《灰空》 第1章 你的代号97303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呈现一片暗灰色，北风吹得有些紧，街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一辆黎明牌小面包车从街头驶过。地上的几片发黄的梧桐树叶，被车辆的气流掀起，在空中随意翻了几个跟头，飘向了路边稀稀落落的草丛。 1998年的元旦马上就要到来，气温却也随之下降了不少。天气预报说，西北利亚的一股寒流马上要抵达，可能会迎来一场大雪。 这是一辆由运江当地生产的黎明牌面包车改装成的小型囚车，闪烁着警灯，一路颠簸着，向城郊驶去。 囚车内，除了驾驶员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位岁数较大的民警，就只周进一个囚犯。他倒坐在车厢内冰凉的地板上。双手被用两只手铐分别铐在车内两边特地焊接的地扣上。随着车辆的颠簸，他的手腕处，已经被手铐勒得有些发疼。 车厢内没有窗户，有些气闷，却也有些温暖。只有一盏小灯，散发出微弱的昏黄的光芒。 车子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发动机的马达声，时而轻缓，时而高亢，这是在过市区的红绿灯路口时的状态。再后来越来越颠了，周进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出了城区，再有十几分钟，就会到达目的地——运江市看守所。 运江市看守所，位于这座古城的的西北郊，距离中心城区约十五公里。从市区搬迁到这个位置，还不到两年。之前的看守所，位于城北，始建于1955年。几十年过去了，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看守所由始建时的荒凉偏远地带，渐渐融入了城区。再加上规模偏小，设施老化落后，已经越来越不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了。后经运江市人大批准，才将运江市看守所，搬迁到城市西北郊杨家营镇的一处偏远荒地。 新的看守所落成时，周进作为记者还来报道过。之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周进来过这里不下十几趟。几个月前，他获得全国法制好新闻奖的系列专题片《忏悔录》就是在这里拍摄的。那个时候，他来这里，是工作，也是座上宾，人人对他都是一副笑脸。所长、副所长、教导员都是一起吃饭喝酒勾肩搭背的好弟兄。这才几天啊，自己倒成了这里的阶下囚。不知道这些过去对自己言必称“周记”或者是“兄弟”的朋友们，再次见到自己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又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辆囚车里坐着的自己吧？ 不敢想了，真的不敢想了。都是一时冲动惹的祸啊！ 但，真的是一时冲动吗？在派出所的这二十个小时，他曾无数次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动手。答案每次是一致的。哪怕是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还是会出手。 不出手，那还是人吗？如果连自己的女朋友，在被人欺辱时，都无动于衷，那还配是人吗？ 管你嘛的是什么人，揍你个狗娘养的！ 囚车一顿轻刹，随即停下，却是目的地到了。 副驾驶座上的民警老梁首先下了车，在门岗做了登记。随即车辆又重新启动，向里面徐徐驶去。留下后面“咣当”一声铁门关上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周进从响声中判别出，他们已经进了看守所的大门。刚才那个发出声响的大铁门，就是与自由世界的分水岭。 囚车又曲曲折折行了约一百多米，终于停下了。周进知道，到门厅了。在这里办过入监手续，就可以被直接送进号子了。坐牢的日子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一次驾驶员小蔡和老梁都下了车。因为周进听到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 又大约过了十分钟，脚步声又由远及近，却是好几个人的。周进判断，应该是两个人到里面办理了交接手续。看守所方面的民警随着老梁他们接人来了。 果然，一阵“咔哩咔嚓”，却是押送来的驾驶员民警小蔡，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一边打开了车厢门。随即又爬进了车厢，替周进把其中的一只手铐与车身分离，然后又把这只手与另一只手并拢铐上。这才打开另一只手的手铐，随即放入了自己的口袋。周进一看就知道，小蔡是经过特别训练过的，防止犯人在交接过程中，利用民警的一丝疏忽，暴力反抗逃走。 周进是认识小蔡的，警校才毕业。最近几次到古河街派出所采访，都是小蔡开车接送，他还替自己拎过摄像机箱子，光线不足时，帮忙打过灯光。吃饭时，恭敬地敬过自己酒。 但现在小蔡与他并无眼光交流，好象两人素不相识。一个是办案的办警，一个是杀人的嫌疑犯。 周进下了车厢，发现老梁和看守所的两位民警嘴上也都叼着香烟。这两位民警周进也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他们都看了周进一眼，并无异样的神色。 老梁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吐在地上，又用脚踩了踩。随即上前，轻按着周进的肩膀。一行人一起又走进了看守所的内室。 看守所的民警，打开值班室旁的房间的小铁门，老梁把周进轻轻朝里一推，说了声：进去。然后铁门又重新关上了。 这处房间大约有二十个平方，里面空无一物，也没有窗户，离天花板十公分左右有几个直接不足十公分的排气孔。另外最里处还有一道铁门，周进知道，这道门通往里间的号子。 又大概过了几分钟，铁门打开了，却是四个人都来了。老梁替周进打开了手铐，并对他轻轻说：“底下听指令，按他们吩咐的做”。 迟疑间，看守所的一位民警喝到：“听我指令！把衣服脱了！” 另一位民警补充到：“全脱了！一件不剩！” 周进扭头看了看老梁，脸出现出一股悲愤的神色。 “这是程序，每个入监的人都要接受检查”。老梁说。 周进之前经常到这里来采访，却不知道每个入监的犯人，还要经过这样一道程序。是啊，到了这里，哪里还讲什么权利、脸面和尊严？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人敬重、人人高看三分的记者了。 以前身上自带的光环都已经随着自己的那一拳，烟消云散了！ 你是一名囚犯！一名杀了人的囚犯！ “再脱！一件不剩！没听懂吗？！内裤和袜子也要脱掉！” 很快，周进就把自己脱的一丝不挂。 健硕的胸肌，平坦的腹部，隆起的臂部肱二头股。 一阵冰凉从脚板底传来，周进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不由得收缩了一下全身肌肉，更加显得挺拔、壮实。 一旁的小蔡露出一股欣赏羡慕的神色。他虽是刚从警校毕业，天天训练，却不抵周进的这副身板儿。 怪不得一拳能把人打死！ “双手抱头！蹲下！连续做十个蛙跳！” 就在周进按照指令做动作的同时，一位看守所的民警，已经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搜索了一遍。动作麻利地抽去了腰带和内衣裤上的松紧绳。 周进明白了。这是防止犯人入监时，通过身体夹带，把违禁品带入号子。至于腰带和松紧绳子，都属于危险物，在号子里头，这些足可以用杀人和自杀。 行了，把衣服穿上。来，小张，帮他把头发剃了！ 几分钟的功夫，周进就成了了个光头。 民警又扔来一副黄色的马甲和一双塑胶拖鞋。 “穿上！你的外套和皮鞋我们暂时保管。你以后的代号就是！” 第2章 秋雨薇的眼泪 华灯初上，下午六点多钟，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但是，运江市电视台六楼最西边的一间办公室里还亮着灯，那是台长许茉莉还在听取工作汇报。 许茉莉今年四十出头，身材高挑瘦削，一身职业套裙，把自己包裹得错落有致。头发时常盘着，显得十分干练。 此时，她正在人事处长何达闻提交的对前一阶段，全台中层干部公开竞聘工作的情况总结报告进行审核。 这是许茉莉就任台长两年来，力度最大的一场改革。 以往，台中层干部都是由主管部门运江市广播电视局委派。这中间，有些是电视台推荐的，也有些是上级部门直接安排的，造成电视台有些部门的头头，并不熟悉业务。电视台工作，专业性相对较强，上级委派的干部，到岗时常会闹出一些笑话，影响工作运转。 所以，这一次，许茉莉把电视台一些业务性较强的中层干部岗位拿出来，向全台职工公开竞聘，打造一种能者上，庸者让的氛围。开创了全省广电系统机构改革的先河。 在何达闻提交的报告上的竞聘人员名单上，新闻部主任副主任建议名单上，主任：徐康健；副主任：周进。 这份报告是两天前提交上来的。显然是那些个也没想得到，周进会在这两天的时间内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刚刚许茉莉接到通知：周进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了。 许茉莉拿起笔，把周进的名字圈掉，添上了另一个名字：陈东扬。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只说了一声：你到我这儿来一下。 许茉莉拨打的是台办公室的电话。台办公室就设在台长室隔壁。台长没下班，办公室主任自然也不好下班。一般来说，像市一级电视台，台长是不设秘书的，办公室主任实际上就充当秘书的角色。办公室主任肖勤勤也是一名女性，三十多岁。接到电话后，敲门进了台长室。 “把这份文件根据修改的内容，重新打印，然后分发到各位副台长和人事处长。另外通知：明天下午三点上，召开台长办公会”。 肖勤勤一眼就看到了台长圈掉的周进的名字。随嘴就说了一句：周进真是可惜了。本来大好的前程，就这么毁掉了。只是不知道秋语薇怎么样了。本来两人是多般配的一对啊。 许茉莉闻言不禁一怔。周进和秋语薇当年都是她面试看中招进来的。事实上，她的眼光还是蛮准的，两人自从进台后，经过三年成长，现在差不多已成了各自所在部门的顶梁柱。 周进业务能力突出，三年获得全国性大奖四项，如果不是这次出事，新闻部副主任一职非他莫属。而秋语薇也已成为运江市民喜欢的家喻户晓的主持人，去年就获得了全国主持人金话筒奖。 “秋语薇现在在哪儿?这两天上班了没有?” 许台长问 “到哪儿还上得了班啊?这事儿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肖勤勤回答道。 “你联系她一下，看看她在哪儿?我们要去看一下她。” 肖勤勤翻出通讯本，开始拨打秋语薇的bb机。 秋语薇眼睁睁看着周进带着手铐，被押进了囚车。 她知道以后的一段时间内，再见到他就困难了。但是她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周进临上车时，看到了她，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秋语薇刚上冲上前，却被陪在一旁的一位女警拦住。 囚车出了城西派出所的院门，带着轰隆的马达声，渐渐地消失在视野。女警温言对她说： “回去替他准备点衣服，明天可以送过去。现在你最好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这两天的折腾，你也太累了。” 是的，她太累了，从身到心。要不是同事田琳陪着，她早就瘫倒了。 田琳是她的学妹，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比她晚三届。今年秋才通过招聘进入台里。两人在大学时并不熟，但是田琳是认识这位学姐的，因为学姐，作为优秀毕业生的代表，她的照片，到现在还挂在学校大门旁的橱窗里。 田琳每一次进出学校大门时，总是不自觉地看一眼。后来，进入运江市电视台后，得知和学姐成了同事，她竟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事实上，她确实是幸运的。因为秋语薇得知田琳来自于与自己同一所学校，是自己的学妹，也感到特别的亲切。再加之田琳本身也是极玲珑剔透的人，所以秋语薇作为学姐对她也是特别的喜欢特别的关照。 田琳是今天大早上班得知周进和秋语薇出事的，所以，从上午就一直陪着她。随着押解周进的囚车消失在视野，她竟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长吁一口气，好象解脱了一般。 “学姐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再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田琳把秋语薇送到了住的地方。才打开门，就看到整洁的客厅里的衣帽架上，挂着一只男式的挎包，田琳一眼就认出，这是周进的，昨天上午还见他上班时背过。再打开房门，只见床上一片凌乱，显然不是秋语薇平时稍带洁癖的风格，唯一的解释就是出去时比较匆忙，或者想出去后马上就会回来的。 秋语薇意识到了房间的凌乱，心中一慌，小脸一红，一把拉过被子就钻了进去，连头都蒙起来了。 要是被田琳看到床单上的红点，可真是要羞死人了。那个红点，是她的元红。昨天她才刚把自己交给了周进。 田琳显然不知道秋语薇的心里所想。她见学姐睡下了，心里再次一松。 田琳先关了房门退了出去，再关上客厅的大门，下了楼梯。急冲冲地来到小区大门口的一个公共电话亭，从小包里拿出bb机，看了一下，随即拨了电话号码。 “陈哥，是你啊，好的，我马上来。” 出了电话亭，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 听到田琳的关门声，秋语薇心中一沉，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她太累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还没有合过眼。 被子上似乎还有周进身上残留的味道。她下意识地拉紧被窝，双腿一夹，就这么沉沉地睡去。 隐隐约约地，好象听到自己抻包里的bb机在叫，一遍又一遍地叫，她懒得动了，随它去叫吧。管他什么人找呢，天大地大，此时睡觉的事最大。 又隐隐约约地，听见门铃在响，也是一遍一遍地叫。 这是幻觉吗?这是梦嘛? 不对，好象还有敲门声。 秋语薇挣扎着起身，下床从包里摸出bb机，一看已快晚上八点。算起来，她差不多已睡了三个小时。 门铃还在叫，伴随着敲门声。是不是田琳回来了? 秋语薇开门一看，门口却是两个女人的身影。一个是台办公室主任肖勤勤，她和身后，赫然就是台长许茉莉。 “许台，-----” “肖主任，----” 秋语薇的泪水夺眶而出。 第3章 新来的，肚里油水足 在秋语薇梨花带雨般向许台长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之时，周进也几乎在干着同一件事。 他被狱警推进了一个号房，都没来得及看清房号。号子里一二十个光头齐刷刷一排边地盘腿坐着，好像是少林寺的和尚在集体参禅打坐。 光线有些昏暗，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只是看到有新人进来，有的人脸上有了些许生气。 狱警一边给周进打开手铐，一边说： “109，送来一位新人，好好管理，别欺负人。” “管教好，哪能呢?我们是运江看守所的文明号。还是您给评上的，也不能给您脸上抹黑不是。” “知道就好。” 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号子的铁门被告关上了。 管教一走，周进以为这些同监的犯人会围上来对他问长问短。 出乎意外的是，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这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最里边的刚才答话的那位109。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109却是没有看他。 冷场，寂静。 约莫过了大约一分钟，只听得109发话，却不是对周进说的。 “今天下午的坐板结束，大家活动一下，准备开饭。” 闻听此言，一排边一二十个光头，才开始活动起来。有的直接倒在铺上，嘴里同时发出舒服的喊叫，有的站起来，伸伸胳膊，扭扭腰肢，还有的在不大的房间里边走边捶腰，好像刚才是多么辛苦似的。 周进后来才知道，进看守所，每天最难挨的，就是坐板。 坐板，顾名思义，就是坐在板子上。板子就是用来睡觉的铺板，平整，硬实。常人睡觉，硬板也不好受，坐板，就更难挨了。 坐板，虽然不是什么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也不是什么高强度的体罚，但是，必须双腿盘坐，保持一个姿势，连续坐上一个小时，真比用软刀子杀人还要难挨。 坐板，每天三个小时。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晚饭后一次。 坐板还有一个名字，叫：静思已过。就是好好反思自己所犯的罪行。 为什么把入狱称作坐牢?也许就是因为每天坐板的缘故吧。 “那个新来的，你过来。” 周进知道是在叫自己，还没等自己迈步呢，屁股就被人踢了一脚。 “老大叫你呢，还不快点。” 周进差点一个踉跄。 “叫什么名字?多少号?” “周进，” “犯什么事进来的?” “杀人！” 刚刚还有点嘈杂的号子里，突然一阵寂静。 “看来是个狠角色啊！不管你是什么狠角儿，到了这里，就要守规矩。是龙也得盘着，等最后判了死刑，上了路，将来弟兄们想起你来，也可能好多给你烧点纸钱不是?” 听闻判死刑，周进心里一紧。接着却又一松。因为他知道，他是过失杀人，判不了死刑。 “是是是，我一定守规矩，不给老大添麻烦。” 周进知道，到了这里，人生重新开始了，该低头的还是应该低头。 “那就好。到了这里，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大家都一律平等，都得按照规矩来。瘦猴，过来，带他过去，睡在厕所边上。” 一个瘦削的年轻光头，走到近前。周进这才看清了他的嘴脸。称之为“瘦猴”果然是极为恰当。个子不高，浑身没二两肉，贼眉斜眼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 瘦猴带着周进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米，指着前方一块地方说，你就睡那，洗漱用品，放在顶头的柜子里。 周进此时才开始打量这间号子：约莫有五十多个平方。长约十三四米，宽约四米左右。 最顶头，是一排水池，约莫有三四个水龙头，角落上，就是厕所，小便池，和一个蹲坑。用一堵一米高的单墙隔开。 新进来的犯人，就从厕所边闻臭味开始睡起。以后总有人进进出出，出去一位就向里进一位，这也算公平。当然也有例外的，怎么个例外，过后再谈。 周进刚把东西放进铺板顶头的柜子，就听得外面吹了两声哨子。 “开饭了，开饭了。” 号子里头一阵骚动。开饭了，这显然是犯人们一天中，最兴奋的时刻。 “1017号，加一人，19人。” 周进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号子编号是1017。 号子铁门下方开了一个洞，小门从外面打开了，伸进了三个塑料盆，其中的两个，里面盛满了菜汤。另一个盆里放的是馒头。 两个值班的犯人，麻利地用小塑料勺子从大盆里，分盛到地上一堆小盆子里。其中一个犯人把盛好的菜汤和几个馒头，送到刚才的那位号子老大109手里。说到： “老大，开饭了。” 紧接着，其他的犯人，象是排好队似的，依次从地上拿起菜汤盆子，再到另一个盆里拿上两个馒头。 周进是最后一个拿的。却发现，汤盆是有的，馒头却是没了。正诧异间，却听老大109说： “新来的，肚子里油水足着呢，今晚的馒头就省了。” 其实，周进一点也吃不下。午饭吃得晚，在城西派出所时，所长罗子梁让小蔡去买的红烧大排盒饭，小蔡还特意另外加了两只鸡腿。 当时周进吃不下，小蔡告诫他： “进了看守所，再想吃，就难了。” 周进想想也是，就全吃下去了，这相当于他平时两倍的饭量。所以，109号长说，刚才外面进来的，肚子里油水足，也是实情。 周进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汤盆。泛黄又泛绿的汤水，不见一点油花，当中漂着几根菜叶，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周进知道，这是看守所正常的伙食，以后这可能就是赖以生存的生命给养了。所以，尽管很排斥很抗拒很不想吃，但是再难吃，也要吃。一来尝尝味道，二来适应适应肠胃。 “喝不下去，是吧?” 正迟疑间，周进手里的汤盆就被一个光头接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瞬间就倒进了那个光头的肚子里。 光头用舌头舔了下嘴边的菜叶，咂了咂嘴。 “老大说得没错，你油水足着呢。” 周进虽然不想吃，但是，被人从手上抢去了饭盆，心中却也是不爽。想要发作，却也知道于事无补。 “自己刚来，情况不明，还是再忍忍吧。” 周进两眼盯着这个光头。却见他三十岁左右，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样子，号服上写着着，手腕处露出两个刺青蜈蚣，脸上还有一处刀疤，透着一股狠色。 “怎么的?不服?” 274瞪眼了。 周进懒得跟他计较，转身向自己的铺位走去。 “别走啊，新来的洗碗，这是规矩。” 此时，众犯人都已经吃好了。周进又走回头，收拾着饭盆，不发一言。 “瘦猴去指导一下。顺便去跟他讲一讲我们这里的规矩。” 周进此时确实需要一个人来指导他做。比如，饭盆怎么洗，洗好后放在什么地方。他刚来，两眼一抹黑。 周进一边洗碗，一边听瘦猴讲所谓的规矩。比如，每天要背监规号规。每两个人轮流值班一小时，包括夜里，确保管教来检查时，随时有人应答等等。 果然周进这边才忙完，那边号长109又发话了。 “大家开始背监规。瘦猴教一下新来的303监规。背不熟不准睡觉。” 瘦猴应了一声。转身到自己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交给周进。周进接过一看，所谓的监规也就是八条。概括起来说，就是“八个必须，八个不准”。 这个监规，对于其他一些没文化的犯人来说，要背下来，确实是挺费周章的。这不，有一位犯人，没背下来，就被另一个检查的犯人，一脚踢倒在地。 但是，对于一个年轻的新闻记者来说，背诵这几句监规完全是小菜一碟。周进只默读了三五遍，便能倒背如流了。但是，他却不声张。因为他不知道，接着又会被要求做什么事。 就在此时，头顶突然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周进顺着声音扭头抬眼一看，原来号子里的上方还有一台彩电，每天这个时候，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犯人们是可以集中收看的。 号长109又发话： “现在开始学习新闻联播，监规不会背的，睡觉前接着背，背不会不准睡觉。” 每天收看新闻联播，这半个小时是犯人们最为放松的时间。 周进一边看着电视，脑子也在一边不停地转着。他预感到，底下还会有针对自己的事发生。 第4章 三记杀威棒 新闻联播过后是天气预报，再过后是焦点访谈。八点一到，电视机准时关闭。 号子里的人，基本没有准确的时间。只有到了看电视的时候，才知道是晚七点晚八点。 电视一关，照例又是坐板，静思已过，大约一个小时。 犯人们又回到自己固定的位置，盘腿而坐。周进也在最靠近厕所边的铺板上打坐。 打坐对于周进并不陌生。从上大学的时候起，他就跟在学校体育系的一位退休老教授后面学习打坐。 老教授名叫杨起隆，已经八十多岁了。周进是在早上晨练的时候与他相识的。每天早晨，周进都要围着学校操场跑上二十圈。 有一天长跑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大家都在往回跑躲雨的时候，周进发现一位老者摔倒在台阶边。他赶紧上前扶起，把他背到操场附近的一处屋子旁。老人并无大碍，只是扭了脚筋。这让周进很是惊奇。 老者告诉周进，他早就注意到他了。提醒他，每天早上剧烈地运动，其实也并不科学，要有急有缓，有刚有柔。老人要周进跟着他学习打坐，五心向天，学习吐纳之法。 几年下来，周进学习吐纳之法竟有小成。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无论工作多累，只要打坐一会儿，就能迅速恢复体力，保持旺盛的精力。 此时周进打坐在铺板上，脑子里一片澄明。只觉得丹田里一股气息，沿着任督二脉，不停地循环。 从昨天到现在，周进几乎没有合过眼，但是，气息运行几个周天下来，全身的劳累竟然一扫而光。 他倏然睁开眼，却发现周围几个光头在盯着他看。原来，号长竟已宣布，今天的坐板时间已经结束了。 正诧异间，只听得号长109一声轻喝： “进入今晚的节目，把新来的家伙押上来。” 话音未落，周进的两条胳膊就被一旁的两位光头锁住。他刚要挣扎，却听得瘦猴在身边说道： “每个新来的犯人，都得有这一遭，这也是规矩。过去叫杀威棒，现在叫过堂。” 过堂是犯人自娱自乐的一种方式。新犯人进来后，由老犯人对新来的按照公安或检察机关提审的程序进行审问，好在大家对这一套程序都已经历过，熟知了。 这样，一来可以杀杀新犯的锐气，好在号子里守规矩听安排；二来，整天坐床、学习、背监规，实在是无聊得很。看守所的管教们对犯人们的这一套也是心知肚明，只要不闹得过份，也就由他去了。 周进被押到号长109面前。旁边又是一声断喝： “蹲下，双手抱头。” 周进依要求做了。 “姓名?” “周进。匡吉周，前进的进。” “犯了啥事儿?” “杀人。” “为啥杀人?” “他欺负我女朋友。” “怎么欺负的?你女朋友被他上了?” 周进一阵气闷。 “没有。” “你小子挺有种啊?怎么杀的他?” “一拳打死的。” “我操，这么厉害？” “别提了，遇到恶时辰，碰巧了。” “被你杀的是什么人?” “西城区市容监察大队二中队的队长韩永强。” “我操，是他?他老子是公安局的韩长庚?” “没错，是他。你认识他?” “我操！妈的，该！快，快，快起来。我们这里的一大半，都他妈是韩长庚送进来的。” 韩长庚是运江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分管治安，以铁腕着称。运江市的社会治安状况比较稳定，在全省都是名列前茅，和这位铁腕局长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周进做记者，跑的政法口，经常和他打交道。却没想到，自己一次冲动，一拳头打死了他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 周进被号长109一把拉了起来。 “今天是特殊情况，算你过关了。但是规矩不能破。来，执法长老，杀威棒还是由你来。” “好的”。 一个光头走上前来，周进一看，却是刚才抢他菜汤喝的刀疤脸274。 274咧嘴一笑，刀疤显得有些狰狞。他撸起袖子，黑色的蜈蚣刺青也显得特别的夺目。 咚！周进后背已然挨了一拳。一阵辣辣的痛感直冲脑际，差点就要蹲下来。 还没站稳，肚子上又挨了一拳，顿时翻江倒海。幸亏没吃晚饭，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 刚才后背一拳，周进有点猝不及防。第二拳，他是完全可以避开的。但是，他知道避不得。如果避开了，还不知道底下会闹出什么妖蛾子出来呢。但是，这钻心的痛，让他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小子下死手，就该避一下的。 脑子转念的功夫，刀疤的第三拳又朝肚子捣过来了。 周进不由得心头火起。腹部一吸，腰部一躬，已将这一拳势化去。但是，旁观的还以为这一拳着着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看啊，腰都躬下去了。 刀疤的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号长109却在这个时候发话了： “三拳已过，好样的。来瘦猴，你带他去清洗一下，别把外面的病菌带进来。” 瘦猴把周进带到洗手间，说： “脱光衣服，大家为你洗衣个冷水澡。规矩！” 周进依言又把衣服一件件脱去。从进了看守所的大门，今天他已是第二次脱光光了。 一身虬劲的肌肉，看得瘦猴两眼直发绿光。 哗的一声，一盆冷水已从头浇到脚。 其时气温已是零下。在来看守所的路上，周进还听囚车的收音机里播放的天气预报，说的寒潮就要来了。 冷不丁的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如同刀子在皮肤上刮过一样。常人肯定受不了，但周进却不惧怕，相反还露出一丝享受的快意。 从上高中到现在，他基本上就没洗过热水澡。一是条件不允许，到哪儿去洗衣热水澡啊?二是，周进是个爱干净的人，几天不洗澡，就觉得浑身难受。所以，哪怕是冬天，都是坚持用冷水洗澡。在大学和杨起隆教授熟识后，得知冬天洗冷水澡有诸般好处，更是乐此不疲了。 所以，即使参加工作后，生活条件改善了，但是洗冷水澡的习惯还是坚持下来了。 几盆冷水浇下来，不大的洗手间里竟冒出阵阵水气，这是从周进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号子里一共同19名犯人。另外18名每人一盆冷水浇过之后，号长109正式宣布，新犯人的入监仪正式完成。 号长又问： “家里知道你进来吗?通知过他们往这儿打钱了吗?” “打钱干什么?” “补充营养啊。在这里光吃号子饭，是顶不住的。” “女朋友知道我进来了。她应该会打钱的。” 号子外面来一阵哨声，却是管教的夜间巡查开始了。 管教的巡查其实是在房顶。号房差不多有四米高，没有窗户。最最上面却是用钢筋笼盖住。钢筋笼旁边有走道，巡查人员就在上面从下看。底下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不过，按照程序，每到一个号子上面，必须由号长报告号子情况。比如，周进所在的1017号房，必须由号长109汇报：报告管教：1017号，犯人19名，身体状况良好，其他一切正常。 管教走后，号长一声令下： “除了值班的，其余的，睡觉！” 第5章 我憋不住了 在市区一家咖啡店里的包厢里，运江电视台的许台长和办公室主任肖勤勤听完秋语薇如泣如诉的讲述后，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各位看官可能有意见了。光是知道周进一拳打死了人，而且打死的竟然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 到底是一回事呢? 事情的起因或者是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各位稍安勿躁，作者本来是想让周进讲的，后来想想，还是让秋语薇讲。再想想，这样的事情，让一个女孩子出面讲似乎又有点不合适。算了吧，还是作者来讲吧。 话说星期天那天上午，运江市电视台召开了全台职工大会。大会有几个议题。一是对1997年的工作进行总结，特别是对前一阶段中层干部竞争上岗的工作作了进一步的说明；二是对即将到来的1998年的工作进行部署。三是表彰了一批先进集体和个人。 周进和秋语薇都在被表彰之列。奖金各是两千块。1997年的两千块，相当于如今的两万块。因为那时候，房子的价格，好的地段，才1000块一平。现在房价多少了？至少一万二以上。 中午，电视台台领导请受表彰的先进个人，在食堂的小餐厅吃饭。 台长许茉莉，在敬酒时，和秋语薇开玩笑，说想尽快喝到她和周进的喜酒。因为下一步准备给周进压压担子，再不结婚，周进将来恐怕就被其他小姑娘抢去了。当时，小餐厅一阵轰笑，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秋语薇和周进两人也弄了个大红脸。 前途一片光明。这对小情侣在午宴结束后，一对眼神，悄然而退，一起回到秋语薇的住所。 周进和秋语薇虽然已经恋爱三年了，并且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是，两人一直是分开住的。周进住单位集体宿舍。 前不久，台长许茉莉向他承诺，只要打结婚报告，拿到结婚证，就帮助他们解决一套福利分房，不大，二居室还是可以的。 秋语薇住的房子是父母的。她是独女，父母都是运江大学的教授，在英国游学，双双离家都一年多了。 这也给周进、秋语薇这对小情侣提供了便利。但是，秋语薇知道，周边邻居都是父母的同事，好多邻居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从来不肯留周进在这里过夜。 毕竟，她现在也属于公众人物，人言可畏啊。 因为是星期天，下午没有工作，所以两人在台长领导的怂恿下，都喝了一点酒。又一起受了表彰，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人的情绪都很不错，特别是秋语薇，小脸儿红扑扑的。 “语儿啊，我们结婚吧！” 周进搂着语薇，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 “嫁给我吧?” 周进放开她，单膝跪地，左手拉着语薇的右手，学着电影里，男主角求婚的样子。 “一点都不诚心。怎么没有戒指啊?” “我们马上就去买。是有点仓促，我本来想买好了，才向你求婚的，但是我等不及了。” “原来你是临时起意啊?” “不是，我预谋好久了。一怕你拒绝；二是你爸妈都不在身边，我原来还想着等今年春节他们回来，再来提亲求婚的，这样也显得对他们二老的尊重不是?不声不响地把人家的宝贝女儿拐走了，也太不象话不是?” “油嘴滑舌。现在怎么又突然下定决心了?” “许台长的话提醒了我。你知道的，现在福利分房政策快到尾声了。再拖下去，今后可能不分房了。许台长不是说，只要我们拿到结婚证，就可以分一套房吗?” “原来你是想要房子，不是想要娶我哦。” 语薇娇嗔道。 “老婆一定要娶，房子也一定要。两件大事一起办，两全齐美。” “我看你是想得美。” 秋语薇的脸更红了。 “你先说答应不答应?周进凝视着伊人的双眸。” 呃，秋语薇也爱怜地凝视着情郎。半响，突然一把拉过情郎，抱着他的头。 “看来我是逃不过你的魔掌了。” 周进就这么被语薇搂着头，鼻子直抵着伊人的胸部，一阵女儿香直冲脑际。 周进蓦地仰起头，站了起来，一把搂住语薇盈盈一握的纤腰，一个大印章就盖了过去。秋语薇双手顺势搂住了情郎的脖子，两人搂在了一起。 窗外北风凛冽，室内却温暖如春。空调已打到了三十度。两人进家门时，外套就已脱去。秋语薇身着一件贴身羊毛衫，酥胸显得更加高耸抢眼。此刻她一边回应着情郎的亲吻，一边用手理了一下被扰乱的头发，已有点意乱情迷。 周进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我憋不住了，我想要了你！” 秋语薇没有作声，却把周进抱得更紧了。 第6章 快!快打120! 朦胧间，周进忽然耳边一阵湿热，却是语儿在亲吻他。他一把搂过语儿，把她放在自己身上，热情地回应。 梅开二度，梅开三度，梅开四度。 两个初尝人间禁果的年轻人，在1997年底一个冬日的下午，彻底打开了冲向快乐的阀门。 此时天早已黑了，语儿轻吻了一下周进，下了床，说了声：被你害死了。然后就光着身子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就传来了花洒哗哗的水声。 周进翻过被子，床单上一朵腊梅傲然盛开。略一沉吟，起身下床，也钻进了浴室。 浴室里面没锁。腾腾的水汽雾霭中，一个美人的娇躯，朦朦胧胧地呈现在眼前。乌黑柔顺的长发，被随手盘了起来，精致的五官，高耸挺拔的胸部，扁平的腹部，不见一丝赘肉；腿部笔直修长，显得婷婷玉立。 周进不由得痴了。小弟又不争气地昂首而立。 语儿却是不住地告饶，有些吃不消了。 “你真是头牛！我有些饿了。” 却也是。其时已是快晚上九点了。一下午的征战，体力消耗很大，周进顿时也感到饥肠辘辘。 周进明白，凡事不可过度。好在来日方长。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一会儿，两人手挽手出现在了小区附近的街道上。走了大约不到300米，语儿指着不远处一家招牌为“尝尝看”的小饭店说： “我要吃他家的砂锅粉丝。” “听你的，老婆真是好养活！” 这家饭店不大，面积大约三百个平方，分为上下两层。楼上是几个包间，主要做酒席。楼下就是卡座。卖些小吃，便饭之类的。 老板是一对夫妻，丈夫姓魏，女的人称燕子姐，两人大约都在四十岁左右。他们原来都是运江纱厂的职工。老魏在单位食堂炒菜，女人做挡车工，年初单位倒闭，夫妻双双下岗，上有老，下老小，仅靠不到三百块的下岗工资，显然不能养活一家子。后来，老魏一发狠心，盘下了这家店铺，发挥自己的特长，开起了小饭店。 真叫个树挪死，人挪活。老魏的小饭店开张后，由于口味独特，价格亲民，渐渐红火起来。老魏在单位食堂干了那么多年，还是有些绝活的，比如，砂锅粉丝，看似简单，但是，要把粉丝做得不硬不软而又滑膛，轻轻一嘬，就能入肚，却是要点功夫诀窍的。尤其是吊汤这一环节，更是他的不传之秘。 他老婆燕子，是北方人，包得一手好水饺，同样也吸引一批食客。因为这里靠近家，所以，语薇是这里的常客。 当下，周进要了半斤手工水饺，外加两个牛肉粉丝砂锅，加点牛肉浇头。这个牛肉可不是寻常的冷切牛肉，而是老魏的秘制。要先选牛脖附近的活肉，再加上秘制香料进行腌制，最后再进行炒制。入口嫩滑，美味可口。 不大一会，两个还在翻滚的砂锅先端了上来，腾腾的热气中，透着一股清香。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好香！ 周进食欲大开。秋语薇也顾不得淑女形象，大快朵颐。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的夜晚，没有什么能比一盆热气腾腾的砂锅，更能给饥饿的人带来温暖和惬意。 “呦，这不是秋大主持，秋大美女嘛?” 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周进的身后传来。 周进和秋语薇是面对面坐在小饭店一楼大堂的，周进是面对大门的。不待周进扭头，却见一个略带踉跄的身影，已然来到了身旁。 周进一看，这个人，却是自己认识的，西城区市容监察大队二中队的队长韩永强。 韩永强今年二十七岁，比周进年岁稍长。年纪轻轻就已是中队长了，手下管着二十多号人。市容监察大队其时归口建委领导。当然后来，改建为城市管理局，自成一个独立的体系，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韩永强的父亲是市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韩长庚。韩局长管治安，以铁腕着称，这对他儿子的工作也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比如，他们二中队，上街整顿市容，辖区内的派出所，都会派警员参加，美其名日：联合执法。大家都知道，有了公安部门的配合，市容环境的整治工作，开展起来，就容易得多了。所以，市里每次工作评比起来，二中队辖区总是名列前茅。 周进也参与过韩永强的几次联合执法行动，还采访过他。也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一来二去，就这么熟识了。 当天韩永强是在尝尝看饭店楼上的包厢，接受辖区内一个商户的宴请。主人曲意巴结奉迎，气氛热烈，韩队长似乎找到了感觉，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宴会的尾声，韩队长好象有点尿意，于是就叼着香烟，下楼上厕所。谁知才下楼梯，迎面就看到了电视上常见的、万千年轻人梦中意会的美女主持人秋语薇。 “原来是韩队长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周进放下手中的筷子，笑吟吟地问道。 “周记啊?秋大美女，你们也算是我们运江的名人了，怎么能委屈在这里吃饭?走，跟我一起上去，我们一起喝两杯。” “谢谢，不了，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走。” “人家秋大主持还没开口呢，周记，你不对啊。你不能替美女作决定。” 韩队长有些不悦。 “谢谢，真的不去了。我们马上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约。” “那好吧。既然你们有事，就不耽误你们了。” 韩队长说罢，扭头就进了楼梯里的卫生间。回头时，还朝秋语薇和周进两人拱了拱手。 此时，两人的砂锅粉丝也吃得差不多了。一大盆水饺却在这时端了上来。因为水饺需要现包，煮熟也需要些时间，所以，虽然是同时下单点的，却是晚一拍端上来。 周进殷情地给语薇倒上醋碟子。语薇却说，她已饱了，尝两个即可。 周进知道，女朋友这是在爱身材。所以也不勉强。随即就把给语薇倒的醋碟子端到自己面前来。省得另外再倒了。 才吃了一只水饺，秋语薇抬头却又看见，刚上楼不久的韩永强，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两只酒杯下来了。 “今天难得碰到秋大主持，我一定要敬两杯酒，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韩永强把两只酒杯摆在台面上，随即都满上。周进注意到，这种酒杯是小饭店常用的一种玻璃杯，一杯倒满了，差不多二两五的样子。 “韩队长，我真的不能喝。你就别为难我了。” “哪儿的话?我先干为敬！” “别别别！” 秋语薇根本来不及阻挠，韩队长满满一杯，大约二两五的白酒已然下了肚。 “谢谢！韩队长我真的不会喝。再说，我们干的这项工作，根本就不适宜喝酒。领导也不让我们喝酒。” “哪个领导不让?是许台长还是张台长?” 许台长自然是指许茉莉，张台长，是指分管节目宣传的副主任台长张国华。 “韩队长，语薇真的不能喝。这样，这杯我替她喝了如何?” 周进伸手就去拿杯子。 “你放下。我请你喝了吗?” 韩队长声音高了起来，有点尖刻。脸红脖子粗。 “那我们就失陪了，周进，我们走。” 秋语薇见情郎受欺，也是心中不悦。拉起周进就想离开。谁曾想，却被韩队长一把抓住胳膊。 “今天这杯酒，你不喝了，就是看不起我。你就别想走。要不，我就把酒倒在你身上。” 言罢，端起酒杯，就要倒。他下了面子，有点恼羞成怒了。 “你放开她！” 周进不由得心头火起，声音有些冷竣。 “放屁放出个臭虫来，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开！” 韩队长酒精上冲，说话明显不经大脑了。手上更是不知轻重，随手一挥，竟把秋语薇摔了个踉跄，一个收势不住，竟撞到了墙上。 饶是如此，韩队长竟还不放过他，另一手拿的酒杯，已经泼洒了一半，另一半作势要向秋语薇脸上泼去。 还没等他出手，胳膊就被一双大手抓住，自然是周进出手了。 他见女朋友被摔，心疼得直接不行。如果再让这个酒疯子把酒泼在她身上，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韩永强一只手被控制，另一只手却向周进打来。周进岂能让他打到，也是挥拳相向，却是后发先至。 只听得“呯”的一声，韩永强脸上开花，向后连退数步，突然脚下一滑，然后就直笔笔地倒了下去。 先是蹬了蹬腿，数秒后就不见动弹，却见一股殷红的血浆，从后脑勺处流了出来。 店老板老魏，慌忙上前一探气息： “不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了！” “快！快打120！” 第7章 一定好好表现 “喂，章大律师吗?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吧?” 许台长正在与人通电话。 “许台长啊?欢迎打扰！你一打扰，说明我的生意就来了。你不打扰，他不打扰，我们就只能去喝北风了。” 肖勤勤听得出来，许台长电话是打给了运江电视台的法律顾问章子林律师。 要说章大律师，在运江法律界，哪怕是全省，都是赫赫有名。他本是运江大学法律系的教授，国家放开搞活政策推行之后，他成立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章子林律师事务所，接连代理辩护了几件大案，声名远播。 章子林律师和许茉莉的先生吴化文是同学兼好友，吴化文现在是省委党校的教授，常务副校长。校长是由省委副书记兼任的。冲着这层关系，章子林理所当然地成了运江电视台的常年法律顾问。 那个时候，哪个有事没事儿得罪电视台打官司啊?所以，这个法律顾问，不过是每年领一笔法律顾问费罢了。 “我这儿还真有一个案子，要你亲自出马。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知道，对于一般的刑事案件，你不大有兴趣。” 许台长说。 “弟妹哪儿的话?只要是你要求的，我必全心全意，全力以赴。要不然，我那兄弟下次见了我，不把我喝死了才怪。” “是这样的，我单位的一位员工，昨晚失手打死了一个人。死的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 “是什么人?” “是西城区市容监察大队二中队的队长韩永强，他的父亲你肯定认识，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韩长庚。死者的外公，你也肯定认识，对，就是刚退休的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高宜才。再之前，他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许台长耐心地轻声解释。 “乖乖！你这位下属有种，敢出手打这种人，是胆子肥，还是无知者无畏啊?是谁啊?” “他叫周进，是个小伙子，血气方刚。挺不错的个人。” “哦，是他啊?小伙子我认识，多次采访过我，是挺不错的一个人。我对他印象不错。这个案子我接了。” “那就谢谢你了。先声明：这个官司打赢了，明年的顾问费翻倍。要是丢了人，哼哼，不要你那兄弟出手，我就先撤了你的法律顾问资格。” “弟妹啊，你还是这么强势啊！怪不得我那兄弟软不拉叽的呢，原来都是被你欺负的。” “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少给我耍嘴皮子。要耍留到法庭上耍去。就这样，明天我让周进的女朋友秋语薇去找你面谈。周进打人，也是为了保护女朋友不受欺负。” “是这样啊?好小子，是个男人，我喜欢。等等，秋语薇，是个是就那个我们学校老秋家的丫头?” “不是她还能是谁?是她。” “那我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我总不能让老朋友家的宝贝姑娘吃亏了不是?放心吧。” 挂了电话，许台长抽了一张纸递给秋语薇。 “别再哭了！看你眼睛肿成什么样儿了?以后怎么见人?出了事，要勇于面对，哭是最软弱的表现。” 许台长爱怜地看看了自己的爱将，忍不住数落到。 “你记个号码，明天就去找章律师。这几天，我看你就暂时不要上班了。工作先让其他人顶一顶。对了，你那个徒弟，叫田琳的，怎么样?可以顶上来吗?” 此时，在市政府招待所的一间包房内，酒宴也进入到最高潮。 室内空调打的温度很高，田琳的外套已经脱去，挂在身后的座椅上，一身紧致的羊毛衫，把自己包裹得玲珑有致。 此时，她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冒出些许细密的汗珠。此时，她端起满满一杯红酒，下位走到主位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面前。 “尊敬的王部长，刚才听了你的一番讲话，深受教育也深受启发，这样，我敬你一杯，以表达我的敬意，先干为敬。” 也不管王部长应不应答，田琳端起酒杯，一仰头，在酒桌众人的轰然叫好声叫，一饮而尽。 王部长满面红光，额头发亮，发际线已大大后移。两眼眯成了一道缝，不经意地用手拍了拍喝完酒后仍然站在身边的田琳的肩膀，笑道： “你这个小姑娘好厉害哦！看来我是不喝不行了。要不然，传出去，说我老王喝酒欺负人家美女，可不大好哦！” 同样在一片喝彩声中，王部长将满杯的白酒，一饮而尽。 “谢谢王部长！” 田琳满脸笑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主任啊，你这位下属女中豪杰哦！我听她音质不错，清脆悦耳，下周我们要开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就让她来宣读表彰决定，你看怎么样啊?” “这个还不是王部长一句话的事！来，小田、小陈啊，我们再一起敬王部长一杯！” “谢谢部长的信任。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辱使命！” 事实上，王部长的这一句话，就成了田琳今后命运直线上扬的转折点。一周后，她在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上的上佳表现，引起了多位市领导的注意，成为赶超师姐秋语薇的关键点。 这位王部长，其实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文明办主任，名叫王德庆。 王德庆今年四十八岁，是从部队团政委任上转业到地方上来的。文明办，隶属于市委宣部。今天的这顿饭，就是协调下周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宣报道工作的。 岁末年初，是各类工作会议的高峰期。议题都是两大块，一是对今年的工作进行总结表彰；二是对新一年的工作进行部署。宣传部却有两大工作会议。一个就是下周要举行的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 再一个，计划在下年初召开的全市宣传思想工作会议。 这两大会议，规格都非常高。一，宣传部长，本身就是市委常委。二是精神文明建议方面，市委书记、副书记都兼着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主任、副主任的头衍。 从这一方面说，下周的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规格更高。市委书记、副书记、再加上常委部长参加。所以，宣传部从月头上就开始在忙活准备了。 为了把这次会议的宣传声势搞大，文明办特意在今天下午，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协调会，文明办主任王德庆，宣传部新闻办主任陈东升、日报社的新闻部主任周明军、归口记者林世文，电视台这边的徐康健、归口记者陈东扬，都参加了。会议对宣传报道作了要求。日报社这边，除了要报道会议内容、市委书记讲话、宣部长讲话外，还要组织三篇社论，电视台这边，要全程录相，现场采访受表彰的单位和个人，等等不一而足。 到了晚饭时分，新闻办主任陈东升私下对电视台新闻部主任徐康健说： “晚上吃饭，刚才六个男的，外加文明办的两个女办事员，男多，女少。是不是能调两个播音主持人来一起吃饭?这样气氛会好一点。王部长很喜欢你们那的主播秋语薇等等。晚饭过后，就到多功能厅稍微活动一下，跳跳舞，吼两嗓子，醒醒酒。” 徐康健却是知道秋语薇不会来的。不仅是知道她昨天晚上和周进一起出事了。而且还知道，秋语薇对参加这类活动很反感。 以前也请了她几次，每一次都被回绝了。但，还是和陈东升说： “两个不能保证，争取能来一个。” 于是，就让一起参加会议的陈东扬，联系田琳。田琳那时正在陪着秋语薇。直到语薇回家睡下了，才有机会回电话。而此时，徐康健等人都已等得心急如焚了。 好在最后田琳赶到了，要不然，这个面子恐怕是圆不过去。 文明办之所以对年终的这次会议如此重视，除了规格高之外，还有一个不传之秘，就是这次会议，对于文明办来说，其实是一次创收大会。文明办包括整个宣传部机关，年终的奖金包括福利都指望在这里面呢。 怎么是创收大会的呢? 总结表彰的传统，一般是发奖状。但是，精神文明表彰，却要多一项，授牌。一块30*40的铜牌，上面一行小字：几几年度，中间四个大字：文明单位，下面一行小字：运江市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授。受表彰的单位要领这块牌子，先要交2000块钱工本费。运江市共有八个县市区，每年颁发的文明单位奖牌，数量在在八百到位一千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运江市是七百多万人口，大小数千上万家单位，文明单位才不到十分之一。一个县市区，文明单位才百把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精神文明建设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八九百个文明单位，单是发牌这一项，总收入就有近200万。文明单位进而再加上等级，比如“文明单位十佳”，主要是授与一些大型单位，比如，银行啊、保险、税务啊，这些单位要领到这一块牌子，需要交五到十万。 尽管如此，获奖的单位还是乐此不疲。一个单位，交2000块钱，不多，就能获得这么大的荣誉，值！反正又不是个人掏钱。 领了这块牌子，挂在单位门前的墙上，也是一份政绩、一份荣誉不是?获得了这份荣誉，每个职工，还可获得发放奖金一百块、二百块，真正是领导开心，群众满意，皆大欢喜。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第8章 田琳，找你问点事儿! 在田琳和一帮领导在市政府招所的多功能厅里，跳舞、唱歌、醒酒之时，周进却在运江看守所里，开始了他的第一个夜晚。 号子里的灯光，一直亮着，即使是大家都睡觉了，也不关。这方便夜里管教在上方巡查时，能看清每个人的状况。 灯光昏黄，每个人的脸色也因此显得有些蜡黄。因为刚刚被浇了冷水澡，所以现在他浑身反倒有点燥热，头脑也是极为兴奋。尽管昨晚一夜未睡，尽管此时夜已深，却还是睡不着。 鼾声、磨牙声、梦语混合着各种气味，磨练着他的感官。 不知道语儿现在怎么样了。 想起语儿，心中一暖，猛吸一口气，仿佛会闻到伊人的发香和体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闯下了这么大的祸，犯下了这么大的事，不知法院会怎么判。 我这个状态，还能和语儿走下去吗?我总不能拖累她吧? 她刚成为我的女人，我舍得放手吗?放手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她是个公众人物，而我将来就是个劳改释放犯。两人还能走到一起吗? 如果判个十年八年，还好意思让语儿等下去吗?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让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一个坐牢的人身上。 妈妈如果知道我杀了人，判了刑坐牢，会不会承受不了? 想起妈妈，周进的眼睛湿润了。周进来自农村，父亲去世得早，妈妈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三抚养大。周进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姐姐，底下还有妹妹。哥哥妹妹均已成家。妈妈跟着哥哥过。 周进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柔肠百转，心有千千结。正辗转反侧间，一个光头走近身边。原来，是喊他起来，值班了。 值班其实就是站在号子的门前，保证夜里管教巡查时，随时有人应答。有时，深夜有犯人被送到看守所，随时进号子，随时有人接收。值班是一小时一换。每次值班两人。 和周进一起值班的，是睡在他旁边的，早三天前进来，今年才十九岁，叫张玉山，涉嫌盗窃。说起他的被捕，很有戏剧性。那天夜里，张玉山在街上撬了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骑着。骑到跃进桥附近时，遇到了夜晚巡逻的联防队。联防队看他骑的是一辆女式自行车，行迹有些可疑，就想把他拦了下来，问问。张玉山一紧张，赶紧弃车逃跑，最后慌不择路，跳进了河里。冬天夜里的河水实在太冷，张玉山扛不住，只好自己爬上岸，束手就擒。 派出所一审，好家伙，原来前一阵子，市区河北路十多家路边店的撬门入室盗窃案，就是他的杰作。 他用一根自行车的脚撑子，一夜之间连撬路边十几家店的卷帘门，盗走现金、香烟、名酒若干，总案值超过五万元。要是时间往前移一年，那绝对是死刑。 97年新刑法实施之前，盗窃案值一次超三万，累计超四万元，就是死刑。新刑法实施后，除了盗窃银行或者大型金融机构，一般盗窃罪就不判死刑了。真正是捡了一条命啊。 当然，张玉山的案子今后还有反复。律师对他的案值提出了疑议。因为所谓的案值是派出所通过被盗店家报案的受损情况来核定累加的。 而孙玉山交代，盗得的现金总共只有不到四千块，其余均为烟酒，销得部分，所得不到一千元。而公安部门起赃所得的烟酒，经检验，均为假货。 假货如果被工商查到，那是要没收销毁的，所以，不能定为案值。律师的这一辩护，使得孙玉山在看守所里就差不多完成了刑期，判决生效后，没有转到劳改农场，而是不到一个月就出狱了。 就在周进在看守所里苦苦挣扎之际，他的一位老朋友，好兄弟也进入了煎熬之中。他就是今晚参加文明办活动的报社记者林世文。 林世文是周进的学弟，晚一届，两人在大学时，就是好朋友。两人都是在大学里就入的党。一位是学生会会长，一位是副会长。当然，周进卸任后，林世文继任了会长。 周进高大健硕，喜欢运动。而林世文，则是名如其人，喜欢文静，写得一手好文章。在校报担任总编。在大学时就出版过个人诗集。所以，毕业后，就到应聘到了运江日报社做记者。 两年下来，已经成了报社响当当的笔杆子。报社的社论，一般都是由他执笔，最后再由总编润色把关，毕竟，有些政策性的东西、说法、提法和会议精神，年轻人由于阅历方面的原因，还略显不够。 这次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要写三篇社论，王部长专门点了林世文的将。 却说林世文自从田琳进了饭店包间，掸眼一看，顿时惊为天人，两眼开始放光。平时略显老成持重的心，开始驿动。他甚至自己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饭桌座次是这么安排的。居中的当然王部长，王部长的左首边是新闻处长陈东升，然后是，报社新闻部主任周明军，再下就是林世文，然后就是文明办的两位女办事员。王部长的右首边，依次为电视台新闻部主任徐康健，归口记者陈东扬，此时陈东扬还不知自己已上了中层干部竞争上岗的名单。再下首就是田琳。林世文恰好和田琳有点对面。 顺便交待一下，读者也许已从名字就看出来了，陈东升和陈东扬是堂弟兄。陈东扬喊陈东升的爸叫大伯，反过来，陈东升喊陈东扬的爸爸叫四叔。 有人说，摄影，特别人体摄影，最好带点斜线，这样才更富有美感，因为正对正，太平面，没有立体感。从林世文的方位看，田琳确是展示女孩子柔性之美最好的角度。 丹凤眼，挺立俏皮的鼻梁，红艳艳的嘴唇，颀长的脖子，耸立的胸部。 天啦！天啦，太美啦！ 整个晚宴，林世文礼节性的敬了王部长及各位领导的酒后，吃什么喝什么就全记不得了。就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脸红得厉害。幸亏是开了空调，喝了点酒，要不然，难免会让旁人看出来。 在多功能厅唱歌时，林世文躲在远处，痴痴地看着田琳。田琳歌唱得好听，一曲《城里的月光》罢了，满堂喝彩。当看到王部长搂着田琳跳舞时，尽管是交谊舞，林世文的心中却是满满的妒意，恨不得上去一拳，把老家伙打趴下。 可是自己却又不敢主动邀请田琳下场跳一曲。担心唐突了佳人。 好不容易，王部长和田琳在合唱了一曲《九九艳阳天》中后，宣告活动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田琳，找你问点事儿！” 林世文终于鼓足了勇气，跟上了女神的脚步。 “嗯？什么事儿?你说。” 声音清脆悦耳，林世文如闻仙乐。 “听说周进出事儿了，是吗?他是我学兄。” 1997年新闻的传播速度远不如现在快捷。那时，人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还是报纸、广播、电视。 哪象现如今，九点钟出个事，要不了到九点半，就能全城皆知，甚至全民皆知。 所以，周进一拳打死公安局长儿子这种劲爆新闻，尽管过去了近三十个小时，还仅限于少部分人知道。 因为报纸没刊，广播、电视没播啊。 林世文也是中午从报社同事那里听到了一言半语。打周进的call机，想证实一下，又没见回。下午参加文明办的活动，一直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再问。 “是出事儿了。他杀了人。” 林世文顿时头大。 “真的杀了人?是不是真的打死了公安韩局长的儿子?” “是的，韩永强，你知道吧?西城区市容大队的中队长，公安局韩长庚局长的儿子，欺负周进的女朋友秋语薇，被周进一拳就打死了。” “周进现在在哪?” “下午刚从派出所送进看所了。” “秋语薇呢?” 如果周进知道了，肯定会气死。自己一时冲动，惹下了牢狱之灾，倒成了好兄弟林世文与女朋友的好闺蜜田琳加强联系的纽带。 林世文以此，和心中的女神田琳建立了联系、培养出了感情，再进一步相互敞开心扉，深入了解，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第9章 刀疤耍横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王部长带着三份酒意，七份满足，打道回府，一直到家，嘴里还在不停地哼着着调不着调的小曲儿。 但是，在市区公安局家属院的一栋建筑里，却是哀号声一片。 户主韩长庚，脸色铁青，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老者，头发花白，两眼发呆，也是一脸的苦闷。周围或站着或坐着几位男男女女。 这位老者就是刚刚退休不久的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高宜才。 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蜷缩着两对母女，她们相互抱在一起，不住地抽泣。他们分别是韩长庚的爱人高锦秀和女儿韩立婷，另一对却是韩永强的妻子莫惠琪，和她的妈妈。听闻女婿出了事，莫惠琪的父母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韩永强与莫惠琪结婚不到一年。虽然两口子，在建委家属院有房子，但是，他们还是习惯来这里吃饭。那里不过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现在她们都是精疲力竭。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是粒米未进。嗓子哭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只剩下轻轻的呜咽和抽泣。 韩长庚起身发了一圈香烟，沙哑着嗓子对周边的人说： “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也都辛苦一天了，谢谢你们。” “韩局，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进书房，关上门。对方掏出打火机，先替韩长庚把香烟火点着，然后再点自己的，猛吸一口，半晌，才喷出两根烟柱。 “事情已经这样了，韩局你要节哀。现在嫌疑人已经到案。我看，办他个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是肯定的。唯有这样，小强才不至于白死。要不，先让小子在里头吃点苦头。” @谢谢。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一切按照程序来。我们都是吃法律这碗饭的，我尊重法律。” “好吧，那我们先撤了。你要注意休息。你是家里的主心骨，千万不能倒下来啊。” “谢谢！” 两人握手，出了书房门。对方又打招呼： “高主任，嫂子，我们先走了，我明早还有个案子。你们一定要坚强啊。” 一行人退去，客厅里顿时冷清不少。 “爸！你也去休息吧。惠琪，扶你爸妈进房休息吧，立婷，也扶你妈去休息。” 高宜才没动。其他人却是进了房间。 “刚才赵子平和你说什么?” 赵子平是韩长庚的公安局同事。两人同岁，都是副局长。韩长庚分管治安，赵子平分管刑侦。公安局的局长闻德平马上要退了，下一任局长就在他们两位当中产生。 韩长庚分管治安，成绩有目共睹；但是赵子平分管的刑侦，成绩也不差。实力可算是旗鼓相当。最近又有消息说，下一任局长，可能直接进常委班子。 “他说，要把这个案子办成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我说，一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照程序来。” “长庚，你做得对，不能上他的当。你真要随口附合，将来肯定会麻烦不断。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乱了分寸。” “爸，我理得清。一码归一码。” “这件事，虽然可恨。但是，长庚，不是我说，你也有责任。你怎么就管不住他这个酒的?一喝酒，就耍酒疯。一喝酒，就耍酒疯。闹出多少洋相了?上次在省城，也是这样，要不是-----，唉----。” “爸，不说了，现在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早点睡吧。” 韩长庚眼眶一热，声音有点哽咽。 “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最后不管怎么判，长庚，反正你要记好了，即使是这小子出来了，只要他还在运江市的地面上，你要盯紧他，一定不要放过他，不要让他好过，要让他生不如死。只是可惜了我的好外孙啊！” 老人家越说越激动，最后禁不住老泪纵横。 天还没亮，周进就已经起床了。上过厕所，洗过漱，又在铺板上打坐了一会儿，才见其他犯人陆续醒来、起床。周进估计了一下时间，大约在早上五点半左右吧。 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周进发现在号子里上厕所，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号子里有差不多二十个人，却只有一个坑位。偏偏一大早，经过一夜的新陈代谢，都到了排泄的时候。怎么办?这就考较号长的管理能力了。 号长就规定，年岁较大的犯人，早晨醒得早，至少提前半小时起床。每人上厕所的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没有钟表，怎么控制时间?有的是办法：晚上看新闻联播时，电视上面有时间。这时候，水池那的一个水龙头就开始放水，当然只是拧开一点，形成水线就行了，用塑料盆接着，五分钟后关上。以后就以水盆里的水线为准，反正上过厕所后，要冲水，一点不浪费。 当然了，号长和号子的最强打手可以不受时间控制，想蹲多久蹲多久，旁人再急，也只有忍着。这间号子的最强打手，可能就是274刀疤了。 刀疤睡的位置，紧靠着号长。意味着，他在这个号子里的地位，紧次于号长。他和号长占的床铺面积也要比别人宽敞一些。 其他人最多六十公分。而他们俩，却在一米以上。号长是由管教指定的，背后有政府管教支持。而二号位置却是靠拳头争出来的。 要说号长109，姓朱，全名叫朱思毛。现年大概五十岁的样子，涉嫌诈骗。据说，他号称是某位开国元勋的侄子，可以帮助一些地方政府机构申请到批文啊，特别政策啊之类的。就这么个今天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二十多年前，却使他骗遍西部五省多个城市。一路骗吃骗喝，骗财骗色。 年初到了运江市，在外贸公司故技重施时，被揭穿。由于是跨省行骗，取证较难，他交待的某些罪行，一时难以得到证实。所以，就一直关在看守所，至今没有起诉。让他做号长，一是，他确实是号子里的元老，比他早进号子的，都已起诉判刑，转劳改农场服刑了。二是他确实有些见识，也有些管理能力。 但是，刀疤就不同了。刀疤真名叫谢坤，是东北人。今年三十三岁。两个月前，来到运江找老乡未果。怎奈身上盘缠花光，就深夜潜入一家饭馆去行窃。谁知在柜台翻找时，被夜里起床上厕所的店老板发现。于是就由偷盗变成了抢劫。 在争抢过程中，刀疤一拳把将店老板打倒在地，致使对方轻微脑震荡。最后共抢得现金86块，全是零钱，外加三包香烟。 入监后，他很快凭着自己凶神恶煞似的刀疤脸和一双拳头，获得了二号的位置。由于他体型较壮，消耗大，家里却没人给他打钱，致使他经常在号子里，多吃多占。其他犯人却是敢怒却不敢言。 这不，吃早饭时，他又瞄上了周进碗里的馒头。 “你放下，这是我的。” 周进的声音，清晰，却有力。 “新来的，肚子里油水足。给别人吃，这是规矩。” “规矩昨晚上已经使完了，现在是你不讲规矩。” “怎么的，不服啊?我说的就是规矩。” 刀疤脸声音发了粗，脸上横肉毕现。同时，右手一拳就挥了过来。 周进早就做了防备。昨晚让他打了三拳，早就有些不爽，今天就要报了这个仇。却见他左手一格，把对方的拳头挡开，右手却顺势抓好住了他肘部的曲池。微一用力，只听得轻轻喀嚓一声，刀疤的右手胳膊已然脱了臼。 刀疤“啊”的一声，顿时脸色发白，汗珠子滑落。 “再鬼叫，把你的下巴也卸下来！” 接着抬腿就是一脚，刀疤跪倒在地。 从两人发生争吵，到刀疤跪倒在地，总时长不超过一分钟。 号子里的其他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号长朱思毛却是全程看在眼里的。因为刀疤找周进麻烦时，他是想阻止的。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战斗已经结束了。 第10章 老虎也不能总发威 刀疤的右手脱了臼，或者是怎么脱了臼，大家不知道。 但是，刀疤跪下了，却是大家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 十多个光头，有的惊奇，有的漠然，也有的高兴、解气，但，只是在心里，面上看不出来。 刀疤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急的。因为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不算别的，就是在东北老家，他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有拼命三郎的尊号。脸上的这处刀疤，就是在和别人拼杀时落下的。当时，到医院缝针，麻药都没打。 由于到处打打杀杀，也没少进号子局子，不知被拘留过多少次了。老婆早就和他离了婚，孩子也跟了对方。父母更是对他失望透顶，不让他进家门。 这次他是刚从老家的看守所出来，听说以前一个兄弟到了地处江南的运江市，混得不错，于是急忙赶来投靠。谁曾想，这位兄弟，却因在老家的案底被翻出来了，又被老家警方逮了回去。 要说刀疤谢坤，也确实是硬气。手臂被拆下来了，除了刚开始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之后就一直忍着。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条绽出，如同蚯蚓一般，攀附在沟沟坎坎的脸上，甚为可怖。 但是，这一跪，却把这些日子来，累积下的威仪全部败光了。就好比赌钱，之前赢了许多，最后一把头就输了个精光。以前以为自己是个强人，现在再看，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人家案板上的一块肉，人家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是煨、是炖、是炒还是烤，全凭人家高兴了。 周边围观的光头，只是远远地看着，却没人上前解围。 却在此时，管教巡查开始了。各个号子挨个汇报情况。这个是看守所管教工作的程序，早上查一遍，晚上查一遍，以防在押人员出现异常情况。 “报告管教：1017号房，19名人犯，无发烧感冒，一切正常！” 却是号长在大声汇报。 管教一行从号子上方走过，刚刚还站立的一干人犯，除了周进和跪着的刀疤，又继续吃早饭。 “303，差不多了。管教再过来查，就不好了。” 号长朱思毛终于发话了。 周进也觉得目的达到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但是，老虎也不能总发威，是不是?也得合群，不是吗? 他手一伸，已把刀疤拎了起来。一手按住他的右肩，一手托住垂下的下臂，轻轻一顶，又听得一声喀嚓，刀疤刚刚脱臼的右臂又可以活动自如了。 “你尽可以找我复仇。我只要还没出去，随时候着。老子已经打死了一个，不介意再多一个。” 刀疤一阵胆寒。 本想杀杀对方的锐气，强化一下自己的地位的，没曾想，猎鹰不成，反被啄了眼。 刀疤一声不吭，端起自己的饭碗走到一边。本想赌气不吃，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人总要活着，是不是? 周进喝了点稀粥，昨晚虽然没吃晚饭，却也不觉得有多饿。自己啃了一只小馒头，随手又把另一只馒头，扔到刀疤的碗里。 “你好好和我说，我也不见得不肯给你。这只馒头算是给你补偿了。” 刀疤也想拒绝，展露一下骨气的。怎奈，一来自己确实饿。二来看见周进一瞪眼，心里不由得一阵哆嗦，终究没敢应腔。 号长109看到周进玩了这一手，心中惊觉，此子有刚有柔，能忍能伸。昨晚甘心挨饿，挨打三拳，挨浇冷水，一夜之间就露峥嵘。以后，如果不把这位新来的303拢络好，恐怕自己的日子就不会象以往一样好过了。 “你，把碗拿去洗了。你，把303的铺盖换到我这边来！把274的东西换到那边去。” “别呀，老大。我是个守规矩的人。我该在还在哪，床铺就不换了。” 周进拒绝道。 “还不快去！” 朱思毛对身旁的光头吆喝着。 “真的不要！老大，你放心，我绝对服从你的领导！放心放心！” 周进坚持道。 “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都是度劫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将来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好吧，听你的。” 周进早上一战，确立了自己在号子里的地位。在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拳头才是硬道理啊。 要说周进卸下刀疤胳膊的技艺，有个名称，大家都熟悉，叫做“分筋错骨手”，却是来自于大学里的忘年交杨起隆。 这位老者，据说是太极宗师杨露禅的后人。 因为有一次，周进去他家里玩，发现了老者的家里供着一幅图像，上面有一行小字，他至今都还记得。“杨氏太极始祖露禅公”。老者叫杨起隆，姓杨，供奉的又是杨露禅，都是姓杨的，想必有什么关连。但是，周进一直没有机会证实。 要说这分筋错骨手，周进跟在杨起隆后面练习时，起初也不知道是啥招式。有一天早上，他们在互相推手，杨起隆就说，小周，你的发力不对。推手，你不能发蛮力，你一发蛮力，我只要稍微带一下，就能让你的胳膊脱臼。说罢，逮住一个机会，果然就让他的胳膊垂了下来。 周进疼得直咧嘴，杨起隆随手又给他接上。以后久而久之，周进就练上了这门技艺。杨起隆说的，理论上，人体的206块骨头，都是通过关节相连，都可以拆卸对接。一般来说，大臂、小臂、肩膀、腿关节、髋关节包括下巴，只要勤加练习，三年即可小成。 刀疤是周进出了校门后的第一个练手对象，很幸运，又很不幸。 收拾刀疤，只是运江市看守所1017号监房当天上午发生的一部小插曲，除了刀疤和号长，没有多少人会在意。照样是按部就班，该学监规学监规，该坐板坐板。 只是到了吃午饭时，周进发现，自己碗里的饭菜好象比别人多了些。尽管这在以前，他会不屑一顾。但是，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再糟糕的饭菜，也是生命的一份保障不是? 从上午开始，号子里就有人不时进出，都是被公安或检察机关提审的。周进看到他们进进出出，心想，不知什么时候会提审到自己。 号长朱思毛说，你才进来，要耐得住性子。如果公安机关侦查清楚了，最多在移交检察院前，再来提审核查一遍。否则，就只有等检察机关接手了。 好在吃过晚饭后，管教送来一堆衣物，同时还有一句话：你的卡上已充了两千块钱。 不用说，肯定是秋语薇送过来的，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夹芯棉袄、十套内衣裤还有袜子。用鼻子嗅一下，还有太阳的味道。这是上午秋语薇买好后，又拿回家洗了，晒干了，下午才送过来的。 她好象已进入了一个妻子的角色。丈夫出门，妻子必与他准备衣物。同时送进来的，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就十几个字：注意保重，已找律师，等你回来。语儿。 周进心中不由得一暖。他知道，这衣服和名信片能到他手上，必是经过了层层检查。语儿一定会有好多话要跟他说。 他们本是计划好，第二天，就去登记领证。周进甚至想起，自己当天还准备吃过晚饭后，再和语儿温存一番的。唉，世事弄人啊！ 已找律师。找了律师了?会找谁呢?周进脑子里，又把自己认识的律师过了一遍。汤德标?吴海翔?程峰? 周进也不是没考虑过章子林。只是他认为，章子林名声太响，代理的案件又以经济类为主，应该不是他。 语儿的父母不在身边，她一个弱女子，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想到此处，心中又不由得一阵自责。 晚上的坐板结束后，号子的门又开了，两名狱警送进来了一个人。一众光头们个个面露喜色。 娱乐节目又要开始了。 第11章 香港富家子弟的磨难 把人犯押进来！ 号长109朱思毛轻车熟路.这一套程序，已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了。 新进来的犯人，刚开始不熟悉，好在程序不复杂，先是自己被别人整，再后来，自己再把自己经历的这一套，转嫁到别人身上。只要是不呆不痴不傻，经历几次，就都能学得会。 这不，两名光头，押着一位瘦削的光头走了过来。 “蹲下！双手抱头！” 周进打量了一下，此人年纪约三十七八岁，比自己稍矮，大约178左右的样子，两眼有些发眯。再一打量，鼻梁的左右两边有两个小红点。 周进明白了，此人可能是近视眼，只是进了号子后，眼镜被收走了。 “姓名?” “邵怀培。” 一口的粤语。 “我操，原来，还是个男方佬。” “我是香港人。” “香港佬了不起吗? 香港不是回归了吗？也是中国的地方，犯了法，一样的抓。说吧，犯了什么事?” “唔-----” “他妈的，到了这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号长朱思毛站起身来，上去就是一脚。周进这才发现，原来，这朱思毛虽然擅长诈骗，脾气却也是不小。 “唔—唔---他们说我猥亵强奸。啊呀！” 这一次，却是刀疤上去踢了一脚。 @你他妈，不在香港待着，跑到我们大陆来祸害女人。欺负我们大陆男人都死光了?兄弟们，揍他。” 刀疤顿时成了正义的化身。周进感到诧异，自己昨天进来时，好像没经历过这些啊。虽然挨了三拳，浇了凉水，但是，总体还说得过去。 他不晓得的是，一，号子里虽然都是犯过事儿的，但是，最不耻的，就是强奸犯。其次是小偷。相反，那些杀人啊，抢劫啊，反而受到尊重。 周进没进来时，刀疤为什么敢横?一是他本身孔武有力，其次，犯的是抢劫的事儿。当然了，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如果自己弱不经风的，也没胆量去干抢劫的事儿啊。 二者，周进犯的什么事儿?杀人。一拳打死了人。一拳打死了公安局长的儿子。这种震撼力，都不是这间号子里的犯人们所能承受的。刀疤有些不服，所以，昨晚他下了狠手，丝毫没有留情。这与他素来好勇斗狠的习性相关。 邵怀培嘴角渗出了鲜血，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 “她是志愿的。只是最后向我要钱，达不到目的，才告我强奸。” “你他妈的还嘴犟！” 刀疤又是一脚，邵怀培侧倒在地。 周进自始自终没有出手，他认为，自己和这些犯人们不同，他们可能真的品质堪忧。而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误会。要是那晚没遇上韩永强，自己现在的日子，不晓得有多滋润呢。 “你站起来吧。” 眼看大家气出得差不多了，号长朱思毛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把人打坏了收不了场。 “刚才大家打你，是不耻你干的这些事儿。现在进入下一个程序，让你知道点规矩。274你来。” 周进知道，这是要打杀威棒的节奏。只是号子里头没有棒子，只有拳头，所以只能叫杀威拳了。却又不知道，瘦精精的香港佬，能不能受得住刀疤的三记杀威拳。 “咚”的一声响。香港佬一个趔趋，差点迎面扑倒。却是后背挨了一拳重击。刀疤子真正是心狠手辣到家了。 “各位老大，行行好，手下留情，再打下去，我非死了不可。” “没这点儿尿性，也敢来我们大陆撒野?” 刀疤脸不管不顾，朝着香港佬的下腹又是一记重拳。邵怀培顿时就萎顿了下去。脸上痛苦的神色，一点都不象是装出来的。 “你站起来，还有一拳。在这间号子里，所有人都要经历这一遭，没有人能够例外。” 邵怀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还没站稳呢，刀疤的拳头已然轰出。 周进不知道，这一拳如果打实在香港佬的身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想起昨晚自己的经历，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其时，他正好站在邵怀培身边，眼看拳头就要落实，随手把他向后拉了一把。 刀疤的拳头，最后虽然还是落在了身上，但邵怀培一点都没感觉到痛。因为周进的这一拉，他的身体往后一挪，已将刀疤的拳劲卸去了八九成。 刀疤发觉被人动了手脚，想要发作，一转眼，发现是周进，及时把到了口边的脏话憋了回去。 他还是知道好歹，分得清大小王的。 “好了，三记杀威棒已过。瘦猴，还是由你带他去清洗，别把外面的病菌带进号子，祸害了大家。” 瘦猴依言把香港佬带进卫生间，待他剥光衣服，一盆冷水就给他当头浇下。其他的犯人，又像昨天或者是往常一样，依次每人一盆。唯独周进没动。 睡下后，按照规矩，周进向里进了一格，邵怀培睡了他的左侧，靠近卫生间。20人睡一张大铺板，虽然有些拥挤，但是，好在是冬天，挤挤也显得暖和。 寒潮终于还是到了。当天夜里，虽然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但是，每个人还是下意识地拉紧了被窝。 睡到下半夜，周进模模糊糊感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背窝。紧接着，一个身子钻了进来。我操，钻进来的可不是秋语薇，却是睡在一旁的香港佬邵怀培。周进一下子就醒了。 “我操，我可没那个嗜好。我取向正常。” “兄弟，别、别别误会。我，我我实实实在是冷得吃吃吃不消了。我们俩挤挤挤一挤，把被被被子摞一起，这样暖暖暖和一点，暖和一点。” 邵怀培操着半份普通话半份港腔，结结巴巴地说。这个结结巴巴，一半是普通话不熟，一半却是冻的。 天气确实是冷。邵怀培长年生活在香港，那里现在的气温在二十度左右。运江市这种又冷又湿的气候环境，他一下头，还真的难以适应。 这次他是和朋友一起来运江考察投资的。大陆正在大规模地进行企业改制、破产重组，想必机会多多。 前一天，他们在运江纺织工业局领导的带领下，考察了纺织厂。没曾想，先是被愤怒的工人堵在办公室里，半天出不来。后来还是公安出面，他们一行才从厂后面的小门伧偟步行逃出，来时乘的车子，还落在厂区内呢。 晚上纺工局领导设宴款待。经济再怎么不好，工人再怎么发不出工资，招待客人的费用还是有的，要不，我们怎么称得上礼仪之邦呢?生意不成人情在，这次谈不成还有下次呢。下次谈不成还有下下次，反正，将来总是有机会一起做生意的。 晚宴后，纺工局的领导们都散了。工人下岗，天天堵门闹事，这个时候，他们谁也无心到多功能厅去潇洒走一回了。 但是，邵怀培这一帮港佬可不同。他们是天天要过夜生活的。回到宾馆后，实在无聊，又出门打了一辆的士，要求送到可以潇洒快活的地方。 对于这种活儿，的哥的姐们是最高兴的了。因为每送一个人，都可以拿到不菲的佣金。 的哥把他们送到了一家叫情缘的歌舞厅，到歌厅老板那儿领了400块佣金，笑眯眯地离开了。400块，一个工人，上半个月班，也不见得能挣400块。今晚生意不做了，找人喝酒去了。 这家情缘歌舞厅，设施一般，价码可不一般。好在这里有他们想找的东西。当4个浓妆艳抹的女郎，扭着小腰走进包厢后，他们这一天遭遇的不快，统统一扫而光了。 短暂地唱过歌后，他们分别被各自身边的女郎领走。邵怀培被女郎带到了离歌厅不远的一家小宾馆。几度春风后，天也亮了。 邵怀培想着当天还有考察活动，醒来后，就准备穿衣服走人。没曾想，却被女人一把拉住，说的，小费还没给呢。可他翻遍了全身，除了几张在大陆不能使用的信用卡，一分钱都没有。 昨晚一高兴，把钱全洒在歌舞厅了。他以为，在歌厅付过帐了，之后的事，就不在书中交待了。但，那是在香港。在大陆，有大陆的规矩。比如，进景区，买过门票了，到了里面，上厕所，要交一块钱（现在都取消了），到景区里的一个园子，想进去看看，还得再花钱，甚至一个好一点的摄影取景点，你想去拍个照，留个影，对不起，请另交十块钱。 女人看邵怀培不肯付帐，一夜的温柔，顿时化为一腔乱火。其实，也不是他不肯付帐，而是没有现钱，邵怀培也知道，什么账都好欠，唯独嫖资不好欠。 但是，女人可不管这些，你没钱付，就是想赖帐。老娘陪了你一夜，不能被你白玩了。就喊来了宾馆老板。两个人都讲的地方话，不大听得懂，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其他房客受不了了，喊来了警察。 警察一到，女郎直喊，被强奸了。底下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周进却感到越来越不对劲。因为邵怀培和他并过被子后，身躯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开始周进以为他是因为冷的缘故，但过了好一会还不见好转，嘴里还在念念有辞。用手一碰，不得了，额头滚烫。这家伙竟是发烧了。也难怪，昨晚先是一顿挨揍，最后又是一通冷水浇身，一个长年生活在南方的富家子弟，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蓦然哪受得了这个罪? 周进冬天凉水浇身当享受，那是常年锻炼的结果。而且对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邵怀培来说，那绝对是灭顶之灾了。 “妈咪，爹地，阿蓉，阿蓉。唔唔唔----” 邵怀培喃喃自语，两手却把周进死死抱住。 第12章 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周进却是知道，邵怀培这是发烧说糊话了。 被他这么一折腾，周进也不想睡了。起身穿了衣服，把被子给邵怀培压好。先是上了个厕所，免得早晨排队。然后洗漱后就打坐守在他的身边。 倒不是他要刻意发善心，而是，一，没办法睡，二，号子就这么大地方，你能到哪里去? 气息运行了几个周天下来，周进睁开了眼，百体舒泰。天渐渐亮了，已有几个岁数大的犯人陆续起床上厕所了，这都是规定好了的。 早饭送进的时候，管教的巡查又开始了。 报告管教：1017号房，20名人犯，一切正常。 号长朱思毛又在程序式的汇报。 “不对。报告管教，一人发烧，烧得很厉害。” 却是周进在大声喊道。 号长朱思毛不是没发觉异常，因为昨天刚来的号犯人邵怀培一直没有起床。他有心想上去踢一脚，喝一声“不准睡懒觉”，然后让瘦猴监督他背背监规的。监规里有一条：必须按规定时间起床。 但是，发现周进守在他的身旁，心中便有些发怵。他也有过306生病了的疑问，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先来的犯人，思想上有些想不开，以为还是在家里呢，想不开，就多睡睡觉之类的，等被吆喝起床后，也就好了。 早饭过后，看守所的一位卫生员进来了，先给邵怀培量了一下体温，39度3。然后拿了几颗感冒药、退烧药，和两袋板蓝根冲剂，让周进服侍他服下。 周进给他喂了点稀饭，光吃药，胃子里没有饭食也不好。馒头当然早就不见了。 邵怀培吃过药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到了午饭前终于醒来。周进探手一摸，不烫，好像退烧了。 “多亏你了，兄弟，要不是你，我恐怕要交待在这儿了。” “还有，昨晚那一拳，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肯定扛不过去。那家伙，手真的辣啊。” 邵怀培操着夹生的粤语普通话，感激地说道。 “你特么闭嘴吧，再歇一会儿，准备吃午饭了。我也不是有意要帮你，我是闲的慌。” “不管怎么样，我要谢谢你。我看得出来，你和他们不一样。” “有个屁的不一样。都是犯了事儿，都是坐牢的。” “你犯了什么事儿?” “杀人。” 邵怀培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外挪了挪。 “有人欺负我女朋友，我上去打了他一拳，就把他打死了。” 周进也是无聊，看这小子有些儒雅，就和他多说了几句。 要是在平时，号子里是不准这么交头接耳的，但是，这次不同，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号子里的牛人。号长朱思毛有心想管，但是慑于周进的手段，终于没敢呲牙。 “英雄救美啊！” 邵怀培一脸的淫荡。 “信不信我抽你?！” 周进作势要打。这时，号门下边的小洞开了，午饭送进来了。同时送进来的，还有两颗药丸。不要说，这是给病人的。 等值班的犯人把饭分得差不多的时候，小门又开了，送进来两只鸡腿，一份西红柿鸡蛋汤进来。一旁的众多光头见了顿时眼放光。 “1017号房，，两只鸡腿，一份蛋汤，40元。账面扣除。” 这份加餐当然是周进要的。昨天秋语薇刚给他在看守所的账户打了2000元，今天就开始用起来了。 要说号子里，也有人家里给打了钱，但是，他们一般都不敢花。一来，价格太贵。就拿鸡腿来说，一只鸡腿，快餐店里头卖，至多五块，这儿要十五，一份蛋汤，至多两只鸡蛋吧，却要十块钱，太他妈黑。 另外一个，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点了加餐，到不了自己的肚。比如，其他人加点了一份鸡腿，很可能中途就被刀疤或者朱思毛截胡了。 但是，周进不同，昨天早上露的那一手，谁要是截了胡，恐怕下巴真的要被他卸下来。这家伙，一拳能把人打死，他们这些人算个毛啊? 周进把蛋汤推到邵怀培面前：你先就着它，把药吃了吧。又从碗里拎了一只鸡腿，放到他的碗里。 周围一个个光头，眼光里露出羡慕的神色。要不是周进太牛，这只鸡腿，恐怕早就被他们瓜分撕碎了。 周进瞥了一眼，在周围没有发现刀疤和朱思毛的身影。他们还算有骨气的，在最里面，他们自己的位置上，专心吃自己的饭。 邵怀培这货很快把一碗汤喝光。他从昨天早上被带到派出所，一天几乎是粒米未进，早就饿坏了。象鸡腿这种东西，他之前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是，现在已经成了珍馐美味。狼吞虎咽一般，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啃完，又盯着周进碗里的，惊得周进也赶紧吃完。 “你特么是饿死鬼投胎吗?你身体才好，不能这么呆吃。又不是明天就枪毙吃枪子儿，至于嘛?” “你放心，今天我吃了你的，将来我定十倍百倍一万倍地还你。” “还?怎么还?什么时候能出去，还两说呢。” “放心，你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快就会出去的。我的同伴会找我。知道我的情况后，会和你们政府交涉的。” 邵怀培吃饱喝足了，有了精气神，昨晚的萎靡样儿不见了，竟然有些眉飞色舞。说着说着，总不由自主地用手指顶顶鼻梁，原来，这是他的习惯，顶眼镜，眼镜被收走了，这个习惯一时还改不过来。 “兄弟，我有些冷，能不能把你柜子上的那么件棉袄给我穿穿?” 这次寒潮，虽然早有天气预报，但还是有好多人没把它当回事。比如邵怀培。他从香港来到大陆，随身只带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带多了，觉得会是累赘。 总是想，到了大陆出差，如果觉得冷，随时可以到商场买件厚衣服。只是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会流落到看守所。 “你想得美！这是我女朋友昨天才给我送来的。我一次还没穿呢。不可能。我不可能把我女朋友买的东西送人。” “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送佛送到西。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冻吧?” 这家伙有点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周进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他，身材瘦削，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单薄。头发被剃掉了，可能由于匆忙，还有几撮长长的毛发，挂在额前，显得甚是滑稽。眼角边的肿虽然消去了不少，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有一大块淤青。真正是又可嫌，又可怜！ 但是，语儿给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给他呢?周进想想了，站起身来，把自己身上的一件羽绒背心脱了下来，扔给他。然后把秋语薇买的棉袄穿上。 无论是周进，还是邵怀培，都感到一阵温暖。 “仗义！兄弟！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你他妈滚一边去！别来烦我！” 周进没好声气地说。 果然让邵怀培说中了，到了晚饭时分，管教在门洞里喊： “1017号监房，收拾一下，出来。” 邵怀培一把抱住周进，说道： “兄弟，我出去了，你保重。” 周进也拍了拍他的后背： “保重！滚吧！别肉麻！别回头！” “这条背心我穿走了，这是我这次大陆之行，最大的收获。我会报答你的。” “滚滚滚，滚吧！” 周进莫名地有些心烦意乱。 第13章 吴孟唐驾到 号子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时，周进才有些回过神来。一丝羡慕，一丝不舍，也有一丝期盼。 但是，这个相识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香港佬，对他来说，注定了并不仅仅是一个过客。 却说邵怀培办好了手续，领回了自己的物品，眼镜、皮夹、手提电话、各种证件等等，出门就看见了自己的三位同伴。 同伴看见他的这副尊容，是又好气又好笑。一起来的时候，头发是亮堂堂，一丝不苟，三七分，现在却成了一个光头，看来，外界对大陆的传言，并不都是虚的。三人分别和他拥抱了一下，就上了车，司机油门一加，疯也似的逃离，这种鬼地方，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停车！” 邵怀培忽然叫道。 司机刹车一踩，几个人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 “阿发，你身上带人民币了吗?” 邵怀培问。 “带了。” “有多少?” “六七千吧。” “回头！” “干嘛?” “我让你回头，就回头。” 看守所的外围大门才关上，值班民警看见刚开走不远的车子，又倒回了头。却见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光头带着三人走了过来。 “干什么?” “阿sir，我想给里面的一个朋友充点钱。” “到这边来办理。” “充多少?” “5000吧。” 这种事情，是看守所非常欢迎的。 因为看守所通过为看押人员提供加餐服务，这是他们除财政拨款以外，获取额外收益的主要手段之一。 看守所也有额外开支，招待呀、领导外出考察交流啊、员工福利啊等等，不能都靠打报告奢望上级拨款，是不是? 邵怀培交了钱，这才重又上路。两道雪白的灯光，刺破了城郊的黑暗，向着运江市区，疾驰而去。 原来，昨天上午，前一天晚上和邵怀培一起外出潇洒的其余几人，都陆陆续续归了队。因为当天上午，他们还有一个考察任务。但是，都到九点半了，还是不见邵怀培的身影。电话肯定是打不通。 起初阿发他们以为，邵怀培肯定是被哪个女人迷住了，君王从此不早朝嘛，也就没有多想。没了他，三个人一样的考察。接待方很热情，午饭吃过了，还带他们享受了运江市传统的水包皮特色。晚饭后，三个人再找地方潇洒。 直到今天早上发现邵怀培仍不见踪影，这才慌了神。因为他们计划好的，今天上午离开的。现在人不见，肯定是出了事。这块，连忙托人打听，连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赵长春都惊动了，下午三点钟，赵副市长得到汇报，指示公安机关协查，才得知这位仁兄被送进了看守所。 派出所经过调查，所谓的强奸根本不存在，就是一起卖淫嫖娼。女的，包括小宾馆的老板都被拘留，一个卖淫，一个容留卖淫，而嫖客邵怀培经教育后释放。事实上，嫖娼是要罚款五千元的，但是，这位是赵副市长请来投资考察的客人，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外商对运江投资环境的印象，所以，这一项便作罢。 要说教育，邵大公子这回真的是经受了自出娘胎以来，最严厉的教育。效果也是好得出奇。 回到香港后，他痛改前非，收心、养性、基本杜绝了在外花天酒地的夜生活，成了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好儿子。潜心经营自家的家族产业，几年后，还被评为香港十佳杰出青年。 颁奖典礼上，主持人让他谈谈感想，他迟疑了片刻说： “做人，要懂得珍惜。珍惜眼前所能拥有的一切，珍惜生活，珍惜工作，珍惜父母，珍惜妻子朋友，珍惜自由！” 底下掌声一片，经久不息。 1997年年末的一场大雪如期而至。 雪后初霁，到处银妆素裹。街道路上，环卫工人忙着铲雪，公园里，到处都是赏雪拍照的市民和游客。但是，对于秋语薇来说，心情却灰暗到了极至。 运江市电视台中层干部竞争上岗终于尘埃落定。新闻部主任徐康健，副主任陈东扬。望着陈东扬一脸志满意得的样子，秋语薇一阵揪心。 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情郎的，而情郎却是因为保护她而身陷囹圄。说实话，秋语薇以前对陈东扬并无恶感，但看着他的笑脸，忽然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总觉得，他的快乐，是建立在周进的倒霉之上的。 前一天，她和章子林律师见了面。章子林详细地了解了案发时的经过，对一些细节仔仔细细地再三核实。比如，死者韩永强拿酒瓶下来时，是什么牌子，多少度，周进挥拳时，有没有看见韩永强先出手，周进一共打了几拳，争吵发生时，现场有多少人围观等等。 章子林律师给了几点意见：一是正当防卫。因为构成正当防卫的要素都已齐备。二是，过失致人死亡。前者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对于法律之外的东西，死者的家庭背景啊之类的，这些也都要虑进去。后者过失致人死亡，说白了，就是失了手，这个量刑不会太重，三年左右吧，也要有个心理思想准备。 秋语薇对于法律上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于是就说，一切全凭章叔叔章律师作主。 章子林让秋语薇签了一份委托书后，表示，即刻就向公安部门申报，正式代理周进伤人致死案。 下班后，田琳拉住秋语薇，准备一起出去吃晚饭。她知道学姐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一有空就来陪她。逛逛街，吃吃饭，到单位定点的美容院做美容。她们做主持人的，都有一张美容卡，电视台再以广告的形式，给美容院宣传作回报，双赢！ 恰在这时，田琳的bb机响了，是林世文的。原来，他来了个同学，外地的，在一家全国性的法制报工作，叫吴孟唐。 吴孟唐和周进，在大学是认识的，现在又都是政法口子上的，也经常联系。这次他到运江市出差，先联系上朱世文，吃晚饭时，要求把周进喊上，这却才知周进出了事。 秋语薇注意到，田琳回电时，并没有找公用电话，而是从小包里直接掏出一个小巧的爱立信翻盖手机。秋语薇知道这款手机的价码，要一万三千多呢。 “薇姐，林世文他们在野味香呢，我们去是不去啊?” 野味香是一家小饭店，老板是外地人，酸菜鱼做的，那叫一个绝！ “去就去吧。你这丫头，到底是去吃饭啊，还是去看人啊?” “我就觉得他们家酸菜鱼做得特别好吃。” 田琳羞红了脸。 偏偏是下班高峰，的士比较难打。等到两人赶到饭店时，却见林世文已伸长脖子，在寒风中等了差不多有半个钟头了。 “看来真是痴情啊！” 秋语薇忍不住打趣。自己心中不痛快归不痛快，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下去，整天愁眉苦脸的，不会给自己带来哪怕是一分的解脱。所以，该打趣还得打趣啊。 林世文看到两位美女前来，兴奋地跑上来，嘴里喷着白色的雾气。他付了车费，把两人领到自己所在的小包间。 “难怪世文这家伙，要在寒风中等上这么长时间。看来，对两位美女，我有些大不敬了。罪过罪过，失敬失敬！” 吴孟唐连忙站起来拱手，不着痕迹地把两位美女夸赞了一番，也为自己一个人窝在包间里吹空调暖风，解了围。 “那待会儿，你要自罚三杯哦。” 田琳接口道。 “一定一定。” 吴孟唐再次拱手。 “人家远来是客，我们让客人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该是我们致歉才是。实在是对不住，的士难打。” 却是秋语薇开了口。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两位美女的性格。一个是锋芒毕露，一个是含蓄内敛。 两位美女落了座，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露出了错落有致的好身材。林世文见了一阵脸红，吴孟唐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包间内，一张圆桌被挖了一个大洞，下面是燃气的灶头。服务员端来一个直径差不多一尺的钢盆，放在上面，同时点了火。钢盆里放的是酸菜和鱼骨架熬成的汤。 服务员又端来一盘鱼片。这些鱼片都是取自黑鱼，薄如蝉翼，夹起一块，在灯光下，好似透明一般。 霎时间，锅里开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这时夹一块生鱼片，放入汤中，心中默数三个数，一，二，三，起，就可以吃了。 鱼片嫩滑爽脆，吴孟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鼻梁上的眼镜由于怕上雾气，影响吃饭，早就被扔到了一旁。虽有美女在旁，但美食当前，还是过会儿再欣赏吧。 林世文看到鱼片这么受欢迎，喊来服务员，又上了一盘。 解决了温饱，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周进的事情上来了。吴孟唐说： “薇姐，周哥的事，我听世文讲了。周哥是我敬重的人，在大学里没少帮助我，这次，不知我能不能上忙?” 大家不要小看这一次的聚会。事实上，这一次的聚会，不仅对周进伤人致死案的判决，产生了影响，甚至还阴差阳错地左右了运江市的政局。具体情况，留待以后再说。 第14章 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周进在进入看守所接近一周后，终于第一次被带出了1017号号房。 这几天他真的被闷坏了。号子里，已有三四个人出去或者得到判决，转监狱或劳改农场服刑了。看着他们出去，将来的境遇可能并不一定会比现在舒服，但，周进还是有些羡慕他们。毕竟他们尘埃落定，有了结果。不像自己现在这样，一直悬着。况且，又老是呆在一个房间内，实在是有些气苦。 他又被戴上手铐，被两位狱警带着，穿过长长的甬道，又拐了好几个弯，最后才进入到了一房间。 房间里已有一个人坐着了，抽着烟呢。透过袅袅的烟雾，周进一眼就认出的眼前的这个人。 章主任，是你？ 声音中分明带着惊喜。周进得知语薇找了律师后，一连猜想了好几个，唯独没有想到是他。 狱警给他打开手铐，安排他坐在椅子上。却也没有离去，只是一个站在门边，一个站在离他三米左右的地方。 章子林掏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支，递给周进 抽吗？不要紧，抽一支。 谢谢，我一直不抽烟。 你小子，有种。秋语薇是我的世侄女，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小时候，我还抱过他。 章律师开门见山。周进这才想起，原来，章子林不仅是鼎鼎大名的律师，而且还是运江大学法学院的教授，和秋语薇的父母是同事。以前，采访他，总是因为他的律师身份，而大学教授的头衔却被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就比如，一个演员、影星，在某电影或戏剧学院做老师。人们在介绍他时，总是说，影星某某某，学校老师肯定是不提的。 但是，找我出马，却不是秋语薇。是你们许台长。 周进心中更是一暖。看来，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秋语薇虽然平时很有主见，但是，遇上这样的大事，难免会一时乱了方寸。许台长是干大事的，阅历丰富，能很快想到找律师，找知名律师，这就是对他周进最大的保护和安慰。 章子林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让周进签上字。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正式的代理律师了。你需要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给我介绍，不要有一丝遗漏。 案发的经过，周进已在脑子里回忆过无数趟了。但是，章大律师却不大在意这个。 你说的这些，和你在派出所的笔录基本一致，我也基本清楚，就不要再讲了。你再回忆一下，当时在饭店吃饭时，还有哪些细节，比如，环境，周围有哪些人，发生冲突时，有无其他人上来解围、劝解等等。 周进一一作了回忆。章子林在笔记本上记得很细、很认真。不时还在某个字眼上画上了圈。 这次和律师的会面，大约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周进真想再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可是案情就这么复杂，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回事。章律师好象也看出了周进的心事，故意东拉西扯作了些拖延，但，他时间宝贵，还要赶回去处理其他事务。 遇上这种事，谁也不希望。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勇敢地面对。你要耐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修心养性。人生多一些磨历，多一些坎坷，不是什么坏事，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章大律师不愧是知名大律师，心灵的鸡汤说来就来，一灌一大碗。周进听了，也是不住地点头。 我走了。有什么情况再来找你核实。秋语薇你放心，有我和许台长在，没人能欺负她。 周进鼻子一酸。狱警把他带走时，蓦然回首，竟发觉章子林站在身后不远处注视着他。章子林又向他扬了扬手，这才离去。 1997年的12月30日这天，已进入了农历腊月。再过一天，就是新年的元旦了。新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早，1月28日就是正月初一。和往年一样，只要是一进入腊月，整个社会都显得特别的忙碌。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群。人们走路的脚步，似乎也比以前快了些。细心的人们可以发现，街上一些商店里，已经开始售卖春联和福字贴了。各种血拼价、跳楼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虽然道路拥堵，但两位值勤的交警并不急于疏导交通，因为他们正拦住好几辆汽车，忙着开罚单呢。谁让他们都背着罚款任务呢? 年关在即，普通老百姓要规划，底下的这个年怎么过？孩子要添什么新衣裳，家中老人怎么安排，家庭如何开支，盘点盘点这一年能攒下多少存款。机关事业单位里的领导，也在规划，年终该怎么走动，各种关系怎么协调，职工的年终福利怎么安排。总之大家都比较忙。 刚刚获得提拔的电视台新闻部副主任陈东扬也更加忙碌了。因为到了岁末年初，市委市政府的各项工作日程排得都比较满，各种报道任务也比较多。新闻部人手向来紧缺，所以，他虽然刚刚获得提拔，但是，有些事情还得亲力亲为，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他也很快享受起这份忙碌。以前再忙，也是自己单干，现在当了副主任，可以支派别人帮忙了，感觉很好。另外，最让他有感觉的，是各种应酬比以前多得多了。以前也有应酬，都是自己分管的条口上的，现在不同，所有的条口，有应酬有活动，人家都要恭敬地请他参加。打个比方，以前自己的条口，年终有单位要搞个联谊答谢活动，一般是请他，另外就是新闻部的领导徐康健参加，他的身份是条口记者。现在不同了，现在所有的活动，条口记者必请，他参加的身份就是新闻部领导了。领导到席，人家业务单位自然是不敢怠慢，极其的尊重。这种尊重，让他极为享受。当然了，吃宴请是一方面，宴请过后，那份沉甸甸的红包，才是最实实在在的。有时候，他分不开身，晚宴去不了，条口记者也会把红包给他带回来。他初步估算了下子，上任才几天，都已参加了五六场联谊活动了，红包总额快赶得上去年的年终奖了。这才几天哪，要是这个年过下来，也是个不得了的数字啊。想到此处，心情是一阵小激动。 此时，负责商业口的记者小刘敲门进了主任室。 徐主任，陈哥，你们今晚有时间吗?商贸公司的戴总，想请你们聚一聚。 怎么的?他老戴售卖假货，数量触目惊心，被工商部门查获了，证据确凿，这条新闻我们打算今晚就播出。 徐康建从一摞稿件中，翻出了这条工商执法口记者采写的报道，严肃地说。 小刘飞了一眼，标题特别显目：工商部门查获特大售假案，商贸公司售假被抓现形。 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小刘一边说道，一边把两个厚厚的信封放到了徐康健的桌上。徐主任瞄了一眼，随手把其中的一个扔给对面的陈东扬，又拉开抽屉，把自己的迅速放进去，又迅速关上。 我们今晚没时间。这样吧，你让老戴到台里财务室再交五万块钱宣传费，这条报道，我们可以暂缓。马上过年了，我们也要为部门的弟兄们谋点福利不是? 五万是不是有点多了?三万行不行? 五万还多?他老戴这些年售卖的假货，少说也有几百万吧?赚了多少?坑了多少人?我们如果报道了，他今后的生意就别想做了，工商部门的处罚就更罪加一等。 一到年关，派出所里也是更为忙碌，卖淫嫖娼的案子特别多。其实，不是这个时候，这类案子多发，而是派出所有针对性地加强了这方面的查处。比如，在古河街派出所里，抓到了一对卖淫嫖娼的。分开审讯，如果是普通职工，罚款5000块，通报给单位，放人。如果这位是公职人员，害怕传到单位被另外处理，聪明点的，会再花一万多块，把当初的审讯笔录都拿走，这个叫毁尸灭迹，即使以后有风言风语，也无从查考。当然了，如果公职人员身份后面带个长的，比方说，科长、处长、局长之类的，这个价码会翻番甚至更高。 此刻，男嫖客的事已经搞定。证据确凿，无从抵赖。笔录做了，手印也按了，正打电话通知朋友送钱接人。之所以找朋友，是因为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让老婆知道的。没人来送钱的，那对不起，就只能被送到看守所，拘留！而那个女的，此刻正安置在另一间面积稍小的审讯室里。之所以叫安置，不叫关，是因为她受到的待遇还不错，不仅没有上戒具，而且还有水喝，更奇怪的是，还有电话可打。一旁的女民警和另一位男民警，态度也很温和。此刻，她已交待了另外三个和她有不正当关系的恩客的名字，有名有姓，有单位有地址，只等民警照单拿人。她的随身bb机，中文全汉显，就放在一旁。其时已到傍晚时分，bb机不时惊叫起来，基本上都是男恩客相邀相约的。民警根据所来的电话号码，又成功地抓获了曾经或者即将与她发生不正当关系的嫖客六名，收获满满。 无怪乎当时社会上流传一个顺口溜。说的：某局要砌大楼，基本上不用自己动手。嫖客打桩，妓女灌浆，小偷上梁，赌徒砌墙，司机装潢。 所长罗子梁在所里的会议上，听了底下办案民警的汇报后，轻声说道，笔录正规一些，证据链要完整一些，现在离去年的创收目标还差一些。大家再辛苦一些，争取今年的年终奖超过去年。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随后响起。 第15章 你好，1998! 98年元旦前的一天，运江市看守所的1017号子，又出去了四个人，都是拘留期满。周进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心中一阵失落。 ，周进，出来一下。 两名管教过来，给他戴上手铐，又把他带到外面的一个小房间。却见市里来的两名警察，早已等候在那儿了。 经运江市人民检察院批准，决定对你实行逮捕，请签字。 周进用戴着手铐的手，按照警察的指引，在规定的地方签了字，按了罗印。 送回号子后，心情更加失落了。到中午开饭时，他特地要求加了一个鸡腿和一碗蛋汤，让自己饱餐了一顿。有些人不开心的时候，吃不下饭，也有些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越是不开心，越是拼命地吃东西。周进偏向于后者。看守所提供的供应清单上，没什么能入他眼的。要不然，他可能还会点得多一些。反正他现在有的是钱，加上邵怀培充进去的五千元，账户上差不多有七千块，在看守所里关押的人里面，可以算得上是个富翁了。 周进的心情一直到晚饭前一刻才好起来。因为他收到了秋语薇寄来的明信片。上面也就几个字：新年快乐，一切安好，等你回来，语儿。语儿两个字的上面，还用彩笔画了个心形。 周进知道，明信片能寄到他手上，必是经过了层层严格的检查，秋语薇也不宜多写，报个平安，表达个心情，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晚饭时分，十几个光头，情绪也兴奋起来。一是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加餐了，每人一个鸡腿。二是今晚新闻联播之后，中央电视台有元旦迎新晚会，看守所特别开恩，允许在押人员观看。 中午看到周进吃鸡腿，这些肚子被刮干了板油的小伙子们，早就两眼放光了。只是慑于周进的强大，没人敢上去争抢罢了。特别是刀疤谢坤，索性离得远远的，这叫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是那鸡腿的味儿好像还是不受控制地往鼻子里钻，害得刀疤去抢了另一个光头的半碗饭，才生生地压了下去。 周进中午吃过鸡腿了，晚上再吃也不香了。所以，就把自己的鸡腿扔到了瘦猴碗里，引得刀疤子一阵眼红。瘦猴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好事会轮到自己，先是感激地看了周进一眼，然后又转脸看了看刀疤和号长朱思毛，没看到反应，低下头，先在周进给的鸡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沾上了自己的口水，也算是打上了记号，别人不能再抢了。 在1107号子里，朱思毛是号长，刀疤子是老二，他们两个在号子里基本上说一不二。其他人要是不想受苦，都是要巴结的，否则免不了要被修理一番。但是周进进来后，特立独行，号子里的规矩他也是遵守的，包括背监规、坐板、值班，其余就不大搭理他们。事实上，自从那天修理了刀疤后，也没有人再喊他值班了，甚至每天吃的饭盆，都有人替他去洗干净。这两位看到周进不好惹，也对他保持克制。所以，在号子里，基本上就形成了两块势力，分别在睡铺的两头，一头是朱思毛、刀疤子，另一头是靠近厕所的周进。 时间一长，号子里的在押人员看出门道出来了。就是号长这一头，也不是绝对的强大，303这头，号长他们也不敢惹。于是，近几天，就不停地有人向周进靠拢讨好，特别之前被刀疤欺负过的。这不，吃过晚饭，就有人主动替周进揉肩捶背松骨，这家伙进来前，就是在休闲中心搞按摩推拿的，所以，一套流程下来，周进舒服得差点睡着了。 朱思毛看到了这一幕，肺就差要气炸了，他还没享受过呢。因为他也根本不知道，这小子竟然有这一套手艺，要不然，进来的这些天，岂能让他闲着? 这家伙叫姚宝明，今年27岁。进来前在运江市中心的天乐宫休闲中心做保健按摩师。不知道他用什么本事，竟和一位女顾客勾搭上了。这位女顾客颇有三分姿色，姚宝明给她做过一次按摩后，隔三差五地前来，直接点姚宝明的钟，小费给起来也特别大方。有时候，姚宝明忙着，她竟能等上一两个小时。领班给她推荐其他保健师，直接回绝，非姚大师不做。久而久之，两个人竟搞到了一起。谁曾想，女顾客的老公发现了蛛丝马迹，一次尾随前来，把两个人抓了个现形。在争吵进而打斗的过程中，平时做生意的老公，哪里是年轻力壮的保健按摩师的对手?姚宝明竟把对方打伤，脾脏破裂，最后切除。姚宝明也因涉嫌故意伤害被收监。进来的时候，自己只说是因为打架，要不然，也不会轻容易过得了大家的拳打脚踢这一关，特别是刀疤的三记杀威拳。 晚上八点整，央视的迎新年晚会开场，众光头目不转睛在盯着电视荧屏看，屏幕上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粉嫩欲滴、载歌载舞的女艺人，看得这些荷尔蒙旺盛的光头们个个馋涎欲滴。 周进的眼睛可没有一直盯在荧屏上。他正拿着刚刚收到的秋语薇的明信片，浮想联篇呢。他一遍一遍地把明信片凑到嘴边鼻子上，好像上面还留有语儿的发香体香，脑子里不由得浮现跟语儿那天下午的疯狂，那天下午的蚀骨销魂，不由得心潮澎湃，不知不觉，竟然有了反应，一座小帐篷撑了起来。 语儿，语儿 他喃喃自语道。 晚会没结束，却有好几个光头先后去了一趟厕所。此后，号子里竟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周进知道，那可能就是荷尔蒙。几个年轻的光头，在看到电视上光鲜亮丽的女人时，通过自己的方式，释放了它们。 要说光鲜亮丽，在运江市的这个夜晚，非田琳莫属。此刻，她正一身红色的晚礼服，站在大慧寺广场的舞台中央，主持着当晚的跨年撞钟祈福晚会呢。去年，这个晚会是由秋语薇主持的，但是，今年，秋语薇遭遇了人生的变故，没有了心情。临阵换将，在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上，有过惊艳表现的田琳，自然是顺理成章地上了位。 此刻，她站在聚光灯下，数台正在直播的摄像机对着他，上百台照相机，闪着光不停地对着她发出咔咔的声音。她似乎很满足，激情满怀，语音清脆悦耳，举止落落大方。在台下参与此次活动报道的运江日报社记者林世文，不由得痴了。 林世文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主席台上也有个人，不停地侧目注视着他的心上人。他就是分管全市招商引资工作的副市长赵长春。赵副市长年富力强，常年与外商打交道，战绩不俗，据传，下一步可能要进入常委班子。 零点的钟声终于敲响。大慧寺的主持能觉大和尚敲了头三钟，紧接着赵副市长和其他一干官员跟着敲了钟。撞钟要撞108下，往年都是市委书记或者是市长撞头三下的，今年这两位，一位出国考察未归，一位正在京城开会。作为在场的最高领导，赵副市长应该可以敲头三下的，但赵副市长拒辞不受，最后，谦让来谦让去，让大慧寺德高望重的主持能觉大师敲头三下，赵副市长接在后面敲，这事儿才算圆起来。 1998，你好，1998，我们来了。 人们相互祝愿，祝愿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康健，工作顺利，事业有成，家人平安。 活动结束后，林世文快速地走到田琳的身边，把一件军大衣披到了她身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走，收拾一下，一会吃夜宵去，庆祝新年！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 田琳喝了一口水，又把保温杯，塞回林世文手里，闪身进了后面的房间。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奥迪公务车从林世文的身边滑过，只留下一阵发动机的低声轰鸣，和排气管排出的尾气。 那是接赵副市长的车。 田琳好像在车里。因为林世文似乎看到了车里有一抹红色，这一抹红色成了他心头永远挥不去的记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赶紧冲到田琳刚才进的房间。哪里还有田琳的身影?一位正在打扫的小和尚说，那位女施主已和赵市长一起走了。 正懊恼间，bb机响了，却是田琳的留言： 抱歉！紧急活动，我先走了。祝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林世文心里一阵苦涩。孤独的身影，在寒夜的路灯下，一会儿短，一会儿长。 第16章 老程有点不安分了 元旦一过，大家的工作节奏都明显加快了许多。 具体到看守所里，每天都有多位在押人员被提审。周进在进入看守所后，也被第一次提审。 提审的主体，已经换成西城区检察院了。作为政法口的记者，西城区检察院，周进经常去的，但这两位检察官，好像没怎么见过。好在他们似乎认识周进，态度也很和蔼。 审问的内容，和在派出所时大体差不多。周进的交待，也不过是再重复一遍。 两位检察官最后把审讯笔录，交由周进查看无误，签字画押后走人，周进押回号子。临走时，周进问了一句：准备什么时候起诉?得到的回答：静候通知。 在这个世上，等待是最熬人的，也是最考验人的耐心的。但是，身陷囹圄，也唯有等待，如此而已。有时，心情烦躁，不得不打坐化解。 4号这一天下午，1107号房，又来了一位新犯人。这位犯人，年纪差不多有五十岁，两鬓花白。周进一看，竟然是认识的，运江市城市建设委员会的主任，叫朱启云。有消息称，他准备接任市政府秘书长一职的。他怎么会进来的呢? 原来，元旦前夕，下了一场大雪，运江市在建的一座跨运河大桥竟然在大雪之夜轰然倒塌，两位值守工人身亡。省市有关部门组成的联合检查组，经过调查后，确认工程建设方有偷工减料的嫌疑，将建设方总经理抓获。经审查，经理交待，当初为了中标，曾向建委主任朱启云，送过二十万元。朱启云随后被纪委请去喝茶。再然后，顶不住压力，撂了，之后就被送到了看守所。 跨运河特大桥，是1996年运江市政府的为民办实事项目，总投资超过五千万元。周进作为新闻记者，是知道的。现在快要建成了，竟然在一夜之间倒塌，唉，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啊。 原来是个贪官污吏。老子最恨你们这些贪官。 刀疤子一脸凶相，恶狠狠地说。看来，晚上的入监仪式，他这一关是难过了。这么瘦弱的小身板儿，显然是缺少锻炼，哪里能经受住刀疤子的三记杀威拳啊?周进有点替他担心。 事实上，周进也恨这些贪官，只是自己之前做记者时，也没少拿过红包，每年算下来，七七八八也有好几千块呢。朱启云是个巨贪，那自己算不算是个小贪呢? 后来的结果证明，周进的担心有些多余。朱启云在挨三记杀威拳时，刀疤子显然是手下留了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凶悍。周进注意到，刀疤子出拳前，号长朱思毛趁着混乱，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联想到朱思毛下午被管教喊过去谈了话，周进猜测，朱思毛可能是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上意。 不管上面怎么关照，程序还是要走的，哪怕是走过场。要不然，号子里的其他人今后怎么管啊?所以，朱启云的浇凉水这一关，却是没能绕得过去。 在香港佬邵怀培出去之后，周进的铺边终于又睡了一个人。按照规矩，朱启云睡在最靠厕所的边上。好在号子里接连出去了七八个人，铺位也没有周进刚进来时，那么拥挤了。 当天晚上，朱启云的晚饭，也没有吃。他是真正的从人生的高端沦为阶下囚的，思想上还没怎么想得开。当然了，他想吃也没得吃，馒头早就被刀疤子拿走了。剩下一点黄色的菜汤，这位当初锦衣玉食的主任大人，更是难以下咽了。最后，也被刀疤子收入腹中。在位时，你是人五人六的建委主任，什么人见了你都得点头哈腰，就连书记和市长，恐怕对你也要客气三分，但现在到了看守所，你什么都不是，就是褪了毛的光猪，想怎么宰你就怎么宰你。你在这里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早一些进来的小混混。正所谓，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到了第二天早上，朱启云早饭还是吃不下。刀疤子的手又伸过来，准备拿馒头时，周进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又赶紧缩了回去。 朱主任，你还是吃点吧。我认识你呢。 哦，你是? 进来前，我是电视台的记者。 哦，你就是那个打死公安韩局长家儿子的那个?叫、叫叫周进的? 是我。 周进淡淡地说。 朱启云昨天晚上被大家修理了一番，在背监规时，打了隔，还被瘦猴踢了一脚。虽然上面有了关照，刀疤子也手下留了情，但是，对于这个以往人人敬畏的官员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心里憋着气呢。现在突然有人跟他讲话，而且还是和颜悦气的，顿觉心里好受了许多。 伙食虽然差了点，但也是生命的给养不是?我刚进来时，也有点想不通，但是，总得活下去不是? 朱启云竟感到鼻子一酸，端起了面前粥碗，狠狠吸了一口，一口焦糊味，实在难以下咽，哪里比得上以往的那个?以往，他早上都是先喝养生茶，然后小米粥、大煮干丝、小牛肉之类的。现在这口粥在他嘴里含了很久，才被咽了下去，泪水却在眶子里打转。 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也是活该。 也没人逼你贪，不是?这么大的工程，造福子孙后代的，你真不该当儿戏的。 小周，你还年轻，你不懂。 可能是嘴里渐渐适应了这种味道，也可能是真的饿了，朱启云竟狠狠地把一碗稀饭和两个小馒头都吃了下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适应，才能生存。尾生抱柱，只有死路一条。 小周，韩永强真的是被你一拳打死的吗? 唉，别提了。出手时没数，遇到恶时辰了。 闲来无事，朱启云竟主动找周进聊天。他似乎想通了，也似乎还存有一丝希望，他可能不会在这里呆多久，有人会主动捞他出去的。 午饭时，周进把自己叫的一碗蛋汤，分了一半给他，要不然，朱启云那半碗饭吃不下去。朱启云不是没有钱，但是，家里刚被查抄，这个时候，家属和子女都是惶惶的，哪里还敢来给他充钱啊！ 朱启云的老婆肖爱珍，今年四十五岁左右，在市总工会工作。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说的就是她。看得出来，她年轻时，绝对是一枝花。此刻，她正在一家茶楼的小包间里，对面也是一位美丽女士，年龄相仿，面色凝重，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雍容之气。 梅姐，老朱这事儿，还请你多帮忙。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肯见我了。还请你在居书记面前，为老朱多讲几句好话。老朱虽然有错，毕竟也为运江作过贡献的。 言罢，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打开，赫然是一对玉镯，通体碧绿，晶莹透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你这是干啥?能帮忙我肯定会帮忙。问题是老居出国考察，要到今晚才到家。要是他在家的话，老朱可能也不至会被带走。 眼光却不自觉地瞄了一下玉手镯。 肖爱珍把小方盒塞到对方手里。 梅姐，拜托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好吧，我要是不收，倒好似我不肯帮忙似的。先说好了，忙我肯定是尽力帮，至于结果会怎么样，谁也不会打包票。 梅姐哪里的话?我们不是不懂事的。 肖爱珍感激地说。 如果有可能的话，给他带个话，管好自己的嘴。 会的，谢谢梅姐！ 其实，就在下午肖爱珍与梅姐在茶楼喝茶谈心的时候，出国考察归来的运江市委书记居长龙，已经在办公室办公了。近一个星期不在，好多事情都压下来了，要急着处理。年关到了，各项工作拖不得的。 其实，对于跨运河特大桥的垮塌，作过电话批示的，就是迅速查明原因，严惩责任人。后来，案子牵扯到朱启云，向他请示，他的批复是：一切依法依规处理。 当晚回到家时，已快到十点了。推开卧室的门，却见老婆梅春兰，身穿一件粉色的睡衣，斜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居书记一阵内疚，上前亲吻了下老婆的脸。梅春兰却在这时醒了，看到老公回来了，带着一身寒气，连忙起身，为他脱去外套，又到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参汤，服侍他喝下。 先去洗个澡吧。我来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梅春兰抛了一个媚眼，温柔地说。居长龙一阵温暖，转身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出来时，却发现昏黄的灯光下，老婆云鬓松散，酥胸半露，一脸的春意。都说小别胜新婚。居书记一阵激动，此处省去去300字。 云收雨毕，居书记感觉今晚比以前强壮了许多，心中也颇为欣慰，心情大好。 梅春兰搂住老公的脖子，吹气如兰。轻声说道：老居，跟你说个事。 嗯。 肖爱珍今天找我了。 嗯? 居长龙惊觉起来。 你又答应她什么了? 看你一惊一咋的。我能答应她什么?只不过，朱启云对咱们家不错，对你也很忠心。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去坐牢吧?这样以后还有谁会向你靠拢呢?谁还会为咱们做事? 我的事，你不要操心。 居长龙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支香烟。梅春兰殷情地接过打火机替他点上。居长龙狠吸了一口，任由烟在肺子里弥漫了许久，才一口气吐出。 老程这是耐不住，有点不安分了，不给他点甜头，看来他是会死咬住不松口的了。 第17章 小意思，不成敬意 居长龙嘴里的老程，指的是运江市的市长程戈和。 程戈和接任运江市长才一年不到。之前的市长是居长龙，上一任书记调任副省长后，居长龙升任书记。而之前在安水市做常务副市长的程戈和调任运江接任市长。 居长龙是本土派，最先从秘书做起，一步一个台阶，直到今天这个地位。所以，现在整个运江市委市政府的大小官员，都是他的故旧。 而程戈和不同，他是外来派，运江体制内，他是两眼一抹黑。再加之，常委会一直由居长龙把控，所以，一年来，程戈和很难有所作为。 这次运河大桥的垮塌，给了他机会。他知道，这个机会再不用上，以后，就只能在运江做寓公了。 趁着大桥垮塌时居长龙不在家，他先是作为暂时主持运江市全面工作的一号首长，去了现场，组织抢险救援，然后联系了省纪委的同学，把情况上报给了省纪委。 接着由省市相关部门组成了联合调查组进驻，果然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口子。 朱启云，是居长龙的故交，两家相处有二十年了。居长龙做区长时，他做办公室主任，任市长时，他做市建委主任兼市政府副秘书长。 本来，按照居长龙的计划，今年春节后召开人代会，他有意安排朱启云做市政府秘书长。市政府这边，不能没有自己的人。 这样以后，在运江市，程戈和哪怕真是条龙，也只能盘着，翻不出什么大浪。怎奈人算不如天算，运河大桥的垮塌，这一切都沦为了泡影。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居长龙没有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市政府的大楼。市委市政府虽然都在一个大院，但分别在两幢大楼里办公。东大楼是市委机关，市委书记在701室。政府大楼位于西侧，市长办公室在719。 居长龙做市长时，办公室其实也是701。只是程戈和上任后，政府办征求他的意见，他就把市长办公室由最东头的701搬到了最西头的719。 市长秘书小唐正在整理文件，抬头却看见居长龙阔步走了进来。慌忙站起来，喊了声：居书记。 居长龙却向他摆了摆手，说，你忙你的，程市长在吗? “在的。” 说话间，居长龙已推开了市长办公室的大门。 “哎呀！居书记，你怎么来了?你有什么事，直接通知我过去就是了，还要劳烦你走一趟。” 程戈和的姿态放得很低。走到门前，主动和居书记握了手，又引导他到沙发坐下。秘书小唐给他们泡上茶后，轻轻地把门掩上后退出。 “我不在家这个星期，程市长辛苦了。” 居长龙扔过一支香烟。程戈和接住，掏出打火机，先给居长龙点着，然后再给自己点着，猛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柱。 “哪里哪里，都是份内事。居书记出国考察，整天奔波，旅途劳顿，才真是辛苦。” “马上春节后，就要召开两会了，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起草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市府办和政策研究室忙了好几个星期了，初步文案已经形成了。我马上叫他们先打印一份出来给你送去过过目，请居书记多提指导意见。” “不用不用，这些事，你拿主就行。” “那怎么行?市政府的工作也要在市委的领导下嘛！”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不是这件事。我这次出国考察，深受震撼，也深受启发。别说人家是资本主义国家，人家的那个工作效率，那个工作节奏，真的很值得我们学习。所以，我想借着两会即将召开的当口，对一些工作进行调整。” “我个人没有意见，完全服从市委的安排。” “别呀，你是市委第一副书记，是副班长。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呢。总不能让人说我搞一言堂不是?这样，你先酝酿酝酿，下个星期，我们书记办公会，先碰个头，然后让组织部拿方案，你看怎么样?” “我听市委的。” 一般的干部如果与书记谈话，一定会说，我听书记的。但，程戈和偏偏却说，我听市委的。虽然说，居长龙为市委书记，听市委的就是听书记的，但这个中间细细揣摩，是有差别的，而且是很大的差别。居长龙似乎没听出来，竟还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两人大约谈了有半个多小时。秘书小唐看到程市长把居书记一直送到了电梯口。他进去清洗茶杯，打扫卫生之时，程市长回来了。小唐感觉到，今天市长的情绪，特别的好。 在向电视台交了三万块钱宣传费后，商贸公司售假的新闻终于被压下了。总经理戴金财先是委托归口记者小刘出面邀请，后来，干脆主动上门，新闻部主任徐康健拗不过，终于答应赴宴。电视台这边一共去了四个人，主任徐康健，副主任陈东扬，归口记者小刘，还有一个，是田琳。 晚宴安排在市区一家高档的酒店。当晚一起赴宴的，还有市工商局市场监督科的科长王敬业，市商务局的局长吴天明，商务局女办公室主任吕仕红。看来，戴老板已把能管着他的领导都拿下了。餐桌上，除了这几位，还一个，就是戴金财的总经理秘书，王丽霞。 “王丽霞今年二十六七岁，她这个总经理秘书很称职，酒量也大得惊人，五十三度的九粮液，桌上包括她在内九个人，其余八位，她都是连敬三杯，以一杯三钱计算，一圈下来，已是七两下了肚，但见她除了脸色微红，显得更加娇艳之外，神态自若，举止有度得体，不时妙语连珠，撒娇卖萌，把宴会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潮。” 王丽霞敬过了，其他人起哄，要求另外两位美女跟上。躲不过去了，却见田琳端起了红酒杯，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 “各位领导，刚才王姐放了样子，但是，小女子酒量实在太浅，这样，我一起敬大家一杯，以表心意。” “那怎么行?人家是白的，你是红的。这样，红的，你每个敬一杯，怎么样?” 却是工商局市场监督科的王科长在起哄。今天他本是拿架子不来的，但是，经不住王丽霞的软磨硬泡，在办公室差点就坐到他腿上了，所以才来了。 此前，戴金财售假的案子，就是他查获的。戴老板后来派王丽霞负责公关。这位总经理秘书也是好手段，先是和王敬业的老婆挂上了勾，给她送上了两万块。再然后，天天到办公室粘住王科长，让他揩了几次油，最后，市场监督科作出了罚款一万元的从轻处罚。 至于当时扣押的假冒皮衣以及鞋子等商品，除留下了少部分掩人耳目之外，其余又被戴金财拿回，没两天又出现在了货架上。 “王科长，你真是没出息，难为人家女孩子作甚?” 却是商务局的吴局长在发话。 田琳感激地看了一眼吴局长。殊不知，吴局长这是在为自己的办公室主任吕仕红打埋伏。倘若田琳每人敬了一杯，底下就意味着，他的心肝宝贝也要每人敬一杯。而吕仕红的酒量他最清楚了。喝过酒，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他也最清楚。 要说吕仕红，今年三十岁出头，原来是一大型国有商场鞋帽柜的组长，要说相貌有多惊艳，却也不见得。不知怎么的，竟然入了吴局长的法眼，对了他的胃口。 此后，吴局长就把她调到局机关，先做文员，然后就是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原先的主任退休后，吕副主任就变成了正主任。 吕仕红早已结婚，女儿才上小学一年级。丈夫是运输公司的一名长途货运司机，经常出差。 “今天在这个桌上，好象我年龄最大，我就倚老卖个老，这样，我就作个主，田主持，你把杯子加满，半心半意的可不行，来个满心满意。大家说，这样好不好?“ 吴局长继续说道。 “好！” 王科长率先鼓掌同意，叫好。两眼却不自觉地朝田琳瞄了一眼，然后眼皮子跟着跳动了几下。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王丽霞及时地给田琳斟满红酒。田琳也不扭捏，端起来，做了个手势，一饮而尽。 “好！” 一片叫好声。却见田琳一大杯红酒下肚，脸颊绯红，更加明艳不可方物。引得在场的男人，不住地偷偷地瞄上一眼，心猿意马。 宾主尽欢。酒席散场之后，戴金财提议，去唱个歌，醒醒酒。奈何，吴局长要和吕主任先走，王科长的老婆打电话来，要他回家辅导孩子作业，所以只好作罢。 最后，戴金财安排司机送吴局长和吕主任，安排王丽霞打的送王科长。临别时，王丽霞又拉开抻包，拿出一叠信封，每人发了一个。戴金财嘴里还不停地说道： “小意思，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两拨人走了之后，徐康健为首的电视台几个也准备打车离开，却见戴金财，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徐主任，请留步。” “戴总，有何事情，请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附近有间茶室，我们去喝口茶，聊聊天，醒醒酒。” 第18章 林世文心猿意马 服务员端来一壶雀舌和五只茶杯，另加两盘水果和两盘瓜子后，掩门而去。 戴金财先用开水，把五只茶杯都烫洗了一遍，然后，又用茶壶里泡好的茶，把茶杯再洗了一遍。这才重新兑上开水，再给每个杯子加满。 “戴老板不但生意做得好，茶道也不错啊。” “哪里哪里，徐主任见笑了。来，请请请，想喝茶喝茶，想吃水果吃水果。” 一阵谦恭。徐主任喝了一口茶，回味了半晌，却不开言。 “徐主任，陈主任，田主持，刘记者，我找你们谈呢，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谅解。” “戴总啊，我们又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了，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还是直奔主题的好。” 徐康健不想听他绕圈子。 “那我就直说了。你也晓得，我们做商业的，特别是做鞋帽服装生意的，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最拿魂。一年十二个月，其余十一个月都是打酱油，就靠这一个月翻身。前向时，我们出现了一点小状况。好在徐主任手下留情，才不至于让我喝西北风去。” 戴金财这话倒不完全是客套。最近经济形势不大好，好多工人下岗，收入下降，但是，过年，大家还是要装扮一下的。有钱没钱，买套新衣服过年，这是大家的共识。做鞋帽服装生意的，如果把这一个月滑过去了，这一年也算是差不多白干了。 入冬前，老戴从外地进了一批皮衣，皮倒是真皮，但是，牌子却是仿制假冒的。一件普通的皮夹克，进价只要二百多，贴上假冒的雪豹的牌子后，价格直接可以卖到三千块，利润惊人。 但不曾想，被工商部门查到了。虽说最后摆平了，新闻上也没有报道。但是，在圈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情况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戴老板，你说的我们能够理解，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戴金财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我也是刚刚在酒桌上才想起来的。我看到田主持，魅力十足，讲话有感染力。我就想，能不能请田主持，帮我做一下广告，做个代言。” 田琳本在一旁吃水果，嗑瓜子。忽然听戴老板提到了自己，不由得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却也没有开口接话。 “戴老板，你卖的是假冒伪劣商品，让电视台主持人为你代言，恐怕不太合适。将来，如果一旦出了状况，你可以卷起铺盖跑路，电视台要为你背黑锅不谈，田琳的名声可就被你搞坏了。” 徐康健毕竟是老江湖，一眼就明了其中的利害。 “品牌虽是假冒，但是，却质量却不是伪劣。再说了，我也不是要求田主持说我这里是什么真货品牌货，只是请她出个镜，号召观众到我这儿来买东西，就行了。” “这样啊?” 徐康健喝了一口茶，含在嘴里，半天没有咽下去。 “如果徐主任答应帮我一把。之前交过去的费用不算，我打算再加五万块，在春节前这个二十几天，加大一下宣传力度。当然了，田主持的辛苦费，我会另算。” 戴金财中见徐康健沉吟不语，继续加码。 徐康健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终于咽了下去，甚至还能看到他的喉结剧烈地动了一下，听到一声“咕噜”的声响。 “如果你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但是，我还是要听听人家田琳的意见，看她愿意意不愿意呢。” 徐康健把球踢给了田琳。 “我服从主任的安排。” 田琳又把球踢了回去。 两天后，运江电视新闻里就插播了这样一则广告，田琳在金财商场里不停地换试衣服，最后一身女式皮大衣定格。广告语就一句：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买衣服买皮装，请到金财商场。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是最低端的广告宣传手法，要创意没创意，但是，好在简单直接。广告一播，效果倒是立竿见影了。 商场里整天人头攒动，缴费的都排成了长龙，每天的营收超过了三十万元。戴老板特别开心，之前由于被工商部门查处而产生的心理阴霾一扫而光。嘴咧得老大，露出里面的一颗大金牙，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却说林世文自从跨年夜里，被田琳放了鸽子，情绪跌到了谷底。那天回到宿舍后，就生病了。因为自己穿的军大衣，当时给田琳披上了，所以他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同住的同事，到第二天早晨，向单位领导汇报后，把他送往了医院。 挂了水，吃了药，烧也退了，可就是提不起精神，一直在宿舍休息了三天才上班。 他把自己的中文bb机拿在手上，不停地翻阅，希望能收到田琳发来的哪怕只言片语，可是看来看去，就只有那天晚上的留言。其他诸如报社编辑约稿以及其他单位联系采访的事，都被他以生病为由拒绝了，这在之前是绝不可能的。 现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主动打个电话约一下田琳呢? 想起她的秀丽容颜，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林世文不由得心猿意马。 不知她是不是明白我对她的情意?如果她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是可以理解的。我好象也没对她表白过呀? 想到这儿，林世文猛然一醒。 对呀，人家凭什么要在意你的感受呢?以前大家都是陌路人，只不过，因为周进出了事，才有了几次接触，到现在满打满算，见面好像八次都不到。 林世文把与田琳相识交往的细节，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遍，每一次见面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错，正好才七次。 才见了七次面，你就想人家对你怎么怎么的，是不是要求高了?我是不是太自我太自私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我必须要调整自我。必须要尽快让她知晓我对她的情意。 万一她拒绝我了怎么办?她条件那么优越，追她的人肯定多，她不一定会选择我的。 想到此处，心里又不由得一阵沮丧。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世文一阵惊喜，抬起头来，却是办公室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田琳给金财商贸做的广告。画面上，田琳苗条的身材，优雅的步伐，精致的面容，魅惑的声音，不由得激起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雄心。 特么的，就是被拒绝了又怎么样? 老子就是不要脸，死缠烂打，也要把她追到手。我还就不信了！ 恰在此时，bb机响了，林世文拿起来一看，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扫连续几日的颓废，顿时容光焕发。 “我想吃野味香的酸菜鱼了！田琳。” 迅速回了电话： “十分钟后，我到电视台接你。你在门北一百米处等我。” 电话一放，林世文一扫这几天的颓势，拿起包，迅速出了办公室门。看到电梯还没到，直接沿着楼梯就下去了。出了报社门，哎，巧了，正好有个的士载客到站，林世文二话没话，就钻了进去，快，到电视台。 通常这个点，是的哥的姐的交班时间，很难打到的。但是，偏偏让林世文赶上了一辆，太顺当了，一顺百顺，此时他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一路飞奔，赶到电视台门口时，林世文远远地就看到田琳已在那等候了。她穿着电视广告上穿的那件貂皮大衣，身边的地上，还放着一个大一点的手提袋。此刻，她口里哈着热气，身体时不时上下跳动，眼睛在不停地搜寻着过往的车辆。 林世文赶紧下车，一把抓住田琳的手。 “等久了吧?快快上车。” “没有，我也才到。” “师傅，到野味香饭店。” 林世文来的时候，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接到田琳后，就和田琳一起坐在后排。一只手却抓住田琳的小手不放。田琳先是一顿小挣扎，见甩不掉，也就由着他了。 到了目的地，付了车费，下了车，直奔包间。老板娘一看林世文，上前打招呼。 “”林记者，来啦?哎呀，你女朋友真漂亮。 林世文是这里的常客，一来二去，老板娘就认识他了。 “哎?你你你，你不是那个电视上的吗?” 老板娘认出田琳出来了。饭店大堂里就有电视，老板娘没事的时候，眼睛就盯着电视看。田琳的那个广告，这几天，翻来复去地播放，老板娘自然就认出来了。 见老板娘认出了自己，田琳心里也是一阵小得意，看来自己也是运江的名人了。 进了包间，空调已经打开了。林世文把羽绒服敞开，田琳则脱下了外面的貂皮大衣，挂在衣架上，身上的羊毛衫色勾勒出极好的身材。 “林世文，你过来。” 田琳向林世文招了招手，随手打开带来的手提袋，里面包裹的赫然是一件中长的皮大衣，颜色竟和田琳身上穿的那件相仿。一起穿出去，十有八九要被人认为是情侣服。 田琳帮他把衣服套上，大小正适合，人也顿时精神了三分。 “上次不是你把军大衣给我了吗?后来不知被我丢到哪里去了。正好我代言商贸公司的广告，顺便就替你选了一件。可别嫌丑啊！” 林世文刚刚满心的欢喜犹如突然挨了一闷棍。人家敢情是赔衣服来的呀！不行，咱老爷儿们不能丢这个份。 “一件破棉衣算得了什么?难得你还挂在心里，不得必要。这件衣服，你拿回去吧，我真的是消受不起啊。” 林世文作势要脱，却被田琳的双手从后面环抱住。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不给女孩子留面子?” 田琳把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林世文却不吭声，也不挣脱，任由她抱住。 “好啦！没想到你这么小气。还让不让我吃饭啦?我承认，这件衣服是我特地为你选的，颜色和我那件也是配套的。” 田琳的声音越说越低，几如蚊鸣。林世文却是转怨为喜，原来，田琳她心里是有我的呀！ 转过身来，一把将田琳搂住，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阵发香直钻他的鼻子。 “田琳，自从第一次见了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发誓一定要追到你。没想到，你心里竟然也有我。我、我、我真是太高兴、太幸福了！” “我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对你好。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我发誓！” 田琳默不作声，任由他抱住。却把手抽出来，在林世文的后背上连捶了几下。 “傻瓜！” 第19章 淡淡，无盐 和林世文一样，周进今天的情绪也特别好，因为他又收到了秋语薇寄来的明信片。 “妈妈身体安好，大家一切如常，勿念！” 妈妈身体安好，秋语薇的妈妈和爸爸都在国外，难道回来了?不对吧，之前没听说，语儿不可能只说她妈妈，应该就是我的妈妈了。对的，肯定是我的妈妈。 周进一阵惊喜。他以前带着语儿回过几次老家。语儿称呼他的妈妈为阿姨，现在改口了?对的，也该改口了，她已是我的人了。 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得意。她去老家看妈妈了? 秋语薇确实是到周进老家看望他妈妈了。以前周进每个月都要回家一次，这一次早过了一个月时间了，周进进了看守所，秋语薇就坐公共汽车，到了周进老家的县城，然后，又租了一辆小三卡，辗转到了周进的家。 周进出了事，家里早就知道了。妈妈很坚强，她坚信儿子没有错，因为儿子从小就很懂事听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打人致死，相信国家一定会给个说法。周进的哥哥出门打工去了，妈妈和嫂子一起生活。看到秋语薇拎着大包小包的进了门，周进的妈妈，又是高兴，又是酸楚。 周进的爸爸去世得早，是妈妈一手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几个拉扯大。后来，哥哥出门打工挣钱，供周进读完大学。其实周进在毕业时，学校准备保送他读研究生的，但是，他想到家里的经济状况，想早些参加工作，为家里分忧。 周进的妈妈央人带信给出嫁在周边村庄的两位姑娘，让她们一起回来吃饭。姐姐、妹妹、嫂嫂，还有妈妈，加上她自己，一家人忙饭忙菜，烟火袅袅，不亦乐乎。 秋语薇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家庭的温暖，觉得特别的温馨。临别时，秋语薇拉住老人的手，直说，妈妈，你放心，周进没事的，很快就会回来的。引得老人家愁眉尽展，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语儿真是个好老婆！” 和周进一样，朱启云也收到了家里寄来的明信片。奇怪的是，上面没有一句话，除了收信人姓名，就只干干净净的一张明信片。朱启云从笔迹上看得出来，是老婆肖爱珍寄的，怎么会没有留言呢? 他又把明信片反过来复过去地看，渐渐看出了点门道。明信片上正面是一张风景图片，一座景色超美的山，山下隐隐约约一个农夫。印着一句姜育恒唱的歌词：平平淡淡才是真。再仔细看看，在淡淡两个字上，被人用无墨的笔圈了一下，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朱启云沉吟了良久，没有留言，无言。淡淡，无盐。对的，肯定是关照我，不要乱讲话。是的，一定是的。 他不由得心头一震，看来，肖爱珍在运作，怎么捞我呢。 她这担心有些多余。我肯定不会多言的。这点素质都没有，枉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了。除了那二十万，其余的，我一句都不会多说的。 果然，在后来检察机关提审时，朱启云死不开口，就只承认收了二十万，但这个二十万不是自己个人收的，而是收下来，准备作为今后工程质量评审基金的。对他更为有利的是，检察机关在他家里没搜出什么，那个二十万，是在他办公室里起获的。 你要说了，两年了，怎么这个二十万还没处理掉的?这个也真叫凑巧。那天中午，施工方总经理范德彪，把钱给他送来时，他喝多了，喝得断片儿了。 朱启云这人收钱，有个优点，就是先办事，后收钱。事儿办成了，钱也收得心安理得，事儿没办成，是分文不取。这个既让他在圈子里赢得了口碑，同时，也是自我的一种防护。 这次要不是大桥垮塌，鬼知道他在招标时，动了什么手脚。当然了，事儿办成了，也不怕你不履行承诺，他有一千种不同的手法，让你什么事都干不成。再说了，事儿办成了，人家也只有多送，不可能少送。谁会这么没眼力见儿啊? 那天中了标，施工方总经理范德彪很高兴，中午就摆了一桌。席间，朱启云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所以，当范德彪把他送回办公室时，他有点云里雾里。装有二十万的手提箱，就一直扔在他办公桌的柜子里，当真是匪夷所思。 当纪委工作人员，从他办公室起获时，箱子上已布满了灰尘，有些钱，已经发霉了。 这个两年朱启云收的钱，何止十个二十万，但是，人家一般都是送到家里，或者直接就交给他老婆肖爱珍了。也许是钱收多了，这个二十万，也不当回事了，所以，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 却说当天周进收到秋语薇的信，更是感怀她把自己当作他老公，心情特别高兴，看看号子里也就十一二个人，就大方一回，中午吃午饭时，每人加了一只鸡大腿，引得号子里一阵欢呼。 “周哥威武！” 周进没进来时，号子里基本上由朱思毛和刀疤子说了算。即使犯人账户上有了些钱，但大都没进自己的肚子，基本上都被这两人榨光了。周进才进来时，朱思毛就问他，家里打不打钱，主要就是想榨取一点。 后来，发现周进这小子不好惹，刀疤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周进倒是有钱，表面上对他也很客气，但，偏偏不鸟他们，他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自讨没趣不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上，你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力。在号子里，周进至少占了两样。所以，威信就蹭蹭地往上涨。 以前刀疤子，动不动就修理这个打那个，没人敢呲牙。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动手前，就要先想想，这个人是不是周进罩着的，我打他，周进出手阻拦怎么办?不知不觉，比以前收敛了很多。 作为号子里的其他犯人，以前老受欺负，现在突然发现，有个人他们不敢惹。跟着这人，非但受到保护，而且还不时跟着吃大肉，吃鸡腿，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周进在号子里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这不，才吃过午饭，姚宝明就殷情地替他松肩捏骨，边上的朱思毛和刀疤子看了，心里恨得痒痒的。 姚宝明和周进的铺位，本来中间隔着几个人的。但是，近几天，中间的这几个，或拘留期满出去了，或被判决，转送其他监狱或劳改农场，现在他们俩竟挨到一起了。 周进左边姚宝明，右边朱启云。有时听朱启云讲一些官场上的笑话，有时听姚宝明讲一些他在休闲中心遇到的一些奇闻逸事，日子倒也逍遥。 一日晚间准备睡觉了，姚宝明轻声对周进说： “周哥，你那天修理247的时候，我看到了，你那一手蛮厉害的。” 姚宝明事实上比周进还要大上个一两岁，但是，有志不在年高哎，这年头，有实力，才叫大哥，是不是。 “其实，你的那一手，和我现在学习的，从事的，有异曲同工之处呢！” 姚宝明继续说到。 “噢?” 周进顿时来了兴趣。 “你是拆骨，我是正骨，两者不是同根同源吗?” 对呀！ 周进一拍脑袋，坐了起来，过了半分钟，又躺了下去。 “我今天已收到检察院的起诉书了，这几天恐怕要开庭。一判决，我可能就到其他地方去了。周哥，能在这里遇到你，也算有缘。” “要走，也是春节之后的事了。你想啊，开庭了，判决了，还要等十五天的上诉期。如果你再上诉，又要过一阵子，到最后，才转让到其他地方。别慌。” 周进宽他的心，其实也是在宽自己的心。自己不知道何时会收到起诉书。 “我这事儿，也是因为女人而起。可是周哥，你知道吗?那个女人为什么非要粘住我?” “我操，她花痴呗！再说，你小子也不差，眉清目秀的，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屁的美男子。她是在我这儿，能得到满足，我能让她到达快乐的巅峰。” “这么牛逼?你什么本事?那话儿特别粗特别长，还是跟别人不一样怎么的?” “都不是。按摩！我掌握了一套按摩的手艺。管她什么贞洁烈女，我一套下来，都能让她变成荡妇淫妇。” “你就胡扯吧！” “骗你做啥?那个女的，长相虽然不错，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初次和她接触时，她还仗着有几个钱，傲慢得很，比我还大几岁。” “关健是她像极了我的一位初恋女友。真的，眉宇神态，像得不得了。我这套按摩手法，施展了不到半套，她就乖乖缴枪了。以后就天天来粘着我了。” “真的这么神奇?” “骗你做甚?周哥，我想过了，我们这些人，将来出去了，都是有污点的，混饭吃不容易。就比如，你以前是做记者的，以后出去了，记者肯定是做不成了，只有自己找饭吃。” 这个问题，周进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自己将来出去了，干什么呢?能干什么呢?语儿就算是不变心，但自己总不能靠她养着吧?更何况，家里还有老娘呢。所以，姚宝明的话，他深以为然。 自己找饭吃，怎么找饭吃?确实是个问题。 “周哥，你会拆骨，基础很好。我这一套手艺，教给你，你愿意学吗?” 第20章 让那个叫林世文的记者来见我! 1998年的春节近在眼前，大家显得更加忙碌了。 程戈和市长每天的日程排得都很满。比如，这一天，上午到人大，下午到政协、民主党派和工商联，听取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社会各界人士对政府起草的政府工作报告的意见。 第二天，走访慰问困难群众，给他们加油打气送温暖。 第三天，还要走访慰问离退休老同志，听取他们对政府工作的意见和建议，向他们恭贺新春。 其他的暂且不表。却说程市长走访慰问刚离休的市人大副主任高宜才。一套程序下来，大家都如沐春风。临别时，程市长握住高宜才的手，久久不放。 “孩子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也不要老是耿耿于怀，现在保重身体为第一要务，政府这一块，还希望你老人家能够继续发挥余热，给我们出谋划策呢。” “程市长客气了。我们退下来就退下来了，还想过几天舒服日子呢，就不干扰你们的正常工作了。这一年，我看下来，政府这边干得不错。程市长领导有方。” “领导有方谈不上，一切都是居书记打下的底子，我们就是照计划执行罢了。” 程市长话中有话，纵横运江官场几十年的老江湖高宜才岂能听不出来？大家都明白，程戈和到运江这一年，基本被缚住了手脚，少有建树，难有大作为。 作为一个一把手市长，说的话，好像还不如一个常务副市长的管用。 “居书记能力很强，很有魄力，也很有威信，这运江的干部群众都是有目共睹的。” “是啊，居书记身上值得我们学习的，还有很多。前两天，他刚从国外考察回来，就我与商议，要大力推进改革。下一步，将对一些机关和部门的工作进行调整。这不，要我帮忙拿方案呢，高主任，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程戈和此话一出，高宜才不由得一怔，这个消息很有含金量。居书记和他商议？居书记平时都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的，这一次为什么要和他商量？当真是发扬民主了？ 联想到，建委主任朱启云最近被查，这位官场上老油子，似乎找到了答案。他们这是在交换呢。这对自己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居长龙之前长期在政府口，先是任临江区区长，短暂的区委书记任后，接着任运江市副市长、常委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市长，直到去年才升任运江市的市委书记。 高宜才却是长期主持政法委，两人交集不算太多。虽然同在常委会，但一直相安无事。如果非得站队，他是唯当时的市委书记现在的副省长聂海峰马首是瞻的。 “程戈和真是好算盘。他是看准了我和居长龙没什么瓜葛。这是在寻找联盟来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就看他开什么价码了。我现在退休了，也该为长庚谋个发展空间了。” 高宜才沉吟了片刻，当即说道。 “我已经退休了，最近又因为外孙的事，头脑有点糊里糊涂的， 哪里能提出什么好建议？倒是长庚比我坚强，毕竟年轻些，心理承受能力大。” “长庚确实不容易啊，我市的治安工作多亏了他，连年在全省领先。每次去省里开会，我都觉得脸上有光。不过，话再说回头，既然年轻，就要经得住打击，扛得住压力，更要勇于挑重担子。高主任，最近建委主任朱启云被查了，现在建委那儿群龙无首，一团乱麻。我有意让长庚同志去主持大局。就怕他思想上想不通，毕竟跳出公安系统了，不知道高主任能不能帮我做做工作？” 高宜才眼睛一亮。这颗甜枣儿给的不可谓不大。 韩长庚和赵子平两位都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一个分管治安，一个分管刑侦。公安局长闻德平，不出意外，到今年年底前就会退休，局长的人选，韩长庚和赵子平他们二选一。 但是，因为高宜才和居长龙走的不是很近。而赵子平据说常到居书记那汇报工作，所以，总体上看，尽管韩长庚工作业绩突出，但是，和赵子平竞争，赢面不是太大。这也是让高宜才费心的地方。 现在程戈和市长建议韩长庚跳出公安系统，到建委去。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建委主任，一般就是政府副秘书长。以后，从政的空间就打开了。虽说公安局长可能直接任常委，但那是年底以后的事，这一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想到此处，高宜才心中不由得狂喜。 “年轻人，适应性都很强。再说了，他是一名党员，组织上安排他到哪里，他就应该到哪里，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他就不配是一名党员。程市长放心，这个工作我来做。以后，多向程市长学习、多向程市长请示汇报，还怕工作做不好？” 高宜才拍了胸口，另外还传达了一个意思，以后，韩长庚就是你程市长的人，唯程市长的马首是瞻了。 程戈和对高宜才的这个态度非常满意。又握了握他的手，道了一声保重，然后一行驱车离去。 却说林世文自从和田琳的关系有了突破后，情绪一直处于高亢的状态。见人带笑，走路生风，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哼几首小歌。工作的积极性更是空前的高涨。 这几天，他跟踪报道市政府工作报告征求意见活动，也是花了很大的心思。他以《1998新年展望》为题，做了一个系列述评。报道以政府工作报告讨论稿上的数据为素材，以一个记者的视角，分别从工业、农业、第三产业、城市建设、交通发展、私营经济等诸多方面，对新的一年进行了展望，也让广大读者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 文章一经见报，社会反响强烈，好评如潮。部门领导周明军特地在编务会上，对他作了重点表扬。说， 记者，就要像林世文这样，不流于形式，不流于表面，不人云亦云，思路要独特，角度要新颖，这样的文章，才更具有生命力。 程戈和程市长有个习惯，就是每天中午在办公室里间休息时，都要先翻看一下当天的报纸。林世文采写的这一系列报道，他当然也看到了。从第一篇，到最后结束的编者按，一篇不拉。这天看完最后一篇，他陷入了沉思。蓦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把秘书小唐喊了进来。 小唐，姓唐，名字叫晓唐。唐晓唐，连名带姓，怎么叫都对。今年32岁，之前一直在市政府研究室，专门负责写材料，在市府办里，属于不受待见的一类人，平时的一些苦活累活儿全是他，升官提拔却不见有他的份，尽管年纪才30出头，两鬓的头发却都已经花白了。 程戈和到运江担任市长后，在挑选秘书人选时，秘书长向他推荐的秘书科好几个人员，都被他回绝了，偏偏指定了平日里不受待见的唐晓唐。其实，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秘书科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前任市长留下的，要是担任了自己的秘书，恐怕自己今后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客观地说，唐晓唐担任秘书后，还是尽职尽责的。但是，程戈和总觉得小唐，沉稳有余，灵气不足，缺乏活力。这可能与小唐在单位长时间处于被打压的状态有关。时时小心，处处在意，谨小慎微，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这样的人，其实不是程戈和心目中的合格秘书。 他认为，自己的秘书，应该是自己的智囊，自己的耳目，甚至是自己的另外一双手脚，有时候，自己不能亲力亲为的事情，秘书要代劳顶上去。而不是，只会负责整理文件写讲话稿，唯唯诺诺的应声虫。 “程市长，你找我?” “坐下说话。” 小唐小心奕奕地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只有半个屁股在板子上，双腿前屈，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不要记录，就是随便聊聊，闲聊！” 程市长看小唐一副低眉顺眼、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我身边做秘书，有一年了吧?有什么想法没有?” 小唐顿时一惊，汗就差要冒出来了。难道程市长对我不满，要赶我走?到底我哪里做错了? “这一年，我跟在程市长身边学了很多东西，真的一辈子受用不尽。我也知道，这一年，我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到位，今后一定努力改正。请程市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戈和一看小唐这个状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也不准备和他绕弯子了。 “是这样，最近高宝县的县长武长生下半年不是快要退了嘛，居书记让我推荐人选，你也知道，我刚来一年，身边没有其他人，所以我想让你顶上去，先去担任常委副县长 ，你看怎么样?” 什么叫冰火两重天?这个就叫冰火两重天。小唐刚才一阵惊吓，心里冰凉到了极点，现在突然听到程市长这话，心就要飞出来了。眼眶里竟渗满了泪水。 “我、我舍不得离开程市长，我还想在市长身边多学习几年呢。” “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到了新岗位上，好好干，拿出魄力出来。你是从我身边过去的，大胆干，放手干，不要给我丢人。” 小唐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于掉了下来。 “我走了，那你这里怎么办?” “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这也是我和你闲聊的，只是打算，先不要声张，可能要到节后两会开过，才能成行。” “我听市长的。” “嗯。你去吧。对了，你通知一下报社，让那个叫林世文的记者下午五点钟来见我！” 第21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春节前，运江市看守所1017号监房里，又陆续出去了好几个人，因此，原先相对拥挤的号房，显得有些空旷。 号子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每逢佳节倍思亲嘛。能够出去和家人团圆，对剩下的人来说，已成为一种奢望。 号长朱思毛相比以前，话语有些少了，就连发号施令，声音都有些软弱无力的。刀疤子谢坤，以前可以在号子里为所欲为的，由于有了一个可以克制他的周进，所以，也比往常低调了许多。 周进这几天一直跟在姚宝明后面学习按摩推拿技术。姚宝明说得对，将来出去了，大学文凭，真的抵不上一套推拿按摩的手艺。 所以，一个是真心实意的教，一个是虚心积极地学。再加上基础较好，周进进展很快。 姚宝明的那一套手法，也不知道师承何人，分为男式和女式。对按摩的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手法是有差异的。男式又分为正骨式，舒爽式，催眠式等。女式，却是更多了一项催情式。就是通过按摩几个不大为人熟知的穴位，就能够使女人发情沉迷。姚宝明遇到了那个像自己初恋女友的女人，暗中施展就是这一套手法。 相比较而言，朱启云是最悠闲的、最舒服的。因为周进学习按摩，总是拿他练手，他也乐得跟着快活一回。 以前就是在职在位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每天享受几次按摩啊。特别是在一次提审后，回来竟然还哼着小曲儿。周进知道，他可能已得到某种暗示了。 果然，在享受完周进的一次按摩练习后，朱启云拍了拍周进的肩膀，说道： @小周啊，我可能不陪你在这儿过春节了，你有什么话要我替你带回去的，尽管说。” 周进心中一片黯然。 能够收到秋语薇的明信片，是周进最期盼的事。好在下午，终于收到一封。这一次的信息量有些大。 “年终奖已发，打算年后给妈。我父母已回运江。你好好保重。” 单位每年的腊月二十左右发年终奖，周进是知道的。关于周进的年终奖是否足额发放，台里甚至还有过质疑。 最后许台长拍板，年终奖是对过去一年辛勤工作的肯定，周进是97年的先进个人，虽然犯了法，那是以后的事，应该全额发放，包括括97年12月份的奖金。不过，从98年一月份开始，工资奖金就停发了。 秋语薇之所以准备年后把这笔钱送到周进妈妈手上，不仅是因为前两天，她才去过一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的爸爸妈妈都从英国回来了。 想起周进说过，等爸爸妈妈回来，就向他们提亲的事，秋语薇不禁黯然神伤。 其实秋教授两口子，这次回来，是想带女儿走的。他们夫妇在英国游学，却把唯一的宝贝女儿留在国内，到底放心不下。他们联系了伦敦的一所知名大学，接受女儿留学，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奈何女儿坚决不同意，这不，电话里说不通，就亲自回来带人了。他们计划好了，春节一过，就回英国。 “小薇啊，这一次，你一定要跟妈妈走。” 秋妈妈搂住宝贝女儿，秋语薇却不吭声。 “国内很多知名的主持人、艺人，都有出国深造的经历，这样回来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你的眼光不能老盯在运江这座小城市上，运江才多大啊?外面的空间更广阔，你出去后就晓得了。” “留学个几年回来，卫视、央视、还是香港的星空卫视，还不是随你挑?” 秋语薇又何尝不知道妈妈说的是实情?但是，现在她能走吗?这里有她熟悉的土壤，有她熟悉的风物人情，更有她深爱至骨髓的男人。 “是不是舍不得男朋友?对了，那个叫周进的，还来往吗?小伙子不错是不错，但是，我女儿注定是不会留在这座小城市的。” “妈！” 秋语薇控制不住了，扑到妈妈怀里，泪流满襟。 下午四点半多一点，当林世文怀着惴惴不安不安的心情，赶到市府办的时候，市政府秘书长缪春林正在要求政府办的几位笔子在对前一阶段政府工作报告征求意见稿的反馈意见进行汇总。 看到林世文敲门进来，并未感到诧异，因为记者跑过来，打探信息，拿个材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小林，你这个时候过来干啥?” “秘书长好，单位通知我，说是程市长找我?” “哦?程市长找你?没听说嘛。” 缪秘书长过了年就60岁了。居长龙任市长时，他开始担任市政府秘书长，下一步，年后的两会，他可能要接任市政协副主席。 原本居长龙准备安排朱启云接他的班的，只不过，运河大桥的垮塌，朱启云下马，至于市府秘书长由谁来接任，还是个未知数。 程戈和担任市长后，一直认为，他是居书记的人，有些事情不一定都要让他知晓。所以，程市长找一个记者过来，干什么事，他还真不一定清楚。 林世文听缪秘书长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打鼓。他不知道程市长为什么事要找他。 其实，不仅是他，缪秘书长，包括报社的领导都是一头雾水。当时程市长要求秘书小唐通知林世文来见他。于是小唐就掏出通讯录，打通了报社社长金惟才的电话。 “唐秘书，你好啊?有什么指示。” 当时正在办公室午休的金社长听到电话响，本能地有些恼火，但是，一看是市政府的电话，立马就换了态度。 “金社长你好。是这样的，你们报社是不是有个记者叫林世文?程市长要我通知他，下午五点钟来一趟。” 金惟才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又有什么报道惹得市长大人不高兴了? 不要怪金社长这么想。有句话，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跟着宣传部，天天犯错误。意思是宣传工作最难搞，因为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而搞新闻，偏偏要求角度新颖，一新颖，有时难免就不对某些领导的胃口，于是批评就跟着来了。惹得领导批评，就是自己犯错误，不是吗? “唐秘书、唐处长，能不能透露一下，程市长找林世文什么事吗?” “不清楚。” 唐秘书挂了电话，金社长顿时头大。又一个电话，把新闻部的主任周明军喊到办公室来了。 “林世文最近忙什么?” “噢，他啊?最近那个1998新年展望系列，就是他策划采写的。反响比较好。你不是还夸过表扬过了吗?怎么了，领导?” “不好，坏事了。” 金惟才一拍大腿。 “可能是文章中评点了市政府的工作，惹得程市长不高兴了。明军啊，你还是把关不严啊。今后这样的稿件，最好还是先报送他们审核一下，再刊登啊。” 唐晓唐根本想不到，他的这一个电话，竟然催生了报社的一项新规定新制度。内容是，在报道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套班子相关部门的工作时，要先送当事机关部门审核。记者提交稿件时，要注明，已经审核的字样，否则，则视为误岗。比如，你报道市委的活动，记者写好稿件后，要先传给市委办审核一下。不为其他，防止犯错误，挨批评。报社的这一报审制度，后来在电视台这边也得到了推广。 金社长和周明军认定，是林世文的文章惹得市长不高兴。但是，又不知道不高兴在哪个地方，是哪个方面写得不对，只好又把几篇文章拿来，翻来复去地研读了好几遍，最终还是不得要领。 最后，火气没地方撒，就把林世文喊到社长办公室，劈头盖脸熊了一通，搞得林世文是一脸的憋屈。 “真他妈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说好的是你们，说不好的，又是你们。什么人啊，这是！” 所以，当林世文来到政府办的时候，这个心啊，一直都是惴惴的。 五点整，市长秘书小唐敲开了程市长的门，把林世文带了进去。 “程市长，报社的林世文记者来了。” “好的，你先出去。” 小唐随即出去，顺手把门带上。只剩下林世文孤零零地站在市长办公桌的另一侧。 “程市长好。” 程市长正在批阅文件，抬头看了林世文一眼，点了点头，却不说话，继续看文件。林世文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静！静得可怕！林世文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似乎停止了。市长翻动文件偶尔发出的声响，成了此刻这个房间里的唯一音符。 几分钟的功夫，林世文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终于，程市长放下文件，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林世文看到市长杯子里的茶水好像见底了，连忙拿过来，走到窗前的一个茶几前，拿起下边的水瓶，给他续上，然后又恭恭敬敬地送回到原来的位置。 程市长端起茶杯，先吹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这回终于开口了。 “林世文，是吧，你先到那坐一下，我马上就好。” “程市长，要不，我先出去等，不打扰你办公了。” “嗯，不要，你先坐，我把这份文件看完。” 林世文也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人死卵朝上。大不了，记者不干了，还能怎么的? 于是，他径直走到沙发边。发现沙发上，满是报纸。央报，省报、市报。市报，头版赫然就是自己的文章《1998新年展望系列》。 果然是自己的文章惹麻烦了。 林世文的脑袋嗡的一下。 到底哪儿出错了? 不管了！闲着也是闲着。他随手把沙发上散乱的报纸整理好，码放整齐，然后在沙发的一角静坐。 第22章 市长，我有对象了! 又大概过了五分钟，程市长终于把文件批阅结束了，喊来了门外的秘书小唐，吩咐他，把这些文件尽快分发下去。 看到程市长走了过来，林世文又站了起来。 “坐、坐、坐！” 程市长大手往下一压，顺便在林世文身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说实话，接到通知后，我也猜想了一下，是不是我的报道出了问题?还请市长批评指正。” “那你认为，你的报道有没有问题?” 这倒让林世文头大了。 “我大局观不强，政治意识淡薄，像此类的稿件，应该先报送政府办这边审核，然后再刊发。这一点，我应该检讨。” 林世文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在发稿程序上给自己找个错，要不然，市长大人费尽周章地喊你来干嘛? “这个系列文章，是你一人完成的?没其他人指示你?” 程市长一脸的严肃。 “是我一人策划的。我参加市政府工作报告征求意见活动报道。得到了意见稿，又采访了市统计局、市经委、市计委、市规划局等单位，然后成的稿。因为赶稿匆促，可能有些地方考虑不周，还请市长多批评。” “嗯。” 程市长的脸色好像有些和缓。 “认错倒蛮快的嘛。不过，你先别着急认错。我找你来，不是让你认错的。” 领导就是领导。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不是让我来认错，究竟要干什么呢?林世文的头更大了，不知道程市长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干脆闭口不言。 “你对你现在的工作看?还满意吗?别拘束，随便谈。” 程市长有些天马行空。 “我工作中要学习、要提升的地方还有很多。有时候，容易冲动犯错，争取在今后的工作中克服。” “有没有想过要换个工作换个环境?” 不好，一个管理着七百多万人口的大市长，怎么变身知心大姐了?看上我了，要认我当女婿?没听说市长家有姑娘啊?替别人保媒?不会吧?我都发过誓了，这辈子，非田琳不娶！ “市长，我有对象了！女朋友很漂亮！” 林世文小脸憋的通红，羞涩涩地说。 “噗！” 程市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顺手拿起边上报纸，在林世文头上砸了一下。 “你小子，想什么呢?” 程市长顿了一下。林世文知道自己领会错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不敢吭气儿。 “愿意到我身边来工作吗?我身边缺一个秘书！” 苍天啊，大地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林世文终于明白了，市长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原来是在考验自己啊。 事情的起困，绝对是因为那个系列文章！但是，结果，却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个结果。 这是个好结果，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 至此，程戈和通过一系列运作，完成了自己的新年布局。他来运江一来，感觉到运江就是一个大幕，而他一直就在大幕外面徘徊。 虽然到哪儿大家对他都是堆着笑脸，但是这笑脸的背后是疏远，是距离。他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必须要有所行动。 先是和退休的前政法委书记、人大副主任结成同盟。然后是为自己的秘书，争得一个常委副县长的位置。三是择取了报社记者林世文作为自己的新任秘书。事实上，这三步棋走得都很关键，为他在运江划定自己的政治版图，打下了基础。 而他日后，最为沾沾自喜的，是自己慧眼独具，让林世文担任秘书。他认为这是神来之笔。因为在日后很多重大事项上，这位秘书为他贡献了很多良谋奇策，助他攻城掠地，最终执掌运江市。 终于让朱启云说着了，除夕前一天的上午，他得到通知，收拾一下，准备出去。这让周进很是感怀了一回。 一个多月来，他的右侧身旁，先后睡了两个人，但是都先后出去了。而他还是最靠着厕所的一个。好在有个姚宝明，向他传授按摩技术的同时，也通过按摩，为他疏筋理气，到了下午时分，情绪终于平复好转。 朱启云临行时问： “小周啊，外面有什么人，需要我带个信啊?” 周进想了想，终于摇了摇头。 却说朱启云这次能够出去，是市里的一二号相互妥协的结果。有些事情，都是尽在不言中的。程戈和通过抓住朱启云事情，成功地在运江政坛撒开了一角。建委主任、高宝县长、以及市政府秘书长，这三个关键职位被他拿下，他到任运江一年，终于有了自己可用的人。 而这些对于居长龙来说，无足轻重，他也不想让别人，特别是让省里领导觉得他在运江一手遮天，搞一言堂。这不是个好事。 最为关键的是，要是程戈和抓住运河大桥垮塌案不放，抓住朱启云收贿、玩忽职守案不放，天知道会被他捅出什么结果来。 给朱启云最后的处理结果是：确认受贿，但事出有因，赃款追回，免于起诉。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至于玩忽职守，是提都没提。 而那个把他供出来的施工方经理范得彪就不得这么好运了，居书记责成检察机关加强侦查，从严从重处理。朱启云后来被安排到建委旗下的建筑行业协会，担任副会长，有个拿工资养老的地方，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待。 朱启云回家的当晚，和老婆肖爱珍一起去赴了个约。在古河街的一处茶馆内，天龙建设投资集团的老总梅春竹一把搂住朱启云： “朱哥，这次你受苦了。” “唉，倒逼霉呗。怪不得旁人啊。” “朱哥就是仗义。” “我知道，这次能够出来，多亏了兄弟和梅姐的帮忙。本想上门致谢，但是人多眼杂，恐有不便，还请兄弟给梅姐打个招呼问个好啊。” “朱哥这是哪里话来?帮朱哥就是帮我自己。” 梅春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从名字上大家可以看出来，梅春竹是梅春兰的弟弟，当今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小舅子。梅春竹今年三十八岁，当年技校毕业，在市建筑公司当工人。 92年老人家南巡讲话后，他也辞职下海，成立了天龙建设公司。架不住有个好姐夫，他的公司专接市政府城市建设的活儿，逐渐发展壮大。 后来在原先的基础上，成立了天龙建设投资集团。集团的业务也变成了建设和投资两大块。 所谓的投资，不过就是放贷，高利贷。专门放给一些急需资金的企业。这些企业银行贷款贷不到，但是，梅春竹不同啊，哪个行长不买市委书记的账啊?他先从银行货款，然后再以三到四倍的利率，贷给其他企业，这中间的利差，可想而知。所以这一块业务，做得是风声水起。 而集团的建设这一块业务反而有些弱化，主要是先把工程接过来，再分包给其他建设公司，或者干脆，自己当介绍人，从中得一笔好处费，由其他公司直接和业主签订协议。比如承建运河大桥的地平线工程建设公司，总经理范德彪就是通过梅春竹的介绍，才和朱启云挂上钩的。 朱启云收了二十万，梅春竹却是拿了一百多万的中介费。好在范德彪和朱启云归案后，都没有把梅春竹咬出来。这里面的轻重，他们还是清楚的。 居长龙后来在与程戈和的交锋中，为什么这么快速让步，主要就是担心程戈和盯住不放，让事情持续发酵，失去控制，最后不好收拾。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朱启云出来了，用不着坐牢了。这是他的最大的企盼。 在看守所的这一段时光，他曾无数次反思过自己。假如生活能够选择，他绝对不愿活成过去的样子。他宁愿散尽家财，换一生的自由与平安。 现在好了，他不用散尽家财，却可以和家人团聚，享受自由美好的时光，多好！为官这么多年，他敛下的财富，全都转入了在国外留学的儿子的账户。以后自己就尽情地享受生活吧。 当官好不好?好！如果拿与失去自由比，当官就是个屁。 “朱哥，你出来了，暂时没什么事，不如到我公司帮我吧！我任董事长，你任总经理怎么样?股份的事，好商量！这些年，你帮了我好多，公司发展到现在，有你的一份功劳，是你应得的。” 梅春竹伸出了橄榄枝，同时也是一手好算盘。 朱启云虽然不当建委主任了，以往的权力看似没有了，但是老部下众多，关系还在啊。当建委主任这么多年，他提拔过的，受他恩惠的部下不在少数，将来如果有事找到他们，恐怕也不会把事做绝吧。所以让他帮助打理天龙建设投资集团公司，真的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肖爱珍眼睛一亮，转脸看向丈夫。而朱启云却默不作声，沉吟了半晌，才说道： “谢谢梅总抬爱。不过，我刚出来，有些事情还未理清，恐怕将来会有反复，万一将来连累了梅总和公司的发展，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暂时，我就在家待待，不想再出去做事了。还请梅总理解我啊。” “好吧，我理解，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朱哥将来有什么事，只管跟兄弟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办不到的，创造条件也要办到。” “谢梅总！你太客气了。” 回到家后，妻子肖爱珍不解地问丈夫，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答应?朱启云长叹一口气，指着自己尚未长长的头发说，我不想再进去第二次！ 朱启云真的想通了，后来到了建筑行业协会担任挂名副会长，修心养性，潜心练习书法，竟有小成。 第23章 调令到了 林世文要去给市长当秘书的消息，终于在报社传开，因为市政府的人事调令已经放到了社长金惟才的办公桌上，春节过后，就要求到岗到位。 金惟才点起一支烟，吸了快一半，才打电话给新闻部主任周明军。 “明军啊，林世文在办公室吗?你和他一起到我这儿来一下。” 周明军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听出来，这次社长语音比较温和，想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做记者的都知道，就怕领导给你打电话，一打电话，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而林世文自从知道自己的去向后，这两天也没出去采访，主要是把以前采访的笔记整理整理，把还没有写完的稿件写完，也算是给当初采访的单位和对象一个交待。 这块，听到周明军喊自己一起到社长办公室，就知道应该是调令到了。 果然，才进社长办公室，就见平日里冷峻严肃的金社长满面春风地起身站了起来。 “世文啊，你小伙不地道啊，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说一声啊。” 周明军一脸不解。再回头看看林世文，却见他面色有些发红，可能是窘的。 “什么事啊?” 周明军问。 “明军，你不知道吧?世文这小子把我们都骗了，害得上次我们在办公室为他担心了老半天。他被程市长要了去当秘书了。” “是吗?哎呀！祝贺祝贺！” “社长，主任，对不起，因为那天去了后，我以为市长就是说了玩的，也没想到是真的，所以回来就没敢汇报。” “不要说对不起，世文呐，你做得对。做领导秘书就得有这样的觉悟，当说的不当说的，都尽量把它烂在肚子里。只不过，你要记住啊，报社可是你的娘家啊。” “社长，主任，你们放心。虽然仅在报社两年多，但我一直把这里当成了我的家。在这两年里，我学会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当然了，还不成熟。感谢社长、主任对我的关心和帮助。将来，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我是报社的一分子。” “你看，毕竟是做市长秘书的，讲话水平就是高啊，让人听了就是暖心啊。唉，明军啊，我们报社损失了一员大将啊。我也不是放马后炮，世文呐，前两天我还在和明军商量的，准备年后，提拔你做他副手的。哈哈，可现在你不需要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在哪儿都能闪光啊。” 林世文羞了个大红脸，一个劲儿地点头称谢。只听金社长又打电话喊来了报社办公室主任： “去和食堂打声招呼，摆两桌，我们报社班子，各中层干部参加，为林世文同志去市政府工作送个行。标准稍微高一点，你亲自下去当面吩咐，不要打电话。” 办公室主任跑步下去了。 “本来是想到饭店的，但是，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开饭店的都回家过年了，所以就在食堂将就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太客气了，社长。下次，我请大家！” 报社的欢送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临了，七分酒意的金社长搂住林世文，直喊：兄弟、兄弟，好兄弟，以后一定要常回来看看啊！把个林世文搞的相当不好意思。 林世文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但是，还没到失态的地步。他知道，以后任了市长秘书，绝对要做到滴酒不沾，否则误了事，辜负了市长的信任，也就误了自己的前程。 待大家都散了，却听见别在腰间的bb机在响，拿起一看，却是田琳的。自己真是该死！她今晚都打了四个了，晚间由于气氛太热烈，竟没听到。 慌忙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插入磁卡。接通后，田琳果然是一阵埋怨，害得林世文一个劲儿的解释和道歉，良久才让电话那头的情绪有所平缓。 林世文调到市府办的事，因为之前没有落实，所以，也就没有告诉田琳。今天调令到了，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她了，正在考虑怎么说的时候，那头田琳说话了： “你现在哪?看你酒喝的不少。下次再这么喝，我就不理你了。” “是是是，老婆教训的是。我正准备回宿舍，收拾一下，明天下午回老家过年。” 林世文的老家在县级兴都市，离运江一个小时的车程。 “那你回宿舍吧，我马上也过去看看。” “那我去接你吧?” “不用不用。喝了那么多的酒，自己回宿舍好好待着，我马上就来。” “得嘞，听你的。” 林世文骑着车，回到宿舍楼下，却没有上去。宿舍里没有灯光，同舍的，可能已经回乡过年了。他要在楼下等田琳。 果然不到十分钟，两束灯光射过来，却是田琳打车到了。林世文赶紧上前，付了车费，打开车门，把女朋友迎了出来。却见的哥下车，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大包裹，放在地上，然后才调头离去。 “这是给你明天带回去的。你说回家回家，不能空着两手回家是不是?” “谢谢老婆。我还想着明天去买的。” “等你明天三十去买，大盐都要卖馊了。明天还有几家店开门啊?” 田琳埋怨道。 林世文拎着两只包裹上了楼，田琳在后跟着。林世文觉得挺沉，就问： “里面什么呀?这么沉！” “没什么，就给你爸妈的几件衣服。那个里面是酒，你注意一点，别在路上打了。” 林世文一阵感动。开了宿舍门，把东西放下，待田琳进来，用脚把门带上，灯却没开，一把把她抱住。 “田琳！” 林世文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就这么抱住她，把头埋在伊人的肩膀上，不再言语。 良久，田琳才挣脱出来。 “一身的酒气！” 田琳嘟啷道。 林世文开了灯，却见田琳面色红润，想必是刚才在路上冻的。联想到，她今天晚上为了找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罪，心中不禁一阵歉然。 “田琳，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林世文又上前，拉住女友的手。 “什么好事?说吧?要不然，你今晚也不会喝这么多的酒。” “老婆果然冰雪聪明！我要调动工作啦！” “调哪去啊?” “市政府办公室。去给程市长当秘书。” “真的?” “那还有假?调令都到了。前两天，程市长都找我谈了，年后上班就到岗。” “真的?” 田琳尖叫一声，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搂住林世文的脖子，一枚香吻就印在了他的脸上。 当晚，两个年轻人，在宿舍里温存了好久，却没有更进一步。虽然干柴烈火，意浓情浓，但是，天气实在太冷，条件不允许啊。所以，年轻人约会，要想碰擦出火花，首先得有舒适的物质条件啊。 除夕的看守所，也可以感受出过年的气氛来了。 首先，伙食好了。中午破天荒地有红烧肉，份量还挺足。1017号监房内，刀疤子吃得满嘴流油，连那点汤汁儿，都被他泡着饭，吃了个精光。他说，自从进了看守所，今天是吃得最痛快最过瘾的一次。 其次，这几天都不要坐板了。这对很多不习惯端坐的人来说，不啻于天大的福音。早中晚各坐板一个小时，这三个小时，是一天中最难挨的时光。原来，在号子里，自由地走动，也是一大福利。 第三，也是大家最高兴的，是可以收看春节联欢晚会。 号子里，周进进来时，最多的时候，有二十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一个，有些空旷，也有些冷清。上午的时候，周进还看到有两个光头，思乡心切，眼里挂珠。直到吃过午饭后，情绪才好转。 其实他的情绪也不好，想语儿，想妈妈，想哥哥嫂嫂姐姐妹妹。每年的除夕，都是和妈妈在一块过的，今年不可能的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 语儿的爸爸妈妈回来了，我本来是要在这个时候，向他们提亲的，唉，造化弄人啊。 语儿怎么不给我寄信了?是工作忙还是不方便? 语儿的爸爸妈妈知道我坐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他们会同意语儿继续和我交往吗? 即便我将来出去了，我要是她爸爸妈妈，会同意自己那么出色的女儿与一个刑满释放犯交往吗? 不会，我肯定不会。 周进百转千回，烦躁不安。姚宝明给他舒筋理气都不见效果。 春晚开始了，荧屏内外一片欢腾。周进两眼盯着屏幕，脑子里却是一片糨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打开心灵剥去春的羞色 舞步飞旋踏破冬的沉默 融融的暖意带着深情的问候 绵绵细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动的时刻 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从昨天带来的欢乐欢乐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 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 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心相约心相约 相约一年又一年 无论咫尺天涯。 相约九八，相约九八，咫尺天涯，咫尺天涯！周进喃喃自语，不知不觉，流下了两行清泪。 第24章 实习律师顾晓雅 春节假期转眼即过。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正赶上立春。春阳正艳，人们走在大街上，步态悠闲。风也似乎不那么往领口里钻了，人们也似乎不再需要裹得那么严严实实了。 上班第一天，也是全市政协委员报到的日子，按照惯例，政协会议要早人代会一天召开。第一天下午，政协委员报到，第二天，上午，政协开幕，下午人大代表报到。第三天人代会开幕。细心的人们，特别参与两会报道的媒体记者发现，跟在程市长身边的秘书换人了。 此刻程市长正在看望与会的政协委员，与他们亲切交谈。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在默默注视场内的情况。这个小伙子，自然就是市长的新任秘书林世文。 “你们在座的各位，不少都是我市经济建设的精英。在这里，我郑重地向你们承诺，今后你们在生产经营中有任何困难，有任何阻力，甚至有政府官员干扰企业经营的情况，都可以直接向我反映。我一定会在我市长的职权内，依法依规地帮你们解决。政府愿意做你们的勤务员。” 程市长平易近人，慷慨激昂，转身向林世文招了招手。 “这是我的新任秘书小林。来来，小林啊，你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在座的每人发一份。他们有什么情况反映，你要及时地给我反馈。” “是，市长。” 程市长的话语，在场就引起了热烈的反应。政协委员们纷纷给林世文递名片，同时记下市长的手机号码。号码虽然是市长的，但是，接听的多半不是市长，而是眼前这位年轻人，一定要与这位年轻人处好关系。因此，许多人便有了巴结之心。 “林记者，原来是你啊?恭喜恭喜啊。” 说话是这位是林世文的老相识，运江大力机械设备有限公司的老板王东来。 大力机械设备厂的前身是运江市机械设备厂，原先是市属国有企业，只因经营不善，连年亏损，资不抵债，工人的工资拖欠了半年之久，引得工人多次上访。 上半年，市里进行改制，厂里的供销科长王东来接手了这一摊子。王东来接手后，将厂名改为运江市大力机械设备有限公司。王东来当时承诺，一年内补发拖欠的工资，只要服从安排，不让一位原职工下岗。 改制三个月后，厂里的生产和销售都步入了正轨，到年底有望实现扭亏为盈。这在当时，是运江经济界的一大新闻，林世文当时为这事儿，在厂里待了三天，长篇通讯《改制的魔力》后来被中央和省市多家媒体转载。 王东来得知林世文现在是市长的秘书 ，心内一阵狂喜。市长身边有熟人，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利好。 林世文却不便和他多说。一是场合不允许；二是，即使是场合允许，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作为市长的秘书，一行一言，都打上了市长的烙印，不能随便乱表态。这是上午到市府办报到时，刚上任的市政府秘书长吴达凯和他谈话时，特意交待的。 市政府原先的秘书长缪春林因为到龄了，这次政协会，将补选他为副主席。吴达凯今年五十四岁，老成持重，原先是市委办副主任，一直得不到重用。这次是刚退休的市人大副主任高宜才举荐了他。 刚开始，程市长见他是市委办的人，还有点犹豫，后来高宜才点破，吴达凯老实本份，没有任何背景，况且提拔市委的人到政府来任秘书长，居书记那边容易过关，这才恍然并答应。其实，高宜才这么举荐还有一点私心，就是吴达凯任过一届后，可以为他的女婿韩长庚挪位置了。 程市长看望与会的政协委员活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在回去的路上，林世文坐在副驾驶座上，程市长坐在后排。程戈和问林世文，明天都有哪些安排? “上午，出席政协开幕会。下午，先参加分组讨论一个小时。三点半，到市区长生巷看望慰问回乡省亲的华侨陈念祖先生。五点半，看望报到的人大代表。” 林世文掏出笔记本，扭头回答道。其实这些事情都记在脑子里，用不着笔记本。可是吴秘书长提醒他，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如果出现哪怕一次失误，就出大事情了。林世文表示受教。 “哪个陈念祖?就是那个纽约的陈念祖?” “是的，陈念祖是美国纽约华人商会的总会长。现年78岁。年轻的时候，投笔从戎，加入国军，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后，随着国民党部队，败退到台湾。后来辗转去了美国，生意做得很大，成了华人商会的总会长。他的母亲今年98岁，就住在老城区的长生巷。陈念祖是个孝子，想把她接到美国去，但是老太太死活不肯离开故土，所以，陈念祖先生，每年春节，都要回来，陪母亲过节。” 听了林世文口齿伶俐地介绍，程市长短暂地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 “既然每年都回来，去年是谁去慰问的?” “去年是赵副市长。” “我们还是不太重视啊。放着这么一座金矿不去开采，可惜了。要是能够说动他在我们运江搞点投资，说不定明年我们的经济数据就会好看一点了。” “据说赵副市长每年去看望，也都提过这事儿，但是，这位陈老先生好像不太感冒。钱袋子捂得紧呢。” “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关键是要搔到他痒的痒点。他什么时候回美国?” “大约过了正月十五就走。” “小林，你明天跟我去，看看，也帮我动动脑筋。” “好的，市长。” 新春伊始，运江看守所有所1017号监房内，一天三次坐板的规矩又重新开始执行了。引得一众光头，一阵埋怨，好日子总是太短暂啊。 但是，周进不反对，带头执行，其他人也只有跟着坐板的份。更何况，刀疤子还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呢。 上午正在坐板，周进忽然接到通知，律师会见。不一会，两位管教打开囚室，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把他领到上次章子林律师会见的那个房间。 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他看到的却不是章子林，而是一位身着灰色套装的年轻女孩。齐耳的短发，乌亮的眼睛。 “坐吧！很诧异，是吧?” 女孩直截了当，声音清脆。 “我叫顾晓雅，是章子林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律师，受章子林律师的委托来和你谈话。” “章子林律师怎么没有来?” “他可能来不了了。” “怎么了?” “他他他中风了。春节前，下了一场雪，他跌了个跟头，脑血管破裂，有点小中风。” “不要紧吧?” 周进紧张地问道。他知道，脑部血管破裂，可不是个小问题。 “目前来看，还好，已经控制住了。医生说，起码要住院三个月。所以，上法庭为你辩护的事，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我的事不要紧，章律师保重身体要紧。” “所以，他委托我来为你辩护，你有意见没有?” “你?很好，没有意见！劳烦你了！” 顾晓雅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如一缕春风，拂过周进的心田。 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些迟疑，但是，看到她期望的眼神，乌亮到让人窒息，实在不忍心开口拒绝。 看样子，她也许才走出校门，或许做实习律师好长时间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机会，如果被拒绝的话，真的是打击挺大的。 “委托书带来了吧?我签一下。” “委托书就不用再签了。我是章子林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上次你已和事务所签过委托协议了。” 周进这才知道，上次章子林让他签的协议，是委托章子林律师事务所代理，而不是章子林律师个人。所以，从理论上讲，律师事务所，可以指定所内的任何一位律师来办这个案子。 不过，章子林律师为什么要让一个实习律师来办案呢?所里当真没有其他律师了吗? 再一想，也对，章子林律师事务所，以代理经济案件见长。再者说，自己这个案子，是章律师看在许台长的面子上才接的，刑事案，收费不高，都是有标准的，上次签委托书的时候，章子林律师说，免费代理，如果把自己这个案子交由其他律师负责，确实是不大合适。如此一来，实习律师倒是唯一的选项。 想到此处，心里倒也释然了。 “现在我们再来谈一下案情。案件的卷宗我都看了，还有几个细节， 我再和你核实一下。我已经得知，检察院的起诉书已经起草好了，估计很快就要送到你手里。下一周可能就要开庭，你要做好准备。” “一切全凭顾律师你作主。我没有任何意见。” “检察院的意见，要控告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而我，要替你作无罪辩护。” “听天由命吧！” 周进有些泄气地说。 “看样子，你是对我信心不足啊。” “没有没有，一切全凭顾律师作主。能够劳烦顾律师为我辩护，是我莫大的荣幸。” 周进实在不忍心打击她。 “不管法院最后怎么判，你在我心里都是无罪的。女朋友被人欺凌，男朋友无动于衷，不敢出头，那才是最让人鄙视的。就冲着这一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如此就有劳顾律师了！回去后，代我向章子林律师问好，让他好好养病，不要为我担心。” 这一次律师会见，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周进又被戴上手铐，准备带回监房。临走时，周进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顾晓雅依旧坐在椅子上凝望。见周进回头看她，不觉嫣然一笑！ 周进忽然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第25章 失火了 下午三点十五分的样子，林世文轻轻推开了一间政协分组讨论会议室的门，走到了程戈和市长旁边，轻轻提醒他，时间到了。 程市长会意，和身边的政协主席打了声招呼，随即出门，此时，驾驶员老刘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老刘是程市长从安水市带过来的，特种兵退伍，平时寡言少语，但是，车子却是开得四平八稳。见到市长，连忙打开车门，把市长迎了进去。林世文刚在副驾上坐稳，车子已经启动出发了。 “程市长，刚才古城区张德华区长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在街口等了。” 林世文扭头汇报。 “去看望个归国华侨，要去这么多人干什么?” 让程市长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到了街口汇合处时，却发现已有四五辆小轿车停在那里了。有区里的，街道办的，还有新闻媒体的，总人数差不多有二十个。 让林世文惊喜的是，他竟然在媒体人的一堆里看到了田琳。田琳也看到了他，嘴角笑吟吟的，还朝他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 虽然这两天晚上，他们天天约会，煲电话粥，但是，在工作的时间相遇，别有一番意外的惊喜。林世文感到有些心跳加速，却也知道，职责在身，不便多言。 程市长刚下车，却又坐了回去。那边古城区的区长张德华已经迎了上来。程市长向里让了让，让张区长坐了上来。 “张区长，要去这么多人干什么?” “程市长，每年都是这么安排的。区里的是我，还有区民政局的负责同志，市里面，有外办、侨办、民政局的领导。再加上街道办的、媒体的。” “多话就不说了。我就是去看个人，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这样，你让居委会的主任陪我去，带个路就行了，要不，再加个报社的摄影记者，让他把相机放在包里，先别拿出来。其余的人都请回吧。没有事先得到别人的同意，这么多人挤到人家里，本身就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下回注意。” 这其实是中国官场的一个通病。上级领导下基层考察，本来去的是几个人，到了下面，就是几十人，甚至更多。一层一级的逐渐加码。 比方说，市委书记居长龙要到高宝县去调研扶贫工作。那可不得了了。首先，高宝县的四套班子，要在县的边界公路口迎接，那时，都还没有通高速，后来，就改到高速入口处了。然后是四套班子参加的汇报会，再然后，什么公安啊、民政啊，乡里面，包括到村头，都行动起来了，所以，走访一个贫困户，单是这个汽油费，就足可以让一个贫困户过一年的好日子了。 林世文陪着张区长一起下了车。张区长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上的汗。虽然气候寒冷，虽然程市长讲话的态度也算温和，但是，他还是惊出了一层汗。 “这些领导真是太难侍候了。以往赵市长来，嫌声势不够大。今年程市长又是另一种套路。唉，基层工作难做啊。” 林世文回头时，身边跟了两个人，一个是居委会主任吉大妈，一位是报社的摄影记者老王。 吉大妈先向程市长拜了个晚年，然后就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 “我们长生巷居委会（那时候，就叫居委会，当然，现在都已改称社区了），登记的人口有二千七百六十三人，其中，以老年人居多。陈念祖家妈妈今年98岁，五十多岁的时候就守了寡。陈念祖的爸爸是在解放初期，被镇压了的。所以，陈念祖骨子里，有点个恨我们这边。要不是他妈妈在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他妈妈身体怎么样啊?” “哎呀！这个老太太，你别看她年纪大，耳不聋，眼不花，身体硬朗得很，还能自己从井里打水呢，你别看我才六十出头，比不上她。” 吉大妈口才不错，年轻的时候，进过文艺宣传队。前些年，从工厂会计任上退休。街道领导看她口才好，沟通能力强，就让他出任居委会主任。 这块，一行四人边走边聊。吉大妈指着前面不远的一个门说： “到了，那，那就是陈念祖家的院门。” 却在这时，程戈和市长嗅了嗅鼻子，不好，一股焦糊味。再抬头一看，旁边的一个院子里，冒出了一阵浓烟。 失火了。 程市长快步上前，一脚踹开了院门，就冲了进去。林世文本来跟在程戈和后面的，见市长冲进去了，赶紧跟上。 “程市长，危险，你退后指挥，我进去望望。” 林世文喊道。却哪里有程市长的踪影了? 与此同时，长生巷居委会主任吉大妈扯开了喉咙嗓子，高声呼叫。 “救火啊，快救火啊，快报警啊。” 这时，附近陈念祖家的院门开了，从里面冲出了一位老头儿。手里拎着一个水筒，后面跟着几位年轻的男男女女。 林世文看不见市长，心里着急，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忽听一个声音，是市长的，不由得心中一喜。 “快，这边，床上有个人。” 林世文顺着声音，终于找到了程市长。他正把一位老人从床上拉起来，帮他裹上棉衣。两人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床上抱下来，林世文蹲下，让老人伏在自己背上，程市长在身后扶着，防止他滑下来，冲了出去。 刚出烟海，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这个人，喊道，里面还有人吗? “不知道。” “没人了，就我一人在家。” 却是林世文背上的老人说话了。此时，几个年轻人冲了进去，很快找到了火源，将之扑灭。 老人叫陈念德，今年七十一岁，与陈念祖还是族里的兄弟呢。本来身体还不错，但春节前，下雪，出门滑了一跤，髋骨受伤，躺在家里静养。家里有老伴，和两个儿子。 儿子成家了在外面居住，逢年过节回来看望看望。当天吃过午饭后，邻居打麻将三缺一，老伴被喊去凑数了。他在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觉了。没想到，竟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要不是程市长碰巧遇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陈念德的老伴闻讯也赶过来了，激动得直哆嗦。老伴儿要是出了意外，她后半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噫?你是不是程市长?” “他就是我们的程市长。本来他是来看望前面那个老华侨的，没想到把你老伴给救了。你们家祖上这是烧高香了。” 却是居委会主任吉大妈接的话。此时，旁边那个拿水桶的老头不由得看了程市长一眼。 不到十分钟，消防人员也赶到了，因为是小巷，消防车开不进来。他们很快找到了起火的原因，是家里的线路老化了，引燃了房里衣柜内的衣服。 不一会儿，古城区的区长张德华也满头大汗地赶到。他们其实就没走，市长来参加活动，让你走，你就真走啊?这时看到消防车开过来，两位消防员冲进小巷，才知道里面出了事，着急着慌地追上来，浑身直冒汗。 “这样，张区长，你辛苦一下，马上组织人手，对老城区内的用电线路、煤气，自来水，以及危房啊，居住的人员啊，等一系列情况进行一次普查，逐家逐户，一户不要漏，把那些急需改造的，都给我列出来，拖不得，我希望明天下午就能看到。能做到吧?” “好的，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务必。群众生命安全的事，拖不得。” 程戈和挼了挼扰乱了的头发，脸上黑黢黢的，都是被烟熏的。林世文赶紧从一户人家里找来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待到差不多了，才自己擦了擦。 “行吧，大家都散了吧，该忙啥就忙啥吧。走，吉主任，还是你带路，我们再去陈念祖老先生家去看一看。” “陈念祖老先生就在你旁边呢。” 事实上，程市长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位救火的老人，只是没想到他就是美国赫赫有名的华人商会总会长陈念祖。以为就是帮忙参与救火的。此刻不由得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满面春风地说： “陈老先生不顾年事已高，奋不顾身，救火救人，实在是让人敬佩啊！” “奋不顾身，救火救人，程市长，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啊。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弟弟啊，哈哈哈。走走走，程市长，家里喝茶去。” 一旁的林世文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老头儿。个子不高，须发尽白，眼神深邃，有点高深莫测的样子。 走进陈念祖家院子，景物就变得有些古色古香。院门边，站着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身旁有位年轻一些的妇女扶着。 “妈，你别站在门口，有风呢，呛着了。” 听到陈念祖这么说，程戈和就知道，这位就是陈念祖的妈妈了。上前又拉住老人的手，亲切地说： “老人家，你好啊，给拜年啊！” 第26章 秋语薇怀孕了 林世文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个精巧的园林，假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约有三百多个平方。 到底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啊。 林世文感叹到。 林世文不知道的是，陈念祖家原先的住宅远不止这么大，可以这么说，整个长生巷这一边的房产，有一半都是陈家的。单是陈家祖宅就有前后九进，差不多一百间，俗称九十九间半。 陈家先祖，是晚清的大盐商，民国时期，陈家又投资兴办了运江的纱厂，面粉厂，属于民族资本家。 抗战爆发后，陈家长孙陈念祖投笔从戎，最后官至少将师长。后来，国民党败退台湾，陈念祖的几个叔叔一家包括他的弟弟妹妹都跟着去了台湾。而他的父亲，当时由于身染重病，经受不住旅途奔波，所以就留下来。 解放后，陈家的一切没带走的财产都被充了公。工厂被收归国有，家里的房子，被安排住进了上百户人家。陈念祖的父亲不忿说了几句气话，被当作典型批斗，最后被镇压。这也成了陈念祖心中永远的痛。 中美和解后，陈念祖每次回来，都想把母亲带到美国去，奈何老人家年事已高，况且丈夫还埋骨在这里，陈家祖坟还在这里，坚决不肯离开故土。 后来，为了招商引资的需要，市政府又把陈念祖母亲居住的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家，都安排搬出去了。陈念祖又出资进行了修缮，这才出现了现在林世文所看到的景象。 不过，现在陈念祖母亲住的这个院子，虽然是陈家祖宅，却是属于公房，产权属于市政府。陈家每年还要向市公房管理处，缴纳房租。 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啊。 这边林世文在参观院子，那边程市长与陈念祖相谈甚欢，屋子里，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时间过得飞快，林世文看了看手表，已经差不多下午五点钟了。他在门外，向程市长扬了扬手表。程市长会意，喝了一口茶，对陈念祖说： “我今天来，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顺便给老太太和陈先生拜个晚年。同时也希望陈先生方便的时候，多回家乡看看。底下我马上还有个会，你也知道，明天人大开幕。” “程市长百忙之中来看望我们，我们母子也倍感荣幸。以后程市长如果有机会赴美公务啊什么的，请务必知会我一声，有用得着我陈某人的地方，我陈某人一定会献犬马之劳。其他的姑且不论，我弟弟还欠你一条命呢。” “哈哈哈！” 程市长开怀大笑。陈念祖把程市长送到院门口。临别时，拉着程市长的手说： “程市长，不是我恭维你呀。你与我之前见到的运江官员都不大一样。我好像与你还蛮投缘的呢。” “哈哈，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对待归国侨胞的热情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他们都是盯着我的钱包，而你目前还不是。” “哈哈哈，其实我也是！” 程市长自此与陈念祖结下了友谊。后来，程戈和带队赴美招商，大获成功。为此特地在滨江设立了十平方公里的工业园区，专门承载在美华商的投资，有力地推动了运江市经济的腾飞。 1998年的这个春节，是秋语薇有生以来过得最压抑、最劳碌、最心酸也是最无助的一次。 秋妈妈为了说动女儿跟她一起去英国，差不多磨破了嘴皮子。倒是秋爸爸理解女儿一些，反过来劝妻子不要把女儿逼得太紧。人家周进是为了保护女儿不受欺负，才失手打死人的。现在案子悬而未决，自己女儿倒先避而远之，这不是道义之人所为。 更何况，女儿与男朋友相恋了三年，哪能说走就走的？ 大年初三，秋教授两口子，带着满心的遗憾，登上了飞伦敦的航班。临行前，秋妈妈抓住女儿的手，泪眼婆娑。 “女儿啊，妈妈不逼你。但是，你也不能苦着自己。你先好好考虑，什么时候想通了，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回来接你。” “不管怎么说，你先要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妈妈回来这些天，都没看见你笑过。” 秋语薇挤出一丝笑意，和父母拥抱而别。 大年初四，秋语薇又马不停蹄地奔赴周进的老家，和周进的妈妈经及哥哥姐妹，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少了周进的家庭式聚会，肯定是多了一份心酸。 更让秋语薇揪心的是，她这个月，月事没来，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当时和周进疯狂偷吃禁果时，没有来得及采取保护措施。现在后果来了，报应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事儿还不能对别人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秋语薇整天愁容满面，工作心不在焉，接连出了好几次错，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领导看她状态不好，只好让她回家休息。工作上的事暂且由田琳顶上。 如果不出这档子事儿，她和周进现在已经领过证，是合法夫妻了。但是，现在，周进打死了人，不知法院最后怎么判。章子林律师当初曾跟她说，最多判七到十年，最低恐怕也得判三年。 “他去坐牢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要不要把情况告诉他?” “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告诉他了，他还能怎么办?告诉他了，等于给他出一道人生最难的选择题。我不能这么狠心啊。” 想到此处，心如刀绞。蓦地胃里泛酸，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难道这么快，就有妊娠反应了? 天哪?我这是前世造的哪门子孽啊！ 秋语薇止不住泪流满面。 和秋语薇相比，田琳最近的日子是过得舒心无比。春节前给戴金财商贸公司的那一次广告代言，不仅让她迅速窜红，单是代言费，戴老板就给了一万块。还不算送给她的其他各式衣服礼品。和林世文相爱，情郎如今是市长大秘，前途一片光明。秋语薇最近状态不佳，自己大有取而代之之势。还有一点，就是和许多市领导都建立了联系。 这不，刚刚副市长赵长春亲自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参加今晚的欢迎外商回归晚宴。 欢迎外商回归晚宴每年都要搞一次。春节大陆放假，在运江投资做生意的外商，主要是韩商、日商、台商、港商，还有一些东南亚的商人，也都回老家过年。正月十五一过，他们就又陆续回来了。 这时，市政府会搞一场接待晚宴，欢迎他们回归，这也是市政府营造亲商氛围的一大举措，也顺道鼓动他们继续追加投资，促进地方经济发展。 田琳给林世文的bb机留了言，告知她的去向。如果他结束得早的话，可以去酒店去接她。 最近，如果市长回家得早，林世文都会来找她，陪她一起逛街吃饭。有时候，程市长拖得比较迟，林世文回去得晚，也会和她煲一通电话粥，真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 今天程市长的事情还真的挺多。人代会开过之后，每天都有好几拨人前来汇报工作。此时，他正在听取新上任的建委主任韩长庚，关于跨古运河大桥后续的处理措施。 现在有两个处理方案，一是将现在垮塌的大桥全部炸掉重建，缺点是投资过大，施工期限延长，通车遥遥无期，人民群众反应强烈。二是，在现在的基础上进行修缮。因为桥面虽然垮了，但是，经检测，桥墩还是符合要求的。另外，桥面部分，因为被分包给两个不同的施工队。其中一个施工队的质量，经检测还是符合设计要求的。这样，可以大大节省开支。缺点是，会引起市民对大桥质量的担心和疑虑，认为政府是在糊差。 程戈和沉吟了半晌，提出了两点原则，一是确保质量，不留隐患。二是，在此基础上尽量节省开支。最后要求建委方面先拿出一个报告，交市长办公会讨论。 韩长庚出来的时候，都已是晚上八点了。林世文见他出来，赶紧到市长办公室进行了整理，清洗茶杯，拖干净地板。然后接过市长的公文包，联系了驾驶员老刘，把程市长送回家。 程市长现住在市政府招待所。家属和女儿都留在安水市，本想一起过来的，但是，女儿正在上高三，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所以才决定，等孩子高考结束后，再举家一起搬过来。 程市长下车之后，林世文才有空翻看自己的bb机，看到田琳留的信息，得知她被赵副市长请去了，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不由得飘过跨年夜里的那一抹红色。 “刘师傅，能否将我送到新世纪大酒店，我要去接一个人。” “林秘书你客气了，没问题。” 林世文以前上班，都是骑自行车，先到市政府，把市长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把市长的日程安排核对一遍，然后驾驶员老刘来接他，再一起去接程市长。 老刘曾客气地对他说，林秘书，你也不要先到办公室了，我直接去你家里先接你，然后再去接市长，这样反而顺当。但是，林世文都以怕刘师傅绕路，耽误时间为由，拒绝了。 因为老刘住在市政府宿舍，而林世文和程市长分别住在东和西。这次是林世文第一次提出主动用车，老刘焉有不答应之理? 运江的二号车，簇崭新的奥迪，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新世纪大酒店的厅门外停下，眼尖的迎宾服务员就看到了，拉开车门，却没发现市长，而是一个年轻小伙走下得车来。 “赵副市长是在哪个包间?” “你好，请跟我来！” 第27章 赵市长的想法 林世文跟着新世纪大酒店的服务员，上了电梯，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走到三楼最西处的一个厅所，就是这里。然后倾了倾身离去。 林世文在厅门前略有迟疑，摒了摒气，听到里间好似传来丝丝的轻音乐，然后推开了门。 灯光忽然大盛，偌大的包间内，华灯璀璨，人影穿梭，原来，这里搞的是一场自助餐。 自助餐在当时可是个新名词，只有在港台的电影电视上才见到。如今当然是普及了。 酒店事先将各式菜肴做好，中式的，西式的，包括点心、水果，各式酒水，白酒、啤酒、红酒，还有饮料，一股脑儿地摆在一个台子上，客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自取！ 林世文环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田琳。她身穿一身红色的礼服，这件红礼服，他到死都忘不了，上次跨年夜里就穿的它。四周围站了几个男的，其中还有一个大胡子老外，旁边，赫然就站着赵副市长。 他们都一手端着红酒杯，在低声地交流着什么。林世文感觉到田琳情绪很不错，不时浅笑嫣然。 不好，赵副市长的手，怎么搂到田琳腰上了?这个流氓，他妈的。再一看，好像又不是，角度不对?眼花了? “林秘书，你好，你怎么来了?程市长来了吗?我赶紧去汇报。” 林世文正在愣神，考虑要不要走过去，直接把田琳领走，走过去该怎么说辞，耳后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扭头一看，却是赵副市长的秘书孙正斌。” “哦，孙秘书你好。我来找个人。” 秘书的身份很特殊，特别是领导的秘书。他们到哪，意味着跟随的市领导在哪。所以，有人把秘书比喻成他们的影子，还是有些道理的。 市领导的秘书，他的态度，有时候，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市领导本人的态度。市长秘书找个人，意味着市长要找这个人。 “哦。找哪个?我帮你去叫。吃饭了吧?要不，你先吃一点。” “谢了，谢了，我还有事儿。” 林世文头也不回，径直向田琳走去。 田琳此时也看到了林世文，朝他嫣然一笑，又低头和赵副市长说了什么。然后迎了上来。 “赵市长好！” “哦，林秘书啊?” “啊。我来接田琳！” 秘书都是惜字如金。多一个字都不可能，其中的意思，就靠别人揣磨了。 在林世文和赵副市长打招呼的片刻，田琳一手拿着包，一手拿着自己的外套，走了过来。 “赵市长，再见！” “赵市长再见！” 前一句是田琳的，后一句却是林世文的。前一句，赵市长，再见！中间有个停顿，是田琳，在向他挥手。而后一句，林世文中间没有这个动作，所以就没有停顿了。 “再见，再见！” 赵市长的目光从林世文身上，落到田琳身上，也挥了挥手。同时向身边一人使了一下眼色。 林世文和田琳刚走到门口，却听后面一个声音传来： “田主持，请留步。” 两人转过头来，却见一个人追了上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市外经委的办公室主任。 “田主持今晚的主持很好。这是赵市长和我们外经委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言罢，把一个信封和一个手持袋递到田琳手里。田琳也不谦让，接过，连说两声：谢谢，谢谢！此时服务生打开了厅门，两人离去。 林世文听到后面的厅门又开了，似乎又有人出来了。不过，他没有回头看，凭直觉，他猜测，可能是赵副市长的秘书孙正斌。 直到两人上了车，老刘启动车子离去，林世文还总感觉后面有一道目光在背后盯着自己。 几分钟后，孙正斌走到赵副市长身边，轻声只说了几个字： “二号车！” 赵副市长的眼镜，在灯光下闪烁了一下，嘴角挂出一丝微笑，意味深长。 有时候，人的这个思维方式很奇怪。比如，我喜欢眼前的这只杯子，想把它拿走。但是，忽然来了个人，把这只杯子拿在手子把玩。这时，我的这个心里，就断定，这个人肯定也想拿走杯子。于是，心里就一万个不愉快不舒服，闹情绪，甚至心里恨死了他，以后干什么事，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其实，人家或许有拿走的心思，或许不过就是把玩一下而已。这个就叫以己度人。 这一法则放在林世文、赵副市长与田琳的关系上，最合适不过。 林世文喜欢田琳，看到赵副市长与田琳接近，心生警惕。同样，赵副市长看到林世文接走田琳，以为是程戈和市长起了什么歪心思。程市长一人在运江，家属没有跟过来，难免寂寞啊。其实，是这样想的人，自己起了歪心思。 这么看来，是赵副市长起了歪心思！ “林秘书，下一站到哪儿?” “刘师傅，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不了，我就不当电灯泡，干扰你们了。” 老刘把林、田二人放在市区一家东北饺子馆门口，然后绝尘而去。 林世文点了四两水饺。田琳因为晚饭在酒店吃过了，再说，女孩子嘛，要保持身材，所以，啥都没点。 “世文，你现在真牛了，市长的专车随便坐啊！” 显然，田琳对能够坐上市长大人的专车，感到兴奋。 哪能随便坐啊?其实我今晚这么做，已有些违规了。要是传到市长耳朵里，就不好了。不过，这还不是为了去接你嘛！ 田琳听情郎这么说，心中一阵甜蜜。打开拿过来的手持袋，眼光顿时放亮。 里面赫然是一套韩国原装进口的化妆品，包装精美，显然是价值不菲。再把那个信封用手轻一捏，厚厚的，估计有二千块。不禁更加惊喜。此时服务员把煮好的水饺端上来，田琳随手从中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林世文狼吞虎咽，一口气接连吃了七八只水饺，又喝了几口汤，这才好像缓过劲儿来。他确实是有些饿了。 “东北人做水饺，还真是有一套。确实香。你还别说，我们当地人，就做不出这个味儿来。要不，你来尝一个?” 林世文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个水饺，伸过来。田琳也不嫌弃，张开樱桃小口，咬了过去。 “确实蛮香的。不过，我就吃这一个。我得减肥。” “减什么肥啊?你不肥。你怎么着都好看，我都喜欢。再说，肥点好，肥点，或许就没那么多人打你的主意了。” “你胡说些什么呀?” 田琳一阵娇嗔！林世文心旌摇荡，立马感觉招架不住。 “田琳，以后赵副市长的活动，我建议你就不要参加了。我瞧他有点不怀好意。” “没想到你心眼儿这么小！怎么着?吃醋了?” “我是有点不太放心。还有那个，今晚收的那个红包和化妆品，都还给他吧，你真要，我给你买！” “凭什么呀?这是我的劳动所得！再说了，这又不是他给我的。” 女孩子对名贵化妆品都有一种特殊的偏好，田琳当然也不能免俗。心仪的化妆品到手了，你想让她退回去，怎么可能呢?不过，今晚的这趟劳务，确实有点大。 通常，电视台主持人主持政府活动，是没有劳务费的。最多，也就两百块，顶天了。但是，今天，不算那套化妆品，单是红包，就有两千。像田琳，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啊?七七八八，一千多块吧。 这些现在拿回来了，要退回去?怎么可能呢?退给谁呀?说不定，人家外经委平时就这么大方。毕竟是和外国人打交道做生意的，不差钱！ @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田琳怕林世文盯住这件事不放，说道。 田琳没想到的是，今晚她的这趟劳务，赵副市长还真的亲自关心了的。 傍晚时分，外经委主任黄炳坤，向赵副市长汇报今晚活动的准备情况，因为活动流程中，有赵副市长致欢迎辞这一项。赵副市长听完汇报后，总觉有些不妥，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太严肃。于是就说，今晚的活动，其实就是一场联谊会，又不是谈判，现场的轻松气氛还是有必要营造一下的。最好请位电视台的主持人来主持一下，这样，一来，显得正式，庄重。二来，氛围也好一些。黄主任就说，赵市长就是有远见，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都这个点了，再去请电视台的主持人，是不是有点晚了，来不来得及? 赵市长就说了，只要你们外经委出得起价钱，我来想办法。于是当着黄炳坤主任的面，电话就直接打给了田琳。 事实上，当天晚上，田琳也没让赵副市长和外经委的领导失望。她语笑嫣然，亲切温和，尽显东方女性之美。引得众多外商过来递名片，留联系方式。赵副市长在和一位美国客商交谈时，翻译恰巧不在，田琳甚至还临时客串当了一回翻译。 看着田琳游刃有余地在外商中穿梭，与外商碰杯，象一只精灵。赵副市长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看田琳本人愿不愿意了！ 第28章 你比刀疤子怂多了! 在市中心医院的一间高级病房里，顾晓雅，正把一杯刚热好的牛奶递到章子林手里。 “晓雅，这个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你的证据收集得怎么样了?” “舅舅，有些难。好多派出所不愿提供出警记录和报警记录。” 章子林喝了一口牛奶。看他现在的状况，精神很好，思维清晰，好像也并不是有多严重。 “有时候，要把思维打开。运江的派出所，有时候碍于领导的面子，但是，外地，特别是周边城市，他总管不到吧?查一下，近一两年，韩永强外出开会啊、学习交流啊期间，有无这种酒后纠纷的情况，这个好像并不难找。我有个朋友在西城区市容监察大队做办公室主任，外出开会学习之类的事，他应该清楚。你找一下他。” “舅舅，生姜还是老的辣。只要查到韩永强在外地酗酒闹事的证据，哪怕只有一桩，对我们的这个案子，都很有帮助。” “丫头就是聪明，去办吧。我这边没事，就不要老是往我这儿跑了。” “那不行。不往你这儿跑，我哪想得出这样的主意来呢?” 顾晓雅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忽听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是秋语薇。 “章叔叔，你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随手将一束鲜花插到床头柜的花瓶里。转脸再去看章律师时，却见他已没有了刚才的神采，两眼呆滞，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秋姐啊，舅舅的脑子最近时好时坏，医生说，脑子里的血块还没有消除。最后能不能完全恢复，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敢下结论。” 顾晓雅抢先回答道。 “唉！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前两天我爸妈回来，还问起你了呢。” “老秋回来了?” 章子林终于开了口，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正月初三就走了。说是要赶回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所以也没来得及和你见上一面，叙叙旧。“ 秋语薇有些遗憾地说。 “周进的案子，我交给顾晓雅了，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没事的，你好好保重身体，不要过于操心。周进的案子最终结果如何，我相信法律会公正解决的，听天由命吧。” 秋语薇心中隐隐作痛，有些泄气地说。 “秋姐这是对我没信心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晓雅不要往心里去啊。周进的案子，还要劳烦你挂心呢。” 半个小时后，秋语薇辞别出来，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她徜徉在街头，漫无目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蓦地，电线杆上一则广告，映入了她的眼帘： “退休老军医，无痛人流。” 秋语薇心中一阵绞痛，扶着电线杆，一阵呕吐。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一位环卫工大妈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我没事，谢谢大妈！早上吃得有些多。” “你这哪里是吃得多?吐的全是水。姑娘，照我看，你别是怀上了吧?医院就在前面不远，去看看吧，别耽误了。” “没有没有，大妈，你别瞎猜。” 秋语薇慌忙逃离。 我这个状态，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到时大家会怎么看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此处，又是一阵头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在运江市看守所1017号监房内，周进遇到了入监以来的最大麻烦。 有人向他挑战了。 这家伙是昨晚新送来的，名叫胡志刚。自称是运江道上的，人称“刚哥”。前天晚上，在歌舞厅与人斗殴，将人砍成了重伤。经过一套入监程序后，他倒也光棍，经受住了刀疤子的三记杀威拳。按规矩要睡在周进边上，靠近厕所的位置，本来相安无事。但是，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发现周进和姚宝明的碗里，加了一块鸡腿，有些不淡定了。因为昨天已经饿了一整天了，今天早上吃了个小馒头，这哪儿够啊。所以看到鸡腿，眼睛就直了。看看周进，没敢动。再看看姚宝明，好像可以欺负呢，伸手就要去抢。姚宝明的鸡腿已经啃了好几口，差不多有小半，原本想最后吃，便于回味呢。哪晓得，竟然中途被人抢了去，这是和周进相处以来，还没有出现过的事。 以前，刀疤子也常干这事。比如，轮到周二、周五这两天，看守所里改善伙食，吃肉，分到位块把肉，藏在碗底，留等最后吃，结果都是被刀疤子中途截胡。所以，以后，吃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完再说，留着等于是替刀疤子留的。 上次周进给了瘦猴一只鸡腿，瘦猴不由分说，先咬上几口，沾上自己的口水再说，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结交了周进之后，刀疤子收敛了，周进加餐，每次都给姚宝明带一份，刀疤子也只有远远看着的份。 没想到，先来的这位刚哥，竟然把刀疤子不敢干的事儿干了。 周进看到姚宝明的鸡腿被刚哥抢走了，立马就要发作。却是被姚宝明拉住了： “算了，算了，最近天天吃，也有些腻味了。” 在看守所里说吃得腻味了，这肯定是托词。三餐能把肚子填饱，都不大可能，怎么会腻味呢? 周进终于忍了回去。 但是，刚哥还是不知死活，偏要往枪口上撞。 午饭后，姚宝明和周进两人在演示推拿按摩手法。刚哥看到姚宝明把周进按摩的舒舒服服的，心生羡慕，眼热了。午饭时，姚宝明的退让，让他感觉到，这个人是可以惹可以欺负的。于是，就用手指着姚宝明说： “你，过来，给刚哥舒服舒服！” 话音未落，躺着的周进，突然一脚就抡过去了。刚哥向后一退，没挨着。却见周进已经从铺板上一下子站起来了。刚哥也是个狠人，趁他站立未稳，一拳就带着风声捣过来了。 周进更不答话，也是一拳迎了上去。 呯！ 两拳相交，刚哥再次后退一步，手臂发麻，拳头上传来钻心刺骨的痛。而周进却不等他站稳，欺身上前，左手抓住他的臂弯，右手已搭上了他的肩膀，双手同时用劲一扯。 “啊------” 刚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众人看时，只见刚哥的胳膊和肩膀，两处的关节都垂了下来，不禁骇然。 饶是如此，周进却没有就此放过他。这杀猪般的嚎叫，把管教招来可就糟了。于是，右手又是一伸，却是抓住了他的嘴巴，手指微一发力，刚哥的叫声就停下来了。再看时，原来是下巴被卸下来了。 “什么事?” 凄惨的嚎叫声，终于还是惊动了管教。不过，此时，刚哥已发不出声音了。 “没事，刚刚有人撞到膝盖骨了。” 却是号长朱思毛回的话。 “都老实点儿。” 管教终于离去。 刀疤子惊呆了，同时也感到十分庆幸。那天周进说，自己再喊，就把下巴拆下来。看来真不是说说而已的，人家真是有这样的手段。太可怕了！好在最近这段时期，自己没惹他，也没想去报复他。 号长朱思毛，此时也是内心翻腾。自己当时还是明智的啊。要是惹上了这么个大魔头，吃不了兜着走啊。 也不是周进故意心狠手辣，实在是最近这段时期，有些心烦意燥。前天，他收到检察院的起诉书了，说他涉嫌斗殴致人死亡。这个罪名要是坐实了，十年的刑期是最基本的。 再想想，关键时期，代理律师又脑中风，临阵换了人，而且还换的是个实习生，黄毛丫头，这官司，十有八九，翻不了案了。 所以，心里实在憋得慌，正要找个机会发泄一下呢。很不幸，这位刚哥，不知死活，撞到枪口上了。 刚哥确实是运江道上的，而且威名赫赫。由于他总是在走运河东岸一带活动，所以人称河东刚哥。 他初中没毕业，就开始闯社会。主要是帮人家看场子，讨债务，带一帮小混混收收保护费。渐渐地，在河东一带，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谁要想河东这一带开个店，做个生意啥的，必须要向他交纳保护费，否则，你生意就做不安。不是今天玻璃门坏了，就是明天电线被人割了，要不，就是饭菜不干净，碗里有苍蝇之类的，反正商家最后都是掏钱买平安。 这一次打架斗殴，是因为，他的地盘上开了家歌舞厅，谁曾想，河西的强哥带人过来收保护费，这显然是过界了。于是两帮人打了一架，刚哥带人把一位河西强哥的一位手下砍成了重伤。公安调查时，强哥的那位手下，其他人都不认识，就只认识刚哥，所以，刚哥就进了看守所。 刚哥本想在号子里面立威的，没想到这回一脚踢到了钢板上。其实，以前他也多次进过号子，每次都是立威后，成了号子里的老大。 所以，他对进号子，并没有多少排斥感，拘留个几天，等于去度了一回假。除了头发短了些外，体重是一两没减，有时候，还胖了几斤。出去后，底下的一帮兄弟，只会对自己更崇拜。 周进掸了掸手，在刚哥身边的铺板上坐下，却不急于给他把卸下的骨头接上。姚宝明和瘦猴殷情地上来给他捏肩放松。 刚哥满脸成了酱紫色，额头上的汗不断地往下淌，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蓦地，只听得“咚”的一声，却是刚哥跪下了，头不停地上下点来点去。 “你比刀疤子怂多了！” 周进轻蔑地说！ 第29章 顾晓雅初露锋芒 林世文如今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提前四十分钟至一个小时赶到办公室，先把市长办公室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一遍，然后再把市长的日程安排核对一下，需要什么材料之类的，早作准备。 有时候，市长要是今天有个会，要即兴发言的，还要先把提纲准备好。这些都是作为领导秘书最起码的要求。 当然了，如果市长要在全市什么大会上发表个什么讲话，那个讲话稿就不要他费神了，自有政府办秘书科、政策研究室之类的代劳。毕竟此时，市长的讲话，代表着市政府的政策方向，不是一个秘书所能确定的。 此刻，林世文正在拖地，忽听得有脚下步声，抬头一看，却是秘书长吴达凯。 “秘书长早！” “早！小林啊，你到我这儿来一下。” “好的。马上来。” 林世文先把水烧上，在清洗干净的市长用的紫砂茶杯里放了一撮茶叶，然后再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这才来到了吴秘书长的办公室。 “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吴秘书长却不答话，直接拉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扔了过去。林世文一把接住，不明就里。 “秘书长，这是?” “政府机关宿舍区，四栋303室。房子归你用了！” “真的?” 林世文一阵惊喜，心底里透着一股幸福。 “朱锦文不是跟着高书记去省里了嘛，前向时，他把房子腾出来了。我这不是看你住的地方远，还是报社的集体宿舍，不大方便，考虑到你服务市长，比较辛苦，所以，经请示市长同意，把这套房子分给你住。” 谢谢秘书长，我一定更加努力，不辜负领导期望。 朱锦文是运江前任市委书记高德山的秘书，高德山调任副省长后，朱锦文也跟着去了。一年后，省里也给他安排了住房，所以，他就把在运江的房子让出来了，这让林世文捡了个大便宜。 “你不要谢我。要谢，也要感谢程市长。对了，你的级别，按理说，市长秘书可以配到副处，但是，由于你还年轻，又是刚从报社转过来的，之前报社给你定的副科，所以，暂时先定为正科。你看怎么样?” 报社还是会做人做事的，在调取档案时，金惟才社长指示，将林世文的行政级别写成了副科。 顺水的人情，得做啊！ “我没什么意见，一切听秘书长的。” 吴秘书长似乎对林世文的表态很满意，向他挥了挥手。 “去接市长的时间好像快到了，你去忙吧！” “谢谢秘书长，谢谢秘书长。” “等等，差点忘了。” 林世文才走到门口，只得又回头。却见吴秘书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这是给你配的手机，方便工作。号码和卡都在里面了。电话费用你也不要操心了，只管用！” 林世文做梦都没想到，做了市长秘书，好处就来得这么快。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紧跟市长，做好服务，努力工作，报答市长的知遇之恩。 人这一生，要想有所发展，最重要的是要有贵人相助。 程市长就是林世文的贵人。要不然，他林世文还在报社苦熬，爬格子，别人看着光鲜，其中的辛苦，有谁知呢? 其他的不说，单说报社新闻部的主任周明军，工作了十多年，熬到现在才是个正科。他林世文工作才两年半，就已是正科了，还分了房子，更重要的是将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他的前任唐晓唐，不是都任县长去了吗? 林世文的心情特别激动，很想用刚领到的手机，给田琳打一个电话，分享一下喜悦，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等下了班再说吧！ 周进伤人致死案在案发近三个月后，终于开庭审理。三个月来，周进也是第一次走出看守所。 周进特地向管教要来了电动剃须刀，把自己的面部打理得清清爽。又脱下号子里穿的马甲，取来自己之前的衣服鞋子套上，整个人看上去，立马精神了许多。 外面已经春暖花开，随风飘过来的油菜花香，真的是沁人心脾。在押运他去法庭的囚车上，周进忍不住用鼻子狠狠地吸了几口，真特么舒服。 周进走进法庭时，发现审判席、陪审席、公诉席、还有辩护席上都已经坐满了人。 顾晓雅，齐耳短发，一身职业套装，显得洒脱干练。见到周进被押进来，朝他笑了笑，满脸的自信。 周进回了他一个笑脸。同时转过头，目光在台下旁听席里搜寻了一圈，很快发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秋语薇知道周进是在找她，站起来，向他摇了摇手，很想冲上前去，却被旁边的田琳拉住了。周进发现，他的语儿瘦了，面色有些发黄憔悴，两眼有些发泡，显然是哭过了，不由得心中一酸。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语儿，最近正在独自承担着他造孽的后果。 男人啊，只图自己一时快活，裤子一提了事，哪里会想得到，会给女人带来无尽的困苦与麻烦呢? 在台下旁听席的一角，周进还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穿一身冲锋衣，头上戴一顶皮帽子，想再仔细看时，却被审判长制止了。 “被告人不要东张西望的！” 在审判长宣读法庭纪律的同时，周进的脑子一直在不停在运转着。这个人是谁呢?噢！想起来了，对，是他！ 吴孟唐。和林世文一个班的，学弟。 被告人在法庭上竟然开起了小差。直到审判长进行法庭调查时，他才回过神来。 秋语薇看到周进在台上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冲上去踢上两脚，才解恨！这么个紧急关头，竟然这么个样子，什么人哪都是！ 好在周进把当晚事发的经过，讲了一遍，条理清晰，层次分明，秋语薇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底下进入法庭辩护程序！ 顾晓雅开始了她律师生涯的第一场辩护。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刚才公诉人声称，被告，也就是我的当事人，是因为挟愤报复，伤人致死，这一点，我认为，这是公诉方没有经过深入实地的调查，而得出的草率结论。我的当事人，现在的被告周进，羁押前，是运江电视台的记者，有为青年，连年被评为先进。因为工作的关系，甚至还和被害人韩永强是朋友，经常一起吃饭。这一点，我方马上提供韩永强同事的证言。当天晚上，我的当事人和女朋友一起到尝尝看饭店吃饭，两人情浓意浓，场面特别温馨。恰在此时，被害人韩永强出现了。他怎么出现的呢?喝过酒了，喝了多少酒?起码八两以上。这一点，我方马上提供当晚和被害人同桌吃饭的客人包括请客的主人的证言，还有派出所的笔录。当晚他们喝的是古河大曲，53度，同桌一共九个人，六男三女。请客的主人一共带了一箱酒，六瓶，500毫升装。三位女士喝的是饮料。被害人第一次下楼时，他们六名男士，一共喝了五瓶。六八四十八，所以，在八两以上。被害人韩永强第二次下楼时，把剩下的一瓶也开下来，带下去了。” “我反对！辩护人一直在提喝酒的事情，与被告周进伤人致死无关。” “审判长，我能证明，当晚的血案，与这场酒局有着直接的关系。” “反对无效！辩护人继续！” 顾晓雅捋了捋头发，面色严肃，继续说道： @被害人为了达到与我当事人的女朋友，知名主播秋语薇喝一杯酒的目的，又先行喝下了满满一杯，这一杯，至少二两五。这里，当时在场目击的饭店老板娘可以作证。我这里有她的证言，马上提供给法庭。所以，韩永强在当晚喝的酒，至少在一斤以上。一斤酒下肚的被害人韩永强，做出了比较出格的举动，强令我当事人的女朋友秋语薇喝酒，遭到拒绝后，强行拉扯，推搡，甚至猥亵，以至于使我当事人的女朋友额角撞到墙上。这一点，有当晚派出所的笔录和照片为证。我的当事人周进先生，是位热血青年，看到女朋友受到欺凌，上来劝阻，却没想到被害人韩永强出言羞辱，还率先出手殴打我的当事人。这一点，有当晚的目击者在派出所的笔录，他们可以证明。我的当事人，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为了保护女朋友不受伤害，作出了反击，这才使得悲剧发生。” “所以，我方认为，我的当事人周进，是为了保护自身和女朋友的正常合法权益，而采取的必要的防卫措施，应当认定为正当防卫。请法庭予以考虑。” “好！” 旁听席上竟然有人喊起好来，还伴有稀稀落落的掌声。 @肃静！请自觉遵守法庭秩序！” 审判长敲了一下法槌。法庭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周进听了顾晓雅的一番辩护，不由得暗中竖起大拇指，看来，当初险些小瞧她了。这丫头，估计是大学辩论队的。 “公诉方，你们有什么意见?” “审判长，合议庭的各位陪审员，刚才被告的辩护人，也提到了，被告人周进是看到被害人韩永强向女主播秋语薇敬酒，而心生不满，最后挥拳相害的，这是明显的挟愤报复，故意伤害。韩永强先生可能与主播秋语薇早就认识，在外面吃饭，遇到熟人，过来敬一杯酒，这是人之常情。没想到，却因此让被告人周进怀恨在心，最后伤人致死，所以，公诉人坚持认为，这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公诉方律师的这番话，也引起参加庭审人员的一阵窃窃私语。是啊，不过是吃饭遇到熟人，过来敬一杯酒，值得这么大动干戈甚至伤人致死吗? 第30章 庭辩 在被告人周进的代理律师顾晓雅与公诉方律师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激辩的同时，西城区人民法院的会客室里却是烟雾缭绕，西城区法院的院长肖爱民正在陪着一位老者吞云吐雾。 “老领导，永强的事已经是这样了，你也别再难过了。你有什么指示，直接说。” “我能有什么指示?一切依照法律来。只是想到我那孙子，我这个心里啊，唉！” 今天西城区法院审理周进一拳打死韩永强的案子，高宜才早就得到消息，本想不来旁听，想想在家也坐不住，最后还是过来了。 相反，韩长庚两口子，因为害怕触动伤心事，强忍住了，没有到庭，只是让女儿韩立婷过来参加旁听。 高宜才当过五年的政法委书记，公检法司，都曾归他管，所以，当他才走进院子的时候，就有人通报给了院长肖爱民。肖爱民当即把他请到了会客室陪他喝茶抽烟。 肖爱民是原建委主任朱启云夫人肖爱珍的弟弟，今年四十三岁，之前一直任西城区法院的刑庭副庭长，长期得不到提拔。后来，肖爱民通过他姐姐，走了居长龙夫人梅春兰的路子，这才爬到了院长这个位置。 所以，肖爱民骨子里，对高宜才是不怎么待见的。但是，人家毕竟是老领导，该有的礼节还是应该有的啊。 肖爱民其实也知道，高宜才能够过来和他这个院长喝茶抽烟，尽管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是传递了相当大的信息量。 中国的法律条文，其实给了法院法官相当大的自由裁量权。比如，刑法上规定，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法官判三年也对，判七年也不错，反正都在法律的框架内。就看你被告人，主要是被告人的家属乖不乖了。 高宜才作为退了休的政法委老领导，来到法院，亲自关心孙子被害案，口口声声说，要依照法律来，要依照法律来。但传递的信息，不言自明，肯定不是要求从轻发落。 当然了，如果反过来，韩永强是被告，那肯定就是这个意思了。 而此刻，法庭上的辩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刚才公诉人说到，在外吃饭，遇到熟人，过来敬杯酒，是人之常情，这一点，我方也非常赞成。但是，如果是刻意灌酒，那就是两回事了。前者，是友善的，后者是恶意的。特别是对一位不善饮酒的女孩子来说，就是心怀不轨了。我的当事人周进，他的女朋友秋语薇，是我们运江市的知名主播，主播由于工作的性质，是不能饮酒的。这一点，在韩永强过来敬酒时，秋主播就已事先声明，并明确拒绝。然而韩永强不为所动，强迫她要喝下一杯至少二两五的烈性白酒，并动手动脚，这就是违背妇女意愿，侵犯妇女权益了。此其一。其二，被害人韩永强有多次酗酒的不良记录。我这里的一批证人的证言，指证韩永强，不喝酒还好，一喝就多，一多就开始酗酒，做出了许多不理智的行为。” “我反对。对方辩护人，说话可要有证据。不能只听别人说几句，就对被害人进行抹黑攻击。” “审判长，我无意去揭被害人的短处，毕竟他已逝去，就是犯再大的罪过，也不会再追究了。我只是在向法庭陈述事实，证明，当晚确实是韩永强酗酒在先，失去理智，侮辱攻击我当事人的女朋友及其本人，这才导致悲剧的发生。刚才公诉人要我提供证据。这是一份韩永强楼下邻居的证言，她反映，韩永强每次喝过酒回来，都会和老婆吵架，以至于老两口经常听到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而失眠。” “反对！这是被害人韩永强的家事、私事，属于个人隐患私。” “审判长，我无意去揭别人的隐私，只是想证明，韩永强有酒后失控的先例。” “这是一份我们邻近城市兴江市大东派出所的一份处警纪录。1996年10月20至23日，韩永强在兴江市交流学习，23日晚，对方招待，喝过酒后，韩永强醉酒闹事，强迫饭店老板娘喝酒，被拒绝后，失手打伤了饭店老板娘，最后经过调解，赔偿了对方三千元。这是当时的审问笔录。” 顾晓雅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原来，被害人，这位市容监察大队的队长竟然是这么一个角色。周进此时心中除了惊叹，还是惊叹，这一证据，真是神来之笔啊。不过公诉方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 “被害人醉酒后，失手伤人，只是一起孤立的事件，与周进伤人致死案没有必然的联系。” 顾晓雅似乎早就预料到，公诉方会提出这一点，却也不太在意。她又习惯性捋了捋头发，继续说道： “如果这是一起孤立性的事情，我也不会拿到法庭上来说。审判长，底下我要向法庭提交的证据，需要播放一段录相，证明这不是一起孤立事件。请法庭予以批准。” “同意！” 周晓雅从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了一盒录相带，递给身边的法警。法警交给审判长查看后，又返还给他，示意打开庭内的放映设备。 先是一段彩条，然后就出现了一段视频。周晓雅解说的声音随即跟着传来。 “去年11月7日至10日，也就是本案案发前的一个半月，本案的被害人韩永强在省城参加市容监察培训班学习。10日晚上，韩永强与同班学习的外市监察队员一起吃饭喝酒，又喝多了，强迫灌同桌一位女队员的酒，遭到拒绝后，又发酒疯，与那位女队员的男同事产生摩擦，进而大打出手。当时，有人给省城电视台《生活零距离》栏目报料。这一段就是这个栏目的记者当时拍下的。有韩永强酗酒的状态，有当事人的诉说，也有目击者的采访，还有派出所处警的场面，非常全面。只是，这一节目，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电视台播出。但是，记者采访的素材，却被挨打的女当事人拷贝了回来，准备打官司用的。后来，经过双方领导的调解，人家才罢手。” 周进真的想像不出来，这样的证据，顾晓雅是怎么找出来的。 其实，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正如周如一拳就把人打死了一样。那天，顾晓雅从市容监察大队查到了去年11月7日韩永强去省城学习的去向后，就把电话打给了自己在省城的同学，说起这件事。哎，就是这么巧，那位女监察队员，竟就是顾晓雅同学的表姐。她表姐当时气不过，从电视台把视频拷贝回来，交给表妹，准备打官司用的，后来，韩永强这边的领导做工作，韩永强酒醒后，道了歉，又赔了一笔钱，最后才作罢。没想到的是，她自己没用上，倒给周进的案子用上了。 “肃静！肃静！” 审判长又连敲了两下法槌。 底下是被告人的陈述。 周进理了理思绪。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法官：在我陈述之前，我首先要向被害人韩永强的父母及家人表示我诚恳的歉意，不知道他们今天来了没有。由于我的过失和冲动，使他们失去了亲人，这种悲痛的感觉，我感同身受，真的对不起！” 周进言及此处，转身朝观众席鞠了一躬。然后归位面向审判台。 “在羁押在看守所的这段日子里，我时常在想，假如时光倒流，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出手?真不好意思，每次答案都是一致的。就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出手，就是重来一千次，一万遍，我都会出手。” “不仅是因为他欺负的是我女朋友，就是他当时那种状态，骚扰其他任何一位女性，我都会出手制止，更遑论，他欺负的，是我至爱的，愿意拿生命去呵护的女人。” 秋语薇听到周进的这段独白，心中一暖，泪水再次盈眶。 “我和韩永强先生无仇无怨，因为工作上的关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韩永强先生工作上敢抓敢干，作风雷厉风行，他负责的几条街道，市容环境，每回评比，都是名列前茅，很是令我敬佩。但是，敬佩归敬佩，他不能伤害到我的亲人。我出手，只是为了阻止他伤害到我的爱人，没有其他想法。所以，刚才公诉人说我挟愤报复，更是无从谈起。” “韩永强先生挨了我一拳，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恶果，很是遗憾。真的对不起，在此，我再次向他的家人致歉。我也愿意承担我该承担的法律责任。我的话完了，谢谢！” 周进又转脸朝向旁听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庭审一共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最后审判长宣布，庭审结束，将择日宣判。周进押回看守所继续羁押。 两名法警又给周进戴上手铐，才要走到门口，就听到背后有风声呼呼而来。周进下意识地脖子一缩，一只黑呼呼的东西，砸在身旁的一位法警头上，又从头上弹到了地上，原来是一只女人的高跟鞋。 “周进，你这个杀人犯！杀人偿命！” 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声，从身后传来。周进扭头一看，只见一位年轻的女郎正被旁边的法警拦住。再想看时，自己已被身旁的法警架着，加快了脚步，最后直接塞进候在外面的囚车。 由顾晓雅的有力辩护而产生的快意，立马被刚才那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冲到了爪哇国。以至于周进被押回监房时，心情都没调整得过来。 唉！悲剧！ 第31章 老奸巨滑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 章子林惬意在躺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边享受着春天的暖意。在他的手边，一份法制报胡乱地地散落在一旁。作为一名律师，行业内的动态是必须要及时掌握的。所以，法制报，他是每天必读的。 顾晓雅推门走了进来，收拾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舅舅身边的法制报。因为手上事儿多，昨晚她到很晚才睡，早上又连续接了几个电话，所以，赶到医院时，已是上午快十点了。舅母在外国陪表弟读书， 舅舅只能靠她来照顾了。虽然住的是高级病房，护理也很到位，但是，没有亲人在身边总是不自在，是不是? 顾晓雅一眼就看到了舅舅手边的法制报，头版显目的位置，一条加黑加粗的标题：是故意伤害，还是正当防卫?副标题是s省运江市一则伤人致死案引起激辩。她连忙想拿过来细细阅读，却发现报纸怎么也抽不动，原来，被舅舅的手攥着呢。 章子林因此也睁开了眼，笑眯眯地看着外甥女。 “你出名了，晓雅！” “是吗?” 人家记者对你可是大加赞许呢。 “我看看。” 顾晓雅迫不及待地把文章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灿烂。记者把案情，包括双方的辩护都作了详实的报道。特别是，对顾晓雅的辩护词和提供的证据，作了重点引用。报道的结尾部分，还留了活口，说要请读者、行业内的法律专家来信来稿，发表自己的看法，准备跟踪报道云云。 @这位叫吴孟唐的记者，是谁请过来的?” “不知道。人家记者，可能是从哪里听到消息，自己过来的吧。” “丫头啊，我一直担心，我们赢了辩护，最后却输了官司，现在看来，这个担心要大大降低啊。” “这话怎么讲?” 章子林看了外甥女一眼，继续点拨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到医院避开这个辩护吗?为什么要让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实习律师上阵吗?当真是我章子林律师事务所，派不出好律师了?” “死者的家庭背景比较特殊。他的外公是前政法委书记，原市人大副主任，他的父亲是公安局副局长，都是在政法战线上的，根基深厚。我刚刚代理这起案子的时候，就有人传话给我，要我好自为之。你想啊，咱们律师事务所要在这块地面儿上讨饭吃，不能不有所顾忌啊。但是，我又不能对不起当事人，也不能辜负电视台许台长的托负，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么个招数。” “舅舅，你真够老奸巨滑的，拿我当避雷针。” “哈哈，你在前面冲，我在后面指挥，咱爷俩配合，天衣无缝。高宜才这方面，下次见了面，也不至于不好说话，你说是不是?你们连一个实习律师，一个黄毛丫头，都打不赢，怪得了谁啊?” “我不明白，你刚才说，赢了辩护，输了官司，这怎么解释?” “丫头，你涉世未深，刚踏足这一行，这里面的门道，以后就慢慢体会到了。这次，虽说咱们准备充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要不是法制报的这位记者从中插一杠子，结果还真的不好说，很可能就是我说的结果：赢了辩护，输了官司。现在嘛，该怎么判，他们就要三思了。毕竟，人家记者也在关心着结果呢。” 顾晓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形，对自己这方是有利的，值得高兴一回。 市领导班子中，由于分管的工作不同，各人的工作节奏也有所不同。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两人都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汪九江的工作就相对清闲得多了。虽然不至于一杯清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半天，但是，工作节奏明显是慢多了。 此刻，他正在翻看秘书给他送过来的报纸。其中就有法制报。作为政法委书记，法制报是必看的，正如市委书记，央报是必看的一样。在那篇《是故意伤害，还是正当防卫?》的报道文章上，已被人用红笔圈上了，这是秘书在提醒他，防止自己漏看了。 汪九江今年五十五岁，六年前，接替高宜才，担任政法委书记的职务，也算是运江的老政法了。看完这篇报道后，他陷入了沉思。这是发生在运江关于政法方面的的舆情，作为这方面的具体负责人，他不能不关心，不能不重视。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发酵，但是，一旦形成大的舆情，恐怕就难以控制了。 最关键的一条，是报道的媒体，不是本地的，是国字号，不受自己的左右。他当即把秘书喊进来，让他通知中级法院院长，到政法委来研究工作。 中级法院的院长胡振邦听闻政法委书记召见，不敢怠慢。虽然他们是平级，都是副厅级，但是，组织关系上，中院属于政法委领导。了解到是因为西城区的那个伤人致死案之后，当即又把西城区法院的院长肖爱民带上，一起直奔政法委。 秘书给两位端上茶后退出。汪九江把当天的法制报，递给胡振邦。 “这篇报道，老胡，你看过了吧?” “今天早上事儿多，省高院近期要来督查工作，正在布置呢，接到电话就来了，还没来得及看。” 胡院长解释道。随即从包里掏出老花镜，认真地研读起来。一旁的肖爱民，随即凑上去，掸了一眼，见是报道的西城区法院昨天才审的案子，不由得惊出一阵冷汗。 胡院长看过之后，又把报纸递给了肖爱民。肖爱民从头到尾，先仔细地研读了一遍，生怕还有什么遗漏，又从头再看了一遍，这才放下。 “说说吧，两位，有什么想法。” “单从报道本身来说，还算是客观。两边的观点都摆出来了。不过，-----。” 西城区人民法院院长肖爱民说。 “不过什么？有什么大胆地说。” 汪九江问。 “不过，这篇报道，对底下我院的判决，产生了影响。” “影响?有什么影响?人民法院依法独立行使审判权，不受任何外来势力的干扰和影响。” 胡振邦截断了肖爱民的话头，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表明态度。 其实，对于这个案件，来龙去脉，他也是清楚的。有人给他递过话，说是老领导的孩子被害了，应该要严惩凶手之类的。他当时给的回答是，案子交给了西城区，到时候再说。 汪九江是个老狐狸了，一眼就看出了里面门道。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拆开，扔给胡振邦一支，接着扔给肖爱民一支。肖爱民连忙起身，掏出打火机，先给汪书记点上，然后是胡院长，最后才是自己。 汪书记吐出一口烟。 “这个案子如果处理不好，一旦发酵，到时恐怕不好收场。肖爱民，你给我说实话，这件案子，你们是怎么想的?简单点说，就是报上记者提出的问题：你们认为是故意伤害，还是正当防卫?” 肖爱民一边吸烟，脑子也在飞速地运转。 “这件案子，刑庭的同志也向我汇报过，我要求他们多请教法律专家，慎重作出判决，目前还没有得出结论。” 肖爱民没敢说实话。其实，判决书早已打印好了，原本想当庭宣判的，但是，因为昨天的庭审，现场完全被被告人的律师所左右，两位公诉人，明显处于下风。当庭宣判，怕引起不良反应，所以，经考虑，选择择日宣判。 肖爱民当时的考虑是，我先判了，老领导那边，尽管我不怎么待见，但是，也犯不着得罪他。底下被告肯定会不服，提起上诉。上诉到中院，这个烫手的山芋，就算是扔出去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法制报先把这个案子捅了出来。这个烫手的山芋看来是捧在手上，扔不出去了。 胡振邦把报纸的最后一段轻声念了一遍，然后说： “报道的最后说了，底下记者会采访多位法律专家。如果我们的判决，与人家采访的法律专家的看法，差距太大，到时我们好像也不太好向公众交待啊。” “所以，我今天把两位请过来，也有这一层意思。我无意干扰你们法院的工作，但是，判决结果要经得起推敲，要做到防患于未然，不要到时候，不好收场，影响我们运江市政法系统的形象啊。” 事情如果照现在这么发展下去，也算是走在正轨上，没有偏离大的航向。但是，谁也没想到，底下发生的一件事，在全国新闻界、法律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最后直接影响到了运江市的政局。 汪九江没想到。 居长龙没想到。 主持公安工作的赵子平也没想到！ 第32章 帮忙参谋参谋! 那天回到监房后，周进脑子里，一直在回想，那个向他扔鞋子的女人到底是谁。因为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堆人围着，自己又被法警限制了自由，根本没看清楚。 不过，从那歇斯底里的声音上判断，年龄应该不大。是谁呢?韩永强的妻子?妹妹?没听说他有没有妹妹啊，那就是他妻子了。自己打死了她的丈夫，让她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她这么恨我，也是应该的。 自从被周进收拾过之后，“刚哥”胡志刚老实多了，再也不敢跟谁呲牙了。刚进来的时候，总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我是运江道上的”，也不再提了。 之前进号子的时候，说这话有用，别人让他三分，现在根本就没人理，再说就成笑话了。道上的又怎样?还不是被收拾了? 那天周进把他的胳膊和肩膀接了上去，偏偏让他的下巴耷拉着。饿了他两顿，第二天才给他接上。此后，刚哥对谁都低眉顺眼的，就连瘦猴都敢支使他做事了。 “028，去把厕所刷了，028，把监规再背一遍。028，晚上你多值一个班。028是刚哥在看守所的代号，全称是。” 这边刚哥殷勤地在给周进松肩捶背。周进也就由着他，如果不让他表现一把，他会半天不自在。周进忽然想到，胡志刚是混社会的，应该对韩长庚家里的情况比较熟悉。就随口问了句： “公安局的韩长庚，你熟悉吧?” “周哥，你算是问对人了。以前，咱手下的弟兄，总是被他抓。后来，我就派人跟踪他，摸他的老底。他老婆在民政局，儿子你是知道的，是个狠角色，咱兄弟不敢惹。不过，他还有一个女儿，叫韩立婷，今年大学才毕业。那小娘儿们，长的可真带劲。我的兄弟跟踪了她几回，要不是害怕他爸是公安局长，早把她----。” 胡志刚一脸的淫荡，周进也懒得理他。在看守所这种鬼地方，想了也是白想。况且，胡志刚提刀砍人至重伤，这回恐怕没个几年，是出不去的了。 周进没想到的是，当天韩家现场参加庭审旁听的，不止韩立婷一人，还有一位是韩永强的妻子莫惠琪。 另外还有一个小伙不离韩立婷左右，他叫赵东亮，是如今主持工作的公安局副局长赵子平的儿子。赵子平原先和韩长庚争夺公安局长的位置，后来，韩长庚去了建委，赵子平没了对手，现任公安局长闻德平也就乐得放手享清闲，就等组织上来找他谈话了。赵子平如今事实上主持公安局的全面工作。 赵东亮和韩立婷从小一起在公安大院子长大。一起上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是同班同学。后来两人分别考取了不同的大学。毕业后，又都回到了运江。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赵东亮再见韩立婷时，韩立婷当真是名如其人，出落得婷婷玉立。中学时代身上的那股青涩没有了，却是更加的清纯可人。 赵东亮如此便动了追求的心思，差不多天天围绕在其左右。不是今天请看电影，就是明天请吃饭。如今韩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韩立婷伤心欲绝，赵东亮这时，当然要陪伴左右，以慰其心啊。 却说庭审当天，赵东亮陪韩立婷到很晚。韩立婷把周进诅咒了千万遍，赵东亮也跟着把周进的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 当晚回到家时，却见客厅里，父亲正在陪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在说话。最近家里来的人，比以前多了些。这也难怪。公安局里，韩长庚走了，闻德平等着退休，就等于公安局的领导班子，缺了两位。古语说的，牵一发而动全局。确实是这样。不出意外的话，赵子平将出任公安局长、党委书记。 底下空出了两位副局长的位置。这两位副局长，差不多，是从底下各个支队和分局领导中提拔，支局和分局领导提拔了，他们的位置又相应地空出来了，下面差不多有资格上位的，也可以活动活动了。 这不，这个时候，还在赵子平家中汇报工作的，是沿河区弯子街派出所的所长黄树成。黄树成到弯子街派出所任职已有四五年，论资历、论业绩，也是够了。这次估摸着，区分局的局长可能要进一步，所以赶紧到事实上的市局局长家里来走动走动，表表决心，准备谋个分局副局长的位置。 黄树成看到赵东亮进门，主动跟他打招呼。 “东亮回来啦！” 黄树成和赵东亮是认识的。因为黄树成之前，就没少往他家里来过。 “是成哥啊。” “别没大没小的，你小子，到现在还没个正形，天天都要混到这个点才肯进家门。” 赵子平训了儿子几句。对这个儿子，他是满心的疼爱。 “你们聊，我先回房间，不打扰你们了。” 赵东亮做了个鬼脸，钻进了房间。黄树成却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纸盒子，边打开，边说道： “赵局，前几天派出所查获了一个文物走私案子，当场起获了一批文物古董。这一件玉碗呢，先说是前清的，后来，经过专家鉴定，是仿制的，是现代品。因为存在争议，所以就没入册。听说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带给你瞧瞧。” “瞎说了，我哪是什么行家?” 赵子平顺手就把玉碗拿了起来，在灯光下照了照，两眼顿时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赵局，你慢慢看，我就先撤了。” 说罢，拿起包，起身就走。 “哎，等等。” 话音未完，黄树成已自己把门关上而去。 “这家伙！” 赵子平微笑着摇了摇头。又走进书房，从里面找出一个放大镜来，对着玉碗细细地查看，口中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赵东亮赶到单位上班。他的单位是市交通局公路处路政执法大队。 98年，因为亚洲金融危机，大学毕业生就业，相当困难。要进机关事业单位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对于这些官员子女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比如，韩长庚，他的儿子，韩永强，当初就业的时候，就和建委的朱启云电话说了一声，那边就回他了，下周就到市容监察大队报到，行政编制，就这么简单。韩长庚的女儿，韩立婷，大学学的是财会，韩长庚一个电话打给了审计局局长严立功。那边立马就回他，下周到审计局报到。就这么简单。赵东亮就业，更不要话说。赵子平一个电话打给了市交通局局长姚士清。姚士清就说，没问题，下周到公路处报到。 同样，如果姚士清、吴启贵、朱启云他们的子女就业，一个电话打给他们，也是分分钟安排的事。规律就是，交通局领导的子女，一般不会安排在交通系统，公安局领导的子女，也不会安排在公安系统，但是，他们这么一互换，就隐蔽多了，至少在外面，很少落人口舌。 赵东亮到公路处报到。公路处领导一看这背景，到路政执法大队吧，以后上路执法时，请公安配合，容易得多了。 因为牵扯到行政执法，所以，这个法制学习，还是少不了的。特别是法制报，每天都要看一看的。赵东亮上班后，泡上茶，点上烟，打开法制报，立马就被头版那个标题吸引住了。因为他参加了当天的庭审旁听，所以，对这篇报道研读得格外仔细。回味了一会儿，好像报道对被告周进这一方，有所侧重和同情。这不，电话就打给了韩立婷。 韩立婷接到电话后，找来法制报，很快就找到了这篇报道。看完 后，立马怒火中烧，这是要替杀人凶手喊冤平反的节奏啊。当即把报纸揣到包里，两人相约，下班后，一起吃晚饭，商讨对策。 华灯初上，两个人已在弯子街的一处饭馆坐下。赵东亮点了一份黑鱼汤，外加几个小菜。这家店，以烧鱼见长，尤其是黑鱼汤，更是一绝。 “现在报上都报道了，对我哥有抹黑的嫌疑。我不能让我哥，既丢了命，又丢了尊严啊。” 韩立婷无心去品尝黑鱼汤了，脑子里，尽是他哥的身影。从小到大，哥哥对她没少关照。上大学时，有时候，钱花完了，不敢和父母要，都是哥哥偷偷地给。现在哥哥被人打死了，作为妹妹，肯定要替他申冤报仇啊。 “要不，就去告他们。告他们报道不实，抹黑你哥形象。” “有什么用啊?告来告去，就是告赢了，也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啊。这个叫吴孟唐的记者，要是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上去踢他几脚，抽他几个耳光，都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韩立婷恨周进恨得咬牙切齿，现在连报道这件事的记者吴孟唐也捎带恨上了。 “哎，东亮，小婷，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赵东亮抬眼一看，原来是昨晚在他家的串门的弯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弯子街派出所就在附近，黄树成最近立功心切，连续盯住几个案子不放。 这不，准备晚上加个班的，就带着几个民警到附近的这家饭店吃个便饭。没想到，竟遇到了赵东亮和韩立婷。 韩立婷，他也是认识的，之前，韩长庚做公安副局长时，也没少到他家走动。 “成哥啊，这不是遇到烦心事儿了嘛。来来来，成哥，你就在我们这边吃得了，我们正好有个事，要请你帮忙参谋参谋！” 赵东亮热情地给黄树成搬了把椅子。 第33章 跨区抓捕 星期天下午，林世文终于有空带田琳去看他新分的房子了。 这是一套三居室，大约九十个平方。客厅、主卧、次卧、书房，外加厨房和卫生间。林世文拿到钥匙的当晚就来看过了，兴奋劲早就过了。 可田琳不同，左看右看，兴奋得像一只小麻雀。不停地规划着怎么布局这个他们将来的家。 田琳是家里的独女，父母都是临江区税务局的干部，混了多少年，才混了个两居室。可自己的男朋友，上班不到三年，三居室就到手了。人跟人，真的不能比，这就是差距啊。 房子里虽然有些乱，这都是前任住户朱锦文搬家时，造成的。朱锦文搬家时，只把自己想要的带走了，不想要的，比如沙发啊、桌椅啊、床垫啊、包括锅碗瓢盆之类的，都留下了。 林世文只要抽时间来打扫一下，重新补充点必需品，小日子就可以过起来了。 看着田琳兴奋地在每个房间钻来钻去，林世文也有一种满足感。其时已是春天，气温抬高，田琳身上的外套早已脱去，挂在客厅里的衣架上，紧致的羊毛衫勾勒出花季女人绝妙的身姿，双腿笔直修长，前挺后翘，活力迸发，不由得心念一动。 他走上前去，一把搂住田琳的纤腰，一个吻就印了上去。 田琳先是扭捏了一会，然后就放弃了抵抗，并热切地回应着。她双手圈住林世文的脖子，感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自己，小脸一红。 林世文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箍在田琳腰上的手劲儿也越来越大。下身那话儿顶得有些生疼，急切地想找到温柔的港湾。 “田琳，我、我、我想要了。” “不行。” “求你了。” “今天真的不行。最近生理期。” 声如蚊鸣，但是，林世文确是听得真切。今天不行，重音在今天，意思是改一天行。今天是生理期，生理期过了，就可行。 林世文就好比拿到了上级领导的批文，兴奋地又吻住田琳的小嘴。 缠绵了好久，两人才分开。 田琳说： “你把钥匙给我一把，我明天找人来打扫一下，顺便添点东西。这些事情就不指望你了。” “还是老婆大人想得周到。” “谁是你老婆?” 俏脸却是红了。 三月中旬开始，运江市上上下下掀起了一股全面迎接桃花节的热潮。 桃花节定在每年的4月18日。文化搭台，经济唱戏。3月18日，倒计时一个月，运江市委市政府召开了迎接418桃花节的全市动员大会，宣布成立桃花节组委会。 市委书记居长龙任组委会领导小组组长。市长程戈和等常委班子和人大、政协的主要负责人都是副组长。 组委会下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由分管外经外贸的副市长赵长春担任。实际上，前面的一众领导，都是挂名，具体的操作，主要由赵长春来主持。 市委书记在动员大会上作了讲话，他要求，全市上下，要群策群力，抓好迎接桃花节的工作。市区一些在建的工程，要在4月10号前完成节点工作；对一些主要街道，要做好绿化、亮化、美化工作；对一些宾馆、饭店等接待场所，要做好硬件补缺，软件提升工作，努力提升服务水平。让世界各地的游客和客商，高兴而来，满意而归。对一些招商项目，要过细过细再过细，做到有的放矢，心中有数。 居长龙最后强调：各个职能部门，要各司其职，确保办一场成功的桃花节。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就追究哪个环节主管部门领导的责任。谁砸运江的牌子，就砸谁的饭碗，就摘谁的帽子。 第二天，运江日报在头版头条的位置，就用居长龙书记的这句话，做了加黑加粗的标题：谁砸运江的牌子，就砸谁的饭碗，摘谁的帽子！报道的最后，还配了编者按，对居长龙书记的铁腕措施，大声叫好。 公安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赵子平，当天也参加了动员大会，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努力万小心，最后这把火还是烧到自己头上了。 却说法制报的记者吴孟唐，这两天忙得有点脚不沾地。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篇报道，会有这么大的反响。目前，他的这篇报道，已被多家城市晚报转载。 说实在的，像法制报，这一类稍带行业性的报纸，读者面应不如那些晚报啊、日报啊之类的报纸那么宽。 但是，报道刊出后，读者的反响比较强烈。每天能接到数十个读者电话和上百封读者来信，谈他们对周进伤人案的看法。 有的认为，周进伤人，应该以故意伤害罪论，毕竟，韩永强，强迫别人喝酒，虽然行为有些失当，但，罪不至死嘛！多半数认为，周进的行为应该属于正当防卫，如果女朋友的合法权益和个人尊严都不能及时保护的话，就不能算个男人。 也有的认为是防卫过当，还有的认为是过失致人死亡。 鉴于这篇报道的反响，报社总篇武涛还在早上的编务会上，好好夸奖了一下吴孟唐，认为做报道，就应该像小吴同志这样，找准读者的兴趣点、争论点，这样，法制报就不愁没有读者，就不愁没有订阅量。 吴孟唐受了表扬，情绪也非常高。连续采访了国内几位知名的法律专家，都是权威，观点也不尽一致。但是基本上都排除了故意伤害这一说，因为很明显，主观上没有故意嘛。 他们的意见有三种：一，正当防卫。因为被告人的行为，符合正当防卫的所有要素。二，防卫过当，防卫超出了必要的限度。三，过失致人死亡。被告主观上没有故意，是由于自己的过失，导致被害人脑袋着地而亡。 被告人打了对方一拳，但是，被害人死亡的直接原因，不是因为拳伤，而是因为，这一拳，使得被害人失足倒地，脑袋着地，脑壳受撞击破裂而死。 请教了法律专家，吴孟唐也深受启发，将这些法律专家的意见，还有之前读者的电话和来信，所表达的意见，进行了整合，采写了一篇三千多字的长篇后续报道。 总编武涛审阅后，特地在稿签上，批了个大大的“好”字！要求第二天在报纸的头版刊出。 这块，完成了当天的工作任务，吴孟唐感到一阵轻松，先打了个电话给老同学林世文，没人接。又打了个电话给秋语薇，让她注意一下明天的报纸。同时叮嘱她，如果法院的最后判决下来了，请务必通知他。过两天，他可能还要到运江市再走一趟。 但是，用不着过两天了，运江市已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两位民警。 “你们这，谁是吴孟唐?” “我就是。” 吴孟唐有些诧异。 “我们是运江市公安局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这是我们的证件。” “等等，什么案子?” “回到运江后，你就知道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我前两天报道的案子吧?好的，没问题，我跟你们走。我先打个电话跟家里人说一声。” 吴孟唐也没见多慌张，随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妈！大后天爷爷的生日庆祝，我恐怕不能参加了。”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你那个总编领导，又给你派任务，让你出远差了?” “不是。这回是犯事了，s省运江市来了两名警察，要带我回去协助调查呢。” “什么?” 吴孟唐没等妈妈再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刻功夫，报社总编武涛，也闻讯赶来了，看到两位民警正准备给吴孟唐戴手铐，勃然大乱。指示一旁的摄影记者，把这个画面拍下来。于是就有了后来很煽情的一幅画面：吴孟唐高举着戴着手铐的双手，扭头向办公室的同仁挥手拜别，颇有一种“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这块，武涛才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未坐定，电话就来了： “老武，怎么搞的?我儿子到底犯什么事了?” “戴姐，你先别着急。我立马来处理。” “我告诉你，老爷子大后天八十大寿，要是看不到孙子，后果你掂量着办。” 法制报总编武涛现年五十六岁，副部级别。他口中的戴姐，年龄事实上比他还小一些，但是，人家是财政部地方预算司的司长，他的老公，也是吴孟唐他爸，是国家计委排名第二的副主任，正部级别。吴孟唐他爷爷吴老，更是威名赫赫。虽然早已退隐，但是，虎老雄风犹在啊。 吴家御子甚严，知道京城是个大染缸，所以，就把子孙都安排到了外地上大学。吴孟唐到了s省，低调做人，所以，同学们，哪怕是林世文、周进，都不知道，这货竟然有这么显赫的背景。 武涛考虑了一下，想想这个事情怎么解决。首先，态度上不能软弱。当即指示，采编部负责采写一篇报道，配发在吴孟唐后续报道的旁边。《法制报记者揭露真相，s省警察跨区抓人》，然后打电话请来了其他媒体的同仁，要求大家协作，共同为媒体记者讨个公道。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才一个电话打给了s省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孟平超。 孟平超是他在中央党校的同学，当时就住一个宿舍。每年的法制报订刊，武涛总免不了要给他打电话，要求从行政手段上，多加订刊。 “老武，这么晚了，打电话又有什么事?订刊的事，还早着呢。” “老孟，你想多了，这一次不是订刊的事。你们s省公安牛逼挺大的啊，竟然跨区到我这儿抓人了。” “公安跨区抓人不正常啊！这也值得大惊小怪。他在我们s省犯了事，躲到天边，也要把他抓回来啊。” “可他这一回抓的是我报社的记者。我们记者还不能如实报道了?” “什么?” 孟平超一惊。感觉到武涛此时打这个电话来，恐怕是另有深意。 “你们抓的这个人，背景不一般，恐怕到时不好收场。现在京城的记者同仇敌忾，明天你们就等着看报吧。作为老同学，我再提醒你一句，吴老，你知道吧。” “什么?吴老?什么又扯上吴老了?” 孟平超感觉到汗已经下来了。 第34章 老子是这么好抓的吗! 早晨上班，林世文敲门进了程市长办公室。 “程市长，今天好多报纸，都集中报道了关于我们运江的一件事，你看一下。” “好的，你放着，我过会来看。” 林世文把一摞报纸放下，其中关于运江警察，跨区到法制报机关抓人的报道，都用红笔圈起来了。有法制报、京城晚报、沪江晚报、南方晚报等。 程戈和审阅签批完手中的文件。把报纸拿过来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是他到运江上任以来，准确地说，有史记载以来，运江爆发的最大舆情。 运江的警察，竟然因为一篇报道，跨区到京城去抓捕记者。而且抓的是法制报的记者。这是多大的胆呐？ 看到报上，一篇篇声讨的文字，一篇篇要求保证记者正常采访报道权益的文章，联想到，这些报道最初的起因，与韩长庚的儿子被害案有关。程戈和有些不淡定了。 “小林，通知韩长庚同志，速来一趟。” 二十分钟后，韩长庚赶过来了。刚坐定，程戈和就把一摞报纸扔到他面前。 韩长庚不明就里，不知道一大早，市长把自己叫过来谈什么事，看到报纸后，才恍然大悟。但是，他对派警察进京抓捕记者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 “程市长，我以党性和人格起誓，我真的不清楚。至于我的家人参没参与其中，你给我五分钟。” 韩长庚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女儿韩立婷，其实他是想打给儿媳妇莫惠琪的，但是，总得避嫌委婉些，对吧？因为那天，韩家是她们两个到现场旁听的。 韩立婷起初得知法制报的记者将被抓捕回运江，心头还蛮激动的，还是赵东亮有办法，替自己出了这口气。 但是，听到父亲语气比较严厉，方才感觉不妙。 经过父亲的逼问，这才把那天晚上，和赵东亮一起吃饭，遇到弯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赵东亮请黄树成出主意，最后黄树成说，只要有人报案，派出所就有义务调查，借此机会，把那个记者带到运江来，不死也要剥他一层皮，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写乱说。 当时，赵东亮和韩立婷都非常高兴。赵东亮还以茶代酒，敬了黄树成一杯。 黄树成哪里想到，自己讨好两个小衙内的举动，竟闯下了弥天大祸。 “程市长，我检讨，是我教子无方，给市委市政府还有运江人民脸上抹了黑。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 程戈和听了韩长庚的汇报，沉吟不语。韩长庚是他打开运江政局的一个突破口，也是绞尽脑汁，才把他从公安系统转过来的。 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但是很显然，这不是件小事，当前运江正在全力准备下个月的桃花节。这个时刻，出了这么大的舆情，总得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 “你刚才说到的，那个赵东亮，是谁，什么人？” “哦，那个赵东亮，是市局赵子平同志的儿子。” “哪个？” “市公安局主持工作的赵子平同志的儿子。”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程戈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如果赵东亮不是赵子平的儿子，那这事儿，板子肯定要落到韩长庚的身上。因为韩长庚是从公安系统出来的，老关系都在呢。动用警力，泄私愤，你最有便利。 但是，有了赵子平的儿子赵东亮挡在前面，韩长庚就大可以脱身了。因为他已从公安系统出来了，而现在公安局主持工作的是赵子平，肯定是责无旁贷。 赵子平一直与他这个市长若即若离，平时阳奉阴违。有事情，直接向居长龙请示，很显然，与他程戈和不是一路。前不久，组织部的考察名单上，赵子平将升任公安局长，底下很可能还会直接进入常委会。 “长庚啊，我是对你抱有期望的。不要被这些无谓的事情，束住手脚啊。有些事情，已经既成事实，冤冤相报，没完没了。有时候，胸襟大一点，交由法律处理，不失为一种好的处理方式。” “谢谢程市长。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超越于法律之外的事情。我是一名党员，更是从公安系统出来的，我懂法，更会维护法律。” “你能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去吧，此事你不要管了。好好地把建委的工作给我抓好，不要出乱子。” 韩长庚的车了，才出市委市政府院子，一辆黑色的公安牌照奥迪车又驶了进来。赵子平满头大汗，直奔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办公室去了。 韩长庚走了后，程戈和悠然地点上一支烟，吸了好几口，待差不多吸完了，才灭了火，拨了个电话出去。 “老郭啊，你忙什么呢？” “程大市长啊，忙什么？还不是忙你们运江市的那么个烂事儿？” 老郭名叫郭坚，是省公安厅技侦处的处长。三年前，在安水市任公安局副局长。后来与他人争夺局长的位置失败，就上调到了省公安厅，任技侦处处长。虽然也是正处级，但是，到底是心有不甘。 昨晚，他接到厅长孟平超的指示，要求定位一个手机号码。深夜接到领导指令，肯定是大事儿，为此，郭处长亲自坐阵，指挥处里的成员连夜加班。奈何手机信号一直处于移动状态之中，后来判定，是在火车上。终于在涂州站，精准定位。一直忙到早晨。 刚想休息一会儿，没曾想，当年的老领导打电话来了，惊扰了美梦，难免带着气说话。 “怎么着？想不想到运江来啊？” “就这么点破事儿，我用得着去你们运江吗？” 不对，不对。郭坚反应过来了。老程这只狐狸，是不是嗅出什么味儿来了？ 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昨天一夜也未睡好。 他接到了党校老同学法制报总编武涛的电话后，得知法制报的记者，竟然被运江公安局以报道不实，诽谤他人的罪名，跨区抓捕。 这名记者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京城吴老的孙子，这可非同小可。除非是铁板定钉的证据在手，否则，真的难以交待了。 报社记者采写报道，是职务行为，即使是真有失实的成份，也犯不着跨区去抓捕啊。 孟平超越想越觉得里面有文章。立马电话打给了运江市局的局长闻德平。闻德平身体不好，已向市委请了假，正住院休养。接到电话后，也不敢怠慢，又打给了主持工作者的赵子平。赵子平起初以为是韩长庚使的手段，根本没想到是自己儿子的功劳。 因为得到的消息，是运江的两位民警，至于是谁，根本不清楚。查到次日凌晨近一点多，才得知是弯子街派出所派去的。 但是，因为是深夜，民警带去的手机又关了机，联系不上。孟平超最后不得已，动用了厅里的技侦处，到了早上六点多，终于定位到，两位民警到了位于s省北部的涂州站。 吴孟唐被两位民警带走后，一路辗转，后来，终于上了火车。 这货也真是心宽，上了火车，就倚在座椅上睡觉，尽管一只手和一位民警用手铐铐在一起，但依然睡得十分香甜，呼噜声一波接着一波。 两位民警，一是因为任务在身，更是因为这货的呼噜声太大，根本睡不着。 两位民警出来执行任务时，是带了一部手机的，三人上了火车后，用手机向家里通报了一下，要求到站时，所里派车，到火车站接人。此后就关机，因为手机电量不多了。出来时虽然也多带了一块电池，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了，电早就用得差不多了。 火车一路颠簸，早晨到了涂州站。还没停稳，两位民警就听到广播里播送通知，提到自己的名字，要求去八号车厢，有人找。 98年，买火车票，尚未实行实名制，根本不知道车厢里坐的什么人。不像现在，只要输入姓名，就能精确地找到，你在哪个车厢，几排几座。 其中一位民警，赶紧跑到8号车厢，却见有三位警察已在那里等候。8 号车厢是餐车厢，不过，那三位民警可不是来请他们吃早饭的，一见面就问： “你们带的人在哪里?” 吴孟唐睡眼惺忪，睁开眼一看，却见自己身边又站了三位警察，不禁苦笑道： “我说，你们至于吗?用得着五个人来看我一个人?你们放心，我不跑，也不想跑。” “吴先生是吧?我们是涂州市公安局的，受s省公安厅指示，来这里接你。请跟我们下车。” “你们不要问我，我现在归他们俩管。这不，手还铐在一起呢。” “快，快，快解开。” 另一名涂州的警察，已在用手机向领导汇报了。 “已找到人了，好的，好的。我们马上把他带回来。” 吴孟唐已经猜出大概了，开始捉弄运江的两位民警，不肯下车。 “吴先生，别这样，他们也是在执行领导交办的任务。你赶紧跟我们下车，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哎哎哎，我说，你们这是违反工作程序啊。我现在是犯罪嫌疑人，除非，他们把我移交给你们，我是不好跟你们下车的。到时，他们说我逃跑，一枪毙了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到现在也没谈对象，多亏啊！” 两位运江的民警，面面相觑。此时，他们的手提电话也开机了，向家里汇报，得到的指示是，立即把人移交给涂州警方，然后继续乘车回家。 最终吴孟唐还是跟着涂州的警察下了车。路过火车站售报亭时，特地停下买了几份报纸。粗略地翻了下，看了几则标题，嘴角挂出了微笑。 “奶奶的，老子是这么好抓的吗！” 第35章 处理方案 下午，运江市紧急召开常委会，研究如何处置铺天盖地的舆情。 市委书记居长龙有些头昏脑胀，上午十一点多钟，省委书记郑唯实亲自给他打来电话，劈头盖脸一阵批评。同时，明确告诉他，下月的桃花节开幕式，他不会来参加。 中午又接到驻京办负责人的电话汇报，得知，本来邀请的国家相关部委的负责同志，来运江参加下月的桃花节开幕式。现在也都基本回绝。 更糟糕的是，之前运江向国家申请的一个工业大项目立项，现在也被通知，材料不全，需要再补充，被打了回牌。 居长龙顿时感到，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如果不处理好此事件，快速消除影响，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都说说吧，这件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我们该如何处置。” 居长龙有些疲惫地说。 “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十三家全国和地方媒体报道了法制报记者被我们运江警察，跨区抓捕的事。全国记者工作协会，上午已正式向我市发出了公函。批评我市公然干涉新闻采访自由，要求我市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给全国公众一个交待。目前这一事件还处在发酵期，据初步得到的消息，已有许多媒体正在前来我们运江采访的路上。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我们运江，目前还无法估计。” 宣传部长赵绍发首先开腔。 “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跨区抓捕记者法制报记者这样大的事，我们的主管部门，为什么事先毫不知情?真正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据初步调查，此事最初的起因，是一起案子。就是韩永强被伤害致死案。韩永强是现建委主任韩长庚同志的公子，被电视台一位叫周进的记者一拳失手打死了。目前法院正在审理。法制报记者参加了庭审，根据双方的辩护内容，写了一篇报道。我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还没看到的，我正好也带了几份过来。” 政法委书记汪久江，从包里拿出几份报纸，先给居长龙发了一份，多余的几份，随手放在会议桌上。 居长龙脸色铁青，摆了摆手，今天的文章他早就看过了。他相信，与会人员也都看过了，汪九江带来的是前几天的报纸，舆情发生后，他让秘书找来，也看过了。却听汪九江说道: “那天看到报道后，我也很重视。特地把中院的胡院长和西城区法院的肖院长请到办公室，了解情况。肖爱民同志认为，报道总体上还算客观，我当时要求他们，排除一切干扰，多请教法律专家，依法办案，慎重办案。至于后来，怎么因为这篇报道，公安派人跨区抓捕，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中午我和省里孟书记通电话时得知，当事记者已经获释，目前被安置在涂州市。孟书记指示我们，一定要查清事实真相，严肃处理责任人。” 省里的孟书记，自然指的是省公安厅长、政法委书记孟平超。 汪九江其实已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得知是赵子平和韩长庚的儿子女儿闯下的祸端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韩长庚是他的前任高宜才的女婿，赵子平是居长龙的嫡系，都跟他不怎么亲近。所以，也没必要替他们俩作掩护。 “上午，居书记指示我们纪委对此事进行调查。经过同志们的努力，现在情况基本清楚了。” 纪委书记洪卫国扶了扶眼镜，把了解到的情况，向与会的各位常委作了介绍，基本上与程戈和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出入不大。 程戈和此时好像在用笔记着什么。其实，有什么好记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关键是如何处理后续的事宜。 他的笔在本子上划着，脑子里却在盘算，如何利用这次事件，让自己在运江有更大的发言权。 早上已和郭坚通过话了，就看他的悟性和运作了。 如果他不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今后也不配做自己的战友，合该与人争局长之位以失败收场。 此刻，居长龙的双眼似睁似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或许是在思考着什么。 “事情的原委已经很清楚了，关键是如何善了的问题。刚才赵部长已经讲了，许多媒体正在前往我们运江采访此事的路上，底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市委副书记许益民此时插话，居长龙也突然睁开了双眼。 “许副书记说得对，大家都来议议吧。” “这件事，发生在我们政法系统，我作为政法委书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我向常委会作深刻的检讨。同时，我提请给予两位年轻人的家长赵子平、韩长庚同志必要的处分。作为运江的领导干部，没有教育好子女，给我们运江市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对于未经请示，擅自派人进京实施抓捕的弯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给予撤职和党内记大过处分。” 政法委书记汪九江接过了话头。问题出在政法战线，他必须要拿个态度出来。 “汪书记自律自省、壮士断腕的态度，令人敬佩。我建议，给予韩长庚同志党内警告处分，给予赵子平同志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给予黄树成同志撤销弯子街派出所所长职务，党内记大过处分。” 处理干部违纪，是纪委书记的本行，洪卫国立即拿出了处理方案。 常委会开了近两个小时。会议形成了决议文件，内容包括： 1，由宣传部负责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布处理结果。 2，政法委派专人赴涂州市，向被抓的当事人吴孟唐记者当面道歉。 3，给予弯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撤销职务，党内记大过处分，并对他进行调查。如发现有其他违法违纪线索，坚决严惩，不手软。 4，给予原公安局副局长、现建委主任韩长庚同志党内警告处分。 5，给予公安局副局长赵子平同志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市委书记居长龙在会议的最后，作了讲话。主旨意思，要通过这件事，在全市干部中开展自律自省教育，管好自己的子女，管好自己的亲属，管好自己的下属，坚决制止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谋私利，办私事。 会议还对如何搞好下月举办的桃花节，作了研究，暂且不表。 却说主持公安工作的副局长赵子平，十分郁闷。他知道最近自己处于关键时期，千小心，万注意，工作也是拼了命，在全市开展的破旧案积案行动，大有进展，也博得了省厅和市委主要领导的赞许。 没想到，自己儿子搞了这么一出，把自己之前的诸多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了。 虽说韩长庚和他一同背了处分，只是个党内警告和严重警告的差别。但是，带来的后果，却是天壤之别。 对于韩长庚来说，无关痛痒，而对他来说却是致命。根据党的条例，党员受到警告处分，一年内，不得提拔，也不得换个单位提拔。受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的，时间是一年半。 韩长庚目前已经是建委主任，正处级，三年不提拔也不要紧。可是他不同。原本按照设想，下半年他接闻德平的班，接任公安局长、党委书记。可能还会进常委会，那就是市领导级别，副厅级。 虽说韩长庚先进正处级，但是，一年后，他是副厅，级别还要高一级。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档事儿，一年半不得提拔，算上下半年闻德平退休，公安局怎么可能一年没有一把手局长呢? 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公安局长美梦彻底破碎了。 同样郁闷的还有弯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他本想再进一步的，前期也走访了不少领导，做了不少工作，没想到这一次马屁没拍准，拍到卵蛋上了，不但进步不成，反而丢了官，真正叫个偷鸡不成反蚀米。 后来，黄树成眼看升官无望，由派出所所长，变成了普通民警，面子上实在下不来，一怄气，干脆脱了警服，辞职了。 却说秋语薇近期任娠反应特别大，茶饭不进，形容日益显得有些枯槁。身边又没人照顾，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象这种事，向谁倾诉呢?毕竟，她和周进没有领结婚证。再者说，自己也算是运江的公众人物，连医院检查也不敢去。 如果去了医院检查，不出半天，全运江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大家怎么看自己? 可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眼看自己的腰围一天天变粗，现在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还可以穿着宽大的衣服，遮掩过去。马上天气一天天变暖，肚子又一天天变大，这样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啊。 晚上，妈妈又打来了电话，询问周进案子的判决情况。妈妈不知道女儿已经怀了孕。春节回来时，诸多迹象都不明显，短短的几天，哪能发现呢? 不过妈妈知道女儿情绪不高，心理负担过重。于是，建议她，给自己放个假，到英国来，就当是休假，哪怕就是散散心也行。上次签证已经办过了，只要买张飞机票就行了。 秋语薇一手抚摸着肚子，一手接着电话，心里终于有了决定。 也只能这样了！ 第36章 隐隐失落 庭审一周过后，身在看守所的周进终于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判决书。 周进直接翻到了最后的判决那一页，只是看了一眼，悬着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还好，还算公正。这次多亏了顾晓雅律师了。 而此时，顾晓雅却在章子林的办公室里，一起研读着判决书。这份判决书，在送达周进的同时也送给了他的代理律师。 章子林前两天才出院。在法制法记者被运江警察跨区抓捕的消息发酵之际，他就出院了。当时他在医院看了报道，就知道，这场官司到了台面上，谁都不敢做手脚了。 “舅舅，你认为这个判决还算合理?” 跟我当初预想的差不多。两年半的刑期也算可以，可以接受。毕竟，你打死了人嘛。我还以为，会判个过失致人死亡呢。那样，刑期可能差不多，但是，韩家将来可以另案要求民事赔偿。判个防卫过当，民事赔偿这一块，压力就小得多了。 “可我怎么觉得判得有些重呢?防卫过当?怎么才叫不过当?毕竟周进只打了一拳，并没有打第二拳。既然是防卫，就没有过当不过当的。你打我一枪，我防卫还击，还要保证这一枪打不中要害，不把你打死了，这是不是对防卫者要求过高了？” “丫头，这是法律界的难题。从我们国家的法律制度上来讲，是同情弱者。谁是弱者?一般就是受害较大的一方。比方说，汽车正常行驶，突然有个酒后骑无证摩托车的，闯红灯撞到了汽车上死亡。论理，该是死者全责。但是，从同情弱者的角度，汽车司机，还要承担无过错责任。这个词儿听起来就反常。既然是无过错，为什么要承担什么责任?哎，这就叫同情弱者，毕竟，人家生命没有了嘛。所以，一般都会要求汽车司机方面，赔偿一点丧葬费之类的，这对死者家属也算是个安慰。就拿周进这个案子来说，韩永强虽然无理，耍酒疯，有过错。但，罪不致死，你说是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对这个判决，就不上诉了?” “不不不，上不上诉，要看当事人的周进的意见。但是，我个人认为，从目前的形势看，上诉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因为现在舆论对我们有利。我们现在拿到的成果，是这个案子本来就应该这么判的。但是，舆论偏向我们的成果还没有显现出来。从审判机关来说，如果我们上诉，他们为了尽快息事宁人，应该会做出更有利我们这一方的判决。” “舅舅，我懂了。实事求是地讲，这起案件，依照法律本来就应该判三年以下，防卫过当，从轻处罚。但是，掺杂了其他因素，哪怕是我们在法庭上辩护赢了，判个故意伤害死人死亡，十年以上的刑期，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由于舆论发酵，法院依法判决，我们只是保住本了，但是利息还没拿到，是不是?按照法律，两年半是三年以下，一年半也是三年以下，都在法律的框架内，是不是?” “丫头就是聪明！去和周进见个面吧，动员一下，让他同意上诉。我又不收他代理费，哈哈。哪怕只争取个半年刑期，也算是我对老秋家丫头有交待，对许台长有交待了。哎，对了，这个判决结果，你通知了秋语薇没有?” “好的，我马上来联系她。” 下午，秋语薇和顾晓雅在市区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此前，她已从电话里得知了这一判决结果，心里略感失望。 她有点理想化了，总指望着法庭该判周进无罪释放，然后回来与她去领结婚证，生下小宝宝。 两年半的刑期，虽然不算长，但是，她等不得哎，哪怕是半年都等不得。 虽然化了淡妆，但是，顾晓雅仍然看得出来，秋语薇的精神状况有些不佳。脸色发黄，好像是有点营养不良。 “晓雅律师，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你上次的辩护太精彩了，说实话， 刚开始，我还蛮担心的。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啊。” “哈哈，语薇姐，不怪你。毕竟我是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好了，言归正传，语薇姐，我听出来了，你对这个判决结果，不是太满意。但是，我从专业的角度上来看，还是相当公平公正的，毕竟打死了人，一条命呢，这已是我们目前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我知道，晓雅。你别介意啊。” “我这次约你出来呢，一是向你通报结果；二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要不要上诉?” “上诉?” “是的。上诉！依照法律，上诉又不会加刑。我们还是会朝无罪释放的方向去努力一回。你放心，章子林律师说了，不收代理费，还是免费代理。” “谢谢，谢谢！我同意上诉。就是不知道周进想。” “我明天就去看守所见他。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吗?” 秋语薇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此时，她太需要一个臂膀靠一靠了。 接过晓雅递过来的纸巾，缓了缓情绪，思考了片刻，秋语薇说道： “我可能等不到他出来了，我要出国了。” “是的，你也该出去散散心了。语薇姐，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事情已是这样了，该放松还是要放松一下。案子方面你放心，我估计，上诉后，法院不一定会开庭审理，你在家里也看不到，你先出国转一圈，等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 顾晓雅以为秋语薇只是出国旅游，度假，散心。哪里想到此时她心中的苦楚呢? 星期六的下午，程市长和秘书林世文交待了一下，就和司机老刘回安水老家了。他已经和省公安厅的郭坚约好了，在老家见面。这也给了林世文和田琳约会的机会。 其实，这段时间，田琳基本上隔三差五地都要去林世文的房子那去看一看，顺便添点东西，整理整理。 林世文因为跟着程市长，实在是没有时间。有时晚上回到家时，已是十点钟以后了，再拟个讲话稿的提纲，整理整理文件，时间已经拖得很晚了。 女人的心就是细。经过田琳的打理，房子里温馨多了，像个家了。 窗帘全部重新换了新的，书房里，添了新的台灯，卧室里新装了空调。林世文之前用的床单被褥，全被她用一个蛇皮口袋装起来，拖到楼下，扔到了车库里，全部买了新的，洗过后，再铺上。 又找人把厨房和卫生间重新粉刷了一遍。之前朱锦文留下的锅碗瓢盆，全部让人带了走了，卫生间的洁具也重新买了新的安装。所以，现在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重新装璜了一样。 得知林世文晚上有空，回家吃饭，田琳特地到菜场买了点菜，做了三菜一汤。林世文回到家时，田琳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还开了一瓶红酒。 林世文一把抱住田琳，吻住他的额头，歉意地说： “辛苦了，老婆！” 温存了一会儿，田琳轻声说： “快去洗把脸，准备吃饭。” “我不想吃饭，就想吃你！” 田琳挣脱了他的束缚，用手指轻轻顶住林世文的额头。 “你这人脑子里，整天想着什么呢?快去快去！要不然，菜就凉了！” 林世文洗过脸回到餐桌时，田琳已经把酒都倒好了。林世文端起酒杯： cheers cheers 林世文把一口红酒，在嘴里含了半晌，才咽了下肚，轻声地说道： “这才叫生活！美酒、美女、美味。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你就得瑟吧。” “这不是得瑟！田琳啊，你说我咋就这么幸运呢?是不是我前世修了什么德，这辈子来福报了?” 是的，难怪林世文这么想，一切都太顺利了。 从年前文明办的酒桌上看见了田琳，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她追到手。这才四个月的时间，心上的女神已经在替他整理屋子，洗衣做饭了。电视台的当红花旦，当真是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半瓶酒下肚，田琳两颊绯红，娇艳无限。林世文，心念一动。下位走到田琳身边，一把把伊人搂在怀里。 “田琳，我爱死你了。” “我也爱你！” 林世文一把女人抱起来，迅速地冲到房间，轻轻放到床上。同时一个吻就印了上去。 田琳意乱情迷地回应着，也似乎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双目微闭，脸颊红得发烫，混身颤抖，些许期盼，些许担心。 启蒙书籍林世文看得不少，启蒙录相在上大学时，就经常看。饶是如此，当他笨拙地解开女人的纹胸，亲手抚摸到那两块肉坨时，还是禁不止浑身战栗。这是怎样的一段美妙感觉啊。 田琳浑身瘫软，任由林世文的揉搓。林世文似乎等不及了，站起身来，把女人和自己脱了个精光，一把拉过被子，钻了进去。 此处省略500字。 两人到达了快乐的巅峰后，相拥而眠。 一个多小时后，重新积蓄了力量的两个年轻人，卷土重来，又来了一场大战。 晚上十一点左右，田琳钻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后，穿上衣服，对仍躺在床上的林世文说。 “亲爱的，我回去了。桌上的东西我明天再来收拾，你别管了。” “我起来送你。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不用了。真是头疯牛！不把力气撒光了不知道罢手，被你害死了。” 说罢，田琳已一阵风出了房间。听到客厅的门关上的响声后，林世文又一头栽倒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去。 一觉醒来时，已是天亮。林世文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被子掀起来，在床单上到处查看。 没有发现期待中的那一抹红。 心中不禁隐隐有些失落！ 第37章 大局观 4月18日的桃花节一天天临近，市内的各项准备工作也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但是，一些不确定因素也在层层叠加。特别是，国家和省有关部门的领导，由于跨区抓捕的影响，都在有意地回避。特别是一些之前联系好的外商，许多都在犹豫、观望。为此，运江市委市政府召开了桃花节领导小组特别会议。 会上，桃花节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副市长赵长春汇报了近一段时期以来的招商筹备工作情况。 去年桃花节，来运江参加桃花节经贸洽谈会的外籍客商有近四百人。谈成投资意向三十八项，最后落实的有九项，目前都已开工建设。今年我们联系了外商超过五百名，原本想今年来个大突破。但是，由于一些因素的影响，确定来参加我们桃花节经贸洽谈谈会的，目前不足二百人。我们正在组织人手，发动大家加紧联系，许多外商还在犹豫之中。有的认为，我市的法制环境不行。记者都能被跨区抓抓捕，何况他们这些商人呢? 市公安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赵子平，此时也在座。听闻此言，心里又是一阵郁闷。他知道，自己在公安局的仕途，已到头了。前两天，听省厅里的朋友透露，运江市的公安局长，可能会由省厅委派。目前运江市局的班子不齐，不可能无限期地拖下去。一个健全的，正常高效运转的班子，是事业成功的保证啊。 赵子平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下韩长庚，没想到韩长庚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苦涩的微笑。 原本，他们两人在公安局都任副局长，一个分管刑侦，一个分管治安，平时配合倒也默契。虽然算不上是好朋友，但也绝不是敌对关系。后来，闻德平要退休，两人争夺一个位子，这才相互防备，防止掉进对方挖的坑里。韩永强出事后，赵子平上门慰问，说要办个故意伤害，韩长庚愣是没敢搭腔，怕被利用。事实上，后来案子到了检察院，就是按故意伤害提起公诉的。现在，两人同时背了处分，因为韩长庚离开了公安系统，赵子平主持公安工作，所以，处分上，赵子平要稍微重一些。韩长庚背处分，无关痛痒。要是在平时，赵子平问题也不大，但关键是时机不对啊。一步落下，处处下风啊。马上新局长到位，有他赵子平的好果子吃吗? 市委书记居长龙最后讲了话。主旨是，现在是困难时期，大家要共克时艰。为应对目前的情势，做出了几点安排。 一，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同志，要全体出动，联系自己对应的相关中央和省相关的领导，来运江出席开幕式。省委书记、省长、副书记、副省长总得要请几个来。桃花节如果得不到省里领导的站台，那今后的号召力肯定是打了折扣的。 二，加强运江市的法治环境治理。加强对全市执法队伍的规范执法教育。不要动不动就去查宾馆，要不告不动。如果要查三星级以上的宾馆，必须首先要向桃花节组委会报告。 三，继续做好外商的解释说服工作。投不投资，先不谈，先过来旅游度假，总可以吧? 四，市里的相关部门，要做好相应的准备。请人家过来谈，谈什么，怎么谈，心中要有数。招商招商，拿什么招商?要把确定来参加洽谈会的近二百个外商服务好，提高命中率。去年四百个外商，谈成功9项。今年争取在二百个外商中，谈成功10项，就是胜利就是成功。这都需要市里的上下群策群力。 五，桃花节组委会办公室要创新工作思路，创新工作方法，统筹领导，大胆去干，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一道，是坚强的后盾，一定要确保这届桃花节取得圆满成功。 会后，赵长春回到办公室。这次会议事实上给了他尚方宝剑，为了这次桃花节，市委市政府也是拼了，给了他临时处置事务的权力。他叫来秘书孙正斌，让他起草一份文件，是桃花节组会会办公室关于成立相关服务小组的决定。为了这次桃花经贸旅游节的顺利开展，决定成立几个服务小组。包托联络小组、接待洽谈小组、宣传小组、后勤小组等等诸如此类。各个服务小组的成员，由相关单位抽调，集中办公。 待孙正斌领命，出去把门关上后。赵长春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神，头脑先过了一遍，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田琳吗? 赵市长你好，有什么指示? 哪有什么指示? 赵副市长听到电话里，清脆悦耳的声音，情绪大好，更加的平易近人。 我想抽调你进入桃花节组委会办公室，你愿意吗? 我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服从单位工作安排呗！ 不好，看似你不怎么情愿哦。 哪有?单位领导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其实，赵长春作为一位副市长，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磨矶。想调人，直接出公函到电视台，电视台肯定会安排。居书记已经在会上说了，近期，一切都要给桃花节让路。谁讨价还价，推三阻四，阳奉阴违，追究谁的责任。但是，不知怎么搞的，赵副市长就能耐得下心，放得下身段，轻声细语地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协商。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到了组委办，工作任务可能比较重，要有脱一层皮的思想准备哦。 第二天，文件下发到电视台。台长许茉莉看到电视台田琳的名字，沉默了良久。 周进的上诉书终于递到了运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由于前车之鉴，刑庭领导不敢擅专，向院长胡振邦作了汇报。胡院长不敢大意，又立即召集了相关业务骨干集中研究。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一起伤人案，判了也就判了，或维持原判，或发回重审，或作出更改的判决。怎么也不会惊动全院上下啊。 将此案定为防卫过当，我认为没有错。刑期为两年半，也是有法律依据的。我的意见是维持原判。 刑庭庭长首先开腔说道。 章子林这只老狐狸，他这是要把我们中院放在火上烤啊。胡振邦院长心里嘀咕道。他和章子林是老熟人，还是校友。 法律规定，防卫过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减轻或免除处罚。我认为，被告方是对刑期不满，并没有体现出减轻或免除这些条款。 一位业务骨干插嘴说道。 打死人了，只判了两年半，还不叫减轻?再减轻，就是缓刑或者免于刑事处分了。这显然又对被害人不公平。特别高宜才，他不造反才怪呢。 这是分管刑庭的中院副院长接话。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由肖振邦院长拍了板，他说： 最近运江正在全力准备桃花节。从目前的情势看，似乎不大顺利。我们法院系统虽然是独立办案，但是，作为运江的一分子，也不能抽身事外，不能给运江增添麻烦。由于此案的特殊性，全国大批的媒体眼睛正在盯着最后的结果呢，如果任由它继续发酵，势必会对运江市带来影响。我的观点是，一，既然是上诉了，也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退一步。第二，也要做好代理律师和死者家属以及检察院的解释工作。为了运江发展的大局，他们冷静处置，不扩大。再说，高宜才、韩长庚同志，都是我市的高级领导干部，这点大局观还是会有的。 那刑期判多少适宜呢? 刑庭庭长追问到。 缓刑显然是不合适。我看在原判的刑期上再减去一年吧，一年半，怎么样?大家有看法现在可以提，但是，事先声明，出了这间会议室，不准乱传乱说。 于是最后判决书送至章子林律师事务所时，章子林和顾晓雅禁不住拍手相庆。 周进刚开始也没准备上诉。他对两年半的刑期还是满意的。所以，当顾晓雅来征求他意见时，起诉他有点犹豫不决。说什么，别麻烦了，就样了，挺好的。 鉴于管教在场，顾晓雅不好明说，只得用脚在下面踢他，又向他眨眼睛。最后，周进才同意上诉。没想到，这一上诉，真的减掉了一年的刑期。真是太意外了。 一年半，减去已在看守所的四个月，还有一年多，如果再立个功，减个刑，不到一年就可以出去了。 周进心情大好！决定，中午给号子里的每个人加餐。昨天，他的账户里又充进了两千块，不要说，肯定是秋语薇做的。 每人一只鸡腿！ 号子里一阵欢呼！ 可是，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下午，他收到一张明信片，秋语薇寄来的。 周进，我走了，去英国，短时间不回来了。你多保重！ 捧着明信片，周进久久不语。他发现，明信片上面有水斑，字是用墨水笔写的，好几个字，都好像被水浸过了似的。用舌头舔一舔，竟有咸咸的味道。 那是眼泪啊！ 第38章 尘埃落定 当周进在看守所辗转反侧之际，秋语薇乘坐的飞机，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已经抵达英国伦敦希思罗机场。 秋语薇取好行李，才出机场口，远远就看见妈妈举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她大叫一声：妈妈，就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 妈妈的怀抱，永远是儿女最温暖的港湾！ 近几个月来，秋语薇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人生变故，有生以来，最大的心理压力。 她，从小到大，倍受呵护，倍受瞩目。从小学到中学，成绩优异，是老师手里的乖乖宝；在大学，是班花系花校花，每科成绩都是优秀，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对她都是尊宠有加；工作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在当地城市已小有名气，获得了国家金话筒奖项。 男朋友也很出色上进，充满活力，对她更是百般温柔体贴与呵护，为了她，能够一拳打死人命，就是明证。就在他们俩想携手共创美好新生活的是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把一切都化作了流水。 自己未婚先孕，怀上了周进的孩子，虽然是心甘情愿。如果周进在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反而是锦上添花的好事。但是，现在周进身陷囹圄，为了保护她，而身陷囹圄。这一切，从身到心，都给了她空前的压力。 望着自己的体重，每天都在上涨，腰围每天都在变粗，身边不但没有人照顾，就连诉说的人都没有，医院更不敢去，这是怎样的无助呵！ 天气越来越暖，肚子越来越大，很快就会遮掩不住，如果再不离开，自己作为公众人物，很快就会满城风雨，声名扫地。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东西，比声名更重要的吗? 秋语薇把头拱在妈妈的怀里，尽情地大声嚎哭，尽情地释放。 妈妈一手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后背，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她知道女儿的压力大，却不知道女儿怀上了孩子。直到回到住所后，秋语薇才把事情的原委，前前后后，告诉了妈妈。 她太需要倾诉了！ 待女儿情绪平复，秋妈妈当即作出了决定。 先养好身体，把孩子生下来。上学深造的事，以后再说。 事实上，也只能生下来。一是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再做手术，影响女儿身体健康。二是，英国有法律，不允许堕胎。 有时候，事情换个角度看，就会有不同的体验。像女儿未婚先孕这种事，男朋友还坐牢不在身边，在国内，是不得了的大事，天要塌下来了。但是，在英国，家里添了宝宝，那是一派喜气。 秋教授两口子，在英国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融入了这样的文化氛围。先到医院做了体检，所幸母婴健康。又请了保姆，专门照顾，秋语薇安心养胎，直到五个月后，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宝宝， 8.1磅，男孩。母子平安！ 秋教授两口子无比欢喜。秋教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查了两天的字典，也没给孩子取个大家都认可的名字。最后还是秋语薇拿主意，英文名：mark。中文名叫思晋，秋思晋！ 思晋，思进，思念周进。 夜深人静，秋语薇却毫无睡意，凝视着怀中的宝贝，眉宇间竟有几分周进的模样，不由得心驰天外。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此刻周进忽然惊醒。 这对以前打坐到天亮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反常。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了秋语薇。梦到了秋语薇含情脉脉，款款向他走来，扑到他怀里，忽哭忽笑；梦到秋语薇在用小手捶打他的胸膛；梦到他和秋语薇在一起做那天下午和晚上做的事。正在高潮处，忽然听闻一声婴儿的啼哭，秋语薇急忙奔跑而去。 周进定了定神，喘了喘气。 特么的，遗精了。 天才麻麻亮。周进也不睡了，起身到卫生间浇了几盆冷水澡，一颗呯呯直跳的心才稍稍平息。现在他已换了宿舍，不住原先的号子了。 二审法院判决生效后，他就从号子里搬出来了。以前叫羁押，现在叫服刑。按照法律规定，判决生效后，他应该转到其他监狱或劳改农场服刑。但是，一来，他剩下的刑期，除去之前羁押的四个多月，只有不到14个月；二来，看守所里当时正缺人手，原先负责送饭的人员，刑满出去了。 所以，他接手为号子的羁押人员送饭，打扫卫生。后来，又被安排做其他杂事。 虽然都是在看守所，但是，羁押和服刑还是有区别的。羁押只能在号子里头，基本不需要干多少事。因为羁押，不代表就一定有罪。而服刑，是法院判定有罪的，那就要用自己的汗水，来洗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所以，要劳动。 羁押期间，除了律师会见，不允许家属探视；而服刑期间，是允许亲戚朋友来探视的。让周进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看守所探望他的，竟然是他在省城大学的忘年交，体育学院的退休教授杨起隆。 法制报记者吴孟唐被运江警察跨区抓捕的消息，引起多家媒体转载。杨起隆这才从报上得知周进闯了大祸。4月18日运江桃花节期间，运江还举办了一场全国性的武术交流大会，杨起隆作为特邀评委出席。 期间，他让他的一名学生，运江市体育局的一位副局长安排，到看守所来探视了一下周进。 隔着厚厚的铁窗，一老一少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颇多感慨。 杨起隆对周进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不得必要拘泥于过去的事，为此耿耿于怀，要放眼将来。你犯下的事，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为保护女朋友，出手伤人不丢人。所以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好在刑期不长，一年后，就可出去了。要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让周进出去后，无论如何要到省城去找他。感动得周进差点哭鼻子，连连点头。 杨起隆临走时，还在看守所周进的个人账户上充进了五百块。 判决生效后，周进的哥哥嫂嫂，带着妈妈和姐姐妹妹，一起来看守所探望。出于人性化的考虑，看守所方面，特地安排周进一家在小餐厅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妹妹说，要是语薇嫂子在，就好了。引得周进一阵心塞，妈妈一阵惋惜慨叹。 看守所的所长关守仁，终于和周进见了面。在看守所羁押的的4个月期间，这位曾经勾肩搭背，言必称兄弟的所长同志，一直没有露过面。 周进也表示理解。人情归人情，法律归法律。不能以情枉法。法律规定不能见面就不能见面，没有其他道理好讲。 再说，见面了能怎么的?关守仁还是能把他周进放走了怎么的?当时见了面，双方反而会更尴尬。 判决生效，周进在看守所服刑，其实是关守仁的主意。按道理，剩余刑期在一年以内，才好在原看守所服刑，周进的剩余刑期是一年零两个月。但是，关守仁动了一回脑筋，上报说，看守所工作欠缺劳动人员呢，所以，最后周进就被留下来了。这也算帮了周进一个大忙，省了他再被转来转去，承受奔波劳碌之苦了。 周进在看守所负责给各个号子送饭，打扫卫生，有时也做一些诸如刷标语，写黑板报之类的工作。此刻，他又被人带到了关所长的办公室。 “报告政府，犯人周进报到，请指示。” 周进一个立正。他拎得清，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做记者时，称兄道弟，但是，现在自己是罪犯，在服刑，该有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快进来。现在没人，那一套就不必了。” 关所长态度显得很温和。 “周进，我想请你帮个忙。” “所长有什么事，请直接吩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是这么回事。马上国庆和中秋节不是都要到了嘛，最近安排的事特别多。先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要来视察，之后，妇联、司法局要来看守所搞一次感化教育。每个活动，都要我作汇报，汇报的重点还不一样。为这个汇报材料，我现在是焦头烂额。还有现场的布置，欢迎的标语，法制教育的戗牌，都要求弄出特色来。想到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只有请你出马了。” “没问题，你交给我好了。” “那就多谢了。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之前那些杂活儿，我安排其他人干。” “没有。谢谢关心。” 周进朝关守仁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关守仁在变相地帮助他?给他尊严? 这四五个月间，运江市发生了很多事。最引人瞩目的是，市公安局领导班子的调整，终于尘埃落定。 原市公安局局长、党委书记闻德平享受副厅级待遇退休。原省公安厅技侦处处长郭坚接任运江市公安局局长、党委书记，并担任市委常委。原市刑警支队支队长蒋宏民，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 郭坚上任后，主持召开局长办公会。对各位副局长的分工进行了明确。副局长鞠长峰，任常务，原分工不变，还是分管内保、经侦、交通和办公室。副局长赵子平分管治安；副局长蒋宏民分管刑侦。 第39章 一单大生意 赵子平特别郁闷，一肚子的气，真不知要朝谁发。 这一分工，看似合理，但，他还是看出门道来了。 以前他在副局长中排名第一，担任常务，差一步就接任局长，现在新局长到位，肯定要打压他。 他以前分管刑侦，现在提拔了一个刑警支队长上来，把这一口子交给他，无可厚非。让他分管治安，治安这口子以前是韩长庚分管的，他代为主持公安工作时，也代管了一阵子，但是，总觉得不如以前得心应手。总之，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其实，如果他主政公安，提拔蒋宏民也是他的选项之一。因为他当一把手后，刑侦工作总得要有人抓，蒋宏民是最佳选择。这位老刑警，办案确实有一套。自己能在刑侦领域取得一些成绩，蒋宏民功不可没，出了不少力。 现在蒋宏民与他平起平坐了，以后，再想分享功劳，是不可能的了。相反，他转到治安口，压力会很大。因为韩长庚主抓时，治安工作全省名列前茅。抓好了，人家会说，是韩长庚打下的底子。干差了，就会说，换了人抓，到底不行啊。 这场调整中，收益最大的无疑是鞠长峰。他分管的口子，以前在市局工作中最弱，特别是交警这一块，群众反映最为强烈，只知罚款，不管交通。 现在由于赵子平背了处分，蒋宏民新获提拔，自己反而成了常务。在市局的权力，仅次于郭坚。他从此精神焕发，对谁都是笑咪咪的。 从市公安局的这次调整，就可以看出市长程戈和的手段来了。 在市委书记居长龙疲于应付跨区抓捕记者事件，全力确保桃花节举办成功之际，程戈和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机会来了。正如上一次，他利用运河大桥垮塌事件，把建委抓到手中一样。他把自己当年的部下兼好友运作到运江市公安局当一把手，事先毫无征兆，就连秘书林世文都不知情。待到居长龙察觉时，为时已晚，大局已定。 因为市局局长向来都是由地方上建议，省厅委派。但是，建议的人选在此时背了处分，不能提拔，只好由省厅直接委派了。 自此，程戈和不仅将公安这么个重要部门抓到了自己手中，而且，在常委会中，还有了自己的同盟军，可谓是大胜。 当然，居长龙也不是没有收获。经过他的推荐，省委批准，副市长赵长春也进入了常委会。 赵长春在这次桃花节中表现出来的出色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经过努力，虽然来参加桃花节的国家部委等相关部门的领导比去年少了许多，但是，外商参会人数比去年还略有增长。 最为关键的是，达成的意向性协议超过五十项，在过去的几个月中，落实的项目已有七项，总投资金额已全面超过去年。另外，还有诸多项目的落地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这中间，就不能不提一下田琳的作用。目前落实的最大一笔投资，主要归功于她。赵副市长也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得意了好几天。 田琳被赵长春拉进了桃花节的组委会办公室。她并没有被按照惯例安排到宣传组，而是分到了接待组。赵副市长，每有接待，必会喊上她。 桃花节开幕前夕，赵长春接待了一位香港来的客商，名叫刘伟强。其时，香港刚刚回归不久，亚洲又遭遇了金融危机，不少商人纷纷踏上祖国大陆，寻找投资机会。 客商上门考察，对于运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赵副市长先是会见，然后是设宴款待。在刘伟强同行的一行人中，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副中国人的面孔，却是满口英文。刘伟强介绍，这位小伙名叫杰克，是他的侄子，从小就去了英国，去年七一香港回归前夕，才回到香港。 由于都是中国人，所以招待晚宴上，组委会就没安排翻译。结果参加接待的田琳临时就充当了一回杰克的翻译。第二天，杰克要求田琳陪他在市里转一转，这一转，竟然转出了一单大生意。 运江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因运河而兴。在运江市的东北角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座小镇，葫芦镇，临近运河，镇区沿河而建。 说起这座小镇，可有历史了。清朝时期，康熙、乾隆下江南，都在那里建立行宫，小镇至今还保持着古老的风貌。杰克在田琳的带领下，在镇上转悠了一圈，大为惊叹。同时一项规模宏大的投资计划也产生了。 杰克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回港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规划建设一座影视城。他们家的业务就是以影视娱乐为主。根据规划，该项目，以葫芦古镇为依托，在古镇沿河以北一公里的地方，依水新建一座影视外景基地，占地三千亩，总投资三亿港币。建成后，将集影视、旅游观光、餐饭娱乐、购物休闲为一体。消息传来，举市震惊。 杰克似乎对内地的一套很熟悉，这一计划，由田琳向赵副市长汇报。赵长春起初不敢相信，后来，得到香港天元影视投资公司的传真确认，才敢向市委书记居长龙汇报。 居长龙为此特地召开了常委扩大会，研究了相关条款，最后确定合作。运江方面负责拆迁，建成后，占20%的股权。居书记在会上高兴地说，建成后，不仅每年将为运江提供二至三千万元的税收，还可大量安排下岗职工就业，一举多得。 田琳由此，在桃花节结束后的总结表彰大会上，获得了突出贡献奖。根据运江市吸引外资的奖励政策措施，她还获得了引资万分之一的奖励，四万元人民币，相当于当时两年的工资收入。其时，港币比人民币值钱。一港币相当于1.1元人民币。 桃花节的相对成功举办，不仅是田琳获得了名利双收。副市长赵长春也由于工作成绩突出，晋升常委，皆大欢喜。 此刻，田琳正浑身赤裸，躺在同样的赤裸的林世文怀里。两个年轻人刚刚进行了一场盘肠大战。自从突破禁忌之后，两人就再无约束。每次林世文都要好象要不够，直到疲软不举不止。 “世文，和你说个事。” “嗯。” 林世文双目微闭，有些心不在焉，刚刚的发泄，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能量。田琳的头枕在他的肩榜上，一手在他的胸部抚摸划着圈。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有没有认真听啊?”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下个月，赵市长要带队去参加秋季广交会，然后顺道去香港，拜访一下天元影视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刘德威，想让我一起去。毕竟这个项目当初是我参与洽谈的。” “什么?” 林世文突然坐起身来。跨年夜里的那一抹红色倏然从眼前飘过。 “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打你什么主意啊?” “你想哪去了?完全是工作。” “什么狗屁工作?你是电视台的员工，又不是外经委的。凭什么要你去啊?” “你说到这个我还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看你这么激动，我都不敢说了。” 林世文猛吸一口气憋了半天，才吐出。起身去了一趟厕所，又回到床上躺下。 “说吧。” “赵市长准备调我去外经委上班。说是在电视台做主持人，吃的是青春饭，当青春不在了，人生也就没什么戏了。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 “主持人不做，可以做编导，做其他的也行啊。” “我才不要做编导呢，又苦又累，人老的又快。我们有个女同事编导，才四十不到，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到时，你恐怕就不要我了。” 说到此处，田琳猛住搂住林世文的一只臂膀，好像就生怕他跑了一般。 “瞎讲。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真的?” 田琳突然满眼泪花。 “世文，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对不起你。” “你看，你，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田琳泪眼婆娑，林世文顿时有些慌了。自从那天在床单上没找到那抹红，他的心情就有些不自在，言语间不知不觉有些冷落。聪明如田琳，怎么会看不出来，又怎么会不知道原因? “世文，自从那次之后，你每次都拼了命地要，一点也不怜惜我。好像我是租来的。” “我知道原因。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处女?” 田琳终于哽咽着说了出来。 “哪有?” 林世文的声音低得似乎只有自己听见。是啊，说他不介意，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是不是赵长春这个王八蛋?总有一天，我特么会杀了他。” 林世文两眼充血，有些恶狠狠的，像一头暴怒的狼。 “叭”林世文脸上忽然轻轻挨了一巴掌，刚要发作，田琳温软的身子却又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不是！” 伊人带着哭腔。哽咽了片刻，似乎下了决心。 “是大学的系主任。” “啥?怎么回事?” 林世文抓住田琳的双肩，凝视着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女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大三下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几个翘课去参加了一个商家走秀活动，挣几个零花钱。谁知竟被系主任督查时发现了，要处分我们，威胁不安排去实习。我去找他认错求情时，被------” 田琳说不下去了。抽泣声越来越大。 林世文的心，就要碎了。他猛地把田琳搂到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亲吻她的眼睛，有些咸，有些苦。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是混蛋，我不是人，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田琳，你打我吧。” 田琳不答话，却是把他搂得更紧了。 当晚，林世文没让田琳离开。第二天早上醒来，两人温存了一会，又情不自禁，同时到达了快乐的巅峰。之后林世文洗澡，出来时，发现田琳已把早餐准备好了。牛奶、鸡蛋、面包。然后，林世文上班，田琳洗过澡后，继续睡，直到快十一点，楼梯道没人才离开。 第40章 有人欢喜有人烦闷 自从郭坚到运江担任常委公安局长后，市长程戈和的境况比以往更好了。 最明显的表现，是每天主动前来汇报工作的人多了，需要在秘书林世文那里登记排队。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程戈和到运江的第一年，每天来汇报工作的，远不如常务副市长丁佐春那里多。 原本，市委书记高德山升任副省长，居长龙接任，他该有机会晋升一级担任市长的，谁知省里空降程戈和到这里，这让他心里一度很不爽。 加之，他本来就是常委，所以，对程戈和，除了表面的尊重外，心里倒是有了羁绊之心。市长办公会上，时常针对程戈和的讲话精神，提一些反面意见，搞得程市长这个政府一把手的权威，大打折扣。 但是，最近他低调多了。因为老婆老是在和他吵闹，让他烦不胜烦。原因是妻弟，也就是小舅子，组织容留卖淫，被公安抓了。 小舅子在市区开了家休闲中心。以前由于丁佐春的关系，没人敢查，辖区派出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坚上任局长后，搞了一次异地民警突击检查。民警先到郊外一个据点集中，收缴所有通讯工具，搞了一次突然袭击。在这家休闲场所，当场抓获正从事不法活动的卖淫女和嫖客七十多名。公安局派了两辆大客车，才把人全部拉走，场所面蔚为壮观。丁佐春的小舅子，作为场所的实际经营人，法人代表，当晚也被拘捕。 丁佐春当晚就得到了消息，连夜打电话给公安局的副局长赵子平。但是，现在的赵子平，已不是几个月前的赵子平了。以前，赵子平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完全摆平。现在赵子平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的答复，要么是不清楚，要么是要向郭局请示。气得他差点把电话摔了。 第二天，正好开常委会。会上郭坚把昨晚的行动向常委会作了汇报。 “根据省公安厅的统一部署和省政法委孟平超书记的指示，全省公安系统进行了一次异地执法大检查。” 郭坚一开始，就把自己摘开出去了。这次执法是省公安厅的统一行动。不是我一时兴起。抓的人，也被省公安厅统一登记备案。桃花节前，居长龙书记曾在常委会上说过，今后公安搞检查，必须先向常委会报备。这个规定，郭坚虽然是后来上任的，却也是清楚的。 但是，省厅统一行动，你可管不着吧? 丁佐春本想和郭坚私下沟通一下的，没想到，在常委会上，就被郭坚竖起的一道墙堵住了。想张口，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这样一来，丁佐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先是老婆哭闹，再接着老丈人也打来电话，说了许多难过难听的话，甚至大骂他是白眼狼。 丁佐春年轻时，家里穷，是老丈人的资助，才得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老丈人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连关在哪里都不知道。女婿作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回老丈人一个不知道，确实是没人相信啊。 难怪老丈人要发火。据说，老丈人和丁佐春通过话后，血压陡然升高，脑部出血，被送到医院急救去了。 丁佐春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底下还不知道如何发酵，小舅子会不会把自己咬出来，都是个未知数。丁佐春为此气闷，哪些有心思去和程戈和市长较劲啊? 财政局长钮益也来汇报工作了。这是程戈和到运江担任市长以来，钮局长第一次来汇报工作。 叙理，市长管钱袋子，书记管官帽子。但是，钮局长一直就没把程市长当回事。因为前任市长居长龙，现在是书记。他一直都是紧追居长龙的步伐。 甚至有几次，程戈和签批的拨款文件，还被押后了两个多星期，才放款。理由很冠冕堂皇，账上没钱。 此刻，钮局长一进门，就笑吟吟地对林世文说： “林秘书，程市长在吗?” “钮局长你好。程市长在和审计局的严局长谈工作，你稍等一下。请坐，我来给你泡茶。” “不用不用。谢谢，谢谢。” 以往，谁见了都要恭维一番的财神爷钮局长，此刻态度和霭恭敬。丝毫没有一点局长的威严。其实，此刻，他的心里也是忐忑的。 “林秘书，严局长谈了多久了?” “一个小时吧。” “知道谈什么内容啊?” 这话才出口，钮局长就后悔了。怎么会这么问呢?就是问了，人家也不会回答你。 果然，林秘书朝他一笑，再无一言。 钮益如此关心严局长汇报的内容，其实是跟他有关。 最近省里下达了文件，要求加强财务审计工作。省里联合地市审计局，将组织工作队进驻财政局，对前两年的财政工作进行审计。钮局长一听到这个消息，慌了神。财政上的工作，有无毛病，他是最清楚的。 审计局长严立功，是退了休的老纪委书记严家风的侄子，严家风和高宜才是同班子的常委。一个是政法委书记，一个是纪委书记，两人工作上多有配合。 而严立功和韩长庚私交也不错。要不然，韩长庚的女儿韩立婷的工作，也不会那么顺当地安排到审计局去。韩长庚到了建委后，经过他的引荐，自然就和程戈和市长挂上了钩。 十多分钟后，严立功出来了。到秘书室和林世文打了声招呼。看到钮益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说了声，钮局来啦?钮益也说了声，严局谈好啦?站起来，本想上去握个手的，却发现，严局长朝他笑了笑，已经扭头走了。 林世文走进市长办公室，先清洗一下茶杯，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倒掉，又用拖把把地拖了一下，才汇报： “程市长，财政局的钮局长来了。” “哦。倒是稀客啊。” 程市长笑了笑，把背靠到座椅上，沉吟了几秒。 “五分钟后，请他进来。” 此刻，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办公室里，也有一个人，正在汇报工作。他就是新晋常委之一副市长赵长春。 秋季广交会马上就要举行了，运江市在广交会租用了很大面积的展厅，准备大干一场。临行前，赵长春来向居书记汇报参加这次广交会的准备情况。 “争取再打一次翻身仗，我对你有信心！” “谢谢居书记的鼓励。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不辱使命！” “我们运江的领导干部要是都像你这样，何愁发展不起来啊?” 居长龙握着赵长春的手，感慨地说。 晚上回到家，却发现小舅子梅春竹正在和他姐姐聊着呢，看到居长龙进门，两人都站了起来。 “姐夫回来啦?” 梅春兰给老公脱下外套，从卧室里拿出一套家居服给他穿上。居长龙刚坐定，梅春竹就把泡好的茶端上来了。 “今天怎么有空的?” 居长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问道。 “姐夫啊，天龙建设还需要你关心啊。” “怎么，有什么困难啊?” “怎么没困难的?葫芦镇不是在拆迁吗?当时拆迁，你不让春竹插手，现在拆迁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开工建设了，天龙建设不是想参与吗?” 却是梅春兰接了口。当初为影视城项目拆迁的事，居长龙怕惹麻烦，硬是没让天龙建设插手。因为拆迁是最烦神费力的事，弄不好，舆论发酵，不好收场。这是他的高明之处。 现在拆迁工作已接近尾声了，建设工作开始提上日程。香港天元公司是大股东，但是，你再怎么是大股东，不可能从香港派人来承建哎。所以，就委托运江市建设主管部门--建委负责招投标。 如果是朱启云在位，这一切对于天龙建设来说，都不成问题。但，现在建委是韩长庚当家。梅春竹几次约请韩长庚吃饭喝茶，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梅春竹没办法，只好来求姐夫帮忙。 “你是怎么想的?” 居长龙不置可否，问了一句。 “运江地面上的工程，当然应该由运江人来做了。我手下这么多工人，没工程做，就要下岗，这不是给政府添麻烦吗?” “你少给我扯犊子。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这几年，你接了多少政府工程?又有多少工程是你们自己做的?” 居长龙说到此处，突然提高了声调。 这也难怪他生气。当初跨运河大桥交给天龙建设。天龙建设又进行了分包，最后出了垮塌事故，被程戈和抓住机会，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口子，建委主任朱启云被查处，建委系统也从此易主。要不是居长龙主动妥协，还不知道会扯出什么事来呢。 “你这么大声干啥?” 梅春兰娇声说道，同时用脚踢了一下丈夫的椅子。 “他要是安心做工程，把质量抓抓好，怎么会愁没有工程做?你说说，市里的这么多建筑，哪栋是天龙建设自己建的?又哪栋新建筑，不得天龙建设的影子?你别以为你做的事，别人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虎视耽耽地等着呢。” 居长龙口中的“有人”，说的多半就是程戈和。 他最近心里不快活。建委易主，那是他与程戈和相互妥协的结果，也是为了不牵扯到小舅子和他自己，还能容忍。但，公安系统被程戈和抢了去，他是万万没料到的。现在起了连锁反应，程戈和在运江的发言权越来越大了。 “这个项目是赵长春谈来的，赵长春可不可以帮着说句话呢?” 梅春兰为了这个弟弟，也是拼了。 “你少掺合到这些事里头去！” 居长龙朝妻子两眼一瞪，起身进了书房。 梅春竹从居长龙这里没有得到准信儿，心头也很不得劲儿。出了姐夫家大门，忽然想起姐姐说的话，这项目是赵长春负责谈的，找到他，兴许还有点用处。于是掏出了手提电话。 “赵市长你好！我是天龙建设的梅春竹啊。” “哦，梅总啊。” “我有点事，想跟你当面汇报一下。” 此页面预览技术由 第41章 立功的机会 每年的十月一过，就意味着这一年，已进入尾声。 运江看守所里，周进又被叫进了所长办公室。 “报告政府，周进前来报到。” “周进啊，快进来。” 看守所所长关守仁关上门。指着旁边的沙发说。 “坐，坐下说话。” 周进恭敬地在沙发上坐下，等待关守仁发话。 “周进啊，上次多亏了你啊。上级领导对我们看守所的工作都十分肯定，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啊。” “这都是关所长领导得好。” “我和教导员商议过了，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替你申请减刑。底下有个任务想交给你。如果完成得好，减刑是肯定的，说不定就能回家过年。” 周进的刑期，要到1999年5月底才能结束。能够回家过年，是每个服刑人员的奢望。如果能够有这么一次机会，立个功，获得减刑，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谢谢所长关心，请关所长吩咐。” “元旦前夕，所里看押的几位重刑犯，可能要被处决。因为二审的死刑判决已经下来了，底下就是省高院的核准了。” 这一程序，作为政法记者的周进是知道的。每年的中秋国庆前夕、元旦春节前夕，都会集中处决一批罪犯。用当时的话说，是震慑犯罪分子，确保重大节日的安宁。去年国庆前夕，他就采访报道过几个死囚生命的最后几天。还获得了省政法好新闻奖呢。 “判决下来了，底下就是要给他们上措施，防止这些死刑犯自残、绝食，逃避公判公决。我和教导员商议了，准备派你去照顾他们，直到最后法警来把他们提走。” 周进明白了。一个重刑犯，刚进看守所羁押时，一般只关在号子里，不加任何诫具的，只是这个号子比较特殊一些而已。哪怕是一审被判了死刑，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一审被判死刑后，怎么管理他们呢?最常见的，就是管教动员他们上诉。说什么，像你这个案子，上诉的成功率很大，很可能改判无期，或者死缓。其时，这些重刑犯，出于求生本能都会提出上诉。在这个上诉期间，一般不会担心他们做出过激的举动。 但是，如果上诉被驳回，维持死刑判决，那就不同了，因为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这个时候，就要给他们上械具，什么手铐脚镣啊，全用上，求生的希望是破灭了，现在立即求死也不可能了。 死囚戴上了这些械具，在号子里，生活起居势必不方便，吃饭啊、上厕所啊之类的，都要安排人照顾，一般都是在看守所里服刑的人来做这种事。如果照顾的人能够从这些死刑犯嘴里再打探出一些新的犯罪线索，这就立功了。 关守仁给周进安排这个差事，实际上就是给周进创造立功的机会。 “谢谢所长关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所长的希望。” 这些话，以前周进都觉得肉麻。但是，到了看守所，身份不同了，还必须要说，这是一种态度。 在看守所里做事，哪怕是看到管教经过，也要一个立正：报告政府，罪犯周进正在干什么什么！然后管教虎着脸，说一声：继续。周进这才继续干活。这个就是看守所，包括在其他监狱、劳改农场的规矩。 周进负责照顾的，是一名强奸杀人犯，名叫张鸿俊，今年四十多岁，北边的胶省人。 其实，张鸿俊只是个惯偷，撬门入户是他的行当。几个月前，他流窜到运江，深夜闯入市区一户人家行窃。盗得现金和首饰若干。待要走时，却发现这户只一女人在家，而且还在裸睡。 这女子，三十岁出头，颇有几分姿色。好长时间没尝女人味的张鸿俊不由得动了色心，而且不能自持，忍不住放下东西，脱了衣服，和女子一番云雨。 该女子起初以为是自己男人，闭着眼睛还配合，谁知到了中途，发现不对劲，是个陌生男人，不由得大声惊叫呼救。张鸿俊正在兴头上，哪能就此半途而废，就一手捂住女人，一边加快动作。等他发泄完了，却发现女子也没气了。 当他慌忙出门时，这户的男主人正好回家，发现有个男人从自己家出来，连忙追赶。也合该张鸿俊被捕，他逃跑时，竟掉入了一个没了盖子的窨井里，摔伤了一条腿，最后只好束手就擒。 张鸿俊也光棍，被捕后，对自己入室盗窃、强奸以及失手杀死女人的罪行，供认不讳。不过，办案的刑警总觉得他还有其他事情没交待。连审了他两天两夜，奈何他死不开口，中途还休克过一回，没办法，最后只好把他送到看守所。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判他个死刑基本上是毫无悬念的。 这种恶性强奸杀人案件，一般都走特别流程，审理判决都非常快。张鸿俊很快就被判处死刑，上诉后，迅速驳回。底下就等省高院的死刑核准，执行了。可以说，张鸿俊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这种判决后等死的囚犯，一般都是单独关押。号子不大，只几个平方。周进被送进去时，张鸿俊只斜眼看了一下，就继续闭目养神，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进打量着眼前这个魔头，他的手和脚都被械具固定着在铺板上。头发可能有好长时间没理了，长得老长。每个刚进看守所的囚犯，都必须要理个光头。但是，进来时间久了，就基本上没人过问了。 这么算来，张鸿俊可能有三个多月没理发，胡子也是老长。在号子里的微弱灯光下，看不清脸部，只一双眼睛，时睁时闭，透着些许凶狠的光芒。 周进在离他不远处的铺板上坐定，也不理他，只管打坐，闭目养神。待晚饭送过来时，周进把饭送到他手上，吃完后，把碗筷收过去洗干净，只说了一句，“有事叫我”，就再无一言，只管自己打坐，然后放被子睡觉。 第二天中午，周进为自己加了一份鸡腿。他先给张鸿俊打好饭，送到他手边，然后自己就正对着他，开始吃饭。周进把鸡腿放在碗边，却不急于下口。张鸿俊只看了一眼，就两眼开始放光。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有鸡腿，怎么我没有?” “那是我自己拿钱买的。” 张鸿俊被捕后，家里没有一人来看望过，更别提给他充钱了。周进可不同，他在看守所的个人账户上还有好几千呢。 要命的是，周进只顾埋头吃饭，根本不再理他，也不动鸡腿。任由那鸡腿泛着油光，飘着香气，勾着张鸿俊的魂。 周进自从进了看守所，鸡腿真是吃怕了，腻味了。里面伙食虽然不行，但是，也禁不住天天吃鸡腿啊。 但是，张鸿俊可不同，自从进了号子，就基本上没吃饱过，更别提香喷喷的鸡腿了。看着周进只顾吃饭，偏偏不动那鸡腿，终于忍不住了。 “你特么不吃，给我吃，行不行?” “我傻呀?我不吃，我点了干啥?我是要留到最后吃。” 周进不再答理他，只管拨拉碗里的饭。张鸿俊见没有指望，也就死了心，专心吃自己的饭，他这顿饭，吃得实在是艰难。 忽听得脚步声临近，张鸿俊抬头一看，周进正笑吟吟地在身边站着。再低头，自己的盆里已然多了一只鸡腿。 “既然你这么想吃，就给你吃吧。反正你他妈的也是吃一顿，少一顿。当我做善事了。” “谢了，我会还你的。” “还个屁！小命儿都没了，拿什么还啊?” 此后，每天中午或晚上，周进在加餐的时候，也顺道给张鸿俊加一份。却不与他做更多的语言交流。 “哎，小周，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和你一样。杀人。” “我操，判了吗?也是死刑？” @你想多了，我是正当防卫，失了手，一拳把人打死了，判得轻。加上积极抢救被害人，又有投案自首情节，最后判了一年半。” “算你小子命好。哎，同人不同命。我也是失了手，掐脖子，手劲儿用大了。” “停停停。我和你不同。我是为了保护我女朋友不受欺负，而你呢，先偷东西，再强奸，性质是不同的，好吧?”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一拳打死公安局长儿子的就是你啊?你真他妈牛逼。” “牛逼个屁啊，还不是要坐牢。” “你知足吧，我杀了人，自己也要丢命，你才坐牢一年半，祖上烧高香了。” “你他妈别我和你比！我是好人，你是坏人，不同的。” 张鸿俊终于沉默不语。 当天夜里，周进忽然被一阵惨叫声惊醒。却是张鸿俊在痛苦地呻吟。原来，张鸿俊双手双腿都是控制住了，坐不能坐，躺也不能躺，长期这么悬着，腰部实在吃不消。加上之前自己就有腰突病，当天夜里竟然犯了。 “早点枪毙我吧，给我个痛快吧！” 张鸿俊痛苦地叫道。 看着他凄惨的样子，周进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他把自己的被子卷起来，垫到张鸿俊的腰部，让他有所倚仗，减轻被悬着的痛苦。看他痛苦仍没有缓解的迹象，周进又伸出双手，开始在他腰部推拿按摩。不一会儿，张鸿俊脸上渐渐露出了舒服的神情。 这是周进学会按摩手法后，第一次在姚宝明和朱启云以外的人身上施展。没想到，效果竟是好得出奇，这有点出乎意外。 他当时在号子里，也实在是闲得慌，加之姚宝明说，将来靠它谋生，这才跟着学了。没想到，真有这么大的用处。将来出去了，说不定，真的指着它谋生呢。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张鸿俊，此刻竟然睡着了，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呼噜。 因为被子给了张鸿俊，自己没法再睡了，周进只好在铺板上打坐，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周进早早起来，到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尽管夜里没怎么睡，却丝毫不见倦意，依然精神抖擞的。 张鸿俊其实也醒了，但他就是不想动，看了一眼周进浑身的肌肉，不觉啧啧称奇。 难怪这家伙一拳能把人打死。 临到中午的时候，张鸿俊说， “中午加餐，能不能要个红烧肉?我想吃红烧肉了。” “没有。只有鸡腿、大排、和鸡蛋。” “妈的，哪天上路，我一定要吃个红烧肉，多带肥的！” 第42章 我的女儿很漂亮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进点的加餐是一份大排和一碗西红柿蛋汤。看得出来，张鸿俊吃得并不如以往那么香甜。 “我一共吃了你13只鸡腿，9只大排，还有11碗鸡蛋汤，是吧?” “妈的，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日子不多了，要安排后事啊?” “有个屁的后事。老子一个人闯荡江湖，走南闯北，吃过了，喝过了，睡过了，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死了也就死了。只不过，唉，死得不怎么痛快。我后悔啊，当初抓我时，其实旁边路上有汽车经过的。我要是当时，撞汽车，死了也就不用受现在这个罪了。” “还不是因为你怕死?你是想着能活命的哎。犯了这么个伤天害理的事，还让你痛痛快快地去死，不便宜你了?” 周进故意不停地拿话刺激他，也是他思考之后的决策。像张鸿俊这种人，走南闯北，阅历丰富，如果一味地顺着他的话，倒不一定能对他的胃口。 “唉！也真是的。那娘们真心不错，身材一级棒，开始蛮顺从我的，水真他妈多。妈的，你突然鬼叫干嘛呢?” 这就是张鸿俊这种人的逻辑，强奸了别人，还怪人家喊叫、反抗。周进懒得搭理他，把碗筷收拾过去洗好之后，坐在铺板上继续打坐。因为实在是没事可干。 “喂！” 周进不理。 “喂！” 周进还是不理。 “喂，你特么的，是不是聋啦?” “又什么事?” 周进睁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想拉屎！” “你特么早上不是才拉过的嘛?你不折腾我，是不是就感到浑身特别不自在啊?” 周进嘴里嘟囔着，从卫生间拿来一个便盆，把他的裤子拉下，盆揣到他的屁股下。 “周进，我跟你协商个事呗。” “说吧。” “我吃了你那么多的东西，我想回报你。” “哎哎哎，你省省吧。你拿什么回报?再说，我给你吃东西，也没想着你回报。坐牢能够坐到一起，也算有缘，当我做善事好了。” “我有钱，我真的有钱。” “你有个屁的钱。噢，对了。你不是签过捐献器官同意书了吗?你死了，你的眼角膜、心、肝、肺等等的，都会去用来救人。也算你为社会作出的一点贡献。可能会有一点钱。不过，这些钱，我一分拿不到，可能要赔偿给那位被你害死的家人。” “这些我都不管了。我现在就想和你商议个事。我想来想去，这事儿，也只有委托你去办。” “我能办个屁。我要坐牢呢，明年五月份才能出去呢。” “我能让你早点出去呢。” “你他妈吹牛逼，也不找不找地方。你还不想死呢，不还是被判了死刑?” 周进字字诛心，但张鸿俊却一点也不生气。看来，坏人的厚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练成的。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还做什么坏人啊? “周进，你过来，特么坐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周进在他面前的铺板上坐了，双腿盘起，就当是打坐了。 “周进，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演了，我都看出来了。你来照顾我，那是带着任务来的吧?” “屁的任务。我只想安安心心地，挨到明年五月份就可以了。数数日子，也就半年多一点。” “不管了。我跟你说，周进，这段时间其实我也在观察你。总体觉得你这人还不错，不贪。所以，有些秘密也不得必要带走了。可以用来帮你一把，同时也是帮我自己。不对，帮助我的家人。” 周进听他说起秘密，不由得内心一震。 “你知道，我是杀了人才判死刑的，其实，我是专门玩偷盗的。之前我是胶省保险柜厂的技术员。后来，厂里的效益不好，老婆跟人跑了，我也下岗了。没办法，我只好自己谋生。不是我跟你吹牛，市面上的所有保险柜，我打开它，要不了三十秒钟。靠出吃山，我就专门偷盗保险柜。这几年，也存了些财产。谁家才放保险柜?平常人家，有点钱，都存银行。有些人，有钱，不存银行，专门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这些人，就是当官的。去年春节前，我深夜摸到你们运江的一位交通局长的家里，偷走了两只手提箱，里面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大青皮，我估计至少有五六十万。具体是多少，说实话，我也没数过。” 一闻此言，周进大吃一惊，一次性偷走五六十万，太吓人了。怎么没听说过呢?对了，被偷了也不敢报警啊。如果报案，一问这些钱的来源，不是都露馅了嘛。 “也是在春节前，我还跟踪了一位副市长的情妇，趁她不在家，深夜摸到了她的家里，也收获不小。把她家的保险柜搬空了。很多黄金玉器，单是现金差不多就有七八十万。” 周进更是吃了一惊。 “哪位副市长?” “好像姓赵。我偶尔也在电视上看到他。妈的，他那情妇够味儿。早知道今天这个下场，我当初就应该办了她，也尝尝市长女人的滋味。” 张鸿俊沉浸在对市长情妇的意淫中，而周进心里的震憾，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妈的，那女人，家里东西被偷了，只是号哭了一阵，却也没有报警。那位副市长第二天晚上，还去看望了她。” “你怎么知道的?” 周进忍不住问。 “我在她家对面的楼上，租了房子，观察到的。” “你就不怕她报警，警察抓到你?” “我量她不敢报警。” 张鸿俊有些自得地说。 “一年中，我也不是天天出去偷。我每逢端午、中秋、春节三大节，才出去搭手。因为这三大节，官员家里都会集中收礼。其余时间，都用来观察，打探情况。普通人家，咱不去动他，动他也没什么油水。要动，就专找当官的家里。你以为这次被我弄死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好鸟?她是你们市里一家公司的出纳，和公司老总有一腿，也经常把公司的钱带回家。我盯上她，也不是一两天了。可惜的是，这次得手不多。如果钱多一点，我也不至于得空去办了她，更不至于把她掐死。唉，这都是命。” “看来，这两年，你弄的不义之财不少。但是，有什么用?你花得掉吗?” “你算说到点子上了。周进，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恐怕帮不上。” “你先别回绝我。我说你帮得上，你就帮得上。这几年，我弄到的钱款，起码三四百万，都被我藏在一个地方。我有一个女儿，明年1月28日，就是二十岁生日。我想请你代我去看一下她，代我给她送一份生日蛋糕。” 说到此处，张鸿俊竟然眼光一闪，有了泪花。 “1月28日，我还没刑满呢。” “你先听我说。我有办法让你出去。正大光明地出去。” “我知道了，你让我出去，把这些钱，取出来，交给你女儿?” 周进看了一眼张鸿俊。发现他先是满脸期待，接着又摇了摇头。 “你不怕我私吞了？” 张鸿俊迟疑了一会儿，说： “我只有赌一把了。” “你放心，这些钱，取出来，我要留二十万，其余的，我会想办法转给她。”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这人不贪。但是，我却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女儿目前正在上大二。以前每个月，我都会给她寄生活费，一千块。” “你特么那么多钱，为什么只给她这么点儿?” “一个大学生，一个月一千块不少了。再说了，我一个月给一千块，她会以为我是打工所得。如果给多了，那不就怀疑了?” 周进似乎明白了。看来，即使是坏人，也会再乎在儿女面前的形象。 “那些钱，都是你的。你只要每个月代我给他寄一千块就行，直到大学毕业。将来，如果她嫁人后，生活不如意，有困难，你适当地帮助她一点就行。” “为什么不多给她?” “你笨啊。你全给她，她能守得住这笔财?恐怕只会给她带来无妄之灾吧。” 周进似乎明白了，点了点头。张鸿俊盯着周进看了一会，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哎，周进，我看你小伙虽然不错，但将来出去后，也不一定能找到对象，干脆，你去追我的女儿，娶了她吧?我女儿很漂亮的，又很乖巧，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你他妈的想多了。我有女朋友，差点就结婚了。” “那是以前。你坐过牢了，她还会等你吗?还会再嫁给你吗?” 张鸿俊的话，犹如一记重锤，击打在周进的胸口。 “是啊，即使她不出国，还在运江。她是知名主播，而自己只是个劳改释放犯，连工作都没有，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即使真的结婚了，人与人之间身份的这种差距，生活会幸福吗?唉，我不能这么自私，应该还给她自由。虽然相爱，但我不能用爱来绑架她。只要她幸福，我就幸福。” 想到此处，周进不由得深叹一口气，接着就是一阵默然。 “我女儿，喜欢看书，喜欢唱歌，喜欢吃零食、喜欢蓝色，喜欢玩拼图，喜欢-----------” “停、停、停。你别扯那没用的。我答应你，将来不管说，我会帮忙照顾她，不让她受人欺负，不让她受委屈，其他的，不切实际的，就不要谈了。” 张鸿俊见他说得郑重，也不由得心中一喜。 “你附耳过来。” 周进把头凑过去。张鸿俊说了一个地址，以让周进复述了一遍。 “这种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要是有其他第三个人知道，你的小命儿就危险了，所以，别想着去交给政府什么的，没用。你要是想着取出来，交给警察，那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傻瓜，到最后，还不是被人私吞了?” “放心，不会。我会信守承诺的。” “底下我来告诉你，我怎么让你早点出去。” 听闻此言，周进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你要想出去，必须要有立功表现。底下我就让你立功。” 怎么立功? “你还记得去年六月份，在运江市区的靓影美容院杀人案吗?” “什么?你做的?” 周进惊得眼睛睁得老大，嘴巴成了o字形。 第43章 重大案情线索 听闻张鸿俊承认，去年六月发生的靓影美容院杀人案是自己做的，周进心里的震撼简直是无以复加。 去年六月初，运江市中心的一家大型美容院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两名留守在美容院的女技师，被人杀死在值班室里。 现场由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此案成了悬案，至今未破。案发那天，周进还去现场作了报道。没想到，真正的杀人凶手，此刻就坐在他的面前，与他侃侃而谈。 “这家美容院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娘们，叫江燕。她其实是工商局局长的小情人。” 张鸿俊缓缓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打听来的，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动手之前不打探清楚了？” 张鸿俊白了一眼周进，然后继续说道。 “去年五月底，我碰巧去了这家美容店，就理了个发，收我88块。手艺很一般，服务态度还特别差。我就纳闷了，这么个美容店，怎么会在市中心能够生存下去的?哎，你猜怎么着?生意竟是好得出奇。” “那我就要找原因了，一找还真找到了。原来老板江燕和工商局长有一腿。来美容美发的，都是一些商户老板。他们来这里办卡美容，其实就是给局长送钱，相当于交保护费呗，花钱买平安了。你不交，可能就会找个由头办你。你想想，单是市区的沿街商店商铺有多少，上万家总有吧？他们的老板、老板娘什么的，总得理发美容吧？就算有个一千户来办个卡，一年就算交个一千块，总数多少？” “一百万？” 周进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每户一千块，看似不多，但是架不住基数大啊。更何况，何止是一千户！每户又何止上一千元？这个都是最保守的估算。却听张鸿俊继续说道： “当时端午节即将来临，给办卡送钱的特别多。于是在4号夜里，我就潜进去了，在里间一个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保险柜，里面全是一扎一扎的钞票，有二十几万。妈的，正准备出来，有个女孩子起来上厕所，发现了我，立即大声惊叫，夜深人静的，特别的刺耳。我能让她继续叫下去吗？就这样，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口鼻--” 说到此处，张鸿俊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形，也似乎透着一点悔意。 “就这样，我把她捂死了。另一个姑娘，从睡梦中被那一声叫喊惊醒，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起掐死了，就这么简单。” “由于我去偷盗时，准备得比较充分，撤退时，又细心地检查，我相信，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张鸿俊讲述自己杀人的经历，语气轻松平常，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杀了两个女孩子，当真一点忏悔之心也没有吗?这人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太可怕了！ 周进不由得一阵腹诽。 大家都知道杀了两个人，却不知道，保险柜里还有二十多万元的现金呢。周进当时得到的消息是，保险柜里，有几千块营业款。殊不知，数额相差这么大。作为店老板，她当然不敢说保险柜里有这么多钱啊。 其实，张鸿俊落网后，办案的刑警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与此案有关系，毕竟死者都是被掐脖子窒息而死，具有相似性。奈何美容院的两位死者身上没留下任何指纹，张鸿俊又死活不开口，民警与他耗了几天几夜，都没有能撬开他的嘴，最后张鸿俊竟然休克昏迷，送去急救。 到了看守所后，多次提审，张鸿俊好像找到了应对办法，只要提审时间稍稍一长，就开始口吐白沫玩休克。办案民警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只好作罢。 尽管如此，警方对他的怀疑一刻都没有消减过。好在单是一桩强奸杀人案，就足以判处他死刑，不会让他逍遥法外，再去继续祸乱社会。 但是，美容院杀人案不破，始终是公安干警心中的一根刺。这次，看守所方面让周进接近张鸿俊，就是换个方式，作最后的努力。 一旦他认了，皆大欢喜，周进立功，看守所立功，公安部门破了一桩积案也立功。而张鸿俊的生命可能会延长几个月，因为需要重新审讯，重新检察起诉，重新判决，当然了，肯定不会改变结果。如果张鸿俊实在不认，可能真的要重新寻找线索，调整侦查方向了。 “看来，判你死刑，一点都不冤。你妈的，手上三条人命，唉，不死，真正就是没有天理了。” 周进真的有点个气不忿。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萎糜不振，须发乱糟糟，全身脏兮兮的中年男子，竟是这样的一个杀人魔头。 “手上还有没有其他血案了?” “特么的，这个案件还不够你立功减刑的?说实话，我也有点后悔，毕竟她们比我女儿大不了多少。第一个女孩，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那天，我去理发，就是她替我做的，手艺一般，说话太难听。说什么嫌贵可以不来啊。正好当晚她发现了我，又惊叫，我担心她认识我，把我供出来，只好杀了她。最近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呈现她们惊慌惊叫的样子，好在我马上就在来陪她们了。” “她们才不要你来陪呢，下辈子，最好离你远点。” “算了，杀都杀了，后悔也没用。我这辈子，吃过了，喝过了，玩过了，妈的，值了。做了这一票后，我离开了运江一段时间，风声过了，我又回来了。” “为什么?” “你们运江的菜太特么好吃了。风景也不错，住得舒服。把老命交待在这块，也不错。对了，告诉我的女儿，别来领我的骨灰，一切就交给政府处理了。她可能会以有我这个父亲羞耻一辈子，周进，你要好好的安慰她，一切拜托你了。” 周进黯然不语。 “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吗？一方面，是我觉得你人确实还不错，不是那种大奸大恶，心怀不轨之人，值得托附。看守所方面有心了。” 周进一怔，问： “什么意思？” “你想过没有？这样立功的机会为什么会落到你头上吗？从我一入监，我就开始留意围在我身边的人。他们对我都不错，对我也是一味的顺从，我也看出来了，他们是别有用心，想套我的话。哪怕我说几句梦话，都会传到看守所管教那里。” 这一点，周进是知道的。每个号子里都有看守所管教或者警方的密探。一是便于掌握情况，另外一个，就是警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破案线索。 “你还记得那天我问过你一句话吗？” “什么话？” 我问你：你是带着任务来的吧？ 周进想起来了，张鸿俊是问过。就听他继续说道： “其实，在判决前，围在我身边的犯人，都是带着任务的，就是想从我身上获得线索，换一种方式撬开我的嘴。这样的套路，我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岂会不知？但是，我信不过他们。他们有的是盗窃，有的是打架斗殴，有的是诈骗，甚至还有一个是强奸犯，真不知道，安排他们的人是咋想的。他们以为，我犯的是强奸杀人罪，就和他有共同语言了？” 说到这里，张鸿俊忽然稍稍提高了声调，看来有点气不忿。 “我私藏的那些财富秘密，给了他们，我的女儿可能半毛都不会得到。说不定还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我虽然罪大恶极，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但是，还是希望我女儿这辈子平安幸福，所遇都是好人。” “你就这么相信我？说不定，我与他们一样呢。” 周进问。 “我活了四十多年，相信我不会看走眼。另一方面，我也实在是没得选。刚才我说，看守所方面有心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不仅是我选的你，也是看守所选的你。看来，可能你们家的关系通到看守所了，这是在送功劳给你，方便你立功减刑呢。” 周进默然不语。他不知道，看守所长关守仁给自己这个机会，是因为自己与他曾经的情谊呢，还是有人暗地里打了招呼。 “许台长？章子林律师？” 如果是后者方面的原因，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有这样的能量。但是，自己与他们只是工作关系，他们凭什么这样帮自己？ “他们安排了那么多人，我都不认可。现在选了你，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事实上，如果他们再安排其他人，说不定，我也会赌一把，因为我实在是没几天可活了。省高院一核准，我立马就吃枪子，到另一个世界了。当然了，如果他们安排的这个人实在让我看不上，我也只好把这个秘密带走，我不会拿我女儿 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好在老天开眼，你，我比较满意，可能是前世与你有缘！” 张鸿俊顿了顿，又说: “真的，周进，我女儿，你考虑一下。” 周进无言。 此后几天，周进依旧每天给他加餐，夜里还给他按摩，帮他入睡。想起他虽然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这些恶行，又想起他对自己女儿的关心和对自己的托附，心里是五味杂陈。 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但对我还是有恩的。不但给自己留下了还没有来得及验证的财富，还给自己立功的机会，早点回家与亲人团聚，从这一点来说，我该感激他。 念及此处，心中也就软了。 “你怎么还不向管教去举报我?” “急什么?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你举报后，还要查实，然后才好给你申请减刑，这个周期下来，没有个把月不行。要是误了我女儿的生日，可就糟了。” “举报后，就不可能再安排我来照顾你了。换个其他人，你可能就要吃苦头了。” “妈的，再吃苦头，还能咋的?我还有几天过?你放心吧。你能这么想，我也非常欣慰。你这人，心肠不错。对了，我女儿，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她有了我这个死刑犯父亲，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也在只有你，可能会好好对待她。” “你特么给我闭嘴。再废话，我捏死你。” 周进手上加了点力度，张鸿俊立马咧嘴叫疼。 转眼到了12月初，张鸿俊再三催促，周进只好喊来管教，说有重大案情线索汇报。 看守所所长关守仁听了汇报，不敢怠慢，立马报告了公安局刑警队。新上任的副局长蒋宏民亲自带队，来到看守所提审。 经过审讯，张鸿俊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唯独对保险柜里的金额，没有说实话，只说偷了几千块，后来又花掉了，事实上替美容店老板江燕圆了谎。 此案的成功告破，震惊了运江。当天报纸售卖一空，晚上电视新闻播出时，万人空巷。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全是这个话题。 新上任的公安局长郭坚，很兴奋。才上任时间不长，就破获了这么一件大案。虽然他没起多大的作用，但是，是在他的任上破获的，蒋宏民又比较会做人，采访、汇报时，张口在郭局长的亲自指挥下，闭口在郭局长的领导下，郭局长也觉得脸上有光。 副局长蒋宏民也很开心。从案发到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念叨。这么个命案一直没破，如一块巨大的铅锭，压在他的心头。现在终于破了，心头的烦闷，一扫而光。 最失落的，莫过于副局长赵子平。他分管刑侦时，这一案子，也盯了好长时间。主持公安工作期间，还搞过声势浩大的破陈案积案活动，只可惜，最后无功而返。现在案子破掉了，功劳与他无缘。所以，在公安局举行庆功大会，晚上聚餐时，他借口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1999年的元旦即将到来，人们的工作和生活节奏，又好像比以前快了许多。 金财商贸的总经理戴金财又想故技重施，在年终大赚一把。为此，又特地罢了一桌，宴请电视台新闻部主任徐康健、副主任陈东扬等，特地关照，一定要把田琳带上。但是，吃饭时，田琳并没有出席。老戴难免有些失望。 其实，田琳原本要参加的，因为她也接到了戴金财亲自打来的邀请电话。但是，下午，突然又接到了赵副市长的通知，说是香港天元影视公司的杰克来了，指名道姓要她参加接待。 杰克是香港天元影视公司的董事长洪天元的孙子，年龄与田琳相仿，从小在英国长大。上次跟随港商刘伟强来大陆参加桃花经贸节，由田琳负责接待，没曾想无意插柳柳成荫，竟促成了运江史上最大的一笔招商引资项目。 现在运江影视城项目，拆迁已经完成，建设招投标工作也已有序展开，元旦一过，准备举行奠基典礼。 杰克这次就是作为天元影视投资公司的代表，出席开工典礼的。一到运江，在接待的人员里面没有发现田琳的身影，未免有些失望。以至于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分别会见他时，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直到晚上，市长程戈和设宴招待时，发现赵副市长引着田琳进来，杰克刘这才喜笑颜开，很绅士地站起来，拉开了自己身边的座椅，请田琳坐下。 运江方面，以程戈和市长为首。市委常委、副市长赵长春、外经委主任黄炳坤、建委主任韩长庚，还有就是田琳。而天元公司以杰克为首，也是五人。本来，赵副市长主持招待就行了，但是，程市长觉得为了体现运江的诚意和重视程度，还是决定亲自参加一下。 像招待外商，市长秘书是没有资格入席的。所以，尽管林世文的官场级别比田琳高，发展前景也不知比田琳好了不知多少倍，但是，田琳现在是市长和外商的座上宾，在餐桌上，和外商、市长频频举杯，谈笑风生，而林世文只能在贵宾厅外面的小餐厅，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在场外候着，等着程市长宴请结束后的下一个日程安排。 杰克从小在国外长大，英文说得流利，母语中文却是讲得蹩脚。再加上是粤语，同桌的程市长等运江一行人，都不大听得懂。而田琳却没有障碍，就在餐桌上充当翻译。准确地把两方的意思都表达到了，程市长满意，赵副市长开心，杰克也很高兴。桌上的气氛相当融洽。 林世文从贵宾厅的门缝里，看到田琳在市领导和外商之间游刃有余地周旋，不觉隐隐有些妒意。 其实，田琳被赵副市长领进餐厅时，就已看到了林世文，也感觉到了他略带不满的目光。但是，却不便停下来，和他打招呼解释。只是和他略微点了一下头，便像个骄傲的公主，翩然而去，留给林世文一个骄傲的背影。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了，外经委主任黄炳坤把杰克一行，送到楼上的宾馆套房。程市长也准备回家休息，林世文一手拿着市长的公文包，跟在身后。老刘把车子开了过来，林世文打开了车门，程市长上了车，林世文关好门，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 车子才滑行了不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林世文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田琳发来的，就几个字。 “我回家等你。” 林世文嘴角挂出了一丝微笑，顺手回了几个字： “洗白白的！” 第44章 站错了队 新年新气象。1999年元旦这一天，运江影视城项目举行了盛大的开工典礼。 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等运江四套班子和香港天元影视公司的代表杰克等，共同为这一世纪工程奠基培土。 首期工程，共有四个单位中标。让人意外的是，运江的天龙建设，只中了其中一个标段。其余三个标段分别为外省市的三家建设单位获得。要是在以前，肯定是梅春竹的天龙建设统包了。 此刻，天龙建设的老板梅春竹，一身正装，胸前还别着代表喜气的礼花，站在前排，参加开工典礼，并作为施工方代表，在大会上发了言，表了决心。无非是，将以优秀的质量，高效的服务，完成工程建设，为运江的经济发展服务云云。 韩长庚最终还是没能抵得住梅春竹的攻势，虽然居长龙始终没有发话，但是，赵长春却是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韩长庚向程戈和汇报。程戈和说，只要能保质保量完成工程任务，谁做都一样。他要求建委方面，完善监督体系，加强质量监管，若有不达标，坚决推倒重来，不给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而梅春竹却是另有打算。 开工当天晚上，他在市区的高档酒店会宾楼宴请了葫芦镇的党委书记唐继祥和镇长吴双山等葫芦镇的领导。大家都知道他是市里一号的小舅子，自然是不敢怠慢。 席间，梅春竹态度温和谦卑，只说希望在工程建设期间，能够得到葫芦镇方面的协助，在他的标段，不要出现村民上访，阻工等事件。唐继祥和吴双山也当场拍了胸口。 刚开工，主要是挖地基，进行基础施工。按照规划，春节前把地基开挖完备，等春节后，天气回暖，再进行混凝土浇筑。四家工地，同时开工，场面蔚为壮观，一派热火朝天的感觉。 但是没几天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除了梅春竹的工地，其他三家工地，基本上天天有人去阻工，一二十个老头老太，破衣旧帽，在工地工程车前或站或坐或躺，不是噪音大了，鸡不下蛋了，母猪不下仔了，就是灰尘大，门前的路压坏了之类的，搞得工地项目经理，一个头，两个大。 报警来了警察，警察也不知如何处理。虽然是市里的重点工程项目，但是，这些老胳膊老腿的，总不能强制把他们拖离现场吧? 后来，经过协调，说，工地方面赔点钱吧。毕竟施工确实是对周围居民有些影响。于是三家工地先后都赔了一些钱，阻工的村民拿了钱，按了手印，保证再也不来了。 可是没两天，他们又再次回来了，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的，工程项目经理就差要哭了。 此刻，在葫芦镇上一家民居里面，烟雾腾腾，一片乌烟瘴气。天龙建设的老板梅春竹正几个人打麻将，旁边还站着几个看掐头的。 这些人，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梅春竹放了一个炮，数出一叠钞票扔出去。旁边有人说了，梅老板今天是大放血啊。 梅春竹哈哈一笑，说： “只要你们好好干，我天天给你们放血。” “放心吧，梅老板，说让他们开不了工，就开不了工。” “事成之后，我亏待不了你们。” “恭祝梅老板发财。” 梅春竹又是哈哈一笑，后背往座椅上一靠，吐出一口烟圈。 “妈的，你们中标了，又怎么样?工程建设早晚要落到老子手里。” 影视工程建设被阻工的消息，很快就反映到了市里面。韩长庚为此特地赶来向市长程戈和作汇报。 恰好，高宝县县长、程戈和的前任秘书唐晓唐也在。唐晓唐听说是葫芦镇的事，不由得上了心。因为镇党委书记唐继祥是他的堂叔。 刚出了市政府的门，唐晓唐就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晓唐啊，你回来啦?” “是啊，来向程市长汇报工作。刚结束。突然想吃我婶儿做的鱼了。” “巧了，刚好有个村子今天起塘，送了几条过来。我叫你婶儿马上给你做。你赶紧过来吧。” 唐继祥知道，他这个侄子唐晓唐在高宝县当县长。高宝县虽不富裕，却也河湖遍布，是全国有名的鱼米之乡，作为县长，想吃什么口味的鱼没有啊?这是肯定有重要的事要找自己。 是什么事呢?他刚从市长办公室出来。对了，也只有村民阻工这件事了。 唐继祥一拍脑袋。隐隐觉得，这件事，自己好像站错了队。 晚上十点多钟，林世文和田琳正在钻被窝，床头柜上手机响起来了。秘书是手机不离身，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听闻手机响，连忙中断了进行中的项目。 “唐县长，你好。我是林世文。” 对自己的这个前任，林世文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世文啊，你我就没必要这么客套了。有个事，请你明早务必汇报给程市长。” 唐晓唐把他从唐继祥那里了解到位的内幕情况，向林世文讲了一遍。林世文表示，明白了，明早向程市长汇报。 林世文放下电话，田琳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枕在林世文的胸膛上。 “谁来的电话? 真讨厌。” “工作电话。” 林世文敷衍道。随即一个翻身，又把女人压到了身下。 田琳一声娇呼。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葫芦镇党委书记唐继祥就召开了镇委扩大会。会议通知昨晚快十点才发下去。与会的有镇党委政府和人大班子，派出所所长、各个村的村长和书记。对于当前出现的村民阻工矛盾，唐继祥提出了几点要求； 1，由镇里派工作组，进驻村里，了解村民利益受损的实际情况和他们的实际诉求。按照实际情况，统一和施工单位交涉。坚持实事求是，严禁虚报、浮夸，漫天要价。 2，各村的村民，由各村支部和村委领回去。村里要各家各户，挨个做工作。如果最后还有哪个村的村民在工地阻工，追究哪个村村支书和村长的责任。 3，派出所加强对现场一些闲杂人员的排查，防止被一些不法分子浑水摸鱼，煽风点火。 葫芦镇开的这次党委扩大会，很快传到了梅春竹的耳里面。 当时他正在一家休闲中心，和几个弟兄在泡澡按摩。有个手下问：梅总，现在该怎么办?他只说了一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此后就再无一言，静静地享受美女技师温柔的指划。 第二天上午，阻工的村民大为减少，其中有一家工地已经开始复工，情况似乎在向好的方向转变。到了下午，阻工的村民也都陆续回家了。被阻停了几天的工地，准备第二天复工。 谁知第三天一大早，三家工地的大门又同时被村民堵起来了。一问情况，原来是昨天夜里，有位村民受到了蒙面人的入室殴打。 想来想去，自己也没得罪任何人，于是就猜测，是工地方面派的人，所以，又纠结了一帮村民来到工地。怎么会堵三家门的呢?原来，他前几天堵门的地点不固定，三家都堵过，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要不给个说法，坚决不让复工。 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刘权闻讯赶到现场，发现确有一位老大爷，脸上有淤青，好像是被殴打了。当即要求带老大爷去派出所做笔录，但是，老大爷坚决不肯。事情就这么一直僵着。 消息传到了市政府。程戈和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隔了一天，市公安局对下边分局进行了一项人事调整。原古河街派出所所长罗子梁调任东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兼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原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刘权另有任用。 罗子梁上任的当天晚上，东城区公安分局对葫芦镇地区进行了一次扫黄打非行动。重点突击查处了镇里的三家浴室和两家歌舞厅，一批社会闲杂人员被请进了派出所。 夜里十二点多钟，罗子梁接到了好几位说情的电话，其中有一位，赫然就是梅春竹。电话一通，梅春竹自报家门。 “罗局长，你好。我是天龙建设集团的梅春竹啊。是市局的赵子平局长让我真接打电话给你的。” “梅总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哪敢有什么指示?我手下有几位工友，下午刚发了工资，晚上忍不住出去潇洒了一下，听说被你们搭住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回来后，我一定会加强教育和管理。” “哦，对不起梅总，我不知道你说的哪几位。我们是根据市局的指示，采取的行动。当场抓获了二十多位涉嫌从事非法性交易的人员。目前我们还在进一步甄别，里面可能有负案在逃人员。” “是这样啊。罗局你看，现在影视城项目工期比较紧，这几位都是我们工程建设的骨干，如果不能及时回来上班，恐怕会影响工期，所以----。” “哦。这样，你把你们工地的几位名单发给我，我要他们查一下，如果问题不大，就放他们回去，你看怎么样?” “好的，太感谢了，真是太感谢了。改日我请你聚一下，为你高升庆贺。” “别客气，梅总，好的，就这样。” 不一会儿，罗子梁就收到了手机短信。上面有七八个人的名单。罗子梁叫来了小蔡。小蔡是他从古河街派出所带过来的，已被任命为葫芦镇派出所副所长。 “去把这几个人好好查查，如果有前科的，更要仔细。其余的，如果问题不大，明早就把他们放了吧。” 罗子梁把梅春竹发来的名单短信转给了小蔡。 “好的。” 第二天早上，三家工地门前虽然仍有少量村民，但是到下午，就已经全部散了。那位自称夜里被人殴打的老大爷也没再出现过。影视城项目四家工地，全部开工。 第45章 表哥接你来了 春运还没有开始，火车站就已经是一派繁景象了。 许多在外地的民工，一进入腊月，就开始了返乡的行程。特别是在北方，到了数九寒冬，工地上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根本无法施工。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到了腊月十五春运开始以后，火车票是一票难求。所以，还不如早点返乡。 在运江开往胶省省会南泉市的一个卧铺车厢内，周进把行李放在床头，然后就倚在下铺的床上，拿出几份从车站买来的报纸静静地阅读。 在看守所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很少有机会读书看报纸。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与外界的脱节。 比如，一年前，人们的通讯工具还是以bb机为主的，现在好多人，都已经用上手机了。而且手机的块头，越来越小，再不是以前见到的那种砖头块了。 这不，坐在他对面床上的一位壮实的汉子，正在用手机与外界联系呢。 “龚总，这一次，你一定要把工程款付给我，不然，我手下一百多号工人，这个年真的过不了。回家到，还不把我的家给冲了。反正，我不管，我这个年过不了，你也别想过得安。” “龚总，你别生气，我这人没什么文化，是个大老粗。但是，我们一百多个工人，忙了一年了，工程款不给，你说不过去吧?你说破天，这钱也得给啊，合同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呢。” “这样，我大概明天上午，到你那儿，到时我们见面再谈，好不好。” 这位汉子，放下电话，见到周进正在盯着他看，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起啊，刚才打电话的声音大了，影响到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怎么，工程款没拿到啊?” “是哎，我们一百多个工人，拼死拼活，一年干下来了，差我们三百多万工程款不付。唉！” 这边还在叹气，那边手提电话又响起来了。 “你们能不能容我几天，我现在正在去南泉要账的火车上。你们放心，要不到账，我是不会回来的。” 这汉子收了电话，兀自坐在床上生闷气。周进想安慰他一下，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看报。 他是一月二十一号，被释放的。由于他的举报，公安部门一举破获拖了一年半都没有破得了的美容院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张鸿俊，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周进算是有重大立功表现，再加上服刑期间，表现良好。经看守所申请，他获得了减刑五个月的奖励。 想起张鸿俊的嘱托，他必须在1 月28日这一天，去找到他的女儿，为她送上生日的祝福。周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周进出狱后，先回了一趟老家。妈妈看到儿子回来了，自然是喜不自禁。第二天，周进就回到了运江，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首先要找到张鸿俊留给他的财富。张鸿俊其实报给了周进四个地址。人说，狡兔三窟。张鸿俊就是这样，他在运江一共租住了四处地点。每个地点都藏了不少钱财，具体是多少，没数。周进首先找到了其中一处。撬开门后的地板，顿时把他吓呆了，全是用塑料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大概有七八十万。他终于明白，张鸿俊说的话了，懒得数钱。 确实，要想把这些钱，数一遍，要费一番功夫呢。更让他惊惧的是，在卫生间马桶的水箱里，找到了一个用塑料纸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八根沉甸甸的金条，金条上面有数字呢，每根1000g。此外还有一些首饰玉器什么的。想必是从赵副市长的情妇那里得来的。 这才是张鸿俊四处藏身点之一。其余的三个地点，是不是也藏有这么多的财富呢?周进都不敢往下想了。他决定，其余的三处地点，暂时不动，等到时机成熟，再取不迟。 自己得了这些钱，该把它放在什么地方呢? 这也让他费了一番脑筋。存银行肯定不合适。后来，他学张鸿俊的，也在附过，另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把门后的地板，撬开，把钱放了进去，再装上。留了两万块，放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这样即使自己不在，家里进了小偷，小偷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进来站立的地板上，竟着这么惊人的财富。 其实，他从看守所出来时，看守所还退了三千多块给他，这都是账户上没花完，剩下的。 有得必有失，祸福总是相依的。假如这一年，周进没进看守所，他或许会当上新闻部副主任，工资加津贴，再加上一些灰色收入，年收入，也就五六万吧，顶天了。没想到，出了事，竟然因祸得福了。这些钱，恐怕一辈子也花不完啊。 “语儿走了，我要这些钱，又有何用?” 想起秋语薇，周进不由得一阵心痛。 出来的当天，他就去了秋语薇的住处，只见大门紧锁。其实，他是知道钥匙放在什么地方的。但是，秋语薇不在，进去干什么呢?徒添烦恼而已。他在门外，眼睛盯着语儿藏钥匙的地方，犹豫了半天，终于没有进去。 “叮呤呤……” 对面壮汉的手提电话又响起来了。 “喂，小三子，你又打电话给我什么事?要钱。我还不知道找谁要钱呢。小三子，你凭良心讲，你跟在我后面做工程这几年，我差过你钱没有?你放心吧，我正在去南泉的火车上，我一定会把钱要回来的。” “知道，知道，知道你家庭情况特殊。你放心吧。” 收了电话。壮汉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夜里，周进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壮汉还在发短信。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啊。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火车终于进了站。那壮汉赶紧拎起随身的背包下了车。周进想跟他一起走，多了解一些情况的。尽管进看守所一年多，但是，作为记者的习惯没有丢。奈何人家心急如焚，走得有些快，周进没跟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 周进出了站，直接拦了一辆的士，直奔胶省师范大学。 胶省师范大学，距离火车站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周进赶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却见大学生们，大包小包地拎着背着着往外走。原来，下午的考试已经结束，可以放假了。虽然说，明天才开始正式放假，但，下午考完试，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周进自己也不过才毕业三四年，对于大学生的这一套，并不陌生。重回大学校园，虽然不是自己就读的母校，但是，徜徉在校园内，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位同学，请问，教育系怎么走?” 周进拦住一位过路的男同学，问道。 “呵呵，你问巧了，我就是教育系的。你跟我来。” 现在的大学生都比较开朗。见到周进问路，非常热心。 “你找哪一级的?” “大二。” “哦，97级的。我是96级的。第几班?” “3班，张佳密。你认识吗?” “哦，你找张佳密啊?” 男孩子停下脚步，有些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周进。 “你是他什么人?” “哦，她是我表妹。这不是要放假了嘛，顺道来接她回家。” 周进感觉到了小伙子的提防之心，就随口编了个瞎话。这边正说着呢，忽然前方涌来了一拨人。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子在前面走，后面一位小伙子，手持着鲜花，亦步亦趋地跟着。旁边还围着一众男男女女。 “佳密，佳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我是真心的。” 女孩子显然是不买账，一声不吭，只管往前走。无奈对方却像牛皮糖纸一样，粘在脚上，想甩怎么也甩不脱。 带路的男孩子，看到了这一幕，竟然有些醋意。高声叫道： “张佳密，你表哥接你来了。” 周进没想到，与张鸿俊的女儿是以这种方式见的面。 眼前这位女孩子，上身穿白色的羽绒服，下身穿着牛仔裤，长发用橡皮筋束住，拖在脑后，像个马尾巴。身材修长，容貌娇好。难怪走到哪，都有男孩子跟着。听到有人喊，她表哥来接她了，一脸的茫然。 “佳密，你不认识我啦?你爸让我来接你。” 周密走上前去，拨开那手持鲜花的男孩子，挤了进去，一把接过她肩上的背包。 张佳密正被那男孩子追得心烦，不知道怎么甩开他，见突然冒出了个表哥来接他，虽然心生疑窦，却不也管了，先摆脱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哦，表哥，是你呀?你不是说明天才来的吗?” “明天的票不好买啊。哎，佳密啊，他们都是你的同学吗?” “是的是的，大哥你好，我叫孙庆东，体育系的。” 那个手拿鲜花的男孩子自我介绍到。 “怎么?想追我表妹啊?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周进笑吟吟地说。 “那位同学，谢谢你啊，不是你，我还真不容易找到表妹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哥，我叫余文谦。你叫我小余好了。我和张佳密一个系，我比她高一届。” “哦。哎，佳密啊，走，晚上我带你去吃顿好的。大家一块去啊。” 周进这么一说，大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首先是那个叫孙庆东的，他以为张佳密的表哥一来，就会让自己滚蛋的，正想着怎么对付他呢，却没想到，他竟然邀请自己一起吃晚饭。 其次是那个余文谦。张佳密是系花、校花，他一直都有追求的心思，却又不知道如何接近她。刚才见周进问起她，心生警惕，以为又多了一个追求者呢。 最惊诧的，当然要数张佳密。凭空多了个表哥出来，她早就怀疑了，以为有什么企图。正想先把孙庆东摆脱后，接着甩开他呢。 如果周进带她一人出去吃饭，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跟着去的。女孩子虽然单纯，这点自我防范意识还是有的。却没想到，他邀请这么多人一起吃晚饭。这么多人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 “怎么的？都不愿意，还是不给面子咋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谢大哥。” 孙庆东第一个答应。余文谦自然也是求之不得，他正恨没有这样的机会呢。其他跟着孙庆东的几个男女，见孙庆东答应了，自然也是欢呼雀跃。 “佳密，你还有什么同学，一起叫过来。今天表哥请客，准备大放血。” 第46章 生日快乐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已在校门西边不远处的一家饭店里坐定了。 周进要了一个大包间，能坐十七八个人。张佳密到饭店后，用店堂的公用电话，打到宿舍里，又把宿舍里，还没有回家的舍友们一起喊过来了。 孙庆东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周进见他和老板熟悉，干脆让他作主点菜。孙庆东先问张佳密爱吃什么菜，可是却遇到了一副冷脸。不过，他并不生气。他相信，只要自己诚心诚意，手段用足，总有一天，会有回报的。 余文谦见到张佳密不搭理孙庆东，心里也是一阵高兴。 人啊，都有一种心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最好别得到。就拿余文谦来说，张佳密不搭理他，但是同样也不搭理孙庆东，所以，他的心里，就会感到一种莫然的安慰。 不大一会功夫，菜品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上了。周进问大家，喝不喝点酒，大家都直摇头。周进也没勉强。 胶省的菜系，也是我国八大菜系之一。特点之一，就是量大份足，饶是如此，上来一份菜，几乎都是秒光。这些大学生，平时哪有机会进饭店吃啊?好容易见到这么一桌丰盛的菜肴，自然是个个大快朵颐。 周进干脆叫来店老板，让他尽情地上菜，拣好的上，大荤的上。尽管他觉得，口味真的不怎么样，远不如运江。 难怪张鸿俊觉得运江的菜好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周进和张佳密紧挨着坐。大家都在忙着胡吃海喝，唯独张佳密疑虑重重，无心吃饭，味同嚼蜡。 天上掉下个大表哥，出手如此阔绰，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但是，这么多人在，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周进知道她的心思，却也不急于点破。 这顿晚饭一共吃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周进和张佳密并无交流。倒是佳密同舍的几个同学，不时在拿着茶水，轮流敬周进，使得这场晚宴并没有冷场。 到最后结账时，周进吓了一大跳。一共18个人，这么胡吃海喝，只有四百五十块。太便宜了，至少是比运江便宜多了。 这桌菜，在运江，哪怕老板与你是朋友，至少也得八百块。他却不知道，饭店老板此时心里乐开了花，今天是大赚特赚啊。 周进结过账，回到餐厅对大家说，今天难得有缘和大家聚在一起，又都是我表妹佳密的同学和朋友，晚饭过后，请大家唱歌，卡拉ok。 孙庆东又是第一个响应，张佳密的几个舍友更是一阵欢呼。张佳密本不想去的，但是，看到舍友们这么热切的眼神，不忍拒绝，遂也就跟着去了。 这正是周进想要的效果。明天就是1月28日了，自己答应过张鸿俊的，一定会在1月28日，给他的宝贝女儿，送上生日的祝福。只是不知道，张佳密知不知道她父亲的情况。现在看来，似乎是不清楚。 不知道最好啊！ 还是孙庆东带的路。在距离饭店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家卡拉ok歌舞厅。周进同样要了一个大包间。500块钱，包括啤酒和瓜子小吃。 一进了卡拉ok包间，这些大学生立马都成了歌神麦霸。尤其是孙庆东。没想到，一个搞体育的男孩子，歌竟然唱得这么好。张佳密的舍友，也是轮番上场。受她们感染，张佳密也唱了一首，《相约九八》。 打开心灵剥去春的羞色 舞步飞旋踏破冬的沉默 融融的暖意带着深情的问候 绵绵细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动的时刻 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从昨天带来的欢乐欢乐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 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 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心相约心相约 相约一年又一年 无论咫尺天涯。 一曲歌毕，大家轰然叫好。周进却想起，除夕夜自己在看守所的那段时光，不觉潸然，眼眶子有些湿润了。 “周哥，我敬你一个。” 孙庆东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周进接过，一饮而尽。 “你在追我表妹?” “是的。我喜欢她。” 孙庆东愣了一下，迟疑了半晌，然后说道。 “我不干涉你们。毕竟你有追求的自由。但是，兄弟，我不希望你惹我表妹不高兴。不允许你做违背我表妹意愿的事。” “周哥，你放心，我不会，绝对不会。” “我看你会。我都看出来了，你小子，手段挺多的啊?今天要不是我过来，你是不是有点强迫啊?” “周哥，周哥，我发誓，我真的不会。”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如果让我看到第二次，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话音未毕，周进突然伸出左手，拿住孙庆东的右肩膀，右手却控制住他的肘部，轻轻一推，再一拉。只听得“当”的一声，孙庆东的胳膊脱了臼，手中上啤酒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自始自终，张佳密都在观察着周、孙二人。周进警告孙庆东的话，也被她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了。 正诧异，这位大款表哥究竟哪里来的时候，孙庆东的酒杯已掉在了地上，额头冒得了汗珠，显然是很痛苦的样子。其实，孙庆东当时还叫了一声的，只是包间内，唱歌的音响声音太大了，没引起大家的注意。 孙庆东疼得咧开了嘴。周进却也没有让他进一步痛苦的想法，又迅速搭住他的上下臂，咯嚓一声，胳膊又接上去了。刚舒适了不到两秒种，周进突然如法炮制，又把他的左胳膊卸下来了，孙庆东正想叫唤，咯嚓一声，又接上去了。 在这一刻功夫，孙庆东真是冰火两重天，好似在鬼门关里转了两圈。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 “周哥，我听见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更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这话说的好，我爱听。如此，就拜托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周进拿过台上的另一个酒杯，给他倒满，碰了一下，孙庆东慌忙双手接过，眼里露出恭敬的神色，一饮而尽。 孙庆东是体育系的，大三，身材修长健硕，颇得学校一众女生侧目。自己也颇为自信得意。然而，自从看到了张佳密，竟有些不能自拔，曾在宿舍黑灯会时，夸下海口，一个月追到手。 从此，今天到教室前装偶遇，明天在张佳密经过操场时摆poss，奈何佳人毫无反应。这不一个月快到了，不得已，使出最后一招，天天上门送花，直接表白。今天是这学期在校的最后一天，再得不到佳人的回音，恐怕只能失信于舍友，甘愿受罚了。 刚刚吃了苦头，那滋味，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痛入骨髓的。好在周进给自己面子，还算不错。所以，很少吃人苦头的他，竟没有起报复之心。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体育系的，但是，对方要是真想灭他，收拾他，真是分分钟的事，没办法，实力差距太大了。 “想追我表妹，就好好追，使劲地对她好，但是，不能违背她的意愿，不能让她不高兴。要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或者是受了别人欺负。” 周进搂着孙庆东，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其他同学，见大表哥和孙庆东这么亲热，一会儿碰杯，一会儿搂抱，还以为两人相处融洽呢。殊不知，这是周进在进一步警告他呢。 “放心吧，周哥，我会的。” “哎。我信你。刚才我那手还可以吧?要是你表现好，说不定将来我就教了你。” “真的?说话算数?” 孙庆东刚才因被人挟迫而产生的一丝不快，彻底一扫而光。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连忙又给周进倒了一杯酒，双手捧上。 “师父，我敬你！” “先别叫师父。教不教你，还要看表现呢。” “先叫着吧。我会让你教我的。” 周进也不打话，接过酒杯，又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娱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一眨眼，已到了次日零点，也就是此时是1999年的1月28日。 包间内，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音响也都停了摆。正当大家以为是停电的时候，包厢大门忽然被打开。两位礼仪小姐，推着一个巨大的三层生日蛋糕走了进来。上面点燃的两根生日蜡烛，发出的光芒，映照出蛋糕上面的几个字：祝张佳密小姐二十岁生日快乐！ 包间内一阵欢呼！生日歌伴着鼓掌声、惊叫声、口哨声同时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张佳密显然是出乎意外，小脸儿激动得通红。俄而生日歌毕，那边她的舍友，就说，快许个愿，吹蜡烛！ 张佳密扭扭捏捏地闭上眼睛，睁开后，吹灭了生日蜡烛，灯光又突然大盛。 一众学生，虽然晚饭吃得饱，甚至有点撑，但是，几个小时的歌唱下来，竟然又有些饿了。这时吃生日蛋糕，是最好不过的了。他们中有一位同学说，感觉今天突然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也难怪，从物质，到精神，今天都是特别丰足的一天。 张佳密给大家分完蛋糕，自己也吃了点，然而去了洗手间。回来时，没有直接回包间，而是去了营业吧台。她想弄清楚，这生日蛋糕，究竟是谁安排的。远远就看见周进在吧台买单结账。 “先生，一共700元。包厢唱歌500元，生日蛋糕200元。” “好的。” 周进数出一叠钞票递过去。 “要开票吗?我们这可以开餐饮票的。” “不用了，谢谢！” 周进付完账，一回头看到张佳密在不远处盯着他看。咧嘴朝她一笑。 “你究竟是谁?” 女孩子问。 “我是你表哥啊！” “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没见过的事多了。都想弄清楚了，不累吗?走吧，其他的都别管了，好好享受今天这个美好的夜晚吧。” 周进一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不知何故，张佳密竟然没有拒绝。周进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直接带着她回包间。 谁知，门才打开，里面一团蛋糕已经砸了过来。刚一愣神，两人的脸上，竟被全部涂上了一层奶油，接着又是一阵欢呼。 “大学生们又开始狂欢了！” 第47章 快，打110报警 这场狂欢又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待大家都收拾过了之后，张佳密拿起了话筒。 “今天我特别开心，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感谢大表哥，千里迢迢赶过来，为我庆祝生日，感谢同学们一年多来的倾情陪伴，有你们真好！谢谢你们。” 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看得出来，小丫头今天有点激动。 难怪，她以为这个二十岁的生日被人遗忘了。自己由于学期期末放假，同学们都急着回家，所以，也没打算怎么过，就想着，不过就不过吧。哪想到，天上竟然掉下了个大表哥，自己的这个生日聚会过得这么完美，实在是没想到。 从歌厅出来，周进安排孙庆东和余文谦送一众女学生回宿舍。自己准备打间旅馆打发一下。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喊： “表哥，表哥。” 张佳密追了上来。她真的把周进当作表哥了。 “你住哪?我明天去找你。” “我还不知道呢。这样，明天上午，我来找你。你不着急回家吧?票买好了吗?” “回家?回哪里的家?” 张佳密嘴里嘟囔了一下，周进却是听得分明。 他知道，小丫头心头其实很苦。妈妈跟人跑了，爸爸又不知所踪。哪里才是家呢? 张佳密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她宿舍的地址，递过来。周进竟有些感动，这是对他信任的表示啊。 周进把纸条收好。张佳密已经跑远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她将被执行死刑的父亲张鸿俊，心里倒是犯了愁，明天该怎么和她谈呢? 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小宾馆，床铺还算干净，周进冲了个冷水澡，心里想着明天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来，干脆在此床上打坐，直到天明。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周进下楼找地方吃早饭时，在旅馆的店堂，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和他一列火车到南泉来的，还是同一个车厢。此时，他正在结账。周进知道，这里住宿，一晚40块，很便宜。 那人结过账，也看到了周进。两人对视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你好，又见面了。” “怎么样?工程款结到了吗?” “唉，哪有这么容易啊。我上午再到他办公室，妈的，不给钱，我就不走了。” “还没请教，你贵姓?” “哦，免贵，我姓丁。” 说罢，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来。 “丁一勇。运江市临江区建筑工工程总公司第二分公司经理。” “原来是丁经理，失敬失敬！ 我叫周进，也是运江的。” “什么经理不经理的，说白了，就是一包工头。唉，包工头也不好做哦。刚才家里来电话，一帮人堵在我家里要钱呢。” 丁一勇叹了一口气。 @兄弟，不和你聊了，我要早点赶过去堵住人，要不然，找不到人啊。回运江，有空聚。” “好的，不耽误丁兄要账了，再见。” 丁一勇急冲冲地走了。透过店堂大门的玻璃，周进看到他在路边一个做煎饼的摊上，买了份煎饼，边走边吃，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南泉的早餐远不如运江丰富。早上几乎看不到有经营早餐的门店。 不比运江，早上皮包水，喝茶，吃汤包，烫干丝，什么面条、馄饨、水饺、烧饼、油条、豆浆等等，单单是包子一项，就有几十个选项，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张鸿俊走南闯北，最后落脚在运江，宁愿担惊受怕，也不愿意挪窝，自然有他的道理。 周进在外边转了一大圈，还真没有找到吃早饭的地方。只好学丁一勇的， 回到那个煎饼摊，卖了一份鸡蛋煎饼。想到张佳密可能也没吃早餐，于是又多买了一个，用方便袋拎着。 周进按照张佳密给的地址，找到宿舍楼时，看到一幅忙碌景象，女大学生们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拎着行李箱，步履匆匆地从楼道口向外涌。 要是在平时，周进是绝对进不了女生宿舍的，但现在是放假，好多女学生，需要有人帮她们搬行李，所以宿管阿姨网开一面，准许男生上楼帮忙。 周进到了张佳密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过了半晌，才见张佳密睡眼惺松地出来开了门。 “宿舍怎么就你一人?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他们要赶火车，都走了。” “早饭没吃吧?我买了煎饼。哎，看样子，你怎么没有回家的迹象呢?” 张佳密接过煎饼，打开咬了一口。嚼啊嚼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是我爸叫你来的吧?也只有他记得我的生日了。他去哪了?” “你先吃。吃完了再说，别噎着。” 周进找了个凳子坐下。整个宿舍，上下六张床铺，其余五张，铺盖全部掀掉了，唯有张佳密没有一丝动静。 “怎么的，是不想回家了?寒假就在学校过了?春节也在学校过?” “嗯，学校里不回老家的人多呢。” 张佳密煎饼吃了一半，不吃了，又用方便袋包好，放在床边的书桌上。 “你还没告诉我，我爸去哪了?” “他呀，好像是病了。” “病了?什么病?” “不知道。他没说。不过，-----” “不过什么呀?你快说吧，急死人了。” 丫头显然是着急了。 “我看他样子，好像是病得不轻。有一次我听他说，好像脑子里长了一颗瘤。我央求我，替他过来，给你过个生日。” “难怪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呢。” 张佳密的泪水潸然而下。 “他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我叮嘱过我之后，就走了。他说不想让你看到他那个样子。还说，让你别找他。” “能是什么样子?再怎么说了，我是他的女儿啊。我还是会嫌弃他咋的?” 张佳密哭得更狠了。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看来还是有道理的。无怪乎张鸿俊都要上刑场了，还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周进不知道，如果现在把真相告诉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你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曾经是同事。一起做过营销，他帮助过我不少。后来他生病了，就不做了。” 开始周进不知道如何面对张佳密。后来怕她伤心，随口撒了个谎，就只好顺着这个谎，往下继续编了。 “你估计他能到哪去?” “我还真不知道。他说，让你不要找他。如果他觉得病情好一点，会主动回来找你。他说，他一个人在外漂惯了。” “他这个臭毛病，至死都改不了。” 周进不知道自己编的哪句话，戳中丫头的心窝了。自己真他妈是天才。 “这是你爸托我转交你的一万元。你收好。他特意嘱咐我，让我一定要陪你去存在银行里，以后用多少，取多少。” “他自己有病，不要钱看吗?你怎么还答应接过来呢?” “我也是没办法。他说，他有钱，不用你担心。” 张佳密刚刚收住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爸爸和妈妈离婚后，自己跟了父亲。妈妈就不知所踪了，后来听说，因为贪污公款被抓起来了。 虽然母女连心，但，张佳密当初听到消息后，只是难过了一阵子，却也没流过一滴眼泪。这次可不同。那是与他相依为命的爸爸呀。尽管聚少离多，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但从心理上，她还是觉得跟爸爸更亲一些。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银行，把钱存起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下午可能还要回去。” “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 张佳密收了眼泪，拿了脸盆，进了盥洗间。一会儿回来，开始换衣服，周进自觉地退出门外等候。 几分钟功夫，门开了，却见张佳密已收拾妥当。周进却是看到，小姑娘把床铺也翻掉了。以为她这是要回老家呢。紧接着听到的一句话，让他吃了一惊。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运江。我去找我爸，我相信，他一定还在运江，我一定要找到他。再说，反正我也是无家可归。” 不容周进辩驳，小丫头一手拉着周进，一手拎着行李，把门锁上了。 “你去运江，人生地不熟的，再说，这大过年的，你到哪找啊?” “这不是有你吗?你不是我表哥吗?” “我——” “走吧，走吧，别婆婆妈妈的。我都已经决定了。” 张佳密拉着周进直住楼外走。周进没办法，只得接过她的行李，跟在后面。 “佳密，走啦?你不是说，不回家过年的吗?” “哦，阿姨，我表哥来接我了，去他家过年。阿姨再见！” 两人出了宿舍楼，刚走了不远，周进就隐隐发觉，似乎身后有人跟着。猛一回头，却是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孙庆东。看来，昨晚周进交待给他的事，他没忘。 周进朝他挥了挥手。 “回去吧，早点回去过年吧。表妹我接走了。” 张佳密这才看到了孙庆东，也朝他挥了挥手。孙庆东大喜，以前不管自己怎么做，对方都不曾给过哪怕只言片语的回应，现在居然朝他挥手，这至少说明她把自己当熟人了。想到此处，心下更加高兴，走路都不觉带着风。 “周哥再见，佳密再见。” 年终银行很忙，办业务的排成了长队。张佳密也是排了一个多小时后，才把周进给的一万元存上。业务办好出来后，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要不，我们先吃午饭，再去火车站吧。” “好的，听你的。今天中午我请你，感谢你来看我，给我过生日，也感谢你对我爸的照顾。” 两人在银行旁边，找了家小饭馆，刚坐下。突然就听到店门前传来一阵打斗声。周进扭过头一看，却见四五个小年轻，手持棍子，围着一位壮汉追打。那壮汉也不示弱，刚把其中一个摔翻在地，额头上却是挨了一下子，顿时鲜血淋漓。 “丁一勇?” “快，找电话，打110报警，然后坐着不要动。” 周进回头对张佳密说了一句，然后就冲了出去。 第48章 袭警 “住手！怎么打人呢?” 周进一声断喝。 “你他妈谁呀?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一位脖子上印着纹身的公鸡头，一边吼叫，一边拎着铁棍直奔周进而来。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周进不甘示弱，向前跨了一步。公鸡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冷笑起来。 “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二狗，打这个狗娘养的。” 周进的出现，分解了这批打手的注意力，大大减轻了丁一勇的压力，趁着对手分神，他欺身上前，一手抓住对方打过的铁棍，一个背摔，一个小伙子顿时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刚开始是五打一，丁一勇明显不支。虽然撂倒对方一位，但自己额头上也挨了一棍子，淌下的鲜血模糊了双眼，眼看今天这个亏吃定了，却不想，周进出现了。他不由得精神大振，又撂倒了对方一个。现在的情形是二比三。 公鸡头一棍子朝周进抡过来，夹着呼呼的风声。周进往后一退，对方就落了空，想要抽回来再打，却见手腕已被抓住，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此时，另一个叫二狗的家伙一棍子已经打来，周进却不管不顾，另一手抓住公鸡头的衣服，用劲一拉，挡到自己面前。二狗收势不住，一棍子打到了公鸡头的脑袋上。 “啊呀！” 公鸡头一声惨叫，一缕鲜红的血浆，从头发里汩汩地渗了出来。周进脚下使个绊，轻轻一推，公鸡头一个狗啃屎，趴在了地上。 二狗见把自己人打了，心下大怒。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五个人打一个，打两个，都没占到便宜。要是传出去，以后还要不要混了?但是，现在的情势是对方两人太强悍，自己这一方也只剩两人还有战斗力。 丁一勇正当壮年，常年在工地干活。虽说现在做了包工头，但是，毕竟是做体力活的，老底子还在。剩下他对面的那一位，此时早已怯了，丁一勇不等他把钢管子抡起来，一拳头就捣将过去，呯的一声，扎实地打在鼻梁上。不等他反应过来，上去又是一脚，踢在腿弯处，那家伙顿时跪倒。 那位叫二狗的，见势不妙，想溜，又似乎感觉不太义气。自己还有四个弟兄倒在这里呢。如果这次溜了，以后怎么面对弟兄呢?可是不溜，明显的就是吃亏。自己一个，无论如何打不过对方两个。不说两个，哪怕是一个也打不过。 此时警笛鸣响，一辆警车呼啸而来，车门打开，两位警察冲过来了。二狗像是见到了救星，扔下手中的钢管，高声喊道： “警官，救命！他们打人！” “汤二狗，你也有喊救命的时候?” 一名警察显然是认识他。 “站着别动！谁报的警?” “是我！” 张佳密从围观的人群中站了出来。周进让她报警，然后不要出来。她在小饭馆里目睹了一切，开始时，心里比较担心害怕，但是看着周进轻而易举地就放倒一位，然后就冲出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人群里，心中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位大表哥，真是深不可测啊！” “怎么回事?” “我和表哥到这家饭店来吃饭，看到有人在打架，好象是五个打一个，还持着钢管。表哥就要我打电话报警，然后他就出去拉架了。” “哪个是你表哥?” “他！” 张佳密手往周进一指。 “好的，你和他跟我们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其余参与打架的，都带走。” 那边一位民警用对讲机又喊来了一辆面包车，要将打架的六个人塞进去。 “警官，我不能和他们一辆车。刚才他们五个打我一个，我怕在车上，他们会对我不利。” 丁一勇很有防备心。 “那你坐过来吧。” 南泉的警察还是挺厚道的。这么一来，周进这边，是两位警察坐前排，后面就是他、丁一勇和张佳密。两辆警车鸣着笛，直往派出所而去。 几分钟后，到了看守所，车上的一位民警，首先下车，将那辆车上的五个人，让他们双手抱头，蹲在一个房间，然后把门从外面锁上。又让丁一勇到另一个房间做笔录。周进和张佳密跟随另一位民警去做笔录。 周进这边做笔录，很简单，主要是把看到的情况复述一遍。怎么样发现的，怎么样安排报警的，怎么样出门拉架的。做完笔录，审看无误后签上了大名，按上了手印。做笔录的民警也很和气，还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水。 就在这时，门开了，有人朝这位民警招了招手。民警出去了一会，进来了另一位民警。这位民警态度立时就变了。指着周进说， “你，双手抱头，蹲那边去?” “什么?” “双手抱头，蹲那边去。没听到吗?你也参与打架斗殴了。”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报警?不该拉架?” 周进突然来火了。他知道，肯定是有人招呼过了。派出所里头的黑门子，他是知道的。 “你吼什么吼?” “不是我吼，我不服，你把警号告诉我，我要到市局去控告你。” “控告?随便。现在，你双手抱头，蹲到那边去。我再警告你一遍。” “我还就不听了。你怎么着?来，拘留我！来！” 周进嗓门发了大，张佳密也傻了眼。她一个女学生，哪经历过这种事啊?在她的字典里，警察都是正义的化身。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反应过来了，他们被人坑了。 “你还配称得上人民警察吗?我看你是土匪的帮凶。我要去控告你。” 张佳密打开了门，尖着嗓子喊叫道。因为这里是笔录室，如果是审讯室，门就打不开了。 这个民警，显然没有预料到会遭遇如此激烈的反应，顿时有些措手不及。 “你们喊什么?有人控告你参与打架斗殴，还打伤了一人。现在他脑震荡。” “这么快就脑震荡了?你到现场了吗?你不是这件案子的办案民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怀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怪不得，这些流氓如此嚣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械上街打人，五个人打一个。我看，你就是保护伞。 来，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的警号，我要去市局告你。” 周进也不客气，他心里清楚，这时候，不能怂。 “你他妈找死。” 这位民警恼羞成怒，一拳就招呼了过来。 “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张佳密尖着嗓子喊。周进又岂能让他打着，身体一侧，已然让过。然后，双手扯住他的手臂，轻轻一位，就把他的胳膊卸了下来。 “啊！” 张佳密的喊叫声，终于引来了几个人，在外面围观，却也没有进来。 “现在全国警察都在学南泉，原来南泉的警察就是这种素质?” 听着周进的奚落，终于有一人坐不住了。他分开众人，走上前来。 “怎么回事?” “赵所，他袭警！” 这位民警的胳膊被周进整得脱了臼，显得痛苦不堪，额头上已有汗在往外冒了。 “他袭警?是你动手打人的好吧?” “你出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就不要问了。” “不好走。我倒要问问，他的警号是多少?姓啥叫啥?我们在和那位民警做笔录做得好好的，他凭什么来插一脚?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吗?全国的警察，都向你们学习，就学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不讲程序，胡乱办案的吗?老百姓进了你们派出所，是不是，就听由你们随意宰割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周进是真的恼火了，说话刀刀见血，一点情面也不讲。 那位被称作赵所的警察，被周进一阵数落，心头顿时火起，刚想发作，忽听得外面有人喊： “赵所，法制报的吴记者到了。” “好的，我马上来。” 赵所长答应了一声。转头对周进说， “我还叫开始办案的民警来和你们对接，你们先不要走。” 又对那位民警说， “你还不出去?杵在这儿干什么?不好，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哼哼，他走?他走了就不要来找我。赶快去医院吧，看看骨科哪位医生没下班。” 赵所长听周进刚才讲的一番话，义正辞严。就猜测此人肯定不一般。面对警察，没有一丝畏惧的意思。要是一般人，给警察一番言语恐吓，肯定就不敢多话了。但此人不同。此人熟悉办案流程，莫非他也是公安系统的?现在看刁义贵一脸痛苦的样子，估计是被眼前这位年轻人做了手脚。也好，这位刁少爷，也需要吃点苦头才好呢。 “赵所长，你大忙人啊?老朋友来了，也不接待啊?” 周进听闻这声音有点熟悉，待要再分辨时，只见一个肥肥的身躯挤了进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禁笑了起来。 “周进！” “孟唐。” “哈哈，兄弟。” 两人相互拥抱。 “你怎么在这里?” “被你们这位赵所长抓来了，准备拘留我呢。” “你们认识?” 赵所长一脸懵逼。 “岂止是认识?来，赵所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哥我学兄，周进。s省电视台的名记。” “怪不得呢。吴记者啊，你这位学兄厉害呢，刚才把我教育了一通呢。” “我学兄肯教育你，说明你们做得不对，也说明你还有得救。一般人，他是不理睬的，直接一拳杵死他。” 周进看到吴孟唐，刚才有些强撑的情绪，终于松下来了。 他知道，这案子终于重回了正常解决的轨道，派出所方面也不会再玩手脚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位民警，见他不时咧咧嘴，胳膊悬在那，只要稍微一动，就是钻心刺骨的痛。 “你告诉我，是谁找你来帮忙的，我就饶了你。不然，你就是找遍泉城最顶级的骨科医生也不一定救不了你。” “我、我、我—” “刁义贵啊，平时我们看在你舅舅的面上，不和你计较，也替你擦了不少屁股。但是，今天不同。这两位，我实话告诉你，我惹不起，你舅舅也不一定惹得起。你还是说了吧。” 赵所长此时冷声严肃地说道。 “南泉建设公司的龚总，给我打了电话。” “龚其峰?” “是他。啊呀！” 膀子一动，刁义贵又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今天看在赵所长和我兄弟的面上，暂且先饶你这一回。” 周进说道。 这哪像是对一位警察说话的口吻啊？所以，任何时候，不管你处于什么地位，一定要凭着一颗公心，一颗遵章守法的心去办事，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否则，你可能一时得意，但是遇到硬茬儿，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在芸芸众生中，你知道谁是硬茬呢？人家脑袋上也没顶着“我是硬茬”几个字。相反，顶着这几个字的，都不是真正的硬茬。真正的硬茬，都不屑于随便暴露实力的。 “啊噫喂！” 刁义贵又疼得叫出声来了。分筋错骨手，这名字岂是随便叫的？ 一旁的赵所长看了他一眼，心中似有忍，又转头求援似的看了周进一眼。他本想安排人把他送到医院去。毕竟刁义贵是自己的部下，家里又是有些背景的。要不是吴孟唐的出现，无论怎么样，他肯定是站在刁义贵这边的。 “一个外来人，进了派出所，还能反了天？” 但是，吴孟唐的法制报名记的背景，又是更让他忌惮。毕竟他也知道，这次周进是占了理的，更何况周进人家同样是记者，不是那种无知无见识的市井小民。 特别是刚刚周进对他讲的那番话，站的高度和角度，岂是一般百姓能随口说出来的？所以，在吴孟唐的眼皮底下，对他的好朋友玩套路玩花活儿，肯定不行。 更何况，吴孟唐一开口，就旗帜鲜时地站在了周进这边。 “我学兄肯教育你，说明你们做得不对，也说明你还有得救”。 他又想起周进说起饶不饶的话，他相信，周进既然能缷刁义贵的胳膊，肯定也能给他复原过去。 “好了，师兄，你就给赵所长一个面子，饶了他吧。” 却是吴孟唐发了话 周进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探出双手，一手拉着上臂，一手托着下臂，轻轻一顶。只听得咯嚓一声，胳膊已然接上。 刁义贵活动了一下胳膊，完好如初，一点也不疼了。说了声：谢谢，然后一转脸，跑了。 实在是没脸呆在这儿了。今天踢到钢板上了。 高人啊！ 赵所长心里不由得一声惊叹！耳边却又听得一句： “怂包！这种人，也配当警察?” 却是张佳密轻声嘟嚷道。 第49章 事情闹大了 中午十二点多钟，周进、张佳密和吴孟唐一起坐在派出所不远处的一家豪华饭店里。 同来的，还有丁一勇。丁一勇和周进本来不认识，只不过有缘，坐的是同一列车厢，今天上午才知道彼此的名姓。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要不是周进出面帮忙，今天的这个亏可是吃定了。 一个人再厉害，面对手持钢管的五个人，可以说是一点胜算没有。 这桌饭菜是赵所长早就定好的，法制报的记者吴孟唐要来他这里蹲点，能不隆重一点吗? 现在全国公安系统掀起一股学习南泉警察的热潮。法制报的记者要来南泉的基层派出所蹲点，反映南泉基层干警的精神风貌。因为以前采访过赵所长，也比较谈得来。所以，吴孟唐就把这次蹲点采访地，放在了他这里。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老朋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有外人在场，对于周进这一年的生活经历，吴孟唐也刻意作了回避。谁也不愿意别人当众揭自己的伤疤不是? 明白了吴孟唐的这次来意，周进说，我给你一个好题材，包你能够引起轰动，得个月度好新闻奖是不成问题的。 师哥，社里让我来蹲点，我正烦找不着好题材呢，你得帮帮我！我先敬你一杯。 吴孟唐端起手中的茶杯，和周进碰了一下。中午不饮酒，这在南泉公安系统，是铁的纪律。 他！ 周进用手指指丁一勇。 你盯着他，你这次得不到好新闻奖，我请你吃三个月大餐。 今天的这个案子就是最好的契入点。刚才赵所长告知，那五个当街殴打丁一勇的流氓，就是那个龚其峰指使的。龚其峰为什么要指使别人打人呢?因为他差别人钱。差的是什么钱呢?农民工的工资。农民工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作为工程总包方，差别人几百万工资不给。人家农民工回家过年喝西北风去?农民工，异地要工资，举目无亲，还遭人殴打。怎么样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当地公安部门怎么做?当地政府怎么做?法律援助部门怎么做?兄弟，这么个大题材，你说会不会获奖? 哥、哥、哥，你真是我的亲哥。 吴孟唐抱着周进一阵猛亲。惹得一旁的张佳密对他的取向产生了怀疑。 一旁的赵所长听周进这么一说，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龚其峰，他们都熟悉，是南泉建设公司的老总，正好在他们辖区。逢年过节，公司还都派人来慰问，送些慰问品，这叫警民共建。所以当街头打斗事件发生时，刚开始，他们是按程序来的，后来，得知是龚其峰的事，再加之刁义贵的介入，他们选择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刁义贵是南泉市政法委副书记的外甥，反正有什么事，推到他身上，上面也不会太较劲。抱着这样的心理，他们对于刁义贵的做法是放任的，天下这么大，哪里没有几个屈死鬼啊？ 周进和张佳密在派出所大喊大叫，要在平时，肯定会想办法收拾他们。只是想到马上法制法的记者要到`，所以，他这才露面的。露面，起初的想法，也只是缓一缓，不会改变案子走向的。 赵所长看到周进和吴孟唐的亲密样，知道今天的这件事不大可能善了。全国警察都向南泉学习，如果闹出这么一出大丑闻，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这个派出所所长啊。这个时候，不拿个态度出来，恐怕是不行了。 丁一勇，马上吃过饭，到派出所法医处验个伤。你放心，这件案子，我们派出所一定会秉公处理，给你一个公道。 丁一勇没想到案子会反转。刚才听了周进的讲述，他知道，这笔工程款，有望要回了，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周进一眼。 你看我干啥?赵所长让你去，你就去呗。放心，这一次，不会让你蹲了。 丁一勇上午做笔录，也几乎遭遇了和周进同样的经历。只不过，他不敢强势，乖乖地在那里蹲了半天。要不是周进来解救他，底下倒不知怎么办好了。 看来，周进是他生命里的贵人啊。 赵哥，你说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吴孟唐问。 龚其峰指使他人，当街殴打丁一勇，已经触犯了法律。他们的经济纠纷我管不着，但是，这一条，我是不会放过的。你们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赵所长拎着手机出了包厢，一个电话打给值班民警，让他们负责通知龚其峰，下午两点钟之前，到派出所接受问询。如果不到，后果自负。 这边赵所长回到包间，刚吃了没几筷，手里的电话就响了，竟然是龚其峰打来的。 赵所长，你好。我是龚其峰啊。 龚总你好！刚才你收到通知了吧? 收到了。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小事情，要当面跟你核实一下，希望你不要迟到哦。 啊呀，下午区人大代表要来我这里视察。你看？----- 龚总啊，你不会介意我们派出所民警上门去请你吧? 赵所长挂了电话。那边龚其峰千万个草泥马已经骂出来了。他已经接到了刁义贵的情况反馈电话，得知派出所来了大记者，不好惹。但是，也没当回事。他自信和赵所长平时关系还不错，逢年过节，也没少了进贡，不至于这么翻脸无情吧。 本来中午吃过饭，他是想睡个午觉的，但是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又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不一会，正在喝汤的赵所长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回是刁义贵的舅舅，市政法委副书记葛存高。 葛书记，你好！我是小赵啊，请问有什么指示？ 小赵啊，没有什么指示。上午义贵给你惹祸添麻烦了是吧?你要狠狠地批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还好还好，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赵所长打着哈哈。 小赵啊，刚刚南泉建设的龚总电话打到我这来了，说是下午你们要约谈他。但是，下午他要接待人大代表。你们那里，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话，你看？ 葛存高的意思很明显，赵所长只要不是弱智都听得出来。 葛书记，这个案子，我正要向你汇报。上午，有五个人，手持钢管铁棍，当街殴打一位来我们南泉讨要工资款的农民工。这位农民工来自s省运江市，他们当地的电视台派了一位记者全程跟踪采访拍摄。现在这五个人被控制在我们派出所，他们交待了，是受龚其峰指使的。只要把这位农民工赶走，就以得到一万元的报酬。现在法制报的记者吴孟唐，也在我们所里蹲点，他也采访了这件事。我正好请示一下你，我们应该怎么办? 赵所长半真半假地作了一阵讲述，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那边葛副书记听得汗就差要出来了。 那位法制报的记者，吴孟唐，就是去年上半年，被跨区抓捕的那位? 是的，就是他。 小赵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执法必严，违 法必究。不管什么人，只要是违了法，都要应该依法处理。要努力维护好我们南泉公安政法系统依法办案的良好形象。 好的，请葛书记放心，我们派出所一定把你的指示精神贯彻落实好。不给我们公安政法系统丢脸。 下午两点整，龚其峰果然来到了派出所。他知道，不来不行了。 中午他给政法委副书记葛存高打了电话，对方说，他来处理，等他电话。等到快一点半，也没等到。再打过去时，对方已经关机了。他心知不妙，这才来到了派出所。如果不主动过来，真去了两位民警，丢面子的可是他啊。 上午，丁一勇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怎么赶都赶不走，非得要钱。后来，他借口上厕所，溜了出来。电话找到了公鸡头二狗他们，让他们想方设法把丁一勇赶走。只要把他赶上火车，就可以到他这来领一万块钱奖金。 去年他就是用同样的方法，赶走了一位讨薪者。八十几万工程款，他到现在都没有付。他公司账户上，其实还有几百万流动资金呢，但是，他就是不想给。哪晓得，今年这位丁一勇，不但有韧性，还很能打，五个人都没能把他打跑。 此时，丁一勇的伤情鉴定也出来了，额头被打破，流血，定性为轻微伤。同样轻微伤的，还有公鸡头，他被二狗打了一棍子，头到现在还有点昏沉沉的。 吴孟唐带着相机，对着伤情报告一阵拍，又对派出所民警审讯五位肇事人员一阵拍。派出所民警见到记者拍摄，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周进行张佳密本想下午坐火车回运江的，现在看来是走不了。吴孟唐死活拉着周进，不让走，说是晚上要秉烛长谈。张佳密一脸怪异地看着他，吴孟唐做了个鬼脸。 小妹妹，别瞎想，哥是个正常人。只是我们兄弟有阵子没见了，趁着这个机会，要好好叙叙。 我管你们呢。 张佳密翻了个白眼。 龚其峰在被问询了一个多小时后，就回去了。他开始不承认五位肇事者是他指使的，后来，民警拿出了五个人的审讯笔录，他这才承认。只不过，他说，只是让他们吓唬吓唬他，把丁一勇赶走就行，没想让他打人。 民警对他也很客气，毕竟以前都是熟人。其实赵所长放他回去，还有一个考量，龚其峰是区人大代表。想要对他采取法律措施，必须要上报。 这也是龚其峰敢于来派出所的一大原因。 哪晓得，这一上报，事情闹大了。 第50章 强烈反响 赵所长先向区公安分局作了汇报。区公安分局又向区人大常委会汇报。 当晚值班的是区人大常委会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姓常。 下午，他们本来组织一批人大代表到南泉建设工程总公司去视察一下，顺便搞个联谊，谁知公司老总龚其峰竟被叫到派出所去接受问询，所以，心里对派出所的做法有些不爽。 看到区分局发来的申请传真，竟说，领导下班了，明天再说吧。派出所得不到回复，只好把龚其峰放回去了。 第二天，法制报头版刊发了吴孟唐的采访报道，《一位农民工代表的讨薪之路》，详细讲述了运江农民工代表，也就是包工头丁一勇艰难的讨薪历程。 丁一勇作为包工头，带了一帮农民工来到南泉市做工程。工程结束了，工资却一分没拿到。为此，包工头丁一勇坐火车来到南泉，遭到欠债人南泉建设工程公司老总龚其峰的百般刁难，甚至还指使流氓地痞，当街围殴丁一勇。 派出所现场出击，将打人的地痞全部抓获。但是，由于指使人，南泉建设工程公司的老总龚其峰身份特殊，派出所也无能为力。 报道的最后，有三问，直逼人心，一，农民工工资为什么不能及时发放，偏要等到年尾才拿?平时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二，作为工程建设方，不但不依合同办事，还指使别人殴打农民工代表，造成轻微伤。是谁给他的胆子？ 三，农民工如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打官司，程序漫长，耗不起，拖不起，农民工建设了城市，为城市带来繁荣，可是他们的利益受损时，谁来为他们维权? 文章见报后，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国家和省市多家媒体争相转载。 下午，南泉市委正好召开常委会，据说市委书记拍了桌子。说什么，南泉好不容易出了个典型，警察。全国的警察都在学南泉警察如何规范执法、文明服务，保一方平安，可现在倒好，又出了个建设工程公司恶意拖欠农民工的工资，这分明是给南泉的城市形象抹黑。 常委会上出台了几点意见；一，责成市人大，对区人大进行问责，罢免龚其峰的区人大代表资格。二，责成公安机关，依法对违法人员进行处理，维护好南泉公安政法战线的良好形象。三，出台维护农民工权益的办法措施。凡在南泉打工的农民工，只要有拖欠薪酬的证据，由南泉市政府先行结清工资，然后，再由市政府向欠薪单位索偿。 南泉市先行给付农民工工资的事，经吴孟唐后续报道后，再度引起强烈反响。南泉市又一次成了全国典型，还上了联播和访谈。南泉的市委书记为此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在他任上，能短时间内，出两个全国典型，还真是少见。 吴孟唐的这两篇报道，当真如周进所说，毫无疑问，被评为当月好新闻。因为正好是月末，总编武涛在月度总结会上，又一次对吴孟唐提出表扬。说采访，就要象吴孟唐同志这样，沉下去，深下去。 当然惊喜最大的还要数丁一勇。 他真没想到能这么快拿到工程全款，三百多万哪，全部转入了他的银行账户。待回去后，再取出来，分发给各位农民工。所以，当南泉电视台采访他时，他竟带着泪花。那真的是感动的。他当街被人追着打，头被打破了，血糊了一脸，都没流泪，此刻看到钱到手，止不住泪哗哗的。 龚其峰在见报的第二天下午，就被派出所拘留。同时受到处理的，还有那位常副主任。因为汇报不及时，被问责。 赵所长，因为积极处理案件，也被区公安局点名表扬，说他不畏困难，坚持严格秉公执法，维护了南泉公安系统的形象。赵所长在看到点名表扬通报后，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如果他稍微犹豫一下，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身上这层皮肯定要被扒掉，这是一定的。为此，他也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决不再办人情案。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个刁义贵，真的以后不能再惯着他了。 因为这件事，周进和张佳密在南泉多待了两天，来的时候，是和丁一勇一个车厢来的。回去后，还是一个车厢。车票是丁一勇去买的。周进要给他两个人的票钱，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收。拉着周进的手，一个劲儿地说： 兄弟啊，你真是我的贵人啊。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这样，到站后，我先取十万元给你，怎么样?兄弟，你别嫌少。 不要，真不要。 周进吓得直摆手。 真的，兄弟呀，我最理想的结果，就是能要个六七成回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一分不差呀。这些钱，是你应得的。 照他这个说法，最理想的结果是要个六七成，三百多万，就是少要一百万哪。这么说来，给周进十万块，真的不多。但是，周进现在自己就是个大富翁，怎么可能要他的钱呢?这可都是农民工的血汗啊。 丁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吗? 是啊，你我萍水相逢，你怎么会帮我呢? 是因为在来时的火车上，我听你接了这么一个电话：小三子，你凭良心讲，你跟在我后面做工程这几年，我差过你钱吗? 周进模仿丁一勇当时的口吻，哎，还就蛮像的。 就这句? 丁一勇见他这么模仿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此刻的心境已全然不同。当时是乌云压顶，现在是拨云见日。 是的。我想，一个不肯欠工人钱的包工头，肯定不错。加之我在胶省师范大学门口的小旅馆看到你，真的不容易。你知道吗?我有个哥哥，也是长年跟在别人后面打工，每年都会少算钱。说什么，工程款没拿全。以前我也以为是包工头私吞了，现在看来，是有些冤枉他们了。 兄弟，你真是实在人。不过，这个十万块钱，我肯定要给你。你放心，我不会从手下任何一个人的手里扣钱，这是我自己给你的。说实话，这几年，我在外包工程，也赚了些钱。你千万别推辞。当天，在南泉的街上，我被人围殴，我就想，不好，我的小命儿肯定要交待在这儿了。没想到，你挺身而出。你救了我的命。 他妈的，救你一命，岂是十万块钱能打发的?你的命就值十万块钱吗? 周进笑骂道。 兄弟，那你说个数。只要我给得起，绝不推托。 这样，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行不行? 丁一勇以为周进会狮子大开口，开始的推辞，只不过是掩饰而已，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方案，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小人了。 行，兄弟。我再说，就显得矫情了。咱们就算从此认识了，以后就是过命的交情，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好的，一言为定。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张佳密看着两人一番谦恭推辞，不禁觉得好玩。同时，又对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大表哥，生出了不少敬意。 喂，丁哥，丁哥，在南泉，我也有功劳呢，报警电话还是我打的呢。你该怎么感谢我啊? 感谢你个头！ 周进在小丫头脑袋上来了个爆栗子。 啊呀！ 肯定要感谢。这样，等你将来出嫁时，我送你全套的嫁妆，怎么样?小妹妹? 哈哈哈， 车厢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二天上午，火车到站了。刚下火车，就发现，丁一勇的许多工友都来车站接他了。 看着他们个个热切期盼的眼神，丁一勇挥了挥手，只说了一句，“下午，到我家领钱”。然后泪水就只不住地往下流。他真不知道，如果钱要不回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想到此处，不觉回头去找周进，却发现他已带着张佳密，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了。 张佳密，你是怎么打算的? 上了出租车，周进问道。 怎么打算?跟你走呗。你不是我表哥吗? 跟我走，就得听我的，行不行?不得擅自行动，除非得到我的允许。 你不会是军阀，不讲人权吧? 那也不至于。这样，我现在租了一套房，正好两个房间，你去和我一起住，不害怕吧? 行，听你的。 真是无知者无畏！ 周进嘴里嘟囔了一句，这丫头也真是太没心没肺了！自己只不过才认识他几天，她竟然就敢和自己去一起住了，这是多大的胆啊！回想起张鸿俊的嘱托，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真的不让人省心啊。 我们先去吃饭，吃过饭了，我带你去商场，看看需要什么买的。那房子也是我才租的，里面可是什么也没有。 行，听你的。你是地主，不听你的听谁的? 两人大包小包回到租住地时，已是下午快四点了。张佳密放下手中的东西，在房间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总体还算干净。周进把南面自己住的房间让给她，她两边转了一下，说， 我就住北面房间吧，反正寒假过后，我就走了，到时省得你再搬。 小丫头手脚麻利地替自己把床铺上，两条软和和的大被窝一放，房间里顿时温馨了不少。想起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睡过如此软和的被窝，不由得脱下外套，钻了进去。没多久，竟然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梦见妈妈离她而去，她光着脚，在后面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妈妈的背影，在眼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消失。爸爸过来，把她搂在怀里。见她大哭，不住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还是大哭不止，爸爸不由得大怒，朝她的屁股狠狠地来了两下子。然后又把她抱得紧紧的。 爸爸、爸爸。 张佳密醒来时，发现自己哭了，眼泪把新买的枕巾湿了好大一块。她拿出毛巾，擦拭了一下。开门出去时，发现周进正在厨房间忙碌着，心头顿时一暖。 第51章 职工安置问题 临近春节，各项工作都凑到了一块，林世文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运江市的两会，也于二月初开幕。 程序都是定好的，有些活动，作为市长，程戈和必须要参加。一参加，那就得讲话。要讲话，就必须得先准备提纲。 虽然程市长不要求秘书写讲话稿，他习惯于自己自由发挥，但是，为了防止跑题，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必须先得写好题纲。主要注明几项： 一，是什么样的活动。领导参加的活动多，一会这个活动，一会儿那个活动，容易搞混淆。以前就有领导参加活动，拿错了讲话稿，把到a地方的讲话稿，搬到了b的讲话上了。虽然内容上大体差不多，但是，还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二，是什么样的政策背景。国家是什么政策，省里是什么政策，市里目前的现状。免得领导即兴发挥，过了尺寸，不好收场。 三，出席活动的还有哪些重要人物。这些都要注明，这关系到程市长发挥时的尺度和讲话的语气语态。 林世文这一点做得比较好，毕竟是记者出身，提纲契领，当然是不在话下。 所以，程市长每到一处，发表讲话，大家都觉得程市长讲话有水平，有深度，有广度，有数据，而且还是即兴而来，显然是对运江的情况太过熟悉，才会这样的。 有一次省人大常委会的徐副主任带领一帮全省的全国人大代表来运江视察，程戈和无稿汇报，滔滔不绝，一个多小时，有点，有面，有问题，有解决的思路。 徐副主任甚为惊叹。说他走遍了全省的十多个地市，能像程市长，对自己的市情张口就报的，只有程市长一人。足见程市长是个对工作极端认真负责的人，是个称职的好市长。他们却不知道，这是因为程市长找对了秘书，他的秘书林世文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 凡事都有意外。当天，市纺纱厂上千下岗工人集体上访。 为处理这起群体性事件，在下午的两会活动安排后，市委召开了紧急常委扩大会。 最后出台了《帮助困难企业下岗职工的暂行办法》。 办法规定，春节前，每个下岗职工资助600元，由市财政列支，保证困难职工过个安定祥和的新春佳节。对于一些生病的困难职工，优先解决他们的住院报销。同时鼓励下岗职工自主创业，对于一些自主创业的职工，给予办证服务、税收减免等一系列的政策支持等。 林世文把程市长送回家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打了个电话给田琳，田琳也是刚从电视台出来，两会期间，报道任务多，作为主播，必须随时待命。于是两人相约到市区的东北饺子店一起吃晚饭。 像这样的事，以前，林世文肯定是：你站在那别动，我打车来接你！殷情的不得了！可是自从两人关系有了突破，自己又做了市长秘书，无形之中有了些官威，这样的殷情自然是日益淡薄了。 好在田琳也不以为意。 田琳赶到时，林世文也刚好下车。两人就在大堂里，点了半斤水饺，两份骨头粉丝汤。田琳其实已经在单位食堂吃过了，不过，为了陪林世文，所以，也就跟着吃了点汤和几只水饺。 吃得差不多时，林世文手边的电话响了。这是程市长的办公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随时保持联络。 林世文不敢拖延，立刻放下筷子，接起来。 你好！ 你好，是林秘书吗? 我是，请问你是? 哦，林秘书，我是王东来，大力机械厂的王东来啊。 你好，王总。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林秘书啊，我刚才看到你了，正在吃水饺吧?我正要找你，有点事情要向你汇报。 王东来是运江大力机械设备有限公司的老板。 以前是运江机械设备厂的供销科长。由于工厂经营不善，连年亏损，资不抵债。最后通过改制，他获得了工厂的所有权，补发工资，承诺不让一个工人下岗。 林世文做记者时，蹲点采访了三天，发表了长篇通讯《改制的魔力》。两人从此就结识了。 林世文去年这个时候，程市长看望政协委员时，还见过面。当时两人还寒暄了几句。 你既然看到我了，就进来呗，外面不冷吗? 哈哈，我就是因为冷才打你电话的。我看到你和女主播一起吃晚饭，本不想打扰，等你吃完了，再联系你。可是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没一分钟，王东来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人，手上拿着钥匙，估计是他的驾驶员。其实，他本可以坐在车里等，但是，为了码住林世文，生怕一个大意，林世文从眼前消失了，就等于错失机会了。 所以说，人家做企业能够成功，善于抓住机会，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你要不要吃点儿?喝口汤，暖暖身子? 不用。你吃过了，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林世文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用纸巾擦了一下嘴， 既然你有重要的事，那就走吧。 林世文和田琳上了王东来的车，两人坐在后排。王东来坐地副驾上。不一会，来到了一家装修较为雅致的茶楼。 王东来向司机一递眼色，司机出去点茶去了。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下。 最近厂子经营怎么样啊?听说很红火呢。 呵呵，确实比较红火。这不是请你帮忙来了。 既然红火，哪里还需要帮忙啊?王总这是说快活话了。 林秘书，我们这个厂子你是知道的，当初连年亏损，资不抵债，我把它接过来，是承受了巨大风险的。稍有不慎，倾家荡产，身败名裂都是轻的。好在在你的帮助下，企业有所好转。特别你的那篇报道帮了我很大的忙。哎，我真不是说客气话。我的好多客户都是看了你的报道，主动找过来的。 此时，服务员把茶和果盘、小吃送了进来。估计是驾驶员在外安排的。王东来，先给田、林二人把茶倒上，又向田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继续说道： 前不久，我们大力机械设备公司去参加了广交会。啊呀，当时就去发了一些材料，也接了一些订单，但是，不多。哪晓得，最近，订单真是像雪片一样飞来。真的，一点都不夸张，现在工厂三班倒，生产任务一直排到了三年后。 真的?怎么回事啊? 林世文一听也来了精神。 广交会上，那些订单都是东南亚一些国家的。交付后，人家觉得非常好用，实惠，于是就把订单转过来了。你晓得的，这两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各国政府为了摆脱经济衰退，想了很多办法。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增加政府投资，大搞基建项目，拉动内需，拉动就业。我们厂生产的工程机械，性能和日本、韩国的差不了多少，但是，价格只有他们的一半多一点。所以，他们试着订了一些回去之后，觉得很好用，就大规模采购了。 好事啊。我就想不通，订单多了，怎么会发愁呢? 田琳忍不住插口问道。 他是想扩大生产规模，现在生产能力跟不上，是吧?王总。 林秘书就是厉害，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 说吧，有什么困难? 哎呀，困难可大了。你知道的，林秘书，我们厂现在占地50亩，近300名员工。我接手过来的时候，承诺不让一个人下岗，当时觉得压力很大，这么多工人，怎么养活他们呢?现在看来，工人远远不够啊。厂房远远不够，马上要扩大生产，资金周转也不够。 哎，哎，哎，打住打住。王总啊，你实说吧，怎么解决?我相信，你一定是想到办法了，至少是打好草稿了。直说吧。 还是和林秘书说话痛快。你知道，我们厂和纱厂隔壁隔，中间只有一道围墙。现在纱厂压锭，厂里停产。我想利用一下他们的厂房，租也好，买也好，最好是买过来，免得将来麻烦。 王老板好大手笔啊。 啊呀！见笑见笑。不是我多嘴狂妄，就纱厂目前这个体制，搞不好。比如我们大力机械设备厂，如果还是以前那一套，多半也是关门的多。为什么?他们那个思维，还是计划经济的那一套，反正不管生产多少，国家包销，怎么可能呢。而且花费也无度，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钱。现在我接手了，以销订产，绝不盲目，花每一分钱，我都要核算清楚了。 林世文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当初在那篇《改制的魔力》文章中，他就作过这样的对比。 以前，厂里只管生产，也不管销路，结果造成产品大量积压，资金周转困难。纱厂也是这样的，纱厂工人拼命生产，国际贸易形势一变，立马濒临绝境。 对于纱厂，市里其实也想改制，但是，由于工人太多，差不多有2000人，大多数都是女工，如何安置他们，成了难题。 也有外商过来商谈的，就因为人员安置谈不拢。 外方接手，肯定要裁员，运江市里又明确，职工安置是底线。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优先保障工人的权益。所以，2000职工的安置，让他们望而却步。 你准备接手他们的工人了? 我要那么多的工人干什么?而且，这些工人大多是女工，我们是做机械设备的，不太适合他们。 那恐怕不太行。市里当初已经定了调，不大容易改变。 市里的底线作为市长秘书的林世文是知道的，当即打了回牌。 是这样的。 王东来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是自己手绘画的。看来是早有准备。 纱厂一共占地近200亩。我不要他们全部，我只要和我们厂紧挨着的几个车间。 王东来用铅笔在纱厂的地图上，划出一块。 他们的九、十、十二车间和我们紧紧相邻。这三个车间，我了解过了，占地约约80亩，一共有300多个工人。不管男女，我全部接受。另外，纱厂其他车间的下岗男职工，我愿意再接收100位，你看可行不可行? 这样啊? 林世文眼睛一亮。 第52章 不是天生的坏人 这样啊? 林世文沉吟了一下。 300加100，400多个工人，差不多占纱厂职工总数的三分之一了。纱厂职工总数近2000人，去除行管人员、马上到龄可以退休的，以及主动离职下海创业的，剩下的也就1000人左右，这里一下子去掉了了400多，差不多快一半了，应该可以试一试。 这样吧，你形成完整的报告，交给我，我再择机呈交给程市长。你看行不行? 王东来讪讪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赫然就是一份请示报告。林世文粗略地看了一下，大致还行。 行，就这样，我尽快呈交给程市长。 有劳林秘书了。 王东来送林世文和田琳回到市政府家属院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下车时，王东来把一个手提袋递到了田琳手上。林世文刚要推辞，又怕惊动家属院里的其他人，影响不好。而此时王东来的司机，油门一加，已跑得远了。 回到家里，田琳打开一看，手提袋里竟是一块包装精美的男式浪琴手表，和两万元现金。 田琳啊，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林世文说道。 干嘛?他主动送的，你又没找他要。再说了，你以前做记者，我就不相信，你没收过红包。 做记者时，当然收过红包。但是，现在不同。我是程市长的秘书。我的一行一言，都有程市长的影子。多少人在盯着我呢。这些商人，央求你给他办事，会给你送好处，一副巴结样。要是事情办不成，那可能就会变脸，指不定就把你卖了，我不能给程市长脸上抹黑啊。田琳，我已经走上了这条道，不得不防啊。 收都收了，怎么办啊?再说，怎么还回去啊? 我来打电话给他。 林世文拨通了王东来的电话， 林秘书，有何指示? 王总啊，你这是害我啊。这样吧，五分钟后，我下楼，你来把东西拿回去。 林秘书，你别这样。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王总，你我之间，真不必这样。你要真这样，报告我就不好替你交给程市长了。程市长最反感别人来这一套。好吧，五分钟，你快来，外面冷，等的时间长了，我恐怕吃不消。 五分钟后，王东来果真回来了，拉着林世文的手，说了几句客套话，最后才接过东西走了。 回到楼上的家时，田琳已经洗脸，刷过牙，把房间的空调开了，坐在被窝里看书呢。林世文心里一热，把外套一脱，一个饿虎扑食，就扑了上去。 激情过后，田琳倚在林世文的胸前，一只手不停地在他的腹部画圈圈。 世文，今年春节怎么安排? 这要看程市长了。你知道，我的时间我做不了主。 我是说，我们就这样下去吗? 林世文突然惊觉，是啊，和田琳已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有个说法了。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伊人的投怀送抱，叠被铺床啊?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哦，这个我倒是有打算的，正想和你商量，你看行不行? 林世文一阵内疚，急忙编排道。作为市长秘书，这点急才还是有的。 我打算两会过后，趁程市长不忙，请个半天假，到你家里去拜望一下你的爸爸妈妈。过年，等程市长回家，我也带你回我老家一趟。今年我准备就把个证领了。你看怎么样? 田琳心里一阵甜蜜。 谁跟你去领证啊?你还没求婚呢。 啊呀，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搞那形式主义干啥?要搞，咱就真刀真枪，拿出实际行动，实实在在地干！ 说罢，一个翻身。 田琳一阵娇呼。满屋皆春。 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张佳密却还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因为下午，她已睡了一觉，所以，这个时候，一点睡意也没有。周进想进卫生间冲凉，却因为张佳密不停地问东问西，而不得不作罢。 表哥 嗯。 你真是我表哥吗? 这重要吗? 算了，就当你是我表哥了。你说我爸能哪里去?以前，你们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们一起去哪里? 啊呀！这个我还真的没注意。你爸他不想见你，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他的苦衷，你也没有必要如此耿耿于怀。他让我转告你，不要来找他，可你还是来了。 周进听到张佳密问他爸爸的事，真是头大。总不能把真相告诉她吧?那太残酷了。 你就不能想一想，好好回忆回忆?我爸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也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对我好的人了。 废话。爸爸不对姑娘好，对谁好?哎，你妈呢?你还有没有爷爷奶奶伯伯叔叔之类的亲人? 唉，跟你怎么说呢? 小丫头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既然是我表哥，和你说说也不打紧。 张佳密顿了顿。 你知道，我叫佳密。保密的密，在这里，我就不对你保密了。 别别别，如果真是你的隐私，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我可没有胡乱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表哥，也是我的亲人，所以，有些事，还是跟你说说吧。 我叫佳密。这名字听上去，男不男，女不女的，你知道我爸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么一个名字吗? 你爸是做保险柜保险箱的呗，他都跟我说了。 看来，你们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连这事儿都跟你说。是的。我爸是胶省保险设备厂的工程师。我妈也是同一个厂的，做出纳会计，经常跟着厂长到处出差。久而久之，就与我爸感情上出现裂痕了。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他们俩就离婚了。我跟了我爸。 周进有些恶毒地想，张佳密的样貌如此出众，想必是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因为张鸿俊那样貌，虽说不算太差，却也不敢太过恭维。厂长出差，总是带着漂亮的女出纳，不让人浮想联篇才怪呢。就张鸿俊那个性，肯定是不肯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夫妻感情最走向破裂，倒成了必然。 我爸很辛苦，既要照顾我，又要上班。后来，厂里效益不好，就干脆辞职不干了，跟我家叔叔一起倒腾过小买卖，但是，都亏了。后来，我考上高中后，住校，他就说到南方去另谋发展了。 到南方打工，肯定是张鸿俊跟姑娘的一番说辞，其实，干的就是入室偷盗的勾当。周进这样想道。 你说你有叔叔，就是你爸爸的弟弟? 是的。他是我爸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的亲奶奶生下我爸后，没两年就因病去世了。后来爷爷续弦，生下我叔叔。后来，我爷爷又去世了，所以，我爸在家里其实也是孤苦伶仃的。我爸和我叔一起合伙做生意，估计就是被他坑了。 别瞎说，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怎么会自己人坑自己人? 唉，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我叔、我婶还有我那个奶奶，就是我叔的妈妈，他们这一家都是太精于算计，不谈了。 佳密顿了顿，显然是这段往事回忆起来，不是那么令人愉快。过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我们的老家在农村，当年他们分家，我爸也有两间小平房，后来，我爸到城里了，房子就被他们占了。我爸原来在厂里有宿舍，他离职后，也被收走了。你说要我回家，怎么回家? 说到此处，张佳密眼角止不住流出了泪水。周进扯了一张面巾纸递过去。想起在看守所时，他说，要把偷盗藏下的钱，转交给他的女儿，张鸿俊当时说过这么一句话：给了她，她能守得住吗?原来是担心这一层。确实，她一个未黯世事的小姑娘，贸然多了这么一大笔财富，确实是守不住啊。 你妈妈呢?还有来往吗? 开始时，还有来往，过年过节给我买点衣服，送点零食什么的。后来，我上了高中，住校，我爸就不让她来了，说怕影响我学习。半年前，听说她和厂长一起贪污，被抓起来判刑了。 什么? 周进真是惊呆了。 难怪张佳密宁愿呆在学校过年，宁愿跟他这么一个陌生人到外地流浪，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因为那个家，实在没有值得她留念的地方。张鸿俊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恋恋不舍的，就是他的这个姑娘，因为这个姑娘，除了他之外，实在是无依无靠啊。 张鸿俊再怎么十恶不赦，但他对女儿的这份心，这份责任，还是令人感动的。 张鸿俊也不是天生的坏人，也不是天生的盗窃、强奸、杀人。是现实生活把他逼到了这一步。 哎呀，我怎么同情起一个杀人凶手来了? 怎么我坐了一年的牢，连世界观价值观都变了?好坏都不分了? 周进浑然惊觉。 表哥，我说的是不是多了? 啊，没有，没有。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说明你没有把我当外人。 是啊，你是我表哥嘛！ 张佳密灿然一笑，满屋生辉，周进看得竟有些失神。 不早了，早点睡吧。我明天要去一下省城，你是在家里休息，还是出门去找你爸?算了，你爸不一定就在这座城市，他可能去了别的地方，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算了，表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省城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小丫头抓住他的胳膊，一阵撒娇，周进顿时有点招架不住。 行行行，你先去睡吧，明天可能要起大早，我也冲个澡睡觉。 周进言罢，一头冲进了卫生间，几盆冷水浇下来，才渐渐归于平静。 第53章 哪壶不开提哪些壶 早晨七点多钟，周进和张佳密一起出门，赶赴省城金宁的时候，从另一个楼梯洞里，也走出一位女郎。 她身材修长，一件中长的灰色羽绒服，虽然把她从头到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也掩抑不住女性婀娜的身姿。 但见她用一件粉色的围巾，在脖子上红绕了几圈，防止灌风进去。这一抹粉色的点缀，整个人更加显得有俏皮灵动。 此刻，她戴着手套，一手拎着挎包，一手打开停车楼下的自行车锁，上了车，看到前面有两人在路中间行走，还按了一下铃铛，待他们让开，然后加了一把腿劲，两个车轱辘，载着她向前驶去。 周进根本想不到，此刻按着铃铛，从他身边飘过的女子，竟然是被他一拳打死的韩永强的遗孀莫惠琪。 莫惠琪也同样想不到，那个打死他丈夫的仇人周进，此刻正在她的身边悠然地走着。 莫惠琪是中学老师，虽然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不上课了，但是，今天是学生返校领取成绩单，评讲试卷，顺便开家长会的日子，她必须要尽早赶到学校。严格来说，寒假，从明天才正式开始。 自从丈夫去世后，那个建委家属院的家，她就基本上不去了。 除非是星期天，她去打扫打扫，因为韩永强的物品还在，韩永强生活的痕迹还在，所以，她是尽量不到那里去，怕引起伤心的回忆。 这里是她父母的家。她有一个哥哥，成家后，搬出去了，逢到周六或周末，才带着嫂子和孩子，一起过来，和父母一起吃顿饭。 韩永强在的时候，他们小两口晚上都基本上到韩家吃饭，自己懒得开伙。韩永强不在了，莫惠琪就渐渐的去得少了。刚开始一周两三次，后来，一周次把次，再后来，一个月一次，渐渐地，韩家不打电话就不去了。 莫惠琪理论上还是韩家的儿媳妇，但，由于两人没有孩子，缺少联系的纽带。韩永强去世后，实际上和韩家已基本上没有什么瓜葛了。 莫惠琪的父母都已退休。前段时间，莫妈妈生了一场病，做了个小手术，也多亏了女儿在身边照顾，才很快恢复了健康。 自从女儿住回来以后，老两口基本上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家里的一切，全是莫惠琪打理。买菜、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样样都来。望着女儿在家里忙碌不停的身影，老两口是既高兴，又心疼。 惠琪啊，你也不要把心思放在家里，也该出去与人交往交往。这辈子，也不能就这么过下去吧? 妈妈忍不住开口说道。 怎么?嫌我在家碍你们事了? 你这丫头，怎么听不出好坏话呢?上次小区头的王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我觉得蛮好的。人家大学老师，也是才离婚不久，房子也很大。虽然有孩子，但是，归了女方。这不很好嘛? 妈，你晓得什么?离婚，为什么离婚? 说到这，她竟莫名地想起，当初和韩永强吵架的时候，也提到过离婚。 韩永强平时真的很好，就怕喝过酒回来，那就不是人了。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自己挨他的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曾多次下狠心，提出离婚。可是韩永强第二天酒醒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有时候甚至给她还跪下。赌咒发誓，以后再不打她了。可是，只要一出去应酬，必是大醉回来，回来就是砸东西打人，如此，周而复始。她真不知道，和韩永强的婚姻，能不能走到最后。 所以，当周进的律师在庭审的时候，揭露韩永强有酗酒的恶习，法庭后来也找过她做过调查核实。 那天，中级法院的法官到她家里来调查，问：你丈夫酒后回家，是不是经常和你打架? 她迟疑了半天，最后竟莫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表态很关键，这关系到杀夫仇人能不能得到严惩的问题。 可她就是点头了。 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下意识的，也可能是丈夫韩永强留给他的，是惨痛的记忆。 对于杀夫仇人周进，她竟没有多少恨意。相反，在法庭上，周进说，他是为了保护女朋友不受欺负，才出手的。她当时心里就泛起了涟漪。 韩永强会不会在自己被欺负时，出手保护自己呢? 事实上，韩永强肯定也会。 酒后打老婆，不代表可以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老婆。自己的老婆，要欺负，也只能由自己欺负，别人是万万不能染指的，这关系到一个男人的血性，一个男人的尊严。 但是，莫惠琪当时的想法，竟是认为，韩永强不会保护她，只会殴打她。所以，当周进在法庭上，向死者家属致歉的时候，她从心里，就已经开始原谅了。 至于韩永强为什么会有这种陋习，逢酒必醉，每醉必找女性闹呢?这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是中学老师，到图书馆查过资料，得知这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 准确地说，是由某种生理的缺陷而引发的严重心理疾病。 韩永强到底有什么生理缺陷呢?那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说也罢。 下午，家长会开罢，却接到了小姑子韩立婷的电话。 莫惠琪嫁入韩家，时间虽然不长，却和韩立婷相处比较融洽，一来，两人都是年轻的大学生，莫惠琪虽然比韩立婷大几岁，但是，她们的价值观是基本差不多的。二来，丈夫韩永强确实很疼爱这个妹妹。 所以，莫惠琪在韩家，和小姑子最谈得来。对公婆韩长庚夫妇、爷爷高宜才更多的是尊敬，对丈夫韩永强更多的则是厌倦。 既然如此厌倦，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呢? 莫惠琪和韩永强，是经人介绍恋爱结婚的。韩永强身材高大，一表人才，工作又好，家里条件优越。恋爱期间，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体贴入微，没有暴露出什么特别的不能忍受有缺点。 虽然也有脾气暴躁的时候，但她那时认为，这是男性阳刚的体现。 没想到结婚后，中看不中用，还有酗酒逞凶打老婆的臭毛病，久而久之，感情就越发的淡了。 韩立婷在电话里和她讲，爸爸妈妈，特别是外公想她了，想要她今晚回家吃饭。 莫惠琪一想，确实有一个多月，没去韩家走动了。于是当即答应，下班后就去。 学校从明天开始正式放假，所以，家长会开过后，校长又召开了教职工会议，主要是安排寒假期间的一些值班工作。啰里罗嗦，一直到五点多才结束。莫惠琪推着自行车出来时，却发现小姑子韩立婷在校门外等着呢。 这么冷的天，你等我干啥?冷死你。 莫惠琪娇嗔道。有时候，嘴上适当的斥责，体现的却是关心，也体现出两人关系的亲近。 我也是刚下班，顺路走到你们校门口，看到里面自行车排得整齐齐的，校园里还有灯光，估计你没有下班，就稍微等了一下子。果然等到你了。 韩立婷笑呵呵地说。 走吧。 两人到家，推门进去时，却发现，婆婆高锦秀正在厨房里忙着呢。 公公韩长庚难得在家，正在和一位身穿警服的男子说着话。 外公高宜才戴着老花镜，一边看报，一边听女婿和客人聊天，不时还插上两句。 莫惠琪和几人打个招呼，喊了爸爸、外公，又对那警察报以一笑，顺手拿起墙角的水瓶，给他们把杯子里的茶续上，然后就拿了件围裙，进厨房帮忙去了。 高宜才看了一眼外孙媳妇麻利刷括的身影，心中隐隐作痛。对这个外孙媳妇，他是打心底里喜爱的。 这个该死的杀千刀的周进！ 高宜才心里恨恨的。 有了莫惠琪的帮忙，饭菜很快就端上了桌。 韩长庚进入书房，拿出了一瓶茅台。先给高宜才倒上，然后又准备给那警察倒上，那警察却慌忙站起来，接过酒瓶，先给韩长庚倒满，然后也给自己倒上。 小杨，你坐，到了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要太拘束。 高锦秀说道。 来来来，惠琪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伯平同志，刚调入古河街派出所，任所长。 韩长庚接过话说道。杨伯平听闻此言，立马站了起来，敬了一个军礼。 你好，欢迎常来。 莫惠琪也客气地回应道。 杨伯平是退伍转让业军人。 在部队时，做过连长。转业到地方时，被分配到临江区山河镇派出所做民警。 他秉承部队的优良作风，做事一丝不苟，敢于顶真碰硬，不讲情面，却也因此和其他同事，有点格格不入。 韩长庚任公安局副局长时，到山河镇去检查工作，发现了他。将他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 这次公安部门中层干部调整，原古河街派出所的所长罗子梁调任东城区分局副局长，韩长庚向郭坚局长推荐打了招呼，杨伯平因此调任古河街派出所任所长。 以前韩长庚任公安副局长时，也经常有民警来家里走动，但是留下吃饭，莫惠琪还真没有见到过。 这位杨伯平，不但留下吃饭了，公公韩长庚甚至还把自己珍藏的茅台酒拿出来了，真是罕见中的罕见。以前丈夫韩永强那么馋酒喝，可也不敢随便动他爸爸的茅台。 莫非，莫非是给韩立婷介绍的对象? 好像又不太像。这位杨警官，身材样貌，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年纪至少有三十岁了，比立婷大起码大上六七岁。 莫惠琪埋头吃着饭，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运转。 不好！莫非? 想着想着，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不由得连扒了几口饭。 噫！嫂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的? 韩立婷是哪壶不开提哪些壶。 哪有?瞎讲，暖的。看，你的比我还要红呢。 第54章 愿意拜我为师吗? 莫惠琪和韩立婷姑嫂两人的玩笑，丝毫没有打乱另外三个老中青男人喝酒的节奏。 一瓶茅台，高宜才喝了不到二两，韩长庚喝了差不多三两，其余全部落入了杨伯平的肚中。 杨伯平半斤酒下肚，脸不红，话依旧不多，一板一眼地在陪高宜才和韩长庚说着话。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突然接到派出所值班民警打来的电话，说是在古河街辖区内，在一家饭店门口，发生两拨人马斗殴事件，多人被打伤。杨伯平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告辞，匆匆而去。 杨伯平离去，饭局也就结束了。莫惠琪赶紧起身，收拾碗筷，擦抹桌子，然后准备进厨房间洗刷。以前，每次她来吃饭，这些活儿，她都是抢着干的。 却听韩长庚说， 小婷啊，你去厨房帮你妈洗刷，我找你嫂子谈谈心。 韩立婷平时在家，什么活儿也不干，指派她干，她也不干。这一次竟然没有违拗，二话不说，袖子一卷，就进了厨房间。 莫惠琪解下围裙，又从厨房里拎了一瓶开水出来。把高宜才和韩长庚的茶杯拿去清洗干净了，重新装上茶叶泡上。 外公，喝茶！爸，喝茶！ 惠琪啊，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近一段时间，工作比较忙，也没得空去看看她。 韩长庚喝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已经好多了。我妈说，要我谢谢你呢。要不是你给医院打招呼，找专家，真没好得这么快。 都是亲家，有什么谢不谢的?说谢，就见外了。惠琪啊，尽管永强不在了，但是，亲家就是亲家，就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见外。永强在，你是我的儿媳，永强不在了，你就是我的姑娘我的女儿，在我眼里，你和立婷没有什么区别。 莫惠琪心中感动，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出来了。说实话，韩家人对她真心不错。当初韩永强酒后打她，她几次要离婚，可是一见到公公婆婆，外公、姑子，心肠就有些软了。 永强过世了，我们只知道他容易酒后失控，可是真不知道他酒后会连你都打。你这孩子，当初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们呢? 爸，这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莫惠琪轻声道。 是是是，不提了，不提了。 韩长庚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把悲伤压了下去。 惠琪啊，永强走了，你的个人问题到底是怎么考虑的?总不能就这个单下去过一辈子啊? 韩长庚终于绕到了这个话题。 爸，我还真没考虑。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们着急啊。你不考虑，我们要替你考虑啊。你还年轻，你要这么守下去，外面人怎么看我们老韩家? 韩长庚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茶，似乎在斟酌措辞。 你既然进了我们韩家门，就是我们韩家人。永强不在，你就是我闺女。哪有做父母的，对闺女的终身大事不上心不着急的? 爸，谢谢你。 莫惠琪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要不是碍于礼数，她真想扑到他的膝下，大哭一场。 此时，高锦秀从厨房间走了出来，拿出一个暖湿毛巾，递给她。 把脸擦擦，别哭了。你再哭，我们这一家子都要陪你哭。快别哭了。 说着说着，自己却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们家永强没福啊！ 高宜才本想听听韩长庚和莫惠琪谈心的，没想到婆媳两个竟相抹眼泪，心里难过得不行，茶杯一端，自己进房去了。 好容易婆媳两个止住泪，韩长庚却不知道话题如何开展了。还是高锦秀开了口。 惠琪啊，你觉得今天的这个杨所长怎么样啊?他相当于是你爸的学生，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人也比较正派。 莫惠琪不知道如何接口，所以干脆沉默。 这个杨伯平，今年三十一岁。你今年27了吧?大四岁，年龄上倒是差不多。他目前也是单身。 女人，特别上了岁数的女人，对于说媒拉纤，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兴趣和能力。 其实杨伯平退伍转业后不久，就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双方也相处了一段时间。 女朋友家有一个弟弟，央求他解决工作，他一个派出所普通民警，哪有这个能力啊?要说是现在，肯定有这个能力，因为现在民营企业太多了，随便往哪家一插，都是一句话的事。 但那时人的观念都是要吃公家饭，才算是正二八经的工作。 后来，杨伯平求爹爹，告奶奶，让他到山河镇派出所当联防队员，也算是有了一个饭碗。 哪晓得，他当了派出所副所长后，竟然查出来，这个未来的小舅子，竟然背着他，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收黑钱，办黑案子。这就让他难以容忍了。 部队出身的杨伯平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怒之下，大义灭亲，把他给辞退了。 这一来，捅了马蜂窝，准备结婚的女朋友和他分了手。后来又谈过几个女子，但是，女孩子都觉得杨伯平这人，死板，一根筋，不懂变通，和他在一起，没什么情趣，所以都没有结果。 小杨这人还是不错的，诚实可靠。你们可以交往一下。 韩长庚说道。 公公替儿媳妇做媒，这事说起来有点荒唐，但是，韩长庚却觉得，这是他作为长辈应尽的责任。 你们先交往，成不成，以后再说。 你放心，当初你是怎么风风光光地嫁进我们韩家门的，以后，我们韩家就怎么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莫惠琪回到自己父母家小区的时候，已是快晚上十点了。她注意到，妈妈家住的这栋楼，从北面看，基本上都熄灯了，唯有另一单元里的一户，朝北的一个小房间里，仍然透着一股亮光，很刺眼，但在寒夜里却显得有些温暖。那是张佳密在卫生间洗澡，打开的浴霸，透过薄薄的窗帘，漏出去的。 莫惠琪在韩家其实是有房间的，以前韩永强的房间还在，房间的布置也一如从前。 但，自从韩永强走了后，莫惠琪就不大肯住了。这次，高锦秀也曾对她说，就住在家里，明天再走。她回说，妈妈生病做手术才好，要回去照顾，这才脱了身。 此刻张佳密在浴室里，任由热水从头浇下，柔顺的头发，青春靓丽的面容，细长的颈脖，挺立的双峰，平滑的腹部，修长的大腿，细巧的足丫，此情此景，任何一个男人见到都会流鼻血。 她今天陪着周进去了一趟省城金宁。 周进和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子，聊得特别投缘和开心，她在一旁觉得无聊，幸好中午的时候，老太爷的儿子带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过来，她陪着孩子玩了一个下午，这才免于觉得枯燥。 这位老者就是杨起隆，是周进在省城上大学时结下的忘年交。 周进在看守所服刑时，杨起隆还去看望了他，勉励他不要悲观气馁，好好改造，出来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那天临走时，还特地关照，出来后，一定要来省城找他。 周进一大早从运江出发，带了两箱运江速冻包子和一箱老字号大麒麟阁小吃刮。这都是老太爷之前最喜欢的。老太爷看到周进前来，十分高兴。 老太爷如今独居，老伴早年过世，儿子、孙子早就搬出去了。他一个人，除了早晨出去晨练，就不大出门了。好在他长期习武，身体硬朗，住的地方，又是省城大学的宿舍区，在家里的阳台上，可以看到莘莘学子或苦读、或奔跑锻炼的身影，他顿时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十岁。 杨起隆找了一堆书报杂志扔给张佳密，自己拉着周密进了书房，这才开始了有意义的谈话。 觉得怎么样? 还行，进去了一年多，感觉与世界稍微有点脱节，不过还好，能跟得上。 你瞎讲了。才一年的功夫，哪有这么玄乎? 最主要的是心理上的。以前我是意气风发，现在，唉，好象老了几十岁。 嗯，这倒是，不过，这不是坏事。我看你，属于年轻人的那种锐气少了，不过，多了些沉稳和内敛。这在某种程度上，正是我们太极一门所需要的。其实，这份沉稳和内敛，倒不完全是受了挫折导致的，而是因为打坐。只是你不觉得而已。 杨起隆说。 打坐? 是的。在号子里，没少打坐吧?以前我让你天天打坐，你不能完全做到吧?也难怪，工作那么忙，应酬那么多，那有时间想得起来打坐啊。可是现在好了，到了号子里，有的是时间。 周进恍然大悟。是的，在号子里，整天没事干，只有打坐。每天规定动作是坐床三小时，他事实上是不止的。别人坐床是煎熬，对他来说，却是一次修炼的机会。每次打过坐后，都感觉精力特别充沛，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劲。 这难道就是小说书上说的，修炼内功的法门? 周进有些好奇地问。 是的。我教你的这一套，叫天地吐纳法。是太极内功的初级入门功夫。吐纳之术练到一定程度，才可修炼本门其他内功。我刚才探了一下你的脉搏，你这一年的进步，胜过常人五至十年。可以修炼本门更高一级的武功了。 天啦！周进顿时惊呆了。 他本以为，当初与老爷子的认识是偶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更好像是老爷子对他一种测试。 练武，练到老爷子的这个境界，怎么会贸然摔倒呢? 老爷子天天在操场练功，每天看到周进在晨练，看他骨骼不错，练武有潜力，所以就有心教他，这才上演了一出老人摔倒，年轻人帮扶的情节。 如果周进自顾自而去，这就说明小伙子品格不行，以后周进哪怕就是天天上门跪求，老爷子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老头子好像看透了周进的心思。 是不是感到很奇怪?当初我教你打坐，教你分筋错骨手，这些都是让你有些自保能力。不过，中华武术，博大精深，又岂止是这两项初级武功可比的。 老爷子有些得意地说。接着又紧盯着周进半晌，两眼放光。 周进，愿意拜我为师吗? 第55章 仅此而已 周进轱辘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恭声说道： 师父在上，请徒弟周进一拜！ 杨起隆眉开眼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哈哈，这是从哪学来的?现在不兴这一个。不过，我的技艺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敬一下祖师爷倒是很有必要。 说罢，把周进领到那个杨氏太极始祖露禅公画像前，点上香烛，躬身三拜。 杨氏太极第九代传人杨起隆，今收周进为我门下弟子，特此祷告。 周进也恭恭敬敬上前鞠了三躬。他本是想跪下磕头的，却被师父拉起，说是新时代新礼节，只要恪守祖训，扶危济弱，向上向善，就是对祖师爷的最大尊敬。 杨起隆新收了徒弟，心情大好。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传林啊，中午到我这来一趟，什么，带孙子。正好你把我那重孙子顺便带来给我看看嘛，我也有好长时间没看过了。什么事啊?好事。我给你招了个师弟，过来见一见。平超我就不打电话给他了，晓得他忙，身不由己，你闲人一个，快来快来。 挂上电话，老头子说， 之前我一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的儿子，杨传林。刚从省体育局局长位置上退下来。第二个徒弟，叫孟平超，现任省政法委书记兼省公安厅厅长。 周进吃了一惊，老爷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背后竟蕴藏着这么大的人脉资源和力量。 推门出去时，却发现张佳密竟然不在。周进已经把小丫头的来历告诉了师傅，只是省去了张鸿俊留下巨额财富的这一段，而是含糊地说了句“留了点钱”来概括。他觉得，这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更何况，他当初答应了张鸿俊，要保守秘密的。做人，切不可言而无信。 杨起隆对于周进的做法褒奖有加，认为他有情有义，一诺千金。 正迟疑间，忽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却见张佳密买了一堆菜回来了。看到周进略带责备的眼神，解释道，见你们进了书房半天不出来，一个人看书实在无聊。原来，老太爷给她看的，全是一些武术杂志和研究文章，她实在是不感兴趣。想起刚才来的时候，这栋楼的不远处，就有一个菜场，小丫头就到那里买了点菜，有荦有素。 你们进房间继续聊，今天中午，我来做几道我的拿手菜。 真没看出来，你还会做菜? 你就瞧好吧。 张佳密从小父母离婚。妈妈走了，爸爸照顾不到她，叔叔婶婶不待见她。现实的困境，逼得她养成了一种事事自己动手的习惯。从小就学会自己洗衣做饭，久而久之，竟练得一手好厨艺。周进看她麻利地拣菜、洗菜、切菜，一点也不亚于常年做饭的大妈。 当心点，别切到手！ 你就放心吧。 不到一个小时，四菜一汤就上了桌。红烧鲫鱼、青蒜木耳炒肉片，酸辣土豆丝，青菜烧豆腐，另外再加一个西红柿蛋汤。 张佳密正要召呼吃饭，却又听见门响，打开一看，却是看到一个比他爸大不了多少的中年人，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拎了几个饭盒。一见门就说道。 难怪叫我过来，原来是有人做好吃的。小姑娘，是你做的? 大伯好。来来，小朋友，到姐姐这边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乐乐！姐姐好！ 孩子很乖巧。 我说馋猫鼻子尖，你早不来，晚不来，我们菜做好了，你就来了。 杨起隆带着周进开了书房门走了出来。 爸，你还怪我。我要不是给你拿饭，早就来了。 说罢，举了举手里拎的几个饭盒。 你不是爱吃福满楼的几个菜吗?我特意去打了包。这位就是你新招的徒弟周进吧?果然是一表人材。 杨局长好！ 叫师兄！ 杨传林故意板起面孔。 师兄 哈哈，师弟。难怪老爷子如此喜欢你，这一年，不下念叨了你十次。听得我都有点妒忌了。 杨传林虽然年近退休，却是个玩童的性子。年前，组织部门找他谈了话，他就从省体育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做巡视员。所谓巡视员，说白了，就是领导的待遇你享受着，其余的事，就不要过问了，上班，你爱来不来。 杨传林和周进绕嘴的功夫，老爷子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先盛了一碗西红柿蛋汤，一口气喝了下去，赞不绝口。 江南人做汤，是清汤。就拿西红柿蛋汤来说，江南人，里面放的是清水。而北方人，是浑汤。这道西红柿蛋汤，同样是放西红柿、鸡蛋、榨菜、木耳，但是，起锅时，加点白醋和水淀粉勾兑，汤就变得有些浑了，最后再加点香菜末。这道汤，酸酸的，特别开胃。 见老父亲吃完一碗，又盛第二碗，杨传林也忍不住了，盛了一小碗，果然是别有风味。 所以，张佳密做了四菜一汤，这道汤是最先见底的。再尝其他菜，老爷子，也是连竖大姆指。他一个人住，平时懒得做菜，都是到学校食堂去对付。偶尔自己也做道把道菜，手艺却实在不敢恭维。今天难得有这么多人陪他吃饭，又新收了徒弟，老太爷食欲大开。 哎，爸，你别只顾着吃啊。今天这么高兴的事，你那个存货是不是拿点出来，弄两盅? 你呀。我晓得你惦记不是一两天了。 老爷子又起身钻进书房，不一会，拿了一个用纸包着的酒瓶出来。把纸撕开，赫然是一瓶茅台。周进接过来，在瓶身上找了找，上面印的生产日期，竟是1956年，距今43年。 趁着今天周进在这，把它喝了，也省得你天天惦记。 张佳密迅速从厨房拿了三个玻璃杯。又把杨传林带过来的菜盒，放在微波炉里热了热，端了上来。 周进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的初步打算，是继续回电视台上班。但是，目前手上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过了春节再说吧。 也好。实在不行，我干脆给你在省体育局谋个差事。虽然进不了编，但是，总算有个拿工资的地方。 谢师兄，不过，等我撑不下去了，一定找师兄帮忙。 一瓶瓶40年的茅台，挥发了差不多一两，其余的，老太爷喝了差不多一两，其余全被周进和杨传林平分了。周进喝不出个好孬，但是，杨传林，喝一口，夸一口，最后还仰着头，把杯子放在嘴上面爽子又爽。 看你那馋样，又不是没酒嘴，至于嘛?你家里茅台少了? 家里茅台不少，但是，40年的茅台没有。这样，爸，你这还有几瓶，你全拿出来，我拿一箱，换你一瓶。怎么样?还是你上算。 你想得美！不换！ 老太爷故作生气地说道。 周进看着他们爷儿俩斗嘴，不禁觉得好玩。这父子俩，都没个正形。一个八十多，一个快六十，还保持着一颗童心，实在是难得。 杨传林一眼又瞄到了周进带过来的运江包子和小吃刮。 爸，这运江包子，我要带一箱走。你两箱呢，吃不了。 我吃不了，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还有那大麒麟阁的小吃，我要分一半。我那老太婆，就是你那儿媳，最馋这个。 既然是我儿媳妇要的，那可以考虑。 哎呀，是我带少了。过两天，我再来。下回多带点。 带什么带?有句话叫过犹不及。东西一多，吃了就不香了。拳理也是一样，招数使用要恰到好处，不可使得老了，招数一老，破绽 也就多了。 老太爷到底是研究武术的，连吃饭都扯得上武术。 爸，今年师叔还回来吧?今年要是回来，别等他来省城看你了，我们也可以主动去运江看看他嘛。 这不行。他生意做得再大，也是我的师弟。论理，就该是他来看我。 哦?还有师叔在运江? 周进忍不住插话问道。 准确地说，在美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运江。他是美国纽约华人总商会的会长，名字叫陈念祖。 杨传林解释道。 如果运江的市长程戈和或者副市长赵长春听到这话，一定会惊喜，一定会兴奋。运江市想从陈念祖身上拉投资，不是一天两天了，苦于不得其法。但是，周进听到这话却是一脸的茫然，因为以前他根本不知道陈念祖是何方神圣。即使是现在知道了，也只是晓得，他是自己的师叔而已。 仅此而已！ 这顿午饭，吃了近一个小时。张佳密的四菜一汤，吃了个精光。杨传林从饭店打包的几个菜，反而没怎么动。最后，张佳密只得又收起来，放到冰箱，留待老爷以后再吃。反正现在是冬天，留个几天，也不会坏。 趁着张佳密和周进在厨房收拾洗刷的功夫，老爷子逗着重孙子玩了一会。到底是武术世家，才五六岁的孩子，都能连续空翻几个跟头了。 张佳密从厨房间出来，把孩子接过来继续玩。她本身就学的是教育，如何对付孩子很有一套，不到一刻功夫，小家伙就粘住她不松手了。 杨起隆、杨传林和周进，三个人又钻进了书房。杨传林知道，这是老爷子要向他们两人传授功夫了。 张佳密带着孩子在客厅玩了一会，孩子总是要去敲书房的门。她想了想，干脆带着孩子，到外面省城大学的操场上转了转。 午后的冬阳，暖暖的，照在人身上，特别的舒服，张佳密坐在校园的一张木质长条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乐乐在不远处的操场上，和几个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耍，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佳密?张佳密！真的是你吗?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张佳密睁开双眼，抬起了头。 第56章 你要坚强 吴码? 张佳密同样惊喜。 天啦！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是一位男孩子，年龄和张佳密差不多。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有些斯文。 不是，我是来走亲戚。哎?你们没放假吗? 早就放假了。我姥姥和舅舅家就在金宁，今年我爸妈都到姥姥家来过年。所以，我就不回去了。 这位叫做吴码的男孩子，看到张佳密，显然是十分高兴。 因为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高中的时候，还是一个班。他们的父亲都是一个厂的同事，同样都是搞保险柜的技术员。 从他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都有着时代的印记。一个叫吴码（无码），一个叫佳密（加密）。在高中时代，他们俩的成绩都很好，吴码甚至还对佳密产生过青涩的感情，只是由于忙于应高考，老师和家长都盯得紧，所以就放弃了。 后来，他们不负所望，一个考中了金宁大学，一个考上了本省的师范大学，都不错。 到了大学后，两人的联系少了。不过吴码的那份懵懂的情感还在。他曾试着给张佳密写过几次信，但是，都没有回音，渐渐地，时间一长，那份情感就淡了。 没想到，今天能在金宁大学的校园里，看到曾经心仪的对象，那份喜悦，那份激动，真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你家也有亲戚在金宁? 吴码问。 不是。我家亲戚，在离金宁不远的运江。今天我是跟着表哥到这里来玩的。 张佳密说道。 你表哥?没听说你有表哥嘛！ 哼，你没听说过的多呢。 张佳密嗔道。 佳密啊，我都听说了，你要坚强啊！以前我还很担心，怕你撑不住，受不了这个打击。但现在看到你这个状态，我就放心了。 张佳密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打击?你都听说什么了? 哇-------。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寻声望去，却见乐乐正和一个小朋友扭在一起撕打呢。那小朋友看上去，好像还比乐乐高一点，但显然不是乐乐的对手，吃了点小亏，急得哇哇大哭。 张佳密赶紧奔跑过去，把两人分开。却见两个小家伙脸上都挂了彩。乐乐耳边的皮被抓破了，那个小朋友鼻子出了血。 乐乐，怎么和人打架了?随便打架，可不是好孩子哦。 佳密把乐乐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蹲下身子，又把他搂在怀里。 哼，打不过我，就哭，算什么英雄好汉?本来我玩得好好的，他非得要我让开。很没有礼貌。我不让，他就抓我的耳朵。哼 乐乐也知道告状。 好了好了，我们不玩了，回去吧。去跟那位小朋友道个歉，说声对不起，以后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我不。 那位孩子的妈妈也来了，把孩子拥在怀里，用随身带的餐巾纸替他擦着的鼻子，有些心疼，好在没多大问题。 对不起啊，是我没看住。 没事没事，都是孩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孩子的妈妈是金宁大学的老师，还是很有素养的。 孟老师，是你啊? 跟在张佳密身边的吴码认出这位老师来了。 张佳密！张佳密！ 张佳密听到周进在喊她，连说了几声对不起，拉着乐乐扭头走了。吴码有心跟过去，却又怕对老师不敬。等到与老师寒喧过，再来找时，张佳密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 在从金宁回运江的长途汽车上，张佳密一直在回味吴码对她说的几句话。 我都听说了，你要坚强。受不了打击? 听说什么了?受不了什么打击?是我妈妈的事?这事儿都过去差不多一年了。 哦，我和吴码也是近两年没见了。现在说这事儿也未为不可。不过，他在s省，我妈在胶省。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莫非是爸爸的事? 爸爸我一年都难得见过几次，他会知道什么? 此刻，她脑子里，主动把事关爸爸的想法排除了。她想不到，吴码说的，其实就是她爸爸张鸿俊的事。 运江破获靓影美容院杀人案的消息，轰动了全省，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实际上，全国的晚报，都有转载。只是阴差阳错，张佳密没看到。 她一个学教育的女大学生，平时不怎么爱看报。再加之，那时的网络还没兴起，所以，她不知道，也就不足为怪了。 刑事判决书送到了张鸿俊的老家，由于张佳密多年不回去了，叔叔婶婶，也不知她的联系方式。 而吴码不同，他正好在报上看到了。报上虽然没有说全名，只说，张犯某某，但是，那张照片，他还是认识的。毕竟张鸿俊和他爸是同事兼朋友，以前两家还经常走动。 事实上，吴码下午在金宁大学的操场上，他虽然遇到了老师，但是，真要想追张佳宁还是能追上的。这个追，当然不是指谈恋爱的追，而是指赶上她的脚步。 但是，考虑到她是一个杀人死刑犯的女儿，他犹豫了。张佳密虽然漂亮能干，但背负一个死刑犯父亲的枷锁，不追也罢。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很多理念、想法，会因为一件事而改变。就比如，吴码，他曾下决心要追求张佳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现在都上大学，双方父亲还是朋友，两家应该亲上加亲。 但是，因为张佳密的父亲这档子事儿，吴码之前燃烧的恋爱之火，就能瞬间熄灭。 张佳密对疑问的探究，一直持续着。晚上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吴码的话，不由得又疑惑起来。快速地擦干身子，穿上厚厚的棉睡衣，走了出来。却发现，周进在客厅的沙发上，如同老僧入定。 从下午坐的长途汽车上，到现在，他都在回味复习师父杨起隆下午传授的内功法门。 表哥！表哥！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周进将气息导进丹田，睁开了双眼，却见美人出浴。佳密站在他身边，一手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手在周进的眼前晃动。此前周进打坐，两眼似睁似闭，好似老僧入定了一般。 表哥 小丫头吹气如兰，沐浴液和洗发水的香味，夹杂着一股少女的体香，直往他的鼻子里钻。 干什么? 周进睁开眼，转头看了她一眼，回应道。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周进又把双眼闭起来。 不能看，不能看，越看意志越不坚定。 下午，我在金宁大学的操场上，遇到了一位高中同学。他跟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到现在都有点想不通。 什么话? 周进心中一震。 他要我坚强。他以为我会受不了打击。你说，有什么打击，我会受不了的? 周进知道要糟。小丫头可能听说什么了。 他还说什么了? 其他没顾得上说，乐乐和其他孩子打起来了，我就去拉架去了。 周进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运江靓影美容院杀人案，s省人知道的不少。虽然记不得凶手是哪个，但是，一提那个深夜在美容院连杀两个女孩子，后来又在另一家杀人强奸的恶魔，大家都能脑补个子丑寅卯来。 周进做过记者，他知道，这样的新闻，媒体不炒作才怪呢。好在张鸿俊已被处决个把月了，现在也基本上无人谈起了。 但是，如果是张鸿俊的老乡，特别是对他知根知底的熟人，遇到家乡人，旧事重提，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不是同学朋友间的正常关心嘛。你妈妈的事，他应该知道吧?劝你两句，正常啊。 可我妈妈的事，都过去一年多了。 呆丫头，你们也一年多没见吧?他这是没话找话说呢。对了，这是位男同学吧?老套路了。他这是想追你呢。 你说什么呢? 张佳密顿时羞红了脸。顺手在周密的肩上捶了一把。 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爸爸的一些事呢? 我和你爸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他一个学生，能知道什么? 听周进这么一说，与自己之前的分析高度吻合，张佳密似乎安心了不少。周进却不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说了声，我也去洗个澡，到房间拿起睡衣，就逃也似的冲动了卫生间。 几盆冷水从头浇下，才硬生生地将心火压制住。忽然一转脸，却发现张佳密的小内内和纹胸都挂在卫生间内招摇呢。小丫头因为头脑里想事情，洗完澡，忘了拿出去了。 瞬间又一柱擎天！隐隐有胀痛感，似乎就要爆炸了。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想起下午临回来时，师父交给自己的一本内功心法册子，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一种可以清心止欲的功法。 又连浇几盆冷水后，卫生间里雾气蒸腾，丝毫不亚于张佳密用热水洗澡时的景象。那都是周进身上的热量蒸发的。 周进在卫生间灭火的时候，张佳密头脑里还在不停地搬来搬去。忽然想起，自己的贴身小衣还在卫生间呢，不由得小脸通红。 啊呀！ 不由得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头埋在被窝里，许久许久。 好容易听到周进出来的声响了。又等了一会，周进似乎回到他的房间了。 张佳密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灯还亮着，周进果然进了房间。这才一溜烟地跑进卫生间，拿出一塑料盆，把自己的小衣放进去，打开热水器，用温水洗涤。一转眼，却发现周进的小内裤也放在窗台上呢。 这家伙！ 算了，给他一块搓洗下，得了！ 第57章 干得不错 运江大力机械设备公司关于租用或购买纱厂厂房的请示报告，终于摆到了市长程戈和的案台上。 程市长花了近一个小时，细细研读后，陷入了沉思。半晌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把秘书林世文叫了进来。 程市长 坐！ 程市长指了指沙发。 林世文自从当了市长秘书以后，还没在那个地方坐过。林世文却没有急于坐下，而是先把程市长的茶杯拿过来，把里面的茶叶倒到垃圾筒里，用水洗衣了一遍，然后换上新茶，再用开水泡上，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待市长坐下了，这才落座。 世文啊，你到我身边一年了吧? 巧了，到今天整一年。 嗯，不错。这一年，你干得不错。 程市长首先给予了肯定。 自从林世文到了身边，他确实省了不少心。 林世文似乎懂他的心思一样。正如他现在呈交给自己的这个方案，也正是自己急需要的。 前段时间，上千纱厂工人上访，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后来，虽然平息，但是，根子没有解决，隐患还在，就像埋在他身边的一颗雷，不知什么时候爆炸。 现在林世文转交的这一方案，虽然还不完全成熟，但，这毕竟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操作好了，完全可以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 这位王东来，你接触过了? 是的，之前我们就认识。当年运江机械设备厂改制的时候，我去报道的。确实，通过改制，企业发生了改变，获得了新生。现在我市好多工业企业运营困难，根子还是思路不改，还用以前的操作模式，事实证明，那是一条死胡同。要想走出困境，唯有改革。 看来，你是做过研究了? 研究谈不上。当年我在厂里采访，也了解了一些。 林世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世文哪，你现在科级解决了吧? 程市长有点天马行空，思维跳跃有些快。林世文却不知道他肚里卖的是什么药。 感谢市长关心，解决了。 你到我身边才一年，如果想解决副处，没有特别亮眼的成绩，估计有点困难。这不，你的机会来了。 程市长扬了扬手里的那份请示报告。 林世文却如醍醐灌顶。 程市长这是给他机会捞政绩了。 我刚才想了想，我们运江虽然早就成立了改制指导委员会，但是，雷声大，雨点小，会议倒是开了不少，落实的几乎没有。这些官油子，基本上都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 程市长忍不住一阵吐槽。 企业改制，原先是常务副市长丁佐春负责抓的。但是，丁副市长由于争取市长的职位失败，有点意兴阑珊。程戈和刚到运江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位丁副市长有点不太合作，处处掣肘。后来，郭坚到位公安局长，这才拿住了他的七寸。 不过，最近，他安稳多了。 国有企业改制，主要是打破铁饭碗。这种得罪人、出力不讨好的事，确实不太好干。 你愿不愿意干? 程市长紧盯着林世文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只要是市长让我干，我肯定就干。 林世文坚定地说。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世文啊，我打算把这一摊子从丁市长手里接过来，成立企业改制办公室。由你来担任企改办副主任，你有没有信心干好。 谢市长信任。 你继续担任我的秘书，两头跑着。年轻人，多吃点苦，没什么坏处。 是。谢市长。 林世文站起来，朝程市长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知道，王东来的这一方案，已基本上被程市长认同了。这是在往他手里塞政绩呢。 这份方案，还不够大胆。 程戈和扬了扬手中的报告。 我现在放权给你，只要能多解决工人就业，政府可以在土地、税收等方面作出适当的让步。你先去和他谈，然后重新形成完整的报告，最后我来提交常委会讨论，让他先不要声张。 好的。你就放心吧。 林世文喜滋滋地领命而去。刚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 程市长，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汇报。 说吧。 是我的私事，不过先要向程市长汇报。 我和电视台的田琳，谈对象了。 哦，好事啊。这田琳，我见过，能力不错。好好处。你小子，挺能耐啊，是你贪恋人家美色，还是人家贪恋你的权势啊? 我们谈了一年多了。最近准备见家长。 程戈和起初还担心，是田琳有意攀附，这可就要当心了。得知两人是在林世文担任秘书之前就开始恋爱的，心里不由得一松。 将来你们结婚，我给你们当证婚人！ 程市长情绪不错，拍了胸口。有点替部下站台壮威的意思。 谢市长。 林世文这才轻手拉门出去。心里明明乐开花，却要表现得沉稳有节制，是个做官的料！ 程戈和看着林世文离开的背影，心里想。 上午九点多钟，章子林律师事务所，顾晓雅正在办公室打扫卫生。 她每天都是第一个来，先把舅舅办公室打扫干净了。 舅舅章子林是个大烟鬼，每天办公室里乌烟瘴气，尽管经过一个夜晚的沉淀，但办公室里的烟味仍然非常浓烈。 晓雅进来时，第一个动作，必是开窗通风，然后再用湿抹布擦拭桌椅。顾晓雅多次劝舅舅戒烟或者少抽，但是，说了等于没说，后来就干脆不说了。 这边正忙得满头大汗，忽听得有人敲门。 请进！ 顾律师，你好！ 是你?周进！什么时候出来的? 猛一看到周进，晓雅抑制不住满心的惊喜。周进的案子，是她律师生涯代理的第一件案子。而且，还很漂亮地打赢了。看到自己的当事人，少了些牢狱之灾，满血复活地站在自己面前，作为代理律师，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出来快两个星期了。之前一直忙于处理有些事，直到现在才来向顾律师致谢，你不会怪我吧? 周进说罢，把藏在身后的一束鲜花，双手捧上。 送给你！谢谢！ 是吗?啊呀！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花呢。谢谢你，周进。 顾晓雅激动得小脸有些发红。喜滋滋地接过花束，嗅了一口。 真香！来，请坐。我给你泡茶！ 随手把花放在案台上，然后走到饮水机旁，拿起一只纸杯，放上点茶叶，把水接上，双手递到周进的手上。 谢谢！ 周进注意到，晓雅走路姿态势，有些特别。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以为她刚才在室内干活，扭到筋骨了，还是怎么的。 是不是扭到筋了，你可以帮你推拿一下的。 什么?哦！不是，我本来就是个跛子。 怎么会?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哦，他想起来了。其实，他和顾晓雅也就见了三次面。两次是在看守所，一次是在法庭上。在看守所时，顾晓雅都是坐在那等他。同样，在法庭上，顾晓雅虽然是有坐有站，但都是在原地。其实，顾晓雅本来是个跛子，只是自己现在才发现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周进脸有愧色，连声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怪你。不知者不罪嘛。 顾晓雅洒脱地一甩头发，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如同一缕春风，吹进了的周进的心海。 其实，我小时候，不跛的。只是，唉，不说了，伤心的事，不要再提，眼睛要看着前方，因为明天在前方，希望在前方，不是吗? 顾律师的话很有哲理，周进我受教了！ 章律师不在的?今天有案子啊? 不是。他上午有两节课，马上就应该到了。哎，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看章律师啊?你那束花究竟是送给我，还是送给章律师啊? 哈哈，当然是送给你美女顾律师的了！我这糟老头子，要鲜花何用啊? 却是章子林推门进来了。这也给周进解了围，不然还真不好回答。 章律师好！ 周进站了起来。 周进，你坐坐坐。 章子林把包在座椅上放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香烟，撕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一支来。 舅舅，又抽烟！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喊。 顾律师，你约的当事人来了。 好的，我就来。 顾晓雅大声答应到。 你们聊，他抽烟，我要见个当事人，正好躲躲。 说罢，起身来到章子林办公桌旁，双手把鲜花抱起。 周进，这花我就当你是送给我的了，谢谢你给我送花，再见！ 再见，顾律师。 周进慌怕站起来，目送她高高兴兴地一跛一跛地离去。 这丫头。 章子林摇了摇头。随手扔了一支烟给周进。 抽一支。 谢谢，我真的不抽。 不抽也好。 章子林又把烟拿回来，掏出打火机，点燃。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尼古丁的味道。 连上了两节课，没抽烟，憋死我了。 章子林狠狠地吸了两口，这才好象恢复了气力。 秋家丫头出国了，你知道吧? 听到章子林主动提起秋语薇，周进心里猛地一震，一股憋闷的痛感，随之而来。 知道，在看守所，我收到她的信了。 你不要怪她。她当时的压力很大，出国，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知道，知道。我理解，理解。 心中却是更痛了。 章子林一直把烟吸到屁股嘴，这才按熄在烟灰缸里。 底下怎么打算的?要向前看。年轻人，犯了这种事，不丢人。 谢章律师鼓励，我会的。我本想打算回电视台上班。就是不知道电视台有没有把我除名。如果除名了，我再去找其他工作，反正不会饿死。 嗯，你这个态度，我很欣慰。 听闻周进提到电视台，章子林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把号码拨出去。 许台长！ 章律师啊，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啊? 哎哎哎，弟妹，弟妹，说话不要这么冲好不好?怪不得我那化文兄弟，一脸的萎靡相呢，都是你太强势了。这不好。 你就给我胡扯吧。说吧，什么事?我忙着呢。 弟妹啊，我们今年的律师顾问费翻倍的事，你还没给我落实呢。你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合同没签不能算数啊。 你还有脸跟我提顾问费翻倍的事?你怎么答应我的?我当初又是怎么说的?我说，官司打赢了，就翻倍。你打赢了吗? 这还不叫赢啊? 在我来看，只要周进坐牢了，就不算赢。你胡吹大牛皮，害得我损失了一员大将。恨死我了。 章子林全程开着免提，他们两个的交谈，周进一字不落在听在耳里，鼻子不由得一酸，热泪盈眶。 这样吧，我今天就负责把周进给你接出来，你明天就给我把顾问费合同签了。行不行? 你真有那个本事，我就给你签。就怕你没那个本事，瞎吹牛。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章子林把电话交给周进，又拿出一支烟，悠然地点燃，享受胜利的果实了。许茉莉已经掉进了他挖好的坑里。 许台长！ 周进声音有点哽咽，眼泪哗哗的。 许台！我是周进！ 第58章 一点小意思 岁末年初，是市里各个主管部门集中召开总结表彰大会的高峰期。 对过去一年的工作进行总结，对下一年的工作进行安排和部署。 领导的讲话稿中，基本上都有这么一句话：刚刚过去的1998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怎样怎样。 周进和林世文都做过记者，熟知这一套。这一年，也确实不平凡，97年香港回归，98年又遭遇亚洲金融危机。工作能够取得成绩，确实不平凡。 但是，对于运江公安局副局长赵子平来说，这一年，他也确实经历了不平凡，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眼看到手的常委局长，就这么从手边飞走了。 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总有一根绳子，在牵着自己往前走。 他属虎，98年，是他的本命年。98年春节前，在到运江着名的大慧寺检测安全工作时，大慧寺的主持能觉大和尚，曾对他说过，虎年犯冲，该有劫数。他是一名党员，无神论者，根本不信这一套。却也时时小心，处处在意，不曾想，最后坏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儿子赵东亮，和他一样，也属虎，本命年。他这一年，过得也不算顺当。 因为公子哥儿习气，在公路处路政执法大队，与同事相处不是太融洽；追求韩家姑娘韩立婷，到现在也没能更进一步。上次为了讨好她，竟害得自己老爸失去了晋阶的机会。 他也曾找机会表白，可是韩立婷却总是推说考虑考虑，这一考虑，竟是几个月下来了。 以后再打电话约她，韩立婷不是推说加班，就是推说家里有事。反正，十次总有五六次不应约，搞得小伙子有点意兴阑珊。如同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不，下午快下班时，他打电话约韩立婷晚上看电影，可对方却说，晚上外面太冷了，硬是不肯出来，搞得他一筹莫展。 小赵，下班后有安排吗? 路政大队的队长杜海走了进来。 杜大，呵呵，没有。 走，晚上跟我吃饭去。 好的。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停在路政大队的门口，赵东亮跟着杜海上了车， 一路弯弯绕绕，向市郊开去。凭感觉，赵东亮知道，到了山河镇。 果然，老远就看到山河大酒店的霓虹灯招牌。下车后，司机直接就把他们两个领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门推开，烟雾缭绕，里面有三四个人围在一起，看掐头呢。 里面一张小桌子，四个人正在打双扣。看到杜海他们进来，牌一扔，说道，人齐了，开饭。 赵东亮这才知道，原来今天请客的竟是天龙建设的老板，梅春竹。 在葫芦镇影视基地开工后，梅春竹请过杜海为首的路政大队领导吃过几次饭。饭后有小活动，临走还有礼品。 此后，路政大队对其他三家工地进出的汽车就特别关照，不是今天查超载，就是明天查规费，每查到一起违规，处罚都是按上线走。 比如，超载，先扣车再说。把车子先拖到扣押场，拖个几天不处理，最后再按法规的上限罚款。搞得另外三家建筑工地苦不堪言。 才开挖了一个地基， 三家建筑公司，单是罚款，就各被罚了十万以上。看来，完成了这一项目，想要赚钱，有些难了。 后来，这三家建筑公司也找人疏通，找到了杜海，反被杜大队长上了一通政治课。国家的法规岂是儿戏? 没办法，这三家建筑公司只好往上再找更大的领导，找到了交通局长姚士清。姚士清还算负责，知道这是市里的一号工程，不能耽误解，于是就打电话把公路处长召过来，当面交待，规费该办的协助办理，确保国家征收的，应征不漏。至于超载，你说，卡车往外运土，哪有不超载的?让他们写下保证，如果压坏路面，待工程结束后，由四家承建公司负责修复。如此，暂时就不到工地查处了。 这项决定，作为公路处下辖的路政执法大队也只有执行的份。葫芦镇的影视基地项目，才得以继续往前赶进度。现在地基开挖都已全部完成。工地上，除了留有一二人值班留守外，其余都放假回乡过年了。 梅春竹见人到齐了，招呼大家落座。 他当仁不让，坐了主位。左右两边的客位分别坐的是市建委工程质量监测处副处长曹同泰和路政执法大队队长杜海。 赵东亮注意到，原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刘权也在座。刘权上次由于处置村民堵门阻工不力，被调离，说是另有任用，到现在却没有下文。只在东城区公安分局有一张办公桌而已。 今天没有别的事，就是请大家聚一聚。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可能是过年前，我们的最后一次聚会了。下次聚，可能要等到年后。所以，大家都别客气，开怀畅饮。 梅春竹见大家都落实了座，让服务员把酒倒上。然后站起身，端起酒杯，开门见山道。 这一年，在座的各位对我帮助都比较大，在此，我先敬大家一杯，表示感谢。先干为敬。 梅春竹也是好酒量，一杯二两多的茅台，就被他一口倒进了肚子里。酒宴由此拉开了序幕。 一波高潮之后，酒宴进入了互敬程序。就是酒桌上的客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相互敬一下。赵东亮，特地下位，到梅春竹座前敬酒。梅春竹拉着赵东亮的手，在赵东亮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爸这次完全是被你连累了。你小伙做事不带头脑。不过，也不要紧。回去转告你爸，不要泄气，静等机会。 谢梅总，我回去一定转告。他到现在都还不大理我呢。 哈哈，父子哪有隔夜愁啊。 来，我再替我爸，敬梅总一杯。 赵东亮刚才听了梅春竹说的一番话后，也特别兴奋。他知道梅春竹是谁，他说的话，也许就代表某个领导说的。 他虽然年轻，经事不多，但是，毕竟不是傻子。特别是经历了这次波折后，似乎成熟多了。 第二天早上，在家吃早饭时，他把这话转达给父亲，发现父亲果然精神振奋了很多。 人的消沉，主要是因为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曙光。赵子平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的确消沉了几个月。他想起能觉大师的话，感到，本命年即将过去，新春佳节即将来临。在新的一年里，他将会转运！ 酒宴快结束的时候，梅春竹使了个眼色，他的一位助理，从一个包里拿出一叠信封。 这是我们梅总的一点心意，过年了，提前给大家拜年。 啊哈，一点小意思。见笑见笑。 梅春竹笑咪咪地说。 啊呀，梅总啊，你真是，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工程质量监测处的曹副处长谦恭道。 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见笑见笑。提前给大家拜年。马上结束后，大家都不要急于走，到后边的康乐宫，去醒醒酒。 赵东亮虽然从小生活在运江，运江的大街小巷都是熟悉的不得了，他压根儿想不到，在城郊的这个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康乐宫，里面有泡澡的，有k歌的，还有酒吧。 他走进去的时候，脚步有点飘，一是确实喝了酒，其实最主要是，是被震撼了。康乐宫位于山河大酒店后身，招牌不是很明显，但是，来的人相当多。 梅春竹提议，先去吼两嗓子，然后再泡澡回家。大家欣然赞同。 梅春竹的助理叫来了客服经理，要了一个大包。刚落座，不到五分钟，包厢门就开了，一批身穿一色旗袍的小姐鱼灌而入。这边统共才八位客人，进来的小姐却又二十个之多。 老板，晚上好。 小姐们鞠了一躬，齐声喊道。 来，把门关上，各位，都选一个。如果想选两个，也可以。 梅春竹大方地笑着说。见没人附合，又接着说： 你们不选，我就直接派了。来，你来，你、你、你、你 梅春竹一连点了八位小姐。被点中的小姐，个个面露喜悦的笑容。赵东亮刚愣神的功夫，身边已坐下了一位小姐，看上去岁数不大。这位小姐一坐下，就挽住了他的手臂，好像是很熟悉一般，一股脂粉香，直冲耳鼻。 哥哥，你暖吗?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挂起来。 赵东亮听话地站起来，那小姐细心地帮他把外套脱下，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哥哥，你喜欢唱什么歌，我去帮你点。 不用，不用。 赵东亮虽然不是雏儿了，但是，享受这样的服务，还是第一次。自从上次和韩立婷搞出了那件事以后，赵子平就加强了对他的管束。他自己也因为拖累了父亲进步而自责，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也很少在外面瞎玩。再加之追求韩立婷，自己心里还有洁身自好这一层。 哥哥，你是第一次来玩吗? 嗯 赵东亮有点口舌发干。因为这小姐，旗袍的衩已开到了大腿跟。领口已有两颗钮扣松下来了，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文胸，文胸又似乎不合身，有点小，不能完全包裹。 小姐解释说，扣着有点勒嗓子。 哥哥，你是本地人吗? 嗯。你呢? 我也是啊。 你是哪的? 我原来是纱厂的。现在纱厂倒闭了，我们姐妹们只好自己找活路了。 真是纱厂的? 骗你干啥?骗你还能当饭吃吗? 你说你是纱厂的，那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看你认识不认识? 哪个? 葛丽芬! 葛丽芬是他的一个高中同班同学，长得颇有几份颜色。在高中时，是一帮青涩少年的梦中情人，奈何高考没考上。高中毕业后，就进了纱厂。那时纱厂很红火，听说一个月工资，有好几百呢。 你是说芬姐啊? 小姐轻声笑了起来。 她就在这里呢。 真的?在哪呢? 我是说，在康乐宫，在另外一个包间。 赵东亮顿时目瞪口呆。 第59章 世事弄人 包厢里放着音乐，除了刚开始时，有位小姐，献唱了一首，之后，就再没有唱了，任凭音乐自动循环播放。 赵东亮向四周张望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面红耳赤。 他发现各人搂着自己身边的小姐，聊得正欢呢。梅春竹的小姐，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两手勾住他的脖子，不时发出嘁嘁的笑声。曹副处长年近半百了，但是，此刻似乎也年轻了不少。杜海和其他几位，直接搂着小姐，在包厢里随着音乐漫步跳舞呢。他们搂得很紧，面贴着面。赵东亮注意到，杜大的手，好像也不老实。小姐也不以为意，还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要不，我们也一起跳个舞吧。 小姐拉起赵东亮的手，直接就进了舞池。跳舞，他不陌生，什么三步、四步、小拉，这些交谊舞，在大学时，经常玩。但是，那还是要点小基础的，否则，会踩了对方的脚。这时，小姐的两手，直接就环抱住他的腰，赵东亮也只得同样的动作，走了没几步，浑身就一阵燥热。 赵东亮，起初还有点期期艾艾，过了一会，终于放开了。他两手稍微一用力，小姐的两只胸，就紧贴着自己的身了。软软的，虽然隔着一层毛衫，却也感到特别的舒服。此时他的内心里似乎有几头小鹿，在不停地乱撞。 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到那个角落里去。 小姐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 两人在包厢里的角落坐下，小姐倚偎在赵东亮的怀里，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红吧。23号。下次来，记得要点我哦。 你不是说，过了年，就去南方的吗? 你明天也可以来啊。我们要营业到二十五、六呢。老板说，腊月二十六，结账发工资，顺便请我们吃饭。 葛丽芬在这里叫什么?是多少号? 她叫小玉，68号。 赵东亮忽然想起，他和葛丽芬自从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面，这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有一年暑假，几个高中同学小范围聚会，有人说起她，说她已经结婚了，丈夫和她是一个厂的。 赵东亮此时特别想见到葛丽芬，想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在上高中时，自己也没少意淫她。当时自己的座位离她并不远，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听说她现在成了三陪小姐，他的这个心里面，真的是五味杂陈。 赵东亮忽然想上趟厕所。ktv的豪华包间里，是有卫生间的。但是，发现被从里面锁住了。他向包间里环顾了一下，发现只有杜海和陪他的小姐不在。估计在里间，干什么勾当呢。 不得已，他只得去包间外面的厕所。因为被小红挑逗，他总感觉憋得太难受，需要找个地方释放一下。 出来洗手时，感觉有一女子刚洗好手，从身边滑过。等在一旁的小红，指着她的背影说，她就是芬姐。 赵东亮大奇。待得他追出来时，那背影已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包间。 今天找她不太现实，改天再来吧。 赵东亮暗暗下定了主意。 第二天晚上，他在约会韩立婷失败后，果然打车又来到了这里，要了间小包，直接点了了68号。却被告知，68号要9点以后才能到。现在才才7点多，不能空等两个小时撒，不得已，赵东亮只好又点了23号。 小红进来时，看到是昨天的恩客主动点的她，也是开心不已。这属于点钟，可以多拿提成二十块。 昨天赵东亮就被憋得够戗，今天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这就无所顾忌了。他已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了，掏出了二百块，小红这才半推半就。 葛丽芬为什么要到九点后才来啊? 她有孩子啊。孩子才一岁不到。她要把孩子哄睡了，才能来啊。 她已有孩子了? 赵东亮问。 是啊。 她先生也是你们纱厂的? 是的。她老公是我们纱厂的货车驾驶员，最近厂里没业务，也下了岗。 她出来做这个，她老公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 赵东亮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手上的小动作不停，脑子里却冒出了韩立婷的身影，不由得又有了反应。 赵东亮今晚是专程为葛丽芬而来的，在小红身上发泄过之后，意愿有些低了。他还没想好，遇到葛丽芬后，该如何说话。再想到她有老公、有孩子，刚开始的激情，也就慢慢地消退了。 却在此时，包间的门开了，一位女郎闪身走了进来。包间里灯光昏暗，看不清面容，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较好的身材轮廓。小红低声喊了一声：芬姐。 她就是葛玉芬?赵东亮有些诧异。 毕竟已有五六年没见过面。所有关于她的印像，还都停留在五六年前的春夏季节。那时候的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宁静，扎一根马尾辫，喜欢穿一件蓝白相间的t恤和一袭蓝色的长裙，见人总是羞涩地低头一笑。 赵东亮还没有反应过来，葛丽芬已坐到了他的身边，同样，一股脂粉香直冲脑鼻。 老板！你点我的钟了? 声音起腻甚至有些发嗲。赵东亮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心中曾经的女神，竟会用如此的方式讲话。 以前可是未语脸先红的呀，真的是为生活所逼吗？ 老板? 赵东亮一怔。 其实，娱乐场所都那么叫，管你是干什么的，不管你是公务人员，还是生意人，统统都叫老板。赵东亮昨天来过，大家都这么叫，他一点都不觉得违和，但是，葛丽芬这么叫他，不啻于当鲁迅笔下的润土叫儿时的玩伴迅哥儿“老爷”，一样的震撼。 葛丽芬显然是没认出赵东亮来。一是包间灯光暗，二是五六年过去了，当年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是大小伙了，人的气质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观。正如赵东亮，看葛丽芬，也已不是当年的模样。要不是小红提醒，他也绝对是认不出来的。 小红借口上卫生间出去了。她也知道，今天这位老板点她的钟，完全是因为芬姐暂时没到岗的缘故。现在正主儿来了，她该挣的钱也挣到了，也该有些眼力见儿了。 朋友介绍的，说你服务不错。 是吗? 芬姐已顺势坐到了赵东亮的大腿上。侧身在赵东亮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板你贵姓? 我，姓张。 赵东亮当然不会报出自己的真名姓。正如葛丽芬也不会告诉他真名姓一样。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没必要记得那么清楚。今天在包房里如胶似漆，明日一别，就是陌路人。 张哥。你唱歌吗，我给你点一首。 不用。 唱吧。这样，我们俩合唱一首《心雨》吧 不等赵东亮发话，葛丽芬已把歌点上，音乐响起。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细雨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听葛丽芬唱到这一句，赵东亮的心都在颤抖。世事弄人，当年的同班同学，一位是三陪，一位是恩客。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的赵东亮的心里不由得多了几份感慨。 张哥唱歌好棒哦。来，我敬张哥一杯。 葛丽芬拿起桌上的啤酒，倒了满满两杯。一杯交到赵东亮的手上，一碰，一仰头，就入了肚。 张哥，不如我们跳个舞。 赵东亮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葛丽芬拉起，小手已搭上了他的肩膀。 赵东亮双手搂住了葛丽芬的腰，面贴着面，在不大的包间里慢慢走着，摇摆着。这样的情景，六、七年前上高中时，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多美妙的画面啊。但是，现在，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美来。 整个晚上，一直都是葛丽芬在主动。赵东亮到底是小伙子，虽然刚才发泄过两遭，但是，此时却又被勾引得兴奋起来了。 葛丽芬张开双臂，把赵东亮的头颅，拥进自己的怀里。如同一位母亲，在饲喂自己的婴儿。 此刻，赵东亮终于忘记了眼前的女同学身份，欲望驱除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羞耻。 她就是干这个的，今天如果我不来，肯定也有其他客人来。 他兽性大发。葛丽芬对他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此处省略两百字。 完事之后，葛丽芬打扫战场。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赵东亮的心里忽地又有一丝自责和悲悯。他把昨天梅春竹给的那个信封拿出来，里面是3000块，刚才给了小红200块，从中数出2000块，塞到葛丽芬的手里，还有800块，留待到吧台付账。 葛丽芬没想到，今天这位恩客，出手这么大方。自然是惊喜万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恩客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一位曾经暗恋过自己的老同学。 张哥，下次来，一定还要找我哦。 吧台买过单后，葛丽芬把赵东亮送到康乐宫大门口，一直到他上了出租车，还在远远地朝他挥手。这是她从业以来，遇到的最慷慨的恩客。 出租车开出了老远，赵东亮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 第60章 不同状态 林世文终于有机会，独自去运江纱厂调研了。 程市长去了金宁参加省里的一个重要会议，时间为四天。暂时用不着秘书陪同，林世文就稍稍有了点闲暇。 林世文在厂长周其发的带领下，先是在厂区各个生产车间走了一遭。发现绝大多数车间都已停产，只有少数还在开工。 周厂长介绍，纱厂前几年红火时，年产值近十个亿。每年交的利税，超过八千万。是市里有名的利税大户。 近几年，由于国际市场变化，东南亚金融危机以及西方针对我国纺织品发起的贸易调查，纱厂经营每况愈下。 去年，也就是刚刚过去的1998年，纱厂产值才不到两个亿。连续两年大面积亏损，全厂二千多名职工，大半已下岗。目前，职工的工资，已有好几个月没有发放，每月只领220块的下岗补贴。医药费报销拖欠有160万多元。上次出现集体上访，最初也是因为医药费得不到及时报销引起的。 林世文要来了全厂职工的花名册，要求周厂长把目前还在上班的，归集到一起，已下岗在家的归类到一起。他统计了一下，目前还在上班的一线工人，只有三百多名，厂部上班的办公人员，有近六十名。其余近一千八百名全部下岗。这些下岗的职工中，男职工，年龄达到五十岁的，女职工年龄达到四十五周岁的，大约又占了四分之一。 林世文一直忙到中午十一点多才离开。周厂长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到厂部食堂吃个便饭，说是都准备好了，厂子再穷，饭总是要吃的。但是，林世文婉拒了，说是程市长急需材料，要回去好好整理。 林秘书，市里是不是要有大动作了? 不太清楚。我也是奉命行事。 作为秘书，口紧是很自然的事。 周厂长今年五十岁出头，头发已经花白了。前几年，厂子红火时，他意气风发，到哪都是风云人物。今时不同往日，厂子日薄西山，人也苍老了许多，他已打报告申请退休，说自己有高血压，心脏病、痛风、外加糖尿病。但是，市里一直没有给答复。他巴望着早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厂子是要改革了，再不改，就没有活路了。我是不行了，希望市里派个年富力强的人过来，我也好回家好好看看病。唉。 周厂长有些垂头丧气。这两年，他被职工围堵、辱骂，甚至殴打，早已心力交瘁了。 改革是肯定的，但是，怎么改，市里还在进一步研究考虑。周厂长也不要灰心。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信心，信心比黄金还重要啊。 林世文说了一句套话，然后就告辞而去。周厂长提出要派车送他，也被婉言谢绝。出门走了百把米，发现周厂长回去了，这才掏出手机，打给了王东来。 林秘书，你好。 电话里一阵惊喜。他知道，这个时候，接到电话，多半是好事。 王总，你好，你在公司吗? 在呢。工厂订单多，任务紧。有些外地的工人，偏偏闹着要放假回家过年，不在这里坐阵不看着不行啊。 我就在你公司附近呢。刚从纱厂出来。 是吗，你在门口等一会，我就到。 王东来放下电话，就冲出了经理室。到了厂门口，果然就看见林世文拎着公文包，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林秘书，欢迎来我公司考察。 王东来抓住林世文的双手，热情地说道。 谈不上考察，奉程市长的指示，过来摸摸底。 是吗?太好了！ 王东来听出了话外之音。奉程市长的指示，说明，自己的报告已经到了程市长的手上，并且已得到了批示。要不然，怎么会派自己的秘书过来摸底呢? 快快请进。哎呀，到了午饭时间了，要不，我们先去吃过饭，再来。 你们厂里不是有食堂吗?去你食堂吃。 好的。这几天，为了给工人们加油鼓劲，天天给他们加餐。餐餐有大荤，今天中午是红烧肉。走。 林世文注意到，王东来与纱厂的厂长周其发，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周厂长老成持重，情绪有点萎靡，而王东来不同，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这跟自己经营的厂子是否红火，大有关系啊。周其发厂长也想亢奋呢，可是这么多工人下岗，天天被人围堵，怎么亢奋得起来呢? 两人信步走进食堂。食堂面积不大，楼下三百多个平方。好在厂里就三百多名工人，还分三班。所以，吃饭的也就一百个左右。林世文看了一下，伙食着实不错。每人三四块红烧肉，都是有肥有瘦的五花，看上去十分诱人，一个小炒，白菜百页炒肉丝，也是油光透亮，另外再加一个青菜豆腐汤。 我们每个职工，午餐的标准是，除去水电、人工、大米、油盐酱醋这些佐料，每人单是菜金，是四块钱一个。每天都有人统计人数，买菜时，有工人轮流监督，从买菜，到最后烧好，端上来，全程监督。 林世文两年前在这里蹲守了三天，这些他是清楚的。只是那时，伙食的标准是每顿三块，现在涨到了四块，可能有物价上涨的因素，也有厂里效益好的原因。 那我今天来，可不是从工人嘴里夺食了? 哈哈，有这么一层意思。食堂师傅分餐时，最后总是要留一点的。我们就跟着沾点光了。好在这些钱，都是我出的，他们也不会计较。我每个月贴出去的伙食费外加水电，人工，差不多有五六万。工人们吃得好，自然是卖力气干。我也不吃亏。 王东来说起他的生意经，头头是道。 老冯，给我们炒两菜，少而精，再弄个素汤。那个红烧肉，也给我们来几块。 好咧 老冯是厂里的厨师，高声应道，领命而去。 今天中午就将就些，晚上我请你去市里去吃点好的。 不用不用。其实，我还就喜欢吃你们食堂。味道不错，气氛也好。我刚才到纱厂去转了一下，感觉两个厂虽然是靠在一起，但是，工人的精神面貌，大不一样。 那肯定是不一样。现在他们纱厂，还在上班的，每个月到手，能有多少，800块顶天了。你知道，我们厂，工人的平均工资多少?到手的1200以上。有的熟练工，大师傅，一个月能拿2000。 这么多? 林世文想想自己，每个月，也就千把块工资。但是，人与人是不同的。他的待遇和地位，并非是那些工人所能比的。 职工的积极性上来了，什么事都好办了。我昨天跟他们讲了，大年二十八放假。年终奖每人1000块。正月初七前，准时到班到岗的，每人再发600块红包。 林世文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纱厂的情况，你怎么这么清楚? 哦，我有个同学在那。做车间主任，现在纱厂还在开着工的，就是他们车间。 叫什么? 洪虹。 女同学? 那还能有假?我们当年都是一起送到京城商学院培训过的。 你能不能打电话，让她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行啊。 王东来掏出手机，打了一个传呼。显然，他的这位同学还没配上手机。 要是将来，纱厂的工人并过来了，你也能保证他们的收入达到现在这个标准吗? 差不多吧。同工同酬嘛。只要是过来了，就都是我的工人，一样的。 说话的功夫，王东来的女同学洪虹电话也回过来了。王东来说明了情况，洪虹表示，马上就到。 此时，老冯把菜端了上来。一盘现炒的大白菜百页炒肉丝，一盘木耳炒山药，一碟红烧肉，外加一盆萝卜排骨汤。王东来让老冯再加一份西红柿炒蛋。想必是那洪虹喜欢的。 西红柿炒蛋端上来，洪虹也到了。他们本身就隔壁隔，洪虹刚好准备下班回家，收到了传呼，回过电话，踩着自行车就过来了。 林世文看那洪虹，虽说已有四十多岁，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举止投足间，透着一股干练。 纱厂现在虽然举步维艰，一方面是国际市场环境发生了变化，国家也在去产能，淘汰落后的，但是，全世界六七十亿人口，总要穿衣服的啊。美国和欧洲，虽然对我们进行限制，但是，他们再怎么争，还是争不过我们。因为他们的生产成本太高。我们的工人，一年的工资，不到一万人民币。他们的工人，一年的收入，要三四万美元，相差二三十倍，他们拿什么和我们竞争?所以，我们只要挺过这一阵子，还是有机会的。 洪虹显然对纱厂的内外部环境做过研究，说起来，头头是道。 国家压锭，也是对的。我们国家生产的太多了，同行竞争激烈，相互压价。搞得利润很薄。有时为了争取资金回笼，甚至在亏本出货。 到了国际市场上，还给了人家倾销的口实。反过来打压我们、限制我们，里外不是人。 林世文看她一点也没有气馁的样子，不禁有些臆动。 洪主任，假如纱厂交给你来经营，你有信心搞好吗? 林秘书，我可没那个本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像王总这样，改制。不过，纱厂这么大，我也没有那个实力。 林世文心中有数了。 第61章 柔肠百转 不知怎么搞的，每次和张佳密单独相处，周进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后来，他冷静下来，分析原因。认为可能是她的父亲张鸿俊唆使自己去追的缘故。所以，每次单独和她在一起，脑子里都会想到她父亲的话。 我女儿很漂亮的，又懂事，又能干。她跟了你，我放心。 还有，张佳密身上总是一种莫名的香味，让他兴奋和着迷。 再有原因，那就是他单身已有一年多了，憋的。和秋语薇那次春风几度，让他食髓知味。语儿的娇媚、温柔，让他欲罢不能。本来想，吃过晚饭，再行风流的，哪想到，会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所以，他欲望的思维，总是停留在那一天的晚上。 为了平息内心的燥热，他把师父杨起隆交给他的一本内功心法拿出来研读。这才发现自己还少分析了一项原因。 原来，师父教他的打坐法，其实就是一种固本培元，增强体质、充沛精力的内功心法。长时间修炼，使人阳气升腾。阳气升腾，自然就欲望强烈。打坐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必须要修炼另一种辅助功法《清心诀》。难怪他还在看守所，杨起隆去探望时，就叮嘱，出来后，必须尽快去省城找他。因为杨起隆能从他的面色判断出，他打坐修炼，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必须尽快传他清心诀，否则会出事的。清心诀，可以帮助平抑心态，固精化气凝神。 修炼过几次清心诀后，周进感觉到那份欲念下降了不少。面对张佳密，也不会动不动就一柱擎天了。 天麻麻亮，也就是早晨五点多的样子，周进倏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打坐了一夜。下得床来，更是发现自己竟无半分疲惫，相反感觉到一股气息，从丹田升起，然后到会阴、尾闾、命门、大椎、枕后、百会、人中、最后再归至丹田。虽是隆冬，自己仅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衫，却仍感到全身暖阳阳的，并无一丝寒意。 这个时间，再上床睡，没必要了。最关键的是自己并无睡意。于是把毛衫脱下，换上一件运动服，拿出运动鞋。然后就轻轻地打开屋门，出去跑步了。 街上的路灯还亮着，极少的车辆和行人。偶尔遇到几个环卫工人正在清扫马路。 周进沿着街道，随意地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也不知跑了多少公里。凭他的速度，半个多小时，应该跑了大约有四五公里。差不多跑了半个城下来了。跑着跑着，竟然发现路边的一个小区名叫宝康苑。他想起来，张鸿俊的另一个藏身地就在里面。 他放慢了脚步。忽然里面两束灯光射来，一辆奥迪车，迎面向他开过来。周进停下脚下步，发现车牌竟是运江的一号车，00001。 居长龙书记住在这个小区? 又或者是他的驾驶员住在这个小区? 不管了，他原本想围着周边跑一圈的，现在发现了市里的一号车出现在了这里，不由得多了一分好奇。张鸿俊把自己的藏身地放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慢跑进小区，径直找到了张鸿俊租住的楼栋，爬上了四楼，在门口的牛奶箱内壁，找到了一枚钥匙，插进去，门就开了。 这就是张鸿俊的另一个藏身地，两居室。周进没有开灯，他怕贸然开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这里已有小半年没有人住了。 张鸿俊曾告诉过他，这处房子的主人，去国外了。他一次性给了五年的房租。他租的时候，也没有用真名，当时也没人查这个。给了钱，草签份协议，就完事儿。 他先把房子到处打量了一下，发现里面除了上了些灰之外，还算整洁。在北面一房间里，他发现了一个望远镜，就架在窗子旁边。显然是用来观察什么的。他把眼睛凑上去，赫然发现正对着对面楼上的一房间。只可惜，对面的房间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见。 对面的这家，难道就是他说的，是什么某位市领导的情妇? 好像是个姓赵的市长，常在电视上见到他。 一号车、一号车、一号车， 周进忽然惊觉，张鸿俊不是本地人，对当地市领导干部不太熟悉，他可能是记错了。这位市领导不是姓赵，可能是姓居。 对面的这户究竟住着谁呢?自己认不认识呢? 倘若如张鸿俊所说，最近这几天，应该是有人往这里送礼的高峰期。都是什么人往这儿送礼呢? 周进起了好奇心，他决定抽个时间，再来观察观察。关门时，他眼光瞥见到，门下的地板有掀过的痕迹，想必里面藏有不少财物。不过，此刻是不方便取了。 回到家时，才七点多一点，张佳密也已起床了。听到外面门响，出房间来看时，发现周进已把买好的油条和包子放在桌上。 表哥早，跑步去啦? 嗯。早。 正好我用电饭煲煮了粥。你先去洗个澡，马上就好。 好的。 周进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闪身进了卫生间。一盆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时，他的头脑里还在想着： 对面那家住的究竟是谁呢? 联想到张鸿俊说到对方时，脸上露出的淫邪样儿，周进心里的好奇心就更重了。 表哥，你怎么不上班呢? 我啊，可能要到年后上班。已经谈好了，到电视台，继续去搞营销。 哦。你说和我爸曾经是同事。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呀? 我们一起合作营销过三株口服液。三株口服液现在不是不行了嘛?电视台正好招聘，所以，我托人，到电视台广告部上班。 哎，你说，我爸会不会回老家了呢? 我估计不会。回老家，他应该先去找你，找不到你，他会来找我。因为是他托我去找你的，不是吗? 是这么个理儿。 张佳密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 周进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他就怕张佳密打破沙锅问到底，问她爸爸的事。每一次说谎，他都有点心慌慌的。 不过，年后回电视台上班，这倒不是谎话。那天和许台长通过话后，他就赶到了电视台，面见了许台长。许茉莉见到自己昔日的爱将，又精神抖擞地站在自己面前，百感交集。对于如何安排她，也颇费了一通心思。回新闻部上班，是不可能的了。新闻部是一个政治敏感性较强的部门，如果让一个劳改释放犯，去做采访记者，显然是不合适。最后想来想去，把他安排进了广告经营中心。 你的事业编制已经取消了。从今年起，电视台新招聘的人员，都没有事业编制。你就作合同工吧。长期合同工，待遇上和事业编制都是一样的。 许台长宽他的心。 谢台长。 到年底了，广告上也没什么事儿。我知道，你还有好多事儿没处理，索性年后来吧。和秋语薇联系上了吗? 周进摇了摇头，心中如刀割一样。 唉，这丫头，走了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许台长也免不了一阵抱怨。 此刻，在英国伦敦大学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内，秋语薇刚从梦中醒来。她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钟多一点。再看一看身边的宝宝，还在熟睡之中。房间内温暖舒适，小家伙的脸上好像抹上了一层光晕。秋语薇心中升起了一股柔情，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儿子的鼻子，好像是摸在周进脸上一样。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周进已经出狱了，正在家中读她留给他的信。梦见周进读过信后，立马就奔往机场，飞过来和她们母子团聚了。 哇----- 宝宝醒了，要换尿不湿了。秋语薇麻利地从床边拿起一块，给儿子换上。同时捞起睡衣，把其中的一颗葡萄，塞进儿子的嘴里。小家伙立马就不吭声了。 秋语薇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宝宝的后背，不一会儿，小家伙就吃饱喝足睡着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秋语薇睡意全无，不由得又想起了周进。 周进是不是真的已经出来了?不对，不对，他的刑期是两年半，应该还没有出来。要到明年五月份呢。到时，思晋两岁，应该会走路，会叫爸爸妈妈了。 想到此处，她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秋语薇走的时候，判决书才下来，是两年半。她认为这已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律师已经尽了力，因为当初章子林律师跟她讲，刑期最起码三年。她根本想不到，最后上诉，又减了一年。 他出来后，会来找我们娘儿俩吗? 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怀了宝宝。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都已经是这么大了。他见到我们娘儿俩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 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假如周进此刻在身边，他一定会忍不住亲上一口的。 他有犯罪记录，签证恐怕不太容易办理。还是我回去找他吧。 就怕妈妈到时不让我回国啊。 唉！ 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在里面有没有吃苦?瘦了没有? 秋语薇柔肠百转，心有千千结。 第62章 有他好看的 春节一天天临近。 过去有句话，叫孩子盼过年，大人怕过年。 大人为什么怕过年?因为过去穷，年关难过。说不定，大年三十，还有人堵在家里要债。 再一个，过年也怕花钱。平时节俭点也就罢了，但是，过年，总得给孩子买身新衣服吧?总得买几斤肉回来吧?家里亲戚朋友来串门，总得要招待吧?这都得要花钱呐！ 对于一些大龄青年来说，就更怕过年了。一过年，就意味着又大了一岁。过年大家聚到一起，家长就忍不住要催婚。 该谈个对象了。 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反正三句话离不开这些，搞得一些青年男女，都不大敢回家。但是对于田琳来说，不用担心这些。一来她是有些资本的，条件优越，不愁没人追。二来，男朋友林世文早就给他吃了定心丹。说是过年前，一定会去她家拜访的。趁着程市长在省城金宁开会，林世文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田琳的父母都是临江区税务局的职工，见到准女婿上门，自然是眉开眼笑，热情招待。准女婿是市长秘书，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他们是十二分满意，越看越欢喜。 莫惠琪和古河街派出所所长杨伯平，在韩长庚的撮合下，也终于坐到了一间茶室里。 最近工作忙吗? 两人茶都差不多喝了一壶，始终没人主动开口。最后还是莫惠琪打破了僵局。 有点忙。主要是抓盗窃。现在小偷也想捞一把回家过年，所以，每年这个时候，盗窃案是高发期。 谈起工作，杨伯平来了神。紧张的情绪也稍稍有了些缓解。 有人说，你们派出所有点黑。上次，我一个朋友，摩托车被偷了，后来被你们破了，车子也追回来了。但是，你们派出所要求交三千块破案经费，才肯把车子发还，这是什么道理? 哪个派出所? 我记不得了。 你说的这种事，肯定有。但是，我不允许在我管理的派出所里发生。破案经费，是国家全额拨款，根本不需要从受害人身上得到补偿。 我们哪知道，你们这些黑门道啊? 看来，你对我们派出所，对我们警察还是有成见的。 没有没有，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出来喝茶。 我们警察，绝大多数还是好的。当然也有一些害群之马。我当了古河街派出所所长，头一件事，就是不让这些人有活动的空间。哪些个玩花式，我就清退哪个。 杨伯平一脸的坚定。莫惠琪也看出来了，这位杨所长，情商实在低得可以，一开口就能把话题聊死。这哪是出来谈情说爱哎，简直就像是杨所长在答复人大代表的提问。不过，莫惠琪并不介意，相反，心中倒有了一种踏实感。 我的情况，韩局长都跟你说了吧?我今年三十二岁，部队转业，家中有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已经成家了。本人，除了抽烟喝酒，无其他不良嗜好。 听到杨伯平提到自己有抽烟喝酒的嗜好，莫惠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对抽烟，她能容忍，对喝酒，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那天在韩家，看到杨伯平不动声色地喝了四五两，她的心里就有一丝不安。只是当时没想到，此人会与自己有关。 韩永强一喝酒，就回家打她。这已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现在韩永强虽然已经离去，但是，提到喝酒，她还是从心底里产生一丝不安与恐惧。 你们警察不是有禁酒令吗? 呵呵，禁酒令是指工作期间不喝酒，下班了回家，喝一点还是可以的。 杨伯平没有注意到莫惠琪情绪的变化，还在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的理由。情商低的人，就是不会察言观色啊。 杨伯平对于酒，有一种特殊的偏好。当然了，这种偏好与韩永强的那种完全是两个概念。在部队时，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在深山老林里潜伏，天气寒冷，全凭随身携带的半瓶老酒，挺了过来。杨伯平酒量很大，平时喝个一二斤，不成问题。在部队时，也从没有人看到他喝醉过。那天在韩家，喝了四五两，只是毛毛雨啦。但是，莫惠琪心里有阴影呢。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莫惠琪拎起包，就出了茶室的门。杨伯平慌忙付了账，然后追了出去。却发现莫惠琪已骑上自行车，走得远了。 杨伯平没想到与莫惠琪的第一次约会，就这么结束了。他也隐隐地感觉到对方好像突然有点不高兴，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哪句话得罪她了。只得在寒风中，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转身离去。 周进与张佳密上街采购年货时，顺便为自己办了一部手机。这年头，通讯不及时，还真的是很不方便。刚和师父、师兄通了电话，告知自己的联系方式。师兄杨传林却告诉他，明天要来运江。因为他们的师叔陈念祖又从美国回来过春节了。 老头子摆师兄的架子，不肯来。我们做师侄的，还是应该主动上门去拜望一下啊。 杨传林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道。 你明天在长生巷街口那等我，我大约十点钟到。 果然，第二天上午，十点不到，周进就看到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簇崭新的奥迪车驶了过来。杨传林一下车，就和师弟来了个大熊抱。张佳密却叫司机，把后备箱打开，把周进昨晚买的四箱运江速冻包子和四箱大麒麟阁的茶食搬了进去。 还是有师弟好啊。老头子终于做了件正经的大好事。 杨传林，虽然年近花甲，却是一股顽童性子。在担任省体育局长期间，闹出了不少笑话。当然不是工作中的失误，而是给同事留下了许多趣闻轶事。比如，一位足球教练耍大牌和他顶牛，说他不懂足球，被他一个云手，搞得天旋地转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为此，他还在局党委会上做了检讨。再比如，一次开大会，他在主席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竟然发现有人在睡觉。旁边的人推了还不醒，他就从一位女士那借了支口红，在那睡觉者的脸上画了个猪的模样。此事，一直等他退休很多年后，体育局的同事提起这些事，总要笑上一阵子。 周进和张佳密跟在杨传林的身后，穿过长生巷，来到了陈念祖的老宅前。 师叔，师叔，我们看你来了。 还没进门，杨传林就高声叫道。刹那间，从里面走出一位小老头儿，看到杨传林他们，面露喜色。 传林，来得这么快?你家老爷子呢? 老爷子摆架子，等你上门去晋见呢。我们是晚辈，理所应当登门拜会。 来，周进，这位就是师叔。 师叔好！ 周进恭恭敬敬地上前打招呼。 哦，师哥又收徒弟了? 怎么样?眼热吧?妒忌吧? 小老头儿，眼睛朝周进瞪了瞪。见眼前的小伙，眼神清亮，神态沉稳，不卑不亢的，不禁点了点头。 你叫周进? 是的，师叔。 练了多长时间了? 也没多长时间。 陈念祖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握住周进的右手。一股力道从掌心传过来。周进刚想运力抵挡，却发现小老头已松开了。 练了有十年多了吧? 周进大惊。他满打满算，从结识师父杨起隆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六年的时间。怎么会说他练了有十年多了呢? 没有。老爷子在金宁大学认识了他，见他资质不错，就有意点化了他几下。谁知他资质逆天。练功就比我们常人见效快一倍。 师哥真是好眼力，我是比不上啊。 爷爷的意思，是我们不行了? 一个声音从陈念祖身后传来，周进放眼一瞧，却见一位女郎和一位小伙子从里屋间走了出来。女郎剪一副板寸头，颀长的脖子上绕一圈粉黄色的围巾，上身黑皮夹克，下身黑皮裤子，脚蹬一双平底皮鞋。如果不是那双黑溜溜的丹凤眼睛，和涂得红艳艳的唇膏，以及耳朵上挂着的两个大大的耳环，你根本想不到，她是女的。小伙子也是差不多的装束，只是脸上架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有些斯文。 阿伟、小晨不可无礼，快来见过你们的两位师叔。 杨师叔好。 两人上前对着杨传林问了一声好。却是有意忽略了周进。周进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点傲气。他们与自己年岁相仿，自己却做了他们的师叔，心里显然是老大不乐意，当下也不以为意。谁知那女郎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这么年轻，就做我们的师叔，那就是有两下子了? 不敢不敢。初学咋练，贻笑大方。 贻笑不贻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言罢，一拳已向周进招呼过来。周进招架也不是，不招架也不是。自己刚到师叔门上拜会，一不能把师叔的孙女打下来，二不能让她把自己伤到。否则，真是丢了师父杨起隆的脸面啊。当下脚步不动，身子微微一侧，这一粉拳就落了空。 侧身之间，却看到，陈念祖脸上笑吟吟的，并未出言阻止。其实，周进侧身之际，那女郎的拳臂都暴露在自己的眼前，只要伸手抓住，瞬间就可把她的胳膊卸脱臼。可自己不能这么干，初次上门，就把人家宝贝孙女伤了，那可就太没风度太没礼貌太没教养了。 女郎见一拳没打中，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又是一记鞭腿扫过来。周进避无可避，其实，也是可避的。那就是以脚为中心，向下缩身。可这一来，自己就相当于从她的胯下过了。男儿大丈夫，绝不能允许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当下伸出右手，搭住她的脚踝，顺着她力道的方向，向后退了三步，已然将这股力道卸去，再轻轻一带，女郎就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倒下，却被后面的那个小伙子扶住了。 女郎有些急了，待要再次上前，却被小伙子拦住。小伙子上前，伸出右手，说道。 我叫阿伟，师叔名叫? 我叫周进。大家都是同龄人，别师叔师叔的。我也是才进师门。 周进也伸出了右手。刚搭上就感觉不对劲。因为他看到了女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不对，是冷笑。 因为她知道，堂哥的手劲有多大，可以握爆一只玻璃杯。 这下有他好看的。 第63章 让我来看一看 果然，周进就感到自己的右手，被攥住，一股大力，从对方的掌心传来。显然是要自己好看。 当下心里却也不慌，先把自己的手劲卸去。这位叫阿伟的小伙子立时感到抓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 正迟疑间，对方的手，好像是一只正在充气的皮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力气也层层加码，到最后自己的手已被对方包紧。 对方稍一用劲，一股钻心刺骨的痛迅速弥漫到了全身。好在对方，及时收力，并未再进一步。 阿伟松开手，脸色讪讪的，有些尴尬。 多谢师叔手下留情！ 看来阿伟是服气了。这个世界，向来是强者为王。要是周进今天被他拿住了，尽管论资排辈，是他的师叔，但是，想要他从心底里承认接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了。 杨传林见周进转眼间连续击退师叔家的两个后辈，不显山，不露水，不卑不亢，给人留情面，做事留一线，不禁暗自赞赏。 这位小师弟，果然不一般。老头子识人的本领，不服不行啊。 陈念祖每年都回来过春节，也每年都到省城拜会师兄。以前从未听说过，他收了一个小徒弟。 这次回来，忽然多了一位小师侄，心中有几分诧异。他刚才试探了一下，周进的功力，大约在十二三年左右。 如果想进一步试探，那可就不给师兄面子了。正好自己的两个孙子辈，出手挑衅，他乐得在一旁看热闹。顺便看看这位师侄的成色。 如果周进吃了亏，他会及时出手制止，如果周进大胜，也不会损坏了他的名头，毕竟，论资排辈，周进要高他们一辈呢。 没想到，这位师侄，举止有度， 隐然有名士之风，这样的年纪，实在是难得。 小晨、阿伟，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三脚猫的功夫，就目中无人。这次你们的小师叔给你们上了一课，比我啰嗦一百遍都管用啊。周进，谢谢你啊。 师叔哪儿的话?他们是跟我闹着玩呢。 周进笑道。 一旁观战的张佳密，见到两位洋里洋气的小年轻挑衅周进，心下也有些着急，见到周进不伤和气地处理了此事，心下也特别高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阿伟忽然瞥见小师叔身边站着一位女孩子，虽然身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却掩抑不住清秀绝伦，风流婉转，不禁为之痴倒。 这位是小师娘吧? 我、我、我 张佳密听人喊她小师娘，这种称呼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由得羞红了脸。心里一急，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瞎说什么呀?他是我表哥，我是他表妹。 终于说出来了。脸色却是更红了。 是吗?你好，我叫阿伟！ 阿伟见不是小师娘，心下大喜。当下把手伸出来，想握手。谁知张佳密却不理他这一套，躲到周进身后了。 传林，我们去那屋喝茶。让他们年轻人叙叙。 周进知道，杨传林今天赶到运江来，不只是拜见师叔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事情，他们谈事情，自己在一旁掺合，多有不便，还不如与阿伟、小晨他们聊聊呢。大家都是年轻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度，但是，都是相信黑头发，黄皮肤，肯定会有共同的话题。 但是，这位阿伟却对张佳密特别感兴趣。紧凑在他的身边，不停在问这问那。那位叫小晨的姑娘，对此好像是见怪不怪。只是笑道： 阿伟啊，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管得着吗? 那我回去告诉小茹姐去。 你敢！ 阿伟着势要打，小晨却是躲到周进身后。 小师叔，阿伟想要泡你的马子呢。这你都能忍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我表妹，阿伟能不能追得上，那要看他的本事了。我是不干涉的。 张佳密闻言，心中却是一沉。不知何故，听闻刚才阿伟喊她小师娘，她的心里还是有几份喜悦的。小晨说自己是周进的马子，她的心底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周进撇清关系，不禁隐隐有些失望。 这边正在嬉闹，忽然里屋间传来一阵脆响，好像是茶杯掉到地上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一声。 啊呀！ 不好，阿香姐的腰病又犯了。 小晨和阿伟随即就走了进去。房间里只剩下周进和张佳密两人面面相觑。不一会，阿伟走了出来。 怎么啦? 没事。我阿香姐的腰病又犯了。 哦，阿香姐，是我爷爷的夫人。 阿伟进一步解释道。 好好的，怎么会犯腰病的? 周进关心地问。 早年受过伤。老毛病了。你们这冬天太冷了，又冷又湿。我都有点吃不消。我去找爷爷来看看。 阿伟说完就出去了。房间里，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大。张佳密忍不住进去看了一下，回来告诉周进，说的疼的脸上都冒汗了。 我学过几手按摩，不如让我来看一看。 周进高声喊道。他作为一位男同志，如果没有得到别人允许，随便进入女眷房间，是不礼貌的。 那你还不快进来。 却是小晨的声音。 周进也不管不顾了，大步走进房间，却见一位妇人，斜倚在床上。她，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披肩长发，眼睛微闭，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上不时有汗珠往外冒。 周进先让她趴在床上，身体放平。伸出右手，从颈部，沿着脊椎向尾闾方向，疏理了一遍。通过推拿，他感到阿香的l4与l5的连接处，有一块突起。好像是当年受过伤，后来又长起来的。 是不是就是这里疼? 是的，就是这里。啊呀，我的妈呀。 你这里当年骨折过，而且是压缩性骨折。 看来还是有两下子的。啊呀，痛死我了。不好，我的两条腿都开始麻了。 你先忍住啊。 周进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把阿香的毛衣卷上去，让小晨和张佳密抓着，露出雪白的皮肤。然后把自己的双手掌心贴在一起，死命地搓了几十下，再把右掌心贴到阿香的痛点之处，左掌放在右掌上。阿香立时感到一块灼热贴到了疼痛处，说不出来的舒服。刚呼出一口气，想喊一声的，却感觉周进手上力度先松了半份，然后，掌心突然发力，听得得轻微的一声喀嚓声，阿香先是一声惊叫，这惊叫声喊到一半，就停了。因为突然间，不疼了。不但不疼了，相反还特别舒服。 周进松开，再次把双手搓热，贴上去，如此循环往复，来了五六遍，这才让小晨帮她把毛衣放下来。 你先试试，能不能动? 轻一点，慢慢的。来，好。 噫?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阿香高兴地说道。 快快，把外套套上。别再受凉了。 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温度不低，但是周进还是要求她把外套套上。 你这里受过伤，应该是压缩性骨折。后来，虽然长好了，但是，风湿进去了。我们运江这里，因为地处长江与运河的交界处，空气比较湿润，最近气温比较低，造成了长好的骨骼与原先的骨骼之间，热胀冷缩的尺度不一致。这就造成了一定的缝隙，寒湿之气就渗进去了，与原先的风湿合到一块，造成了你的酸、胀、痛等感觉。你刚才的刺痛，来自于骨头缝隙，贴在一起时，没什么感觉，一有缝隙，你身体一扭动，那些缝隙就成了骨刺，刺到你腰部的神经了。 原来是这样。啊呀，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啊，现在还不能乱动。让师叔给你弄一副膏药贴一贴，让药力渗透到骨缝里去，把风湿赶跑，就差不多可以痊愈了。当然了，你以后要注意保暖。 你是? 对方这才注意到这位年轻人，以前提没见过。 哦，陈老先生是我的师叔。 他是我师兄刚收的徒弟。 却是陈念祖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杨传林和阿伟。 没想到，你还是个高手啊?你怎么知道，我会弄膏药?你师父告诉你的? 哈哈，这还要问吗?过去练武的，有几个不会弄?只是现在大陆差不多都失传了。师叔，你可不要藏私哦！我还想让你教教我呢。 你小子。走，出去吃饭，中午我们一家人好好喝一杯。 看得出来，陈念祖很高兴。他让阿香继续卧床休息，待会儿再吃午饭。 几个人才坐定，就听得外面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是陈老先生回来了吗? 一行人，连忙走到门口，却是运江市长程戈和带着秘书林世文走进了院子门。岁末年终，市领导要集中慰问特困群众，给他们送去党和政府的关怀和温暖。程戈和上午正好在长生巷一带看望困难群众，听居委会主任吉大妈说，陈念祖回来了，于是活动结束后，把跟随的媒体记者和一众大小官员打发了之后就顺道弯进来了。 哈哈，原来是程市长。快快请进。我们这边正好要开饭，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陈念祖一把握住程戈和的手，把他引了进去。刚要介绍，程戈和却是认出了杨传林。 杨局长，你有点不厚道啊，到了运江，也不知会一声啊。 哈哈，我今天是私事。你还不知道吧?他是我叔。 啊呀！太好了。 他们几个大人物在谦恭、寒喧，周进却是一看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世文。 世文 周进 两双大手握到了一起。周进不知道林世文已经做了市长秘书，林世文同样也不知道周进已经刑满释放。两人相见，有一种劫后重逢的感觉，自是十分欢喜。 这边还没说得上几句话，那边杨传林却是在招呼大家入席。边吃吃聊。 如此，我就叨扰了。 程市长说道。 啊呀，市长大人，光临寒舍，敝舍上下，蓬荜生辉。请都请不来，快快请上坐。 陈念祖请程市长坐了主客位，杨传林坐了副客位，然后是周进、林世文、张佳密。阿伟和小晨也都上了席。陈念祖的夫人阿香由于腰病，卧床休息。陈念祖的老妈妈因为年事已高，98岁，再加之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到了中午，还没有起床。 由于昨天杨传林预先有了电话联络，陈念祖让家里的保姆特地多买了一些菜。所以，尽管是一顿家宴，却也是丰盛异常。 陈念祖开了一瓶茅台，程戈和说，下午还要开政府常务会，部署春节期间的工作。所以，只能少喝一点，意思一下。陈念祖也稍稍倒了一点点，其余的，全被杨传林和周进两人瓜分了。 席间，程戈和说，市政府有意下半年赴美招商，由他亲自带队。到时希望陈老先生多多提供帮助，为家乡的经济发展出一份力。陈念祖表示，义不容辞，一定竭尽全力。 宾主尽欢。 第64章 国家宝藏 午饭后，程市长就带着秘书林世文回去了，说今天是顺道来访，属于私人性质的，春节后，代表市政府再次专程前来拜会，向陈老先生以及他的老母亲恭贺新春。 陈念祖和杨传林、周进等将程市长送到院门口。之后，陈念祖和杨传林又进入了房间谈事情。恰好，那位阿香姐派人来请周进，继续为他推拿，因为午饭前，周进的那几下，让她彻底的放松下来了，现在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麻了，倒想起周进按摩的时候，感到特别的舒服，所以，希望周进再为她推拿一下。 周进也不便推辞，毕竟，她是师叔的夫人，也是长辈。长辈要求晚辈做点事情，理应效劳。当下，张佳密、阿伟和小晨也跟了进去。 师婶，午饭吃过了吗? 不想吃。早餐用得比较晚，你们这的包子太好吃，就多吃了一个。现在一点也不饿。 那行，你趴下，我再给你放松放松。我看你腰上这伤，好像有些年头了，当年为啥不好好治治? 这伤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了。唉，那时条件不允许，所以就留下后遗症了。要不是你师叔经常为我调理，我恐怕会更难受。不好过多了，这几年都没发作过了。没想到，到了他家乡，却又发了。 我阿香姐，当年可是巾帼英雄，一把菜刀砍遍纽约唐人街，人称拼命女郎。 小晨，你可别胡说，吓着周进了。我有那么凶那么狠吗? 妇人连忙拦住小晨的话头。 我可没有胡说。我爸我叔经常和我们讲你当年的英雄事迹呢。 你净听他们瞎扯。 周进一边给她推拿，一边在想，阿香的年岁，要比陈念祖小上三十岁，她应该和小晨的父亲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会嫁给陈念祖呢?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当然了，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呢?还有，阿香按辈份，是阿伟与小晨的奶奶，论年龄，也是他们的阿姨级的，怎么会称之为姐呢? 周进想不到的是，阿香姐，其实就是她的名号。她的本名叫邱淑香，出生于台湾，人称阿香。当年跟随陈念祖在纽约唐人街闯荡，敢打敢拼，为人仗义，颇有侠女之风，逐渐创下了名号，人称阿香姐。所以，在陈家，在纽约华人圈，上到八十三，下到要人搀，大家都习惯称她为阿香姐。这是对她的一种尊称。就像是男了，混江湖混出了名堂，人称大哥一样。 阿香其实是陈念祖在纽约众多徒弟中的一个。六十年代末，在台湾官至少将师长的陈念祖被解除了兵权，一气之下，来到纽约闯荡。先搞了几笔投资，结果都打了水漂。 后来，干脆在纽约设了一家武馆，叫中华太极门，开门收徒，这倒有了起色。渐渐地，成了纽约唐人街最大的中华武馆。高峰时，武馆的注册人数达到六百多。当然，这中间，能够得到陈念祖亲自授课的，没有几个，都是由他的两个儿子代劳。不过，阿香是其中的一个。 六七十年代初，纽约黑帮横行。想开门做生意，不向黑帮纳贡是基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中华太极门武馆开张之后，三天两头有人上门闹事，甚至放火。阿香作为学员，为保护武馆，出了大力。后来得到陈念祖的赏识，亲自为她传授功夫。久而久之，日久生情。八十年代末，陈念祖的原配夫人因病去世，阿香顺利晋位填补。 陈念祖当上了纽约华人商会总会长后，陈家的生意，基本上都由他的两个儿子和阿香负责打理。他们三人，各负责一块。平时相安无事，如有特殊情况，再协调互助，所以，在纽约华人圈，陈家的生意做得最大。 周进在阿香身上，施展了放松手法。这是他在看守所从姚宝明身上学会按摩手艺后，第二次为别人施展。头一次是张佳密的父亲张鸿俊。 这套按摩手法果然了得，没多久，阿香竟昏沉沉地睡着了。因为腰疾，从两天前来到运江，她就基本上没睡过好觉。此刻，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阿伟和小晨，见到阿香居然睡着了，不由得有些惊讶。他们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知道，阿香姐有神经衰弱症，平时很难入睡。这次被周进按摩了不到二十分钟，竟然能呼呼入睡，实在是匪夷所思。不由得收起了先前对他的轻视之心。 师叔，就是师叔啊！还是有些本领的。 阿伟全名叫陈同伟，是陈念祖的长子陈敬德的小儿子，今年24岁。小晨全名叫陈晓晨，是陈念祖次子陈敬武的小女儿，比阿伟小一个月。两人均已大学毕业。 这次爷爷陈念祖要回乡省亲，两人正好有时间就跟过来了。他们的父亲之前，都已来过多次。阿香之前也没有来过，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中国大陆。 周进见阿香姐睡着了，也就松了手法，向其余三人挥了挥手，走了出去。他其实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就是师兄杨传林，与师叔到底在商谈何事。杨传林说是来拜见师叔，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陈念祖和杨传林都出来了，从他们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杨传林向师叔告辞，说是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急着要回省城，陈念祖也不便挽留，只说，春节后，一定去省城金宁登门拜见师兄，向他拜年。 周进也跟着告辞，只是阿伟看着张佳密似有不舍之意，追着她想要联系号码。可张佳密一个在校学生，根本没有手机，当然也不可能把大学宿舍的电话号码留给他。只说，你有什么事，直接找我表哥吧。阿伟只得讪讪作罢。 当下三人出了长生巷，杨传林的司机已等在那儿了。 周进，你住在哪儿，我顺道送你一下。 不用，不用。要不，师兄你晚上不走了，我晚上请你吃饭。 饭就不吃了，走吧，上车，我顺道去认认门。 周进推辞不得，只得和张佳密上了车。他坐在副驾座上，指引路径。不一会，到了住的楼下，杨传林下了车，却不跟着上楼。他对张佳密说，姑娘，你先回家，我找周进谈点事。 张佳密知道，杨传林此次来运江，他们师兄弟还没谈得上话，于是也不打话，说了声再见，就上了楼。 上车！ 杨传林招呼道。 车子一路行驶，直向金宁方向急驰而去。 师兄，你不会把我带到金宁去吧? 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到。 杨传林回了一句就闭目养神，周进也只得听之任之了。 运江和省城金宁之间，隔着一个真县，是运江市的下属县。真县与金宁五六十公里，距离运江市区大约三十公里。大约半个小时后，奥迪车驶进了真县的政府招待所。 跟我上来。 杨传林一改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孩童性子，显得有些严肃正经，这让周进多少有些意外。当下也不多言，跟着他上了楼。 这是一栋四层楼的建筑。顺着楼梯上到四楼，却见一道铁栅栏门封住了。门口有一张办公桌，旁边站着一位武警。他似乎已得到指令，看到杨传林和周进到了，连忙开了门，把他们放了进去。杨传林也不说话，直接顺着中间的走道，来到东边顶头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传林，你到了。 平超，时间稍微拖了点。这位是周进，你的小师弟。 回身又把周进让到身边，对他说： 周进，来，这位就是你的二师兄，孟平超，在省政法委任书记。 孟书记，你好！ 这里没有孟书记，只有孟师兄。 孟平超一把抓住周进的手，热情地说。 周进环顾了一眼，发现这是一间套房，装修豪华，丝毫不亚运江市区接待外宾的五星级酒店，地上铺的是厚厚的地毯，墙裙都是实木的，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空调温度打得很高。身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来来来，周进，这边坐。 杨传林招呼周进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孟平超拿出了三只茶杯，放上茶叶，把刚烧开的水壶拿进来，亲自倒上。 杨传林喝了一口，说了句：省领导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茶叶都是顶级的，我们也乐得跟着沾光了。哎，还有不?走的时候，给我带一包。 师兄，你可别瞎说，这茶叶可是我从自己家里带来的哦。 哦?是你家自己种的，还是自己掏钱买的? 杨传林又是一副 玩世不恭的态度，当即回击。 那倒不是。是我的一位老战友送我的。 这不结了?你不当省领导，你战友能有好心送这么好的茶叶给你? 哈哈哈，那不一定。 周进看着他们师兄弟两人打嘴仗，不禁莞尔。 师弟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这儿来吗? 杨传林又转头看向周进。 两位师兄莫非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 聪明。 周进从进了这栋楼，就感觉到了不一般。明明是政府招待所，四楼为什么要隔开?门口为什么还有武警值班守卫?这都要过年了，身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难道没有其他事了，要巴巴的赶到一个县的政府招待所来?这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 可是，杨传林师兄专程把自己带到这儿来，难道这事与自己有关?或者，这事，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对了，一定是与师门有关。 周进的话刚出口，孟平超立时竖起了大拇指。 此事的确与师门有关，更关系到一处国家宝藏。传林，还是你来说吧！ 国家宝藏? 周进吃了一惊！ 第65章 阿香有问题 是的，关系到国家宝藏。 杨传林喝了一口茶，两眼直盯着周进，肯定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进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知道，我的祖辈，如果向上追溯，可以追到杨氏太极始祖露禅公。露禅公有三子，杨凤侯、杨班侯、杨健侯。杨凤侯早亡。我们这一支是杨班侯的后代。不过，杨氏家谱上没有。 这是何故? 唉！杨班侯19岁时只身来北京，先跟随父亲杨露禅在端王府教拳。 杨班侯性格刚烈，脾气暴躁，好打抱不平，善用散手，屡挫京师强梁，名满京华。后到清政府旗营任教官。 英法联军进攻北京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杨班侯率人抗击，在洋人的枪口下，救得一富家千金小姐姚氏。 这名姚姓女子因家里被抢光、烧光，亲人被杀，无依无靠，被杨班侯收留，日久生情，遂收为外室。 那时，男子娶亲，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杨班侯自行在外娶亲，那是大逆不道的。所以，杨班侯也没敢报告给父亲杨露禅。 姚氏次年生下一男孩，却由于生产时，出血过多去世。杨班侯十分悲痛，给儿子取名杨兆武。寄养在京城一户人家。 不久，杨班侯由于杀了洋人，被解除了清军旗营教官之职，一气之下，回到老家永年县。顺便也把孩子带回去，只说是捡到的孤儿。 在杨兆武四五岁的时候，开始教他练武。杨兆武因为得到悉心指点，提升很快。二十多岁就来到京城闯荡，并自立门户，成立了兆武镖局，专为人押镖护镖，生意很不错。 1900年的初夏某日，兆武镖局来了一位中年人，虽然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但是，看得出来，他是一位日本人。 这位日本人，说是要请兆武镖局运送一批货物到天津。价钱也出得高，几乎是平时的两三倍。 因为其时，北京、廊坊、天津一带，正在闹义和拳，兵匪横行。所以，出这么高的价钱，也属正常。 这批镖，一共十二个大箱子，都用铁皮条封着。杨兆武接了这一镖，并带领镖局的八位武师亲自押送。 一日夜里，快到廊坊的时候，天降大雨，便把这十二口大箱子，放至一处山洞中躲雨，并埋锅做饭。 谁知刚生起火，就从远处冲进来一队兵马，大约十个人左右。原来是八国联军攻入北京了。 这队人马在此处驻扎，看到有人生火，以为是清军，冲上来就是一阵乱枪扫射，杨兆武等虽然都是练武之人，但是，再厉害的武功也抵不过洋枪洋炮啊。 杨兆武的一队人马，都被洋人的士兵乱枪打死，杨兆武也受了轻伤。那十个洋兵也好不到哪里去，非死即伤，最后近搏的时候，全部被杨兆武杀死。 杨兆武从一处破损的箱子里看到，里面全是古懂字画，看样子，不是寻常之物，很可能都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 联想到托镖的是个日本人，杨兆武猜想，这个日本人，想把中国的国宝运到东洋去，立时起了爱国之心。 当下，把这十二口箱子在山洞里找了个妥当的地方掩埋。然后把自已镖局的武士、伙计埋在了一起。再将那批洋人的士兵包括他们的枪械，也挖了个坑埋了。最后自己一个人趁着夜色跑了。 此后又是连续下了几场暴雨，一切痕迹都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因为京城被八国联军占领，杨兆武先跑回了老家永年县养伤。其时，杨班侯已经去世，好在杨氏族人待他不薄。直到第二年夏，听闻八国联军退走，才又回到京城。 到了京城后，家人都认为杨兆武已遭遇不测了。因为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的，又是一年多没有音讯，这样的猜想是很自然的事。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杨兆武不在，家里武师都散了，所以，镖局也关张了。 好在之前还有些家底，日子还算过得去。杨兆武回来了之后，家人以为镖局又要重新开张了，殊不知，杨兆武关照家人，严密封锁他已回家的消息，自己成天窝在后宅院子里，教授、督促儿子杨百川练武。 后来，杨兆武了解到，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那位日本中年人，也来过两次他家，得知杨兆武和一干镖师不知所踪，也知道可能遭遇了不测，打砸了一通之后，就再无下文。 为逃避那位日本人再次上门，杨兆武决定卖掉北京的所有家产，举家南迁。先到了南泉，后落户到金宁。 一年后，杨兆武的儿子杨百川的妻子产下一子，取名杨振威。这位杨振威就是我的爷爷。杨兆武对我爷爷杨振威宠爱有加，武功倾囊相授。1927年，杨兆武生了一场病，临终前，他交给杨振威，也就是我爷爷一张手绘画的地图，讲述了这一段历史，叮嘱我爷爷，待到时局稳定，一定要把这批宝物取出来，交给国家。其时，我爸已9岁了。 周进知道，过去，男丁结婚都比较早。男子十七八岁就普遍结婚生子了。像他这样，二十六七岁了，还没讨老婆的，在过去不是穷得不起妻，就是不孝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杨振威的国术在金宁颇有名气，曾得到蒋介石的夸赞。这在当时，特别荣耀。 在中央大学读书的陈念祖慕名前来拜师，我爷爷见他心诚，就收了他为徒。后来，1937年，日军侵华，攻占金宁。有志男儿，都报名当兵，十万青年十万兵。 在逃亡途中，我爷爷把那张地图拿出来，撕成两半，一半给我爸，另一半给了我师叔陈念祖。让他们各自保管，将来有机会，一起取出宝物，上交国家。陈念祖加入了国军，我爸因为天黑，迷了路，后来加入了新四军。因为有武功，后来做了新四军首长的警卫员。 听到此处，周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杨传林要来拜会陈念祖了。这是可能想拿回他祖上的东西。 陈念祖师叔现在怎么说? 他啊，跟我打哈哈。我知道，他心里有气。 他的父亲五几年的时候，被当成反革命镇压了，他对我们大陆政府是怀有敌意的。 唉，这是一段不忍回忆的悲痛历史。 我爷爷，杨振威，就因为蒋介石夸赞了一句，再加之成分不好，是地主，在文革期间，也被批斗，最后抑郁而终。 但是，怎么说呢，人要往前看。不能因为个人的一些恩怨，而忘了民族大义。就好比，你不能因为和某个领导有私人恩怨，就去叛国投敌。这个是底线。 杨传林说到此处，行意用手点了点桌子，看来是有些激动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 周进问道。 问题是现在情况复杂了。陈念祖师叔每年都回来，我和爸每年都对他进行劝说，这两年，他之前的死硬心理也开始松动了。不过，现在出现一个新情况。来，平超，现在到你了。 杨传林喝了一口茶，把后背贴到了沙发上。 孟平超点燃了一支烟，狠吸了一口，然后吐出。 根据我们的情报，陈念祖身边的那位阿香有问题。 阿香姐? 周进感到惊奇，再看看孟平超的面色，一脸的郑重，不象是信口胡说的样子。 是的。这位阿香姐的来历，经过我们国安人员的侦查，发现了疑点。 这位叫阿香的女子，经过我们的侦查，背景很不简单。 她本名叫邱淑香，今年四十八岁，出生于台湾花莲。实际上，她还有一个名字，叫藤原纪香。 日本人? 周进有些吃惊。 是的，日本人。1945年8月，日本人战败投降后，台湾归还给中国，许多生活在台湾的日本人，不想被遣反回到日本，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中国式的。 邱淑香的祖籍是日本九州岛。她的太爷爷叫藤原一郎，中日马关条约签订，台湾割让给日本后，就移民到了台湾。藤原一郎早年曾以做生意之名，实质作为间谍，潜入到中国。他曾写过一本回忆录，其中有一篇所说的情况，与刚才传林讲的，有重叠之处。 说到这里，孟平超起身到房间内拿来一本书。 虽然是日文的，但是，日文与汉字有相通之处，所以周进还是看得懂的。书名叫《潜入清国》。 孟平超翻到其中一篇，继续说道。 这里面，他讲了，曾委托一家叫做兆武镖局的武师，押送一批货物到天津。谁知遭遇战争爆发，致使货物失踪等等。这批货物都是他从各地搜集到的历史文物精品、名人书画、还有大清皇宫里流出来的奇珍异宝等等，甚为可惜。他希望他的后人能够继续寻找杨家后人，有机会把宝物找回。 他妈的，休想！ 周进忍不住爆了粗口。好在孟平超也不以为意。 阿香怎么会知道师叔陈念祖与这批宝物有关的呢?她知不知道师叔有那半张地图呢? 周进还是有疑问，毕竟这事儿，过去了快一百年。突然冒出个人来，说是对这批宝物有企图，他有点将信将疑。 陈念祖师从杨振武，这都是公开的，杨振武又是什么人?这也不难查到。陈念祖到了美国的同时，阿香也到了美国。她当时才二十多岁。从此，她的人生就和陈念祖扯上了关系，并逐渐掌握了陈家相当的经济大权。这些都值得让人研究。 日本人，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 可是宝物毕竟埋在大陆，即使是她拿到了半幅地图，她也没办法找到啊。即使退一万步，她找到了，也运不走啊。毕竟，现在的中国，可不是一百年前的中国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防。师叔的生活起居，都是由这位阿香掌握。再加之，师叔的政治偏见，很难保证，那半幅地图，没有落入阿香之手。 这回却是杨传林插话。 假如她得到了那半幅地图，她会怎么做呢?我想，她肯定会想办法接触师父或者师兄你。寻找机会，找到另半幅地图。 你说得对。只是她的这个机会对我们来说，却是危险的信号。 你想啊，她要取得另半幅地图，只能有几个途径。一，盗取，这基本上不可能。这么多年了，她人生地不熟的，不现实。二，肋迫交换，这就危险了。以杨家人的生命安全作为肋迫手段，是最有可能的。所以，对这于这位阿香的行踪，我们要进行严密的监视。 听孟平超这么一分析，周进顿时冒出了一阵冷汗。 第66章 果然是你! 那需要我做什么? 周进站起来问道。 你坐下，周进。现在是我们师兄弟三人在商议，没那么多的礼节规矩。 杨传林说道。 今天我看你和阿香有了初步接触。下午还为她做了按摩，这个很好，这为进一步接触她，提供了便利条件。我相信，底下她会主动要接触你，以便打探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底下还要和她继续接触? 那当然了，她想获取我们这半幅地图，我们也想获取她那边的半幅地图。我们比她有利得多。毕竟宝物在咱们中国境内，只要有地图，就能找得到。她即使是拿到地图了，找到了宝物了，能不能运出去，还要两说呢。 周进点了点头。 你的任务，一是和阿香保持接触，探知虚实，争取打探到那半幅地图的下落；二是，对阿香的行踪进行监视。对她的一言一行，要及时向我汇报。 孟平超直接给周进下达任务。 当然了，这事儿也不可操之过急，总之要保持警惕。与她们保持接触，总归是好事。但是，自己心里要有数。 好的，放心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曾经是名党员。 什么叫曾经是名党员?你就是一名共产党员。 不不不，我坐过牢了。 哈哈，你读过党员条例吗?你所在的党组织宣布开除你的党籍了吗? 孟平超笑着问。周进有点懵，却听二师兄继续说。 没事儿要多读读党员条例！有好处！ 根据党员条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以上的，才开除出党呢。你才一年半，党组织也没明确开除你，你就还是一名共产党员！周进同志！ 真的? 周进惊喜莫名。他一直以为，坐过牢了，被开除了公职，肯定也会开除出党，可事实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被开除了公职，但是，许台长答应他重回电视台，签长期合同，事实上，等同于编制人员。更让他开心的是，电视台党组织没有开除他的党籍，也就是蠊，他还是一名党员。 此时，听到门铃响。孟平超起身去打开了门，进来了两位便衣男子。其中一位，周进认识，是运江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原刑警支队队长蒋宏明。前面的这位有些眼熟，想起来了，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是运江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两人向孟平超敬了一个礼。孟平超和他们分别握了手。当下介绍周进与他们认识。 周进，我认识，这次他还立了大功呢，协助我们破了一起重大杀人案。 蒋宏明笑着说道。 郭局长可能不熟悉，他当年可是电视台的名记。出了点岔子，冲动打死了人，进去了年把。 我怎么不熟悉?不是他，我可能还到不了运江呢。哈哈哈！ 郭坚倒是说了句实话。确实，要不是周进出了这趟子事，郭坚还真的到不了运江。虽说是运江的警察跨区抓捕法制报记者吴孟唐所致。其实，事情的根源，还是通在周进身上。 你们既然都熟悉，那就好办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周进是我的同门师弟。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这回是杨传林发话。 郭、蒋两人闻言吃了一惊，杨局长与孟书记是同门师兄弟，这他们是知道的。杨传林的话传递的另一个意思是，周进也是孟书记的师弟。此人能量真的不可小觑啊。能和法制报挂得上钩，这还说得通，但是，能和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同门，这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为人处世，工作能力虽然重要，但是，良好的人际关系网络更重要。周进现在虽然不在体制内，但是，他的这个关系网络，着实让每个体制内的人眼红。 周进注意到，自从郭、蒋两人进来后，孟平超的脸色远不如刚才平易近人、亲切和霭了，他板着面孔，官威十足，郭坚、蒋宏明两人在他面前，大气都不大敢出。心里不觉感到有些好笑。 对于邱淑香的监视工作，你们要做好外围，周进同志在内围策应。确保他们在我省期间，不出乱子，不扰乱公共秩序和国家安全。 孟平超定了调子。 周进回去时，没让师兄杨传林送他，而是搭乘的郭坚和蒋宏民的顺路车子。因为和蒋宏民比较熟悉，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周进和蒋宏民聊得比较多，而且郭坚一边闭目养殖神，一边偶尔插个话。 到了运江市区时，蒋宏民问周进，晚上是不是一起吃个便饭?周进说，不了，防止被人发现，引起阿香的疑心。车子把周进放在离所住小区不远的一处公交站台后，绝尘而去。 其时，已是下午五点左右，太阳早已下了山。一辆公交车正好驶进，车上下来了七八名市民乘客。周进注意到，一位穿着灰色羽绒服的女子身后，紧紧跟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 这位男子，与前一位女子保持大概不到一米的距离，女子背着包，在前方走，男子在后面跟着，忽然手上寒光一闪，女子的背包就被划了一口子，一个钱包瞬间就落入了他的手中，而那女子却浑然不觉，继续向前走去。 男子得手后，停下脚步，刚转身，准备开溜，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周哥，是你啊? 瘦猴?果然是你！你他妈死性子改不了了，还是咋的? 周哥周哥，我也是没办法，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瘦猴满脸堆笑。要是一般人，他早就出手了，可是他知道周进的手段，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他面前，想要动手，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此刻唯有装弱者，骗同情，方才可以过关。 果然周进的面色有所缓和。瘦猴进一步装可怜。 我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饿的慌。 周进看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肠一软。 再饿，也不能偷人家的钱包啊。人家要是等这钱急用怎么办啊? 是是是，可是，我再不弄点钱去买点吃的，我就要冻死了。 周进看他说和可怜，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跟我走，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好呢。 几分钟后，两人在东北饺子馆坐下。周进点了一斤水饺，两份骨头粉丝汤。在等饭的功夫，瘦猴已把偷到手的钱包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元几张十元的钞票，总共还不到一百块。 妈的，原来也是一个穷鬼。 瘦猴随手把钱，揣到自己口袋里，把钱包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筒。 周哥，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没多久。你呢? 我都出来半年多了。 出来了，还干老本行? 不干没饭吃啊。我一没文化，二没技术，打工人家也不肯收。所以------。 你他妈是吃不了那个苦吧? 就比如，这家饭店，你天天来给他刷碗，我就不信人家不给你饭吃。 嘿嘿，周哥说得有道理。可是我跟人家开不了这个口哎。 正说着呢。服务员把水饺和骨头汤都端上来了。瘦猴两眼放光。在周进倒醋碟的协夫，已连吞了五六只。一斤水饺五十只，一眨眼，就被他吃了三十多只。周进看他这样子，确实像是一天没吃饭。叫来服务员，又下了一斤水饺。 瘦猴一阵狼吞虎咽，又把一碗汤喝了，这才回过阳来。讲起了看守所里头其他几个人的情况。 朱思毛的问题，还没查得清。刀疤子谢坤，抢劫罪，七年。姚宝明，故意伤害，判了四年。胡志刚早就出去了。 姚宝明到哪儿服刑去了? 不知道。 你出来半年多了，就没想过找个工作干干?就准备一直当小偷? 唉。我出来的时候，也下决心洗手不干了，找了一家私人企业，做电焊工。妈的，干了两个月，一分钱工资没拿到，企业倒闭，老板跑路了。操他奶奶的。 说起过往，瘦猴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娘。 你还会电焊呢?不简单。 那当然了，我当年可是三级焊工，有证书的。 你妈的，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会找不到工作? 唉，咱不是蹲过号子吗?人家不肯收哎。我也到那个运江大力机械厂去应过聘，人家打听到我坐过牢，当时就回绝了。 确实是的，哪个单位也不希望身边有个小偷啊。 过年了，你不回家吗? 家里也不让我进门啊。我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我要活命，只有偷这一条路了。 说到这里，瘦猴眼里竟然有了泪花。周进见他说得可怜，掏出五百块，递到瘦猴手上。 明天就回家去吧，回去好好跟父母认个错，就说已找到工作了，过了正月十五，就可以上班。只要你诚心认错，哪个父母会不要自己的儿子呢? 这不是骗他们吗?他们如果知道真相，会更讨厌我，以后我更进不了家门。 不是骗他们，这是真的。你放心，你就跟着我干。我保证你有工作。这五百块，是提前支付给你的一个月工资。 周哥，你不会骗我吧? 不骗你。但是，有一条，偷鸡摸狗这种事，以后是绝对不能再干了，好不好? 周哥，你放心，只要有口饭吃，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干了。再干，你就砍断我的手。 我不砍你的手，那会犯法。再干，我会把你的手臂、嘴巴全卸下来。活活饿死你个龟孙子。 瘦猴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是见过周进怎么处置“刚哥”胡志刚的，想起那种痛苦惨烈的样子，不寒而栗。 周进让服务员把没吃完的水饺打包，让瘦猴带着。可瘦猴说，他马上就回家。家就在临江区山河镇，离市区也就几公里的路，马上乘晚班车回家。 第67章 家乡味 第二天上午，周进和张佳密带着大包小包，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 他的家在江坝县，离运江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到了江坝县汽车站，还得再租一辆机动三轮车，开大约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到家了。 经过一路折腾，机动三轮车开到了家门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妈妈闻声出来时，发现周进带了一个姑娘下车，又是高兴，又是疑惑。高兴的是，儿子回家过年，一家子团圆了。疑惑的是，带回来的女孩子，不是以往的秋语薇，而是一个更年轻的姑娘。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本事啊?找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 妈。这是张佳密，我新认的妹子。 佳密，这是我妈。 妈！ 张佳密甜甜地叫了一声，满脸绯红。 在回来时的长途汽车上，张佳密问周进，见到你家里人，我该如何称呼?周进回答说，你是我妹子，当然是我称呼什么，你就称呼什么了。 张佳密想想也是。但是，刚才喊妈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男主带女主回家见父母时，女主就是跟着男主这么称呼的，所以，不由得就红了脸。 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此时也从屋里出来了，周进一一做了介绍。 午饭吃了吗? 嫂子问。 不饿。张佳密，你饿吗? 不饿。 哪有不饿的?我去给你们做点儿。 家里不是才蒸过馒头吗?给我俩热两个就行了。 周进忽然想起，每逢过年，家里都蒸的大馒头，不由得又有了食欲。 好呢。 嫂子拉着哥哥进了厨房。 周围邻居听说周家小伙又领了个姑娘回来过年，都围过来看热闹。 农村和城市里就是不一样。城里，家家门一关，一家不管另一家事。可是农村里不一样，大家都在一个庄上住着，相互都比较熟悉，一家如果有个什么事，都会凑上来，同悲、同喜。 比如，周进杀人坐牢的消息，传到家里，周进的妈妈在家哭泣，周围邻居会来劝解劝解，有的妇女在劝解时还会一起抹眼泪。 二十几天前，周进回家时，周边邻居又会来和周家人一起高兴。来时，还会带一扎鞭炮。上次秋语薇来的时候，家门口也是围了一圈，大家都说，周进小伙真有本事，都坐牢了，还有这么俊俏的姑娘上门来。哪晓得，这回来一看，小伙又换人了，又年轻又漂亮。 唉，人比人，气死人。 人家周家祖莹葬得好。 我们也要把自家孩子好好培养，督促他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和周进一样。 邻民们窃窃私语。周进拿出一包香烟，给邻居们分发。又拿出一包糖果让小侄子给孩子和不抽烟的妇女分吃。大家说一些不咸不淡的客气话。等到周进嫂子把热好的馒头端上来时，大家才散了。 周进啃了一口馒头，一股熟悉的醇香，挑动着他的味蕾，不由得食欲大开。 张佳密是北方人，馒头是经常吃，但是，吃了一口周进家的馒头，也感到特别的香醇，远非自己家乡的口味可比。 她不知道的是，北方的馒头，是用发酵粉，面粉用水按比例调好后，当场就可以做。而这里的馒头，工序却要复杂得多。首先是发酵，是用的陈年的酵母，自然发酵。如果说传承，这里的酵母可能传承上百年甚至更多。先把少量面粉调成糊状，保持一定的温度，时间长了，就会发酵。这时，再加热水，再加面粉，继续发酵，这就是酵母。做馒头时，先烫酵。把面粉倒在一个大的竹篇或者洗澡盆里，倒入发好的酵母，用热水和成面团。放入一个大缸内，用棉被裹好，以保持温度。待到第二天，发现缸内的面团已经发得老高，起了孔，这时就可以烧开水，上锅蒸了。上锅蒸时，面团里再加入一定比例的食用碱。所以馒头做出来，不仅有老酵味，还有一股碱香。馒头蒸结束后，再把缸里剩下的一些发过酵的面团残余收集起来，捏成一个大饼状，晒干，待到来年发面时，再把它当成酵母，一年传一年，甚至一代传一代。 两人就着嫂子刚做好的家常豆腐，啃着馒头，吃得十分香甜。张佳密竟感到一股久违的家庭氛围，吃着吃着，眼睛竟湿润了。却在此时，周进的电话响了，接起来，竟是晓晨打过的。 周进，你在哪呢? 没大没小的，叫师叔。 喂，你别得寸进尽啊。我问你在哪呢? 我回老家了。有事儿吗? 回老家了?那可糟了。阿香姐，你来跟他讲。他跟我装大尾巴狼呢。 喂，周进吗? 师婶儿，你好。我是周进，请问，有什么指示? 哎呀，你回老家就算了。代我向你家人问好，给他们拜年。 谢谢，谢谢。也代我向师叔拜年。我过过年了，就回去看你们，向你们拜年。 那好吧，等你回来再说吧。 周进啊，你现在架子不小啊。 却是晓晨又把电话接过去了。 怎么了?这是。 你老家在什么地方啊?离这儿远不远啊? 挺远的，一百多公里呢。 一百多公里，远什么远啊，不就是一个小时的事儿吗?你等着。敢不敢把地址发给我? 这有什么不敢的?难不成你还敢来找我还是咋的? 周进没想到的是，他把地址发了过去，到了傍晚时分，真的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家门口。里面下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烈焰红唇，从上到下，都是一身的皮装，赫然就是阿伟和晓晨。 你们这是? 周进吃了一惊， 别废话了，赶紧把的士的费用付了！400块。 周进哭笑不得。只得拿出四百块，交给的哥。的哥掉过头，油门一加，飞驰而去。出这一趟车，平时打表也就二百来块，讲价的话，两百他们也就跑了。哪晓得，来了两位二世祖，不了解行情，开口要了四百，竟然没有还价。 你们怎么来了? 咋的，不欢迎还是咋的? 你是我们的师叔，我们来拜见你，也是应该的。 这回却是阿伟开了口。 哎，还是阿伟说话好听。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向阿伟多学习学习，平时说话不要那么的冲，真担心你将来嫁不去。 要你管！ 晓晨手上的包直接就往周进头上砸过来。 此时张佳密和周进的妈妈还有哥哥嫂嫂都闻讯出来了。发现家门口多了两位浑身透着股洋劲儿的年轻人，大为诧异。好在晓晨见到周进的家人，也不敢太放肆。在周进作了介绍之后，晓晨还是规规矩矩地上前打了招呼。 伯母好！ 叫错了吧！应该叫奶奶。 周进纠正道。 你又占我便宜。 晓晨嘟着嘴说道。 好了，周进，你们差不多大，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称呼，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平辈儿，你就不要欺负人家姑娘了。 还是伯母好！ 晓晨上前搂着周妈妈，在她脸上猛地亲了一口。周妈妈五十多岁了，从没有人对她这样过，直接有点招架不住。不由得想起了秋语薇的内敛文雅。她还是喜欢秋语薇那样儿的。 不知道秋语薇这孩子现在在哪儿? 乡下人，从不慢待上门的客人。周进的嫂子和哥哥知道和他们也说不到一块去，当下进了厨房，开始做饭。嫂嫂擀面条，哥哥洗菜切菜。等面条擀好后，哥哥烧锅，嫂子掌勺，一个小时后，一顿丰盛的农家饭菜就上了桌。 周进和张佳密一点多的时候，吃了一顿，基本没怎么饿。阿伟和晓晨不同。一是可能真的饿了，更主要的是，可能没吃过农家菜，直接是大快朵颐，边吃边夸。尤其是周进嫂子擀的手工面条，晓晨和阿伟每人吃了两碗，赞不绝口。连声说，这次赶过来，是近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吃过晚饭，周进这才问起，怎么想起追过来的?原来，阿香自从昨天被周进按摩过后，睡得特别好，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本想今天下午，请周进再去帮她按摩一下的，没想到，周进已经回老家了，不禁有些遗憾。人家回老家过年了，总不能让周进再赶回来吧?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可是阿伟和晓晨不同。他们这次跟随爷爷来大陆过年。前两天还有些新鲜劲儿，过后就觉得乏味了，主要是没人玩。周进虽然是他们的师叔，可毕竟是年轻人。再加之，周进身边的表妹张佳密，清秀可人，阿伟见之，如同馋猫见了鱼腥，特别想亲近亲近。所以，周进在电话里一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立马就出了门，打了个出租车，就赶过来了。 你们出来没和师叔打招呼? 跟她讲什么?阿香姐知道就行了。 师叔平时都听阿香姐的吗? 哈哈，他耳根子最软。其他人的话，我爸和我大伯的话，他不一定会听。可是阿香姐说话，他是百分之一百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进心内不由得一沉。 最近几年，周进家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去年，由于周进被关进了看守所，更是陷入了一种悲痛冷清的境地。今年家里突然多了四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孩子，更是引起周边邻居过来串门看热嘈。周进的小侄子周洋，也是特别兴奋。把周进给他买的电动恐龙玩具，在小伙伴面前显摆了又显摆。周家的院子里，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周进的妈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恍若在梦中。去年的这个时候，周家上下，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话都不会大声说，更不要提笑声了。今年周妈妈感到遗憾的是，秋语薇不在其中。这让她感到有些惋惜。 多了三个人，怎么安排住宿，却是费了一通脑筋。最后，张佳密与晓晨去睡周进的房间，小侄子周洋去和奶奶睡到一起。阿伟和周进去睡周洋的房间。周洋的床是个一米二的小床，周进让阿伟一个人睡，自己找了块木板，上面垫了层被褥，打坐到天明。 第68章 有事儿要办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周进打过坐，把气导入丹田，起来时，阿伟睡得正香呢。周进也不惊扰他，轻轻地开了房门，来到了客厅，意外地发现晓晨竟然也起床了。 怎么?择床? 不是。 晓晨竟然脸色一红。 你每天都起这么早? 不是，我不跟你说了啦！你们这有商店吗? 你要买什么?我去给你买。 你去不方便啦。 晓晨忽然起了小女儿状。周进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明白了。八成是她身上来红了。 你不问问佳密嘛? 她没有。 此时，周进的哥哥和嫂子也已起床了。晓晨忽然像看到了救星，拉着嫂子的手，就进了房间。不一会，嫂子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单独出了门。周进知道，嫂子这是干啥去了。 晓晨有些精神萎靡，看样子夜里没休息好，忽然一抬眼，看见周进在看着她笑，不由得恼羞成怒，随手就把身旁的一只小板凳扔了过来。周进伸手接住，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就笑着跑到院子里去了。 此时天才刚刚放亮。周进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师父才教的太极拳，总共七十二式，打完后，全身酣畅。忽听得背后有掌声，却是阿伟也起床了。看到周进打得如行云流水，不禁大为佩服。这套拳，他也会，已打了有好多年了，却远不如周进这么顺畅，刚柔相济，动静相宜。 师叔，再来一遍，我跟在你后面打，你顺便指点指点我。 周进只得又打了一遍，在一旁观看的晓晨却发现，同一种拳法，同一个人打，两次竟然打得不一样。只见周进眼睛似睁似闭，自顾自地演绎着这套拳法，招数虽然还是那个招数，但是动作要领，发力时机却和第一次大不相同，一边的阿伟，跟了几式之后，就跟不下去了。只得停下来。 师叔，你打得怎么跟第一次不一样啊? 太极拳，讲究的是顺势而为，因势利导。不可拘泥于固定的招式，只须注重拳意。刚才我一个人打拳，那是一个人的情势，现在换成了两个人，场地、环境、甚至是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拳意当然也要跟着变化。 听着周进的讲解，阿伟顿时豁然开朗。他学会这套拳法好多年了，打来打去，还是老样子，爷爷总说他太古板，太僵化，原来是道理没领会得清。 师叔，这样，你再看我打一遍，怎么样? 周进点点头。阿伟又把这套拳按照自己的思路打了一遍，还未打完，晓晨就来不及的拍手叫好。阿伟演示完备，也自我感到浑身舒畅，说不出的舒爽。以前练功，他总认为是一种苦差，是一种煎熬。没想到这一次打完一套拳，竟感到轻松惬意。这位师叔真的是不一般。跟在聪明人后面练功，确实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啊。 早餐过后，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张佳密把床单扯下来，在井台上搓洗。而闯祸的陈晓晨，却忙着和阿伟一起贴春联、贴喜字和福字。周进倒显得无事可做，在院子里逗着小侄子玩耍。哥哥嫂嫂则忙着准备午饭菜和年夜饭的菜。妈妈，则倚在门框边上晒太阳，边看着他们一帮年轻人忙活。 周家的院子里，从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此时张佳密的心里也是颇多感慨。她好多年没体会到这样家的感觉了。爸爸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家里叔叔婶婶势利，奶奶不怎么待见她，她已有好多年，没有体会到过年的快乐了。此刻，她虽然双手冻得通红，但是，心里是温暖的、快乐的。要是爸爸在，大家就这么一起过年，该会多好啊！ 这大过年的，爸爸究竟会去哪儿呢? 她忍不住地想。 阿伟和晓晨从小生活在纽约，虽然华人圈子里，也有过年的习俗传统，可是远不如现在这样热闹。他们刚回国时，有一阵新鲜劲儿，可是没两天就感到特别的无聊。没想到，突然多了一位师叔后，这位师叔，带给他们一种全新的体验和感受。他们感觉，这趟大陆之行，没白来。 张佳密床单洗好汰好，需要挤干水分，一个人肯定不行。当下喊道。 表哥，来帮我一下。 我来。 答话的却是阿伟。阿伟虽然在和晓晨一起贴春联，可是眼神儿却时不时地瞄一下张佳密。听到佳密求助，当即自告奋勇地跑过来帮忙。他等这个机会，可以说是等了好久了。他不由分说，抓住床单的一头，刚要使劲儿绞，却听见张佳密说道： 表哥，你来和他一起绞吧。 说罢甩身而去。 阿伟吃了憋，陈晓晨看着这一幕，竟笑得特别开心。 阿伟有情，佳人无意啊。阿伟，你还要多努力啊！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阿伟把床单上的水，用力向她甩过去。晓晨笑着躲开。 周进只好走过去，抓住床单的另一头，两人同时使劲，床单里的水，哗哗地流了出来。阿伟却感到这哗哗的有些发冷的井水，好似流进了自己的心里。一转眼，却看到晓晨笑得越来越开心，不由得气得牙根子痒痒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快到中午的时候，周进的姐姐、妹妹也都带着孩子回来了。一时间，周家的院子里，人声鼎沸，喧闹声此起彼伏。 与周家同样忙得热火朝天的，还有兴都县城关镇的林家。年三十下午四点多钟，程戈和市长和司机老刘开启了回老家安水市过年的行程后，林世文也算是正式放假了，于是带着田琳乘最后一班车回到了家中。本来，田琳已联络好了戴金财，请他派驾驶员送一下，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可是林世文担心影响不好，婉拒了。好在最后一班车，上座率不到一半，倒也没怎么折腾。 爸、妈。 田琳甜甜地跟在林世文后面叫着。 林世文的爸爸、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林世文先在报社做记者，家里还时不时地沾些光。可是自从当了市长秘书后，家里看好像待遇还不如以前。以前回家过年，还有单位派车接送呢，现在回家都是乘公交，在家里人看来，显然是待遇退步了。 好在这次儿子带回来一位如花似玉兰的姑娘，好像画儿上一样的，就跟电视上的明星一个样，这让老两口大为开怀。 这小子，到底是替祖争光了。 十里八村的，找不到世文媳妇儿这么漂亮的人儿了。 田琳模样儿漂亮，声音动听，老两口心里直接乐开了花。待到林世文把行李打开，把田琳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一一拿出来时，老两口的心里更是比吃了蜜还要甜。 我工作忙，没时间，都是田琳买给你们的。 林世文说道。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抬田琳，就是抬自己。 林家小子带回来了个女明星。尽管已是大年三十了，仍有不少邻居闻讯过来串门看闲。乡下人，闲着也是闲着，平时信息比较闭塞，这次村里突然发生了新鲜事，肯定是要来看一眼的。好在田琳到底是做电视主持人这一行的，心理素质杠杠的，只见她不见一丝怯意，大大方方地跟村民聊家常，把带来的香烟和糖果时不时地给大家分发，引得大家不住地称赞。 这香烟，一枝要顶得上我们平时抽的一包啊。 林家小伙就是有出息啊。 林世文的爸爸妈妈，也感到脸上特别有光，地位好像立马比其他村民提高了不少。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是中国人最舍得吃的一顿饭。一个中国人，平时再怎么节俭，年夜饭这一顿，一定是全年吃的最好最丰盛的。就连杨白劳，尽管欠了黄世仁一屁股的债，到了年三十，他还要想着包一顿饺子呢。因为年夜饭，不仅是对一年辛苦劳作的奖赏，更是对新的一年，美好生活的企盼和祝愿。 兴都市的林家如此，江坝县的周家如此，全中国的家庭，几乎都是如此。 当然，对于阿伟和晓晨这些富家子弟来说，吃，对于他们来说，已不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他们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虽然他们也是中国人，但那只是人种上的。在地域上，或者说在国别上，他们已是外国人了。尽管他们从小就开始学习中文，因为爷爷陈念祖始终觉得自己是中国人，还有老母亲居住在中国大陆，不能将来回去探亲时，自己的子孙，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但是，归根结蒂，他们接受教育的那一套体系，还是西方的。所以，年夜饭，尽管他们每年都吃，但是，今年却吃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对于张佳密来说，今年的这顿年夜饭有些特别。往年，都是她和爸爸一起，在家里弄几样菜，就胡乱过去了。今年跟着周进来到乡下过年，这种温馨正是她日夜企盼的。她当时决定跟周进来运江是临时起意，却没想到，填补了心中的那一份空白。她感到这好似冥冥之中的天意，周进就是上天赐予她的温暖使者。 想到此处，不由得看了周进一眼，幸亏周进正和他哥哥喝酒，没有注意到她。 春节联欢晚会，是中国人的另一道年夜饭。去年周进在看守所，看春节晚会，那首《相约九八》，让他心境复杂，潸然泪下。今年，赵本山的小品，《昨天、今天和明天》，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周进却也在想，昨天，在看守所苦熬，今天一家团圆，明天该回运江了！ 他没有忘记师兄孟平超交给的任务。 他还有事儿要办！ 第69章 心里有数 大年初一，全国各地都弥漫在一片烟硝雾霭当中。其时，人们还没有pm2.5的概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过来了。环境污染，特别空气污染，大家虽然也听说过，但是，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远没有今天这样感同身受。 周进一大早就起床了，准确地说，是起身了。一米二的小床，全被阿伟占了，可能是累了的缘故，小伙子上了床，就一个呼噜接着一个呼噜。好在周进打坐，心无旁骛，直到天明。 昨晚大家睡得都挺晚，所以周进起床时，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打了一桶井水，洗漱之后，又打了一套拳，通体舒泰。此时，哥哥和嫂嫂也起床了，敬香，放鞭炮。可能是放鞭炮的原因，跟着大家都纷纷起床了。首先起床的竟然是小侄子周洋，小家伙虎头虎脑的，一起床，就跑到周进面前。 二叔，新年好，给你拜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哈哈，好好好，红包。给洋洋一个大红包。 周进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递过去，这是他昨晚就准备好的。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二十张大青皮，立即兴奋得叫起来，找妈妈去了。以往叔叔给红包都是二百二百的，这次竟然翻了十倍，怎么能不兴奋? 喂，周进，我也要红包，我也要红包。 却是晓晨在一旁喊道。 要红包?可以啊。来，先给师叔跪下磕个头。 嗑你个头！你妈都说了，我们是平辈。 平辈要什么红包?红包是长辈给小辈的祝福，你懂吗?还有，小辈向长辈要红包，要有礼数，你还大户人家出来的呢，一点礼数都不懂。 张佳密在井台上洗漱，见晓晨吃了憋，感到好笑，一口牙膏沫差点就要喷出来。 来来来，发红包，我来发红包。 却是周进的妈妈起床，坐在客厅发话了。周进慌忙丢下晓晨，走进去，向妈妈拜年，祝妈妈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小周洋也连忙给奶奶拜年。张佳密、晓晨、阿伟也分别给老人家恭贺新春。 周进的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包，先给周洋发一个，然后给张佳密、晓晨、阿伟、周进也都发了一个。大家都喜滋滋地领去。晓晨领过红包，脸笑得像一朵花，把手里的红包朝周进扬了扬，示威。 也祝你们新的一年工作顺利，事业有成。 农村大妈妈电视看多了，也会拽词儿了。哥哥、嫂子在厨房忙早餐。当把各式早点端上餐桌时，也都各领到一个红包。沉寂了一夜的小院子顿时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周进拿着手机，进了房间，他要给人拜年。以前，过年时，他把bb机打个群呼，就算给大家拜过年了。但是，今年不同，哪里不同?他觉得有些客气话，不是通过自己亲口讲出来，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恩心情。 他头一个电话打给了师父杨起隆。老人家因为雾霾，今天没有外出晨练，只是在家里阳台上练了会儿功。接到周进的拜年电话，特别高兴。正巧，杨传林带着儿孙来给老爷子拜年，周进也给师兄全家拜年了新年。 他又给师兄孟平超打了电话。作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平常人打孟平超的电话，多半是他的秘书接，但是，他留给周进的电话，是自己的私人电话，只有少数人知道。特别是安排了周进监视阿香的任务后，要求他随时汇报，所以，周进的电话一接就通了。孟平超叮嘱周进，对阿香的监视，一刻不能放松。当他听说周进下午就回运江时，认为去给陈念祖、阿香拜年，就是一个很好的接近的机会。 周进又给电视台的许台长、章子林律师，打了拜年电话，表达了感恩之心。 周进隐隐地感到，自己虽然吃了一年的牢饭，却因此有些因祸得福。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圈子，无论是层次，还是紧密度，都上了一个台阶。 他甚至还想给顾晓雅打个拜年电话。只是愣了一下神，不知道接通后，该如何措辞。所以，号码终究没有拨出去。最后改为发短信。就几个字：人生的路上遇见你，真是一种幸运。祝新春快乐！周进。 顾晓雅起床比较迟，懒在床上翻看手机众多的拜年短信，却在此时，周进的短信进来了，不觉有些愣神。良久才回复了一条短信：遇见你，同样是我的幸运。因为你给了我第一次！祝新春快乐！顾晓雅。 周进收到短信后，那个齐耳短发，两眼清澈透亮，回眸朝他嫣然一笑的姑娘顿时浮现在脑海中。 谢谢你给我送花，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花！ 其实，晓雅的意思是，因为周进，让她的律师生涯有了第一次庭辩的机会。 周进想着回运江的事，但是怎么回是一个问题。大年初一，江坝通往运江的长途公交是开的，但是，从周进的家，到江坝汽车站还有七八公里的路程。这七八公里怎么走，却是一个麻烦。因为农村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开工的，所以，平时在路上跑的那些机动三轮车，基本上都停运了。后来，再三权衡，周进决定，吃过午饭，步行到汽车站。阿伟、晓晨虽说是富家子弟，但是，从小练武，应该有这个耐力。张佳密从小过惯了苦日子，问题也不大。所以，当他把这个决定说出来之后，大家都表示赞成，晓晨破天荒地没有抬扛，相反，还有一点期待。 于是，吃过午饭后，眼尖的村民们就看到了一幅平时难得看到的景象。周进背着行李包，后面跟着两位电视明星似的美女，最后是一位俊朗的帅哥，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位姑娘后面。而那位姑娘，好像是爱理不理。本来是两男两女，却搞成了三对一的队形。村民们在指指点点，谁跟谁是一对，有的还因此发生了争执。甚至有好事的村民，找到周进的妈妈，直接问，周进到底是跟谁是一对?到底哪个才是你的儿媳妇?搞得老大妈哭笑不得。最后被逼的没办法，老大妈只好说： 你们说的一个都不对。真正的儿媳妇，这一次没来，是去年来的那个，出国了！ 言语间，掩饰不住的自豪。望着儿子一行渐渐远去的背影，老妈妈的眼睛有些湿润。 周进一行起初走得兴致勃勃。特别陈晓晨，对沿途的景致特别感兴趣，不时地上来问这问那。走在乡间的道路，两旁尽是农田，种着麦子和油菜。可是两位美国佬，不认识。明明和青菜长的差不多，为什么要叫油菜呢?害得周进解释了大半天，两人还是似懂非懂。 大约走了三四公里的样子，张佳密忽然扭了脚，疼得汗珠子直往下掉。周进赶紧停下来，脱掉她的鞋子，发现脚踝已经有些肿了。好在经过检查，发现骨头没有受伤，只是扭了筋。这都是平时不注意锻炼的结果。张佳密虽然能吃苦，但毕竟三四公里的路走下来，再加之平时不锻炼，还是感到蛮吃劲的。周进先是给她的脚部做了按摩，休息了片刻，感觉好些了，才扶着她继续前进。走了没多远，发现小姑娘的疼痛似乎没有减轻，不得已，把身上的背包扔给阿伟，然后把张佳密背起来，继续前行。 阿伟跟在身后，心里一顿气苦。张佳密刚扭脚的时候，他借机去搀扶她，奈何小姑娘不领情，把他的手摔开了。现在他多希望，那个背她在身的人是自己。可是一来，张佳密肯定不会同意，二来自己也没那个体力。虽然走了三四公里，自己感觉好像还行，但是，如果背上再加个百斤左右的重量，估计也吃不消。 让他吃惊的是，周进身上背了张佳密，行走的速度似乎没有减低。自己需要努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心里不由得暗自佩服。 周进背起张佳密，起初也感到有些吃力，可是走着走着，丹田里竟生出一股气，在全身游走，几个周天下来，疲劳感顿消，脚步反而越走感到越轻。 张佳密伏在周进的背上，心里一阵温暖甜蜜。她隐约记得，上一次，伏在父亲的背上，还是好几年前的事。那一次，自己夜里发高烧，没有车，爸爸背着她跑着去医院。到了医院后，爸爸累得就快瘫下来了。想到此处，看到周进额头上也有了汗珠，不由得掏出一块手帕，给他擦了擦。 要不，我们再歇一会儿吧? 没事儿，我不累。 又转过身，对着他们兄妹二人： 喂喂，你们也快点。好说你们也是练武出身，这才走了几里路啊?就走不动了? 周进端起了师叔的架子，教训起两位师侄。 平时你们是怎么练的?你们师父没教你们练气吗? 练过。打坐。可是没坚持下来。 阿伟老实交代。陈晓晨，也是满头大汗，懒得回答了。 唉，这都要怪阿香姐。平时父亲和爷爷教我练功，才走，就被阿香姐叫起来玩了。 你不是说，阿香姐当年也很厉害的吗? 唉，拿刀砍人，又不需要什么内功。只要刀快，胆子大，无往不利。现在看来，打坐练功还是有好处的。 阿香姐不也是师叔的徒弟吗?她也不练吗? 她不练。好象没练过。 听闻这话，周进意识到，陈念祖似乎对阿香留了一手。本门精典的内功，没有传给她，说明对她有戒心。这可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又想到师父杨起隆在自己还没有拜他为师的时候，就把这门内功心法传授给了自己，不由得心生感激。 师父他老人家，对我真是没说的啊。 他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不对。 会不会这门内功，不适宜女子练呢? 晓晨啊，师叔或者你爸教你练过打坐吗? 练啊。不过，跟阿伟练的不太一样。我爸叮嘱我，跟阿伟各练各的，不要跟在阿伟后面练，否则会长出胡子，丑死了。所以，我就有些懒了。 周进心里有数了。 第70章 重要发现 周进一行四人回到运江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因为张佳密脚扭伤，周进只好先送她回去休息。然后再跟着阿伟和晓晨来到了长生巷。周进先向陈念祖的妈妈拜了年，老太太过了年，整整九十九，精神很好，耳不聋，眼不花。见几个小字辈给他拜年，十分高兴，从枕头底下掏出几个红包发放。 周进又向陈念祖和阿香拜年。看得出来，陈念祖心情不错，眼睛向阿香示意，阿香又掏出一串红包，每人发了一个。周进接过来，手一掂份量不轻呢，竟是2000美金。 晚饭过后，陈念祖对周进说： 周进啊，你们这的大慧寺据说是香火很旺啊?明天带你师婶儿去大慧寺转转，顺便烧柱香。 好的。你去吗? 我去干啥?主要是你师婶子要去。她对运江不熟悉。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带她去转转，省得整天窝在家里，找我的麻烦。 我什么时候找你麻烦了?睁着眼睛净瞎说。 还不找我麻烦?一会儿这疼，一会儿那不舒服的。不是找我麻烦吗? 师婶儿主要是对我们这的气候不太适应。过会儿，我再给师婶儿按摩一下，保准今晚能睡个好觉，明早上山拜佛，精神抖擞的。 哈哈，她就等你这句话呢。大过年的，她不好意思说。我来替她说。 陈念祖咧开了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老东西，没个正经。谢谢你了，周进。我先去把空调开高一点，你马上过来啊。 好的，师婶儿。 阿香扭着腰进了房间。晓晨和阿伟因为下午走了十几里的路，有些累了，各自回房间洗澡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周进陪着师叔陈念祖喝茶。 周进啊，我准备初四去金宁拜访你师父，你去吗? 肯定去呢。我也正想问你呢。我本想明天就去的。 不用，后天跟我们一起去。我已经租好了两辆车子。你师婶儿还没见过我师哥呢。 好的。我听师叔的。 时间差不多了，周进进了房间，发觉高调温度打得很高，阿香已把羊毛衫脱了，只穿一件棉质的睡衣，在等着了。 先给腰背放松。周进注意到，阿香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身上的肌肉依然紧致，富有弹性。这可能与她平时练武有关。到最后，转过身来，给她头部放松时，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流鼻血。阿香睡衣领口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松了，从颈部看过去，两座洁白的小山丘，昂然挺立，没有丝毫的下垂，同时似乎还散发着一股奶质的幽香。周进幸好是坐在床前的板凳上，要不然，就能看到他的胯下顶起的小帐蓬。 好在阿香在按摩下沉沉了睡了过去，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周进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地关门退出。 你这套按摩手法，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陈念祖问道。他平时也替阿香按摩，但是，却没有这样的效果。怀疑自己的师父当时藏私了。 说来惭愧，这套按摩手法，是在监狱里无聊，跟一位狱友学的。 怎么的，你坐过牢? 是的，失手打死了人，坐了一年多的牢。过年前不久，才出来。 周进实话实说。谁知陈念祖也不以为意。 怪不得你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呢。有了挫折，是好事。阿伟和晓晨就是太顺了，心沉不下来。练功难有长进。本门功夫，将来还要靠你发扬光大。 师叔说笑了。 周进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张佳密已经睡了，这一天的奔波，她感到很累，所以，晚饭也没吃，直接就洗澡睡过去了。周进先到卫生间，冲了几盆冷水，这几天回老家，由于条件所限，没有洗澡，所以，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洗澡。想起明天的活动，又打了个电话给师兄孟平超，报告了明天和初四的日程安排。孟平超接电后，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想必是安排部署去了。 一宿无话。周进打坐结束醒来一看，才五点钟多一点。也不睡了，直接换了身运动服，出门跑步去了。还是沿着原来的线路，一路跑到了宝康苑小区。这里有张鸿俊的一个藏身据点。他上次来这里发现了一号车，这一次，他期望能有所发现。 轻车熟路地到了那个房间，依旧是没有开灯。虽然这栋楼里的大部分人，都已回乡过年了，但是，如果贸然开灯，难免会被人怀疑。他凑到望远镜一看，对面的房间，窗帘依旧是拉着，但是，从边沿可以看出，里面是开着灯的。是里面的人起床了呢?还是一直就开着灯睡觉的呢? 周进把镜头转到了客厅，客厅没有拉窗帘，但是，也没有开灯。周进坐在黑暗里，猛吸了一口气，决定再等一会儿，想想上次发现一号车的时间，今天似乎比上次早了一些。 果然，过了十分钟左右，对面客厅里似乎有灯光泄进来，那不是客厅里的灯光，是房间的门开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里间出来，虽看不大真切，但是，从身形可以看出，那是个男人的身影。周进赶紧收好望远镜，出了房间，关好门，迅速下楼，他要赶在那个人的前头，到达小区大门，那是小区唯一的可以通汽车的出入口。 周进在小区道路上慢跑，看起来像是晨练。不一会，听闻马达声响，两道灯光，从背后射过来。他没有理会，只是向路边偏了一点，车子徐徐地驶过，几个数字顿时印入了脑海，00001。 不是市委书记居长龙。是他的司机仇景山。 仇景山，周进是认识的，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军人转业。据说在部队时，就是给首长开车，后来，转业到地方，给居长龙开车。周进在做记者时，就与市领导的这些司机都熟悉。 他的家就住在这里?那是他的家? 不对不对！张鸿俊不可能去盯着一个市领导的司机。 赵市长、赵市长！张鸿俊口里说的是赵市长。现在怎么会发现是居书记的司机仇景山呢? 周进顿时有点头大。同时，疑心更重了。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 他本想再回去，又怕闹出动静，引人怀疑。又想到现在就是回去，那女人肯定还要再睡个回笼觉，肯定是看不到了。所以，只好作罢，待哪天下午，抽个时间来再看再打听。 天已渐渐放亮，街上的路灯渐次熄灭。周进跑了一圈，几乎没有遇到什么行人，除了几个清扫路面的环卫工。 环卫工真是辛苦，干着最苦最脏的活儿，拿着最少的工资。将来发达了，一定要想方设法，帮助他们。周进暗暗想到。 回到家时，张佳密也已经起床了。昨天她睡得比较早，经过一夜的休整，脚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精神状态也恢复了。在家里没有看到周进，但是，看到床上他换下来的衣服，知道周进肯定是晨练去了。果然不一会儿，周进推门进来了。 表哥回来啦！我煮了粥，蒸了包子，你先洗个澡，我们马上吃早饭。 佳密高兴地走过来。 让我看看，脚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 不疼也要注意，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我要出去有点事，不在家陪你了。 啊? 张佳密显然是有点失望。她还想着，今天让周进带她去逛逛街，体味一下运江人的年味呢。 我师婶儿要去大慧寺去烧香，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师叔让我带她去，你说我能不去吗? 我也去。 你脚才好，那里要爬山呢，脚肯定是吃不消。如果又扭了，今天我可没精力照顾你。改天，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好吧。 张佳密难免一阵失落。周进从房间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几盆冷水浇下来，卫生间里升腾起浓浓的雾气。出来时，张佳密已把早饭盛好，放在桌上，等他一起吃了。 周进喝了一口粥，又啃了一口从老家背过来的包子，脑子里还在想着宝康苑一号车的事情。回头突然发现，佳密情绪似乎不高，心里不由得一软。 要不，我把你带到我师叔那儿，让阿伟和晓晨陪你玩，正好年龄都差不多，好不好? 不好。那个阿伟，我看他有点不怀好意。还有那个晓晨，似乎总有那么一些高人一等的架势。 丫头啊，你要自信，自信！你懂不懂?他们是资本主义国家长大的，咱们社会主义新人，还怕他们?哼！早晚收拾他们！ 张佳密心里本来不痛快的，听闻此言，不觉莞尔一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好了好了，笑了笑了。不生气了，我晚上早点回来，带你出去转转。 说话算数。 那当然。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口钉。 好容易安顿好了张佳密，周进来到长生巷陈念祖的老宅时，师叔和阿香他们也刚好才吃过了早餐。 师叔师婶早！ 早。早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师婶儿，昨晚睡得好吗? 一觉到天亮。啊呀！周进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多少年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谢谢你啊！真担心，我回去后，怎么办? 哈，别担心。我马上把这套按摩手法教给师叔，让他回去给你按，一样的。 我年纪这么大，学不会了。这样吧，你教给阿伟或者晓晨，让他们学会就行了。 老头子一脸的奸笑。 你个老东西，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怕麻烦是吧?真没良心。 阿香白了一眼陈念祖，一脸的不满。不过周进看出来，他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小师叔啊，佳密怎么样了?她脚好了吗? 却是阿伟在问。 没事儿，还要再休息休息。 那你们马上去寺庙，我就不去了，不感兴趣，我去看看佳密。 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儿，就怕人家不理你哦。 晓晨在打击阿伟。他们从小起长大，斗嘴是经常的事。 阿香姐，我陪你们去！ 第71章 罪过，罪过! 三人出得长生巷，招了一辆出租，直奔大慧寺而去。 过年期间，大多商家关门歇业，唯景区除外。 大慧寺是运江市着名的旅游景点，要进去参观或者拜佛，需要购买门票。佛教倡导众生平等，而在华夏，大多的寺庙要进山门，都要购票。如果没钱，佛都拜不上，不知道是不是个讽刺。 记得有一年，在运江市的两会上，有政协委员提出疑问，相关部门回复说，如果连门票都不想购买，说明不是真心向佛，真心向佛的，难道一张门票都舍不得购买吗?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 山门前，人很多，不少是从外地来的游客，当然更多的是本地市民。周进排队购买了三张门票，三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从山门，到庙宇殿堂，需要攀爬数百个台阶，张佳密如果来，她的脚刚受过伤，还真的不一定能顺利爬上去。这不，晓晨走了一半，就开始喘气。昨天她全程走了十多里，体力消耗得差不多，虽经过一夜的休整，还是没有完全恢复。阿伟不肯跟过来，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阿香虽然走得慢，但是，看得出来，体力充沛。周进有内功底子，这点路，当然是不在话下。 阿香姐，周进，慢些，我有点跟不上了。 你年轻人，还赶不上我这个老婆子了。 阿香姐，你不是老婆子，你风华正茂呢。我昨天被周进骗了走了十几里的路，累着呢。啊唷，不行不行，我要坐下歇会儿。 晓晨一屁股往台阶上一坐，把围巾摘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颈项。周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看吗?我做主，把晓晨说给你做媳妇儿，怎么样? 阿香看了两人一眼，开玩笑说道。 周进一怔。 罪过！罪过！差辈了。佛祖会怪罪的。再说，我有女朋友了。 周进，你个混蛋！ 阿香挑起的这个话头，晓晨听在耳里，羞在心里。却听到周进如此回复，不由得恼羞成怒。从台阶上跳起来，蹦到了周进的背上，两腿圈住腰，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你背我！ 哎哎哎，人家都看着呢，大过年的，冒犯佛祖，罪过罪过。 不行，昨天你不是背了你那个表妹吗?我也要你背。 你脚又没受伤。 你就当我脚受伤了，就是。 阿香看着他们两个年轻人在嬉闹，也不多话，抿嘴一笑，直接就上山了。周进虽然背上多了一个人，却也不想被阿香拉下，不由得提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晓晨穿的是皮衣皮裤，冬天里也不显得臃肿；周进知道今天要到大慧寺，特地穿了一件薄棉袄。晓晨搂得很紧，周进感到背部有两坨温暖传过来，软软的，又硬硬的，很有弹性，他知道背部抵着的是什么，再加之晓晨的鼻子凑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不由得心神一荡。 好了，到了，下来吧。到了大雄宝殿，要肃穆，不能嬉闹。 周进说得对，快下来吧，丫头。 晓晨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周进背上下来。 几乎每个寺庙都有这么一个特点，就是菩萨像前摆几个蒲团，旁边就是功德箱，供香客解囊布施。另外在殿堂边，可能还会摆一张桌子，上面放一本功德簿，上书某某某，捐赠多少元。阿香先在蒲团上磕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放进了功德箱。一旁的小沙弥看到了，有点惊喜，这是今天最大方的香客，那一叠钞票，至少有好几千。不由得多看了阿香几眼。阿香双手合什，唱了个诺。 师父，我可以见方丈吗?我有些困惑，想请方丈大师开导。 言罢，又从包里掏出两叠钞票，整整两万块，放到了桌子上。 施主请随我来！ 小和尚前面带路。周进怕引起阿香怀疑，就说，师婶儿，你跟他去吧，我陪晓晨在外面转转。 不行，我也要去看看。这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晓晨不由分说，跟着阿香就走。周进也顺势走了进去。 穿过一个回廊，过了几道门，到了后院，却见一个年岁较长的和尚站立在庭院中间，周进认识他，赫然就是大慧寺方丈能觉大师。 能觉双手合什，阿香也是同样的姿势。周进注意到，能觉只是看了一眼阿香，眼神一亮，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施主慷慨解囊，请里间奉茶。 晓晨此时却是走到周进身边，轻声说道： 我们到其他地方转让转转吧。 要进来的是她，要走的还是她。这丫头真的不定性。 走，我带你去爬栖灵塔。从那里俯瞰大地，感觉很棒。 周进目的达到了，拉起晓晨就走。边登塔，边介绍。 栖灵塔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南朝大明年间，几次焚毁，几次重建。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曾和朋友同样是大诗人的刘禹锡，一起登过这座塔。两人都分别作了一首诗，白居易的诗是这样的：“半月悠悠在运城，何楼何塔不同登。共怜筋力犹堪在，上到栖灵第九层”。刘禹锡的诗是“步步相携不觉难，九层云外倚阑干。忽闻笑语半天上，无限游人举眼看”。 想不到，你还挺博学的。 晓晨从小生活在美国，虽然学习中文，但是，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却是知之甚少。忽听闻周进吟了两首诗，不禁大为佩服。她不知道的是，这两首诗，运江市的小学二年级以上的学生都会背。 刘禹锡说得不错，步步相携不觉难。周进与晓晨，一路走，一路交谈，九层的栖灵塔，很快就到了最高层。晓晨站在回廊上，俯瞰着大慧寺周边的景色，虽然是冬天，百草凋零，仍然有一股苍茫的美感，不由得扯开嗓子，大声呼唤，尖厉的叫声，引得无数游人举眼看。 周进站在第九层，俯瞰着下面的院子，看到阿香从房间里出来了，能觉方丈在一旁陪着，不知在说着什么。晓晨也看到了，不由得又是一阵兴奋，大声呼喊，只可惜，阿香好像是听不到。 正月初二下午，林世文带着女朋友田琳也从老家回到了运江，他们第一站是来到了田琳家里给父母拜年，晚上和田琳家的亲友吃了一顿团圆饭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林世文不想把时间才能耗费在这无休止的人情来往中。他还有更重要的更好要办。关于纱厂改制的事宜，他还没有形成完整的报告，他要趁这两天赶紧写完。因为正月初五，程市长就回来了，就没有时间静下心来了。 田琳明天也要开始上班。 作为电视台的主持人，都是轮班制，从明天开始，她的假期就基本宣布结束了。她有个打算，一直没有和林世文协商。 马上春节假期一过，1999年的桃花节又将进入筹备阶段，副市长赵长春又要拉她进入筹备组，赵市长还有意向把她从电视台调出来，调到外经委。起初她有点犹豫，再加之林世文反对，所以也没有答应。 年前赵长春再次和她说这件事，说是要调她去外经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她有些意动了。年前之所以没有和林世文讲，是因为她考虑到，林世文没进她家门，她也没有到林世文家里去，两人的关系还差一道保险，如果林世文不同意，事必把关系弄僵了。现在两边都走过了，双方父母都见过了，差不多形成了深层次的契约关系，林世文哪怕再不同意，也不至于把关系弄僵。 世文，我想和你说件事。 两人一番去雨过后，林世文倚在床头吸事后烟。回老家的的两天，他们没有住一起，这一次回来，先把这两天积攒的热情和欲望折腾光。 什么事? 春了过后，我可能又要被抽调到桃花节筹备组了。 去就去呗。单位的工作安排，要服从啊。 林世文吐出一口烟，说道。 赵市长年前对我说，桃花节结束后，就不要再回电视台了，要我到外经委上班。 主持人主播不做了，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 赵市长说，让我去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呢。 原来，你也是个官儿迷啊！ 林世文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田琳长舒一口气。听他的口音，林世文是同意了。 你同意了? 嗯。只要你高兴就好。 老公，你真好。 田琳忽然从被窝里伸出莲藕般的双臂，搂住林世文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林世文的激情再次被点燃，他按灭香烟，一转身，又把伊人压在了身下。 田琳想调离电视台，之前和林世文说过一回。当时林世文是反对的，因为他觉得赵长春有点不怀好意，对田琳怀有企图。他当然不能把心爱的女人，放到心怀不轨的人身边。这不等同把肥羊放到狼的眼皮子底下吗？ 经过几个月的沉淀，他也渐渐免疫了，敏感度大大降低。现在田琳旧事重提，也不觉得不可接受了。 田琳这么漂亮，无论到哪都会有狼惦记。即便是在电视台，难道就没狼了?恐怕只会更多。电视主播是个公众人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对着电视屏幕意淫呢。到了外经委，对外的接触面反而狭窄了。 田琳没想到林世文这次这么好说话，特别激动，使出浑身解数，曲意奉迎，把林世文侍候的舒爽无比。在她的婉转娇啼中，林世文低吼一声，到达了快乐的颠峰。 第72章 小妞挺野的 正月初二，一般的饭店、商店都关门歇业，而茶楼、卡拉ok厅、游戏厅、浴室休闲中心等之类的场所，正是一年中生意最旺的时候。 在市区一家风暴歌舞厅里，灯光摇曳。大厅中间一个偌大的舞台，几个衣着暴露的女郎，正在奉献着她们的劲歌热舞。 舞台下，是一张张桌子，或圆形，或方形。衣着光鲜的服务员穿梭其间，不停地给客人送上啤酒和小吃，真是人声鼎沸。这里原来是一座电影院，由于电视的兴起，电影院生意惨淡，入不敷出，只好租给私营老板作其他用途。有的被改成了商场，有的被改成了饭店，这里被改成了歌舞厅，果然生意火爆，顾客盈门。 赵东亮终于如愿约到了韩立婷。此刻，他们坐在离中央舞台不远的一张桌子旁，嗑着瓜子，喝着啤酒，一边听着歌，好不惬意。 原来韩立婷不想来的，但是，人家新年头一次约，就这么回绝，好像也不太好，再加之，放假在家，实在无聊。赵东亮有心要在心仪的女生面前露一手，在台上歌手唱完一曲后，主动点了一首歌，那英的《征服》。 今天我要把这首歌，送给我心中的女神韩立婷小姐，祝她天天开心。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剧情已落寞，我的爱恨已入土”。 赵东亮在台上唱得动情投入，一抬眼，却看到韩立婷已拿起手包走人了。此时他这个心里急啊，但是，又不能扔下话筒就走，因为他在演唱时，台下还有不少客人在和声同唱呢。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立婷出了门。 好容易唱完一段，赶紧追出去，却发现韩立婷站在门口，心下大喜，以为在等他呢。再一看，不对，韩立婷在盯着街上不远处的几个人在看呢。 那是两男两女，其中一位女士好像年岁稍微大一点，正向他们走来。 这四个人，是周进、阿伟、晓晨和阿香。吃过晚饭后，晓晨要求周进带他们到街上逛逛，阿伟自然是拍手叫好，阿香也说呆在家里太闷，一起出来看看。 周进拗不过，只好同意，不曾想，被人盯上了。 周进，有个美女在盯着你看呢。 却是晓晨在挑事。其实，周进早就注意到了，也感觉到了对方眼神的不友善。但是，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对方不高兴了。 你真是周进? 是我。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跟你拼了！ 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朝他砸过来了。 听着她的声音，周进想起来了，去年在法庭上，他也听过一回，都是这么歇斯底里。 身体一侧，让过了对方砸过来的手包。但是，韩立婷却不依不饶，又要扑上来，却被身后的赵东亮拉住了。 立婷，你冷静，你冷静。走吧，我们回去吧。 赵东亮拉着韩立婷离去。 晓晨本以为有一场好戏可看呢，谁知却中途停战，不觉意兴斓姗。 周进，你又是在哪惹下的风流债? 别瞎说。 怎么是瞎说?要不然，人家姑娘怎么会大过年的，找你的麻烦? 周进不想在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干脆闭口不言，情绪却也不免受到了些影响。可是晓晨似乎不在意，拉着阿香的臂膀，就进了风暴歌舞厅。周进和阿伟也只得跟上。 却说赵东亮拉着韩立婷离去，此刻他心里其实是挺感谢周进的，要不是周进，他怎么可能与心仪和姑娘靠这么近呢?以前约会，他也曾试着想拉对方的手，但是，每一次都被无情地甩开。这一次，借拉架之名，拉住了韩立婷的手，竟然没被甩掉，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女孩的手软软的，绵绵的，握在手心里，特别的舒服。 报仇也不在急于一时，需要从长计议。 赵东亮轻声地劝道。 不行，我看到他，就想起我哥。我恨死他了。 我来想办法，治治他。 赵东亮在交通路政稽查大队上班，也经常和一些社会上的混混打交道。 但是，现在是过年期间，又是晚上了，这么着急地招人，也着实难呢。电话联系了两个，都表示在外地过年呢。想来想去，一个电话打给了原湾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 黄树成以前总是到他家走动，所以就与他熟识了。上次因为帮他们俩的忙，私自派警察跨区抓捕法制报记者，最后被撤了职。赵东亮本不想打电话给他，但是，看到韩立婷一脸的气愤，还是没忍住。这次机会抓不住，以后他和韩立婷就永远不可能了。这儿虽然不是湾子街派出所的辖区，但是，请他出出主意，总是可以的吧? 成哥，过年好，给你拜年了。 周进预感到，今晚可能会不太平，就想早点回去，他实在是不想惹事。奈何晓晨他们三个，好像兴致颇高，在歌舞厅里，又是蹦，又是跳，啤酒喝了好几瓶，仍没有结束的意思。 歌舞厅的弹簧大门开了关，关了又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周进感觉到了危险。在歌舞厅昏暗的灯光下，有几个人拿着啤酒瓶向他们走来了。 小妞刚才挺嗨啊，喝一个。 一位剃着板寸头，穿着花格衫的年轻人过来了。他嘴上叼着香烟，手上拿着一瓶啤酒。晓晨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啤酒瓶，也不打话，和他碰了一下。随着音乐节拍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喝得不够，吹掉吧。 滚！ 小妞挺野的啊！哈哈哈，有个性，我喜欢。 板寸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拍她的肩膀。周进晓得要糟，不由得将椅子往后挪一步，同时注意到，阿香姐似乎无所谓，还点燃了一支女士烟，优雅地吸着。果然，晓晨，一个闪身，手上的啤酒瓶就砸了过去。 啪。 玻璃碎了一地，板寸头当场开了瓢，酒水合着血水，从头淌到身上。 小婊子，哪来的?我弄死你！ 板寸头被砸后，脚步有些漂浮，嘴上发着狠扑了上来。晓晨却不等他近身，一记鞭腿就甩了过去，正中他的肩项。 板寸头当即倒下。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周围几张桌子同时站起了不下七八位汉子。刚才的进进出出，都是他们这批人。 他们的目标是周进。要想修理周进，只有逼他先出手。要逼周进出手，拿他身边的女人开刀，是最理想的做法。 可是，现在周进还没有动手，一个女孩子就干净利落地整趴下一位干将，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太特么凶悍了。 你为什么打人?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出了这道门。 我说过我要出去了吗?我还没玩够呢。来啊，你们哪位先来！ 晓晨手上没了啤酒瓶，只得用手指着，颇有江湖大姐的风范。 周进转眼看了一下阿香，阿香只顾抽烟，眼前的一切似乎与她无关。再看了一眼阿伟，阿伟似乎也见怪不怪。看来，这位晓晨姑娘在美国，没少干这样的事。阿伟拿着啤酒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也把椅子往后退一点，显然在给他们腾地方。 他们这些人，应该有个领头的。他在什么地方呢?周进暗道。可惜歌舞厅里灯光昏暗，再加之场面混乱，周进眼睛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眼光回到战斗中心时，晓晨又大发神威，把一个穿着黑皮夹克的小伙，踢倒在地。 围在晓晨身边的几位小伙，一看遇到了狠角色，不由得有些心寒。 他们这些人，平时也都是欺软怕硬，跟在老大后面打太平拳打惯了，真到真刀真枪了，反而畏缩了。这也是，大过年的，被召过来，本以为这么多人一涌而上，就能把对方整趴下的，谁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啊?对方这么凶悍，上去肯定是挨打，不上，又对大哥没法交待，以后不好混，所以，就只剩下嘴上发狠了。 还打不打了?不打赶紧滚蛋，别在这影响我喝酒。 却是晓晨不依不饶。她蹲下身子，来到板寸头面前。板寸头已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受了伤，精神有些萎靡。晓晨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 说，是谁让你来的?说出来，饶了你！ 唔 板寸头出道以来，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他是“河西强哥”的手下。强哥名叫张义强，经营着好几家歌舞厅，卡拉ok厅和洗浴休闲中心。这家风暴歌舞厅，也有他的股份。他手底下养着几十位像板寸头这样的打手。在运江河西地区如果要干同类的营生，他都要插一手。否则，你必开不安。就像这家风暴歌舞厅，他没出一分钱投资，却占一成多的干股。干他们这一行，如果公安内部没有人作靠山，肯定是干不成的。 强哥今天不在运江城，他回乡下过年了。刚刚接到古河街派出所一位副所长的电话，说是如此如此。他就安排了板寸头带几个兄弟，去执行。原本以为是小事一桩，却没想踢到了钢板上。几个男的，连一个女孩子都对付不了，而真正的目标，却坐在那里，一动都没动。 你们刚才谁报警的? 两位民警，分开人群挤了进来。他们是接到报警后赶到过来。 你，先放开他。走，都跟我们回派出所。 一位民警指着陈晓晨说道。 还有你们，都跟我们走。 警官，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没打架? 却是阿伟开了口。 没打架就不能一起去派出所说明情况了?你们不是一起的?走。 周进意识到，火还是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他端起面前一杯啤酒，喝干。 阿伟，走吧，去看看，见识见识中国大陆的派出所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第73章 嚣张什么? 赵东亮和韩立婷站在街边的黑暗里，看到周进和其他几个人被带上了警车，不觉大出了一口恶气。 要不要跟到派出所去看看? 算了，还是不要去了。 韩立婷想到上次给父辈造成了困扰，害怕这次再次失控，婉言谢绝了。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的自行车，还在那边呢。 韩立婷看到警车远去，甩开了赵东亮，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开了锁，离去，留给赵东亮一个背影。 赵东亮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他感到自己就如同一支火把，旺旺的，燃烧得噼噼啪啪的，指望对方是一堆干柴，一沾上火星就能引起滔天大火的那种。 奈何，却发现，对方却是一块冰，一块坚硬的冰，火焰卷上去，冰化成了水，最后，水又凝成了冰。 他心里恨得有些牙痒痒的，但是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却说周进、晓晨、阿香、阿伟四人，还有被打倒在地的两人都被带到了古河街派出所。才下车，就看到了民警老梁。当年，正是老梁把他送到看守所的。老梁看到周进，也很诧异。 周进?出来啦? 是我，是的。 这次惹什么事了? 我没惹什么事。我的朋友被人骚扰，打起来了。你们处警的民警非得也要把我带过来。 你真没动手? 真没动手。 老梁再把那个被打的板寸头和皮夹克一看，也是熟人，心里有数了。才想说话，却被一个人拉到了一旁。 朱所，什么事? 朱所是副所长，全名叫朱林斌，刚调过来。他和原湾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是朋友。当晚正好他值班，接到了黄树成的电话，希望帮助教训一个人。 朱林斌不明就里，之前他也请黄树成办过事，这次大过年的，黄树成请他帮忙，他也不好拒绝。 虽然黄树成现在不是所长了，但是，越是这样，越不能拒绝，否则落一个人走茶凉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周进看见老梁被一人拉到一边，半天没出来，隐隐知道坏了事。正犹豫间，他们四人被关到了滞留室。过了一会，进来了一位警察，周进一看，是个生脸。之前这个派出所的所有民警，包括辅警，他都认识。正感慨才一年的功夫，变化这么大时，那位警察虎着脸，喝道： 都到那边蹲着去！ 你说什么?你就这么办案的吗? 阿伟嚷起来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你说是什么地方?你还懂不懂尊重人权? 你要人权是吧? 这位民警一脚就蹬了过来。他哪想到，阿伟可是练家子，在美国纽约华人圈，也是有名的太岁爷，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见警察没来由地用脚踢他，顿时心头火起，也是一脚踢过去，脚对脚，呯的一声，那警察疼得啊呀叫了一声，然后就摔倒了。 你竟敢袭警? 是你先动手的，好吧? 那警察想爬起来，但是，阿伟得理不饶人，上去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又摔倒了。那警察意识到了危险，但是，却又不愿高声呼救，怕被同事耻笑。再说，所里就值班的几个民警，你呼救，又有谁来救你呢? 阿伟！你越闹越不像话了。 却是阿香发话了。 周进一直在留心观察阿香的态度。对于被带到派出所来，他是不担心的。一是因为，他本身确实没有参与打架。第二个，他有公安局长郭坚的电话，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问题肯定会迎刃而解。但是，他不想暴露这层关系，至少不想这么快。最关键的是，他想通过这件事，判断阿香的行事方式。 警官，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要不然，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呢? 你胡说什么? 我们没有参与打架，你们非得要把我们也带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我要见你们长官，控告你。 警察听阿香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有点港台腔。再看看几个人的穿衣打扮，好像都不是普通人。其实，只要是他当时多看两眼，也不至于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举动。这可能跟他们平时的所作所为有关，以前，几声厉言疾色，就能让人发抖。殊不知，今晚的这几位，都是见过世面的，心里是有底气的。 这位警察终于意识到了不妙。 你们把人打伤了，肯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种凶巴巴的气势。 我刚才就说了，打架，我们三个没有参与，为什么非得要带我们来这里?还要把我们关起来?既然是打架，你总得要问缘由，为什么打架?是不是? 阿香轻声慢语，那警察额头开始冒汗。他意识到，今晚遇到的，不是善茬。 这样，我们不为难你，你去把你们的长官叫过来。这件事，不是你就可以解决的。 那警察面露难色，因为他得到授意，想为难一下周进他们的，没想到现在却被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去找，那我就去找你们程市长了。过年前，我和你们程戈和程市长一起吃饭的。 阿香掏出了手机。那天在陈家吃饭时，周进也在场的，但是，阿香却因为腰痛没有上桌一起吃饭。只是不知道，她的手机里，是不是真的存储有程市长的电话。 这样，我去请我们值班的所长过来。 那警察甩门出去了，却没有上锁。他意识到，今晚可能闯下大祸了。周进此时却是一个电话打给了程市长的秘书林世文。 师兄，新年好，给你拜年了。 林世文一接通电话，就给周进拜年。此时，他刚和田琳完成了一场盘肠大战，洗过澡后，坐在书房里，整理纱厂改制的报告文件呢。 世文，有个事，向你汇报一下。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要出大事。 什么事? 周进把情况简要地一说，林世文也意识到了不寻常。 师兄，你放心，我马上就来处理。你要劝他们先不要冲动。 周进才放下了电话。那边门就被推开了，值班的副所长朱林斌进来了，后面跟着三位警察，另两位，就是晚上出勤把他们带回来的。 你们两个，带他去做个笔录。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是犯了法，都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 朱林斌指着晓晨说道。 长官你先不要着急下定论，谁犯了法，谁没有犯法，也不是由你说了算。你情况都没问清楚，就先扣帽子，你们中国警察，就是这么办案子的吗? 这位女士，请不要干扰我们办案。我们办案，有我们的程序，如果你非法干扰，我们将对你采取强措施。 好啊。我就等着你对我采取强措施呢。 阿香把晓晨拉到自己身后。 不要跟他们走，他们这是在办黑案。 我再警告你一次，请不要干扰我们办案。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拷起来。 朱林斌对身边两位警察喝道。 拷好拷，要是想拿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却是一旁的周进懒洋洋地开口说道。 我敢保证，你给他们上手拷，她就敢扒掉你身上的这层皮！ 朱林斌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周进，也一直在等周进开口呢。他得到了黄树成的招呼，想整治一下周进。后来，他也在电脑里查过档案，发现周进没什么背景，还是个劳改释放犯，才出来没几天，所以，这次借故把他再弄进去几天，还黄树成一个人情，还是有把握的。 你叫周进吧? 是我。 才出来没几天，又犯事，这叫屡教不改。来，把他也拷起来。 我刚才说了，拷好拷，要想解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我说你们两位民警，自己要长脑子，别稀里糊涂地跟在别人身后犯错误，最后，顶包的还是自己。你们民警办案，首先要对得起自己当初入警时的誓言，对得起帽檐上的国徽。 两位年轻的民警，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听闻周进这番说辞，不觉一怔，行动不免有些迟缓。 先把他拷起来，关到那间屋子去！一个劳改释放犯，聚众斗殴，打伤别人，嚣张什么? 朱林斌喝到。 朱所长，电话！快，杨所长来的电话，紧急。 却是老梁开门喊道。朱林斌却不知道，老梁的这一嗓子，最终救了他。要不然，可能真的这身警服保不住。 两位民警看到朱林斌接电话去了，也没有进一步行动。如果真的给周进、阿伟上了手铐，那真的就不好收拾了。 却说朱林斌来到值班办公室，拿起电话： 杨所，新年好，有什么指示? 朱林斌同志，今晚的这个案子要慎重处理，那个女孩子没有受伤吧?你先稳住局面，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头，所长杨伯平一本正经、公事公办地说道。 朱林斌终于意识到，他今晚可能惹上大麻烦了。看来，那个周进说的，如果轻举妄动，要扒掉他身上这层皮，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个黄树成，你特么真是害人不浅啊。想着想着，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层汗。 我他妈真是猪脑子，打死了人，打死了公安局长的儿子，竟然只坐了一年的牢，就出来了，这背后没点名堂，没点背景，说出来鬼都不相信。我查了他的社会关系，没什么背景。查得出来的背景，那能叫背景吗? 朱林斌越想越怕。只是他之前办这种黑案子、人情案子办多了，警惕性也差了，没想到这次可能要栽了。好在自己虽然诈唬了一下，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行动，如果真的给周进他们上铐子，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老梁啊，你去把他们安抚一下，杨所长马上来亲自办这个案子。 朱林斌扔给老梁一支烟，说道。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进和阿香、阿伟、晓晨走出了派出所。经过调解，双方互不追究。对于派出所的失礼举动，所长杨伯平诚恳地道了歉，阿香也表示不再追究。 如果事情到此就结束，也就罢了，偏偏又傍生出枝节来。 周进几个出了派出所，沿着街道，走了没几分钟，从路边突然冒出一拨人来，大约有一二十个之多。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人称光头强，赫然就是“河西强哥”张义强。他本来在城郊的乡下过年，先是接到朱林斌的电话，让他去整一个人，没成想，人没整到，自己的两位手下却是受伤挂了彩，这让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的兄弟在自己的场子上，被人揍了，而且是被一个女娃子揍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啊? 他年也不过了，赶紧从乡下回了城，召集兄弟。等在派出所附近，专等周进他们出来。 他要找回场子。 周进却在此时接到一个电话，竟是运江市公安局长郭坚打来的。 周进同志，这次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你要有心理准备，另外，孟厅长说了，别弄出人命。 通话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传达的意思却很丰富。 周进接电话，阿香他们没在意，以为周进是在打电话报警求援呢。 而晓晨、阿伟看到对方的一二十人越来越逼近，不仅不慌张，反倒是越来越兴奋。 刚刚在派出所受了一通窝囊气，是该发泄发泄了。 第74章 拘留 1999年兔年的大年初二夜里，运江市区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 参与斗殴的总人数达到了二十一名。一方是以“河西强哥”张义强为首的十七人，一方是以周进为首的四人。看似实力悬殊的一场打斗，却以出人意料的结果结束。 周进一方四人，毫发无损，只有阿香的外套口袋处，被扯坏了一个大豁口。而光头强这边的十七人，可就惨了。强哥自己肩膀被整得脱了臼，脸肿得像个猪头，不要说，这自然是周进的杰作。 他的十六名手下，七人腿骨或上肢骨折，五人轻度脑震荡，还有二人牙齿被打飞了几颗。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昏黄路灯下的一场混战，已搞不清是谁打的谁了。强哥纵横运江河西地区好多年，从没遭到过如此的惨败。以前与河东的“刚哥”争地盘，也都是旗鼓相当，互有输赢。这一次败得如此彻底，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当古河街派出所民警接报赶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河街派出所警力不够，报请河西分局增援，才把这二十多人拉了回去。送医院的送医院，周进四人则被带回了派出所。 这回，副所长朱林斌看到了他，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来的态度。特地把他们四人安排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开着空调，暖暖的。 阿香把身上被扯坏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被羊毛衫包裹得凹凸有致的身材。她虽然年近五十，但是，由于常年健身锻炼，又没有生小孩，身材保持得与晓晨并无二致。 阿伟和晓晨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大战中，缓过神来，眼睛里透着兴奋。刚才这场架，打得真是过瘾。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林斌问道。 不知道。我们刚从派出所出来，准备步行回家。谁曾想，他们十几个人把我们拦住了，二话不说，动手就打，我们只好自卫。 朱林斌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因为今晚的事他是始作俑者。起初是他打电话给光头强的，他让光头强找人教训一下周进，借机把周进弄进派出所整治一下，还黄树成一个人情。没曾想，这位周进能量挺大，他有一脚踢在钢板上的感觉。 光头强的人被打了没有说法，气不忿，自己带人来报复，最后却吃了大亏。这位周进白的黑的手段都够硬，自己是惹不起了。至于光头强，对不起了，只是希望他这一次不要把自己咬出来。以后，再找机会补还他这个人情。 人活到朱林斌这个份上，也真是够累的。 等会儿，你们去做个笔录。 周进对朱林斌的温言态度，始终怀有警惕之心。因为这一晚上前后对比太大了。按照他接到的电话精神，他感觉底下还有一出戏要唱。 果不其然，此时脸色铁青的古河街派出所所长杨伯平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位民警，他的态度也和之前有了变化。这也难怪，才接任古河街派出所没多长时间，自己的辖区内就出现了这样的恶性治安事件，而且还是在万家团圆、欢乐祥和的春节期间，心情当然是好不起来啊。 来，把他们带过去，分别做笔录！ 民警先带走了阿伟和晓晨。这一次，两人没有多大的异议，乖乖地跟在后面去了。 周先生，邱女士，你们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这次斗殴，十多人受伤，恐怕不容易收场。 我们只是自卫。 阿香说道。 你是持美国护照，属于外宾，根据我们国家的法律，对你们有所保护。但是，这位周先生，出手过重，致人受伤，刚才对方已经指证了他。他已经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我们将依法对他实施拘留。 我再重申一次，我们是自卫。你没看到吗?我们只有四人，而他们有十多个，我们不还手，难道让他们打吗? 对不起，我们国家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聚众斗殴，扰乱公共秩序。 我们是被逼的。你们这样办案，我要去告你们。 阿香愤怒地说道。在今晚的这场打斗中，有几次差点被对方打中，都是周进替她解了围。周进如果因此被抓进去坐牢，她内心有些不安。 那是你的权利。不过，你一个外国人，没有权利干涉我们依法办案。 杨伯平冷静地说道。 朱所长，带这位邱女士去做个笔录。 一旁的朱林斌内心有些高兴，把周进弄到拘留所去，这是他今晚的初衷。只是由于情势变化太快，他有点不明就里，起初是想弄的，没弄成，他隐隐地觉得有些对不住托他办事的人。现在终于弄进去了，他觉得，无论是对托他办事的黄树成，还是对于光头强，都好交待了。 朱林斌把阿香带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周进和杨伯平二人。 做好心理准备吧！ 杨伯平盯着周进的眼睛，轻轻地问道。 周进点了点头。对于这位杨所长，他不是太熟悉。但是，杨伯平对他却是不陌生。 因为他现在和莫惠琪谈对象。莫惠琪的前丈夫韩永强，就是被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拳打死的。可是说，没有周进的这一拳，他和莫惠琪永远都只能是路人。如果他和莫惠琪将来能成，他无疑是这起血案的最终受益人。从这个角度上看，他应该感谢周进。而韩永强的父亲韩长庚相当于他的恩师，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站在韩家人的立场上，痛恨周进才对。 好在他为人处世，虽然死板，但还算比较正直，不会做出违反规定的事情来。今晚他接到了市公安局长郭坚的两次电话。前一次，是让他放了周进和阿香他们，妥善处理矛盾，防止引起涉外纠纷。而第二次，却只有一句话，不，是几个字： 拘留周进。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寻常。但是，上级命令，他必须执行。更何况，按照案情，依法拘留，村料足够。 阿伟和阿晨做好笔录出来时，正好看见周进被戴上了手铐，押上警车。 你们怎么是非不分?我们明明是自卫。 晓晨嚷嚷道。 你嚷什么? 一位民警喝道。 他打伤了人，就要承担责任。 此时阿香也做好笔录出来了。押送周进的警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周进冲他们喊道：阿伟，替我去照看一下张佳密。随即车窗又被摇上，开了出去，只留下尾灯渐渐消失在视野。 又一辆桑塔纳警车开过来，所长杨伯平说道： 邱女士，已经很晚了，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 你们是外宾，我们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怎么，你们中国不安全吗? 我们这儿的治安环境一直很好，一直很安全，只是你们来了之后，事情就多了。今晚的两起治安案件都与你们有关。 杨所长板着脸回敬道。 正月初二夜里的一场殴斗，并没有影响人们欢度春节的进程。一来，消息闭塞，除了圈里的部分人知道外，大都不知道。 这里所说的圈里人，指的就是道上的。首先，河西强哥光头张义强，住院了。他脸上的淤青可以消除，但是，肩膀脱臼，如果没有骨科专家，或者是行家来医治，可不会那么容易复位。也正是因为要住院，所以，派出所一直没有拘留他。 他是这次夜里斗殴的主角，按理说，铁定是要拘留的。但是，肩膀脱臼了，疼痛难忍，只能先让他住院治疗。治疗好了，再拘留。 当晚医院骨科值班的是一位年轻医生。先开了一张x光片的检查单。但是，大半夜的，又是过年期间，x光片的值班人员偷偷回家睡觉去了。等到一通电话联系，再赶过来，拍过片，送到值班医生手上，一番折腾，天已经亮了。 值班医生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先开点止疼药，等专家来会诊。可是，过年期间，哪来的专家会诊呢?可怜强哥已没有了当初义气风发的精神劲儿了，脸色煞白，虚汗止不住地往外冒，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好容易挨到上午快十一点，终于来了位老中医。老中医姓仲，叫仲耀谦，年近八十，在运江很有名望。光头强的手下兄弟，花了大价钱，才把老人家从家里请过来的。仲老先生把拍的x光片看看，连连摇头，口里还喃喃自语。 想不到，现在还有人会使这种手法。 把你打伤的这位，是什么人? 是位年轻人，二十多岁。 年轻人?哦，或许是他的徒子徒孙吧。 光头强见老中医这么说，知道有了指望。没想到老中医底下的一番话，又让他心里凉了半截。 你这是中了分筋错骨手。最好是哪个弄伤你的，你去找哪个医治。你这个伤，要是四五十年前，我或许还敢治，只是我现在岁数大了，力道稍有不对，都可能对你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弄残你。我再多说一句：你这个伤，哪怕就是开刀做手术复位，都不可能完全复原。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还是去那个把你弄伤的人吧。 老中医说完这番话，道了声歉，就在家人的搀扶下走了。边走边喃喃自语： 杨起隆，你这个老东西，还活着呢?这光头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得罪了你的徒子徒孙，我遵守约定，绝不会给他治，坏你的好事。只是，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来看我呢? 陪伴在他左右的是孙女仲媛媛，听见爷爷叽哩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爷爷，你在说什么? 哦，没有。我突然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看着老中医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光头强顿时心生绝望。止疼药吃了好几颗，但是，一点也不管用。他问陪在身边的警察。 昨晚那两个小子，哪去了? 一个是外宾，放回去了，另一个被拘留了。你如果不是要看病，也要被拘留。 快，我不看病了，把我现在就拘留吧。和那小子关一起，求你了！ 光头强有气无力地说。 第75章 求你救救我! 年前周进走出运江看守所的时候，曾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可是造化弄人，这才多长时间啊?倒又进来了。 好在这次他不是因为自己犯了错，而是肩负了某种使命，进来镀层灰的。 他不知道镀这层灰，到底有什么用，对于接近阿香起到什么的作用。但是，他坚信，师兄孟平超不会害他。师兄身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肯定有他的通盘考虑。 做戏就要做得像一些。进了看守所，所有的必备程序一样没省。只是由于是昨天夜里送进来的，所以，杀威棒这一程序还没来得及走。估计今晚肯定要走一遭。他早上的包子已被人拿走了。平时都是吃馒头，过年期间，伙食有所改善，吃包子。周进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只是默默地在靠近厕所位置的铺板上打坐，蓄精养神。 到了傍晚时分，号子的门打开了，狱警又推进来一个人。号子里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周进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位就是昨晚他教训过的“河西强哥”光头张义强。 强义强进来后，先适应了一会灯光，眼睛扫视一圈，看到了正在打坐的周进，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你。 强哥！ 号子里竟然有人认出他来了。 那是原本他手底下的一个兄弟，混名叫二混。年前因为帮人要债，把欠钱的打伤了，由此被抓了进来。 强哥强哥，你怎么进来了呢?怎么?膀子受伤啦?快快，坐我这里来。 没事没事，我进来找人。 找人?找哪个? 光头强瞄了一眼周进，二混子心里就有数了。 就是这小子惹你不开心的?没事，待会儿收拾他。 二混子讨好地说。 周进早就看出来了，在这间号子里，二混子已然是霸主老大。早上的包子，中午的红烧肉，都进了这小子的肚皮。自己且先忍着，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呢，他自己倒先蹦出来了。 光头强没有理会二混子，径直走到周进面前。周进却不理会，双眼微闭，继续打坐，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张义强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和折磨，精神萎靡，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想当初，他也是运江道上有名的好汉。拳头硬，心肠狠，手段辣，对自己的兄弟也讲那么点义气。所以，这几年，也是混得风声水起。平时在他手下讨饭吃的弟兄有好几十号。 道上人称“河西强哥”，“河东刚哥”，其实，运江的主城区在河西，河东已差不多属于城郊了。如果运江城是一的话，河西城区占三分之二，河东只占三分之一。所以，整体实力上，河西强哥要压河东刚哥那么一头。 去年，“河东刚哥”胡志刚被公安抓进去了，光头强借机侵并了河东的不少地盘，刚哥实力大损。 半年前，刚哥也出来了，但是，往日的弟兄散去了不少，想要再整锣鼓，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强哥在周进面前站立了半晌，见对方并不睁眼瞧他，不禁有些气苦。 自己的那些弟兄，哪个见到自己，不是客客气气，满脸堆笑的?偏偏遇到了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自己想开口说句软话，却又开不了口，放不下这个面子。憋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听说我膀子这伤，只有你能治。你给我治好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什么?强哥，你这伤，是这小子弄的?妈拉个巴子的，等着，整死这小子。 二混撸子袖子就往前冲。强哥想阻止，奈何肩膀受伤，疼痛难忍，行动不便。只得轻声喊道： 回来！回来！不要，不要！ 但是，已经晚了。二混一心想表忠诚，已经出手了。他手快，有人比他的手更快。 周进倏然睁开眼，二混的手掌刚到眼前，他右手一伸，已然搭在掌中，左手却趁机拿住了对方的曲池，拇指微一用力，二混整时感到胳膊酸麻，接着就不听使唤了。再就着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痛，直冲脑际。 啊！ “啊”声才喊出一半，就停了。准确地说，不是停了，而是喊不出来了，因为下巴掉下来了。 强哥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昨晚，他也是先冲上来，想抡周进一个他的耳光的。这是他多年屡试不爽的招术。遇到对手，少特么废话，下来就抡对方一个大嘴巴，直接把他打懵，从气势上就把对方压制住。 只可惜，这一次，他遇到的是周进。人家只是这么一让一避，右手拉住手臂，左手搭住他的肩膀，这么一拉一扯，自己的肩膀就不听使唤了。紧接着，自己就连挨几个大耳光。本来是自己想打他耳光的，到临了，自己连挨十几个嘴巴，被打成了猪头。 难怪昨晚自己这一方十七个大男人，都不是人家四个人的对手。人家是真正的练家子啊！ 强哥心里感叹道。 却说二混吃了憋，叫又叫不出来，疼痛却又止不住，顿时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滚。相信大家都看过李连杰的电影，叫“精武英雄”。李连杰扮演的陈真被日本人藤田刚一拳把肩膀打脱了臼，当时有个特写，就是陈真的脸上，汗珠子直往下掉，说明很痛苦。英雄如陈真，都不能扛得住，更何况狗熊一般的二混和光头强呢? 光头强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折腾，早已把那点英雄劲儿折磨光了。他现在唯一的企求，就是能够解除痛苦。虽说进来时，连吃了几颗镇痛药，但是，效果似乎不大。再看看眼前的二混，再想想自己昨晚刚受伤时的场景，他又觉得，镇痛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周哥！ 光头强终于想通了，该认怂时还是要认怂啊。这么死扛下去，毫无意义，痛苦的是自己。好在号子里人不多，年前大多被减刑或者被释放了。自己认怂，未必会被传出去。再说了，自己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进了看守所，最终目的，还不是要找周进帮自己治肩膀的伤吗? 自己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周进可是个牛人，就是他，一拳把公安局长的儿子打死了，只坐了一年的牢，屁事没有。栽在他的手上，不算冤！ 周哥，求你救救我！ 有些人啊，只要最外面的一层防线崩溃，底下全无底线了。我们看过好多电影电视剧。有些地下工作者，被敌人抓住了，起初都是坚贞不屈的，任你严刑拷打，老虎凳，辣椒水，还是其他惨无人道的手段，都不一定管用。人家全凭一股信念撑着。可是，只要是这个信念产生了动摇，有个口子松了，他叛变起来，就最为彻底，祸害起自己的同志来，比起那些昔日的敌人，还要毒辣千百倍。建议搞心理研究的人，重点研究一下这种怪现象。 就拿光头强来说，他起初抹不开面子，尽管很痛苦，但是，黑老大的架子还要端着。明明是追到看守所找周进医膀子的，偏偏还说什么既往不咎之类的废话。都这个样子了，你就是追究，又能咋的?打得过他吗?斗得过他吗?他一不高兴，又把你另一只肩膀也卸下来，怎么办? 老中医已经说过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伤，只有谁打的谁来治，为最好。否则，就是开刀，手术复位，都不一定能真正复原。再说了，明明可以物理复位，何必要动刀子进手术室呢?开了刀，对人的伤害，那是多大啊? 所以，这些无意义的面子，不要也罢。活着最好，舒舒服服地活着，就要感谢上天的恩赐了。 周哥，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饶过我！ 强哥话音未了，忽听得“呯”的一声，却是二混子直接朝周进跪下了，紧接着，又是呯的一声，光头强也跪下了。两人齐刷刷地跪在周进面前，让号子里的其他看稀奇的人吓了一跳。二混在号子里是多强势的一个人啊?对他们是予取予夺，肆雹忌惮。没想到，昨晚才进来的这位年轻人，三下五除二，就能让他下跪求饶，真是牛人啊。 跪着的光头强感激地看了二混一眼。这个兄弟好啊！他这率先一跪，免了自己诸多的尴尬。 如果自己先跪了，他没跪，将来自己有何面目再做他的老大?要是再传出去，自己以后还要不要在运江混了?他先跪，我后跪，虽然都是跪了，但是意义不一样。我受伤十多小早时了，都没有跪，你特么才几分钟，就下跪，说明我比你牛逼，比你硬气，说明我还是老大嘛。 要我给你医治也不难。我就想知道，我和你素不相识，到底是谁让你来对付我? 周进终于睁开了眼，盯着光头强问道。 昨天夜里进了看守所，他就有个疑问。到底是谁跟他过不去。他先是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那个女的可能是韩永强的妹妹，她要找自己报仇，这也说得过去。但是，说她和道上的人有瓜葛，这好像有点说不通。难道是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如何能指挥得动河西强哥?好像也没那么简单。 是派出所的朱所长。 就那个古河街派出所的朱所长? 是他。 我跟他也不熟啊。 可能也是有人找的他。 周进回想起来，第一次进派出所时，那位朱所长的态度，明着是要摆自己一道。多亏自己当时给林世文打了个电话，所以他前倨后恭了。 可能是韩永强的妹妹找的他。他爸爸做过公安局长，认识个把派出所的领导，也是正常。派出所的领导想要巴结领导，整个把人，还不是顺手的事?这么一说，他想通了。 你过来！ 周进指着光头强说道。 光头强大喜，却不敢站起来，膝行到周进身边。周进一手搭住他的肩膀，一手托住胳膊肘，微一用力，只听得轻轻的一声“喀嚓”，肩膀接上去了。 爬起来，去动动看，还行不行? 光头强只感到浑身一阵轻松，之前的胀痛感全然没有了。他又挥了挥手，跟平时全无二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周哥，谢谢周哥！ 说着说着，竟有些抽泣，有些哽咽。从昨晚他接到朱林斌的一个电话，日子就没有好过过。先是调拨人马，后是自己受伤，这种苦难，他活了三十多岁，是从没有吃过的。以前打打杀杀，虽然也受过伤，但是，进了医院，基本上就没事，至少不会这么痛苦。这一次不同，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以后在运江混，可不能再这么放肆了。万一再遇到个把像周进这样的狠角色，可有自己受的了。 古话说得好，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 后来有个说相声的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 至理名言啊！ 第76章 真是个尤物啊! 过年是亲友团聚的好时机。平时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过年正好放假，在外务工的，做生意的，都回来团聚了。 一般来说，大年三十，是家庭团聚。一家人，围在一张桌上，吃顿团圆饭。到了大年初二以后，就是走亲访友的日子了，是几个家庭的聚会了。 就比如，大年初三晚上，运江市建委主任韩长庚就把过去的亲家，莫惠琪的父母请到了家里聚会。韩永强虽然不在了，但是，亲家之间的情份还在。不能说的，儿子不在了，以后就绝了往来，这是典型的人走茶凉，不好。 当然了，韩长庚请莫惠琪的父母，还有另一层意思，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韩长庚曾经对莫惠琪说过，永强不在了，做不成儿媳，就做他的女儿。他们韩家当初是怎么把莫惠琪风风光光娶进门的，做了女儿，就怎么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当晚参加家庭聚会的，还有古河街派出所的所长杨伯平。韩长庚对他比较欣赏，有意撮合他和莫惠琪两个。两人也私下约过会了，虽然莫惠琪似乎对他不怎么来电，但是，他相信，只要以后接触的时间长了，会有感觉的。 感情需要慢慢培养的嘛。 过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年轻人面都没见过，就洞房成亲了，最后不也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延续了数千年嘛。 莫惠琪帮着高锦秀在厨房里忙着。杨伯平几次想钻进厨房里搭把手，借机和莫惠琪交流交流。 虽然韩家的厨房够大，但是，活儿就这么多，基本上都是熟菜，待到开席时，先吃凉菜冷盘，再把几个沙锅热一下端上去，最后炒几个素菜，就齐活儿了。所以，杨伯平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也没捞到什么活儿干，当然也没捞到与莫惠琪聊天的机会，只好讪讪作罢。 倒是韩立婷，拉着杨伯平问东问西。 杨哥杨哥，问你个事儿呗。 嗯，什么事? 昨晚我看到你们派出所出警，把几个人带回了你们派出所，其中一个，好像是周进。 噢，你说的是风暴歌舞厅打架的事儿吧?你在也啊? 是的，我和同学也在那儿玩的。 风暴歌舞厅这种地方，你们女孩子以后最好少去，不太安全。 啊呀，杨哥，你怎么跟我爸一个腔调?一开口就教训人。 我这是为了你好，我们是警察，知道好歹。 那个周进后来放了吗? 没有，关起来了。 太好了，你知道的，他是我们家的仇人。要多关他几天，最好让他一辈了都别出来。 关他，是依据法律来的，好吧。我们是警察，也不能知法犯法。是不是? 杨哥，和你聊天真无趣。难怪你到现在讨不到老婆。你要想追到我惠琪嫂子，看来还得再加把劲。最主要的是，换换脑子，否则，我看，没戏！ 韩立婷转身进了自已的房间。杨伯平只得无奈地笑笑。 春节聚会，当然少不了喝酒。开席的时候，韩长庚从书房里拿出两瓶茅台。莫惠琪的父亲莫代东能喝个三四两，高宜才喝了二三两，韩长庚喝了有半斤，其余八两多全都进了杨伯平的肚子里。莫惠琪看到杨伯平一杯接一杯地喝，心里莫名地起了一阵寒意。 好在饭后杨伯平并无什么酒意，还抢着帮忙收桌子，和莫惠琪一起进厨房收拾洗涤。莫惠琪也不好和他争，就由得他了。自己给高宜才和两对父母都泡上了茶后，又进了厨房。看到杨伯平手脚麻利地洗锅刷碗，不觉有些惊奇。 别这么看着我！在部队时，我们是什么活儿都干过。养过猪，种过菜，帮过厨，内务卫生一天要检查三四遍。 杨伯平觉得终于有了话头，说起来有些滔滔不绝。 当的什么兵种? 侦察兵。 很苦吧? 还好，习惯了就好。 在客厅，高宜才捧着茶杯进了自己的房间。韩长庚夫妇在陪着莫代东夫妇喝茶说话。 亲家母，惠琪这孩子，我看着，比我们家立婷还要亲。你看，惠琪，什么活儿都抢着干，立婷这丫头，整天不着调，到了家，除了吃饭，什么活都不干。将来嫁到人家去，可怎么得了哦！ 妈，你就整天看不得我。 韩立婷听妈妈编排起她，嘟起嘴，也甩身进了自己房间。 唉，亲家母，你看，刚才那小伙儿怎么样?现在派出所当所长，相当于长庚的学生，部队转业回来的。不错吧? 只要孩子他们自己愿意，你们两口子没意见，我们老两口就没意见，怎么着都行。 春节期间，老百姓们走亲访友，外出旅游。市委、市政府也在正月初四这一天下午，举行了新春团拜会。参加的主要是把市四套班子的老同志、经济战线上贡献较大的负责人、公安干警、驻地部队的负责同志等等。市委书记居长龙在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就是文艺慰问演出。 在舞台后场的化妆间，运江着名演员游优正在细细地描眉。看着镜子里一张精致的脸蛋，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现场导演已经通知过了，下一场就是该她上场了。她将表演京剧名段《贵妃醉酒》。 锣鼓与京胡声轮番响起，舞台下，满场的观众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徐徐拉开的大幕。俄而一个俏生生的美貌佳人，轻移莲步，从舞台后，疾步而出。那身段，那步态，那唱腔，顿时引起一阵掌声和轰然叫好声。 游优是运江剧团的当家花旦，今年三十出头。她师从运江着名的表演艺术家梅春兰，对的，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夫人梅春兰。梅春兰本是市剧团演员，嫁给居长龙后，随着居长龙官阶的进步，也跟着水涨船高。居长龙担任区长后，她就不再承担演出任务，逐渐转到行政上来了。现如今，梅春兰是运江文化局的副局长，工作相当清闲。她主要的工作还是照顾市委书记居长龙的生活。 梅春兰退居幕后后，她的徒弟游优开始崭露头角。她虽然年轻，才三十出头，就已经代表运江，出访过十多个国家和地区了，进行文化交流活动。现如今她是运江剧团的副团长。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副团长的位置，正二八经的副科级。每年剧团的演出经费，都要靠她出面化缘呢。 文艺搭台，经济唱戏。运江的招商引资队伍走到哪里，都会把运江的文化舞台搭到哪里，这是一种交流的手段，绝大多数城市到现在还在沿用这一手段。 此刻，在礼堂前二排就坐的运江市委常委、副市长赵长春，紧盯着舞台中央的俏佳人，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芒。 真是个尤物啊！ 他暗暗地想。场内的荷尔蒙激素还在分泌的男子，都会这样止不住地想。 比如，坐在后排的梅春竹。 梅春竹曾有大把的机会接触到游优，也曾准备追求过她。但是在一次无意的撞见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是个商人，他清楚自己的定位，也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是怎么得来的。如果自己失去了现在的一切，相信，游优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陪着一帮老同志坐在前排中央的居长龙，把眼镜摘了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镜布，细细地擦拭。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居书记这是在想事情了。 相比较而言，市长程戈和却没有这么轻闲。文艺演出还没有结束，他脑子里，却在回想上午秘书林世文呈交给他的纱厂改制方案。虽然是在过年期间，但是，作为市领导，回到了运江，就意味着开始投入工作了。 他向站在不远处的林世文招了招手。林世文放轻了脚步，静静地俯首在身边。对于秘书的这一态度，程市长是满意的。他要求林世文通知一下大力机械厂的王东来和纱厂的厂长周其发，以及第三车间主任洪虹，明天上午，到市长办公室来开会。程市长决定，在把这一方案提交市长办公会以及常委会讨论前，再进行一次座谈摸底。 这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也是对秘书林世文的一种保护。毕竟林世文第一次操刀这样的改制策划，积极性需要保护。如果缺少可行性或者胎死腹中，不利于林世文将来的成长和发展。 这一次的团拜会，程戈和本来还邀请了回运江陪母亲过年的美籍华人，纽约总商会会长陈念祖来参加。只可惜，陈念祖早已定好了日子，要去省城拜见师兄，所以婉拒了。 陈念祖带着夫人阿香去了省城。阿伟和晓晨这一次没有跟着去。他们觉得跟着去，也没什么好玩的。两个老头叙旧，自己在一旁实在是无聊。想起周进那晚被拘留时的嘱咐，他们这两天，一直都是陪着张佳密到处闲逛。 张佳密起初不知道周进被公安拘留了。她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发现周进不在家，她也不以为意，以为他出去晨练了，于是做好了早餐等他回来。谁知等到九点多，人影子都没有一个。直到阿伟敲门，才知道了原委，对这两位二世祖更是没有什么好感。她认为，周进是受他们牵连了，才闯下祸端的。 好在晚上陈念祖和阿香从省城回来时，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在省城时，阿香得知师兄杨起隆的二徒弟孟平超是省公安厅长时，特地找孟平超说起了周进的事。她希望这位师侄能够说句话，免于周进的行政处罚，不然，她于心不安。毕竟，周进是因为保护她们，才遭此一劫的。 孟平超起初含含糊糊，说是要查一下。说我虽然是公安厅长，但是，也不能做违法违纪超越于职权之外的事。如果情节比较严重，他也无能为力。 好在晚上，阿香接到了孟平超的电话，说是案情不算大，双方已经和解了。周进在看守所，已经替光头强医好了肩膀。两人不打不相识，好像还成为朋友了。现在周进已经被拘留了三四天，达到了惩治目的。明天下午，就可以去接他回来了。 第77章 沐浴文化 相比较而言，周进这次二进宫，心情倒不似上一次那般沉重，最主要的，是因为他没有负罪感，而是身负某种使命，可以说是奉命坐牢。 二来，这次他在号子里，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牢头狱霸的好处。 这不是他想当这个牢头，而是因为前两天收拾二混与光头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在号子这种地方，实力为王，实力为尊。起初二混为什么能够在号子里称王称霸?还不是因为他拳头硬?好了，现在新进来了一个比他厉害得多的人，一招就让他跪地讨饶，那这位新来的当然就是号子里的老大了。 这位新老大，比二混好多了，主要是不抢食，处事还比较公平。不像二混，每次分饭分菜，都是多吃多占。 春节期间吃红烧肉，那个最肥的，最好的，都被他一人抢去了，其他人是敢怒不敢言。号子里的伙食本来就不好，再被他这么一霸占，其他人就只有喝汤的份了。当然了，这个汤特指是菜汤，没几滴油花的菜汤，肉汤能不能吃得到，就看二混的心情了。 周进知道自己在这里蹲不了几天，还有，自己肚子里油水还是挺足的，不屑于与其他犯人抢食。 自从收拾了二混之后，他在号子里，睡着最好的铺位，享受着最好的服务。现在他在号子里，睡在最里边，离厕所最远，铺位宽敞，身边就是光头强。 别看光头强在外面威风，手底下喽啰一大堆，可是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蹲着。现在虽然也有一个二混帮手，可是两个人加起来，也抵不上人家一拳，所以现在也是服服贴贴的。 这不，午饭过后，他和二混一左一右，正在给他做放松按摩呢。 周哥，舒服吗? 嗯。 光头强能够成为河西的老大，自然是有他的逻辑的。 首先，他能屈能伸，识时务。单是这一条，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叙理，他在周进手下吃了亏，丢了脸面，应该恨死他才对，但是，光头强就能低得下头，认得了怂。他出道近二十年，特别是近十年来，什么时候给别人按摩过?什么时候给别人洗过衣服?哪怕以前蹲号子，也只有别人侍候他的份。更何况，他现在是人五人六的，资产上千万? 周哥，出去后，我们要经常联系啊。 看缘份吧。只盼你别想着报复我，就行。 不敢不敢，周哥哪儿的话? 再说，我也没那个胆儿啊。 那行。关于朱所长找你教训我的事，你出去后，谁也不要提，我也不会提。 谢周哥，谢周哥。 张义强，收拾一下，出来！ 号子外，管教威严的声音传来。 周哥，看来是放我出去了，我要走了。 二混，好好侍候好周哥！ 张义强站起身，想和周进握个手，但，周进似乎没有看到，坐着没动。他有些失落地回过身，准备出门。却听见周进喊了一声：等等。 周进下得铺位，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的右手，往胸前一拉，同时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左手顺势抱住了他的后肩。 都保重吧！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出去再见！ 张义强没料到周进会来这一手，不禁动了容。 周哥，这次能够认识你，咱们这架，也不算是白打，号子也算是没白蹲，值！咱们出去后再见。 咣当一声铁门响，张义强出去了。 周进就想，光头强出去了，自己也应该差不多可以出去了。他知道，昨天师叔陈念祖带着阿香去了省城看望师父，只是不知情况怎样。 果然，光头强出去没多长时间，号门外，就有管教通知他，可以出去了。 办完手续，拿回自己的随身物品，出得院子门。周进不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偏西，蓝天白云，真他妈舒服啊！ 表哥！ 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着向他扑来，不是张佳密是哪个? 佳密? 表哥！ 在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上，晓晨看到张佳密和周进热乎，憋了憋嘴。 多大的女孩子了，不知道矜持点吗? 你吃醋了? 阿香姐，你又乱说。 我乱说?我告诉你啊，像周进这样的小伙子，又帅，又仗义，不多了，想和他好，可要抓紧了。 呸！我才不稀罕呢。 晓晨一甩脸下了车，阿伟也跟着下了，唯有阿香呆在座椅上没动，看着两人奔向周进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面包车载着周进一行男男女女，驶进了市中心的永乐泉休闲中心。 永乐泉是运江着名的沐浴休闲场所，装修豪华，浴池都是用玉石铺就的。最主要的是，里面的按摩小姐众多，个个正点。据说，招聘时，老板一个一个过堂，姿色差一些的，绝对不要。 当然也有正宗的老师傅推拿按摩。但是，现在进浴室的年轻人，有几个是找老师傅的？虽然明令静止，不得卖淫嫖娼，但是，躺在按摩床上，和美女聊聊天，也是一种享受不是? 上次周进从看守所出来时，自己一个人也是来这里洗澡的。按照风俗，从看守所这种地方出来，都不是先回家，而是先到浴室去洗个澡，主要是洗去身上的晦气，不要把监狱看守所里的晦气带到家里面去。 师婶儿，你们也一起下来洗个澡吧，顺便体验一下，我们运江的沐浴文化。里面有女浴室呢。 你和阿伟去吧，我们女同胞真的不方便。 那我们去了。 等等！ 阿香把身边的几个手持袋递过来。 把身上的衣服全扔掉吧，不吉利，全换上新的。这是上午，张小姐和晓晨一起到商场替你选的，不知道合不合身，将就穿着吧。 谢师婶儿。 周进这才看到，阿伟手上也拎了一堆购物袋，衣帽鞋袜，一应俱全。全是皮尔卡丹、金利来，想来这一身，恐怕要上万块呢。 阿伟是第一次进这样的浴室洗澡，充满了好奇。他在美国，都是在自家洗澡，多是淋浴。哪像现在这样，这么多人，一起泡在一个浴池里，旁边还有搓澡的。周进知道他不熟悉，一一为他解释，顺便带他体验。 先泡澡，待身上有些发红，鼻子上冒汗，就可以自行走到搓澡区，搓澡了。搓澡师傅一般都是只穿一条大裤衩，赤膊着上身。先把毛巾里的水挤干，然而缠在自己手上。从额头开始搓，一直到脚。然后再反过来，搓后背。这一套流程下来，大概要二十分钟。搓过之后，再给你抹上盐，全身推一遍，最后再用牛奶涂抹，对皮肤进行保养。搓过澡后，搓澡师傅再顺便替你把头发也洗一下。只可惜，周进进看守所时，头发就被剃光了，所以，搓澡师傅只好作罢。 阿伟真是从没享受过这样的服务，舒服得直叫。说是回美国后，也要开一个这样的大澡堂。周进告诉他，行不通。主要是在美国招不到这样的师傅。 搓过澡，就进入澡池旁边的桑拿房，蒸！待蒸得浑身冒汗，就可以进入淋浴房冲洗，服务人员帮助擦拭干净后，就可以换上浴室提供的宽松衣袍，进入大厅或者包间休息了。 周进和阿伟推开桑拿房的木门，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光头，不是光头张义强是哪个? 周哥?你出来啦? 阿伟看到光头强，顿时戒备，把手上的毛巾卷起来。在这里，遇到对头，全身又是光着的，手上的毛巾是唯一的武器。 阿伟，不要紧张。我和张先生现在是朋友了。 是是是，我们现在是朋友。 光头强笑道。 他身边，有几个是那天晚上参与打斗的手下，看到阿伟和周进，也是一阵紧张。这两人的战斗力他们是见过的，太恐怖了。听到光头强这么说，悬着的心也松了一大半。要不然，今天要是再次打起来，虽然人家只有两个，但是，估计自己这一方也讨不了半分便宜。作为小弟，唯有上前挨打的份啊。 光头强把周进阿伟，让到身边。他比周进早出来半个多小时，几个弟兄把他接出来后，也是一脚头直奔洗浴中心。才从看守所分别，却能在这里遇到周进，真是让他蛮意外的。 周哥啊，真没想到，咱们还真有缘份呢。这样，今晚我们一起接风，好好喝一顿。 光头强搂住周进的手臂，诚恳地邀请到。把个一旁的阿伟，看的是一愣一愣外焦里嫩的。几天前的晚上，两人还是死对头，水火不相容，不把对方打残打趴下不罢休的那种，现在一看，两人倒像的多少年的老朋友见面，那个亲热劲儿，啊唷，别提了。 和阿伟一样，光头强身边的手下，也是疑惑不已。老大这是吃错药了? 不了，晚上，我们家里人，也要聚一聚的。 那行，这样，在这个场子里，包括以后，你随便消费，都算我的。这个本来就是我的场子。 不用不用。 诶，再说就见外了。再说你就是没把我当朋友当兄弟！ 真不用。 周进架不住，直接逃了出去。像光头强这种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看到周进和阿伟退了出去，光头强跟身边的手下交待了几句。 周进和阿伟，最后冲洗后，换上了浴袍，上了二楼。以往，他来这里，都是直接在大厅里休息。考虑到阿伟，从小养尊处优，所以，准备要一个两人的包间。 才上楼梯，一位模样周正的服务小姐，走上前来。 请问，是周先生吗?请跟我来。 跟着服务小姐，七拐八弯来到一处房间，门牌上写着vip288。推门进去，发现里间的豪华，超出了想像。周进想退出去，换一间。但是，考虑到阿伟，担心他以为自己舍不得花钱，说自己小气，所以只好由他去了。 还没坐定，服务人员就送来了两杯上好的碧罗春茶，和两份切好的水果拼盘。紧接着，两位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各持一只小塑料箱子，款款地走了进来。 两位老板，我们来为您服务！ 第78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们没叫服务啊? 不知道，是经理通知我们过来服务的。 那不用了，谢谢啊，我们不用服务，就想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走。 老板，你可别这样。你这样把我们退回去，我们会被罚款的。 女孩子楚楚可怜地说道。 周进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两位女孩子，二十岁出头，模样周正，身材凹凸有致，一等一的美女。阿伟看的是心猿意马的。 那好吧。你们都有什么服务项目啊? 先生，请跟我到按摩房，我再细细给你介绍。 不用，就在这服务吧。 在这不太方便。 不行，要不就在这里，我们两个一起，要不，你们就回去吧，我们不要服务了。 两位女孩子面面相觑。她们得到的指令是，无论如何要把这两位客人服务好，服务到位。至于什么叫到位，大家都懂的。 周进回过味来了。在桑拿间，光头强说，这是他的地盘，随便消费，都算他的。虽然他相信，经过前次一役，再加上看守所号房里的相处，光头强不至于敢害他，但是，对于这种人，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不宜结仇，但是也不宜过于亲近。 他没想到的是，自从他上次打死韩永强坐牢以来，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变化了，再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伟光正的方向。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而已。在别人眼里，有了劳改释放这一出，无论你怎么努力，无论你以后怎么奉公守法，谦卑做人，你还是个劳改释放犯而已。以后，公门里，绝对不会再有你的位置。就如一件白衬衫，沾上一点黑墨水后，无论你怎么洗，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灰色。差别只在于是灰白，还是暗灰而已，再也不可能是原来的白色了。在别人眼中，早就把他和光头强，划为一类了。 但是，现在，周进还是打心底里有些看不上光头强这类人。他认为自己读过大学，受过教育，有过体面的工作，跟光头强绝不是一路人。 两位女孩子拗不过周进，只得在包房里给他们服务。她们哪会什么按摩手法啊?特别是在周进这样的按摩大师面前，她们的那些手法，就如同挠痒痒，还挠不到位的那种。折腾了几下，周进说，这样，你歇会吧。我们就说说话，到了差不多时间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交谈中得知，两位女孩都来自东北某省。父母都下岗了，她们只得南下打工。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年轻和姣好的外貌，是她们唯一可以快速换钱的资本。 刚打发走两位女孩子，才想闭目休息一会儿，包间门又被敲响了，进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 老板，脚修下子啊? 看看自己和阿伟的脚指甲，确实挺长的。尤其是阿伟，脚指甲有的已嵌到肉里面了，隐隐地生疼。周进想到，修脚的确能够体现运江的沐浴文化，于是就让他喊两位修脚师傅来。 两位修脚师傅都是运江本地人，原先都是下岗职工。给周进修脚下的这位，本是纱厂的管道维修工。因为厂里效益不好而主动下岗。下岗后，他自谋生路，跟在当地一位修脚老师傅后面学习修脚技艺，一年多下来，自己也差不多成为大师了。他现在每个月能挣三四千，是在工厂上班的好几倍，人还没那么辛苦。 一通修、刮、捏，阿伟舒服的嗷嗷叫，周进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出来结账时，却被吧台服务员告知，免单。周进从口袋里数出五张百元大钞递过去，被坚决挡了回来。正拉扯间，却发现光头强从里面走了出来。 啊呀！周哥，你见外了不是? 不是，咱们是一码归一码。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是不是不拿我强子当朋友?是不是看不起我强子? 最后周进只得作罢。告辞出门，光头强送到门口，握手告别。很难想像，几天前还你死我活呢，现在却是这么兄弟般的热乎。临走，周进还听到脑后光头强训斥迎宾和吧台工作人员： 眼睛睁大些，记住了。刚才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以后要是他们来这里消费，全部免单，记我账上。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周进没想到，刚和光头强分手，到晚上又和他碰上了。 晚上陈念祖在市区的食知味订了个包间，为周进接风洗尘。食知味食府位于长生巷不远，营业面积不算大，楼上楼下也就四五百个平方。 春节期间，大多饭店酒馆都关门歇业。其实不是老板想停业，而是招不到服务人员。春节虽然生意好，但是，多挣的钱，还不够发加班费的呢。但是，一些夫妻店，却是例外。老板掌厨，老板娘收账，家里的亲戚朋友临时充当起服务员，这样就运转起来了。食知味就是这样的。所以，从正月初二开了门，这几天，天天生意爆满。 当晚一起吃饭的，有周进、张佳密、阿念祖阿香两口子，阿伟晓晨兄妹，另外还有陈念祖族中的四位亲着。陈念祖在美国期间，家中老母都是陈家族人帮忙照应。所以，这次陈念祖也顺道把他们一并请了吃饭，打招呼，表谢意。 席间的谈资，自然少不了那天与光头强一帮人打斗的情形。 周进啊，这次多亏你了，也委屈你了。 师叔，你千万别这么说。说到底，这次他们主要是针对我，师婶和阿伟、晓晨其实是被我连累了。 周进说的是实话。但是有些话，比如打死韩永强，坐了一年牢，这些事，张佳密在场，又不好多说细说。所以，只好含糊应答。而陈念祖国听到耳里，却感到特别的舒服。他认为，周进这人，不贪功，给人留面子，很是难得。 这事儿，主要还是晓晨太冒失、太任性。你不在歌舞厅动手，会有后来的事?是不是? 爷爷，你又说我。人家欺到我头上来，我如果不还击，不是堕了你的威风了嘛? 你又胡说八道了。我都这么大岁数，马上就要死的人了，又有什么威风了? 这大过年的，嘴上死不死的，你胡说些什么?死老头子，越老越没个正经。 阿香出言嗔道。 我来告诉大家一件好玩的事。 阿伟插话说道。他就把和周进一起进澡堂子，发现的一些稀奇事，向大家作了讲述。其他人还不觉得怎么的，阿香和晓晨倒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么说，那个光头强和你现在倒成了朋友了?那那天晚上，他发疯了似的，要拦路打我们干啥? 阿香说出了他的疑问。 我打我们，是受人所托。至于是谁，我还要往下查。他那天肩膀被我打脱了臼，到了医院，没有医生敢医治，说要开刀动手术复位，后来不知找了哪位中医，说是谁打的，找谁看。因此只好到看守所去找我。我给他复位了，所以他特别感谢我，因此，这么着就成了朋友。 哈哈，还有这种事?太有趣了。周进，你是怎么把他打脱了臼的?你教教我。下次，我也这么玩。 晓晨兴致上来了。 周进突然一怔。 对啊，分筋错骨手，师叔难道没有教给他们吗? 你说的是分筋错骨手吧?这是我师父杨家的独门功夫，我师父当年准备传授给我这门功夫的，只是抗战爆发了，我接到了命令，连夜开拔，所以，错过了。 陈念祖有些不无惋惜地说道。周进听后也释然了。同时，心底又是一阵感动，师父在自己还未入师门前，就把家传的独门绝技传给自己，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那周进啊，说定了，你教给我。我下次遇到那个光头，再把他的胳膊拆下来，让他也来求我。 你胡闹！这门功夫，周进没有他师父的允许，怎么能擅自传给你?再说了，我看你也不适宜练这门功夫。你太急躁，不制怒，沉不住气。要不然，天要被你拆个窟窿。 周进倒是觉得陈念祖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分筋错骨手，不，应该叫杨氏分筋错骨手，如果没有师父的允许，真的不能外传。自己当初不了解情况，还说是要教给胶省师范大学的孙庆东呢。看来，只能作罢了。作为晓晨，也真的不适宜练这门功夫，不要然，三句话不对，就拆人家膀子，可就违背了武学的本义了。 有些人，真的不经念。这边正说道呢，包间的门开了，光头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满睑堆笑地走了进来。 周哥，各位，我来敬杯酒。 光头? 晓晨率先叫了起来。 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光头强姿态这么低，周进也不能无动于衷，他急忙站了起来。 来，张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叔，陈总，纽约华人总商会的会长，回乡探亲来了。这位是他的夫人，你们见过面的，阿香姐，这位是，阿伟，这位是晓晨，----。 啊呀，真是幸会。 光头强没想到周进这么郑重，心下十万感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一片诚心，果然换来了回报啊。 来，陈总，周哥，各位，前两天，多有得罪，还望各位原谅。我也是受了人家的盅惑，冒犯了各位，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我和周哥现在是朋友了，以后永远做朋友。 没事儿，反正上次我们也没吃亏。只是周进受了委屈，蹲了几天号子，亏大了，这辈子都完了。 晓晨，你越说越不象话了。来，张总，你别听她的，我们以后就是朋友。 周进主动把手搭在光头强的肩膀上，和他碰了杯。 你在哪个包间?我待会儿过去敬酒！ 阿香饶有兴趣地看着周进和光头强两人勾肩搭背，亲热得不得了。谁也想不到初二那天夜里，刀光剑影，拳来脚往，不把对方干倒不罢休。 周进这小子，真的不简单。短短几天功夫，就能把死对头，变成死心塌地的朋友，越来越有意思了。 事情就是这凑巧。当天晚上，光头强的兄弟们也在食知味为他接风洗尘。周进他们进来时，正好被光头强的一个弟兄看见了。这位弟兄也参加了那晚的打斗，挨了晓晨两脚，到现在胸口还隐隐地疼呢。他回到包间，赶紧向光头强汇报，满以为会招集人手，报仇的，谁曾想遭到一阵呵斥，接着，光头强就过来敬酒了。 周进和阿伟过去敬酒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在座的，都是那晚参加打斗的。有的脸上还淤着青呢，有的头上的绷带还没有拆除，还有一位膀子上打着吊带。不明白的，还以为是伤兵聚会呢。 对不住各位，我和张总已经握手言和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好不好?这一杯，是我敬大家，我先干为敬！ 周进把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刚才周哥说了，我们以后是朋友了，以前的事，都不许再提。不打不相识，以后谁要是再翻旧账，不要怪我光头不讲情面。 光头强看来还是蛮有威信的，大家纷纷端起杯中酒，有的还主动下位，过来与周进碰杯。 皆大欢喜。晚宴结束时，周进抢先到吧台结账，虽说是陈念祖请客订的席，但是，他是师叔，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点眼力见儿，周进还是有的。 谁知又遇到了下午在休闲中心的状况。吧台老板娘告知，光头强已经结过了。周进不依，数出一千元递过去。老板娘说，自己的弟弟现在跟在光头强后面混，已经特地下来关照过了，坚决不能收。 周进谦扯了几次无果，只好作罢。 第79章 师爹，你真好 春节期间，运江市委宣传部集中组织了送文艺下乡活动。 作为市剧团的副团长，游优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既是领导，也是演员。虽然很忙碌，但是，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看到剧团成员，在自己的组织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在各个乡镇穿梭演出，她有一种满足感。特别是自己亲自登台表演时，台下观众的那种经久不息的掌声，更是让她陶醉。 下午四点多钟，演出结束，正在指挥剧团成员撤场，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条短信，只有几个数字。 518 她心领神会。 这是某人跟她的约定。 518其实是一个房间号，运河宾馆三号楼的一个房间号。 运河宾馆是运江市专门接待上级领导的地方，行政上属于市政府接待办。所以，从名称上看，虽然是个工商经营主体，其实，宾馆的一把手，是由接待办主任兼任，妥妥的副处级。 国家部委或省里领导来运江检查工作，一般都是安排在这里。 运河宾馆平时一般不对外营业，因为单是这些接待，就让宾馆疲于奔命，应接不暇了。宾馆的运营费用和开销也都是由市财政直接承担。 每个市级领导，在运河宾馆都有一个专门的房间，供他们平时到这里来休息。三号楼的518房，是间豪华套房，里间是大床房，外间是会客室，和办公室。 游优回到城里的时候，已是晚上快七点钟。她打的来到运河宾馆，先到二号楼，穿过一个长长的廊道，再来到三号楼，再从最西边的一个电梯上楼，先到六楼，然后再走楼梯，下到五楼。看看四周，没有人，这才掏出一张房卡，一刷，推门走了进去。 其实是有直接通道的，但是，游优每次都是这么个走法，原因，你懂的！ 房间里没有人，但是空调一直开着，显得温暖如春。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用开水温了，喝了下去。作为演员，晚上她一般都是坚持不吃晚饭的，至多吃点热量低的水果，主要是为了保持身材。 走进浴室，开始给浴缸里放水。看到水差不多了，才开始脱衣服。当最后一件小衣褪去时，一个诱人的胴体呈现在镜子里。 云鬓散乱，眼神迷离，酥胸高耸，盈盈一握的纤腰，柔韧有力。白晰的皮肤，吹弹可破。 先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然后才迈开笔直的小腿，跨进浴缸。当温水漫过全身时，她不由得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 奔波了一天，确实有些累了。 俄而，听到门响，她知道，他来了。 但是，她不想动，仍旧舒服地躺地池子里。 浴室的门也被推开了，里面升腾的雾气，立时弥漫了他的眼镜。伸手把眼镜摘下，朦朦胧胧一个俏女子，玉体横陈在浴缸内。 男人火速脱去毛衫。刚刚外套在进门时，已经脱去了。很快就把自个儿剥得个精光。一个健步，冲进了浴缸。 浴缸虽然够大，但是，作为舞台，显然又有点局促。 少顷，男人一阵痉挛，舞蹈嘎然而止。 女人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眼神里似乎含着一股幽怨。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一岁年纪一岁人，人与人真的不能比啊。 你先擦干了，到床上去等我，待会儿有你好看，我再泡一会儿。 男人有些霸气地说道。 女人一甩身子，拿了块浴巾裹着，扭着小腰，走了出去，留下了关浴室门时的一声轻响。 小妖精，今晚我治不了你? 男人从浴缸里爬起来，走到脱衣服的地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片蓝色的菱形小药片，扔到嘴里，用温水咽下。然后又泡到浴缸里。 这是美国人刚发明的一种新药，学名叫西地那非，商品名叫万艾可。起初是治疗心脑血管的，后来临床实验发现，男人吃了后，欲望和功能都显着增强。因此，治疗心脑血管的功能反而被人淡化了。这种药被国人带回，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伟哥！ 果然，泡了十来分钟，男人又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有些地方，甚至有些胀痛了。 果然是好东西啊。 男人迅速站起身来，随手扯了块浴巾，没等擦干身上的水珠，就光着身子冲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快把人家折腾死了。 云收雨歇，女人像猫咪一样，蜷缩在男人的胸前，轻轻地说道。 你个小妖精，不拿出点真功夫，还喂不饱你了！ 女人刚才的话显然是对他最好的恭维，这让他有些得意。 师爹！ 嗯。 女人一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一手在男人的胸膛上画圈。 跟你说件事儿呗。 嗯，你说，我听着呢。 男人似乎有些疲倦，毕竟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颇耗体力的。 水利局的老汤马上不是要退了吗?他们局里的那个包卫东找到了我。 可靠吗? 男人沉吟了半晌，然后才问。 不可靠我也不敢和你说啊。 行，我记住了。节后上班，我就到水利局去调研，你通知他，让他好好表现，我到时表扬一下，先做个铺垫。 师爹，你真好。 女人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同时小手探摸了下去。 男人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休整，经她这么一挑逗，顿时兴致又上来了。那个蓝色的药片儿，果真是个好东西。 你太厉害了，我都有点吃不消了！ 女人娇喘着，轻轻地说。 男人看她有些潮红的面色，不像是在恭维，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满足。 你继续休息，我要走了。 晚上九点多钟，女人下得床来，进了浴室，冲了淋，穿上衣服。和来的时候一样，用围巾把自己的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原路返回到运河宾馆的大门外，拦了一辆的士，消失在夜幕中。 春节七天长假，大家都比较忙。有的忙于走亲访友，有的忙于相亲定情，有的忙于换工作跳槽，有的忙于跑官拉关系。总之，春节长假一过，许多人的身份就变了，或者即将改变。 对于纱厂的厂长周其发来说，就是这样。 昨天的座谈会后，程戈和市长和他谈了话。他主动请求卸去纱厂厂长一职，理由是自己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再加上思路跟不上时代，要给年轻人让路。 程市长已经默许了。 他在担任纱厂厂长之前，原是市经委计划科的副科长。卸任厂长之后，他将回到市经委，任工会主席。虽然现在工厂经营不景气，毕竟也曾经是运江的风云人物，总算留得了一份体面。 春节长假一过，林世文也多了一个身份，运江市企业改制办公室主任。 在节后的市长办公会上，程戈和市长，将原先由常务副市长丁佐春分管的企业改制工作，拿过来，改为自己亲自主抓。 丁市长由于工作不力，在节前的两会上，爆发了下岗职工大规模上访事件，此事省里进行了通报。 程市长还在省里做了检讨，所以把这项工作亲自抓起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丁佐春在市长办公会上，也做了自我批评。市长主抓企业改制，市长秘书顺利成章地成了企业改制办公室主任。 经报请市委常委会研究讨论，纱厂的改制方案终于尘埃落定。基本是按照林世文草拟的方案执行的。 纱厂厂区一分为二，与大力机械厂相邻的部分，以零资产转让的形式，给划拨给大力机械厂。 纱厂的近1600名下岗职工，男职工满50周岁，女职工满45周岁的，提前退休。已经自谋生路的，由市财政补贴，买断工龄，解除劳动关系。 其余约700名职工，劳动关系全部转入大力机械厂。 为鼓励大力机械厂为市里分忧，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难题，市里决定，大力机械厂的地税，以1998年的数额为基准，三年不增加。 剥离了不良资产和解决了下岗职工安置问题，纱厂剩余的部分，组建新的运江精纺有限责任公司。 在那天的座谈会上，洪虹作为车间负责人代表，参加了座谈。 在会上，她发表了一通演讲，得到了程市长的赞许。 她主张利用这次企业改制的机会，转变企业经营思路，改过去的粗纺为精纺。 粗纺量大，技术门槛低，市场上恶性竞争，竞相压价。特别是在国际市场上还饱受西方倾销指控。但是，精纺不同，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追求生活品质，奢侈品成为越来越多的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的青睐。在国际市场上，更是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西方人，对于生活的品质，更是有着高标准的需求。 运江纱厂是一个有着六十多年历史的老厂，在民国时期就成立了，技术上有相当的储备，更有一批吃苦耐劳的技术工人，具备发展精纺的条件。 经程市长拍板，由洪虹出任总经理。公司为混合所有制，运江市政府以土地、厂房和现有设备入股，占49%，其余由职工和公司高管出资，占据51%，洪虹为了提振职工出资参股信心，自己一人就占股13%。 几年后，运江精纺在深玔上市，洪虹成为运江首屈一指的亿万富婆。 大力机械公司的王东来，得到了他想要的，虽然吸收了700名纱厂下岗职工，但是，土地和厂房都没花钱，而且，还得到了三年不加地税的优惠，这样的好处，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得到消息后，他欣喜若狂，一个劲儿地想请林世文小聚一下，但都被婉拒了。他知道，林世文志不在此，也只好作罢。 林世文策划的这一改革方案，可谓是多方共赢。市政府甩去了纱厂1600多名下岗职工的包袱，机械厂得到政府扶持，获得了绝佳的发展的空间，几年后，在沪市a股上市，成为运江市的第一纳税大户。而纱厂脱胎换骨，轻装上阵，重新焕发了生机。 林世文由于这一业绩，在年底顺利解决了副处级，再上了一个新台阶。 节后，林世文的好友周进，也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运江市电视台广告经营部的业务经理。 说白了，就是电视台的广告业务员。 第80章 测测酒量 节后上班第一天，大多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员工，还没有从节日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呢，（后来有人给这种现象取了个名字，叫假日综合症）。但是，新闻部门却已经开始上发条了。 节日期间，运江新闻照旧播出，这就意味着，新闻部的所有员工，都不可能足额休假七天。有的年轻记者，甚至一天都没休息过。 上班第一天大早，新闻部副主任陈东扬正在召开部门选题策划会，听底下两位记者在交头接耳。 哎，我刚才好像看到周进了。 是吗?这么快就出来啦?你不会看错吧? 怎么会看错?他好像上了后面的综合楼那边去了。 不会还回到新闻部吧? 谁知道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东扬心里一怔，匆匆结束了会议，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此刻新闻部主任徐康健正在泡茶。许多坐办公室上班的，都有这么一个习惯，上班头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茶杯清理清理，然后泡上一杯茶，这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徐主任，听说周进回来了。 减刑了，回来也是正常。 我是说，回电视台来上班了。 哦，谁说的? 我刚才开会时，小张和胡志伟在议论，说是刚才在电视台大院看到他了，往后面的综合楼去了。 是找许台去了? 可能吧。哎，你说，他会不会回新闻部啊? 这才是陈东扬最关心的。他知道，当年周进的业务能力，在新闻部是第一号，后来竞聘新闻部副主任，周进是上榜的，只是由于他出了事，自己这才拣了个漏子补了缺。现在周进回来了，如果回到新闻部，那多尴尬啊！ 到现在没哪个通知我啊。照我看，不会。我们新闻部门，是党的喉舌，不会容许一个劳改释放人员要里面工作的。 说的也是哦。 陈东扬听徐康健这么一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当年在新闻部，他和周进和关系，也是若即若离，谈不上好与坏，只是相安无事罢了。只要不回新闻部，一切都好说。如果回到新闻部，他担心自己的威信和权威受到削弱。毕竟，周进人缘不错，一帮小伙子，都喜欢和他在一起玩呢。如果他回到新闻部，暗中立个小山头，自己的恐怕不会有现在这么安稳舒心。 其实，陈东扬是多想了。但是，站在他的角度，这么想，也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 就在陈东扬满腔腹诽的时候，周进已经坐在了台长许茉莉的办公室。许台长先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广告部主任赵永达办公室的，没人接。接着又打手机，好一阵子，才接通了。 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显然是还在床上呢。 许台。 赵永达一看是许台长的电话，惊了起来，把缠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光溜溜的年轻女人推开，一边用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许台，你好，有什么指示? 你好像还没睡醒呢?几点了，不上班了? 对不起，许台，昨晚陪糖烟酒公司的郑总，喝多了，吐了三次，还到医院去挂了水，天亮才睡。总算把那个单子拿下来了，全年两百万。 许茉莉听他说拿下了广告业务大单，顿时消了气。广告部主任不好当，指标重，压力大，这些她是知道的。有些业务单子，都硬是拿身体拼出来的。所以，人前看广告部主任风光潇洒，年底奖金拿得多，人家背后承受的压力和遭的罪，又有几个知道呢?其他的不论，单是这个陪客喝酒，哪些年不进几次医院? 赵永达说的糖烟酒公司的这笔业务，她是知道的，年前一直拖着没有定论，没想到，刚上班，就尘埃落定，这让她心里也有了些许安慰。 现在不要紧了吧?身体如果不要紧，你赶紧起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我半个小时之内，肯定到。 赵永达放下电话，钻进了洗手间冲淋，然后快速地穿上衣服。从手包里，拿出一叠钞票，也没数，大概一千块的样子，放到床头。 昨晚表现不错，下次还找你。 嗯 女人含糊地回应道。 真的是半个小时的样子，赵永达就出现在许台长的办公室，跟领导打过招呼，转眼就看到了一旁的周进。 周进? 赵主任好。 周进，赵永达是认识的，以前还请他拍过几次关系片，反响都不错。 周进，你熟悉吧?原先在新闻上，前年出了点事，才出来。我寻思，再回新闻部，这个身份，有点不合适，所以，想请你领了走。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广告部太需要周进这样的人才了，欢迎欢迎！感谢许台对我们广告部工作的重视、支持与照顾。 到底是广告部主任，说出的话来，让人听了就是舒服。 你还晓得我照顾你们啊?年底不超额完成全年创收任务，我拿你是问！ 许台长笑眯眯地说。 坚决完成任务！ 赵永达挥手保证道。 你既然晓得，我给你们增派了一员大将，今年的广告指标，你准备超额完成多少啊? 许台啊，今年才开始，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提超多少，是不是太早了点啊?今年的指标，可是硬生生地比去年多了20%啊? 赵永达叫苦道。 你也别叫苦，这样，周进我交给你，你创收指标给我上浮500万。 许台许台，周进才到我们广告上来，两眼一抹黑，一年500万的创收，是不是多了? 我不管，人我给你，随你怎么用，反正至少要增加500万。完不成任务，我不找他，我找你。 赵永达刚开始听说要给他增加一个人，还是蛮高兴的。再一听说，要增加500万的创收指标，顿时又有点泄气。这位许台长，虽是女流之辈，真的不好对付，精着呢。果然，再一听许台长的话，他忙不迭地拉着周进就往外跑。因为许台长是这么说的： 你也别皱眉头，苦着个脸给我看。你们的潜力大着呢。去年，至少还有五百万，故意拖着没进账吧?要不要我给你列出来? 行行行，许台长，就是增加个500万的指标哎，多大的事啊?我去年进了四趟医院，今年多进几趟就行了，许台，人我领走了，拜拜！ 赵永达逃也似的拉着周进走了。 许茉莉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开心地笑了。 周进知道许台长要这么增加指标的含义。她这是防患于未然，毕竟，招收一个劳改释放犯，是要承担风险的。假如台里的某个对手，拿这一条来攻击她，她完全可以用，广告经营创收来堵嘴。你看，把他招到台里来，一年就多创收500万，比现有的任何一个广告业务员都多。虽然现在班子里，看上去一片和谐，看上去，个个都是满脸堆笑，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样的心思，周进都能看出来，作为老江湖的赵永达又岂能不清楚? 他只是想讨价还价，给领导卖个乖而已。 有时候，跟领导的关系，事事顶牛对着看，肯定是没有好结果，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如果事事顺着领导的意，当个跟屁虫，也不见会讨领导的赏识。 有时候，适当的讨价还价，让领导知道你有主见，知道你的辛苦，知道你的不容易，这才是与领导相处的最高境界。 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领导说了算，这一点一定要保证。否则，损了领导的权威，也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家在单位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发现，往往是这样的人，最容易能得到领导的重用与提拔。当然，能够好好地把握住这个度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至少是情商相当的高。 赵永达的情商绝对是比他本人的智商高。 他今年40岁出头，文化程度只有初中毕业，当兵入伍时，做过首长的勤务员，深得部队首长赏识，后来结婚后，硬是闹着要求转业到地方，先被安排到电视台做驾驶员。大家可别小看了那个时候的驾驶员，当年能够坐上小汽车的，都不是一般人。不像是今天，家家都有小汽车。 他从一个汽车驾驶员，最后能够做到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的主任，正科级，足见他的情商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周进以前也与广告部的同事聊过，赵主任谈广告，基本上靠喝酒。当然了，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他，大家都基本上这么干，哪有什么好的策划啊?根本不需要。第一步，先认识，递名片。第二步，饭店请，喝，第三步，还是喝，要不了到第四步，单子就基本上成了。 果然，在回广告部的途中，赵永达问周进： 酒量怎么样?白的，能喝多少? 半斤左右吧。 那不行，兄弟，要练！像你这副身板儿，不喝个一斤半以上，浪费了。这样，中午，咱们测一下酒量。也算是我们广告部的弟兄们，为你接风，欢迎你的加入。 那怎么好意思? 还是我请大家吧。 哪还用得着你请?这不是倒了我们广告部的牌子嘛！说定了，就今儿中午，鸿福楼！ 打死了公安局长的儿子，只坐了一年的牢，就出来了，还能回原单位上班，而且台长还亲自吩咐亲自交待，这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高情商的赵永达已经嗅出了不同的味道。 这种人，应该努力结交。怎么结交?先喝酒！ 电视台有规定，中午不许饮酒，但是，广告部例外。谈广告，不让喝酒，那怎么谈?你有本事，你来？ 喝酒，这是广告部弟兄的本职工作！ 于是乎，当天下午，一直到下班，电视台广告部的办公室里，都没看见几个人影。因为广告部的二十多个业务员，中午全部聚集在鸿福楼饭店。赵永达下了死命令，一个不许缺席，更不许请假。 连赵永达在内，正好十二个男的，十二个女的，喝掉了整整四箱白酒，人均一瓶。 女的倒了三个，男的倒了八个，其中包括赵永达。 周进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清醒的人当中的一个。赵永达当场吐过一阵，搂着周进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 我、我、我太太太太高兴，高高高兴了。周进，周-------进，你你他妈的，好好好酒量，台台台长把你派派派到我我我这儿来，派派派对了。 一年完成完成五五五百万的指指标，包包包包在哥哥哥哥我我我身上！没没没问题！ 第81章 各路神仙 周进回到电视台上班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晚上下班回到家时，张佳密已做好了晚饭，稀饭，馒头，小咸菜，正对了他的胃口。中午大鱼大肉再加狂喝酒，晚上喝点稀粥，正好养胃。 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到现在身上还是酒气喷喷的。酒多是要伤身的，你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吗? 佳密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嘟囔着。周进听着她唠叨，心里却是暖暖的。以前秋语薇也这么说过他一回。只有关心你的人，在乎你的人，才这么和你唠叨。 想起秋语薇，他心里陡然一痛，回房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冲淋。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赶到了电视台。 广告部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这在新闻部是不可想象的。早上上班时间是九点，新闻部的弟兄八点半就要到位。还有要采访的，更早的时间就出发了。很难想象，整个部门，空空如也，一个人都见不到。周进看着乱七八糟的办公室，到处是报纸、烟灰缸，杂物和垃圾，左右也是无事，只得找来工具，把办公室里里外外，清扫整理了一遍。看着整洁一新的办公室，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顿时有了一点成就感。 从包里拿出带来的新茶杯，泡了一杯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想想昨天上午，赵永达和他的谈话，顿时也有了压力。 周进啊，你也知道的，你一个人，全年的创收指标是500万。这是许台长定的，不是我定的。能完成吗? 赵主任，我以前，没干过广告，心里没数，总之，我会努力的。 嗯，你先干着吧，完得成完不成，反正许台长说了，不会找你，找我。咱哥俩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瓜。我虽然可以帮你完成一些，但是，你也要努力。不然，部里的其他兄弟姐妹会有闲话。 谢赵主任。 谈广告这玩意儿，说穿了，就是拉关系。拉关系，就是喝酒。你酒量到底多大? 看到这儿，可能有读者朋友反对了，谈广告怎么能等同于喝酒呢?不要策划吗?不要创意吗?我承认你说得都对，但是，你说的是现在。而我现在讲的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呢。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一个地级城市谈广告，还真是如赵永达说的那样，以喝酒为主。酒喝到位了，广告费就有着落了。主要是因为，那时候，民营企业少，做广告的，多是公家单位、国有企业，你说，能不喝酒吗?像运江纱厂这样的国有亏损大户，酒喝到位了，春节期间，不也花了三万块，做了个“运江纱厂周其发厂长率全厂员工，向全市人民恭贺新春！”的广告吗? 跑题了！ 哇！今天办公室真干净！周进，是你干的吗?辛苦了！辛苦了！ 一阵惊叹的声音传来。周进抬头一看，终于来了个上班的同事了。 孔哥，你来了。我还奇怪呢，办公室怎么没人来上班啊? 来的这位同事叫孔庆飞，周进之前就认识。还在新闻部时，一次周进拍了一条曝光片，牵扯到一个单位，就是孔庆飞带着对方单位的人，过来洽谈的。 哈哈哈，你才到广告部，不了解情况。广告部，上午一般没人，只有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可能有人。我是来送支票的，年前就该进账了，赵主任说，拖一拖，把指标延到下一年。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再说了，呆在办公室，不出去跑，到哪里来的广告业务呢？ 是这样啊? 想想，是这么个理儿啊。广告业务，在办公室里等不来啊。 又想起昨天许台长两句话就把赵永达逼得落荒而逃，看来，卯吃寅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啊。 来来来，孔哥，我初到广告部，两眼一抹黑，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说实话，让你一个新手，一年完成五百万，确实有点多。关键是分给你的这两个口子，不讨喜。一个房产，一个汽车。你说，现在谁买房子?谁买得起汽车?整个运江，有几家卖汽车的?又有几家房地产公司? 难！真难！ 有读者可能又要和我叫板了，房产和汽车，这两个口子，应该是最大的广告客户啊，怎么可能500万广告费都跑不来呢?还是那句话，你说的是现在，而在1999年，还处于福利分房的尾端，虽然在进行房改，但是，真正自己花钱买楼盘的，绝对是寥寥无几。再说，整个运江，也没几家新开发的楼盘。还有，那时候，整个运江市一家汽车4s店都没有。单位要买汽车，大多都是直接从厂家订货。车子一般都是桑塔纳，人家车子不愁卖，谈不上要做广告。至于普通市民，如果有钱，能买辆摩托车代步，就已经很拉风很不错了。 听孔庆飞这么一说，周进的心情有些沉重。昨天赵永达和他说了，因为他是新来的，广告条口在年前就都已经分配完了，每个人的指标也都定好了，现在马上快进入三月份了，再重新调整，不合适。只有把剩下的这两个没人要的口子分给他。 不管怎么说，先干着吧，总会有机会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他暗暗地想到。 兄弟，其实，你想完成500万一年的创收，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孔哥，你说。 周进谦恭地说道。 你想啊，我们广告部，总共二十多个业务员，如果每人帮你完成一二十万，你自己再完成点，不就成了吗?这事儿，关键在于领导。赵主任帮你完成五十万，沈主任帮你完成50万，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手上资源多。 孔庆飞口里说的沈主任，其实是广告部副主任沈金梅。沈金梅今年三十二岁，高中文化，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妻子的侄女。许副书记相当于是她的表姑父。沈金梅模子比较大，身高有一米七，典型的丰乳肥臀。她性格豪爽，酒量更是大得吓人，据说，从没见她喝醉过。对于她的酒量，周进昨天就已经领教过。昨天周进喝了一瓶半，沈金梅至少喝了有二斤以上。可怕的是，她喝过后，脸都不红，就和没喝一个样。 由于沈金梅几乎天天在外应酬，家庭就难以照顾到了。所以，去年，丈夫和她离了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跟了丈夫。没有了家庭的羁绊，再加上她负责酒水这个口子广告业务，沈金梅在酒场上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昨天中午，聚会喝的酒，就是她赞助回来的。当然，喝酒与她跑回来的广告费是成正比的。去年，她个人的业务量比赵永达还高近一百万。再加上她许副书记内堂侄女的身份，赵永达更是不敢得罪她。三句话惹她不痛快，喝酒的时候，把赵永达往死里灌。赵主任虽然酒量也不小，但哪是她的对手啊！惹不起，躲得起。姑奶奶，认你狠！ 我们广告部，十二朵金花，个个都不简单，酒量比我们男同志还要大。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男的倒了八九个，她们女的，才倒了两三个。她们可是没比我们少喝哦。 孔庆飞继续介绍道。 其中有两位业务量也很高。一位是小乔，就是昨天那个坐在赵主任斜对面的，穿红衣服的那个，对，就她。她叫乔姗姗，漂亮吧?市区的几个大商场，广告宣传全归她。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前年，分口子，把商场这一口子换了其他人，哎，人家几个商场的`老总好象是约好了的，一个都不买账，一分钱都不投。后来，赵主任感觉到了不对，及时地调整了过来，广告单子就呼呼地飞过来了。你说牛不牛吧? 乖乖，关系处成这样，真是逆天了。 周进暗暗地想。 还有一位美女，小孟，孟庭咏。整个的医药卫生这一口子全归她。他老公是医药代表，给她拉来了许多药品广告，噫喂，也是不得了。去年谈了个钙片的广告，人家一下头，就投了三百万，赚大发了。 孔庆飞说起广告部同事的掌故，如数家珍，言语中颇多羡慕。 周进知道，孔庆飞他自己负责的是日化日用品这一块，业绩也相当不错。想起大家都在自己的口子自己的根据地上，风声水起，而划给自己的，显然是块不毛之地，不禁心中黯然。 我那么大的坎都跨过去了，这点担心算得了什么? 他又止不住地给自己打气，说到底，他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不毛之地，沙漠之地，地下一般都是藏着宝贝。非洲、中东多沙漠吧?可地下有的是石油。我就不信，我这块不毛之地上，就挖不出宝贝来。 他也没有想到，几年后，房地产和汽车生意大火，成为电视台最大的创收来源。房产和汽车这两个口子的广告业务量，一度占据了电视台广告收入的半壁江山。只不过，那时候，电视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今天与孔庆飞的一番交谈，让周进受益匪浅。首先让他重新认识了广告部的这些同事。以前，虽说在同一个大院里，见面也能点点头，叫做点头之交。但是，从没想到，自己会与他们在一个锅里搅马勺。 那时候，在新闻部，不知道怎么想的，对广告部的这些同事，有一些天然的鄙视。总觉得新闻部的弟兄们要高他们一头。一个最明显的差别，就是，新闻部的弟兄们基本上都是大学生，而广告部的，基本上没上过大学，文化程度低，与人交流，只知道喝酒。新闻部的弟兄们，出去采访，受访单位都是车来车接，热情客气，而广告部的弟兄出门，是求人办事，自己先得堆出笑脸来。说到底，一句话，就是，一个是求人的，而另一个是被人求的。你说哪个感觉好? 他还是喜欢搞新闻的，跟是否是求人还是被人求，没有半毛钱关系。奈何形势比人强，过去的永远回不去了。他必须正视现实，及时调整生活的方向。 说实话，单凭张鸿俊给他留下的那几笔财富，他这辈子足以花天酒地，丰衣足食。但是，人不能守着钱堆子过日子不是?总得干点什么，才不枉人世走一遭。工作会让人实现自我价值 ，产生一种成就感。而这种成就感，往往是一个人的精神力量之源。 他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回电视台从事广告工作，充满了挑战性。 他喜欢挑战。 同时也是权宜之计。 骑驴找马，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82章 向阳花开 这个年过后，由于已经见过了双方家长，田琳与林世文的同居，不再象以往那样，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了。 两人已经商定，三月八日妇女节，就去领证。 田琳本来想重挑个好日子的，比如说，1999年9月9日，长长久久，多好的寓意啊，但是，林世文说，等不及了，万一哪天你被人拐跑了，那咋办?我不是空欢喜一场? 田琳说，你真的那么在乎我? 林世文说，废话，我不在乎你，在乎谁? 田琳当时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其实林世文当时想的，这么公开同居，毕竟不好，早点扯张证，堵住别人的嘴，防患于未然。要不然，万一别人拿男女关系，作风问题攻击自己，那不是给程市长添麻烦吗? 马上又要举办桃花节了，四月份五月份肯定没时间，再往后，天气又暖了，谁知道又有什么工作等着你我?所以说，三八妇女节这天最好，具有纪念意义，表示我尊重妇女。时刻提醒我，在家要爱护老婆。 不愧是市长大秘，定个日子扯证，都能被他说得一套一套的，入情入理，林、田两家亲友随便哪个听了，都只有拍手叫好的份。 田琳更是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晚上，在床上好好地犒劳了他。还按照书上一座印度神庙里的图案，玩了两个高难度的动作，把个林世文爽得不要不要的。 老公，我今天在台里看到周进了。 休息了半晌，田琳蜷缩在林世文的怀里，轻轻地说道。 哦?他回电视台上班了?年前我在长生巷陈念祖家遇到过他的，没听他说嘛。 嗯。他到广告部上班了。 是吗?那也不错。这样，趁着程市长这两天不太忙，我们请他吃顿饭，怎么样? 好啊，听你的。 林世文光溜溜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了存储的周进的电话，打了过去。 师兄，你好。我林世文啊。 世文你好。那天的事，谢谢你呀。 咱兄弟俩，那么客气干啥?哎，听说，你回电视台上班了? 是的，新闻部去不了了，许台长把我安排到了广告部。今后，我可是要到处烧香拜佛要钱了，你可要帮帮我哦。 哈哈，没这么悲观。这样，明天晚上，咱哥俩聚一聚怎么样?先声明，我请你！ 那行。只怕你时间不自由啊。 没事儿，我看了下，明天程市长活动不多，应该结束得比较早，你听我电话就是了。 行，听你的。我现在反正没什么事。到了广告部，最大的好处，就是时间相对比较自由。不要求坐班，不要求准点上下班，只要能完成全年的创收指标就行。哈哈。 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世文放下电话，看了看被窝里露出颀长粉颈的田琳，想起自己和田琳搞到一起，当初迈出那一步，还是因为拿周进当话题的缘故，不由得又兴致勃发了一回，这才力尽而睡。 新春伊始，一年一度的招商引资重头戏，运江市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就已进入了筹备阶段。 市委常委，副市长赵长春，依旧担任执行委员会主任。此刻，他正召集相关负责人在开会，部署相关筹备工作，下周一，还将由市委、市政府召开全市动员大会，这是每年的套路。 筹备会结束后，他又召开了招商引资项目落地推进会，将去年招商引资达成协议的项目，逐一疏理，逐一过堂，看看这些落地项目，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如果有可能，是不是可以在今年的桃花节期间，带领外商参观，提振提振投资商的信心。说不定，人家投资商参观后，追加投资呢?这谁也说不准。 当然如果有项目推进困难，那就要查找原因，尽快解决问题。应该说，这体现了运江市委市政府对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视，是一项很得得力的工作举措。 葫芦镇的影视城项目，经过市长办公会确认，也由他亲自主抓。毕竟，这一项目，是在他的领导下谈成的，让他亲自主管，也体现了工作的连贯性。 影视城项目，经过年前紧张的施工，目前进展顺利，已按照叙时进度，完成了基础施工。正月十八后，施工单位的工人，就将全部返场，进行地面施工。目前规划设计等前期工作都已完备，香港天元影视公司的前期建设资金也已到账。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建委主任韩长庚，拿着小本本，汇报道。 赵长春点了点头。 听说刚开始施工时，有村民阻工现象，这个隐患，消除了没有?今年桃花节期间，天元公司的董事长刘德威，可能要亲自过来，我们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别到时候，再出现阻工，那就不好看了。 赵市长请放心。经过公安部门的努力，目前矛盾已经基本解决，村民该得的补偿也都已经发放到位，村民每家每户，都签了承诺书。目前，公安部门还在工地设立了警务亭，我相信，应该不会再出现去年的那种状况了。 韩主任的工作就是扎实。听你这么一汇报，我心理踏实多了。拜托了，千千万万不能出差错。等施工单位返场，我抽个时间工地上去看一看。你到时安排。 好的，赵市长。也感谢赵市长对我们建委工作的重视与支持。 会后，赵长春回到办公室，秘书孙正斌为他重新泡上一杯茶，退了出去。 他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在喉头里含了一会儿，这才咽下去。然后，打开办公抽屉，拿出一部手机，拨一了个电话号码，是打给田琳的。谁知电话响了半天，竟是无人接听。 此刻田琳正在演播室录制节目。按照正常的程序，今天的节目应该早就录制结束。谁知道，可能是由于节日综合征的影响，负责调音的技术人员，竟出了差错。导致整档节目，炸了音。没办法，只好重新录制。待到仓促结束时，离晚上节目开播就差几分钟，着实让大家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运江新闻出现误播，那可就是大事了。 田琳结束工作时，才发现有未接电话，而且是副市长赵长春的，慌忙回过去，却发现对方电话已经关机了。 却说赵长春，见田琳电话打不通，就又给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想听鸿雁传书！ 才喝了一口茶，手机就震动了，对方短信回过来了。 向阳花开！ 赵长春一阵欣喜。 向阳花开，是运江市东城区的一处茶楼，虽然地处有些偏僻，但是，生意却是好得出奇。茶楼的老板叫游远，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茶楼共有二千多个平方，四层楼。一楼是面对普通大众，二楼三楼就要凭会员资格了，四楼更是没人上去过，据说是老板的办公室。反正里面具体是什么布置，也没人上去看过。 向阳花开茶楼会员费很贵，一年两万，消费另算。运江白领一年的收入也就这么多，但是，还是有人趋之若骛。 老板也很会来事，会员卡一年只发一百张，绝不多发。茶楼的会员卡在市面上转来转去，据说最高的已炒到了五万一张。 一张茶楼的会员卡，为什么会炒到这么贵呢?不仅是因为这里的服务高端上档次，而是因为这里是信息的聚集地，运江上层人士的聚集地，有钱的，有权的，基本上都在这里。股神巴菲特到华夏来，请他吃顿饭，还要掏几百万上千万给他，这是什么道理?哎，就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的。 比如，此刻，茶楼老板游远，正在三楼一个小包厢里，与两个人喝茶聊天。那两个人是一对父子。 年长的名叫包卫东，是运江水利局的副局长，今年五十岁。另一个，是他的儿子包闻军。包闻军与游远是高中同学，平时比较要好。那时候，游远家里比较穷，包闻军没少接济他。后来，听说游远做了生意，当起了茶楼老板，起初也没在意。 一次，他父亲在掏口袋时，把一张茶楼的会员卡露出来了，包闻军随口说了句，茶楼老板是我同学之类的，没想到，被父亲兴奋地缠着问了半天。这才有了游远与包卫东的交集。 包卫东把一只手提箱，交给游远。游远接过来，看都没看，随手就放在一旁。 游远，冲着你与闻军的关系，我就倚老卖老，不喊你游总了，这一次要多感谢你了。居书记对我们的水利工作特别重视，上班第二天，就到我们水利局视察，指导工作，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我们全局上下，倍受鼓舞啊。 包卫东确实挺兴奋的。那天居书记到水利局视察，与他握手的时间最长，还点名让他陪伴左右，介绍工作情况，并对他的工作大加肯定。现在局里已经私下在传，他可能要接汤局长的班。 包叔叔你太客气了。工作都是你们平时辛辛苦苦实打实的干出来的，谁能干谁不能干，市领导的心里都是有数的。 游远年岁不大，但是，说话滴水不漏。可能是与高层次人士打交道多了，说话不急不慢以，彬彬有礼，身上竟带有一种说不清的气质。在包卫东的眼里，游远要比儿子包闻军老道世故多了。尽管儿子读过大学，而游远只是高中毕业。 游远把包卫东父子送出门的时候，一个男人的身影闪进了向阳花开茶楼的后身。与茶楼门脸的霓虹闪烁，灯火辉煌，无比热闹相比，后身则是冷冷清清，少有人至。如果不仔细看，你想不到这里还装有一部电梯。 只见他从身上摸出一张卡，一刷，电梯的指示灯就亮了，直达四楼。 下了电梯，男人把外套的帽子除下，赫然竟是运江市委常委、副市长赵长春。 推开门，是一间客厅，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再往里走，就是一个豪华的房间。听得哗哗的水响，一个娇好的身影，透过房间浴室的毛玻璃，印了出来，朦朦胧胧的，极具美感。 赵长春顿时荷儿蒙爆发，肾上腺激素猛增，他迅速脱下外套，扔在一旁的衣架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得精光，冲了进去。 宝贝儿，我来了！ 第83章 飞车抢夺 在离东城区向阳花开茶楼对门不远处的一家饭馆的小包间里，周进和林世文、田琳三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谈着闲话。这是周进出事以来，两个人的第二次会面。前一次会面，是在陈念祖的家里，碍于当时的情况，两人也没机会深聊。 本以为程市长今天日程安排不满，会早点结束的，谁曾想，建委主任韩长庚在给赵长春汇报完工作后，又顺腿跟到程市长这儿来汇报了。 韩长庚实际上是程戈和到运江工作以来的第一个嫡系，他的老岳父高宜才时常提醒他，要想仕途走得远一些，一定要紧跟程市长的脚步。他深以为然。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新春第一次到市政府来开会，肯定要向程市长报个到。 没想到两人聊着聊着，聊深了，一直聊到晚上七点多，才结束。待到林世文把卫生搞完，把程市长送回去之后，已快八点了。慌忙联系了周进，然后，回去带上田琳，打车到城东这家好滋味饭馆。 师兄，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弟媳妇儿，田琳！ 你小子，行啊。我们广电最美的一枝花，竟被你摘走了。 周进伸手在林世文的胸前亲昵地一捶，笑骂道。 周进，你太会恭维人了，我师姐语薇才是广电的第一枝花。 田琳红着脸回道。不过，话才出口，就感觉不对。秋语薇在周进坐班房的时候，远走英国，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心痛的。 果然，周进脸色微变，心中一痛。不过，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语薇出国后，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她走后，就像是失踪消失了一样。哦，对了，周进，我想起来了，她走时，和我说过，说是如果你回来了，一定要去她家里去看一看。 其实，周进刑满释放后，专程到秋语薇的那处房子去看过。他在门前徘徊了半天，也知道进门钥匙放在什么地方，但是，忍了忍，终究没有开门进去。 伊人已驾黄鹤去，此地空有余香绕，进去干啥？徒增感慨而已！不进也罢！不过，今天听闻田琳传达的一个口信，心思却又动了。 哦，是吗?我哪天抽空去看一看。 周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转而对林世文开起了玩笑。 世文哪，要说这两年，就数你变化最大，感情事业双丰收，前途不可限量。 咱哥俩就别在这互相戴高帽了。这样，今晚我们哥俩稍微喝点，好好聊聊。 林世文把田琳带来的一瓶五粮液和一瓶干红葡萄酒开了。周进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白酒，然后，把林世文和田琳的杯子里，倒满红酒。 你跟着市长，白酒尽量控制。这样，这瓶白酒我包圆儿了，你们两口子把红酒包了。 谢师兄理解。不过，我还是和你喝杯白的吧，要不然，没劲啊。 不用。咱俩只要感情有，喝水也是酒啊。 最终林世文没有拗得过周进。 两个小时的边吃边聊，两瓶酒也各自归了肚。谈起周进一年五百万的创收任务，林世文分析道： 师兄啊，在我看，你们许台长还是看重你的。这明面儿上说是要你创收五百万，实际上，也是为了堵某些人嘴。毕竟，师兄，你别见怪，你这个身份有点犯嫌。 是的，我也知道。许台长对我真是没说的。我辩护的律师，还是她帮忙请的呢，一分钱没花，哈哈。 说起辩护律师，他没有想起章子林，眼前竟浮现出一个青春活泼的笑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齐耳的短发，走路有些一跛一跛的。 不对，不对，那不就是顾晓雅吗? 周进坐的地方，斜对着包间的门，服务员送开水进来的时候，周进从开门的一刹那，似乎看到了一个一跛一跛的身影，像极了顾晓雅。他迅速地放下筷子，甩门冲了出去。 可是他在饭店外间搜寻了一遍，哪有人啊?晚上十点多了，客人走得差不多了，老板娘坐在柜台上盘点当天的账目呢。 看来是酒喝多了。妈的，今后酒这玩意儿，真的要少喝，容易花了眼，容易出事儿。 师兄，你干啥?着急上火的。 哦，没有，上厕所。 周进坐下，三人接着聊。 目前，我们国家的房产政策已经放开，今后大家自己买房住，成了一个趋势。我相信，今年的桃花节，会有好多房产商来运江。毕竟，运江这么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这么好的区位优势，再加上在全国排名比较靠前的经济发展水平，没理由不受房产商的青睐。可以这么说，运江，既适合居住，又适合创业。所以，师兄，你也别多担心，房产商来了，一笔广告就差不多五百万。 林世文毕竟是跟随市长的，视野果然不一般。周进闻言也觉顿时心宽了不少。 说的也是啊！你这么一说，我立马信心百倍。 周进把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倒进了肚子里。 三人结账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要不是老板娘催促打烊，三人还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 正月里的夜晚，天气还是有点冷，气温在零度以下。外地的的哥司机，还没有完全返城，所以，的士比起平时有点难打。沿着饭店门前的这条街，边起边聊，徐徐走了一小段，向阳花开茶楼的霓虹灯隐隐约约的。 终于一辆的士开过来了。路边几拨人都在招手拦车，前方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也在招手。 突然，马达轰鸣，一辆跨骑摩托车，急冲而来，直奔那名女子而去。摩托车后面还坐了一个人，和骑手一样，也戴着头盔，只见他一把抓住那名女子身上的挎包。那女子被拉扯得连走好几米，终于，包带子断了，女子摔倒在地，摩托车急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视野。 快报警，有人抢劫！ 周进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扶起倒地的女子。只见女子的额头由于倒地时的惯性，撞在路牙上，起了一个大包，还渗出了鲜血。再把女子的头巾拿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自己。 不是顾晓雅，又是哪个? 顾律师? 周进? 有人围上来了。七嘴八舌地议论。 报过警了，要不要报120。 周进扶着顾晓雅，对身边的林世文和田琳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来处理，改天再会。 他深知，林世文和田琳，一个是市长大秘，一个是电视台当红主播，公众人物，如果被不明真相的人传起来，以讹传讹，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故事来呢。所以，干脆让他们先走，这点事情，他能处理好。 林、田二人回到家，洗了澡，上了床。田琳搂着林世文说： 老公，我刚才好像是看到赵市长了。 瞎说八道，这种地方怎么会看见他? 骗你干啥?周进扶着那个女子的时候，好多人都围过来。唯有那个茶楼后身出来了一个人，他没有过来，直接往远处走了，所以，我就注意了一下，多看了两眼。虽然他用外套蒙住了头，但是，从身形，从步态，我敢肯定，就是他。不对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噢，对了，我记起来了，今天快下班的时候，他打我电话，当时我在录节目，没接到，后来，回过去的时候，他就关机了。 他找你干啥? 林世文警觉起来。那年跨年夜里的一幕，一直是横卡在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现在他马上就要和田琳去领证结婚，但是，他深知，他与赵长春还不是一个重量级别。赵长春真要使点什么坏点子，他也难以招架。 不知道啊。等我明天回了他的电话，才知道。我估计，又要拉我进桃花节组委会。 可能吧。 林世文消了气。 总之，你要和他保持距离。这个人，我反正不大看得透。你当心点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大老爷儿们，不要成天碎嘴，要拿出真家伙。 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家伙！ 林世文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伊人一声娇呼。 其实，今晚的这个反常现象，他也注意到了。出了事，其余人都在往这边来，唯有一人，却是反方向而去。这个人，就容易引人注目了。田琳说得不错，那个人，真的像赵市长。 他到这边来，干什么? 管他干什么呢！ 林世文事后有点疲惫，打了一个哈欠，搂着田琳睡觉了。 周进扶着顾晓雅在路边站了没一会儿，一辆警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当街飞车抢夺，属于恶性案件，公安部门也不敢怠慢。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进，怎么是你? 周进循声定睛一瞧，原来是熟人，城东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罗子梁。罗子梁原是古河街派出所的所长，后来升任了城东分局担任副局长。新春伊始，城东公安分局加强了对各个派出所的蹲点巡查。罗子梁当晚正好值班，听到110通报，说是在辖区内，发生了飞车抢夺案，当下，就跟着110民警一起来到了现场。 罗所长，是你啊。 周进不知道罗子梁已经升了官。当年，他打死了人，就是在古河街派出所处理的，罗子梁对他也颇多关照。 说说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晓雅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周进就把刚才看到的情形，向几位警察诉述了一遍。 有没有看到车牌号? 没有 摩托车是什么颜色的? 太快了，也没看清楚。 摩托车是什么型号的? 听那个发动机的声音，和外型，好像是嘉陵250跨骑。不过，也说不准。 周进原来也有一辆嘉陵250，出事的当天，还停在秋语薇家楼下的，后来出事后，坐了一年的牢，出来后，摩托车早就不知去向了。所以，他对这种摩托车，比较熟悉。 你受伤重不?神志清楚不?要不要送医院? 还行，就是头部有点痛。 顾晓雅总算开腔了，周进听她的音调，问题似乎不大。 马上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周进轻声地说。 不要慌，我陪你去。 被抢去的包，里面有什么东西? 警察又问道。 没什么，就一个钱包，里面几百块钱，还有身份证件，律师证件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警察又询问了几个目击证人，记录了相关情况。周进对罗子梁说： 罗所，现在打不到车，能不能让警车，送顾律师去做个检查? 这还有什么话说。罗子梁让民警继续在现场调查，自己亲自开车把周进和顾晓雅两人送到了医院。 好在经过检查，顾晓雅除了头上擦破了点皮，受了点惊吓外，并无大碍。至于被抢的背包，抢就被抢了，人无事就好。不过，医生还是要求，留院观察到天亮再说。 周进扶着顾晓雅住进了留诊室的病床。周进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晓雅却抓住他的手不放，周进感觉到，她有些发抖，全然没有了那个在法庭上侃侃而谈，挥斥方遒的女律师风采，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顾晓雅就这么一直抓住周进的手，昏沉沉地睡去。周进也不敢惊动他，任由自己的一只手，被她紧紧抓住，就这么一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坐入了定。 到了凌晨四点多，顾晓雅醒了，她终于缓过神来了。看到自己一直抓着周进的手，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 你醒了?没事儿了? 没事儿，谢谢你了，周进。 谢什么?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也没怎么说谢你呀！ 周进朝她温暖地笑了笑。 周进，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一样东西，请你帮我保管好了。我昨晚被人打劫，可能就与这个东西有关。 什么东西啊?还要我闭眼睛。 你闭上嘛。 周进拗不过，只得把眼睛闭上。顾晓雅却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 眼睛可以睁开了。 周进把眼睁开，却见顾晓雅缓缓地把纸包打开，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个蓝色的蒙皮笔记本。 第84章 蓝皮笔记本 这是什么情况? 周进接过笔记本，随手快速地翻了翻。笔记本还带有晓雅的体温，隐隐约约散发着幽幽体香。 这是我代理的一件案子的当事人，交给我的。他说，这里面可以提供相关证据。 顾晓雅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已经彻底缓过来了。她看周进虽然一夜没有睡觉，但精神状态还可以。于是就与他讲述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的这位当事人叫谢宏斌，是一位建筑包工头。三年前，从市天龙建设集团手里拿到一项工程，承建城东清水中学的一栋理化综合实验楼。这栋楼，总造价八百多万，但是，分包给谢宏斌，只有六百五十万。650万建一栋楼，如果管理有方，当然也是有利可图的。当时双方约定，开工付250万，工程封顶，付200万，交付验收合格后，再付清全部余款。现在大楼早就验收，投入使用了，但是，谢宏斌目前，只拿到了400万左右，开工时的250万，给了，封顶后，那个200万，给得就有点断断续续，经过多次催促，才拿到了150万。其余的250多万，到现在没有着落。天龙建设集团的老总姓梅，据说很有来头，谢宏斌多次上门协商，至今无果。谢宏斌说的，这个250多万，基本上都是欠下的材料款和工人的工资。建材供应商和众多建筑工人，整天追着他要钱，日子相当难熬。去年11月份，谢宏斌晓得这个年不好过，于是找到了我们，把天龙建设和清水中学都告上了法庭。 这不是很好吗?法院判了没有? 周进听她讲了这么多，止不住问道。 如果事事都按照正常程序走，那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关键是，谢宏斌，一方面，想要钱，一方面，又不大敢过于得罪天龙建设的那位梅老板，也许，今后他还想在他手底下接工程呢。 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态，可以理解。我猜，他可能也是想通过这种手段逼一下，最好能够私下和解，把钱拿到。如果真的上了法庭，即使这次能够拿到钱，以后肯定就不可能再有合作了。 周进插话道。 是的。你说得很有道理。在法庭调查期间，清水中学分管基建的副校长，叫郑纯泉，找到了谢宏斌。他们两人以前是朋友，一个庄子上的，从小一起长大。起初，清水中学要建大楼的消息，就是郑校长透露给谢宏斌的。本来，双方已经差不多谈好，工程就交给谢宏斌做。谁知，天龙建设从中插了一杠子。天龙建设的梅老板，通过教育局的关系，把工程拿走了。谢宏斌只得退而求其次，再从天龙建设手上分包，利润虽然薄了点，但总归是比没有强。 那和我手上的这本笔记本，有什么关系呢?这本笔记本，它原先的主人是哪个? 你看一下，有名字呢，就是清水中学那个郑纯泉的。 周进这才注意到，笔记本扉页的角落，确实写了名字的，郑纯泉，没错，旁边还盖有他的一个印章。看来，这位副校长还有点文艺范儿呢。 由于谢宏斌把清水中学也告了，所以，清水中学就想和谢宏斌商量，请他把清水中学从被告的名单中撤了，他们说，该我付的钱，都已经付给天龙建设了。事实上，将清水中学一起告，是我的主意。谢宏斌起初只告天龙建设。但是，我们认为，清水中学是业主单位，肯定负有连带责任。 站在律师的角度，肯定要为代理的当事人争取权益。作为律师，顾晓雅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当事人，一个包工头，大老粗，法律知识肯定不如专业律师吃得透啊。 郑纯泉请谢宏斌吃饭，哥俩叙起感情来，没完没了，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临走的时候，把一个随身带的手提包落在了饭店，最后被谢宏斌带走了。谢宏斌也不是个正人君子，把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个笔记本，再一翻，内容特别多。里面有清水中学领导和梅老板一起吃饭，一起协商对付谢宏斌官司的记载。大致意思是，清水中学的一把手校长黄金来找梅总协商，我钱已经给你了，你给没给谢宏斌不关我的事，你把钱付给他，这事儿就结束了，别让我们学校难做。而梅却要求黄校长，说工程质量不合格，所以拖着不给之类的，里面还有郑纯泉的内心自责独白。 看起来，这位郑校长还是不错的，懂得反省和自责呢。毕竟谢宏斌是自己的发小，从小玩到大，谢宏斌对他也不错，时常有敬贡，两家人关系也不错。现在他被人坑了，自己良心不安也是自然的事。 周进寻思着。却听顾晓雅进一步说道： 谢宏斌看到这一段，以为是很重要的证据，所以，就打电话给我，把这个笔记本交给了我。我拿到笔记本后，翻看了几页，里面其他东西的记载，哎呀，真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所以，就走进路边一家饭店，上了个厕所，把这个笔记本从包里拿出来，贴身存放了。果然，之后，我就遭到了飞车抢夺。 原来，我在好滋味饭店里看到的，果真是你。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是酒喝多了，眼花了呢。 周进有些惊奇地说。 你在那间饭店吃饭哪? 不然，怎么会碰巧遇到你?日记本上，到底写的什么? 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晓雅轻声说道。 周进打开了笔记本，从前面开始看，看了两眼，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顾晓雅替他把日记翻到了中间的几页。周进越看越感到后颈发凉，越看越怒火中烧，越看越义愤填膺。 这帮狗娘养的！ 周进一拳狠狠地砸在身下的椅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顾律师，这本日记本记载的内容，能够成为证据吗? 可以倒是可以，就看法庭采纳不采纳了。 顾律师，如果这本日记，不能改变案子的走向，我看你还是不要当证据提供了。我担心，会对你不利，会对你的安全不利。 是的，我刚才也想到了。所以，才交给你的嘛。 还有谁知道这本日记在你这儿吗? 我知道的，就谢宏斌，也不排除有其他人。 谢宏斌这个人也不可靠。如果有人问，你先否认，以保护当事人秘密否认。如果谢宏斌承认，你就说，谢宏斌确实交了个本子给你，但是，你还没来得及看呢，就在回家路上遭遇了飞车抢夺，包被人抢走了。反正，公安有报警出警记录。记住，打死都不要承认，一承认，说不定有性命之忧。 顾晓雅听他说得郑重，再想想今晚经历的这惊险一幕，也不由得心里一紧。她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惹下了一个大麻烦。 这本日记本，我拿走了。记住，以后晚上不要出门，至少是不要像今天这样，独自出门。实在是晚上要出门，找不到人陪，你打我电话，我陪着你。 周进关心地说道。 顾晓雅听他关切的语气，心中顿时一暖。如剪的双眸，凝视着周进，然后点了点头。 天还没亮呢，你再睡会儿吧！ 我睡过了，你一夜没睡，要不，你到床上睡会儿，我下来。 不用，你睡你的。我坐着就行。 顾晓雅抬眼看着身边的周进，觉得他如山一般高大，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看到周进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她不想惊动他，轻轻地下得床来，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然后，又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才触到门把手，一个声音从耳后传来。 你上哪去? 周进轻声问道。 我、我、我，我要去洗手间。 晓雅有些害羞地回答道。 我陪你去吧。 周进不由自主地进入了保镖的角色。 上午八点多，医生查房，诊断晓雅没什么大问题，可以自行离开。 周进，我请你吃早饭吧。 哪还用得着你请？走，跟我走！ 周进有些霸道地说。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距离医院不远处的和春阁。 和春阁是运江有名的百年早茶老店，以笋肉锅贴和虾籽馄饨出名，周进点了两碗虾籽馄饨，又点了一份烫干丝，二两笋肉锅贴，两只三丁包子，一只素锦包子。这一夜的折腾，真的有些饿了。 周进，周进，是你吗? 周进才喝了一口汤，仔细品味着它的鲜美，忽听闻身后有人喊他，扭头一看，竟是在看守所里的老熟人朱启云，旁边还站着一位美妇，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那是他的老婆肖爱珍。 朱主任，怎么是你啊?啊呀，太好了。来来来，坐到这边来。 熟人相见分外亲，尤其是曾经共患难的两个人。 朱启云与以前比，稍稍有点发福。从看守所出来后，到建筑行业协会担任排名最后一位的副会长，算是有了个拿工资养老的地方。 要说朱启云，年龄其实真不老，才五十出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能再进一步。此前，居长龙曾私下和他透过风，有意让他接任市府秘书长一职。但是，在官场上，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因为犯了事，到看守所走了一遭，身上往日的这些光环顿时暗淡无光，甚至还有些灰暗了。以前巴结他的那些部下和朋友 ，基本上都不见了踪影。不过，老朱似乎也想通了，看破了，把一门心思全放在研究书法上。 他年轻的时候，就爱好书法，只是后来，游走在官场名利场，渐渐丢了功夫。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得又把这一爱好重新拾起来。其他的事，一概不问。 现在他有个习惯，就是每天都到家附近的和春阁来吃早茶，有时早上还咪点小酒，自得其乐。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周进。对于周进，他还是感恩的，在看守所的那段日子，没少得到周进的帮助。 爱珍啊，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周进，在看守所，他帮了我不少。要不是他，我肯定要吃不少苦头。周进，这位是你婶子。 婶子好，来，坐这边来。这位是顾律师，我的案子，就是她代理帮我打的，要不是她，我肯定还在蹲号子呢，哈哈。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里想的，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的呢。 肖爱珍自来熟地坐在顾晓雅身旁。 顾晓雅听闻这位妇人说自己是周进的女朋友，不由得脸上一红。忽然想到，人家周进有女朋友呢，运江的大美女，秋语薇。自己跟人家比，差一大截子呢。 所以说，不能看表面，要看实质。婶子，人家有女朋友，咱们运江着名的美女主持人秋语薇，比我漂亮多了。 不愧是做律师的，反应就是快，哈哈。 因为吃早茶的人特别多，闹哄哄的，周进与朱启云也没怎么深聊。不过，他们互留了电话。特别是朱启云，拉着周进的手不放，叮嘱他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到他家里做客，尝尝他老婆肖爱珍的拿手好菜。 打了辆出租车，把顾晓雅送回家休息，周进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着。上班，到办公室也没什么事，干点什么好呢? 忽然想起，昨晚田琳，包括今早顾晓雅，都提到了秋语薇。田琳还给他带来秋语薇的口信，让他到房子里看一看。 那天他在秋语薇的门前犹豫了好久，终于没有进去。其实，他是很想进去看看的。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了。又打了个出租，奔了过去。 轻车熟路地在老地方找到了进门的钥匙，打开，推开门。 室内窗帘拉着，光线不是太强。各项物品，依旧收拾得整整齐齐，自己的单肩包，自己当年戴的围巾，都还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远远就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封信。上书：周进亲启。秋语薇的笔迹，他很熟悉。 周进心中激动，手上竟然有些颤抖。打开，才看了第一行，竟然就泪眼模糊。 谢天谢地！周进，你终于来了！ 第85章 秋语薇的信 谢天谢地，周进，你终于回来了。 当你能够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可惜的是，我不能在这个家里等候你的归来。我想，你也一定不会生我的气，因为，我告诉你的这件事，一定会让你体谅我，理解我。 你当爸爸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确确实实，你当爸爸了。 这封信，内容很长，密密麻麻，满满五页纸。信中倾诉了自己得知自己怀孕后的困惑、无奈和彷徨。表达了她对与周进这段感情的忠贞和无悔。她在信的结尾中说，本想等着你归来，奈何现实的状况，实在不允许。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远遁他乡，唯有希望你归来后，看到这封信，能够尽快和她联系。 信的末尾留了英国的电话。 周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把信折好，放进口袋。又用手压了压，鼓鼓的还在，就贴在胸口，好似他的语儿，在把臻首俯伏在胸膛上一样。他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出去，原来，办理的时候，没有开通国际长途业务。秋语薇家里是装有固定电话的，也开通了国际长途业务。奈何长时间不使用，早就停机了。 转身出了门，飞速下楼，突然又想起，此刻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多钟，伦敦的时间却是凌晨两点多了，正是酣睡的时候。此时打电话过去，不是打扰了她和孩子的休息吗? 又赶紧上楼，平缓了一下情绪。实在是太激动了。这份激动，既包含了喜悦，也包含了深深的自责。喜悦自不待说，遇上这样的事，不激动，那是假的。要说自责，说实话，自从得知秋语薇出了国之后，他的心是受伤的，对她还是有一点点抱怨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男人大丈夫，受再多的伤，心里有再多的委屈，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默默地舔舔伤口。曾经的山盟海誓，当真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吗?在某个深夜，他曾经这样自问过。 现在真相终于大白了。 自己真是个大傻瓜，天下一等一的糊涂蛋。他的秋语薇怀上了自己的宝宝，身边边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独自承担了所有。另外还要为自己的官司四处奔波，她是暗地里流了多少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啊? 我真不是人啊！ 周进的手掌，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头颅。 冷静下来之后，他扳手指一算，孩子应该是在去年9月底出生。到现在差不多六个月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子像我，女孩子像她妈，一定很可爱吧？ 管他是男是女，只要她们母子平安就好啊。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他们平安吗?他们一切都好吗？ 在国外，生活得习惯吗？ 语儿曾说过，要到国外读研，现在有了孩子，还能读研吗？ 心下不由得又是一阵担心。 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好一会儿，看了一下手表，才上午不到十一点。‘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 他算了算，北京时间的下午四点，相当于伦敦时间的上午八点。自己应该是在这个时间左右打电话最好。 现在距离下午四点，还有五个多小时呢，自己干点什么好呢?心里正在盘算着，突然，手机响了，一接，竟是张佳密打来的。 表哥！ 佳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见你好像一夜都没回来。打电话问一问。 哎呀！怪我，怪我。昨天晚上陪朋友吃饭，很晚了，又发生了一点事，耽搁了，所以就没回去。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我正好在菜场附近转着呢，你中午回来吃饭吗?要不，我买点菜，中午，你回来，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拿手，就买什么吧。哦，对了，上次你做的那个西红柿蛋汤再做一次呗。 好的。 周进刚收了电话，还没坐下，电话倒又响起来了，一接，这回是陈晓晨。 周进！ 没大没小的，叫师叔。 滚蛋！你在哪呢? 上班呢。 上什么班嘛，过来陪我们玩。 废话，不上班，我喝西北风去啊? 你喝不喝西北风，我不管。阿香姐说，要请你来帮她做个按摩，你就说来不来吧? 师婶有令，我当然得遵从了。不过，恐怕要到晚上呢。 要不，你现在就过来吧。马上就中午了，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好的。 中午不行，我刚答应了佳密，中午回去吃饭。她刚刚去菜场买菜了，要亲自下厨做饭呢。 真的吗?那我也要去。 你去是可以去，但，我就是不知道，张佳密买菜，有没有带你们的份。 管她带没带，我都要去尝尝。 晓晨气哼哼地撂了电话。阿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吃醋了? 周进你个混蛋，小日子倒想舒服呢，哼哼，阿伟，走，我带你去蹭饭。阿香姐，你去不去? 你们年轻人一起闹，我去算什么?你们去吧。 阿伟一听说，去找张佳密，顿时也来了精神。这几天，可把他们憋坏了。自从上次出了那档子事，陈念祖加强了对他们的管束，晚上一般让他们出去。过了正月十五，他们就要回美国了，他可不想两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再惹出什么麻烦。 却说张佳密放下电话，付了话费。这是菜场附近的一家小卖部，里面的一部电话，可以对外提供服务。张佳密没有手机，要想打电话，只能找公用电话。营业员是位五十岁出头的女子，她一边找零钱，一边说 姑娘，听你的口音，北边胶省来的吧? 是啊，我是胶省的。 但是，老板娘底下的一句话，却让她大吃了一惊。 你是张家的那丫头吧? 什么? 我问你，你爸爸是不是叫张鸿俊?你妈妈是不是姓单?叫单玮璇? 张佳密怔住了。 看你的样子，看来我是说对了。我原来也是胶省保险设备厂的，和你爸妈都认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是吗?哎呀！真是太巧了。阿姨，你好，对不起，我没认出你来。你怎么到这来了? 下岗了，就跟着老公到这里来做点小生意。我也是回老家过年，昨天才回到这的。 小卖部过了年才开张，生意有些清淡。老板娘在这里遇到了老乡，而且还是认识的，不由得聊兴大发。 你们家那事，我们都听说了，哎呀，怪可惜的，只是让你受苦受罪了。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完了? 呃? 张佳密不知如何回答，待要细问，却有顾客过来买烟，老板娘忙不跌地拿货，收钱，找零。忙完这一茬，想要接着问的，却又有几位顾客来买小孩子玩的那种玩具灯。明天就是正月十三，当地有上灯的习俗，孩子晚上可以拿着长辈买的灯，上街相互玩一玩。看着老板娘忙碌的身影，尽管心中有疑问，但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马上周进就要回来吃饭了，还什么都没买，当即把疑问埋在心里，急冲冲地去了菜场，胡乱买了几个菜，就急冲冲地回家了。 才到家楼底下，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在那里，胡乱地闹着，不是晓晨和阿伟，还有哪个? 你们怎么来了? 周进那混蛋说，你去买菜回来做饭了，我们就想过来蹭蹭你的手艺，你不会不欢迎吧? 哪里的话?只不过，我菜买的不多，要不，我再去买点儿? 不用不用，我看已经不少了，够吃了，实在不行，让周进少吃点儿。反正你可以天天给他做，我们是难得吃，你说是吧? 晓晨毫不客气。佳密也无奈，只得领他们进屋，准备午饭。她一边拣着菜，一边在回味那位老板娘的话。 你们家那事，我们都听说了，哎呀，怪可惜的，只是让你受苦受罪了。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完了? 我家什么事儿?到现在还在处理? 我妈那事儿，已过去一年多了。难道，她知道我爸爸的事?不行，下午，我得抽个时间，再去问问。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不问明白了，我这个心里肯定是不落底。 中午十二点过了一点，周进回来了。他本可以早点回来的，但是，推开秋语薇房间的门，里面似乎还留有她的气息。他在他们俩曾经颠龙倒凤，创造生命的床上，和衣而眠了一会，憧憬着一家三口团圆时的场景，不由得有些痴了醉了。 中午这顿饭，张佳密和周进两人都是各怀心思，味同嚼蜡，而晓晨和阿伟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却是大快朵颐，连声夸赞。 表哥，我明天就准备回学校了。 怎么?要开学了? 是的，明后两天报到。我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佳密，对不起啊，我这几天事情多，没顾得上你，让你受委屈了。 周进有些自责地说道。 表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来运江的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张佳密说得有些动情，眼睛竟有些湿润。的确，在运江的这段日子，她日子过得充实，心里觉得踏实，觉得有所依靠，非常快乐。 你看，越说就越见外了不是?我是你哥不?你还当我是你哥不? 周进从桌上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啊唷，你们郎情妾意，打情骂俏，可别当着我们的面好不好? 晓晨有些不满地说道。 你这么大人了，怎么就没点眼力见儿?还不把桌子收拾了，把碗收过去洗干净?不能总是这么光吃饭，不干活儿吧。 周进拿出师叔的威仪，狠狠地瞪了晓晨一眼说道。 你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洗就洗。阿伟，你收桌子，我洗碗。 阿伟乖乖地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送到了厨房，又拿出一块抹布仔细地擦拭桌子。他对自己的这位小师叔，真正是有点敬畏！从心底里的敬畏！ 晓晨扭身进了厨房，准备洗碗。没两分钟，厨房里就传来两声碗盘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周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佳密用纸巾擦了擦眼睛，挤出一丝笑容，起身说道： 还是我来吧！ 第86章 失魂落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在东城区一家小饭店的包间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戴着眼镜，显得有些斯文。他就是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另一个，如果周进在场，肯定会认识，他竟然就是人称“河东刚哥”的胡志刚。 胡志刚出狱，其实比周进还早些。他的案子经法院审理后，对于他行凶伤人，故意伤害的指控，被认为是证据不足。因为，到目前为止，公安部门也没有找到那把与伤者伤口相吻合的刀，更不要提刀上是否有胡志刚的指纹了。第二，检察机关的指控证据，都是依据伤者的指认。因为众多打架斗殴的人中，他只认得胡志刚，其他的不认识，所以，这一条，也被胡志刚的辩护律师辩驳了，更何况，伤者视力不好，经检查，视力只有0.4，昏暗的光线下，把人认错，也是正常的。第三，胡志刚这边，积极医治伤者，已经达成了和解。虽然故意伤害的刑事指控，证据不足，但是，参与聚众斗殴，而且还是头目，这一点是抵赖不了的。最后，被判决拘役六个月。 刚哥蹲了半年的班房，实力大损。现在河东的许多地盘，都被河西强哥蚕食了。他的许多手下，由于群龙无首，有的投奔了河西强哥，有的 ，则转战其他地方，流失了不少。好在几个核心骨干还在。刚哥回来后，忙于重整旗鼓，意图东山再起。 此刻，郑校长则把一个用报纸包着的方块小砖头推到了刚哥面前。而刚哥则从脚边一个蛇皮袋里拿出一个女式的挎包，递还给他。 两个弟兄，已经出去避风头去了。原物原样，没有打开过。至于你要的东西在不在，我们也不知道。 谢谢刚哥。 郑校长接过挎包，迫不及待地打开。然而让他失望了。 里面的钱包、证件和其他杂物都在，唯独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笔记本。 真的没有打开? 没有打开。他们开着摩托车，速度很快，也没时间打开。接应的人，有几个人看着呢，可以肯定是没有打开，然后就送到我这儿了。我们干这一行，也是有信誉的，好吧。 郑校长心头有话，你他妈一个土匪，有个屁的信誉。但是，文化人就是有城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刚哥，你也是知道的，那本日记本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把它找回来。你开个价吧?只要我给得起，都行。 你他妈什么意思? 刚哥顿时怒火中烧，一拍桌子低声怒吼道。他不傻，郑校长的意思是，他把日记本留下了，准备要高价。 咱们弟兄，刀尖口上舔血讨生活，就是因为没什么文化。要你那个狗屁的笔记本有什么用? 刚哥刚哥，你歇歇火。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啊，明明有人看到谢宏斌与这位顾晓雅见过面的。顾晓雅身上就只有这个包，不可能把笔记本藏到其他地方。我的意思是，那两位携手的兄弟，你是不是再问一下，毕竟，得手后，又开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有这个时间的。 我相信，我的弟兄不会骗我。老郑啊，我刚才分析了一下，你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很多。根本不能确定，你的那本本子，就一定在这个包里头。你亲眼看到她把本子放进去了吗? 那倒没有。 那就罢了。你想啊，可能有这么几种情况。一，你的笔记本，根本就不在你的包里，或者是你根本就没带出来。二，你放笔记本的包，一直在饭店的包间里，最后是那个姓谢的带走。好，这个里面，不确定因素多了。首先，饭店里的服务员，有没有动手脚。我听说，服务员手不干净的多了。 胡志刚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当毕竟当黑老大很多年，分析问题的能力还是有的。要不然，怎么服众啊? 饭店那个包间，那天有几个服务员，你都一一问了没有? 人家一个服务员，要这玩意儿干嘛?我里面的钱，都没少一分。 也是啊。你不怀疑人家服务员，为什么要怀疑我的弟兄? 胡志刚反口诘问，郑校长顿时哑口无言。 好了，你的手提包，后来到了姓谢的手里，因此你就怀疑是姓谢的拿了你的本子。这个也有可能，毕竟你们之间有纠纷。但是，这个姓谢的在把包还给你之前，又有几个人接触过这个包? 这个哪有数啊?我当时酒醉得厉害，没数。 好。那姓谢的，承认了动你笔记本了没有? 他就是不承认哎。我和他谈过好几次，他赌咒发誓，没有拿，我也没办法啊。 这不结了！ 所以，你的笔记本，到底在哪儿都不能确定。你不能因为姓谢的和律师见了一面，就认为笔记本在律师那儿，老郑，你比我有文化，你认为，这合理吗? 郑纯泉被刚哥这么一分析，也有点头大。确实，真的不能确定，笔记本就在那个姓顾的女律师那儿。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他凭直观感觉，笔记本就是被谢宏斌拿走了，交给了顾律师。 哎，不就是一本本子嘛，丢就丢了，重买一本就是了。 你他妈懂个屁！ 郑校长心里想道，却不敢说出口。“河东刚哥”的名号，可不是随便叫响的啊。 既然这本笔记本这么重要，我想，要确定，是不是在那个顾律师那儿，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那个姓谢的不是在和你们打官司吗?如果这本笔记本有用，说明里面有对他有利的证据，他们不会不拿出来。如果下次开庭，他们拿出了这个证据，那就证明，笔记本在她那儿。 对啊。 可是再一想，要是那样的话，笔记本里的秘密就公开了，那就是惹了天大的祸啊。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最好还是与他和解，他拿到了钱，我拿回笔记本，大家都没事。可是，学校建楼的钱，已经给了天龙建设了。梅老板死活不给，后台很硬，这可怎么办呢? 郑校长挠了挠头，长叹了一口气。起初，他觉得对不起谢宏斌，毕竟，谢宏斌不仅是他的发小，为了跑这项工程，前前后后给他的打点也不少，十几万肯定是有了。后来，笔记本不见了，他又觉得，谢宏斌对不起他了，这是不顾发小情谊，鱼死网破的节奏啊。 见郑纯泉沉吟不语。刚哥把桌上的小方砖拿起来，往怀里一揣，说了声： 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拉开包间门，扬长而去。 夜里的风吹到脸上依然有些生疼。郑纯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与来赴会时的急冲冲，满怀希望的心情相比，此刻他有点步态踉跄。刚哥甩门走了后，他满怀心事，独自一人，自斟自饮，喝下了一瓶酒。自从笔记本丢失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许多人的身影。这些人中，有些他心怀愧疚，不敢面对，有些他得罪不起。 现在一颗手雷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他妈的，没事记他妈什么笔记? 我他妈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路上偶尔走过的行人都知道，他醉了。 当天夜晚，失魂落魄的绝不止郑纯泉一个。至少还有一个，叫周进。他今天受到的打击，远比当初锒铛入狱，从天之骄子沦为阶下囚那么严重。 下午四点钟，他准时拨动了秋语薇留下的电话。此刻，他摒住呼吸，多么希望听到那头秋语薇发出的惊喜的叫声。 hello 声音悠扬，却不是秋语薇的。 hello，can i talk to miss qiu?this is china. all right. 那头的电话放下了，周进知道，刚才这一位，肯定是家里的保姆。她去喊人去了，马上就要和语儿通上话了。他似乎感到了骤然加速的心跳。隔了大概半分钟，那头的电话被拿起了。 你好！ 一句中文，但却不是语儿的。听口音，应该是秋语薇的妈妈。 你好，阿姨。我是周进。 周进? 电话那头，似乎也感到很诧异。 是的，是我。我想找秋语薇接一下电话。 哦，她不在。 秋妈妈的眼睛透过窗玻璃，看了一眼正抱着孩子，在室外草坪上戏耍的秋语薇，淡淡地说道。 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哦，她上学去了，伦敦大学。 上学去了? 周进脑子有点不够用。上学了，按道理，孩子现在六个月左右，正需要人带，怎么会上学去了呢? 是的，上学去了，读研究生。怎么，你出来了? 是的，出来了。阿姨，你能不能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的电话是— 不必了。周进，我知道你的心事。可是，你也要理解我们做父母的想法，更要接受现实。现实就是，语薇不可能再回到国内了，你们这段感情是没有未来的。 对不起，阿姨，我和语薇是真心的，也希望你能成全我们。如果语薇不想和我好，我希望她能亲口跟我说。再说了，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 窗外似乎传来孩子开心的嬉笑声。秋妈妈紧张地看了窗外一眼，赶紧把话筒捂紧。 周进，你别天真了。孩子没了。秋语薇也不会见你，她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来。我也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来打扰她。拜托，可以吗? 直接是当头一棒。周进似乎感到耳朵有点嗡嗡地响。 对不起，阿姨，我还是希望秋语薇能够亲口对我说，也好让我死心。可以吗?求你了。 我说了，秋语薇不在。就这样，好吗? 秋妈妈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因为她看到秋语薇抱着孩子，走进来了。 一大早，谁来的电话? 秋语薇问。 哦，一个朋友的，她感冒了，托我给她办点事。你赶快吃了早餐，到学校去吧，不能迟到。厨房里有牛奶，面包。 谢谢妈。我这就走。 秋语薇赶紧吃了早餐，又和孩子逗了逗，才把他交给保姆。孩子思晋六个月大，已经会玩会笑了，笑起来，特别像周进。 不知道周进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她暗暗地想，叹了口气，随手拿起门边的包，出去了。 秋妈妈看到女儿出了门，先打电话给电话公司，希望重新办理一个号码，因为总是有不相识的人，打电话骚扰。然后果断地拔掉了电话线。 那头，周进仍然不死心。被挂断后，他冷静了几分钟，紧接着又不停地打，可是，每次都是无人接听。到了晚上，再打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变成空号了。 第87章 错误的认知 下午，在周进给英国打国际长途电话之时，张佳密也来到了小区菜场附近的小卖部。只可惜，上午的那位阿姨不在。现在站店的，是一位年轻的妇女。因为明天是正月十三，传统的上灯节，所以小卖部这里，前来挑灯选灯的人是络绎不绝。 大姐，上午在这里的那位阿姨在不在? 佳密终于捡了个空，问道。 你有什么事? 一听就不是自己的家乡话，更像是本地人。 哦，我找她有点事。 她不在。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和她是同乡，叙一叙。她说和我爸爸妈妈是老同事。 哦，是这样啊?要不，你明天来吧。她去批发市场进货去了，明天不是上灯嘛，现在这个时节，灯特别好卖，她就和我公太爷一起到批发市场进货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呢。 那时候，不像现在，人手一个手机，联络起来特别方便。开小卖部，虽然能挣钱，但是，也极少会配手机的，主要是太贵。一部手机，好几千，上万块。再说，那个费用也不低，一个月要好几百上千。开个小卖部，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也只是维持个温饱而已。 谢谢你啊，大姐，我走了。 张佳密有些失望地离开了。明天就要返校，她还要买点东西带回学校，至少买些土特产，带给同宿舍里的一些大馋猫吧。 每年一开学，宿舍里就是地方土特产大展示。大家都把各自带来的土特产摆放在桌子上，供大家自由挑选。有时，还有隔壁宿舍的同学过来挑，当然，自己宿舍的姐妹，也时常到别的宿舍挑，这就叫互通有无。 张佳密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时，已是下午的快六点钟了，她又特地绕道菜场小卖部那儿，发现依然是那位大姐在忙碌着。得空问她，她回说，婆老太已经进货回来了，不过，回家做饭去了。 看她忙碌地身影，佳密不好意思再打扰，悄悄地悻悻而归。 回到家，周进还没有回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听晓晨讲，周进晚上要去给阿香做个按摩。她估计，周进是下班后，直接去了。 其实周进根本就没去上班。别说是上班没事干，就是有天大的事，他也会请假不去。什么事，能有和爱人以及未谋面的孩子通话重要啊? 他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快四点钟，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控制住自己扑嗵扑嗵的心跳，照 着号码数字拨过去，根本就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自己就如鲁迅阿q正传里的那个阿q，兴冲冲地跑去找洋先生，准备加入革命党。 \\\"我要投……\\\" \\\"滚出去！\\\"洋先生扬起哭丧棒来了。 自己是阿q，而秋语薇就是那个洋先生。果然是留了几天洋，翻脸不认人了？ 后来，到底不甘心，他不相信，他至爱的语儿，这么快就变了心。又接着打，每次都是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他估摸着，肯定是家里没人，家里人都去上班了。但是，家里不是有保姆的吗?她为什么也不接电话呢?出去玩了?或者是得到了某种授意？ 以前在新闻部，有观众打电话投诉，一遍遍地打，新闻部的接线员，一看是同样的号码，就故意不接，让它一直响着。 晚上在陈念祖家，晚饭也是吃得心不在焉。强堆欢笑，勉强给阿香做过按摩后，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好阿香在他的按摩下，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急切地和师叔告辞，在回来的路上，又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过去。这回，不是无人接听了。听筒里叽哩瓜拉一通长英文，他听了个大概，意思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或者是空号之类的。他这才如梦方醒。 秋语薇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了？ 你既是躲着我，为什么又要给我留信呢?‘ 周进也曾想过，是秋语薇妈妈搞的鬼。但是，人处在急切的情绪状态下，往往容易产生错误的判断与认知。所以，有心理学家就告诫大家，在情绪激动时，不要轻易做决定。事实证明，这个时候，做出的决定，错误的概率比较高。因为认知错了嘛！ 也罢，人到底是会变的。她到英国快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会接触新的人和事，有了新的想法，于是乎，变了心。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逻辑。这样类似的电影、电视剧和书籍，他看过不少，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中，就有这么一个桥段。华山派大师兄令狐冲和小师妹岳灵珊，之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侬我侬，情投意合。后来，令狐冲犯了错，被师父罚到思过崖面壁思过。没多长时间，小师妹就和新来的小师弟林平之好上了。现在自己就是令狐冲，秋语薇就是小师妹岳灵姗，只是不知道谁是那个林平之啊? 周进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心中的郁闷，一时无法排解，不由得在深夜的街头，大声地叫喊叫了几声。 啊------ 真正叫个声振林谷，响遏行云。 神经病 有骑车路过的，心里想。 兄弟，你喝多了吧? 一辆的士，在他身边慢了下来，与他并排行进。的哥把车窗摇下，脑袋伸出窗外，关心地问。 没有，没有，就是心里不痛快。你走吧，我不坐车，想自己走一会儿。 八成是失恋了吧? 胡扯，失什么恋?你走吧。 周进朝好心的的哥的挥了挥手，他还不习惯向一个陌生人吐露自己的心思。自己是个老爷儿们，心里有再多的苦，再多的委屈，也只有打落实了门牙，和着血和泪，往里吞的份。那的哥看他无事，于是油门一加，绝尘而去。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推门进去时，发现客厅的沙发和餐桌上，都放着收拾好的行李。阳台上挂着他中午洗澡时换下来的大小衣物，张佳密趁她还在的时候，帮他一并洗了。昨晚他和顾律师在医院待了一夜，没来得及洗澡，所以，午饭后，不待晓晨和阿伟撤离，就洗衣了个冷水澡。正如过去，拜见重要的人物需要沐浴更衣一样，虽然是打电话，见不着面儿，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正式，无比的神圣。 张佳密听见门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表哥，你回来啦！ 佳密，对不起，哥这两天事儿多，亏待你了。明天什么时候的火车?哥送你。 嗯，你把我送到火车站吧。如果你上班不忙的话。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哥能有什么心思?刚才走路回来，风吹的。 张佳密可能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完全的干，身上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和着少女的体香，直往鼻子里钻。周进慌忙进了自己房间，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洗手间，连浇了几盆凉水，又运行了一通清心诀，这才稳定了心神。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张佳密已早早起起床做了早餐。周进也没有出去晨跑，而是在家陪着。 到了学校，也不要害怕与人交往。大学生了，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因为将来你总有一天要面对社会。 生活上不要节省，不要担心钱的事儿。 有困难，随时打哥的电话。 放暑假的时候，还到哥这儿来，我会想你的。 嗯，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张佳密嘴上说周进絮絮叨叨的，心里却是温暖得不得了。她从小就缺少关爱，缺少温暖。除了她爸，没人把她当一回事。 两人打的赶到火车站，周进买了一张月台票，帮佳密把行李送上车。临别，张佳密却一把紧紧抱住周进，先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突然又钻出来，踮起脚，飞快地在周进的脸上吻了一记，然后，红着脸迅速地跑开了。 车笛鸣响，火车开动了。周进目送着十多节车厢，渐渐地在铁轨上消失。 他用手摸了摸刚刚佳密吻过的地方，又把它放到嘴边，似乎还残留有她的唇香，怅然若失。 周进，周进！兄弟！ 忽听得有人喊，正张目四处寻找，肩膀早被人拍了一记。扭头一看，却是包工头丁一勇。 丁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下火车，从京城才回来。 丁一勇意气风发地说。 年前，由于周进的帮助，他不但顺利全额拿到了南泉建设公司拖欠的几百万工程款，还因此上了报纸、电视出了名。如今，名人效应开始显现，请他做工程的邀请信是络绎不绝。年前头，京城一家地产公司联系上了他，请他参与建设一个项目。前两天丁一勇为止特地到京城跑了一趟，双方已经谈妥了。只是协议还没有最后签订。主要是因为丁一勇慎重了一下，害怕被坑，要求把协议文本拿回来，请人看一下，再签字。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如果再次被坑，可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不，刚下火车，就看到了周进，也感到很诧异。得知周进是送张佳密回校上学的，不由得开起了玩笑。 兄弟，我看那丫头也不错，可以发展发展嘛。 丁哥，那是我表妹，还在上学呢。 对了丁哥，你那协议带回来了，我认识一位律师，可以给你看看，参谋参谋。 哎呀！太好了。走，中午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两人拦了一辆的士。在车上，周进给顾晓雅打了电话。电话那头说，她在律师事务所呢，正好有空，现在就可以过来。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章子林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晓雅说，舅舅章子林大年初二飞往美国，与舅母和表哥团聚去了。本想带她一起去，奈何担心谢宏斌讨要工程款的案子可能在近期开庭，到时赶不回来，就糟了。所以，晓雅就主动要求留下了。 此刻，顾晓雅一身职业套装，显得干练洒脱，美丽的双眸把丁一勇带来的协议文本，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放下，微笑着对丁一勇说： 丁先生，恭喜你，新春伊始，就得了一笔这么好的业务合同。这份协议，总体来说，对你们还是有所照顾的，对你们的权益也有相当的保障，是一份公平的合同，不对，应该说，对你们是相对有利的合同。 那就是说，可以签了? 在我看，完全可以签。 哈哈，这我就放心了。看来，那边的江总没有骗我。他说，他要是骗我，就显得没出息了。要骗，也要骗份大的，起码几个亿以上。哈哈。 靠！这么牛啊！ 人家确实是牛。人家是鼎鼎有名的大企业，京海置业，江同洲，江总，听说过吗?很牛的，人家的项目，动辄都是好几个亿的，丁先生的这份合同，在他们眼里实在是太小了，毛毛雨啦！ 江同洲，周进肯定听说过，华夏地产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经常出现在央视二套的经济新闻里。 丁哥，你牛大发了。是江同洲江总亲自和你谈的? 周进替丁一勇高兴，忍不住出言问道。 不是，是底下的一位姓谷的负责人和我接洽的，人家很爽快，说是看了关于我的报道，觉得我们不容易，所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谈的时候，江总正好从办公室门前路过，谷经理就顺便向他汇报了一下。他看我犹豫，就说了那样一番话。 丁一勇的话，周进将信将疑。他是干新闻出身，知道这些大企业就如同体制内一样，等级比较森严，像丁哥这份几百万的小合同，实在没必要让一个大公司的老总亲自过问。就如同，在运江，一个科长就能拍板的事，最后还要劳烦到市长或副市长接见面谈，可能吗? 噢，对了，江总说，他们最近准备到我们运江来投资搞开发，说我们运江地理位置好，经济发展有潜力。见我是运江来的，因此就多说了几句。 丁一勇补充说道。 这就说得通了。如果京海置业到运江来投资开发，那就可能是我的广告客户了。看来，房地产，潜力真的很大啊。 周进有点天马行空，回电视台上班快一个星期了，自己连广告业务的边，都没摸着呢。 第88章 商业机密与当事人隐私 丁一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签的这份合同，竟无意中透露了京海置业的一个巨大的商业机密。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话说去年香港天元影视公司在运江拿了三千亩地，搞影视城开发的事，在行业内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地产界的头头脑脑们就寻思了，香港影视界的大佬，为什么会青睐一个三线城市呢?像运江这样一个城市，规模不大，中心城市人口规模还不到六十万，天元影视一甩手，几个亿就过来了，定然有他的理由，因为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为此，地产界的大佬们纷纷派员，或者是大佬亲自到运江来考察体验。 江同洲是京海置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今年五十二岁。去年九月份，他就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悄悄地来到运江考察，没有惊动官方。他自己本身就是从官场辞职后，下海的，他知道，一般官方带你看的东西，都是粉饰过的，数据都是经过加工的，不太可靠。想要了解真实的数据和境况，就必须要亲力亲为，亲眼目睹，这也是他下海从商以来，迅速崛起的法宝。他亲自去看了葫芦镇影视城项目工地，当时还在拆迁。又买了一份地图，包了一辆车，把运江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最后，反复权衡，觉得运江非常有投资价值。 运江位于长江与大运河的交汇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是建国后，国务院公布的首批24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有着非常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同时也具有丰富的旅游文化资源。在清朝康乾年间，地位相当于现在的魔都沪海。后来，由于铁路和海运的兴起，以及北方运河的淤塞，运江逐渐被近代交通边缘化，从而渐渐衰落。但是，现如今，一条由北向南的高速公路，经过运江，正在兴建。跨江大桥国家也已正式立项，不久即将开工建设。未来，运江将重回交通运输的枢钮地位，区位优势，将再次突显。其次，运江工业门类比较齐全，经济发展程度，虽然比不上s南，但在s省中部，还是可圈可点的。更让江同洲看中的，是这里的生态环境，非常优美，连年被评为国家级生态示范市。可能对于这个称号，别人不看重，但是，对于一个从事房地产开发的全国性大公司来说，十分关键。他的目标人群，不仅是运江本土的，更多是全国的，甚至是全世界的，对准的是高端客户。更重要的，也是最主要的是，现如今，这里的地价相对比较便宜，一亩地才几万块，不到十万块。如果在这里，拿个几千亩地，作为储备，次第开发，定会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做生意，特别是大生意，讲究的是未雨绸寥，先行落子，快人一步。天元影视的杰克，无意中被葫芦镇的历史文化所感染，发现了葫芦湖的开发价值。葫芦湖实际上也是大运河的组成部分，只是这里水面宽阔，从上面向下俯瞰，状似葫芦，故而得名。 现在天元影视已占用了葫芦湖一侧，而更具有开发价值的另一侧，却被他们忽视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天元影视是以娱乐业为主，要不然，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葫芦湖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先行落子，就是抢占了将来运江甚至是全国高端地产的战略高地。好在运江作为一个三线小城，领导层还没发现其中的价值，现在先行下手正当时。 经过十多天的深度考察后，江同洲主持召开了公司的高层会议，确立了未来的投资方向。至于如何落实推进，又不引起外界，特别是业界的注意，颇费了一番脑筋。 做生意，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暗中谋篇布局。免得对手制造障碍，抬高投资成本。就比如，一只茶杯，正常是五块钱，但是，如果两个人争抢，卖家就可能提高到七块、八块，就是这个道理。 春节前，江同洲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一条节目，是央视的记者新春走基层，报道的是运江的一位叫丁一勇的包工头，千辛万苦要回了工程款，正在给农民工发工资。农民工们拿到钱，个个喜笑颜开，一边数着钱，一边纷纷表示，来年还要跟着丁经理干。那位包工头，面相敦厚，一个劲地感恩，感谢政府，感谢党，替他们农民工撑腰打气维权。他表示，将以高标准的建筑工程质量，回报领导的关爱等等。 别人看新闻看的是个热嘈，江同洲看了之后，却是心中一动。将来去运江投资搞开发，这种建筑施工队是少不了要接触的，如果在运江本地，有一个自己熟悉的施工队，对公司将来的发展肯定是大有好处。为此，他当即找来了工程项目统筹部的谷维苏经理，让他联络这位姓丁的包工头，请他来京城参与一项工程建设。一来，验证一下这位包工头的实力，对他进行考验。二来，如果考验过关，考核合格，将来，到运江投资，也有了一个好的开路先锋。 你看，江同洲厉害吧，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布好了局。可怜身在局中作为棋子的丁一勇，还浑然不知。还在为得到了一份相对偏向他的合同而欣喜若狂。当然了，如果他知道了，我相信，他也很乐于做这枚棋子，为自己能够有幸成为大公司的棋子而高兴。能被大公司看中，说明自己有价值。这就是境界的不同。 中午，周进请丁一勇和顾晓雅以及律师事务所的另一名工作人员，在隔壁的小饭店吃了顿便餐，饶是如此，两人还喝光了一瓶白酒，没有尽兴。丁一勇因忙于回家招兵买马，准备正月十八过后，赴京城大干一场，所以婉拒了周进晚上再喝一顿，喝个痛快的挽留。 送走了丁一勇，已是下午两点钟了，回到事务所，有个人竟已经在等着了。 你是? 顾晓雅礼貌地问。 哦，你就是顾律师吧?我是清水中学的，我叫郑纯泉，这是我的名片。 周进把顾晓雅送到事务所，就准备撤了，忽然听到了郑纯泉的名字，不由得停下了脚下步。 顾晓雅也很机敏，礼貌地接过名片，轻声地念一遍，然后，也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他。 郑校长，你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呃，顾律师，我有点事情，想私下和你交流，你看可以吗? 郑纯泉看了一眼顾晓雅身旁的周进，轻声地说道。 顾律师，我就在你的隔壁，你们先谈，有什么需要，你吱一声。 周进适时地说道。 顾晓雅此时正想着如何应对呢。因为上门来的当事人，要求单独会面，这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周进应对不当，以保护的名义不想走，那就坐实了笔记本在她这儿了。不然，和一个当事人见面，人家也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担心害怕呢?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呢? 好的，要不，你先在隔壁喝口水，休息一下。我和郑校长先聊一会儿，你那个事儿，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好建议，你让我考虑一会儿。 顾晓雅似真似假地说。 他是? 噢，我的一个当事人，朋友介绍来的，碰上个麻烦事。一时难以解决。 顾晓雅看似不经意地回答道。 是的，如果没有麻烦，也想不到来找你们啊。 郑纯泉客气地说道。 顾晓雅把郑纯泉让到办公室，关上门上。然后用一次性塑料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请喝水，条件简陋，莫要见怪。 顾律师客气了。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顾律师 郑纯泉转头看了一眼关好的房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这儿没人，也没有录音设备，你只管大胆地说，我负责替你保密，承担保密责任。 是这样的。 郑纯泉喝了一口水，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言罢，从随身带的手提包里，捧出一个用报纸包好的方砖，打开，一色水的大青皮，初步估略一下，起码五万块。 郑校长，是这样的。你是什么案子?有的官司代理费用，要不了这么多，当然有些经济合同案子，也可能不止这个价。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案子。 我其实没有什么案子，只是想要顾律师手上的一样东西。 郑校长，你这么说，我更糊涂了。我们之前素不相识，我实在想不出，手上能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顾律师，你也不要装了。我知道，你代理了谢宏斌讨要工程款的案子。谢宏斌把我们清水中学和天龙建设公司一起告上了法庭。 是啊，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谢宏斌告的是你们学校，又不是你个人。再者，你是副校长，不是法人代表，所以，基本上与你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顾晓雅一推二三五。 话是这么说，但是，谢宏斌前天晚上交给你一样东西，与我有天大的关系。只要你把它交给我，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郑纯泉把一堆钞票，推到顾晓雅面前。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郑校长。不错，前天晚上，我的当事人谢宏斌确实交给了我一些东西。 真的?在哪? 郑纯泉顿时兴奋得站了起来。只要顾晓雅承认东西在她这儿就好，总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我不能把它交给你。两个原因，一个是主观的，一个是客观的。 顾晓雅理了理头了，坚定地说。 主观原因，是我不想也不能交给你，因为，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这么做。保护好当事人的隐私，是一名律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更何况，是当事人委托我打官司的证据?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就不配做一名律师。以后，还有哪个当事人还敢信任我啊?你这是要断我的饭碗啊，郑校长。 顾晓雅说得义正辞严。开玩笑，做律师的，没点口才，怎么当得了律师啊? 顾律师，你说得对，可是，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我、我、我--- 郑纯泉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再重要，也谈不起来。原因就是，客观上也给不起来。 为什么? 郑纯泉不死心，进一步追问道。 唉，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那天晚上，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飞车抢夺。我随身背的挎包，被两个戴着头盔的骑摩托车的家伙抢去了。现在公安部门正在破案。唉，真倒霉！你看我头上撞了个大包，到今天早上才消了肿。 顾晓雅让他看了看自己头部。郑校长看了一眼，那里确实还有点淤青，破损的皮肤，还结着痂呢。 这么巧? 谁说不是呢?郑校长，要不是看你一脸的斯文，又是一校之长，不然，你贸然来找我要东西，我都怀疑，是你找的人干的呢。 顾晓雅半真半假地说。事实上，她也怀疑是郑纯泉找人干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哎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哦。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你如果这么和公安一说，我就麻烦了。你们律师说话做事，可是要讲证据的哦。 郑纯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妈的，都是什么人哦，偷鸡不成，蚀把米倒不要紧，要是反被鸡啄一口，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这个小丫头，看上去，比他们学校的高三女生，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就这么伶牙俐齿，油盐不进的呢? 自己学校的那些高中女生，自己只要稍微做点工作，还不是什么事都听他的，什么事都肯干?上大学与不上大学，就是不一样啊。 但是底下顾晓雅说出的一句话，又让他如同坠入了云里雾里。只听顾晓雅说道： 我就想不通了，就几个证人的证言证词，又没提到你，跟你有个什么关系啊?至于你这样吗？ 什么?就这些? 郑校长又惊得站起来。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刚哥交给他的那个包里，就有这几张纸，都是谢宏斌的那些材料商和手底下的农民工，向谢宏斌要账的单据，以及部分证词证言。 你以为是什么?我跟你说这些，都违规了，事实上。 没有笔记本? 郑纯泉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笔记本? 顾晓雅一脸的懵逼和茫然。 第89章 学校特色 郑纯泉离开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她在顾晓雅这里没有能得到她想要的。最后，反被小丫头上了一通政治思想理论课，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耳边还在回响着顾晓雅的话语: 郑校长，我知道你是校长，在学校是有话语权的。关于谢宏斌的这桩案子，你们学校肯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人家谢宏斌也不容易，据说，这个年，都没敢在家里过。你想想，这是什么滋味?还有那么多的农民工拿不到工资，那么多的家庭没有了收入，他们的孩子可能还因此上不了学，他们的父母长辈，可能会因此有病不敢去医院，你作为他们的同乡，又作为学校的领导，于心何忍啊?所以，我希望你回去多做些工作，早些把该给人家的工程款给结了，事情了结了，这样大家都轻松。你说是不是?我实话告诉你，关于拖欠农民工工资，最高人民法院刚出台了司法解释，只要一开庭，你们百分之百会输，到时，就不好看了。至于你个人，到时回到家乡，乡亲们理都不会理你，到时你就晓得是什么滋味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郑纯泉落荒而逃。最近这些天，他天天失眠，天天焦虑。多次找谢宏斌沟通，可是谢宏斌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人更是见不到。回到老家，上门去找，却被谢宏斌的老婆指着鼻子，一顿大骂。想当初，谢宏斌为了拿下这个工程，多次给他家送钱送物，有些还是谢宏斌让老婆送过去的。没想到，到最后，是这个结果。谢宏斌是有家不能回，谢家更是天天债主盈门，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你说，谢的老婆看到郑纯泉，能有好脸色吗? 郑纯泉也想去找天龙建设的老总梅春竹去谈一谈。可是，他只是学校副校长，不能代表学校，梅春竹根本就不搭理他。去找学校校长黄金来沟通，黄校长却反过来，一个劲儿地要求他去找谢宏斌，让他撤诉，这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妈的，笔记本曝光了，你们这些龟孙子，一个都跑不掉。 郑纯泉心里暗暗发狠。可是，他实在是不希望笔记本曝光。因为这对他首先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他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先从老师做起，一步一步，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实在是不容易。现如今，他在学校里，也是一人之下。黄校长也曾多次暗示过他，侍候好那位梅老板，就让他接班。黄校长底下要调回教育局。所以，他加倍努力，加倍巴结，甚至不惜做了许多违背良心违背师德甚至是令人发指的事情。 他也有过自责，有过挣扎和傍徨，不然也不会写日记，抒发心声。现在要命的是，这本笔记本丢了，成了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一旦爆炸，那可是地动山摇，万劫不复，自己也会成为万夫所指。 他想不惜一切代价，排除这个隐患，奈何笔记本如石沉大海，不知道下一站会漂到何方。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却是校长黄金来打来的。学校昨天已经开学了。黄校长通知他，晚上在学校食堂宴请天龙建设的梅总和教育局的领导，请他一起参加，并安排点小节目。 安排点小节目，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清水中学位于东城区，由于连年高考升学不理想，教育主管部门对学校的教育方向进行了调整。初中部，也就是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转入了另一所中学，高中部分为两块，一块，是走高考途径，另一块则是偏向于职业教育方面的培养，主要是为社会，主要是为运江培养高素质的有相当专业技能的劳动者。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又怎么样?最终还不是要就业?上一个不入流的大学，最后还真的抵不上职校生呢。现在大学毕业，早就不包分配工作了，大学生就业形势严峻，再加上近两年，企业改制，大规模的工人下岗，工作就更不好找了。但是，清水中学的职教毕业生，却是个例外，还没毕业，学生就被用人单位抢走了。这形成了一个现象，引起了教育研究者的注意。以至于后来，形成了“运江经验”，在全省推广。 现在每个城市都有很多职业学校，国家也在大力扶持这一块。而在上个世纪末，这样的做法，还处于探索研究阶段。可以说，运江可能就是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学生上了普通高中，高一上完后，就要进行文理科办班。而清水中学的学生，不仅要文理分班，还要另分出一个职业班。高一学年结束后，那些学习成绩差，再怎么努力，无论是进文科班，还是理科班，都不一定能够考上大学。毕竟，一个班上，能考上大学的，是少数。那些成绩处于中下游的学生，就可以根据自愿原则，转入职业班。职业班也分成了许多专业，比如：文秘、导旅、厨师、宾馆服务、电力管理、无线电、声讯、汽车维修等等，学校还可以为用人单位定向培养。比如某个公司或者企业来运江投资，需要一批具有相当专业素质的劳动者，学校可以根据需要，定向培养。 昨天学校就已经开学了，今天下午课程结束后，宾馆服务二班的常雯婕、胡丽娟等班上的六名女生，就接到了班主任的通知，说是晚上有个实习任务，到食堂二楼服务。为此，她们按照课程要求，梳妆打扮，穿上已经定制好的迎宾礼服，早早地来到了目的地。赶到时，发现一班也有六名女同学，穿着同样式的衣服，在等着了。 郑校长好！ 郑纯泉看着左右两边十来位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精心梳理过的发髻，娇好的面容，稚气的眼神，饱满挺拔的胸部，裁剪得当的礼服，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如同吸了鸦片一样，就有些上瘾。 刚开始时，他也有些自责。这些女学生，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如果自己的姑娘，被别人那样，自己会是什么感受?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想刹车，就很难了。就如同吸毒，一旦沾上了，上了瘾，再想戒，那可是千难万难。亲身经历过几次之后，他有些麻木了，看到这些和自己姑娘一般大的女孩子，竟有些冲动。脑子里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良啊，道德啊等等，都一概抛诸脑后了。 同学们好！我先讲一下，今天我们要接待市里一位大公司的老总和我们学校的上级领导，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实习机会，大家好好表现。晚上如果晚了，还可以在三楼的客房休息。过一会儿，你们先吃晚饭，养精蓄锐，希望大家晚上能有个好的表现，珍惜这次难得的实习机会。你们这学期结束，就要毕业了吧？说不定，人家公司老总看中了，马上就跟你们签约了呢。我透露一下，工资可是高得很呢，可能比你爸爸妈妈的都要高。 郑校长训话，给大家灌起了鸡汤，画起了大饼。 一众女学生，脸上都露出了希冀的笑容，些许羞涩，些许期待。 但是，常雯婕的心里，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胡丽娟对视了一眼，发现她竟然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样的活动，她和胡丽娟上学期就参加了不下两次。第一次，那天有个领导好像喝多了，她和胡丽娟根据安排，一起把他送到客房休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她们两个女孩子竟然都睡着了，醒来时，发现领导不见了，自己却衣衫不整地睡在床上，下身隐隐地生疼。两人都不是傻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声张。有时候，一个人遭遇这种情况，可能还会哭喊、惊叫、闹一闹，如果两个人同时遭遇这样的情况，就会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安慰，反而不会闹了。比如，一个人上街，被偷了一百块钱，正自懊恼，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人，也被偷了一百块，甚至更多，此时，他的心理就会得到某种安慰。又比如，老师批评学生，批评一个，这个学生会感到很羞愧。如果全班同学一起挨了批评，没人会为此感到半点不适的。 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建议心理学家好好研究研究。 她不知道那位领导是谁，直到有一天，在家里看电视，运江新闻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越看越像，特别是左下额的一颗小黑痣，那是错不了的。 第二次服务的是一个大老板。也是的，把他送到客房休息，老板很大方，甩手就给了两百块小费。她不敢要，老板说，要习惯。在西方，服务生收小费是很正常的。将来你到五星级宾馆服务，遇到大老板，或者是外国来的客人，都会给小费。每个月下来，肯定比你的工资还要高。与第一次一样，不知怎么搞的，后来竟睡着了，醒来后，老板不见了，自己却是身无寸缕，身上还有几处瘀痕。 她后来总结，怎么两次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呢?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后来，和男朋友去看录像，男朋友是她的同班同学，看的是香港的一部电影，女主人公喝了男人递过来的一杯水，就被迷晕而失身了。她想，自己当时也一定是这样的。电影里，女主人公喝了水后，渐渐地迷失，直至疯狂。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也是这种状态。她还记得，看过录像后，男朋友带她去开了房，两个人也偷偷地体味了一下，爱情的美妙滋味。 所以，尽管她才十八岁，但是，对于一般人羞于谈论难以启齿的性爱，她一点都不陌生。性爱带给她的奇妙感觉，她甚至还有点向住，有点期待。过来人都懂的，她这是初经人事，身体里欲望的魔鬼，被释放出来了。 学校的上级领导和大公司领导终于来了。十二位女孩子，旗袍绶带，一切按宾馆接待贵宾的流程，分两边站立。 欢迎光临！ 贵宾里面请！ 常雯婕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就是那天给她小费的大老板，他又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认识她? 这位大老板就是梅春竹。自从总包了清水中学的理化实验大楼建设，校长黄金来就与他接上了线，时不时地就请他来学校体验一下特色。年前，黄金来又找到了他，想再进一步，这一次他瞄上了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虽然他搞定了分管副市长，但由于分管副市长是民主党派出身，对于人事这一块，建议权大于决策权。 所以，为了增加一层保险，现在黄金来就紧抱着梅春竹的大腿不放，希望他能在居书记面前说句话。这不，为了表示诚意，不但把拖欠谢宏斌工程款一事搁置不谈，还再次请他体验特色来了。 果然，晚宴招待结束后，黄校长说，如果酒多了，大家可以在这里先休息，醒一下酒明天再走。接着就按排这些女同学们送他们回房休息。当晚桌子上吃饭的，包括黄校长、郑校长在内，一共十个人。上级领导，由两位女同学扶走了，主宾，上次那位大老板，醉眼朦胧，指了指她们当中的两个人，让她们扶着走了。其余的一人一个，都纷纷走了。常雯婕因为站的地方比较远，那里灯光又有点暗，所以，一直到了最后，餐厅里只剩下郑校长。 郑校长，你要休息吗? 嗯。 郑校长趴在桌子上，似乎真的喝多了。他心里其实郁闷得很。本以为，今天餐桌上，会谈到怎么归还谢宏斌工程款的事。他也几次想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可是人家楞是不搭理这一茬。黄校长似乎还略有责备地对他说，正月里头，不谈这些事。当地有习俗，正月里不要债。 偌大的包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常雯婕走到郑纯泉身边，轻声道： 郑校长，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 死就死了，走，我有点头晕，扶我休息去。 郑纯泉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山人说几题外话：首先恳请大家给个五星好评！据说，番茄的规则是，好评越多，得到的关注和流量就会越多。山人作为一位番茄新手，一直不敢懈怠，勤奋码字。奈何本书上线以来，阅读量一直不大，深为惭愧。所以，恳请大家动动发财的小手，给个好评，有条件的，给点小礼物，给山人鼓鼓劲，山人在此先行拜谢了！ 第90章 有人怂勇 周进下午刚从顾晓雅那出来，就接到了晓晨的电话，说是要晚上一起去看花灯展。 今年是跨世纪之年，为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运江市委市政府出资主办了这场花灯展。灯展的具体地点就选择在望湖镇。望湖镇距离主城区大约有三四公里，那里专门开辟出一大片空地，布置各式花灯。地点选择在城郊，主要是考虑到安全问题。因为如果放在城区，一是空间不够大，二是人流密集，防止发生踩踏事故。之前其他城市已有过类似的教训。 几年前，运江下属的兴都县，就发生过一起元宵节灯展踩踏事故，造成多人死伤。本该是欢乐祥和的节日，结果却是乐极生悲，灯毁人亡，悲剧啊！后来，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都被追责问责。以至于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每年传统的元宵上灯节，政府都再没举办过这样的灯展活动。 今年情况比较特殊，一是马上要进入新千年，跨入崭新的世纪，需要有崭新的姿态。二是，刚好改革开放20周年，需要通过多种形式，向世界展示这20年来的伟大发展成就。第三，就是人民群众的要求。每年的人大政协会议期间，都有代表或者委员提出这个问题，认为不能因噎废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党委政府，应该要有担当和勇气，满足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至于安全问题，只要精心组织，精心筹划，加强管理，消除隐患，可以确保安全。 后来，在年前的一次政府办公会上，程戈和市长当场拍板，举办这次新春元宵灯展。 周进带着阿香、晓晨和阿伟打的赶到灯展地点的时候，赫然发现，灯展的具体地点就在大慧寺的后身，中间只隔着一条放生池。大慧寺后身，有一条小道，可以直通灯会现场。 想起大年初二那天，阿香进寺上香时的情景，周进止不住在思忖。 阿香和能觉主持似乎是认识的。他们是在哪认识的呢?那天，他们在一起谈了好长时间，到底是谈了什么呢? 那天夜晚，他把所看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疑问，向师兄孟平超和公安局的郭坚局长都分别作了汇报。师兄孟平超只是要他多留意，不要多打听，看到情况及时汇报，而郭局长说得比较客气，但是，中心意思，也是一样，不要多打听，只要求把发现的新情况及时汇报，其他的不要多管，如此而已。 不知道，今天晚上，现场众多维护现场秩序的公安民警中，有没有人负责监视阿香? 每次和阿香一起出门，周进都要向郭坚发一条短信，告知自己的去向。待收到对方的“收到”两个字后，又把消息痕迹消除。 周进，你看，隔壁就是大慧寺哎。 晓晨指着高耸的栖灵塔，兴奋地说。那天他和周进还登上过，俯瞰过四周的风光。 栖灵塔在建成时，就已布置好了灯光。今天晚上，也是灯光全开，通体金碧辉煌，与灯展上的各花花灯，相互映衬，宛若一体。 周进此时漫不经心地看了阿香一眼，发现她正盯着一处生肖兔灯，不住地赞叹着，晓晨的话，似乎是没有听到。 灯展共分十二个主题展区，各个县市区外加市直，还有驻运江的一些大企业，外加十二生肖，应该说，非常丰富，一圈转下来，起码要一个小时。 哎呀！以前一直以为中国大陆很落后，现在看下来，其实她一直都在进步。 这是周进遇见阿香以来，第一次听见她如此吐露自己的思想。 各个县市区灯展的主题，主要是展现了改革开放二十年来取得的各项成就。阿香看了之后，有这样的感慨也算是情理之中，至少是达到了政府办灯展的目的。 是的，时代总是在不断发展进步的嘛。 哎，周进，过了十五，我们可能就要回去了。你师叔想问你，愿不愿意去美国发展? 阿香问这话的时候，晓晨一直在身旁。她紧抓住阿香的肩膀，两眼盯着周进，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这?我还真的没想过。 周进真没想到阿香竟有此问，一时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应答。 没想过，现在就可以想。想个几天，也没问题，这事儿，反正不着急。你如果想去，其余的，我们来想办法。 谢谢师叔，谢谢师婶儿。不过，我现在这里生活得蛮好的，也很快乐，面对未知的美国，我还真的有点犹豫，有点胆怯。 周进敷衍道。 我知道，你在这里犯了点事儿，你师父都告诉我们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前两天打一场架，就抓你去拘留。这种事儿，我知道，在大陆，就是个十字架，一辈子得背在身上，很难受的。但是，在美国，那就是什么事儿都没有。那里很自由的，谁也不管的谁的事。 谢师婶儿，我会好好考虑的。 你是要好好考虑，不过，有人现在就想知道答案呢！ 阿香拉长了声音，看了一眼晓晨，似笑非笑地说。 晓晨却说了一声“阿香姐”，然后，飞也似的跑开了。因为是晚上，虽然有灯光，却也看不到她的脸色。不过她自己却感到脸上有点热烘烘的。 哎，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我家晓晨怎么样?说给你做媳妇儿，怎么样? 哈哈哈，师婶儿，你又拿我开心了，我有女朋友了。 想起秋语薇，想起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心里隐隐地有些作痛。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冷静下来后，他在心里这样问。 一定是她家里人，做的手脚。语儿应该不会，她的妈妈明显地反对我和语儿的交往，多半是她做的手脚。可是语儿难道就没看出来？ 他又止不住地想，如果是秋雨薇来电话，让他去英国，他会不会当场就答应呢？他想，自己一定会的，而且是迫不及待就启程的。 只可惜，陈晓晨不是秋语薇！ 周进有些失神。直到身边有观灯的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才醒悟过来。却发现，阿香已丢下他，向前走了一大截了，赶紧追上。 师婶儿，你们回美国了，可要经常回来看看呢。不一定非得要到过春节。我们这最美的季节，是三、四、五月份，还有九、十月份。你们可以回来走走看看。 嗯，今年可能还要回来一趟。老太太一百岁，你师叔想操办一下。 是吗？这可是个大事，值得好好庆贺一下，应该是要回来的。 自从那次被带去见了二师兄孟平超一面，听了他的一番分析，周进对阿香就有了防备，暗暗地就为她打上了日本特务的标签。可是，这些天处下来，发现阿香平易见人，待人和气，与他们也没有什么代沟，交流起来，更没什么障碍。除了大年初二去大慧寺见了一下能觉和尚，其余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要不是有两位师兄的预先提醒，他在情感的天平上，都可以把她当成亲人了。 晚上八点多钟，灯会现场涌入的人越来越多，真可以说是摩肩接踵了。维持秩序的警察已经开始限流了，并尽量让人群保持一个方向流动，防止发生意外。 他们两人跑那去了? 阿香问。 周进见旁边有一个土坡，冲上去，四处张望，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哪里有两人的身影? 我们在这边，快，快扶一下。 正兀自焦急，阿伟的声音传来，扭头一看，却见阿伟扶着晓晨过来了。 晓晨一脚踩空，扭到脚了！ 阿伟说着，把扶着的晓晨交给了周进。 快，坐这边，我看看。 周进扶着晓晨在路边的一块石头凳子上坐下。阿香却暗暗扯了一下阿伟的衣角，两人悄悄地离开了。 周进麻利地脱去她的鞋，扯去袜子。 是这里吗? 不是。 这里吗? 不是。 是那只脚? 脱另一只鞋，扯袜子，同样的动作，进行了一半，突然就停住了。因为晓晨的两手，已经抱住了他的头，并紧紧地捂在胸口。 周进的额头抵在一个柔软的地方，鼻子里全是她身上散发出的体香，很舒服。 如果此时有人给他们拍一张照片，那一定很具有那种雕塑的美感。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边上，一位男孩子蹲在一位女孩子面前，一手抓住她的脚，一手却拿着她的一只袜子。而女孩子却双手抱住男孩子的头，把他抵在自己的胸前。 周进，我承认，我喜欢上你了。 晓晨在耳边轻轻地说。 果然是经过资本产阶级文化熏陶过的，大胆，直接！周进却知道坏了。 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只得任由她抱住，似乎已经定格了。 一个女孩子，假装脚扭了，创造了这么一次机会，当面表白，这得是多大的勇气啊！作为被表白的周进，应该怎么回答呢? 没等周进回答，晓晨又继续说道： 看着那天，你背着张佳密，走那么远的路，我忽然觉得，我很妒忌她。我真希望那天，你背在身上的那个人是我。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晓晨搂着他，继续说道。周进看不到她的面容，却感受到了她胸部的起伏，声音有点哽咽。 还有两天，我就要回去了，我知道，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我一定要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你。 晓晨又搂了有半分钟，这才放开他，并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记，如同青蜓点水。 周进猝不及防，只得任由她了。默默地替她把袜子穿上，帮她把脚放进鞋子里。 待她穿好鞋，周进一把把晓晨拉起来。 晓晨啊，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杀过人，坐过牢，还是个穷光蛋。你还小，再过两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将来你也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再说，我已有女朋友了，她怀了我的孩子，在我还在监狱的时候，去英国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不管。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不然，我会被憋坏的。我也不奢求你现在就回答，时间会告诉你，只有我才是对你最好的。 周进真不知道如何再接下去，恰好有人和他打招呼，原来是新闻部的小刘，他晚上值班，今晚灯会开展，当然得前来拍摄报道了。周进为此和小刘寒暄了老半天，这才替自己解了围。 周进在和小刘交谈的时候，阿香走了过来，拉住晓晨。 怎么样? 榆木疙瘩。 没事儿，不着急，慢慢来。这样的小伙子，有情有义有能力，不可多得。你相信我，我的眼光绝对准。 阿香安慰道。 四人打车回去的时候，阿香一反常态，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位子上，以前一起打车，都是周进坐的。现在周进坐在后排中间，和晓晨挨在一起。一路上，晓晨主动抓住他的手不放，也不说话，直到下车。 周进啊，我们就要回去了，这两天，你如果不忙的话，多来陪陪我们，顺便替我按按摩。回去后，我可就享受不到了。 下车后，阿香对周进说。 好的，师婶儿。这两天，我都会来，一边给你按摩，顺便把这套手法教给阿伟，让他回去多服务服务。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晓晨连声说道。 好好好，一起学！不然，白让你们喊师叔了。 周进，你混蛋！ 周进故意提师叔辈份，陈晓晨焉能不知其意? 面对陈晓晨的娇声怒叱，周进唯有落荒而逃。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洗手间，连浇了几盆凉水。今晚的事，太过突然。有点出乎意料，他要好好的捋一捋。 叙理，晓晨一个女孩子，不应该会这么主动。 但是，资产阶级文化滋养出来的，也说不定。 周进没去过国外，但是看过很多西方电影。比如那个《泰坦尼克号》，里面的杰克和露丝，情到深处时，是露丝主动的多。但是，好像也没有今天晓晨那么直白。更何况，周进看晓晨，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虽然是美国籍，但是，实实在在的是个中国人的种。 那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怂恿。 是谁呢? 只有阿香！ 第91章 重要信息 第二天是三月一日，星期一。 周进翻看日历时，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进入三月份了。 上午八点钟，接到广告部同事孔庆飞的电话，说是部门主任赵永达通知，上午十点钟开部门会议。内容是总结上一周的工作，顺便部署三月份的工作计划，逐层分解任务。 接到电话时，周进正陪着程市长还有陈念祖一家几口在运江着名的茶楼宴春楼吃早茶呢。 宴春楼，是一家百年老店，创办于大清朝康熙年间，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是运江早茶文化的旗舰店。 想起陈念祖马上要回美国，自己还没有表达一下心意，他一大早就起床了，先赶到宴春楼。因为没有预定，怕来晚了没座位，坐不上包间。谁知道，他六点钟不到赶到时，还是被告知，包间没有了，要吃，只能坐大厅。 坐大厅，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周进觉得，请陈念祖师叔这样的富豪，坐大厅，好像不能表达自己的敬意。再去吧台找服务员协商，却被冷言冷语的怼得差点要一个耳刮子扇过去。 好在经历过牢狱之灾后，性子也被磨平了。与这种人置气，不值当！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他想起来了，像这样的公有制茶楼，每天都会保留一到两个包间，以备市领导不时之需。比如，市委书记居长龙或者市长程戈和，突然要带客人来这里吃早茶，没有包间怎么行?市领导陪同的客人，级别能低吗? 他灵机一动，打了个电话给林世文。林世文也刚刚起床。作为市长秘书，早上睡懒觉是不可能的。 师兄，这么早? 林世文拿起电话，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田琳，一只手顺便帮忙把她露在外面的一只臂膀放到了被窝里，轻声地说。 没打扰你的美梦吧?起床了没有? 刚起床。 是这样的-----。 林世文听明白了周进的意思，一拍脑袋说道： 哎呀！师兄啊，你这个电话太及时了，要不然，险些误了大事。 原来，市长程戈和前几天去拜访陈念祖，在回来的路上，曾经和他说过，抽空安排一下，请陈老先生吃一次早茶，让他体验一下家乡的早茶文代，品尝一下家乡的特色滋味。在运江，招待客人吃顿早茶，是对客人的一种尊重。林世文由于这两天一直忙于纱厂改制和大力机械厂的扩容工作，所以就忘了这一茬了。如果陈念祖老先生元宵节后返美，自己忘了安排，那就有些遗憾了，对他这个当秘书的来说，就是失职了。 所以，周进的这个电话，真的是太及时了。 林世文放下电话，翻出电话本，先打给宴春楼的经理徐永春，让他立即安排，马上一个叫周进的先生先打前站。然后又打电话向程市长汇报。接到电话后，程市长也想起了这件事，让林世文通知驾驶员，马上来接他。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你有权，再难的事，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没权，有钱也买不到服务和尊重。 当周进接上陈念祖一家赶到宴春楼时，市长程戈和还有秘书林世文已经在包间候着了。 哎呀！程市长，还劳烦你的大驾啊。 陈老先生，对不起啊，早就想请你吃顿早茶了，要不是周进同志提醒，差点就忘了。哈哈。 周进是我的师侄，他请我吃顿早茶，是应该的，我也受得住，只是没想到还惊动你呀！ 好好好，今天这顿算是你师侄周进同志请，我今天是来蹭吃的，你不会赶我走吧?明天我再请一顿，如何啊? 天天吃，就不香了。你也比较忙，今天就算是两顿并一顿了，哈哈。 好的，听你的。 明天程市长还真没有空，他明天一大早就要赶赴省城，因为三月初是全国两会召开的时间，省里先要把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集中起来开会，学习，然后再集中赴京。 偌大的豪华包间，只坐了七个人。陈念祖一家四个，外加周进，此外就是程市长和秘书林世文了。市长驾驶员老刘，自己在大厅吃了。叙理，市长招待客人，林世文作为秘书，也是不该上桌的，但是，今天的情况是个例外。 宴春楼的经理徐永春恭恭敬敬地站立在包间门外，待看到里面寒暄完备，宾主坐定，当即指挥上菜。 虽说是早茶，却是不亚于一顿正餐。先上八个冷碟，什么香菇、牛肉、肴肉、生姜、炸长鱼等等，一应俱全，然后，就是每位一盅人参老母鸡汤，接着就是热菜，什么大煮干丝，清炒虾仁等等，最后是各式各样的包子，都是现蒸现吃的。 程戈和市长一边亲切地招呼着大家吃早点，一边和陈念祖唠着家常。席间随口说了一句话，引起了周进的注意。 程市长说，马上就要进入新世纪，市委市政府已经制定了新世纪发展规划，现在的城市规模，肯定不能适应新世纪发展的要求，正在规划建设西部新城。 运江现在的城市格局是一体两翼，东边是兴都县，西边是真县。对于城市发展是向西，还是向东，一向都有争论。有人主张向东，认为，东部兴都县，距离运江城，只有二十公里，向东建设，便于连成一片。而一部分人则认为，应该是向西发展。因为运江城距离西部真县县城虽然有三十多公里，但是，却是以丘陵山地为主，而东部却是农业耕地。向西发展，有利于保护农业耕地，节约宝贵的耕地资源。再者，运江的西部与省会金宁接壤。金宁秉承省会优势，一直在强化全省首位度的建设。奈何金宁城地域面积不大，将来势必要向东拓展，极有可能通过区划调整，将真县划走。运江现在要未雨绸寥，先行将真县纳入到运江的城市规划当中，将来，撤县建区，断了金宁的妄想。而东部的兴都县，始终在运江的怀抱当中，全无被人划走之忧。 现在从程市长随口的一句“建设西部新城”，“东、西之争”似乎已有定论，这是周进领略到的一个重要信息。 这一信息，在周进的脑海里，牢牢扎下了根，为他后来从商后，投资房地产，选对了地块，赚取巨额利润回报，埋下了伏笔。 所以，信息很重要，和什么人相处交流更重要。这就是，为什么向阳花开茶楼的会员卡，能炒到五万一张，为什么与股神巴菲特吃顿饭，要花那么多的钱。 假使周进在大厅吃早茶，肯定是不会得到这样的信息的。至多是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街头巷尾式的市井谈资，如此而已。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周进起身出了包间，他想去买单。才出门，发现茶楼经理徐永春还站在门口。 哎呀，周先生，真的不好意思啊，早上店员态度不好，你别见怪啊。 早上周进想订个包间，被吧台服务员怼得无言可对。只好打电话给林世文。林世文一个电话，就把经理召唤来了，现在经理态度谦卑得像个孙子似的。 不会不会，徐经理你客气了。哦，对了，在哪买单? 徐永春露出惊讶的神情。刚要开口，却见林世文也出来了。 林处长。 徐永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林世文却不理他，直接对周进说: 师兄，单不用买，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 宴春楼本身就是国有餐饮企业，是政府接待办的对接单位。市政府招待，都是直接记账，吃完了走人，至于最后怎么结算，自有接待办的来处理。 徐永春在林世文这里受了冷落，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谁让自己的员工，得罪人了呢？自己管理不善啊！ 他看到周进与林世文关系不一般，又和市长一个桌上吃早茶，遂起了结交之心，当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双手奉上。 周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给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今天的情况。 周进压根也想不到，这位经理，后来竟帮了他的大忙。他也压根没想到，一个餐厅的经理，能量竟如此之大。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八点半的时候，林世文提醒程市长，底下还有公务安排。陈念祖也适时提出结束。阿香几个，特别是晓晨，以前从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运江早茶，一边赞不绝口，一边责怪周进，不早点请他们来享受这人间美味。 十点钟不到，周进已坐到了办公室里，等待开会。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广告部的会议。以前，在新闻部的时候，也经常开会，时间定在每周一的晚上，主要是题材策划，和对上周的工作总结。广告部的部门会议，想必也差不多。 果然，是这样。会议一开始，部主任赵永达就要求各位业务员汇报上一周的进展情况。由于才过过春节，大家汇报的总体都差不多，都是什么联络啊，加深感情啊之类的。等到周进汇报的时候，却有点尴尬。上班一个多星期以来，他也不知和谁联络，去找谁联络。其他业务员好歹有个目标呢，他是连目标都没有。好在赵永达也理解他的难处，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要努力想想办法。 赵永达最后要求大家，一是要抓紧进账，特别是去年故意压下来的进账，在三月份，都要全部进来。因为三月一过，就是一个季度下来了，如果进账不及时，指标完不成，可能会引起台里相关领导的不满，到时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二是要积极开拓新客户、新渠道等等。 会议一个小时多一点就结束了。此后，大家都作鸟兽散，唯有周进留下来，把糟践得一蹋糊涂的办公室，再次打扫。作为部门一个新来的同志，姿态要低一点，眼睛里要有活儿，还是勤快点比较好啊。 周进 部门主任赵永达叼着香烟，走了进来。 赵主任，有何指示? 走， 跟我走，现在。 周进眼看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于是放下手中的扫帚，奔了出去。赵主任却也不打话，急冲冲地下了楼。周进也不知何事，又不好问，只好跟着。走到停车棚，赵永达把一辆七成新的大黑鲨摩托，推出来，拍了拍后座椅，然后把嘴上叼的香烟，随手扔到墙角边。周进跨了上去，赵主任油门一加，就此驶出了电视台的大院。 初春正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和煦的春风，吹在人脸上，也不觉得有往日那么生疼。路旁的树木，急速地向后闪去，在等候红灯时，甚至还能从花圃里，看到一朵或几朵不经意冒出来的黄色小花。 摩托车载着两人，一路向南，到了山河镇，在一家江鲜酒楼门前停下。赵永达锁好车，打开手包，拿出香烟，先递给周进一支，周进摇摇手，表示不抽。他也不管，自顾自地把火点上，先猛吸了一口，喷出，然后进了酒店，穿过大堂，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最顶头一个包间的门，就听有人喊道：赵主任，你可算来了。我们已被他们连打三个光头，惨死了。 周进注意到，包间的一角，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打着扑克牌，其时，流行着一种打法，叫八十分。旁边有几个观战的，其中一个人他还认识，赫然就是原弯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 黄树成也看到了赵永达身后的周进，脸色微变，不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坐在里间的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看到赵永达，把手中的牌放下，说道，不打了，开饭。 底下就是排座。那位中年人居中而坐，赵永达和黄树成分坐两边，周进倚着赵永达。坐定之后，赵永达站起来说：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好兄弟周进，以后烦请大家多多关照。 周进谦恭地站起来，跟大家唱了个诺。 我是赵主任的部下，请多关照。 赵永达对周进的这句话似乎甚感满意，接着又给周进介绍： 这位是山河镇的赵书记，我堂哥。 第92章 站队与投名状 今天把大家聚集到一起，也没什么大事，都是自己人。春节过后，还没有聚过呢。本来想安排在晚上的，但是，晚上我有个接待，所以，就放到中上了，明天又是元宵佳节，再聚就耽误大家和家人团圆了。主要是替我这个弟弟感谢一下大家，希望以后再接再厉。这杯酒，我先敬大家，永达啊，你也一起来，我们敬大家。 山河镇的党委书记赵永年，讲话水平很高，一开口，就把在座的都定义为自己人，一下子拉近了和大家的距离。在座的各位，除了周进、黄树成之外，还有就是山河镇的党办主任，叫黄有清。其余的都是山河镇的一些企业和驻地单位的负责人。这些人，在春节前或者是春节期间，都到赵书记家去走动过了。确实如赵书记所说，是自己人。赵书记收了敬贡，也不能不有所表示，这不，请大家一起吃顿饭，喝顿酒，把他们归类于自己人，就是一种表示。 为人处世，是要不停地站队的。这是一种趋利避害、自我保护的生存方式。在一个乡镇的体制内，也分派别呢。有的乡镇，镇长和书记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分裂成两派。有人站队镇长，有人站队书记。一般来说，站队书记这一边的居多，毕竟。他是一把手，负总责嘛。 还有许多人，看似保持中立，两边都不站，实际上，那是他站队无门，两边都不收留。所以，有什么好处，比方说，荣誉啊、升职啊，进步啊之类的，基本上都与之无关。 不过，站队，是要交投名状的。你不交投名状，没得舍，哪来得呢？有的人，也愿交投名状。鬼鬼祟祟，拎着东西上了门，但结果被人家礼貌地拒收了，理由嘛，都很官冕。其实，说到底就是一条，人家对你不放心。今天赵书记邀请一起吃饭的这部分人，都是年前或年中到他家中走动过的，投名状被接纳了。你看，赵书记已明确说他们是自己人了，以后就可以进入到他的圈子了。 果然，周进观察到，在座的这些人听赵书记把他们都说成自己人，一个个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去年，书记的弟弟赵永达在他们这里拉到的广告有不少。刚才赵书记也说了，希望再接再厉。 这里头的意思就是，去年做了，今年要继续，不仅继续，还要加码，都是为了工作嘛！这也是一种投名状！再说了，那时的企业，基本上还都属于乡镇所有，并没有完全改制成私有，拿公家的钱，交自己的投名状，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赵书记给大家打招呼，这是给面子，也是给机会。 赵永达姿态摆得很低，虽然在场的诸位，他的级别与他的堂哥一样，最高，但还是拉着周进，恭恭敬敬地给大家敬了一圈酒。周进也似乎明白了，赵永达跑广告的道道。 就拿山河镇来说，山河镇的一把手是自己的堂哥。把他拿下了，那山河镇底下的单位就都可以拿下了。每个单位不用多，一年几万块，这么多的单位累积起来，一年下来，就差不多上百万。不愧是做广告部主任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一般的业务员，只知道，一个企业一个企业的跑，人家赵主任，只要跑一家，或者说，盯住一个人，就能拿下上百万的单子，你说高不高?难怪，他说要喝酒的呢。 这不，桌上的这几位企业负责人，当即表示，今年的广告宣传费，只会增加，不会减少。有的甚至还说，自从去年宣传了之后，企业知名度增加了，销售订单增长了，效益当然也提高了，这多亏了赵书记的英明领导，说得赵书记眉花眼笑的，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黄树成。他本身就是山河镇人，现在的党办主任黄有清，就是他的侄子。要说黄家，在山河镇当地，也颇有影响力，黄树成在市里当派出所所长，黄有清在镇里做党办主任。你说，一个黄家，出了两个当官的，牛不牛?你可能要说了，这有什么?论级别，可能连个副科长都算不上，但是，老话说得好，公鸡头上一块肉，大小是块冠。这两个论不上级别的小官，却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企望不上的。这样的小官，却能替人办成不少大事。比如，子女上学、就业、家庭困难补助等等。逢年过节，往黄家送礼的人都要排队。黄家的老爷子，今年快七十了，在当地，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仰慕的存在，谈起来，都说他祖坟藏得好。 黄树成去年因为站队交投名状，巴结赵子平的儿子赵东亮，私自派民警进京抓捕记者，引发轩然大波，最后被追究责任撤了职。最主要的是，他所依靠的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赵子平失了势，不能为他提供什么帮助，所以，他想东山再起，恐怕是机会缈茫。弯子街派出所现在的所长，虽然对他客气，但那是嘴上的，在行动上，处处对他防范，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消除他在所里的影响力，把原先他的几个心腹手下挂了起来，还将黄树成当初招进来的几个联防队员（也就是现在的辅警）予以清退，搞得他很没面子。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辞职不干了，想来想去，他想成立一家保安公司，专门为企业提供保安服务。 周进和黄树成也非常熟悉。作为电视台的一名政法记者，市区的几大派出所，负责人都很熟。弯子街派出所要是破了个什么案子，都要请周进去采访报道。采访之余，也经常一起吃饭喝酒，称兄道弟。事实上，周进出事之后，黄树杨还替他惋惜过。上次派民警进京抓捕记者，事实上也不是针对周进，因为那时周进已经进去了。只是他那时一心想和赵子平拉关系，想自己再进一步，谁料想，弄巧成绌，马屁没拍好，不但自己被撤了职，还连累了赵子平，让他背了一个严重警告的处分，错过了由副转正，直升常委的机会。 正月初二那天晚上，赵子平的儿子赵东亮打电话托他办事，他一开始也不知道是针对周进。当时的电话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成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东亮啊，只要我办得到的事，肯定没问题。 我想请你想办法教训一个人。 行！哪个? 他那时正在家喝着酒，几两酒下肚，答应起来，就不经大脑了。以为自己还在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上呢。 周进 哪个? 周进。 就是那个周进?他出来了? 就这么着，黄树成胡乱揽下了这个活儿，后来，他就找到了古河街派出所的副所长朱林斌。朱林斌以前在东城区的葫芦镇派出所做副所长，上次调整到古河街派出所。 周进根本不知道昔日和他勾肩搭背的黄树成，已变成了这副德性，甚至还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弯子街派出所的所长了。这才一年多的功夫，人事沧桑，他脑海中的格局，早已经土崩瓦解。这一年中，他所熟悉的人，大多已不在原先的岗位上了。比如，韩长庚、林世文、罗子梁、小蔡、陈东扬、甚至秋语薇。 有时候，天天绑在一起，你感觉不到它的变化。等过一段时间再来总结时，却发现，真正是沧海桑田。 周进在敬过赵书记的酒后，也恭恭敬敬在端着酒杯，下位走到黄树成面前。 黄所长，我敬你一杯。 黄树成看了一眼周进，眼里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站起来，自己把杯里的酒加满，然后端起来，和周进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后来听朱林斌说，把周进弄到看守所里关了三天。当时，他是心怀愧疚的。所以，这次看到周进，心里是惴惴的。他不知道，周进是否已经晓得，当初要把他弄进看守所的，其实就是站在他面前与他喝酒碰杯的自己。 就是知道了也没关系，一个坐过牢的穷小子，还能把我怎么的? 有时候，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你得罪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你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你不害怕他的报复。或者他的报复，你有把握能够应付。但是，如果你无意中得罪了一个比你牛叉的人，比如，你的领导，此时你的心理状态就不一样了，你会为此感到惴惴不安，生怕他哪天给你扔一双小鞋过来，因此如果你够聪明，你会想办法化解这一次的误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黄树成此刻的心理应该说夹于两者之间。假如周进出狱后，成了无业游民，黄树成有一万个不担心的理由。但是，现在周进回到电视台上班了，而且还和广告部主任一起出来参加宴会了，这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了。此人，打死了公安局长的儿子，只坐了一年的牢，还能回到电视台上班，背景肯定很硬，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啊。 抱着这样的心理，黄树成觉得今天这样的场合，是一次机会。他拉着周进，亲热地说： 兄弟！你我也是好多年的朋友了，当初听说你出了事，我们也很着急。不过，现在好了，都过去了，这样，咱哥俩再喝一杯，加深一下感情。 言罢，两眼盯着周进，观察他的反应。他在判断，周进晓不晓得自己做过的对付他的事。让他心安的是，周进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直接拿过酒瓶，把面前的两个杯子加满，主动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干。 谢谢黄所长。 周进每人敬了一杯，打了个通关，刚回到自己的座位，赵永达就又拉着他，端着酒来到对面的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男子面前。刚才介绍时，周进知道，他是山河镇村建科的马科长，名叫马啸。 马科长，我和周进两人专程来敬你一杯。小周呢，原来在新闻上，刚调到我们广告上，还请你多多支持啊。 啊呀，赵主任言重了，我被动了，该是我去敬你酒的。 马科长慌忙站起来，人家赵主任，是正二八经的正科级，放到山河镇，就是书记镇长一个级别的，更何况，他哥还是自己的领导，而自己才是个股级，他能主动下位到自己面前，给自己敬酒，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赵永达拉着周进，专程去敬马科长，是有道理的。他得到消息，最近市里正在规划建设南绕城高速公路，途经山河镇，要拆迁数百户人家。为此，山河镇划出一块地，建设农民集中居住区。市里面指示，要建成新农村建设的样板。拆迁户有三百多户，但是，建成后的集中居住区，却有六百户，都是那种三百个平方左右的两层农民小别墅，这就意味着还多出来了两百多户。这两百多户，虽然不能公开上市买卖，但是，总不可能让它闲置空关在那，镇里面，总会想办法，把它变成现钱的。 集中居住区分为四个片区，按行政村，相对集中。原来同一个村的，基本安置在同一片区。这四个片区，距离运江主城区，都不远，也就四五公里的路程。 周进啊，你要多敬马科长几杯，将来，他这边的宣传，就由你来操作了。还有，周进啊，你如果有钱，可以在马科长这挂个号，让他给你留一套好房子，真的，住在这里，比住在城里舒服。 几年后，房地产大热，紧邻城市的乡镇都成立了房地产公司，马科长马啸，一跃成为山河镇房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但是，周进没有从他手上接到广告单子，因为那时，周进已经离职了。不过，有一点要提一下，周进听从了赵主任的建议，通过马科长，低价在山河镇买了两套农民别墅，一套才九万多块，两套不到二十万，绝对的成本价。两年后，又交了两三万块费用，办到了房产证。 后来，运江由于城市建设需要，将运江大学南迁，新校址就在山河镇附近。山河镇也变成了山河街道办事处，妥妥的城区，这两套房子很快随之升值。十几年后，出手，两套房子竟卖到了差不多一千万。 这还是友情价！ 第93章 非致命诱惑 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午快两点才结束。赵永年书记有事，先回去上班了。 赵永达喝得不少，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摩托车肯定不能骑了。山河镇的党办主任黄有清直接把参加午宴的一行十多个人，领到了不远处的康乐宫，里面有浴室桑拿。 周进虽然喝得不少，但是，还算清醒。他注意到，黄有清与康乐宫的经理，低声交代了几句就走了。经理把他们几个分几个包间安排下了。周进和赵永达以及黄树成一间。 在大浴池泡过一阵，再搓过背，刚回到包间，经理就敲门走了进来。 各位老板，需要安排服务吗? 周进没有答话，赵永达在抽着烟，只是扭头看了看黄树成。 还是老规矩，先请几位上档次的小姐过来看看。 黄树成发了话。他是警察，但今天是穿着便装来的。再说了，进了澡堂子，衣服一脱，大家都一个样，谁管你是谁呢。不过，从他的话音里，周进可以判断出，他可能是这里的常客。 果然，经理的一句问话，立刻就将他暴露了。 好的，没问题。我们这儿的小姐个个都上档次。你还是要17号技师吗？她刚好才下钟。 你废什么话呢？快去！ 黄树成因为经理无意中露了他的老底，虽然有些恼怒，却也不便过于发作。 经理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包间门就又被推开了，进来了三个小姐，分立在三个人的床头。黄树成身边的那个小姐，堆着一脸的笑。对于她来说，这属于点钟，可以多拿提成20块。 老板，你有好几天不来了。 想我了吗？ 怎么不想？天天想。 黄树成刚开始还顾忌到身边有旁的人，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雅密些为好，不宜过于张扬。但是，当看到赵永达已跟着那位小姐去了按摩房之后，就开始放开了。虽然周进还没动作，但他一个劳改释放犯，底子本来就不干净。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都是一路货色。大家都是正常的男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饱暖思淫欲，谁也别说谁，大哥笑二哥，五十步笑一百步，坐在屎上说屁臭，有意思吗？没意思！ 黄树成和赵永达都跟着小姐去了按摩室，剩下的那位小姐见周进不得动静，有些着急。 老板，我们也走吧！ 对不起啊，我的脚有点疼，你能不能给我先叫个修脚师傅过来啊? 你先按摩过了，再修脚嘛。 小姐撒娇道。如果她被客人退了钟，可是要重新排班到最后面，这对她来说，就是失去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来嘛！来嘛！ 小姐两手抓着周进的臂弯，左右摇晃，胸部已有意无意地蹭了上去。这是她以前屡试不爽的招数，很少有不成功的。但是，这一次，她遇到的是周进。 说实话，周进也有意动，毕竟是男人嘛！但是，想想秋语薇，想想身边的佳密和晓晨，暗暗运起清心诀，硬生生地把这股欲望压了下去。 哎呀，不行，脚疼得很呢。对不起啊，这样，我先修脚，过会儿再叫你，好吗? 小姐见周进虽然语气温和，但是态度坚决，只好作罢，满肚子的不高兴，嘟囔着出去了。不一会，一位修脚师傅拎着一盏台灯和一只工具箱走了进来。 老板，是你要修脚吗? 是的，快请。 修脚师傅把周进的脚指一扒，发现根本用不着修。 老板，你这脚，刚修了没几天啊。 修脚师傅说得不错，确实是刚修了没几天。正月初五那天出看守所时，和阿伟一起，在永乐泉休闲中心修过了，这才几天啊？肯定用不着修。但是，客人有要求，用不着修，也要修啊。 是啊，但是，脚大拇指甲有点疼。师傅，你给我再好好地修一遍，再刮一下，捏一下，修、刮、捏来个全套。 周进吩咐道。 好 呢。 修脚师傅高兴地应道。遇到这样的顾客，是他最乐意的了。不到半个小时，修脚师傅还在忙活着呢，黄树成和赵永达两个就都先后回来了。可能是释放过了，累了，黄树成倒头就睡，赵永达先抽了一支烟，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鼾声。 下午快五点，赵永达和周进才回到市内。两人装模作样地到办公室转了一圈，就各自下班了。 陈念祖回美国的时间已经确定了，是后天下午四点多，从沪海起飞。周进准备这两天，多陪陪他们，一是帮阿香多做几次按摩，把这套手艺教给阿伟和晓晨，二来，也是为了完成二师兄孟平超交给他的任务。 在下班去陈家的路上，周进接到了大师兄杨传林的电话。他让周进订一桌明晚的酒席，标准稍微高一点，他要来运江，为师叔陈念祖一家饯行。周进问了一句，师傅他老人家来不来?杨传林说，不一定。 安排在什么地方好呢?标准要高一点，这个标准高一点，不止是指菜品，应该还包饭店的档次。运江市公认的最高档次的饭店，莫过于运河宾馆，那是市委市政府专门用于接待上级领导和外宾的地方。无论是建筑风格、宾馆环境、客房档次，还是餐饮标准，在运江基本下都无出其右，虽然没有挂星，但是，相比较五星级酒店，不遑多让，只好不差。只是运河宾馆一般不对外营业。 这事儿找林世文，当然可以解决，但是，周进却不想麻烦他。一天之内，两次找他办事，虽说是好朋友，也不可以这样做。友情也不能透支啊。周进忽然想起来，早上刚认识的那位宴春楼经理徐永春，宴春楼和运河宾馆一样，都是属于市政府接待办旗下的，他应该有办法。于是找出名片，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徐经理，你好，我是周进，早上刚麻烦你的。 你好，周总，有什么指示? 徐永春接到周进的电话，也很惊喜。对于周进这样能和市长一个桌上吃饭的人，他是一定要努力结交的。这不，机会就来了。 要说周进还真找对人了。运河宾馆的老总桂波是徐永春的师兄，他们都是厨师出身，拜的是同一个师傅。徐永春听明情况，当即拍胸口，说是这事儿包在他身上。等他一会儿回电话。 果然大约过了不到十钟，徐永春的电话就回过来了，说是没问题。因为全国两会，市里的一二把手，都进京开会去了。所以，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接待，把程市长平时用的那个接待大厅安排出来。再说，陈念祖是老华侨，美国籍，也算是外宾，应该高标准接待。 这事儿在周进这里费了一番周章，其实，无论是杨传林，或者是孟平超，都是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而且还保证不花钱，不仅如此，人前人后一定还会簇拥着一帮陪着笑脸的人，走时，车屁股里也保准会塞满土特产。但，因为是私事，而且，也不想劳师动众的，欠人家一个人情，将来不好还。所以，杨传林就想让周进安排，虽说要求标准高一点，但是，也没一定要安排在运河宾馆。 事实上，最后，周进也没付钱。因为运江宾馆的总经理桂波在接到徐永春电话时，林世文就在他身边。当时，程市长正在接待一位台商。林世文听桂波嘴里在重复着一个周进的名字，因此就多问了一句，得知原委，就告知桂经理，陈念祖是程市长的客人，也是运江的客人，好好接待，费用直接走账。 话说周进在陈家吃过晚饭后，陪着陈念祖说了一会儿话，把明天晚上的安排向师叔禀明。陈念祖也很高兴，其实往年都是这样的，师兄杨起隆不来送行，但是，会派儿子杨传林过来，今年多了个周进。这十几天的相处，陈念祖也欢喜上了这个小师侄。阿香前两天还向他提过，想把晓晨介绍给他，当时他不置可否。虽然在美国生活多年，但是，他终究是中国人，血管里流着的是祖先的血。骨子里，他是个保守的人，这种差辈份的事，他还要再考虑考虑。况且，他说了也不算，关键要看双方的态度。 周进啊，你师婶儿说，想动员你去美国发展，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多谢师叔、师婶儿的美意。我暂时还不想离开国内，特别是离开运江，因为我母亲还在，我父亲去世得早，她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拉扯大，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陈念祖闻言，老脸一红。他联想到自己，虽说当初是迫于无奈，但是，对于老妈妈，他始终是心存愧疚的。就因为自己跑到了台湾，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期间，父亲枉死，母亲也没少受罪。 又不是不回来。到了美国，你师婶想把一家贸易公司交由你打理，还是要和国内做生意。 师婶儿抬举我了，我哪会做什么生意噢。 不会可以慢慢学，没有谁天生的就会做生意。你还年轻，什么学不会啊?这样吧，你先考虑着，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和我说。 谢师叔。 其实周进有句话到了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就想问：师叔啊，现在大陆投资环境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在大陆设公司，或者搞点投资什么的呢? 他了解过陈家的历史，知道陈家的过往，那是一段伤心的回忆，尽管是历史原因，但是，从情感上，陈念祖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来，那可真正是杀父之仇啊。 但，人是会变的。近两年，陈念祖的态度有所松动，也不似以前那么激进了。以前，副市长赵长春上门探望，他都没给个好脸色，赵市长后来，一生气，干脆不来了。谁也不想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不是?但是，市长程戈和上门后，特别是亲自冲进火海，救出了他家的一位族弟，陈念祖对大陆官员的印象大为改观。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中国大陆的崛起，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自己由于仇恨，可以不和大陆官方来往，但是，自己的子孙，可以不和大陆来往吗?不来往，隔断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发展机遇，损失的还是自己。 所以，他也渐渐想通了，生意是生意，政治归政治。做生意，搞投资，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恩赐，而是一个双赢的结果。我到你这儿来投资，虽然会促进地方的经济发展，但是，归根结蒂，自己也赚了钱，获得了发展。没人和赚钱过不去，不是吗? 他有个初步的想法。 他看周进虽然在大陆犯过事，坐过牢，但小伙子本质上不坏。谦让，内敛、举止有度，让他颇为欣赏。他也有心说服周进跟他一起去美国，打磨个年把年，再派到大陆来，一定会成为他开拓大陆市场的一把利刃。奈何，落实花有意，流水无情，小伙子似乎不感兴趣。 此时，晓晨跑过来，拉住周进就走。原来，阿香在等着为她做按摩呢。看着晓晨亲热地勾着周进的臂膀，进入房间的背影，陈念祖无奈在摇了摇头。 周进为阿香按摩，让晓晨和阿伟在一旁观摩。说到关键处，还停下来，让两位师侄上手操作实践，请阿香评判谈感受。这样教起来，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原本一套流程只需半个小时左右。现在边做、边教、边练，一套下来，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周进停下来，喝了口水。阿香却说，现在时间还早，让两位新人再练练手。她主动把阿伟喊到身边，让晓晨和周进到另一个房间练习。 周进知道阿香的意思，这是在为晓晨与他接触，提供机会呢，却也不好拒绝。 晓晨把周进带到东厢一个房间，看得出来，这里是晓晨这几天住的地方，被套、床单、窗帘，灯光，包括门边上整齐码着的几双鞋子，都明白地告诉你，这个房间属于女孩子。 房间里空调开着，周进的外套，早就脱了，晓晨也只穿了一件厚一点的睡衣。 这是你的房间?不错，收拾得还算整洁。 知道还问。你，躺过去。 真按? 你以为呢?不会害怕了吧? 我怕什么? 周进顺势在床上躺下，一股幽香瞬间传来，心神不由得一荡，不自觉地把眼睛闭上。 刚才为阿香按摩，折腾了近两个小时，他确实也有些累了。 按摩先从头部开始，印堂、百汇、人中、太阳、凤池，不愧是练武的，认穴很准，手劲儿也合适。 正想评点几句，嘴巴却被两片温润封住了。 第94章 尘封的往事 周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个人在卫生间连浇了好几盆凉水，一颗心还在怦怦作跳。 这两天，晓晨对她的攻势，异常的猛烈。昨天表白，今天就直接主动献吻了。 西方世界的姑娘，是不是都这么大胆、这么泼辣啊?！ 他似乎有点招架不住。要不是有清心诀傍身，真的就在沦陷了。 好在后天，他们就回去了，以后天各一方，冰冷的现实，应该会浇灭她心头的火热。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秋语薇。 语儿到底怎么了?孩子怎么样了?尽管秋妈妈那天和他说，孩子没了。但他心里是不信的，只是苦于没有渠道去求证。只得把满腔的思念，化作一阵阵的叹息。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调整，他始终坚信，语儿心里有她，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带着孩子回来寻找自己的。 他在床上盘腿坐着，把秋语薇留给他的信，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信纸放在嘴唇处，狠狠嗅了几口，似乎上面还残留有她手上的香味。 迷迷糊糊，被楼下一阵阵的鞭炮声吵醒，一看，已是早上五点钟了。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其时，城里还没有禁令，这里的居民还有过节放鞭炮的传统。 换上衣服，开始出去晨练。沿着街道，跑了大约有七八公里，天已经大亮了，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 周进这才注意到，街边晨练的人其实不少。在沿河的一处花园里，挤满了晨练的男男女女，他们有的踢腿，有的伸腰，有的撞树，有的模仿着各种动物的姿势，好像叫做五禽戏，也不知道真假。还有的练着不知名的拳法，总之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他边走边看了一会儿，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不过看了之后，一时也有些技痒，总觉得别人练的那些所谓功法，纯属是活动身体，甚至不如广播体操那么具体系统，与师门的太极功夫，更是相差了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啊。 终于，走到了运河边的一处空地，人很少。他停下脚步，默默思考了一会，自顾自地演练起了师父传给他的七十二路太极拳。飘飘忽忽，行云流水，一路打下来，不禁感觉神清气爽。 “好！打得好！”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进扭头一看，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旁边还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小伙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光头的肩膀，是你卸下来的吧?” “什么？” 周进吃了一惊，不由得走上前去。 “你好，老先生，何出此言哪?” “呵呵，你也不必吃惊。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一时失手，打伤了他。现在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了。” “你们是否握手言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和你握手言和也不行了，因为他的伤，只有你治，才是最好。” 周进心里更好奇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也不必瞪这么大的眼珠子看着我。我还知道，你的师祖，应该就是金宁的杨起隆吧？你就说对不对?这个老家伙，哼哼，还活着吧?” 周进心里的惊诧更是无以复加。迟疑了半晌，终于说道： “老先生，你说错了。杨起隆老先生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一直很好。你认识我师父?” “你师父?” “是的。” “老东西还是不肯安稳啊。” “请问，老先生，你认识我师父?” “岂只是认识，哈哈。媛媛，给他一个联系方式。我们走。” 老太爷转身就走，走了大约五六米后，回头又对周进说， “回去告诉你师父，让他有空联系我。我们俩还有一笔旧账，没算清楚呢。” 那个叫媛媛的女孩子，从身上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周进。接过来一看，上面只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仲耀谦！ 下午不到三点，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就驶进了运河宾馆的大院。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位高大的年轻人，那是周进。他麻利地打开车后厢门，下来了一位老者，年约八十岁左右，赫然就是他的师父杨起隆。 昨天杨传林在电话里说，师父不一定来。谁知，车子开到电视台接他时，看到师父赫然就在里间坐着，惊喜莫名。周进本想正月初四和陈念祖一起去省城给师父拜年的，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到看守所蹲了三天号子。好在师父知道其中的原委，并没有怪罪于他。 把师父和杨传林安顿到事先安排好的客房休息。周进就问，是不是可以去师叔过来叙叙了?突然想起早间的一段奇遇。 “师父，你认识一个叫仲耀谦的人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 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周进的印象中，从没见过他如此激动过，一旁的杨传林也感到十分诧异。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仲耀谦！” 周进重复了一遍，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上午收到的那张名片。老爷子把名片拿在手上，凝视了良久，才缓缓道：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进把早上的经过，向师父陈述了一遍。老爷子默然良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周进说： “去，打电话和他联系一下，就说我马上登门拜访。” “传林，你去把车安排一下。” 周进不敢怠慢，拿出手机，拨打了名片上的号码。那是一个座机电话，先打了一遍，无人接听，再接着打，哎，终于通了。 “你好，哪位？” 声音清脆悦耳，周进凭感觉判定，应该是上午与老先生一起的那位女孩子。 “请问，是仲耀谦老先生家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早上刚和他认识的。我叫周进。” “噢，是你?” 那女子也听出周进的声音来了。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与老先生说，请问，他方便吗?” “哦，他正在接诊，这会应该差不多了，我去叫他来。” 仲耀谦是运江有名的老中医，虽然早已退休，但是，仍有许多患者慕名找上家门，回绝不得。此刻，他接待的是运江一位有名的老板，天龙建设公司的老总梅春竹。 梅春竹近日五心烦热，失眠多梦，精神不振，走路打漂。经人介绍，找到了仲耀谦的门上。老先生刚给他把过脉，开了些固本培元，护肝强肾的药方，孙女仲媛媛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早上的那个小伙子来电话了。” 老爷子不动声色，对梅春竹挥了挥手，只说了句：注意节制，按时服药。梅春竹还想再多问几句的，却见老爷子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梅老板无奈，只得在桌上留下一个信封，里面装有二千块诊金，然后自行离去。 老爷子来到外间，拿起电话。 “喂！” “你好，仲老先生吗?我是早上刚和你认识的，我叫周进。” “我知道。” “我师父他老人家，下午刚到了运江，他想见你！” “什么?” 二十分钟后，杨传林的车子驶进了运江市区的驼铃巷。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扶着一位身形瘦削、白发白须的老者，站在巷口，四处张望。 周进扶着师父下了车。老人家看到前面的老者，突然甩开周进的手臂，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仲耀谦。 “跃子！” “隆哥！” 两双枯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四目相对，老泪纵横。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传林把周进拉到一旁，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我和那老先生是早上才认识的，他和师父可能是老相识吧。” \\u0027老相识?我怎么不知道?\\\" 杨传林一头雾水。而此时老父亲的一句话传到耳边，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跃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仲蘅，对不起你们仲家啊！\\\" 言及此处，八十多岁的老人，竟止不往泣不成声。 杨传林已经快六十岁了，从他记事的时候起，还没见过老父亲如此激动过呢，至于流泪，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练太极的人，讲究的是心态平和。特别是功夫到了他这个层级，很难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心潮起伏。看来，老父亲的心里，可能还藏着一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伤心往事。他看了一眼周进，发现周进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再转头看父亲，却发现两位白发老人四手紧握，很显然，仲老爷子，也是一样的激动。 \\\"隆子哥，我知道。小妹的事，不怪你。你已尽力了，是她命薄。但是，这么多年，你不来找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是心里有愧啊，怕见到你们仲家人，不知道如何交代啊。要不是刚刚周进说起此事，说你有一笔旧账还没和我算清楚，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啊。\\\" \\\"唉，隆子，走，进屋说去，站在这儿，让小辈们看笑话呢。\\\" 仲耀谦把杨起隆一行人，让进屋子，在客厅坐下。到底是老中医，家里全是一式水的红木家具，古色古香。连仲媛媛端上来的茶杯都是正宗的宜兴紫砂壶，平时是很少拿出来待客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沁人心脾。 \\\"这个我儿子，杨传林。这位，你早上见过了，周进，我新收的小徒弟。还有一位徒弟，晚上要赶过来，到时你就认识了。\\\" 听到师父介绍自己，杨传林和周进都站起来，向仲耀谦行礼。仲耀谦也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媛媛，老大家的丫头，大学刚毕业，暂时没上班，就在家里照顾我。老大叫仲伯华，和传林差不多大，在香港开诊所，过了年，也是刚走。老二是位姑娘，仲淑华，嫁到外地去了。小儿子，叫仲季华，在运江中医院。‘ “媛媛啊，赶紧打电话，给你小叔，让他现在就回来。说是家里来了贵客。还有，让他赶紧给我们订桌晚饭，我们老哥俩要好好叙叙。” 仲媛媛应了一声，打电话去了。周进跟着走了过去，对她说明，让小叔回来，可以，订饭，就不必了，因为饭已订好了。杨起隆也顺势和仲耀谦讲了，晚上一起到运河宾馆相会。 “唉，跃子啊，说实话，我活了一辈子，从没做过亏心事。唯有小蘅的事，就象一根刺，卡在我心里。人越老，就容易回起过去，近些日子，我总是回忆起她，好像她从未离去，还是那样子。唉！我真是对不起她啊。” “隆子，别说了，都过去了。” “你说，当时，要是让她在我前面走，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伸手抓着她了。” 杨起隆絮絮叨叨，周进和杨传林在一旁，总算是听明白了尘封了六十多年的往事。 原来，当年，仲、杨两家在金宁是邻居。仲耀谦的父亲仲怀善，杨起隆的父亲杨振威，一个开医馆，一个开武馆。过去的人都晓得，医武不分家，医中有武，武中有医。为此仲杨两家也十分交好。仲家一子一女，仲耀谦和仲蘅，杨家的杨起隆是个独苗，三个孩子，年岁相仿，是一起的玩伴。 后来，年岁渐长，仲杨两家就有了联姻的想法。杨起隆和仲蘅也是情投意合。1937年冬天，侵华倭寇，向金宁发动了进攻，城里的百姓四处逃散。仲杨两家也结伴而行，他们准备一起逃往徽南。谁知天黑，路上逃难的人太多，渐渐将两空人冲散了。 好在，杨起隆和仲小妹却是紧跟在一起的。谁也没想到，他们跟随逃难人员，走到了一个山间小道时，杨起隆背着行李在前面走，仲蘅在后面紧紧跟着，由于正在下雨夹雪，地上湿滑，仲小妹一不小心，失足滑到深沟悬崖里去了。 等到杨起隆摸黑下去找到她时，早已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杨起隆悲伤之余，只得在山谷中，挖了个坑将她草草地埋了，用个木桩作记号，以待将来相认寻找。只可惜，后来，他稍微安定下来，再想去找时，已无处可寻了。 战乱年代，到处是死尸，到处是荒塚，要去一个记不得方位的山中寻找一座土坟，谈何容易啊？为此杨起隆，十分自责，真不知如何面对仲家人。 后来，在一个小镇上，发现有中国军队正在召兵，杨起隆当即报名参了军，那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以后转战四方，更不可能有机会再去寻找了。 “跃子，我是没脸见你们啊！” 八十多岁的杨起隆，泪光点点。 第95章 敬酒 晚上六点半，在运江宾馆二号楼的运德厅包厢里面，杨起隆居中而坐。左手陈念祖、阿香，阿伟、晓晨，右手是仲耀谦、仲季华，然后，就是杨传林。杨起隆让传林边上空一个座位，马上他的二徒弟孟平超，可能马上要赶过来。再然后，就是周进和仲媛媛。仲季华是仲耀谦的小儿子，是运江市中医院的院长。 包间的桌子足够大，开玩笑，是程市长专门搞接待的地方，可以容纳二十人同时宽敞就坐用餐。杨传林的驾驶员抱来一箱茅台放下，就出去自己吃去了。 晚饭前，陈念祖也与仲耀谦见了面，三个八旬老人，相隔六十多年见面，一番感慨，自不待言。 今晚，本来是为陈念祖一家饯行的，和仲耀谦一家的重逢，多少有点冲淡了主题。三个老人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不时在碰杯喝酒。而阿伟、晓晨包括仲媛媛对此都不大感兴趣。倒是阿香，听得兴味盎然，不时的问这问那。 晓晨本想和周进说说话，奈何中间隔了个仲媛媛，桌子又超大，所以有点鞭长莫及。偶尔看到周进还和仲媛媛低声交谈几句，脸上不时还露出开心的笑容，心里不禁有点犯酸。 晚宴开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孟平超赶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通介绍一通敬酒。 孟平超对几位长者敬了一圈。周进也跟着敬了一圈。在敬孟平超时，他拍了一下周进的肩膀，轻声说道： 干得不错。 这边快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了，周进扭头一看，竟然是运江的市委副书记许益民。 孟书记！你好，我来敬杯酒。 哎呀！许书记。 孟平超连忙站起来招呼。 市委副书记许益民今天在隔壁招待一帮老家来的亲戚和父母官，顺便一起过个元宵佳节。他老家是山南省石头县的，经济发展远比不上运江。石头县还是一个全国闻名的贫困县。县里的领导知道本县有个人在s省运江市做副书记，因此，就带着许家的几位亲戚来到运江，攀亲戚是假，实是指望着，运江市能够对他们有一定的帮扶。家乡人来了，可不能怠慢啊，许副书记就在运江最好的宾馆，安排了招待晚宴。作为运江的第三号人物，他在这里，也是有专门包间的。 饭吃到一半，秘书进来告诉他，看到省委的车子了，好像是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就在隔壁包间。现在市里的一号二号都进京开会去了，他是运江事实上的管事人。碰到这样的情况，当然要露个面，出来接待一下。要不然，孟书记如果知道他在隔壁，不露面，那可就糟了。 我可要向孟书记，还有杨厅长提个意见啊，以后到我们运江来检查工作，可不可以让我们事先知道一下，也好有个准备啊? 许副书记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红着脸，谦逊地说道。 哈哈，今天不是来工作的，今天来是私事。 孟书记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既然是私事，就没必要让你知道。他知道，如果一介绍，少不得又是一通麻烦，还不如干脆闭口不言。 许益民敬过一圈酒，就回去了。过了一会，孟平超和杨传林商议，到了运江，人家地方上领导既然知道了，也过来敬过酒了，如查不去回敬一下，好像也不合礼数。于是两人也准备到隔壁去回敬一下，才走到门口，孟平超突然停下脚步，向周进招了招手。 走，我们师兄弟一起去！ 有时候，上位者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给别人带来无尽的想象空间。 那天，当运江市委副主任书记许益民，看到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省体育厅厅级巡视员杨传林，带着一位年轻人，进来敬酒时，深感诧异。因为他过去敬酒时，一眼就看到孟书记与那位小伙子相谈甚欢，他甚至还看到了孟书记甚至用手亲热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回到自己的包间后，他百思不得其解。从那桌的酒席安排上，他发现了不寻常。叙理，孟书记，全省最有权力的领导之一，竟然不是坐在主位或主宾位，甚至还在省体育厅的前厅长杨传林的下首，和一位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坐在一起，这让他颇费思量。 这一桌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他头脑里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居中而坐的那位老者，是他的父亲或者岳丈?不对啊，孟厅长的父亲，是个老革命，早就去世了，他的岳丈也不可能到运江来啊。只可惜，当时孟书记没有介绍，自己也不好开口问。孟书记都说了，是私事，再问，就不礼貌了。 你看，当官的就是这种思维。在他的意识里，谁的官大，谁就该坐主位或主宾位。比如，如果许副书记请孟书记吃饭，最尊贵的位置，肯定是孟书记的，自己也只能坐主陪位。 现在孟书记又带着那位年轻人，过来敬酒。要是在平时，那小伙子哪有这个资格?但是，跟在孟书记后面，这就不一样了。就比如，到市场上买螃蟹，螃蟹很贵，但是，螃蟹什么价，绑螃蟹的草绳子，就是什么价。年轻人，就是那草绳子，不是吗? 孟书记不肯介绍身边的几位老者，不代表他许副书记就可以不介绍桌上家乡的领导和家人。这是身份使然。一个副部级领导，不以介绍大家认识一个副厅级领导为荣。但是，反过来，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在家乡的父母官面前。 许副书记首先向餐桌上的各位，介绍了孟平超和杨传林。重点都是他们担任的职务，这是在家乡父老面前露脸的机会。你看，我的上级领导，省级领导都过来敬酒了，那说明我许某人，牛叉，有面子。再说，把家乡的领导向孟书记作介绍，也是对家乡父母官的一种尊重。 但是，介绍到了周进时，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这位是------ 我弟！周进！ 接口的是孟平超。孟平超又不好说，是我师弟，作为省部级领导，可不能带有江湖气。“是我弟”，就给了别人回旋的空间。 周进！ 桌上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周进循声看过去，是一个长得有些丰腴的女人。 沈主任！是你呀！ 周进也同样惊喜。因为在这里，他遇到了自己的同事，自己的领导，电视台广告部副主任沈金梅。 怎么，你们认识? 报告许书记，我是沈主任的部下。沈主任是我领导。 周进谦逊地说。 周进跟在孟平超和杨传林后面，跟大家敬了酒，又特地斟满一杯，单独敬了一下沈金梅，这才回去。 可不要小看了这一次不经意的敬酒。他为以后周进在运江纵横开拓，提供了诸多便利。因为，许益民，运江的第三号人物，记住了他。 那天周进退回自己包间后，许益民就和沈金梅说了一句： 与他搞好关系，好好处！ 沈金梅焉能不明白表姑父的意思? 许益民是外地人，在运江市做官，省里没人肯定是不行的。 要说许益民也是秘书出身，他的老领导是原省委副书记荣国堂，两年前就已退居二线，到了省人大做副主任。老领导临退前，把他运作了到运江做市委副书记，同时告诉他，今后的路只能靠他自己闯了，作为老领导只能帮他走到这一步了。目前他和省里领导走得近一些的，是刚升到省里做副省长的原运江市委书记高德山。但是，高德山由于在省政府班子里，资历尚浅，排名靠后，又不是常委，关键时刻，不一定能说得上话。看周进与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走得这么近，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粘上周进，将来就有机会粘上孟书记，不是吗?其他的不说，关键时刻，为他说句话，总可以的吧?他手里可是有关键的一票呢。 酒宴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杨起隆本来想当晚就回金宁的。其实，他本不想过来为师弟送行。考虑到师弟的媳妇儿阿香今年是第一次来大陆，还亲自到金宁去给他拜过年。他可以对陈念祖托大拿架子，却不能对弟妹少了礼数，再加上杨传林和孟平超的再三劝说，老爷子这才过来了。 按照计划，杨念祖明天吃过早饭后，就包车赶往沪海。但是，杨起隆无意中，竟找到了失联六十多年的老朋友，十分高兴。仲耀谦提出，杨起隆今晚不要走，明早他请陈念祖一家吃早茶，老哥儿仨再一起叙叙。早饭吃过后，陈念祖一家再出发也不迟。哥儿仨这辈子还能聚到一起，真的不容易。他让儿子仲季华赶紧安排明天的早餐。 仲季华是中医院的院长，安排一顿早餐，小事一桩。巧的是，他也安排在宴春楼，找的人也是经理徐永春。徐永春以前经常带人去医院找仲院长看病，开药方调理身体。现在找他安排个包间吃顿早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反正又用不着自己掏钱，当然，也用不着仲季华掏钱，直接走账。作为宴春楼的话事人，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慷公家之慨，结私人之友情。多划算的买卖啊！ 明天你会来送我们吗? 得空的时候，晓晨一把挽住周进的臂膀。 肯定会的。 我是说，你会送我们去机场吗? 只怕车子不好坐吧? 好坐，空得很。你师叔包了一辆七座的商务面包车。 阿香适时凑上来，堵住了周进的后路。她知道，周进在对待与晓晨的感情问题上是往后缩的，自己作为始作甬者，肯定要向前推一推。 只是我师父还在运江，我可能要陪他老人家。 你师父那我来说。 周进知道，师父吃过早餐后肯定是要回去的。如此再拒绝，可就不好了。 好的，我一定送你们，把你们送到机场。 太好了，晓晨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又提出，要周进马上去教他们按摩，她和阿伟的手法，还需要再提高提高，这一回却被周进回绝了。 恐怕不行。我师父他老人家难得来，我要陪陪他。明天又要去沪海，没时间陪他了。 那好吧。 晓晨的语气里掩抑不住失望，昨天她趁周进不备，主动亲吻了他。那可是自己的初吻。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周进这天杀的好像不解风情。阿香姐说得不错，感情这东西急不得，需要慢慢培养。他的心里因为有别的女人，暂时没有自己的位置。等时间长了，他与那女人感情淡了，把位置空出来了，那就是自己的机会。 杨传林安排自己的驾驶员，把陈念祖、阿香一行四人送回驻地。仲耀谦也被儿子和孙女带走了。孟平超晚宴过后，和仲耀谦、陈念祖他们打过招呼，就先走了。他负责全省的治安，特别是全国两会期间，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周进把师父杨起隆和师兄杨传林送回客房，分别给他们泡上一杯菊花茶端上来。 刚坐定，杨传林就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递给周进。 明天去把账结了。 不用。我有。 拿着吧，我知道，你没多少钱。这次安排得不错，有品位，表扬！ 真的不用。我真的有钱。 周进现在真的很有钱，张鸿俊给他留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不义之财。他才查收了两处，单是现金，就差不多有两百万之巨，这还不算那些金银玉器珠宝。另外，还有两处藏金点，由于时间关系，没来得及去起获。但，这事儿没法和师父说。师父以为，他才从刑满出狱，老家又是农村的，哪有钱，承担在运河宾馆这一桌酒席外加住宿的开支啊？ 你哪来的钱啊?我还不知道你。 杨传林坚持道。 你拿着吧，就算是过年我给你的压岁钱。 师父杨起隆发话了。 哎，我说老爷子，这是我让周进去付的酒席和住宿钱，怎么就成了你给周进的压岁钱啦? 杨传林的语气中透着不满。 你孝敬你老子一万块，还不是应该的?上次你从我那顺走的两瓶茅台，你说说，值多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哎，爸，一码归一码。 爷儿俩又开始斗了。周进笑着接过杨传林递过来的一个方砖块，信手揣到怀里。 谢师父！ 喂，怎么就不谢我了?可是我出的钱哎。你小子。 杨传林用手指着周进，笑骂道。 第96章 留个印记 事实上，第二天一大早，周进去结账时，前台的服务员很是诧异，回他，不用结，直接可以走。 周进再三坚持，反挨了服务员一通冷脸，搞得他一头雾水。打电话给前天联系的桂经理。桂经理告诉他，领导已经吩咐过了，走公务接待，不劳烦他挂心。 周进不知道的是，这笔账，已先后有两位领导秘书打了招呼。 第一个，就是市长程戈和的秘书林世文了。第二个，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的秘书曹志贤。市里的二、三把手，同时对一笔招待费关心，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这些人在这样的岗位上，都是人精，情商都高得很，最会看船下篙，见风使舵。领导哪怕稍微使个眼色，他都能分析出其中的三种含义来。虽然是秘书来说的，但是，秘书的意思，就是领导的意思。 两位领导，市里的二、三把手，同时关照一个人，这样的人，能简单得了吗?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这样的人，虽然年轻，但是，要多多结交。因此，桂经理默默地把周进的号码存上。上面特意加了备注，免得将来再来电话，想不起来是谁，怠慢了。这年头，朋友要越多越好啊。 早上在宴春楼吃早茶，除了孟平超，还是昨晚的原班人马。 杨起隆对周进说，你今天就不要陪我了，替我送你师叔师婶儿到机场，帮帮搬搬行李，也是好的。 周进答应着，扭头看见阿香和晓晨脸上都露出了笑意。阿香本来还想提一下的，没想到老人家考虑到前头去了。 上午九点钟，一辆崭新的别克子弹头七座商务车，驶出了运江城，直奔沪海而去。 这一回，阿伟主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这点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他知道，晓晨钟情于周进，阿香姐似乎也在极力撮合，他不能不懂事儿，不是?陈念祖和阿香坐在后面前一排，周进和晓晨坐在第二排。 运江到沪海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对于坐车的人来说，这么长时间，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呆着，绝对是一件苦差。但是，对于晓晨来说，这却是难得的一次和喜欢的人，紧紧依靠的机会。 开始，一车人还有说有笑，谈天说地。主要是阿香在和周进前后交谈。 周进，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进知道她的意思，这可能也是陈念祖的意思，要他去美国，做生意，毕竟，一个劳改释放人员，在大陆，是很难有什么前途的。陈念祖有意把他带到美国，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和实践，将来放回大陆，为他开拓大陆市场，冲锋陷阵。 昨晚，周进也把师叔的想法向大师兄杨传林，作了汇报。杨传林又和孟平超通了话，最后，认为，这是把周进送到阿香、陈念祖身边的好机会。陈念祖对祖国政府的仇视情绪，阿香的日本人身份，还有那半幅地图，这都需要在他们身边，埋上一个眼线。而周进，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是，如果周进痛痛快快地答应，又实在是不妥，陈念祖姑且不说，阿香也是个狐狸，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能让他看出来起疑心。 为此，作出的决定，是放长线，钓大鱼。反过来，阿香如果想要得到这边的半幅地图，她也需要在这边安插眼线，周进无疑也是最佳人选。 孟平超估计，阿香这次虽然回去了，但是，她与周进的联络不会断，可能还会创造各种机会，接近周进，或收买、利诱，或威逼，让周进走投无路，最后只好投奔她。目前来看，是利诱。 说实话，经过和阿香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周进倒没觉得她有什么可疑之处，除了那天去见了大慧寺的主持能觉。 能觉会和阿香有什么关系呢?他把这个疑问抛给孟平超，得到的答复是，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负责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师婶儿，这事儿有点大，你再容我考虑考虑。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是吧。 好吧。你慢慢考虑，等你哪天想清楚了，直接给我们来电话，不过，我希望不要太久哦。 阿香和周进有一答没一答地说着话。陈念祖一直闭目养神不说话，不一会儿，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似乎是睡着了。 晓晨起初还规规矩矩地坐着，听周进和阿香谈话聊天，也不插嘴。后来，直接就趴在周进的大腿上，把头埋在周进的怀里，她似乎也睡着了。 周进退无可退，手都没地放。又不好推开她，只得暗暗练起清心诀，稳住心神。 要说周进坐怀不乱，也不见得。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面对如此的境遇，不动心，那是假的。更何况，晓晨怎么看，也都是个大美女。 比如此刻，晓晨把头埋在周进的怀里，露出了雪白的颈项，和耳后细密的绒发。周进很有替她用手挼一挼的冲动，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有了这个动作，会给她传递什么样的信号，下一步会怎么收场。 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秋语薇，那个给了他全部的女孩子。尽管与她联系不上，尽管她的妈妈百般阻挠，但是，他坚信，他的语儿不会变心。他们会在不久的未来团聚。 他要等着。 他也要忍着。 这是命运与他开的玩笑，也是对他的考验。 正犹疑间，右手忽被晓晨抓住，把放到了她的额头上。周进心里一惊，却也不便抽回，任由她抓住。眼睛却把视线看向前方。 汽车在向前奔驰，不时超越了其他车辆。阿伟似乎在和驾驶员说着什么，但是，听不太清楚。前排的师叔和阿香，没有声音，好像是睡着了。 手上忽然一阵湿热传来，却是晓晨的嘴咬住了他的虎口，接着就是一阵剧痛。这丫头竟然咬住了，死命地咬住了。 周进不敢动，他忍。 疼痛越来越剧烈，周进死命地忍住，却也不把右手抽回，只是用左手沿着她的左耳探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颈项，轻轻地，轻轻地挼着，如同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猫咪。 手上的疼痛轻了，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晓晨终于抬起头来，嘴角边还有一丝血痕，却是泪眼婆娑。 周进这时才看向手上的虎口处，两排森厉的牙印，清晰可见，已经渗出了血珠。 这丫头，真够狠心的！ 我要在你手上留下一个印记，让你在看到这个伤疤时，就会想起我。 晓晨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 我还明白一件事：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 她刚才把脸埋在周进的大腿上，感受到了他两股中间的冲动和欲望。 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一架银白色的大鸟，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腾空而起。在机场停车场上，准备上车返回的周进，抬眼看了看越来越小的飞机，在视线里渐渐消失，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血迹已干，似乎正在结痂，此后，会留下一个嘴唇状的疤痕。 回到运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请驾驶员老史，在市区的东北饺子店吃了顿晚饭，相互留下联系方式后，各自回家休息。 洗过冷水澡，倚在床上。 泪眼婆娑的晓晨，孑然俏立的张佳密，甚至还有那个明眸善睐走路有些一跛一跛的顾晓雅，都一一从眼前飘过。紧接着，似乎又看到一个女子，手上抱着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正一脸微笑着款款向他走来。她手上的孩子粉嘟嘟的，煞是可爱，嘴里呀呀呀的，向他张开了双臂。 那是秋语薇！ 那是自己的孩子！ 不好，心神乱了。 周进慌忙盘腿坐定，摒住呼吸，把师父教的清心诀运行了几个周天。 倏然睁开眼，已是凌晨五点钟，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天还在从沪海返程的路上，他就接到了瘦猴的电话，瘦猴他回城了。 运江这里的习俗，农民进城打工，一般都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以后。春节前，周进曾经答应过瘦猴，过了正月十五，就回来找他，跟着他干。现在他果然来了。 只是现在，自己的工作，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虽说是在电视台广告部跑业务，但是，一个多星期了，连门边儿都没摸着呢。给瘦猴安排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其实，年前，他就想好了。只是不确定瘦猴回到家后，会不会再来找他。如果他回来，可以注册一家个体工商户。你瘦猴不是小偷出身吗?不是开锁厉害吗?我干脆就注册一家开锁服务部。专门替居民开锁，这也算是发挥专长，为民服务。 这是周进以前在新闻部的灵感。那时在新闻部值晚班，有时一晚上能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求助的。说是钥匙丢了，家进不去了。这两年，城市不断扩大，人口越来越多，也不断有人在买新房子，这样的需求，将来应该不会小。 如果开个锁，来回跑腿，收费三十，这个是最起码的吧？锁撬掉了，顺便换个新锁，这个是正常的需求吧？又是一笔收入。再顺便配几把钥匙，每把收三五块，这些都是看得见的收入。一天只要干成两三笔生意，养活自己，肯定应该不成问题。 晨练后，回到家，洗过澡，蒸了两个包子，就着开水吃了后，与瘦猴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 周哥，给你拜个晚年。 瘦猴看上去果然与年前不一样。头发修理过了，脸上也似乎长了些肉，比以前看着清爽多了。 别扯蛋了。怎么样?家里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的。这是我从家里带给你的，都是些土货，不成敬意。 瘦猴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蛇皮口袋。那时方便袋尚未普及，乡下人进城，蛇皮口袋是标配。 你这是干什么？咱们还需要来这一套？ 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我要巴结巴结你。 嗯，你有这个觉悟，还算不错。我有个工作，想交给你做，就怕你不愿意。 只要是你周哥让我做的，我肯定愿意。我回去，把你事，和我的爸妈说过后，我爸说，你是好人，就让我跟着你干。 那行。我让你去撬锁，你干不干? 啊? 瘦猴明显有些惊讶！年前，还警告自己，如果再偷，就把自己全身的骨头一节一节的都拆下来的，怎么才过了个年，想法就变了? 不是，周哥，你不是不让干嘛? 瘦猴有些不解地问。 你能有这个疑问，我很欣慰，这说明，你已经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了。瘦猴子，你放心，犯法的事，咱们坚决不能干。我是说，咱们合法地去开锁撬锁，你肯干吗? 周哥说能干，咱就干。反正，我就跟你干了。 行。 周进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他。 这是2000块，你去租一间门面房，市中心的小区里最好，价钱便宜。面积不要多大，里面可以放张床，外面可以放张办公桌，就行。咱们才开始创业，先艰苦艰苦。等赚到钱了，再换大地方。 咱们租门店干啥呀? 开一家撬锁公司，专门替人家开锁、撬锁，修锁、配锁。我出资金，你出技术。赚了咱们三七分账，我七，你三，亏了全算我的。你每个月，保底工资800块，包吃包住。你看怎么样? 周哥，我跟着你干就得了，我不要股份。一个月800块工资，已经很高了。我爸工作了三十年，一个月才拿700多。吃住还都是自己的。 你小子有点志向好不好?咱们将来要赚大钱，还要讨媳妇儿呢。另外，吃住，你也不要奢望有多好。住就住在店里，吃嘛，买个电饭煲，自己做，等赚了钱，再改善，你看怎么样? 行，周哥，我都听你的。 瘦猴被周进说得热血沸腾。他多次因为行窃，被拘留。出来后，工作找不到，受尽了白眼，家里人连门都不让进。要不是周进年前给他500块，让他回家跟父母诚恳认错，保证不再犯，恐怕现在，不是又进去了，就是在街头流浪。压根就没想过娶媳妇讨老婆的事，因为那太遥远了。 第97章 财发精神长 正月十五一过，回乡过年的民工，基本上都已返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城里的各项工程建设也都全面复工。 在葫芦镇的影视城工地，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由于基础施工，已于节前全部结束，现在就将进行地面部分的施工。 市委常委、副市长赵长春戴着安全帽，在市建委主任韩长庚的陪同下，视察了工地。再有不到半年，这里就将矗立起数万平米的仿古建筑群，以后，每年都会有大批的影视剧，在这里拍摄，大批的演职人员在这里穿梭忙碌，赵市长想像着这样的场景，显得无比的兴奋。最主要的是，这样的成绩，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想想都有成就感。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也总算为运江人民办了件实实在在的事情。 赵副市长坐在梅春竹工地的项目部小憩，看着忙碌的工人，进出的工程车，不停运转的塔吊，心情非常愉快。他已让人通知了，十五分钟后，要在梅春竹的项目部，开一个工地负责人和葫芦镇相关领导参加的，确保影视城工程项目保质保量按期完成的座谈会。 梅春竹在一旁陪着。前两天，他精神状态不佳，特地请着名老中医仲耀谦开了药方，吃了几剂后，果然感觉好多了，似乎又年轻了几岁，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梅总最近气色不错嘛！这就是所谓的财发精神长啊！ 赵副市长开起了梅春竹的玩笑。 “财发精神长”，是当地的一句恭维话，很直白。人啊，只要一发财，精神就会很好，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这都是托了赵市长的福啊。我们公司能够拿下这个标段，多亏了赵市长帮忙啊。 梅春竹看韩长庚找地方上厕所去了，这才这样说的。对于韩长庚，他心里其实是恨得痒痒的，暗暗地给他记着这笔账呢。 当初业主方，香港天元影视委托运江市建委招投标，梅春竹的公司原本还想打着他姐夫居长龙的招牌，一举全部吃下的。没曾想，新上任的建委主任韩长庚似乎不买账，不吃他这一套。梅春竹几次想约韩长庚吃顿饭，私底下联络联络感情，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托了。 这是韩长庚向市长程戈和纳的投名状，表示，自己不惜得罪市里的一号居长龙，也要死心塌地追随的意思。 后来，梅春竹没办法，找到了赵长春，赵市长亲自给韩长庚打电话，韩长庚又请示了程市长，得到允许后，这才给了他一个标段。 梅春竹在工程开工之后，背里使了许多手段，比如煽动村民阻工，指使路政部门查超载等等，想让其余三家建筑公司知难而退，最后再让他接管。要是在郭坚到任公安局长以前，说不定就真能让他得逞了。因为别人惹不起，躲得起啊。好在时势变化，今时不同往日，最后都被一一化解。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本土的企业，还是要适当照顾的嘛。如果我们本土的工程项目，本土的建筑企业一个标段都得不到，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嘛。 赵副市长对于梅春竹的表态很满意，你记得这个人情就行。但是，嘴上却是说得官冕堂皇。 还是赵市长站位高，目光看得远啊。 梅春竹适时地插话奉承道。 不过，话也说回来。我们本土的企业，也要争口气，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确保工程质量，不能到最后，检验下来，其余三家都达标，而只有我们自己的标段不达标，或者有瑕疵，那可就更丢人了。 赵市长也适时的敲打梅春竹。他虽然是居长龙拉进常委班子的，自己也多次表态，今后唯居书记马首是瞻，但是，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底线。影视城项目，就如同他自己的孩子，心里也是爱护得不得了。他觉得，这是自己给运江市人民留下的一座丰碑，也是一座念想。他不想自己将来走了，或者是退休了，因为工程质量问题，被老百姓骂娘、戳他的脊梁骨。 那是那是，请赵市长放心，我们一定会紧抓工程质量，不会给运江人民丢脸。 梅春竹拍起了胸口。 这就对了嘛！现在才是一期工程，底下还有二期、三期，眼光要放长远些。工程多的是！ 对于梅春竹，包括对于他的公司，赵副市长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生怕梅春竹最后搞个什么豆腐渣烂尾工程出来，或者又玩个分包发包那一套，钱被他赚去了，烂摊子留给自己，最后要自己去给他擦屁股。这样的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所以，尽管他是居书记的小舅子，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该打预防针的，要打预防针，免得到最后不好收场。 之后的座谈会，说的也是这么一个主题，一是要保质量，二是要抓好进度，保工期。三是葫芦镇及相关职能部门，要做好服务和保障工作， 哪些个环节出问题，追究谁的责任。 会议结束时，赵副市长掩饰不住疲倦，连打了几个哈欠。昨晚，他又去一趟向阳花开，玩得很晚才回家。小妖精从小唱戏练功，腰腿上的功夫很不一般，会玩很多高难度动作，也让自己乐此不疲，要不是吃了几颗药，真的撑不住。 赵市长工作辛苦，要多保重身体啊。 梅春竹和赵长春并排走在一起，轻声地说。 唉，事情多，工作量大，压力大，没办法啊。 赵长春又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我认识一位老中医，八十多岁了，很有一套，要不要找他看看，调理调理。我前两天，也是的，请他开了个方子，喝了两天中药，哎，果然好了很多。你看，刚才连你都觉得我精神好了。 不用，不用。我中午休息下就好了，昨晚就是没睡好。 他昨晚确实是没睡好，先是在向阳花开，梅开三度，回家的时候，腿都打晃了。可怜到家，自家的老婆又想亲热，逼他交公粮，他只得又吃了一粒蓝色小药片，才勉强过关。 赵市长迈开步子，和梅春竹拉开了距离。他的秘书孙正斌却适时地上去，补了位。不一会，有人就看到，梅春竹把一个纸片递给了他。上面赫然就是老中医仲耀谦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瘦猴的办事效率很快。 下午四点多钟，周进准备到办公室转一圈的时候，就接到了瘦猴的电话，说是找到了一间房子，在宝康苑小区。 宝康苑?周进心中一动，连忙就赶了过去。 严格来说，瘦猴找的这间房子，不能算是门面房，它是一间车库，楼上是住宅，档下就是车库，因为临近小区道路，所以，车库的主人，就把它拿来出租。车库面积有三十个平方，有简单的装修，水电都通上了，还有一张床和几样旧家具。 房主人介绍说，这间车库原本是年迈的老父亲居住的，他年纪大了，上下楼不方便。后来，老人家嫌住在城里不习惯，吵着要回乡下老家，春节前，在老家过世了。所以，这房子留着没什么用场，就拿出来出租。房租是七十块钱一个月，一年八百四十块。平常同等面积的车库，一年租金也就六百块的样子，但是，因为它临近小区马路，又有装修，所以，房主人把价码提了上来，也合情合理。 周进当即拍了板，就它了。随即签了协议，预付了一年的房租。 周哥，你应该和他讲讲价的，一个月降个十块钱，应该不成问题的。 算了，不要在这上面耗费时间和精力了。我们早一天开张，多做几笔生意，就回来了。 周进让瘦猴自己去买点床上用品，今晚就在这里住。他自己回到秋语薇的房子那里，把自己的包拿过来，里面有他的中文bb机。由于长时间不用，电池早就没电了。换了节电池装上去，还能照常使用。他已用上了手机，bb机用不上了，打算把它交给瘦猴使用。 又到小区的车库找到了自己的摩托车，那是一辆嘉陵250跨骑，当年可是花了近一万块呢，才开了两三千公里。由于出事，蹲了看守所，车子就一直停放在秋语薇的楼下。秋语薇出国前，央求人把它推到小区的公用车库里了，周进来了两次没找着，以为是丢了，或者是被当作无主车辆处理了，心里惋惜得不得了。后来，语薇在信里告诉他车子的去向。 车子上除落了一层灰，没什么毛病，照常能骑。只是看车库的老头，硬是让他交了一百二十块的停车费，才让他骑走。 回到宝康苑时，瘦猴买了东西回来，正在铺床。看到周进骑着车回来，很是诧异。 周哥，咋又回来了呢? 周进把车子停定了，把钥匙扔给他。 会骑吗? 怎么不会呢?会呢。 有证吗? 没有。 那可不行，你要有证才行呢。 我这两天，去办一个，不就得了? 那行。没取到证时，尽量不要骑，万一被交警拦住，那可就糟了。 说罢，又把bb机拿出来，递给他。 这是给你联系业务用的。明天，你再去申请办个固定电话。然后，找个人，印几百张名片，到处发一发，不然，人家怎么知道咱们是从事这个业务的呢? 好嘞。 瘦猴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又是摩托车，又是bb机，这都是时尚青年的标配，他压根儿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后来，周进找了新闻部的小刘，帮忙在工商局办理了登记手续。取名叫精益开锁服务部。第三天，电话也装起来了。 万事俱备，只可惜，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一笔业务都没有接到。不是没有需求，主要是别人不知道。 为此，周进把瘦猴的联系电话号码，放在新闻部的热线处，如有观众求助，直接就让他们联系这个号码。晚上又和瘦猴一家一家的到居民家门上塞名片。在小区的楼道的墙上，贴上一张宣传纸。瘦猴准备用那种及时贴的，被周进否决了。那种及时贴，被叫做牛皮癣，胶质的，贴上去，很难清理，市里为此还进行过多次专项治理。他那时在新闻部，知道这些情况，所以就自动屏闭了，不给居民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以前，市里的处理方法是根据所留的电话，把广告主叫过来，责成他们自己清理，另外还要再交纳罚款。 为了把这项业务推销出去，周进真是想破了脑袋。他想，如果自己的钥匙丢了，人被锁到门外了，家门进不去，会怎么办?肯定会求助。向谁求助?电视台、110报警，另外，还有可能想办法自助。怎么自助?打电话给114，查询开锁的电话。对的，为此，他又请新闻部的弟兄出马，联系了电信公司，一年花一千块钱，把精益开锁的电话和bb机号码，排在114查号台的第一位。比如，有人钥匙丢了，要开锁，打114电话查询。工作人员就自动报第一家的号码。 周进又主动在110报警指挥中心备了案。如果有人因为钥匙丢了进不了家门而报警，接警人员，也会自动提供这个联系电话号码。 功夫不负有心人。瘦猴的业务，渐渐多了起来。刚开始时，一天有两三笔业务，后来渐渐多了，每天竟有一二十个之多，整天忙不停，收入也很可观，加上换锁、配钥匙等业务，一天收入好几百块。很难想像，就这么一个人，一辆摩托车，一个工具包，当年就创造了近三十万的产值，纯利润超过了二十万。 后来，由于房地产大热，城市扩大，人口增多，新房增多，丢钥匙的人也更多。你根本想像不出来，一个城市，每天会有这么多的人会遗失钥匙。单是一个瘦猴，已经很难满足业务上的需求。正好，当年在看守所，同号子的刘玉山找过来，他也是开锁盗窃的好手，周进让他也加入进来，在城东又开了一个便民点。一年两家小店的营收加起来，超过百万元。 瘦猴和刘玉山，都由此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出狱后自食其力的典型，被司法部门请回到监狱和看守所，为服刑的犯人做过报告，为此还上过报纸和电视呢。 第98章 关系 在周进和瘦猴为精益开锁服务部四处忙活的时候，林世文和田琳也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三月八号是国际妇女节，上午一上班，林世文就和田琳就来到了市区的婚姻登记处，领取了结婚证。当天登记结婚的人很多，队伍排得老长。 好在由于事先给民政部门打过招呼，民政局一位分管副局长亲自陪同，一路绿灯，很快办好各项手续。不然还不知道要排队到什么时候呢。这也是林世文担任市长秘书以来，第一次利用这个身份，为自己谋取便利。要不然，这边正排队，市长突然打电话来，安排分配任务，这个结婚证是领还是不领啊？ 所以说，市长秘书，人前风光，背后也是一把辛酸泪，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首先一条，就是时间上不能自由支配。哪怕是市长去了京城开会，自己的这根神经也要二十四小时绷着，时刻待命。 两人办好登记手续，拿到了大红的结婚证书，心中都是无比的高兴。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夫妻，持证上岗，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偷偷摸摸的无证驾驶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准备晚上请几个朋友小聚庆祝一下。无奈突然接到程市长从京城打来的电话，通知他赶紧赴京结合。因为两会结束后，运江市委、市政府将在京城召开在京运江人士联谊会，向他们介绍家乡运江的社会发展情况，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在京的运江籍人士，利用他们在京城的影响力，宣传家乡，推介家乡，为家乡的发展尽一份力量。召林世文进京的目的，就是负责会务筹备。 林世文不敢怠慢，先向秘书长吴达凯报备，说明情况。叙理，程市长招见，林世文不一定非得走这一程序，但是，林世文作为市长大秘，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市长在家，可以随便一点，市长不在家，自己就归秘书长管，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果然林世文向吴秘书长汇报过后，吴达凯非常高兴，先指示办公室为他办理了机票，然后让市长的驾驶员老刘，送他到省城机场。又通知市驻京办，让他们派人派车到京城机场接机。 田琳有点依依不舍。严格来说，今天他们新婚，晚上她还想准备点节目呢。虽然他们已经同居了，但是，她认为，新婚之夜，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应该有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未免有点失望。 跟着老刘的车，一起把林世文送到机场，他们新婚第一天，就是这么度过了。 回到运江时，已是下午快四点钟了。田琳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有些疲倦，准备回家小睡一会。才下车，包里的电话就响了，一看，竟是副市长赵长春打来的。 十多分钟后，田琳就出现在赵副市长的办公室。赵长春的秘书孙正斌，泡上一杯茶，送上来后，就关门退出了。 今天穿着很喜庆嘛！ 那当然了，今天是我们女同胞的节日嘛！ 田琳本想告知他，今天自己和林世文登记领证的消息，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收回来了。 哦，对，对，那我祝你节日快乐。知道今天我找你干嘛来了? 赵副市长故意把话说得俏皮，完全抛却了一位常委副市长的威严面目。主要是他不想拉开与美女的距离，与美女谈话，板着个脸，一本正经的样子，那像个什么话嘛？那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作为领导，一定要做到和霭可亲。特别是对于美女，更是要抛却身份和年龄，他一直都是秉承这样的原则。 是不是桃花节的事? 田琳喝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聪明，但，也不完全是。其实，我是旧事重提，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就是不知道赵市长怎么安排我? 田琳有林世文做后盾，而林世文的后面站着程市长。所以，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许多。明知道赵副市长，心里可能有想法，对她进行糖衣炮弹攻击和骚扰，但是，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有定力，把糖衣剥下来，把炮弹扔回去。 我是这样想的。你呢，先还是和去年一样，借调到桃花节组委会，担任接待组组长。桃花节结束后，葫芦镇的影视城项目，就要进入宣传营销阶段了。我就想让你直接到市外经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主抓影视城项目的宣传和营销，与港方的杰克对接。其实，这一项目，营销是港方占大头，我们只是配合，毕竟，他们虽然是出资方，但是人生地不熟嘛。况且，这一项目，当初也是你和杰克对接谈成功的，港方也是这一意见。 外经委办公室副主任，那是妥妥的副科级，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到不了这个高度。自己的父母，在税务局干了快三十年，都还只是个科员。自己工作才两三年，就能上副科，以后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田琳的眼里闪现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没有意见，服从领导安排，组织上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做呗。 那行，你有这个态度，我就视作你同意了。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至于电视台那边，我来找机会和许台长说，你先不要声张。 谢谢赵市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 田琳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婀娜的身姿在赵长春的眼前一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 赵长春很想起身送一送，但是，最终还是控制住了。他坐在大班椅上没有动，狠吸了一口伊人留下的香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突然想起了钓鱼时的场景。钓鱼要先打塘，投食。他现在做的，就是投食，投了几次，鱼儿终于开始咬钩了。只要你咬钩，就有办法。都说吃鱼没有打鱼乐，乐，其实就乐在过程。作为钓鱼的人，你得有耐心，特别特别大的耐心。 田琳刚回到家，林世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已经下了飞机，上了驻京办的车子，因此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领了证，彼此多了一份责任，也更是多一份牵挂。 要说责任，运江市一中初二（一）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莫惠琪就很有责任心。晚上九点钟，孩子们都放学了，她仍然在办公室整理当天的班务日记。此时，有人敲门，抬头一看，却是校务主任吴明义。 吴主任 莫惠琪招呼了一声，站了起来。 莫老师啊，这么晚了，还没走啊? 是啊。我在等一位学生家长，想和他交流一下，他说好要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到，我再等一会儿，不来，我也回家了。 哈哈，他早就来了。你收拾好东西跟我来。 好的。 莫惠琪推着自行车，跟着吴主任出了校门，正诧异间，却见吴主任拐身进了距离校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 锁好车子，进去时，却见已有两个人在包间里等着了。其中一个竟是自己学校的卜校长。 莫老师，你好。 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男子，看到莫惠琪，主动站起来打招呼。赫然就是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莫惠琪要等的学生家长就是他，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到这间茶楼来。 你不知道吧?其实，郑校长、卜校长还有我，我们三人当年是大学同班同学，我和郑校长还是同宿舍上下铺呢。 吴主任解释道。 莫惠琪这才恍然大悟。 郑纯泉的女儿郑伊箐，在她班上。怪不得卜校长和吴主任，也有好几次跟她提过，要重点关注一下。原来是这层关系。 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是个人情社会，处处都要讲关系。孩子上学要找关系，工作要找关系，到医院看个病，要找关系，不然不放心。就连驾车违了章要处理，明明罚点款就可以解决，偏偏也要找关系。刚刚，林世文办个结婚证，不也找了民政局的关系了吗？没有关系，说明你这人混得不行，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能力不行。再说得深一点，就是做人不行。 有了关系的加持，效果确实不一样了。 这两天，一向细心的莫老师就发现，班上的郑伊箐情绪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上课经常走神，作业错误太多，其他任课老师也有反映。为此，她特地专门找郑伊箐谈过，可是一谈，小姑娘就泪花花的，不知道是自责呢，还是感到委屈。没办法，莫惠琪就打电话，通知家长。小姑娘的父母档案，莫惠琪那儿都有呢，爸爸是清水中学的副校长，妈妈是运江市人民医院的护士长。 郑纯泉接到莫老师电话后，估算着时间就来了。他本来也没打算找老同学，可是刚进校门，偏偏就恰好遇到了卜校长。两人一合计，干脆得了，到附近茶楼叙叙，把另一个同学吴明义喊着。知道莫老师今晚看晚自习，所以，就等她下了课再去请她过来。 莫老师，孩子的事，让你费心了。 郑纯泉殷情地给莫惠琪倒上茶，把水果和点心推送到她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晚饭吃过了吧?来，吃点水果。 这么晚了，把郑校长请过来，主要是有些事情想和你交流一下。郑伊箐呢，平时表现都很好，上学期成绩全班第三。我们卜校长和吴主任也很关心。可是近几天，不知怎么了，孩子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我觉得有必要跟郑校长好好汇报一下。 莫惠琪喝了一口茶，轻声地说道。 怎么不对劲了? 郑纯泉问。对于宝贝姑娘的状况，他还是很上心的。 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心不在焉的，容易走神。作业错误率太多，也不似以前那么工整了，我找她谈过，可是一谈，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泪水哗哗的，哎呀，我都不知怎么说了。想来想去，只有找家长了。 莫惠琪用手整了一下额头上的流海，说道。 是不是孩子进入了青春期了? 吴明义插话说道。 我估计也是这么回事。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已经进入了青春期。郑校长是教育界的前辈，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比我有经验。所以，我就想和郑校长好好沟通这件事。 多谢莫老师关心啊。来来来，吃点水果。 郑纯泉虽然是清水中学的副校长，也管着上百号老师呢，但那是在清水中学，出了清水中学，就啥也不是了。所以，在孩子的老师莫惠琪面前，也是极尽谦恭。 其实，女儿情绪突然发生变化，他是多少知道一些原因的。 那天，郑伊箐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妈妈上夜班，爸爸也不在家，打电话关机。家里没人，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多少有些害怕。当时不知怎么搞的，他就到家不远处的清水中学去找爸爸。她爸爸郑纯泉在学校的实训中心，有一个房间。去年暑假，家里楼下搞装修，在家没办法写作业。爸爸就把她带到清水中学他的房间写作业，还给了她一把钥匙。 她兴冲冲就过去找了。刚开始，她还担心爸爸不在，走到房间门前，听到里面有一种奇怪的声音。等她拿出钥匙开了门，顿时就惊呆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爸爸和一个女人，全身赤裸，白花花的，正做着那种运动。 她当时“啊”地惊叫了一声就慌忙逃离。脸羞得通红，心“呯通呯通”一阵乱跳，好久难以平息，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自此，她开始失眠，成天神思恍惚，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平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和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光着身子搂抱在一起做运动的情形。 前天恍恍惚惚到天亮，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下身流了好多血。殷红殷红的血浆，淋满了下身，把床单和被套，都污染了一大块。 她初潮了，来红了。 当时，她不明所以，吓得哭出了声来。 好在后来细心的妈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妈妈杨文娜是过来人，又是护士长，她以为女儿情绪的变化，是缘于身体的变化。一般女孩子初潮时，都会有那么一阵慌乱，都会有心理上的剧烈波动反应，所以，女儿的情绪异常，在她看来，是一种正常现象，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回归正常。 她哪想到，其实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包括她的班主任莫惠琪老师，打破脑袋也想不到。 第99章 难以入眠 莫惠琪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多点钟了。她取了自行车，慢慢地朝家的方向骑去。 街上行人渐少，穿过老城区一段老街巷，就可以直达家所在小区门前的一条大街。平时，她都不大走这条路的，因为今天有点迟了，正好巷子就在茶楼旁边，所以，就不走回头路，准备直穿而过了。 小巷狭长，里面的路灯，远没有大街上那么明亮，甚至还有几盏是坏的，没来得及修理。斑驳的树影，从身上划过，料峭的春风，吹在脸上，有些凉馊馊的。 莫惠琪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快，那人也快，她慢，那人也慢。可是自己骑着车，又不便回头看。只得眼睛盯着前方，神经可是紧绷着，心儿也是没来由地跳动得厉害。 骑了一阵，前方灯光大盛，隐约似乎可以看到巷子尽头的大马路了，那里是城市的主干道，路灯光自然是强了许多。莫惠琪心头一松，不由得加大了蹬骑的力度。 蓦地，从里弄斜刺里，冲出了一个人。但见此人，用一顶毛线帽子蒙住了头，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身上穿着一件貌似黄色的军大衣。 莫惠琪心里一慌，手脚竟然失去了协调性，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那人也不打话，上来就用一只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她拉到墙角，然后捂住了她的嘴。她想喊一声救命，可是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 有钱吗?我要钱。 那人声音有些嘶哑。 莫惠琪惶恐地点了点头，眼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包，用手拍了拍。虽然被人卡住了脖子，捂住了嘴，但是，手还是能自由活动的。 别叫啊，我只要钱，不想伤人。 那人一手卡着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要翻包，必须得腾出一只手来。可是，要是一腾手，她惊叫呼救，可就麻烦了。 莫惠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是一个弱女子，又被人控制住了要害部位，反抗注定是徒劳的。面对对方凶神煞的模样，此时自己的任何一个信息，引起他的误判，都可能危及到自己的生命。在此危情时刻，其他的诸如钱财之物，都是虚的，保命最重要啊。 她拉开了自己的包，从中拿出钱包，里面有大约六七百块。 那人看到钱，眼睛立时发亮。命令道： 你把它，放到我衣服的口袋里，我松开你，你别叫啊。叫了，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只要钱，不想伤人性命。 莫惠琪点了点头，然后依言照做。 那人渐渐松了手上的力度，扭头看了看身后，然后把莫惠琪往远处一推，撒腿就跑。 莫惠琪大口喘了几口气，刚才脖子被卡着，可把她憋坏了。可是忽然又感到不对劲，因为她发现，那人急促逃跑的脚步声，似乎没有走多远。待到抬眼看时，却看到，那人好像又回头了，而且是一步一步退回来的。因为，前方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正在疑惑，却被人拉到一旁。 躲到我身后！ 一个声音不容质疑地轻声喝道。 莫惠琪听声音熟悉，心里一松，扭头一看，果然是他。杨伯平，古河街派出所所长。 怎么是你? 莫惠琪忍不住，惊喜地问道。 等会儿再说。 杨伯平左手一把拉过莫惠琪，把她扯到身后。 莫惠琪一惊，因为在微弱昏黄的路灯光下，她看到了，杨伯平右手上竟是拿着枪。 一把手枪。 你跑不掉了，双手抱头，蹲下。 杨伯平低声喝道。那人两边看了看，确实无路可逃，更何况，对方手里还拿着家伙呢。所以，依言举手投降。前面堵着路的两个人冲上去，给他戴上手铐。 带走！ 为此，困绕运江多日的小巷半夜拦路抢劫案，宣布告破。 杨伯平先是用手机向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蒋宏明和分管治安的副局长赵子平分别作了汇报。然后才顾得上和莫惠琪说话。 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刚才多危险啊? 责怪的言语中透着关心。莫惠琪心中一暖。 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我身后? 我也是碰巧。最近，所里一直派人在这里埋伏守候。春节以来，在这个区域，连续发生了两起夜里拦路抢劫钱财的案件。作案的对象，都是夜里单身过路的女性。我们估计他还得做案，所以，一直派人在这一带暗中巡逻守候。刚才从巷子的那头，进来了一个女性，没想到会是你。哎，怎么，下班这么晚? 不知怎么搞的，莫惠琪除了刚被那人卡住脖子，惊慌了一阵之外，待到听说，只要钱，不想伤人之后，心里就镇定了下来。果然那人拿了钱就跑，没有伤害她，所以，尽管有些心悸，却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严重。 不是，一个学生家长过来了，谈了一些事情，就拖得稍微有些晚了。 走，跟我到所里去做个笔录。 杨伯平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推着就往前走，莫惠琪就在身后跟着。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身躯，心头竟有些感动。 杨所，撂了，前两次案子都是他做的。 刚进派出所，一位民警就过来向他汇报。虽然是夜里快十一点了，但是，整个派出所里，仍然是灯火通明。刚刚破了案子，参与今晚行动的民警们，都洋溢着一股兴奋之情。 来，小赵，你带这位莫老师去做个笔录。 好的，所长。 你跟他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一会笔录完了，我送你回家。 杨伯平掸了掸莫惠琪背后的泥灰，轻声地说。她刚才因为紧张，摔了个跟头，又被人抵在墙上，身上不免落了些泥土。 大约二十分钟后，笔录做完了。杨伯平交待了几句，说请今晚参与行动的弟兄们吃个夜宵。 你们先去，我过后就来。 杨伯平对其中一位民警说。 所长，英雄救美，可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喔。要不要请莫老师一起啊？ 民警开起了玩笑。 去你的！莫老师可是我的熟人。 杨伯平呵斥道。莫惠琪听到民警提到了自己，大方地说： 谢谢你们救了我，你们辛苦了。不过，我明早要到学校看早自习，想早点休息了，你们去吃吧。杨所长也不要送我了，我从这儿走几步路，就是大路，然后就进小区了。 那哪儿行啊？ 在回去的路上，莫惠琪终于从杨伯平口里，弄清楚了案件的大概。原来，作案的这位男子姓聂，叫聂伍，是外省人，原先还是个小老板，在运江做服装生意，赚了不少钱。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聂伍口袋里有了钱，人就开始飘了，开始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每日里声争犬马，花天酒地。不知怎么的，竟惹上了毒瘾。 毒品这玩意儿，可不能碰啊。这位聂伍聂老板，不但吸光了前期赚的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为此，老婆和他离婚了，孩子也带走了。 他自己也多次赌咒发誓，要戒除毒瘾，重新做生意，力图东山再起。可是，毒瘾这玩意儿，岂是说戒就能戒得掉的? 他是戒了再吸，吸了再戒，如此循环往复，始终在深渊里，难以爬上来。今年春节过后回到运江，身上的钱，很快就变成了一小袋一小袋的白色粉末，然后就化作了一团团轻烟。没钱了，又犯瘾了，怎么办?只有去偷去抢了。偷，多少还是要点技术含量的，抢，就简单直接多了。此前抢到的钱，都用去买了毒品。 你的那个钱包，还要过两天才好还给你，我们要作为证据。 杨伯平在路上，没话找话说。 没事没事。这家伙，竟然能够在运江买到毒品?在我们运江，竟然可以买到毒品吗？ 以前这种事，莫惠琪只是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身体验了一回，既紧张，又有点刺激。不由得问道。 是的，你说到问题的根了。所以，这件事，还请你暂时不要声张，我们还要进一步往下查。说不定，就是惊天大案。 闻听此言，莫惠琪似乎看到杨伯平眼冒精光。 一个枪手，闻到了猎物的味道，也是这样的兴奋。 莫惠琪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了。她也没有声张，糊乱洗了澡，然后拿了本书倚在床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今晚看来要失眠了。 却说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回到家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他蹑手蹑脚地开了家门，先到女儿的房间看了一下，女儿已经做完作业睡了。他打开台灯，把书桌上的作业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几处不应该有的错误。他自己本身就是老师出身，初二年级的作业，还是搞得定的。看着女儿似乎睡得香甜的模样，他关了灯，然后轻轻地掩上门。 回到隔壁自己房间时，发现灯还亮着，妻子杨文娜倚在床头看电视呢。 怎么这么晚?都谈什么了? 待到郑纯泉脱了衣服，上床，杨文娜才把电视关了，把眼神转到他身上来，轻声问道。 没谈什么。主要是遇到卜校长和吴主任了，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同学，好长时间没见了，所以，就多聊了一会。 莫老师怎么说? 做妈妈的，关注的重心永远是自己的儿女。杨文娜也是这样，对于女儿，她同样是寄予了厚望。 莫老师说，孩子最近上课老是注意力不集中，容易走神，作业错误率太高。我刚才到她房间去看过了，作业确实有许多不该有的错误。老师说，可能是到了青春期，情绪有波动。如果不及时调整，成绩掉下来，下学期马上升初三，要想再冲上去，可就真的难了。 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小箐前几天已经来例假了，你知道啊？ 这我哪知道！你做妈妈的，多留意一些，多疏导一些。作业上的事，不着急，慢慢来。 我还能指望你做些什么? 杨文娜用手指点了一下老公的头部，娇嗔道。 郑纯泉心头一动。忽然发现，妻子今天穿了一件新的粉色睡衣。颈脖下的几个纽扣没完全系上，里面竟是真空，在房间内昏黄色的灯光下，特别有诱惑力。他忽然想起，妻子因为经常上夜班，自己也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应酬较多，夫妻俩已有好长时间，没有深入交流了。 最近他的压力比较大，思想包袱特别重。那本笔记本丢了，已然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最近他时常失眠，多梦，有时甚至半夜忽然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直到天明。前几天，自己的不检点和不道德，又碰巧被女儿看在眼里，不知道有没有回家告诉她妈。如果她妈妈知道了，家庭关系注定又是一场地动山摇。在女儿面前，自己往日慈父式的正面形象已经坍塌了，今后真不知如何面对她。 妻子杨文娜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的一颗心，全部系在了女儿身上。但是，刚刚看了几集电视剧，男女主人公的浪漫情事，似乎勾起了她的兴致。 她把头歪在了丈夫的肩上，郑纯泉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这是他们夫妻俩多年形成的默契。只要是妻子这样了，他就心领神会，积极配合，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可是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最近诸事不顺，情绪低落，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啊？ 见丈夫没有动静，杨文娜先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转头却见丈夫一脸的尴尬，似乎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但是，她并不慌张，毕竟是在医院做护士长的，类似的情况见得多了。丈夫的这种情况，鼓励才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郑纯泉也感觉对不起妻子。凭良心讲，妻子杨文娜，对他，对女儿，对整个家庭的付出，十里八乡都是有口皆碑的。但是，自己枉为人夫，枉为人父，真是愧对她啊。 他一把把妻子拥进怀里。 “嗯---” 杨文娜似乎极为敏感，战栗了一下，不觉发出了一声轻吟。 郑纯泉受到鼓舞，心怀激荡，渐斩就有了反应。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隔壁的女儿房间里，郑伊箐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似乎又听到了那天在爸爸学校房间里听到的那种声音。 厚厚的墙砖也阻隔不了那种声音的传入。 她想不听，用被子蒙住头。可是声音无孔不入。 她又似乎想听，忽而又把被子掀开。任凭那声音，扰动自己的脑部神经。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干什么。 待到声音渐渐平息，她的一颗心，仍在呯呯地跳个不停，似乎要冲出体外来。 这一夜，对她来说，注定无眠。 第100章 过把瘾就死? 在距离运江城区五十公里远的真县政府招待所的四楼，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品着茶。 他的对面，恭敬地坐着两个人，赫然是运江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和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蒋宏明。 邱淑香在运江期间，还算比较安稳，除了参与一次打架斗殴，会见了大慧寺的能觉大师之外，并未发现有其他异常举动。 能觉这几年的出境记录，我们也基本上查清楚了。由于运江与日本奈良是友好城市，大慧寺又与奈良的招提寺有着历史渊源，所以，近几年，能觉大师几乎每年都要去一趟日本奈良，进行佛学交流。此外，能觉大师还去过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另外还有我国的香港和台湾。 郭坚拿着笔记本在汇报，蒋宏明拿着笔在记着。孟平超却只管喝茶，时不时地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郭坚汇报的间隙，插话说道： 这么看来，邱淑香虽然以前没有来过大陆，她与能觉的结识基本可以确定是在境外，你刚才说的那些地方，都有可能。当然了，日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邱淑香与能觉之前不认识。她这次到寺庙来找他，是通过别人介绍的。 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结识的，这都说明邱淑香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运作。单是凭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哎，对能觉，上了监控手段没有? 郭坚听问，回答道： 我正要汇报这件事。因为能觉是市人某大代表，还是市政某协常委，在运江有很深的基础。所以，要对他进行监控，难度很大。再加之他平时基本就在寺里不出来，也不用通讯工具，似乎特别安分守纪。另外，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侦查员，也不可能天天抵近，毕竟，里面都是和尚，俗家人过分走近，怕引起怀疑。 孟平超点了点头。确实是不宜打草惊蛇，但是必要的监控手段还是要有的。当年，视频监控还属于高科技，尚未普及。但是，监控其使用的电话，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问道： 电话监控了没有？ 寺庙里有一部电话，我们已经监控了，但是，从开始监控以来，能觉从没用过，都是寺里的其他杂务管理人员用的，说的也都是一些琐事，基本上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寺里还有其他电话吗? 孟平超追问道： 寺里还有一部公用电话，在小卖部那，主要是为了方便游客使用的。 嗯，那部电话也要监控。 好的。 我那个小师弟，最近在忙什么? 孟平超的思路有些跳跃，话题的中心竟忽然转移了周进身上。 你是说周进啊?这小子，最近也不安分。和一个叫瘦猴的，原来是个惯偷，可能是在看守所里认识的，两个人合伙搞了个开锁服务部，专门替别人提供开锁服务，也算是发挥专长了。 开锁服务? 孟平超感到很诧异，差点要笑出声来。这小子，什么脑回路啊？自己那天晚上，白带他出去敬酒，介绍他了。 事实上，那天晚上带他出去敬酒，是有考量的。他相信，运江的方方面面，很快都会知道周进的背后站着谁。给他提供一些方便，照顾照顾，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尽管这小子坐过牢，但是，有个省委常委站在身后，谁也不敢小瞧他，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哪怕是高宜才，运江的前政法委书记，人大副主任，也不行。他在真要使手段之前，也得三思三思。 这是他从正月初二那天晚上，刚开始有人想方设法想把周进送进去关起来，得到的反思。要不是周进打电话给市长秘书林世文，被人使绊子关进去几天，让你有冤无处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个劳改释放犯，你的同伴打架斗殴，而你说你没参与，有人信吗？不关你关谁？ 只是这小子，不理会自己带他出去敬酒的深意。上层路线不走，竟玩出了下九流的招数，唉，到底是年轻人，格局还是不行啊。 真亏他想得出来呢。怎么样?有生意吗? 孟平超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还可以。有几次，人家报警求到我们110指挥中心，我们直接就叫他们去了，也算是相互帮忙。 孟平超身居高位，他哪想得到，一个小小的开锁服务里面，商机是如此之大。他堂堂一位省领导，一年的工资收入，还真抵不上一个开锁的。 呵呵，我这位小师弟，头脑不简单。竟然能从这个里面，找到发财的途径，还能帮助挽救一个失足青年，让他重返正道，这也算是功德一件。怎么?美国那边，没和他联系过? 孟平超的思路终于又回到了正题。 根据我们对他手机的监控，邱淑香回美国后，他们通过一次电话，报了平安。倒是那个叫晓晨的，每天都有电话联系，说的都是些儿女之事，好像对周进有意思。并且动员他到美国去。周进答应考虑考虑，听他那口气，好像是在敷衍，不想去。 周进如果听到这话，手机估计会被他扔到八丈远去。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手机，竟然被公安部门监控了，真是荣幸啊。放眼全省，能够让公安部门监控手提电话的，还真没几个。他周进，何德何能啊，竟然就是其中之一，你说，是不是荣幸? 但是，孟平超听了郭坚的话，却不以为意，相反还突然来了兴趣，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哦?有这事儿? 确有其事。阿香也在电话里和他说过。 郭坚以为孟平超的关注点是周进去不去美国这事儿。殊不知，孟平超关注的是，晓晨对周进有意思的这事。 这小子，也没听他给我汇报这事儿。 人家可能认为这是私事儿，就没必要和你说了吧? 孟平超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给郭坚和蒋宏明各发了一支，蒋宏明给他点上火。他猛吸了一口，陷入了沉思。 嗯，这事儿，我知道了。现在是急不得，得有耐心，外松内紧。另外，还有件事，你们也得抓抓紧，不能松。最近，我们收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内部传真，说是有一个贩毒组织，已经开始试图在我省建立网络，你们回去，要好好研究一下，制定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防止贩毒组织的渗透。这两年，我们省的吸毒人数，呈现出几何级上升的态势，不容乐观啊。 好的，我们回去后，就开会研究。做到贩毒吸毒，露头就打。 郭局长做事真是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召开了由各个分局局长和城区的派出所所长参加的全市禁毒工作会议。传达了孟书记的指示精神，对下了阶段的禁毒工作进行了部署。 古河街派出所所长杨伯平，会后就亲自到看守所提审了前几天深夜拦路抢劫的聂伍。 聂伍对自己抢劫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是，这不是杨所长想要的。他关注的，是聂伍作案的前因。 一个好好的小老板，也算是有点见识，怎么会沦落到拦路抢劫地步的呢？ 这里面，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曲折故事，值得深挖。 聂伍进了看守所，没少受折磨。再加之毒瘾发作，人显得有些萎靡，回答问话有点心不在焉的。杨伯平让人点上一支香烟，然后递给他。聂伍贪婪地连吸几口，待一支烟被吸了一大半，这才似乎有点还了魂。 你是怎么染上这玩意儿的?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打死我也不会碰这玩意儿。我后悔，真的很后悔。 聂伍又吸了两口烟，吐出来的烟雾，把自己的整个面孔都笼罩了，飘飘缈缈的。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杨伯平见他说话停顿了，却也没有催促他。耐心地等着，听他的下文。 我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一年净赚，没有个五十万，也有个三十万。老婆不在身边，我有了钱，就经常到一些歌舞厅、洗浴中心找小姐。 后来，我认识了一位小姐，叫王蕙。每次与她到宾馆开房，事前她都会陪我抽一支烟。 烟是谁的? 开始时，抽我的，后来她嫌我的不带劲儿，就抽她的。 陪同杨伯平审问的另一位年轻民警，忍不住开口问道。 确实，抽了她的烟，我就觉得很兴奋，玩起来，也特别过瘾尽性，觉得全身都充满了男人的力量，真的很满足，很满足。 聂伍沉浸在对那段时光的回忆之中，看得出来，那段日子他很向往，至今仍然很向往。即使现在明知是个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过把瘾就死，爽吧？可是，过瘾后却死不掉，怎么办呢？ 毒瘾的可怕，就可怕在这个地方。 聂伍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了海绵屁股，发出一阵焦糊味，他仍不自知。染上了毒瘾的人，对味觉甚至是触觉的感知度严重下降。 杨伯平使了个眼色，民警又点了一支烟递给他。聂伍接过猛吸几口后，才又说道： 和她玩过，回去之后，就特别想她。就想每天都去找她。一天不找她，浑身就不得劲儿，就像现在一样，流鼻涕，打嗑睡，萎靡不振。反正找她玩过后，就立马精神百倍。有时候，她来月事了，不好那个，但是，只要抽了她给的烟，也是一样的舒服爽快。后来，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对王蕙有了感情，是对她的香烟有了依赖。 聂伍又三口两口，把手上的香烟吸到了屁股根，从口腔里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才继续说道： 再后来，她的香烟就不给我抽了，因为她也不多了，要我拿钱买。买就买呗，反正我有的是钱。底下的事，我相信，你们猜也能猜出来，大差不差。 是你直接买，还是她替你代买? 都是她代买。我也问过她，她说是向一个男方来的老板买的。人家只做熟人生意，生人不卖，也见不着。 这位王蕙，你现在还能和她联系上吗? 那审讯的民警问。 早就找不着了。她以前在市区的一家叫“右转湾”的休闲中心，做按摩。后来，被你们公安部门查封了，以后我就找不着她了。在她身上，我前前后后，花了不低于五十万。 杨伯平想起来了，去年，郭坚局长刚到运江上任，就来了个异地执法大检查，端掉了一批卖淫嫖娼窝点。“右转湾”就是其中之一。他当时在山河镇派出所，正好参与了查封“右转湾”浴场的行动。后来，他也了解到，这家浴场，是常务副市长丁佐春的小舅子开的。但是，抓获的卖淫女里面，是不是有个叫王蕙的，他就不知道了。因为，聂伍口叫的王蕙，很可能是个假名字，没有哪个从事皮肉生意的小姐，会对客人说出真名字。不过，当时，好像也没有查获到毒品之类的东西。 杨伯平没有想到的是，郭坚当初组织那次行动，直接目的，也不仅仅是什么扫黄打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立威。郭局长初到运江，要让大家都记住他。也是告诉大家，以后，运江的公安，是他郭坚执掌。据说，当时丁佐春与程戈和市长有点不对付，正好也杀杀他的气焰，卡卡他的脖子，让他知道点好歹。这不，自从那次立威之后，丁副市长，在工作中对程市长配合得多了。 你找不到王蕙了，后来毒瘾发作，是怎么解决的? 我没办法，只好去戒毒。 戒毒? 是的。领导，能不能再给我来颗烟? 杨伯平点了点头，民警又点了一支，递给他。 谢谢。 戒毒不成功? 也不能说不成功。我在城北的戒毒所，住了一个多月，确认已基本戒除了毒瘾。只要不再吸，就基本上不会再犯了。 这不是挺好的嘛?后来怎么又吸上的呢? 民警有点替他可惜，追问道。 我出了戒毒所，重操旧业，做我的服装批发生意。可是，不到一个月，就有人找到了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反正直接到我店里找的我，说是谈生意谈合作。我们相互递烟。但是，我抽了一口他的烟后，一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101章 世界这么小 这人叫什么名字？ 民警有些急切地问。 杨伯平白了他一眼。 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还需要再历练历练啊！ 这人姓方，都喊他老方。至于全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抽了他的烟后，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状态，一发不可收拾。再次上瘾后，单是那种香烟，已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他又推荐我吸粉。那玩意儿，劲儿大，价格也贵得离谱。这不到半年的功夫，我在他身上，花去了近一百万。为此，生意也做不下去了，老婆和我离了婚。 聂伍吸了一口烟，停了下来，默然不语，似乎沉浸在深深的懊恼之中。自从碰上了这玩意儿，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父母和他断绝关系，门都不让进。他也多次发誓，再也不碰这东西了，可是，奇怪的是，每次从戒毒所回来，就会有人找上门，实在是无法抗拒那种诱惑，以至于在这条道上，越走越黑。明知是条死路，但那种过把瘾就死的冲动，依然吸引着他。 老方现在还和你有联系吗? 民警问。 他早走了。说是去了南方。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你现在的毒品，是从谁的手上买的? 民警又接着问。 老方走后，我又一次进了戒毒所，戒了一个多月后才回来。本以为这一次安稳些，谁知又有人找上门。他姓赖，他说他叫赖虎，是个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我好这一口的。真的，面对那点白色的粉末，我实在是无法拒绝，最后，不出人所料，我又吸上了。但是，我已经没钱了。 所以你就抢了? 那也是没办法。毒瘾发作起来，那种滋味，你们是不知道有多难受。这位姓赖的，知道我没钱，他给我出主意，让我以贩养吸。自己发展几个下线，这样既赚了钱，又保证了自己的用量。但，我不是傻瓜。贩卖这玩意儿，那是要掉脑袋的。我抢钱，最多判我坐牢，但是，我贩毒，超过50克，那可就要吃枪子儿了。再说，我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也不想去害人，把别人带上这条不归路，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聂伍有点痛心疾首，似乎还良心未泯。 这位姓赖的，你还可以找到他吗? 我又吸上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了。只知道，他在东花园那一带活动。 东花园那一带，杨伯平是知道的，那里是省外来扬做小生意的外来人口的集散地。那儿有一个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和一个水果批发市场，单是每天从外省市运水果蔬菜进来的大货车，起码就有上百辆。大货车进进出出，顺带几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此对于赖虎的藏身，确实比较有利。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可以随着大货车离开。 那你买粉是怎么联系，怎么操作的? 他有个bb机，号码是----。 应朱启云的多次电话邀请，正好下午没事，周进终于上了他家的门。 一进门就被朱启云家的装潢惊住了，无异于《红楼梦》中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周进认为，这是他迄今为止，看到的，最为豪华的家庭装修，比起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启云的家面积很大，虽然不是别墅，却也是上下二层，是住宅楼内的第三和第四层，共有差不多三百个平方。 这栋住宅楼，当初是建委自建，作为建委一把手的朱启云，理所当然地取得了最好的楼层，最大的面积。据说，当初为了堵住班子成员的嘴，其他班子成员的住房面积也都不小。甚至每个职工都分配有住房。建委嘛，肯定是不差房子。 朱启云家装修的时候，恰逢运河宾馆升级改造，装修的工程队，是建委的下属企业，顺带也替主管领导家一并装修了，反正也不是自己花钱，还落得了一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当初房子属于公房，只是领导住着而已。领导天天操劳，让他住得舒适一点，也是为了让他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啊，这一点觉悟，作为咱们下属企业，还是应该有的啊。当然，后来房改，朱启云象征性地交了一笔钱后，就成了他的私有财产了。 朱启云看到周进前来，非常高兴。患难之交最可贵，自己在看守所的那段日子，要不是周进罩着，他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首先，刀疤子那一关就难过。作为曾经的一名如日中天的领导干部，天天养尊处优，到哪都是别人巴结的对象，蓦然成了阶下囚，成天受一个流氓无赖的羞辱，而无可奈何，这样大的人生落差，很难缓得过这口气来。多亏有了周进，刀疤子才不敢造次。也多亏有了周进，才让他正视现实，缓过这口气来。 周进把手上的一盒茶叶，递给朱启云。这是他在来的路上，在一家茶叶专卖店买的，花了他六百块。初次登门，空着手，总归是不好。想到朱启云，做过高级干部，眼界高，特意买了最贵的，至于好不好，他不是行家，就不知道了。 哎呀，来就来了，还带东西来，这多不好意思啊?你看，我家里什么都不缺。 朱启云笑着接过周进的礼包，眉花眼笑地说道。心中却是颇多感慨。 他是不稀罕这盒茶叶。以前在位时，天天有人送东西，他都不稀得看一眼。可是现在，脱去了光环，看守所转过一圈，以前送礼的一个都不见了。以前过春节，家里天天是宾朋满座，收下的礼品，楼上一个专门的房间都放不下。除了红包现金购物卡外，名贵的香烟、老酒，高档名茶，还有人参、鹿茸等高级补品，更是不计其数。自己不敢送亲友，怕引来闲话，只得让老婆通过关系，送到礼品回收站处理。每年春节，单是这笔收入，就有二十万以上。 可是时过境迁。今年春节，明显的门庭冷落鞍马稀。以前不离左右的熟人和朋友一个都不见了，倒是一个在看守所里认识的年轻人，提着礼品上了门。而这个年轻人，反而于他有恩。 哈哈，初次登门，不成敬意。 周进呵呵地笑道。他是真没想到，一盒茶叶，竟能引起朱启云如此多的思想活动。 朱启云先带周进参观了一下房子，楼下是起居室，楼上基本上就是朱启云的书房和工作室了。偌大的房子，只有他和爱人肖爱珍两人居住，显得有些空旷，平时请了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每天上午来干个半天。 周进注意到，朱启云练习书法，似乎很用心，地上的练字草稿，堆起来，有一人多高了。再看看他写的字，似乎像那么一回事了。看来，从看守所出来后，他没少下功夫。 朱启云招呼周进坐定，泡上茶，两人说些没营养的话，无非是近况怎么样。至于当初在看守所里的其他人的情况，朱启云如果不问，周进也绝对不主动提起。好在朱启云似乎看得开，比较豁达，不停地问这问那，几乎把他记得的几个人问了个遍。 当得知，瘦猴现在跟着周进，一起开了个开锁服务部的时候，不由得暗暗敬佩。同时，也暗暗留心，觉得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帮他介绍介绍一些生意。却又想不出来，一个做开锁服务的，自己将来可以介绍什么样的生意。 忽听到楼下门响。却是他的爱人肖爱珍回来了。 肖婶儿回来了? 那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周进和她见过面。于是。他首先主动站起来打招呼。 哎呀！周进啊?老朱天天念叨你，你可算是来了。快快请坐。 没聊几句，又听到门铃响，肖爱珍下楼开了门，进来了一男一女，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多岁。从他们的装束来看，应该是哪家饭店的厨师和服务人员。 果然他们每人拎带着几个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菜。 他们是兴盛楼的厨师。今晚就请他们来做菜，我就省得忙了。哈哈。 肖爱珍介绍说。 肖婶儿，你太客气了。 不客气。如果单是你一个人，我就自己下厨做了。关键是马上还有几个人来，一大桌子呢，我一个人忙，恐怕三个小时都到不了嘴。老朱这个人呢，也不怕你笑话，现在又想吃好的，又不愿意出去抛头露面，我只好请厨师上门来做了。 周进这才知道，今天其实是朱启云过小生日。要是以前，家里肯定是宾客盈门，亲朋好友，业务单位和部下都闻风而动，但是，现在不同了，朱启云现在是无职无权，以往那些天天围着转的人，都不见了。只有家里平时走得近的几个亲戚，晚上过来聚一下。 要是在以往，家里有事，肯定是上饭店。但是，自从出了事，朱启云就不大肯往饭店跑了。以前他是建委一把手，到哪都是前呼吁后拥，到哪都是坐上宾。现在被双开，什么都不是了。如果去饭店吃饭，万一遇上几个熟人或者部下，难免尴尬。所以，除了有时出去吃早餐杀杀馋，中午和晚上，一般都不出去。如果真想吃点儿好的，就让老婆肖爱珍做。再就是请兴盛楼的厨师上门做，反正他家也不缺钱。 兴盛楼的老板王建华和肖爱珍认识。他原先是下岗职工，一无资金，二无技术，三无人脉，一家人生活陷入绝境，差点就要跳楼。工会安排肖爱珍与他结对帮扶。肖爱珍通过自己的关系，帮他贷到了款，把原先属于工会的一处闲置房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他开饭店。后来，更是把单位的不少招待定点在那里，为他带来了不少生意。从这一点来说，肖爱珍对他是有恩的，而王建华也是懂得感恩的。所以，肖爱珍请他派个厨师上门帮忙做饭，就是小事一桩。 在厨师做饭的功夫，朱家又陆续来了几个人。一个是肖爱珍的弟弟肖爱民，西城区法院的院长。周进以前做记者，跑政法口，和他是认识的。周进伤人案，也是在西城区法院审理的。想想，世界真是小，转了一大圈，竟然又转到一张桌上来了。 吴苹呢? 肖爱珍问道。 她要接孩子下晚自习呢，暂时来不了。 吴苹是肖爱民的爱人，在东城区法院工作。他们原本都在西城区法院，后来，肖爱民做了院长，为了避嫌，组织上就把吴苹调到了东城区，在民庭做庭长。 肖院长好。 周进主动站起来打招呼。 周进。哈哈。 肖爱民一眼就认出了周进。主动伸出大手，将周进握住。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得十分亲热。 周进有点受宠若惊。 他不知道的是，要是在以前，肖爱民可能不会做出如此的夸张举动。可是，最近他听说，周进与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关系莫逆。开玩笑，自己在法院工作，不正是属于政法委管吗？ 你们认识? 朱启云有点反应不过来。 何止是认识?周进当年做记者，经常采访我。后来，他的案子，也是在我们院审理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哈哈。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难怪！ 朱启云才离开官场，消息有点闭塞。他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以为肖爱民说得很有道理，讪讪地笑道。 这边正说着，又有人上楼了。一介绍，却是朱启云的姐姐朱明英和姐夫吴明扣。 朱明英是市人民医院的妇科主任，吴明扣是市商业局的局长。 周进和朱明英两口子都不熟。吴局长和周进握手寒暄的时候，得知周进是在电视台工作，就随口说了一句： 噢，电视台。我外甥女也在电视台，广告部，乔姗姗，你们应该熟悉吧? 啊? 周进真是惊呆了。没想到，世界竟然就是这么小。突然想起，那天同事孔庆飞说，乔姗姗负责商业上的广告业务，别人插不进，原来，窍门是在这里呢。商业局的一把手打声招呼，底下的商场，唯有乖乖执行的份啊。 快到开饭的时候，朱家又来了一个人。但见此人，中等身材，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见此人，在座的都连忙站了起来。 梅总！ 原来，此人竟是运江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小舅子，天龙建设集团的老总梅春竹。 第102章 交易 梅春竹甫一坐定，环顾了一圈，与每个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在看到周进时，目光稍微停留了一下。其他的人，与他早就熟识，与周进却是第一次交集。 这位兄弟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周进，我的好朋友，忘年交，在电视台工作。 朱启云没有说是怎么认识的，毕竟那是一段不光彩的记忆，总不能时刻挂在嘴上不是? 梅总好！ 周进站起身，打招呼。 你好！ 梅春竹主动伸出了手，周进不敢怠慢，伸手握住，感觉他手心有点凉湿，甚至的点粘乎乎的，与其他人明显有所不同。 虽然是和梅春竹第一次见面，但是，周进对他却不陌生。顾晓雅交给他的那本笔记本上，就有关于他的记载。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文笔不错，对他记载得尤为详细。 周进对此人的判断是，外表儒雅，内心肮脏龌龊。 虽然心里对他对他极为鄙夷不屑，但是，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再说，现在自己卑微得如同一颗尘埃，梅春竹财粗势大，能奈他何?只能是等待时机了。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等着瞧吧！ 周进心里腹诽道。 却见梅春竹又把目光在肖爱民的脸上停留，问道： 吴庭长今天怎么没来?我那个案子，还指望着她手下留情呢。 哦，她晚上要接孩子下晚自习呢陪孩子呢。中考近在眼前，孩子压力比较大，不陪伴不地啊。 肖爱民为自己爱人没有出席今天的晚宴，做起了解释工作。 孩子们成绩怎么样啊？ 梅春竹关心地问。 在班上数，还可以，马马虎虎。但是，放到全校排名，就有点差强人意了。他妈妈最近为此有点着急上火的，还不敢多言多语的，生怕影响情绪。在我估计看，考上高中，问题应该不大，但是，要上个比较好一点的高中，可能就有点难了。至于上运江中学，那是想都不敢想了。 谈到处于人生重要关口中的孩子，肖爱民止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这些话，如果在自己家中，是万万不能提的。有什么想法，只能憋着，现在梅春竹挑起这个话题来，正好让他有了个渲泄口。 哈哈，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我们做父母的，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为个啥嘛 ？不都是为了孩子能有个好的生活环境、好的前途嘛。 梅总，你这话太对了。说到我的心尖儿上了。你说我们做父母的，现在图个啥？还是像过去那样，图他给我们养老、孝顺啥的？不就图他们自己将来有个好的前途吗？ 此刻，肖爱民已不再是法官，不再是法院院长，而是一个为孩子的前途，忧心忡忡的父亲。 成年人的聚会，孩子永远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而此刻周进却感觉，梅春竹不会无缘无故地和肖爱民深入地探讨这个话题。果然，底下梅春竹说出的一句话，让在座的一行人，羡慕不已。只听他豪爽地说道： 这样，你们也不要太焦躁，你回去给吴庭长带个话，让她宽宽心，我在这儿拍个胸脯，今年中考，孩子不管考多少分，上运江中学的事，包在我身上。上然了，他能自己上线最好，不能上线，到时，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来运作。 如此，多谢梅总了。待会，我要多敬你几杯。 肖爱民显然没想到梅春竹会这么说，感激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周进知道，运江中学，是本省重点中学，在全国也是排名第十。可以说，上了运江中学，就等于一脚跨进了重点大学的门槛。因此，学校招生也是极为严苛，都是全市各个学校的尖子生。这样的学校，对于一般学生来说，那绝对是要凭考分，差一分都不行。有些老板或者是商业上的成功人士，想通过给学校一笔赞助，以图让子女能有机会就读，但是都被拒之门外。不过，对于市领导来说，进这样的学校，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大家不信可以去查一下，哪个地区领导的孩子，只要领导还在任，哪个不是上的全地区最好的高中？他们都是凭成绩考进去的吗？恐怕很少。所以，其他人不敢下这个保证，但是，梅春竹可以，虽然他并无一官半职。他的底气来自何处，大家都懂的。 梅春竹一来，就给肖爱民吃了一颗大甜枣儿。别人感到诧异，但是，周进却回过味儿来了。因为他知道，顾晓雅代理的一桩案子，梅春竹的天龙建设公司是被告，案子就在东城区法院审理。想不到审理案子的庭长，竟然是肖爱民的爱人吴苹。更想不到，梅春竹竟然与吴苹一家熟识到如此地步。 吴苹今天不在场，周进无法判定，她的态度，也无法判定，这起案件，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但是，从今天的这个情势看，周进隐隐觉得顾晓雅胜算不大。 梅春竹压根儿也想不到，在朱启云家的这场晚宴上，随便聊的几句话，就泄露了天机。他以为，这桩案子，只有自己和吴苹清楚。 吴苹她虽然不在场，但是，通过承诺让她的孩子上运江中学，这样的诱惑，对于一个为孩子成绩焦虑的母亲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难以抗拒的。 殊不知，在座的，还有一位，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天底下，永远没有绝对的秘密。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好像是心有灵犀。晚上九点多，周进刚从朱启云家结束晚宴出来，就接到了顾晓雅的电话，说是家里好像是进了贼。他不敢大意，一边通知她报警，然后连忙打车赶了过去。 赶到时，派出所民警已经到了，正在到处查看，提取指纹。一位女民警正在向顾晓雅做笔录，询问情况。从现场上看，盗贼是趁白天家里没人撬锁进来的。 周进看到，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可以说是翻箱倒柜，衣服啊、书籍啊，散落一地。听晓雅在向民警介绍说，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至于具体少了什么东西，还不清楚。 周进心里有数了，盗贼肯定是在翻找那个笔记本呢。 民警做完勘查工作，离开的时候，已是快晚上十一点了。周进这才有机会向晓雅询问情况。 你和警察说了笔记本的事没有? 第103章 今晚我陪着你 你和警察说了笔记本的事情没有？ 周进问。 没有！ 顾晓雅肯定地说。 那就好，对谁都不要说，就当它不存在。 我知道。肯定是郑纯泉找人来干的。 知道是他也不要说，交给警察来处理。更何况，你没有证据。 我知道了。 晓雅乖巧地答应道。 来吧，我和你一起来收拾，别怕，没事。 嗯。 不知为何，看到周进前来，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顾晓雅似乎有了主心骨，立马镇定了许多。 你现在代理的谢宏斌的那个案子开庭审理了吗? 周进问。 还没有呢。不过，已接通到东城区法院的通知了，下个星期三。正式开庭。可现在让我着急的是，谢宏斌联系不上了。 晓雅有些懊恼地说。 嗯?联系不上?怎么回事? 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打他电话，一次都没打通。没办法，打到他家里，他老婆说，谢宏斌出去躲债了，好长时间，没和家里联系了。 谢宏斌不到场，影响开庭吗?影响结果吗？ 周进进一步问。这倒不是他碎嘴，而是希望通过与晓雅的聊天，把她的注意力，从家里被盗这样的负面情绪里调整过来。果然，谈起自己专业上的事，晓雅顿时两眼闪亮，刚才的慌乱劲儿，顿时一扫而光。 不影响。他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们事务所了。但是，作为当事人，通过他在法庭上的讲述，说不定可以打动法官，获得同情分呢。 周进很想把今晚遇到梅春竹的事，告诉她。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有时候，被蒙在鼓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让你看得到希望，看得到亮光。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个死胡同，你反而会失去斗志。按照顾晓雅对这起案件的推算，她认为，谢宏斌的案子，事实很清楚， 证据也很充分，赢面很大。这样，她就会全力以赴。如果周进告诉她真相，被告梅春竹已经和庭长完成了勾兑，百分之百会输了官司，相信，顾晓雅的状态，就会颓废得多。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件早已注定结果的事，去徒费精力。 谢宏斌继续联系吧，说不定明天就能联系上了呢。还有，在法庭上，笔记本上的事，一句都不要提。 周进再三叮嘱道。 嗯，知道了。 顾晓雅乖巧地应道，心里面暖暖的。 那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嗯。 声音却有些不舍。周进才出了门，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晓雅在身后喊道： 周进。 什么事? 周进停下脚下步，回过头。 门锁被撬坏了，关不上了，我，我，我有点害怕。 顾晓雅羞红了脸，怯怯地说道。 噢，现在太晚了，我明天一早找人来换上。 你可不可以今晚留下来，陪陪我，我有点害怕。 晓雅楚楚可怜地说道，声音几如蚊鸣。 如果你放心我，当然可以。 周进转身又回到了房间。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门锁坏了，留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弱女生单独过夜，确实是不安全。但是，顾晓雅如果不主动说，不主动邀请，他是不会主动要求留下来的。不过，他已想好了，他会在晓雅家门口附近守着，直到天明。肯定不能让她出任何的意外。 尽管在他心里，早已把晓雅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愿意为她付出全部。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自己也早已有了心上人，男女好朋友之间，该有的适当距离，还是应该要有的，这关系到他做人的底线。 顾晓雅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原本和舅舅章子林住在一起。章子林家房子大，在运江大学宿舍区，老婆在外国，给儿子做陪读。家里只有他一人。 顾晓雅住过去后，两人也可以相互照应。 可是后来晓雅发现，经常有学生来找舅舅，其中不乏有仰慕舅舅的女学生。舅母长期不在身边，春秋鼎盛的舅舅，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所以，顾晓雅在撞破两次舅舅的暧昧之后，找了个借口，主动搬出去了，租住了现在的两居室房子。 虽然是两居室，却只有一张床，好在被子有多余。顾晓雅从自己住的房间里抱出一条被子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今晚委屈你了。 没事儿，你先睡，我今晚陪着你。 嗯 顾晓雅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掩上了门。周进并没有听见从里面反锁的声音。 周进本想到洗手间冲个冷水澡，想想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多有不便，只好作罢。 和衣在沙发上躺下，盖上被子，一股女儿的幽香传来，周进猛然坐起，盘腿在沙发上，暗运起清新诀，待到一股清凉的气息，在身体里运行了几个周天，心境才归于平和。 啊！哼！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忽听得晓雅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的惊叫声，周进知道，晓雅又在做恶梦了。上次在医院的观察室，也出现过如此的情形。周进不知道，晓雅的恶梦，是缘于被抢被偷，还是其他。 听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周进顾不得了，起身推开了晓雅的房间，果然没有上锁。开了灯。 晓雅！晓雅！ 周进轻声地呼唤，可是晓雅似乎听不到，眉头紧蹙，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周进伸手给她把蹬开的被子拉好，却碰上晓雅翻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晓雅抓住周进的手臂后，再也没有松开，仿佛一位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块木板。说来也怪，此后，她口里痛苦的呻吟声就停止了，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 周进任凭她把自己的手臂抱住，放在脸颊处，也不抽回。晓雅脸上细腻粉嫩的皮肤，贴在他的手背上，特别的柔软、润滑、舒服。 他就这样，坐在晓雅的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她，听着她发出的轻微的，踏实的鼾声，心也跟着软了。 朦朦胧胧中，忽觉手背一热，似乎有水滴滴到了上面。周进知道，顾晓雅醒了，她流泪了，眼泪滴到了手背上。 周进轻轻地想把手臂抽回，没想到顾晓雅却攥得更紧了。 你醒了? 嗯。 做恶梦了吧? 嗯。 顾晓雅睁开了双眼，如剪的双眸，如一泓秋水。 我梦到了有人追我，死命地追，我拚命地跑，却跑不快。最后，就跳到河里去了，河水直往我喉咙里灌，我大声呼救，越是呼救，越是灌水，后来，抱到一块木板，这才好一点。 嗯，你把我的手臂当木板了。 顾晓雅脸色一红，松开了他的手臂。 你一夜没睡吧?要不，我起床，你睡一会儿。 不用，天已经亮了，你再睡会儿。我到外面打打坐，就行了。 周进就势起了身。顾晓雅想再次拉住他的手臂，可以终究没有付诸行动，听着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听见房门外有人在轻轻说话，披衣起床一看，却见周进正和一个瘦削的男人，忙着换大门锁呢。 起床啦?这位是侯中青侯师傅，专业开锁、换锁、配钥匙的，我朋友。 周进看到晓雅起床，向她介绍道。 来，瘦猴，这位是顾律师。我的案子，就是她帮我辩护的。要不是她，我可能还出不来呢，她可是我的恩人啊！ 啊呀！原来是顾律师。我还以为是周哥相好的呢，你别见怪啊。 瘦猴开起了玩笑，顾晓雅小脸一红，却也没有反驳。 快去洗漱收拾一下，待会请我们出去请早饭。 周进对晓雅吩咐道。 第104章 谢宏斌被撞死了 谢宏斌起诉天龙建设集团与清水中学一案，终于在东城区人民法院开庭。 谢宏斌因为联系不上，没有出席，顾晓雅作为全权代理律师出席。被告方，天龙建设的法人代表梅春竹出没有出席，全权委托给了公司的法律顾问。 倒是郑纯泉作为清水中学的代表，坐在了被告席上。本来，郑纯泉也可以不来，这样的官司，交给律师就行了，但是，他放心不下丢失的那本日记本，他想从庭审原告方的律师口中，找寻一点蛛丝马迹。 那天，他盯踪谢宏斌，确实看到他将一件东西递给了顾晓雅。但是，顾晓雅却不承认有什么笔记本，他也无可奈何。先请城东的刚哥抢过顾晓雅的包，里面没有，又请人撬门进入了顾晓雅的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同样，什么也没有发现，如果在庭审中，再没有什么线索，他就基本可以断定，日记本确实不在顾晓雅的手中。 那日记本的去向，就可能有这几个方面：一是，饭店的服务员，这个范围就有些大了；二是谢宏斌，三是刚哥的那两个手下。他想想都有点头疼，那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像这样的官司，基本没什么人旁听，周进倒是参加了。顾晓雅担心路上有什么意外，特意前一天就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护送。 对于顾晓雅的帮忙请求，周进想都不要想，直接应承了下来。他曾经对晓雅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的找他，只自己他还在运江，保证随叫随到。 庭审枯燥无味，无非是双方提交证据，说明观点缘由，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根本就没有出现自己的案子庭审时的激烈辩论。 顾晓雅倒是准备得充分，可是对方的辩护律师似乎懒得对辩，让她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舅舅那句话的意思。 舅舅章子林常说：赢了辩护，输了官司。他从事律师职业近三十年，得出的经验就是：有些极个别的案子，真正决定其走向的，根本就不在庭审的大堂上，你就是赢了辩护又怎样? 当然了，赢得了辩护，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是让委托方知道，你作为代理律师是已经尽到责任尽到最大的努力了。这样支付代理费用时，也少费了许多口舌和周折。有好多委托人，官司输了，认为是我们律师不给力，不用心。最后，拖着代理费尾款不给，麻烦。 再有，赢得了庭辩，也满足了自己的一颗虚荣心。谁也不希望自己在庭辩上被人压在下风，是不是？咱也不是受虐狂，没那个嗜好。把对手辩得没口开，那感觉多爽啊！是吧？ 除此之外，你还想出别的用处了吗？哈哈哈----。 章子林是律师界的老江湖，有点玩世不恭。当初就是这样点拨自己的她的。 自己的外甥女，刚吃律师这碗饭，要多给她泼泼冷水，醒醒脑。这样对她今后的成长有好处。有时候，一直处于顺境，未必就是好事。 扯得有些远了，还是因到谢宏斌起诉的案子上来。 最后庭审法官问了一句： 愿不愿意接受庭下调解? 顾晓雅回答说，如果被告方愿意如数归还欠款，并支付利息，可以接受调解。这等于是自己这一方的诉讼要求全部达到了，就相当于胜诉了。而对方的辩护律师回答得更干脆： 不愿意，一切等待法庭判决。 庭审结束，出了法院大门，顾晓雅就发现，郑纯泉已在门外等着她了。 顾律师，你好。 你好，郑校长，有什么事? 我就想问一下，谢宏斌今天怎么没来? 你自己不会找他问吗? 顾晓雅认定是郑纯泉找人撬了自己家的门，还是没有压得住心中的火气。所以，对他的言语有点冷淡。 我找他好久了，根本找不到。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你们曾经是朋友，又是发小，怎么找他，不需要通过我吧? 那是那是。 郑纯泉讪讪地应道。 今天，他的心情其实不错，主要是因为在庭审过程中，顾晓雅确实没有提到日记本里的任何一点信息。他有点相信，笔记本确实不在顾晓雅这儿了。底下，他将把追查的重点，放到谢宏斌身上。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回日记本！ 郑纯泉暗暗地下了决心。 庭审两天后，周进在电视台广告部办公室翻看报纸，忽然接到顾晓雅的电话。 周进，忙吗？ 晓雅，我不忙。有什么事，直接吩咐。 我想请你再陪我出去一趟。现在吗？ 是的，现在，有个紧急呢况。谢宏斌出事了。 啥？ 谢宏斌出事了，说是被人撞死了。 晓雅在电话里，声音低沉地说。 周进一听，头就有点炸了。问题似乎有点严重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但是，他不能在晓雅面前表现出来，免得进一步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当即放下电话，出门打了一辆车，去律所接上晓雅，直奔谢宏斌的老家而去。 上了车，才听得晓雅介绍情况： 谢宏斌的老婆武春芹早上打电话给我，一接通，就哭哭啼啼的，说是谢宏斌出事了。在金宁，出了车祸，被撞死了。 撞死了?确切吗? 是的，金宁公安部门是通过运江公安找到她的，消息应该不会假。交警在死者身上找到了谢宏斌的身份证，然后联系上了我们运江公安，这才找到她，通知她去金宁处理相关事宜。 肇事车辆和司机都被控制了吗? 这个不清楚。要到谢家或者是金宁，才知道。不管了，先去看一下吧。他好歹也是我的当事人。 周进与晓雅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他感觉得出，晓雅有些紧张。自从拿了那个笔记本，她就没有过过太平日子，奇事怪事，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遭遇飞车抢夺，再就是家门被撬、家里被翻。现在谢宏斌又突然遭遇车祸死亡。如果谢宏斌的车祸，是个意外，倒也罢了，那还好说。如果警方判定，是有人蓄意谋杀，那底下她的境遇，就可想而知了。 周进主动抓起她的手，稍稍用力握了握，柔软，有点凉。 别怕！有我呢！ 周进在晓雅耳边，轻声地说。 晓雅不说话，主动把头靠在周进的肩膀上，手上却不由自主地加了加力气。周进似乎感觉到了她剧烈的心跳。 她才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接连二三遇到这样的事，无动地衷不紧张，是不现实的。 谢宏斌的老家在城东区乡下，离主城区有十多公里的距离。之前，晓雅取证的时候，来过一次。 当她和周进赶到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同村的村民。 谢家是一栋二层的小楼房，差不多三百多个平方，门前一个大院子，在当地很是显眼。 谢宏斌的父亲早已过世，母亲六十多岁，年老多病。妻子武春芹在家务农，一个儿子正在上初中。 谢宏斌是家里的顶梁柱，之前带领乡民，在外承包工程搞建筑，也赚了不少钱，从他家的房子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家里在当地属于很有实力的。 但是，自从接了清水中学的那个实训楼工程后，苦日子就来了。由于天龙建设拖着二百五十万工程款不肯给，谢宏斌天天被人堵住要钱，今天是材料商要材料款，明天是工人要工资，不得已，谢宏斌一方面找人打官司，一方面自己出去躲债，没想到，躲债躲出祸来了，把自己给交代了。 谢家哭成一片。武春芹看到顾晓雅，直接就跪了下来。确实，谢宏斌一死，家里就塌了。公安通知她去金宁处理丈夫的身后事宜，她一个女人家，文化程度又不高，什么都不懂，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这怎么行? 想起前几天，给她打电话的律师，所以，她就想请顾律师帮忙。在她眼里，律师是无所不能的，啥都懂。平时在家看的电视剧，也有委托律师帮助处理此类事务的剧情。 别看顾晓雅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平时也有胆怯的时候，但是，一到处理具体的业务，那份果断干练劲儿就又显现出来了。 武大姐，你先别忙着悲伤。有几点先决条件，还需要你确认一下。 顾晓雅待武春芹发泄了一通苦痛情绪，把她领到一个房间，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一张，说道。 顾律师，你说，我现在只有依靠你了。 武春芹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 首先，你丈夫诉讼天龙建设和清水中学拖欠工程款的官司，还要不要继续打?不打，是不打的说法；打又有打的说法。 顾晓雅也不跟她绕圈子，直奔主题。在此困难时刻，快刀斩乱麻，是明智的选择。 打，坚决打。不是他们欠我们家钱，谢宏斌也不会出去躲债，不出去躲债，他也就不会出事，呜呜呜。 武春芹说到此处，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的，如果继续打，那我就要先把那个案子从东城区法院撤回，因为你、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婆婆，都是谢宏斌的法定继承人。我需要你们重新确认一份委托书，你们三人联名委托我，代理这起案件，我们重新起诉。 好的，没问题。但是，打这个官司需要不少钱吧?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拿不出钱来。 这个你放心。先期费用，谢宏斌已经付过了。如果官司胜诉了，你们拿到钱了，余款再给我也不迟。 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谢宏斌遇车祸身亡的事，你们也要另外再确认一份委托书，委托我全权代理。至于费用，我先不收。等你们拿到赔偿，再按国家标准给我，你看行不行? 这样安排很好，谢谢你，顾律师。一切就全靠你了。 顾晓雅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来之前，她已做好了准备，请武春芹、她的儿子还有婆婆都签了字画了押，又请在场的乡邻代表签字画押做了见证。 一切安排妥当。匆匆吃了点午饭，武春芹的弟弟武春林找来了一辆中巴面包车，带着一家人，直奔金宁而去。 案发地在省城金宁的下合区，车子直接开到了下合区交警队。负责处理这起案件的交警姓吴。他看来的人比较多，找了间会议室，向大家介绍情况。 根据我们的调查，走访目击者，基本案情是这样的：案发是在前天是晚上十点多钟。死者谢宏斌当时住在中太路上的宏发旅馆，他在旅馆的楼下小吃部吃过晚饭，在路边溜达闲逛，这时候，一辆轿车突然开过来，撞上了他。 肇事者是我们下合区一家商贸公司的经理，姓黄，今年三十八岁。当晚，他招待客户，喝了点酒，酒后驾驶，操作失当，油门当刹车，导致车辆失控，撞上了他。目前，肇事者已被我们控制。事故责任认定，他负全部责任。请你们过来，就是商议善后和赔偿事宜。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们家属节哀。 听了吴警官的介绍，无论是顾晓雅还是周进，心里都是一松。看来，这真的是一个例外。如果是什么卡车、渣土车肇事逃逸，那就会给人另外的想象。肇事嫌疑人如此的身份，应该和蓄意谋杀挨不上边。 既然认定对方是全责，底下就好谈多了。顾晓雅的主要任务，就是多争取点赔偿。其实，车祸赔偿都是有标准的，她要做的，就是争取上限，对方是公司经理，不是那种没钱的人，多要个几万块，还是不在话下的。 经过顾晓雅与肇事方代表的反复沟通，最后谈妥，按当地车祸死亡的最高标准赔偿，另外，由于肇事者被关，他们急于解除羁押，又另外增加了八万多元的精神伤害补偿，总共七十六万多。趁着银行没下班，当天就把钱打入了武春芹的账户。等第二天，家属们去殡仪馆见谢宏斌最后一面，火化后，再安排回运江。 至此，顾晓雅作为此案代理人的任务，已基本结束。家属还要留在对方安排的旅馆，处理明天的事宜。 周进想到，既然来到了金宁，不去看望一下师父，似乎说不过去。于是，就拉着顾晓雅，打了一辆车，直奔金宁大学而去。 第105章 躲清静 话说全国两会过后，运江市委市政府在京城举办的运江人士联谊会，由于组织筹备得当，搞得相当成功。 当天有近三百位在京运江人士，参加了活动。会上，运江市长程戈和，向各位同乡介绍了家乡的发展状况，希望他们有机会，回乡看看，寻找投资的机会，为家乡的发展尽一份力。 市委书记、市人大主任居长龙在会上还向大家保证，一定努力营造一个宽松舒适的投资环境，为此，将出台一系列亲商、安商、富商的投资政策。4月份，运江将举行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希望在座的各位，回乡多走走、多看看。大家反响都比较热烈。 会后，居长龙和程戈和还分头拜访了京城的一系着名企业和企业家，京海置业也在其列。 京海置业的当家人江同洲，在公司总部热情接待了运江市长程戈和的来访，并愉快地接受了程市长的邀请，下月将出席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开幕式，并作投资考察。 其实，江同洲早就相中了一块地。此前，他早就私下到运江作了考察，并已悄悄布了局。他暂时没有惊动运江官方，只是想等待合适的时机，谋求利益的最大化。他主动去找运江谈，与运江邀请他去考察谈，这是两种不同的情形，能够争取到的政策，也绝对是不一样，有很大的差别。 而对于运江来说，能够吸引京海置业这样的大公司，到运江投资，本身就具有很强的示范效应。就好比香港天元影视的投资，引起了京海置业的关注一样。 送走了程市长，江同洲立即召开了公司高层会议，决定启动预案。这一预案，此前在江同洲考察过运江后，就已制定好了，就等合适的时机启动。今天运江程市长的来访，相当于按下了启动键，时机已经成熟。 会议决定，公司将派先遣队，进驻运江，暂不惊动官方。先遣队由项目统筹部的谷维苏经理带领，他们的任务就是，摸清情况，弄清运江相关的政策，有无其他同行公司进驻等等。 负责会议记录的董事会秘书江一苇，听到公司准备进驻运江，显得有些兴奋。她是在s省金宁市上的大学，金宁距运江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上大学时，到运江去玩过好几次。那里景色优美，美食遍地。更主要的是，运江有她的同学。 因为一个人，欢喜上一座城！这样的感觉，你是不是也曾有过？ 江一苇是江同洲的唯一爱女。她大学毕业后，直接就担当公司董事会秘书。江同洲的想法是，先让她熟悉公司业务，过几年，再到下属公司去磨练磨练，将来好接自己的班。这么大的家业，不给她又能给谁呢?自己也没有第二个孩子啊。 会议结束后，江一苇直接跟随父亲，进了办公室。先给他重新泡上一杯茶，又给父亲捏了一回肩。老江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享受女儿的服务，半晌才睁开眼。 闺女啊，说吧，今天这么殷情，又有什么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江一苇嘟了一下嘴，撒娇说道。 爸爸，我也想去运江，那地方我熟，还有朋友和同学在那呢。 嗯，我不是没有考虑让你去。可是，你这一去，陈家桥那里怎么办?我没空过问你，哎，你和家桥最近处得怎么样? 老江有点八卦地问道。 女儿的终身大事，做父母的，哪个不关心呢？现在闺女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别人家差不多大的儿女，孩子都能走能玩了，可自己家的闺女，却始终没有动静。做父母的嘴上即使不说，心里却是有的有点着急。 陈家桥是自己老弟兄的孩子，与女儿同岁，外国留学刚归来。自己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老弟兄有意搓合他们两个，自己也是举双手赞成。奈何女儿好像与他不来电。 果然，就听得姑娘吐槽： 啊呀！我正是为了躲他，才要求去运江的。你说他一个大男人，不务正业，成天往我这儿钻，算是怎么回事?当真没事儿可做了？公子哥儿的脾性，我不喜欢！很不喜欢！ 哎唷，老陈跟我是多年的老弟兄，他提出来，让你们处处，我于情于理，不好拒绝。更何况，家桥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虽然有点粘人，但是，本质不坏。本想着，他出国留学，独立生活能力提高了，回来应该有所改变的。 江同洲一边任由女儿按肩膀，自己则把眼镜拿下来，放到桌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说道。 留学，我看，人家好的方面没学到，坏习气倒是学了一大堆，哎唷，我都不好意思说。爸，说实话，这样的人，我不喜欢，谈不到一处去。 江一苇声音不大，但是，态度很坚决。 江同洲嘴里说的老陈，是国家计委规划司的副司长，叫陈祥山，他们当年一起插队，一起回城，一起进入官场苦熬，后来，江同洲下海，搞起了经济，创办了京海置业。京海置业，这几年发展迅猛，其中也有陈祥山的功劳。毕竟，有人在国家计委，内部消息是少不了的。比如，国家发展下一步的方向在哪，这样的消息，可以让京海置业，抢得先机。 陈家桥是陈祥山的儿子，与江一苇同岁。高考那一年，江一苇考上了金宁大学，而陈家桥则上了京城一所大学。大三的时候，陈祥山又想办法，送他去美国留学，去年才回国。有一次家庭聚会，陈祥山看到江一苇，特别喜欢，有心撮合她与自己的儿子。江一苇起初也没反对，可是一段时间处下来，陈家桥身上显露出来的毛病，让她有点不能忍受。 嗯，如果不合适，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就得了。 老江是个开明的人。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也不好过多干涉。更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为此委屈求全。 说了，脸都拉下了，可是不管用。他天天都来缠着，不是送花，就是请吃饭，幼稚得不得了，真是烦死了。 这样啊? 江同洲沉吟了半晌，然后说道： 行，那你就到运江去住一阵子，两人分开来，冷静一下，有好处。说不定，在你去运江期间，他想通了，又有别的想法了呢。 事关女儿的幸福，事关自己数十亿身家的传承，江同洲还是站在女儿这一边的。让她到运江去，躲躲清静，也是好的！ 第106章 偶遇 第二天，江一苇就和谷维苏带领的先遣队登上了飞往金宁的班机。由于飞机晚点，到了金宁时，天色已晚，江一苇和谷维苏决定先在金宁住一晚，第二天，再前往运江。 江一苇把晚上住宿的酒店，安排在金宁大学旁边的古都大酒店。她在金宁大学读书时，父母前来看望，每一次都住在那里。所以，当谷维苏征求她的意见时，她毫不犹豫地选了这家酒店，四星级。 却说周进带着顾晓雅来到金宁大学的宿舍区，师父杨起隆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书房研习。看到周进前来，非常高兴。周进把顾晓雅介绍给了师父。杨起隆得知顾晓雅是徒弟的辩护律师后，非常惊奇，连赞：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师徒俩聊了一阵子。杨起隆催促周进带顾律师到外边去吃点晚饭，他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老人家生活简单，晚上更是只喝一点稀饭就行了。年轻人不同，消耗大，晚饭不吃点好的，熬不住。 周进告别了师父，先在学校招待所里开了两间房，然后带着晓雅在金宁大学校园里转悠，这里有他四年的足迹，承载着他的青春梦想。学校食堂早已打烊，附近的一家小吃部，仍在营业。在校时，周进经常到这里来吃饭。有时候，打球打得晚了，回来时，食堂关门或者没有什么好菜了，就和球友到这里来炒两菜，喝两瓶啤酒，真的是好不惬意。 推门进去，发现老板还是以前的那位，没有换，只是四五年过去了，老板已认不出他来了。不过老板娘依旧是那般热情，周进似乎有了一种到家的感觉。 周进点了几样以前最爱吃的菜，也是老板最拿手的。以前做学生时，囊中羞涩，点菜时还要计算口袋里有几文，能不能撑到月底。现在不同了，与学生时比起来，如今直接就是土豪啊。 此时店里不忙，老板动作很快，不一会功夫，菜就端上来了，周进吃了一口，还是原来的那个味，不由得有些陶醉。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老板的手艺确实好，顾晓雅也是大快朵颐，连声称赞。 天哪！周进，是你吗? 一阵惊喜的声音传来，周进抬头一看，一位丽人站在眼前，高挑的身材，飘肩长发，精致的五官，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一苇！ 周进高兴地站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接着又同时哈哈笑起来。周进注意到，江一苇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男子，三十多岁，衣着不俗，想必是他的男友。 原来，周进和江一苇是大学同班同学，平时关系比较要好。江一苇曾一度对周进有过意思，可是周进的心思似乎不在这方面，落花虽有意，可是流水太无情，最后只好作罢。 江一苇身边的男子，就是京海置业派往运江的先遣队负责人谷维苏。他们其实早就在酒店吃过晚饭。过后，江一苇说，她的母校就在附近，要去看看。谷维苏担心江一苇一人过去，不太安全，老板的宝贝闺女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所以就提出与她一起去。江一苇也不好反对。与周进一样，在校园转了一圈，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岁月，不由得多了几份感慨。看到这家小吃部还在开着，鬼使神差的走了进来。她当年，也没少在这里吃饭。却没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了自己的老同学。 周进把顾晓雅介绍给了江一苇，江一苇同样也把谷维苏介绍给了周、顾二人。 周进请老板娘把桌子重新收拾一下，摆上四个人的杯盘，又重炒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四人边吃边谈。 哎，周进，你不是在运江嘛，怎么到金宁来了? 哦，是在运江。我今天陪顾律师来这理处理一桩车祸致人死亡案件，顺便到学校来，看望一位老师。 周进实话实说。 周进，你的事，我们同学们都听说了，没想到，你会出来得这么快。 江一苇说道。周进失手打死人吃官司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同学之间早就传开了。 哦！这要归功于顾律师了。我的案件，就是顾律师替我辩护的，大获成功。 是吗?哎呀！失敬失敬。顾律师，我敬你一杯！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报纸上报道过的，说是顾律师雄辩，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对不起啊，起初我还以为，你是周进的女朋友呢，哈哈。 对了，一苇，你怎么来金宁了? 周进适时转移了话题，免得顾晓雅尴尬。 你猜呢? 这我哪猜得到? 告诉你吧！我只是路过金宁，我的目的地，是运江！ 真的? 老同学，我骗你干啥?我们公司准备进驻运江，到时候，还少不了要麻烦你这个地头蛇呢。哎，要是有事找到你帮忙，可别躲清闲啊！ 真的?那太好了。 不过，这事儿，还没有最后敲定，你先别到处声张啊！对了，你现在哪工作啊? 江一苇以为周进出来后，没有工作。确实，劳改释放犯，很难找到工作的。况且，今天又不是星期六、星期天，他不上班，而是陪一位律师出来，由此，可以判定，这位老同学肯定是没有正经的工作。公司如果入驻运江，肯定是要招人的，找一个自己相对熟悉的人，帮助管理公司，要放心得多啊。 哦，我还在电视台工作。只是不在原来的新闻部了，到了广告经营部，正好负责房产宣传。哎，将来，你们公司入驻运江，需要宣传、策划、推广，找我啊，我一定全力以赴。自从到了广告部上班，我到现在还没有开张呢，哈哈。 周进实话实说，同学之间，实诚一些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干一杯！对了顾律师，你也把酒杯端起来，我们公司入驻运江，请你担当法律顾问。来，谷总，一起，干杯！ 第107章 抓捕毒贩 居长龙、程戈和返回运江的第二天下午，就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召开了全国两会精神宣讲大会暨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动员大会。 市长程戈和传达了两会精神。 市委常委、副市长桃花节组委会办公室主任赵长春，也对桃花节的筹备工作作了部署。他在讲话中，特别提到了，底下将从市直各相关单位抽调人员，加入到桃花节组委会，请各相关单位注意配合。 跟随新闻部记者前来参与报道的田琳，坐在最后一排的工作人员席上，拿笔在记着什么。听闻赵副市长之言，想起前两天，他们之间的约定，她知道，自己在电视台呆的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 至于是不是真的如赵长春所说，去外经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她心里还真没有底，但，充满了期待。 市委书记居长龙在最后的讲话中强调：从现在开始，全市就进入了桃花节时间，一切都要给桃花节让路，努力确保今年的桃花节取得圆满成功，确保招商引资工作在去年的基础上，有一个大的突破。总之一条，聚集会神办节日，全力以赴忙招商。谁掉链子，追究谁的责任；谁砸桃花节的锅，就先砸谁的碗。 确实，今年的招商引资工作，市委市政府群策群力，花了大力气，下了大功夫。两会期间包括到结束阶段，市里的主要领导集中拜访了众多着名企业和优秀企业家，举办了在京运江人士联谊会，从种种迹象来看，今年的桃花节招商引资工作应该会有一个突破。 去年由于受到运江警察跨区到京城抓捕法制报记者事件的负面影响，桃花节举办得有些心惊胆颤的，上级领导不来，重要客商绕道，场面一度冷清。外界一度对运江的投资环境心怀杯葛。 也难怪，京城的记者你都敢跨区抓捕，何况他们这些生意人呢？ 要不是田琳无意中和天元影视的杰克挂上钩，拿下四亿港元的大单，运江的这个面子，这个城市形象真的是毁到家了。 四亿港元，无论放在全国哪座城市，都是一个大单。这个就叫“一俊遮百丑”。有了这个四亿港元撑着，运江面子里子都有了。 与天元影视签约一年来，各项工作有序推进，目前已进入了地面施工阶段，要不了到年底，一座古色古香，兼带观光旅游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影视拍摄基地，将呈现在世人面前。 所以，这一次，运江市上下，都铆足了一口气。会上要求，从现在起，到桃花节开幕，要在全市开展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工程。街头的店名牌匾，该规范的规范，该亮化美化的亮化美化。重点宾馆饭店设施，该检修的检修，该更新的更新。 这些其实都是老生常谈，因为每年的桃花节前都是这么做的。 坐在台下听报告的梅春竹听到这一段，心中却是一动。 因为这些业务，属于建委管，去年都是他的天龙建设公司一手承包的，后来再分包给各个相关的施工队，获利颇丰。 但是，去年的建委主任是朱启云，买他的账，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而今年的建委主任换成韩长庚了。韩长庚面子上对他客气，实际上与他保持距离，这从天元影视城的招标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看来，还是非得找赵长春出面不可，他是组委会主任嘛，说得上话。 想到此处，不禁抬头朝主席台上，看了赵长春一眼，又用目光在前排就坐的人群中扫描到了韩长庚的位置。 可惜，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没有参加本次大会。他正在指挥一场抓抓捕行动。代表公安局参会的，是负责治安工作的副局长赵子平。 却说那天，古河街派出所所长杨伯平通过对吸毒人员，拦路抢劫嫌疑人聂伍的审问，获得了那个给他提供毒品的名叫赖虎的bb机号码。如何使用这一号码，大家觉得，还是从聂伍身上做文章。 为此，杨伯平又一次来到看守所，提审聂伍。 聂伍，你知道你所犯的罪行吗? 知道。抢劫！ 将面临什么后果，知道吗? 知道，坐牢。 仅仅是坐牢这么简单吗? 沉默。 我来给你普一下法。根据法律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根据你的交待，你总共抢劫了三次，属于多次抢劫，应该从严从重量刑。我估计得要十年以上。等你出来时，孩子都有你高了。 又是一阵沉默。 杨伯平让民警点上一支烟递给他，待他吸了两口之后，才继续说道： 现在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就看你想不想要。如果做成了，属于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们可以建议法院在量刑方面从轻处理。 什么机会? 聂伍急切地问。 帮我们抓住那个赖虎。不能再让他在外面害人了。 太好了，我就是被他拉下水的，恨死他了，做梦都希望你们把他抓住。警官，我愿意，需要我怎么做? 天色渐晚，在街头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暂时被带出看守所的聂伍拨了一个bb机号码，最后还多加了三个五。这是他跟聂伍的联络密码。赖虎收到后，就知道是聂伍打的。 等待的时间都很漫长，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这边的公用电话铃声才响了。 喂！是我。 聂伍嗅了一口鼻子。这是吸毒人员毒瘾发作的症状之一。 虎哥，我有钱了，这回可以多买点。我要好货。你上次给我的，不如以前有劲儿，不纯，肯定是掺了其他东西。虎哥，你不地道啊。 你觉得不纯，可以不要啊！ 电话那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是赖虎的。 别，别，虎哥，我他妈的难受死了，我给你的是真金白银，你可不能用水货来糊弄我呀！做人要讲信用，是不是?另外，这个价格，你是不是稍微降一点，价钱倒是越来越贵，货却越来越水了。 你真他妈事儿多，不要就算了。 “啪”的一声，那头挂断了电话。 电话定位了吗? 杨伯平问。 定了，是东花园蓝天浴室附近的公用电话。 一位民警回答道。 杨伯平沉吟了半晌，之前聂伍讲的那些话，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方面，说他货水，要讲价，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公安技侦人员定位，确定赖虎的大致方位，第二呢，也说明，聂伍是真心想买。杨伯平又让聂伍再次拨打赖虎的bb机。 这一次，又等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电话铃才响。技侦处的工作人员发现，这次回电的号码变了。位置在距离上一次的地址有一公里远，在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附近。 虎哥，虎哥。 聂伍又深深地嗅了一下鼻子，好像是得了重感冒，多长时间都没好。 虎哥，你行行好。给我点儿呗。我快撑不住了，我也不要求你降价了，还是原来的价，行不行?行不行? 聂伍又深深地嗅了一下鼻子。 这回你多给我点儿，我弄到了一笔钱，这样，五万，我要五万的货。 这一次，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赖虎有点警觉了。因为近一段时期以来，聂伍都是几千块几千块的拿货。有时甚至只有几百块。这回一下子拿出五万块，很不寻常。 这你就不要管了。要是在一年前，这点钱，算个屁！我是偷来的，抢来的，关你屁事?我给你钱，你给我货，只是希望你的货不要掺面粉就烧高香了。 聂伍这话回得很理直气壮。如果他解释这笔钱的来路，赖虎反而会更加怀疑。偏偏聂伍一口抱怨他的货不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这反而会打消他的疑虑。 果然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 那行吧。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赖虎终于放了个准话。 老地方，是批发市场附近的一家小吃部，名字叫“好再来”。他们以前的交易方式，是相约好了时间，在小吃部各点一碗馄饨。吃到一半后，各自交换位置，吃完后，拿起各自放在座位上的包裹离开。 离晚八点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公安人员安排部署。 这场抓好捕行动，远没有想像中的精彩激烈。 晚上八点多一点，聂伍到了小吃部，等了大约十几分钟，赖虎才来。刚在聂伍对面坐下，就被坐在门口吃饭的两名由公安侦察员扮演的食客扑倒。当场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缴获用报纸包成的一小包一小包的白粉两百多包，合计有八十多克。 经过突击审讯，又从停靠在批发市场附近一辆大卡车的油箱里，起获纯海洛英四百多克，卡车司机缪某也被控制。 据赖虎交代，他们的上线，就是聂伍口中说的老方，全名叫方玉坤。方玉坤先在运江开拓市场，通过种种手段，让一些有钱的老板不知不觉上瘾，然后形成稳定的客源。这些客源，从此就成了他们的提款机。待到时机成熟，就把运江的这一切，以适当的价格交给赖虎打理。 此刻，杨伯平又在突击提审赖虎。 赖虎，老方现在哪? 我不知道。 那你的货源是从哪来的? 我们在运菜的过程中，中途在中原省的某个地段休息。然后有人交给我们，他就是老方派来的。 你在运江，向多少人供货? 固定的，有三十多个。 那我问你，聂伍戒毒回家后，你为什么会找到他? 这个? 名单是老方交给我的。 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他刚刚戒毒的?说得再明白一些，就是有人刚刚戒毒回来，你就能准确地找到他，这是什么缘故? 老方说，名单是从戒毒所里传出来的。 戒毒所里? 是的。每个戒毒的人，都是我们的目标客户。无论他戒了多久，只要我们找到他，没有一个能够抗得住诱惑。 老方怎么会从戒毒所拿到名单?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审完赖虎，杨伯平终于理清了运江毒品销售的脉络。客源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就是一个一个的攻陷，比如，聂伍，以前不吸，通过种种手段，慢慢吸引，最后吸上了。这个过程稍微有点慢。第二个，就是通过戒毒所。戒毒所里戒毒的，当初无论戒毒效果多好，只要找到他供货，几乎没有一个不复吸的。现在的关键，是这个吸毒人员的名单，是怎么传出来的。 杨伯平，把这一情况，向市局蒋宏明副局长作了汇报。市局非常重视，经过缜密侦查，戒毒所所长林加春被请进了派出所，没几个回合，他终于顶不住，撂了！ 我和方玉坤，是通过朋友认识的。 你这个朋友叫什么? 他叫张维迎，其实是我家远房的一个表哥，在中原省。去年初，他和老方到运江来看我。我请他们吃饭。现在想想，他们来找我，开始就是不怀好意。 为什么这么说？ 民警问。 他们先给我烟抽，但是，因为我是从事戒毒工作的，本来就不抽烟，更不会接受别人递过来的烟。他们劝了几次，我都没抽一口。现在看来，这个习惯救了我啊。 林家春现在回忆起当初的情形，似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假使当初抽他们递过来的烟，保不齐自己也成瘾君子了，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他在戒毒所工作，这样现成的例子，见识过太多了。只听他继续说道： 后来，他们不知从哪得知，我喜欢打小牌，就经常约我下班后打牌。连打几次，每次我都能赢点小钱。渐渐的，我们就越打越大，我先开始赢钱，接着，就渐渐开始输钱，结果越输越多，我没有现钱，老方就借给我，借来借去，最后，就差了老方好几万，那是我两年的收入啊。 我没有钱还，又不敢回家和老婆讲。老方就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什么方案？ 他说，只要我把所里的戒毒人员名单，给他一份，欠他的钱，就一笔勾销，另外还再给我五万块。我鬼迷心窍，就同意了。 两天后，运江的新闻媒体就报道了这样一则消息：我市破获特大毒品案，数名毒枭落网。《运江日报》的周末版，还登载了一条长篇通讯：连环抢劫案背后的毒品大案。虽然文中隐去了杨伯平的名字，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是他，因为文中点了古河街派出所的名。 杨伯平因为破获此案，被省公安厅记二等功一次。 第108章 找碴儿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到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几天，周进几乎成了江一苇的三陪。陪逛，陪吃，陪购物。好在他上班时间比较宽松，只要能拉到广告单子就行。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一张单子也没有，其他的业务员，或多或少，都有业务进账，而他，却还是一个零。 前几天，单位通知他去领工资，那时发工资，还不是上卡，而是直接发现金。他领到了重新上班以来的第一笔工资，不到630块。 他们的工资采取的是，基本工资加提成，每月先发800块基础工资，也叫吃饭工资，其余，到年终，根据业绩，发放奖金。另外，每次进账，还有百分之二的业务提成，这样算下来，如果他能完成全年500万的创收，他自己一年的收入，也有十几万，比在新闻部做记者，要高得多了。 不过，有个前提，就是你要能够完成创收任务。如果完不成，那就只能每个月拿800块，扣除各项保险和公积金，到手的，只有630块不到，只够吃饭。 好在他现在吃饭不愁，自己拥有的财富，恐怕这辈子都花不完。但是，树要皮，人要脸。到了年底，如果真的完不成业绩，上，对不起许台长对他的期许；下，也对不起自己。 他的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尽管运江的房地产市场，还没有启动，但是，正如他的好朋友学弟，程市长的秘书林世文分析的那样，以后，大家都要买房住，前景还是很看好的。这不，全国闻名的地产公司京海置业都要运江来抢占市场了。 所以，他陪着江一苇，也不叫不务正业。一来，江一苇是他的同学，于情于理，应该尽地主之谊；二来，江一苇是代表京海置业来运江投资开发的。如果，项目真的在运江落地，他是第一个受益者，因为，一大笔宣传推广费，是少不了。说不定，一个单子，就能帮他完成全年的创收任务。 江一苇住在运江的西园宾馆，靠近运河边，环境优雅。这次京海置业派出的先遣队员，连她在内，一共五位。谷维苏虽然是组长，但是，由于江一苇的特殊关系，事实上，谷维苏还是要听她的。 她负责到处吃吃喝喝，游山玩水，谷维苏还要组织其他三个人，到处收集运江的各种地方政策文本，细心地研究。比如，如何办手续啊，税收优惠啊，媒体里关于城市的发展方向讨论啊等等，想来，工作一点也不轻松。 中午，周进和江一苇正坐在“尝尝看”饭店的大堂，吃着砂锅粉丝和水饺。一年多前，他和秋语薇就是这里吃饭，遇上韩永强，进而发生争执，最后导致自己一拳失手，将人打死，坐了一年多的牢。 这一年，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对于尝尝看饭店来说，也是的。店面规模扩大了一倍，旁边原先一家卖服装的店，房租到期，转到别的地方经营去了，饭店老板老魏，干脆吃下来，又把饭店重新装修了一下。整个店堂，比起过去，看上去，提升了一个档次，气派多了。 店老板老魏比起以前，又胖了一圈。老板娘燕子姐，却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有了些霸气，身上的衣服，也有了品位，头发显然是请发型师精心打理过。这一年多，他们这间小饭店没少赚，钱是人的胆，也能改变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态度。 只是他们没能认出周进来。 巧了，周进，还是坐在上一次的那个位置上，只是面前，当年的秋语薇，变成了江一苇。周进看着她贪婪地吸嘬着碗里的粉丝，竟有些失神，当年的秋语薇，也是这么吃着的。 你怎么不吃啊? 江一苇停下筷子，看了周进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出身于大户人家，从小家教甚严，工作后，由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使得她必须在公司其他员工面前端着架子。这一次，来到运江，没人管着了。面对一堆美食，其他的一切，统统都不顾了。什么淑女风范，什么知识女性，统统见鬼去吧。 哦，我差不多了，看你吃得这么香，要不要再来一碗? 你当我是猪啊?我已经撑死了。 江一苇一边用餐巾纸，擦着嘴，一边娇嗔道。 忽听得“啪”的一声，是一双筷子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发出来的声音。 服务员，你过来。 声音高吭刺耳，夹带着些愤怒。 你好，什么事?老板 服务员闻声赶来。 你们这砂锅里，怎么还有碎玻璃?想吃死人，还是怎么的?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周进扭头一看，却见邻近的一张桌子边，两位年轻人，正对服务员吆喝，他们一位剃着光头，膀子上雕龙画凤，另一位却是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嘴角上，似乎还有一点血迹。 对不起，先生，我也不知道，里面怎么会有碎破璃。这样，我让厨房给你们重新做一份，你看好不好? 老板娘燕子姐，看到这样的情形，走过来，提出了处理方案。 重新换一份就算了?你看，我兄弟，嘴巴都受伤了，估计几天都吃不好饭。你说怎么办吧? 老板娘这才看到，那位长头发的年轻人，嘴角上确实流着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样，要不要到医院去看一下?你放心，看病的费用都是我们来。 老板娘忙不迭地打着招呼道歉。客人在你的饭菜里，吃到碎玻璃渣，本身就是自己的不对。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饭菜里怎么会有碎玻璃的。 周进在一旁看着，觉得越来越来意思了。凭他的直觉，这两位不是善茬。不要问，这种直觉从哪里来的，反正，直觉就是直觉，一年多的牢狱生活，让他从这两位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气息，蹲过号子的气息。 看，肯定是要看。但是，看了就了事了?我兄弟的嘴受了伤，吃饭受影响，工作受影响，谈对象受影响，精神受到影响，你就说怎么办吧? 什么事? 店老板老魏闻讯也从后厨出来了。 还什么事?你自己看吧。 光头把几个碎玻璃，放到桌面上，老魏用手捻了捻，沉吟道：不应该啊！怎么会有碎玻璃呢? 老魏话还没说完，长头发的小伙，就咣当一声，把一个盘子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瞧你这意思，是不想负责了? 你说话归说话，摔盘子是什么意思? 老魏到底是男人，看到两个小伙不由人质疑，心下就更加怀疑了。 怎么的，才摔了一个盘子，就心疼了?告诉你，你要负责，这事情处理不好，我们天天来摔盘子。 光头男恶狠狠地说道。 老魏家夫妻两个，终于明白，这两位今天是故意来找碴儿的。他想想，自己也没得罪谁啊，客人来了，热情招呼，自己一个开饭店的，怎么会得罪人呢?但是，你不得罪人，并不代表就没人找你的渣儿，并不代表就没有事情发生。这不，菜里吃出玻璃碴来了吧? 这样，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老魏说道。 报警就报警，还怕你不成?你的饭菜不干净，倒还有理了。告诉你，今天这事，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谁来都不好使。 老板娘报警，长发的小伙也开始打电话叫人。 警察还没到，十来个年轻人倒是很快就到了。周进估计，他们可能就猫在附近不远处，等通知呢。 这些小伙子一到饭店，就在店门口把持住，一看有人要进店，就把人拦住。 “到别处吃去吧，这儿今天不营业了，吃出人命来了。” 同时，也开始把在店里吃饭的人，往外赶。 “都到别处吃去吧，直接走，也不要买单了，店老板吃上官司惹上麻烦了，生意不想做了。” 大厅里，几个顾客看到这一阵势，连忙放下筷子就走。有的还想买个单，早被人架了出去。 老魏家两口子此时方才意识到，麻烦来了。 周进本来想起以前的事，食欲有些下降，吃不下，但是，瞧这一阵势，反而不想走了，拎了一只水饺扔到嘴里，细细地咀嚼着，又喝了一口汤，在嘴里回旋着，似乎越来越有滋味了。 江一苇本来看到这一幕，本来也有些害怕，但是，看到周进气定神闲地吃着，一颗心也不由得放了下来。另外，心里还隐隐有些兴奋。这样的场景，以前似乎只在电影里看到过。 喂，赶快走。这儿今天不做生意了。 两个年轻人走过来，对周进二人呼喝道。 却在此时，接到报警的古河街派出所民警赶到。 谁报的警? 周进听着声音有点耳熟，抬眼一看，却是古河街派出所的副所长朱林斌和两位辅警。 警官，是我报的警。 老板娘燕子姐看到警察来了，胆子也壮了许多。 怎么回事? 朱副所长威严地说道。 是这样，--- 朱林斌耳朵在听着老板娘燕子姐的陈述，眼睛却在餐厅里逡巡，一眼就看见了在和一位美貌女子吃饭的周进。大年初二那天晚上的事，立马浮现在心头，心里不由得活动开了。 怎么这么巧？周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与店老板家有什么关系？ 这家伙真是神通广大啊，哪儿都有美女陪着。上次那个短头发的美女，还是个外国籍，这次这个长头发的姑娘，一看气质，也是非同一般。一个劳改释放犯，哪来的道道？ 虽然腹诽，朱林斌这一次没有莽撞。他知道周进背后的关系非同一般。上次他对自己的警告还言犹在耳。如果自己没有点能量，是断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当时自己命令下属将他们几个铐起来，周进是这样说的： “铐好铐，但是要想再解下来，就难了！” “我敢保证，你敢给她们上手铐，她就敢扒掉你身上的这层皮”。 当时自己没当回事，以为就是虚张声势呢。要不是老梁喊自己接电话，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人家是真的有能量扒掉自己身上的这层皮。 他吃不准周进与这家店之间有什么关联。但是，这次河西强哥光头强已经跟自己打过招呼了，自己可是欠着光头强的人情呢。 朱林斌的目光虽然不在周进身上，心里却在不断地权衡周进以及这事的利弊得失，殊不知，周进也在思忖着朱林斌。 朱林斌是去年年底，刚调到古河街派出所的。春节那几天，曾指使河西强哥找自己的麻烦。周进有些想不通，自己跟他也不认识，从未有过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后来就干脆不想了。他估计，朱林斌可能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这个人，十有八有，和韩长庚有关。因为韩长庚做过公安局副局长，自己失手打死了他的儿子，他让人找找自己的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今天的事情十有八九也与光头强有关系。刚才来的这些家伙，应该都是张义强的手下。 只是不知道，朱林斌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周进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只是不动声色，仍在专心吃自己面前的水饺。 老板娘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朱林斌又转头问了一句光头： 是这样吗? 大致不差。警官，我的朋友现在嘴里受了伤，他的饭菜不干净，里面有碎玻璃，现在该怎么办? 有伤先到医院去看，老板娘刚才也同意了，先到医院看伤，医药费他们承担，至于赔偿，你们再协商，但是，我警告你们，不要闹事。 朱林斌威严地说道。 我们没有闹事。只是想找他们谈谈。 没有闹事就好，谁违法，谁承担责任。谈可以，谈不成还可以走司法途径，绝对不可以做出过激的举动。 朱林斌本来还想着给老板娘一点压力的，但是，看到周进在这块，心里不落底。生怕自己一个不谨慎，把自己处于旋涡之中。桃花节马上就要开了，他可不想以身涉险。 保不齐和周进一起吃饭的女孩子，是哪个投资商的子女呢？ 朱林斌撂下几句话后，就带着人走了。事实上也助长了这些年轻人的气焰。 果然，朱林斌前脚才离开，后脚就有一个小伙子在往地板上摔砸盘子。“咣当”的声响，直接敲在了老魏两口子的心尖上。 报警是想让警察来保护自己的，可是警察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空话，什么也没做，就走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老魏两口子，陷入了没奈何的绝望中。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燕子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燕子姐，麻烦再给我下二两水饺！ 周进忽然高声喊道。 第109章 还人情 怎么的，怕我不给钱还是咋的? 见老魏两口子有些迟疑，周进有些不满地说道。 你怎么还没走?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生意不做了，赶紧走。 刚才要赶周进走的那位年轻人说道。 可是我还没有吃饱啊。燕子姐，麻烦你，快点儿。 周进的这两声，成功地把一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来了。 周哥，是你? 人群中有人把他认出来了。 刚才周进一直坐在那没动，这帮小年轻进来时，只顾缠着老板娘，闹事，根本就没注意，在这吃饭的人是哪个。 现在周进发声，大家这才注意到了他。其中有一位，参加了正月初二晚上的那场殴斗。自己这一方，十七个，楞是被人家四个人，其中还包括两个女的，打得落花流水，说起来真特么的丢人啊！ 他在那场战斗中，也受了点小伤，脸上被晓晨踢了一脚，青紫肿了半个月才消下去。后来，在为强哥出狱接风的晚宴上，他也参加了，这位周进还过来敬过酒，强哥对他也是甚为尊重，说是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好朋友。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碰见他。 很明显，今天的行动，他们是有预谋有策划的，包括怎么对付老板，怎么对付饭店的客人，怎么对付警察。 警察来了，他们就暂停行动，没有过激动作，警察一般都是作调解处理。更何况，警察里面，还有自己的人呢？ 今天他们是统一行动。开始时，强哥就给他们吃了定心丸。说是不要怕，即便是警察来了也不要紧，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刚才老魏两口子一直在问，你们想怎么样?其实，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就一句话，破财免灾，这帮混混想收点保护费。 这两年，“尝尝看”饭店，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已经引起了强哥的眼红。 他有意收点保护费，预想是一年收五万。他曾派人留意过家店的流水，每天的营收，不下万元，一天收你百把块，多吗?不给，就有你好看的。 即使是今天警察过来，处理了，明天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对付这种开门做生意的饭店，他们的办法多的是，预案就有十几种之多。 其实，周进并不是正义心爆棚，一定要从中插一杠子。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人家瓦上霜。虽说是有点不符合主旋律，但是，也要避免自找麻烦，当心好心没好报。现实多是，你以为是见义勇为，而多被定为寻衅滋事，或者是互殴。这样的前车之鉴，不需要山人再举例了吧？ 周进想到，当初自己身陷囹圄时，老魏两口子做了有利于他的证词。人还是要懂得感恩的。自己虽然与他们不是太熟，可是秋语薇熟啊。相信，如果秋语薇在现场，也不会坐视不理。尽管刚才周进进店时，燕子姐已经记不得他了。 周哥，你怎么在这儿? 那小伙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周进反问道。又扭头继续对燕子姐说道 老板娘，没你的事了，你去给我下饺子去吧，放心，我给钱。 随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燕子姐却是没敢接，直接就拉着老魏进了后厨。 是你们自己来的，还是张总叫你们来的? 周进直捣其详。 这? 不说是吧? 周进也不理他，掏出手机，找出张义强的电话号码，按了拨出键，没响几下就接通了。 周哥，你好。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指示? 光头强哥在电话那头谦逊地说。 张总，你好。午饭吃过了吗? 哈哈，没呢。 这样，我请你吃午饭，你不会嫌晚吧? 哪能呢?在哪?我马上就到。 张义强更加谦卑了。 尝尝看饭店！ 周进说完就挂了电话。江一苇看到周进的这番做派，不禁有些痴迷。遇事镇定不慌张，处理事情有条理。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然，有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势，这不正是自己苦苦追寻的未来郎君的样子嘛? 想到此处，不由得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周进，脸却不知何故，突然红了。 周哥，周哥。 不到五分钟，河西强哥张义强就赶到了。周进猜测，他就在饭店不远处猫着指挥呢。包括刚才来的这十几位，都是和他在一起的。 他们收取保护费，一般的套路，就是先派人到店里消费，然后开始找碴儿。象这种饭店，基本上就是今天在菜里吃到苍蝇了，明天是蟑螂，后天是碎玻璃，反正天天有事，搞得老板不厌其烦。 这家尝尝看饭店，他们之前也已派人来过了，但是，老板两口子好像不太开窍。所以，今天他们来，就是想把事情搞大，把店老板一举拿下。一年不收个五万保护费，都对不起河西强哥的赫赫威名。另外，弟兄们平时吃个饭，聚个餐啥的，也多了一个去处，不是吗? 江一苇本来是坐在周进对面的，看到周进邀请的人到了，主动自觉地坐到了周进身边，把位置让了出来。 张总请坐。想吃什么?直接点，我请客。你的这帮弟兄就请便，我请不起，哈哈。 周哥，周哥，你说笑了，怎么能让你请客呢?你这是打我的脸呢。我请，我请！ 别看强哥在其他人，特别是他的一帮小弟面前，一股杀相，可是看到周进，他只有陪笑脸的份。 周进的强大，不是他能撼动的，与他斗，只有吃亏受苦的份。他底下的这些兄弟，没有参加上次过年那天打斗的，看到强哥这副谦恭的态度，不禁都暗暗倍感诧异。 你们还都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吧，我和周哥说说话。 强哥朝小弟们挥了挥手。 小弟们还是蛮听招呼的，转让身就准备出门。 等等，等等。 周进却出言制止。又扯着嗓子，高声喊了一句： 老板娘，有人买单了。 恰好，老板娘燕子姐端了一盆饺子走了过来。周进让他下二两饺子，他端上来的这一份，起码有半斤。 她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这位轻人，让她去下饺子，是在帮她解围呢。当听到周进喊有人买单，就随口说了句：不着急，不着急。 不是我买单，是他们俩。 周进用手指着最开始闹事的两位小伙子，光头和长头发。 啊呀！不用了，不用了，免单，对不起了。你们先去医院看，看过的医药费拿过来，我给你们报销，实在对不起。另外，我再赔你们二百块误工费，你们看怎么样? 老板娘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醒过来，一个劲儿地道歉打招呼。 哎，一码归一码，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吃饭不给钱，这不是吃白二大了吗?肯定是要给的，你说呢?张总? 周进称张义强为张总，而不喊他强哥，意思就是不承认他是“哥”的地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称“哥”的啊。 对对对，吃饭付账，天经地义。 强哥腆着笑脸，说道。这尊大神，自己真的惹不起啊。 搞笑的是，光头和长头发，两人把身上的口袋都翻遍了，也没找出几块钱来。他们今天本来就是来找碴儿闹事的，根本就没打算给钱。再说，如果真的做到进出饭店吃饭自由，谁还愿意去跟在别人后面当小弟，当打手，当混混啊？ 看着他们一脸的窘迫样儿，周进也感到很好笑，朝他们挥了挥手。 出门吃饭不带钱，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算了，待会儿记我账上，一块儿结，你们快走吧。 还不谢谢周哥? 光头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谢谢周哥，谢谢周哥。 两人朝周进拱了拱手，鞠了个躬，然后就跟随着其他人，落荒而逃。刚刚还人哄哄的饭店大堂，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燕子姐，别楞着了，一起坐过来吃点儿呗。 周进看着一脸懵逼的老板娘，招呼道。 老板娘燕子姐，有点反应不过来。刚开始有人闹事，接着又来了十几个帮手，警察来了都不管用。后来，这位在店堂吃饭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就迅速扭转了局势。 他看出来了，这帮人都归那位强哥统领，而强哥似乎有点惧怕这位年轻人。 好的，你们先吃着，我要厨房再炒几个菜，就来。 燕子姐答应道。 果然，不一会儿，燕子姐就带了一瓶白酒和一箱啤酒过来了，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桌子顶头的位置。 张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老板娘，人称燕子姐，两口子都是运江纱厂的下岗职工，后来，自主创业，开了这家饭店，很不容易。现在也一直是市里下岗创业的典型。以后，还请张总多多照顾照顾生意。 周进开言介绍道。 燕子姐看了看周进，满脸的疑惑。这位年轻人，好像面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来来，尝尝看，老板的手艺怎么样?老板取名叫尝尝看，还是很有味道的，来，尝尝。 周进热情地招呼。燕子姐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端上来一盘爆炒蝴蝶片，光头强哥夹了一块，尝了尝，果然味道独特。 好手艺。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呢。 强哥忍不住夸道， 还好呢，这几天，天天出事情，生意差得多了。再这么下去，离关门也不远了。 燕子姐忍不住抱怨。 别担心，有张总在，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你说是吧?张总。 周进接口说道。 是，是，是。 光头强只有答应的份。却听周进继续说道： 张总心里肯定在问，我和老板娘是什么关系。这么说吧，我女朋友和她是熟人、朋友，她就相当于我的大姨子。你说，大姨子有事，我能不问吗?哈哈，来，来，我敬张总一杯。 光头强哥听周进说是女朋友家的关系，有点糊涂。他看了看对面的江一苇，又看了看老板娘，她们没有什么互动，不像是很熟啊。再想想，上一次见到的那位浑身透着一股洋气，痛扁他们的女孩子，也不像啊。这家伙，究竟有几个女朋友啊? 江一苇见光头强盯着她看，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小脸一红。说道： 你别盯着我看，他说的，不是我。 说着说着，心里却不由得有些犯酸。 老板娘也是一肚子的疑问。最近一段时间，也没看他和女朋友来吃饭啊?她天天在前台招呼客人，一般的熟客，她都有印象，但是，看着周进，实在是想不起来。 周进看他一脸的疑惑，说道。 你就别猜了，我告诉你得了，那一年，我在你这里，失手打死了一个人。想起来了吧? 哦，天啦！ 老板娘恍然大悟，惊讶得张大的嘴巴。 你叫周进，天啦！出来啦？哎呀！难怪我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来呢。瞧我这记性。还有，你女朋友秋主持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她去哪了? 哦，她出国了。来，你要好好敬张总一杯，生意上的事，多帮忙照顾。 周进不想在秋语薇的语题上深入过多，那样会偏离主题。他的主题，是替老魏家两口子平息这场风波，免得今后再有不三不四的人来找麻烦，也算是还他们两口子当年勇敢作证之情。 光头强总算是明白了周进与这家饭店的情谊所在，又不由得暗暗对他起了敬佩之情。这种人，重情义，知感恩，让人敬重啊。 更何况，周进今天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很委婉，给他留了相当大的面子。要不然，他在这里对弟兄们大打出手，不说别的，单是把他们的膀子胳膊肘卸下来，就没人能治得了。到那时，自己是又没里子，更没面子。想到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拍了胸口保证： 既然是周哥的大姨子，那还有什么话说?以后谁敢在这儿闹事，你直接打电话给我。 老板娘大喜过望。老魏也特意从厨房里出来，敬了酒，一场风波就此消弥于无形。 从饭店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周进把江一苇送回宾馆休息。 才出宾馆门，就接到了顾晓雅的电话，说是如果有时间的话，再陪她去一趟谢宏斌的老家，他的遗孀武春芹打来电话说，家里被一批要债的围了。 第110章 借力 谢宏斌家门前围了不少人，都是前来要债的。 听说谢宏斌车祸去世，得了一笔补偿款，债主们都闻风而动了。这年头，也不问什么情义不情义，道义不道义的了，“赖宝要命，蛇要饱”，各有各的需要。昨天是谢宏斌的头七，债主们让过了头七，第二天再来要债，也算是他们自以为的情面了。 顾晓雅代理的谢宏斌诉讼天龙建设与清水中学拖欠工程款的案子，由于谢宏斌的突然去世，不得不撤回，重新以他的妻子、儿子和老母亲为原告，再次向东城区人民法院提起了诉讼，这事实上又给案件的审理和判决拖延了时间。 虽然顾晓雅信心十足，自以为能打赢官司，但是，周进却是知道，赢面不大。梅春竹已经与东城区法院的庭长达成了某种交易。即便是法庭最后判决，顾晓雅赢了官司，到最后也不一定能拿到钱，执行难嘛！谁还敢到真的梅春竹那里去强制执行吗?真的不想混了？ 顾晓雅和周进拨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去。却见谢宏斌的遗孀武春芹正在和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对话。 叙理，我不该这么急着来要钱，但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谢总一共差我八十多万材料款，两年时间下来了，我到处找他，他躲着我。我知道他日子不好过，但是，我也一样啊。 那男子说道。 张老板啊，你说说，谢宏斌在外搞工程，除了这一笔，以前是不是都在你那里进材料?这几年算下来，总数也有几百万吧？差过你一分钱没有?没有吧?这一次，是人家拖着没有给，谢宏斌他也是没办法，为了躲你们，最后连命都送掉了。 说到此处，武春芹又止不住号淘大哭。那位张老板看到女人哭了，也有点手足无措。看来，他也是个老实人。 武春芹擦眼泪的功夫，忽然发现顾晓雅站在一旁，连忙起来让座。又对张老板说： 现在谢宏斌的官司还在打着，这位就是顾律师，她可以作证。她说，很有机会要钱要回来，到时，肯定会一分不差地给你们。你这么长时间都等下来了，就多等一些日子吧。 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听说，你们最近得了一笔钱，能不能先给我一部分，哪怕是十万二十万呢？我那一摊子，也有好多人追着找我要钱呢。 张老板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毕竟，这笔钱，是谢宏斌拿命换来的，来向他的遗孀讨要这笔钱，实在是张不了这个口。但是，自己也是火烧眉毛，成天被债主围追堵截，也确实是没办法。 是这样，张老板。 顾晓雅此时接过了话。 是这样，张老板，谢宏斌先生由于遭遇车祸，不幸去世，确实得了一笔钱。根据法律规定，属于他生前的个人债务，确实可以用这笔死亡赔偿金来支付。但是，这笔钱，总共才六七十万，而他欠下的所有债务，却有两百一十万之多。如果你们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人民法院可以按照比例，来逐个赔偿。但是，有个前提，这笔钱，要预先支付工人的工资。现在，谢宏斌欠下的工人工资，有一百万之巨，根本不够赔，所以，官司打到最后，你有可能一分钱都得不到。 晓雅毕竟是做律师的，熟知法律条文，三言两语，就点中了其中的要害。死亡赔偿金要先支付工人工资，支付完如果还有剩余，才轮得上你们材料供应商。现在支付工人工资都不够，哪里还轮得上你？ 那，那我这么多的钱，难道就打水漂了?我怎么办?我也是拖家带口的，我也难啊！ 张老板听了晓雅的话，立时慌了神。 那也不至于。如果武春芹诉讼天龙建设与清水中学的官司赢了，两百五十万工程款要回来了，刚才武春芹也讲了，一分不差给你，甚至还可以支付拖欠这么长时间的利息，你就相当于存银行了。前提是这笔钱能要回来。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盯着谢宏斌的家人要钱，而是要想着，怎么样提供更多的有用证据，帮助谢家人打赢官司。 张老板被顾晓雅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本来也是个老实人，如果有点办法，也不至于在谢宏斌尸骨未寒，就上门来讨债。周进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替他感到别扭。本来自己是有理的，你差我的钱，我上门来讨要，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没想到最后，挨了顾晓雅一通教育，这堂课给上的，哎唷，没法说，唉！ 但是，没办法，顾晓雅现在是武春芹的代理人，肯定是要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律师，吃的不就是这碗饭吗? 顾律师，照你的意思，我们的工钱，可以拿了? 这时，旁听的人群中，一个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你必须要先证明谢宏斌先生生前欠你的工资，请注意，是欠的工资，不是欠的其他的钱。比方说，有天谢宏斌向你借了五百块，用于请客吃饭，这个就不算，只能是欠工资。还有，欠多少，有没有证据?不能凭你的嘴说，差多少就多少。毕竟谢宏斌先生已经离世。如果他在世，承认差你多少工资，只要他承认都好办，现在他去世了，无从查考了，法庭就需要重新认证。比如，你手上有没有他写给你的欠条?而且，这个欠条，就是工资的欠条，而不是其他的。这一通认证下来，没有一二年，恐怕都不行。 顾晓雅耐心地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 声音明显地有些歇气。这帮人，文化程度都不高，以前跟在谢宏斌后面打工，最后都是年底结账。双方也都是比较信任的，以前也从来没有差错过，哪有什么欠条什么的?没曾想，谢宏斌最后工程款结不回来，现在遇车祸不幸去世了，律师又这么讲，看来工资是要不回来了，苦了大半年，活儿算是白干了。 周进看着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脸庞，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哥哥，文化不高，只得跟在村头的建筑包工头后面打工，好在每年还都能把钱拿回来。相信，如果谢宏斌当初拿回工程款，也不会拖欠，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会做出那种伤良心的事来。要不然，在村里怎么混啊？怎么见人啊？ 这事儿归根结蒂，都怪天龙建设恶意拖欠工程款。想起那晚在朱启云家，梅春竹与肖爱民的对话，周进就感觉到，只要居长龙还在运江当政，谢宏斌的这笔钱，想通过法庭诉讼的形式，讨要回来简直就是一句笑话。 想讨回工程款，唯有一条路，那就是必须要借助外部的力量。可是，谢家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哪来的外部力量? 谢家没有，不代表周进没有。周进自己伤人致死的案子，丁一勇在南泉讨要工程款的案子，最后能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实质上都是外部力量在起作用。 周进与谢宏斌非亲非故，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但是，案子是顾晓雅代理的，顾晓雅对他有恩。更何况，看到这么多农民工拿不到工钱，他想起自己的哥哥，心里陡然就生出了一股同情心。 他决定伸手帮一把，怎么帮，颇费了一番思量。 两天后，市电视台的运江晚间新闻，播出了一则新闻特写，内容是，农妇武春芹，丈夫不幸遭遇车祸去世。丈夫生前是搞工程的，由于工程款迟迟没有拿到，欠下了近百万的工人工资，和百万多的材料款。农妇武春芹把刚领到的丈夫车祸死亡赔偿金，全部用来给工人发工资。同时承诺，人死账不消，丈夫生前欠下的债，她一定还，决不赖账。电视画面上，武春芹一边流着泪，一边给农民工发钱，不够的，还打张欠条，场面着实感人。好多观众在观看时，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当晚，就有好多热线电话打进了电视台，有的表示，要给武春芹介绍工作，有的要给武春芹捐款，有的询问武春匠家地址，要上门探望慰问。新闻部副主任陈东扬很是兴奋，这是近一段时期以来，新闻部播出的，反响最大的一条节目。当晚连忙组织人员，又赶到了武春芹家，跟踪报道。同时，又把这一条节目，发往省台播出。 第二天，运江晚报也刊发了同样的新闻特写。标题是：丈夫欠下的债，我一定会还清。报道的最后，还配发了一个条编者按，大谈诚信，对武春芹这位农村妇女，能够坚守做人的底线，深表赞赏。不过，运江的两大主流媒体，对于武春芹的丈夫谢宏斌，为什么会欠下这么多的债务，谁拖欠工程款不给，没有提及。这是考虑到，如果提到天龙建设，目标太大，就可能会被和谐了。 应该来说，这则报道，在运江的受众之间，虽然反响较大，但是，都是停留在表层。无非是大家对武春芹，这位农村妇女表示敬佩而已，完全是主旋律，正面报道，并没有引起上层的警觉。但是，这则新闻，报到了省台，或者是其他报纸转载后，上级媒体关注的焦点就变了。 谢宏斌被欠下了二百五十万的工程款，为什么会拖着不给? 到底是谁欠下了谢宏斌的二百多万工程款？ 谢宏斌有没有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权? 拖欠农民工工程款的，究竟是什么单位? 两三天之后，这则当初的新闻特写，开始发酵，大批媒体记者开始涌入运江。 最先感受到的，是东城区人民法院。一个上午，法院办公室连续接到了好几个要求采访的电话。东城区法院办公室主任谭家全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这一案件正在本院审理着。后来电话一多，好多都是全国性的媒体，他不敢怠慢，赶紧把这一情况汇报给院长赵传正。赵院长也不太清楚这一案子，又把民庭的庭长吴苹喊来一问，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案子审理，到了哪一步了? 赵院长问。 还在审理过程中，已经开过一回庭了。只是后来，原告谢宏斌遭遇车祸死亡，原告律师把案子撤回了，以其妻子、孩子和老妈妈的名义重新起诉，所以耽搁了时间。 吴苹回答道。 这一案件，全国这么多媒体关注，要做得尽量完美一些，经得起推敲，以显示我们东城法院的办案水平。 赵院长要求道。 吴苹心里暗暗叫苦。她知道，这案子牵扯到了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小舅子梅春竹。自己的丈夫肖爱民，当初能够当上西城区法院的院长，还是通过他的姐姐肖爱珍，走了梅春兰的路子。 人总是有知恩图报心理的，而且，梅春竹此前也打个招呼，特别是许以孩上上运江中学，让她非常动心。但是，怎么样把案子办得梅春竹满意，谢宏斌一方又抓不住把柄，确实是颇费了一番思量。 她原本想，把这一案子先拖一拖，最后再判谢宏斌一方证据不足，让他上诉到中院，自己也算是把这一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可是形势比人强。原本大赞谢宏斌遗孀武春芹坚守诚信的节目，最后演变成了声讨拖欠工程款的案子上来了，这有点不大好办了。 赵院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拿出令人信服的判决来。 好的，吴庭长办案水平高，我还是很放心的。 赵院长！ 办公室主任谭加全敲门进来了。 中院胡院长来电话了，说是请你赶紧到中院去一趟。 现在吗?什么事啊？ 是的，现在。好像是央视来人要采访，车我已备好了。 赵传正急急忙忙赶到中院，中院办公室的李副主任把他领到了会客室。院长胡振邦正在和几个年轻人聊着呢。看到赵传正来了，胡院长起身笑道： 正主儿来了！来，赵院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央视《天天说法》栏目的顾主任和刘记者。 第111章 消于无形 市委书记居长龙今天难得这么早就回到家。 近一段时间，忙着筹备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可把他忙坏了。作为一个数百万人口城市的掌门人，工作千头万绪，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 最近桃花节是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他大会小会都在强调，一切都要为桃花节让路。谁挡桃花节的路，就要让谁好看。 但是，如果是自己人挡了路呢？自己家的人让桃花节蒙了尘呢？ 此时梅春竹正在客厅里喝着茶，与姐姐梅春兰聊着天呢。听到外面汽车马达响，知道是姐夫回来了，连忙站起来，到门口迎接。 姐夫回来啦！ 梅春竹满脸堆着笑，居长龙却是面无表情，古井不波。进了屋子，妻子梅春兰泡好茶端上来了。 居长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站起来，对梅春竹说了一句： 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梅春竹不敢怠慢，端起姐夫刚放下的茶杯，屁颠颠地跟着进了书房，顺手把门关上。屁股还没落座，居长龙就冷着脸问道： 说吧，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 其实，梅春竹心里是有数的。他接到姐姐的电话，说是居长龙让他来家里一趟，他就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想来想去，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要说出格，也只有拖欠一个包工头的工程款，但是，这事儿已进入了司法诉讼程序，应该可以摆得平。 运江报纸电视上那条报道，他后来也看到了，但是，运江的媒体还是比较懂事的，没有提他们公司的名字，报道的重点也是一农村妇女，怎么样决心替夫还债，怎么样让人感动，怎么样坚守诚信的美好品德，也应该问题不大。 他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已经在开始发酵，好多媒体已经在进一步追问欠钱的究竟是谁了。 如果欠钱的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市委书记的小舅子。这个身份，在其他许多场合，都能为他加分，别人都会高看他一眼。但是，这一次不同。 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放在运江，可能还好一些，能控制。但是，如果放在全国这样的平台上，一个是市委书记的小舅子，一个是农民工的包工头，报纸上一个“市委书记的小舅子拖欠农民工工程款两年不肯给”的标题，就能给人以无限的暇想空间。大家情感的天秤，会偏向哪一方，自是不言而喻。到时形成舆情，引起上级关注，市委书记肯定要受牵连的。 要说居长龙知道这事，还是来自于秘书小蔡的口中。 能够把这些信息，及时传到居长龙的耳口，其实是政法委书记江久江动的脑筋。 虽说他可以直接找居长龙说此事，但是，这事，其实有些微妙。梅春竹是居长龙的小舅子，如果直接说，就有打脸的意味了。当然了，也可以直接判梅春竹败诉给钱，那就更是不给居长龙面子。 最好的处理结果，就是，庭外和解，梅春竹把工程款付清，对方撤诉，皆大欢喜。 东城区法院和中级法院了解到的舆情，很快就上报到了市政法委，政法委书记汪久江不敢大意，于是就授意自己的秘书小高，与居长龙的秘书小蔡，碰巧遇到，随意聊天，把情况透露了。作为领导秘书，不仅是拎包写材料这些事儿，最关键的，还是要当好领导的耳目。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小高与小蔡碰巧在机关食堂相遇。 蔡处长好。难得在食堂遇到你哦。 小蔡主动热情地打招呼。 谁的老板地位高，那谁的秘书也就跟着地位高。在市级机关大院里，秘书以居长龙的秘书蔡卓明地位为尊，程戈和的秘书林世文次之。小高作为政法委书记的秘书，地位居中。比起那些没有入常的副市长的秘书，地位要高一筹。 高秘书，最近忙什么呢？ 小蔡作为一把手的秘书，要时刻关注机关里各位常委的动态，及时向居长龙汇报，他们的秘书就是一个很好的窗口。 嗨，忙着跟汪书记接待央视的记者呢。 政法口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哪有？是一件挺费神的事，汪书记也挺为难，弄不好，要出乱子。 小高说到此处，就不再往下讲了。夹了块排骨放到嘴里慢慢地唆着。 小高不讲，小蔡也不好追问，他知道，作为秘书，最重要的一条品质，就是嘴紧。 但是，好奇心被成功勾起来了。回到办公室后，打了几个电话，作为一把手的秘书，他是有自己了解信息的渠道的。很快就得到反馈，得知这事儿，牵扯到了梅春竹，小蔡更是不敢大意，赶紧汇报给了居长龙。 居长龙一听火就大了，连吃了两颗降压片。 去年这个时候，出了个运江警察，跨区抓捕记者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给桃花节蒙上了阴影。今年又是在这个时候，如果再爆发一次舆情，全国那么多的媒体记者都已请到了运江，那发酵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本来是请他们来宣传运江、宣传桃花节的，如果这种事儿，处理不好，记者都关注这件事，那全市上下，精心筹备的桃花节，岂不是要泡汤了?如果追究起来，自己必定是首当其责。 更主要的是，这次事件的主角是梅春竹，自己的小舅子。如果被对手，主要是市长程戈和逮住空子，大做文章，那自己岂不是颜面扫地?前两年，出了个运河大桥跨塌事故，和跨区抓捕记者事件，被程戈和抓住机会，攻城掠地，现在伊然有和他分庭抗礼之势。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居长龙立时有了计较。 所以，本来，他晚上还有个外事接待的，借故让赵长春代表他参加了。连忙打电话给妻子梅春兰，口气是不容质疑： 你让春竹下班后，到家里来一趟。 梅春兰还想问一问是什么事的，居长龙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真没什么事儿? 居长龙有点恼火了。 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儿，能够惊动你这位市委书记大驾的。 梅春竹有点嘻皮笑脸地说。其实，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那好，我问你，你差人家二百多万工程款不给，是怎么回事儿? 哦，那是正常的经济纠纷。你也知道，我们做公司的，今天你差我的，明天我差他的，这都是正常的事，况且，对方工程质量不达标，法院已经受理了，一切都以法院的判决为准。怎么，这么个小案子，你这位市委书记也要亲自管? 那就是有这么回事了。现在我多话不和你说，你给我听好了，明天，你就去把拖欠的工程款，给我付清了。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形势啊?明天如果没把这件事给了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居长龙霸气侧漏，直接就下起了最后通碟。 这?我公司现在账上也没这么多钱啊? 别废话，就这么定了，你出去吧，我静一会儿。 居长龙直接下了逐客令。 记住，明天下班前，一定要了结。 居长龙闭上了眼晴，开始养神。这个小舅子，真的不让人省心。 书房的门轻轻关上了，过了一会儿，好象又开了，伴随着一阵香风，那是妻子梅春兰进来了。 梅春兰站在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手，一边给他按摩着太阳穴，一边轻轻地问道： 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春竹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怎么回事嘛? 唉！你让他收敛一点吧，别再给我添乱了。这些年，他赚的还不够吗?非得要跟一个农民工过不去?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可以为所欲为只手遮天? 好啦，别生气啦！我马上来和他说。起来吃饭啦，我今天熬了你喜欢的参汤，起来先喝一碗吧。 事实上，居长龙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反应很及时，对应措施也很得当，要不然，一旦发酵，还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因为，市长程戈和也从秘书林世文那里得知了这一信息，他在静待这件事的发酵。一旦发酵，下次的常委会，就有话题了，扫一下他的颜面，打击一下他的威信，这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第二天下午，武春芹的代理律师顾晓雅就接到了东城区人民法院的通知，民庭庭长吴苹约她到法庭，她要主持一下调解。 调解的结果就是，天龙建设公司立即将拖欠的二百五十万元工程款，打到法院的账户上。同时，支付两年的利息三十六万多元。几乎就是满足了顾晓雅诉讼的全部要求。 武春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全部工程款，而且还有利息。她到法院去签署调解同意书，领取被拖欠了两年之久的工程款时。想起自己的丈夫为了这笔工程款，四处追讨无果，被逼得到处躲债，最后落得个身死他乡的下场，不由得号淘大哭。 多家报纸和广播电视媒体的记者一直在跟随武春芹采访拍摄，记录下了她悲喜交加的情感历程。 东城区人民法院民庭的庭长吴苹在接受央视《天天说法》栏目记者采访时，动情地说，在得知武春芹的遭遇后，非常同情，也被她为丈夫还债的精神所感动，经多次调解，欠债方也被武春芹的精神所感染，本来在案情上还有分歧的，这次放下了分歧，不再追究谢宏斌在施工中的瑕疵和责任，主动结清所有拖欠的工程款，并支付了利息。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她有一点特别的感受，就是：法律不外乎人情，法律，不仅有尺度，还应该有温度。能够设身处地，以情动人，促进双方谅解，实现庭外和解，这是最好的结果。作为一位法官，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最后那些冷冰冰的判决书，双方都签字的调解书，才体现一个法官的温度。 梅春竹是两天后，从电视报道上，知道当时情况的。对于吴苹的说法，他也表示认可，毕竟，一，没有提他和公司的名字，二，也强调了他拖欠工程款的理由，是施工有瑕疵。这在一定程度上，对天龙建设公司也是一种保护。 只是看到武春芹带着一帮农民工，敲锣打鼓到法院送锦旗这一幕，心里有点犯酸，差点把手上的茶杯砸向墙上的电视机。画面上，东城法院的院长赵传正，代表法院接受了锦旗，锦旗上绣的八个大字特别晃眼：公正廉明，为民作主。吴苹和赵传正笑眯眯地分立在锦旗两端和一帮农民工合影。 吴苹也是因祸得福。当初这一案子是个烫手的山芋，最后却成了调解成功的典型。吴苹因此，年终被评为省优秀法官，在全省法院系统到处讲演作报告。一年后，被提拔为东城区人民法院党组副书记。 一场即将起来的风波就此消于无形，居长龙松了一口气，梅春竹却是心有不甘。 他在追查：这件事，怎么会捅到外地媒体，特别是中央一级的媒体上去的?查来查去，得知，首先是运江电视台报道的，运江晚报是第二天见报的。报料的是一位农民工，他首先领到了谢宏斌拖欠他的工资，一万六千多元。这是谢宏斌拿命换来的钱啊。因此，就打了个电话给运江电视台新闻部报料。 当时值班的新闻部副主任陈东扬派记者前去采访。本地的报道，无论是电视，还是报纸，都没有提他们天龙建设的名字，只是后来节目传到省里，其他报纸转载，这才发酵的。 梅春竹查到最后，不得要领。他是搞建筑的，对如何搞媒体传播，却是十足的外行，怎么会了解其中的诀窍呢? 周进当初设计时，考虑到梅春竹在当地的势力和影响力，对自己进行了隐藏。他不想让自己曝光在前台。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只是新闻部副主任陈东扬就倒霉了，无意之中，把梅春竹给得罪了。后来，一次饭局上，梅春竹认识了陈东扬，饭后，梅春竹找人制造了一场车祸，把陈东扬的双腿给撞断了，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 所以，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陷阱，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进去。你说，作为陈东扬，他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他在不知不觉中，惹了一个不讲理的人。 人啊，这辈子，不会一直倒霉，就如周进。也不会全顺风顺水，正如陈东扬。 第112章 秋语薇的疑惑 一年一度的运江市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于4月18日正式开幕。 今年的开幕式，相较于去年，规格上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省委、省政府及国家有关部委的相关负责人，都到场剪彩。应邀前来参加开幕式的中外客商就有三百多人。当晚还举行了大型文艺演出，央视四套通过卫星向全球直播。 田琳和央视的端端、方方两位着名主持人，一同主持了开幕式文艺演出。她虽然只是一个才工作了三年的年轻的地方台节目主持人，可是与央视这些主持大咖同台，竟一点也不落下风。运江的观众，可能是一种特殊心理，反而觉得田琳的主持，更接地气，更乐于接受。 与林世文领证后，他们名正言顺地居住在一起，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了。每天有了林世文的浇灌，田琳似乎出落得更加水灵，更加丰润。 游优也参加了这场演出。作为地方剧种的当家花旦，在推介运江的舞台上，是不可或缺的。更何况，这是央视的舞台，向全球直播，也是一次露脸出名的机会。果然，当田琳在主持介绍，说是这是运江的着名演员时，台下立即沸腾了。游优也不负所望，一曲运江地方戏的经典名段《鸿雁传书》，百转千回，荡气回肠，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坐在台下前排的居长龙、赵长春等一干市领导，也是两眼发直，金丝眼镜框的背后，射出炽热的光芒。 京海置业的董事长江同洲，也应邀出席了开幕式。 此前居长龙和程戈和分别会见了他，并就京海置业在运江投资开发，进行了商谈。江同洲看中了葫芦镇香港天元影视城运河对岸的一块土地，准备打造成高档住宅和商业中心。目前这里是十多家砖窑厂，每天黑烟缭绕，灰尘满天，市政府早就想整治这里，但是由于缺少资金，阻力较大。这片地，总面积有二千五百多亩，由于与影视城隔河相望，香港天元影视方面，已经多次提意见，要求运江市政府进行整治，毕竟，这样的环境，与影视城格格不入，大煞风景。这次京海置业，能够出资开发，正中市里下怀。 京海置业，手笔很大，一口气，将这片土地全部吃下，土地出让金二亿五千万，平均每亩地十万元，一次性全部付清，条件是，允许次第开发，十二年开发完成。 运江市的财政缺口很大。特别是近两年来，企业效益不好，大多连年亏损，工人下岗，财政更是捉襟见肘。突然有这么一大笔钱进账，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开幕式当天，就举行了签字仪式，运江新闻当晚就进行了报道。 电视台台长许茉莉，当晚到新闻部审看节目。其实，节目的审看，本不需要她这个一把手台长亲力亲为的。但是，由于这次桃花节市委市政府比较重视，新闻宣传方面不能出半点差错，所以，她正好有空，就亲自审看了。当看到京海置业签字现场，竟然出现了周进的身影时，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欣慰。干将就是干将，让他去跑房地产开发广告，人家房产公司才进驻，周进就能贴上去，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看到画面上，周进与京海置业的人，特别是和一位女孩子相谈甚欢，京海置业的老总江同洲对周进也是和颜悦色，许台长都有点佩服自己慧眼识英才了。 其实，这样的活动，周进不想参加。但是，经不住同学江一苇的再三软磨硬泡，说是将来公司在运江开展业务，需要周进的帮忙。借着这次签约，至少可以与运江的市领导混个脸熟。江一苇的父亲江同洲到了运江后，也多次与周进见了面，对他也颇为赏识，有意收他进公司，反正，运江这边的公司缺人。 但是，周进婉言谢绝了。 咱俩现在是同学，好朋友。我也不懂公司经营，要是真的加盟了你们公司，将来在公司经营过程中，出现差错，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到时，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在好朋友和生意之间，我选择做朋友。 有一天江一苇再一次游说周进时，周进说了这么一番话。当她把周进的话转述给自己的父亲时，江同洲沉吟了半晌，才叹道： 人各有志，不进就不进吧。周进这小伙，眼界高远，思维超前，举止有度，做人有底线，什么事，都能想到前头。像他这么沉稳的年轻人，确实少见啊。你要和他处好关系。说不定，将来真有事请他帮忙呢。 当晚的开幕式晚会，周进也参加了。他倒不是自己买票来观看，而是江一苇给他送来了入场票。作为今年运江市委市政府重点引进的项目方，京海置业公司共收到桃花节组委会的赠票四张。江一苇就把周进喊上了。作为运江的城市贵宾，这些票都是全场最好的位置，前排正中间。 前排第一排，是省市和国家部委的领导，第二排就是市领导和邀请来的投资商。江一苇挽着周进的臂膀刚一落座，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连忙站立，热情招呼道： 许书记，你好！ 拍他肩膀的，却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自从那天晚上在运江宾馆看到周进与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凡超关系密切之后，许益民就对他特别关注。此刻又发现，周进这小子，似乎又与今年运江最大的招商引资项目方、京海置业的董事长江同洲关系不一般，不由得再次高看了他一眼。 他是市委副书记。分管党群，经济工作似乎与他挂不上钩。但是，现在挂不上钩，并不意味着将来挂不上钩。马克思不是说，事物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嘛。他的优势是年纪轻，在市委领导班子中，他年龄最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周进赶紧把许益民介绍给了身边的京海置业董事长江同洲。江同洲与许益民亲切握手寒暄，互递名片。他发觉，许益民与周进讲话态度温和，像似非常熟识，自己人一般。也不由得再次高看周进一眼，更加激发了要把他收于麾下的决心。 周进三言两语，就让运江的地头蛇服贴服低头的事，女儿江一苇已向他作了汇报。现在又看到他与市委副书记熟识，这样的人，黑白两边通吃，自己的公司要在运江当地发展，这样的人才，绝对是少不了啊。 他看了一眼女儿，女儿似乎有点粘着这小子，正与他低声地说着什么，不时还发出会心的一笑。他忽然发觉，在京城时，女儿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 当晚的晚会，通过央视四套向全球直播。央视四套，是中文国际频道。海外华人，都是通过一频道，了解家乡、了解国内的情况。 远在英国伦孰的秋语薇，此时正在午餐。伦敦大学的食堂的墙上挂着的彩电，正在播放电视节目。一个似曾熟识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台上主持人中的一个，她昔日的小学妹，徒弟，田琳。 更让她惊喜的是，他似乎还看到了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虽然镜头只是一扫而过，但是，凭直觉，她觉得：就是他。 他出来了！ 他在观看晚会演出！ 秋语薇的心，呯呯直跳。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让她魂牵梦萦，音容笑貌，如同刻在心里一般，她不会忘记。 遗憾的是，她盯着电视看了半天，希望镜头再扫一遍，可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出来了，怎么没有来找自己呢? 不对！ 她突然想起来了。 他找过的。那天早晨，她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分明听到家里来电话的，当时是妈妈接的。可是第二天，家里的电话号码就换了。 这么一想，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晚上回家，我要找妈妈谈一谈。 秋语薇暗暗下定了决心。 晚上，待思晋睡着了，秋语薇轻轻敲开了父母的房门。 妈妈，我想找你谈一谈。 秋语薇开门见山地说。 妈妈，我们家的电话号码，为什么要换了？ 秋妈妈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把眼镜摘下来，用镜布擦了擦，重又戴上，看着眼前的女儿，问道： 姑娘，你想说什么？思晋睡了么？ 妈妈，你别打岔，我问你，家里的电话号码为什么要更换？是不是为了防止周进打过来？ 周进出来了？ 却是一旁的秋教授插话了。 出来了，我中午在电视转播上看到他了，运江正在举办桃花节，我从电视转播镜头上看到他了。联想到，我们家里前不久更换了电话号码，我相信，周进已经打过电话来了。是吗？妈妈。 秋妈妈似乎还在准备措辞，女儿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妈妈，我这辈子就认准周进了，再说，他是思晋的父亲，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难以割舍的血脉联系。当初，他为了我，伤人坐牢，而今我怎么可能弃他于不顾？要不是当初怀了思晋，没有办法，我又怎么可能离开运江？ 看着女儿越说越激动，秋妈妈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如何开口。 其实，这么多天来，她也在反思。周进打电话来，是她接到的。是她堵死了周进与女儿重逢的路。望到女儿时常紧蹙的眉头，虽然思晋讨喜，却也不能让她真正彻底的开心。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将来女儿知晓后，会不会记恨她？这些思考，一直在脑海里盘旋。这不，女儿得到了些蛛丝马迹，兴师问罪来了。 女儿啊，你以为你妈妈我老糊涂了，是个老封建？要棒打鸳鸯两分开？ 秋妈妈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唯一女儿。古人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你还年轻，怎么就不理解，我和你爸的一片苦心的呢？ 主要是你的一片苦心，我不想蹭你的功劳。我主张孩子要放养，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全凭自然。 秋爸爸插嘴说道。事实上，他对妻子的做法也不是太赞成。但是，他也相信，做妈妈的，也是为了女儿好，不会害女儿的。 唉！跟你过了大半辈子，你还是不能跟我一条心。 秋妈妈叹道。 小薇啊，你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干什么事？你说说看。 我，我 秋语薇一下楞住了。 是啊，我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干什么啊？抚养好孩子，个人学习深造成功，等与周进团聚了再说。 你答不上来了吧？我来替你回答吧。你目前最要紧的是，抚养好秋思晋，好好完成研究生的学业，将来去适应更大的舞台，不是吗？ 语薇没想到妈妈的观察，竟是如此的洞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你可能还在想着，尽快与周进团聚。是吧？可是你想过没有？团聚了，以后怎么办呢？周进才出狱，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正经的好的营生，你学业没完成，也没有工作，如何抚养好思晋？如何给他一个好的未来？鲁迅先生的《伤逝》读过吧？男女主人公最后是怎么分的？他们当初的感情也是轰轰烈烈的，最后还不是败给了现实，败给了生活的鸡零狗碎？你们的现实是什么样，你不清楚，难道，我和你爸还不清楚吗？ 秋妈妈的话，真是有点诛心了。是啊，平时爱情小说读多了，白马王子与灰姑娘最后相爱了，过上幸福生活了吗？谁都不知道，因为书中没交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缺少生活来源，被生活所逼，被锅碗瓢盆所羁绊，大概率是幸福不了。 秋语薇细细回味着妈妈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却听妈妈继续说道： 我丝毫不怀疑周进的人品，他绝对是一个好小伙，如果不出事，我和你爸很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也不怀疑目前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你们这份感情能否经得住现实的考验，还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这就是我想方设法断了你们之间联系的初衷。 我也希望你能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目前这个状态，你对周进，是爱情多一点，还是感恩多一点？是因为他为了你伤人坐牢，你过意不去，又有了他的孩子，所以，今生今世必须和他綑绑在一起，还是因为其他？ 秋语薇本是带着一肚子怨气，来责问妈妈的，谁曾想，妈妈的一番话，竟让她坠入了一团迷雾之中，顿时失却了方向。 我，我，那我该怎么办？ 秋语薇嗫嚅道。 如果想不明白，那就让一切都交给时间。我给你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你好好完成学业，将来到更大的平台去发展。如果三年过了，你对他依旧不忘，他对你感情不变，我对你们的事，不会再多说一句废话。 这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你的考验！ 秋妈妈平静而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113章 我们合作? 却说，开幕式晚会结束后，田琳回到家，已是快十一点了。 节目彩排加上今晚的演出，她已有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她知道，这次主持后，今后她可能就此告别主持舞台，从事新的工作了。 所以，她很珍惜这次机会。晚会结束后，她叮嘱台里负责录制的同事，帮她拷贝一份，她要留着，将来老了，也可以看看自己当年青春的风采。 才进家门，就被一个人搂住了，不是林世文又是哪个? 田琳下了舞台，妆还没有卸，身上的主持礼服也没有换下，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外套。她一边应付着丈夫的亲热，一边想把礼服换下，却被林世文阻止了。 老婆，你今天太美了，我都有点情不自禁、把持不住了。 林世文一把搂住田琳的纤腰，把她拉到怀里，情意绵绵地说。 田琳感受到了丈夫身上的热力。虽然很累，但是，丈夫的恭维，无疑是世上最好的催情剂，不由得也有些意动。 我先去洗个澡。 不行，就这样子，更好。 言语间，礼服的裙子已被丈夫掀起，稍一迟疑，就已被推倒在沙发背上。 这场混战，对于小两口都是全新的体验，带有着某种身份角色的扮演，所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疯狂。 你混蛋，流氓，是不是早有预谋了? 云收雨歇，田琳喘着气，问道。 是的，看到你穿这身礼服，我就很兴奋。就像公牛看见了红颜色！ 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变态。 我就是个变态，来，再来，让我再变态一次。 两口嬉笑之际，田琳说道： 老公！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做主持了。 是不是有点留恋，有点舍不得啊？ 人这一辈子，有时候，别无选择，孤独前行，过程可能会很艰辛，但是，心灵上思想上会很放松。最熬人最折磨人的，是让你有选择，让你做选择题，因为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将来会不会后悔。 正如田琳，从电视台主播，转到外经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来，人生换了跑道，将来又会怎样呢？ 杰克刘作为香港天元影视公司的代表，是四天后抵达运江的。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都分别接见了并宴请了他。田琳作为桃花节组委会接待组的组长，又是当初项目的联系人，全程陪同。杰克刘在市委常委、副市长赵长春的带领下，察看了影视城建设工地，杰克对工程进度表示满意。 杰克这次来运江的主要任务，是与运江市方面接洽，商谈下一步房产出售以及招商事宜。因为这二十多万平米的建筑，虽说是影视外景拍摄基地，但是，房子总不能空在这儿不是?总得把它卖给商家来经营，吸引人气。影视拍摄，只是售卖房产的一个噱头，一个卖点而已。因为有影视拍摄，所以，会吸引全国用至世界各地的人，来此观光游玩。这些人到了这里，需要吃饭、住宿、购物、娱乐等等。应该说，由此而带来的商机，是无限的。 赵长春向杰克通报了田琳工作调整的消息。为表示运江市对影视城项目的重视，市里特地委派田琳担任市外经委办公室副主任，影视城项目联络处负责人。下一阶段的营销工作，由田琳负责牵头协调。杰克对运江这样的安排也非常高兴。因为香港天元影视方面，是他负责接洽。由于自己中文讲不好，与大陆人士沟通有障碍，幸好田琳粤语、英文都很拿手，人又灵巧，善解人意，与她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恭喜田小姐，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 杰克向田琳伸出了手。 谢谢。市里委派我担当这项工作，主要的目的，是为你做好服务，确保让影视城项目圆满成功。 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 杰克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赵长春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俩，也跟着笑了。田琳和杰克的交谈中，粤语中夹着英文，以英文居多。他听不大明白，田琳也总不能每句话都停下来翻译不是?但是，他看得出，天元影视方面，对运江方面的安排很满意，这就够了。 杰克一行下塌在西园大酒店。夜幕降临，楼下的咖啡厅里，音乐袅袅。田琳和杰克端坐在厅堂一角，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细声地交谈着什么。 田小姐，如果不是你负责对接影视城项目，我倒建议你可以去香港去发展。凭你的资质，一定会大有前途。 杰克，你说笑了。我哪有这个能力啊? 你不要小瞧你自己哦。那个李连杰，王菲，刘嘉玲，不都是从内地去香港发展的吗?在我看，他们当初的资质，远不如你。 杰克，你什么时候成星探了，哈哈。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杰克。 田琳以为杰克是在恭维她。其实，在杰克看来，他没有夸张。凭田琳的条件，凭天元影视在香港娱乐界的地位，包装、打造一个女明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这几年，通过天元影视成名的明星，还少吗? 你别误会。现在你接手了影视城项目的营销，我可又不希望你去了。你去了香港，我在运江可就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了，哈哈。这可能就是我的自私吧，请原谅。你们那几个市里的长官，一个个官威十足，虽然对我很客气，可是我不喜欢他们。要不是因为生意，我才不要和他们呆在一起。 杰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很不错的大陆官员，你看到他们不苟言笑，死气沉沉，这其实是一种官场文化，表示很严肃，很认真地对待某件事。他们都在为了运江的发展，为了运江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挖空了心思，你可不要抵毁他们哦。 田琳的丈夫林世文是官场里的人，她也把自己当成了官场里的，事实上，也是的，她刚被任命为市外经委的办公室副主任。所以，她忍不住要为大陆的官员，申辩几句。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听那个赵副市长说了吗，你也当官了?哈哈，恭喜了。 杰克调皮地端起咖啡杯，与田琳碰了一下。 田琳品了一口咖啡，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娇俏的丽人。不是周进，还是哪个? 正是周进。那位美貌女子，自然是京海置业董事长的千金江一苇了。 京海置业在西园大酒店包了几间房，在这里设置了临时办公场所。经贸旅游节开幕式后，江同洲就返回了京城，江一苇却死活不肯回去。看着女儿和周进在一起，开心快乐的样子，做父亲的，也只能由着她了。 周进！ 田琳首先站起来打招呼喊道。 田琳。 周进其实一进门就看到了田琳。漂亮的女人，无论在哪里总是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咖啡厅里人不多，虽然灯光昏暗暧昧，但是，近来武功精进的周进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她打招呼，毕竟，发现一个女孩子，正和不是男朋友的男人，在咖啡厅里，聊得热火朝天的，而这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又是自己的好兄弟，尽管光明正大，如果贸然打招呼，可能会引起尴尬。却发觉，田琳已主动站起来喊他了。 田琳把杰克介绍给周进，周进也把江一苇向田琳和杰克作了介绍。运江市最大的两位投资商的代表，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坐在了一起。 田琳喊来待者，重新换上了咖啡。 杰克和运江的官员交流有障碍，可是和周进、江一苇却没有。他俩和田琳一样，都是大学生，英文、粤语，都听得懂。 得知京海置业，在影视城的对岸，拿了地，杰克连声夸赞有眼光。江一苇则夸赞天元影视，依托葫芦古镇，打造影视基地，更具有前瞻性。两大投资商的相互恭维，引得田琳和周进相顾莞尔。 言谈中，得知杰克年纪比自己大个两三岁，此前一直生活在英国。周进不由得想起了秋语薇，不知她在英国生活得怎么样，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了?不觉有些黯然。虽然他知道，秋妈妈的话未必可信，但是，她给予自己的心理暗示，还是让他不由自主要朝这方面想。 杰克从小养尊处优，到哪都有人跟着，就是在英国，也是被当小祖宗一样供着，缺少自由度。到运江投资影视基地，是他提出来的设想。当时他是陪叔叔来运江散心旅游的，遇到了田琳，很是谈得来。又被葫芦镇的历史文化所感染，这才向父亲提出要来运江投资。 他说服父亲的理由得简单：我总得要独立，总得要学会处理生意上的事。 刘德威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毕竟是一代枭雄，深知温室里培养不出参天大树这个道理。现在树苗已在温室里培育了许久，总得要让他到大自然中经受些风风雨雨。 四亿港元，是运江历史上最大的一笔外来投资，但是，对于整个香港天元影视，却不是一笔特别大的大数目。 更何况，这笔钱，又不是白给，是投资，是有着丰厚回报的。杰克虽说是牵头人，但是，有天元影视作后盾，想来，也不会让它打水漂。 杰克是刘德威的独子，至少是名义上的独子。刘德威年轻时，也有过几个孩子，由于江湖仇杀，都先后遭了殃。后来有了杰克，刘德威为了稳妥，就把他送到了英国，直至长大成人。 香港回归祖国后，治安形势大好，自己也早已洗了白上了岸，这才敢让儿子回到身边。自己偌大的身家，将来总是要传给他的，不给他历练的机会，怎么成?如果这笔投资成功，无疑会为他在董事会上加分。 杰克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对待运江的这一项目也是特别上心。但是，毕竟，天元影视擅长的是娱乐产业，但是，对于物业管理，却是有些生疏。在香港，他们是有合作方的，但那是在香港，能不能在大陆行得通，还是示知数。所以，当得知面前的美女竟是大陆知名地产商京海置业董事长的女儿时，不由得多了一份心思。 江小姐，今天很荣幸地遇见你。我们的影视城项目再有半年的时间，就会全部竣工了。在物业管理方面，我们还有欠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我们双方合作? 物业管理，在1999年的中国大陆，还是个新名词。特别是运江这样的中小城市，大多老百姓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因为此前，所住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公家的。市政、环卫等政府部门甚至居委会，承担了管理职能。后来房改，再加上有楼盘竣工出售，住进了新房，在交购房款时，都是一次性先交了五年的物业费。很多购房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购房缴款中已经包含了这一项。直至五年期满，突然有人上门催收物业费，这才明白，自己买房居住，每年还需要有另一笔开支。 同样，那时商业体基本上都是公有，有些沿街的商铺，每年或每月缴纳的一笔钱，也不叫物业费，叫管理费。当然了，他们不知道，所谓的管理费，其实就叫物业管理费。 当然了，现在城里的居民，都对物业管理费不陌生了。但是，在二十年前，绝对是个新生事物。 京海置业，是大陆较早成立的民营房地产企业。对于物业管理，也是介入得比较早。他们曾经去过香港、新加坡学习经验，形成了一套适合中国大陆国情的物业管理体系。 听闻杰克这么一说，江一苇也是眼前一亮。对啊，影视城，数十万平米的物业，管理起来，绝对是一笔大生意啊。 其实，我们公司的物业管理，也是借鉴了香港的经验。 江一苇也是实话实说。殊不知，她的坦诚，更是赢得了杰克的好感。 香港的物业管理，虽然先进，但是，我担心到大陆，水土不服。 杰克说的也是大实话。比如，一个高级管理人员工资，在香港，年收入至少在40万港元以上，如果派到大陆来，可能要更多。然而大陆的物业费，普遍较低，当然了，大陆的工资水平也低，高管，年入五万人民币就已经很高了。所以，作为物业管理，只能从大陆招录人员。与大陆的房产企业合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第114章 瘦猴的蜕变 有时候，机会都是在无意之中产生的。正如，杰克与江一苇的一次不经意的邂逅，日后竟然诞生了一家全国着名的物业管理公司：海天物业管理公司。 周进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最后自己竟成了这家公司的大股东和掌门人。 当然了，也是在当晚，杰克当场就拍板，向运江电视台先期投入两百万元广告，用于项目推广。 两天后，就签好了合同，一周后，先期五十万元就已到账。台长许茉莉闻讯，欣慰不已。 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啊。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两个月后，周进策划的一项活动，不仅让影视城项目全国闻名，销售火爆，更是让电视台赚得盆满钵满。当年，也就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周进一人为电视台创造的广告收益，就超过了一千万。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妖怪！ 这是后来许台长的又一感叹。他想为爱将谋一个职位，奈何周进两劳人员的身份，根本进不了体制，最后只得作罢。 而周进经过一番社会闯荡，视野更加开阔，也无心于体制。体制之外，广阔天地，才真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啊。 却说周进回到家，刚冲过冷水澡，忽然接到瘦猴的电话。 周哥 嗯，啥事儿，说。 周哥，你明天能来一趟吗? 周进这才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因为陪着江一苇，倒是忘了去瘦猴那去看一看了。这个月的8号，周进从电视台领过工资。同样，他也和瘦猴结了一次工资。瘦猴这个月，共为精益开锁服务部创造了一万五千多元的产值，除去开支成本，净赚八九千。根据约定，瘦猴的工资是保底800元。周进另外再奖励他500元。相当于第一个月，收入就有一千三，比电视台普通的职工收入还要高一些，也比周进在电视台拿到了工资多得多。其余的，周进全部存入了银行，专门开了个户头，然后把存折交给瘦猴保管。 周哥，你这是干啥? 这个存折，是我们俩的，你收着，但是，取款密码在我这。这样，我们两人都有个约束，我先保证，我不会从里面取一分钱。你每天的收入，也必须存入到这个账户里。最后年终，我们再一起分红。 瘦猴每天从事开锁、配锁服务，收的都是现钱，每天收多少，周进也不好天天跟着，这就全靠他自觉。如果瘦猴从中玩点什么手脚，他也无从查起。现在一天的业务有十个左右，开个锁，三十元。锁撬开后，要重新配个锁芯，那就再收二十块，如果要重配个锁，就根据锁的不同类别收费。总之，一天下来，平均六百块钱的收入是少不了的。 有人要说了，瘦猴坐过牢，几进宫了，怎么能保证他每天都把收到的钱，都存入银行呢? 这就要看周进的本事了。首先，瘦猴不敢！他是知道周进的能耐的。在看守所的号子里，刀疤子、刚哥，那么牛逼的人，都被周进收拾得服服贴贴的。他们两人在看守所里的惨叫，到现在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第二， 周进对他有恩。春节前，他走投无路，是周进给他吃了饱饭，给了路费让他回家。人都是有感恩之心的，特别是瘦猴这种道上的小人物，尤其看中的是义气，江湖义气。 第三， 周进处事公道，对他很信任。每天收入多少钱，也从不过问。自从跟了周进，他就没有缺过钱花，每天的吃喝包括住宿，全包了。他缺少了私吞钱财的动机。 当然了，周进也做了必要的防范，特意到银行开通了手机短信提醒业务，瘦猴每天存入多少钱，他都能及时掌握。 到底有什么事? 周进进一步追问道。 周哥，明天上午，我爸要来看我。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向他解释解释。 再三追问下，周进终于弄清了原委。 原来，瘦猴拿到了近几年来的第一笔工资。一千三百块，这在当时的运江，绝对是高工资。他由于业务繁忙，也没时间去花钱。再说，现在吃住周进全包了，除了买衣服，其他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因此，他就自己留下三百块，其余的1000元，全部寄回了家。 父亲侯友贵收到了儿子寄来的这笔钱，又喜又惊又怕。喜的是，儿子终于给他寄钱了，终于晓得回报他了。惊的是，儿子才出去了个把月，就寄回了1000元。哪有这么好的事啊?是不是又故态复萌，出去偷了呀?侯友贵是老实人，真心盼着儿子浪子回头，做个好人。虽然家里不宽裕，1000块钱，能够帮家里解决许多问题，但是，如果是来路不干净的钱，他绝对不能收。 瘦猴向家里寄了钱，没有收到父亲的表扬，反而在电话里质问：这钱是哪里来的?这让他很委屈。任他怎么解释都没用。他文化不高，解释说，是替人家开锁，收的钱，更引起了父亲的疑虑，因此，侯友贵决定到城里来一趟。如果儿子再不学好，他会主动报警，让警察把这个不肖子再抓起来。 周进听瘦猴啰里巴嗦的说了一通，感到好笑。再想想，也能理解。当即答应，明天一定会和他的父亲好好谈一谈。 四月快要结束，天亮得比以前早。凌晨五点钟，要是在冬天，肯定是黑麻麻的。而现在天上却早已露出了鱼肚白。周进照例是起床跑步。和前几次一样，他跑步进入了宝康苑小区。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进入张鸿俊租住的房子。几天前，他已将张鸿俊留在那里的财富全部转移走了。满满一大行李箱的人民币，没有数，估计有上百万。另外，还有金砖和珠宝玉器。如何处理这笔财富，他真的没有想好。 张鸿俊在城郊结合部还有两个藏身点。周进也已去查看过了，各藏有现金数十上百万。都被他分批用行李箱运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有时候，财富多了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特别这种来路不明的财富，如何处理，确实是颇费思量。他也想把它们交给警察，想起张鸿俊对他的忠告，又自我否决了。 等张佳密大学毕业了，再说吧。这是她父亲拿命换来的钱，尽管来路不下，但还是应该听听她的看法。 周进暗暗拿定了主意。张佳密回校后，他每个月都会向她汇款一千元，直到她大学毕业，找到工作能够自食其力。 这是他和张鸿俊的约定。 此刻，他在宝康苑小区的道路上慢跑着，奔向瘦猴的租住地。却发现，大门紧闭，想必这家伙还在里面睡觉呢。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瘦猴忙得很晚，夜里快十二点的时候，又接到一个开锁业务，赚了差不多一百块。回来睡觉休息时，已经是凌晨快一点钟了。 忽听得马达声响，扭头一看，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从附近驶了过来。没错，是运江的一号车。看来，居书记的专职司机仇景山，就住在这栋楼上，距游优住的那栋楼相距不远。 想起上次看到的场景，他几乎可以推断出仇景山和游优的真实关系，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瘦猴的父亲侯友贵上午九点钟就到了公交车站。乡下人历来起床比较早。他在家吃过早餐，先骑自行车赶到镇上，把车子托给熟人看管。然后坐公交，一路赶到城里。 看着来接他的儿子，骑着摩托车，腰间别着bb机，更加剧了他的担心。这才离家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有了这么些装备，这得花多少钱啊？单是那辆摩托车，凭他自己的工资收入，不吃不喝两年，都不一定能买得起。儿子这才离开家几天啊，就已经开上了，哪块天上往下掉钱啊？就算天上掉钱，也不可能只给儿子一个人捡啊。 老侯越想越不可能，越想越怕。最后断定，儿子寄回去的那一千块钱，肯定是来路不正。 想到此处，侯友贵的脸不由得拉了下来。 爸！ 瘦猴看到老爸，在路旁停好车子，赶紧上去打招呼。 你别喊我爸！我打死你个兔嵬子！ 侯友贵六十岁出头，火气还挺旺，一脚就朝儿子踢了过来。 瘦猴偏身一闪，侯友贵就落了空，待要再次上前，却被身边的一位年轻人拉住了。 侯叔吧? 你是谁? 侯友贵问。 爸，他就是我老板，周哥。 瘦猴连忙上前介绍。其实，过年在家时，瘦猴已给父母介绍过，后来，打电话回家也多次谈到过。 奈何老侯记不住，更没有把以前儿子口中说的那位老板，与眼前这个年轻人联系起来。在他的印像中，老板都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样子，西装笔挺，手拿大哥大，出入都是小汽车，身边再跟个小秘书。 而眼前这位年轻人，与儿子差不多大。一身的便装，显得很随意，哪里像个大老板嘛？！ 老侯判定：儿子分明是在说慌！ 却在这时，瘦猴腰间的bb机响了，打开一看，陌生号码，估计是业务来了。 周进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瘦猴接过去一回电话，果然是的。 你在前面骑着，去现场办业务，我和你爸打出租车在后面跟着。也让他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 周进随手拦了一辆出租，拉着侯友贵上了车，却见瘦猴已经启动了摩托，风驰电掣般向目的地驶去。 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求助业主的家。是城区一位大妈，她在家做饭，出门倒垃圾，没想到来了一阵风，把自己反锁在门外了。更让她着急的是，锅上还煨着肉呢。周进他们赶到时，远远地就能闻到肉烧糊发出的一阵阵焦香。 大妈，我先跟你说一下，撬锁的费用，是三十块，你看行不行。 面对一脸焦急等待的大妈，瘦猴事先做了声明。 行行行，你快开吧，要不然，锅里烧干了，要出事呢。 好的，那我就开了。 瘦猴从包里拿出工具，不出几秒钟，锁就开了。老大妈一个健步，冲到锅台边，先向锅里放入一碗水，再把煤气灶火头关小。 还好，还好！ 老大妈庆幸地说道。 要不然，孙子中午回家就吃不成饭了。谢谢你呀，师傅。我来拿钱给你。 老大妈到房间里拿出三十块，递给瘦猴。瘦猴接过来，揣到口袋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开始了第二次营销。 大妈，你的这个门锁刚才撬坏了，不能用了，你不换一个吗? 肯定要换啊。怎么换? 大妈刚才的心思全在锅上了，经过瘦猴的提醒，这才想起，锁坏了，需要重新更换。 如果单换个锁芯，二十块钱，如果重新换个锁，这种防盗安全锁，八十五块钱。 那你给我换个锁芯吧。哎，换锁芯，家里以前的钥匙都要重新换吧? 那当然了。锁芯不同，钥匙肯定也不一样啊。我事先说明一下，新锁芯，配两把新钥匙。如果再增加钥匙，需要另外重新配。每把三块钱。 那行吧。你给我另外再配四把钥匙。 瘦猴麻利地先把锁芯换上，又从摩托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工具，现场配钥匙，几分钟后，把新配的钥匙一个一个插到锁眼里，试了一下，很好，个个能开。这才一起交给大妈。 大妈又拿出三十块。本来应该是三十二，两块钱的零头，被她自然而然地抹掉了。 瘦猴也不在意，收起钱，拿出个本子，把账记上。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 侯友贵看着儿子熟练地处理这一切，老眼里不禁闪出了泪花。 看来，儿子真的是学好了，懂得怎么做生意了。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六十块钱，就赚到了腰包。看来，这小子真的能赚钱了。合理合法地赚钱了。 侯友贵不禁有些眼热。 瘦猴刚跨上摩托车，还没启动呢，bb机又响了，拿起一看，却是公安110转发来的，让他迅速到城东联运小区，帮忙开锁。 周哥，麻烦你先带我爸，到我住的地方看看，我去一下就来。 瘦猴把住处的钥匙扔了过来。然后启动摩托，绝尘而去。 第115章 被人盯上 侯友贵下午是哼着小曲儿回家的。主要原因是，今天的考察，结果让他太满意、太出乎意料了。 儿子似乎业务很繁忙，午饭都没怎么吃得安心。 侯叔，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你儿子在这儿干得挺好的，他现在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所以，他寄回去给你们的钱，你们放心地花。 将来，猴子还要在城里买房，娶老婆生孩子，到时，再把你们二老都接过来养老，你们顺便替他带带孩子，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那多好啊。 周进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那个周老板人真的不错，看上去比我们家那小子好像还小点呢。这个小猴子，终于有服的人了，有怕的人了。 侯友贵坐公交回到镇上，拿回自行车，随便买了点凉菜，剁了一夹老鹅，这些都是他平时舍不得买的。晚上在家一边咪着小酒，一边和老伴说道。 这是周老板临走时，硬是塞给我的两百块，你收好。 只盼我们家猴子，能够跟着人家好好干，有点长性，不要再干那些让人丢脸的事了。 老两口谈着谈着，心情很高兴，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却说上午，周进陪着瘦猴的父亲，在他的住所转了一圈。也不知是瘦猴知道父亲要来，还是平时就爱整洁，反正房间里收拾得特别干净。老大叔看得也很开心。 瘦猴上午一直都很忙碌，业务几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中午周进和侯爸爸在饭店点好菜，瘦猴赶过来时，已是十二点多了。 上午和你们分手时，我接到了公安110的传呼，去城东一户人家帮忙撬锁，倒不是人家丢了钥匙，或者是把自己锁在门外了，而是他们家上初中的姑娘，故意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好几天了。 瘦猴一边吃着饭，一边向父亲和周进讲述他上午开锁时的所见所闻。 这户人家，条件好得没话说。我开了个锁，也没要我配锁芯，直接就给了我一百块。 是嘛?什么人这么大方啊? 老侯当时就有点不淡定了。 他家好像一个是校长，一个是医生，有钱得很。偏偏女儿不听话，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知道和爸爸妈妈对着干了。 你小子，又是什么好佬了?长这么大，哪天不是和我们对着干? 侯友贵喝了一口酒，借着酒劲儿教训儿子。 爸，爸，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周哥替我作证。 是是是，侯叔啊，中青在这里，有我看着他，你可以放心。他要是再犯事儿，我把他的骨头一节节地拆下来。 这话听在侯友贵耳里像是一句玩笑，但是，瘦猴听了，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周进绝不是说了玩的，他是真的干得出来。 瘦猴在饭桌上讲的这则见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场谈资，但是，对于当事的家庭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天大的变故。 说起来，这家的男主人，周进还见过。他就是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 郑纯泉最近有点焦头烂额。以前温顺可人的女儿郑伊箐最近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前不久，月考，郑伊箐的成绩一落千丈。上学期末，成绩全班第三，这次月考，成了全班倒数第七。面对如此大的落差，班主任莫惠琪也很着急。先是和她本人谈了心，又找来她的家长。当天正好郑纯泉有事， 她的妈妈杨文娜过来的。做妈妈的，看到女儿成绩下降得如此之多，更是着急上火，回家免不了发了几句牢骚，言辞可能激烈了一些。这下子糟了，郑伊箐不肯上学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好几天。 这一来，做父母的慌了神。孩子成不成才，先摆到二上，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这才发生了找人开锁的事。 孩子房间的锁是开了，可是心灵的大门却是闭得更严了。以前郑伊箐活泼开朗，现如今却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 不上学就不上学吧，先歇一阵子再说。 郑纯泉无可奈何地对妻子说。 可是，下学期就要上初三了，那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 郑纯泉不由得有些火大。自从丢失了那本笔记，他发现，生活轨迹都有些变了，最大的变化无疑就是情绪的变化，自己变得有些易燥易怒，心神不定。 为了追回笔记本，他作了诸般努力，可是到现在仍然是毫无线索。前段时间，他才把追查的方向转回到谢宏斌身上，谁知谢宏斌却因为车祸去世了，这一下子彻底成了无头的悬案。 但愿那本笔记随着谢宏斌的死亡，从此不再露面了。 为此，他刚想喘口气，却又发现女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以前那个贴心的小棉袄，那个笑闹爱笑、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怎么就突然变了一个人的呢? 他想来想去，隐隐觉得，可能与女儿撞见自己胡搞有关。 人的本能是把自己的责任排除在外。虽然，他有时候这么想，但是，却不能说出来。孩子此时明显的是出现心理问题。如果找个心理医生，把实情说出来，说不定，心理医生会对症下药，找到应对处理的办法。 可是，这事儿能说吗? 这事儿不但不能说，自己还忍不住时常做。就如同抽烟，虽然知道对身体不好。但是，一旦上了瘾，想要戒除，那就难了。每次复吸的时候，总是为自己找到成百上千的理由。 自己或许真的有些迷恋上那个小妖精了。有时候，自己在学校的那个房间里休息，总是会莫名地想起她。 想起她的稚气未脱，想起她的青涩，想起她在自己身底下婉转承欢。 他好像又有些兴奋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上一杯茶，坐定。把办公桌上报纸理一理。一只信封映在眼帘： 郑纯泉收 他喝了一口茶，有些烫。在口腔里回旋了一圈，才咽了下去。再喝一口，紧接着，就一口水喷了出去。 这次，不是因为水烫，而是因为信上的内容。 信不长，就几句话。但是，郑纯泉读来，却是胆战心惊。 郑纯泉，你干的坏事，我全知道。要想我不举报，请于于4月30日晚八点，将5000元放到解放桥西侧底下那个画了红圈的小洞内，否则，后果自负！ 字写得歪歪扭扭，好像是在故意隐瞒自己的笔迹。但是，对于郑纯泉来说，无异于一颗巨型炸弹。 笔记本在他手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笔记本。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笔记本真的到了他的手里，如果找到他，就好办了。 郑纯泉冷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近段时间，古河街派出所所长杨伯平情绪很不错。一是上任极短的时间内，就连破几个大案，还被省公安厅记二等功一次。最让他兴奋的是，与莫惠琪的关系，好像是有了进展。莫惠琪莫老师似乎也不像以往那样排斥他了。 比如，最近莫老师看晚自习回家，后面总有一人若即若离地跟着。刚开始的距离是二十米，后来，渐渐缩短，十米、五米、三米，今晚已经开始并排骑行了。 你以后不要来接我下班了，你也挺忙的。 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对现在的社会治安没信心?这里可是你的辖区哎。 不是没信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次出了那样的事，现在想想蛮后怕的。那次你若真的有个好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杨伯平近来似乎开了窍，几句话就说得莫老师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我到了，你回去吧。 哎。再见。 再见，你回去路上慢点。 哎。 杨伯平口里应道，心里像吃了蜜糖。以前可从没有一个女孩子，如此温柔地叮嘱他、关心过他。 看着莫惠琪进了楼栋，不一会儿，家里亮起了灯。杨伯平这才调转自行车龙头，急骑而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近来每天接莫惠琪下晚班，已经被人盯上了。 是他吗? 是他。就是他，杨伯平，古河街派出所的所长。你哥赖虎就是栽在他的手上。 此刻，在街边的公交站台附近，站着两位年轻的男子。一位身材矮小，头发较短。另一位则是身材健硕，头发三七分。他们看着杨伯平骑着自行车从身边离去，低声地交流着什么。 那个女的，是他什么人? 估计是他的对象吧? 怎么?杨伯平还没结婚? 不知道哎。反正，最近，好几次都看到他送那女的回家。 你再打听清楚些。姓杨的，那身材板儿，一看就是练过的，我也没有把握能灭得了他。倒是这个女的，如果是他的什么人，最好是他在乎的人，这样，我们倒是可以从她身上着手。 二虎，你比你哥有头脑多了。 这几天你继续盯着，记住，别让他们发现起疑心。什么时候动手，听我通知。 好的。我都听你的。 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却说莫惠琪回到家，父母都已经睡了。她回到房间，拿起衣服准备进卫生间洗澡，此时，家里电话响了，接起来，却是韩立婷打来的。 立婷，这么晚了，有事吗? 不这么晚，能找到你吗? 死丫头。说吧，什么事? 明晚你不要看晚自习吧?明天星期五，后天正好五一放假，应该不会上晚自习。爸妈让你明晚回来吃饭。外公说，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 我最近不是忙嘛。这学期做了班主任，事儿比以前多得多了。好的，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一放学，我就过去。哎，没有其他特别的事儿吧? 没、没、没有。 死丫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 你不说是吧? 人家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孩子，明天他要上家里来。 韩立婷最后期期艾艾地说。 第116章 联姻 天气有些闷热，运江气象台发布的天气预报说，傍晚可能会下雨，雨量中到大。 明天就要放假了，下午两节课后，除了毕业班，其他的班级，就都已经放学了。所以，莫惠琪莫老师，下班也比以前早。 她想想，自己已有好长时间没去韩家走动了。今天一大早，父母都出去旅游了，她回家也没事干，所以，一脚就奔向了韩家。 韩家就只高宜才父女在家。高宜才好像是午睡后才醒，正端着自己的紫砂小茶壶，倚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而高锦绣却在厨房拣菜，案板上，不少冷菜，已经切好装盘了。 莫惠琪进门与二老打了个招呼，先给高宜才把水续上，然后就开始把家里养的花花草草，往室外搬。 孩子，你这是干啥? 晚上可能要下雨，你的这些宝贝呀，最好放在室外淋一下雨，有利于生长。雨下过后，保证个个翠绿翠绿的。 忙活了一阵子，又拿来一个拖把，在客厅里的地拖了一遍，然后这才拿了个围裙系着，进了厨房。 啊呀，小琪啊，你可来了，有阵子没来家里了。老爷子这两天老是念叨你呢。 妈，我这学期做了班主任，事儿多。我家里的那两个老的，一个都不让人省心。还好，今天出去旅游去了。 哦，你再忙，回来陪我们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正好你爸妈不在家，这次你就住这里几天，我房间都替你收拾好了。咱们娘儿俩也好说说话。哎，你跟那个杨所长谈得咋样了?你爸说，前两天，他还立了二等功呢，是吗? 女人就是天生的八卦，谈起这些琐碎的事，就来神。对于杨伯平立功受奖的事，莫惠琪早就知道了，杨伯平还把奖证和奖章带给他看过了呢。 妈，你跟我亲妈一个样，操心的事太多。哎，小婷谈的是个什么人啊?我问她，她也不说。 莫惠琪不想把话题落在自己身上，适时的转到韩立婷身上去了。 是纪委洪书记的侄子，比小婷大三岁，在卫生局工作。洪书记的夫人，不是也在审计局嘛，看小婷不错，就牵了个线。小婷和男孩子见过几次面，感觉还不错。小伙子很有闯劲儿，说是今天要来家来拜访一下。 高锦绣絮絮叨叨，总算是把事情讲明白了。 运江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洪卫国，他的夫人孟兰英在市审计局担任工会主席，也是班子成员之一。韩立婷的底子，她是一清二楚。看小姑娘玲珑清秀，不由得有了几分喜爱。想起丈夫的侄子洪载晟，刚和女朋友分手，于是有意撮合他们两个。为了慎重，她还特地先和丈夫洪卫国商议了一下。 洪卫国的前任是现任审计局长严立功的父亲严家风。当初任纪委副书记的洪卫国能够接任，严家风做了不少工作。严家风和高宜才，一个是纪委书记，一个是政法委书记，两人私下关系很要好。要不然，高宜才也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放到审计局来。 为侄子介绍个对象，为什么还要回来商议?这里面很有门道。 假如两个小年轻，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哪怕其中有一个是，那都不成问题。关键是，两家的背后都不简单。 韩立婷的背后是韩长庚，韩长庚的背后却是高宜才，是程戈和。政治人物家族间的联姻，从古至今，都不仅仅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事。 所以，不管孟兰英有多喜欢韩立婷，不管她觉得韩立婷与侄子有多般配，她都要回来听听丈夫的意见。如果丈夫明确反对，她只能作罢。 一般来说，纪委书记，应该是和市委书记是一条线上的。但是，洪卫国任纪委书记时，市委书记是高德山。高德山升任副省长后，居长龙接任。居书记采取掺沙子的做法，从下面的区县提拔了一位乡长张长明到纪委来担任副书记。 这位张副书记仗着有居书记撑腰，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渐渐地，在纪委内部就形成了一股势力。 虽然他是一把手，又是市委常委，但是，底下的副手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却是件让人尴尬的事。每次内部会议上，决定要查处某个干部，会议没结束，市委书记居长龙就第一个知道了，相关的指示就来了。这让他很是头疼。 自己的侄子与韩长庚的女儿谈对象，传递给别人的信息，就是自己完全倒向了市长程戈和。其中的关系利害，相信大家都会明白的。 要说在以前，他是会犹豫的。但是，现在，他从内心是赞成的，甚至是有些期待，希望两个小年轻能够一见钟情，尽快成亲。 既然你也觉得般配，那就牵牵线呗！让两个小年轻先处处呗！ 洪卫国对妻子说。 韩立婷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谈个对象，都能影响到运江政局的发展演变。 她不知道，但是，外公高宜才知道，父亲韩长庚肯定也知道。 这边婆媳两个正说着，听见门响，却是韩长庚回来了。看来，对于这个新上门的未来姑爷，他还是蛮上心的。 爸 莫惠琪上前打招呼，随手拿起桌上他平时的专用茶杯，给他把茶泡上。 小莫你有阵子没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哦，明天不是五一放假嘛，今晚不上晚自习，就早了。 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很好，今天一早，两人出去旅游了。 旅游好。我也想陪你妈出去走走，只可惜，身不由已。 你说得好听哦。 却是高绵绣闻声出来了。 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你哪年子带我出去玩过的? 再等几年。等我退休了，也和亲家公一样，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好不好? 两口子斗着嘴，也透着一股子亲热。看来，这个家庭已从中年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哎，和小杨最近处得怎么样啊?他怎么没来? 韩长庚看莫惠琪一脸的扭妮，不好再问，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是去打电话了，打给杨伯平。 华灯初上，天色却更加的凝重，一场大雨迫在眼前。 韩立婷终于带着男朋友洪载晟走进了家门。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是因为，洪载晟带着韩立婷，去购买礼物了。 男孩子初次登上女朋友家的门，那是要买礼物的。怎么买，却是破费思量，虽然韩家不缺这个，但是，作为洪家，礼节上的事，还是不能马虎的。 爸、妈、外公，这位是洪载晟。这位是我嫂子，那位是杨所长。 韩立婷一一作了介绍。 爷爷好，叔叔阿姨好，嫂子好，杨所长好。 小伙子个子高高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嘴巴子又甜，高锦绣一看，就喜欢上了，不由得眉花眼笑。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句俗语流传了上千年，真的是有他的道理啊。 韩长庚从书房拿了瓶茅台，杨伯平接过来，先给洪载晟子把杯子倒满。没想到小伙子挺有酒量，根本没有推辞。席间不停地敬来敬去，不一会儿就见了底。韩长庚只得又开了一瓶。 新女婿首次上门，总不能少了他的酒喝，是不是? 好在洪载晟酒量不错，两瓶酒，高宜才喝了有二两，韩长庚喝了有四两。其余基本上都被杨伯平和洪载晟两人平分了。 年轻人的战斗力，就是不一样啊。 晚上九点多，洪载晟提出告辞，韩家人一起送到门外。 其时，已经起了风，夹带着零星的雨滴。 下雨了。 看着洪载晟骑着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韩立婷喊声了一句。 爸、妈，我也回去了。 莫惠琪也提出要走。 今晚就住这里呗！ 不行哦，我想起来了，早上可能还有衣服晒在外面没收回来呢。得赶紧回去收。 莫惠琪回到屋内，拿起挎包，又从院里把自行车推了出来。杨伯平也急忙把自己的车子推出。 这是一个多好的接触机会啊！ 饶是他情商再低，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关键是现在莫惠琪好像也不怎么排斥他了。 果然，两人先是并排骑着。后来，一个上坡，莫惠琪下车推行，杨所长也下车一起推，肩并肩走了一会。 快到小区时，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下来了。 我到了，你赶快回去吧。要不然，雨下大了，身上淋湿了就不好了。 莫惠琪扭头说。 杨伯平待要坚持，身上的手提电话却响了，接起来，却是派出所民警向他汇报，刚才起风，一个饭店的广告牌被风吹得掉了下来，砸伤了一个行人。行人的家属正在和饭店对峙，可能会有冲突。 杨伯平挂上电话，对莫惠琪说道： 那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我有个警要处理，先走了，再见。 再见，你快去吧，自己小心点。 莫惠琪温软关心的话语，无疑是这位粗糙汉子前进的动力。只见他越蹬越有劲儿，转眼消失在视野。 转过一个弯，不到两百米，就是小区的大门。 却在此时，从街角暗影里冲出一位穿着雨披的男子。莫惠琪收势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去，却见那男子，一手抓住车她车的刹把。另一只手则拿出一个喷雾样的东西，朝着他的脸上喷去。] 莫惠琪瞬间两眼蒙胧，想要喊一声，却喊不出来，接着就昏迷了过去。 那男子手一挥，一辆轻卡驶过来。 他把莫惠琪扛上车，车子随即启动，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雨终于越下越大，中雨转大雨，大雨转暴雨。 不到一个小时，城市迅速陷入了内涝，不少街道积水严重。好在此时是夜里，街上行人稀少，对交通的影响不大。 街上行人再怎么稀少，他还是有行人的，比如，郑纯泉。他回到家时，浑身湿透，全身从上到下，没有一块是干的。 你哪块是傻子啊?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啊? 妻子杨文娜今天正好不上晚班，在家陪孩子，看到丈夫落汤鸡似的回到家，忍不住一阵抱怨和数落。 冷吧?活该！ 不冷。 不冷就抖什么?就知道嘴犟。 郑纯泉低头一看，自己的两条腿，确实是在不停地颤抖，如筛糠一般。 是有点冷，我先去洗个澡。 郑纯泉转身进了浴室，关上门，花洒的热水浇在身上，似乎也不起作用。 他全身都在发抖！ 关键是心在发抖！ 第117章 飞往京城 周进4月30日上午，就和江一苇一起出发，先到金宁，然后乘航班飞往京城。 江一苇为躲避陈家桥的纠缠，来到运江已有一个多月。今年五一，恰逢国家开始实行七天长假。江一苇作为京海置业公司董事会秘书，有些事情，必须要回总公司处理。 在运江的一个多月，她深深感受到了运江这座城市的魅力，这座城市的发展潜力。她有一个想法，就是加大京海置业在运江的宣传力度，加大在运江的宣投入。还有，就是与香港天元影视合作，成立物业公司的事，这些，她都必须要向公司董事会做个汇报。 这些工作，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周进。宣传方面，自不待说，成立物业管理公司，也需要周进这样的人加盟才行。 那天，她亲眼看见，周进几句话，就让运江有名的地头蛇“河西强哥”低头贴耳。将来物业管理公司开张运营了，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和纠纷，没有一个实力强大的人物坐镇，肯定是难以为继，而周进，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周进本身也准备进京一趟。因为晓晨打电话给他，说是准备到京城留学，五月一日之前，就来京城办理相关留学事宜。目前已联系好了京城师范大学，专修文史。而阿伟，则联系了京城经贸大学，专修国际贸易。 陈念祖年年回国，亲眼目睹了祖国发生的巨大变化。他深知，祖国的崛起，势不可挡，不管自己家族现在在美国如何风光，将来，要想有突破，能够持续发展，必须要和祖国大陆做生意。 因此，从运江回美后，他思来想去，把自己的孙子孙女送回祖国京城，接受培训。晓晨对生意不感兴趣，就修了文史。而阿伟，作为家里的男丁，贸易是必修的一课。 下了飞机，取了行李，才到出站口，就看见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手捧鲜花，迎了上来。 一苇，一苇。 家桥?你怎么来了? 我是专程来接你的。来，花献给你。 谢谢！ 江一苇就算是有太多的不情愿，但是，人家专程来接你，总是一番善意，没有过错。更何况，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又是一起长大。 他是谁? 陈家桥看到江一苇身后拖着行李的周进，一脸警惕地问。 周进，我同学。 周进知道，遇到吃醋的了，待要解释，却听到前方有人喊道： 周进，周进，这边，这边。 周进抬眼一看，却是晓晨和阿伟在向他挥手。他们兄妹俩两天前就到了。打听得周进航班的信息，也专程过来接机。 周进先向两人挥了挥手。然后，向陈家桥伸出手去。 你好，我是周进，江一苇的大学同学。 陈家桥看了看周进，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在挥手的晓晨，见是一位美女，姿容不亚于江一苇，悬着的心不觉放了大半。 你好，我是陈家桥，一苇的男朋友。 陈家桥，你胡说些什么呀！ 车子停在什么地方?咱们快上车吧。 周进见江一苇脸色不善，不由得打起了圆场。 陈家桥开过来一辆奔驰。 江一苇坐了副驾，周进、晓晨、阿伟挤在了后排。 上了机场高速，陈家桥问： 周先生，你预定的哪家酒店? 周进是我请来谈业务的，住到京海大酒店，我已经联系好了。 江一苇接过话。 啊呀，巧了，我们也住在京海大酒店。 晓晨高兴地说。 江一苇本来和周进同机抵达，心情蛮高兴的。没想到，才下飞机，就遇到了不想遇见的人，她这段时期到s省运江市去，名义上说是去开拓业务，实际上，主要是为了躲他。 可是躲来躲去，还是要跟他见面，而且还拒绝不得，甚至还要堆着笑脸。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再又看到，周进有美女接机，而且还十分亲妮，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醋意。 尽管刚才上车前，周进已经向她和陈家桥做了介绍，但是，看到晓晨和他勾肩搭背，打情骂俏，亲密无间的样子，她的心里宛如有一把刀子，在缓慢地雕刻着，每一刀下去，都渗出滋滋的鲜血。 听着酒店的名字，周进就知道，这家酒店，是京海置业自己的酒店。等到了，才让他有点吃惊，这是一家五星级的涉外酒店，其豪华程度，为他生平第一次见。 是不是有点太过奢侈了? 进了房间，周进有点不自然地问。这是一间豪华套房，外面是一间客厅，里面是大床房。因为临近五一，房间比较紧张，一般的标准房和单人房，早已被预定一空。只有为不多的豪华套房还空着，倒不是订不出去，而是公司要预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定房，当然得豪华套房了。 你放心，这是公司的产业，你过来洽谈业务，肯定不会收你的房钱，你就踏实地住着吧。 江一苇宽着周进的心。 倒是晓晨有点见怪不怪，不以为然。她在房间内转一趟。 嗯，不错，不错，比我们住的高级多了。周进，你要是觉得住得不自在，不如跟我换。我的房间在第十一层，你在十八层。 你呀，想得美！ 周进给了晓晨一个爆栗子。 安顿好了周进，陈家桥过来对江一苇说，双方的父母已在七楼的餐厅的包间，安排了晚宴。 周进，走，一起去。 这不好吧，你们是家宴，我去不合适。我和阿伟、晓晨自己随便吃一点就行了，你们去吧。 陈家桥见周进这么识趣，不由得暗暗高兴。今天是江、陈两家家庭聚会的日子，平时大家工作都比较忙，特别是江同洲和陈祥山，他们都是全国各地飞，很难聚到一起。这次趁着过五一，大家都在京城，一起聚一下，两家上次聚，还是春节前的事。这一次聚会，还有一个特殊的意味，陈家想当面向江家提亲。 江一苇知道，今晚是宴无好宴，如果陈家当面提出来，一时还真的难以当面拒绝。一来，父亲与陈祥山是多年的好友，世交，两人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说过两家结亲的想法。 二来，京海置业的许多生意，还得仰仗陈祥山。他作为国家计委规划司的司长，言语中稍微透露点信息，就能给京海置业带来无尽的利润。所以，如果，陈家提出来，尽管父亲说过，尊重自己的想法，但是，如果自己当面拒绝，那只能使双方尴尬。甚至会使两家心生嫌隙，最终会使公司蒙受损失，这是她，也是父亲不愿看到的啊。 哎，你客气什么?你们三，一起去。是吧，家桥? 江一苇把皮球踢给了陈家桥。她认为，这是一步好棋。自己硬要把周进三人拉过去，一来，周进未必肯答应；二来，即便是周进去了，陈家人也看得出来，她的小心计。但是，如果让陈家桥出面邀请，尽管陈家还是会看出来是她的小心眼 ，但是，碍于儿子的情面，可能会好很多。 陈家桥没想到江一苇会来这一手，但是，既然她这么说了，也决不能拂了她的脸面啊。尽管他知道，今晚确实是家宴，有重要的事要谈，外人也确实不便参与。 是啊，周先生，陈先生，陈小姐，今晚就为你们一起接风洗尘。 你看，周进，你们可不能驳了陈家桥先生的面子啊。 江一苇适时的再加了一把火。陈家桥骑虎难下。 过程自不赘述，结果就是周进和陈家兄妹一起参加了江陈两家的家宴。席间江同洲对周进表示了欢迎，周进恭恭敬敬地向江同洲夫妇、陈祥山夫妇敬了酒。江同洲夫妇热情有加，陈祥山夫妇笑容有点僵硬。不过，他们都是有素质的有涵养的人士，喜怒不形于色，这是起码的素养。 晚宴结束，江一苇主动要带周进几个去逛王府井，让陈家桥去开车。陈家桥乐颠颠地去了。 陈家桥的妈妈汤红霞，看着左腕上戴着的绿亮绿亮的玉镯，那是今晚准备送给江一苇的，台词已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 这是家桥他奶奶当年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要想送出，可能要再等下一次机会了。 却说陈祥山和汤红霞夫妇回到家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马达的轰鸣声，却是儿子陈家桥回来了。 你们不是去逛王府井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汤红霞忍不住把儿了叫来问了。 是到了王府井。逛了没一会，一苇就说累了，整个下午到现在，坐飞机，一路折腾，就喊累了。结果就先回来了。 是你把一苇送回家的? 是啊。 两人在路上就没谈点什么?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够呛。 怎么说? 一苇明确跟我说了，说我们不合适，因为太熟悉了，两人在一起，没有那种感觉。我知道，她到运江去，其实就是为了躲我。 怎么会不合适?我看一苇挺好的，我的傻儿子，一苇又漂亮，又能干，家世又好，两家又知根知底，要是两家结亲，多好的事啊！ 妈，关键是我也认为一苇说得对。我们太熟悉了，没有那种感觉了，彼此不来电。她到运江了一个多月，刚开始，我还有点想她，那是习惯性的。后来，直接就不想了。我有我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就你玩的那些破游戏，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你追上了江一苇，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靠上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也不要小瞧我玩的这些电子游戏，我知道，我就是嘴说干了，你也不一定能懂。 不过，我相信，再过个三五年，年轻人，晚上就不一定都围着电视机了，玩我们的网络游戏，可能会成为主流，那时，就是赚不完的钱。 另外，爸，妈，你们可得再给我点钱，我在中关村那注册了公司，家桥电子科技公司，专门从事电子游戏开发。你们可得支持我哦。 （向各位追更的读者朋友们道个歉，作者山人近来偶感风寒，也可能是新冠二阳，整日介昏昏沉沉，实在不能做到及时更新，万望海涵！待山人完全康复，再行补上，谢谢各位！） 第118章 辈分 虽然是到了异地，但是，生活习惯并没有改。 周进一个人，守着一套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在大床上盘腿打坐了一夜，要是江一苇看到这个场景，真不知作何感想? 睁眼一看，已是凌晨五点。起身拿来行李箱打开，从中找出一套运动服穿上，下楼跑步。 到底是京城，倘若是在运江，凌晨五点，街上行人还是很稀少的，但是，京城不同，大马路上，早已是人声鼎沸了。当然了，这也有可能跟五一黄金周旅游有关。 沿着京城的街道，跑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回到房间时，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冲过凉，房间里电话响了，却是晓晨打过来的，通知他下七楼用早餐。 早餐是自助的，应有尽有。 周进，今天陪我去拜访一下我的老师，今后的两年，我可要在她的门下过日子了。 晓晨说道。 好的，地址有吗? 已经联系好了，五一节放假，她正好在家里。 你们去吧，我可要回房间睡个回笼觉，困死了。 阿伟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说道。 昨晚没睡好吗? 周进关心地问。 他呀，肯定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走吧，周进，别理他，我们去。 晓晨拉起周进就走，背地里，却向阿伟竖起了个大拇指。为他的识时务点赞。 上了出租车，晓晨就把脑袋靠在周进的肩膀上。 那个江一苇，是你刚勾搭上的吧? 别瞎说，那是我大学同学，而且还是我的客户。我要靠她赏口饭吃呢。 那就以身相许了? 别胡说，跟师叔没大没小的。 哎，那个陈家桥好像在追她哎。昨晚他妈妈看着你，一脸的不善，恨不得一口要吞了你。说起来，昨晚那顿晚饭，真不该跟她们一起去吃，人家是家宴，不合适。 晓晨说。 还不是你先答应的?现在知道不妥，晚了点吧? 哎，像个爷儿们好吗?你不去，我们能绑着你去吗?人家江一苇先邀请的你，主要是为你们接风，我们只是跟着沾点光而已。 两人一路斗着嘴，不知不觉，已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周进就感到了不寻常。因为到了小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门口站岗的，竟然是武警。 武警询问了情况，查看了两人的身份证件，又打电话进行了核实，让两人填了一张表格，这才放两人进了门。 这位教授很有来头嘛！ 周进感叹道。 我也不知道。是爷爷联系的。这位教授，姓梁。叫梁根红，是位女教授。她的伯父和我爷爷，是战友，也是很好的朋友。听说我要来大陆留学，爷爷就联系了他的战友，后来就联系上了她。 当年她的父亲和伯父，就像爷爷与你师父一样，一个加入了国民党，一个加入了共产党。据说，为此，那段特殊时期，梁教授家没少受牵连，好在现在都过去了。 晓晨解释说。 她的伯父也在美国? 不，还在台湾。只是经常到美国去，和爷爷见面。据说，他在台湾后来做的官很大，比爷爷还要大。 说话间，已找到了梁教授的家，那是一套苏俄式的独栋别墅，墙上长满了爬山虎，看上去很有厚重感。 按了门铃，一位身着围裙，年约五十岁左右的女士开了门。一看就是保姆。 请问是梁教授的家吧? 你是美国来的陈晓晨吧，来，快快请进，梁教授在书房呢。 保姆和霭亲切地说！ 却在此时，书房的门开了，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女士走了出来。 来了? 梁老师好。我是陈晓晨。 梁教授好。 周进也跟着打招呼，却不忙介绍自己。因为自己是陪晓晨来的，晓晨才是主角。晓晨要在梁教授手底下学习，而自己却要在社会上打拼，人家知识分子，不一定想认识你。 哪想到，梁教授却是一脸的平易近人。周进没有自我介绍，她却主动提出来了。 你是陈同伟吧?你们一个修国际贸易，一个修文史。我那老伯父都在电话里说了。 呵呵，梁教授，我不是阿伟，我叫周进，家在s省运江市。 周进尴尬地笑着。 嗯?你是她男朋友?小丫头，才来几天，就交上男朋友了? 晓晨闻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却有一阵小激动，她隐隐地希望周进不要否认。可是结果却是让她失望了。 呵呵，梁教授，你误会了。要是论起来，我是她师叔。 你是她师叔?哈哈?这么说，咱俩倒是一个辈份的了?我是搞文史的，研究历史最注重的就是辈份，可不能搞混了。 梁教授也八卦起来了。她知道晓晨是武术世家，自己的伯父已向她介绍过。 我的师父和晓晨的爷爷是师兄弟，这么论起来，我可不就是她的师叔? 这么说来，你很能打了? 周进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就从楼上传来。顺着声音，抬眼望去，一位年轻人，从楼梯上，一路小跑地下来了。 但见此人， 身穿一件军绿色背心，露出一身虬劲的肌肉，下身穿一条迷彩裤，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名军人。 杜志鹏，你一天不打打闹闹的，是不是就不自在?日子是不是就没法过了? 梁教授忍不住教训道。 妈，这话我听不到也就罢了，他和你一个辈份，我岂不是也比他矮了一辈? 转眼间，这位叫杜志鹏的，已经来到了周进的面前。不由分说，右手已经伸出来，握住了周进的手。瞬间，一股大力传来。 周进只感到手掌被一铁钳裹住，心中却也不慌。之前，和阿伟第一次见面时，也有过同样的遭遇。男人相见，显示力量，又不失礼仪，不撕破脸皮，比拼手上的力量，看来是最好的途径之一。当下淡然一笑，任由他抓住，笑眯眯地把目光从梁老师脸上慢慢转移到这位小伙子的身上。 你好，幸会。 让杜志鹏诧异的是，他预想的状况并没有发生。以前，在部队特战营，多少战友拜服在他的掌力之下。一些定力差些的战友，在他手掌的大力裹挟下，都是连声告饶。而眼前这位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似乎云淡风轻。 他感觉就像抓在一团棉花之上，软绵绵、滑溜溜的，毫无着力点。杜志鹏的感觉，就如同在一块冰面上，想压住一只圆球，球还在，如果想用力，球就会跑，根本就压不住。但是，如果，轻轻地扶着，却也能稳住球的走势。 晓晨是知道周进有一手的。当初阿伟就是在他的手底下吃了憋，所以并不惊慌，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但是，梁教授是知道儿子能耐的，以前在家吃核桃，全是这小子用手捏碎的，再坚硬的核桃，只要到了他的掌心，基本上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现在，客人初次上门，就被儿子捏住手掌，要是伤着了人家，于情于理，可就不好交代了。 有点儿门道！ 杜志鹏嘴里嘟嚷了一句，松开了手。旋即又把对方的手往自己这边一带，而自己的肩膀适时的迎了上去。这也是他的拿手绝活之一。靠功！他想撞对方一个趔趄。 但是，他预想的同样没有发生。眼看两人的肩膀就要撞到一起，却见周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子侧了侧，杜志鹏的肩膀，同样失去了着力点。一个收势不及，眼看就要失去控制。却见周进随手一带，把他转了个身，正好面对晓晨，好似特意转身一样。 这位是陈晓晨，今后两年，要在梁教授门下学习，还请杜兄多多照应。 很自然，好像并不是杜志鹏用力过猛失重，而是周进在拉着他，向他介绍晓晨一样。梁教授看在眼里，心里却是起了波澜。眼前的这位小伙子，不显山不露水，不卑不亢，做人留有余地，不一般啊。 杜哥好，以后请多关照！ 晓晨主动打招呼。 我关照个屁啊。你学分不及格，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过，要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尽可以找我。 杜兄误会了，我是说，请你帮忙照应，不是要你去帮她打架，而是请你看住她，不让她主动去欺负别人。她，一个资产阶级小姐，身上戾气太重，需要在梁教授门下，好好接受文化熏陶，修心养性，将来做个大家闺秀。 周进，你混蛋！ 梁教授看着三个年轻人自来熟，打打闹闹的，不觉莞尔。忽然眼睛一花，顿觉天旋地转。杜志鹏连忙上前去扶，却发现自己手慢了，因为周进已经先行了一步。 梁教授，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老毛病了，颈椎病，刚才看你们闹，头动了下子，眼睛就花了，晕死我了。 周进已扶着梁教授在椅子上坐下，站在她背后，一手各按着一边的肩膀，，然后右手顺着颈椎一节一节的摸索过去。 梁教授顿感一股清凉之气，沿着自己的颈椎直冲脑门，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许多，特别的舒服。 周进手却不停，以右掌心继续贴着。梁教授渐渐感觉到，刚才的清凉之气，渐渐消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温暖之气从周进的掌心传来，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渐渐地，她的脸上，竟流出了细密的汗珠。 妈，你怎么啦?是不是太难受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杜志鹏关心地问。 不用。 约莫过了十分钟，周进撤开手掌。 怎么样?轻轻动一动试试? 啊呀，真舒服啊。这一个多月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舒服过。 梁教授转了转脖子，高兴地说。 她刚完成了一部八十万字的《晚清史稿》，由于长时间写作，颈椎承受不住。近一段时间，经常头晕目眩。也到医院去看了，吃了药，做了牵引，但是，效果不是太大。 你这是由于长时间劳作，颈椎有些错位，压迫到了神经，导致脑部供养不足。神经由于长时间压迫，再加之血管老化，即使做过了牵引，但，被压迫的血管神经弹性不足，短时期内，并不能完全复原，所以，你觉得效果不大。不过，现在，压迫的神经貌似弹回头了。只要你不再压它，应该不会再出现头晕目眩的状况了。 周进为梁教授做科普。 啊呀，周进啊，太感谢了。中午不要走了，就留下来吃饭。吴嫂啊，多弄点菜。 梁教授满心欢喜地对家里的保姆吩咐道。 你这个今后要经常按摩。不要紧，我这个手法晓晨也会，让她经常多给你按摩按摩，别让她闲着，保准以后不会再犯。 周进说！ 第119章 侃侃而谈 周进在梁教授家吃完午饭，就回到了宾馆，因为他接到了江一苇的电话。 上午公司已开过董事会，确定了将运江作为京海公司今后几年的投资重点区域，同时，也将加大宣传力度，着力在运江深耕。 对于京海置业与香港天元影视合作，在运江成立物业管理公司的事，董事会也表示认可，由江一苇全权负责。 江一苇在电话里，对周进说，她的父亲，京海置业的董事长江同洲，下午请周进到公司面谈。 京海置业公司总部在就京海大酒店不远处。周进赶到的时候，江一苇已在等着了。在公司的会议室赫然立着一个个沙盘，都是京海置业在全国诸多城市正在开发的项目。 运江的项目，竟然也在列。 周进不由得在沙盘前驻足欣赏。项目的名称都是统一的，叫京海花园。项目与葫芦镇的天元影视城隔河相望。从沙盘上看，对岸古色古香，而京海花园这边，也是绿树成荫，房子全都掩映在其中。全然不是现在的黄土裸露，到处是砖瓦厂、窑厂的状况。周进注意到，在沙盘上，在运河上还规划了一座大桥，连接对岸的影视城。 这边正欣赏着，耳边就听到有人在打招呼：董事长好。虽然是五一放假，但是，由于今天公司开董事会，所以，还是有人值班。周进知道，是江同洲过来了。 江总好！ 周进主动打招呼。 看了这个沙盘，感觉怎么样? 确实挺让我震撼的。我没想到，现在那一块荒地，经过江总的妙手，真的是点石成金啊。有了京海花园和天元影视城这两个大项目，运江城北地区，不仅是面貌大改变，而且给运江城市的发展，拉开了骨架。 说到此处，突然想起，春节期间，程戈和市长在请师叔陈念祖吃早茶时说过，将来市政府驻地将西迁的事。将来，城市西部肯定是行政中心，而城市北部将发展成什么样，只有天知道了。但是，有了这两大项目在此坐镇，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哈哈。运江的城市北部，生态资源丰富，又沿运河，我们这一项目，与天元影视城，隔河相望，又临近一大片水域和湿地，是天然的城市生态之肺。不管将来运江市政府怎么规划，这里都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我们把它建成高档生活区，一定会成为运江、s省、乃至全国的有钱人，向往居住的地方。 江同洲自信满满地说道！ 日后果真如江同洲分析的那样。京海置业，将这里开发成了高档 别墅区。运江其他新开发的楼盘，最高每平米才1500元左右，而这里一平方就卖近四千。买一栋别墅至少也就上百万，这在当时是不可想像的。十几年后，京城一位老艺术家，退休后，为躲雾霾，到运江来买房，相中了这个地方，一套花了二千多万。 如此说来，刚才我看了沙盘，我觉得有个地方，规划似乎还有改善的空间。 哦? 江同洲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这个区域的规划，是公司的设计部，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精心构造的，怎么倒被一位小年轻，一位门外汉看出不足来了呢?在运江，他和这位年轻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位年轻人的能量，也知道，周进不是那种信可开河，哗众取宠的人。 说说看。 江总，你过来看。根据你们的规划，这里将建设一座大桥，连通对岸的影视城。我认为，这一设计有欠考虑。整个运江城，跨运河的大桥屈指可数。如果这里建一座大桥，这里必将成为交通枢纽。为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四面八方的车子，都到这里来汇聚，都要从京海花园的围墙外的这条道路路上通过。而这条道路，你们的设计标准是区间道路，不是主干道。这样一来，日后，这里势必会堵车、汽车尾气、噪音、人流等，都会影响这个小区的品质。 听闻此言，江同洲吃了一惊，从脸上把眼镜拿下来，用布擦了擦，又戴上，仔细地凝视了沙盘半晌。 有道理啊，很有道理啊才 却听周进继续说道： 再说了，修建这样一座大桥，对岸的影视城可能也不会同意。因为，当初他们在这里选址，这里宽阔的水域，是最看重的要素之一。如果这里建一座桥，无疑破坏了这里的景观。将来，如果在这片水域拍一场戏，这座桥就成了视觉障碍了。 呵呵，本来我还想请你帮助与对岸影视城协调呢，我还没开口呢，你倒是先否决了。 江总，我年轻不懂事，信口开河罢了。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江总别往心里去。 没有，很好。周进啊，你真不简单啊，我们这么多的设计师，这么多道评审关，都没看出来，却被你一眼找到了败笔所在。感谢你啊。可以说，这座桥不建还好，一建，倒成了败笔了。 我知道，建桥的目的，是为了引来人流。将来，这里建一个五星级的酒店，对面是旅游区，方便游客过来。如果要在这里建桥，最好是建古色古香的石拱桥，只能是供行人通过的那种。而事实上，这里水域宽阔，又是大运河主航道，根本不现实。其实，可以把桥址再往南去个五百米到一千米。而且这座桥也不一定要你们京海置业掏钱建。我相信，你们两个项目落地，运江的城市规划应该会有考虑。届时，你们如果主动赞助一部分建桥资金，运江市政府会对你们感激不尽。说不定，桥名就以你们公司的名字命名呢，叫京海大桥。这个桥名会一直叫下去，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单是这个广告效应，你们都不会亏。如此一来，花了最少的钱，面子、里子都有了，何乐而不为呢? 江同洲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侃侃而谈，不急不躁。他也算见过世面，见过形形式式的各样人等，像周进这样的小伙，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心里面，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个多小时后，周进婉拒了江同洲的挽留，回到宾馆。刚刚还在和江同洲讨论时，吴孟唐就已打电话给他了。周进让他先在自己的宾馆房间等一会。 他此次来京，基本目的已经达到。京海置业已经决定，今年先期投入一百万元，用于京海置业在运江的形象宣传。因为项目尚未开工，先在运江市民心中留下一点美好的印象，也是告知：运江，京海置业来了！ 另外一件事，周进答应先回去考虑考虑。京海置业与天元影视合作成立物管公司的事，江同洲希望由他来任总经理。 周进啊，你与一苇是同学，我也就不跟你谦恭客气绕圈子了，在我眼里，你就如同我的子侄一般。我听一苇说，你服过刑，像你这样的背景过往，很难在电视台有大的作为。因为那里毕竟是宣传单位，尽管你是在跑广告，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就加入我们京海置业，我相信，肯定比你在电视台发展有前景。 谢谢江叔抬爱。我刑满出来后，没有工作，是我们台的许台长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跑广告，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周进谦恭地说道。 嗯，你年纪轻轻的，知道感恩，这就很难得。这样吧，我折中一下。一苇不是负责筹备与天元影视成立物管公司嘛，你帮帮她，你先去物管公司担任总经理。你们是老同学，这个忙，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江叔你放心，我肯定会帮她。但是，总经理这个职位，我恐怕难以胜任。 你先不要拒绝。公司现在不是还没有成立嘛！天元影视城的一期工程，还没有封顶，离最后的运营，还有一段时间，你先考虑着，好不好?这段时间，电视台的工作，你先干着，两不误。 周进想，如果现在一下子拒绝，恐怕会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好意。又想到，物管公司成立到最后运营，确实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不管去不去当这个总经理，自己总是脱不了干系。因为一苇如果找他帮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的。 江一苇陪同周进，一起回到京海大酒店。吴孟唐她是熟悉的，比周进还要熟。两家父母有交集不算，他俩都在金宁大学读书，每年的寒暑假回京，两人都是一路同行，同一个航班或者是同一个火车班次，她的行李每次还都是吴孟唐帮忙拿的呢。 打开房门，却发现会客厅里坐着两人，一个，自然是吴孟唐。几个月不见，周进却是发现这厮，似乎比以前更胖了一圈。另一个，却是位女孩子，正倚在吴孟唐身边呢。周进明白了，她一定是吴孟唐的女朋友。 哥俩相拥寒暄完备，吴孟唐郑重地向周进介绍： 师哥，这是你弟媳，郑可意。可意，来，见过师哥。 师哥好。 弟妹好。行啊，小子，才几个月功夫，动作挺快啊。可意啊，你可要把眼睛睁大点，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那可就糟了。 哎，哎，师哥，师哥，我的亲哥哎，嘴下积德，嘴下积德。我这动作算什么?你看人家林世文，证都领了。哎，你那个秋大美女，到现在还没消息? 吴孟唐提起秋语薇，周进心中忽然一痛，正不知如何回答，那吴孟唐盯着周进，又看了看身后的江一苇，忽地奸邪地一笑。 靠，师哥，师姐，你们俩不会是搞到一起去了吧?行啊，师哥，能耐挺大啊，我说怎么有空来京城的呢，我以前几次邀请都不来，现在巴巴地赶过来了，原来是追我师姐来了。行啊，师哥，有眼光！ 周进用手指在吴孟唐的头上重重在敲了一下。 你胡说些呀?我是来谈业务的。人家一苇，多好的女孩子啊，追的人多了，可轮不上我哦。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此时有人按了门铃，江一苇离门最近，打开了房间门，发现来人却是陈家桥。 家桥，怎么是你? 第120章 应战 怎么?我不能来吗? 欢迎欢迎！家桥兄，快快请进。 却是周进闻声过来，看到是陈家桥，赶紧把他让了进来。 昨天晚上，尽管陈家桥和妈妈说，与江一苇没多少感觉，其实，那不是他的内心话，不过是为自己打掩护罢了。 他知道，江一苇对他没感觉，可是他对江一苇的感觉，却是非常的复杂。他没有妈妈的那种功利心， 但是，这不等于他对江一苇没想法。他对妈妈那样说，不过是为自己加装了一层铠甲而已。免得将来追不上，两家人尴尬，自己受伤。 他也算是官宦子弟，内心里有他的骄傲。从小，无论需要什么东西，家里人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他。 但是，这一次不同，感情的事，却是勉强不来的。特别是江一苇这样的，家境殷实，见过世面，更是难以从物质上引诱。他知道，江一苇这样的人，特别瞧不起那种依靠父母，仗势混日子的那种人。 他在美国留学，学的是计算机应用技术和游戏设计。他认准了，互联网技术必将兴起，网络游戏，必定是将来年轻人的新宠。 为此，他决定下海创业，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江一苇不是总说自己没长大吗?自己干出一番事业，说不定，她会自己刮目相看呢。 陈家桥步入客厅，竟发现里面，还有一位自己的熟人。 孟唐? 家桥? 你们认识? 周进明白，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还在以自己的眼光在观察周围的人和事，这就是局限了。他们的父母都在京城做官，相互有交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要是放在运江，各个部委办局领导的子女，相互熟悉，不是极为平常的事吗? 陈家桥显然也是没料到，周进竟然与吴孟唐是朋友，待到问清原委，也作恍然大悟状。 几个人正聊得正热乎，房间的门铃又响了。周进赶忙过去开门，这一次门口竟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半天不开门，在里面干什么坏事呢? 晓晨嘴上不停，直往里闯，后面跟着阿伟。最后面，站着一位大高个，赫然就是梁根红教授的儿子杜志鹏。 房间里一下子又涌进了三个人，客厅里的沙发，顿时就不够坐了。让周进没想到的是，杜志鹏竟然和吴孟唐、陈家桥以及江一苇都相熟。 中午在梁教授家吃过午饭，周进先回来了。而晓晨却留在了那里继续与老师深谈。杜志鹏上午，一直想和周进较量较量，分个高下，却由于妈妈颈椎病的发作，而暂时中止。 见到妈妈经过周进按摩后，境况大为好转，他暂且压在心头的想法，又冒出来了。 事实上，上午刚见面时，他与周进就已经过过招了，没有讨到任何便宜。但是，他是特战队的队长，刚从云南边境执行任务回来休整。在整个特战队，就数他最能打。如果仅仅过了两招就认输，这不是他的性格。 他从小就爱习武，上学时，成绩一般。后来，到了十八岁，就被父亲安排到部队服役。部队的严格训练，倒是对了他的胃口。经过一番摸爬滚打，他最终被挑选进了特战队，屡立战功，现在已是特战一营的营长。 下午，得知陈晓晨要回来，他得知，周进和晓晨都住在京海大酒店，于是执意跟了过来。他要找周进再次过过招。他相信，凭自己的实战经验，真的放开手脚打起来，应该不会输。 志鹏哥，来这边坐。 陈家桥、吴孟唐、江一苇都站了起来，打招呼。 噢，你们都在啊? 杜志鹏看了一眼周进，见他这个外地人，竟然跟自己的朋友都这么熟，感到有些不可思义。这个世界，真是小啊。 既然这里坐不下，不如就不坐了，我们到五楼去练练，怎么样，周进? 杜志鹏有些挑衅地看了看周进。 五楼是京海大酒店的健身中心。平时，杜志鹏没少来这里健身。里面有一个二十平米的拳台。他要拉着周进，到拳台那去比个高低。 好哎，好哎。 陈晓晨率先叫起好来。她是哪里热闹哪里钻。上午，对于杜志鹏与周进的较量，她是心知肚明。如果两人能放开手脚打一架，那才叫个过瘾呢。 好什么好?你要打，你去和他打。我这和孟唐两兄弟要谈事情呢。 周进呵斥道。 喂，周进，你可是我太极门的师叔。别人来踢馆子了，你不会不敢应战吧? 她这时候，承认周进是师叔了。若是在平时，周进说自己是她师叔，她是急得一跳两丈高。 别人来踢馆子，我先派你们两个迎战。你们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阿伟，你先上。你败了，周进上。周进再败了，那就我上。 晓晨一顿胡搅蛮缠，说得一屋子的人不觉莞尔。 师哥，你不知道，我志鹏哥是个武痴。他哪天不找人比试比试，会浑身不自在。在部队还好，有人陪他练，回到家里，他跟谁来比啊?好不容易逮到你，你不跟他比个高低，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还是孟唐兄弟了解我。怎么样，周进，你是逃不掉了。 周进，你怕了? 说这话的却是陈家桥。从昨天到现在，陈家桥发觉，江一苇对周进要比对自己亲近得多，心下不由得有些醋意。 他也想找人去教训一下周进，可是自己手上也没可用的人，只得在心里想想罢了。 杜志鹏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可以说，在京城圈里，都是有名的，如果能够借杜志鹏的手，教训教训一下周进，虽然不如自己亲手那么解气，那也不失为一大快事。 江一苇狠狠地白了陈家桥一眼，却也隐隐地希望周进和杜志鹏比试一下。在运江，她虽然亲眼看到周进三言两语，就能让一个社会地头蛇认怂。但是，却没见周进跟谁动过手。 马上，公司准备聘请周进担任物管公司总经理，这人的身手，到底怎么样呢?能不能镇得住手下的员工呢? 虽然，物管公司总经理，主要的是需要智慧，并不一定需要武力。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啊。既有智慧，又有武力，那就是好上加好了。但是，杜志鹏在京城圈里是有名的战将，万一比试，伤着了周进，那可怎么办呢? 呵呵，看来大家都希望我与杜兄切搓切搓，我是却之不恭了，不比不行了。杜兄，手下留情哦。 当得起人家师叔，我想应该不会太脓包。 虽然上午，他感到周进不简单，轻而易举化解了自己的攻势，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在实战中输给他。加之周进主动示弱，众人这么看好他，所以不由得有些气盛。 周进拿出运动服换上。一行人下电梯，来到五楼。 五楼的健身中心，是面向社会开放的。因为是五一放假，大家正好有时间过来锻炼锻炼。所以，今天的客流量，要比以前多一些。在那个拳台上，有两位拳手，戴上了护具，正在你来我往地攻防打斗，旁边还有几个人，一边在做着器具运动，一边在观战。 因为戴着护具，双方又在不停在变换身形，手法极快，所以看不清长什么样。其中一位拳手，可能是看到健身中心一下子涌进了七八个在观看，未免有些分神，被对手一脚踹中胸口，连退五六步，方才站定。 不行了，不打了。杜哥，你可来了，这丫头疯了，非得让我陪练，你说，我这不是找虐吗? 蓝晶晶，你先下来歇歇吧，待会儿，我要用一下拳台。 不行，你得先陪我练会儿。我今天还没怎么过瘾呢。 那拳手，拿下了护具，露出了一头齐耳的秀发，周进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名女孩子。大约在二十四五岁。除下护具的霎那间，那女孩子挥洒了一下头发，汗水四溅，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让你过足了瘾，得是什么时候?你听话，今天哥有重要的比赛，没时间陪你玩。改天哥陪你耍个够。 不行，你先陪我来个几局。 我来！ 又是一位女子钻上了拳台，不是晓晨还是哪个?她虽然混在人群中，却无时不刻，不在关心着周进的一举一动。看到周进眼神老是定在那位女拳手身上，心内不由得一阵气苦。见那女子不肯下拳台，自己也有些摩拳擦掌，心想，真打起来，我也不一定会输给她。 你? 那位叫蓝晶晶的，盯着晓晨看了大概两秒钟，指了指旁边地上的护具。 把那个戴上，如果要是伤了你，那就不好了。 不用。我从不用那玩意儿。 好，够辣，我喜欢。 那蓝晶晶，也把自己的护具扔到一旁。围观的人群看到两位女孩子要打擂台，不由得轰然叫好。蓝晶晶双手抱拳，做了个手势。 蓝晶，请多指教。 陈晓晨。来吧！ 晓晨也同样是一抱拳，做了个起手礼，随即欺身上前，一记野马分鬃，已然使出。 蓝菁退后一步，一拳捣出，却是黑虎掏心。 周进在台下看着两人拳来脚往，不由得暗暗心惊。晓晨看似打得急躁，却是法度森严，进退有度，不愧是武术世家出身。而那蓝晶，一拳一脚，却是干净利落，全无半点花式。 整个看来，晓晨以太极为根基，招式柔中带刚。而蓝晶的招式，简洁、明了、高效。每一出手，就是攻击对方之不得不救。 转眼间已打了十来个回合，难解难分！ 蓝晶起初以为，对方就是来凑凑热闹的，谁知竟是位行家。自己久攻不下，不由得有些急躁，拳风一变，擒拿手已然使出。 杜志鹏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女孩子的比试，蓝晶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却是没想到，今天才认识的这位晓晨，竟然也是位练家子。二十几招下来了，竟然没有落败的迹象，比许多男人强多了。他隐隐地希望晓晨落败，看到蓝晶使出了擒拿手，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蓝晶胜券在握。 周进看到蓝晶使出了擒拿手，心中却也是一宽。 太极门的擒拿手，是武林一绝。擒拿与反擒拿，在太极门，相当于入门的功夫。出身武术世家的晓晨，应该从小就练了。 果然，晓晨见到对方使出擒拿手，一点也不慌张。反擒拿的同时，自己的擒拿手，也已使出。 第121章 以柔克刚 双方你来我往，又拆了十几招，蓝晶晶本以为对方是个花瓶，几招就可以取胜，却没曾想，竟陷入了一场持久战，心中暗自大呼过瘾的同时，却也不免有些焦急，待要变换招式，实行强攻，却见对方连对三步，左手一抬： 等一下！ 台下的众人，正看得过瘾，忽然发现一方喊停，不觉有些诧异。却见晓晨，手朝阿伟一指： 阿伟，你来打。我有点事。 周进这才看到，晓晨的裤子裆部，竟有些深色的水印，猜想，她可能碰巧到了生理期。 晓晨不管不顾径直朝台下走，台下有几个年轻人，本来在做器械运动的，看到拳台比武，就都赶过来看热闹。 正看得过瘾，一方竟然喊停了，不由得有些失望。其中一小子，看到晓晨正好朝他这边下来，竟然上去阻拦。 哎，没打完呢，继续上去打啊。 滚开！ 你是打不过想溜咋的? 话音未落，自己伸出去阻拦的右手，已被晓晨扣住。小伙疼得直咧嘴，鬼哭狼嚎声，瞬间传遍了健身房的每个角落。 啊呀！啊-----\/ 晓晨身子一转，手一松，左脚突然从后踢出，正中小伙的胸口。只听得呯的一声，小伙就如断线的风筝，直接跌落在拳台边上。要不是拳台边上有围索，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晓晨踢倒对方，头也不回，飞一般离去。 什么情况? 众人不明就里，周进却是见怪不怪。杜志鹏看到晓晨干净利落地踢出那一脚，不由得暗自喝彩。 台上的蓝晶晶，正打得兴致盎然，突然被对手喊停，不由得意兴阑珊。手指着阿伟，说道： 你来。敢不敢? 阿伟正疑惑，晓晨怎么会突然不打了呢?却见周进对他努了努嘴。 晓晨没事，你上去练练手吧。 于是，众人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阿伟，登上了拳台，双手一抱拳。 陈同伟，请指教。 话音未落，蓝晶晶的连环腿已经扫过来了。 陈同伟虽然与晓晨从小一起学武，但是，他的实力，明显要比晓晨高出一筹。再加之，之前蓝晶晶已与晓晨比过一阵，体力有所消耗，阿伟在台下，已基本摸清了她的路数，所以，上台没几个回合，就已掌握了主动，渐渐占了上风。 果然，蓝晶晶一脚踢来，阿伟侧身一让，伸出右手搭住，同时自己身子顺势往后一让，只剩一条腿支撑的蓝晶晶顿时失去了平衡，阿伟却不就此放过，肩上部一发力，蓝晶晶顿时就飞了出去。 好！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叫好声。蓝晶晶倒地后，一个旋转，又站了起来，待要再次上前对战，却被一人拉住了胳膊。 好了，你不是他对手，你先歇会儿， 我来。 蓝晶晶扭头一看，却是杜志鹏。 杜志鹏本来是想找周进单练的，没想到，到了这里，竟成打擂台了。这让他有些兴奋。虽然他知道，陈晓晨和阿伟是武术世家，但是，自己起初根本就没把他俩看在眼里，他的眼里只有周进，因为上午的暗中较量，他没占到半分便宜。 没想到刚才从晓晨、阿伟与蓝晶晶的比试中，他看出了不寻常。周进号称是他们的师叔，实力应该更是不一般。 周进其实根本就不想与杜志鹏比试。他根本就想不到，上午，在向梁教授解释与晓晨的关系时的一句话，竟引来杜志鹏这么大的不快。当时，杜志鹏不在场，如果在的话，他相信，自己也不会这么说。 他不知道的是，前一天，梁教授和儿子有过这么一番对话。 明天，我有个学生可能要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家，你接待一下。 什么学生啊?你这么慎重? 哦，是你远在台湾的大爷介绍来的。是个美籍华人，来京城留学，你大爷介绍，做我的研究生，让我带带她。 我明天可能没空。我要到京海健身中心去练拳。 哦，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我这位女学生，可是武术世家。家里在纽约是开武馆的。她本人，也是武术好手。 真的假的啊? 你小子，我有必要骗你吗? 所以，在杜志鹏的心中，已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就是妈妈的这位学生很能打，但是，她是位女孩子，自己总不能没出息，去找一位女孩子比武吧?此时，正好听到周进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她的师叔，妈妈的女学生，自己不好意思找她比，她的师叔，我找他比武，练练手，应该不成问题吧? 刚刚看了晓晨和阿伟的身手，杜志鹏心里也在掂量，觉得自己打败他们应该问题不大。这更加深了他要与周进比一场的想法。 上午，与周进的较量，他没占到便宜，但是，自己是身经百战过的，实战经验丰富，对方看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应该是才出校门没几年，任凭他武功有多高，实战经验总是欠缺一些。 想到此处，杜志鹏朝周进望去，却发现周进正盯着台上的阿伟看，似乎有所思。 杜志鹏上台，朝阿伟一抱拳。 杜志鹏，请！ 陈同伟，请！ 阿伟话音未落，杜志鹏纵身一跃，硕大的拳头就已经砸过来了。 阿伟伸手一格，顿时震得臂膀酸麻，不由得连退三步。 好！杜哥威武！ 台下轰然叫好声再次响起。杜志鹏信心满满，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击倒阿伟。因为周进才是他的目标。 念及此处，拳头更是如暴风骤雨，丝毫不给阿伟以喘息之机。 阿伟似乎也被对手的拳头打懵了，左支右绌，脚步虚浮，似乎很快就会不支倒地。 特战队营长的攻击力相当惊人，他出手狠辣，招招直奔要害。阿伟则是节节防守，步步退让。眼看到了拳台边缘，退无可退，再退，就要落下拳台落败了。 周进在台下算是看明白了，杜志鹏的路数，与蓝晶晶基本差不多，拳路上带有军体拳的味儿，出招直接，只求一招制敌，确实，在战场上，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一出手，就定生死。阿伟在杜志鹏的连续重击下，败相已露。 眼见杜志鹏一个弹跳，用膝盖顶向阿伟的面部，如果被他击中，轻则鼻梁粉碎，血流满面，重则昏迷，乃至死亡。周进看到，一场普通的比武，竟搞得好似性命相搏一般，不由得有些腹诽。当下在台下对阿伟轻声喝道： 不要硬接，缠上他，如影随形，以柔克刚。 阿伟在美国也经常打架，格斗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但是，遇到杜志鹏这样的对手，乃是他生平之所罕见，比武比成拼命的格式，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眼见退无可退，就要被踢下拳台，忽然听到周进的提醒，不由得精神一振，电光石火间，身子一侧，堪堪让过，随即右腿向前进一步，已然锁上了对方的腿。 杜志鹏出拳的威猛，在于他加上了自己的加速度。比如，两腿不离地，你出拳，拳头的力量，就这么大，一般人都能承受。但是，如果你后退三两步，再向前冲刺，弹跳起来，一拳砸下，这就是几倍的力量了。 阿伟听了周进的提醒，先锁住他一条腿，让他失去了弹跳冲击的空间，力道自然是大打了折扣。此前的一味退让，不仅助力了杜志鹏的气焰，更是让他有了冲击的空间。现在这个空间没有了，攻击力也直接呈几何级下降。 杜志鹏几次想退后几步，但是，阿伟识破了他的心思，岂能让他如愿?太极门的如影随形，宗旨就是一个，缠上你，直到让你放不开手脚。 转眼间，阿伟稳定了局势，在场面上，也不再是一味的挨打退让了，十招之间，偶尔也有三四招处于攻击位置。 杜志鹏本想很快拿下阿伟，与周进大干一场，没曾想，眼看胜券在握，阿伟突然间如有神助，很快地得到了喘息。让他烦恼的是，自己好像失去了攻击的力道，阿伟就如同一条蟒蛇一样，缠上了他，自己的重炮，已经失去了威力。这让他不禁有些焦急。 当下拳路一变，贴身近战，他有贴身近战的打法。最拿手的，还是擒拿手。刚才蓝晶晶已经使过一回了，他的手法大同小异，但是，威力显然要比蓝晶晶要大得多。 进入擒拿与反擒拿的环节，对于阿伟来说就意味着，战斗已进入了胶着状态。因为擒拿与反擒拿，他和晓晨从小就开始练，有时两个人吃个早饭，还要在饭桌上拆上几招。虽然杜志鹏的擒拿手，与太极门的擒拿手有所区别，但是，道理是相通的。 杜志鹏久攻不下，虽然处于上风，却也无可奈何，至少在短时间内，无可奈何。正自焦灼，忽然台下一位小伙子大声喊道： 杜哥，快，电话。 杜志鹏手上不停，嘴里回道： 不接，等我把他打趴下，再接。 不是，是团长电话，有急事。 杜志鹏跳出圈外，阿伟也没有再次缠上去，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杜志鹏接过递过来的手机，只听了两句，就回答道： 是，马上归队！ 杜志鹏扔下电话，转身就走，边走边说： 今天没过瘾！周进，阿伟，下次有机会再打。 说罢，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走向电梯间。周进等人连忙追上，等到了楼下，只见一辆军用吉普已经停在门口了。杜志鹏把手上的包，往后座一扔，坐了上去，一阵马达声响，车子咆哮着向前驶去，顷刻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辆考斯特中型面包车驶了进来，就停在了周进一行人的旁边。车门打开，出来了几个人。但见这几个，个个都是光头，有的头上还能看到几个戒疤。 周进把视线从远去的吉普车身上，移了过来，看到一人，感觉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瞧，不禁吃了一惊。 果然是他！ 第122章 佛学交流研讨会 却见此人，身穿灰布袈裟，脚蹬一双黄色布鞋，肩挎一只黄色的功德袋。 竟是运江市大慧寺的主持，能觉大师！ 面对大酒店门前的迎宾小伙，能觉双手合十，直接进入了酒店大堂。 周进这才注意到，酒店大堂的一角，竟摆着几张桌台，旁边还竖着一个牌子： 东亚佛教文化交流研讨会报到处。 能觉在报到处，签了到，领取了一个材料袋，和一张房卡。然后径直向电梯间走去。 周进很想弄清，能觉住在哪个房间，不自觉地跟了过去。他惊讶地发现，能觉不但和自己住在同一层，而且，竟然住在自己的隔壁。 真的是好巧啊。 晚上，吴孟唐在距离京海大酒店不远的皇城食府做东请周进吃饭，郑可意、陈家桥、阿伟、晓晨兄妹、江一苇、陈家桥等一同参加。江一苇本来说是在京海大酒店安排的，但是被吴孟唐拒绝了。 你以后天天在京海请吃饭，我没意见。但是，今天晚上，必须我来。今晚如果在京海大酒店吃饭，我再去买单，那可就是打你江大小姐的脸了，所以，今晚咱们换个地方。 吴孟唐霸气侧漏。江一苇待要争辩，周进打圆场。 一苇，今晚就听孟唐的，我们跟他跑。 一苇只得作罢。 席间，下午的那场比试，免不了成为酒桌上的谈资。陈家桥对于杜志鹏没能和周进比一场深为惋惜。周进的实力，他不清楚，但在他眼里，杜志鹏是无坚不摧的。 周进啊，来，我敬你一杯。今天下午可惜了，没能目睹你和我杜哥的比武。 可惜个啥呀?我看，不比最好。杜哥威猛，我周哥也不差。二虎相争，没必要。 却是吴孟唐接过了话头。他在为周进争面子，据他的了解，周进在校时，虽然经常锻炼，但是，要与杜志鹏比试，恐怕还差一点。他哪想到，这几年，在周进身上发生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个杜志鹏，虽然厉害，但是，要想赢我师叔，恐怕还很困难。 阿伟开了口。在下午的比试中，他与杜志鹏交手，虽然处于下风，节节败退，但是，周进现场指导了他一句，就让他稳住了局势，他认为，自己也许不是杜志鹏的对手，但是，周进一定能打赢他。 晓晨因为在和蓝晶晶的比试过程中，来了月事，不得不退出比赛，甚为遗憾。整个晚上，兴致都不高。听闻阿伟说，在和杜志鹏的比试中，得到了周进的指点，才不至于迅速落败，不禁来了精神，拉着周进不停地问这问那。 江一苇从头至尾观看了下午的比试。周进指点阿伟，她也在场。当时，她也认为，阿伟就要败了。但是，周进指点过之后，奇迹出现了，虽然在打斗过程中，阿伟仍然处于下风，但，至少不那么狼狈了，杜志鹏要想取胜，还需要另费一番功夫。所以，虽然，没有看到周进出手，但是，他认为，周进已经足够强大了。杜志鹏要想赢周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大学时，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是一位武功高手的呢? 想到此处，不禁瞟了周进一眼。这一瞥，正好被身旁的陈家桥看在眼里，又引得他心内阵阵醋意。 周进心里却在想着遇见能觉大和尚的事，他到京城来参加东亚佛教文化研究交流研讨会，这本是正常的事。运江的大慧寺，在全国用至整个东南亚都很着名。作为寺院的住持，出席这样的活动，顺理成章、无可厚非。可是，自从周进得知能觉与阿香姐邱淑香有瓜葛之后，心里面早就对他起了警惕之心。 要不要给孟凡超师兄报告一下呢? 回到宾馆房间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了。他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能觉到京城来开会，开的是佛教文化交流研讨会，这是他份内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可是等他冲过凉，坐在床上打坐，进入禅定状态时，隔壁竟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一般来说，五星级的大酒店，房音的隔音效果肯定是没话说。但是，周进自从练了打坐之后，特别是练了清心诀后，对外界的感知竟是特别的灵敏。禅坐状态下，外面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 能觉的房间与他只隔一道墙，这道墙，不能阻断周进的神识。进入禅定状态后，他能清楚地听到隔壁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听到淋浴房哗啦啦洗澡的水流声。不对，好像是电话铃声。好像有人接起来了，应该是能觉。 ----------- 不需要。 周进只听到了三个字，“不需要”，然后就挂了。 什么意思呢? 正在费思量的时候，自己房间里的电话也响了。接起来，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透着一股娇媚。 先生，需要服务吗?保证让您满意。 不需要。 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周进明白了，哑然失笑。五星级酒店里，竟然也有这种电话推销。想必，刚才能觉接到的，也是同样的内容。不管了，自己继续打坐，隔壁好像也静下来了，估计是能觉也休息了。 气息在体内，没着任督二脉，不停在游走。周进渐渐进入一种虚无状态。大约在凌晨二点多钟，隔壁的电话又响了。 是谁这么晚了打电话? 喂，----，是我。 -----。 哦，好的。 ------ 好的，明天大会后，我在房间里等他。 ------ 外面不太方便，就在我房间吧。他会讲中文吗? ------ 那就好，那就好。昭平寺的无果大师我倒是见过。 ------ 好，好，好。 电话里对方的声间实在是太小，听不到，但是，能觉的声音，尽管不大，周进仍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大概的意思是，明天大会后，能觉要在房间里接待一个人。这个人，好像是昭平寺的代表。 昭平寺是哪里的? 听这名字，好像是日本的。 能觉要和日本寺庙的人私下里会见。他们会谈些什么呢? 周进猛然惊醒。他意识到，他们这次见面，可能会透露什么重要的信息。 早晨不到五点，周进感知到，隔壁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想必是还在睡梦中。他从床上弹起，换上了运动服，开始了每天早晨的晨跑。回到宾馆时，还不到七点。到七楼去吃早餐。 今天的自助早餐分成了两个区域，一个面对普通宾客，另一个，则是面对前来参加佛学研讨交流会的成员。考虑到佛教徒吃素的需要，酒店方面，特地辟出一块区域，专供僧人。无非是没有荦腥，尽是些稀饭、馒头、咸菜之类的。 周进注意到，已有与会人员，陆陆续续来到这片区域就餐。自己顺势也跟了过去。一位会务工作人员正在和一位僧人边吃谈。 八点半正式开会，十一点半开始，还在这里用午餐。放心，都安排好了，都是素餐。下午是与会代表发言，然后是讨论。 周进也盛了一碗稀饭，拿了两个馒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位僧人，从材料袋里拿出一份议程表，说道： 上午，主要是开幕式，领导致辞，我估计个把小时就结束了。下午是交流。明天是重头戏，主要是参观大悲寺遗址，这里到廊坊，大概一个多小时。 周进闻言心头一震，瞄了一眼，果然有到廊坊参观的行程。联想到师父祖上的那批宝藏，他觉得非得要向二位师兄汇报一下情况不可了。 上午，周进哪儿也没去。晓晨来找过他，说要出去逛逛走走，周进推说有事，要在房间等一个朋友，不能离开拒绝了。晓晨缠了一会，见周进态度坚决，只得作罢。悻悻地和阿伟两人出去逛街了。 他已和孟凡超通过电话。孟师兄在电话里告诫他，别轻举妄动，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似的。不过对于周进汇报的，上午有人要和能觉密谈这件事，很重视。说是将派人来与他协作，让人在房间里等。 闲着也无事，根据酒店指引牌的提示，他也到二楼的会场转了一圈。与会者有两百多人。能觉大师的地位似乎还挺高，坐在主席台上，中间偏右一些。他不知道的是，能觉大师在佛学界颇有地位，兼任东亚佛学研究会副会长。 坐在台下的后排，听了一会，实在是无趣，只得借上厕所之机逃离。回到房间，刚掏出房卡，他忽然感知到，自己的房间好像是进了人。 是服务员打扫卫生? 再一听，似乎不是。因为，他感知不到那人有劳动的迹象。 那人呼吸平稳，似乎颇有些功底。不对，似乎朝门这边走来了。 周进不再犹豫，刷了房卡，打开房门，来不及关上，只感觉耳边有风声，对方的一拳已经招呼过来了。 既然已经有了警觉，就不会被他打到。周进脚下未动，身子一侧，对方一拳就已砸空，待要撤回，却发现已被抓住，怎么也抽不回来。索性不抽，一抬腿，膝盖就朝周进的档部顶了过来。 周进一抓住对方的手腕，就感知到，对方是位女人。但是，此刻，敌友不明，况且对方上来就是杀招，如果此刻有丝毫的犹豫，那可就是有性命之虞。就拿对方顶过来的一腿来说，被她打中，不死也得个残疾，这叫断子绝孙腿。 当下更不迟疑，手上劲力使出，往外一扭，那人吃不住劲，身子一偏，这一腿顶到中途，就转了向。周进此时，左手已经箍住了对方的脖子，右手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腰，掌心劲力一吐，那人“啊呀”一声，瞬间就飞了出去，正好跌在了客厅里的沙发旁。 周进收住心神，从容地把房卡插进取电口，本来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是你? 是你? 第123章 入你的法眼吧? 但见此人，身材玲珑，齐耳短发，竟是昨天下午，在楼下健身房遇到的蓝晶晶。 怎么是你? 原来是你！快拉我起来，啊唷，疼死我了。不好了，不好了，我好像骨折了。 你怎么进我房间的? 周进伸手把她拉了起来。顺势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顶住她的手掌，稍一使劲，只听得喀嚓一声轻响，把她刚被拆下的手腕关节接上了。 刚才在交手时，因为分不清敌我，被袭击时，对方又下的是狠手，所以，周进在拿住她，把她推出去的那一瞬间，把她的手腕关节卸下来了。 蓝晶晶活动了一下手腕，刚刚钻心刺骨的痛转眼消失不见了，长舒了一口气。要是真的骨折了，那可就有罪可受的了。 行啊，没看出来，还是位行家。哎，这一手哪学的?教教我，行不行?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进的我房间? 只要我愿意，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我都可以打开。真没想到，上级要我来配合的竟然是你。老孟说，你有些功夫，所以，我就先试试。没想到啊，果然厉害，我吃了大亏。去，给我倒杯茶去，给我压压惊。 蓝晶晶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指挥道。 周进也不和她计较，走到茶台前，拿出一只茶杯，刚倒了一半，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响，紧接着，隔壁的门开了。能觉回来了。 蓝晶晶似乎也得到了消息，神情专注。 注意，目标进去了，准备记录。 什么? 周进刚想问，突然发现，蓝晶晶竟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耳边的一只小麦克风说的。他真没注意，她什么时候，戴上耳麦的。 他更不知道的是，此刻京海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着一辆面包车，除了前挡风玻璃外，竟无一个窗子。里面坐着四个年轻人，正麻利地打开各种仪器。 大师，吉祥。 阿弥陀佛。 小姐托我向你问安。 施主有话尽管明言。你是谁?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辈中人。 大师好眼力。我是跟随昭平寺的住持无果大师来的。为无果大师服务。 善哉 小姐有何吩咐? 他希望大师在参观完廊坊的大悲寺遗址后，呼吁海内外化缘，重建大悲寺。同时希望大师多多培训好人员，为入驻大悲寺做准备。 善哉，重建大悲寺，乃是功德一件，老纳自然是责无旁贷，在所不辞。 小姐说，她一定会照应好她们母子俩，他们在北海道，生活得很好，我还带来了照片，大师你要看看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蓝晶晶戴着耳麦，里面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想到，周进对隔壁交谈的内容，也是听得一字不差。里面两人交谈了大约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那年轻人先出了房间，能觉倒是没有反应，看来，还沉浸在看了照片后的那种复杂情绪之中。 蓝晶晶收了耳麦，这才注意到，客厅里只她一人，而那位周进，则是盘腿坐在床上，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看不出来啊，你还很有做和尚的潜质，都学会像和尚一样打坐了。要不要我推荐你到哪个寺庙里去做个和尚啊?看你这样子，挨个几年，做个方丈不成问题。 蓝晶晶忍不住打趣道。 哎，你和老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好像很看重你呢。 是吗? 对了，你马上跟我走一趟。 干什么? 老孟吩咐的。 对了，你先等我一会儿。 此时，能觉也出去了，估计是到餐厅吃饭去了。蓝晶晶，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在门一刷，能觉房间的门就开了，进去了不到一分钟，把事先放置的两个窃听器取出。 走吧。 我不去了。我还有事。 你有个屁事。跟我走，就是正事儿，其余的都是屁事。走。 要不，我们吃过饭了，再去吧? 走吧，饿不死你。 蓝晶晶架着周进出了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上了一辆他说不出来名字的轿车，连车牌都没有。 你坐后边。 蓝晶晶让周进坐到后排，自已坐上驾驶位，打上火，一溜烟开了出去。 周进上了车，才发现，车子的后排竟与前排是隔开的，也没太在意。不过，蓝晶晶却是露出了诡异的一笑。在开过了五六个路口之后，按了车上了一个键，后座舱里，慢慢地冒出一股轻烟。 周进打了个哈欠，好像很犯困。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自从练了太极打坐后，他一直都是精力充沛，有时候，还需要加练清心诀来平衡。他可以整夜不睡，第二天依旧是精神饱满。像这样打哈欠犯困，还真是没的过的事。 周进又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就睡了过去，歪倒在后排的座椅上。 蓝晶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切，嘴角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饶是你拳脚厉害，还是着了老娘的道，哈哈。 却说周进从坐进车子的后排，心里就有了警惕，因为车子的前后排是隔开的，这太反常了。打了第一声哈欠后，他就意识到，车厢里可能被释放了迷药。奈何，车厢已被锁上，正在高速行驶，想逃出去，有点不太现实。但是，他又想不出，蓝晶晶害自己的理由。 平定心神，暗运清心诀，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升起，丹田、尾闾，命门、大椎、风府、百汇、印堂、膻中，再到丹田。一个周天下来，刚刚昏沉欲睡的感觉，已全然没有了。所以，虽然他歪倒在座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事实上，现在他脑际清明，那点迷药，已经对他失去了作用。 车子继续在奔驰，大概四十分钟后，车子七拐八弯，进了一个院子，又似乎进了一个车库。周进以为是到了目的地，会下来的。但是，只听见车库门落下，车子却在下沉，原来是在一部电梯上。 哐当一声，似乎到了地底，然后车子又继续开动。走走停停，不停地有铁门在启动。终于，在过了一道闸门后，停了下来。 蓝晶晶下了车，却没有开后车厢的门。只是对前来迎接的两人说： 把他弄到2号室，弄醒。我马上来。 蓝晶晶转身进了一条通道，按了指纹，进入了一个房间。已有人在等着了。 黎叔，人我可给你带回来了。怎么考察，是你们的事了。 言罢，自己转身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 老孟，你说得不错，拳脚功夫还行。 房间里坐着两人，本来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见到蓝晶晶如此说话，都停下来，看着她。 这么说，你和她比试过了，怎么样啊?吃亏了没有啊? 蓝晶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恨恨地说： 拳脚厉害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如死猪一样，任凭我宰啊? 哦，是吗?恐怕不见得。 老孟之外的另一人，就是黎叔了，看了看对面墙上的监控画面，轻声说道。蓝晶晶转头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 画面上，周进已被推进了房间，一位工作人员拿出一剂针剂，准备给他打下去。这是一剂解药，打下去，三分钟后，中了迷药的，将会醒来。 却见针剂刚要捅到脖子边，周进忽然睁开双眼，一搭手，已经抓住对方手腕，那针头，就离自己一寸远的地方，停住了。那工作人员显然没料到，他会此时睁眼，也是吃了一惊。一迟疑，脸上已然挨了一拳。只听得“呯”的一声，人就飞了出去，砸倒了室里的桌椅，发出一阵声响后，昏死了过去。 鲍哥，怎么啦?怎么弄这么大的声音? 一个声音从室外传来。他刚推开门，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用针筒抵住了。 在这里工作的，都是训练有素，身上有功夫的。那位鲍哥之所以被周进一拳打了昏过去，那是因为他丝毫没有防备。他没想到，一个中了迷药的人，会在此时醒来，也没料到，对方会对他生出敌意，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没有敌意。 而周进不同。他无缘无故被人下了迷药，还被带到这种诡异的地方，心底里生出了一种警惕。见人拿筒给自己注射药液，天知道是什么东西?前两天看报道说，有人在酒吧被人下了药，被带到一个地方，醒来时，自己的一颗肾，就被人割走了。自己是不是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了?所以，下手毫不留情，若不是对方有些功夫底子，受过专业训练，在挨拳时，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就以周进他一拳打死韩永强的那种拳力，那鲍哥就不是昏死那么简单了，可能也是去地下找韩永强，哥俩诉苦去了。 却说开门的这人，见自己被人用针筒抵住，也不惊慌。身子一侧，堪堪让过，转身右手就向周进的手腕拿来，赫然竟是擒拿手。 擒拿手对于一般人，那是管用，但是，对于周进来说，这些技法，早已烂熟于胸。攻守拆卸几招后，周进可不想与他缠斗，他要速战速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股偷割别人器官的犯罪团伙。 念及此处，在对方来拿自己肩膀的同时，他一个反擒拿，抓住了对方的肩膀，不等对方来破，手指微一用力，已把他的肩膀御下来了。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对手会来这一招，顿时疼得直咧嘴，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滚而下。但他真是一条汉子，肩膀脱了臼，还有腿可以攻击。他忍着痛弹跳，一脚就踢了过来。 周进又岂能让他踢中，一手搭住，顺手把他的膝关节也拆下了。那汉子顿时倒下。周进不依不饶，欺身上前，捡起地上的针管，用针尖抵住对方的眼睛： 说，你们还有多少同伙? 同伙? 那人，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监控探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周进注意到了，顺着他的眼神一看，随手把手中的针筒砸过去。 呯 黎叔房间里的电视屏幕，顿时就成了一片雪花。 走吧，老孟，赶紧去吧，去晚了，我担心这小子，会把这给拆了。哎，老孟，刚才这小子使的是分筋错骨手吧? 怎么样?老黎，这小子还入你的法眼吧?我最喜欢的，是他的那种沉稳。他身上有一种超越于同龄人的沉稳。 言罢，瞥了一眼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蓝晶晶。 你看我干什么? 刚才监控里的一幕，真是把她惊到了。这家伙，吸了自己的迷烟，还能连续打败基地的两名好手。这是个什么人啊? 却说周进，打倒了对方，把自己隐蔽在门后，也不出去。他刚才注意到了摄像探头，破坏了它。但是，外面有多少探头，他不清楚。现在自己对外面情况不熟悉，贸然出去，可能会更危险。 他摒住心神，忽听得脚步声响。来的似乎有三人，其中一个是蓝晶晶的，还有一个，脚步声似乎也很熟悉。内功练到一定程度，熟悉人的脚步声，是可以感知得出来的。 果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进，出来吧！ 第124章 加入国安 周进再回到京海大酒店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七点多钟。 当然，还是蓝晶晶送回来的。送回来的时候，周进感到自己待遇提高了，没有被要求坐到后排，而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周进注意到，从基地出来的时候，好像不似走的回头路。蓝晶晶开车，先在基地内七转八拐，一转眼就到了山间的一条公路上，然后就汇入了车流。 算起来，周进在地下基地，已经待了近二十个小时。这二十个小时，对他的人生来说，又是一大转折。 他压根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国安的一员。 他以为，自己坐过牢，服过刑，这一辈子都会与公门无缘。谁曾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是因为自己有坐过牢，服过刑的经历，才被国安所看重。 周进同志，我们调阅过你的档案，经过孟平超同志的极力举荐，再加之多方考验，我们认为，你基本符合要求。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国安? 你是代表组织吗? 你小子，悬疑心怎么这么重?对师兄还不放心? 孟平超笑骂道。 很好，作为一名国安，就是要时刻绷紧怀疑之弦。在我们这条战线上，时常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能有这样的意识，都少了我们要花心思进行培训了。 黎叔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国安第十一分局，黎叔松。 周进掸了一眼就明白了，大家称呼他为黎叔，不仅是因为，他年岁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是名字的原因。当然了，这个名字，也可能不是真名。作为一名国家特工，很少有真名的。 需要我做什么? 暂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为国家出力。你现在的任务，是继续回运江。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向组织汇报。 我坐过牢，服过刑，为什么会找我? 哈哈，小子，你要是没这样的经历，我们还真不一定会找你。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经历，才不会被人怀疑。如果你将来在某些方面做出了成就，说不定还会成为敌对分子争相拉拢的对象。你明白不? 明白了。 要说任务，也有一个。就是被动地等待阿香来说服你，加入到她们的公司。根据我们调查，阿香，邱淑香，此人身份不一般。日本、美国、甚至是台湾的情报组织，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师兄孟平超插话道。 那你的意思是，她再来劝说，我应该加入了? 不不不，你越是拒绝，她越是会想方设法拉拢你。所以，你不要急于加入，至少说，不要轻易答应加入。你目前与她保持的状态，就很好。 我明白了。 你的身份是保密的，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我，老孟、晶晶，另外是被你打伤的那两位。一位叫鲍照荣，他的公开身份是京西医院医生，他这次受伤较重，有些脑震荡，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另一位是倪寿林，他的公开身份是出租车司机。晶晶的公开身份是警察，派出所副所长。 师兄孟平超的公开身份是s省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其实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s省的国安局局长，隶属国安第十一分局。 周进打电话向他汇报发现能觉行踪的时候，他恰好在京开会。其实，能觉近来一直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中。他一面叮嘱周进不可轻举妄动，一面灵机一动，把他推荐给国安十一分局的老黎。 老黎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提出要看一看成色，这才有了蓝晶晶拉着周进进基地的这一出。 基地的地点是保密的，每个进基地的人，刚开始基本上都会被麻醉迷昏。只是周进用内功消弥了麻醉的迷烟，还干翻了基地的两名好手。这有点出乎老黎的意料。 同时，这也证明，老孟举荐的这个人，成色确实不错。从周进用手上的针筒，打碎室内的监控摄影像头开始，老黎就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样的人才，收编进国安。 进国安，那是要严格训练的，好在周进基础不错。就拿枪械来说，之前周进除了上大学军训时，打过枪，工作后，八一建军节跟随运江人武部到靶场打过靶，那时也没看出有多大的天赋。可是这一次怪了，手枪，前十发子弹，有五发脱靶，后十发子弹，就枪枪十环，惊得一旁的蓝晶晶，嘴张得像个o字型。她不信邪，又给了一个弹夹，枪枪正中靶心。周进说，前十发子弹，有五发脱靶，那是他在找手感，找偏差，摸性能，掌握了特性后，就可以做到随心所欲了。 在接下来的十多个检验科目中，除汽车驾驶、电子侦讯之外，体能、擒拿、格斗、刺杀、跟踪、反跟踪等，无一不是优秀。 孟平超却是知道，这是因为周进的内功修为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比起他这个师兄，也不遑多让。所以，这些科目，对他简直就是小儿科。就拿跟踪与反跟踪来说，他能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听到十几米以外不同人的心跳和脚步声的异常，你说，还能有什么人能跟踪得了他啊? 周进，你一大早去哪了?昨天下午我回来，就没看到你。 却是晓晨和阿伟刚用完早餐出来。看到周进正准备进餐厅，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 你这孩子，师叔还不能有点事外出了? 看着眼前自己的两位师侄陈家兄妹，周进不由得想起了在基地师兄孟平超和他说的一句话。 陈家兄妹此时到大陆来留学，动机也值得怀疑，你和他们交往时，要留心。 你，你混蛋。 晓晨气的满脸通红，身子一扭，就走了。阿伟朝周进讪讪一笑，跟了过去。 周进用过早餐回房间时，却发现晓晨已在门口等着他了。 怎么?不生气了? 我生气生得来嘛?你马上跟我走一趟。 又什么事啊? 我老师梁教授昨晚给我打来电话，想让我请你再去一趟。听她那口气，好像是想让你再去帮她按摩一趟。 你不是也会嘛? 我是徒弟，你是师父，徒弟哪有师父按摩得好啊? 呵，你终于承认了，其实，你不用叫我师父，叫我师叔就行。 话音未落，晓晨一脚就跟着踢了过来，周进笑着闪避开。 再次来到梁教授家的时候，周进却发现，梁教授已笑眯眯地站在别墅花园的院门口等着了。 梁教授，你好。 周进啊，可把你盼来了。快快进来。 周进注意到，别墅门前站着一位年轻人，身材笔挺，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周进和晓晨。 这又是谁呢?不会是又一个杜志鹏吧?梁教授究竟有几个儿子啊? 他本以为梁教授会介绍的，没曾想，梁教授却是视而不见，直接拉着两人进了屋。 周进这才发现，客厅里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老者。但见此人，大概七十多岁，脸色有些蜡黄，神情倦怠，稀疏的头发全白了。见到有人进来了，抬眼看了一眼，周进顿时感到似乎有一股寒芒直朝自己刺射过来。 这位老人家的气场，好不一般啊。 爸，这位是周进，是我学生的师叔，按摩很有一手。我这个颈椎，到处看，都不见效，他一按，啊呀，这两天睡了个安稳觉。周进，这是我爸。 老爷子好！ 周进打招呼道。心里却在想，老爷子究竟是姓杜呢，还是姓梁呢?梁教授称呼他为爸，却是没说他是哪个爸。 嗯 老爷子身子没动，鼻子哼了一声，同时把目光收回，算是有了回应。 老爷子是腰部不自如吧? 你可说对了。我爸，腰部年轻时受过伤，最近几年，似乎旧伤复发，整天疼得睡不着觉。 梁教授主动介绍道。而老爷子手一抬，打断了她，又把目光射到了周进的脸上。 周进收敛心神，同时笑眯眯地跟他对视着。五秒钟后，扭头对梁教授说道： 梁教授，你去书房，让晓晨对替你按摩按摩颈椎吧，她的水平也不错呢。 好的，晓晨，跟我来。 看着梁教授领着晓晨进了书房。周进这才走到老爷子的身边坐下，一伸手，已经抓住了老爷子的手。随手拨开了身后戳过来的拐杖。原来，站在门口的那位年轻人，已经跟进屋了，看到周进靠近老人家，出手阻止。 老人家朝小伙子挥了一下手，那年轻人收回手上的拐杖，向后退去。毫无疑问，拐杖是老爷子平时使用的。 周进也不打话，一股真气从手上运了过去，老爷子顿感一股柔和的气息从手掌，到手臂了传过来。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这股气息，从虎口、内关、曲池，肩井、太阳、百汇，印堂、人中、膻中、丹田、下丹田、尾闾、命门、大椎、后枕、风府、再到百汇，如此周而复始，几个来回之后，周进松开了手。 老爷子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啊。 哦?那我是赚到了?现在就死也不亏了? 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倒不失几份幽默感。他感觉到了，这位年轻人不简单，就刚才一搭手的两分钟，自己竟十分的轻松，十分的舒服，这是近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唉！但是，照你现在的这种状态，活着也是受罪，质量不高，谈不上赚不赚啊。 老人家朝他瞪了瞪眼，周进却不理他，继续说道： 你的腰椎l2l3之间，在年轻的时候，可能受过枪伤，也可能是炮弹片。算你命大福大造化大，弹片到现在还在体内，竟没伤到神经，要不然，你可能这辈子就该躺在床上过了。 周进话音未落，看到老太爷做了个手势，自己的后脑勺，就被一样硬梆梆的物事顶住了。 凭昨天晚上刚摸过的手感，他知道，那是枪，手枪。 是那位年轻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人家厉声喝道！ 第125章 有点门道 周进两眼盯着老太爷，不见一丝慌乱。淡定地说道： 以前没伤到神经，不等于永远不会伤到。近十来年，由于年龄原因，肌肉萎缩，弹片也发生了位移，再加之当年中弹，可能是在冬天，总之寒湿之气特别重，导致你现在活成了天气预报员。中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都抵不上你准确啊。 老人两眼也紧盯着周进，眼神渐渐迷离。 那是1943年，他已是八路军的连长了。夜里他带领小分队，潜入敌营执行刺杀任务，杀死一名日军大佐。回撤时，被大队日军追上，只好跳进一条河里。日军追到河边，因为夜色，不敢再追，怕中了八路军的埋伏，就一个劲儿地在岸边扫射打炮。 其时正是初春，河里的冰尚未完全融化，夜里更是冷得要命。他在水里被迫击炮的弹片击中。被同伴救回后，医生说，要不是穿了棉衣泡在水里，有效阻挡了弹片的杀伤力，他的那条小命儿，可能就交待在那儿了。 弹片不大，只有差不多半个指甲大，嵌在腰椎的肌肉里。医生也不敢动手术取出来，一来，当时没那个条件，二来，也怕动手术，伤害到神经。好在在后方医院养好伤后，依旧生龙活虎。不仅如此，她还因祸得福，在后方医院收获了爱情，梁根红的妈妈，那时是后方医院照顾他的护士。就因为照顾他，日久生情，最后结婚。 只是近十来年，他的这日子真的不好过，每逢阴雨天气，就会提前预警，当真如周进所说的，是活的天气预报。比如现在，他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预计十二个小时之内，京城必有一场大雨。 老太爷做了个手势，后边那年轻人收了枪。此时，书房里的梁教授和晓晨听到外面的响动，也出来了，正好看到那年轻人收枪的过程，大为吃惊。 怎么了，这是? 没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 老头子低声喝道。看来平时强势惯了。 梁百川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多大的人了，还是这副德性，就不能改改?在你眼里，就没好人了?周进是我请来的，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查一遍啊? 周进这才知道，老爷子叫梁百川，现在可以确定，是梁教授的亲爹无疑了。 没事的，梁教授。老爷子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我不管啊。周进是我请来的，本想替你想想办法的，你不稀罕，我稀罕。我这个脖子，颈椎，经他按摩了下子，好多了。来来来，周进，你跟我到书房来，替我按按。晓晨按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喂喂，梁老师，不带这样的，我刚才可是忙了半天呢。你看我，头上的汗，还没擦干净呢。 晓晨不由得连连抱屈道。 周进看了看老爷子，又扭头看了看梁教授，却听得老爷子又是一声低喝： 你给我坐下！说说，你究竟是谁? 老爷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幸好是遇到我了，要不然，你的余生，可能就要在床上度过了。 哼，危言耸听！ 老爷子一脸的不信。梁根红却是关心地走上前来，盯着周进： 到底咋回事? 梁教授请看！ 说话间，周进手一探一拨，已把老爷子翻了个身，再轻轻一推，梁百川就趴到了沙发上。老爷子想要挣扎，奈何浑身使不上劲，只得作罢。一旁的那位年轻人待要上前，梁根红转头对他说 小钟，没事的，你到门外去看看吧。 周进却不理会，把老爷上身穿的厚厚的棉毛衫掀了起来。右手一探，已摸到了老爷子腰椎的受伤处。那里有一小块突起。 这里就是当年老爷子中弹的部位。用手摸摸，还能感受到弹片的存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弹片嵌在骨缝的肌肉里，因为肌肉弹性很足，包裹着弹片，所以两者可以做到共生共存。就如床上垫的棉花胎，里面藏了个小石子，你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是，时间一长，棉花旧了破了散了，小石头子就突出来了，你再睡上去，就感到磕人了。同样的道理，现在老爷子年岁大了，肌肉萎缩了，原先嵌在肌肉里的弹片，就突出来了，我敢肯定，现在老爷子，根本不可能做到躺着睡。再加之，里面携有风湿，我估计，老爷子近十年，没睡过安稳觉。 啊呀，周进，你说得太对了。总后医院的专家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担心做手术取出弹片，可能会伤到神经。因这这一块神经，最集中，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们说，做手术，成功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老爷子担心下半辈子躺在床上。所以，坚决不肯做手术。他脾气又坏，搞得也没哪个医生敢为他动手术。医生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可是，现在保守也保守不起来了。梁教授，你看，由于肌肉萎缩，弹片也开始发生位移了，如果位移过程中，伤到神经，老爷子，还是会瘫痪的啊。 梁百川趴在沙发上，周进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耳朵。想到今后可能要在床上度过余生，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悲凉。当年，他可是个多么坚强、多么有活力的人啊。可是，近年来，渐渐在被病痛折磨得没脾气。如果余生要躺在床上，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当初，他拒绝医生手术，也是因为担心，生怕手术失败，从此就站不起来了。 周进，你有什么好办法啊? 专家都没办法的事，我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能有什么好办法? 那你还扯什么犊子? 老爷子尽管趴着，嘴上却不饶人。 我说，我没办法给你取弹片。但是，我可以想办法，至少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说着，一手握着梁百川的右手，一手轻轻地沿着老爷子的脊椎，轻轻的按摩。 梁百川顿感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流向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舒服无比。特别是腰椎受伤的地方，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说不出的舒畅。渐渐地，他眼皮子一沉，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睡得甜。等到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算一算，竟是睡了四个多小时。这是近十来年，从未有过的。 警卫员小钟见到老爷子醒了，连忙走了过来。 首长，你醒了。 哦，几点了? 下午三点多了。你饿了吗? 啊? 老爷子此时似乎才回过神来。 我竟睡了这么长时间? 是的，午饭时，看你睡得香，就没忍心叫醒你。 嗯，好，不叫醒好。啊呀，舒坦。哎，那小子呢?有点儿手段。 走了。你睡着了没多久，就走了。 你红姨呢? 哦，刚出门。说是要去给你置办件东西。 我要置办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需要。 不是，是那个周进说的，他说，给你置办个气垫子，当床垫。这样，你就可以躺着睡觉了。 嗯? 这小子有点门道。不过，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我交给你一项任务，回去好好查查这小子的底。他为什么会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 别声张，别让你红姨知道。 是。 老八路梁百川与其警卫在算计着的时候，周进正在和晓晨悠哉游哉地逛着故宫呢。自从再次在京城重逢以来，晓晨终于获得了与周进单独相处的机会，显得异常兴奋。她搀住周进的胳膊，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旖旎而行。 周进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便推开她。 让我看看，手上结了疤没有? 晓晨抓起周进的左手。她要找寻当初离开时，咬在他手上的那块伤痕。 没有，别闹了！ 不行，我要看。 晓晨仔细搜寻了半天，终于在他左手有虎口处，发现了一块颜色有些发白的痕迹。 就是这儿吗?这一段时间，有没有想过我? 周进，是你? 人流中，忽然有人停下脚步，跟他打招呼。周进抬眼一看，竟是运江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 郑校长，你好。怎么?也来旅游? 其实，周进早就发现人流中的郑纯泉，因为晓晨缠着自己，却也不便主动上去和他打招呼。再加之，他对郑纯泉全无好感，他的一本日记本还落在自己手里，上面记载了他和市里的一些人，干的一些肮脏龌蹉的事。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郑纯泉是和女儿郑伊箐一起到京城来散心旅游的。刚上初二的女儿近来性情大变，成绩一落千丈，最近更是闹着缀学。 他也隐隐地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对于如何化解女儿心中的疙瘩，却也是束手无策。 今年五一，正好是放七天长假，妻子唐文娜需要加班，他觉得呆在家里，实在是有点心慌，于是昨天，就买了火车票，带上女儿，来到京城散心。 他心神不宁，在人群中东张西望，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跟踪他。这一张望，果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本不想与他见面，再一想，觉得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 这不是放长假吗，正好带孩子出来，见见世面。 郑纯泉指了指身边的郑伊箐。 周进看了郑伊箐一眼，只见她扎着马尾辫，满脸倦意，想必是昨天乘火车，没有休息好。 郑纯泉向周进介绍女儿，而周进却没有向他介绍身边的晓晨。一是不知如何介绍。二是，他从内心有些鄙视他，认为这样的人，不值得得深交。自己的身边人，没有必要向他介绍。 哦，那你们父女俩继续逛，这里很不错的呢！我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去了，再见。 再见。回运江，有机会再见。 事实上，他们分别没两个小时，就又一次再见了。 第126章 张佳密的发现 1999年的五月一日假期，是国家施行的第一个黄金周，放假时间长达七天，与春节长假一样。 由于前期媒体的炒作宣传，商家的闻风而动，所以，大家都提前做好了长假的安排，带来的第一个直接后果是又一次人口大迁移。探亲、访友、回老家。更多的是外出旅游，看一看祖国的山山水水。 张佳密也早就做好了计划，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原先她是准备去运江，与周进聚聚，顺便到那个菜场附近的小商店去看看。那天那个老乡，似乎是话里有话。 “你们家那事儿，我们都听说了，怪可惜的，只是让你受苦受罪了。怎么样? 事情都处理完了?” 老乡那天的的那几句话，她回校后，天天在咀嚼，越想越可疑。 妈妈出事，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不应该到现在还挂在嘴边上。她说的我们家那事儿，那肯定就是说的是爸爸了。 事情处理完了?什么事情?处理完了? 难道是爸爸出事了? 周进说是爸爸脑子里害了个瘤，不想见我。那他是骗我的了?既然是骗我，为什么每个月还给我汇款? 她这段时间以来，心里头转了无数个念头。 不行，一定要和周进当面谈谈。要不，再去找那个老乡问问。 她下定了决心，五一长假一定要再回运江。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去购买去运江的火车票，谁知火车票早就被预定一空。就连汽车票也没有了。再加之打电话给周进，却被告知他五一期间要去北京。 自己的计划，就这样被现实无情地碾压成了碎片，看着宿舍里的姐妹一个个在收拾行装，准备出游或回乡，此时她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了。 佳密，你不是要去运江的吗？怎么还不见行动？ 问话的是她的一个舍友，名叫赖明珠。 没买到票，去不了了。 运江是着名的旅游城市，车票肯定紧张哦。你应该提前买哎。 唉，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算了，我就在宿舍里过过，学校里逛逛，哪也不去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我们家在海岛上，风景也很好，最关键的是，海鲜随便吃，想吃什么吃什么，都是新鲜的，吃到你怀疑人生。 说起了自己的家乡，赖明珠一脸的自豪。 这不好吧？ 张佳密动了心思。 车票很紧张吧？ 你傻呀，只有往大城市或者是旅游城市的车票才紧张呢。我们那个地方，穷，没人去，车票肯定有，一天也只有两班车，上午一班，下午一班。别犹豫了，明天一早跟我走，保证你不虚此行。 那行。明早我先把行李带着，如果没有票，就当我送你到车站，如果有票，我就和你一起走。 赖明珠已经提前买好了车票，张佳密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买到票，所以这样说。 那行，一言为定。 第二天两人才下宿舍楼，就看到两位男生在楼下笑吟吟地等着了。一个是体育系的孙庆东，另一个是张佳密同一个系的余文谦。他们两个都是张佳密的追求者。只不过，孙庆东追张佳密是因为与同舍人打赌，而余文谦却是自始自终的一见倾心。 孙庆东上次被周进教训过后，不敢造次。周进当时对他说，追我表妹可以，但是，不可以耍手段，要保护好她。否则，怎么的怎么的。 孙庆东吃过了膀子骨肉分离的味道，所以在追求佳密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回味起那一刹的撕心裂肺。不知不觉间，热情渐渐地消退。所以，对于张佳密，他现在是敬畏多于爱恋。况且周进还答应过他，如果表现好，可以传他那手卸人膀子的绝技呢。 余文谦则不同，他对张佳密的爱恋是温情式的。他比佳密高一届，因此他从学业着手。借笔记啊，老师的特点啊，考试的经验啊，这是都是张佳密所需要的。他也对张佳密多次暗示，也曾给她写过几次情书，只可惜，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孙庆东担负周进派给他的保护张佳密的任务，所以他在校的活动都受到张佳密的影响。尽管张佳密不止一次地对他说，不要再跟着她了，但是，孙庆东想着周进传他那手绝活呢，嘴上答应，可是实际行动上，还是我行我素。 余文谦也是以张佳密的行踪为自己活动的轨迹。他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棒也会磨成针。水滴石穿的道理，他可是从小就学的啊。 因此，这次五一长假，其他的同学都各有安排，而他俩却是不约而同地盯着张佳密了。 你俩这是干什么？ 看到两人殷情地上来替她们拿行李，赖明珠忍不住地问。 送你们啊。 我这是回家，佳密眼我一起去。要不，你们也一起跟我去吧。我们家在岛上，很好玩的。 赖明珠热情邀请道。其实，她还有一点私心。她对余文谦也有一点情愫。 那好啊。 两位男生相视一笑，走路都带着欢快。四人打车到了车站，果然如赖明珠所说，去往他家东威岛的班车，还有票。 东威岛位于渤海上。从南泉坐车四个多小时先到烟台，然后再上轮渡，近一个小时后，靠岸，再开十分钟左右，就到站了。说是车站，其实就是路边。路边有一木牌，油漆斑驳，上书两个字：车站。 这里是县政府办公楼，旁边是邮局，再旁边，是县公安局。 赖明珠边在前边走，一边向另外三人介绍。 还有多长时间到你家？ 孙庆东问。 还早呢，我们家不在这个岛上，还要再坐船。 还要坐船？ 是的，马上我们到海产品交易市场。那里有附近小岛上的渔民过来卖海鲜，我们就搭他们的船过去。 孙庆东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啊呀，天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早就饿坏了。 行吧，走，我带你们去。 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又走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看到一家面馆。 饥饿的人，吃什么都香。他们四人还是早上在学校食堂吃的早餐，虽然在车上也吃了点事先准备的零食，但是，六七个小时下来了，还是感到饥肠漉漉。每人一大海碗海鲜面，两位小伙子，一眨眼的功夫就甩了个精光，连汤水都不剩。两位女孩子，稍微好一点，但是，也是吃得津津有味。张佳密吃着碗里的面条，不知何故，竟然想起了春节在周进老家，吃他嫂子擀的手工面条时的情形。 那里面，可没有海鲜，可是至今仍然在回味。 她知道，那是她一直憧憬的，家的味道。 现在手里的这碗面条，味道虽然鲜美，但，那是漂泊的滋味。 张佳密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艘正开过来的渔船，波浪起伏，渔船儿也随之漂泊颠波。不觉有些愣神。 佳密，在想什么呢？快吃吧，马上还要赶路呢。 赖明珠催促道。 太阳已经西斜，星星点点散落在大海深处的渔船，都已经陆续靠港。渔船聚集的地方，有一大块空地，那里就是海鲜交易市场。渔民们把一天出海的成果，从船舱里统统搬出来，商贩们，看品样，定价格，称重量，付钱，然后，再把这些海鲜，用货车，送住大陆的远方。 明珠，明珠！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突然有人喊道。 赖明珠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大伯，真是你呀？三叔呢？ 喏，在那边搬海货呢。 赖明珠顺着大伯的手指望去，果见一粗壮的汉子，正在帮着商贩把一箱箱海货搬上货车。不是三叔赖水福还是谁？ 赖氏三兄弟是东威岛有名的渔民。他们虽然没什么文化，却是出了名的海把式。不需要看天气预报，就能准确地判定，风有多大，浪有多高，哪里有鱼群。因此，改革开放后，他们是东威岛一带第一批下海游泳的人。弟兄三借钱购买了一条100吨左右的机动船。大伯赖水德今年五十多岁，但从面相上看，似乎已有七十多岁，这都是长年吹海风的缘故。他担任船长，两个兄弟赖水财、赖水福担任副手，很快发家致了富。不仅还清了借款，还在岛上率先翻建了住房。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一次出海时，遇上了风暴，老二赖水财也就是赖明珠的亲生父亲和两位船工，不幸被风浪卷走。那时赖明珠才两岁。后来，在大家的撮合下，明珠的妈妈带着她嫁给了自己的小叔子，赖家老三赖水福。这个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明珠回来啦？ 三叔赖水福忙完了，也走了过来。明珠连忙把自己的三位同学介绍给了大伯和三叔。 走，回家。 赖水德大手一挥，几个人跟着上了一艘渔船。 此时夕阳西下，海面上风平浪静，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慑人心魄，蔚为壮观。 又坐船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靠了岸。赖明珠远远的就看见自家的屋顶上冒出的凫凫炊烟，心情竟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喊道： 妈！ 家里的，明珠回来了。 赖水福粗着嗓子喊了一声。俄而，一位中年妇女冲了出来，不要说，肯定是明珠的妈妈了。 张佳密等三人分别与明珠妈妈见了面。赖明珠指着家旁边的一住二层楼房说：这是我大伯家。又指着孙庆东和余文谦说道，今晚，你们两个就住在大伯家。 大伯，大虎和二虎哥假期回来吗？ 回来个屁！ 说起这件事，赖水德就莫名地生气。他原本想让两个儿子陪着他一起玩船，打渔，这样也好减轻自己的负担。奈何，两个儿子都不听话，说是要去外面闯荡。从此就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前不久，他竟听到外面有传言，说是大儿子赖虎在外面犯了事，被公安抓了。小岛上消息闭塞，他也不知道真假，更不晓得如何去查证，索性就不去管他了。 当晚明珠的大伯大娘，外加妈妈、三叔，还有妈妈和三叔生的小弟，自己一行四人，总共九个人一起吃的晚饭。小弟赖明光，原本在东威大岛的县上寄宿读初二，五一放假，昨晚就回来了。 渔家人的桌上，除了各式各样的海鲜，就是酒了。张佳密滴酒不沾，倒是赖明珠有些酒量，孙庆东，酒量不错，余文谦一般，两人都经不住一番热情，很快就有些多了。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劳碌，都有些累了。孙庆东和余文谦两人都大伯大娘带回，张佳密在赖明珠的指引下，也匆匆洗漱，早早的上床睡了。 一宿无话。 张佳密有早起的习惯。天刚麻麻亮，她就起床了。独自出门在岛边靠水的路边散步。 海边的空气就是好，清新，透着一股海腥味。张佳密贪婪地吸了一口，伸了伸懒腰，真的是好舒服啊。 此时，一艘小渔船驶了过来。靠岸，跳下一名男子，看不清长相，只见他迅速地把船用绳子系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然后匆忙而去。 张佳密本来在海岸边散步，突然发现面前停了一艘小船，好奇心加上好玩心同时涌起，看那人渐渐走远，略带几份兴奋，偷偷地上了船。她要体验一下，海上泛舟诗一般的感觉。 船不大，张佳密跳上去时，船身还有不小的晃动，在岸边泛起阵阵的涟漪。 待到在船舱站定，定了定神，准备再向船尾移步，脚下却碰到了障碍物，低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这个障碍物，竟是人的一双脚。这人的全身蒙着一层油布，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扯开油布再一看，原以为是船上物品的堆放物，竟然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只见这个女人，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还塞着破布。两眼微闲，显然还在昏迷。 再凑近仔细一瞧，嘴巴顿时惊成了o字型。 此女子，面容姣好，大约二十六七岁。 最最关键的是，这名女子，她竟然见过，算得上是个熟人！ 第127章 只能等待 列位看官可能也猜出来了，船上这位昏迷的女子，就是被绑架的莫惠琪。 4月30日的夜晚，她在运江被人拦截，喷了迷药，随后连人带自行车都被扔进了一辆带篷的卡车。一场大雨把作案的痕迹，冲洗得干干净净。 这辆卡车一直马不停蹄地向北开，很快就开出了运江的市界，待到她醒来时，车子已开出了省界，进入了胶省境内。 惊恐，惊叫。 随即就遭来一记耳光。 老实点，再叫，宰了你。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恶狠狠地传来。车厢里光线很黑，看不清他的脸。 再次惊叫。 脸颊上突然一凉，凭感觉，那是刀身上发出来的。 你想要干什么？你不知道这么做是犯法的吗？ 犯法？哼哼！你男人抓了我的哥哥，我要用你将他换出来。你乖乖的听话，我不会伤害你。 你找错人了吧？我男人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怎么会找错人？我们盯了你好几天了。杨伯平不是你男人吗？不是你男人，你也是他最在乎的人。反正，抓你没错。 莫惠琪终于明白了，这个人，一定跟杨伯平前一段时间破获的贩毒案有关。 要说杨伯平能够获毒品大案，也与她有直接关系。当初，她下班回家的途中，被聂伍抢劫，杨伯平正是从聂伍是瘾君子的身份上，获得到了重要线索，最后顺藤摸瓜，抓到了赖虎。 难道这世间真的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莫惠琪内心一阵悲凉。落到这些毒犯的手里，肯定是没自己的好了。 绑架她的，正是赖虎的弟弟赖二虎。开着卡车的，是他的一个同伙，名字叫赖水礼。 他们都是东威岛上的。要论起来，赖水礼还是赖家兄弟的叔字辈呢。 赖水礼和赖虎年岁相当。当年他们一起出岛闯荡，一起学会了驾驶。后来又一起应聘到一家货运公司，主要负责从胶省往s省运送蔬菜。机缘巧合，赖虎与南方来的一位毒贩挂上了钩，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利用农产品运输的便利，把毒品运进运江。 赖虎落网之后，赖水礼得到消息，通知了在南泉市混社会的赖二虎。赖二虎赶到运江，经过周密策划，终于绑架了杨伯平正在追求的女人莫惠琪。这些灵感都来自于港台的电影电视剧。 按照赖二虎的计划，他们先找个妥善的地方，把莫惠琪藏好，然后，再找杨伯平谈判。 藏到哪里才不容易被发现呢？想来想去，只有自己的老家东威列岛上最为妥当。 那里有一个灯塔礁，距离自己家所在的那座岛，行船还有约二十分钟的距离，上面只有一座灯塔，并无人员居住。 因此，到了胶省后，二虎便与赖水礼做了分工，他负责去与杨伯平接洽联络谈判，赖水礼则负责把莫惠琪带到岛上藏好。 由于通讯不方便，小岛上没有电话，也没有移动信号，他们约定，每天固定的时间，到东威大岛所在的县邮局通话联络。 二虎又返回了运江，赖水礼则把莫惠琪偷偷运到了老家。他的父亲与赖明珠的父亲赖水财死于同一场风暴，之后母亲改嫁他乡。是爷爷奶奶将他拉址成人。之后他离岛闯荡。如今奶奶早已去世，只留下爷爷风烛残年。 这次他带着人质莫惠琪回乡躲藏，本不想惊动家里人，只是船儿驶进曾经熟悉的水域，抬眼就看见，自家的房子里冒出的袅袅炊烟，那是爷爷起床做早饭，他竟心肠一软，决定停船去看一下爷爷，顺便把从外面带回的几条香烟以及一些钱款交给他。 他也巡视了一下，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人。就算有人，也不会无聊到爬上他的船。因为，这里的人，哪个从小没玩过船呢?他想着，快去快回，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让在沿岸散步的张佳密赶上了。她的那一份童心，那一份玩心，使得赖二虎精心策划的绑架案，露出了马脚。 张佳密在运江时，住的地方与莫惠琪是同一个小区的同一栋楼，只是单元不同罢了。有一次，周进上班去了，张佳密去菜场买菜，遇到了莫惠琪。回到小区时，碰巧莫惠琪买的西红柿，袋子破了，滚落了一地，还是张佳密帮着捡起来的呢。 颜值高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让人多看两眼。两个颜值美女就这么相互多看了几眼，从此模样，便相互留在了对方的脑海中了。 此刻莫惠琪还在昏睡。赖水礼将她运上船时，怕她惊叫呼救，又给她喷了迷药，又把她的手脚绑了起来。这样才安心。 怎么办? 看着脚下昏迷的莫惠琪，张佳密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肯定是遇上坏人了，我要赶快报警！ 到哪里报警呢?这里交通闭塞，只有水路。要打电话或者找警察，只有坐船到来时的那个东威大岛上。对于她这个旱鸭子来说，肯定不现实。 现在呼救吗? 也不现实。看得出来，那个人就是这座小岛上的，这里的人，都是他的熟人，没有人会帮她一个外乡人的。弄不好，自己的安全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人救不了，自己也走不了。 怎么办? 岛上五月的清晨，还有些清凉。但是，张佳密的额头上，竟急出了些许汗珠儿。 在船上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先把自已保全了再说。张佳密下了船，装着在岸边散步。 过了一会儿，赖水礼回来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在小跑健身。他离乡十多年了，不常回来，村子里孩子长大了，他不认识，也是常事，因此也没有在意。 他发动了船上的柴油发动机挂桨，小船儿又突突地向远处驶去。 他的目的地，正是不远处的灯塔礁。 张佳密目送着小船儿驶向远方。 晨曦中的灯塔，若隐若现。 五一国际劳动节，有人放假，也有人注定放不了假，甚至比平常还更要忙碌，比如警察。 杨伯平自那天在韩家吃过晚饭回去后，自认为与莫惠琪的关系有了进展，心情也是特别的好。 古河街派出所的其他民警，如果细心一点的话，发现所长最近脸上总是挂着笑，对人特别的友好。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此刻，杨所长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打给莫惠琪的家里。从韩立婷那里，她搞到了号码，以前一直没打过。这次得知她的父母都出去旅游了，所以这才大着胆子打。只可惜，打了半天，无人接听。莫惠琪是有传呼机的，可是打了n遍，依然是没有回音。 她去哪了呢？ 是不是出去旅游了呢？不会啊。也没听她说过呀！ 他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以为意，他到底是个粗线条的人。 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有回音。下了班后，他特意跑到了莫惠琪的家里去了一趟，大门紧锁，从窗子里也看不到灯光。在楼梯道附近查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莫惠琪平常骑的那辆自行车。 郊游去了？ 又隔了一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了，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是杨伯平杨所长吗？ 我是。 找人找得好辛苦吧？ 找谁？ 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继续找吧，嘿嘿，找到算你本事。 “啪”的一声，电话竟然挂了。再一遍遍的回拨过去，再也无人接听。 打给电信部门查寻，竟是省北部彭城市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的号码。 难道，小莫是失踪了？被人绑架了？ 杨伯平条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冲到门外，恰好有民警骑摩托出警回来，当即接过车子，油门一加，直奔莫家而去。 敲门半天无人应，还惊动了莫家对门的邻居，是位阿姨。 你别敲了，莫家老两口子，出门旅游去了。 哦，我知道。他家姑娘这两天你看到回来过吗？ 肯定没回来过。 为什么这么肯定？ 30号那天晚上下雨，他们家晒在外面的衣服，就在外面淋雨，我还到他们家敲过门，提醒她收衣服。现在，还挂在外面呢。如果回来的话，不晓得收吗？ 杨伯平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冲进邻居家门，径直走到阳台。确实看到莫家的阳台外面挂着衣服呢。 他清楚地记得，韩长庚的夫人高绵绣要求莫惠琪在韩家住下时，莫惠琪回说，要下雨了，家里外面晒着衣服呢，要赶紧回家收。 难道，4月30号那天晚上，她就没有回来？ 那天与莫惠琪一起回家，在距离小区大门不到200米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风把饭店的广告牌刮得掉下来，砸到了人，当时他就丢下莫惠琪，急急忙忙赶了过去。难道，就是这200米的距离出了岔子？ 他从内心，不愿意相信，莫惠琪出了意外。但是，显然，从4月30日晚上，到现在，莫惠琪没有回家。今天又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八成是真的出事了。 谁会和她过不去呢？ 他知道，如果单凭莫惠琪这几天没回家，还不够报警立案调查的条件。毕竟，莫惠琪是成证年人，她有到处走走的权利和自由。刚刚接到的电话也是模棱两口，含糊其辞的，也不能作为她被绑架的证据。 所以，他虽然是派出所所长，却也不能滥用职权。 现在唯有一条路，那就是一个字： 等！ 如果莫惠琪真的是被绑架，那对方一定会提出要求，是要赎金，还是其他。 只要是对方提要求，就好办！ 杨伯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派出所的。一到办公室，他就把门扣上，瘫倒在座椅上。 对方为什么会把电话打给自己呢？ 一，是莫惠琪要求的。这一点，他感到一丝安慰。是啊，她在危难的时候，想到了自己，那就是对自己的莫大信任。也说明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位置。 第二，莫惠琪是被他连累了。对方的真正目的是自己。 想到此处，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隐隐觉得，第二点的机率更大。 莫惠琪，她一个女孩子，一位老师，不会得罪什么人，她也更不是什么有钱的大款，别人绑她干什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想要挟自己。 为什么要要挟自己？ 把近日处理的纠纷、破获的案件仔细地疏理了一遍，他相信，自己已经在接近事实真相了。 但是，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了！ 第128章 谁来救我? 等待是最让人煎熬的，才一夜的功夫，平时挺注重仪表的杨伯平就变得头发蓬乱，脸色蜡黄油腻，眼神散漫，全无往日的精气神。 以前在部队时，也执行过伏击守候的任务，有时候，趴在丛林里，等待目标出现，一等就是几天几夜，也没觉得有多焦虑。但那时，不是一个人行动，心中似乎也有底气。而此时，所有的压力全要他一个人来扛。 他心里明白，莫惠琪被绑架，完全是受他所累。犯罪分子要针对的人是他。 他为此深深地自责和后悔。 我那天怎么就不把她送到家呢？ 明知后悔于事无补，但是抵不住总往这方面想。 我一定要把这个家伙挖出来！ 他为此暗暗攥紧了拳头。 到值班休息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了个提审手续，带着一位民警，直奔看守所。 姓名？ 缪瑞祥。 年龄？ 37岁。 家庭住址？ 中原省洛水县*乡*村*组 知道为什么进来吗？ 你们说我运毒贩毒。警官，我冤枉啊，我就是一开车的，运送蔬菜，我哪知道我车的油箱里被人放了东西啊？ 你真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的话，天打五雷轰。 好了，别赌咒发誓了。你的这番话，留到法庭上去对法官讲。我有些问题还要再对你核实一下。 你请问。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父老母，老婆，和两个孩子。另外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 说说你和赖虎一起贩毒运毒的情况吧。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和赖虎一起贩毒运毒。 你怎么解释，你车子油箱里藏着的毒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中原省人，赖虎是胶省人。他平时，也不跟我的车子走。他和他的一个老乡，叫小呆子的，是一路。这一次出车前，小呆子突然发烧，还拉肚子，老板就让他休息，赖虎就跟我走一路了。你知道的，运输蔬菜这东西，必须要抓紧，天又开始暖了，时间一长，会腐烂。所以，一辆车子都是匹配两位驾驶员，人歇车不歇。所以赖虎就跟我一路了。 小呆子，真实姓名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和赖虎在来运江的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啊，我们是下午四点钟左右发的车，起先是他开的车，我上车就睡觉。中途停车，吃了三次饭，一次是晚上八点左右，一次是夜里十二点左右，另外一次，是天亮了，到运江吃的早餐。此外，我们中途还加了一次油。 两次吃饭的地点都还记得吗？在哪个加油站加的油还记得吗？ 饭店记得呢，我们跑货车的，基本上都是定点，但是都没有店名，反正车子走到那儿就知道了。但是加油站记不得了，因为当时我在车上睡觉。 你在车上睡觉，怎么知道加过油的呢？ 这很简单，我们从中原省开到运江，一箱油根本不够，中途必须加一次。现在我的油表显示，车子里还有一半多的油。这说明肯定是加过油了。 你问过赖虎，在哪加的油吗？ 没问。 好了，回去再好好想想，有什么情况赶紧向管教汇报。贩毒运毒，这个罪名的刑罚，你晓得轻重吧？要想减轻自己的罪责，只有好好的跟我们合作。 是，是，是，一定，一定。 缪瑞祥被押走后，杨伯平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拿出一支烟，点着了，狠狠地吸了两口。 从审讯的情况来看，缪瑞祥的社会关系比较单一，应该没有什么同伙，嫌疑不大。而赖虎就不一样了，他的那个搭档，外号叫“小呆子”的，应该有嫌疑。但是，当天抓捕赖虎，小呆子不在现场，没有证据，所以以往在审讯时，就忽略了“小呆子”这号人。现在如果推测，谁有绑架莫惠琪的嫌疑，小呆子的机率比较大。 但是，缪瑞祥口的“小呆子”，他这里是一点资料都没有，如果派人去查，还需要时间，但是，杨伯平他等不了了，莫惠琪莫名其妙地失踪，很有可能在他的手上。 多一天的时间，就多一天的危险。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什么资料，输入警务通，立马就能给你查出来。但是，那个时候不行，需要给中原警方、胶省警方发协查通报，这样一来一回，至少得两时间，这两天时间，对于莫惠琪是危险，对于他自己来说，则更是莫大的煎熬。 现在，只有从赖虎身上找验证了。 杨伯平狠吸一口烟，然后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几下。 带赖虎！ 一段时间没见，赖虎清瘦了不少。因为是重刑犯，又是运江市建国以来，抓获的最大毒犯，所以，在看守方面，给予了很大的关照，手铐、脚镣是必须的。和那些重要刑事杀人犯的待遇一个样。 杨伯平看到，他的手腕和脚腕处，都是血渍，额头上也是伤痕累累。这倒不是其也犯人殴打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有毒瘾。 他在偶然的机会，染上了毒瘾，凭他跑货车挣的收入，根本支撑不。所以，只得以贩养吸。 进入了看守所，哪里有毒品给他吸呢？所以，毒瘾发作时，那种痛苦状，恨不得立时就死了才好，但是，怎么可能呢？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手、脚、额头上的伤，就这么形成了。 至于他怎么贩毒，从哪进的货，又销住何处，现在杨伯平已经暂时没有兴趣追问了。他要问的，只是小呆子的情况，他好迅速印证，小呆子是不是绑走了莫惠琪。 审讯的一套程序，这里就不再赘述了。杨伯平在外围兜了一大圈，终于把话题，转到他的社会关系上来了。 说说你和小呆子的情况吧。 杨伯平，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让一直无精打采的赖虎神情一亮。进入审讯室以来，他已连抽了两支烟了，但是，一直提不起精神。 你一直是和小呆子搭档的，他那天怎么没来？ 他生病了，上吐下泻的。 他也吸毒吗？ 他不吸。我不害他。 看来，你还比较讲义气的嘛。 我和他是同乡，在一个村里住着，论辈份，他还比我长一辈。我要是害了他，将来，回到家乡，村里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 所以，你就去害别人？ 那也没办法。我染上了毒瘾，没有钱，我不贩毒怎么办？ 小呆子全名叫什么？ 赖水礼。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他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还得调查，希望你配合。 杨伯平一直担心赖虎什么都不肯说，看来，多余了。 他的这份担心，缘于对莫惠琪失踪的紧张。虽然赖虎不说，通过其也途径也能查出来，但是，那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审讯结束后，杨伯平支开了随行的民警，通过电话向市局局长郭坚作了汇报。 因为莫惠琪失踪，现在几乎没人知道。莫家父母去旅游了，肯定不知情。韩家除了韩立婷打了两次电话，没接通外，也没人注意。 在他们看来，才在家吃过晚饭的，能出什么事啊？更何况，现在韩家人关注的重心，都在韩立婷身上。她和纪委洪书记的侄子正谈着恋爱呢。 郭坚接到电话后，也是吃了一惊。虽然杨伯平只是怀疑，但是，他感觉这是真的。 前市人大副主任的外孙媳妇，前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媳妇，被人绑架了，这算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一旦发酵，对于正在举办的桃花节招商引资工作，将带来多大的冲击力啊？ 如此的社会治安，怎么能让外来投资者安心呢？ 郭坚顿时也感到压力山大。 一个专案组迅速地秘密组建。他亲自担任专案组组长，蒋宏明和杨伯平担任副组长。 下午四点多钟，杨伯平的手机终于响了。等响了近二十秒后，这才接通。 喂！ 杨所长挺忙啊。 你是哪位？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忙着呢。 杨伯平故作轻松地说。此时，刑侦人员已经迅速定了位，来的电话位于彭城市火车站的另一个公用电话亭。 是忙着找人吧? 啧啧啧，想不到杨所长还是个痴情的人。要不要我帮你啊? 扯蛋。你能帮上我什么?你是什么人? 你别不信啊。我是一个能帮你忙的人。 几乎已经肯定了，莫惠琪已经落入了他手中。杨伯平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却还不得不装着一副腔调，与他周璇。 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特么的，有你这么交朋友的吗?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怎么和你交朋友？ 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我们就是朋友了。 说来听听？ 那个赖虎的案子，不是在你手上吗？我也不要你怎么着，只求你，对他好一点儿，别把他往死路上送。只要他不判死刑就行，那怕是无期也行。 判多少刑，那是法院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哦，你这是为难我。 法院判多少刑，还不是根据你们侦查的结论来的？你把侦查的结果往轻了说，不就行了么？ 那我有什么好处？我这是可担着大风险呢。 你的好处大着呢，最起码，可保女朋友平安。啧啧啧，说实话，你女朋友真漂亮，哪个看了都动心。哪天要是你们结婚，我还可以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特么别吹牛了，我女朋友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别不信啊，她那天是不是骑着一辆粉色的自行车，背着墨蓝色的包？ 我要听听她的声音。 哎唷，现在不行。我把她藏到山里了，谁也找不到。那里很穷，男人讨不到老婆，都是靠在外面骗，或者向人贩子买。你要是不答应，几年后，再找到她，说不定，几个孩子都生下来了。那时候，你就可以做个便宜爸爸了。 ------。 杨伯平顿时一阵头晕。莫惠琪是他目前最在乎的人，不仅是因为自己迷上了她，爱上了她，而且也因为，莫惠琪被绑，是因为别人报复自己的缘故，她是被连累了。 你考虑考虑？ 你先要保证他完好无损，我再考虑考虑。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法院判决下来了，如果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你放心，你女朋友两天内可以回到你身边，从此你们恩恩爱爱，比翼双飞。如果没达到，你就等着做几个孩子的便宜爹吧。 你让我考虑考虑，你先要保证我女朋友平安。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发誓，我哪怕是脱了这身警服，也要把你查出来，杀了你。 别呀，咱们是谈合作，不是谈报仇来了。 我怎么联系你？ 你等着我联系你。 莫惠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圆型的房子里的地上，天花板距离地面很高。再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脚上被扣了一个铁链，另一头，锁在门口的铁柱上，墙边有一箱矿泉水，和一箱八宝粥。不过好在双手是自由的，身上的衣服也完整，没有受到侵犯。 有人吗？ 她轻声喊着。因为实在是没有力气。 没人回应，仔细听，外面似乎有潮水拍打的声音。 她挣扎着爬起来，艰难地往门外走去，却发现走了不到三米，就走不动了。铁链的长度已到了极限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座岛礁，面积不大，大概也就一个足球场这么大。岛上没有树木植被，礁石上也是光秃秃的，唯一的建筑，就是这座瘦长的高耸入云的房子，想来，是一座灯塔。 夕阳西斜，大海茫茫，自己被锁在了这么一个孤岛上。 谁来救我呀？ 第129章 一番折腾 周进接到张佳密的电话时，他正在医院里忙活着。 他和晓晨逛过故宫，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晓晨闹着要去吃烤鸭，于是就顺道去了王府井。 由于五一长假，家家饭店都是爆满，更遑论着名的全聚德烤鸭店了，还没到饭点，门前的队伍就排了老长。 周进有心重找一家饭店，随便吃几口就算了，但是，耐不住晓晨兴致盎然。 让周进陪着她一起排队，这就意味着多了一份在一起的时间。她并不是完全贪图美食，而是享受的是和周进在一起的时光。 等到吃完晚饭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了。天空还稀稀拉拉下起了雨。看来，梁老爷子的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确的。晓晨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周进接过撑开。晓晨挽住他的胳膊，一起汇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走着走着，发现前方忽然走不动了，人们似乎都在驻足围观着什么。晓晨本想拉着周进拐进街边的一条小巷，却听得围观的人群中心位置，有人在哭喊。 明明是你们撞了人，怎么还打人呢？ 声音有些稚嫩，是一个小女孩。 晓晨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拉着周进拼了命的挤进去一看，竟然是下午在故宫附近看到的周进的两位同乡，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和他的女儿。 郑纯泉躺在一辆汽车前面的地上，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郑伊箐无助地哭喊，头发散乱，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位年轻人，一手打着雨伞，一手指着地上的郑纯泉，不停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他妈的，眼瞎了还是怎么的？明明知道车子来了，还要往上撞，想碰瓷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郑纯泉的女儿郑伊箐哭道： 明明是你开得太快。你撞了人还有理了？ 周围的人群指指点点，有的说，小伙子开车太快，街上人这么多，过路口，就能开这么快嘛？也有的说郑纯泉走路不带眼睛，自己不当心。 就算周进对郑纯泉再无好感，再怎么厌恶他，但是，看他倒在地上，神情痛苦，也绝无袖手旁观的理由，毕竟是同乡嘛。 周进跨进圈子中间，一把把郑伊箐拉了过来，交到了晓晨身边。 别慌！报警了没有？ 没有。 我来报。 周进掏出了手提电话，才要拨打110，却发现，已有交通警察赶过来了。 交警勘察现场的同时，周进也弄清楚了大概。 原来，郑纯泉准备带着女儿去找地方吃饭，在经过四岔路口时，正好是直行绿灯，快要到最后的读秒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此时，这辆小轿车，右转弯，速度也挺快，就这么撞上了。 交警初步判定，小轿车负主要责任。叫来了120救护车，把郑纯泉送到了医院治疗。 郑伊箐，毕竟是才15岁的小姑娘，还未成年呢，哪经过历这种事啊，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唯有通过啼哭，来抒发内心的不安与无助。周进看着不忍，拉着晓晨，一起钻进了救护车。 别怕，我们陪你一起去。 到医院一通检查下来，郑纯泉左小腿腿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手术复位治疗。经过沟通，手术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 郑纯泉经过一番折腾，现在住到了医院里安顿下来，也终于缓过劲儿了。看着周进在不停在为他奔走，心生感激。 谢谢你啊，周进。真的，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客气话你就别说了，总之你安心养病，明天上午手术。现在马上快夜里十一点了，你们住的地方找了没有？ 没有呢！ 周进心里其实挺反感他。冲着他对顾晓雅采取的种种见不得光的卑鄙手段，为讨好上司权贵，对女学生做出的那种禽兽不如的行为，把他活剐了也不解恨！ 但是怎么说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郑纯泉再怎么混蛋，他女儿总是无辜的。当时看着郑伊箐无助的撕心裂肺的哭泣，他心软了！谁让在这异地北国，他们是同乡呢？ 现在去找宾馆估计有点困难。更何况，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一个人住哪也不放心。这样，你女儿我们暂时带走，让她和陈小姐在一起睡，你同意吧？ 太好了，拜托你了，陈小姐。 这样，明早我们再把她带过来。 第二天，郑纯泉才进手术室，周进、晓晨陪碰着郑伊箐在手术室门外等候，此时，周进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张佳密的。 周进，你在哪？ 张佳密手拿着话筒，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不远处，赖明珠正在邮局门前，向余文谦和孙庆东介绍着什么，不时还发出一阵阵轻笑。这才说道： 周进，告诉你一件大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昨天一天，张佳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自从在无意中发现莫惠琪之后，忽然有了心理负担。 她看出来了，那位开船的男子，应该是和赖明珠家有些关系，因为她看见，那位男子的家，距离赖明珠家不远，回头的时候，甚至还和赖明珠的妈打了几声招呼。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可以判定，应该十分亲近。所以，这个秘密，不能告诉赖明珠。 至于，与她同来的孙庆东、余文谦，把事情告诉他俩，也无济于事，因为，一，他们俩不认识莫惠琪；二，他们俩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如果贸然采取什么措施，只能适得其反。 她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是某地一女孩子，被骗卖到山里，后来公安查到了，就是没办法把人救出来。最后，采取的办法，只能是夜晚去把人偷偷接出来，还被村民狂追了几里地，才最终逃脱。 她也想打电话报警，可是，这里根本没有电话。要报警，只能是到东威大岛上，那里有公安局。再说了，她去报警，结果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因为年前，在泉南的那一次遭遇，他们报警，最后反被诬，要不是周进遇到同学吴孟唐，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 所以，她对报警这一途径，是犹豫的，甚至心底里是排斥的。 想来想去，决定打电话给周进。 她对周进，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总觉得，什么事，都不会难倒他。 但是，打电话，要到东威大岛上，自己才来赖明珠家作客，以什么样的借口，去东威大岛呢。 当天，赖明珠给三个同学安排的行程，是陪大伯、三叔一起出海打鱼，体验一下渔民的生活。孙庆东与余文谦，举双手赞成。他们都来自陆上的城市，出海打鱼，在他们看来，是无比的新奇。 渔船出海时，还经过了那个灯塔礁。张佳密注意到，灯塔礁附近，并没有任何船只停靠，更没有看到早晨的那艘小渔船。她不知道莫惠琪是不是真的被藏在了那里。 “这里是灯塔礁，如此取名，自然是因为上面建有灯塔的缘故。这座灯塔，听我大伯讲，在清朝的时候，就建了。现在的这座灯塔，是十几年前重建的，比以前那个高”。 赖明珠显然对家乡很熟悉，向几位同学热情介绍道。 “是的，我们出海，有时候，回来晚了，或者是遇到恶劣天气，只要看到这座灯塔，就知道，离家不远了”。 一位在甲板上作业的渔民插嘴说道。 张佳密心里藏着事，无心听他们唠家常式的讲解。她计划着，等到下午，渔船到东威大岛的海产品交易市场卖货时，趁机下船，去给周进打个电话。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驶离灯塔礁几公里远后，风浪渐大，渔船颠跛的特别厉害。赖明珠和一干渔民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但几个常年生活在陆上的旱鸭子可就遭罪了。 张佳密晕得差点把肠子都吐出来，孙庆东也是的，他们三人中，只有余文谦状态稍微好一些。 好容易挨到起网返程，赖明珠决定先把三人送回去休息。 当天夜里，张佳密状态好转后，决定，无论如何，第二天一定要离开之里。只有离开这里，才有机会打电话。 况且，晕船，是自己提前离开的正当理由，不会让人起疑。 周进赶到烟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他先找了家旅馆，把行李放了进去，然后，打车直奔轮渡码头，驶向东威岛。 张佳密已在电话里告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说，发现和他住同一栋楼的一位女子，她在运江时，好象听人喊她莫老师，被人绑架送到这里的一座灯塔礁上了。还说，这位女子，他应该认识。但是，周进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起来她是谁。在他认识的女子中间，根本想不起来有一位姓莫的。 其实，这也难怪。周进搬进那个小区，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对街坊邻里还不太熟悉。更何况，他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难得有时间在小区里转一转。 张佳密之所以认出了莫惠琪，是因为那天，她们同时从菜场买菜回来，听得楼下的邻居相互打招呼，这才留了点印象。 不管了，张佳密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她这么急切地打电话向自己报告这件事，绝不是闲得无聊。 根据周进的建议，张佳密先陪赖明珠等三人，该干嘛干嘛。防止赖明珠知情后，碍于家乡人情面，泄密。再有，如果将来查出，这起绑架案与赖明珠的哪位亲属有关，那以后，在大学的这几年，两个人的关系就没法处了。 到了东威岛，周进先给运江的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打了个电话。 郭局长，你好，我是周进。有件事，我要汇报一下。 其实，周进的手提电话，早被运江的公安部门监听了，那是为了监听他与美国的阿香姐邱淑香等人联系的。上午，张佳密与他通话的内容，也被值班人员记录在案。但是，事有凑巧，由于一部分负责技侦的人员刚被抽调到了专案组，又因为是节假日，所以，这份电话记录，到现在还没有呈报上来。 郭坚接到周进的电话，激动不已。 周进所说的，与他同一栋楼的女子，不是失踪的莫惠琪又是哪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这两天压力也比较大。在桃花节期间，发生了绑架案，影响极为恶劣。如果不及时侦破，安全解救人质，接下来，造成影响，可就给人诟病了。 他指示周进，在东威岛等待运江专案组前来。 但是，从运江，到东威岛，即使是现在就出发，也得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到达。 周进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真的傻乎乎地在这里等上一夜。况且，多等一夜，人质就多一份危险。直到此时，他都没有意识到，他想去帮助的人，与他有着特别的关系。 这位女子，正是被他一拳失手打死的韩永强的妻子。 真是造化弄人啊！ 在海产品交易市场附过，他看到那里停了一排的小渔船。 大嫂，你好，我想搭一下你的渔船，可以吗？ 天都已经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呀？ 噢，我是个摄影师，听说这里的日出不错，我想找个地方采采风。 啥采风？现在没什么风。 不是，就是到处看看，寻找灵感。 噢，你是艺术家啊。 渔民大嫂看他背了个双肩包，手上拿着照相机，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之前，也有过画家、摄影家之类的人，到这里来采风。 这个相机，是晓晨带给他的。日本尼康公司才投放市场的数码相机。 行，上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谢谢你了。 周进上得船来，掏出200块钱，递过去。 你这是干啥？我反正也要回去，顺路，不收钱。 渔家人还是比较质朴的。 大嫂，你拿着吧，说不定，我明早还要乘你的船回头呢。 谦让了几回，渔家大嫂才收下。 这样，大兄弟，今晚你干脆就住到我家里，我请你尝尝我们这里的海鲜，包你吃个够。 不用，大嫂，我到海上来，就是想看看。你带我到处转转，我看看，明天早上哪里可以取景。 小船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周进终于看到了那座灯塔，惊喜地说： 那儿好像有座灯塔！ 对，我们称那里为灯塔礁。 渔家大嫂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第130章 心中一动 （昨晚上一直写到夜里十一点多，没有来得及上传，各位见谅！） 此刻，莫惠琪独自倚靠在灯塔底座的门框上，凝望着远处正在徐徐西沉的夕阳，无助而绝望。 事实上，这几天， 她一直在恐惧、孤独、无助和绝望的情绪交错中度过。 当她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时，那时的恐惧是彻入骨髓的，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她从心底里害怕。听对方说，只是想以她为人质，要挟杨伯平的时候，心底里，又莫名地多了一丝希望。 对方的目的没有达到之前，自己应该还是安全的。 后来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四面环海的岛礁上。环顾了一下四周，寸草不生，除了自己外，更无一人。 虽然不远处不时有渔船经过，但是，任凭她怎么撕心裂肺地呼救，也没见有一艘船靠岸。她相信，那些经过的船上，肯定有渔民看到过她了。 他们肯定是以为我是来游玩的，在这发泄情绪呢。唉！ 莫惠琪有些无可奈何地想。 她的脚上被绑上了一条铁链，有三四米长，这就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她也曾想把铁链子解开或砸开，忙活了半天，最后是徒劳无功。 在灯塔礁上的第一夜是最煎熬的。地面上虽然有一块木板，还有一件破旧的脏得看不见布孔的绿色军大衣。但是，仍然是潮湿阴冷，特别是海风从门窗吹进来的时候，更是要把那件脏得发霉散发着怪味的军大衣裹得紧紧的。她本是个爱干净的女孩，但是，为了保命，什么都顾不得了。 更糟心的是，夜里竟然下起了雨，风声、雨声、海浪拍岸声，声声入耳，声声冲击着她那本就脆弱的心灵。 所以，尽管疲倦万分，却是无法进入睡眠。只能蜷缩在灯塔底座的墙角落里，无助地瑟瑟发抖。真叫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是怎样的心境啊！ 那家伙与杨伯平接上头了没有?杨伯平如果知道我被绑架了，会来救我吗?他会答应他们的条件吗? 无所事事的时候，通过脑部活动，让自己的思绪飞驰，是一条打发时光，驱除寂寞的有效途径。就象学生上课时，遇到不感兴趣的课程，思想开小差，开着开着，就下课了，感觉时光过得特别快一样。所以，铁链限制了她人身的活动范围，却没有限制住她的胡思乱想。 他们会提什么条件呢?放了被抓的人?不现实。放不放人，杨伯平说了不算。 那我是不是危险了?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我? 杨伯平会不会为了我，想办法把抓的那人放了？ 尽管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个男人，能够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断送了汉人江山，但是，对于陈圆圆来说，他始终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所以，尽管史书上，给吴三桂差评，但是，在女孩子的心里，却是希望自己的男人，个个都是吴三桂。 杨伯平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吗？ 韩家人，特别是韩长庚的心思，她心里甚是明了。 与杨伯平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她不可否认地认为，杨伯平还算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由于自己痛楚的经历，使得她，对于杨伯平的示爱，一直犹疑不绝。 韩永强在结婚前，也是温柔体贴。可是婚后呢？一喝酒，就回来殴打她，死命地打，完全是换了一个人。尽管她明白，这是韩永强心理扭曲的结果，但是，哪个女人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啊？ 后来，电视台的那个周进，为了保护自己的女朋友，失手一拳打死了他。她非但没有多大的悲伤，反而是从心底里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解脱了，这回真的解脱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有点不道德。但是，长时间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阴影，一旦移除，谁都有那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那个周进在法庭上讲的一段话，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出手打他，不仅是因为他欺负的是我女朋友，就是他当时那种状态，骚扰其他任何一位女性，我都会出手制止，更遑论，他欺负的，是我至爱的，愿意拿生命去呵护的女人”。 当时听到这一段，她竟然有点热泪盈眶。那是被感动的。好男人啊！可惜，自己遇不到。自己遇到的是魔鬼。 所以，后来，法庭调查，丈夫韩永强是否经常酒后殴打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了。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证言，对于案件走向的意义。 不知道，现在的杨伯平，是像韩永强多一些呢？还是像周进多一些？ 她是个知识分子，知道人与人没有可比性。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可能一样。自然界还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呢，更何况是人呢？ 但是，他心底里还是希望杨伯平像周进多一些才好。 大家也不要责怪莫惠琪这么想，其实，换了哪一个，都会忍不住这样的想。 不知道杨伯平，现在在忙些什么？有没有知道我被绑架失踪？ 她不知道的是，赖二虎已经和杨伯平接上了头。杨伯平正在与他虚以委蛇，拖延时间，俟机破案。 通过技术侦控手段，公安部门已经查到了，打电话的人，就在彭城火车站广场附近。杨伯平正带着几个精干刑警，扑向彭城。 赖二虎显然是没有料到，危险正离他越来越近。他以为自己在彭城，杨伯平在运江，相隔四百多公里呢，你怎么抓我呀?更何况，自己在火车站的几个公共电话亭，轮留打，你晓得我是哪一个啊? 他和赖水礼约定，每天下午通一次话，互相通报一下情况。得知，赖水礼把莫惠琪藏到了灯塔礁上，不禁暗暗叫好。灯塔礁，他非常熟悉，那是个无人岛礁，平时基本人没有上去。谁也不会想到，上面竟被藏了个人。 赖水礼在东威岛打完了电话，通报了情况，跳上了一艘小渔船。二虎叮嘱他，一定要把人看好了。如果这个女人出了意外，那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所以，他要到灯塔礁上去看一看。那娘儿们到底怎么样了。 那娘们，还挺好看的，和我好的那些娘儿们，没一个有她好看。妈的，我可是有好长时间没开荦了。 赖水礼开着船，脑子里也在天马行空。他个头矮，平时比较木讷，所以，很少有姑娘喜欢。跟赖虎搭帮后，赖虎经常带他出入一些洗浴娱乐场所。那里的姑娘，只要给钱，任由你胡作非为。这让他非常感激，因为，每次都是赖虎结账，他从没有出过一分钱。 赖虎曾经和他说过，只要自己和他配合好，再干过几年，一定会给他一大笔钱。到时，到城里去买房子，娶一个城里姑娘，风风光光回家乡。 他也知道赖虎从事的是什么营生。虽然，具体细节，赖虎不让他过问，但是，他知道，这两年，赖虎是存了好大一笔钱的。有一次，赖虎的一个挎包落在车上，拉链开了，他瞄了一眼，里面满满的，都是成扎的青皮，至少有十几万，看得他心痒痒的。 这些钱，肯定不是存在银行里，而是藏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有几次，他试图跟踪一下，但是，都被甩开了。 所以，赖虎被捕后，因临时生病躲过一劫的赖水礼，赶紧联系了赖二虎，两人商量着怎么救赖虎。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绑架这一招。这都是二虎从那些港台电影上学来的。 赖水礼给二虎出主意，想要把人放出来，不现实。赖虎贩毒那么多，肯定是要判死刑的。这种重刑犯，进了看守所，想放出来，无疑是痴人做梦。 最现实的做法，是让侦办人员，减少指控，先逃过死刑再说。躲过了死刑，才有可能得知赖虎藏钱的地方。有了钱，活动活动，将来就可以有机会减刑。 赖水礼窜掇二虎营救哥哥，其实有他深层次的考虑。他认为，赖虎所藏的钱财里面，有自己的一份。现在钱藏在哪，只有赖虎一人知道。如果赖虎死了，这笔钱，就烟销云散了，所以，必须想办法，让他活着。 刚刚和二虎通了话，得知事情进展比较顺利。杨伯平答应考虑考虑，这也让他增添了信心，觉得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等我有了钱，娶一个城里的姑娘。 想到此处，下身竟然有点蠢蠢欲动了。 弃舟登岸，直奔灯塔底座而去。 莫惠琪此刻无力地倚靠坐在墙角。天色已晚，看来，今晚自己又要独自在岛礁上过夜了。 却在此时，感觉有人靠近。 谁？ 叫什么叫？ 一个矮个子，瘦精精的男人靠近。好像不是上次和他说话的那一位。上次是二虎，赖水礼开着车。后来，送到岛上时，怕她在途中呼救，就又把她麻翻了。所以，这是莫惠琪第一次见到赖水礼。 是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的？ 赖水礼闻言一呆，别人平时叫他小呆子，其实他不呆，只是有点木讷，不善与人交流而已。其实，他心里的算计一点也不亚于别人。从参与策划此次绑架案的过程来看，他的智商甚至比平常人还要高一些。 听到莫惠琪这么问，他立即回过神来了。此前莫惠琪没见过自己，她也不知道，是自己把她掳到这个地方来的。如此，可以做做文章。 什么把你抓到这里来的？我抓你来干什么？对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天已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这里晚上很冷的。上次有几个小年轻，非得要到这里来过夜，说是第二天早上看日出，结果冻出病来了。 莫惠琪听他说得振振的词，也是将信将疑。 那你这么晚了干啥来了？ 我？我来巡查灯塔，看他是不是正常工作。蓄电池还有没有电力供应。 赖水礼煞有介事地跑到了一个墙角，查看了那里的蓄电池。顺便说一下，这座灯塔，是通过太阳能和蓄电池供电，每隔一段时间，政府部门会派人来巡查一遍。赖水礼熟悉这一流程，所以回答得天衣无缝。 哦，是这样啊。 莫惠琪顿时时精神一振。 大哥啊，我是被人绑架了，你看，我脚上还锁着铁链子呢。麻烦你替我想办法把它解开，替我去报个警。 啥?绑架?谁绑架? 不知道。有个男人，说是我男朋友抓了他们的人，要用我为质，逼他放人。 你男朋友抓他们的人干什么? 我男朋友是警察。 除了这个男人，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没见到。他们把我弄昏了，我醒来时，就在这个地方了，脚上就绑上了这个铁链子。 赖水礼闻言，心放下了大半。 我来看看啊。先想办法帮你把铁链子解开。 赖水礼走上前去，握住莫惠琪的腿，装模作样地掏鼓了半天。 啊呀，不行啊，我没有工具。 其实，钥匙就在他的裤兜里呢！ 谢谢你了大哥，那你替我去报个警吧。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地谢谢你报答你。你找个地方，打电话报警，或者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我男朋友的电话是------。 这个时候到哪儿报警?这里又不好打电话，报警要到几公里以外的东威大岛上去才行呢。 求求你了，大哥，你就行行好。 人一旦有了希望，精神状态顿时就不一样了。据说，有一人，到医院去看病，医生告诉他，得了不冶之症。这人立马就崩溃了，整天萎靡不振，愁眉苦脸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活死人样。隔了几天，医生打电话给他，说是检验单子拿错了，那个得了不冶之症的人不是他，接到电话后，他立马就来了精气神。就像现在的莫惠琪，被掳了好几天，特别是到了这座孤岛上，希望一点点地失去，耐心一天天地消磨，整天都在想些不好的事。此时，突然发现了一个人，顿时就觉得脱困有望，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赖水礼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头发有些散乱，但是，脸上的光彩是明艳的，神态是迷人的，此般风韵竟是平生没有见过，不由得心中一动。 第131章 岂只是认识? 赖水礼上前一步。 我可以帮助你，但是，你要怎么报答我？ 大哥，只要你去报警，我得救后，你说怎么报答就怎么报答。你看我现在身无分文，也回报不起来啊。 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 言及此处，赖水礼止不住两眼放光，又上前两步。 大哥，你不要乱来。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知道吗？你要是再上前逼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莫惠琪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还没逃出虎穴呢，又来了一头恶狼，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这个小个子真的上前用强，就唯有一死了。 赖水礼本想装作好人，奈何他急吼吼的眼神出卖了他。 自从赖虎落网之后，他就再没有碰过女人。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钱。以前都是赖虎安排，现在他只能在那些场所门前徘徊，而不敢入。 现在有个女人，漂亮的女人，在他的控制下，原以为手到擒来，任他摆布的，却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刚烈，即便是死，也不鸟他。 他也可以用强，尽管他个子不高，但是，对付一个女人，一个脚上锁上了铁链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不在话下的。更何况，这是在海里的孤岛礁上，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但是，如果万一这个女人真的撞墙死了，自己所有的计划就都落空了。二虎再三叮嘱他，要看好这个女人，这是他们的筹码，如果她死了，还谈什么筹码呢？ 不能用强，就让她自愿。她会自愿吗？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上次他带过来的一箱纯净水和一箱八宝粥。这两天，莫惠琪就是靠这些东西在维持生命的运转。 水已喝掉了几瓶，八宝粥也吃了几罐。 他身上带有一种药粉，那是以前去ktv时，赖虎给他的。这种药粉，混合在酒里，给陪酒的女子喝下。过不了半个小时，女子就开始发浪发情，主动扒他的裤子求欢。如果不满足她，她会一直求着自己上了她。 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大妹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马上就去替你报警。顺便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你耐心地等着。他的电话，你再报一遍，我记着。 莫惠琪哪知道赖水礼心里的弯弯绕？以为是刚才自己误会他了，还一个劲儿地道歉。 大哥啊，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要我离开了这里，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好好报答你。我男朋友的电话是----。 莫惠琪把电话号码说了几遍，生怕他记错了，又让他复述了几遍，确认无误后，这才作罢。 赖水礼走了，莫惠琪倚在门框上，目送他离开，上了船。却发现，赖水礼回到了船上，却没有启动。在船舱里呆了几分钟，又折返了回来，手上拎了一兜东西。 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这是我们船上吃的东西，有八宝粥、水，还有下午我买的几块面包。你先吃着，别饿着，我这就去报警。 谢谢你呀，大哥。你是好人哪。 别说了，我走了，你不会害怕吧？ 不害怕，你去找警察，我就有获救的希望。对了，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这里的渔民，他们都认识我。我走了。 这回赖水礼是真的走了。 按照他的盘算，先把船开到海上转一圈，然后再回来。只要你小娘们吃了我的东西，嘿嘿，到时候看你怎么求我，求我上了你！ 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嘴角上是带着笑意的。 赖水礼离开不久，天已经黑了。倚在门口翘首以盼的莫惠琪，看着眼前一片黑茫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进入了屋里。 却在此时，又有一艘小船靠了岸。停靠的位置，正是刚刚赖水礼停船的地方。 谢谢你了，大嫂，你明天早上再来接我。 周进有心让船家大嫂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先上岛礁去看一看，如果没人，再跟她回去。但是，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他是来拍摄日出的，特意赶过来的。这么一说，就穿帮了。 如果张佳密所说的那位莫老师在呢？他估计，一定会有人看守。自己上去解救，免不了有一场打斗。这个看守的，应该和这位船家大嫂认识。他不能断定，到那时，船家大嫂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人家是乡里乡亲的，自己算个啥？在陆地上，他不怕，但是，到了水上，只有呛海水的份啊。 所以，他决定，单枪匹马闯一闯，上岛！如果没人，就在岛上呆一宿，也算是人生新体验。如果有人，就攻其不备，先制服住看守的这个人再说。 上了岛礁，目的地很清楚，高高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 莫惠琪才进入屋里，闭目养神不到几分钟，就听得脚步声响，惊喜莫名，救援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报警了吗？ 屋里很黑，没有灯光。灯塔建成时，底层是留了灯的，但是，时间长了，灯泡坏了，也没人来更换。再说了，用灯，就得用电。在这里，电多宝贵啊，得优先保证塔顶上的指示灯使用。 莫惠琪出得门时，就见一个黑影，由远到近，越来越高大。 而对方一开口，她立时就热泪盈眶。 你是莫老师吧？ 运江的口音，亲人的口音，比天籁还好听。 是我。快来救我！ 言罢，腿上一软，竟昏噘了过去。 这几天，她全凭一股意念在支撑，已经到了极限，就快撑不住了。而此时，家乡人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竟还似曾相识，她知道，她获救了。意念一松驰，就浑身瘫软了。 周进赶紧上前，一伸手，已揽住了她的腰，这才免得她倒地，否则，这里到处都是礁石，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周进抱着女人，屏气凝神了一会，这才把她轻轻放下。 他得先判定，还有没有人。如果有人，那一定是看守的，是敌人。自己这么贸然闯入，非吃大亏不可。 还好，没有别人。凭自己的内力修为，在十米的范围内，只要有人呼吸，甚至心跳，他都能感应得出来。 周进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只手电筒，点亮。这是他在东威岛上一家路边的商店买的。 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他把莫惠琪又抱起来，放到了屋内的那块木板上。同时发现，女人的脚上竟绑上了铁链。 先掐人中，又随手拿起旁边地上的一瓶纯净水拧开，给她灌了几口。然后右手握住女人的一只手腕，一股清凉的气息传了过去。 莫惠琪这才悠悠转醒，泪水沿着眼眶，哗地流了下来。 别再哭了，你安全了。 周进待她哭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他知道，女人的情绪需要渲泄一会儿。同时，从包里拿出一包面巾纸，轻轻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女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睁开眼，盯着眼前这位高大的男人半晌。 你是周进？ 我是周进。你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 周进又把这个女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头发虽然有些零乱，但是，明眸皓齿，皮肤粉嫩，绝对是一位美女，比起秋语薇也不遑多让。 但是，他仔细地把脑海里搜索了一遍，似曾见过，却真的想不起来她是谁。 周进掏出手机，想向郭坚通报一下情况，人质已找到，安全。可是却发现，手机怎么也打不出去。原来，这里没有移动信号。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此事说来话长。周进把张佳密发现端倪，然后打电话给自己的事，简要地一说，莫惠琪这才恍然大悟。 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我来想办法替你把这个铁链子去掉。要不，你再喝口水，平息一会儿。 又随手把刚才的那瓶水递过去。 莫惠琪心情放松，接过，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 周进眼睛在四周搜索了一番，想寻找趁手的工具，旁边的一听八宝粥，进入了他的视野。他拉开一罐，把拉环留住，又从包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将拉环修整成一个细细的条形状，然后插进脚上的锁眼里，轻轻地拧动。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锁就开了。 幸福真的来得太突然。这条控制了莫惠琪两天的铁链子，终于去除了。 她真的恢复自由了。 谢谢你，周进，谢谢你。 说着说着，又号哭了起来。她太需要渲泄了。 周进站起身来，抓着铁链子的一端，手劲一震，嵌在门边墙里的另一端竟被他拨了出来。 莫惠琪顿时停住了哭泣。她被惊住了！这得多大的力气啊？难怪一拳能把韩永强打死。 却见周进把铁链子在手上绕起来，然后交到莫惠琪手上。 回去时，把这个带上。也算是个纪念。 要这玩意儿干嘛？看到它，我就害怕。 莫惠琪随手把它扔在地上。说是扔，其实是她拿不住，几米长的铁链，怪沉的呢。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待我出去看看，现在天黑了，肯定没有船了。 你是怎么上来的？ 一位渔家大嫂送我过来的，她说明早才能来接我。 在你来之前，也有位渔民，说是上来察看灯塔的，发现了我，我请他报警去了。你说，警察会不会来接我们？ 警察，也得开船来是不是？这里又不比陆上。对了，那位渔民走了多长时间？ 在你上来之前至多十多分钟吧。 长什么样？ 个子不高，瘦瘦的。 周进想起来了，张佳密跟他形容她发现的这位男子时，用的词也是：个子不高，瘦瘦的。 你确定，他是这里的渔民？张佳密告诉我说，把你掳到这里来的男子，也是个子不高，瘦瘦的。 莫惠琪闻言，想起那人刚才的言行举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掳你来的人，你知道是谁吗？你见过他的样子吗？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这里了，他是我在这座岛礁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你是第二个。 不管了，反正要做好今晚在这里过夜的准备。我刚才看了，有水、有八宝粥，还有面包。不要说过一夜，过几天都不成问题。 这些东西，有些是我醒来时，就有的，估计是抓我到这里来的人放的，有些是刚才那个人拿过来的。 是吗？ 周进沉吟了半晌，也是不得要领。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先把这里的水、八宝粥拿起来看了一遍，然后说道： 你注意到了没有？这里的水，是同一个牌子，八宝粥也是同一个牌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两批食品的生产日期也是一样。 周进分别把两批水和八宝粥，拿到手电筒前看了看，又递给莫惠琪。果然都是同一批。 会不会是凑巧了？ 我也希望是凑巧。不过，据我判断，掳你进岛礁的，与刚才离开的是同一个人。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逃脱罪责。如果他的同伙被抓，他可以以此减罪，或者通过这种手段麻痹你，防止你做出过激举动，比如，自杀。只能这么解释。 莫惠琪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和周进相处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她竟被他深深地折服了。 我出去转一转，看一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我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鬼地方。 莫惠琪脱了困，心情大好，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外面挺冷的，我怕你着凉。 不冷啊，你看我，热得很呢。 言罢，下意识地解开了衣领上的两颗扣子。 第132章 造化弄人 周进打着手电筒，摸索着在前面走，莫惠琪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 这座岛礁，虽说不大，但是要是走一圈，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因为礁上崎岖不平，两人对这里又不熟悉，更何况，是在夜晚，所以，还没走到一半，周进就听到后面的喘息声，有点不正常了。 累了吧？要不，歇一会儿？ 周进贴心地问。他以为莫老师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又处于惊恐无助的情绪状态中，身体肯定虚得很。 不是累，就是有点儿热。 莫惠琪喘了一口气，红着脸回答。 五月初，北方海上的夜晚，还是有点凉，就以周进这样的体质，身上不仅穿着外套夹克，里面还有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却也没感到有多暖和。因为他是从京城来的，京城相对于运江，气温要低上好几度。而莫惠琪，她是那晚从运江直接被掳过来的，那天运江是下雨之前，气温偏高，身上就一件长t恤，加外套，比周进穿得少多了，怎么会感到热呢？ 莫惠琪的喘息之声越来越有点粗重。周进停下脚步，扭头关心地看着她。 却见她衣领处的口子已经敞开，露出了长长的粉颈。手电筒的光照过来，白花花的，有些刺眼。再往脸上看去，竟然泛着红晕。 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我、我好像有点热。 是不是发烧了? 周进把自己的一只手伸到她的额头上，想试探一下她的体温，触及之处，竟然是一片滚烫。 好烫啊，你发烧了！头疼不?难受不? 周进心里有些发慌，急切地问。 刚想把手撤回，却发现收不回来了。莫惠琪双手已把他的手死命地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别动，你的手上凉，按在我额头上，很舒服。 莫惠琪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矜持的人，但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是自己脱险了，兴奋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有些把控不住自己。她感到全身躁热，更羞于启齿的是，下面竟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糟了，这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竟然特别想那个。自从结婚以来，他们的夫妻生活一直就不和谐，每次都是半上不下的。久而久之，莫惠琪在眉宇间不自觉间有了怨色。而韩永强受到了刺激，性情因此大变。酗酒，打人，不过是他的另一种情绪发泄而已。 和韩永强结婚快两年了，她到现在竟然还近乎于完璧之身。这事儿没法儿和别人说，说起来，哪个也不敢相信。 当初她也曾婉转地规劝韩永强去看医生，但是，男人对这种事，天生的特别敏感。每次一说，就遭来一顿殴打，所以后来，就再也不敢提了。 看着眼前周进高大伟岸的身躯，体味着他手掌上的温度，莫惠琪有些失神，那种欲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我想找个地方方便。 莫惠琪的脸颊更红更烫了。好在是夜晚，周进看不到。 那儿有个大石头，你就到那儿去吧。我来给你拿纸。 莫惠琪是两手空空，周进可是背着包的。他把左手从莫恵琪额上抽回来，右手，把手电筒递给她。从包里翻出一个面巾纸包，递过去。 我不敢去。 莫惠琪看了一眼那个石头，又回脸对周进说，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你拿着手电筒过去，怕什么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就在这等你，别怕，啊。 周进贴心地温言道。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这几天受了惊吓，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催残，此时，出点状况，也是正常的。 殊不知，这一次，他想错了。因为经常受到丈夫韩永强的酒后殴打，莫惠琪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很多。除了开始时，有些惊恐外，她觉得这几天的日子，比起韩永强酒后逞凶来说，也不过如此。 毕竟，两位歹人没有怎么折磨她。只是拿她当人质而已。 不行，我不敢。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其实，有不敢的?相距也就十米左右。但是，莫惠琪偏偏要这么说，心底里生出了许多期待。 嗯---------，好吧。 周进苦笑着同意。 莫惠琪拿着手电筒在前面走，周进在后面跟着，向那块大石走去。也不知怎么搞的，莫惠琪忽然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前方跌倒。跟在后面的周进，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去抓，可是只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如果力气用小了，并不能有效抵冲她栽下去的势能。要是任由她这么跌下去，就地上那崎岖不平的石块，非得把门牙磕了破相不可。 说时迟，那时块，周进身形一矮，手上加了力道 ，使命往后一拽，莫惠琪终于在跌到地上之前止住了身形，然后，就朝反方向向周进扑了过去。 周进收势不住，仰倒在地。紧接着，莫惠琪的身躯就重重地压了过来。手电筒也被甩到了一边。 你，你，你没事吧。 周进颤声问道。 眼前一片昏黑，待得定睛仔细瞧时，却感到女人口中的热气，已经喷到了他的耳根上，痒痒的。 你-----唔唔唔------ 口已被女人的唇堵上了。 周进本来一只手，抓着莫惠琪的手臂，此时，却松开了，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周进，要了我。我想要。 莫惠琪在耳边喃喃道。一只手，却顺着他的胸膛，向下探索。 天啦！ 莫惠琪心中一阵惊呼。她虽早作他人妇，然而触手可及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远超乎她的想象。 “周进，求你了，要了我。我难受。” 莫惠琪几乎是带着哭腔呢喃道。 周进开始还被动应付着，但是，女人的呻吟腔调，顿时成功地把他点燃。 很快两人的衣衫被相互剥得精光。互吻、拥抱与抚摸已不能安抚两颗年轻驿动的心了。 周进血气方刚，哪里经得起如此这般？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此处省略三百五十五字） 波涛汹涌之后，回归风平浪静，岛礁上一片澄澈。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探出头来。 月光下，两具滚热的身躯还紧紧地搂抱在一起，谁也不舍得松开。 你哭啦?对不起，是我没有把持住。真的对不起。 忽感觉身上女人在颤抖，又有低泣声传出。周进顿时慌了神。 不是，不是。周进，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你不但救了我，还让我知道了——，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 女人抽泣着说，把周进搂得更紧了。 周进此时心里有点不淡定了。 糟了，这事儿弄的。本来是到岛礁上救人来的，不曾想，竟没有把控住自己，犯下了大错。对方自己并不熟悉，竟然就把她给睡了，这算怎么回事啊?以后怎么对秋语薇交待啊? 他不是那种拔屌无情的人。自己做了错事，就得负责任。现在连这女人到底是谁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地把人给睡了。虽说对方是主动的，但是，自己没能好好地控制住自己，也是一大主因。 再说了，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还是个男人吗? 以前阳气勃发，不能自持的时候，他都会暗运清心诀来平衡。但是，这次来得太突然了，头脑里根本就没有这根弦，直到云收雨歇，海风轻轻吹过，才得以清醒。 周进 嗯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 在想，我究竟是谁吧? 女人搂着他不放手，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是啊。刚才来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而我却对你印象不深。我说，你认识我吗?你说，岂止是认识?这是怎么回事? 你 莫惠琪沉吟半晌，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才妥当。 你记得前年，1997年的冬天，你失手打死了一个人吗? 啊? 他是我丈夫。 啊?！ 周进惊得下巴就差掉下来。 他想起来了，后来在庭审结束的时候，韩永强的妹妹扔过来一只鞋，差点砸中他。他看到韩立婷的身旁站着一位面目姣好的女子。虽然当时只是一瞥，印象却是极其深刻，因为她当时的状态与韩立婷，一静一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自己失手打死了韩永强，现在却把他的老婆给睡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命运不该这么捉弄人吧? 对不起。 周进有点手足无措，憋了半天，嘣出了几个字。 你不用对不起。真的，千万不要说对不起，因为，你实际上是救了我。 莫惠琪柔声说道。 韩永强，他虽然是我的丈夫。但是，她对我不好，一点也不好。逢酒必醉，一醉就回家打我。我想离婚，又怕伤害家人。那时，我看不到天亮，非常绝望，真的，非常绝望。比这次被掳到这座孤岛上还要绝望。 你摸摸我后背这里，有个疤吧?就是被他用凳子砸的。我那时，是整天生活在梦魇里。我也曾暗暗地下了决心，等哪天他睡着了，我杀了他，然后我再自杀，不过了。 周进心下感动，把怀中的女人搂得紧了。 所以，谢谢你后来的证言证词，因为你的证词，让我少坐了好几年的牢。 依我看，你不应该坐牢的。你当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不被骚扰，才出手的。你是个好男人。当时，我就在想，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男人的?没想到，现在终于梦想成真了，周进，真的，我现在感到很幸福。 她很想说，谢谢你把我变成了真正的女人，让我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滋味。但是，这话她说不出口。 不好，有人。 莫惠琪还想继续说，周进却突然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 他放开女人，迅速穿起衣服，捡起掉在一旁的手电筒。手电筒由于长时间放电，已经远不如开始时的明亮了。 我想，可能是那个家伙回来了。 是的，确实是赖水礼回来了。他开船回到家里，吃了晚饭，满脑子都是那个掳来的女人的身影。 那傻女人，现在该吃了喝了我带去的东西了吧?妈的，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求我上了你的。 他以前跟着赖虎，在ktv，多少女孩子着了他们的道。现在赖虎被抓了，他也少了接触女人的机会。这次抓了个女人质，他幻想着，机会又来了。 晚饭后，他意兴满满地开船来到灯塔礁时，却发现锁链已开，人已不知去向。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人质被人救走了。 其实，他开船进入岛礁时，周进本该发现的。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呢。可那时，他们俩在灯塔百十米远的地方情绪正浓，全神贯注地忙于激战，竟没有注意到。 现在周进冷静下来了，感知力又恢复了。 他感应到，一个人，正在向岛礁的一处岸边赶去。那里应该是他停船的地方。 没错，赖水礼很警觉。人质不见了，就意味着事情已经败露。此时，他脑子里想到的，不是怎么玩了那女人，而是逃跑，逃命要紧。绑架，多大的罪名啊?要坐多少年的牢啊?说不定还要杀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所以说，虽然他的同事朋友称他为小呆子，其实他根本就不呆。他的智商，还是很高的。至少，知道轻重，知道进退。知道什么时候该逃跑。没有被侥幸所迷惑。 周进拉着刚穿好衣服的莫惠琪，追过来的时候，赖水礼已经成功地上了船，启动了柴油机，驶离岸边几十米远了。 追，肯定是追不上了。周进虽然会游泳，但，这里是大海，是在夜里，再说了，下水也肯定是追不上。 周进却不想让这人就这么跑掉。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比拳头稍大一点的石头，对准小船，死命地掷去。 只听得“嗖”，“呯” 好像是击中了，可是并不影响小船的行进，顷刻间，小渔船消逝在月下海面的视野里。 灯塔礁，又恢复了宁静！ 第133章 我怀孕了 运江市公安局长郭坚一夜都没有睡好。 一半是兴奋的，一半是担心的。 兴奋的是，正在对近五年来，运江市发生的第一起人质绑架案一筹莫展之际，周进竟然意外地知道了人质的下落。 不管最后能不能抓获绑架者，只要人质能够安全获救，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对上对下就都可以交待了。 嫌犯可以慢慢地抓，人质如果有个好歹，那可就糟了。 更何况，人质身份特殊，是运江市原人大副主任的孙媳妇，禁毒英雄的未婚妻，一旦被媒体炒作，可不是一般的劲爆。 更何况，运江正在举行国际经贸旅游节，如果不能及时破案，让外界对运江的治安形势有所担心，那对全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带来的负面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了。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招商路数，都摆出种种自己这座城市无可比拟的投资环境。什么卫生城啦，文明城啦，美食城啦，历史悠久啦，什么一站式服务啦，税收优惠啦，贷款优惠啦，土地优惠啦等等，但是，他们往往忽略了外地投资商最为关心的一条：治安环境。 如果一个城市治安不好，是很难最终打动投资者的。 郭坚担心的是，当他再次联系周进时，电话竟然打不通了。 通过技侦手段，确认周进的位置应该在东威岛一带。郭坚知道，周进这小子，一定是没有听从自己的吩咐，私自行动了。 他担心，一旦周进的营救行动失败，人质有个闪失，那他承担的压力可就大了。虽然他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周进不像是个冒失的人，但是，他心底里不免做了最坏的打算。 接到周进电话后，他马上安排了一路人马立即从运江启程出发。后来，带队去东威岛的副局长蒋宏明在路上汇报，周进联系不上了。他这一夜都没合眼。 虽然昨晚十点多钟得到杨伯平汇报，此次绑架案的主谋之一赖二虎已在彭城火车站落网，但是，他的心情一刻都没有放松。 赖二虎是在给杨伯平打电话时，被按在公共电话亭的。 他不知道，杨伯平已经带队来到了彭城，定位了他打电话的地方。在彭城警方的配合下，赖二虎拨通杨伯平电话，说了不到三句话，就被两个刑警死死按住，戴上了手铐。 你抓了我也没用，这辈子你都别想找到你女朋友。 赖二虎嘴角渗出了血，白牙上一片腥红。那是被杨伯平出手打的。 虽然有规定，不准刑讯逼供。但是，试问一下，哪个刑警没出手打过嫌疑人?特么的，就因为你，害得老子多少天没吃好睡好，没有休息日，天天陪你兜圈子，抓到你了还不老实，你说，不揍你消消火怎么行? 赖二虎觉得自己手里有筹码，心里有底气，所以，对于自己的被捕，并没有显得有多慌乱，反而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劲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哈哈，我不说，有本事，你打死我。或许等你找到的时候，她已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押着赖二虎的车子在路上行进着。杨伯平向郭坚汇报情况，得到了反馈。 郭局长告诉他，据可靠线报，莫惠琪可能被藏身在东威岛。只是没有告诉他，这一线索的来源是周进。因为郭坚知道，周进与韩永强的那段公案。 同样，周进汇报时，郭坚也没有告诉他，那个被绑架的女老师，就是被他一拳打死了的韩永强的妻子莫惠琪。更没有说，这位莫老师现在是古河街派出所所长杨伯平的未婚妻。 车队在半路上又停下来了。杨伯平拉开了赖二虎的那辆车的车门，一口烟喷到了他的脸上。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你的那位同伙，叫赖水礼吧，他已经投案了，人质藏在东威岛吧?要不要跟他通个话确认一下啊? 赖二虎顿时懵了，只觉两眼一黑。 人质是他的底气。现在赖水礼这家伙竟然投案了，这个狗娘养的！此时，他根本想不到，杨伯平是在诈他呢。 却说赖水礼在开船逃跑时，被周进扔来一块石头砸中。 这块石头，虽然没有砸中他本人，却砸中了船尾挂桨柴油机的水箱。水箱顿时破裂，小船开了不到一公里就熄火了。 船儿失去了动力，只能在海上漂着，风儿吹向哪，就向哪漂着。 赖水礼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倒霉的事，竟然让他无意间躲过了追捕，在法网外，逍遥了好多年。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郭坚终于接到了周进的电话。 郭局，是我，周进。 哎呀！你可算是来电话了，我打了一夜的电话，都没打通。 我出海了，没信号。 快说，怎么样了? 莫老师我找到了，平安。只可惜，那个参与绑架的，被他跑了。 哎呀！太好了，周进，我要给你记一功。放心，另一个主谋已抓到了，他也跑不了。 郭局，记功就不要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 我也是才得知，莫老师竟然是韩永强的妻子。我与他们的关系，你也清楚，韩永强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所以，我希望郭局长替我保密，不要让我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你就说，是海上的渔民发现了，报的案。 可是蒋宏明局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他正在赶往你那的路上，估计还有个把小时就到了。 不管了，你和他打个招呼吧，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吧。总之，我不想再次陷入漩涡之中，希望你能理解。 好吧。 周进放下电话，感到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用不着说，这份凝视，来自莫惠琪。 现在他们已成功回到了烟台，回到了周进入住的那家酒店。想起昨夜的疯狂，莫惠琪的脸上到现在还是烘烘的发烫。 她虽然早为人妇，却到昨晚才体会到女人的快乐。 追击赖水礼未果，他们回到灯塔礁，不觉感到有些饿了，就各吃一罐八宝粥，殊不知，八宝粥也被赖水礼做手脚下了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读者朋友用脚下指头都能想得出来，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免得落下低级趣味之嫌。 总之一条，周进血气方刚，莫惠琪激情绽放，好像是要把前几年的欠账都一起追回来一样。要不是周进年轻，加之常年打坐，内功深厚，恐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早上八点不到，那位渔家大嫂如约而至，把他们带到了东威大岛。 大兄弟，这是你女朋友吧?她啥时候来的? 看着两人神态亲密，渔家大嫂忍不住问道。昨天过来的时候，可只有小伙子一个人。怎么一夜间多了一个出来的? 哦，她来了两天了，到这里体验生活来了，我就是来找她的。 怪不得呢。我看你们俩郎才女貌，蛮般配的，有夫妻相。 渔家大嫂也蛮八卦的，莫惠琪闻言，心里窃喜。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到了酒店，周进让莫惠琪先洗澡。然后自己到酒店楼下的服务部，购买了一套女性用品，包括内衣、文胸等。回到房间时，莫惠琪刚好洗衣完，裹着浴巾出来。周进看了，惊叹于她的美貌，不觉又有了反应。 但是，这回，他克制住了，清心决终于派上用场了。 莫惠琪看到周进如此细心，内心不觉又起了波澜。但是，此地不是大海里的那座孤独的岛礁，在那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与大自然溶为一体，而这里，是繁华的城市。现实告诉她，一定要矜持，一定要保持距离。否则，世俗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周进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蒋宏明的电话。他们已经到了烟台。此前，郭坚已和他通了话。郭坚转述了周进的意思，蒋宏明也表示理解。好在，与他同来的其他办案人员，对这一环节知道不多。他们只是接到指令，去烟台办案，解救人质，却不知道，线索来自于周进。 莫老师，我要先撤了，马上运江公安局的蒋局长来接你回去，放心，肯定不会出差错。回去后，就按我们昨天说的办。如果我现在不走，将来可能会陷入漩涡之中，我倒无所谓，主要是你，不好交待。 我懂。 莫惠琪心中一痛。 她知道，和周进这一别，今后回到运江，即便是两人同住一个小区，同住一栋楼，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她的父母，韩家人，以及她的朋友，都不会接纳一个和打死自己丈夫的仇人有亲密互动的女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成什么人了?潘金莲? 周进 周进收起行李，刚走到房间门口，莫惠琪就从后面抱住了他。 周进虎躯一震，感到自己腰间被箍得越来越紧，却也不敢回头，就这么任由她箍着。 莫惠琪久久不肯松手。她知道，只要一松，从此就是咫尺天涯。 再吻我一次！ 她有些哀求道。却不等他回应，自己主动转到他的身前，踮起脚，把嘴唇印了上去。 周进离开房间后不到半个小时，几辆运江牌照的警车就驶入了宾馆。其实，周进并没有离去，他只是把房间的费用结了，坐在大堂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要亲眼看到莫惠琪被蒋宏明接走才放心。 莫惠琪临上车时，有些留恋地看了下这家酒店。她知道，上了车，以后就里就成了过往。 蓦然回首的一刹那，竟发现，酒店人流里有一双眼睛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那是周进，他在背后，关注着自己！ 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眸。 至此，莫惠琪被绑架五天后，被成功解救！她回到运江后，休息了两天，五月八日，正常回到学校上课。 这起绑架案，虽然破获及时，但是，并没有公开报道。 这事儿，她的父母不知道，韩家人也不知道，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邻居几天没见到她，最多也只是以为她五一长假，出去旅游了一趟而已。 如此而已。 只是以后，杨伯平感到莫惠琪对自己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有距离。每次想要约她，都是被拒绝。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接到莫惠琪的电话，约他在一家茶楼见面。 小莫，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他终于有机会当面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表达自己的歉意。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什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杨伯平顿时感到呼吸有点急促。 小莫，我，我，我--------- 杨伯平激动得话都说不周全了。 他本是个粗线条的人，军旅生涯锻炼了他坚韧的性格，不屈的意志，却把他的情商拉到了最低。他只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却忽略了对人情世故的揣磨，从而使得他在恋爱的道路上，一直坎坎坷坷，如今都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只是有个情况，我想告诉你，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能，能，能。小莫，不管你是什么状况，我都能接受。无论是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我都能接受。 先别答应得这么快。 莫惠琪顿了顿，看了一眼杨伯平热切的眼神，终于又说出了几个字： 我怀孕了！ 什么? 我怀孕了！ 第134章 寻找机会 五一长假期间，向阳花开茶楼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红火。 有会员卡的，可以上二楼甚至三楼，没有会员卡的，只能在一楼大厅。消费价格虽然贵得有些离谱，但是，整个一楼大厅仍然是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大家来这里喝茶，并不是这里的茶水点心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多是另有所图。有事没事，来这里转转，说不定，就能有偶遇，就能有机会。 大多时候，机会都是创造出来的，或者说，是争取得来的。没有创造、没有争取，何来机会?坐等机会上门，等同于不肯花钱买彩票，却梦想着自己能得五百万奖金一样可笑。 原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刘权，就是一个善于寻找机会的人。此刻，他正端坐在一楼大厅的一角，一边喝着茶，眼睛也一边注意观察着楼上下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 他原是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日子过得相当舒坦。可是由于天元影视城项目的入驻，他站错了队，处理村民阻工不力，工作被调整。当时，说是另有任用，可是时间过去好几个月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如今只能在城东分局坐坐冷板凳。那时的派出所所长，当时相当于股级，还进不了领导干部序列，所以，当时所说的“另有任用”，现在看来，就成了一句空话。 他也曾多次到分局局长王贵喜家走动，但是，王局长对他不怎么待见，每次临走时，都坚决让他把带来的东西带回。因为他的工作不力，致使王局长在新来的市委常委、公安局郭局长面前倒了面子，挨了批评。王局长给他的建议是好好反省。你看，从当初的“另有任用”，到现在的“好好反省”，这么大的转折，领导一句话，就给了定论。 他也曾尝试着去找过天龙建设的老总梅春竹，毕竟当初他的消极怠工，也是得到了他的某种暗示和授意，但是，对于这种失了势、没有了用处的狗腿子，梅老总都懒得答理他了。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等机会”，以后就再没了下文。 机会是等来的吗？刘权深知，像他这种角色，等到机会，要猴年马月呢？ 现在的刘权，在城东公安分局档案室安身，每月的工资收入，由于少了在派出所时的各种补贴，少了很大一截子。这显然不符合他的预期。现在老婆都开始对他翻白脸给脸色瞧了。 这些也暂且不谈了，单是这面子上就下不来。别小看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在他那个辖区，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滋润得很呢。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高看他一眼，看到他，远远的就打招呼，发香烟，约请吃饭，并以他能到场为荣为幸。现在突然成了一个白丁，什么都不是了，真的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落差太大了，心有不甘啊。这不，他到向阳花开茶楼，寻找机会来了。 他虽然做过派出所所长，却也没能弄到一张会员卡。如果是一般的茶楼这么玩，他早就可以借着查案之名，把老板传唤到派出所问话了。但是，这家向阳花开茶楼的来头太大，又不在他葫芦镇派出所的辖区，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所能撼动的。所以，只能在一楼坐着。心里纵有万般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此刻，他看见有位年轻人，从楼上下来了。但见此人，身材微胖，脸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腋下夹着一皮包，气宇轩昂地出了店门。赫然就是市纪委书记洪卫国的侄子洪载晟。 此时，洪载晟走到路边，准备拦车。 刘权赶紧结了账，还好，由于五一长假，出租车生意很忙，洪载晟好长时间都没等到一辆空车的士。 刘权正想上前搭话，却见洪载晟包里的手机响了。他赶紧知趣地闪到一旁。洪载晟也没有看到他。 喂！好的，------我马上过来，-------你别这样。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来，---------这次是真的，你等着我。 离得稍微有点远，听不大清楚，但是，刘权从洪载晟的神色上来看，觉得他似乎有点纠结，有点着急，也似乎有点不耐烦，但是，又不得不去面对。 看来是一件麻烦事。 刘权心中一动，如果自己能够替他摆平了这件麻烦事，那自己就顺理成章地靠上了。靠上了他，就是靠上了纪委书记。 刘权心理活动的功夫，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洪载晟上了车，车子调了个头，油门一加，走了。 刘权是骑摩托车来的。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了。本来，他到向阳花开茶楼来，就是想伺机结交他，请他帮忙的。 他和洪载晟是认识的，只是关系泛泛而已。以前，他在葫芦镇派出所做所长时，曾经帮过他的忙，一起吃过饭。现在他从所长的位置上下来了，想找洪载晟帮忙运作运作，换个岗位，总比在档案室做冷板凳，受人白眼强啊。现在看洪载晟心急火燎的样子，肯定是遇到麻烦事了，这对自己来说，是一次机会啊。 他听人说，洪载晟虽然年轻，但是，已经是卫生局办公室的副主任了，正二八经的副科级。真正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年纪比他大，好不容易混了个派出所所长，股级，被人家一句话就给撸了。 洪载晟虽然在卫生局上班，但是，能量不小，市里处处都能说得上话。大家都知道原因，彼此心照不宣。他也帮过不少人的忙，很好说话，上次葫芦镇有位副镇长被人举报，以为要被查处法办了。后来托关系，找到了洪载晟，最后摆平了，只在镇党委会上做了检讨就过关了，到现在，副镇长还当得好好的。 刘权听人说，洪载晟办事上规矩。事先不收好处，办成了，再收，口碑不错。他想着，找洪载晟，请他找找上面的关系，帮忙说说话，上头说一句，抵他跑半年啊。因此，赶紧取了摩托车，戴上头盔，启动加油跟了过去。 出租车径直向河西市区驶去。刘权一路不紧不慢地跟着。 出租车最后驶进了安平小区。洪载晟付了车费，下车，一路小跑而去。 刘权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不紧不慢地跟着。抬眼看见，洪载晟已走到了一栋楼下，一位年轻的女子，俏生生地在等着他呢。 他不敢跟得太近，只是远远地望着。 洪载晟和那女子正在说着什么，因为距离的原因，听不清内容。 不过从远处也要以看得出来，那女子情绪十分激动，一会儿抹眼泪，一会儿有点手舞足蹈。 而洪载晟的态度始终温和，一会儿拍拍她的肩膀，一会儿掏出纸巾，替她擦拭眼泪，似乎在不停地安慰对方。 就这么拉拉扯扯地过了几分钟，洪载晟先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就想拉着那女子进入门洞。那女子起初不肯，有些拒绝，但是，耐不住洪载晟力气大，又是搂，又是推的，就半推就就地进去了。 刘权赶紧跟上，最后发现他们上了顶层五楼，503室。 不好再跟了，如果被发现，就尴尬了。 他下得楼来，心头有些烦闷，倚在一颗树旁，掏出一支香烟点上。 要不要在这等他呢?等着了他，又怎么开口呢?这女子，又是她什么人呢?如果找不到洪载晟，可不可以找她帮忙敲敲边鼓呢? 刘权在这吸了两支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看看天色不早，老婆还让他去接孩子兴趣班放学，不能耽搁。 他最后狠吸了两口烟，把烟屁股往旁边草丛里一扔，走到摩托车边，启动电门，慢慢地驶离。 心里藏着事的人，夜晚是最难熬的，主要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从岗位调整之后，刘权就一直失眠。 他有晚上收听电台的习惯。电视是不敢开了，一是怕影响孩子做作业学习，二是怕影响老婆休息。所以，弄个耳机，听听收音机，很不错的一个选择。 当晚，他正在收听运江广播，听到一条插播的消息，顿时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里是fm101.1运江新闻广播，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本台消息。市区安平小区刚刚发生一起煤气中毒事件，一名妙龄女子不幸身亡。据了解，死亡的女子姓马，是市区一家医院的护士，今年24岁。独自租住在市安平小区13栋503室。最终被发现，是因为对门504室的业主旅游回来，一进楼栋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气味” 接着是504室业主的采访录音。大意是以为是自家煤气泄漏了，经过检查，自家状况良好，后来就怀疑是对门家出了状况，就去敲对家门，但是，任凭怎么敲，就是没有回应。楼下的几户邻居也被惊动了。最后，没办法，只好报警。 “派出所民警到了现场后，也敲不开门，没办法，只好请来了开锁师傅，开门后，发现这名女子，已经没有了呼吸，送到附近医院后，经抢救，最后宣告不治。” “经查，这名马姓女子，是市人民医院手术外科的护士，昨天刚上了一天的夜班。目前警方正在对这起事故的原因进行调查。” 紧接着，电台记者还对如何安全使用煤气，进行了知识普及。但是，刘权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是一名警察，虽然被调整了岗位，但结合今天下午自己的所见所闻，他作为一名警察的嗅觉，并没有迟钝或消失。 他敢断定，这里面不寻常，就看河西派出所，对，那里是河西派出所的辖区，对此案的调查了。 此案会调查吗？会有真相吗? 他起得床来，到了客厅，也没有开灯，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点起了一根烟。 五一长假结束前的这起煤气中毒事件，并没有引起大家过多的注意。除了当天夜里的广播新闻播报之后，第二天的报纸、电视都没有报道。甚至是第二天的电台上也没有了声响。 周进知晓这件事，还是由于瘦猴的讲述。电台新闻中，那个开锁的师傅就是他。因为他在110那挂了号，再加之，郭局长关照过了，民警要找人开锁，头一个，肯定就是喊他。 这段时间，开锁业务是蒸蒸日上，瘦猴整天忙得脚下不沾地，当然，收入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现在一天差不多能有一千元的收入，着实把周进吓了一跳。当初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没想到，竟挖掘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一个市场。 看看瘦猴，有了工作，收入稳定，有点意气风发，周进也感到十分欣慰。他知道，瘦猴他本性不坏。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年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无论是思想意识，还是实际行动行为上，都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跟周进在一起后，起初，他也有点畏惧，害怕周进拆他的骨头，几个月下来，他发现，周进讲义气，对人友善和蔼，而且，也不歧视他，拿他当兄弟当朋友，这让他感激不尽，也感到生活有了奔头，自然不会再去行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猴子，这段时间辛苦了。如果业务太多太忙，可以找个人帮忙，发工资就是了。 周哥，我想过了，这事儿，找人帮忙不行，还真得是自己来。你放心，我应付得过来。这几天忙，是因为节假日，许多小年轻出去旅游，回来就找不到钥匙了，过了这几天，可能就要稍微好些了。 行吧，你看吧。反正，做这一行当，服务态度最重要。另外，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天天开摩托车，注意遵守交通规则。特别是不要因为赶时间，而闯红灯。有时候，稍微慢一点，无所谓。你还怕没业务做？到手的业务跑了？不可能嘛！ 放心吧，周哥。 周进回到运江，头一件事，就是来看看瘦猴。看到他工作逐步走了上正轨，开启了新的人生，不觉也替他高兴。 明天长假就结束了。他已答应了江同洲，出任即将成立的天海物业公司的总经理。他要好好挼一挼，公司一旦成立，该怎么运作。这可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以前从没接触过。 从瘦猴处出来，就接到了林世文的电话。 师兄，在哪呢?晚上聚一聚? 第135章 你不试试手气? 现在周进正坐在飞往香港的航班上。与他一起同行的，有江一苇，还有运江市外经贸委的两名干部。一位是办公室副主任田琳，另一位是外经贸委副主任张兆荣。 五一长假结束后，大家都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周进在七号晚上就接到单位通知，第二天上午部门开会，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和工作计划。 作为电视台广告部的一员，他今年承担的任务，是吸纳广告 500万。这其实是台长许茉莉为了堵住别人说三道四的嘴，而设的一道槛。即使是最后完不成，肯定是广告部主任赵永达背锅。 谁知道，周进这小伙，上班还不到三个月，就开始放了卫星。目前，他已有二百万合同在手，这次五一的北京之行，又敲定了一百万。所以，他在汇报时，部门的其他同事都惊呆了。 部门主任赵永达非常开心，会议一结束，就忙不迭地到台长室向台长许茉莉报喜。 许台长自然是欣慰不已。 因为底下要成立天海物业管理公司，回到运江后，他特意到书店去逛了逛，购买了一些物业管理方面的书籍，晚上一边打坐，一边研读。 那天晚上与林世文、田琳夫妇相聚，田琳提出来，既然要成立物业公司，何不外出去实地考察考察呢?香港、新加坡这方面的经验都很值得借鉴。她的这个建议与江一苇的想法不谋而合。 江一苇回到运江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与香港天元影视的杰克刘联系上，提出了赴港考察学习的事。对方当然是举双手欢迎，这说明双方的合作，已经开始迈出第一步。 以前都是意向，现在双方都在努力把意向，变成实实在在的行动。杰克刘还特意邀请了田琳，一起来港。 田琳本身就是这一项目的引进人，现在又具体负责运江天元影视城项目的营销管理，对杰克刘的邀请自然是非常高兴，向外经委主任黄炳坤汇报后，黄主任决定，委派副主任张兆荣一同前往。 外经委副主任张兆荣三十大几岁，是外经委最年轻的副主任。他的舅舅是原运江市委书记，后调任省政府副省长的高德山。张兆荣与周进坐一排，话语虽然不多，为人却也谦和。 下午时分，波音737客机平稳降落在香港机场，杰克刘亲自开着一辆豪华商务车，到机场迎接。晚上安排了接风晚宴，因为有大陆市政府部门官员参加，天元影视的董事长，杰克刘的父亲刘德威亲自出席参加。 席间表达了对运江天元影视城项目、以及与大陆京海置业合作成立物业管理公司项目的支持与期待。 宾主尽欢。 第二天就开始了参观考察行程。杰克刘的安排非常周到。周进一行参观了几处住宅物业，几处商业物业，两天下来，他是感到大开眼界，收获良多。 原来以为，物业管理，不过是清扫垃圾、搞搞卫生之类的事而已，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服务空间。 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理路。 也许是各人关注的点不同，周进和江一苇，对参观是乐此不疲，过程中，不停地围着人家物业经理问这问那。周进更是对人家一些重要的物业设施都拍了照。 而张兆荣与田琳，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他们的兴趣点，就不在这上面了，一路上有点意兴斓姗。 第4天， 周进还想再找两处典型看一看。但杰克刘临时有事，不能相陪。田琳就提出来，看了几处，也应该差不多了，可以自由活动，自己到大街小巷看一看。 周进不知道，这是田琳自己本人的意思，还是张兆荣的意思。 江一苇对于田琳的提议，表示赞成。这么着，接下来的这天的一大早，田琳和张兆荣就不见了踪影。想必是逛街去了。 周进想想也对，对于小区、街区的物业管理，他们俩不是太关心的，因为他们的身份摆在那呢，政府部门官员，怎么会细化到关心小区安保怎么做，卫生怎么搞，绿化、路灯、道路设施怎么维护这些细枝末节上呢? 更何况，他们是外经贸委，与物业管理八杆子挨不着！ 而他不同，他将来可是要靠这些混一碗饭呢。 江一苇似乎十分享受和周进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她经常来香港，对香港的一切都不陌生。她充当向导，带着周进又逛了几个街区，顺便一路品尝了香港的各种特色小吃。倒也是自由快活。 晚上回到宾馆，田琳和张兆荣还是不见踪影。打手机，一个都打不通。周进不禁隐隐有些担心。其他的不说，田琳可是自己兄弟的媳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好向林世文交待啊。 江一苇带着周进跑了一天，有些累，早早就回房间洗澡休息了。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周进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了。一接，对方是满口的粤语。 你是周进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 有位张先生要和你说话。 周进，我是张兆荣，快来救我们。 周进听出来了，是张兆荣。他说快来救我们，多了一个“们”字，那就是和田琳在一起了。但还是要问一下： 田琳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是的。 你们在哪?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澳门，被扣下了。欠了他们钱。 你们赌钱了?欠他们多少? 七十万。 我哪有这么多的钱啊? 你去想办法啊，去找江小姐，或者杰克刘。周进，赶快想办法把我们救出来，要不然，我们就完了。拜托！ 周进与张兆荣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他的生死与自己无关。可是，田琳不同啊。田琳要是有个意外，可没法向好兄弟交待啊。 我怎么去找你们? 你直接到澳门萄皇大酒店就行了。 说这话的，已是对方的人了，一口的广东腔。 周进不敢怠慢，先去敲了江一苇的房间门。这次出门，他带了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要想去把田琳救出来，非得求助江一苇不可。 江一苇洗过澡，头发还湿着没干呢。正倚在床上边看电视，听得有人敲门，从猫眼里看到是周进，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一苇，有件事，很紧急。 周进一进门，见江一苇穿着睡衣，身材婀娜，两腿修长，酥胸高耸，散发着一股香气，也不由得心神一荡。 但此刻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事呀?急呼呼的。 声音竟有些娇媚。 你带钱了没有? 你要多少? 我带了二十万，你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是信用卡，爸爸给我办的，不过，可以透支的。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江一苇隐隐地猜到，可能是张兆荣和田琳出了问题。因为今天一整天，周进都是和她在一起，不可能一下子要用这么多的钱。 田琳和张兆荣，今天去澳门赌钱被人家扣住了，差人家七十多万。不管怎么说，我得去把他们弄回来。姓张的姑且不论，田琳可是我好朋友的老婆，我不能坐视不管啊。 走吧，我们一起去。 两人稍作准备，下得楼来。才到大堂，就有一人凑上前来。 先生，小姐，想不想到澳门去碰碰手气?免费接送，一个小时就可到达。 香港酒店的大堂里，专门就活跃着这样一些掮客。见到大陆来的游客，就上来兜售游说。 前两天，有杰克刘陪着，还没注意到。估计是，这些掮客见有本地人陪着，机会不大，不好下手。 今天自由活动，没有了本地人的陪伴，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上午周进和江一苇就遇到过一次，拒绝了。没想到，现在已是晚上快十一点了，这些人竟然还在。 周进想不到的是，晚上十一二点，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掮客带着周江两人，上了一辆停在附近的汽车，很快就把他们送到了码头，上了一艘快艇。 这些人专门替澳门的一些赌场揽客，送一客，有不菲的酬劳。听说，这两位要去萄皇大酒店，更是有些喜形于色。想必，这家赌场给的提成要高些。 江一苇想和杰克刘联系一下的，但是被周进阻止了。找到了杰克刘，可能会帮助解决，但是，大陆官员的面子，就丢光了。以后谈合作，直接就抬不起头来。 周进可不想让杰克刘认为，大陆的官员都是这么一帮货色。 快艇在海面上飞奔。迎面的海风，凉凉的，吹得人特别的舒爽。江一苇有些紧张地紧抓着周进的胳膊。 三十多分钟后，快艇靠了岸，已有汽车在等着了。又十分钟后，就到了萄皇大酒店。 侍者直接就领着两人进了电梯，下了地下四层。电梯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周进才明白了，什么叫金壁辉煌。 虽然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但是，这里，灯火通明，富丽堂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周进可无心欣赏这些，对前来接待的侍者说： 我的两个朋友，被你们扣了，你带我去见他们。 那侍者点了点头，直接领着周进和江一苇，穿过人群，又穿过了大约三十多米走廊，然后开了一扇门，里面竟是一个面积约一百个平方的包间。 包间内，中间一张台子，四周有坐椅，靠墙壁放着沙发。田琳和张兆荣此刻就坐在沙发上，不远处站着几个安保人员。 周进！ 看到周进进来了，田琳首先惊喜地轻声叫道。 周进走上前去，把两人打量了一下，见他们衣衫完整，不像是受到恶劣对待的样子，不觉放下心来。 差他们多少钱? 你是周先生吧? 两人还没回答呢，一个声音就从耳边传来。周进听出来了，就是刚刚和他通电话的那位。 我是。 你的这两位朋友一共欠了我们七十万，利息我就不和他们算了。但是，要是过了今晚十二点，这笔利息就省不下来了。 周进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此刻是十一点四十分。 钱在卡里，怎么转给你们? 周进话音未落，一旁就有人拿来了一个pos机，放在了桌台上。 这个卡里刷二十万，这张卡，刷五十万。 谢谢周先生。 周进先输入了自己银行卡的密码，转出二十万。然后江一苇，过来输入了密码，转出五十万。 有借据吗?拿来给我。 那人把几张借据拿了过来。周进接过，一共有四张，一张是十万元，其余三张都是二十万元，上面都是张兆荣的签字。周进两眼扫描了一下，随手放到自己口袋里。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谢谢周先生。谢谢这位小姐，也谢谢田小姐和张先生的光临。这边请！ 江一苇拉着田琳，周进拉着张兆荣，一起跟着那人，向门外走去。 周进，谢谢了，这钱，算我借你的，回去后，我想办法筹给你们。 张兆荣跟在周进身边，轻声地说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说实话，周进对张兆荣的印象不差。他是政府部门官员，但是，待人谦和，也没有什么官架子。却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赌钱的。 他不知道的是，绝大多数男人，骨子里都有一股赌性。 今天上午，在酒店用过早点，张兆荣带着田琳，准备出门，就在酒店大堂遇到了澳门赌场的掮客，也就是晚上带周进带的这几个人。没费多少口舌，就把两人说动了，径直带到了这里。 这次到香港，田琳带了七八万块钱，张兆荣则带了有三十多万。他是外经委副主任，到香港出差，直接就从财务上支了二十万带上。严格来说，这个二十万，是他和田琳到香港的活动经费。再加上自已本身的存款十多万，一共是三十多万。 本来是打算到赌场见见世面，碰碰手气，玩玩而已。 谁料到，玩了几把，手气竟是出奇的好，午饭前的功夫，张兆荣竟赢了有差不多十万。田琳也赢了差不多有两三万。在大厅简单地吃过自助餐后，本想兑了筹码回程的，又忍不住玩了几回，谁知竟渐渐地把赢的钱吐了回去。 两人心有不甘，总幻想着能再现上午的好运气，就这么陷了进去。不但把两人的银行卡刷爆了，还忍不住借了七十万。最后乃至于被赌场里专门放贷的人扣着。要不是周进来救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 周进四人，跟着侍者原路返回，穿过三十几米的长廊，到了大厅。只见大厅里，人头攒动，一片繁忙景象。 到了电梯前，张兆荣留恋地回看了一眼繁忙的大厅，这个今天带给他欢笑也带给他失落的地方，不觉有些不舍，轻声地对周进说道： 周进，好容易来一趟，你不试试手气? 不想试。你还敢试?你有钱吗? 没有。但是，我还有这个。 张兆荣从裤兜里摸出一样东西，交到周进手里。 第136章 赢了钱想走? 周进接过，打开手掌一看，竟是一个红红的、圆圆的物事。明白了，这是一枚筹码，赌场上用的筹码。 这枚筹码，是张兆荣在午饭之前特意留下的，当时他手气正旺，特意留下一枚，作为幸运码，准备带回去留作纪念的。 周进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赌钱，抱有幻想，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我的幸运码，上午，我就是用这枚码，赢了许多。下午，我把它放进口袋，准备带回去给我儿子玩的，唉，没想到，输了个底儿掉。看来，这玩意儿有些邪性，我可不想，把这个霉运带回去。 张兆荣嘴里嘟囔着，眼睛却不停地瞥向不远处的赌盘。 周进知道，他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把底裤输光，把白花花的屁股露出来，他是不会甘心就这么走人的。 那你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不，你去。我今天的运气已经到头了，你好容易来一回，就玩一把吧。输完了，我们滚蛋。 你看，这就是典型的赌徒心理。绝大多数赌徒，就是这么一步步沦陷的。赌场正是抓住了他们这样的心理，生意才日益红火的。 比如张兆荣，开始赢，越赢越想赢，赢了一万想两万，赢了五万想十万。要是输了，总想着下一把扳本，永远寄希望于下一把。 身上的钱输光了，输红了眼，就开始失去理智了！没钱怎么办？就借，反正赌场里到处都是放贷的！于是，怀着侥幸心理，借了十万，输光了，再借二十万，一个二十万不够，再借两个二十万。最后终于来了个底儿掉不算，还背上了一身的赌债。 周进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枚筹码扔出去，就是回去了，回运江了，不管是回到哪些个地方了，张兆荣总会心心念念的，有所不甘。 周进对张兆荣的观感不差。在飞机上与他聊了会儿，总觉得他还是有眼界、有想法、有抱负的，与自己接触到的其他许多官员有些不一样的气质。 为了绝了他的念想，让他进一步知道赌场的残酷性，让他知道，“十赌九输，不赌为赢”的道理，免得将来管不住自己，再次掉进去，于是说道： 好吧，不输光了，你不会死心的。 把目光转向大厅，人群中有一条缝隙，那里有一个大转盘，四周围了不少人。周进身子都没动，手一抖，就把拿着的那枚筹码甩了出去。 轮盘开始转动，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样子停下来了。只听得一阵小惊呼。 周进，我说的吧，你------，你----手气爆了，你----中了。 不用说，这是张兆荣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颤抖了。 周进根本不懂轮盘赌什么规则，张兆荣，却是知道的，很快就捧了一堆筹码过来，粗略掸了一眼，好像有几十枚呢。 再来，再来，快，周进，你再投。 张兆荣无比的激动，田琳的眼里也露出了希冀的神彩。就连一向沉稳淡定的江一苇，抓住周进手臂的手，都不自觉地加了一把力。 赌场，就是这么有魔力！ 不投了，运气只有一次，不会再的第二次。 周进冷静地说道。他深知，这样的运气，不可能有第二回！ 咱们有筹码了，再玩其他的。 张兆荣窜掇道。 不玩了，兑了钱，走人吧。 几千块钱，能干嘛?再玩会儿吧。 张兆荣极力地劝道。 先说好了，我们就玩手上的筹码，输完了走人。一苇，你到时候提醒我，打我一棍子也行，别让我掉进去。 江一苇莞尔一笑。 你也没钱了，我有钱，但是，不会借给你，你放心吧。 其实，每个人都有赌性，特别是男人。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如果能保持理性和冷静，这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周进这般的，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三个人簇拥着周进。张兆荣和田琳更是一扫刚才的颓废样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他们都希望周进的好运气，能够给他们扳回本儿来。 能扳一点算一点。 周进在大厅里转了一趟，却是没有着急下手，他连规则都不大熟悉，仅有的知识，都是得自于以前看过的几部香港的电影电视剧，《赌神》、《赌侠》、《赌圣》、《胜者为王》等。 在赌骰子大小的台前，他停下了脚步。先看了一会，然后从张兆荣手里拿过一枚筹码押上，也不知道是多少钱，但是，张兆荣是清楚的，一百块。 盅子开了，庄家赢，周进输了。 张兆荣和田琳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 恰好有人离场，空下一张椅子，周进顺势坐下。江一苇、田琳和张兆荣站在他的身后。 周进又押了一枚筹码，还是输了。 走吧，换个地方，这个地方不顺。 张兆荣在耳边嘟囔着，周进却不为所动。 小姐，可否把你的骰子给我看一下。我初次玩，不熟，见谅。 好的。 荷官小姐甜甜地答应道，顺手就把骰子连同盅子一起推了过来。 赌场里有规定，进场的玩家，随时可以检查赌具，以证明赌场是讲信誉不玩老千的。要是赌场方面稍一迟疑，恐怕场上的赌客就会跑个精光。 你迟疑，说明你有鬼啊。 谁还会到一个出千玩鬼的赌场上来玩呢?不是明摆上把头伸过来让你宰啊?谁也不会是这种傻子吧！ 周进接过盅子和骰子，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又推了回去。 谢谢，请继续！ 玩家下注，买定离手。 荷官小姐软声说道。 这次，周进从张兆荣手里拿过十枚筹码押上。只可惜，开了后，仍然是输了。 张兆荣有些不淡定了，这么玩法子，要不了几回，就game over了。 要不，周进，我们换个玩法吧。 不了，就在这，我还就不信了。 周进有些恨恨地说道。底下又押了几回，每回都是一个或两个筹码，无一例外，全输。 看来，我真不是赌钱的料。 周进有些脸红地扭头，对三位同伴说。 算了，再赌一把，输了就回去睡觉，以后就不再玩了。还有多少筹码? 还有二十三个。 好吧，你给我。 玩家下注，买定离手。 荷官又一次软声说道。 全押上！ 周进活脱脱的一个赌徒样，把手上的筹码全部推了过去。 开。19点大，闲家赢！ 嗬！ 张兆荣直接兴奋地跳了起来，终于赢了一回。 荷官把桌上的筹码推过来，张兆荣目测了一下，竟有二三百枚。 底下周进又连输几回，好在每次下的注码都不大，都是不到十注。 接着又赢了一回，这一回，又是几百枚筹码。 就按着这个套路，周进每次都是小输几把后，赢一回大的。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面前的筹码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也不知道有多少。 此刻，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几个人饶有兴趣地通过监控视频，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这小子，是个玩角，有意思。 要不要下去，收了他? 不用。再说，你下去，未必就能收得了他，这小子，韬略大呢。 超哥，你可不要长他人志气哦。 你注意到了没有?这小子，都是先输几回小的，再赢一把大的。你再看，他的耳朵?把他的耳部放大一点?是不是在抖动?我估计，他每一次都能猜出点子的大小，但是，他偏不回回赢，偏偏要输几回，让大家放松对他的警惕。这小子，不简单。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赢钱走路? 他赢了钱走路，我倒不担心，就怕是其他场子派来的，那就不好办了，你先看着，我来联系威哥！ 楼上监控室里正在讨论的功夫，周进又赢了两回，面前的筹码堆得更高了。 最兴奋的要数张兆荣了。虽然周进赢了钱，跟他关系不大，但是，他还是止不住地高兴。奶奶的，老子在这里摔了跟头，总算有人能扳回场子了。 赌场方面已有人过来清点，把小筹码换成了大额的蓝筹。张兆荣目测了一下，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周进竟然赢了有一百多万。 先生，你手气真好，你的本金现在是一百五十万以上，可以进我们的贵宾室了。 一位身着暴露的女郎，施施然走了过来，贴在周进耳边腻声道。 哦，不用。就在这，挺好，我再玩一会就回去了。累了，要睡觉了。 别着急走啊。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周进抬眼一看，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梳着大背头，身着一件深色的t恤。 超哥，我--- 荷官小姐看到是超哥，怯生生地低声打招呼。 超哥一挥手。 你先去休息一下，我来。 我赢了钱，你们不会不让我走吧? 周进问道。这么多的赌客在场，先问一句，也是想当面得到个保证！ 哪里?不会。先生随时可以走，如果不放心我们，先生可以出门求助警察，让他们护送你们走。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兑现吧，我们不玩了，要走了。 周进说。 赌场临时换荷官，来者不善啊！ 可以啊。不过，看先生不是一般人，我也是心生倾慕，想和先生切磋一下。不知可否给我这个面子。 那超哥态度诚恳地说。 先生你言重了，我就一无名之辈，哪有什么面子可言?失陪！ 早脱身早好啊！周进作势起身，却又听对方说道： 我们威哥说了，让你回去给谭先生带个好，有机会一起喝茶。 什么谭先生? 周进听的是一头雾水。 他哪晓得，这位超哥口中的谭先生，是另一家叫维斯赌场的老板。 维斯赌场与萄皇赌场就相隔一条街，两家是竞争关系。双方经常会互派千术高手到对方赌场作妖，互有胜负。 后来，威哥和谭先生一起喝茶，和解，约定休兵。 几个月来，倒也相安无事。没想到今天突然发生了这一状况，超哥第一个就怀疑，周进是维斯赌场派来的。 超哥名叫陈家超，本身就是一名赌术高手，替老板威哥打理这家场子。现在自己负责的场子出了状况，第一件事就是向威哥汇报。威哥给的答复是，先去探探底子。 对不起，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谭先生。 周进一脸的懵逼。 超哥却根本不信，对身边的人说道：去给我取两百万筹码来。他目测了一下周进面前的筹码，应该是不到两百万的样子。 周进知道，今天不和他赌一场，是很难从这里脱身的。 他之所以装着要输几回，才赢一回，就是想好好的伪装自己，好安全脱身。没想到，还是被人识破。 其实，那骰子经他看过后，就在头脑中有了印象。自从练了师父给的清心诀后，他的头脑就特别清明，只要一进入练功状态，那骰子在盅子里是什么状态，他是一清二楚，就如同放在桌子上，让他仔细观察一样。 我这里的筹码是多少? 周进问刚才替他清点的荷官。 先生，你好，你的筹码价值是一百七十八万三千五百圆。 好的，谢谢。 周进有了计较。 这样吧，超哥，我们今天是无意进入贵场的，只是因为我的两位朋友，在这里输了钱，欠了债，不得已过来赎人的。刚才我们正好还了七十万的债，之前他们输了多少，我不知道。这样，我就和你赌一把，赌注是一百万。赢了，我不要，就当是交了你这个朋友；输了，余下的这七十多万，我带走，如何? 江一苇惊诧于周进的胆识和冷静的头脑。 一般人，见到这样的阵仗，早就不知所措了。要不，就是赌一把，搏一把，最后的结果是输个精光，赢了，却也不一定能带走，可能还要再赌下一把，直到输光为止。 一个既懂得止损、又懂得止赢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她是搞企业的，将来，父亲肯定会要把京海置业交到自己手上。自己是一个女孩子，公司这么大，凭自己一个人，肯定是难以支撑，必须要借助团队的力量。而周进这样的人才，一定要进入团队，甚至要进入核心。 想到此处，小脸却是不由得红了。 一旁的张兆荣闻言，心中也是一动。带走七十万，是不是自己欠的债就不用还了? 先生，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仰慕先生的技艺，想和你切磋一把，别无他意。这样，就依你，赌注一百万，赢了，你带走，输了，我也不客气，行不行? 超哥说。 如果你实在拒绝，想走，我立即安排人给你兑付筹码！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与你赌一把！ 恰在此时，一位侍者走了过来，贴住那位超哥的耳边讲了几句话。 江一苇等三人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相互看了一眼，心顿时悬了起来。 第137章 有惊无险 那侍者说完，扭身而去。超哥却是转过头来，对周进笑了笑，神色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江一苇等三人，不明就里。然而，周进悬着的心，却是放了大半。因为他听到了他们的耳语。近来他内功精进，十米内，他能听得清不同人的心跳。 “这位姓周，不是维斯派来的，他们是杰克少爷的朋友，误会”。 此刻在香港一栋豪华别墅内，天元影视的董事长刘德威，正在一房间里观看着实况。澳门萄皇大酒店发生的事情，正在通过专门的网线，传到了他在香港的家中。萄皇大酒店本是他的产业，他是萄皇大酒店的实际控制人。 起初超哥向他汇报，赌场内有人砸场，赢了有两百万，估计是维斯谭老板那边的人。因为是夜里一点多了，也没到监控室，打着哈欠，指示他下去探一探。后来，他想想不对劲，来到专门的监控室，看到超哥对面的人时，差点乐了，这几个就是前两天晚上招待过的大陆来参观考察的四位，是儿子的朋友。 超哥上了赌台，不可能因为侍者的几句话，就不赌了，那样丢了自己的颜面不说，也损失了公司的信誉，毕竟这么多人在看着呢。刚才对方不肯赌，自己偏要人家赌，对方好不容易勉为其难地同意了。现在自己忽然提出不赌了，这就是典型的出尔反尔，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啊。因此，此刻，唯有向前冲！ 周先生，你请！ 江一苇听出味儿来了。此前，对方根本不知道周进的姓氏，两分钟前，还是称呼先生，现在称呼中加上了姓氏，说明对方已经查清了自己这方的底细。 他们熟悉张兆荣和田琳，那不奇怪，因为张兆荣向他们借过钱，打过借条。这些人是地头蛇，真是手眼通天，看来今天可能不大容易全身而退了。 想到此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呯呯”的，自己好像都能听得清声音。 周进已经感知到了她心跳的异常，回过头来，抓住她的手，拍了拍。脑袋贴到她的耳边，安慰道： 别担心，没危险，相信我！ 握住她的手，突然加了加力气，然后又突然松开。江一苇狂乱的心，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周先生，你是高手，猜大小，太小儿科了。这样，我们来猜点数。谁猜得准，猜得最接近，谁就算赢。我摇，你猜，你摇，我猜。如果猜平，算是我输，因为我是庄家。你看怎么样? 全凭你做主。我是客随主便。 周进谦恭道。 取个重一点的盅来。 超哥吩咐道。 不一会，侍者拿过来一只金属做的盅过来，亮闪闪的，一看，就是精钢制作的。 把盅和骰子，请周先生检查一下。 不用，我信得过你。你请。 超哥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周进一眼。 这家伙，有气度，不简单。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超哥右手拿过金属盅，随手一挥，桌上的六枚骰子就进入盅子里。只听得哗里哗啦一阵响，“啪”的一声，倒扣在台子上，哗里哗啦的声音嘎然而止。 周进倏忽睁开眼，看了看对面的超哥，拱了拱手。 先生好大的手劲！佩服！佩服！ 多少点?快说，别废话了。 围观的赌客有些耐不住性子，纷纷囔道。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下子玩这么大的赌注，平时只是在影视剧中才看到啊。 超哥抬手往下压了压，乱囔的声音才平静了下来。 37点. 什么? 围观的人群里突然又哄了起来。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6枚骰子，最多36点，怎么可能37点呢?要不，就是赌场的人耍诈，说是6个骰子，又偷偷的加了一个进去？ 张兆荣听到周进报出37点的数字后，心中也是一凉。 完了，一百万没了。 尽管周进赢钱，跟他没关系，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惋惜。 再一回想，周进这么做也对，赢了这么多钱，走不出去。现在唯有花钱免灾，吐出一百万，带走七十万，这才是上策。周进这小伙，尽管比我小上好几岁，这份懂得取舍的心境，可不是我比的上啊。 只是周进赢了七十万，他出的塘子填平了，回去还会不会再向我索要债务呢?毕竟，钱是我自己借的，欠条还在他手里呢。 江一苇的想法，却跟张兆荣不同。 刚才周进安慰她说，别担心，没危险。原来是这一招，明着让利。吐出一百万，换几个人全身而退。这不失为一种理想的方法。 对方非得缠着周进再赌一局，目的不就是不想让他带走这些赢的钱吗?现在让一步，回吐你一百万，你面子里子都有了，该言而有信了吧? 却说超哥听到周进报出37的点数，却是神色一凛，盯着周进的眼睛问道： 你确定? 确定！ 高手！佩服！折在你手上，不冤！ 言罢，也不把盅子打开，就将面前的两百万筹码中的一半，推了过来。 不仅张兆荣和江一苇、田琳不淡定了，就连围观的赌客也是一脸的懵逼。 他们这是在相互推让，还是怎么的?那可是一百万呢。许多人，特别是大陆来的，一辈子也赚不到一百万哪！ 超哥似乎理解大家的疑问，把倒扣着的盅子揭开。里面的几个骰子整齐地垒在一起，引起大家一阵惊呼。 能够把骰子整齐地码在一起，成一个竖条状，本就不容易了，更遑论，六个骰子朝上的面面都是六点。 怎么会是37点呢? 超哥把最后一个骰子挪开。大家这才发现，这枚骰子已经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六点，另一半，一点，竟然也是朝上。不是37点，又是多少点? 大家一阵惊呼。 天哪?掷骰子的，是高手。猜骰子的更是高手。 这些都是什么人哪?与他们赌钱，还不如直接送给他们，那最后还落得个人情呢。 田琳首先跳了起来，张兆荣紧随其后。江一苇也是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周进站起身来，向超哥拱了拱手。 承让，承让！ 周先生，现在就给你们兑付。来，这边请。 超哥引导着周进来到大厅旁的一间贵宾室，江一苇跟了过来。张兆荣和田琳却担心着那些筹码，怕出差错。周进说用不着，相信超哥会办好，奈何，他们二人，仍然是放心不下。 要是之前，周进是断不敢跟他来贵宾室的，但是，听到了对方的耳语后，心态安稳了。 超哥也不禁对周进的洒脱，暗暗佩服不已。 在沙发上坐下，侍者送来香槟。周进端起就喝，。 周先生真是胆大，就不怕我们下毒? 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我想，你们既然开门做生意，就不会做出有伤体面的事。 谢谢周先生的信任。这是我的名片，下次周先生如果有机会再来，请打我的电话，我们喝一杯。 周进接过名片，这才知道，他叫陈家超，是萄皇大酒店的经理。 陈先生，我可没有名片，请见谅。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只便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手机号码，再加上s省运江市几个字，递了过去。 这是对对方的尊重。表示自己愿意意与对方交往。 陈先生如果有机会到大陆，去运江，打电话给我，我招待你。 江一苇也与陈家超交换了名片。 过了一会儿，荷官过来询问，两百七十八万多钱款，如何处置?是拿现金，还是存入银行卡? 当然是存入银行卡了。 周进叫来张兆荣和田琳，取了他俩的银行卡，连同自己的银行卡，一同递了过去，吩咐道： 这三张卡，每张卡里打二十万。 又转头向江一苇讨要了信用卡过来。 另外两百一十八万，都打入这张卡里。其余的，算你的小费。 谢谢先生。 荷官非常高兴，忙碌了一阵子，竟得了三千五百元的小费。走路都带着风，去办理了。 张兆荣和田琳，闻讯周进给他们每人二十万，也是非常激动。田琳来港，卡里总共有八万多块，全被她输光了。正自懊恼，现在周进给了二十万，不仅没亏，反而赚了十多万，这种好事，哪找去? 张兆荣沉稳些。他加上从单位里支出来的二十万，卡里总共有三十二万之多。也是全输光了，另外，还借了七十万的债。现在周进给他二十万，那七十万的债，估计周进是不会再向他要了。单位里的二十万，本身就是给他们来港的活动经费，回去报个账，就可以平掉了。这次到港，其实根本不需要他花一分钱，就连他和田琳的机票，都是外经委办公室办好的。相当于自己抹平了账，还另得八万块。不错的一个结果。 江一苇却是诧异于他的这种分配方式。周进为了捞人，自己掏了二十万，现在充二十万，相当于不输不赚。今晚这么多的钱，都是他一个人赢的呢，难道就一点不动心? 但是，她心中很快就赞赏起周进的睿智。 周进把自己和张兆荣、田琳摆在一个位置上，主要是堵住了张、田两人的嘴。 自古财帛动人心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人会迷失，会心理失衡的。全然想不到，人家赚这么多的钱，其实跟自己没多大关系，自己只是一个熟悉的看客而已。 但是，有些人偏偏不这么想，见者有份嘛！这个有份，就是平均分配的代名词。 现在周进这么做，很好地处理了这个纷扰。你看，我和你们在一个档次上，都只拿了二十万，平衡吧?面子上下得来吧? 至于剩下的，全部转给江一苇，一是因为，这次来捞人，人家江一苇出资最多。可是说，没有江一苇，周进在香港是没办法筹到足够的钱，助张兆荣和田琳脱困的。 二来，江一苇是周进的同学，也是合作伙伴，转给她，跟留给自己，其实没什么两样。江一苇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父亲是全国数得上的富豪，不可能会贪他这点钱。尽管一二百万也不是个小数，但是，在江家眼里，真的不值一提。 这说明周进心里有我信任我啊，也至少说明，在他的心目中，我的地位要比他们两个高啊！ 想到此处，江一苇的小脸竟然又红了，有点发烧发烫。好在房间里，灯光偏红黄，看不出来。 周进和陈家超碰了碰杯，喝了一会儿酒。荷官过来说，钱都已充上了，可以到前台上去查证。 不用了，我相信你们！ 谢谢！ 如此，我们就撤了，下次有缘再会！ 哈哈，下次我可不希望在我们赌场碰见你，周先生，这边请！ 陈家超带着一帮人，把周进四人送到酒店大门口。又安排员工，送到码头，乘坐公司的豪华快艇，回香港。 回到香港酒店时，天已快亮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过去的这一天，对于大家来说，真像是做梦一样！好在有惊无险！ 周进回房冲了个凉，在床上打坐，一个周天运行下来，顿时精神百倍。换了身衣裳，出门跑步。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每天早上五点钟左右必然起床，跑步。 一个多小时后，再次回到酒店，洗澡，换身衣衫，独自一人到楼下餐饮部用早餐。因为此时，江一苇、田琳和张兆荣，还在睡梦中呢。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早餐在香港特别有名，尤其是虾饺皇、汤包、叉烧包和各式糕点，吸引了香港当地许多有钱人，专程过来品尝。 周进是一个对饮食不太讲究的人。但是，对于港式早茶却也是由衷的喜爱。与自己在家乡天天吃的运江早点相比，似乎是更胜一筹。 早餐是自助式的。周进挑了虾饺和几样糕点，外加一杯牛奶，在餐厅的一个角落上，慢慢地享受。 似乎感到有人向自己这边走来了。 脚步很轻，是个女的，年龄应该不大。 不是江一苇，也不是田琳。 但是，这个人的气息，自己似乎有些熟悉。 周进没有抬头，继续在品尝着他盘中的美味。但是，神识却在感知着这名女子的一举一动。 周进，真是你啊?！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第138章 究竟想干嘛? 仲媛媛，是你啊！ 周进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招呼道。 你怎么在这里的?你爷爷呢? 周进知道，仲媛媛是负责照顾仲耀谦老爷子的。她在哪，老爷子就应该在哪。 我爷爷在运江呢。我这次回香港，是为我爸爸祝贺六十岁的生日。 周进注意到，仲媛媛用的是“回香港”，而不是来香港，立马意识到，仲媛媛，其实是香港户籍，因为她就出身在香港。 仲媛媛转身朝不远处一张圆桌子指了指，那里围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位长者，五六十岁的样子，梳着大背头，红光满面，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上次师父与仲耀谦老爷子聚会时，听仲老爷子讲过，他有个大儿子，叫仲伯华，在香港开中医诊所，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遇到了。 仲伯华此刻正在专心地品尝盘子里的榴莲酥，他就好这一口，隔三岔五地要到这里来尝尝，杀杀馋瘾。对于姑娘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最初向姑娘这里瞄了一眼，就专心对付美食了。 一周前，他过六十大寿，家里的宾客太多，没有时间来这里过瘾，今天家里好容易消停了，特意赶过来的。 他身旁坐着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胡美佳。胡美佳今年才39岁。另外两个，是他们俩的孩子，都是男孩，一个13岁，仲元良，另一个11岁叫仲元杰。 要说仲伯华，六十年代末，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来港，并在这里生根。原因大家也都猜得出来，破四旧，中医也属于被破除的行列。 好在香港人还是信奉中医的。仲伯华凭借着祖传医术，生活渐渐稳定，也渐渐赚得了名声，就连港督也曾请他看过病。其他的富商巨贾慕名找上门来的，更是不计其数。 仲媛媛是在香港出生的。只可惜，在她九岁的时候，母亲死于一场车祸。一年后，父亲把胡美佳领进了家门。望着这个比大哥仲元昆大不多两岁的女人，要做自己的后妈，她很是不能接受。 后来，爷爷仲耀谦把她带回了内地，交给伯父仲季华、婶婶姚海贞代为抚养，上学。平时，只在寒暑假回香港，与父亲团聚。 大学毕业后，仲耀谦年岁也大了，也没让她出去工作，就跟在自己身边，一来照顾自己，二来，学习祖传医术。 今年五一长假之前，仲伯华就致电老父亲和家里的其他兄弟姊妹，一起来港，顺道自己办个60岁生日宴，一大家子借此机会团聚团聚。 但是，老爷子很固执，坚决不肯来。 仲媛媛和其他的亲眷正好趁着长假，都来了。假期结束后，在大陆上班的都回去了，仲媛媛比较自由，爷爷让她在香港多玩几天，不要急于回去，因此也就拖下来了。 运江，你还回不回去了? 周进问。 什么话?我虽然出生在香港，但是，我从小就在那里生活。那里就是我的家乡。再说了，爷爷也离不开我，我也想跟着爷爷多学点东西呢。你呢?这次来香港，是旅游呢还是出差? 出差，参观学习物业管理。 周进把这次来港的行程简单地介绍了一遍。然后提出来，去向她的父亲打个招呼。毕竟，师父与仲家关系不一般，自己出现在这里，不去问声安，说不过去。 仲伯华连吃两块榴莲酥，正端着一杯普洱茶消食呢，抬眼看见姑娘领着一位大男孩子走了过来。 爸爸，这位是爷爷的发小杨老爷子的小徒弟周进。 周进，这是我爸，这是我姨，这两位是我的弟弟。 仲媛媛软声地两边介绍，周进早就伸出双手，握住了仲伯华。 伯父你好，姨好，两位弟弟好，我是周进，媛媛的朋友。祝你六十岁生日快乐，也祝你全家身体康健，幸福永远。 其实，要是按照师父杨老爷子论辈份，周进和仲伯华应该是平辈，但是，周进可不想托大，姿态态摆得很低。 仲伯华不久前，已从弟弟和女儿那里知晓了老父亲与大陆武术名家杨老爷子的渊源，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杨老爷子的小徒弟，也非常高兴。见小伙子，高大、精神、阳光，待人礼貌，不觉多了几分好感。 谢谢谢！周进，哎呀，这边快请坐。 仲伯华身边让出一个空档，仲媛媛顺势搬了张椅子，周进却回到自己的原座位，把餐盘端了过来，里面有自己没吃完的点心。 仲伯华虽然已是富豪一个，但是，由于年轻时受过穷，挨过饥饿，对食物有着发自骨子里的珍惜，到现在还保持着节俭的习惯。见周进如此自律，不浪费，不觉又高看了他几分。 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一旁仲伯华的小儿子仲元杰，突然脆声问道。 仲媛媛闻言闹了个大红脸，用手轻轻地在小弟头上敲了一记。 小屁孩，整天不好好读书，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周哥哥，已有女朋友了。 周进在酒店与仲伯华一家吃早餐的同时，天元影视的董事长刘德威也在与儿子杰克在家里一起用餐。 他昨晚通过监控，亲眼目睹了周进与陈家超对赌的情形，周进的赌技，让他瞠目结舌。 陈家超的这一手，他是知道的，可以算是他们赌场压箱底的必杀技，平时很少使用。没想到，才一出手，就被大陆的这位小伙子给破了，而且破的那样的干脆彻底，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在这位小伙，是儿子的朋友，要是对手派来砸场子的，那可就糟了。因此，他就生出了把这位小伙纳入麾下的想法。 杰仔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说动那位周进，让他到我们公司来工作啊?酬劳方面，随便他开，我绝不还价，一定让他满意。 嗲地啊，你这是拆我的台啊。我现在正在与大陆的京海置业合作，双方成立一个物业管理公司。京海置业的江小姐，已向我推荐了，请他来担任总经理，我也认可。周进我接触下来，还是比较有能力的，在大陆运江当地，很有势力，我们在运江的项目，将来可能还要仰仗他的帮助呢。 这样啊? 刘德威喝了一口茶，沉吟道。 像这种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最好也不要被别人所用。要是周进这样的人，被我们的对手所用，那我们在澳门的酒店生意，可就垮了。 放心吧，嗲地，不会的。我会与他成为朋友，也会把他与我们绑在一起的，你放心吧。 刘德威看着儿子自信满满的样子，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儿子确实长大了，会有自己的韬略了。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只会打打杀杀，还会什么呀? 他们什么回去?到时摆个送行宴，排场大一些，我参加。 好的。谢谢嗲地！ 另外，在大陆的天元影视城，项目要盯紧，拿出点成绩，给公司事会的那几个老家伙看看。 刘德威告诫儿子道。 知道了，嗲地。 此时，刘德威的电话响了。 威爷，我们在周先生的宾馆附近，发现了谭五爷的人，大概七八个呢。 周先生现在在哪? 在餐厅用餐，好像和仲医馆的仲先生一家在一起。 哦?多派人手跟着，谭五的人不动手，你们不动手，盯着就是了。他们如果对周先生和仲先生不利，你们注意援手。 好的。 此番通话，杰克刘全部听在耳里。 刘德威挂了电话，对儿子说： 你看，还有人惦记着他啊。谭五的想法可能与我一样啊，可惜了。 却说周进陪着仲伯华一家吃过早餐，送出门来。 周进，你有没有事?如果没事，到我的诊所去看看。我上午还有几个病人，都约好了。 周进注意到了仲媛媛恳切的眼神，想想，今天上午确实没什么事，江一苇和田琳、张兆荣他们肯定是在睡觉，毕竟到凌晨快四点才睡，昨天一天真是累狠了。于是说道： 事倒没什么事。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走吧。 仲伯华亲热地拍了拍周进的后背。短时间的谈话交往，他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小伙。 恭敬不如从命！ 乘电梯，直接下到地下的停车场，上了一辆豪华的七座商务车。 车子开了有十几分钟，驾驶员突然说道： 仲先生，好像有几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哦，是吗? 仲伯华应道。 周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眼光瞄向了后视镜，后面确实有两三辆车跟着，就是不能判定，是不是跟着自己这辆车的。 后面这三辆，从我们出酒店开始，就跟着了。我快，他们也快，我慢，他们也慢。其他的车子超过去了，这三辆车子，自始自终都在跟着。 不管他们了，我们直接到诊所。这光天白日的，又是在繁忙的马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仲伯华想的是，可能是病人找他看病。他在香港名气不小，每天前来求医问诊的人很多，而他为自己订了个规矩，每天只接诊不超过十个人，每号的诊费一万港币起步。 有时候，一些病人，为了让他破个例，想尽了法子。曾经一次深夜，他被香港一位有头脸的大哥派手下绑了去，目的就是让他号脉看病。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一些小得意。中医做到自己这个份上，也算对得起祖师爷了。 车子在一处大楼前停下了。仲伯华带着仲媛媛和周进下了车。司机则带着胡美佳母子三人离去。 周进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三辆车，并没有跟着仲伯华的司机走，而是停在不远处，有几个人跟着下了车。看来，确实是来找仲先生看病的。 仲伯华的诊所，位于这所大楼的第二十三层。这与周进在大陆看到的中医诊所格局不一样。大陆的中医诊所，大多是一个院子，几个房间。而这个诊所，却是设在一座写字楼里。想来，是香港的土地紧张所致。 仲先生早！仲小姐早！ 前台小姐见到仲伯华下了电梯，一个个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仲伯华面带微笑，和霭地点了点头。 周进注意到，诊所面积着实不小，占据了整个楼层，差不多有二千多个平方。 首先，电梯旁，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候诊室，差不多有两三百多个平方。这个候诊室也与周进在运江看到的不同。这里，是一个个舒适的单人沙发，有茶水、咖啡，还有水果，墙角上方悬挂着一个个巨大的彩电，里面有赛马、六合彩、港姐评选、电视剧等节目，有两位装扮干净清爽的女护士专门负责接待，端茶倒水。 再往里走，就是一个个诊室。每个诊室门前都有名字，比如某某诊室，每个诊室大约四十个平方左，装修都十分精美。 仲伯华的办公室在楼层的东南角，大约一百个平方，豪华气派，从里面看，完全看不出，这是个诊疗室。办公室被隔成了里外两间，外间是秘书坐的，专门负责帮助仲伯华处理一些事务。 仲伯华到里间换了件衣裳，电视上常见的那种长衫，穿上后，就颇有点名医的样子了。 他的诊室却设在西南角，也是一百多个平方，装修豪华。仲伯华走进时，已有好几位病人候着了。 仲先生，你来了就诊者纷纷客气地打着招呼。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仲伯华替人看病，很有特色，他不仅号脉，分析病情，辨证用药原理，还不停地与病人聊天，听病人聊过去的一些陈年往事。平均下来，每个病人的接待时间，差不多有二十分钟，有的甚至更长。在大陆，医生接待你，能有个五分钟就算不错了。 周进听得有些不耐烦，却发现仲媛媛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他才得知，这其实在舒解病人的情绪，了解过往病史，便于准确诊断。 上午的六个病人，看到差不多十二点才结束。周进注意到，病人接受过诊治后，果然精神状态大好，个个千恩万谢道别。 透过诊室的窗户，周进突然发现，早上跟过来的三辆车，仍停在那里。几个人在车旁抽着香烟，眼睛却在不停地向大楼这边张望。 他们究竟想干嘛呢? 第139章 谭五爷有请! 从上午的观摩中，周进却从中得到了不一样的启示，回去搞物业管理，是否也可以借鉴仲家诊所的经验呢? 有时候，许多客人不在乎你收费高，在乎的是你服务不到位。就拿仲伯华来说，他的诊费是一万港币起步，很高吧?当然，其他的医生，大多是他的徒弟，诊费低一些。 但是，服务到位啊，也很贴心。单是陪你聊上半个钟头子，就很难得了。 在大陆医院，好容易挂个所谓的专家号，你细想想，有几个接诊超过五分钟的?基本上，先问，哪不舒服，你这还没说几句呢，他一大堆检查单都已经开好了。病人好容易检查过后，医生啥也不说，就开处方，或住院或开药。哪有功夫多说几句啊?当然了，大陆人多，医生每天的接诊量也大，象仲伯华这样的接诊，在大陆推行也不现实。 你看，这就是周进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从一件小事，哪怕是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地方，都能举一反三，总结出经验来。 京海置业落户运江，定位是高端人群。将来，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客户。他们对服务的要求估计也与普通百姓不一样。教育、医疗、休闲等等，肯定都是要高端。 口袋里只有二百块钱，那就只能吃路边的苍蝇馆子、大排档。要是有两万块呢？肯定就得进大酒楼了。 不然，显示不出身份啊！不是吗？ 有钱人的心理满足感你得好好揣摩，如何满足他们，是一笔很大的生意。 中午时分，仲媛媛带着周进走向了大楼一层的茶餐厅。这个餐厅，以这栋大楼上的工作人员为主要服务对象，生意竟也十分红火。主要经营简餐、煲仔饭等等。仲伯华说是中午有其他事，要出去一趟，就不奉陪了。 就在等饭上桌的功夫，周进座位不远处的旁边又坐下了两个人。本来餐厅里的顾客，进进出出，也是正常。可是周进却感受到了这两个人坐在身边那种不同于常人的呼吸与心跳。他意识到，这两个人的目标，要么是自己，要么就是坐在对面的仲媛媛。 自己是才到香港，除了昨晚的遭遇，跟别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难道目标是仲媛媛? 仲媛媛虽然是香港出生，但是，成长于大陆。应该与当地人少有交集。难不成最终目标是她的父亲仲伯华? 当下也是不动声，静观其变。一边品尝着富有特色的海鲜煲仔饭，一边与仲媛媛有一答没一答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一接，却是江一苇打过来的。饭前的功夫，周进给她打了个电话，却是无人接听。周进猜想，可能是还在睡觉呢。毕竟是凌晨四点才睡，昨天又是累了一天，她可没有自己这样的精力。 其实当时，江一苇已经醒了，正在浴室洗澡。收拾妥当后，才发现周进来了电话，于是回了过来。 周进一接电话，就感到身边的两人，心跳加剧了，似乎特别关注自己通话的内容。 起床啦? 才起，昨天累死了，刚刚在洗澡，你打电话没听见。你在哪? 我在外面呢，正好遇到了一个同乡，正与她一起吃煲仔饭呢。哎，这里的海鲜煲仔饭，真的不错呢，你要不要来? 我不想吃，马上自己到楼下餐厅对付一口算了。对了，晚上杰克约了吃饭，顺便谈合作的具体细节，你早些回来。 好的，杰克相约的事，我知道了。具体怎么合作，等我吃过饭，回来再商量。对了，不知道田琳和张主任，那两位起床了没有?你过会儿去看看。 知道啦。 周进收了电话。他感觉到，当说到要与杰克谈合作的时候，身边的两人先是摒息，然后心跳就是更加的剧烈。他这才意识到，这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电话才收起，身边的一人就迅速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想必是通风报信去了。 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还是过阵子回运江? 周进问仲媛媛? 我爸希望我长住，可是我不想呆了，想爷爷。他那么大岁数，我不在身边，总是不踏实。过几天就回去了，说不定，还跟你一个航班呢。 我们考察的行程也差不多了，底下就是要与港方洽谈，要回去，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你行程定下来，通知我一声，说不定我和你一起回去呢。 行。不过，我看你，跟在你爸爸后面，学得蛮认真的，就多学学呗。 你还别说，与跟在爷爷后面学习相比，他俩差别挺大的。爷爷是比较保守，传统，我爸毕竟是在这样开放的环境里，观念与我们内地比，有些超前。 是的。我这次来香港，视野也开阔得多了。我们总是盯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其实，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两人的这顿简餐，交流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周进身边余下的那人，始终没有挪窝。 下午，你继续学习吧，我回宾馆了，替我向你爸打个招呼，我就不上去了，晚上还要与港方洽谈。 周进向仲媛媛告别。 回运江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我哦。 知道了，一定。 周进出了门，上了一辆的士，说了宾馆的名称。的哥油门一加，直奔目的地而去。 周进坐在副驾上，从后视镜里看到，上午跟在自己后面的那辆面包车，又跟了上来。 他们盯踪我，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这个疑问困绕他也没有多久。车到宾馆下车后，就得到了解答。 酒店门童刚替他开了车门，就有一人上来，彬彬有礼地问道： 请问，你是周先生? 是的。你是? 哦，我，你不认识。我们老板想见你。 你们老板是? 你跟我来，他在咖啡厅等你。 酒店咖啡厅是公共场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到这，周进胆子大了许多，正了正衣衫，手一挥，对那人说： 烦请带路！ 下午两点，咖啡厅里的客人不是很多。跟着那人穿过大厅，来到里面的一个包间，推了门，里面已有一人坐着了。 但见此人，五十岁出头，平头短发，显得十分干练。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很好地将气息遮掩，显得有三分文气。 谭爷，周先生请到了。 嗯，你出去吧。把侍者叫过来。周先生请坐，你是咖啡还是茶? 那谭爷话里带有几分威严。带路的那人，不敢出声，扭头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刚吃过饭，还是来杯茶吧！消消食。 那家煲仔饭确实不错，我也经常去吃。要是长时间不去，还有点想呢。 看来是谭先生派人跟踪我了。却不知为了何事? 周先生不要见怪，我们没有恶意。 此时侍者把茶端了上来。周进先用嘴唇轻轻抿了一口，一股茶香沁人心脾，感受了一会，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地饮用。此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身在异地，不可不防啊。 周先生是个谨慎的人，难怪昨晚能够赢钱呢。 谭先生与陈先生是? 你是说陈家超?哈哈哈? 是的，好笑吗? 你放心，我和他不是一路的。 你是? 哦，澳门维斯大酒店是我的产业，与陈家超做的是一路生意。我姓谭，排行老五，大家给面子，称我一声谭五爷。 原来是谭五爷，失敬失敬！ 周进站起身来，学着电视里的，朝这人拱了拱手，这才坐下说道。 却不知谭五爷找我，所为何事? 听说昨天晚上，周先生赌赢了陈家超，我谭五心生钦佩，特地过来看看，见一见高人。 谭五爷见笑了，我哪是什么高人?碰巧罢了。 周进心生奇怪。自己和陈家超对赌，到目前为止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怎么传得这么快的? 他哪想到，萄皇与维斯两家是生意上的对手，双方都长年互派人员以赌客的身份到对家场子察看。 也就是萄皇里面有维斯的人，维斯里面有萄皇的人。要是哪家场子，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对方早就一清二楚了。 陈家超在澳门赌场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双方竞争白热化时，维斯赌场没少吃过他的亏。 没想到，昨晚他竟然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陆客手上，这样劲爆的消息，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澳门业界。 如果哪家赌场能将周进这样的赌场奇才收入帐下，那目前澳门赌场的平衡，肯定会被打破，收益不言自明，简直是比摇钱树还要厉害啊。 昨晚刘德威通过监控，观看了周、陈两人的对决。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想办法把周进收纳。因为周进与儿子熟悉，近水楼台新得月。于是就想通过儿子的关系，来说服。没想到儿子另有所图。 儿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所以，他选择择为儿子的事业让路。没想到，他的老对手谭五爷也生了同样的心思，一大早就派人跟着，侍机说服他。 就在一个小时前，跟踪的人反映说，刘德威的儿子杰克晚上要和周进商谈合作的事，他以为就是谈赌场的事，所以一着急，亲自出马了。 周先生就不要打哑谜了。我就开门见山了，刘家能给你的，我谭五也能给，甚至更多。 谭五爷见周进不接招，所以，只得直陈其详了。 周进却是越听越糊涂。刘家能给的，哪个刘家?特么的刘家给我什么了? 忽然想起，杰克姓刘，是天元影视的董事长刘德威的儿子。谭五爷莫非说的是他们? 谭五爷说的是杰克? 还能有谁?你大概不知道吧?萄皇大酒店，就是杰克的父亲刘德威的产业。 谭五爷干脆明说了。 周进总算明白过来了。自己昨天误打误撞，在澳门萄皇赌场，赢了赌场的当家高手陈家超。谁曾想，萄皇赌场竟是杰克家的产业。晚上，杰克约了自己和江一苇商谈海天物业管理公司合作的事，竟被谭五爷的人理解为，与赌场合作。谭五爷担心自己为萄皇服务，损害维斯的利益，所以，赶过来截胡。 怪不得一大早，自己就被人跟踪了呢。想到此处，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的人生规划中，可从来没想到过与赌字挂上边啊。 谭五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昨天是我第一次踏进赌场，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再说，我昨天到萄皇，可不是去赌钱，而是因为我的两位同伴，在那里赌输了钱，欠了债。我是过去还钱赎人的。机缘巧合，赢了超哥一回。其实，我根本不会赌。今天晚上，杰克确实是约了我见面谈合作，可，绝对不是谈赌场上的事，绝对与赌字无关。 谭五爷静静地听着，似信非信。 我知道谭五爷可能有些不相信。但，这是事实！我来自大陆运江，天元影视在我们那有项目，我们是谈这件事来了。 周进本不想与他解释得这么清楚，我与谁谈合作，谈什么样的合作，关你什么鸟事？现在香港已经回归祖国了，你以为还是还是两年以前啊？容得你胡来？ 但是，考虑到谭五爷也该算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人家又是以礼相待，除了跟踪，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虽然不怕他，但也没必要得罪他。就把晚上与杰克商谈的主要内容透露了点给他。 与此同时，天元影视的董事长刘德威也一脸严肃地与儿子坐在一起。 杰仔啊，我们动作还是慢了。谭五现在正与周进谈着呢。 谈什么？ 你说谈什么？还不是谈二者合作的事。周进一旦被谭五拉拢过去，我们萄皇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太平了。 刘德威有些抱怨地说。他心里有些懊恨，昨晚，不，今天凌晨，陈家超与他赌过之后，就该立即与他谈的。 嗲地啊，我相信，他们不会谈成功的。你要相信我哦！ 杰克在宽老刘的心。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 凭直觉。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件事搞定。 杰仔啊，你知道，萄皇在我心中的地位，不比天元差。我不会容许有损萄皇的事情发生。 言及此处，刘德威眼里寒光一闪。 杰克心中一懔。 第140章 皆大欢喜 杰克真是被父亲的话吓住了。 他知道，父亲是黑道起家，打打杀杀半辈子，十几年前开始才好容易洗白。 他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明明白白的，如果周进被谭五收入麾下，以后做出有损于葡皇酒店利益的事来，他可能会采取极端措施。 好的东西，如果自己得不到，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如果别人得到了，压自己一头，伤害到自己的现有利益，那他宁愿现在就把它毁掉。 这就是他的心理！ 嗲地啊，我约了他今晚商谈物业管理合作的事，到时便知了，你不要太担心。 儿子进一步宽他的心。 嗯，千万不能让他被谭五争取过去。你们的那个物业公司，多让点利给他，一定要把他拖住。再说，大陆的物业管理虽然前景看好，但是，终归不是我们的强项，我们的强项也是我们的重心，是影视娱乐。 知道了，嗲地。 杰克应道。 把目光再转回运江。 在运江宾馆实习的清水中学宾馆服务班的女学生常雯婕，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眼皮子总是莫名地跳。今天早上收拾杯盘时，还不小心打碎了几个高脚杯，被主管一顿猛批。 毕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又没什么社会经验。遇到点事，沉不住气，那是一定的。 男朋友武圣林，已有半个月不见踪影了。 武圣林是她的同班同学，与她一起在运江宾馆实习。 五一，大家都放假，宾馆正是旺季，肯定是不会放假。但是，不知何故，武圣林从五月一号开始，就没来上班，无缘无故地与她失去了联系。起初，以为他是请假回老家了，谁知，宾馆的部门主管见武圣林没来，当即与他的班主任联系过，得到的结果，也是没有请假。 武圣林比她大一岁。说实话，职业班的学生，学习成绩差不谈，关键是组织纪律性也差。在学校时，迟到、早退、逃课，逃学都是常有的事，老师对他们的管理，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这些熊孩子，已经把老人家的游击战法玩得炉火纯青。 进入实习期后，这些孩子进入了服务单位，有的还好，有的先有所收敛，毕竟才到一个新地方，情况不明，看看再说，但时间一长，老毛病就又犯了。 武圣林肯定是属于后者。 但是，这一次十多天不见面，确实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他的班主任朱老师接到实习单位主管的报告后，也到他的宿舍找过，由于通讯不畅，甚至还打电话到他老家的村里，委托村支书派人到他的家里找过，都是一点信息没有。 原本以为五一长假过后，他会自动回来的，可是节后上班一个多星期了，仍然没有他的踪影，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班主任暗下决心，等他回来，一定好好处分他。 歌德说过：青年男子，哪个不善于钟情?妙龄女郎，哪个不善于怀春?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常雯婕与他，半年前就处起了对象。 两人也经常做些警幻仙子所授的云雨之事。特别是常雯婕，初经人事之后，竟有些迷恋起这个有些楞头青的同学。无论是初次被迷奸失身，还是后来，经常被郑校长叫过去闭门谈心，都不如武圣林同学带给她的那种奇妙的快乐体验来得多，来得那么酣畅淋漓。 所以，对于武圣林半个多月的失联，无论是实习单位主管，还是班主任老师，都不如常雯婕那么心心恋恋，那么时时刻刻的关注。 要说能与常雯婕的关注度能够相提并论的，只有武圣林的母亲了。武圣林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在家务农，照顾老人。村里派人到她家来查看过情况后，她就慌了。在焦虑中熬过十多天后，得知儿子还是没有下落，决定进城来寻找。 但，她是一名农村妇女，识字不多，没见过什么世面，冒然进城也是无济与事。这时，就想起，村里有个嫁到邻庄的本家，叫武春芹。她的男人因为儿子所在的学校清水中学拖欠工程款，自己外出躲债，出了车祸去世。武春芹找了律师，赢了官司，追回被拖欠工程款的事。于是找到了武春芹家。 说起来，武春芹与武圣林还有点亲戚关系呢，都是一个庄上的，往前数，都是一个老祖宗。论起来，武圣林应该喊武春芹姑姑或者娘娘。 娘家人出了状况，找到自己头上来了，自然是义不容辞啊。 武春芹二话不说，就和武圣林的妈妈一起进了城。武春芹在城里认识的人不多，当初代理丈夫案子的顾晓雅顾律师，虽然年轻，但为人蛮和气的，找她帮忙，应该比较靠谱。 再说，自从帮自己赢了官司之后，自己还没有好好地当面感谢人家呢。 所以，进城时，特地从家里带了一些土特产。无非是什么土鸡蛋啊，大米啊，小公鸡啊等等。大家也不要见笑，这是乡下人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里面倾注的情感，我敢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真诚的。 当天下午，顾晓雅正好有空，在章子林律师事务所接待了两位乡下来的农村妇女。 得知来意后，先与武圣林的班主任进行了电话沟通，了解了一些武圣林在校的情况。又一个电话打给了清水中学的副校长郑纯泉。因为武春芹的丈夫谢宏斌打官司的事，清水中学方面是由副校长郑纯泉出面处理的。 再说了，清水中学，顾晓雅也只认识郑纯泉！尽管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是对立的双方，但现在，学生家长找校长找老师，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顾晓雅虽然不是家长，但可以是家长代理人啊！ 顾律师你好！ 郑纯泉接到电话时，正躺在京城医院的病床上。 由于车祸，他的腿骨骨折，做了手术，上了钢板。妻子杨文娜，从运江赶过来，照顾了两天，顺便把女儿郑伊箐接回，毕竟，孩子再怎么闹情绪，学校还是要回的啊。大人再怎么遭罪，孩子的学习总不能耽误。 所以，郑纯泉在京城医院，都是由护工代劳照看。好在已与肇事方谈好，对方全责。赔偿事宜，待伤好后，一并由保险公司处理。 依照惯例，像这种骨折手术，住院两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自行疗养，待到六个月后，骨头长好，再过来取了钢板。所以，妻子也正在和郑纯泉商量，出院回运江疗养的事。杨文娜本身就是护士长，对于护理这一块，心中了然。 接到顾晓雅的电话，郑纯泉的心里“格登”了一下。 “顾律师，不好意思，我在京城住院呢。对，出了车祸，腿骨骨折，打了钢板和钢钉，不得个半年，肯定是上不了班的。好的，我马上安排孩子的班主任和家长对接”。 郑纯泉一副我手术住院，没法管的态度，顾晓雅也表示理解。 “武大姐，武圣林的妈妈，这孩子是个成年人，已年满十八岁了，叙理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可能是平时比较贪玩，出去玩去了。现在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连报警，警察都不一定受理。学校虽然有监管责任。但是，4月30号他是在实习单位上班的。底下正好是五一放假。所以，也搞不清，他是从实习单位走的呢，还是从学校走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到他哪天出现。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不会出事。” “谢谢顾律师。上次的事，多亏了你帮忙。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感谢你的，从家里带了点土特产，给你，还有那个和你一起去的小伙子，好像听你叫他周进吧?” “武大姐啊，你真是客气了。我真的不能收。” 顾晓雅看了看墙角边上放的大米，鸡蛋，还有一个蛇皮袋子，里面不停地有东西在蠕动，估计是几只鸡子，直接是一个头两个大。 “哎呀！顾律师，你也不要嫌我礼轻，这是我们乡下人的一点心意，千万要收下。总不能让我再背回去撒！更何况这么远的路。” 谦恭了半天，顾晓雅想想也是。东西蛮重的，让她再背回去，确实是说不过去。但是，自己又不开伙，怎么弄呢?听武春芹说，这份礼还有周进的一半。于是就想，这些东西，周进应该用得着。自己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于是，就一个电话给周进打了过去。 周进此时正在香港机场候机，准备返回运江。接到顾晓雅的电话，也是哭笑不得。他也不开伙，想想这些东西，也不能让人家背回去，只能便宜瘦猴了。这小子那么瘦，也该补补了。于是告诉顾晓雅，东西收下，马上他让瘦猴来取。同时叮嘱晓雅，悄悄给武大姐塞上二百块钱，算是买的。待他回运江时，请她吃饭。惹得顾晓雅嗔了一句：还用得着你说? 这次香港之行，虽然中途有些曲折，但是，结局相当圆满。 四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天下午，周进拒绝了谭五爷的招揽，晚上，与杰克和江一苇敲定了海天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合作细节。 首先，由京海置业、天元影视还有周进个人，三方在香港成立一家公司，名字就叫香港天海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一千万港币。其中，周进出资168万，占股20%，京海置业和天元影视各出416万，各占40%的股份。法人代表由杰克刘担当，主要是他的身份是香港籍，将来到大陆，就是港商。 周进出资的这个168万港币，大家应该都知道它的来处。那天在萄皇大酒店，最后的218万打进了江一苇的卡里。减去江一苇起初出的50万，正好是168万。按照周进的意思，这168万，就给江一苇了，但是，江一苇家是大陆有名的富豪，岂会要他的这笔钱?推来推去，江一苇就提出，要不，即将成立的天海物业公司，你入股吧。这一点，正中杰克刘的下怀。他正想着，怎么拉住周进呢，于是顺势就提出，由于周进在大陆负责管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也应当可以折算一点股份，相当于技术入股。于是他提出周进投168万，可以点股30%。但是，周进死活不同意，又是一番推辞，最后才答应占股20%。 其次，由新成立的香港天海物业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以投资的形式，到大陆运江设立天海物业管理有限公司。 为什么要这样兜圈子呢？以周进的名义直接到运江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注册，不就行了吗？ 实际上，这样的操作，还是运江外经委副主任张兆荣想出来的。本来，周进的想法，就是三方合作，直接到运江设立海天物业公司，但是，张兆荣说，如果先在香港成立公司，再到大陆投资，这就是港资，可以享受许多优惠政策。比如，前三年地税全免，后两年地税减半，这叫“三免两减”。此外，在土地啊，用人啊，办证啊，还有诸多便利。 如此一来，他和田琳的这次香港之行，也算是拉进了一笔外资。一千万港币，数目不算小，也算是一大工作成就。 他从单位支出来的二十万公务经费，回去申报起来，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去处，不用担心有人责疑。毕竟，成绩摆在这儿嘛。有的领导，出一趟国，什么成绩没有，经费数十上百万，经常被人拿出来说事儿。至于周进给自己卡上打进的二十万，除去在赌场输掉的，那就是自己所得了。这么说来，周进就是他们的福星，要不是他，后果真的难料啊。 杰克刘，终于把周进绑上了自己的战车，根本不用担心他再到澳门，去抄父亲的后路了。 至于江一苇，本来，周进对于出任物业公司总经理是犹豫不决的，通过这样一番操作，也终于可以让他沉下心，全心全意为京海服务了。 可谓是皆大欢喜！ 第141章 退休老军医 赵东亮最近日子过得有点不太舒心。 事实上，自从他父亲赵子平晋级失败后，他的日子就基本上没有舒心过。 父亲赵子平因为自己策划了跨区抓捕记者案，被生生地葬送了大好的政治前途。如果不出这档子事的话，现在，父亲应该已是位列常委了。 如果父亲位列常委，韩立婷可能对我又是另一番态度了吧? 但是，世间没有这么多的如果。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很难回头。 现实就是，韩立婷对他是爱理不理，全然忘了，自己当初策划这档子事，完完全全是为了替她出气啊。 更憋屈的是，他得知，韩立婷现在与卫生局一个叫洪载晟的，好上了。洪载晟是市纪委书记洪卫国的侄子。要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他还可能会采取点手段。比方说，找他谈谈，利诱不成再威胁，再不成，还会暗地里拍板砖。 但是，对于洪载晟，他不敢！真的不敢！ 不敢再给父亲惹麻烦！ 五一长假的一天晚上，看着韩、洪二人，成双入对、一路打情骂俏的背影，悲愤地走在身后的他有些恨恨地想，如果父亲晋级了常委，现在走在她身边的，应该是我啊。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失去的，永远是最宝贵的。 韩立婷之对赵东亮，就是这样的。 他们俩从小一起在公安家属院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基本上是同出同归！当真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人的父亲，当年关系也不差。一个是负责刑侦，一个是分管治安，工作中也是多有配合。要不是最后为了竞争常委局长大位，两家的关系也断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冷淡。 那天晚上，心情烦闷的他，独自喝了点小酒，之后，就打的去了山河镇，那里的康乐宫休闲中心，对他有着特殊的吸引力。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康乐宫也是这样。康乐宫还是那个康乐宫，但是，里面的小姐已经换了好几拨。 据说，每个小姐，在一个休闲中心，呆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三个月。休闲中心和小姐，双方都要保持一个新鲜度，这样才能吸引住客人，不至于产生审美疲劳。 赵东亮所熟知的两位，一个是小红，一个是高中同学葛玉芬，化名小玉，现在都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也无从知晓。 下岗妹，别流泪！挺胸走进夜总会。不拿工资挣小费，收入增长几十倍。谁说咱们没地位？呸呸呸！那是万恶的旧社会！ 这是当年餐桌上流行的一个顺口溜段子。真实生动形象地反映了当时的一段客观现实。 反正，如果一个正年轻的女工，如果长时间不在家，那么她不是在哪个城市的洗浴中心，就是在夜总会！ 如今康乐宫里的小姐，是东北来的，果然与之前的服务方式不一样。有位66号，叫小薇的，几个回合，就把他侍候得欲仙欲死的。本来心情烦躁的赵东亮，发泄过几次之后，感觉舒爽了许多。 但是，现在后果来了。 节后上班这几天，他时常感觉到下身有些骚痒。自己躲到卫生间，扯开内裤看看，竟发现上面长了些颗颗红点子。最可怕的是，这些红点子，还在不断向上蔓延。 他知道，坏了，可能是染上性病了。 可恶的臭婊子！ 他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想起来，那天，先前两炮，都是戴了套子的。最后一次，情绪被小妖精撩起来了，不能自已。人家倒是提醒了一句：还没戴套子呢。但是，当时，他热血上了头，哪顾得上啊，光秃秃的就挺枪上马了。 这不，中招了，报应来了。 现在，他想死的心都有。 得了病，就得治啊。可是，这种病，能进医院吗? 恐怕前脚才进，后脚就被人捅出去了，以后，还有脸在单位里混吗? 他满怀懊恼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尿急，再加之那部位好像更加痒了。正好旁边不远有个公厕，于是闪身走了进去。 那部位，由于不停地搔痒，皮肤已被抓破了，还渗出了黄水，这让他更加慌张。猛一抬头，小便池旁，一张张贴的广告忽然就闯入了眼帘： “退休老军医，专治淋病、花柳、尖锐湿疣、梅毒等各类性病。一针见效，负责保密。” 最下方是电话号码，和地址。 要是在以前，这种小广告，他是不稀得看的，但是，形势比人强，小广告上说的，正是自己需要的，也是自己最关心的，所以，他站在小便池前，装作抖尿的样子，把电话号码和地址，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那时候，手机没有拍照功能，要是现在，随便拍一下，保准错不了。这就是代差。 可怜，赵东亮，生怕记错了，心里默默记了一遍，出了厕所门，又折返回来，又对照了小广告上的号码，背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心地离去。 好在记性不错！回到办公室，又把电话号码和地址记在一本笔记本上，小心翼翼地在抽屉里锁好。 所以，都说宣传工作难搞，广告策划难做，其实，就看你有没有说到别人的心坎里，有没有急人之所急，想受众之所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事不宜迟。下身搔痒难耐，不能拖下去。赵东亮第二天下午才上班，就从单位溜了出来。本来，他上班也没什么事，除了组织上路执法检查。五一节前，已组织执法检查过一次了，节后这才上班了几天，没必要再次上路啊。 赵队，出去啊? 刚下了楼，就遇到了单位的驾驶员小张。 嗯。 要不要我送你啊? 不用不用。 赵东亮逃也似的，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惹得驾驶员小张一阵疑惑。这位小领导，以前可是没少公车私用。有时候，星期天，都打传呼要他来出车，就为下乡去钓个鱼，或者是和业务单位的领导打个牌或者吃顿饭，甚至是陪他上街购物。 退休老军医的地址位于运江城东北角的葫芦镇上，离城区有十几里远。他昨天晚上，已电话联系过，对方拍胸口保证，肯定能治好，不好，全额退款！ 赵东亮早早就下了车，从包里拿出一顶帽子和一只口罩，把自己的脸部遮得严严实实。 大概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广告上的地址。很奇怪的是，这是一间不起眼门面，门前也没有什么标志，就只一个门牌号码，全无一个医疗场所的样子，甚至，门厅里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给人有感觉就是，这是镇上一户普通的居民人家。 赵东亮心生疑惑，在门前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确认过地址无误，又确认过没有人注意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门，轻声地问了句： 有人吗? 没人回应。 有人吗? 这回声音大了些，但是，离正常值还是小了些。 还是没人回应。他看到门厅后角有个小门，虚掩着，他手轻轻一拉，就走了进去。 这是葫芦镇老街前店后院的风格。小门一开，豁然开朗，偌大的后院呈现在自己眼前。 院子中，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身穿一件白大褂，正对一年轻人交代着什么。那年轻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赵东亮心中一慌，连忙退出，躲到门后，他可不想让别的什么人看到自己。才站定，那年轻人也从小门出来了，到了门厅，也拿出帽子和口罩，想把自己遮好，再出去。 就在那人低头戴口罩的一刹那，赵东亮怔住了。 这人他竟然认识。可以说，近段日子，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问候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竟然是洪载晟。市纪委书记洪卫国的侄子，韩立婷新交的男朋友。 洪载晟全心地包装自己，显然没有注意到门后还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是对他心心恋恋，满怀恨意的人。 他把帽子和口罩戴好，又把眼镜扶扶正，再把头伸出门外，看外面没什么人，这才轻手轻脚地出门而去。 赵东亮看着洪载晟消失在视野，这才吁了一口气，心里倒是五味杂陈。 这个狗娘养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人啊，都有一毛病。手中的照妖镜，从来都是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他也不想想，自己又是什么好鸟了? 小伙子，你来看病? 我，我，我。 赵东亮毕竟年轻，脸上有些发囧。一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在那老军医也不以为意，只说了一句： “跟我来”！ 跟着那老先生进入了后院的一个房间，赵东亮打量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总算看到了一个原先乡下赤脚医生背过的旧药箱。上面的红十字符号，已磨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把裤子脱了”！ 赵东亮才在一张旧椅上落座，老军医就轻声说道。 “快点，我马上还要有事”！ 赵东亮硬着头皮解开了裤带，把下身露了出来。老军医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一把镊子，轻轻拨弄了一下。 “还好，要两个疗程。” “老军医”肯定地说！ “一个疗程多少天?” 赵东亮问。 “七天。” “这么长?” “你这个不算长。当然一个疗程，也可以控制住，但是，会有反复。如果复发了，就更难治了。你知道的，病菌一旦有了抗体，就很难治了。有的要治好几个疗程呢。” 赵东亮听他说得严重，心头一紧。不管什么病，谁都想彻底根治不复发，不是吗? “刚才那人治了几个疗程?” “噢，他比你严重得多了，他得治四五个疗程。你这个情势是才发病，两个疗程，包你除根。” 老军医信心满满地说。 “你真是老军医?” 赵东亮疑惑地小心翼翼地问。 “这还有假?” 老军医掀开自己的白大褂，里面是一件老旧的绿色的卫衣，这是他当年部队服役时的见证。又指着挂着房间内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军装照。年轻，英武，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 镇上的人都知道，此人姓焦，叫焦春耕，今年五十八岁。他说自己是老军医，那肯定是胡说八道。不过，他确实当过兵。只是，在部队做的不是医生，也不是卫生员，而是喂猪。退伍后，因为在部队喂过猪，有些经验，所以在接受过一段短时间的培训后，就被镇上安排到兽医站做兽医。 别看此人年岁不小，头脑却是十分活泛。这不，摇身一变，就成“退休老军医”了。 你还别说，通过发小广告，近来，他的生意竟是出奇的好。每天的收入更是吓人。怎么个吓人法?你来看看赵东亮就是了。 一个疗程多少钱? 一个疗程4800。 这么贵? 这还贵? “老军医”有些不高兴了。 “你这个病，要赶紧治，要是拖下去，任由发展，会发生溃烂，你看到的啊?现在已经开始溃疡，流黄水了，时间一长，我怕到时候，保都保不住，只能切除。那就是断子绝孙啊。” 赵东亮听他说得瘆人，头皮一阵发紧发麻。 那怎么治? 挂水哎。我这个是从特殊渠道进的特效药，一支成本就得五六百块。 放下赵东亮与这位姓焦的“老军医”扯皮不谈。反正扯来扯去，终究要治的，不要说一个疗程4800，就是四万八，那也得治不是?总不能真的成太监撒！ 却说洪载晟出了“老军医”家的门，信步向镇区走去。因为只有走到镇区，才能找到的士、公交或者其他交通工具回城。 离城区十几里的葫芦镇，毕竟比不得城区。在城区，要不了一分钟，就会有的士来兜生意。但是现在，洪载晟在街边站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过来问津。在这里，他可以把帽子和口罩除去了，如若不除，反倒让人怀疑了。正自焦急，忽然，一辆摩托车驶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除下头盔，赫然是原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刘权。 “洪主任，真是你啊?” 第142章 出事了! 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大家想一想，是不是确实如此? 比方说，周进，原本已经到了机场，过了安检，就等登机了。却没料到，机场的广播里忽然通知，说是飞机在临检时，发现有机械故障，飞往金宁的本次航班取消。旅客可以改签，也可以改乘其他航班。 其时天色已晚，当天飞往金宁的最近的一次航班，在晚上十一点多，到达目的地，怕是次日凌晨三点多了。大家征求张兆荣的意见，毕竟这几个人当中，他年岁最大，官职也是最大。 张兆荣踌躇了一下，决定先到机场安排的宾馆休息，第二天上午再走，反正又不要赶时间，这么着慌着忙的赶做啥?于是乎大家就上了机场安排的大巴，往宾馆而去。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他们来的时候，是四个人，而回程，却是五个人。对，多出来的一位，就是仲媛媛。 仲伯华亲自开车，把女儿送到周进所在的宾馆会合。然后是杰克刘安排的司机，把他们一起送到机场。 几个人下了车，到宾馆大厅拿房卡，因为人数较多，周进就在宾馆门厅外透风。五月的香港，气温已经很高，到处都是吹空调，那滋味可真不怎么样。 香港是岛屿，气候上，海洋性比较突出。新鲜的海风吹过来，周进猛吹几口，感到特别的舒适惬意。 门厅不远的地方，是个停车场。此刻，有一辆商务车，正在倒车，车牌号，却是映入了他的眼帘。周进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是的，没看错。 这辆车，竟然是仲媛媛的父亲仲伯华的车。这辆车，前几天，他坐过一回，今天下午，又送仲媛媛到宾馆，所以，就多看了几眼，就这么记住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稀奇。仲伯华送过女儿后，又到这里来办事。关键是，这辆车倒出来后，副驾驶室里坐着的一人，周进竟然也认识。 虽然只是瞄了一眼，副驾上的车窗玻璃随后就摇上了，但是，他的模样，自己也是忘不了的。 此人，竟是自己在京城国安秘密基地里，见过的鲍荣照。 当天自己被蓝晶晶带到基地，自己假装被迷晕，鲍荣照过来准备把自己弄醒。最后，被自己一拳打得昏过去。黎叔说，他受伤较重，有脑震荡，需要休养一些日子。 也对，半个月的时间，足以休养好了。他到香港来干什么呢? 周进心里多了几个为什么。加入到国安以后，他的警惕性比以往高了许多。以前不了解、不熟悉这个行当，现在既然自己是其中一员了，总得要多绷紧一根弦。 鲍荣照的公开身份是京西医院的医生，以西医见长，仲伯华是在香港执业的中医。虽然一中一西，总归都是医生。他们俩接近，也说得过去。 但是，仲伯华和鲍荣照，一个六十岁，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在香港，一个要京城，一南一北，相隔数千里，他们怎么会认识的呢?莫非是亲戚?如果不是，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的因素呢? 周进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进入到国安后，他思考问题的角度，又多了一分国家安全分析。本来就是做记者出身，这也算是职业习惯了吧? 车辆屁股倒出来，扭头就消失在视野，但是，周进的心里，还是在不停地打着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心中不由得对仲伯华又多了几分兴趣。 运江市为期一个月的国际经贸旅游节，顺利结束。由于京海置业的入驻，本次经贸旅游节成果丰硕，吸引的内资、外资，比去年多了有一倍。为此，运江市委市政府召开了总结表彰大会。 市外经委的张兆荣和田琳因为谈成了一千万港币的外资项目，也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受到了表彰。 颁奖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是市委常委、赵长春副市长给田琳颁发获奖证书，并披上红授带。赵副市长看着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子，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成就，也为自己的慧眼识金欣慰不已。回到主席台上自己的位置时，还一个劲儿地盯着坐在台下前排的田琳失神。 市委书记居长龙，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他充分肯定了近一段时期以来，特别是桃花节以来各部门的工作，对各部门在经贸旅游节期间，开展的招商引资活动取得的成绩表示祝贺。同时也提出了几点要求，概括起来，有这么几点： 1， 各相关部门要趁热打铁，争取再接再厉。已经谈成的意向性协议，要尽快抓落实，争取早些落实地。 2， 对已经落地的项目，各相关部门要做好服务工作，排除一切干扰，努力让这些落地项目，早些建成，早些生产，早些见效益。 3， 各部门再进行一些项目储备、项目调研，为下一阶段的招商引资工作，打下基础。招商引资，不仅仅是桃花节这个把月的事，而是贯穿全年始终的中心任务。 运江日报和运江电视新闻都在头板头条报道了居书记的讲话。 为贯彻落实居长龙书记的讲话精神，市委常委、副市长赵长春第二天就在外经委三楼大会议室，召开了相关部门负责人座谈会。客观上来说，赵副市长主抓外经外贸工作，还是尽心尽力的。 按照级别，田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会议的，毕竟，她仅仅是外经委办公室副主任，一个副科级。但是，通知发到外经委时，外经委主任黄炳坤特意把田琳叫上了。起初田琳以为，是参与会议服务，做些秘书之类的工作，因为，说是办公室副主任，其实，就是单位一把手的秘书。因此就坐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是工作人员座席。 谁知赵副市长到了会议室，刚落座，先是环顾了一下与会人员，看到了坐在后排角落里的田琳，就直接点名，要她坐到前面来，与相关部委办局的领导，坐在一起。这让她有点诚惶诚恐。 “这有点不合适吧?” 田琳有些忸怩地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天元影视城项目是你谈下来的，后续的营销服务工作，也是你对接的。落实居书记的讲话精神，你这边是个大头，你先做会儿准备，底下你要作重点发言。” 赵副市长脸上挂着笑意，大手一挥，和霭又不容置疑地说。 田琳只好合着笔记本，走到前面。赵长春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道： “今天是座谈会，大家随便坐，没什么讲究。田琳，你坐到这边来。” 这回田琳没有听他的，直接挨着黄炳坤身边坐下，因为他的桌前有个桌牌，上书外经委。 “看来，我这个副市长的魅力，还是没有黄主任大啊！” 与会人员发出了一阵轻笑。 开发区、东城区、西城区、临江区、经委、计委、建委、外办、侨办、台办等各相关单位的负责人，分别谈了各自部门的工作打算，黄炳坤也就如何贯彻落实居长龙书记的重要讲话精神，谈了自己的心得体会。在谈到天元影视城项目时，把话题交给了田琳。 “关于葫芦镇天元影视城项目的执行情况，底下请我们的办公室副主任主任田琳同志具体地向大家汇报。” 会上，田琳记得很认真，等到外经委黄主任开始讲话时，她就预感到，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再加之会议开始时，赵副市长的点名，她心里已在默默地做着准备。她是主持人出身，与央视名播一起主持过数万人参加的开幕式晚会，所以，这点场面，镇不住她。 “尊敬的赵市长，尊敬的各位在座的领导，底下我来汇报一下，葫芦镇天元影视城项目的落实和推进情况。” 田琳的声音清脆而又字正腔圆，不愧是播音主持人出身。 漂亮的女人，到哪都是受人注目的焦点。田琳在发言时，副市长赵长春似乎听得特别认真，一边记着笔记，不时地瞟田琳一眼，又间或点点头。 天龙建设投资集团的梅春竹和其他三家影视城项目的施工单位负责人，也参加了本次座谈会。要是以前，这样的会议，他是懒得参加的，最多派一个副总来。 但是，现在一期工程封顶了，底下要进入二期工程的招投标程序，如果惹得哪个领导不高兴，底下投标，可能就悬了。 要是在两年前，他一点都不担心。但是，现在市长程戈和掌控了建委，建委主任韩长庚有点不太买他的面子。 姐夫居长龙虽然是这个城市的一把手，但是，为了避嫌，也不好过多干预。 影视城一期工程的一个标段，如果不是赵长春出面，恐怕自己真的要靠边站。这不仅是少赚几个钱的问题，也是个面子问题。而且会带来连锁反应，向外界传递一个不好的信息，容易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 梅春竹在会场注意到了赵长春对田琳不同寻常的态度，心中不禁暗暗嘀咕。 田琳，他当然是认识的，恐怕整个运江市，上到八十三，下到要人搀，不知道她的不多，毕竟是电视台的播音员、主持人嘛！但是，田琳跳到外经委当办公室副主任，他还真的没想到。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挺能耐啊！ 原来，问题的关键在这儿呢！ 梅春竹似乎明白了。不由得把目光从田琳转到了赵长春身上，赵长春此刻一个盯着田琳散发出热力的神态，正好被他收入了眼底。 梅春竹心里已暗暗有了计较。 却说周进回到运江后，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因为要成立天海物业管理公司，手续什么的，还好，不需要他烦神。作为运江市的招商引资项目，对接人外经委的副主任张兆荣，会为他处理好一切。 他要烦神的头一件事，就是招人。虽然公司还没有成立，但是，招聘工作人员这样的工作，一下要走在前面。招聘，当然不是招那些保洁啊、保安之类的，这些人要招，但是，要后一步。当务之急他要招的，是能够协助他，管理经营公司的人才。 这就是所说的，搭台子，建班子，拉人入伙！ 拉谁呢？ 挺费神！ 他已在运江晚报发布了招聘广告，可能大家都对物业管理这样的行当感到陌生的缘故，应者寥寥。 当然也有几个打电话的，都是询问一下就了事，或者是根本不知道何为物业管理的大爷大妈想找个看门或者保洁的工作，这让他大为苦恼。 不知何故，突然想起了顾晓雅，想起自己答应了回来请她吃饭的事，这都回来好多天了，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于是，决定暂时把烦心事放一放，约顾律师吃饭。 一段时间不见，晓雅的律师范儿越来越强了。浅灰色的职业套装，齐耳的短发，显得十分干练，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当初的稚嫩之气少了，多了些坚毅和倔强。不知怎的，周进就喜欢看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用不着说，即将成立的物业管理公司，法律顾问肯定是非她莫属。 由于两人都比较忙，在小饭店碰面时，已是快下午一点钟了。好容易等上菜，才吃了几口，晓雅的手提电话就响了。 “顾律师你好，我是武春芹啊。” “武大姐你好，你先别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顾晓雅听她呼吸急促，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上次，我们不是去找你，问我侄儿武圣林的事嘛？” “是，怎么啦？” “出事了。” “什么？” 顾晓雅闻言吃了一惊！不由得把右手的筷子放下，把左手上的手机接过来贴到右耳边。 只听武春芹继续讲道： “刚刚公安局打电话到村里，村里派人找到他妈妈，说武圣林这孩子原来是在河里淹死了。现在要她去城里的水上派出所处理呢，你说这可怎么弄啊?唉！” “确定吗？” 顾晓雅一时也不能接受！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了，怎么会掉河里淹死了的呢？ “那还有假？村里已经找车派人陪他妈妈到城来了！” 第143章 许副书记有请! 灰色地带一百四十一章 从五月开始，运江就开始进入雨季。 雨一多，内河的水位就相应地上涨。 在京杭大运河距长江入水口差不多一公里远的地方，国家修建了一座船闸，叫做通运船闸。既调节长江与运河的水位差，确保运江城不发生内涝或内旱。同时，也保证了过往船只的航行安全。 在通运闸的上游几百米处，数十上百艘船只停靠在岸边，等待过闸。 话说这天上午十点多钟，一位船大嫂，正在船头做饭，不经意间，发现远处漂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开始也没在意。等到饭快烧熟时，发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离自己的船只更近了。待到用竹篙子一碰，这才发现，天啦！竟是一个人，赶忙报警。 新上任的运江公安局城东分局水上派出所所长刘权很快就带队赶到。这是水上派出所成立以来，辖区内发生的第一起案子，作为新上任的第一任所长，肯定要第一个上。 那天刘权在葫芦镇上，遇到了前来看难言之瘾的洪载晟。其实，那不叫遇到，而是跟踪。洪载晟在等车的时候，刘权装作偶遇，骑着摩托，把他带到城内。 “洪主任，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了，我晚上还有事。下次吧，谢谢你了。” 洪载晟下了车，就准备走人。他现在哪有心思和刘权一起吃饭啊?韩立婷已给她打过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但是，由于难言之瘾，他却推说晚上有事。再说，刚刚输过液，老军医叮嘱他，这几于忌酒。 两个老爷儿们一起吃饭，如果不喝酒，这顿饭吃的是什么名堂?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把刘权当作一盘菜。尽管他们之前也认识，自己也曾找他办过事。但是，彼一时，此一时。他已经不是派出所的所长了，而自己已是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身份上的差距，摆在这儿呢。 “洪主任，别着急走啊?等会儿，我和你谈谈退休老军医，治疗性病骗钱的事儿。” 洪载晟夹着包已向前走了好几步，闻言不由得一怔。猛然醒觉，刘权毕竟做过葫芦镇派出所的所长，焦春耕的医所，正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尽管他现在不在葫芦镇做所长了，但是，要是调查一下焦春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自己的秘密，岂不是全被他掌握了? 江载晟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汗。 “也好，刘所长，咱哥俩也好长时间没聚了，就一起吃个便饭吧，先说好，我请你。” 洪载晟忽然姿态放得很低。 有句话叫形势比人强。无论哪一方面，洪载晟都要甩刘权几条大街，他也从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的秘密被刘权掌握了，要是传出去，自己今后怎么做人啊?自己的叔叔面子上不好看，韩家也不会允许自己家的姑娘和一个得了性病的人来住啊。 刘权对于洪载晟突然转变态度，似乎是早有预料。他是警校毕业，学过刑侦和心理学，对于如何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还是很有钻研的。 “市人医的护士马燕霞，前不久莫名其妙地死在宿舍里，唉，据说很漂亮，年纪轻轻的，才二十多岁，可惜了。有人说是煤气中毒，有人说是自杀，也有人说有其他原因。洪主任，她是你们卫生系统的，你知道原因吗?” 在一家小饭馆的包间内刚一落座，刘权一边殷情地给洪载晟倒上茶，一边随口问道。 刘权的话，犹如一颗威力巨大的原子弹，在洪载晟的心头爆炸。腾空而起的蘑菇云，很快化成了满头的大汗。他知道，自己的七寸，已被对方拿得死死的了。 这顿饭吃得很有成效。第二天下午，刘权就被城东分局局长王贵喜喊到办公室谈话，王局长的脸色从没有如此和霭可亲过。 于是，刘权就成了运江公安局城东分局副局长，兼水上派出所所长。 “刘哥，你就先在这个岗位上干着，如果不满意，过一段时间再说。现在只能这样了。” 洪载晟在电话里谦逊地说。 “谢谢兄弟了，先这样吧。” 刘权淡淡地说。 你看，吃了一顿晚饭，两人就成兄弟了。刘权知道，这是目前能够争取到的最好位置了。关键是，自己攀上了洪卫国这棵树，洪载晟被自己捏在手心里，以后的前途是一片光明。 水上派出所是新成立的机构，主要是管理水上的事，事儿不多，但是，油水不少。最主要的是，水上派出所刚刚成立，警船、警车还有其他办公设备，都要重新购置，这是一笔很大的费用支出，自己作为负责人经手采办，这中间的名堂，大家都懂的。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却说刘权带队赶到船闸，组织人员将尸体打捞上岸。一名法医做着尸检。 “性别，男；年龄，18至20岁。后脑有钝伤，两处，可能受过重击。由此几乎可以断定是他杀。尸体高度腐烂。上衣口袋里，有胸牌一个。运江宾馆的实习生，名字叫武圣林。” 法医一边检查，一边口述。旁边一位民警做着记录，另有一位民警在拍着照。 有了名字，有了工作单位，这就好办了，来回几个电话的事，武圣林出事的消息，就传遍了运江宾馆和清水中学。武圣林的妈妈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悲恸欲绝，当场就昏了过去。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怜啊！ 既然被定为他杀，公安部门立即成立了专案组，立案侦查，闲言自不待叙。 却说下午时分，周进忽然接到了广告部副主任沈金梅的电话。 “沈主任，你好。” “叫什么沈主任?叫姐。” “沈姐，有什么吩咐? “晚上没什么安排吧?” “暂时没有。” “下班了，跟姐走一趟。有个活动，请你参加一下。” “能透露一下，是什么活动吗?” “别问了，反正是好事儿。你到了，就知道了。” “那行吧，到哪儿?” “你下班了，在办公室等我，我们一起去。” “好的。” 挂了电话，周进想想，自己最近因为忙于天海物业管理公司成立的事儿，好长时间没去办公室了。再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因此，就打了个的，直到电视台。 办公室里依旧是冷清，一个人都没有。每张办公桌上都是零乱不堪。报纸散落得到处都是，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屁股，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周进打开了门窗，到洗手间找来了笤帚和拖把，忙活了大半天，才把办公室里清理干净。 刚泡了杯茶，细细地品着，却见孟庭咏拎着一个小坤包，施施然走了进来。 “哟，我说今天办公室怎么这么干净呢，原来是周进来了。” “孟姐来啦。” 周进主动开口打招呼，冲着她善意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个办公室，整天乌烟障气的，我平时都懒得来。你前脚才打扫，后脚就有不自觉的，过来糟蹋了。算了，不作气。” 她也不想想，办公室里的卫生，她搞过几回？抱怨起别人来，理由一箩筐。在她看来，这种打扫卫生就应该是别人的事。 孟庭咏在自已的座位上落了座，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桌一个抽屉的锁，从中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来，周进，送给你。” “送给我?” “拿着。” “哎呀，孟姐，我可是无功不受禄啊。” “谁说你无功了?你把办公室打扫得这么干净，就是有功，来，拿着。” 周进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鳄鱼牌的皮具，包括一个钱包和一副腰带，看上去还比较高档。 这样的一套皮具，市价在两百块钱左右。以前周进在新闻部做记者时，也经常受到这样的小礼品。比方说，某个单位搞活动，每个出席的嘉宾都会得到这样的一套礼品，高端、大气，上档气。单位集中采购，统一开具办公用品发票，财务上还好入账。所以，许多单位都喜欢采用这种形式。 “哎呀！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那你就先愧着吧。等我哪天用着你了，你要挺身而出啊。” “哎呀，孟姐，你可是名花有主啊，我可不能干出那种出格的对不起我姐夫的事啊。” “去你的吧。不说了，我先走了。今天要不是送支票入账，我是不会来的。” “孟姐最近是财源广进啊，今天入账多少啊?” “没你多，才三十万，医药公司的。你前两天进账50万呢。你总进账一百多万了吧?” “我这是有一着，没一着的，不像孟姐你，细水长流，靠得住的，有底。” “好了，你就别哭穷了，赵主任前天还夸你来着，说你今年要放卫星了。好了，不说了，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 孟庭咏拎着坤包，向周进挥了挥手，走了。 周进上次听同事孔庆飞说过，孟庭咏也是广告部的一位吸金大户，负责医疗和医药卫生口。近来，国家开放了民营医疗机构的经营许可。这些民营机构，要和公立医院竞争，除了医技、服务之外，就是舍得投广告做宣传。有些机构的宣传投入，动辄就是上百万。所以，孟庭咏的广告业绩，是噌噌地往上涨，也让其他业务员有些眼红。 孟庭咏才走，广告部的副主任沈金梅就拎着包进来了。 “沈姐。” 周进站起来打招呼。 “走吧。” “好的。” 周进起身跟在沈金梅后面。 “怎么走?打的还是?” “打什么的?下班高峰，的难打呢，坐我的摩托车吧。你在大门外等我，我去取车。” 周进刚步行到单位大门口，就听到耳后一阵鸣笛声响，回头一看，却见沈金梅开着一辆大白鲨过来了。 一般来说，那时候，女子骑辆小木兰，就算是倍有面子了。小巧、轻便，又是机动的，很适合女孩子。一辆也要三四千块钱！但是，沈金梅骑辆大白鲨，就更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一辆价值近两万。 广告部副主任，不差钱儿！ 周进也不多话，跨上后座。沈金梅油门一加，疾驰而去。 大白鲨一路狂飙，甚至还闯了几个红灯（那时候不像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拍照），径直开进了运江宾馆。 沈金梅在指定地方停好车，直奔二号楼的三号包厢。周进知道，这个包间是市里的三号人物，市委副书记许益民的专用招待包厢。 上次，周进还跟着师兄孟平超到这个包间里来敬过酒。 果然，跟着沈金梅推门进去，里面会客区的沙发上已坐了好几个人了。居中而坐的赫然就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坐在他对面的，是三位中年男人，年龄与许书记差不多大。 虽然天气已经很暖了，但他们依然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好在里面空调打得很低，也不显得有多违和。 “姑父，周进我给你带来了。” “许书记好。” 周进恭恭敬敬走到许益民面前打招呼。 “哎呀，周进啊，来，坐这边来。” 许书记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到。 周进还未反应过来，正在犹豫，是不是真的就坐到许副书记身边。他做过记者，知道官场上有官场上的规矩。贸然坐到领导身边，可能会犯大忌。尽管他不是官场中人，但是，不能不顾及在场其他人的感受。 却见，对面的三个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惊喜地问道。 “你是周进先生?” 周进仔细地打量着这三位，一脸的懵懂。这三位，好像不认识嘛? “你们是?” （写在后面的话：最近山人整天不辞辛苦，埋头码字，天天更新！然而怪了，每天番茄数据显示，在读人数反而在下降，而且幅度较大，不到一周，减少了三千人，好在评分倒是在增长，从7.2增长到了7.5。说明小说质量大家还是逐渐认可的。那么到底是何原因呢？请哪位大神能帮帮忙解答一下？拜托！谢谢！） 第144章 藤田家族 经过介绍，才得知，这三人，其中一位来自日本，名叫藤田。另外两位是省城金宁外经委的主任和办公室主任，主任姓殷，叫殷长高。 殷主任与许益民是中央党校同学，还是舍友。平时两人关系就比较要好。藤田是一位日本商人，专门从事汽车贸易。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国开始向国外打开汽车市场，引得外国许多汽车厂商纷纷到国内来投资设立营销点。藤田的家族专门从事汽车贸易，已在省会金宁设立了贸易机构，近来，又准备在江北重镇运江市再设立一个经销处。 藤田前两天在和金宁外经委殷主任闲聊时，谈及此事，殷主任想起自己的同学兼舍友许益民在运江做副书记呢，于是自告奋勇，当起了推荐人。亲自带着藤田来到运江，这也叫公私兼顾。 要说这事儿，怎么又和周进扯上关系的呢? 周进正疑惑呢，藤田已抓住了他的手，热切地说道： 是邱小姐介绍我来的。她让我来运江，找你。 邱小姐?哪个邱小姐? 周进一时脑筋转不过弯，自己认识的人中，好像没有一位邱小姐啊。 是啊，邱淑香小姐。 哦。 周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阿香姐啊，师婶啊。 阿香姐三四天前还和他通过电话，怎么也没听她说一声呢? 哦，你所说的邱淑香小姐，是我的师婶儿，你请坐。 周进讪讪一笑，做了个手势，然后，看到在旁边还有张椅子，于是顺势就在那椅子上坐下。他想来想去，许副书记身旁尽管空着，那就让它空着好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坐到他身边，可就让人觉得自己不懂事了。 听他们一聊，周进终于弄清楚了整个事情的大概。原来，藤田一直在中国大陆做生意。在金宁有汽车商贸公司，现在想把生意的触角伸到江北来，运江就成了首选。 金宁的外经委主任与许益民副书记是同学，这么一来就聊络上了。而这位藤田与远在美国的陈念祖夫人邱淑香也有生意上的往来。阿香姐听闻他要到运江来开拓市场，于是就向他推荐了自己。 许益民虽然是运江市委副书记，但在运江官场上似乎一直找不到存在感。他分管工业经济。在职责上，与常务副市长丁佐春有些重叠。 受大环境的影响，运江的工业经济近年来，不景气，一直走下坡路，众多工厂倒闭，大量工人下岗。 去年初，市里成立了改制领导小组，他也只担任了一个副组长，组长是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与他都是副组长。改制领导小组下设企改办，是改制政策的实际操作机构，原本是丁佐春负责，后来，程市长的秘书林世文拿出了市纺织厂和机械厂的改制方案，程戈和顺势接管了企改办，林世文担任企改制办副主任。 要说当初成立企改办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愿意接手。丁佐春推辞不得，一年多却是毫无建树，整天疲于应付上访的工人，心力交瘁。有几次被上访工人堵得没办法了，干脆住进了医院。 程市长主动接手后，丁副市长是如释重负的。没想到，程市长接过手后，很快就拿出了亮眼的成绩单。短短的时间内，就分流了纺织厂的一千多名下岗职工，颇受广大干部职工的赞誉。 这些变化，许益民是看在眼里的。他比程市长早到运江两年。但是，人和人不能相比。程戈和只用了一年多的功夫，就打开了局面，而他到现在还是个看客。 所以，这次党校同学把日本的客商介绍过来，他是心存感激的。他也想通过与日本客商的成功合作，来证明自己是为运江的经济发展作过贡献的。 在洽谈中，藤田向他打听周进。周进他恰好见过，认识，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的师弟。所以，就一个电话打给了内侄女沈金梅，让她晚上把周进带过来。 周进不知道自己在这次合作洽谈中担任什么角色。所以，他干脆只是当个看客，听众。运江这么多的官员在场呢，自己算是哪根葱啊? 然而，那位日本客商藤田，却似乎对他特别感兴趣，不停地对着他问东问西，处处征求他的意见。 晚饭的时候，藤田特意拉着周进坐在他的身边。主位当然是许副书记，右手是他的党校长同学，金宁的外经委殷主任，左边就是藤田。周进看看现场还有运江的一干领导，哪里轮得上自己啊?因此坚决推却，然而藤田坚持，许副书记又发了话，这才勉强坐下。 这顿晚饭虽然是山珍海味，极尽奢华，可是周进味同嚼蜡。此时腰间的电话响了，接起来，竟然是阿香的。 师婶儿，你好。哎呀，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又怕打扰你休息。 周进向许益民和在坐的诸位点了下头，表示歉意，然后就拿着电话，出了饭厅。 周进啊，我刚下飞机。 怎么?你回国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是，我刚到东京，去日本有笔生意上的事要谈。我要和你说件事，上次打电话时，忘了和你说了，这两天又一直在飞机上。 阿香在电话中给他详细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周进听对方电话的背景声，应该是在从机场到酒店的汽车上。 原来，藤田家族，在日本一直以汽车贸易见长。日本国土虽小，但是，汽车工业却是相当的发达，享誉全世界。日本汽车的销售商，也活跃在世界上大大小小的国家。 藤田家族在美国纽约的合作方，就是陈念祖，这些生意是由阿香专门负责对接打理。 上个世纪末，中国逐步向世界打开了汽车市场，以市场换技术，引得世界上众多知名汽车生产厂家，纷至沓来，希望能在中国庞大的市场中分一杯羹，占得先机。 商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这样的机会，藤田家族当然不会错过。他们目前已在京城、上海、广州、金宁等城市扎下了根，现在又开始向外拓展。 他们认为，中国经济蓬蓬勃勃发展，国民收入不断增加，将来，汽车消费支出，必将成为中国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一项。在纽约，负责这项业务的是藤田中川。而今晚周进见到的这位藤田，名叫藤田刚，是藤田中川的侄子，今年三十七岁。在来中国开拓市场前，一直在纽约帮助叔叔。这次到到运江来开拓市场，还是阿香建议的呢。 “周进，在运江即将新成的汽车贸易公司，是我们与藤田家合股的，他们六，我们四，我想让你代我们作为持股人。” 阿香在电话中说道。 这哪行啊?师婶。我可什么都不懂，别到时候误了你们的生意。再说了，我自己还有工作，顾不上。 “不要你懂。你只负责帮忙照看就行了，主要是起个监督作用。你就别推辞了。你师叔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抱着过去的事不放，不想回家乡投资。但是，中国大陆发展势头这么好，再怎么着也不能和生意过不去不是?家乡一点不投资，将来怎么面见家乡父老?所以，这事儿，我就做主了，你先别和他说，等我慢慢开导他。” “这样，师婶，你今天说的信息量有点大，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再容我考虑考虑，好吗?” “还考虑什么?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有点婆婆妈妈的?就这么定了。” 可能是阿香的汽车到酒店了，勿勿挂了电话。 今天这事儿来得有点突然，甚至来不及反应。阿香与藤田合伙，到运江来投资汽车贸易公司，把自己扯上了。乍一看，对自己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周进现在入了国安，思考问题的方法不一样了，再加之，阿香与师父祖上的恩恩怨怨，他不能不慎重。他觉得此事有必要向师父和孟师兄作个汇报。 殊不知，他与阿香的通话，早就被运江方面所监控。即使他不汇报，师兄孟平超也能知道他最近的动向。 周进收了电话，正准备回包间，却见眼前有个人影一闪。定睛一看，却是下午，刚在办公室里遇到的孟庭咏。 因为周进打电话时，是避着人的，所以，孟庭咏没有发现他。只见她拎着小包，身子一闪，进了另外一个包间，紧接着那个包间里就是一阵骚动。 “来，来，小孟，坐这边来，座位都给你留着呢。” “谢谢，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 包间的门虽然关着，但是，周进是何许人也?里面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中。 他也没有听人墙根的毛病，可是里面的话语主动往他耳朵里钻，那有什么办法?这不，又有一段声音传过来了。 “来，我提议，我们一起敬祝市长一杯。” 这个声音有点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向自己的包间走了两步，终于想起来了，春节期间，还在程市长的专用包间里一起吃过饭。对的，是他，市中医院的院长仲季华。 祝市长当是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祝锦程了。也对，仲季华的中医院正好是他分管的范畴。孟庭咏正好又是负责医药、医疗这一口的，他们在一起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周进与这位祝锦程副市长没有直接打过交道，可是对他的印象却是极差。主要是因为顾晓雅交给他的那本蓝皮笔记本里有他的描写，而且频率还很高。 唉，自己是管不着了。 周进心里暗叹一声，回到自己的包厢。刚落座，许书记就对周进说： “小周啊，刚才藤田先生说了，要请你作为他们的代表，参与洽谈。作为运江人，你可要一手托两家，为家乡作贡献哦。是这个意思吧，藤田先生?” “是的，是的。” “周进诧异地看着藤田，藤田冲他点了点头。” “许书记，我可什么都不懂，藤田先生可能是才到我们运江，对一些情况不太熟悉。我充其量就是帮着跑跑腿罢了。” 因为有外宾的缘故，这场招待晚宴，显得客气有余，热闹不足，甚至有些寡淡。晚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结束之时，许益民安排人把藤田刚送到开好的房间休息，明天再进行考察。底下他还要和老同学殷长高一起喝茶叙旧。 藤田刚则拉着周进到他的房间里洽谈。底下他要在运江做生意，没有一个本地人帮衬，是很难成事的。所以，这一点，他非常认同邱淑香的建议。 从与周进见面不到三个小时以来，他观察到周进这人，年龄虽然不大，但是，比较沉稳，好像上上下下都吃得开，连市里的领导都知道他。邱淑香已经与他们家里谈好了，在运江的项目，他们占六成，邱淑香占四成，周进代为持股。也就是说，周进现在是他的合伙人。 沈金梅今晚没有尽兴。她本来颇有酒量，但是，奈何这种带有外宾外商的场合，是不兴劝酒这一套的。当然，你想喝，酒还是管够的。但是，别人都不喝，就你自己一个人喝，那多没意思啊?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女人? 所以，还在酒桌上时，她就计划好了，晚宴散了之后，就带着周进重新找个地方，再好好地喝一场。上次她注意到，周进也是好酒量。但是，看到藤田拉着周进去他的房间，并没有邀请自己，自己总不能主动地往上凑不是?所以，只得自己回去了，心里面不由得隐隐有些失落。 上次，姑父许益民就提醒过她，对于周进要好好地笼络，处好关系。她也知道，这是因为周进的身后站着一个省委常委的缘故。说不定，将来姑父有什么职位上的变动，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呢。 她本来已拿定了主意，周进如果完不成台里下达的五百万元广告指标，她可以暗中相助，但是，现在几个月下来，周进完成度较好，在手合同就已有三百万了。 却说周进到藤田的房间里商谈，中途又与远在日本的阿香通话，三方敲定了诸多细节。告辞出门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藤田的房间被安排在二号楼四楼最西边的一个大套间。周进出得门来，甫一站定，就听到对门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喘息声。男的女的都有，混杂在一起，闻之让人面红心跳。而稍后传来的一句熟悉的女声更是让他大惊失色。 “祝哥，你太会玩了，累死我了。” 第145章 午夜悸动 这耳朵是越来越灵敏了！ 周进心下道。 近一段时间以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听觉似乎是比以前更加的灵敏，周围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自动地飘进他的耳里，想躲都躲不开。 他猜测，这估计可能是自己的内力又有增长，上了一个新台阶的缘故。 他不知道的是，这不仅仅是内力增长的事了，而是一个突破。所以，当他把自己的情况，电话通报给师父时，八十多岁的杨老爷子，怎么也不敢相信，再三询问了他的感觉时，这才告诉他，他突破了，在太极门武学上叫“破风”。 想当年，杨老爷子自己“破风”时，已经三十多，快四十岁。他的儿子，周进的大师兄杨传林，“破风”时更晚，四十多岁，想来，二徒弟孟平超可能也差不多。没想到，周进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能“破风”，真的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啊。 再想想，老爷子也释然了。周进虽然入门晚，但是，贵在勤奋，贵在坚持。特别是入狱的这一年多，更是给他提供了绝佳的修炼机会。 你想想，一个成年人，整天为生活奔波，晚上回到家都累成狗了，谁有时间有心思天天打坐练功啊? 但是，周进坐牢就能，上午练，下午练，晚上还要练到天亮。 一天二十四小时，起码十八个小时在修炼。试问，现今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做到？ 这一年多，他失去了自由，却也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宝贵财富！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祸福相依啊！ 出狱后，每晚也是有床不睡，打坐练到天明。又试问这种坚持，谁能做到? 杨起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不能完全做到，所以，这就不难解释周进在武学上精进了。 所谓“破风”，顾名思义，就是突破风的阻碍。就比如现在，对面房间里的所有动静，周进都能凭耳力分辨得一清二楚。 运江宾馆，是目前全运江最高档的宾馆，没有之一。硬件设施绝对是一流，房间的隔音效果，那肯定也是没话说。 但是，周进就能分辨出房间里，两人的心跳，喘息，甚至体位。他也是有过一些经验的，和秋语薇，和莫惠琪，由此，他就能判定，房间里的两人，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零，甚至是负数。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忿。 他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孟庭咏，也来源于祝锦程。 孟庭咏，此前周进对她观感不差，身量苗条，面容姣好，待人和气大方，下午还送了他一套皮具。但是，竟然委身于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狼，他的心里隐隐替她感到不值。 祝锦程是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周进做记者时，与他少有交集。周进认识他，他却不可能认识周进，一个毛头小伙子，算是哪根葱啊? 周进也知道，自己对这位姓祝的满腔的恶感，来源于那个蓝皮笔记本。郑纯泉毕竟是做过老师的，文笔不错，对他的记录比较周祥，内容也是极度的不堪。 孟庭咏要是和其他任何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胡搞，都不会引起他的这种强烈的反弹的情绪。毕竟这是她的隐私嘛，她爱和谁和谁，碍着自己什么事了?吃自己家米了? 因为对祝锦程有恶感，所以替孟庭咏不值，替他可惜。这正如看电视剧，经常有这样一种脑残剧情：女主，温柔、贤惠、漂亮，却嫁给了一个泼皮无赖流氓外加败家仔儿，所有的观众心里都会这样的一种落差。 孟庭咏是电视台广告部的创收大户，专门负责医药医疗卫生口，属于祝锦程分管的范畴。所以两人能够搞到一块去，或者说孟庭咏委身于他，也是见怪不怪了。 你有权力，我有美貌，各取所需嘛！ 再想想，广告部里的几位大佬，谁的背后没有点来头呢? 自己到广告部时间不长，单是目前已经知晓的，部主任赵永达，哥哥是山河镇的书记，其他还有什么背景，暂时还不清楚，反正许台长挺器重他；副主任沈金梅，更牛，姑父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另一个创收大户乔姗姗，舅舅是商业局的局长吴明扣。就是自己，也不是一点背景没有。台长许茉莉的器重赏识不算，背后还站着一位省委常委。市委副书记许益民对自己那么的和颜悦色，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因素。要不然，自己一个两劳人员，与他非亲非故，也没做出什么对他特别有用的事来，凭什么？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只是想到蓝皮笔记本里肮脏不堪的内容，周进对这位姓祝的，还是不能释怀。恨不得现在就踹门冲进去，甩他两个耳光，心里才快活才解气呢！ 但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 “这个狗娘养的，早晚要让他下地狱！” 周进离开时，有些恨恨地想。 出得运江宾馆的大门，天空飘起了小雨。看到一辆的士正好下客，本想跑步回家的周进，改变了主意，顺势就坐了上去。 许是因为深夜，又下雨的缘故，街上行人稀少，车子也少。昏黄的路灯下，的哥加大油门，一路疾驶而去。 在经过古运河棚户区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人，在路边拦车。随着出租车的靠近，坐副驾位置上的周进，发现是一位女子，头发有些散乱，拼了命似的在挥舞着双手手，过往的车辆却没有一辆愿意停下。 靠边，停车！ 周进对的哥说。 的哥依言，刚把车子减速靠到路边，还没停稳，就见那女人冲上来拍车窗。周进赶忙下了车。 “师傅，对不起，我女儿生病了，要送医院。” “快，快，人呢?” “来了，来了。” 从旁边巷道里冲出来一位男子，身上背着孩子。 因为下雨的缘故，丈夫背着孩子，躲在街边的屋檐下，女人负责出来拦车。可能是拦了许久，没有拦到车着急的缘故，女人有些气喘。 “谢，谢谢啊。麻烦你了。” “别说了，快上车。” 周进替他们打开了后排的车门，男人先带着孩子钻了进去，女人随即上了车。 “快，到市人民医院。” 出租车调了个头，直奔医院。 刚走了几百米，忽听得女人的哭声传来。 “佳佳，你别吓妈妈啊。佳佳-----，师傅，请你快点啊。” “急不起来啊，前面是红灯。” 的哥回应到。 周进扭过头，想看看孩子，奈何光线昏暗。但是，从她的急骤的心跳声来判定，她病得不轻。 周进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烫得有些吓人，嘴角似乎还在淌着液体，应该是白沫。当即转而抓住她的一只小手，一股清凉的气息传了过去。 “哇！-----” 孩子终于哭出了声来。 “妈妈，我头疼-----” “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后座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车子终于开进了医院，在急诊室门前停下。 “谢谢啊，师傅，太感谢了。” “不用谢，快点的带孩子看病去吧。” “谢谢！” 女人先下了车，男人又把孩子背到身上，直奔诊室而去。 的哥再次把车子调了个头，周进却从车窗发现那背着孩子的男人踩台阶似乎是一脚踩空了，直接摔倒在地。女人在一边无力地拉扯。 “停车！” 车子已开出了几十米，周进忽地对的哥说。看了看里程计价表上的数字，从怀里掏出二十元递了过去。 “不用找了，你先走吧。我去看看。” 周进下了车，往回急跑而去。那男人刚从地上坐起，额头上擦破了皮，有鲜血在汩汩地往外冒。 “唉，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紧吗?” 女人有些抱怨地说。 “不要紧，你先带佳佳去看病。哎呀，我这脚可能是扭到了，你先别管我。快去呀！” 女人伸手去抱孩子，却见一双大手伸了过来。 我来吧，你扶他起来。 周进接过孩子。孩子有四十斤左右重，但要一个女的抱，还是吃力的。 谢谢，谢谢。 女人看了一眼周进，知道今天自己遇到好人了。 周进一手把孩子揽过，一手把坐在地上的男人拉了起来。 男人一只脚着地，一只脚悬着。几人蹒跚着向急诊室走去。 周进抱着孩子，扶着男人在室内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女人急急忙忙忙去给孩子挂号。 虽然是夜里，但是，看病的人还就不少。前面还有两个人在候诊。 因为刚刚得到周进输进的真气，孩子的状况似乎比刚才有了好转。孩子的妈妈这才有空向周进介绍病情。 “佳佳这是老毛病了，头疼，发烧，伴有癫痫，口吐白沫，太吓人了。现在额头好像好了一点，刚刚吓死人了。” “孩子多大了?” 今年七岁了，上幼儿园大班，下半年就上一年级了。 她哪里想到，孩子能这么快好转，是得益于周进输进真气的缘故呢? 周进练的是清心诀，气息本身就是清凉质的，把这股清凉真气输进去，在体内运转几个回环，肯定会降温的。 “今天多亏了你呀，师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告诉我，明天我到你们单位专程去感谢你。” “不用，不用。” 周进摇了摇手，转头发现，孩子父亲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差，看来刚才那一跤摔得不轻。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父亲，因为淋过雨，头发耷拉着，额头上破了一块皮，有血污。一只眼镜片似乎因为刚才摔跤，而裂了一道痕。不过，胡子倒是刮得很干净。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不像是今年才添置的。 再看看孩子的妈妈，也是一样，收拾得比较齐整，旧衣衫也掩抑不住少妇应有的风韵。 周进知道，这几年，企业效益不好，许多工人下岗，有的好长时间拿不到工资，这对夫妻应该是经济上不太宽裕。 叫到佳佳的号了，女人带着孩子去看病。周进看着这男人的狼狈样，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你的脚让我来看看。 周进蹲下身，把那男子的脚抬起。那男子痛苦地叫了一句： “哎呀，疼，疼！” 周进除下他的鞋袜，一股脚臭扑面而来，也顾不得了。用手给他检查了一遍，凭直觉，应该是骨头错了位，扭到了筋，骨头到是没有出现裂或者折的迹像，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伤到筋，最大的特点就是疼，因为神经都附着在筋上呢。 周进学过分筋错骨手，这两年不仅勤于练习，关键是还勤于实战。当年师父教他这门武功的时候，他还特地买来了人身骨格的各种图谱加以研究。可以说，人身上的二百零六块骨头，就算是骨伤科的医生，也末必有他这么熟悉。 现在骨伤科的医生，比起过去的中医差了许多。 如今骨头受伤了，医生最擅长的就是，先拍片，x光，ct，哪儿受伤了，一目了然。而过去的中医，全都是凭手上的功夫，一摸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骨头断了，裂了，西医正常的做法就是手术，打钢板打钢钉，而过去中医凭一套正骨手法，就能创造奇迹。病人少花钱，最主要的是少受痛苦。 只是可惜！现在这样会正骨的中医大夫几近绝迹了。 几近绝迹，毕竟还没有绝迹。比如，现在，周进就至少可以算是半个正骨中医。 “你怕疼吗?” 周进问。 “有多疼?比现在还疼吗?” 那小伙回答道。不失几分幽默！ “不知道，我没有经受过。没有亲身感受过！” 周进也诙谐地说。 “你什么意思?” “你怕疼，马上就送你去看骨科，拍片，要是做手术的话，费用大概要三千块钱左右。” “什么?三千块?那我不怕疼了。不怕疼，是个什么说法?” 小伙听到要花三千块，弹簧似的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只可惜，一只脚受伤，缺少支撑，差点再次摔倒，只得又坐了下去。 “不怕疼，就是，-——” 第146章 惊慌失措 “不怕疼，就是，----” 周进嘴上应着腔，实质上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受伤的脚上。手上忽然劲力一吐。 “啊呀！” 男子惊叫一声，忽而转惊为喜。 “哎呀，好像不疼了，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言语中显然是带着些许兴奋。 “你站起来走走看。” 周进松开他， 男子光着一只脚，惴惴地走了几步，真的不疼了。 “哎呀，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先生，你叫什么名字?还请告知。” 那男子扶了扶鼻架上的眼镜，客气地说。 “不必了，我也是碰巧遇上了，算是有缘。” 周进淡然地说。自己帮他，可不是为了他的感谢和报答。 这边正说着，孩子的妈妈带着孩子过来了，手上拿着一堆检查单和缴费单。她的一门心思全在孩子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丈夫身上发生的变化。 “你好点了没?” “我没什么事。佳佳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你没什么事，也不知道进去望?害得我还一阵担心。一边担心佳佳，一边挂念着你。” 女人责怪道，伴随着一丝委屈，声音竟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哪想得到，就在这一刻功夫，丈夫身上发生的奇迹。 周进却从她抱怨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她对丈夫的关心。这种关心，不是嘴巴上的，而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这两口子，虽然家境不富裕，甚至是贫困，却能相互携持，彼此照顾，一言一行里透着恩爱，实在是难得。真正是应了那句黄梅戏：夫妻恩爱苦也甜！ 人生大多是同富贵易，同患难难，哪怕是夫妻。不是有句话嘛：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果我和秋语薇结婚了，她会不会和我一起共患难呢? 此刻，周进忽然想起了秋语薇。 会的，她会的。她当时离开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有了我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莫惠琪呢? 不知怎么的，周进忽地又想起了莫惠琪。想起了和她在灯塔礁上荒唐而又疯狂的一夜。 她肯定也会。 周进心里暗暗地说。 “怎么?又要拍ct?” 男人的声音忽地提高了几度。 “你叫什么?谁让你不把上次的ct片带来的?” 女人轻声责怪道。 “这病历上不是写着嘛！上次的检查报告也在的，为什么还要重做?” 男人有些懊恨。 “医生说，看一下进展。佳佳老是说头疼，究竟是为什么疼，原因还没有搞清楚。别废话了，脚不疼赶紧缴费去吧。” 相信读者朋友都有到医院看病的经历。医生看病，一般先问你哪儿不舒服，紧接着就开出一堆的检查单。你头疼，就是头部ct，脚疼就是脚部ct，再加上化验血啊，尿啊，大便啊，b超啊，等等一大堆。病人一般都会照办，偶尔有些质疑的，医生总是会说一句：“查一下比较放心。” 其实，这些检查大多是不必要的，但是，人总有这种心理，就是医生所说的这句话：查一下比较放心。 本来这对经济上不富裕的夫妻，为了孩子，花再多的钱，也不皱眉头的。但是，现在确实是囊中羞涩。孩子犯病是老毛病了，脑部ct已做了两回，前一回，距现在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每回的结果都是一样，未发现异常。 周进看那夫妻的冏样，知道是带的钱不够。他有心想助他们一把，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一男人，看样子，受教育的程度不低，如果自己贸然地送他们钱，会打击人家的自尊心，说不定会起到相反的结果。 坊间曾有言说，有一位年轻父亲，大学毕业分到了工厂，后来单位效益不好下了岗。一日孩子要吃肉，于是到菜场买肉，买两块钱肉。偏偏卖肉的小刀手，是他的小学同学，好心地给他割了一块，没称，大概有两三斤的样子，就送给他了，说是不要钱，拿回去给孩子吃得了。这位父亲把肉拿回去烧给孩子吃了，自己却是越想越窝囊，寒窗十数载，混得竟不如一个买肉的学渣，于是，一时想不开，就跳楼自杀了。当然，这样的报道，不会出现在报纸广播电视上的。至多会出现一两句：某年某月某日，某小区发生一起男子坠楼事件，具体原因正在调查。 周进把伸到怀里的手又拿了回来，钱包里正常揣着二千块钱，想想直接给钱，真的不合适。一个稍微有点自尊的男人，绝不会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面前，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施舍的。念及此处，他转而接过男子手上的单据，瞄了几眼，也没看个明白。 他蹲下来，又握住了孩子的手，一股真气再一次送了过去。 “佳佳，现在头还疼吗?” “叔叔，现在不疼了。你刚才在车上抓住我手的时候，就不怎么疼了。现在就一点也不疼了。哎呀，现在好舒服啊，谢谢叔叔。” 孩子的妈妈有些奇怪地看着孩子，将信将疑。孩子的父亲却似乎相信孩子的话。因为他刚刚经历过奇迹。 自己身上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奇迹！ “不用谢，佳佳，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让妈妈带你去重新找一位医生看看，好不好?” “好。” 孩子稚嫩的话语，撞击着他柔软的心扉，更坚定了他要帮帮这一家子的想法。 “你们信不信我?” 周进把目光转向两口子！ “我信。” 男子忙不迭地说，妻子或许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他亲身经历过了，孩子也经历过了，只是不明就里而已。 “好，我建议你们看中医。我认识一位中医，介绍给你们去看一看，一来，费用低，二来，孩子少受罪。其实，老是做ct，对孩子是有伤害的。” 孩子的妈妈将信将疑。目光在周进的身上不住地逡巡。 “仲耀谦，你们听说过吗?” 周进见她对自己有些防备，并不着恼。这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毕竟，这年头骗子太多了。好多人吃亏上当，起初都是从接受别人的所谓好心帮助开始，最后一步步滑进去，钻进套子里的。 “什么?仲耀谦?你说的是仲耀谦?你能找到仲耀谦?看中医有用吗?” 孩子妈妈一连串的问话中，其实透露着两个意思。一，她是知道仲耀谦的。只是仲老爷子年岁大了，一般不给人看病了，没点能量的人，也一般找不着他。二，孩子的病，大医院看了都不见好转，看中医有用吗?这是对中医存疑的态度。其实，她不是怀疑仲耀谦，而是怀疑中医。只是她可能不知道，仲耀谦就是中医！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电话号码，有笔吗?” 孩子的父亲赶紧走到挂号的吧台，借来了一支圆珠笔，那是病人填写病历资料用的。 周进接过，就在孩子的病历末页，写了一串号码，然后递过去。 “这是仲老爷子孙女仲媛媛的电话，你现在不要打，太晚了，明天上午上班以后打，就说是周进拜托的，应该有用。” “你叫周进?” “是的。” 周进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你有电话号码吗?在什么单位上班?能不能给我们留一个?今天特别感谢你，改天我们登门致谢。我叫张文亮，我爱人，谢琳岚，都在市二运公司工作。” 张文亮感激地说。 周进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想回报自己呗。但是，自己做事，全凭一时之兴，岂是贪图回报之辈?于是挥了挥手，笑道： “不必了，你我也算有缘。还是把孩子照看好子，别让她着凉了。再见！” 周进说完扭头就走了，留给一家三口一个背影。 “谢谢叔叔，再见。”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林世文自从担任了市企业改制办公室副主任以来，更加忙碌了。 前段时间，理顺了市纺纱厂和机械厂的关系，分流了一千多下岗职工，让企业重新运转。 现在两家企业生产红火，产销两旺，前景向好。底下要啃的硬骨头，就是市里的交通运输企业， 第二和第三运输公司。 运江一共有三家市属国有运输公司，都成立于五十年代初。一运公司，是专门的客运公司。二运和三运公司都是货运。二运公司是汽车货运，三运公司是水上运输。三家运输公司都是市交通局下属企业。近几年，客运公司效益尚好，二运和三运公司，由于改革开放个体运输的发展，市场被蚕食，再加之，机构冗肿，人浮于事，企业负担日益加重，逐渐难以维持，二家企业已有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 发不出工资，引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工人上访，到处堵门，堵交通局的门，堵市政府的门。 市里也是疲于应付。交通局长姚士清更是焦头烂额。市里分管交通的副市长丁佐春，本身又负责企业改制工作，多次被职工围堵。所以，当把企业改制这份担子交出去的时候，他长吁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解脱了。 林世文多次到这两家运输公司调研，总体看下来，三运公司的境况要比二运公司好。 运江水系发达，大运河贯穿南北，自古就是水上运输的黄金水道。尽管后来陆路交通兴起，但是，大运河作为主航道的功能地位并没有削弱。大宗货物，一般都走水运。比如，煤炭，比如，石料、水泥，沙子等等。近年来，为应对亚洲金融危机，国家加大基建规模，拉动内需，水上运输的业务量，更是比以前增加不少。比如，国家正在沿着大运河修建一条南北走向的高速公路，所用的水泥、沙石、钢材等等，基本上都是用船。如果用汽车运输，成本会高出很多！ 那水上运输公司为什么还亏损呢? 主要原因出在企业负责人身上。贪腐！前腐后继的贪腐！一个只知贪腐为自己捞钱的领导，哪有心思去搞经营去发展企业呢？ 还有就是胡乱决策，不经过调查研究，瞎折腾。前任那样搞，后任这样搞，搞得职工无所适从，最后干脆观望磨洋功，企业也逐渐失去了活力！ 目前，三运公司的一把手、二把手都被纪委双规。企业缺少了主心骨，暂时来主持工作的交通局企业处的副处长殷丙涛根本无心过问企业生产经营的事，说到底是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整天做个面糊刷子，到处刷，能糊一天算一天，三运公司的职工非常反感。 如果能从三运公司内部选出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还是可以应对危机的。当然了，这也是权宜之计，最根本的出路，还是改制。 情况最糟糕的，要数二运公司了。谁也想不到，曾经辉煌一时的二运公司会沦落如今这般境地。 当年二运公司兴盛时，有十一个车队，每个车队都有十多辆车，每辆车一般都配两三个驾驶员。 当年，货车驾驶员可是个技术工种，姑娘谈对象，听说是二运公司的驾驶员，都是忙不迭地上赶着嫁。绝不夸张！ 只是近年来，个体运输发展迅速，服务周到，操作灵活，抢走了很大一部分市场蛋糕。再加之，二运公司领导层之间，内斗严重，互相拆台，机构冗肿，人浮于事，干事的人少，说废话的人多，人心涣散，亏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此刻，市政府企业改制办公室副主任林世文，正在二运公司会议室主持召开二运公司改制座谈会。 与会人员有市交通局局长姚士清，市二运公司负责人及职工代表。会议才开了几分钟，姚局长开场白才讲了没几句，就听得室外一阵嘈杂声传来。紧接着，会议室大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上百名怒气冲冲的职工，闯了进来。 “发工资！发工资！我们要工资！” 职工们怒吼道！ “快，快，快报警！” 姚士清惊慌失措！ 第147章 挖坑 “张跃晖，你干什么?，想造反啊？！” 却是二运公司的总经理郭士尧一声断喝，大声呵斥道。 不管说，市里、局里的领导来公司开会，却出现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这让自己这个公司当家人的面子往哪搁呀? 此时自己不站出来，缩在后面不吭声，显然是不妥当的。 “不干什么，我们就是听说有市里的领导和局里的领导在，过来问一问，什么时候发工资?” 这位叫张跃晖的，看上去三十多岁，身材不高，骨骼粗壮，脸堂幽黑，想必是常年从事户外工作的缘故。 “什么时候发工资，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你们先回去，等通知。” 郭士尧虎着脸，声音也低了下来。毕竟，拖欠职工工资，是自己这个总经理的不是，于理有亏。 “你每次都这样说。回去等通知，回去等通知，到目前已有三个月不发工资了。这点工资，对你们无所谓，对我们，就是一家老小的生活来源。不发工资，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我告诉你，今天再不发工资，赶明儿，我把一家老小都拉到你家过去。” 张跃晖虽然只是二运公司的一名普通职工，面对市里、局里和公司的这么多领导，一点儿也不怵，粗着嗓子回道。 跟张跃晖一起来的，还有七八十名职工，听到张跃晖与郭士尧叫板，也在不停地附和着。 “他妈的，好好的公司，全特么被你们这些蛀虫搞垮了。” “看看你们在这开会的，一个个人模狗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都特么是腐败分子。” 职工们七嘴八舌，夹枪夹棒地诉说着。也难怪，几个月不发工资了，摆到哪个身上，也不会有好情绪啊。 看来，座谈会是开不下去了。林世文在一旁看着这乱哄哄的场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以前做记者时，虽然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但那是去报道的，是旁观者，上访的职工，情绪再怎么激动，不会对他有什么过激举动。 而现在自己却是被围堵的主角之一。身份不同，决定了思维方式不一样，他有点理解，当初丁副市长把这项工作交出去时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了。 交通局长姚士清似乎也没料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见郭士尧被职工缠住了，就对身边的公司书记刘振标说： “想个办法，让林主任先出去。” 刘振标为难地看了看乱哄哄的人群，会议室共有两个门，全被堵得水泄不通。要想出去，只有跳窗子了。 林世文知道，此时不能退。即使是有机会离开，也不能走。这正如打仗，前方正在交战呢，自己作为领导却从后面逃跑了。今天要是逃走了，以后，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二运公司改制的事，就半途而废了。这无疑是给程市长脸上抹黑，也影响自己将来的仕途前程啊。 “职工聚集讨要工资，市长秘书，改制办副主任跳窗逃跑”。 多醒目的标题啊！ 毕竟是做过记者的，职业病又犯了，林世文瞬间给自己的跳跑事件起了个标题。 要是这事儿传出去，有得好吗? 恐怕过不了今晚，就会成为街头巷尾或者酒桌上的谈资。 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所以，坚决不能走！坚决不能走！ 林世文紧握了一下拳头，暗暗地给自己打气。 越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越是要显示出自己的担当和勇气！ 这才是正理儿。 不知道姚士清真的是在关心自己呢，还是在给自己挖坑呢? 姚士清与居长龙书记贴得较近，自己做市长秘书这两年，很少见到他到程市长那汇报工作。 林世文扭头看了看姚士清，越看越觉得，这是位老油条，越看越觉得他这是在给自己挖坑。 “妈的，自己虽然年轻，可也不是没点儿见识，这只老狐狸！” 林世文心里想道。 “谢谢姚局长啊，也别费其他的心了，还是想办法先处理眼前的事吧。这事儿，你看\\u003d\\u003d?” 林世文的意思很清楚，这事儿发生在交通系统，你作为交通局长，应该拿出个章程来。 “特么的，你不是在给我挖坑吗?你不是在窜掇我做逃兵吗?我先让你顶上去堵枪眼儿。” 所以，各位看官，如果没点儿背影，没点儿资历，没点儿天赋，千万不要去混官场。要不然，不知不觉间被人卖了，还兴高采烈地给人数钱呢。 就拿林世文来说，如果不是做了几年记者，不是在程市长身边历练两年，这回肯定是掉坑里了，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会议室里涌入的人越来越多，与会的各位负责人，也都在与不同的职工交涉，场面，相当的混乱。 “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谁都别想出这个会议室的门！” 那边还有人在大喊。 “大家都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林世文回头一看，却是姚士清爬上了会议桌，站直了身子，大声喊道。 他的喊声起初湮没在人群的嘈杂声中，但是，众人突然看到有人站到了高处，目光不自觉的就聚集了过来，嘈杂声自然就降低了许多。 有些还在嚷嚷着的职工，立时被旁边的同伴提醒，也及时闭住了嘴。 “我是交通局的局长姚士清，有的同志可能也认识我。大家都不要吵，我们今天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的。市里头对我们大家的困难也十分关心，市企业改制办的林主任也来了。” 姚士清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下林世文。 林世文也站上会议桌，跟大家挥了挥手。 “我们今天在这开会，研究什么问题呢?就是听取大家的意见，商量个解决的办法。你看，你们这一闹，会议开不下去了。最终影响的还是大家，是不是?” 姚士清接着说。 “你们都是我交通系统的职工，你们生活有困难，我也很难过，很没有面子，在市里的领导面前抬不起头来。” 要说姚士清能当上交通局长，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几句话一说，大家的激动情绪立马就平复了不少，觉得这位局长还是理解自己的苦处的。 如果不是公司副总经理万留根插了一嘴，事情也不至于再起波澜。 万留根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随口插了一句： “我知道大家都是受人指使盅惑来的，别以为我们不晓得，对于个别带头的，我们将严肃追究。” 没文化就是没文化。一句话说得人笑，一句话说得人跳。万留根是公司副总经理，货车驾驶员出身，文化不高。讲话水平与姚士清比起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职工们的激动情绪才被姚士清入情入理的几句话按抚下去，瞬间又被再次点燃。 “追究你妈的逼！” 紧接着一只茶杯就夹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了过来。 什么事情就怕有示范，有些行为一旦开了头，立马会引起连锁反应。比如现在，一人砸茶杯，立马就有人跟上了。 姚士清和林世文对这突发的状况显然是始料未及，赶紧从桌上下来。还没站稳，姚士清头上就挨了一下，身边的林世文，身上也淋了不少茶水。 有句古话怎么说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二运公司的职工，大多都是货车驾驶员，或者是押车员，或者是卸货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大多时候，说话、办事，全凭一股子义气。 你几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哎，什么事都好办，什么事都好商量。你一句话惹毛了他，管你有理没理，先干翻了你再说。 场面一旦失控，再想平复就很难了。说起来，万留根能够当上副总经理，当初还是趟了姚士清的门路。今天姚士清出面讲话，他的本意，也是维护领导权威，谁知一句话惹了众怒。 快，快，快，快报警吧！ 公司书记刘振标说。 周进这几天的主要任务，是陪同藤田在市里考察，寻找合适的汽车贸易公司地址。市委副书记许益民也为自己引进的这一项目，倾注了很大的心血。不仅亲自接待，甚至还陪同察看。市外经委提供了几处选址，要一个一个的去看。要说日本人，做事就是认真严谨，每到一处，都不停地拍照，仔细询问当地的规划，交通状况。让陪同在一旁的周进很受启发。 运江市对于外商的投资考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全程警车开道，每到一处都有专人接待，甚至还有媒体跟踪。周进知道，市委副书记的活动，媒体是要公开报道的。这也是许副书记向运江市民刷存在感的一个重要途径。 下午四点多钟，察看完最后一处选址，准备上车返回宾馆。周进忽然看到，负责警卫和开道的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毛向阳正在用车载电台安排工作。 “派出所去人了吗?人不够啊?好的，赵局，我来安排。” 周进在经过警车旁边时，无意中听到毛向阳在与电台对话。 “毛大，今天辛苦你们了。” 周进寒暄道。毛向阳他之前就熟悉。 毛向阳却不回话，朝他挥了挥手，行了个非正式的美式军礼。然后拿出手机拨出。 “赶紧抽调十名干警，到二运公司。那里发生群体集访事件。市长的秘书，企业改制办主任、还有交通局的局长都被围困在那里呢。快，注意工作尺度，赵局安排的。” 周进听他在安排工作，本没在意，已走到自己乘座的车子前。忽地听到毛向阳在电话里说，市长秘书被围攻，那不是自己的好友林世文嘛。尽管毛向阳打电话时，音量很低，但周进是何许人也，还是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这下子坐不住了。 想想自己现在的位置，距离二运公司也不是太远。回去的时候，如果绕一个路口，可能还经过那呢。于是迅速地跑到警车前，敲了敲窗。 “回的时候，从二运公司那停一下。” 警车驾驶员以为是许副书记或者是外商要求的呢，点了点头。坐在警车后排的毛向阳闻言却有些胆战心惊，让外国投资商看到运江职工群体性集访，可不是件好事儿。待要询问时，却发现周进已跑回自己的车了。 这是市外经委提供的一辆商务面包车。上面包括藤田刚、许益民和他的秘书小杨以及外经委的分管负责人。一上车，周进就和许益民、藤田刚打招呼，马上经过二运公司时，他要先下，有个急事，晚饭就不陪藤田先生了。 藤田刚到是无所谓，许益民心里却有些不悦。什么事能比得上市里的招商引资工作重要啊? 这就是每个人所站的位置不同，得出的认知也不一样。在许副书记看来，招商引资是天大的事。什么事都应该为它让路。但是，在周进眼里，朋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引资不引资的，无所谓。 再说了，即将成立的汽车贸易公司，自己代阿香持股，他心里本有些不愿意。奈何，汇报给二师兄孟平超，得到的指令是：必须同意。 当然了，许益民有意见，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却是没有说出来。一是作为领导应有的涵养，二来，周进背后站着位省委常委呢。三，周进不是体制内的，只要不犯法，不受他管。 此刻，二运公司的职工聚集已达到了高潮。原来来会议室堵门的只有大几十号人，现在几乎是全公司的职工都来了，有的还带有家眷，着实有几百号人。真正是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公司的院子够大，真的要挤到外面的大马路上了。 这也不能全怪职工。自从春节后就没拿过工资。春节前，发工资就东扣西扣拿不全，过年别的单位都有福利，自己单位连一箱苹果桔子都没有，日子过的是紧巴巴的。这事儿要是摆到谁的身上，谁都是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火。 “我们要工资！我们要吃饭！” 职工们愤怒地吼着！ 第148章 聊表心意 周进在二运公司门口下车时，发现附近多了两个交警，在值勤。马上就要到下班的高峰期，公司里头又出现了大量职工聚集，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麻烦可就大了。 周进信步走进大门，公司大院里，全是人，十几个或几十个，一堆一堆的。 每个人堆中间，都有一人在说着什么，无非是听来的各种消息。什么印染厂刚刚补发了拖欠的工资啦，什么水箱厂厂长被抓了，从家里搜出的现金多少万啦，什么公司的总经理郭士尧，在外头养小情人啦等等，围观的人，有的是一脸的凝重，有的是一脸的愤怒。 周进虽然只是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是，他们嘈杂的声音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他无心听这些，只想尽快找到林世文。 再往里走，就是一幢四层楼的建筑，四周围的全是人。周进猜测，林世文应该就是被围在这里面。 果然，就看到两名警察，也在往里间挤。可是里面人员太多了，根本挤不上前。那是职工们故意拦着不让他们进。 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啊。干任何工作，如果得不到群众的支持，那肯定是要失败的。这不，群众故意使绊子，两名警察忙得满头大汗，也没能前进几步，只得呼叫增援。 现在增援的警察还没有到，他俩也只能在外围喊话。可是嗓子喊破了，也没人理，发出的声音很快就湮没在职工们愤怒的声讨里。 真是到哪都能遇到熟人。周进远远就看到一个光头，那不是光头强，河西的强哥张义强，又是谁? 周进看到了张义强，张义强也看到了周进。看到周进直往自己这边而来，强哥没来由地心跳加剧。 “周哥！周哥！” 光头强伸出双手，客气地上前打招呼！ “原来是张总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周进伸出的右手，很快被对方的两手握住。 “我啊，我来要工资。哦，不，我是来帮我弟要工资。说来不怕你笑，我也曾在二运公司干过几年。后来我出去了，我弟还在这。” 光头强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你弟?” “是的，我堂弟。我叫张义强，我弟叫张义军” “哦，你让开条道，我要进去。” 周进无心听他废话。他只想尽快见到林世文！ “哎，哎，哎。” 说来也怪，张义强也不知和周围的人说了什么。当然了，别人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是，周进知道，耳边灵嘛，破风了嘛！人群中突然就裂开了一条道，周进顺势就走了进去。这让两位在人群外转圈了半天的派出所警察，目瞪口呆。 “赶紧散去吧，大批警察就要来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周进扭头对光头强说了这么一句。 “哎，哎！” 与此同时，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子平带着十多名警察，鱼贯而出，直奔会议室这边而来。 光头强知道周进所言不虚，暗中指使自己的人先行撤离。 赵子平前来，是接到了交通局长姚士清的电话。姚局长担心情势失控，给他打了电话。他俩私交不错。赵子平的儿子赵东亮的工作，还是姚士清安排的呢。 其实，这样的事，本不需要赵子平亲自出马，但是，赵子平想想，还是决定亲自来看一看。谁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人家手下当差呢。 周进终于挤进了会议室。还好，林世文和交通局长姚士清都在里面呢。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姚局长额角处有一块包，那是被人拿茶杯砸到的。林世文除了肩膀上有点水印和茶叶末儿，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林世文也看到了周进，待他走近，伸手相握，心中大定。 “没事吧?” “没事。” 短短一句话，胜过千语万言。 与此同时，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赵子平，也进了会议室。 二运公司的大院内，一名警察，手，拿喇叭喊话，要求聚集的职工自行离去。不要做出违反国家法律法规的事情，否则，公安机关将依法追究，严惩不怠。 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参与围堵的数百名公司员工及其家属，见政府动了真格的，再闹下去，也不见有个好。特别是有些女职工和一些年岁大的，眼见到了放学时间，要接孩子，或者是回家做晚饭的时间到了，于是渐渐地有人开始散去。 张义强所带的一帮人先行撤离，再接着，一些年岁较长的或者是要接孩子放学的，纷纷撤了。如此这般，原本把会议室围困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纷纷开始撤退。 这其实是一种从众心理。 有个小笑话，能说明这样的逻辑。说是在一个小广场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仰着头看望天空，像是在天空中寻找什么东西。有一个路人经过此地，也抬头看天，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个什么东东来。就问身边那个抬头看天的，你在找什么呀?，哦，我看他抬头看天在找什么，我才仰头的。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问，终于问到了那个最初第一个仰头的。你在天上看什么呀?你猜那人怎么说?我哪是在看什么东西呀?！我鼻子流血了！ 仅仅十几分钟的功夫，围堵人的人群就退去了七七八八。公安局副局长赵子平对于自己这次亲自带队出警的效果十分的满意。 交通局长姚士清紧紧握着赵子平的手，连声地表示感谢。 “赵局亲自出马，威力就是不一般啊！” 赵子平与姚士清寒暄谦恭了几句，就带着队伍撤离了。 “林主任，今天，你看?” 姚士清是怕了。他的意思是，既然围堵的职工撤了，那咱们也撤吧！ “姚局长，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大家感触深，我看，继续把这个改制座谈会开下去。人员都在呢，把会场重新整一下。” 林世文的意思，尽管今天这个座谈会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但是，还是应该继续开，下次再开，保不定还会再出状况，还不如趁热打铁，一竿子到底。 “就依林主任的。” 姚士清也是想尽快解决二运公司这个大麻烦。于是在休息了十多分钟，待到大家把冲得七零八落的会议桌重新排列整齐后，二运公司的改制座谈会，在中断了三个多小时后，又重新开始了。 让大家意外的是，林世文见那个起初闹进会议室的张跃晖还没有离去，特地邀请他参加会议。座谈会座谈会，就是要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嘛。 周进见林世文斗志满满，也颇为欣慰。他可不想在这旁听，出得会议室，准备离去。 运江宾馆里，还有个日本商人藤田刚在等着他呢。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得后面有人跟了上来喊道： “周进。” 周进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快步向他走来。却是前一天晚上偶遇到的张文亮。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张文亮曾经自报过家门，在二运公司上班。 “哦，是你呀！怎么，孩子怎么样?好点了吗?” “哎呀！我就是想当面对你说一声：谢谢你。第二天，我们去找过仲老先生了，中医还真是牛啊，一眼就找到了病根子。孩子头疼，是由于受了风寒，主因是，洗澡洗过头了，头发没有吹干就睡觉，致使寒邪入侵脑部。仲老先生说，吃两个星期的中药，就基本上可以除根了。” “那就好，那就好。行，我走了，再见！” 听闻此言，周进也感到十分欣慰！ “哎，别呀，今天你正好到我们公司了，相请不如偶遇，晚上一起吃个便饭，让我聊表心意，成不?” 张文亮邀请道。 “不了，我晚上还有事呢，谢谢，改日吧。” 周进当即拒绝。运江人口中的“改日”就是遥遥无望。 “改什么日呢?我看出来了，那位林主任与你是朋友吧?” “是啊。” “他主导我们二运公司的改制，我是二运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情况了，你晚上把他叫上，我们谈谈，说不定对他有所帮助呢。” 张文亮说道。 “这样啊?” 周进沉吟了片刻，看了看眼前这位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子，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摔坏了的眼镜片还没有换新，一条裂纹显得特别显眼。不过镜片后的眼睛里透出来的，是几许热切，几许真诚。 “好吧。先说好了，今晚我请你。” “什么话?到了我的地盘，怎么可能让你破费?这不是打我脸嘛！” 张文亮见周进应允，颇为欣喜。 “走吧，就在我们公司附近，老板是熟人，别看饭店小，做的几样小菜，味道不错呢。” “怎么，座谈会，你不参加了?” 周进好奇地问。 “不参加了，我们办公室的贾主任在呢，我参不参加无所谓。走！” 张文亮情绪高涨起来。 自从那天晚上，见识了周进的神通，他就起了结交之心。今天又看到周进与市长秘书、市企业改制办副主任林世文交情不一般，结交之心就更为强烈。原本以为这样的人，不易接近的，谁知竟同意与自己一起吃饭。 这就是机会啊！ 我们在生活中，常常有这样的现象。比如，有某个人，你与他不太熟，但是，你有求于他。这个人或许是你的领导，或许是能帮你解决某种问题的，于是你想接近他。这个人此时在你心目中，是不是特高大？你在与他说话时，得小心翼翼，不敢造次，生怕说了某句话，引得他的不快。你给他送礼，你请他吃饭，生怕他不收，不答应，给你打了回票，面子上下不来。其实，在你所要相求的这个人的心里，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他也没那你想的那么高大，也没那么的在意你说的哪句话中听不中听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人不太熟悉的缘故。 此时，张文亮与周进就是这种关系。或许周进那天晚上，给了张文亮相当的神秘感，或许今天看到周进与林世文交情匪浅，身上自觉不自觉地也戴上了某种权力的光环，让张文亮不由自主地仰视。而在周进心里，不过就是找个人聊聊，顺便替好朋友了解一下二运公司的内情而已。 如果时光往前倒个十年，张文亮或许不会把这些俗套放在心里的。那时，他也是书生意气，心高气傲，就读的京城大学是全国一等一的高等学府。1989年夏天，毕业分配时，被分到家乡的这家货运企业。他所学的专业是经济管理，在企业本该有自己施展的舞台。奈何，到了这里，没人把他当回事。看到大字不识几个的粗糙汉子，能当公司领导，而自己正经的专业人士，却只能给他打工，听他们使唤吆喝，真特么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生活的磨难，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使得他重新开始审视自己，重新构建自己的价值观。 不是有首歌正流行嘛，刘欢唱的：重头再来。 刚毕业那会，企业还算红火，收入也颇为稳定。奈何近几年，江河日下，企业在几任领导的折腾下，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听风声，企业要改制了，改制后，自己走向何方，一切都是未知数。 爱人谢琳岚，与他同岁，毕业于京城财经大学。同年毕业时，被分配到这家企业做财务。唉！ 如果企业改制，自己两口子，又将被发配何方？春节后到现在，没有发工资，给孩子看病，都显得捉襟见肘。如果夫妻同时下岗，将来的生活，又该怎么维持呢？两口子的前程又在哪里呢？ 如果说，那晚素不相识的周进帮了大忙，让他心存感激的话，现在张文亮看到周进与市长秘书、市企业改制办副主任林世文的亲密关系，更是让他心生仰慕。 要是在改制过程中，在人员分流的问题上，林世文哪怕是替自己说句话，也不至于最后没饭吃啊。 现在周进答应晚上与自己一起吃饭，张文亮似乎在巨浪滔滔的洪水中，看到了一根木板。 要想不被洪水吞噬，得想办法抓住！ 现在，机会来了！ 第149章 内耗 沿着二运公司门前的胜利路，向南走上二百米，就到了张文亮所说的饭店了。店名取得特有意思，叫“爱晚阁”。 “张主任，你来啦！几位？” 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看到张文亮，赶紧堆着笑脸，前来打招呼。周进猜测，肯定是老板。 “两三位吧。就到那个二楼小包间吧。” 张文亮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和老板说了几句，然后让开身，请周进先行。 周进也不客气，抬脚上楼梯。就听到身后老板和张文亮抱怨。 “张主任，你们二运公司去年的账，什么时候和我结啊？我是小本买卖，拖不起啊。” “公司如今困难，再等等吧。不过，今天是我私人请客，给现金，不记账，你得给我弄好了。” “放心吧，包你满意。刚刚送来了一条大鲢鱼，差不多二十斤呢。这样，我给你做一道鱼头泡饭，包你吃了打板子不丢。” “行，人不多，就三四个人，你看着安排吧，少而精。” “好咧！” 张文亮加快了脚步，赶上并超过了周进，进了沿街窗户的那一间。 “请！” 周进刚才从二运公司出发时，给林世文发了短信，让他会议结束后与自己联系。 张文亮先给周进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定。 “周进，谢谢你给我面子啊。谢谢你那天晚上给我一家的帮助啊。” “谢什么？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实话，你我素昧平生，没想到你这么热心。我爱人那天拦车子拦了好久都没拦到，只有你肯停车。唉！” “当时不是下雨嘛，人家个个都想早点回家，可以理解。我光棍一个，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啦。同时，这也说明，我们有缘啊。” 周进含糊地应道。自己的举手之劳，却被别人当个大事，当个大恩，来回地讲，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那天，我们才见面不到半个小时，你竟然肯捧我的臭脚，为我正骨，这就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就认定，你一定是个大好人。说实话，哪怕我就是到医院挂了号，也不会有医生或者护士肯捧我的臭脚。” “不会，你也不要瞎想。这个世界，没你想的这么不堪。对了，脚 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两人又胡扯了些孩子看病的事。 “你推荐的那个老中医，真是神了。他把我姑娘和我爱人之前的生活习惯说得是一点不差。我爱人也经常头疼，开始，我们以为是遗传，其实，就是受了寒邪。我爱人也开了中药，娘儿俩一起吃。老中医说的，连吃两个星期，就差不多可以除根了。老中医一分钱都没肯收，说是你介绍来的，坚决不肯收，真是大好人哪。我们后来去中药铺配药，总共才花了不到两百块。现在进一趟医院，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的，哪次不要几百上千啊。说实话，那天我真的是囊中羞涩。” 张文亮言及此处，眼眶子有点湿润。那天晚上，他们两口子真的是有点走投无路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看，这不是都挺过来了吗？往前看。” 周进宽慰道。 “我爱人还想打听你在哪个单位上班，说是要送个感谢信或者制作个锦旗送过去呢。” “不用。还是那句话，什么事，都要向前看。不说这个了，说说你自己吧！” 周进心头有话，我今天晚上答应和你一起吃饭，可不是来听你唠叨谢意的，你不是要说说二运公司的事吗？ 底下张文亮开口说了一句话，立刻让周进坐直了身子，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我89年毕业于京城大学经济管理系。我爱人，毕业于京城财经大学，与我同届。” 周进吃了一惊。他实在想不到，那天晚上，遇到的这一对落魄夫妻，竟是毕业于国家的顶级学府。 “你很意外吧？京城大学的毕业生，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要下岗的地步？以前，京城大学的毕业生，哪个不是分配到国家部委？要是少数几个分到省里的单位，都不大好意思见人。原因，不说你也知道。我们那一届，都是这样，都是发配到底层，接受锻炼，相当于接受再教育了。” 言及此处，张文亮凄然一笑。 “当然了，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可能已经不包分配，自己找工作了。我要比你早上几年，那时都是包分配的。” 周进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才三十三四岁，但鬓角已开始泛出了白花，这都是被现实生活所煎熬的呀！再想想自己，要不是有师父给自己打气，恐怕也是要这样啊。 “说实话，凭良心讲，那一年，我分到咱们现在这个二运公司，公司效益还是不错的。” 终于扯到二运公司了。 “其实，我们公司颇有革命历史呢。最远要追溯到49年的渡江战役。那时，渡江战役指挥部就驻扎在我们运江。前委成立了运输队，负责向前线运送弹药、粮食和其他军需物资。那时候，能开起来的汽车很少，而且都是从淮海战场上缴获的，其余基本上都是独轮车，还有民工挑担肩扛。部队打过长江后，种种原因，运输队的部分车辆，因为故障，或者在战场上被打坏了，就留了下来。全国解放后，51年，还组织向朝鲜战场运输过物资呢。牛吧？！1954年，我们二运公司，就是在这个基础上组建起来的。” 张文亮毕竟受过高等教育，现在又身为二运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对于二运公司的历史，如数家珍，但是，周进对这些兴趣不大。 “在计划经济时代，我们二运公司，日子非常好过，经济效益很好，职工福利在全市也是名列前茅。其他的不说，89年，我分到这里上班时，我们村里的人都羡慕呢。” “那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状况的？” 周进可不想再听他绕下去。他做过记者，知道怎么引导话题。在采访的过程中，如果被采访对象，说了半于说不到点子上，这时，记者就要有意识地提问，进行干预，既不打断他谈话的兴致，又能让他的谈话不偏离主题。 “唉，都说是市场变化了，其实，在我看，那都是内斗内耗的原因造成的。” “哦？” 周进眉头一扬，心想，终于切入主题了。 “我们公司现有在册的职工总数是873人，各类运输起重车辆156台套。其中，五吨以上的大卡车120辆，大件起重机械11台，皮卡11台，面包车4台，大客车2台，小轿车8辆。总固定资产超过一个亿。” “这么多车辆，如果不能创造效益，每年的消耗费用，恐怕也不是小数呢。” “哎呀，周进，你说到点子上了。其他的我不知道。单是我们办公室管的8辆小轿车和4辆面包车和2辆大客车，每年的费用就有上百万元。” “这么多？” “你算啊，保险费、汽油费、维修费，过路费，养路费，外加出车补助，是不是要这么多？” 周进算了一下，14台车，每辆车一年的费用七八万，那也是蛮多的。像电视台这样的单位，在运江算是好的，职工的年收入，也不过才二万块左右。一辆车，一年的费用就这么多，怎么用的啊? “你们这么个公司，用得了8台轿车?” “怎么用不了?公司级的领导就有七个。一个总经理，一个党委书记，四个副总经理，还有一个工会主席。本来是一人一辆专车。但是，去年上半年，郭士尧总经理觉得他那辆奥迪有些旧了，就又买了一辆帕萨特，25万，外加装潢，三十万出头了。” 周进想想，自己做记者这几年看到的，哪个单位的班子成员，不是人手一辆专车?这辆专车，就是身份的象征，专职的驾驶员，上班接，下班送，家里有个什么事，驾驶员还得忙前忙后的。说白了，专职驾驶员，就相当于他的生活秘书。二运公司是国企，这样的现象见怪不怪。 “这么大个公司，如果有稳定的营收来源，倒也不是不能承担。关健是前面的业务经营怎么样?” 周进道。 “你看，你一个局外人，也晓得这个道理吧?关键是，业务部门也是不务正业，窝里斗，互相拆台，你说这样的企业怎么会不完蛋?” 言及此处，张文亮的声调提高了不少，看得出来，他有些愤恨了。他是学经济管理的，心里头曾经无数次预演，如果自己主政这家公司，一定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可是，自己虽然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但是，没有施展的平台，整天就干些乱七八糟的杂事，真的是埋没了，唉！想想一帮文盲大老粗，屁的能力没有，还能做领导，吃香的喝辣的，享受着特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文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喝了一口水，顿了顿，试图让自己平复。周进理解他的处境，也不便打扰。以前做电视节目时，如果录到此处同期声，在后期剪辑处理的时候，他一般都会留白，留个一两秒，让这段情绪延续。这就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周进的手机响了，是林世文发来的短信，告诉他，会议还要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周进，你知道吗?我们公司七个领导，分成了三派。总经理郭士尧是一派，党委书记刘振标是一派，副总经理万留网是一派，各有各的嫡系，各有各的地盘，相互不买账，相互戳蹩脚，相互比着乱花钱，你说，这样的公司搞得好吗?去年上半年，郭士尧换了车，下半年，刘振标、万留网也提出要换车，要不是公司账上没钱，早就买了。” 周进知道，每个单位的领导层之间，表面上一片和谐，骨子里都是相互提防，相互不买账。特别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时常是勾心斗角。其他的姑且不论，就说电视台台长许茉莉，够强势的吧?但是，在自己回电视台广告部上班这个事情上，还要留了一手呢，给自己定下了五百万的广告创收指标，以堵他人的嘴。这就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天有个别人与她较劲，你怎么招一个劳改释放犯到电视台上班?没有过硬的理由，还真的说不过去。 一般来说，一个单位，都是一二把手较劲，其他的都是打酱油的。但是，象二运公司，分成三派，三足鼎立，还真是少见。 “怎么好分成三派的?” “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96年的时候，公司总经理郁唯友升任交通局副局长，郭士尧与万留根争二运公司老大，最后郭士尧胜出了。97年，交通局长姚士清为了平衡郁唯友在二运公司的影响力，又空降了一位党委书记刘振标。这三个人，明争暗斗，最后终于把公司搞得一团糟。” “市场情势的变化，可能也是重要原因。” 周进插嘴道。 “市场情势变化有影响，但是，不是主要原因。你想啊，个体运输户怎么可能争得过国企?尽管分走了一部分蛋糕，但是，市场的业务量，也大幅增加了呀?这几年，我们国家经济发展这么快，物流量增加了何止十倍，如果我们公司班子团结，心往一处使，不内耗，区区几个个体户怎么可能撼动得了我们龙头老大的地位?开玩笑！” 谈起自己的专业领域，张文亮一脸的霸气！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模样，周进忽然心中一动。 （写在最后的话：有读者留言说，有关企业改制的内容就不要写了，不如多点篇幅，写写爽点，实在不行，玄幻一下也行！然山人思考再三，觉得写些企业改制的内容，很有必要，这是那个世纪交替年代，一段刻苦铭心的记忆，作家有义务有责任要把这段世纪转型阵痛，记录下来，让更多人回味，不使之湮没在岁月的长河里。这段记忆，50岁以上的人都刻骨铭心深有体会。年轻的读者可以回去问问父母，是不是这样？山人当年做记者时，就暗下决心，要好好记述这段历史。《灰空》是部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山人将当年的所见所闻，经过艺术加工，呈现给大家，万望理解与支持！当然这段写过后，主人公周进又会开始新的开拓与挣扎，敬请期待！） 第150章 是我搅黄的! 林世文赶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钟了。在这等待的两三个小时里，周进通过和张文亮聊天，已把二运公司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我们公司也不是没有进行过改革，可是每次改革，基本上都是无疾而终，除了新招了一批人，花了一笔钱，增加了一笔负担，其余的，什么都没留下。你知道，刚才你看到的那栋办公楼里有多少人吗?接近两百号，189个。真正来上班的，只有几十个。其余的，除了发工资的那天冒个泡，基本见不到人影儿。春节以来，工资发不出，有的人，我春节以来就一直没有见过。哎，今天闹事，我倒看见几个了。” 张文亮热情地招呼林世文落座，又通知店老板上菜，这才接着说。 “你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窝在这个单位，就甘心这样下去，没有点其他想法?” 周进看了一眼林世文，笑着问。 “唉，我能有啥想法?我毕业后，也下定决心，好好干，期望公司领导能够赏识我，给我机会，给我舞台。但是，干活儿有我的份，最后享受成果却是靠边站。四年前公司郁总临走时，把我提拔成办公室副主任，现在还是这样。唉，我也想通了，这辈子，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啊?” 张文亮已经被现实磨平了棱角，有些气馁地回答道。 俄而，店老板上菜，他也是等待了好久。一般这个时候，店里的客人都吃了差不多了。但是，这一桌，虽然人不多，但是，客人没到齐，他也只能等着。 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二运公司去年一年的账还没有结，十几万呢。这位公司的张主任如果到时候使个绊子，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尽管内心有不满，还是要小心地侍候着。 再说了，自己开饭店，干的不就是侍候人的活儿么?还有，今晚他说自己给现钱，他真的给，自己就真的能收么? 事实证明，张文亮所说不虚，店老板的手艺真不是盖的。那个鱼头，尽管只有一半，仍然有四五斤重，加豆腐，做成了汤，放在一个特大号的沙锅里，汤色奶白，上面撒点葱花儿或者香菜末点缀，看着就有食欲。三个人等到现在，肚子早就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猛吃。特别是林世文，一连喝了两碗，这才停下来。 他作为市长大秘，又兼着企业改制办副主任，事儿特别多。今天下午，是因为程市长在省里开会，不需要陪同，这才有时间来忙二运公司改制的事的。 刚才开会结束后，他婉拒了交通局长姚士清一起吃顿便饭的客套。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下午职工们才因为工资的事，闹过群访事件，晚上，几个做领导的就聚在一起吃喝，真的不合适。要是被哪位职工发现，说不定又是一场风波。 有钱一起大吃大喝，就是没钱发工资，这话够有煽动力吧? 但是，姚士清客套还是要客套一下的。包括二运公司的几个领导，说什么上级领导为了我们二运公司的事，忙到现在，就是再困难，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类似的话，说了不少于三遍。但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往枪口上撞。 两碗汤下肚，林世文逐渐还过阳来。话题因此继续展开。 “张主任，你在二运公司十年，也是老员工了，又兼着办公室的事，可以说，没人比你更熟悉情况了。你认为，二运公司要怎么搞，才好呢?” “其实，二运公司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不堪，尽管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但是，老底子还在的。我刚才和周进讲过，二运公司走到现在，主因是，公司领导三足鼎立，相互拆台，互相攀比。三派领导，不是心往一处想，怎么把企业搞好，而是各拉各的山头，各打各的算盘。一个离心离德的领导团队，怎么可能把企业搞得好呢?” “哦?” 林世文大为惊讶，这是座谈会上得不到的信息。却听张文亮继续说到： “明面上，公司欠银行六千多万。发不出工资，就是因为银行断了流水。据我所知，公司还有应收款两千万多万呢。这些应收款，也不都是坏账、烂账，之所以收不回来，是因为各个分公司存了私心的缘故。 另外，公司还有这么多的固定资产呢。156台各类车和机械，好多都是前两年才购置添加的，再怎么折旧，值个两三千万，不成问题吧? 另外，我们还有这个办公大楼，你下午也看到了，蛮新的。整个二运公司的大院子，占地近六十亩，多好的市口啊，以前是城乡结合部，现在由于城市化，包到城里来了。这里交通方便，干点其他的，怎么着都是好买卖。” 周进猛然一惊。 对呀！ 他今天陪着藤田刚和许益民考察了几处地方，说实话，都远不如二运公司这个地点好。 二运公司位于胜利路与团结路的交叉口。二运公司的大门开在胜利路上，如果将公司大院一分为二，把汽车贸易公司的大门开在团结路上，那位置，绝对了。 张文亮，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介绍，能够在周进的心里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林世文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文亮，觉得今天这顿晚饭，吃得值了。难怪师兄周进，短信留言，一定要他来呢。 位置的不同，决定了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就拿周进和林世文来说，林世文是体制内的，如果要了解除情况，一般都是通过官方途径，比如，座谈会啊，找部门负责人了解啊，但是，这些途径了解来的信息，有多少是真实可靠的呢? 周进则不同，他直接找了解内情的人打听，这是第一手材料。要远比在座谈会上得到的信息真实得多。 “你座谈会没有参加，对于这次改制，你有什么看法?” 林世文问。 “林处长，我说了，你别见怪啊。这样的座谈会，我参加不参加，无关乎大局。我相信，大家也不会说出个道道来。就算是有想法，也不会在会上提出来，是不是?我相信，会上肯定有人提想法了，那是一线的职工代表，但是，职工代表提出的意见，一是带有情绪化，二是保护自身利益的意味较浓，很难从全局来通盘考虑。” 林世文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从刚刚结束的座谈会来看，那些车队的队长，也就是分公司的负责人，说的都是官冕堂皇的废话，而职工代表，多是在发牢骚，真正有价值的建议是少之又少。 当然了，座谈会也不是全无收获。主要是向大家传递了这样的一个信息，一是改制，势在必行，大家要有思想准备。二是，一度程度上摸清了改制过程中要注意的事项。 “改制，在我看来，就是改变所有制。唯有改变企业所有制，企业才发焕发生机。” 张文亮继续说道。 “刚才我和周进说了，我们公司七个领导，分成了三派，相互扯皮，相互不服气，相互拆台，遇到利益和享受，倒是相互攀比，一个比一个厉害。你试想一下，如果企业是私有的，哪个老板，会容得下这样的状况?正是因为是国有的，糟贱的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赚了钱，进不入自己的腰包，所以，就不怎么考虑赚钱，整天净想着花钱了。你说，这样企业能搞得好吗?” “你具体说说，要改，怎么改?” 林世文追问道。 “那我可就说了。” 张文亮抹了一下嘴，说道。 一个多月后，二运公司改制方案获得市常委会审议通过后，正式启动实施。具体方案如下： 1， 市政府成立工作组，进驻二运公司，对二运公司的资产进行审核清算。 2， 成立法务工作组，对公司的应收款项进行追讨。 3， 对公司的各类运输和起重车辆进行拍卖。二运公司的原职工，享有优先权。 4， 通过拍卖获得的运输车辆新车主，自由组合，按照自愿的原则，组建成立新的运输公司，民营性质。当然了，你愿意做个体户，别人也无权干预。只是抱成团，竞争力强一些。 5， 职工安排上，男子五十五周岁，女子五十周岁以上的退休。余下的，由新成立的民营运输公司优先录用上岗，政府在税收政策上给予优惠。不能上岗的，由政府买断工龄，一次性了断，往后自谋职业。 6， 原二运公司大楼包括大院，由政府收回拍卖，所得款项，用于补贴改制费用。 至于原公司领导层，郭士尧通过竞拍，一个人就购得了十多辆大货车，又与其他拍得的部分车主一起，组建了新的运输公司，他是大股东，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万留根和一班人，拍得了十一辆大件起重运输机械和部分货车，组建了大件起重运输公司，业务上以大件起重运输为主，也算是与郭士尧小有分工。以前在公司两人就是死对头，现在各立小山头，怎么较劲，怎么攀比，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原公司党委书记刘振标调回市交通局，任工会副主席，行政级别为科级，也算是提了半级。企业科级与行政科级，还是有差距的啊。 最尴尬的要数张文亮了。他原先是公司办公室副主任，属于刘振标分管。现在刘振标调回局里，只任一个挂名的工会副主席，自身难保了。他本来也想借机调到交通局去，哪怕就做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也行，至少可以有一个拿工资的地方了。之前也做了不少工作，分管的副局长郁唯友对他印象不错，也答应过问一下，可没想到，到最后，就没了下文。 唉，堂堂京城大学的毕业生，竟然下岗了。他爱人，谢琳岚，倒是不挑不拣，去了郭士尧的公司，反正是到哪都是做财务。 外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周进也在二运公司的改制中，分得了一杯羹。如他所愿，他和藤田刚经过与许益民副书记的协调，获得了二公司右则靠团结路一侧的二十大几亩土地，用于设立汽车贸易公司。 按照藤田刚的意思，把二运公司的地盘全部吃进来，他对周进选择的这个地点非常满意。但是，周进知道矛盾较大。建议先拿一半，另一半，徐徐图之。况且，设立一汽车贸易公司，无非是陈列展厅和维修保养车间，二十多亩地，足够了。 期间，张文亮也找过周进多次，希望他能够请林世文说句话。他相信，只要林世文和姚士清说一句，姚士清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但是，周进总是不置可否。 这世上，什么最难?求人的事最难！ 六月底的运江，已经进入了梅雨季节，又湿又闷，一如张文亮此刻的心情。 傍晚时分，无所事事的张文亮正骑着自行车，接女儿回家。快到巷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人，拎着几袋熟食，站在那里，不是周进又是哪个? “晚上没事，到你家混饭吃去，你不会不欢迎吧?” 周进笑咪咪地说。 “哪儿的话?欢迎，欢迎，请都请不来啊。” 张文亮高兴地说。这些天，可把他郁闷坏了。今天周进主动前来，说不定有好消息呢。 回到家，谢琳岚也早已回来了，正在忙晚饭呢。见到周进前来，自然也是惊喜不已。这个把月，她也与周进见过几次面了，都是陪着张文亮一起的。 “嫂子，张文亮老是说你做得一手好菜，我就不请自来了。” “哎呀，你来也不说一声。我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哦。这个张文亮，也真是的，整天糊里不涂的。” 谢琳岚抱怨道。 “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你看，我买了老鹅，还有猪蹄儿，你炒个素菜就行了。晚上，我和文亮弄两杯。” 张文亮从家里的床底下摸出一瓶五粮液，那是两年前，底下分公司的一位经理过年送的。不管在哪，做个小头目，都少不了有人敬贡啊。 坐定，张文亮给周进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上酒。 “你今天来，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张文亮有点沉不住气了。 “消息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好不好。” 周进答到。 “你说，我挺得住。” “你要到交通局上班的事，-----” 周进说了半句，故意停下，喝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会。转头看见张文亮两口子都在盯着他，等下文呢。 “哎，我说了，你们不会打我吧?” “说吧，不至于。” “是我搅黄的！” 第151章 美女大赛 地球在日夜不停地转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也在无时不刻在发生着变化，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如果你足够细心，你会发现，你周围的一些人和事，都和以往不一样了。比如，张文亮，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身份发生了多重转换。先是市第二运输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后下岗在家，再然后，摇身一变，成了天海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过去是国企，现在是外资企业，为老板打工，名声上是可能有点不大好听。但是工资待遇高啊。以前在二运公司，一年收入七七八八一万多块，现在周进跟他承诺，年薪五万起步。 补充说一句，在二十多年前，确实有许多人转不过这个弯来，当然现如今已是无所谓的了。 天海物业的临时办公地点，就设在葫芦镇上的天元影视城。这是整个项目最好的位置，一共三层。 一楼是租售大厅。二楼三楼，就是天海物业的办公场所了，只是大多空置着，因为招聘的人员还没有到位。 天元影视城，一期项目，销售情况良好，已完成了90%以上。二期项目也正在建设过程中。底下就是招商了。影视城项目，如何吸引商家入驻，这就要靠天海物业管理公司的运作了。 周进尽管去香港参观考察过，说到底，毕竟不是搞经济工作的，这是他的短板。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周进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京城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的张文亮。 张文亮参加工作十年来，一直梦想着能有个机会，能有个施展个人才华的舞台，让他学有所用。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 此刻，他正负责招兵买马，招聘公司需要的各类人才，忙得不亦乐乎。 一度颓头丧气的张文亮，现在变得生机勃勃，走路都带风。 还有两个人，身份也有了变化。一个是莫惠琪，一个是杨伯平。七月一日这天，他俩领了结婚证。 原本，他俩就想请几个客人和家人一起吃顿饭就算官宣了，但是，在和韩家人商量时，韩长庚表示不同意。 他曾经说过，儿子韩永强不在了，莫惠琪就是他的女儿，当初是怎么把她风风光光迎进韩家门的，现在就怎么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奈何杨伯平和莫惠琪两人都表示，没必要。最后还是高宜才拍板，风风光光嫁出去，并不一定非要大操大办，这才作罢。 其实，韩长庚也只是摆明姿态罢了。作为一位领导干部，婚丧嫁娶，一切从简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大操大办，借机敛财，将来会有后遗症的！ 再说了，儿媳妇再婚，自己当真心里好过吗?尽管，再婚的对象还是自己介绍的。 再婚前，可以说是韩家人，或者是半个韩家人。现在嫁出去了，跟他韩家就再无瓜葛了。 想想都心痛！ 那个该死的周进！ 古河街派出所的同事，虽然知道所长领了结婚证，但是，大家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有多少喜悦。相反，大家发现，这位所长最近情绪有点反常，时常为一点小事发火。教导员吴崇俊给大家解释说，这是脱离单身的恐惧，也叫婚前综合征。每个结婚的男人，都有这么一个时期。 只有杨伯平自己知道，最近情绪失控的原因。 他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仔细翻阅调过来的案件卷宗，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答案。 海上囚禁莫惠琪的那座灯塔礁，他因为抓捕赖二虎的缘故，没能上去察看。办案的其他刑警上去侦查过了，取回来一些物证。经过化验，水、八宝粥和面包里面，都被放入了某种烈性催情药物。 真他妈可恶！ 每当看到这一段，他的心，似乎都在滴血。 他是这起绑架专案组的副组长。他觉得，另一位嫌疑人赖水礼没有落网，使得这起绑架案的成功解救，失去了应有的光泽。公安局长郭坚在会上总结本案说，叫美中不足。但，他认为，根本不能叫美，甚至可以称得上耻辱。 两个犯罪分子，绑架了自己的女朋友。虽然女朋友最后被成功解救，一位主要嫌疑人落网。但是，另一位却仍然逍遥法外，还搞大了女朋友的肚子。这分明是在嘈笑他的无能。 在夜里，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仿佛看到赖水礼在向他示威般地微笑，笑着把一顶春天般的帽子，轻轻地扣在他的头上。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莫惠琪似乎特别在乎自己肚子里的那个正在孕育的新生命。他也曾试图去说服她，去做了。 但是，每次一开口，就被冷冰冰地挡了回来。 “真的，如果你觉得不可接受，那你就走吧！我也不怨你！” 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在他的心肝肺上，慢慢地刮，慢慢地割，来回地拉锯，却不能立时割断。 “她终归是因为我，才被歹徒绑架的。她受了那么大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都是因为我。” “我要是因为这件事，嫌弃她，离开她，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心安。” “她不肯去做了，说明她有爱心。街上哪怕捡个小猫小狗，带回来还会好生喂养呢，更何况，是自己的血脉呢。” 他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选择接受。 “赖水礼罪该万死，但是，莫惠琪肚子里的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他自己开导自己，终于说服了自己。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快将他捉拿归案。 “我要亲手活剐了他！” 杨伯平暗暗攥紧了拳头。 暑假已经来临。张佳密早就联系了周进，这个暑假，她还是要到运江来。 周进算准了时间点，到火车站接人。他意想不到的是，张佳密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一个是孙庆东，一个是余文谦。 更意想不到的是，在京城留学的晓晨和阿伟也在几天后抵达。他们到运江来，说到底，也是冲着周进来的。为了安置他们，着实费了一番脑筋。 张文亮得知这一消息，说道，这个好办。我这边正好缺人，你先让他们到我这儿来实习，我保证有活儿支配给他们。他们有活儿干，你不就轻松了嘛。 周进一拍脑袋，对了，行！就这么办！ 于是，张佳密等三人，被分配到江海物业公司帮忙。本想把晓晨、阿伟兄妹两人，发配到汽车贸易公司的，反正是他们家族的生意，他们不出力，谁出力?但汽车贸易公司项目才开始建设，要到元旦才可能建成，投入使用，所以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事情可干。加之阿伟对张佳密也是心心念念的，有事没事，就喜欢往佳密那边凑，到最后，干脆，张文亮这边，全盘接收。 江海物业公司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年轻人，顿时活力四射。张文亮对他们的工作进行了分配： 阿伟、孙庆东负责保安的培训和管理。余文谦、张佳密和晓晨，负责文案、宣传和策划。 张文亮给了他们一个课题，天元影视城的房子是卖出去了，如何招商，如何提高知名度，如何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一炮而红，大家有什么好的点子? 晚上，江一苇从京城回来，周进设宴接风，一起在饭店聚餐，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得不可开交。期间周进中途上厕所，就听到楼道处有几个服务员在议论。 “那个长头发的，漂亮，我喜欢。” “瞎说，那个短头发的才漂亮呢，你没注意到她那双腿，天啦，又直又长。不是有句话嘛，美不美，看大腿。” “那个穿黄衣服的，也很美啊，一看就是个白领丽人，我贼拉喜欢！” “那个长头发的，眼睛很亮，很清纯，那个身段儿，啧啧，甩我们市里电视台那几个主持人几条街呢。” “电视台的那个田琳，最近看不到了嘛，她蛮漂亮的。” “要说漂亮，那个秋语薇才漂亮呢，好几年都没看到了。我们市里的电视台，唉！还是留不住人啊。” “今天怎么回事嘛，这么多的美女到我们饭馆。要是他们在我们饭店门口站上半个小时，我们店的生意，要好翻了天呢。” 周进因为内力突破的原因，楼道里几个服务员背后低声议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钻了他的耳里。也难怪，在男孩子，不，男人的眼里，美女是永远的话题。 听他们谈论起秋语薇，不由得心中一痛。 周进知道，他们议论的，就是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子。长头发的，说的是张佳密，短头发的，是晓晨，黄衣服的，是江一苇。他们确实是各有各的风韵，都很美很漂亮。几个女孩子碰在一起，旁人看到了，心里会不由得比较，哪个更美更漂亮。 “这么多的美女，要是他们在我们饭店门口站上半个小时，我们店的生意，要好翻了天呢”。 突然想起，五月初在香港看到了选美比赛，港姐选美已搞了若干届了。 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对呀！在全国范围内，搞个选美比赛。天元影视，本来就是香港着名的影视公司，前十强可以优先安排角色进剧组，这对全国的美女来说，是多大的吸引力啊? 你看，就撒泡尿的功夫，一个伟大的创意，就在脑海里形成了。 当然了，这个创意现在来看，根本算不上什么。现在，什么选美啊，时装秀啊，真人秀啊，层出不穷，让人眼花了乱。但是，在上个世纪末，要在中国大陆搞选美，还是需要勇气的。 回到包间，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顿时引来一阵欢呼。 当晚，周进在西园宾馆开了一套间，大家连夜会商出主意，最终拿出了策划方案。他要把方案尽快传给杰克刘。杰克刘认可后，他再面见电视台许台长。 杰克刘的回复很快。 “很好，干！” 他对周进的这个点子，深以为是。玩影视，是天元的本行。通过选美，以葫芦镇为拍摄基地，一定会提升基地的知名度，吸引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商家入驻，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宣传机会啊。如果操作得好，有影响力，基地二期项目的房价，肯定是要上一个台阶。于是拍板，由天元影视城独家冠名赞助，600万元。 江一苇也觉得是个机会，请示过公司后，也拍板，由京海置业提供特别赞助，300万元。周进又与藤田刚商议，藤田刚当即表示，尽管汽车贸易城项目还未建成，但是，这样好的宣传机会也不能浪费。赞助第一名奖品：里桑汽车一辆，价值20万元。另外加宣传费100万元。 仅这三大赞助商，赞助费就达到了一千万元以上，不排除还有其他商家的加入。所以，不要责怪商家吝啬，不肯掏腰包，而是你没有能搭建一个好的平台，让他们感觉为此值得投入。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钟，周进回到电视台，敲开了台长许茉莉办公室的门。此前，他已电话联系过。 许台长看着眼前的这位爱将，眼神澈亮，满脸阳光，沉稳内敛，以前的挫折好像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颓废的痕迹。不由得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先听周进介绍了这一策划的来龙去脉，然后又把策划方案拿过来，静静地看了十多分钟，又沉吟了半晌。 最后，拿起笔，在周进的策划方案上改了几个字。周进的方案题目是：“天元影视杯”运江美女大赛策划方案，许台长改为：“天元影视杯”运江市首届旅游形象小姐大赛策划方案。 然后，又打电话，让办公室主任肖勤勤过来。吩咐：通知台所有节目部门和广告部门，以及大型活动中心的负责人，以及所有副台长，六点钟到会议室开会，不得请假。 第2天， 周进就有了一个新身份：“天元影视杯”运江市首届旅游形象小姐大赛的总统筹。 一场轰动全国的选美大赛,就此展开！ （有个疑问：最近山人天天码字，不敢懈怠，很是辛苦！番茄数据显示，评分在一天天增长，现已涨到7.6了。但让山人不解的是，在读人数反而在下降，幅度还挺大，差不多下降了四成。是平台不给流量了还是其它？哪位大神能为我释疑解惑？谢谢！） 第152章 再遇河东刚哥 运江自古就是一个出美女的地方。 自吴王夫差开沟筑城开始，运江就种下了美女的基因。王侯将相，走到哪里，必然是娇妻美妾相随。他们的后代在此繁衍，生生不息，必然也得到些遗传。 汉代的运江，更是刘氏子孙受封的吴王领地。吴王在此铸钱币，煮海为盐，发展生产，成为不亚于都城长安的繁华之地。生于运江的刘氏美女细君，更是作为汉室公主，和亲乌孙国。 隋朝时，杨广开挖大运河，连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运江从此作为运河明珠，沟通华夏南北。 相传炀帝驻跸运江之时，各地竟相向运江进献美女，河岸停靠的全是运送美女的官船。后炀帝被部将杀死，国家陷于战火，这些美女，就地流入到运江民间，美女基因进一步加持。 唐朝时，运江再度繁盛，十里长街市井连，楚腰纤细掌中轻，舞谢歌台，玉人吹箫，更有西域美女歌伎进入，引得文人骚客竞相纷纷流连。运江美女有着混血的基因。 清康乾年间，盐商崛起，全国各地美女更是在此集聚。美女的基因更是成长壮大。 运江的广播电视报，整版连篇地刊登着所谓的历史学家，文化学者的专访，以上这些都是他们得出的一致结论。 周进的最初方案是运江美女大赛，被台长许茉莉改成了首届运江旅游形象小姐大赛。上报给宣传部时，宣传部长赵绍发又改回了首届运江美女大赛。旅游形象小姐大赛，成了运江美女大赛其中的一项。这倒不是一个名称问题，它反映了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 许台长是为了求稳，怕激进，担心方案被宣传部否决，而没想到的是，这次宣传部领导倒是比较开明开放，马上都要跨世纪了，步子可以适当放开一些嘛。 周进是这次大赛活动的总统筹。说到底，就是协调赞助商与宣传节目，以及大赛活动议程。毕竟，搞活动，需要经费支持，目前的赞助商都是周进拉来的，总量达到了一千万以上。以后还会有其他赞助商陆续加入。 广告部主任赵永达为此特地开了会议，号召全体业务员，以此为契机，动员更多的赞助商参与。 由于有香港天元影视的冠名赞助，前十名可以得到香港天元影视试镜的机会，因此此次运江美女大赛一开始就引起了轰动。适逢暑假，全国各地年轻的女孩子纷纷奔向运江。运江的码头、铁路、公路车站，随处可见拖着行李箱的美女。她们都是怀着一颗明星梦，奔着梦想而来的。 香港天元影视有操盘港姐评选的经验，这一次，特地也派了专业的策划和摄制团队，前来助阵。 领头的是一位叫王淮的中年导演。王淮年过四十，身材略微有些发福，戴着金边眼镜儿，眼睛不大，一笑直接就细成了一道缝。再一了解，原来，他导演过多个三级片，在香港，还是有些名头的。 “周先生，杰克临行前交代我，到了这里，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王先生客气了，我们这次是请你来帮忙的，我们这里的条件比不上香港，还请王先生多多担待些。晚上，我们宣传部和电视台的领导，要宴请你，为你接风。” 寒暄过后，王淮却拉着周进的手不放，不停地从上到下打量，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这让周进很是奇怪。一旁他的随从说了一句：王导的职业病又犯了。 “周先生，你这副身材，不去演电影真是可惜了。你冲你和杰克的关系，你去香港发展，不出两部戏，肯定能红。” “你是让他去演三级片吗?” 却是一旁的张文亮打趣道。王淮导演的三级片，他看过不少，诸如《桃子红了》、《潘金莲》、《玉人箫》等等。这些电影，周进上大学时，也在录相厅看过，只是不知道，导演就是眼前的这一位。 “三级片怎么啦?男主角哪一个不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看周先生，这胸肌，这气度，这力量，交给我，只要一部戏，就能让他红遍东南亚，成为万千女人的偶像。相信我。” “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吧?” 大家一阵哄笑，大家也在这哄笑声中，拉近了距离。 周进暗忖，幸亏是晓晨和佳密没有跟过来，要不然被这位王导看到，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笑话呢。 晚上，市委宣传部部长赵绍发、副部长王德庆，电视台台长许茉莉、副台长陆建章，在运江宾馆设宴款待王淮一行。他们只知道王淮是香港着名的大导演，却不知道，其实他是以导演三级片见长。真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这种情况后，会是什么反应。 周进、张文亮也参加了晚宴。张文亮特别感慨，他参加工作已有十年了，市领导只是在电视上见过，现在却能和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相互敬酒。此刻，他感到，当初听从周进的建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随着王淮的到来，运江美女大赛的海选正式开始了。 海选的会场就设在葫芦镇上的天元影视城一期工程的中心广场。为此，市里的公交部门特意开通了从市中心直达葫芦镇天元影视城的公交班车，十五分钟一班，方便市民前往。 刚成立不久的天海物业公司理所当然地承担了此次海选的后勤服务工作。从舞台的搭建，电力的保障，参选人员的化妆室安排，候场排练地的提供，到现场治安的巡逻，都是由天海物业公司负责。 为了搞好此次服务工作，周进和张文亮，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因为以前没做过，心里也没有底，所以，对于拟定的方案进行了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因为是在夏天，海选的现场活动时间，安排在晚上。 但是，下午，麻烦就来了。 周进正在楼上的办公室里与张文亮谈着事呢。对于晚上就开始的海选活动，最着急的是人手不够。治安巡逻、清洁卫生、会场服务，这都需要人手。 周进已和葫芦镇派出所的罗子梁所长联系过了，希望能派出点警力，帮助维持治安。可是，罗所长却回他，市里今晚有重大外事接待，已抽调了许多警力到市里帮忙了，实在派不出人来。 两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就听到室外一阵嘈杂。他心里有话，这还没到时间呢，怎么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呢?从窗子里向外看去，发现有点不大对劲。外面来的，是一伙年轻人，头发是各种造型，有的臂膀上还雕龙画凤的，一看就是非主流。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周进因为修练内功有所突破的原因，他们与楼下门厅的保安小何对话的声音，还是一字不拉地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你们这是哪个负责的?赶紧给我叫出来。” 声音有点恶狠狠的，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你有什么事?” “什么事?跟你说得着嘛?” “你总得先说个什么事，我才好汇报领导啊。” 小何的声音明显地有些怯了。这也怪不得他，他今年才二十岁不到，是张文亮的一个农村的远房亲戚，他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啊? “你特么废什么话，赶紧去叫，就说河东刚哥有事儿找他。” 周进听到“河东刚哥”一词，似乎觉得有些耳熟。再一想，对了，肯定是他。但是，不对啊，刚才这声音，明显不是他的呀?不知道，这小子来了没有。 “你说话就说话，请你不要动手。” “我就动手了，怎么的?” 紧接着，就听到清脆的“啪”的一声，应该是小何挨了一下子。 周进知道，再不下去，可能就会出乱子了。 张文亮见到周进，突然急匆匆地开门向外走，心生诧异，也紧跟着下了楼。他可没有周进这样的能力，他对楼下大厅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可能是听到门响，也可能是听到了外面的喧哗，隔壁房间里的晓晨、张佳密和阿伟也都跟着出来了。 周进走路带风，张文亮跟在他后面追，虽然只是下了三层楼梯，但是，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住手！” 周进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更是带着冷冷一丝威慑力。 “周总！” “周哥！” 前面一声是小何发出的，有些委屈，刚刚，他挨了那个大个子一个大耳括子。 后面的一声，有些颤拌，也有一些惧怕。周进有些耳熟，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老熟人胡志刚。 前书已经交代过，胡志刚本是古运河以东一带的地痞，与河西的强哥分庭抗礼。上次因为斗殴伤人，被关进了看守所，正好和周进在一间号子里。在号子里，他不知天高地厚，恃强凌弱，被周进修理过。那种被拆骨分筋的滋味，他到现在想起来，汗毛都是竖竖的。 胡志刚出来后，势力大为削弱。经过一年多的整合，元气逐渐恢复。他名义上开了一家劳动服务公司，实际上从事的，就是收取保护费的勾当。在河东地区，哪家开业，哪家准备做个什么生意，他们就成群结队地找上门去，要求安插几个员工到那上班，然后领取工资。 实际上，这些人，人家根本不敢用，他们也根本不来上班。但是，每个月几个人的工资还是要照拿不误，稍有拖延，就让你生意做不成。 前两天，胡志刚的小弟听到消息，葫芦镇上的天元影视城开下来了，一期工程那已经有人上班了。虽然距离城区较远，但是，他自认为，这是在他的地盘上，不去敲打一下，对不起“河东刚哥”这个称号啊。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周进。听那个小保安喊他“周总”，他心里顿时就有些慌了。 “周哥，怎么是你啊?” 刚哥满脸堆笑。因为天热的缘故，额头上满是汗珠。 “胡志刚，果然是你。长本事了，呵呵。” 周进瞪了他一眼，却不理会他。转过头，看向小何。 “刚才是哪个打的你?” “是他。” 小何一指身旁的那个大高个子。只见他，头上一毛不剩，光光的有些程亮，身材微胖，墩墩的，两臂上都有刺青。 “就打你了，怎么的?” 大个子刺青男，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也不闲着，直接又朝小何招呼过来。刚哥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制止呢，却见他的手已被一个女孩子架住，然后就是一个后腿踢，正中胸口，向后连退七八步后，摔倒在地。 出手的，当然是晓晨。 “就知道欺负小孩子，算个什么东西。” 胡志刚这一次一共带有二十多个人来。本想耀武扬威一下子，吓唬吓唬别人的。以前这一招是屡试不爽，先到人家那里，把一个人给揍了，这叫先声夺人，让人害怕，最后息事宁人。但是，这一次感觉踢到钢板上了。自己这边最能打的一个人，被人家一个女孩子轻松放倒。 “都不要动。” 却是胡志刚喊道。 胡志刚的叫声，对他自己人可能还有一点约束力，但是，对于晓晨，却只当是风过一样。 大个子已被两个同伴拉了起来，嘴角上渗出了血，看来，晓晨的这一脚力道着实不轻呢。 晓晨却不因此放过他。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随手就是一个大耳光，然后退回。只见大个子的脸上顿时就多了几条掌印。 “我跟你拼了！” 大个子挣脱同伴的搀扶，就想冲上去跟晓晨决战。是个男人，都有点血性，就这么着被一个女人当众打了耳光，这是奇耻大辱啊，以后还怎么在兄弟们面前混啊。他却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打了别人的耳光，别人心里的感受。 晓晨就等他冲上来呢，腿上已经蓄上了劲。心里已经下了决心，这一脚下去，决不会再让你爬起来。 刹那间，只见一个人冲了进去，死死地抱住了大个子，不是胡志刚却是哪个? “周哥，周哥。” 胡志刚满脸堆笑。 “我们不知道这是你的场子，不好意思，对不起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河东刚哥也是一个狠角色。但是，形势比人强。他知道，自己这方虽然人多，现在，自己这一方最能打的大个子，被人家一个小姑娘轻松放倒，真的打起来，决不是周进的对手。虽然与周进在号子里分别已有快两年了，但是，周进留给他的威慑，却是刻骨铭心的。 “周哥，再见。下次有机会聚。” 刚哥架着大个子转身就走。今天算是栽了，这个人实在是惹不起。既然是惹不起，那就躲着，绕着点走。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耳后边一个声音传来。 “你带人到我这儿，打了我的人，这就走了?” 第153章 抓差 音调虽然平和，不带一丝情绪，但是，在刚哥耳里，不啻于一声惊雷。 这个煞星，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周哥，周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们不对，我们对这个小兄弟赔礼道歉。” 刚哥架着大个子，又转身来到保安小何面前。 “小兄弟，对不起，我们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保安小何本名何晓昆，今年18岁，高中刚毕业。学习成绩不理想，预考没过，没能参加高考。父母托人找关系，找到了远房亲戚张文亮。张文亮就让他先到天海物业来做保安。 何晓昆生性懦弱，在学校时，由于成绩不好，经常被老师鄙视和同学欺负。好不容易到了城里，却无缘无故被大个子打了个大嘴巴子，心里正郁闷得不行。却又不敢回手。对方这么多人，还手更是没有好果子吃。 殊料，周总下来了，局势陡然逆转，特别是那个小姐姐，真是牛，太厉害了，一脚就能放倒一个人。 更让他惊喜的是，刚才还气势汹汹，凶神恶煞般的一伙人，好像很惧怕周总。 周总的一句轻言淡语，竟然能让他们主动低头来向自己认错道歉。 以前在学校时，经常被同学欺负，哪个道歉过?看来，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自己以后可不能太怂了。 想到此处，看到刚才凶巴巴的大个子，一副萎靡的熊样，小何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惊诧的举动。 伸手对着大个子，左右就是两个大耳光。 “这是我还给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打人耳光。这两个耳光，竟打出了他的自信，打出了他的新人生。 却说大个子又挨了两记耳光，正想发作，扭头却看见刚才把他踢倒的美女两眼正死瞪着他，不由得心生寒意。自己如果还手，恐怕讨不了好去。 罢了罢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认倒霉。 刚哥一伙，架着大个子，准备后撤。却又听到周进开口了。 “既然来了，别着急走啊！” 天气虽然很炎热，气温达到了三十五、六度，但是，刚哥的心里却感到一阵悲凉。头上虽然冒着汗，但全是冷汗。 要是别人这么对他，他实力再怎么不济，也会力战到底，大不了鱼死网破，好歹自己这方也这么多人呢。 事实上，他的手下一众人等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觉得，今天刚哥大失水准，少了以往的那种狠劲儿，好像特别害怕那位姓周的。自己这边二十多人呢，他姓周的也不是三头六臂，还能怎么的?一涌而上，先把他放倒，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他们哪里想到，刚哥早就被周进吓破了胆。看守所号子里那钻心刺骨的一幕，到现在还时不时地出现在梦中。所以，他不敢，真的不敢。 自己这方人虽多，真正能打的却没几个，大多都是来壮声势的。更何况，最能打的大个子，被人家小姑娘一脚就放倒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拿什么跟人家拼命? “周哥！” 刚哥一脸的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周哥，我们就不打搅了，就先撤了，还有其他事。过天再聚，还请周哥赏光。” “别呀！我是说真的。来，到里面坐，外面太热，里面有空调。和你说正事儿。” 有道是小鬼需要恶人磨，此话甚有道理。 晚上八点，运江美女大赛首场海选活动正式开始。由于前期宣传到位，现场是人山人海，偌大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大家都是来看美女的。 从下午五点不到开始，影视城就陆陆续续有市民前来，之前冷清的项目部，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人一多，各类小摊小贩就过来了。什么卖水卖冷饮的，卖西瓜的，卖太阳帽太阳镜的，卖各种小工艺品的等等，他们这些人是最有市场嗅觉的。国家正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如果都能有这些小贩的嗅觉和敬业精神，何愁下岗失业没饭吃啊?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小摊派小贩，都在管理方规定的区域做生意，没有一丝一毫的越界。周围不时有个粗糙的汉子过来巡视一圈，秩序井然。 你肯定是想到了，这些充当临时管理员的，就是胡志刚带来的一帮人。当时周进与张文亮正为缺少人手犯愁呢，谁知碰巧遇到胡志刚带着一帮人来挑衅闹事，妄图收取保护费。周进灵机一动，将他们临时收编，抓了他们的壮丁。 “既然来了，就帮我个忙吧，我们这，正好缺人手，需要安保巡视和卫生清洁人员，老胡，你看?” “周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我们这帮人，全部听你的安排。” 尽管胡志刚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煞星，最好离他远远的。但是，他深知，周进得罪不起。既然周进让他做事，他只能做，还要做好，做到位。再一转念，如果通过此事，与周进处成朋友，说不定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老胡，你也别勉强，全凭志愿，如果有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先声明，在这帮忙，没有报酬，不过，晚上可以管盒饭，饮用水管够。另外，还有一个福利，就是可以近距离看美女。” “哈哈哈！” 听闻此言，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度紧张对立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周进本想说，马上天海物业公司要成立保安队，欢迎他们加入之类的话，但是，想到这是公然挖胡志刚的墙角，如果把他的手下都挖到这儿来了，岂不是把他变成光杆司令了?因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最后，这批人被分成了几组，有负责清洁卫生的，有负责外围安保巡逻的，有负责现场秩序维持的，还有负责杂务给电视台打下手的。这些都由张文亮具体安排，胡志刚负责落实到位。 张文亮看到这批人，衣衫不整，有穿背心的，还有上身赤膊的，想到前两天设计推出的美女大赛文化衫和太阳帽，于是，让人从仓库里取出来，每人按尺码，发两件，一换一洗。 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这些二流痞子，文化衫穿上了，精神面貌顿时就不一样了，好歹也与一般的前来看海选的市民观众有了区分。 海选现场活动，天海物业只是负责配合，毕竟是在影视城的地盘上。活动流程、节目的录制，专家的评审，自有导演组安排。 当晚的首场海选活动取得了较大成功。香港来的导演王淮对这批运江参赛美女赞不绝口，他没想到，大陆这座叫运江的城市，竟有如此之多的高素质美女。 他建议，将录制好的现场节目，剪辑成十分钟左右的专题片，发往香港，由杰克刘安排在香港各大卫视播出。反正每年天元影视公司在各卫视的宣传投入数以亿计。 按照比赛流程，海选一共六场，一共选出六十名美女进入下一轮。然后就是六十进四十，四十进三十，三十进二十，最后是二十进十。时间跨度是两个月。 前六场海选，场地都设在天元影视城，这样可以提高影视城的知名度，带活影视城的人气。 海选是五天一次，时间跨充正好是一个月。六十名美女晋级后，集中封闭培训，由香港来的形体美学老师授课，此后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次以影视城为背景场地的三分钟的情境演绎的机会，说白了，就是每个美女可以在天元影视城演三分钟的戏。由香港着名导演王淮组织摄制组拍摄，看看她们中间有无当影星的潜质。 这一点，对每个参赛美女有着相当的吸引力，因为她们就是奔着明星梦而来的。 后面三场的晋位赛，安排在电视台的演播厅，最后的决赛和颁奖典礼，则设在市体育中心。那里可以设一万多个座位，满足观众现场观看的需要。单是门票收入，就是个不菲的数字。 周进注意到，从第二场海选开始，广场上的小汽车明显的就多起来了。第一场，除了电视台的工作用车和市里的少数车辆外，没有其他车辆。 但是，从第二场开始，原先用于停靠汽车的场地，都已经停满了，不得不另外划定了一块区域。车牌照也是五花八门，有外商专用的黑牌照，有省内其他兄弟市的，还有不少是外省的。 影视城的接待大厅里，除了天元影视城二期项目的介绍，还摆放了京海花园的沙盘和宣传册，吸引了众多市民和观众前来谘询，不少外地来的客商，表露了购买意向。江一苇为此专门从总公司调来了两位讲解员，专司接待登记。 这说明，运江美女大赛的影响力，在逐步扩大，前期投入的宣传，已开始见效益了。 周进为此，也颇为欣慰。 第154章 小道消息 经过一个月的紧张工作，六场海选终于圆满结束，六十名入围选手全部产生。周进长吁一口气。 底下稍作休整，就将进行晋级赛。比赛场地转移到了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对于刚刚成立不久的天海物业公司来说，这一阶段的任务已经结束，可以松口气了。 这天下午，没什么事儿，周进打算约王淮一起吃饭。毕竟，人家来的时候就对自己说了，到了运江，一切听从自己的安排。可惜近段时间，忙得脚下不沾地，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这两天，工作逐渐步入了正轨，时间也相对宽裕了些。 于是叫上张文亮、江一苇，阿伟晓晨兄妹和张佳密、孙庆东、余文谦三个。再一想，又把胡志刚叫上了。 不管怎么说，胡志刚这一个月表现不错，手下一帮人，在现场做服务和维持秩序，做得也是尽心尽力，六场活动下来，没有出什么纰漏。请他吃顿饭，也算是聊表谢意。 胡志刚得到周进通知，也是兴奋不已。自己这几天的努力看来没有白费。当听说是陪香港大导演吃饭，更是激动了老半天。自己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二混子，别人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呀? 吃饭的地点，就选在解放路上的“爱晚阁”，以前是二运公司的定点饭店，张文亮是常客，周进在那吃过一次，印象颇为深刻，特别是那一道鱼头泡饭，现在想起来，还是口舌生津。 王淮带着他的两位助理赶到时，周进已在饭店门前等着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周进身边的江一苇、晓晨和张佳密，两眼直放光。 “天啦！周先生，你总是给我惊喜。他们都是参赛的美女吗?是要我帮忙照顾吗?依我看，用不着海选，直接晋级决赛。” 此话一出，三位女孩子也颇为欣喜。被大导演看中，说明自己美呗。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他漂亮呢?江一苇、晓晨还好，世面见得多了，张佳密一个在校大学生，直接是羞红了脸。 “哎，我说王导啊，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他们要报名参赛呢。” “为什么不报名?我敢保证，直接是前三甲，到香港发展，前景远大。年底，我有一部戏要开机，正在选女一号，我看，你们都合适，比那个曼玉、青霞、祖贤都更有竞争力。” “王导，你看，你只有一部戏，而我们三人呢，不够分，所以，就不劳烦你了。” 却是江一苇说话了。她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应付起来，轻车熟路。 “唉，可惜了，可惜了。” 嘴里说着，又从助理那拿出一叠名片分发。你们也先不要回绝，等你们哪些天想通了，直接给我电话。 “王导，今天我们请你到小饭店吃饭，你不会怪我们没有诚意吧?” 周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扯闲，如果晓晨知道，眼前这位王导是靠导三级片成名的，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呢。 “啊呀，周先生，这两天，天天吃请，我有点吃腻了。亏得你叫我到这个地方来，要是到那个大酒店，我还不来呢。这说明，你也没有把我当外人。谢谢，谢谢！” “哈哈，请请。” 这顿饭，真的没让王淮失望。自从踏上了运江的土地，天天吃运江的特色，什么三头宴哪，什么早茶啦，什么淮扬菜啦，刚开始还好，连吃了几天，真的吃不消了。他总想换个口味，没想到，在这个小饭店里，得到了满足。 他自己吃得满头大汗，直呼过瘾。两位助理，开始还比较矜持，到后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其中一个还当众连松了两次腰带。看来，真的是吃撑了。 中途，周进下楼买单。本来，宴请香港导演，可以让张文亮来结账开发票，走公司账。但是，周进觉得天海物业才开始运作，这点小账还是自己个人掏了算了。 收银台墙角的上方挂着彩电，正在播放着美女大赛海选的实况。几位吃饭的客人一边看着，一边时不时地讨论着。声音虽然很低，却还是传入了周进的耳中。 “这些小丫头真是不丑，看到她们那么有活力，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看到美女还有冲动，还有想法，说明你还不老。” “小道消息，听说这次选美，第一名的奖品是一辆进口轿车，20多万呢。” “你特么的小家子气。20多万一辆汽车算什么?主要的是人家可以到香港去演电影，成为名星。之后，一天挣的钱，可能你一辈子都挣不到。” “别扯那没用的了，来喝酒，哥儿几个走一个。” 周进背对着他们，在柜台结账，给钱，找零。听得这几个客人酒桌的谈资，不觉莞尔。 结完账，顺便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那几个客人还在讨论着。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永远是男人口边的话题。 只是听到其中一个的言语，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只听得那人说： “只要过了海选，十万块，包进前三十，二十万，包进前二十，四十万，包进前十。” 第155章 超级靓魅 “为什么一定要过了海选呢?” 一个人问。 “你傻呀?过了海选，说明个人本身素质还可以，你如果本身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就是给再多的钱，人家也不敢收啊。” “有道理。” “我有点怀疑你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海选才搞了几场，外面的价格就炒成这个样子哪?你打死我也不信。” “骗你有这个必要吗?我的老板家，有个侄女，今年就报名参加了。害怕第一轮海选就被刷下来，伤了自尊心，就找人打招呼，至于找什么人，没听他说。反正现在行情就是这么个行情。” “来来来，管他呢，哥儿几个，咱们再干一杯。” 接下来，几个人的话题就岔开了，周进也没必要再听下去了，将信将疑地上了楼，进了包间。 却发现此时，胡志刚和香港导演王淮的两个助手聊得不亦乐乎，甚至还交换了名片。 这也难怪。无论是江一苇，还是晓晨、阿伟，谁也不会拿他当根葱。 就算是张佳密、孙庆东和余文谦，他们虽然是在校大学生，但是，有了那天看他畏惧周进的架势，在心理上，就有了某种天然的优势。 那天，刚哥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去影视城，准备敲一杠子，谁想到，一脚踢到了钢板上。江一苇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后来却也是听说了。晓晨更是不要说了，要不是看胡志刚最近一段时间还老实，再加之周进的面子，恐怕都不会给他同桌吃饭的机会。 胡志刚倒也识趣，知道自己的角色定位。所以，吃饭坐座位时，有意地与香港导演的两位助手紧挨着坐。 在心理上，他这个河东刚哥，就被人压得死死的。 说实话，这样的饭局，他既想来，又不想来。不想来，他是觉得自己与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远不如和自己的弟兄们，那帮狐朋狗友们一起吃饭有感觉。那个时候，自己是整个饭局的中心，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着实是痛快。 想来，是因为想与香港导演套个近乎，更何况，又是周进出面请他，给他面子，他从内心里，也想和周进处好关系。他知道，周进自己惹不起，周进要是想收拾自己，更是分分钟的事。他请自己吃饭，自己焉敢不来? 所以，虽然是在一个桌上吃饭，但是，却有一道一无形的墙，将他和其他人隔开了。 在整个饭桌上，导演王淮无疑是主宾，是中心，周进是主陪。席间，王淮讲些香港着名影星在拍戏过程中发生的趣闻轶事，使得整个饭局气氛热烈有加。没见过多大世面的胡志刚也感到长了见识。下次和弟兄们一起吃饭喝酒时，可以拿出来吹吹牛皮！ 中途周进下楼买单结账，江一苇、张文亮就与王导聊起了香港的风物人情掌故。张佳密三位同学，乳臭未干，插不上嘴，只能当听众。王导的两位助理，不知胡志刚的深浅和背景，低声问了刚哥几个运江的风俗习惯，就这么着，自然就聊得热乎起来了。 晚宴结束时，已经是晩上快十点了。 胡志刚提议，大家一起去卡拉ok，他来安排。 江一苇和晓晨等一众女孩子，兴趣不大。原本她们也都是喜欢娱乐的，但，那也要分和什么人在一起。因为胡志刚在场的缘故，她们才不会和胡志刚这样的二混子一起玩呢。 只是王淮的两位助手，随声附和，就是王淮本人，两眼也露出了希冀的神色。在大陆，晚上十点，吃过晚饭，回到家洗洗澡上床，也都十一点多了。而在香港，晚上十一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周进看了看王淮，不忍否决。再说，今晚主要是宴请他的，客人有这个需要，当然要满足啊。于是点了点头，说： “老胡啊，这一片，你熟，哪家档次好，我们就去娱乐一下。先说好了，我来买单。” “哪还用得着你买单?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走吧。！” 胡志刚心头有话，城东这一片，都是我的势力范围，哪家卡拉ok开张，不需要我刚哥点头啊?河东刚哥，这个名号白叫了?再说了，他要去的地方，就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兄弟开的。 于是大家分别上了几辆出租车。只是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江一苇因为要回公司处理文件，张佳密也推说要回去休息。 张佳密一走，孙庆东和余文谦当然也要跟着走。他俩最近都在追求佳密，可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阿伟对佳密也是怀着异样的心思。看着他们四人上了一辆出租车，本也想跟着去的，却发现车子已经坐满了，只得作罢。 “你的心上人走了，你还不去追?再不下手，可就晚了。你没看到那两小子吗?他们可是虎视眈眈哦。” 却是晓晨在窜掇阿伟。他想把阿伟支走，自己就可以获得与周进独处的机会了。来运江这么些天，周进整天忙得脚下不沾地，和她说话的时间都少了，不免有些遗憾。 阿伟早就看破了晓晨的心思。稍作犹豫，又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过去。 余下的，分乘两辆出租车，胡志刚和两位助理一辆，王淮、周进和晓晨挤了一辆。 出租车在城东一处建筑门前停下，“超级靓魅”四个霓虹灯大字，闪烁着耀眼的光。 周进一下车，就被眼前的一幅巨大的广告牌惊住了。 “运江美女大赛入围选手，驻场演出”。 “与运江美女来一次美丽的邂逅” “运江美女，就在你身边！” 运江美女大赛是自己的创意，却没想到，无形之中，促进了运江的夜色经济。运江娱乐业的经营者能够这么快就捕捉到商机，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只是，这些经营者是怎么找到这些运江美女入围选手的呢? 或许，商家只是以此为噱头来招揽顾客，其实，根本就没有入围的运江美女选手。毕竟海选才结束，这些入围的美女们马上都要集中培训一段时间，哪有时间来这里走场子啊？ 歌厅里人声鼎沸，环绕立体声的音响，震耳欲聋。胡志刚领着周进和王淮一行，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大包间，看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 包间很大，差不多有四十个平方。站在包间门口，可以俯瞰一楼大厅的走秀台。 “这个包间平时一般不接待其他客人”。 胡志刚有心想在香港客人面前摆摆谱，想介绍说，这个包间是他的专用包间。但是，扭头看见周进和晓晨，又突然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在周进面前摆谱毫无意义。弄不好，有苦头吃。 一行人刚刚坐定，一个瘦削削的小伙子就走了过来。 “刚哥，你来了。”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香港----” “这是香港来的客人。” 却是周进插了话。他可不想，把王淮是香港大导演的身份泄露出去。好在刚哥也及时领会了他的意思，没有继续再往下介绍。 胡志刚先用眼瞄了一下周进，又看了看周进身边的晓晨，然后在那小伙子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他以为别人听不到，其实，周进都一字不落地听见了耳朵。 胡志刚对那服务员说的是：小姐暂时不要安排，等会儿再说。那个女的（指晓晨）在，不方便，也不好惹！ 小伙子退出了包厢，不一会儿，又带着两个服务员走了进来，分别都带着啤酒和各种小吃。其中一个小伙子手里捧着托盘，里面赫然是两瓶洋酒，牌子叫芝华士。 这种酒，周进在香港的时候喝过，口感略甜，有些后劲，至于好坏，周进说不上来。反正，不管啥酒，对他来说都一样，喝不出个好孬。 服务小生替几个把洋酒倒上，王淮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小费。” 十足的大佬派头。 香港东南亚一带都有给小费的习惯，只是那时大陆还处于发展初级阶段，很少有这样的习气。 服务小生显然有些预想不到，但长期在这样的场所工作，也是有点见识的。以前偶尔也有客人给小费，但都是十块二十块的，像这样一次就给一百块的，还真的很少见。 “谢谢先生。” 声音里带着欣喜。 周进端起跟前的一杯酒，对着王淮说： “王导辛苦了，来，让我们一起来敬王导一杯。” “干！” 几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王导，你们几个先在这里玩，马上我还要出去一下，有个事要处理。老胡，你就全权代表一下。” 周进准备先撤了。他知道，自己和晓晨在场，王导肯定放不开，玩不尽兴。自己已经碍人眼了，该有点眼力劲儿了。 “你这是？” 王淮也站了起来。他也希望周进早点带着晓晨离开。她在，放不开手脚啊！ “放心在这里玩。，祝你们玩得开心！” 周进与王淮握了一下手，然后就带着晓晨退了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小晨在这里，特别是晓晨在，他们未免太受拘束，是放不开玩的。 周进和晓晨出了包厢门，胡志刚跟了出来。 “周哥，你真的要走啊？” 其实，他心里也是巴不得周进和晓晨早点离开呢。 “哈哈，我们不走，碍你们事呢。不过，我先说一句，玩归玩，不能出格，要保护好王导，万一他有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周哥你放心，我有数。” 胡志刚大喜，拍胸脯保证。 晓晨也早就巴不得离开这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和周进独处呢，见胡志刚还在和周进客套讲废话，已有些不耐烦了。凤眼瞪了他一眼，虽然是晚间，灯光暗，但胡志刚还是莫名地有感到了一阵寒意。 “周哥请慢走！” 说罢就慌忙扭头就钻进了包厢，这个姑奶奶粉面含霜，喜怒无常，自己真的惹不起。 晓晨挽着周进的胳膊，沿着二楼的走廊向外走。就在此时，音响里传来一阵欢呼。 “超级靓魅，超级靓妹，超级漂亮的小妹妹！” “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运江美女大赛六十强入围选手走秀现在开始。” “你们的掌声在哪里？” “还不够热烈！再来一波好不好？” ktv里聘请的主持人，手拿麦克风，跳上舞台的一端，声嘶力竭地吆喝道。 这种声嘶力歇的方式，后来有个专门的词，叫：喊麦！在特定的场景里，极具煽动性！可以瞬间把现场的气氛推到高潮。 果然，紧接着就是一片掌声连着一阵欢呼声。大家不就是奔着看美女而来的嘛？！ 音乐声响起，楼下大厅的一个小型走秀台上，灯光闪烁，缓缓走出一队人马。 十二个美女，身着盛装，个个身量苗条，仪态万方！ 看台上，顿时惊叫声四起！掌声、惊叹声、口哨声，混杂在一起。 周进顿时吃惊不小，因为走出来的那十二人，果真是美女大赛的入围选手。其中几个他曾私下比较看好的选手，竟然也在其列。 ktv这些经营者果真是神通广大啊。 她们是如何来到这家ktv的？如果有一两个入围美女，倒好理解。但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就不能不让人吃惊了！ 周进疑惑间，也很快就有了判断。 “不对，美女大赛是电视台主办，这里面，肯定有电视台内部人员的参与，大概率还是核心人员。因为其他人一下子调动不了这么多的入围选手！” “许台长肯定不可能。” 周进心里首先排除了许台长。在他的认知里，许台长站位高，格局大，不屑于私下里干这些乱七八糟为自己个人谋私利的事情。 “那只能是陆副台长了。” 周进一拍大腿，下了断语！ （最近有读者留言吐槽，说本书中人物对话不打双引号，给阅读带来困扰。山人诚恳接受批评，坚决以实际行动改正！最近所发的章节都按照规范标准，进行了核对。以前发布的章节，也开始重新修订。再次向大家表示歉意！） 第156章 藤田刚低头 让周进说中了。 此时，在距离这里不远处的向阳花开茶楼里的一间包房内，烟雾腾腾，陆建章副台长，正与这家ktv的老板孟庆祥品着香茶，扯着闲呢。 孟庆祥将一个手提密码箱递与陆建章。 “叔啊，这是二十万，都在这里了，你要不要清点一下？” “点啥呀？我还信不过你吗？” 陆建章接过来，随手放在自己的脚边。 “生意火爆吧？前两天，小刘告诉我，每晚单是卖鲜花，就能多赚两万块。你那里的鲜花，都是循环利用的吧？没什么成本。” “也没那么夸张，多谢叔的支持。” “我给你算了下账，这一个月，你起码多赚一百万。” “开销也大呢。” 孟庆祥又递出一支香烟，替陆建章点着。 “叔啊，我还有个事。” “有什么事直说吧，咱们这关系，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就是能不能把一个人运作进十强？” 陆建章狠吸了一口烟，沉吟了半晌，然后说道： @进十强恐怕有些困难，因为现在已有好多预定了。” “人家愿意出钱，四十万。” 五十万也难办啊。就现在我知道的，已有六七个名额出去了。 “不是还有三四个吗？” “这三四个，是留给赞助商的，天元影视，京城置业、里桑汽车，人家赞助了那么多的钱，如果要一个名额，肯定要给。还有，市里的领导，如果打招呼，回得起吗？” 孟庆祥听如此说，也觉得有些不太好办，但是又有点不甘心。 “那真是可惜了了。” “这样，你先把名字写下来给我，我到时候再看。一旦有机会，到时候再说，行吗？” “谢谢叔。” 孟庆祥听他留下了活口，有些喜不自禁。连忙从茶几上抽出一张便笺，写下名字，双手递给陆建章。 陆建章接过，看了一眼，然后随手就揣进了兜里。 此时，超级靓魅歌舞厅里已经进入了高潮，首先胡志刚等周进、晓晨离开后，喊来了服务生，叫进了几个陪侍女子。包间里的气氛顿时暧昧起来了。 而一楼大厅里，一通走秀后，就纷纷有男子上前给心中的女神献花。 花店就在歌厅的紧隔壁，每束两百块，不还价。这些花先被这些荷尔蒙旺盛的青年男子买走，然后献给舞台上的美女，美女下场后，这些花又从后台回到了花店，再次出售。 现场还有主持人在实时播报，比如：三号包厢的王先生，向16号美女小姐敬送花篮一对。 九号包厢的顾先生，向8号美女小姐敬送花篮一对。 五号包厢的梅先生向27号小姐敬送花篮两对。 也有年轻人到花店去购买，也想出个风头，一看价格，天啦，一对1888元。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上一只。200块一束花狠狠心，买得起，买花篮，如果不是做老板的，真的够呛。 却说周进被晓晨挽着手臂，出了歌厅。大街上路灯尽放，行人稀少，凉风习习，好不舒服。 晓晨走着走着，忽地从周进的身后，跳起来，一把抱住周进的脖子，同时两脚夹住他的腰部。 “我要你背我！” 周进顿时浑身一僵。 “别闹！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 “我不管，我就要你背着我走。” 晓晨撒娇道。 “快下来！” “我不！” “我来电话了。” 真的是来电话了。周进裤兜里的电话响了。晓晨只得从他的背上下来。原来是藤田刚打来的。 “周进，你在哪？” “藤田先生，有何吩咐？” “我在运江大东门派出所，你现在方便来一下吗？” “好的，我马上到。” 藤田这几天要到运江来，这是周进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今天就到了。更想不到，为什么会在派出所。 周进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晚上快十一点了。这么晚被带到派出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晓晨，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藤田刚来了，在派出所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和你一起去，藤田叔叔我也好长时间不见了，知道他有事，更应该去看看。” 周进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当下打了一辆的士，直奔大东门派出所而去。 原来这藤田刚本来是常驻金宁，他与周进约好了，明天来运江。而且也通知了运江的许益民副书记。 毕竟，当初许副书记跟他拍过胸口，到运江，一定要找他。 巧的是雇佣的驾驶员马师傅也是运江人，他家中老母突然中风住院了，请假要今天回运江探望。藤田刚想着，倒不如先跟他到运江，先住一晚，第二天再与周进联系。这么着，把他放到宾馆后，李师傅开车回家办事。 马师傅把他放到了市区的一家叫新世纪宾馆，四星级。因为这里离他家比较近。 哪想到，马师傅离去后，藤田刚一个人无聊，就到楼下的洗浴中心泡澡，男人都是这么回事，荷尔蒙起来了，哪里经得住诱惑？没想到当晚遇到治安检查，被逮了个正着，就被带到了派出所。 其实只要藤田刚开始时配合一下，表明自己的外商身份，民警倒也不会为难他。只是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拒不说明身份，拒不配合检查，处警的民警没办法，只得将他带回派出所。 其实，运江市早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市区三星级以上的宾馆饭店，如果没有上级的指示，一般不会去主动去检查，这叫不告不查。 但是，不告不查不等于不查，如果有人报案，那肯定还是要查一查的。 起因是新世纪宾馆洗浴中心的一名员工被辞退，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补偿，愤而举报。 他对洗浴中心里的名堂是了如指掌，讲起来头头是道。偏生当晚值班的是个才毕业上岗的年轻警察，小伙子正义感爆棚，恨不得要扫除天下一切污秽。 藤田刚正好被波及到了。警察到时，他正与一位女郎做那不可描述之事，证据确凿，抵赖不了。 藤田刚因此被带到派出所，他羞于表明自己的身份，只得打电话给周进。 大东门派出所，周进做记者时经常来，所长和教导员都比较熟悉。但是，差不多两年过去了，说不定早就物是人非了。何况，在深夜，派出所里就几个值班人员，那个新毕业的警察，当然是不认识。 “你好！我有个朋友，被你们带到这里来了，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你是周记者吧？” 值班室里一位刚处警回来的老警察问道。 “是我，你好你好。” 这位是大东门派出所的一位老警察，他认识周进呢，因为那时周进经常过来采访，不过，周进对他印象不深。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哦，他是日本客商，叫藤田刚。” “外商？” “是的！” 老警察慎重起来了。 “你等一下，我先去看一看。” 老警察先开了一道防撞门，然后进入里间，过了一会，拿了个文件夹过来了。 “哦，他因为嫖娼，又拒不配合调查，态度恶劣嚣张，我们正准备对他实施行政拘留呢。” “你们不能这样，他是到你们这里来投资的。” 却是晓晨开了口，她本来跟在周进身后，听到派出所要拘留他，有点急了。周进想拦都拦不住。 “外商怎么啦？外商也要遵守中国的法律。现在不是以前了。在中国，外国人犯了法，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从里间走出来一位小伙子回怼道。 藤田刚就是被他带回来的。周进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公示栏，上面一堆警察的照片与介绍，好在最上面的所长与指导员名字都认识，还是以前的，没有换。那个老警察名字叫赵厚林。然后，终于在最下角找到了与这个小伙子对应的名字：张浩正。 晓晨被小伙子怼的，顿时哑口无言。 周进却将那位老一些的警察拉到门外。 “赵哥，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才好？我说的是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不叫你们徇私枉法为难。” “这事儿真不大好办，小张才毕业，血气方刚，按照他的意思，肯定是直接拘留。正在办手续呢。” “想想办法撒，他是个投资商，如果真的将他拘留了，哎，我都不知道------。” 周进说了一半，停了下来。他怕说多了，让别人误会是要挟他，仗势欺人。 “你给所长打电话吧。你和汤所长又不是不熟悉。” “都这个点了，十一点多了，不太方便吧？” “那怎么办呢？小张这个孩子原则性比较强，我比较难以说动他。” 谈话到此进入了一个僵局。其实周进有很多种途径解决此事，但是，他实在不想走这些偏门。正暗自踌躇，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号码却是不认识。 “你好，哪位？” 周进客气地问。 “你是周进吧？我是许书记的秘书小曹啊！” “啊呀，曹秘书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是这样的，明天晚上，许书记要在运江宾馆的三号宴会大厅接待里桑汽车公司的藤田先生，许书记的意思，请你参加，下午就让我通知你了，一忙，忘了，到现在才想起来。” 周进知道，做领导的秘书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睡觉前都把当天的工作日记拿出来再复一下盘，一项一项对照，防止工作有所遗漏。周进估计，曹秘书就是睡前复盘时，才想起遗漏了这一项。 其实，如果明天上午通知，甚至是临时通知，对于周进都不算晚，只是曹志贤觉得，既然想到了，就立马做了，把这一项工作解决了。说不定，明天工作一忙，又忘了呢？ 许益民自从得知周进和省委常委、政法委孟书记的特殊关系后，现在是变着花样地拉拢着周进。每次内侄女沈金梅来家探访，他都要询问打听周进的近况，并且提示沈金梅多多与周进亲近互动。 对于周进来说，真的是嗑睡了有人送枕头。 他正在掂量着要不要找人呢，是找林世文呢？还是找郭坚或者蒋宏明呢？现在许书记的秘书曹志贤打电话来，跟他说说，应该能够解决。 “是这样的，曹秘书，有个突发情况，我正要向你汇报，是这样的---。” 周进低声把事情的原委简要说了说，然后曹志贤说了一句： “你稍微等一会儿，我请示一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不到，赵厚林走了过来，低声对周进说： “你去把他领走吧。” “怎么个说法？” “别问了，上级要求放人，你领走吧。” 声音有点低沉，看起来情绪不高，看来是挨批了。那位小张警察此时也不知躲在哪个房间里生闷气呢。 “赵警官，你听我说，相比较而言，我认为小张警官做得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也是中国人，我也要维护我们中国法律的尊严。这样，我先进去的藤田刚见个面，让他认个错，再罚个款，只是不拘留他，这就是对他网开一面了。这样也维护了我们中国法律的严肃性。” 赵警官显然没有预料到周进是这个态度，心下也十分感动，嘴上却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也好。” 周进和晓晨走到里间的滞留室时，发现藤田刚头发蓬松着，衣衫还算齐整，只是精神状态不佳，像是霜打了一样。 “周进，晓晨！” 藤田刚嗫嚅着，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 从被带走派出所，也不过才三个小时的功夫，他一个人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喂了三个小时的蚊子，就成了这副德性。 “晓晨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藤田先生聊几句。” 一个小时后，周进和晓晨带着藤田刚走出了派出所。 藤田刚配合张浩正警官做了笔录，承认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为自己的错误态度诚恳地向张警官道了歉，并愿意接受处罚。罚款五千元。 其实刚开始，周进与他谈的时候，藤田刚只接受罚款，不肯做笔录认错。周进告诉他，如此，今天肯定出不了派出所的门，明天一大早，就将被送到拘留所，到时会更糟糕，更难以收拾。 藤田刚最后终于低下了头。 周进分别将藤田刚和晓晨送到住所，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时，已是凌晨二点钟了。 刚走进单元门，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不好，一股劲风从脑后直传而来。 周进身体一侧，对方拳头已然落空。还未做出反应，对方的一个顶膝又直奔而来。虽然是在黑暗中，但是，周进已体味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路数。 力大势沉，大开大合。 第157章 杜志鹏的脑回路 第二天一大早，张文亮就赶到了公司的临时所在地影视城。 因为今天将有一批新招聘的人员前来报到。根据周进的安排，海天物业公司将新成立几个部门，第一，是保安部，第二，是保洁部，第三，是联勤保障部。 今天前来报到的是保安部的新招成员。本来，是想暂时新招二十名，没想到报名十分踊跃，一下子就新招了三十名。以年龄层次分为三个组，24岁以下，34岁以下，44岁以下。每组各十名。新成员报到后，将集中组织集训一个月。 周进当时考虑到有晓伟和孙庆东两位在这里，就暂时让他俩担任教官。他们一个是武术名家之后，一个是体育系，所谓集训，无非就是增强他们的体质，以应对未来的保安服务工作之需。 晓伟和孙庆东为此早就做了精心的课程设计。训练计划大纲也早就制定完备，只等人员到位，马上开训。 训练需要场地。好在影视城门前的广场足够大。只是由于是新建的，绿化尚未成荫，现在又是在仲夏，太阳辣火，不知道，这些前来集训的保安们能否吃得消。 上午八点半，人员都已到齐，现在工作不好找，这家新成立的物管公司开出的薪酬也确实是有吸引力。底薪600元，如果以后加上全勤奖和各种补助，每月收入达千也不是不可能。这超过了运江市好多行业的工资标准了。 此刻，张文亮正在进行训前动员，晓伟和孙庆东分列在两旁。而江一苇和晓晨、张佳密正趴在三楼的窗户旁，看着下边的操演。 江一苇心中有个疑问，就是以往周进都是第一个到班，今天怎么还没影踪的？ 正想着呢，一辆出租车在广场前停下，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周进，而另一个，却是杜志鹏。 原来，昨晚在楼梯间袭击周进的，正是杜志鹏。 上回在京城，他本想与周进比试一下，谁知，却连他身边的阿伟都不能迅速取胜。本来，他已全面占优，谁知周进在旁边指点了几句，局面就开始失控，他打阿伟越来越感到吃劲。 虽然他坚信，自己将最终取胜，但，那肯定要拿出自己的老本。 当时突然接到紧急任务，军情就是命令，一刻也耽误不得。最终没能和周进交上手，成了一大憾事。 好在这次出勤，圆满完成了任务，上级奖励他半个月的假期。想想呆在京城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特地赶到运江来会周进了。 至于摸清周进的住址，对于一个特种作战部队的指挥官来说，太小儿科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周进当晚偏生回家比较晚，害得他猫在梯梯道里，喂了几个小时的蚊子。好在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以前执行任务时，埋伏在热带丛林里，几天几夜，也是有过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周进的警觉性那么高，他偷袭的一拳，竟然被察觉，轻松躲过。再底下的几个以往屡试不爽的绝招，也都被一一化解，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距离周进的实力，还有一段距离。 尽管不情愿，但是，现实摆在这，不服不行啊。 高手啊！ 其实，周进还未进小区楼栋时，就已感知到了一个人心跳的存在，只是他想不通，这个人，深更半夜，猫在楼梯间干啥？ 是因为吵架被老婆赶出门的丈夫，还是妄图偷盗的小贼？ 他虽不在意，却也暗自提高了警惕。所以，当杜志鹏那一拳从脑后捣来的时候，能够应对自如。举手间就破了他的招数。 在黑暗中拆了几招，他就识出了杜志鹏的身份。 “杜志鹏？” “唉，真是没劲，这都被你认出来了？” “等了我好久了吧？” “我说，你小子大晚上的在外鬼混干嘛？这都几点了？才回来？害得我喂了几个小时的蚊子。” 杜志鹏气呼呼地跟着周进上了楼。才进了屋子，就嚷道： “快找点风油精来，让我涂一涂。你们运江的蚊子也太毒了，一咬一个大包。” 周进凑上来一看，果真在他的小腿上，胳膊上，鼓起了好几个大包。 “我们运江是水城，周边全是水，所以蚊子多，你涂点风油精，问题不大。” 周进找出风油清扔给他。 “哎，你也别闲着了，给我整点儿吃的，饿死我了。” “你这是什么人哪？黑夜里偷袭我不成，还敢提这个要求那个要求的？” “嘻嘻，我哪是偷袭你？真要是偷袭你，黑夜里给你一梭子，看你躲得过躲不过？” “那倒也是，算了，好歹你也是远道而来，说说，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烤肉？啤酒？你有吗？” “没有。” “那还问个球。有啥吃啥呗。” 周进翻了翻冰箱，里面只有几包乌江榨菜，还有几袋速冻包子，那还是过年的时候，张佳密放在里面的。因为他自己一个人，不怎么开伙。 周进在厨房蒸包子的时候，杜志鹏涂完了风油精也凑了过来，竟然在柜子旁发现了半瓶酒，那也是过年的时候，张佳密、晓伟、晓晨那次在这里聚餐留下的。 “你这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很好啊。” 周进有些诧异杜志鹏对自己态度的改变。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对自己是有些看不上的，眼神和言语中对自己满是不屑。现在这个弯子转得有些大，一时还真的难以适应。你看，现在，杜志鹏对自己的态度，好似一个分别很长时间又重逢的战友，透着熟识，透着亲切，已经不分彼此了。 他想不到，这就是众多官宦子弟的通病，平时总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加之，自己也确实在要某个领域做出了成绩，成为别人的视觉中心，再加之家境好，背景深，基本没有办不成的事，没有达不成的心愿。 所以狂悖、自大，是他们身上的标签。但是，一旦遇到让自己服气的，那也是甘心情愿的相随。 周进就是为数不多的那个让他服气的人之一。 第一个让他服气的，是他入伍后的教官。教官名叫谷涵予，杜志鹏刚入伍时，仗着自己有些气力，会些武术，由于家庭的原因，枪也打得好，所以益发有些狂妄起来，不把旁人看在眼里。 转到谷涵予手下时，先被谷教官连续几个过肩摔，又挨了几个连环窝心脚，三天没能下得了床。至此服气，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于是开始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地跟在教官身后学本领。 后来他离了教官上军校，单独带队外出执行任务，屡建战功，少遇对手，不自觉老毛病又犯了。这不，遇到周进，就像是一拳砸到了棉花堆上。 周进不想与他动手，但是，却让他见识到了厉害。第一次在他家里化解了他的靠功，第二次在小擂台，指点了阿伟两句，就化解了他的凌厉攻势；这一次，又在黑暗中避过了他的突然袭击。杜心鹏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遇到高人了。 现实摆在眼前，不服不行啊。咱得想办法，让他传授点咱几套绝技才行啊。关键时候，可以保命啊。 “哎，周进，你那一身功夫都是跟谁学的啊？” “我哪有什么功夫啊？都是瞎练的呗。” “你看，拿我不当朋友了不是？我看，那个晓晨阿伟功夫都不错，你自称是他们的师叔，你的师父肯定是高人，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啊？” “不能！” “没劲儿了啊！我拜他为师，咱们就是师兄弟了。你是师兄，我是师弟，咱俩多亲近哪！” 你看，这就是杜志鹏的逻辑。他以为他还是在京城的那个家庭圈里呢。自己的外公、爷爷、父亲等等，都是部队高级将领，只要他想学的，周围的这些部属哪个不是潜心教授啊？ 就拿那个谷教官来说，也是父亲打了招呼的。像他这种刺儿头兵，要是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早就被清退了，哎，他倒是特例，非得不被退回，部队反而找了个能人来降服他，促进他的成长与进步。 同人不同命，真的是人比人得死啊！ 其实，杜志鹏在一众高官子弟中，算是好的。至少是品质没问题，敢作敢为，做人磊落。 他自大，耍横，眼高于顶，那是对他同级的人来说。比方说，同是连长，一个团里有八九个连长，他是瞧不上这些人，喜欢在这些人里出风头。团里分派任务，他要一马当先。从不把其他连队看在眼里。 但是，对于自己的下属或者普通士兵，他却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只有自己说得，别人却是说不得。谁要是多嘴，那就是跟他杜志鹏过不去。那就得较量较量。 有时候，团长看他的连队战斗力强，任务完成得出色，又有些特别的背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此刻，杜志鹏抓起个包子塞到嘴里，嚼了几下，又拿起那酒瓶，就着瓶口，喝了大一口，这才又说道： “不让你师父教我，那你就要教我几手。先说好，你不是我师父，你是代师传艺，你还是我师兄。” “哎，我说老杜，你这脑回路，我怎么就有点跟不上的呢？” “那是你脑子笨。别看你本领大，到了战场上，没准你死在我前头。” “呸！你个乌鸦嘴！包子还堵不上你的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挺穷嘴的呢？” “就我这脑子这反应速度，我们团政委也说不过我。哈哈哈---” 不知道是突然想起哪件让他自以为乐的事，杜志鹏说着说着竟狂笑了起来。看来，他这脑回路，确实与平常人不一样。 “别扯了，你这次到运江来，有什么特别的事吧？” “没事，就是想来教训教训你的，唉，可惜技不如人，任务失败！” “你要教训我干啥？我又没惹你、得罪你。” “你虽然没惹我得罪我，但我就是瞧你不顺眼，看你个小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想收拾你。不行，我现在好像感觉又上来了，全身充满了力量，咱俩再明刀明枪地干一场。” 不知是二两酒和几上包子下肚，杜志鹏又跃跃欲试起来。 “你就消停点吧。这都几点了，弄出声响，影响邻居休息呢。” “那倒也是，算了，明天我们打个机会茬一架。” “没空，我忙着呢。” “我有空啊。不行，这几天我反正就跟着你。” 周进懒得再理他，说了句： “吃完了，自己收理一下，我先去洗澡了。呆会儿，你洗过澡就睡我的房间。” 周进拿起换洗衣服就进了卫生间，待到洗完澡出来时，发现杜志鹏人已不见了。再回到自己房间，发现这家伙已合衣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了。 好在周进平时晚上不睡床，都是打坐。以往是在床上打坐，因为房间里，杜志鹏的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周进只得在以前张佳密住地的房间里，盘腿打坐。 几个周天下来，睁开眼，天光已是大亮。夏天时节，天亮得比较早，现在也不过才凌晨五点钟。 周进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不是杜志鹏又是哪个？ 虽然他在打坐，但是，感官却是特别的灵敏。杜志鹏先是下床到卫生间放水，然后继续回房间，进去后，又再次出来，在客厅里张望了一下，就进入到了周进打坐的房间里来了。 只见他正睁着两个大眼睛，近距离地瞪着他。 “你这是练的什么功？” “这哪是什么功！打坐而已。” “你别骗我了，这就叫修练内功，是不是？天啦，以前只从电影电视上看到过，没想到，现在还真的有人在练这个。” 周进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于是打岔道： “现在赶紧去冲个澡，昨天你没洗澡就睡了，现在身上一股子馊味儿，难闻死了。” “行，过会儿再说。” 杜志鹏这一回出奇地听话，从带来的包里拿出换洗衣衫就进了卫生间。 周进也起身伸了个懒腰，先在客厅的阳台上张望了一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走到入户门边，换了一双运动鞋，开始他每天清晨的必修课，晨跑了。 他才迟疑了下子，要不要和杜志鹏说一声，却发现这家伙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看到周进的架势，问： “怎么？你要出门？” “跑步！你去不去？” “怎么不去？我们也天天跑操呢。到哪跑？” “大街上呗。” 这么着，两人下了楼，撒开了脚丫子，在运江清晨的街道上奔跑了起来。 周进还是按照每天的节奏，但是杜志鹏却分明是存了比试的心思，总想跟他分个高下。我武功可能不如你，难道我们天天跑操还跑不过你吗？我可是集团军十公里越野的纪录保持者啊。 这么着，杜志鹏先是跟在周进身后跑，因为运江的街道，他不熟悉。跑着跑着，发现周进只是围着一片区域绕圈跑，想是为了避免过红绿灯的缘故。这一来，他就开始超越了。 周进体会到了他的心思，仍是不紧不慢，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咱跑步，不是为了跟谁争强好胜，而是为了强身健体。但是，杜志鹏想以此甩开他，却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杜志鹏先是加了会儿速，拉了周进有二十来米，心中未免有些得意。但是，想要再多拉开一些距离，却也有些困难。 这一片区域，一圈下来，大概有2000米。六圈之内，杜志鹏好像占优，但是，从第七圈开始，杜志鹏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渐渐被周进赶上并超越。 杜志鹏并不甘心，又加快了节奏，但是，节奏乱了，对于跑步者来说是个大忌。于是在短时间赶上后，又渐渐地被拉了下来。到了第十三圈，已看不到周进的后背了。 周进以前每天也不过跑上十二三圈，反正没数过，数了也记不住，大概而已，跑到大汗淋淋，心情舒适为止。 杜志鹏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再次发现周进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正坐在一家早餐店门口，悠闲地喝着豆浆啃着油条呢。 “操，你，你，你还是不是人啊?” “豆浆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油条你准备吃几根？” “先让我把气喘匀了再说。” 这一回，杜志鹏是真的服气了，自己跟人家差距真的不是一点半点。以前自己真的是坐井观天了。 “我看你脸不红，气不喘，你跟我说说，是不是你还能跑下去？” “你先喝点豆浆吧，老是纠结这些事干啥？” 杜志鹏气儿喘平了，接过周进递过来的一碗豆浆，一口气下去了半碗。 “我跟你说，你这个体力，可以参加咱们全军的越野长跑运动会了。这么着吧，我回去申请一下，你参军入伍吧，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入伍为国效力，真的是可惜了。虽然年龄上可能有点超，但是，作为特殊人才，我再申请运作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你就省省心啊。像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入伍啊。来，吃根油条，味道不错的呢，你在部队，不一定吃得上。” 周进始终不搭他的腔。 杜志鹏吃了四根油条，喝了两碗豆浆，放下碗又说： “我明白了，你的体力之所以如此之好，是因为你打坐修习内功的缘故，我没说错吧。不行，你一定要把这一手传给我，我叫你师父都行。” “别扯了，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赶快走，我还有事呢。” “不行，我再要一个煎鸡蛋！” 两人回到住处，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把脏衣服放在洗衣机里快速洗了，晾到阳台上。再回到影视城时，已稍稍有些迟了。 此刻，张文亮训前动员讲话已经结束，看到周进到场于是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海天物业公司的总经理周进先生，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周进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而此时，余光却发现，身旁的杜志鹏在紧盯着队伍中的一个人看。 周进明显感知到，这个人的心跳有些加剧，目光有些躲闪，接着又稍稍低下了头。 这个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平顶发型，面堂黝黑。周进正在揣度其中的关窍，却见身边的杜志鹏欢快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高声叫喊了起来：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老班长，我可找到你啦！” （近6000字大章送上！） 第158章 台商协会吴会长 藤田刚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到餐厅用完早餐，回到房间，百无聊赖，倚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电话响了，接起来一看，原来是运江市的台商协会会长吴有清打来的。 吴有清是最早到运江投资兴业的企业家之一。主营便捷食品的生产和销售。“爱爱”八宝粥已是响誉全国的着名品牌。产品远销日本、香港、台湾和东南亚。 吴有清现年42岁，出生在台湾，但祖籍是运江人。他的父亲曾是国军通讯兵，1949年，跟随国军部队去了台湾，后在台湾娶妻生子。两岸开放交流以后，1991年，吴有清跟随父亲回乡探亲，创办了爱爱食品企业。 前不久，运江举办外商联谊会，两人因此认识，交换过名片。 “藤田先生，忙不忙，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吴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 “哈哈，上次你说的，要在运江开设汽车贸易部，是吧？” “是真的，公司正在建设施工，可能要到十二月份才能开业。怎么，你要买汽车吗？！ “是的，公司需要置办几辆小汽车，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看官可能有些意外，如今汽车满大街，汽车4s店每个城市都有几十上百家。却不知，上个世纪的末期，汽车尚是紧俏商品，供应十分紧张。绝对的卖方市场。那时，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汽车。汽车进入到家庭，在那时看来，简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吴有清的公司，属于台资企业，根据政策，可以购买两辆免关税的进口汽车。想想公司最近业务发展较为迅速，现有的两辆汽车已差不多到了使用极限，里程都超过了四十万公里。时常要维修保养，费用也不是个小数，吴有清想想，决定将之全部淘汰更新。于是就想到了刚认识不久的藤田刚。 生意上了门，被人需要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藤田刚昨晚被派出所滞留盘查，在派出所小黑屋里喂蚊子的郁闷心情，才稍稍好了点。 以前，他在沪海、在粤穗，包括在金宁，多次从事这样的勾当，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没想到，在运江，被一个毛头小子警察收拾得无话可说，无可奈何。要不是周进过来解围，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想想都真他娘的生气。八格！” 他记住了，那小子，名字叫张浩正。 当藤田刚在与吴有清寒暄客套的时候，京城来的大活宝杜志鹏正在影视城的广场上抱住一个青年汉子又喊又叫，又哭又笑。看得周围的一众人等一脸的懵逼。 “怎么个情况？” 江一苇、晓晨、张佳密几个本来来是在楼上躲太阳、吹空调、看风景的，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特地下来了。 “志鹏哥，你这是干啥呀？” 江一苇递给杜志鹏几张纸巾。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知道。” 周进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扭头对阿伟和孙庆东说道： “你们先按计划组织训练。” 又把杜志鹏和那青年汉子拉到一边。 “走，上楼去慢慢聊。” 原来，这位青年汉子名叫顾家元，是杜志鹏入伍后新兵连的班长。 几个月的新兵连生活，让杜志鹏与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班长就像一个大哥一样，照看着这群不到二十岁的新入伍青年。 杜志鹏因为出身的原因，平时与其他的战友不太容易相与。是班长及时给他纠了偏。 本来一切安好，但是在新兵连集训快要结束时，部队组织了一次野外拉练。 他们班十一个人，在顾班长的带领下，经过一个山区，夜晚野外宿营时，杜志鹏几个小伙子，夜里肚子饿，又没什么可吃的，就趁黑摸到一处田地里，刨了老乡一处地瓜地，用柴火烤了吃。过了几天，老乡发现地瓜被偷，报警处理。最后，警察查到了他们头上。 这还了得？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平常也偶尔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老乡直接找过来，加倍赔偿也就不追究了。 但这次是通过民警查过来的，造成社会影响了，那事情可就大了。再加之当时部队正在集中进行纪律教育，正愁找不到反面教材，于是顾家元这个班长可就遭殃了。 在面对上级调查时，他一口承认，是他下的命令，去找吃的，与其他战士无关，责任是他一个人的。 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顾家元这个连年的优秀班长，提前退伍。 这事儿就如同一根刺，卡在杜志鹏的心上。他知道，是班长替他们扛下了所有。 那天夜里，是自己出的主意。地瓜偷回来后，班长还批评了的，当然烤熟后也没少吃。如果不出这档子事儿，班长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退伍，在部队应该还有一番作为。是自己连累了他。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杜志鹏一直心存愧疚。后来，也一直想找到这位新兵连班长，向他表示歉意，并想方设法结予补偿。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实现。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周进新招的保安里，发现了他。怎不叫人激动呢？ 要说这顾家元，点儿也真够背的。 退伍回家后，先是进了纺织厂，担任保卫科干事，经人介绍，与同厂的一位女工恋爱结婚，生下一女儿。没曾想，好日子没过几年，曾经红红火火的工厂日薄西山，到最后，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后来，老婆说是到南方打工，一去就没了音讯。 前不久，企业改制，他转入隔壁的大力机械厂，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厂里就安排他先跟在一位焊工师傅后面学技术。结果，不知怎么搞的，车间竟然引起了火灾，好在扑灭及时，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失。 最后厂里追究，众人都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在他的身上。他又再一次成了背祸侠。虽说没有明确让他下岗，但是，每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扣得差不多了。 前不久，在报纸上看到天海物业招收保安，工资收入还不错，报了名，结果就出现在了周进的队伍里。 “老班长，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很好啊。” 杜志鹏看他出现在新招收的保安队伍里，就知道，老班长是嘴犟，心里更加愧疚了。 “都是我连累了你啊。” “哪里的话？都已经过去了，可不许再提了。再说，当初本身就是我的责任，我吃得不比你们少啊。” 顾家元发出了几声尴尬的笑声。 周进在一旁听他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也总算弄清了原委。 像顾家元这样的退伍军人，正是他这里所需要的。因为没技术，在别人那里可能是累赘，在他这里可是宝啊。他正愁保安培训不得要领呢，虽然阿伟和孙庆东拿出了训练方案，但主要都是偏重于体能训练，缺少系统方案。他的出现，简直是完美。 一个新兵连的带兵班长，还带不好一群保安？况且以后保安队伍还需要扩大，正好缺一个领头的。 时间一晃快到中午，周进接到藤田刚电话，相约一起吃午饭。周进说，我来安排。藤田说，不用，台商协会的吴主席招待，正好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周进考虑了一下，答应下来。他决定带晓晨赴宴。 本来是想再带着阿伟，因为运江的汽车贸易公司有阿香家的股份，而他只不过是个代持的。更何况，藤田家族与阿香家是世交，正好带他们聚一聚。 不过，因为阿伟正在带领新招的保安训练呢，没有时间，只得作罢。 周进和杜志鹏打招呼，杜志鹏说，中午要和老班长去单独喝几杯，也没功夫与他闲扯。 吴有清的午宴，带有工作性质，所以就安排在公司食堂。虽说是食堂，但是，无论是装潢，还是菜品，比起五星级酒店，也不遑多让。他见到藤田刚招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略感诧异。待藤田刚介绍过，这才释然。 不过，周进感受到了吴有清身上有一股气息流动，想必是个练家子。 同时也注意到，在此后的谈话过程中，吴有清的目光就多次有意或无意地向晓晨的脸上瞧。 要说晓晨，确实是明艳动人。束腰紧身牛仔裤，白衬衫，下摆一端任意下垂，一端束到裤子里。一头短发，烈焰红唇，显得异常的洒脱干练。 “陈小姐真是比电视上的运江美女还要美三分啊。” 吴有清恭维道。 看来，运江美女大赛真的是已经深入到了运江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你不知道吧？运江美女大赛，就是你眼前的这位周进先生策划的。我们汽车贸易公司还赞助了100万呢。” “是吗？哎呀，失敬失敬！” 吴有清特地站起身，以茶代酒，敬了周进一杯。 “我们也想赞助一下，提高一下知名度呢。” “我们求之不得啊。” “我们公司开发生产了一款新产品，准备在中秋节前投放市场，瞄准的就是年轻的消费群体，主打健康和美容功效。制作新的广告宣传片，需要一位形象代言人。有人建议我找明星代言，我看，你们的这个美女大赛就很好，从十强选手中选一位美女，作为爱爱宝贝。” “吴总真是内行啊。” 周进夸赞道。 这么着，一顿午饭，周进已和吴有清敲定了赞助协议，总价一百万。周进建议吴有清，把新品发布，放在最后的决赛晚会上。公布爱爱宝贝人选时，同时推出爱爱新品，聚光度高，影响力大，便于媒体炒作。 运江美女大赛，虽然海选已过，但是，热度却是越来越高了。 吴有清有点心理不平衡，说里桑汽车贸易公司起初也就投了一百万，而现在海选已经过了，还要一百万，是不是有点高了。 周进说，里桑汽车相当于原始股东，当初投入有风险，如果活动举办不成功，那一百万就基本上打了水漂了。而你现在投入，基本上没有风险，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稳妥一些，逗得吴有清哈哈大笑。 得知周进上午开始培训保安，这位吴总又来了兴趣。说公司下一步准备扩大规模，保安是少不了，能不能给他们提供保安。周进问，需要多少个？吴有清想了想说，大概需要8到10个。藤田刚说，贸易公司开业后，也需要相当多的保安和保洁。周进说，已经考虑进去了，目前培训的这批保安，其中就有贸易公司的份。藤田刚点了点头。 “有你在这边操作，我省心得多了。” “哪里？！我朋友这里成立了一家物业管理公司，请我在里面帮忙，培训保安与保洁，本就是份内之事。国内正在走向市场化，经济发展后劲大，将来这行的潜力非常大。” “你说得非常正确。” 吴有清插口道。 “目前大陆的经济构成中主要是工业、农业，将来，第三产业，也就是服务业要占更大和比重，超过农业是肯定的，超过工业比重也只是时间问题。你们提前布局，很有眼光。” 午餐结束后，吴有清邀请他们接待室茶叙。 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一排沙发座椅。而四周的墙上却挂着各级领导在爱爱食品公司视察的画面，显示爱爱食品得到了社会各界支持的意思。 上面依次有全国政协副主席，统战部长等几个平时在电视上才看到的大人物。省里有现在的省委副书记聂海峰，有副省长高德山，有运江市委书记居长龙，有副市长祝锦城等等。 最让周进咋舌的是，这里竟然有一张照片是关于大慧寺主持能觉大师的。 上面能觉大师双手合十，面目慈祥。照片旁的注解是，爱爱食品与大慧寺向贫困地区儿童捐赠爱爱八宝粥。 联想到能觉大师的背景，再想想藤田，是个日本人，周进不由得对运江这位台商协会会长吴有清提升了戒备之心。 “今天的这场午餐，恐怕不是那么随缘的吧？” 周进心里忍不住这样想。 （怪事！近日因为有读者吐槽山人码字不带标点符号。山人虚心接受批评，故这几天，回头重新修订，补上标点符号，特别是对话的双引号。怪事出现了，以前已发布的章节，加上标点后，突然难以过审了！有好几章都是。天地良心，山人只是加了标点，没有添加任何新内容，苦恼中！） 第159章 杜志鹏得意洋洋 午餐后的茶叙，其实是在周进与吴有清之间进行的。 吴有清刚才在餐桌上确认了一百万元运江美女大赛的赞助，但是，还需要就一些合同细节进行商谈。 藤田刚则和晓晨到另一个房间去谈事了，反正他们是老熟人，周进也不管他们了。 恰在此时，外面一阵炸雷，刹那间，乌云密布，紧接着，一阵大雨倾盆而下。 七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周进刚来的时候，还是烈日炎炎的，室外气温肯定是超过四十度。气象台早就预报今天要下雨，而且是大暴雨，但是，他没有在意。夏天，下大暴雨，不是挺正常的吗？ 周进认为正常的事，但是，在市政府里却是如临大敌。因为几天前，省政府就已向运江发过传真电报，由于长江中上游普降大暴雨，长江水位暴涨，将有一波特大洪峰抵达运江地界，要求沿江各市做好防洪防涝工作。 程戈和也不敢怠慢，专门召开过市长办公会，要求常务副市长丁佐春牵头市防汛抗旱指挥部，抓好落实。 要说丁佐春经过小舅子涉黄被抓一事后，态度有了大幅度的转变，与程市长多有配合。可能是心态平和了，再也不像此前那么明目张胆了。 家庭里，丈人和爱人对他颇有怨言。认为他虽然在市里头有头有面，却保不住自己的小舅子。虽然到处找人说情，但最后小舅子还是被判了刑。 其实丁佐春回头想想，小舅子被判刑，虽然一时失了面子，生活却也从此清静了许多。以前天天提心吊胆的，再加上小舅子赚了钱，有些趾高气昂的，到处高调，时常出事，要不是人家看在他这个做常务副市长的面子上，估计早就歇菜了。 况且自己这个常务副市长一直没有进步，转不了正，可能也是受了小舅子的影响。现在他被抓判刑，对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就好比自己身上长了脓疮，自己也想把他割掉，但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现在有人替自己动了手，虽然有些痛，但是，假以时日，伤口愈合后，会更健康。 丁佐春带着防汛抗旱指挥部的一班人马，视察了长江防洪大堤，对一些关键节点提出了整改加固意见，确保上游洪峰在运江安全通过。 但是，上游的洪峰还未入境，运江又突然降下了大暴雨。降水量突破了运江有气象记录以来的历史。暴雨连下了十多个小时，降水量超过120mm，造成的后果就是，农村大片农田被淹，房屋倒塌，城市里，内河水位上涨，出现大面积内涝。其中以古运河两岸最为严重。 最现实的例子，就是张文亮家了。他现在住的地方，位于古运河旁边原二运公司的宿舍，现在古运河水位暴涨，整个家都泡在水中了。张文亮两口子连夜把一些家电，比如电冰箱、电风扇之类的都搬到了床上。不得已，周进让他在影视城找了间空房子，暂时安身，等洪水退去后，再作打算。 这就苦了妻子谢琳岚了，因为上班的地方离这里太远，坐公交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但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好在孩子放暑假不需要上学，可以暂时扔给张佳密他们照顾。 市长程戈和带着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趟着水，走访慰问了受灾困难群众。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在头脑中开始酝酿。 其实这个想法，之前就有过，只是这次洪灾，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 是的，他要改造市区古运河，建设市区沿古运河风光带。将市区古运河两岸的矮破小，全部拆迁。 拆迁，这就需要资金。因为这里的拆迁，与其他意义的拆迁不同。这里拆迁后，不建其他建筑，只建沿河公园，不产生其他经济效益。 估算了下子，需要资金至少4个亿。 关键是这笔投资从何而来？ 完全靠财政肯定是行不通。整个运江市，财政收入还不到40个亿。维持政府和社会事业的运转也时常有点捉襟见肘。 所以，在第二天的政府常务会议上，程戈和抛出了这个议题。大家集思广益，畅所欲言。 说来说去，反正一句话，财政支撑不了这一计划。如果想要尽快实施，只有两条路：一是向上争取资金，因为古运河是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好古运河，是全体国人的责任和义务；二是招商引资。 吸引外来资金，说起来是一句话，但是实施起来，千难万难。首先，外来资金的投入，是需要回报的。说到底，是一种交换或者交易。人家资金进来了，运江这边拿什么交换？ 程市长在会上拍了板，两条腿走路。前者交给了分管文化卫生事业的副市长祝锦程。古动河两岸拆迁后，将建设众多文体公园和历史博物馆，这是他分管的范围。后者则交给了副市长赵长春。招商引资，是他的职责所在。 却说周进这几天正被杜志鹏缠得分不开身。这家伙精力充沛，想一出是一出。先是觉得保安人员的训练场地不行，不正规，缺少训练设施，后又觉得这些保安人员太菜鸟，不能担当重任。他把训练保安当成是新兵营训练了，而且是特种兵的训练营。有两个岁数大一点的，训了两天，实在是吃不消，直接开溜不来了。 对于保安训练场地问题，周进也觉得需要立即解决。本来，他训练保安，也就是意思一下，主要是培训一下他们的安全意识和服务意识，毕竟国内，特别是运江市，治安形势很好，群防群控工作一直在全省保持领先地位。小区保安实际上是起个辅助作用，发现问题及时报警就可以了，当真是要他们去与歹徒搏斗了，还是咋的？ 但是，杜志鹏直接骂周进是头发短见识也短。 “运江才多大点的地方？放在中国地图上，也就邮票大点的。放在世界地图上，可能都找不到。 首先，这些人员，不能叫保安，应该叫安全保卫人员。安全保卫，懂不懂？美帝的黑水公司，听说过没有？” 杜志鹏斜睨了周进一眼，提高了声调，得意洋洋地问。这几天他在与周进的交锋中，处处处于下风，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感觉。 “那是全世界着名的安保公司，伊拉克的好多安全工作，好像都是他们在做。” 周进回道。 “但是，我就一物业公司，主要服务于小区业主，要那么拼命开嘛？”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就不能有点志向？哪个公司不是从小做到大的？关键是眼光要长远，不要紧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要放眼全世界。你现在训练就这么拉胯，将来，真的用得上了，手上没货那怎么办？” 杜志鹏一副教育人的口吻。 周进也不跟他计较，虚心听他批评。 “你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用起来？教官是现成的，要再帮你拉一批退役特战老兵，招一批人马，训练个几个月，说不定马上就能派上用场。” 现在的教官当然是顾家元了。他是杜志鹏的新兵连班长，训练这些保安是绰绰有余了。不过，杜志鹏说，再帮他找一些退役的特战老兵，周进心里就有点将信将疑了。 “这样，你先解决训练场地问题再说。” 杜志鹏似乎看出了周进的疑惑，摆了摆手说。 要说训练场地，周进突然想起，就在河的对岸，京海置业购置的那大约两三千亩地，这是今年运江桃花节期间最大的一笔招商引资项目。现在那里正在拆迁。有一次陪同江一苇到那里看过，记得那里好像有一所小学，教职工和学生早就搬走了，但是，校舍基本还在，操场也有，不知道现在拆掉了没有？如果把训练场地搬到那，应该可行。 杜志鹏听说此事，立马让周进带着他去察看。 周进联系了江一苇，江一苇也不知道现在那里拆掉了没有，当即包了一辆车，几个人赶了过去。 因为城北这一片正在拆迁，即将开发，所以道路有点坑坑洼洼的，再加之前两天刚下过暴雨，有的路段还有积水，泥泞不堪。出租车司机颇有怨言，一路叽叽歪歪的，周进同意最后多加二十块，用于洗车，这才闭上了嘴。 沿途看到，原先的砖窑厂，包括附近零星的散落人家，都已搬迁，到处是断壁残垣。空地上植物疯长，不时还有鸟儿，从草丛中飞起来。好在那所小学还在，没来得及拆呢。 围墙还在，校舍里早就搬空了，好在门窗基本齐全。周进数了一下，学校不大，一共有十八间教室，还有一排教师办公室，大概有六间，另外还有三间，可能是食堂。 原先的操场上，没有硬化的地方，杂草已长得差不多半人高。 杜志鹏对这个场地非常满意，唯一的遗憾是，因为拆迁，这是的水电全都拆了。如果将训练基地放在这里，水好解决，因为学校里就有一眼水井，洗洗捞捞不成问题，饮用，可以直接购买桶装纯净水。但是，电要重新接起来，可能就需要费些周章了。 杜志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先让人过来，把这里的杂草清一清，再购买一此大学宿舍里用的那种铁架床，上下铺的那种，这些东西可以到二手市场上去淘，便宜得很。回头我再给你列个清单，购买一些训练器材器具。” 张文亮点头答应。这些事情肯定是烦不着周进。 晚饭时分，周进突然接到了市外经委副主任张兆荣的电话，约他到向阳花开茶楼聚一聚。 突然被约去喝茶，肯定是有事要谈。 自五月份从香港回来后，他们也就各分西东，再也没联系过。但是，张兆荣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就是那七十万元的赌债欠条还在周进手里呢。 那天在澳门赌场，周进替他还了欠债，却也顺便把借条拿了回来，并没有给他，也没有当场撕毁，而是直接揣进了口袋。 张兆荣当时看得很清楚。 后来，机缘巧合，周进在赌场里大杀四方，又赢了二百多万。最后分给了他二十万元，让他填了之前的窟窿。当时他心里蛮感激的，但是，回来后再想想，到底心有不甘。 这七十万元欠条，始终是个雷，如果哪天爆炸了，遭殃的肯定不仅仅自己。 他是运江前市委书记、现任副省长高德山的外?。原本在一所中学任英语老师，后来，市里外语人才紧缺，借调到市外经委，几个转折，现在已是外经委的副主任了。 他也查过周进的仔细。 周进一拳打死韩永强的事，运江人基本上都清楚，但是，谁也不知道周进是谁，只知道小伙子在电视台做过记者。 一开始，张兆荣也不知道那个与他一起去香港考察、后来又把他从澳门赌场解救回来的周进，就是那个打死公安局长公子的小伙子。所以，两者对上号后，他心里还是吃了一惊。 “这家伙牛人啊！打死了人，这么快就能出来，背景肯定不一般。” 再一查，又查出个和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凡的关系来，内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了。 自己的舅舅，虽然在做副省长，权力很大，但是还没有入常。与孟平超的官场地位还是差一截子的。 所以，对于这七十万的借条，直接向周进讨要，肯定不合适，也张不开那嘴，除非他自己从家里拿七十万出来。 说实话，七十万，他能拿得出来，但是，一来不甘心。二来，即便是真拿出来了，如何去向周进开口呢？ 毕竟，回运江两个多月了，人家周进从来没提这笔账。 再者，一旦贸然开口，人家回：早就扔掉了，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尽管从香港回来后，周进一直没有找他，似乎跟他断了联系。但他心里却极缺安全感。他才三十多岁，现在已是副处级干部，将来肯定还要向上走。去年，外省一领导因为到澳门赌博，被曝光，最后查出贪污受贿，被判了刑。再想想自己，这些借条在周进手里，一旦曝光，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怎么样才能让周进把借条拿出来给他呢？ 或者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消除这个借条的隐患呢？ 上午市外经委开了一次办公会，张兆荣觉得机会来了。 第160章 张兆荣的心计 晚上八点半钟，周进如约在向阳花开茶楼的308房间见到了张兆荣。 此时房间里，除了张兆荣，还有一位年轻人，年岁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如果是周进一个人来，只能在一楼的大厅。当然了，谁一个这么无聊，跑到这儿来喝茶？原葫芦镇派出所所长刘权，因为怀有不为人知的目的除外。 因为二楼以上是会员制，没有会员卡，是进不去的。可能是张兆荣事先打了招呼，周进在一楼大厅门口，和服务员说了一下，就被带到了房间。作为省级领导的外甥，又是外经委副主任，他持有会员卡，一点都不意外！ “来，周进，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的堂弟，张兆康。兆康，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周进。” 张兆荣站起身来，握住周进的手，亲热地说。 “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 张兆康和周进先是相互拱了拱手，然后又相互走近，两双手就握到了一起。 周进不知今晚张兆荣找自己，到底是何意。 茶水、小吃、果盘端上，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话着家常，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张兆荣询问天海物业公司的运营情况，毕竟这个项目，还算是他和田琳两人的招商引资成绩呢。 “一切都很好，目前运转正常。多谢张主任关心！” 周进回答道。突然又想起，上午去察看安保训练场地的事，那里的水电全无，于是把这一困难就随口说了说。 “这事啊，我明天就来问问。” 周进也没指望张兆荣真的能帮自己解决。只是话赶话，赶到这儿了，随口说说而已。 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张兆荣果真打电话去供电部门，他的一位同学在那里一个供电所做所长，姓杨。那位杨所长知道他的背景，一口就答应，想办法解决。 后来，供电所真的在那里临时架了一条支线，把原先拆走的变压器又重新给装上了，所以，在周进看来，这一似乎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因为一句话的事儿，解决了。关键是天海物业公司还没有花钱，只是施工结束后，请张兆荣和那位杨所长，以及相关施工人员吃了顿饭，喝了顿酒，表示感谢而已。 酒桌上，张兆荣表示，天海公司是自己的招商引资项目，一定要服务好。那位杨所长也是喝得面红耳赤，把胸口拍得咚咚作响，说服务好外来投资企业，是他们供电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今后这里如果出现供电问题，直接给他打电话，一切包在他身上。 所以，人情社会，还是有人好办事啊！ 闲言少叙。却听张兆荣又把话题转到了他的堂弟张兆康身上。 “我这个堂弟，上学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后，就去社会上打拼了，如今一事无成。我叔叔想让他收收心，就让我给他找个事做。周进，我这不就想到你了嘛。” 周进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张兆荣真的是想自己给张兆康安排个事儿做。他一个外经委副主任，外经委的下属单位很多，随便往哪家一放，人家不得当祖宗一样给供起来啊。他可能要的就是自己一个态度。 “张主任，你客气了，只要你发话，我是坚决照办，怎么样都可以。” 张兆荣确实只是要周进一个态度。因为，他找周进，本身是另有目的，就是那七十万元的赌债欠条。 当时真的是猪油蒙了心了，糊里糊涂间，竟然签了这么一大笔欠条，埋下了这么大的一个隐患。 如果哪天真的暴雷了，自己肯定是万劫不复。就是自己的舅舅，也不一定能独善其身。一定会有不怀好意的有心人，会想方设法把火烧到他身上。 所以说，千万别赌博。人家说，十赌九输，不赌为赢，小赌怡情，大赌伤性。自己当时肯定是迷失了本性。真不敢想像，如果那晚周进不来赎人，会是什么结果。 好在现在自己清醒过来了，今后不进赌场是一方面，关键是留了个尾巴，那是个隐患，得想办法清除掉，防患于未然嘛！。 强抢，肯定不行，自己也没有那本事；直接开口讨要，似乎也不妥当。唯今之计，似乎只有与他进行深度的利益捆绑，这才是真正的可行之道。 还有，自己与周进的接近，也许就意味着将来舅舅高德山与周进背后孟平超的接近。 这是一条好路子！ 政治嘛，就是朋友搞得多多的，对手搞得少少的。 大家一起进步嘛。 大家在一条船上，看你周进还好意思将来拿这个借条生事？ 怎么进行利益捆绑呢？下午市外经委开的一场办公会，给他带来了契机。 上午的会议上，外经委主任黄炳坤介绍，市区的古运河两岸要进行全面拆迁整治。赵副市长要求为此积极开展招商引资工作。 其他的，张兆荣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古运河整治，首先需要是的大量的花草树木。自己的堂弟张兆康之前一直在外做花木经济人，说白一点，就是花木生意的中介，他知道，这里面利润，实在是惊人。以前，运江没这么大的需求量，主要是把运江的花木，销售到沪海、京城、临安、金宁等大城市。 张兆荣、张兆康两兄弟的老家在运江兴都县丁垛镇。他们村因为地处丘陵，种粮产量低，成本又高，所以就在村里几个能人的带领下，种植上花木。经过几年的发展，渐成气候。张兆康初中毕业后，先在家浪荡了两年，后来，父母就央人带他出去闯荡，主要是以销售花草苗木为主。 此次运江古运河两岸整治，肯定是需要大量的花木。张兆荣有办法能够争取到这笔业务，实在不行，还可以请舅舅出面，毕竟舅舅虽然到了省里，但是，在运江还有一大批故旧呢。高副省长又是分管城乡建设这一块，自己的领地，一个电话稍微暗示一下，什么样的难题不能解决？但是，单靠张兆康一人，肯定是吃不下，他也不一定能玩得转。再说，独食不肥，吃相难看，肯定会引起别人的不满，背后使使绊子，就让你吃不了 兜着走，最后招致严重后果。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张兆荣因为借条的事，此时想起了周进，想起了周进主导的天海物业公司。物业公司管理的，不就有绿化这一部分吗？ 他和张兆康已商量好了，兄弟俩与周进三人组建一家绿化公司。让周进做法人代表，他们弟兄俩缩在背后。具体的股权配置上，周进可以占四成，他们哥俩各占三成。 为了不让周进起疑心，所以，就起了这么一个借口，说是请周进给兆康找个事儿干。 张兆荣在谈话中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到了花木上。 “周进，兆康以前是做花木绿化的，你们物业公司不就有这么一块业务吗？” “我们主要是做绿化管理。但是，说实话，目前，还没有多少绿化让我们管理。兆康过来，先帮我们把这一块的班子组建起来，摊子先支起来，下一步，肯定少不了活儿干！” 周进说道。 “我们将来这一块工作量肯定不小。京海花园，天龙影视城，这些项目都在建，里面量很大。兆康肯过来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周进显然没有意识到张兆荣的真实意图。 “那京海花园和天龙影视城的绿化是谁提供的？” “天龙影视城第一期，量不大，第二期第三期可能要多一点，京海花园第一期才拆迁完成，马上就要开工建设。根据设计，绿化面积要占55%以上，那个量可能就大了，至于是谁提供的，我还不清楚。” 周进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聊到点子上。关键是脑袋里没有这根弦，他哪知道张兆荣的心思呢？ 所以说，思路决定出路，眼界决定境界！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周进的眼界窄了些，思路更是在原地打圈圈。 张兆荣没办法，只好直说其详了。 “这样，周进，我有个建议，我们合伙成立一家专门的绿化公司，专门提供园林绿化建设。你看怎么样？” 周进显然是没有料到张兆荣是这么个思路。正迟疑间，却听张兆荣继续说道： “香港那里我们也去考察过了，稍微高档一些的小区，绿化面积都不小。而看看我们运江，老小区的绿化面积很少，新建的小区，绿化面积开始渐渐增加，将来随着人们生活品质的提高，我估计，小区绿化都要向京海花园看齐，此外，还有城市建设，比如城市公共绿地啊，公园啊等等，都需要大量的绿化，这是一个需求很大的市场，而且是刚需，我们可以提前布局。我觉得香港高档小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周进闻言眼前一亮，到底是外经委的领导，眼光就是长远啊。成立这样的一个公司，将来不愁没有生意做。而且提前落子布局，抢得先机，还没有竞争对手。这是多好的事呢！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自己合作呢？，这事儿他明明可以自己干！” 周进心里想道。张兆荣可能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 “你心里肯定在想，为什么要找你合作？我也不怕把话说明白了，我是看中了你手里的资源，天元影视，京海花园等等！当然我手里也有，主要是偏于供给侧，我们这叫资源融合，优势互补。我呢，身处这个位置，不宜抛头露面，兆康呢，文化水平低，见到的世面小，他一个人也玩不转，你出面，是再合适不过的！” 一个多星期后，一家叫康美的园林绿化公司在运江工商局悄然注册。注册资本一百万元。法人代表为周进，占股36%，另外两个股东，分别是张兆康和张兆荣的父亲，各占32%。张兆荣身在体制，不好占股，用他父亲的名字，也算是提前做了规避。 谁也没想到，这家公司十多年后，竟成为s省园林绿化业的巨无霸。业务量占全省同行业的70%。全省的高速公路建设、高档小区、政府投资的公园、景区建设等，都有康美绿化公司员工忙碌的身影。 至此，张兆荣终于少了一块心事，尽管没有拿回欠条，但是，与周进作了深度的利益捆绑。你持有我七十万的欠条，我回馈你的，何止十个百个七十万？ 同时也在无形中，将省里的舅舅与孟平超挂上了钩。 人家那一位说不定将来能给舅舅提供助力呢。 “在运江，我在政界发展，不会与你争利，相反还会利用影响力，帮助大家一起发财，你将来总不会拉下脸，抄我的后路了吧？关键是抄我的后路，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其实，对于那几张借条，当时周进揣进了口袋，后来在宾馆清洗衣服时，拿出来随手放在了房间的写字台上，最后退房回家时，全部收拾放进了行李箱的夹层里。他当时也没想别的，只是能收走的都尽量收走，防止东西遗失。你要是现在问他，欠条在哪，估计他要回家找一阵呢。更别提，会想到将来用这个欠条去做威逼别人的事了。 从这一点上看，张兆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大家也要理解，在体制内行走，真的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自古人心最难测，身在官场，要想走得远，不得不防啊。 却说周进与张兆荣兄弟俩分别，从茶馆出来，已是晚上快十一点钟了。刚想打车准备回家，突然接到了杜志鹏的电话，让他速到彩凤街的龙虾烧烤店，要给他介绍几个战友认识认识。 周进本想回绝，突然想起，上午杜志鹏说过，要帮他招一批退伍特战老兵的事，心思倒也活泛了起来。 “这家伙动作挺快的呀！” 赶到目的地，才下车，远远就看见龙虾烧烤店的门口，人声鼎沸，几张桌台子全部客满，真想不到，一个饭店的夜市竟然这么红火。 一阵阵暄闹声直冲耳部，其中就有杜志鹏的，显然，他今晚喝得不少。 周进的目光围着他这一桌转了一圈，发现不太大的圆桌旁坐了有八位。其中有三人是认识的，杜志鹏、顾家元，还有一位，赫然竟是古河街派出所的所长杨伯平。 第161章 战友圈 周进真没想到，杜志鹏竟然会与杨伯平有交集。 其实，想想，也能解释得通。 杨伯平是从部队退伍或者转业的，只是没想到，中国这么多的部队，他和杜志鹏竟是一个部队的战友。看起来，两人关系不错。这不，两人勾肩搭背，酒杯一碰，一大杯啤酒就跟着入了肚。 周进与杨伯平的关系，说起来就复杂了。 说来说去，都与他打出去的那一拳有关。这一拳产生了蝴蝶效应。 周进一拳误杀韩永强。韩永强的遗孀叫莫惠琪，父亲韩长庚是公安副局长，赏识山河镇派出所的一位民警，名叫杨伯平。 杨伯平秉承部队的优良作风，为人刚正，所以将他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后来，又将他调到城区古河街派出所做所长。 韩长庚有意撮合杨伯平与莫惠琪两个，期间，莫惠琪被人绑架到了一处海岛上，周进阴差阳错前去解救，两人误吃了催情药，又与莫惠琪发生了关系。莫惠琪被解救后，与杨伯平结婚，现已怀孕两个多月。 还有一点比较重要。杨伯平可能知道周进身上负有的特殊使命。 因为春节期间布的那场局，把周进第二次关进看守所，杨伯平也是参与了的。 来来来，周进，过来。 杜志鹏显然是发现了周进，向他招呼。然后又随手从旁边拉了一个坐椅，嵌在了他和杨伯平中间。 “各位战友、各位战友，（咣咣咣，此刻自带背景音乐），现在向各位战友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周、周、周进。“ 杜志鹏显然是喝大了，舌头有些发直。 其他人本来在相互间交流碰杯，畅叙友情，听闻杜志鹏发话，都停了下来。 ”我，我杜志鹏，老杜，谁都不服，呵呵，就有点服这小子。“ ”他真要是参加全军大比武，我可能比不过他。“ ”哥们儿光棍，愿赌服输，不服不、不、不行。“ 也真难为杜志鹏酒后吐真言。话再说回头，如果不是酒喝到这种程度，他肯定还是如那煮熟的鸭子，嘴硬。 心里可能服输认怂，但是，嘴上永远不会。都是面子闹的。年轻人嘛，死要面子，这是通病！ 他这次运江之行，一大目的就是找周进比试来了。上次来京城，本来两人要比武，后来突然接到命令，去执行秘密任务，只好临时中断，如此就耽搁下来了。 行动结束后，他趁着休假，专程赶到运江，想找周进把上次没完成的比试完成，没想到却连遭败绩，无论是夜间格斗，还是长跑耐力，自己显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杜志鹏通过观察，发现周进在练一种特殊的功法，那是一种打坐吐纳的法门，能够调整内息，增强耐力，所以，最近正缠着他教自己呢。 无奈周进这小子油盐不进，怎么也不答应。 周进知道，这是自己师门的绝技，没有经过师父允许，怎么可能随便传授给别人呢？ 这一点，杜志鹏其实是清楚的。只是处于他的那个成长环境，在部队时，只要是他想学，哪项功夫不是顶级的人才教练传授啊？就如同一个孩子，在家里或者在家长的圈子里，他想要什么东西，别人只要有，都会最大程度地满足他。 但是，出了家长圈，到了外面的一个陌生的环境，谁认识他呀？他如果再想要别人的一样东西，那就得先把态度端端正，然后还得看别人愿不愿意了。 如果别人不愿意，那就得想办法。也不是你态度好，我就愿意把我压箱底的东西送给你。两回事。 首先要明确一条，你不能强抢。再说，有些非物质的东西，任你手眼通天，抢是抢不来的。 最有效的一种办法，就是与他交朋友，然后拿自己的东西与之交换。 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不明白不要紧。杜志鹏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经杜志鹏介绍，年龄最大的，叫武卫江，今年40岁，现在市公安局经保支队任支队长，是去年郭坚上任后才提拨的。武卫江认识周进，因为周进做记者时，经常去公安部门采访，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人尽皆知。可是周进对他印象不深，他只记得以前的经保支队长是另有其人。 没想到，现在身材有些略微发福的武卫江，当年可是部队特种兵出身。杜志鹏刚加入特战队时，还曾指点过他功夫。真正是真人不露相啊。 杨伯平也是特战队出身。曾任过杜志鹏的班长，并多次和杜志鹏一同执行过任务。后来杨伯平退役了，相当于杜志鹏接班了。 在场另一个特战队出身的，叫冯春茂，他一只眼睛失明，另外，有一条腿瘸了。那是在一次执行丛林任务时，被埋的地雷所伤。他也由此荣获个人二等功退伍。现在市残联任职。 其余的几位，都是杜志鹏在新兵连的战友，如顾家元，或者是在参加特战队选拔时认识的。只是杜入选了，而他们落选了。 周进与他们交换联系方式，并一一敬酒。 杜志鹏要求周进每人敬一瓶，其他被敬的人，喝一杯。因为周进来得晚，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 道理说得通，周进当然照办。 杨伯平见周进八瓶啤酒下了肚，毫无酒意，心中也暗暗纳罕。 他的酒量也是出奇的大，在部队时，曾经喝过两斤多白酒而不倒（当然现在部队也禁酒了）。退伍后，再也没机会展示过酒量。现在看见周进酒量不错，不禁起了比试之心。 其实，这是当兵之人的通病，这都是部队练兵大比伍养成的习惯，就是什么都要比一比。两支连队，哪怕就是做个内务，吃个饭，拉个歌，也得分个高低。特别是自己擅长的，遇到别人水平也差不多的，就更不得了，不分高下绝不会善罢干休。 杜志鹏如此，杨伯平也是如此。 但是，今天这个场合显然有些不合适。论年龄、论职位都轮不到他跳出来生事。特别是妻子莫惠琪，很反感他喝过酒回家。 他和莫惠琪已领过证。但是，莫惠琪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还不肯去流产，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心里很愤闷，但是，还不能显露出来。毕竟，他认为，莫惠琪是因为他，才受到绑架，才被人下药强暴，才怀的孕。 他实在想不通的是，莫惠琪为什么对肚子里的孩子如此的上心。前两天，他陪莫惠琪去做过产检了，医生说，可能怀的还是双胞胎。如此，莫惠琪就更加上心了。真的是时时小心，处处在意。 ”可能是作为一个女人，母性泛滥吧。街上捡个小猫小狗，还要好生养活呢，何况是自己的骨血呢？\\\" 他不是女人，也不懂女人，只能如此瞎猜了。 如果他知道，莫惠琪肚子的孩子，和眼前这位叫周进的有关，不知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自从五月烟台一别后，周进与莫惠琪虽然同住一个小区，同住一栋楼，只是不同单元而已。却也一直没有见过面，这有两人刻意相互回避的原因。 周进天不亮就出门晨练，晚上要很晚才回家。而莫惠琪因为有了身孕，身子懒得得动，因此，两此相遇的机率，降到了最低。 所以周进根本就不知道莫惠琪怀孕一事。 现在莫惠琪与杨伯平领过证结婚，已搬离了这个小区，更是遇不到了。 只是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们可能会想起彼此，想起在那个无人岛礁上，荒唐而又销魂的一夜。 特别是莫惠琪，她觉得那是迄今为止，最为幸福的时刻，值得用一生，去细细回味。 杨伯平赶上了福利分房的最后一波，在蓝盾小区分了套近一百个平方的房子。稍稍装修过后，两人住了进去，日了倒也过得平淡无奇。 只是由于莫惠琪怀着身孕，两人虽已领证结婚，至今尚未同过房。她还没有想好，孩子生下来之后，该如何面对对他一往情深的杨伯平。如果杨伯平提出要求，作为合法妻子的她，该如何去尽一个妻子应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觉得杨伯平虽然古板，好像缺根筋，但是，对她是真的好。处处迁就，与前夫韩永强是天差地别。自己对他虽然缺乏心动的感觉，却也在心理上把他当成了亲人。 不是有人说过吗?爱情的尽头是亲情！爱情是一霎那的心动，亲情是长久的陪伴。 说得简单点，杨伯平把莫惠琪当爱人，而莫惠琪却只是把他当亲人。 好在杨伯平虽然心生不满，却也保持克制。莫惠琪现在是个孕妇，杨伯平更是特别照顾她的情绪。在家里对她言听计从，处处迁就，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唉！此真无可奈何之也！ 却说周进一圈酒敬下来，八瓶啤酒下肚，微微感到有些腹胀，正想喘口气。杜志鹏又拉住他，一起再向武卫江敬一杯。 “周进，武哥是我敬重的大哥，当年我才进特战队，就是在他的手下，对我们颇多照顾，还指点我训练中的许多不足。我能有今天的成长，我武哥功不可没。你是我兄弟，今后你在运江混，特别是你那个安保公司，将来可免不了要武哥照顾生意。来，咱哥俩一起敬武哥一杯。------，你拿杯子没、用什么杯子啊？没诚意！继续拿瓶吹，我也拿瓶。” 杜志鹏虽然酒喝得舌头发直，但是，思维还是清楚的。好在周进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怪不得窜掇我成立安保公司，训练安保人员呢，原来，他是有现成的路子。” 公安局经保支队的职能是负责经济文化保卫工作，负责指导全市经济文化系统的内保组织、内部单位的护卫队伍建设、人员培训、治安保卫工作，以及重点、要害部门的安全工作等等。 所有这些，不可能全部由警察来完成。一个单位住上好几个警察，可能吗？ 这就需要大量的安保人员。这些安保人员，既服务于机关企事业单位，又接受公安部门的指挥和业务培训指导。说白了，这些安保人员就是高级的保安。相当于保安中里特种大队。 “我和杜志鹏，也就才见过几次面，这几天虽然关系融洽，他为什么要如此的帮我？难不成，真的要我教他打坐吐呐的功夫？”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一点，周进他还是知道的。就比如刚刚张兆荣决定与他合作成立园林绿化公司，他想想，那应该是自己在澳门帮过他的原因，还个人情而已。只是他没想到，那三张总共七十万元的借条才是根本。 如果没有那三张借条，那他们可能就此相忘于江湖。 武卫江一口喝完杯中的啤酒，然后又拍了拍周进的肩膀说： ”你先训练一批起来，过两天，我们再详谈。“ ”武哥霸气！“ 杜志鹏又拉着周进，走到杨伯平身边。 \\\"杨哥也是我敬重的大哥，咱们多次一起执行任务，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对方，也可以为对方挡子弹，那就是过命的交情。来，周进，咱俩一起敬一下杨哥！” 杨伯平站起身来，随手开了一瓶啤酒。三个啤酒瓶子碰到了一起，发出一声悦耳的声响。 却在此时，周进感到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个人的心跳出现了剧烈的异常，好像的既紧张，又愤怒。 这是他修练内功，取得突破后的一大收获。很远就能感受到别人的心跳异常，很远就能清楚地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尽管喝了那么多的酒，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感知力。 抬眼看去，几米外的马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 周进分明听得出租车内，一个女人愤恨的声音： “师傅，开车！走！” 出租车驾驶员挂上离合器，一踩油门，车子霎时远去。 车内究竟是什么人？他这是跟谁置气呢? 山人也不知要跟谁置气，近一段时间此来，天天码字，每日更新，评分倒是在涨，然而阅读人数却是在急剧下降。从最高时的一万五，现在降到6000了。整整下降了六成，不知何故？唉！都有点灰心了！ 第162章 仇景山与游优 聚会结束后回去的路上，杜志鹏一手搂住周进的脖子，有些含糊不清。 他今晚酒喝得不少，差不多有十五瓶之多。好在是啤酒，又是年轻人，多撒几泡尿，也就差不多了。 周进很想问他，晚上明明一起吃过晚饭的，怎么又想起来独自出来组这个局的。 “周进，你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已经是深夜了，街上没几个行人，只有间或路过的汽车。杜志鹏找了棵行道树，四处瞅了瞅，没人，就拉开裤子，撒了一泡长尿，之后，好像清醒了些。 “几个女孩子，个个瞅你像个宝。江家那丫头，那个晓晨，还有那个佳密。嘿嘿。你小子，有手段，服！” 杜志鹏笑得有些淫邪，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晓晨、佳密对他有意，周进是知道的。但是，对于江一苇，他有些拿不准。虽然有几次，和江一苇独处时，他能感受到江一苇的心跳有些异常。” “你别瞎叽巴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周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 “我没胡说。还有那个张佳密，也是个香饽饽。三个小伙子，对他心怀不轨。嘿嘿，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三个色狼，有色心，可惜，色胆不够！哈哈哈。” 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开心事，杜志鹏忽然又大笑了起来。 “周进，那个孙庆东，是个好苗子，身体素质不错，有当特种兵的潜质。你让他跟我走，我保他进特战队，这样，你也少了一个情敌。哈哈。” 杜志鹏以特战队为荣。所以，在他的意识里，进特战队，也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 “人家孩子是大学生，明年就毕业参加工作了，用得着到你们那去受那个罪吗？” “你懂个屁！既是大学生，又是特战队，在部队才更有用武之地呢。就他那个样，到学校去做个体育老师，几年一过，人就废了。” 周进沉吟了几秒，也觉得杜志鹏看似说的酒话，却真的很有道理。 孙庆东和他讲过，马上开学，他们上大四，已经没有课了。上学期就到安排好的泉城一所中学去实习，下学期准备毕业论文，答辩过后就毕业了。他也不甘心这辈子就做个体育老师。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体育学院的学生，文化基础成绩，与其他院系的学生相比，相差老大一截子呢。所谓的论文，无非是到图书馆查些资料，找几篇发表过的论文，相互摘抄揉合一下就了事了，有啥好答辩的？ 走个形式而已！ “你找他谈过这事儿没有？” 周进问。 “没有！我看他小子，挺崇拜你的。你找他谈更好。” “再说了，我们部队，也要经过层层选拔呢，不是谁都能进的。我看他基础不错，才这样说的。我找他谈，如果万一他过不了选拔，我这眼老脸可就没地儿搁了。” “就你这脸，堪比城墙了，还怕没地儿搁？刚才还说保人家进特战队的，现在又不保，要人家参加选拔了。” “周进，我和你没完！我要和你绝交。” 杜志鹏生气地一跺脚，扭头就走。 “行啦，我找机会和他说说。” 周进这话才说完，却进杜志鹏转脸又走了过来，一把又搂住了他。 “这才像句人话！我原谅你了！” “不过，还有个孩子，我觉得你把他收过去也不错！” 周进看似随口说道。 “哪个？” “何晓昆！” “我怎么没印象？是不是天天跟在孙庆东身边的那小子？” “还说你没印象，可不就是他嘛！也难怪，你的眼里只有孙庆东，没其他人了！” 杜志鹏站立，似乎回想了一会儿。 “那孩子看上去瘦弱了一些！，不过也还凑合！” “和孙庆东比，肯定弱一些。孙庆东本身就是体育系大学生，而何晓昆才高中毕业，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体素质，肯定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不过我看，晓昆的可塑性很强，只要好好努力，将来必成大器！” 何晓昆是张文亮的远房亲戚，刚来时，曾被上门挑事的“河东刚哥”的手下打了一个耳光，后来在晓晨的支持下，扇回去了两个，从此增强了自信，如今训练非常刻苦。 周进觉得这孩子不错，不忍让他在这里荒废了青春，因此把他推荐给杜志鹏。 “你给我们部队输送人才，我也给你安保队推荐人才，咱们扯平了。” 提到这事儿，周进想起了杜志鹏说，要给他提供退役特战队员的事。但是，他想不出，今晚在场的，除了顾家元，还有谁可以担纲，毕竟人家都有正经的工作。 杜志鹏好像看出了他的疑虑。接着说道： “我要给你找的人，不在这里，明天你找个车，我们下乡去接他。” “下乡？哪里？” “你哪这么多废话？明天你跟着我一起去就得了。” “得，听你的！” “这就对了嘛！当兵的，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啥？” 这货真的把周进当成他的兵了。 “看来你在我们运江的战友不少啊。” “那是！城里的，大概就这么多吧。不对，还有一位今天没到场，跟市领导出任务去了。” “哦？” “你们运江的一号，知道是谁吧？” “居书记？居书记也是你战友？” “靠！什么理解力？” “你们一号首长的专职司机，仇景山。他和武卫江是一年的兵，同一年退役的。” “是他？” 周进突然想起，年前的一天早晨，他在宝康苑小区，看到了00001号专车。又想起，他与市剧团名伶游优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日清晨，他分明看到仇景山从游优家出门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号车司机仇景山竟然是和杜志鹏一个部队的，而且是特种部队。 仇景山跟着领导跑，没有自己的时间，今天不能到场，也是可以理解的。 杜志鹏没有想到的是，仇景山此刻并没有跟着领导出任务，而是正帮领导抚慰着他的心头肉呢。 虽然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但是，游优还是穿得很清凉。身上没有一件附着物，仇景山同样如此。 游优面色潮红，头发散乱，浑身瘫软，将头枕在仇景山宽阔的胸膛上，一副满足的模样。 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文艺天赋突出，后来考入市文艺学校，得到运江剧团的台柱子、着名京剧演员梅春兰的赏识，把她收为弟子。 梅春兰悉心教导，游优学习刻苦，成长很快。不久就能在剧团里挑大梁。 游优经常出入师父梅春兰家，一来二去，就与当时还是副市长的居长龙熟识了。趁一次梅春兰不在家的机会，年富力强的居副市长，一个控制不住，加深了与游优的友谊和感情。 那时游优才22岁，刚刚爬出青春的沼泽。 常在江边走，哪有不湿鞋？事情渐渐传到了梅春兰的耳朵里。梅春兰起初也很生气，也想跟他闹一闹，因此去找弟弟梅春竹商量。 弟弟告诉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闹开了，姐夫的政治生命结束，你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婚姻关系更是维持不住。哪个男人愿意与终结自己政治生命的女人一起生活？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姐夫处于这个位置上，不可能与你离婚与游优结婚。他再怎么花心，你还是他的正牌妻子。说不定，姐夫心里一愧疚，反而会对你有所补偿，咱们梅家可能得到的好处更多。 事实上，还真让梅春竹说对了。 随着居长龙的官越做越大，梅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梅春兰现在俨然是运江第一夫人，到哪都是前呼后涌，到哪都是处于视觉中心，别人巴结都巴结不来。 这也让她很享受。 丈夫花就花了，自己也不算吃亏。戏文里的那些主角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因此侍候丈夫更加尽心了。甚至，有时候，自己身体不方便，还特意把游优招呼到家里。自己则借口出个差什么的，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梅春竹更是不用说了，他成立的天龙建设投资公司，全仗着姐夫的声名呢。 居长龙毕竟是做领导的，考虑问题比较周全，立足长远。 游优年轻、漂亮、活泼，曲意逢迎，每次都让他欲罢不能。但自己也不能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就与她搞到一起，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言可畏啊。 后来，他让梅春兰给游优介绍了一个男朋友，男方是个中学老师。两人婚后不久，弄了个援疆支教名额把他发配了。 那男老师一年后回到运江，也听闻些风言风语，再加之两人缺少感情基础，因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居长龙从副市长、市长、做到市委书记，年龄越来越大，工作任务也更加繁重，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有心情想着那事。 而游优正当妙龄，风华绝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段。面对居长龙有一刻没一时的力不从心，得不满足的游优未免有些幽怨。 她不可能把自己一生的性福，全部寄托在一天天老去的居长龙身上。毕竟自己才三十岁出头。 仇景山从部队退役后，就担任居长龙的专职司机，经常被其安排送游优回家。游优坐在他身后，看着他健硕的身躯，感受着他雄壮的男人气息，渐渐心生想法，略施小小手段，到底是唱戏的出身，戏文里类似的情节多着呢。 仇景山终于把持不住，从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也知道这样不好，毕竟游优是老板的禁脔。 再说老板平时待他不薄，可以说，没有老板，就没有他的今天。 当初他退伍转业到地方，由于文化程度不高，好在有一门开车的技艺，就被安排到了市政府的小车班。刚开始坐冷板凳，没车开，只好打杂。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是他干。是居长龙发现了他，起用了他，并从此跟着他，一路走到今天。 如今他虽然是司机，级别上，却是副处，挂名兼着政府办副主任的差事，主要是负责小车班的工作。将来就算居长龙高升到其他地方，不用他做专职司机，他的副处级别是跑不了的。 他知道，这都是居长龙带给他的。如今去动老板心爱的女人，挖他的墙角，实在是过不了心理上的这一关。 总感觉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性感太漂亮了，简直是个尤物，没几个男人能够经受得住那样的诱惑。 仇景山开始还是抗拒的。在部队接受的防腐拒蚀反诱惑教育还是起作用的。但是，架不住天长日久，游优的手段又很高明。 最后真正让仇景山迈出那一步的是，他无意中发现了游优与副市长赵长春的关系有点不寻常。 那年春天，运江与倭国一城市建立姐妹市关系。主管外事工作的赵长春带队出访，游优和剧团的几位演员，作为随队成员去参加演出。回国后，两人的关系就不寻常了。 虽然他们行事隐秘，但，仇景山是侦察兵特战队出身，真想打探，岂能瞒得过他？ 也不知仇景山做过怎样的心理斗争，总之，当有一次开车送游优回住处，帮她把东西搬到楼上，游优再次使手段时，他便顺水推舟了。 事毕，果觉跟自己家的婆娘不一样。 自己家婆娘，就像根木头。而游优有若干手段，能调起他的情绪，让他浑身充满力量。 比如，老婆事中一声不吭，事后转脸就睡着，不会和他交流，完全是应付差事。而游优会枕在他怀里，夸他是世界上最雄壮的男人，让她特别满足，即便马上就死了，这辈子都算没白活。 这些话，会让他自信心爆棚，很有男人的尊严。 比如现在，两人已是春风几度，都有些筋疲力竭。游优细心地拉过一条毛巾被把两人的躯体盖住，然后相拥而眠。 “景山！” 游优眯着眼，轻声呼唤。 “嗯！” 仇景山回应道。眼睛却是没有睁开，刚刚真是使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实在是有些累了。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你说。” “我想要一个咱们的孩子。” 仇景山闻言，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第163章 寻找满元春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周进联系的租车到了，驾驶员还是以前的老史，开着一辆北京吉普出发了。 老史有一辆七座的商务车，但是，周进考虑到下乡，路不太好走，所以就让他临时调剂了下，换上了一辆带有越野功能的吉普车。 一上车，杜志鹏掏出一张信封，收件人是杜志鹏，寄信地址写着：六河县武安乡后林村八组，满寄。 六河县，是金宁的下属县，与运江市的真县接壤。说起来，往前再推二十年，六河县原本也属于运江，后来区划调整，划归金宁了。 可能是昨晚酒喝多了，也可能是早晨晨练时，长跑又没跑得过周进，杜志鹏显得有些情绪不高。 “周进啊，你真是一头驴，咋就不晓得累呢？” 杜志鹏嘟囔了一句，就闭目养神，懒得开口了。 老史对于六河县的路况也不太熟悉，一路走，一路问，快到中午十一点，才看到上跨马路的一条宣传横幅： “全国武术之乡武安欢迎您！” 周进知道，已经到了六河县武安乡的集镇上了，底下还要再到后林村。 老史找了地方停车，下车上了个厕所，顺便找人打听下村的路。 杜志鹏此刻才活过来，开始介绍情况。 “咱们要找的这位，名叫满元春，跟我同年，咱们真是过命的交情。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曾替我挡过子弹。前些年，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被开除了军籍，遣送回乡。要不是有军功在身，部队保他，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周进没有追问他犯了什么错误，想必十分严重。 看得出来，杜志鹏与他的感情很深。他也总算理解了，今天杜志鹏情绪不高的原因。大抵是这位叫满元春的战友，近来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周进，我把他交给你，一是希望你善待他，用好他，让他成为你的助力；同时也希望你看管好他，别让他再犯错误。我想来想去，可能也只有你能制伏他了。你看管，总比坐牢被公家看管好。一旦他真的坐牢了，按照他的性子，恐怕是要越狱的多，因为他的能力太强，心思太野了。监狱里的那点措施，根本困不住他。跑出去，肯定会为祸社会，结果可想而知。” 说到此处，杜志鹏顿了顿。周进扔给他一瓶纯净水。杜志鹏拧开喝了一口，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驾驶员老史打听明白了下村路乡，顶着太阳上来了。 “杜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昨晚在酒桌上，他们叙过了，杜志鹏大他一个月。 “拜托了！等会儿见到他，我不会再提了。” “好的，放心吧！” 多亏开的是越野车，要不然，真的很难走。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了后林村，再根据村民的指引，找到八组满元春的家时，已过了中午十二点。 满元春的家是一排三间平房，外加两间厢房。在整个村子里看来，处于中下游。 “老满头，老满头，你家来客了！” 指路的村民高声喊道。 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老人，光着头，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看到家门不远处，停着一辆汽车，又跑回屋里，拿了顶草帽戴着，才一路小跑着过来。 周进顿感诧异。因为他感觉这位小跑过来的小老头很不一般。 首先，这种暑热天气，一般人如此着急地小跑，气息心跳肯定会有异常。而这位老满头，步履轻盈，气息沉稳，不见一丝波动。这显然是长期修习内功的缘故。真想不到，在这偏僻乡野，竟还藏着这么一位内家高手。看来，武安，这个全国着名的武术之乡，真不是徒有虚名。 再者，老满头的光脑门，其实不是人为的用剃刀剃的，而是自然的谢顶，因为看不到发根，甚至连毛孔都见不到。其实，这不是什么皮炎或者毛囊炎，而是修习内功的缘故。周进知道，有一种内功，修习到最后，头发渐渐从两鬓开始，向头顶中心脱落。什么时候，头顶心，也就是百会穴的头发也掉光了，这门功法也就达到了最高境界了。 因为老满头戴着草帽，看不到头顶，所以，周进也不知道这位老者已修练到了什么程度。总之，给他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深不可测！ 周进愣神的功夫，杜志鹏已迎上前去，拉住了老人的手。 “大伯你好，我们是元春的朋友，今天过来看看他。元春呢？” “元春啊？哦，他去镇上卖西瓜去了，中午可能不回来。啊呀，天太热了，你们快快进屋坐。还没吃午饭吧？我让儿媳妇来做。” 满父热情地说道。 “不用，不用。大伯，你知道元春在乡上哪个地方卖吗？” “我也不知道哦。” 这边还在寒暄，那边又从屋子里跑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位年轻的女子，身材瘦削，远看倒像个麻杆一样。一手上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一手用一条毛巾给他挡着太阳。 “元春早上在农贸市场附近卖，中午就搬到集镇的西头，那里饭店多。” “你是嫂子吧？我是志鹏啊。” “啊呀，你好，老听元春提起你。你们进屋坐吧，我找人去把元春叫回来。” “不麻烦了，嫂子，我们去镇上找他。我们开车子，方便。” 杜志鹏不由分说上了车，问周进： “带了多少钱？” 周进摸出了钱包，全掏了出来，大概有二千多的样子，递给他。杜志鹏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大概有一千多的样子。然后把钞票合到一处，也没数，说了句：以后还你，然后就又下了车。 “嫂子，这是我见我大侄子的见面礼。” “啊呀！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等会元春回来，会骂死我的。” “他敢！” 杜志鹏撂下一句狠话，就上了车，关上了车门，然后老史一个掉头，就直奔镇上而去。只留给满父和元春的妻儿一地的尘烟。 好在回头的路熟悉了，只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到了武安集镇上。 老史开着车，沿着街道，从东头走到西头，果然就看到了几家饭店的招牌。 在饭店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荫凉底下，一个黝黑的年轻汉子，嘴里叼着香烟，光着上身，穿一条大裤衩，手摇一把巴蕉扇，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是满元春，又是哪个呢？ 旁边一辆三轮车，车厢上面摆着大小不一的西瓜。上面插一标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西瓜两毛，包熟包甜！瓜堆下面，摆着一个搪瓷罐，里面零星地放着几个毛票。看来生意还不错，一早上，已卖去了一大半。 杜志鹏在车上，看着他这副德性，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堂堂的兵王，竟然沦落到大街上卖西瓜谋生的地步，唉，这到哪说理去？ “哎，卖西瓜的，你的瓜到底甜不甜啊？” 杜志鹏摇下车窗，捏着嗓子问道。 “包熟包甜，不甜不要钱！” 满元春听到生意上门，收起那副懒散的劲儿，抬眼一看，顿时一连声兴奋的惊叫： “我靠！我靠！我靠！——” 杜志鹏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周进也下了车，站在一旁，体会他们战友重逢的喜悦。 同时也感受到了弥漫在满元春身上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隐隐约约能猜出，他在部队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了。 底下的节目，无需多说，饭馆就在身旁，没理由不去大干一场。 只是周进和杜志鹏身上都没钱了，好在驾驶员老史身上有呢。周进就让老史最后去结账，等回运江后一起算。 “老板娘，上菜，拣好的上。” 满元春精神满满地囔着。 四个人选了个靠窗边的桌台子坐下。满元春正对着窗子，这样可以看到停在外面的西瓜摊。 “你今天好歹大方一回了，以前你一碗五块钱的盖交饭都舍不得吃。” 老板娘一边麻利地在桌上摆放碗筷，一边与他开着玩笑。 “别穷嘴罗嗦了，赶紧搬几箱碑酒来。有冰的最好。” “好呢。” 满元春显然不让老板娘揭他的老底，赶紧把她打发离开。杜志鹏这才得空把周进介绍给他。 “这位兄弟叫周进，是少数几个能让我服气的人。老满，我看，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俩找个地方会会手？” 满元春立马起身握着周进的手，连声说道： “幸会、幸会。能让鹏子服气的，我肯定也服气。兄弟，你别听他瞎叽巴逼逼，他这个德性我还不知道？就想挑唆咱俩干仗呢。” “满哥好。其实杜哥这几天一直夸你呢，看得出来，他特别想你。” “他想个毛，不是我的菜。哈哈。” 周进也渐渐习惯了他们这些兵痞兵王的说话和行为方式。嘴上虽然损，什么脏话伤人的话都敢说，随嘴撂，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却也显示着双方毫无隔阂，彼此亲密无间。 人与人之间，过分的礼貌，就意味着距离。 时常的吵闹斗嘴甚至对殴，却显示出关系的无比亲近。 就像杜志鹏与满元春，在部队里，一言不合就开打，非得打得最后两人都筋疲力竭才罢。有时候，还彼此都挂了彩，鼻青脸肿更是常事。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影响他们在出任务时，互相为对方挡子弹。不影响一个受处分开除军籍，另一个对他牵肠挂肚，为他的前程操心。 这是一个悖论。很多人一辈子都参悟不透其中的关窍。 一会功夫，四碟凉菜就端了上来。满元春扭头，眼睛盯着年轻服务员扭着腰肢走过的背影，一边单手就把一箱啤酒全开了。 杜志鹏拿过一瓶，递给周进，嘴上却骂道： “死性子不改，色鬼一个。鄙视！” 满元春这才收回目光，与杜、周二人碰了一下酒瓶子，一然一口喝干。 两瓶啤酒下肚，杜志鹏开始说明来意： “听说你小子日子最近过得不怎么样，我们解救你来了！” “没有啊，我日子过得挺逍遥的啊。每天日出而落，日落而作，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晓有多舒服呢。” “你就嘴犟吧。” 杜志鹏又与他碰了一下杯。然后拍了拍身边周进的肩膀。 “我这位周进兄弟，在运江开了家安保公司，我向他推荐了你，请你出马，哎，我大话说出去了，请你不要驳我的面子。” 周进生怕杜志鹏的话把他说毛了，连忙补充道： “是我请满哥帮忙来了。” 满元春狠狠喝了一口酒，沉吟了大概有四五秒钟。然后才说： “成！” “哎，这才是乖孩子。我刚才还想着，你如果说半个不字，给脸不要脸，我俩先把你揍一顿，然后再把你绑过去。” 周进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万一满元春拒绝，底下该怎么接。杜志鹏闻言也有点小兴奋，把瓶的酒一口气吹干，然后说道。 “那还等什么？把酒喝完，回家收拾一下，走吧！” “今天不行！” 满元春道。 “什么鸟事？” 杜志鹏立马变了脸。 “晚上有个约会，跟人家约好了，咱不能言而无信！” “好啊，你个满大粪，我只道你这两年有点长进，原来还是那个臭德性，当初真的就该枪毙了你，一了百了。” 杜志鹏气得一蹦三丈高。 “你特么的想哪了？我是说，今晚有个约会，不是你想的那个约会。我今晚要和别人打一架，已经约好了，你说咱能怂了吗？” “真的？我操，不能，太好了，又有架打了！你不行，我上。” 杜志鹏真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一闻此言，情绪转换得极快，周进都有点不适应。虽然都是情绪激动，但是，前半截是生气，紧急着就转为兴奋了，中间连一秒钟的过渡都没有。 满元春显然对老战友的尿性很熟悉，丝毫不以为忤。 “也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打架斗殴。我们乡上今晚举行纳凉晚会，期间有国术比武。有人给我放话，说要当着众乡亲的面，把我放倒。” 周进这才想起早上刚进集镇时，马路上悬挂的横幅：全国武术之乡武安欢迎您。 武安乡既然号称是全国着名的武术之乡，肯定不是嘴上说了玩玩，而是有真章的。武安这一带，姓系庞杂，多是历史上，北方各大家族为避灾祸和战乱南下，在此聚居。姓系一多，家族一多，就难免发生争斗。那个年代，争斗就是争斗，有争有斗，拳头上见真章，由此形成了家家从小习武的传统。解放后，这一传统并没有消失，反而是当成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 这不，乡里举办个纳凉晚会，也要把武术比试，当成其中的一个重要节目。 杜志鹏哪知道这些，只道是有人故意生事挑衅。这能忍吗？肯定不行。 “靠！有尿性，谁呀？” 第164章 打擂台 晚上八点多，在临近武安乡政府驻地的一个中心村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四个角落临时架设的几个大功率灯泡，把偌大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乡民们吃过晚饭，洗过澡，穿着宽松的衣服，趿着拖鞋，手摇芭蕉扇，汇聚到这里，观看演出。 在乡里的某个什么人，好像是副乡长，发表了一通讲话后，紧接着在一阵敲锣打鼓中，演出开始了。 刚开始，都是乡里的文化站还有县里请来的文艺工作者一通卖力的表演，唱歌、跳舞和传统戏曲片段。 这些周进和杜志鹏都不感兴趣。估计大多数城里人都不大会感兴趣。 因为城里这些太＇平常了，演出水平也要高得多。无论是音响设备，舞台背景、还是演职人员的专业水平，都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但是好在他们接地气，在乡下还是很受欢迎。所以在那个时候，有个词叫“三下乡”，其中就包括送文艺下乡。 咱乡下的老百姓，闲着也是闲着，那时有些偏远一点的地区，还没有完全通上电，电视机更不是家家都有。所以在家门看看稀奇看看西洋景，又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只要得到点消息，乡民们能跨越几公里前往凑热闹。 当然时代变了，现如今，农村严重空心化了，乡民们也开始审美疲劳了。要想重现当年的热闹场面，几乎不太可能了。 周进和杜志鹏急切地想要观看接下来的比武环节。此时，满元春已换了身衣服，原先脚下的拖鞋，也换成了一双步鞋。 他嘴上虽说不在乎，实际上还是做了些准备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别人打了，收拾完了，那可就在老战友老弟兄面前丢了老面子了。 这人不就是活的个面子嘛！ 至于要和谁比武，谁这么大胆，这么大口气，要把他放倒。满元武说自己也不知道。只说有人就是这么通知他的。 好容易挨到文艺表演结束，主持人宣布演武开始。 在一通鼓点下，数十位小朋友，着装统一，表演了各种拳法。看上去，也是整齐划一，虎虎生威。 周进知道，这是暖场，真正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一位老者，差不多六十多岁，和满元春他爸差不多大，登台了。满元春介绍，他是乡里武术协会的赵会长。只见他上身穿着无袖的对襟练功服，脚蹬一双平底步鞋。对着台下抱了抱拳，然后朗声致辞，意思大抵是： 咱们武安是着名的武术之乡，广大乡民讲究以武立身，以武会友。今天的比武，他作为裁判长，一定秉公裁决。同时也希望，练武者以德为先，点到即止。比武结束后，不得纠缠。 规则是，由上一任擂主上场，接收台下挑战。如果打败一名挑战者，奖金200元。但是，如果挑战者打败上任擂主，奖金则是一千元。同时每个失败的挑战者也可以获得50元的安慰。 台上的乡民，如果想要挑战，只要到后台，做个登记，就可以了。 一阵鼓点响过，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汉子走到了舞台中央，对着台下抱了抱拳。他就是上一任的擂主，名叫曹明魁。 曹明魁是前林村的村主任，村里许多摆不平的事，只要他出马，基本都能拿下。他的手段很简单，村民之间闹矛盾，怎么解决？打一架，谁赢了谁说话。谁要是不服，再跟他打一架，打赢了再说。听起来似乎有点来可思议，但是，这就是武术之乡人的事情处理方式。简单、直接，也很高效。 有人可能会问了，会不会不公平？村民之间的事，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当然了，如果真的有欺负弱小，自会有人打抱不平。首先，作为中间人的村主任曹明魁这一关就过不去。习武之人的第一大禁忌，就是不准欺负弱小。 曹明魁还有一个身份，他是赵会长的外甥兼徒弟，尽得赵会长的真传。 武术比试汇演，每年夏秋两季各搞一场。曹明魁已是连续两年四届的擂主了。 他的上一任擂主，姓王，叫王寅，很牛很厉害，连续当了三年。后来出去打工去了，除了过年，很少有时间回乡。 老满，你就没想过当个擂主玩玩？ 杜志鹏也问出了周进心里的话。 “没有。我十八岁当兵，一直都在部队。回来后，想想自己在部队练的都是杀人技，讲究一招制敌，我怕一时收不住手，都是乡里乡亲的，伤了人，就不好了。” 满元春解释说。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 就是他是被开除军籍遣送回来的，丢人丢大发了。尽管村里人不知内情，不明就里，但是，满元春自己过不了心理这一关。这两年，经过娶妻生子，性子渐渐平和了，有些事情自己也和自己和解了。 只是想不到，今天有人点名向他挑战。他想不出，这两年，他夹着尾巴做人，与人为善，还有谁惦记着他。 向他传递消息的，是乡里的人武部郝部长，今年五十多岁了，也是一名武术好手，经常在他这买西瓜。昨天在买西瓜时跟他说： “小满啊，听说你手上功夫厉害。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明天晚上的擂台，只要你敢上，保准打得你找不到北！” “操！谁呀？曹明魁吧？” 满元春一听果然就如被马蜂蜇了一下，跳将起来，愤懑地问。 “肯定不是他。不过，你要想知道是谁，得先把曹明魁放倒，这才有资格和他打。” “我靠，谁这么大牛逼啊？你告诉他，我没兴趣。” “咋的？怂了？” 郝部长遣将不如激将，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告诉你，小满，咱武安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血性，认怂的事，绝不能干。你认怂了，以后别说是我们武安人。” 满元春到底年轻，经郝部长这么一激，性子上来了。当即拍胸口说： “郝部长，你和他说，我应约了。” “这才对嘛！年纪轻轻的，没了火气，算个啥嘛！” 这老家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满元春看着他拎着西瓜离开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中了别人的激将法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今天中午，他看到老战友杜志鹏来找他，以为挑战者是他，后来言语中，杜志鹏丝毫没提这茬儿，才知道挑战者另有其人。 他也特别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惦记着他。 此刻广场上一片叫好声，曹明魁已和一位小伙子打斗在一起。 那小伙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使得一套少年伏虎拳，虽然生猛，但，十来个回合后，就已渐渐落入下风，被使形意拳的曹明魁寻了个空档，一掌劈在脖子前。要不要及时收住发力，脖子可能都被砸断。小伙抱了下拳，承认落败。 紧接着，又上来一个挑战者，二十多个回合后，也承认不敌。 满元春也不等了，他怕曹明魁体力消耗过大，有趁人之危之嫌，胜之不武，于是快步冲到台上。旁边就有人报幕：挑战者，后林村的满元春。 满元春先向台下抱了抱拳，然后又对着曹明魁抱了抱豢。 曹明魁也不敢怠慢。对于满元春他是知晓的，从小就跟随他父亲学习满家祖传的八极拳，上初中时，就基本打遍学校无敌手。后来当兵入伍，据说进了侦察兵大队，属于特种兵。只是退伍回来后，一直默默无闻，不与他人争短长。今天怎么会跳出来打擂台的呢？ 曹明魁亮了形意拳的起手式，满元春同样也以八极拳的起手式相对。表示，这是两种拳术的比试，不是个人恩怨的争锋。一家万一落败，则表示是个人学艺不精，无关乎拳种的优劣。 形意拳，以三体式为基本姿势，以劈、崩、钻、炮、横五拳为基本拳法，并吸取了龙、虎、猴、马、龟、鸡、鹞、燕、蛇、鸵、鹰、熊等十二种动物的形象击法。其特点是，简练严密，发力沉着，朴实明快。而八极拳则以挨、傍、挤、靠等贴身近攻动作为主要内容。其套路结构短小精悍，发力刚脆，步法以震脚闯步为主，具有节短势险，刚猛暴烈，猛起硬落，逼身紧攻的短打类型的特点。 周进和杜志鹏在台下看得心惊。 周进想的是，果然是高手在民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武安乡，竟然真的是藏龙卧虎，武术人才济济。看来自己还是格局小了，以后，有机会应该多到各地走走看看，以免夜郎自大，坐进观天了。 杜志鹏的惊讶更甚。他和满元春战友多年，第一次看到满元春会使这么完整、这么威力巨大的拳种。他自己所练习的招术，完全是在部队里学的，从没有认真系统完整地学过一套拳法。如果硬要算一种，那只能是军体拳。当然他使的招数，都是各个拳种里的精华集成，但，总归不成套不成体系。说白了，他在部队里学的是杀人技艺，力求一招制敌，一击必中。 他以为满元春也和他一样，所有的技能都是在部队里学的呢。哪里知道，人家从小学武，真实的武力值，要超出他许多，只是平时没有显露而已。 平时与他对练对打，好似势均力敌，自己有时好像还略胜一筹，原来只不过是满元春一直故意让着他而已。 就好比陪领导下棋，一直是势均力敌，互有输赢，有时领导赢面还要多一些。其实那是人家一直让他着，不让他察觉而已。真要是放开了比，人家可能分分钟就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他有时候也觉得武元春好似没有出全力，也觉得武元春可能会比自己高一些。但是，他没想到，武元春的武力值会达到如此高的境界。 当然了，在特战队，武功格斗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其他还有多种技能，比如，射击、爆破、侦听、特种驾驶等多方面。自己这些技能都是一等一的，每次军事考核，都是名列前茅。 但是，让他最上心的，还是武功格斗。其他的这些技能，远不如自己亲手把对手放倒来得爽。 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一个大大的傻瓜。 他确实是个大傻瓜。他以为，他在特战队里，顺风顺水，无往不利，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背景其实占了很大的比例。 他出身将门，祖上一辈又都是共和国的开国功臣。所在部队的首长，怎么可能会让他在自己的部队有半点闪失？满元春到他身边，平时亲如兄弟，其实也是受部队首长委派，暗中保护他的。过去太子有伴读，武元春相当于伴兵役而已。 所以，武元春两年多前，犯了错，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要是一般人，肯定要上军事法庭判刑，而他最后只落了个开除军籍，遣送回家而已。这其中有部队首长私下里与被害人家属做工作，达成谅解的结果。 台下又是连续爆发出喝彩声。武元春与曹明魁你来我往，已攻防了三十多个来回。 按照武元春的能力，其实可以在十五招左右，将曹明魁拿下。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一是因为要给对方留有面子。二来，也是想让自己热热身，马上有强敌挑战自己，到哪去找这么好的陪练热身啊？ 又战了十多个回合，武元春觉得浑身都活动开了，一个“靠”字诀，把曹明魁挤下了擂台。 台下轰然叫好。 曹明魁再次登台，抱拳认输！武元春也对曹明魁和台下观众抱拳致意。 裁判长宣布武元春挑战成功，成为新一任的擂主。 裁判长又问：还有没有上来挑战的？ 不到十秒钟，从后台上来一位小伙子，平头，国字脸。上身穿一件蓝色的紧身背心，露出一身虬劲的肌肉。 只见他朝台下抱了抱拳，又朝武元春抱了抱拳。 武元春朝他看了看，迟疑了半秒，才说了一句： “是你？” 此时，观众看到有人上台挑战新任擂主，看热闹不嫌事大，轰然叫好。 而周进却在这嘈杂的轰然叫好声中，分明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会是她？” 第165章 武元春的家族史 报幕员的声音传来：“挑战者，顾家庄的蓝磊！”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周进眼睛盯着擂台，耳朵却在不住地搜索着那个声音，只可惜，好半天了，还是没有发现踪迹。 蓝磊的拳法，周进已看出来了，只见他出手为掌，点手成拳，回手仍是掌；动作大开大合，放长击远，发力起自腰背，甩膀抖腕，发力冷弹脆快。好像是通背拳。 通背拳以摔、拍、穿、劈、攒等五种基本掌法为主要内容，通过圈、揽、勾、劫、削、摩、拨、扇等八法的运用，而生化出许多动作。 满元春仍然以八极拳应对。 两人越打越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相互对攻了有三十多个回合。 却见蓝磊，抓住一个空隙，以一个摔字诀，想将对手摔趴下，却见满元春傍身以手抵住他的臂部以上，让他发不上力。饶是如此，还是被蓝磊甩出去了三五步远，这才停下，好在没有摔倒。 “好！”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 这一次，周进终于定位了那个好似熟悉的声音来源。 “要不要去和她打个照面呢？” 周进心思活动，有些纠结。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杜志鹏和老史，却见老杜一脸的凝重，似乎在为战友的状况担忧。 “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武安乡，竟然有如此多的好手，哎呀，可惜了。” 杜志鹏似乎感觉到了周进在看他，随口嘟囔了一句。 “可惜什么？” 周进问 “可惜，我们部队为什么不到武安乡来多招兵呢？” 你看，这就是一个部队带兵者的思维方式。看到好的有根基有潜力的苗子，恨不得全部招到自己的麾下。 又是一阵叫上好声。 这一回，却是武元春寻得蓝磊一个空隙，一掌拍在他的背部，将他推出三五步远。 却在此时，周进感到脸上一凉，原来是天上落下的雨点。 不好，要下雨了。 六七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眨眼功夫，一场大雨就不期而至。 台上还在打得热火朝天，台下的观众却已开始撤退，作鸟兽散。 周进在慌乱的人群中搜寻，希望能找到那个身影，但是，他失望了。 忽然间，眼前一片黑暗。原来是架在广场上的照明灯熄灭了。那时候，临时架设的电路没有防水装置。淋上这么大的雨，不短路才怪。 虽然光线黑暗，又在下雨，但是，擂台上的比拼却没有停止。 双方你来我往，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回合。 主持裁判的赵会长叫道： “别打了，别打了，今天的比试到此结束，算你们打和，下次演武，你们再比。” 声音断断续续，看来淋雨让他吃不消了。 一个多星期后，周进的安保培训中心顺利开张。 原先废弃的学校内，杂草已经清除干净，训练器材已经安装到位，特别是张兆荣很给力，他联系的供电所，替他们把电又给通上了。只是自来水暂时没办法，好在校内有水井，饮用水临时从市区让人送桶装水，反正也不是太远。因为需求量大，做桶装水生意的，反而把价格稍微降了一些， 人员又新招了不少。总人数达到了六十名。 培训中心，以武元春为总教习，顾家元辅助，除十多名年龄较大的成员以外，其余四十多名，全部按部队的标准进行训练。 杜志鹏五天前就已回京城了，他的假期结束了。 临走时，他还担心，满元春不服周进，添乱。毕竟在她看来，满元春的武力值，丝毫不亚于周进。 殊不知，满元春经过三年的沉淀，比以前稳重多了，心态也平和多了。大抵是因为，在部队有人托底有人撑腰，回到家乡后，经过社会现实的毒打，收敛得多了。 杜志鹏更没想到的是，周进只和满元春聊了几句，就让他五体投地，佩服有加，更不敢炸刺。 那天得空，周进与满元春闲谈。 “满哥，那天我和老杜去你家，好像没看到你妈妈嘛。“ “哦，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家里照顾我爸的，是我姨。”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现在的这位姨，可能是第三位或者是第四位了吧？” “我靠？你调查我了？还是老杜这个大嘴？不对呀，杜志鹏也不知道我家里的这些状况啊？我没跟他讲这些啊。” “你先别激动。我没事调查你干嘛？你知道，嫂子为什么这么瘦吗？他嫁给你时，不是这样吧？” “我操！你怎么知道？人家都说，我老婆嫁到我家，受罪了，受我们家欺负劣待了。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可以这么说，我家里的事，其本上都是你嫂子说了算，怎么可能呢？” “我相信，我相信，满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周进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可满元春心里却不淡定了，追着问： “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嫂子今年多大了？” “26” “如果不作措施，我担心，她活不过40岁。我相信，你妈妈去世时，也不超过40岁。你奶奶去世时，大概率也不会超过这个岁数。她可能要走你妈妈和你奶奶的老路。” “我操，神了！” 满元春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听我爸爸讲，我奶奶去世时，36岁，我妈妈去世时，也是36岁。这是什么道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没有？” “当然有了，不然，我无缘无故和你说这些干嘛？我闲的？” “你快说嘛！哎呀，急死个人。” 满元春抓住周进的胳膊，周进明显感觉到，他手上的劲力不小。看来，真是急了。 “跟你所学的家传武功有关系。” “八极拳？” “不是。八极拳人人都可练，而你所学的内功心法，应该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因为我在你父亲和你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你能说出这个功法的名称吗？” “我也不知道，没有名称。我只记得六七岁时，我爸就教我练，练了一阵子，遇上流行传染病，我们班的同学都得病了，唯独我一个人没事。 哦，我想起来了，有次听我父亲讲，我们家祖上曾经跟随大清朝的八卦掌宗师董海川学过几年艺，后来，因为犯了什么事，被逐出了师门。” 周进一闻此言，不禁一怔。 董海川与杨露禅可是同一时代的人物，两人曾经有过世纪之战，不分胜负，至今为武林同道所津津乐道。难不成满元春的祖上，与师父的祖上有交集不成？ 不能想，越想越头大，这是一笔糊涂账。嘴上却说道： “你可知道，董海川可是个太监。他的内功心法，他自己练，可能会没事，如果是常人练，可能会出状况？” “是吗？” 听闻此言，满元春自己也不除疑了。 他的奶奶、妈妈都是不到四十岁就去了，他以前根本就没往深层次考虑过，经过周进的一番点拨，他有点慌了。 自己妈妈去世后，父亲又找过两个，可惜时间都不长，相继去世了。现在家里的这位姨，是他到部队当兵服役后，父亲再娶的。现在身体状况也不好，经常生病。 自己老婆，嫁过来的时候，120多斤，才二年不到的功夫，体重就只有100斤不到。要是放在城里，那是以瘦为美，巴求不得呢。但是，一个乡下女人，就很不正常了。 “我练的功法有什么问题吗？” 满元春急迫地问。 “功法没问题，只是可能是当初，你的祖上没有学全。后来被逐出师门，八卦掌肯定是不练了，也不准他练了，但是，内功心法可能会不由自主地默记在心中。如果一直在门派中，内功修练到一定程度，师父肯定会传授下一级的功法，这样相辅相承，才能更加突破有进益。 有的门派，将犯错的门徒逐出师门时，都顺便废除他的武功，这个废除武功，不是指那些招式，而是指所修习的内功。这有一定的惩戒成份，另外一点，其实，也是怕没有后续的功法，继续练下去，会起副作用。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你的祖上被逐出师门时，内功没有被废。由于没有后续功法加持，致使后果显现。这个恶果就反映在女人身上。” 周进这么一讲，满元春顿时明白了。按照他的说法，自己的老婆如果活不过40岁，那是被自己害的。准确地说，是被自己所练的功法害的。 自己在部队时，每次修练过内功后，就欲火焚身，急要找女人泄火。后来就跑到营房外，与一村上的年轻妇女好上了。这一妇女，老公出门在外打工，她长期独守空房，很是寂寞。遇到精壮小伙，自然是烈火遇干柴。由于安全措施不到位，竟使这名妇女怀孕。后来婆家人发觉不对劲了，自己儿子不在家，媳妇怎么可能怀孕呢。于是查出来，是附近一位当兵的造的孽，就组织村上人到部队里来大吵大闹。那妇女羞愧难当，竟喝农药自杀了，造成了一尸两命的悲剧。 自己被遣返原藉后，很快就结婚了。自己欲火的问题解决了，但是，老婆却是一天天消瘦。每次与老婆行过房，她总有好几天都会萎靡不振的。他根本就没想过，她这是被自己害的。 周进曾经也有过类似的苦恼。当初他修练师父传授的打坐吐纳之法，也经常是阳气过盛，精力过人。 难怪自己还在坐牢，师父在看望自己时，就叮嘱自己出来后，一定要去金宁找他。他开始没想那么多，后来才知道是这一原因。特别是春节前，与张佳密独处，几次都有点把持不住。后来，修练过师父传授的清心诀后，内功进益神速，却再也没有出现当初那种欲火焚身的状况了。 “周进，你既知道问题所在，可有解决的办法没有？” 满元春扭捏了半天，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他相信，周进既然能把话题聊到这个份上，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当然有啊！” 第166章 蓝晶来要人 周进收到了一条短信，有人约他晚上九点在市区的一家茶楼见面。 可以说，周进等这条消息，等了有好几天了。 那天在武安乡的中心广场上，他本可以循着声音找过去的，可是想起在京城秘密基地里强调的纪律，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的联系人，只有师兄孟平超。其余的，不经允许不得随意私下见面。 蓝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挑战满元春。虽然都是一个乡的，又有以武会友的传统，但，满元春已淡出大家的视线好几年了，突然有人贸然的跳出来，说是要挑战他，本身道理就说不通嘛。 更何况，满元春当时又不是擂主。 所以，动机就值得让人怀疑。 直到周进在嘈杂的人群中，听到了那个声音，他才有所释然。 一个能力超强的特种兵，哪怕是被开除军籍了，放到哪儿，弄不好，都会成为一种隐患。唯有重新启用，把他的能量导引到正确的轨道上释放，这才是最理想的做法。 就比如，核材料，能量巨大，如果不能制成核武器，就该把它送到核电站核反应堆里，好好利用，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任由它流落到社会上，一个管理不善，可能就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现在，满元春，无疑就是那个核材料。 周进按约赶到时，发现房间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他预想中的，蓝晶。男的，赫然是那天擂台的挑战者蓝磊。 蓝晶、蓝磊，他们是兄妹吗？ 果然，一见面，蓝晶就介绍： “这是我的堂兄，蓝磊，这位是周进。” 他们那天根本就不知道周进也在现场，这就客观上形成了信息上的不对称。 能够找到周进这儿来，也是费了一通周折的。 安排蓝磊去挑战满元春，其实是想看看他的成色。 上面有人把满元春夸得像朵花似的，这让负责此事的蓝晶心里很不爽。她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是天生的要强。 蓝晶祖籍是武安乡的，他的爷爷从小离家参加革命，征战半生。离休后，经常带着孙女蓝晶回家乡小住。因为这层原因，上级把本次考察满元春的任务交给了她。 蓝磊却是在武安乡顾家庄土生土长的，与满元春还是初中同学，经常一起打架。后来，两人同时当兵入伍，但是进了不同的部队。满元春当了陆军，进了京城，蓝磊则当了海军，听说到南海守岛去了。 两人都是武术之乡走出去的。想必在各自的部队，都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只是满元春三年前突然退伍，而蓝磊却在部队里成长很快，据说已是某支海军陆战队的队长了。 蓝晶回乡处理此段公务，适逢蓝磊休假，回乡探亲，一说两人这种关系，蓝晶决定让堂兄来试试水，于是就有了与满元春比武约架这场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这场比武，半途而废。 因为大雨，也因为现场没有灯光，所以，裁判长宣布结束时，满元春转头就跑了。这让想找他面谈的蓝晶顿时乱了方寸。 等第二天再去后林村八组找他时，满元春已在周进和杜志鹏的车上，去运江了。 那时满元春可没有手机，就连杜志鹏都没有，不像现在，人手一个，瞬间就能联系上。 最后查来查去，终于查到了周进身上。这让蓝晶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看中的主儿，竟然让人中途截了胡。更可气的是，截胡的这人，还是自己的熟人，自己还不能施展手段，去把他再抢回来。 他们内部的纪律是，不经允许，不可私下联络。于是经过请示汇报同意这一通程序下来，再找到运江，已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周进，你能耐挺大啊！几个月不见，现在是大老板了？” 蓝晶话语中透着不满。 “啊呀，蓝所长，这是从何说起啊？” 周进已经隐隐地猜出了她的来意，先虚以逶蛇，探探风再说。 如果上级硬是要调走老满，他也要服从大局，再说，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前程是不是？当然，如果还有商量的余地，他还是想把老满留在身边的。 再说了，老满的内功心法有问题，真的到了外地，保不齐还会出事。而上级经过考察，认为这两三年，满元春已洗心革命，重新做人了，可以重新启用了。 年轻人，哪个不犯错误？只要改正了，还是好同志嘛。 做领导的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满元春所谓的安稳，所谓的改正，只是因为娶了老婆的缘故。 真的让他离了老婆几个月试试？ 随着他的内功越练越深，欲望只会越来越强烈。到时，按耐不住怎么办？ 按照中医理论，阳强，必须得滋阴。阴阳平衡，才是真章。 周进已电话与师父杨起隆讨论过这个问题。 师父对把功法外传倒是持开放态度。 他说，只要有利于国家民族，有利于社会，有利于积德行善，可以外传，不可拘泥于门户之见。 只是，满元江所练的功法，他也不清楚，至于清心诀能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待于观察。他希望周进把满元春留在身边观察观察，免得到时出了意外，不好收拾。 有些内功心法是有冲突的。比如佛门心法，是强阳为主。而道门武功，以滋阴为上。所以，金庸先生写小说，少林派绝学叫九阳神功；而道门全真教武功叫九阴真经。这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 总之各家武功心法都各有特点，能不能兼容，不是一两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周进，我想向你讨一个人，希望你能放手。” “谁呀？我手里能有什么人啊？” 蓝晶见周进油盐不进，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门见山了。 “你这里是不是新招了一个叫满元春的？” “是有这么回事。刚签了劳动合同。怎么，你也想要？” “不是我想要。是我这次到s省，任务就是带他走。” “那你去找他谈谈呗，他同意，我无条件放行。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算你识相。” 蓝晶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向上级请示时，上级得知满元春被周进招到了身边，经过研究，给她的答复是，待在周进身边也行，不必强求。 其实，上级决定启用满元春，是缘于一次会议。毕竟，部队与国安，都是为了国家安全，有时要相互沟通。 两位首长坐在一起闲聊。黎叔松就问： “你们那里有没有退役的特别有能耐的士兵可以推荐到隐蔽战线上来啊？” 部队首长说有啊，先是说了几个，然后就提起了满元春，说起了满元春的过往，有功，也有过，还被处分过，差点坐牢。现在老家务农。此人亦正亦邪，用好了，是一把快刀。如果被坏人利用，或者自甘堕落，滑进犯罪的深渊，将来也是一大麻烦。好在经过了解，此人现在农村表现还不错。 黎叔听后顿时就来兴趣了，立马安排蓝晶负责接触了解了解，如果问题不大，可以带回。哪晓得，阴差阳错，中途竟被周进截走了。 对于周进，因为他是孟平超推荐的，黎叔松做过详细深入的了解，特别上次在基地的表现，让他特别满意。现在他把周进作为一个暗棋在培养。 平时不显山露水，湮没于尘世间，看似浑浑噩噩，游走于黑白边缘，一旦真正唤醒，反能出奇不意，收获奇功。 现在满元春到了周进身边，这让黎叔对周进的能力又理解了一层。本来他也没想好，满元春被带回后，如何安排他，现在听说他到了周进身边，这倒给了他启发。 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 上级虽然有了这样的答复，但是，蓝晶却是不甘心。如果不能带回满元春，说明她办事不力，工作上没有完成任务。 这一点，是她不能认可的。 所以，她还要争取一下。 “你什么时候安排我和他见面？” “随时。” “那你现在打电话给他。” “小姐，他没有联系电话。你真要见他，只能是当面去找他。” 蓝晶办事风风火火的性子，恨不得现在就见。不过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多了，这时候去见，好像也不太好，于是约好是第二天上午去训练基地面谈。 次日上午，当周进带着蓝磊蓝晶兄妹走进培训基地时，满元春一脸的诧异。 “怎么，上次打架没打过瘾，追到这儿来了？” 他不认识蓝晶，却认识蓝磊。虽然差不多十年没见，但是，彼此之间还是熟悉的，特别是那晚的决斗，也没分出个胜负来，相互心里还是蛮佩服的。 “约架的事，再商量。满哥，这位美女找你谈点事？” “哈哈，找我？我们认识吗？有什么好谈的？” 满元春吊儿郎当，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这人，风评不好，对美女免疫力奇差，识相点的，离我远点。” 蓝晶气的牙直痒痒，恨不得冲上去一脚踹死他，但是，想想那晚他的武力值，如果动了手，估计讨不到好去。只得啐道： “满元春，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有个正形？” “噫，生气了，生气了。我就喜欢看美女生气的模样。” “满哥，她找你，真的有事。” 却是周进开了口，替她解了围。 “好的，你是老板，听你的。” 满元春听周进说得郑重，只得收起那个二皮脸，在蓝晶面前一挥手说了个请字，然后，就自顾自地朝办公室走去。 而周进则带着蓝磊朝训练场走去。那里，顾家元正在带领大家训练。 蓝磊跟着周进围着操场转了一圈，一边听他的打算与规划，顿时来了兴趣。 “你可以多招些退役士兵嘛。” “关键是招不到哎。” “我来帮你想办法。” 第167章 一个大秘密 大概半个小时后，蓝晶一个人过来了，脸色有些铁青。 不要问，估计是相谈不欢。 蓝晶没能带走她想要的人，与之形成反差的是，后来几天，不断有人赶到培训中心，都是些退伍老兵。 不要说，这都是蓝磊帮忙宣传的结果。 这些老兵基本上都来自于外省，以中西部省份的居多。满元春的队伍很快就扩充到了一百多人。 这么多退伍兵，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保安服，照样是威风凛凛，别样的风景。 只是有个现实问题摆在面前，这些退伍兵，来当保安，该把他们送到何处去就职，就成了周进关心的难题。 毕竟，这么多人，吃饭、发工资，一个月下来，开销不是个小数。 想起那天杜志鹏介绍认识的市公安局内保支队支队长武卫江，那天晚上，他说，先培训起来再说。 现在培训已经干起来了，声势浩大，该请他出场了。 周进电话里和他沟通了一下，第二天武卫江就带着两个手下过来了。 满元春和顾家元安排搞了场汇报表演。武卫江当了一回检阅首长，虚荣心得到了相当的满足。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你看，是不是跟部队阅兵一个样？ 小伙子们声如洪钟，精神抖擞，步伐整齐划一。同样是退伍兵出身的武卫江看得是心潮澎湃。 有这么一支队伍，辅助各个经济文化单位的内部保卫，还有什么话说？ 他回去后，第三天，又领着分管局长鞠长峰过来视察，同样的检阅程序又走了一遍。 之后，市公安局就下发了一个文件，然后又开了一场会议。核心内容就是，要加强全市重点经济文化单位的内部保卫。将由市公安局内保支队牵头，向各重点单位派驻保安。费用由所保单位支出。 首批一百多个保安很快就被抢光。 有些单位其实原先已有自己的保安。但是，武卫江检查过后，说要求达不到，安保工作不规范，需要再派驻两名，担任他们的队长副队长。你看看，你们的这些保安，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副萎糜相，能搞好内部保卫吗？ 哎，换上新的保安接管后，气象果然不一样。首先，门口站岗的，都是标准的军人站姿，单位领导进出，都是标准军礼相迎相送。再一个，保安对于内部的安全管理，都有相当的标准流程。比如，单位的水电啊，消防设施啊，陌生人来访登记啊等等，每天都会按流程检查，建立管理台账，责任到人。 单位领导立马觉得，这钱花得值，而且是超值。 这一百多名保安是派驻制，劳动关系，属于天海物业公司。由天海公司与用人单位签订服务承包合同。这样，万一保安在用人单位不守规矩，不尽责尽职，用人单位可以向天海物业公司投诉，不满意随时更换，天海公司重新委派。当然了，对于保安是否尽责尽职，以公安内保支队的考核为准。 所以，那段时期，天海物业的副总经理张文亮，忙得最来劲。签合同签得手软，收钱也收得手软。 他没想到，原本想招收些保安，自己使用，却没想到，周进听了杜志鹏的建议，掏鼓出了这么大的一块业务。 满元春把退伍兵出身的，又挑选了二十多名战斗力强悍的，留在培训基地，专门服务于天海物业公司。 这二十多名退伍兵，政治合格，军事过硬。又是二十多个火种，可以训练更多的保安。 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负责重大财产的押运。 比如，天海物业已与运江人民银行签订了协议，负责银行运钞车的押运。每天早晨，负责将巨额现金，从人行金库提取出来，押运到各个银行网点。下午五点多钟，又负责将各网点的资金押运送回到人行金库。 单是这一笔业务，天海物业，每年的收益，就有数百万元。 其实，运江市培训保安这笔业务，以前一直是原弯子街派出所所长黄树成在做。他因为巴结赵东亮，搞出跨区抓捕事件，被撤职，一气之下，辞职搞了这门营生，倒也是风声水起。只是他规模有限，培训又远没有周进这边正规系统，所以，竞争力远不如天海。 好在市场容量足够大，目前对他的影响有限。 至于将来，那就不好说了。 日子经不住过，转眼进入了八月中旬。 八月十八日，京海置业的运江项目，京海花园正式破土动工。京海置业董事长江同洲特地从京城赶来，主持举办了盛大的开工仪式。 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以及市人大、市政协四套班子的领导都出席了开工仪式。市长程戈和在致辞中说，京海花园的建设，将为运江的城市建设拓展的广阔的空间，进一步提升的运江的城市品位。市委市政府将为项目建设提供必要的保障，为项目的正常开展保驾护航云云。 整个开工现场，彩旗飘飘，气氛热烈。一系列的文艺表演姑且不论，单是分列在两旁的三十名运江美女，三十名个头一样年轻帅气的保安，就足够吸引大家的眼球。 运江美女大赛已进入了第二轮的第二场。 第二轮，六十名入围美女集中培训后，第一场，是六十进四十，第二场，是四十进三十。因为京海花园是美女大赛的主要赞助方之一，所以，在周进的运作下，将这三十名运江美女作为礼仪小姐，到现场站台。此举果然引起轰动，成为运江市民街谈巷议的话题。京海花园的宣传，一下子就更加深入人心了。好像买了京海花园的房子，就能与这些帅哥美女做邻居了。 这里要说一下的是，丁一勇早就被京海总部派回运江了。他的施工队先是负责砌围墙，一期工程，三百多亩地，建围墙也是项不小的工程，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月。底下就要开始售楼中心，销售完成后，售楼中心将转变功能，成为服务于京海花园业主的配套设施。 当然了，真正完成功能转变，要等到这储备的近三千亩地全部开发完，这个时间跨度稍微有些长。也正因为如此，销售中心的建设一定要超前规划，高标准，严要求，免得到最后落伍。 却说这一日杨伯平回到家，妻子莫惠琪告诉他，明天要到韩家吃晚饭。韩永强的妈妈高锦秀过生日。 莫惠琪虽然与杨伯平结了婚，但是，与韩家的关系一直维持着。虽然走动不如以前频繁了，但是，每逢家中有重要的聚会，都是要到场的。 让杨伯平感到不解的是，这次去韩家，已感受不到韩家人的热情了。特别是韩立婷，更是对他冷言冷语。 他是韩长庚提拔的，与莫惠琪结婚也是韩长庚牵的线，可以说，韩家对他杨伯平情深意重，恩同再造。他也常怀感恩之心，恨不得肝脑涂地去报答。可以这么说，只要不是去犯法，韩家让他上东，他绝不上西，让他撵狗，他绝不撵鸡。只是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在韩家，韩长庚和洪载晟还好，与他一起喝了几两酒，而高宜才父女，外加韩立婷，脸色都不好看。杨伯平情商再低，也能感受得出来。 莫惠琪也看出来了，不过，她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不好明言。 那日，韩立婷打电话给她，一阵埋怨和输出。把她看到的，杨伯平与周进勾肩搭背，喝酒碰杯的事，讲了一遍。 那晚，她和洪载晟一起看过电影，散场后，也到彩凤街上去吃夜宵，吃完打的回家，碰巧看到了那一幕。要不是洪载晟拉住，当时她真想下来，啐他一脸。 在韩立婷的意识里，杨伯平是韩家的一分子，怎么会与韩家仇人一起把酒言欢呢？ 莫惠琪能怎么说？ 她也只能言不由衷地表达了一下气愤的情绪而已。 她也想问问，杨伯平与周进是怎么回事，然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装作不知。她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或者表现出对周进的过份关注，戏演砸了，就不好收场了。 因为她对周进，没有恨，只有爱！ 她还怀着孕呢，上午刚去做过产检。医生说，确定是双胞胎。 她现在最大的任务，是保胎，让婴儿平安出生。其余，着那个闲气干嘛？ 所以，她对韩家对杨伯平态度的冷淡，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情绪。 冷淡也罢，热情也好，都与我无关。 我到韩家走动，也只是尽人事而已。 有时，她也想想，自己这么做，可能对杨伯平不公平。毕竟，杨伯平还是个不错的男人，没有丝毫对不起她的地方。 但是，另一个男人，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房，挥之不去。自己那里就这么大，好像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 距离开学没几天了，孙庆东和余文谦都表示，要回老家看看。毕竟，暑假两个月，不回家看看父母说不过去。张佳密则表示，要一直等到开学才回学校。因为他不需要回家。周进这里，某种程度上，就是她的家。 周进让张文亮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两千元的实习补助。三人谦虚推辞了半天，才收下。 两天后，晓晨接到梁教授的电话，要她早日回校找她，有事情要办。晓晨表示，第二天就启程。 阿伟期期艾艾地想，在这实习的几个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张佳密，以后两人相处的机会似乎多了些。奈何，小丫头根本不给他这个念想，直接搬到周进那里住去了。搞得阿伟没办法，只得也提前返校了。 原先热热闹闹的几间办公室，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好在张文亮招聘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已基本到位，天海物业公司的架构已经完整，开始正常运转，一切都可以按步就班了。 这日，周进忽然接到瘦猴的电话，言语里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周哥，周哥，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第168章 得知真相 “周哥，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 瘦猴在电话里，神叨叨地说。 “有什么秘密，你就直接说，别特么卖什么关子。” 周进有些不耐烦。 “我今天到一户人家去开锁。房主是一个女的，三十多岁，好像是独居。挺着个大肚子，怀孕了。她家的房门锁坏了，进不去了。我去开锁，把门开了下来，你猜我在她家房间门口的柜子上发现了什么？” “什么？” 周进下意识地问。 可恨的是，瘦猴并不立即回答，而是在电话里呵呵呵地奸笑着。终于把周进笑得来毛了。 “特么的，你再卖关子，我一脚踢死你。” “我特么竟然发现了一个人的照片。七寸大，用相框子框着，” “谁呀？” 周进顿时感觉到这事儿好像有些不简单。 “你可能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男人，我们都熟悉。” “哪个？” “韩长庚。” 周进闻言也顿时来了兴趣。但又不好在瘦猴面前表现出来。 “你特么就扯吧。” “我骗你干嘛？就是他。” “那有什么稀奇的？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 “关键是那女人是个大肚子，我眼睛描了一下，她房间里，没有其他照片，只有这一张，而且还放在显目处，你不觉得这事儿，好玩吗？” “好玩个屁。你头脑里就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哥，你相信我，凭直觉，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好好把你的工作做做好就行了，今年如果干得好，节余的钱多，我给你在城里买房。最近业务量怎么样啊？” “很好啊，每天一二十来个，比春季里还好些。” 夏天人身上穿的衣服少，没什么口袋，极容易掉钥匙。可能是这个原因。 周进放下电话，想想瘦猴说的话，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家，一个人独居，没有家人照顾，家里不放老公的照片，放一个外人的照片干嘛呢？ “是韩长庚做了什么让女人感恩的事吗？” “也有可能吧。” 又想起刚刚答应年底给瘦猴买房的事，周进把这几个月瘦猴开锁服务的进账框了框，那个存折里好像也差不多存了有十多万块了。现在市区房价一平一千出头，位置稍微偏一点，只有八九百块。按照三七分成，年底瘦猴买房，稍微贷点款，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了，说是和瘦猴三七分成，也不可能当真就这么分。他现在可看不上这点收益的。 张鸿俊留下的那笔财富，前些日子都被他买了房。 市区淮庆路拓宽改造，建了一批门面房。周进觉得这是个机会，陆陆续续买了十几间。当然，不是以一个人的名义。妈妈、哥哥、妹妹，包括张佳密，每个人的名头上买了三四间。总共花了三百多万。 那几天他像做贼一样，一大早从家里的地板下拿出钱来，也不数，反正估摸着差不多，然后用行李箱装好，带到销售点。好在销售点有点钞机，省却了他数钱的烦恼。 二十多年前，买房基本上都是用现金。有的人用蛇皮口袋往销售点买房，这样的新闻，屡见报端，不足为奇。不像现在，直接从银行转账就行了。那个时候，信用卡还没有普及。周进在电视台拿的工资，还都是现金呢。 销售点的工作人员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一次性选中后再集中付款。他只得说，除了几间是自己的，其余的都是帮忙替别人替朋友买的。朋友知道自己买了门面，有的也想买，但是不能亲自来，所以就委托自己帮忙。从这一点上说，你们还应该要感谢我呢。 好在当时这样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人家也没有深究。 至此，张鸿俊留下的那笔财富，现金大部分已完成了转换，从现金变成了不动产。门面房子是现房销售，办好手续后立即出租，租金当年就有三十多万。 至于那些黄金、珠宝玉器，到现在还放在家里的某个隐蔽的角落，不知道如何处理。 当晚，周进回到家时，已是十点多钟了。 在楼下，就看到自己家北面的房间透出的灯光。 那是张佳密搬回来住了。 说起来惭愧，这次暑假，周进很少有与佳密独处的时光，更是很少交流。 有些冷落她了， 周进心里自责道。 进了自家门，发现家中已经焕然一新了。那一定是佳密收拾整理的缘故，辛苦她了。 房间门关着，想必此时，她已经睡着了吧？ 周进打消了敲门进去，与她聊聊天的念头。到自己房间拿出换洗衣裳，进了洗手间淋浴洗潄。 出来时，却发现，原先关着的客厅灯已经亮了，佳密穿着一件大号的白色文化衫睡衣，正襟危坐在餐桌房。自己面前一杯水，正对面，也已倒好了一杯水，无疑，这是给周进留的。 “表哥！” 佳密打着招呼，言语量透着一股平静。 “佳密，我还以为你睡了的。” “没有，我等你呢。” “哦，是吗？都怪我，这段时间太忙，没有照顾好你，我检讨。” 周进一边用笔巾擦着身上的水珠，一边顺势坐下。 “我知道，没有怪你。” “多谢妹子体谅。” 周进抱歉地笑道。 抬眼发现，佳密的眼神，清澈、透亮，水汪汪的，又夹杂着一丝哀怨、一丝凄憷、一丝无助、一丝委屈。 这些元素在眼角那汇聚，紧接着一颗晶莹透亮的珠子，就从眼角渗了出来。滑落在吹弹可破粉里透红的腮上。 周进顿时慌了。立马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妹子，你怎么啦？有谁欺负你了吗？” 佳密终于哭出声来了。 “周进，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瞒你什么了？” 周进更慌了。 “我收到爸爸的信了。那是他的绝笔。唔唔-----。” 佳密从屁股底下拿出一张信封，摆到了桌上，哭泣的声音更大了。 原来，五一假期，佳密从烟台海岛结束旅游，回到学校，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运江的挂号信。 才打开读了两句，顿时就山崩地裂。 “佳密：我的宝贝女儿！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已带着一身的罪恶，到那个世界去了。怨不得别人，这是我罪有应得。” 信写了足足有三张纸。字里行间透着对女儿的不舍，叮嘱女儿如何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信中特别提到了周进，说周进是一个值得相信的好人。往后的生活，一定要紧跟着周进。爸爸不在了，以后，周进就是她的亲人，也一定会替爸爸好好照顾她的。好在没有说出更进一步露骨的话来。 只是在最后说：转告周进，不要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相信他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 信中还告诫女儿，不要对老家那些姓张的亲戚本家存有念想，最好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也不要来取他的骨灰，一切交由政府处理。 张鸿俊本来应该在99年元旦或者春节前处决，但是，由于有了新的案件线索，死刑暂缓执行。等新发现的案件线索查清楚了，再经检察院重新起诉，法院判决，省高院死刑复核，这一套程序下来，就拖到了四月底。 他是4月29日下午，和其他的十二名罪犯，在运江工人文化宫公开宣判后，一起被押赴刑场处决的。 运江的4月30号的报纸和广播、电视等媒体，都集中报道了这一消息。 用的是通稿：我市集中处决一批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 只是周进没有看到，他当时已经起身前往京城了。 事实上，为了保证重点节假日的欢乐祥和，每年的五一、十一、元旦春节，这些重大节日之前，司法部门都会集中公审公决一批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 这个就叫杀鸡吓猴。 运江的司法警察，还是挺负责的，第二天，就根据地址，把罪犯的遗书用挂号信的方式发了出去。 当时佳密读完父亲的这封绝笔信，蒙在被窝里哭了三天。舍友们都以为她生病了。 好在她是个坚强的姑娘，一切都挺过来了。 周进放下信，起身走到佳密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张佳密却一转身，双手环抱住他的大腿和腰。 周进顿时石化。 好半天，佳密才止住哭泣。 “周进，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不会，傻瓜，想什么呢？你是我的妹子，比亲妹子还亲的那种。” 张佳密站起身，一手从腋下，一手从脖子，紧紧环抱住周进，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许久许久。 周进五味杂陈，任由她抱着，用手轻轻拍着佳密的背部，默默地运起了清心诀。 8月30号这天上午，周进把佳密送上了去往泉城的列车。 心顿时就空了。 回来就直接顺路去了保安培训基地。 新招的一批保安，正在组织训练。这一批，人更多，二百五十多个。其中有七十个左右是退伍老兵，都是中西部省份过来的，当然也有运江和本省的，数量少些而已。 他们早就被其他用人单位预定了。 周进过来，主要是想看望一下满元春。上次传给她修练清心诀后，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师父叮嘱，要时刻注意着，防止出岔子。 两人握了握手，周进感到满元春的气息，相比较前段时间，也没那么澎湃了。 “最近怎么样？” “好得很，吃得香，睡得着，拉得爽，好得不能再好，哈哈哈。” 满元春还是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周进也不以为忤。 他一直是这个尿性，让他立马改过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好在他对工作是极端认真的，对周进是敬重的。 因为周进已经把准了他的脉，今后一家人长久的性福，都在他身上呢。 第169章 挖好坑等我呢! 运江市区古动河两岸拆迁改造工程方案，终于摆到了台面上。 市长程戈和指定由运江市建委牵头负责。 此刻，建委正在向市长办公会汇报前阶段的调查摸底情况。 建委主任韩长庚，用根小棍子（那时候还没有激光笔），指着面前的一幅放大了的运江市城区图介绍道： “古运河流经运江城区，约十五公里。其中城区精华段约6公里。马上要启动改造的也就是这6公里。这6公里，两岸居民密集，夏季，每逢下雨，河水上涨，必有居民家中被淹。今年夏天，居民受灾尤为严重。” “经过前期调查，市区这6公里精华段，两岸共有民居2476户，涉及人口位，这么大的一个拆迁量，是建国以来我们运江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这些民居，极少有产权证。多是以前渔民在岸边的歇脚地或临时庇护所。后来人口渐渐增多，又私建私扩，以至于成了今天这个规模。” “根据我们的初步测算，两岸拆迁，将需资金二个亿，拆迁后，建河边公园，又需一两个亿。所以，保守估计，要全部建成，需要投入四个亿。” “都说说吧，同志们！” 韩长庚汇报完毕后，程戈和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先来说一下，最近我到省里跑了跑，情况是这样的。” 副市长祝锦程开口道: “我首先跑了省文化厅，因为古运河是我国重要的历史遗存，是人类文化遗产，具有重大的史学价值。省文化厅对我市保护古运河的工作十分支持，但是，省里的经费也有限，高厅长说，可以挤出五百万。” “我又跑了教育厅，说是运河两岸拆迁改造后，将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教育厅的张厅长被我追的没办法，也承认拨款500万。” 祝锦程说到此处，底下就有人笑出声来。 “祝市长，真有你的，这种话头，都能被你找出来。” “大家不要笑，祝市长真是辛苦了，我们就是要学习祝市长这种想方设法向上争取资金的思路。” 却是程戈和市长插了话，高度肯定了祝锦程的工作。 大家都以为祝锦程的汇报结束了，却没想到祝市长似乎还有话说。 “谢谢程市长的夸赞。我又去了卫生厅，我们运河两岸拆迁，上万居民远离了不卫生河水的困扰，这就是对卫生工作的巨大贡献，所以，卫生厅决定从省预防血吸虫病基金里，给我们挤出一点来，只有两百万。” 祝锦程话到此处，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尤其是程市长，深深看了祝副市长一眼，点了点头，对之表示敬佩。却没想到，祝锦程还有话讲。 “我又去了省体育厅。我们运河两岸改造完成后，成为市民休闲健身的好去处，有利于群众性体育运动的开展。最后省体育厅表态，支持400万。” “这几天，天天跑省里，胃都喝出了血，贡献不算大，只有1600万，相对于改造总价来说，杯水车薪。实在惭愧，有负程市长和诸位的嘱托和信任。” 祝锦程说完，站起身来，鞠了一躬。底下，一阵掌声就响了起来。大家平时再来怎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但是，对于实心实意干事情的人，还是不自觉地表示出了应有尊重和敬意。 祝锦程今年五十出头，是政府班子里排名最后的副市长，分管文教卫体。因为属于民主党派，仕途基本上见顶了。平时和在座的各位副市长交集也不多。只有每年九月开学前，各位领导可能会要向他打个招呼，安排个孩子，进哪个学校什么的。今天见他汇报工作，不由得都对他刮目相看。 “每次市长办公会都开成这样，每个副市长工作都像老祝这样，运江的工作就好办得多了。” 程戈和心里默默地想。 “再次感谢祝市长的辛勤付出。再次鼓掌表示感谢！” 程市长又一次对祝锦程表示了肯定。 “祝市长的工作思路，工作方法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祝市长把他分管的条口对应上级都跑了一个遍，我们其他的市长分管的条口也不少。比如，工业、交通、水利、建委、计经委、民政等等，都要动起来，积极向上争取资金，多多益善嘛。每个争取个一千万，我们的日子，我们的工作就好办得多嘛。” 大家都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接下来，分管招商引资的常委副市长赵长春，介绍了他近期针对古运河改造而做的招商工作。 “近段时间，我们在与京海置业加强接触。他们毕竟是我们国家房地产业的龙头企业之一。经过多次商讨，确定了一个思路，在此也向大家汇报一下： 一是这两千多户，一万多人口，搬迁，至少需要建设四个大规模的小区。每个小区四五千人，总得要吧？经过多次勘察，地点建议设在城南，距离市中心不到三公里。再向南就是山河镇了。这个安置小区，将把山河镇和市区联到了一起。方案是，我们政府提供土地，京海置业提供建设40万平方米的安置房，建好了交付。” “那京海置业想得到什么回报呢？除去土地成本，这40万平米的房子，建设成本也要两个亿呢。” 有人忍不住插嘴提问。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方面。” 赵长春说道。 “京海置业要求，新建的小区，沿街的土地归他们所有，用于商业开发。” 京海置业真是好算计。一两万人，甚至更多，几个小区相邻，沿街土地，可用于建设宾馆、酒店和其他商业设施，人流量有保证，将来前景必不可限量。 “按照这个方案，这些土地的价值，也抵不上两个亿啊。” 有人问道。 “是不够。不够的部分，用周围等值的土地来凑。不过，他们还提出了另外的补偿方案。” 赵长春喝了一口水，等待大家慢慢地消化他刚才的信息。然后才说道： “他们看中了我们政府第二招待所这个地块。”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位市长副市长、秘书长以及相关部门的领导，禁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程戈和的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是如同滚开的油锅，掉进了几滴水珠。 “特么的，原来你挖好了坑，在这儿等着我呢！” 第170章 不是坏事 “挖好了坑等我跳，所谋甚大啊！” 程戈和腹诽道。 市政府第二招待所，简称二招，始建于本世纪七十年代，位于运江城市的中心，占地大约四十亩。出门不到一百米，就是运江的标志性古建筑文汇阁。 近年来，运江着力打造以文汇阁为中心的商业集群。如今四周已集聚了运江商业大厦、运江福万家、运江大酒店以及肯德基、麦当劳等商业服务机构，此外还有众多银行金融部门。运江市政府有意把文汇阁商圈，打造成相当于金宁的新街口。 二招虽然地理位置优越，但由于年代久远，设施陈旧老化，除了接待些政府部门会议之外，其余基本上没什么生意，全靠财政补贴维持运转。 去年就有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提案、议案，希望尽快把二招这块开发盘活，把文汇阁商圈打造成名副其实的商业金融中心，如今中间隔着个二招，晚上乌灯瞎火的，与周围热闹的商业氛围形成强烈的反差。 只是政府财政捉襟见肘，现在马上又要进入新千年，迈入新世纪，国家的政策是逐渐以市场为主导。所以，这一块，就暂时拖了下来。现在京海置业看中这一块，倒是个好事。 只是其中有个特殊情况。市二招的邵主任邵军成，对，就称作主任，不叫经理，因为是政府的下属机构，他本人也担任着市政府接待办的副主任。尽管上面要求改称经理，但是他为人古板、顽冥不化，坚持要求员工称呼自己为主任。在他看来，主任，是个官，党和政府的官，而经理，是资产阶级的称呼，就有点其他的意味了。 邵主任今年也有快五十岁了，是个老资格。据说，当年建二招的时候，他就是主持建设者之一，后来，一直担任着二招的一把手，他对二招的一砖一瓦都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感情。你要说了，再有感情，总不能与政府领导对着干哎，是不是？就不怕领导给你穿小鞋撤了你吗？ 要说邵主任还真不怕。主要是他有个运江人都熟悉的父亲！ 他的父亲叫邵光荣，是个老革命，曾经当过运江的第一书记和市长，如今早已离休，就常年住在二招的珍园里。 为什么要常住在珍园里呢？因为他要陪伴自己的妻子，因为那里就是他的家。 邵光荣早年参加革命，加入新四军，因为作战勇猛，做到了副营长，到解放战争渡江战役时，已经是团长了。奈何在渡江作战期间，被敌人的炮弹击中，送到了后方养伤。后经组织介绍，娶了妻子，名叫窦怀贞，婚后两人感情甚笃。 建国后，夫妻两人一直在运江工作。谁知在那个特殊的动乱年代，窦怀贞被人揭发，说她是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因为她家曾是江南有名的大地主，家族里的不少人，都随国军败退到了台湾。 窦怀贞最后以死明志，含冤自杀，就葬在二招现在所在的地方。因为当时，邵光荣的家就在这里。 多年后，窦怀贞被平反，邵光荣也恢复工作。后来省行署撤消，成立地级市，邵光荣就做了运江市的第一任市长，在运江很有名望。如今每年年底，市领导都要登门看望慰问。有什么重大事情，比方说，政府工作报告，事先都要向老同志征求意见。程戈和到运江后，已上门拜访过好几次。 当初二招建设时，就巧妙地把邵光荣的家包括窦怀贞的墓，大概一亩地，用围墙砌起来，取名为贞园，后来，为了避嫌，又叫珍园。邵光荣离休后，一直住在那儿。那里有他与妻子相濡以沫共患难的回忆。 现在动二招，就必然要动到珍园。邵光荣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以前，虽然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提案议案，但一直没有下文，主要原因就在这里。 赵长春这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程戈和心里想道。 赵长春自从去年入了常后，因为背后有居长龙撑腰，实际工作中，也确实做出了不少成绩，不觉有些志满意得，行事日渐高调，已不大满足于目前的位置了。 他在运江市政府中排名第三。排名第二的是，常务副市长丁佐春。但是，近一年来，丁副市长的风头已渐渐被他盖住，大有争二望一之势。 “过早地暴露野心，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程戈和脑子中闪过一念。 古运河两岸拆迁改造的消息，不径而走，深受浸水之苦的两岸民众奔走相告。 市委、市政府这是真真切切地为民办实事啊。 与这些普通民众相比，不少人盯上了这份总盘子三四个亿的大蛋糕。 市长办公会的当晚，得到消息的梅春竹就早早地来到了姐姐家，等待姐夫居长龙归来。最近市里的许多工程，姐夫都不让碰。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机会了。否则，在运江城内，地位下降那是必然的。别人抬你，跟你混，那是想从中得到点好处。长时间得不到好处，谁还有功抬你啊？时间这么宝贵，另找下家寻机会，不香吗？ 建委主任韩长庚、交通局长姚士清、水利局长包卫东等也是各种约请电话不断。市区的向阳花开茶楼，生意更是好得出奇，所有包间全部爆满。 就连已经离职的上任建委主任朱启云都接到不少电话，请他帮忙指点迷津。好在朱启云，都以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的借口，推脱了。他一个被开除的人物，说什么都没有参考价值。这也说明，外面的情势，竞争是何等的白热化。 外经委副主任张兆荣，则是趁着周末，带着堂弟张兆康去了省城金宁。这次的绿化工程，他是势在必得。 还有托人找到市长秘书林世文的。有人找不到林世文，直接找到了他的老婆田琳。希望通过田琳，搭上林世文这条线，再通过林世文，接触到市长程戈和。这个就叫迂回包抄。 对于这些，林世文特意与田琳交待，再大的利益再大的好处，都不要沾手。现在两人都在体制内仕途上，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必须要保持清白，不要在这些无谓的小沟里翻船。因为他代表的不仅是自己，他的背后站着市长程戈和呢。 当然，忙得最热乎的，还是两岸等待拆迁的市民。他们在忙着扩建家中的地盘。但凡能有一点下脚的地方，都用砖头给砌起来。希望将来拆迁时，可以算上补偿面积。 还有的市民家，父母在那住，自己已经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这几天则忙着把户口迁回去。古河街派出所的副所长朱林斌，已经帮好几个人，办过户口回迁手续，落了不少人情。 底层民众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 第171章 两个一起上! 进入9月下旬，杰克刘来运江了。 他是来参加运江美女大赛颁奖晚会的。 运江美女大赛第二阶段的淘汰赛已经结束，二十强美女已经选出。底下就将举办颁奖晚会，选出最后的十强。 其中第一名，将直接与香港天元影视签约。根据当初的宣传，天元影视将为之量身打造一部影视角色，以后星途一片灿烂。 作为这次运江首届运江美女大赛的冠名赞助商，实际上，也是活动的技术指导方，导演啊，培训啊，都是天元影视提供的。作为香港天元影视的少东家，是必须要参加的。 刚到运江，首先是主办方，运江市委宣传部接待。宣传部长赵绍发与杰克会见，周进作为杰克在运江的联系人，也参加了，并临时当起了翻译。杰克虽然是华人，但是，从小生活在英国，中文说得不流畅，一会儿粤语，一会儿英文，一般人，还真的听不大明白。好在周进，上学时看港片，唱粤语歌，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电视台台长许茉莉，也参加了。看着自己的爱将，迅速成长，心中也非常欣慰。这次美女大赛，创意是周进提供的，广告赞助，也是周进吸收得最多，超过了一千万。这次活动，电视台赚得盆满钵满。 宣传部长接见后，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赵长春也在运江宾馆与杰克见面，商谈天元影视城的后期项目，这一次的翻译，就能成了田琳。周进的身份又变成了港方的陪同人员。 后来，程戈和和居长龙也都分别会见。 天元影视作为目前运江的最大投资外商，理应受到这样的重视和对待。 因为天元影视是一个标杆，是运江招商引资的标杆。 只是杰克刘很不习惯这一套，奈何身份决定了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再怎么觉着无聊，也必须要硬着头皮陪着把这一套程序走完。 好容易得空，周进把天海物业公司的运行情况，天元影视在运江美女大赛的广告宣传情况，包括运江天元影视城项目的招商入驻情况，都分别作了汇报。 其他的都还好，杰克刘对周进搞的那个保安培训中心特别特别感兴趣，当即提出要实地去参观一下。 周进当即打电话给满元春，让其安排。 杰克刚进校门，就被震撼了。两百多名学员被分成了十多个小方队，进行集训。场上挥汗如雨，激情四射，喝嗨之声，响彻天地。 看到杰克进门，门卫红旗一挥，底下，顾家元口里的集合哨一吹，顿时，各个方队，渐渐向操场中心汇拢，动作整齐划一，就连脚步声都只有一个节拍。 紧接着，顾家元又是一通指令，二百多名学员，成二人纵队站立，足有五十多米长。 报告总教官！安保集训大队，全员258人，实到243人，整队完备，请指示！ 这是顾家元在敬礼报告，一切都是部队的操作方式。 只见满元春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身穿制式保安服，一脸的严肃，昂然站立。 稍息！ 是！ 顾家元啪的一个转身，命令道： 稍息！ 满元春本来以为底下会按上次的套路，来个模拟阅兵啥的，奈何，杰克刘，普通话不标准，也没那个所谓的虚荣心，所以只是陪着他从队伍前头，走到队伍尾。也相当于检阅了。 接下来，顾家元组织二十多个小伙子，进行了军体拳表演。 军体拳是我国培养军人的战斗作风的独有拳术，由拳打，摔打，夺刀，夺枪等一些格斗动作组合而成的，一共有16式，但见他们的队列整齐，行动一致，出拳虎虎生威，踢腿凌厉有力。当真是斗志昂扬，势如霹雳。 杰克和周进在一旁看得也是热血沸腾，却不料，杰克的两名保镖，却在一旁嘀咕。 “都是花架子，没什么用。” 此话，杰克可能没听见，但周进听得是一字不拉。扭头忽然发现，一旁的满元春也是一脸的不忿。 周进忽然想到，老满内功也不差，两名保镖的话，他也应该能够听得到。 果然，军体拳表演完毕，顾家元本来还想再表演点其他套路的，却见满元春脸色铁青地走上前去。 “立---正！郭智鑫！” “到！” “出列！” 一个精壮的小伙子，从队伍中提步走了出来。 “与这两位先生过过手。限定三十招之内取胜！” “坚决完成任务！” 杰克一听傻眼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那两名保镖这才知道，刚才私下里的讨论已被人听了去。却也不慌，他们都是泰拳高手，横行于东南亚地区的地下拳场，鲜有对手。是刘德威专门花高价请过来，护卫儿子杰克的。 见大陆的这位指挥官，让人出面挑战自己，先看了一眼杰克，见没有反对，心中暗喜。他们也好长时间没有与人动过手了。于是也跨步走到前面。 “我接受你的挑战。” 其中一人说道。 “不不不，我说的是，你们两个一起上！” 郭智鑫用手指了指两人，冷声说道。 杰克更是惊呆了。这两位保镖的能力，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有时候，看他们在家里训练馆训练，经常一脚能把训练桩踢得粉碎。如果挑战一人，那还可以，同时挑战两人，还要在三十招之内取胜，是不是疯了？ 他看了看周进，又看了看满元春，又看了看出列的那名小伙子。 周进也在看着郭智鑫。感受着他体内的气息流动。沉稳，有力，竟然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 他也是太极门的？ 再看看杰克的两名保镖，其中一人已脱下了上身的白衬衣，露出了一身强劲的肌肉。而另一人，却没有动。 “我一人就足够了，用不着两人。” “不不不，两个人一起上。” 郭智鑫坚持道。 第172章 我全要了! “你们两个一起上！” 郭智鑫坚持道！ 两名保镖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另一名保镖终于也去脱下了衬衣，同样是肌肉遒劲，与那一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智鑫看着他们上前，面上似乎古井不波，而周进却感受得出来，此时他的内息已集聚到了丹田，蓄势待发。 以静制动，典型的太极门路数。 两名保镖也不多话，一左一右，攻了上来。左边的那个使的是一手刺拳，而右边的那个却是蹬踢腿。 郭智鑫却也不慌，先待左边的拳到眼前，却不硬接，而是探出手掌，虚搭住，手臂一曲，已把那拳势化解，然后侧身顺势一拉，已带着左手保镖躲过了右边的蹬踢腿。 左手保镖的一只手被郭智鑫搭住，想要回收，却发现被对方死死箍住。随着对方脚步的移动，腾挪闪躲，自己也在不由自主地跟着移动，脚步虚浮，根本使不上劲。而自己的队友，却因为怕误伤到自己，也暂时失去了攻势。 自己竟成了对手的挡箭盾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自己的一只手，已被对方死死控制住，脚步又找不到着力点，另一只手虽然用摆拳攻了几招，可是全无力道，被对方轻松躲过。 郭智鑫见对手右边的攻势减轻，也不拖延，专心对付自己手上的这位。但见他一个直拳横踢，一只手攻击对手的面门，一只脚踢向他的双脚。一旁观战的满元春认出来了，这竟是军体拳的第一招，直拳横踢。 左手保镖苦于一只手被控，只得一边偏头，一边抬腿。却没想到，郭智鑫全是虚招，实招却使在控制对方的那只手上。 对方抬腿避让的那刹那，下盘已彻彻底底地虚了。只见郭智鑫，身子一侧，躲过了右手保镖的一记凌厉钩拳，然后右手上一使劲，却是太极门上的一招借力打力。 只见左手保镖径直飞了出去，如狗啃屎一般。“啪”的一声摔出去三四米远。 好！ 围观的人群，都是自己的自己的战友，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左手保镖，羞愧难当，想要起身再战。奈何全身酸痛，竟一时起不来身。 右手保镖见队友落败，也不气馁。少了队友，也少了羁绊，自己全力上攻。 泰拳乃为泰国拳术，是一门传奇的格斗技艺，是一项以力量与敏捷着称的运动，杀伤力大。主要运用人体的拳、腿、膝、肘四肢八体作为八种武器进行攻击，出拳发腿、使膝用肘发力流畅顺达，力量展现极为充沛，攻击力猛锐，素有立技最强格斗技之称。但，一遇到太极门，竟找到着力的点，对方就如一条泥鳅，滑不溜手。 郭智鑫解决了左手的麻烦，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一方面，对手刚上场时，有点轻敌，以为以二对一，必胜，所以，没有出全力。再者，自己把握住住机会，控制了一人，右手方有点投鼠忌器，一定程度上也束缚住了手脚。现在羁绊解除，剩下的这名保镖，为荣誉而战，放手一搏。攻击力竟比两人攻击时强了不少。 泰拳刚猛，无论是出拳，还是出腿，都是虎虎生风。眼见那保镖刺拳、直拳、摆拳、勾拳，扫肘、挑肘、砸肘，跳膝、砸膝、箍颈撞膝，前踢、后踢、正踢、侧踢、蹬踢、连攻连攻十几招，郭智鑫竟一时找不到有效的反击办法，虽不至于落败，但要打败对手，肯定也要在三十招以外了。 周进扭头看了一眼满元春，一脸凝重，他显然也没想到，杰克的这名保镖是如此之强。刚才要求手下三十招以内打败对手，看来是有点托大了。 杰克刚才看到郭智鑫以一对二，只用几招，就把自己的一名保镖扔了出去，顿感面上无光。不过，看现在这个架势，自己这一方好像场面占优，心里也平衡了不少。如果最终获胜，颜面肯定是保住了。 没人希望自己这一方落败。 周进想起了那日在京城的京海大厦里，杜志鹏与阿伟的擂台比武，当时杜志鹏也是攻势凌厉，阿伟渐渐支撑不住，后来，他提醒了一句，用缠丝手，这才维持住了局面。却是不知，郭智鑫，能不能想到这一点。 眼见对方又攻了几招，周进不犹豫了，轻声说了一句： “缠丝手！”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却都听到了。满元春扭头看了周进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战圈。果然，郭智鑫拳路一变，左右缠丝、上下缠丝、里外缠丝、、进退缠丝。对方的泰拳顿时就威力大减，攻势消退。 郭智鑫觑得一个空隙，欺身向前，左手向外挡抓，掌心向外，右脚向左，右手前伸上挑，掌心向上，左脚向右脚后背步，两腿弯曲，上体迅速向左后转体弯腰，两手猛力下拉，同时两腿蹬直。在场的不少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军体拳中的一招，抱臂背摔。 那保镖顿时就被摔翻在地。 “好！” 一阵欢呼声响起！满元春也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 你不是瞧不上咱们的军体拳吗？现在就让你倒在咱军体拳下。 “正好三十招！勉强及格！归队！” 满元春板着脸，装逼道！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总算没把牛皮吹破。又突然想起，在场中周进提醒的那三个字。要不是周进及时提醒，牛皮估计是要炸了。 “难怪连杜志鹏那厮都佩服他，果然深不可测啊！” 满元春心里感叹道！ 在回去的路上，在厢里有些沉闷。 杰克一改来时，在路上问东问西侃侃而谈的兴致。 两位保镖以二对一，最后还是吃了败仗，作为他们的主人，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我把安全托附给你们，你们好像也不是那么强大嘛！” 周进陪同在侧，也略微有些尴尬，却也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只得修了闭口禅。 回到所住的宾馆，休息了一会儿，杰克突然又派人把周进请了过去。 周进注意到，杰克笑咪咪的，情绪不错，似乎已从保镖落败的郁闷中调整了过来。 “来来来，阿进，这边坐，我们来喝会儿茶！” 杰克笑呵呵地招呼道。 “阿进，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请讲。” 刚才最后那表演的二十多个人，我全要了！ “啥？” 第173章 资本家的泛走狗 “刚才最后那表演的二十多个人，我全要了，你全部给我，我要带他们去香港。” 杰克说道，言语中竟带着一丝兴奋。 “这？——-” 周进一听，坏了，这二十多个，是满元春特意挑选留下的火种，他们大多都是侦察兵、特种兵退役的，军事素质各方面，都比较过硬。就拿那个郭智鑫来说，你从哪去找这么厉害的角儿？ 郭智鑫是蓝磊介绍推荐来的，之前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周进有天好像听老满提过一嘴的。 满元春，一方面，留着他们训练其他后来的队员，同时也承担着运江银行押运业务，个个是他的宝贝疙瘩。 杰克口气太大，贪心太大，竟然要把这些人全部要走。如果答应他，这里的业务，很难开展不说，那可是要了老满的命了。 “我这个要求，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杰克见周进犹豫，问。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只是我太喜欢他们了。你开个价，钱不是问题。” 叙理，目前保安培训中心是挂在天海物业公司的名下，杰克作为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提出这一要求，也就是优先使用权，周进不好拒绝。但是，如果这一要求，损害到公司的整体利益呢？ 杰克这种釜底抽薪、杀鸡取卵式的要求，让周进犯了难。 虽然，这一批走了，可以再招募训练下一批。但是这二十多个人，不是普通人，属于稀缺资源，很难再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了今天这个规模，满元春还想着进一步扩大呢。现在杰克就想一锅端。 他留着老母鸡等着下蛋呢，谁知有人要把老母鸡一起抱走。 这怎么行呢？ 站在杰克的立场看，也不算侵害公司的利益。毕竟，他愿意付钱嘛，而且是大价钱！公司培训这么多的保安，不就是为了挣钱创造效益嘛，我直接给足你效益就行了。再说了，你训练他们，本身就是给别人提供服务的，为什么给别人服务可以，偏偏就不能给我服务呢？ 他想着把这些人，全部带到香港，为刘家所用。虽然，他们家现在已有护卫，但是，感觉与今天见到的这些保卫人员相比，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毕竟，他们是野猫子，而运江这二十多个，是正规军。一个郭智鑫，就可打败他的两位保镖，那可是东南亚一带的地下拳王，刘德威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有了这二十多个大陆护卫，以后刘家人的安全保卫，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你看，有钱人家就都有这个通病，总觉得有人想害他们。 有人想害朕！ 其实，也不怪他们谨慎，不怪他们多疑！ 前些年，香港出了个超级绑匪张子强，专门绑架富豪，索取巨额赎金。就连李超人的儿子都着了他的道儿。最后这家伙不开眼，竟然潜入大陆作案，终被逮住，去年底，才被处决。 张子强虽然已经被处死了，但是，给香港富豪留下的教训和心理阴影，却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 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要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重要的事说三遍！ 如果刘家有这二十多人贴身保护，对于张子强之流，从此就会不怕不怕啦！ 周进不好说同意，但是，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说，等一下再商量。毕竟，这事，还得尊重满元春的意见。 等晚上把满元春叫到杰克所住的宾馆一商量，满元春一听就来毛炸刺了。 “奶奶的，我们辛苦训练的这些安保人员，都是用来保卫我们国家经济文化建设成果的，不是去给你们这些资本家去充门面，抖威风的。” 当然是一口拒绝。他才不管你杰克是什么人呢，在他眼里，只认周进。 老战友杜志鹏曾说过，周进是他佩服的人之一。通过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满元春觉得周进确实值得佩服。 不但无私地帮他解决练功上的缺陷，对他的工作更是放手，表示出了充分的尊重信任。就拿今天来说，要不是周进及时提点，郭智鑫不可能这么快取胜。 他也看出来了，周进其实也不想让他带走这些人。所以，他直接冲出来做挡箭牌。 大家不要觉得满元春思想保守僵化，你这是站在现在的角度来看的。那时候，是1999年，还未进入二十一世纪，国内的市场经济体制还没有完全建立，绝大多数人的思想状态，都是这样的。 杰克与满元春，各自方言太重，在言语交流上并不顺畅，相当于鸡同鸭讲。 双方都在据理力陈，杰克虽然还在尽力保持绅士风度，毕竟从小在英伦长大嘛。但是，周进看出来，他有点急了。 满元春更不要说了，他可没有杰克那么克制，本身就是兵痞，文化不高，嗓门高，没那个素质。再就是杰克这么做，是动了他的奶酷，挖了他的墙角，要抢他的宝贝疙瘩。另外还有一条，今天杰克的两位保镖，对他们表现出来的不敬。虽然把他们教训了一顿，但是，情绪上，情感上，还是对立的。 好在周进冷静，找到了解决方案。 运江天海物业公司，本身就是香港天海物业公司的派出子公司，这是当初外经委副主任张兆荣想出来的办法。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享受很多政策优惠。香港的天海物业公司，其实只是个空架子，现在可以把它充实，正式的运转起来。 “我们可以把在香港注册的天海物业公司运转起来啊！” 周进控制住了双方的情绪，轻声说道。 “我们把在大陆运江操作的这套程序，搬到香港去嘛。咱在运江能这么干，到香港去，也能这么干。以前我们都是借鉴香港或者外国的经验，其实，我们也可为香港提供经验嘛。” “我们可以先从这二十多个当中，选派几个人员过去，担当教官。然后再以香港为基地，招募人员，对他们进行培训。当然了，招募的这些人员，也以大陆退伍兵为主。这样，用不了两个月，我们就可以培训出更多的人员。杰克，到时你要什么样的人员，你要多少人员，随便挑好了。” “这样一来，我们香港的安保培训基地，不仅可以满足你杰克的需要，还可以为香港社会提供更多的更周到更专业的安保服务。其他的不论，香港娱乐业这么发达，明星这么多，为他们提供安保服务，单是这一块，应该就不愁没有生意做。” 对于张子强案，周进那时候还在坐牢服刑，了解得不多，他没分析得到这一层的原因。其实，杰克今天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主要是因为张子强案的影响。 杰克闻言，眼前一亮，太特么对了！刚刚被满元春怼的说不出话的郁闷，立时消逝一空，脸色也越来越灿烂。 “阿进，你说的这个办法非常好，还是你有办法。” 其实，这个办法说穿了一钱不值，很简单嘛！但是，人一旦处于一种情绪当中，缺乏冷静时，就会忘记了思考。 特别是情绪处于对立时，就想着，对方如何如何不讲理如何如何不通人情，自己是如何如何有理如何如何委屈等等。事实上，这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冷静下来，再想想，就会觉得对方也不是没有道理。 周进摆出的这个方案，无疑是冷静的，现实的，可行的，甚至是带有前瞻性的。 “只是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杰克问，生怕又出什么反复。 “就是，在大陆招募这么多人进港就业，手续肯定很复杂，到时，还要请你多多想办法。” “这个包在我身上！” 杰克心情大好，当即拍了胸脯。刘家在香港根基深厚，这点事情，难不倒他们。 “阿进，你真是我的福星。” 杰克恨不得抱起周进亲两口。 满元春看着他俩这股亲热劲儿，惊诧得眼睛睁得老大。 “操！有问题！” 老满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 “呸！特么的怂包蛋！丧家的资本家的泛走狗！” 满元春读书不多，文化不高，却想起了一篇鲁迅先生的文章，觉得这个标题，用在周进身上，再合适不过。 第174章 搅乱了 运江美女十强颁奖晚会定于9月25日周六晚上，在市体育中心球场举行。目前，进入决赛的二十强选手都在集中进行彩排。 在电视台台长许茉莉和其他一干人员的陪同下，杰克特地到现场观看彩排情况。 晚会总导演王淮看到少东家过来，与助理低声交待了几句，也赶紧放下了手上的活儿，过来问好。 让周进好奇的是，他发现，胡志刚竟然凑在王淮身边，好像是其助理之一。这么个不知初中有没有毕业的混混，是怎么混到文化人队伍中的，颇让人费一番思量。胡志刚忽然看到周进盯着他看，目光有些躲闪。 此刻在王导与杰克寒暄期间，一位助理已把散落在舞台各个角落的美女召集到了一起，然后一起走了过来。 “王导辛苦了！” 杰克主动打招呼。 “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你看，运江真是个出美女的地方，这二十个，你先看一下，比起港姐的评选，也只好不差。” 杰克和周进一行的目光，不觉被眼前的这二十个女孩子吸引过去。 只见她们虽然穿着主办方统一印制的灰黑色文化衫，却是个个身材凹凸有致，掩饰不住的青春靓丽。一时要分出个一二三等来，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梅兰竹菊，各擅其长嘛！ “大家继续排练吧，祝大家在决赛中都取得好成绩！” 周进准确地把杰克的意思翻译道。 “前十强的选手有意向的没有？” 在女孩子们转身离去的时候，杰克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有呢，要等周六晚上的总决赛，才能定呢，当然了---。” 王淮用手顺了顺额头上的头发，似乎又欲言又止。 “走，到总播控室看一下，这二十名选手的情况，她们每个人都有录像vcr呢。” 这时，陪同的许台长看到现场有些乱糟糟的，招呼道。 殊不知，这一看，就看出了麻烦来。 不是杰克麻烦，而是给后面的名额分配带来了麻烦。因为杰克还不知道，前十名的名额分配，已基本上被各路神仙瓜分完毕了。 但是，天元影视是这次比赛的冠名赞助方，选手也大多都是冲着天元影视的名头来报名的，所以，天元影视的认可很重要。你这边选的人，天元影视不认可，含金量直接降了几个档次。 但是，杰克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他不知道，前十个名额已基本上被内定。所以，当许台长，在播放了二十个美女的短视频画面后，让他提提看法，认为哪些人应该入选，杰克就当真的选了十个。 此前，王淮导演给这二十个入围选手，每人制作了一个视频，约二三分钟。 他这一选，许台长倒是无所谓，面带微笑，还说了句： “杰克先生目光如炬，审美独到，让人佩服！初始名单很有标杆作用！” 但是周进注意到，现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许多人直接傻眼了！ 因为大约有四个已经内定的美女，不在杰克的名单之内。 这可是个大事。 大家都知道，天元影视少东家的选择很重要，没人会把少东家的意见不当回事。 首先，导演王淮就顿时变了脸色，不停地掏出手帕擦汗。 尽管已是秋季，尽管播控室里，空调开得很低。 他是有苦说不出。虽然他是香港着名导演，但却是在天元影视的旗下。天元影视翻脸，他分分钟臭大街。 他内定的那个女孩子，一开始就被杰克pass了。 倒不是他认为那女孩子比起其他美女，有多优秀，而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被人抓住把柄了。 那日，周进请他吃过晚饭，后被胡志刚带到超级靓魅歌舞厅潇洒。周进先行离开后，胡志刚安排了几个三陪，一直嗨到半夜。 如果就此结束倒也罢了，结果，情难自已，几个人又到附近一家宾馆开房，却不想全部分别被公安民警按在了床上。这可是集体嫖娼，曝出去，大新闻啊。而且有照片，有笔录，证据确凿，抵赖不了。 依法，那肯定是要拘留的。 当时他很害怕，要是传出去，名声可就臭了。他本想找周进帮忙，但是，手机通讯工具都被收缴了，没办法联系。 后来，胡志刚就过来，说是帮别人传话，只要如此如此，一通条件，就可保住声誉，既往不究。 王淮不答应也得答应。换作任何一个人，基于这种情境，都会答应。不管怎样，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果然，答应了之后，当晚他们就被释放了。 此后，胡志刚就跟进了剧组，名义上宣称，是他的助手。因为他目前的助手都是香港来的，不熟悉当地情况，在运江当地临时找个助手，办事方便，说得过去。 杰克看似随手选的初始名单，搅乱了运江的夜空。 杰克本人浑然不知，但好多人，彻夜不眠，如临深渊。 这不，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还有人打电话，约周进见面。 周进实在是不想去。但是，不去不行啊！ 第175章 选的哪几个啊? 打电话约他的，是电视台的分管副台长陆建章。 也是他上司的上司。 周进接到电话，一时不明所以。因为陆建章虽然是他的分管副台长，平时却少有交集。自己就一业务员，跟大领导，够不上啊。 但是，领导亲自打电话给你，那是给你脸，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多少人想巴结领导，还愁找不到机会呢。 所以，要是平时，其他人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他是不会出去的。毕竟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一旦他打坐入定，肯定是什么电话都不接的。 只是近向时，杰克在运江，他担心万一有事，找不到他，麻烦，所以，电话也没有关机。 但是，领导给你脸了，你不能不接着。不然，以后，你在单位里怎么混呢？ 所以，尽管周进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还是中断了打坐，把气导入丹田，出门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向阳花开茶楼而去。 他没有想到，向阳花开茶楼，都到这个时间点了，还是宾朋满座。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 真不知道，这杯茶有什么好喝的！ 周进刚下出租车，就看到一人在门外张望。一瞧，竟是平时不怎么遇见的广告部同事孔庆飞。 “啊呀！周进你可来了，陆台长让我在这等你呢，快快跟我来。” “什么事啊？领导这么急找我？” 周进问。 “我也不知道啊，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可能是事先打过招呼了，服务员看到孔庆飞带人上楼，没有阻拦。 七拐八弯，走到一间包房前，孔庆飞先用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迟疑了三四秒钟，这才推门，把脑袋伸进去，说道 ： “陆台，周进到了。” “快快请进！” 周进推门而入，奇怪的是，孔庆飞却没有跟进来。 “小周，来，这边坐。” 陆台长亲切地说。 周进这才发现，房间里，坐着三四位。其中一位，他认识，竟然是天龙建设投资集团的梅春竹。 “陆台好，梅总好，各位好。” 周进礼貌地跟各位打招呼。在单位领导面前，保持谦逊，那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周进，我们见过，一起吃过饭的。” 梅春竹笑呵呵地对陆台长说。 周进拿起手边的茶壶，先给各位续上水，一一恭敬地奉上，然后才在一旁坐下，也不主动说话。 “刚才干什么呢？” 陆台长问。 “呵呵，我准备睡了。” “没出息。像你们这么大的小伙子，此时此刻，夜生活应该才刚刚开始。哪有睡得这么早的？还不如我们老头子呢。” 陆台长半笑半责备道，全然不是以往召集广告部员工开会时的严肃样儿。 周进记得有次开会，陆台长因为对当月完成业绩指标情况不满意，大发雷霆，桌子都差点被他拍散了。 后来有人说，他这是在借故敲打赵永达呢。平时赵永达与台长许茉莉走得近，有事先向许台长请示，然后，才向陆台长汇报。搞得陆建章对于广告部，似乎没有什么决策权，只有知情权。好多事情，许台长已经定了，他才后知后觉，非常被动。 就拿周进年初入职广告部这事来说，也是许台长先拍板了，赵永达领到广告部上班了，他才知道。 周进策划的这次美女大赛，方案，也是先呈给许台长，许台长拍板认可了，拿到台长办公会上，他才知道。 自己对分管的部门掌控力太差，凡事都是后知后觉。他感觉自己这个分管副台长，就是个吉祥物，只有象征意义。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陆副台长不待见自己，周进心里是清楚的。有时在台里遇到他，主动跟他打招呼，他都是铁青着脸，有时回应，喉咙里冒出个“嗯”字，有时则干脆不回应，直接无视或者装着没事注意到。。 所以，周进对这位领导是敬而远之。 既然领导不喜欢你，那就不要老是在他眼前晃悠，给领导添堵了，是不是？ 周进不知陆副台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在一旁呵呵地陪笑着，特么的，脸上的褶子都生出来了，蚊子叮上去都能跛了腿。 只见陆副台长又把脸转向梅春竹。 “梅总，你知道啊，周进可是我们广告经营中心的干将。这次美女大赛，也是他的创意，广告吸纳量，也是大户，他一个人，就差不多吸纳了这次美女大赛总吸纳量的一半，以前真是没看出来。” 陆副台长言词中不吝赞誉。但是，领导这么晚把你叫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夸赞你。至于到底为什么，周进隐隐觉得可能与美女大赛有关。 因为领导已经开始把话题往这方面引了。 但是，美女大赛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无非是提供了创意，拉了一批赞助，对于比赛情况，他基本不过问。有时实在要问，也是过问一下，自己联系的赞助广告，在什么时间段切入等等技术性的问题。 果然，梅春竹接过了陆副台长的话头。 “说到美女大赛，周进，我倒想起来了，听说香港那边来人了，是吧？” “是的，是香港天元影视的少东家来了。他是本次大赛最大的赞助商，颁奖是晚会，肯定是要参加的。” 周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他从顾晓雅给他的那个笔记本上，知道梅春竹这人不是个东西。但是，架不住人家背景深厚，自己以后还要在运江这个地面上混，所以，尽管心里对他极度的不耻，也不得必要在面儿上表现出来。 “听说，他今天去看了彩排，他感觉怎么样啊？” 却是陆副台长在提问。杰克今天去看彩排，他没有陪同。 “还好吧，认为最后入围的二十名选手，都很好，不比上届港姐评比的差。” 周进回答道。 “他心里已百分之九十肯定，今天这么晚把自己召过来，肯定是与美女大赛有关。” “他认为哪些选手能进十强？” 听到陆台长这么问，周进心里已经笃定了。 “哦，许台长请她看了现场，又看了事先拍好的视频录相，最后请他初步选了下。” “选的哪几个啊？” 陆建章副台长有些急切地问。 第176章 关键人物 “选的哪几个啊？” 陆建章有些急切地问。 “我坐得距离他比较远，没看清楚。他把一张纸条，在桌上，传给了许台长，有人看到了，但我没看到。” “许台长怎么说？” “许台长说，要充分考虑杰克的意见。” 周进答完这句话，茶室里竟陷入了沉寂，时间仿佛在此时凝结了一般。 以周进的经验和阅历，他根本想不到，今天在播控室请杰克拟定一个中意的名单，其实是许台长借力打力的一招。 作为运江首届美女大赛的承办方，实质上的主办方，许台长实在不希望此次大赛让别人诟病。 只是近来，她得知，大赛的许多名额，已被内部瓜分。起初她不相信，后来，经过证实，十分震怒。虽然她是电视台的一把手，但是，底下人暗箱操作，她也无能为力。这些人，已私下买通了评委，尽管她也想过办法，比方说，每场淘汰赛，评委不一样，或者在比赛开始时，临时加入新的评委，但，底下人就是这么神通广大，总能找到她的空档。 毕竟，她不能二十四小时跟踪，不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她作为一个电视台的台长，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做。 她听说，现在市面上，一个十强名额已经炒到了四十万元以上。 现在的这个二十强名额，她并不是完全满意。因为，她也曾看好过一位选手，认为她各方面的条件和素质都可以，但，最后可惜的是被无情地淘汰了，二十强没进得了。 她和那孩子非亲非故，不会去为她鸣不平。当然，作为台长，她只要在评委中稍微表露一下口风，那孩子必进最后的决赛。 她不会这么做，却也由此终于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这次美女比赛，并不是那么完全公平。 虽然，对于美，什么是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位评委的侧重点不一样。但，她认为，既然是美，那肯定有相通的东西。 如何破局？ 杰克的到来，就是一个契机，她抓住了。 本次美女大赛的冠名是天元影视杯。你们所谓的专家评委的意见重要，但是，人家冠名方的意见更重要。毕竟，最后的冠军可能会签约天元影视呢，可能毕竟是可能，不是百分之百。天元影视看不中，其他人再怎么说也没用，你们做不了天元影视的主。比方说，你专家评出了十强选手，最后，人家天元影视偏偏与第十名以外的选手签约，到时候，你情何以堪呢? 现在二十强的选手都选出来了，个个都是美女。但是，最终谁进入十强，天元影视最终与谁签约，天元影视少东家的意见就不能不重视，不能不考虑。 所以，她突出奇兵，借杰克看彩排现场的机会，一举破局。 谁都不能说出半个不字来。 那么，问题来了。底下人暗箱操作，把十强名额作为筹码卖出去了，现在，甲方不认可，该如何收场？ 那不是她考虑的事。 她要考虑的，只是如何让这次大赛，尽量正常一些，尽量显得公平一些，将来少些诟病。 她不考虑其他。但是，有人要考虑呢。 比如说，陆副台长。 钱都收家来了，当初也拍胸口保证过了，但最后实现不了，那该如何收场呢？ 因此，杰克初拟名单的消息传出，他首先乱了方寸。 他收了两个人进入最后十强赛的钱，但是，运作是却是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梅春竹托的关系。 他还没有疯狂到，敢收梅春竹的钱。 不过，梅春竹之所以托他办这件事，却是他自己召来的。 那是二个月前，海选还没有结束。有次陆建章与梅春竹一起吃饭。饭后，梅春竹提出活动下子，开玩笑地说，你们那正在选美女，你招几个美女来，一起助助兴。 市里一号小舅子的话，作为正想搭住这个关系，将来好再进一步的陆副台长当即就答应照办，随即，他也确实办到了，来了两位，当时，她们才通过了海选，进了六十强。 这两位美女当天都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地，至于干了什么，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后来，梅春竹又找陆副台长，想让他帮助把这两位都运作进最后的决赛。 梅春竹当时说： “我都已经答应他们了。陆哥，你一定要想办法。你是台长，让她们进决赛，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这确实有点难办。 最后，陆建章承诺运作一个，另一个，由梅春竹自己想办法。 于是，梅春竹另辟溪径，瞄上了这次大赛的总导演王淮。 他的一个手下，与河东刚哥胡志刚有交情。属于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的那种。当得知胡志刚正在为美女大赛海选服务，天天接触到总导演王淮时，一切就都在酝酿当中了。恰好，周进请王淮吃饭，拉上胡志刚作陪，于是，计划完美实现。 王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成别人的棋子。自己一个香港着名导演，竟然被大陆一个不入流的混混子，吆五喝六的。 以前他对自己是副哈叭舔狗样，自从出那事，这孙子，竟然对自己露出了獠牙，随时会冲上来咬上一口。 唉，怨得谁来？ 所以，做人，一定要行得端，走得正。不然，你真不晓得哪天就掉入别人设计好的局中了。 不是有句话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所以，周进在向阳花开茶楼，与陆副台长扯闲篇时，王淮也正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 “一旦不能完成他们交待的目标任务，他们会怎么对我呢？ 大陆公安拘留我？或者是找媒体曝光我？让我身败名裂把我搞臭？ 杰克会怎么对我？ 我该怎么办呢？” 自己翻来复去，难以入眠。在大陆运江，他认识的人不多，想来想去，也只有周进可以交交心了。 今天看到周进与杰克在一起，也许，周进可以与杰克说得上话。 “不知道，此时他睡了没有？我此刻打电话，是不是不太礼貌？” 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打给了周进。 周进此时，还在茶楼与领导和梅春竹虚委以蛇呢。 听到电话响，拿起一看，发现竟是王淮的。 坐在一旁的梅春竹恰巧看到了周进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王淮二字，嘴角不自觉地挂出了一丝不可言状的微笑。 这个周进，看来，还真是个关键人物呢！ 第177章 我叫田玲 其实，梅春竹本来对这次选美大赛没什么想法的。 谁拿冠军，谁进十强，天元影视最后与谁签约，一开始，他是漠不关心的。 但是，选美大赛炒得太热乎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酒桌茶座上，开口必是选美。 有次吃饭，酒喝得有点大了，吹了个牛皮： “信不信，我马上就叫两个入围美女来陪你们喝酒。” 旁边有人就起哄： “叫、叫、叫！” 梅春竹就一个电话打给了电视台的副台长陆建章。偏生陆副台长也是选美大赛主委会成员之一，大赛的商务推广，就是他在负责。 接到梅春竹的电话，不敢怠慢，甚至还感到有些荣幸，他知道梅春竹是谁。搭上了梅春竹这条线，将来肯定是好处多多。他还年轻，才四十出头，还想再进一步。 当即临时叫了两位没什么背景的入围美女，一番云里雾里的说辞，女孩子少不更事，糊里糊涂就跟着他出去应局了。 美女到了场，气氛当然就不一般了。 不知是有意无意，带他们来的陆副台长接到电话有事先走了。 两位刚踏入社会的女孩子，从此开始知道了，什么叫纸醉金迷。也从此知道了，什么叫金钱的奴隶。 之后，她们被带到了一家装修非常豪华的宾馆，房间很大，床也很大。 其时，梅春竹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地躺在床上。 两位女孩子面对如此局面，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低声在商量。 “君怡，你说怎么办啊？我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什么怎么办啊？女人不就是那回事，迟早会有这一遭。田玲，你听我的，我们今晚反正回不去了，看他这个样子也醉得不轻，没事的，我们不如再等等看。” 梅春竹本来好似醉得厉害，听到这话，竟然睁大眼睛，醒了过来。 “你们刚才说什么？” “我们没说什么呀，领导。” “不对，哦，对了，你叫什么？” 梅春竹用手指着一个女孩子问。 “我叫沈君怡。” “不对，你呢？” “田玲。” “什么？” “田玲。田地的田，玲珑的玲。” “哦，对了。” 梅春竹忽然就清醒了，凑近仔细看了看那个叫田玲的女子。不看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越看，越觉得眉眼之间，竟有那么几份相似。 心中不由得一动。 “两位美女，你们不要慌，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强迫你们。但是，有一条，如果你们听我的，我保你们少走多少弯路，少奋斗多少年，这次美女大赛，冠军我不敢保证，但是，十强肯定没问题。” 梅春竹信誓旦旦地说。 你看，当时才完成了海选，两个十强的名额，就先被他预定了。 这是多大的能量啊！ 两位女孩子开始将信将疑，但是，在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中，他们过关斩将，六十进四十，四十进三十，三十进二十，终于进了最后的决赛。 这样的结果，由不得她们不信。她们终于知道，自己是结识了大人物。 当然，她们也不是没有代价。 沈君怡早就上了他的床。但是，田玲，梅春竹一直没有下手。 田玲有一个特别的任务，就是根据几张照片或者电视录相，梳妆打扮成另一个女人的模样，包括语言、神态，走路姿势，甚至是穿衣打扮。 录相资料，是梅春竹托人，从电视台的节目里复制出来的。 终于，两个多星期前，她和沈君怡被接到一处豪华别墅里，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梅春竹在陪另一个男人喝茶。 田玲看得出来，梅春竹对那个男人很客气。而那个男人，似乎在电视上见到过。 你猜出来了，对的，这个男人，就是常委副市长赵长春。 而赵副市长，自从她进了门，眼睛就基本上没离开她身上过。 当晚，田玲没回去！ 本来最后的十强赛，她们俩都在名单上，但是，许茉莉台长的一番操作，让这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本来，陆建章负责的是沈君怡的名额，总导演王淮，是负责的田玲的名额。而杰克的名单，很明确的把田玲排除在外。 如果能够换一下，梅春竹宁可田玲进名单。毕竟，沈君怡如果落选，他可以以另外的方式补偿。但是，如果田玲落选，可能会有麻烦。 因为，他也在赵长春面前拍了胸口。 这会让赵长春怀疑他的影响力。同时，自己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现在，陆建章找周进，王淮也在找周进，梅春竹由此判定，周进是个关键人物。 真没看出来啊！ 梅春竹心里想。 周进看到是王淮的电话，把它按了。 这块正陪领导呢，你打电话干啥呢？不会是又在哪家ktv歌舞厅里潇洒吧？我可不想蹭这个热闹。 “周进，你有电话，接啊。” 却是梅春竹提醒道。他知道是王淮来的电话，也估计是为了那事，不接怎么行啊？ “啊，没事，待会儿我回过去。” 周进偏偏不解风情。梅春竹心里着急，面上却无表示，只是一个劲儿地朝陆建章使眼色。 陆建章顿时会意。 他想了解的情况，基本了解到了。对于梅春竹，也算是尽到了义务。目前，他得到的消息，是田玲确定被排除了，而自己负责运作的沈君怡，在不在名单内，还是未知数。 未知并不是完全坏事，至少有一半的机率。 只是过程太折磨人。 他见周进似乎对这些情况并不敏感，一副与我无关，保持距离的态度，也不好过多的求全责备。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结束晚上的谈话出门时，周进主动提出要去结账，而梅春竹说，账早就结过了。 陆副台长有意无意地与周进并排走着，临分别时，说了一句： “那个27号和36号，我还是比较看好的。” 领导讲话，就是艺术，云山雾罩的。 周进不是傻瓜，知道是领导希望这两位进入十强。但是，他不是杰克，不能左右杰克的想法。 只有装聋作哑了。 第178章 选择困难症 后来周进才知道，27号叫田玲，36号，叫沈君怡。 他之所以关心多少号是哪个，还是因为导演王淮。 是王淮告诉他，27号，叫田玲。 却说周进出得茶楼，回了电话给王淮。等赶到他住的宾馆时，王淮已经焦躁得差点发狂。 “周先生，快点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王淮拉住周进的臂膀，恳求地说。 第2天， 运江电视台召开美女大赛组委会特别会议，专题研究最后十强的名额分配问题。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就因为杰克的一份初始名单，而成了大问题。 本来，大家已经把蛋榚已经分配好了，也给天元影视留了相当的名额，但是，杰克，到底是年轻，缺少社会经验，缺乏了解国内的人情事故，随手这么一选，惹出了大麻烦。多少人为此彻夜不眠，焦躁不安。 会上，意见分成了两派。一种是，怎么选，以专家评委的意见为主。这一意见，以副台长陆建章为代表。另一种，则认为，选美大赛，进入到了最后的决赛，说明个个都很优秀。专家评委的使命已经完成。但是，最终谁能当选，还得听听赞助商的意见。 特别是这次大赛的冠名赞助商，是香港天元影视，人家是香港娱乐界的翘楚，对于选美，有着无可比拟的经验。再说，选手大多都是冲着天元影视来的，所以，天元影视的意见，更重要。这一意见以新闻部主任徐康健为代表。徐康健是谁的铁杆，大家心知肚明。 会议开的时间很长，争论得也比较激烈，最后得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采取加权数。就是专家评委的意见占30%，赞助商的意见占70%。每个赞助100万以上的商家意见，也有加权比重。 比如，天元影视，赞助600万，占商家意见的52%。京海置业赞助了300万，占26%，里桑汽车贸易公司和3a食品公司，各赞助100万，也各占9%。这么算下来，天元影视可以定4个名额，京海置业，占2个名额，里桑汽车和3a食品各占一个。这样，剩下两个名额，由专家评委定。 中午时分，周进接到通知，让他通知赞助商家晚上观看二十强美女的带妆彩排，顺便选取自己企业中意的形象代言。 杰克和吴有清不用说，他们本人就在运江。特别是杰克，就是专为此事而来的。藤田刚接到周进电话，表示，马上就启程过来，金宁到运江，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只是江一苇陪父亲回京城去了，就委托京海置业s省公司的负责人谷维苏参加。 谷维苏又打电话给周进。 “周进，江小姐让我去选美女，我一个搞工程技术的出身，哪懂啊？” 谷维苏在电话里开玩笑地说。 “怎么不懂啊？你看谁漂亮，看谁养眼就选谁呗！” “我再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没我们的江小姐漂亮。哎，周进，你有没有考虑过和我们江小姐进一步发展发展啊？” “喂，谷哥，我看你有进娱乐圈的潜质，挺八卦的。” 因为经常接触，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开开玩笑，也是常事。 周进，你和我一起去吧，江小姐说了，多听听你的意见。 “江一苇真这么说的？” “这还有假？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谷维苏是个老职场了，这一次，江一苇让他去选美，他深知，选美这种事，是仁者见仁，标准不一。如果自己选的，不合上面的意思，虽不会怎么样，但，今后说起来，总归有些不好。不如拉着周进一起去，听听周进的意见，让周进选。江一苇与周进的关系，明眼人都看着呢。将来即使有什么难过话不入耳的话，周进就是个最好的挡箭牌。 其实，晚上的活动，周进是必定要参加的，因为这些来选美的商家，全是他的客户。杰克更是要他在一旁，做翻译呢。 按照规则流程，晚上先集中观看视频，让大家对二十强选手有个大概的了解，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再到现场看带妆彩排。 这一通流程走下来，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底下，再回到总播控会议室，开始最后的选择。 这次选定的名单，将是最后的十强名单。冠军将由天元影视的杰克认定，毕竟，她是要签约成为天元影视艺人的。 先是天元影视选，然后是京海置业选，接着就是里桑汽车和3a食品，最后才是专家评委选两个。 周进就坐在杰克与谷维苏的中间。 杰克先选了四个，并圈定了其中一个为冠军，27号和36号都不在其列。 周进顿时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没有特意地抬眼去与之对视，但，他知道，这目光来自于陆建章。 底下该轮到谷维苏选。谷维苏犹豫了半天，没下笔，那边藤田刚就说，“谷总，你再不选，我就先选了。” “那就你先选吧。” 藤田刚，揭晓了自己的名单。也不是27或者36。 到吴有清选时，他把周进叫到自己身边。 “周进，我们那个八宝粥的创意，是你出的，你觉得，谁当我们的代言人比较合适？” 听闻此言，周进又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炽热了。 “还是你自己选吧。” 周进说。 “个个都很漂亮，我有选择困难症。这样，周进，你给我拿主意。” 周进凑到吴有清身边，装模作样地把面前的材料又翻了一遍，然后在吴有清的耳边轻声滴咕了一下。 吴有清就宣布，3a食品选择了36号。 谷维苏把周进招回头，说： “周进，你也帮我拿拿主意吧，我也觉得个个都漂亮，真要选哪个，不选哪个，太为难了。” 他的话，引来一阵轻轻的笑声。同时，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到了周进身上，神情里满是羡慕。 这家伙，哪来的狗屎运啊？ “谷总，你总得选一个，这样，两个名额，你选一个，我帮你选一个。” “行。” 谷维苏和周进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子，然后公布名单。 其中一个，就是27号。 周进顿时感觉到，会议室里，有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一点，运江选美大赛的最后十强名单，全部确定，明天将进行最后的带妆彩排和录播，后天晚上八点，将进行现场直播。 出得现场，杰克和周进并排走着。 杰克停下脚步： “阿进，走，找个地方，我刚才突然产生了个想法，要和你商议商议。” 第179章 我的朋友你也敢坑? 周进跟着杰克回到酒店，在一楼的咖啡厅坐下。 “阿进，我刚才想到一个问题，你帮我参谋参谋，觉得怎么样？” 杰克喝了一口咖啡，回咪了半晌。周进也不着急问。只等着他的下文。 “我把这二十个选手全部签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啊？” 周进吃了一惊。再一想，杰克刘人家受过高等教育，家族又是娱乐业的大拿，人家耳濡目染的，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却听杰克刘继续说道。 “我想在运江成立一家娱乐公司。” 周进这么一听就恍然明白了。 娱乐公司，最重要的资源就是，美女加名气。现在，运江美女炒得这么火热，这两项资源都有了，再加之香港天元影视为之背书，肯定能够一炮而红。 周进甚至怀疑，当初他找杰克谈美女大赛的创意，要赞助，人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发掘其中的商业价值了。而自己的思维还停留在，如何打响运江天元影视城的知名度上。 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啊。 隔行如隔山啊！ 周进宽慰自己道。 “我想把这二十个美女全签下来，不，六十个，全签下来。其中肯定有不愿意的，这六十个，我只要签其中的一部分，运江的娱乐公司就可以有资源运作了。” 杰克刘进一步解释道。 “杰克，对于娱乐业这一块，我是个白痴，没什么发言权。不过，我也觉得可行。” 周进说。 “是吧？你觉得可行就行。但是，这事，还得请你把这一摊子挑起来。” “我？不会吧？我可是什么都不懂哎。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周进吓了一跳，连连摇手。 “不不不，这事儿，还非得得请你不可，其他人，我不放心。在大陆，在运江，我能信任的人，你是第一个。阿进，你就不要推辞了。帮帮我，好吗？” 杰克盯着周进的眼睛，诚恳地说。 周进还在犹豫的功夫，杰克已让人把王淮叫了过来。 王淮到运江不到三个月，整个人已瘦了一大圈。主要是因为被人设计掉到坑里后，焦虑重重，吃不香，睡不着，体重下降得很厉害。直到刚刚，周进选了27号，帮他把坑填上了，他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谢天谢地，总算可以交差了。 “王导，海选后的六十名选手的资料和联系方式，你都有吧？” “有呢。” 作为全程跟踪的导演，这些选手的资料，他是齐全的。其中不乏有许多美女托人找关系，送到他手里的。运江人，总觉得他是大导演，地位尊崇，攀上他，肯定能够有所侧重与照顾，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帮一把，好歹手里也掌握着一票呢。其实，在东家眼里，他就是个打工仔，有点才华，高级一点而已。 就比如，电视台的许多员工或者记者，出了门，到了社会上，牛皮烘烘的，别人总是高看他们一眼，甚至是巴结。其实说穿了，不是他们本人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背后电视台的牌子够响亮而已。换个名称，比如，环卫公司，你试试? 拿周进来说，如果出狱后，不到电视台上班，而是像姚宝明所说，靠按摩为生，谁还会拿他当盘菜呢？虽然按摩，钱可能不少挣，但是，社会地位，差别大了去了。无它，背景板不同而已。 所以，人啊，千万别把平台当本事，更不能因为平台涨脾气，离开了平台，可能你啥也不是。端正态度很重要啊。 就比方说王淮，他此刻态度就很端正。不仅是此刻，是近一段时期以来，都很端正。特别是被人按在床上，拿住把柄后，就连小混混胡志刚都对他变了态度，动辄发号施令了。 三人一起商议了即将成立的娱乐公司的一些细节。 周进也进一步了解这个娱乐公司的运作模式。回到家时，已是下半夜了。 谁知正回房拿衣服准备充澡，忽然听得有人敲门，打开一看，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胡志刚。 那胡志刚甫一进门，就直接往地下一跪。 “周哥，我错了，对不起，请再饶了我这一遭。” 周进知道，他是为何下跪。正想这几天忙完手上的事，去找他算账呢。哪知他竟主动找上门，负荆请罪来了。 周进把门关上，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毫无预兆，一个大嘴巴就招呼了过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特么的，胆子够肥的啊，我的朋友，你都敢坑？” 周进发泄着心里的怒火！ “就算你识相，主动找上门来认错，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不然，谁都可以对我的身边人下手了？” “周哥，我错了，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也是被逼的。” 胡志刚挨了打，身子往旁边一倾，却不敢吭声，继续跪直了身子，进一步解释道。 “那天，以前一个道上的兄弟请我吃饭，饭后，又安排我去泡澡，叫了个小姐，然后就被人按住了。那女的说我强奸，要报警抓我。后来，我就被带到一个姓梅的老板面前，梅老板就要求我帮他做一件事。” “然后，你就把自己的遭遇如法炮制到王淮身上了？” 周进气愤地问道。 “是的，是梅老板出的主意。” 胡志刚文化程度不高，说话差点条理，但是，周进可以脑补出当时的情形。 特么的，这伙人，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啊。 胡志刚受梅春竹的委派，监督王淮，确保他所保举的人，一路过关斩将。在这个过程中，胡志刚胆气渐肥渐壮，也渐渐地不把王淮当回事看在眼里了。 可怜，王淮，香港着名大导演，节操，被他碎了一地。 周进听胡志刚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脸色没变，继续阴沉着。 唉！这些小泼皮，不能给他几分好脸色。上次就因为给他脸了，请他吃了顿饭，就闹出了这样的事出来。 “你说怎么办吧？” 胡志刚继续跪着，低着头，不敢吭声。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周进想想也特别生气，不等他回答，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嘴巴，先把他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这是防止他深夜鬼哭狼嚎地叫唤，影响到周围邻居休息。 没等胡志刚反应，周进出手如风，把他的两条胳膊给卸了。这还不够，又一脚把他揣倒，拎着他的两条腿，一阵掏鼓，胡志刚的两条腿就使不上劲，如同一堆烂肉泥，瘫在地上，成了无脊椎动物。 身上痛楚难忍，却又叫不出声来。 头上的汗珠，如雨点般的，不断地滚落，加之嘴边流下的口水，地板上都有潮印子了。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不然，时间一长，你就又会忘了。” 周进冷声说道。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周进又先后替他把腿关节和肘关节接上，最后才接上了下巴。 这个几分钟，胡志刚如同度过了几个世纪。 太特么难熬了。 太特么痛苦了。 以后打死也不敢得罪这位杀神了。不对，打死也不敢得罪这么杀神的身边人了。 不是周进残忍，而是周进想想太生气。 特么的，我好心请你吃饭，让你有机会接近香港大导演，你特么的竟敢设计害他，这是妥妥的打我的脸，在我头上拉屎撒尿啊。 胡志刚好似在从十八层地狱里走了一遭，腿子接上后，就直接坐在地上。眼睛里满是泪水，却不敢吭一声。 “说吧，还有什么别的伤害我朋友的事，瞒着我没有说的？” 胡志刚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他已经被吓破了胆。 “有，有，有。” “嗯？特么的，还真有？” 一个嘴巴就扇了过去，胡志刚也没敢躲，其实是躲也躲不开。一是周进出手太快，二是胡志刚刚刚被拆过骨，反应迟顿。 “说！” 周进低声喝道。 “有一件事，与你的一位朋友有关。不过，这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我的哪位朋友？” “是个女的，有点瘸腿。” “顾晓雅？那个律师？” 周进顿时慌了神。 “是她。上次在影视城，我看见她来找过你。” 周进想起来了，在运江美女大赛海选期间，顾晓雅来过一次，那是江一苇请她来商议其他事的。当时胡志刚被抓了壮丁搞服务工作呢，正好看见周进与顾晓雅一起谈笑风声的。 “说！” “是一件杀人案。” “啥？” 周进心里一沉！ 第180章 午夜杀人案 “一件杀人案！” 听闻胡志刚如此说，周进顿时吃了一惊。 想想却又立时舒了一口气，因为前两天刚和顾晓雅通过电话的，她现在忙得很。 杀人案跟顾晓雅有什么关系呢？胡志刚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你杀人了？” “不是我。是我知道一件杀人案。我知道，有个人杀人了。起因就是与那个女子有关。” “谁杀人了？与顾晓雅有关？” 周进有点脑子不够用了。 “清水中学的一个校长，叫郑纯泉。我的一个兄弟亲眼看见他拿一块砖头，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砸死，然后扔到河里了。” “啥？” 周进顿时觉得胡志刚不是在胡说了。因为他曾听顾晓雅说过，说是武春芹的一位侄子被人杀了，在大运河里发现了尸体，案子到现在都没破。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桩案了。 “起来说话。” 周进命令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进看胡志刚站了身，颤巍巍的，那是腿关节刚被接上，加之刚才跪着，血流不畅导致的。于是指了指身边的一把椅子。 “坐下说话。说说看，怎么又扯到了顾晓雅身上了？” “是这样的。” 胡志刚看到周进语气有所和缓，讲话也稍微利索了点。 “年初，郑校长托我做了一件事，去从一位女孩子，就是你那位朋友，手上抢一个包，说那个包里有他需要的东西，特别重要。” 周进想起了年初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却也不动声色，听他继续往下讲。 “我当时狮子大张口，要了他五万块，他竟然价都没还就同意了。我就知道，这东西肯定非同一般。后来，我的兄弟得手了，把包抢来给了他，这姓郑的，竟然怀疑包里那最重要东西，被我兄弟私吞了。这让我很生气。” 周进知道，郑纯泉要找的那东西，其实就是那本蓝皮笔记本。只是当时顾晓雅留了个心眼，把它藏在贴身的内衣里，这才逃过一劫。只是当时，晓雅被拖扯，身上多处擦伤，头上还被撞了个包，好几天才消退。现在看来，今天这么削你，折磨你，也不冤。算是给晓雅报仇出气了。 “后来，到那女孩子家偷东西，也是你们干的？” “是的。” 胡志刚顿了顿继续说道： “郑纯泉肯花五万块钱找的东西，价值肯定不止五万块。后来，我们又摸到了那女孩子的家里，翻了一通，啥都没有，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当时，周进和晓雅都怀疑是郑纯泉下的手，其实是有点冤枉他的。原来这是胡志刚的自作主张。 “郑纯泉整天给我打电话，一个劲儿地报怨，怀疑我们兄弟私藏了他的东西。我一生气，就派了个兄弟，天天跟踪他，看他郑纯泉到底要寻个什么东西。如果是什么金银财宝或者其他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我们也跟着发一笔财。” “谁知道跟了差不多有两个多月，都没什么动静。直到四月底，对，第二天就放五一长假了。那天晚上，要下雨，我那兄弟就发现，郑纯泉鬼祟祟地出了门，就跟上了他。一路跟踪到了解放桥，发现他在往桥下一个洞里放了一件东西，然后就在旁边的一棵树荫里等着。” “大约晚上十点多钟，当时正起风下雨。来了个男孩子，年龄好像不太大。他直接就去那个洞里取东西。郑纯泉突然就冲出来，趁那孩子不注意，一砖头砸了下去。那男孩子当场就倒了下去，后来，郑纯泉又砸了一下，然后把他拖到河边，推了下去。当时雨下大了，我那兄弟也吓得躲在旁边不敢动。直到他郑纯泉走远了，才逃离现场回家，后来偷偷告诉了我。” “你那兄弟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哪？” “我们叫他小丁丁，真实名字我也不知道，告诉我也记不住。” 周进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没有说谎。胡志刚本就是个混混，以好勇斗狠，手底下聚集一批娄啰，大多只记外号，诸如“二狗、青皮、蝎子、山鸡”之类的，管你大名叫什么呢！ “他是干什么的？” 周进问。 “我只知道，他是个划包的。听说，月头上，在公交站台划包，被人抓住送到派出所了，估计进号子了吧？” “在哪个公交车站？” “好像是老市政府那块。” 周进一盘算，那里好像是古河街派出所的辖区。 周进从桌下拿出两瓶水，扔给胡志刚一瓶，然后自己拧开一瓶，咕咚咕咚，下去了半瓶。 胡志刚说了半天，早就口干咽燥了，也是抱着水瓶一阵猛灌。他大气不敢吭一声，两眼巴巴地看着周进。 周进一开始是震惊的，立马就想打电话报警。后来，再一想，如果搞不好，自己和顾晓雅可能都要牵扯进来，主要是因为那个笔记本的事。如果这个笔记本的事泄露出去，自己和晓雅肯定是麻烦不断。 “知道这事儿，你会判多少年吗？” 周进盯着胡志刚，问道。 “我又没杀人，判我干啥？” 胡志刚有些诧异道。 “你没杀人，但是，你雇凶抢劫，属于主犯，起码要判七年以上。” 胡志刚也是刚才被周进折磨得吓破了胆，现在回过神来，又有点后悔把这事说出去了。但是，如果不主动说，他日被他知晓，可能吃的苦头，会比今天还要大。 “周哥，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帮我想想办法。我可不想坐牢！” 周进装着一副为难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这样，如果警察找到你，你前面抢包那段就不要说了，直接从小丁丁晚上看到的情况说起，我和晓雅也不再追究你了，今天这顿打，算是把以前的账全消了。” “谢谢周哥，谢谢周哥。” “但是，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让你下半生没有下半身，一辈子如同一堆烂泥一样活着，比刚才还要严重一百倍。” “不会不会，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胡志刚颤抖着，连声保证道。 第181章 各得其所 周进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一次疯狂撒气行为，竟然能够帮助运江公安部门破获一起拖了长达几个月的杀人大案。 命案必破，是那个时候，运江公安，不，是整个s省公安，对全省人民群众的庄严承诺，也是上级公安部门，对各个基层单位的严肃要求。 当天夜里，周进打电话给主管刑侦的公安副局长蒋宏明。 “谁呀？” 身处这样的位置，蒋宏明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 接到周进的电话时，他才刚刚入睡。一看，不是本单位的电话，长舒一口气。 就怕这个时候，接到单位或者下属的电话，准没什么好事。一看是周进的电话，却也不恼，因为，他知道，没有重要的事情，周进不会无缘无故的打电话给他。 “是吗？” 蒋宏明听了一句，就睡意全无，反而兴奋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我这里有运河抛尸案的重要线索。” 周进在电话里强调道。 “好的，这样，你马上带着人，到古河街派出所，我马上过来。” 武圣林死亡案，已经困扰他很久了。从现场勘查下来，确定是他杀。但是，几个月下来了，毫无头绪。公安部门已经查遍了所有的关系人，但，都毫无进展。 首先，第一现场，就是杀人现场，就不能确定。 其次，死亡时间，不能确定，只能有个大概。 这让公安部门到哪找线索去？ 没想到，深更半夜的，周进说，他有重要案件线索提供，这怎么能让他不兴奋？ “上次那个绑架案，也是他立的功。” “这家伙，真是个福将啊。” 叙理这案子是水上公安派出所经手的，但是，由于发案地，包括目击证人，都与古河街派出所有关，加之，周进住的地方，本身就离古河街派出所不远，所以，蒋宏明让周进带着胡志刚到古河街派出所。 周进先和胡志刚在家里吃了一碗方便面。折腾到这个点，肯定是有点饿了。等赶到时，发现古河街派出所的所长杨伯平已经在等了。 当晚，正好轮到他值班。 坐下没几分钟，蒋宏明也到了。 底下就简单了。 先要找到小丁丁。 “小丁丁，今年刚满16岁。全名叫丁志满。因为人小，长得又瘦，所以，大家都叫他小丁丁。小丁丁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父亲生活。后父亲出外打工，爷爷奶奶管教不了，成天在社会上游荡，养成了偷盗的恶习。此前多次被抓，但是，由于年龄达不到，所以，是抓了放，放了再抓。就在月初，因为被抓时，已满十六岁，又是个惯犯，所以，就被送去劳动教养了。 杨伯平先让人带胡志刚去做了笔录，这边蒋宏明就安排起了工作。 “胡志刚是听小丁丁说的，虽然我们都认为具有很大的可靠性和真实性，但是，还是应该先找到小丁丁。明天，杨所长就带人去劳教所，把小丁丁提出来。” “另外一个，对郑纯泉暂不采取措施，但是，要加强监控，随时注意他的动向。等找到小丁丁核实确认后，再进行抓捕。这样比较稳妥。因为郑纯泉是学校的负责人，万一有个差池，到时不好收场。” 虽然大家心里都认为，郑纯泉作案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但是，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刑警，慎重一点，还是应该的。 再说了，这个案子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不在乎这个一两天。更何况，现在布控了，他也跑不了。 第二天晚上的“天元影视杯”首届运江美女大赛总决赛，取得了圆满成功，冠军为12号赵丹如，当她戴着桂冠，走着猫步，走到一辆崭新的白色里桑小汽车边，从藤田刚手里领走钥匙时，全场都沸腾了。不仅如此，还当场获得了由天元影视少东家杰克刘亲笔签名的合约，只要她愿意，马上就可以参演天元影视投资的影视剧角色。 现场更加沸腾。明星梦，是多少女孩子的追求！此刻，他的星途，似乎一片灿烂。 此次大赛，大家都取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皆大欢喜。 首先是电视台台长许茉莉，这次大赛，吸金差不多四千万，单是决赛的门票收入，就有差不多七百万。晚会结束时，宣传部长赵绍发，兴致很高，对电视台的工作高度赞赏，认为电视台通过这样一次活动，扩大了运江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取得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 副台长陆建章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在梅春竹面前争得了面子。梅春竹已答应他，适当的时候，把他引进给居书记。 梅春竹也在赵长春面前保住了面子。叙理，梅春竹应该不在乎赵长春怎么看他，即便牛皮吹出去了，实现不了，赵长春也不至于会怎么着，毕竟，他是姐夫居长龙提拔的，而自己是居长龙的小舅子，但，梅春竹有他自己的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杰克刘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入围的六十个美女，经过初步沟通，绝大多数都有兴趣加入天元影视在运江的公司。 以后，天无影视将把更多的影视拍摄，放到运江基地来。这样，这些美女们都有机会客串角色。至于能不能争取到机会，就看个人的努力了。 杰克坚持要周进牵头组建运江公司，但是，周进手上事很多，全部扔给张文亮，似乎也不大妥。想来想去，想起一个人来。于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周进，怎么舍得打电话给我的？” 电话一接通，周进还没开口呢，那头倒先讲了起来。 “沈姐啊，你好。最近在哪发财啊？” 原来是广告部副主任沈金梅。 “还在哪发财呢，周进啊，你今年是放了卫星了。乖乖，一个活动，你一个人就一千多万，还让不让人活了？” “运气，运气。沈姐你也不差啊，你的酒水广告业绩也很好啊。” 周进跟沈金梅打起了哈哈。 “说吧，找姐啥事儿？” 沈金梅还是一惯的火辣辣的风格。 统管这么多的美女，这样的性格正合适。 要周进去与这些小姑娘打交道，真的是有点强人所难。 况且，沈金梅是过来人，阅历广，背后又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以后办起事来方便，别人想生事，想为难，真的要三思三思呢。 大约一个小时后，沈金梅、周进、王淮与杰克已经在酒店的咖啡厅里，议事了。 却说，清水中学和副校长郑纯泉，带着妻子杨文娜和女儿郑伊箐，一家三口也一起现场观看了美女大赛颁奖晚会。女儿的状况近来有所好转，愿意与人交流了。打的回家的路上，还在议论冠军美女将来会不会成为明星呢。 的士开到小区自家楼下，郑纯泉付了钱下车，却见楼梯洞单元门附近，站着几个人，正在那抽烟，好像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此时，妻子和女儿已经进了单元门，郑纯泉因为付费取的票落后一步。却听一个人的声音传来。 “你是郑纯泉、郑校长吧？” “我是，你是?——” 此时已先上了半层楼的杨文娜母女听有人搭话，也不由得慢下了脚步。却见一个男子对着她们说： “你们先回家，我们找郑校长谈点事。” 声音中竟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郑伊箐不由得回头一看，却发现，楼下的那个男人，腰间竟然别着一个圆溜溜的铁环，好像是手铐。当即问了一句： “你们是警察？” 这边男子还未回答，却见听闻此言的郑纯泉转脸就想跑，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可是怎么可能跑得掉呢？当即被一人拦住了去路，一个反扭，将他控制住。 “郑校长，我们本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但是，现在不得不采取措施了。” 言罢，给郑纯泉戴上了手铐。 “爸爸！” 郑伊箐惊叫着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杨文娜也随即发疯似的跟了过来。 “他爸，你犯了什么事了？”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不是，我们有个案子，想请郑校长回去协助调查。” “调查就调查，你们给他戴手铐干嘛呀？嗯？” 嫌疑人作了恶，家人总是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呢？一家人天天在一起的，能犯什么事呢？杨文娜怎么也猜不出丈夫犯了什么事。特别是最近三个月来，丈夫因为出了车祸被撞断了腿，基本上天天在家养伤，才正式上班没几天，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怎么可能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呢？ 要不，是贪污受贿？ 这几年，郑纯泉是从外面拿了不少钱回来，她也怀疑过钱的来路。但是，还是止不住自己的贪欲，都收好藏起来了。 她根本想不到，如果是贪污受贿，用得着出动好几个便衣警察，在她家楼下蹲守吗？ 眼看着郑纯泉一声不吭，被押上警车。母女俩顿时嚎哭着瘫倒在地。 顶梁柱倒了，一个家庭就垮了。 当晚，在审讯过程中，郑纯泉就招架不住，全招了。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连老天都在帮他，下了一场大暴雨，把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却没想到被一个跟踪的小毛孩看在眼里。 实际上，后来在京城，被汽车撞断了腿，也是他故意的，为的就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现在看来，这断腿的苦，算是白吃了。 真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点也不错啊。 几个月后，郑纯泉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杨文娜两年后，改嫁了同医院的一个医生，那医生，老婆去世好几年了。而女儿郑伊箐初中毕业后，离开了运江，不知所踪，后来有人说，在南方东莞的一家娱乐中心见到过她。 国庆前夕，娱乐公司的事，终于商量出了一个结果。目前先挂靠于天海物业公司，公司内新设立演艺部，由沈金梅担任部长，享受副总经理待遇。 目前，物业公司总经理是周进，工资是8000元，副总经理是张文亮，工资标准定的是6000元，安保培训基地的满元春，也是定的6000元，现在再加上一个沈金梅，也是6000元。这样的工资在现在看来，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在二十多年前的运江，绝对是超高工资收入了。那时，电视台职工的年平均收入，不到三万元。杰克表示，年终还有分红奖。以后每年都会一定幅度的上调。 周进和沈金梅都不会再乎这点工资，他们在电视台有工作，每年单是广告业务提成，就有好大的一笔。但是，张文亮和满元春就不同了。他俩底子薄，对于现在的收入标准，一万个满意。张文亮的妻子谢琳岚，在运输公司做财务总账，每个月收入，也就一千块出点头。周进想让她到公司来，奈何目前上班的地方太远，每天接送孩子上学放学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暂时缓一步。 周进已和藤田刚商量好，等里桑汽车销售公司大楼建设完工，一楼是销售展示大厅，二楼是汽车公司办公室。而三楼和四楼两层，就租给天海物业公司作总部，总面积大约有近二千个平方。那时，谢琳岚就可以过来了。 目前，60个入围美女已有二十三人签了约，十强中有两名，十到二十强中，有八名。其余的说是等过了国庆节，再考虑考虑。反正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 27号田玲和36号沈君怡都不在其中，她俩也压根儿没打算签约。她们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晚上十点多，27号田玲，正在和赵副市长谈理想谈人生呢。 “爸爸！” “乖女儿！” 赵副市长一把搂住面前的姑娘，怎么看怎么喜欢，就如同之前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一样。只可惜那个人，防守太严，背后又有大人物，急切下不得手。 现在他们已经约定了，以后就是干爸爸与干姑娘的关系！ 在运江，当地就有认干亲的习俗，那是纯粹的感情加深契机。比如，哥俩好，约定，将来你生了孩子，认我做干爸爸，我生的孩子也认你做干爸爸，两家的感情是不是更深了？！ 这就和百年以前，人们时兴指腹为婚或者定娃娃亲一样，只不过，现在倡导婚姻自主，父母做不了子女的主了！ 当然了，这种感情加深机制后来被人以另外的解读了。 比方说，现在干姑娘田玲，就按照之前梅老板要求的那样，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化身成了那个女人的模样。 干爸爸赵长春果然特别高兴、特别兴奋，把干姑娘搂在怀里，感到特别的开心与满足。 干姑娘老家是运江最北端的一个县的，去年才毕业，在县中做音乐老师。赵副市长决定把她调到市里来。 主要是图个方便！ “先到团市委吧！那里最缺你这样的人才！” “好好干，明年争取给你解决副科级！” “谢谢干爸爸！” “干女儿，好孩子！”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182章 挟持人质事件 九月三十日，周进跟随杰克，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 同行的还有沈金梅、满元春和郭智鑫三人。 沈金梅是到香港天元影视参观学习演艺公司的运作模式和工作方式，而满元春和郭智鑫则是为香港天海物业公司的安保培训作筹备。 在出港做安检时，周进瞥见满元春和郭智鑫的钱包里，都有一张相同的银行卡。心下顿时就明白了，因为这样的银行卡，自己也有一张。 那是五月份在京城时，蓝晶给交他的。现在每个月上面都有近二千块的工资汇入呢。 上个世纪末，银行卡、信用卡还不普及。周进在电视台拿工资，还全是现金呢。 他们两人也许根本就没想到，一张银行卡，就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秘密。 看来，自我保护意识，还是不强啊。 虽然那天，蓝晶和满元春私下交谈，看似以不愉快收场，蓝晶当时脸色阴沉难看得吓人，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表象。 当然了，周进也从来都没把它当真。 周进知道了满元春和郭智鑫的身份，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事儿还真不好问，违反纪律啊。 到了香港，出乎周进意料的是，天元影视的董事长，杰克的老爸，刘德威竟然亲自接待，为他们接风洗尘。 他对在香港建立安保培训基地一事特别感兴趣。 “阿进，训练场地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明天我就让人带你们去看一看。” “动作这么快？” “那天杰克在电话里给我讲了，我就动手准备了，这个点子很好。” 刘德威兴奋地说。 “我们一边招人的同时，先把我们公司现有的安保人员重新进行一次正规的集中轮训，这样，两不耽误。” 第二天上午，周进一行四人在宾馆观看国庆大阅兵，个个热血沸腾，祖国一天天强大，每个中华儿女，都由衷地感到高兴和自豪。下午，杰克安排公司的一位高管，带着沈金梅去参观学习，而自己则带着周进、满元春、郭智鑫等，登上了一艘快艇。开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竟来到了一处小岛上。 同行的人介绍说，这里原是天元影视的一个外景拍摄基地，后来废弃不用了。上面水电和其他生活设施一应齐全。周进注意到，已有工作人员正在装卸生活物资，看来，刘德威真的是用心了。 满、郭两人，对这处地点也表示很满意。 杰克介绍说，因为今天是国庆假期。而香港的国庆假期只有十月一日这一天，不似大陆的三天。明天起，首批受训人员才能陆续到位。 “受训人员都已经招到了？” 周进诧异地问。 “哪有这么快？是我们天元公司的部分安保人员，让他们先接受轮训。不过，招收其余安保人员的通告已经发出去了，在港主要是以招收那些警队退役人员为主。不过，在大陆招收退役人员入港，还要麻烦你们三位。” 满、郭点了点头。郭智鑫说回宾馆就安排。他是在南海舰队海军陆战队服役的，相信应该有自己的路子。 第二天一早，满元春就和郭智鑫一起上了岛屿，沈金梅继续参观学习，周进则想去拜访一个人。 仲伯华。 杨、仲两家是世交，到了香港，于情于理，总得要去看望一下。上次离开港岛之时，他竟发现，国安基地的鲍荣照与仲伯华有交集。这让他有了进一步的探究之心。 谁知刚到诊所楼下，却见大厅电梯口，涌出了一批人，其中一人竟是仲伯华。 仲伯华急冲冲地往外走，根本就没看到周进。周进只得喊了一声： “仲伯伯，出什么事了？” 仲伯华循着声音，扭头看到了周进。迟疑了半秒钟，才认出周进来。毕竟，上次接触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又过去了好几个月时间，一时想不起来，也有情有可原的。 “周进，你怎么来了？我现在有个急事，要出去。元杰在学校里被人绑架挟持了。” “什么？” 周进吃了一惊。仲元杰是仲伯华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一岁，上次周进来港时，在酒店的餐厅里见过他。 好好的，怎么会在学校被人绑架的呢？ 说话的功夫，仲伯华的人驾驶着汽车过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 周进不等仲伯华发话，也跟着上了汽车。行进的途中，仲伯华这才开始中向周进介绍情况。 “刚刚元杰学校打电话来，说是几个蒙面歹徒，因为被警方追捕，慌不择路，闯进了学校，正好窜进了元杰的这个班。现在，这个班上的三十多个孩子包括正在上课的老师都已被挟持为人质，歹徒正在和警方对峙。” 车子呼啸而行，也不知转了几个弯，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停下了。周进跟着仲伯华下了车，却见前方已拉起了警戒线，周围已站满了人，他们中有不少，都是孩子的家长。有位女警察在试图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阿sir，我是孩子的家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仲伯华急切地问。 “我们的谈判专家已经到了，正在里面谈判。你们放心好了，应该没事的。” 女警员解释道。 “绑匪们提任何条件，都应该要答应，千万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有位女家长高声说道。 却在此时，周进看到一位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警司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sdu到了没有？” “已经到了，他们已经进去了。但是，由于匪徒挟持人人质过多，又关好了门窗，拉上了窗帘，暂时还没有特别好的进攻时机。现在又应学校方面的要求，撤出来了。” 一名警察介绍道。虽然他们俩的低声交谈，淹没在嘈杂的氛围里，但是，周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周进知道，sdu，实际上是指香港警务处警察机动部队特别任务连（special duties unit，简称为sdu），绰号“飞虎队”，是隶属于香港警务处行动部警察机动部队总部的一支高水准特警队。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那年长一些的警司继续问道： “匪徒人数，应该是三个，都有枪。他们早上在皇后大街抢劫了一家珠宝行，被我们警方围追堵截，最后闯进了这所学校的教室。里面有一个老师，二十七名学生，年龄大概在十一岁左右。” “学校的其他学生，都疏散了没有？” “都已经疏散了。” “詹sir。” 却是仲伯华叫道。 “仲医生，怎么是你？” 第183章 只有妥协 看来，他们俩认识。仲伯华在香港行医数十年，还是有相当大的名气的。这位詹sir，曾请过仲伯华替他母亲看过病。 “我的小儿子，也在那间教室里。” “你先别急，仲医生，我们警方，正在尽全力，解救人质。 一定会尽全力保证人质安全。” 詹sir说着上，还把手里拿着的一瓶未打开的纯净水递了过来。 仲伯华摇了摇手，说道： “有劳詹sir了。” 他是有些见识的，知道多说无益，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 正如他行医，遇到疑难急症，患者家属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治好他。事实上，病情发展到一定程度，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现在的状况也是这样。警方当然也希望人质平安。但是，现在主动权在绑匪的手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詹sir越过警戒线，仲伯华和周进跟着他，也跨了过去。一旁值勤的警察，看到上司似乎与他们认识，也就装作没看到，没有阻拦。 “现在谈判进行得怎么样？” “正在进行。” “里面提了什么要求没有？” “还不知道。” 周进仲伯华跟着詹sir，走进学校大门，又走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这里是第二道警戒线，线旁已经围了很多长枪短炮，香港的记者很敬业。一位长相甜美的女主持人，手持麦克风，似乎正在现场直播。 “这里是星空卫视，海欣正在为你现场直播。可能你才打开电视，现在我把现场的情况再向大家做个介绍。大约一个半小时前，有三名蒙面持枪人员闯入了香港圣德国际学校的一间教室。这间教室是四年级一班。班上有二十七名孩子，和一位老师。老师叫李加林，今年35岁。这三位蒙面人，是在皇后大街的聚福珠宝行完成抢劫后，被警方追击到这里的。现在这三名持枪人员，劫持了师生28名人质。据已经得到疏散的其他班级的学生说，开始，教室里传出了两声枪响，有没有人因此受伤，还是未知数。据分析，也有可能是蒙面人员为了起震慑作用而开的枪。警方动用了飞虎队，但是，由于人质过多，匪徒经验丰富，警方已经放弃了强攻计划，现在双方处于一个对峙的状态。警方的谈判组正在与他们进行对话，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次人质危机。” “警方负责谈判的，是徐美娣小姐，她是一名资深的谈判专家，经验非常丰富。” 那位叫海欣的主持人，手持话筒，侃侃而谈道。 周进也是做过记者的，对于这位主持人的专业素质，心里也是暗暗地佩服得不得了。再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教学楼看去，只见一名上身着白色衬衣，下身着蓝色裙子的女子，正贴在教室的窗户边，与里面交谈着，她应该就是徐美娣了。虽然相隔数十米远，但是，周进还是能听得见他们的谈话。 “我刚才请示过了，只要你们保证人质安全，警方可以放你们离开。” 那名女子说道。看来，双方谈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只是求财，没想着杀人，但是，如果你骗我们，那就不一定了。我们每人两把枪，子弹也各有几十发，只要你们开枪，我们就和里面的几十个孩子一起死。” “请你们冷静。我如果告诉你，警方们的狙击手已经撤出去了，你们可能也不相信。事实上，真的已经撤走了。” 那女子强调道。 “现在说说你们的要求。” “你等我们商量商量。” 周进还想再进一步听听里面商量的内容，奈何教室里有孩子在哭喊，一个声音在大声吆喝，不准吵闹。这个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劫匪的声音。还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安慰孩子们，不要惊慌，不要害怕，老师会和他们在一起，都围到老师身边来之类的话语。看来，这位老师还是比较镇定的，也是比较爱护孩子的。 大概过了三分钟，里面又传出来声音，这次应该是对谈判人员徐美娣说的。 “我们要求警方提供加满油的三辆汽车，我们三个人分批离开。等第一个人员离开，确认安全后，我们再安排第二个人员，别想着耍花样，如果第一个人员离开三十分钟后，我接不到安全信息，我就开始枪杀人质。” 应该说，这家伙绝对聪明，三个人，分三次离开，手中始终握有筹码，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风险最高。 周进心中也不禁暗暗纳罕，这是一伙有智商的匪徒。匪徒不可怕，就怕匪徒有文化。 “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们必须要把从珠宝店抢来的东西留下来，不然，我们警方没办法向香港市民交待。” 徐美娣此话一出，周进更是暗暗夸赞。这一招看似向劫匪提要求，其实也是在让劫匪放松，让其相信警方放他们离开的诚意。 事实上，如此情况下，警方只能选择放他们离开。狙击手已经撤下来了，根本找不到好的狙击位置。退一万步讲，就是有狙击点，也不敢开枪，因为你不能保证，同时把三名匪徒一枪毙命。再说，在孩子面前杀人，不妥，会给孩子的成长造成心理阴影。 圣德国际学校，在香港是一所贵族学校，学生家长都是非富即贵，不好相与的，一旦出了偏差，警方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所以，只能妥协！ “可以。” 里面迟疑了有几秒钟，然后才传出话来。 “好的，你们商量一下，谁先第一个离开，我来汇报一下，安排车辆。” 徐美娣松了一口气，转身向詹sir走来。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立时就对准了她。 周进只匆匆瞥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转到了教室那边，因为里面又有声音传出来了。 “德仔，你第一个走，阿财，你第二个走，我最后。” “不，发哥，你先走，我断后。” “发哥，你先走，我断后。” 周进觉得这三名匪徒还是蛮讲义气的，很明显，前两个先走的，安全系数最高。最后一个走的，危险性大，极容易被警方抓住空档生擒，甚至击毙。 “都别废话了，就这么决定了！” 那个叫发哥的一锤定音。 第184章 脱身 一刻功夫，一辆汽车驶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位警察，走过来与徐美娣低声交流了几句。徐美娣又走到教室的窗户口，与里面进行对话。 “现在第一辆车已经到了，你们谁先第一个走？” “你们等着。” 不一会儿，一位蒙着面的年轻人，走出了教室。他先走到走廊底下，然后弯腰放下一个布袋。那是他早上在皇后大街金店里抢劫的东西。这也是刚刚徐美娣与他们的约定。 在警戒线一侧的香港新闻媒体们，火力全开，全程记录。特别是那个叫海欣的，就差把口水都说干了。 那年轻人，也不言语，直接就上了汽车，坐到了驾驶室。发动，加油，然后就驶离了现场。周围的警察，已经得到了命令，放他们离开。 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第二个人如法炮制，警方也没有围追阻拦。 又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第三个蒙面人出来了。 让大家感到诧异的是，这第三个蒙面人，并没有走到准备好的汽车旁，而是直接举着手，向警戒线一侧的警察走了过来。 他要干嘛？投降吗？ 警察看到蒙面人投降，立马扑了过去，先把那人双手铐住。 与此同时，外围的家长们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一窝蜂地突破了警戒线，涌向了教室。就连一向沉稳的仲伯华也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现场有些混乱。 周进在一旁却没有动。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混乱人群中的一个人。 只见那人，混在家长队伍中，向校门急冲冲地走去。 周进顺着人流，跟上了他。 出校门很顺利，那人步伐很快，却不见有任何的慌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进在他身后，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气血流动，想不到，竟还是一位内家高手。 难怪大白天的就敢上路抢劫金店的呢。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也不回头，七拐八弯，就进入了一个小巷。 周进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人脚步加快，想尽快摆脱，却发现，后面的那人始终在跟着。 终于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那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朋友，你始终跟在我后面，几个意思？” “怎么，这路是你家的？” 周进回复道。 “那你先走？” “我为什么要先走？” 周进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国字脸，剑字眉，一双豹眼，散发着精光。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个硬茬子。 “狸猫换太子，张冠李戴，这一手玩得挺漂亮啊！” 听闻周进之言，那人眼光一凛，杀意大盛，余光感受了下周围，似乎没人，然后就二话不说，冲了过来。一上手，竟然就是杀招。 周进退后一步，看清楚他的来势，竟是和杜志鹏使的招数有点相像。都是大开大合，力求一招制敌。 转瞬的功夫，那人竟连攻十七八招，但都被周进一一化解。 那人见久攻不下，当即收起招式，转身就跑。又转了两个街区，发现周进还在后面紧跟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 那人终于憋不住了，有些崩溃地问。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甩又甩不掉。是个人都会崩溃。 “到了饭点了，你不想吃饭吗？” 周进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我没有钱啊。” “我有啊。” “你请我？” “不然呢？你请？” “算了，你愿请就你请吧。” “前面带路！” 那人又带着周进穿过两条街巷，来到一家煲仔饭店铺，走了进去。期间，他还在做最后的摆脱尝试，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店铺里客人不是很多。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周进看到，在店铺里的一面墙上，悬放着一台彩电，里面正在播放着新闻。报道的内容就是上午的挟持人质事件。 “重点是，第三名蒙面歹徒，与李佳林老师互换身份，让警方摆了个乌龙。警方当时把第三名投降的蒙面人，押上汽车，才被李老师告知真实情况，这让在场的警察无比恼火。” “根据报道，第一名蒙面歹徒，在大屿岛附近，弃车逃进了渔港。第二名则在通泗街附近，弃车逃进了居民区。” 最后是警方的悬赏通缉令，三名蒙名歹徒。可惜只有模糊的监控影像。 那时的视频技术还处于初始阶段，像素较低。再加之这三人，伪装工作做得比较好，所以，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极为有限。 不大一会功夫，煲仔饭端了上来。 周进问： “你是怎么样确保李老师不当场揭发你的？” “他不敢！因为我威肋他，在被押上车子之前，不准暴露，否则，我就枪杀他的学生。实际上，我只要学生家长冲过来，二十秒的时间就足够了。” “真他妈的卑鄙无耻,拿孩子当筹码。我问你，假如那老师当场揭发你，你会向学生开枪吗？” “你猜呢？我相信，他不敢和我赌，因为这个老师是个有理智的人。此外，我还有预案。大不了，再挟持人质一次，再次对峙就是了，反正我有的是机会脱身。” 那人信誓旦旦地说。 “倒是你，我很不解，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话还没说完，却见周进突然出手，左掌直取面门，那人右手横掌相挡，胳膊肘露了出来，周进右手的筷子直插他的曲池穴。 却听两声叮当声响，那人手上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砸中了面前的杯盘。 “好功夫！佩服！” “知道我怎么识破的吗？” 周进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听力超群，能够听得见他们之间的谈话。实际上，周进知道他叫发哥，还有那两位，一个叫德仔，一个叫阿财。但是，如果说出来，一定会惊掉他的下巴。所以，尽管与他交锋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一直没有喊他的名字。 “那太简单了，其他都是学生家长往教室里冲，出来时，他们手边都带着孩子，唯有你，身边没有孩子，却是朝相反方向走，我肯定就怀疑了”。 那人吃了一口饭，咀嚼了一会，点了点头。 “百密一疏啊”。 “你叫什么名字？” “荣国发，光荣的荣，国家的国，发财的发”。 “你是大陆那边过来的？” “你看出来了？” “不但看出来了，而且还知道，你在那边入过伍。” 第185章 生路 荣国发心里炸开了锅，今天这是遇到了个什么人哪？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现在警方到处都在通缉你们。” 周进问。 “没什么打算，先等风头过一下再说。对了，你有钱吗？先借我一点，以后还你。” 荣国发见甩不脱周进，又看他似乎没什么恶意，要不然，早就报警了。于是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索性粘上你。 “没钱。你们忙活了一上午，没点收获？” “唉，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把东西留下，才走人。” “你就这么听话？” “嘿嘿嘿----。” 荣国发干笑了几声，周进无法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兑现了诺言。 “你为什么帮我们？ ” “我帮你们了吗？” “你不帮我们，又一路跟踪我，缠着我，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什么目的，只是觉得好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特么耍我？” “我耍你了吗？” 荣国发无可奈何。甩又甩不脱，打又打不过，还不争气，吃了人家的饭，连翻脸都拉不下脸了。 “那我走了，你别再跟着我。” 荣国发抹了下嘴，站起身来，作势要走人。 这回却发现周进却依旧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心里倒又不除疑了。 “我真走了？” “我拦你了吗？” 荣国发看似比周进还要大上好几岁，却在与他的交锋中，处处处于下风。看到周进如此态度，更是摸不碰上头脑了。 “你跟了我大半天，就是为了请我吃顿饭？” “你错了，不是请你吃顿饭，是给你一条生路。让你以后可以吃我更多顿的饭。” 周进把最后一点煲仔饭划进嘴里，斯里慢条地咀嚼着。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是警察？” “不是。我是大陆来港旅游的。” 荣国发听闻此说，又坐了下来。向店老板要了一杯酸奶，用一根吸管，慢慢以吸着。 “真没点眼力见儿，不知道替我也要一份吗？” 周进说道。 “我就不知道了，你如何给我生路，再说，现在我也不是死路啊。” “现在不是死路，但是，也快了。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香港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你们也不能总是这么下去吧？” 周进一边美美地吸着酸奶，一边轻声说道。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有什么建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我？你相信我，一切都好办，不相信我，你直接出门走人，我绝不会再次跟着你。” “真的？” “男子汉说话，有一句算一句，你当放屁不成？”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话问的一点新意都没有，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相信你怎么说？” “相信我，就跟我走。” “去哪儿？” “别问那么多。” “行，既然吃了你的饭，我就跟你走。” “不后悔？” “废什么话？！” 周进掏出电话来，打了个电话出去。荣国发在一旁看的是心里直发毛。弄不清，这小子是不是报警。好在电话接通后，周进只是说了句：派辆车到某处来接我，另外安排快艇，我要上岛。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一辆大奔停在了饭店门口，驾驶员下来，恭恭敬敬地请周进上车。 车子又行驶到一处码头，快艇早就在等着了。又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到了训练营地。 满元春和郭智鑫看到周进带了一个人上岛，都很诧异，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人身上弥漫着与自己一样的气息。 “满哥，智鑫，给你们带个人来，协助你们。” 荣国发终于明白了周进所说的，给自己一条生路是什么意思。他也从对面的两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气息。 有人要问，周进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抢劫金店、挟持孩子当人质的匪徒？这不是在犯包庇窝藏罪吗？ 其实是周进觉得，他们并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相反，彼此之间，还那么讲义气。这从分配谁先走，谁最后走，就可以看出来。他看出了这几个人的协调性，看出了荣国发在这几个人当中的威信。他想起，当初杜志鹏说，要把安保公司打造成美国黑水公司式的，将来，出国执行任务，这些人用得上。 他猜测，荣国发应该在大陆当过兵，入过伍。现在香港的安保公司更是在用人之际，将他们收编，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即便是将来荣国发的事情案发，周进也有一万条理由脱身。 虽然荣国发有案底，但是，他凭感觉，觉得这个人人品不错。 才将荣国发安顿，周进又接到杰克的电话，邀请他参加晚上，在家里举办的一个酒会。因为香港国庆节虽然只放一天假，但是，十月二号正好是星期六，是周末，继续放假。香港的富人圈每逢周末都有举办趴体酒会的传统，据说是从英国殖民时期传下来的。 周进回到酒店时，沈金梅已经在等着了，她也接到了杰克的邀请。 两人倒饬了一番，乘车来到刘府，刚一下车，就被惊着了。 刘家的别墅，位于一处山腰，占地有数千个平方。主体建筑也有一两千个平方。院子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院墙四周，到处都是巡查的安保人员。 杰克和一位女子，盛装站在门厅前迎客，那女子，正与一位来客低声交流着什么，而周进一眼就认出了她，竟然是，上午在圣德学校劫持人质现场，进行报道的星空卫视主播海欣。 “嗨，周进。” 杰克看到周进和沈金梅，主动打招呼。 “杰克。” 海欣也与那女子停止了交谈，把目光转到了周进和沈金梅向上来了。 “周进，沈小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海欣。” “海欣小姐好飘亮哦。” 沈金梅自来熟地夸奖道。 “沈小姐，你也很漂亮。” 两个女人相互恭维。而周进却被杰克拉到一旁，说话。 “什么情况？搞得像是结婚喜宴一样。” 周进问道。 “不是，就是一般正常的周末聚会。我和海欣，两家是世交，我们俩一起在英国长大、留学。” “青梅竹马。我懂。你挺有眼光哦。” “哪里哪里？” 两人扯着闲篇。 “等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认识认识。今晚我们聚会，就是放松，交流感情，不谈其他。” 这边正说着，外边又来客人了。杰克和海欣，只得把两人丢下，迎上去寒暄了。 周进和沈金梅，自己走进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侍者送上饮品，两人交流了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和所得。 却在此时，外面又进来了一对年轻人。周进瞥见，直呼，这个世界真的太小。 因为其中那个女的，他认识，竟然是上午与劫匪交流的谈判专家徐美娣！ 第186章 真的当爸爸了 漂亮的女人，永远是大家的视觉中心。 当晚，在刘公馆，海欣、徐美娣，包括沈金梅，很快就被一众男士所包围。 海欣、徐美娣，正是青春年少，家世又好，个人素质也高。沈金梅已是三十多岁，是一个七岁孩子的妈，但是，架不住她落落大方，与人交流无障碍，自来熟，又是丰乳肥臀的，很快就与一位男士聊得不亦乐乎，不时传出笑声。声音虽轻，但是，压不住的爽朗劲儿，很是能够感染别人。 周进注意到，围绕徐美娣和海欣的，多是听她们讲述上午的圣德学校人质劫持事件的。周进因为上午也在场，所以，也就加入了他们。 “徐小姐，据说第三名劫匪的投降是假的，真人跑了，是吗？” 一位男士问道。 “是的，新闻，你们不是都看了吗？警方已经作出了说明。” 看得出来，徐美娣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但是，架不住别人的好奇心一个劲儿地追问。还得耐着心地与他们周旋。她本身就是谈判专家，凭的就是这份耐心。没有耐心，怎么谈判啊？ “警方为什么要与劫匪妥协？” “假如你们家的孩子，也在那些被劫持的孩子中，你就不会这么问了。事实上，当时警方别无选择。香港的市民，也普遍对警方的行为表示理解。匪徒逃了，以后可以再抓，但是，如果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孩子，那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对对对！” 大家对徐美娣的话都表示赞同。 “周先生，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大陆，大陆警方会如何处理？” 却是杰克的未婚妻海欣，对着周进发问。 她是记者，喜欢换个视角看问题。职业习惯使然。 周进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发问。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不好回答啊。 不好回答，也要答啊。 “我在大陆做过三年的记者，经常与警方打交道。像圣德学校这样类似的案件，一件也没遇到过。我所在的城市，人口七百多万，比香港还多一些。在大陆，几乎所有的城市，治安形势都比较好，人们都挺有安全感的。就我个人来说，我对今天香港警方的做法，也比较赞成。正如刚刚徐美娣小姐说的，匪徒跑了，总有一天能够把他们抓获归案，但是，如果逼狗入穷巷，歹徒被逼急了，拚个鱼死网破，造成两败俱伤的极端后果，那将是无可挽回的悲剧！对于那些被劫持孩子的家庭，也是不负责任的。” 周进的回答，中规中矩。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只是徐美娣听闻周进附和自己，便多瞧了他两眼，并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她根本想不到，警方全力追捕的劫匪头目，正在被她眼前的这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庇佑着。 周进也端起手上的高脚杯，朝她举了举，致意。 却在此时，发现杰克朝他走来。 杰克此前一直在忙着接待其他的客人。此时终于得空，走到了海欣身边。 “聊什么呢？” “在聊上午的人质劫持案呢。” 海欣答道。 “对于，周进，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徐美娣，我家表妹，年前才从英国回来。现在是香港警方聘请的谈判专家。” 杰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把徐美娣介绍给周进。 “重新认识一下，周进，来自大陆运江，上午，我有幸在现场见证了徐小姐的风采。” 周进左手拿酒杯，向徐美娣伸出了右手。 “哇，你是大陆运江的？我大学一个犯罪心理学教授就是运江的。” 徐美娣热情地说道。 “哦？他叫———？” “他名叫秋浦歌，他曾告诉过我，他来自大陆s省的运江市。你认识他吗？” 周进彻底懵了，这世界真的特么的太小了。秋浦歌，就是秋语薇的父亲。 “认识，太认识了。” 而底下徐美娣的一句话，又彻底让周进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回港前，去过秋教授家，他当爷爷了。” 徐美娣回想起那天去秋教授家的情形，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什么？” “他当爷爷了。不，严格来说，他当外公了。他女儿生了个孩子，男孩儿，我还抱过呢。好可爱哦。” 徐美娣再次肯定地回答道。 周进顿时感到自己的血压升高到了180，脸上有些发烫，运上清心诀，都消弥不了。 “那可不正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早就预料到，那天秋妈妈在电话里的的话语是假的，骗自己的，但是，听到如此确实的信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还是个儿子，我真的当爸爸了。 周进在心里兴奋地喊道。 孩子现在应该一岁多了吧？应该会走路，会喊爸爸妈妈了。 他肯定会喊妈妈，不知道喊过爸爸没有？ 周进脑子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都是围绕孩子的。对于自己打不通电话，心中也有了解释。 怪不得我电话打不通呢，肯定是她妈妈搞的鬼。 唉，语儿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呢？对了，她不知道，我已经出来了。她以为我还在监狱里呢。按照当初的刑期，我该明年五月底才能出来。 周进心里替语薇开脱。 “你和秋教授现在还有联系吗？” 很抱歉，自从回港后，就没联系过。不过，我今天晚些时候，准备联系他，准备向他讨教一下，今天这几个蒙面人劫持人质的心理特点。 “方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份吗？我也想有点事情请教一下。” “可以啊。” 徐美娣从手包里翻出一个小巧笔记本，又拿笔在便笺上，飞速地抄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撕下递过来。 周进谢了一下，接过，掸了一眼，竟与他记忆里，秋语薇留给他的号码是一样的。 看来，徐美娣也真的是好长时间没和秋教授家联系了。 “谢谢，这个号码，我也有，但是，现在已经打不通了。你们还有其他联系方式吗？” “是吗？” 徐美娣显然是有点不相信。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手提电话，拨了过去，果然是嘟嘟嘟的空号声。 “不要紧，可能是搬家了。我在伦敦还有其他同学，我让他们帮我找一下，等我联系上了，再给你一份。” “多谢徐小姐了。” 周进忙不迭地道谢。两人随即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是他今天，不，是最近以来的最大收获。 与秋语薇失联，是他走出看守所以来，最大的心结。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看到了，心结解开的希望，不由得精神一振，隐隐多了几分期盼。 觉得这一切，应该都是上天的安排，冥冥中自有天意。 以前，他不相信这些，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他隐隐有些相信了。 在周进与徐美娣热聊之际，杰克被家里的服务人员请了过去，说是有电话。杰克过去，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又径直朝周进走来。 “阿进，你跟我来一下。” 第187章 要出事! “阿进，你跟我来一下。” 杰克在耳边轻声说道。 周进随手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朝徐美娣等一众人等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杰克走了过去。 杰克带着周进走上二楼，又绕过一个回廊，来到一个房间门前，顿了顿，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 周进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的这个房间里面，竟然是个监控室。杰克刘在最后的关头，改变了主意，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 因为这个监控室，是他父亲刘德威的秘密。现在父亲不在家，自己随便带一个外人进去，总归是不大好。这个监控室，自己随便进出无所谓，但是，有一次父亲对他说，要保密，不要对外人说。 所以，刚才他兴冲冲地想带周进进来，在最后关头，想起了父亲的话，及时地刹了车。 “阿进，最近田琳田小姐在忙什么？” 周进知道，杰克费这么大的劲，把自己从一楼带到二楼，问田琳的去向，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田琳出什么事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刚才有人告诉我，说是在澳门看到了她。” 杰克进一步解释说。 周进有些明白了。这么晚了，去澳门干啥？只有一件事，就是：赌！联想起，上次在澳门的遭遇，澳门的萄皇大酒店，就是刘家的产业。看来，一定是田琳，又到了萄皇。 周进猜的大体不差。 如果杰克带他到隔壁的监控室，一定会大吃一惊。他会在监控画面上，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人就是田琳。 事实上，杰克来找周进，也主要是因为田琳。因为赌场的经理，在巡视赌场时，认出了她。 自从上次田琳和张兆荣在澳门萄皇大酒店赌场因为欠了赌债被放债的扣留，杰克当时就与赌场的经理陈家超打过招呼，说是如果下次再发现田小姐，一定要通知他。他当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让田小姐在自家的赌场内吃大亏。 十赌就输，不赌为赢。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 田琳是他到运江认识的第一个谈得来的人。因为她，自己在运江的项目，得以顺利展开。也是因为她，自己才认识了周进。如果田琳在自家的场子里栽了大跟头，下次在运江遇上，好意思吗？个人情感上，这一关也过不去。 赌场经理陈家超认出了她。于是就一个电话打给了杰克。 他拿不准，像田琳带着来的赌客，他该不该下手。因为他们这一次带来的赌本，可有不少。好几百万呢。 换成谁，都眼馋。更何况，这里是赌场。 这一次，田琳是到广州参加秋交会来的。秋交会定在十月十五日开始，运江组织了一批外贸型企业提前过来布展。 作为外贸企业的主管部门，外经委肯定是要首当其冲。 国庆节前，外经委主任黄秉坤就带着办公室副主任田琳，来到了广州，协调诸般事宜。本来应该是办公室的一把手主任来，但是考虑到，办公室主任不大听得懂粤语，因此，就换成田琳过来了。 凭良心讲，田琳到了外经委，黄秉坤还是很重视并给予诸多照顾的。一是因为主管副市长赵长春打过招呼，二是因为，田琳本身素质也不错，八面玲珑，情商高，深得大家宠爱。况且人家丈夫是市长大秘，这背景也是过硬的。 虽然国庆放假，但是，广交会布展的事，还没有完全搞定，黄秉坤，决定，暂不回运江的了，就留在广州。这不，国庆的第二天，就被一帮商人带着，到澳门来找乐子了。 巧了，这回，他们又被人带到了萄皇大酒店，田琳四个多月前就来过一次。 现在，田琳站在黄秉坤身后，她没有参与赌局。尽管她也很跃跃欲试，但有领导在，轮不上她。 她的旁边，站着运江台商协会的会长、爱爱食品企业的吴有清。 黄秉坤面前的筹码已经不多了，今天晚上，他已经输掉了四百多万。这些钱，有部分是外经委的活动经费，大部分是，运江参展企业预交的场地租赁费和装修费用。还没和广交会组委会结算呢，倒先扔到澳门的赌台上了。 此时，身旁的田琳，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作为办公室副主任，她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掏出来一看，却是老公林世文打来的。她看了一眼赌台旁的黄秉坤，把手机按了拒接。 没想到，才按下，又振动了起来，还是林世文，又继续按了拒接。 不到一分钟，一条短信传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澳门，现在就退出，要出事，快！” 田琳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来澳门赌场的事，如果传到了林世文的耳中，也多半传到了市长程戈和的耳中，这可怎么得了？ 是谁传出去的呢？ 她看了看身边的人，似乎不像。压根也想不到，此事传到林世文的耳中，是因为赌场的经理认出来了她。 所以说，各位看官，做任何事，千万别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可能，只要你做了，都有迹可循。 这也是杰克，年纪轻，心存一丝善念。如果要是他的老爸刘德威在，他才不管你是谁呢，肥羊来了，没有不宰的道理，不把你媷到一根毛不剩，都算他输。 恰在此刻，黄秉坤小赢一盘，还想继续下注，田琳凑到了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快撤吧，市里有人知道了。” 黄秉坤热血上头，赌红了双眼，本想继续追击扳本，突然听闻田琳之言，也不觉冷静了下来。 去年，江西有个省领导，就因为来澳门赌钱，被发现，最后丢了脑袋。 这个案例，在省市里大大小小的廉政教育会议上，被反复拿来讲，以为警戒。却不想，自己还是没能抵住诱惑，跨出了这一步。 匆匆忙忙兑了筹码，最后盘点了一下，当晚，他总共输了460多万。 如何把这个窟窿补起来，倒在其次，关键是，如果真是市里主要领导知道了，怎么办？ 对他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188章 后果 “市里领导知道了？” 黄秉坤慌了神。 他本是想跟着几个商人过来见见世面，小玩玩就撤的，却不曾想到，自己热血上头，越玩越大，越玩越收不住手。扔出去的筹码，好像不是钱似的。 这个实际上，也是激情冲动的后果。后来司法上有个词，叫“激清犯罪”。意思就是当时热血上头，一时冲动，做出了有严重后果的事。 现在田琳的一句话，就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他的头上，使得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当晚，他总共输了460多万。 如何把这个窟窿补起来，倒在其次，关键是，如果真是市里知道了，怎么办？较起真来，那是要和江西的那位省领导一样，是要杀头的！ 一个部级领导，都能杀头，自己一个处级干部，更是不在话下了。 夜里，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事实上，黄秉坤是风声鹤唳了。信息的不对称，再加之政策的威慑和前车之鉴，他由此得了严重的焦虑症。 周进与黄秉坤不熟，他当年一个电视台的小记者，外经委不是他的工作条口，怎么会认识他呢？他根本不知道，黄秉坤去澳门赌博了。杰克虽然知道黄秉坤，因为每次去运江，都是黄秉坤负责接待的。 但是，杰克没有告诉周进。 杰克只是关心田琳，周进同样也是。他听杰克说了一嘴，立马心领神会。他不可能直接打电话给田琳，而是迂回打给了好兄弟林世文。 “世文哪，睡了没？” “师兄啊，还没有呢，在赶一个材料，程市长要用的。师兄，有事啊？” “哦，没事、没事。田琳没在家吧？” “她出差了，广交会不是要开始了嘛？她去广州了。” “哦，难怪呢，我有个朋友，说是刚才在澳门看到了她，也可能是眼花看错了。好了，我没事，挂了！” 周进挂了电话，林世文有些不淡定了。 他脑补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上次田琳和张兆荣去澳门赌钱，回来后，她曾和林世文谈过这事。只是忽略了自己和张兆荣参与的部分，而是着重强调周进在赌场上大杀四方的风采，对周进赢了那么多的钱，表示十分羡慕。 此刻周进打电话来，说是在澳门看到了她，林世文如此聪明之人，岂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然，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深更半夜的，突然打电话来，说个不着四六的事，可能吗？ 却说黄秉坤当晚就开始失眠多梦，出虚汗。 主要是被田琳的那句“市里有人知道了”吓的。 却不知道，在他跨进赌场之前，怎么就不怕“市里有人知道”？ 大概是当时怀着一股侥幸心理。而陪着他一同去赌场的，都是自己人，不会告发自己。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其实他回宾馆后，还是继续怀着一丝侥幸，仔细询问田琳，田琳就把林世文发给她的短信给他看，他顿时脸色就煞白了。 “林世文知道了，不就等于程市长知道了？” “程市长知道了，那----” 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其实，林世文也不知道，黄秉坤有没有赌钱。他当时发这个短信给田琳，主要是恐吓她，给她压力，让她尽快离开。但是，黄秉坤却认为，林世文知道就是程市长知道。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后果。 黄秉坤回广州后，先想办法填窟窿。如何填，就不在书中交代了。他做外经委主任一把手好多年，这个能力还是有的。但是，思想上的包袱却是越来越重。 “程戈和市长知道这事了，会怎么对待我？” “法办?党纪政纪处理？” 他想了很多，评估了下自己和程市长的关系，不远也不近。 程市长会对我下狠手吗？我要不要主动去找一下程市长，主动坦白，承认错误，探探口风？ “如果林世文没有告诉程市长，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此刻，他心里又多了一丝侥幸。 “那林世文的消息又是从哪来的呢？” 问田琳，田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以退为进，先观察观察。 于是国庆节后，回到运江，黄秉坤就住进了医院，到了他这个年纪，又是领导干部，浑身毛病肯定是一大堆。最后找熟人医生弄了个心脏负荷过载之类的病因。 也确实是心脏负荷过载，主要是被吓的。 在医院里的那段日子，刚开始，外经委还有下属职工，以及其他企业的负责人前去探望，渐渐地，探望的人就越来越少。再后来，就有各种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说是在广州工作太过操心太过辛苦了。 人家可能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传到心里有鬼的黄秉坤耳朵里，他听着听着可能就变味了，有了另一种解读。 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回去后，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不佳为由，暂时请辞外经委主任一职。 于是，到了年底，市里虽然没有完全同意黄秉坤的请辞，却任命张兆荣为外经委常务副主任，主持工作。 周进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给林世文的一通电话，竟然引起了市里一个炙手可热的部门，换了当家人。 这事儿看起来很荒诞，却是真实发生的事。后来，有人编段子，说是有个叫季伟的人，在外住宾馆，喝多了，找不到房间了，就在走廊挨间敲门: “我是季伟,开门!我是季伟! ” 结果，当晚有好多人在宾馆坠楼，其中好几位都是领导。 故事里的事，说是也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到底是不是，权当故事听了。 而身为电话主角的田琳，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相反，在外经委办公室的权力，向上更进了一步。 因为主持工作的张兆荣器重她。原先的办公室主任，反被冷落在一旁。这也难怪，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张兆荣刚主政外经委，需要有自己的人马。因为五月份与田琳的香港之行，有共同的经历，彼此比较了解。所以，办公室的诸多事务，绕过了原先的办公室主任，无形之中，田琳被赋予了更多的权力。 黄秉坤住进医院后，田琳刚开始还去看过两回，张兆荣主政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 常委副市长赵长春刚开始还关心过，后来他不分管外经外贸了，也渐渐地与他没了联系。似乎这位曾经鞍前马后的下属从没出现过一样！ 官场上的人情冷漠，竟至于斯！ 第189章 刺杀 却说周进，可没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他的一门心思，都在等待徐美娣的回复，还有什么比自己妻儿的消息更重要的呢？只可惜，好多天过去了，马上就准备返回运江了，对方还是并无一言片语的反馈。 “她是忘记了呢，还是压根儿没有联系上秋教授呢？” 这个问题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盘旋。 他想打电话直接问她，却又担心自己不礼貌。毕竟才认识没多长时间，彼此没那么大的交情。 后来实在耐不住，就给她发了条短信： “徐小姐，秋教授联系上了吗？” 徐美娣的回复隔了好长时间才到： “还没联系上。伦敦的同学还没给我反馈。” 对于这样的回复，周进一时也不知如何往下接了。 他总不能直接和徐美娣说，秋教授是我老丈人，你抱过的孩子，就是我儿子，我们现在失去了联系。请你务必帮忙，尽快找到联系方式之类的吧？这样，不会把人家小姑娘吓着嘛！人家会怎么看他嘛！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等待一个与自己切身相关的，甚至是可以拿生命交换的亲人加爱人的信息，更是一种煎熬。 这几天，周进已经无心于其他任何事。满元春打电话给他，让他到岛上训练基地看看，都被他找了个借口婉拒了。说是一切以你的安排为准。 晚上，心烦意乱的情绪仍未能有效平息，独自到街上闲逛。才出宾馆门，避开澳门赌场掮客的招呼，随意上了一辆的士车。 “先生，你去哪里？” 出租车司机礼貌地问。 “我就随便逛逛，看看风景，哪里好玩哪里去。” “先生，你是从大陆来的吧？大家都去澳门去碰碰手气，你要不要去试一下？专车专艇，免费接送！” “不要，谢谢！已经去过了！” 周进只得说了谎，要不然，真能被咶噪死。他感觉得到，澳门赌场的宣传，真的已经无孔不入了。正如大陆的歌舞娱乐场所和洗浴中心，也是以这种方式拉客一样，都是主要针对外地客的。 的士在街头转了一大圈，周进忽然看见街头有个“潮州海鲜粥”的霓虹灯招牌，自己好像也有些饿了，就让车子停了下来。付了车钱，下车信步走了过去。 虽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但是，粥铺的生意好得出奇。若大的店铺里，竟没有空座。好在门口一人，吃好了，站起身，整好衣服准备出门。 此人大约三十多岁，让周进诧异的是，他感受到了对方他身上一股冷洌的气息。明明是晚上，此人却把身上遮阳衣的帽子拉下来，把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掏出一个口罩，把脸鼻遮住。 “他这是要干啥？” 周进心里问了一句。不过，他无心去管别人的事。在空位置上坐下，点了份蟹肉粥，静静地等着。 周进是脸对着门，看着店外面的人来人往，魂游天外。 “此时伦敦时间应该是下午两三点钟，不知道，语儿和孩子在干什么呢？假如现在能够看到孩子，孩子会不会喊我爸呢？” 想起语薇和孩子，周进心中一阵柔软，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却在此时，他看到一人正向粥铺走来。这个人，前几天他曾见到过，就是那个在圣德学校门前处置挟持人质事件的詹sir。 虽然他已换了便装，但是，周进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只见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理了理头发，也许是因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看起来，十分的放松。 周进见他先是歇住脚，让过一辆摩托车，又让过一辆行驶的面包车。奇怪的是，就一眨眼有功夫，詹sir竟突然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紧接着，就听到店门外有人在大声喊： “杀人了！杀人了！快报警！” 周进迅速冲出门去，三步并上两步，拨开围观的人群，就见到一人，双手捂着腹部，躺倒在地上，黑红的血浆正从指间汩汩地流出。仔细一看，不是詹sir，又是哪个？ “快！快叫救护车！” 周进蹲下身来，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轻易移动伤者。同进，要将他的脚部和头部抬高，造成腹部挤压，防止出血加快。 大概七八分钟后，警方和救护车都来了，周进帮忙把詹sir抬上了车。 好在医院就在不远处，詹sir很快就被推进了抢救室。 此时，过来了一位警察，对周进进行了询问，并进行笔录。周进也把当时看到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待要签字时，一位护士过来说，伤者因为失血过多，需要及时输血。但是，今天医院里血浆不够，如果从其他医院调取，恐怕会延误抢救的时机。 那位做笔录的警察，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对那护士说： “我和詹sir是同一个血型，都是ab型的，可以抽我的。” “你一个人恐怕不够，最多抽你400ml，刚才医生说了，最少还需要1000ml。” 护士焦急地说。 “我是o型血，可以吗？” 周进开口问道。 “可以，赶紧跟我来。” 护士把两人领到一个房间，先是抽了一点血，做了个简单的化验，确认无误后，然后分别给他们抽血。 对于献血，周进并不陌生。还在上大学时，他每年都献血200ml。后来，在看守所服刑时，又被拉去献过一次，那一次是抽了400ml，奖励是可以休息一天。所以，这一次，他献个500ml，问题应该不大。 好在护士只抽了他400ml。因为又有警察闻讯过来献血了。 周进献好血，出来时，急救室门前已站立了好几位警察。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上司的消息。 却在此时，又有一人急冲冲地赶来。 周进的心，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因为来的这位，竟然是这两天他心心念念想联系的徐美娣！ 只听她急切地问道： “我舅舅怎么样了？” 第190章 一号夫人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好在有惊无险，伤者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在场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当时，因为刚献过血，身上又全是血污，与他一起献血的那位叫陈明的警察，提出要送他回宾馆休息，并约定次日再到警局做笔录。 实际上，当时，周进并不想立即离开。与徐美娣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奈何徐美娣一心只担心舅舅的安危，并提出今晚留下来照顾，根本没心思搭理他。自己也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他谈论如何联系秋教授的事啊。 与陈警官一起下得楼来，他去取车，周进就在医院大堂的门外等着。突然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周进以为自己刚献过血，有点眼花。再定睛一瞧，确信无疑。 但见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一辆汽车。关上车门，车子就发动离开了。 此人竟是运江电视台副台长陆建章的妻子胡晓频。 胡晓频在市档案局工作。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播出过后，最终都会交由档案局保存。记者如果要用以前拍摄过的资料，就需要到档案局去提取。如此，电视台的记者大多认识她。 国庆节前，运江美女大赛决赛颁奖晚会，陆建章副台长让周进，临时带几个亲戚入场观看。周进去领人时，就是胡晓频带着的一帮娘家亲戚。 “她一个女人家，这个时间点了，到医院来干啥？是什么人生病了吗？难道陆台长也来香港了？” 这个疑问，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好久。 好在第二下午，那位叫陈明的警察按照约定，又开车来，把周进接到了警局。 徐美娣也在等着他呢。 周进只得又把昨晚看到的情况重新说了一遍。 “周先生，感谢你昨晚及时的出手相救。尤其是特别感谢你及时献血。詹sir，不仅是我们的长官，他还是我的舅舅。” 因为是在警局，徐美娣的话语比较正式，全无私底下交流时的随意。 其实，这种案子，本没徐美娣什么事，她只不过是警局的文职人员，专门负责谈判。但是，被刺受伤的，是她的舅舅，作为伤者家属，她出面向施救人员表示一下谢意，还是应该的，并不违背警局的规定。 “哪里哪里？也正好是赶上了。” 周进谦虚地说道。 陈明警官走过来，手上拿了一叠照片。 “周先生，我这里有一些照片，你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似曾相识的人员？” 周进翻了半天，最后在一张照片面前凝视了好久。 “怎么？” 陈明和徐美娣先看了一眼照片，然后又相互看了一眼。问道： “你在现场看到他了？” “我不太确定。只是那个眼神，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好的，谢谢周先先，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的破案线索。” 陈明正式地说。 周进完成例行程序出警局的时候，是徐美娣送出来的。 “周进，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舅舅可能就危险了。大恩不言谢，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表达我的感谢之情。” “徐小姐太客气了。别说你是杰克的同学，杰克又拿我当好朋友，论起来，我们也应该是好朋友才是。像詹sir，这种事，在我们大陆，在运江，任何人只要遇到，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我没想到，你和詹sir还有这一层关系。” 周进故意在言语中，突出了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同学，一个是运江。意在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联络秋教授的事。 果然，徐美娣主动把话题，转到了秋教授的联络上。 “周进，联系秋教授的事，我已经拜托在伦熟的同学了。他们还没给我回话，估计也是旧的联络号码。我让他们上门去看一下，一有消息，我立马就通知你。” “如此，就拜托了。说实话，这个联系号码，于我特别重要。” “好的，放心，我已拜托了两位同学。我马上再打电话强调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的，谢谢，谢谢了!” “谢什么谢？你救了我舅舅，还献了那么多的血，我也没说谢谢你。” “那咱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我明天就要回大陆了，欢迎你有时间去运江，运江也是你的另一个家乡，你该常回家看看。” “一定，一定。” 周进是十月九日返回的运江。一同返乡的，还有沈金梅。而满元春和郭智鑫则还有留在香港至少一个月。 现在香港安保培训基地，也已进入了正轨。在对原先天元影视公司的安保人员进行轮训的同时，开始大量招收大陆退役士兵和香港退役警员，目前这部分人员的数量已有差不多一百名。 满元春对周进说，你带来的那个叫荣国发的，不错，是个好手。他还介绍了两个人来，也都不错。现在已让他做了个小队长，将来队伍扩大，会让他承担更多的责任。 周进当然知道荣国发介绍的两个人是谁，也好，省得在外面流浪，再次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来。现在等于把他们圈进了一个笼子里，整天辛苦训练，也就没那么多的闲心事了。 周进没有把荣国发的情况告诉他，只是叮嘱满元春：要看好他们，不要让他脱离掌控，这人将来会有大用处。 同时又对郭智鑫暗中作了交代，双重保险。这才放心地离去。 在机场候机时，杰克给他们两人安排的是头等仓。所以，到达机场后，安检过后，就直接就到了贵宾室休息。 沈金梅走在前头，才一进门，就听她惊声叫道： “梅阿姨，原来是你啊？” 周进后进门，这才看见，贵宾室里，已坐着好几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天夜里在医院看到的陆建章副台长的夫人胡晓频。 而此时，胡晓频正坐在一位女人的边上，低声地在与她说着什么，态度十分的谦恭。 那女人，年约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端庄高雅，体态雍荣，风韵伊然，只是眉宇音透着一股倦意。 听到沈金梅打招呼，抬眼一看，也惊喜地叫道： “小沈啊，真巧，你也是这班飞机？” “是啊。” 胡晓频这才注意到了沈金梅身边的周进，冲他笑了笑。 “小周啊，你们----？” “哦，我们也是回运江。” 沈金梅在挨着梅阿姨的沙发椅子上坐下，而周进则在靠近胡晓频的身边坐下，对于领导夫人，他必须要保持出足够的尊敬。 贵宾室的服务人员送了咖啡。才小喝一口，就见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这两人，周进都认识，一个是梅春竹，另一个，却是金财商贸的戴金财。 原来，梅春竹他们四人是一伙的。刚才两位女士在休息，梅春竹和戴金财则到外面去逛了一下，顺便在机场商店里购卖了一点小玩意儿。 “姐，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梅春竹对那女人说。 周进这才知道，原来，那女士竟是梅春竹的姐姐，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夫人梅春兰，运江的一号夫人。难怪沈金梅称呼他为梅阿姨的呢。 周进赶紧起身与梅春竹打招呼。他们以前接触过多次，周进心里再怎么对他不耻，但是，在他乡遇见，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梅总好！” “周进啊？小梅子啊？” 梅春竹显然是认识沈金梅的。居长龙和许益民都住在市委家属大院里，沈金梅和梅春竹经常过去走动，认识是自然的事。 梅春兰，周进以前没见过。但是，梅春竹是居长龙的小舅子，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今天在机场的贵宾室，竟能遇上市委书记的夫人。 “梅家姐弟，陆台长的夫人胡晓频还有戴金财，他们四人，怎么会凑到一起的呢?” 第191章 竟然尿了 这事儿，还得从上个月底结束的运江美女大赛说起。话说，梅春竹让陆建章副台长内定一个十强名额。 陆建章为了抱紧这个大腿，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只可惜，由于到最后，选人规则改变，陆副台长内定的那位美女差点落选。好在周进最后替他力挽狂澜，保全了颜面。 陆副台长替梅春竹办了事，梅春竹当然得有所表示。当初他答应，把他介绍给市委书记居长龙。但是，需要时机，总不能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直接去和居长龙说啊。 他直接去和居长龙讲，居书记也不一定理他，有可能就当他放了一个屁。后来，他想了想，决定走夫人路线。 这次国庆长假，梅春竹就鼓动姐姐去香港一游。 香港是购物天堂，也是美食天堂。自回归祖国后，好多大陆人纷纷去香港，去看看祖国的旧山河。梅春兰早就想去了，此次弟弟提议，她当然是巴求不得。 梅春竹把想法和陆建章一说，陆建章当然是喜不自禁。梅春兰去香港，他不可能去陪，因此，就安排老婆胡晓频去陪同。 陪同是需要花钱的。梅春兰购物，看中某样东西，是需要在一旁刷卡付款买单的。陆建章想了想，他虽然有这个经济实力，单是这场美女大赛，他从中运作，就获得好处差不多上百万。十强的名额难搞，但是，二十强、三十强的名额，他操作的空间很大。 收了那么多的钱，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出来使用。到时，万一梅春兰质疑起他的收入，不好解释啊。虽然，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啊。 于是，他想起了总是找他办事的金财商贸的老总戴金财。戴金财这两年，发财发大了，已成为电视台的广告大户，每年投入的广告费，也上百万。这次替他去香港买单，明年在广告费上，给他多些优惠，也就能够补偿了。 而戴金财对于能够接触到市里一号夫人，也是兴奋不已。陆建章刚开始，也没和他说是谁，只是关照他，只要是她购物，直接买单就行，等回来，再与他结算就行。 回来结算，这话说得客气。当真结算吗？他相信，只要是真的结算，立马，金财商贸就会从电视台的优质广告客户中除名，而且，还有无穷无尽的负面报道出现。到时的损失，就难以估量了。 但是，他也相信，只要办好了这件事，陆副台长是不会亏待他的。 上了飞机后，才得知，陪同的竟然是市里的第一夫人。他心里不禁对陆建章副台长能够给他这个机会，暗暗感激起来。 所以，所谓情商高的人，都基本上是贱骨头。但是，往往是这些贱骨头，最能在单位呼风唤雨，人五人六。而那些专心干事的死脑筋，一辈子就只能是干事情，老黄牛的命。 在香港，梅春兰购买了差不多三十万元的东西，有衣服，有黄金玉器首饰，还有手表，都是胡晓频拿着单据，戴金财跟着刷卡。本来，一切都很顺当，宾主尽欢。只是其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梅春兰那天晚饭后，不知是空调吹多了，还是因为其他，突然腰疼难忍，紧接着又犯了眩晕病，顿时痛苦难当。 梅春竹知道，姐姐这是老毛病了。年轻时，因为学戏，刻苦练功，受伤了，没有好好医治，为此有了后遗症。稍微一累，就犯病。这也是她早早地告别舞台，转到行政上工作的一大原困。 这几天，天天逛购物中心，其实是很辛苦的。又到处是空调，所以犯老毛病，也是正常的事。 几人当即把他送到医院，折腾到后半夜。那天周进看到胡晓频，是他们在医院挂过水，回宾馆时，胡晓频临时去了趟洗手间，所以落了后，最后上车时，被周进看到。 梅春兰斜倚在沙发上，脸色有些发白。那天虽然挂过水，缓解了，但是，病灶还在，药性一过，此刻又有些疼了，为此不由自主地哼哼了起来。 “梅阿姨！” “梅姐！” “你怎么样了？” 分别是沈金梅和胡晓频发出的关心话语。 “@疼，又疼了，刚才稍微动了一下，又疼了。” 梅春兰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梅春竹赶紧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同时在他的后背后腰处，轻轻地拍打。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姐姐，还是很上心的。 梅春兰的痛苦声越来越大，几个人束手无策。现在是在机场，已经过了安检，就等登机了，到哪去找医生呢？ “让我来试试吧。” 周进站起身来说。 他对梅春竹心里不爽，但是，对于梅春兰，看她面容，感觉倒不像是个坏人。看她痛苦难受，忍不住要站出来，替他解除痛苦。 周进把梅春兰拉着站起来，扶着走到贵宾室里一个三人沙发边，让她俯面趴下。一手贴着她的后腰。 梅春兰虽然是年过四十，但是，由于长年唱戏练功，皮肤依旧紧致有弹性。 不过，周进触手感觉有些冰凉，深知，她的腰痛发作，是因为受足了寒凉所致。所以，他潜运一股内力，暗暗了输送了过去。 梅春兰顿时就感到一股暖流进入到自己的身体，特别的舒服，立马就停止了痛苦的呻吟。 这股热力，先从命门穴进入，然后沿着督脉向上行走，经过，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哑门、风府、到达百会。再由百会向下，印堂，人中，承浆，天突、璇玑、紫宫、膻中、神阙、关元、会阴、尾闾、长强、腰俞、腰阳关，最后再回到命门穴。 一个周天运行下来，梅春兰浑身舒爽，觉得这么多天以来，从像没有今天这么舒服过。不觉又哼哼起来，但是，这一回却是舒服的快乐的声音表达。 周进撤回内力，沿着她的后背细细地推拿，不自觉地在他后腰的八个髎穴按了按，才按了几下，就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他感觉到手下之人，身上的肌肉突然紧张起来，接着全身汗毛竖立，身体紧贴在沙发上，不留一丝缝隙。 趴在沙发上的梅春兰，顿时感觉脸上烫得吓人，羞得把头深深地埋在沙发里。 她竟然尿了。 第192章 叫我梅姐! 在香港机场的贵宾候机室，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下，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周进在按摩时，梅春竹和其他几个人，一直关心地围在四周。 刚开始，还听她“哎呀”地直叫，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以为是周进按摩下手过重，让她疼痛难忍，还都为她担心。梅春竹甚至还想提醒周进下手稍微轻一些。 却说梅春兰，此时脸色发红发烫 ，浑身好似虚脱了一般。 她想不通，这位自己叫不上名的小伙子，只是按摩了几下，竟会让自己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今天这是怎么啦？ 好在她是趴在沙发上的，别人看不到她的脸色。 感受到手下的梅春兰出现如此反应，周进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刚才自己按摩时，用错了手法。 其实，这还真不是周进故意为之。人的后腰处有八个穴位，分列腰尾椎两边，分别是上髎、次髎、中髎，下髎。当初在看守所，姚宝明教自己时，曾提醒过自己，这几个穴位，是重要大穴。古书上所说的，催血过宫，就是按摩的这几个穴位。只是近段时间，周进一直思念秋语薇和孩子，前天又抽了40的血，难免有些走神，恍惚间按错了穴位。 这样式的按摩手法，周进自从学会以来，从未实践过。今天阴差阳错，竟然在运江的第一夫人身上施展，没想到，效果是如此的明显。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替他化解尴尬。 “她累了，拿件衣服来，替她盖上。不要动她，让她趴着休息会儿，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周进对梅春竹吩咐道。 梅春竹一边答应，还一边关心地问： “姐，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不疼了，我休息会儿。” 陆建章的夫人胡晓频从包里拿出一件长袖的衬衫，替她盖上。又去把室内的空调调高了几度。 梅春兰一股倦意袭来，眼皮子一沉，竟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服务人员通知马上要登机，才被胡晓频喊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卫生间，临起身，还趁人不备，把身下那片沙发，用纸巾擦了又擦。 让跟在左右的胡晓频感到惊奇的是，梅春兰醒来后，也不喊腰疼了，脸上似乎也有光泽了，笑容也更有亲和力和感染力了。她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丈夫陆建章，让她来陪市里的第一夫人，如果第一夫人，身体不适，情绪不高，难免会让身边的陪伴人员感到有些压抑。 现在好了，笑容重新出现在第一夫人的脸上，看得出来，她很开心，这次香港之行，总体上算是达到了目的。丈夫的前程，看来是有保障了。 “真没想到，这个周进，还有这一手。回去要跟老陆好好说说这事呢。” 胡晓频心里想到。 梅春兰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的衣物已全部重新更换了，脸上甚至还重新画上了淡汝，喷了香水。运江第一夫人、上位者的气场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全然不是刚才那副被疼痛折磨的萎糜相。但见她，挺胸颔首，面露微笑，款款走到周进身边。 “小伙子，谢谢你呀，哎呀，你还真是有功夫，舒服多了。这两天，可算是把我折腾坏了。哎，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哦，他叫周进，是我的一位小兄弟！” 周进还未开口，梅春竹就抢先回答道。 “春竹，你替我好好谢谢周进。你们俩以后要多亲近亲近，多走动走动。” “不用谢，应该的，梅阿姨！” 周进谦恭地说道。刚才沈金梅称呼她为梅阿姨，所以周进也只能跟着她这样叫。 “叫我梅姐！叫阿姨，都把我叫老了。我真有这么老吗？哈哈---” 梅春兰薄面嗔道，竟是自带一种风情。当年运江剧团的当家花旦，可不是白来的。 在回去的飞机上，六个人都是头等舱。梅春兰与胡晓频坐一排，梅春竹与戴金财坐在她们身后。周进与沈金梅，正好与梅春兰隔着中间的一个过道。 飞机起飞运行平稳后，周进就打坐入定，却感受到了，梅春兰时不时扭头看他的目光和“呯呯呯”不太规则的心跳。 到了金宁，下了飞机。梅春竹早就安排了两辆车，在等着了。周进和沈金梅正好蹭车，一路安全地回到了运江。 各自回家，次日上班，一切如常。 一个多星期之后，周进忽然接到梅春竹的电话，相约晚上吃饭小聚一下。 周进很诧异，自己与梅春竹并无多少交集来往，他忽然请自己吃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他婉拒推托说，自己不在运江城里，在乡下办事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到家，你们就聚吧，我就不一定参加了。多谢梅总的好意，下次，有机会，我请梅总，到时还请务必赏光。 梅春竹在电话里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几个朋友聚一下，还请务必到场。你在乡下什么地方，我派车子去接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不好了，毕竟，还要在运江这片土地上混，市委书记的小舅子，不可随意得罪啊。尽管心里对这个人极度不耻，但是，面场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啊。 第193章 旁观者清 周进确实是在乡下。他和张兆康一起，在与乡民们谈判承包荒山土地呢。 张兆康的一个远房亲戚，在远江西边三十多公里的真县的月塘乡。那里，与运江城区有一条运冶公路相通。只是运冶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张兆康的这位亲戚，在村里任支部书记。他们村里，有一片荒山，大约有八九百亩，本来承包给村里的一位养鸡专业户的。谁知，去年底，这位养鸡大户，到城里去卖鸡的，意外出车祸去世了，留下孤儿寡母，艰苦支撑。今年春天，大户的妻子，扔下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婆婆，跑了，至今未归。为此，村里想做主转包给其他人，奈何，现在村里的劳力，都进城务工了，没人愿意接手。 张兆康得到这个消息后，先去那里看了看，觉得不错，可以建成苗木生产基地。于是今天又带周进过去察看。 对于苗木生产，周进完全是个外行。不过，他也觉得这个地方，地点很不错。虽然距离运江城里较远，交通不便。但是，运冶公路的规格是省道，应该不会随便让它荒废的，将来肯定会大修。只要路修好了，这里整个就活了。 他深知，任何事，都不能只看眼前，要放眼长远。 周进当场就拍板，拿下。 关键是租金较低，这么大的地方，一年才四万块钱。前五年租金保持不变，从第六年起，每三年增长百分之十。租期三十年。 也难怪价钱低，这里真是叫名副其实的荒山，地表没有土壤，光秃秃的，以沙砾为主，根本长不了庄稼。间或长几棵野草，遇到长时间不下雨，也会枯死，因为藏不住水。 至于如何种苖木，周进托人请来的运江农学院的专家说，只要上面盖一层二三十公分左右的土壤，就没问题。现在关键是，到哪去弄这么多的土去。 周进想到，京海花园不是正在施工吗？那里正在挖地基，周进看到，那里挖出来的土，都被用卡车，运送到其他地方去。至于运送到什么地方，他之前也没关心。 想起丁一勇也在京海花园里有标段，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他。 “丁哥，忙哪？” “周进啊，好兄弟，不忙。说，有什么事情要哥哥我做？” 丁一勇在电话里透着一股亲热。 也难怪，当年，要不是周进，他能不能活着离开南泉都两说。他常说，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多亏了周进。周进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丁哥，我就想问一句，你们在京海花园施工，挖出来的土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哦，一部分堆放在工地里，留着将来回填用，其余的，都送到赵庄垃圾填埋场了。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的？” 赵庄垃圾填埋场，周进是知道的，就在运江与真县交界的地方，距离城区，大概十多公里远，正好也在运冶公路边上。城里的垃圾都被运送到那里，集中填埋，最后上面需要再盖一层土，将来好用以种植庄稼。建筑工地上挖出来的土，运到那里，正好有了用场。 只听丁一勇继续说道： “我最近正为这事犯愁呢，垃圾填埋场就那么点大，我们这么多的卡车运土，那里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么多，里面经常会出现拥堵。影响我们施工进度呢。” 真是嗑睡了，有人送枕头。这边要土，那边土送不出去，两边一结合，皆大欢喜。 “丁哥，你介不介意，让送土的沙土车多跑十几公里？” “什么情况？” 周进在电话里把情况一说，丁一勇立马拍胸口。 “这还有什么话说的？你别烦神了，我来办。” 于是几天后，在坑坑洼洼的运冶公路上，一辆又一辆沙土车，争先恐后地在往月塘乡运土。因为，送一车土，康美绿化公司给予补贴50元。 丁一勇本不肯收，但是考虑到京海花园工地还有其他标段的沙土车参与送土，再说，这些钱，主要是补贴给大卡车司机的。 周进再三坚持，一码归一码，生意归生意，这才作罢。 后来，周进和张兆康又专门请规划设计院的专家前来，对这块场地进行了集中规划，哪里种苖木，哪里搞养殖，哪里种茶叶，哪里深挖做鱼塘，哪里建农庄。 反正有了土壤，一切都有了可能。底下，种苗木的事，就全部交由张兆康负责了，因为周进是外行，虽然自己是康美绿化公司的法人代表，又是大股东，但是，他时持一条：外行不能领导内行，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却说当天，周进一直忙到很晚，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有结束。期间梅春竹打了两次电话，最后果真派车，来到月塘乡，把周进等人接回城里。 因为乡下道路和运冶公路坑洼颠波的原因，周进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的灰，只得先回家勿勿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衫，等赶到吃饭聚会地点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推开包房的门，顿时把他惊住了。 包间内，偌大的餐桌上，杯盘凉菜都已摆放整齐，一众人等坐在沙发上闲聊呢，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物呢。 周进眼睛扫了一下，有好几个人都是认识的。有朱启云、肖爱珍夫妇，电视台副台长陆建章、胡晓频夫妇。沙发居中坐着的，竟是市里的一号夫人梅春兰。大家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她，不时发出一阵阵轻笑。 见到周进前来，梅春竹首先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道： “周进，你可真难请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周进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所等的重要人物，竟然是自己。慌忙上前表示歉意，说是自己下乡了，才从乡下回来，诸如此类的废话。 接着又与朱启云、陆建章等打招呼寒喧。 其他的人他可以不管，但是，陆建章，是他单位的领导，上司的上司，可不能没有点规矩。 陆建章也感到很诧异，心道，这周进，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市里的第一夫人，他都敢不当回事？要知道，上午，自从接到梅春竹的电话，他可是兴奋了老半天，下午五点钟就早早地带着老婆提前出发赶到了。 期间，梅春竹也向姐姐建议过，可以提前开始，不等了。毕竟，在他眼里，周进算个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参与这样的饭局，这就是给他脸了。但是梅春兰却回说： “着什么急啊？等人到齐了再开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建章，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虽然是电视台副台长，是周进领导的领导，但在这位第一夫人的心里，自己的分量远不如周进重要。 第194章 提携提携 周进似乎有些明白了，今天这个饭局，虽然是梅春竹组的，但是，梅春兰才是背后的主人。在梅春竹的眼里，自己算个屁啊？ 因为在机场候机贵宾室为梅春兰按摩，用错了手法，让她尝到了特别的快乐。 她这是食髓知味了。 想起在看守所里，姚宝明的故事，周进忽然感到后脊有些发凉。 周进清楚地记得，姚宝明曾说过，与他相好的那个女人，自己只施展了不到半套功夫，那女人，就哭天喊地地从此迷上了他。 当时他以为姚宝明是在吹牛，但是，现在看来，未必是言过其实，可能是真的。 “她这不会是从此缠上我了吧？糟了糟了！不会把我当成是他的面首了吧？” 周进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饶是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面对如此情形，如何应对，着实是大伤脑筋。 果然，在安排座位的时候，周进觉得自己的这份担心，并非是凭空想象，无中生有，自我感觉。 梅春竹居中端坐主位，左右两边，分别是朱启云和陆建章。朱启云因为与周进特殊的情谊，硬是拉着他挨着自己坐，说是方便一起喝几杯。 周进哪敢啊，于是谦让给朱启云的夫人肖爱珍。梅春兰提出就坐在挨着肖爱珍坐。她们是老姐妹，一起说说话。肖爱珍哪敢让他坐在自己的下首啊？谦让了几回，都被梅春兰按了回去。 紧接着，梅春兰就拍了拍身边下首的座位，对周进说： “来，小周，你坐这里！挨着我坐！” 悦耳好听的声音里透着亲切，好像两人已是熟识多年。把一旁的陆建章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才靠上梅春竹。下午他早早地过来赴宴，见到了梅春兰。但是，梅春兰与他的话语里透着的是客气，是透着一个上位者对底层人员的礼貌与客气，而这种客气，就是意味着距离，带有高低差的距离。 他当时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夫人。自己还想靠上她，让她给居书记吹吹枕头风，以后自己好再进步进步呢。 但是，看到梅春兰与周进讲话时的态度，这种差别，就彰显出来了。 这哪是运江第一夫人与一个白丁毛头小伙的对话啊？分明是一个姐姐对自己的弟弟表现出的宠溺与疼爱。 底下进入敬酒环节。四个男人喝白酒，茅台；几位女士喝的是红酒。 周进是在场年龄最小、资历最浅的，所以，在梅春竹喝过三杯开场酒后，自己下位，主动一个个地敬酒。 敬过一圈，回到座位，发现自己的碗碟里，各式菜肴已经堆得老高。都是梅春兰趁他离座时，替他夹的。 陆建章看得眼热。在整个桌上，就数梅春兰地位最尊崇，每上一道菜，都是要让她先动筷，别人才好接着开吃。 但是，梅春兰在大家招呼她动筷时，总是先给周进夹一块。 周进装着没看见，准备继续再敬一圈。却见梅春兰贴近耳边，关心地柔声说： “喝酒也不要这么猛，伤身体呢。来，多吃点菜！” 周进晚上的策略，就是多喝酒，把自己喝醉。这样，就可以乘机逃避。以后，说什么也要离她远远的。 奈何他酒量实在是太大，差不多一瓶酒下去了，仍然像是没喝一样。 好在梅春兰似乎也收敛了些。因为她也感觉到了桌上其他人看她的眼光。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岁的女人，坐地能吸土。一个长期得不到满足的虎狼女人，募然间尝到了那种久违的，似乎仅存于记忆里的销魂蚀骨的滋味，如何能够让她轻易放手？就如一个刚染毒瘾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再去吸那上一口一样。 所以，趁着居长龙进京开会，她就让弟弟梅春竹组这么一个局，强调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天替她解除痛苦的小伙子周进请到场。 当时梅春竹没能理解姐姐的心思，说：没必要。把他的领导副台长陆建章请到场就行了。毕竟，这次香港之行，人家花了三十万多呢。请他们两口了吃顿饭，也算是有个交代，不会显得那么无情无义。 最后显然是挨了姐姐一顿批。说是做人不能这样，要放眼长远。你这么好的条件，做生意总是止步不前，可能就是这方面的原因。 目光短浅，还眼高于顶。 知弟莫若姐啊！ 于是，这才有了梅春竹多次打电话邀请确认，还派车到乡下接人的事。 整个晚宴上，周进频频敬酒，朱启云中规中矩，进了看守所一趟，他似乎已看透了世间事。梅春竹打电话请他，他本不想来，后来听说，有周进呢，这才答应过来。毕竟自己也有阵子没见到他，怪想的。 但是，陆建章就不同了。他是怀有野心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与第一夫人同桌共餐，岂能不好好表现？ 这不，他又带着夫人胡晓频下位，来到梅春兰座位边，恭敬地敬酒。 梅春兰与他们碰了下杯，客气地说： “陆台长啊，你们广电工作搞得好，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对一些年轻的后进，也要不拘一格，提携提携呢。” 陆建章又岂能听不出第一夫的意思？连忙说道： “广电工作搞得好，是市委和居书记领导得好。今后还请居书记梅局长继续多多关心我们广电。底下我们广电，一定会加大改革力度，多给年轻人机会，大力启用年轻人。比如，周进，这次运江美女大赛就是他的创意，还拉到了最多的赞助，一个人就占了一半，创造了历史。台里头正在研究怎么奖励呢。我的意见是，不仅要物质奖励，还要给他更大的平台更大的空间，让年轻人可以尽情地发挥。” “来，周进，你也一起，我们一起敬居书记，敬梅局长！” 第195章 手机?手雷? 此时周进虽然在和朱启云碰杯、喝酒、闲聊，但是，陆建章与梅春兰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都听在耳里。听到陆建章招呼，只得拿着酒杯回头。却听梅春兰说道： “陆台长，你放心，我会把你的意思和老居反映反映。周进，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论起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姐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来，周进，你也敬陆台长一杯。” 陆建章闻言大喜。梅春兰答应回去吹枕头风，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看来，自己的夫人路线是走对了。一杯差不多二两的白酒，一口就干了。 你看，上层人物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少干少奋斗多少年。梅春兰的一句话，无论是对于陆建章还是对于周进，都很重要。 对陆建章而言，跨过副处级这个坎，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他还年轻，以后还有无数种可能。 因为对于一个地级市而言，正处职的位置，就那么多。一个单位，正处职，也就一两位，其余都副的。那么多的副职，要上升，凭什么他能你不能？不是因为你工作不努力，也不是因为你业绩不达标，而是在因为关键时刻，没人为你说话。 所以，从上到下，做领导的总是有人巴结，有时候，甚至是毫无底线的巴结。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领导一句话能够决定你的生死。 对于周进而言，梅春兰如此嘱托，陆建章今后岂能不多加照拂？如果不是因为两劳释放人员的身份，估计要不了一个星期，周进就能坐上广告部主任的位置，副主任更是不要说了。 理由嘛，能写满三大张a4纸。 只可惜，周进不需要这样的提携。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天上不会掉馅饼，万一真的掉馅饼，也不会偏偏砸到自己头上。 周进知道，梅春兰如此向陆建章说话的最终目的。他可不敢接受这样的帮助和提携。一旦接受了，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做任何事都有代价，而这种代价，周进偏偏不想给，也不能给。 尽管多少人梦寐以求，但是，理智告诉他，保持距离最重要。如今是馅饼，将来可能会是个陷阱，是坑。 深不见底、永远爬不上来的坑。 晚宴一直持续到快十点才结束。因为故意放开量喝，梅春竹带来了四瓶茅台酒，周进一人就差不多干掉了一半。 好酒就是好酒，不口渴，不上头。但是，周进还得装着有些喝多了的样态，比如故意脚步虚浮，说话故意颠三倒四。故意拉着朱启云的臂膀，支支唔唔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因为整个现场，他和朱启云最亲。 其他人都不疑有它。 朱启云晚上喝了差不多半斤，也上了酒劲。一个劲儿地向大家说：“周进是我的好兄弟，好兄弟！拜托大家以后多多帮助，多多提携。” 梅春兰和几个女眷站在一旁，笑意吟吟地与她们应酬，看着几个男人的酒后表演。周进能够感受得她时不时射向自己的目光和时快时慢的心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互告别，周进和朱启云一起爬上出租车，肖爱珍坐在前排副驾上。到了周进小区门前下车时，肖爱珍拎了个手提袋下来了。 “周进，你等一下，这个，是梅姐给你的。” “啥？什么呀？我、我、我不要。” “啊呀！你拿着吧，梅姐不轻容易给别人送东西呢。傻小子，你真不想要，等哪天，你自己当面还给她吧。” 肖爱珍笑着把手提袋放到周进手里，然后上了出租车，一溜烟走了。 周进回到家，随手把手提袋扔到了客厅的餐桌上。他没有打开，正寻思，找个什么机会，把它还回去呢。 一宿无话，第二天大早，周进打坐醒来，出去跑步晨练，再吃过早餐回来，已差不多快八点钟了。 进卫生间冲淋时，就听外面，手机铃声响。周进感到疑惑，因为这不是自己手机的铃声。可是却是明明白白地从自己家客厅里发出来的。 匆匆擦干身体，出来，手机铃声，还在响。再一看，是从手提袋里发出来的。 周进这才将手提袋翻开，里面是一个包装盒，再打开，竟然是一部手机，一部前不久刚面市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已经拆过封了。 机身小巧，可一手掌握，散发出诱人的光芒。比自己正使用的手机，小得多了。 此时铃声已停。 周进把手机打开，发现已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了，都是同一个号码。再一翻，还有未读短信，好几条呢： 傻小子，我是你梅姐，昨天酒喝多了吧？！ 下次可不能这么喝酒了，伤身体呢！ 刚才是我的联系号码，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周进看得有些发懵，本想想着，有机会，把礼物还回去呢，但是，这部手机，还真是还不得。 还了，就是明确的拒绝，以后，在运江这块地面上，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虽然不至于害怕她，自己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人，但是，现在自己在运江城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单是公司就有好几家，第一夫人呶呶嘴，自己和公司就会麻烦不断。 自己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公司里的一帮人，他们拖家带口的，指望公司养活呢，可不就受连累了嘛！ 可是不还，与运江第一夫人玩暖昧，万一哪天脱离了掌控，那也是天翻地覆的大事。开玩笑，第一夫人，也是你能染指的？万一哪天居长龙知悉，吃起醋来，自己有几个脑袋？真不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还，或者是不还，这都是一个问题！ 一个事关生存与发展的大问题！ 后来，有个导演拍了部电影，片名就叫《手机》。里面有句台词，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是费墨说的： “这哪是手机？手雷哦！” 现在周进握着这部手机，就如同握着一个抽了安全栓的手雷。扔又不是，不扔又不是。 等这两天忙过后，去金宁看看师父，请教他老人家，这事该如何处理？ 周进心里暂时有了计较。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此时，他自己的手机响了，是师兄杨传林打来的。通知他周末去金宁一趟，老爷子过生日。 虽然是小生日，但是，过了八十岁，真的是过一次，少一次了。 第196章 颠覆三观 徐美娣还是没有消息。期间倒是通过一次电话，她说，她的同学至今没有反馈，很是抱歉。周进本来急切的心情，也被吊得没了脾气，久而久之，也渐渐地淡了，脱敏了，认命了！ 不知大家有没有这个感觉，每年的十月一过，就觉得今年的这一年，就进入了尾声。 1999年尤为如此。因为这一年，是20世纪末年，大家谈论的，媒体上宣传的，都是马上就要进入新千年，跨入新世纪。 运江市委市政府为此还召开了全市干部大会，号召全市人民，共同努力，奋发有为，以崭新的姿态，昂首进入新世纪。 然而，最近省里却是并不太平。位于江南的南锡市爆发惊天腐败大案。南锡市委书记胡有为、南锡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葛雄飞同时落马。 南锡是s省的经济强市，gdp排名一直位于全省前列。然而近几年，经济排名却是出现了严重的下滑，不但是被临近常进市超越，还被省北部的淮海市拉近了几个身位。再不努力，再不采取措施，被反超也是迟早的事。 去年初，省里空降了一位擅长搞经济的市长顾泽群到南锡，冀图他能够带领南锡止跌企稳。顾泽群调任前，是省里经济排名第一的东吴市的常务副市长。他领衔在东吴市搞的几个经济开发区，很是成功。 谁知顾泽群到了南锡，水土不服。一年多以来，少有建树。 为此，省里派出了巡视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整个市里的领导班子，陷入了一种严重的内斗。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穿一条裤子，把市长架空了。市长顾泽群，因为在南锡没有根基，处处被排挤，政令难出政府大院。 官至地级市市长，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顾泽群抓住市里的一个重要的文旅项目烂尾做文章，终于撕开了一条口子。 这个文旅项目，就是新世纪彩蛋工程，南锡市的形象工程，投资浩大。本来规划是新千年前全面建成投入使用。但是，马上就要进入新千年迈入新世纪了，彩蛋工程却忽然烂尾了，参与投资的外方，卷款而逃。彩蛋变成了炸弹。 省巡视组一查，问题突出。特别是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都从这一烂尾工程中捞了好处，每人至少好几百万。据说，省委书记郑唯实，十分震怒，气得在省委常委扩大会上，拍了桌子。 南锡市委班子，突然少了两位，肯定要迅速补齐，不然会影响一个城市的正常运转。 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由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吴化文，担任南锡市委书记。省里的意图也很简单，顾泽群到了南锡，没有多少政绩，所以，难以提拔为一把手担任书记。但是，空降一个在南锡毫无根基的书记去，也就是为顾泽群松绑。少了掣肘，他这个市长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常务副市长则由运江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丁佐春调任。职务职级虽然没有改变，但是，南锡市的经济要远强于运江，所以，对于丁佐春来说，也算是从糠箩跳到了米箩里。而且，省委组织部找他谈话时，暗示，将来会重点关注他。 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是南锡的领导层发生变化，但是，对于全省来说，都是一个乾坤大挪移。 就比如运江，常务副市长位置空下来了，原先在市府里排行第三的赵长春，就因此上行了一位，担任常务副市长。再底下，又有人顶了他原来的缺。就好比排队，排在前面的动了，向前进了一步，排在后面的，也都要顺位跟着动一下一样。 南锡市领导班子的调整，甚至还影响到了运江电视台的广告创收。细心的市民发现，近一段时间以来，来自南锡的企业和品牌广告多了起来。后来，才明白，原来，南锡市的一号吴化文，他的夫人许茉莉，在运江电视台任台长。这一来，逻辑就很清楚了。 周进这几天一直在回味去金宁为师父祝寿时，师父和二师兄孟平超对他讲的话。 当时他把运江第一夫人送他手机的前因后果告诉师父，只是隐瞒了催情手法这一节。因为这事儿实在没法说。 师父说，在整个事情过程中，你一直处于被动位置。这种被动，作为你，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咱们太极门，其实，一直修练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的功夫。对方一拳打来，咱们接住，不是一拳打回去，而是尽力地去化解他这一拳的劲力，改变对方拳劲的目标。咱们也可能会因势利导，把这过来的拳劲在身上进行转换，甚至是转一圈，借力打力，给转回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回去好好悟去吧。 而在和孟平超私下交流时，喝了不少酒的二师兄则对他说： “周进啊，你现在这个“人设”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周进好奇地问。 “你太正了，太想做一个好人了，恨不得你周围的人，个个给你发张好人卡。” 孟平超说。 “这难道不对吗？我从小，爸爸妈妈就教育我，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至少不给别人带来伤害的好人。” 周进简直有些乱了，做好人，难道不对吗？ “事实是，有时候，甚至是大多时候，你当不成好人。你明明是好心，但是，别人拿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想想，这种情况多不多？” 则周进沉吟不说话，孟平超继续说道： “实话对你讲，你现在的人设，有点不符合我们的预期。本以为，你进过两次看守所，身上能够多少带点邪气，哪怕是痞气，但是，你太正了，太想做一个好人了，太以进看守所为耻了。” “其实，你想做好人，内心坚守就可以了，有时候，适当地可以放开一些，不要把社会上的一些不正之风、丑恶现象，拒之门外，要勇敢地贴上去，接近他们，融入他们，甚至可以去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这可能更利于我们的工作。” 周进明白，二师兄所说的工作是什么。 当初加入国安时，他的任务就是潜伏，等待唤醒。但是，几个月来，国安的工资每个月倒是拿着，但是，好像也没做什么国安将来用得上的事。归根结底，是自己太正了。对于一些丑恶现象，他是深恶痛绝，拒而远之，甚至还要与之作斗争。其实，国安对自己的定位，真不是这样的。 “要想吸引苍蝇，自己先得做一堆腐肉！” 这是孟平超临上车离开时，对他说的话。 老实讲，有点颠覆他的三观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悟，好像也有点心得了。 对于社会丑恶现象，自己当然深恶痛绝之。以前自己对于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行为，都是自觉隔绝之。就比如，光头强、胡志刚、梅春竹、祝锦程、郑纯泉等等这些人，自己心里早已把他们列为不可交之人。然而，自己的作用，真不应该是旗帜鲜明地与他们去作斗争，把自己搞得像正义的化身似的。而是去接近他们，融入他们，加入他们，了解他们的动态。只要他们不去做损害国家安全，动摇国家根本的事，都可以置之于不顾。 因为自己的职责不在这里。自己的作用，其实就是一颗钉子，一个锲子，牢牢地锲入在他们中间，及时帮助组织掌握信息。 自己以前是拒这些人于三里之外，这怎么能行呢？怎么能展开工作，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呢？ 想通了这一点，顿时豁然开朗。他要及时做出改变。 怎么改变？ 孟平超师兄的一句话说得最为形象生动： “要想吸引苍蝇，自己先得做一堆腐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所以，当运江第一夫人梅春兰再次联系他时，他没有再抗拒。而是爽快地应邀去为她去做了一趟按摩，地点是在梅春竹投资的一家美容美体院。 这家名为香颂伊的美容美体院，实质上也是居家和梅家的敛财工具。 第一夫人常到这里来美容，那些想巴结、想走上层路线、夫人路线的大小人物，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其他的不论，单是电视台副台长陆建章的夫人胡晓频，前不久，就在这里办了一张五万元的美容卡。 这一回，周进使用的是正正经经的放松手法，虽然没有催情，但是，梅春兰也同样感到很舒爽。最后，竟然在按摩床上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时，周进早已先行离开了。 梅春兰醒来后，怔怔地感怀了好久。 周进这小伙也太魔力了吧？ 因为她好长时间没有过如此好的睡眠了。同样，她的枕边人，运江市的一号人物居长龙，也常常失眠，常常喊腰酸背痛。市中医院为此专门派了个保健中医为他按摩，效果好像也不是太明显。 她感觉自己好像捡到宝了。顿时心情愉悦，容光焕发。走路都带风，笑容很迷人，很有亲和力和感染力。 对于周进，她相信，只要功夫深，逃不出自己的绕指柔。现在她想着的，是尽快地把他推荐给丈夫居长龙。老居认可了，自己与他的往来，就顺当多了。 只是她忘记了一句话，好像是尼采说的： “当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周进就是那个深渊。 几天后，运江市委书记居长龙在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曹春荣的陪同下，下乡视察农田水利工作。 每年秋收秋种结束后，市里总是要组织各地加强农田水利建设。居书记深入到高宝湖附近，察看了基层党委政府安排的几个现场，看到到处机声隆隆，红旗飘展，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十分兴奋。即兴作了讲话。大意是： 一是要充分认识到粮食生产的重要性。坚决完成省委省政府下达的全年粮食收购指标。今年运江虽说是已经完成，但是，不够从容，还是不能松懈，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明年就可能抓瞎，岌岌可危。 二是要加大投入，加强农田水利建设。近两年，城市开发进程加快，耕地面积急剧萎缩，需要采取措施，加大投入，平整耕地，疏通沟渠，建设涵闸。确保耕地红线不被突破，同地提升土地规格，把荒地变良田，高田就能水田，以期来年提升粮食产量。做到稳产、高产、增产。 三是要加强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的先锋模范带头作用，和战斗保垒作用。多组织城里的机关党员干部，下到农村，参与劳动，培养保护耕地意识。云云。 当晚回到家已是八点多钟了，可能是在湖上北风吹多了，到家就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妻子梅春兰知道，他这是颈椎病又犯了。赶紧打电话给他的专职按摩中医过来。奈何这位中医师，因为家里老母身体欠安，回乡下老家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老居！” “嗯！” “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他按摩手法也挺好的，要不，让他过来，替你按按？” “嗯！” 居书记不置可否。他现在脖子不能乱动，一动就头昏眼花，眉头直皱。对于妻子的话语，他根本没听到心上去。 梅春兰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当着他的面，立即打电话给弟弟梅春竹。 “春竹，你联系一下那个周进，看看他在哪？对了，你立即去带他到家里来一趟。你姐夫的颈椎病好像又犯了。” 梅春兰之所以打电话给弟弟，而不是直接打电话给周进，是有考量的。唱戏的出身，戏文背多了，肚子里的弯弯绕肯定也多啊。 放下电话，梅春兰给老居解释： “上次我腰椎痛发作，就是春竹安排的他给我按摩的，手法相当好，你看，我这几天挺好的吧？睡觉都香得多了。” 妻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居长龙感到很烦，无心理会。 晚上十点多钟，梅春竹才带着周进推门而入。此时，梅春兰已是望眼欲穿了。 周进看着床塌上两眼紧闭的居书记，不是他不想睁眼，而是一睁眼，就感觉到天眩地转。此时的他，再无人前的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半大的糟老头子。平时开大会，上电视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现在全耷拉在额前，活脱脱的电视剧里演的汉奸相。 第197章 再度进京 次日一大早，秘书小蔡和司机仇景山接居书记上班时，发现老板今天情绪特别好，容光焕发。平时很显目的黑眼圈，感觉也淡了许多。 “书记今天感觉与以往不一样，好像精神气更足了。” 一上车，小蔡就转头对老板恭维道。 “我好像也感觉到了。” 司机仇景山平时话不多，但是，此时，也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是嘛？啊呀！昨天睡了一个好觉，一觉到天亮。” “书记要多注意休息啊。” 居长龙心情很好，没理会小蔡的马屁，问道： “今天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 此刻，市长程戈和也到了办公室，正在翻看当天出版的运江日报。头版头条，就是：市委书记居长龙视察我市农田水利建设。 标题加黑加粗，还有压题照片。 内容嘛，不仅将他的讲话，全文刊登，最后还加入了编者按。 外行看热闹，觉得居书记说的都是一堆正确的废话，但是，程戈和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照片上，居书记指点江山，他身旁的曹副市长态度恭敬地紧紧相随。此外，背景人墙里，水利局局长包卫东，也很显目。 程市长看了一眼照片，就把报纸放下了，陷入了沉思。 近两年来，程戈和这个外来空降的市长，渐渐在运江有了更大的话语权。 特别是在常委会里，也有了自己的同盟军。公安、纪委，基本上都是唯他马首是瞻。有这两个强力部门在手，其他的部门，可就不敢不把市长的意见当回事了。 别的不谈。就说运江原常务副市长丁佐春，因认为程戈和空降运江，抢了他市长的位置，心里颇不平衡，怀有怨气。所以，在程市长到任后，处处扭着来，搞得老程很是被动。 后来，郭坚到任公安局长，扫了次黄，就把丁副市长整的一点脾气没有。后来，丁佐春及时调整心态，不但工作中积极予以配合，在常委会上，当有意见争端时，也常持中立态度。甚至有时候，还站在程市长这边。 现在在常委会里，如果偏要分个力量对比的话，书记和市长是6：4。居长龙领先。但是，程戈和也有了在常委会发表意见的底气。 刚到运江的一年里，他基本上不发表意见，没人把他的意见当回事，还说个啥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嘛！ 所以，人贵有自知之明。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然，尴尬的可就是自己了。 现在，常务副市长的位置空下来了，虽然省里暂时还没宣布，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为，必是赵长春无疑了。 事实上，丁佐春离开后，他手上的工作，已经大部分交接给了赵长春。 现在空下了一个常委的位置，省里还没顾及到这一块，但是，市里的各路诸侯都已积极行动起来了。 这不，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曹春荣最近就特别活跃。近两年，运江的农业发展可圈可点，多次被省里表扬。曹副市长据此认为，自己也有一争的底气。 他傍上了市里的一号居长龙，让家属在香颂伊美容美体店办了张二十万元的会员卡。又多次到居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 现在，居书记给他站台来了。 本来，曹副市长争入常名额，程戈和也能理解，官做到这一步，谁不想更进一步呢？但是，他去傍上居长龙，就让程市长心里有些不舒服。 现在，政府里，赵长春与他貌和心不和，如果曹春荣再转投到居长龙那边，接下来的政府工作，可就没那么顺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曹春荣，如果非得在市里傍上一个的话，这个人，非一把手居长龙不可。毕竟，居书记在运江根基深厚，又是一把手，具有一票否决权，不傍他傍谁啊？ 但是，站在程戈和的角度看，政府里，两个权重的常委副市长与他不是一条心，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如何破局呢？ 程戈和点起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面庞显得飘飘忽忽的。 经过近半年的努力，目前天海物业公司的各项业务都已走向了正轨。 沈金梅主导的演艺公司，目前签约演员有40多个，大多是运江美女大赛的前60强选手，其中不乏十强选手。此外，还有新招的音乐学院、艺术学院毕业生。 目前的业务发展方向有几个：一是庆典，包括开业、婚庆、寿宴、升学等。二是，向市区酒吧、演艺吧等娱乐场所派驻。三是为天元影视城量身打造。影视城开业后，除了拍摄影视剧，还将会有大量的游客涌入。为此，作为物业管理方，排演一场节目，与游客互动，便于进一步拉动旅游，促进消费。前两者目前业务已顺利开展，基本上垄断了运江市区同类型的业务。特别是开业庆典，大家都以请到演艺公司为荣呢，开玩笑，几十个美女往门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多有面儿啊。 酒吧、演艺吧等娱乐场所也是的，运江美女进驻演出，极大地吸引了人流量。进驻的场所，天天人满为患，老板们乐得合不扰嘴。顺便再提一句，沈金梅在电视台是负责酒水广告的，这方面的资源比较多，现在合作的酒吧，基本上都从她这里进酒水，白酒、红酒、啤酒、洋酒，应有尽有，基本上垄断了市区娱乐场所的酒水供给，她个人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安保培训方面，满元春已从香港归来。郭智鑫应杰克的要求，仍然留驻在那里。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除了将原天元公司的安保人员轮训了一遍，还另外培训了超过300名安保人员，目前都被香港和澳门诸多单位和团体抢订一空，收入不菲。那个周进带过去的荣国发，表现不俗，被郭智鑫留在身边，担当助手，如今也是如鱼得水。 运江这边更是不用说，满元春计划在新世纪到来之前，培训总人数可以达到一个团的标准。 江一苇说了，京海置业在全国的项目，包括已建的，和在建的，有几十个，每个项目派驻20个保安，就是一个很大的需求量。 现在全国各地的退伍军人，都在往运江赶呢。 这天，周进正在和张文亮商量下一阶段的工作。 张文亮说； “周总，你知道，现在公司账上有多少钱吗？” “多少？” 说实话，财务这一块，他真的没怎么过问，全是张文亮在管。以前，以为是刚开张，没多少账可做，可是半年下来了，财务工作的繁重超出了想象。 “接近3000万。” “这么多？” 本来，公司的注册资本，1000万就没怎么花；天元影视城一期销售转入的物业费，预收五年，就有600多万。此外，安保方面、演艺娱乐等方面的进账，加起来，也已超过了1000万。 张文亮向周进汇报着公司财务，心里面也是颇多感慨。年初，他们两口子还在生存线上挣扎，两口子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还不足1000元。就连孩子生病，都差点拿不出钱来看。 现在，他一个人每个月的工资就有6000块。想当初，每到发工资的时候，二运公司的会计就急的团团转，因为公司账上没钱啊。现在，天海物业公司的账上躺着近3000万，这是个什么概念啊？ 真的是恍若隔世啊。 “周总，其实，我的意思是，不能让这么多的钱闲下来，放在银行账户上，就是个死钱，要让他们活起来转起来，让钱生钱。” 张文亮终于说出了他这次汇报的目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反正对于投资这一块，我是一点不懂。对了，嫂子就是学金融的，对于投资这一块，她应该比我们熟悉得多。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周进说。 “年后吧，现在过来，上班太远，接送孩子不方便。年后，等我们公司总部转到市区，就可以了。” “我看，也不一定非得等到年后，现在就请她利用业余时间，提前介入，提前熟悉情况。咱们付劳务费辛苦费就行了。尺度，你自己把握。里桑汽车公司的销售大楼正在进行装修，预计元旦前就可以开业。我们到时，同步搬入。” “行吧。” 其实，谢琳岚已经提前介入了。因为张文亮拿回家做的账，基本上都是出于妻子之手。以前简单的计账，他还可以，但是，这么多钱，他真的应付不来。 “对了，咱们公司现在也算有钱了，我马上和杰克与一苇两位老总商议一下，估计问题不大。就是公司也要把装备完善起来。先买几部车子。汽车，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公司的脸面，咱们也把个脸面装起来。” 两人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先买两辆轿车，一部越野车，一部面包车。轿车就买里桑，马上同住一个楼里，买别的品牌汽车，不太合适，于藤田刚面上不好看。轿车主要是张文亮和沈金梅使用。越野车是给满元春使用的，他指定的品牌是北京吉普切诺基。面包车，也是安保公司使用的，方便安保人员进出训练基地。 这事儿就交由张文亮去办，年前搬入公司新址时，到位。 商量完工作，周进忽然接到了晓晨的电话。接通后，那头讲话的，却是她的老师历史学教授梁根红。 “喂，是周进吗？你好你好。” “梁教授你好。” 两人先在电话里客套了几句。然后，梁教授就转入正题了。 “周进，你最近有时间到京城来一趟吗？” “什么事？是不是我那个师侄陈晓晨惹您不高兴了？你这是找家长来了？” “周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梁老师找你有重要的事呢。” 却是晓晨在电话里急了起来。原来她一直就在梁老师的身边，开的是免提。 “周进，我要和你说的是老爷子的事。” “老爷子怎么啦？旧伤复发啦？” “岂止是复发啊？已经不大能下得了床了，有条腿已不大有知觉了。医生说，必须要立即进行手术，但是，成功率也没人能够说得清，因为那里神经太过复杂。老头子脾气又比较暴躁，把人家医生教训了一顿。现在好了，没人敢为他动刀。唉！” 梁根红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老爷子一辈子要强，忽然不能下床，处处要别人服侍，心情当然是好不起来哎。 周进在相隔千里之外的运江，都能想像得出来，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现在是个什么情绪状态。 “行，我马上收拾一下，尽快过去。” 周进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想了想，一个电话打给了仲媛媛。 “周进！怎么想得起来给我打电话？” 听得出来，仲媛媛接到电话很开心。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第二天下午，在京城机场，当前来接机的晓晨，看到周进和仲媛媛肩并肩走出候机楼的时候，一股酸意，直冲脑门。 “这个混蛋！” 晓晨心里暗暗地骂道。 “仲媛媛过来做什么？” 春节期间，在运江时，她曾和仲媛媛在运河宾馆的晚宴上见过一面。所以，此刻，尽管心里颇为不爽，但是，面场上还得保持微笑，只是有些勉强罢了。 江一苇得知周进要来京城，早就替他们安排好了宾馆，仍然住在京海大酒店。 运江的京海花园项目开工后，江一苇在运江的使命基本完成，所以，十一假期回京城后，就没再返回运江。现在运江的工作，已全部交由谷维苏负责。 当晚，江一苇在大酒店设宴，款待周进一行。陪同的有吴孟唐、郑可意，陈家桥、陈晓晨和陈同伟兄妹。杜志鹏联系不上，可能出任务，不在京城。 第二天上午，周进和仲媛媛在京城某医院，办完一大堆的手续，才在梁根红教授的带领下，见到了她的父亲梁百川。 半年没见，老爷子看上去瘦了许多，眼窝深陷，一看就是长时间缺少睡眠所致。只是眼光依旧凌厉冷冽。 现在他的一条腿已基本没有知觉，另一条腿，也开始不大听使唤。所以，基本上已不能行走。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老头并不服气，时常让他的警卫小钟扶着他，用一只腿，和一支拐，在医院的走道里，来回走上个二三十米。 现在他斜倚在病床上，看到周进和一个小姑娘过来，眼睛里顿时发出希冀的光芒。 第198章 全新的思路 话说周进看到病床上的梁老爷子，如同看到一只苍老的原上孤狼，在濒死前的那种落寞与不甘。 “老爷子，你好啊！还记得我吗？” 周进大声地打着招呼。老爷子上了岁数，耳朵也不如以前灵光了。 “嗯！” 梁老爷子看了周进一眼，应了一声就再无言语，随即更是耷下了眼皮。打不起精神的人，连盯着别人看，都有些费劲。 据梁教授说，老爷子最近饭吃得很少，全靠挂营养液维持着。因为饭吃过了，就免不了要上厕所。他是个要强的人，可不想，连上个厕所，都要别人帮忙。 周进在床边坐下，伸手搭住了老爷子的手腕。虽然是皮包枯骨，但是，脉象还不错，澎勃有力。一股真气运送过去，却发现，与半年前的状况大为不同。体内有多个淤堵，一时半会，真难疏通。 尽管如此，老爷子还是感到一阵舒爽。他多么希望周进的手再握住他一会儿，哪怕是一小会儿。 可是周进却偏偏松开了。 周进松开他的手腕，却是手一拨，把他翻了个身，使其趴在了病床上，拉开他身上的衣服，把后背露了出来。探到了那块弹片所在的位置附近，又是一股气息传了过去。 大约过了两分多钟，一旁观看的梁根红突然发现，老爷子不大有知觉的那条腿，开始有了抖动。连忙问： “爸，你感觉到你的腿在动吗？” “嗯，好像有点。” 话还未说完，周进已经撤回了劲力。转头对梁根红说： “梁教授，你跟我来一下。媛媛，你也来。” 梁教授和仲媛媛跟着他出了病房。 “走，梁教授，烦请你带我们去找一下老爷子的主治医生。” “好的。” 下了一个楼层，就到了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已快谢顶。他叫谢惠城，主任医师。国内着名的神经学专家，博士生导师，在医院还是副院长呢。 谢惠城待人和蔼客气，在梁根红解释过原委后，并没有显示出半分的不悦，更没有对梁根红身边的两个小年轻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轻视。 他从身后的橱柜里，拿出一张ct片，放到投影仪上，开始介绍： “梁老目前出现的状况，主要是因为陈旧性旧伤引起的。你看，这块弹片挤压到了神经，必须要尽快将其取出。但是，这个部分，偏偏是神经中枢最为集中的区域，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弹片又位于腰椎骨的缝隙里，长了几十年，与周围组织已经长成一起了，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纤维组织，哪里是神经。所以对于手术这一块，我们都很慎重。老爷子问我们有多少把握，说实话，我们谁也不敢拍胸口保证。” 谢惠城的话，基本上与梁根红在电话讲的一样。 “谢院长，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就是梁老的身上的这块弹片，外面部分，就是朝向皮肤的这一块，没有神经附着？” 周进问道。 “那是当然。因为弹片是从外面进去的，这上面，只有后来生长的纤维组织，应该没有神经。神经是在弹片的底部贴着骨头缝的这部分，想要取出弹片，必须先要将弹片下面的组织进行分离，风险就在这一块。因为，实在没办法区分出哪里是神经，哪里是组织。” 谢院长耐心地回答道。 “如果不用手术剥离呢？弹片是从外面飞进去的，我们想办法，让他原路返回呢？这样可不可以呢？” 周进问道。 “这样啊？” 谢惠城闻言，迟疑了半晌，然后接着说道： “小伙子，你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是个好办法。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做到，不剥离组织，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呢？毕竟，他们已经长成一起了，以现在的手段，很难。因为如果将上面的皮肤切开，露出弹片，你总得用钳子或者铗子去触碰它，说不定，还要左右摇晃一下，这也极有可能伤到神经，风险还是太大。” “如果不触碰呢？” 周进又插口问道。 “这，这怎么可能？” 谢院长扶了扶眼镜，不经意地用手挼了挼额顶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 周进笑了笑，回答道。 “我也只是瞎想想，院长，你看这样行不行？” 谢惠城和梁根红都在等着他的下文，而此时此刻，周进偏偏把话头止住了。待要问时，却见周进，用手在谢院长的办公桌上轻轻一拍。 只见桌上的茶杯，从桌面上弹起了一公分左右，然后又落下，茶杯的盖子与杯身碰撞，发出几身脆脆的声响。 谢院长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为梁老爷子的治疗，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得以进行。 因为老爷子是革命功臣，身份特殊，需要及时的请示等待批复。医院又为此召开了专家组会议，商量了方案的可行性，最后还要尊重患者本人和家属的意见，签了一大堆的文件。 本来这样的事，也轮不到周进。但是，梁老爷子，对周进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指定他和仲媛媛参与。 仲媛媛他没见过，但是，既然是周进带来的，他选择无条件相信。 周进和仲媛媛上午又被院方叫去，谈了半个多小时的话。过程繁缛，不再一一赘述。 应周进的要求，治疗就在老爷子的病里进行的，因为如果推到手术室，再来回折腾，反而是不好。周进认为，没必要那么的兴师动众。老爷子也是这个意见。 现在病房里，除了老爷子，就只谢惠城和周进、仲媛媛三人，院方本来安排了几个人在一旁观摩的，都被老爷子赶了出去。 老爷子的臭脾气，院方早就领教过了，没办法，只得依着他。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还是在病房外候着。 周进先把梁老爷子，扶正坐在病床上，双手相他的双手相对，潜运内力，让内息在他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然后再把他脸朝下放平，趴在床上。上身的衣服早就剥去了，露出一副瘦骨璘珣的身板，上面的几处伤痕赫然让人心惊。这都是在战争年代留下的。 梁老爷子顿时感到如沐春风，浑身说不出的舒爽。 按照以往的惯例，用手术刀划开皮肤，必须先得给病人打麻药，但是，被周进拒绝了。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神经活跃，而不是麻醉。 可是后背划那么大的伤口，会很疼的，怎么办？ 谢院长迟疑间，仲媛媛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针包，仔细消毒过后，出手如风，分别在老爷子身上的几处大穴刺下，老爷子顿时全身失去了知觉。 该谢院长上场了， 第199章 虚脱了 该谢院长上场了！ 只见他从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盒子里，拿出早就消过毒的手术刀，在早就做好记号的弹片处轻轻划过。 手术刀锋利无比，只这么看似简单的一划，皮肤就开了，露出了有些发黄的组织，再一刀，一个透着血红锈迹的弹片，就显露出一个小小的角。但是，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这就要归功于仲媛媛的针了。 别小看谢院长这两刀，没有几十年的功力，真的划不出如此精准的伤口。少一分则逊，多一分，则过。 该轮到周进上场了。只见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左手紧握住老爷子的右手，雄浑的劲力，开始输出。 不一会儿，谢院长和仲媛媛就看周进的头上，有雾气升腾，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 他们知道周进此进已进入了关键时刻，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 谢院长竟看见嵌在骨缝里的弹片，在微微晃动。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能够明显地感受得出来。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周进突然伸出右手，手掌呈空心状，对伤口附近的脊椎附近，挥手一拍。 只听得“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叮”的一声。前一声响大，后一声轻。 伤口处的弹片竟然不见了。 待得看时，发现弹片竟然已被弹出，掉到了地面上。 后面的一声“叮”响，就是金属掉到地上发出的轻响。 这就是困扰了梁老爷子一大半辈子的弹片 谢院长拿出一个铗子，把它夹到了一个盛有液体的盒子里。然后就开始给伤口缝合。 此刻，周进已无心欣赏谢院长高超的缝合技术了。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粗喘着气。 十分钟后，谢院长缝合好了伤口，完成了包扎。屏息凝神的仲媛媛，开始起针。将原先扎在梁老身上的针，全部拔除。 当起完最后一针，仲媛媛又另外拿出一枚针，对着梁老的后脊背靠近后脑勺的地上刺了一下。不到十秒钟，只听得一声叹息声传来。谢院长惊喜地问道： “梁老，你醒了？” “嗯，死不掉！” 老爷子还是那副德性。 “伤口疼吗？” “不疼！” 虽然只说了几个字，但是，声音宏亮清晰，中气很足，完全不是前两日的状态。紧接着更大惊喜传来，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脚丫子痒了。再一动，腿上有知觉了，确信有知觉了。 “啊呀！真的能动了！” 老爷子非常高兴，谢院长也惊喜莫名。 仲媛媛刚把针收理好，刚才全神贯注，待得转头看一眼周进时，却见他瘫软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已然晕了过去。 “周进，你怎么啦？可不要吓我哦！” 仲媛媛惊叫起来。 说实话，老爷子醒来有知觉，她没那么激动。可现在周进没了反应，对她来说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谢惠城院长伸手一探鼻息，冷静地说道： “别慌！他虚脱了！” 走过去，拉开病房门，对等在走廊里的一众医护人员说： “快，进来，把小伙子送到病房去。” “把他安排住在我的隔壁！” 却是梁老爷子发了话。 还是那个语调，不容质疑，形同命令！ 周进醒来时，已是第三天上午，他这一觉，竟睡了有四十个小时。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打着点滴。再一动，浑身疼痛，四肢百骸，更是没有一丝力气。 他深知，自己这是透支严重，耗干了内力。 此时，病房门开了，却是仲媛媛端着汤碗进来，看到周进睁开眼，欣喜地说： “周进，你醒啦？” “嗯！” “你可知，可知你睡了多长时间啦？” “多久？” “差不多四十个小时了！” “这么久？” “别说话了，等会儿把这碗参汤给喝了！我特意给你开的方子。你睡这么长时间，全靠这碗汤给你吊住呢。” “是嘛？！”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昏睡过去期间，竟被强行喂食了老参汤。 却说当时发现周进昏迷过去后，仲媛媛从初始的慌乱中醒悟过来，当即开了一个方子，要求谢惠城去办。一个国家最顶级医院的副院长究竟被一个小丫头指派着干活儿，当真是闻所未闻，说出去，人家只当是吹牛皮呢。然而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好在谢院长也不计较，更没有慌乱，让人请来了医院的中医专家顾素心，他可是国宝级的老中医，是保健局的成员，当时正好在医院。 顾素心，看了一眼方子，又替周进搭了下脉，然后就对谢惠城说了几个字： “照方抓药！” 当得知，这个方子，竟是出自身旁这位小姑娘之手时，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高手在民间啊！看这小姑娘，年岁不大，家学必定渊源。待有空，要找她好好聊一聊呢。” 闲言少叙。周进把仲媛媛端过来的一碗参汤全部喝下肚，入口苦涩，但过后，就感到浑身躁热，不一会儿，就隐隐感到在丹田内，有一股气息，在缓慢地凝聚，最后终于形成一股气流，游向全身，四肢百骸。 周进大喜，丹田里不似刚才那么空荡荡的了。 能够运转气息就好办，康复如初是早晚的事。 周进心中大定。 听闻周进醒来，住在隔壁的梁百川老爷子，也特地拄着拐棍过来探望。 “你小子，不要紧了吧？” “不要紧，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着什么急啊？等休息利索了，再回去不迟。要是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给我治。我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内疚一辈子了。怎么向你的父母家人交待嘛！你小子，分明是陷我于不义嘛！” 梁老爷子身上的病痛一旦解除，话说得也多了起来。以前他和别人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 你看，心情一好，也会表达情感了!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 第200章 入常梦碎 周进在医院里又住了五天才出院。 本来周进当天就想出院，自己有了些气力，回去继续慢慢调养修练就是了。但是，梁老爷子不让，又住了两天，想出院，老爷子还是不许。而仲媛媛的一句话，让老爷子态度更加坚决！ 仲媛媛说：“周进，你就听老爷子的吧，出了这个医院，你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这么好这么正宗的野山参了。” 这倒是事实！国家最顶级的医疗机构，主要服务于高级领导人的，这里药房里的野山参当然是最顶级的了。都是数十上百年的，外头市面上的药房里，怎么可能有啊？ 梁老太爷发了话，死活不让出院。周进没办法，只得天天在病房里打坐练功，几天下来，气息顺畅了许多，再加之仲媛媛参汤的加持，感觉恢复了大半。 周进一个人打坐耐得住寂寞，但是，梁老爷子，却有些受不了。按规定，像他这个年纪，伤口拆线需要半个月，他现在能走能动，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但是，医院方面，偏偏不同意他出院，说是要留院观察。 周进看他实在闲得无聊，在练功之余，陪着老太爷下棋，后来想想，说，老爷子，干脆我教你一套拳法吧，能帮助你活动筋脉，延年益寿。 一套二十四式太极拳堪堪教完，周进终于出院了。 谢惠城副院长亲自来给他送行。确实，梁老爷子的手术成功，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使他声名大振。 但是，实际情况，他自己心里清楚，可以说，这个成功，是周进拿命换来的。同时，那个叫媛媛的小姑娘，也功不可没。 他亲自把两人送到医院大门外，相互留了联系方式，说是以后遇到疑难事，可以找他。当然，最好不要遇到疑难事。 临走时，谢副院长把一个手提袋递给媛媛。在回宾馆后，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条老山参！全须全尾，人字形的老山参。仲媛媛看了一下，说起码有三百年。 却说周进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运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很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中国有句古话叫：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西方人没文化，就简单地叫“蝴蝶效应”，说是巴西亚马逊丛林里的一只蝴蝶振动一下翅膀，就会引来美国密西西比平原上的一场破坏力极强的超级飓风。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然而经过多次研究，证明确确实实是真的。现在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连锁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 话说运江西边的真县，有个大宜乡，是运江有名的贫困乡。乡里有个村，叫张庄，大抵是因为庄上绝大多数人都姓张的缘故吧。张庄有户人家，户主叫张来福，世代农民。独女张静澜，今年高考放了卫星，成了张庄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考上了京城农业大学。 小姑娘九月份入学后，因为颇有才情，便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同时，还被吸引进了校报编辑部。 十一放长假，她没有象其他同学那样，外出旅游，而是回家看望父母。也难怪，初次离开家门到外求学的人，都是特别想家。 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到处是一片金黄，到处是一派丰收忙碌的景象。在与父母闲谈的过程中，父亲说： “明年不种田了，没意思，你正好上学去了，我和你妈，趁着现在还干得动，出去打工去了。” 张静澜吃了一惊，父亲在村里也算是个能人，因为读过几年书，现在是村里唯一的农机手。家里种着二十多亩地，另外农忙时，开开农机，平时农闲时，到镇上或者县城做做零工，每年也能挣不少钱。家里的条件，在整个庄上，也算是偏上。 “那家里的二十多亩地怎么办？哪个种啊？” 姑娘关心地问。 “不种了，没意思，成本太高，种子、化肥、农药，哪一样不要钱啊？幸亏我是个农机手，不然，农机收割又是一笔费用。我们家五月份卖麦子的钱，到现在还没拿到呢？” “啊？” 张来福怎么也不会想到，就他与姑娘闲谈的这句话，后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张静澜回校后，就写了一篇散文，叙说自己与父亲的情感，和对家乡的眷念，感慨生活的不容易，其中就引用了这段话，把它发到了校报上。 校报有个主编，叫唐正余，今年上大三。他是开学后，才接手校报的，原先的校报主编因为升入大四，进入实习期，无暇过问了。 所以，他接手后，出版的校报，每一期他周末都拿回家给父亲看，这里面有显摆的成份。做儿子的，都想得到父亲的承认和夸奖。 他的父亲叫唐永海，是农业部的一位司长。翻看儿子出版的校报，看到了张静澜的这篇散文。他被小姑娘的情真意切所打动了，同时也对她父亲的这句话起了兴趣。 “我们家五月份卖麦子的钱，到现在还没拿到呢？” 国家三令五申，不准拖欠农民卖粮款，不准打白条，不准伤农、坑农，怎么到现在还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呢？最近部里正好在举行此类专项检查，正要抓几个反面典型，立立威呢。 于是，一个检查组悄悄成立，并进入张静澜的老家运江市真县大宜乡张庄暗暗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问题大了。不仅是拖欠农民卖粮款，打白条，还存在压质、压价、压量等多种坑农的违法违纪行为发生。 压量，就是说你的粮食不干，含水量超标。一般都打九七折或九五折，有的甚至打九三折。一百斤相差三到五斤，高的七斤。 所谓压质，就是明明人家是一级品，偏偏把人家农民粮食的品级往下压，说是二级或者三级。每级相差二到四分钱。比如，小麦，一级是六毛四，二级是六毛，三级只有五毛八。但是，很少有农民能卖到一级价的。而粮管所支出的绝大部分，都是一级价，别看一斤几分钱的差价，一个产粮大县，单是一个夏粮收购就有上万吨。这么算下来，就是数百万元。这些钱，最后都落到谁的腰包了？ 此事，先在国家农业报上披露，后来又引起了央视焦点访谈的兴趣。焦点访谈并没有完全把焦点放在运江大宜乡，而是列举了全国多个省市的典型，大宜乡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饶是如此，引起震动可不小。首先，大宜乡粮管所的主任和县粮食局局长，涉嫌经济犯罪被刑拘，县分管副县长被记大过，运江市粮食局局长因为监管不力，被处以警告外分。运江市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曹春荣，也被省里叫过去诫勉谈话。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风头正劲的曹副市长，他的入常梦，就此碎裂。 在市委常委会上，市委书记居长龙在集中学习省里的决定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市长程戈和的脸上扫过。只可惜，程市长正在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居书记扫了个寂寞！ 曹副市长梦碎了，但是，那个常委的位置，还空着呢，就如同一块肉，还悬在一群饿狼的头顶上，省里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其他有资格上的，继续努力吧！加油！我看好你们哟！ 第201章 对面就是廊坊 周进本想第二天就和仲媛媛返回运江，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必须要再待几天。因为师婶儿阿香从美国飞来了，同来的，还有里桑汽车的藤田刚。 没办法，只得让媛媛先行返回，毕竟仲老爷子身边，不能长时间没有人照顾。 仲媛媛先回去了，最开心的要数晓晨了。前几天下课后，她到京海大酒店来找周进，奈何就是找不到人，打电话，还关机。后来打通了，说是在某医院呢。她也想到医院去看一看，可是门都进不了。 她很想与周进独处，奈何，仲媛媛几乎与周进形影不离。自己要上课，课后还要完成作业，心中纵有万般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那个灯泡走了，阿香姐肯定是完全站在她这一边的，还会替她敲边鼓，为此信心大增。 阿香也入住在京海大酒店，还特意把房间开在周进的隔壁，说是便于商量事情。 阿香此次来京的目的，是在京城设立另一个汽车贸易点。 随着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谈判与美国达成协议，将来中国市场必将进一步打开。原先的汽车贸易公司，已不能满足需要了，需要一个更大的场地，但是，京城三环内，房价太贵，也太拥挤，所以，另选地方，是上上之策。 他们初步将地点选在通州。阿伟利用节假日，已到实地考察过，场地够大，交通也还方便。这不，阿香和藤田刚都过来实地考察了。 周进陪着他们一行，到实地去看了看，确实不错。这里原先是一个公交车周转场。由于城市进一步扩大，周转场搬到距离市区更远的地方去了。门前一条主干道，左边一条次干道。旁边还有一条河，名叫潮白河。 “过了这条河，对面就是廊坊了！廊坊的三河市！“ 看门的老大爷介绍说。 周进闻言吃了一惊。 在与阿香相处的过程中，他对廊坊这个词特别的敏感，因为师父杨起隆的祖上，押运过一批珍贵的国宝，就藏在廊坊的某个山洞里，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现在阿香把汽车贸易公司设在这个地方，目的肯定也不是那么单纯，应该是与寻找宝藏有关。 看来，要与师兄孟平超汇报汇报这件事呢。 周进心里有了计较。 看过汽车贸易公司新址，大家都觉得挺好，底下就是有关方面商谈合作事宜了。 眼看到了中午，阿伟提出，到对面的三河市里去吃饭，反正很快，过座桥，再开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看来，近段时间，这个地方，他没有少来。 车子过了桥，视野突然开阔起来，远处一座山，隐隐地呈现在眼前。 还有山嘛！ 周进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因为刚才在城里，到处是建筑物。现在突然看到山，随口说一句，也不算违和。 “对，当地人都叫它福山。” 阿伟回应道。 周进对这里的历史人文一无所知。不像是现在，手机打开，稍微搜索一下，各种信息，就扑面而来，让你目不暇及。那时是1999年，互联网才刚刚起步，电脑还没有普及，想了解此类知识信息，只有翻书本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三河市返回京城住处时，阿伟特意开着车，围着福山转了一圈。好在距离、面积不算太大，也只有几十公里。 阿香在京城逗留了三天就和藤田刚飞往了日本。周进也想早日返回运江，但是，晓晨死活不让。因为第二天就是周六周日，她正好有时间。 看着她一脸希冀的眼神，周进心软了。这次来京城差不多十天了，确实没能好好陪陪她。上个休息天，自己住在医院呢。 晓晨对自己的心意，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 人家姑娘都真情告白直抒胸意了，并在他手上留下了记忆的疤痕，这个时候，你再装傻充愣，可就有点真的欺负人了。 怎么办？向前一步，肯定不行，自己心里已经难以装下其他女人了。秋语薇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不知怎么搞的，此时，他竟然还想起了莫惠琪，想起了在那个无人岛礁上，荒唐而又疯狂激情的一夜。 往后退缩，又能缩到哪里去？过分的拉开距离，那对于晓晨来说，就是一种羞辱。 见到周进同意，晓晨十分欣喜。正拉着他准备出门，却听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陈家桥。 “家桥？快，快快进来坐！” 陈家桥目光早里扫了一下，发现只有晓晨一个人，心头稍宽。 “没打扰你们吧？”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请都请不来呢。” 周进把家桥让进客厅。转头支使晓晨说： “有点眼力劲儿，来客人了，不知道倒茶吗？” 晓晨好不容易有了与周进独处的机会，忽然发现被陈家桥打搅了，心头顿时有点不快活，又听到周进支派她干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腿。 后突然想起阿香姐告诫她的：“对男人，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给足他面子。刁蛮任性，没人喜欢”的话来，只得乖乖地去烧水泡茶了。 却听陈家桥摆了摆手，说道： “别忙活了！周进，晓晨，待会儿，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好好玩一下，保你不虚此行。” 第202章 陈家桥的算计 “我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陈家桥说道。 “好啊！一苇在什么地方？我也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你没叫她一起？” 周进知道他和江一苇的一段公案。这个时候，陈家桥独自来找自己，肯定是怀有某种目的的。 因为刚才进门时，陈家桥首先将目光在屋里搜寻了一遍，在没看到江一苇时，心头顿时感到一松。 这个微小的细节，怎么能逃脱他的眼睛？ 所以主动提及江一苇，并说好久没见到她了，就是为了让他宽心。另外，故意支派晓晨泡茶，显得与她亲密无间，也是向他传达的这个意思。 让人宽心，是一种美德，更是一种能力。 他与江一苇确实是好几天没见了。自从抵达京城的那天，一起吃过接风宴，到现在真的没见过。自己在医院被关了禁闭，江一苇因为快到年终了，京海公司的事情也是一大堆。 “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陈家桥说道。 他这话就有点不怀好意了，是进一步的试探。因为他在来找周进之前，已打过江一苇电话了，兴冲冲地说要带她去体验一个好玩的东西。但是，被江一苇以单位工作忙，累了一天，没精力再玩，拒绝了。 他和周进只是点头泛泛之交，根本谈不上交情。为什么要来找周进呢？是因为，他觉得江一苇之所以拒绝他，是因为她现在正和周进在一起呢。所以，他压住心头的不快，来找周进，就是来验证自己猜得对不对的。 如果江一苇在场，那就是拆穿了她的谎言，也让她尴尬尴尬。 如果不在场，那就说明自己还有一丝机会。他希望江一苇不在场。 所以，他刚进门，只看到晓晨，没看到江一苇，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面前： 他让周进打电话。如果江一苇不来还好说，如果来了，又是个什么说法呢？是自己尴尬，还是江一苇尴尬呢？ 眼见周进掏出了手提电话，开始拨号，他的心也跟着呯呯地跳了起来。 “什么号码来着？” 周进问。 周进的手机里，其实存储有江一苇的号码，只要翻出来，一键就可以拨出去。但是，周进已感觉到了陈家桥的不正常，所以，多了个心眼。 “139******。” 陈家桥一口报出了号码。 周进一一按健，然后，拨了出去。 “打不通，好像关机了。” “是吗？那算了，就我们三个人去玩，走吧。” 他不知道的是，周进少拨了一个号。其实，他也多虑多此一举了，因为江一苇此时确实是关机了，她害怕陈家桥再一次打来。 周进和晓晨上了陈家桥的车，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处楼前，周进下车一看，霓虹灯招牌上，竟写着网吧二字。 陈家桥竟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网吧！ “这间网吧是我开的，专门用来测试我开发的一款游戏。” 陈家桥解释道。 “我请你们来，就是想请你们体验体验我开发的网络电子游戏，来，上机，开干！” 陈家桥有些兴奋地说。 工作人员替他们把界面打开，上面赫然是几个字：我是传奇！ 果真如陈家桥所说，不虚此行。这是一次全新体验。特别是晓晨，一口气，玩了三个多小时，还是不肯下机。 一直到次日凌晨一点多，陈家桥才把周进和晓晨送回住处。不过，此时，陈家桥并没有回去，而是跟着周进来到了他的房间。 刚才晓晨烧的水，泡的茶，还没有喝。现在正好省得麻烦了，喝起来，提神。 “你觉得我这款游戏怎么样？” 陈家桥问。 “不错啊，很好玩。” “你不是做这行的，不懂，其实里面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在不断完善它。” 陈家桥喝了一口茶，说道。 周进上学时，也玩过电子游戏，但都是人机大战，设置好的程序。比如，魂斗罗等等。远不如今晚玩得这么刺激。 “已经很好玩了，比我已知的任何一款游戏都好玩。” “你觉得市场情景怎么样？” “肯定好啊。” 周进有些敷衍道。 “我们合作怎么样？” “啥？” 周进差点惊得跳起来。而底下陈家桥冒出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只听陈家桥说： “你跟着我干，我保你每年收入不低于三百万。” 话说过头了，就是吹牛皮，这个天就没办法聊了。周进看着陈家桥的面孔，却见对方丝毫不退让，也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以为我在说大话，吹牛，是吗？” “不是，我是从小地方来的，你别吓我哦，三百万，那是多少钱啊，你知道吗？人家一个百人大厂，每年的工资支出，也就这个数吧。” 陈家桥心里一阵鄙夷，百人，就是大厂了？那万人，十万人，该是什么样的存在？听到周进如此说，心里上一阵放松。 他不是真的要和周进合作，而是另有盘算。 江一苇，你不是喜欢周进吗？我把周进收入麾下。他一旦成了我的下属，还不是任我搓揉拿捏？如此，我要让你看看，你心中的情郎，在我面前还不是一坨屎？ 周进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思？ 但是，刚才讲了，让人心里舒坦，是一种美德，更是一种能力。 “你以为我是在吹牛，是吧？行，那我就来跟你讲讲，你觉得，我是不是付得起三百万。” 陈家桥从案台上，拿出一张纸，又把笔掏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划写： “你知道，全国有多少个地级城市吗？很好估算出来。全国有三十多个省市自治区，作为每个省有十个地级市，当然有多有少，我们算平均，这样算下来，全国大约有地级城市三百个左右。每个城市有多少个网吧？平均两百个不多吧？如果连县城算进去，五百都不止。” “你是要把这款游戏卖到网吧去？” 周进插话问道。 “聪明！” 陈家桥因为觉得周进肯定会答应自己，所以，讲话也就有些无所顾忌，你看，口吻都不似以前了。 “假设全国有三万家网吧，用我的游戏，每家我一年收2000块，不多吧，这是多少？” “6000万？” “对哦。我收入6000万，发不起你300万的工资？” 周进倒吸一口凉气。却听陈家桥继续慷慨激昂。也多亏是五星级酒店隔音好，要不然，真的要让人投诉呢。 “我每个城市招收个代理，我一个网吧收2000，他可以3000、4000卖嘛。就算卖4000，网吧平均每天十几块钱，一个客的消费嘛。但是，装了我这款游戏，每天吸引的客流何止一个？我能保证他每天每时都暴满。” “现在互联网技术还没有完全成熟，一旦将来成熟了，我们都不要代理了，直接玩网上游戏，那个收益，肯定是几何级地往上翻。肯定是超乎你的想像。” 周进听他这么一分析，还真不觉得，陈家桥是在吹大牛、画大饼，真的是有这个发展前景。 但是，任他说得天花乱坠，自己是不可能跟他干的。 “家桥啊，你这个思路，真的让我震惊，说实话，我们小地方来的，贫穷限制了想像。你说的太超前了，我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那你好好消化吧。天也不早了，我们今天暂时就聊到这块，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ok？” “那行。” 陈家桥几乎是哼着歌儿回家的。 “小瘪三就是小瘪三，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才300万，就把你击穿了，这就是格局啊！” 他觉得，在争夺江一苇的战斗中，自己已然扳回一局，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他更仿佛已经看到，江一苇正手持着鲜花，笑吟吟地在向他飞奔而来。 第二天， 周进陪着晓晨在京城里逛了一天，他们穿街巷，逛天坛，游和府，吃烤鸭。一整天，晓晨挽着周进的胳膊不放，就这么在京城里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周进觉得很累，她却是无比享受的样子。 期间，晓晨告诉周进，马上即将在通州成立的汽车公司，将由阿伟负责协助。他在首都经贸大学留学，正好有了实习锻炼和用武之地。 晓晨还说，阿香姐接下来，还准备在对面的三河市投资，可能是文旅项目，具体的还没确定。听说周进正在培训保安，说准备要200个。 阿香在京城的这几天，周进几乎天天陪伴左右，却从没听她提起过。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周进陷入了沉思。 晚上十点多钟，突然接到吴孟唐的电话。 “师兄，明天走啊？几点的飞机？要不要我去送你？” “你忙你的吧。我们哥儿俩，还用得送？矫情了吧？” “嘻嘻嘻，你现在干啥？出来喝两杯啊？” “这都十点多了，喝啥酒啊？马上睡觉了。” “睡啥觉啊？快下楼吧，我车子在楼下等着呢。有个人想见你。” 吴孟唐有些神神秘秘地说。 “谁呀？” “别问了，见了面就知道了。下楼吧，我车号是------。” 周进和晓晨下了楼，才出大厅，一辆豪车就驶了过来。驾驶座车窗摇下，一颗大脑袋露了出来，赫然就是胖子吴孟唐。副驾上，坐着女朋友郑可意。 周进刚才心里还盘算着呢，如果单是吴孟唐，他就让晓晨自己打车回校休息，如果，他带着郑可意，那就让晓晨也跟着。 车子走走停停，不知道驶向何方。最后在一座茶楼前停下。 吴孟唐带着周进几个进到一个装修典雅的包间时，发现里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这是一位年纪不到四十岁的年轻男子，身穿一件鸡心领羊毛衫，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有些儒雅，身高在175左右，比较壮实，一看就知道平时喜欢锻炼。看到周进前来，立马站起身，主动伸过手来。 “你就是周进吧？哎呀！总是听孟唐提起你，哈哈，今天终于见到了。” “你是？” 没等周进发问，吴孟唐介绍道：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哥，堂哥，叫吴孟元。” 服务员过来，上茶和点心，吴孟唐一使眼色，郑可意就拉着晓晨，去了另一个包间。可能是在接上周进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 “我哥在外经贸部上班，任副司长。” 吴孟唐进一步介绍。 交谈中，吴司长似乎对运江颇为熟悉，对于运江的一些外贸支柱产业也是如数家珍。比如食品、纺织、服装、长毛绒玩具、运动器材等，包括后来的工程机械，这让周进大为佩服。 领导就是领导啊，站得高，看得远。虽然远隔千里，但是，基层的情况也是摸得透透的。不服不行啊。 吴孟元也向周进详细询问了运江的风土人情，包括市委市政府大院里的一些传闻故事。市委、市政府的诸位领导的分工情况，工作节奏，生活习惯以及老百姓的评价等等，反正就是闲聊。 周进一一作了详尽的介绍。他做过三年的记者，与委办和政府机关经常打交道，所以，也知晓些。但后来，又坐了牢，与社会小有脱节，因此有些情况了解，有些情况有了变化，有的情况确实不了解。这些都事先做了一一说明。 聊天聊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最后吴孟元说： “听孟唐说，你手上有几下子，上次连杜志鹏都去找你比试了，正好我也好这一口，希望有机会我们多多切磋切磋！” “你别孟唐瞎说，我哪有什么几下子，只是平时喜欢运动罢了。我看你，一身筋骨肉，一看就是练家子，我哪能跟你比啊？” 周进恭维道。 “你这副身板儿也不赖，能让杜志鹏急眼的，肯定差不了。我相信，咱俩肯定有机会一起切磋的。” 在回宾馆的路上，周进一直在疑惑，吴孟元大晚上的闲的蛋疼，究竟是找自己闲聊，还是找自己约战不了？又一个杜志鹏？ 这个谜底，一直到差不多一个月后才揭晓。 第二天下午，周进就从京城飞往金宁，没有返回运江，而是直奔师父家而去。他要把这次在京城的遇到阿香的情况，详细做个汇报。 谁知师父杨起隆只看了徒弟一眼，就脸色大变。一伸手，已然搭住了他的脉门。 一股柔和的劲力传了过来，周进顿时感觉全身四肢百骸无比的舒服。特别是体内，原先还有一些杂乱的气息，都归拢了起来，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河，在体内，循行了几个周天之后，重新归于丹田。 须臾放开，老爷子问： “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周进知道，师父肯定看出了他内力严重透支的情况，在替他修补受损的经络呢。当即就把为梁老爷子取弹片治伤的事，说了一遍。 师父闻言半天没有开口，半晌后才叹道： “不知天高地厚！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第203章 居长龙挥泪斩马谡 也难怪师父如此责怪他。 用内力，替别人疗伤，是建立在自身内力强大得多的基础之上。 就比如，推动一辆汽车，需要1000马力，但是，汽车发动机的最大输出功率，才800马力，那肯定是推不动。如果强行推动，最后汽车发动机肯定会当场报废。要是汽车发动机的输出功率在1200马力以上，那应该就不成问题。 同样，周进把梁老爷子身上的弹片逼出来，需要很强的内力，即使是杨起隆本人，六七十年的内力修为，也不敢轻易下手。因为，谁也不能算出，要把弹片逼出来，需要多大的内力，毕竟嵌在骨头缝里几十年了。 偏偏周进无知者无畏，愣头青，不知深浅，决定用自己的内力去做这件事。虽说他这几年勤于修炼，内力精进，但修为毕竟尚浅。 好在苍天不负善心人。 周进穷尽内力，堪堪正好勉强够把弹片逼出来。如果失败，那一老一少，肯定从此废了。梁百川神经受损，周进从此也是废人一个，吃饭端碗的力气都没有。 就拿刚才的比方，推动汽车需要1000马力，而发动机的功率正好1000马力。汽车最后是动了，发动机虽然没当场报废，却也受损严重。 要不是仲媛媛开出老参汤，药性强劲，当场强行灌入，补救及时，他的经络必然大损。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当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可是周进小伙愣头青，全然不知，还糊里糊涂的。以为自己就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到底是年轻啊！ 现在师父长舒一口气，他刚才用内力替爱徒把经络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虽有部分损伤，但，由于补救及时，没有造成根本性的损害。以后只要勤加修炼，肯定能完全复原，甚至更胜从前。 当晚，杨传林、孟平超两个师兄都赶过来了，大家一起参谋阿香此次匆匆来京的用意。 “你说，她们去福山，是不是查到什么东西来了？” 周进问。 “福山属于燕山余脉，平均海拔200-212米，方圆26平方公里。周缘还有335.2-458.5米的龙门山和青龙山。” 孟平超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介绍道。 “福山自然景观有一沟三潭、滴水塘、一线天，奶奶炕等；人文景观有香火旺盛的二郎庙、龙王庙、五道庙、历史悠久的甘泉寺遗址。” “说起甘泉寺，相传，建于唐朝初年，寺内\\\"有名和尚三千六，无名的和尚赛牛毛\\\"。秦王李世民征东前，曾向该寺院借兵，怎料该寺竟敢不借。战争结束后，秦王大胜而归，归途中突然想到这个寺院，越想越气，干脆又回兵毁了该寺。” 看得出来，孟平超已对此地做过研究。自然历史，人文掌故，随口报来。当年杨兆武的藏宝地，究竟在哪个方向，确实是令人大费疑猜。 他们当年的目的地是天津卫。从京城到天津卫，按理说，走不到福山。但是，有个特殊情况，就是那时正在战争，八国联军侵华。从天津卫到京城，到处都是战火。也不排除有杨兆武绕路规避的想法。 却是杨传林在接着分析。 “说是宝藏埋藏于一个山洞之中。但是，京城的四周，东边是福山，西边是房山，北部是燕山，偏偏南部，向河北的方向，没有山。祖上遗书说，他们当时是向南走，这就是一对矛盾。” “那会不会是遗书有误？或者是夜晚行路，走错了方向？” “当时说是到了廊坊，正好位于京城与天津卫的中间，我认为是可信的。但是，这么多年寻找下来，竟没有一点线索，又让人怀疑。现在阿香也转移了寻找方向，把目光投向东边的福山，我看，是有道理的。” 孟平超接着说。 “大家想一想，一群镖师，行走了一天，那么多的东西，大几辆大车装着十几口大箱子，夜晚住宿，不可能到山上去，因为不方便。所以只有可能在山脚下，或者山路的某个地段打尖歇脚。因此，我们寻找的方向，也只有在山野古道边，最为理想。但是，差不多一百年过去了，沧海桑田，这些古道，已差不多不存在了。” 大家商量到最后，结果就是要周进密切注意阿香的动向，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周进在师父家的客房里住了一晚，期间，杨起隆又再一次对他进行了经络梳理，传了一套功法，这才放心。并叮嘱他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大包大揽了。 周进第二天早晨陪师父上街吃了一顿早茶。临走时，把京城医院谢惠城送他的那根老山参留下了。师父年岁大了，刚刚又两次为他输送真气疗伤，作为弟子，真的是无以为报啊。 之后就坐大巴回运江了。此时，市委书记居长龙，特别是他的妻子梅春兰都已是望眼欲穿了。 其实，周进还在京城时，就接到了梅春兰的几次短信，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周进都一一作了答复。 居长龙自从上次享受过周进的按摩后，一直念念不忘。周进的那种按摩手法，是他的那个专职按摩中医，所不可比拟的。那位中医师，手法虽然不错，也确实能暂时解除身上的痛苦，但是，相比较而言，周进的手法更胜一筹。 让他难以忘怀的是，周进按摩过后，竟能让他产生一种极度放松、极度愉悦的感觉。 所以，最近心情有些郁闷的时候，就特别想让那个小周再来服务一次。只可惜，那个小周，不是哪个单位的员工，不受他管，不可能做到随传随到。 不像那个中医师，上次回家看望父母，居书记传召没能及时抵达服务，竟然还被中医院的相关领导批评了，说是有点无组织无纪律。 你说这到哪说理去？ 居书记，为什么事郁闷呢？先是大宜乡粮管所打白条、压级压价中饱私囊的事，被央媒曝光。他看好的副市长曹春荣入常梦就此破灭。 接着就是自己嫡系中的嫡系，心腹爱将临江区委书记潘刚玉，落马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落马的呢？ 事出实在是偶然。 这要从古运河两岸拆迁改造工程说起。 拆迁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常委会已经通过了政府方面提出的工作方案。 经过多次研究，基本确定，拆一还三方案。当然，这个方案，不是一刀切，是有针对性的。就是那些在古运河边，有产权的房屋，包括腾仓动迁费在内，实行拆一还三方案。就是如果你有100个平方的房子，拆迁后，就还你300个平方。 另外，经前期调查摸底，在古运河两岸，还有许多百姓是无房户，他们是租住的公房。对于这部分百姓，实行的是拆一还一方案。毕竟你以前住的房子，不属于你，现在搬迁后，无偿还给你一套同等面积的房屋，这也就是在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才能有的福利。当然了，如果搬迁后，你想进一步改善住房条件，可以以成本价优先购买。比如，你以前住的公房是40个平方。搬迁后，一套房子是100个平方。多出来的60个平方，你需要以市政府核准的成本价购买。目前定的成本价是500元一平。也就是你只要花三万元，就可以拥有一套100个平方的房子了。 应该说，这样的拆迁政策，经过宣传公示后，大家都比较认可。但，还是出问题了。政策一公示，第二天，市政府信访办门前就挤满了人，有的人甚至还举起了牌子，拉起了横幅。上面的内容就不写了，怕难以审核过关。 原来，在解放桥下有两栋小楼，原先是解放前留下来的麦粉厂的办公楼，解放后，收归公有，后来，就给了市煤炭公司使用。经过辗转，煤炭公司搬迁后，这两处小楼就分给职工当宿舍使用，一直到今天。 但是，现在要拆迁了，里面原来的住户突然发现，这两栋小楼登记的租住户，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叫陈美珍的女人。 这个陈美珍是谁呢？是原先煤炭公司的总账会计。随着煤炭公司两年前破产倒闭，她也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此外，她还有一个身份，是现在临江区委书记潘刚玉的老婆。 潘刚玉原是古城区工业局局长，后来，紧跟居长龙的步伐，一路升迁，先是古城区工业局局长，然后是副区长，区长，四年多前，才升任临江区委书记。本来，这次随着丁佐春调任南锡，有个副市长的空缺，居长龙想提名他担任副市长呢。 却说这位陈美珍，也真是贪得无厌。当初这两栋小楼的租住人之所以登记的是她的名字，是因为她是煤炭公司总账会计，向市里公房管理部门支付房租时方便，直接从公司账上走就行了。如今拆迁，本该实事求是，把利益让给这些租住户，但是，她眼红了，先是要全部独占。经当地居委会做工作，她退让一步，要求分一半，后来再谈，她至少要占四分之一。否则就这么耗着，大家都拿不到。 这两栋小楼，总共1500多个平方。目前租户有三十多户，一百多口人。 陈美珍的这一做法，终于惹了众怒。一百多口人，外加亲戚、朋友 包括沿路看闲的市民，上访时，把信访办门前一条大马路都堵上了。 程戈和市长听到报告，当即要求公安局长郭坚增派警力到现场维持秩序，安抚群众情绪。同时派政府秘书长吴达凯到现场，听取群众意见。 与此同时，市纪委书记洪卫国也介入了此事。这倒不是他想主动介入，而是他碰巧经过时，专车被上访的群众认出来了，毕竟经常上电视。 纪委洪书记被上访群众堵住了去路，逼得没办法，只得当场表态，说纪检部门要彻查，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说了，就不能不做。当即安排人手，先把陈美珍请到纪委谈话。她虽然已经退休，但，还是一名党员嘛！ 再一查，麻烦大了。这女人，先是把自己的问题交待了一大堆，然后，又把老公的问题抖搂了出来。说是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己没有安全感，因为老公潘刚玉在外面养了小三，还不止一个，有的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小三有名有姓，在哪住，孩子在哪个幼儿园上学，也都交代得一清二楚，纪委派人一核实，完了，事情小不下来了。 居长龙刚开始得知大规模群众上访，心里还持观望态度，他倒要看看，程戈和主导的古运河两岸拆迁改造工程，会捅出多大的漏子。待到不可收拾，他再出来收拾残局，至少在常委会上，拿出来谈谈，扫一扫程戈和的面子，压一压他的势头。 谁知这把火，烧啊烧的，最后竟烧到了心腹爱将潘刚玉的身上。他也曾暗示洪卫国，适可而止，就事论事，查到陈美珍这里就行了。但是，洪卫国好像没听懂，在常委会上，公开把此事作了汇报，最后请常委会、请居书记定夺。 结果就是居书记大义灭亲，挥泪斩马谡。潘刚玉落马，接受组织调查。 居书记由此，血压升到了180，连吃几片降压药都无济于事，头痛欲裂。专职中医师先是一阵按摩，然后又给他开了堆中草药，煎过后，喝到嘴里，苦不堪言。 不知是药苦，还是心里苦。 看到丈夫苦皱着眉头，梅春兰心里也不好受，因为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嘛！ 她只得再次打电话给周进，此时周进正好刚进家门。 “周进，回来了吗？” 梅春兰尽管受丈夫影响，情绪也不好，但是，发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动听。运江的着名戏剧演员，情绪的把控，还是不在话下的，这都是基本功啊。年轻时那会儿，在后台被团里的领导训得要哭，转眼上台，还是一样阳光明媚，光彩照人。 “梅姐，我才进家门，行李还没来得及放呢。” “哦，辛苦了。不过，你得帮梅姐一个忙，老居他的头疼病又犯了，能不能辛苦一下，过来看看。” 电话里，有大概十秒钟的沉默。 这十秒钟，给梅春兰的感觉，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因为自从居长龙做了领导，特别是成为运江的一号以来，从来都是别人主动上门献殷勤。只要有一句似乎不着边际的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儿，别人都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妥妥的办好。谁知，到了周进这儿，似乎不太灵了。 虽然近年来，也对丈夫有些冷落她不满。但是，她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是谁带来的。离开了居长龙，谁还会把她，把整个梅家，当根葱啊？ 所以，丈夫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甚至还要更甚一步。 “好吧，我马上来。” 周进终于松了口。 十多分钟后，周进在小区门口，第一次坐上了运江的一号车。 开车的，正是仇景山。 这一幕，恰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只见他短暂的愤怒之后，紧接着就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204章 人事调整 莫惠琪怀孕差不多七个月了，现在肚子越来越大，到医院去产检，确定怀的是双胞胎。 不明所以的莫、杨两家，包括韩家人都是无比的开心。 只有杨伯平的内心是无比的痛苦。 但是，想想，当初莫惠琪被人绑架，完全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人家好好的女子，心地善良，与人无怨无仇的，八杆子也和歹徒扯不上关系。歹徒再恶，也不会去为难一个从未谋过面的女子啊。要不然，大街上那么多的人，他们不去绑，偏要去绑她呢？ 自己抓捕毒犯，是职责所在，组织上也给予了二等功的奖励。 这是荣誉，更是责任。 莫惠琪被人下药导致最后怀孕，这也是自己应该承担的后果。 想明白这一点，他怎么着，也得把这杯苦酒咽下去。 所以，尽管莫惠琪肚子里怀的不是自己的种，但是，他对怀孕的莫惠琪，还是尽心尽力的。 前几天，韩长庚的妻子，莫惠琪的以前的婆婆高锦秀，前来探望。 莫惠琪说：“妈，我怀的是双胞胎，已找人做b超看过了，确定是两个男孩子。我想，将来生下后，其中一个，让他姓韩，你看可以吗？” 高锦秀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紧紧抱着莫惠琪，哭了好久。 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和丈夫。韩长庚还好，颇有城府，情感不外露。高宜才却是喜不自禁，老泪纵横。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希望的，就是儿孙绕膝，含怡弄孙，不对，含怡弄重孙啊。 小莫这孩子，还是很讲良心啊。 那个天杀的周进！ 高宜才心里把以前的外孙媳夸了一遭，同时，又想起了那个杀孙仇人周进，恨得牙痒痒的。 只可惜，现在自己是褪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要是还在位置上，有那个杀千刀的好看。能让他活着出监狱，都算他这辈子白活了。 暂且把仇恨放在一边，高老爷子由此兴致勃发，天天在家翻字典，给还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字。 同样，莫惠琪的父亲莫代东，他是个退休老教师。也在家里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取名，绞尽脑汁。 高宜才与莫代东，虽然辈份上相差了一代，但是，年岁上差不了太多。高宜才仅比莫代东大了几岁。如果抛开亲家不谈，应该是平辈相交。所以，在孩子取名这个问题上，他们是有共同语言的。 今天高宜才闲着无事，便来到莫代东家商议。出小区门后，先是看到周进在前面走，心头陡然就升起了一团怒火，再紧接着，又看到这天杀的周进竟然上了市委一号车，心里自然是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天杀的，竟然挂上了居书记？” “是最近才挂上的，还是以前就认识？” “难不成这天杀的被轻判，里面有居长龙的影子？” “怪不得当初法院的这些家伙，对我若即若离的呢。” 高宜才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越想越生气，忽然脚下一软，竟然瘫了下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幸亏大街上人多，被人发现，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待到高锦秀、韩立婷和韩长庚赶到医院时，医生刚从急救室出来。给出的初步结论是，脑溢血，脑干血管破裂，导致昏迷，家属要有思想准备。即使是抢救过来了，也不大可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时间很快进入十二月，运江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连下了三天三夜，达到了暴雪级别。雪停后，又是冰冻，给市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影响。 市长程戈和主持召开市长办公会，要求全体机关工作人员，全部上街扫雪，清理路面，尽快恢复交通。 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等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还亲自带领机关干部，上街扫雪，运江电视台、运江日报，都派记者现场拍摄采访报道。 扫雪活动结束后，居长龙和程戈和来到市委小会议室，进行了秘密商谈。一个星期后，新一轮的人事调整的方案出炉了。 高宝县县委书记赵立伟，调任临江区，任区委书记。 高宝县县长唐晓唐，接任高宝县委书记。 免去许茉莉的电视台台长职务，另有任用。 原电视台副台长陆建章，任电视台台长。 免去黄秉坤的市外经贸委主任职务。 周进是到电视台参加广告部门月度总结会时，得知这一消息的。他知道陆建章一直在活动，也没想到效果是这样的明显。 今年广告部是放了卫星，全年的创收任务，因为美女大赛的成功举办，早就超额完成。部门会议，内容主要是应收款问题。部门主任赵永达在讲话中，有意无意地暗示大家，也别催得太紧，要稍微留点余量，因为明年不一定再有“美女大赛”这样的好机会了。同时，要积极为来年的合同续签做好准备工作。 周进开完会，特地到台长室去看了看。 他从监狱出来后，多亏许台长的提携，才不至于没有工作，流落街头。事实上，许台长把他召回电视台，是冒着风险的。好在自己也没让她失望，创造了一人一年创收近一千多万的奇迹。 尽管如此，对许台长的这份恩情，他要铭记在心。 现在她卸任台长职务，底下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周进觉得自己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在台里上班，好像瞬间失去了依靠。 许茉莉正好在与陆建章谈着事情呢，可能是在办交接吧。 刚想回头，却被许茉莉看到了。 “周进，你过来，我正想找你呢。” 周进只得过去打招呼： “许台长好，陆台长好。” “陆台啊，周进呢，当初进台时，是我负责招收的。后来，你晓得的，弄出了点事，出来之后，也是我拍板将他放到广告部的，这一年，应该说，他成长很快，沉稳多了，没让我失望。我知道，他现在这个两劳人员的身份很尴尬，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底下，我准备带着她跟我走。你看？” 周进闻言，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一股暖流扰过他的心房。顿感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许台长并不是真的想带他走，而是在委托下任台长接受自己呢，毕竟自己身上背负着十字架呢。 “许厅长，你说笑了。周进我是坚决不会放的，我正在考虑，如何能给他更大的舞台，让他尽情发挥呢。哈哈---。” “许厅长？” 周进心里一惊。 他不知道的是，许茉莉底下将任省广播电视厅的副厅长。她丈夫吴化文现任南锡市委书记，她调任省广电厅副厅长。职务虽然提升了一级，但是，琐事、杂事，却从此少了许多，至少不会为全年完成多少创收产值烦心了。以前必须要务实，以后可以务虚了。这样，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照顾到家庭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陆建章的心思。 那天晚上吃饭，陆建章亲眼看到运江一号夫人梅春兰对周进的态度，妥妥的一个姐姐对弟弟的照拂啊。那种体贴入微的态度和情感，就是亲弟弟梅春竹，也享受不到啊。 更何况，那天，自己也已经向梅春兰保证过了，底下要重用周进，如何重用，他初步设想，下一步，将广告部，改革成广告经营公司，市场经济嘛！周进可以任个副总经理嘛。反正，又不要什么级别，不违反国家规定。 底下，周进就是自己与梅春兰私下走动，联络感情的桥梁，将来，自己想要再进一步，全指望这家伙帮忙敲边鼓呢，这样的宝贝，除非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怎么可能放手呢？ 所以，对于周进这个许茉莉赏识的旧臣，他不但不会打压，相反，是拉拢！费尽心思极尽全力的拉拢！ 市里处级干部的调整公布后，底下就是副处级，各路人马，又是一番搏弈，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 但是，市里还有一个最大萝卜坑，到现在还没有填上。许多自觉符合条件的，还在四点处活动。直到几天后，省报和市报包括电视台同时发布了一则消息，才偃旗息鼓。 消息不长，就一句话： “经省委研究决定，吴孟元任运江市委委员、常委，副市长。” 周进这才回味过来。那天在京城，吴孟唐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见吴孟元了。他当时也觉得有些怪异，原来是这么回事。 国家刚与美国完成了入世谈判，扫除了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进程上最大的一个障碍，下一步入世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为此，国家将进一步规范外贸管理，积极与国际接轨。这样，外经贸部将一批有能力有学识有担当的年轻干部，下放到基层。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们尽快进入角色，助力外贸腾飞。 吴孟元到任后的第一个周末，就打电话给周进： “周进，找个隐蔽的地儿，咱们打一场！” 周进哪能答应他啊？！里桑汽车公司开业以及天海物业公司搬家在即，正忙得昏头转向呢。 不过，既然接到他的电话，也不能就此放过他，当即邀请他前来参加开业典礼。因为汽车公司和物业公司，都属于招商引资企业，里桑汽车更是外贸企业，属于他分管的范畴。 “周进，我现在不能答应你。领导干部能不能参加此类的活动，我要了解一下呢。” 你看，京城下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觉悟和警惕性，都蛮高的。 “怎么不能？许益民副书记已答应，肯定参加，他能，你不能？” 周进说。 他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邀请居长龙呢。 他相信，只要邀请，居书记大概率会出席。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口，自己就不得安宁了。以后，自己就成了他的私人按摩师了。特么的，自己哪有这个闲空啊？ 所以，想来想去，直接pass了。 开业庆典定在12月18日。 此外，还有一个特别重大的节日，就是12月31日晚上的跨年、跨世纪活动。 因为，这一天，特别有意义，过了晚上十二点，就步入了新千年。 为了纪念这一特殊的日子，市里决定在天元影视城举行盛大的跨世纪庆祝活动。文化部门将在天元影视城的大广场上，举行盛大的文艺演出和运江有史以来，最大的焰火晚会。 分管文化的副市长祝锦程，担任这次演出活动的总指挥。 为了搞好这次活动，他已开了多次协调会了。这不，他又在一帮人的陪同下，到葫芦镇的天元影视城来视察筹备工作了。 因为蓝皮笔记本的事，周进心里有点不耻这个人。但是，上次师兄批评他过于伟光正后，他的心态也渐渐地开始放平了。 亲自带领祝副市长参观了刚建成的影视城一期工程，汇报了为准备跨世纪、为配合市里的文艺演出和焰火晚会活动，天海物业公司所做的各项准备工作。 当看到正在排演节目的演艺公司几十位美女时，祝副市长的腿，就有点迈不动了。 但见几十位美女，身着传统彩服，衣袂飘飘，正在排演着一段集体舞蹈。 跨年文艺演出，既在天元影视城举行，作为协办方的天海物业公司，也要趁此机会，上两个节目，借此，增加演员的曝光度，进一步打响演艺公司的名气。本想多上几个节目，但是，晚会总导演说，时间有限，只能上一个。 “这是在排演晚会节目？她们是哪个文艺团体？” 祝副市长问。 “报告祝市长，她们是天海物业旗下的演职人员。可不得了，人员都是运江美女哦。” 文化局演艺科的陆科长，走到他的身边介绍道。陆科长全名叫陆玉卿，是部队文工团干部转业出身。只见她身着一件暗灰色的长筒厚裙，外面套一件短及腰身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一件浅黄色的丝巾，显得妖娆妩媚。 祝副市长把目光收回来，看了陆科长一眼，然后说： “你也是美女哦。” “哈哈---” 人群里散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此时，从排练后台赶过来的沈金梅挤到前面，对祝锦程说： “尊敬的祝市长，各位领导，为全力全力配合市里举办的跨年跨世纪文艺演出，我们天海演艺公司也排练了几个节目，正好也请各位领导提前欣赏审查一下，也恳请各位领导多提宝贵意见。” 虽然没有舞台灯光，但是，毕竟都是美女，又恰好是盛妆，所以仍然是美轮美奂。连演两个节目，祝副市长看得是连连点头，带头鼓掌说好！ 这一鼓掌说好，不要紧，沈金梅立马找到晚会总导演，扯虎皮，当大旗，软磨硬泡，于是，这两个节目，最终都上了跨世纪晚会的节目单。 市长都说好了，那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第205章 顾晓雅的身世 12月18日上午，里桑汽车贸易公司如期开业了。开业庆典，搞得非常隆重。 市委副书记许益民，市委常委、副市长吴孟元都参加了。许副书记还在现场作了讲话，表示，运江市委、市政府重视外来投资，保护外来投资，愿意为外来投资在运江落地生根，提供服务和权益保障。 运江日报社、晚报社，运江电视台各个栏目，都派了记者到现场拍摄采访报道。 藤田刚为这次开业庆典，也花了血本，拨给周进的预算是二十万块。包括现场的布置，媒体的报道，门前广场的演出和安保等等。 天海演艺公司的所有演员，上午悉数到场。嫣嫣翠翠的，几十位盛妆美女，台前一站，立马引来了众多市民驻足观看，人气绝对爆棚。美女大赛颁奖晚会，门票价格太高，买不起，现在，这么多的美女，集中在一起，让你们一次欣赏个够，还不要买门票，多好的事啊？ 美女加豪车组合，最能吸引人。后来，汽车普及后，到处搞的车展，哪一次少了美女的参与？那时候，改名称了，叫车模。就是美女在车前一站，摆出各种poss造型，让摄影师尽情构造美图。 所以，这一次开业庆典，周进不仅请了当地媒体，还邀请了运江摄影家协会参加，并抽出部分经费，赞助报社搞了个摄影展览，评出一二三等奖。 不要说，这次开业庆典搞得相当成功，藤田刚非常满意。当天的汽车销售订单，就超过了40辆。 因为那时候，购买汽车，很少有居民个人购买，基本上都是单位购买的多。在运江的台资、日资企业，更是冲在前头。 前头说过了，爱爱食品的吴有清订了两辆，后来，又加订了一辆，周进的天海物业也订了两辆，大力机械公司的王东来，更是大手笔，订了四辆，精纺公司的洪虹，也订了一辆，就连梅春竹的天龙建设公司，也过来订了两辆。其他的就不一一列举了。 那个时候，汽车属于紧俏商品。国内市场巨大，然而产能严重不够，大多依赖进口。沪汽的桑塔纳，一辆十大几万块，直接是供不应求。订单已排到了一年以后。 忙定了里桑汽车公司的开业庆典，周进顺势把天海物业公司的总部也搬迁到了这里，一切都按部就班。 忽然接到杰克刘的电话，说是元旦天元影视城一期开业庆典，原本他是要过来的，但是，父亲安排他去欧洲，去英国，所以，这里就全权委托了。但是，他会派一个剧组过来入驻，刚签约的运江美女赵丹如，也会在这部剧里演一个小角色。 听闻杰克要去英国，周进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上次徐美娣说是能联系上秋语薇的父亲秋教授，让他兴奋了好几天。然而，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反馈和回音。这让他有点气馁。 现在，杰克刘要到英国去，估计肯定要去伦敦，到时，可不可以麻烦他亲自走一趟呢？实在弄不到联系方式，哪怕在门口拍几张照片，拍几张孩子与秋语薇的照片，也是好的啊。 他知道，这事儿，现在不能和杰克说，现在说了，他也记不住。要等他到了伦敦后，再临时拜托他，应该可行。 为此，他平静的心，又隐隐地多了几分期盼。 办公地点搬到了市区，来访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周进想不到，第一个来访的，竟是顾晓雅的舅舅章子林。 章子林是运江大学法学院的副院长，兼着创办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律师事务所，以办理各类经济案件见长。 其实，也不是不办其他的刑案，主要是忙不过来。于是就把那些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民案和刑案，都给推了，专心办理经济案件，一来，节省时间，二来，收益也高些。 后来，出头替周进打死韩永强一案辩护，是完全看在电视台台长许茉莉的面子上。章子林与许台长的丈夫吴化文是大学同学。许台长出面，章子林架子再大，也不敢炸刺。 章子林来看周进，是到里桑汽车公司订购汽车来了。近年来，律师事务所，业务量急剧增长，是应该买辆汽车，装装门面了。 顾晓雅是里桑汽车贸易公司的法律顾问。他听外甥女说，周进的公司驻址搬到了汽车公司楼上，于是在办好订购手续后，特意来到楼上，找到了周进。 “你小子，现在不得了啊，这办公条件，市长也比不上你啊！” 一进门，章子林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就开起了周进的玩笑。 “章叔叔，你开我玩笑了。我能有今天，还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周进赶紧请章子林在会客区的大沙发上坐下，公司里的正在接受培训的服务员，赶紧过来泡茶。 章子林在沙发上坐下，眼睛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周进秒懂，立马从抽屉里，拿出了烟灰缸摆到了台面上。因为他平时不抽烟，也不希望来访的客人，在他这里抽烟。所以，烟灰缸就藏了起来。 但是，章子林是谁啊？是他周进的恩人。自是要享受别人所不能享受到的待遇。 章子林笑了一下，从随身的携带的包里，拿出一盒烟，弹出两根，先递一枝给周进，周进摇了摇手，然后不顾不顾地点火，猛吸一口，让烟气在肺管里闷了几秒，然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待他过足了烟瘾，章子林才主动开口道： “周进，你发现没有？最近晓雅好像情绪有些不对头。” “怎么啦？不会吧？我前两天，还和他碰过面，很好啊，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啊？” “你是几号和他会面的？” “就三天前。” “哦，我说的就是这两天。” “发生什么事了？” “前两天，我收到了南锡市检察院寄过来的一份文件，说是要重启一个重要案件的调查，希望我提供协助。可能被晓雅看到了。” “和晓雅有关吗？” 望着周进关心的眼神，章子林又点燃了一支烟，并不着急回答。似乎在过足烟瘾，又似乎在组织措辞。 “周进，晓雅这孩子其实挺可怜的。你看她现在走路，好像有点跛，其实，不是先天的，是后来出了交通事故造成的，也就十年的事。” 听闻章子林的话语，周进吃了一惊。他和晓雅多次相处，现在已基本上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从来没有问过他这方面的情况。也不好问，毕竟，这是一个人心里的伤疤，没人愿意被人撕开。 “在那次事故中，晓雅失去了父母，自己也落了个残疾。唉----！” 章子林说不下去了，又吸了一口烟。 周进想起来了，他和晓雅一起，共度过两次夜晚，一次是被人抢了包，头上受了点伤，在医院留院观察。一次是家里被偷了，门锁被撬坏了，周进在她家里陪着他守着她。这两次，晓雅夜里都会惊悸，做恶梦。看来，就是那次车祸给她留下的阴影。现在有个词叫应急创伤综合症。 真想不到，那个待人一脸清纯微笑的顾晓雅，背后竟然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悲惨遭遇。却听章子林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 “晓雅她爸叫顾泽民，他家是南锡城里的，我是运江乡下的，后来他作为插队知青住在我们家，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朋友，他还和我妹妹恋爱结婚并生下了晓雅。后来，我们一起被推荐上了大学，那时候叫工农兵大学。” “在大学里，我和他爸，还有你们许台长的丈夫吴化文，是同班同学，平时关系比较要好，属于死党一类。毕业后，她爸顾泽民，进了司法系统，后来转入了南锡检察院，吴化文因为成熟稳重，进入了省委选调生的名单，而我由于偏重于学术，最后进了高校当老师。”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晓雅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那天，晓雅她爸带着她妈还有晓雅，去看望她爷爷奶奶，谁知晚上从小巷口出来时，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倒。” 章子林说不下去了，又吸了一口烟。 “她爸、她妈当场身亡，晓雅则捡回了一条命，然而腿部骨折，那时医疗条件有限，医好后，受伤的右腿好像比以前少了半公分，就这么，成了今天的这番模样。” “晓雅出院后，我就把晓雅接到了身边，直到现在。” 章子林是做律师的，讲述条理比较清晰，但是，周进认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跟他讲这么一段故事。 果然，只听章子林又继续说道： “前天，我收到南锡市人民检察院发过来的一份文件，说是怀疑这起交通案，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一起雇凶杀人案。希望得到我的支持，提供有效线索。因为晓雅的爷爷奶奶经受不住打击，去世了，我是晓雅的监护人，所以，他们联系上了我。” “事情都已过去十年了，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怀疑呢？” 周进问。 “我后来了解了下子。南锡市的高层最近不是变动了嘛？我的同学吴化文，当了南锡的一把手。南锡的二把手，市长顾泽群，听这个名字，你可能也猜得出来，与晓雅他爸有点关系，是他的堂弟。原南锡市委书记胡有为落马了，这个中间，可能牵扯了点东西出来。当年泽民可能在查一个案子，估计是牵扯到了什么人，最后被人下了毒手。那个肇事的卡车司机，后来被判了十年牢，一年不到，就莫名的死在了监狱里，但是，他的家里，却莫名地富了，没多少收入来源，却在乡下建起了二层的小洋楼，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比周围村民阔绰着多。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嘛！” “南锡发这个文件给你，希望你能提供什么线索呢？” 周进问。 “后来，我托人问了，可能是，基本上已经定案了，就是增加点内容而已，有则已，没有则罢，毕竟过去了十年嘛。对于晓雅来说，如果她父母是被人谋杀的，那就不是普通的交通意外死亡，而是因公牺牲，要被追认为烈士的。” “晓雅晓得这样的事，情绪当然是难以稳定了。唉！” 周进说。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章子林说。 “章叔，你不要这么客气，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说，我肯定全力以赴。” “我因为明天要飞京城，参加全国律师协会的一个重要会议，就请你陪晓雅去南锡走一趟。晓雅虽说是南锡人，但，十年来很少回去了。不过，她爸在南锡有一套祖传的老房子，就是她爷爷奶奶居住过的，一直没卖，你们去看看，看看里面是否有她爸爸留下来的东西。再到南锡检察院去走一趟，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情况，等我从京城回来了，再说。” “放心吧，章叔，我马上就来联系晓雅。” 周进拍了心口保证道。 送走了章子林，才坐下喝了两口茶，就接到了电视台新任台长陆建章的电话: “陆台长，你好！” “周进，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陆台长在电话里，不由分说吩咐道。 “好的，我半个小时到！” 周进话才说完，那头电话就搁下了，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叫声，显得十分的刺耳。 “这位新任台长，官威不小啊。” 周进心里腹诽道。 “却也不敢怠慢。台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不想，让这三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半个小时后，周进出现在新的台长室。这是原来的小会议室，重新装修的，比原来许台长的办公室大多了，也豪华多了。 刚敲了敲门，就开了，里间窜出来一个身影，却是运江新闻的主播刘庭。自从田琳调离，去了外经委后，刘庭就成了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只见她扭了扭腰，朝门口的周进点了点头，就昂首挺胸地扭着腰走了。 周进走到台长办公桌前，却见陆台长仰靠在老板座椅上，两眼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周进却感觉到，陆台长的心跳稍稍有些过速，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说不表道不明的味道。 “台长，你找我？” 周进主动打招呼。 “哦，周进啊，你坐。” 陆台长看到周进进来，似乎有点还魂了，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座椅，说道。 周进依言坐下，两眼看着陆台长，也不说话，单听他吩咐。 “周进啊，听说你有一手按摩手艺啊？是吗？” 周进知道，肯定是他夫人胡晓频回家告诉他的。但是，他却不想承认。一旦承认，将来没完没了的麻烦。 “台长，我哪里会什么按摩啊？” 谁知陆台长思维比较跳跃，见周进否认，也不以为忤，却说出了另一番要求： “晚上和梅总一起吃饭，你参加，听说你那里女孩子多，叫几个来助助兴？” 第206章 翻案 第二天， 周进和顾晓雅就租车奔向了南锡。 开车的，是老史，以前周进总是租他的车。这次去南锡，当然也不例外。 周进虽然早已向里桑汽车下了订单，但是，车子到现在还没到货。即使是到货了，他也不敢开，因为他还没取得驾照。 张文亮说，等车子到了，先带他溜几圈，等练习熟练了，直接去考一下，找人打个招呼，就可以领证了。 张文亮可是个老驾驶了。开玩笑，二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怎么可能不会开车呢？ 从汽渡过江时，顾晓雅站立在船头，凝望着滔滔江水，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进很想走到她身边，和她说些什么，想了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密切地注视着她。 晓雅似乎也注意到时了周进关心的眼神，回过头来，灿然一笑，然后说： “放心！我没事的！” 周进却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强撑和倔强。他上前一把拉住晓雅的手，手软绵绵的，有些凉。 “没事的，有我！” 周进握紧她的手，宽慰地说。 在他心里，晓雅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谁也撼动不了。 昨天下午，陆台长让他找几个美女，去陪梅春竹喝酒助兴，对一般的部下来说，这是领导给脸给机会了，怎么着，也要尽心尽力办好，但却被周进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虽然师兄孟平超告诫过他，不要一本正经，不要太正，要融进去，但那种正的意念，从小就根植在骨髓里，真的一时难以摒弃修正。 像他这种性格，如果不是遇到许台长，不是师父师兄站在背后，无论在哪个单位，也无论是自己业务能力有多强，都很难有一番作为。基本上属于那种，苦活累活全你上，论功行赏靠边站的主儿。 “对不起，陆台长，我晚上不能参加，有其他事，比较重要，请个假。” 周进嘴上说得客气，但是，态度很坚决。 陆台长脸上当即就不好看了。 “有什么重要事嘛？” “真的，特别特别重要的事。真的不好意思。” 在周进看来，顾晓雅的事，就是特别特别重要的头等大事，其他任何事，都要为他让路。更不要说，陆台长又是跟他提按摩，又是跟他提女孩子，奶奶的，真把老子当拉皮条的了？ 陆台长看着周进离开时的后脑勺，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上任以来，还从没有哪一个部下敢违逆过他的意思呢。一个劳改释放分子，旧的靠山走了，不应该把自己当做新靠山吗？不应该对自己俯首贴耳吗？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啊？ 忽然想起市里的第一夫人梅春兰，那天对自己的殷殷嘱托，他又冷静下来了。 这小子，还真有不鸟自己的底气。 他也不想想，自己当初能够抱上梅春竹的大腿，全靠周进背后使了招数，帮了忙，这才没让他倒了牌子丢了面子。否则，梅春竹看他连一个美女十强的资格都搞不定，肯定是弃之如同敝履，不会再多瞧他一眼的。 他现在上位了，把当初的一切全然抛诸脑后了，只记得，周进这小子，不听话，不听招呼。 要不是周进有些背景，他可以分分钟让这小子走人。理由放到哪里都无懈可击，而且冠冕堂皇。 但是现在，他只能把一口气憋回去。让刘庭带着一个才实习的女播晚上陪他去。 轮渡过江后，再走过几公里，就上了高速公路，车子开得飞快，上午十点多一点，就到了南锡市人民检察院，一番通报和程序，晓雅和周进终于坐到了检察院的会客室。 坐下没多久，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眼就把晓雅认出来了。 “晓雅？” 顾晓雅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那人看了几秒钟，然后惊喜地说： “戈叔叔？你是戈叔叔！你是戈叔叔！” 那人一把抓住晓雅的手，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几秒，忽然把她往自己身前一拉，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晓雅的后背，随即又放开。 “是我！哎呀！一转眼大姑娘了，我这脑子里还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哎，你还记得吗？我辅导过你写作业。” 声音竟有些哽咽。 经介绍，这位戈叔叔名叫戈培钧，现在是南锡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当年他和顾晓雅的爸爸顾泽民，工作上是搭档，生活中是朋友是兄弟。 这次顾泽民夫妇交通死亡的案子，能够翻过来，重新调查，也多亏了他的坚持和努力。当年，顾泽民是南锡检察院反贪局经济案件调查科科长，戈培钧是副科长。 当时他们正在查处的一桩案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南锡市因为经济发展迅猛，需要建设一座新的火力发电厂。八十年代，火力发电机组的相关技术，我国还没有完全成熟，相关设备都需要从国外进口。南锡市的这座发电厂，显然也不例外。谁知，花了国家数百万美元宝贵外汇，通过一位叫韩生杰的澳大利亚籍华人中介，购进的发电机组，发现竟然是二手货，安装后，根本不能正常使用。 不要说，这中间肯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某种勾当。上级指示，反贪局介入调查。 当年南锡市的工业局局长叫葛雄飞，他兼着电厂工程的副总指挥。总指挥是分管工业的常务副市长胡有为。当时，南锡市的市长年底到龄要退二线，胡有为准备接任，组织上正在考察。 顾泽民和戈培钧通过调查，查到了胡有为和葛雄飞在发电设备采购过程中，与韩生杰相互勾结的许多违法证据。 谁知底下，就发生了顾泽民夫妇被撞身亡的惨剧。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戈培钧就被要求交出所有材料，调离了原有岗位，靠边站了。戈培钧深知此案不寻常，把原始材料偷偷抄录了一份，暗自保存。那时候，中国大陆还没出现复印机呢。 胡有为如愿接任了市长，葛雄飞几年后也当上了副市长。再后来，两人官越做越大，胡有为当上了一把手，担任南锡市书记，葛雄飞担任常务副市长。 去年初，那位澳籍华人，又以投资商的身份，过来，与南锡市政府谈合作，说是为了迎接新千年，要在市郊建一座占地2000亩的世纪彩蛋工程，用现在的话来说，相当于文旅小镇。手笔相当大。 这位韩生杰有些手段，一到南锡，就先向南锡社会福利院捐款一百万元，然后又向市残联捐赠了200辆轮椅。塑造了一个外籍华人，热心公益，关心家乡的形象。 世纪彩蛋工程，经过当地媒体炒作，一度很热，真是天上有，地下无。大家都憧憬，在新千年来临之际，身边能有这样一个可以享受新世纪美好生活的好项目。 韩杰生先期投入了不到一千万，其余全是由南锡市政府担保，在当地银行贷款三个多亿。有些银行不愿意，胡有为和葛雄飞还做工作，甚至使用了行政手段。 现在工程建得半截半拉，许多市民都在那里交了钱，购买了铺位。谁知今年八月份，韩生杰突然失联，账上的数亿元也不翼而飞。 终于爆雷了！一颗大雷，如果要继续把这项工程完成，至少需要再投入三个亿以上。以南锡市政府的财政收入，一下子，肯定难以承担。 上任一年多，没任何建树的南锡市长顾泽群，终于抓住了机会。胡有为和葛雄飞双双落马。 戈培钧也终于等来了机会，联系上了刚上任不久的市委书记吴化文。他之前做过功课，得知吴化文与顾泽民曾是同学，现任市长顾泽群更不要说，市里的一二把手都支持，底下，重新调查，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戈培钧被任命为副检察长，配合省里对胡有为和葛雄飞贪腐案的调查，十年前顾泽民夫妇车祸死亡的案子，自然而然地就被翻了出来。 葛雄飞到案后，不到一个星期，心理防线就被攻破，自己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出来。 葛雄飞交代，撞死顾泽民，是他的主意，也是他找的人。 他还交代，当年为给车祸定性，他找了南锡交警队的一个人，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当时是市交警队事故科科长，名字叫鞠长峰，给了他一千块。这个人如今在运江市公安局担任副局长。 十年前的一桩案子，竟然牵扯到了运江如今的政局，这是哪个都没有想到的。调查组派人到运江核实时，鞠长峰矢口否认。 他说，我当时确实是事故科科长不假，事故认定报告上也确实有我签的字。但是，那是工作程序问题，因为我是科长，在职期间所有的事故报告上，都有我的签字。我一没有参与勘查现场，二没有给任何人打过招呼，至于他给我一千块钱，更是无从谈起。 确实是无从谈起，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哪里理得清呢？但是，调查组把他的工作履历翻了翻，事故发生的当年底，鞠长峰就升任了南锡交警支队的副支队长，三年后，又升任支队长。后来全省公安机关推行异地交流任职制度，鞠长峰就被交流到了运江市公安局任副局长，分管交通。 这事儿后来查来查去，鞠长峰在南锡市的事没查出个名堂。但是，在运江任职后的所作所为倒是冒出了不少。主要是运江公安局内部，看到鞠长峰被调查组约谈，认为机会到了，想方设法拼了命的提供线索送子弹，比如，受贿捞钱，比如包养小情人等等。这些问题线索，因为与十年前的案子关系不大，所以被调查组转交给运江纪委处理。 运江纪委对于上级部门移交过来的案情线索，当然不敢怠慢，组织力量调查。你说，有几个领导干部经得住查的？对于移交的问题线索，经过逐一核实，有的似是而非，有的却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鞠长峰就此落马。 运江市公安局由此多出了一个副局长的位置，各方力量又是一番博弈，暂且不谈。 在南锡检察院的会客室里，副检察长戈培钧向晓雅介绍了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总体意思有这么几点： 一是，如果晓雅这边有什么新的线索或证据提供，再好不过。如果没有，也就拉倒。因为现在的案子基本上已经定性。 二是，晓雅的父亲顾泽民，母亲章如蕙，已被定性为因公牺牲。底下还可能要被追认为烈士。但是，这要等胡有为与葛雄飞案宣判以后，才能推行。 三是，晓雅的父母如果被追认为烈士，如果晓雅同意，他俩的骨灰可能还要从公墓迁移到烈士陵园。 四是，作为烈士子女，除了有一笔抚恤金外，还可向组织适当提出些要求，比如，住房补贴、工作岗位等等。 前面的三点，晓雅没法回答，这要等舅舅章子林回来，再行商议决定。对于第四条，晓雅表示，她没有任何要求，她已成年，已经能够自食其力，就不给国家和组织添麻烦了。如果有抚恤金，请代为捐赠给相关公益组织，她一分也不要。 对于晓雅的这个决定，戈培均很欣慰。 不愧是老顾家的孩子，有志气！ 会谈结束时，戈培钧说： “晓雅，我们刚才谈的是公事，现在我和你说的是私事。中午就算了，晚上你来家里吃饭，你婶子时常念叨你呢。” “好啊，我也想念我婶子呢。” 晓雅又转头对周进说： “周进，你知道吗？我婶子，还是我的初中老师呢。我初中成绩好，多亏了婶子的辅导呢。” “喂喂，还有我呢。我也辅导过你作业呢。” 戈培钧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又显现出几份不满，煞是生动。 周进发现，晓雅的情绪比早上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父母惨遭不幸，这十年来，一直是她心头的阴影。基本上每天都在做恶梦，总是梦到那天，她们一家三口从爷爷奶奶家吃过晚饭走出小巷时的情景。 她永远都记得，刚出来汇入主路时，妈妈要她靠右走，她偏要走左边。这时，后面一辆卡车，远光灯煞亮的，蓄积着马力，咆哮着冲了过来，再然后，她就不知道了。待到醒来时，已在病房里了。 爸爸妈妈却从此没有再见到过。她每每在梦里哭喊道：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儿了？你们不要我了吗？” 第207章 陆台长的思维 下午，运江电视台召开台长办公会。商讨岁末年初的有关议题。 这是陆建章就任台长以来，召开的第一次台长办公会。坐在椭圆形办公桌的顶端，看着各位副台长和相关中层干部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时，陆台长的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当一把手的感觉，就是好啊！ 新上任的工会主任肖勤勤，给他把保温杯端了过来，在他面前放好，然后，也在一边坐下了。 她原是办公室主任。许茉莉台长临走时，把她运作到了工会主席的位子上，也算是提了半级。 底下谁当办公室主任，就要在今天的台长办公会上确定。人事处长提供的名单上显示，底下接任的是原党办副主任柳冬生，是陆台长的同乡。 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是岁末年初的工作安排。首先要为市里在天元影视城举办的跨世纪文艺演出和焰火晚会，做好现场直播的前期准备工作。其实，这项工作最近一直在做，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推进，文艺部主任吴韵水，作了详细的汇报。 第二项议题，是台年度先进个人和先进集体的表彰。这项工作，往年是要提前几天的，但是，今年由于人事调整，有所拖延，今天办公会确立名单，元旦过后，就在全台召开总结表彰大会。肖勤勤发现，周进也在名单上，心里一阵感叹。 第三项议题，是年终奖的分配问题。即将过去的一年，电视台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成绩，台里的账上现在躺着一个多亿呢。陆台长刚刚上任，新领导新气象，他提议，单位员工的年终奖在去年的基础上提高三成。广告部的员工例外，在原有创收进账2%的基础上，再加1 %，变成3%。如此算来，仅此一项，周进就要多收入十多万元。这一年，他总共进账1400多万元。年终奖将拿到四十多万元。因为每个月的奖金，也是进账的2%。这么算下来，周进在电视台一年的收入在70万元左右。这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台长的收入都远没有这么高。 当然了广告部的其他同事，更不可能有这么高，周进是因为策划美女大赛放了卫星。 当初许台长把周进塞进广告部，顺便给广告部增加了500万的创收指标。注意，这个指标，是加给广告部的，而不是给周进的。 周进一个从未跑过广告的新人，除非有特殊关系，怎么可能创收到500万呢？但是，许台长给别人的印象，就是周进进广告部，是有500万创收指标的，堵住了别人的嘴。至于最后完成不完成，是整个广告部的事。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但是，周进的所作所为，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他创历史地一个人完成了1400万元的创收，比部门主任副主任赵永达、沈金梅两个人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这肯定是前无先例。估计今后两三年内，也不可能再有来者。 这三项议题，很快就都鼓掌通过了。党办主任朱光正在看了先进个人名单上周进的名字后，嗫嚅了一下嘴巴，终于没有开口。 第四项议题，是相关人事安排。其他的都好说，唯独有关周进的一项任命，大家讨论得比较热烈。 按照人事处提供的建议，提议周进任广告经营中心副总经理。 党办主任朱光正说： “刚才评选周进为年度先进个人，我就想说了，我事先声明一下，我对周进个人没意见。我只是觉得，周进一个两劳人员身份，在我们这样一个党领导的喉舌部门，平时不抛头露面，踏踏实实工作，也就算了。现在又是评先进个人，还要任部门领导，这是不是太高调了，这样传出去，会不会对我们宣传单位的形象造成影响？” 朱光正此口一开，与会的各位领导就都议论开了。 有的认为，朱主任讲话在理，有的认为，小题大作。周进从事的是广告经营创收工作，又不是在前期宣传岗位上，没有必要这么过度敏感。只要他能完成台里的创收指标，不违 法不乱纪，完全可以量才而用嘛。 两派的意见，都有道理。力量对比1：1。最后陆建章台长发了话： “大家注意到了没有？我们以前的广告部，现在改了名称，叫运江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与原先相比，这不仅是换了个名称，而是换了经营方式。以前广告部，完完全全是台里的下属部门，创收多少，都不需要担多大的责任。当然了，广告部每年都完成了创收指标，大家都没什么感觉。设想一下，如果没完成呢？我们是不是还是要对员工发工资发福利发奖金？” “现在改成广告经营中心了，实际上就是我们台里经营的一家广告公司。这个广告公司，以我们台里的频道资源为依托，开展自主经营，与社会上其他的民营公司是一个性质。我，陆建章，就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赵永达，就是公司的总经理。公司必须向台里购买频道资源，每年的数额再另行协商，比如去年是一个亿，今年是一亿两千万，按月支付罢了。广告经营中心，自负盈亏，台里不再负担。经营中心员工的工资收入，不再是电视台发放的，而是广告经营中心发放的。我这么一解释，大家明白了吗？” 陆台长说完，环视了一圈，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我再打一个比方，台里的花木绿化是交给社会上一家公司负责维护打理的。你不能要求，这家花木维护公司里，没有两劳人员。你管他公司经理是不是劳改释放人员，人家给我把工作干好就行了。” “周进今年为台里完成了1400万的增收，单就这个成绩，我问问大家，能不能胜任广告经营中心副总经理？” 应该说，陆建章台长的解释，还是属于深入浅出的，他这一番说辞，党办主任朱光正首先点头认可，甚至还拍了陆台长的马屁。 “陆台长的思维就是独特啊，富有开拓精神。我们还是太保守了，今后要加强学习。都说要改革开放，其实，是我们的思维方式要改革要开放。” 此话陆台长听在耳里特别受用。 最后的结果，就是鼓掌通过。底下就将由人事处长何达闻起草文件通知，然后下发。 会议结束时，已快到下班时分，陆建章回到办公室，先在老板椅上仰头休息了一会，然后，猛地坐起来，拨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 “你在哪呢？赶紧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陆台长突然把电话用力一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第208章 侄女婿的酒 周进接到陆台长电话时，正从顾晓雅家的老房子里出来。 吃过午饭后，晓雅带着周进来到了城郊的墓园，那里葬着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两个墓紧挨着，一家两代人，也算是在那边，有个依靠。 许是因为有人管理的缘故，墓碑前，打扫得非常干净。 晓雅和周进把带来的鲜花和果品摆贡上。晓雅当即就跪下了，痛哭失声。 周进也不劝她，任由她抒发情绪，她太需要疏泄了。自己则在一旁，认认真真地鞠了几个躬，向他们表达敬意。 回到城区，去看老房子。 房子与运江老城区陈念祖家的老宅差不多，只是没多少装潢装饰而已。面积有一百五十个平方，还带一个小院子。由于长时间没人居住，里面是杂草疯长后留下的枯黄。有几处墙壁还出现了漏水的痕迹。 晓雅说，她在这里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后来，上了初中，爸爸单位分了套两居室，离学校较近，不需要接送，出了门过一条马路，就到校了，所以就搬到那里去住了。但是，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她们一家都会住到这里来，享受和爷爷奶奶一家人团聚的幸福美好时光。 出事那天，爸爸妈妈本要在这里住下，是她坚持要回去，因为第二天，她要去学校参加个活动。她中考成绩较为理想，老师让她回去与同学们分享呢，谁知道，才出小巷口，就出了事。 这让她一直很自责。她就想，如果当初自己没那么虚荣，就在老房子里住下，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可以这样说，这十年来，她一直活在懊恨当中。 上午，听戈培钧叔叔讲，这不是意外车祸，而是一场有策划有预谋的谋杀，让她的心结解开了不少。毫无人性的犯罪分子盯上了你，防不胜防啊。 房子里空荡荡的，水电早就停了，里面光线很暗。 十年前，这里还是一派欢声笑语，十年后，却是寂静无声，一片凄凉。真是物是人非处处处休，欲语还休，欲语还休，令人唏嘘啊。 晓雅在几个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临走时，吩咐周进把挂在堂屋墙壁上方的一个老式相框取了下来。里面有一张七寸的全家福，和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 晓雅接过，用面巾纸仔细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凝视了半晌，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包里。 看过老宅院，到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礼品，周进还特地到酒水柜台拎了两瓶茅台，一起奔赴戈培钧家。 上了老史的车，周进才猛然想起，这么做，似乎又不太合适。 于是又让停车，去买了几个塑料袋，顺便又在水果摊上买了点水果。然后，回到车里，把超市买的礼品，全部拆去了包装，放到塑料袋里。把茅台酒的盒子也拆开扔掉了，就留两个光瓶，放到随身的包里。 顾晓雅看到周进这么一番操作，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无心之举，差点给戈叔叔带来无尽的麻烦啊。 到了地点下了车，老史就说，我就不上去了，自己找地方吃饭了。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去吃饭，不习惯。周进也就随他的便了。 戈培钧还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也是一套两居室。晓雅的家原先也在这附近，因为是公房，顾泽民夫妇去世后，已被单位收回。 戈培钧的爱人姓孙，是对面南锡第一中学的初中部语文老师，现在任教导主任。晓雅上初中时，时常来她这里补课。可以这么说，晓雅能够当律师，文采和答辩能力这么强，孙老师当年的教导，功不可没。 入户门一开，晓雅就被孙老师抱住了，两人的眼泪水流了一地，自不待言。 饭菜已经摆上餐桌，几碟大街上买的冷菜外加几个家常的小炒，都是当年晓雅爱吃的。 戈培钧看到周进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瓶拆了包装的茅台，用手点了点，然后扭头对晓雅说： “晓雅，你男朋友懂行啊！” 顾晓雅羞红了脸，却也不好解释。周进就更不好否认了。 “行，咱们今晚就喝这个。喝我侄女婿的酒，不算腐败，我担得起！” 戈培钧把原先自己准备的酒收了起来。 气氛烘托到这块，再多说，就是打人脸了。周进憨厚地笑了笑，拿起酒瓶，给两人在前的玻璃杯倒满。 “叔啊，婶儿，多谢你们一家对晓雅的照顾，这杯酒，我敬你们！” 如果拍影视剧，不是应该先倒一杯酒，敬牺牲的顾泽民夫妇吗？但，那是影视剧，不是现实生活。 现实生活是，先人已逝，心里常留。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想不到戈培钧也是好酒量，两瓶茅台，两人差不多平分，全都下了肚。周进不动声色，戈培钧已有七分酒意，拉着周进的手说： “周进，我警告你，对我侄女好点，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晓雅我从小看到大，就跟我亲生闺女似的，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谁，谁，谁也不行。” “戈叔，你放心，我也不会容许哪个人欺负她的！我会一辈子保护好她！” 周进保证道。他觉得自己的话语里有别的意味，相信晓雅也听懂了。但是，戈培钧夫妇却听不出来其他的意思，还一个劲儿地夸赞。 “好 好 好小子！这 这 这 就对了！我 我 我们就放心了！” 这场家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戈培钧把他安排在南锡市政府招待所，订了两个房间，一个单间，一个标准间，吩咐他不要结账，因为请顾晓雅过来，属于公事。但，周进办好手续后，当晚就把房费交了。 这个就叫觉悟！ 一宿无话。第二天大早，周进打坐醒来，照例出去跑步，浑身汗淋淋地回到宾馆，洗了个澡，发现老史还在睡梦中。于是就穿好衣服，独自在招待所的花园里散步，等会儿准备去餐厅吃早饭。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喊他： “周进！周进！” 声音不大，但是，周近却十分熟悉，十分亲切，转头就向她奔跑了过去。 第209章 偶遇吴化文 陆台长狠狠地撂下电话，气得半天都没缓过气来。 在他的逻辑里，台里的职工，都应该以接到他亲自打的电话为荣。就比如他自己，假如接到运江市委书记居长龙亲自打来的电话，还不得激动个半天啊？ 但是，那个周进，接到他打的电话，太平静了，甚至太特么敷衍了。 当时他亲自拨打电话，首先是响了好半天，快要到时间了，才接，开嘛？上班时间，不应该随时警惕，听从领导的招呼吗？ 这就是不对。 其次，电话接通了，听到自己的话语，语气太平淡，没有激动，更没有为自己半天不接电话道歉。 这太可气人了。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电话接通了： “喂！” 这是周进的声音。 “你在哪呢？赶紧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这是陆台长听到电话那头“喂”的一声后，说的一句话。 你周进没听出来吗？我说的“你在哪呢？”，这口气，你听不出来？很明显的是我有点不悦，有点不耐烦，有点不高兴，看到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显示，不知道，是我亲自打的电话吗？你周进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知道吗？那也就罢了，你是怎么回答的？ 没头没尾、没大没小的，就说了一句： “哦，我不在台里，也不在运江！” 这话回的，太让我生气了。我生气的，不是因为你不在运江，不能及时赶过来，而是你在接我电话时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看来，我在台长办公会上，为你争取广告经营中心副总经理这个位置的一片苦心，都白费了。 各位看官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有点胡扯？而事实上，这就是当时陆台长的内心写照。 周进接这个电话时，确实是没在意。因为当时顾晓雅从老宅出来，情绪有点低沉，周进的一颗心，全放在了她身上，时刻关心着他，所以接电话时，也没看号码。当陆台长说那句话时，他一时不知道是陆台长。等到反应过来时，陆台长已经生了气，把电话挂了。 此时周进的正确做法，应该是赶紧把电话回过去，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陆台长，我刚才没听出你来，我错了。请问，有什么指示？” 那陆台长也不至于气成那个样子。 偏偏周进什么都没做。 因为，这时候，晓雅见周进放下了手机，就对他说： “周进，我们到超市去看看，不能空着两手就去戈叔家去吃饭吧？” 所以，这么一打岔，就没有顾及到电话那头，陆台长的不满情绪了。 所以，朋友们，社会真的很复杂啊！ 很多时候，你得罪一个人，都是无意识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一个不合时宜的表情，都有可能把人得罪得死死的。 而你，还在糊里糊涂的，不自知。 有些看官可能觉得陆台长这气生得有些没来由，无厘头，就如影视剧里小情侣吵架似的。事实上，如果把你摆在他那个位置，我敢和你打一块钱的赌，你也会和他一样生气的。 位置决定了人的思维方式。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屁股决定脑袋！ 下午的这场台长办公会，哪个得利最多？无疑是你周进嘛！ 论荣誉，你是台里的先进工作者；论利益，你更多，台里没哪一个比你多，多收入十几万不谈，我还顶着压力，力排众议，让你当上广告经营公司副总经理。而这一切，哪个为你出力最多？无疑是我老陆嘛！现在你对我，就这个态度？ 我这么一分析，大家还觉得陆台长这气生得没来由吗？ 有读者可能会这样想：陆台长当时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对咯！这么想，就对咯！帮人不求回报，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许茉莉、章子林等都帮助过周进，但是，他们从来都没当回事，只是在背后，默默地关心着他的成长。 但是，陆建章台长，太想把周进抓在手心里了！ 因为他觉得，周进是个宝，不，是个聚宝盆。不是因为他工作能力强，能做事，而是因为他与市里的一把手家里的关系太近了。 昨晚，他和梅春竹一起吃饭。梅春竹就借着酒劲，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了一个秘密，他说： “陆台长，那个周进今晚怎么没有来？我告诉你，我姐，我姐夫，都很喜欢他。我姐夫对他，比对我，亲近多了。他那个市委一号车，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有坐过，但是，周进就能坐！” 陆建章当时就吃了一惊。当天下午周进拒绝他引起的不快，很快就丢到了九霄云外。所以，这才有了第二天台长办公会上，为周进争取利益争取位置的事。 不然，他与周进，非亲非故，又是前任台长的人，还是个两劳人员，凭什么要这么费心劳神力排众议地帮他？ 这可是担着风险呢！ 陆台长生闷气，自然有人去想方设法曲意逢迎地为他开解。比如，主播刘庭，陆台长已答应，准备先让她当个播音组组长，享受新闻部副主任的待遇。 却说在南锡政府招待所，周进听到背后有人喊他，心中大喜，转头就奔了过去。 原来是刚从运江电视台卸任的台长许茉莉。 “许台长，你好。” 看到许台长身边一位中年人，高高的，成熟稳重，眼睛里一股精光，不怒自威，他猜应该是许台长的丈夫，南锡市委书记吴化文。但是，他没敢打招呼，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害怕猜错了，引起尴尬。 却见许茉莉笑咪咪地指着周进对他介绍说： “周进，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过的周进！” 又扭过头来，对周进说： “周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许台，我陪朋友来这里有点事。昨天因为晚了，就在这住下了。” 刚才周进猜的没错，那中年男子正是南锡市委书记吴化文。他本来应该住在市委家属院的别墅，但是，他到任后，房子才调出来，还要稍微装修一下，正在散气味呢，所以暂时就住在政府招待所。 而许台长卸任后，没有立即到省广电厅报到，她准备元旦之后，再去上任。她想趁这段空暇，好好陪陪丈夫。 这不，一大早出来散个步，就看到了昔日的心腹爱将，心里十分高兴。 这边正在热切地寒暄着，却见顾晓雅走了过来。 “周进！” 晓雅喊道。 周进扭过头，对晓雅招手，待她走到身边，向许茉莉介绍道： “许台，这位是顾晓雅律师！当初，我的那个案子，就是她替我辩护的。” 又向晓雅介绍： “顾律师，这位是许台长。是我的老领导，对我帮助极大。” 顾晓雅客气地与许台长寒暄问候，却见许台长身边的吴化文，突然问道： “你就是泽民家的丫头吧？” 第210章 生了生了! “你是泽民家的那丫头吧？！” 吴化文突然问道。 “你是？” 顾晓雅有点懵了！ “我是你吴伯伯，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你看，世界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很多人你想见，一辈子都难见到，有时候，你生命中的有些人，会在意料外，与你不期而遇。 吴化文看了看时间，对晓雅和周进说， “走，陪我们去吃个早饭，边吃边说。我早上还有个会要开。” 于是周进和晓雅也享受了一回市委书记的待遇，到了二楼餐厅的一个小包间。里面的早点都已经准备好了。 周进看了一下，早餐很简单。 一盆杂粮粥，几个小笼包，一碟小咸菜，一碟酱牛肉，两个煮鸡蛋，两杯牛奶。服务员原先只准备了两个人的量，看到又多了两个人，所以又加了些。 “小顾啊，你爸的事情，就这样子了，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来，组织上会妥善处理好的。” 吴化文得知晓雅来南锡是处理她爸爸的事情的，于是对她说道。 转头看到秘书来了，又吩咐： “你给个联系方式给她。” 秘书过来，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就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晓雅道谢接过。 转眼间，吴书记就和秘书走了。 晓雅和周进起身送行。 吃过早餐，周进因见许台长脖子有点歪歪的，就问： “许台，你脖子不舒服？” “唉，老毛病了，肩膀和脖子，可能是夜里受了风，今天一直都没怎么活动得开。” 许茉莉左右晃了晃脖子，说道。 “我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有个同号子的，教了我一套按摩手法，说是将来出去后，靠它谋生的，我去给你按按？” 周进主动地说。 “你还有这一手？行不行啊？别把我整坏了。” 许茉莉将信将疑。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许茉莉把周进引到自己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很大的套房，里面竟还有一个按摩床。看来，吴书记平时，也没少享受过按摩。 房间里很暖和，许茉莉脱掉外套，只穿羊毛衫。周进只按摩了两分钟，许茉莉就忍不住连声夸赞。 “看来，你不回电视台上班，还真饿不死！不错，比他们这里的按摩师强多了。” 她哪里知道，每个按摩师都各有一套自以为豪的手法。但是，周进不同，他的手上带有一股真气。别人按摩，全凭手上的力道，而周进却是内力的渗透，所以差别就显现出来了。 周进先给许茉莉把颈肩的痛苦解除，用内力清除了这里的淤堵，然后，又顺道为她做了一套全身的放松按摩，不到十分钟，许茉莉就趴在按摩床上，沉沉地睡去。 周进让晓雅到里间卧室拿来一床薄被，替她盖上。然后关门退了出去。关照门口的女服务员，暂时不要进去打扰，一个小时以后再进去看看即可。 许台长对他帮助很大，自己真的无以为报，为他按摩一次，也是自己的一份真心！ 两个多小时后，当许茉莉醒来时，周进和晓雅已经在回运江的路上了。 在过汽渡过江时，晓雅和周进分别接到了一个电话。先说晓雅的，是南锡的号码，接通后： “请问，你是顾晓雅同志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顾市长的秘书，顾市长要和你通话。” 接着一个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晓雅吗？我是顾泽群啊？你叔叔。你到南锡怎么不来找我呢？” 顾晓雅顿时就懵住了，对于自己是不是有这么叔叔，她的印象很模糊。依稀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说过，他还有个弟弟，年轻时参加了革命，解放后在姑苏安了家，顾泽群应该是他那一房的。果然，电话那头说道： “我叫顾泽群，你爸叫顾泽民，我们都是“泽”字辈的，是嫡亲的堂兄弟。我父亲叫顾福江，你爷爷叫顾福海，他们是亲弟兄，都是“福”字辈的。我这么一说，你应该清楚了吧？哈哈！” 顾晓雅没想到，一个城的市长，与自己通话，竟也这么调皮。 “叔叔你好，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我好像记得小时候，爷爷提起过。后来，爸爸也说起过。但是，我离开南锡在运江生活了十年，以前的事都不大记得了。这次来南锡比较匆忙，下次去，我一定去拜访你。” “什么拜访不拜访的，都是一家人，一定要来啊。你爸妈出事后，我也来过南锡，那时你还在医院，所以你记不得。后来，你又去运江与你舅舅一起生活了，所以我们就断了联系。你放心，现在案子翻过来了，组织上正在处理。” 顾泽群在电话那头动情地说。 到底是血缘亲情，任何时候都是难以割舍的。秘书都难以想像，平时不苟言笑的顾市长，会与他人当众聊这么久。 顾泽群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包括秘书的号码，都留给了她。再三叮嘱，下次来南锡，一定要来看他。 顾泽群得知晓雅来南锡，还是书记吴化文告诉他的。早上开过常委会，吴书记随口跟顾市长说； “早上和你的侄女一起吃饭的。” 这才有了这么一段通话。 顾晓雅放下电话，感慨万千。她原以为，爷爷奶奶去世后，顾家这头就已没什么人了，没想到，现在冒出这么个人物，还是一个城市的市长，心中也颇为欣慰，感觉自己忽然有了大靠山。 周进接到的电话，是瘦猴打来的。电话一接通，他就在那头兴奋地说： “周哥，生了，生了！” 周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升了生了的？ “那个女人生了！” 瘦猴继续没头没脑地说道 “哪个女人？” “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女人！” 第211章 喜得贵子 高宜才经过三天三夜的抢救，终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四肢已稍微有点知觉反应，眼睛也已睁开，别人讲话，似乎也能听懂有回应。但，就是还不能开口讲话。 现在他已转入了高干病房。每个城市的三甲医院，都有为这些领导干部和离休老同志特意准备的专用病房。 里面装修豪华，设施齐全，医护人员，更是服务到位，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医生说，等病情再稳定稳定，下一步就可以进行康复训练了。 在医院负责陪护的是他的女儿高锦绣。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在外面也有房间休息。医生甚至对她说，用不着陪护。但是，作为女儿，她还是坚持陪着。一是亲情，二是因为经常有人来看望，送个红包啥的，没人打理接受可不行。 韩长庚下班时，先绕道医院，去看望了一下老岳父，看他仍然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与妻子高锦绣交代了几句，就独自回家了。 偌大的家中，黑灯瞎火的，女儿韩立婷没有回来，肯定是和男朋友洪载晟约会去了。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显得特别的冷清。 他也不想吃饭，就这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满肚子的心事。 这些心事，并不完全是来自于岳丈高宜才生病住院，而是来自前两天的一个莫名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恭喜韩主任，喜得贵子！放心，母子平安！哈哈哈----” 待得他反应过来，追问对方是谁的时候，那头电话已经搁了。他打电话给114，追问来电是谁，被告知，是车站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 他从事过多年的公安工作，知道，这些躲在背后，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手，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但是，还不能报警。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掉进了陷阱。自己是不是真的，又有了一个儿子。 就这么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心绪，连日来，他一直强撑着处理各种公务，常常心不在焉。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岳丈生病的事给累的，哪想到，其实是另有隐情。 他回想起，三月底，去视察工程质量监督工作。中午，就在质监所安排的饭店吃饭。作为建委领导，也要与基层干部职工打成一片哎，所以，中午，在一片片颂扬的马屁声中，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后来，就被安排在附近的一家宾馆休息。 醒来时，床上多了一个女人，三十多岁，是质监所的技术员黄婉霞，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在座，期间还敬了自己的酒。 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再看看自己，下身光溜溜的，看来，自己好像没控制把持住，做了不该做的事。 好在这位小黄很懂事。起床后，收拾了一番，朝他灿然而又羞涩地笑了笑，没有多余的话，就走了，留给他一个好看的背影。当时他可是失神了好半天的。 算算时间，如果真是那一次闯的祸下的种，现在正好满九个月。这个期间，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 这不是报应来了？ 但是，想想，自己又添了一个儿子，属于老来得子。韩家又有后了，应该欢喜才对。可是，欢喜得起来嘛？！ 站在仕途的角度，这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从传宗接代的角度上看，却又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他也很想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个小儿子，这个小儿子长什么样，但是，一来担心被人抓住把柄，二来，自己也不知道那个黄婉霞，现住在哪里，总不能打电话去问吧？ 后来，想起单位里的通讯录，上面好像收录了各位职工的家庭住址。那时候，通讯远没有现在发达，手机少数人在用，好多家庭，连固定电话都没装上。所以，通讯录上，都留有家庭地址，以备紧急之需。 韩长庚找来通讯录本，终于找到了黄婉霞的信息，家庭电话和住址都赫然在目。电话他是不想打了，也不能打。接通了，说什么呢？他要到实地外围去看一看。哪怕在她家楼下，听一听孩子的哭声，也行啊。 想到此处，他重新披上外套，找了个棉帽子和口罩，把头和脸都遮住。出门打了个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此刻，在运江市区一家酒楼的豪华包间里，梅春竹正和一帮人推杯换盏，酒桌气氛达到了高潮。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市建委工程质量监测处副处长曹同泰。 酒酣耳热，烟雾缭绕之际，梅春竹侧身贴着曹同泰的耳边说： “那事，仅限于你一个人知道，不要外传。” “知道！放心吧，梅总！” 梅春竹吸了一口烟，过会儿吐出，烟柱子喷得老长。 “引爆了，对我们一点好处没有！慢慢收割，先把你这个副处长谋个正。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谢谢梅总！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反正我都听你的！” 曹同泰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高兴地说。 质监处处长可是个肥差，虽然只是个副处级，但是，权力大得很。全市所有的工程验收，都要经过这一关，想想这里头的利益吧。 他目前只是一个副处长，每年收到的好处，都有几十上百万。当了一把手，不仅是行政级别上了一个台阶，灰色收入，更是翻倍上涨啊。 正如梅春竹所说，把这个雷引爆，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把建委主任抓在手心里，为自己所用，才是最高明的做法啊。 却听梅春竹又对他说道： “那个女人，你要安抚好，照顾好，不能让她脱离了掌控！多给好处多给钱，别怕，亏不了，哈哈哈” “知道，知道，放心吧，梅总！” 曹同泰也跟着笑了起来。 出现如今这样的局面，梅春竹很得意，真的是意外之喜。 从去年天元影视城招标，韩长庚紧跟市长程戈和不买他这个市委书记小舅子的账开始，梅春竹就在想方设法，算计韩长庚了。只是由于韩长庚平时自律性比较强，晚上除了公务，基本不出门应酬，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第212章 执念 机会说来就来了！ 今年三月底的那天上午，他打电话准备约市建委工程质量监测处副处长曹同泰一起吃午饭，就手底下的几个工程质量监测进行沟通。谁知曹同泰向他说明情况，说是建委韩主任在他们这里视察工作呢，他必须要陪同，不能赴约。 梅春竹就开玩笑地说： “那好吧，你好好陪陪韩主任，据说韩主任酒量不错，他平时一本正经的，一般不喝，不与民同乐，你最好找几个娘们，把他的裤子扒光了，不然不尽兴啊。” 曹同泰就说： “这大中午的，我到哪去找娘儿们？小姐一般都是白天睡觉，下晚才开工呢。” 天地良心，两人当时就是开玩笑，绝没别的意思。 但是，玩笑说着说着，两人灵感就上来了，说的要好好捉弄一下这位韩主任呢。曹同泰就想起，自己手下有个检测员叫黄婉霞，老家是高宝县乡下的，今年三十一二岁，人长得还算可以。去年刚离婚，有个孩子跟了前夫。大抵是因为离婚，家里人都不同意（乡下人保守固执，认为离婚不好），就都断了来往。所以，现在她一个人居住在运江市区建委分的宿舍楼。与他曹同泰的关系还不错。中午，要是把他俩搞到一起，拿个把柄下来，应该不是难事。 于是曹同泰就先跟黄婉霞交代： “韩主任难得到我们处里来考察，中午，你要负责照顾好领导。这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领导一高兴，将来提一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黄婉霞哪里知道曹处长心里的弯弯绕啊，不但一口答应，还一个劲儿地感谢曹处长给机会呢。 与此同时，梅春竹派人将一包药粉送到了曹同泰的手上，那是一种催情剂。梅春竹用它不知祸祸了多少女孩子呢。 中午吃饭喝酒的时候，曹同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下到了韩长庚和黄婉霞的酒水里。两人到了宾馆，那还有什么话可说？ 故事讲到这儿，有人就问，曹同泰有没有去照个相什么的？告诉你，没有。真没有，他也没这个胆。因为，当时他的想法，就是捉弄。 谁知两个月后，黄婉霞找曹同泰，说是要请假，请一个星期。曹处长再三追问，原来，黄婉霞竟怀孕了，她想去打胎。 曹同泰把这个消息当笑话，说给梅春竹听。梅春竹一听就来神了！ 坚决不能打！坚决要保留住！如此这般这般！ 于是，曹同泰又亲自找黄婉霞做工作，许以多少好处，当场就给了十万块，说是孩子生下来后更多。你暂时就不要上班了，安心在家养胎。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黄婉霞生孩子，都是曹同泰暗地里找人，送到医院的。这段时间，黄婉霞切切实实地把曹处长当成亲人了。 孩子一落地，竟是个大胖小子。在梅春竹的授意下，曹同泰到车站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恶作剧地给韩长庚报了个喜。 他们认为，韩长庚从此逃不过他们的手心了。 却说周进在从南锡回运江的路上，听瘦猴在电话里说，那个女人生了的事，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他好像曾经和自己说过一嘴。 当时，瘦猴去替一户人家开锁。那户主是一个女的，三十多岁，挺着个大肚子，独居！房间里竟然放着韩长庚的照片。他断定，这里面肯定不寻常。当时就被周进一阵臭骂，怪他胡思乱想，不着调。 事有凑巧，上午瘦猴出工去开锁，竟在妇幼医院的门口遇到了那女子。当时，那女子，身边没有男人，只跟着一位月姨，手里抱着孩子，在等出租车。为防止认错，瘦猴还开着摩托一直跟着那出租车，直到那女人家的附近，才作罢。 周进听了瘦猴的讲话，认为不太靠谱，让他不要胡说八道，就挂了电话。 瘦猴的执念上来了，他倒要看看，那女人，和韩长庚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那张照片，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韩长庚，他认识。有几次，他因偷窃被抓，在街头广场被集中公开处理的时候，都是韩长庚，站在对面人墙背景的正中间，宣读此次集中打击的成果。 许多年轻的读者可能想象不出这样的场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公安执法，还没有“嫌疑人”这个说法。只要被抓住，直接就统称为违法犯罪分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行一次集中打击行动。就是把那些抓获的违法犯罪分子，找个广场，集中宣布处理决定，然后脖子上挂个牌子，上书什么“盗窃犯***”，“抢劫犯***”“流氓犯***”等等，然后分别押上数十辆三轮摩托车，浩浩荡荡，游街示众。美其名曰：有效震慑违法犯罪。 周进做记者时，就报道过多次。 你还不要说，这样的做法，虽然不太符合今天的法制精神，在那个年代，却是实实在在真的起到了震慑违法犯罪的作用，运江的社会治安状况，一直处于全省乃至全国的前列。 所以，在看守所，号长朱思毛说，他们这些人，好多都是韩长庚抓进来的，其实，并不真是韩长庚亲手抓来的，而是他作为公安局副局长，作为领导，出席这样的集中公开处理活动，宣布处理决定，收监的。 所以，对于韩长庚，看守所里的光头们，好多都认识他。瘦猴多次进宫，当然更是认识他了。 当然了，现在法制进步了，现在都比较文明，抓到的人，法院没判，都统称为嫌疑人，更不会出现游街示众这样的情形了，现今如果当众抓捕，还要给他们戴个头套什么的，这在二十多年前，是不可想像的。 瘦猴基于这个执念，认为这个女人一定和韩长庚有关系。尽管周进呵斥过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但他不为所动。吃过晚饭，他又鬼使神差地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 他要蹲守！他相信，韩长庚一定会出现！ 果然，晚上九点多钟，一个戴着防寒帽捂着口罩的人，出现了！ 第213章 新世纪，我们来了! 年前的几天，有人传出消息，运江二招即将在年后拆迁。所有工作人员都将分流。 有人注意到，二招的主任邵军成，已经开始到市级机关工委报到上班，职务是党委副书记，负责党务工作。 没人注意到的是，市妇联也多了一位副主席，名字叫刘怡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丈夫是二招的邵军成。公太爷是运江的第一任市长，老革命邵光荣。 据说，年前的几次政府会议，程戈和市长都安排在二招的大会议室召开。程市长也趁此机会，多次到珍园邵光荣的家里拜访。 邵老高风亮节，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固执，主动提出，二招已不适应周边高速发展的形势，必须要作措施，完成现代化改造。 考虑到邵老的情感因素，戈市长亲自找来规划局的总工，现场察看，提出，珍园可以不动，原地保留，重新修一条小巷进入。只是将来，这里变成繁华的商业区，人声鼎沸，非常热闹，珍园再也不可能享受目前的宁静了。 邵老考虑再三，决定迁移，将妻子窦怀贞的墓，迁移到公墓去。他动情地对程戈和市长说： “我和怀贞都是老党员，受党教育多年，决不会成为运江发展的绊脚石。妨间总是在传，说我老邵是如何的食古不化，为了一己私利，阻挠改革，阻挠发展，这是不客观的。我们老了，就让我把怀贞的墓迁走，也算是我们两口子，为运江的发展作的最后一次贡献吧。” 程市长当时感动不已，紧抓着邵光荣枯萎的双手，摇了摇，半天说不出话。 二招拆迁最大的阻碍已经消除，刚上任的常务副市长赵长春与京海置业在运江的负责人谷维苏，经过商谈，已达成初步意向。12月31日，京海置业集团江同洲将从京城过来，正式签署相关的一揽子协议。 这是在新世纪来临之际，运江城市建设和招商引资工作的一次大手笔。 近二千五百户，一万多人口，完成拆迁安置，从此不再受运河水位上涨的困扰，从此住上宽敞明亮的楼房，这是一项得民心的举措。 最关键的是，政府不需要多少投入。 市委、市政府为此在运江宾馆专门举行了一次冷餐酒会。招待江同洲和其他在运江投资的客商代表，之后，一同前往天元影视城，观看文艺演出和焰火表演，市四套班子领导，代表全运江人民与他们一起，共同迎接新世纪的到来。 周进作为陪同人员，全程参与了江同洲在运江的行程安排。在市委书记居长龙和市长程戈和分别安排的接见活动上，周进竟然排在京海置业方面的第三位，第一位是江同洲，第二位，是谷维苏，第三位就是周进。江一苇还排在他之后。 居书记看到周进如此受到京海置业的器重，心里暗暗纳罕。他总共接受过周进的三次按摩，每次都是舒爽得无以复加，比他目前运江中医院安排的专职中医按摩师强多了。他正想着通过什么方式，把周进留在身边，专门服务于他呢。 因为按摩的关系，他也很慎重，特意让秘书小蔡查过周进的背景，得知他是个两劳人员，在电视台从事广告工作。高宜才的外孙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去年的跨区抓捕风波，也是因他而起。 如今这小子，还是新成立的海天物业公司的总经理。 至于与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的关系，小蔡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查到。 现在看到周进竟然作为江同洲的陪同人员，位置还那么靠前，身为市委书记的他，心里实际上有点不淡定了。 “以后，再想让他替自己按摩，恐怕不太合适！至少不能召之即来了！” 居书记心里暗暗有些惋惜！ 晚上八点，运江市迎接新世纪文艺演出暨焰火表演，在天元影视城隆重开始，市长程戈和在演出开始前，还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运江电视台对此进行现场直播。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现场还是人山人海，市公交公司为此特意开通了几条专门线路，方便市民前往。再加之，此次文艺演出，票价很低，相当于看一场电影的钱。所以，现场是座无虚席。 那些没票的，就只能逛天元影视城了。看不到文艺表演，却是可以看到焰火。根据导演安排，文艺演出，与焰火表演，交错进行。文艺演出四十分钟左右，就间隔五到十分钟的焰火，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零点以后，进入二十一世纪。 天元影视城，早已装扮一新，到处张灯结彩。 对于这样的文艺演出，无论是江一苇，还是周进，兴趣都不是太大。尽管，市政府给他们安排的是场中最好的位置。但是，在看过自家演艺公司职员表演的两个节目后，江一苇就拉着周进走了出来，他们也要好好的逛一逛影视城呢。 香港天元影视派出的摄制组，昨天就已经抵达，张文亮和沈金梅在负责接待。特别沈金梅，在组织刚从文艺演出结束撤场的演员，立马赶到摄制组报到。 今晚，摄制组还要在这里拍一场戏，古装的。运江美女大赛的第一名赵丹如，将出场。当初与她一起接受培训，一起奋战舞台的参赛选手们都赶过来，一是观摩，第二，也是寻找机会。万一导演临时需要个演员配合一下，机会不就来了嘛!哪怕做个背景墙，也是好的呀。 果然，那个大胡子导演，看到一下子围了这么多的美女，又刚是从舞台上下来，个个盛妆，也不由得两眼放光。 周进带着江一苇，在这里围观看了一会儿，看到沈金梅处理得井井有条，也就不再多言，扔下她们，就走了出去。 明天上午，天元影视城就正式开园，摄制组的到来，无疑会让运江的年轻人，赶过来观摩凑热闹。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手机摄影普及，人人都是摄影师，人人也都是好演员。但是，在那个年代，能够远远地观看剧组拍戏，确实是一件值得让小伙伴羡慕的事。 江一苇挽着周进的胳膊，徜徉在影视城忽明忽暗的街坊里，心里感到十分的满足。 周进是她心仪的同学，满足她对未来夫君的所有想象。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知道，周进的心，全部在秋语薇身上。 但是，在这个世纪之交，在这个跨世纪之夜，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秋语薇，也不是那个陈晓晨，还有那个张佳密，而是自己。 此刻，她竟感到非常的开心，非常的幸福。 夜间的温度虽然很低，已到了零度以下，但是，江一苇小脸，竟还是红扑扑的，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兴奋。 他们信步走入一家茶楼： “客官里面请！” 一个小伙子，古装店小二打扮，把一人迎入店内。 里面面积不是很大，但是，三三两两，坐了好几桌。看来，虽然没有正式营业，但是，这种经营套路，还是很受小年轻喜爱与欢迎的。 店小二把两人领到一个台子坐下。很快为他们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茶水，在这个寒冷的跨世纪之夜里，特别的温暖。 “周进，马上要跨世纪了，你有什么愿望吗？” 江一苇问。 “愿望？认真过好每一天，这就是愿望。” “你这人，太没劲，能不能讲点心里话？哼！不理你了！” 江一苇嗔怪道。她知道，周进说了假话。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事而已。 要说愿望，他怎么可能没有呢？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与秋语薇，与孩子团聚。下午，他与杰克联系过，杰克的飞机，是直飞西班牙，要几天以后，才去伦敦呢。 为此，他又和郭智鑫联系。郭智鑫负责此次杰克欧洲之行的安保。如果杰克到了伦敦，他让郭智鑫及时通知他。 江一苇知道周进与秋语薇恋爱的事。但是，不知道，秋语薇已经为周进生下了孩子。 “我知道，你的愿望，应该是尽快与你的心上人秋语薇团聚，是吧？” 江一苇直陈其详地说。 “唉！” 被说破心事的周进长叹一口气，默不作声。 “周进，我知道你心里装着秋语薇，但是，你能不能肯定秋语薇心里装着你吗？” “他心里肯定有我！” 周进脱口而出。 “以前的话，我信” 江一苇话说到这个地方，就不再往下说了。却见周进默然不语，只是把双手捂住，不住地在脸上来回地搓。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心中不愿相信罢了！ 自己心中有她，会在满世界，想方设法地找。她有没有找过自己呢？ 自己找她困难，她找自己可就方便多了。 只是一个电话的事。 电视台那么多的同事，特别是田琳，是她的徒弟加闺蜜。可是自从她离开了运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此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一开始的刑期是二年半，到现在才刚好两年。她一定是认为我现在还在监狱里。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我在监狱服刑，她找我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烦恼，徒添伤感而已。 周进心里一遍遍地替秋语薇开脱。 她有了我的孩子，一定很辛苦。现在孩子小，一定很调皮，不听话，所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过问我的事。 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孩子身上了。 每天周进都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麻痹自己。 成百上千次的心里暗示，他认为，事实情况，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有人提出了怀疑。犹如冬日里的一声惊雷，正好击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江一苇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多嘴了，心里也不由得暗暗自责。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 “走，咱们出去吧，马上就要十二点了，世纪交替了，我们出去看烟火表演。” 转移注意力，也是一种疗伤手段。关羽刮骨疗毒，不是也要捧本《春秋》嘛。 此刻，在文艺演出的舞台上，主持人，正在激情满怀地带着全场的观众，大声地倒数十个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一连串的礼花带着火光，准时飞起，在高空绽放出多彩绚丽的光芒，人们一阵欢呼，现场沸腾了。 新世纪来到了！ 新世纪，你好！ 新世纪，我们来了！ 我爱你，新世纪！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烟花不断地绽放！映照出人们仰望的笑脸。 “***，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身旁不远处，一位二十多岁男孩子，手捧鲜花，对着一位女孩子单膝下跪，一边打开了手上的戒指盒，大声地说道。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周围的人群，有他们的朋友，也有不相识的，都在一个劲在大声喊道。 “我愿意！” 女孩子接过鲜花，大声地回答道。 礼花再次在空中绽放，映照出两位相拥相依的年轻人，幸福的笑脸。 这是新千年的求婚，新千年的姻缘，很有纪念意义。 年轻人，就是有创意！ 太浪漫了！ 江一苇也被眼前这一刻的景象感染了！她用余光看了看身边人，却见周进，仰着头，似乎在专心致志地观赏着烟花。 “周进，周进，快！快！快许个愿！” 江一苇跳跃着，提醒着周进。待到又一波烟花绽放，连忙双手合什，口里默念着什么。 “这是新千年的第一个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以前一直知性稳重的江一苇，此刻也暴露出了她一个小女生的心性。 今晚，她感到自己非常快乐！发自肺腑的开心！ 因为，在新世纪来临的这一刻，自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陪在周进身边的人。将来，他身边也许可能会有很多的女孩子，不否认，她们都很优秀，但是，在新世纪，自己是他身边的第一个！ “以前自己没赶上，现在进入新纪元，你们都排在我的身后！” 想及此处，江一苇忽然兴奋起来，跳起来，抱着周进的脑袋，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放开，一溜烟地跑了。 只留下一脸懵懵的周进，在寒夜里伫立！许久，许久！ 第214章 打政治拳 周进回到家时，已近凌晨两点。 手机上不断收到的各种短信，这个时候，才有时间一个个翻出来看。其中好几个，都是江一苇发来的。 “很开心能和你一起跨世纪。知道你心里放不下那个人，好希望那个人是我。” “如果可以，希望在你的心底里，能给我留个位置！” 周进知道，一个女孩子，一个家境顶级殷实的女孩子，一个曾经如此自傲的女孩子，能够如此和他这么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心事，是多么的不容易，那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她放下了矜持，甚至放下了自尊。 但是，自己还是不能答应她。 周进默然良久，最后只回复了两个字： 晚安！ 振作起精神，又给曾经关心过自己的领导、朋友发新世纪的第一条短信，向他们致以新千年的祝福。 这些人，包括许茉莉、章子林、师父和两位师兄、吴孟唐吴孟元、顾晓雅、林世文、丁一勇等等，他们现在或许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新世纪醒来的第一个早晨，会看到自己的衷心祝福。 当晚除了吴孟元，谁都没回复。 这位刚上任的常委副市长的回复竟是： “元旦休息，比个地方比划比划！新世纪第一战！” 周进不禁莞尔。当即又给他回了短信： “好的，等我约你！” 那头很快就回过来了： “说定了！睡觉！” 吴孟元虽然是副市长，看起来似乎位高权重。但是，刚到运江，什么熟悉的人都没有。才上任没几天，总不能一有个节假日，就往京城跑啊。所以，弟弟的朋友周进，就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之间，如何加深感情？一个是拳头，一个是酒量。 虽然孟唐也给他介绍了林世文，但他是市长秘书，自己一个常委副市长，去与市长的秘书搞到一起，传出去恐怕不太妙。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明显的站队啊！首先市委书记居长龙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他一个外来户，下来锻炼也好，镀金也罢，还是应该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啊！ 不选边站，是常识。 虽然昨天忙得很晚，但是，元旦一早，周进还是早早起身，出门跑步。一切都按部就班，还如从前一样。 上午分别到汽车公司和影视城去走了一圈，景象都特别的喜人。 汽车公司的展示大厅里，挤满了前来参观的市民。虽然大多买不起，但是，看一看，满足一下好奇心，总是可以的吧？ 天元影视城更是用不着说，由于前期的宣传到位，在加之香港剧组入驻拍摄，还是运江美女大赛的头号美女参演的剧组，前往游玩的市民，络绎不绝。 这些都用不着他操心，张文亮和沈金梅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的。 中午，又去和瘦猴一起，吃了顿午饭。瘦猴说，昨晚可把他忙坏了，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休息安稳。那些到影视城看焰火的小年轻，回到家就找不到钥匙了。害得他从凌晨一点，忙到凌晨三点多，接了十多单，含泪狠赚一千多块。 瘦猴兴奋地对周进说： “周哥，你知道啊？这个几天晚上，韩长庚，天天去那儿，却也不上楼。就一个人在楼下转悠，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认出来。嘁，别人认不出来，我还认不出来吗？” 是啊，让一个小偷盯上了，估计不会走眼。周进开始认为瘦猴是胡扯，现在，他也觉得可信了。 “我相信，楼上那个女的生的小孩，一定与韩长庚有关系！” 瘦猴肯定地说。 “他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来？你跟踪他，生意不要做了？” 周进问。 “哎，都是晚上九点左右，有时早，有时晚一些。我反正是在哪都是接活儿，有事没事，就骑摩托，到那里转一转，基本上每天都看到他。他裹件大衣，戴着防寒帽，还捂一件口罩，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但，哥们儿是什么人？，哈哈” 瘦猴为自己的发现很是得意，大有那种陈佩斯和朱时茂演的那个小品里的一句台词的风味。那句台词好像是这样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为只有我这模样的会背叛革命，没想到，你朱时茂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背叛革命。” 转换到瘦猴身上： “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会偷鸡摸狗，没想到，你韩长庚，一身正气的样子，竟然也干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 “哎，周哥，你说，韩长庚为什么只在楼下转悠，他为什么不上去看一看呢？” 周进也猜不出里面的原因。于是叮嘱瘦猴： “你有时间查一查，这个女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儿。注意，别暴露自己，让人认出来。” “嘻嘻，查过了，这个女的，好像是建委质检站的，这一片原是质检站的宿舍区，绝大多数人都搬走了，唯独这个女的没搬。他叫什么名儿，倒是不知道。等我有机会，到居委会去问问。” 周进赶忙阻止他。 “算了，别问了，千万别去问。记住啊，千万别去。” 质监站，是建委的下属单位，这么说来，那个女的生的孩子，大概率与韩长庚有关系。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大冷天的晚上，天天跑过来。 他不敢上楼，是因为心里有顾虑。 为什么要天天来呢？ 大概率是因为他很在意这个孩子，哪怕在外面听他哭两声，也是好的啊。 他的儿子韩永强死在了自己手上，中年失子，无疑是令人悲痛绝望的。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儿子，尽管有违道德法纪，但随便哪一个，都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这才是他只在楼下徘徊徜徉的原因。 周进对韩长庚的情境，分析了个七七八八。临走时，吩咐瘦猴，注意盯着这个女的动向。你没办法盯着韩长庚，但是，完全可以关注那个女的一举一动。 下午三点多，周进打了一辆车，赶到政府一招，接上了住在这里的吴孟元，直奔自己的安保培训中心而去。 你不是手痒吗？你不是要切磋比划吗？那里是最好的场所。 吴孟元虽然有专车，也安排了秘书，但是，这样的私密活动，他可不想带上他们。要是万一哪个嘴不严，传出去，人家会认为他这个市领导有点不靠谱。 上了出租车，两人也没什么交谈，主要是怕传到的哥的耳朵里。 颠颠跛跛，到了目的地，吴孟元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虽然是元旦，但是，训练基地仍然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像， 满元春还是那个德性，双手扣在背后，来回地训练队员附近踱步。今天是新世纪的头一天，但是，基地却没有放假。因为安保人员供不应求，用人单位催得比较紧，再加之，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外地的甚至是外省市的退伍兵，放他们一天假，也无济于事。 不过，满元春给他们一个承诺，今晚会餐，烤全羊。现在基地里，有150多个受训员工，老满大手一挥，让附近老乡送来了15只剥好的全羊，每只有二十多斤。十人左右一个班，每班一只，吃个够。 当天的训练内容，接近尾声，底下就是讲评和比武表演环节。 所以，当吴孟元看到训练场上围了一个大圈，两名队员在比试的时候，他也不由得跟着兴奋起来。 “行啊，周进，你这是想搞独立王国啊！” “吴市长，---” “嘘----！” 周进刚开口，就被吴孟元止住了。 “到了这里别叫市长，不然，就没人跟我玩了，叫吴哥！” 吴孟元贼兮兮地说。 他倒是考虑到周到，试想，如果大家知道他是市长，还真没人与他真的过招，即便是过招，也只有谦让的份。他还没动手发力呢，对方就已倒在地上，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出来。 满元春看到周进带着一个壮硕的汉子过来，点了点头，笑着问：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 “新世纪头一天，总得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又把吴孟元介绍给他： “这位是我敬重的一位朋友，吴哥。吴哥，这位是我们训练基地的总教官，满元春满哥。” 满元春伸出手，握住吴孟元的手，随即松开，笑着说： “吴哥是练家子啊！ ”哪里 哪里！” “吴哥刚到我们运江，闲的慌，想找人过过手呢！” 周进笑着对满元春说。 “这个要求，保证满足！这边请！” 满元春向吴孟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到圈子中间。刚才两位年轻人，比试完毕下场休息。 “我们周总的一位好朋友，吴哥，今天来看望大家，哪位愿意出来，与他过过手？” 吴孟元没想到满元春会这么直接。但是，他也不以为忤，相反认为这样挺好，直来直去，否则胡乱猜疑，太费神！ 当下，也脱去了身上的外套，走到圈子中间，对大家抱了抱拳，大声说： “我今天本是来找你们周总比划比划的，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了。哪位兄弟先来陪我热热身，我要好好的和你们周总打一架！可没有挑战大家的意思。” 在场的队员听到这话以后，也兴奋起来了。 都听说周总厉害，连满教官都佩服，可是从没亲眼看到周总显露过本事。没想到，新世纪的头一天，不但可以吃到烤全羊，而且还可以精彩的武术比赛，真是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满足。 周进显然是没想到，吴孟元会来这一着。把他带到训练基地来，本就是想转嫁比划对象的，没想到，这吴孟元根本就没给他回避的机会。 此刻如果再次高挂免战牌，那这些员工会怎么看他？另外，如果再避战，吴孟元会认为看不起他，不屑于与他一战了。 好在经过近段时间的调养，再加之师父两次为他疏通经络，他的内伤已恢复了八九成了。当即也拱手走到圈子中间，说：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满元春挑了一位同样壮实的小伙，与吴孟元热身。自己却走到周进身边说： “我来与你热热身？” 一个多小时后，吴孟元和满元春一人拿着一把刷子，分别在给架子上绑得四脚八叉的肥羊身上涮抹油和佐料，他扭头对周进说： “烤羊我同样在行啊。” 各位看官肯定在问，比划结果怎么样？到底是谁赢了？ 我只能告诉大家，吴孟元没赢，周进也没输。 不过，吴孟元感觉打得非常尽兴，也非常过瘾，很是解馋。 吴孟元从小就爱散打和自由搏击，家里曾请了专业老师进行过培训。后来，又练上了拳击。工作后，业余时间也不是那么自由了，但，还是坚持每隔一段时间，练一把。 在京城，他有自己练习的圈子，但是，如果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运江，找谁练去呢？ 这时，堂弟吴孟唐告诉他，自己有个师兄，这方面可以，曾一拳打死个人。吴孟元一听来劲了。于是才有了在京城的那天晚上，吴孟唐带着周进，与他见面的事。 吴孟元那晚向周进了解了运江的一些人物掌故，市里的一些权力分配，看似提间了解运江。其实，这事儿，应该找孟唐的同班同学林世文，毕竟林世文是市长秘书嘛，市情应该了然于胸。但，他没找林世文，偏偏找上了周进，主要就是想实地看看周进的体格怎么样？能不能够挨上他几拳。 看过之后，他对堂弟说，透着棉毛衫看，体格应该还可以，一拳打死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到运江上任几个星期了，实在是憋得慌。其实，如果他想娱乐，只要稍微透一下风，有的是人相陪，有的是人服务，秘书都会安排得妥妥的。但他，没有其他爱好，就偏爱个散打搏击，这在江北一座小城，其实是极其小众的。 恰好凌晨周进发短信，他就回了一句，比划比划！现在终于如愿了。 过瘾哪，过瘾！ 在与周进的比划中，他力大势沉，步伐灵活，躲闪机敏，但，周进很少主动进攻，只是见招拆招，更不与他比力气。他的重拳，不是落空，就是被周进用巧劲化解。 在周进看来，吴孟元的攻势，比起杜志鹏更有章法。但是，如果他与杜志鹏比划，杜志鹏肯定能击杀他。因为吴孟元练习的，更多是套路，而杜志鹏却更多是一击必杀的技俩。体育套路，与军中特技，毕竟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啊。 当然，周进不可能真的觑个空隙，去将他击倒。否则，那以后，还怎么玩啊？ 围观的安保学员，都认为两人势均力敌。唯独满元春心里有数。 “周总啊，你也会打政治拳了！” 第215章 服务贸易 事实上，满元春根本不知道吴孟元的身份。 主要是因为吴孟元到任时间短，平时很少上电视，比较低调。 但是，满元春却从他的言谈举止，判断出此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我们常说，居移气，养移体。一个人，如果长期处于某一个环境，其一举手，一投足，是可以显露出来身份的。比如说，退伍老兵，尽管身着平常服装，但是，还是能够经常被人认出来。 同样，吴孟元，长期生活在京城，属于太子一类。他的那种气质，也是可以外溢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与周进交好。看他们那个亲热劲儿，堪比兄弟！他却不晓得，周进与他，其实只是第三次见面。 此刻，在训练基地的操场上，同时升起了十多个火点。幸亏周围都拆迁了，要不然，别人还真以为是这里失火了。 十几只肥羊，同时开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孜热粉的香味。这里没有专用的烤炉，采用的是部队野外作业的操作手法，简单、粗犷，豪放。 夜幕早已落下，寒风依旧在呼呼地吹着。兴许是十几个烤火点的原因，训练场上，竟是温暖的，有些队员竟还穿着单薄的衣衫，丝毫不觉得一丝寒意。 大概两个小时后，操场上，十人一堆，围坐在一起，一堆人一箱白酒。一人一个搪瓷缸，分别倒上白酒。 满元春让周进讲两句，周进推了，让他讲。满元春也不矫情，端起酒缸，站起身，大声说道： “各位弟兄，今天是二十一世纪的头一天，我们在这里度过充实而又难忘的一天，感谢周总和他的朋友吴哥，来这里陪我们一起过节，现在大家都把酒斟起来，干一个！” 现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吴孟元似乎也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端起酒缸，大喝一口。 “哎呀！周进，今天真是太爽了！，我相信，我会一辈子记住今天！” 每只烤羊分配一只小刀，班长负责切割，因为才烤出来，烫手，要不然，就直接用手撕了。 满元春先切了一块肉，递给吴孟元，然后又分给周进，接着给自己切了一块，然后把小刀递给顾家元，让他去分。 吴孟元啃了一块肉，喝了一口酒，感觉这酒，口感虽然很辣，但是，回甘悠长，因问： “这是什么酒？不错嘛！以前好像没喝过。” “你肯定没喝过！这是当地一家作坊产出来的酒，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好在是全粮酿造，喝着放心，不存在什么用酒精勾兑。” 满元春介绍道。 周进却是知道的。接着进一步解释道： “离这里四五公里，有个镇，叫酒垛镇，从明朝开始，就有酿酒的传统。清朝时期，运江城盐商集聚，这些酿酒作坊，专门负责给盐商送酒，工艺也不断改进。乾隆皇帝下江南时，都夸好喝呢。后来，太平军攻入运江，大批酿酒师傅被掳走，这里的制酒业也就日渐式微。改革开放后，酒垛镇一批活泛的年轻人，又开始重拾这门手艺，开始酿酒。据说，有家祖传的窖池，有六百年的历史呢。” “你倒是门儿清啊！” 吴孟元笑道。 “那是！” 周进不谦虚地回道。沈金梅负责酒水广告，这款酒，正是她推荐的。后来，还带周进到这家作坊去过。名字叫“运河春”。 “关键是便宜，一箱才一百块，平均一瓶不到二十块，我让人拉了几十箱，放在这儿呢！” 满元春说。 “马上走的时候，给我带一箱，我放在宿舍里，慢慢喝！” “没问题！” 酒喝到一半，吴孟元说道： “周进，老满，你们这个安保集训中心，很有前途，我非常看好！” 他喝了一口酒，又撕了一片羊肉扔到嘴里。咀嚼了一会吞下，继续说道： “你们将来可以走服务贸易的路子，出口赚外汇” 毕竟是从外经贸部出来的干部，说出来的话，都离不开本行当。 “培训个保安，还能赚外汇？” 满元春觉得有些扯，但，周进却是知道，吴孟元并非是信口开河。却听他继续说道： “美国有个黑水公司，你们应该知道，这是替美国政府和美军干脏活儿的，咱们没必要学他们。那个可能有点远，我说我们的一个邻居，菲律宾，你们知道吧？” “菲佣，全世界都有名，每年为菲律宾创造的外汇收入，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个就叫服务贸易，就是替外国人提供服务，来获取收入的一种手段。” “我们国家，多年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大批华人走出了国门，他们在外国落地生根，但是，他们的利益很难得到有效保障。有的国家，动不动就来一次排华骚乱，许多中国人，被抢甚至被害，损失巨大。他们的利益谁来维护？靠在别国打官司？还是国家直接派兵干预？” “如果这个时候，如果华人华侨，中资机构等，聘请一批经过特训的退伍老兵，进入到华人商会等组织，会是怎样的一个效果？” “如果每个华人华侨较多的外国城市，都有这么一支民间队伍，该是多大的量？” 无论是周进，还是满元春，听闻这一席话，都是感到一惊。 “少说，每个安保队员，一人一年挣回两三万美金，应该不在话下。” 吴孟元掷地有声。 第216章 到底是何意? 元旦一过，底下就是春节。2000年的春节在2月5日。现在距离春节，还有整整一个月。市政府办公会研究决定，运河拆迁安置小区，在春节前动工。在8月1日前完成交付。 虽然这样的施工，并不可能有实质性的动作，但是，通过举行动工仪式，也是给广大拆迁户吃一个定心丸。而运河两岸的拆迁户，他们原有的住房，将在春节过后，正月十九，开始推平。 这是古运河两岸近两千五百户一万多居民，在他们生活了数十年的旧居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新址的拆迁平整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 负责新址拆迁的工作的，是梅春竹的天龙建设公司。这里以农田居多，没有多少拆迁量。又因为是赵长春主导的，所以，拿下这一工程，不费吹灰之力，上百万元轻松入账。 古运河两岸二千多户的旧房拆除工程，市政府二招的拆除工程，也都已被他拿下，待到原先的居民撤出后，推土机一开，又是几百万元入账。 梅春竹还想在安置小区的建设上分一杯羹，但是，赵长春告诉他，安置小区，是京海置业公司建成后交付，资金全部由京海公司出。 不过，梅春竹在工程建设上也不是全没有收获。为配套拆迁安置小区，即将在附近新建设一座义务教育，从小学到初中，九年一贯制的学校，他和分管教育的副市长祝锦程通了一下气，也是不出意外，轻松拿下。 由于张兆荣事先做工作，副省长高德山明里暗里发了话，又加之确实没什么其他公司参与竞争，古运河两岸的园林设计和绿化工程，也被周进和张氏兄弟的康美园林绿化公司拿下。周进请杰克介绍了一个香港的园艺设计师，当他的效果图展示在市领导面前时，引起了一阵惊叹。按照设计，建成后，运河两岸，不仅有树林，有草坪，有亭台楼阁，还有市民散步的亲水步道，十分的壮丽，6000多万的报价，直接通过。 建成后的维护保养工作，理所当然地被天海物业公司拿下。每年的维护和物业管理费为总造价的3%，接近200万。还是那句话，当时主要是因为没有同类的公司参与竞争。 可以这么说，整个古运河两岸的拆迁整治工程，最大的受益方，除了两岸的百姓，就数梅春竹和周进的公司了，可以说是盆满钵满。 赵永达通知周进到台开会。公示期已过，现在他是运江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的总经理了。副总经理有两个，一个是沈金梅，一个是周进。 沈金梅倒是淡定，原本，她就是广告部副主任，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称呼而已。 但是，周进就不同了。他原本是劳改释放人员，回台上班不过一年，现在就担任了副总经理，这个步子迈得似乎有点大。不说别人了，就是自己一时也很难适应。 回到台里，有人遇到，不时有人老远就称呼自己为：周总。 虽然在外，也有别人称呼自己为周总，但，在电视台里，昔日的同事这么叫，他总觉得有些别扭。 比如，在他面前一直以老大哥自居的孔庆飞，看到他，老远就叫： “快让开，周总来了。” 他喊得顺嘴，但周进似乎从中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原本以为是部门会议，没想到，陆建章台长也参加了。他原先是分管副台长，现在裤头子改胸罩---升了。但是，仍然直接分管着。因为现在是广告经营中心了，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单独的经营实体，他相当于投资的董事长，而赵永达，是实际操作的总经理。 公司开会，董事长出席，顺理成章啊。 陆建章暂时不想把这一块丢给别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这里，他可以另外再多得一份收入。许多在电视台里不能走的账，可以能过广告经营中心，顺利解决。经营嘛，肯定要产生各种费用的嘛。 会上，陆建章董事长首先对去年的广告经营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特别是对周进同志的工作大加赞扬。同时，也对新一年的广告经营工作提出了总体要求。 应该来说，他的讲话，鼓劲、提气，对新的一年，充满期望。特别是当他宣布，年终奖将把提成增加一个百分点时，全场都沸腾了，掌声、欢呼声，经久不息。有的甚至直接欢呼 ： “陆台长万岁！” 对于职工来说，说其他都是虚的，唯有增加收入，才是最吸引人的。 陆董事长，似乎很享受大家的欢呼！他用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然后说： “我相信，明年这个时候，你们的欢呼声，比现在还要大！” 大家又是一阵掌声送上。 会议结束后，陆建章把周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周进首先为陆台长泡了一杯茶，递上。看着小伙子忙来忙去的身影，陆台长的心里大为满意。 对嘛！这就对了嘛 ！年轻人，小伙子，态度首先要端正！ 之前因为周进在电话里的冷漠，而产生的种种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实际上，他也是在自我安慰，为自己找台阶。要不是梅春竹提醒他，周进在居书记心里的地位，在他姐姐姐心中的地位，恐怕他早就发飚了。 现在周进为他端上了茶，一副恭恭敬敬，聆听教诲的样子，陆台长的心里，别提多受用了。 “周进啊！” 陆台长喝了一口刚泡的茶，吐出嘴里的茶叶，然后就停住了，眼睛看着周进，似乎在斟酌词句。 “周进啊，为了你能当上这个副总经理，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儿啊！” 陆台长终于把话说出来了。那天给周进打电话，他就想说了，奈何周进当时心思不在这方面，比较冷淡，他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多难受啊！ “谢谢台长关心！” 周进作感激状。 “事实上，提拔你当这个副总经理，台长办公会上是有不同意见的，但是，我认为，你还是能够胜任的。所以，力排众议，这一点希望你清楚！” 陆台长继续教育道。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要你感谢我，而是希望你，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继续放光放彩，替我裹住嘴，不要让我在大家面前丢了面子。” 说着说着，陆台长就唱起了高调。周进一时搞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所以，不开口，只是听着。 “听说，你在外面搞了公司？忙得过来吗？” 陆台长忽然问道。 “以前，你属于临时人员，但是，现在不同了，你是电视台任命的广告经营中心的副总经理，相当于台里的中层干部了，如果别人挑起理来，恐怕会成为攻击的靶子，这点你要想清楚了。” 事实上，广告部的兄弟姐妹，哪个不在外面有生意？赵永达，家里开饭店开火锅店，沈金梅在卖酒，孔庆飞家开了个日化批发中心，孟庭咏，在外面搞了个美容院，乔姗姗家开小超市，就是他陆建章，他老婆胡晓频以家人的名义，在档案局外面的街上，开了家复印社。凡到档案局调资料的，都到那复印，价钱死贵，生意相当火爆。 这都是公开的秘密，陆台长长期分管广告，怎么会不清楚？ 他忽然提这一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217章 幺蛾子 “哪有？谣传！都是谣传！” 周进否认道。 “谣传？天海物业公司，里桑汽车公司，还有那个康美绿化公司，哪个里面没有你的股份？” 陆台长盯着周进的眼睛，进一步追问道。 “台长，你真是误会了，我是替人家持股。去年我拉这么多的广告，凭什么？人家一下子就上百万，几百万的掏钱，凭什么？凭我脸大？主要是我答应帮人家持股而已。” 周进此时万不能承认，他不知道，一旦承认了，会有什么后果。这位陆台长说不定会起什么幺蛾子。 “真的？” 陆台长将信将疑。 “我骗你干啥？台长，你是知道的，我去年初才刑满释放，到哪找工作去？我有一位大学同学，他爸是京海置业的江总，她与天元影视城的少东家杰克，在香港合资成立了一家天海物业管理公司，后来，这家公司被我市外经委引进，考虑到我运江情况比较熟悉，又是同学，于是就聘请我做管理，这才有了后来，这两家，一家出600万，一家出300万赞助运江美女大赛的事，里桑汽车也是的，出了100万，外加一辆汽车，那个后来成立的绿化公司同样如此，都是杰克的股份，我只是代持而已。” 周进半真半假道。 “你知道，我是农村出来的，家里穷，哪来这么多的钱投资啊？想想也不可能啊！” “这倒也是，但是，你还是要处理好啊，不然，不好交代啊！” 陆台长想想，周进的话确实在理。 周进在外兼职，他本来也没当回事。但是，那天与梅春竹一起吃饭，梅春竹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把他震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梅春竹说： “陆台啊，那个周进，又放卫星了，你知道啊？古运河两岸的绿化工程，就是被他的公司拿去了的，6000多万啦！20%的利润，就是1200万。得了啊？” 这片大肥肉，失之交臂，梅春竹甚为惋惜。奈何，他的公司没这方面的资质，再说他当时也没这样的前瞻思维。加之，这项工程，是程戈和市长亲自主导，给他私底下运作的空间不大，无奈只好被迫放弃。 但是，看到别人吃肉，自己汤都喝不上，心里真是痒痒的。 底下，他也准备成立一家绿化公司，以期在将来的政府项目中，分一杯羹。其他的不论，单是建委主导下的工程绿化，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拿下。 以前韩长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现在，哼哼，不可能了！自己已经拿住了他的命门七寸！翻不了天！ 还是回到陆台长与周进的谈话上。 “周进啊，等下次那个杰克来运江，介绍一下，我们认识认识，说不定，我们也有合作的空间呢。” 周进终于明白了，陆台长兜这么大的一个圈，目的就是想让自己为他接引上杰克刘。搭上梅春竹，是为了上位为了权，接引上杰克刘，是为了利，为了挣更多的钱！ 这位陆台长，所谋甚大啊！ “好的，没问题！等他下次来运江，我一定请他来拜见你！” 周进一口答应，心里有话： “下次杰克来运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哎，不要那么被动，我们可以主动邀请他来运江嘛！运江有他那么多的产业，也应该经常来看看嘛。” 陆台长真的有点迫不及待了。他的眼睛盯着周进，意图不言自明。 周进被他顶住没办法，只得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才拨了几个数字，就停了下来，转脸对陆台长说： 我想起来了，他到欧洲去了，现在欧洲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现在打这个电话，恐怕不合适！等他从欧洲回港了再说吧！ 陆台长将信将疑，心中有些不悦。他恨不得现在就联系上杰克，明天杰克就过来，与他合作项目帮他赚钱呢。 奈何周进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逼着。毕竟，这小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好随便拿捏的。逼狠了，万一哪天到居书记那里参他一本，够他喝一壶的。 果不其然，陆台长还想说些什么呢，却听周进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竟是和刚才的手机不一样，而周进一开口，直接就把陆台长怔住了。 电话一接通，周进开了口： “梅姐！嗯！” 其实平时，梅春兰打电话来，周进总是不大肯接，至少是不会立即就接，总是让它响上一段时间，甚至让对方多打几遍才接。今天实在是因为被眼前的这位陆台长烦得不行，想要借此脱身，才立即就接的。 陆台长听周进喊“梅姐”，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是谁。梅春兰的电话，他都没有。自己称呼对方，从来都是“梅局长”，虽然客气，但是，这种客气，就意味着距离。 而周进开口就称梅姐，态度也不是那么的谦恭，看来，他们之间，已经到了熟不拘礼的地步了。 唉，这个周进，真的不是他能够随便拿捏的了。 梅春兰打电话给周进，没有其他事，就是想请他做个按摩。她是食髓知味了。 但是，周进果断地地回绝了她，说是有事，没有时间。 这次是真的有事！ 因为下午，他要到金宁机场去接人。 陈念祖和阿香夫妇，包括晓晨和阿伟，下午，将从京城飞过来。 今年陈念祖的老母亲99岁，过了年就是100岁。在运江，有这么一个传统，叫做九。就是99岁，就当作100岁。陈念祖年初就已经计划好了，年底回国，为老母亲操办100岁的生日。 这次，他们夫妇先从纽约飞京城，先考察了三河市的福山文旅项目，然后，接上放寒假的孙子孙女，到运江。 杨传林已在金宁大学旁的古都大酒店，为他们安排好了接风宴。周进先和杨传林到机场迎接，然后，在带到安排好的酒店和师父相聚，第二天，再返回运江。 陆建章见周进回绝梅春兰颇为干脆，不带一丝犹豫，心中五味杂陈： 这小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这样和市里一号夫人加深感情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啊。真是可惜了。 如果是自己，天大的事，也要推掉啊！ 这就是欲求不一样，而产生的认知差距。 陆建章认为是机会，而周进却认为是麻烦。只是因为，对于梅春兰，陆台长有所求，而周进没有！ 第218章 深夜环卫工 午饭后，稍事休息，周进就让老史开着那辆商务车出发了。 下午四点多，在机场等飞机降落的功夫，周进还收到一条短信，是陆台长发来的，提醒他别忘了联络杰克的事。 周进心里，不由得对这位领导更加增添了一丝失望。一个想法，顿时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这个想法，以前还只是一个小幼苗，但，收到这个短信后，已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 是要迅速作出决断了！ 在机场接到陈念祖祖孙四人，赶到古都大酒店时，师父杨起隆，大师兄杨传林的夫人，二师兄孟平超夫妇，都已经在那等着了。 晚宴是宾主尽欢！席间陈念祖向大家介绍了为老母亲操办百岁寿辰的打算安排。 时间定在腊月二十六，地点就定在运江宾馆。 周进当场就电话联系了运江宾馆的总经理桂波。桂总经理查了一下，大年二十六，大宴会厅正好空着，可以安排。初步定了四十桌。参加者主要为长生巷的老街坊。这里的居民，陪着老太太一起生活了数十年。陈念祖长年不在身边，老太太一人生活，年老后，全靠街坊照应。因此，趁着老太太百岁生日，宴请一下老街坊，也是理所应当。 周进又打电话给宴春楼的经理徐永春，让他准备足够的寿桃寿榚。徐永春得知是为陈念祖的老母亲的百岁寿辰准备的，陈念祖是程市长的座上宾，他可是知道的。当即保证，尽管年蒸较忙，压力较大，但，一定会全力以赴，保质保量，做好供应。 又打电话给沈金梅，让她负责晚宴现场的布置，并在当天安排一场寿宴演出。除了自己演艺公司的节目外，最好再与市剧团联系一下，请他们派几个专业演员，唱几折戏。因为老太太和街坊们都喜欢听地方戏。 陈念祖和阿香看着周进有条不紊地安排这一切，禁不住的感叹。 阿香说： “老头子，你感觉到的啊？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周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很有一种运江地头蛇的味道，似乎在运江，没他搞不定的事情。刚才你在飞机上还担心，寿宴怎么搞，你看，周进几个电话，就全搞定了。” 又转头对杨起隆说： “他大师兄，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我们家老头子常说，他的几个徒弟，远不如你的！” 杨起隆老爷子哈哈一笑。 晚宴过后，陈念祖夫妇到楼上开好的房间安顿。周进送师父回家休息，阿伟和晓晨却要跟着周进，说是要到金宁大学里走一走。 其他人，是各回各家。 周进挽着师父的手，在前面走，阿伟和晓晨在后面跟着，相距不过五六米。快到师父家门的时候，周进突然就感受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心跳。他贴着师父的耳边低声说道： “好像有些不对！” 老太爷用手捏了一下周进的手臂，轻声说： “别声张，镇定！” 周进感觉到了，身怀数十年功力的老爷子，肯定也感觉到了。 老爷子以前一个人住，后来，孟平超给他找了一个乡下保姆，负责帮老爷子做做饭，搞搞卫生啥的。孟平超找的人，肯定是不用担心的，祖宗八代肯定都查清楚了。 这个保姆五十多岁，干活比较麻利。但是，因为快要过年，老爷子早就打发她回乡去了。 老爷子的家在二楼，现在是寒冬腊月，又是晚上，天气寒冷，这人在附近猫着，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周进扶着老爷子进了家门，先把家里检查了一遍。以防家里被人装了电子窃听装置，这是他在京城国安基地培训时，学到的技能。 还好，什么都没有！ 这才给师父烧了一壶开水，服侍他泡个脚，陪老头子聊了会儿天。期间给二师兄孟平超发了个短信，告知这个异常情况。 孟平超很快回复：是他安排的特勤人员，在此蹲守巡逻，防止有人趁老人不在家，进门行不轨之事。 周进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叹师兄行事之缜密，他从来都没有放松警惕！ 与师父告别，下得楼来，发现晓晨在楼下冻得直跺脚。 “阿伟呢？” 周进问。 “他先回宾馆了！” “怎么拖得这么久？” 晓晨有些不满地问道。 “尊师重道，不知道吗？天这么冷，不知道到楼上坐坐吗？” 周进故意板起面孔，教训道。同时，对于他俩，到了师父家稍微转了一下，就下楼，表示不满。 在阿伟晓晨兄妹来说，把老太爷送到家，说几句客气话，走过场，就可以离开了。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可聊的？可周进偏不，师父不再三地催，他都不肯离开。 师父就如同他的家人，不仅要满足他的物质需求，同时也要给予精神上的抚慰。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了，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 陪伴！陪伴！陪伴！ 重要的事，说三遍！ 所以，同志们啊，山人作为一个过来人，作为一个拥有国家证书的心理谘询师，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老人有时候和子女闹，有时甚至蛮不讲理，其实，是你没有摸准他的脉，没能理解他的需求，他们最需要的，是陪伴！陪伴！陪伴！ 好在师父杨起隆，潜心武学研究，心无旁骛，对这方面要求比较淡。但是，周进，深受师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当然要尽量多陪陪他了。 把老太爷服侍上了床睡下，周进才出得门来，晓晨一个人在楼底下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主要是天气太冷了。 她和阿伟很快下楼，是她想把阿伟提前支走。好让她和周进单独温存温存，享受花前月下。奈何今天遇到了两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一个是阿伟，一个是周进。 看她冻的直哆嗦，周进也不忍再批评她。晓晨的心事，他如何不知道？ 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一股温暖的气息，传过去，不到一个周天，晓晨立马就感到浑身暖洋洋的，身上的寒意，一扫而空。 “本门的内功，平时偷懒不肯修习，后悔了吧？” 周进责备道。 晓晨刚开始被周进板着面孔教训，正自感到委屈，忽然感受到他身上传过来的热力，身上的寒颤消除，顿时又喜笑颜开。扳住周进的后背，从后面一把就跳了上去，两手搂住他的脖子，两脚夹住了他的腰。 “我要你背我！” “别闹，有人看见！” “这么晚了，天这么冷，能有谁啊？” “有人看见”，这四个字，周进真不是随便说的，因为在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筒旁，一位身着破旧军大衣的长者，正在埋头清理周围的垃圾。 环卫工真辛苦，这么晚了还在干活。 心里正自感叹，但随着距离的一步步走近，周进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第219章 辞职 但见此人，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头顶防寒帽，脸上戴大口罩，身着一件破旧的老式军大衣，手拿一把夹钳，佝偻着身子，在一点一点地把周围散落的垃圾往箱子里放。 但是，周进感受到了他气息的不寻常。他断定，此人，不但是个武功高手，而且，从他的气息上看，还应该与太极门有关。 因为刚刚与孟平超有过联络，得到的回复是，他安排了人在附近暗中蹲守。 但，周进认为，此人估计不是孟师兄安排的人。孟师兄应该不会安排一个年岁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比他还要大一点人，寒冬半夜里在此蹲守。更何况，此人的内力外溢，好像还是本门的人。 在金宁，除了师父这一支，没听说，还有太极门的人啊。 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周进背着晓晨，在经过那清洁工身边时，并没有作任何是停留。晓晨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倒是感慨了一句： “环卫工真辛苦，这么晚了，还在干活。” 周进则回了一句： “可能是快过年了吧，学校也放假了，趁晚把活干完了，他们也可以回老家过年呢。” 却说晓晨在周进的背上，感到特别的满足。不停地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笑个不停。周进一边制止她，说别把狼招来。其实，自己的神识，一直在关注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在腊月的寒夜里清理垃圾箱，本身就值得让人怀疑。 他感受得到，那人朝自己和晓晨的背影看了有一到两秒钟，然后，继续低头清理垃圾箱。 这人究竟是谁呢？ 这个疑问，一直困惑了他好久。 第二天上午，在酒店用过了早餐，陈念祖一行，就随着周进，到了运江。他们依旧住到了长生巷旧宅。 在陈家吃过午饭，周进就向师叔师婶儿告辞，想着回家，因为他马上要到火车站去接张佳密。 佳密也放寒假了，周进早就打电话和她说过，过年还到运江来，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当然，今天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1月28日，正好是佳密的生日。晚上，准备为她好好庆祝一下。 晓晨和阿伟闻说，当然也要跟着参加，并各自准备了生日礼物。 晚上的生日宴上，张佳密自是感动不已。 期间，周进的电话再三响起，拿出来一看，一个梅春兰的，一个是陆建章的。他一个都没接！任由它响到最后，自动挂断。 也终于有了一个特别想接的电话，是郭智鑫打来的。电话那头说，他和杰克已经到了伦敦。 于是周进又与杰克通了电话，简略地说明了事情的原委，请他无论如何，到徐美娣提供的地址那去看一看，设法找到秋教授家的电话号码。 杰克显然不知道，周进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当即表示，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如果有可能，会找到秋语薇，亲自和她谈谈。 周进的心中，顿时又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周进赶到电视台，直接到了人事处，找到了处长何达闻，向他递交了一份辞职书。 好在台长陆建章上午到宣传部开会去了，没遇上。 在回来的路上，又打了个电话给广告经营中心总经理赵永达，告知了自己的辞职决定。赵永达惋惜不已。 “周进，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你这一走，我顿时感到空落落的，还指望你今年再放一把卫星呢。” “赵总，这个问题我考虑好长时间了，真的，也特别感谢这一年来，你对我的关心和照 顾。以后，我这边的广告业务，全部转交到你手上，其他任何人来，都不好使，我只认你赵哥一个。” 赵永达不禁大喜。周进手上的都是大客户，动辄上百万。特别京海置业，又在运江拿了大项目，广告宣传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个人情，不可谓不重啊！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周进，好兄弟，不管你在不在电视台干，这份情，哥哥我记住了，今后有什么用得着哥哥我的地方，你直接放话，我一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赵永达又提出来，晚上聚一下，与原广告部的兄弟姐妹们吃个散伙酒，但周进不想搞得这么张扬，借口年关岁末，大家都忙，婉言谢绝了。 自从佳密来了之后，周进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年初的样子，生活也更加有规律了。 早晨出门跑步晨练，然后回家洗好澡出来后，佳密已把早餐做好端到了桌上。有稀饭，包子，鸡蛋，和各式小咸菜。 家里更是被小丫头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周进以前的衣服，都是洗衣机洗好后，直接挂在阳台上，穿的时候，直接到阳台取，现在都被佳密熨烫好，叠得平平整整的，放在床头。 中午，佳密更是做好了四菜一汤，等他归来。其实，两人只要两菜一汤甚至一菜一汤，就足够了。但是，阿伟和晓晨天天要来蹭饭，她只得多做一点。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过生日，刚收了人家的礼，不好打人家回牌啊。 现在，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而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周进也带她到公司去转一转，但是，现在公司里，也没什么活儿，她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家做饭了。 阿伟和晓晨倒是天天到公司里去，反正三个公司都在一起。里桑汽车销售公司，一楼是展示陈列大厅，二楼就是汽车公司办公的地方，三楼是物业公司，四楼是绿化公司。每层大约有一千个平方。 周进和张文亮商议过了年终奖和年终福利发放的事。尽管公司才开张半年，但是，职工福利还是要搞起来，要增强员工的幸福感。有了幸福感，就更有归属感啊！ 每个员工的年终奖，按平时两个月的工资标准发放。另外，每个人再发放500元左右的年货，比如水果，包子，食拉油，冷冻海鲜，酒水等等。员工大包小包的往家搬，搬的是个喜气，搬的是尊严，搬的是幸福感。 第220章 一年的变化 这一年，大家变化都挺大的。去年过年的时候，张文亮夫妇，口袋里总共不到两千块钱。回趟老家看父母，都是缩手缩脚的。今年，单是年终奖，张文亮就拿了三万。另外，又给了他股权分红五万元。手上有了钱，人的底气就不一样了。他在古运河岸边的房子拆迁了，当初是公房，五十多个平方，拆迁后，他准备出点钱，拿套120多个平方的房子，连贷款都不用。 进入新的一年，周进已把他的月工资调整到8000元。谢琳岚被聘为财务总监，月工资6000元。这在当时的运江，是个了不得的工资收入，几乎无出其右了。 还有，满元春，去年这个时候，他正忙着帮村民杀年猪年羊呢，借此换点过年的物资。他冬天卖鞋袜，夏天卖西瓜，只能混个温饱。今年则大不相同。十月份，在香港呆了一个月，杰克甩手就给了他五万港币。他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打电话给周进，周进说，资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因此，他就收得心安理得了。回到运江，就把钱寄回家，让父亲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现在新房已经建成功，两层的小洋楼，宽敞明亮，在村里很是亮眼。 此外，还有瘦猴，这一年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街头游荡，伺机行窃作案，如今他从事开锁服务行业，每天虽然辛苦，但是，收入不菲。周进的银行卡手机短信提醒显示，这不到一年的功夫，瘦猴竟创造了近三十万元的产值。除去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卡上还有二十六万多元。按照当初说好的，三七分成，瘦猴应分得近八万元。周进让瘦猴通知他的父亲侯友贵过来，取了八万元，亲手交到了老侯的手上。谁知老侯只收了一万元，其余的七万仍交给周进，说是请周进代瘦猴物色个房子。 周进答应了。因为年初老侯过来时，周进曾经替他规划过这个蓝图。现在这个愿景，正一步步成为现实。 那个时候，八万元，如果不计较位置的话，可以买套一百个平方的房子。也就是说，瘦猴一年就可以干一套房子出来。这在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电视台的员工，平均年收入，加上年终奖，才刚刚突破三万元。 所以，只要踏实肯干，就一定能够创造奇迹。 中午，周进请侯友贵父子吃饭，瘦猴突然贴在周进耳边说： “周哥，你知道啊，那个娘们搬家了。” “哪个娘们？你这么没头没脑的，说的是哪一个啊？” “就是和韩长庚好的那个。” 周进这才明白了，又问： “搬哪去了？” 瘦猴见周进感兴趣，立马来了精神。 “也叫个凑巧，那天下晚，我骑车经过那儿，正好遇到他们搬家，我好奇，就一路跟了过去，一直跟到他们到了莱茵花园小区。” 莱茵花园小区，周进是知道的，是去年十月刚交付的小区，在目前的运江，算是比较高档的了。 “具体位置你搞清楚了？” “那还用得着说，妥妥的。” “注意别在外面瞎讲。你今年好好干，年底给你在市区买套大房子。” 周进叮嘱道。 “知道，知道！谢谢周哥，谢谢周哥！” 这个几天，周进还有一项重要工作要抓，就是陈念祖师叔老母亲的百岁寿辰宴。虽说那天打了几个电话，但是，真的要具体落实，确保万全，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2月1日，农历的腊月二十六，是寿辰宴的正日子。一大早，周进用小推车，把老太太和陈念祖一家老小，带到了宴春楼吃早茶。宴春楼的总经理徐永春安排得相当周到。老太太也非常开心。 回到长生巷小院后，街坊邻居过来磕头祝寿的小字辈，排成了长队。陈念祖站在老母亲身旁，每个小字辈磕头，都会发放一个199元的红包。而阿香刚负责发放宴春楼早就做好的寿馒寿糕。 周进、佳密、阿伟、晓晨也上去磕了头，祝了寿。然后就一起赶到运江宾馆，查看晚上寿宴的现场布置情况。 十点多钟，运江的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居长龙、程戈和等在民政部门负责人的陪同下，也一同来到长生巷陈家老宅，看望慰问陈老太太，祝老太太健康长寿。 当晚，运江宾馆的宴会大厅里，灯火辉煌，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抽的是华子，喝的是台子，前方还有小舞台，沈金梅组织演艺职员，为大家献上精彩的文艺节目。 市剧团的数名专业演员，也为大家献上了多折精彩的地方戏片段。老太太是个戏迷，见此情景，也是乐得差点把假牙都掉出来。 特别是运江剧团的团长游优，这种私下走穴的活动，她平时一般很少参加。奈何师父梅春兰给她打了招呼，她没有不遵从的理。 顺便说一句，前一天，周进再次应梅春兰之邀，为居书记，不，应该是居书记两口子，都做了趟按摩。期间，周进向梅春兰说明，前几次不能赴约的原因，主要是在替陈念祖师叔忙老母亲寿宴的事。 陈念祖在运江领导层里，是挂了号的，他的事，当然要当个大事办。当得知还邀请了剧团唱戏助兴的环节后，梅春兰亲自打电话给游优，要她妥善安排，一定要把气氛搞起来。 游优不负所望，为大家献上了地方剧着名的唱段《鸿雁传书》，真的是如泣如诉，荡气回肠，唱毕，掌声如雷，把整个晚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游优下了台，匆忙到卫生间，此刻她突然感到有些恶心，反酸，在水池那干沤了半天。她心里暗暗算了算日子，突然脸色大变。 寿宴的成功举办，陈念祖心情特别舒畅，让阿香给了周进五万美元，声明：多不退，少补。周进算了算，整场连带酒席烟酒操作下来，三十多万肯定是要的，也就笑纳了。余下来的钱，以后慢慢孝敬他老人家就是了。 周进把师父和师兄杨传林送到安排好的房间休息。当晚，说好了要前来出席生日宴的二师兄孟平超，因为公务缠身，没能前来。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杨传林接到一个电话，顿时脸色一变。 “平超受伤了！” 杨起隆老爷子突然从床上坐起，周进也是跟着吃了一惊！ 第221章 孟平超遇刺 “平超要不要紧？” 老爷子急切地问道： “没多大事，膀子被人划了一刀。” 老爷子顿时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在床上躺了下去。 “能用刀伤到平超，这人肯定不一般，在哪受伤的？人抓到了没有？” “就在金大附近，被他跑了！” 周进蓦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师父家楼下一处垃圾箱附近，看到的那个人。于是问： “师父，在金宁，还有我们太极门的人吗？” “有肯定是有，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毕竟，杨氏太极门，并不仅仅是我们这一支。你怎么会这么问？” 杨传林感觉到了周进问话的不寻常。 于是周进，就把那天遇到的情况，向师父和师兄说一遍。 “那晚，我送师父回家，在家门口附近，发现了有人在附近跟踪，后来，联系了孟师兄，他回复我说，是他安排人在附近盯着的。我就没当回事，后来，回去时，遇到那人也没跟师父说。” “那人有什么不同？” 杨传林问。 “那人年岁大约五十岁左右，与二师兄差不多大，我当时就猜，这人应该不是二师兄派来的，他大概率不会安排岁数这么大的人在寒冷的夜里值勤。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人的气息，竟与本门极为相似，我感觉，他的内力修为，应该与二师兄在伯仲之间。” 师父父子都陷入了沉默，想必在排查，在金宁，是否还有杨氏太极门的其他人在。因为其他的东西，可以伪装，但是，他的气息伪装不了。 周进的内力修为，上次虽然因为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盲目替人疗伤而受损，但是恢复得很好，他的感受应该不会错，那这人是谁呢？ “平超没事就好，待我明天回金宁，再去详细问问，也不迟。” 却是老爷子发了话。 第二天一大早，周进就随师父的车去了金宁。当见到孟平超时，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落了地。 只见他手臂上打了个绷带，挂在脖子上，他笑着说，还好还好，缝了四针。 接着就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晚上周进发短信给他，告知发现异常情况的事，他虽给了回复，然到底有些不放心。师父去了运江，家里面，势必没人，极有可能给人以可乘之机。因此，晚上在开完会后，特意到师父家附近去转了转，看了看。这一看，果然看出了问题。 首先，自己派去蹲点巡查的人，主观上不是太重视，或者认为是有点小题大作。所以，并没有全心全意地观察师父家周围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陌生人。有很大的防守漏洞。 果然，他上楼到师父家门前时，发现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正在下楼。他也感受到了那人身上不寻常的气息。随即喊了一句： “站住！” 那人非但没站住，反而跑得更快了。 见此情景，孟平超又岂能轻易让他轻易逃脱？立马冲上去想要阻拦。黑暗中，两人就交上了手。谁知那人竟带有匕首。随手横着一划，孟平超在楼梯道狭小空间里躲闪不及，手臂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但是，那人胸口也中了他一掌。这一掌，他使上了八九成的劲力，估计也够喝一壶的了。 孟平超随即进入师父家中查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四处翻找的痕迹。相反，却发现，客厅里的桌上，竟然还放着厨房里的一只碗，想必是有点渴了，倒了点水，坐在这里慢慢喝，思考杨家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 这得是多好的心理素质啊！ 孟平超已请痕迹专家，来这里取了证，提取了指纹。 他估计，这是趁老太爷不在家，来此寻找那半张图纸来了。 但是，此人也不傻，他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轻易地放在家里的某个地方，等着别人上门来取。但是，还是想到这里来碰碰运气。万一在呢？确定不在以后，也是一个排除。以后，少在这里费心思了。 然后，此人明显有个失算，他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孟平超，还和他交上了手。尽管他用刀划伤了对手，但是，却也吃了对方一掌，肚里当场就翻江倒海，自己想必受伤不轻。回到安全的地方，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周进断定，划伤孟师兄的，就是那晚他看到的那个人。 他究竟是谁呢？ 傍晚回到运江，就接到杰克从英国打来的电话。杰克说，已按照提供的地址去看过了，可惜那个地方现在住的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印度人。 周进顿时就郁闷了。难怪徐美娣这么久没给他回复呢，想必是她拜托的朋友，也在寻找打听呢。 秋家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啊。 究竟是秋语薇的意思呢？还是她父母的意思呢？ 跨年那夜，江一苇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如果秋语薇成心想打听自己的消息，只需一个电话的事，电视台的同事、田琳，甚至顾晓雅。周进的案子是顾晓雅代理的，打给他，就可以知道全部的实情。 距离和时间，如同两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地把他和秋语薇的感情，砍得稀碎。 “语薇心里真的没有我了吗？” “我们可是有了孩子的呀！”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面对如此结果，仍然免不了一阵腹诽。 回到家，佳密已经做好晚饭，在等着了，心里顿时一暖。 吃过晚饭，佳密问： “表哥，今年过年怎么安排？” “还和去年一样吧！咱们大年二十九，也就是后天，回老家，过了年再回来。” “好的，听你的！” 张佳密有些兴奋，乖巧得像个小媳妇。 话说一年一度的春节，是中国人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团圆佳节。每年这个时候，远在他乡的游子，都会想方设法，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共迎农历的新年的到来。 2000年的2月2日，大年腊月二十八的晚上七点多钟，位于运江市区南门街十二栋的楼内，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热闹非凡，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小区的楼下，到处是四处嬉戏玩闹的孩子，他们有的手上拿着各式玩具，也有的在放着小鞭炮，用小香头一点，随手扔进草丛里，紧接着捂起耳朵，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后，然后再一起欢呼。 谁也没想到，灾难就此发生。 第222章 惊天大爆炸 灾难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一个孩子点燃一颗小鞭炮，随手扔进楼下的一个小洞里，这一次的响声，可谓惊天动地。就只听到一声巨响： “蹦！” 如同一颗巨大的炸弹，在十二栋的楼下，剧烈爆炸。 顿时，小区陷入了一片黑暗，半栋住宅楼瞬间倒塌，数十名居民埋在其间。 紧接着，其他楼栋的居民，一脸惊慌地跑出户外。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快报警！” “快报告！”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其时，周进正和张佳密，还有晓晨阿伟，刚从超市付完款出来，正带着大包小包地往回赶，他们第二天准备回江坝老家，陪妈妈和哥哥嫂嫂一起过年。 听到那声巨响后，也没在意，后就听到出租车电台内，有的哥说，南门街发生了大爆炸，整栋楼都炸塌了，不知多少居民被埋在了废墟里。 周进把张佳密送到小区门口，让晓晨阿伟先送她回家，然后，自己就跟着出租车，来到南门街。 挤进去一看，顿时傻眼了。立马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满哥，在哪呢？” “在基地呢！有啥事？” “基地现在还有多少人？” “不多了，三十多个，他们是外地的，准备留下来过年的和值班的。” “太好了，这样，市区发生了重大灾害性事故，一栋居民楼被炸塌了，你迅速把他们组织起来，赶到南门街，准备抢险。对了，这里没有电源，你把我们上次买的应急电源和手电筒全都带上。还有，必要的挖掘抢险工具！，越快越好！” “是！” 满元春一听是这种情形，一改往日的懒散语调，用了一个在部队里常用的词： “是！” 这是一名军人， 在接到命令时的下意识反应！ 周进放下电话，走到那名暂时没走的的哥面前，郑重在对他说： “师傅，请你在电台里喊一下，去十辆出租车，到城北天海安保培训基地接人，让他们来参加抢险救人。拜托！放心，的费照算！” “兄弟，你打电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咱虽然只是个的哥，也是个要面子的，这点事不算啥，我们一定把人给你迅速接到！” “拜托！” 周进向的哥拱了拱手，就冲进了废墟之中。 与此同时，古河街派出所的所长杨伯平，接报后，也赶到了现场。挤进围观的人群一看，顿时也束手无策。由于整上小区的变电房正好在十二栋这个爆炸的楼栋旁，所有的电路都损坏了，所以，整个现场，一片黑暗，耳边只有一声声的惨叫和哀嚎声。 虽然眼睛不大看得清，但是，因为内力修为的原因，周进的听力，却是无人能比的，他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的心跳。那是杨伯平。 “杨所长，你迅速组织人员，在外围接应，我先进去，把伤者从里面接出来，你负责让人把他们送往医院。” “你是周进？” 杨伯平这才认出了周进。很快认同了他的分工。却见周进转眼就消失在黑灯瞎火里。 须臾的功夫，周进又出现了，只见他背上背了一个，手里拎着一个，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背上的是一位老者，手上拎的是一个小孩，他们居住在六楼，除了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 周进把他们放下，又冲了进去。 这时，一缕灯光照来，却是电视台的记者到了，他们带着电瓶灯，镜头对准处，却见周进双手抱着一位妇女走了出来，这位妇女，头上受了伤，被掉下来的砖块砸中，满脸血污，煞是吓人。 救护车也已到了，医护人员立马对之进行包扎处理。只见这位妇女叫道： “快去救救我的孩子！” 但是，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 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等一众市领导也都先后赶到了现场。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形，也是一筹莫展。 正自焦躁，忽然，听到人墙外有人列队的声音： “一，一，一二一，立定！报数！” “一，二，三，---------二十八！” “同志们，刚刚南门街十二栋住宅楼发生了重大事故，险情就是命令。虽然，我们已脱下的军装，但是，我们的身体里，仍然流着军人的热血，现在再次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命令，三人一组，一人负责灯光照明，一人负责搜救，一个负责保障。大家注意安全！现在按原定方案行动！” 满元春一身保安服，身材笔直，言简意赅，下了命令！ 废墟上顿时灯光闪烁，七八个应急电源灯同时亮起。 居长龙以为是军分区的战士赶到，立马上前来握住满元春的手。微弱的灯光下，却没见到那个他熟悉的橄榄绿，而是一身蓝色保安服。上面几个白字特别显目：天海安保！ 几乎在同时，运江的武警消防部队和军分区预备役师的官兵也赶到了。真是的，一到危难险急关头，还得看我们的人民子弟兵！ 武警消防部队显然很有经验。他让人清出一条通道，然后把卡车的车头，对准废墟，打开大灯，现场顿时就明亮了起来。 居长龙和程戈和在现场组织指挥抢险救援。包括医院如何安排抢救，受灾群众如何安置，现场抢险就全权委托给了武警支队的支队长李仲平。 在灾难事故发生一个小时以后，围绕抢险救援的一切工作，才开始高效地运转开。 周进已从废墟里，肩背手拎，救下了十多人。其中有两个，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搜救，地面以上的幸存者已基本搜索救援完毕。 到目前为止，当场死亡6人，伤13人。 但是，爆炸是从地下发生的，初步判定，是埋在地下的煤气管道，发生泄漏，长期汇聚，遇到明火，引起的爆炸。威力相当惊人，大约有三层被炸得塌陷在了地下。 有多少人被埋在了地下，还是个未知数。 第223章 二次坍塌 救援还在艰难地继续。 天空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 好在周进是个天然的活的生命探测仪，他能准确在判别，埋在废墟下的哪个地方有生命迹象。 根据他的指引，已成功地挖掘出了好几个被埋群众。 周进先划定了几个区域，指挥抢险人员挖掘，然后自己到了一处，先站立摒息了一会，感觉到了地下生命的搏动，就俯下身子，寻得一个空隙，从身边一个安保队员手里，接过一个手电筒，就从一处楼板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杨伯平本来在疏散群众，维持秩序，看到周进在一个地方钻了进去，他二话不说，也跟着钻了进来。 缝隙很窄，只能容一个身子，匍匐着前进。钻过去三四米远，果见一个小女孩蜷缩在一处角落里，周进把手伸过去，说道： “别怕，把手伸过来，我拉你出去！” 小女孩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谁知刚起身，就撞了一下脑袋。周进又喊道： “别急，先趴下，对，就这样，把手伸给我！” 小女孩终于稳定了心神，趴着，把手递了过来，周进一把拉过。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就喊道： “我后面的人，不要往前挤了，拉住我的脚，把我拉出去。” 杨伯平很快就听懂了周进的意思，于是趴在地上，伸出双手，拉住周进的两条腿，然后一点一点往后缩，大约两分钟后，终于退到了外面。 电视台的记者昌庆打着电瓶灯，全程记录下了，两个大男人，从废墟下救出小女孩的全过程。当从摄像机的显示器里看到，抱着小女孩的那个人时，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 “周进！” 周进却没时间理他，他把小女孩交给抢到身边的医护人员。然后对杨伯平，然后说道： “里面还有一个人，受伤比较严重，腿被压住了，从里面拖，估计是拖不出来的，要组织人手，从上面开始挖，但是，速度要快，慢了恐怕他撑不住。这样，我们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我先钻进去拖，你还是在我外面接应我，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出来采取第二套方案。” “好！” 周进又埋下身子钻了进去，杨伯平跟进，有了刚才的经验，现在的效率快了有一倍，周进很快就找到了那位伤者。 那伤者早就失去了知觉，周进也感受到，他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 把手电筒放在自己的鼻底下，伸出双手，拉住他的衣角，竟纹丝不动。 终于摸到了对方的两只手，探查之下，已脉息微弱。当即双手发力，仍然不见动静。待得再次发力时，险情发生了。 原本住宅楼坍塌之后，有个脆弱的平衡。周进和杨伯平先是在这个平衡之上，救出了那个小女孩，再次钻进去，两人三百多斤的重量，再加之周进发力，这个脆弱的平衡很快就被 打破了，发生了二次坍塌。本来楼板下有四五十公分的空隙，现在全压了下来。 周进和杨伯平瞬间就被埋了进去。 周进先还听到外面的一阵嘈杂声，接着就感到肺里的气，一点点的被挤压出去，想喊又喊不出来，然后就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运江市委常委扩大会，当天夜里在救援结束后召开。面对突如其来的重大安全事故，尤其是在重大节日即将来临之时发生的，市委市政府不拿出一套章程出来，不拿个态度出来，是说不过去了。 经过统计核实，本次事故，当场死亡16人，伤37人，其中伤势严重的，13人。 本是万家团圆的美好时刻，却发生了这样一件足以震动全国的重大安全事故，常委会上的一众领导个个都是心情沉重。 大家都不讲话，市长程戈和谈了一下自己的几点意见。 一是，全力抢救伤员。做好死难者的善后工作。 二是，妥善安置受灾的无家可归的群众。一栋住宅楼被毁了，三十六户家庭，顿时失去了家园，无家可归。先将他们安置到市政府二招。二招即将拆迁，里面已基本腾空，现在让受灾群众先住进去，让市政府后勤管理处，把厨师和服务人员，重新安排到位，保证群众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家里有遇难和受伤的，市里将组织人员陪护，协助处理。 三是，从现在起，对全市再进行一次安全生产大检查。重点检查煤气、电、水和消防安全，防止此类事故再次发生。发现问题，立即采取措施，确保全市人民过一个安全祥和的新春佳节。 四是，立即向省委省政府汇报此次安全事故，如何汇报，请常委会拿出个章程。 五是，如何把握好宣传报道口径。 常委会一直开到了次日凌晨四点钟。稍微休息了一下，上午八点，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就分别赶到省里，分别向省委书记郑唯实，省长赵正荣当面汇报。 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电话里就能说得清的。 市里的一二把手，从未如现在这般默契过！ 周进醒来时，已是大年三十的凌晨五点多钟，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天空低沉，时不时的有风吹过颈项，有些寒丝丝的。不知怎么的，不远处忽然跑出来了几匹狼，向他猛扑过来。他下意识的跑，跑啊跑的，跑不动了，几匹狼忽然又幻化出了人形。一个是江一苇，一个是陈晓晨，一个是张佳密，还有一个是顾晓雅。再一定睛，发现远处又来了一位，竟然是秋语薇，身边还带着一位小男孩，正张开双臂，笑着冲向他的怀里。 第224章 死与生 他一激动，就此醒了。 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再一看，旁边，张佳密正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呢。满元春则像个门神似的，坐在门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能够活下来，多亏了满元春及时给他输送真气。 那晚，抢险现场二次坍塌后，第一个发现的，是电视台的记者昌庆。他正打着电瓶灯，等着拍周进救出伤者呢，此前，他已拍到了周进的好几个救出伤员的画面。没曾想，这回正拍着呢，突然发生了二次坍塌，于是他立即就呼叫其他人。 满元春正指挥天海安保的人员挖掘呢，忽然听那个记者说周进被埋进去了，赶紧组织人员救援。 等到把周进和杨伯平挖出来时，二人都已没有了气息。 尤其是杨伯平，后背竟然被一根钢筋穿到前胸，失血过多，当场牺牲。 而周进后腰肋骨处，也被一根钢筋穿过，所幸不是要害，却也是命悬一线。 满元春很有经验，没有拔那个钢筋，而是把那钢筋锯了下来。然后拼了命的一手握住他的脉息，一手贴着周进的百汇穴，催动内息，一股强劲的真气，直接就灌了下去。 直到救护车送到医院，也没有松开。 在医院，急救的医生要求他离开，被他直接就吼了回去。 “你先处理钢筋的事，为他止血，不要管我。他要是有个好歹，我杀了你！” 满元春一脸杀气，脚下稍一用力，急救室的墙角竟被他踢去了一块。那医生吓得不敢多言。 确定脏器没有受损，止血包扎过后，满元春感觉到，周进的脉息开始渐渐恢复，却还是处于昏迷之中。 但是，他已放下心来，只要周进的脉息恢复，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如果按照往常的经验，从废墟里挖出来时，他的那种状况，可以直接可以宣布为已经死亡。 但是，满元春知道，周进是练武之人，内功心法精妙，气海尤为强大，不会就这么容易死去。所以，以自己的内力注入，为他续上了关键的一口气。 周进动了一下手臂，监控的机器就叫了起来。满元春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走到周进身边，见到周进正睁着个大眼睛看着他，心下十分欣喜，嘴上却说道： “活过来啦？死不掉了！哈哈，我去叫医生！” 周进口鼻上戴着呼吸机，开不了口，只得向他展示了一下笑容，真的比哭还难看。 此时张佳密也醒来了，见到周进睁眼，心下也很高兴，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两天，可把他急坏了。 值班医生过来看了看，把呼吸机的口套取下，发现病人已经能够自主呼吸，又检查了一下其他指标，决定可以拔管了。 医护人员给他拔除了插在身上的各种监控设备，周进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 张佳密回答道。 “跟在我身后的杨所长怎么样了？” “哪个杨所长？我不知道。” 张佳密没在救援现场。她是得到消息，直接赶到医院的。 这时满元春走过来，拍了拍周进的手臂，没有说话。周进顿时心里一拎，心里有数了。自己九死一生，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杨所长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他是好样的！” 说到此处，鼻子一酸，眼眶竟湿润了！ 却说杨伯平牺牲的消息，暂时还没有通知到他的家人。 因为公安局局长得知，杨伯平的爱人莫惠琪此时正要临盆生产。 大爆炸发生的当晚，杨伯平赶赴现场抢险，莫惠琪在家，突然腹痛，打电话联系不上杨伯平，就打电话给了妈妈，妈妈赶到时，羊水已经破了，赶紧送往医院，于次日凌晨产下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 无论是莫家，还是韩家，听到这一消息，都是喜不自禁。至于杨家，要等杨伯平自己回来通知，报告喜讯。 殊不知，杨伯平此时，已与她们是天人两隔了。 此时，去向莫惠琪告知杨伯平牺牲的消息，谁也开不了这个口。 因为，这太残忍了！ 郭坚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排公安局的女同志前去陪护慰问，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韩家同样也是被蒙在鼓里，包括韩长庚。他是建委主任，当晚也到抢险现场去了，但是，一直都是陪同在居书记和程市长身边，根本不知道，抢险现场发生了什么。 因为莫惠琪事先说好的，生下两个孩子，让其中一个姓韩。当高锦秀把莫惠琪生了双胞胎的消息说给病床上的高宜才听时，病情虽有所好转，但仍然半身不遂的高老爷子竟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按照那天他和莫代东商量好的名字，老大取名叫韩延宗，老二，莫代东本来取的名字叫杨延祀，但后来被莫惠琪否决了，在报户口时，她给孩子取名叫杨海礁。 莫惠琪生产，作为丈夫的杨伯平却不到场，莫家父母颇为不满，辖区内出了大事，你工作再忙，不至于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哎。 但莫惠琪无所谓。 她以为，杨伯平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 因为此前，他曾不止一次要求自己把孩子做掉。所以，现在孩子生下来了，明知道不是自己的，还要凑上前去强颜欢笑，这有点难为人。所以，莫惠琪以为是这个原因，根本想不到其他。 所以，大年初四，当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把杨伯平因为抢险救灾，壮烈牺牲的消息，与她见面时，她忍不住号啕大哭。 这哭声里，有一半是悲伤，有一半是因为自责。 自己真的是误会他了！ 大年三十这天上午十点多钟，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分别来到医院，看望慰问受伤的群众。 周进也在看望慰问之列。 这两天，周进的名字和形象频繁出现在运江的报端和电视荧屏上。因为事故发生的当晚，到场的媒体都拍到了周进不时从废墟中救出人员的场景。周进一不小心，成了新闻人物。 报纸上整版的报道中，配的现场图片，是周进肩上背着伤者，手里拎着一个孩子。 电视上就更加丰富了，多个特写、多个场景，多个救人成功的画面，都是周进的。 报纸远在家乡江坝的妈妈没看到，但是，昨晚的电视专题报道，妈妈确确切切地看到了，当晚已打了多个电话。只可惜，周进当时处于昏迷中，手机也断了电，一直没打通。 妈妈联系不上儿子，以为周进一直在忙，没有时间，殊不知，当时她的儿子正徘徊在死亡边缘呢。 居长龙和程戈和当晚都在现场，但是，当时因为光线的原因，都没有看到周进。当时现场那么乱，又没有电，真的不知道他就在现场。直到媒体报道，才知道，这个小伙竟是抢险救援的功臣。 所以，他们在看望慰问受伤群众时，也特地到周进的病房里走了一圈。 “周进同志，感觉怎么样？” 居长龙亲切地问。 “感谢居书记、程市长的关心，没什么大碍！” 周进回答道。 “周进这个病人，当天送来时，很危险，就只一口气吊着，他能醒过来，真的是个奇迹。说句违心的话，像他这种奋不顾身，全力抢救别人的功臣，老天爷真的会开眼，不会辜负！” 医院负责抢救的主任医师介绍说。 “好好养伤，祝你早日康复！” 两位市领导的看望，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临走时，跟在程市长身边的林世文，特地走到周进身边，狠狠地握了握他的手，兄弟情谊，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第225章 橡胶大王的苦恼 很显然，周进的这个春节，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因为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好在仲媛媛给他送来了中药配方，张佳密伺候周祥，一个星期以后，伤口拆了线，周进觉得可以出院了。 正月十一，运江市公安局为杨伯平举行了遗体告别式和追悼会。会上，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宣布：经报省公安厅批准，杨伯平同志为革命烈士，追授一等功。 周进也特地申请，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向这位和他并肩抢险战斗的战友，三鞠躬。 杨伯平和他交往不多，但，已深深地赢得了他的尊重。 莫惠琪身着素衣，在杨伯平的遗体前默然肃立。刚出生的两个孩子，也被用婴儿车推到了现场。她本不想让孩子来，但是，杨家人认为，这是杨伯平烈士的后代，虽然还小，理应到场送一程，也算是给逝者的一大安慰。莫惠琪也没有坚持，只能由着他们了。 这是自去年五月一别之后，周进第一次见到莫惠琪。 九个月的功夫，已是苍桑巨变。当年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如今已为人妇，还生了两个娃娃。 他压根儿也不知道，这两个娃娃，竟是自己的种。 莫惠琪见到周进，哀伤的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但只是一闪而过，眼皮随即又耷拉了下去。 “节哀！” 周进低沉着声音诚恳地说。 “谢谢！” 莫惠琪倾了倾身子，回应道，心里却如打翻了厨房里的坛坛罐罐，五味杂陈。 韩立婷陪伴在莫惠琪身旁，看到周进，虽有满腔恨意，但是，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场合下，却也不便发作。只得把眼睛扭向另一边，不看他而已。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转眼又是春天，订购的两辆里桑汽车和一辆切诺基都已到货，周进没事的时候，就让张文亮指导他，练习驾驶技术。 这日忽然有人来访，是吴孟元的朋友，名字叫阮正福。此前，吴孟元已和周进打过电话。 阮正福是华裔马来人，看样子，差不多五十岁的样子，主要从事橡胶进出口贸易。递给周进的烫金名片上写着：马来西亚橡胶协会会长。 “周先生，吴孟元先生是我的朋友，是他推荐的你，我是请你帮忙来了！” 宾主刚坐定，阮正福就开门见山地说。 “阮先生，你客气了，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够帮上你的！” 吴孟元原先在外经贸委任职，马来西亚以橡胶出口闻名，作为橡胶协会会长的阮正福，与之结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唉，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闹的！” 阮正福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缓缓讲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阮正福祖上在清朝末年就远下南洋谋生，以种植橡胶为业。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渐渐发展成为马来国的橡胶大王。他所主导的马来国橡胶协会，年产橡胶总量达三十万吨。所产橡胶以出口日本为主。 近年来，中国大陆经济发展迅速，橡胶需求量也在迅速攀升。因此，阮正福的橡胶协会，也趁机把出口目的地多元化，出口到中国大陆的橡胶量，也在逐年增加。橡胶这玩意儿，是初级农产品，产量很难大幅提升，属于战略资源，在国际上也属于卖方市场。出口给中国的多了，给日本的份额自然就相应的少了。因此，中日两国的商人，在马来展开了一场橡胶资源争夺战。 阮正福是华人，自然是偏向于祖国。以柳生正雄为首的日本商会，自然是心生不满，对他先是拉拢，后又想办法分化协会其他成员，好在协会成员多以华裔为主，只有少数的小农场主倒戈。 柳生正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开始打起了他的家人的主意。阮正福有个儿子，名叫阮少安，今年25岁。 他先被柳生的人蛊惑，回来造父亲的反，想抢班夺权，被做老子的阮正福一阵猛揍，赶出了家门。 谁知这一赶，儿子竟有半年多没露面，不知所踪。后来，阮正福托人四处打听，才得知阮少安竟然已经到了澳门，欠了一身赌债。 阮正福派人带上支票前去赎人，谁知债主，不要钱，想要他旗下的橡胶园。限他一个月内，交付，否则，迟一天，就砍他儿子的一个手指头。 尽管每天有保镖陪同，但阮正福还是觉得身在马来已不太安全，于是赶忙来到大陆。 现在他的诉求有两条：一是，想办法救回他的儿子，花多少钱都行；二是将来回马来，希望周进这边能够提供安保，帮助训练一批护园护院的保安。 头一条，他肯定是出于本心，后一条，周进估计是吴孟元的提议。不然，阮正福与他周进又不熟悉，谈不上要提供这项服务啊。 “周先生，拜托了！” 阮正福站起身，朝周进深深地鞠了一躬！ 尽管儿子不成器，到处拆老子的台，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身上流着自己的血，该救还是得救啊。只是希望他经此一番挫折，能够懂点事，快快成长起来。 “你儿子是在澳门哪家赌场？” 周进问？ “上次派去赎人谈判的人回来说，是在维斯酒店。” “维斯酒店？” “是的” 阮正福听周进问到这句话以及语气，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好像有戏。 说实话，他过年期间在京城和吴孟元见面，吴孟元给他推荐周进，他心里是存疑的。他觉得，运江这么一个小地方的人，怎么能解决他这样的大麻烦呢？ 而底下周进的一番操作，彻底让他服了气。 只见周进把手机掏出来，拨了出去。 “喂！你好！请问，是谭五爷吗？”、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怎么了？周进，想通了？我这里虚位以待，价钱，你随便开，我绝不还价！” “谭五爷，你说笑了，先向你老人家拜个晚年！我哪有那个能力哦！” 周进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谭五爷一直想把自己拉到他的麾下，可惜周进无意在赌场方面发展。 “如果不是，那肯定是有其他事。你先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第226章 了却心事 谭五爷是老江湖，他知道周进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打电话。对于这样的人，要结交，让他欠下人情，将来，才不会走上对立面。 “说起来，还真有一桩事，要麻烦一下谭五爷，帮忙打听一下！” “说！” 周进在电话里，把阮少安的事，说了一遍。谭五爷当即回复他，让他把资料传真给他，他查一下，再回复。 阮正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赶紧把资料从包里拿出来，那里面有儿子的照片，还有其他一些借据的复印件之类的东西，周进办公室就有传真机，根据谭五爷发过来的号码传了过去。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谭五爷的电话终于又打过来了。 “周进，我查过了，是有这么一个叫阮少安的，曾经住在维斯酒店，在娱乐中心，也花了点钱，但是，前两天，他已经被人带走了，至于带到什么地方，我还在查，你等我消息！” “多谢谭五爷！” “谢什么？来香港，我们一起喝茶！哈哈！” 周进才放下电话，就见阮正福掏出一张中国银行支票递了过来。瞄了一眼，竟然是一百万美元。 橡胶大王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 “周先生，太感谢了，这是100万美元，订金，事成之后，我再付100万！拜托！” 周进也没跟他客气，打电话叫来谢琳岚，让她入公司账。 谢琳岚已是公司财务总监，看到100万美元支票，眼睛都绿了。在运江，一个企业，如果年出口创汇一百万美元，都是要大书特书大宣特宣，外经委大会小会要表扬的。周进，现在眼睛一眨的功夫，100万美元到账，这是做的什么生意啊？ 所以，人这一辈子，如果要发展，什么最重要？各人有各人的见解，什么知识、能力、机遇等等。 但是，我以为，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最重要。想做官，走仕途，要跟对人。大人物一句话，够你奋斗三十年。就拿周进的好友林世文来说，市长程戈和一句话，调到身边当秘书，立马就上了科级。年前又解决了副处级。 同样，张文亮，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混迹于运江二运公司，整天与一帮司机打交道，毕业十年，生计都成了问题。后来跟了周进，生活才又有了奔头。 做生意，也要尽量和大老板在一起。你整天和小摊贩在一起，每天也就算计点三瓜两枣。和人家大老板做一桩生意，就够你苦个三十年。就拿周进来说，在看守所，张鸿俊给他留了几百万元赃款赃物，他就认为一辈子不要奋斗都可以衣食无忧了。你看，格局还是小了吧？！ 人家马来的橡胶大王，与他一笔交易就是200万美金，不拖泥，不带水，干净利落。200万美金什么概念？换算成人民币，1600多万。这其中，有周进安保公司能力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周进认识京城来的太子吴孟元。没有吴孟元的举荐，人家阮正福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信任他。 谢琳岚去银行入账去了，周进又一个电话打给了满元春。 “什么事？周总。” 电话那头，还是懒洋洋的腔调。 “满哥，到公司来一下，来活了！” 满元春顿时精神一振，回了句： “马上到！” 就挂了电话。 二十多分钟的功夫，满元春就开着切诺基到了。 一个去澳门营救阮少安的计划，就此商定了。 此次行动，以香港天海安保公司为主，由满元春到港指挥。荣国发，为行动组组长。 “阮少安救出来了，怎么办？交由阮先生带回马来？” 满元春问。 “暂时不带回，把他带到香港安保训练基地，让他在那里至少呆上三个月，等我们替阮先生把马来的安保措施完善，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带回去”。 周进已经替阮正福做了安排。 这样的纨绔子弟，不脱他三层皮，他是不知道世道的艰难，将来还怎么继承家业啊？最关键的是，这小子竟忘记了自己的华人血统，胳膊肘子往外拐，这怎么行啊？要给他进行一番爱国主义教育，让他认认清，谁才是他实在的亲戚。 “太感谢周先生了！” 阮正福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周、满两人鞠了一躬，心里充满了感激。 一个星期以后，满元春从香港给周进打来电话，说是阮少安已被成功解救，送到了安保培训基地。 过程也没有什么惊险刺激。荣国发带领二十多个人，根据谭五爷提供的线索，深夜摸到了阮少安的暂住地，打晕了几名看守人员，然后迅速撤退，上了早就在码头停靠等待的快艇，一路直奔安保训练基地。 阮正福已和儿子见了面，父子俩抱头痛哭，冰释前嫌。阮少安经此一事，也长大成熟了不少，表示要痛改前非，好好在岛上好好接受训练改造。 阮正福也给周进打来电话，表示感谢，并于当天就把剩下的100万美元汇了过来了。 根据周进的安排，荣国发带领20名队员，跟随阮正福，前往马来国，为他提供安保并培训一批安保人员。 荣国发由此在马来国扎下了根。有了橡胶大王的资金支持，荣国发如鱼得水，安保队伍迅速扩大。那些原本觊觎阮正福橡胶产业的倭国商会，经过几次明里暗里的争斗，吃了不少亏！ 那个倭国商会会长柳生正雄有天夜里，被人摸进家里，打晕掳走，身上衣服被剥得精光，扔在大街上，一时被当地媒体争相报道。 柳生正雄，最后终于偃旗息鼓，服了，回倭国养病去了！ 荣国发原本在在香港抢劫金店，后被警方赶进一学校，趁机挟持学生做人质。后经过谈判，得以暂时逃脱。周进因见他对手下两兄弟义气，并不似那大奸大恶之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把他带进安保培训基地，躲过了警方的追捕。现在扎入了马来国，便如泥牛入海，香港警方更是无从查起了。 周进由此也了却了一桩心事。他真担心，如果荣国发在港再次犯事被抓，那自己就是名符其实的包庇犯，要被他连累了。 处理完了阮正福的事，周进打电话向吴孟元做了汇报。吴副市长聊了没两句，就说： “身体恢复了没有？我等着要和你过几招呢！” 第227章 现任不认前任账 张兆康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在真县月塘乡承包的那块地，出了麻烦。 那里原本是块荒山地，面积大约有八九百亩。砂石裸露，缺少土壤，长不了庄稼，遇到干旱年份，甚至连杂草都存活不了。年前，张兆康带周进来考察过后，周进请丁一勇帮忙，又稍微补贴了点钱，给大卡车司机，从市区工地上运土，给那块荒地上覆盖上。目前，已有大约五六百亩荒地已完成覆土，其余的，由于时间关系，还没有来得及。但是，从市区运来的土，已在那里堆成了一座土山，随用随取。 康美绿化公司和月塘乡里签订了合同。付清了前五年的租金。但是，这个春节一过，有人眼红了。 周进让满元春开了那辆切诺基，和张兆康一起，直奔月塘乡。张兆康的那位亲戚，村支书朱九良已经在等着了。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下车，张兆康就忍不住地发问。 原先，这么一大块荒地，谁也没有看在眼里，毕竟，没什么用处，种不了庄稼，但是，覆上一层土后，就不一样了。张兆康已先期安排人，种上了苗木。过春节，村里在外打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村了，看到原先荒凉的土地，现在变成了一马平川的良田，心思就活泛起来了。再一了解，租金还那么便宜，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村民孙启栋就是领头的一个。他今年三十四五岁，在家排行老四，大家都喊他孙老四。孙老四领着村里的几个木匠、瓦匠、水电工在金宁城里，承包家庭装修工程，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看到家门口的荒地，被外地人承包了，现在改造成如此模样，他动心了。 别人能搞，我为什么不能搞？ 我们村里的土地，为什么要承包给一个外地人？ 这就是他的思维，理直气壮。他也不想想，这块地荒地这里多长时间了，他为什么不来承包？为什么别人运来泥土了，他就想起来了？ 于是他先找到村里，村支书朱九良，是张兆康的亲戚，当即就回绝他了： “已经跟人家签好合同了，翻不了。早几年，让你们承包，你们一个都不答理，现在人家把地整出来了，你想摘桃子，没有这样的道理。” 朱九良把孙启栋一阵批评，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隔了不到两天，张兆康年前安排人栽下的一批苗木，一夜之间，竟被人拔光。村支书朱九良被乡长高含之，叫到乡里谈话，大意是要求认真对待村民的诉求，保证村民的利益。 周进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就是这位乡长高含之是新上任的。现在好多地方都有这么一个坏毛病，就是现任不认上一任的账。 康美绿化公司是与月塘乡政府签订的协议。进入新千年，真县对各个乡镇的领导层进行了一次人事调整。月塘乡的原书记，年龄到了，进入县政协任副主席。原乡长调任相邻的宜居乡，任书记。月塘乡的新任书记胡有信，是从县委办副主任下派的。乡长高含之是原常务副乡长就地提拔任用的。 合同上公章的印泥，还没有干透，新上任的月塘乡领导层，就对上一任签订的协议不认账，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位孙启栋，与胡有信书记或者高含之乡长哪个有关系吧？” 听到周进如此问，张兆康也不禁精神为之一振，竖起了耳朵。 “你看出来了？” 朱九良扭头看了一下，四处没有外人，于是压低声音说道： “孙启栋是高含之乡长的连襟。” “怪不得呢。” 张兆康说道。 “孙启栋，原先在村里担任村民小组组长。但是，我们这里实在是太穷了，收入低，恰好他有门手艺，于是就进城打工，把村里的几个手艺人组织起来，在城里做装潢生意，每年赚不少呢。这次，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要打这块地的主意。” 朱九良进一步解释说。 周进心里有数了。 “走，到毁坏苗木的现场去看一看。” 几人又上车，来到苗木培育场，眼前的景象，与去年周进来时，已大不一样了。这里的土地都已覆上了土，周围扎的篱笆，已被人破坏，十多亩已栽下的苗木，被人拔了，扔得四处都是。看了让人着实心疼。 “报警了没有？” 周进问旁边的一位工人。 “没有。” “那现在报警吧！” 张兆康拿起手机，拨打110报了警。 在等警察来的这刻功夫，远远的就看到许多村民围了过来，领头的是几个壮汉。朱九良指着中间的那个人，轻声地告诉周进： “那个就是孙启栋！” 转眼间，孙启栋就到了跟前。 “你们就是康美绿化的？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这块地，我们不租了！” 显然，孙启栋没把周进几个人看在眼里。 “这些苗木是你拔的？” “哎，你不要血口喷人，说话要有证据！” 孙启栋矢口否认。 “你说不租就不租，我们可是有合同的，当初家家户户也都签了字的。” 张兆康上前说道。 “签字顶个屁用！他们老百姓不识字，还不是听你们骗？再说，我们家里我就没签字啊！” “你爸爸签字的啊！” 朱九良说。 “我爸爸岁数大了，我家里，我是家主，我没签字，就不算数！” 孙启栋脖子一梗，说道。 要是两年前，他还不敢这么对村支书讲话。但是，这两年，他在外搞装潢，也赚了点钱。俗话说，钱是人的胆，口袋里有钱，心里就有底气了。更何况，年前，他的连襟高含之又刚当上了乡长，在乡里是二把手。有乡长撑腰，在乡里还不横着走啊。 再说，他眼睛盯着这块地，也是高含之给他支的招。 高含之怎么会突然把眼睛盯到这块来的？这与他节前的一次酒局有关。 高含之能从副乡长升到乡长，也是走了县委副书记周易广的路子。周易广能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又是走了梅春竹的路子。一环套一环。 年前，周易广带着高含之，到运江市里答谢，联络感情。席间谈到了古运河两岸的拆迁改造工程。因为周易广的父母，在运河边有套房子，需要拆迁。 “你们知道，现如今，搞哪个行当最赚钱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梅春竹借着酒劲问。 酒桌上，大家都列举了一二三，然后梅春竹说： “no,no,no!现在最赚钱的，是绿化行业。你们知道，运河两岸6公里的绿化要花多少钱吗？6000多万!” “所以，现在农村里，如果有荒地，把它包下来，全部种上绿化，将来售卖，肯定是比种粮食上算多了。一棵几分钱几毛钱的苗木，种到古过河边上，就是几块钱，大一点的，甚至是上千块。多大的利润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含之想起，乡里两三个月前，与人家签订的荒地承包合同，有里有数了。 一个想法很快在脑子里成型！ 第228章 自古财帛动人心 天地良心，当时梅春竹真的是酒喝多了，随嘴说说的，不存在针对周进搞什么阴谋。 因为，现在周进在居书记和姐姐梅春兰眼里，简直就是块宝，梅春竹巴结他，还有点来不及呢。怎么会想办法，去拆他的台呢？否则，周进告到居书记跟前，能有他的好吗？ 但是，高含之到底长期工作在基层，眼界肯定有问题。 他也不想想，运江城里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地，跑到二十公里外的乡下去承包土地？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用卡车，从城江城里，向乡下运土？ 他也不是没查过周进的底细，但是，还是那句话，能够查出来的，还叫背景吗？ 所以，他过年期间，他在老丈人家，与在外做装潢生意的连襟孙启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孙启栋第一个响应赞成。 因为，他在金宁城里，是见过世面的，街道绿化，公路绿化，公园绿化，哪里不需要苗木啊？ 自己村里的那些荒地，虽然荒芜，但是，人家已经把土运过来了，把他们赶走，不就是自己的吗？难不成，他们还要再把土运走？不可能的嘛！ 自古财帛动人心，眼前的巨大利益，已经让他忘乎所以了。 在这吵闹的功夫，月塘乡派出所的民警到了，张兆康把基地内苗木无端被毁一案进行了详细说明。 带队的是派出所的一位副所长，姓丁，叫丁刚。他耐心地做了笔录，并对苗木被毁现场进行了拍照取证。 丁刚看到现场的这么多人集聚，比较警惕。他大声对现场所有人说： “你们的经济纠纷，我不管。但是，如果有人闹事，寻衅滋事，破坏公私财物，影响社会秩序稳定，那，我们就要管了，都散了吧！” 丁刚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现场几个妇女和老人，当即就转头走了。但是，孙启栋几个没有。直问： “他们非法承包我们村的土地，我们坚决不同意！” 孙启栋看到有人开始撤退， “你们不同意，可以通过合法途径向上级反映，但是，我刚才说了，不可采取过激行动，损坏公私财物，触犯法律！都散了吧，不要在这里影响人家生产！也不要影响我们民警现场取证。” 丁刚说罢就把孙启栋往外赶。 孙启栋虽说有人撑腰，却也不敢与警察对着干，撂下一句话： “反正我们不同意出租土地，咱们走着瞧！” 然后就真的回去了。 人员散去后，丁刚忽然走到周进身边。 “你是周进吧？” “你认识我？” 周进很是不解。 “我在报纸电视上见过你救人的，我家有个亲戚就住在南门街！与炸塌的相隔一栋楼。后来，在杨伯平同志的追悼会上，我也见过你！” 他这么一解释，周进顿时就明白了。 丁刚又说，苗木被毁一案，虽然怀疑是某些人干的，但是，没有证据。现场虽然触目惊心，但是，总体损失不算很大。要想一劳永逸解决问题，还是应该要和村里头，乡里头做好沟通。 丁刚撂下几句话，和周进交换过联系方式就撤了。 周进让张兆康组织人，继续把苗木补栽上，同时又和陪同前来的满元春耳语了几句。 满元春会意地点了点头。 第三天凌晨两点多钟，周进正在家里打坐练功，忽然电话响了，一接通，就听满元春在那头兴奋地讲： “抓住了，抓住了，一共抓了六个” “那个姓孙的抓住了吗？” 周进问。 “抓住了，捆得死死的！” 原来，这两天，张兆康请朱九良，以每天二十元的价格（别觉得低，20多年前，在农村这个价格已经是很高的了，一般是十五一天），招聘村民前来帮忙栽种苗木，不需要多少力气和技术，会干一般的农活就行。妇女和老人都可以干。这对村里的妇女们很有吸引力。同时，周进又让满元春偷偷安排了十多个保安夜里潜伏在附近，他断定，那个姓孙的，必定还要前来搞破坏。 果不其然，农妇干了两天活，栽种了不少面积。夜里一两点钟，月明星稀，几个身影潜入了培育基地，他们根本不知道，才进入场区，就被人用数码相机拍了下来。正当他们大搞破坏之际，突然冒出十几个大汉，不由分说，把他们全部放倒，并立即捆了个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堵起来了。 “现在怎么办？” 满元春电话里问。 “等天亮了报警！” “好的！” 巧了，这次出警的，依然是丁刚。他那天不是说没有证据吗？现在证据确凿，抵赖不了。 六个人，一辆车子还带不走，丁刚只得又让所里派了一辆长安小面包，才把他们拉回了派出所。 孙培栋根本就想不到，康美绿化公司会玩这一套。但是，现在人赃俱获，他心里也有点慌了。 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老婆见自己没回来，会按照他事先交代好的，找她姐夫乡长高含之帮忙。 待到丁刚把几个人的口供落实，已快到中午了。果然接到了高乡长的电话。 “丁所长吗？我是高含之啊！” “高乡长，你好啊，有什么指示？” “哪里有什么指示？” 高乡长姿态放得很低，不低不行啊。乡派出所，虽然是在乡里，但是，与乡政府没有隶属关系，它是真县公安局的派出机构，负责维持一方治安。 高含之兜了半天圈子，终于把话题绕到了连襟孙培栋身上。 “等他回去，我们一定好好教育批评！” 平时认死理的丁刚这回竟是很好说话，说： “行！你高乡长的命令，我还是要执行的！我看看，如果没什么大事，下午就放他回家！” 第229章 案中有案 果然，下午四点多钟，孙培栋就被派出所放回了。 但是，与他一起作案的其他五人，却仍然留滞在派出所，接受调查。 孙培栋出了派出所，就直接奔向乡政府，去找高含之。 “哥呀，我还有五个人，被扣在那，你得想办法把他们捞出来啊！” 孙培栋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说。 从夜里被抓，到现在十多个小时了，粒米未进，连口热水都没喝上，他是又冷又饿。好在刚过过春节，高乡长的办公室里不缺这些小零嘴。 高含之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上午才开口说情，让派出所把孙培栋放了，人家卖了面子，现在再开口，要求放另外的人，恐怕不太好。关键是派出所，不归他管，万一人家打了回牌，自己的这个面子可就下不来了。 再想想，自己晚上还有个酒局，虽然是个贫困乡，但是，应酬与人情事故，一样是少不了。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对孙培栋说： “你先回家去，其余的几个，我明天想办法。” 他这么一推，孙培栋回家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一进家门，家里面挤满了人，都是其他五位的家属和孩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们人呢？” “孙老四啊，你可不地道啊，我们家男人，是你喊着去的，现在祸闯下来了，你没事了，他还关在那块，挨饿受冻的，你这是干的人事吗？” “唉，我们家是个棒头，听人哄骗，上了人的当！” “被你孙老四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这几位其实都是跟着孙培栋一起在外搞装潢的师傅的家属。跟在孙培栋后面赚钱，这个可以有，但是，跟在他身后吃闷亏，这个可不行，以往的情谊，在现实面前立马就变得一文不值。 特别是听信了孙培栋的话，夜里去拔人家苗木，现在他孙培栋一点事儿都没有，人回来了，但是，其他几个人还关在派出所，不知境况。作为家属，情绪立马就炸了。 孙培栋也感到理亏。一个劲儿地解释说： “正在想办法，明天估计就能回来。” 说罢又立马打电话给连襟高含之，可是高乡长正在外面的酒局上，哪有时间接他的电话呢？看到是他的电话，就摁了。 好容易等到半夜，再打过去时，那头妻姐说，高含之酒喝多了，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也就是这一夜，让孙培栋孙老四多年来，在村里建立的威信，扫了一地。 现在，他有点后悔，不该一个人就这么出来。 他们一起六个人，都不回来，相信大家都不会有什么话说。 现实的情况是，他这个领头的，组织者，一点事没有，回来了，而跟在他后面出苦力的，却被扣在派出所。 不怪其他五位的家属有意见有牢骚。虽说已经开了春，但还是很寒冷，这一夜，不知怎么熬的啊？！ 却说派出所副所长丁刚，组织民警，分别给五个人，做了笔录，确认他们是属于寻衅滋事，故意损坏公私财物，需要进行治安处罚。一是拘留，二是罚款，并赔偿经济损失。 五个人一听傻了！再一听，领头的孙培栋已经出去了，还把责任全推给了他们，立时就喊起冤来了。 民警一番套路手段，于是五个人开始争相揭发孙培栋。 有揭发他在金宁城嫖娼的。 有揭发他赌钱的。 有揭发他偷拿主家装修材料的。 还有一个，揭发孙培栋，晚上偷盗公路电缆线，去卖钱的。 民警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人，没什么文化程度，说是，当时自己也去帮忙的。当时卖了大几百上千块，他也分得了百把块。 其他的都不算大事，唯独这一条，引起了派出所民警的注意。 因为去年八九月份，他们曾经收到一份协查通报，说是金宁城里，有一段刚刚铺设的光纤，一夜之间，被盗割了数百米。这段光纤属于国防光缆，还在建设中，就被人盗割了，到现在没有破案。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孙培栋在家吃过早饭，正准备去乡政府找连襟高含之，帮忙把其余五个人捞出来的时候，两辆警车，闪着灯，鬼叫着开到了他的家门口，不由分说，给他上了手铐。 警车还没回到派出所，丁刚的手提电话就响了。 “丁所长啊，我是高含之啊！” “高乡长，你好，有什么指示？” “哪敢有什么指示？我那连襟，昨天才放回去，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啊？” 高乡长心里有气，昨天才放，今天又抓 ，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哦，高乡长，是另外有件案子，要他回去协助调查一下。” “什么案子啊？” “对不起，高乡长，不便透露，请理解！” 丁刚随即就挂了电话，高乡长气得差点要把手上的电话机给砸了。 总得想办法，再把人捞出来啊！ 高乡长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是运江日报摄影部的主任王建平。 有人问了，高乡长为什么不去找他的领导，县委副书记周易广？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自己出了问题，千千万万不能去找自己的领导替自己擦屁股。 因为那会显得自己无能，没有掌控力。这点事情，你都办不好，将来还能指望你办什么事？ 更何况，自己的连襟是犯了法。 如果周副书记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看啊？他会问，你陷得深不深？如果陷得深，会立马与你做切割。 反过来，作为下属，要有时刻为领导揩屁股的自觉。你替领导擦了屁股，解决了麻烦，那是显得你有能力，有魄力，有掌控力，有担当。下次有事领导还会想到你。同样，有好事，也会想到你。 你去问问，那些升迁的干部，有几个没替领导揩过屁股？ 替领导背锅挡枪擦屁股，应该成为一种潜意识里的自觉！ 能够做到这样的，一定有前途！ 没有这样的自觉还想混仕途？ 洗洗睡吧！ 梦里啥都有！ 第230章 此事有点儿大 扯远了，还是回到故事的主线上来。 继续说，高乡长想起的运江日报摄影部的主任王建平。 月塘乡是运江市着名的贫困乡，运江市委市政府特地从市里抽调干部，驻扎到这里来从事扶贫工作。月塘乡，也因此成了出新闻的地方。 年前，王建平还特地到月塘来采风，在运江晚报上，发了一个专版。全面展现市里的扶贫工作组取得的巨大成就。 因为王建平来月塘，每次都是高含之负责联系接待的，王主任回城时，车里的土特产，也都是他安排的。所以，久而久之，两人竟处成了朋友。 高含之这次能够从副乡长升任乡长，除了县委副书记周易广的提携，王建平每回的报道，也为他加分不少。 因为每回的专版图片报道里，必有一幅，主角是他。比如春节前的这一次报道，有一幅是高乡长双手捧着慰问品，送给贫困户。下面的注解是：月塘乡长高含之把党和政府的温暖，送到贫困户的心坎里。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王主任，你好啊，最近怎么不到我们乡下来的？” “高乡长啊，你好。年前不是才去的嘛！怎么？最近又有什么好的新闻线索了？” “好的新闻线索多啊，比如，春耕春种，我们贫困乡，一派春意浓啊！” 应该说，高乡长还是很有新闻敏感的。王建平一听，立即脑补了几幅图片，百常兴奋。当即表示，马上到月塘来一趟。 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乡政府。可是高乡长无心与他谈拍摄的事。 他先是兜了一个圈子，最后终于步入正题。把自己的连襟被派出所抓了放，放了又抓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请求王主任帮忙打听一下，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王建平闻言，不好意思拒绝。春节前，高乡长送了他不少年货，都是土特产，什么咸鱼咸肉，鸡鸭鹅之类的，另外还有一个大红包。现在他既然开了口，想想市公安局，县公安局宣传科的科长都是自己的熟人，替他问一下吧。 到了中午，终于得到消息，原来，孙培栋不是在运江犯的事，而是在金宁。他因为偷盗国防光缆，已被刑事拘留，下午，将移交给金宁警方。 高含之一听傻眼了。他本是窜掇连襟把那块地抢下来，栽种绿化发大财的，谁曾想，竟因此把连襟送进去了，这回去怎么跟老婆 ，跟妻妹交代啊？ 而且，这一回，好像不是拘留几天就能回来的。破坏军事通信罪，是个大罪，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高乡长心里这个后悔啊！可惜没有后悔药卖。 他想想，心里实在是不平衡，把满腔的怒火，都归结到了康美绿化公司身上。 “不是你们深夜把他们抓住，何至于会把以前发生的事翻出来啊？” 因此，他指示乡政府办公室给康美绿化发了一个通知，说是合同不公平，要解除与康美绿化公司签订的土地承包合同。 康美绿化公司如何应对，我们等下再说。 却说运江日报社摄影部主任王建平，下得乡来，本是为了拍摄贫困乡的春耕春种的，几幅图片的构想，他都已经构思好了，却没想到，一上午，竟忙些无关的杂事了。 吃过午饭，得知连襟消息的高乡长无心陪同，这一点，王主任也表示理解，好在高乡长安排了政府办的一位办事员，负责依照他的要求，进行相关的拍摄活动。 场景一：几个农妇，手持一个箥箕，在农田里播撒种子。注解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场景二：一个老农民，驱使着一头老牛，在田间犁田。注解是：嗅着泥土的芬芳，憧憬着丰收的希望。 场景三：一位农机手，开着拖拉机，在田间翻地。注解是：咱们贫困乡，种田也开始机械化了。 场景四：一位衣着整洁的男子，正在用手机接电话，脸上笑容灿烂。注解是：农业经纪人，活跃在田间地头。种子才播下，已经有人下订单了。 场景五：-----。 王主任工作很认真，也很拼命，几幅图片，左拍，右拍，上拍，下拍，来回折腾，一直拍到了太阳快要下山。 此时，王建平的长焦镜头里，竟出现了一幅唯美的景象。 一位孕妇，扎一头巾，站立在夕阳下，眺望着远方，似乎在期望着丈夫早日归来。 镜头里，正好是逆光，呈现出的，是一幅剪影画面。 但见这名孕妇，虽然身形有些臃肿，小肚微突，却显示出无比柔和的曲线，呈现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母性的光辉。 王建平激动得连按快门！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他甚至已想好了注解：孩子他爸，等咱家乡脱贫了，就不要外出打工了，可好？ 他甚至还想到，可以把这幅图片，送去参加全国摄影大赛评比，肯定会获大奖。 一是画面美，二是题材新，三是立意高，没理由不获奖！ 他却压根没有想到，几天后，发表了这幅照片，会在运江引起轩然大波。 图片新闻发表后，那天文化局副局长梅春兰上班，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一幅图片吸引了她的眼球。 做报纸的人都知道，图片新闻，比那些大块头的文章更容易吸引人。一是直观，二是不需要读太多的文字，就能从中领略到意思。 王建平的整版图片报道，虽然不是头版四版等重要版面，却也是最受读者欢迎的。梅春兰也不例外。 她读报的习惯，一般是先浏览一下头版，关注一下老公的动态，然后就是读读二版的社会新闻版。然后其他版面就随便翻翻了。当翻到图片新闻版时，也多留心了一下，却不曾想，竟有了发现。 她觉得那个等待老公归来的孕妇，特别像她的徒弟，游优！ 虽然只是剪影，但是，那个神态，是遮不住的。 今年春节期间，游优没有如往常一样上门拜年。只是电话里，说了些吉祥话。 过年期间的三下乡活动，今年游优也没有参加。说是身体不好。 现在，突然冒出个图片，看样子是她，也不像是在演戏做模特儿，真的怀孕了？ 徒弟游优早就和老公离婚了，和自家老公居长龙有一腿，这事她是知道的，也是默认的。不默认又能怎么样？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孩子是谁的？ 居长龙的？ 她想想，觉得此事有点儿大。 第231章 孩子是谁的? 梅春兰和居长龙生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三岁，早年就已送到国外读大学去了。如今正在读研究生。 如果居长龙再和游优生下一个孩子，这都什么事儿啊？那自己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你看看，这就是女人的思维。她也不想想，如果居长龙真的和游优生下了孩子，被政治对手利用，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梅春兰很想打个电话给游优，但是，才拨了几个号码，就放弃了。拨通了，说什么呢？直捣其详地问她怎么怀孕了？ 她想了想，这事儿，还得找弟弟商量商量。 做过记者的都有这么一个心得。就是如果自己的报道，产生了强烈的社会反响，那是最让人欣慰的。那种自我价值实现的满足感，实在是太美妙了。 这天，运江日报摄影部的电话就差被打爆了，都是来询问，那个剪影中的孕妇，是在哪拍到的？究竟是谁？有什么背景故事？就连报社社长金惟才都打电话询问。因为有朋友打电话问他了。 得知这期图片版效果特别好，金社长还要求，摄影部要趁着这个热度，把文章做大。要求王建平带着文字记者再次去探访，挖掘背后的故事，这样更接地气，更有粘性，更能打动读者。 游优根本就想不到，她躲在乡下安胎，竟无意间闯入摄影师的镜头，使自己曝光在公众的视线之下，成了公众关心的人物。更想不到，已有更多的记者正在朝她奔来。 这样的事，如果放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就是无意间成了网红。比如，天仙妹妹，奶茶妹妹等等。 但那时候，互联网才刚刚起步，传播远没有今天这样迅捷。尽管如此，报社一个特别的摄影图片报道，还是引起了众多读者，主要是摄影爱好者的关注。 游优自从腊月二十六，参加过陈念祖老妈妈百岁寿辰宴后，就再也没露过面。那天，她刚下舞台，就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妊娠反应来了。于是就推脱了一切活动，告了病假，躲到乡下专心安胎。 她可以确定，这个孩子是仇景山的。因为，此前和居长龙与赵长春有过这么一两次，但是，都作了保护措施。唯有和仇景山，是无碍交流。 再说，此后，居长龙约过一次，被她找借口推了，而赵长春就再没有约过，据说他已经有了新目标了。 而仇景山也压根儿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她不敢把这事儿告诉他，因为车上的两个男人都与自己有关系。怕说出来，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 那天，她与仇景山欢好后，向他提出要为他生个孩子。 仇景山当时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所以，她有点摸不清这个男人的心思。因为仇景山与妻子有孩子，还是个男孩。 她目前正在办签证，准备跑到外国去生养。她想好了，生好了，再带回来，就说是自己领养的。或者干脆就留在外国不回来了！ 她想得有些简单了！ 运江市委书记居长龙很晚才回到家中，发现家里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保姆已经睡了，妻子梅春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自己泡了杯茶，进了书房，瘫在座椅上，养了会儿神，听到外面门响，梅春兰回来了。 “老居，我要和你谈谈！” 梅春兰一改往日的柔媚，面上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对居长龙说。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老居尽管在外面一言九鼎，但是，在家里还是很尊重妻子的。特别是梅春兰对他与游优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里还是怀着一丝愧疚的。 想当年，梅春兰是剧团里的一枝花，而他只是个才工作不久的小伙子，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梅春兰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尽管此后自己平步青云，官越做越大，但是，对梅春兰的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是古训啊！ 梅春兰也不答话，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放到了居长龙的面前。 运江日报，他每天必看，但是，也只限于看第一版面。其余的，如果秘书不提醒，他一般是不会看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啊？ 梅春兰把那版图片报道，指给他： “看看，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居长龙这才注意到了那个剪影照片，有些明白了。 “像谁？” 梅春兰问，语气有些冰冷。 她刚刚和弟弟梅春竹见过面。对于居长龙有别的女人，她是能够容忍的。男人嘛，就那么回事，只要自己还是他的妻子，面子上就过得去，第一夫的地位就牢不可破。 但是，如果那个女人为自己的男人生了孩子，这可就是质的改变了。 要不然，过去皇帝的后宫，那么多的宫斗剧，都是因为妃子有了孩子而产生的。 弟弟梅春竹也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属于原则性的，不可退让。应该回家和居长龙好好较较地谈谈。 “小游？我已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居长龙解释说。 “问题是，她现在怀孕了！是你的？!” 居长龙有些懵。 游优看样子，已怀孕五六个月了，往前推，就是去年的七八月份，他想想，那段时间，好像有过那么几次的，天气暖，衣服穿得少，女人身材曲线更容易引起男人的遐想，勾起男人的欲望。 但是，好像每次都做了预防措施的，怎么会怀孕的呢？ “游优怀了孕，没有和自己通过气，她这是想干什么？” 居长龙心里颇为不快。他认为，游优有些自作主张，不受控制了。 再一想，如果游优告诉自己这事，自己也绝对会要求她，去把这孩子做掉。 这么一来，她躲到乡下去，想把孩子生下来，似乎也有些情有可原了。 居长龙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就是游优除了自己，还有别的男人。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这可是颗雷啊！要尽快排除才是！要不然，被人利用，那可就糟了！ 居长龙拉开抽屉，从中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缭绕的烟雾迅速笼罩了他的面庞，蒙蒙胧胧的，看不清表情。 “明天晚上，让春竹来一趟！” 居长龙狠狠把烟头在摁灭在烟灰缸里。 第232章 二尸三命 游优怀孕的消息，就像病毒一样，通过口口相传，在运江的妨间悄然传开。游优作为孕妇，躲在乡下安胎，根本不知自己已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个离婚多年的女人，市剧团的副团长，漂亮的剧团当家花旦，突然怀孕了，绝对的花边新闻。 人们总是止不住地问一句：究竟是谁下的种啊？ 游优自以为躲在乡下，远离是非，却不料，无意中闯入摄影师的镜头，因为太美，是非还是如影随形，跟着来了。 报社摄影部主任王建平，带着一帮文字记者和摄影爱好者再次寻访，虽然没有见到游优本人，但是记者通过询问邻居，还是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没什么见识的邻居可不知老游家姑娘已经离婚，只知道她在市里头唱戏，挣了大钱，很有出息。 王建平自此才知道，自己可能惹上了大麻烦。 作为摄影记者，游优他是有印象的，也知道她是市里第一夫人的徒弟，市里的一号比较喜欢她。果不其然，人还没回到单位呢，报社总编金惟才的电话就打来了。 “建平，我被你害死了。刚刚人家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你那天就没认出她来？” “领导，那天我也是无意中拍到的，当时是用长焦调取的，又是背光，真的没认出来。不要说我，我相信，如果不是与她特别熟悉，也肯定认不出来。” 报社虽然不会再发后续的相关报道了。但是，已经发行下去的报纸收不回来了。那些摄影协会的爱好者们，总有那么几个管不住嘴的。因此，这样劲爆的消息，还是悄悄地传了开来。而远在月塘乡下的游优还浑然不觉。 直到弟弟游远给她打电话。 向阳花开茶楼本身就是信息的聚集地。传到老板游远的耳里，不足为奇。 “怎么办？” 游优心里一急，差点就昏过去。 她很想给仇景山打个电话，但是，她深知，这个电话不能打。仇景山每天服务于居长龙，让他知晓了，难免会露出马脚 。 再说，怀上他的孩子，纯粹是自己想要个孩子，也不是想和他结婚、想要他负责什么的。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把孩子抚养大。 看来要早点出去了！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让父亲联系了村里的一个开机动小三轮的，让他明天一大早把她送到县城汽车站。她准备从那里先坐汽车到沪海。再从沪海等签证到手，飞往太阳国。 次日早晨，大地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晓雾，机动小三轮载着游优出发了。按照行车路线，先要从乡道开上县道。谁知刚开到乡道与县道的连接处时，一辆大卡车闪着远光灯，冲了过来。机动小三轮避让不及，猛打方向，立马失了控，连人带车直接翻到旁边的一个深沟里去了。 待到救援人员赶来，游优和机动小三轮车主，都已经停止了呼吸，没有了生命体征。 两尸三命！车祸猛如虎啊！ 月塘乡政府关于取消与康美绿化公司荒地承包合同的通知，终于传到了周进手上。 周进也不着急，先给顾晓雅打了个电话，让她给月塘乡政府发个律师函。想了想，又给林世文发了个短信，让他方便时，来个电话，有事找他。 中午时分，林世文终于回电话了。周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一说，林世文竟说： “太好了，正愁找不到反面典型呢！” “什么情况？世文？” 周进问。 “师兄你有所不知，最近市里正在筹备召开优化投资环境工作会议，规格还比较高，市委居书记和政府程市长都参加，我们正在搞材料呢。这样，你把那个乡政府解除合同的通知，以及你们当初签的合同，另外再写一份申诉材料，传真一份给我，我有用。”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一年之计在于春。新春伊始，运江市委市政府把优化投资环境工作，作为开年的第一炮。这个会，原本早就想开了，但是，由于年前南门街的燃气爆炸事故，善后处理工作耗费了大量精力，因此就拖下来了。 现在事故的善后事宜，已处理得差不多了，市委居书记和政府程市长，都分别被省委和省政府约谈。分管安全工作的常务副市长，还被记过处分。 现在该把主要精力，放到抓好经济工作上来了。 做好一个地区的经济工作，吸引外来投资，尤为重要。不管是外资、内资、还是民营资本，都会给当地经济带来就业、税收和三产服务等种种好处。 市里也想找点妨害外来投资的反面典型。作为市县一级，肯定不存在，即便是有，也不便拿出来说，只能是暗暗敲打。 但是，乡镇这个层级，就不同了，一来，很少有外来投资去乡里，特别是贫困乡。二来，乡里处理几个人，无关痛痒，也不怕得罪人。 市县一级弄不好，这个今天被你点名的人，几年后就能爬到你头上去，成了你的上司，所以，尽量不得罪为佳，身在官场，要多种花，少栽刺，要与人为善。当然了，乡一级的也有可能，但是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程戈和市长要求秘书科找几个反面典型，弄材料的几位笔杆子，正抓耳挠腮呢。没想到周进此时送来了炮弹。真是雪中送炭啊！ 果然，程市长在审看材料时，读到这一段，非常震怒。他叫来秘书林世文，查问这个案例的来源。林世文实话实说，把周进遇到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为了慎重起见，程市长决定实地考察一下。当然了，不会是直接去康美绿化培育基地，当真如此，那就有明目张胆为康美绿化站台之嫌。 市府办下发的通知是，程市长要去月塘乡视察扶贫工作，深入了解乡民们的脱贫情况。通知下发到市扶贫办、农业局、真县县政府等相关单位。 月塘乡政府高含义乡长接到县里的传真通知时，傻眼了。因为程市长的视察日程里，赫然就有康美绿化培育基地。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接到了乡党委书记胡有信的电话，说是县委赵书记，让他们两人赶快去县里一趟。 第233章 敲竹杠 真县县委书记名叫赵伟。他把月塘乡的党委书记和乡长叫过去，是布置程市长视察扶贫工作的事。 目前，运江的几个贫困乡，都集中在真县。主要原因是，土地贫瘠，交通不便。赵书记详细了解了月塘乡扶贫工作的具体情况，对程市长的考察线路，沿途的村民安排都做了交代。因看到市府办的通知上有视察康美绿化培育基地的安排，就问： “这个康美绿化，是个什么情况？” 胡有信原先是县委办的，年初才到任，对情况不熟悉。这事只有高含之来回答了。 “哦，是运江的一家公司，去年十月份，在我们那承包了八九百亩的山地，我们觉得，协议有失公平，正准备与他们解除合同呢。” 赵书记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了一句： “先把程市长视察的事，忙好。其余的以后再说。” 高含之事先说了一嘴，也算是打了个预防针。听闻赵书记的话，以为县里也为他开了绿灯，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这里天高皇帝远，市长视察过后，就拿它开刀。 想想自己的连襟，就因为去操作这事，最后被把在金宁盗割光缆的事，翻出来了，可能要判好几年。他想想这事就来气。因为妻妹一家，现在对自己敌视得很，成天找他要人。家里老婆也不待见他。 只是连襟孙培栋进去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底下这块地，找谁接手呢？ 高乡长已经在筹划下一步的工作了。 赵书记约见他们，一是希望搞好市长视察接待工作，同时暗示，在汇报工作时，要注意一个尺度。既要突出他们这个贫困乡，在上级的支持和帮助下，取得的各种成绩。 同时，也要适宜地强调现在的困难，希望市里进一步加大扶持力度。 贫困乡的帽子，不要急于甩掉。戴着个这个帽子，好处是多多的，多戴一年是一年。其他的姑且不论，每年好几百万的财政扶持资金，可是实打实的。 为了迎接考察，县委书记赵伟，县长戚长发，还在前一天，特意亲身走了一趟考察路线，相当于路演了。 周进早就接到市长要来苗木培育基地视察的通知，这几天，也在忙着布置现场。首先安排标语戗牌和欢迎条幅，另外，在要基地附近插上各式彩旗。在显目位置，布置上培育场的远景规划图。 同时，还要安排几十个当地妇女，在田间劳作，以示，帮助当地解决就业，让几十户家庭因为苗木基地的入驻，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 前一天先接待真县的领导一行。当然乡领导胡有信和高含之，也在其列。 周进详细地向县乡领导，介绍了苗木基地的功能、定位和将来发展情景。赵书记、戚县长听了连连点头，很感兴趣，不停地问这问那，周进一一耐心地解释。 突然，赵书记盯着周进问： “我怎么看你有些面熟？” 负责沿途治安保卫的乡派出所副所长丁刚插话说： “周进同志可是燃气爆炸事故抢险的英雄！大年二十八的那天夜里，他救下好多人。受到市委市政府表彰过的。” “哦，对对对！” 赵书记一干领导作恍然状。 一旁的高含之，也是第一次见周进，见到县领导如此状态，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第2天， 市长程戈和如约而至。她先在真县领导的带领下，视察了几个建成的水利设施，几条乡间道路，以及利用扶贫款，翻新的月塘中小学。走访了几个已经脱贫的家庭。最后才来到，康美绿化公司在月塘的苗木培育基地。 但见现场，彩旗飘飘，上百位农民在现场穿梭忙碌，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他们有的浇水施肥，有的间苗锄草，有的忙于搬运，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程市长很是高兴。问： “我看其他地方都是沙石地，唯独这里有泥土，怎么回事？” “报告市长，这里的土，都是我们公司从市里建筑工地上运来的。” “代价可不小哦！” “那是，单是运费，就是一车一百多块。来回有四五十公里呢，路又不好走，人家卡车司机还不愿送！” 周进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我们之所以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一是因为这里的荒山，租金比较便宜，比较成片，便于我们开发利用。再一个，月塘是市里的贫困乡，我们也愿意为市委市政府的扶贫工作，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说得好！” 程市长忍不住夸赞。又问道： “你们这个基地，平时用工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我们这个基地，现在每天正常用工在二三十个左右，这是才开始，将来扩大了，肯定不止，一两百个，也有可能。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农村妇女，不需要多少文化程度，也不需要多少技术，反正能干活就行。” “他们在你这儿干，一天能有多少收入？” “每天十五块至二十块。” “那一个月，也能挣个五六百块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我们这个基地，也有一定的季节性，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多的活儿干。闲的时候，可能达不到，但是，忙的时候，可能还不止。” 程市长闻言，心情大悦，笑着对一旁的赵书记和戚县长一行人说： “你们可要把周进同志照顾好，他可是你们的财神爷呀！他们一家企业，一年就能帮你们至少解决掉二三十户贫困家庭，一个农村妇女，在家门口，每年就能挣个几千块钱，这还不耽误照顾家庭和孩子，好得很呢。” “那是，那是，--” 一行人连连点头。 程市长又问： “现在苗木，还这么小，马上古运河两岸的绿化要用的苗木，是不是也是这里生产的？” “不是，我们公司在其他地方，还有基地，请程市长放心，我们公司一定不折不扣、保质保量，把古运河两岸的绿化工程完成好，向运江人民、向市委市政府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哈哈，你也不要急于表态，你完成不好，我可是不给钱的哦！”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程市长待笑声稍停，又对周进说： “小周老板啊，话既然说到这儿，我要向你们提个要求，你们中了市里的那么大的一个标，也应该出点血。我刚刚看了月塘刚建好的小学和中学，校室倒是蛮新的，但是，那个课桌椅实在是太破太旧了，我刚刚问过了，大约八百套，怎么样？你说说，能解决多少？” （深更半夜的，还在辛苦码字中！希望走过路过的各位读者在文后的书评里给个五星好评，有条件的给个小礼品，给作者鼓鼓劲，山人必定感激不尽！据说读者催更、评论越多，番茄给的流量也越多，拜托大家了！）下一章马上就到！ 第234章 有麻烦了 “那还用得着说，全部解决！照最好的买！捐资助学，也是我们做企业的，应尽的社会责任！” 周进语气坚定，朗声道。 “好！” 程市长带头鼓掌。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扭头对赵书记与戚县长说道： “需要向同志们强调一下，我刚才是有些心急了，实际上今天我这样的行为是失当的，不应该向企业伸手乱摊乱派。你们在场的诸位领导，可不能像我这样，对入驻人企业乱伸手乱摊派，甚至吃拿卡要，以后市里面可能还要出台规范文件，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康美绿化公司，是我们市里的企业，年前中了古运河两岸绿化工程的标，我敲敲他们的竹杠，也就罢了。” 大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特别是赵书记和戚县长连声说：不会的，不会的！ 周进反而觉得，程市长是有意为之。林世文已把自己的材料交上去了，程市长肯定也看到了。他这是通过这种敲竹杠的方式，向真县的一众领导传递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周进是他的人，周进与他的关系不一般！ 程市长视察扶贫工作的活动，进行到到这儿，一直都很圆满。但是，在回去经过一处村庄时，突然有人拦路喊冤。 “我要见程市长，我要见程市长！” 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躺在马路中央，逼停了车队。前面开道的一辆警车上，立马下来了几位便衣民警，二话不说，就把老人抬起来，架到路边。但是，老妇人的哭喊声，还是惊动了正在车上闭目养神的程市长。 “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啊！我要见程市长！” 程戈和向林世文努了努嘴。 “下去看看。” 林世文下了车，走到两位老人跟前。却见月塘乡的书记和乡长都已在劝说了。 胡有信说： “老游，你姑娘的事，公安正在处理，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这样，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有什么问题，我们当面谈谈，好吧？” 过了一会儿，林世文回到车上。向程市长汇报说： “程市长，你听了肯定很吃惊，市剧团的游团长，前不久，遭遇车祸，去世了。” “什么？” 程戈和惊得坐正了身体。 “谁？游优？出车祸去世了？没听说嘛！” 游优他是知道的，市里的重要演出活动，都有她参加。程戈和也多次观看过她的表演。按道理，像游优这样的名角儿，如果出了事，遇车祸去世，市里应该到处传的。但，作为市长的他竟然没有听说，这实在是有点反常。 “既然是遇车祸去世，那就是个意外，应该找交警处理，在这里拦路喊冤，这又是怎么回事？” 程戈和发出了他的疑问。 “关键是她的父母不认为她死于车祸是个意外!” “啥？他凭什么这样说？” “她的父亲说，她的女儿怀孕了，正在家里安胎。前两天，家门口突然涌现了许多人，想要见姑娘，他没有让他们进门。第二天早上，游优坐车去县城，谁知在路上，就被一辆卡车撞到了，车子翻到了地沟里，最后死了。” 林世文把了解到的情况，细细地向程市长汇报。 “怀孕了？确定吗？” “确定！” 程市长陷入了沉思，也隐隐觉得此事，确实有点不简单。回到市里，给郭坚发了条短信： “晚上找个地方，喝喝茶！” 程市长视察扶贫工作的新闻，电视台当天的运江新闻和次日的运江日报、运江晚报，都作了报道。 电视台新上任的台长陆建章看到电视画面上，程市长与周进谈笑风生，亲密互动，不觉隐隐有些妒意。 周进从电视台辞职后，他扪心自问，也有些懊恼后悔，觉得自己在处理与周进的关系上，也有些急躁了。应该放长线，这样才能钓到大鱼啊。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人家一旦心里有了防备，你再想去拉近关系，那一定是千难万难啊。 运江日报和运江晚报，不仅大篇幅报道了市长视察扶贫工作活动，还刊发了新闻特写《程市长“敲竹杠”记》。形象生动地展现了程市长，关心重视扶贫工作，心系贫困地区孩子上学环境的感人场景。语言生动风趣，把一个亲民爱民一心为民谋福利的市长形象，跃然纸上。 却说，真县县委书记赵伟，也在翻看当天的运江日报，当看到这段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要秘书通知月塘乡的两位主官，立马到县委来。 那天乡长高含之在汇报工作时，跟他说过一嘴，说是想解除与康美绿化公司的荒山承包合同，当时自己好像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这位高乡长，是在给自己挖坑啊。 月塘乡的两人还没到，这边就听到县长戚长发在和自己的秘书说话。 “小张，赵书记在吗？” “戚县长好，赵书记在的！” 赵伟立马起身，主动拉开门，打招呼道： “戚县长！来，快，快请坐！” 秘书小张泡上了茶，关上门离去。 赵伟扔过一根烟，戚长发接过，掏出打火机，先给对方点上，然后再替自己点上。 戚长发吐出一根长长的烟柱，这才开口说道： “书记，今天的运江日报看了吗？” “刚看过，怎么？有想法？” “不是我有想法，而是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赵书记急切地问。 作为一个地方的主政官，最怕的，就是自己辖区内出乱子。平时稳重有加的戚县长，说有麻烦，那证明，这个麻烦肯定还不小。 戚长发拉开随身的手提包，从中拿出一份红头文件。 （码完两章四千多字，已是凌晨两点钟了！早上七点还要上传番茄，真的辛苦！然而努力并未带来回报，近来番茄数据显示特别难看，下降得特别厉害！希望走过路过的各位读者在文后的书评里给个五星好评，有条件的给个小礼品，给作者鼓鼓劲，山人必定感激不尽！据说读者催更、评论越多，番茄给的流量也越多，拜托大家了！困死我了！） 第235章 完美解决 红头文件上，抬头“运江市优化投资环境办公室”几个红色的大字，特别显眼。 “书记请看，这是今天上午，刚刚收到的市政府文件，上面写道：重点解决承诺不兑现，现任不认前任账等突出问题。”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其实看到这一段，赵伟书记心里已隐隐有了答案。 “市府办陆副处长，是我们真县人，与我们县府办联系比较密切。他透出口风说，康美绿化已经把我们月塘乡告到市政府了，据说已向月塘乡发了律师函，准备打官司昵。市优化办，也正准备把此事当成反面典型来处理呢。” 戚县长进一步说道。 赵书记看了一眼摆放在茶几上的运江日报，“程市长敲竹杠记”的标题，还能看得到。他有些明白，程市长昨天的行为了，这是在给他们县领导传递信息呢。 “戚县长，你看此事，如何处理为好？” 赵书记问。他虽然是县委书记，但是，年龄还比戚县长小这么两岁。他是运江市委办下派干部，戚长发是土生土长的真县人，比较熟知当地情况。两人搭班子，在工作中多有默契，一直很和谐。 “依我看，我们县委县政府要先拿个处理态度出来。如果等市里处理了，那我们县委县政府就被动了，可能还会被戴上个监管不力的帽子。” 戚县长说。 “谢谢戚县长！那天因为程市长视察的事，我把月塘的两位，叫过来部置工作。高含之向我提过一嘴的，我没引起重视。刚才看了运江日报，我也隐隐感到不对，就又让他们两个人来了，看来我的担忧也是对的。戚县长，你刚才的建议很好，我们是要先拿个态度出来。” 县里的一把手二把手一盏茶的功夫，就决定了高含之的命运。 等到胡有信和高含之赶到时，秘书只让乡书记胡有信一个人进去了，高含之被晾在秘书办公室，一直没有得到召见。 正等得不耐烦，赵书记的秘书小张接到电话，说是县纪委杨斌书记请他去一趟。高含之立马就慌了。 第2天， 县纪委就出台了文件，下发到各个乡镇和县各有关部门。月塘乡长高含之同志，因为对待外来投资企业，行为失当，被处以严重警告处分。并责成他与投资企业真诚沟通，并以实质的服务，赢得谅解。 尽管如此，在几天后的全市优化投资环境大会上，月塘乡的这一案例，还是被反复拿来讲。坐在台下的真县县委书记赵伟、县长戚长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亏发现得及时，处理得果断，要不然，县委县政府肯定也要被牵连问责。 月塘的土地承包纠纷被完美地解决了，康美绿化的另两个股东张兆荣、张兆康兄弟俩，对于周进更加是高看一眼了。 本来这事儿，张兆荣，身为市外经委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副省长高德山的招牌拿出来，月塘乡敢不买账？ 但是，周进偏偏没有麻烦他们。处理这件事，虽然前后花了十多天的时间，但是，有理有节，光明正大，一劳永逸。效果更好！ 这让张家兄弟刮目相看。 所以，与人合伙做生意，遇事要抢在头里，千万不能退缩到背后，等吃现成的。要不然，合作不会太愉快啊。 周进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没有理由缩在背后，不出面处理啊。 只是苦了月塘乡长高含之了，因为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想了不该想的心思。要不是才当上乡长，屁股后面还算相当干净，又加之副书记周易广为他说话，就不是背了个大处分这么简单了。 最苦的，还要数他的连襟孙培栋，就因为他的怂勇，加上自己屁股不干净，把旧案翻出来了，而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没个几年，肯定是出不来了。 所以，人啊，真的不能一得意，就忘形。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心里要清楚。否则，以螳臂去挡车，以鸡蛋去碰石头，脑子真的是坏掉了。 忽然接到阿香姐打来的电话。春节过后，阿伟和晓晨回学校开学了，他们两口子仍然住在运江，没有急于回美国。因为他们最近准备去京城旁边的三河市，商谈福山开发的事情。 “师婶儿，你好！” “周进，干什么呢？好多天都见不到你人呢，你师叔念叨你呢。” “多谢师叔师婶儿挂念，最近我这边事情比较多，有个麻烦事，缠住了，好在现在解决了。” “我还以为晓晨和阿伟上学去了，你就不愿意来陪我们老头老太呢。” “师婶这说哪里的话，更何况师婶一点也不老，年轻着呢。” 周进在电话里打着哈哈。 “别贫嘴了，你师叔让你晚上来家吃饭，你师兄来了。” “啥？是杨师兄，还是孟师兄？我怎么没接到他们通知啊？” “都不是，是你师叔的大儿子，阿伟的父亲，陈敬德！老太太百岁寿宴，他作为长孙，本该到场的，无奈去了欧洲，事务缠身，又生了一场病，一时赶不回来，现在病好了，就赶过来看望奶奶。” 阿香解释说。 其实，那天周进就有个疑问。叙理，老太太过百岁生日，家里的长房长孙后辈们都应该到进场的，难不成，生活在西方国家，就把祖国的传统伦理都抛弃了吗？陈念祖，这么个守旧孝顺的人，难道不知道提醒吗？ 现在阿香这么解释，似乎也说得通。去了欧洲，又恰好生了病，也是情有可原。现在病好了，赶过来探望，也不算太晚。 “师婶，需要我订饭店吗？” “今天不用，就在家里，陪老太太，明天再说。”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周进放下电话，沉思了一会儿，先打电话向师父和两位师兄报告此事，然后让张文亮安排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去给他买了一箱茅台酒和其他一些适合老年人吃的小吃食。 走进陈家院子，把酒放下，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在陪着老太太和陈念祖两口子谈着话。 周进赶忙上前问好。先问候老太太，把她平时爱吃的小吃刮送上，然后问候陈念祖夫妇，最后才抓起那人的手，热情地说： “这位就是师兄了吧？我是周进！” “啊呀！是周师弟，你好，总听老头子和阿伟晓晨念叨你！” 第236章 烟幕弹? 其实，周进刚进门时，就已感觉到了一股似乎熟悉的气息。 虽然他自己因为抢险救援，身受重伤，内力有些受损，但是，那股本门熟悉的感觉，却是忘不了的。 待握上他的手，感到敬德师兄确实气息紊乱，看来，真的是大病初愈。 “年前我在欧洲，本来计划好，要来参加奶奶的生日宴，可是天不遂人愿，竟然得了肺部感染，是一种传染力极强的病毒，我不敢大意，只得等看好了，才能过来。” “那是那是！特殊情况，可以理解。现在大好了吧？” 周进谦恭地寒暄道。 “完全恢复，还要些时日，不过问题不大。” “周进，年前我和你说的，请你帮忙培训两百安保人员的事，你放在心上了吗？” 阿香姐突然插话说道。 “师婶儿啊，你一下子要200个，我到哪去招这么多的人啊？这样，你也不是一下子就要全部到位，我们分批次，先给你50个，行不行？” “不行，第一批，至少80个。我们已和三河市达成了初步意向，开发福山，下周四就去正式签约。底下我们就是人员进驻。你敬德师兄，也是专为此事来的。” “什么时候要？” “最多一个月。” “我争取吧！” “能不能先去你那个培训基地去看看？” “随时欢迎！” 次日，周进派车将陈念祖等三人，接到基地，满元春已组织好队伍在等着了。当看到两百多名受训人员，精神抖擞，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时，陈念祖深有感触。 “难怪当年国军打不过共军，败退到台岛，现如今，世界上更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是共军的对手。一座小城市的保安培训基地，都能这么正规化，体系化，共军的正规部队，那还得了啊？” “你这不是有两百多人嘛，为什么不多给我们一点？” “师婶儿啊，这些人，都已经被用人单位预定了，你一下子要80个，我还不知道从哪调配呢。” “我可不管，一个月后，起码80个。” 周进意识到，这次陈念祖到京城附近的三河市投资，丝毫没有要邀请自己参加的意思。 “这是对自己产生了防备心了？” 晚上，周进在运江宾馆设宴招待陈念祖一家三口。大师兄杨传林，也特意从金宁赶了过来。孟平超借口说是去了京城开会，缺席。师父杨起隆，根本就没想过要来。论理，陈敬德要先到金宁拜望过大师伯。 师兄弟几个聚到一起，自是一番寒暄热闹。杨传林与陈敬德以前见过几次面，此次再次重逢，自是多了一番感慨。 席间，陈敬德问周进： “师弟，你除了这个安保培训，还做什么生意？” “师婶儿知道的，我和别人一起搞了个天海物业管理公司，搞物业管理，另外，还和朋友合股，成立了一家园林绿化公司，最近中了市政府一个标，还行，过得去。” 周进回答道，言语中颇多谦虚。这时，杨传林插话道： “敬德啊，周进这位小师弟，可谓是神通广大啊，他的这个园林绿化公司，中了运江市政府目前最大的一个标，古运河两岸绿化工程，6000多万呐！” “是嘛？” 陈敬德顿时来了兴趣。说道： “周师弟啊，我们也可以合作啊。马上福山开发，离不开物业管理，更离不开园林绿化，咱们自己的生意，还是交到自己人手上，更放心啊。” 可能是自己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陈敬德说到激动处，竟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 “师兄你给生意做，那当然是好，就怕我们干不好，有负师兄的嘱托，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周进推辞道。 “年轻人，畏首畏尾的，像个什么话嘛！不过，你能有这个担心，那我反而更放心了。” 陈敬德说道。 周进其实一直在等着他邀请自己，一起去三河市参与谈判呢。可惜，陈念祖一家三口硬是没人开口，自己也不好主动提这个事儿，要不然，更让他们警觉了。 难道那批宝藏，真的藏在福山？ 周进暗暗揣测。 晚上九点多钟，酒宴结束，把陈家三口送回长生巷。杨传林就带着周进直奔直县政府抬待所，二师兄孟平超已城那里等着了。 “孟师兄好，手上的伤好了吧？” 周进主动问候道。 “早就没事了，倒是你，差点把命送掉，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孟平超握着周进的手，亲热地说。 “内力修为上，好像还是受了点影响，不过，问题不大！” 孟师兄功力深厚，一握周进的手，就探出了他的深浅。 “对了，师兄，我好像猜出了，那天伤你的那个人了。” “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不要说出来，糊涂一点，才好。“ 却是大师兄杨传林开了口。 “他确实是从欧洲入境，不过，时间上要再前推推，估计是在两个月前。” “真的是煞费苦心啊。师兄啊，你那一掌，威力竟有这么大？” 周进问。 “我手臂受了伤，那可就是生死存亡了，那一掌，我是用了全力。” “即使是全力，以他的内力修为，也不应该伤成这样啊。” 周进还是有些疑惑。 “周进你有所不知，当年陈师叔，跟在我爷爷身后学武，虽说是我爷爷振威公的正式弟子，但他本是中央大学学生，还有学业要完成，所以，注定了他不能全身心地投入。他当年修练的内功，只是本门的入门功夫，倒不是我爷爷振威公不愿意教，实在是他没练到下一层呢，至于说清心诀，更是无从谈起。 后来，日寇侵华，与我爷爷振威公走散。陈师叔最后投笔从戎，尽管他资质逆天，但练武耽搁了，想要达到多高的水准，也不是太有可能。再传到他的儿子敬德手上，更是大打折扣，所以，平超的这一掌，他能保住性命，也是他的造化。” 杨传林这么一解释，周进心里顿时也就明了了。同时暗暗感激师父，对自己从来没有过保留，悉心传授。 话题又转到了国家宝藏这里，周进问： “师叔家如此大张旗鼓地在三河市开发福山，是否可以认定，与那批宝藏有关呢？” “不能排除，因为京城往津海卫，只有三河市那里有山，而三河市，也属于廊坊。” 杨传林说道。 孟平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在放烟幕弹，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呢？” （昨天山人在文后吐露了一段心声，大家比较给力，有五位大神写了书评，万分感谢！万望诸君继续努力，多多催更、多多评论、多多指教，书评、章评、段评都可以！爱你们哟！评分高上去了，估计番茄给的流量也会多起来。现已是凌晨一点钟，明早七点上传！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坚持的动力！咱们一起加油！??耶！） 第237章 有话直说 孟平超拿出一张地图，说道： “从京城往天津，如果往南走，经过廊坊，确实没有什么山地，往东北方向，福山，是唯一的山区。这么看来，福山是藏宝地，也很有可能。 问题是，百年以前，出京城，肯定要出城门，向东，与向南，所出的城门是不一样的。杨家先祖，不可能连城门都记错了。如果说，先出南门，再沿着城墙根，转到东门，机率有多大？” “如果不是有特别的原因，一般是不会改道的。但是，也要考虑一下特殊的原因，那就是当时正值义和团闹到了京城，八国联军侵华，这些因素加起来，临时改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传林分析道。 “如果确定，当年的运镖队伍改道，走了三河福山一线，那么，如今的阿香，大张旗鼓地进军福山，是不是太招摇了？不应该偷偷摸摸地进行吗？” 周进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当年的那半张图，我看下来，实在是有点简易，不大看得懂。毕竟是后来经过回忆，画下来的，又只有一半，确实难懂。但是，分析下来，不应该是福山一带。” 孟平超说。 师兄弟三人商量到半夜，也没商量得出个头绪来。孟平超要求周进密切注意动向，随时汇报。 京海置业的董事长江同洲带着女儿、董事会秘书江一苇又来运江了。这次是带着京海购物中心的设计图，来征求运江相关方面意见的。 运江市政府第二招待所，目前已经拆迁完毕，虽然因为临时安置南门街燃气爆炸受灾群众，比起原计划滞后了半个月，但是，总体不影响大局。 按照设想，原先的二招地址上，将矗立起一座建筑体量十万平米的现代化商业综合体。涵盖购物、休闲、娱乐、餐饮等，业态丰富。 综合体，地上五层，地下两层。有人说，怎么不多建几层？事实上，运江实行古城保护，在古城区内，所有建筑都以市中心的文汇阁为基准，所有建筑的高度，不得超过文汇阁24.25米的高度。 程戈和市长接待了江同洲一行，看到金碧辉煌的效果图，内心也十分震憾。一旦建成投入使用，市区文汇阁将成为运江名副其实的金融商贸中心。 江同洲在运江的活动，因为江一苇的缘故，周进必须得全程陪同。所以，周进的身影，也经常出现在市领导接见江同洲的电视新闻画面里。审看新闻节目的电视台台长陆建章，看到此处，心里颇不平静。他的这个曾经的下属，现在似乎已成了他高不可攀的存在。 自从跨年夜里，江一苇敞开心扉的一番表白后，周进有点刻意地躲着她。但是，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上市公司董事会秘书，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她不以周进的沉默或者刻意回避为忤，一到运江就粘上了他。 在你认为很抹不面子的事，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未来的京海置业掌门人，果然不同凡响啊。 “周进，你觉得这个设计怎么样？” 周进陪同江同洲和江一苇回到驻地时，江同洲随口问了他一句。上次在京城，对于京海花园项目，周进提出的一个建议，让他记忆深刻。 “很震憾！建成后，将会是运江毫无疑义的商业老大，也是运江城的新坐标，同时也要做好每天上万人流量的准备，所以-----” 说到此处，周进故意放慢了语速。 “有话直说，小伙子，吞吞吐吐的，干啥呢？” 江同洲霸气地批评道。 “可能是设计师太想节约土地了，也可能是受了旁边运江商场的影响，要与之保持在同一个控制线上，但是，如果往后推个二十年，会怎么样？” 江同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那幅规划设计图，又转头对周进道： “说下去！” “我们设想，如果购物中心开业，每天上万人涌入购物休闲消费，这些人，有的可能是坐公交车，但是，大多数，可能是骑自行车、摩托车，甚至是开汽车。那这些车，停在什么地方？” “像运江商场一样，停在路边啊。实在不行，可以停地下啊！” 江一苇插话道。 “你的意思是，要给顾客的停车预留下空间？” 江同洲好像听明白了周进的意思，突然问道。 “是的，同时，也为将来城市马路拓宽改造，留下了空间。顾客骑车来消费，如果车子停不好，心里总是不安，那，他们也不太可能在购物中心多逛多停留。如果停车太麻烦，那有的顾客甚至都不会来。 所以，我认为，可以把控制线往里缩一缩，缩个十几二十米甚至更多，一是方便顾客停车，二是将来，也可在门前举办商业推广活动。原先设计的负二层是停汽车，负一层是停自行车。实际上，没几个骑自行车的人，愿意到地下车库，主要是嫌麻烦，这是人的天性使然。 因此，我建议，把负一层，暂时作为物资仓库使用。这是一种空间置换，或者是功能置换，不浪费，不吃亏。” 江同洲眼前一亮，赞许地点了点头。 “江叔，这是我的个人想法，可能不太成熟，你多批评！” 周进谦恭地说道。 他其实，还有一点忍住没说。 购物中心建成后，物业管理百分百的交由天海物业管理，到时，门前混乱不堪，不还是自己的事吗？所以，未雨绸缪，先在硬件建设上，打个提前量，将来要省心得多。 “周进啊，你的这个想法很有预见性，不错！” 江同洲不吝夸赞。 女儿对周进的情谊，他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个小伙，他心里也是喜欢的，但是，能不能接受他成为自己的女婿，他还要再考察考察。最终结局如何把握，他还没有想好。 今年春节在京城过年，江一苇的妈妈少不了要催婚。 “一苇啊，我看陈家桥不错，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他妈妈，你汤阿姨都找我谈过好几次了。” “妈，我的事，你少管。都已经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和他不来电！” 江一苇直接开口回绝。 “你是不是看上周进那个小子了？” 江同洲在一旁问道。 第238章 偏执心理 “周进是哪个？噢，是你那个同学？” 江妈妈突然想起，周进她好像见过一次的。那是去年五一前夕，江一苇回京城，陈、江两家举行家宴，陈家桥去接机，谁知竟把周进和阿伟、晓晨都一起带回来了。当时，江妈妈的心思全在陈家桥身上，对周进的印象有点馍糊。 “她爸，周进你见过？” “见过，小伙子人不错！” 江同洲在家比较尊重老婆，老婆问话，他也得实事求是地回答。 “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 “妈，你凑什么热闹？人家还不一定看上我呢。” “啥？” 江妈妈一听就来毛了。我女儿，花容月貌，家世又好，学历又高，你个乡下小子，凭什么看不上？ 她心里已暗暗有了计较，要在适当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去看看那个叫周进的小子呢。 其实在，她的内心里，还是希望一苇和陈家桥好。江、陈两家是世交，家桥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乖的很，一苇小时候也很喜欢跟他一起玩。 只是长大了，到外国去了一趟，两人就这么生分了？ 家桥的妈妈已和她提过好几次，自己也答应回来做做工作，但是，女大不由娘，一苇偏偏油盐不进，一提这个话茬儿，就来毛，耍脾气，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从家桥妈妈汤红霞口里得知，家桥现在做电脑软件开发，生意做得很大，前途不可限量。 实际上，在江、陈两家的交往中，刚开始，一直是陈家占主导的。 因为江同洲辞职下海后，主要的依仗就是陈祥山。陈祥山是国家计委的干部，常有政策性内幕消息传出，使得江同洲及时抓住机遇，迅速发家。 当初提出两家结亲的，也是江一苇的妈妈。只是当初自己说出句话，如今变成了泼出门的水，收不回来了。最主要的是，女儿根本不听自己的，与陈家人没办法交待，这可咋办呢？ 可恼啊！ 想到未来的女婿，江一苇的妈妈已在暗中筹划，来运江一趟。 却说，晚上十点多钟，周进陪同江同洲父女，参加完市政府的招待晚宴，回到家中，才准备冲凉洗澡，电话就响起来了。一看，原来是陈家桥的。 “陈总，你好！” 周进姿态放得很低。毕竟，年前，人家陈家桥准备将自己收入麾下，进他的游戏公司呢。 “周进啊，睡了没？” 陈家桥听到周进称呼他为陈总，似乎感到甚为受用。 “没呢，才回到家。有什么事，你请讲。” “如果没睡的话，介不介意到西园宾馆来一趟，咱们聊聊。” “怎么？陈总，你到运江啦？哎呀，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安排接风啊！这样，你告诉我房号，我马上到。” 周进又穿上外套，急冲冲地出门而去。心里却在想： “陈家桥闷声不响地突然到运江，是追江一苇来了？” 无怪乎他这么想，因为陈家桥与江一苇的一段公案，他是清楚的。 陈家桥始终把他当情敌，当对手。而江一苇也确实对自己有意思，甚至在跨世纪之夜里，不顾一个女孩子的矜持，当面对他敞开心扉表白过了。 陈家桥对江一苇施尽了手段，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嘴上虽然对父母说与江一苇不来电，实际上是为自己留一丝余地和脸面，有一种酸葡萄心理。 事实上，他有一种偏执，越是到不了手的，越是要追。至于到手后，珍惜不珍惜，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相信，许多孩子都有这样一种心理疾病。比如，同伴有个玩具，他也想要，于是哭着闹着要父母买。最后好不容易要到手了，这个玩具他又不玩了，弃之如敝履。 只图一朝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这就是陈家桥的心态。 追不到手，是我的能力问题。为了证明我有这个能力，所以，我必须要追到手。不尽一切办法，不择一切手段。 让周进想不到的是，陈家桥竟然在西园大酒店开了间豪华大套房。 当年，运江宾馆还没有建成时，西园宾馆是运江唯一接待过外国领导人的场所。所以，虽然只有四星级，但是，房费，特别是这种豪华大套房，一晚上估计要一两千。在运江，不吃不喝，辛辛苦苦干一个月，都不一定付得起，这间套房一个晚上的费用。 这个纨绔子弟，真特么太能花钱了！ 不对，难不成，他的游戏公司赚大钱了？故意开这么个豪华房间，向我炫耀来了？ “陈总好大的手笔啊！” 周进进门，两人握手寒暄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果然，陈家桥面有得色，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忍不住向周进报喜。 “我刚从沪海来，我们的传奇游戏，在沪海网吧里卖得特别好，已有一千多家网吧在使用。” 周进心里一惊，一千多家，如果像他那晚所说的，一家4000块，这一千多家，就是四五百万啊，还没什么成本，难怪舍得住这么豪华的房间呢。 “恭喜陈总发大财啊！” “怎么？想好了没有？上次我和你说的条件，一年薪酬300万以上，继续有效，想没想好，过来帮我？” “感谢陈总抬爱啊。我说句内心话，对于网络游戏这一块，我除了会玩，其余是什么都不懂。你也知道的，我在大学学的是文科，对于你这一块，实在是陌生得很。我怕误了你的事。” 周进被逼到悬崖边上，不表态不行了。 “我又不是要你去搞游戏开发，你过来，主要是帮我搞搞宣发，搞搞市场营销，将来，我们肯定不止这一款游戏，而是更多。随着网络技术的开发与进步，人人都可以在家里玩游戏，你想想，市场容量是多大？我知道你干过电视媒体，所以，把宣传发行工作交给你，我放心！” 陈家桥进一步引诱道。 他认为，只要把周进纳入到自己的麾下，成了他的下属，周进就失去了与他争夺江一苇的底气。 和自己的老板争女人，还反了你了！ 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粉身碎骨失去自尊！到时候，让江一苇亲眼看到你这副嘴脸德性，她还会喜欢你吗？ “我再想想！” 周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又说： “江董事长和一苇都在运江呢，明天你要不要和他们见个面？” 第239章 商业奇才 “江董事长和一苇都在运江呢，明天你要不要和他们见个面？” 听到周进如此问，陈家桥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其实，在打电话给周进之前，他已打过江一苇的电话了。 再在这之前，正好宾馆的电视上，播放着市领导会见江同洲的新闻。他不仅看到了江同洲、江一苇，还看到了周进。 江一苇接到陈家桥的电话，虽然很诧异，但是，回复得很官方。礼貌客气有余，热情不足。 “家桥你来运江了？我现在在外面谈点事，明天请你吃饭，好吗？” 你看，挺客气的吧？但是客气就意味着距离。 陈家桥听一苇说在外谈事情，就推测，她是不是和周进在一起。于是就打了周进的电话。 周进匆忙赶过来，并不能完全打消他的怀疑与猜测。因为如果两人在一起的话，完全可以相互串通。 你看，他是不是魔怔了？！其实，偏执型人格的人，都是这样。就是他认定的事，别人不能百分百地确认，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样的人，如果搞科学研究，很能出成绩。但是，如果混社会，是很难交到知心朋友的。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那些丢三落四，处处不在意，不拘生活小节的人，偏偏很容易与周围人打成一片。 现在周进主动说，江董事长和一苇都在运江，要不要见一见，这个就有点坦荡了。 这传递出两个意思，一是，我和他们关系不错，保持着联系。二是，我们保持着距离，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苇和他爸爸到运江来，谈的什么项目？” 陈家桥问。 “京海置业将在运江市中心，建一座目前体量最大的商业综合体，差不多有十万个平方，现在设计图纸已经出来了，正在征求运江各方面的意见。” 周进实话实说。 “什么时候能够建成？” “如果顺利的话，年底就可投入使用。” “哎，周进，拜托你帮我盯着，如果建成后，我想在这里租也好，买也好，反正要拿下差不多五六百个平方，做一个网络游戏体验中心。你看怎么样？” 周进闻言，眼前一亮。陈家桥看似个二世祖，但是，商业敏感确实很强，是个做生意的料。 按照设计，一楼二楼三楼是商业，四楼五楼是餐饭和娱乐，主要是歌厅，ktv，电影院。如果再开一个大型的网络游戏体验中心，那绝对是年轻人的欢乐场。 这座商业综合体，也会因为这个游戏体验中心，而成为不夜城。 “陈总的商业眼光，真的让人叹服啊！绝对是个好主意！” 周进由衷地夸赞道。 抛开其他的不谈，陈家桥绝对是自己所认识人当中的佼佼者。 可能是因为留过洋的原因，他的思路较之其他人，比较突出前卫，属于进取一类。虽然有点偏执，但是，如果引导得当，将来必是一个商业奇才。 毕竟，他父亲陈祥山，虽然级别不高，但是位置极为关键，手握实权，而他并没有利用父亲的权势，在地方上掀风作浪，为自己谋利。 像他这样的人，哪怕帮助地方上跑一个批文，都能获得极大的回报。而陈家桥恰恰没有走这条路，而是自己创业谋发展，单从这一点上，就值得让人敬佩。 次日清晨，周进又早早地赶到西园宾馆，接上陈家桥，到宴春楼吃早茶，体验一下运江传统的早茶文化。 张文亮夫妇已经到了，周进带着陈家桥走进楼上包厢时，宴春楼的经理徐永春已经在门口的廊道里等着了。 “哎呀！徐经理，怎么敢劳烦你的大驾？” 周进赶紧上前打招呼，又把陈家桥介绍给他，说是京城来的朋友。 这边正在寒暄，却见隔壁不远处的一个大包间的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人，不是江一苇，又是哪个？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周进一看，竟是程市长的大秘林世文。 “家桥！这边！” 江一苇喊道。 “周进，这边！” 两个人分别招呼着各自对应的人。 原来，昨晚周进在陈家桥的住处，相约今天到宴春楼吃早茶时，江一苇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当时是这样的。 “一苇啊，休息了没?在外面呢？辛苦辛苦！家桥到运江了，你知道吧？我现和他在一起呢，明天一起到宴春楼吃个早茶，你有时间吗？” 陈家桥在一旁看着，终于确信，刚刚周进没有和江一苇在一起，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周进啊，家桥已给我打过电话了，可惜我现在走不开。明天早上吃早茶可以啊，你告诉家桥一声，明早我在宴春楼等他，你和他一起来就行了。” 周进又打电话给宴春楼的经理徐永春，定了下次日早上的一个包间，不预定，就只能在楼下的大堂吃了。 江一苇没和周进说的是，她刚刚接到了程市长的秘书林世文的电话，说是程戈和市长明早邀请江同洲董事长一行，在宴春楼吃早茶，体验一下运江特色。 因为这几天，周进都一直是作为江同洲的陪同人员，一起出席活动的。所以，江一苇正准备打电话给周进，谁知周进倒是先把电话打来了。 于是结果就是两桌并一桌，反正程市长的包间足够大。其实，也没几个人，就是市长程戈和，市府秘书长吴达凯，市府办副主任、市长秘书林世文。京海置业方面，就是江同洲父女、谷维苏、周进、陈家桥，外加张文亮夫妇。 江同洲看到陈家桥，也是比较欣喜，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把他介绍给了程市长。 “程市长，这位小陈，是我的世侄，他的父亲，你可能也熟悉，就是国家计委规划司的陈祥山司长。来，家桥，带你认识一下，这位是运江的程市长！” 第240章 另有目的 “程市长好！” 陈家桥礼貌地打招呼，保持着一个世家子弟的矜持。 可能是在京城官员见多了，一个地级城市的市长，也不过厅级，这样级别的官员在京城比比皆是，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哪像张文亮夫妇，见到市长，和市长一个桌上吃饭，感到无比的荣光。 他的父亲陈祥山，虽然也只是个厅级，但是，手握实权。地方上的省长、省委书记见到他都是争相巴结陪笑脸的。要不然，地方上搞个什么项目，父亲多说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忙半天，甚至是无功而返。 “啊呀，是嘛？！来，来，小陈，坐我身边来！” 程市长热情地把陈家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态度无比亲切。 他最近要进京跑项目，正在和国家计委申请，准备在运江与长江南边的城市京口市之间，建一座跨江大桥。 江同洲突然介绍国家计委规划司司长的儿子，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紧紧抓住这个缰绳，项目成功的几率，又多了一分啊。 跨江大桥项目，运江已经申请了好多年。每年的两会期间，运江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都是提案议案，希望尽快修建跨江大桥，融入沪海经济圈。 运江自古就是因为处于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处这个节点，而几度繁荣。在唐代，是仅次都城长安的第二大国际化大都市。在清康乾年间，更是兴盛到了顶峰。每年的赋税，竟占到全国总赋税的百分之四十。 只是后来，运河淤塞，海运和铁路兴起，运江渐渐失去了交通枢纽这个角色而渐渐边缘化。 如果在运江与京口之间，修建一座跨江大桥，那么，运江的交通区位优势，将再次突显。势必能够快速融入沪海经济圈，接受沪海与金宁两大经济圈的辐射，经济发展前景，不可同日而语。 奈何，修建跨江大桥，必须要国家立项。毕竟数十亿元的投资，地方上无力承担。程戈和市长每次进京，都要跑一趟国家计委，想见一见规划司的司长。可是司长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就算是见到了次把次，也只是公式式的几句话，想要进一步拉近距离，却是不可能的。 却没想到，江同洲无意中，爆出了这么一个信息。 陈家桥是陈祥山司长的儿子，江同洲称陈家桥为世侄。由此可以推定，江同洲与陈祥山司长，关系是非同一般。 想通了这层逻辑，程戈和市长的心里乐开了花，觉得今后进京要项目，找到了抓手。 所以，在早茶宴上，他特别的亲切和气。尤其是对待陈家桥，甚至还亲自为他夹菜。 “来，小陈，尝尝这个翡翠烧卖！” “来，尝尝这个五丁包子！小伙子，要多吃点！” “来，家桥，尝尝这个大煮干丝！” 你看，几个回合，程市长对陈家桥的称呼，就由小陈，变成了家桥，透着亲切，自觉地把自己摆到了与江同洲一个位置上，叔叔伯伯辈的。 程市长还注意到了，陈家桥是周进领过来的。他暗暗纳罕：这小子，交友的圈子，竟有这么野？ 美籍华人，纽约华人商会的总会长陈念祖、香港天元影视的杰克刘，京海置业的江同洲，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国家计委规划司司长的儿子，这些人，都与周进有密切的联络，几乎囊括了运江目前所有重大项目的投资人，看来，这小子，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已得到汇报，康美绿化公司捐赠给月塘中小学的800套课桌椅，已经全部到位。此外，周进还另外以公司名义，捐款20万元，在月塘学校设立了奖学基金，用于奖励那些品学兼优的贫困孩子。奖学金的名称就叫“市长奖学金”！ 其实，奖学金原先起的名字叫“程戈和市长奖学金”。汇报给政府办，程市长亲自把自己的名字给去掉了。 这是程市长通过向社会化缘，为贫困乡的孩子们做的一件大好事。 对于周进的做法，程市长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非常满意。 市长也是人，市长也是要政绩、要官声的嘛！ 早餐后，周进准备带陈家桥逛逛运江的公园景点。就问江一苇有没有时间？江一苇却毫不犹豫地回绝： “今天约好了运江规划设计院的技术专家，商谈购物中心的修改方案，家桥，真的很抱歉，不能陪你了！” 江同洲送走程市长，回头听见女儿如此回答，脸上不动任何声色。他知道，女儿这是刻意在和家桥保持距离呢。 其实，上午有这个活动不假，但是，还没到江一苇非参加不可的地步呢。 两个大男人，逛公园有什么意思？景色再优美，文化再灿烂，故事再有趣，又有何意义？陈家桥兴意阑珊。 好在吃午饭时，江一苇赶过来了。这多少让他有了点被重视的感觉。 陈家桥午饭后就要去金宁，他的一个技术团队与销售团队，在那里等着呢。 按照他的思路，《我是传奇》这款游戏，是先走直辖市、省会，然后再往地级市推。从目前的营销效果来看，很是不错。在网吧里，很是火爆。 他这一次，从沪海直奔运江，主要目的，还是想看看周进与江一苇之间，到底有多深的关系。同时，也顺便夹带着最近生意成功之威，到江一苇和周进面前显摆一通，如果能把周进收服，那也是再好不过。 现在看来，周进投身到他手下已不太有可能。自己的那点暂时的成功，并没有成为他们高山仰止的存在。江一苇自不必说，周进这家伙似乎在运江这个地方很是吃得开。能够和市 长说得上话，一个桌上吃饭，肯定不会是弱鸡啊。 要想争取到江一苇的芳心，还得另想招数。 你们家不是有钱吗？我要变得比你们家还要有钱！ 却说周进安排驾驶员送陈家桥去金宁，才回到办公室，水还没喝上一口呢，就见台商爱爱食品的吴有清过来拜访。 “周总，你这个地方很不错嘛！” “吴总过奖，和你那里不好比哦！” 周进谦虚道。让座，泡茶。 “我是到这儿来保养车子，想到你就在这，上来看看。” 吴有清说明了来意，但是，周进总是觉得，他似乎有着别的目的。 第241章 再造一个热点 周进与吴有清虽然因为运江美女大赛，有广告合作关系，但是，两人的交往并不是太多。现在突然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肯定有事儿，不大方便开口而已。 但是，人家已经那么说了，没什么事儿，也不好再追着人家问了。要不然，会让人感觉，自己这是不耐烦，想赶人家走呢。 吴有清喝了一口清茶，在嘴里回味了半晌，然后才说道： “周进，听说你不在电视台干了？” “是的，手上事情多，实在是忙不过来，顾头不顾腚的，只好辞了。不过，你放心，你和我签的广告合同依然有效，肯定会为你服务好，咱们那一百万的合同，到今年六月底到期吧？是不是执行时遇到困难了？” “哦，没有。说实话，广告宣传效果挺好的。特别是今年春节前，我们的销量，相比于去年，翻了一翻。由沈小姐代言的那个八宝美容养生粥，卖得也特别好，我们准备再上一条生产线呢。” 周进知道，吴有清嘴上说的那个沈小姐，就是美女大赛的36号沈君怡。当时，吴有清在选择时，听从了周进的建议，选了她。 周进当时为什么建议选她，也是因为当时的陆建章副台长有意无意的暗示。周进在他手底下讨饭吃，不能把他的话不当回事啊。 美女大赛后，沈君怡没有进入到周进的天海演艺公司，而是直接入职了梅春竹的天龙建设，职位是总经理助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周进也从吴有清的话语里听出别的意味来了。 自己从电视台辞职，好多人都不知道，包括电视台内的许多人在内。吴有清，作为一个广告客户，这么快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告诉他了。这个人，应该是广告部主任，不，广告经营中心总经理赵永达。因为，周进，已把手上的广告客户，全部转让给他了。 他猜得不错，确实是赵永达上门找吴有清对接过了。 吴有清和周进签的合同，是到6月底到期，底下是不是续签，这个不能真的等到日期到了再谈，需要提前量。再说，赵永达与吴有清不熟，需要提前把感情热络起来。 在赵永达的认知里，热络感情，无非是吃饭喝酒，至于创意什么的，他一个初中生，没那个概念。他认为，在运江，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一顿不行，那就两顿，两顿不行，那就三顿。反正，一直喝到最后签单为止。 果然，吴有清被赵永达请喝酒三四次了，终于吐口，合同可以续签，但是，标的却是大大降低了，他全年只肯投入二十万。此外，还有一个要求，继续请那个36号美女沈君怡做代言。 问题来了，36号美女沈君怡现在是梅春竹的禁脔。沈君怡倒是愿意，但是，梅春竹可不想自己的心肝宝贝，频繁曝光。 这事儿，其实也很好理解。男人嘛 ，在外面都喜欢看美女穿着黑丝的大腿，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穿黑丝，露大腿。当然了，在家里，穿给自己一个人看除外。 沈君怡既然傍上了梅春竹，过上了她想像中的生活，就不能不顾忌梅春竹的想法。 要说这事儿，与周进，说有关系，也有关系，毕竟，当初是周进谈成的，说没关系，也没关系，毕竟，他已经离职了，所有的权利和义务，都已移交了。 所以，也难怪吴有清说起这事来，有点吞吞吐吐，欲语还休。他今天确实是来送车保养的，在等待的功夫，忽然想起周进也在这里办公，于是就找了上来。 要说巧，也真叫个巧，周进此时电话响了，接起来一看，竟然是赵永达的。 “赵总你好！” “周总啊，身体好了点没有啊？身上的零部件儿少了没有？哎呀，当时得知你受伤，我们也很着急。” “多谢赵总挂怀，早就好了。” “好了就好，就是说可以喝酒了，事情是这样的----” 赵永达在电话里，巴拉巴拉把事情一说，竟然就是关于与爱爱食品广告合作的事。他压根就没想到，爱爱食品的当家人、台商协会会长吴有清，正坐地周进的办公室喝茶呢。 周进想想，吴有清来找自己，估计也是这档子事，于是心里有了计较。 “这样啊，赵总，吴会长正好在我这里呢，晚上我在鸿运楼摆一桌，我们一起聚一聚，上次我昏迷中，你来看我，还没感谢你呢！” “什么？吴会长在你那里？这样，我马上来！” 不怪赵永达着急，如果这样的广告客户拿不下来，自己在台里肯定是要受人议论的。 “人家能跟周进合作，为什么不跟你合作？” “人家周进能谈一百万，为什么到你手上就成了二十万？” “还是能力问题啊。” 不到半个小时，赵永达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哎呀，吴会长吴总啊，你躲到我兄弟这儿来了？” 赵永达一把抓住吴有清的手，亲热地说道。同时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周进是自己的兄弟！ “赵总啊，我怎么是躲呢？周进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今天送车子来这保养，正好来看看他不行吗？” 吴有清抗议道。 最近几次，他可是被赵永达喝怕了。但让他掏钱，做那种没头没脑的广告，他可是有点不太愿意，最后喝得没办法了，才答应投二十万。 有人说，直接拒绝不行吗？告诉你，在那个年代，还真是不行。 找上你了，你也有这个能力，还真是回绝不得。你在别处做生意，电视台相当于是地头蛇，能得罪吗？他成事，可能不足，但是，败事，绝对绰绰有余。隔几天，给你曝个光，说你食品有问题，很快就能把你的销量打到最低。 所以，吴有清愿意掏的这个二十万，其实就是想买个平安。 但是，运江电视台，赵永达，显然不太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你给周进是一百万，怎么轮到我，就成了二十万，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打发要饭的花子呢？” 这就是强势媒体人的思维。 这也是吴有清今天来找周进的真正原因。 他从赵永达的口中知道周进已经离职，但是，还是想到周进这里来碰碰运气。 三人重新坐定，工作人员重新换上茶水。周进问： “吴会长，我想问一句，你们的产品销售，在地域上的比例，方便透露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我们的产品，在运江本地的销售，占30%，在全省的销售，包括运江在内，占到60%，出口，主要是东南亚，占到15%，其余在全国其他省市销售，主要是在华东、华南这一片，占25%，大约是这么个情况。” 吴有清说起自己的企业销售数据，如数家珍。看来，他是倾注了不少心血呢。 “这么说来，运江，目前还是你们产品的主要市场。” “是的。” “所以，我看，吴会长，你们在运江投放广告还是正确的，运江的企业，运江的市场都做不好，何谈到外面去拓展市场啊？你们的产品，如果运江的消费者不认可，也不大可能得到其他地方消费者的认可。相反如果在运江本地卖疯了，对外地的进货商、代理商来说，也是一种激励！吴会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吴有清连连点头。 一旁的赵永达直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特么的，我怎么就说不出这样的大道理的呢？却听周进继续说道： “实际上，吴会长不是不想做广告，而是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做广告的问题。比方说，去年的美女大赛，关注度高，影响力大，产品一经宣传，反响特别好，但是，这种热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下降，我这样说，吴会长，没错吧？” 吴有清说： “周进，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春节过后，我们在运江市场的销量，明显有些萎缩，所以，要不要再建生产线，我一直在犹豫。” “春节后有萎缩，也要分析原因。一是春节前，大家大肆购买，家里还有富余，客观上，影响了购买欲。再一个，就是可能美女大赛的热度降了，影响了销售。” 周进分析的原因，无论是吴有清，还是赵永达，都是连连点头。却听周进继续说道： “吴会长，热度降了，我们底下再造一个热点，保证让你的产品知名度再上一个新台阶。” 第242章 价值八百万的点子 “再造一个热点？” 吴有清眼前一亮，赵永达更是精神一振，连连催促： “快说，快说！” “八宝粥，现在是作为快捷食品、旅游食品，这样的定位。我看，可以修改一下定位！” “什么定位？” 吴有清问。 “作为平民礼品，老百姓之间的礼尚往来的首选产品。比方说，走亲访友了，带两盒礼品包装的八宝粥，可不可以？” 周进说。 “当然可以了！只是一罐八宝粥，才小几块钱，作为礼品，是不是有些轻了？” 吴有清问。 “一罐几块钱，如果一盒装八到十罐十二罐，那就是几十块钱，拎两盒，就是大几十块、上百块钱，作为老百姓之间的往来，正适合。只要包装喜庆大气，我相信，老百姓应该会买账。” “好主意！但是，怎么引导消费者呢？” 周进却不急于开口，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你小子，卖什么关子？快说！” “赵哥，赵总，这就是我们电视台的强项了，该你出场了！” “该我出场好办，我们把黄金时段包下来，狂轰滥炸！另外，吴总你放心，广告费我给你最低折扣的优惠！” 赵永达的如此表态，吴有清在一旁，听得是直皱眉头。 周进却是哈哈一笑：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得润物细无声，让消费者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你的观点。” “如何做到？” 吴有清忍不住问。 “在中国传统文化上做文章！” “中国传统文化？” 吴有清有点懵。 “是的，我问你，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你最看重哪一方面？” “孝道！亲情！” “对了！我们就在孝道亲情上做文章！儿女晚辈，去看望父母长辈，带一盒爱爱八宝粥，就能体现出一片孝心！在我们百姓身边，孩子孝顺，是最值得称道的。我出个点子，赵哥，这个点子值八百万。” 周进如此说，不仅是赵永达，就是一旁的吴有清，情绪也被他调到了极致。 “我们电视台可以搞一个孝星孝行大展播，就在二套的《百姓生活》里播放。先从全市选择30至40个孝星孝行事迹，拍成每集五到八分钟的专题。同时开通举荐热线，每个提供线索的观众朋友，都可以得到一份由爱爱八宝粥提供的奖品，这个奖品就是一箱八宝粥，价值几十块钱。吴会长，你愿不愿意提供呢？” “当然愿意了！” 吴有清有些激动，回答起来毫不犹豫。 “这次孝星孝行展播，时间跨度为六个月。展播结束后，在电视台演播大厅，搞一个隆重的颁奖典礼，我刚才看了一下日历，今年九九重阳节，正好是在国庆期间，好像是十月六号。不要紧，我们在九月底就可以录制好，等到重阳节这天的黄金时间播放。吴会长，这样的一次孝行故事展播活动，你愿不愿意冠名呢？比方说，叫爱爱八宝粥孝星孝行故事大展播，你看行不行？” “太好了！周进，你很好地把我们的产品定位与孝行故事挂上了钩，我们公司愿意冠名，你说冠名费要多少？” “冠名费多少我也不好定，不过，我们可以请一些保健品商家，酒水商家，药品商家，一起来个竞拍，价高者得，你看怎么样？” “对，对，对！周进，你这个方法好！” 赵永达本就是人精，情商不是一般的高，听周进如此说，知道他是在吊胃口呢。 吴有清又岂能是听不出来？这两个家伙是在唱双簧呢。 不过，听下来，周进的这个创意确实是好。八宝粥，本就不是什么高档产品，但是，通过赋予它特别的含义，就是给予产品重新赋能。现在一罐八宝粥，出厂价才二块钱，如果产品重新赋能，出厂价每罐涨个三毛钱，不成问题，再加上销量的增长，这次的广告宣传投入，很快就能消化掉。 这样的机会，如果从自己手边溜了的话，产品最终也只能走低端或者旅游食品线路了。要想提价，更是千难万难。 于是说道： “周总，赵总，你们看，一百二十万，能不能拿下冠名权？” 赵永达闻言，心内大喜，恨不得立即就点头答应。但是，周进的表情，却是古井不波。 “这小子，多亏是辞职走人了，要不然，我这个广告经营中心总经理的位置，肯定坐不稳，早晚是他的。” 不知怎么的，赵永达心里头忽然发起了这样的感慨。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与周进的差距！ 吃的是没得文化的苦啊！ （题外想说点啥的，算了，不说了，困得不行，睡觉！） 第243章 思维狭隘 周进没有接吴有清的话。却继续说着他的创意。 “我们每个孝星孝行的专题节目，播出的第二天，都有反馈，就是我们的赞助商家，上门慰问孝星，发放慰问金或者是孝老金，表示我们的商家，也是在践行孝道。孝老金，也是有严格规定的，比方说，冠名方，2000元，其余的赞助方，每家只能出1000元，要突出冠名商的主体地位。同时，冠名商送上礼品，在电视节目中，展示的长度为十秒钟，而赞助商，就只能出现五秒。总之，不让他们宣宾夺主。赵哥，你觉得，你以这样的条件，去和鹿鳖酒去谈，让他们出两百万，能不能谈下来？” “肯定没问题！” 赵永达顿时会意。这小子，胃口大着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爱爱八宝粥，最后出160万，冠名这次孝星孝行展播活动。其余的作为赞助方，每个赞助方的出资额，不低于一百万元。 周进替赵永达把手头的几个可能的意向方扒了下子，如果把这场活动搞下来，吸金超过1000万绝对没问题。 所以，周进刚才说，这个点子值800万，并不是虚言。 吴有清本来是想找周进从中说和一下，让赵永达别逼的那么紧，意思意思一下得了的，却不想，经过周进的一番故事讲述，为此多掏了一百多万，而且是上赶着掏，心甘情愿地掏。 至于想请36号美女沈君怡继续代言的事，也不提了。以后咱产品，不走美女路线了，要走孝老敬亲的路线。 晚上，周进设宴招待，周进这边把张文亮、张兆康、江一苇和沈金梅喊上了，几个人情绪都比较高，茅台酒喝了好几瓶。 期间，吴有清的电话响了。接起来，虽然吴有清只是说了简单的几句话就挂断了，但周进还是听出来，那边讲话的竟是陈敬德。 “陈敬德才到运江不久，他与吴有清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前就认识？” 虽然酒喝得不少，但周进心里还是特别的清醒。这个发现，要及时向孟师兄反馈。 这个吴有清，背景肯定不简单。今天宰他一百多万，看来是不冤！ 想起那天在他公司看到的大慧寺能觉的照片，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吴有清——能觉——藤田刚——阿香——陈敬德。 这么一串联，竟是一张网，关系不言而喻，不知孟师兄是否清楚？ 几天后，陈念祖一家三口登上了去京城的班机。周进开着车，把他们送到了机场。 从机场回头，周进就把车开到了师父那里，到了金宁，顺道去看望一下师父还是应该的。 孟师兄已安排人在那里等着了，刚一下车，车子就被人开去做了检查。果然，在车的后座椅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方块形的东西，经检测，这是一种新型的窃听器。 “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打过什么电话没有？” 孟师兄问。 “就给阿伟和晓晨打过一次电话，通知师叔他们的航班号，让他俩接机。” 周进回答道。又问： “这个窃听器怎么处理？” “不处理，就这么放着，也不要急于拆除。拖几个星期再扔掉。不过，你要记住，在车上不要给我们打电话，或者说其他敏感性的话题。如果实在有紧急情况，发短信。” “知道了！” 周进接受过短暂的培训，这些常规的操作，是知道的。 幸亏这辆车子自己用得少，多是张文亮在用。 “周进啊，以前，无论是师叔，还是阿香，都在鼓动你去为他们做事，甚至还劝你跟他们去美国，为什么这次，他们在京城边的三河市搞这么大的投资动作，却没有要求你跟他们做事呢？” “我也想不通，他们是怀疑我了？” “怀疑是正常的，不怀疑，才不正常。我的判断是：一，他们比较慎重。二，也是对你的考验。周进，你想过没有？师叔过去是比较仇视我们大陆政府的，一直比较顽固，怎么忽然就大手笔的投资了？难道真的一夜之间想通了？”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不由得人不怀疑。师兄，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们以前，一直把目光聚焦到祖辈留下的那批国宝上，实际上，我们是狭隘了，格局还是小了！” 孟平超缓缓地说道。 “去年五月份，漂亮国炸了我们驻南联盟大使馆，现在新上任的总统，又在不断地在对我国放狠话，他们对我们的秘密渗透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孟平超又打开了那张三河市地图，说： “京城，是我国的心脏，三河市，紧靠京城，福山是三河市的置高点，如果在此处，秘密设置一个侦听站，那对我们无疑是致命的，不能不有所防备！” 周进闻言，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想，正如孟师兄所说，格局小了，自己的眼睛只盯着宝藏，其实，宝藏就在国内，即便是让阿香他们先找着了，也很难运出去。他们其实是有更高的企图。这关系到国家安全了！ “陈敬德，有可能服务于漂亮国的情报部门。以前我只是猜测，但是，今天发现的窃听器，很大程度地证实了我的这一判断。” 孟平超肯定地说。 “那师兄，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应对？” 周进问。 “他们过来搞投资，发展经济，互惠互利，我们举双手欢迎，但是，如果要借投资之名，搞危害我们国家安全这一套，我们也有我们的手段。” 孟平超一拳轻轻地砸在桌子上，坚定地说。 “师兄，我还有个疑问。” “说！” “陈敬德，既然是服务于漂亮国的情报部门，但是，他化装成环卫工，潜伏在师父家周围，又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获得那半张地图吗？想想也不可能哎，因为师父不可能把那地图放在家里，多半是交给国家、交给组织了，他这么处心竭虑地，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长时间，直到那天，传林师兄说，陈念祖并没有得到杨家太极内功的真传，尤其是清心诀。我想，他应该是侍机偷拿武功心法来了。因为师父一直在潜心研究这些，家里到处都是这些资料，并没有那么严防死守地保密。” “有道理啊！” 周进点头道。 “是不是这个情况，现在只能靠猜！总之，不能大意。至于你，周进，我还是那句话，你小子还是太正了，别人想拉扰你，腐蚀你，都很难找到缝儿。事实上，这并不是我们国安工作所特别需要的。” “我一时难以转过这个弯来，师兄，你先让我适应适应！” 周进勉为其难地说。 别人都是劝人做个好人、正派人，这个师兄偏偏要自己做个坏人，恶人。好像自己身上的污点越多，越光荣似的。 唉！到哪说理去？ 怎么才能做一个坏人、恶人呢？ 苦恼啊！ 第244章 晚上还有事儿 回到运江，忽然接到梅春竹的电话，约自己晚上一起吃晚饭。 周进本能地想拒绝，这种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忽然想起孟师兄的告诫，于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吃饭的地点，发现包厢里，人已差不多齐了。也难怪，市里一号的小舅子请客吃饭，有几个敢迟到的？当然了，这中间，肯定不包括周进。 梅春竹看到周进到了，当即把手上的扑克牌一扔，说： “人齐了，吃饭！” 周进这才发现自己是最后到的一个。连忙道歉： “对不起各位，我刚从金宁回来，路上耽误了，抱歉抱歉！”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马上罚酒三杯！” 说话的这位背对着自己，待他一开口，周进吓了一跳，竟是运江电视台的台长陆建章。坐在左侧的，是运江市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赵子平。 与梅春竹打对家的，经介绍得知，是市建委工程质量监测处处长曹同泰。他以前是副处长，年前，经过梅春竹运作调整过了，升为一把手处长。其余，还有几位，都是梅春竹公司的高管。 周进赶紧走到陆建章的身旁，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说： “不好意思啊，陆台长，我有负你的期望了，主要是我实在是太忙了，实在分不开身，生怕误了你的大事，那就真的该死了。” “周进啊，你的辞职报告，我还没有批准呢。你还是我们广电的职工，是电视台广告经营中收的副总经理。事实上，你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头，前两天，赵永达回来已向我汇报了，那个孝星孝行事迹展播活动，就是你创意的，到目前已达成了1200多万的广告创收意向，我要记你一功。” 陆建章半真半假地说。 “哪里啊，陆台长，你真是抬举我了！那都是赵总的功劳，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赵永达是个什么水平我不清楚吗？他能想得出这样的点子？周进，我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是有我的考虑的。你真的以为，我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要不是周进对陆建章这个人心里有定位，说不定真的能被他感动。但，周进既然已经看透了这个人，在心里对他已经有了标签，属于不可信赖的人，甚至是属于坏人。 面对坏人，不能却而远之。这是孟师兄对他的教诲。 “好了，你们有话过会儿再谈，现在都过来坐。” 梅春竹看到周进在和陆建章谦恭客套，没完没了，主动开口打断了。他是特殊身份，又是今晚的主人，这样做，不见得有多违和。 梅春竹坐了主位，左手是赵子平，右手是陆建章，周进就坐地陆建章的旁边。赵子平的身旁，坐的是曹同泰。 周进与赵子平其实是认识的。那时周进做记者，经常采访他。但是，周进出了事入狱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如果不是南门街燃气大爆炸事件，媒体关于周进的宣传，太过抢眼，赵子平几乎都已经忘记了有这号人。 梅春竹提了一杯酒，说道： “今天，我们大家小范围小聚，有两个意思：一是，庆祝赵局荣升，刚刚得到消息，赵局荣升为运江市新成立的城市管理局首任局长。市委常委会刚刚通过了。” 话音刚落，在座的各位，都鼓掌表示祝贺。也不想听他的第二层意思了，想想都猜得出来，无非是感谢各位对我们天龙建设的关心和支持。 周进也是跟着鼓掌，人家都鼓掌，独你不鼓掌，咋的？你不高兴？你有想法？谈不上！所以，跟着鼓鼓掌，也是一种礼节。 要说赵子平，真是官路多舛。到手的常委公安局长，就因为儿子为了追女友，胡闹，而背了个严重警告的处分。按照党员干部条例，背上这个处分，一年半以内，不许提拔，也不许变相或者异地提拔。 现在一年半时间已过，适逢市里根据国家精神，进行机构改革，将原先隶属于市建委的市容监察支队，以及原属于工商局的相关职能进行重新整合，组建全新的城市管理局。赵子平成了首任局长的不二人选，在常委会上顺利通过。 要说赵子平，当年晋阶失败，一度比较消沉，后来一次酒局上，梅春竹恰好遇到了他的儿子赵东亮，就对他说了几个字“静等机会”。 以前赵子平代理主持公安局长工作时，时常向居长龙汇报。郭坚任常委局长后，赵子平就失去了明面上向书记汇报工作的机会。但是，背地里，私下里，也没少走动。 其他的不论，单是让老婆在“香颂伊”美容店，就充值了二十万元以上。其余，就是儿子带回梅春竹的口信后，就经常和梅春竹走到了一起。这次，赵子平能够顺利地上一个台阶，一，确实由他担任比较适合，二，也是走了梅家兄妹的路子。 周进实在想不通，今天这样的场合，梅春竹为什么要请自己。自己平时与他联系，并不算紧密，始终防范着他呢。 难不成是他姐姐？梅春兰给自己的另一个手机，今天出门去金宁，没带在身上，放在家里呢。估计她找过自己。 不管了，静观其变。 果然，梅春竹提了三杯后，大家进入互敬环节。周进按主次，分别向桌上的各位敬酒，打了个通关。 别人再回敬的时候，梅春竹凑到周进耳边，轻声说道： “今天酒量控制，晚上还有事儿。” 第245章 姐姐找你 让周进猜着了。 梅春兰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奈何周进都没接。 要是以前，她也不是那么着急，习惯了。 每每打十次电话，周进能接个两三次就不错了。 但是，这一次不同，她正在接待京城来的一位领导的老伴。这位领导对居长龙有过提携之恩。可以这么说，居长龙能有今天这个位置，与这位领导的发话有相当大的关系。 人一旦上了岁数，各式各样的毛病就跟着来了，这位领导的老伴，也不例外。她主要的毛病是腰痛，当年跟着丈夫住牛棚，接受批斗，还要参加沉重的体力劳动，吃尽了苦头。结果就落下了个腰痛的毛病，后来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都难以根治。 这次应邀来运江，本想是散散心，放松放松的。谁知运江的气候，让她很不适应，腰痛病也跟着发作了，痛苦难当。 梅春兰本是小心地陪着，谁知老人家出现这种状况，虽说当初接来时，已经做过各种预案，但，腰疼，虽说不致命，却是极难医治的。 她知道周进极反感自己把他介绍给别人。他曾经很委婉地对自己说过，说他不是医生，不是给别人治病的，更不是以按摩为生的，他有自己的事业。 她知道周进的意思。 但是，这个人对她，对居长龙都特别重要。老领导如今还在位置上，将来居长龙如果还想再进一步，能够说得上话。 如此，就必须把他老伴给照顾好。如果他的老伴，在运江感觉不好，将来自己和居长龙，进京恐怕再难进入他们家的门。 所以，从下午开始，她就不停地打周进的电话。奈何周进就是不接。后来，在一旁的弟弟梅春竹说，我来打打看。没想到，一打就打通了。 梅春竹当然不会在电话里和周进说，有事请你帮忙。只说是请他吃晚饭，态度很诚恳，周进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 梅春竹本就和赵子平约好了晚上的饭局，于是乎，周进就这样加入了进来。 九点多钟，晚宴进了尾声。陆建章台长还在拉着周进的手，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梅春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各位，今天是赵局长喜庆的日子，但是，由于还在公示期，考验期，所以，晚上，我们就不安排活动了，等一阵子，我们再聚，到时候，大家好好乐呵乐呵。” 梅春竹及时做了总结陈词，他底下还要把周进带到姐姐身边。这是姐姐对他下的死任务。 周进本是开着车来的，但是，梅春竹让把车先放在这个地方，然后上了他的车，梅春竹说了一个地方，驾驶员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周进，其实，是我姐姐找你，她有事请你帮忙！” 才上了车，梅春竹就说明原委。刚说了没两句，他的电话就响了，周进在一旁却听到是一起吃饭的市工程质量监测处的曹同泰打来的。 “梅总，那娘儿们竟偷偷地和韩长庚见过面了！” “见过就见过吧，好了，不说了，我现在有事，我有时间打给你！” 梅春竹挂断了电话，扭头看了看周进，却发现，他倚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却不知，他们通话的内容，已经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周进的耳朵里。 “那女人，韩长庚？” 周进已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了。他只知道，韩长庚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却不知，原来这一切，竟是梅春竹在背后使坏布的局。这是自己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再想想，前一阵子，建委主任韩长庚竟出面与京海置业公司协调，将四个安置小区里的一个，工程基建交给天龙建设来做。理由倒也是冠冕堂皇：本地的工程，没有本地的建筑施工企业，说不过去，没法向运江市民交待。 看来，韩长庚的七寸，已被梅春竹死死地拿住了。 车子开进了运江宾馆大门，继续往前开，很快就到了小夷光湖边，下车步行，一条小道，曲径通幽，竟来到湖心的一个小岛上。 岛上树木葱笼，一座别墅隐映其间。附近的守卫安保人员看到是梅春竹，赶紧将他们两人引进过去。 来到一个房间，发现里面赫然坐着市委书记居长龙和夫人梅春兰。运江市人民医院的院长李明祥以及运江中医院的院长仲季华在一旁陪着说话。运江宾馆的经理桂波，也陪着小心，侍奉在左右。 “居书记好，梅局长好！李院长、仲院长好！” 周进也陪着小心打着招呼。 “小周，来，坐这边！” 居长龙看到周进，眼睛一亮。 周进看到梅春兰旁边有两张空椅子，就在那边选了一张坐下了，让梅春竹就紧俟着他姐姐。就听居书记对两位医院院长说： “你们也别在这陪着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两位院长立马起身告辞，仲季华临走时，还特意朝周进点头笑了一下。从年龄上，他可以做他的叔，但是，从辈份上，周进可算是他的小老弟。 但是，周进却从他的神态里，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似乎在提醒自己，要小心在意。 “小周，这么晚了，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梅姐的一个忙。” 却是梅春兰率先开了口。这事儿，也只能是梅春兰开口。 “周进，这个赵会长呢，是京城来的，到了我们这儿来呢，可能是对气候不太适应，一到运江，腰痛病就犯了，找了我们运江医院的好多专家，都不见效，这不，想起你来了嘛！” 周进既然来了，就没有不出手的理。至于能不能见效，起到意想中的效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梅局长，我也只是个歪猫子半调子，专家都无能为力的事，我这套江湖手法，肯定也不一定行得通。” 居长龙和梅春兰听到这番话，心里一阵难受。这小子明显的就是婉拒啊！ 周进婉拒，居长龙虽然贵为运江一号，还真没办法！这事情总不能强迫吧？ 再说强迫管用吗？ 第246章 还是周进有办法 正自烦闷，却又听周进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来了，我也愿意试一试，就怕达不到你们的期望值，到时，可不要埋怨我才好！” 周进先打了个预防针。我又不是神医，包治百病。免得到时候，出了力气，讨不了好去。 “不会，就是试一试！行不行的，再看吧！” 梅春兰总算松了口气！她说着便起了身，带着周进出了房间，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地方，竟是电梯间。 这栋别墅，虽然只有两层，但，还是装了电梯的。 很快就来到一个房间前，周进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哼哼”声。看来，这病痛折磨得她不轻的呢。 梅春兰轻敲了两下门，里面就开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开了门。周进感受到了她身上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会长睡了吗？” “没呢，睡不下，唉！我们明天准备回去了，你们这估计湿气太大！” 那女人，估计是赵会长的保姆兼保镖，或者是生活助理啥的。说道。 “我请了个朋友过来看看。” 周进和梅春兰，跟着那女子，进入里间。 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得很高，一位妇人，年龄大约六十出头，穿着厚厚的羊绒衫，蜷缩在床上。 “小梅啊，我都说了，你们赶快回去休息，我再坚持，挺一挺，明天就回去了！” “赵姨啊，你就这么回去，我心难安啊，我有个小老弟，他按摩手法不错，我和老居也经常请他按摩呢，他刚好才从外地出差回来，我把他请过来了，给你看看。” 梅春兰说道。 “不中用哦，没事，我不用，你们回去吧！” 那妇人还在说话的功夫，周进已搭上了她的手，一股柔和的气息，就传了过去。 继续催动内力，气息到了她的下焦那里，就受阻了。周进试着加大力度，却依旧阻在那个地方，没法形成周天回环。 尽管如此，那妇人已显得受用无比，脸上露出了舒服享受的神情。 “嗯，嗯----” 周进手一拨，将她翻了个身，让她把脸趴在枕头上，然后对身后的那位保姆说： “把她的羊绒衫掀起来。 那女人正迟疑的功夫，趴在床上的那妇人说道： “快，按他说的做！” 不等那女人动手，梅春兰赶紧上前，掀起了衣物。周进双手互搓，连搓数十下，自己都感到手心里滚烫了，然后双手按在她的后腰命门上，同时催动内力。 那老妇顿时感到似乎有个小火炉，温度适中地贴在自己的后腰上，温煦，和缓。 而周进触手的，却是一片冰凉。他断定，这位赵会长，是下焦寒凉长期淤积，造成上下不通。不通的后果，就是痛。正好反映在后腰处。 待到手心的温度回凉，周进再次双手互搓，如此反复，五个来回后，那妇人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这两天，腰病发作，彻夜难眠。而周进催动内力，在她受阻的经脉中，硬生生地打开了一条小通道。 虽然只是一条小通道，用不了多久，还会再次堵塞。但，足以让她舒坦地睡上一个好觉了。 保姆见赵会长睡着了，颇为惊奇。看到周进满额头的汗，连忙给他递上了一个毛巾。这是她能够给予周进的最高礼节。 周进撤回双掌，接过毛巾，轻声地对那保姆说： “谢谢大姐，首长睡着了，我估计夜里不会醒来，半个小时后，你替她翻个身，让她朝上睡下，腰眼处，放两个热水袋，用毛巾包好，防止烫着。三四个小后，再更换一下热水。” 周进断定她夜里不会醒来，一是因为她这两天受疼痛折磨，没睡过好觉，突然能够睡着，肯定是要把缺少的觉补回来。第二个原因是，周进特意按摩了她的昏睡穴，睡上三四个时辰，应该没问题。 但是，她下焦的寒凉长期淤积问题，周进真的没办法一下子给她解除。她的这个病根子，当年是一天天累积起来的，要彻底去除，当然也不是一日之功。 关上灯，回到外间，那保姆对待周进与梅春兰的态度，与刚来时，是千差万别。刚来时，以为梅春兰只是出于礼貌来问候一下，现在看来，是真的能够解决领导的问题，态度当然好了！ “太感谢你们了！” 保姆说道。却也没有再多的言语。她的任务，就是服务好首长，保卫好首长。 对于周进能够仅靠按摩，就能让首长很快入睡，她也感到非常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沉声问道。 “他叫周进，是我的一个小兄弟。” 周进还未开口，梅春兰就忙不迭地回答道。 那女子再未说一言，就把两人送了出来，道了晚安。 回到楼下的房间里，居长龙满脸期盼地看着周进。梅春兰再次当了发言人： “赵姨睡下了！还是周进有办法！”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了，小周！” “不辛苦！我没出什么力！可能是首长困了吧！” 居长龙闻言也十分欣喜。首长的夫人来运江，腰疼得两天都没睡好觉，这让有点不知所措。周进这个小伙子，一出手，就能让她安然入睡，确实是大功一件。 周进至始至终都没打听那女子是谁。眼看时辰不早了，就告辞回家。 梅春兰把周进和梅春竹送出门。临走时，又对周进说： “周进，谢谢你！如果明天有空，还希望你再来辛苦一趟！好吗？” 这口气，完全不像运江一号夫人说出的话。在运江，无论在哪，别人都是看她脸色行事，闻弦歌而知雅意。 那些人，都是有求于她，想从她身上套取好处。就比方说，刚刚离开的市人民医院的李院长，市中医院的仲院长，明天一大早，肯定就会来向居书记或者梅春兰汇报。 如此贴近领导的机会，怎么可能这么就轻易的放过？ 但周进，却是根木头，如果梅春兰不说，他是断不会主动开口说，明天再来服务一次的话。 自己虽然不是医生，但自古有训：医不叩门！ “好的！” “谢谢，姐姐承你的情！” 梅春兰听到周进的承诺，大喜。 在回去的路上，梅春竹对周进说： “这次你可是帮了我姐夫和我姐的大忙了！” “这算什么大忙？举手之劳而已！” 周进有些疲倦地仰躺在汽车后座椅上，随口说道。 “你不懂！，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梅春竹嘟囔了一句。 第247章 王炸 本以为第二天，梅春兰还要打电话约自己再去给那个赵会长按摩的，谁知等到晚上，电话都没响一声。 不约就不约吧，周进也没放在心上。 几天后，阿香从京城打来电话，说是与三河市已经正式签署了福山开发的投资协议。具体内容，周进不得而知。阿香只是提醒他，关于先期提供80名安保人员的事，要抓紧落实。 尽管他很想凑近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但理智告诉他，越是好奇，越是要保持一种漠不关心的姿态。所以，他让张文亮与她对接，协商具体的细节。 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却说市建委主任韩长庚，年前包括年中度过一阵忐忑不安的日子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凭空多了一个儿子，确确实实的亲生儿子，他刚开始是非常惊恐的。 想想那天中午和下属黄婉霞的片刻荒唐，竟爆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雷，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短暂的彷徨之后，他很想去见一见，抱一抱自己那个无意中生出来的孩子，奈何，黄婉霞却突然搬了家，一时不各大搬去了哪里。他很想去寻找，但苦于身份所累，不能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地去打听。 就这么满怀心思地过了这个春节。 家里人以为他在为杨伯平的因公牺牲而忧伤，为老岳父中风偏瘫而犯愁，殊不知，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个如今身不知在何处的母子，才是他心头的牵挂。 尽管莫惠琪让其中的一个孩子姓了韩，高老爷子给取了名，叫韩延宗。要是没有那母子的事，他可能也会跟着高兴一番，但是，如今自己又有了人传宗接代，韩延宗对他一说，也就不怎么上心了。 那母子暂时找不到，他就像抽了骨髓一样，整天无精打采。 直到两个多星期前，天龙建设的梅春竹来办公室找他。刚开始，两人相互客套，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因为韩长庚是紧跟市长程戈和的，所以，对于梅春竹，他是敬而远之，保持距离，是最佳选项。 以前市建委主导的工程，基本上都落入了梅春竹的手中，再由他分包，以至于出了古运河大桥垮塌事故。为此建委前主任朱启云落马。 现在韩长庚接受教训，以此为鉴，严把招标环节关，让梅春竹钻不了空子。即便是天龙建设中标了，也加强监理，严把质量关，对他是严防死守。 梅春竹想了很多办法，想拉近与韩长庚的关系，奈何，韩长庚似乎铁了心。现在梅春竹无意间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就断没有不利用的理。 果然，扯了一通闲篇后，梅春竹终于转入了正题。 “韩主任，我是找你帮忙来了。你看，我天龙建设，有上千职工，现在没什么工程做，大家都希望你韩主任赏中饭吃呢！” 这话如果从旁人的口中说出来，可能是真心话，但是，从堂堂的市里一号的小舅子嘴里出来，就有点打脸的意味了。 “梅总这是拿人开心了，你们还会愁没有工程做？其他的不谈，单是一个运河大道，你们修了四五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完工呢。” 韩长庚也不惯着他。运河大道，是朱启云在任时的一项市政工程，全长四公里，修了四年多，工程造价一涨再涨，到现在完不了工。因为市里一号的关系，大家也拿他们没办法想，现在韩长庚拿它说事，也是在敲打。意思是，你们手上的工程不能按时按质地交付，怎么好意思，还跟我提再承接其他工程的事？ 但是，现在梅春竹现在心里有底气。 “运河大道完不了工，是有特殊原因的，一是市里的资金到不了位，二是天气情况，你知道的，去年夏天的一场大雨，监理上又认为，下水管道口径太小，不符合标准，要求重新返工，这么着，就拖下来了嘛！” 要是其他施工单位，是断不敢和主管单位领导这么讲的，要是在半年前，梅春竹也不会如此的放肆。但是，现在他是百无禁忌，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市委书记的小舅子，而是因为他手上有王炸。 “韩主任，现在市区二招那块地，还有古过河两岸，我们已经完成拆迁任务了，那个费用，是不是尽快跟我们结一下。” “这个你放心，这个费用，不会拖欠你们的。” “谢谢啦！韩主任，还有个事，要请你帮忙协调。” “梅总你请讲！” “京海置业，在我们运江，那么多的项目，他们找的施工单位，都是外地的，我就想不通了，我们运江的工程，都落到了外地人的手里，传出去，也是打我们运江人的脸啊。所以，我想，请韩主任出面协调协调，帮我们争取争取！” 梅春竹嘴上说得客气，实际上就是在下指示了。 韩长庚听后，心里大为不悦。 你就算是市委书记的小舅子，也不该这么和我说话啊。 “梅总啊，这事儿，我们建委还真的帮不上忙，因为这是人家业主单位的事，他们愿意找谁施工，原则上我们是不好干预的，只要保证工程质量，我们最后验收合格，都不成问题。你是知道的，市里正在加强优化投资环境建设，一再强调，不要干预外来企业的生产和经营，这是条红线啊。” “韩主任说的是啊。是我期望值高了！好了，我马上还有个接待，就不打扰韩主任了！” 梅春竹没有死缠烂打，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告辞而去。 韩长庚虽然对梅春竹突然结束谈话感到诧异，却也没往深处想。起身把他送到大门口。回到办公室时，发现梅春竹坐过的座位上，有一张长方形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张照片。翻过来一看，瞬间石化了。 第248章 原来是詹sir 读者朋友们可能已经猜出来了。这是他近段时间以来，心心念念，寻而不得的黄婉霞母子的照片。 照片虽然拍得不是很专业，似乎是偷拍的，但是，黄婉霞慈爱地看着怀里婴儿的神情，闪烁着母爱的光辉。 再看看那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小手紧握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萌萌的，可爱极了。 韩长庚眼眶湿润，立马破防了！ 瘫坐在大班椅上，手捧着照片，两眼发呆。 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梅春竹布的局。可怜自己犹不自知，掉进了局中。 怎么办？ 一边是老来得子，唯一的儿子，一边是为之奋斗了半生的政治前途，如果两者不可兼得，是要儿子，还是要政治前途？ 这是一个问题，需要好好地费一番思量。 好在他做过公安副局长，心理素质足够强大。他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然后锁进柜子中。心思活泛了起来。 梅春竹捏住了自己的七寸，该如何破局？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黄婉霞母子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他点上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把烟柱喷得老长老长。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建委宿舍区那里打听到了黄婉霞保姆的踪迹，又通过那保姆 的家人，联系上了她。于是几天前，也就是梅春竹请周进吃饭那天，他终于与黄婉霞见上了。 见面的地点，就在黄婉霞的新居。 对于韩长庚的到来，黄婉霞也始料未及。她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脚上穿的棉毛拖鞋，不敢抬眼看对方。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女学生，在等着老师的批评。 而韩长庚，就是那个老师。 在建委系统，韩长庚是老大，是大领导，平时不是她一个普通员工，所能仰望的。 所以，尽管她和韩长庚有了一枕之欢，并生下了他的血脉，但是，她的这种卑微心理，一时间，还没有调整过来。 这也证明，黄婉霞也确实是个良家，尽管已经离过一次婚。倘或是其他混过社会的女子，早就顺着杆子爬了。 孩子已经吃过奶睡了，黄婉霞穿着粉色的家居服，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烫。 韩长庚看不到她的面容，只看到她雪白的侧颈和耳后一小撮绒毛细发，心下竟有一种想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 但是，他克制住了！ “小黄，你受苦了！” 韩长庚终于打破了僵局，首先开了口。但，这种语气，不像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之间的甜密交流，而像是领导慰问下属似的。 “不辛苦！我现在挺好的！孩子也挺好的！” 黄婉霞温婉地说道。接着从鞋柜里拿出一个还没拆封的大号男式拖鞋，给韩长庚换上。她似乎在等这一刻，已有好长时间。 韩长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黄婉霞把他领到卧室，看到熟睡中的孩子时，他的整 个心就差融化了。 真的是老来得子啊！ 韩长庚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儿子粉嫩的脸蛋。心儿在颤抖，泪水再度馍糊了双眼。 “他们虽然心怀鬼胎，不怀好意，但是，于我而言，得了一个儿子却是实打实的！” 为了稳住梅春竹，前不久，他特意去京海置业运江分公司，找到了谷维苏经理，经过协调，把四个安置小区中的一个，基建项目交由天龙建设负责，算是对他有了个交代。 对于梅春竹而言，韩长庚的做法，就是对他服软！ 这就足够了！这个人，从此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临别时，黄婉霞说： “给孩子取个名吧！” “还没取名吗？” “只取了小名儿，叫欢欢，大名儿等你来取呢。” 韩长庚沉吟了一下，得知孩子是天快亮时出生的，于是最后给孩子取名叫黄晗。寓意朝气蓬勃，积极乐观，给身边人带来希望。同时，在读音上，又与自己的姓相同，寓意是韩家的子孙。 从黄婉霞处出来时，韩长庚把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里面钱不多，只有两万块，那是他暂时能筹到的所有钱款。 他的工资，每月都是交给妻子高锦秀的。后来，办了银行卡，也都是高锦秀在保管。这两万块，都是单位过时过节发福利，或者参加工程建设评审，拿的评审费，一点点积余下来的。 现在来看黄婉霞母子俩，他把这些钱，都汇总了起来。虽然不多，也算是一份心意。 这事儿，总不能去向妻子高锦秀拿钱吧？ 韩长庚像做贼一样，离开黄婉霞的住处。他自以为没人看见，却不想，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首先，曹同泰很快就知道了。是黄婉霞的保姆告诉他的。她是个聪明人，家里人拿了韩长庚的好处，找到了她。现在韩长庚才走，她又打电话告诉曹同泰，借此洗脱是自己泄露行踪地址的嫌疑。 其次，就是瘦猴。上次周进让他盯着这事儿，他就真的盯着了。有事没事儿，就骑着摩托车来转转，韩长庚尽管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但还是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当即打电话把这事报告给周进，周进那时正在给京城来的赵会长按摩，手机改成了静音，没接上。后来，他自己又接到开锁的业务，忙得不可开交，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通上话。 不过，这一天很值得铭记，至少是对于韩长庚是这样的。因为他的理想与信念，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日子真不经过，转眼就到了清明。 这天周进在安保培训基地，与满元春商议给阿香往三河市福山项目派送第二批安保人员一事。忽然接到办公室的电话。说是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点名要见他。 周进连忙往回赶。却见会客室里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竟然是在香港遇到的那位警司，徐美娣的舅舅，詹sir。说是两位，还有一位必是徐美娣，噫？她人呢？ “啊呀！原来是詹sir，失敬失敬！” 正在寒暄的功夫，一位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不是徐美娣，又是哪个？她刚刚去卫生间了。 “对不起啊，周进，是我不让你们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告诉你的，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还没等周进开口，徐美娣就抢先说道。 第249章 荣誉市民 “周进，我今天是专程向你表示感谢来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詹sir说道。 “哪里，都是小事，没必要挂在心上！” 周进谦虚道。 “哎，在你来说，是桩小事，但是，于我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要不是你，今年的这个清明节，我坟头上的草，可能已长得老高了，哈哈！我们家美娣，可能也要到坟前给我上香了！” 詹sir，还是挺幽默的。 他那天被人刺了一刀，伤及脾脏，被周进及时发现并送医，后又在医院为他输血400ml。真的，要不是周进，就真的如他所说，坟头上的草，长得老高了。 “身体现在恢复了？” 周进问。 “差不多了，脾脏切除了一半，肝脏也切除了一小半叶子，好歹是把命保住了。医生建议我休养一年。今年这才有机会回乡祭祖！” 詹sir说道。 去年十月在香港的时候，周进曾听徐美娣讲过，她春节可能要回运江看望外婆。她外婆就住在南门街。腊月二十八晚上的那场大爆炸，距离她外婆家，也就隔了一栋楼。 事实上，消息传到香港后，徐美娣曾打过周进电话，想询问情况，但是，周进那时正在昏迷，没有接到。 也正因为那场爆炸，南门街到处乱糟糟的，一片狼藉。外婆让她取消了回运江探望的行程。 徐美娣后来从报上看到了周进抢险救人的英勇事迹，也深为敬佩。这一次，小舅要回乡祭祖，她也特意请了假，跟了过来。 詹sir的全名叫詹国枢。詹氏家族，在运江，也算是有点底蕴。詹国枢的爷爷詹鸿佑，几乎垄断了运江的商业零售。1949年，带着一家老小随当时的国民政府跑到了广州，并在那里安营扎寨。全国解放后，他作为买办资本家，全部财产被没收和充公。后来，詹国枢的父亲带着妻儿几个成功逃港。那时，詹国枢还在妈妈的肚子里，没有出生。八十年代末，妈妈退休后，决定回到运江居住。因为她的父母，也就是詹国枢的外公外婆当时还健在。 詹国枢是在香港出生长大，后来入了香港警队，一直至今。 “詹sir，那个凶手抓住了没有？” 周进问。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第二个目的.美娣，你来说。”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呢，是向你转交香港特区政府颁发的荣誉市民证书的。你提供的线索，大大缩减了我们的工作量。目前凶手已经归案。” 徐美娣脆声说道。 詹sir从包里拿出一张由特首签发的荣誉市民证书，黄红相间，甚是夺目。 周进双手接过，徐美娣，拿出相机拍了照片，又把相机交到舅舅手上，让他拍几张与周进的合影，以好回港交差。 周进其实很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对詹sir下杀手，到底有何仇怨？只可惜，徐美娣不主动说，他也不好问。 底下一个程序就是招待。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周进先打电话给江一苇和沈金梅，想了想，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田琳。因为他们对香港都相对比较熟悉，又是女同志，便于交流。另外，之所以打电话给田琳，是因为林世文早就和周进约好了，今晚，他们两口子要和他聚一聚。只是要等到把程市长送回家以后。所以，倒不如先把田琳叫过来陪陪香港来的客人，更为妥当。 再想想詹sir是香港警察，于是又打了个电话给公安局副局长蒋宏明。鞠长峰被查以后，他现在已然是常务副局长了，接管了鞠长峰以前分管的内保那一摊，已到周进的安保培训基地视察过两回了。 他们都是警察，年龄又相仿，应该有共同语言。蒋宏明问明情况后，欣然答应。 席上，周进请蒋宏明坐了主位，自己坐了副位。谈及周进在香港见义勇为，及时抢救伤员，积极无偿献血，主动提供破案线索的事迹，大家都是赞叹不已。又想起，周进在运江南门街燃气大爆炸中的英勇表现，大家都是敬佩不已。 田琳问： “詹sir，周进获得的这个香港荣誉市民称号，有什么作用没有？” “就只是个荣誉，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什么实质上的好处。不过，这样的荣誉市民证书，据我所知，香港特区政府目前只颁发了不到三十张。” 詹sir回答道。 周进本就没想有什么好处。当初那么做，完全是出于本心，并没有想以后能有什么回报。但，就是这个香港荣誉市民的头衔，确确实实给他带来不少便利，省却了许多麻烦。 比方说，出国签证，大陆公民与香港市民，签证的难度完全不一样。香港居民，到世界上一百多个国家地区，都是免签，而大陆居民，完全做不到这一点。周进的身份信息，录入到系统的时候，有个香港荣誉市民的备注，签证官看到这一项，都是直接放行。 再比方说，周进到香港，凡是要用到身份证的地方，只要一输入，都能识别出香港荣誉市民的备注。此时，会享受到贵宾的待遇。 有一回，周进从香港乘飞机回运江，买的是经济舱的票，起飞后，被航空公司直接免费升舱。 席间，蒋宏明与詹国枢就大陆刑警，如果赴港追逃办案，两地警方如何配合，手续上如何完善，进行了交流与探讨。 詹国枢在香港警界的地位，也就相当于一个分局的副局长。他这次来运江，主要是回乡祭祖，本是私事。毕竟，他还在因伤休假中。向周进颁发荣誉证书，虽然有点公务的性质，那也只是顺便之事，举手之劳。 但是，蒋宏明与他交流之后，灵机一动，主动邀请他到运江公安局，讲解内地与香港法律的不同。内地警察如果到香港执行公务，应该要注意哪些事项。 搞到最后，成了运江警方与香港警方的交流活动了。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专门会见并宴请。运江日报、晚报经及运江电视台都对此进行了报道。 詹国枢与徐美娣，也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回内地的官僚主义与形式主义。 徐美娣有点无感，甚至厌烦。而詹国枢则乐此不疲，回香港时，还有点依依不舍念念不忘呢。表示，有机会，一定会再次回运江。因为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啦！ 第250章 引入合作方 詹国枢与运江警方的互动，周进一直都是全程陪同。詹国枢在主席台就坐演讲，周进就和徐美娣坐在前排旁听着，中间休息时，两人也有交流。 “周进，对不起啊，我伦敦的那两个同学，都没能找到秋教授。让你失望了！” “我知道，上次杰克去欧洲，我也拜托他去找了，说是搬家了。所以，也不要责怪你的那两个同学！替我谢谢他们！” 周进安慰她，说道。 “上次你说，找到秋教授，于你特别重要，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吗？” 徐美娣毕竟是谈判专家，很能够挑起话题，讲话循循善诱。 “这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上次你说，秋教授做外公了，你在他家抱过的孩子，应该就是我的儿子。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我们父子俩至今还没有见上面。这下，你该懂了吧？！” 周进淡淡地笑道。而徐美娣却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丝苦涩。 “对不起啊，我可能捅到你的伤心事了！” 她有些抱歉。 “没关系！” 周进平静地说。 要是在以前，谈到秋语薇与孩子，他肯定会激动。但是，自从跨世纪夜里，江一苇说的那句话点醒了他。自己找她们娘儿俩，是千辛万苦、千难万难，但，秋语薇要找自己，或者说要打听点儿自己的消息，只是一个电话的事。 他想想，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没有主动找自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犹豫了！或者退缩了！ 换句话来说，她对两人的感情，没有信心了！ 想通了这一节，他一度感伤不已，觉得他的语儿不会这样。但是，感情这种事，就像是摆放在桌上的红苹果，看着诱人，闻着香甜。如果摆放的时间久了，肉质会逐渐枯萎，失去原有的光泽，最终会腐烂变质。 春节期间，他因抢险受伤，躺在病床上，看着一脸担心，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张佳密，他多希望那个人是秋语薇啊！ 因为，秋语薇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更是和他有了孩子。自己对她有着特殊的情感！ 但是，这种情感，也在随着时间，一天天消磨。直到现在，谈及时，他一脸的平静，心中已经没有了波澜！ 一个星期后，终于接到了阿香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周进，你说好的一期给我80个安保人员，现在才给了40个，还有40个什么时候到？” 阿香先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们与三河市签署协议的情况，然后兴师问罪道。 “师婶儿啊，你这40个，还是我从其他用人单位扣下来的，另外的40个，目前还在加紧培训中，大概还有一个星期，肯定给你配送到位！怎么？才签协议，就催得这么紧？” 其实当初第一批80个人，周进是答应好的，也能派得出来。但是，为了增加阿香与自己接触交流的频度，周进想想，先扣下了40个。 “你也不想想，一个山区，几十个平方公里呢，40个人怎么够用？赶紧啊！对了，陈敬德要和你通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陈敬德的声音。 “周进，我是陈敬德！” “敬德师兄你好，我是周进，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周进啊，听阿伟和晓晨说，你和京海置业比较熟，是吧？” “是的，京海置业董事会秘书江一苇是我的大学同学，董事长江同洲就是她的父亲。阿伟和晓晨都见过。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认识，三河市福山的开发，我们想引入几个合作方，一起来干，这样可以提高效率，早建成，早收益嘛。” “可以啊。目前江董事长父女都在运江，他们要参加4月18日的运江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开幕式，那天，京海置业在运江的几个项目要集中开工。” 周进给他介绍说。 “那太好了，我们正好也要返回运江，因为老头子和我也收到了你们运江市政府的邀请函。你先帮我预约一下，定好时间，我们运江见面再谈！” “好的！” 周进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 今年的运江桃花节，周进空前的忙碌，因为好多项目，都牵扯到了他。 首先，京海公司的几个项目，购物中心，安置小区，古运河两岸绿化工程，他不是主角，就是陪角。这使得他一度成为在媒体的曝光度较高的人之一。 此外，刚成立的天海物业公司演艺部，业务量也是空前的繁忙。由于运江此前没有这一类的公司，所以，演艺部几乎垄断了开业庆典业务。就连政府搞的桃花节开幕式，以及项目集中开工仪式，这些活动业务，也全部落入了演艺部的囊中，收入不菲。 再加之沈金梅长袖善舞，与市委办、政府办都有特殊关系，人脉比较丰富，经营方式又比较灵活，原先运江的几个较大的广告公司，只能从她手上分包项目，或者成为演艺部的供应商。周进感到，当初，把她拉过来，主持演艺部，这一步，算是走对了。真让自己来经营，是断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声势的。 在周进的牵线下，陈敬德终于和江同洲见上了面。双方都表示出了强烈的合作意愿。 江同洲对于在福山深处修建三百多套珍稀别墅项目，特别感兴趣。 因为福山，虽然是廊坊的下辖县级市，但距离京城市中心，开车也不过三四十分钟的时间。福山深处，更是植被茂盛，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在那里建别墅，一定会成为京城商圈内的大佬竞相争购的休养基地。 双方相谈甚难，约好五一前，到实地去考察一下。 “周进，你这两天先把手上的工作先安排一下，下周和我们一起去！” 江同洲当着陈敬德的面，说道。 第251章 考察对象 4月底，周进又随江同洲父女一起去往京城，毫无疑问，仍被安排在京海大酒店。 江同洲为什么此次特意要求周进参与自己公司与陈敬德合作的项目呢？告诉大家，这是江一苇的妈妈再三要求的。因为，她想亲眼看看，女儿心仪的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尽管去年这个时候，见过周进一面。但那时，她的心思全部在陈家桥身上，对于周进，她只有模糊的印象。个子好像挺高，待人也有礼貌，但是，再多的，就想不起来了。 她本想自己亲自到运江来。奈何，杂事缠身，因此，打电话给江同洲，让他无论如何把这个小伙子再带到自己身边来看一看。 女儿也老大不小的了，与她差不多的女孩子，人家都已有了娃了。而自己这个姑娘却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好好的知根知底的世交家庭的孩子，竟然看不上。 江同洲实在禁不住她的唠叨。正好周进牵线他和陈敬德双方合作的事，因此，顺水推舟，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带到京城来，一点儿也不违和。 显然，上次会谈时，江同洲要周进参与，让陈敬德有些意外。他笑着对江同洲说： “江董事长，你这可是在挖我的墙角了。周进是我的师弟，我也是刚回祖国大陆投资做生意，这边的好多事，还指望着他呢。” “啊呀，那太好了。陈总啊，你可能不知道，周进主持的天海物业公司，有我公司的股份呢，我们京海公司的所有项目，将来物业管理，都要交到他的手上。这个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我们的这次合作项目，能不能少得了他？” 陈敬德显然也没想到，周进的物业公司，竟然有这样的背景。连忙说道： “我说这小子这么积极的呢。不过，江董事长，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和周进第一次见面，就说了，我将来在大陆的生意，物业管理也好，园林绿化也罢，都可以交由他做。现在我们需要的200个安保人员，也都由他提供。你我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哈哈----。” 现在，陈敬德已先期回京城了，说是要做好江董事长考察的前期准备工作。 当晚，在京海大酒店七楼，江同洲设宴款待。参加的人员有陈敬德、陈同伟父子，陈晓晨。另外，还有一个女子，四十岁出头，经介绍后得知，是三河市政府招商办的负责人，叫郑苹。江同洲这边就是他一家三口，外加周进。江一苇的妈妈参加晚宴，主要目的，刚才已经说了，这里不再赘述。总共八个人，既是家宴，又有些公务性质。 因为周进刚抵达京城，就收到了陈敬德的电话，说是准备为江董事长接风。请示江同洲，他说，才回到京城，想回家。再说，京城可是他的根据地，要请，也是他来请，略尽地主之谊。于是这么一谦恭，就变成了两场麦子一起打了。 周进看到江一苇的妈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他自己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已经成了她的考察对象。 江同洲居中坐主位，左手是三河市的招商办郑主任，然后是自己的太太，江一苇，右手是陈敬德，周进，阿伟和晓晨。周进正好在江一苇妈妈的正对面。 席间，周进挥洒自如，无论是对于官员，如三河市招商办的郑主任，还是对于长辈，如江同洲夫妇，都是应对有度。既谈吐大方，彬彬有礼，又不失活泼幽默。 江一苇的妈妈看在眼里，又不自觉地拿他来与陈家桥比较，比来比去，觉得家桥这孩子还是稚嫩了些，拘谨了些，在自己这些长辈面前，像个乖宝宝似的，少了份周进的这般泰然处之的大气。 江妈妈越看越欢喜，颇有一番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而周进却不自知。他是习武之人，感官敏锐，只觉对面的江妈妈，隔着饭桌，不时朝自己这边观望，眼光里还透着暖暖的笑意。他以为，这是礼节性的，是京城贵妇的修养，而不疑有他。 晚宴结束后，江一苇跟随父母回家住。才进家门，就被妈妈拉到房间里去了。母女俩开始了对话。 “姑娘，你和家桥的事，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你蔡姨已对我提过多少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人家了。” “妈，这么和你讲吧，我和家桥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和他没感觉，不来电。我把他当发小，当同学，当朋友，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要嫁给他。” 江一苇态度坚决地说。 “我听说，你有意中人了？就是那个周进？” 江妈妈谈话，也懂得迂回了，先说陈家桥，然后再扯到周进身上。 “妈，就是没有周进，我也不会喜欢上家桥。” “那你是承认，自己喜欢上周进了？” 江一苇终于明白，自己还是着了老妈的道儿。不自不觉间，被她套出了自己的心思。 “喜欢上又怎么样？人家，也未必喜欢我。唉，妈，不说了，我累了，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想起跨年夜里，自己对周进的一番明确无误的真情表白，至今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心下不禁有些黯然。 却说周进回到酒店房间，晓晨就跟了过来。 “阿伟呢？” 周进问。 “他呀，跟大伯一起去和那个郑小姐谈事情去了。郑小姐的单位可能要买几辆汽车。” 晓晨回答道。又隐隐地对周进不解风情，感到些许不满。 好容易有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知道珍惜吗？ 周进知道，去年阿香在通州与三河市交界处，设立了汽车贸易公司，说是由阿伟负责，没想到，这么快就上了手。三河市招商办，与陈敬德接洽，落实了福山开发的协议，那么大的政绩。现在要买两辆汽车，当然得反哺啊。没想到，陈敬德的态度，让郑主任更是喜不自禁。 “陈主任，这两辆汽车，我们可以无偿地捐赠给你们！我们福山开发公司以后还仰望你们给我们这些外来企业保驾护航呢！” 一旁的阿伟，瞬间佩服不已。生姜还是老的辣。两辆高配汽车，不过四五十万元。但是，将来，从招商办手上得到的利益，那可是要五倍十倍地赚回来的。 三河市招商办，已成立不少年了。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像样的招商业绩。现任招商办主任郑苹，是从原先的某乡党委书记任上，因为市里自己的靠山退休，被人拿下，发配到这个岗位上的。 没想到祸福相依，上任不到一年，就拿下了三河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招商引资项目。廊坊市、三河市的主要领导，都立马对她刮目相看。已有消息传出，准备提拔她为三河市的副市长，分管招商引资。 现在开发商又主动提出捐赠两辆里桑汽车，更是让她喜上加喜。当即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市里主要领导作了汇报。 这妥妥的又是自己的业绩啊，体现出的是妥妥的工作能力啊！ 怎能不欣喜？ 第252章 果然是你 第2天， 江同洲就带着江一苇、周进和京海公司的两名高管，一起考察了陈敬德主导的福山项目。三河市方面，也给予了高规格的接待。 周进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具体了解了福山开发项目的内容。 陈敬德在三河市组建福山旅游开发总公司，总揽福山的旅游开发。大抵分为三个部分： 一是，旅游景点的开发与建设。包括在核心景区，建设游客中心，观景台、山间观光栈道、索道等等，此外，还包括一处四星级旅游假日酒店。 二是，福山深处康养别墅的开发。初步规划，在福山深处，开发建设几百套康养别墅。这此地别墅，与其他地区的别墅小区有所不同，他们不是集中在某个地区，而是散落在大山深处，每套有五六百个平方，可以通过山间的道路相连。 三是，其他配套设施的建设，包括水、电、以及进山道路等等。 第一项， 由陈敬德自己出资，总投资两亿五千万。第二项，陈敬德拉上了京海置业，共同开发。由于此处距离京城较近，一旦开发成功，必将为京城商圈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佬所青睐。第三项，则由当地政府承担。 周进终于明白了，阿香为什么要那么多的保安人员。单是散落在山间的这几百套别墅，没有那么多的安保人员，是绝对显示不出品质的。像这样一套别墅，售价最起码得是一千万元以上，非是一般人可以触及的。可以断定，将来住在这里的，一定是非富即贵。而且是顶级的富与贵！ 开始，周进的思维总是局限在杨家祖先留下的那批宝藏上，经过孟平超师兄的点拨，觉得陈敬德应该志不在此。 现在再住深处想一想，陈敬德既然是漂亮国情报人员，会不会利用福山，从事电讯侦听，或者利用福山深处的别墅，与京城政界商界的精英人物挂上钩，从而进行下一步的渗透与演变？ 想到这，周进惊出了一身冷汗。 江同洲作为地产业的大佬，对于陈敬德的深山别墅开发项目，大感兴趣。 他盘算了一下，要完全开发成功，带来的收益，虽然是十分可观的，但需要的资金，也是极为庞大的。难怪陈敬德一个人，吃不下的呢。 但是，这么大的项目，就是京海置业，他作为当家人，尽管有兴趣，也不敢乾纲独断，而是要回去开董事会，大家一起商议。 回到京城，江同洲就让江一苇通知公司的各位股东，在外地的，需要连夜来京，明天下午开会。 而周进却接到梁根红的电话，说是梁老爷子让他有空过去看看。还埋怨他，到了京城，也不吱一声，要不是晓晨说，他们还不知道呢。 第二天一大早，周进晨练跑步回来，晓晨就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这么早？早饭吃了没？” “没呢，等你一起呢。你快去洗澡。” 周进忽然感觉到，这一年来，晓晨身上发生的变化。 首先，好像不似以往那么任性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温柔了许多。刚开始认识她时，给周进的感觉，就是一个家境殷实，自大任性的小太妹，到了京城这一年，似乎也受到了中华传统文化熏陶。温柔多了，平和多了！ 真的转性了？ 两人吃过早餐，却没有去梁教授家，而是在京城街头闲逛，晓晨似乎很享受和周进在一起的时光。 两人一起逛了国家历史博物馆。周进早就想来看了，但是，一直没抽出时间。因为完整地看一次，需要好几个小时呢。 晓晨倒是来过几次，这与她在京城读书，修习的课程有关。但是，这一次，是陪着周进一起看，感觉又完全不同。 中午，两人在一处小巷边的饭店，吃了午餐。周进的计划是，等下午，梁老爷子午休过后，再上门去。然后，与老头聊一聊，最后在梁家吃完晚餐再回来。 谁知才出巷口，周进就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此人的气息，他似乎又有些熟悉，却也不便回头证实。 身后那人加快了脚步，竟然走到了周进的前面，然后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欣喜地说： “周进，果然是你啊？” 晓晨警惕地挽住了身边男人的手臂。因为对面的，是一位女子，年龄大约三十多岁，颇有些丰姿。 “哦！原来是你啊？” “是我，你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怎么？赵会长身体没事儿了吧？” “她呀，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感觉身体状况好多了，当即就回京城了。你们那的气候，真的不太适应。” “不是我们那的气候不好，是她身体里有隐疾，正好犯了。” “你说的也是。” 言罢，直接递过来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电话，有京城如果有事，打给我。赵会长还念叨你呢，说你让她睡了个好觉，有时间，再找你看看。” 周进双手接过，上面没有工作单位，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周进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黄敏。 “我还有事，就不打拢你们了，再见！” 按礼貌，周进也该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她，可黄敏似乎不在意，说了句： “不用！想找你，肯定找得着！” 言罢，急冲冲地告别，扭头而去。 “周进，你可真行啊，在京城街头，也能被人认出来。我来京城一年多了，也从来没被人在大街上认出来过。” 晓晨佩服地说道。然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女的，这么神秘，是谁啊？” 第253章 随访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无意中认识的！” 周进不想跟她解释过多。 他已不是那种毛头小伙子了，坐过牢，又入了特殊部门，身上肩负着使命呢，岂能随随便便地把自己全部暴露在一个外国人的眼里？ 尽管她是华人，尽管她对自己用情甚笃，但是，自己的底线还得保留。再说，与她较近的两个人，阿香和她的大伯陈敬德，都已在特殊部门那里挂过号，自己岂能不知深浅？ 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位叫黄敏的，身上有一股气息，绝不是普通人。 她以服务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赵会长身边。那这个赵会长，背景也绝对不一般。不然，她身体稍有不适，居长龙夫妇俩不会如此紧张。 赵会长是什么协会的会长呢？他没搞得清。居长龙和梅春兰都没有说，他也不好去问。但是，自己已经留心着了。 到了梁教授家时，梁老爷子的警卫小钟，已在门口等着了。 “你们可算是来了，首长已问过好几回了！” “抱歉抱歉，有事耽搁了会儿！老爷子午休过了？现在睡眠可好？” 周进歉意地解释道。 “挺好的，每天午饭后，要睡上一个半小时呢。” 周进和晓晨随着小钟，走到梁根红的别墅前时，老远就看见，梁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张望呢。 “老爷子，你好啊！” “你小子，快过来，让我打上一拐棍！” 老爷子举起拐棍，着势要打，周进笑着上前一把托住。 他感觉老爷子，气息顺了许多，性情当然也与以前天差地别。以前，身上有病痛，情绪肯定是好不起来，看谁都不大顺眼。给别人的感觉就是脾气太臭。 但是，多年病患一朝除。老爷子似乎又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活力，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脸上，不再是往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现在的他，能吃能睡，也经常去与一帮老爷子走动，经常显摆得都快认不得自己了。 也有人问他，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健康，不似以往那么病秧秧的？ 他的回答就两个字： “保密！” 他知道，自己能够有这样的状态，那是一个叫周进的小伙子，拿命换来的。他亲眼看到周进为他治疗后脱力昏迷几十个小时。 他当时后悔不已。 自己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人家小伙正当年，如果为他送了性命，他会一辈子活在自责中。 那一帮老头老太，哪个不是病患缠身？如果贸然地把周进推出去，那就是对人家小伙子不负责任了。 所以，他选择保密。 周进伸手握住了老爷子的脉息，暗运气息，在他体内走了一个周天，发现老爷子的状况真的很好。 “来，来，来，小子，看看我的这套太极拳，打得怎么样？“ 老爷子显摆似的，把周进当初在医院教给他的二十四式太极拳，打了一遍。倒也那么像模像样。毕竟，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习过武的。 “好，好！不错，不错！“ 周进鼓掌，赞道。 进入屋内喝茶，保姆上了茶，两人叙些各自身体的情况。得知周进已经完全复原，梁老爷子才放心。 “周进，你这一身的功夫，是从哪学的？” “我师父姓杨，和你一样，也是个老革命，当年是加入的新四军，一直在南方和小鬼子战斗，现在退休了，从事中华传统武术的研究。” 周进不知道的是，他说的这些，梁老爷子早就派人查了个七七八八，不然，也不会随意让他靠近，更不会让他替自己治疗。其他的姑且不论，单凭周进是个两劳人员的身份，就不会给他个好脸色。 他是从血与火的考验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对不明不白的人，不明不白的好处，有着一颗条件反射式的防备心。 但是，从周进口里主动讲出来，就不一样了。因为师父是老革命，完全可以到处吹嘘，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周进却憋在心里，别人不问，不会主动讲。即便是讲，也是轻描淡写，既有对师父那段光辉历史的尊敬，也有适可而止的自律。 师父是师父，自己是自己。师父的光荣，是师父老人家他自己用生命和鲜血拼来的，自己的未来和前途，也应该要靠自己去打拼。 还有一层，梁老爷子知道，而周进不知道。 那就是他只知道师父曾做过新四军首长的警卫员，却不知道是哪位首长。 师父没有主动说，他也没有问。而梁老爷子知道，他师父杨起隆做的是新四军主要首长的警卫员。主要首长有几个？想想都能想明白。 梁老爷子以前从没和其他人一次说过这么多的话。包括他的勤务员小钟，包括女儿梁根红，也包括外孙杜志鹏。 杜志鹏，在外天不怕，地不怕，回到家就怕姥爷来问话。每次谈话，最后都是演变成一次训话。搞得杜志鹏都有点故意避着他，躲着他了。 但是，周进就能和他一聊聊上个把小时，还时不时地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晓晨早就不耐烦了，跑到了老师书房里看书去了。梁根红出门回来，看到一老一少，聊得这么投机，也不觉有些惊奇。 老爷子自从伤愈后，是转变了不少，至少是再也不摆一副死板臭脸，好像个个欠他债不还似的。但是，像今天这么开心法子，还是头一回见到。 梁根红也没打扰他们的谈兴，而是和保姆吴嫂一起进厨房，准备晚饭了。 梁根红不打扰，不代表就没人打扰。这不，小区传达室打电话来了，说是京城医院的谢惠城院长带着两个助手，到梁老这随访来了。 老爷子住在京城医院时，谢院长是他的主治医生，并且是亲自为他动的刀。 老爷子出院后，按道理，是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复检的，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再去医院，就是多此一举，根本不肯去。医院打电话来催他去，被直接回绝。 谢院长没办法，只能上门随访。因为为老爷子解除了痛苦，这让他在京城医圈里声名大震。所以，对于老爷子的术后状况，他是特别的关注，时不时的就过来看一下。 谢惠城才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从沙发上起身站立的周进： “谢院长，你好啊！” “我说老爷子怎么不理我的呢，原来是周进到了。哈哈！” 第254章 爷爷的关心 谢惠城一把抓住周进的手，亲热地说道。 他知道，老爷子身上的奇迹是如何发生的。别人都以为是他的功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做了个辅助，真正起作用的，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谢惠城指挥两位助手，对老爷子做了常规检查，确认身体机能良好，又随便闲谈了几句，就告辞出来，周进出于礼貌，将他们送出屋外。 “周进，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谢谢院长关心，都已经好了，一切都正常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谢惠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进上次出院时，谢院长还送给他一只老野山参。据仲媛媛说，至少有上百年的，特别的珍贵。因为在外面的市场上，有钱也根本买不到。 京城医院是因为有特殊的地位，才搞得到，不过，量也不会太多。谢惠城能给周进一根，主要是觉得周进拼了性命，完成了治疗，而好处和荣誉全被他一人给得了，他是过意不去，给周进的一点补偿。恰好，周进当时也正需要。 而周进，知道那礼物的贵重，又感觉自己欠了谢院长一个天大的人情。 “谢院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还真有个事。” 谢惠城才开了个头，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个人，正冷眼看着他。心里顿时一惊，立马止住了话头。却听梁老爷子在身后说道： “小谢啊，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啊，没有。好，就送到这儿了，周进，再见！” 谢惠城向周进挥了挥手，带着助手，落荒而逃。 这老爷子，真特么吓人啊！ 周进回到屋内，重新落座，梁老爷子问： “谢院长又想要你去帮他替人看病了吧？这家伙！” “没有，没有。” 周进否认道。 “他上次来给我复查，说起了你，说某人的病，也许只有你能看，被我教训了一顿。你是个社会人员，医院里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能解决得了？那你不成仙了？要他们这些医生又有何用？干脆把你调过去当院长得了！” 老爷子说着说着，情绪竟激动起来。 “我们有些官老爷，特别注重自己的身体，稍微有点小毛病，就喜欢往医院跑，怕死得很呢。要是在战争年代，保不齐不会做叛徒。人到了岁数，怎么会没点小毛病？天天看病，就能长生不老了？主席他老人家“两个务必”的教导，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了。唉！” 周进也不知老爷子说的是谁，但是，看样子，是对某个领导干部发泄不满。却听老爷子又对他说： “周进，我相信，谢惠城还是会找你，我也不能阻止你。但是，你要量力而行，千万不能再出上次的那种乱子了，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有点后怕，也有点后悔。你替我看过了，我却阻止你去给别人看，那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所以，我劝你要慎重，如果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真的没有必要。” 周进感觉到了老爷子对自己的关心，真的像爷爷对自己的孙子一样，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吃过晚饭，与梁家父女告辞出来，晓晨挽住周进的手臂，说： “周进，我怎么感觉，所有的老头子，都喜欢你！” “是吗？别胡说八道，搞得我只得老头子喜欢，没小姑娘喜欢似的！” “别臭美了！你看，你师父，老头子吧？我爷爷，老头子吧？还有那个仲老爷子，都喜欢你。这个梁老头子，平时脾子又臭又硬，我到梁教授家来，都有点躲着他。他一盯着我看，我就心里发慌。没想到，他竟然也喜欢你，我真服了你了！” 晓晨总结道。 “你又不做亏心事，怕他干啥？能吃了你？” 晓晨闻言默然不语。过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跳上了周进的后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老实交代，有多少小姑娘喜欢你？” “哪有姑娘喜欢我？” “我啊！周进，我感觉这次好像又多了一个。你是不是又惹上江一苇了？” “别瞎说！” 周进心里一慌，这都能看出来？ “前天晚上在餐桌上，我感觉，江一苇和她妈妈，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晓晨幽幽地说。 周进忽然感到一阵歉意。晓晨早就对自己表明了心意，虽然自己也婉拒了她，但是，她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情意，却是真真切切的。 江一苇、张佳密也是如此。特别张佳密，苦命的丫头，虽然没有言语上的表白，但是，却是早已把自己当成了她唯一依靠。 周进心思流转，也不说话，就这么背着晓晨，沿着街道，一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晓晨似乎也特别享受这样的时光，把头倚在周进的颈脖处，吹气如兰。 “站住！把身份证掏出来看一下！” 街道旁，两位警察把他们拦了下来。五一假期即将来临，京城加强了治安巡逻。街头的警察，也比往常多出了不少。 晓晨只得从周进的背上跳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护照。而周进，却傻了眼。因为早上跑完步，回宾馆洗澡后，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没把身份证带在身上。 “对不起，我身份证忘在宾馆了！” 周进轻声地解释。 “来，你，靠边站，稍微等一下。” 应该说，京城的警察执法还是比较文明的，遇到没带身份证的，也不会过分为难，能说清楚就行。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 因为如果晓晨掏出的是身份证，那周进应该没什么问题。偏偏晓晨掏出的是护照，漂亮 国的护照。那，和她在一起的，就要特别地关照一下，查得仔细一点。 “你和她一样，是华裔外国人？” 警察问。 “不是，我是华国人！身份证忘在宾馆里呢。”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周进回答道。他很想说是师叔与师侄的关系，但是，这么说，又得解释半天，所以，就说成朋友关系。至于是什么朋友，你自己去理解吧。 那警察对着两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女的俏丽，身上有一股干练洒脱的气质，还是个外籍。而男的，身材高大，俊朗阳光，是国人。 他们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第255章 竟敢袭警? 漂亮的女子是一个外籍华人，而和她在一起的小伙子，没有带身份证。 这位执勤的小警察，名叫严晗，才出警校大门没多长时间，立功心切，脑袋里立刻脑补出了许多情节，不自觉地加大了盘查的力度。 “你，过来！” 他指了指周进，然后拿出了执勤笔记。 “姓名！” “周进！” “家庭住址？” “-------。” “来京城干嘛？” “出差！” 一旁的晓晨，看到那警察像审犯人似的问话，心里顿时就有点不舒服了。 “喂！警官，他只是忘了带身份证而已，用不着像审犯人似的吧？” 晓晨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警察就更觉得可疑，电视电影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一个漂亮的女子，竟然加入了外国籍，既入了外籍，还到我们华国来干嘛？ 显然是想图谋不轨嘛！ 特别是漂亮国，去年炸了我们大使馆，这个月头上，又撞了我们的飞机。现在你一个毛头小丫头，又对我们正常执法检查，指手划脚，谁惯着你的这个臭毛病的？ “请你闭嘴！这是在华国，我们正常执法检查，轮不上你来说话！一边儿去！” 周进知道晓晨是个火爆性子，哪里会受到了这个委屈？连忙上来拉住她： “晓晨，你别说话！他们也是正常检查！” 但是，周进的好心劝阻，并没有招来那警察的半分好感。 这个叫晓晨的女子，如果真的发飙，他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一是因为人家手持护照，并没有什么违法行为。二是上岗时受过培训，对于手持护照的外国友人，要以礼相待，文明执法，展示好首都警察的正面形象。三是，如果这女子，因为此事告到大使馆，引起外交纠纷，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但是，这个叫周进的小子，可就不同了。你不带身份证，我查你，合理合法。按照法律规定，可以滞留你24个小时。 “你，由于没带身份证，现在我们依法传唤你，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又指着晓晨，说： “这位女士，请你让开！” “好，我跟你们走！晓晨，你先回去吧，我去说清楚了，就回宾馆，没事的。” 周进害怕晓晨情绪失控，又闹出不可挽回的事来，所以，宽慰她说。 “我和你一起去！” 晓晨本来是很享受与周进在一起的时光的。与他在一起，可以扒到他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与他撒撒娇，当真是你侬我侬，情深意重。 这才是恋爱的滋味啊。 可就是因为没带身份证，就遭遇如此的待遇，当真是心有不甘。可是，再不甘，又有何用？无可奈何之也。 周进上了停在一边的警车，晓晨也想上车，却被一旁的那位民警拦住了。这一拦，终于激起了她满腔的怒火。一手抓住那民警的手腕，脚步往回一撤，那民警就一个踉呛，差点摔倒。 晓晨既已出了手，就没有停下的道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那民警立足未稳，转身一个后踢腿，正中对方胸口，那民警连退几步，终于摔倒。等到爬起来时，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你竟敢袭警？” 晓晨出手只在一瞬间，那民警根本就没反应。待到另一位民警闻声赶到时，第一个回合的战斗已经结束。 周进坐在车子里，看到那民警去拦晓晨时，就知道要坏事。现在看他被晓晨一脚踢倒，也赶紧下了车。 “晓晨，你干嘛？” “是他先动的手！” 确实是民警先动的手，但他是出手阻拦，并没有攻击的意图。晓晨可不管，你出手，就意味着动手。却听她又说道： “现在我袭警了，可以上车，和你一起去派出所了吧？” “来，要不要给我上个手铐啊？” 周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并不是晓晨冲动，她是在通过这种方式，陪自己去派出所。 可是，这一来，自己没带身份证，说清楚了，没什么事，很快就能回来。而晓晨袭警，那可是要受处理的。 弄不好，要拘留！ 晓晨终于如愿，上了警车，并且上了手铐。周进坐在她身旁，心里满不是滋味。本来就是一件小事，现在似乎有点不好收拾了。 到了派出所，晓晨直接就被关进了一间带着铁门的房间。而自己倒没有受到怎么特别的限制。 在对他一阵详细的问话后，一个年岁稍大一点的警察对周进说： “经过我们与京海大酒店电话确认，你确实是那里的住客，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了。但是，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士，暂时不好走，她公然袭警，违反了我国的法律，必须要受到惩罚。我们准备对她实施拘留。” 周进傻眼了。不能真的让她被拘留啊，得找人把她弄出来啊。 找谁呢？ 他在派出所大厅里来回踱步。 找蓝晶晶，他的公开身份是派出所副所长，应该有用。但，有纪律，不让私下联系。打给吴孟唐？只有如此了。 掏出手机，却夹带上一张名片出来，这想起，是中午逛街时，遇到的那个赵会长的陪同人员，叫黄敏的，塞给了自己的，说是有事可以找她。 于是，他也不打电话给吴孟唐了，直接拨了名片上的号码。 “请问你是黄敏女士吗？” “我是！” “我是运江来的周进啊，中午见过面的。” “知道！” 周进把事情的原委，从头至尾简要地讲了一遍。电话那头，黄敏问了下派出所的名字，然后就说： “知道了，我问一下。” 然后就挂断的了电话。 周进心里掸不到底，不知黄敏能不能帮上忙。眼看时间不早了，已是晚上快十点钟了，还没个回音，未免有些心焦。 要是自己被拘留也就罢了，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要是晓晨被拘留，而且是为了自己拘留，这就让他心理上过不去了。 却在这时，听到派出所院子里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有人来了。 周进放眼望去，却见一女子从车上下来，心下不由得一喜。 因为来人，竟是蓝晶晶。 第256章 带偏了节奏 蓝晶晶身穿便服，一下车，便把目光朝里间搜寻了一遍，很快就看到了周进 “你能耐挺大啊！” 蓝晶上前，对着周进的胳膊，就是轻轻的一拳。 “不是，你就是在这家派出所？” 周进有些疑惑地问。他只知道蓝晶是在京城某派出所任副所长，却不知，就是在这家。早知道这样，也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就直接打电话找她好了。 “不然呢？我今天累一天了，才回到家，想休息会儿，就又被支派来了。这么大能耐，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犯到我们手里了。” 蓝晶有些傲然地说。 “不是，晓晨也是性急了些。” 周进被她拿住了把柄，只得有些讪讪地解释说。 这个姑奶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晓晨袭警，这事儿，说小小，说大大。万一把她惹的不高兴了，撒手不管，让晓晨进了号子哪怕蹲一夜，自己也不好交待啊。 “哟嗬，这就护上了？怪不得脾气这么大呢，一言不合就动手。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指使的，我看，得先把你关起来审审再说。我刚才问过了，我们的民警执法过程，没有任何过错，这小丫头，一个外国鬼子，竟敢在我的辖区，耀武扬威的，咋的？还以为是一百年以前啊？” “是，是，是，我们错了，还请蓝所长，给她宽大宽大。也让她感受到祖国人民宽广的胸怀和肚量，不跟她一个假洋鬼子一般计较。让我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再怎么说，师侄犯错，我这个做师叔的，有责任。” 周进点头哈腰地说道。 “嗯，你现在这个态度，我觉得还行，说吧，怎么感谢我？毕竟，私自释放一个嫌疑人，我是要承担责任的。” “你说怎么谢？请指条明路！” “这样，我把晓晨给你，你把那个姓满的给我!这样，我们两不相欠，怎么样？绝对公平！” 周进没想到，蓝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还在为上次在运江没能带走满元春，耿耿于怀呢。 尽管周进后来看到，满元春拥有一张与他相同的信用卡，从中发现了端倪，老满十有八九也已加入了与他同样的组织。 但是，于蓝晶而言，却是到嘴的肉，被周进截了胡，而她自己当初的设想，没能实现。 “老满的事，我很遗憾，还是那个态度，他愿意跟你走，我绝不拦着。但是，我不能强迫他跟你走啊。” 周进说道。 “唉！算了！就知道你是这副德性。谁让你手眼通天的呢？说吧，宫庭内卫都为你说话，能耐挺大啊！” 周进以为蓝晶还要继续为难一下自己的呢，谁知脑回路陡然转了这么大的一个弯，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当听到自己通到宫庭内卫，更是一头的雾水。 “什么宫庭内卫？我哪有这个能耐？难不成----？” 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难不成那个叫黄敏的，竟是宫庭内卫？怪不得，她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的呢。” “她是宫庭内卫，那赵会长的身份，可就更不一般了。” 周进心里连转了几个念头。却也不便和蓝晶多说。 好在蓝晶也不再进一步逼问。她知道这里面的忌讳。该问问，不该问的不问。 “你跟我来！” 周进跟着蓝晶，走进派出所里间，那里有她的一间办公室，然后对一位值勤人员说： “去，把严晗给我叫过来！” 不到两分钟，那个叫严晗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正是被晓晨一脚踢中胸口的那位警察。看来，晓晨出脚是留有余地的，小伙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自己曾亲眼看到过，在运江，晓晨一脚踢得胡志刚的一个强壮的手下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师父！” “别叫我师父，真替我丢人！” 蓝晶一脸的嫌弃，那小伙子毕竟是刚工作不久，阅历尚浅，脸皮子发红。刚刚又被一个女娃子打了，更觉羞愧无地。 “你再好好想想，她出腿的那一招，你现在还能不能破？” 那位叫严晗的，默想了一会儿，惭愧地笑了笑： “师父，她出腿太快了，我真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废物东西，真丢了我的脸！唉！” 蓝晶嘴里骂道，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严晗身边一米左右时，突然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扯，然后，左腿踢出，正中胸口。正是晓晨对他使过的那一招。 严晗被这一脚，踢得往后连腿好几步，然后摔倒。挣扎着爬起来时，感到胸口很疼，嘴里咧咧的。 “师父，你这一脚，比她重多了！哎唷，呲---” “人家这是给你留了余地，真想让你爬不起来，轻而易举！至少三天下不了床。从这一点上看，你真的要感谢人家的脚下留情，不杀之恩！” 周进忽然感觉到，蓝晶这么做，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在处理晓晨袭警这事呢。只要当事的警察不追究，就应该没什么事。 果然，听到蓝晶说： “你打不过人家，就把人家抓了，还要拘留人家，当然了，这是依法办事，于理有据。但是，说出去，丢不丢人？你不丢人，我都觉得丢人！这和与人打架打输了，回去找家长有什么区别？要想不丢人，从哪丢的，从哪给我找回来。你在警校不是学过格斗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都用不上的呢？” 这个叫严晗的小伙子警察，被蓝晶数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周进心里都替他委屈。明明自己没有错，还吃了亏，怎么到了师父这里，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的呢？ 这就是蓝晶的高明之处。明目张胆地就去把人放了，恐怕小伙子心里不服气，甚至会产生怨气。适宜地转换话题焦点，由晓晨袭警，变成了自己技不如人，打输了丢脸。节奏立马就被带偏了。 “我，我---” 小伙子支支唔唔，好像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是这么个理儿。 “想不想破解她这一招？” 蓝晶走到他身边，帮他整了整刚刚挨了自己一腿，而有点零乱的衣衫，轻身说道。 “想！师父，你教我！” 严晗急切地说道。 “我教不了你！这次教会了，下次又被人打了，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人。他至少有三种破解招数，很见效！” 蓝晶说道。 “真的吗？哪个？” 严晗更性急了。 蓝晶指了指站在门旁边的周进。 “他！” 第257章 请吃宵夜 “陈晓晨是他的师侄，你挨的那一脚，就是他教的，你说他能不能破解？” 蓝晶半真半假地说道。 严晗的工作做通了，结果就很简单了。晓晨很快就被放了出来。看到站在周进身边的蓝晶，她顿时就明白了。 “陈小姐，你真够可以的，竟然把我的徒弟给打了，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蓝晶笑盈盈地说道。 “上次我俩没打完，找个机会继续呗！” 晓晨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去年五月，他们俩曾在京海大酒店的五楼，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只是由于晓晨突发状况，退了出去，没能分出胜负。 “那行，徒弟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这个场子，作为师父，肯定是要找回来的。” 蓝晶说道。 周进却是知道，蓝晶这是在照顾徒弟严晗的情绪呢。自己的徒弟，自己打得骂得，但是，别人不行，动一根手指都不行。徒弟丢的场子，师父要给他找回来。 果然，周进能感觉得到，身边的严晗，心跳陡然加快，肯定是被感动到了。 “师父打归打，骂归骂，心里还是向着我的啊！” 周进做记者时，跑过公安口，知道派出所里有个传统，就是师带徒。 学生警员刚入职，都要跟一个老警察师父。由老警察带着处理各种警务，积累经验。 严晗从警校毕业，刚到派出所，就是由蓝晶带着的。他们的这种师徒关系，实际上，就是同事之间的一种业务帮扶，相较于周进与师父的关系，大为不同。 却听蓝晶又对晓晨说道： “我刚才和周进说了，让他指点指点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专门破解你的那一招。你不会有意见吧？” “可以啊！” “那就说定了，五一假期，找个时间，我们还是在京海五楼见！” “乐意奉陪！” 周进心里不禁暗暗地为蓝晶处理事情的方式，竖大拇指！本是桩袭警案，最后被蓝晶带偏了节奏，硬生生地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出得派出所大门，准备打车，晓晨再次挽住了周进的手臂。 “她就是在这个地方工作？你是怎么想起来找她的？” 晓晨问。 周进正在思索怎么回答，突然听到耳边有汽车鸣笛，扭头一看，却见蓝晶开着车，副驾上坐着徒弟严晗，此刻他已换上了便装。 蓝晶停车，打开车窗，说道： “这么晚了，车难打，上车，我捎你们一程！” 晓晨示威似的，拉着周进，直接拉开了车的后门，坐了上去。然后说道： “谢谢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车子开得飞快，却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在一家烧烤夜市前停住了。 “周进，你真没眼力劲儿，你不请我们吃点夜宵？为你们的事，我可是忙活了一晚上了。” “荣幸之至！正想开口请你们呢，又怕你们是国家工作人员，拒腐防蚀永不沾，正不知如何开口呢。” 周进道。 “你真嘴贫！” 蓝晶停好车，四人下来，走进店里。 虽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但是，烧烤生意竟是好得出奇。室内已经客满了，服务员安排他们在门外的一个台子上坐下。 蓝晶主动拿过菜单，乱七八糟的一阵点，又让服务员搬来一箱啤酒，打开。 等菜上来的功夫，又开来了一个面包车，下来了七个人，五个男的，两个女孩子。男的个个五大三粗，女孩子，却显得有些娇俏单薄，年岁与晓晨要小上个四五岁。在周进这桌的旁边坐下了。女孩子坐中间，三个男的，则坐在外围。显然是看管起来了。 他们一边点菜，一边要求服务员，在他们桌子的旁边，再放一张桌子，说是马上还有几个人要来，凑一起得了。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又有一辆轿车开过来了，下来了四个男人。其中一人戴着眼镜，显得有些斯文。另外三个，显然是以他马首为瞻。 两个女孩子没动，不过，周进却感受到了她们的心跳加剧了。另五个男的都站了起来打招呼： “朔哥！” 那个叫朔哥的，点了点头，眼睛却不停地在两个女孩子身上打量。一旁的周进，感觉到了女孩子的心跳得更快了，想必是十分紧张。 “都抬起头来，让朔哥看看！” 一边的男子，低头喝道。 那两女孩子，不敢吭声，却把头低得更低了。 “怎么说话呢？把人家吓着了！” 那戴眼镜的朔哥责备道。然后扭头，柔声地对两个女孩子说： “你们也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吃点饭，那事儿过后再说。” “朔老板是吧？饭我们就不吃了，事儿要说清楚，这事儿，真不是我们的责任！” 其中一位女孩子鼓起勇气，说道。 “我们真不知道，那个箱子里放着古董。再说，那个箱子，我们也是轻拿轻放的，不可能损坏里面的东西的，说不定里面的东西，之前就坏了。” “你特么的还狡辩，我们那箱子放那，碍你什么事了？谁让你动了？我请你动了？现在里面东西坏了，不找你们，找谁？” 其中一位男子，大声喝道。 “怎么不碍我们的事了？店堂门口就这么大点地方，你们的箱子，堵住了行人的通道，人又不在旁边看住，我们喊了半天，没人答应，这才搬离位置的。” 那女孩子，好像豁出去了，大声反驳道。 “现在东西坏了，只有你们动过手了，不找你们找谁啊？” 那位朔哥，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辩驳，把眼镜从鼻梁上取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布，轻轻地擦着。 却听那男子说道： “你也看到了，我们那个瓶子，是明代的青花，古董，懂吗？存世量极少，是有证书的，国家专业机构评定的价格是380万。再过几年，拿去拍卖，卖个3800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被你们弄坏了，不找你们赔找谁啊？” “既然东西这么贵重，那你们为什么就这么随意放在门口，还没人看管？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你管得着吗？你不碰它没事，你碰了它，就要承担责任！380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辩得不可开交之际，那位叫朔哥的突然问那女孩子。 “她叫张静澜，是农业大学的！” 没等女孩子回答，一旁的另一位男子，对朔哥回道。 “多嘴！我问你了吗？” 朔哥一脸的不悦。 第258章 晓晨发威 “他说的没错，我叫张静澜，是农业大学的。穷学生一个，家里也是农村的，肯定没钱赔。” 那女孩子耿起脖子，说道。 此时，菜已上桌了，朔哥挥了挥手，说道： “先吃饭，吃过饭了，我们再另找个地方，一起商量个解决的办法，好吧？三四百万的损失，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背啊。” 周进蓝晶这一桌，因为是先来的，所以，菜上得较快。周进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听着隔壁桌上的争执，心中有数了。 这两个女孩子，肯定是上了别人的圈套了！ 扭头看了看蓝晶，却见她，手拿一根羊肉串，撸得正香。旁边发生的一切似乎与她无关。而严晗端起一杯啤酒，对蓝晶说： “师父，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的一直照顾！” “傻小子，你敬我敬的是个什么名堂？要敬，你就敬你周师父，毕竟，破解那一招，你要从他那儿学！” 严晗只好端着酒杯，对着周进说： “周先生，还请你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周进一口干了手里满杯的啤酒。 却又听隔壁那朔哥说道： “张小姐，你不吃饭，也解决不了问题哎。既然这样，我们不妨也来把个责任来划分一下，你看行不行？” “你说！” 张静澜说道。 “你先吃个串儿，我再说！” “吃就吃，还怕了你不成！事先申明先，我是穷光蛋一个，可没钱付账，可别到时候，让我们买单！” “不会，我买单！” 朔哥说道，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那张静澜果然拿了根串撸了起来，似乎确实是饿了，连撸了四五根。 “来，喝杯啤酒！” “酒，我可不会喝，一口都不会喝！” 张静澜坚持道。 “行，不喝就不喝吧！不勉强！” 朔哥似乎通情达理地说。 过了四五分钟，朔哥这才又说道： “张小姐，你刚才说的话，我仔细地分析了一下，也确实有些道理。380万的损失，全部让你们两个小姑娘承担，也确实说不过去。” 朔哥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才又继续说道： “就好比出了交通事故，也要分个主要责任和次要责任！我们的人，随意把这么贵重的物品，放在店堂门口，阻碍了行人通行，又没人在旁看管，确实要承担主要责任！但是，你们两个人，碰了箱子，也要承担次要责任。两位小姑娘，我这么说，你们不会反对吧？” 张静澜还没开口，似乎在消化这位朔哥的话，但，另一位姑娘却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这是个事故，我们承担主要责任，担责70%，你们俩，承担次要责任，担责30%，你们看，怎么样？毕竟这么大损失，全要我们承担，这不公平！” 好家伙，380万，30%，也是114万，两位姑娘均摊，平均每人也要五六十万。张静澜家在运江农村，父母每年不吃不喝也赚不到三万块哎。 “我没钱，我-----” 另一位女生想到突然背上这么多的债，顿时就哭起来了。 周进倒有些佩服那个叫张静澜的女生了，如此大的压力面前，仍然保持清醒。虽然她的心跳也在进一步加剧，但是，面场上，还是表现出镇定的样子。这种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有的。 却见那哭着的女孩子，起身就想跑，却被边上的两位男子按住。 “想跑？” 那女生急了，张嘴就朝那男子的手上咬去。 “啊！” 一声鬼叫之后，抬手就给了那女生一巴掌。 “你特么属狗的，咬人！” 话还没说完，就“咕咚”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却是隔壁桌的晓晨出手，不，是出脚了！ 那边挨了揍，顿时几个男子都站了起来。而晓晨却仿佛没有看到，直接上前，一脚踩住那人的胸口。 “怎么的？一起来啊？” “来就来！” 一人就拎着啤酒瓶，冲了过来。而晓晨地不待他近身，反身一腿，干脆利落，直中对方胸口。那人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蓝晶此时，对着身边的严晗说道： “傻小子，这回看清楚了吗？你就是这么挨的一脚！知道人家脚下留情了吧！” 严晗点了点头，正准备出手干预，却被蓝晶拉到一旁，说： “着什么急啊，再看会儿吧！” 晓晨两脚放倒两个彪形大汉，威风凛凛，顿时震住了其余几位。 他们总共九个男的，有两个要控制女孩子，防止她们跑了。有两个要保护那位朔哥，现在被放倒了两位，还有三个人可以一战。 这些人，平时欺负欺负平民百姓还行，主要是那威势吓人。但是，要论近身实战格斗，晓晨能甩他们几条街。现在气势上被晓晨所夺，想往上冲，就有点胆颤了。上吧，肯定挨揍，不上吧，老大就在旁边看着呢。 不行，还是往上冲吧，但愿同伴冲得比自己快！ 几人几乎存了同样的心思，脚步一迟缓，事实上就给了晓晨充分调整身姿的时间和空间。只见她一个弹跳，先是一个膝顶，击中一人的下巴，牙齿顿时飞出两个。才落脚 ，又是一个回旋踢，正中一人的后背。那人顿时一个狗啃屎，扑倒在地。 一瞬间的功夫，又倒了两个，一旁观战的小民警严晗傻眼了！ 这个假洋鬼子妞儿，真太特么野了！ 晓晨连续击倒四人，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晚上一肚子的憋屈，顿时一扫而光。她本是与情郎压马路的，正在情浓意浓，谁知竟遭盘查，坏了兴头，后来，又被关到一间屋子里小半天，没人理没人睬，你说烦闷不烦闷？现在好了，揍了人，气也出了，当真是神清气爽！ 舒坦啊！ “你们两个，过来！” 晓晨指着两个女孩子说道。 旁边原本想控制女生的两名男子，见此情形，竟下意识地松了手。他们明白，不松，结果就只一个：挨揍！ 两名女孩子，趁势跑到了晓晨的身后。 “你很能打啊！那又怎么样？” 却是那位叫朔哥的，开了口，语气冰冷，不紧不慢。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样黑乎乎的物事来，对准了晓晨。 枪！ 手枪！ 第259章 罪过!罪过! 却说晓晨连续放倒四名彪形大汉，正自感到舒爽，却见那朔哥，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她。 “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枪快？” 话还未说完，就听“啊”的一声，手枪掉落在地，他的手竟被一只铁签贯穿。 不要说，那是周进出的手。 晓晨在对付那几个大汉时，周进就一直在留意这位朔哥的动静。只感觉到，其他几个人心跳或多或少地加速，那是被晓晨所震慑到了，唯独这位朔哥，心里竟然很平静，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周进知道，他一定是有所依仗。要么是后台硬，要么是手里有家伙。于是早就把撸过的一只铁签拿在手里。 果然，朔哥掏出了枪，不管他开不开火，但是，只要掏出了枪，那性质就变了。在华国，是不允许私自携带枪支的。 他刚才还在想，晓晨大杀四方，马上肯定又要进派出所，尽管身边有两位警察，但要费一番口舌，是绝对免不了的，麻烦啊。现在好了，对方掏出了枪，收拾他，那就是名正言顺。非法持枪，那多半就是涉黑了。 蓝晶看到朔哥掏出了枪，正自心惊，想要出手，奈何，速度终究慢了半拍，被周进抢了先。 却说那朔哥手上被一根铁签所伤，手枪掉在地上，他强忍着巨痛，弯腰想要去捡起来，蓝晶哪肯给他机会呢，上前一脚，把枪踢离地面，同时左手一抄，已然在手。 朔哥身边的两名保镖，显然要比刚才那几位强得多。他们同时攻向晓晨，招式凌厉，拳风呼呼，很默契地把朔哥，保护到了自己的身后,想必是以前专门训练过。 两名保镖在前阻挡，朔哥此时就想开溜。周进拍了拍身边严晗的肩膀，说： “该你上了！” 话音刚落，严晗直冲上前，一个大背摔，朔哥直接倒地。 严晗熟练地抽出对方的鞋带，把他给捆上。想必在警校时，这一招练得特别熟，可以打满分。 眼见大势已定，两名保镖，向停汽车的方向且战且退。原先没有动手的另一位男子，想必是司机，已经冲到了汽车边，正想开门，突然一个小板凳砸来，正中腿弯，立马跪倒。 要说这两名保镖，还是真有些功夫的，晓晨在他俩的强攻下，立即显得不支。蓝晶随即也加入了战团，一对一，即便如此，情势也没有得到多大的缓解。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进怕又横生枝节，冲到晓晨身边，伸手替他挡住了那位保镖的一记杀着，同时，学着晓晨使过的那招后腿踢，正中他的胸口。 那人随即飞了出去，正好跌落在严晗的身边。他此地正控制着朔哥，见对方一人倒地，想要如法炮制，抽鞋带捆绑的，却发现自己此举有些多余，因为那保镖已然昏死了过去。心中不觉对周进这一脚之威，敬佩不已。 整个战斗，前后不到十分钟。对方总共九个人，八个人被打倒，还有一位，蹲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他是面包车的司机。 那两名被挟持的女孩子，被眼前的景况，直接惊得目瞪口呆。 二十分钟后，三辆警车，闪着灯，呜呜地叫着开了过来。 只要涉及到枪，就不是小案子！尤其是在首都，在五一前夕，竟有人非法持枪，在街头逞凶，这事儿，小不下来。 周进和晓晨又被拉回派出所，做了笔录，等回到宾馆时，已是凌晨快三点钟。 晓晨本是住在学校的，到这个时间点，肯定不能回学校了，到宾馆再开房间也麻烦，就暂时在周进的房间里对付一宿。 江一苇给周进开的是套房，里面是一间大床房，外面是会客室。周进让晓晨进里面房间睡觉休息，而自己则在外面会客室的沙发上，打坐，到天明。 折腾到这个点上，应该是很累了，但是，晓晨的内心却是兴奋无比，一是，这一天过的真的是太刺激太有意义了，特别是刚刚那一架，打的实在是太过瘾了。再一个，就是终于有机会与周进同住一室了，他会不会就此对自己做点什么呢？所以，她在洗澡时，任由花洒水流从头淌到脚，脑子里却在想，如果周进此时推门进来，她是该拒呢还是该迎呢？ “只要他敢进，我就敢迎！” 她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半天，看着镜子里青春靓丽的自己，似乎下定了决心。 只可惜，等到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也不见周进推门进来。待到她裹上浴袍，出去看时，却见周进已在外间的沙发上，如老僧般入定了。 其实，周进虽然已经入定，却能感觉到晓晨的靠近。因为有一股香气，直逼自己的脑际。那是沐浴液混合着女人的体香。 他甚至还能判定，只要自己一个把持不住，晓晨也一定会无怨无悔，任他作为。 罪过！罪过！ 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赶紧默默运起清心诀。 他两眼闭着不敢睁开，生怕一睁眼，清心诀也把持不住自己那种本能的欲火。 自从去年五月在灯塔礁上，与莫惠琪的一夜荒唐后，已有一年没近女色。他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现在又正逢春季，运江邻居家里的猫都在发情呢。 但是，他实在不敢走出这一步。这一步一旦跨出去了，怎么收拾呢？ 坚持住！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 晓晨站在周进的身边，也不说话，良久良久。 她似乎也体会到了周进的心理困境，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转身回到了里间，躺到了大床上。先是辗转反侧，最后终于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第260章 案子搞大了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多钟。起来发现，周进不在房间，想必是晨练去了！ 其实，周进此时晨练已经结束，正在楼下餐厅里吃早点呢。往常，他都是先回房间洗澡，然后再到餐厅吃饭。但是考虑到晓晨正在睡觉，生怕打扰到她，或者男女清凉相见，尴尬。所以，他决定吃过早餐后，再到外面转一圈，然后再回房间。 却见一位餐厅经理模样的女子，正在对两位员工分配任务。 “马上把这个早餐大厅，一分为二隔开来，对，就像去年的那样。那边安静一些，作为素食区，对，一天三顿，都是这样。” 周进忽然想起来，去年五月份，好像有个“亚洲佛教文化交流研讨会”在这里召开。现在过去了一年，难不成今年还要开？一年开一次？ 吃过早餐，到一楼大厅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亚洲佛教文化交流研讨会报到处”的戗牌。去年能觉大师来了，今年他会不会还来呢？ 能觉大师，周进感觉，他身上有着很多的谜团。但是，师兄孟凡超却阻止他靠近主要是担心他打草惊蛇。 去年，这个“亚洲佛教文化交流研讨会”，呼吁重建位于廊坊的大悲寺，不知道，这座寺庙的重建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周进忽然有了想去廊坊走一走的冲动。 回到宾馆房间，晓晨已经起床下楼吃饭了。趁此空档，周进赶紧脱衣服洗澡冲凉。昨晚由于避嫌的缘故，他没有洗澡。早晨跑步，出了一身的汗，如果再不冲洗一下，今天势必一天都不舒适。 才进浴室，就看到晓晨的小内内和文胸，洗好后挂在莲蓬头上晾干。想起昨晚晓晨洗过澡，站在自己身边，那一定是真空的了。慌忙把它拿到外面，挂在洗漱间的门把手上。然后匆匆地洗了头身出来。又忽然想起，晓晨昨晚没有带行李过来，她出门到餐厅吃饭，是不是也是真空的呢？虑及此处，下身竟然又不争气地有了反应。 忽然瞥见床头柜处，有拆封的内衣包装盒，想必是晓晨趁自己不在，通知楼下的商务中心派人送上来的。 真是多虑了！ 晓晨吃过早餐回来，发现周进已洗过澡，用浴巾包裹着下半身，另拿一个毛巾在擦干头发上的水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红，冲进了卫生间，发现自己的内内仍在原地晃荡，心跳没来由地卟嗵卟嗵地加剧。 全被他看到了！这个混蛋，胆小鬼！ 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下午，周进参加了江同洲主持召开的京海集团内部的投资分析会。这样的会议，周进本不想去参加，毕竟，自己与京海置业集团没多大的关系。天海物业，虽然有京海置业的投资，但业务上基本上没什么交叉。 不过，既然这次来考察，是江同洲指定要求自己参加的，所以，不想去也得去啊。陈敬德是自己的师兄，将来，京海置业与陈敬德的福山旅游开发公司合作，自己充当的作用，肯定是居中的润滑剂。 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心里也就安定了！ 晚上，师叔陈念祖和师婶阿香，抵达京城。他们也要参加与京海置业的谈判。又把周进叫到了他们下塌的酒店，商量了一番。 两边的情况，周进都已基本掌握，但，他真的不适宜开口，干脆修了闭口禅。谈其他的可以，谈到关于他们两家公司合作的意见，他就装傻充楞，顾左右而言他。 两家合作的具体事宜，就让他们自己去谈吧。但是，有一条是肯定的，就是谈成后，建成后的物业管理事务，肯定要落到自己身上。出于对陈敬德身份的怀疑，对他在华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在意，把握住关键点。但那已是后话了，自己现在介入，为时过早。 第二天就是4月30日。周进晨练回来，却发现，已有一人，在房间里等着了。 “我以为你昨天，就会来找我！” 周进说。 “哪有空啊？那个案子搞大了，人数多，又涉枪，连夜查，你当天就回来就睡觉了，我们可是忙了一个通宵。” 蓝晶打了哈欠，倚在沙发上疲惫地说。 “现在查清了？” “差不多吧！” “凭我的直觉，那两个女孩了了，肯定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此前应该有更多。” “你说对了。那个叫朔哥的，全名叫程天朔，是京城一家娱乐夜总会的二老板。他们通过这种手法，敲诈威逼了数十上百名高校的女学生，到他们夜总会从事三陪还债。那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张静澜，一个叫邵秋月。她们两个利用业余时间勤工俭学，在一家公司做前台接待，被他们这伙人盯上了。他们事先用一个箱子，里面装一堆破碎的瓷器，放在显眼的人行通道 上，只等她们去移开。只要一过手，他们就从旁边冒出来，说是损坏了他们的古董，要求赔偿。价值几百万，哪怕只赔个百分之三十，对于这些穷学生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女学生又不敢告诉家里或者学校，只能到他们的夜总会去工作还债。说是去工作，其实有几个女孩子受得了那个诱惑？很快就沦陷为三陪，唉！” 蓝晶说道。 “这个敲诈的手法，还真蛮高明的。女孩子真的很难识破真假！” “不要说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了，就是我们公安民警，也很难处理。毕竟，这事儿怎么看，也只能算是个纠纷，人家那评估手续，都是全的，责任划分听起来，也是入情入理。当晚要不是有个家伙动手打女孩子晓晨介入，要不是晓晨太强悍，逼得程天朔最后掏出了枪，我们警方，还真的不太好介入。” 周进点了点头。他做记者跑公安口，知道有些事情，公安真的很难处理。经济纠纷，只能两边协调。但是，只要动了枪，那就是大案。 “经过连夜搜查，又从那个夜总会的办公室里搜出了三支手枪和一支长枪。大老板叫程天望，连夜跑掉了，目前我们正在全力追捕。” 蓝晶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这个人，就叫程天望，是夜总会的大老板，与程天朔是亲兄弟！你留意一下，说不定将来你会在某个地方遇上他。” “中国这么大，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周进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多瞄了几眼，把他的面部特征，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第261章 老妈出马(一) 周进知道，蓝晶此次过来，绝不是为了向他通报一起涉黑人员或者组织，非法持枪案的案情。 果然，蓝晶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一个花和尚，值得这么费心费力地大动干戈吗？” 她接到的任务，是与周进配合，监视那个亚洲佛学交流会的副会长，从运江来的大慧寺的主持能觉大师。 现在查明，这位能觉大师，多年前，在倭国进行佛学交流时，被人下了药，与一倭国女子有了孽缘。背后的黑手，很有可能就是阿香。 而阿香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那个他祖上在华收集掠夺的宝藏，也有可能是其他目的。因为她与倭国情报界，漂亮国情报界，甚至是宝岛情报界，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去年，阿香给能觉的指令是，让他促成廊坊大悲寺的重建，并积极为大悲寺培养住寺人员。 这是要在华国设立据点了？ 随着华国改革开放的推进，外部势力对华的渗透，也是无孔不入。寺庙，由于种种原因，监管存在薄弱环节，极有可能成为目标。 或者是那批宝藏，就藏在廊坊的某个地方？ 蓝晶虽然早就加入了国安，但是，对于阿香的背景和宝藏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上面要求怎么做，咱就怎么做吧！” 周进说道。 “已经查明，那个花和尚，今天上午开始入住，我们也已准备就绪。” 蓝晶说。 周进知道，一切的监控手段，都不需要他操心，自有蓝晶安排妥当。又忽然想到，阿香和陈念祖是昨天到的京城，能觉今天后脚就到，他们是不是有着某种默契呢？ 房间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你好！” 谁知周进接起来，才说了一句，那头就挂断了。紧接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一接，竟是江一苇的。 “一苇，你好！” “周进，你在哪？” “我在宾馆房间里呢，蓝晶在这和我谈事情。” “哦，周进，我跟你说个事，我妈找你去了。如果她和你说点什么，请你不要计较，不 要往心里去。有时候她的想法，她的意见，不一定能代表我，明白吗？” 周进正一头雾水，房间的门铃就响了。蓝晶见周进正在接电话，立马就跑过去开了门。 “唐阿姨？” 来人正是江一苇的妈妈。周进和她吃过两次饭，现在才知道，她姓唐。以前，只是简称阿姨，从没打听过，她姓啥叫啥。 “唐阿姨好！” 周进也赶快上前打招呼。 江一苇的妈妈，唐阿姨先没有理会周进，却是问蓝晶： “晶晶，你在呢？” 这话说得其实就有点不礼貌，晶晶在这怎么啦？又没干什么见不人的事。好在她是长辈，蓝晶又和江一苇颇为熟悉，是好闺蜜，所以，蓝晶也没在意。 但是，江一苇的妈妈唐珺，已将周进定义成了自己的女婿。前两天的晚宴上，她仔细观察打量了这个小伙子，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比起陈家桥，更大气，更出趟。 现在看到蓝晶在周进的屋子里，心里陡然起了警觉。蓝晶和女儿年龄相仿，也没谈对象。如今像周进这样出趟的小伙子，真的很难找了，这个错过了，下一个，茫茫人海，就不知在何方了。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把蓝晶看成了竞争对手。 与自己的女儿抢男朋友，唐珺即便是平时涵养和教养再怎么好，也不会有好语气。 蓝晶看了看唐珺，又看了看周进，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先朝两人笑了笑，然后转脸对唐珺说： “唐阿姨，你们聊！我有个事，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蓝晶走到沙发边，拿起了自己的包，告辞出门。周进把她送到门外，却没有想到蓝晶随手将一个窃听器，按在了沙发背面。 这个窃听装置，是她拿来安装在即将入住的能觉大师房间里的，多了几个。想到唐珺看自己不善的眼神，不由得产生了恶作剧的心理。 “你不让我在场，我就听不到你们说什么了？” 她出了门，坐电梯直接下了地下负二层，那里有一辆后排没有窗子的面包车。她看四下无人，就开门钻了进去。里面已有四个人，正监听着呢。 她拿起一个监听耳机，把频率调到周进房间里。 “唐阿姨，你请喝茶！” 周进把唐珺让到沙发上坐下，并为她泡上了一杯茶。 “周进啊，来，你坐！” 唐珺反客为主。事实上，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而周进只是房客而已。京海大酒店，她是持股大股东，也是名誉董事长，只是平时不爱参与管理而已。 刚才房间里电话响，就是她打的。目的就是证实一下，周进在不在房间。如果没人接，说明小伙子不在房间，她就没必要过来了。 女儿的感情，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急啊。看到自己的同龄人，差不多都做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要说她这个心里没点想法，肯定是假的。 早年曾与陈祥山两口子开过玩笑，说是两家将来结亲得了。陈家桥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奈何，现在女儿铁了心，总不能硬把两人绑到一起吧？现在是什么时代啦？这一套肯定行不通。 好容易打听到，女儿对那个运江的小伙子周进颇有好感，只是差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她通过那晚的考察，也觉得小伙子，人不错。配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凑合，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吧。 那晚回家后，女儿不愿意与她多聊此事，但，看得出来，她是很在意这个小伙子的。所以，她这个当妈的，决定亲自出阵了。 年轻人，面皮子薄！你老妈我，过来人，什么没见过啊？！ “周进啊，咱们随便聊聊！你和刚才那个蓝晶，认识多长时间了啊？” 听到唐珺提到自己，在地下负二层监控车里，戴着耳机的蓝晶，不由得精神一振。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周进，在江一苇妈妈唐珺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他们会怎么评论自己。 “哦，唐所长啊，我和她认识正好一年。还是一苇介绍认识的呢。” 周进撒了个谎。 “时间也不长哦。她上午来找你----？” 唐珺不打算就此打住，事关女儿将来的幸福，她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哦，前天我出门办事，遇到民警查身份证，我偏偏忘了带了，产生了些误会，那民警态度不好，我因此向京城公安督查部门投诉了。没想到，那执勤的民警正好是她们派出所的，今天她作为派出所领导，专门向我做解释来了。” 蓝晶在楼下听到这一段，不觉莞尔。周进这家伙，真能编啊。 我给你做解释？做你的大头梦呢！ 第262章 老妈出马(二) “现在有的警察，真的不象话。能把你惹急了，看来，态度也不是一般的差。我记得我们这个酒店刚开张那会儿，有两个警察，动不动就来查房，搞得鸡飞狗跳的，后来，我在政协会上，参了也们一本，现在好多了。对了，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啊？我去找他的领导，他们这么搞，损害我们首都的形象呢。” 唐珺听到准女婿受了委屈，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是京城的政协委员，每年弄个提案或者提个意见建议，还是有人当回事的。 “阿姨，没事，都过去了，蓝所长已经来解释过了。那小伙子，才出警校门，没什么社会经验，看谁都像坏人，平时说话做事就那样，倒也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 你看，不能撒谎吧？你撒一个谎，就得用好几个谎来圆，否则就容易露馅儿。周进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编了个瞎话，竟能引起唐珺阿姨的共鸣。 “是不是姓严啊？” 周进顿时吓了一跳，略微一停顿，就听得唐珺继续说道： “怪不得呢。下次见到他爸，我倒要好好说说他呢，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好，还谈什么其他啊？这个老严！” 周进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呀！看来，这个严晗是有背景的。唐阿姨与他爸也是认识的。万一下次，他们真的遇到，谈起这事儿，不就穿帮了嘛！ “不是，不是，阿姨，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再说，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周进慌了，连忙摆手，生怕她较真。 “你也别骗我，都让蓝晶来解释了，这说明事儿闹得不小。晶晶这丫头，我是知道的，性子要强得很，哪肯轻容易向别人说软话啊？” 蓝晶在监听车里，气得差点立马把耳机摘下来，掼在地上。 “我在你眼里，原来就是这么个印象啊！” “没事儿，阿姨，我们年轻人，都是一时之气，过后就好了。刚才蓝晶还说，马上五一，她还要带小严一起过来玩呢，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个就叫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可能就是朋友了，多条朋友多条路啊。” 听了周进的话，唐珺却越来越觉得，这小伙子，待人处事有策略有分寸有格局，很大气，不似那种小鸡肚肠，睚眦必报。有些愣头青，为逞一时之气，不管不顾。陈家桥好像就是这样式的。 “一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啊！” 她心里暗暗地想道。 周进哪想到，坐在对面的唐阿姨此时的心思，已转了好几个弯，正好奇，她今天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但是，她不主动说，自己也不好问啊。 唐珺端起周进刚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看似随意地说： “小周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她这么一开口，周进立马就感觉到味儿不对了。这语气，绝不像是随便聊聊的，倒像似查户口的。不对，也不准确，应该是查家世的。联想到，刚刚江一苇打电话的提醒，他似乎是明白了。这是作为女方长辈，审核来了。 可是，这哪跟哪儿啊？在唐珺看来，只要自己女儿愿意，自己审核过关，这门亲事，就能定了。你一个乡下小子，哪有不愿意的啊？ 自己家女儿，、漂亮能干，家世又好，多少世家子弟，望眼欲穿，梦寐以求呢。 可是，她没考虑到周进的实际情况。没有考虑到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人与人的不同。她这是习惯性的自以为是。 她甚至还脑补出女儿婚后的场景。周进相当于入赘她家，女儿接管京海置业，周进一旁辅助。两人生个孩子，也跟着她们家姓江，继承江家上百亿的资产。 在她看来，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她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人家周进愿不愿意。 周进觉得，真的有必要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误会来呢。 但是，从哪说起呢？ 头疼！ 正在如坐针毡时，身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竟是吴孟唐的，真是救命的电话啊。 “对不起，阿姨，我接个电话！” 周进和唐珺打了个招呼，这是出于礼貌。 “孟唐，你好！” “师兄啊，你到京城了是吧？我在粤省采访个案子，下午回到京城，晚上咱哥们儿聚一下，庆祝五一。” “好的，好的。” “晚饭地点我来安排，你听我通知就行了。你那边几个人？” “我这边，江一苇、晓晨、阿伟、蓝晶，这些你都是你熟悉的，反正你要个包间稍微大一些的，来多少人咱都安排得上。” “行，师兄，就这么定了！” 吴孟唐挂断了电话。对面的唐珺听到周进提到江一苇的名字，心里就多了好奇心，两眼盯着周进，想听他进一步解释。 周进很快就满足了她的这个欲望。 “吴孟唐，我一个学弟，晚上请我们去聚一聚。庆祝五一!” 吴孟唐，唐珺是熟悉的，一苇在金宁读书时，两人经常搭同一个班机。孟唐的家世背景，她更是知晓。特别在他爷爷吴老，在华国那是家喻户晓，威名赫赫。吴家的背景，远非他江家一个商人所能望其项背的。 “听周进与吴孟唐通电话的这个随意劲儿，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啊！” 唐珺不由得又高看了周进一眼。 周进这边才和唐珺说了几句话，手机倒又响起来了。一接，这回是陈家桥。他歉意地朝唐珺笑了笑，接了起来。 “家桥，哦，不对，应该叫你陈总。你好！” 唐珺听到竟是陈家桥的电话，耳朵不由得又竖了起来。 “周进啊，你不够仗意啊。听说你到京城好几天了，也不言语一声啊。” 电话那头，陈家桥开口责备，却也是透着一股亲热劲儿。 “对不起啊，陈总，都是我的错，大前天到的京城，这两天一直忙的没停，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什么，晚上，你安排？不用，不用！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事儿。晚上，吴孟唐已安排好了，他从粤省回头，正忙着登飞机呢，让我打电话请你呢。都是一帮熟悉的。-----，江一苇，去呢，去呢。要不，你下午，早点到我这儿集中，我们一起出发！----行行行！” “陈家桥？” 唐珺问。 “是的，晚上请我们一起聚一下，我就让凑一起了。” 也是怪了，这个手提电话，要么不响，一响就接二连三。这回是从运江打过来的，打电话的是吴孟唐的堂哥吴孟元。 “吴市长，你好啊！” 第263章 想入股 “周进，你去京城了，怎么不汇报？你小子！”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一阵抱怨。 “吴市长，有什么指示？” 周进有点莫名其妙。 “还什么事？打架找不到人了！” “哈哈，你一个做市领导的，还愁找不到人练？再说，你五一放假，不回京城吗？” “唉，别提了，五一有个外事活动，走不掉哎。对了，你不会很快就回运江吧？在京城等着我啊，我要介绍几个拳友，与你认识认识，大家一起切磋切磋。至少五月四号前，你就留在京城。好长时间，没打过一次过瘾的拳了。” 周进想了想，五月四号之前，真不一定回得了运江。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一连接了三个电话，打乱了唐珺的谈话节奏。周进抱歉地对她笑了笑： “对不起啊，唐阿姨，电话有点多，失礼了！” “不要紧，小周啊，你们年轻人，就是要多多联络，不像我们这个岁数，老了，想联络也联络不起来了。” 唐珺说到此处，竟隐隐有些失落。她虽然才五十出头，也是家大业大，算是事业有成，婚姻美满，家庭幸福。但是，能真正玩到一起的朋友，却是少之又少。如今处在贵妇圈，虽说也有点名气，却也是各自算计，利益为上。 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有很多朋友，但是，玩着玩着，走着走着，就基本上散了，不联络了，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偶尔聚会吃顿饭，也是各怀心思。哪像周进刚才打电话那样，全是熟不拘礼，完全放开的？ “阿姨，你哪就算老了，去年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江一苇的姐姐呢。真的，当时就是这么个印象。” “臭小子，耍贫！拿你阿姨开心！” 唐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的。谁人不希望自己年轻呢？ 这么一打岔，冲淡了原先的主题，唐珺原先设置好的议题，竟被撂开在一旁。现在再想找回话头，又好像找不到由头。因为原先的严肃性庄重性弱化了。 但是，就这么结束谈话，又好像有点不甘心，事关女儿的幸福，唐珺还是决定要旁敲侧击一下。 “周进啊，我今天来找你呢，也是临时起意。希望你们有时间呢，多与我们家一苇联络联络。我就发现，一苇每次从运江回来后，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问她，她也不说，我们做父母的，不求别的，就只求子女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是吧？” 周进心里一阵歉然。他知道是什么原因。 楼下监听的蓝晶闻听此言，才知平时待人一脸和气的江一苇，原来也有别人难以看懂的心事。 她分析，江一苇的心事，一定与周进有关。这妮子，是思春了！要不然，她妈妈何必要来找周进谈呢？ 送走了江一苇的妈妈唐阿姨，周进长舒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慢慢地品味。 江一苇自跨年夜里，跟自己吐露过心思后，自己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她。 怎么回应嘛？没办法回应。 所以，他就以不回应，作为回应。 没想到，却给江一苇带来了伤害。唉！让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由此陷入了情网，一时竟难以自拔。自己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 想想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子，秋语薇远走他乡不说，江一苇、晓晨、顾晓雅还有张佳密，她们或多或少，对自己都有过那么一层意思，但是，自己真的很难决择，注定要伤害他们其中的几个，或者是全部。 或许，与秋语薇母子重逢，才是最优选项。但，偏偏天不遂人愿。唉！ 语儿啊，你在哪？想我了吗？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 正自黯然神伤，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师婶儿阿香打来的，让他去她们住的酒店吃午饭，有事情商量。 周进明显的感受得出来，自从春节前陈念祖老妈妈百岁寿宴后，阿香对自己的热情，相较于以前小了许多。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还是阿香真的对自己有防备了？ 自己在哪个环节出现纰漏了，还是因为其他？ 难不成是因为陈敬德？ 他想不透其中的关窍，百思不得其解。 吃过午饭，师叔陈念祖要午休，阿香、陈敬德把周进领到一个房间里喝茶。晓晨和阿伟也在场。 “周进，敬德呢，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直没有好意思开口。” 阿香说道。 “师婶儿，敬德师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虽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周进还是首先表明了态度。 做不做是一回事，态度很重要。 “是这样的，敬德呢，想入股你们的天海物业公司。” 周进心中一震。同时觉得陈敬德的这个想法，真是天才的想法。 入股了天海物业，甚至将来采取手段控股，把自己这批人踢出去，物业公司就成了他在华从事不法活动的伪装。 还没想好如何回复，陈敬德开口了： “如果可以，我想购买你们天海物业的全部股份，我出一个亿！” 周进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连喝了几口水，才渐渐平静。 “师婶儿啊，师兄啊，你这个出价真的让我很动心。但在这里，我有必要先向你介绍一下我们天海公司的股权结构。天海物业，当初是在香港成立的，总注册资本1000万港币，然后再以香港公司的名义，赴运江投资。股权结构呢，香港天元影视公司占40%，京海置业，占40%，我个人占20%。所以，目前公司虽然是我在管理，但我只是个小股东。你要购买公司全部股权这件事呢，我个人无权作主，需要同他们两位股东协商。” 周进的回复也是中规中矩，实事求是。他们如果成心查，很快就能查到，没必要隐瞒。 “那你的意见呢？” 陈敬德追问。 “师兄，要我说实话吗？” 第264章 拜师酒 “当然得说实话啦！” “我不想卖。你这一个亿，虽然很诱人，但是，我这个公司的赢利能力，也很可观。我实话和你讲，我们公司成立不到一年，目前账上的流动资金超过四千万。” “多少？” 阿香和陈敬德不约而同地惊起来。 “超过四千万。” 周进平静地强调道。 他没有说明的是，这4000多万，并不完全是收的物业管理费。相反，物业管理费在其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当然，将来随着接管的物业项目的增多，比重会越来越大。占大头的是，安保培训和演艺公司。特别安保部，前不久，帮马来国橡胶大王出手解决了一次麻烦，就有200万美元入账。这种好事，可不是经常有的啊。 “草率了！没想到，一个物业公司竟然有这么强的赢利能力。” 陈敬德叹道。 他确实是草率了。一个公司的年盈利能力超过4000万，你一个亿，就想买走，想什么呢？你出价五个亿，人家都不一定肯卖。 “师兄，你不也正是看到了物业公司的盈利能力，才想要购买的吗？” “啊哈，是，是，是。” 陈敬德讷讷讪讪地回应道。 “我就是想，我们福山旅游开发公司成立了，将来物业管理肯定是大头。所以，我就想弄家自己的物业公司。” “这想法不错啊。师兄，你搞，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派人来帮你！”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陈敬德说道。 周进心里其实知道，陈敬德看中的并不是什么物业管理。 他应该是看中了自己这边的安保培训。但是，安保培训，自己是有特殊渠道的，相当于核心竞争力，不是谁都能搞的啊。 整个公司，如果把安保培训和演艺分立出去，其他的，单靠收点物业费，为业主修修补补，搞搞清洁卫生，也就真的很有限了。 这也绝不是陈敬德所看重的。他其实要的不是公司的盈利，而是需要一批听他使唤驱使的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怕他私下去找杰克或者江一苇，私下买卖交易，在他不知不觉间完成股权易主。 尽管他相信，即便是他去找了这两人，也不会达成目的，但也怕万一陈敬德出的价码过高，打动了两人呢？凡事不可绝对，料敌要从宽啊。 如果真的股权易主，其他的他不敢保证，安保培训这一摊子，自己可以让他分分钟偃旗息鼓。 这就是自己的底气。 晚上，吴孟唐和郑可意在郡王食府摆了一桌。周进、江一苇、陈家桥、阿伟晓晨兄妹，另外还有蓝晶、严晗师徒。杜志鹏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想必又是出任务去了。 席间，大家吵嘴嬉闹，气氛融洽。即便是陈家桥，也一改以往的那种与人保持距离，自视高人一等的公子哥儿相。因为在座的，除了周进，其余的，哪个也不输于他。 蓝晶忽然对周进说道： “喂，周进，你可别忘了，破解晓晨那一招，你还没传呢。我这徒弟都已念叨好几回了！来，小严，你起来敬周进一杯酒，这就叫拜师酒，一招之师。” 严晗到底是年龄小，听蓝晶如此说，红着脸，端着酒杯，走到周进面前,说： “师父，请教我！” “别叫师父，叫周哥。你师父叫蓝晶！” 周进笑着说。 “哎，这可不同。我是工作上的师父，你是武技上的师父，不冲突！再说，他多一个师父，我也不介意。” 蓝晶嚷嚷着。 那边，吴孟唐又站起身说道： “哎，我说晶晶姐啊，今天这么就拜师，有点不庄重，赶明儿，让小严重新摆一桌，这才是尊师重道。我师兄，那可是威名赫赫的，想当年，鲁提辖，三拳打死郑关西，而我师兄，一拳就打死了小霸王，是不是比鲁提辖牛逼多了？现在就这么拜师，你说，你诚心不诚心？” 大家又是一阵轰笑。 蓝晶把手上的杯子一举，说道： “死胖子，你说得对。今天先是预演，明儿正式举办拜师礼，在座的各位，大家一个都不能少啊。”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周进不答应也不行了。忽然觉得，今天蓝晶玩这一出，似乎是有意为之。先是教一招破解之法，一招之师，接着就偷换概念，成了正式拜师了。 而吴孟唐也跟着推波助澜，似乎是事先商量好的，不应该啊！ 周进猛然一拍脑袋瓜，自己好像上了他们的道儿了。 不是坏道儿，是好道儿。 再回想起，上午江一苇的妈妈唐珺提到严晗的语气，这位派出所小民警，家庭背景肯定也是不一般。蓝晶心里应该都清楚，吴孟唐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他们都在不约而同地在帮自己织一张网呢。 到底是好兄弟，帮人都不留一丝痕迹啊。 这位严晗，到底是什么人呢？从那天晚上执勤查验身份证的行为来看，小伙子本质上不错，满怀正义感，没看出有什么公子哥儿的习气，家教应该很严。 管他是谁呢，自己又不想靠他吃饭。 聚会进行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周进看孟唐一脸的倦意，想必这几天出差采访赶稿子特别辛苦。于是就建议早日回去休息。 晓晨本想再跟周进，独处的，奈何身边有个阿伟跟着。又看看江一苇，觉得今天如果再硬在绑在一起，那肯定是让周进为难。只得有些不甘心地朝周进看了一眼，然后上了阿伟的车。 陈家桥原本建议大家一起去他的工作场所，去测试体验一下新开发的游戏，奈何江一苇不感兴趣，说要回家休息。最后大家意见不统一，只得散了。 陈家桥先把江一苇送到家门口，然后再把周进送回到宾馆房间，两人又喝了一通茶，发现周进一直在和他聊天闲谈，中途没有看手机，手机也一直没响过，眼看也快夜里十二点了，这才放心地回家。 周进把陈家桥送到电梯口，才回到房间，手机就响了。接起来，是蓝晶。 “穿好衣服，赶快下楼，我在负二层等你！” 周进不敢怠慢，蓝晶此时找他，肯定是有任务。 才下电梯，就看到有车灯在向他闪烁，他快步走到跟前，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蓝晶油门一加，车子立马就疾驶而出。 第265章 跟踪陈家桥 两人都不言语，只有车载电台不时发出磁磁啦啦的电流声。 “3号汇报：目标上了建国门大街，一直在向东行驶！” “注意跟踪，交叉掩护，别被发现了！” 蓝晶拿起话筒吩咐道。 “明白！” 周进其实一直想问，到底是在跟踪谁？但，生生地忍住了！ 既来之，则安之。该知道的，会知道，不该自己知道的，知道了，也不知道。 蓝晶车子开得很稳，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炫特技，速度飞快。而是不紧不慢，遇到红灯，还主动停下来等候。 “2号汇报，目标进入了通州区，持续跟踪中。” “收到！” 终于进入一片街区停了下来。旁边是一辆出租车，蓝晶刚把车子停稳，的哥就从车上下来，走到蓝晶身边。周进赫然发现，他竟是去年在秘密基地，被他挟持过的倪寿林。想起来了，他的公开身份，就是出租车司机。 倪寿林看到周进，并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对蓝晶轻声说： “上了二楼，212包间。监听器已通过服务员，送了进去，对方很谨慎。” 言罢，又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汽车说： “定位器已装上去了，不是专业人士，肯定发现不了！” 周进朝那辆车瞥了一眼，顿时大惊。因为这辆车，他认识，因为几个小时前，还坐过的，出宾馆，回宾馆，都坐的它。车牌号码更是熟记于心。车主是： 陈家桥！ 忽然想起，陈家桥有在漂亮国留学的经历。难道----？ 不敢往下想了。 蓝晶没吭声，走向停在不远处，一个没的路灯的黑暗角落，那里停放着一辆没有窗户的面包车，似乎是饭店用来运货的。 她拉开车门，走了进去。她没有邀请周进上去，周进也就没有跟着。 倪寿林上来握住周进的手，亲切地问候道： “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好，都很好。怎么，212房是在哪个方向？” 倪寿林指了指方向。周进就信步走了过去，没有进茶楼，而是在室外，走到了窗户底下。这样，即使是楼上的人，向外观看，也不一定能看到窗户底下站着个人。这个地方就叫视觉盲区。 周进静心凝气，神识很快就定位到了房间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陈家桥，另一个果然是陈敬德。他们交谈的声音，尽入耳里。 实际上，刚刚知道跟踪的人是陈家桥时，周进就已猜测，此时与他会面的，应该陈敬德。原因很简单，一个是美国华侨，一个是有留美经历。而陈敬德，已被证实有漂亮国中情局的背景。陈家桥是华国官员的子女，那是漂亮国情报局争相拉拢腐蚀的对象。 说实话，周进起初对于陈家桥并没有多少的恶感，相反对于他的创业经历，内心里还是非常佩服的。至于，他时常针对自己，甚至要把自己拉拢到他麾下，为他做事，那也是把自己当成情敌的醋意手段，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他居然在为漂亮国做事，那就是势不两立的敌我矛盾了。至于蓝晶，国安方面，是如何注意到他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为什么你出300万年薪，仍然不能打动他了吗？” 这是陈敬德的声音。显然他们已经谈过一阵子了。 “300万不够多吗？他一个破物业公司，一年才挣几个钱？” 陈家桥反问道。 “破物业公司？上午，他亲口告诉我，他公司的账上有现金4000多万！另外，我还打听到，这小子，还与人合伙成立了一家绿化公司，中了他们那个城市一个标，6000万。” 周进确信，他们两人谈论的，就是自己。 “怪不得呢，这家伙挺能耐的啊！” 陈家桥感叹道。 “所以，你还得和他多交流，处好关系。深入到他的社会关系上去。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我保证，你的游戏公司能做到全球前列。你知道的，在互联网开发这一块，全世界没有哪一家能与漂亮国相比。” 陈敬德说。 “关键是这小子油盐不进。对了，明天，他要收一个派出所小民警为徒。这个民警来历也不一般，名字叫严晗，他父亲叫严重，是京城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他还有两个伯伯，一个叫严谨，一个叫严格，都是封疆大吏和委办高官。他爷爷，叫严肃，就是那个委员会的，曾经位列中枢，才退了没几年。” 陈敬德听了陈家桥这话是什么表情，周进没办法看到。但是，自己却是被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可以这么说，严家，是目前华国最有影响的家族之一。家风正，家教严，又根正苗红。在战争年代，严家倾家荡产，追随革命。严肃的几个哥哥，都先后死在敌人的枪口和屠刀下，可以说是满门忠烈！ 家里这么强的背景，但是，严晗，还是甘心到派出所，去做一名普通民警，一样的上街执勤。被晓晨踢了一脚，还被人说情放了出来，不予追究，他也照样能忍气吞声。 家风正，家教严，这就是最好的诠释。 怪不得蓝晶要自己传他武术呢，怪不得吴孟唐窜掇自己收他为徒呢。没想到，他是这么个背景。 “对你来说，不也是个机会吗？你也可以趁机和他们加强联络。那个吴孟唐，上次你说过了，家里也是背景深厚，你与他们打成一片，像这样的人，如果能争取他们一两个，对我们今后的工作，大有好处。” 陈敬德对陈家桥提出了希望。 “我也想呢，但是，这些人，防备心太重，也不大看得起我们这样的人，遇上能和我们点个头致意，就不得了了。” “那周进怎么能和他们都处上的呢？你不分析原因吗？” “说句实话，和他们处上，真的很难，我根本就进不了他们的那个圈子。今晚吴孟唐请吃饭，周进说，是吴孟唐让他请我的，其实我知道，是他自作主张带我去的，吴孟唐才不会请我呢。我想，为今之计，如果能够拿下周进，周进听我们的，他们听周进的，其他的不就都好办了吗？” “你说得也有道理。关键这小子，金钱打动不了他，武力征服不了他，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想办法让他一无所有，逼的他走投无路。到时候或许就能为我们所用了！” “真到那个时候，他对我们就一文不值，没有价值！”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其他的事。周进知道，他们的谈话可能就快结束了。 一般来说，会面最开始谈的，肯定是最为重要的，自己介入得比较迟，他们一开始谈了什么，并不知道。不知道，蓝晶他们的监听，有没有听到。 但是，听到了他们针对自己的一些计划，也算是不虚此行。 第266章 人情要还 过了一会儿，陈家桥第一个出来了，他在车前四处张望了一下，一切正常，于是匆匆地就发动汽车，然后就绝尘而去。 又等了几分钟，陈敬德也下了楼，他先在茶楼门厅前站了一会儿，招了一辆的士，赫然就是倪寿林开的那辆。 周进待他们都离开了，才从背光处闪了出来。朝着一辆晃着车灯的汽车走去。 “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蓝晶问。 “一个是陈敬德，是阿伟的父亲，晓晨的伯父，一个是陈家桥。他们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周进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 “陈家桥应该是在漂亮国留学时，就被他们拉拢策反了！陈敬德的身份，老孟没跟你说过？” “说是说过。他只让我小心在意，没让我干别的。最近，他们在与江一苇他爸的公司谈合作，一起开发京城隔壁三河市福山旅游地产的事。我这次来京城，也是一苇他爸提定邀请的，因为他们建成后，物业管理可能继续需要我的公司介入。” 周进实话实说道。对蓝晶，他没必要隐瞒，再说这事儿，都是公开的。 “没这么简单吧！” 蓝晶忽然笑道。 “就这么简单！” 周进强调道。 “肯定还有让丈母娘考察的事吧？” 说到此处，蓝晶忽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你胡扯些什么呢？” “我胡扯？哼哼，周进，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这么明显的事，还看不出来？他们两家企业谈合作，八字还没一撇，就让你们物业公司介入，骗谁呢？哈哈哈，周进，上午丈母娘考试，得了多少分儿啊？” 蓝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别扯了，哎，这么晚了，他们见面，在一起商量个啥？” 周进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不该问的别问，问了也白问。让你参加今晚的行动，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我们的身边并不都是好人，别人与你接近，可能是怀着某种目的，要高度警惕！别一不小心，就着了人家的道，上了人家的当，到时做出有损国家和民族的事来，成为千古罪人，那就惨了。因为我要亲手宰了你！” 蓝晶忽然收住笑，板起脸，说道。 虽然是教训的口吻，但周进还是从听出了真实的意味。 蓝晶并不知道，自己已把今晚陈敬德和陈家桥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刚才那番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是把有关自己的全都说了，并作了善意的，郑重的提醒。 周进如果没有听到二陈的谈话，可能会把蓝晶的提醒当成耳旁风，甚至还会反感她讲话空泛，板起脸训人的那一套。 “yes ,madam!” 周进学着港片里的那一套，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蓝晶把周进送回到京海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临别时，又提醒他说： “佛学研讨会能觉大师那儿，你就别操心了！一切尽在掌握中。另外，下午两点半，我带小严来找你切磋。答应人家的事，别忘了！” “明白！” 第二天早晨，周过晨练回来，发现晓晨已经到了。不由分说，被拉着出门逛街。 今天是五一长假的第一天，京城到处都是人流汹涌。忽然接到了京城医院副院长谢惠城的电话； “周进，你还在京城吗？” “在呢，手上的事情没有办完呢。” “你现在有空吗？” “呵呵，正和朋友逛街呢！” “一个大男人，逛街有什么好逛的？再说，今天是五一放假，到处都是人，你是上街数人头去了？” 周进看了看身边的晓晨，笑着打了两声哈哈。 “如果没事的话，你打个车到医院来一下，我有个事，想向你讨教。你放心，我不需要你出手，只想请你提供一下思路。让你出手，万一出了意外，下次那梁老爷子还不得活剥了我，哈哈。” 谢惠城上次亲眼看到，周进为了给梁百川治疗，差点把命给送掉。要不是身处医院，又有仲媛媛在一旁守护，自己师门武学高深，再加上百年老山参的加持，这才捡回一条小命，否则，不死，也成了废人。 但是，这次，最近遇到了个疑难事，他想找周进碰碰运气，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这位患者，是点名道姓，指定谢惠城为他的主治医生。因为谢惠城半年前，治好了梁老的疑难杂症，声名大振。 谢惠城是西医，以神经外科见长。这位患者的毛病，却应以中医手段治疗为最佳。 不知什么原因，这位患者偏偏对中医有着非同一般的排斥甚至是敌意。医院的中医国手顾素心，来为他把脉，都被他冷脸拒绝了。 据他自己说，他的母亲，就是死在中医手上。所以，他认为，中医都是骗人的，应该取缔。 谢惠城找周进的目的，就是帮他想一个办法，让患者树立起对中医的信心。因为他的偏头痛，中医治疗最佳，西医目前没有有效的办法，动手术，更不行。 周进和晓晨打车，来到医院，谢惠城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事实上，他也不想来，梁老爷子那天也曾关照过他。但是，想起去年十月，他从这里出院时，谢副院长给他送了一支三百年的老山参，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个人情必须要还。 能不能想到办法是一回事，关键是自己要拿出一个态度。 刚在谢院长的办公室里坐下，周进忽然感受到门外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第267章 最佳陪练 吴孟元五月三号就返回了京城。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周进，晚上好好打一场。在运江做副市长，整天公务繁忙，应酬接待，他已有好几个星期，没打拳热身过瘾，可把他憋坏了。 周进按照约定，下楼上了一辆吉普车，直奔目的地。至于目的地在什么地方，他也搞不清楚。但是，凭直觉，他觉得车子开了好远，似乎到了城郊。 车子进入一座房子，接他的司机出示了一张卡，门口的工作员，领他上了一部电梯，原来，拳场竟是在地下。通风系统做得非常到位，所以，并没有感到一般的地下停车场的那样憋闷。 吴孟元正在台上与一位拳手打得非常火热，双方你来我往，难解难分。 周进在台下看了一阵子，感觉双方实力差不多，如果硬要分个高下，吴孟元似乎还要强一些。 果不其然，吴孟元抓住一个空档，一个凌空飞腿，把对手蹬得后退好几步。 “不行，不行，我打不动了！歇会儿！我操，几个月不见，你功力见长啊！啥时候练的啊？” 那人喘着气说道。 “再打会儿，我还没过瘾呢！” 吴孟元说，忽然扭头看见台下的周进，高兴地说： “那你先歇会儿，高手来了” 那人除下了护具，看了一眼周进，也不打话，坐到旁边的一个空椅子上，打开一瓶矿泉水，一阵猛灌。 周进知道，来了，不打拳肯定也说不过去。当下也不矫情，换上了自己的运动装备，信步走上了拳台。 刚下拳台的那人，把自己用的护具送了上来。 “谢谢！我不用！” 周进礼貌地朝他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行了，他用不上，我说他是高手吧！” 吴孟元说道。 周进稍微压了压腿，做了几个伸展运功，吴孟元就已迫不及待了，挥拳开打。 刚下拳台的那人，很快就明白了，吴孟元几个月不见，功力大涨的原因。原来，他是找到了一个最佳的陪练。 只见吴孟元急风暴雨般进行攻击，而这个小伙子，总是能料敌先机，提前预防。并能适时地攻击他的薄弱方，当然，这个攻击，是有限度的，目的是让吴孟元有所警觉和预防。久而久之，吴孟元的空档就越来越少了。 怪不得，以前比试是自己占优，而现在，他的防守漏洞越来越少，几个月下来，彼长己消，自己当然渐渐不敌了。 周进练的是太极门功夫，讲究的是后发制人。所以，如果能做到后发，必须要保证，在对手先发时，自己保持不倒。否则，在对方的先手下，倒了，嗝屁了，还谈何后发呢？更不要提制人了。 那人在台下越看越心惊。因为他知道吴孟元有几招特别厉害的杀着，每次使出来，自己都是无可招架。但是，这些绝着，在这个小伙眼里，似乎毫无杀伤力，他总能从自己认为不可能的方位，进行防卸和拆解。 此刻吴孟元已是全身湿透，体力似乎消耗很大，而周进，却是抱元守一，全身干爽，似乎还未热身。 吴孟元的接连几个杀着，被周进一一破解后，再也没有力气了。他退后几步，把拳套拆下来，扔在一旁，然后就瘫倒在拳台上喘大气。 “歇会儿，我也没力气了，啊呀！真他妈过瘾！舒服啊！” “老孟，谁啊，把你累成这个样子？” 一个声音，从台下响起。先下拳台的那人，刚刚由于注意力，全在拳台上，根本就注意身后站了个汉子。此刻闻言，他赶忙站起身来，说： “老高，你可来了，我们都打半天了，你上去热热身！” “在家接了个电话，耽搁了下子，就来晚了，怎么？都打不动了？” 那老高边换衣服装备，边说道。 “老高，这就是我和你提过多次的周进，你能把他打倒，今晚的消费全算我的！” 吴孟元喘着气说道。 “行！那可是你说的哦！” 说话间，老高已换好装备，拍了拍拳头，爬上了拳台。 “高文朗！” “周进！” 双方互报姓名之后，就开始扭打在一起。 高文朗开场就是几次重拳，直拳，摆拳，左勾拳，右勾拳，这些，对周进都不能构成有效威胁。 眼见不见效，他忽然路子一换，转变成了自由搏击。正蹬，鞭腿，侧踹，后蹬，下劈，顶膝，截腿，后蹬，弹腿摆拳，直拳，抬肘，横肘，砸肘。这一套路子施展开来，始终不能奈何周进分毫。 周进就坚持一条：只守不攻。由于内力修为大长的缘故，对方攻过来的拳脚，在他看来，都似乎是慢动作。所以，在全身内力灌注的状态下，防守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在他们三个人当中，高文朗的战斗力，要数最高。但是，他今天遇到的这位对手，是平生所罕见。 连续攻击了二十多分钟后，高文朗满头大汗，脚步有些虚浮。他满以为周进会趁机攻击，他本人也准备好了，从进攻转为防卸，却没想到，周进却是后退一步，依旧是气定神闲，等他来攻。 “操，老孟，你赢了！” 高文朗往后一退，双腿一软，瘫坐在台上。 体力消耗太大了。 练不练气，修不修习内功，差别大了去了！ “老严，你已休息半天了，再上去打一会儿！咱们三人，耗也要把他耗死！” 吴孟元，说道。 “行！我上！” 只见他登上拳台，拱手道： “严珂！” “周进！” 两人又激战了十多分钟，直到严珂再次累倒才罢。 几个人洗过澡，重新换上衣服，出来时，被带到楼上的一个包间，发现吴孟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师兄！” 吴孟唐叫道。前天，与周进才见过面，吃过饭，喝过酒，只不过隔了一天，再见仍然是分外亲热。 接着又与其他几个打招呼： “朗哥、珂哥！” 五个人坐下，服务员上酒上菜。吴孟元开始重新介绍周进。 “周进，运江人，跟孟唐是大学同学。因为我要去运江任职，所以，孟唐就把他介绍给了我。没想到，这小子，身手好，是我在运江的拳友。每个星期，不去找他打一架，骨头都痒得慌，哈哈！” 第268章 医不扣门 其他两位才刚见识过周进的厉害，不知是因为才交过手，出于对于强者的尊重，还是因为其他，两人都是连连点头，表现出亲热的态度。 严珂说道： “老孟啊，我原以为你到下面任职，整天泡到酒色里头，肯定要废了，没想到啊，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功力反而见涨呢，原来是你遇到高人了！有周进这么个高手，时常陪你练拳，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咱们只有羡慕的份了！” 吴孟元又开始介绍两位兄弟。 “高文朗，广电总局里任职！” “严珂，在国家纪委任职！” 周进都一一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致意。 “欢迎两位领导，到运江去指导工作。” “周进啊，你别拘束，既然在一起玩，就都是兄弟和朋友。你让他们去指导工作，指导个屁啊，老高还行，欢迎，老严去的话，我都不欢迎，因为他如果去了，那可就是鸡飞狗跳的，多少人睡不着觉了！所以，为工作的事，就尽量别去，去找咱们打拳，举双手欢迎！来，咱们就先干了这一杯！” 吴孟元在运江是常委副市长，开会讲话，都是板板正正的。离了工作岗位，与好朋友好弟兄在一起，讲话就毫无顾忌了。 两杯酒下肚，吴孟唐忽然说道： “珂哥，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家小晗子，现在是周进的徒弟了，前天晚上，拜师酒我们都吃过了！” “是吗？哎呀！太好了。这小子，才毕业，是个愣头青，有点个心高气傲不服人，周进啊，你真的要好好调教调教他！来，周进，咱们走一个！” “严哥，你别听孟唐胡说八道，就是跟我们几个一样，互相切磋切磋而已，哪谈得上拜师不拜师的。” “哎，周进，你别谦虚，你能够带他，指点指点他，是他的福气。他是我小叔家的孩子也是我们严家这个辈份里最小的。” 严珂拦住了他的话头，说道。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非常奇妙。有时候，你费尽心力，四处巴结，不见得会拉近半步，甚至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还会适得其反。 有时候，你不经意间，打过，骂过，吵过，哎，这关系就能一见如故。建议搞社会学研究的，好好斟酌斟酌，写篇三万字的论文发到网上，让大家好好学习学习。 这不，周进与几个人喝过酒后，情感上更进一层。相约明天下午，继续再打一场，毕竟，哥儿几个平时都有工作要忙，凑到一起打场拳，太难得。特别是有周进这个陪练，可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上午八点左右，周进房间里，出现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正是黄敏！那天，周进在京城医院副院长谢惠城的办公室里遇到了她。这才知道，让谢副院长头疼的那位领导，原来竟是赵会长的丈夫。 周进没有打听赵会长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从谢副院长的紧张劲儿，包括黄敏身上的气息看，这位领导，必定是很有权势。 但是，古语有云：医不扣门，师不顺路，法不轻传。做医生的，医术再好，医德再高，不会病人没要求，就主动上门替他医治。这位领导，既然不相信中医，就更不会有中医会主动要求去为他想办法。 周进不是医生，所以，对于谢惠城的要求，当然更是无能为力了。 领导不信中医，认为中医都是骗人的，自己哪有什么好办法，在短时间内，改变他的这个认知呢？ 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把你的钱，变成我的钱。把我的思想，变成你的思想。相比较而言，后者要比前者难上一百倍。 但是，看到黄敏，周进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他的妻子赵会长应该是相信中医的，至少是相信按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除痛苦的。因为，那天在运江，她亲身体验过了。 其实，按摩就是中医治疗身体疾病的手段之一。 “黄姐，我有一套按摩手法，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学一学，我教会你，以后，赵会长如果腰痛病再发，你可以上得了手。还有，首长如果偏头痛发作，也可以按一按，其他的不敢保证，减轻症状，让他安然入眠，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周进说。 对于黄敏，他是心怀感激的。晓晨袭警一事，如果不是她出面，还真不知道要演变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同时，他也感觉到，这位黄敏不简单。其他的不论，单说武力值，周进觉得，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或许只有满元春能够和她有得一比。 她气息沉稳，平时绝不显山露水，放在人堆里，也绝不显眼，即便是多看几眼，也不会留下任何特别的印象。但是，到关键时刻，绝对能爆发出你意想不到的洪荒之力。 后来，蓝晶说，“惊动了宫廷内卫”。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吗？哎呀！太好了！” 黄敏虽然语气平静，但是，也是明显地透着高兴。 她本是吏部常务副部长身边的工作人员。偶然陪着其夫人去了趟运江，便认识了周进。那天，她亲眼看到，赵会长在他的按摩下，疼痛减轻，迅速入眠。第二天早晨，就完全恢复的奇迹。 赵会长回京后，时常念叨那晚上的事。她说那是近段时间以来，睡得最香最踏实的一夜。高手在民间，这话果然不错。 这人真的不经念叨，前几天，她在街头正好碰见了正与晓晨逛街的周进。于是主动跟上了他，给他留了一张名片。晚上就接到了周进打来的求援电话。 有付出就有回报，这不，人家的回报就来了。 自古法不轻传。手艺这种吃饭的看家本领，没有哪个人，愿意随意传给别人。 但是，周进就肯了！而且是主动提出，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这让她大为意外。 第269章 工地挖出了文物(上) 假期没结束，周进就和江一苇回到了运江。 因为在京海商业购物中心的工地上，挖出了唐代的城市遗迹，文物考古部门当即下达了停工通知书。 承建方，省三建公司的老总何永宏因为要出国考察，没时间处理，于是就给老朋友江同洲打了电话，委托他帮忙了解一下情况。 江同洲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江一苇和周进，让他们尽快返回运江。 工地上挖出了文物古迹，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是重大考古发现，项目都要彻底让路。因为这是祖宗遗产，不可再生，破坏了，就永远不可能再恢复了。 如果是一般性的，那也要先停工，待到考古挖掘，把脉络理清楚了，确认不是什么重大历史遗存，那才可以复工复产。 运江是一座具有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城市。历史上几度兴衰，多次毁于战火，又多次在战火后重生。 在隋唐时，运江的地位相当于今天的沪海。城市规模和繁荣程度，仅次于都城长安和东部洛阳。唐朝灭亡后，大将杨行密曾以运江为都城，建立吴政权。南宋时，是作为朝廷在长江北岸的军事重镇，先被金兵数度洗劫，后又被蒙古铁骑蹂躏。南明朝时，史可法在此抗清，被多铎破城，狂屠十日，血流成河。康乾盛世后，到了咸丰年间，太平军起义，清军在此建立江北大营，被太平军攻破，三进三出，附带的后果，就是城市毁于战火。 所以史学家都说，一座运江城，半部华夏史。在运江古城里，随便找个地方往下挖，都能挖出文物来。 现在，京海购物中心的工地上挖出文物古迹来，一点都不奇怪。关键是要看，历史价值有多大，有没有就地保留的必要。 在京海公司s省分公司总经理谷维苏的陪同下，周进和江一苇来到了考古工地，四周都已拉起了警戒线，附近还有民警在值勤，防止挖到金银文物，引来工人和附近市民的哄抢，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主持考古挖掘的，是市文物考古队的李长风队长。周进认识他。以前拍过公安部门破获盗掘地文物的案件，采访过他。春节期间，周进因为抢险救援，被更多的人熟悉。所以，尽管周进戴着安全帽，顾长风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周进，你怎么来了？” “李队长，我现在京海公司里做事，公司派我来打听情况。” 周进直陈其详。 “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是过去的一个生产作坊的遗址，年代上初步认为是在唐代，采取的是前店后坊式的。还有，周进，你过来看，这个应该是下水道，流向二道河方向，那里过去一直是护城河。你想像不出来，在一千多年前，古人修建的城市，下水道的直径就有一米多，当然了，这个下水道，是用砖头砌的，一米见方，上面可能是铺的条石板。” 李队长谈起自己的专业，有些滔滔不绝。而江一苇和谷维苏最关心的是，这样的历史古迹，有没有原地保留的价值。 但是，李队长偏偏不提这一茬。 “还有，周进，你过来看，这里，当时应该是一口井，朝代上看，应该是宋代的，里面出土了瓷器、陶器，还有梳子、玉簪等等。” 李队长蹲下身来，细心地把堆在地上一摊泥乎乎的东西，指给他们看。 “整个工地，全部考古下来，要多长时间？” 周进问。 “这个可不一定，整个老二招，差不多四十多亩地，因为这是在古城保护区内，所以，根据规定，必须要先考古，后建设。要把这四十亩地，考古下来，估计要两三个月。你知道的，我们考古队，就这么多人，每天不吃不睡，也忙不完啊。” 周进一听，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停工两三个月，首先，年前建成投入使用的预想，肯定是要落空。其次，这个损失，对于施工单位来说，也是巨大的。 “能不能快一点呢？能不能尽快有个结论呢？” 江一苇忍不住问道。 “这个要领导发话呢。反正，按照文物考古法，就是这么规定的。按道理，程序上，是要先考古，然后才能移交给建设方搞建设。可能是为了抢进度，特事特办了，所以，这事儿，你们找我也没用，还是得找领导！领导发了话，一切都好办！” “好的，谢谢李队长了，我明白了！这么的，现在天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好好聊一聊，你也给我们指点指点迷津。” 周进道。 李队长先是不肯，但是架不住周进的再三邀请，最后便同意了。 要说李队长的知识真的是够丰富，天文地理，似乎无所不通。对于运江的历史，包括地理特征，哪些地方是易出大墓，哪些地方，是什么时代的墓葬，那是如数家珍。酒桌上，讲起他参与挖掘的古墓，出过什么宝贝，包括，还发生过哪些稀奇古怪蹊跷的事，更是口若悬河，兴致勃勃。 江一苇、谷维苏两个纵然内心焦躁，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终于说到京海购物中心这块地。 “这个地方，在历朝历代，都是居民的生活区，难得出什么大的考古发现。居民生活的日常，你说能有什么重大发现？至多从中可以窥探一千多年前，人们生活的场景状态罢了。” 周进点了点头。 酒喝到九点钟不到就结束了。周进去结账时，顺便从吧台上拿了两条扁三五香烟，用报纸包好，放到李长风的腋下。周进看到他一直是抽这个牌子的香烟。 李队长谦恭了两下，胳膊下意识地夹紧了。临走时，在周进耳边轻声说了句： “梅春竹找了我们徐局长！” 周进明白了。 徐局长是指市文化局的局长徐正明。当年他能够上位，也是走了梅春竹的路子。文化局也相当于市委书记居长龙的根据地。梅春兰在这里任副局长，就注定了，局长必须是居长龙的人。 却说梅春竹当初想把京海购物中心的建设工程揽到手，奈何，京海置业公司才是业主方，人家想找谁建，运江方面是不好指点手划脚的。他去找建委主任韩长庚，对于矗立在市中心的重点工程，韩长庚即便是有把柄在他手上，也不敢贸然地答应去帮他争取。 后来，退而求其次，韩长庚多次做工作，京海答应将四个拆迁安置小区中的一个，给天龙建设公司。 为保证施工质量，京海派驻了信得过的监理公司，也算是加了一层保险。 而京海购物中心的工程建设，则交由省三建公司承建。 省三建公司近年来，势头非常强劲。在运江已承揽了许多工程，梅春竹认为，原本属于自己的蛋糕，被人硬生生地截走了一大块，心中早就不爽。 奈何省三建公司也不是没有背景的。其董事长兼总经理何永宏，人家本身就是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劳模，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公司获得的包括鲁班奖等各类全国性的大奖，一大堆，各种奖杯证书，摆满了一个荣誉室。 姐夫居长龙早就告诫过他，不要多生事端。但是，这么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横亘在自己面前，如果不做出点反应，也似乎不是自己的风格。 于是，待到施工方人员、设备都进场后，工地发现文物，就应时而生了。 文化局局长徐正明当时和梅春竹拍胸脯说，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让他们难受难受是肯定能做到的，停工个两三个月，甚至是更长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考古嘛，那肯定得小心了，慢慢来。祖宗留下的文物宝贝，可不得小心在意嘛！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是历史的罪人，谁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第270章 工地挖出了文物(下) 五一长假期间，除了各个旅游景点人流暴增，宾馆饭店特别忙之外，京海购物中心工地上发现文物古迹，要算是这几天的最大新闻了。 运江日报、晚报，电视台的运江新闻，都报道了此事。 有些市民看报看电视还不过瘾，甚至还亲临现场。害得辖区派出所，在人手紧缺的情况下，还特意安排了人员站岗值勤，防止发生意外。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同样的新闻，不同的人，能读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节后上班，一大早，林世文将才从安水老家回到运江的程市长接到办公室，泡上茶，又把这几天的报纸，上面认为比较重要的新闻，用红笔标注了，送了过来。 其中有天的报纸，头版就是“京海购物中心工地有重大考古发现！”的新闻。上面的一句，“文化部门当即要求停工”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九点半要开常委会。这似乎是个惯例，市领导节后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常委扩大会，研究当前和下一阶段的工作。 京海购物中心工地有重大考古发现！文物部门要求停工的事，却没有人在常委会上提起。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件事，其实大家都注意到了，但偏偏没人提。市委书记居长龙早就知道了，因为文化局长徐正明在发出停工决定通知书之后，很快就向他作出了汇报。 这么大的事，作为居书记的嫡系，不可能不汇报。 他当时只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所以，居长龙原本以为，在常委会上会有人提一下的，他甚至还想好了一番说辞，比如，遵守文物保护法，尊重文物考古专家的工作，要处理好经济建设与文物保护之间的关系等等之类的，但，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他用余光看了看坐在他身边不远，与他呈九十度角的程戈和，发现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对于出现停工，而且是无限期停工这样的状况，他是态度是观望。程戈和近来势头很盛，大有跟他分庭抗礼之势。 京海购物中心年底前建成投入使用，加快建设以文汇阁为中心的金融经贸中心，是写进2000年市政府工作报告的。 如果不能完成，作为政府责任人的市长，是要向人大代表说明情况，接受人大代表质询的。到时候，代表们可不会问原因，而是只关注结果。 结果就是没完成，承诺没兑现，那时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解释就是掩饰！ 挫一挫他在干部群众中的威信！ 这就是他的心中所想。这个购物中心，晚几个月建成，对于运江，无所谓！无伤大雅！ 更何况，这次有文物保护法护身！ 至此，春节以来，由于应对燃气爆炸，造成重大伤亡，而形成的紧密合作关系，开始解体。又回归到了，既相互合作，又相互牵制使绊子的阶段了。 却说周进那天晚上送走李长风，回到家时，发现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自己由于赶时间换下来的衣裤，都被洗好晒干，收回来后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柜上。就连自己的床上的被褥，都被重新洗过换上。 他知道，这是张佳密五一期间回来过了。 五一前，佳密曾给他打过电话，问他假期在不在运江，他那时，已到了京城了。佳密说，不要紧，她假日期间，回去住住。 周进心中一阵歉然。同时，也有些欣慰，因为佳密是真正把这里当成家了。 他想打个电话给佳密，再看看时间，估计她宿舍楼的管宿阿姨，也不会给她转接了。 等她暑假来，该给她买个手机了！ 周进其实早就想给她买个手机，但，佳密坚持不肯要。说是上学，要手机干啥？一个手机好几千，如果一个女学生拿在手上，会给别人以不怀好意的联想。 周进想想也对。不过，下学期，佳密大上四，就将到中小学实习了，偷偷用个手机，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以前，张佳密出行，都有两个跟班。一个是孙庆东，一个是余文谦，都是她的追求者。这次来运江，两个跟班都不见了。余文谦被学校派出去实习了，而孙庆东在春季已经应征入伍，同时入伍的，还有张文亮的那个亲戚何晓昆。 他们都是杜志鹏联系好，从各自老家被带走的。近况目前不知，估计正在新兵连，接受血与火的锤炼呢。 周进冲过凉出来，一边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分，一边想着京海购物中心停工的事。 这事儿似乎是梅春竹搞出来的。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事儿到最后又该怎么解决呢？ 停工，停到什么时候？ 万一真的挖到重要文物，会改址另建吗？ 停工，虽然是施工单位的事，但是，实际上更是业主单位的事。 江同洲让他和江一苇来搞清情况，现在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会是事实的全部吗？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干脆不想，排空了自己，摆好打坐姿势，很快就入了定。 （今天是中秋节佳节，祝大家节日快乐，合家团圆，幸福美满。同时也弱弱地问一句，山人想偷懒休息一天，可以吗？） 第271章 心理失衡 自从高宜才中风住院以来，每到晚上，韩家就失去了以往的那种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热闹氛围。 往常，韩长庚、高锦秀、韩立婷都上班，高宜才一人在家。一到晚上，她们相继都下班回到家中，高锦秀负责忙饭。遇有时节，比如家中哪个人过生日或者一些大的节日，莫惠琪还会过来帮忙，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吃过晚饭，然后再各忙各的事。偶有同事过来串门，汇报工作，高宜才或者韩长庚接待，总之，家中不脱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做颇有人气。 但是，高宜才住院以后，这种氛围就变了。韩立婷下班，直接和男朋友约会厮混去了。高锦秀在医院服侍父亲，韩长庚回到家，一个人，就显得很冷清。 以前那种寻常的一家人团聚，现在变成了奢望！ 五一长假期间，韩长庚除了一号那天，到工地上去看望慰问过坚守工地加班的建设者，到医院看望过老岳父，就一直呆在家里。 虽说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但如今搞得像是个独居的鳏夫。 每到夜晚，他就特别想念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角，有个叫黄婉霞的女人。那个女人，为他们韩家延续着另一支血脉。 那天他看过孩子，直接破防了。孩子，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这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啊。 但是，由于身份问题，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前去探望，就连电话都不大敢打。只能在晚上九十点钟，装作无意中从那里经过，如果发现附近无人，就趁机上去看一眼，但也只是看一眼，就几分钟的功夫，然后就迅速撤退，搞的像是特务接头似的。 现在，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梅春竹设的一个坑，但，他权衡再三，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官可以不做，但，韩家不能没有延续。虽说有个女儿，但是，她是替人家去延续血脉的。莫惠琪说是让其中的一个孩子姓韩，但，毕竟没有韩家的基因。 只有这个黄婉霞为他生的孩子黄晗，才是正儿八经的，韩家血脉。 他出身农村，家境贫寒。上有一个哥哥，由于家贫，大字不识一个，一直没有娶妻。只有他，生了一子一女，谁知儿子却死于非命，并未留下骨血。 本以为他老韩家这支血脉，至此而绝，却不料，峰回路转，虽说对方是不怀好意，但，确确实实地帮他圆了内心的梦，弥补了内心的遗憾。 好在梅春竹也没有逼他做出格的事。虽说他出面协调了一个古运河拆迁安置小区的建设工程，但，总体上，没有违反原则。 为地方企业，争取点工程，不正是政府主管部门应该做的事嘛！ 他知道，这事儿远远没有结束，他等着。 晚上去看过儿子黄晗回到家，破例地看到，家里竟然亮着灯。 打开门，看到女儿韩立婷盘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 “爸爸回来啦！” 女儿主动打招呼。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小洪呢？” “他今天晚上有个应酬，我没和他在一起。我去惠琪嫂子那了！” 韩立婷回答说。 “她怎么样？都好吧？” “还行，她爸爸妈妈在那里帮忙照顾，又请了一位保姆。两个小孩挺可爱的，都已经会笑了！特别是那个韩延宗，我还抱过呢。” “哦！” 韩长庚听女儿讲得眉飞色舞，有点意兴阑珊。要是在半年前，他可能会有些慰藉。 现在他有了亲生的血脉，别人过继来的，已经引不起他的半分兴趣了。 但是，黄晗目前在他们面前是暴不得光的。他不知道，如果高宜才、高锦秀父女，包括自己的女儿韩立婷，得知自己在外又生了一个儿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 他认为，大概率是火山爆发！ 这事儿急不得，得徐徐图之。至少要等到高宜才百年归天后，才能慢慢地解密。 尽管高老爷子，现在是中风后遗症，口歪眼斜，四肢僵硬，不能正常行走。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都是妻子高锦秀的情感倚仗，对于自己，也是一个震慑。 想想，岳父高宜才，一直把自己当亲儿子待，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仕途上，帮助都很大。没有他的提携，绝没有自己的今天。自己现在这么做，似乎有点忘恩负义。但是，这事儿，本不是他所愿。在延续韩家血脉方面，他只能如此选择。 “你和小洪处得怎么样？” 韩长庚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深聊，适时地转移方向。 “还行吧。他婶娘前几天和我说，准备今年底结婚。我说，这事儿，你们去找我爸妈商量。” 洪载晟的婶娘孟兰英与韩立婷是一个单位，担任审计局的工会主席，也是班子成员。 “你是什么态度呢？” 韩长庚问。 “这事儿，得等到外公病情稳定下来再说吧。他还在医院康复，现在谈结婚的事，我总觉得不太好。我希望外公好好的，看着我出嫁。” 韩立婷虽说是女孩子，这几年经历的事，也不少，成熟了许多。在家里，她对外公的感情很深。 “姑娘啊，咱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也要考虑到人家。小洪今年三十了吧？我记得好像比你大三四岁，这么大的小伙子不结婚，他家里人不急嘛！年底就年底吧，你外公再有小半年恢复下子，也该能好个七七八八了。对了，婚房你们怎么考虑的？” “洪载晟在莱茵华府有套房子，前不久，京海花园开盘，他又在那里买了一套。选哪里做婚房，问我的意见，我还没考虑好！爸，你说，哪个好？” 韩长庚闻言，吃了一惊。 莱茵华府，是个刚开发不久的新小区。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黄婉霞目前就住在这个小区。如果韩立婷把婚房放在那里，黄婉霞和孩子的事，迟早会被她发现。 大家还真不要以为城里人，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即便是住同一个小区，遇到也是形同陌路。但是，要考虑到，黄婉霞现在带着一个孩子，如果韩立婷婚后，也怀上了，用不了两三年，就能在小区的广场上，碰上，说不定还会成为熟人。因为孩子，总要经常抱出去晒晒太阳呢。你想想，有多少家长，是因为孩子而相互熟悉的？ 所以，生活经验丰富的韩长庚，是极不希望女儿把婚房放在那里的。但是，放在京海花园，似乎又有些招摇了。 京海花园，是高档别墅小区，位于城北，每栋价格在一两百万元。一期三百多栋别墅，已然全部售完。没想到，洪载晟，卫生局的一个办公室副主任，他父母也不是做什么生意的，竟能有这么大的财力，购买这样一套豪宅，哪来的钱啊？ 想到这，他有些不淡定了，隐隐觉得洪载晟有点不靠谱。 但，现实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他提反对意见。如果岳父高宜才身体康健好好的，还可以说句话，现在他那个样子，吐字都很艰难，如何去找纪委书记洪卫国谈心表达态度啊？ 虽说两家结亲，韩长庚与洪载晟的叔叔洪卫国是平辈相交。但平辈不等于平等。洪卫国是市委常委，属于市领导，副市级。而自己只是个处级干部，是他的下级。如果岳父高宜才身体好，他是做过常委的，与洪卫国是平级，又是他的前辈，适当地摆点老资格，别人是能够接受并谅解的。 “爸，你怎么啦？” 见韩长庚沉吟半天不说话，韩立婷慌忙问道。 “没事。我在想，小洪哪来这么大的实力，购买京海花园的房子的，那一套房子，价格不坏的呢，” “贷款哎，交个首付，然后按月还哎。” 韩立婷不以为然地说。 女儿不知深浅，但韩长庚是知道的。一套一二百万的房子，即便是交首付，也要大几十万呢。他们家，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高宜才，自己加妻子，一下子掏个大几十万，可能都吃劲。 再说，那个莱茵华府的房子，也不便宜，是高档小区，一平米也要二千多。一套房子，少说也要二三十万呢。 他是做过公安副局长的，敏感性天生比别人强一筹。但是，此刻，在如此劲爆信息的刺激下，他的心理又开始有点失衡了。 按说女婿越有钱，他这个做岳丈的，脸上应该越有光。但是，深受党纪政纪教育的韩长庚，对于女婿超出正常尺度的有钱，却感到有些莫名的心慌。 一个才工作没多少年的小伙子，家里父母也不是做什么大生意的，凭什么有这么多的财富？ 而自己，工作了几十年，偷偷去看望亲儿子，给个两万块钱生活费，还东拼西凑，捉襟见肘。 自己是不是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想想自己还不到五十岁，黄晗还小，自己在亲情上面无疑会亏欠他很多，但是，孩子的成长，是需要资金的堆砌的，单靠黄婉霞一个人，真的很难承担。 但愿将来，黄晗长大成家时，也能像女婿洪载晟那样，在经济上没有任何的压力。 自己是时候，需要作出改变的了。 几天后，基建办主任张维，将一个年轻人领进了他的办公室。 “主任，这位是大成装修工程公司的小郑。” 建委的职工培训中心，座落在市中心的夷光湖畔，平时作为宾馆使用。由于年久失修，设施老化，宾馆难以经营，举步为艰。经过建委党委会研究决定，需要重新装修，要达到三星级以上标准。 这样的一个工程，让基建办主任张维兴奋不已。韩长庚让他物色装修公司，他首先就想到了自己的初中同学郑大成。 郑大成初中毕业后，就跟随同乡出门打工，先做瓦工，后做水电工，再后来，就拉了一批人，成立了装修公司。 郑大成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为人非常活络。很快就通过张维的关系，在建委揽了一些修修补补的活儿。这次培训中心重新装修，张维极力把他推荐给了韩长庚。 一个星期后，大成装修顺利中标，总造价，七百八十万元。 那天，郑大成来到韩长庚的办公室，汇报工程进展。临走时，趁韩主任不备，把一张附带密码的银行卡留在了办公桌上。 后来，黄婉霞到银行柜员机查询了一下，里面竟然有五十万。 京海购物中心工地停工已有十多天了，考古工作不紧不慢地开展着。刚开始，每天还有市民前往察看，看看是不是挖到什么宝贝，久而久之，人就越来越少，热度从刚开始的100，下降到最近的几乎为零。 施工单位省三建公司的老总何永宏前两天回国后，倒是来工地看了一趟，也没发表任何意见，就回金宁了。 周进已经把情况摸得很清了。这里虽然属于古城保护区，但是，在历朝历代，都是居民生活区，基本上没什么文物保护价值。 但是，这事儿，他说了不算数，得有文物管理部门点头才行。偏偏这事儿，就是文物管理部门搞出来的，目的不言自明。 耐人寻味的是，主抓这一工程的市长程戈和，对此默不作声，任由工程停摆。 市委书记居长龙，静观事态发展。这事儿虽不是他主动挑起的，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他的默许。 他非常期待市长程戈和为了此事，来和他商议，让自己享受一回一言断生死的快感。只可惜，已经开了几次常委会了，两人也为其他事碰头了好几次，但程戈和就像此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内心上讲，居长龙也不希望工程长时间停摆，毕竟，运江的发展，他是第一责任人。只是近来，市长程戈和风头正盛，他想借此机会，挫一挫他的锐气，让他分分清，在运江，谁才是大小王。 这事儿，程戈和不说，他也装着不知情。谁主动先开口，谁就在气势上先弱了一筹。 但是，事情渐渐地脱离了掌控。 （节假日，应酬多了些，没时间坐下来码字，更新难免受到影响。恳请各位理解并原谅！) 第272章 桃色事件 五月底，一个小道消息，悄悄在文化局职工中流传。 这个消息，先是在司机中传，渐渐地，全局都差不多知道了。 消息的内容很劲爆。 说是徐局长在省城金宁开会期间，与演艺科陆玉卿科长胡搞，被人按在宾馆的床上。 事情越传越邪乎，越传越逼真，好像当时他们亲临一般。 大家想想，前几天，徐正明局长和陆玉卿科长，是去金宁开会去了，回来后，也是有几天不曾露面。连原定好的局办公会，都推迟了。 但是，今天，徐正明局长上班了，而陆玉卿没有出现在办公室。 上午十点多钟，一位老者拄着拐杖出现在了文化局的大门口，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他竟然是已经离退休的原市政协主席薛庆春。而文化局演艺科长陆玉卿正是他的儿媳。 陆玉卿是部队文工团转业干部，他的丈夫薛怀山，仍在部队服役，现在是正团级。 传达室的门卫不认识薛庆春，把他叫住。 “你找谁？” “我找徐正明！” 门口的保安还是天海物业公司提供的呢。 这保安比较负责，按照流程，拿出一本登记簿，想让他做来访登记，哪晓得，被老人家一把推开。正在纠缠，副局长吴玉相从门口经过，把他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薛老，徐局长今天没有上班！你找他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或者你有什么指示，我们照办！“ 吴玉相明态度谦卑地说。 此时局长徐正明早就得到消息，吓得把办公室门从里面锁上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但，偏偏不遂人愿。 薛庆春在吴玉相的办公室里抽烟喝茶，闲聊了快一个小时，眼看到中了，就准备回家。谁知才到楼梯口，就发现前面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像是徐正明。于是就厉声喊道： “徐正明！” 冤枉凑巧，徐正明躲在办公室里小半天，不见动静，以为薛庆春已经离开了，再加之自己尿急，于是上了趟厕所，厕所的位置正好在楼梯口附近。谁知就被薛庆春抓了个正着。 “哎呀！薛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徐正明满脸堆笑，对着老人家说道。 最近局里谣言满天飞，他也感到十分苦恼，不知如何应对。现在看到薛庆春找上门来了，也心知不妙，但是现在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只得面对。 “你这个混蛋！” 薛老爷子忽然情绪失控，举起手上的拐杖，朝着徐正明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可怜徐正明头上顿时被砸了一个大包，薛庆春待要砸第二下时，被徐正明一把抓住杖头，两边抢夺，来回拉锯。 薛庆春抓住带拐的一头，他虽然气力较弱，但有个弯子做抓手，却也不输。徐正明见他不撒手，只得自己撒手，谁知，这一撒手，坏了。受反作用力的影响，薛庆春连退好几步，最后摔倒在地上，竟然晕了过去。 徐正明傻眼了。 跟在后面是副局长吴玉相连忙一把把薛庆春抱起，先掐人中，然后挤压胸部。一边喊人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其时快到中午下班，走廊里围的全是人。办公室主任过来，再三驱赶，都赶不散。 好在医院离这里不远，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薛老爷子被送到了医院。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市委书记居长龙的耳中，他立即指示卫生部门，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薛老。 第二天上午开常委会，快要结束时，主持会议的居长龙书记例行地问了一句： “大家还有没有其他事？如果没有，就散会！” 这句客套话，每一次会议都说，大家都说没有，或者以默不作声为回应。但，这一次不一样。列席会议的市政协主席庞九龄开口了。 “居书记，我有一件事，想在常委会上说一下，不知可不可以。” 按照相关条例，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他们虽然不是常委，但可以列席常委会，只是不具有投票权罢了。 像他们这些差不多已经二线的市领导，也知道自己的角色，在常委会上，从不多言。但，这一次，庞主席破天荒地开了口，还真不能不让他说。 已有与会的常委屁股已经离了椅子，见到以往从不开口的庞九龄如此说，就又重新坐下。 居长龙猜得出来，庞主席要说什么事，但，既然已经开了口，还真不好拒绝。只得客气地说： “庞主席，要不，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讲！我那里新得了一斤好茶。” “不了，就在这里讲罢！你那好茶，留了以后我再去喝！“ 庞九龄回答道。 居长龙心中大为不悦，这是在公然地驳他的面子啊。但面场上还不能继续表现出来，只得把身子往后背椅上一靠。 “好，说罢！” “居书记，各位常委，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我们政协的前任主席薛庆春薛老，昨天在文化局，被徐正明局长打伤昏迷的事了！” 庞九龄沉声说道。 居长龙冷着脸，不置可否。程戈和眼睛盯着眼前的茶杯，好像能看出花来一样。其余一干常委，也都默不作声。 “薛老在我们运江，可以说是德高望重，当年为运江的发展，怄心沥血，没想到，退休了，竟然遭遇如此不公的粗暴对待，我们政协上上下下，对此非常不满，非常愤怒！此事，如果不给个说法，我们政协绝不罢休！” 庞九龄说着说着说着，拍了桌子，抬高了声调，看来情绪也激动了。 “一个文化局的局长，没有一点尊老之心，没有一点廉耻之心，粗暴对待一个离退休的老同志。这还是我们党的干部吗？” 市委秘书长潘学礼赶紧过来，从他的包里翻出速效救心丸和降压药，给他服下。说道： “庞主席，你不要太激动，你自己身体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谢！倒下来更好，倒下来，我正好去医院去陪老薛！” 话讲到这个地步，居长龙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可能了。于是开口说道： “这件事，既然庞主席提出来了，那大家就议一议吧!” “这件事的起因，是有传言，说徐正明同志与薛老的儿媳陆玉卿同志，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在省城开会时，被公安查房的查住了。” 宣传部长赵绍发首先开口。 文化局是宣传部主管的，徐正明本人还兼着宣传部副部长呢。 “真实的情况是不是这样的？” 居长龙问。 “经过了解，据徐正明本人说，我找他了解过了。他说，当天他和陆玉卿在金宁开会，后参加一个宴会，喝多了酒，吐得一塌糊涂，陆玉卿同志就在旁边服侍他。没想到当天正好遇上公安查房，当时就已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做任何出格的超越于礼法的事。公安民警核实了情况后，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事儿就结束了。没想到，传到运江，就越传越玄乎了。“ 赵绍发进一步说。 大家了解到的，与赵绍发所讲的差不多。但是，有几个疑问憋在心里。 1， 徐正明与陆玉卿，到底有没有事？深更半夜，一个女人、女下属去服侍一个醉酒的男上司，本来就给人以联想的空间。徐正明可是带了司机的，领导的司机，一般都充当服务生的角色，领导醉酒了，司机去哪了？ 2， 哪有这么凑巧，正好遇到警察查房的？ 3， 这事儿，是怎么传出来的？连陆玉卿的公公薛庆春都知道这事了。是徐正明的司机？还是其他？ 反正这事儿，从头至尾透着一股诡异。 不管徐正明与陆玉卿是不是真有故事，发生了政协原主席薛庆春到文化局发难被推倒这事儿，横竖是黄泥巴掉到裤档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们有些同志，正事儿不干一件，这些无根无据的谣言传起来，倒是十分来劲，纪检部门要想想办法，杀杀这股歪风斜气呢！” 居长龙有些气急地说。 徐正明当初是他提拔的，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在文化局的任上，也算是尽职尽责，从没出过什么大的乱子。真要把他拿下，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但是，这位政协庞主席不依不饶，不拿出个态度出来，恐怕很难善了。政协虽然没多大实权，但是，好歹也是四套班子之一。老同志真要是发起狠同仇敌忾起来，爆发出的能量，也是能把天捅破了的。 何况，徐正明这事儿，真的不大说得清。 “我十分赞同居书记的意见，这事儿，我们即刻进行调查，等有结果了，再向常委会汇报。为方便调查，我建议，暂停徐正明同志的职务。我党讲究的就是实事求是。如果徐正明同志没有问题，我们要还他一个清白，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我们也要给薛主席庞主席和全市人民一个交代。” 纪委书记洪卫国说。 居长龙心里一阵气苦。洪卫国显然是偷换了概念，自己是要他去查传播谣言之人，而他却把调查的对象转到徐正明身上了。 这年头，有几个领导干部经得住查的？ 但是，话赶话赶到这儿，他想阻止也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毕竟，现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呢。 但愿徐正明同志能够经得住考验。 会议最后决定，暂停徐正明同志的文化局长职务，文化局工作由副局长吴玉相暂时主持。 第2天， 纪委书记洪卫国就收到一袋材料。举报徐正明在兴建城市大剧院和博物馆期间，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以及倒卖文物，以狸猫换太子的手法，将一幅郑板桥的真迹偷偷置换回家私藏等一系列违法违纪线索。 一个星期后，徐正明被正式双规。 与此同时，文物部门确认，京海购物中心工地的考古工作结束，所发现的所谓历史遗迹，没有在原地保护的必要。 至此，工程在停摆了一个多月后，正式复工。 炎炎烈日，市长程戈和看望慰问了战高温的工程建设者，向他们送去了风油精、霍香正气水，八宝粥、矿泉水饮料等防暑降温用品。要求他们一方面要注意防暑，一方面要狠抓工程进度和质量，确保购物中心工程在年底前投入使用。 运江日报、运江电视新闻都对程市长的活动进行了报道。居长龙在家看到这一段时，气得头疼病又犯了。梅春兰赶紧打电话给周进，只可惜，得到的答复是，他此时不在运江，而在南锡呢。 南锡原市委书记胡有为，常务副市长葛雄飞，贪腐案终于宣判了。胡有为被判处无期徒刑。而葛雄飞除了贪腐，数额巨大，还有指使他人行凶杀人等情节，则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当年负责查处他们二人的南锡检察院反贪局经济案件调查科科长顾泽民夫妇，因公牺牲，被追认为烈士。 顾晓雅在舅舅章子林和周进的陪同下，一起去南锡，处理相关事宜。 南锡市人民检察院为此特地举行了追思和宣誓仪式，向顾泽民同志学习！ 晓雅谢拒了要将父母的陵墓迁移到烈士陵园的好意，也婉拒了南锡市政府发放的一笔抚恤金。 南锡的市委书记吴化文，是章子林的大学同学。南锡市长顾泽群，是顾晓雅的堂叔。检察院的副检察长戈培钧与顾晓雅的父母是世交，又是从小看着晓雅长大的。 所以，一切官方活动忙妥当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私人宴请。周进跟在章子林和晓雅身边，参加活动，全被当成了顾晓雅的男朋友。 大家在闲聊中说： “顾泽民牺牲死于坏人之手，好在苍天有眼，好人有好报，你看，姑娘大了，有出息，当律师了，女婿也很出众，顾泽民也该眠目了。” 顾晓雅不主动澄清，周进就更不好否定了。章子林看着外甥女和周进一起有说有笑，一脸开心的样子，也是心里一动，然后悠闲地吐出一口烟圈。 那晚，身为市长的顾泽群，抽出时间举行家宴，参加的还有戈培钧两口子。顾泽群的夫人苏如蕙，直接就问： “晓雅、周进啊，你们两个也都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晓雅和周进闹了个大红脸，正不如如何回答，顾泽群则在一旁对章子林解释说： “按照我们南锡的风俗规矩，顾家姑娘出嫁，必须要从我顾家门上出去,不能从舅舅家门上出。子林，你不要有意见啊。泽民不在了，还有我这个叔叔在，你们定下时间，我好让你婶子早早地准备嫁妆。” “婶子，还早着呢，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出嫁！” 顾晓雅终于开了口，这可能是她能找出的唯一借口，眼睛却止不住地用余光向周进身上瞄。 第273章 大幅让利 转眼已是七月，暑假说来就来了。 晓晨和爷爷陈念祖以及阿香飞回了美国。 她已有好长时间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了。看到阿伟与父亲在大陆团聚，也想念起了他们，故而要回去看一看。 而阿伟则因为通州汽车公司和福山文旅项目的事，留在京城帮忙。 张佳密因为下学期要开始实习，所以，要暂留学校处理相关事项，暑假要暂时晚一步。 陈敬德已与江同洲签署了框架合作协议，双方共同开发福山深处的别墅区。因为福山别墅的开发，京海公司占大头，江同洲把这一块的物业管理，直接指定给了天海物业公司。 “你们既然是师门同源，关系这么近，那这一块的物业管理，就交给周进了。” 江同洲笑呵呵地说。 陈敬德虽然很想把物业这一块抓在手上，奈何，手上没有现成的人手，想入主周进的天海物业公司，又碰了一个软钉子，只好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原本，阿香的设想，是让周进提供200个安保，他们自己管理，但现在看来，物业管理，不仅仅是安保。 再说，安保人员全是别人提供的，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上，自己一时难以插手，这与给别人管理没什么区别。 至于接下来，如何运作，再另想别的法子。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把周进变成自己人。 如何说动周进，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金钱已似乎不能打动他了，那只有启动另一种方式。 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一旦成功实施，把周进变成自家的人，让他为自己办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有这个自信。 第一步，就是要加强情感上的交流。以前，他对周进有所防备，但是，通过多方面考察下来，发现周进是个完全可以争取的对象。 这小子杀过人，坐过牢，外表憨厚，没想到，手黑着呢。 香港的天元影视，大陆的京海置业，为什么要拉他入伙啊？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嘛？如果这辈子遇到个人，惹不起，那就要想方设法拉拢，处成朋友。人家能拉拢，自己为什么不能拉拢？人家能让利，自己这边为什么不能让利？ 这么一想，陈敬德顿时就豁然开朗。想起老父亲和阿香，前期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铺垫，自己应该趁热打铁，而不是撤火。 想通了这一层，他立刻就打电话给周进，让他来京城一趟，具体商谈两家公司的合作事宜。 既如此说，周进也不矫情，带上了公司副总张文亮一起飞往京城。 商业谈判这事儿，张文亮在行。自己只管大方向，具体的事务，交给张文亮就行。他曾做过二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做事情且严谨着呢。 周进感觉到，仅仅才两个月的时间，陈敬德对待自己，比以前热情了许多，想不透其中的关窍，却也是暗暗地提高了警惕。 “师弟，我早就说过，咱们自家的生意，还得交给自家人做才放心！” 陈敬德一把握住周进的手，亲热地说。 周进明显感觉到，陈敬德的气息比两个月前好了许多，看来，被孟平超打的那一掌所受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了。 “感谢师兄照顾我生意！” “哎，这说哪儿的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周进，我感觉你的气息比较沉稳，你师兄我练了几十年了，到现在总感觉气息浮躁，远不如你，这是何故？” 周进没想到，陈敬德突然把话题转到这方面来了。刚才所签的合作协议中，陈敬德大幅度让利，难道是看中了我手上的功法？ “你可能是因为所受的传染病毒侵害很深所致，你肺部感染了，气息当然要受影响了。” 周进说。 你明明是到师父家去行窃，被师兄所伤，却撒谎说自己得了传染病，错过了你奶奶的百岁寿宴，我就拿这个话来堵你的嘴。 “可能也是。改天了，咱们师兄弟交流交流心得。阿伟说，得了你的指点，武学上精进不少呢。” 上次孟师兄说，陈念祖当初离开金宁时，只修练了本门内功的第一层，至于清心诀，估计是还没来得及传授上。所以，后来，无论陈家人如何修炼，都不可能在内力上有所突破。 这正如修高速公路。筑路基的时候，需要一层一层地垒土，垒一层，就要用压路机压实，然后再往上垒土，再压实，如此往复，到最后形成路基。而不是一股脑儿地往上拼命地堆土。堆得再高，也达不到标准。 修炼清心诀，就相当于中间把土夯实的过程。陈念祖当年由于没有修炼到清心诀，所以，内力上比较浮，比较虚，对付一般的人还行，如果遇到真正的内家高手，必败。 陈念祖如此，他的儿子孙子徒子徒孙，就更是如此了。 陈念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到了他这个岁数，已经没有了再修炼的心思了。陈敬德陈敬武他们还年轻，如果能够把功法完善起来，岂不更好？ 但是，让他开口去求师兄杨起隆，又张不开那个口。 陈敬德倒好，直接潜入杨起隆的家，希望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哪想到，偷鸡不成，被孟平超发觉，中了一掌，到现在还没完全康复。 偷不到，能不能从周进手上得到呢？反正都是同门，周进传给自己，也不算违和。实在不行，你传给阿伟，阿伟名义上是你的师侄，这总可以吧？ 这是他的又一个思路。 虽然他要比周进年长二十多岁，但是，论起内力的精纯，周进要甩他几条街。 但愿这小子，懵懵懂懂，无心之中，把清心诀传给自己。 所以，这次和天海物业签订的协议，陈敬德是大幅度让利。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而是在靠近华国心脏的部位，建立一个侦听和数据分析处理中心，刺探华国政治经济情报。 根据协议，福山文旅将景区部分，交由天海物业负责运营，费用是门票营收总收入的25%。景区背靠京城和津门两大市场，保守预计每年的游客在三百万人以上。以每张门票30元计，这块，每年差不多就有一个亿的收入。三河市政府20%，预留各10%的维护和宣发资金。其余为福山文旅的收益，预计十年左右，能够收回全部投资。 单是这一块，周进的天海物业，每年的净收益就差不多有上千万元。 为了拉拢周进，陈敬德是下了血本了。 第274章 耍流氓 协议签完，张文亮就返回了运江，公司的运营，不能少了他的坐镇。周进则还要在京城再待两天，阿伟全程陪同。以前，晓晨在的时候，阿伟被她支开，免得当电灯泡，现在她回美国了，阿伟才有了相陪的机会。 其实，对于陈家人，包括晓晨在内，周进都打起精神防范。要不然，上次与晓晨深夜独处，他也不会死命地克制自己。 他丝毫不怀疑晓晨对自己的情意，但就是不知道，如果一旦把持不住，往前再进一步，会有什么后果。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和担忧，他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 陈敬德与阿香的身份已经查明，但是，阿伟和晓晨，目前还没有定论。尽管如此，小心提防，总是没有错的。 依照孟平超的意思，周进应该与他们打成一片，融入他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是，周进始终不能进入状态。从小所受到的教育，使得他始终跨不出这一步。 晚上，陈敬德让周进到王府盛宴酒店吃饭。这是一家比较高档的饭庄，装修全是清一色的古代风格，门口迎宾的，都是身穿旗装的美女，身处其中，好像回到了大清朝。 陈敬德到京城时间不算很长，竟将京城的这些销金窟摸得如此熟悉，这让周进很是惊奇。 周进赶到时，已有几个人在等着了。经介绍，是廊坊市以及下辖的三河市的相关领导。有廊坊市的常务副市长孙东进，三河市的书记杭永明、副市长卞鸿玺，招商办主任郑苹。本来还请了京海置业的董事长江同洲，但是，江董另有他事，故委托一位叫蒋方彦的副总和董事会秘书江一苇出席。 周进此次来京，江一苇是知情的，住在京海大酒店，也是她一手安排的。只是由于各自手上有工作，相聚得少一些。 自从妈妈唐珺来找过周进之后，江一苇就有些刻意地和周进保持了距离。这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也有不想把周进逼得太狠的缘故。 给彼此都留一点空间，这才是最好的最聪明的选择。 陈敬德坐了主位，左首是孙东进、杭永明、卞鸿玺和郑苹。右手边是蒋方彦、周进、江一苇和陈同伟。 别看陈敬德是在外国长大，但是，中华礼仪似乎一点都没丢。特别是酒桌上的那一套，更是驾轻就熟，把整个晚宴的气氛调到了高潮。 周进也特地与向廊坊及三河市的领导交换了名片。考虑到，将来还要负责运营景区，还特地向他们各敬了三杯酒。 陈敬德向他们介绍周进时，说他是香港天海物业公司总经理。别小看这个名称上的略微差别，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就只可意会了。果然，几位领导一听，顿时高看一眼，又各自回敬了三杯。好在周进海量，不至于被放倒。 中途江一苇出去了一趟，估计是去卫生间。回来时，脸色就有些难看，心跳有些剧烈，细心的周进很快就发现了。 “一苇，怎么了？” 周进贴到他耳边，轻声地问。 “遇到个酒疯子，素质差，想耍流氓。” 江一苇平时给人的感觉是知性，大方，很少用这样的语言去评价一个人。她既如此说，一定是在上洗手间时，发生了意外情况。 周进顿时有些自责，刚才江一苇离开房间时，他应该跟着的。只是那时候，他正在敬酒，没有腾出身来，没想到，只一会功夫，竟被粗暴对待了。 这边正自懊恼，忽然就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这个婊子，是进了这个房间，妈的，老子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耳光呢。” 只十几秒的功夫，包间的门就被人一脚 踢开了，闯进来五六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人，捂着自己的嘴巴，指着江一苇对一位领头的说： “哥，就是这个婊子打的我！”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又挨了一嘴巴，两颗黄白色的物件从口中飞出。 那是他的牙齿！ 这回是周进出的手，还使上了暗劲。 廊坊市的一众领导顿时惊呆了，刚才还在和他们和颜悦色、推杯换盏的小伙子，变脸是如此之快，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 周进出手很快，事先毫无征兆，一巴掌打完，立即退回，同时把江一苇拉到了自己身后。 那年轻人挨了一巴掌，一股鲜血，从嘴角边渗出。 “你特么打我，我跟你拼了！” 言罢就往周进扑来。 周进哪能让他扑上，还没到身边，一脚已然踹出，直飞了出去，要不是身后有同伴接住，定要摔个大马叉。 饶是如此，后面接住的两人，也向后连退了三四步。 那领头的年轻人，一看周进不按套路出牌，人狠话不多，竟有此胆怯了。但是，此时此景，容不得他退缩，因为刚才的事，就是他挑起来的。 “你怎么打人呢？” 这话问的其实一点水平都没有。但是，此时他想不出其他的话了。因为平时，别人都是这么对他说的。 平时，他们不分青戏皂白打了人，人家就是这么问他们的。 当这么问时，意味着心里已经胆怯了。 刚才他们哥几个，酒宴中途上卫生间放水，恰巧看到一位美女从身边走过。 “乖乖，这小女子不错，尤其是那个屁股，翘，特别性感。” “我出一百块，谁敢上去摸一把，这一百块就是他的了。“ 说这话的，就是领头的小伙子。他说完，就回包间继续喝酒了。 几分钟后，江一苇从卫生间出来，到吧台洗手，一位小子，就是刚刚挨打的那小子，趁机凑上去，伸出了咸猪手。 江一苇正洗手呢，忽然发现有人靠近，胆大妄为竟敢摸自己，不由得大怒，转身就是一个大嘴巴，然后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包间。 她知道，此时包间最安全。因为有周进在呢。 第275章 大打出手 对方领头的那年轻人，见周进出手狠辣，武力值爆表，非是他们几个人所能应对的，心下竟有些怂了，正想说几句场面话，体面地退出去呢。 恰在此时，包间里又进来了几位壮汉。但见这几位，身着过去武人的服饰，他们是王府盛宴酒店的安保。包间服务员，看到客人打架，下去通知的。 那年轻人，忽然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说道： “鲁哥，小五被他们打了！” 小五就是刚才被周进痛揙的小子，此刻，他正蜷缩在地上，想必挨了周进一脚，腹内翻江倒海了。 那鲁哥拨开小伙子伸过来的手，说了声： “王越，你又惹事了？” 言罢，走到周进面前，拱了拱手，客气地说： “先生，来到我王府盛宴，都是贵客，什么事要大动干戈啊？” 周进见他说得客气，当下也拱了拱手，然后指了指被打的小五子，说道： “你问问他，为什么会挨揍？年纪轻轻，竟然耍流氓。你再问他们，为什么要跑到我们包间里来？我们这里，可没人邀请他们。我们到王府来吃饭，一点安全感都不要了？” 周进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同时责备酒店方面，缺少安全感。 那小五子显然是与鲁哥认识的，此刻，也终于缓过气来了。他抹了抹嘴上的血迹，指了指周进身后的江一苇，说道： “鲁哥，这小婊子先打我耳光的！” 话还没说完，周进又欺身上前，反手就又是一个耳光！两边脸颊各五条手指印赫然显目。刚刚打的是右边耳光，印痕还未消除呢，现在左边又加了一道，终于对称了！ 鲁哥显然没料到周进竟敢当着他的面，又扇了小五一耳光。更可怕的是，自己竟没有来得及反应，顿觉脸上挂不住。 “过分了吧？“ “我先替他爸爸妈妈管教管教他，怎么开口说话！“ 江一苇站在周进背后，看到情郎神威凛凛，不由得心旌摇荡。 临危不惧，临危不乱，这才是真男人！ 却见那王越，见小五子又被打，不由得恼羞成怒。也许他是看到鲁哥在场，心里有了倚仗，竟直接一拳朝周进耳边打来。 周进眼睛盯着鲁哥，余光却时刻防范着这位叫王越的。 见他背后偷袭，身子一侧已然让过，然后，右手已然搭住了他捣来的拳头，左手捏住了他的曲肘，一拉一扯，肘关节，腕关节就已然脱臼。然而周进不等他叫出声来，一个窝心脚同时蹬出，那王越顿时如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撞在包间的大门上，装扮得古色古香的大门，竟然被硬生生地撞断。 众皆骇然！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众多食客前来围观。有的干脆就喊： “不得了，出人命了，快报警！” 那鲁哥顾不得包间内乱成一团了，赶紧出去，说道： “瞎囔囔什么呀？客人酒喝多了砸东西，没见过吗?快该干嘛干嘛去。” 好不容易驱离了围观的，再回到包间时，却发现那王越满头大汗，疼得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来。 陈敬德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同时对周进的武力值有了一个全新的判断。他把自己请的几个客人，拉到一旁，每人发了一根烟抽着。 那鲁哥看看陈敬德，又看看周进，看着他们一帮人似乎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暗暗纳罕。 以前店里也曾出现过打斗闹事的状况，但是，只要是他鲁哥出马，大家都能给个面子。但是，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太张狂了，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扇了小五子一个耳光，另外还把王越一脚踢倒在地，爬不起来。 王越和小五子，这几个人，都是自己家族里的。他们甚至还同是这家王府盛宴酒店的股东。只是自己在酒店负责安保，而王越他们不在酒店担任任何职务，到期领取分红而已。 王越是个什么德性，他是清楚的，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好在也只是嘴上过过瘾，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但是，今天怎么了？上手了？ 自己以前也帮他擦过类似的屁股，但是，今天对方显然有点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在京城，能够开这样一家如此规模的高档饭店，没有一定的背景肯定不行。而对方丝毫没有顾忌到这一点，竟然敢在这里大杀四方，难道他们的背景过硬？ 这是他的一种习惯性思维。凡事，先考虑背景。背景过硬，才有肆无忌惮的底气。否则，还不被人拆了骨头啊？ “朋友，你打也打了，总得先说个原因吧？” 鲁哥说。姿态已经尽量放低了！ “原因？跑到我们包间里来撒野骂人，满嘴喷粪就该打。他们为什么要跑到我们包间里来，这个，你要问他们。” 周进静静地说。他感受到了这位鲁哥身上的气息，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想值，可能有些武力值，但，只要他敢动手，自己有把握分分钟把他拿下。 好在这位鲁哥很冷静，并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来。 “你们为什么要跑到人家包间里来？” “----她，她打我！” 小五子用手指了指江一苇，这一回，他终于把嘴里放干净了。他知道，如果再出语不干不净的，肯定又得挨一个耳刮子。 “她为什么要打你？” 鲁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我----我---。” ”说！“ 鲁哥一声厉喝！小五子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 ”我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小五子话才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脸上就又挨了一记耳光。这一回是鲁哥自己伸手打的。 ”你特么胆子肥了，竟敢在我的店里耍流氓！该打！” 鲁哥气愤地说。 “你这样的人，以后不准踏入我们王府盛宴半步，听到没？否则，我见到你一次，就打一次！” “鲁哥，你不要这样，是我指使小五子干的。” 王越在此时站了出来，他刚刚被周进踹了一脚，手腕与肘关节又被周进用分筋错骨手拆了，正痛苦着呢。看到鲁哥责罚小五子，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让周进大为意外。这小子，虽是纨绔，但还是有点尿性的。 鲁哥看到王越胳膊肘耷拉着，脸上不停地冒着虚汗，知道他受伤不轻。当即上前，想帮他把脱臼的关节接上，可是忙活了几下，王越疼得鬼哭狼嚎的，仍无济于事，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难怪人家有恃无恐的呢。 “你特么活该！来，你们两个送他去医院！” 鲁哥停了下来，吩咐两个人，把王越送到医院处理。周进知道，即便是送到医院也不一定能管用，自己师门的这一绝技，真不是盖的啊。却也没有出言阻止，多吃点苦头，有利于以后多长长记性。 （感冒了，边流鼻涕打喷嚏边敲键盘，还有一章，晚上送上！大家恕个则个！） 第276章 王家的背景 鲁哥打发走王越，走到周进与江一苇身边，歉意地说： “对不起，由于我们饭店管理疏忽，委屈了这位美女小姐，怠慢了各位贵宾，在这里我代表饭店，对各位表示歉意，今晚的消费全部算在我的头上，免单，不知这样的处理，各位满不满意？” “免单就不必要了，我们消费得起，只是希望不要再出现这种不愉快的情况了。” 却是陈敬德接上了话。他今晚请客，招待廊坊和三河市的相关领导，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有点意外。好在结果是好的，没有出现失控的情况。 当官的参加宴席，就怕出现失控的情况。原本是私密性的，最后搞得人尽皆知，不好收场。 刚刚周进出手教训时，他们心里或多或少地有些腹诽，认为小伙子，不够成熟稳重，不该把事情搞大，就想中途退场。但，陈敬德是他们近几年招到的最大的外商，贸然退场，又怕引起外商的不快，所以，只得窝在一旁不吭声，静观事态的发展，如果闹到不可收拾，他们提前退场，那是一定的。 招商引资重要，但是，自己的官帽更重要啊。 这事儿要是放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拍几张现场照片，发个朋友圈儿，就真的能让几个当官的下台。情势不同啊。 酒宴在中断了近半个小时后，又重新开始了下半场。鲁哥让服务员，把桌上的菜全部撤下，换上了新品，又让人搬了一箱十年的茅台送上来，算是赔罪。 周进出了气，主动下位给各位倒上了酒，一个个开始敬。 “周总啊，他们会不会报复你啊？” 郑苹忍不住问，其他领导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不会，各位领导放心吧，大家放心吃，放心喝，我保证，你们是绝对安全的。来，我再敬大家一杯！” 周进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边正吃着喝着，那边，鲁哥推开了坏了门框的包间门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酒杯。 “打扰各位了，请容我来向各位赔个罪，今晚怠慢大家了，实在对不起！” 鲁哥一口将手中的二两杯白酒一口喝干，诚意满满。然后掏出名片，开始挨个发放。 “以后想在王府盛宴订房的，直接给我电话。” 周进接过瞥了一眼，上面几个字：王府盛宴副总经理，王鲁，然后是电话号码。 “冒昧地问一句，王府盛宴的老板王齐，是你什么人？” 却是廊坊市的常务副市长孙东进问道。 “哦，那是家兄！” “哎呀！失敬失敬！” 孙东进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待到王鲁退出后，孙东进解释道： “周总，你今天可能惹上了一个大人物。你知道王府盛宴的老板王齐，是什么背景吗？” “管他什么背景，欺负我的身边人，就是不行！” 周进虽然前后喝了差不多一斤多酒，但仍然头脑清醒地说道。 江一苇在一旁听着，心下感动，下意识地向周进看了一眼，却发现周进也正好回头来看她，目光交织，火花四溅。 当年周进，为了保护女朋友秋语薇，愤怒中一拳打死人，由此改变了人生的轨迹。如今他又为了保护自己，替自己出气，得罪了京城的大人物，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呢？ 却听孙东进继续说道： ”这位王齐，是近年来，京城崛起的一颗餐饮业新星。那个北方顺涮羊肉，你们都吃过吧？整个东三省，京津冀，都有他们的连锁店面，总数达数百家。王府盛宴，是他们王家几个兄弟合股搞的，专走高端路线，每天是一房难求。据说，现在辽省的一把手王克用，是他们的叔叔。近年来，上升势头很快。” 孙东进讲起王家的掌故，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据说京城王家，其实本不姓王，他们是满清八旗的后代。后来辛亥革命，大清灭亡后，他们为了躲避追杀，纷纷改姓，有的改姓为黄，有的改姓为王，还有的改姓其他。王齐家可能是哪个王爷的后代，所以，开间饭店就叫王府盛宴。王府盛宴的名称，就是这么来的。” 他只道，负责处理纠纷的这位鲁哥，只是个酒店的安保经理，想没想到，人家是老店板王齐的弟弟。那个被周进打得送进医院的王越，听他们的当时的口气，也是王家的子弟。齐、鲁、越，这些人名，都是过去诸侯国的名称，应该错不了。他们今天在周进手上吃了憋，丢了面子，岂会善罢干休？ 在妨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不到沪海，不知道自己钱少，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 在京城地面上，一个厅级官员，都不大好意思自我介绍。弄不好，坐在你对面的，可能就是部级，甚至是国级。 象孙东进，也是个副厅级，在廊坊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实权人物，但是，到了京城，还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 刚才江一苇在饭店被人欺负了，甚至打上门来了，他不但没有表示一丝愤怒或同情，在周进出手时，心里甚至还觉得小伙子小题大作，反应有些冲动、敏感和过激。 大家也不要责怪于他。如果你处于他那个位置，保不齐你也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站位不同，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但是，周进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江一苇，虽不能算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也对他有恩有情有义，如果她被人欺负了，自己缩在后面不敢出头，那还算是个人嘛！ 只是随便出手教训一个人，竟然教训出一个有强大背景的，又有钱，又有势的王府后人出来。这是怎么都没想到的。 教训了就教训了，打了就打了，还能咋的？饭照吃，酒照喝。 “来，我再敬各位领导一杯！” 得知了王鲁与王越的身份，十年陈酿的茅台酒，几位领导也喝不香了。半个多小时后，就借口酒足饭饱，时间不早，回宾馆休息了。 陈敬德让阿伟下楼买单，果然被拒收，说是鲁哥关照过了，免单，同时再次对各位贵宾在酒店遭遇的无礼事件，表示道歉。 陈敬德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对，但是，廊坊的几位官员，心下还是忐忐的。王家人越谦恭客气，他们就越是心里掸不到底。直到周进和陈敬德把他们送上了车，开出了很远，发现没有人跟上，才大松了一口气。 第277章 幸福的危机(上) 周进是和江一苇一起回到宾馆的。 江一苇本是和公司副总蒋方彦一起乘车来的，回去的时候，就让蒋总他一个人走了，她死死挽住了周进的胳膊不撒手。 刚刚在众人面前，她强装镇定，其实内心惊惧害怕得不行。直到周进不由分说，上去甩了小五子一上大嘴巴子，镇住了对方，心里才稍稍安定。 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看到周进，为了她，把对方的两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丝毫不留半分情面，把对方的熟人，饭店里的负责人逼得低头认错，这份胆识，这份担当，是她认识的人当中，从没有过的。 她所认识的人当中，大多都是色厉内荏。嘴上喊得哇哇的，真到实际行动，就怂了缩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甚至还担心战火引到自己身上，给自己带来麻烦。就如刚才那位叫王越的，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看到周进比较强势，立马就怂了。还有，廊坊的几位领导，也是这样。遇到弱小，肆无忌惮，天下第一，一遇硬茬，秒怂，明哲保身。 大家都自查自纠一下，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个德性？ 先声明一下:山人大抵也是这样的。色不厉，内荏是一定的。虽然未必会欺负弱小（没有欺负过，不代表不会），但是，遇到硬茬不讲理的，也是秒怂，甚至是人家指着我鼻子骂，都不敢还嘴，果断落荒而逃，生怕别人把我剁了撕了炖了吃了。惭愧惭愧啊！ 所以，这一点上，周进身上的这一品格就很难得。当然了，他是有实力，有绝技傍身。99.9999%的人，都没他这个能耐，更没他那个背景，所以遇事最好认怂，也只能认怂。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冈。 江一苇就这么死死地抓住周进的手臂，上了出租车。周进说要先送她回去，但是，江一苇不吭声，最后只好把她带回宾馆。 于是，当晚京海大酒店的大堂服务人员，包括经理，都看到，京海的大小姐挽住一个小伙子的手臂，和他一起回到房间，一夜都没出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海大酒店的实控人，江一苇的妈妈唐珺耳中。 “这就对了嘛！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当年你老妈，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拿下你老爸的。不错，到底是我生的！我的种！看准了，就下手！” 却说江一苇跟随周进进了房间，脸红得像猴屁股，心在呯呯呯地直跳。 周进感受到了她的心跳，自己却是犯了难。 他知道江一苇的心意，知道她跨出今天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但是，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是花心的渣男。 秋语薇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自己当年就发了誓，非她不娶，一辈子对她好。如今虽然与她天各一方，但是，当年的誓言仍然时常回响在耳边。 后来，阴差阳错，在灯塔礁中，与莫惠琪有了荒唐的一夜。但是，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为此自责了好长时间。 晓晨、佳密也是对自己情有独钟。特别张佳密，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唯一依靠。当年她的爸爸张鸿俊，临刑前可是把她托付给自己的。 前段时间去南锡，顾家人把自己当成是晓雅的男朋友，有的甚至在追问什么时候结婚，唉，百口莫辩。 现在江一苇，放下江家大小姐的矜持，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这可如何是好？ “一苇，你松开手，我要去下卫生间。” 江一苇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开了，周进急冲冲地朝里间走去。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时值夏天，衣衫单薄，一苇刚才双手抱住他的臂膀，傲人的柔软时不时地紧贴着他的肌肤，那里早就充血昂然挺立了。晚上又喝了那么多的酒，超过了一斤，此时，他必须要及时释放一下自己。 他不确定，如果迈出这一步，生活轨迹会不会发生改变。 事实上，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是满意的。 生活有盼头，事业有奔头，喝酒有朋友，状态挺自由。 一旦与一苇成就好事，这一切都将不可避免地发生改变。 自己的盼头是与秋语薇和孩子团聚。 他不确定秋语薇是不是真的变了心，但是，孩子却是自己永恒的牵挂。到那时自己心里再想着思念着另一个女人，那是对江一苇的不公平，即便是一苇不说，自己也可能会天天活在自责之中，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晓晨，自己可以拿差辈份来推辞，张佳密可以把他当小妹。那顾晓雅呢？ 那天在南锡，别人把自己当成她的男友，她可是一点也不否认，甚至还有点欣喜，自己能感受得到。当顾泽群的妻子催婚时，她当时脸羞得通红，心跳得异常的厉害，一部分是欣喜，另一部分是生怕自己当时否认，说出真相。 她少年时遭遇不幸，父母双亡，心理上留下了难以抚平的创伤，以至于到现在，每晚还处于惊厥之中，自己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不顾她的感受，让她伤心让她难过？ 她可是自己在患难中，向自己伸出柔弱臂膀的那个人啊！ 各位读者大咖，你们帮忙拿个主意，此刻周进应该怎么办？他应该选谁？ 说说山人的想法：最优选项是秋语薇带着孩子回归。这样，所有的平衡都不会打破，现状会得以维持。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秋语薇失联。自己已经穷尽了手段，仍然找寻不到她们娘儿俩的踪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能主动带着孩子归来。 他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却说现在，周进进了卫生间，一边排水，一边思考着对策，忽然间灵光一闪。 （感冒发烧中，不知是不是阳了。还有一章，今晚争取坚持码完，实在不行明早起来再发！万望各位体谅！） 第278章 幸福的危机(下) 忽然间灵光一闪。 他逆转真气，只一瞬间，胃里突然就翻江倒海，晚上吃的酒菜，一咕脑地倒了出来，有一些甚至喷到了马桶边上。 一股浓烈的酒臭味，迅速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自从周进进了卫生间，江一苇的神识，就一直在留意着，一如那个在等着靴子落地的老夫妇。 她先是听到一阵水响，然后就听到周进哇的一声，紧接着，一股恶臭味传了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周进醉酒了。 晚上，她可是亲眼看到周进喝了那么多酒的。据她自己估计，至少有一斤半。当时只看到他没事，说话行事如常，现在却在吐酒。 她常听爸爸谈论说，有些酒后劲大，喝下去，当时没事，但是，过后，酒劲上来，就难以控制。比如茅台，后劲儿就特别大，年份越久，后劲越大。 周进晚上前后喝的都是茅台。刚开始，是陈敬德带的茅台。后来，饭店的鲁哥，又叫人搬了一箱茅台，据说是十年珍藏版的。 她脑补了一下，觉得周进一定是酒劲发作了，当即冲进了卫生间，果然发现周进趴在马桶边。 “周进，你要不要紧？” “没事，你出去吧，这味儿可不好闻！” 周进故意喘着粗气，说道。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酒了！你今晚喝了多少，你没数吗？” 江一苇先把卫生间的排风扇打开，又从洗漱台拿了一个口杯，放了水，递过来，像个小媳妇地数落道。 “嗯！” “你胃里难受不？” “还还还好，不，不，不难受！” 周进故意有点语无伦次。 “来，我扶你出去休息，你先到沙发上去休息一下，等下子，我来清理。” 江一苇抓着周进的臂膀，把他往外拉。但是，周进是多大的块头啊？岂是她一个女孩子所能撼动的？ 装醉就要装得像一些逼真一些。 “一一一苇，你你--出去吧，我、我、我没事，歇、歇一下就就就好了” 周进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行，这里臭死了，听话，出去，来，来，对，好，听话，出去。” 江一苇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终于把周进从里间哄了出来。然后，把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好不容易把弄到了床上。 “周进，来，喝水，喝点水就好了。” 宾馆是有瓶装纯净水的，拿来一瓶，拧开瓶盖，递给他。 周进假装接不稳，任由它掉落在床上，幸亏江一苇手快，才不至于把床单弄湿。 看到周进两眼闭上，似乎睡过去了，江一苇只得由着他。自己跑到卫生间，仔细地清理，好半天，才把周进糟塌的清理干净。 忽听得江一苇在用床头的座机打电话： “前台吗？让商务中心的人送两套内衣上来，对，-----” 周进听她对前台吩咐，听她报自己的内衣尺寸，心下暗暗纳罕。这江一苇，平时把自己包裹得特别严实，原来，竟也是这么有料。 不一会儿，房间门铃响，江一苇开门把衣服拿进来。她先在床边坐了一会，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满是柔情。 “周进，周进！” 江一苇轻声呼喊道。 周进却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江一苇叹了一口气，然后，拿着刚送上来的内衣，进了洗澡间。 周进心下歉然，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只听得卫生间水响，大约有半个小时，一阵香风传了过来。显然是江一苇洗过澡，过来了。 鼻吸就贴在自己的耳边。 “周进，周进，要喝水不？” 周进此时头脑清醒着呢，却不敢应答。 江一苇忽然又起身去了洗手间，拿了条毛巾，先用水洗了，拿了过来，在周进的脸上擦拭。半晌后，复又拿回洗了，再带过来。伸手抓住周进体恤的下摆，然后反拉。 “周进，来，把手伸出来，对，乖，把双手举起来！” 江一苇把周进上身的体恤脱掉了，眼前露出的一块块虬劲的肌肉，顿时让她心神荡漾。 她用湿毛巾细心地擦拭着周进的身体，先是后背，再是前胸。随着毛巾的下移，一个硬硬的物件，碰到了自己的手腕子，再一看，不由得满脸通红。 上身擦过了，下身要不要擦呢？ 管他呢，擦！这大夏天的，不擦洗干净了，哪里会睡得舒服？ 周进感觉到了江一苇在替自己擦身，毛巾湿湿的，凉凉的，特别的舒爽，却也不敢乱动。身体可以不乱动，但是，有些地方，动与不动，实在是由不得自己。 此时，他真想立即一跃而起，将眼前人压在身下。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只得潜运清心诀，硬生生地把这股欲火压了下去。 江一苇替周进擦完了身子，自己也累的不行。拿了个薄被替他盖上，自己也眼皮子一沉，歪倒在他身边，迷迷糊糊地睡去。 周进先是不敢动，待到江一苇呼吸平稳，显是睡得沉了，这才轻轻起身，随手按了她的昏睡穴，不至于她忽然醒来双方尴尬。 这场幸福的危机，终于过去了！ 江一苇一觉醒来时，已是次日早上快九点钟了，算了一算，这一觉竟睡了七八个钟头，很沉很踏实，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周进，周进！” 没人应答。把断了电的手机，换上块新电池，打开，发现有一条短信： “一苇，昨晚辛苦你了，谢谢！你好好休息，我去福山了，下午回来。” 是周进的。 江一苇怅然若失，默然良久！ 周进是阿伟开车来把他接走的。 父亲陈敬德告诉他，要时刻紧跟着周进师叔，争取让他传授清心诀。他想明白了，自己武功上的瓶颈，就是因为没有练上清心诀。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孟平超一掌伤成那样。 阿伟开车带着周进，再一次考察了福山，哪里建山门，哪里建酒店，哪里建停车场，哪里建游客中心，虽然自有规划专家论证，但是，作为将来的管理者和经营者，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回头的时候，已是下午快五点钟了。阿伟忽然接到电话： “请问，你是陈同伟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王府盛宴的王鲁啊，昨晚我们见过面的。” “哦，王总，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指教？” “哦，首先再次为昨晚在我们饭店发生的不愉快，向你道歉。” “王总，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还要谢谢你昨晚免了我们的单呢！” “是这样的，昨晚和你一起吃饭，教训我们店里人的那位先生，你能联系上吗？” 他们的通话，尽管没开免提，但是，周进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他预计，王家兄弟一定会再来找自己。 昨晚自己没留电话。但是，阿伟因为订餐的原因，留了电话，所以，他们只能找阿伟中转。 却听阿伟说道： “哦！那是我师叔！请问，你找他什么事？” “是这样的，昨晚发生的事，我大哥知道了，非常生气，想当面向你师叔和那位女士表达一下歉意，你看行吗？” 阿伟看了看周进，捂住话筒，才要开口，却见周进已点了点头，并翻转了一下手掌。 “我师叔叫周进，他住在京海大酒店，你们晚上十点钟以后过来吧！” （码字到凌晨两点，现在才醒，晚发了几分钟，抱歉，马上接着睡，感冒中） 第279章 开窍了 不是周进非得要拖到晚上十点以后，而是五月份刚收的徒弟严晗，得知他来了京城，趁着今天休息，所以要请他吃饭。 周进让他不要麻烦，晚上就在京海大酒店随便吃点，大家小范围地聚一聚。 江一苇得知情况后，让人安排了一个小包间。 周进从福山赶回时，江一苇正陪着蓝晶和严晗师徒俩在餐厅包间里聊着呢。 “周进，知道你徒弟来，还故意迟到，说，是不是成心的？摆师父的臭架子？” 一见面，蓝晶就囔上了。 “我徒弟请我吃饭，你赶过来干啥？哪有你这么蹭饭的？” “哟，这就护上了？再说了，你是他师父，我就不是了？他入我门下比入你的早！” 蓝晶出言反驳道。 “我今天是请两位师父，还有在座的各位吃饭，给我一个机会嘛！” “哎呀，小子不错啊，开窍了！” 蓝晶转脸又夸赞道。 在座的几位都是熟人，大家熟不拘礼，气氛很快就融洽起来了。 “哎，周进，你也别光想着吃饭，你那些压箱底的功夫，也拿几样出来，教教你这个徒弟。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徒弟立功了，上次那个持枪案，侦破及时，给五一的京城带来了和平与安宁，三等功！” “哎呀！是嘛!祝贺祝贺！” 周进开心道。 “这都是两位师父的功劳，还有哪个晓晨，她今天怎么没来？” 严晗红着脸说道。 “她回美国了，下个月就回来了。” 却是阿伟开口解释道。 “哈哈，你要是当初把她关进去，这个功劳可就没了！最最关键的是，留下了一个极大的安全隐患和社会不安定因素，那可就是相当于对人民犯罪。” 蓝晶夸张地说道。 “那行，今晚我们就简单一点，不喝酒了，我昨晚喝多了，到现在还头疼着呢。” 言罢，目光看向江一苇，恰好江一苇一双美目也在看着他，两人会心地一笑。 这一幕又被蓝晶看在眼里,打趣道： “我说，你们俩含情脉脉郎情妾意的，不会出什么故事吧？” “你胡说些什么啊？马上我们吃过饭，就到五楼健身房，我来教小严几招擒拿手，下次办案遇到不法分子，用得上。” 周进赶紧转移话题。 “太好了，傻小子，赚着了吧？学着点，把你这个师父的本领学个一两成，保你在警队通吃！” “谢谢师父！” 严晗开心地道谢！ 晚饭在大家的说笑声中，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几人稍微准备了一下，就来到了五楼。可能是时间没到，健身房显得有些空旷。 太极擒拿手，阿伟和晓晨从小就开始练，如今早已是烂熟于心。但是，看到周进使出的几手擒拿招式，顿时让他有点心惊。 招式还是那个招式，但是，威力，又何止提高了几个级别？自己练的，还是太过于拘泥于招式本身了，殊不知，遇势而变，才是太极一门功夫的真理。 太极擒拿手共有三十六招，可是变化起来，又何止三百六十招？ 当晚周进只教了小严三招，各种变化，加起来，三十招也不止。 虽然只教了三招，但是，用了两个小时，小严也未能全部领会。 “阿伟，你上去陪小严练一练！” 周进吩咐道。 不是他要偷懒，而是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应该是来找他的。 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三个人，他是熟悉的。一个是王府盛宴的王鲁，另外两个分别王越和小五子。 “大哥，他就是周进！” 王鲁指了指周进的后背。 周进眼睛看着场上严晗与阿伟对练，神识却始终在注意着身后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却见一旁观摩的江一苇走到周进身边，轻声说道： “周进，昨天的几个人来了！我要不要叫安保？” “没事，别慌，他们是来认错的！” 周进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到几个人过来。 “周先生是吧？！” “是我！” “周先生，你好，这是我大哥王齐。“ “你好！” “周先生，你好，我是王齐，昨天的情况，我早上才听说，特地过来，向你赔不是来了！” 王齐一开口，姿态就放得很低。实际上，他不低也不行。因为小弟王越的手臂，送到医院，拍了片子，也找医生正了骨，但是，才接上去，不到半小时就又掉下来了。把个王越折磨得不轻，才一天的功夫，整个人都憔悴得脱了型。 找了好几个医生，其中不乏有名家国手，但是，结果都一样的。最后提出了个解决的方案，一是手术，但是，不保证没有后遗症。另外一个，就是谁把他卸下来的，找谁去解决。 事实上王鲁昨晚已经认了怂，不但当场赔了罪，还送了酒，免去了餐费。他看出了昨晚吃饭的几位，不是寻常人物。 周进敢于当着他的面，打小五子耳光，踢飞王越，那种有恃无恐的气势，让他没来由地有些胆怯。 他也是个练家子，但是，他掂量了又掂量，如果与眼前的这人一战，估计走不了几回合。 他也是个不肯轻易就服输的人物，在他那块地面上，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让他三分。从王府盛宴开业至今，还没有哪个人敢于在他店里如此猖狂呢。 这也是王越、小五子几个，敢于肆无忌惮地在店里放荡形骸、调戏美女的原因。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周进，吃了大亏不说，还有苦说不出，毕竟，人家占了理。打又打不过人家，理又说不过人家，还能怎么办？ 认怂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做生意以和为贵的原则，这事应该已经过去了。 但是，送到医院的小弟王越，没有意想中的被及时解除痛楚，相反还越来越重。昨晚周进陈敬德他们晚宴结束时，他不在店里，不然也会出来送一送的。因为他被喊到医院去了。 送王越去医院的手下打电话来说，王越的伤，医生处理不了，问怎么办？他没办法，只好扔下饭店里的一摊了，去医院，找医生找专家。 折腾了一夜，没见好转。只好打电话给大哥王齐汇报情况。王齐又找到京城一家着名医院的骨伤科专家出马，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这回，他们才知道，王越惹着高人了。好在昨晚王鲁现场处理比较得当，没有激化矛盾。所以，这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 （实在写不动了，头痛欲裂！感冒越发严重了。刚才吃了药，现在嗑睡虫上来了，等睡醒了，再继续写下半篇。） 第280章 没收了 这不，王齐带着几个兄弟，找过来了。 “我这两个兄弟，从小被惯坏了，整天不务正业，无所事事。昨晚受了教训，想必今后能够收敛。家中长辈已经决定，送他们去部队当兵，到最边远的地方去服役，既然有这么多的精力，就应该用在国家最需要的地方。” 王齐诚恳地说。 周进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躲在王鲁身后的两个人。小五子还好，只是被打脱落了两颗槽牙。脸上的肿，已然消去，精神尚可。王越就不同了，腕关节和肘关节，都被周进拆了下来，疼痛折磨了一夜，早就形容憔悴，萎靡不堪，全无昨晚一开始进门时的那股嚣张之气。 此刻，他又咧了一下嘴，想必刚才出门时吃下去的去痛缓释药已经过了药效了。 “是该去艰苦的地方，磨磨了！” 周进嘴上说着，却是朝着王越上前一步。王越看到周进朝他走来，下意识地想要躲开，看来，昨晚的那一击，已彻底让他胆寒了。 别说他有伤在身，就是全须全尾的，面对周进，岂能逃脱。眼眨之间，受伤脱臼的右手臂已然被搭住。众人正自惊诧，却只见周进只是就这么一拨拉，原先耷拉着的手臂，已然接了上去。 “你家后台再硬，部队也不会收一个肢体残疾的兵啊！“ 事实上，肢体残疾这话，昨晚王越还真不止是听说过一次。刚送到医院时，那个接诊的值班医生，忙活了半天，说他韧带扭曲，必须要手术复位，如果手术失败，将来未免会落个残疾之类的，送医的人吓得半死，这才打电话给王鲁的。 却说王越经过周进这么一拨拉，身上的那股涨痛感，钻心刺骨的疼痛感，立马就消失了。他甩了甩手臂，已经完好如初了，不由得心下大喜。转眼忽然看到大家都在盯着他，不由得满脸羞愧，低下了头。 他想说声谢谢的，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忽然头上又狠狠挨了一下子，却是王齐朝着他的后脑勺，来了这么一下子。 “这么没礼貌没家教，不知道说谢谢啊？” “算了，谢就不必了，只是希望以后别记恨我就好！想报仇，我随时等着！” 周进不紧不慢地说道。 “但是，你们俩，昨晚冒犯冲撞了我的朋友，是不是应该当面向她道个歉啊？一苇，来，你过来！” 江一苇本就在一旁看着，听到周进叫她，也走到了身边。 王越和小五子这才注意到，昨晚他们调戏的美女，就在身边呢。当即红着脸对着江一苇大声说道： “对不起！” 其中还有一个不关风。因为少了两颗牙的缘故。 却说，擂台上，严晗和阿伟在对拆着擒拿手，蓝晶在一旁看着。擒拿手，她也会一套，但是，与太极门的相比，似乎又有所不同。去年他和晓晨曾经比过那么一回，当时是不分伯仲，但是，如果阿伟与她比，自己恐怕要稍逊一筹。 正自思忖着，对比着，模划着，忽然听到一声“对不起”，循声望去，却见几个人围着周进与江一苇，不知在说些什么，于是就信步走了过去。 严晗和阿伟见状也停止了对练，跳下擂台，走了过来。 “晗哥！” 却是王越叫道。 “王越，小五子，你们两小子，又在哪闯祸了？” 严晗回应道，转头问周进： “师父，咋啦？” “你们认识？” 周进好奇地问。 “嗨，一个院儿里的，这位叫王越，有色心，没色胆，那个王代，又叫小五子，有色胆，有没有色心，不知道，哈哈哈！” 忽然扭头看见有人在看着他笑，跑过去打招呼道： “齐哥、鲁哥！” “晗子，你们认识？” 王齐问。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父！鲁哥，再有个一年半载，你就摔不倒我了！哈哈！” 严晗本来性格有些腼腆，但是，今天兴致竟是出奇地高，大抵是因为刚刚学了三招擒拿手的缘故。 蓝晶在一旁抿嘴而笑，对于王家兄弟，他是熟悉的，只是王家兄弟不认识她。她虽然身在公安，却是国安成员，监控京城的世家子弟，掌握他们的动态，是她的一大职责。 “周先生，真是大水冲垮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我们家与严晗家，是世交，真不知道，昨天的这个小插曲，竟然这么有缘份，把我们联系到一起，这样，不如我们到楼底下的茶楼坐坐叙叙。” 王齐真诚地邀请到。 周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于是就婉拒道： “今天时辰不早了，我明天一大早还要赶火车，下次到京城，我们有机会再聚吧！” “怎么？要出差？” 王齐有些惋惜地说。 “不是出差，是回家！回运江！” 周进解释道。 王齐朝王鲁一使眼色，王鲁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卡片，双手递过来： “周先生，这是我们家王府盛宴的名片，请你收下，王府盛宴，随时欢迎你的光临。” “不必了吧？我昨晚已经收到一张，存起来了。” 周进推辞道，事实上，那一张名片，已不知扔到哪个地方去了。 “这一张，不一样！” “还请你务必收下！” 王齐也上来劝说，周进推辞不得，只得接过，随手放到了裤兜里。 再推辞，那就是打人脸了！ “那就不打扰周先生休息了，下次到京城，务必给个机会。” 王齐带着兄弟几个撤退了。 却见蓝晶走上前来，一手伸到周进的裤兜里，把那张黑卡掏了出来，扬了扬，沉着脸说道： “周进，你竟敢收贿！这张卡，我没收了！” （感冒发烧头疼中，更新量稍微有点少。待缓过来，必将多加努力。） 第281章 大悲寺 第二天一早，周进就登上了南下的列车。按照计划，他先到南泉，去接上张佳密，然后一起回运江。 火车才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又靠站了。下来一看，竟是廊坊。他忽然想了什么似的，复又跑回火车，取回自己的行李，果断了下了车。 既然到了廊坊，那就下来看看。让佳密在学校再稍微等一等，自己先把火车票改个签，明天再到南泉也不算太晚。 出得火车站，上了一辆出租车。 “老板去哪里？” “不去哪里，就在市里随便转转！” “好呢！” 的哥兴奋地油门一加。遇上这样的客人，他是最喜欢的，不用空跑，地点不确定，自己只管开，只管跑，反正是按里程表说话。 也不愁你不给钱，你那一大箱行李可是在我后备箱呢。 车子先开了几公里，这么漫无目的地开，也不是事儿。周进于是就与的哥聊了起来： “师傅，你们廊坊有个大悲寺，听说过没有？” “大悲寺？没听说过嘛！” “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周进好奇地问道。 去年他在京城可是听得真真的，要重建大悲寺，作为成天在大街上跑的的哥的姐，不可能一点儿消息听不到。 “老板，不瞒你说，我们廊坊城就这么大，我天天开出租，开了也是四五年了，从没听说过大悲寺。只听说过隆福寺，好像是唐朝以前就有了，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年的历史。现在香火盛的很。至于你说的那个大悲寺，真的从没听说过。” 的哥很健谈，大抵是因为以往曾经多次送客到隆福寺。 “你找朋友问问？” “那倒也是，” 的哥把车载电台拿出来，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电台的话筒，问了问。 “哪个兄弟知道大悲寺在什么地方？知道的快点回话，客人急等！” 的哥的姐们别看是各开一辆车，其实他们都是成帮成伙的。这边电台才问，就有多人在应答。不过，大多不是回答的，而是插科打浑。 “飞哥这是跑到大单了？” “现在是大喜，哪来的大悲啊？” “飞哥，你把个车子开开稳，就是大喜，不要大悲呢，晚上交班，咱们弄两杯，大喜大喜，没有大悲。” 周进坐在副驾驶座上，哭笑不得。不过，亲身体验这些底层的哥的姐的生活，倒也是蛮有趣的。 车载电台里热闹了一阵子，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你看，不光是我不知道，我们公司一百多辆车子，都没人听说过大悲寺。” 正在说话间，又有一个的哥在电台里说： “我好像听说过大悲寺，不过，好像不在我们廊坊城，而是在霸州，离廊坊城大几十公里呢。” “那个大悲寺，其实是个废墟，据说准备重建呢，人家大老板投资，要几千万甚至上亿，贼特么有钱！” “你特么的懂个屁，几千万上亿，人家几年就收回来了。你想想，建好了，门票钱，香火钱，还有其他有钱人或者老板捐的钱，回笼很快的。” “我反正不去，收不到我的钱！” “你特么的苦命鬼一个，你这样的人，不买票，门都进不去！” 周进从这帮斗嘴的的哥口里，初步得出结论，那个能觉大师主持重建的大悲寺，估计真的在霸州。 “老板，他们说，可能在霸州，去不去？” 的哥关闭了电台，问道。 “行，那我们就到霸州去转一圈！” “好咧！” 的哥兴奋起来了。霸州一来一回，一两百公里，今天的生意，稳了！ 一路上路况不是很好，颠颠波波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了霸州。又多次停车向行人打听了一下，才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大悲寺。 这个大悲寺，地点真叫个偏，位于一个小镇上。如今只有一座殿堂，坐落在一所小学里。不过，从旁边立的一块戗牌上，可以看出，大悲寺还是很有故事的。 大悲禅寺旧称“北大寺”，是胜芳“三寺两庵十八庙”之一。始建于元代末年，复建于明代天顺元年（公元1457年），重修于明代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到了清代达到鼎盛时期，闻名霸县及周边十里八乡，是香火兴盛一时的名刹。以后因天灾、兵燹及文革浩劫，“三寺两庵十八庙”绝大多数被毁，仅大悲寺尚有残存，只有一座殿堂，坐落在胜芳第一小学校址内。 因为放了暑假，学校也没什么人，周进就信步走了进去。好容易找到了，不进去看看，也真的对不起自己。 殿堂也真叫个残破，好在四周砌了隔离墙，防止孩子们进去贪玩嬉戏，出现危险。 周进，围着殿堂转了一圈，里面也没什么佛像，但是，有人在里面活动。 忽然感觉殿堂里有人在朝自己张望，心跳稍稍有些加快。不自觉地也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人见周进朝他看，忙把头低了下来，然后转了个身，似乎去忙其他事去了。 周进起初也没在意，陌生人之间相互看一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他总感觉，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 出去找了个地方，吃午饭。 与的哥，一人一碗素冒汤，一个驴肉火烧，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那叫一个爽！ 稍事休息，临上车时，周进买了两瓶水，看到正好有廊坊旅游图，于是就顺便买了一张。回去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在路上慢慢看。 打开地图，惊奇地发现，霸州竟然位于京城中轴线的正南方。而津海卫，又差不多位于霸州的正东方。 按此推算，杨家先祖的镖队，走这样一条路径，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想必，阿香邱淑香，也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才费尽心思，想重建大悲寺。要知道，寺庙的重建，可不像其他古代文化建筑，比如钟楼、鼓楼，藏书阁、名人故居那样，想重建就能重建的，难度大着呢。这其中的道理，不便深讲，相信，懂的人都懂。 确定杨家先祖的行进路线，霸州就是一个很好的点。在此布局，上可追溯到京城，下可排查到津海。一个字：绝！ 第282章 送你一份功劳 古人押镖行路，中途打尖住宿，不太可能上山。那么重的货物，怎么可能要搬到山上去呢？如果遇到山，也只是在山脚下休息。 更何况，霸州这一带，属于华北平原，没有山。这一路走来，就没看到过山。 如果是杨家先祖押镖，一队人马，外加牲口，晚上休息，地点应该就是沿途的寺或者庙。从这一点上来说，阿香的方向是对的！ 可是杨家先祖的留下的图上，明明是说过有山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周进想着想着，头脑发昏。 “老板，又回到廊坊了，下一步到哪？找个宾馆休息？” 周进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三点，想想，赶上火车，晚上就能到南泉，明天就能和佳密回运江了。 于是说道： “时间还早，就还把我送回火车站吧！” 的哥听闻此言，微微有些失望。如果他能把客人送到某个宾馆酒店，按照行业潜规则，又可以拿一笔回扣的，看来，这笔钱，他是挣不到了。 但是，今天他已经很满足了，表上的数字显示，客人这一趟，车费有430多块。 周进数了五张老人头给他，说了声，不用找了。 的哥万分感谢。临下车，掏出了一张名片。 “老板，下次你再来廊坊，提前打我这个电话，一定给你服务好！” 你看，这位的哥也真的会做生意，都会争取回头客了！像这样的客人，多多益善啊！每天遇上一个，那可不就是发了嘛！ 不到四点钟，周进再次上了火车，乘务员查票时，周进把火车票从口袋里掏出来。同时掏出来的，还有的哥给的那张名片。 的哥名叫张逸飞。 他拿着名片，沉吟了一下，好像昨晚，也有个人给了自己一张卡片的，黑色的，最后，被蓝晶拿走了。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他终于想起在大悲寺里遇到的那人是谁了！ 此人，五月份，蓝晶给他看过照片。对，就是他！ 当即把手机拿出来，拨给了严晗： “师父！” “小严，我再送你一份功劳！” 放下电话，又忍不住地想，蓝晶要那张黑卡，要干什么呢？ 他知道，那张黑卡，肯定不寻常，但是，蓝晶也不是个贪图别人便宜的人，她要那长黑卡，肯定有他的用处。 但是，她没说，自己也只能瞎疑猜了！ 八点多一点，周进出了南泉火车站，打车直奔胶省师大。先在附近，找了间宾馆，把行李放下。然后就信步走进了校园。 学校已经放假，但是，校园里依然是人来人往。操场上，依旧有学生，借着灯光，在打蓝球，踢足球。 校园食堂附近不知什么时候，新增了一些小吃部小饭店。没有及时回乡的大学生们，在这里小炒几个菜，喝点啤酒，畅聊人生，好不快意。 周进来到佳密的宿舍楼，这一回，宿管阿姨没让上去。大夏天的，女生们穿着少，还不知道在宿舍里随便成什么样呢？ 不过佳密很快就下来了，小丫头，看到周进很是兴奋。 “表哥！” 要不是顾忌宿管阿姨盯着，恨不得就扑上来了。 “丫头，走，带你去吃顿好的！” “好咧！” 丫头上前挽住周进的手，才走了两步，就听到耳后有人喊道： “佳密，我们也要去！哈哈哈！” 周进转头一看，四五位女生齐刷刷地站在身后，随即大手一挥： “好，一起去，宿舍里还有没有其他同学了，都叫上，今天表哥大放血！” “?！----” 女大学生们个个欣喜莫名。 去年初，周进第一次走进这座校园。带佳密的同学大吃一顿，同时为佳密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当时，是有男生的，一个是孙庆东，一个余文谦。但是，这回，两位男生都不见了踪影。孙庆东入了伍，而余文谦今年毕业，据说被分配到家乡的一座重点中学。目前，正在接受岗前培训。 从下学期起，张佳密这一届也将进入到实习期。她们是教育系，主修的是学前教育。目前，佳密他们被安排到了市级机关幼儿园。九月一日前到位。 席间，大家谈论起今年的毕业分配形势。胶省师范大学的毕业生，除了考研，大多是回家乡的学校任教。 有人问：“佳密，明年毕业，你想回哪里？” “我老家就不回了，我表哥在哪里，我就到哪里去上班。我就不信，还能找不到工作了？饿不死的！” 才一年多，张佳密活泼了许多，也许这才是她本来应有的面貌。以前，父母离婚，奶奶偏心，妈妈被捕，爸爸犯罪被处决，她整天活在压抑中。自从周进进入了她的生活，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至少是心理上有依仗有后盾了。 “佳密，咱们是好姐妹，明年毕业，你带着我，我跟你走。我才不想回到那个岛上呢，你说得对，咱们这么个大活人，到哪儿，饿不死。” 说话的是，是张佳密的室友赖明珠。她家在海岛上，父母都是渔民，岛上虽然也有幼儿园，但，设施实在是破旧，把自己的一辈子交代在那儿，实在是不甘心。 她家张佳密去年五月去过，岛上的条件，确实是不怎么样。也正是在赖明珠家，佳密无意中发现了被绑架的莫惠琪。 那个绑匪赖水礼，还是赖明珠的本家叔叔呢，至今没有归案，不知所踪！ 周进在一旁听着一帮小丫头叽叽喳喳，也陷入了沉思。 张佳密明年毕业，肯定不能让她回户藉地，是该给好谋个工作的去处了。 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对她有个照应。这是当年，自己对她父亲张鸿俊的郑重承诺。自己不能言而无信。 再说了，凭自己在运江的经营和人脉，给她在运江的学校，找个教师的工作应该不难。 这事儿急不得，反正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呢，到时候再说吧！ 此时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严晗发来的： “程天望已经落网，谢谢师父！” 第283章 电视台秘闻 周进才回到运江，就接到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总经理赵永达的电话，说是晚上要聚一下。周进推辞不得，只得应承下来。 回来把佳密安顿好，自己就上了赵永达的车，来到了一家饭店，发现包间里面，运江台商协会的会长，爱爱食品的吴有清，已在里面等着了。 “哎呀，周总，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周进还在京城期间，就曾接到过吴有清的电话，奈何，当时分身无术。 “吴会长，生意怎么样啊？” “真是托了你的福，非常好，产销两旺，每天厂门口都有小卡车排队等着拉货。” 吴有清拉着周进的手，高兴地说道。 “现在，我们的产品，已经上了运江的各个单位发福利的名录，前不久，不是端午节嘛，各个单位发福利，我们的产品在运江的销售量，陡然增长了四成。现在全程冠名赞助的孝星故事展播，我们的零售额，也在节节攀升。周进，真的要感谢你！” “吴总客气了！你要谢，就谢赵总！哈哈。” “都要谢，都要谢！” 话说吴有清自从被赵永达缠上，已经喝醉过好几回了。 赵永达谈广告，简单直接粗暴，就一个字：喝！ 由于周进帮助策划，冠名了孝星故事展播。赵永达时不时的，就到吴有清的公司里坐坐，吴有清知道他是个酒懵子，所以，只得陪着他。再后来，赵永达请客吃饭，也时不时的把吴有清请上，一来二去，吴有清的酒量，在近段时间，也有所增长。 这就是赵永达的长处。盯客户，就能和客户深度捆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事没事，跑到你那儿坐一坐。你总不好意思赶我走吧？ 现在，吴有清已生生地和他处成朋友了。 “周进，你知道啊，最近大老板被赵部长批过了!” 酒过三巡，吴有清不敌尿遁。赵永达凑到周进耳边，轻声说。 “谁？陆台长？” 周进问。 赵永达点了点头。 “因为啥呀？”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赵永达说。 “年初，新闻上不是提了个播音组组长嘛，就是那个刘庭。这娘儿们官瘾实在太大，处处想管，结果，被男播许贺在演播室里抽了一个大耳光！两个人，就在演播室里，在灯光师、摄影师的镜头底下，扭成一团，大打出手，哈哈哈！幸好节目不是直播，要不然，就真的好玩了。直到有人去把大老板喊来，才撒手。” 说到此处，赵永达禁不住笑出声来，似乎也为此感到有些畅快淋漓。 “许贺脸上被抓了几道血痕，刘庭的半边脸肿得老高，当天的新闻播音，只得让实习生韩笑晨来救急。要不然，就会误播出大事了！” 周进听到此处，脑补出当时的那种画面，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好好的，为什么会打起来哎？” 周进问。 “你不知道，这刘庭当初才来台里时，是跟着许贺的。” 这一点，周进是知道的，毕业生才到电视台，都是有人带的。特别是播音主持，尤其是如此。当年秋语薇入台时，也跟着许贺一段时间。后来，田琳入职，就由秋语薇带着。以老带新，这是个传统。 许贺最初是学京剧出身，由于身板正，形象好，普通话标准，因此就被调入电视台担当新闻男播。可以这么说，现在运江电视台的所有这些主播，都相当于他的学生。 “从现场两人对骂的内容上来看，两人的关系好像不正常。” 赵永达进一步解释说。 “男的骂女的，不知廉耻，女的骂男的能力不行怨不着别人！” 周进差点把嘴里正嚼着的一口菜喷出来。 “女人说男人能力不行，这比打脸还要狠，所以，许贺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以前有传言，刘庭傍上了陆台长才当上了这个播音组长的，没想到，竟也与许贺有一腿，这娘儿们真的是撒得开。真没想到，他老许，平时一脸的正经，竟也是个偷腥的主儿，哈哈哈---” “这事儿，宣传部赵部长是怎么知道的？” 周进有些好奇地问。 “电视台里有事瞒得住吗？尽管大老板下了封口令，但是，他处理此事时，明显偏袒了刘庭，引发了许贺的不满，上告了。” “怎么处理的？” “许贺停职检查，刘庭继续上班。陆老板没想到，许贺与赵部长是同乡，当年许贺从京剧团调入电视台，就是赵部长的主意。” “赵部长这么大的领导，不会公然去干预下属单位的内部事务吧？” 周进说。 “领导就是领导，人家才不会这么低级呢，演播室打架的事，提都没提。连续两天指出播出的新闻中存在的问题，然后，把陆台长叫到部里一阵猛批，说什么业务不熟，上梁不正，下梁就歪了之类的。哈哈，不说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周进只当笑话听。虽然已离开了电视台，但是，事关老东家的事，还是比较关心的。 只是他压根也没想到，电视台里闹的这一出，竟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却说陆建章台长连续被赵部长批评，很快就觉察到了问题所在。 事实上，在他看来，这么处理刘庭与许贺的矛盾，并不算出格。一者，是许贺先出手打人的，而且打的是女人。不管言语有多激烈，谁先动手，谁就理亏。 二者，尽管许贺资历老，但刘庭是台里任命的播音组长，相当于是许贺的领导。再说，刘庭现在彻彻底底是他的人，偏向自己人，难道不应该吗？ 各位读者，这事儿，如果换作你来处理，相信，也是这么个路数。更别提，刘庭与陆台长，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呢。 只是，陆台长没想到，许贺的背后，竟站着个赵部长。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直管领导。自己虽说是居书记提拔的人，但是，县官不如现管。何况，赵部长是常委，手里有一票呢，在常委会里，也是站队居书记的。在居书记的眼里，一个电视台的台长，份量如何能够抵得上一个宣传部长？赵部长真要是跟他顶真起来收拾他，居书记连口都不会开的。 想清楚了这一层，他急切地想要修复与赵部长的关系。但是，如果立即恢复许贺的工作，似乎诚意也不够，再一个，自己的面子上也下不来，在台里的威信，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损害。 事实上，自陆台长上台以来，全台职工对他的评价还是不错的。 很简单的逻辑，不但去年的年终奖比上一年增加了三成，新一年的月度奖金，也增长了二成。作为普通职工，谁提高我的收入，我就念谁的好，不是吗？ 第284章 尴尬处境 如何化解眼前的尴尬处境呢？陆台长在办公室里想了老半天，忽然看到了办公室角落的电视上播放着孝星故事节目，灵机一动，一个电话打给了周进。 周进都已经离职了，为什么还要打给他？因为他知道，孝星故事展播，这一策划，出自于周进。凭赵永达，是想不出这样的点子来的。当初赵永达回来汇报时，也清楚地坦陈过此事。 “陆台长，你好！” 周进接到电话，谦恭地说。 “周进啊？在哪呢？” 陆台长还是一如以往的强势。 “在工地上呢。” 周进简单明了的回话，使得陆建章顿时醒悟过来，这小子，已不是自己随意拿捏的下属了。 此时，周进确实在工地上，古运河两岸的绿化工地上。目前清淤工程、驳岸工程已接近尾声。运河里清出来的淤泥，事实上是很好的肥料，全部堆积在两岸的空地上，等入秋栽种花木后使用。因为现在正处盛夏，苗木栽下去，很难存活。 淤泥露天堆积，带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臭味太大。现在正处于夏天，太阳一暴晒，附近半里地，都能闻到一股恶臭味。如果再一遇暴雨，淤泥免不了又要变成污水到处淌，污染环境。 刚成立的市城管部门已给他们下达了限期整改通知书。 周进和张兆康一起陪着城管部门的一位分管副局长在堆积地站了一会儿，确实臭得不能闻，脑仁儿都疼。 当即拿出了整改意见。购买覆膜，在堆积地附近开挖排水沟，防止有污水再流入古运河或者街道上。仅此一项，就要多花近十万元，张兆康感到有些肉疼，但是，周进还是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 “周进，你有空到我这儿来一下，有事和你谈。” 陆台长终于放软了话语。 “对不起，陆台长，恐怕得要下午。” 周进实在是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但是，人家领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以后还要在运江混，真的把他得罪死了，恐怕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毕竟，人家手上有舆论监督权呢。随便寻你个不是，故意放大，就会让你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那行，下午就下午吧！” 陆台长出奇的好说话。不好说话还能怎么样？人家不受你管了。 下午四点多钟，周进走进陆台长的办公室。 “周进，我上次就和你说了，你的那个辞职报告我没批，所以，理论上，你还是我们电视台的人。当然，你也没有辜负电视台，这次那个孝星故事展播策划得就很好，永达是绝对想出来。所以，关于这件事，我有点想法，必须要找你谈。” 陆台长半真半假地说。 “陆台，你客气了，我是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孝星这事儿，虽然我帮忙出了主意，但的确是赵总下了功夫。” 周进油盐不进。陆台长一开始就示好给好处，底下肯定有后手，不能不防啊。现在自己这么说，是进可攻，退可守。他真要是提了过份的要求，自己也好心安理得地全身而退。 “是这样的，目前孝星故事展播，已经吸金超过1300万，我考虑，准备把它拿出来，单独做一档节目，请你来做制片人。” 陆台长说。 “啊呀！这可使不得，真的，谢谢陆台长的好意，我真的没时间。你知道的，古运河两岸拆迁改造，我们绿化公司承担了绿化建设任务，时间紧，任务重，居书记程市长都比较重视，这可含糊不得。” 周进听闻此言，吓得直摇手。要是不知道陆台长是什么样人，他也就接了这差使了。但是，天底下，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从来不会掉馅饼，你当真，只会让你掉到陷阱里。所以，他拒绝得也毫不犹豫，不留一丝口风。 “唉，周进啊，你也知道，我才接手电视台，也很难。一个这么大创收额的项目，交给赵永达，我真的不放心。再说，那个冠名商爱爱食品，以前好像是你的客户，我相信，也只有你，才能真正做好这件事，我才能真正放心。” “谢谢陆台长，我真的无能为力。” 周进知道，陆台长口虽然心里小九九太多，但是，他始终是清醒的。赵永达，能够做好一个广告部主任，但是，却绝对做不好一个节目的制片人。无它，文化层次达不到。 “我想，把孝星故事展播，单独列为一个栏目，一是对赞助广告商负责，显得我们电视台对他们商家的重视，再一个，也希望这个栏目，能够成为我们运江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重要推手。人人都孝老尊老敬老，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是不是往前提了一大截子？” 应该说，陆台长的这个想法是可行的，做好了，真正可以做到名利双收。当时自己策划这一活动，说实话只考虑到如何吸引广告商，对于是不是有利于运江的精神文明建设，倒是没怎么在意。 领导站的高度就是不一样啊。 “你不做制片人，但是做个顾问，总行吧？你虽然决意辞职，但是，电视台总是你的娘家，也待你不薄，你这点忙都不肯帮？” 陆台长突然打起了悲情牌。尽管周进的戒备心较重，但，陆台长这话一出，周进一时还真的无言以对。 电视台待他确实不薄。 “做个顾问，倒是可以，谢谢陆台长，我也就能顾问顾问了。” 周进终于松了口。而底下陆台长的一句话，又让周进觉得，掉进了他早就设好的陷阱中。 陆台长说： “那说定了，我准备把新闻上的许贺调过来，做制片人，周进，我希望你多多帮助他，帮他出出点子！” 因为知道了刘庭与许贺前几天的纠葛，周进这才明白，陆台长刚才说让自己做制片人，完全是烟幕弹，他早就料定了自己不会同意。 之所以动员自己做顾问，就是害怕自己从中作梗。毕竟，策划是自己的，冠名赞助商也是自己的。把自己纳入到这里面来，就是害怕出幺蛾子。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个老狐狸！ 许贺本来被停职，但，陆台长得知了他的后台是赵部长后，立马作出反应。换个方式，不仅让他重新上岗，节目主播兼制片人，还有了提升，相信一定能够直接化解赵部长心中的不满。 高，实在是高！ 第285章 新的商机 四个拆迁安置小区的建设都已进入尾声，底下就进入了小区配套设施诸如配电房、门岗、路灯照明的安装和绿化的栽种等阶段。 市长程戈和特地视察了四大建设工地，要求各施工方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加快工程进度，确保在8月前，拆迁安置户能够拿房，如果装修及时，中秋节前即可入驻新居。 因为四个小区将来的物业管理，都理所当然地交给天海物业，所以这几天，张文亮也在马不停蹄地奔波在工地上，提前熟悉小区的环境。 他回来找周进协商。 “周总，房子交付过后，在发放到居民手中之前，我们物业马上就要进驻，现在人员的招聘与培训都在进行中。有个商机你注意到了没有？” “什么商机？” “装修啊！居民拿到房子后，第一个要做的是什么？装修哎！我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成立一家装修公司，我相信，这几千套房，就算是我们承担其中十分之一的业务，也是个不小的生意啊。” 张文亮兴冲冲地说。 “再说，小区是咱们管理的，具有其他装潢公司都没有的优势，咱们自己装修，将来管理起来，是不是轻车熟路？” “对啊！” 周进一拍大腿。 于是几天后，爱嘉装饰装潢公司悄然登记注册，这是一家完全独立的公司，由周进出资45万元，占股70%，张文亮出资5万元。事实上，考虑到他手上不太宽裕，周进不想让他出这笔钱，自己全出得了。 但张文亮坚持，这关系到一个人的面子，也只能由得他了。按出资量，他只能占10%。但是，周进考虑到，今后这家公司还要完全仰仗张文亮管理，所以划拨管理股20%，最终张文亮占30%。公司就暂时设在四楼康美园林绿化公司隔壁。 七月底拿房发钥匙的时候，张文亮就组织人员把设计精美的宣传册页，发放到了拿房居民的手上，当场签约的，还获赠爱爱八宝粥一箱和快速加热饮水机一台。八宝粥当场可取，饮水机要等装修结束后，负责配送到位。反正，你现在拿回去也没地儿放不是？ 张文亮的这一宣传策略大获成功。凡拿房急着要住的居民，十有八九都与爱嘉签了约。周进又利用在电视台的关系，做了些宣传，爱嘉装饰装潢公司，在运江很快就一炮而红。这里就不再赘述。 却说周进那天和陆台长谈过之后，第二天下午就接到许贺打来的电话。 “周总，我许贺啊，你有时间吗？咱们聚一聚！算算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怪想念的！” 毕竟是做播音员的，字正腔圆。 “许哥许老师，你就别叫我什么狗屁周总不周总的，叫我周进好了。在你面前，我啥都不是。想当初，我和秋语薇都曾受你照顾不少，你这么叫，是让我无地自容啊。” 周进谦恭地说道。想起当年和秋语薇刚进台时，与许贺接触较多。偏偏这位许贺，好为人师，啥都指点一番，让几位才走上工作岗位的新人，感激不已。 果然，周进的一番高帽，让许贺来了兴致。 “哎呀！周进啊，我的好兄弟，难得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些屁事。啥也不说了，今晚我做东，晚上一定要好好聚一聚。我这边，有我还有昌庆，你那边，你看看，咱们自己人，喝个痛快酒。” 周进这才知道，许贺把昌庆拉进了栏目组。说起来，昌庆对他有救命之恩呢。那晚要不是昌庆及时发现周进被埋进去，恐怕自己坟头上的草，已长得老高了。 晚上，周进这边请了赵永达和吴有清，赵永达又叫上了专门负责医疗药品广告的孟庭咏，她又喊上了另一个孝星故事展播活动的赞助商家，做保健品的，女的，姓单，叫单婕。 几个人在饭店的包间里就坐。许贺坐了主位，左首是吴有清，右首是赵永达，周进挨着昌庆坐了。 周进拦着昌庆的手，感激地说道： “庆哥，待会儿我要好好地敬你一杯，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啊！” “哈哈，救命之恩，岂是一杯酒就能了却的？昌庆现在到了我们这个栏目，做我的副手，你多用点心，帮我们把节目质量搞上去，把商家服务好，这救命之恩，都报不完！” 昌庆还没有开口，许贺就接过话来了。 看来，权力才是最好的春药。许贺一直在电视台做主播，虽然也算风光，但，一直没有赋予他什么权力。因为和刘庭在演播室里闹了这一出，反而是因祸得福了。才上任，官腔就一套一套的。 “哎，我说老许啊，你脸上的伤好了没？特么的，被一个女人把脸抓成那个熊样儿，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却是赵永达开了口。兴许是听不惯许贺的一口官腔。 赵永达与许贺早就相熟，关系还比较好。因为赵永达做广告部主任，免不了有商家搞活动，需要现场主持人，都是赵永达请许贺出马。许贺也靠赵永达，搞点外快，反正请他出席主持，劳务费800块起步。主持一次，差不多快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所以，赵永达当众揭他的伤疤，许贺也不恼怒，做播音主持的，这种心理素质，这种承受度，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杠杠的。 许贺还没想好如何回答，那边的女客户单婕忽然问了一句： “哎，听说你们新闻部，两个主持人在演播室里打起来了？为啥呀？”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城市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忽然冒出这么个大瓜，那肯定是要消费一番的。 只是她这么一问，包间的几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按理，许贺在运江，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单婕是前不久刚到运江，对运江的一切都还很陌生。她以为广告部的请吃饭，不关新闻部的什么事。刚才介绍时，孟庭咏介绍许贺是孝星栏目的制片人许主任。 所以，出于好奇，就问了这么一句，也就不足为怪了。只是殊不知，故事的主角之一，就在现场呢。 这就考验到一个播音主持人的控场能力了。 “嗨，太正常了，牙齿和舌头，天天在一起，有时还要咬一下呢！” 许贺说道。 不愧是做主持人的，这个答案，满分！ 周进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许贺组织的这场聚会，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宾主尽欢。 周进知道，许贺组这个局，目的就是向大家招呼一声。也算是有礼在先。向大家宣告，以后孝星故事展播的事，要认他许贺说话。 无可厚非！ 在饭店门口和大家告别时，周进听到吴有清在接电话，虽然只说了几句说挂断了，但是，周进还是听得出来，那头讲话的是：陈敬德！ 第286章 干点私活 这已是第二次听到吴有清与陈敬德通电话了。 周进这才和吴有清见了几次面啊，就能两次听到他们两人通话，这就说明，他们两人的联络程度是非常紧密的。 吴有清是藤田刚介绍给周进的。藤田刚因为上次嫖娼被抓，每次到运江来，心里都有点犯怵。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住在金宁。非特殊情况，不来运江。反正运江公司里的事，有专人打理，遇有意外情况，就让他们到楼上找周进。好在目前，还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情况。 吴有清接完电话，匆匆地走了，估计是有什么事。周进有心想跟踪上去，奈何又被赵永达拉着说话。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车轱辘话，已说了一大堆了。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有清的车消失在视野中。 “走，周进，底下我们去醒下子酒！” 许贺说。 “许哥，我就不去了，回去还有事呢。” 周进推辞道。 “不许走！你有个屁的事，我们哥几个，今天晚上稍微放松下子，有事儿要谈。” 却是赵永达开口道。 此时，孟庭咏带着单婕过来辞行。只见她先对许贺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又把脸转向周进： “周总，据说你现在发大财啊，有机会也带带我们哎！” “孟姐说笑了，我哪里发大财啊，劳碌命还差不多！倒是你，赵总说，你今年的业务是大发展啊。，整个广告经营中心，全靠你们几个在撑啊！” 周进把她架得高高的。实际上就是不想与她有太多的纠葛。 自从去年，无意中得知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委身于副市长祝锦程，周进以前心里对她的好感就一扫而空。心理上不自觉地与她之间建了一道防火墙。 因为祝锦程留给他的印象，真是太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如果师兄孟平超得知他是这个态度，估计要气得拿脚踹他！ 别把自己搞得像个圣人一般！于国于家甚至于自己，都没有多大好处。 这个道理，师兄早就告诫过他。可他就是不能转过这个弯来。 加上昌庆，四个人进了附近一家沐浴休闲中心。虽说是酷夏，但是，浴室的生意依然好得出奇。胡乱地泡了一会儿，出来后进了一个包间，才躺下，四个袅袅婷婷的小姐就走了进来，进入下一个程序：按摩。 赵永达对许贺和昌庆挥了挥手，说： “你们俩先去按，我和周进聊几句，过会儿再来，马上我买单。” 又对他俩身边的两小姐说： “把他俩好好服务到位！到--位---啊！” “放心吧，老板，一定让你满意！” 两位小姐喜滋滋地领着许贺与昌庆走了。 “你们俩先出去，我们兄弟俩先谈点儿事！” 赵永达又对自己和周进身边的两小姐说。 “先按嘛！按过了再聊，不是更好吗？” 一个小姐顺势坐到了赵永达的大腿上，两手抱着他的头，撒娇道。 “你们放心，一会儿，即便是不按，我都算你们的钟，好吧？乖，我们真的要谈点事，你们先出去吧！” 两小姐听如此说，这才安心地离去。 周进不知道赵永达要与自己谈什么事，听得静待他开口。 赵永达点燃了一支烟，先喷了两圈，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周进，有个想法，我考虑好久了，今天趁着喝了点酒，想和你说说，你看可行不可行？” “赵哥，你有啥话就直说，咱们弟兄，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你毅然决然地辞职，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你现在挣的，肯定不比在电视台干挣得少。像你这么有才华，会策划，随便想个点子，都能吸金上千万，到哪肯定都有饭吃。” “赵哥，你就别抬举我了，有什么话直说。” 周进适时地打断了他。 “我就想，咱哥们能不能合作一把？” 赵永达终于说出了他的用意。周进知道，赵永达所说的合作，不是一般的合作，而是两人一起合作，干自己的事。 “我是这样想的，咱俩合作，注册一家广告传媒公司，一起运作。比方说，这次孝星故事展播，创意是你的，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嘛，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赞助加起来，超过了1300万。假如我们自己做，最后再与电视台签约，用不了800万，就可以把那个时段拿下。这多出来的500万，不就是我们自己的利润嘛。” 周进闻言，大吃一惊。 老赵这是捧着公家的碗，砸公家的锅，公然的挖公家的墙角啊。再细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一切都是合理合规。 “但是，我们现在动手，已经晚了，孝星项目都已经开始运作上了。” 周进迟疑道。 “这一次赶不上，那下一次呢？以后的机会，多呢！我们手上这么多的广告客户，又有电视台这么好的平台，为什么不能自己干点私活儿？你注册家传媒公司，出个创意策划，我们负责拉广告赞助商，然后，你再和我们广告经营中心签约，两边都是自己人，包赚不赔！” 周进沉吟了半晌，也觉得可行，但还是说道： “这样做，电视台知道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有个屁的影响！你已经不在电视台干了，还怕个球？我想好了，这个传媒公司，我俩出资，各占一半，但，我是暗股，不在字面上体现，毕竟，台里知道了不好，话多。建议你也一样，咱们事儿是自己干，但是，公司明面上不体现。” 于是几天后，一家名为多彩传媒的广告公司应运而生。注册资本100万，个人独资，法人代表名叫张佳密。 周进从休闲中心出来，打的回家。车行到文汇大桥时，突然发现道路限行，有交警在维持秩序。问了一下，原是前方发生车祸，清障车已经过来。 周进下车，向前走了几十米，发现一辆拖车，正往一辆损毁严重的里桑汽车上绑缆绳，当看到车牌时，顿时不淡定了。 因为这辆车，正是运江台商协会会长、爱爱食品董事长吴有清的座驾。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一起吃过晚饭！ 第287章 车祸疑云 “车上人怎么样了？” 周进急切地问。 “送医院了。有一个恐怕不行了！” 有个交警回答道。 周进赶紧回头，坐上出租车，对司机说： “去医院！” 他总觉得今晚这事儿有点古怪。当时他听到吴有清和陈敬德通电话，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这才几个小时，就出了车祸。 这也太巧了吧？ 自从那天他在吴有清的公司里，看到了能觉大师的照片，鉴于阿香与能觉的关系，吴有清是岛上过来的，又和日商藤田刚搞到一起，而藤田刚又是阿香的合伙人。所以，凭他受到的国安培训，他对吴有清就多了一份防范之心。 今年在和吴有清有限的几次接触中，他竟听到了两次陈敬德与他通话。而陈敬德的身份，孟平超师兄已经确认。 所以，这次吴有清在与陈敬德通话几个小时后，就发生这样剧烈的车祸，不得不让他有些多想。 到了医院，直奔急救科。 “医生，刚才送来的两个人怎么样了？” 在医院的走廊上，周进看到一个医生，忙不迭地问。 “你是他什么人？” 医生一边快步走，一边扭头问。 “我是他的朋友！” “那正好，一个多处骨折，胸腔肋骨骨折，可能有大出血，需要马上手术，你过来签个字，顺便去缴费。另外，其中一个，是驾驶员，已经没有抢救价值了。” 周进心里一紧，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没有抢救价值。如果是吴有清，那就真是，唉，难以名状的感觉。 毕竟，晚上还一起吃饭喝酒的呢。 “到底是哪一个要手术，我先看一眼行吗？我好通知他们的家人。” “可以！” 医生点头同意道。一名护士把周进带到手术室门口，一辆推车床上，仰面躺着一个人，全身血污，处于深度昏迷中。 “别紧张，刚刚注射过麻醉了！你看，有呼吸呢！” 护士说道。 周进看了一眼，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谢天谢地，这位要立即进行手术的，正是吴有清。 “吴会长？吴会长，你听到吗？我是周进！” 周进试图叫醒他。 “别喊了，他暂时醒不来的，快去签字缴费吧！” 护士阻止了他。 周进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拿着单子，到一楼缴费处，缴了两万元。 刚好看到有一位交警在，看他身上还沾有血迹，估计是刚刚参与救援送人的。 “什么情况？警官？” “你，你是周进？” 交警认识他呢。原来，过年那次大爆炸，周进的形象，天天在媒体上刊登播放，好多人都认识。 “是我！刚刚受伤要做手术的，是我们电视台的一位客户，运江台商协会的会长，叫吴有清。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车祸？” “我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车子是黑牌照，注册单位是爱爱食品企业。没想到，驾驶员没了，受伤的竟是老总，还是台商协会会长，我要赶紧汇报。” 那交警拿出对讲机，开始汇报受伤人员身份。忽然发现周进在一旁两眼看着他。这才进一步向他介绍说： “怎么发生的车祸，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没有定论。据目击者讲，是被一辆卡车撞上了。车牌号也没看清。卡车之后又逃跑了，至于逃到哪去了，还不清楚，正在查。” 二十多年前，路口还没有装监控。想事后追查，难度真的很大。不像今天这样，处处都是摄像头，肇了事想逃逸，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凭感觉，周进觉得吴有清今天遇到的车祸，绝不是一起偶然事件。至少，先和自己一起吃晚饭，散场以后，到出车祸这段时间里，深更半夜的，吴有清还在外面奔波，肯定是有事情发生。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一切要等到他手术后醒来再说。 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医生说，非常成功，等麻醉药性过了，应该很快就可醒来。 眼看天也快亮了，周进给张文亮发了条短信，让他醒来看到后，通知爱爱食品企业的其他负责人，到医院来处理相关事宜。 因为爱爱食品企业的内部保卫，是天海物业提供的。天海物业那里存有爱爱食品企业相关负责人的电话。 出了医院大门，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钟了。看看离家也不是太远，于是就步行走了回去，就当是晨练了。 上午带佳密去办了一部手机。小丫头再三推辞，说是用不着，周进说，马上就能用得着了。 因为他已考虑好了，马上即将成立的广告传媒公司，就以张佳密的名义注册。明年她毕业后，肯定不能让她回原户籍地上班，那里有她的一帮喝人血还嫌腥的奶奶叔叔婶婶。 还是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心安些。 关键是她本人，也表达过同样的意愿。 将来，她即便是到运江不干教育，给她一家盈利能力很强的广告传媒公司，也算是对张鸿俊有个交代。 暑假还有一个多月，他想尽快注册，让佳密参与筹建，招收人马，提前进入角色。 这些他还没她细谈，等晚上回家再说。 快到中午时分，他又去了一趟医院。吴有清已经醒了，头上，身上，腿上全部绑着白色的绷带，远远望去，活像一只木乃伊。 吴有清的家人还有下属，得到张文亮的消息，也都赶来了。得知是周进签的字，交的手术费，自是感激得不得了，感谢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想开点吧。” 周进对吴有清宽慰道。 吴有清头上缠着绷带，说话不太方便自如，只是点了点头，艰难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挥了挥。 “以-后-和-你一说-!” 听他那意思，似乎是话中有话。但周进装着没听懂，就说： “行了，你不能说话，就别说了，等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说。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第288章 瘦猴的婚事(一) 周进告辞出来，走到医院门口准备打车，忽然看到瘦猴骑着摩托车经过。 “周哥！” 瘦猴也发现了他，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用不着说，两人中午找了家餐馆吃午饭。 “今天上午生意比较淡，才做了四笔。” 甫一坐下，瘦猴就开始汇报工作。 周进却根本不理这一茬儿，盯着瘦猴说道： “猴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没有！” 瘦猴手上的筷子都吓得掉了下来。 “没有就没有，你慌什么？” “我我没慌！” 周进却感到瘦猴的心脏跳得更激烈了，这是明显的有事。从一开始见面，他就感觉瘦猴有些异样，汇报上午的工作业绩，属于没话找话，而心跳却是异常，与以往相见时的那种随便的态度，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按理，上午接四单，属于正常，甚至是非常好。这大夏天的，人家大白天的，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样，丢钥匙的概率就低了。真正的高峰期是傍晚和半夜。身上衣服单薄，出去玩，回来极易丢失东西。但是，瘦猴却把一件很正常的事，拿出来说，心里还慌乱，这不就是心里藏着事吗？ 这几天，每天的业务量，没有比往常减少，因为每天存到银行卡的钱，没有出现异常，都是每天一千多块，有一天，甚至放了卫星，突破了二千。周进断定，瘦猴没有在业务量上玩鬼。 那是什么事呢？ 这要从瘦猴的婚事说起。 说起瘦猴，虽然称周进为哥，事实上，他的年龄比周进还要大上一岁，如今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以前不学好，经常进局子，父母实际上恨铁不成钢，门都不让进。别提将来指望他养老了，娶媳妇更是奢望。像这样一个人，不务正业，成天偷盗，多次坐牢，哪个姑娘愿意嫁给这种人啊？ 但，现在情势不同了。自去年跟了周进，儿子学好了，以开锁服务为业，收入也是杠杠的。 特别是年底，周进将瘦猴的父亲侯友贵叫到城里，一下子就捧出了八万块，这把老侯惊得目瞪口呆。 八万块啊！还不算每个月还有一千多块的工资加奖金！他侯友贵，每年的退休工资，加起来也不到8000块。八万块，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啊！ 侯友贵在震惊之余，还比较理智，他只拿了一万块，其余的七万仍交由周进保管，说是帮儿子在城里买房。 却说侯友贵拿了一万块回家，这在当时乡里，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老侯顿时腰板子也挺直了许多。 儿子学好了，能挣钱了，而且是挣大钱。老两口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开始托人帮儿子做媒介绍对象。 要是在以前，老两口看到别人，都绕道走，儿子那副德性，羞于见人嘛！请人做媒，那更是口都不用开的，谁家姑娘会嫁给一个小偷啊？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儿子现在出息了，干一年，抵别人干十年。 有钱能使磨推鬼！媒婆很快为他物色了隔壁村东头的老黄家的姑娘。 老黄家姑娘名叫黄春芳，今年26岁，模样还算可以。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农村，孩子应该可以打酱油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家的呢？ 据媒人介绍，黄春芳初中毕业后，就进城打工。后来处了一个外地男友，也一起同居了。没想到，去年，这名男友，忽然卷起家当跑路了，不知所踪。 侯家两口子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难言之隐。质疑起姑娘的门风问题。 “老侯啊，你儿子坐了多少次牢，你不清楚吗?这四里八乡的，哪个不清楚？这个污点，是一辈子的，将来对子孙都有影响。人家女孩子愿意谈就不错了，怎么还挑三拣四的？要不是你说他学好了，能挣钱，你给我再多的礼，我都不会帮他介绍，真的，损德呢！” 媒人看出了侯友贵的迟疑，不满地说道。 侯友贵一听，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子快30岁了，在农村，年过25，就衣破无人补了。更何况，还有污点呢？ 于是在媒人的撮合下，两家人见了面。 老侯为了争面子，把儿子怎么能挣钱，在城里准备买房的事，又夸夸其谈了一遭。 “一年就能存七八万？” 老黄家怎么也不敢相信。 老侯要的就是他不相信。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儿子的优秀。你认为的不可能，在我儿子那儿，就是可能，不对，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工作，一天一千多块呢。五一长假期间，老侯没让儿子回来，而是带着老黄一家人，包括媒人，一起到运江城里，让他们实际考察儿子的赚钱能力。 眼见为实嘛！ 瘦猴当时打电话给周进的，可是那时周进去了京城，只得自己接待。与黄春芳见了面，双方对长相上也都比较满意。 瘦猴从没谈过恋爱，这么大人了，长期在外，有时也偷偷打打野食啥的。突然遇到一位女子对自己羞答答的，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至少，比自己吃的那些快餐强多了。 瘦猴心里有了比较。 中午，侯友贵特意挑了家比较大一点的馆子，设宴招待，一顿饭花了好几百。 “我儿子一两天就能挣回头！” 老侯吐出一口玉溪烟，有些霸气地说。 这样的香烟，他平时是舍不得抽的，一包要二十块呢。为了儿子讨媳妇，拼了，特意买了一条，老黄、媒人，各扔了两包。 两人当时露出的那种表情，让他很是受用。 从九点左右在运江城见上面，到午饭时饭，黄家人终于见识到了瘦猴的赚钱能力，bb机不停地响，一个上午，瘦猴接了五单，午饭都没来得及和他们一起吃。 “这小半天功夫，至少三四百到手！” 老侯有些夸张地说。 这次考察相亲，黄家人非常满意。虽说瘦猴曾经多次坐牢，但是，现在改邪归正学好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又特别能挣钱。特别是后面这一点，一俊遮百丑，以前的种种劣迹，可以直接忽略了。 底下就进入到了谈婚论嫁环节。黄家人提出，先订婚，后结婚。 侯家人也同意。 但是，谈着谈着，就逐渐偏离了原先预想的轨道。 侯友贵为此几天几夜没睡得着觉！ 第289章 瘦猴的婚事(二) 运江农村谈婚论嫁，一直有先订婚后结婚的风俗，即便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一样如此。 黄家人提出，订婚，元的礼金，然后是三金。就是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 侯友贵虽然觉得有些过分，因为当地的订婚礼金，一般为8888元，甚至更低6666元。现在黄家人陡然提高了一万元，有点不太合理。但是，为了儿子能够讨上老婆，为了自己能够早日抱上孙子，一咬牙，答应了。 黄家人提出，年底结婚要在城里买房子，至少要120个平方以上，而且必须是在市中心，房产证上也必须要写上黄春芳的名字。 老侯想想，反正结了婚，一起过日子，房产证上多个人的名字也不算啥。他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退休工人，见识少，不知其中的关窍。这一条，也勉勉强强答应了。 但是，底下提出的这一条，就让老侯为了难。 黄家人提出，黄春芳有个弟弟叫黄春余，今年23岁，在外打工，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想让他跟着瘦猴干，学习开锁，所得款项两个人分。 老侯就说了，儿子的这个精益开锁服务部，老板是其他人。瘦猴要招人进来，必须要得到老板的同意。因为儿子只占其中30%的股份。 老侯的这个解释，让黄家人很不满意。黄春芳甚至去城里当面游说瘦猴，先是一番温柔攻势，半推半就，让瘦猴得了逞，然后就趁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整个开锁服务部，全是你一个人在忙，凭什么他占70，而你只占30？干脆你跳出来，自己干。” “你挣的钱，凭什么要交给他保管？以后你交给我管，不行吗？” “反正我现在就要跟你明确一点，以后结了婚，我要管钱，不管你挣了多少钱，都要交给我保管，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哪家不是女人管钱？” 瘦猴虽然已快30岁了，但是，由于青年时代大部分时间是在社会游荡，或是在看守所里度过，社会经验略显不足。他不是傻子，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就把黄春芳的这些言论反馈给了老父亲。侯友贵当晚就睡不着觉了。 黄春芳的说法有不得道理？肯定有！ 特别是对于第一条，作为瘦猴的父亲，他动不动心？ 肯定动心！ 如果全是瘦猴的，一年就是三十万啊。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啊！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老侯也开始彷徨。当初对周进说的那些感激的话语，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侯没有立即下决定，他也让儿子好好考虑考虑。 那些日子，黄春芳直接就住到了瘦猴那里。饥渴了近三十年的瘦猴，血气正盛，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软磨硬泡，心思也开始活动了。每天，也刻意留个几十甚至是上百元，不存银行。毕竟，两个人厮混过日子，也需要钱呢。 反正多做一个，少做一个，周进也看不出来。但是，想起在看守所里，周进给胡志刚拆骨，那恐怖的景象，时常浮现在眼前，所以，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瘦猴那几天是天天笙歌，夜夜做新郎。而他的父亲老侯却陷入了极度的焦躁之中。他天天失眠，辗转反侧到天明，而被他影响得难以入睡的老伴，说的一句话，终于让他有所醒悟。 “儿子还没学好之前，你也是天天睡不着觉。现在才睡了几天安稳觉，你倒又不安分了。这年把，你天天一觉睡到大天亮，那是你心安了。以后儿子自己一个人干，你能不能做到心安啊？” 农村老妇女，没文化，但是，“能不能做到心安”，这句话确确实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拨动了他的心弦。 是啊！能心安吗？ 当初儿子无路可走，是那位周老板收留了他，给他一碗饭吃。现在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不安生了，忘恩负义，要把人家周老板一脚踢开，这是人干的事吗？ 按说，儿子一个月能挣个千把块，就已经好得很了。没想到年底还能分红八万块，八万块啊！一张张数，还得大半天呢，四里八乡，哪家一年能节余八万块啊？ 没听说过。 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但是，如果单干，一年能挣三十万啊！ 这个世上，哪个嫌钱多啊？ 老侯反思了半天，倒又思回去了。 没办法，实在是诱惑太大了。 几天没怎么睡好觉的老侯，看看自己头发长了，胡子也有点拉碴，就到镇上的理发店理发。店主是一位老师傅，姓杨，他不会理那种新潮的发型，只会理那种和尚头（光头），或者是小平头。但是刮胡子修面却是一绝。 有好事者曾经在一旁给他数过。他给别人修面刮胡子，只要27刀，手法是相当的熟稔。最主要的是，他收费低，理个发，再修个面，才三块钱。所以，顾客多以年纪大的为主。 此刻，杨师傅正在忙着，老侯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等。却在此时，理发店又来了一位顾客，他认识呢，原来是镇上派出所的汤副所长。 汤副所长，年龄已过半百，也是杨师傅的老顾客，一进门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侯友贵。 “哎哟，这不是老侯嘛！” “汤所长好啊！” 两人打过招呼，聊了没几句，汤所长就问了： “哎，老侯啊，你家儿子如今学好了吧？现在干什么行当啊？” 不怪老汤这么问。因为之前瘦猴在城里犯事，被抓被拘留或者被捕，那个通知书，都是作为副所长的他送达到老侯门上的。 “他家儿子现在出息了，在城里给人家做修锁开锁服务，一年能挣好几万块呢。” 老侯还没答腔，一边在给顾客修面的老杨接过了话头。之前，为了托人给儿子介绍对象，老侯没少在别人面前吹牛。 “汤所长啊，你一年工资加起来，七七八八，四五万有啊？我告诉你，抵不上人家一个修锁开锁的。” 老杨的语气中，三分是羡慕，三分是怀疑。 “是吗？那太好了，这小子，能走上正道儿，也还算不错，老侯总算有盼头了。” 汤副所长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张闲凳子上。 老侯赶紧把前几天进城买的玉溪香烟掏出来，先发给汤所长一支，又发给老杨一支。老杨正忙，就先接过来，随手夹在耳朵上。 老汤接过烟，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猛吸一口，再吐出一个长长的烟柱。看这架势，也是个老烟枪。 “看来传言不是虚的，老侯抽烟的标准，都提升几个档次了。以前四块一包的红梅都舍不得拿。乖乖，现在直接抽玉溪了！ 不过，在城里替人家开锁，这个行当可不大容易做呢,首先要得到公安局的审批呢。按道理，你儿子曾经做过偷盗的事，不可能让他再干这一行的。除非他背后有人，找到关系了，也不一定。” 一语惊醒梦中人。侯友贵顿时大惊失色。 离开了周老板，儿子还真的干不了这一行！ 好险啊！幸亏没有这么快作决定，要不然哭都没地儿哭去。失去了开锁这个职业，儿子还能干啥？失去了开锁这个职业，没了收入，谈个屁的买房娶媳妇啊？ 侯友贵当场汗都出来了。 此时老杨服务好了手上的顾客，把理发椅收拾了收拾。然后把耳朵上的香烟拿下来，把火点上，抽口烟，歇口气。 “老侯再有钱，也不是个舍得抽玉溪的主，怕不是谈媳妇了吧？” 毕竟是老熟人，一语中的。见老侯没有否认，那边汤所长就问了： “谈的哪块的啊？” “隔壁村东头的老黄家的姑娘！跟我家儿子相差3岁，正好相配！” 老侯实话实说。 “他家呀？！哦！” 汤所长就只接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显然是话中有话。 不过，老侯却注意到，汤所长的嘴角上分明挂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半边嘴角上翘，说不清，道不明，讳莫如深。 第290章 瘦猴的婚事(三) 侯友贵理过发，匆匆忙忙地找到一家公用电话，打给儿子的小灵通。好在儿子此时没有活儿，及时地接了。 “你这个猴崽子，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忘了当初的恩人了。我告诉你，好好跟着周老板干，别想那些没头没脑的花头心思。否则，你永远不要进我的家门！我和你妈死了，都不要你来捧骨灰盒子。” 最后这话就说得有些狠了。老人去世了，不让儿子捧骨灰盒子，就是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对于做儿了的来说，那可是不容于世上的最为丢脸的事。 瘦猴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老父亲的态度竟然变化这么大。刚开始，说是要好好考虑，还商量过其中的利与弊，现在突然对自己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他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好在黄春芳已经回去了，要不然，她在一旁听到老父亲这个暴躁的态度，非得要生气吵架不可。 也难怪侯友贵生气大骂。就为这件事，他也差点猪油蒙了心。几天几夜茶饭不香，夜不安眠。要不是今天去理发，遇到汤所长，一语惊醒，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一个心结解除了，另一个心结又产生了。当天晚上侯友贵还是没能安睡。 就是汤所长的那句话： “他家呀？！哦！” 还有最后的嘴角上的那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按照运江农村地区，两家结亲的风俗，有以下几个重要环节。 第一步，就是请媒人帮忙物色。或者是自己看中哪家姑娘或小伙了，请媒人做中介上门去做媒。当然了，也有姑娘小伙子自由恋爱，双方都谈得差不多了，请人做个现成媒，就不在此赘述了。 第二步，就是媒人物色好了，双方也都探过底了，生辰八字都投得上。然后就进入了访亲环节。这一环节，现在基本上都省略了。其实这一点，非常重要。 访亲，就是双方互访。不仅是访对方家有多少家财，还要访，对方是否有家族遗传病史，对方的人品怎么样？有没有自己这一方不能忍受的坏毛病坏习惯。因为媒人做媒，都是拣好的说，有些致命缺点都刻意隐盖了。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访邻里关系。有些认真的父母非常看重这一点。邻里关系不好的，坚决不娶或者不嫁。 访亲结果双方都满意了，底下这才到谈婚论嫁的事了。 老侯因为着急娶媳妇，又因为儿子有过不堪的过往，生怕儿子打光棍，所以到对方家里访亲，这一环节忽略了。 自己家的底都露给人家了，但是，老黄家的底，自己还是一无所知，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听媒人说的。 媒人嘴里，全都是好话！可是，能有多少真话呢？ 老侯天不亮就跑到媒人家里去了。他提出，要到女方家里去访一访，没想到却被媒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拒绝了。 “老侯啊，你家儿子，虽说这年把赚了些钱，但，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啊？从十几岁到现在，坐了多少次牢，你不清楚啊？现在30岁了，人家这么大，孩子都会走会跑了，他现在还打着光棍。这边好容易谈了一个，人家不嫌你家，愿意和你们家谈，你倒好，反横生枝节，干什么呢？” 要是以前，老侯肯定就能被他这一番说辞说服，但，这一回侯友贵的犟劲儿上来了，非得要访亲。不访一下亲，就暂时不考虑谈订婚的事了。 汤所长嘴角上挂的那一抹微笑，太让他不除疑了。 汤所长负责他们那一片，哪家什么情况，他是一清二楚。 媒人不同意访亲，老侯就更不除疑了，自己偷偷地到他庄上走一走访一访，这一访，又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庄上，几乎没人说老黄家的好话。 有说老黄家是吸血鬼的。说与黄春芳谈了几年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谈的，是因为人家怕了。人家小伙子是外地人，在外干了好几年，一分钱都拿不回家给父母，全被老黄家吸干了。最后只得跑了。 有说，黄春芳，在城里打工，其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裤带子比较松，打胎都打过好几次了，今后能不能生小孩，还是个未知数。 有说黄春芳的妈妈，喜欢讹人，属马蜂的，一碰不叮得你满身是包，绝不松口。跟周边几户邻居，关系形同水火，路上遇到，招呼都不会打一声的。 侯友贵这一圈走下来，吓出了一身汗，几经权衡，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式通知媒人： 这门亲不谈了！ 这可真正是捅了大马蜂窝了！ 第291章 瘦猴的婚事(四) 侯友贵通知媒人取消婚事的第二天，黄家就组织了七八个人冲到了家里，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打砸。 锅碗瓢盆，无一幸免，就连土灶台，都被老黄一脚踹得散了架。 客厅里，过年才买的29寸大彩电，也被砸得屏幕破碎。 更缺德的是，黄家妈妈竟把马桶连屎带尿的，倒在了老侯家的床上。整个家里，顿时骚臭气冲天。 侯妈妈头发被扯掉了一大块，老侯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痕。 五月份刚开始谈亲时的那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情谊，顿时化作了一番腥风血雨。 邻居实在看不过，到村里汇报（那时农村电话尚未普及），村里打电话报了警。 带队出警的正好是汤副所长。老汤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个表情，竟惹出了这么一个恶劣的结果。 黄家人被带到了镇上派出所。汤所长看侯家损失严重，准备追究黄家人的法律责任。毕竟，一台大屁股彩电，好几千块钱呢。 定他个寻衅滋事，或者故意损坏公私财物，都是有法律依据的。 但是，侯友贵被黄家人吓破了胆。提出，只要黄家不再纠缠，就不追究，从此双方各走各路，互不相扰，各自安好。毕竟，他觉得，自己是悔婚的一方，对不起人家。 然而，侯家的退让，并没有招来黄家人的善意回报。此时黄春芳，向民警告发，说是瘦猴强奸了她。 这事儿可大了！ 于是瘦猴被传唤到了派出所。好在山河镇离城区不远，瘦猴骑摩托很快就到了。 瘦猴怎么也想不到，在运江城里与自己情浓意浓，一晚几次都不够的女人，竟然换了这副六亲不认的嘴脸。气得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汤副所长经验比较丰富。他亲自讯问做笔录，确认两人就是谈恋爱期间的非法同居，不存在强奸这么一说。 再说，强奸是要有证据的，两人最后一次性生活，到现在过去好几天了，哪来的证据呢？ 黄春芳不依，说是违背妇女意愿就是强奸，自己当时就是不愿意。 汤副所长也懒得与她掰扯了，就说了一句： “行了！真要我把你以前的档案都翻出来吗？” 黄春芳顿时就闭嘴了。 与黄家人的纠葛终于结束了，侯家不追究，黄家不干扰。 但是，瘦猴却受了打击。他以为是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并为此沉迷，谁知到头来，不过是一场交易。 自古情伤最难医，好在他以前多次坐牢，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大。但这回也是连续好几天心情烦闷抑郁，连打了几次野食，都不能有效排解。 这天下晚，瘦猴开锁服务回头，骑摩托快到小区门口时，小巷口忽然窜出一个骑三轮车的妇女。 遇到紧急情况，两人都下意识地避让。瘦猴刹车不及，急打方向，连人带车摔在地上，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下。 好在他戴了头盔，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除了裤子磨破了，腿上蹭了一块外油皮，露出血珠子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那名妇女，所骑的三轮车，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发生了侧翻，车上的各式蔬菜散落了一地，人也被压在底下，想爬却爬不起来。 在运江，活跃着一批骑着三轮车卖菜的。他们都是外地人，一大早上先骑三轮车东花园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批发各种蔬菜，然后走街串巷贩卖，赚点差价，维持生活。 这位妇女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众人七手八脚前来帮忙，先把三轮车挪开，再把那妇女扶起来。（那时人比较纯朴，尚未发生彭宇案，没有那种“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的”虐心提问。）发现她右脚似乎受了伤，不能行走了。 瘦猴一瘸一拐地，想去把摩托车扶起来，却发现有些吃力，这个跟头，他也摔得不轻呢。众人又去帮忙，帮他把摩托车推到路边。 “大姨，你要不要紧？要不要送医院？” 瘦猴问。 “我先歇一下，等下再说，哎呀，我的菜呀！今天可是要亏肿了！” 那妇女不关心自己受没受伤，倒先心疼起那些散落的蔬菜了。（如果是现在，那妇女肯定是先躺在地上不起来，等救护车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还管那些蔬菜呢。” 这时，一旁有个大妈在劝道。 要说这位大妈真是热心，她看卖菜的妇女，脚上受了伤，不能再继续卖了，于是自觉地替她做起了宣传员。不一会功夫，车上还剩下的那些蔬菜，竟被她卖了七七八八，然后把收到的钱，递到了妇女的手上。 “太谢谢你了，大妈！” 那妇女感激地说道。 “大姨，你再看看，能不能走？” 瘦猴歇了一会儿，好像有点缓过来了。他又问那妇女。 “哎呀！好像不行！” 那妇女稍微一动，脸上就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瘦猴低头朝她脚上看去，发现脚踝上已肿得老高了。 “这样，大姨，今天这事儿，我也有责任。现在你把三轮车先锁在这个地方，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瘦猴说道。 “这小伙子人不丑！我看今天这事儿，跟人家小伙其实没多大关系，又没碰到什么的。” 这边就有旁观的人忍不住夸赞了。 于是瘦猴就用摩托车，把那妇女送到西区骨科医院。拍过片子一看，原来是脚踝有些轻微的骨裂，开了药，回家静养一个月即可。 瘦猴把那妇女送回到她的住地，位于东花园小区的一间楼下车库，大约二十多个平方，跟自己租的那间车库一样，设施也比较全，有厕所，可以洗浴，里面是两张床。 如果周进足够细心，一定能够发觉瘦猴那天的不正常。原因很简单，就是第二天上午，瘦猴往银行账户里存的钱，少了许多。那是因为，瘦猴在陪那妇女在医院看病呢。没有时间去从事开锁服务工作。 那时正好是月初，周进又恰好正在京城忙着呢，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对于瘦猴，他从来都是很放心的。 但是，这次才一见面，周进就感到了瘦猴的心跳出现了异常。这种异常，显然不是因为他心脏出现疾病，而是因为心慌。 第292章 瘦猴的婚事(五) 瘦猴心慌，主要是因为这两个月中，曾经起过背叛的心思。尽管没有付诸实施，但毕竟是起过这样的心思。 周进在看守所号子里的狠厉，他是见识过的。他对自己的那样的仁义，拿自己当兄弟，处处尊重自己，从没轻视过自己，而自己竟然受人蛊惑，萌生背叛之心，当真是猪狗不如。 所以，瘦猴遇到周进心慌，一是因为害怕，二是因为自责！ “猴子，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周进喝了一口水，静静地说道。 这话瘦猴听在耳里不啻于一场惊雷。虽然是大夏天，但后脊背犹如寒芒在刺。他突然“砰嗵”一声跪下了。 “周哥，我错了，我不是人，我该死！” 瘦猴边说，边用手打自己的耳光。 “快起来！” 周进手一伸，把他拉了起来。饭店大堂还有其他食客呢，看到这一幕像个什么话嘛？不知情的，港台剧看多了的，还以为自己是黑社会头头呢。 事实上，在瘦猴有限的认知里，周进就是黑社会的大哥，只不过是比较仁义罢了。 “给我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瘦猴再也不敢隐瞒，把自家父母为自己找对象，到最后，不成功家里被砸，自己差点被控强奸，前因后果，包括曾起过的单干小心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紧接着，又把前几天骑车发生的意外也说了。 周进闻言，半天没有言语。 自古财帛动人心！瘦猴，包括他谈的那个女朋友，起这样的心思，都实在是太正常。难得的是，瘦猴父子能够及时醒悟。 他实在是想不到，侯家能够及时醒悟，是因为那天恰好遇到了派出所的汤副所长，他讲明了其中的道道。否则，当真能醒悟吗？ 一个是八万，一个是三十万，除去中间的门道，如果是你，怎么选？ 你说不动心，那只能说明两点：一，你是圣人；二，你虚伪！ “猴子，我现在问你，如果你去单干，能不能干？” “不能！” 瘦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为什么？” “首先是执照申请不到，因为我以前多次盗窃，公安绝对不会批准我干这个行当。第二个，就是这个电话很关键。人家请我开锁全凭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有的是户主自己直接打来的，有的是公安转来的，有的是电视台转来的，没有这个电话，谁知道我啊？我去给谁开锁去啊？” “看来，你还没完全傻到家！快把碗里的饭吃掉，底下跟我走一趟。” “到哪？” “先吃完才说！” 瘦猴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饭扒得精光。 “去哪？” “去看看被你撞伤的那个大姨去啊！” “不是我撞的，我没撞到他！” “不是你撞的，你也有责任啊！” “我已去看过好几次了！” “那就再去看一次！” 这倒不是周进善心泛滥，而是他很好奇。那妇女竟然没有讹人，或者死缠烂打（从这一点上看，周进的境界低了！）。尽管瘦猴一再否认自己撞过她，但周进认为，瘦猴一定是撞过的，只是嘴上硬挺罢了。他去看看，如果可以，待她伤好了，可以把她收到自己的物业公司，干个保洁啥的，这样也可减轻瘦猴的负罪感。 周进让瘦猴在门口买了个西瓜，两人就直奔东花园而去。 “大姨，我们单位的周总看你来了！” 瘦猴打肿脸充胖子，一进门就说道。 “哎呀！小侯，你太费心了，谢谢你！” 周进却看到，不大的车库内，一位妇女，大约40多岁，倚在床上，旁边的一张板凳上坐着一位女孩子，大约二十一二岁。看到周进与瘦猴进来，连忙起身让座。周进目测了下子，女孩子身高不到160。苹果脸蛋，两只眼睛很亮，一笑还有两个酒窝。 “小侯很不错，很负责，我和他说过了，这次事故，与他无关。上次到医院去看病的钱，还是他掏的呢，哎呀，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那妇人听瘦猴说单位领导来看望，把个瘦猴一阵猛夸。周进却注意到，那旁边的女孩子，偷偷地瞄了瘦猴几眼。 嗯？有门儿！ 周进宽慰了几句，表示，虽然不是瘦猴撞的，但是，他也有责任。临走时，留下两百块钱，让她买点营养品补补。 那妇人自然是万分感谢，推辞了半天才收下。 周进让瘦猴开摩托，把他送到公司。临下车时，拉住瘦猴说： “猴子，我给你看好了一门亲事！” “周哥，你别拿我开心了！” “真的，只要你听我的，最早今年底，最迟不超过明年上半年，一定给你娶上老婆！” “周哥，我都听你的！” “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哪个？” “这才几分钟啊，你就忘了，就刚才见到的。” “哦，她啊，周哥，你这不是扯的吗？我今天才第二次见到她，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叫啥呢，怎么可能呢？” 瘦猴有点跟不上节奏。 “相信我，她就是你老婆！” “行了，周哥，我知道你在逗我开心。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想娶个老婆，难了！唉！以前不懂事，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现在看，还真是有所谓，哪个正经的女人，肯嫁给我这样一个多次坐过牢的人啊？像那个黄春芳，她之所以肯和我好，一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二来还不是看中了我能挣钱？！” 瘦猴有些灰心地道。 “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周进忽然说道。 “打什么赌？” “我赌那个女孩子，最快今年底，最迟明年底，就成为你老婆。如果不是，我输你十万块。如果是，你也不要输十万，只要以后事事听我的就成。” 周进肯定地说道。 “不管输赢，周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那行，从现在起，你就听我的。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要抽个时间，去看那个被你撞的妇女一次，那女孩在不在家无所谓，见不见到她，也无所谓。反正你有摩托，来回不费事，每次去，不一定要买东西。但是，去了，一定要帮她做点事，比如，扫个地，收晒个衣裳，反正，有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 “这个好办！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就照我说的做就行了。一直做到她脚伤好了，就行了。到那时，那个女孩子就成了你老婆了！相信我，没错的！” 第293章 瘦猴的婚事(六) 周进为什么说得那么肯定，那个才见了一面的女孩子，就是瘦猴将来的老婆？这也太玄幻了吧？ 还真不是玄幻。这和周进的一项特殊能力有关。 由于修习太极门内功取得突破，周进能够感受得到身边人心跳的变化。他能一眼看出瘦猴有事瞒着他，也是这一原因。 刚才那女孩子听那妇女夸赞瘦猴时，偷偷地看了瘦猴两眼，同时，心跳急剧加速，显然是心动了。 为什么心动呢？这要从那位受伤的妇女说起。 那妇女名叫段粉英，今年44岁。与那女孩子是姑侄俩。侄女名叫段忠兰，她们都是云南瑞丽人，白族。 要说这段粉英，也是个苦命的人。不到20岁，家中长辈就作主，把她嫁给了隔壁寨子里的一位小伙子。谁知，次年，丈夫就因为偷越边境，贩粮走私，被对面的边防军乱枪打死。 段粉英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后来，家里人又作主，嫁给了同寨的一位丧偶的男子。谁知这任丈夫，又因为帮人在边境线运送毒品，数量特别巨大，被边防武警查获，最后被判处极刑。 那时，段粉英怀有身孕，接连遭遇这样的打击，支撑不住，倒下了，流产。也就是因为这次流产，使得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后来，改革开放，政策放开，她跟随同乡，辗转到了皖省的芜湖市，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农民。又因为不能生育，被那家人抛弃。 六七年前，她流落到了s省的运江市。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好歹舍得吃苦。于是就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依托东花园农副产品交易市场，做起了贩卖生意。 每天，一大早先去市场批发一些新鲜蔬菜，然后，就到各个小区里面叫卖。可别小看这样的营生，收入也不坏的呢。平均每天能挣大几十上百块。每个月，除去房租水电和零用，也可存上一两千块呢。 四年前，哥哥家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侄女段忠兰，被家里人逼嫁，当时才19岁。段忠兰可不想这么早就嫁人，于是就偷偷联系了姑姑。这么着，段粉英就把侄女接到身边。先是帮她一起贩卖蔬菜，后来，经人介绍，到了一家饭店做服务员，一直到今天。 姑侄俩文化程度都不高，段粉英小学都没读过，上过几天识字扫盲班，卖菜算账全靠计算器。而段忠兰也只上了个小学毕业。在她们家乡那儿，女孩子满了18岁，就必嫁人的，这样的风俗，上千年都没变过。 如今姑侄俩在运江相依为命，生活虽苦，但还算过得去。前不久，因为瘦猴骑摩托经过，她一阵慌乱，发生了事故。后瘦猴主动把段粉英送医，又时常去看她，这让她对瘦猴特别有好感。上一次，瘦猴去看望，正好段忠兰也在。他走后，姑姑就对侄女讲： “小伙子人挺不错的，我打听过了，还没对象。忠兰啊，把你介绍给他怎么样啊？” 那次也是段忠兰第一次见到瘦猴。 瘦猴被人叫做瘦猴，那是在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的，营养不良。这年把，生活安定了，饮食跟上来了，也没那么瘦了，只是单薄苗条而已。熟悉的，知道他曾做过小偷，不熟悉的，那也是个妥妥的精神小伙儿啊。 青年男子哪个不钟情？妙龄女郎哪个不怀春？ 段忠兰已23岁了，正是怀春的年纪。如果在家乡，孩子都应该有好几个了。在运江，也曾有人介绍过对象，但，好一点的人家一是嫌她家乡远家庭穷，二是嫌她文化不高。差一点的人家小伙呢，她自己又看不上。所以，至今也没遇到合适的。 现在听姑姑把瘦猴夸成一朵花似的，也不觉有些心动。只恨当时没有好好地认认真真地仔细看看那小伙子。 恰好今天瘦猴带着周进，又去看望姑姑。于是，她便在旁边偷偷盯着瘦猴打量了好几眼，心里莫名地有一阵惊慌，像做贼一样。 她之所以心动，是因为姑姑提前给她洗过脑，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位陌生男子产生异样的情感的呢？ 她又不是花痴！ 但是，这一细微的变化，正好被周进捕捉到了。 所以，周进认为，瘦猴可以和这位姑娘发展一段感情。按他说的做，必定能够把这姑娘拿下！ 接下来的几个月，事情并没有脱离周进预想的轨道。 瘦猴每天或早或晚都到段粉英那去走一遭。有事情就帮忙做点事，没事就陪着说会儿话。 等接到有开锁的电话后，再离开。 一来二去，段粉英真心觉得瘦猴小伙人勤快，还比较能挣钱。侄女嫁给他，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段忠兰的脚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那天当瘦猴替她把修好的三轮车送过来时，她终于主动找瘦猴谈了： “小侯啊，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啊？” “大姨啊，你别说笑。我早些年，不懂事，犯过错误，坐过牢的，谁还愿意嫁给我啊？” 瘦猴的这番话，都是周进提前教好他的。刻意隐瞒，人家会觉得你不老实。不如自己主动讲出来，人家会认为你诚实，真心悔过了，不一样的。 “犯过错误坐过牢，那算什么？以后不犯就是了。在我们老家那，男人们坐牢甚至被枪毙都是常有的事。哎，你觉得我们家忠兰怎么样啊？” “大姨你真的说笑了，忠兰还小呢，我都29快30岁了，年龄也不合适啊，相差也太大了。” 段忠兰是典型的南方少数民族女子，身材不高，只有157、158的样子，看上去比较娇小。从脸模上看，似乎还不到20岁。 在每天来看段粉英的这段日子里，瘦猴很少遇到段忠兰。有时，偶尔碰上，也不说话，双方并无多少交流。 因为周进事先和他说过那女孩，也就是段忠兰就是他将来老婆的话，所以，瘦猴每次看到她，也都有些莫名的心慌，两眼都不敢直视。 “忠兰今年23岁了，你们两人相差个6岁，这算什么事？电视上演的，男女相差十几二十几岁，不都是正常的事吗？怎么？你不愿意？” 段粉英竟有些着急。 “我是怕忠兰不愿意，怕将来委屈了她！” 瘦猴终于脸红着表了态。 “傻小子，你不要管了，只要你愿意，忠兰那，我来做工作！” 段粉英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因为经过她的天天洗脑，段忠兰早就表态愿意了。 瘦猴把这个信息，反馈给了周进，心里是彻底的服气了。 “周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大姨脚好了，肯定又要去卖菜，我再去，就不大遇得到人了。” “你小子脑子就不能活一点？你老婆，就是那个段忠兰，不是在饭店上班嘛，你以后天天晚上去接她下班。把她的时间码准了，甚至是上班送，下班接。风雨无阻，能不能做到？” “能！” “那就按我说的去做！” 就这样，不到一个多月的功夫，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古运河拆迁安置的四个小区，念河一、二、三、四苑，都已交付，居民们该拿的房子都已拿到了。还剩下几百套房子，准备按市价出售。 这里虽然离市中心有两三公里远，但，距离瘦猴的老家，只有六七公里。 周进征求了侯友贵的意见，通过江一苇的关系，以550元一平的成本价，替瘦猴在念河二苑买了一套120多平米的房子。又安排张文亮找人替他装修。 反正瘦猴去年余下的七万元，外加今年的分成，完全可以承担这笔支出，甚至还有结余。 由于为四个安置小区配套的农贸菜市场，还没有建成，周进又替瘦猴在小区大门口的右侧，租了两间楼上下三百多个平方的门面房。一楼就做小超市，卖卖日用品、大米油盐酱醋和各类蔬菜，应有尽有，生意竟是好得出奇。二楼则隔成几小间，其中一间，就做开锁服务部。另外，就做成他们三个人的临时宿舍。 反正这一块，都是京海的物业，由天海公司负责运营的，租金肯定优惠。 元旦前，房子装修成功，气味散尽，瘦猴和段忠兰领取了结婚证。段忠兰从饭店辞了职，专心和姑姑一起打理小区门口的小超市。 瘦猴还是每天进行开锁服务。闲暇时帮助老婆和大姨到东花园去批发蔬菜，拉回来，经过分拣，再摆到小超市的货架上。 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兴兴旺旺。 春节前，两人举办了婚礼，办了婚宴喜酒。侯友贵特意把同村小组的人都请上了。 望着儿子与儿媳相偎在一起的幸福场面，老侯眼泪流得哗哗的。特意端着酒杯，走到周进面前，要不是周进眼疾手快扶住，他差点就真的要跪下来了！ “周老板，你是我们老侯家的大恩人呐！” 次年九月，段忠兰生了个女儿。由于她是少数民族，不受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三年后，又生了个儿子。 瘦猴一家，从此过上了被绝大多数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第294章 撑死胆大的 关于瘦猴的故事，至此，基本讲完。 回到孝星故事展播的这条线上来。 却说许贺担任了这档节目的制片人与主播，周进作为策划顾问，又对节目进行了重新规划，每期节目20分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人物故事呈现，另一部分，就是各大商家上门慰问看望，包括社会志愿者组织，组织志愿者，我为孝星做点事。每周五档。 节目重新包装后，反响很大。收视率节节攀升，在整个电视台所有栏目中，收视率排名第一。 影响一大，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广告赞助商多了，刚开播时，广告赞助总费用是1300万，现在已达到1800多万了。但是，多出来的这500多万，全部进入了周进刚刚注册的多彩传媒公司的账户。 在赵永达的操作下，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与多彩传媒签订了一项战略合作协议。周进特地请顾晓雅把关，留了几个法律后门，以防万一。 原广告部的业务员，把拉来的广告费打进多彩传媒公司的账户，立马就得到15%的提成，当场兑现，绝不拖拉，这要比电视台总共5%的提成要高上两倍。换作是你，也愿意这么干。而根据那份战略合作协议，多彩传媒只要支付30%，就可实现广告的播出。 这么算下来，其余的55%，就全部是多彩公司的利润。人还是那个人，事儿还是那个事儿，广告还是那个广告，只是倒了一下手，电视台就损失了一大半的利润，这到哪说理去？ 这还不算，有的广告甚至是一分钱都不付，就夹在其中播出了。那么多的广告，多一个，少一个，多个几十秒，少个几十秒，哪个给钱了，哪个没给钱，弄得清吗？还不是一堆糊涂账？ 所以，到十月份，孝星展播活动结束，多彩公司的账上，凭空就多了近三百万元的利润。 赵永达过来与周进商议： “先取二十万，给大老板送去。其余咱俩各支一百万。剩下的就留在账上，以后再分配！” 赵永达口中的大老板，就是指台长陆建章。那个年代，下属私下称呼自己的领导，都是为“老板”！ “行，赵哥，我听你的！” “找人把账做平了！花点钱，无所谓！” “好的！放心吧！” 两人愉快地进行了分赃。 要是在以前，周进是绝不会公然做这种挖公家墙角的事来的。但，孟师兄一再给他洗脑： “别那么圣人，没用！你真是圣人，就瘆人了！” “我不干，赵永达绝对会找别人干！别人能干，我为什么不能干？公家的钱，进入别人的腰包，还不如入自己的腰包！” 周进很快地就说服了自己，与自己和解了！ 他当初加入国安时，黎叔就曾对他说过： “我们国安，不是纪委，不是检察院，主要职责是在隐蔽战线上，维护国家安全。贪污受贿不归我们管，但是，把贪腐来的钱，洗出国外，数额巨大，或者，把国家重要经济支柱出卖给外国人，那我们就要干预了！因为这会危及到我们国家的经济安全，所以，一定要注意分清界限，哪些事该管，哪些事不该管！” 利用合同漏洞，挖电视台墙角，弄点钱，这算个啥嘛！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从古至今，历来如此！ 第295章 有人要杀我 电视台的孝星故事展播活动到十月中旬，就结束了，非常成功！ 各方围绕取得的这一成功，开始瓜分胜利的果实。 首先是陆建章台长。台里举办的这一活动，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肯定。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赵绍发参加了最后的颁奖典礼，并亲自为各个孝星颁奖，与他们合影留念。 他在讲话中，称赞电视台举办的这一活动，是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与中国传承了数千年的优秀传统文化、孝道文化进行了有机的统一，是当今精神文明建设的创新成果。 他建议这样的活动，不要只搞一届，要年年搞，天天讲，在全市上下形成一股尊老孝亲的良好氛围。 他还特别要求，已经播出的节目，不要弃之高阁，而是要拿出来重播。好的故事，就应该多讲几遍，既然老百姓都喜欢看，为什么不满足人民群众的需要呢？放这个，总比要放那些港台的电视剧要强得多吧？ 从电视台临走时，赵部长握着陆台长的手说了句：搞得不错，继续努力！ 陆建章终于如释重负，因为处理许贺与刘庭演播室纷争而带来的不良影响，至此终于消除了。 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做官的，不怕事情做不好，就怕领导对你有看法。一旦领导对你有了负面的看法，相信，没几个能睡个好觉啊。 第二个获得大好处的，就是许贺了。他本是戴罪之身，在新闻演播室里，竟然出手殴打女上司，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被容忍的。就因为和赵部长有些瓜葛，陆台长把他挪了个窝，让他吃了个现成饭，摘了桃子。节目大获成功后，他被省广播电视系统评为优秀栏目制片人，后又被其他兄弟台争相请去作经验他享，好不风光。 第三个，就是广告经营中心的总经理赵永达了。原因就不再讲了，大家也都能脑补得出来。 周进当然也得到了大好处。其他的经济利益暂且不谈，就说他辞职的事。陆建章台长又与他作了一次长谈深谈，极力挽留，奈何周进态度坚决。于是在年底前，他终于在周进的辞职申请书上签了字。并让赵永达补发这一年的工资奖金和各种补助提成，总额竟有将近三十万元。 要知道，电视台的普通员工，平均年收入才刚刚突破三万元。 陆台长自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下次如果市里的第一夫人梅春兰问起来，也可以据实回答，问心无愧。 毕竟当初自己在她面前拍了心口保证过，要好好培养周进的。奈何人家志不在电视台，有更广阔的生活舞台，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落花本有意，流水偏无情。强扭的瓜不甜，上赶着不成买卖啊！ 却说这天周进回到办公室，忽然有人来访，竟是刚刚康复出院的台商协会会长、爱爱食品企业的吴有清。 孝星故事展播颁奖晚会，爱爱食品作为冠名赞助商，吴有清都没能到现场，而是委托公司其他人出席参加。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那场车祸，他全身多处骨折，不好好调养，肯定不行啊。 “怎么样？身体现在都养好了吧？” 周进一边给他泡着茶，一边问道。 “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这个腿上的钢板，还要再等三个月，才能去拿掉。你看，我现在走路，都不大自然。” “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捡回这条面就算祖宗保佑。你这道坎，也总算是过去了！” 周进宽慰他说。 “还是要多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及时到医院给我去签字，交费用，稍微拖下子，我这个胸腔的骨折，刺破了肺动脉，造成大出血，我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不会的，就是我不去签字，不去交钱，医生也会及时给你做手术。在我们国家，医院救死扶伤，是第一位的，你要相信国家。” “我相信，但是，时机上可能就没那么及时了，请示汇报，这套程序总要走一遍吧？等他们请示完了，我身上的血，也就流光了，哈哈。” “不可能的！你看，连你自己都笑了！哎，吴总，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耳朵里都听出老茧来了。知道后来，我为什么不到医院去看你了吧？去一次，说一次，都怕了！” 周进笑着说。 “好，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大恩不言谢，我都记在心里呢！” “你看，不说不说，倒又说了，哈哈！” 两人谦恭了半天，也不及正题。 周进估摸着，吴有清今天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 只是他不主动开口，自己也不好主动问。尽管自己内心里，有许多的疑惑。比如，当天吃好晚饭后，他就走了。到出车祸这中间，有好几个小时呢。在这几个小时里，他去哪了？ 自从学会了泡功夫茶，周进的涵养功夫也是日渐好了。怪不得涵养的“涵”字，是三点水偏旁呢，原来都是用茶水泡出来的。 “爱爱八宝粥，现在运江市场卖得怎么样？” 这个就属于没话找话了。因为电视台的宣传，爱爱八宝粥，在运江，真正是做到了妇孺皆知。子女看长辈，单位发福利，领导下基层慰问，百姓之间的相互来往，都是爱爱八宝粥主打。销量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现在新增的一条生产线，也已投产，厂门口前来拖货的小卡车，直接排成了长队。 “托你的福，相当好。特别你那个创意，真的好，周进，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 “哈哈，不是一般人，那就是神仙了。刚开始，让你投，你还犹犹豫豫的，现在怎么样？相信了吧？” 周进有些自豪地说。 “我不是相信赵总，我是相信你！以后宣传这一块，只要你要求，我必投！“ “行，我记住了！但是，这样的机会不是太多了，因为我已经从电视台辞职了！实际上年初就交了辞职报告，但是，前两天台里领导才批准！”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不着边际地聊着。 茶叶已换了两三遭，吴有清这才把身体往沙发后背一靠，说道： “周进，有件事，我想和你商议，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吴总，你见外了吧？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能办的办，不能办的，咱也帮着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帮着参谋参谋也是可以的。” 吴有清闻言，也不打话。沉默了的十几秒钟，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稍微翻了翻，然后把他递到周进的面前。 “我那个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杀我！” 第296章 翡翠玉坠 周进把手机接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还活着呢？等着下一次吧！” 发短信的号码是一串符号，根本看不懂。 “你报警了吗？” 周进沉声问道。 “报了，但是，唉，案子一天没破，我这心里，整天都是慌慌的。觉都睡不安稳！今年春节，我本想回台湾过年的，也不敢回去了。” “为啥？不至于吧？” “不为啥。台湾的治安，远不如大陆。况且我认为，想杀我的人，就在台湾或者在美国。” “台湾人敢到大陆来杀人？不会吧？” 周进疑惑地说道。 “唉，周进，这事儿，我想来想去，可能与一件事有关。因为我在大陆没和其他人有过仇怨。”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周进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也顾不得伪装了。 “周总，你还记得去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吴有清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 “记得啊，好像也是七月份，我应藤田先生之邀，到你公司里吃午饭的呢。” 周进回想道。 “你记得，当时你带着一个女孩子吗？” “是的，她叫陈晓晨，美国来的，说起来，还相当于我的师侄。她的爷爷，是我的师叔。” “当时，你也可能注意到了，我盯着那女孩子，看了好长时间，然后我们才谈运江美女大赛赞助的事。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好色，老是盯着美女看？” “怎么？这里面有故事？” “是的，因为我从晓晨脸上，好像看到了我姐姐的影子。” “你姐姐？” 周进似乎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是的。不过，她已经过世了，唉！” “对不起！” 周进道歉道。 “如果我没猜错，晓晨应该是我姐姐的孩子。” 周进只知道，晓晨是陈敬德的侄女，是那个还未谋面的师兄陈敬武的女儿。吴有清的姐姐嫁给了陈敬武？这也太巧了吧？但是，从没从晓晨嘴里听说过，她妈妈不在世啊。而底下吴有清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周进惊掉了下巴。 “你的那个师叔叫陈念祖，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陈敬德，一个叫陈敬武。晓晨应该是我姐姐与陈敬德的孩子！” “啥？” 周进惊得差点要从沙发上坐起来。他顺势坐直身子，给两人的杯子续上水，这才掩饰了过去。 “30年多前，你那个师叔陈念祖还在台湾军中任职。陈敬德和我姐姐中学和大学都是同学，后来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们当时好得蜜里调油，整天粘在一起，憧憬着将来的美好生活。不曾想，几年后，陈念祖一家忽然移民去了美国。但，他们之间的联络没有断。大约两年后，我姐姐忍不住思念，去了一趟美国与陈敬德会面，谁知回来后，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 吴有清又喝了一口茶，酝酿了一下情绪。 “我那时才十多岁，正在上初中，还不怎么懂事。只觉得姐姐从美国回来后，一直郁郁不乐，整天愁眉不展。姐姐未婚先孕，家里父母肯定也不会有好脸色，多次要她去医院去做流产，但姐姐铁了心地不同意。后来，快到临产了，她去医院待产，临去时，把脖子上常戴的一个玉坠拿下来，交到我手上。说是等她生产回来后，再还给她。谁知，----” 吴有清说到此处，眼眶子湿润了，竟自哽咽。 周进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出声。待他稍稍稳定了情绪，才从桌上抽出一张面纸递过去。 “姐姐死于难产，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她坚决保小。处理完姐姐的后事，孩子的抚养却成了难题。后来，家里联系上了陈家人，过了几天，陈念祖派人来，把孩子接走了。” “陈敬德没有来？” “没有。说是那时陈敬德也出了点事，在美国被警察关起来了。他不能来，也算是身不由己，情有可原。” “唉！” 周进叹了一口气。 “去年，是我第一次见到晓晨，算起来，她该叫我舅舅！只是我不知道，晓晨为什么没有被放在亲生父亲陈敬德身边，而是给了他弟弟陈敬武抚养。” 这里面肯定有陈家人的考虑，只是别人无从得知罢了。 周进心里分析道。 “后来，我来大陆经商，创办了这家食品企业，承蒙大家关爱，发展还算可以。两三年前，自从姐姐去世后从没联系过的陈敬德，突然找到了我。先是一阵忏悔，然后就向我追问姐姐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哪有什么遗物？除了那个吊坠，那是姐姐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不可能告诉他，更不可能就交给他。去年，我回台湾，去给姐姐扫墓，发现姐姐的骨灰安放处，都被人动过了。我怀疑，就是陈敬德所为。他在找一样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所以，你也怀疑，你这次出的车祸，也与陈敬德有关？” 周进终于插口问道。 “是的，那天，我们一起吃晚饭，他打电话给我，说是有个台湾来的朋友，要来运江做生意，我不是台商协会的会长嘛！所以，先找我报个到。本该他来找我，但是，初到运江，路状交通什么的都不太熟，就让我去宾馆和他朋友见面聊一下。” “他那朋友也有问题？” “是的，我和他聊了好长时间，他闭口不谈做生意的事，反倒是把陈敬德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仗义，吹嘘了一通，然后晚上回家时，就在路上发生了车祸。本来，我也没怀疑他，直到收到了这个短信。” “没有足够证据的事，也不要乱怀疑，兴许，就是个恶作剧呢？” 周进宽慰他说道。事实上，他也认为吴有清的怀疑有理。 “陈念祖在台湾做过高级军官，部下朋友一大堆，我现在回台湾，不是找死吗？” “我师叔是我师叔，陈敬德是陈敬德，不一样的。” 周进争辩道。 “但，我不能冒险啊。他们毕竟是父子，在我来看，一样的。”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茶。吴有清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来，放到茶桌上。 “周进，晓晨是我姐姐的女儿，她妈妈的遗物，理应交给她。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我不想因为这个东西，给她带来无妄之灾，我这个做舅舅的，只希望她平安。我看她挺喜欢你、挺信任你的，所以，我决定，把这件东西交给你保管！待得将来时机成熟一切安定了，你再交给她！” 吴有清说罢，把面前的小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绿色的翡翠玉坠，在头顶日光灯的映射下，散发出油亮的光泽！ 第297章 内有乾坤 现在，这件翡翠玉坠正摆放在杨起隆家的桌子上，师徒四人，轮流把玩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头绪。 吴有清离开后，周进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金宁，把这件物事，送给师父和两们王晓丽兄参详。凭直觉，他认为，这件东西不简单。 与其说它是个玉坠，其实是个貔貅把件，比正常的规格要稍微大一些。 “虽说这件东西现在很值钱，市价肯定在百万以上。但是，陈敬德犯不着要为一件上百万元的东西，对着吴有清死缠烂打啊。” 大师兄杨传林分析说。 “陈家当年是大家族，这东西说不定就是传家宝呢。用来传家的东西，赋有特别的意义，不是用经济价值的多少来衡量的啊。” 师父说。 周进连连点头，又问。 “貔貅是龙生的九个儿子之一，特点是只进不出，意思是守财。他的肚子里可不可能藏着东西呢？” “你看它，虽然有肚子，但是，看上去是实心的，从哪进去呢？再说，我看了几大圈，也没看到哪个地方有缝隙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总不能把它砸了吧？” 孟平超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有些歇气地说。 运江的玉雕技艺天下闻名，自古就有和田玉，运江工之说。从古至今，运江的玉雕大师，一代又一代层出不穷。运江的玉雕作品，都被朝廷当做国宝收藏。现今的故宫博物院里收藏的几件国宝玉器，比如，玉大白菜，大禹治水图等，都是出于运江玉雕大师的手笔。 陈念祖祖上，是运江的大家族，找到玉雕大师，做几个物件，肯定不奇怪。 周进忽然想起，当年在电视台做记者时，曾经采访过一位玉雕工艺美术大师，名字好像叫高永骏。他退休后就随着儿子，在金宁定居。 有名字就好办，公安厅长在这儿呢。查个人，简单得多了。 孟平超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到一刻钟，电话就回过来了，说是查到了，住在鼓楼附近，正好在家呢。 于是师徒四人一辆车，带着翡翠玉坠直奔高永骏家。 高大师现年已经年近八十，戴着高倍的老花镜。对于周进当年是否采访过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当周进把那件玉貔貅拿出来时，老人家立时两眼放光。 “谢谢你们啊，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前辈高人即将失传的玉雕技艺。” 周进正感到疑惑，因为在他这个外行看来，这件貔貅，虽说精美，但是，现今的玉雕师未必就做不出来。 高老爷子却也不说话，先把玩了一会，感叹了良久。然后点上一支蜡烛。把貔貅放在火上，细心地烤了烤。 周进就看到，貔貅嘴里似乎是在流油，其实，那不是油，而是蜡。等蜡完全融化开后，就露出了一个细微的针孔。 高老爷子让家人拿来一根细针，小心地插进去，轻轻一拨。 奇迹发生了！ 原来真的是内有乾坤！ 只见貔貅从侧面分为了两半，偌大的肚子里，藏着一个卷着的纸张。 一旁的师父杨起隆顿时就激动起来。那纸张，他太熟悉了。 轻轻打开，赫然就是那半张地图。 在外流浪了半个多世纪，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祖宗显灵了！ 八十多岁的杨起隆，竟然老泪纵横。 却说那高永骏，让家人拿来相机，把那分开的貔貅物件，连拍了好几张，他要把里面的机关研究透，不让前辈祖先的玉雕技艺就此失传。 然后，才把翡翠玉件细心地复原，重新用蜡封上，完好如初，似乎从没被打扰过。 大家都有个疑问，那半张藏宝地图，怎么会到了吴有清的姐姐手上的？ 这事儿，还要从那年湾湾军中的共谍案说起。 陈念祖当时是官至少将师长，谁知军中出了共谍，自己当然也受牵连，被监视在家中。那年大儿子陈敬德正好十八岁成年。 眼看军中好多同事被牵连处治，陈念祖心灰了，他就将手上的这件翡翠貔貅，郑重地传给了陈敬德，并嘱咐他，这是传家之物，好好保存。 这件翡翠貔貅已伴随了他几十年。当初师父把那半张地图托付给他时，他就把它藏在了里面。 当时，在台湾的政治环境，自己如果有些地方说不清，免不了要受牵连下狱，弄不好还要掉脑袋。所以，把它交给儿子，是他当时最想做的。 后来，查来查去，陈念祖洗脱了嫌疑，官复原职。但那件传家之物，却一直在陈敬德手上，没有拿回。 几年后，陈敬德与吴有清的姐姐吴妍谈恋爱。情到深处，赠以信物，以示真心。这件传家之物就被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仔儿，当做爱情信物，送给了吴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件玉器里藏着的玄机。 后来，陈念祖举家迁往美国。距离阻隔了爱情。吴妍追到了美国，却发现情郎已经结婚了，肝肠寸断。陈敬德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吴妍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吴妍回台后，发现怀孕。十月怀胎，临上医院时，考虑到把这件玉坠物件带在身上去生产颇不方便，于是就信手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吴有清保管。 谁知这一去，竟是天人永隔。 陈念祖派人接回孩子后，因为陈敬德那时牵涉到一桩斗殴伤人致死案，被关进了监狱。可能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被情报人员收买，服务于美国中情局。他的老婆那时也已生了阿伟，也才几个月。实在无法照顾，于是就把孩子交给了老二陈敬武的老婆抚养。 邱淑香潜伏到陈念祖身边，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祖上在华掠夺的那批宝藏。说实话，她根本不知道，陈念祖藏有半幅地图。她的策略是，通过陈念祖，接触到杨家人。 五六年前，阿伟十八岁，成年了，陈念祖无意中向儿子说起传家宝的事。 “时间过得真快啊，敬德，我当年交给你的那个传家宝时，你十八岁。才这么一眨眼，阿伟都已经十八岁了。日子不经过啊！” 老爷子感叹道！ “什么传家宝？就是那个貔貅玉坠？” 陈敬德早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的了。他当时送给女朋友，只觉得越值钱，越表示自己重感情，越有纪念意义。根本没考虑其他的。 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干什么事，都是情绪化的。女朋友要月亮，他恨不能立即搞个梯子爬上去摘。 “是啊，那个貔貅把件，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你们要保管好了呢，内里的乾坤呢。” “什么乾坤啊？” “我师父家祖上的一个宝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香这才知道，那个宝藏与自己是近在咫尺。 陈敬德不敢说自己已把这个传家宝送人了，遗失了，要不然，老爷子非得当场气得脑溢血不可。 却也同时开始暗暗查找。找来找去，觉得吴有清最有可能，于是就缠上了他。 阿香同时也在查找。她与陈敬德达成了协议。如果找到了，她只要里面的那个宝藏图，作为回报之一，她将福山项目，转让给陈敬德。 这就解释了，福山项目，先是阿香在推进，后来却是陈敬德接手的原因。 他们虽然是一家人，但其实是有分工的。阿香最关心宝藏，而福山的地理位置很重要，陈敬德最看重这一点。 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处心积虑寻找的东西，竟被周进无意中得到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 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意啊！真是天意！ 第298章 许贺死了 师徒四人吃过一起找了家饭店，吃了晚饭。周进把师父送回家里，又陪他说了会儿话，眼看已到晚上十点多了，才在师父的催促下，出来找宾馆住宿 他对住宿没什么要求，反正有床也基本不睡，只要环境安静即可。但现在自己好歹也是个有身家的公司老总了，钱也没少挣，住太差的宾馆，也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于是就把车子开到了附近的古都大酒店，四星级。 车子才开到门口，转脸就看到酒店大堂一个人，哪个？许贺！他那副身板姿势太熟悉了。唱过京剧小生，身材板正，特别好认。此时他似乎正在办理入住手续呢。 周进有心和他打个招呼，毕竟是熟人，一起搞过活动，办过节目。奈何身后又上来了一车，为了不堵着人家，周进只得在迎宾人员的引导下，把车停到指定位置。然后关好车门，来到大堂办理入住，前后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大堂人员正在办理着呢，周进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刘庭。只见她身形一晃，径直就上了电梯。 “怪了，他们俩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周进心里暗道。却也没有多想，可能只是个巧合吧？他连行李都没有，一手拿着房卡，一手插在裤袋里，上了另一部电梯。反正就是住一晚，明早就返回运江了。 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自己用手洗了，找了个衣架晾起来，放在空调口，明早就干了。 老规矩，在床上打坐入定，谁曾想，隔壁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一个女性的呻吟声，直冲自己的耳际。 特么的，什么人大晚上不睡觉？还在辛勤地耕耘？ 不对，不对，这声音，好像是刘庭的。那个男的，特么的，竟然是许贺！ 自己竟是住在他们的隔壁。倒霉催的，他们竟在办那种事。 不对啊，他们俩不是在演播室里打架的嘛，不是死仇吗？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 周进顿时整不会了。 刘庭不是骂许贺不行的吗？ 好像是有点不行！才几分钟的功夫，许贺就偃旗息鼓了。 原来是个快枪手! “每次都把人弄得不上不下的，你过会儿吃片药吧！” 刘庭嘴里嘟囔着。 “小娼妇，现在还满足不了你了，你特么的嫌弃我，为啥又要跟着来找我？” 许贺气哼哼地道。 “你把那东西给我，鬼才要跟你来呢！” “我说过了，我没拿你那东西。” “好师父，你就还给我吧，我保证以后听你的话，随叫随到，绝不反悔！” 刘庭柔声哀求道。 “真的会听我的话？” “真的，那还有假?” “那好，帮我把那里清理干净！” “师父，你太恶心了！” “妈的，你替他服务就不恶心？” “你还说没拿我的手机，现在承认了吧？” 刘庭似乎抓住了许贺话语里的漏洞，但从语气上听来，并没有多少恼怒。不知道是不敢呢，还是有求于人，暂时委屈求全。 “那是我以前看到的。你要手机，我可以给你买一部新的，但，我真没拿你的那个手机。” 许贺说道。 “师父，说白了，我们这些女主持人，吃的都是青春饭，如果30岁之前，不能跳出这个行当，将来就是被人遗弃的命运。你看看我们台里的几位女主持，秋语薇出国了，田琳转行了，当领导了，现在都是外经委的办公室主任了，我呢？我如果不抓住这几年，将来怎么办呢？” 周进听刘庭提到秋语薇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痛。 “所以，师父，你要理解我。我们家没钱没权没背景，我能拿得出来的，就是这一副皮囊。我跟你好了有快两年了吧?向你提过要求没有？我知道，你有老婆有孩子，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但是，你也不要绑住我。我有我的想法。我陪你睡了快两年，你就一点儿也不肯帮我？” 许庭说到此处，语气竟有些哽咽。周进在隔壁听到，都觉得许贺有些不是个东西。摆明了，就是想白嫖嘛！而且还拿着她的把柄，做要挟得来的。 “我没帮你？不是我，你能勾搭上姓陆的？小刘，你说这话就不凭良心了。” “你真想让我跟着你，也好办，你回去跟你老婆离婚，行不行？就怕我肯，你也不会同意。” 刘庭反将了一军，许贺半天没有话出来。 周进脑补了一下，许贺是拿走了刘庭的手机，手机里有某个重要人物与刘庭出离于道德的证据。这个重要人物，大概率就是陆台长。因为周进也曾经在陆台长的办公室碰到过刘庭，当时好像是闻到了一股异样气味的。 “你今晚先把我伺候舒服了，以后再说！” 许贺似乎终于松了口风。 这一晚，周进练功的状态特别差，因为隔壁传出来的声响，太烦太扰心神了。所以，天没亮就下楼退了房，早餐都没吃，就直接开车返回了运江。 谁知，到了傍晚，赵永达打电话来，一开口，就把周进吓了一跳。 赵永达说： “周进，你知道吗？许贺出事了！” “赵哥，你别一惊一乍的好吧？能出什么事？” 周进心里有话，昨晚许贺风流快活得很，能出什么事？ “死了！” “啥？” 周进惊呼道！ 第299章 陆建章被免职 “啥？” 周进惊呼。 “许贺死了！据说是死在金宁的一家酒店里！” 赵永达肯定地说道。 “瞎说！你这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不是瞎说，据说，可能是死于心埂，唉！我刚从陆台长那儿汇报工作回来，台里已派人去金宁处理了。” 周进放下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 昨天夜里，自己就住在他的隔壁，许贺和刘庭，折腾了大半宿。怎么会突然去世的呢？心埂？药吃多了？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好像听到刘庭要他吃点药的。 他很想知道，昨天夜里，刘庭一直和许贺在一起，许贺死的时候，刘庭在不在现场？因为看昨晚那个样子，刘庭肯定是没在酒店前台登记，属于非法入住。 是刘庭一觉醒来，发现许贺死了，还是刘庭离开后，许贺才发病死的呢？或者，干脆，两人在行事的过程中，许贺就突然发病死了。 定了定神，然后电话就打给了师兄孟平超。 “周进，什么事？” 孟平超刚开完会，接到周进的电话很意外。因为昨晚才见过面，该说的话，下一步该如何操作，都已经商议定了，现在又打电话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他可是交待过周进，没有特别的事，不要随意打电话。 周进把情况和师兄说了一遍。那头就说： “我先了解一下！” 孟平超还不清楚这一情况，毕竟，他是省公安厅长，不是金宁市公安局长。但是，发生在金宁的一家涉外大酒店里的人命案件，作为公安厅长，过问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 过了一会儿，孟平超回电话来，说： “了解过了，是酒店服务员中午发现的。清扫整理房间的服务员，上午十点多钟，去打扫房间，开门发现，客人睡在床上，于是就没打扰，立即关门出去了。中午12点半，前台服务员打电话到房间，要求他退房或者办理继续入住，没人接，于是就让人开门进去，这才发现，人死在床上了。初步认定，是死于服用壮阳药过量，引起的心埂。因为在床头柜上，发现了药品包装盒。金宁警方正在寻找那个与他发生性关系的关系人，周进，你这个电话，省了他们不少麻烦呢。” 二十多年前，监控摄像头，还没在大陆普及。排查嫌疑人，多是采用走访形式，工作量很大，还不一定立见效果。 于是第二天上午一上班，电视台的员工，三个一群，五个一档，都在议论着一个小道消息。消息是各式各样的，但是，主角之一，是刘庭。 “哎，你晓得啊？刘庭昨晚上被公安抓走了！” “为啥呀？” “据说，是她杀了许贺！” “不至于吧，虽说许贺打了她一巴掌，不至于这么长时间，还要去杀他啊！”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去得罪一个女人，女人的记仇心强呢，古人不是说嘛，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另一个说： “你晓得刘庭是怎么杀了许贺的啊？” “还能怎么杀啊？下药呗！” “我靠！潘金莲哦！大郎，起来喝茶了！” “瞎扯了。哎，你晓得，昨晚上刘庭是怎么被带走的啊？” “你晓得啊？” “听说是从我们陆老板的床上拉起来的。” “这个就有点瞎说八道了，你在旁边看到的啊？” “反正，她与我们陆老板有点不清不楚的，不然，陆老板一上台，就提拔她了呢。许贺干了多少年了，怎么不提拔呢？” “谁说许贺不提拔了？人家不是做制片人了嘛！” 反正都是员工之间的私下讨论，各种消息满天飞，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哪一个最接近于事实的真相。 凭良心讲，这一年来，陆建章台长在电视台职工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不为别的，大家收入大幅度增长了，一年增长了好几千，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对于陆台长私生活上的一点瑕疵，大家也就能容忍了。 上午，先是开台长办公会，快到中午，电视台各个部门，各个栏目，又都分别召集开会，核心思想就是，不信谣，不传谣，大家坚守岗位，安心本职工作等等之类的。 陆台长看上去很疲惫，细心的人发现，他的两鬓角处，已有白头发冒出来了。 台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在许贺的后事处理上，因为他是在省里开经验交流会时，心梗死的，台里给他算了个工伤，补偿了很多款项，至于具体数额是多少，无从得知。 让大家吃惊的是，两个多星期以后，刘庭忽然回台上班了。 事实上，她被带走的第二天就已经回来了。只是当时，传言太多，为避风头，陆建章台长硬是让她在家休息了两个星期。她被带走，只是协助调查。后来结果出来了，许贺是死于服食壮阳药品过量而得的心梗。死亡时间，是刘庭从酒店离开后。所以，刘庭与许贺的死亡，没有直接的关系。至于道德问题，那就交由地方单位处理，公安不能事事都管啊。 刘庭上班后，陆台长把他从主持人的岗位上撤了下来，调到了总编办，暂时闲置。 处于流言蜚语的风口上，不适宜再抛头露面，先冷却一段时间再说。事实上，这也是对她的一种变相保护。 本以为这一风波会渐渐平息。谁知十二月份，运江日报上的一则公告，又把大家的兴趣勾起来了。 公告就两行： “经研究：任命张兆荣，为运江市外经外贸工作委员会主任。 免去陆建章的运江电视台台长的职务。” 张兆荣作为外经委副主任，主持工作已一年，成绩不错，转正。大家都能理解。但陆建章也才担任电视台长一年，工作成绩也不错，怎么会突然免职的呢？ 这事儿还是出在许贺的非正常死亡身上。 据说，许贺的爱人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在家里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部手机，还是女式的，八成新。重新通上电后，发现手机短信的内容有些不堪入目，他怀疑许贺的死与此有关，不然，他怎么会藏得这么深呢？于是就交给了市委宣传部长赵绍发。 前文讲过，赵绍发与许贺家是有些来往的。 赵部长是个正统的官员，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于是就把它交到了市纪委书记洪卫国的手上。 后来，陆建章被安排到运江社科联，担任副理事长，彻底地被挂起来了。 这还是走了梅春竹的路子。要不然，深查下去，还不知道能查出什么样的结果来呢。 电视台台长一职，则由兴都县常委宣传部部长李厚林调任。他今年46岁，是个老宣传了，政治意识强，作风正派，赵绍发部长力荐。 第300章 土地山 早上才到办公室，妈妈忽然打电话来： “小进，二老太太走了！你有空回来一趟吧！” 周进放下电话，赶紧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准备开车回家。 二老太太，今年99岁。在村子里真的是德高望重。她早年守寡，膝下无儿无女。据妈妈说，当年村子里的孩子，包括周进兄弟姐妹几个，都差不多被她带过的。因为那时候是上农业社，生产队里，妇女们在上工时，把孩子都集中送到她那，统一看管。等下了工，再接回去。相当于那时候生产队里的保育员。 后来改革开放，分田包产到户，考虑到她年纪大，生产队里就把她列为五保户，供养了起来。就是不让她种田，生活所需的粮油之类的，都由队里统一负责。 老太太为人和善，平时养几只小鸡子，生了蛋，除了自己吃，就家家送。周进那年考上大学，老太太还特地送了三十个鸡蛋，表示心意。 如今村上小伙子出门打工，出嫁后的姑娘回娘家，回村时除了给自己的父母带礼品，也从不少了她老人家的份。不在乎多少，在于大家对于她老人家的这份感恩的心。 周进每次回家，除了给钱，两箱八宝粥肯定是少不了的，老太太特别喜欢。当初电视台那个敬老孝亲活动的创意，最初就是来源于此。 所以二老太太去世，虽然与周进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想必村里人都会把自己在外的孩子招回去，为老太太风风光光地把后事办了。 这就是那时最纯朴的乡风！ 车子还没出城，就又接到了顾晓雅的电话： “周进，糟了糟了！我要去江坝开庭，昨天预约的驾驶员突然打电话来说，车子发动不了，坏在路上了，你派个车给我用用吧。我上午十点钟，要到法院开庭，急死了。” “好的，我马上到！” 对于顾晓雅的要求，周进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半个不字。 十分钟左右，车子就开到了晓雅的身边。 “怎么这么快？” 顾晓雅有些好奇。 “呵呵，正好我也要回江坝，村子里一个受人尊敬的老人去世了，我要回去，帮助办理后事。” “哦！” 晓雅不懂各地农村里的风俗，也不多言。 周进加大油门，那时路上车子很少，不存在堵车一说，所以，九点半多一点，就把晓雅送到了目的地。此时，她的当事人，已在法院门口翘首以盼多时了。 “你结束了，打电话给我！到时我看看怎么安排！” 周进按下电动车窗，伸出头来说了一句。 “好的！” 晓雅乖巧地应道。 很快就到了家，妈妈早就盼着了。把车子在院子里停好，开门出来，妈妈就问： “早饭吃了没？” “吃了，妈。” “行，那先到老太太那去磕个头。你哥哥，可能要明天才能到家。你嫂子已过去帮忙了。” “哦，好的，那走吧。” 老太太的遗体停放在她的一位堂侄孙家的大堂里，这是村组长周大国做工作的结果。因为老太太居住的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容不下村子里这么多人前来吊唁磕头。 “周进回来啦？很快啊！” “是的，哥，接到妈的电话，我就回来了。” “也是，你现在有汽车了，方便。” 周进恭恭敬敬地在老太太的遗体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掏出香烟，给周围的人发了一圈。 “老太太昨天下晚还挺好的，我从她门口经过，还和他打过招呼的，她在吃一罐八宝粥，还夸你来着呢。之前好身体也一直很好，没什么毛病，没想到一夜过来，就没了。” 周大国一边抽着烟，一边向周进叙述着。 “早上哪个发现的？” “是邻居红儿媳妇，她早上在家做了饼，想给老太送几块尝尝，谁知进门喊了几声没人应，这才发现，已经走掉了。唉，这样也好，没有烦人，喜丧！我就想着，我们年轻的这一辈的，都受过她老人家恩惠的，不能让她躺下来，没人问，一定要把她办得风风光光的。” “哥，我听你的，你作主就行！” 周进说。 “我是这样考虑的，我们这个生产队，共36户，我们这么一辈，受过她恩惠的，现又在外赚到钱的，大概二十六个人，捐两百，个人想多捐，更好。先说好，我捐500。其余的，各凭心意，不强求，这样，再到村里申请一点，她是五保户嘛，我算下来，总数也有个七八千，可以把个丧事办起来了。” “你就应该多捐点，一个，因为你是队长，二个，当年要不是老太太，你早就在河里淹死了，哪还轮得到你今天？！” 周大国话没说完，站在一旁负责做福事的周庆仁，就接过话头，笑着说。 周庆仁现年六十多岁，村里的人老了，做福事的，都是他。解释一下，所谓做福事，就是在人去世后，做一些零散的活计，比方说，点灯啊，添油啊，敬香啊，供奉啊，还有一些仪式之类的。 “是，是，是！” 周大国笑着点头。 周进拉开随身带的手提包，从中拿出一个小方块，没有拆封的一万块钱，递过去。 “哥，这是一万块，你拿着，老太太的丧事，我们也不懂，你和庆仁叔全盘作主。” “哪要得了这么多？这也太多了！” 周大国显然是没想到周进一下子就给这么多钱。他刚才说自己掏500，其实也是想炫着周进多掏点。只是没想到，周进二话不说，立马就给一万块。 “哎噫喂！我看你就收下吧，周进大侄子听说发财了，你看，小汽车都开起来了，我们这四里八乡的，哪家开小汽车了？再说了，他受老太太的恩惠也不少，小时候，老太太的鸡子鸡蛋没少吃！” 周庆仁一边说，一边看着大国手里没有拆封的一万块大青皮，两眼放光。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 大国说。 “我倒建议，多下来的钱，把村头的那个土地山，修一下。” “什么？庆仁叔，你刚才说什么山？” 周进突然一个激灵！ 第301章 乡村孤寡老太的葬礼 谁也没想到， 一个乡下孤寡老太太的葬礼，竟搞得如此的声势浩大。不仅是本组本村的，就连相邻几个村的百姓都过来了。周进后来初步估了一下，大大小小，竟有差不多上千人。 村里在外打工的，都特意赶回来了，每人都捐了五百以上，有的甚至捐了一千。其他村组过来参加送葬的，也都不是空手来的，基本上都是随礼一百块。 周大国专门找了来了村里的会计负责收账计账，除去周进捐的一万块以外，其余的账款，竟超过了四万元。 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了，村里的几个专门负责替别人做酒席的大厨，也自愿过来参加服务。各家各户，把自家的八仙桌和板凳，都抬了来，密密麻麻，摆了有好几十桌。这么多人，一次坐不下，就搞流水席。 周大国负责统筹。有负责买菜的，有负责洗菜切菜的，有负责端菜上桌的，有负责洗碗抹盘的。那边，几名裁缝，踩着缝纫机，马不停蹄地起赶做着孝衣孝帽。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需要不停地加制。周大国的意思，外村百姓凡是出了钱来的，不但管饭，也都有一份。此外，和尚道士放焰口，做法事，晚上还请了农村里的戏班，吹吹打打，一直热闹到了后半夜。 “老太太的这个排场，我这辈子没见到过！” “这哪象无儿无女哎，就是儿女都做高官，也不得这么大的排面啊。” 大家忙得欢骚之余，忍不住这样感叹。 以前隔壁村里有个大官，老父亲去世了，乖乖，排场也不小，小轿车把村头的路都堵上了。后来，这个大官退下来了，他老娘去世，就没什么排面了，冷冷清清的。像二老太太这样，虽然无职无权，无儿无女，但一辈子与人为善，得到大家的衷心认可和敬爱，确实是不简单。 当然，相邻其他的村民赶过来，参加葬礼，完全是凑个热闹。因为老太太高寿，99岁，相当于一百岁了，这是个有福之人。他们过来，是沾福气的。 顾晓雅也被周进接到了家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农村风俗，老人的后事忙起来，都要三天以上。）她是被人当作是周进的家属，参加的。 周进的妈妈，对于儿子又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感到很诧异。在她的认知里，秋语薇才是她的儿媳妇。只不过是，她现在出国了。所以，对于顾晓雅，她起初表现出的态度，是客气有余。 客气过了分，那就是距离了。 当儿子告诉她，晓雅就是那个替自己辩护的律师时，她这才有些转变了态度。 晓雅跟着周进，参加葬礼的活动，周进跪下磕头，她也跟着跪下磕头，一步一趋。看到这一幕，旁边的邻居私下有议论。 “周家二小伙，真是有出息，带回来的姑娘，个个都很漂亮，但是，现在这个，漂亮是漂亮，就是腿有点瘸。所以，娶媳妇，不要拣（挑），你看，拣来拣去，拣了个瘸子，啧啧啧！” “别瞎说了，谁说这个就是二小伙的老婆的啊？他们又没结婚，结婚，不请我们喝喜酒吃喜糖嘛？！” 一个反驳道。 “哎噫喂，现在的年轻人，你不懂，结婚还要告诉你吗？领个证就行了。你看那姑娘，跟在周进后面磕头，什么意思？给老祖宗磕头，不是一家的，怎么可能呢？鬼都不信。” 这些话，周进听在耳里，他担心晓雅恼怒，扭头看了一下晓雅，却发现晓雅也在看着他，并对他灿然一笑。 其实，对于这些话，晓雅只听了个大概，毕竟，是带了些方言口音的。但，基本意思，她还是能听明白的。虽然她装着没听清听懂，但是，心里却是有些莫名的欣喜。 她从小生活在南锡，后来，又到了运江，基本上都是在城里，对于乡下的一些习俗，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条是基本相同的。那就是如果家里有老人去世，小伙或姑娘带其异性朋友回家一起办丧事，一起给长辈死者磕头，就基本上可以认定，他们对双方男女关系的认可，邻居就可认定，他们是一对儿。 刚去世的这位二老太太，虽然不是周进家的亲属，但全村人都拿她当长辈。自己跟着周进一起磕头，邻居这么认定，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周进心里是这么认定的吗？他是怎么想的呢？ 顾晓雅心思转动，忽然之间，脸上一阵烘烫。 二老太太葬礼的最后一天，达到了高潮。遗体火化后，入土为安。之后就是为老太送上最后一程，俗称“送山”，可能就是送上西山的意。送行的队伍，满眼望去，白哗哗的一片，蔚为壮观，真的把村里的路都堵塞了。省卫视的《乡土》栏目，还特地派出了两组记者，进行跟踪拍摄采访。 周进临回运江时，与家里的妈妈、哥哥、嫂嫂还有姐姐妹妹，一起吃了顿饭，顾晓雅全程参与。 餐桌上周进议了几件事。 1， 哥哥跟在别人后面打工，过年回来以后，明年就不去了。明年他到周进的装璜公司去任职，反正是干水电。姐夫、妹夫，如果愿意，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周进负责租个房子，让他们住到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2， 明年开春，周进准备出钱，把家里的房子翻建一下，建好后的产权，归哥哥嫂嫂。原本他想让妈妈和他一起住到运江去的，他在山河镇拆迁安置的农民住宅区，以低价买了两套农民别墅，一直空关在那。在京海花园，也选了一套位置好的。可以先装修一套起来，给妈妈住。但是，妈妈死活不肯去，故土难离，运江那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而在老家，四边邻居都很熟，贸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不憋出病来嘛？ 原本妈妈和姐妹包括哥嫂还想和他谈谈婚姻的事，但是，考虑到顾晓雅在场，也都选择了闭口不言。他们的心里，秋语薇的地位，一时难以替代。 这事儿，要等到春节回来，一家人要坐下来，好好谈。 毕竟，周进过了年，就虚三十岁了。这么大的小伙子，不结婚，不是个事儿啊。妈妈还想着早点儿再抱个孙子呢。 晚上回到运江时，已经很晚了，周进把顾晓雅送到她住的地方。临下车时，感受到了晓雅心跳的不寻常。特别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周进失神了好久好久。 第302章 邵怀培来了 进入12月份，新世纪的第一年，将进入尾声。运江的几大重点工程，也都已交工或进入了收尾阶段。 古运河两岸的绿化工程，已基本结束。因为是冬季，花木除了部分常绿植物之外，其余要完全达到设计效果，还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 尽管如此，运江的百姓，对于古运河两岸的新姿，还是感叹不已。特别是晚上，灯光一开，古运河两岸美仑美奂，不少百姓，冒着严寒，在其间的小道上徜徉，乐此不疲。 京海购物中心正在进行最后的装修。当初的文物考古风波，还是不免影响到了工程进度，原先元旦前，投入使用的计划，被改到了春节前。 招商早就提前展开。张文亮为此投入了很多心血，奈何看下来，都是些中小品牌入驻，一些高端的，国际化的大品牌，少之又少。 这日，周进正在安保训练基地与满元春商议事情，忽然接到办公室工作人员的电话，说是来了几个香港人，请他快快回来。 “应该不是杰克，要不然，他早就打电话了。” 他以为是徐美娣或者她的舅舅詹国枢。上半年来的时候，詹国枢很是过了一把大陆官员的瘾。 上次他们来，也是事先没有打招呼，恐怕这回又玩这一套。 回到公司，推开会客室的门，却发现几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聊着呢。 “我们周总回来了！”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最先看到了周进。 “周进！哈哈！” 一个人热情地扑了上来，拥抱，不停地用手，拍打着周进的后背。 须臾放开，见周进有些懵逼，也不管，开心地对另外几个人介绍说： “这就是我多次向你们介绍过的，周进，我是好兄弟。当初，要不是他，兄弟我可能就死在大陆的看守所了。” “邵怀培！” 周进终于想起来了！高兴地上前在对方的胸脯上，捶了一拳。 “哎呀！真没想到是你！” 两人复又拥抱了一下。算了下日子，自那年冬天看守所一别，也近三年了。 闲言自不待叙。谈及怎么找到自己的，邵怀培说： “兄弟，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是香港的荣誉市民呢。我就是通过这个途径，顺藤摸瓜找过来的。” 周进恍然。 “真想不到，才两三年的功夫，你的生意竟然能做得这么大。” 邵怀培感叹道。 底下的流程就简单了。周进开着车，带着邵怀培考察了下运江的市容市貌，特别是古运河两岸，得知是周进公司的手笔，也是大为赞叹。 车子开到正在进行外立面装修的京海购物中心，谈及自己的设想，邵怀培说： “兄弟，这一回我算是来对了。因为我就是做百货生意的，商场运营，是我的强项。” 结果大家都想像得出来，几天后，邵怀培的香港环球百货，周进为代表的天海物业，以及京海置业公司签订了三方协议。市长程戈和，副市长吴孟元出席了签字仪式。运江的媒体都进行了报道。 此后，常务副市长赵长春又专门会见，并宴请了香港客商邵怀培一行。赵长春以前分管外经外贸，后来调整，做了常务副市长，分管城市建设等。但，由于邵怀培是他早前接待过的，算是熟人。上次邵怀培被关到看守所，还是赵长春出面把他捞出来的呢。 有了香港环球百货的进驻，京海购物中心立马提升了几个档次。全球几乎所有的高档品牌，都在运江落了地。 百姓能不能消费得起，还有待时间的检验。就凭那一个又一个闪亮的灯箱广告牌，就能把整个运江城点亮。 文汇阁，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商贸与金融中心了。 京城附近的三河市，福山的开发工程，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已经暂停。但是，山门、停车场、售票处，游客中心，都已建好，现在就可售门票了。只是由于进入腊月，又下了几场大雪，没什么游客罢了。 但是，天海物业公司派出的安保人员，还是不能松懈与大意。需要不时地做好安全巡视工作。 为此，周进又特意飞了一趟京城，接机的是阿伟。晓晨因为被梁教授叫过去做事，所以耽误了。 还是住在京海大酒店，刚进房间，严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师父，你到京城了？” “你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严晗与以前相比，开朗了许多，特别是周进先教了几招擒拿手，后又提供了程天望的踪迹，他心理上，对于周进这个师父，是既敬佩，又亲近。 像他那种家庭出来的人，大都是有几大特点：一是，自视高，眼高于顶。由于家教家风的原因，可能也会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平时不大会表露。二是，不太愿意主动与人亲近，因为从小看到的遇到的，都是别人巴结自己家。三是，心里也是满满的正义感，疾恶如仇。 他和周进初次相遇，是因为周进没带身份证被查，当时被晓晨踢了一个窝心脚，心里憋闷得不行。后来，师父蓝晶出面。说是教他破解之法，这才暂时咽下了心头那口气。再后来，晓晨、周进无意中帮他破了非法持枪案，周进又答应收他为徒，传他太极擒拿手，几回相处下来，之间的情感就亲近多了。 上次周进去廊坊霸州，发现了正在内部通缉的非法持枪案的另一个主角程天望，及时反馈给他。他带队顺利将其拿获，将那起非法持枪案的主要嫌疑人员全部抓获。让他在警队，好好地露了一下脸。同时，对于周进这个师父，也是打心眼里服气了。 “师父，你这回在京城应该要呆些日子吧？” “怎么？巴不得我早点走？” “哪能呢？就是上次你教我的那几招，我想让你给我检查检查。” “你小子，还跟我耍心眼儿。你要是没事儿，就过来吧，这回多教几招，看你的悟性了。” “得呢！谢谢师父，请您吃饭！” 第303章 阿伟的心思 事实上，严晗得知周进来京，是阿伟告诉他的。 上次，周进让阿伟陪着严晗练习，一来二去，阿伟与严晗就处上了。没事儿就练几招，现在，严晗能把周进教的那几招，练得如此熟练和得心应手，阿伟功不可没。 根据父亲陈敬德的意思，阿伟在京城要多多结交这些太子党。有了现成的机会，他又岂可轻易放过？ 现在，严晗与阿伟，相互都是师兄弟称呼了。 阿伟与严晗打成一片，还有另外一个期望值。那就是周进有可能会传清心诀。如果严晗能够练上清心诀，那自己就有可能从严晗这里得到清心诀。 陈敬德的思维里，是当年杨家故意不传清心诀，因为不是每个师父对徒弟，都是倾囊相授，总得留点压箱底的功夫。这就是一个在私心社会里成长起来的人的想法。 其实，还真不是。 太极门弟子，入门，先练本门的基础内功，一般要练到四至五年甚至更长时间，内功出现小成后，才开始修练清心诀。陈念祖没练上清心诀，是因为入门才三四年，时间火候没到，后又赶上日寇侵华，与师父失散，耽误了。 但是，三四年的功夫，足以把太极门的其他功夫，学上个七七八八了。而内功，需要日积月累，积小成为大成，快不起来。 阿伟从小就跟着父亲和爷爷身后练拳，却远远抵不上二十岁才入门的周进，父亲和他总结原因，就是因为没有练上清心诀。 有没有道理？真有道理！事实是明摆着的嘛！ 所以，当父亲让他紧贴周进师叔，伺机获取清心诀内功的时候，他心甘情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父亲的目的，不止这一项。只是不便和他明说罢了。 事实上，阿伟也觉得和周进在一起，受益匪浅。前年在周进老家过年，被指点了七十二路太极拳，感觉极好。后来，与杜志鹏比武，快要落败了，师叔周进指点了一下，就能迅速稳定局势。现在陪着严晗练习擒拿手，也从中获益良多。他感觉，这几年，自己的功夫提升很快。 严晗很快就到了，草草在京海大酒店吃了晚饭，周进就把他带到五楼，继续传授擒拿手。又教了三招，周进感觉，小徒弟似乎对这三招并不陌生，只是差点变化。他知道，这一定是阿伟提前教过了。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对于一个对这项技艺无比渴求的人来说，那都不是事，先练上，再慢慢地领会就是了。 所以，周进要做的，就是帮他领会。帮他演绎这一招的多种变化，遇到敌方出手，自己如何利用这一招的变种，进行化解。 擒拿手和其他功夫不一样。比如，七十二路太极拳，师父教过了，自己可以单独练，一个人，在院子里、房间里，都可以自己练。 但是，擒拿手，最好是有人随时陪着练，相互拆解。阿伟和晓晨，学这门功夫时，就相互对拆，吃个早餐，抢块面包，都能相互拆解半天。 当初周进自己练这一功夫，师父和师兄杨传林，也是陪着对练了好几回呢。 所以，对于严晗来说，上次周进教了三招就回运江了，阿伟就成了严晗的陪练，效果好得出奇，两人都有收获。 教完三招的各种变化，看严晗似乎已有些掌握，再看看时间还早，就又教了三招。好在严晗已提前熟悉过了，虽然有些动作不准甚至变形，但，调整过后，练起来，还确实象那么回事，只要有人陪着练几天，必能形成肌肉记忆，而烂熟于心。 第2天， 阿伟陪着周进察看了福山的先期项目，别墅区的建设，因为天寒地冻，早就停止了。而景区的游客服务工作，还在进行当中。据汇报，现在每天进山的，也有一两千人。每天的门票收入，有四五千元呢。勉勉强强，可以维持开支。 回到入住的酒店，天已经快黑了，却发现蓝晶已经在等着了。 “走，请你出去吃饭！” 蓝晶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对周进说。 “我还要陪小严练功呢！” “你师侄不是在的吗？让他教教就行了！” 蓝晶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跟着进门的阿伟。 “师叔，那你去吧，严晗过来，我先陪着练就行了！” 阿伟说。 “那行！走吧！” 周进进卫生间，放了回水，然后顺便洗了把脸。出来说道。 坐上了蓝晶的车，开出了好远，周进才问： “去哪儿吃？” “哪那么多的话？到了不就知道了么？” 蓝晶双手紧握方向盘，两眼盯着前方，说道。 车子七拐八弯，开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地方了，周进也终于认出来了，这里是王府盛宴酒店。 周进不知道，蓝晶为何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蓝晶挽着他的手，走向了前厅。 “公子，小姐，这厢有礼了，敢问有没有预定？” 一位旗袍小姐，上来道了个万福，问道。 周进还未答话，蓝晶却把手上的黑卡一扬。周进想起来了，正是那天，她从自己裤兜里取去的。 那旗袍女子见状，脸上稍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讶，随即恢复了正常，说了声： “原来是王爷和格格，请随我来！” 刚来的时候是公子小姐，黑卡一掏，就成了王爷与格格了。这地位，也提升得太快了。 这一套程序，事实上，周进已经历过一次。区别是，上次有预定，被当成公子，直接领到了预定的包间。而这次没预定，但是，有黑卡，身份也就成了王爷了。 周进注意到，这次迎宾小姐领着进的，并不是上次吃饭的那幢建筑。当下也不多言，只跟着那女孩子，穿过了几个回廊，然后弯弯曲曲，又转过了两个小假山，最后，才来到了一个小楼。进去，里面竟不象是个吃饭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呢？ 只见一个偌大的厅，里外用纱帘隔开。在昏黄宫灯的映衬下，有些缥缥缈缈的。 里间是一个古式的八仙桌。 “王爷，格格，请稍坐！” 周进惊得有些目瞪口呆。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这张黑卡，到底是蕴含着什么意义啊？ 才坐下，又是两个穿着旗袍的美女，一身宫庭装，长得似乎一模一样，分别给两人端上了香茶。 两人才喝了几口茶，吃了两块小点心。伺立在两边的宫庭装旗袍美女上前请示： “王爷，格格，热水已放好，请沐浴更衣！” 第304章 黑卡的魔力 周进才要拒绝，蓝晶却是抢先一步回答道： “好！” 然后不住地拿眼睛盯着周进，并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周进也只得同意。他不知道，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蓝晶上次拿走了卡，这次，又特意带自己来，肯定是有着她的目的。 一位美女把自己领向左边的一间房，而蓝晶则被领向了右边。周进真担心，把两人领到一处沐浴，那就尴尬了。 果然，里面一个大木桶，水已放到一大半。如果人身子进去，大抵正好满桶。 既来之，则安之，周进脱下外套，包括里面的内衣，本想留一个裤衩。却又想，如果洗好出来了，自己又没带新裤衩，那怎么办呢？所以看了一下，没人，于是就干脆脱了个精光，蹲进了木桶。 水温刚好，真的好舒服啊！ 这几年来，他很少洗热水澡。尽管运江是沐浴文化之都，尽管有那么的应酬，但是，休闲中心、澡堂子，他是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去那些地方，舒服是舒服，但正是因为太舒服，所以不能去。舒服习惯了，就容易产生惰性，削弱人的斗志。自己是个练武之人，不应该时常呆在舒适圈啊。 “王爷，需要搓背吗？” 外间有女子脆声问道。 “哦，不需要！” 周进竟有些慌乱，生怕她立时闯进来。 泡了十多分钟，头上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此时，又进来一女子，手上端着一个盖碗。 “王爷，请喝参汤！” 周进接过盖碗，正犹豫着要不要喝，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那是去年，在京城医院受伤时，喝过的参汤味。 他用舌头先舔试了一下，不错，就是那个味道。于是，就先试着喝了一小口，苦味很盛，确定是老山参，然后一口喝光。 这就是过去大清王爷的腐朽生活？ 才从木桶站起来，就有两位女子，手拿一块大包巾，不由分说，就周进裹了起来，吸干了身上的水份。然后，又有一女子端来了一个捧盘，里面竟是一套电视清宫剧里的王爷服。从里到外，竟一件不差。大小竟也合适，穿上去，宽宽松松，舒服！ 两位女子服待周进穿戴整齐，来到中间的厅堂，却听琴声悠悠，纱帘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盛妆美女，在优雅地抚琴弄音。 此时蓝晶也出来了，换了一身格格装的旗装。两人相视一笑，蓝晶就兀自脸红了。 “王爷，格格，是否传膳？” “传！” 原来，王府盛宴的黑卡，竟是这么个意思？就是让你体验一把大清王爷的腐朽生活？真亏王家兄弟想得出来呢。 周进又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事实上，他今天的突然造访，给王府盛宴带来了一个小小的难题。 一般情况下，总是事先联络一下的，比如，打个电话，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王府盛宴，我要预定个包间。” “请问，你有卡吗？” “哦，有呢，黑卡，卡号*****” “好的，请问，你们几个人？” “我们**个人。” 这样，到来时，又是一套欢迎方式，因为有时间做准备了。但是，周进事先没有打招呼，突然造访，王府盛宴方面，虽然早有预案，但，还是略显仓促。比如，沐浴更衣这个环节，应该是酒足饭饱之后，最后才进行的。现在把它提前到饭前举行，就是为后期，赢得了时间。这都是当初设计这个环节时，想出来的面对突发情况的应对手段。 周进忽然想，这一次，自己是两个人来，假如下次自己叫上十个八个人一起来，又是怎样的一套接待手法呢？ 晚宴菜品当然是相当精致，酒是放在一个精致的壶里的，看不出标牌，但，喝到嘴里特别的香醇，凭感觉，应该是陈酿二十年以上的茅台。 美酒佳肴，周进当然不会放过。既来之，则安之。况且，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一位美女负责斟酒，一位负责夹菜，此外，纱帘外，还有美女抚琴，蓝晶换了装后，也一改往日的英气豪迈，变得温柔娴淑，巧笑嫣然。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辜负？ 这是什么人想出来的点子？真他娘的有才！ 王家兄弟搞这样一套，是闲的蛋疼吗？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们能以这样一套方式招待？ 就凭自己揍了王越和王代？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可以天天上门来揍人！ 不合常理嘛！ 想到脑壳子疼，都没想出个头绪来。扭头看见蓝晶，发现这妮子，正在专心地对付眼前碟子里的鲍鱼呢。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周进想，王家兄弟应该在什么时候出场呢？可惜从他的神识来看，这幢小楼里，除了自己和蓝晶，以及这些服务人员外，竟没有探测到其他人的信息。 为了招待自己这边两个人，王府盛宴，竟然按排了有十个人在专门服务。 从进门到现在，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具体的准确时间，周进也搞不清。他没戴手表，身上唯一能看时间的手机，已被侍候的丫环，放置在洗浴之处。如此情境之下，总不能大煞风景地说：去把我的手机拿来！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几个女子过来把餐桌瞬间收拾干净，又换上了新的八宝养生茶，敬献上来。 “王爷，格格，是否要沐浴，上楼就寝歇息？” 一女子问。 “不了，马上还有事，要出去。” 这回周进抢先回答道，不料，却遭来蓝晶的一阵白眼。 女子退去，不一会，又上来一女子，手捧一精美的木质托盘，里面竟是金踝和银锭。她把嘴巴贴进蓝晶的耳边，说了句： “格格，是否打赏！” “赏！” “谢格格，谢王爷！” 须臾，八位年轻美貌女子，外加捧着托盘的，和一位准备分发银两的，一共十位女孩子，齐刷刷地躬身站立在两人面前。那弹琴的女子领了一个金踝子，其余了各领了一颗银锭。 “多谢王爷和格格赏赐！” 在几位女子的伺候下，周进和蓝晶各自回洗浴间换回自己的衣服时，才发现，已是夜里十一点多钟了。 上了车，蓝晶发动了汽车。 周进没注意到的是，或者，根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王府盛宴直线距离大约五六百米的地方，也有一辆无窗的面包车启动了。 第305章 意犹未尽 在回宾馆的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王爷和格格的那种奢侈、腐朽、堕落的生活。 “意犹未尽吧？” 蓝晶一手握着方向盘，两眼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说。 “没有！” “如果我不在场，你一个人去的话，那里的十个女孩子，你可以随便点一个或几个，甚至是全部，让她们陪寝。” “不会吧？你尽会瞎扯。” 周进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早就信了七八成。 “时间还是仓促了些，其实，你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天。王爷嘛，要临幸府里的丫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临幸她们，是她们这辈子修来的福分。” “没几个人，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周进由衷地感叹道。 “这么说，你承认，被诱惑了？” 周进默然。 王家兄弟，真的不简单。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一张卡？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花心思的拉拢？他们到底看中了自己身上哪一点？ 王府盛宴，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蓝晶应该知道一些，不然，她不会主动带自己来这里。只可惜，周进不好出言询问。问了也不会有回答，除非她自己想说。 “做一天王爷，充分享受一下王爷的那种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生活，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在这里活一天，说明这一辈子没白来。但是，温柔乡，英雄冢，多少领导干部，在这里开始堕落，丧失理想和信念，最后沦为国家的罪人。可悲可叹！” 蓝晶一边开着车，一边似乎话中有话。 “就比如你，周进，才享受了几个小时，就已丧失了一个国安人员最起码的警惕。你感觉到了不正常吗？” “我一直觉得不正常啊！” 周进反驳道。 “哪里不正常？我说的不正常，和你认为的不正常，应该不是一回事。” 蓝晶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你就没感觉到，在这几个小时里，你的手机，从没响过吗？你作为一个来京办事的公司老总，平时也这么闲吗？” 蓝晶这么一说，周进还真的想起来了。平时，每晚都要接上好几个电话呢，刚才出了王府盛宴，就已接了两个电话了，奇怪的是，在里面时，手机都没响一声。 “这是里面装了一个小型的电磁屏蔽系统。这年头，能有这玩意儿的，岂是一般人？” 周进听蓝晶这么说，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王家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蓝晶没有回答。周进却是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过，想起今晚的奇遇，却又止不住地有些心驰神往。 第二天下午，陈家桥来访。一进门就抱怨，说周进不拿她当朋友，来京城了，也不说一声。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但周进听了，心里还是感到暖暖的，只得歉意地表示感谢。 陈家桥是来落实运江京海购物中心四楼游戏体验中心的事的。 “周进，听说工程快结束了，我们进入内部装修布置，还要等多长时间？” 周进从包里，拿出一张京海购物中心的内部结构图，指了指为他物色好的地点，大约六百个平方。与电影院正好相邻。将来这里应该是年轻人的乐园，看电影，玩游戏，尝美食，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陈家桥对这个地址表示满意。 “陈总，你尽快派人到运江，一是装修，二是组建管理运营团队，将来购物中心的人气，特别是电影院的人气，全靠你这个体验中心来支撑呢。” “装修，我们只能出个设计方案，施工方面，肯定还是要在运江当地找，这个就要拜托你了。管理团队方面，其实，也用不上几个人，三个网络维护工程师，三个吧台收银员，三个服务员，外加一个主管，十个人左右吧，你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 “装修施工方面，我倒可以帮上忙，但是，管理运营团队方面，我手上还真没这方面的人才。” 周进这是实话实说。互联网毕竟是一个新生事物，局域网游戏，平时更是很少接触。运江遍布大街小巷的网吧，自己一次都没进去过。 尽管对陈家桥有些提防，毕竟已经弄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对工作的热情和态度，对于商机的捕捉与把握，周进心里还是挺佩服的。 “也没那么复杂，实在不行，就到其他大一点的网吧里去挖，不怕多花钱。600个平方，至少250个机位，按八成的利用率，就是200个。每个机位，一天的营收按照 40块算，一天就是8000块，外加其他的一些收入，比如游戏卡之类的，一年营收大约在300万左右，我一年就可以收回全部投资，并实现赢利。这样的生意，上算！” 谈起生意经，陈家桥头头是道。周进却在心里盘算，面对这样的一个网络体验机构，如何把自己的人，不声不响地安排进去，实现对他的监视。 这事儿，看来回去，还是要找孟师兄去商量。对于陈家桥的身份，他肯定比自己要了解得多。 商量完了工作上的事，陈家桥说： “周进，晚上没事吧？跟我走一趟。”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别带着我干坏事啊？” 周进玩笑着说道。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对你不说有好处，但肯定是没什么坏处！” “行，听你的！我这一百多斤，今晚就卖给你了！” “瞧你这语气，好像是我要把你卖了似的！” 两人上了车，陈家桥油门一加，急驰而去。 车子七拐八弯，周进也搞不清到了什么地方。大约二十多分钟后，进入了一个院子，车子还没停稳，周进远远地就看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世文。 第306章 巴结的对象 此刻林世文正拿着手机，焦急地打着电话。突然看到周进，也感到吃惊，再一看从车上下来的陈家桥，满脸的焦躁，顿时化作了开心的笑容。 “哎呀！陈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转头又对周进说：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你和陈少怎么碰到一起的？” “林秘书，你忘啦？我们开始熟悉，还是缘于周进请我吃运江早茶呢！” “哈哈，是的是的，快快里面请！” 林世文此刻之所以如此开心，一是终于等到了陈家桥，二是遇到了师兄周进。关键是，周进与陈家桥似乎还说得上话。 这边正说着话，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林处长，客人到了是吗？” “到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陈司长的公子，陈少。这位是他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师兄周进。” 掉脸又给两人介绍： “这位就是我们运江市政府驻京办公室主任朱爱根朱主任。” “哎呀!幸会幸会！快快里面请，我们运江的程市长，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驻京办主任，是各个地方政府设立在京城的机构，每年的财政花费是海量的，其主要职能，就是协调与国家各个部委机构的关系，为地方争取项目，提供便利。再一个，就是联络乡贤，招商引资。每个地方在京城，都有一批乡贤，他们或在政，或者在商，驻京办，就是加强与他的联系，以便有需要的时候，请他们为家乡出力。 还有，市里的头头脑脑，进京办事或开会，驻京办负责接待。这么些年来，前两项的工作难见成效，唯有接待市领导甚至是他们家属方面，成绩斐然。每年的财政拨款，也是逐年增加。 上半年，程戈和市长无意中得知，周进领过来一起吃早餐的年轻人，竟是国家计委规划司陈司长的儿子之后，当场就让秘书林世文与之交换了电话号码，此后，联系颇多。 陈司长级别不算太高，但位置重要，权力也很大，是各个地方政府争相拉拢的对象。运江早就想在运江与江南的京口市之间，建一座跨江大桥。奈何，申请报告，不知打了多少了，一直没有回音。 运江驻京边，也想了许多办法，使了多少手段，想私下见陈祥山司长一面，但是，都以失败而告终。现在采取迂回的手段，联络上了他的儿子，请他儿子递个话，传个音，应该还是不难的。 此后程戈和每回进京，都要宴请陈家桥一次，感情就是这么一来二去处出来的。 消息说，跨江大桥项目，已经交到了计委主任的手上。计委近期将要召开专家论证会，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如果项目落地，无疑又是程戈和市长的一大政绩。 林世文推门而入，说： “程市长，陈少到了。” 程戈和竟然起身相迎。亲热地说： “家桥，来，坐这边！” 陈家桥尚未说话，周进连忙打呼道： “程市长好！各位领导好！” 陈家桥可以摆少爷的谱，因为他有个好爹。但是，自己在运江，只是个草根，p民一个，如果不是陈家桥带着，不是乘着别人的东风，他恐怕连与他们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周进注意到，偌大的包间里，有两位女士，一位四十岁出头，一位大概三十岁左右，个个肤白貌美，眼波流转，俏佳人两个。另外还有两位男子，周进认识呢，一位是市计委主任孟德奎，另一位是运江交通局局长姚士清。 林世文低声给他介绍两位女子，年长一些的是，驻京办副主任赵慧如，年轻一些的是驻京办接待处的副处长郝蕊。 自从陈家桥进了包厢门，郝蕊的眼神，就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瞧。凭感觉，周进认为，陈家桥已与这位郝姓美女，见过多次面了，而且关系也肯定不一般。因为，周进感受到了两人眼神交流的一刹那，双方心跳的不寻常。 “怪不得今天找我谈事情，一句不提江一苇呢。” 周进心里说。 程市长坐了主位，他主动拉着陈家桥的手，让他坐到了自己的左手边。周进原本以为陈家桥会推辞，却没想到，他竟大喇喇地坐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格局小了，以己度人了。陈家桥原本就是运江市一众领导极力巴结的对象，他也确实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整个一桌人，也只有陈家桥，才是最尊贵的客人。 周进主动在靠门口上菜的位置上坐下，身边是林世文。 “陈家桥替陈敬德做事，服务于美国中情局，他的父亲陈祥山知道吗？世家子弟，一旦被人策反，带来的影响，真是灾难性的。” 不知怎么的，周进脑子里，忽然有了这样一个疑问和感慨。 晚宴，程市长和陈家桥是当然的主角。程市长平易近人，热情招呼着陈家桥。而陈家桥也成为大家争相敬酒的对象。 驻京办的几位，本就是善于交际拉关系的，很快就把气氛推到了高潮。 周进注意到，在轮到郝蕊向陈家桥敬酒时，两人的心跳，都是莫名地急促。特别郝蕊，眼睛放光，别是一番风情。只是碍于众人在场，不好下手，否则，真不知要弄出什么场面来呢。 林世文一边关注着程市长的一举一动，一边低声向周进介绍说，跨江大桥的立项，从得到的反馈上来看，已基本上没有问题了。但是，关于大桥北侧的高速公路连接线工程，还需要另外的审批。程市长这一次来京，主要就是为了这一点。 走陈家桥的路子，就是希望程序上能够快一些。希望国家计委，能够把运江的事情，当成优先事项。这对于他的父亲陈祥山司长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因为全国各地，需要规划立项的事情很多，案头上的申请报告，都快堆成山了。陈司长只需要把运江的报告从中抽出来，放在最上面就行了。 就这么稍微调一下位置，就很有说法。有的地方，项目后报的，却能很快得到审批，有的报了许多年，却仍然被束之高阁。 运江的项目，以前，多被搁置，那是因为找不到人或者是没找对人的缘故。 现在找到了陈家桥，虽是毛头小伙子，却比那些官员掮客有效多了。 大家敬过了程市长与陈家桥，周进也开始敬。他先敬程市长，然后再把运江的一众领导，挨个儿敬了，最后才敬陈家桥。 “报告程市长，报告各位领导，周进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以后，周进在运江，还希望得到各位的帮助与照顾，这杯酒，我们一起干了。” 陈家桥主动搂着周进的肩膀，亲热地说。 周进只得连连对着酒桌上的各位拱手，态度谦卑。 陈家桥很快就不胜酒力，驻京办主任朱爱根一使眼色，郝蕊就过来，把他领去了客房。直到酒宴结束，都没有再露面。 周进原是跟着陈家桥的车过来的，此时，想回去，只能自己打车。才想和各位告辞，程市长却说： “小周，你等一下，我有事要找你谈！” 第307章 都是好演员 程市长的这一声，透着亲切，透着熟识，让在场的运江一众领导大为惊?。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陈家桥和程市长身上。现在发现这个小伙子其实也有点面熟，好像是今年春节期间的抢险救援英雄！ 小伙子在酒桌上不显山不露水低调谦卑，原来竟可能是市长的红人。 林世文将他们领进一间茶室。服务员给每人泡上香茗。 “小周啊，最近和你师叔联系过没有啊？” 程市长喝了一口水，和蔼地问道。 “师叔和师婶儿回美国了，可能要到春节再回运江。程市长，你有何吩咐，尽管说。” 程市长没有吭声，林世文却凑到周进的耳边，低声说： “程市长正在安排行程，想去美国来一次商务考察。” 周进想起来了，去年程市长在请陈念祖一家人吃早茶时，曾说过一嘴，说是要到美国招商，希望提供协助。但是后来，美帝先是炸咱们大使馆，后又是在南海撞咱们的飞机，两国关系比较紧张，一直没有成行。 现在两国关系开始回暖，程市长旧事重提。他担负着运江市经济发展的重任。深知运江的经济要想迈上一个新台阶，必须要有产业支撑。城市富不富，不是看你楼建多高，马路有多宽敞漂亮，最主要的是看你有多少工厂，特别是大工厂。有了产业，就有产业工人就业，就有税收，就有三产，这是一个链条。 陈念祖是纽约华人商会的会长，由他出面，召集相关产业负责人到场，势必事半功倍。 想明白了这一层，周进说： “程市长，我师叔不在国内，但是，他的大儿子，我师兄陈敬德现在正好在京城，要不，我让他过来聊一聊？” 陈敬德，程市长在今年桃花节期间见过一次面的。但那时，陈念祖是主角，陈敬德是作为陪同人员。虽有介绍，却没有深聊过。 程市长看了一下时间，马上都快晚上十点了，就问： “现在会不会有些迟了？要不，我们明天约请他一下？” 周进拿出手机，翻出陈敬德的号码，拨了过去。 “周进，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打我电话的？” 陈敬德接过电话就问。 “师兄啊，休息了没有？” “这才几点啊？就休息。” “没休息，方不方便出来喝茶啊？” “哎呀，我正想找你聊聊呢。你在哪？”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过来，介绍一位领导给你认识，其实，你们见过面的。大领导！” “行，你发过来，我马上到！” 周进挂断电话，见周围人都在看着他。 陈敬德怎么着也算是有影响力的外商，而周进一个电话，就能深更半夜的把他招来，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驻京办主任朱爱根过来问： “要不，我们派车去接？” “不用，他自己过来！” “要不要准备大一点的会客室？” 朱爱根的思维，与周进就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朱爱根考虑的是，陈敬德，尽管是华人，但是外籍，属于外宾。要按照市长接见外宾的规格来布置。宁可做过了，不可没做，不能让人挑出理来。而周进想的，就是市长想找陈敬德聊一聊，就这么简单。 朱爱根看向程市长征求意见，程市长沉吟了半晌，说道： “听小周的吧！” 周进看了看时间，估计差不多要到了，于是就主动来到室外等候。驻京办主任朱爱根也随即跟了出来。 “周总啊，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到了京城，直接到我们驻京办落脚！” 在等候的功夫，朱爱根主动掏出了名片。他见周进和陈家桥交好，又和程市长关系不一般，由此就生了结交之心。 “谢谢朱主任！”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不一会儿，两道雪白的灯光刺了过来，等近了一看，果然是陈敬德到了。 让周进意外的是，同时下车的，还有一位，竟是三河市的招商办主任，不，现在是县级三河市副市长郑苹。 郑苹由于招商引资的突出成绩，已刚被任命为三河市副市长，分管招商引资。现在她的任务，就是服务好陈敬德。万一哪天，陈敬德在其他方面再投点钱，那又是妥妥的政绩啊。 想必，陈敬德已把她拿下了吧？ 这老小子以金钱开路，似乎无往而不利。 “师兄，郑主任！” 周进打着招呼。 “不，现在应该叫郑市长了！” 陈敬德纠正道。周进看不到郑苹的脸色，却感觉到了她不一样的心跳。 周进又连忙把身边的驻京办主任朱爱根介绍给他们。 “什么情况？” 陈敬德问。 “我们程市长想去拜访你！但是，晚上稍微喝了点酒，他本想明天去。但是，我明天没时间，所以，呵呵，师兄，你不会怪我吧？” “你小子！” 朱爱根前面带路，走到房间门口时，发现程市长和其他几位领导，已笑吟吟地站在房门口等着了。 “哎呀！程市长！“ 陈敬德一个跨步，上前紧紧握住程戈和的手。 “特么的都是好演员！” 周进心里感慨了一句。 周进注意到，这一会儿功夫，房间里已重新收拾过了。等到宾主坐下，服务员重新给上了茶。 “陈老先生身体还好吧？” “劳您挂心，家父身体一直都很好！” 程市长和陈敬德相互寒暄着。 原本周进避免着，搞成官方会面的那一套，但是，从现场来看，实在是避免不了，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驻京办就还派了一个工作人员，在忙着拍照，就差挂个横幅，就可以上运江日报，运江电视新闻了。 标题周进都替他们想好了：程戈和市长深夜会见外商。 现在两人都打着官腔，戴着面具，还谈个屁啊！ 眼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两人还是不及正题。周进把那拍照的小伙子，请了出去，然后，顺手给两位倒了茶。对陈敬德说： “师兄，去年师叔与程市长有个约定，运江市政府准备去纽约搞个招商活动，希望你那儿呢，能够提供协助。” 你看，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非得云山雾罩的。 话题挑开了，一切就都好办了，陈敬德详细介绍了纽约华人圈开工厂的几个大佬，他们的产业优势，以及目前存在的困境。有汽车配件生产的，有化工和生物医药的，有电子的等等。 程市长听得很认真，拿了个小本本在记着。结束时，都快夜里十二点了。 陈敬德最后表示，他会尽全力，支援家乡的招商引资工作。 如果周进不知道他的底细，凭陈敬德的这番表演，妥妥的爱国华侨啊！ 拳拳之心，日月可鉴！ 却不料，他原来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可以想见，将来，运江通过陈敬德招商进来的这些企业，一定要做好筛查，把糖衣扒下来，把炮弹给他送回去。 不能让他们成为祸害国家安全的前沿基地。 第308章 很快就有惊喜 第二天是星期天，晓晨一大早就过来，又拉着周进在外逛了一整天。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大大咧咧似乎没心没肺的晓晨，想起她的身世，心下一阵黯然。 不知她本人清楚不清楚？ 那个翡翠玉坠，被自己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现在还不能交给她。至少要等到那批宝藏重见天日后，再找适当的机会，与她说明情况。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得知，自己的大伯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感受？ 太特么虐心了。 目前两片半幅地图已经合二为一，但，由于时间已过去了一百年。这一百年中，沧桑巨变，地形地貌包括地名改变都很大。目前又正值冬季，北方处处大雪覆盖，所以，虽有地图，但，一时还无从下手。 对于师叔一家人，周进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有个基本的判断。 师叔，陈念祖，至少在六十岁以前，都是死硬的反华分子。但是，随着不断地来往大陆，或许是年纪大了，有落叶归根思想的缘故，态度有所软化。 周进曾不止一次听他说过，将来百年后要藏在父母的身边。以前不肯与大陆做生意，现在也渐渐地解放思想了，也愿意为家乡的发展出力了。 师婶阿香，师兄说她是倭国情报人员，觊觎中华国宝。一要小心提防，二要趁机取得她的信任。想想她对自己，确实是没说的。 大师兄陈敬德，灯塔国的情报人员，以投资做生意之名，潜入华国，伺机窃取我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情报，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周旋。 阿伟作为他的儿子，不知道牵涉有多深。不过，从周进的观察来看，陈敬德也未必会让儿子，陷入到情报里面来。毕竟，虎毒不食子，自己将来一旦败露，儿子免不了会受牵连。作为父亲，让他替自己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是可能的，但，要把他拉进情报系统，不一定。 晓晨，可能由于身世的原因，从小得到爷爷的照顾和偏爱。刁蛮、任性，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接受祖国文化的熏陶，自己身上的戾气，正渐渐地化去。 所以，对于这一家子，重点要防范的，就是陈敬德和阿香。与他们相处，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慢不得，更急不得，就看谁的耐性大。 此刻，晓晨又扒上了周进的背。这是她最为享受的时刻。 “周进，我加入了梁老师的课题组，明年开过春，可能就要多往乡下跑了。” “什么课题组啊？要往乡下跑？” “梁老师的《晚清史稿》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校对，将要出版发行。马上将要开始另一个课题的研究，就是晚清民国到如今，华北地区民俗的变迁。” “这个课题很有意思，也很有价值，特别是近几十年来，民俗的变化特别大。比方说，我们运江城里，以前过年过节，是要放鞭炮的，但是，从今年开始，城里就开始不准放烟花炮竹了。运江城区的民俗，可能要为此而改变。” “是不是因为去年孩子放鞭炮，造成燃气爆炸的缘故啊？” “可能有这一方面的因素。” 周进回答说。 “我们几个研究生，要协助老师到乡下，采访年岁比较大的，然后整理成文。” “你是要多下下乡，多了解中国的文化。你虽然是美国籍，但，到底是炎黄子孙，不了解中国文化怎么行？” “又教育我了！” “怎么，师叔还不能教育你了？” “周进，你混蛋！” 只要周进一提师叔师侄的关系，晓晨就莫名的暴躁。 周进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但，他还是要必须时时拿出来说一番，其意也不言自明。 发乎情，可以，止于礼，必须！ 说起梁根红教授，周进突然想起，此次来京，还没到梁老爷子那去看看，如果被他知道了，少不了又落一顿埋怨。于是就对背上的晓晨说： “走，去看看梁老爷子和梁教授！” 果然，梁老爷子看到周进，特别的开心。波斯献宝般地要演绎一段周进教给他的二十四式太极拳。 周进惊奇地看到，老爷子的这套拳法，竟比上次来看到的，要娴熟进步得许多。一招一式，已有了些许刚柔并济的意思了。看他打这套拳，完全不是一个八十岁老人的样子。想到，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一名武术好手，能够练到如此程度，也在情理之中。 “老爷子，我再教你一套八段锦吧！很简单，只有八式，无需在室外，遇到刮风下雨，在家里都可以练。你把这套练熟了，保你活一百二十岁！” 扭头看到梁根红也在一旁观看，于是又说道： “梁教授，这套八段锦，你也练一练，你成天伏案工作，特别需要练，很有好处！” “行行行，我就是想让你再传授几招呢。” 老爷子无比兴奋。梁教授也被晓晨拉到了身边，跟着周进一招一式的练。 大约教授了近一个小时，几人才把一套八段锦堪堪学会。 “这玩意儿，就得天天练，早上来三遍，晚上来三遍，只要坚持一个月，保你全身轻松！特别是老爷子，钟哥啊，你得天天监督，防止他偷懒！” “首长从不偷懒，你教的那套太极拳，首长天天都要练习好几遍呢！” 小钟回答道。 “老爷子啊，那就请监督你姑娘，让她天天练，一天不练几遍就打板子！” 大家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梁家的小院子，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晚饭过后，周进告辞出来。梁根红亲自送周进出门。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晓晨，拉着周进放慢脚步，低声在耳边说： “你那个土地山就是土地庙的论断，正在得到验证，估计很快就会有惊喜！” 第309章 夫人路线 忙完了在京城的事项，准备回运江了，忽然接到梅春兰的电话。 “周进，你在哪？” “我不在运江，在京城呢。” “是吗？那太好了，我也在京城呢。” 周进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概念？自己以为她在运江，又要找自己去为她或者居长龙服务呢。躲都躲不掉啊。 兴许是听到电话那头的迟疑，梅春兰继续说道： “你记得上次在运江，我带你去见过的那个赵会长吗？她想见见你，可以吗？” 梅春兰的声音很好听，毕竟是唱戏的出身。如今，哪怕是年近半百，仍然是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当年，她就是凭着这股音色，凭着这股身段，成功地吸引了赵会长的注意。 赵会长当年在妇联工作，有一次到s省检查工作，期间有地方文艺工作者的演出，梅春入了她的眼缘。 从此，每到s省，必招梅春兰陪侍左右。赵会长的爱人，曾在s省委担任过副书记。通过夫人的这一层关系，居长龙与他搭上了线。居长龙的每一次进步，背后都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 现如今，赵会长已经退了休，到了一个基金会担任副会长，从事扶危救困工作，发挥余热。而她的丈夫，已官居吏部常务副部长，正部级别。 居长龙在运江担任市委书记已快五年。他还想着再进一步，毕竟，还年轻着呢。 这不，新的一年就要到了，他赶紧让夫人梅春兰到京城走动走动。 在陪赵会长的闲聊中，赵会长对那个叫周进的小伙子的按摩念念不忘。后来，贴身侍卫黄敏，虽然专门学了他的手法，回来服务于她，但，总感觉差点意思。 梅春兰闻弦歌而知雅意。于是打话给周进。 她以为周进在运江，让他赶紧坐飞机来京城。殊不料，他就在京城呢，顿时惊喜莫名。 面对第一夫人的款声软语，周进拒绝不得，只有同意。 心中纵有万般不愿，却还得装着欣欣然的样子。 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来接周进的，是黄敏。 “你来京在几天了？怎么没听你说一声？” 刚上车，黄敏就问。 “好几天了，事儿办完了，正准备回去呢，谁知来电话了。” “首长总觉得我手上力道不对。要么，说没力道。我真的加了力道，她又喊吃不消，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黄敏大倒苦水。她虽然跟随周进学习了按摩手法，但，差距还是显现出来了。 周进其实知道问题出在哪。黄敏练的是外家功，而自己是以内家功见长。按摩，考较的就是内家功。看似没用力，其实力道直透病灶。但，这一点却不能给她说明，只得说： “还是因为没有熟练的缘故，手上的力道，不能做到收放自如，多多练习就好了！” 周进的这一套按摩手法，来自于狱友姚宝明。可以这样说，他现在是青出蓝而胜于蓝。因为姚宝明，凭的是多少年的经验积累，而自己，却是凭手上的真气。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周进凭感觉，这里的安保措施，要比梁老爷子家严格多了，即便是有黄敏带着，还是跟着填了一大摞表格。 进入一栋外表古朴的别墅。大厅里，梅春兰正陪着赵会长聊着呢。 “周进来了！” 梅春兰欣喜道。 “首长好！梅局长好！” “小周来啦！“ 赵会长主动打着招呼，笑咪咪的，平易近人。 周进观她气色，还是不错的，至少上比上次在运江见到她，要好上几倍。黄敏虽说达不到自己的水准，毕竟，按摩，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她身上的病痛。 家中保姆端上了茶水。周进喝了一口，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 “几时来京城的？” 梅春兰问。 “好几天了，我们公司在三河市有个项目，过来看看。” 周进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其实也理解梅春兰的意思，就是想让周进在这里挂个号，伸个腿，万一以后有事，可以找赵会长出面帮忙。 果然赵会长听闻此言，就追问了一句： “哦？什么项目啊？” “是个文旅项目，京城隔壁的三河市，有座福山，就是想把这座山开发出来，努力把它变成京津地区人们今后休闲、疗养的胜地。” “不错哦！你很有眼光嘛！” “领导过奖了！我哪有这个眼光啊。是京海置业与一个外商联合开发，我们公司主要是负责运营和物业管理这一块。” “哦？京海置业？江同洲、唐珺？” “是的。” “哈哈，世界真的很小。京海置业，还是我们会的理事单位呢。” 赵会长惊奇地说道。 周进想不到的是，京海置业，每年都向赵会长的协会捐赠数百万元。江同洲的夫人唐珺，还是协会的常务理事之一呢。 “没听唐珺说过这事儿，前几天还在一起开会的呢。” 周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自己这次来，是应邀为她做一次按摩。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千万不能别人给把梯子，自己就蹬鼻子上脸。于是说道： “首长，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赵会长伸出了手，周进一把搭住，同时一股内息，传了过去。 还是和上次一样，到下焦部分，立即出现淤堵，上次自己临时开辟的一条小溪，也开始渐渐淤塞。要不了多久，又会完全堵起来。 “首长，你的下半身，寒湿气太重，可能会影响到身体经血的运行。你可以去看看中医，吃点中药，再配合按摩，应该可以解决。” 赵会长点了点头。同时也苦涩地笑了笑，因为她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反中医者，根本不允许中药进家门。他自己有严重的偏头痛，京城医院检查，认为是神经性官能症，目前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手段，推荐他看中医，都被坚决地拒绝了。 所以，作为他的妻子老伴，她可以按摩，却不敢让中药进门。 “按摩床有吗？” 周进放开她，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黄敏说道。 “首长，你去换一身按摩服，房间的空调稍微打高一点。” 周进吩咐道，同时，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梅春兰接过，交给保姆，挂到了旁边的衣架上。 “黄姐，你在旁边看着，看看我是怎么按的，我再顺便给你讲解讲解！” 黄敏感激地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后，周进从按摩房出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把上次开辟的那条小溪再次用内力打通，至少能保证整个冬天，不再淤塞。 现在赵会长已沉沉地睡着了。 不意外，周进是和梅春兰一起乘机返回运江的。机票是运江驻京办订的，驻京办副主任赵慧如亲自把他们两人送到了机场，协助办好登机手续。 驻京办原本安排接待处的郝蕊，负责陪同，一直把梅春兰送到运江的。因为此前，每次都是这样的。但是，这一次，梅春兰拒绝了。 “放心吧，周进是我弟，他在途中会照顾好我的，是不是啊，弟弟？” 第310章 这酒值得喝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驻京办一众领导大为震惊。 周进这小子，前几天给市长安排外商，现在又和市里的第一夫人，关系莫逆，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周总，下次来京，可以住到我们驻京办，我们驻京办，是家乡人的根据地啊。” 赵慧如笑着说。同时把一个手提袋递过来。 周进连连摆手拒绝。梅春兰却说： “小周，拿着吧！” 同时替他接了过来。周进只得拱手作谢。 不用说，两人都是头等舱，相邻并排。梅春兰靠窗，周进则坐在外侧。 飞机准点起飞，空乘人员送上饮食，拉上隔帘，退了出去。周进就开始入定了。但是，梅春兰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内。 梅春兰先是把隔帘轻轻地挑了一道缝，向外瞧一眼，然后，又缩了回来，再向身边的周进看了一眼，心脏突然莫名地跳动得厉害。 如果此时周进睁开眼看她的话，她的脸一定是又红又烫的。 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周进感觉到一只小手，从覆盖的毛毯下伸了过来。探到自己的手后，一把抓住，就再也不肯松开了。 周进心里一慌，不知如何是好。 甩开也不是，不甩又觉得别扭。尽管运上了清心诀，但是，似乎无济于事，竟有些心慌的感觉。 这可怎么办？ “周进！” 梅春兰俯身贴耳轻声道。 “嗯！” “摸--- 摸 我！” 周进略一迟疑，手就被她拉到了她的怀里。梅春兰不知在什么时候，把胸上的束缚释放了。 “嗯！” 梅春兰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吟。 周进手指僵硬，但梅春兰似乎并不在意，不停在扭动着身躯，同时，一只手，扳过周进的头颅，让他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胸脯上。 “我的好弟弟，摸 摸-- 我！” 声音有些颤抖，哀求的语气又有些娇媚诱人。 周进动了动。 “对，握- -住，用 点 力。” 梅春兰鼓励道。 “求你了！” 周进终于掌握住那个 硬 硬 软 软的，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所在，虽然她人到中年，却没有半分走形，坚 挺如故。 “喜欢吗？” 梅春兰媚声道。 很难想象，这位人前高傲，凛然不可侵犯的运江第一夫人，在自己的面前，竟如此的低声下气。 至此，他对当初看守所里姚宝明的话，深信不疑。 这是一个多饥渴的女人啊！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周进知道，上次在香港机场让她食髓知味了！今天如果不让她满足一次，是不会安生的。于是暗施催情按摩手法，探到那几个穴位，内力轻轻输出。 “啊！ ” 梅春兰不由得一声轻喊，又立时止住。同时鼻息轻轻地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头等舱被布帘隔出来的不大空间里，时间好像停止了，没有一点声音。 好像过了很久，梅春兰才伸出两手，抚了抚周进的脸庞，贴耳轻轻说道： “谢谢你，好弟弟！别笑话姐姐，姐姐没出息，就这么点盼头了！” 说着，拿着随身的小包，起身去了卫生间，好半天回来时，容光焕发，带着一股幽香，想必是在里面好好清理收拾下了自己。 飞机很快就降落了，周进帮梅春兰取好行李，出来时，梅春竹安排的驾驶员已经在等着了。 “梅姐，我不和你一起走了，我还要到金宁去办点事。” 周进说道。 “我先把你带到金宁城，然后再回去就是了。” 梅春兰说道。 “不了，我公司的驾驶员也来了。马上就到，你赶紧走吧。” 周进扬了扬手机，拒绝道。 “那行，你把这个拿着。” 梅春兰把驻京办给的手提袋递过来。周进接过. “谢谢梅姐了！“ 梅春兰上车离去，周进看她的车消失在视野，这才招了一辆送客的的士。到了金宁，没理由不去看看师父。 到了金大时，正好大师兄杨传林也来看父亲。 周进赶紧把手上的那个手提袋递给他。 “什么呀？” “不知道，运江驻京办给的，不收还不行。” 周进说话的功夫，杨传林已把袋子打开，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再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纯金的项链，上面的吊坠，却是一个和田玉牌。想是价值不菲。 “乖乖，你们运江驻京办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上万块。” 这其实是运江的特产。驻京办在京城活动，需要打点，送点什么东西好呢？想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么个东西。一是价值不菲，戴在身上不掉价，让人舍不得丢弃。二是挂在胸前，时时会想起，这是运江的。因为在玉牌上，镌有一行小字：运江市玉器厂。 杨传林左看看，右看看，也是特别喜欢。问周进道： “真的送我了？” “那还有假？送你了！” “谢谢师弟！你师嫂跟我喊了几年了，要买个项链，我都没理她，哈哈。” 杨传林眉开眼笑，特别的开心。又对父亲说： “爸，周进难得来一回，把你那个藏的茅台再拿一瓶出来呗！” “周进送你礼物，你怎么好拿我的酒做好人？亏你想得出来的。” 老爷子也是个玩童，装着不悦道。却还是进了房间，拿出一瓶包装都没有的白瓶子酒来。 “爸，你真偏心，这酒我向你要了多少次，你非得要等到周进来了，才肯拿出来。” 杨传林嫉妒道。 “这是对周进立了大功的奖励！上次那半幅图，完璧归赵，又破解了土地山的密码，你说，奖励他喝这瓶酒，多吗？” 藏宝图上，原本有土地山三个字。无巧不巧，在撕开的时候，把土地二字撕没了，只重剩下个“山”字哪 怕后来拼凑到一起，也看不出。因为京城向南，并无什么山地，而是一马平川的华北大平原。 偶然的机会，周进从老家人的口中，得知，农村习惯上叫土地庙为土地山。如果那幅图上标的是土地山三个字，那就好解释了。镖队晚上住在土地庙，是极有可能的。藏宝，可能是挖地窖。冀中平原土地直立性很好，非常适宜挖地道。后来抗战中的地道战，就发生在这个区域。 这个地道，可能是之前当地村民就已经挖好了的。如此这般杨家先祖才得以把十多个宝物箱藏进去。 周进忽然想起，在京城看望梁老爷子时，梁根红教授对他说的“估计很快就惊喜”那句话。 “师父，师兄，这瓶酒，今天确实值得喝！要不要把孟师兄叫上？” 第311章 善解人衣 “不用，他忙着呢。” 杨传林抢着回答，并把酒瓶盖拧开，顿时一股醇香扑鼻而来。 杨传林先用鼻子狠狠地吸了一口，作出陶醉样。然后迅速起身，跑到厨房拿出几个玻璃杯。又打开冰箱，从里面找了一包萝卜干和一碟花生米。 先给老爷子倒了一点，然后，又把另外两只杯子倒满。 “如果真的找着了，国家的宝贝，终究没有从我杨家人的手上遗失，确实是值得喝一杯。” 杨老爷子听周进转达梁教授的话，也是倍受鼓舞，主动端起了酒杯。 “这么看来，我们的那个师婶儿阿香当初在廊坊大悲寺附近布局，方向是对的。” 杨传林咪了一口，又扔了一颗花生米嘴里，说道。 “那个地方我去看过了，去年五月，阿香师婶就布局了，要重建大悲寺，为什么没有推动了下去？是因为，古大悲寺被圈在一所小学内。要原址重建，必须先得安置好学生，先把小学迁址另建。由于手续繁琐，所以就拖了下来。” “倭国人的情报搜集能力分析能力，确实值得我们警醒啊！要不是我们先得到了另外半张图，真的有可能先被她们找到。” 杨传林感慨道。 周进突然想起，运江市长程戈和约见陈敬德，准备赴美招商的事。 “你想去？” 杨传林听完周进的讲述，问。 “我拿不定主意。是作为运江政府代表团的成员，还是作为陈敬德接待的那一方。” 周进说。 “如果作为运江政府代表团的成员，那我就建议你，不用去了。哪怕是政府办邀请你，也要借故推辞。一个物业公司负责人，出现在代表团里，本身就值得让人诟病。你是一颗暗棋，应该处于被动状态，过于主动，容易被人看穿！” 杨传林说。 “你现在是陈敬德拉拢的对象，我想，他应该会邀请你去帮忙接待的。” “明白了！” 周进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现在听杨传林这么一分析，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心里大定。 元旦前夕，运江市赴美招商考察团终于成立。团长是市长程戈和，副团长是分管外经外贸的副市长吴孟元。此外，外经委主任张兆荣，市计委主任孟德奎，市长秘书政府办副主任林世文，企业方面，有大力机械公司的董事长王东来，彩虹精纺公司的总经理洪虹等，总人数达到了近三十人。 程戈和有意让周进参加，毕竟，他看出来了，周进与陈念祖、陈敬德父子关系都不一般。特意让林世文给他打电话。奈何周进回复说，自己是个两劳人员，如果出现在政府代表团成员中，恐怕将来为人诟病，给市长带来麻烦。 程市长为此，深感惋惜。同时，也觉得周进的担心不无道理。 招商代表团组建完毕，底下就是要上报省和国家有关部门批准。然后还要办理签证，要想最终成行，估计得到春节以后了。 转眼就是2001年，陈念祖和阿香又到了运江，陪老妈妈过春节。 周进去长生巷看望了他们几次，他们对运江招商团赴美的事，提都没提。好在自己心态沉稳，也不着急。 底下要忙的大事，就是京海购物中心的开业庆典。 香港环球百货的入驻，大大提升了购物中心的品位。邵怀培亲自坐镇运江，天海演艺公司的沈金梅为了搞好这个庆典，人都瘦了好几斤。 张佳密和晓晨也都已放假，刚到运江，就被周进抓了差，协助沈金梅。 张佳密现在是多彩广告传媒公司的法人代表。下学期，她主要的任务是完成毕业论文的答辩，可以不用到校。六月底，就可以毕业了。 周进给她的规划是，先负责多彩传媒公司。待到京海花园成形后，如果她还愿意做教育，准备在那里开设一个民办高端幼儿园，让她去管理，不枉四年的专业所学。 现在这个想法还没有和她谈。等眼前的事忙定了，再说。 这里要特别说一下，陈家桥在购物中心四楼设立的游戏体验中心，现在也已装修成功，三百台电脑已全部安装调试到位。 整个装修，科技感十足。对于管理和网络维护人员，市公安局副局长蒋宏明安排了两名人员进入。一位担任店长，一位担任网络工程师。周进对陈家桥说，这都是从其他网吧以高薪挖过来的。 在购物中心开业前一天，陈家桥赶过来了，陪同他一起来的，竟然是运江驻京办接待处的副处长郝蕊。那天在京城，陈家桥喝多了，郝蕊扶他去休息，当晚，两人就没有再露面，周进从两人的神色来看，肯定有事！ 不知是陈家桥俘获了郝蕊，还是郝蕊俘获了陈家桥。 两人自以为不露痕迹，殊不知，周进的感知能力超群，一眼就看穿了。 现在郝蕊陪着陈家桥回运江，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因为现在陈家桥是运江市政府极力拉拢讨好的对象。他能给运江的项目申报，带来较大的便利。程市长已暗示过驻京办，要极力维护好关系。 郝蕊陪着陈家桥到运江，并形影不离，这是她的工作！ 郝蕊今年三十刚出头，人生得漂亮，两只眼睛特别灵动，似乎会说话，情商特别高。据说曾经结过婚，后来丈夫一家人忍受不了她长期在外不归家，就离了。 虽然年龄上比陈家桥要大个三岁，但是，外表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甚至让人觉得陈家桥还要比她大一点呢。 周进陪着他们两人在游戏体验中心逛了一圈，陈家桥非常满意。 “陈总，你还满意不？这几个人，我都替你想办法招来了，你先用着，如果不满意，以后再换。底下就没我什么事了。因为经营上我也不懂，不过，如果有需要协调的地方，我一定不遗余力。” 周进说。 “我酷，太满意了。谢谢你了，周进，你辛苦了！” “哈哈，再说就见外了！这样，晚上我来安排，江一苇正好也在运江，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必了，周总，家桥，陈总现在归我们接待处管，我已在运江宾馆安排好了，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来就行了。” 陈家桥尚未开口，郝蕊就替他回答道。 “这样，周进，今天就不必了，因为购物中心明天开业，我知道，你手上的事挺多，明天晚上，我们再聚，今晚就让郝处长陪我就行了。” 陈家桥接过话头说。 “我酷，家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善解人衣了？不瞒你说，我今天还真的很忙。不过，你家桥到了我的地盘上，再忙也要陪好你，因为你不仅是我们运江的贵客，更是我的朋友。” 周进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 “那你先忙，我们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生分！” 陈家桥摆了摆手。 第312章 绕指柔 为了明天的开业庆典，沈金梅也是拼了！会场的布置，流程控制，包括迎宾、礼仪、导购、参观，演出，事无巨细，把明天的所有流程提前演绎了一遍。等一切安排妥当，都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周进看她忙得焦头烂额，也不好意思提前离开，只得在现场陪着。 邵怀培在运江宾馆，已打了好几个电话。周进只得向他赔礼道歉，说是晚上陪他吃夜宵。 要是按照邵怀培以前的性子，晚上不玩到个深更半夜，甚至天亮，都不会回去休息的。但是，自从上次在运江吃了亏，在看守所走了一圈，受了教育后，真的痛改前非了。 两人在一家酒吧喝酒喝到十一点多，他就主动提出要回去休息。陪着他的周进巴不得呢，赶紧把他送回宾馆。 “周进，明天上午开业庆典结束后，我就要返回香港了。我们环球百货，还请你多多费心。” 邵怀培在房间里烧一壶开水，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然后，从房间的包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周进。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邵哥，你放心吧，保证出不了问题。” 周进拍胸口保证。 “你把这份文件看看。” 邵怀培说。 “啥呀？” 周进边打开，边说道。紧接着就放下，连连摆手。 “这可使不得，邵哥，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周进，咱俩是患难之中认识的朋友，尽管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从内心里，认你这个朋友。运江公司才40%的股份，根本不算啥。” “那不行，邵哥拿我当朋友当兄弟，我很感激，但是，你的这份好意，我绝不敢收。说实话，我现在运江，日子不算过得去，手上也有几家公司，运营得也都不错。你环球百货公司给我，我确实也没有时间打理。真的，邵哥，真的谢谢你！” 周进坚决拒绝道。 “不要你打理，我委派职业经理人进驻，平时，你只要负责监管就行了。说实话，周进，四成的股份，不多，一点也不多。想当初，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那个鬼地方了。四成的股份，相对于我的性命来说，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段尴尬时光，邵怀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邵哥，那是咱们有缘份。但是，真的不可这样，你这样搞，让我何以自处啊？” 一个真心想给，一个真心不要。这就形成了一种拉锯战。最后，邵怀培都有点翻脸了。 “周进，你不接收，说明你就没有真心拿我当朋友。” 邵怀培说罢，拉开外套，里面穿着的，赫然是三年前在号子里，穿走周进的那件羽绒背心。 “这件小夹袄，你还认识吗？我一直珍藏在家里，这次到运江来，特意穿过来的。兄弟，其他的不论，单就这件背心，给你四成的股份，一点也不多，你也要收得心安理得！” 周进听他这般说，也动容了。看到这件书羽绒背心，就想起了秋语薇给狱中的自己送来的那件棉袄。 他也收在箱子里珍藏呢。 刑满释放后，狱中用过的所有东西都被扔掉了，因为不吉利。 唯独秋语薇给自己买的这件棉袄，还一直留着。 现在三年过去了，秋语薇远走他乡，自己的孩子，也该有三岁了，可惜至今未曾见到过。他肯定会玩会笑会走路，会喊妈妈，喊外公外婆了，会不会喊爸爸呢？ 看到同龄的伙伴都有爸爸，他会不会知道，远在万里之遥的家乡，他的爸爸，也在无时不刻地在思念着他呢？ “周进，兄弟，就这么说定了！” 邵怀培见周进走神，又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行吧，邵哥，先说好了，我先替你代持着。” “这就对了嘛！咱哥儿俩，一辈子的好兄弟！” 邵怀培开心地说。 从邵怀培住处出来，已是夜里十二点多钟了。发现宾馆中间的电梯暂时停摆了，就只好到边侧去走另一部电梯。 这部电梯的附近是一个豪华套房。在等电梯的功夫，一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竟然是陈家桥和郝蕊的。 原来陈家桥被郝蕊安排住在了这里。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的呢？ 周进迟疑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任由等到的电梯关上门，空行而去。 此刻，里间的两人都是全身赤裸，筋皮力竭。 陈家桥把头埋在郝蕊的怀里。刚才的一翻征伐，他太累了。 忽觉鼻前有些轻微的抖动，郝蕊双手箍着眼前男人的脖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尽管音量不大，却还是被家桥捕捉到了。 “好好的，叹什么气啊？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陈家桥仰头问。却看见，眼前的佳人儿，眼眶似乎有点湿润并且发红。 “你怎么啦？” “没有啊。我真的好开心啊。” 郝蕊否认道。 陈家桥坐起身，一把扭过眼前的美人儿。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我真的不能承诺你什么。至少是目前不能！” “家桥，我和你在一起，也真的不是想图你什么。单纯的就是觉得前世有缘，和你在一起，就是感觉处处很舒服。真的，能和你在一起，就已经很开心了。对不起，家桥，我是不是给你压力让你多想了？” 郝蕊抹了一下眼睛。声音温柔软糯，让人欲罢不能。 “我比你大，又是离过婚的，而你是这么的优秀。我配不上你，也绝不奢望成为你的专宠，只是担心哪天，你突然不和我好了，离我而去。” 郝蕊毕竟是做接待工作的，察颜观色，听话听音的本事绝对是一流。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不过是她随手拿出来的一种策略而已。 陈家桥虽然留过洋，也接受过一些特殊训练，但是，面对漂亮女人的温柔攻势，渐渐地有些招架不住，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愧疚。 而郝蕊要的，就是让他心里产生愧疚。她坚信，男人只要对女人心里有了愧疚，一切就都好办了。 哪怕你是一副铁石心肠，也终究敌不过我的绕指柔。 果然，听了郝蕊的一番表白，陈家桥心下十分感动。他低下头，把眼前的女人，从额头，往下，一直亲吻了个遍。 “姐姐，我又想 要了！” “来吧！姐姐随时恭候！” 第313章 人走茶凉 早就感觉两人不正常，没想到，今晚的这次偶然遇见，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周进不知道的是，郝蕊初次公关陈家桥，是来自于驻京办主任朱爱根的授意。而朱爱根的要求，则来自于程戈和。 程市长进京“跑部钱进”时，对朱爱根说：这个小伙子，一定要拿下。 对于这种世家子弟来说，很难用钱去打动他。得知他尚未娶亲，情感上处于空窗期，于是，女色，就成了不二选项。 郝蕊原本是驻京办副主任赵慧如的秘书或者助理。她漂亮，能干，情商高，跟在赵副主任身边，历练了几年，积累了相当的工作经验，又刚离婚，于是紧急提拔成接待处副处长。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拿下陈家桥。 要说那郝蕊确实是手段高，与陈家桥接触了一两次，就聊得特别投机，成功地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在一次酒后，两人就一起滚床单了。 其时，陈家桥追求江一苇而不得。突然有这么一位江南女子，温柔，体贴、知性，贤惠，对自己百依百顺，几乎满足了他对女人的所有幻想。 除了年龄比自己略大，又是离过婚之外，其他的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好在郝蕊对婚姻不抱幻想。这也让他大为放心。 郝蕊自从傍上了陈家桥，运江申报的几个项目，部里的审批，竟然是真的提速了。元旦前夕，跨江大桥项目终于尘埃落定，项目可行性研究获得专家认可，正式立项。同时立项的，还有南北连接的高速公路项目。两个项目，总投资将近一百亿。这是建国以来，运江获得的最大的一笔国家投资。 居长龙书记，程戈和市长都夸赞运江驻京办工作得力。新一年的财政拨款，优先保证。 郝蕊功不可没，内部奖励肯定是少不了的。 驻京办给她的工作安排就只有一条：服务好陈家桥。 郝蕊的服务，确实是贴心，很到位，对于陈家桥是有求必应。就连他的几个高难度的体位要求，都能勉力做到。 这让陈家桥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大为满足。 “姐姐，你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他似乎已从追求江一苇而不得的偏执中走了出来。 京海购物中心的开业庆典，无疑取得成功。 市长程戈和，市委副书记许益民，京海置业董事长江同洲，环球百货董事长邵怀培等，一起为开业庆典剪彩。 当天正好是星期六休息日，由于前期的广告宣传，开业当天，购物中心就涌入了数万市民顾客。每个收费点都排成了长龙（那时的模式，商家负责开单，商场负责收费，然后月底结算，收取管理费用）。深夜盘点，当天的营业额竟达到惊人的五千万元。由于临近春节，家电、黄金珠宝、化妆品、服装、鞋帽等等，都是大卖特卖。 值得一提的是，陈家桥的游戏体验中心，刚开张就是爆火。三百台机器，无一空闲。几乎是24小时连轴转。 与京海购物中心开业火爆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位于城东的向阳花开茶楼，却是一片冷清，到了晚上，以前闪烁耀眼的霓虹灯，也不亮了，显得乌灯瞎火的。 有人凑近门玻璃往里一看，发现里面的桌椅已经被搬空，留下一片狼籍。旁边还有一个提示牌，上面写着： “内部装修。” 往年这个时候，向阳花开茶楼是最繁忙的，楼下楼上，全部爆满，老板游远是日进斗金。他每年发出的一百张茶楼年卡，市面上能炒到五万元一张。运江城稍有点地位的人，都能为有一张茶楼的年卡，而感到倍有面子。 因为这里，是运江城各类信息的集聚地，许多摆不上台面的交易，在这里都可以找到相应的渠道。 但是，自从游远的姐姐游优遭遇车祸去世后，这里就日渐冷落。生意也渐渐的有些难以为继。后来，竟发展到有小混混上门闹事，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当真是彼一时，此一时也。 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所以，去年底，他一狠心，把店面转让了。 这几年，他也赚了不少钱，包括姐姐收的那些钱，都交由他保管，现在他的身家也有小几千万。今后啥都不干，守着这些钱过日子，也能丰衣足食，一生无忧。 但是，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无声无息地去世了，这让他十分痛苦，也心有不甘。或许真的是一场意外。 然而，每次回到老家，年迈的父母都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因为女儿临出发前的几天，发生在家门口的一些事情，太让人意外了。 父母没什么文化，要他想办法去告状。 然而，他手上没有任何的证据，到哪去告状呢？去告谁呢？ 所以，这事儿只能暂且作罢。 但是，几个月前，发生了的几件事，让他心里有了疑惑。 姐姐游优生前，在向阳花开茶楼的后身四楼，专门装修了一个工作室，大约有两百个平方。有时候，姐姐忙得晚了，就住在那里。 自从她去世后，那个工作室就一直关在那里。有一天，他去整理姐姐的遗物时，发现，工作室里竟然被人上门盗窃过了。里面被翻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 至于丢失了什么东西，游远自己也不清楚，所以，也就没有报警处理。 几乎在与此同时，老家父母那里，姐姐的房间，也被人光顾过了。 很明显，这是有人在寻找一些与姐姐有关的东西。 还有，自己近来发现，无论自己到哪里，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他为此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 这些年来，自己跟着姐姐做了些什么事，他心里是清楚的。市里好多部门的正副职领导，他们的位置变动，或多或少，都是通过姐姐与上面接上线的。 什么人，收了多少钱，那是记了一笔账的，要不然，最后说不清。 姐姐记账，作为实际操作的自己，也记了一笔账。这是工作习惯。 比如，茶楼，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支出是多少等等，这肯定都是要记账的。 现在姐姐去世了，茶楼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黄了是迟早的事。 都说人走茶凉，却没想到凉得这么快，连一个过渡期都没有。昨天还在云巅，今天就已身在谷底。以前那些通过自己作为中介而攀上高枝儿的，哪次看到自己不像是遇到亲人般的满脸堆笑啊？自从姐姐去世了，一切就都变了。 第314章 一盒录相带 不说他们了，就说自己的身边人。游远虽然还没结婚，但是，身边的女人可不少。与他有过肌肤之亲，也准备谈婚论嫁的，是茶楼的副经理柳月静。 这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茶楼的管理，上上下下，基本上全靠她了。以前，她缠着自己，施尽了温柔，要不是姐姐拦着，另有想法，自己早就想和她领证结婚了。 殊不料，姐姐的死讯传开后，第一个翻脸的就是她。 那天处理完姐姐的后事，万分疲惫，想从她那里找到一份慰籍。没曾想，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的她，却是换了一副面孔。 “滚开，一身的晦气，离我远点儿！” 柳月静的脸上，如同裹了一层盐霜。 起初，他以为柳月静也是累了，情绪受到了影响，过几天就能好起来。女人嘛，一个月中，总有那么几天不正常。可是，渐渐地，他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 他发现，柳月静对于姐姐的恨，是深入到了骨子里的。这也难怪，自己与她的婚事，姐姐一直不同意。 姐姐说： “小远，你要相信姐姐，姐姐看人是不会错的。柳月静，绝对不是个好女人，也绝对不是一个会安安心心跟你过日子的人。玩玩，可以，结婚就算了。以后姐姐给你找个更好的。” 当时自己也不理解，姐姐为什么会这样说，甚至起过反抗之心。但是，结婚这种事，父母首先得同意。回去和父母说，父母却说要听姐姐的。 这事儿就这么拖了下来。 看来，还是姐姐了解她的德性。女人，最了解女人。 现在姐姐去世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没有了，两人不是应该顺理成章地谈婚论嫁吗？可是，柳月静却在此时变了脸。 游远一时很难适应。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她虽然恨姐姐，但，还是觉得姐姐有能力，可以护佑着我。现在姐姐去世了，她可能又觉得我失去了靠山，没有了发展前途。跟着我，没什么出息。” 这是游远想了几天，得出的结论。 大差不差！ 从五月份开始，茶楼开始出现明显的利润下滑，到后来，直接就是入不敷出。好在去年底，发出去的年卡，收入有两三百万，总算撑到了年底。算是完成了年卡上承诺的义务。 游远遣散了员工，其他人还好说，关键是柳月静，不依不饶。 “我前后跟了你四年，你不能就这么打发了我。” “那你说怎么办？” 游远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把在城区购买的一套120多个平方，准备结婚用的房子，过户给了她，才算了结。 这套房子，在莱茵花园小区，当初开盘时，是姐姐游优帮忙，找人优惠购买的，当时好像是花了差不多二十万。 以前姐姐在的时候，在运江，一路顺畅。现在姐姐不在了，顿时感觉寸步难行，到处不顺。 身心疲惫的游远，回到乡下老家，准备陪父母过年。发现姐姐离去的这大半年功夫，父母已经苍老了许多，心下一阵歉然。 在吃晚饭时，妈妈问： “小远，你姐姐怀着身孕，你知道是谁的吗？” 游远埋头扒饭，不敢抬头。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姐姐怀有身孕，他是知道的。至于是谁的种，他认为，大概率是那个人的。姐姐，包括自己在运江的一切，都是那个人带来的。 “她没和你们说吗？” 游远反问。 “问了，这丫头死活不说，再问就发火，后来我们也不敢问了。” 妈妈说。 “出事前两天，有不少人忽然拿着报纸，找上门来问。你姐姐觉得在家里待不住了，所以和我们说，要出去清静清静，没想到就出了事，唉！” “我总感觉，你姐姐出事，有点不正常。这两天，我总是做梦，梦到你姐姐，浑身是血，让我替她申冤。小远啊，你一定要想办法，替你姐姐申冤啊。” 老人家一声叹息，紧接着就是一阵呜咽。 这样的情况，父母已不知和他唠叨过多少遍。 交警给出的结论，就是一场交通意外。当天早上有晨雾，视线不好，乡间小路，路况不佳，车速又过快，发生车祸的概率肯定是大大增加。因为小三卡摔到了沟渠里，毁损严重，也不能分辨，是不是与其他交通工具发生过碰撞。再加之发生车祸时，是在清晨，也没有找到目击者。所以，定性为交通意外，小三卡车主负全责。但，小三卡车主也已身亡，肯定也没有保险。 好好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个说法都没有，作为父母，肯定是不甘心。奈何，他们没什么文化，更没有什么见识，只能寄希望于儿子了。 游远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被父母唠叨得不耐烦，他走进姐姐住过的房间。虽然已过去了大半年，但，房间里依然保持着她刚离家时的那种状态。妈妈到现在都不承认，女儿已经永远离去，总认为，她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归来。 所以，尽管有一次，他们老两口去上访不在家，房间里进了人，被翻过了。他们也毫不在意。只是把翻乱了的东西，重新归归齐而已。至于丢没丢东西，心里还真没数。 游远随手拉开一个抽屉，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那是妈妈的杰作。被人翻过后，她重新整理过了。 他随手扒拉着，扒拉着，完全是无意识的。忽然，一个小小的，比火柴盒大两号的东西，呈现在眼前。 游远认出来了，这是一盘dv录像带。 那年姐姐去倭国交流演出，带回来一个小巧的掌上dv机。这盒录像带，应该是那个机子配套的。 dv机呢？ 游远在家里翻了翻，并没有发现。 不是姐姐带走了，就是被人入室拿走了。 姐姐出车祸时，所携带的行李箱里，并没有发现dv机。所带的衣物，包括行李箱，后来，在过七时，都被烧掉了。 看来，dv机，是被人偷盗走了。 遗落的这盒录像带里，还有留有姐姐的什么生活印记呢？ 游远的好奇心，被彻底地勾起来了。 第315章 脑部肿瘤 春节又一天天临近了，各行各业都忙得不可开交。 周进手上几家公司，刚分别开完年终分配会议，才回到自己办公室，发现，章子林律师已经在等着了。 “章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罪过罪过。” 周进抱歉地说道。 “没事，正好送汽车来保养，过来看看。” 章子林吐出一口香烟，说道。 周进敏锐地感觉到，章子林的语气，竟不似以往的云淡风轻，甚至是有点沉重。 “章叔叔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进让跟进来的佳密泡上了一杯绿扬春秋茶。 章子林默不作声，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上快烧到屁股的香烟。等到烟雾在肺里回旋一圈后，才长长地吐出。 “周进，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 章子林沉声说道。 “章叔，你请讲，不管什么事，我都一定全力以赴。” 章子林相当于是自己的恩人，他在运江乃至全省，甚至是全国法律界，都有着相当高的地位。能让他感到为难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是关于小雅的。” 章子林声音有些低沉地说。 “小雅怎么啦？” 周进心里一惊。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竟没感觉到，已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了。 章子林没有回答，却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 周进接过，直接翻到了医生诊断那一栏。 “根据脑部影像显示，初步诊断为：脑部肿瘤(怀疑为恶性）。” 周进顿时一屁股坐下，脑子里竟“嗡”的一下，眼前竟浮现出当初在看守所里，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一位身着灰色套装的年轻女孩，齐耳的短发，乌亮的眼睛，对着他灿然一笑，如一缕春风，拂过心田。 那就是顾晓雅。 周进迟钝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 “上个星期四，她在所里，突然昏倒。我正好在，把她送到医院。” 章子林说不下去了，又点上了一支烟。 “她现在哪？还在医院？自己知道吗？” 周进一连声地问。 “瞒着她呢，说是有点贫血，需要静养观察几天，好在这段时间，要过年了，没有什么案子要开庭。她是个聪明的丫头，我怕把她放在医院，会被她看出来，就把她带回家了。医生说，如果真是恶性的，目前国内医学，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多只能活两年。” 说到这里，章子林竟哽咽了。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又抽了一口烟，才接着说道： “我后天要飞美国，正好把脑部影像胶片和诊断报告，都带过去。美国医学比较发达，我正好请人去看看，是否可以到美国去治疗。但是，我这一走，这丫头暂时没人照顾，我想来想去，只有来找你了。” “放心吧，章叔，我一定照顾好她！我马上就去看她。” 周进保证道。 “不要做得太明显，要注意分寸，防止露出马脚，这孩子聪明着呢。医生说，这种病受情绪影响很大，暂时不要让她知晓，一切等我从美国回来再说。” 章子林叮嘱道。 “放心吧，章叔！” 送走章子林，周进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呆呆地不说话，沉思了好久好久。直到张佳密喊他下班回家，才定了定神。 “佳密，你先回家吧，哥晚上有点事，不和你一起回去吃饭了。” “哦！” 佳密心里有点不情愿，隐隐地有些失落。不过，又很快把情绪调整 了过来。 刚才章子林讲述晓雅的事，她也听了个大概。顾晓雅她是知道的，去年，她暑假在公司帮忙时，和顾晓雅相遇过好几次。现在，自己作为法人的多彩广告传媒公司，顾晓雅还是法律顾问呢。所签的合同，都必须要经过顾晓雅的审核把关呢。 “哥，顾律师怎么啦？生病啦？” 张佳密关心地问。 “嗯！很重很重的病，注意保密，别让人知道。” 待到佳密出了门，周进才拿出电话拨号。 “晓雅，干啥呢？” 周进的语气故作轻松。以前都是称呼她为顾律师，后来，渐渐地熟了，关系近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直接称呼晓雅了。 “在家休息呢。” 从听筒里，听不出晓雅有什么异常。 “瘦猴儿，就是那个侯中青，对，帮你换门锁的，想起来了？他呀，大后天结婚，让我请你参加，不知你肯不肯赏脸呢。” 周进没话找话。突然想起瘦猴结婚的事，于是就以此为切入点。 “他呀？都结婚了？这么快？女方是哪里的？” 晓雅果然对此很感兴趣。话头子有了，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两人就在电话里聊得不亦乐乎。最后，周进说： “你在家别动，我去接你，咱俩去给他买点东西，正好到购物中心去逛逛。” “好的，京海购物中心开业后，我还没捞到机会去逛逛呢。” 二十分钟后，周进开车赶到时，顾晓雅已着装整齐，在楼下等着了。 只见她身着灰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箍一黄红相间的围巾，显得有些温暖。依旧是齐耳的短发，一双黑眸子，顾盼生辉。 看到周进的车来了，兴冲冲地挥了挥手。然后嘴里呵着热气，径直拉开副驾的车门，钻了进来。 周进看她，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有一点点憔悴。但，要说是有病，很严重的病，真的看不出来。 “盯着我看干啥？没见过？” 晓雅有点没心没肺，问道。 “几天没见，看你更漂亮了，小脸儿更白了。” “那是冷风吹的，好吧？不过，听你夸我，还是蛮开心的，希望你继续。” “得嘞！晚上想吃啥？我请！” “你现在是大老板，你不请谁请？这样，我们就先到购物中心四楼，那里不是有许多小吃吗？看到啥想吃，就吃啥。” “好的，听你的！” 周进油门一加，直奔目的地而去。 临近春节，购物中心举办的年货大集，吸引了大量的人流，其中好多是从周边乡下赶来的。门前停满了摩托车和自行车。幸亏当初江同洲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更改了设计，将控制线向里推移了十几米，要不然，这数千辆自行车的停放，还真的是个难题。 如今，购物中心每天的营收都在四千万元以上。两三年前的下岗风潮，到目前终于彻底地成为历史。现在大家工作稳定，收入增加，实实在在地转化成了强大的购买力。 周进停好车，很自然地拉着晓雅的手，汇入了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流。 晓雅的手，有些凉，有些湿。周进一运内力，一股柔和的气息传过去，晓雅顿时就感到全身暖阳阳的，特别的舒服。 两人先坐电梯，上了四楼。 陈家桥的游戏体验中心，就在四楼。由于正值放寒假，里面全是清一色的年轻学生，三百台机器，一台难求，而且是24小时不停息。 应晓雅的要求，在一家牛肉粉丝店里坐下。周进看了看招牌，竟是“尝尝看”。没想到老板娘燕子姐，竟然把店开到这里来了。这些具体招商细节，都是张文亮负责的，要是自己知道了，肯定要在场地租金上，给他们点优惠。毕竟，燕子姐和老魏夫妻俩对自己有过恩。尽管他俩现在发财了，生意做大了，这点小优惠并不一定看得上，但是，自己能给的优惠还是应该给到啊。 晓雅点了两碗粉丝，外加半斤水饺。 看着眼前顾晓雅细心地对付吃食，周进竟突然想起了秋语薇。 当年，在那家店里，初经人事的秋语薇，就像现在的晓雅一样，小心地细嘬着粉丝的。她们似乎都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一手拿筷子扒拉着粉丝往嘴里送，一手则当成扇子在嘴边不停地扇着。 “唉，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第316章 偷盗疑云 他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暗示。 下午，章子林走后，他以前一直犹豫的心里，终于有了主张。 晓雅的心思，他知道。无论她的这个病，能不能治好，自己决不能让她留有遗憾。自己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呵护她，一生一世！ 至于江一苇，自己不敢高攀；陈晓晨，我是她师叔；张佳密，自己一直拿她当小妹。她们或许会有一段时间的失落，但终究会能够走出来。自己以后也会有机会，慢慢地弥补。 唯有顾晓雅，她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要和她一起面对！ 如果命运真的不肯眷顾，自己也要让她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小砂锅的热气升腾，周进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周进，你傻着看什么呢？快吃啊？” 晓雅语笑嫣然，哂笑着说道。 “别动！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谁呀？” 晓雅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 这一转头，也引起了那人的注意。那人一看坐在一旁的周进，立马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过来打招呼： “周哥，原来是你啊？” 来人竟是“河东刚哥”胡志刚。 自从去年，不对，是前年，因为恼他给自己的朋友香港导演王淮下套，周进狠狠地在胡志刚修理了一通，竟意外地帮警方破获了一件拖了半年之久的杀人案。此后这一年多，周进就再也没见过他。 这一年不见，胡志刚竟比往日胖了许多，腮边的肉都快耷拉下来了，想必是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看你气色不错，最近在哪发财啊？” 周进问。 “呵呵，周哥，谈不上发财，还是做我的老本行，劳务中介。” 胡志刚满脸堆笑着回答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遇到了这个大煞星。自己有心想立马离开，但，对方没开口让自己走，还真的不敢走。 “没背着我，干一些坑害我朋友的勾当吧？” “没有，没有，没有！” 刚哥连声否认，而周进却感觉到，他的心脏，没来由地跳动得十分厉害。 刚才那句话，他是没话找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是，胡志刚却是如此的慌乱，这是为何？ 周进立马就来了兴趣。 肯定有事儿！ “香港大导演王淮，我的朋友，你坑过。你面前的这位美女律师，你让人抢过她，还到她家去偷过。说不定，我还有其他朋友被你坑了，等哪天被我查出来，保证让你这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周进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桌子。 胡志刚顿时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心脏更是呯嗵呯嗵地跳个不停。那晚受的罪，他到现在都刻骨铭心，有时还夜里做噩梦。 “这年把，我做了很多事，坑了不少人，天知道，哪个是他朋友啊？” 周进看他这样态，心里的数了，决定再给他加加码。 “你主动说出来，跟我最后查出来，后果肯定是有区别的。还不快说！” 周进猛地一拍桌子，顾晓雅正迟疑间，却见胡志刚的膝盖已然跪了下去。 他这是肝胆俱裂了。 “起来说话！” 周进沉声道，然后，起身坐到旁边的一张桌子边，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胡志刚不敢违拗，乖乖地坐下。 “周哥，我刚才想了一下，其他的事，你肯定不感兴趣。再说，这一年，我也没干多少坏事，就梅总托我干了几件事。” “梅总？天龙建设的梅总？” “是的。” “什么事？” 周进隐隐觉得此事，肯定不简单。却听胡志刚继续说道： “几个月前，他让我请个兄弟，去帮他去偷东西。” “去偷谁的？什么东西？” 这种事情，其他人，不管是谁，哪怕是公安警察问他，胡志刚都不一定会回答。而唯独周进，他不敢不老实回答。 他对周进的畏惧，是深入骨髓的。那种上肢下肢全部被拆卸，而成了一个软体动物，疼痛却叫不出声音来的滋味，这辈子，他宁可当时就死了，也不想再尝第二遍。 “好像是市里剧团的一个演员，我兄弟一共去偷了三个地方，一个是向阳花开茶楼后身的四楼，一个是在宝康苑，还有一个是在真县乡下。他让我们去把那女人的东西，包啊，行李箱啊，还有抽屉里那些笔记本啊，什么的，统统给他拿过来。” “哦？” 周进明白了，他们去偷的是游优的家。不由得来了兴趣。 游优，去年春节前，在师叔陈念祖母亲的百岁寿宴上，还献唱过的，自己当时还单独给她塞了个3000元的红包。后来听说，出车祸去世了。那次程戈和市长视察全市扶贫工作，她的父母还拦车喊过冤，说是她死得不明不白，是被人害死的。 公安查下来，定的是一场意外。但是，梅春竹，派人去偷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游优死得太突然，她手上存有和他一起干的那些违法勾当的证据？担心无心之中，暴露出来？ 不应该啊！ “那你老实说，到底都偷到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说的那些，反正都交给梅总了。梅总前后给了我三万块。” 说到此处，胡志刚眼神有些躲闪。周进低声喝了一句： “还不老实！” 胡志刚吓得一哆嗦，叭的一声，又跪了下来，把在旁边桌上边吃吃瞄着的顾晓雅吓了一大跳。 “起来说话！” 周进吩咐道。 胡志刚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在向阳花开茶楼，偷的东西，全给梅总了。在宝康苑，有大约一万多元现金没交。她家还有一个保险箱，开不下来，又太重，嵌在墙里，运不出去，可惜了。” 游优在宝康苑的家里，有一个保险箱，周进是知道的，当年张佳密的父亲张鸿俊就曾潜入，打开了他，把里面的钱财珠宝洗劫一空。只不过，不是每个窃贼，都有他那个开保险柜的手艺的。 “在乡下，还有什么东西？” 周进眼睛盯着他，胡志刚顿觉有一道寒芒刺了过来。 “有一台小摄像机，还有几盘磁带，小丁丁觉得好玩，就留下来自己玩了。” “东西现在那哪里？” 周进追问道。 “我们玩了两回，没电了，又不知道怎么充电，就被我扔家里了。” “明天上午，你把它送到我那里去！包括所有的磁带！否则，哼！” 第317章 情侣装 其实，周进真不是看中了那个什么摄像机。只是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诡异。 游优已经遭遇车祸去世了，梅春竹为什么还要找人去偷她的东西呢？ 他到底想掩盖什么呢？ 难不成，游优遭遇车祸，真不是什么意外？ 他要从游优留下的小摄像机里，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离开了四楼，顾晓雅挽着周进的手臂，在耳边轻声说： “你刚才的样子好凶哦！” “是吗？你不知道，当初那个飞车抢你东西的，以及撬你门锁，到你屋里翻东西的，都是他干的。 周进解释说。 “啊？” 晓雅显然是没有预料到！ “对于这种人，一定要让他彻底地怕了、服了，才行。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反咬你一口，到时都没地方让你后悔去。” “你是因为我，才对他凶、对他狠的吧？” 顾晓雅心里一阵甜蜜。 两人在二楼的床上用品部，挑选了两套高档的四件套，大红大紫的，看着就特别的喜庆。作为结婚贺礼，最适宜不过。 周进一手拎着商品，一手拉着晓雅的手，不紧不慢地在人流中穿梭着。在别人眼里，这两人就是一对正在热恋的，甚至是谈婚论嫁的情侣。 逛到冬装区域时，晓雅被眼前一件中长大衣吸引了。于是停下脚步，挑了一个尺码，开始试穿。 “你女朋友身材真好，这件衣服好像就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导购员对周进赞道。 周进知道，这是她们的一种话术，目的就是想让你下定决心购买。毕竟，这样一件高档大衣，要好几千块呢。 尽管知道是导购员的套路，但是，周进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件衣服，确实比较适合晓雅。于是说： “不错，不错。就它吧，买了！” “好的，先生。先生，这件衣服，其实是有情侣款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导购员真是很尽职，也很会做生意，得了一，就望二。周进的余光，已经感觉到，晓雅正在痴痴地望着自己，于是说道： “你不早说，快拿出来看看！” 导购员喜不迭地跑到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果然拿出一件与晓雅那件衣服相匹配的男款来。 周进先试了一下，觉得尺码有点小，于是导购员又去换了一件大的，穿上，晓雅过来，细心地替他前后整理了一番，又走到两三米开外，远观了一下，觉得不错。 “怎么样？“ 周进问。 “很不错！帅！“ 晓雅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两个这么一穿，这才是真正的帅哥靓女。” 导购员夸赞道，不知道是出于真心，还是急于想做成这笔生意。 “包起来，一起买了！开单！” “好嘞！” 导购员喜滋滋地说道。 很快就开出了单据，周进接过。晓雅却把自己的银行卡递过来，周进同样接过，然后对她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排队缴费。” “放心吧，你的女朋友在这，跑不了！” 导购员笑着说道。 其时，商场经营，都是统一收费的，不象现在，各收各的，谈好价格，手机掏出来，二维码一扫，就完事了。 周进排队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完成缴费，把回执单据交给导购员，对方这才把两件包装好的大衣递给他。 周进把银行卡还给晓雅，刚才缴费，刷的是自己的卡。晓雅把银行卡给自己，如果拒绝谦让，会把两人置于一种尴尬境地。所以，他先行接过。 周进注意到，此刻晓雅的脸色竟有些泛红，两眼波光流动，特别有光泽。眉宇间，全是笑意，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真想把她拥在怀里，好好温存一番。 刚把四件包裹放进车辆后备箱，一个发广告传单的小姑娘就迎了上来。 “帅哥，美女，婚纱摄影，了解一下。台湾来的，摄影大师，就在这附近。” 顺着那小姑娘手指的方向，两人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婚纱影楼的霓虹灯。 “小姐，要不，现在就去看一看吧，试个镜，没有关系，不收费。” 小姑娘鼓动道。 周进感觉到了晓雅的心动，于是就对她说：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去看一下？” “合适吗？” 晓雅忽然转过头，轻声地问。 周进知道，晓雅这么问，是大有深意。自己与秋语薇的过往，她是清楚的。以前自己在与她的交往中，一直恪守着底线，她心里也是理解的。但是，自己现在忽然大踏步地奔向她，这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她也希望周进与自己能够更进一步。但是，想起秋语薇，想起秋语薇为周进的官司奔波而憔悴的面庞，她的心里，又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妥，甚至是不道德。 所以，才这么问： “合适吗？” 这是在问周进，同进也是在问自己。 周进却不回答，一手拉着晓雅，就直奔那家叫“上花轿”的影楼而去,快到门前才停下。 “只要你喜欢，就是合适的！” 周进的意思，不言而喻。在两人的交往中，只要顾晓雅愿意接纳，我愿意抛开过去，和你一起去开创未来。 顾晓雅站在门前的橱窗边，看着里面陈列的各式各样的婚纱，眼睛里的热切和向往，渐渐冷却，趋于平静。 她是一个冷静的姑娘，有着同龄女孩子很少具备的理智。她知道，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如果不弄清情况，贸然地跨出这一步，将来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周进，我忽然感到有些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去吧，改天再来看，好吗？“ 晓雅在耳边轻轻地说。 “行，都听你的！” 周进握了握晓雅的手，将一股气息传过去。晓雅说不舒服，他怀疑是头疼，毕竟是脑子里长了那么个东西，有时发作一下，也是可能的。 其实是晓雅在最后一步面前迟疑了。 如果说买情侣装，让她内心欢喜的话，一起拍婚纱照，哪怕只是试个镜，都是意味着官宣，这让她突然有些害怕。 尽管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无数个夜晚，她都梦想着最终能和周进走到一起。和他在一起，自己心安，不惧，睡觉都能感到踏实。 但是，她还没想好，将来秋语薇出现了，自己该如何面对。 还是再等等看吧！ 她心里对自己说。 第318章 用力过猛 把晓雅送回住处，周进一起和她上了楼。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光线有些暗，原来是头顶的日光灯管，坏了。周进想起，这附近，就有个水暖器材店，刚才开车经过时，好像还没打烊。于是和晓雅说了声，就又下了楼，买了几根灯管回来。 换上后，果然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房间里，以前是白光，周进特意买了根黄光，显得温暖而又有情调。 晓雅在一旁打着下手，看着爬高爬低，忙上忙下的男人，心里也是暖暖的。 “现在晚上睡觉，还做恶梦吗？” 周进以前和晓雅一起待过两个夜晚，她都是在半夜做恶梦，惊厥，现在忽然查出，她脑子里长了个肿瘤，是不是与此有关呢？是有长瘤子后做恶梦，还有先有恶梦，最后滋生出瘤子，待明天，要找仲耀谦老爷子问问清楚呢。 “嗯。” 晓雅点了点头。 “明天下午，我带你去找个老中医去看看。” “没用，前几天，我到医院去查过了，说是没什么问题，要多注意休息，就行了。” 晓雅终于说出了进医院的事。但周进却不能表现出一副知情的样子。于是问： “好好的，怎么想得起来去医院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昏倒了，正好舅舅在，把我送到医院，顺便查了下子，医生说，可能是累了，有点贫血，我那几天，确实是挺忙的，几个案子要开庭，饭都吃不好。” 可怜的晓雅啊！ 周进一把她拥入怀里，搂得很紧很紧。 俄而分开，周进说： “明天我约个老中医看看。让他开点中药调理调理。中西医看病的理论依据不一样，像你这种，我觉得还是看中医比较靠谱。” “行，听你的。” “周进，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晓雅突然问道。 “为什么是忽然？我以前对你不好吗？再说，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周进反问道。他也猛然觉得，今晚似乎有点用力过猛。这一连串的反问，其实，是在为自己找一番说辞，争取时间。 因为聪明如顾晓雅，从事律师行业，心思细腻，非常善于从对方的言辞漏洞里，找到反驳的理由。今晚自己的这一番操作，肯定让她看出点什么。 “不是，我反正感觉有点不真实。” 晓雅说道。 “告诉你吧，我的顾大律师！以前，我也想天天对你好，但是，没时间啊。要忙生活啊，但是，最近，可能闲下来了，几个公司的年终盘点，都已经结束了，盈利情况都不错。明年你的律师顾问费，还可以往上涨一涨。你不开心吗？”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正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晓雅警惕地问。 “能有什么事？你想想，能有什么事？” “不对，你让我想想。” 晓雅回想了一下，今天周进找她的过程，先是说瘦猴结婚，要去买礼物，这么一想，觉得周进虽然比以往主动了，但似乎还算是在正常值范围以内。 “顾大律师，你太敏感了！” “可能是吧。” 晓雅终于点头承认。周进的后背却是冒出了一层汗。 “行，我走了，明天下午来接你去看中医，别忘了！” “知道了！” 晓雅乖巧地应道。 第二天上午，胡志刚果真把一个掌上dv机和几盘录像带送了过来。 “就这些？” “周哥，天打五雷劈，就这些，再也没有了。” 胡志刚讪讪地笑道。 “好了，放这儿，去吧！别出去乱讲啊。” 周进朝他挥了挥手。 胡志刚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了。 这个大煞星，真是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待了。 周进拿起这个dv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上面已经上了一层灰，电池电力早已耗光了，由于没有充电器，所以胡志刚就扔在一旁，不管了。 但是，周进手边也没有这样的充电器。因为，这样的dv机，在运江，还很少见。当年是游优在日本演出时，购买的。 周进忽然想起藤田刚，他是日本来的，而这种dv机又是日本产的，不知他有没有购买。于是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巧了，藤田刚刚从日本回到金宁，恰好手上有一台呢。 “我一个兄弟，后天结婚，想找台机子，拍点影像资料，留作纪念。” “那行，我马上派人送过去，还有磁带。” 藤田刚爽快地说道。 自从那次嫖娼，被派出所处理过后，他对运江的好感度，直接降低。要不是当时已经达成了投资意向，还有合伙人阿香的坚持，他都不一定来运江做生意。 好在运江的汽车销售公司，销量很是不错，业绩相当可观。尽管如此，他心里的阴影，一时还是难以驱除。平时，都是住在金宁，汽车公司的业务，由委派的经理直接负责。周进作为阿香股份的代持人，负责监督。遇有难以解决的问题，他负责协调就行了。 事实上，自运江的里桑汽车公司开业后，一切都很顺当，周进也很少操心。只不过，每个月数千元的薪酬，打到卡上，真的是受之有愧。周进推辞过好几回，但，每月到时间，还是照打不误。 快到中午时，藤田刚让人送的dv机送到了。果然是同一型号的。周进一边给自己的这台机器充电，一边从原机器里退出磁带，然后装到藤田刚的dv机里，先是倒带，然后回放。 画面拍的乱七八糟，看得头昏。都是小丁丁和胡志刚两人各自打闹嬉玩的画面。看来，这两小子，拿到dv机后，也没少玩。 继续把碰带倒到头，再回放。这里的内容，就是游优自己录制的了。 只见游优先把镜头对准了自己有些稍稍隆起的肚子，然后再对准自己。镜头有些晃，看得人眼晕，但是，录的同期声，却是相当的清晰。 “宝宝，看来，我们在这里也不能待了。因为有人找到我们了，如果他们知道，我怀了你，肯定不会让我把你生下来。所以，咱们得赶快逃，逃得越远越好。你看，妈妈为了生下你，辛苦吧？将来，你可要孝顺哦。” 看了这一段，周进这才知道，游优原来是怀孕了。外界传的，也只是游优遇车祸去世了，却没想到，她是怀着孕的。 游优早就离婚了，现在又怀孕了。是谁的？ 带着疑问，周进又将磁带继续播放，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接着，就是小丁丁与胡志刚两人夸张搞怪乱七八糟的表演了。 将这盒磁带退下，再放入另一盘，周进看着听着，顿时脸色大变。 第319章 把脉诊病 下午两点钟，周进开车带着顾晓雅，来到了仲医堂。 上午，已和仲媛媛电话联系过了，也如实在把晓雅的情况说了，希望老爷子如果看出什么来，不要当着晓雅的面说，要瞒着。 仲耀谦老爷子，虽然八十开外，但依然精神矍铄。晓雅想先说说自己的症状，然老爷子朝他挥挥手，阻止了她。他把晓雅的左右手，仔仔细细地都把过脉，然后又仰着头，沉吟了半晌。 周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老爷子这么为难，似乎是难以挽回。 再一想，也罢，原本医院已经有了检查结论，但周进却总还是心存一点幻想。 此刻，房间里静得可怕。 顾晓雅两只大眼睛，一会儿看着老爷子，一会儿又看看周进，也不开口。 终于，老爷子开口说： “孩子，你这个病，十年前，就应该有起头了，这叫急火攻心，痰浊上升，接着又遇寒凉，最后在头部形成了瘀滞，久不消散。你现在的症状，应该是每晚做恶梦，或者梦中惊厥。白天有时候累了，经常间歇性头疼。” 顾晓雅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连连点头。 周进在一旁也是佩服不已。晓雅十年前遭遇特大变故，父母双双被人撞死，自己也落了个残疾，这样的打击，不是一个当时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所能承受的啊。 这种事，周进没和仲媛媛说，顾晓雅今天也是与他们第一次见面，这样的信息，他们肯定是不知晓的。而仲老爷子，竟能通过把脉，说得一点不差，真乃神人也。 “仲爷爷，你说，这病能治吗？” 周进有些急切地问。 “能治，只是麻烦些，时间长一些而已，估计至少要吃半年的药，才能见好转。” 吃半年的药算什么？只要能把命保住。周进心里想道。 老爷子又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开药单。他开口说，仲媛媛负责写。写完后，又递给老爷子看。 仲老爷子又把药方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这才让孙女盖上印章。然后递给周进，叮嘱说： “到****中药房去抓药，价格可能比起其他店稍微贵一些，但质量有保障。另外，这十四副药吃完了，再来复查，需要重新修改方子，不要忘了。” 周进算了下时间，两个星期后，正好是大年初八了，各行各业都上班了。 谢过老爷子，出门时，仲媛媛叫住了周进，追了上来，把一个方便袋递了过来。 “这是煎药的砂锅，你带着，省得你再去找地方购买了。” “谢谢！你想得真周到！” 顾晓雅由衷地感谢道。 “周进，你说老爷子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就这么点小毛病，要起码吃上半年的中药？难怪现在没什么人看中医的呢，太慢了。不过，老爷子，能把我的情况，通过把脉，说得一清二楚，还真蛮神的。” 晓雅一上车，就随意地说道。 “你懂个啥呢？西医是治标，中医是治本。就比如你，晚上睡不好觉，西医给你开点安眠药就行了，而中医，则要搞清，你失眠睡不好觉的原因是什么，找到根本，对症下药，才能一劳永逸。而西医开的安眠药，你今天吃了，明天还要吃，最后会形成依赖，不吃药都睡不着，其实根本没有解决问题。” 周进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她做解释。 “你觉得，仲老爷子有没有找到病根？” 晓雅点了点头。 “所以说，我服了。让我吃中药，吃就吃吧，只要能睡个安稳觉，将这个病除了根。吃上半年的药，算什么？不就是麻烦一点嘛？我不怕麻烦。” 看来，晓雅也是被她的这个睡眠折磨怕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年的应激性创伤，造成的脑部神经紧张，已经慢慢地演化成了现在这样如此恶劣的后果。 “你能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为了奖励你有这个觉悟，我决定，晚上带你去吃顿好的。” 周进故意板着脸说道。 “周进，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会打官腔啊？真讨厌！” 晓雅嗔怪着，打了一下周进的手臂。 车厢里顿时充满了喜乐的空气。主要是从仲老爷子口中，得知晓雅的这个病，有得治，周进的心情，比较放松。 到药房抓过中药出来，晓雅忽然接到武春芹的电话，说她从老家来到了运江，正在车站，给她送了点年货过来。 自从晓雅帮助打赢了天龙建设和清水中学的拖欠工程款官司，武春芹每逢年过节，都到城里来，给她送东西。最开始，还有周进一份，后来，渐渐地，就只给晓雅送了。 在她的眼里，顾律师才是帮她要回工程款的主角儿。殊不知，周进的新闻策划，才是推动问题最终解决的关键所在。 每次送来，晓雅都叮嘱她，以后不要再送了，可是每到过节，她又送来了。看他长途从乡下赶来，晓雅也不忍心拒绝，只好收下。她又不在家开伙，打电话给周进，最后只好便宜了瘦猴，全部进入了他的肚腹。 每次送的都是一些乡下土特产。这次年货，是用一个蛇皮口袋装着的，里面是一些咸鱼咸肉风干鸡什么的，另外，还有一个竹篮子，里面是从乡下农户收集的草鸡蛋，大约有一百多个。 这是一个乡下女人，能够拿得出手的最质朴的感恩了。 周进开车带着晓雅，远远地就看见武春芹，站在马路边，四处张望。周进把车停稳，看晓雅没带包，就从手套箱里，拿出几百块钱，递过去。 晓雅会意接过，然后下车，打开后备箱，武春芹帮助把东西，放了进去。 “武大姐，以后，可不要再送了，你每次这样，我心里都过意不去。你太客气了。” “顾律师，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乡下人，不懂什么礼数，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主要是表达我们的一份心意。” 武春芹说。 “那行，太谢谢你了，在这里也先给你和全家拜个早年。这个你拿着。” 晓雅把手上的几百钱塞进武春芹的羽绒服口袋。武春芹坚持不肯收。 “顾律师，你每次都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哎呀，哎呀！” 武春芹拉扯间，顾晓雅已上了车，关上了门。然后按下车窗，对窗外说道： “武大姐，这里不好长时间停车，我还有点事，就不留你了，你赶快坐车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周进一踩油门，车子就穿了出去，留下武春芹在路边挥手。 第320章 中间联络 “你还笑，这么些东西，怎么办啊？还是送给瘦猴？” 看到周进在笑，晓雅苦恼地问。 “送给他干什么？人家明天结婚，用不上了，咱们自己吃呗！” “那行，我不管了，反正在车子上，我是不拿的，钱也是你出的，哼！” “行，我拿。哎，要不，我们回去做饭吧？” 周进提议道。 “行啊。反正，我不会做，偶尔做，也特别难吃。只会用电饭煲熬粥喝。” “你不会，我可以啊。” 车子停到晓雅楼下，周进到附近的马路菜场买了点蔬菜，然后把后备箱里武春芹送的东西，搬到了楼上。 “不是放你车上的嘛？又搬上来干嘛？” 晓雅一手拎着煎药的砂锅，一手拎着刚抓的中药，问。 “咱们晚上不吃吗？” “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两人斗着嘴着的功夫，就到了家门口，晓雅掏出钥匙开了门。 周进进门脱去外套，晓雅顺手接过，拉了拉皱折，挂到了客厅的衣架上。然后，从厨柜里找出一件围兜，替他从后腰系上。周进先把砂锅洗了一遍，把中药倒进去，淘洗出上面的灰尘，然后放上水，打开燃气，开始煎药。 忙完这些，这才开始洗菜配菜。 “蒜苗炒腊肉，清炒水芹菜，西红柿炒鸡蛋，你看，顾大律师，可还满足你的胃口，请指示！” “嗯！就这么着吧，用心做，做得好，有赏！” “得嘞，你就擎好吧！” 周进学着电视剧里，做了个店小二的架势。 顾晓雅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身体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周进在忙里忙外。灶具上热气升腾，油烟机嗡嗡作响，一片喧闹的景象。 晓雅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自从父母遭遇不幸后，她的大多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大学毕业后，舅母去了美国陪读，自己和舅舅，就很少在家开伙做饭了。后来，自己单住，更是能简则简。好多年了，从没有过像今天这种居家过日子的景象。 感觉自己有点多愁善感，晓雅回到房间，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拭眼睛，却忽然感觉自己两腮发烫。 她定了定神，又摇了摇头。 周进动作很快，三个菜很快就上了桌。刚坐下，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起身下了楼，到车上拿出一瓶红酒。 只可惜，晓雅这里没有高脚杯，只得倒在碗里，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你怎么只倒一个碗？我的呢？” 晓雅问。 “你马上要吃中药，不能喝酒。” “我不想喝中药，我也要喝酒。” 晓雅撒娇道。 “不行。我也是看到药锅子，才想起来。乖，听话，啊！” “好吧！” 晓雅瘪了瘪嘴。 周进夹了一块腊肉片，放到她的碗里。 “尝尝我的手艺。” 晓雅吃在嘴里，吃着吃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这是家的味道。这道菜，是平民餐桌上的一道家常菜，但，就是这道家常菜，自己对于它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小时候。 “怎么？难吃？不应该啊？咸了？” 周进看到泪水在晓雅的眼眶里打转，慌忙夹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咸淡适宜。 “味道正常啊，挺好吃的啊？噢，是好吃得让你流眼泪了，不会吧？” 周进揶揄道。 “是蛮好吃的。值得表扬！” 晓雅拭了一下眼睛，说道。 “这才对嘛！” 周进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红酒。 晓雅饭量很小，就着早上在家用电饭煲煮的稀饭，吃了点素菜，就饱了。其余的，全进了周进的肚子。 正在收拾的功夫，周进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晓晨的。 “周进，你在哪呢？” “没大没小的，叫师叔。” “你混蛋，爷爷和大伯让你马上来一趟。” “啥事儿啊？” “我哪知道？你赶快来吧。” “行，我在外面有事呢，马上过去。” 周进打电话的功夫，晓雅已把桌上收拾干净了，正放到厨房水池里汰洗呢。 “怎么？有事你就先走。” 晓雅通情达理地说。 “不急。我先帮你把药倒出凉一下，你喝过了，我再走。” 一罐子的水，经过个把小时的文火熬煮，倒出来，正好一碗，散发出浓浓的药香。先放在窗口，让风吹凉降温，然后，又把砂罐放满水泡着。 “你明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开火熬药，大火烧开后，改成小火，也是要煮一个小时。” 周进叮嘱道。 “知道啦！” 对于周进婆婆奶妈式的叮嘱，顾晓雅内心暖暖的。 “来，先把这碗药喝了，刚才风吹过了，现在温度正好。” 周进把窗口上的药捧过来，顾晓雅接过，才喝了一口，就差要吐出来，脸上一副不能忍受的表情。 “咽下去，乖，听话，哪怕是有毒，也要喝下去。” 顾晓雅苦着脸，终于把口里的药咽下去，然后先喘了一口气，一咕脑地把碗里的药喝光。周进又递给她一杯温水。 “来，漱个口。明早自己吃药，不能打折扣，知道吗？” “知道啦！” “那我走了，师叔让我去，可能有事情要谈。” “行，你路上慢点。” 晓雅把周进的围裙解开，又从衣架上，把他的外套拿来，帮助他把拉链拉上，又拿来一把梳子，替他把头发，理了理，完全像一个为丈夫出门而准备的小媳妇。 “你喝过酒了，开车不要紧吧？” “没事，我走了。” 晓雅把周进送到门外，周进朝她挥了挥手。 “你回去吧，外面天冷，别冻感冒了。” 然后咚咚咚地下了楼。 晓雅在窗边，看着周进发动了汽车，然后慢慢消失在视野，才作罢。 却说周进赶到长生巷师叔陈念祖家时，陈念祖、阿香、陈敬德，包括晓晨兄妹都在呢。看到周进前来，晓晨欣喜地起身，把他迎了进来。 “怎么才来？大家等你半天了。” 周进没理她，先与几位长辈打了招呼，然后才在一旁坐下。 “周进，你们运江市政府要组团去美国招商，你知道吗？” 阿香问。 “知道啊，怎么啦？” “你在不在那个团里啊？” “我又不要招商，怎么可能有我呢？” 周进回答道。 “那你想不想去呢？” “我哪有时间啊，敬德师兄是知道的，我手上事情挺多的，福山项目，开过春，好多事情，另外，我这里还有绿化、装潢、演艺、传媒广告等等，实在是分不开身。” 周进推辞道。 “你小子可以啊，手上这么多的公司，确实够忙的，不过，周进，程市长也是你介绍给我的，我和老父亲都已答应他了，要在美国好好招待他，为他的工作提供协助。现在我这边差一个中间联络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陈敬德接口说道。 第321章 理智与善良 “去多少天啊？” 周进问。 “这要问你们的市政府招商团。估计得十几天吧。” 陈敬德说。 周进拿起电话，拨给了林世文。 “师兄，晚饭吃了没有？” 林世文接通电话，热情地问。 “世文哪，我们运江政府赴美招商，什么时候出发啊？” “怎么？你想去？” 周进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林世文瞬间明白了，解释说： “今年是1月24号过年，2月6日至11日市里要开两会，2月26日至3月1日省里要开两会，3月4日要开全国两会。所以，按照程市长的时间，只能在2月12日至25日之间。现在赴美招商的事，省里已经批准了。” 周进故意把时间扒了扒，最后才勉为其难地说道： “行吧，师叔师婶儿，我最远的，只去过香港，真还没怎么走出过国门，心里总是有点不落底。说实话，想去，又有点担心。” “你个大小伙子，担心个什么？矫情！” 陈敬德白了一眼说道。 “有晓晨和阿伟陪伴你左右，还担心什么？统共就十来天，哪那么多的话？” “听说你们美国不太安全？警察经常欺负人？一言不合，拔枪就射？” 周进说道。 “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美国不安全，我们一家老小全在那，怎么活过来的？” 陈念祖说道，大家都哄笑起来。 阿香说： “放心吧，周进，到了美国，说不定你还不想回来呢。” 说到此处，看了看晓晨，又把目光转过来，接着说道： “你明天把护照拿给敬德，让他给你拿到大使馆或者领事馆去办理签证。” “知道了，谢谢师婶儿。” “我们肯定不能和他们一起走，得比他们提前个几天到。他们12号出发，我们最迟得2月7日就出发。” 陈敬德说。 “就这么定吧！” 最后是陈念祖一锤定音。 “来，周进，你好长时间没给我按摩了，今天正好，我这个腰又有点不舒服了。” “没问题！” 周进爽快地应道。 跟着阿香进入她的房间，空调早就开得老高。看到晓晨也跟着走了进来，阿香却说： “晓晨，你先出去，我和周进要聊点事儿。” 周进扭头看见，晓晨的脸上竟泛出一股红晕，同时伴有呯呯呯的心跳。自己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 阿香估计又要当媒婆了。 果然，周进才按了几下，脸朝下趴在床上的阿香就似乎开始有一答没一答地问话了。 “周进，过年怎么安排的？” “去年没能回去过年，今年是肯定要回去的。” 去年和佳密准备回家过年，谁知竟发生了燃气大爆炸，周进自己都差点因为抢险送了命。今年春节，妈妈早就打电话来了，要求回家过年。 “准备带晓晨回去吗？” “啊？” 周进没想到阿香问得这么直接，顿时吃了一惊。 “还啊？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香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周进，你和晓晨年纪也不小了，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有点任性，但对你，还是千依百顺的。在美国，我从没看见过她对哪个男孩子有过好脸，唯独对你不一样，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晓晨心里的份量。” 周进一边按压着阿香的后背，一边脑海里回想起与晓晨交往的点点滴滴，确实感到心中有愧。 “师婶啊，晓晨确实是个好姑娘，我也很喜欢。但是，---” “但是什么？她是美国人，你是中国人？都什么年代了？只要你喜欢就行，其余的都不在考虑之列。想当年，我与你师叔，多少人不看好，但是，他喜欢，我情愿就行，管其他干嘛？” 阿香接过话头，一阵抢白。周进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暗加手劲，按了按几个催眠的穴道，阿香先觉得又痛又舒服，然后眼皮子一沉，竟睡了过去。 周进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想，不用如此方法，恐怕今天很难过关了。 原本他还想用“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是秋语薇，并且已有了孩子，母亲与家人都已经认可了”这事来搪塞。但是，这两天，他已决定，与顾晓雅再往前走一步。 顾晓雅身染重病，脑部长了瘤，可能还是恶性的，国内医学，一时还难以解决。今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捡回这条命。 自己受她恩惠，对她也是心动，特别是在看守所里，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扭头的一笑，温暖、阳光，治愈，最是能够拨动自己的心弦。 尽管仲老爷子说，晓雅这病能治，焉知他不是在宽自己、宽晓雅的心？万一无力回天呢？所以，自己已拿定了主意，不让晓雅留有遗憾。 晓雅的心思，自己心里岂能不清楚？ 只不过，她心里有顾虑，或者是心里有道坎，同时也是自己的坎。 这道坎，这就是秋语薇。 秋语薇曾是晓雅的当事人。晓雅知道自己与秋语薇之间的感情。自己坐牢吃官司，就是因为要保护好她不受伤害。秋语薇现在与自己是失联，而不是其他。万一哪天，她回来了呢？到时晓雅该回何面对，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所以，尽管前天自己主动，并且有了暗示，想与她再进一步，但在紧要处，晓雅还是及时刹住了车。 这是她的理智，也是她的善良。 周进轻轻地关上了阿香的房门，退了出来。晓晨却从隔壁跳将出来，一把就爬到了他的背上。 这是她最喜欢的动作。 扭着自己的脖子，两腿夹在自己腰间，像一只蛤蟆，附着在身上。 “老实交代，这两天都忙啥了，公司里都经常看不到你的人影子。” 晓晨逼问道。 “你不得了了，竟敢犯上，师叔要干什么事儿，需要你批准吗？” 周进直接头大，半真半假地回怼道。 “不是要我批准，是你的小表妹，不高兴了。下午，我去办公室找你，苦着个脸，都不能看了。” 周进心里一阵歉然。 一个晓晨，一个张佳密，还有一个江一苇，他真不知如何应对了。 唉！苦恼啊！ 人生的一大痛苦，是面对艰难困境，你别无选择。 人生更大的痛苦，是鱼和熊掌都是最爱，而你只能选择其一！ 第322章 收编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快十一点钟，佳密已经睡了。第二天早上，周进晨练回来时，佳密已做好了早饭在等着了。 “快进去洗澡，把脏衣服给我扔出来，我得赶紧放洗衣机洗了晒起来，今天太阳很好。” 佳密一边把洗好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内衣递给他，一边说。 贤惠得就像一个小媳妇。 周进洗过澡出来后，佳密已把早餐盛好，端到了桌上。牛奶、鸡蛋、蒸包子，煮稀饭，另外还有一小碟运江产的酱什锦菜，一看就有食欲。 佳密给周进剥好了一个鸡蛋递过去，问道： “哥，咱们春节怎么安排？” “我正要和你商量呢。” 周进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将晓雅的情况说了。 “你晓雅姐，于我有恩，不是她，现在我可能还在监狱里呢。如今，她得了很严重的病，脑子里长了个可能是恶性肿瘤，她自己一个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准备让她和我们一起回乡下过年，你看怎么样？” 佳密那天已基本知晓了晓雅的病情，得知她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顿时想到了自己，感同身受，不禁泪眼涟涟。 “晓雅姐姐太可怜了，哥，我们要想办法帮助她！” 周进欣慰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说道： “是的，所以，有几件事，我要交代给你。一是，要注意保密，千万别让她知晓自己的病情。二是，过了春节，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你要负责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最起码，每天去给她做做饭，煎煎中药。能不能做到？” “放心吧，哥，我一定会的。我就怕贸然地这样，会不会引起她的疑心？” “我的好妹子，你真聪明，我也担心这一层呢。所以， 这两天，我先做个铺垫，以前你们虽然熟悉，但接触不多，底下，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多多增进感情。” “知道了，哥！” “过了春节，你就不返校了吧？我准备先把多彩广告传媒公司交给你打理，毕业后，如果你还是喜欢做教育，我准备在京海花园里面，先开设一个高档的民办幼儿园，继续支持你做教育。” 周进喝了一口牛奶，进一步说道。 这个想法，他原本想过阵子再抽时间找佳密谈的，但是，话赶话赶到这儿了，索性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哥，我都听你的！” 佳密心下一阵感动。 周进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父亲张鸿俊给她留下的另一份绝命书上，曾建议她，今后要死抱住周进的大腿，最好能嫁给她。 她对周进尽管怀春钟情，虽然同处一室，朝夕相伴，但周进始终与她保持着礼法距离。她自从进了大学校门，因为天生丽质，容貌出众，身边就不乏有追求者，孙庆东就是其中之一。 而周进作为大表哥身份的出现，为她在心里树立起了一个标杆，找男朋友，就得找大表哥这样的。 父亲的遗书，更是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但，她是一个矜持的女孩子，青涩、懵懂，缺少社会历练，更缺少恋爱经验。心中有受，口上难开，虽然心中有目标，却也不知道，如何再向前走一步。 现在能够跟随在周进身边做事，时时能够见到他，自己已经感到万分幸福了。 周进身边有不少女孩子，这一点，她也清楚。晓晨、江一苇、顾晓雅，此外，他的心里还装着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秋语薇。与她们比，自己什么都没有。 但是，自己有一个她们都没有的优势，就是可以每天和周进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自己应该才是周进最亲近的人。 她相信，只要彼此心中有爱，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早餐过后，周进就开车前往金宁，年前要去看望一下师父，给师父送去一些运江的土特产年货。有运江的速冻包子，大麒麟阁的各式点心吃刮。佳密本也想跟着去，但是，周进此次去有要事商量，不能让她知晓，所以，否决了。 “你去逛逛京海购物中心，给自己买点衣服啥的，现在你好歹也是多彩广告传媒公司的老总了，不是原先的大学生了，我时间紧，不能陪你去了。好吧，听话！上次，不是给你办了银行信用卡了吗？你可劲儿刷，没事！” 周进说道。上次办银行信用卡，周进让会计在她的卡上充上了十万元，足够她花的了。 “哦，好吧！” 佳密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地遵从了。 节前的金宁城，竟然出现了堵车。大抵是全省各地的车辆都在向这个省会城市集聚。其实，这个时候，省里已没有多少会议可开，之所以出现这么多车，多是各个单位走访进贡所致。 周进快到十一点，才到达师父家。师兄杨传林和老爷子已经在等着了，到吃午饭时，主持召开完全省安全电视电话会议的二师兄孟平超也赶了过来。 “师叔和敬德师兄邀我去美国了，我这次去，你们有什么要具体交代的吗？” “凭我的直觉，你这次去，陈敬德可能会想办法收编你。” 孟平超说。 “收编我？” “对！” “怎么收编？” “很简单，一是威逼，二是利诱。在我看，利诱的可能性更大。” 却是大师兄杨传林开了口。 “那我怎么办？” “还怎么办？勉为其难呗！” “我在那边有了底，回来判我一个叛国罪，可不就糟了嘛！” “瞧你这点儿出息！” 师兄弟三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起来。 “你出发前，找个机会再来金宁一趟。” 孟平超最后关照道。 因为晚上还要去参加瘦猴的婚礼，所以，午饭后，师徒四人聊了会儿，周进就打算返回运江了。 车行到大桥北时，忽然又堵车了。前方传来的消息说，是发生车祸了。 起初周进也没在意，堵就堵呗，等等就是了。 但是，等啊等的，前方又传来消息，说是这个车祸不正常，是有人故意逼停一辆从运江开往省城的出租车，而撞翻了它。的哥司机和一位乘客都受了伤。 周进因为一个人开车，不好下车上前查看。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路终于通了，救护车也终于到了。周进从驾驶室窗户看到往车上抬的伤者时，顿时吃了一惊。 因为那个受伤的，赫然是运江向阳花开茶楼的老板：游远！ 第323章 我要回国 游远，周进是认识的。以前，周进也被人经常喊到向阳花开茶楼谈事情，见过几次游远。只不过，只是点头泛泛之交，认识而已。 周进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他知道，游远是去年遇车祸去世的运江剧团名伶游优的弟弟。前两天，他从胡志刚那得到一个偷来的dv机，从一盘录像带上，看到了许多让他粉碎三观的事。 首先，他没想到，游优，那么一个漂亮优雅的女子，竟也有如此不堪的一面。大抵是一位离婚的，三十多岁的年轻少妇，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却空虚寂寞冷，平时欲求难以得到满足，竟玩起了自慰。那也就罢了，关键是还玩自拍，特别是裸体自拍。游优裸身在镜子里自哀自怜的画面，他看过之后，到现在，都有点挥之不去。 其次，周进在众多的画面里，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虽然游优在刻意回避，不想把他录入镜头，但，百密一疏，那人无意中的闯入，让非专业的游优，根本没有觉察到。 当时两人大概是刚刚欢好过，全身赤裸的游优又玩起了dv机，先拍了自己，然后就在家里到处拍。她根本没注意到，房中的镜子，是会反射的。镜子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全身赤裸的男人，竟然是市里一号的司机，仇景山。 他虽然在画面里，只出现了不到半秒钟，但，周进通过一帧一帧地回放，确定了是他。 联想起，自己刚出狱会儿，凌晨跑步到宝康苑，看到的一号车，周进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游优说自己怀孕了，难不成，孩子是仇景山的？ 坊间又在传，游优其实与市里的一号居长龙有点不清不楚的，唉，想想真是费脑子。 游优遭遇车祸而亡，而她的弟弟游远，今天又在国道上遭遇车祸。这真是巧合吗？ 现实生活中，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胡志刚拿过来的录像带，周进还没有看完，他觉得有必要把它交给郭坚或者蒋宏明。 游优的父母现在到处在上访，游远今天打出租往省城方向，难不成也是到省里上访？ 相信，公安部门为此事也有点焦头烂额，把这批录像带交给郭坚，他们可能会从中找到疑点。 回到运江时，已快四点钟，直奔顾晓雅的住处。 晓雅午睡才起没有多久。她说，昨晚喝了药，竟一觉无梦睡到天亮，真是舒服。中午也是的，感觉特别的嗜睡。中午这一觉，竟睡了有差不多三个小时。 “周进，我从没有一觉睡过这么长时间。昨天夜里，睡了八九个小时，今天中午又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好像把这么多年，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了。” “这不是好事嘛，好好补补觉，据说睡觉美容呢，越睡越漂亮，恭贺顾大律师，喜提漂亮宝典。” 晓雅听如此说，禁不住笑出声来。那一脸的阳光灿烂，直接把周进看得有些呆了。 “哎，傻子，看什么呢？” “好看！天天这么个睡法，过个一年半载的，直接是全城第一美女！” “胡说八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的油嘴滑舌？” 晓雅轻轻捶了一下周进的后背，心里却是特别的受用。却又听她说道： “周进，你说我天天这么睡法子，会不会变胖？书上说，胖子都特别的嗜睡，我这是不是要发胖了？” “怎么会？再说了，胖怎么了？杨贵妃胖不胖？还是四大美人之一呢，把个老色鬼李隆基迷得晕乎乎的，从此不早朝了。” “你混蛋，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却我和瞎扯！” 晓雅的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了周进的背上。 周进也不躲闪，转身一把把她拥到怀里，把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就是再胖，我也喜欢！” 晓雅的娇躯先是一震，紧接着就是一阵僵硬，犹如电视画面定格了，时间好像在此刻停止，房间里寂静无声。 晓雅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也不挣脱。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周进，我怕！”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在重新进行心理建设！” 周进拍了拍晓雅的后背，然后松开了她。转身替她拿出一剂中药，撕开包装，倒入淘米篓内，用水先漂洗一遍，然后倒入熬药的砂锅，放水泡着。 默不作声的劳作，可以有效化解短时的尴尬。 晚上，当晓雅和周进，穿着同样款式的大衣，出现在瘦猴婚宴上的时候，远在地球的另一边，秋语薇正在伦敦的寓所里，观看一部电视上播放的一部有关中国地方风俗的纪录片。 纪录片的内容是，中国s省运江市乡下的一位百岁老太过世了，因为她是孤寡，能活百岁，称得上是奇迹。老太生前积德行善，去世后，四里八乡的村民都来为她送葬，队伍排得有差不多一公里长。 秋语薇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因为，她在送葬的队伍画面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当然是她朝思暮想的情郎周进，另一个挽着他手臂的，相偎相依的，似乎是当时与自己见过几次面的代理律师顾晓雅。 两个人在画面中出现的时间不长，不超过一秒钟，但还是被秋语薇一眼认出。 他们两个走到一起去了？ 秋语薇的心，都颤抖起来了。 孩子秋思晋已满两周，过了年就是虚四岁了，已被送到当地一家早教园。处于咿牙学语的孩子，经常会来问：爸爸是谁？ 作为妈妈，只好告诉他，爸爸在遥远的东方，等思晋再长大一点，就回去看他，和他团聚。 现在还没等到与他团聚，孩子爸爸的身边，竟然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这让她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在她的潜意识里，从未想到过，周进会有一天会她而去。尽管自己与他天各一方，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和他团聚。 妈妈让自己等三年，如果三年里，自己还想着她，没有忘记他，那证明自己还爱着他。现在三年堪堪而过，但是，却没想到，心中的男人，却似乎没能经得住时间的检验。要不然，顾晓雅又不是那个村里的，怎么会和周进一起去为一位孤寡老人送葬呢？ 他们成双入对地参加乡下这样的活动，说明了什么？ 想想，他们当时的那个手挽手的亲昵劲儿，秋语薇心里就直泛酸。 “不行，我要回去找他！david（戴维），不能没有爸爸！” 她当时给孩子取名叫思晋，其实，就是思念周进的意思，前两年还“思晋思晋”地叫着，但是，自从孩子上了早教班，思晋这个中文名字就基本上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英文名。 david！（戴维） 这两年，自己一方面忙于学业，一方面抚养孩子，生活忙碌而充实。有时，确实是忘记了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周进。只有当孩子问起爸爸时，才会想起那个为了保护她，冲冠一怒，挥拳相向的血性男人。 目前她正在准备论文答辩，如果通过，就可以毕业了。但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眼看就要被别的女人抢走，她有点坐不住了。 有些东西，只有在面临失去时，才觉得它的可贵。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国，把他找回来！”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324章 跳弹事件 2月8日，是农历的正月十六，在上海虹桥机场，一架银白色的波音747宽体客机，徐徐降落，几乎在与此同时，也有一架同样机型的客机，腾空而起。 降落的是从英国希思罗机场起飞的国际航班。 大家可能已经猜出来了，没错，秋语薇回来了，带着秋思晋回来找爸爸了。 只是很可惜，周进此时正在飞往美国纽约的航班上。两拨人马在机场，完美地擦身而过。 因为没人接机，出了机场，秋语薇带着秋思晋，先打的到达市区，住进了宾馆。因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两人都已经很累了。娘儿俩需要休整一夜，倒倒时差，第二天，返回运江。 而周进则和陈念祖一家人，先期前往纽约，为接待运江市招商团做准备。 陈念祖作为纽约华人商会的会长，他已电话联络了十几家华人企业，他们有做汽车配件的，有做食品的，有做化工的，有做新材料的，至于运江市政府的招商政策能不能打动他们，不在自己书中交代。他只要把人招集到，就算是尽到责任了。 飞机上，陈念祖与阿香坐一排在前，陈敬德和阿伟坐一排在后，周进和晓晨坐一排正好夹在中间。 “周进，自从你上了飞机这一刻，就归我管了。” 晓晨开心地说。 “怎么个管法？” “还怎么个管法？反正一切都要听我的，听到没？” “你还反了天了！” 周进不满地说道。 “周进，我劝你最好还是听她的，要不然，这丫头少不得让你吃苦头。” 却是前面的阿香听见晓晨嚷嚷，扭头笑着说。 “怎么的，她还敢欺师灭祖？” “你不知道，这丫头，在家里那块，就是个女魔头，没有她不敢干的，我们都担心她将来嫁不出去，因为没有哪个男孩子受得了她，哈哈。都是她爷爷这个老东西给惯的，将来，也许只有你，能收得了她。”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陈念祖也难得插一回话。 “不准你们揭我的底。哼！” 晓晨忍不住抗议道。周进却感受到，她的一颗心砰砰地直跳。兴许是阿香说的那句“将来也许只有你收得了她”,拨动了她的心弦。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是枯燥的。好在周进练习打坐，很快入定。基本不受影响。他注意到，在这十几个小时里，阿香和晓晨、阿伟去了卫生间四次，师叔陈念祖和陈敬德去了两次，而自己只去过一次。 大家不要小看这个简单的上厕所数据统计，这很能反映出几个人的内力修为。陈念祖父子，虽然修练太极门内功数十年，但，由于没有修练过清心诀，根基不实，与周进比起来，还是稍有差距。 春节期间，去给师父拜年。师父给了自己了一个清心诀的简易本小册子，叮嘱自己，如果陈敬德耍手段，不讲规矩，不讲武德，逼迫自己交出清心诀，可以把这个简易版本给他。或者，故意设个局，让他从自己的行李箱中翻到这本小册子。 周进知道，这本小册子，必然是做了删减或者手脚。 祖国的传统内功心法精华，断不能轻易落入外邦之手。尽管他和我们，都是一个肤色人种。 飞机终于平稳降落，周进很快就领略到了陈家的实力。 一出机场，三辆加长林肯已经在等着了。 驾驶员都是华人，他们接过行李，放到后备箱，周进和晓晨上了其中一辆。 “韦伯，我爸怎么没有来接我们？” 那韦伯却不说话，扭头看了看周进，周进与他点头示意，说了声“你好！” “韦伯，这位是周进，按师门，还是我师叔。你有什么话直讲。” 晓晨说道。 “陈馆主，他，----” 韦伯欲言又止。 “哎呀，急死人了，我爸到底怎么了？” 晓晨急了。 “陈馆主，他，受伤了！” “受伤了？伤哪了？怎么受的伤？” “他中枪了。” “啊？” 晓晨大惊。 “伤哪儿了？” “大腿！警察说，是子弹射击到硬石地面上，而产生的跳弹。可能是伤到动脉了，当时流了很多血，把整个裤子都弄湿了，到医院输了好几百毫升血，才缓过来。” 韦伯解释说。 周进听说，美国枪支泛滥，社会治安极差。每年死于枪下的无辜生命，不知有几。但是，陈家作为华人街比较有头脸的，竟被一颗跳弹所伤，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当天发生过枪战？ “好好的，怎么会被跳弹伤着的？” 晓晨又问。 “春节那天，整个华人街一片欢腾。我们武馆众多弟子舞狮子庆祝，馆主一时兴起，也下场参与，舞弄了几回，谁知，可能是哪位身上带的枪支发生了走火，枪口朝下，射在地面上，又反弹，最后，恰好伤到了馆主。” “其他人没伤着？” “没有。” 晓晨舒了一口气。 “查出是谁的枪没有？” “馆主不让查。” “为什么？” “馆主说，反正也是无心的，就是一次事故，兴师动众的查出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所以就说，算了，不查了。” 周进暗赞这位从未谋面的师兄，处理问题的方式。但，隐隐地又觉得有些不妥。如果发现馆主因为跳弹受伤，大家不是该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支，主动站出来承认吗？ 自己初来乍到，不便多言，却把这个疑问，藏在了心里。 第325章 枪击疑云 陈念祖与两个儿子的家，位于纽约的一个富人区，占地好大的一个庄园，三栋别墅呈品字形，错落有致地分布。 老爷子陈念祖和阿香的寓所居中，陈敬德家居左，小儿子陈敬武家居右，形成拱卫之势，想必当初建造时，请过专门的设计师和中国的风水师。 周进正在踌躇，自己该住到哪里，晓晨却是不由分说，让韦伯和司机将周进的行李，一起搬进了自己家。 阿香直笑： “这姑娘一点儿都不知道矜持点。” 陈念祖却吩咐，晚上都到他家里来聚餐。 让周进诧异的是，刚进晓晨家的院子，就见一男一女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立在门前。晓晨立马冲过去。 “dady，爸爸！妈妈！ 先吻了一下妈妈的脸颊，然后又一把抱住父亲，并且两脚离地搂在一起。忽然又放了下来，想必是才想起，自己的父亲腿上受了伤。 “让我看看，伤到了哪里？” 晓晨顾不得介绍周进，急切地问道。 “没事，都好了。这位是周进吧！” 陈敬武放开女儿，径直对周进说。 “师兄好，师嫂好！” 晓晨听周进如此称呼，不干了，一甩头，就奔进了屋子里。 周进却感受到陈敬武身上的气息流动，平稳有力，其修为恐怕要比其兄陈敬德还要高上一大截。再细细感受，他身上的内力路数，与太极门又有点似是而非。韦伯说他受伤，流了很多血，但，周进真的没感觉得到，他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大抵是经过十多天的休养，已经完全恢复了。 但是，听晓晨的口气，晓晨每次回纽约，宠爱女儿的陈敬武都是亲自去接的，这一次，为什么不去呢？ “快快请进！这孩子是让他爸给惯坏了！” 晓晨妈妈温婉地致歉道。 这是一个非常懂礼节的中年美妇。她的父亲与陈念祖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与朋友，也是从台湾过来的，比陈念祖还要早上两三年。 虽然晓晨不是她们夫妇亲生的，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对晓晨真的视如己出，疼爱都是写在脸上的。 陈敬武的别墅很大，有差不多六七百个平方，房间也很多，晓晨就把周进的房间，安排在自己房间的隔壁。 一直到晚上到陈念祖的别墅吃晚饭时，周进才基本弄清楚了陈家的基本家庭构造。陈敬德除了阿伟，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十九岁，小的，十六岁。而陈敬武，还有另外三个孩子，两子一女。大儿子十七岁，女儿十五岁，小儿子十四岁。 陈念祖介绍周进时，说是他们的师叔，他的这些个孙子辈，个个抱拳，喊师叔，唯独晓晨在一旁憋了憋嘴，表示不忿。阿香在一旁看得直笑。 “敬武，听说你受伤了？” 陈念祖突然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已经好了。春节那天，舞狮子，不知哪位随身带的枪走火了，打在地面上，跳弹正好击在我的腿上，流了点血。” “大过年的，谁带枪干什么？” 阿香问。 “也许是孩子玩的，总之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 陈敬武说道。 陈念祖不吭声了。 “爸，几天后，运江政府的人来了，我们怎么安排呢？” 却是陈敬德在发问。 “你明天联系几家工厂或者公司，说明情况，程市长到了安排他们参观，能不能达成合作意向，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陈念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再安排一下，他们到的那天，我们搞一个欢迎宴会，以纽约华人商会的名义。周进，你和运江方面联系一下，程市长那个秘书，不是你朋友吗？你把我们的这个安排，告诉他，和他对接一下，总之，我们也不能慢待了他们。” “好的，师叔！” 周进答应道。 出得陈念祖的宅子，晓晨拉着周进的臂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走，带你出去兜兜风去！” 不由分说，拉着周进上了一辆跑车，阿伟也开着车跟了过来，眼看着两辆车出了门，陈敬武宅第这边的韦伯，随即拨了一个电话。 纽约的夜晚，与国内大城市相比，繁华了一点，其他的大同小异。到处是车流，但是，大街上行人要比国内少得多。 却见晓晨把车开到了一条街道，远远看，好像是到了国内，因为沿街的店铺招牌都是中文。难道这就是所调用的唐人街？ 只见一个古色古香的大牌楼，映入了眼帘，上面熘金的三个大字特别显眼：太极门。 原来，晓晨是把自己带到了她们家的武馆来了。 太极门武馆，现在基本上是陈敬武在管理和经营。晓晨和阿伟停好车，早就有两名武馆弟子迎了上来。 “师兄、师姐来了！” “谁在带领大家练武？” 晓晨问。 “是大师兄！” 所谓的大师兄，其实是陈敬武的徒弟，名叫吴开明，祖籍是广东佛山，今年三十二岁，十多年前，不到二十岁的他带艺投师。陈敬武见他为人实诚，又有相当的武术功底，就把他指定为大弟子，并参与武馆的日常管理工作，每月领取薪酬。 现在，吴开明正在带领二十多个师弟，上晚课。看到晓晨和阿伟带着一个男子进来，当即停了下来。 “师兄、师姐来了！” 吴开明主动上前打招呼。虽然他在年龄上要比阿伟和晓晨要大几岁，但是，毕竟入门比较晚。他们兄妹，差不多从小就入了门。但是，周进身上流淌的气息来看，吴开明的武力值要比他们兄妹要高出一到两个档次。毕竟，吴开明是天天拳不离手，而阿伟、晓晨自从到了国内，就差不多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了。 “这位是？” 吴开明老师的周进一抱拳。 “哦，我是中国大陆太极门，周进！” “原来是周师兄！幸会幸会！” 吴开明客气地打招呼道。天下太极门是一家。 晓晨对周进的这个自称很满意。如果，周进自称是他们的师叔，那这个天就没办法聊下去了。但是，阿伟却在此时开了口，直接把晓晨气得直翻眼。 “开明啊，要是论起来，还是我们的师叔呢。” “那就不论了，三人行，必有我师，都是师兄弟！” 周进直接打了圆场。 说话谦恭的功夫，吴开明把三人让进一间茶室，同时指定一位师弟，带领其他人继续开练。这些新收的学员，白天有工作，只有晚上和节假日有时间前来练习中国武术，所以，时间不能浪费。 周进用眼睛扫瞄了一下，这些学员，以华人为主，也有白人和黑人。 “开明，我爸那天被枪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场吗？” 晓晨喝了一口吴开明递过来的功夫茶，问道。 “那天我在场呢，那天早上，我们武馆的几个师兄弟，舞狮子庆贺新年。师父在一旁看着，此外，还有街上其他的市民都围过来了。舞了一阵子，师父一时技痒，换下了一人，舞得很尽兴。只是锣鼓停了以后，师父发现自己的腿上流血，裤子都湿了，赶紧送到医院，一查，腿上静脉竟被伤着了。后来，警察过来勘查，说是被跳弹所伤。” “为什么肯定是跳弹呢？” “因为从伤口的弹道痕迹看，是从下往上的，如果是其他人有意射击的话，不可能有那么低的射击点。” 晓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大过年的，带着枪干什么？和我爸一起舞狮的是哪几个？” “我，还有胡晓杨。我们两人都穿着练功服，身上肯定没带枪。警察说，子弹有可能是从围观的人群里射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从对面楼上射过来的。因为没有找到弹头，也没有找到弹壳，所以，一时也检测不到弹道。后来，师父说，那就不要查了，可能也是无心之过，幸亏没出什么大乱子。” 吴开明娓娓道来，语调不急不慢。 周进在一旁听着，感受着他的心跳，发现一切都很正常。如果一个人故意撒谎，他的心跳，或多或少，会有点变化。 回想起刚才下车时，自己无意中看了看对面的大楼，好像也有四五十层呢，于是就问道： “对面的大楼，是谁家的物业？” “也是我们陈家的，我们家的好几个公司，都在上面办公。” 阿伟回答道。 周进心里顿时吃了一惊，天啦，这么一幢大楼，那值多少钱啊。每年单是收租金，就是个天文数字。师叔一家子，究竟是做什么生意，能在短短几十年的功夫，积累这么多的财富？ 同时，他也明白了，陈敬武为什么不让警察查了，因为，这一枪极有可能是从对面楼上射过来的。而对面楼是自家的物业，自己家的公司也在里面。 大抵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究竟是谁在要他的命。 周进也在脑补，当天肯定是有人在对面的楼上，架好了狙击枪，对准了陈敬武。奈何陈敬武是在舞狮子，身形多变，无法瞄准，最后一枪打在地面上，跳弹还是伤着了他。 当然了，这一枪也有可能瞄准的是别人，但是，现场，谁有这么大的价值呢？ 只有陈敬武了！ 在美国这样一个不控枪的社会，真是让人活得提心吊胆。因为，你真不知道，会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要了你的小命。 难怪这里，晚上大街上，看不到多少行人呢。 还是咱国内安全啊！ 第2天， 晓晨和阿伟带着周进，走进了前面的大楼，参观了他们家的几个公司。周进还有意无意地从北边的窗口，向下看了看，对面的太极门牌楼，依稀可见，绝对在狙击枪的射击范围之内。 为接待国内的招商团，陈念祖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周进看下来，目前最有意向到国内投资的，是一家汽车配件企业，专门生产汽车油箱。 这种企业，如果在美国本土生产，人力成本比较高，特别是环保要求特别高。企业老板也是位华人，周进从他的话里话外，听得出他想转移生产线的迫切。而运江市，汽车工业也相对发达，应该能够形成上下游产业链。 周进把这个消息，偷偷传给了林世文，让运江在这方面，稍微动动脑子，多多准备好资料。 四天后，由运江市长程戈和带领的招商团如约而至。陈敬德代表纽约华人商会，到机场迎接。 程戈和看到欢迎人群里的周进，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周进，为运江的招商引资工作所作的贡献，他心里是有数的。 可惜这小子是个两劳人员，要不然，真的可以委以重任啊。 程市长的招商工作推进得很顺利，很快就达成了多个投资合作意向，有汽车配件，有电动工具的研发制造，有医药化工，有大型装备机械，总意向金额差不多有五亿美元。他们相约下个月就到运江进行实地投资考察。 如果都能落实，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因为自改革开放以来，运江的实际利用外资总金额，还不到四亿美元。等于是一次招商成果，就超过了以往二十多年来的总和。 难怪程市长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多大的政绩啊！ 周进既作为陈念祖代表的纽约华人商会负责帮忙接待的代表，本身又是运江人，一肩挑两头，忙得晕头转向。 这天，晓晨和阿伟因为有其他事情，没有陪同。周进开着韦伯提供的一辆丰田越野车，去往陈氏庄园。这条路，他这几天基本上天天经过，已经很熟识了。 在离目的地还有差不多三公里的地方，忽然有一辆警车，闪着警灯鸣着笛超过并逼停了他。 一名全副武装的黑人警察，叽哩哇拉的，周进很快就听明白了他的话： “不要动，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检查！” 周进照做了，另一位白人警察，开了车门，把他拉下了车。 “证件！” 周进刚想掏口袋，忽只听得耳边“砰”的一声枪响，面前的那位黑人警察，应声倒地，应该胸口中了一枪，因为周进看到，他的胸口的警服上，潮湿了一大片，眼见不活了。 周进虽然很懵，但是，反应很快。他在黑人倒地的那一瞬间，也立即蹲下，两手抱头，然后趴在了地上。 身边的那白人警察，却掏出了手铐，手脚麻利地先把周进的两手，从后面铐上。 然后，把自己的配枪塞到了周进的手上，又立即拿回。 周进这才知道，自己被人阴了，却也不敢反抗。 很快又来了两辆警车，下来了几位警察，把周进蒙上头套，然后塞进了一辆车里。几经辗转，等头套拿开时，周进才发现，自己已被关押在了一个只有四五个平方，三面是坚硬的墙壁，一面是厚重铁门的房子里。 得，看来是蹲上美国佬的牢房了！ 第326章 真是肤浅了 却说秋语薇带着孩子，在沪海的一家宾馆里休息了一夜，倒倒时差，结果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往好的方向发展。 自己还是昏昏沉沉的，倒能坚持，那也罢了。关键是思晋，竟然发起了高烧，而且咳嗽不止。从英国出门时，就有点轻微的咳嗽，没想到，现在竟然严重了。 秋语薇慌了，赶紧把她送到医院，一查，竟然是感染了肺炎，需要住院。可怜秋语薇自己也感染了风寒，还要照顾生病的儿子，真的是苦不堪言，此时，她多希望周进就在身旁，给他一个依靠的肩膀啊！ 好在医院比较负责，检查得比较仔细，特别秋语薇舍得花钱，秋思晋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孩子恢复健康了，回到了天真活泼的状态。秋语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终于，在阔别运江三年后，她带着孩子乘车回到了她心心恋恋的运江。 当初离开时，是愁云惨淡万里凝。如今回家时，却又担心，故人相见不相识。她不知道，自己在见到周进时，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状态。 本想回到家里的老房子那里去，但考虑到，那里长时间没人住，灰尘必是很大。思晋肺炎刚好，必是不能多吸灰尘。此外，家里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资，生活肯定很不方便，所以，一狠心，干脆先临时住到了西园宾馆里。她设想，等和周进见了面，把孩子交给他照料，自己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再住回去。 她畅想着，回家和周进领取结婚证，一家三口，从此光明正大，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因为那天回国时，妈妈已经明白无误地表态，再也不干涉了。 但是，她犯了一个女人经常犯的错误。尽管她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但是，思维还是没能跳出定式的或者是想当然式的巢窠。她总以为，那个与她山盟海誓的男人，在中断三年多的联系后，还会在原地等待。 在她的认知里，周进现在必是生活不太如意。一个劳改释放人员，在国内一个三四线的小城里，还能有什么前途？ 回来时，父亲把这么多年的积蓄都给了她，有三十多万英镑，换成人民币，也有三百多万呢。 有了这笔钱，想想做个什么生意，也有了本钱。今后的生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更何况，自己不久前在网上向s省卫视，和香港凤鸟卫视投了简历，已得到了对方的面试回执。 将来自己无论是在哪里上班，工资薪酬必是不低。自己主外，周进做做生意，照顾照顾家庭，一家人的日子肯定也会红红火火。具体怎么协调，还要等到和周进见过面后，再行商议。 她只知道自己经过三年的学习和沉淀，已经化茧成蝶，却没想到，周进并没有原地踏步，相反是因祸得福，奇遇连连。前行的路上，虽然变换了轨道，却也是一飞冲天。 其他的姑且不论，单是他一年的收入，就有数百万元。在运江，也可以算是隐形富豪了。 秋语薇在西园宾馆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先联系，她的好闺蜜好徒弟田琳。 她也想第一时间联系周进，可是没有联系方式。 “薇姐？天啦！” 田琳现在已然是外经委办公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外经委主任张兆荣和丈夫林世文都已随程市长赴美国招商考察了，如此一来，她就显得特别清闲。在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后，接起来，没想到，竟然是失踪了三年的好朋友秋语薇。 兴冲冲赶到宾馆，敲开了秋语薇的房间。却见一位亭婷玉立的丽人，身着紧致的羊毛衫，俏然站立在门里。 “薇姐！” 好姐妹相拥在一起。 俄而分开，秋语薇转身拉过秋思晋，对他说： “来，思晋，叫小姨，aunt!” 田琳这才注意到，站立在秋语薇身后的孩子。她蹲下身，凝视着孩子，隐隐有着周进的模样神采。 “天啦！周进的？” 她一把抱起孩子，站起身，又凝视了良久，才对秋语薇说道： “难怪这几年，周进一直不肯另外谈朋友结婚呢！原来是一直在等着你！” 秋语薇心里一阵甜蜜和温暖，另一个悬着的心，不觉又放下了大半。 “周进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吗？” “应该知道吧！” “什么叫应该知道？” “我临走时，给他留了信，不是托你告诉他的吗？” “对，你瞧我这脑子。这几年，你们有联系吗？” 田琳一边自责，一边问道。 秋语薇摇了摇头。 “我一直以为，他的刑期是二年半。没想到，他出来那么早。” 秋语薇下意识地为自己找借口，不然怎么解释呢？事实上她早就知道周进已经出来了。只是当时信了妈妈的话，才导致今天的情形。 “周进为了找你，想了很多办法。说是打电话过去，先是有人接，再打就不通了。后来，香港有位朋友，也是我们的投资商，去伦敦，周进拜托他帮忙，想找到你们，没想到，说是你们搬家了。有一次，他和林世文一起喝酒，世文回来告诉我，说是谈到此处，周进流眼泪了。” 秋语薇心里一紧，也是一阵歉然。她没想到，妈妈与自己所说的三年之约，竟给周进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好在现在自己回来了。 “周进现在在哪里？他过得还好吗？” “他呀，现在是大富豪了，生意做得很大，手上有好几家公司，你没想到吧？” 说到此处，田琳止不住神彩飞扬。 “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秋语薇打断她，问道。 “他呀，现在美国，帮助运江市政府招商引资呢。林世文也去了。” 秋语薇心里一阵失望、一阵遗憾。她想尽快找到周进，向他道歉，请他原谅。由于自己立场不坚定，信了妈妈的话，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内耗。 但是，周进现在不在运江，去美国了，她有一种无处诉说的苦闷。只得把话题，从周进转到田琳身上来。 “你现在怎么样？还在主持运江新闻吗？和林世文处得怎么样？” 田琳盯着秋语薇看了几秒钟，笑了。 “薇姐，我从电视台出来，也已有差不多两年了，现在外经委工作。我和世文结婚也快两年了。” 秋语薇大惊，才三年的功夫，大家的变化都这么大。而自己看他们的眼光，还始终不自觉地停留在三年前。 真是肤浅了！ 第327章 不认罪 田琳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半，美国东部时间，应该是凌晨四点多钟，这个时候，联系他们，可能太早了一点。这样，晚上咱们先一起吃个饭，到八九点钟的样子，思晋那时应该还没睡吧？我来联系世文，让周进回电话。周进的电话，你有吗？他也应该办过境外漫游了。他的号码是*****。真不知道，他知道你回来了，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秋语薇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又有点担心，她不知道，和周进通话，该怎么开口。 晚饭两人就在宾馆的西餐厅，虽然田琳特意做了安排，餐标很高，菜品也正宗精致，但，秋语薇心中藏着事，味同嚼蜡。 主要是对于即将与周进的通话，她是既期待，又紧张。 西园宾馆是外经委的指定接待单位，作为办公室副主任的她，可以直接签单，月底到外经委结账。田琳还特意关照，把秋语薇的房费，直接记到了外经委的账上。 秋语薇看着当初自己的徒弟小学妹，颐指气使地对着西园宾馆的经理吩咐着，又想着她当初刚到电视台上班，跟着自己时的小心翼翼，真的是恍若隔世。 自己虽然到英国留学、生活，让万千人羡慕，但是，相对于国内日新月异的变化，自己真是的out落伍了。 好容易挨到晚上八点多，田琳直接拨打了周进的电话，只可惜，是关机。 美国纽约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早上七点多，难不成，早上还没起床，没开机？ 打不通周进的，田琳又拨打了丈夫林世文的电话，很快就通了。 “世文，起床了没？” 田琳问。 “早就起床了，正在安排吃早餐，马上要去人家工厂参观呢。” 那头林世文回答道。 “周进和你在一起吗？” 见田琳如此问，秋语薇的心蓦地莫名地一紧。却听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说： “不在。周进出事了！” “什么？” 田琳不敢相信的耳朵，又追问了一句。 “周进出事了，被美国警方抓了。警方控告他藏毒，暴力夺枪袭警，致一名美国黑人警察身受重伤，可能要在美国坐几十年牢。程市长正在联系驻纽约领馆想办法呢。” 田琳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秋语薇一直在凝神关注着，林世文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在听在耳里。 但见她，两眼忽然发直，灯光下，看不清脸色，想必白晰得可怕。紧接着，身子一软，竟晕了过去。 “快来人啦！快来人啦！” 田琳尖着嗓子喊道。 此刻，在美国纽约警察局的看守所里，正在打坐的周进把一口真气，导入丹田，四肢百骸无比的舒服。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铁门的小洞打开了，早餐送进来了。还不错，是个汉堡，此外，还有一杯牛奶。 周进感觉，美帝的号子饭，相比起来，似乎要比国内的强好多，还是因为对他特别关照？ 不应该啊。自己与他们又没什么特殊关系。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并没有被关进监狱，而是在警察局的羁押室。 这两天，又陆续有警察来审问。但是，周进是一言不发，让他签什么文件，也是拒绝。 “我是中国公民，我要求通知我国领事馆，在我领事馆的人员到来之前，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周进用英语，吃力地说道。 特么的，以前学英语，只注重词汇和语法，殊不知，会话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学英语，本就是为了会话，而大陆的学生，学英语是为了高考成绩和学分，而会话这方面，偏偏欠缺较大。 好在把意思表达出来了，对方也能听得懂。 几天过去了，周进没能等到领事馆的人员，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韦伯？” 周进叫道。对于能在这里见到他，虽然在意料之外，可是再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从抵达纽约的那天，韦伯接机开始，周进就已注意到了他。因为，自己感觉到了他身上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种气息，在国内，竟有些与黄敏身上的气息相近。那就是平时不显山露水，但，一旦爆发，能量惊人。 像韦伯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在陈敬武的宅第里，做一个管家呢？他身上，一定是肩负着某种使命。 这种使命，绝不是如黄敏一样，保护雇主的安全。 那只有另外一个:监视！ 陈念祖作为纽约华人商会的会长，家族积累了惊人的财富，此外手上还掌握着相当的社会资源。像这样的家族，又是华人血统，作为美帝政府，肯定是要严密监控的。 陈氏庄园，三处宅子，陈念祖身边有阿香。阿香是倭国情报人员，是否与美情报人员有勾连，还不知道。大儿子陈敬德，已被中情局收编，而陈敬武，痴迷武术，掌管着陈家的另一半财富资源，身边安排一个妥当的人监视，也是情理之中。 韦伯挥了挥手，围绕在周进身的警察退了出去。 “韦伯，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吧？我没有藏毒，更没有抢枪袭警杀人，他们冤枉我！” 周进装着很急切的样子，对着那小老头喊道。 “周进，我被他们请来，是劝你认罪的，你可能不了解美国的法律，从你车上搜出了毒品，多达一千克，此外，你还袭警，抢枪，杀人。这都是有证据的，你抵赖不了。” 韦伯不紧不慢地用中文说道。 “我不认罪！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 “你认罪了，可以减轻处罚啊。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枪杀的那名警察，没死，抢救过来了。按照现在的控告，你可能要被判上百年的监禁，如果你认罪了，减少控告，大概坐个二三十年牢，就可以出来了。” “没死，我也不认。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我要求见中国领馆的工作人员，麻烦你出去时，替我通知一下中国领馆。” 韦伯笑咪咪地看着有些焦急的周进，摇了摇头。 周进看着韦伯，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忽然明白似的对着他苦着脸笑了笑。 “我看出来了，韦伯，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因为我开的那辆车是你提供的？对不对？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是在故意整我。不应该啊，我与你前世无仇，今世无怨，你干嘛要整我？” 韦伯看着面前的周进发泄着情绪，并不答话。却听周进继续说道： “莫不是你家儿子或者是哪一位后辈，看中了晓晨？我明白了，你特么的，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图谋陈家的财富。” 周进本是想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胡说八道一通。却不料，只见韦伯脸色突然一变，一直平稳的心脏，竟然难得地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周进，你真的很聪明！” 第328章 无可奈何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赴美招商考察团胜利归来。 林世文甚至都没归家，就被妻子田琳拉到了西园宾馆，与秋语薇见面。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秋语薇也终于缓过来了。三年多没见面，现在周进又重新身陷囹圄，她也终于能够接受了。 当然了，不接受，又能怎么样？无可奈何之也。 “周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等秋语薇发问，田琳抢先问出了她的心里话。 “现在消息还处于封锁之中，据美国纽约警方提供的信息，是周进在开车回陈氏庄园宅第的路途中，遇到警察查车，在他车上发现了许多海洛因毒品。周进不承认，也有可能由于语言不通，于是抢了警察的枪，打伤了另一名警察。周进由此被增援而来的警察逮捕。” 其实，这番信息，那天林世文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但是，对于秋语薇来说，当面再讲一遍，似乎来得更真切。 “他的车上怎么会有毒品呢？肯定是有人嫁祸。他平时连香烟都不怎么抽。” 秋语薇喃喃自语道。 “现在我们见不到他人，美国警方，现在也不让我们领事馆的人员介入，说案子还在调查阶段。” 林世文进一步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呢？” 秋语薇的泪水又流下来了。她本是带着孩子回来，与周进团聚的，怎料到，竟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几天，她也打电话给英国的朋友询问，说是根据美国的法律，如果罪名成立，周进至少在要在美国坐牢三十年以上。 这辈子，可不就是完了吗？自己和思晋，咋就这么命苦啊！ “世文，我们要为他找律师！” 秋语薇近乎疯狂地低吼道。 “薇姐啊，那是在美国，可不是在国内。在那个鬼地方，人生地不熟，很难搞得定的。现在唯有希望，周进确实是受冤枉了，我也根本不相信，周进会做这样的事。唯有希望我国驻纽约领馆出面，施压美国警方，不要玩鬼耍手段，故意搞栽赃陷害，公开公正地查清事实真相。说实话，这事儿，单靠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对于全球华人来说，唯有强大的祖国，才是心灵的依仗。” 林世文毕竟是做市长秘书的，政治站位高，看问题，角度也不一样。细想想，虽然有些唱高调，却真的也只有这一条路，才是最为稳妥可靠。 “那找了中国驻纽约总领馆了没有？” 田琳追问了一句。 “找了！程市长亲自联系总领馆了，那边已经在处理了。毕竟，周进为我们运江这次赴美招商考察活动出了大力。程市长也不相信，周进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太蹊跷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唯有等待，唯有相信国家！” 林世文说完，二女都沉默了。 第二天，运江市委市政府就召开了全市动员大会，要求在4月18日桃花节开幕前，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对于市容市貌，街道环境、宾馆服务等进行一个大的改造和提升。 程戈和市长在会上透露，今年的桃花节期间，美国纽约华商将组团来运江考察，落实投资的具体事宜。从目前已达成的意向协议来看，纽约华商团的总投资，将有五六亿美元之巨，超过改革开放历年来，运江实际利用外资的总和。希望大家群策群力，为运江社会经济的发展与腾飞，共同努力。 坐在主席台正中的市委书记居长龙，用余光看着身边侃侃而谈的市长程戈和，心中妒意满满。如果今年桃花节期间，华商团投资落实，程戈和在运江干部群众中的威望，将达到顶峰，超过他这个市委书记，那是肯定的。 好在前不久，京城的那位老领导终于露出了点口风。年底，各个省级领导层将进入到调整周期。如果运江的成绩突出，他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所以，尽管程戈和的这一次纽约之行所取得的成果，让他眼红。但，作为市委书记，他还必须要保持运江的稳定，花功夫，下气力，争取投资的落实。毕竟运江的工作干得好，他才是第一受益人。 居长龙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核心意思，还是那句杀气腾腾的老话：谁砸运江的招牌，就砸谁的饭碗！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 却说周进在美国纽约警察局的监禁室里，一点也不孤独。因为，连续几天，韦伯都来和他聊天。 “周进，你很聪明，想不想早点出去？” 昨天韦伯临走时，问道。 “不想。在这儿挺好的啊，有得吃有得喝，蛮好！” 周进一副泼皮样。 “年轻人，不要嘴硬，我给你看样东西。” 韦伯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周进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 因为照片上，竟然是他心心恋恋的秋语薇和孩子。他们母子俩在一处草坪上嬉戏，秋语薇面色柔和，散发出母性的光芒，孩子，一脸的天真无邪，正笑着扑向妈妈。 很显然，这是在英国拍的。摄影师水平很高，人物的神态抓拍得很准。为了圈住自己，他们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周进的眼睛湿润了。抬头再看向韦伯时，发现他竟然已经离开了。 这一夜，他无法静下心来打坐练功，把照片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不忍释手。 次日上午，周进第一次被带出了监禁室。他被蒙着头套，塞进了一辆汽车。车子开开停停，也不知奔向何方。 等到把头套拿开时，发现竟是一处灯光亮堂的所在，韦伯已经在等着了。 “昨晚睡得好吗？” “好个屁。我说韦伯，你特么的出息大了，竟会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了？” 周进不忿道。 “是你的家人吗？你们一个姓周，一个姓秋，结婚了吗？” 韦伯反唇相讥回击道。 “再说，我威胁你了吗？我这是给你机会。乖乖，那女孩子，漂亮，比晓晨还要漂亮还要知性。那孩子，真可爱，真聪明，我看了，都喜欢。” “特么别说了，你干脆点，想让我干什么？告诉你，我可什么都不会。” “哎，这就对了嘛。也没让你干什么。听说你很能打，那个房间里有三个人，你进去，五分钟的时间，把他们打倒。超过五分钟，你就会因为越狱，被警察当场击毙。” “你特么闲的，真无聊。” “还有四分五十秒。” 韦伯根本不看他。周进冲到门边，旁边的警察拉开了门，他立马冲了进去。 这是考较他的功夫来了。 房间里确实有三个人。还没看清他们的样貌，只知道是三个黑人，长得都差不多，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如野兽一般。见到有人进来，二话不说，竟一齐向他攻来。 第329章 谈谈条件 周进尽管憋了一腔的怒火，却也不敢莽撞。他潜运内功，顿时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身形一侧，让过一位黑鬼子的摆拳，同时一脚踹出，击中那人的胸口。那人顿时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正好撞在后面的黑人身上，两人同时摔倒。趁他们还未爬起来，周进冲向唯一站着的那黑人。 那黑人不甘示弱，一个直拳，夹带着风声，就捣了过来。周进并不与他对抗，身形一矮，对方的拳头，插着自己的头皮穿过，待他想回拳再击时，却发现已经没有了机会，因为周进已经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同时，身形一闪，侧过身来，一个借力打力，推窗望月，那黑人，竟飞了出去，头颅撞在墙上，顿时就昏了过去。要不是距离墙壁的距离足够，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开头倒下的那两个黑人，此时终于爬了起来，只不过，其中一个，胸部肋骨断裂，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嘴角上流出了许多鲜血。因为那一脚，周进使上了七八成的功力，开山裂碑，不受伤才怪呢。事实上，他此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才走了两步，就坐在地上不敢乱动。 被连带撞倒的那个黑人，皮糙肉厚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有点发懵。周进可不想等他反应过来，直接一个太极散手中的金刚捣碓，击中了他的腹部。那黑人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哇哇地向外喷出一口腥臭，周进直接一个手刀，击中了他的脖子，那黑鬼子，顿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周进开门出去，韦伯拿着秒表。 “三分四十秒，不错不错！” 在这处基地的另一个房间内，陈敬德一遍又一遍地在回放着刚才周进与三位黑人打斗的录像。 “所有招数，都是太极散手中的功夫，没有看出有中国军方或国安部门训练的一招制敌手法的痕迹。真想不到，我的这位小师弟，武力值竟恐怖如斯，我是自愧不如啊。” “既然如此，可以将他收买下，为美国利益服务！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旁边的一位五十多岁的白人，说道。 “让韦伯去谈。我现在不适宜露面，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陈敬德说道。 让周进意外的是，周进被送回监室之后，韦伯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只是每天有人给他送一张照片，都是有关秋语薇与儿子的，这既让他担心，同时心里也有了不少慰籍。 还是美国佬有办法啊。 自己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找不到秋语薇的行踪，没想到美国佬对自己竟能查得如此的清楚。 他知道，韦伯现在不露面，是在熬鹰呢。 又过了大概一个星期，韦伯终于来了。 “想我了没有？” 韦伯笑吟吟地问。 “我想你个八辈祖宗！你究竟想干嘛？” “年轻人，要沉住气！你知道我这几天干嘛去了？我是为你的事奔波去了，你真得要好好感谢我。” 韦伯也不生气，打开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周进，29岁，金宁大学毕业，在校期间，跟随体育系教授武术名家杨起隆学习武术。毕业后，在运江电视台工作，与新闻主播秋语薇恋爱，后因一拳打死了当地公安局长的儿子，被判刑一年半。出狱后，到过香港，与天元影视的少主杰克刘、京海置业的江一苇合作成立了天海物业公司，------。” 周进听得目瞪口呆，韦伯的调查报告竟是如此的详细，而且分毫不差。最让他恐惧的是，连他有多少房产，都查得一清二楚，还质疑自己那十多套门面房的资金来源。 自己的社会关系，还用了一张图表。周进看了，浑身直冒冷汗。 因为太详细太真实了。 在韦伯面前，自己就如脱光了衣服的似的，浑身上下，哪儿有毛，哪儿有疤，哪儿有斑点，他都一清二楚。 更可恶的是，自己身边的几个女人，都被他们标注得一清二楚。 让他稍微欣慰的是，从这张图表上看，尽管公安厅长孟平超是自己的师兄，但，他们没有过多的联系，看来是没有证据。自己的国安身份，他们没有查出来。 “怎么样，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啊？” 看着一脸惊呆的周进，韦伯心情很好。 “你们这么处心积虑地调查我，不会是想让我加入你们吧？不然，我一个中国大陆的两劳人员，做点小生意谋生，不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的。” 周进无奈地说道。 “聪明，我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讲话。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我能有什么要求？要问问你们有什么要求，看看我能不能做到。先申明一点啊，杀人放火的事，缺德呢，我不干啊。” “让你杀人放火，这不是屈才了嘛。你放心，也没什么要你干的，只是希望我们有需要的时候，你能想办法执行任务，完成任务。” “我可什么都不会哎。” “放心，让你做你能做的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好，现在说说你的条件。” “我要钱！很多很多钱！你们知道的，我那个在英国还未谋面的孩子成长需要钱，你得给我---。“ 周进说到此处，似乎在想数字。 “200万美元。” 周进下定了决心。 “不行，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再说，你自己开公司，赚得也不少。” 韦伯直接否决。 “那我还跟你干个什么劲？” “凭我可以让你三十年出不去。” “你真特么无耻。过去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们又想让我干活儿，又不想掏钱，怎么可能呢。我跟你们干，得有好处，没好处谁干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就不信你不懂。” 周进坚持道。 “你懂个屁，这么大的资金流动，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每个月，我们给秋语薇的账户汇入两万英镑，这个在正常的范围内，足够她们娘儿俩在英国的花销了。至于你嘛，你不是有许多公司嘛，我们在华企业，一年给你两笔业务，这钱不就挣回来了吗？谁都查不出来。我们这是在为你考虑。” 周进想了半天，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最后被他说服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出去？没这么容易，首先要对你进行培训，考核过关后，才考虑让你出去回国，过程不会太顺利。” 韦伯觉得周进想得有点太天真，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表现得太老到，还真的不太放心。 第330章 脱困 三个多月后，周进藏毒抢枪袭警杀人案，由于华国驻纽约总领馆的干预，终于在美国纽约地方法院开庭审理，领馆人员参加旁听。 此前，驻纽约领馆人员也多次看望过周进，了解身体健康状况。 其实，在这三个多月里，周进被安排到了一个特殊学校，接受特别训练。主要是间谍特工等方面的课程。 周进除了格斗这方面的成绩是优秀外，其余都是堪堪及格，有的科目，甚至还要补考。好在三个月后，各项考核都过关了。 在校期间，韦伯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做思想工作。 “周进，我知道你有点不太愿意学这些，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事实上，你也不要凭想像，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的任务派给你，你回去，先蛰伏一段时间，还是过你先前的生活，主要是把你和京城以及各个地方高官子弟的私人关系经营好，就行。为此，我们会为你提供相关经费。” “这还差不多，总不能让我往里面贴钱。你没钱，人家和你处个屁的关系？” 周进抱怨道。 “过几天，我们准备放你回去。你知道的，陈念祖已为你聘请了律师，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赢了官司，放你回去，不要耍花样。在中国内地，你可能躲得了一时，但是，你的女人和儿子在英国，我们还是有手段的。” 韦伯威胁说。 所以，这次庭审，对于周进来说，就是走个过场。 陈念祖聘请的这位律师，是位英国人，也是陈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在纽约很有名气。 结果不出意外，警方的指控，最后是证据不足，周进被当庭释放。 晓晨第一个冲上来，与他相拥在一起。她本该在华国，参与老师梁教授的社会风俗变迁的调查项目，但，周进一天没出来，她就一天不安心。为了这次庭审，特意从京城飞了回来。哪怕结果再差，至少可以在法庭上见到周进。 好在结果没有让她失望。 周进想起那天与韦伯交锋时，说过，韦伯有亲戚子弟，看中了晓晨，想因此谋取陈家财产时，韦伯的心跳出现异常状况的事。 当时周进纯粹是胡说八道，乱讲一通的，谁知却无意中，说中了韦伯的一个秘密。老奸巨滑的他当时也只是一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殊不知，这一细微的变化，还是被周进捕捉到了。 对于晓晨，自己虽然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但是，如果真的把她推入到别人的怀抱，还真是舍不得。 晓晨对自己用情很深，留给自己的都是美好。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所以，此刻，他和晓晨拥抱在一起，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加力度。 如今已是六月，处于夏天，两人的衣衫都很薄，如此面对面紧密地搂抱在一起，两人都感受到了彼此身上的激情和温度。 “周进，你受苦了！” 晓晨喃喃地说道。 履行完一系列的手续，周进上了晓晨的车回家，陈念祖和阿香在家里大摆宴席，庆祝周进恢复自由回归。 周进注意到，陈敬德和阿伟并没有出现。此时，阿伟身在京城，而陈敬德却在运江忙着呢。 运江桃花节期间，纽约华商投资团的考察非常成功。双方决定，在运江经济开发区的滨江部分，开设一个工业园区，总面积大约十平方公里。陈敬德作为纽约华商会的代表，负责与运江方面对接。 “周进，你进去的这些日子，要数晓晨最替你担心。” 阿香说道。 “此外，韦伯也为你的事，忙上忙下的，操了不少心。” “特么的，整个事情，就是这个老东西搞出来的，你们还蒙在鼓里呢，难道真的不知道这老东西是美国情报局的背景吗？” 周进心道。 他不知道，韦伯当初是和师叔以及陈敬武夫妇是怎样的一番说辞。他一次次的去警察局见自己，可能说是走关系打听内情去了吧？ 想想师叔陈念祖，虽然家大业大，但，整个家族体系，完全在美国情报人员的监控之下，不知他本人，知晓不知晓？ 不过，从韦伯的话语中听得出来，陈敬武对他韦伯是有警觉的。 因为，他怀疑，大年初一那天，陈敬武被所谓的跳弹所伤，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苦肉戏。目的就是想测试他的反应。太极门现在管事的大弟子吴开明，实际上也是韦伯的人。十多年前，借机拜入陈敬武门下，并渐渐取得了他的信任，渐渐掌控了太极门的很多事务。 得一望二，韦伯确实有过通过子侄联姻的方式，谋取陈家财产的心事。他有个小儿子，与陈敬德的大女儿同岁，而且还是大学同学，韦伯正鼓动他大胆地去追求她呢。 所以，那天周进胡说八道，误打误撞，说中了他的心事，引起了一阵心慌。 现在看来，陈氏集团，看似风光，实际上，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想想也真是可悲。 再想想阿香，孟平超师兄虽说她是倭国情报部门的背景，但，从目前来看，虽然她在全力全力地在寻找那批流失的宝藏，但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出来。 特别是对自己，凭心而论，那真的是很不错。 倭国人的尿性，就是特别能忍，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露出獠牙！ 只是她在拼命地撮合自己与晓晨，是不是有其他目的，还有待观察。 也想收编自己？ 可以啊，只要你给的诱惑足够多。 晓晨，极有可能是她撂出的第一个诱饵，不知道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心里清不清楚。 自己咬不咬钩呢？ 这次临来美国前，孟平超师兄与自己单独见了一次面。他预见了可能发生的情况，同时，要求自己，顺势加入到他们。无论是美国的，还是倭国的，都可以。 他说，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倭，对我国的经济渗透以及和平演平，日益重视。他们在华，通过各种手段，拉拢、腐蚀国家工作人员，窃取政治、军事、经济情报。作为国安部门，也要积极应对，加强监控。而打入他们内部，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是最有效获得信息的渠道。 “所以，这次你去美国，可能会有波折，但也可能是个契机，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你对他们的价值，不是因为你有多大能耐，而可能是你与京城的太子圈，联系较为紧密。吴家、王家、严家、梁家、杜家、高家等等，他们自己一一去攻关，可能需要时间，而收编了你，以后一切就顺利多了。” “举个例子，比如，假设一位国家医药卫生界高官的子弟，被这些人公关了，以后，他们的制药公司进入我国，是不是就方便多了？获取中国人的生物基因数据，是不是就容易多了？和平时期，他们狂赚中国人的钱，薅中国百姓的羊毛，而一旦发生冲突或战争，他们就极有可能采取生物战，基因战，投放专门攻击中国人的病毒。” 第331章 悲情牌 周进听师兄这么一分析，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看问题，还有这种角度呢，以前真的没这么考虑过。又想到，自己在无意中，结识了京城世家这么多的子弟，竟也有点小得意。 再想想，这一切，都是师父杨起隆直接或间接给他带来的。如果自己不是师父的徒弟，没有学到一身的本领，如何去结识这些高官子弟啊？ 恐怕连和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却说秋语薇得知周进在美国又身陷囹圄，一时难以脱困，心中懊恨不已。 “当年要是不听妈妈的话，早日归国与他团聚，说不定，就没有以后的事了，也许他就不会有这次美国之行。”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路是自己走的，药是自己买的，含着泪，也要把它吞下去啊。 更糟心的是，儿子秋思晋，自从回了国，就经常生病，这不，肺炎才好，现在又在发烧咳嗽了。 她本想这次回国，与周进团聚，再也不分开。谁知事与愿违，出去了三年，回来后，没一件事，能让自己顺心。 那天，她特地到章子林律师事务所去见顾晓雅。事实上，这次回国，也是因为她在电视上看到了顾晓雅与周进手挽手的亲密状态，触动了她的心弦。所以，这一次回国，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一见她的。 只可惜，顾晓雅不在所里。不过章子林倒是在呢。 “哎呀！小秋，回来啦？你爸妈呢？也回来啦？” 看到秋语薇，章子林短暂的错谔后，亲切地说道。 章子林与秋语薇的父母曾经是运江大学的同事。周进刚出事时，秋语薇是在电视台许台长的介绍下，来找章子林律师出面打官司的。那段时间，他们经常见面。只是后来，章子林退居幕后，联络人变成顾晓雅了。 “章叔叔，我爸妈，他们没回来。这是让我给你带的英国香烟和红茶。” “哎呀，太谢谢了！” 两人谦逊地，不咸不淡地说着闲话。章子林把当年周进的案子情况，又讲解了一遍，表示，这已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秋语薇当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此番周进在美国出事，运江除少数几个人知道外，还没有传播。所以，章子林也不知道，周进现在遇到的麻烦。秋语薇倒是知道，但，也不会一见面就主动讲这事儿。 “晓雅律师呢？怎么没见着她？” 秋语薇的目光，四处搜寻了一番，然后，才不经意地问道。 “她呀，唉，生病了！” 章子林叹了一口气，压抑着声音，低沉地说道。 “怎么了？” 秋语薇关心地问。 章子林看了看秋语薇身边的孩子，忍住了抽烟的冲动。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医院病历和检验报告书来。 没人知道章子林和秋语薇谈了些什么。律所的其他人，只知道，秋语薇领着孩子出来时，眼睛通红的，肿得像个水蜜桃。 章子林把她娘儿两个送出门时，在门口站立了好久，然后再点燃了一支香烟，喷出了长长的烟柱。 “晓雅，舅舅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和周进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唉，要不是想起你死去的爸爸妈妈，舅舅真不该这么缺德。” 章子林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他早就看出了外?女的心思。特别是上次在南锡，晓雅对周进的神态表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对于周进，章子林也是满心的喜爱。秋语薇出国，失去音讯，外?女又特别钟情于周进，所以，作为舅舅，他要捅破他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 那天晓雅突然晕倒，送到医院。经过检查，脑子里竟然长了个瘤，主治医生是他的一个朋友，建议采取保守治疗，只要这个瘤不再继续长大，存活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这让他无比的心痛。正好当时他要出国，所以去找周进。突然想起晓雅对周进的心意，于是，就有意促成他们俩向前走一步。 等到他回国时，惊奇地发现，他们俩的关系，确实是向前走了一大步。从晓雅日渐红润的脸上，可以看出，外?女已经进入了恋爱期。 但是，现在看到秋语薇带着孩子回来了，章子林觉得外?女的竟争力又不大了，两人的前景充满了变数。所以，这一回，他又打起了悲情牌。 结果就是，秋语薇第三天，就带上孩子，登上了回英国的航班。周进在美国出了事，前途未卜，在国内，还有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女子，在等着他归来。 而自己反倒显得有些多余。 即便是周进不出事，几天后就回国，她也不想让他为难。 她选择退避。当年意志不坚定，自己该为此付出代价。正如有首歌里唱的：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此刻，儿子思晋在门前的草坪上玩足球，而她则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翻看着。 伦敦夏天的傍晚，气温并不高，温带海洋性气候的特点就是夏季不太热，冬天不太冷。相反大西洋上过来的风，吹到人身上特别的舒服。 思晋一脚把球踢出去好几米远，兴冲冲地赶过去捡时，发现球已被一男子用脚停住。 只见那人蹲下身来，一手托起球，一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who are you?” 孩子萌萌地问。 正在看书的秋语薇，听闻思晋在与一个男子说话，抬眼看了一眼，随即一怔，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就把手上的书一扔，发了疯似的冲过去。 第332章 激情绽放 男子正是周进。 秋语薇做梦都想不到，心中的爱人，会全须全尾地过来找她。 她死命地抱着周进，不肯撒手，泪水不争气地一鼓劲儿地顺着脸颊往下淌。任凭儿子思晋在一旁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周进，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秋语薇终于发出了声音。 近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被一种沉重的内疚情绪所浸染。 她总认为，周进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当初，周进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失手打死了人，坐了牢。生了孩子后，得知周进已经出狱，本该立即启程回国，与他团聚，谁知竟信了妈妈的三年考验之约，从而再次改变了周进的生活轨迹。 如果自己在周进的身边，或许，周进就不会去美国，也就不会被美国警方所扣留。 她曾无数次想象将来与周进重逢时的情景。那时，自己已经红颜老去，周进也已满头白发。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自己从运江返回伦敦后，情绪低落，妈妈多次开导自己，甚至要求自己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至少要坐三十年牢，孩子，难道你真的就这样等下去？” “忘了他吧！青年才俊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在他那棵树上吊死？” “说句违心的话，你可能这辈子与他无缘。如果要说有缘，也就是一夕露水夫妻的缘，你还不要不相信，这都是前世注定的。” 妈妈唠叨的话有很多。但是，与周进的缘份就这么多的论调，最是能够影响到她。 最近，她从书店购买了许多中国的命理学，以及西方的星座学等方面的书籍，日夜研读。包括刚才，看到周进，从手上扔掉的书，也是一本命理研究专着。越读越觉得，妈妈的话，绝不是信口开河。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你不认命，也得认命！ 因为，这就是命！ 但是，现在，周进忽然从天而降，就站在面前。 真的是逆天改命了！ 秋语薇的妈妈，从窗子里看到女儿在与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紧紧相拥，连忙拉着老秋一起远远地观望。 对于周进，他们两口子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从没见过面。因为女儿谈恋爱时，他们已身在英国。尽管女儿给他们看过男朋友的照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还记得啊？ “谁啊？” 秋教授问。 “不知道。姑娘真的想通了？” 两口子正疑惑的功夫，却见那男子已放开了秋语薇，而把秋思晋抱起，亲吻着他的脸颊。女儿在一旁对思晋说： “秋思晋，这是爸爸，快叫爸爸。your dady!” “爸爸！dady!” 秋思晋乖巧地叫着。 周进顿时泪流满面。把儿子举起，高过头顶。儿子开心地咯咯地笑着。 夏天的黄昏下，周进一家三口的久别重逢，让秋教授家沉闷了几个月的庭院，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周进是从纽约直飞伦敦的。 以前，他费尽心思寻找秋语薇母子而不得。但是，这回，美国情报人员替他找得好好的，他既然知道了，就断不可能弃她们于不顾。 三年的时间，他不知道秋语薇是不是变了心，但儿子，却是自己的永恒牵挂。 他在纽约赢了官司，打电话向国内报平安。在与林世文通话时，得知秋语薇曾带着孩子回运江找过他。于是，他把回国的行程作了更改，直飞伦敦。 晓晨为此很伤心。原本她想和周进再进一步，却未料，周进的心思，他真的一时无法触摸。恰好，京城的梁教授通知她回校准备论文答辩，所以，只得忍痛与周进在机场各奔目的地。 当晚，秋思晋破例地被秋教授夫妇接到身边睡觉。楼上不时传来的震动和压抑的喊叫声，让年过半百的教授夫妇，深感自己已经年华老去。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把握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 饥渴了三年多的两个年轻人，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全部能量。 第二天清晨，满是黑眼圈的教授夫妇，看着女儿，面色红润有光泽，眼眶里恨不得能挤出水来。深知，女儿算是活过来了。 特别是秋妈妈，终于觉得自己以前的操心，完全属于多余。 女儿现在的这副样子，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 只要女儿幸福快乐，管她女婿是不是坐过牢，是不是有钱有地位。 千金难买一个愿意啊！ 原本，秋妈妈还想与周进做个详谈的，现在也选择了闭嘴。你们都已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今后的生活怎么过，你们自己拿主意。咱老两口，不再操这份心。 这天晚上，秋语薇在筋疲力竭后，趴在周进的胸膛上。 “周进，我感到自己苦尽甘来，真的很幸福。上天总算待我不薄。” “语儿，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让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周进话未说完，嘴唇就被语薇用吻封上了。俄而分开，秋语薇喘了口气，才说道： “周进，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该早一点回去找你的。妈妈说，三年的时间，如果我还不能忘掉你，就不再干预我们，所以，----” “别说了，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日子过得好。她的出发点终究是为你考虑，是我做得不够好，让她担心了。” 两人彻底解开的心结，再一次激情绽放。但是，很快又产生了分歧。 “语儿，我们回国领证结婚吧！” 周进柔声说道。 但是，他的话语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 “语儿，我们回国领证结婚吧！” 周进以为秋语薇没听清，再一次说道。 却见秋语薇双肩微颤，周进抬眼看时，发现她的眼眶里已是满含泪水。 “怎么了？” 周进慌了。 “周进，我暂时真的不能回国和你结婚。思晋年纪还小，身子骨比较弱，这次回国，才一个月的功夫，就生了三次病，住了两次院。医生说，他是不适应国内的气候。” 周进把身前的女人搂得更紧了。 “那咱们就在英国登记结婚。等思晋长大了，再回国。” “太麻烦了，周进，就这样挺好，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很满足了。思晋出生在英国，已是英国国籍，将来是不是要回国，要等到他成年后，根据他本人的意愿作决定。” 秋语薇减慢语速，字斟句酌地说。 周进感到很诧异，这显然与自己的预想不一样。秋语薇带着孩子回国找自己，难道不是登记结婚，以后一家人厮守在一起？ 他不知道的是，秋语薇当初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自从与章子林见过面后，她的想法就变了。 章子林那天对她说： “周进这小伙，知道感恩，对晓雅特别好，什么事都依着她。晓雅也喜欢爱上了周进。唉，可怜偏偏又得了这样的病，医生说，可能活不过两三年。那天，她曾对我说，这辈子不知能不能披上婚纱呢。” 说罢，还用纸巾抹了抹眼睛。秋语薇当时就绷不住了，当即带着孩子逃离。 当时，周进还在美国监狱里，前途未卜。她对顾晓雅的遭遇，还停留在她得了重病，命不久矣的同情上。 但是，现在周进回来了，要和自己结婚。她这才想起，国内还有一个生病的顾晓雅，在等着披上婚纱，希望满足做新娘的愿望呢。 自己总不能去和一个生了重病，不久于人世的女孩子，去争夺周进吧？ 第333章 回去把她娶了! 更何况，那个女孩子，对周进有恩。如果让她抱憾离世，周进心中肯定难过内疚，自己心中也不会有一刻安宁。 所以，无论如何，要让周进回国，与顾晓雅结婚。 自己已经与他有了孩子，这是割舍不掉的血缘纽带，无论到何时何地，思晋总是他的骨血，自己是思晋的娘，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周进是不会忘了自己的。 再想到，周进从美国监狱出来，得知自己的消息，第一时就赶了过来。这让她既惊喜，又有一丝羞愧。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他为难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就把周进，让给你顾晓雅了，但愿你能长命百岁！ “周进，你想过顾晓雅吗？” 秋语薇轻声问道。 周进顿时一怔，半晌沉默不语。 “你都知道了？你见过她了？” “这次回国，我去见了章叔，没见到晓雅。章叔说，晓雅得了很重的病。你知道吧？” 秋语薇说。 “是的，我知道。章叔说，目前国内还缺乏治疗这种病的手段，所以，我给他找了个老中医。老先生说，可以治，但至少要吃半年的中药，只是我在美国有三四个月，不知道，她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周进如实地说。 “周进，回去把她娶了，和她结婚吧！真的，我不嫉妒！顾晓雅对你有恩，也就是对我、对思晋有恩，回去，娶了她，对她好点。” 秋语薇霸气地说。 “啊？” 周进大惊，正不知如何答腔，却听秋语薇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你是我的，是我秋语薇一个人的，我要你对我好点，来吧！我还想要！” 接下来几天，秋语薇好像变成了淫娃荡妇，每天索取没个够。周进要不是内力强悍，及时打坐调息，真的要被她榨干了。 一个多星期后，秋语薇和思晋，把周进送到机场，一家人相拥洒泪而别。 十多个小时后，飞机在京城机场降落。 陈敬德得知他在美国脱困之后，已和他约好，要来三河市参加福山文旅项目景区项目的竣工典礼。 其实，景区项目一直是在边运营，边施工的状态。五月一日黄金周期间，平均每天竟然涌入了近五万名游客，负责运营的天海公司赚得盆满钵满。现在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赶在这个时间节点，做一点宣传，准备迎接暑期旅游高峰。 因为周进被困美国，所以，这一切的操作，全都是张文亮一手负责的，效果很好。 周进一出机场，就看到阿伟已经来接机了。本想住到京海大酒店，奈何，京海公司正在开全体股东大会，此外，又接待了几个外国旅游团，房间全部住满了。于是就让阿伟，把他送到了运江驻京办。 运江驻京办的住宿条件，与五星级宾馆比起来，只好，不差。 谁知，驻京办的前台服务员，也说没有多余的房间，正自懊恼，忽然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 “是周进周总吧？” 周进扭头一看，原来是运江驻京办的副主任赵慧如。 “是我，赵主任好。” 赵慧如听说了情况，连忙对服务员说： “把302的房间，给他。” 周进知道，作为驻京办，肯定有预留的房间。正如运江宾馆里，书记、市长的接待包厢，一般都不对外营业的。同样，驻京办的房间，也有好几间预留，防止哪位领导，突然到访，无法接待。 赵慧如亲自把周进引到房间。是间套房，装修比京海大酒店的还要豪华。不知是哪位领导的专用房间。 赵慧如又让人送来了新鲜的瓜果。她之所以对周进如此客气，不仅是因为，上次她对周进有过邀请和承诺，还大抵是因为，上次运江的第一夫人梅春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进是我弟！” 承诺可以当作是客气话，但梅春兰对周进的态度，她可是全程看在眼里的。赵慧如身为驻京办副主任，自然是八面玲珑。 她一介女流之辈，家在运江，却长期在京城工作，是因为她的儿子在京城上大学。她在京城，可以为儿子提供很多便利。不为别的，单是每个周末，儿子可以到驻京办来改善伙食。今年儿子毕业，已被安排到了运江西城区政府办。她也已打了报告，申请回到运江去工作，方便照顾家庭。 赵慧如才走，驻京办主任朱爱根又来到了房间，喊着晚上安排酒席。上次，他可是亲眼看到周进的能量的，所以，也存了心地想巴结。 周进却注意到，朱爱根脸色有些疲倦。于是，婉拒道： “谢谢朱主任，我晚上还有其他活动，就不在这里吃饭了。你就别麻烦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肯定也是累的。你们搞接待，天天这么干，确实也累人呢。” “哎呀！兄弟啊，谢谢你理解啊。现在市里有人总认为，我们驻京办，天天吃吃喝喝，不干正事儿，还乱花钱，谁知道我们的苦处啊。唉！” 周进没想到随口一句客套话，竟触动了朱主任的神经。却听他发了一阵感慨后，又继续说道： “哎，周进啊，我记得上次你第一次来，是陈司长的公子陈家桥陈少带你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周进好奇地问道。 “唉！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他！” 朱爱根叹了一口气，说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进心里有话，你们不是安排接待处的郝蕊，专门负责对接的吗？但是，却不便开口问他。郝蕊对接陈家桥，这是运江驻京办的事，秘而不宣的。 朱爱根，包括赵慧如，虽然对他亲热客气，但毕竟才是第二次见面。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的份上呢。 周进知道他的意思，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于是把手机掏出来，翻出陈家桥的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周进，你回来啦？” 接到周进的电话，陈家桥显然有些兴奋。 “才回来，刚到京城，到了你的地盘，就向你报备了。我住在运江驻京办，晚上有空聚一下啊？” 周进说道。 “运江驻京办？不去不去。特么的，烦死我了，他们那一帮人，成天找我要人呢。” 陈家桥回绝道。 “要人？要什么人？” “上次你见过的，郝蕊郝处长！” “郝处长怎么了？” 周进奇怪地问。 “郝处长失踪了！” 第334章 郝蕊失踪事件 运江驻京办的郝蕊失踪案，已经困扰各方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失踪，从哪里失踪，都已经无从查起。 因为，运江驻京办方面，一直以为她和陈家桥在一起。郝蕊的主要任务，就是对接好陈家桥，服务好陈家桥。把陈家桥这位司长的公子伺候舒服了，就是大功一件。 据陈家桥回忆，他与郝蕊最后一次见面，是在4月20日。之所以准确地记得这个时间，是因为，4月18日是运江的桃花节开幕。他是应邀参加了开幕式，第三天回的京城。 那段日子，他们几乎天天粘在一起。 回京后，他们就分开了，因为陈家桥要回家。 他们的关系虽然亲密无间，却还没有到要见家长的地步。借陈家桥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贸然带郝蕊，这个比他年岁大，又离过婚的女人，回去见父母。 后来，因为公司游戏开发的事，他去了一趟韩国，又从韩国，飞往美国，总耗时二十多天。等回国，又忙了一阵子，联系郝蕊时，电话就打不通了。 刚开始他也没在意。但是，后来，电话一遍遍地打不通，他就特别想她。毕竟，在他相处的所有女人当中，唯有郝蕊最称自己的心意。 直到他忍不住思念，追到运江驻京办询问时，得到的回复，让他吃了一惊。 当时是驻京办主任朱爱根出面招待他的。陈家桥，相对于运江驻京办，是重量级人物，程市长多次暗示，要和他处好关系。所以，朱爱根亲自接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家桥装着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郝处长怎么没看到啊？” 朱爱根却回答说： “啊？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你看，这就是整岔劈了。陈家桥以为郝蕊在驻京办，驻京办以为她和陈家桥在一起。前不久，郝蕊的运江家人，电话打到他手机上，询问郝蕊的去向，因为家里人，也好长时间没联络上她了。 他还敷衍地回复说： “放心，郝蕊忙着呢，等我看到她，让她给你们回电话。”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郝家人后来一直纠缠着他不放，头疼不已。 现在朱爱根与陈家桥两个人一对话头，顿时都急了。最后只能选择报警。 警方过来，做了笔录。后来，查了一下，也没有她的任何出境记录，最后只得把郝蕊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 这一来，可就炸锅了。郝蕊的父母，天天在运江上访，搞得相关部门也是不胜其烦。后来，不知是谁把陈家桥的手机号码透露给了郝蕊的家人，搞得郝家人，成天打电话向陈家桥要人。 陈家桥也被搞得崩溃。 郝蕊人长得漂亮，情商又高，对他千依百顺。所以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现在突然失去的联络，他心里也非常难受。 但是，郝蕊毕竟是运江驻京办的职员，与他明面上，只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他还不能把自己心里的那种情感表露出来。 毕竟，这段情感，是很难见得了光的。 所以，当周进打电话给他，说请他来运江驻京办相聚，他顿时就情绪失控。 “你们驻京办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去了！” 他这么一发狠话，朱爱根可就头大了。但愿，他不会让他父亲在运江今后的项目申报中使绊子。要不然，市里的领导，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是，郝蕊，好端端的这么个大活人，突然间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驻京办总不能连提都不能提啊。 现在郝蕊的家人，疯了似的，到处上访，向市政府要人。驻京办首当其冲，朱爱根也成了第一个被问责对象。 毕竟，郝蕊这么长时间，不到班，作为驻京办的领导，他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最后，运江市常委会，为了息事宁人，暂时把他停职。 朱爱根虽然郁闷无比，但总算可以休息一阵子，避避风头了。 陈家桥因为郝家人和驻京办到处追查的原因，已经躲起来不肯露面了。别说周进请他来驻京办了，就连自己在哪里，也不愿意对周进透露一声。不是他绝情，实在是怕麻烦啊。 忙完了福山文旅项目上的一系列工作流程，周进终于有机会与陈敬德坐下来面对面了。 “敬德师兄，我在美国被警察抓捕，是你搞出来的吧？要说是韦伯搞我，以前面都没见过，没有理由啊！” 周进直捣其详，以为打了陈敬德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陈敬德点燃了一根古巴雪茄，美美地喷出一口烟雾，然后淡淡地说道： “你总算看出来了，还不算笨。” “你干嘛要这样？直说不就得了？咱们师兄弟，有什么不能当面谈的？” 周进气愤地说。 “不一样的。周进。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还为了我好？我没看出来。我对我以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看上了你呗。” “还看上了我，是看上了我手上的清心诀了吧？你直说就可以了，我可以把心法给你，非得要兜这么一个大圈。我放在行李箱里的清心诀手本，被你拿出复制了吧？其实，是这次临去美国之前，师父特意要我给师叔的，你非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敬德听周进如此说，老脸竟有些发烫。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师伯真是这么想的？” “你以为呢？师父说，师祖当年并不是有意没传清心诀，而是当时师叔练功没到这一步，后来，又遇战争，师叔投笔从戎，走散了。这次去美国，师父特意把清心诀功法写出来，让我交给师叔，你倒好，给我来这一出。唉！师父要是知道，我被你拉入了美国情报部门，非得打断我的腿，废了我的武功，把我逐出师门不可。” 周进说。 “所以说，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周进，你以后要听我的。” 第335章 无形的隔阂 “凭什么？韦伯说，我只对他负责。我和你是平行关系。他还让我监督你呢。” “他真这么说？” “你问他呗！” 你看，这哪像两个情报特工之间的对话哎。电影上可不是这么演的啊！特别是周进，表现得完全像个小白。 其实，这是周进故意为之。如果他此时表现得像个狗腿子，一心想为主子卖命，那才会让陈敬德怀疑呢。 那些狗汉奸，起初哪个不是犹疑不决的？后来，做了某件不经意的小事，得到奖赏，于是越滑越深，最后才死心塌地，誓死追随的？ 所以，对于周进此时的表现，陈敬德认为，很正常。就如一个苹果，只要开始开始出现一个坏的斑点，就离彻底腐败不远了。 “韦伯给了你什么任务？” 陈敬德问。 “不告诉你！再说，这是你该问的吗？” 周进赌气地说。 “行行行，我不问，好吧，我的好师弟，你就别再赌气了。师兄这里有一桩好事，要交给你。” “不感兴趣。我又不受你领导。” “你先别忙拒绝。对你肯定是好事，师兄这回绝不会坑你。” “真的？” 周进斜着眼看了看陈敬德，问道。 “运江这回不是去纽约招商了吗，我作为华人商会的总联络人，在与运江市政府联络，现在，我准备，把这项工作交给你。” 陈敬德笑着说。 “交给我干什么？我自己没事干了？有什么好处？” “还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这次运江市政府在沿江地区，划了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作为工业园区，先期开发三平方公里。我们华人商会，这回有十多家企业准备入驻，总投资额，差不多有五亿多美元。你可以依托这十多家企业，在这个工业园区，建立一个仓储和物流基地。此外，这十多家企业的物业管理、安全保卫、后勤保障等等，你想想这是一个多大的量？不说别的，单是这个工业园区，将来工人就有好几万，每天单是一个职工食堂，就有多少流水，你知道吗？” 周进闻言，半晌不语，好似在盘算，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 “我敢和你打包票，单是这个工业园区，你每年最起码可以净赚三千万元以上，还不需要投入多少成本。” 陈敬德说道。 “真有这么多？” “没这么多，我替你补上！” 陈敬德拍了胸口。 “这还差不多。” 周进好像终于平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 “周进，你跟着师兄走，绝对让你一飞冲天，成为运江首富，是指日可待的事。再说了，将来晓晨跟了你，没钱花那怎么行？” “啥？怎么又扯上晓晨了？” 周进突然头大。 “怎么？你不喜欢晓晨？这丫头现在就喜欢你，认定你了，你不会不认账吧？” “我和她差着辈份呢。” “这算个什么事儿？晓晨，虽说是我的侄女，但我把她当亲生女儿待。我要把她交到一个放心的人手里，才行。” “晓晨其实就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当我不知道？” 周进心道。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也知道，我有女朋友，连孩子都有了。要不是韦伯拿他们威胁我，我也不至于就同意上了你们的船。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不是再说，你和晓晨都已经不小了，我们陈家上下都希望你能成为陈家的一分子。陈家的财富，陈家的生意，只有交到自己人手里才安心。” 周进落荒而逃。 他现在谈到感情问题就头大。秋语薇、顾晓雅、陈晓晨、江一苇、还有张佳密，她们的心事，自己何尝不明白？ 现在陈家人出来逼自己表态，这可如何是好？ 尽管心里对陈敬德恨入骨髓，但晓晨应该是无辜的。她对自己的情意，也应该是真的。 回到运江，尽管此前已经分别向一众好友报了平安，但是得知周进回来了，大家还是举行了简单而又热烈的欢迎回归仪式。 周进蓦然发现，在他们眼里自己似乎已成了反美斗士了。殊不知，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然是美帝潜伏在中国大陆的一名外围情报人员。 外围情报人员，是师兄孟平超给他的评估。周进去看望师父，孟平超和杨传林两位师兄已等候多时。此前发生的这一切，似乎都没跑得出当初的预计。 “师兄，底下我该怎么办？” 周进问。 “你着什么急？尽管你现在已经入了他们的法眼，但目前你的地位，也只能是外围人员，不可能接触到核心的东西。他们可能还会对你进行各种形式的考验。你等着吧，等着他们分配任务，然后再对你完成的情况包括过程，进行评估。” 孟平超说。 回到运江，周进想不到，张佳密现在与顾晓雅已然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当初周进离开运江去美国时，把照顾晓雅的任务托付给了张佳密。 张佳密与顾晓雅虽然身世差不多，都缺少父母的关爱。但是，张佳密从小事事亲力亲为，做家务，是一把好手，特别是烧得一手好菜。她不但每天去帮晓雅熬药，还替她做饭做菜，后来，干脆就搬到晓雅那里，一起住了。几个月不见，晓雅的体重竟然多了二三斤。 “表哥！” 看到周进，张佳密也顾不得顾晓雅在一旁看着，竟扑上来，与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进用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尴尬地朝晓雅笑了笑。 “回来啦！” 晓雅说。 “嗯。” “中药坚持吃了吧？” “不吃不行啊，佳密每天盯着呢，说是你关照的。她执行得可到位了。” “佳密做得好，表扬！” “嘁！” 张佳密白了他一眼。 “仲老爷子怎么说？” “老爷子说，情况正在好转，还得再吃两个月的药。周进，我这个病，是不是很难治？但是，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啊。” “感觉好，也得继续吃。这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咱不差这两个月。” 虽然两人聊得挺热乎，但是，周进却发现，几个月不见，自己与晓雅之间，似乎少了些感觉，多了一道无形的隔阂。至于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来。 可能是张佳密在场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秋语薇的出现。 晓雅已知道秋语薇回来过，而周进却已经与秋语薇再续过前缘。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事实，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两人的心思都变得小心翼翼。 既要维持超越于一般朋友之间的友谊，又要把握住那个尺度，不捅破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纱纸。 难啊，真难！ 第336章 赵东亮看上了张佳密 周进回到运江，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各种关系理顺。毕竟，离开了前后有四个多月，与运江社会已有些脱节了。 这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也不短。四个月的时间，好多人和事，都已发生了改变了。 比如，打开电视，发现荧屏上出现的几位新闻主播，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原来，是电视台新台长李厚林刚上任，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大胆引进和启用新人。原先的主播，许贺已经身故，刘庭被调到了总编办，陆建章任台长时，是准备先冷却一段时间，待风头过去，再重新启用，现在来看，已不大可能了。 赵永达听说周进归来，赶紧过来相叙。 “听说你在老美那里嫖马马，被抓起来了？” “老美那，都是些大洋马，还有黑鬼子，你下得去手？” 哥俩胡扯些笑话。 “最近怎么样？” 周进打开了话头，问。 “新老板刚上任，肯定要烧三把火。先把原先的新闻主播全换了，你没看出来？新人新气象。原先的新闻部主任徐康健，被调到了总编办任主任。新闻部现在是陈东扬当家，他的堂哥陈东升，原先的宣传部新闻处处长，已接替我们李老板，任兴都市常委宣传部长去了。你说巧吧？” 赵永达吐一口烟圈，说道。 “你广告经营上，没影响吧？” 周进问。 “也有影响。李老板准备成立一个广告督查部门，对所有播出的广告，对照合同，进行核查。” “我操，这位李老板是个狠人啊！” “对我们多彩公司影响不是太大。毕竟，我们是战略合作单位。总之，这事，你不要烦了，我能处理好。” 周进听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也知道，他最近已经有所收敛。前两天，他回来看了下经营情况，已有差不多两个月，没有新增电视台的业务了。 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却听赵永达说道： “周进，台里准备搞第二届孝星故事展播活动了。李老板给我下达的任务是，广告吸纳量，不得低于去年。我仔细扒算了一下，应该不成问题。通过这次活动，咱哥俩，一人再弄200个，应该不成问题。” “你心里有底就行，赵哥，我反正听你的。” 周进说。 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今年那个龟龄酒准备独家冠名，他出资300万，我还没答应他呢。还有一个东药九厂的钙片，也要冠名，我让他们比价，价高者得，反正不会低于300万。目前在手的广告客户出资总金额，已经超过了2000万，如果多彩公司牵头进行广告代理，我估计1500万就可以拿下。此外，你再另外争取点时段，那也是钱啊。” “行，赵哥，这事儿你作主就行。你也知道，我手上的杂事儿太多，顾不上这些，反正一切全凭你做主，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吩咐张佳密就行了。” 周进客气地说。既然是合伙做生意，特别是这种打擦边球的生意，肯定要充分尊重另一方的意见。却没想到，赵永达底下的一句话，直接把他问懵了。 “说到张佳密，哎，我想问一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啥？” 周进顿时明白，赵永达今天过来，根本不是来讨论什么多彩公司经营的事，这一句话，也许才是他今天此行的目的。 “究竟是谁托你打探的？” 周进笑着问，隐隐地感到此事有些不寻常。 “说实话，确实是有人托我来问的。” “哪个？” “城管局的局长赵子平。他家儿子赵东亮看上张佳密了。” “啥？” 周进手上的茶杯差点惊的要掉下来。 “我们多彩公司不是在城区申请了几个户外广告牌嘛，前几天，我带着张佳密去城管局去办理审批手续。恰好遇到了赵局长的儿子赵东亮来找他爸，正好遇到了，就动心了。” 周进可以脑补得出来，因为张佳密太漂亮了，是个男人，看到她都会有点想法。 “赵东亮现在是交通局公路处路政大队的副大队长，小伙一表人才。赵子平看到张佳密，也很喜欢，所以，就托我来问问。” 赵永达实话实说。他是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的总经理，又是多彩广告公司的实际出资人之一，和城管局打交道，是免不了的。再说，他和赵子平以前就认识。 “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有人追求，是好事啊。但是，关键是要看她本人的意愿。” 周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免不了有些不舍。他不知道，佳密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才出校门，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城管局，就被人惦记上了。 周进不认识赵东亮，或者是对他没什么印象，而赵东亮对周进却是再熟悉不过。当初他为了巴结韩长庚的姑娘韩立婷，讨她的欢心，竟窜掇弯子街派出所的黄树成，跨区抓捕记者，最后把自己老子赵子平到手的常委公安局长的位置给弄丢了。 赵子平对周进是熟悉的，也知道，周进与市里的一二把手，关系都比较好。所以，听赵永达说，张佳密是周进这边的人，于是，出于谨慎，打探一下她与周进的关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毕竟，青年男女在一起，哪有什么真正纯洁的友谊啊？ 周进与原电视台主播秋语薇和那段公案，他当时作为分管刑侦的公安局长，是全识全知的。但是，听说，姓秋的主播出国了，而周进现在与张佳密住在一起，天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但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自从那天看到了张佳密，整天就如热锅上的蚂蚁，魂不守舍的。要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别乱来。还不知道，这个儿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 按照赵子平的思路，他打探清楚了，如果张佳密与周进是男女朋友关系，那他肯定阻止儿子，你再怎么喜欢也没用，人家名花有主了。再说周进，也不是他能撼动得了的。虽说是个两劳人员，但是，能量不比洪载晟家差啊。 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会通过请人说媒介绍之类的，帮儿子这个忙。毕竟，这个小姑娘，确实漂亮，自己看了也满意。能嫁到自己家做儿媳，那是祖坟上冒烟。 这是一个做父亲的，特别是有着非同社会阅历的父亲，为儿子，所做的比较稳妥的安排。 第337章 需要历练历练 儿子赵东亮，此前迷恋上了韩长庚的闺女韩立婷。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不久，韩立婷已与纪委书记洪卫国的侄子洪载晟结婚了，他还应邀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喝了他们的喜酒。 自此，赵东亮才彻底地死了心。以前，也替他张罗了几个女孩子，但是，他都不感兴趣，心中只有韩立婷。现在突然一眼就看上了一个姑娘，作为父亲，作为一个也为儿子婚 事发愁、急于娶儿媳抱孙子的父亲，他能帮忙，肯定也要出一把力啊。 更何况，小姑娘确实优秀。儿子的眼光真的不错啊。 因此，他委托赵永达，了解情况。包括小姑娘的家庭背景。 因为资料显示，张佳密是多彩传媒公司的法人代表。一个还未出大学校门的小姑娘，就能拥有一家颇有规模和盈利能力的广告公司，她的家庭背景肯定不一般。 他实在想不出，在运江，有哪个重要领导或者是商业上的领袖姓张。 这就是赵子平的脑回路。 对不对？ 肯定对。这才是一个正常的，有着丰富社会经验和阅历的中年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如果让他的儿子赵东亮来考虑，绝对不会想这么多，他的思维方式应该就是： 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了吗？ 仅此而已！ 现在难题摆到了周进面前。 张佳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她的心意，自己也是知道的。奈何，自己已经陷入了被多位女孩子包围的旋涡中，不能自拔。但是，真的把佳密推向别的男孩子，特别是一个自己不认识不了解的男孩子怀中，心中是一万个舍不得。 想想这事儿都头疼。 本想安排晚上和赵永达聚一下，但赵永达晚上已经有了预约，要招待几个客户。他反过来要周进和他一起去。 周进想起自回运江后，还没好好地与顾晓雅独处过，如果再不抓住机会，向前再进一步，那倒会生分了，于是婉拒了。 把赵永达送到楼梯口，恰遇张佳密出门办事回来。她已经沉入到了多彩公司的经营当中了。 “哥，晚饭我们还是到晓雅姐姐那一起吃，已经约好了。你先说一下，想吃什么菜？我下班后，先去买。” 张佳密上身穿一件蓝领白身的短袖衬衫，下身穿一件蓝色的长裙，身材颀长苗条，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看到他们两个，先喊了声赵总，然后对着周进微笑着说。 周进看着竟有些失神。 “好，我不挑食，你做啥，我吃啥。” “好呢。” 张佳密一阵风而去。 赵永达盯着佳密的背影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周进，这才握手告别。 回到办公室，张佳密已把会客区的茶具拿去洗干净了。看到周进回来，又重新给他泡了一杯茶，端上来。 “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把市区几个重要路口的户外广告牌的经营权拿下来了，赵总亲自出马，找的城管局。他估算，单是这一项，就可以每年为公司创下五六十万元的纯利润。主要是不太烦，灯箱广告一次性弄上去，一年最多更换一次，底下就坐等收钱了。” 张佳密说起这事，明显有些兴奋。她打听过了，她们这些今年毕业的大学生，到学校教书，每个月顶天也就千把块钱的收入。而做成这么一笔生意，单是提成就有好几万。这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说，太刺激感官了。 “是嘛？太好了！” 周进心里藏着事，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哥，我再和你说一件事，你看咋办？” “什么事？” “就是我那个同室好友赖明珠，她不想回去教书了，想到运江来。” 周进记起来了。去年去接佳密放暑假回运江，当时赖明珠是提过这么一嘴的。于是就说道： “她真的想来，那就来吧。但是，你要和她讲清楚了，她回去教书，是旱涝保收的工作，今后不会为生活而发愁。到运江来工作，也是有风险的。免得将来有了变故，好朋友都做不成了。” 喝了一口茶，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 “来了，先在多彩公司跟着你干吧。对了，你现在是多彩公司的法人代表，她来了，就是你的员工，你要注意处理好这个关系。以前在学校是同学，在宿舍是好姐妹，都是平等的，但是，到了多彩公司，可能就分上下级了。丫头，你想好，怎么处理这个关系了吗？” 此言一出，张佳密顿时一怔。 “天啦！这些我从来没想过哎！我只知道我们大家一起跟着你干就行了，从没想过这么多。” “我的傻丫头哎，现在想也不迟。” 周进用手指头轻轻按了按她的脑袋。 “她一个胶省的大学毕业生，辞去分配的工作，背井离乡，跟着你来到运江，那你就要对她负责任。不仅是她的工作岗位，工资收入，还有她住哪儿，在哪吃饭，这些都是应该要考虑到的。” “哦！” 张佳密若有所思。 却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接了起来。一旁的周进听到，是一青年男子的声音。 “请问，你是张佳密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城管局城市空间管理科的啊，你们公司不是又申请了几个户外广告牌嘛，有些情况，我还要再和你沟通一下。” “哦，是这样啊？今天已经快要下班了，要不，我明天到你们局里去?” 这个就是张佳密社会经验不足了。她一个才出校门的女学生，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啊？她以为对方真的有事情要和她沟通呢，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情况，如果让赵永达或者周进来处理，一定是这样的： “某某领导，选日不如撞日，还要劳烦你加个班，我们今晚就直接面谈。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订好了地方，再打电话向你报告。请问，你们几位？” 然后，就是订好饭店，再回过去，请对方务必赏光加个班，我们公司必定感恩不尽之类的。再然后晚上就是好吃好喝好烟好玩的一通招待，临走，还给对方兜里揣个厚厚的信封，说是耽误你们工夫，让你们加班工作，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云云。 周进正兀自感叹，小丫头还需要再历练历练的时候。却听电话那头说道： “不要等到明天了，我在多伦多西餐厅订了位置，就我们二人，还请你赏光哦！” 联想到刚刚赵永达所说的事，周进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十有八九，不是城管局的，而是城管局长赵子平的儿子赵东亮！ 第338章 帮着长长眼 让周进说中了，对方正是城管局长赵子平的儿子赵东亮。 却说赵东亮自从那天到父亲单位歇脚，恰好遇到了跟着赵永达去城管局办事的张佳密，惊为天人。 张佳密那靓丽的容颜，风流宛转的身段，直接可以甩以前心中的女神韩立婷几条大街。赵东亮看的是两眼直泛绿光。 现在韩立婷已经嫁作人妇，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 这个叫张佳密的女子的出现，难不成就是上天对我的补偿吗？ 赵东亮心中一阵癫狂。他觉得自己的春天似乎已经来了。 自从三年前，自己闯了祸端，连累了父亲冲击常委公安局长的大位失败后，自己的日子就一直过得有点苦闷。回到家，父亲不给好脸色。想追求韩家姑娘，奈何人家看不上自己，另攀了高枝。特么的，要不是为了你出气，我父亲肯定位列市领导，是运江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那时，你还不得往我身上爬啊？ 唉，一步错，步步错。历史不可假设，时光不会重来。 人生八大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在这三年中，自己和父亲，那是占了好几样。其中，求不得，放不下，这两苦，肯定是都占全了。 进入新的一年，父亲时来运转，终于当上了城管局的一把手，虽说与原来预想的职位有距离，但，好歹是主政一方了。 而这时张佳密的出现，是不是也是老天给自己这几年苦日子的补偿呢？ 他急的抓耳挠腮，急忙向父亲打听这姑娘是谁。 父亲在经过简单的调查后认为，可追。 但是，怎么去和人家姑娘接触呢？总不能贸然地冒冒失失地跑过去找人家，说：姑娘，我们谈恋爱吧！这样百分百地会被人家当作神经病，轰了出来。 于是想来想去，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尽管有点蹩脚，但，也总算是个理由。 现在皮球已踢到了张佳密的脚下。作为多彩传媒公司的负责人，城管领导找你谈事，你去，还是不去呢？ 张佳密放下电话，一脸的懵。 周进在一旁也不打搅。他倒要看看，佳密如何处理这件事。 “哥，城管局打电话给我，让我晚上去交流业务上的事。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啊？如果我不去，会不会影响公司的业务啊？” 大家不要取笑张佳密如此简单的思维。事实上，如果你也是刚出校门的女孩子，也基本上和她差不多。 “城管局管着户外广告牌的审批，如果得罪了他们，肯定会影响公司业务啊，这还要问吗？” 周进有心要历练她，向她直陈利害。 “那我还是要去啊。可不能因为我，而影响公司的利益。哥，晚上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了，你和晓雅姐姐打声招呼。” 佳密道。 “我的傻丫头哎，你还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周进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 “那行，你去吧，自己小心点。” 张佳密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所谓的城管局领导找她谈事情，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人起了觊觎之心。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天生绝世容颜，这是上天的恩赐，是福，也是祸。 从古至今，哪个绝世美女有过好下场？西施？昭君？貂禅？还是玉环？ 如果说，美貌是上天赐予的一笔巨大财富，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好这笔财富，那一定会给你带来祸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嘛。 当年在狱中，周进向张鸿俊提出，将他所留的财富，交给他的女儿张佳密，当即被张鸿俊否决。他宁可将这笔财富的秘密，带到地下，也不会交给女儿。因为，女儿没有能力掌管这笔财富，相反只会给她带来灾难。 他虽是罪恶滔天的江洋大盗，但，问题看得透啊！ 同样，张佳密的能力，如果不能驾驭和保护好自己的美貌，那她的美貌，最终也只会把她拖进无尽的深渊。 这不，才到运江工作几个月的工夫，就引来狼了。 财富可以深藏不露，但张佳密终究是要与社会打交道，抛头露面的，所以，周进能做的，就是如果谁敢向佳密伸出罪恶的狼爪，就毫不犹豫地斩断它。 张佳密因为要单独面见城管局的领导，下班后，特意先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衫。而周进直接就开车，去律所接上顾晓雅。 自从回到运江，第一次有机会与晓雅独处。因为张佳密形影不离地跟着呢。上班的时候，跟着周进，下班的时候，跟着顾晓雅。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反正，当初周进把熬中药的任务，交给了她，她就与晓雅基本上形影不离了。 “中药咱们晚上回来再熬，马上我带你去吃个西餐。” 一上车，周进就握住晓雅的手，轻轻用力握了握，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度。 “好，听你的。” 周进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平淡，好似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倒退了不少。却也无可奈何。 在多伦多西餐厅附近停好了车，这是一家新开的西餐厅，由于环境布置，很有情调，深受年轻人，特别是青年恋爱男女的喜爱。 周进和晓雅先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坐下，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大厅的全貌。 由于来得比较早，餐厅里人还不多，张佳密还没有到。 相约佳密的人到了没有呢？ 周进把身子缩在卡座里，这才对晓雅说起了佳密的事。 “你真可以的。过去人家讲，一家养女百家求。佳密成年了，有男孩子追，不是挺正常的吗？” “我是怕他遇人不淑，所以过来看看。你也帮着长长眼。” 两人说着些闲话。周进突然注意到，一位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身穿一件灰蓝色t恤，下身穿一件白色的裤子，手捧一束鲜花走了进来，在一个靠街边窗的卡座坐下。距离周进晓雅的位置并不太远。 现在，他两眼盯着窗外，又不时看向进门口。 从他的模样看，似乎在哪里见过。从他的心跳节奏来看，周进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是惴惴的。 凭感觉，他就是那个约佳密见面的那个人。 第339章 心怀不轨 见周进盯着那个看，晓雅也回头看了看，一下子主把他认出来了。 “这不是路政大队的副大队长赵东亮嘛，他是城管局赵子平的儿子。” 顾晓雅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以前自己作为某单位的法律顾问，车辆被扣押，代表受聘单位，去与路政大队交涉过。 “他要追我们的佳密，倒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他的表现了。” 晓雅笑着说。 “怎么，你这一关，就这么轻容易过了？” 周进问。 “人家小伙子一表人才，家世又好，工作也不错，还是个小领导，如果能与佳密成了，不是好事吗？我懂了，周进，你心里是舍不得。” 晓雅说。 “可我怎么觉得这小子心怀不轨的呢？” “怎么心怀不轨了？” “他明明是路政大队的，偏偏自称是城管局的。” “这是人家一个借口，不然怎么找佳密啊？可以理解。” 正在低声辩论的功夫，餐厅服务员把两人点的牛排端了上来。与此同时，周进却注意到，赵东亮站起身来，朝门口挥了挥手。 张佳密到了。 周进注意到，佳密回家换了衣衫，白色长袖衬衫，黑色的长裤，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目的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一点老气一点。尽管如此，仍然掩抑不住风流婀娜。 “来，这边，请坐！“ 赵东亮看到张佳密前来，强行摁住心头的激动。今晚只要见了面，开了头，建立了联系，以后，就可名正言顺地去找她了。 “领导，怎么称呼？我上次去城管局，好像没见过你哎。” 张佳密问道，声音清脆婉转，赵东亮听在耳里，如闻仙乐。 “这里没有领导，我叫赵东亮，大家岁数都差不多，你以后直接叫我东亮，就好了。” 赵东亮直接把自己是不是城管局的，给跳过去了。 “那怎么行呢？多不礼貌啊。领导有名片吗？咱们交换一个名片。” 因为工作需要，张佳密印了名片，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名片夹，掏出一张，双手递过去。 赵东亮双手接过，却说： “我没有带名片，这样，你把我的手机号码存进手机里，就行了，赵东亮，号码是，------” 张佳密果真是拿出手机，输入存储。 见女神将自己的号码真的存入，赵东亮心里一阵狂喜。然后就把自己身边早就准备好的鲜花，双手奉上。 “啊呀！领导，这合适吗？” 张佳密显然没料到赵东亮会来这一出，有点手足无措。但是，在短暂地惊慌之后，还是接了过来，随手放在身边的座位旁。 周进在一旁，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于张佳密的表现，他心里打65分。 中规中矩。既保持距离，又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如果对方真是城管局的领导，也让他挑不出礼来。 “点餐吧，先说好，领导，今天我请你。你为我们公司的事操心，本该我来请你。” “啊哈，不用你请，我请，我在这里办了卡，充了值。再说，毕竟是我约的你嘛，所以，今天我请。真要客气，明天你请。” 从这可以看出赵东亮的算计了。今天约上了，就放长线钓鱼，玩大的了。约会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机会也就多了。 但是，显然，张佳密与他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张佳密以为是谈公事，谈工作，哪里会意识到，人家是在图谋她的人呢。 “那行，明天我安排好了，打电话给你。” 佳密傻傻地说。 他们的交谈，周进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但是，坐在他对面的晓雅，却是一无所知。正在专心对付面前的一份牛排。只见她只切了一小口留下，其余的全部推到了周进的面前。 “你吃了它，别浪费！我有罗宋汤，再吃点水果沙拉，就行了。”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周进知道晓雅饭量小，特别是晚上，吃得更少。所以，当仁不让在答应承包。 恰在此时，餐厅里的灯突然全灭了，顷刻间陷入了一片黑暗，空调也停止了运转。再从窗户向外看去，街上路灯依旧璀璨辉煌，很明显，这不是大范围的停电，而是餐厅里面断电了。 “对不起大家，可能是店里的保险丝坏了，我们正在抓紧抢修，马上就好。每桌客人，我们都将赠送一个果盘，表示歉意。” 餐厅负责人，赶紧出来打招呼。同时，有服务员拿出几根蜡烛出来点上。 一会儿的功夫，餐厅里重又见了光明。蜡烛的光亮，虽然比不得电灯，却把整个餐厅映衬得更有情调。 “热死了，吃不下去，应该免单！” “对，应该免单！我们走了！” 两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周进心里隐隐地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张望，但是，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熟悉的身影。 “什么素质?真差劲！” 这是赵东亮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不仅坐在他对面的张佳密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距离他好几米远的周进也听得分明。 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周进却是看到，赵东亮脸上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你，你怎么打人呢？” 赵东亮捂着脸，结巴着说。他本想在张佳密面前装个逼，彰显一下素质和正义感的，没曾想，刚才喊话的这两位，根本不理论，上来就动手，直接就给他打懵了。 “打的就是你！你特么说谁素质差呢？” “我就说你怎么啦？” “你特么还敢回嘴？”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小伙子，捞起餐桌上他没吃完的酱汁牛排，朝着孙东亮的头上一磕。可怜他原本梳得一丝不乱的头上，顿时汁水四溢，脸上糊了一层。白色的夏裤上，也沾染了不少。 张佳密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正犹豫着该怎么办呢，忽然小手被人一拉，扭头一看，却是顾晓雅。 “我特么跟你拼了！” 赵东亮也是有血性的，见自己只因多了句嘴，竟遭遇如此羞辱，暴乱着扑了上来，餐厅里顿时乱着一团。 本是大夏天，空调刚停的那会儿还能忍受，现在电没来，闷热得不得了。餐厅里又有人打架，食客们纷纷放下餐具，走到室外。有的付了餐费走人，有的就直接开溜了。更多的，是站在室外，看稀奇。 张佳密被晓雅拉到一边，昏暗的蜡烛灯光下，周进正在一丝不苟地对待眼前的牛排呢。 “哥，晓雅姐，原来你们也在啊？” 佳密有些兴奋地说。 “死丫头，就准你来吃好的，就不兴我们也洋兴一回？” 周进不紧不慢地说。 “哥，你去拉一下架吧。不然，城管局的赵科长要吃亏。” 佳密说，头上是汗，不知是因为急的，还是因为确实闷热。 “哦！” 周进拿出一张餐巾纸，把嘴擦了擦。此时，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赵东亮完败。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 更可气的是，那两个小伙，打完人后，立即钻进围观的人群，拍屁股走人，溜了。 第340章 孺子可教 赵东亮挨了打，自然是不甘心。奈何打人的已经逃之夭夭。 正自满腔愤懑，突然一只白皙的小手递了几张餐巾纸过来，抬眼一看，正是张佳密。 “擦擦吧！” 声音轻柔，赵东亮听在耳里，如闻仙乐。他心里有一股闷气，想发作，却又找不到对象。 因为打他的两个人早就逃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佳密递上来的一块纸巾，无疑成了他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要不要报警？” 餐厅经理上来关心地问。她今晚也很委屈，店里的电路被人从外面破坏了，他们的电工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故障所在，现在正在抢修。 餐厅里的电停了，不仅没有客人前来，原先店里的客人还跑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有客人，在她们店里遭遇到殴打，以后，谁还敢来吃饭消费啊？ 她想不通，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报个屁的警啊？打人的都跑了，现在报警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赵东亮没有好声气地说。 他的一肚子气，找不到发泄对象，现在店经理出面，正好让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忽然扭头看见张佳密站在一旁怯怯地看着他，为了保持风度，又硬生生地将这股气咽了下去。 “要不，赵科长，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吧，明天上班，我到你办公室咱们再谈，好不好？” 张佳密柔声地说。 “好吧。明天我们再约，电话联系。” 赵东亮此时也没了其他的心思。头上身上全是油污，原先白色的裤子，也变得色彩斑斓，看上去很是狼狈。 好像是专跟他作对似的，赵东亮才上出租车，餐厅里忽然恢复了照明。电工已经找到了故障所在，修复了，确认是人为故意破坏的。 估计是餐厅老板惹上了什么人。 唯有周进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率是河西强哥张义强的手笔，不过，他可不想多管这份闲事。 付了餐费，包括张佳密和赵东亮的那一份，餐厅经理为表歉意，特意打了个对折，周进也没有矫情，欣然接受。 张佳密第一次单独的社交活动，也就此结束。在回去的路上，小丫头还沉浸在替赵东亮愤愤不平的情绪之中。 周进和晓雅都不想点破，任由她叽叽喳喳地抒发着感慨。 第二天早上上班，才到办公室，就有花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一束鲜花。不用问，是送给张佳密的。 “请问，你是张佳密小姐吗？有人给你送花。” 张佳密脸上一红，这一幕，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还在上大学时，就有多位男同学送过，表达过心意，孙庆东就送过。 但是，到了运江，走上社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花。 “谁啊？” “是一位赵先生，上面有卡片呢。” 张佳密接过，果然是赵东亮送的。卡片上留言写道： “佳密，对不起，昨晚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体验，向你赔罪，请原谅！今晚请再给我个机会！” 张佳密这才明白，那个所谓的城管局领导赵东亮，约自己见面，动机并不那么单纯。她虽然缺少社会阅历，但毕竟不是傻子。 “哥，那个姓赵的，可能不怀好意。” 为周进泡上一壶茶，张佳密说。 “怎么不怀好意了？人家给你送花，还送出罪过来了？” 周进故意取笑道。 “哪有主管领导，向被管理对象，赔礼道歉的？更何况，他没有做错任何事，道哪门子歉啊？” “那还不是想取得你的好感？” 周进说。 “他是官，我是民，我们公司是受他管理的。只有我们，才会想方设法限得他的好感才对！” “丫头，你这么分析问题，就对了，也让我放心不少。底下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接触，保持距离！” 张佳密想了想，说道。 “孺子可教也！” 忽然接到陈敬德的电话，通知他下午去参加运江市政府召开的投资推进会。陈敬德原先是作为纽约华商代表，本应参会的。但是，现实情况是，他在京城分不开身，二是他已让周进作为自己的代理人。周进也就相当于纽约华商的代表。 才放下电话，林世文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周进这才得知，林世文现在是运江市政府对接投资落实的联络人。 “师兄，听陈总讲，他委托你作为他的联络人了？” “哈哈，世文，是有这么回事。他实在分不开身，想到我在运江，情况相对比较熟悉，就让我干了。” “巧了，我现在是运江市政府这边的联络人，现在产业园落地这一块，就是咱哥俩的事了。” 林世文高兴地说。 “下午开会谈什么啊？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下午是投资推进会，程市长参加，各相关部门人负责人都到场。你作为美方投资人的代表，可以提出意见，以及希望运江政府这一块急需解决的难题。” “好的，我知道了。” 和林世文聊了一会儿，周进又把电话回给了陈敬德。 “师兄啊，我才接手这一块，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你能不能发点资料给我。我也好熟悉熟悉。准备落地的企业，有哪些需求，哪些困难，都可以报给我，下午，在会上，我好提出来。” “周进，你能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我马上就让人把资料传真给你。” 陈敬德欣慰地说。 下午三点钟，运江市政府在开发区会议室召开投资推进座谈会。周进带着张佳密提前几分钟，走进会场，直接在外方代表座席上落座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周进之所以带着张佳密参加，就是想让她在运江各相关部门负责人面前亮个相，同时也想提高提高她的眼界与阅历。 与会人员，周进大多认识。有计委主任孟德奎，交通局长姚士清，建委主任韩长庚，城管局长赵子平等等，此外，还有公安、国土、规划、环保、供电、供水、供气等部门的领导。值得一提的是，天龙建设公司的老总梅春竹也与会。这次先期三个平方公里的拆迁工程无疑落到了他的手上。 梅春竹本是在和开发区的一位副区长寒暄，扭头看到周进，忙走了过来和他握手。 “哎呀！周进，好长时间看不到你了，前两天，我姐夫和姐姐还念叨你呢。” “去了一趟美国，中途又出了点岔子，前几天才回运江。” 周进在美国被拘押的事，在运江还是传开了。 “晚上，我们聚一聚，你听我电话。” “会还不知道开到什么时候呢，再说吧。” 周进淡淡地说。 第341章 鱼儿咬钩 这边正寒暄着，程戈和市长、吴孟元副市长在开发区党工委书记郑健的陪同下，步入会场时，一眼就看见了周进。 程市长一把握住周进的手。 “小周，回来啦？” “感谢程市长关心。这次能够顺利脱身，多亏了程市长帮助。要不是程市长出面找到领事馆，要不是有国家做后盾，我可能就被他们黑了。” “哈哈，你小子，以后多多替运江做点事就行了。听世文说，陈总委托你做代表了？” “是的。” 接着程市长又与周进身边的张佳密亲切握了握手。尽管对方才是个小姑娘，但，张佳密跟在周进身边，估计是外方代表成员，怠慢不得啊。天知道，她是代表哪个外方企业？ 这一幕，让一旁不远处的赵子平看在眼里，心里的震憾无以复加。 他一直在调查了解张佳密的背景，看到她出现在外方代表的座席上，已然很惊讶了。现在看到程市长对待她的郑重态度，心里更是谨慎了几分。 其实，如果他到公安上去查一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出张佳密的身份。她的父亲张鸿俊，还是自己分管刑侦主持公安工作时，被抓捕归案的。 但是，他现在已离开了公安系统，不想再去麻烦别人。再说，他把在公安工作的最后两年，当成是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所以，离开公安当上城管局长后，就自动地与以前做了切割。 所以，张佳密，这个死刑犯之女，如今在他的眼里，充满了太多的神秘感。 自己儿子，想追求她，有门儿吗？ 建委主任韩长庚，看到程市长与周进握手，同样也是五味杂陈，原因就不再赘述了。好在现在他又有了一个儿子，想到此处，他又用余光，看了看一旁的梅春竹。他虽然把自己拉下了水，但是，自己实打实地有了儿子有了根，是该恨他呢，还是该感谢他？ 想起前两天去看望黄婉霞母子时，儿子已经会走路，正在咿呀学语，顿时心中一软。 张佳密看到周进，与这么多的领导谈笑风生，挥洒自如，一点儿也不怯场，不由得更加崇拜了。不禁又想起了父亲给她的绝笔遗言： “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走到这一步，也是罪有应得。唯一可惜的是，让你的人生蒙了尘。唯望你，这辈子紧跟着周进，最好是能够嫁给她，如此爸爸才能放心!爸爸相信，他是爸爸离开这个世界后，唯一能够替你遮风挡雨的人。” 投资推进会，由副市长吴孟元主持，开发区党工委书记郑健，介绍了新建工业园的征地拆迁情况，以及工业园的初期规划蓝图。供电、供水、供气以及开发区公安部门也都作了表态性发言。 周进作为外方代表发言。他感谢运江市政府的精心筹划和精准服务，作为外资方，对投资运江很有信心。一定加快企业尽快落地，尽快投产，尽快产生效益，实现双赢。 程市长带头鼓掌。 花花轿子人抬人，做戏就得做全套。傻子才会在这样的会上提出问题和意见呢。 周进今天参加这样的会议，主要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亮个相，以工业园区，外方的联络代表人身份亮相。相当于官宣：今后他将作为外方代理人，与运江市政府各部门接触。也与大家混个脸熟。 会议的下半段，大家还驱车赶往拆迁中的工业园区。目前，先期的三平方公里的用地已基本拆迁完毕，“四通一平”工作，也正在有序推进，等到道路开通，企业就可以入驻，开始厂区建设了。 活动结束后，周进本想回公司，却见梅春竹走到身边，说： “周进，跟我走，晚上我们聚一聚。” 会前梅春竹已经预约过，会后，又再次邀请，周进尽管心里对他不爽，却也不便拒绝。于是笑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 周进驾着车，跟在梅春竹车子的后面，七拐八弯地，竟出了运江城区，来到葫芦镇附近的一个院落。高墙大院，古色古香。 车子才停下，竟看到赵子平也从后面的车子上下来。周进也不感到奇怪，他能当上城管局长，当初也是走了梅春竹的路子。 却在此时，张佳密的电话响了，一接，竟是赵东亮的。 “佳密，晚上请你赏脸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昨天晚上的不愉快经历，似乎并没有影响他今天的心情。 只不过，这家伙有点蹬鼻子上脸，昨天才第一次接触，今天早上就送花了。晚上又打电话约饭，傻子都能看得出他的用意。你看，他连称呼都变了。昨天还是称呼她为张佳密小姐，今天就直呼佳密。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两人有多熟悉呢。 追女孩子，就是要有这种死缠烂打不要脸的精神。有时候，你越是不要脸，女孩子越喜欢。 只不过，他遇到的是张佳密。此法似乎不通。 “啊呀！对不起了，领导，我今晚没时间，下午才参加完市政府的投资推进会，晚上还有活动，正在外面呢。” 张佳密歉意地说。 “哦！” 赵东亮明显有些失落。实际上他主动打电话给张佳密，也是鼓了一番勇气的。原本，他晚上也有应酬，但是，为了追女孩子，推辞了。本来以为，有昨晚相约的话头，早上又送过花了，今天晚上应该能够约上。却不曾想，对方回绝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这是我刚搞的一个会所，基本不对外营业，只有四五个包间。自家兄弟，自娱自乐，自产自消。不过，以后你有什么私人招待，放到我这儿来，保管给你服务到位。” 梅春竹下车后，并没有着急进门，而是拉着周进参观院落。 张佳密和赵子平跟在他们身后。 赵子平和霭地朝佳密笑了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张佳密则主动地向他问了好。 “赵局长好！” “小张啊！现在公司业务怎么样啊？” “承蒙赵局关心和支持，公司经营还好。” “我们城管局，准备对市区几条街道的店名店招进行统一规划设计和更换，统一字体，统一样式，你们公司有没有能力承接啊？” 赵子平今天下午看到程市长与张佳密握手，还小声交谈了几句，他越来越觉得，这位小姑娘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所以，他及时的伸出了橄榄枝，主动拉近与她的关系。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还在想方设法追求她呢。能不能追上后一步再说，自己先得对她进行感情投资，取得好感。万一真的追上了，自己就是她的公太爷，她就是自己的儿媳妇。自己老了，将来还要靠他们养呢。 “哎呀！太好了，我们公司肯定有这个能力，这样，赵局长，明天，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到你局里详谈，你提要求，我们照办，你放心，我们公司一定让你满意。” 周进虽然和梅春竹走在前面，后面两人的谈话，却也是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心里不由得想发笑。 一个是急于拉感情，一个是急于做成生意。 拉感情的，是个老手，而想做成生意的，无疑是个缺少社会经验的菜鸟。 人家才给点甜头，作为鱼儿，就开始咬钩了！ 我的傻丫头啊！你真的相信天上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吗？钱有那么好赚吗？ 第342章 赵市长截胡 周进参观完了这个座落在郊外的会所院落，里面的装修，古色古香，各类设施一应俱全。更让人惊叹的是，里面竟有一个好几亩大的水面，通过一条河道，直接连通外面的葫芦湖。闲暇时，可以在里面垂钓。 “梅总这里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周进恭维道。 “我这里一般不对外开放，不过，你周进来，我随时欢迎！” 梅春竹客气地说。他知道，周进在姐姐和姐夫眼里的份量。前段时间，周进滞留美国，姐姐和姐夫念叨了好几次。虽然自己是一号的小舅子，但是，对于周进这样的人，还是应该着力交好才是，大家一起发财嘛! 要是在两年多前，周进是绝不会和梅春竹这样的人打交道的。在自己心里，梅春竹就是个社会的渣宰，而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应对与这样的人势不两立。 经过这两年的磨练，心态也逐渐地平和了。社会上的丑恶现象多了去了，任何一个人，一个组织，都不可能将之完全清除。 这种丑恶现象的存在，自然有它的温床和土壤。只有把这些土壤和温床改良，才能有所进步。而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进入里面的一个大包间，一个漂亮的女子迎了上来，正是运江美女大赛的36号美女沈君怡，她现在的身份是天龙建设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周总好！赵局好!这位美女好！” 沈君怡甜甜地打着招呼。她认识周进，可是不认识张佳密。 几人刚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几个着装统一的年轻女服务人员端上了茶水。周进注意到，这些服务的女孩子，胸前都挂着一个牌子：清水中学。看来，她们都是来自清水中学职业班的学生。这里距离清水中学，并不太远。 闲聊的功夫，又有人到了。周进抬眼一看，也是熟人，是建委的工程质量检测中心的主任曹同泰。他的身后，也跟着一位女子，年纪大约三十岁出头，薄施脂粉，颇有些风韵。她一进来，就自动地与沈君怡凑到一起去了。看来，她们之间是熟悉的。 “还要再等一会儿，马上赵市长要来。” 周进知道，梅春竹口中的赵市长，应该就是常务副市长赵长春。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沈君怡看了一下手机短信，对梅春竹轻声说道： “田玲快到了。” 周进一听，顿时浑身一紧，随后又反应过来，此田玲非彼田琳。此田玲是美女大赛的27号，而彼田琳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林世文的老婆。 “我们到门口去接一下。” 梅春竹说着，就起身出去。田玲到了，也就意味着赵市长到了。对于这个拥有实权的常务副市长，他表现出相当的尊重态度，尽管自己已经和他打成了一片，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捏住了他的命门七寸。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曹同泰和赵子平也都先后起身跟了出去。赵市长是常务副市长，分管城市建设。赵子平和曹同泰，都相当于他的直系下属。领导到了，不去迎接怎么行？ 而周进也只得起身跟着。别人都去迎接了，自己和张佳密不可能坐着不动，虽然不是赵市长的下属，也只有滥竽充数了。 赵市长下了车，容光焕发，跟迎接他的人一一打招呼。忽然看到站在最后的周进，迟顿了一下，先跟周进握了一下手，然后笑道。 “哟，今天的队伍扩大了。” 周进，他是认识的，以前，无论是杰克刘，还是京海置业的江同洲，美籍华人富商陈念祖、陈敬德父子，他们在运江的活动，周进都是陪同在侧的。赵长春作为常务副市长，多次会见他们。特别是天元影视城项目，是赵长春任上引进的，而物业却是周进的天海物业公司在负责。赵市长每次去天元影视城视察，周进也都是陪同在左右。只是，这一次，作为梅春竹小圈子的聚会，周进第一次参加，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赵市长好！” 周进握着赵长春的手，谦恭地说道。 “好，好，好，---” 赵市长在梅春竹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地直往里走，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后面下车的田玲，拎着小包，沈君怡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她们当初就是好姐妹，现在各自选择了近乎相同的生活，也是活得有滋有味。特别是田玲，现在已是团市委活动部的副部长，妥妥的副科级干部了。 晚宴当然以赵长春为中心。他的左侧是赵子平，右侧是梅春竹，周进则挨着梅春竹坐。 张佳密则和几个女的，挨着坐。由于赵长春的关系，田玲当然成了她们当中的主角。 周进感受到了佳密心里的不安。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又与她们几个女的不熟，显得有些拘谨，不时地拿眼睛看自己。 好在沈君怡伊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把大家照顾得都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长春忽然轻声问身边的赵子平。 “那个街道统一招牌的试点，确定了没有？” “已经初步确立了两条街，一条是位于老城区淮庆路，另一条，是位于西区的兴城路。统计了一下，这两条街，共有商铺店家360多家。初步预算是一家五六千元左右。店家出一半，政府出一半。” “好，很好。” 赵长春点头说道。然后又对坐在他对面的田玲说道： “小田啊，你过来敬赵局长一杯，你家哥哥的事，就要全拜托赵局长了。” 酒桌上一众人还不明白什么事，一直在注意着赵长春与赵子平的一举一动的田玲，立即端着酒杯，就走了过来。 “赵局长，我有个堂哥，开了家广告装潢公司，还请赵局长赏口饭吃！来，这杯酒，我敬您！” 说罢，竟把满满一杯酒，一口干了。 那可是白酒哎，差不多有二两。想不到，她一个女孩子，竟是好酒量。 “好说好说，明天让他到我办公室谈！” 言罢，也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心里却是无比的苦涩。因为就在刚刚，他已把这块业务，许诺给了张佳密。 但是，主管自己的赵市长亲自发话截胡，由不得他提半点反对意见。他本想讨好张佳密，对她进行感情投资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赵市长以前多次批评城区街道，店名牌匾不规范，乱七八糟，有碍观瞻，有损城市形象，需要整治，原来是在下一步棋。 看来，只有对不起张佳密了。尽管你的身份神秘，但是，赵市长却是实实在在的领导，运江最有实权的人物之一，可以一言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县官不如现管。赵市长管着自己呢，所以，在张佳密和赵市长之间，毫无疑问，只能选赵市长。 想起赵市长的心计和手段，尽管他曾做过公安副局长，而且还分管过刑侦，心理素质相当强大，也有点不寒而栗。 第343章 咱俩合作 说实话，对于统一街道的店名牌匾，他是有不同意见的。私下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各个店有各个店的特色，只要控制好尺寸，让店家自己在规定的尺寸里，发挥各自的想象和创意，尽情挥洒即可。 却没想到，原来赵市长是有着明确目的的。而自己却傻傻地认为，只是赵市长的审美要求比较独特而已。 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人赚得盆满钵满，好像还在规则之内。这到哪说理去？ 高啊！ 赵子平心里感叹。 领导就是领导，值得自己学习和借鉴的地方，真的很多啊。 尽管他们交流的音量很小，周进却是听得分明。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惋惜，相反，还松了一口气。 因为赵子平平白无故地给佳密一笔这么大的业务，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他真的很担心，一旦张佳密经受不住诱惑，陷入社会的淖泥中，自己会不会后悔。到时，是怪她意志不坚定，还是怪自己草率，把她放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最好不要考验人性，因为结果一定会让你很失望。 当初用张佳密的名义注册多彩广告公司，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想着佳密大学毕业后，能有个事情做，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后果。 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子中，唯有张佳密身世较为清苦贫寒。她从小就生活在不确定之中，除了下岗的父亲，无依无靠，非常缺少安全感。对于突然出现的财富，可能会缺少免疫力，很容易在这方面翻船。 看着张佳密在跟几位以前素不相识，不知她们深浅的女子，聊得十分热乎，甚至还在交换电话号码，周进忍不住地断定，这样下去，要不了半年，张佳密就可能会改变三观。 那三位，可都不是什么良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这样的人相处，能有什么好嘛？ 他突然有点后悔带佳密来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失策啊！ “周进，来，咱哥俩喝一杯！” 梅春竹主动端起酒杯，与周进一碰，小半杯酒就入了肚。 周进估计，他肯定有事要求着自己。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拉入他这样的小圈子。 果然，梅春竹带着点酒劲，把嘴凑到周进耳边： “兄弟，咱哥俩今后要互相帮衬。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以后还请梅总多多带着我混！” 尽管心里对他反感得不行，但面场上还得与他虚与委蛇。 “别扯了，你还需要跟我混？我跟你混还差不多。工业园项目，你现在是外方代表是不？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梅总，你有话直说就行，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咱俩合作！” “怎么合作？” “咱们合作，把工业园的建筑施工项目全部拿下。” 周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特么的，怪不得今天一见面就跟我示好呢，还带我来参加这样的小圈子聚会，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工业园厂区厂房工程，那是一个多大的工程量啊？先期三个平方公里，远景十个平方公里。相当于建设一个新的城市。因为运江的老城区，总共也不过才五六平方公里。工业园的四通一平工程，目前无疑已落到了梅春竹手里，但是，厂区厂房建设才是重头戏。但这部分的权力，是在投资方手里。投资商怎么建厂，怎么在厂区布局，那是投资方的事，运江方面不好指手划脚。 现在周进成了外方投资的代表，他的意见，必然十分重要。外国投资商来到运江，他们两眼一抹黑，根本搞不清状况，而周进相当于运江的地头蛇，方方面面都很熟悉。所以，陈敬德让周进做为投资方的代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梅总，你高看我了，我才接手，还不清楚状况。再说，外国投资方怎么建厂区厂房，我恐怕不好决定吧？毕竟，据我的理解，厂房的建设专业性很强，他们能让我做决定？” “没那么复杂，按图纸施工罢了。他们把厂房设计好了，还能从美国带施工队过来？兄弟，咱先这么说着，反正还有时间，等哪天有空，咱哥俩坐下来，慢慢谈！” “那行。我也好好考虑考虑！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来，咱哥俩再干一杯！” 梅春竹见周进并没有把门关死，看来还有希望，心下十分高兴。 “梅总，我酒差不多了，马上回去还要开车（那时候不查酒驾），不能喝多了。” “喝多了怕什么？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这儿有的是房间，很安静，晚上就不要回去了。明天反正是周末。你小子，挺有眼光啊，小女朋友很漂亮，把她们几个都比下去了。” 梅春竹看了一眼张佳密，然后把目光收回来，在周进耳边贼兮兮地笑道。 “别扯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咱们一起再敬一下赵市长。” 周进说罢，端起酒杯，站起了身。 他刚才虽然在和梅春竹聊着，而眼睛的余光，却始终注意着赵长春。见他刚和赵子平聊完，身体才坐正，于是立即提议。 总不能让赵市长空着不是？ 在整个餐桌上，赵长春地位最高，大家一起再敬一下，理所应当，虽然从开始，到现在，大家已轮流敬过好多回了。 此刻，赵副市长有些微醺，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却在此时，他的手机电话响了，接起来，里面是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估计是他的妻子。与他座位只隔了一个人的周进，听得分明： “长春，馨月不见了！” “慌什么？女儿这么大人了，能到哪里去？兴许是去找同学玩去了吧？” 赵长春不以为意，有些责备地说道。 “不是，上午十点多钟，老师补完课，她送老师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你问过张老师没有？” “怎么没有？张老师说，馨月把她送到小区院门口，就分手回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赵长春放下电话，脸色有些凝重！ 第344章 离奇失踪 赵长春的女儿赵馨月，现年18岁，在运江中学读高二，马上暑假一过，就上高三了。这次期末考试，数学成绩有些不理想。 像她这样的市领导的子女，肯定是学校特别关照的对象。 市领导平时为全市的社会经济发展、全市人民的福祉操心，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和家庭，作为学校的校长和老师，肯定是要替市领导把教育子女的责任担起来，不让领导分心，更好地为全市人民服务。 这是觉悟！ 校长主动与馨月的妈妈取得了联系，并亲自带着学校的一位姓张的特级教师登门，为赵馨月补课。 这种为市领导子女补课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啊。张老师即使是特级教师，教学经验丰富，也是仗着平时和校长关系比较近，才得到免费为赵馨月补课的荣幸。他不畏酷暑，每天上午骑自行车半个小时，赶过来，乐此不疲。 却说这天上午两个小时的补课结束，赵馨月照例把张老师送到小区院门外，顺便活动一下身体，透透新鲜空气。两个多小时坐在空调房里，也确实够累的。 她在院门不远处的一间小店，买了一支冷饮，边走边吮吸着。忽然开过来一辆面包车，在她身边停下。馨月正诧异的功夫，一个蛇皮口袋就突然朝她头上一罩，紧接着就被一人扛入了车内，车门一关，迅速消失在街道上。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多钟，气温正高，太阳正辣，街上也没什么人。所以，这馨月被掳走，也没人看见。 馨月的妈妈，本是工商局的工会主席，女儿暑假，马上要上高三，又有老师上门补课，所以，特地请假不上班，在家陪着。见女儿送老师出门，半天不回家，起初也没在意。 因为孩子已被关在家中好几天了，每天就这个时候，出去放放风，出去透透气，也是挺正常的。可是到中午都没回家吃饭，这让她心中颇为生气。暗暗地想，等她回来，要和她好好谈谈，明年就要高考了，可不能再这么贪玩了。 哪晓得，一直等到吃晚饭，都没见到女儿的踪影。她心里的有点慌了，就一个个打电话询问。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没见过。她的班主任，甚至给全班的每个学生家长都打了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 赵馨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妈妈这回彻底慌了，这才打电话给她爸赵长春。 赵长春作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平时公务繁忙，也很少归家。有时一连两三天，母女俩都难见到他的踪影。 这次如果不是情况特别紧急，馨月妈是绝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却说赵长春此刻正在参加梅春竹组织的小圈子私人聚会，接到电话也有点慌了神。女儿失联十多个小时，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 她一个十多岁的中学生，从没离开过父母的视线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有去同学或者老师那里，那会去了哪里呢？ 会不会遇到坏人了呢？会不会有人报复？ 想到此处，他忽然全身一寒。拎起手包，就起身往外走。 众人不明就里，也赶紧起身。梅春竹则窜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 “你们继续，我忽然有个事，要先走。” 赵长春不便向大家解释什么。梅春竹的助理沈君怡只得招呼安排在其他包厢吃饭的驾驶员出来。 赵市长钻进车厢，驾驶员启动汽车，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大家不明所以，以为赵市长是有紧急公务。周进却是知道，赵市长这是着急回家找女儿去了。 市长都撤了，大家也都觉得再喝下去没什么意思，于是都提出结束。 梅春竹今晚召集小圈子活动，主要目的是觊觎周进手上的外资厂房厂区工程。周进没有回绝他，答应回去好好考虑，他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如果周进当场拍胸脯保证，那他反倒觉得不靠谱了。 本来，他安排今晚大家好好娱乐娱乐。男人们打打牌，打打麻将，适当玩些彩头，一般都是梅春竹每人发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万块。以前，基本上都是赵市长赢面多，经常一吃三。女伴们嘛，就由沈君怡带着，去院子里的另一个房间，集体做美容。从城里专门请过来的专职美容美体师，已经在等着了。 周进首先告辞。在这里过夜，根本就不是他的选项。虽然他与赵子平、曹同泰几个人以前就认识，但他自认为，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到不设防的这一步。 张佳密才上车，就兴奋地向周进汇报： “哥，刚才来的时候，赵局长和我说，城管局，准备对市区几条街道的店名店招进行统一规划设计和更换，统一字体，统一样式，问我们公司有没有能力承接，准备让我去谈呢。” “是嘛？大生意哦！” 周进并不直接点破。 “是的，我估算了一下，几条街道，不得有几百个商家，我们每个店家赚一千块钱，也有几十万呢。” 和许多才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佳密对社会，对未来，都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却不知道，一个又一个的坑，在等着他们呢。 “是不是认为，这钱，也赚得太容易了？” 周进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余光也在注意着张佳密的神态。 “我想明白了，这个社会，有路子，就能轻松赚到钱，实现个人价值。没路子，就只能卖苦力了。” 前方正好遇到个红灯，周进一个急刹。想说什么，却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天啦！佳密出校门，这才几天啊？就能得出这样的认知？实现个人价值，就以能否赚到钱来衡量？ 再一想，她似乎也没有说错，这不就是社会现实吗？其他的姑且不论，就说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师父的路子，到现在，说不定，也是在哪个地方卖苦力，一辈子都别想翻身。自己和家人的温饱都难以保证，更谈何实现个人价值？ “哥，我看出来了，今晚的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有路子的人，我们要和他们处好关系，说不定将来用得上。那个田姐、沈姐，还有陆姐，我都留了电话。我在运江也没什么朋友，她们说，以后会常常找我一起玩呢。” 周进直接头大。以前那个情绪低沉，楚楚可怜的张佳密，怎么会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这都是随的谁呀？ 忽然想起，她的父亲张鸿俊和自己说过，她妈妈很漂亮，在保险设备厂做会计，跟厂长搞到一起，贪污公款，最后被判了刑。 难不成，佳密是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 第345章 赵东亮遇 “佳密，你想过没有？赵局长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给你这么大的单子？好几百万呢，多少人在盯着呢，运江城里的广告公司，又不止你一家，你和他有亲？” 周进终于忍不住了。 “啊？” 张佳密闻言惊叫了一声。显然，她刚才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快乐之中，周进这一问，顿时把她从幻想中惊醒了过来。 是啊，运江城里，广告公司何止数十家？作为城管局的一把手，为什么会主动把这笔数百万的业务，交到自己手上？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难不成他是另有所图？要回扣？好像是的。 回扣这个词，她是懂的，在几个月的实际操作中，多彩公司也给众多的业务人员发放过回扣。 她想来想去，任她把头想破了，都不会想到，赵家父子是在图她这个人呢。 “佳密啊，你听我的，不要主动去找赵局长谈这笔业务。如果他主动打电话给你，再说，好吗？” 周进建议道。他心想，这笔业务，已经被赵市长截了胡。不对，这笔业务，从头至尾，都是赵市长的囊中之物，是张佳密想截胡。只是经手办的城管局长赵子平一时没明白赵市长当初的用意罢了。 现在他明白过来了，就肯定没有其他人的事了。 想啥呢？ “哦！” 张佳密答应道。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第二天一大早，周进才跑完步回来，就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蒋宏明的。立马回过去。 “蒋局长，你好，这么早？” “周进啊，怎么半天不接电话？” 听得出来，蒋宏明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这一夜，他是基本上没有合过眼。常务副市长的女儿突然失踪了，尽管才十多个小时，但是，既然赵副市长找到他了，肯定得当个大事来办。 “跑步去了。有什么指示？” “我马上发个传真照片给你，你让你们安保公司在全市的安保人员留意一下，帮忙找一个人和一辆面包车，请他们积极留意并提供线索。” “好的。出什么事了？” 周进问。其实，他隐隐地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赵长春的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这是开始动用警方力量寻找了。 “别问那么多，你照做就是了！” “好的，吃过早饭，马上就去公司，吩咐下去。” 匆匆洗过澡，佳密早饭就端上桌了。今天本来是周末，但是，作为民营服务企业的掌舵人，无所谓是不是休息日的。 两人吃完赶到公司，佳密取来传真，交到周进手上。 传真纸上是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学生装，名叫赵馨月，今年十八岁；另一辆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女神牌，运江市兴都县生产的，没有牌照。下面还有一行文字说明： 嫌疑车辆与此车同款，没有牌照。 事实上，确定是女神牌面包车，这一线索，来源于赵长春居住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民警调查时，店老板证实，上午十点多钟，有个小姑娘在他这里买过冷饮，然后，就被一辆女神面包车挡住了视线，好像没有牌照，车辆即停即走。 那时候，大街上没有监控，梳理线索，全靠人员走访摸排。能够查到这样的线索，也是警方数十名上百名干警，调查大半夜，才认定的。要是摆到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肯定是无所遁形。 当然了，如果赵长春不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公安干警，肯定也不会如此重视，如此大动干戈。 因为，按照法律规定，失踪要48小时，才会予以立案呢。赵馨月才失联十几个小时，着什么急啊？派出所民警能把此事记录在本子上就不错了！ 周进又打电话把张文亮和满元春叫了过来，让他们把公安的协查工作安排下去。 两年的时间，天海安保公司为全市培训了超过2000名安保人员，他们活跃在全市数百家机关和企、事业单位，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民防力量。 两千多名保安，就是2000多双眼睛，遍布运江的城市和乡村，大街和小巷，公安部门动用他们寻找失踪人员和车辆，肯定是事半功倍，而且节省了许多成本，特别是时间成本。 这个时候，时间最宝贵。 如何找到失踪人口，那是公安部门的事，周进插不上手。反正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张佳密的电话忽然响了，接起来，是赵东亮打来。这小子竟象牛皮糖一样，缠上了。 “佳密，干啥呢？” “上班呢，领导，有什么指示？” “都说了，别叫我领导，叫我东亮就行，没什么指示。就是今天不是周末嘛，想请你一起出来玩一下的。你知道吗？城东开了一家叫未来水世界的游乐场，很好玩的，要不，下午我们去玩玩水？” 张佳密捂着电话，看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周进。见他正在翻看今天的运江晚报，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不行啊，我下午约了人，有事情呢。” 张佳密想想还是婉绝了。昨天收到了对方送来的花，她也已看出来赵东亮是什么心思了。自己早已心有所属，容不下别的男孩子了。 周进昨晚一句话问醒她了，那就是：人家凭什么会对你好？现在这位叫赵东亮的城管局领导，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出去玩，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 “下午有事，那晚上呢？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就这么说定了，别推辞，淮庆路上，开了一家海鲜店，味道不错，品种也多，我们去尝一下。” 赵东亮说完，不待这边回答，就匆匆挂了电话。 张佳密苦笑着对周进说： “哥，那个城管局的赵东亮又约我晚上吃饭了，怎么办啊？” “去呗，上次，你答应请人家的，咱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那今晚你和晓雅姐，我们一起去。我说请他吃饭，又没说单独请他。你说对吧？” 晚上，赵东亮兴冲冲地来到饭店时，发现张佳密的身边，多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人，他都认识。 这两人，他都惹不起。特别是那个周进，自己以前做了两次针对他的事，不知道他心里清不清楚？ 所以，海鲜很美味，张佳密也很热情，但是，他却是味同嚼蜡。尽管他也看出，周进似乎与那个顾律师，更亲密些。 兴冲冲地出门，失魂落魄地回家。待走到家附近的巷口时，黑暗的树丛中，突然窜个人来，不由分说，一块板砖就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赵东亮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第346章 信息差 第二天清晨，周进照例起床跑步。虽说正值高温酷暑，但，早晨还是比较凉爽的。特别跑过步，出了一身汗后，小风吹到身上特别的舒服。 回到家时，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两名民警。张佳密坐在一旁，讲述着什么。 “周总，你好，打你电话，你没接，所以，我们只好上门了。” 看到周进进家门，两位民警立马站起来打招呼。 “怎么回事？” “哥，昨晚赵东亮被人打了，据说是受伤蛮重的。我们昨晚不是我他一起吃饭的嘛，所以，他们就上门来调查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晚，可能是和我们分手之后吧。” 佳密说道。 “是这样的，周总。昨天夜里，交通路政大队的副大队长赵东亮，----” “等等，路政大队，他不是城管局的吗？” 张佳密打断了民警的话，问道。 “不，他是路政大队的，他的父亲才是城管局的。你别打断我。” 一位民警不悦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他和我说，他是城管局的。你继续。” 张佳密忙不迭地道歉道。 “赵东亮昨天夜里，被人用硬块，砸在后脑勺上，昏迷过去。直到被路人发现，报警送到医院，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据赵东亮的父亲提供的信息，昨晚他可能是和张佳密一起吃的晚饭。所以，我们就追过来调查了。” “昨晚我们是在一起吃的晚饭。怎么？他人要不要紧？” 周进关心地问。 “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要不要紧，这要问医生。你也知道，赵局长是我们的老领导，他的儿子突然被人打成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好过。蒋局长昨天夜里，就把我们夏所长臭骂了一顿，所以，我们得到信息，没到上班时间，就赶过来调查，还请你理解。” 这里是古河街派出所的辖区，去年原所长杨伯平因公牺牲后，教导员夏继祥成了新所长，与周进也较熟识。 根据赵子平提供的线索，他儿子晚上是与张佳密一起吃的晚饭，所以，建议派出所找她了解情况，并提供了电话号码。但是，张佳密晚上睡觉，电话关机充电，一直没有联系上。后来又了解到，张佳密与周进居住在一起，于是又打周进电话，可是周进早上又跑步去了，这才主动上门。 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蒋宏明有点焦头烂额，连续两天发生恶性案件。一个是常务副市长的女儿，失踪了，看来是被人绑架了。另一个是城管局局长，原先的公安副局长的儿子，夜晚被人下了黑手。 虽然前一个案件，还没达到公开立案条件，但是，公安部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侦查工作已经展开。那边还没找到有用线索呢，这边又一位领导的儿子，被人打得昏迷不醒。 运江的社会治安，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差了？而且专找领导的子女下手？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压力也很大。他指示蒋宏明，一定要全力以赴，迅速破案。所以，国家机器迅速运转起来了。 昨晚与赵东亮一起吃饭的几个人，迅速成为被调查对象。 周进对两位民警的工作，也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尊重。同时也在诧异，连续两天，领导的子女被袭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此刻，城管局长赵子平，正坐在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的办公室里，两人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熬了一个通宵，不靠香烟根本撑不住。 “赵局，东亮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我也不清楚哎，不过，他作为路政大队的副大队长，经常上路执法，得罪车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根据我们的调查，东亮昨晚是九点半钟左右，与张佳密吃完饭分的手。与他一起吃饭的，还有周进，和顾晓雅律师。此后，周、张两人，一起把顾律师送回家，又在她家呆了一会儿，十一多钟才回的家，此后就一直没有出去。而东亮被人发现躺在路边的绿化带里，是夜里十二点半钟，可以基本排除是他们作的案。据饭店服务员回忆，他们在餐桌上，相互敬酒，交谈也很友好，分别时，也都很有礼貌，想象不出来，他们会做这样的事。” 蒋宏明分析道。 “蒋局，你别误会，我提供张佳密的信息，并不是怀疑他们。我也是公安出身，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赵子平解释说。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栋楼里的主要领导。全局的干警，都归他调配。但是，人走茶凉的道理，他是懂的。他也不想再回头与他们打交道，但是，他总感觉，公安局对于他儿子遭袭这件事，并不是怎么太上心。所以，这才硬着头皮，再次走进这座大楼。 不尽快把袭击儿子的凶手绳之以法，他真的不甘心。 他已经离开了公安系统，公安系统里的重要案情，就不再通报给他。所以，到目前为止，赵副市长的女儿失踪这件事，他还不知情。 如果赵子平知道的话，也许公安机关会省却许多麻烦，迅速找到线索。 因为到目前为止，公安机关都是将这两件案子，当作是单独的孤立的个案。而没有考虑并案处理。压根就没想到，实施这两桩案件的，其实是同一个人。 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成本。 因为，赵子平也曾是干刑侦出身，如果他知道，赵市长的女儿于前一天失踪了，他会第一时间作出准确的判断。 这并不是蒋宏明的能力不如他。而是因为赵子平是某件事的亲身经历者和操作者。 这事，还得从今年的桃花节开始说起。 第347章 强拆惨祸 今年桃花节的实际领导者，还是常务副市长赵长春。从3月中旬开始，运江就进入了桃花节模式。3月底，赵副市长带领城管一帮人，在检查市容市貌时，走到淮庆路时，发现一家叫三七饭店的门楼，又高又大，金壁辉煌，甚是惹眼。把这条街上其他商家的门脸都比下去了。 “饭店的门楼，怎么可以装修得这么大？有没有一点规范？” 赵市长严肃地问陪在身边的城管局长赵子平。 “好像是有点不符合规范！” 赵子平讪讪地赔着笑回答道。 这家饭店的老板名叫关守诚，他有个堂弟，与周进很熟。周进在看守所服刑期间，他曾给了周进不少帮助，就是那个运江看守所的所长关守仁。赵子平任公安副局长时，经常到看守所或提审犯人，所以，与关守仁也很熟悉。 当初为了装修这个门楼，店老板关守诚特地到城管局办理了施工手续。堂弟关守仁还出面组了个局，请城管局长等一众领导，在三七饭店吃了顿饭，表示感谢，希望以后，多多支持生意。 赵子平那天酒喝得不少。借着三分酒劲，还拉着办公室主任表态：今后城管局的部分接待，可以放在三七饭店。当天酒桌上的气氛，相当热烈友好。 但是，现在赵副市长对三七饭店的门楼规格，提出了质疑。也许他当时只是这么随嘴一说，但城管局不能不把市领导的话当回事。 更何况，按照城市管理相关规定，三七饭店的门楼，确实是违规了，明显超范围了。 于是，城管执法队的负责人，就上门做工作，要求把门楼拆除，重新按标准装修。但是，关守诚哪里肯呢？先不说，当初装修这个门楼花了十几万，你说拆除就拆除，我的损失找谁要去？ 再者，现在饭店经营进入了旺季，现在拆掉重新装修，就意味着饭店不能经营，谁会到一个门前破拉拉的地方来吃饭呢？ 饭店老板关守诚就提出，等把这个旺季经营过去，到六月底再拆除，不给领导添麻烦。实际上，也是在以拖待变。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领导就忘了呢？ 但，对城管来说，市领导的话就是圣旨。领导曾经说过，城管有没有战斗力，关键就看，上级的指示和要求，执行得到位不到位。 报纸上电视上不是经常这样说吗，从现在起，一切进入到桃花节模式，一切都要给桃花节让路。谁砸桃花节的牌子，就砸谁的饭碗。 好像这个违规的门楼，已经严重到影响桃花节的盛大举办了。 三月底的一天上午，城管局组织了数十人的执法队伍和工程车，浩浩荡荡地开到淮庆街，对三七饭店的门楼进行强制拆除。 关守诚夫妇俩当然不肯，拆掉的那都是钱啊，上前阻挠，被城管人员控制住。谁知，关守诚的妻子，饭店的老板娘,看到这么多的心血化为乌有，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一口咬向控制她的城管队员的手臂，挣脱后，就一头冲进了拆迁的门楼底下，没想到，此时悲剧发生了。 就在她冲进去的那一刻，恰好从二楼掉下大片被工程车拆除的装饰材料，包括固定用的钢材、玻璃什么的，正好一股脑地砸在了她的头上。 老板娘当场脑浆迸裂，倒地不起，送到医院时，宣告不治。 曾经红火繁华的饭店，顿时鲜血横流，瓦砾遍地，成了人间炼狱。 店老板关守诚急愤攻心，当场就昏了过去。送到医院醒来后，就神智不清，疯了！ 好好的两口子，一死一疯，让人唏嘘。 强拆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是起初哪个都没有想到的。 赵子平为此对参与的城管队员下了封口令（现今根本不可能），并请关守仁出面，做善后工作。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赵长春还特地召见了关守仁，讲了一通桃花节如何如何重要，作为一名党员，要服从安排，为组织分忧的大道理，并要求他，妥善处理好了，回去上班，组织上考虑调整他的位置，如果处理不好，引起舆情，会追究他的责任。 关守仁不知现场发生了什么。对于堂哥堂嫂的遭遇，纵然有一万个同情和质疑，也不敢多嘴。只得忍痛含泪出面主持善后工作。首先召回了侄子关向阳。 关向阳是关守诚的独子，现年二十五岁，高中毕业那年，没参加高考，就被父母花钱送到澳洲留学。期间，结识了一位巴布亚新几内亚籍的华人女同学并恋爱，去年才结婚，如今在澳洲做生意。 城管上统一的口径是，关守诚在城管部门的说服下，知道自己违章，主动拆除门楼，谁知在拆除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关向阳带着老婆，回国办理了母亲的丧事，把父亲送到五台山精神病院治疗，随后就返回了澳洲，因为他那个巴布亚新几内籍的老婆怀孕了，身怀六甲，要赶紧回去生养。 三个月过去了，本以这件事，已经处理完毕，彻底翻篇了。桃花节举办得很成功，来到运江的中外客商，无不对运江的历史文化、城市面貌、美景美食、社会治安、投资政策大加赞赏，吸引的外资更是创下了历史之最。 关家的那场惨剧，由于处置得当，根本没有翻起任何的风浪，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淮庆街相邻的几个知道内情的店家，除了在茶余饭后，感叹了几声之外，就再无声音。 生意这么好，得赶紧赚钱不是？哪来那么多的闲功夫，去替另外一个人鸣不平呢？ 但是，现在，先是赵长春副市长的女儿失踪，后是城管局长赵子平的儿子被拍板砖。到底与几个月前关家的遭遇，有没有关联呢？ 因为赵馨月的案子还处于保密阶段，赵子平并不清楚内情。而赵东亮被拍板砖，脑部严重受损，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知。他此时只关心儿子的安危，顾不得去打听了。 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蒋宏明客气地送走赵子平，他感到非常的疲倦。两天两夜，他总共睡了不到六个小时的觉。 此时，公安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赵馨月失踪的案子上。赵子平虽然曾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但他的儿子被人下了黑手，只能排到二上，并非是人走茶凉，而是实在是顾不上啊。 才坐下来，电话就响了，是赵长春打来的。 “赵市长！” “怎么，有新线索没有？” 听得出来，赵市长也很疲倦，声音都带点沙哑了。 “已经反馈了有几十条线索，目前我们正在一一核实，一有情况，马上向你汇报。” 蒋宏明不敢回答他没有进展，怕会招来一阵埋怨。 “你们辛苦了。唉！” 赵市长一改往日的意气风发。但是，他的这声“唉”字，却如同一把铁锤砸在蒋宏明的心房上。 放下电话，眼睛才眯上，手机又响了，是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孙友新打来的。 “蒋局，刚刚接到报告，在新民洲江边芦苇滩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蒋宏明条地站了起来，顿时头皮发麻。 第348章 嫌疑车辆 上午十点多钟，晓雅打电话给周进，让他下午带自己回南锡一趟。因为明天是她父母十二周年的忌日。 十二年前，她们全家遭遇劫难，一家三口，仅她一人幸存。 两人约定，中午稍事休息一下，三点半以后出发，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 周进看了看时间，觉得有必要利用这个空隙，和佳密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下被人拍了板砖而受伤的赵东亮。因为，毕竟，昨晚，他是在和自己一起吃饭，过后受伤的。于情于理，应该去一趟。 赶到医院时，正好遇到刚从公安局回来的赵子平。只见他，愁容惨淡万里凝。 “赵局！” 周进和佳密，一个拎着营养品，一个拎着束鲜花。 “周进，小张，你们怎么来了？” 赵子平，心里纵有一万个不快，但是，看到人家上门来看望慰问，也得强打精神应付。 “我们也是早上才得到消息，怎么样？东亮醒过来了没有？要不要紧？” 周进关心地问。 赵子平把周进让进病房。 只见赵东亮头上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活像战争电影上的伤员。他两眼闭着，不知是因为麻醉药性没过，还是压根就没有醒来。 “唉，医生夜里做完手术，说是后脑颅骨破裂，剔除了一块小的碎片。下手可真够狠的。” 赵子平恨恨地说道。 “我们昨晚九点半左右，就结束了，那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的，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下黑手呢？” 张佳密插嘴问道。 “东亮被人发现是在夜里快一点钟了，这两三个小时，他去了哪，干了些什么事，只有等他醒来才能知道。” 赵子平本就是干刑侦出身。他认为，儿子被人下黑手，可能与他此后的两三个小时的行踪有关。 比如，与人发生争端什么的。 他也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但是，现在儿子昏迷不醒，他这两三个小时的行踪，虽然很关键，可惜暂时还无法了解到。 事实上，即便是赵东亮现在醒来，也不大会告诉他实情。 因为九点半聚会结束后，赵东亮怀着郁闷的心情，上了一辆出租车。的哥给他介绍说，通港路上新开了一家休闲中心，里面的妹子，个个都很水灵，活儿也很好之类的。 为休闲娱乐中心拉客，是晚班的哥获取额外收益的主要手段之一。每拉一客，都能从商家那里获得不菲的回扣。 晚上吃了生猛海鲜的赵东亮，经不住的哥的煽情，顿时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就信了他一回，果然没让他失望。 他特意点了个差不多岁数的女技师，把她幻想成张佳密的模样，狠狠地在她身上发泄了一回。 你说，这样的事，他会对别人讲吗？ 除非脑子真的坏掉了。不过，现在他被人砸成这个熊样，醒来主动如实交代，也不一定。 赵子平把他们两个送出来时，主动对张佳密说： “小张啊，前天下午和你说的那个事情，可能暂时要缓一步了。以后再说吧！” “好的，好的，赵局长，你忙你的，以后再说吧。” 张佳密知道赵子平说的是什么事。也以为是他因为儿子出了事，暂时忙不到这件事上。殊不知，赵子平说的是另一个意思。 好在那天回来后，周进提醒过她，不要抱有幻想。所以，此时，不管赵子平是哪一层意思，将来都不至于过于失望。 下午三点钟，周进接上了小雅，直往南锡而去。 车子刚从汽渡过长江，天空就忽然乌云密布，紧接着就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不期而至。雨下得很大，不时还有雷暴在耳边炸响，路上的能见度不超过二十米。 为了安全起见，周进把车开进了路边的一个院子。因为视线不佳，也不知道里面是干啥的。开进去，模模糊糊的看见，有处房子，还带有前檐走廊，车子可以开上去，于是就想把车停过去，在走廊上休息休息，躲躲雨。 下了车，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汽车修理厂。 “老板，你是要修车吗？” 有个工人迎上来问。 “不是，我躲躲雨，一会儿就走。” 周进一边把晓雅拉到身后，一边陪着笑脸，说道。 “你别把车横在这个地方，马上有车来，不好停。” 工人嘴里嘟嚷着，一边表达不满，一边转身离开。其实，此时下着大雨，有个鬼的车子来啊？ “啊哈，好的，就走就走。” 周进讪笑着，两眼却随着那工人的背影，不经意地往车间里扫瞄了一下。目光就突然定格在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上。 这是一辆白色的女神面包车，车的后身，也没有牌照，前面看不到，不知有没有。蒋宏明发给自己的协查通报上，不也是这种车子吗？ 于是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却也不敢故意走上前去仔细查看。 二十多分钟后，雷雨渐小并渐渐停止，乌蒙的天空，也开始透出光亮。周进拉着晓雅重新上车，开到大门前，略微减了下速，才看到院门前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牌：润新汽车修理。 不管自己看到的这辆女神面包车，是不是运江公安协查通报上的那辆，自己都有必要把这个信息报告给蒋宏明。 蒋宏明此时正焦头烂额。赵副市长的女儿，失踪已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到目前，还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刑警支队已派人到女神汽车厂，去把这几年女神汽车在运江本地的销售资料拿回来了，正在一一核实，虽然量有点大，但，没办法啊。 此刻，蒋宏明刚从新民洲芦苇滩回来，那里发现一具女尸，已经严重腐化，初步勘查，这具女尸，年纪大约四十多岁，估计是从长江上游漂过来的，这让他稍微舒了一口气。 刚坐下想眯会儿，忽然就接到周进的电话。 “蒋局，我在京口市的，从汽渡过江往前开不到十分钟左右的路边，有家叫润新汽修厂里面，看到一辆没有牌照的女神汽车，你们可以派人来查看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蒋宏明问。 “我正好路过，这里下雨，把车子开进去躲雨，无意中发现的。可能不一定是你们要找的那一辆，但是，我看到了，肯定要告诉你一声。我马上还要继续赶路，就不等你们来了。” 周进长话短说，把事情说明白就行了。 “怎么，那女神汽车有什么问题吗？” 晓雅听见周进打电话，不解地问。 “有个案子，正在协查。” 周进回答道。 第349章 啥时候办事? 虽然赵馨月失踪已达到48小时的立案条件，运江公安也已成立了专案组，并在全城大搜查，但还是处于保密阶段，更不好贸然通过省公安厅，向其他兄弟市发出协查通报。内紧外松，毕竟，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女儿莫名其妙地失踪，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把影响控制在本地范围，最好啊。 这时，周进打来电话，说是在京口发现疑似可疑车辆，这不禁让蒋宏明拓宽了思路。运江查不到，可以到一江之隔的京口去查一查嘛。 明面上不好去，可以让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孙友新派两个人去看看嘛。 万一这个线索有用呢？ 两个小时后，周进和晓雅终于抵达了南锡。晓雅把电话打给了戈培钧。虽然南锡市长顾泽群是他的叔叔，但是，从情感上，她还是觉得戈培钧夫妇更加亲密一些。 再者说了，顾泽群身为市长，每天公务还忙不过来呢，自己还是少打扰为好。 戈培钧接到晓雅的电话，非常高兴。说是让她孙婶回家多做几个好菜，还特地问了一句： “我那侄女婿来没来？” “啊？” “我那侄女婿来没来？” 听到晓雅打顿，戈培钧又强调了一句。 “来了，来了！” 却是周进在一旁大声说道。同时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把晓雅的左手，抓在手心里，并稍微用力握了握。 晓雅似乎想挣脱，但是，失败了，只得任由他抓着，并用自己的右手，轻轻拍打着周进的手臂。 两人都不说话，车厢里，只有空调口冒出冷气的风响。周进还能听到晓雅“砰砰砰”加剧的的心跳声。 时间还早，周进把车停在晓雅家的祖宅附近。春节过后，晓雅请戈培钧监工，找来施工队，把老庭院重新修葺，墙体加固，也稍微加高了一些，屋顶全部翻新，院子里的地坪重新铺设。房间里也重新装修，并购买了各式家具和生活用品，方便自己偶尔回南锡时，到这里住一住，重温一下童年的时光。 这次回南锡，她就准备住家里，反正，设施齐全。每半个月，戈培钧的爱人孙老师，都会让家政过来打扫清洁一下，防止上灰尘。 “啊呀！不错，什么时候翻新的？我竟不知道。” 周进看着焕然一新的顾家老宅，心里也不禁有些自责。这里是晓雅年少时生活的地方，承载着她儿时的回忆。自己早该想到，要把它翻新一下的。 “就是今年春节过后，你去美国了，才动工的。去年，在你老家，你不是说，要把你哥哥家的房子翻建一下的嘛？我当时灵机一动，也就有了这个想法。” 晓雅解释说。 “哦！看来，我也并不是什么力都没出。至少是给你提供了灵感嘛！” 周进拉着晓雅的手，自我脸上贴金地说。 “我看家里打扫得蛮干净的，是谁来打扫的呀？” “我把钥匙放了一把在孙婶那里，家政定期来打扫一次，免得这里长期没人住，荒废了。上次，你也看到了，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有一人高。” “好好好，这个地方我也喜欢，晓雅，我每隔一段时间，都陪你回来住住，好不好？” 周进说罢，也不管晓雅同意不同意，霸道地把她拥进怀里。 “傻蛋，热！” 好一会儿，晓雅才挣脱开。径直跑到了东边的房间，把空调打开。 刚才两人相拥，肌肤相亲，已让她有些意乱。如果不及时挣开，恐怕就会沦陷。好在周进也及时的松开了她。 “你去西边的房间，把空调打开，先吹起来，把温度降下来，不然晚上睡觉可能有蚊子。柜子里有床单，拿出来铺上。” 晓雅露出了女主人的本色，吩咐着。 “得嘞！” 这方老城区的小小庭院，因为主人的回归，而顿时充满了活泼的生机。 “走吧，去戈叔叔家里吃饭！婶子已打电话来催了。” 晓雅眼看天色不早了，放下手中的抹布，说道。 周进还不知道，戈培钧家已搬离了原先住的地方，换了大房子，大约有140个平方，经过简单的装修后，住了进去。 周进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瓶茅台酒，和上次来一样，把外包装盒撕开扔掉，用报纸包着。又从小区门口的西瓜摊上，买了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拎着。才进戈培钧的家门，发现，客厅的餐桌上，几碟凉菜都已摆放好了。 家里吃饭，就是舒坦，没那么多的规矩，站起来敬你敬他的，透着一股子虚伪。 戈培均去年的职务有了调整，现在是南锡市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兼反贪局局长。妥妥的正处职干部。 因为职务的关系，他平时的公务应酬很少，谁敢没事找事儿去请反贪局局长喝酒啊？偏偏自己又好喝酒，而且也是好酒量，所以很难得发挥一回。总不能自己一人在家喝酒，把自己喝多了吧？ 这回周进来，很是对了他的胃口。两瓶茅台，不需要别人劝来劝去，就直接喝了个光光。微醺中，戈培钧一手拉着周进，一手拉着晓雅，问道： “小周啊，晓雅啊，你们俩啥时候，把个事办了？” “这事儿，我得听晓雅的！” 周进含混地说道。 “听她的干啥，这事儿，咱老爷儿们说了算。周进啊，我们对你很满意，没什么说的。你们老周家先把日子定下来，我们顾家这边就着手准备。晓雅从我戈培钧的门上出去也好，从他叔叔顾市长的门上出嫁也罢，总之，风风光光地把闺女嫁出去，这才 才 才了却我的一个心思，也好对她爸爸、妈妈有个交待！” 戈培钧借着三分酒劲，不依不饶地说。 “我房子才装修结束，要散散味，年前吧！” 周进看了一眼羞红了两腮的晓雅，说道。 “行，就这么定了！” 戈培钧一锤定音！ 第350章 当面提亲 晚上九点多钟，从戈培钧家里告辞出来，周进想想，既然与晓雅谈婚论嫁了，不与她的叔叔顾泽群见个面，当面提亲，好像有点不合适。 “顾大律师，咱们是不是该和你的市长叔叔见个面？” 周进带着三分酒意，对依偎在身边的晓雅说道。 “不必了吧？我们明天到爸爸妈妈墓前祭扫一下就回去了。惊动他们干什么呢？” 晓雅回答说。 “哎，很有必要。最主要的是，我好向他们去提个亲。毕竟，他才是你正儿八经的顾家人。你打个电话给他吧，我们马上就去。” 周进说。 “周进，我还是有点怕。” “我知道！” 周进就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身边的女人搂得紧了。他知道，此时的千言万语，抵不上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晓雅接通了电话，那头的顾泽群非常高兴，并责怪她不早点过来，一家人好一起吃顿晚饭。这让顾晓雅心里一阵温暖。 “你要不要紧？喝了那么多的酒，还能不能开车？” 晓雅关心地问。她今晚可是亲眼看着两人各喝了一瓶酒，周进甚至还多一点。 “没事，问题不大。” 车子平稳地开进市委家属院，顾泽群的夫人，已在门厅前等着了。 “婶子！” 晓雅感动地喊道。 “啊呀，晓雅呀，快进来，外面热。” 周进停好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一箱酒，跟了进来。幸亏周围没外人，要不然，还真以为是来贿赂领导的呢。 谁知，室外没外人，不等于室内没有。周进随着晓雅进入客厅，却见顾泽群正与人聊着呢。 正是南锡市委书记吴化文。还有一位是她的夫人，省广播电视厅的副厅长许茉莉。 “吴书记好，许厅长好，叔叔好，婶婶好！” 周进随着晓雅，一个个地打着招呼。晓雅怎么称呼，他也跟着怎么称呼。 “是周进啊？看来是好事将近啊。” 许茉莉敏锐地从周进的称呼中，听出了端倪，笑着站起来说道。 按理，周进称呼吴化文的官职，就该称顾泽群为顾市长，但他直接随着晓雅称呼叔叔、婶婶，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对于当年的心腹爱将，她是真心的喜欢。当年她也很看好周进与秋语薇的感情。只是后来发生变故，秋语薇不辞而别，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她的消息。 三年过去了，两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而周进身边，现在换成了顾晓雅，这让许厅长感?不已。 今天是周日，前天晚上，她就从省城金宁回到南锡，与丈夫团聚。他们夫妇有一个儿子，学的是水利工程，与周进差不多大，如今在水利部工作，参与国家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常年不回家，到现在连对象还没有谈呢。 所以，看到周进搬着一箱酒进门，敏锐地感受到了称呼的变化，直接道破了玄机，同时也有点想到自己的儿子，心里不觉也有点着急。说白了，是隐隐的有些妒忌。 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早点成家啊。 吴化文与顾泽群，一个是书记，一个是市长，两家靠在一起。他们都是外来派，空降过来的干部，与本土派干部，没有那么多的利益和人情纠葛。 以前胡有为当书记，他是南锡土生土长的干部，联合本土派，直接把空降而来的顾泽群架空，南锡经济也止步不前。后来，他事发被抓，本土干部包括常务副市长在内，被处理了一大批，吴化文接任。两位空降干部联手，这才扭转局面。 今天正好是休息天。没那么多的公务会务。吴化文夫妇吃过晚饭，出门散步，看到顾市长家里灯亮着，就顺道就串门来拉家常，顺便就有些事情统一一下意见和看法。 城市的两位主官，谈来谈去，还是南锡的经济发展。今年以来，兄弟市，特别是江北的运江市，势头很猛，单是一个春季招商，就协议利用外资超过五亿美元，着着实实在全省，乃至全国放了卫星。作为南锡的两位党政主官，顿感压力山大。 恰好遇到顾晓雅上门。不对，应该是顾晓雅先打的电话，吴化文夫妇后上的门。顾泽群总不会因为侄女上门，就把书记夫妇赶走吧？ 更何况，顾泽群还了解到，有个叫周进的，在这次招商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现在是外资方的总联络人。 上次，陪侄女晓雅的来家里的那个男朋友，不就是叫周进吗？ 他来了，正好向他了解了解情况。 于是吴化文夫妇就是想走，也不让他走了。 好在吴化文与晓雅的父母是故旧，而周进又是许茉莉的昔日爱将，都相互熟识，所以，周进捧着一箱酒进门，并不显得有多尴尬。 保姆阿姨端上茶和切好的水果西瓜，周进主动接过来，从吴化文夫妇，到顾泽群两口子，最后再到晓雅，一个一个送上，态度很是谦卑。 “晓雅啊，你们怎么不早点来？昨天你叔叔还念叨你的。早点来，一起在家吃个饭多好啊？” 却是顾泽群的夫人先开了口。 “手机通讯录上，戈培均叔叔排在前面，我就先打了他的电话。后又想到叔叔肯定公务繁忙，咱不能妨碍他的工作拖了后腿，是不是？作为侄女儿，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所以就决定迟一点过来。你看，还是打扰了吧？” 晓雅解释道。 “这丫头，不愧是做律师的，嘴巴条子可以呢。哎，以后，可不许欺负我们周进啊。” 许茉莉笑着打趣道。 “周进啊，这次你们程市长带团赴美招商，听说，你起的作用不小啊。” 顾泽群可没那个心情和他聊别的。侄女既然能两次带他上门，那就是她自己中意的，作为叔叔，有什么理由持不同意见?只是负责监督监督，把把关，防止她年轻不懂事看走了眼而已。现在看来，侄女子眼光还是蛮好的。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他一个当市长的，关心的吗？ “我哪有这个本事哦。” 周进谦虚道。于是把纽约华人商会会长陈念祖，与自己的渊源以及这次招商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了一遍。当然了，自己被纽约警察抓走这一节，肯定是不能谈的。 “其实，把我们南锡籍的在外乡贤，也好好梳理梳理，他们在我们对外招商引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那是意想不到的。现在一些发达国家，特别注重环保，人力成本过高，产业确实有转移的动能，我们南锡，也要把这项工作扎扎实实地抓起来才行。” 吴化文接口说道。 “是的，明天我们政府这边先开个市长办公会，拿个章程出来，再报市委常委会研究。” 顾泽群说道。 “哎，我说你们这两位啊，怎么又谈起工作啦？跟你们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真是无趣。是吧，弟妹？老吴啊，咱们回去吧，人家周进今天上门，是有其他正经事的。咱别冲淡了主题，好不拉？” 许茉莉笑着对顾泽群的夫人说。 “周进和晓雅的事，我和她婶子没意见，批准了，通过！什么时候办大事，把日子定下来，我让她婶子准备，风风光光嫁女！到时，吴书记、许厅长抽出时间过来喝喜酒就是了！” 顾泽群霸气地说。 “谢谢叔叔，婶子，感谢吴书记、许厅长一直以来，对我和晓雅的关心和照顾！” “哎，感谢我，我可是受之有愧啊！” 吴化文笑着说。 “你是沾了我的光了！走，回家去吧。” 许茉莉笑着把吴化文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告辞。周进、晓雅和顾泽民夫妇把两人送到门外路口。 许茉莉忽然停下脚步，对周进招了招手。 “周进，你过来！” 第351章 一起下地狱! 周进一阵小跑，跟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回运江？” “明天下午吧。许厅长有什么指示？” “哪来那么多的指示？我明天一大早也要回金宁。这事不急，你哪天到金宁，跟我联系一下。” 许茉莉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 “行，就这样吧。” 许茉莉掉头就追上了前面走的吴化文。 周进不知道许厅长到底有什么事要找自己谈，却也不好进一步追问，想必不是什么坏事。 再一想，许副厅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和自己说这事！虽然她嘴里说不急，但自己不能以为是真不急！哪怕是她真的不急，但是自己也要把它当成急事来办！ 于是拿定主意，明天晚上一定要赶到金宁，去和她见上一面。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晚上十一点多钟，周进和晓雅回到了顾家老宅。由于出来时，里面空调没关，所以感到凉嗖嗖的。 晓雅脸色发红，心脏跳得有些急躁。今天的这一切，完全超越了她的预期。 原本，她是想着明天是父母十二周年的忌日，过来祭拜一下。没曾想，与周进的关系突然向前跨进了一大步。这既是她梦寐以求的，也是她曾经再三犹豫，止步不前的。 现在终于突破了禁忌。 春节前，周进和她说，要重新进行心理建设。在这个半年的时间里，她无数次梦到自己像电影电视上演的那样，穿着洁白的婚纱，与周进手拉着手，走进婚姻的殿堂。然而醒来时，却又一次次的否定，一次次的自责，自己真不该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因为周进已经有了女朋友秋语薇，自己也认识，听他讲，两人已经有了孩子。 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道德的。 她就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熬过了六个月。好在其中有几个月，周进去了美国，两人暂时分开了，要不然，天天见面，天天粘在一起，说不定哪天自己虚弱的防线，就会被攻破。 周进回来后，又被那个叫张佳密的小姑娘束缚住了手脚 。她看得出来，小姑娘也是心有所属。她甚至还觉得，张佳密天天和自己粘在一起，是在故意压缩周进与自己独处的时间与空间。 因此，她一度有所退缩。但是，面对周进的无声表白，她实在无法抗拒。所以，在戈培钧夫妇催婚出嫁时，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不出来了。 此刻，刚洗过澡的顾晓雅，如同出水的芙蓉。她身穿一件米黄色的吊带睡裙，鲜亮，明媚。两座挺拔雪白的山峰，在领口若隐若现。笔直的小腿白花花的，有些晃眼。头发湿漉漉的，手拿着一条干毛巾在不停在擦着。 周进鼻血就快流出来了。他赶紧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接过晓雅手上的毛巾，替她擦着头发。 “吹风机没有吗？” “忘了买了。” 周进一边替她擦着头发，一边问。 “洗过澡了，一定要吹干头发，特别是夏天，头发湿的，就不要进空调房，容易生病，头会疼，很难治。” 周进唠叨着。同时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一股内力，传了过去，他要用内力，帮她把寒气逼出来。 晓雅只觉一股和煦的春风，拂过全身，特别舒服。正自陶醉间，却发现，自己已被男人拥在怀抱里了。 完了，终于沦陷了。 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周进！” 她喃喃道。 “嗯！” 周进含混地应道，鼻子凑在她的头发上，呼吸道洗发水的香光。 “周进，要了我，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晓雅意乱情迷地说道。 在父母去世整整十二周年之际，晓雅完成了人生的又一次蜕变。 十二年前，在这所老宅子附近的街道上，她在一瞬之间，失去父母双亲，人生进入至暗时刻。此后，尽管她很坚强，尽管舅舅待她比亲生的还要好，但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一株浮萍，没有根系，随风随浪，漂到哪算哪。十二年后，还是在这所老房子里，她把自己交给了一个男人，成了他的女人，开始新的人生。 天亮时分，晓雅醒了，发现自己如同八爪鱼一样，缠在周进身上。她微微睁了一下眼，然后又闭上，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继续睡去。 一夜的折腾，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气力。下身还隐隐作痛，初经人事的她，从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的放纵与疯狂。 再次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薄被，而周进已不在身边。挣扎着起床一看，日头已经高起，知鸟在室外知知知地叫个不停。 “醒啦？” 周进从厢房里探出头来。 “快去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餐，然后去祭拜爸爸妈妈！” 晓雅听到周进已经改了称呼，心里一阵甜蜜。自己成了他的人，自己的爸爸妈妈，可不就是他的爸爸妈妈嘛？ 没毛病！ 第352章 邂逅关守仁 从公墓出来，已是上午十点多钟了，太阳渐渐地毒辣起来，两人都是一身的汗。 “走，我们到三国城去看看，然后顺便在那附近吃午饭。” 周进提议说。 “好的，三国城建成后，我还没来过呢。” 晓雅高兴地说。 在三国城附近停好车，买好门票，才进门走了没多远，周进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落了单，正在一团人后面接打手机电话呢。 “关所长？” “哎呀？是周进吧？” 原来，那人竟是运江看守所的所长关守仁。此刻，他才放下电话，就看到有人和他打招呼，再定睛一看，原来还是个老熟人。 周进自从刑满出狱后，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关守仁。在看守所服刑时，自己曾受到他的特别照顾，不但没怎么吃苦头，还给机会立功减刑。这份情谊不可谓不大。现在遇到了，不主动上前打个招呼肯定是不应该。 “怎么？你也来旅游？” 关守仁问。 “我女朋友家在南锡，正好有空过来看看。” 周进正想把晓雅介绍给他，却发现，晓雅正与另一个女的，打着招呼。那女的，竟是武春芹。 “我们这个团，都来自运江。现在不是放暑假嘛，正好带孩子，过来走走，看看。南锡离我们运江比较近，早上过来，晚上就可以回到家了，方便” 关守仁解释说。 周进把晓雅叫过来，介绍给关守仁认识。武春芹又与周进打了招呼。 这边正聊着，那边导游已在用随身带的小喇叭喊着集合，准备到下一个景点了。于是，两人匆匆握手而别。 周进不知道的是，关守仁现在已从看守所调离，调到了司法局机关，担任局长助理。这是赵长春副市长对他当初妥善处理关守诚夫妇一事的回报与奖赏。 关守诚夫妇本是开饭店的，就因为赵长春一句话，最后导致饭店门楼被强拆，老板娘命丧当场，关守诚精神失常。眼看桃花节要到了，最后赵长春让关守诚的堂弟关守仁出面，才不致使事情影响扩大。 作为奖励，赵长春说到做到，把关守仁从偏远的看守所调到司法局，并提升了一级。 相对于其他部委办局机关，司法局的工作比较清闲。主要是普法宣传、人民调解、刑满释放人员安置帮教、社区矫正、公证处、法律援助中心、律师事务所、法律服务所监督管理工作。 他刚提了局长助理，但暂时还没有具体分管工作。正好孩子暑假，闹着要出门旅游，他特地请假，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出来看看。 在外地，遇到个熟人，机率虽小，却也正常。这不，晓雅不也遇到了武春芹嘛！她和关守仁一样，也是带着孩子出来旅游的。她的孩子马上读初二，学业渐紧，以后几年，很难再有机会出来游玩了。 两拨人分手后，周进带着晓雅在景区的湖边走了走，也没什么可看的，眼看也到午饭时间了，于是就果断出园，开着车子，到处找饭店吃饭。 有个生活经验：就是找饭店吃饭，就要去那些店堂里人多的。其他的姑且不论，菜品新鲜应该是有保证的。因为吃饭的人多，没那么多的剩余，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的菜品，概率较低。 周进开着车子，没着一条不知名的街道，徐徐地走着，终于看到一家饭店，门口人哄哄的，于是就停车，走了进去。 进到里间才得知，这家店，一楼大堂是专做旅游餐的，怪不得人多呢。一拨又一拨旅游团，在导游的带领下，来到这里用餐，主打就是一个快。 好在二楼也有接待其他散客的包间。外面太热，周进也懒得再换地方了，就进了一个小包间，点了太湖三白，外加两个素菜。 价格虽然稍微贵了一点，却也并不在乎。好在味道不错，尤其是太湖三白，那鲜美的味道，真的是名不虚传。即便是晓雅，也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临了，周进上了趟卫生间。进入封闭的空间蹲坑，此时卫生间的门开了，又进来了一个人。 他一手拿着手机，进入了另一个蹲坑，并把小门关上。 “知道了，以后，至少在半年内，都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周进从声音上听得出来，隔壁蹲坑的，竟是两个小时前，在三国城遇到的关守仁。正想着要不要招呼一声的。却听到隔壁手机里传来一句话： “小叔，这个仇报了，我的心思也就了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爷爷奶奶，还有我爸，就指望你了。” “知道了，好了，不说了，你赶紧走吧。以后，我不主动打电话给你，你都不要打给我。一定要给我记住了。” 关守仁严肃地说。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在拆卸某种东西，然后，就是冲水的声音。想必是拆下了某种东西，扔到了蹲坑里，最后用水冲走了。 关守仁的声音虽然很低，但，隔着一个蹲坑不远处的周进，还是听得明明白白。他也不知道，关守仁在电话里，郑重其事地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却也不必露面，再与之打招呼。关守仁躲到卫生间接这个电话，想必是不想让别人听到，所以自己只得继续蹲着，直到关守仁出去后，才起身洗手跟着离开。 回到吃饭的包厢接上晓雅，下楼准备结账离开，却发现饭店门前围了不少人。就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不想买了，不行吗？” 周进听出来，那是武春芹的。 “不行！你们家孩子拿手上玩半天了，你说不买就不买了？” “不是我要拿的，是你硬要塞到我手上的。”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想必是武春芹的儿子。 周进有心不理会，景区附近强买强卖这种事多了去了，无非是想多坑游客一点钱，自己哪里管得过来？最主要的是，武春芹与关守仁是一个旅游团里的，因为刚才听到关守仁电话的原因，他实在不想让关守仁看到自己出现在这家饭店里。 但是，顾晓雅已听出了武春芹的声音，挤进了人群里。 第353章 态度 “武大姐，怎么回事？” 顾晓雅看到，与武春芹同一个旅游团的成员，都抱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在一旁看热闹。忍不住上前问道： “顾律师，你来得正好，他们把这个东西硬塞到我儿子手里，然后就强行让我们买下，要我一百八十块，黑了心了。我不想买，他们就围攻我。” 周进放眼看去，武春芹身边围了有三四个男女。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手上拿着一个用竹片制成的恐龙玩具。 原来，运江的旅游团在这家饭店吃过午饭，正在等车的工夫，武春芹的儿子，就在隔壁的商店闲逛，这里相当于旅游工艺品一条街。店家就向他推荐了这个恐龙玩具，并让他试玩。谁知孩子玩了几下还回去的时候，店家就要求他买下，否则不让走。 周进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关守仁。他正点了一支烟在一旁抽着，似乎同团的武春芹的遭遇，与他无关。 此刻，周进的心里，略微对他有了一丝失望。作为一位同团的成员，即便是不相熟不认识，但，总归都是运江人。而且，上午明明看到武春芹与自己与顾晓雅都是熟识的，他作为一名狱警出身的司法干部，身边发生这种情况，竟能如此冷漠，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实在是有点不应该。 这是一个缺少担当的人啊。 周进心里给他下了评语。 关守仁也算是人高马大，相信只要他出面干预，哪怕就跟着说几句，想必那些无良的店家，也不至于如此嚣张跋扈，明目张胆。 但是，此时，关守仁自己心里藏着事呢，哪里愿意出头呢？ 这不，周进瞪着眼，对着那名男子说道： “咋的？还想强买强卖咋的？没王法了？武大姐，你先上车，我看谁特么敢拦你限制你人身自由？！” 言罢，把手里的一个刚买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纯净水瓶，用劲一捏。水瓶顿时爆裂，水花四溅。 那男子，看到周进如此生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关守仁此时也看到了周进，把手上吸到屁股的香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拧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厉声问道： “怎么回事？” 晓雅则一把将武春芹拉到身边，同时对导游说： “你是运江的导游吧？你对团成员负责安全责任，你是哪个旅行社的？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武大姐，回运江，去投诉她们旅游社！不行，就打官司，我给你免费代理！” 那导游顿时就慌了，看到周进和晓雅那么强势，赶紧上前，与那几位低声嘀咕了几句，一场风波就此化为无形。 “周进，你也来这里吃饭？” 关守仁问道。 “也刚到，就看到这事儿。都是家乡人，不能眼看着被别人欺骗欺负了撒！” 周进这话回得就有些意味了，不知关守仁听出来了没有。 同时也撒了个谎，说自己刚到，其实就是不想让关守仁猜疑。凭直觉，他觉得，关守仁刚才的这通电话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顾家老宅休息到下午三点钟，周进带着晓雅直奔金宁。 昨晚与许厅长分别时，许茉莉让他下次有空到金宁时，和她联络一下。他肯定不能是真的要等到自己有空去金宁，再去找她。 许茉莉这么说，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尽管现在已不是自己的领导了，但，她的话还是应该要重视起来，当个大事办。 昨天晚上，那么多人在场，肯定是不方便说。今天一大早，许茉莉又要着急赶回金宁，所以周进只能尽快赶到金宁，去找她面谈。 这是一种态度。 果然，下午五点多钟，到了金宁，打电话给许茉莉时，许厅长十分欣慰。 “周进啊，你赶紧过来，对，到我办公室。我晚点下班，在办公室等你！” 周进本想带着晓雅一起过去，后又想了想，正好看到古都大酒店就在附近，于是就让晓雅先去酒店休息，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广播电视厅。 “一个人来的？” 许副厅长问。 “顾晓雅和我一起来的，我先把她放在酒店休息了。” 周进老老实实地说。 “好的，晚上让她过来，陪我一起吃饭，怎么？什么时候办大事？” 许茉莉关心地问。 “年底吧。到时候，还请许厅长为我们主持证婚。” “哈哈，好好好！” 许茉莉本想提一句秋语薇的，毕竟，当初她是很看好他们这一对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收住了。她知道，周进不是个见异思迁的理性人，舍秋语薇，而娶顾晓雅，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年轻人感情上的事，岂是自己一个年近半百之人，所能干预多嘴的？ “周进，听说你手上有个演艺公司，是吗？” 许茉莉直奔主题。 “是的，但也不完全是，大股东是香港的天元影视，我这边，主要是代管。我让沈金梅在里面负责具体事务。” 周进实事求是地回答。 “你小子，能耐挺大啊。” 周进讪讪地笑着。严格来说，电视台职工，是不允许在外面搞兼职或者是另外自己开公司搞经营的。当时周进还在职，沈金梅到现在，名义上还是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的副总经理。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能找到规避的办法。所以。那时，还是运江电视台台长的许茉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许茉莉夸他能耐大，周进只能呵呵地笑着了。 “哎，周进，跟你说真的，我有个远房的侄子，学的是影视导演专业，整天游手好闲的，把他安排到你那个演艺公司去，怎么样？” 许茉莉此话一出，周进顿时吃了一惊。因为她本身就是省广电厅副厅长，手握实权，安排个把人就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前阵子有传言，说省台台长到龄了，要退二线，许茉莉可能会转任省电视台台长。可以这么说，只要她在下属面前露个口风，她那个所谓的远房侄子，能立马被当成特殊人才引进过去。 实在是没必要放到自己的这个民营演艺公司去啊。 许茉莉此举，恐怕没这么简单。她到底是何意呢？ 心念转处，却不见有丝毫犹豫： “哎呀，太好了，我还正想着请人帮忙，介绍个导演呢，说实话，我们演艺公司的业务量挺大的，正想着如何提高品质如何向影视进军呢。许厅长，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谢谢，谢谢！” 周进忙不迭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关健是态度。 “周进，我发现，你小子，一年多没见，怎么突然就这么虚伪了呢？唉！坏了坏了，社会真是个大熔炉，好好的一个实诚孩子，现在也变得这么油滑了。” 许茉莉嘴上一边感叹，一边把周进一顿猛批，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周进这孩子，到底知道感恩，对于自己的要求，不问缘由，无条件服从，立即答应。不错不错！ 没人希望自己的要求，被当面拒绝，是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出于真心，我都当你答应了，就这么定了！” “绝对是真心的，一千个一万个真心！” 周进坚定地说。 “好！好！好！我相信！” 许茉莉言罢，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中拿出装订好的一叠纸来。 原来是一套剧本。 剧名是：望海潮。 “拿这个剧本，回去做一个不超过四千万预算的标书来！” 许茉莉淡淡地说道。 第354章 线索 周进是周二的下午，快到下班时，才回到运江的。 而此时，运江公安局大楼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常务副 局长蒋宏明，刑警支队长孙友新，以及专案组的其他成员，正在开着案情分析会。 “根据对京口市润新汽修厂那辆女神面包车的调查取证，从车上提取到的毛发，经过化验比对，可以确认，失踪人员赵馨月肯定上过这辆车。根据车架号，我们找到了车子的产权单位，是京口市的一家食品零售企业。不过，他们说，车子一周前被盗过，也报过警。经过我们核实，确实如此。奇怪的是，三天前，车子忽然出现在单位附近，车身多处刮痕，前车灯也损坏了，于是就送到修理厂。” “是不是可以断定，失踪人员已经出了运江市？” 郭坚问。 “很有这个可能。我们动员了全市能够动员的力量，都没有什么线索。这条线索，还是周进前天去南锡的途中，遇到暴雨，正好开到修理厂避雨，无意中发现的。“ 蒋宏明回答说。 “前天案子还没有公开，他怎么知道的？” 郭坚虽然是公安局长，但因为兼着市委常委，所以基本上不负责具体工作。日常工作都是蒋宏明在主持。 “我们给他那个安保公司发过协查通报。他们有两千多名保安，遍布运江的大街小巷，城市和农村，让他们帮忙提供线索，省了我们好多事。事实证明，是有效的。” “这么多保安？我们要注意加强监管,不能让它脱离了掌控。” 郭坚低声对蒋宏明说道。作为一个负责地方治安安全的长官，两千多名经过培训过的保安，而且同属一家公司，一旦脱离掌控，就有可能成为社会不稳定的因素。所以，郭坚不能不保持着警惕。 “知道，目前还好，一直都还算规范。我们每周都有检查，每周都有政治学习。” “好！” 郭坚顿了顿，又吩咐道： “打电话给他，让他来一趟，有些事情，我要和他讲清楚。真没想到，才一两年的功夫，他竟然招收培训了这么多人。” “好！” 恰在此时，蒋宏明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因为开发，他打成了静音。拿起来一看，是赵子平的。 “赵局，你好！” “蒋局，忙着呢。” 赵子平在电话里客气地说。 “是的，正在开案情分析会，郭局也在呢，东亮那个案子，郭局也很关心，正督促我们加紧侦查呢。你有什么指示？” 蒋宏明一开口，就把赵子平的嘴封住了。你孩子的案子，领导也很重视，正在组织力量侦查。 事实上，自从赵东亮被送到医院后，派出所民警做了笔录后，就没再怎么过问过。 因为，实在分不出人手来。目前运江公安的天字一号案，就是赵长春的女儿失踪案。赵东亮深夜被人砸板砖，虽然受伤较重，但毕竟没生命危险嘛。 目前，他得到消息，赵东亮已经醒来了，就是不大认得人，似乎有点失忆。医生说，还要再观察观察。 但是，对于赵子平来说，儿子被袭击，充满了不确定性。不把这个危险消除掉，以后天天走路，恐怕都要提心吊胆，太折磨人了。 所以，尽快把行凶者揪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儿子出事后，他作为一名老刑警，也在分析，到底是谁在暗地里下黑手。 因为儿子身为路政执法大队的副大队长，经常查处一些违章运输，破坏公路设施的车辆，所以，他把目标，放在路政执法大队查处的那些车辆司机上。 为此，还特地让路政大队的队长杜海，把近期查处的车辆资料，交给他一份。他在这些车辆当中，寻找司机作案的可能性。 但是，赵长春的女儿赵馨月失踪案传开之后，他有点回过神来了。儿子被砸，可能问题不是出在路政那边，而是有人在故意报复自己。 赵长春副市长和自己，都曾与一桩违章拆除案子有关。那个被拆除的店家，老板娘身死，老板精神失常，他也为此内疚了好长时间。毕晚，那夫妻俩，他都认识，还在他家吃过饭，接受过招待。 会不会是那家人在暗地里报复行凶呢？ 滋生出了这个念头，他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于是就打电话给昔日的同事蒋宏明了。得知局里正在开案情分析会，便说： “蒋局，我有重大案情线索，方便我去局里吗？” 蒋宏明捂着话筒，问了下身边的郭坚，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手，继续说道： “赵局，你客气了，郭局长和我们专案组，都欢迎你来。” 虽然赵子平曾任过公安局副局长，但是，他既然离开了这个系统，公安这座大楼，对他来说，就不能和以前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特别是刑侦案件和经侦案件，也不是谁都可以来打探的。 半个小时后，赵子平和周进一前一后，进入了公安局的局长会客室。 赵子平是来汇报案件线索的，而周进却是被郭坚叫过来，要求加强对保安队伍的监督与管理的。 两千多人的保安队伍，相当于一个团的人马，不加强管理与教育，怎么行？ 因为周进提供了女神面包车的线索，所以，赵子平谈案情时，郭坚和蒋宏明，也没让他回避。 “郭局，蒋局，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赵市长的女儿失踪案，与我家儿子被袭击案，是同一人，或者是同一伙人所为。” “哦？” 郭、蒋二人同时坐直了身子。他们知道，赵子平也是个老刑侦，绝不会是信口开河，无的放矢。 蒋宏明掏出香烟，发了一圈，点上。赵子平抽了一口，才缓缓把拆除关守诚家饭店违章门楼的事，包括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事情发生后，因为马上桃花节开幕，所以就快速进行了低调处理。” 赵子平说。 所谓的快速低调处理，懂的人都懂的，就不展开细说了，否则难以过审。 郭坚和蒋宏明，对此事，也是有所耳闻。但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而且关守诚的儿子也出国了，所以，就没往这方面想。哪怕是现在，他们也不愿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但是，一旁的周进，却听得心惊。一是因为这桩案子，起初过于惨烈，那时他身在美国，今天是第一次听说。市领导的一句话，底下人就拿鸡毛当令箭。红红火火的一家酒楼，瞬间垮塌，甚至灰飞烟灭，老板娘身死，老板精神失常，惨得不能再惨了。二是，他昨天在厕所中，无意中听到了关守仁的通话。电话那头说什么报仇，心思了了之类的，应该是和这桩案子有关。 莫不是关守仁与赵馨月失踪和赵东亮被袭的案子有关系？ 现在看来，至少他是知情的。 赵子平离开后，周进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把昨天在南锡遇到关守仁，听他打电话的事说了。 尽管他心里也对关家的遭遇表示同情，尽管关守仁也对他曾经有过恩，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始终有着自己的底线。 原本郭、蒋两人也没对赵子平提供的线索，抱有多大希望。他们认为不太可能。因为实际上，昨天，他们也梳理到这一块，但，很快就pass了。因为关守诚的儿子关向阳，并没有查到他的入境记录。 现在看来，关守仁是关健。 第355章 并非公心 于是，当天夜里，关守仁被请到了刑警队，折腾了一夜，关守仁对自己这几天的去向，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暂时没有查到任何疑点，于是天亮后，只得又把他放回去了。 刑警支队长孙友新甚至还请他在附近吃了包子豆浆，说了些客套话才分手。 一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而且，还是常务副市长的女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运江城里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一桩迷案。 运江公安系统当成奇耻大辱不说，赵长春更是心情烦闷，茶杯摔了好几个。他的夫人更是多次哭晕。现在茶饭不思，形容枯槁，心如死灰，整天以泪洗面。 唉！造孽啊！ 却说周进可没时间管这些。昨晚省广电副厅长许茉莉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一部投资三四千万的电视剧，他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于是连夜和身在香港的天元影视的少东家杰克刘取得了联系。杰克非常感兴趣。 “太好了，阿进。目前香港的影视剧发展已经遇到了瓶颈。大陆十几亿人口的大市场，才是我们影视人员努力进军的方向。我当初在运江设立演艺部，其实，就是想把它当成一个进军大陆的前沿基地。现在，机会来了。我明天就派专业团队，去与你接洽，争取，不，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一单。这一次，赚不赚钱，无所谓，关键是要做出水平，做出名声。以后，大陆的影视市场，必是全世界最繁荣的市场。” 这一通电话，让周进明白了，自己与杰克之间的差距。 当初杰克在运江，投那么多的钱，搞选美大赛，后又以入围美女为基础，成立演艺公司，其实，并不仅仅是与自己有私人感情，也并不仅仅是为了天元影视城房产项目的销售，人家其实是走一步，看三步。搞影视娱乐，人家才是老本行。人家看中的，是大陆十几亿人口的观众市场。 高啊！实在是高！服了！服了！ 周进在内心感叹道。 好在自己现在明白过来了，也不算晚。 许茉莉在此时，让自己参与，肯定也并非是完全出于公心。因为自己并非是影视圈的，虽说拍过几年电视新闻，但，对影视娱乐的运作，差不多就是一门外汉，凭什么让自己参与这一项目？ 当然，她一定知道，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香港天元影视。只要自己争取到项目，香港影视界的大拿，天元影视，必将成为后盾。从剧组组建，到拍摄，到制作，到最后的宣发，肯定是轻车熟路。 昨晚一起吃饭时，许茉莉多次有意无意地谈到自己的儿子。说儿子在京城就业，收入不高，将来要买房、娶妻、生子，压力会很大之类的。 他一听说明白了。有些事情，闻弦歌而知雅意。许副厅长，也在为儿子的未来生活在谋划了。 还说什么有个远房的侄子，要进入自己的演艺公司，那也许只是个托辞。如果真有，也一定是个利益代言人而已。 幸亏自己回答得毫不犹豫，不然，肯定不会有这份剧本的出现。 许茉莉如此说，其实就是对自己的一番试探。 她要的，其实就是自己的一个态度。 仅此而已。 周进拿出她给自己的那个剧本,《望海潮》。粗粗地看了一下，是以中国入世为大背景。写的是两对年轻人，创业、开拓、发展的爱恨情仇。 望海潮，这一剧名，其实就是渴望拥抱海洋，渴望与世界接轨的意思。 中国已与世贸组织内的所有国家完成了谈判，年底将在卡塔尔多哈世贸组织部长级会议上，正式成为第143个成员国。 如果在成为会员后的第一时间，推出这部剧，既符合大的气候环境，又能展现中国人拥抱世界，与世界接轨的雄心壮志与情怀，必定能引起轰动。 这是一部主旋律的大片，华视收购，也是极有可能的。 周进在内心，又开始佩服起许厅长的眼光了。 她是省广播电视厅的副厅长，站位不知比自己高到哪里去了。她看好的，绝对错不了。她让自己去竞标，其实，也就是走过场而已。只要自己的标书不拉胯，大概率会通过。 但是，自己有香港老牌的影视公司撑着，怎么会拉胯？ 杰克委派的专业团队，第二天傍晚就抵达了运江。导演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胡子，名叫杜光凯，据说是拍摄都市剧和乡村剧都极为擅长，在两岸三地影视界也颇为有名。只是周进不是圈内人，不熟悉而已。 杜导连夜看完了剧本，也很兴奋，表示，一定全力打好天元影视进军大陆市场的第一仗。至于底下标书如何写，周进就不过问了，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懂这一行。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自己不懂，就多看看，多学习，别乱发表意见。 杜导说，此剧让他来拍，成本可以控制在1500万以内。因为根本用不了所谓的大牌明星。几个老戏骨，如高一明，韩可兴等等，一集不超过五千块，两对年轻的主角，都是国内的二三线的演员，一集不超过一万。 周进要求给天海演艺公司的几位演职美女，也各自弄个有台词的角色，杜导当场拍心口，表示没问题。 当然了，标书的最后报价做到了三千八百多万。这是当时许茉莉给的尺度。 如果成本真的控制在一千万以内，利润可就有两千多万。 而拍摄制作时间仅仅只有四五个月，真他娘的暴利啊！ 当初在电视台做记者，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一年包括灰色收入在内，不过五六万块。后来，到了广告部，靠拿提成，做了销冠，一年赚个几十万。又靠打擦边球，玩小动作，媷社会主义羊毛，赚个百多万。 现在呢？几个月，就能赚个两三千万，这，这，这到哪说理去？ 当然了，这几千万也不全是自己的。年底，周进去了一趟京城，走了广电总局高文朗的路子，陪他打了一场拳，电视剧顺利过审，并被央视以八千万的价格收购，成为新年开播第一大剧。 省广电名利双收。许茉莉正式兼任省电视台台长。 资金全部到账后，周进在京城约许茉莉的儿子吴毓私下见了一面，把十几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交给他。里面各有几十万，总数六百万。 第356章 周进头疼 周进陪顾晓雅去了一趟南锡，两人的关系终于突破了最后的那层壁垒。 如果说，在南锡老宅里，还有点生疏和羞涩的话，在金宁的那一晚，顾晓雅终于完全释去了包袱和伪装，和情郎配合得如此丝滑。 看来，每个女人的潜意识里，都有放荡和疯狂的一面，就看有没有让她钟意和深爱的男人，值得让她如此般释放和展示而已。 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周进，我爱死你了！” 疯狂欢娱的间隙，晓雅抱着面前的男人，在他耳边喃喃地说。接着又止不住地流下眼泪来。 自从十二年前，父母出了车祸双双而亡，她自己落了个残疾。此后，无论是三年高中，还是四年大学，她实际上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特别是在大学里，别的女生都有人追，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自哎自怜。 和其他的妙龄女孩子一样，她也憧憬着美好的爱情。 曾经也有个同在大学生辩论队的男生追过她，向她表示过好感。但是，自己因为腿疾，心理上有一种天然的自卑。她最后拒绝了。 毕业后，进入舅舅的律所工作。周进是她代理的第一个当事人。她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束花，也是周进送的。尽管那束花，只是出于礼节，并没有任何的情爱成份。 以后，在与周进的相处中，她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有时夜晚做梦，都梦到他。 但是，周进是有女朋友的。再加之她骨子里的怯懦和自卑、让她只能把自己的这份情感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直到去年底，她终于守得云开得月明。周进终于向她张开了臂膀。 她犹豫过，彷徨过，挣扎过，终于禁不住心里的渴望和诱惑，在南锡的老宅里，彻底地缴了械。 “晓雅，你怎么啦？” 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女人流泪，周进顿时慌了神。 “没什么，我感到自己太幸福了！” 晓雅抱紧了男人轻声说道： “我还想要！” 回到运江，两人商议起了年底的婚事。婚房就定在京海花园，周进已在那里买了一栋，江一苇打了招呼，几乎是成本价，目前装修已接近了尾声。 考虑到京海花园离市区稍远，周进又为晓雅定购了一台里桑轿车，同时让她在这段时间，去考个驾照，以便将来进出方便。 因为周进自己手上事情较多，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身边，特地让满元春安排了一位各方面都不错的安保人员做兼职驾驶员，暂时负责最近一段时期的交通出行和安全。 周进带着晓雅，又去了一趟仲医馆。算算晓雅吃中药已满了六个月。仲耀谦老爷子又仔细地把了把脉，笑着对孙女媛媛说： “底下就看你的了。” 周进不解何意，仲媛媛却是笑着解释说： “爷爷年纪大了，不大施得了针，都是由我来代劳。顾小姐，底下还需要进行针刺治疗。” 顾晓雅顿时吓了一跳。 “爷爷，我最近感觉挺好的，吃得香，睡得着，也不似以前老做恶梦了，头也不疼了，眼睛也比以前舒适了。为什么还要针刺啊？”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听安排就是了。” 没等老爷子回答，周进赶紧接过话头。他生怕老爷子一时说漏了嘴。 仲老爷子先没说话，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还要施针三个月，才能除根。期间还要继续吃药！” “啊？” 晓雅大惊失色。 “爷爷，我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我上次不是说了吗？痰浊上升，直冲脑部，形成寒实症。你最近虽有缓解，但并未彻底根除，还需要配以针刺和艾灸。一周三次。” “哦。” 晓雅听得糊里糊涂，一套中医术语，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意，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得的病，有些不简单。她不是傻子，连吃六个月的中药，底下还要再针灸三个月，哪有这样的？ 知道中医治病见效慢，可没想到这么慢。看个病要九个月，可见这病不一般。 “你六个月都挨过来了，还怕这三个月吗？乖，听话！” 周进哄着宽她的心。 “好吧！” 仲媛媛拿来针袋。先把各式长短不一的针取出来放在酒精灯上消毒。仲老爷子则在一旁指挥。老爷子说一个穴位，仲媛媛就手起针落，非常干脆，不一会功夫，晓雅的头上就如同刺猬一般了。 晓雅刚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发现也不是太疼，相反还有点酸爽。再看到爱人周进贴心地陪在左右，一脸的担心，心态也就放松了。 针刺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周进和晓雅两人的亲密互动，张佳密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她感觉，周进自从去了一趟南锡后，晓雅姐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整天容光焕发，笑容满面。 她还是经常去给晓雅做饭，煎药，和他们一起吃饭，但是，看到他们俩公然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心都在滴血。 她其实早就知道周进对晓雅抱有好感，特别是在得知晓雅的病情后，周进委托自己的那段话，让她感觉到了晓雅在他心中的份量。 只是自己那时还没有毕业。周进滞留外国的那几个月，她和晓雅打成了一片，处成了姐妹。期间，她曾有意无意旁敲侧击地问晓雅，是不是对周进有那个意思，都被否认了。 “晓雅姐，我哥对你挺上心的，临走时，还特意关照过我，要照顾好你，对你可真的好。你就没考虑考虑？啊---” “你个小妮子，才多大？就关心这事儿？我和你哥，就是好朋友。是患难之中的友谊。他这个人，特别重情意。可能是当年我替他打过官司，这是在报答我呢。懂吗？小丫头。” 顾晓雅当时就是这么回答的。 她心底里当然是不太信。所以，周进归来后，她耍了点小心思，就是故意挤占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 自己不是在和周进在一起，就是在和晓雅在一起，要不，就是和他们俩同时在一起。 当时觉得很有效。但是，可惜的是，周进只是陪着晓雅去了一趟南锡，境状就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这让她很是受伤，却又无可奈何。 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父亲的绝笔遗言，不觉泪流满面。 父亲在绝笔信中说：“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所犯的罪行，成了你一生要背负的十字架，也一定会影响你终生大事。我看周进这人不错，你这辈子，要想幸福安稳，也别在乎他坐过牢，一定要绑定了他。” 以张鸿俊的眼界和格局，他料定，周进作为一个劳改释放犯，回到社会后，也很难有大的作为。 但是，有他留下的数百万元赃款作后盾，日子也肯定过得不会差，生活无忧那是一定的。 女儿，因为有了他这个盗窃强奸杀人犯并被执行死刑的父亲，在社会上肯定也会受到歧视。和周进绑定，最好是嫁给他，是最为理想的结果。 两个人，有几百万元作为后盾，随便到哪个小城，做点小买卖，开始新的生活，周进厚道，女儿乖巧，一辈子无忧，日子过得肯定不会差。 他压根没想到的是，周进出狱后，竟有这么大的机缘，人生能够实现逆风翻盘。 周进也感受到了张佳密近期情绪上的变化。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却又不知如何去和她分说，只能由得她了。 也许，时间会抹平一切。 还有江一苇和晓晨两位，她俩都曾亲口向自己表达过情感。好在最近，她们都在京城不在运江。 不知下次碰面，该是如何解释。 唉！想想都头疼。 第357章 谋事在人 梅春竹又来电话了，约晚上的饭局。周进之前已经推辞过好几趟了。这回再推，好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周进知道梅春竹的心思，他是想把工业园区的厂房厂区建设这块蛋糕吃下来。而这一块，偏偏不在居长龙的势力范围，或者说，居长龙不愿意出面给他打招呼。 事实上，梅春竹的业务，居长龙是很少出面的。但是，梅春竹扛着他招牌，出去兜揽业务，各个部委办局，也鲜有不给面子的。 建委换帅后，主任韩长庚，刚开始有点不买账，但是，梅春竹使了点手段，捏住了他的七寸命门，现在韩长庚也乖乖的俯首贴耳了。工业园区的拆迁，毫无悬念地就落到了天龙建设的头上。 好在拆迁，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梅春竹出面拆迁，在地方上，遇到的阻力反而少了许多。谁敢和市里一号的小舅子对着干？真的不想混了？ 但是，厂房厂区建设，就是外资方自己的事了，这是个大头，有数十上百万平米呢。梅春竹想在这一方面分一杯羹，就必须要拉拢好周进。 他了解过了，周进手上有许多公司，但，偏偏就是没有建筑类的，两人有合作的空间。上次聊过这事儿，周进没有拒绝，那就是有得谈。 饭局的地点，还是在梅春竹的葫芦镇会所。周进赶到时，发现有人已经在等着了。 “周进，来，来，坐这儿！” 梅春兰看到周进进门，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周进以为饭局有好多人呢，没想到其实就只梅春兰、梅春竹姐弟俩，外加一个沈君怡。 “梅姐好！” 周进找着招呼。 “我听春竹打电话约你谈事，其实，我也有事情找你。所以，就没让他约其他人。咱们姐弟三个，谈谈话。” 梅春兰解释说。 梅春竹找自己谈的事，他心中有数。却不知道，梅春兰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该不会是又想让自己给她按摩吧？ “我去后厨看看，晚上安排点清淡点的。” 沈君怡听梅春兰如此说，给三人把茶续上，起身走了出去。 这点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周进没来时，她陪着梅春兰。现在梅春半既然说是她们姐弟们谈点梯已话，自己再在一旁，就有点不识相了。 “周进，你最近有时间吗？陪我到京城走一趟。” 梅春兰开门见山。 “梅姐，我最近事情真的挺多的，梅总知道的，工业园区拆迁完成了，正在进行设计，马上就要开工，这是市里的大事，我马虎不得。” 周进婉拒道。 “周进，这一次不同，你一定要帮姐这个忙。” 梅春兰扭头看了看房门口，发现没有人，才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你姐夫他现在到了关键期，关系到能不能再进一步，就差临门一脚了。” 周进骇然。 看来梅春兰真的没有拿他当外人。连这种机密的话，都对自己说了。 凭心而论，居长龙主政运江这几年，还是有些政绩的。他升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他的几个前任，都升了。 特别是这几年招商引资，成绩相当不错，经济数据排名，在省里，也上了一个台阶。尤其是今年的春季赴美招商，签下五亿美元的大项目，在全省乃至全国放了卫星。虽说是市长程戈和亲自带队主抓的，但，作为市里的一号，肯定也会分享这一胜利的成果。毕竟，政府的工作，也是在市委的领导下进行的嘛! 梅春兰话说到这一步，周进再拒绝，那个就尴尬了。人家把你当自己人，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个不是处世之道啊。 “行，那我看看，抽出个两三天，和你跑一趟。” “太好了，赵会长前两天还问你来着。” 梅春兰高兴地说。 “春竹找你的事，你掂量着办。你姐夫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间，让他稍微安稳些，别出乱子为最好。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到最后，不可收拾。” 梅春兰又继续说道。 对于她来说，最近天大的事，就是丈夫居长龙的升迁。其余的，都该靠边站。 周进不知道的是，居长龙的升迁，其实早就有传闻，只是位置好坏的问题。在本省提拔，暂时没有位置，难度较大。后来，他的老领导，也就是赵会长的老伴，吏部常务副部长，建议来个迂回，先到隔壁省去当副省长。只是隔壁省经济发展明显滞后于s省。全省的经济总量，还不到s省的三分之一。 居长龙的意思是，去隔壁省可以，但希望能进省委班子。但是，进班子，哪有那么容易？那需要老领导牺牲其他的资源去妥协去交换。所以，老领导目前在犹豫中。 走夫人路线，是居长龙的法宝。梅春兰与赵会长相处甚为融洽。而赵会长与老领导当年是患难夫妻，感情甚笃。赵会长回去吹吹枕头风，好过居长龙的千言万语。 赵会长身体有痼疾，都是那个年代，陪着他吃苦，慢慢累积下来的。老领导为此也一直觉得有亏欠。 周进为赵会长服务过两次，一次在运江，一次在京城，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春夏之交换季时，京城连续阴雨，赵会长身上的隐疾发作过一次，当时就打电话给梅春兰，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个意思，就是希望能带那个叫周进的小伙子去京城走一遭。只可惜，当时周进不在国内。 现在周进回来了，梅春兰希望通过带他去看望赵会长，顺带提提居长龙的想法。 成事在天，但谋事，一定在人。 第358章 梅春兰的心事 进京的一切手续流程都是梅春兰让人办理的，毫无疑问，又是头等舱。兴许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儿，在飞机上，这回梅春兰很老实，并没有提出任何出格的要求。 这让周进松了一口气。 驻京办副主任赵慧如亲自接的机。朱九根被停职以后，驻京办的工作事实上是她在主持。原本她还希望早日调回到运江，但是，正处级眼看在望，不能半途而废，于是回运江的欲望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主要是做一把手的感觉，太好太美妙了。 对于梅春兰的到来，赵慧如，曲意逢迎，施展出浑身的解数，把接待工作做到了极致。她目前是副处级，年底能否解决正处级，也就是居书记嘴上一句话的事。 所以，接待居书记的夫人，能不用心吗？ 只可惜，梅春兰的心事，不在享受接待上。她对赵慧如说: “慧如，我先回房了，你把我弟弟周进安排好就行了，另外，给他安排一辆车，随时待用。” “放心吧，梅姐，保证把周进弟弟安排得舒舒服服的。” 赵慧如微笑着说。 周进估计，梅春兰着急回房，应该是有其他事，多半是联系赵会长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在运江联系好了，再过来？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赵会长并不在京城，而是在西南出席协会的一个捐赠活动，要到明天才能回京。 但是，梅春兰已经等不及了。她要先行过来，在京城等着。毕竟，最近一段时期，赵会长的日常安排很满，想要见到她，必须得打提前量。 她并没有说要带周进过来，那样就太刻意了，容易让人产生提防心理。 像赵会长这样的人，这辈子活到这个份上啥都不缺，不是一般的金钱物欲所能打动的。而她们最稀缺的，是情感，是亲人的陪伴，是健康。 她当年陪着丈夫受累受苦，得了宫寒症，没有及时治疗，错过了生育期，所以没有儿女。当然了，丈夫后来肯定有其他孩子，她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让丈夫越发觉得对她亏欠。 丈夫公务繁忙，生活中又有其他羁绊，赵会长有时难免会有一种孤独感。梅春兰的贴心服侍，无疑给了她心灵上的慰藉。 私下里，梅春兰有一次称她为干妈，她没有拒绝，这是一种默认。但是，明面上，特别是在众人面前，还是以职务相称。为此，她更认为，梅春兰是个懂规矩认大体的人。 赵会长还有一个软肋，就是健康。年老以后，身上的小病小灾，不时就冒出来了，特别是腰痛病，每到季节交换，疼起来真要命。 上次去运江散心，发作过一次，真的是生不如死。后来，梅春兰找到了周进去替她按摩，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去年在京城的那次，也是一样。 所以，五月份的时候，腰痛又发作了。她又想起了那个叫周进的小伙子。 只可惜，周进不在国内。 现在周进回来了，梅春兰肯定要尽孝心。特别是丈夫居长龙的仕途到了最要紧的时刻，还指望她去给老领导递句话呢。 居长龙和梅春兰两口子相信，只要赵会长对老伴开了口，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大家都知道，入常与不入常，地位差别，大了去了。 在隔壁贫困省入了常，做过一届，将来回到s省时，肯定也是常委，甚至可以更进一步。那是一定的。 按照梅春兰的盘算，明天她先去看望赵会长，然后闲聊中，透露出周进正在京城，然后，就顺理成章了。 怎么样不露痕迹，又把意思表达到，这是一个技术活儿。 梅春兰是个聪明的女子，整个流程，在心里已经反复推演了估计上百遍。 周进的房间，就在梅春兰隔壁。里面极尽奢华，应有尽有。可是他也是无心享受这些。 他在纠结，要不要联系江一苇，要不要联系晓晨。毕竟，以前，他每次到京城，都是事先让她安排，住在京海大酒店的。而这次过来，不声不响，住到了别的地方，会让人产生许多联想。 这是因为周进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隔阂，自觉不自觉地在保持距离。 自从决定与顾晓雅发展后，他的心里，就对江一苇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那就是不想见到她，害怕见到她。 这是一种心虚，更是一种愧疚。 不知如何交代。 对晓晨也是一样。 正自烦躁，电话响了，竟是陈敬德的。 “周进，你在哪呢？” “敬德师兄你好，我刚到京城。” “啊呀！太好了，我正想让你赶到京城来的呢。” 陈敬德有些兴奋地说。 “怎么？有事啊？” 周进有些诧异。 “高驰汽车配件的朱先生，上午到了京城，工业园那块我不是交给你了吗？你现在是这批美国企业的总联络人，现在请你来京商议一下，下一步如何与运江市政府对接推进的事。” 周进想起来了。高驰汽车配件，主要生产各式汽车油箱，将在运江建设研发和生产中心，总投资五千万美元。这是今年运江赴美招商的大项目之一。 “好的，我马上来，你们住在哪里？” “京海大酒店。” 周进吓了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正在犹豫，要不要给江一苇打电话呢，看来，躲是躲不掉，不打不行了。 “一苇，是我，我到京城了。” “啊呀!周进，对不起，我昨天和爸爸刚到了深城，这里有一个项目要签约。怎么？要我给你安排客房吗？” 江一苇在电话里连声道歉。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安排。你在深城要呆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吧。” “好的。” 周进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他真不知道，如果在京城真的遇到江一苇，该要如何自处。 和梅春兰招呼了一声，周进让驻京办的车子把他送到了京海大酒店。却不曾想，躲过了江一苇，没能躲得过陈晓晨。 周进才进大堂，就远远看见，晓晨在向他飞奔而来。要不是众目睽睽，估计她又得跳起来，骑到自己身上来了。 心里一阵歉然。从始至终，晓晨都是把自己当成她最亲的人之一。 如果自己向她坦陈与顾晓雅的事，不知她会闹出怎样的情绪。 唉！ 第359章 晓晨的就业安排 “周进！你来京城也不说一声。” 晓晨一见面，就挽住了他的一只胳膊，挺立的胸部，就差到贴到自己的肱二头肌。 “我也是才到，来京城办一件事。” 周进含糊地说道。 “办什么事嘛？神神秘秘的。” “你怎么在这里？论文答辩过关了？” “终于过了。” 陈晓晨长出一口气。 她的研究生论文答辩，被一个较真的教授，问得的哑口无言。左支右拙，不能自圆其说。 她毕竟不是在国内接受的传统文化教育，哪能回答得了，死板教授的刁钻问题呢？因此，第一次没能过得了关。只得准备第二次答辩。 不知是梁教授背地里做了工作打了招呼，还是老教授脑子突然活泛了，对于她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外籍留学生，也不那么较真了。所以，第二次，过了。 周进看过她写的论文，心里给的评语就几个字：狗屁不通！ “真给梁老师脸上抹黑！” “还说！你混蛋！” 晓晨满脸羞愧地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中国通了，底下有什么打算？” 周进问。 “大伯暂时让我跟在他身边，做一些辅助工作，熟悉情况。要不，你去和大伯说吧，让我到你那里去吧,我去给你当助理？怎么样？” 周进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自己什么不能聊，尽聊这种敏感的事？ “你一个美国佬，终究是要回美国的，即便要做生意，也应该做一些有利于美中经济文化交流的事，这才能让你发挥专长，学以致用。” “你和大伯想的一样。大伯让我跟他身边，先锻炼一段时间，就是想将来，让我协助你。做好运江工业园的美国资本联络人。他说，在运江投资的美国企业，我都比较熟悉，也都和我们老陈家关系莫逆。运江的情况，你熟悉，美国企业的情况，我清楚，由我协助你，工作起来，肯定比较顺当。” 晓晨略微有些得意地说。 周进却是有些头疼。再一想，陈敬德这样的安排，站在他的角度看，似乎也颇为妥当。他是把自己和晓晨硬生生地绑在一起了。 晓晨名为他的侄女，实为他的亲生女儿。晓晨对自己的情义，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是在为自己女儿的将来谋划。 同时，也不排除，他是在利用晓晨，在监视自己。 如果晓晨在自己的身边，今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握。 这个老狐狸！太难对付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陈敬德的房间了。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是办公室会客区，里面是睡觉的地方。 周进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晓晨给他泡上茶，端了上来。 看来，在京城留学的这两年时间里，她还是有长进的。至少是知道祖国传统的待客礼节了。 “朱先生呢？” “他在隔壁倒时差呢，估计马上要醒了。我们约好的是下午五点钟，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陈敬德说。 “要不要通知运江市政府接待？” “暂时用不着。我们自己现在先把事情捋清楚了，把意见统一了，然后，再统一和运江政府接洽。在这之前，周进，我有件事，要先和你谈。” “什么事啊？” 陈敬德看了晓晨一眼，又看向了周进。 “晓晨毕业了，当初老爷子让她到京城来，学习了解中国历史文化，就是想让她成为两个国家之间交流的桥梁。她生长在美国，但是，根始终在中国。现在，她已入职了美国驻沪海总领馆，专门负责调查统计和跟踪美国商人在华生产经营状况，维护他们的权益。” 周进吃了一惊，这显然是跟刚才晓晨讲的有出入。但是，细想想，也大差不差。晓晨现在是美国政府的雇员，为美国政府服务，负责的就是跟踪服务美国商人。而运江工业园区，美国商企集聚，晓晨又与自己以及运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而然地就负责运江这一片了。 “哟嗬！不错哦，成了官了，可以管我了？” 周进笑道。 “周进。你别想岔了，美国政府与海外企业之间，没有隶属关系，谈不上管与不管。但是，当美国企业在海外遭遇不公或麻烦时，美国政府就有责任要出面，维护美国公民和企业的利益。晓晨负责的是运江这一片，是这些企业与沪海总领馆的联络人。我想把她放到你身边，协助你。这样，你不会有意见吧？” 说一千，道一万，陈敬德就是对自己不放心，把晓晨安插在自己身边。只不过是换了个好看的马甲：美国领馆的联络员。而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他的眼皮子之下。 最关键的是，晓晨贴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还在运江，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本来，还想着和晓晨拉开距离，至少是生活上的距离，但现在来看，显然是不现实的了。 如果晓晨不在现场，周进可能还要扯皮拒绝一下，但是，当着晓晨的面，自己还能说啥？只能欢迎呗！ “也就是，她代表的是领事馆，而我代表的是这些美国企业，是吧？” 周进问了一句。 “对了。如果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需要领事馆出面，晓晨就是联络人，甚至是交涉的代表！” 陈敬德对于周进展现出的合作态度，表示满意。 虽说周进在美国时，被韦伯收编，但是，到底是不放心，派个人在他身边监督，晓晨就成了不二人选。 只是晓晨还蒙在鼓里。 她在为以后能在周进身边，与自己中意的人能够时时在一起而欣喜呢。 高驰汽配的朱先生，倒过时差醒来了。陈敬德、周进与他进行了具体的商谈。 朱先生的中文名字叫朱威登，祖籍是中国湘南，先祖在晚清时就到了美国，现在中国话都说不利索了。 威驰汽配，将在运江先期投资建设两条汽车油箱生产线，建成后，年产各式汽车油箱两百万只，总产值达到30亿元。 经商定，厂房开工日期定在下个月的18号。周进看了下时间，还有二十多天。 周进赶紧联系了程市长的秘书，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林世文。 林世文请示了程市长，决定在运江工业园区，举行盛大的开工典礼。 周进忽然想起，正在拍摄的电视剧《望海潮》，里面有一场企业奠基开工的戏份，又联络了导演杜光凯，把情况一说，杜导非常高兴，戏景不要搭不算，连群众演员都不要请了，到时只要把几个演员拉上去走一遭，就可以直接拍摄了，既真实，又省钱。 好，太好了！ 第360章 我要结婚了 晚饭时分，吴孟元回电话来。周进打电话给林世文后，又打了他的电话。毕竟，吴孟元是分管外经外贸的常委副市长，工作上对口。 他本人也是赴美招商团的成员，高驰汽配的朱先生，他也见过，参与过会谈。知会他一声，还是应该的。只可惜，当时没打通。 “周进，打电话给我，什么事？我到了京城，才下飞机。” “哎呀！太好了。吴市长，美国高驰汽配的朱先生，到了京城，打电话给你，就是想汇报这事。我们正吃晚饭呢，你来吗？” “我就不去了，我要先回家办个事。你和朱先生约一下，明天上午在运江驻京办会谈，中午宴请他，表示我们运江市政府的待客之道。具本细节，马上让小吴和你对接。” 小吴，名叫吴伟中，周进多次见过，是吴孟元的秘书。 “好的，吴市长。” 周进应了下来。 晚饭结束后，朱先生回房休息，晓晨则拉着周进出了京海大酒店的大门。这样与周进独处的机会，她好长时间没有过了。 以前，只要是到了运江，周进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张佳密，还有那个顾晓雅，都占用了他的大部分业余时间。而自己，只能靠边站。 好在，今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绑在一起。至少，可以在他的隔壁，设个办公室。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跑，没门。 晓晨越想越开心，越想越越兴奋。也不顾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直接就跳起来，攀到了周进的后背上。 这是她最喜爱的动作，骑在周进的背上，让她特别的享受。 “晓晨，你下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在背着她走了一两百米之后，周进对背上的晓晨说。 “我不下来，你有事就说吧，我听着呢。” “不行，这事儿，很郑重，说出来，我怕你打我，恨我。” 周进感觉到晓晨的心，顿时跳动得厉害。迟疑了几秒钟，她终于从自己的背上跳了下来，转到面前，盯着自己的眼睛，也不说话。 “我年底要结婚了！” 周进轻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周进相信，她肯定是听到了。 晓晨闻言，仍不说话，一双美目继续盯着周进。 “我年底要结婚了，和顾晓雅，就是那个律师，你见过的。” 这回周进表达得更清楚，更详细。虽然知道，这样说会伤害到她，但是，自己与晓雅结婚的事，她迟早会知道。现在自己提前和她说，反而是伤害最轻的。 寂静！可怕的寂静！ 时间都好像停止了。 只听得周围的人流声，和各式车辆经过的声音。 良久，晓晨才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周进，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就在路边蹲了下去。 周进也不说话，陪着她，蹲在一边，看着街心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 “姑娘，你怎么啦？是不舒服吗？” 一位过路的京城大妈，停下了脚步，关心地问。 京城大妈的热心，是出了名的。前不久，京城刚刚成功申办2008年奥运会。京城人民，正在以全新的姿态，人人当好东道主，迎接各方来的好友宾朋。 “没事儿，大妈，谢谢，就是走的有点累了。蹲下歇会儿。” 周进赶紧起身，打招呼回应。 “哦，原来是小两口儿啊，外地来的吧？累了，赶紧回宾馆休息吧，蹲在马路边上，不是个事儿啊。你小伙子，多多照应啊，女孩子，可娇贵着呢。走不动，就叫个车吧。要不要我帮你叫？” 大妈是自来熟，热情得有些过头。 “不用，不用！谢谢大妈！” 周进赶紧摇手。然后走到晓晨身边，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走，我背你！” 不由分说，拉起她的两只手，稍微蹲下身子，把她架到了自己的背上。以前都是她主动，甚至是强行调皮地跳到自己的背上，这回是自己自愿地矮下身子，把她背起来。 “这就对了嘛！小伙子，不错，值得托付。” 大妈在一旁忍不住地八卦了起来。 周进背着晓晨往回走，一边想着和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而晓晨在背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这让周进很不习惯。走着走着，竟发现这丫头，好像睡着了一般。 “喂！” 周进终于喊了一声。没有反应。 “晓晨！你说句话吧！咱们去哪儿？” 仍然没有回应。只有耳边细微的呼吸声，证明背上的人还活着。 “你睡着了？” 任凭怎么说怎么问，晓晨就是不开口，顿时把周进搞得摸不着头脑。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是吴孟元的秘书小吴打来的。 “周总，吴市长明天上午，在驻京办会见高驰汽配的朱先生，请问，你们大约什么时候到？你们和朱先生那边一共来多少人？我们好安排会议室。” 周进一边背着晓晨，一边接着电话。 小吴这边才回复妥当，驻京办那边又来电话了，是赵慧如亲自打来的。 “周进，明天中午吴市长要在驻京办宴请美国来的客人，你和他们在一起，在菜的口味上有什么要求？美国客人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或者是特别忌讳的菜品？” 接待工作就是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无聊？甚至认为是小题大做？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在接待上，如果有一个小的瑕疵，如果影响到外宾的情绪，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有时候，双方发生矛盾，事实只占不到百分之二十，而情绪要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大家想一想，是不是？ 所以，中国人有句古话，叫：礼多人不怪！ 别以为都是做表面文章的啊，里面的门道和学问，大着呢！ 这是老祖宗数千年智慧的结晶啊。 周进一边背着晓晨在走，一边在接打着电话，手自然地就从她的腿部松开了。而晓晨的两只手箍着他的脖子，两腿自然地夹紧了周进的腰，防止从他的背上滑下来。 “晓晨啊，我知道你对我好，对我有情义，但是，唉---” 周进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听，一边沿着街道走，一边把与秋语薇，以及顾晓雅的情感纠葛，细细地娓娓道来。 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心声。 第361章 不求你娶我 “秋语薇是我的初恋，我曾发誓，非她不娶。但是，在我坐牢期间，她因为怀了我的孩子，不得不远走他乡，到了英国留学。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失去了联系。顾晓雅当时是我的辩护律师，由于她的努力，使我少坐了好几年牢，于我有莫大的恩情。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十五岁的时候，父母被人暗害，双双而亡。不得不跟随舅舅，来到我们运江生活。我们在相处过程中，她喜欢上了我，我也喜欢她，正如喜欢你一样。” 说到此处，周进感到脖子上被箍得紧了一些，伴随着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但是，春节前，晓雅突然被查出来，患上了脑瘤。中国大陆，暂时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据说，外国也没有。如果任由脑瘤继续生长，最后会发生病变，肯定是性命不保。医生说，大概最多也就是两三年的时光。” “你知道的，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等着秋语薇，等着和她还有孩子团聚。但是，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后，我决定，要照顾好晓雅。和你一样，她也是个善良的人，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但是，她的心意，我知道。你说，我能让她带着遗憾过一辈子吗？” “后来，我去美国招商，出了点状况，却也因祸得福，我和秋语薇终于联系上了。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们在纽约机场分手，你回京城准备论文答辩，而我则去了英国，与秋语薇母子见面团聚。因为孩子年纪小，身体弱，不适应运江的气候，所以，秋语薇为了孩子，不肯和我回国结婚，决定留在英国。语薇是个善良和大度的人，她得知晓雅的遭遇，要求我回国去，和顾晓雅结婚。” “晓晨，你说我怎么办？” 周进忽然感觉耳边的呼吸声有些异样。想必是晓晨有所触动了吧！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上午，还要参加吴市长的接待活动。周进就背着晓晨回到了京海大酒店。 到了酒店，晓晨依旧趴在背上不肯下来。周进也就由得她了，幸亏大堂人不多。 周进没有在京海大酒店定房间，他原本是住在运江驻京办的。现在晓晨趴在背上不说话，他也不知把她往哪里送。 只得硬着头皮，背着她进了电梯，正想着要到上面哪一层呢，晓晨忽然伸出手，按了一个数字。 出了电梯，晓晨用手指着方向，到了一个房间前，她掏出了一张房卡，一刷，进去了。里面是一间大床房。 “可以下来了吗？我的小祖宗。” 周进在床前凳上坐了下来。虽然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却也没怎么感到累。但是，晓晨身子在床上，仍然搂着他不放。 正迟疑间，突然被晓晨从后背扳倒，面孔向上，待要挣扎，嘴巴突然被两片温香柔软所封住。 周进顿时感到，脑际里一片空白。 片刻喘息，却看到一双婆娑的泪眼，正盯着自己。 “周进。” 晓晨终于开言了。 “嗯。” “你喜欢过我吗？” “一直都喜欢。” 周进还未说完，嘴唇又被封上了。 “要了我！” 晓晨喃喃地说道。周进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解除了身上的全部武装。 “不是，我----” “不许说不！” 晓晨封住了他的嘴，同时滚进了他的怀里。 “来吧！要了我！” 周进顿时热血上涌。（此处省略一千五百字。) 半夜醒来时，周进看着怀里筋疲力竭后，沉沉而睡的晓晨，心里一阵自责。 这事儿弄的！本是想和她说清楚情况，以后保持距离的，却不曾想，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现在非但没有拉开距离，反倒是成了零距离，不，是负距离了。 心里又忽然觉得对不起顾晓雅。自己对她不忠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也许是周进身子转动影响了她，晓晨此时也醒来了，见周进正睁着个大眼盯着自己看，竟然脸色一红，把头扭了过去。 原来，她也是懂得羞涩的。 俄而，她转了个身，把自己的脸扑在周进的怀里。 “周进。” “嗯。” “你是不是以为我贱？” “你怎么会这么想？在我心里，你一直个好女孩。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真这么想？” “那还有假？真的。不过，晓晨，真的，我娶不了你。” 周进歉疚地说。 “我也没提让你娶我呀？” “可是我心里上过不去，总觉得亏欠了你啊。” “在美国，上中学的时候，就有男女生谈恋爱，有性爱了。读大学时，更是普遍现象。都是成年人，两情相悦，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不足以表达心中的爱意。他们以后，也未必都结婚了呀。别的女生有人追，而我，因为经常打架，我看得上的男生都远离我。来到大陆后，也只有你，肯和我近距离相处。” 晓晨娓娓地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周进更是一阵歉然。自己与她相处这几年，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的内心世界。 想起，那年冬季，在运江陈氏祖宅初见晓晨时，她烈焰红唇，板寸短头发，大耳环，一副小太妹的打扮，一言不合就动手，确实让人不喜。哪个小伙子敢往她身前凑，那是真的皮痒痒了。 现在想想，也许由于身世的原因，爷爷陈念祖包括陈家其他人，都是惯着她由着她，久而久之，让她养成了任性的毛病。同时，也是因为没有遇到能够降伏她的人，致使她越发的任性，越发的恣意妄为。 后来，遇到了周进，一出手就被制，她终于遇到了能够克制她的人了。再加之阿香从中极力撮合，甚至煽动怂勇，她就心有所属了。 那年回美国时，她特意在周进手上的虎口处，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记忆的疤痕。 也许是心有灵犀，周进想到手上的疤痕时，晓晨已经拿起了他的右手，细细地看着那个泛白的印痕。 “当年咬下那一口时，我就知道，这辈子离不开你了。” 周进心下感动，用手拥了拥怀里的人儿。 “周进，我不求你娶我，只希望你别拒我于千里之外，好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周进真想不到，一向强势任性的晓晨，也有如此柔弱温婉的一面。此刻，她犹如一只小猫咪，蜷缩在自己的怀里，哪里像传说中，横行纽约唐人街的女霸王？ “晓晨，我，我真的对不起你。” 周进还想说什么，却被晓晨捂住了嘴。 她翻身搂住了情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刚才有点疼，现在，我还想要！” 第362章 晓晨的蜕变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运江市委常委，分管外经贸的副市长吴孟元在运江驻京办，亲切会见了美国高驰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朱威登一行。宾主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朱威登表示，看好运江的发展和投资前景，希望在运江的工厂尽快建成投产，尽快产生效益。而吴市长则表示，运江将进一步优化投资环境，努力为外资外商提供更加优质更加贴心周到的服务。 这都是次日，运江日报上刊登的官样文章。 只是文章的最后，还特意提了一句：美国驻沪总领馆的代表陈晓晨女士，也参加了会见活动。 其实，晓晨折腾了一夜，早上疲倦得很，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好想多睡一会儿，根本不肯起床。想到上午吴市长交办的任务，拖延不得。周进没办法，最后只得催动内力，替她疏通了一下经络，这才让她满血复活。 只是看到她下床去浴间洗澡时，走路有点不太自然。 周进因为行李都放在运江驻京办，暂时没有换洗的衣衫。正想着，是不是要让楼下的商务中心送一套上来呢。却见晓晨洗过澡出来，她拉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中拿出几套西裤和衬衫来。 “这是上次在王府井替你买的，还没机会给你呢。想想看，今天要出席参加的这个场合，穿哪一套合适？” 周进心中一阵感动。晓晨虽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但是，对待自己，却是真的用心的了。这两年，自己的一年四季的衣服，许多都是她买的。 想起当年她曾对自己说过： “我要让你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对你最好的。” 这是她的誓言，她也确实是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晓晨挑了一件衬衫，凑近过来。一阵女儿的体香混合着洗发水沐浴露的香气，竟让他有些迷离。 晓晨细心地拧开纽扣，周进接过来，穿上后，晓晨又贴在身边替他拉拉褶皱纹。再根据周进的穿搭，自己选了一套与相配配的衬衫与裙子。 两人穿戴整齐，站在穿衣镜前，活脱脱的一对职场精英。 男的英俊潇洒，不失稳重；女的飒爽干练，英气逼人。 晓晨如此打扮，是因为，她今天出席的身份，是美国驻沪海总领馆的代表，所以，比较正式。 果然在介绍晓晨的身份时，曾经见过她的吴市长，表情明显的一怔。 虽然她在沪海总领馆，只是一名职员，一名联络员，但是，既然出席了这样的活动，她代表的就是沪海总领馆。 外事无小事嘛！ 所以，排座次时，运江的一干工作人员费了好大心思，也不得要领，后来只好请教周进才罢。 会谈时，位次好排。一方是运江市政府，一方是美资方。美资方的座次是，中间是朱威登，晓晨，两边是陈敬德与周进。 招待午宴的座次是，吴孟元居中而坐主位，左手是朱先生，陈敬德；右手是陈晓晨和周进。 让周进惊奇的是，晓晨在和吴孟元的互动中，无论是礼节，还是公务会谈方面，都是进退有节，非但不见一丝怯场，反而是全身洋溢着一股自信与从容。 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冲动、任性，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小太妹啊？ 尽管这种会见，都是务虚的，礼节性的。却也可以从中看出一个人的整体素质。 招待宴会结束后，朱威登一行回京海大酒店休息，周进没有跟了去。尽管晓晨满心期待，但，周进下午或者晚上，有事要办。 “你晚上，还来不来？” 晓晨把周进拉到一边，悄声地说。 “还来？你吃得消吗？” 周进趁人不注意，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 “哼！” “我晚上有事，答应人家了，不能言而无信。” 周进总不能把运江第一夫梅春兰拜托的事，告诉她吧，只能是这么含糊地解释。 此刻，梅春兰已在京城机场，赵会长今天马上从西南参加完扶贫捐赠活动返回，她去接机了。 原本，不需要她去接机，基金会自有安排。但是，梅春兰心里不踏实，主动跟过去了。为了丈夫居长龙的仕途，她也是豁出去了。 因为丈夫的这一步，太关键了!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 她让周进跟她一起来京，并非是指望周进能帮她打开局面，起多大作用，而是借此向赵会长表示一番忠心和孝心。 那就是，我对你的话，一直记着呢。你身上的小病小灾，我时刻都在关心着呢。 这叫“会办事”！同时也是一种态度，一般人领会不来。 十多年后，某个大领导只不过朝下属单位的一位漂亮女职员多瞧了几眼。当晚这位女职员，就陪同小领导参加了大领导的一系列活动，并侍奉在左右。夜里就直接暖被窝了。 这就叫眼力见儿！ 没有眼力见儿，怎么当官？怎么进步？ 开玩笑呐？ 让周进诧异的是，下午下班后，陪吴孟元、高文朗两人打了一场拳，又吃完了晚饭，也没等来梅春兰的电话。 严珂因为外出办案，不在京城，所以缺席。 梅春兰不主动打电话，自己也肯定不好问。医不扣门，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和吴孟元、高文朗两人分别，周进迟疑着，晚上是到驻京办呢，还是去京海大酒店晓晨那里。 一辆蓝色的出租车适时地停在了自己的眼前。周进上车，说了声： “去京海大酒店。” 的哥没有说话，油门一加，车子窜了出去。 京城的路，自己也不熟悉。所以，周进一上车，就微闭双眼，任凭司机怎么走了。 忽然感觉不对劲，因为司机身上散发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睁眼对着司机看了一眼，笑了： “倪哥，原来是你啊？” 第363章 鬼魅七号 “这么久，才发现是我，有点不应该啊！” 倪寿林手握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头都不回地说。 “是，是，倪哥教训的是！刚才确实是分神了。” 出租车，在街上七拐八弯，先进了一个汽修厂，直接开到了操作台，倪寿林却没有下车，按了一个遥控器，车子竟是上了一个电梯，一直往下，也不知多少层。电梯停下后，车子又继续启动，在一条燧道里弯弯绕绕。周进感觉到了，这是上次蓝晶第一次带他走过的线路。目的地，是国安十一分局的基地。 果然，下车后发现，黎叔和蓝晶晶，已经在基地等着了。 “周进，日子过得挺潇洒的啊！” 蓝晶不咸不淡地挖苦道。 从美国归来后，周进除了在师父家与孟平超见了一面，简要汇报了相关情况，然后，就没有再见面。就是生怕频繁的见面，会引起陈敬德方面的警觉。 他早就想向组织汇报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觉得很有必要。只是当初就有死规定，不许主动联络，所以这才拖延到今天。 事实上，组织也在评估风险。如果被陈敬德发觉甚至是怀疑，那就都前功尽弃了。 例行完一套问话程序，周进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在美的经历和见闻，都详细地写了下来，交到黎叔的手上。 “你身上这套衣服，是在谁给你买的？” 黎叔突然问道。 周进吃了一惊，黎叔作为一名老特工，他这么问，显然不是无缘无故。蓝晶闻言，也立即凑了过来，在衣服上嗅了一口。 “是晓晨给我的，今天上午才上身。怎么了？” 周进一头雾水。一套衣服，能有什么？ “我敢肯定，你昨晚一定是与她在一起的，你把她睡了，是不是？艳福不浅啊，周进。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酷！这都能看得出来？ 见蓝晶这么郑重其事，周进汗都出来了。 “昨天，你是不是闻到了她身上一股香气？若有若无的？” “是啊。” 周进想起来，刚开始，她主动蹿到自己背上时还没觉得。后来，自己主动把她背起来的时候，她的头凑在自己的脖子上，当时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当时，自己只以为，这是她的体香。好像与自己相处的女孩子身上都有，各不相同而已。 “这是倭国新研制的一种迷情香水，能够激发人的情欲，让人欲罢不能，确实和女人的体香差不多。看来，这位晓晨，是特别钟意你了。” “啊？” 怪不得刚才自己做思想斗争，是回驻京办，还是到京海大酒店，很快就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去晓晨那里。 原来是不知不觉间，这种香水起了作用。 周进有些迷糊了。晓晨昨晚急于献身，到底是出于爱自己，还是出于其他，让自己离不开她呢？ 想必两者都有吧。 即便是出于其他，但周进也始终相信，晓晨是爱自己的，只不过，动机单纯不单纯而已。 一股寒气，陡然地从脚板底升了上来，直至心肺。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种香水没有毒，对人体无害。只是男女间的一种情趣而已。女人想让男人，迷恋自己，就必须让自己显得更有魅力。这样，可以让男人，闻香而来，情难自已。这种香水，名字叫鬼魅1号，不对，你这个应该是升级版本的鬼魅7号，力道更强。” 见周进发怔，蓝晶在给他做着科普。 “兴许她没有恶意，就单纯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有一点，提请你要特别注意，这种鬼魅7号香水，是倭国女特工的配置之一。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晓晨是倭国特工？” 周进顿时就懵了。 以前孟平超师兄就和自己说过，阿香姐，也就是邱淑香，是倭国情报组织人员，陈敬德是美帝特工，这都是已经确定的。至于阿伟和晓晨，目前还没有定论，让自己当心。 没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她们慢慢渗透，掉进了温柔乡中。其他的不论，就单说自己在思想上，也认为，阿香和晓晨，特别是晓晨，确实对自己不错。 这就是自己思想上的松懈与麻痹。 昨晚在与晓晨欢好的时候，就从没有考虑过她的身份问题。在情感上，自己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试问，将来有朝一日，晓晨求自己为她做一件事时，自己好意思拒绝吗？立场是不是就动摇了？只要做了一件，口子也就撕开了，从此就可能决堤，而万劫不复。 他心里一阵自责。 “那怎么办？” 周进问道。 “什么怎么办？” 黎叔先是反问，然后又继续说道： “我这里，不是纪委，不会关心你的道德风纪和男女关系。我们只会关心国家安全，凡是有利于国家安全的，我们都要努力去干。凡是有损于国家安全的，我们都要尽力地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为了国家安全和利益，我们每个人都甘愿随时为之献出生命。现在不需要你献出生命，而是需要---。” 说到此处，黎叔止住了。 “你的意思是？” 周进进一步问道。 “还需要我说明白吗？” 黎叔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了。 “这是需要你献出色相呢，笨蛋！只是要求你不要迷失自己，要时刻绷紧一根弦，任何时候，都不能损害国家利益与国家安全。” 蓝晶一旁插嘴道。 “我明白了。” “接近她们！隐藏自己！” 黎叔挥了挥手。 倪寿林把周进送回来时，已是凌晨快一点钟，直接开到了京海大酒店。今晚，他必须继续来晓晨这里。 因为蓝晶说，晓晨在他的衣领处，喷洒了这种鬼魅香水，是个男人，一般都难以拒绝。自己如果不来，恐怕会让她产生疑心。 果然，才按响门铃，房间门就开了。紧接着，一个香吻就迎了上来。一具滚热的身躯随即扑到了他的怀里。 （此处再次省略1508字） 温柔乡，英雄塚！温柔乡，修罗场！ 既要在温柔乡厮混，还要时刻保持警惕，防止变心变质。 这是一场修行！ 完全不同于，所谓的，把糖衣吃了，把炮弹给打回去！而是把糖衣吃干抹净了，抱着炮弹睡觉。 这考验一个人的智慧，更考验一个人的能力！ 云收雨歇，精疲力竭的晓晨，抱着周进，闭着眼睛，慵懒地问道： “怎么才来？” “等着急了吧？” “嗯。” 晓晨回应了一声，然后就羞涩地把脸埋到了周进的怀里。 第364章 宝藏的下落 来到京城，不去看望一下梁百川老爷子和梁根红教授父女，恐怕说不过去。所以，在楼下吃过早餐后，就和晓晨一起打的前往。 周进注意到，晓晨又给他换了一身行头。 细细地嗅一下，蓝白相间的体恤衫上，还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飘缈缈的。与晓晨身上的相呼应，引得他的心神一阵荡漾。 这是想让自己离不开她啊。 他又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告诉她，将在年底和顾晓雅结婚的事，晓晨还会不会对自己使这一招呢？ 自己清楚地记得，当告诉她之后，晓晨先是向前走了十几米，然就蹲在了地上。想必是那时，她特别的失望，也特别的伤心。 也许就是在那时，她才下定了决心，对自己使用鬼魅香水。那香水，其实就一直在她身上带着。 感觉得出来，前天晚上，是她的第一次。事后，自己亲眼看到床单上有一朵梅花，在傲然绽放。 她真的是倭国特工？不然，这种市面上买不到的香水是从哪里来的？ 阿香的？ 阿香是倭国特工，那晓晨大概率是被她发展了。 “周进，你发什么愣呢？” 晓晨一边替她整理衣衫，一边侧着头，对他羞涩地一笑。 周进顿时一阵心悸。大清早的，就想扑过去，补补课。 赶紧运起了清心诀。 梁老爷子早上打完了太极拳，一身的汗，洗过澡，吃过早餐，正捧着一杯绿茶，翻看着报纸呢。 看到周进和晓晨过来，非常高兴。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能吃能睡，一顿还能喝个二三两酒。” 老爷子被病痛折磨了一二十年，前后对比，反差太大。所以，说起自己现在的生活，那是一百个满足。 周进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股真气传过去，在他体内经络循环了一个周天，确实没有什么大的阻滞。 “他现在神气得很，天天带着一帮老头老太，练八段锦，打太极，忙得不可开交，成了他们的头了。” 却是梁根红推开书房门，出来说道。她是做学问的，正在写一部史稿，趁着早凉，在书房里忙着呢。听到周进说话，连忙出来招呼。 晓晨赶紧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臂。 “这不是很好嘛！老爷子，本身就有领导力，带他们一帮老头老太玩，那是小儿科了。” “哈哈哈！” 老爷子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梁根红一边安排保姆中午多做几个菜，一边拉着晓晨进了书房，说是要让她替自己按摩按摩颈椎。 周进才想在沙发上坐下，就被老爷子拉了起来，要求，再教他几招太极拳法。因为，他带着一帮老太老太，天天来回反复地打八段锦和二十四式，已经有些厌烦了，疲劳了。 梁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一名武术好手。但是，那时他练的，都是外家功夫，拳法以刚猛为主，不适合老人练习。 万一把老胳膊老腿拉伤到哪块，或者把老腰扭到哪块，那可就遭大罪了。 而太极拳，拳路舒展平和，刚柔并济，最适合年老者。每天反复练习，能够拉伸经脉，调整气息，内外兼修，益寿延年。 周进看了看时间，还早着呢，于是决定教老爷子一套四十二式养生太极拳。第一次教老爷子二十四式太极拳时，周进整整教了一个星期，才把二十四式教完。那是因为，当时老爷子伤势才复原，不得过多运动，再加之自己当时，真气耗尽，没有精力。 上次教他八段锦，就快多了，老爷子有底子，领悟力，也比其他同龄人高一个级别，所以，个把小时，就教完了。 现在教四十二式，同样也是。因为老爷子二十四式已经打得很溜很顺了，有这样的基础，真的可以触类旁通。 花了一个多小时，老爷子已经可以打得很顺畅了，就是招式的前后连贯，有点不大记得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让警卫员小钟把上次杜志鹏带过来的dv摄像机拿过来，让周进打得慢一点，拍下来。这样在忘记招式时，可以对照录像练习。 老爷子的脑筋活络吧？ 山人说，一个愿意接受新生事物的老头，是个可爱的好老头。 午饭后，梁老爷子要午休。梁根红借故把晓晨支开，把周进拉到书房。 “都知道啦？” “知道了！多亏梁姨的努力。” 周进上次经过金宁时，师父告诉他，祖上押运的那十二箱宝藏，在梁教授的努力下，已经找到了。目前正在国家文物部门整理，消息暂时没有公开。 昨天在国安十一局基地，黎叔也告诉过他，这批宝藏的消息，并对他面授要机宜。 确实是在离廊坊城三十多公里的一座村庄外废弃的土地庙附近找到的。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土地庙被部分推倒。村民们出于对土地庙的一种特殊情感，也没人进去翻找。当然了，后来，由于政策原因，又或者是经济上的原因，也没有重新建设。这在客观上，给埋在地下的这十二箱宝藏，提供了保护。 “很可惜，里面的许多字画，损毁比较严重，文物部门正在努力，争取修复。但是，那些精美的青铜器、瓷器、玉器等等，都保存完好。” “总算没有流入外邦之手。” 周进庆幸地说道。 目前觊觎这批国宝的，是阿香。因为这十二箱宝贝，是她的祖上，在华国京城收集的，想运回倭国。如果不是发生八国联军侵华，说不定，这批国宝，已经流落在异域他乡了。 她费尽心机，四处追查，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是，她目前，大概率还不知道，这批国宝，已归正主，势必还在痴心妄想。 黎叔要求他，适当的时候，可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周进，我这次找你，不是谈这事的，主要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第365章 杜志鹏的秘密 “周进，我这次找你，不是谈这事的，主要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梁根红轻声说道。 “你客气了，梁姨，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便是，我一定全力以赴地去办。” 周进坐直了身子，态度坚决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志鹏，也老大不小的了，好像比你还大两岁吧？到现在还没谈对象。整天在外打打杀杀的，没个定性。我这个做妈妈的，心里未免有些着急。上次他回来休假，被我逼问的狠了，才告诉我，好像是在和蓝老家的孙女，叫晶晶的，有点意思。他说，这个女孩子，你也认识呢，我让他带回来给我看看，他又不肯，后来，就回部队了，到现在都见不着他的人影子。我就想，既然你在京城，又和那个晶晶认识，你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见见那姑娘？” 周进一听就乐了。蓝家的晶晶，可不就是蓝晶吗？ 原来，你俩搞到一起去了。 无论是家世，还是性格，两个人那是绝配！ 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昨晚蓝晶还和自己见了面，一丝口风也不露。看我下次遇到你，怎么揶揄。 当即表示： “梁姨，你放心，这两天，我就办，到时，你听我的通知。” 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儿子，早点成家啊？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尽快见到自己未来的儿媳啊？就是自己，每次回家，妈妈总是唠唠叨叨的，让自己早点想办法找到秋语薇。 在她的心里，早就把秋语薇当儿媳了。只是自己马上要和顾晓雅结婚，不知她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相信自己能够说服妈妈，接受顾晓雅。 离开梁家时，上了出租车，周进的嘴角，还止不住的挂着笑意。好兄弟好姐妹，有了好的归宿，他是打心底里，替他们高兴。 “梁老师和你谈什么了，这么高兴？” 晓晨问。 “不告诉你。” “嘁！” 晓晨瘪了瘪嘴。 “我还不希得听呢。” “其实呢，告诉你也没啥。就是杜志鹏和一个女孩子好上了。这个女孩子，你也认识。” “哦？是吗？ 晓晨果然来了兴趣，连声问： “谁啊？谁啊？” 说到此处，忽然明白了似的。 “你说的，是那个蓝晶？” “可不就是他俩嘛！你真聪明！” 晓晨忽然拉着周进的臂弯，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 周进知道她心里想到什么，歉意上涌。忽然又想起，她极有可能是倭国特工，潜伏在自己身边，可能是怀有某种目的，又硬生生地把这股意念压了下去。 对于晓晨这样做的目的，这两天来，他一直不停地在心里分析。分析来，分析去，也没分析得个头绪。 因为晓晨从来也没要求自己帮她做过什么事。自己的社交活动，想让她参加，她就参加，不让她参加，好像也没见她有过什么抱怨。 图什么呢？ 如果硬要强行关联，那就是阿香。阿香图谋那十二箱宝藏，利用晓晨接近自己，找到图纸或者其他线索什么的。 从刚开始认识到现在，阿香就在极力地撮合晓晨和自己。 可以认为她是别有用心，当然，也可以认为她这人，特别热心，本是一片好意。 不管怎么样，自己要时时刻刻保持警醒。与晓晨卿卿我我，只是在工作。千万不能被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糊涂了心智，以至到最后，乱了分寸，走错了路。 回到京海大酒店小憩。周进还好，只是晓晨，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感到特别的困倦。 但是，周进却不准备放过她。因为刚刚在出租车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已经撩拨得他心猿意马，血脉贲张的。 不把她彻底征服，那可怎么行？谁让你故意勾引我来着？ 晓晨终于承受不住他的伐挞，沉沉地睡去。秀丽的面庞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 周进洗了个澡，盘腿打坐，调运气息，恢复体力。 下午五点多钟，梅春兰终于打来了电话。半个小时后，周进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晓晨，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记，然后出了房间门，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黄敏，已经在等着了。 车子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 这个地方，周进去年来过一次，所以，再次光临，也不觉得有多生疏了。 “首长好，梅局长好。” 一进门，周进就主动和赵会长打招呼。 “周进啊，快进来坐，来，坐这边。” 赵会长没有起身，却热情地指示周进靠自己身边坐。家中服务人员很快就端来了茶水，一品，是上好的龙井，芳香扑鼻。 “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最近工作挺忙的吧？” “还好，还好！来京城两三天了，福山那个项目，最近不是暑期旅游旺季嘛，过来看看，加强安全督查，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周进扯了个谎，他不敢说，是和梅春兰一起来的，要不然，可能会引起她的警觉，那样就不好了。 “也是巧了，和我是同一个航班，要不然，我也不知他来京城了。” 梅春兰适时地补上了这个缺口。从昨天接到赵会长，梅春兰就一直陪着她，晚上甚至还住下了，尽一个后辈的孝心。 因为没有子女，赵会长退下来之后，实际上特别的孤独。老伴因为公务，有时要到很晚才归家，有时甚至是几天都不见人影。自己还不好过问。 所以，退下来后，她才对于担任这个公益机构的副会长，特别热心，也特别上心。做做公益活动，帮助需要帮助的群体，让自己的晚年生活充实起来，对自己也是一种的慰籍。 所以，昨天回京后，尽管家里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尽管自己也把他们当作家人待，但，总是感觉到情感上有隔阂。 你把工作人员当家人待，但，工作人员只能把你当首长待。这是纪律！ 老伴没回来，有梅春兰的陪伴，使得家里，不至于那么冷清。 “对的，安全问题一点不能大意，要时刻绷紧安全这根弦。一旦出了安全事故，对国家，对社会，对个人，都不好交代。” 对于周进提到的安全问题，赵会长特别有感触，对他特别交待。 “是的，我记下了，首长！” “别首长首长的，叫起来多生分啊！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单位！” 赵会长嗔怪地笑着说。 一旁的梅春兰听闻此言，心里忽然一动。 第366章 渴望亲情 晚上十一点多钟，周进回到晓晨住处时，感到下午这一趟，有点太魔幻。竟凭空多了一个干妈妈出来。 这绝非是他本意。但是，情势所逼，不能不认，还得以古礼跪拜相认。 这事儿，是梅春兰起的头。 周进到房间为赵会长做按摩，梅春兰和黄敏在一旁陪着说说话。因为这一次，赵会长不是像上两次那样，腰部发病，疼痛难忍。只不过是，有点累了。所以，这次按摩的手法，与往日完全不同，他采取的是放松舒爽式手法。 一套手法下来，赵会长浑身舒坦，感觉是年轻了十八岁。 结束后，周进提出告辞。心情大好的赵会长不允，坚决要求他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我就不打扰首长清静了！” 周进婉拒道。 “周进，我刚才就说了，在家里，不要首长首长的，非要这么生分吗？我把小梅和小黄都当子侄，今后你也是一样。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顿饭，说说话？” 赵会长佯怒地说。 “是啊，周进，赵姨一直都把我当姑娘待。我妈妈走得早，我也一直把她当妈妈。” 梅春兰说着说着，眼眶子湿润了。也许是动了真感情，也许是在演戏。 毕竟是做过演员的，眼泪水说来就来，这是基本功。却听她又继续说道： “干妈，我一直拿周进当弟弟看，干脆，你也把他收了，收他做干儿子，怎么样？” 这转折也太快了，周进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却见赵会长笑吟吟地看着周进，问： “小子，你愿不愿意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周进赶忙上前，双手分别扶着赵会长的两只胳膊，然后退后一步，跪下： “干妈妈在上，请收干儿子一拜！” “哈哈，好好好！快起来，你这孩子，现在不兴这一套！” 赵会长把周进拉了起来，然后迅速地进了房间，几分钟后，小跑着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用红色锦布包着的物事，交到了周进的手上。 看得出来，她有点小激动。 “干妈妈不能让你白叫，这个你拿着。” 周进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块和田绿玉佩，做工精美，古色古香，想必是价值不菲。 “啊呀！太贵重了，干妈，不可，万万不可。” 周进推辞道。 “拿着，有什么不可的。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赵会长坚持道。 “干妈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梅春兰也在一旁附合。周进感觉再推辞，就有点让人下不了台了，只得收着。 “谢谢干妈！我，我可什么都没带哎！” “傻小子，我要你的干什么啊？你以后来京，有空来陪我吃吃饭，说说话，就好啦！” 赵会长慈祥地拉着周进的手说。 晚饭时，周进一个大小伙子，陪着老中青三个女人一起，吃得十分拘束和别扭。远不如中午陪着梁百川老爷子父女俩吃饭时的随意与自在。 “周进，以后进京，就干脆住到家里来，反正房间多。经常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陪我说说话。” 赵会长说得有些动情，周进却听出了可怜。 她无儿无女，确实是太孤独了。虽说是有老伴，却是很难看到踪影，自己与他，现在也只是名义上的法定夫妻。 虽说，她的话，名义上的老伴都很当回事，甚至是有求必应。但是，她深知，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变相补偿。 到了她这个岁数，风烛残年，一身病痛。最需要的，不是金钱，不是权力和地位，而是陪伴！亲情的陪伴！ 有的人，看上去权势在握，出门必是前呼后捅，在家也是宾客盈门，无限风光，但内心却是无比的孤独。而有的人，整天在为生活而奔波操劳，但是，回到家，或老婆孩子热炕头，或儿孙绕膝，欢声笑语。那种幸福指数，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 赵会长，别人似乎都已经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只知道，她当年也是叱咤风云，铁娘子一个，官至副部级。如今，还活跃在各种公益活动的战线上。再加之老伴位高权重，多少人仰慕。但，其实，她内心的苦，又有谁知？ 周进这孩子，虽然自己只见过三次，但是，一手的按摩技艺，能让自己减轻痛苦。为人也谦逊不张扬，说话得体，知进退，含蓄内敛，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类。收他做干儿子，是个不错的主意。 心底里，不禁对梅春兰这个暗地里的干女儿，有些感激了。 自己也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想让自己的丈夫，能够更进一步吗？等老头子哪天回来，和他说说也罢！ 做官不求进步，也并不见得就是一个好官。 再说，那个小居，据称工作能力和工作业绩，还是不错的嘛！为他说说话，也不算违背原则！古人举贤还不避亲呢。 次日，周进和晓晨，让陈敬德安排了一辆车，去看一下福山。昨天既然在和赵会长，不，现在是干妈妈说到了安全问题，那就把这个事情更加重视起来。好在经过察看，安全工作做得还是比较扎实的。 负责这边项目的经理介绍说，目前，福山旅游区，每天接待的游客量平均都在三万人左右。每天单是门票收入，就有数十上百万元，可以说，就是个印钞机。 经理说，其实，还可以再进行深度开发。因为目前，这只是观光旅游，缺少互动。可以增加一些游乐设施，比如说，儿童乐园，过山车，参照美国迪斯尼什么的。遇到节假日，家长带着孩子出来，不就是图一个轻松快乐，惊险刺激嘛。反正福山里面，地方大着呢。 周进感觉，张文亮聘请的这位叫郭广开的经理，虽然年轻，挺有眼光的。 周进又特意去看了几处已经竣工交付的别墅。一期两百多幢别墅，早就被京城里的富商巨贾，或者是达官贵人的子女所抢购一空。京海置业与陈敬德，狠赚一大笔。目前正在进行二期建设。 别墅销售环节这一块，陈敬德特别上心。周进知道，他的这位美帝师兄在乎的不是这个项目能赚多少钱，而是在于能掌握多少个高官子弟的资料，怎么样与他们建立联系。 好在这边也不是没有警觉。 才回到市内，徒弟严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师父，你在京城没走吧？” “你小子，巴不得我走，是不是？” “哪能呢？前两天，被抽调去，查一个案子，现在才有空闲，明天又正好是休息天，晚上请你吃饭赔罪怎么样？顺便再请你指点几招。” “晚上已经有人请客了，你既然下午有空，那就早点来，还到京海五楼，我看看你，近期有没有偷懒！” “得嘞！” 严晗兴奋地挂断了电话。 第367章 天才陈家桥 晚上，吴孟唐已经约好了。他是听堂哥吴孟元说的，还一个劲儿地责怪周进不拿自己当兄弟，来京也不吱一声儿。明天周末休息，大家晚上正好嗨皮聚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 周进正犹豫着，要不要通知梁根红。因为严晗到了，基本上蓝晶也会跟着来。 昨天，梁教授不是和自己说，想看一下，那个未曾见过面的未来儿媳吗？今天就是个机会。 但是，自己也不能肯定，蓝晶会一定跟着来。如果梁教授来了，蓝晶没来，那不是放了梁教授的鸽子嘛。 想来想去，决定暂不通知。等确定蓝晶来了，再打电话。 下午五点多钟，周进在京海五楼，先和晓晨对练了几招，指点了她拳法中的几处不足，严晗就来了。 让周进失望的是，没有看到蓝晶，却看到了阿伟。自己来京这几天，阿伟今天是第一次露面。 以前，只要自己到京，阿伟都是跟前跟后的。大抵是因为想服务好自己，让自己传他清心诀。 现在他已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清心诀手抄，不需要了。感觉得出来，阿伟的气息，他父亲一样，比以往有所沉稳，那必是修练清心诀所致。 “师父!” “师叔！” 两人上来打着招呼。 以前阿伟缠上严晗，兴许是认为，自己会传严晗清心诀，他可以借机得到。但，现在仍整天和严晗绑在一起，动机就值得商榷。 晓晨都可能被阿香发展了，阿伟难道就不会被他的父亲发展吗？ 再说，严晗的身份，绝对符合陈敬德极力拉拢渗透的标准。 但愿自己的这位小徒弟，能够稳得住。 三十六路擒拿手，招式上，阿伟都已经教完了，严晗也练得颇为熟练，就是变化上，临机应变上，有所欠缺。这东西，一是要靠悟性，二是要靠勤加练习，熟能生巧嘛。 指点练习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蓝晶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陈家桥也来了。当然是周进通知的，吴孟唐才不会主动请他呢。反过来，如果是陈家桥主动邀请，如果没有周进的话，吴孟唐大概率不会应约。因为虽然也经常见面，却总感觉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这个就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如不见。 但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一下他。江一苇不在京城，杜志鹏联系不上，则作罢。 却说蓝晶见他们三人练得火热，顿时也来了兴致。那年，她和晓晨在擂台上比试，因为晓晨的中途退场，而抱憾。这次，既然是遇上了，那就再续前缘。 两位女子，心有灵犀。一对眼神，就直接上手对上了。 周进也不管她们，直接拿出电话，打给了梁根红。 “梁姨快来，快来见见你儿媳妇儿。” “我马上到!” 梁教授放下电话，出门打了个车，就兴冲冲地直奔而来。 这边蓝晶已与晓晨对战得难解难分。严晗则和阿伟在一旁观战，并指指点点。 而陈家桥则觉得他们整天打打斗斗的很是无聊，于是就走到周进身边聊天。 虽然，他一直把周进当情敌，当对手，但，自从和运江驻京办的郝蕊好上后，对江一苇的感情渐淡，这种敌意也就大大地降低了。 郝蕊失踪了，一段时间里，让他心力交瘁。现在，他的情绪好像终于缓过来了。 “你那个在运江的游戏体验中心，最近火得不得了啊，这个暑假，一分钟都不得闲的。赚疯了吧？” “用不了一年，就能收回全部投资。以后就全是赚的了。” 陈家桥有些得意地说。 “这个模式看来是可行的，已有好多商家来联系，准备加盟，做连锁。我准备在年底前，在全国发展500个加盟商。两年内，全国发展3000个加盟或连锁店。” “多少？” 周进追问道。 “全国有2800多个县，外加30个省城，300多个地级城市，你说，3000个加盟店多吗？我们在运江的体验中心，生意这么好，全国来考察的，哪个不是眼红心跳的？其他的不论，单是你们运江市，目前正在接洽，积极要求加盟的，就不止100个。我们正在筛选，低于100个机位的，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谈到生意经，陈家桥立马恢复了自信。 周进的心里却是震惊无比。 去年，陈家桥决定投资三百多万，在运江建立游戏体验中心，自己虽然非常佩服。但是，总体上，觉得他是有点疯颠，有点烧包，闲的慌！ 哪知道，是自己格局小了，思维上的局限跟不上陈家桥的趟。 你笑别人太疯癫，别人笑你看不穿！ 自己就是那个看不穿的人。 周进替他算了一笔账。3000家加盟店，每年单是加盟费，一个店2万元，一年就有大几千万。另外，再加上游戏软件使用费，收入肯定就过亿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每家100台电脑，3000家，总数就是30万台。以每台5000元计算，这就是15个亿。总公司肯定是统一配置，随便哪家电脑制造公司，都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大单。以二成的利润计，这就是至少3个亿的收入。 你以为人家是搞游戏开发的，其实人家也是卖电脑的，而且一卖就是30个亿。放眼全国，有哪家销售公司，两年能卖电脑30个亿？ 估计没有！ 最最关键的是，这3000家连锁加盟店，根本不需要他一分钱的投资。 以当初在运江的三百万元投资，撬动了数十亿的资金流水! 天啦！ 什么是天才？陈家桥就是天才！ 一个字：服！ 周进心里翻江倒海，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吴孟唐和郑可意两口子也到了。他们定的饭店，就在与京海大酒店一路之隔的贵宾食府。周进赶紧叫停了蓝晶与晓晨。他们激战了近二十分钟，难分伯仲。 待到草草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了。而在酒店大堂，已有一位端庄优雅的妇人，在焦急热切地等着了，不是梁根红，又是哪个？ 为了见一见未来的儿媳妇，她也是拼了！ “梁教授！” “梁老师！” 周进和晓晨都先后发现了她，赶紧上来打招呼。扭头看向蓝晶，却见她正在边走边接电话。 就听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好的，好的，我马上回来！” 蓝晶挂断电话，扭头对周进说： “晚上，我不陪你们一起吃饭了，所里有个突发状况，要紧急回去开会。” 说罢，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周进连忙叫住她： “蓝所长，你是开车来的吧？正好，我这位长辈，也是晓晨的老师，要回去，正好顺路，你捎她一程呗！” “没问题！你们在门厅等一下，待我下去把车开上来。” 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周进说是他的长辈，她没在意。但又说是晓晨的老师，她立马知道了这位妇人是哪个。 小脸不由得一红。 只见她潇洒地一挥手，然后，转头奔向了电梯。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周进凑到梁根红身边，笑咪咪地说道： “梁姨，怎么样？漂亮吧？要相信杜哥的眼光!你们婆媳俩可以在路上，好好谈谈！” “臭小子！没个正形！” 梁教授，追踪着蓝晶的背影，眉眼间乐成了一朵花。 第368章 被人跟踪 吴孟唐安排的晚餐聚会，并没有因为蓝晶的缺席，而少了热烈的气氛。 主要是周进与他好久没有相聚了。上次来京时，吴孟唐恰好去西部采访了。况且当时周进时间匆忙，又急着赶回运江去，归心似箭，毕竟，离家已有好几个月了。 吴孟唐酒量不错，大抵是在政法战线上采访，把酒量练上来了。两人左一杯，右一杯，引得一旁的郑可意，一再地对他翻白眼。 “哥呀，我准备年底把可意给娶了！到时，你可得来哦！” 吴孟唐带着三分酒意，对周进说。 其实，周进也想把自己年底结婚的事，告诉他。但是，考虑到晓晨的在场，还是忍住了没说。 尽管如此，还是感觉到了，晓晨还是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虽然只有那么一瞥，但，他还是实实在在地觉察到了，因为她的心跳频率，发生了改变。 此时，她正和郑可意聊着什么。毕竟，整个餐桌上，就只有她们两个女生。郑可意听到吴孟唐的话后，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唰地红了脸。 看来，关于结婚的事，他们俩已经协商一致了。再或者，是家里的长辈，已经替他们规划好了一切。 他们俩，既有相互欣赏的因素，更是有家族联姻的需要。吴家是京城有名的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吴老，曾是共和国的柱石之一。而郑家底蕴稍逊，但上升势头很猛，绝不是陈家桥的家里可与比拟的。郑可意的父亲郑唯实，现在是s省的书记，据传，年底即将转任沪海，位列25人之一。将来，极有可能进入中枢。 严晗和阿伟接挨着，低头相互交流着武术路数。唯独陈家桥显得有些孤单。因为他们聊的，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 除了开头，大家出于礼节性地相互敬了一下酒之外，他就只有吃菜，听他们说话的份了。 此刻，他特别怀念自己到运江驻京办的那段时光了。 运江的那帮人，全是围着自己转，全都说着自己想听的话，更是有郝蕊为自己叠被铺床。那场面，那感觉，是要有多爽，就有多爽。 只可惜，现在郝蕊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还真有点想念她。而运江驻京办，却再也不能去了！ 从内心地讲，今天这样的活动，如果出于自尊的话，他实在不想来。但是，周进打电话给他，他也觉得是个机会。接近吴家、严家的机会。 与他们相比，自己还只是个衙内！ 他太想挤进顶层的太子圈了。 但苦于一直找不到破局的手段。这些太子对他，虽说对他言语客气，但，之间保持的距离那是实实在在的。再说，人家对他客气，体现出的，是涵养，是素质，是家教！ 他真好奇，周进这小子，一个草根，凭什么就能与这些太子们处得像哥们儿似的，不分彼此？ 自己与他相比，差哪儿了？ 晚宴快结束时，忽然接到了蓝晶的电话。 “周进，吃完了吗？” “差不多了，你来吗？开会结束了？“ “不来，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和你通报一个情况。” 周进拎着电话，出了包厢门，找了个清静所在。 “你说，怎么了？” 他以为是梁教授的身份暴露了，蓝晶要来对自己兴师问罪呢。 “你让我送的那个梁教授，是个什么人呐？” 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为自己与杜志鹏的事，保密工作做得好呢！殊不知在周进看来，这是欲盖弥彰！ “怎么啦？” “我送她回家的路上，被人跟踪了！” “啊？” 周进大惊失色。 原来，蓝晶带着梁教授上车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突然蓝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她的车后，紧跟着一辆桑塔纳轿车，自己加速，他也加速，自己拐弯，他也拐弯，自己靠边停车，到路边的小商店，买了几件小商品，后面那车，也在不远处停靠等着。 用不着说，自己肯定是被人跟踪了。 她毕竟是受过国安培训过的精英，经验非常丰富，并不急于甩掉尾巴。如果真这么做，那就是打草惊蛇了。 她把梁教授送到了所住小区的门口，看到小区门外执勤的人员，亲眼看到梁教授进了小区大门，才放心地开车离去。 意外的是，与梁教授分手后，跟踪的车辆不见了。 由此，她断定，后面那辆车，跟踪的不是自己，而是梁教授。 听到蓝晶说，已把梁教授安全送到了家，周进这才松了一口气。此刻，他已无心再去管她和梁教授路上交流得怎么样了。 到底是谁在跟踪梁教授呢？ 这可是个安全隐患。 万一哪天梁教授遭遇到个好歹，那可就没法交代了。 “那辆车子查了没有？” 周进问。 “查了，牌照肯定是假的。” “那怎么办？” 周进担心地问。 “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我打电话给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和梁教授说一声，让她自己提高点点警惕。” “你不会和她说吗？” “我没她的联系方式，还是你说比较妥当。底下我会调查的。” 听闻蓝晶这么一说，周进心里一宽。 让人费神闹心的坏消息接踵而来。 第二天上午，周进本想再到梁教授家去走一趟，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却接到了福山项目部的经理郭广开打来的电话。 “周总，不好了，刚才，在我们景区一处别墅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尸，已经高度腐烂了。” “报警了没有？” “已经报了，警察马上就到。” “保护好现场！我马上就出发！” 因为众目睽睽的原因，特别是阿伟当晚入住在京海大酒店，为了暂时保密，周进昨晚是住在运江驻京办的。 好在梅春兰晚上没有回来，估计是在陪着干妈呢。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阵纠缠。 虽然她很饥渴，但现在对她来说，丈夫的前程，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周进让驻京办的赵慧如安排了一辆车，梅春兰刚来时就有交待，自是不得话说。 上了车，周进赶紧打电话向给陈敬德和江同洲通报情况。别墅项目，是他们俩合作的，理应向他们通报。 第369章 发现女尸 周进赶到时，事发地点已被拉起了警戒线，三河市刑警大队正在勘察现场。 “今天这家别墅开工，准备装修。但是，一进院内，远处就飘来一股恶臭味。装修业主就把情况，通报给了我们物业。我们派了两名安保人员，四处搜寻，在距离这幢别墅大约一两百米的树丛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从穿着上看，应该是女的。已经高度腐烂了，差不多就剩下了一具白骨。” 郭广开见到周进，赶紧过来陪着，并拿来一个口罩让他戴着。不然，真是太臭了。 “怎么会在树丛里的呢？” 周进问。 “此前应该是埋进土里的，可能是这里是山地，土层浅，挖不下去，就草草地浅埋了。前几天，这里不是下了几场大雨嘛，估计是被下山的雨水冲出来的。” “你进去看过了？” “保安报告给我，我可不得进去看了下嘛，然后才打电话给你的。哎呀！真是瘆死了！” 说到此处，郭广开皱了一下眉头。想必刚才看到的，实在是太恶心。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雨水冲出来的？” “因为在尸体上方不远处，就有一个浅浅的坑啊。腐烂得这么厉害，肯定死了有好长时间了，要不然，这么臭，我们巡逻的保安早就该发现了。” 周进想挤进警戒线去看看，却被执勤的警察，给挡了回来。 “对不起，你暂时不好进，等我们勘查完了，你再进。” 周进没办法，只得让郭广开带着在附近转一转。 “这幢别墅三月份就卖出去了。业主一直没有装修，期间人家委派的装潢设计师来过一趟。” 郭广开介绍道。 “什么时候？” “好像是四月份吧，中旬应该是。” 周进在附近看到，这处别墅，建筑面积大概有七八百个平方，位于福山的密林深处，只有一条宽度三四米的山间小路可以交通。周围大约五百米的范围内，也没有其他建筑。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很难找到这里。绝对是一处幽静疗养胜地所在。 业主是京城的一位富贾，据说是与京城某位重要领导沾亲带故。他准备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私人会所。闲暇之时，带一帮好友，在这里度假休闲。 这边正看着，在外地的江同洲，委派的京海公司一位部门经理和陈敬德，也先后赶到了。郭广开拿出口罩，让他们戴上。 此时，刑警队的工作人员也戴着白口罩，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担架，走了出来，送上了殡葬车。 现场勘查完毕。 刑警队的一位负责人，正在指挥人员，将发现尸体的两名保安，以及项目经理郭广开，带到停靠在一边的面包车上做笔录。三河市电视台的一位记者，正在跟踪摄像，因为摄像机的话筒上有三河电视台的字样。 周进心中一动，对陈敬德说： “出了这样的事，会不会对接下来的项目销售有影响？” 周进问。 “短期应该免不了吧，长期来说，不会太大。” 陈敬德说。 “你赶紧联系一下三河市的那个郑苹副市长，让她给三河的报社和电视台等媒体打个招呼，像这样的新闻，就不要播出了，如果一旦播出，造成影响，损失可就大了。不仅是房子不好卖，就是暑期旅游都要受影响。” “啊呀，周总，你说得太对了，提醒得太及时了。” 京海公司的经理姓郎，听闻周进所说，深以为然，赶紧附和。 “那行，我赶紧来打电话。” 陈敬德随即拨打电话联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做完笔录的郭广开，带着那个刑警队的领导走了过来。 “三位老总，这位是三河刑警大队的康队长。” 握手寒暄过后，相互交换名片。康队长全名叫康兰华，不到四十岁的样子，职务是副大队长。 “尸体高度腐烂，不可辨认。可以确定是女子，年龄应该不会太大，至多三四十岁吧，这从衣服的款式上可以看得出来。埋在这里应该有好长时间了。因为现在是夏季，而死者身上的衣服是春季的，甚至更早，稍微有点厚。另外，可以确定的是，他杀！” 康队长把手上的香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一踩一拧。然后与几人告别，带领一众警员撤离。 郭广开走上前来，弯腰把康队长扔在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然后送到了大约五十米开外的路边垃圾箱里。 此人不错！ 周进心里暗暗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中午，郭广开安排三位老总，在游客服务中心的小食堂里吃饭。昨天周进和晓晨就是在这里吃的。 席间，郭广开又把增设游乐设施的想法，做了汇报。但是，陈敬德当初进驻开发福山，并非真的是为了搞旅游赚钱，而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位置，便于从事其他的勾当。 所以，尽管郭广开讲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但陈敬德几乎不怎么搭腔。 见此情形，周进拍了拍郭广开的肩膀，温言说道： “此事不急于一时，从长计议。你先拿个完整的报告给我。” “好的，周总！” 晚上，周进和晓晨在酒店的大床上，抵死缠绵。初经人事，尝到其中妙处的晓晨，索取起来，没完没了。 间隙，她搂着周进的脖子，吹气如兰。 “周进，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哪怕是我们一起做爱，但我总感觉你还是有点放不开，没有完全的投入。我知道，你有心理负担，害怕要对我负责，害怕对不起我，害怕我以后缠着你，给你的生活带来困扰。还害怕回到运江，没法对顾晓雅交代。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周进心里一惊，平时大大咧咧的晓晨，什么时候，这么心细如发了？这都能感觉得出来？他叹了一口气，把怀中的女人搂了搂。 “你说对了，晓晨，我是真的有心理负担，没法对你负责。你不会怨恨我吧？” “周进，这几天，我很幸福，也很满足。我不要你对我负责，我也清楚地知道，你娶不了我。但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明天回运江，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还要在大伯这里，帮忙一阵子。下个月18日，我要到运江去，参加高驰公司的开工典礼。我呆在运江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我以后的常驻地，是在沪海，或者京城。你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 周进默然不语，心下感动，把晓晨搂得更紧了。 此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周进赶紧裸身下床，去拿了接起来，竟是陈家桥打来的。 “周进，睡了没？” “正准备睡，怎么了，家桥？” 电话那头，沉默了有两三秒钟，才继续说道： “你上午去福山了吧？福山发现的那个女尸，我敢肯定，她是郝蕊！” “啊？” 周进大惊失色！ 第370章 谁杀了她 陈家桥是怎么知道福山发现女尸这件事的呢？ 话说三河市有一家网吧，最近正在使用陈家桥公司开发的游戏《我是传奇》，为此就与他建立了联系。 网吧的老板其实是有正经工作的，开网吧，只是他的一个业余项目。对的，你可能猜到了，他是三河市电视台的一名记者。上午，在福山那拍摄采访的，就是他。 当天的这则新闻，毫无悬念地没能播出。郑副市长对于陈敬德的要求哪敢怠慢？更何况福山文旅项目，是她一手引进的，怎么能让如此负能量的消息曝光呢？ 自己拍的节目，没能播出。任何一个当事记者，心里都不会舒服。晚上下班，回到自己的网吧，就在网上与同样在网上工作的陈家桥聊起来了。 其时，有一款聊天社交软件，很是风行。叫oicq，后来，干脆就叫qq了。2001年那会，电脑尚未普及，qq的注册人数规模，远不如今天如此庞大。 这位记者就与陈家桥在网上聊开了。为证明其所说的都是真的，还贴上了几张图片。这些图片，有些是尸体，有些是周围环境。 陈家桥开始没在意，但是，看到图片上有周进，还有陈敬德，就多看了几眼。然后再把尸体图片点击放大，竟呆住了。 虽然尸体已高度腐烂不可辨认，但是，里在身上的那件米黄色的女式风衣，和脚趾骨旁边的两只鞋子，他太有印象了。 那还是他和郝蕊一起，在运江逛京海购物中心时买的呢。 当时，运江已是春暖花开，气温较高。但，考虑到要回京城上班，京城的气温要比运江低上好几度，特别是在晚上。那件风衣款色新，颜色也很满意，因为马上要换季，价格上让利很多，郝蕊当时就买了。试衣服时，还特意在陈家桥面前走了几个模特步，扭头俏皮地问他： “家桥，你看怎么样？好看吗？” 还有那双鞋，是一双阿迪牌的运动休闲鞋，与那件风衣很搭。 如果单纯是一件风衣，或者是一双鞋，陈家桥还不敢完全肯定，至少会存有一丝幻想和侥幸。但现在这两件服饰同时出现，再加之风衣里面包裹的那件羊绒衫，自己的咸猪手曾多次伸向里面过，陈家桥百分百地确定，这具女尸，就是失踪了几个月的郝蕊。 真没想到，自从4月20号一别，再见，昔日的红粉佳人已成了一堆腐肉和枯骨。 那个曾带给他无限欢乐和心灵慰藉的温婉女子，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离他而去。 他当时就绷不住了，伏在电脑桌上，泪流满面。 满腔的话语竟不知要向谁诉说。忽然想起，今天周进也到过现场，于是在深更半夜的，把电话打了过去。 “周进，真的，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周进听完陈家桥的叙述，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我理解！家桥，你报警了没有？” “没有！我就怕报警会引来无尽的麻烦，唉！” 周进很能体会陈家桥此刻的心情。因为当初郝蕊失踪的时候，他就被京城警方传唤过去，做笔录做调查。还有运江驻京办方面，也是多次打电话骚扰，真的是不胜其烦。 如果此时，他再去主动认尸，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到底是谁杀的她？” 陈家桥在电话里一声低吼。 周进知道，陈家桥心里清楚地知道他自己应该怎么做。他现在需要倾诉，需要情绪发泄。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助。 他其实是个内心很孤独的人，在京城圈子里，被边缘化了。太子圈挤不进，一般人家的子弟，他又不太看得上。比如对周进，他当初基本上是不拿正眼瞧的。要不是因为江一苇，都懒得搭他腔的。 但是，现在，深夜里，想找个人听他倾诉听他发泄，想来想去，却只有他曾经敌视的周进。 “我知道是谁杀死了他！” 讲到激动处，陈家桥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 周进没有追问。 他觉得，陈家桥虽然有性格缺陷，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智商，绝对是超一流的。自己肯定是拍马都赶不上。 至于他的怀疑有没有道理，那就留待警察，留待时间去检验好了。 周进放下电话，晓晨又依偎了过来。 “什么人这么晚打电话？” “陈家桥！他说，今天上午，在福山发现的那个女尸，是他认识的一位朋友，好伤心！” 福山发现女尸，周进回来时，就对她说了。现在陈家桥打电话来谈及此事，虽说有点破坏情调，大煞风景，却也可以理解。 毕竟，郝蕊对于陈家桥，是非常重要的。她在陈家桥的心目中，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地位。 “周进，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晓晨突然幽幽地问道。 “你瞎说什么呢？” 周进一把将她拥到怀里。 怀疑晓晨，对他来说，委实是一种煎熬。 如果晓晨真的是倭国间谍，那也是一个对自己有情有义的间谍。因为自己真的没有感觉得出，她对自己有任何利用的成份。 她对自己真的只是一味的付出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晓晨做出了危害国家安全的事，自己真的能下得去手去抓她吗？ 不好，自己的立场，这么快就动摇了？ 周进警惕性地摇了摇头。 周进原本是第二天返回运江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梅春兰早上打电话来。 “周进，今天干妈妈过生日，小生日，你迟一天回去吧。” 梅春兰原本就是等赵会长过过生日再回去，不与周进一起走。早上她突然想起，赵会长已收了周进做干儿子，于是就特地打电话给他，传递这个消息。 尽管认赵会长做干妈，本非所愿，乃情势所迫。但，既然认了，头也磕了，就该担起应有之义。如果不在京城，倒也罢了，在京城，那一定得去祝个寿。 “梅姐，干妈过生日，咱送点什么为好呢？” “老太太干了一辈子的革命工作，思想比较正统，啥都不缺，你人来就好了。再不行，你就买束花吧！买其他贵重的，她也不一定肯收。” “那行，梅姐，我听你的。” 第371章 祝寿 下午五点钟左右赶了过去，赵会长果然十分高兴。今天她过小生日，每年这个时候，老伴再忙，都要回家与她一起吃饭，过生日的，想必今年也不例外。今年再又多了一个干儿子，想必家里又热闹些。 “干妈，我先给你做个按摩，然后再教你一个功法，你天天练，保证让你益寿延年，越活越年轻，活到120岁！” 周进挽着干妈的手，说。 “好好好，就怕我学不会哦！” 老太太高兴地说。 “肯定能会，不复杂！” 周进先是花了半个多小时，帮干妈做了一个按摩，顺带替她疏通了下焦那条渐渐淤塞的经络。老太竟在按摩床上睡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干妈醒来，周进开始教她练八段锦。前后只有八个动作，简单易学。怕她学不会，让黄敏也跟着一起练，并要求，每天带着老太练几遍。 几个人在院子里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辆黑色红旗轿车驶进，下来一个精瘦长者，年龄一时无法判断。中等个，只见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呈三七分，除鬓角根有些发白外，其余竟看不到多少白发。上身穿着一件长袖白衬衫，下身穿一件蓝黑色西裤，脚蹬一双亮锃锃的黑皮鞋。 周进只感觉，这人看上去，要比干妈年轻十岁以上。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就是吏部常务副部长虞振新，正部级。曾在s省做过省委副书记。之所以看上去比干妈年轻，一是因为，干妈确实大他三岁，当年他们是姐弟恋。再有就是，有的女人，退休后，发福，显老。而虞部长还在任上，天天注意形象呢。比如，这头发，就极有可能是染的。 “老虞，你回来啦！” 老太看到那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赶紧迎了上去。 “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老虞问。 “练功做运动呢，要不，你回去换身衣服，过来也练练？很好的。” 老头却不答话，两眼直盯着周进看。大抵是因为，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这个小伙子。周进顿时感到了一阵威压，扑面而来。 “老虞，这是我刚收的干儿子，周进。” 老太介绍道。 “首长好！” 周进赶紧打招呼。老头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随即转身进了家门。 “别管他，我们继续练！” 老太太显然兴致很高。不过，周进注意到，直到家里服务人员通知吃晚饭，练习结束，老太把八个招式都练得相当熟了，老虞也没有露面。 好在吃晚饭时，老头出现在了饭桌上。很显然，他是认识的梅春兰，和梅春兰说了几句话。 “回去让他好好安心工作，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把工作做好了，比什么都强！” “是是是，首长说得对！” 因为家里人不多，赵会长让几个服务人员也都上了桌，比如黄敏等，一张餐桌，疏疏拉拉的，堪堪坐满。 “今天是我老伴，赵灵韵同志的生日，我们在此祝她生日快乐，大家一起举杯。” 虞部长首先开言。周进这才知道，这位新认的干妈，名字叫赵灵韵。想必年轻时特别的水灵。不然，怎么会能引得比他小几岁的虞振新的青睐呢？ 只是现在，岁月在她脸上刻上了深深的印痕。特别是年轻时所受的苦难，更是留下了一身的伤病痛，如今已是风烛残年。 相较而言，丈夫虞振新却好似越活越年轻。这也难怪，如今他身居高位，手握实权。当真应了那句话：权力使人年轻！ 酒喝的当然是茅台，想必这位虞副部长酒量不怎么样，只喝了不到二两。周进有量，却也不敢多喝，再说，在这样的场合下，也喝不出滋味来，特别的难受。 他先恭恭敬敬地敬了干妈，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才敬虞部长。 “首长，请容许我敬你一杯，以表敬意。” “好！你请坐！” 虞副部长竟然答应了，虽然没有站起来，却是坐直了身子，与周进碰了一下杯。但是，客气的话语里面，表达的分明是距离。 此时，梅春兰也端起红酒杯，站了起来。 “报告首长，周进呢，是我的一个远房的表弟，我们姐弟俩一起再敬你一杯。” 兴许是梅春兰的这句话，起了作用。周进感觉到这位虞副部长又比刚开始随和了许多。 虞副部长与梅春兰相交了多年，属于相对知根知底的。对于老伴身边。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干儿子，他是心怀警惕的。 现在梅春兰的这句话，解释了他心中的疑惑。 对于结发妻子，他是心怀愧疚的。他不经常回到这个家，并不都是因为公务繁忙。 好在妻子理解他的苦衷，对他网开一面，自己不能生育，总不能让他断了后吧？更何况，事实已然既成，一哭二闹三上吊，根本无济于事。除了会断送他的前程，从此成为路人甚至是仇人，其余的于事无补，更不会让他就此回心转意。 所以，老伴从岗位上退下来之后，进入某个公益协会，他是支持的。对于老伴偶尔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违背大的原则，他都是尽力去满足的。 现在，老伴又收了个干儿子，说实话，他心里很是反感这一套。但，既然也已成了事实，又是梅春兰带来的，属于熟人，因此，也就没刚开始见面时的排斥了。 他就怕妻子结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物，他们苦心孤诣地接近自己，心怀叵测，无非是在某个关键点上，让自己为他们说话、打招呼、开方便之门。 好在现在观察下来，这位叫周进的小伙子还是有分寸的。这从他对自己的称呼上可以看得出来。 他称妻子为干妈，但是，称呼自己，却是叫首长。并没有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就是分寸！ 吃过一块小小的生日蛋糕，晚宴进入了尾声。虞副部长看了看手表，就离位上楼，进入了书房。 而赵灵韵则招呼周进和梅春兰进入茶室喝茶。今天是比较充实快乐的一天。 “干妈，我明天就回运江了。欢迎你有时间，到运江去走走看看。” “啊呀，说起运江，我想起来就有点害怕。上次才到那，就发病，痛不欲生的。” 赵灵韵想起那几天在运江的遭遇，还是心有余悸。 “你那是冬天去的，运江因为地处长江北岸，北部是黄淮平原，没有山地阻挡，空气又比较潮湿，所以冬天特别寒冷，甚至是比高纬度的京城还要冷。北方是干冷，我们那，是湿冷。对于一些有基础疾病的，极容易诱发。” 周进解释道。喝了口茶，正考虑，要不要邀请她年底去运江，参加自己的婚礼时，突然听到楼上的电话响，虞振新很快就接了起来。 “虞部长！” “克用同志！” 第372章 清心诀第三层 周进在回运江的航班上，还在回想着在干妈家里，虞振新所接的那通电话。 “克用同志，这一次，组织上调你去皖省，是对中央加强中西部开发的妥善安排，也是对你在北方省大刀阔斧搞改革的肯定，也希望你能够把这种改革精神一如继往地保持和发扬下去。” “克用”这个名字周进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是王家人，在北方省任一把手的王克用。也就是王府盛宴的老板王齐、王鲁的叔叔。 想起上次，自己与蓝晶持黑卡，在王府盛宴的那一次遭遇，周进到现在都没闹明白，王齐为什么要玩这一出。 问蓝晶，她也是讳莫如深，只是让自己保持警惕。难不成，王府盛宴里面，还有着其他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自己想来，一个开饭店的，无非是想出些奇妙的花式点子，带给高端客人一些新奇体验罢了。 但是，从蓝晶的重视程度来看，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我服从组织安排！”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用好了，必定能助你迅速打开局面。” “虞部介绍的，必是优秀，感谢虞部长的关心。” “他是s省运江的书记居长龙同志。他年轻，有干劲，今年招商引资工作放卫星的，就是他们市。目前运江一个地级市，比皖省省城庐州城的gdp还要高。克用同志，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两人又说了其他一些客套话，就结束了。 虞振兴虽然在楼上的书房里，但他的通话，还是被楼下的周进听得一清二楚的。 隔墙有耳啊！ 周进估计，居长龙的下一站，极有可能是隔壁皖省省城庐州市。不是一把，就是二把。从虞振新的口风来看，应该是一把。 梅春兰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她没有和周进一起回运江，仍然留在京城，说是再陪干妈两天。她可没有周进的那个能耐，还不知道丈夫的前途，已经基本上有了定论。 下了飞机，就接到蓝晶的电话，说是跟踪梁教授的人已经抓到了，经过审讯，他们承认是文物贩子，听说，梁教授前段时间，考古起获了一批文物，于是就想找她谈谈，妄图拉梁教授下水。 周进却是知道，肯定是那十二箱宝藏的事，泄露了。这批人，也极有可能是阿香的人。至于梁教授与杜志鹏的关系，不必多言。如何保护未来婆婆的安全，想必不需要自己过分的担心。 取过行李，公司已经派车来接了。照例去金宁城里，去看望了一下师父。师父看了看他的气色，探了探他的经脉，觉得他阳气外溢，阴不制阳，又把他拉进书房，传了他一套功法。 “这是清心诀的第三层功法！” 师父淡淡地说。 周进这才知道，修炼清心诀也分层级的。之前，他所练的，是第一层和第二层。而陈敬德拿到的只是第一层。怪不得和自己练的，有差别呢。 因为他每天修炼，内力提升很快。当然了，在京城这几天，由于与晓晨缠绵，有些荒废。不过，总体上不影响，甚至，还有点以阴制阳，实现阴阳平衡的功劳呢。 周进自己不知道的是，他和晓晨跨出那一步，总以为是她施放“鬼魅”香水诱惑的缘故。其实，根本上，也是他体内阳气升发到了极点的原因所致。两者叠加，前者是外因，诱因，后者是内因，动因。两者叠加，便是水到渠成了。 现在师父也没想到，他的内力修为提升得这么快，要不尽快传他第三重清心诀，加以压制，恐怕会出乱子。 最明显的，就是压不住欲望，主要表现在食和色，饭量加大，特别需要女人。 据史料记载，清代大学者纪昀纪晓岚，能食肉十盘，日卸数女。一日五次，“五鼓如朝一次，归寓一次，午间一次，薄暮一次，临卧一次，不可缺者”。就连乾隆皇帝都知道他这个德性，还赏赐了他两个美女。纪晓岚最后活到了八十二岁，在那个时代，是绝对的高寿。 想必他也是修炼了某种功法。不然，没办法解释。换作是你或者是作者山人，恐怕活不到四十岁，就精竭而亡了。 周进修炼的太极门内功，每到一个层次，都有不同层次的清心诀相配套。要不然，就欲望外显，看母猪都是双眼皮儿。 现在师父传授第三层清心诀，那也是他的内心修为，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原先修炼的清心诀，已经压制不住他野蛮生长的欲望了。 这也难怪。什么事，都是贵在坚持。杨起隆自问，他在周进这个年岁时，也不可能做到天天坚持练功。因为自己在那个时候，行军打仗，保卫首长，几乎每天每晚，都有任务，时刻警惕着，弓弦拉得满满的，很难真的静下心来。 即便是现在，周进还是每天坚持打坐到天亮。试问，在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有谁能做到？所以，他的修为能够精进，也是有原因的。 果然，在师父的指点下，周进花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就学会了第三层。修炼过后，果然气息内敛了许多。 回到运江，已经是晚上了。直奔顾晓雅处，却发现，张佳密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着了。周进去京城的这几天，她就搬来和晓雅一起住，承担起照顾饮食起居的责任。 虽然在京城的这几天，天天电话或短信与她们联系，但是，周进心里总是惴惴的，毕竟是自己做了亏心事。 “佳密，我和你晓雅姐，年底准备结婚了！” 吃饭的中途，周进看气氛不错，主动地说。 “我知道，晓雅姐已经告诉过我了。祝福你们！” 张佳密淡淡地说。 这让周进有些意外。 原本他以为，张佳密会有一种过激反应，却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这让他既欣慰，又隐隐地有些失落。 “妹子，我和你晓雅姐，是你永远的后盾，今后无论身在何处，我和你晓雅姐的家，也都是你永远的家。” “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张佳密低下头，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扒到了嘴里。 饭后，为了避嫌，周进仍然和张佳密一起回到了出租屋。其实，他是很想和晓雅温存一下的。但是，碍于佳密在场，下不得手。 回到家后，张佳密早早的就洗澡回房间睡觉了。周进原本还想和她再谈谈交流交流的，只得作罢。 感觉和从前一样，又感觉与从前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幸亏是修炼了升级版的清心诀，要不然，这一夜，注定会心烦意乱。 第373章 离任安排 却说赵东亮已经醒来，只是记忆力时好时坏，严重时，竟然连父母都不认识。不过，睡过一觉醒来，又好像记起来了。 医生说，脑部受伤严重，可能会有一定的后遗症。具体会有哪些症状，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而赵长春副市长的女儿赵馨月失踪一案，至今仍无头绪。根据周进提供的线索，蒋宏明已经指示刑侦干警，全面监控关守仁。 奈何，好几个星期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关守仁一切都很正常。正常上班，正常下班。偶尔也参加一些同事、朋友聚会啥的。手机通话侦听上，也没有出格的地方。 此案终于成了悬案。 为此，市委书记居长龙，在常委会上拍了桌子，对运江公安部门近期的工作，提出了批评。公安局长郭坚，灰头土脸的，在会上，作了自我批评和检讨。 也难怪！领导的孩子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光天白日之下，竟然都能失踪。这样的治安环境，全市人民怎么能放心？ 会后，公安部门紧急传达学习常委会精神，增加力量，加强全城的治安巡逻。 由于警力有限，还特意临时征调了天海公司的上百名保安参与。天海安保服务公司，为此又多了一笔业务。 值得一提的是，赵长春的夫人，也就是赵馨月的妈妈，因受不了爱女失踪的打击，有些疯疯癫癫的。医生诊断后，认为属于应急创伤综合征，建议住院治疗。 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赵长春为此也沉寂了一段时间。 不过，近来，他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因为，他得到消息，市委书记居长龙，可能要高升离开。 居长龙一走，从运江的政局来看，市长程戈和接任书记的可能性最大。而市长的人选，目前尚无消息传出。 他的心思由此活泛起来了。在他看来，市长人选，要么是空降，要么是从本土提拔。如果从本土提拔，自己还是有竞争力的。他的竞争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目前市里的三号人物，市委副书记许益民。 但是，市长这个位置，主要是抓经济的。许益民长期从事党务工作，很少有亮眼的经济工作政绩。而自己却是一直在抓经济这条线上。先是主抓外经外贸，招商引资，如今又是常务，政绩可圈可点。所以，自己的竞争优势明显。 差别就是自己上面没有人。当初提携自己的老领导，目前已从省政协副主席任上离休。而自己能进常委会，完全是市委书记居长龙，为了平衡市长程戈和的影响力，而拉扯的自己。 从这一点上来看，居长龙是自己的贵人。 但是，如果程戈和上位，他一定不会选自己做搭档。 所以，他现在采取的策略是，继续绑住居长龙。居书记离任，按惯例，会有向省委推荐的机会。有人推荐与没人推荐，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再说，居书记离开运江，他在运江的利益，谁来保证？有人挖他的后梢怎么办？特别是他那个小舅子梅春竹，今后谁来罩着他？ 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进一步绑住居长龙，他一定会举荐自己接任市长。 “蔡秘书，居书记现在忙吗？” 赵长春打通了居长龙的秘书的电话。 “赵市长，你好，居书记正在和程市长谈事情，等空下来了，我打电话给你。” “好的，谢谢！” “不客气！” 赵长春放下电话，心里疑惑不解。在他的印象中，程市长很少到居长龙那里去谈事的。这次市里的两位党政主官碰头，肯定是有事情发生。 一般情况下，党政主官碰头，都是研究人事。两人商议妥了，再就是书记办公会，书记办公会过了，就上常委会表决通过，基本上都是这个流程。 这次两人研究什么呢？ 赵长春点燃了一支烟，在办公室里抽了起来。 “居书记要走，肯定要把他的人做个交代。一定是这样的。” 赵长春猜得没错。 居书记把程戈和请到办公室，正是研究人事的。 首先，是他的秘书蔡卓凡。 他已和小蔡私下交流过了，就不带他去庐州了。他将来到庐州，两眼一抹黑，小蔡同样也是，跟过去，也无济于事，帮不上忙。他需要在庐城，重新物色一位熟悉皖省和庐州情况的秘书。 小蔡跟了他十多年。从他当上常务副市长，就跟着了，后来当市长，再到市委书记，就一直跟着，他用得也比较顺手。这次，居长龙要离开，首先得把他安排好。 目前，有个位置，就是江坝县的县长，现任县长前不久，查出来得了肝癌，正在休养。江坝，离运江城比较远，好在经济基础不错，最近正在进行撤县设市工作。需要有一个年富力强的人顶上去。 还有其他几个亲信。 虽然他是市委书记，但这些人的安排，首先要得到程戈和市长的认可。这，一是尊重，二也是为了将来不发生变化。设想，接任者心里不爽，等你离任后，再找个机会，把他们拿下来，也是轻而易举做到事。 居长龙和程戈和，从一开始的居长龙全面把控，到程戈和慢慢打开口子，到后来分庭抗礼。他俩之间，是既相互合作，又相互牵制。好在大的方向上，两人是一致的。所以，这样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制衡的关系，倒是没有阻滞运江经济社会的发展与进步，也为上级领导默许。 上级就担心下级班子铁板一块，不好把控。 现在居长龙要高升离开了，程戈和就更没必要与他唱反调了。所以，他提出的几个人事安排，都表示支持通过。同时，程戈和提的几项，也都得到了居书记的首肯。 这是近期，两人之间少有的和谐。 虽然居长龙的去向，目前讳莫如深，但大家都知道，他高升是一定的。外面传言很多，有的说，去省里担任副省，也有的说，到相邻的皖省，担任常委副省长，也有的说，是到皖省省城任市长。 而周进却是知道，他多半是到庐州城任市委书记，省委班子序列！ 却说这天，周进被梅春兰请到了家里，顺便给老居做了个按摩。对于这次京城之行，周进所起的作用，居长龙心知肚明，现在也到了论功行赏的阶段了。 梅春兰问： “周进，我听春竹说，你有家装饰装潢公司，是吗？” “是的。混口饭吃罢了。” “新的市委党校大楼和会议中心大楼刚刚竣工，底下要进入装修招标阶段，你可以去参加竞标呀！” 于是，不到一个月，周进的爱嘉装饰装潢公司顺利地中标了市委党校和会议中心大楼三万平米的室内装修工程，总造价，4400万。 第374章 香饽饽 与张佳密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了。虽然还是住在一起，还是一起上下班，但，张佳密明显地比往日少了些活泼，话也很少了。两年多前，刚认识她时的那种状态似乎又回归了。 周进去晓雅那里，她也不再主动跟着了。除非有时周进晚上有应酬，让她去帮晓雅熬药做饭，否则，她不再主动去承担了，这让周进感到很不自在。 身边虽然少了个电灯泡，却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好在月底，她的同舍好友赖明珠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家乡幼儿园的工作，来到了运江。暂时与她同住。 在工作的安排上，周进让她先在多彩传媒公司协助张佳密。两姐妹做伴，出门也放心得多了。他的设想，等到把京海花园那里的幼儿园开办起来，还是让她俩去干教育老本行。毕竟，在大学里，学的就是教育，突然转行去干传媒广告，四年的所学，就荒废了，有点可惜。 再者，通过这一段时期的观察下来，如果再让张佳密在传媒广告这个行当中干几年，他担心，小姑娘还不知道会被社会污染成什么样子呢。 现在，他隐约已看出有不好的苗头冒出来了。 奈何，京海花园一期和二期虽然都已经售罄，入住率也还可以。但，毕竟是高档住宅区，只有几百户，小区内的适龄儿童，数量不是太多。而小区地理位置，又稍显偏僻，果真把幼儿园开下来，招生会成一个问题。 所以，周进的设想，是再等一等，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小区业主多了，人口资源上来了，哪怕只能招到一百个左右的孩子，先搞两到三个班，也就可以了。 他把两姐妹召集到一起谈话。 “你们目前只是在传媒公司帮忙，属于临时性质。将来的重心，还是回归教育。我准备在京海花园开办一个高档幼儿园，交给你们俩姐妹，一起打理。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准备送你们去市区的机关幼儿园去学习进修，学习如何管理和运作幼儿园，希望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 其实，周进通过沈金梅的关系，已经联系好了市级机关二幼。这是市区最好的幼儿园，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包括管理和教师队伍，都是一等一的。 之所以，不立即送他们去过去，一是还没有开学。二是因为传媒公司最近业务井喷。马上要换季，京海购物中心的许多户外广告牌需要更换，还有新的品牌商家需要进驻，这都大大地加重了工作量。第三，是滨江工业园区的第一家美企进驻开工仪式，市里从上到下都很重视。另外，《望海潮》剧组也要现场拍摄，虽说这些由沈金梅主管的演艺中心全权负责，但一些现场布置和协调工作，还需要传媒公司的通力配合。 下午快到下班时，沈金梅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周进的办公室。 “晚上没有应酬吧？走，跟我走！” 不由分说，把周进拉上了自己的车。 “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金梅一边开车，一边将演艺公司那边的情况，作了介绍和汇报。说是近期，由于《望海潮》电视剧的拍摄，底下员工积极性都很高。特别是前年的运江大赛入围美女，都在里面参演一些角色，有的台词还不少呢。 但是，周进知道，沈金梅找自己，肯定不是谈公司业务这么简单。 车子七拐八弯，最后竟到了城郊一个幽静所在。推开门进去，发现里面已有人在等着了。 “来，来，来，周进，坐这边来！” 这人竟是市委副书记许益民。 看到周进进门，不等他开口，许副书记就主动开口热情招呼道。 “许书记好！” 周进还是老老实实地招呼。 “周进啊，我听小梅子说了，你们那个电视剧拍到什么程度了？” “才开拍，没多长时间，马上工业园区高驰汽配公司不是马上就要开工了，正好有一场戏，两场小麦一起打了。” 周进汇报道。 “好啊，你们把电视剧的外景，放在我们运江，实际上就是宣传我们运江。试想，将来电视剧播出了，画面上，展示的都是我们运江的市容市貌，工厂企业，这是多好的宣传平台啊？假若将来在央视播出，那更是不得了。” 许益民的话，直如醍醐贯顶。 是啊，听许茉莉厅长说，这部剧将来可能要在央视播出的。电视剧的取景，本身就是一个宣传平台，自己还是搞宣传和广告出身的呢，这一点怎么就没想到的呢？ 就冲这一点，去与市里谈，一是可以减少拍摄费用支出，其他的不说，解决一下剧组演职人员的食宿，应该不成问题吧？如果再让他们掏点宣传费用，那就更好了。 “许书记的眼界和格局，直接秒杀我们这些小虾米啊。我们就从没意识到这一点。” 周进由衷地感叹道。 “哈哈，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宣传工作。后来，做过副市长，主抓工业经济。几年前，才做副书记的。” 不知是有意无意，许益民竟向周进介绍起了自己的工作履历。 “佩服佩服，许书记是个多面手，以后要多给我们指点指点啊。” 周进拍马屁道。 “我已和文化局的吴局长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把文化宾馆腾出房间来，让你们剧组入住。身为文化部门的领导，没一点敏感性，这是不行的啊。文化工作，不仅是排几台地方戏，搞几次文物展、书画展，挖几个古墓那么简单。要紧跟时代，把握主流方向。” “哎呀！太感谢了！许书记！” 周进忙不迭地感谢。人家替你省钱，理由还这么官冕堂皇，正气凛然的，服！不服不行！ 却听许益民继续说道： “下次常委会，我要在会上提出来，我们运江市政府，可以参与赞助你们这部剧的拍摄嘛，毕竟，你们这部剧，宣传了运江嘛！我们每年花的宣传费若干，移一部分到你们这部剧上来，不是更好更有宣传效果嘛！多了不敢保证，弄个200万元，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嘛！” “我们还可以发动其他城市，比如，姑苏、南锡、龙城、润洲等城市一起参加嘛，每上城市赞助掏上个200万，周进，是不是拍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 周进直接懵逼了。 许副书记一来就直接给好处，而且是这么大的好外，上千万呢。他相信，凭许益民的能耐，绝对能够做到。毕竟，他处于这个位置上，又是互利共赢的好事，他出面联络，问题应该不大。 但这是什么路数？肯定不是他对这部在拍的电视剧这么上心，而是另有图谋。 联想到，最近，省市一级的人事调整，居长龙即将高升离开，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许益民也有点蠢蠢欲动了。 事实上，在运江，许益民这个副书记的存在感极低。主要是因为市里的一把和二把的都是太显眼太为强势了。他名义上在市里排名第三，实际上，权力远不如其他的副市长。 因为他是务虚的，而其他市领导都各有一摊实实在在的分管。一虚一实，高下立分。 现在居长龙离任，空下来一个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作为市里的三号人物，他也想动一动。上，可以觊觎一把手书记，其次，可以谋求二号位置。再不济，原地不动罢了。 所以，还是应该争一争的。 但是，他省里也没有太硬的靠山和后台，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为他说话的人。 两年前，他无意中得知周进与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的关系后，一直在小心奕奕地经营。在周进面前从不摆领导的架子。更是让自己的内侄女，去与他打成一片，形成利益共同体。 尽管内侄女沈金梅从这个共同体中获益良多，但是，他起初的想法，就是绑定周进，交好周进，以备将来。 现在将来已来，当初的布局该派上用场了。 就比如，你的邻居是个重点小学的校长。你家的孩子才出生时，你就意识到，将来会可能有求于他。于是，你会布局。遇到他的家人时，会主动热情地打招呼，他家有个什么事，你会第一时间主动出面帮忙，修水电，通下水道，这都不是事儿。老家带点土特产来，也从不少了他。两家人，处的就跟一家人一样。你说，孩子到了学龄时，请他帮忙，人家好意思回绝吗？ 大概率不会！ 周进同样也不会！虽然心里极不愿参与到这个里面来，但，情势所逼，不得不从啊。 反正只要接引一下即可，至于你们怎么谈，不在我书中交代。更何况，师兄孟平超也主宰不了人事。至多在关键时表个态而已。但，这对许益民而言，是至为宝贵的一票。 周进掏出了电话，翻出了孟平超的电话，拨了过去。 “周进，什么事？” “师兄，下班了吗？” “正准备下班，有事你就说，吞吞吐吐的。” “我正和我们市的许副书记在一起吃饭呢，他想找个机会，向你汇报一下，我们运江政法战线的思想政治和党建工作，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孟平超一听心里就有数了。他曾告诫过周进，没事儿，别联系，少联系。周进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今天公然地把电话打到了手机上，那肯定是被人逼到了墙角，不打不行了。 再一想，许益民，运江的一个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再怎么汇报工作，也汇报不到自己这儿来。他虽然分管党群工作，但是，政法口上，基本上插不进去，因为有政法委管着呢。政法委也是班子成员，级别是一样的。所以，许益民找自己，绝不是汇报工作，而是为了位子而来。 运江的领导层变动，这是秃子头上的瘙子，明摆着的。许益民作为市里的三号人物，想动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做官嘛，都想有进步！ 自己身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再干一届后，也就才五十岁出头，到时也想进一步呢。往哪儿进，再考虑。 “我明天下午，在政法委办公室。你让他四点钟来吧。” 孟平超终于吐了口。 许益民喜不自禁。不管怎么说，孟平超同意自己去见他，就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信号。 第二天一大早，周进就又接到了林世文的电话，说是程戈和市长要见他。主要是谈工业园区第一家落地企业高驰汽配公司开工的事。 周进不敢怠慢。又带着张文亮和沈金梅一起到市长办公室汇报开工庆典的筹备情况，同时，也把《望海潮》剧组的事，作了专门汇报。 程市长说： “小周啊，这次开工庆典，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省委的郑书记可能会亲自前来参加剪彩。高驰公司落户，这是新世纪以来，我省落地的最大的一家外资企业，有很强的象征意义和现实意义，你们一定要把这项工作抓细抓实，千万不能出一丝差错。” “请市长放心，我们目前已经做了三个预案，在正式开工前，我们还要继续路演排练，保证不给运江丢人丢分。” 周进知道，程戈和市长最近也进入了紧张关键期。居长龙走后，按道理，他接任运江一号，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自己的业绩摆在这呢。而且，上次去省里汇报工作，郑书记已露了口风，对运江大力招商引资，狠抓经济建设的成绩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同时，勉励他要勇于挑担子，为运江的“晋位争先”，多做贡献。 勇挑担子，不就是那个意思嘛。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自己的竞争对手，不仅是在运江，还有其他市的。开工仪式如果出个差错，看似已经到手的一号位置，也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周进感到，这几天，他忽然成了几个市领导手中的香饽饽。这不，梅春竹又打电话来，说是有人要想见他。地点就在他的那个在葫芦镇的会所。 周进推辞不得，到了才知，要见他的人，竟然是常务副市长赵长春。 自己和赵长春交集并不多，除了上次也在这家会所，吃过一次饭。他找自己又是什么事呢？ 第375章 思想工作 美企高驰公司的运江工厂开工仪式，举办得相当成功。省委书记郑唯实，美驻沪总领事，和运江四套班子的领导，都出席了开工庆典，并为之剪彩。 开工的前一天，省委书记郑唯实，在运江宾馆，亲切会见了美驻沪总领事戈尔，晓晨全程充当其翻译，周进则作为外方陪同人员在侧。 为保证效果，《望海潮》剧组，也在前一天就入场进行了拍摄。就好比，央视春晚，前一天，带妆彩排时，就同步进行录制，防止当天直播时出现意外，到时就拿前一天的录相顶上去。 值得提一下的是，运江团市委活动部的副部长田玲，也出现在剧组里，并出演了一个小角色，里面有四五句台词呢。 田玲本是运江美女大赛的十强选手之一。当她得知，与她同为十强选手的姐妹，有好几个，在《望海潮》剧组里，都有角色，顿时就坐不住了。 为此，她就找到了她的干爹，赵长春。一个晚上的尽心侍奉，特别是完成了几个高难度动作，让最近因为女儿失踪，夫人抑郁，自己心头沉闷的赵副市长，得到了尽情释放。他答应想办法。但是，让他这个市领导，屈尊去找周进，好像又拉不下这个面子。毕竟，他与周进虽然同桌吃过饭，但，不熟。 所以，他找了梅春竹。这才有了那天晚上的饭局。 面对面的讲话到了这个份上，周进不可能不同意。更何况，以此机会，交好一个常务副市长，是再好不过的了。 “周进很不错的！” 临别时，赵副市长握着周进的手，说道。 开工庆典结束后，晓晨就随同戈尔总领事，回到了沪海。她在运江，只待了不到两天。因为工作的缘故，周进虽然陪同在身边，却是一直没机会亲近和亲热。就连讲话，都透着一股子公事公办的官腔。这让他很有些不习惯。 前阵子在京城与自己卿卿我我，婉转承欢的晓晨，现在竟是一副高不可攀，凛然不可侵犯的职业精英模样。让周进感叹，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好演员。 好在将他们一行送上车时，晓晨故意落在最后，然后低声对他说： “想我，就去沪海找我！” 原本晓晨是美领馆在运江的联络员，专门为美企提供领事服务。但是，现在美企目前才开工了一个高驰汽配，要到一年后，大约才有十多家美企先后入驻。到那时，她才会完全发挥作用，基本上要常驻运江。 周进目送她们的车队消失在视野，心里怅然若失。 转眼就到十月。恰逢国庆节与中秋节双节合一，所以，国庆节中秋节，周进必须得带着晓雅回老家一趟，正式向妈妈官宣与顾晓雅的婚事。虽然此前在电话里，已与妈妈在电话里聊过了，但，妈妈一直为儿子没有与秋语薇修成正果而遗憾。 因为在她老人家的心里，秋语薇是最让她满意的。 现在这个顾晓雅，上次在家里，她也见过。她有点不理解，儿子为什么要找一个腿有残疾的姑娘做老婆。 周进总不能把顾晓雅有病的事告诉她吧？更不能把自己已经在英国找到秋语薇，并与她有了孩子的事说出来。否则，老妈妈的思想上，估计更是转不过弯来。 “妈，我和晓雅过两天就回来看你，还请你替儿子把面子撑起来。我们准备在年底结婚，争取明年让你抱上孙子。” 周进在电话里打着哈哈。他知道，妈妈的心里，其实对自己与晓雅的婚事并不是太满意。如果没有遇到过秋语薇，那还好说。在她的心里，秋语薇是最完美的。 说实话，顾晓雅虽然容貌同样出众，但就是由于腿有残疾，所以在老妈妈的观感上，就要比秋语薇差上一截。 请大家原谅一个乡下妈妈的狭隘思维。换作是你的妈妈，估计也差不多。 好在周进多次向妈妈说明，顾晓雅是他的恩人。要不是她，自己现在还在牢里呢。按照当时那情形，打死了人，判个十年八年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倒不是周进把感恩感激当作爱情，而是这样的话语，老妈妈更能接受。 乡下人，是最看重感恩的。你敬我一心，我必敬你一丈！ “晓雅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十几岁就没爸爸妈妈，妈，你要对她好一点。” 周进又加上了一把火。妈妈更是富有同情心的，听儿子这么一说，眼泪水就差掉要下来了。当即在电话里表了态： “放心吧，儿子，我一定把她当亲生姑娘待。可怜的孩子啊！” 老妈妈的同情心果然泛滥了。 做通了妈妈的思想工作，周进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要不要带张佳密一起回家，这也是一个问题。 以前，特别是过春节，周进都是带着张佳密回家的。当初他对妈妈说，佳密是自己认的妹子，张佳密对她也是妈妈、妈妈地叫着。 但是，这一回，带顾晓雅回家，意义有点不同寻常。他怕刺激到张佳密！ 怎么办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和她谈一谈。 “佳密啊，你和那个赖明珠准备一下，明晚，我们请二幼的园长吃个饭，把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国庆节后，你们俩就去她们那里去学习进修。” “知道啦 ，哥！” 佳密乖巧地应道。自从周进那天向她官宣了与顾晓雅的婚事后，她就变得沉默了。在周进面前，不再主动开口讲话了。 这样的转变，让周进有点不适应。却也无可奈何。 “你们学习也就三个月的时间，明年开始，就要忙了，一是要忙开园的各种手续，二是要开始进行老师和人员的招聘和培训，第三，就是招生和宣传。到下半年，就正式开园。你觉得怎么样？” “哥，我都听你的。” “你也不要都听我的，你学的是教育，在我的理解，应该是大教育，不仅仅是当一名老师这么简单。不知这样对不对哦。说实在的，这个幼儿园是我们将来投资做教育的一个试金石，将来，我们可能还要投资做小学和中学。你学的是教育，不是幼师。所以，你要学会管理，把你们专业知识用上来。” “哥，你这么说，我感到压力很大，万一做不好怎么办呢？” 第376章 晓雅的想法 “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准备找二幼退休的老园长出面，担任我们幼儿园的园长，你们跟在后面学个一两年，还不行嘛？” 周进和盘说出了自己的规划，佳密听了也信心大增。 看到她来了兴致，周进这才转到了即将到来的节日上。 “马上要放八天长假了，你有什么安排？” “我没什么安排。” “我和你晓雅姐要回一趟老家，你要不，一起去吧。” 佳密听到此言，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这回我就不去了，赖明珠刚来，对运江还不熟悉，我就在这陪她了。” “也好。” 看到佳密落寞的神情，周进的心，也莫名地有些压抑。甚至在和晓雅回到老家，与家人过团圆节时，都没有完全得到疏解。 在自己老家只待了一天，第二天，周进就带着晓雅直奔南锡，去住她叔叔家里走一趟。 晓雅的娘家人，如今也只剩下堂叔顾泽群了。再有，就是从拿她当亲闺女看待的父亲的战友戈培钧夫妇了。 所以，要是平时也就罢了，这个节日，作为晚辈，该有的礼节，一定要走到。要不然，人家会以为周进这小伙子不懂事。 中午在戈培钧家，晚上到顾泽群家，好容易结束了一天的程序式拜访，回到顾家老宅。躺在自家老宅的床上，晓雅这才感到无比的轻松。 “周进，我真想不到，结个婚，成个家，竟是这么的麻烦。你看我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了，累死我了。” “累了，就先睡会儿。过会儿再起来洗澡！” 周进爱怜地抓着晓雅的手，把她拥入怀里。 “我听一个人说过，说是结婚，就是要让两人一起忙。这对两个人来说，也是一次成长的过程。等真的把婚事忙过去了，也就真的长大了。” 还想再说时，怀里的晓雅，竟已发出轻微的鼾声。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这两天接连奔波。晓雅先是担心到了周家，未来的婆婆不好相与。因为上次二老太太去世时，她在周家，就感觉到了周进妈妈对自己的防备。言语虽然很客气，但距离感是实实在在的。那时，她自己没想到，会与周进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是，现在，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为此，她焦虑得两天都没睡好觉。好在周进事先做通了妈妈的思想工作，晓雅这次去，虽然充分感受到了家庭的关心与温暖，但在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睡觉，心里总是不踏实。顺便说一句，在周家，两人晚上没有住在一起。好在春节过后，周进就出资把老家翻建了一下，上下二层的农村小别墅，房间多得很。 顾家老宅，是自己从小就生活学习的地方，一进门，就有一种天然的归宿感。在这里，她可以放下全部的伪装和防备，在爱人的怀里，安然入眠。 一觉醒来时，天已快亮了。发现周进盘腿守在身边，如老僧入定，知道他在练功，便不敢乱动，生怕闹出声响，影响到他。 这一觉，睡得太舒坦，连梦都没一个，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有过的。 兴许是因为累了，但更多的是因为放下了戒备心，人轻松了。 真想一辈子就居住在老宅里！ 她心里感叹道。 此时，她竟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应该搬回来住！ 对呀！既然住在这里感到特别的舒服，我为什么不能搬回来住？这里是我的根呀！此前舅舅把我接到运江，是因为我当时还小。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成年了，该独立生活了。 想到此处，她睁开眼，看了看身边打坐的周进。不觉又叹了一口气。 “你醒了？为什么要叹气？” 却是周进在问。其实，晓雅刚醒来，他就已经感知到了。 “周进！” 晓雅一把搂住周进的腰，把自己的头枕在他盘着的双腿上。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又怕你不答应，生我的生气。” 她幽幽地说。 “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周进伸出一只手来，替她捋了捋撒落脸上的头发，温柔地说。 “真的？” “嗯！” “我想搬回来住！” “搬回来住就搬回来呗！啥？你是说，住到这里不回运江了？不行不行！” 周进弄明白晓雅的意思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你是我老婆 ，就该陪在我身边，这样，我也好照顾你。” “我就说你不会答应吧？不过，说真的，周进，虽然在运江这么多年，但我一直没有归宿感，总觉得是在他乡漂泊。唯有回到这处老宅，才感觉心灵一下子有了归依之所。睡觉都踏实些。” 晓雅轻轻地说道。 “放心，晓雅，我一定会让你找到归宿感的。我们的房子装修已经完工了，还等着你去布置呢，你布置布置，归宿感肯定就上来了。好吧，听话。“ 周进低下身子，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 晓雅答应道。过了一会儿又说道： “周进，你看这样可不可以，在年底我们举办婚礼前，我要多回这里来住住。正好，仲媛媛说，我还要再针灸五次，等完了，我就回这里住到出嫁。上次，你没听我叔叔说吗？出嫁要从顾家门上出去，住在老宅里出嫁，是最好的选项。如果这期间有案子官司，或者其他事，我再回运江，好不好？反正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周进上次好像是听到顾泽群说过这样的话的。昨天晚上，已和他们夫妇商议过了，婚礼的日期就定在12月30日，正好是个星期天。如果连着元旦放假，正好是小长假的头一天，大家应该都有时间。 这么算下来，晓雅回南锡住，也就两个月的时间，还能接受。 “好吧。不过，这次跟我回运江，老老实实在把五次针灸的疗程做完，不许偷懒。中药再难喝，也要坚持喝完。听到没？” “知道啦！老公，你真好！” 晓雅听周进絮絮叨叨地答应了，高兴地直起身，主动一个香吻送上，然后，两人就扭到了一起。 为了能够审核过关，此处省略一千五百字。 第377章 仇景山震惊 节后上班没几天，运江就召开全市干部大会。省委组织部长亲临，宣布几项人事任命。 免去居长龙同志运江市委书记的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程戈和同志为运江市委书记。 免去许益民同志的运江市委副 书记的职务，另有任用。 又隔了几天，程戈和向运江市人大常委会提出，辞去运江市人民政府市长的职务。 省委任命，赵长春同志为运江市人民政府代市长。 任命许益民同志为盐通市委书记。 任命原南锡市人民政府常务副市长丁佐春同志为盐通市代市长。 顺便说一下的是，今年六月份，盐通市化工园区，发生重特大安全事故。一家化工企业发生爆炸，造成二百多人死伤，周围环境受到很大程度的污染。经过几个月的善后工作，现在开始追究领导责任。盐通市的一、二把手，都被追究相应的组织责任。受到党纪政纪处分。许益民和丁佐春，这两个原先在运江的两个差不多边缘化的领导，由此得到了机会。 居长龙的去向也公开了。是去邻省的省城庐州市担任市委书记。高升了一大步。 要知道原先从运江出去的市领导，聂海峰和高德山，当年都是只升到副省长，聂海峰前几年才任常委副省长，不过，据说马上就因为到年龄要退二线了。 庐州虽说是省城，人口数和地域面积也要比运江大得多，但经济发展相对比较滞后，gdp甚至还比运江少一截。虽说是地方不富裕，但于居长龙而言，政治地位提高了许多。按照他的规划，在邻省干个几年，再杀个回马枪，回到本省时，政治地位应该还会再上一个新台阶。前途从此一片光明。 从另一个方面讲，让居长龙去任市委书记，就是想借助他东部地区的发展经验和思路，带领中部地区的中心城市，迅速崛起。 居长龙对这一结果甚为满意，很快就赴任了。妻子梅春兰暂时还留在运江，等到春节过后，再行定夺。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专职驾驶员仇景山，也没有跟着走。仇景山如今也已年过四十，孩子才上初中，他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坚决不让他跟着去外省。所以，居长龙临走前，把他安排在市级机关后勤服务中心，担任副主任，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一个星期后，正要下班回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仇哥，我是游远！” “游远？” 仇景山短暂的迟疑之后，才醒悟过来。 那个与他暗中相好的姓游的女子，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很伤心难过，但是还不能表现出来。 那天上午，他正开着车，副驾上坐着一号秘书蔡卓凡，居长龙坐在身后，他们好像要到下边一个县市去视察。居书记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居书记一般很少在车上接打电话，有什么事，都是秘书小蔡代劳。但这个电话，是直接打到了居长龙的私人手机上的。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就听坐在他身后的居书记问了一句： “确定吗？确定是她吗？”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挂了电话，长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开口。 作为领导的身边人，无论是秘书，还是驾驶员，都要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做一个聋子、瞎子和哑巴（当然了，必要时，又要充当领导的耳朵、眼睛和嘴巴，这是一个度的问题）。所以，尽管领导的情绪短时间出现了异常，他和蔡秘书，都选择了没听见没看见，更不会开口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目的地，居书记已被下边的众多干部簇拥着。此时一旁的蔡秘书也接到了一个电话，谜底才揭开。 当时。蔡秘书对他说： “仇哥，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游团长游优早上遭遇了车祸，不幸去世了！” 他当时就懵了，头脑短时间一片空白，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问的话竟然与居长龙的一致。 “确定吗？确定是她吗？” “谁能拿这个开玩笑？” 小蔡秘书轻声地白了他一句。 他当时心如刀绞，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到旁边吸烟去了。 一晃，竟是一年多过去了。现在游优的弟弟，来找自己，究竟是什么事呢？ 对于游远，他其实也只见过一次，那一次还是送游优去向阳花开茶楼时，碰到的，连话都没讲过。当时游优下车时，随口说了句： “我弟弟，游远，茶楼就是他开的。” 所以，他对游远的印象，仅停留在，游优有个弟弟，叫游远，开着一家叫向阳花开的茶楼。 仅此而已。 现在，两个人在一家小饭店的包厢里，点了几个菜，相对坐着。 “仇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来找你。” 游远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与仇景山碰了一下，说道。 “什么事？” “我姐死的不正常！” 仇景山把一杯啤酒倒进肚子里，过了半晌，才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又为什么要找我说？” 游远却不直接回答他，继续说道： “我一开始，也认为是多疑多想了，但是，每次回家，爸爸妈妈总是嘀咕说，我姐死的不正常。后来，我就在她房里翻，翻出了这个东西。” 游远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盒录相带。 仇景山脸色顿时一变。对于这些dv带，他太有印象了。游优生前，就欢喜玩这些，没想到，竟然有磁带落到了游远的手上。 他不清楚录相带上有什么内容，当初，他也曾告诫游优，不要对着自己拍。游优总是笑着说： “放心吧，不会拍到你！就是当真拍到你，又怕什么呢？我们自己拍着玩的嘛。” “你和我姐的关系，就不要我说了吧？现在她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不能不管不顾啊。最重要的是，我姐死的时候，是怀了孩子的，好几个月了！” “啥？“ 仇景山惊得差点从座椅上站起来。 那天和游优欢好后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景山，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没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游远又继续说道： “说实话，起初我怀疑是你，至少有你的份，但是，后来我改变了想法，这才过来找你。也许这个孩子，才是我姐遭遇祸端的根源。” 仇景山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端起眼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同时，一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低下了头。 第378章 王齐来访 却说这天下午，周进正在办公室里与张文亮商量着事情，突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竟是京城王府盛宴的老板王齐。 “啊呀！王总，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来前也不打声招呼，让我很是被动啊!” 周进赶紧站起身来，握手寒暄。上次在京城，与蓝晶一起持黑卡在王府盛宴的那一通境遇，他到现在都有点莫名其妙。 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他的叔叔王克用即将主政邻省。不过，王齐跑到运江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呢？ “周总，没打扰你吧？” 虽然他只与周进见了一面，而且还是自己的两位弟弟吃了大亏时，匆匆见的一面，话都没说多少句。但是，亲眼看到了周进身上的神奇之处，看到了严家的小少严晗，亲热地称呼他为师父。如果与这样的人为敌，那是头脑有毛病。 有个笑话：一名大汉狂叫：谁敢惹我？众皆低头，不敢直视。唯一壮士上前，高叫“我！”，那大汉一把拉住那人的手，又狂叫：谁敢惹咱俩？ 王府盛宴，在京城那块地面上，很少有人与他作对，无论是白道还是黑道，都给他几分面子。偏偏那天，周进，在他那里大打出手，把两位小太岁揍的不成人形。关键是自己还无可奈何。 这样的人，能成为敌人吗？ 不仅不能成为敌人，而是应该成为朋友。 如何才能成为朋友？ 最速成的办法，就是拉拢，让利，进行利益的捆绑。大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就很难再翻脸了。 古人说，“以利相交，利尽则散”！话虽是这样说，但如果没有利，鬼都懒得跟你多啰嗦几句。要想不散伙，那就想办法，让利不尽，长长久久的，不就好了？ 怎么样才能利不尽呢？那就要进行资源的整合。我出钱，你出技术，他出力出人脉出关系，大家一起，这样，生意不就做起来了嘛！ 所以说，朋友们啊，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只是限于君子。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又有几个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君子？ 有个成语，叫君子固穷。你品，你细细品！ 所以，都是芸芸大众，都为了三瓜两枣，蝇头小利，蝇营狗苟罢了！ 谁也别笑话谁。谁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高尚只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如此而已！ 办公室服务人员奉上茶，周进把张文亮介绍给了对方。王齐也把随行的两位，介绍给了周进。一个叫储金宝，一个叫刘如进，都是三十多岁。 扯过一通闲篇，王齐终于说明了来意。 “周总，不瞒你说，我们昨天就到运江了，本想着今天就走，不惊动你的，但是，我看了一下，运江这个城市我很喜欢，所以，就想把生意多往这里拓展拓展。” “好事啊。王总准备在运江做什么生意？” “还能有什么？做我的老本行，餐饮呗！我想在运江开几家北方顺涮羊肉。此前，有朋友介绍，我来看了一下，就是以前的向阳花开茶楼，据说前两年在你们当地很有名，后来，有人接手改成了火锅店，生意不怎么样。所以，现在我准备接过来。” “那是好事啊。以后我们运江的消费者，也可以吃到北方的特色涮羊肉了。” 周进有些言不由衷地恭维道。 “我昨天在你们运江市区转了一大圈，发现，街头开了好多东北水饺店，家家生意都不错。我就想，运江的消费者，既然能够接受北方的水饺，那就应该能接受我们北方的涮羊肉。所以，我想多开几家。考察了下了子，发现京海购物中心人流量挺大的，但是，第四楼的餐饮那一块，还有几百个平方闲置在那块，我准备一起拿下来。另外，再在市区其他人流量比较大的街区，开一家，有人给我推荐念河苑那里，虽说是拆迁安置小区，但是，人流量大，拆迁户手里，又比较有钱。这样三家齐开，形成规模效应。我相信，今年的冬天，运江人最津津乐道的，就应该是我们的北方顺涮羊肉了。” 周进明白了。无论是京海购物中心，还是念河苑小区，那都是自己的天海公司在负责运营和物业管理的。要说，他不是在有意的想与自己发生关系牵扯，恐怕鬼都不相信。 他想在自己身上图谋点什么呢？此前是送黑卡送极致体验，现在又是送生意送财富。可以肯定的是，他想与自己形成利益关系，但，自己与他差不多素昧平生，他到底图什么呢？就因为自己揍了他的两个弟弟？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干脆就不想。想多了头疼。 当晚，周进在宴春楼设宴招待王齐一行。宴春楼是以早茶文化闻名，其实，运江的地方特色维扬菜，也是最为正宗。王齐本身就是做餐饮的，要招待他，必须要拿出特色出来。为此，周进特地和宴春楼的经理徐永春打了招呼。菜品主打一个地方特色。 还没开席，突然接到吴孟元打来的电话。 “吴市长，你好，有什么指示？” “周进，干嘛呢？没事过来吃饭，晚上我们打一场。哎呀，好多天不练，骨头都痒了。” 吴副市长在电话里随意地说道。 “不行啊，吴市长，我要招待客人，京城来的。要不，你屈尊到宴春楼来？我们等你来开席，正好，人家是来投资的，顺便你也替我把台面撑起来。” 周进忽悠道。 “京城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谁呀？说说看，我认识不认识？” 吴孟元诧异道。 京城太子圈都知道他在运江任职，如果来了运江，肯定是第一个找他。 “王府盛宴的王齐王总。” “他啊？” 吴孟元在电话里，明显有些迟疑，不过也就两三秒的功夫，就接着说道： “我就不去了，你好好招待。” 言罢就挂了电话。 周进却从他不多的话语里，品出味儿来了。 首先，吴孟元是知道王齐的，徒弟严晗认识王氏兄弟，吴孟元也应该认识。其次，吴孟元有意无意地在跟王家保持距离。 同样，王齐来到运江，没与吴孟元见面而直接来找自己，实际上，也就证明，他们两家，也不是那么的和谐。 换个人，比如说高文朗，或者是严珂，他们来到运江，怎么着，也一定会首先去找吴孟元啊。 周进在接电话，不远处的王齐也在接电话。 而对方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顿时让刚放下电话的周进吃了一惊。 第379章 借题发挥 虽然王齐看到周进收了电话，也匆忙挂断了自己的电话，但是，周进还是从他结尾的那一瞬，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没错，那声音竟是阿香。 王齐与阿香又是什么关系呢？如果王齐与阿香有关系，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叔叔王克用，与阿香也有关系呢？ 一个是华国省级的一把手高官，一个是倭国间谍，如果这两者有勾连，天啦，东洋人的渗透能力，想想都可怕。 看来，这个发现要尽快反馈给师兄。 为表示隆重，周进让张文亮把沈金梅、满元春，此外还有在机关二幼进修的张佳密和赖明珠都叫上了。 席间，宾主尽欢。特别是淮扬特色菜，让这位北方来的餐饮界大佬赞不绝口。 “周总啊，我们王府盛宴，在京城也算是有一号的，但是，与宴春楼比起来，在菜的口味上，绝对有着不小的差距。虽然我们那的菜品，也以鲁菜和淮扬菜为主，但是，与你们这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王齐不停地感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周进说： “周总啊，你想办法，帮我找两位淮扬菜大厨，我们王府盛宴的菜品，也该升级了。” “哈哈，我对这行不熟，不过，我替你留心就是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王齐酒量不错，到底是北方汉子，来者不拒，喝起来比较豪爽。周进心里尽管对他有所防备，但，对他这种酒风酒品，还是表示欣赏。两人一时找不到其他的共同话题，只得还是在餐饮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 “我搞餐饮，分两大块，一是以王府盛宴为代表的精致餐饮。一个就是北方顺涮羊肉。前者，主要是服务高端人群，商务接待。后者主要是服务普通大众，人均几十块钱，个个消费得起。前者，王府盛宴，菜品的好坏，主要看大厨。而大厨是稀缺资源，很难复制。所以，我在京城的王府盛宴，只能开一家，不可能开第二家。真开第二家，虽然挂着同一块牌子，但，我保证，菜的口味，绝对会不一样。因为烧菜的大厨不一样，再怎么样，火侯和咸淡，总会不同吧？” 王齐夹了一块软兜，放到嘴里，细细品味后，又继续说道： “但是，北方顺就不同了。架一口铜锅，点上炭火，加点底汤，再调点酱料，肉就可以涮起来了。像这样的店，玩的就是一个规模。我一夜之间，可以开上几十家，保证家家口味都一样。因为，那就是一个厨师调出来的。” 周进听他讲解，也深以为然。想不到，做餐饮，这里面的门道，还真不少呢。底下王齐的话语，更是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 “周总，我在运江先搞三家店，底下说不定可能会再搞三家，甚至更多。所以，还请你帮我留心着，有好的地段，好的市口，帮我留着。” “你怎么这么看好我们运江市场？在我的印象中，我们运江人，口味偏淡，对于火锅之类的消费，也只以年轻人居多。” 周进忍不住说道。 “我们就是要做年轻人的生意。其实，味蕾这东西，也是一个逐步培育的过程。就比如可口可乐，才进华国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不好喝，一股泔水味。但是，年轻人喜欢啊，喝啊喝的，现在大家都爱喝了。运江地处长江以北，淮河以南。处于华国南北地理的正中。我们北方顺，在北方的市场占有率很高，如果要向南方推进，运江是最好的一个基地和桥头堡。所以，老弟，我们北方顺进驻运江，真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而是经过市场调研和慎重研究过的。” 说着，王齐端起酒杯，与周进一碰，然后倒进嘴里。同时，不住地拿眼睛瞄着。 周进条然一惊。很明显，王齐这是在巧妙地借题发挥，变相地解释他来运江开饭店的缘由呢。意思是，兄弟，你别多想，戒备心别那么重，你在不在运江，我都会来运江投资。我冲着的是运江这个地理位置，而不是冲着你来的。 “这人真聪明，心机真是不一般，才相处，竟能看出我对他有防备之心。唉，看来，我的道行还是不够啊，心里所想，竟能很快就被人看出来。” 周进心里感叹道。 酒宴结束后，几人下得楼来，在宴春楼前寒暄。你说一些招待不周，敬请原谅，他说一些感谢盛情，无比高兴的客气话。 王齐拉着周进的手说： “周总，多话我也不说了，反正，我在运江的一切投资，还要仰仗你的帮忙。” 周进则把张文亮推到前头，说： “王总，你太客气了。公司具体事务，我请我们张总与你对接，保证服务到位！” 却在此时，站在一旁陪同的宴春楼经理徐永春在主动跟人打招呼。 “仇处长，哎呀，仇处长，你好啊，好长时间看不到你了。” 周进扭头一看，原来是仇景山从门前路过，被徐永春看到了，主动热切地上前握手打招呼。 仇景山以前是居长龙的司机，现在是市级机关后勤管理处副处长，徐永春与他相当熟悉。现在见到了，招呼不打一声，肯定说不过去。 这些搞接待的，真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仇景山与游远在附近的小饭店分别后，心情十分压抑，也决定走着回家，顺便透透气。他一边走，一边回忆起与游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宴春楼门前。 其实，也不叫不知不觉。因为宴春楼门前的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只是他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熟人，或者说被熟人认出来，想躲也躲不过去。 周进和仇景山，也是认识的，以前曾多次坐过他的车。在运江，能有此殊荣的，真不多见。见此情景，也上前握手的招呼。 “徐经理，周总，怎么？招待客人？” 仇景山躲不过去，只得停下脚步，宣暄。 “是啊，是啊。这是我们运江市级机关后勤管理处的仇处长！” 周进向身边的王齐介绍着仇景山。 让人震惊的是，周进感知到，王齐听到介绍时，心跳竟陡然加速，好几秒钟后，才恢复正常。 但是，看样子，仇景山与王齐并不认识。因为仇景山并无异样，客气地和王齐一行，抱了抱拳，眼光并没有在王齐脸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这一诡异的现象，让周进很长时间，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齐认识仇景山，而仇景山却不认识王齐，这是什么鬼？ 第380章 有人投湖 第2天， 周进和张文亮陪着王齐一行，实地考察了京海购物中心四楼，和念河苑大街两处地点，双方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 这两处地点，总面积差不多有三千五百多个平方。其中购物中心700多平方，念河苑一栋四层楼的沿街建筑总共2800多个平方被整个拿下。 周进在租金上作了打折让步，王齐则把新店的装修业务，委托给了爱嘉装饰装潢公司。同时，把北方顺在运江的宣传推广业务，委托给了多彩传媒公司。 北方顺大踏步进入运江市场，真不是嘴上说说的！ 顾晓雅已经回南锡了。走之前，周进再次带她去看了仲耀谦，老爷子仔细地把了把脉，挥了挥手，就说了句： “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周进大喜。他知道，老爷子这话意味着，顾晓雅的脑瘤，已经消除了。 但，他必须控制住情绪，防止被晓雅看出苗头。事实上，她已经在反复问周进，就一个简单的头疼病，晚上失眠多梦盗汗的病症，为什么要看这么长时间？ 事实上，时间也确实是够长的。前前后后，一共差不多有十个月。 周进就说，中医疗程长，见效比较慢，但没有后遗症和副作用。对于此类病症，西医总是开安眠药，容易形成药物依赖之类的。到后来，就有点编不下去了。 两人去看了装修好的新房。晓雅此前花了好几天时间进行了布置。当晚就住在了那里，颠龙倒凤，恩爱无限。 新房面积有三百多个平方，楼上是他们二人的卧室和书房，包括将来的儿童房。楼下也给张佳密留了房间。 张佳密从一开始来运江，就与周进一起住。在她的思维习惯上，周进的家，也就是自己的家。 周进到哪里，自己也会跟到哪里。 这辈子，就和他绑定了！ 这天下午，周进陪吴孟元在安保培训基地练拳，满元春特地从附近老乡那里搞了几只老鹅，晚上搞铁锅钝大鹅，一下子勾起了吴孟元的兴趣。 顺便说一句，赵长春担任代市长后，他在市政府的排名也顺势进了一位，成了常务副市 长了。外经外贸仍然是他的分管范围，只是多了其他的条口，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不少。想要出来练拳的机会，不似以往那么多了。 所以，满元春挽留他，一起留下来吃铁锅钝大鹅，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淮扬菜好吃，但是也架不住天天吃，偶尔吃点江湖菜，真的也不错。 “吴哥，我们这个安保基地马上要搬了，因为这里，京海马上就要开发了。至多到明年下半年。所以，我现在一直在物色地方，唉，很难找到这么大的训练场地了。” 周进向吴孟元倒着苦水。 “你小子，格局什么时候能够打开？你现在手上也不缺资金，为什么总想着做这些没钱的买卖？” 吴市长批评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进顿时有点汗颜。是啊，自己这两年，无偿使用京海的这块废弃学校土地，一分钱都不要花，习惯了。现在京海的建设进度推进到这里，让他们搬走，自己从情绪上甚至还有点不乐意。 这就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 别人给好处给多了，有朝一日，突然不给了，就心生怨恨。这样的例子，在生活中，数不胜数。 说有个小老板在城里有套房闲置。乡下有个亲戚，孩子进城读书，没地方住。老板就把房子借给乡下亲戚住，从没收取过任何费用，甚至连水电费，物业费，都是从老板的银行卡上直接扣的。后来，老板投资失败，急需资金周转，就准备把这套房子卖掉，这可捅了马蜂窝了。这亲戚先是找尽了各种借口，拒不肯搬，因为住在这里照顾孩子上学太方便了。后来好说歹说，甚至还给了一笔钱，才终于搬走。最后这亲戚回乡，逢人就说老板的不是，说他为富不仁，甚至还要举报他做生意时的种种违规，真正比仇人还要仇人。 大家想一想，你的生活中是不是也经常遇到这种人？ 周进经吴孟元一点拨，心思顿时就活泛起来了。他下了决心，自己买块地，自己盖楼，建训练配套设施，一劳永逸。 现在运江的地价仍然很低，开发区、滨江区的土地，也就十多万块一亩。天海物业的账上，可是有好几千万块呢。 晚上几个人喝得高兴聊得痛快，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散场各自回家。 都是粗糙的大老爷儿们，没那么多的讲究，说走就走。 周进发现此地，离京海花园不远，就决定，今晚就住到新房子里去。 车子才开到京海花园附近，葫芦湖就近在咫尺。车灯的照射下，周进看到前方有个女子，披头散发的，沿着湖边的道路，急匆匆地走着。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天气这么凉，衣服还穿这么少，唉。” 正自感叹，忽然发现不对劲，不由得踩了一脚刹车，放慢了速度。 从后视镜中，却发现那女子，先小跑了一会儿，接着突然蹲了下去，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和家人吵架，跑出来的吧？” 周进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停车，下来关心一下的。却发现那女子，突然站起身，跨过了路边的绿化带，径直向湖边冲了过去。 不好，她要投湖自尽！ 周进一个急刹，推开车门冲了出去，那女子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待奔到近前时，却发现，在惨白的月光下，湖面上只剩下了一个圆圆的涟漪。 第381章 施救 周进一个猛子扎过去，再次冒出头来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正在四处寻找间，突然自己的一条腿，被人抓住了，并被死命地抱住，往下沉。 原来，溺水的人，哪怕当时是一心求死，在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也是有求生欲的。当她的主观意识逐渐失去时，求生的本能就占据了上风。下意识地就随手抱住了一个东西不放。而这个东西，就是周进的一条腿。 要不是周进内功深厚，真的会要被她拖到水底，因为一个人的肺活量就这么大，在水中一口气缓不过来，任由河水倒灌到肺里，神仙都难救。 所以，朋友们，下水救人也是个技术活。一般是要游到溺水者的身后，然后，一手夹住他的脖子，一手划水，游向岸边。有时遇到在水里手舞足蹈的，甚至上去一拳打昏，然后，再行施救。否则，人救不上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所幸，她这回遇到的是周进。一般人，如果腿被人抓住往水下拉，肯定是要用尽力气往上挣扎。但是，周进却不是的。他随着那向下的力道，往下深潜，然后用双手解开了她的束缚，又转到她了的身后，托住了她的腰，将其推出了水面。 此时，那女子已经失去了意识，不再挣扎，这也给周进施救，带来了便利。 好在把她拖上岸时，被附近巡逻的保安发现。一辆汽车，灯开着，停在那不走，很容易引起保安的注意。 “是周总？” 保安把周进认出来了。开玩笑，自己单位的领导，又住在本小区，怎么会不认识呢？ “是，这个人溺水了，赶紧打电话要救护车。” 周进一边吩咐，一边按压那女人的胸部，进行人工急救。 尽管触手软绵绵的，看来本钱不小，但周进此时的一门心思，只在救人上，不虞有它。 那女人口里淌出几口浑水，但是，仍没有恢复自主呼吸。一旁的另一位保安说： “周总，恐怕要进行人工呼吸！“ 周进没有理会，仍在按压。随便去对一个陌生的女子进行人工呼吸，哪怕是为了救人，也让他有点心理障碍。 再按压一会儿，如果实在不行，只有人工呼吸了！ 他心里想道。 又按压了一会儿，手下的女人，仍然没有动静。周进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到了她的尾闾处，一股劲力传送过去。 好像听师父说过，尾闾是人体的救命大穴。果然然劲力输出后，突然一声咳嗽，她醒过来了。 只见她坐起来，先是吐出了几大口水，然后就双手掩面，号淘大哭。 “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 “姑娘别这样，有什么想不开的？噫？你好像是68号楼的业主吧？” 保安把她认出来了。 “姑娘你想开点了，你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啊？你住大别墅，出门都是小轿车，多好的日子啊？” 这位保安年岁稍长，大约四十岁出头，做起思想工作来，一套一套的。 一阵冷风吹过，周进打了一个寒颤。他随即到车上，拿出一件外套，裹在了那女子身上。自己则潜运内力，将寒气从体内逼出。 又过了十多分钟左右，救护车到了。周进安排一位保安，跟车去医院，同时又安排另一位保安，联系业主的家人。 他本想跟着去的，但是，全身湿透，没一件干的，车上唯一的外套，还裹在那女子身上。如此这般去医院，会被人误解的。 周进把车开进自家车库，进得家门时，竟发现家里亮着灯。 “哥，你回来啦？” 张佳密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周进上次让她自己布置房间，就已把钥匙交给她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住到这里来了。 “哎呀!怎么全身都湿透了？掉河里去了？” 看到周进这副模样，佳密吓了一跳。 “早就和你说了，少喝点酒少喝点酒，你都当耳旁风，这回掉河里了吧？” 佳密像个小媳妇似的，絮絮叨叨。 “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又看到周进，脚上都是泥，裤子上还在往下滴水，就说道： “就在楼下洗吧，免得上楼，把地板弄脏了。我去楼上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周进听从了她的安排。转身进了洗浴间。这里，佳密刚刚使用过，她的小内内，还挂在里面阴干呢。 “以后可不能随便进楼下的洗浴间了。” 他心里暗暗说道。 冲过淋浴出来，佳密已把他的又脏又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同时，拿着一块抹布，在客厅抹地呢。刚才周进回来时，不免带进了水渍和泥点。 “怎么掉到河里去了？这大晚上的，多危险啊？” 佳密边干着家务，边问道。 “不是，是有人掉到前方湖里去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周进喝着佳密泡好的一杯红茶，说道。 “这个大晚上半夜的，恐怕不是掉到湖里去的吧？要不就是寻死，要不，就是被人推到湖里的。” “你倒是很聪明，被你说对了。” 周进喝了一杯茶，心情大好。 “那女人没事吧？” “送医院了，估计问题不大。哎，你怎么知道是女的？” “男的有几个肯寻死啊？再说，你衬衫上还有好几根长头发呢。” 周进顿时语塞。这丫头，真的是既细心，又聪明。 此时，手机响了，是陪着去医院的保安打来的。 “周总，没事儿了，那女的醒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她家里人也到了。” “那行，那你回来吧。打的，回来报销。对了，顺便把我的那件外套带回来。” 周进想起自己的外套，当时是裹在那女子身上的，于是吩咐道。 “那行，我去找找看。不过，刚才一阵手忙脚乱，好像没注意到你的那件衣裳。”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算了。辛苦啦！” 周进放下电话，回头看见，佳密俯身跪地擦拭地板的画面，竟是那么的妖娆。 笔直的小腿蜷曲着，挺蹶的翘臀，柔软的腰身，细长的颈脖，洗过吹干的头发，随意地顺着脸颊垂下，由于刚洗过澡，只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两坨丰满，似动非动，若隐若现，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一股热力从小腹升起。周进顿感不妙，放下茶杯，说了声： “我先上楼休息了！” 言罢立即转身上楼，说落荒而逃一点也不为过。他生怕一个迟疑，就会控制不住，做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事情来。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赶紧盘腿打坐，把前不久师父刚传的第三重清心诀修炼上。气息在体内运行两个周天后，这股邪念，才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第382章 晴天霹雳 却说建委主任韩长庚这几天心情一直舒畅。市委书记程戈和已私下和他作了一次长谈。政府这边空缺一位副市长，想在下个年头上的人代会上，推荐他作为增补副市长的人选。另外一个，让他高兴的事，是黄晗已经会玩会笑会走路会叫人了。黄晗称呼他为“大大”。每次去见面，和他似乎也特别的亲。 刚刚，他就是偷偷从黄婉霞那回来的。看着孩子睡熟，又和黄婉霞在床上温存了一回。自从岳父高宜才中风病了以后，妻子高锦秀就一门心思，放在照顾父亲身上，忽视了他的生理需求。 现在他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家里，岳父常年住在医院康复，妻子高锦秀陪同。女儿韩立婷出嫁后，曾经热闹的家里，多了几分冷清。 看着家里黑灯瞎火，冷锅冷灶的，他有点回味起刚刚在黄婉霞那里的情形了。孩子吵闹疯玩，黄婉霞细心地在锅台上，为他做最喜欢吃的饭菜。 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手机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请问，有个叫韩立婷的，是你女儿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急救中心的，你赶紧到医院来一趟吧？” 韩长庚心头一紧。 “出什么事了？” “你别担心，没出什么大事。你女儿落水了，被人救了上来。现在正在医院检查，没有生命危险。” 韩长庚放下电话，拎起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此刻韩立婷已换上了干爽的医院病号服，被推到了病房，情绪渐趋稳定。医院让联系家人，她想来想去，小嘴一瓢，眼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叙理，她该联系丈夫洪载晟，可是现在，她提都不想提他。 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完全都是拜他所赐。 还不能打电话给妈妈，因为她知道，妈妈正陪着外公呢，妈妈知道了，外公肯定也就知道了。外公中风康复才有起色，如果一着急，说不定又会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事实上，她想打电话给曾经的嫂子莫惠琪，但是，知道她现在抚养两个孩子，实在是没有精力，听自己述说心事。 所以，想来想去，就向医护人员报了父亲的号码。 二十分钟后，韩长庚急冲冲地赶来。 “小婷，你怎么啦？” “爸爸！” 韩立婷从病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了父亲，放声大哭。好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怎么回事？小洪呢？两人吵架了？” 韩长庚急切地问。 听到父亲如此问，刚刚止住哭的韩立婷又流下泪来。 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出口。所以，只能用哭声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委屈与痛苦。 “爸爸，我要和他离婚！” 韩长庚一阵头大。 他现在处于关键时期，离明年的人代会，也就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如果现在与洪家翻脸，对他的仕途，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姑娘，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人！” 言及此处，韩立婷又哭了起来，眼泪水哗哗的，韩长庚的心，都快碎了！ 中秋节一家吃团圆饭时，两人还好好的，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就搞得女儿要深夜投湖自尽的呢？ 好容易安抚好女儿，听完她的讲述，韩长庚一拳砸在床沿上，心都在滴血。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看来女儿是嫁错郎了。 十个月前结婚的大红喜字，还没有完全褪色，两个人的婚姻，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到尽头的呢？ 要说，韩立婷与洪载晟的婚礼，当时搞得相当隆重。虽然两家都是领导干部，在酒席的桌数上作了限制，但是，前来吃酒的，都是重量级的嘉宾。其时市委书记居长龙，市长程戈和等四套班子领导，都出席或者赠送了花篮。 他们的婚房起初是设在莱茵花园小区的，与黄婉霞家只隔了几栋楼。搞得当时韩长庚，好长时间，都不敢去看儿子。 结婚后，两人也是相当恩爱相当甜蜜。三四个月后，韩立婷竟有了身孕。为此，洪载晟特意把家搬到了京海花园别墅区。那里清静，便于保胎。 谁知两人不知节制，不知怎么搞的，韩立婷竟意外流产了，只得请假在家休养。起初，洪载晟还在家服侍，并请了保姆照顾起居。渐渐的，韩立婷发现，丈夫洪载晟时常夜不归宿。问他，便回说是，在外应酬喝醉酒了，便在莱茵花园婚房那睡了。 起初，韩立婷也不疑有它。谁知，一次，他去婚房那里收拾卫生，却在新铺的床单和枕头上，发现了几根长长的棕色的头发，显然不是自己的。 “载晟，你怎么解释？” 韩立婷当时怒气冲冲地问。 “立婷，你多想了，你知道，我经常到医院去检查工作，可能是那些护士长们恶作剧，你可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洪载晟原先是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年后，调任医务处，担任处长。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担任这么重要的领导岗位，据说，他的叔叔，市纪委书记洪卫国有意无意地向卫生局长高启翔打了招呼的。 韩立婷当然不会轻易地就相信他的话。当时也没有纠缠，却暗暗地起了疑心。直到有一天，把丈夫洪载晟和一个女子堵在了床上。 洪载晟赖无可赖，只得承认。 “小婷，她就是一个医药代表，成天勾引我。” 韩立婷当时气结，有心想提出和他离婚。但是洪载晟当时赌咒发誓，保证以后决不再犯。考虑到背后两个家庭，最后，她隐忍了。 经历过这次风波后，洪载晟似乎好过一阵子，每天下班按时回家。如果有应酬，事先向她请假报备。两人在外人面前，又呈现出一对恩爱小夫妻的形象。以至于中秋团圆节，两口子在各自父母面前，都是尽善尽美的一对。 谁知，一个多星期前，韩立婷忽然感到下身骚痒。起初也没在意，后来，实在难以忍耐，就偷偷去医院看了妇科。 医生通过检查化验，告诉她一个消息，直接如同晴天霹雳。 第383章 脑子乱了 她竟然得了淋病，一种很严重的性病！ 想想太夫看自己的那种眼神，韩立婷当场羞愧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从小家教甚严，自己的思想，也是相对保守，即便是在和洪载晟谈恋爱期间，也一直坚守底线，将处子之身，保持到了新婚之夜。 毫无疑问，自己染上这种病，是洪载晟传染的。 可是，回家后质问他，洪载晟矢口否认。被逼问的急了，竟倒打一耙，说什么到底是谁传给谁的，还难说呢。 韩立婷心中气苦，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一人跑出了家门，突然觉得这辈子没什么活头了，于是乎，一气之下，跳了湖。幸亏被周进遇上了。否则，哪怕稍微错过几分钟，韩立婷注定就要玉殒香消了。 “姑娘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韩长庚一把搂住女儿，低声责备道。 “你哥没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你妈，还有你外公今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韩立婷听到了父亲的低泣，情绪也再次爆发，父女俩是抱头痛哭。 “爸，我要和他也离婚！” 韩立婷哽咽着说。 “嗯，你先搬回家住吧，那事，等以后再说。” 韩长庚稳定了一下情绪。他现在正处于关键期，不宜与洪家闹僵，但是，女儿所受的这种羞辱与委屈，却也是不能忍受。 为此，他定了一下心神，决定先让女儿回家住。待到明年初人代会尘埃落定后，再行下一步的事。 父女俩这边正商议着，病房的门开了，却是洪载晟来了。是京海花园的物业保安打电话通知他的。 “爸，小婷！” 韩立婷把脸扭了过去，不看他。韩长庚则以一声“嗯”作回应。 “小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说话不经大脑，讲了一些过头话。更不该把你一人扔在家里跑掉。不过，我也是在让着你，不跟你吵罢了，你怎么还做这种呆事的呢？” 洪载晟的话语，似乎还原了当晚两人吵架的过程。两人先是争吵，后来，洪载晟一生气，说了一些过头的伤人心的话，然后就甩门跑掉了。这才使得韩立婷情绪崩溃。 “小婷，你打我吧，我真不是人。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放心，我和小婷今后一定好好过日子，不让你们操心。”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韩立婷看到他一副虚伪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咆哮着。 韩长庚拉了一下洪载晟的手臂，把他叫到了门外。 “小洪啊，小婷情绪现在很不稳定，你就不要再在这刺激她了，你先回去吧。她出院后，我先让她回家住一阵子，你们都冷静冷静，好吗？” “对不起，爸，让你操心了。” 洪载晟断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韩立婷不会和父亲讲得性病的事。至多会以为就是小两口吵架。殊不知，韩立婷从小生活在外公、父亲还有哥哥三个男人的呵护关爱之下，有些事，可能不会对妈妈讲，却会对父亲说。 韩长庚看着女婿，在自己跟前表演，眼里就差要冒出火来。 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前，最重要的是，还要争取洪卫国的支持。如果常委会里有人唱反调，特别是纪委书记，随口一句话，都会让别人慎重对待。自己晋升副市长的希望，极有可能因此泡汤。 更何况，自己的屁股上也确实不干净！婚外生子，收受贿赂，为他人谋取利益，哪一样都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先等自己跨过这个门槛，成为省管甚至中管干部后，那时就不会再如此忌惮了。 韩长庚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深知权力的重要性。如果现在与洪家翻脸，最后，吃亏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小洪，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我在，没事的！” 韩长庚甚至还在宽这个女婿的心。 “那我走了，爸！小婷现在情绪不稳，我就不在这给她添堵了。等过两天，我去接她回家。” 洪载晟真的就回去了。 韩长庚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心里感到窝囊无比。站在门外抽烟，排解心中的怒气。 “这里不准抽烟，不知道吗？” 一位护士，手里拎着一个方便袋，走了过来，斥责道。 韩长庚赶紧把烟灭了，心里更冒火，想想自己也是一名领导干部，女婿无耻无赖，家世不一般，自己暂时拿他没办法，那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护士，都对自己厉声呵斥，真是反了天了。待要发火反击，却又听那护士说： “你是病人家属吧？这是她刚才换下来的衣服，你收好了。” 不等韩长庚反应过来，小护士，已把方便袋塞到了他的手里，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医生给开的安定剂和葡萄糖已经给女儿挂上了。在药物的作用下，韩立婷已沉沉地睡去。 韩长庚看着女儿沉睡的面庞，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把目光聚集到刚才拿进来的方便袋里，那里是女儿刚换下来的衣物。怎么看着好像有一件男人的外套的？ 韩长庚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走过去，把袋子解开，果真是一件男人的夹克。应该就是这个人，半夜里奋不顾身跳下湖去把女儿救上来的。 真是好心人啊！改天要登门，当面致谢！ 他暗暗下了决心。 “这人是谁呢？做好事救人也不留名。” 他把手伸进夹克的兜里，翻了翻，试图找到恩人的线索。 别说，还真有。靠胸的内口袋里，有一个名片夹，拿出来打开一看，顿时就惊呆了。 名片上写着： 天海物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周进 是他？ 这个人，他太熟悉了，而且是恨入骨髓的那种熟悉。 因为，他打死了自己的儿子，是韩家真真切切的仇人。自己做梦都想报复他解恨。奈何，这小子势力太强，市里的一二把手，都对他青睐有加，据说，还与省政法委书记孟平超是师兄弟。虽然暂时奈何不了她，但对他的那股恨，是实实在在埋在心底里的。 现在，他又救了自己的女儿，这，这，这-----。 自己是该恨呢？还是该感恩呢？ 他知道，女儿韩立婷也是最恨周进的。不知道她醒来后，得知是周进救了她，会是什么感想。 仇人？恩人？ 韩长庚的脑子彻底地乱了。 第384章 案情进展 此刻，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孙友新，走进了常务副局长蒋宏明的办公室。 “蒋局，有情况汇报！” 赵长春代市长的女儿赵馨月离奇失踪一案，距今已过去了三个月，专案组从未放弃对此案的追踪侦查。蒋宏明兼任着专案组的副组长，组长是局长郭坚。实际上，工作是由蒋宏明负责。 “噢？” 蒋宏明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包烟，拆开先扔给对方一支。孙友新接过，掏出打火机，给两人点上。两团云雾升起后，孙友新才开始接着汇报。 “根据你的指示，我们把侦查的方向转到关守仁身上后，终于有了发现。” “什么发现？” 蒋宏明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这件案子，到现在没破，让整个公安系统灰头土脸的。特别是赵长春担任代市长以后，市公安局有一次去申请特别经费，尽管赵长春批了，但随口说的一句话，却如同刀子剐他的心窝上。 “经费，你们倒是要得勤哦！” 其意是不言其明。 蒋宏明能有什么话说？屁都没敢放一个，灰溜溜地回来了。 现在，孙友新说有了发现，立马让他精神一振。那天，周进向他提供了线索后，关守仁很快就被请到了公安局，经过一夜的长谈，人家回答得滴水不漏，几乎无懈可击。最后，只得把人家放回去了。同时也对他进行了监控。 这么长时间监控下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关守仁是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有时也出去应酬，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似乎一切都按部就班。 关守仁长期在看守所上班，离家比较远。所以，平时，他一般都是住在看守所，只有周六周日才回家，与妻儿相聚。现在调回城里了，他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学，有时还买菜做饭，一副好爸爸，好丈夫的形象。 偶尔，他也到五台山精神病院，去看望一下，正在那治疗的堂哥关守诚。经过近半年的治疗，关守诚现在的状况已经好转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是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因为当初是赵长春安排指示，让送过去的。现在请示他怎么办？赵长春暗示，再等等。 其实是他怀有私心。他是怕关守诚出院后，失控，到处上访，特别是晋京上访。而他现在只是个代市长，要到明年人代会后，才能转正去掉这个“代”字。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另生事端。 现在把关守成关在精神病院，拖到明年初的人代会后再出院，是最好的选项。 孙友新吐出最一口烟圈，继续说道： “疑点，就出在，关守仁一切都太正常了。但是，还是让我们找到了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蒋宏明的兴趣，也被提起来了。 “我们监控了他的电话，他的号码换过一次，所有通话，都很正常。但是，他百密一疏。” 孙友新说着，打开了带来的一个文件夹。 “蒋局，你看，我们以周进向我们汇报关守仁在南锡通话为时间节点，再向前推半个月，分前后。此前，关守仁与他侄子，也就是关守诚的儿子关向阳通电话，大约是每两天至少一次，多的时候，是一天一次，或一天多次。这个正常，儿子关心父亲，与他这个做叔叔的交流。” “但是，后来，关守仁与境外的这个号码，突然就不联系了。有半个月的时间，关守仁突然与境内一个号码，联系紧密，有时一天好几次。这个移动号码的所属地是广州，是在一个电话亭里购买的（当年手机号码没有实名制）。奇怪的是，半个月后，这个号码也停用了。从那时，到现在，关守仁与他在境外的侄子关向阳，竟然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你说，这正常吗？” “我们又查到，在关守仁去五台山医院探望期间，利用院长室的电话，与境外侄子曾通过话，估计是交流病情之类的。这证明，关守仁在刻意回避。可以这么下结论！” “虽然我们没有查到关守诚的儿子关向阳的入境记录，但，再想一想，关向阳会不会利用其他身份回国呢？比如说，换个名字什么的，重新办个护照，从广州入境？我看是极有可能的。而且，操作起来，难度应该不是太大。” “友新，你的分析极有道理。看来，此案的关键，还真的在关守仁身上。他不一定参与实施了这件事，但是，他一定是知情的。” 蒋宏明站起身来，兴奋地说道。 此案从刚开始的毫无头绪，到现在发现疑点，真的是一个很大的突破。 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失踪的赵馨月。但是三个月过去了，赵馨月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 假设这案子真是关守诚的儿子关向阳做的，但是，现在他似乎已回到了澳州，不可能将赵馨月也带过去。 还有，从赵馨月当天失踪的情形来看，一定还有第二人。一个人开车，又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实施绑架犯罪，是不太可能的。 那么，这第二个人是谁呢？关守仁肯定不可能，已经查实，当天他不可能有时间。 却见孙友新又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对于那辆嫌疑车，我们也做了大量的侦查。围绕关守仁的社会关系，做了大量的走访摸排。我们翻查了这几年来，京口市籍贯的，呆过我市看守所的违法犯罪人员的档案，这些人的社会关系，与那辆车所在单位人员能挂上钩的，还真查到了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在哪里？” 蒋宏明急切地问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地方，这个人，叫胡长怀，今年24岁，他与京口那家企业，就是嫌疑汽车的拥有单位，里面的一位职工是表兄弟关系，经常去那家食品企业玩，具有偷车的条件。据查，三年前，胡长怀曾在我们运江参与打架斗殴，被判拘役六个月。奇怪的是，他也在三个月前出国了。目的地，巴布亚新几内亚。正好与关向阳在同一个国家。” 孙友新解释道。 “如此看来，作案的，就是关向阳与胡长怀。关守仁可能提供了协助！” 蒋宏明是个老刑警了。他知道，孙友新如果不把案子查明白了，是不会过来汇报的。 但是，这些都是凭自己的推断，并无实证。如果关向阳与胡长怀都在国内，那好办。先拘捕，再审讯突破，拿到其供词，证据链闭环，就可定案了。 现实的问题是，关向阳和胡长怀都跑出国了，虽然证据都指向了他们俩，但就是无法形成闭环，连国际刑事通缉令恐怕都申请不了。 再退一万步，即便是申请到了，何时能够引渡？引渡回来了，赵馨月就有下落了吗？ 相反，如果找到了赵馨月，两位犯罪嫌疑人，是否到案，到成了其次。 至少，对于赵长春代市长来说，是这样！ 关键是，赵馨月，现在还活着吗？ “根据胡长怀的社会关系，继续查！赵馨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蒋宏明恨恨地吩咐道！ （可能是感冒了！低烧，头上象戴了个大铁帽子。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更新） 第385章 白手套 早上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就接到了赵永达的电话。 “周进，在公司吗？” “在呢，有事吗，赵哥？” “我马上到！” 赵永达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半个小时不到，赵永达就到了，身后还跟着一人。周进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原是山河镇村建科的马啸马科长。 “哎呀！马科长，你好，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周进赶紧站起来招呼。 三年前，他可是通过马科长，在山河镇低价购买了两套农民别墅，前不久，才办到了房产证。马科长从中出了不少力，这个人情，自己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就是不知，他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 别人不开口，自己当然不好问。 宾主在茶桌前就坐。周进泡起了功夫茶。 “周总的功夫茶水平，不一般啊！” 赵永达开起了玩笑。 “周进啊，马科长，不，现在也叫马总了，想找你来商量点事。” 赵永达终于起了头。 他的堂哥赵永年是山河镇的书记，据说现在已经进入了临江区的常委班子，妥妥的副处级干部。 刚刚规划的中美工业园区，很大一部分，就是山河镇的土地。 “周总，我们镇党委刚刚开了会，决定由我担任新成立了山河镇房地产开发公司经理。但是，对于房地产开发，我是两眼一抹黑。这不，求助你来了。” 周进一听，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自己这两年，虽然与京海置业打交道，却也不能算是完全熟悉房地产开发这个行业。 前不久，他与梅春竹达成了合作协议，双方合作成立开发建设公司。 周进把丁一勇拉了进来，真把工业园区的工程建设全部交给梅春竹的公司，他还真的有点不放心。现在把丁一勇掺和进来，就不怕他梅春竹玩花式，最后尾大不掉，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在新成立的开发建设公司股权分配上，梅春竹为大股东，占股48%，丁一勇占股32%，自己只占股20%。 丁一勇为人忠厚，又与自己是过命的交情。梅春竹虽然为大股东，但，自己与丁一勇两人的股份加起来，为52%，制衡他也是分分钟的事。 梅春竹即便是手段再高明，也不一定能拉拢得了他来与自己作对。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绝不可无。特别是对梅春竹这样的人。 十平方公里的工业园区，将来的工程建设，不仅仅是厂房，还有道路，配套酒店、小区、休闲娱乐生活设施等等。这是一份大蛋糕，精明的梅春竹，早就看出来了。 虽然自己很不想与梅春竹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但，情势使然，没办法。否则，他在背后使点坏，倒不一定怕他，但，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应付。 算了！最后只能与自己妥协！与现实妥协！ “马总你客气了，赵哥既是我老领导，也是我的好兄长，我的底，他最清楚。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周进懒得兜圈子。 “赵书记想在念河苑靠南的地段，开发建设商品房。” 马啸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张规划地图。 根据他的指引，周进发现，这一片区域，大约有二千亩地。如果开发成功，就把山河镇区，与念河苑，甚至是运江城完全融合在一起。 “这一片，大约二千三百亩土地，当初因为南绕城公路建设取土，大部分已经荒下来了。镇里决定将这里进行房产开发，我们村建科，一没经验，二没资金，哪有这个能力啊？赵主任说，你肯定有办法。” 马啸解释说。 周进想起两年多前，他无意中听到程戈和市长说，将来运江城区要向西向南发展的事，立即觉得，这必是一个好机会。 可是，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来呢？ 他看了看马啸，又看了看赵永达。赵永达给他眨了一下眼睛，他心中顿时就明白了。 城市向西扩展，身为山河镇书记、临江区党委班子成员的赵永年，肯定也是心中有数的。也许市里近期就将公布规划方案。当此机会，先行布局，抢得先手，收益必然巨大。 只是如何让自己，乃至于自己的家族，在这场城市化发展进程中，捞得巨大好处呢？ 赵永达向哥哥推荐了周进。 赵永达，是赵永年的堂弟。赵永年如果让他弟弟直接出面掺和在其中，目标太明显，肯定会落人闲话。现在，通过弟弟找上周进，让周进冲在前面，赵永达隐在幕后，转个弯，完全能够保证他的利益。 这是把周进当成白手套了。 可以想见，开发这一片，土地价格必是十分便宜。二十多年前，房地产业才刚起步，土地还没有招标挂拍程序。土地价格，基本上都是政府领导说了算。谁也没有想到，后来，地价会飞到天上去。 周进彻底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找自己合作，对赵永年最为保险。于自己而言，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两天后，周进和赵永达合股注册成立一家名叫靖泰的房产公司，周进占大股。当然了，为了避人耳目，赵永达的名字没有出现在股东名单上，而是他找的哪个七大姑八大姨代持。然后靖泰公司再与山河镇的开发公司（村建科）签定战略合作协议，彻底绑定了那块地。 这块地，现在看来有些偏，但将来城市规划方案一旦公布，必定是炙手可热。 山河镇以土地入股，靖泰房产公司负责开发建设。所得收益，三七分成。山河镇为三，靖泰公司为七。这个七里面，赵永达为四，周进为三。赵永达为什么拿四？因为有他哥哥赵永年的干股在里面，见不得光的。至于他们弟兄回去怎么分配，不在书中交待。 对山河镇而言，如此分配，虽然有些许风险，但收益肯定比直接卖地来得高。对于周进而言，好处不言自明。几乎没什么投入，白得了差不多三成的收益。 为什么没什么投入？土地拿过来后，先抵押给银行，获取建设资金，用以支付给工程施工方。其实，施工方，也是自己的，就是与梅春竹丁一勇合作的开发建设公司。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同样，赵家兄弟，什么都不要烦，就能拿走大头收益，还让人找不出毛病来。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有权力，就有发财的机会！ 周进又想起，安保培训基地搬迁的事，趁机向马啸在山河镇附近申请了一块地，大约一百五十多亩，以每亩四万块钱的价格买下，花了600多万。 （感冒越来越严重了，头痛欲裂，未能及时更新，请大家多多原谅！） 第386章 大联欢 却说张佳密和同学赖明珠，在机关二幼学习进修，已经一月有余。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园长徐碧红特意把她俩留了下来： “佳密，明珠，马上下班不要走，晚上有个活动，你们参加一下。” “什么活动啊？” 佳密随口问了一句。 “别问那么多，你们到时就知道了。” 下班后，张佳密、赖明珠和幼儿园的其他的4 位年轻女幼师，被园长徐碧红带到了二幼马路对面不远处的教育局培训中心。 说是培训中心，其实是一家宾馆酒店，隶属于市教育局，相当于它的三产，以教师培训中心形式存在的。平时搞搞接待，教育部门开开会，暑期寒假搞搞教师培训，就是这么一个形式。几乎每个部委办局，都有这样的一个存在。 走进宴会大厅，台下摆了六张餐桌。台上设了一个讲台，摆上了麦克风，还有一位工作人员，在调试音响，想必酒席开始前，还有人讲话。上面还有会标，上书：热烈欢迎**省**市青年教师考察团莅临指导。 张佳密不知道的是，运江市与西部省某市是结对帮扶单位。教育帮扶也是一个重点。每年，运江组织许多优秀青年教师去西部支教，同时，也引进西部青年教师来运江学习深造，把东部地区先进的教育理念带回西部。 这次，西部省市组织了30人的教师团队来运江学习考察，今天下午才到达。运江教育系统为此组织欢迎仪式。 叙理，机关二幼隶属市级机关工委，并不受教育局直接管辖。但是，有个特殊情况，二幼的园长徐碧红的丈夫，现在是市教育局教师发展处处长，名叫刘明。与西部对口交流，就是他们处室的工作职责之一。西部来了三十人，运江这边，也该有三十人对等。但是，下午，算算人数，竟然还差几个。把对方的人员名单翻翻，里面还有学前教育这一块的人员。为此，徐碧红被丈夫临时抓差，要求凑六七个年轻的女老师出来。 于是，张佳密与赖明珠，就这么被抓来凑数了。 过了一会儿，西部的青年教师陆陆续续来到了餐厅，坐了三桌。张佳密赖明珠则和幼儿园的其也同事，坐在最后一桌。 运江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长祝锦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讲话后，招待晚宴正式开始。 说是招待晚宴，并不纯粹，并不是请大家吃顿晚饭了事。西部省的青年教师，大多能歌善舞，为表达对运江教育部门周到细致的安排，他们精心准备了文艺节目。 当然了，运江这边也不能甘于落后，于是招待晚宴，变成了东西部青年教师的文艺大联欢。 “佳密，我们这一桌，推举你和明珠上台表演，请你们做好准备。” 二幼园长徐碧红吩咐道。 “园长，我，我，我不行的。” “别谦虚了，我知道，你行的。赖明珠，你作好配合。你们俩是同学，我就不信，你们在上大学时，没有排练过节目。拿出来吧，替我们运江争口气，也替我们二幼在市领导和教育局的领导们面前露露脸。” 园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今天逆了她的意，明天就别想再有脸去学习深造了。 西部市的节目，一个接一个，而运江这边，则有点沉闷。终于，主持人上台报幕： “下一个节目，由运江市青年教师表演的大合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大家掌声欢迎！” 张佳密：我喜欢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灯光在等待 赖明珠：我喜欢一起床，就看到大家微笑的脸庞 张佳密：我喜欢一出门，就为了家人和自己的理想打拼 赖明珠：我喜欢一家人，心朝着同一个方向眺望，哦！ 合：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有缘才能相聚，有心才会珍惜 何必让满天乌云遮住眼睛，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就该同享 有难必然同当，用相知相守换地久天长 张佳密身穿一青白色的长裙，秀丽的长发，用一方丝帕包扎成一个马尾巴状，显得清丽脱俗，宛如人间仙子。赖明珠当天刚穿的是深色长裤，白衬衫。头发则扎成了丸子状，显得清爽俏皮。 这首歌，是她们在上大学时排练过的，只不过，当时是佳密与同系的一位男生作领唱的。此时，赖明珠担任男唱，一点也不显得违和。 其余站到后面的运江其他青年老师，这首歌，有的会唱，有的不会唱，好在旋律大家都听过的，跟在后面滥竽充数，一点也不成问题。倒是把个声势唱出来了。 虽然事先没有经过排练，属于临时抱佛脚，但效果却是好得出奇。旋律优美，歌词更是应时应景，东西部，可不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嘛！ 副市长祝锦程，直盯着台上两位领唱的女孩子，两眼散发出炙然的光芒。他扭头问陪在身边的教育局长余如晖： “你们教育系统，人才不少啊！” 余局长看到演出效果很不错，也觉得脸上有光。不过，还是谦虚地说道： “这两人我还真不认识，没见过，可能是下面哪个学校的吧。” 转头向组织这次活动的教师发展处处长刘明招了招手。刘明赶紧俯身前来听差： “这两位老师，是哪个学校的？” 余局长问： “是机关二幼的，我看我们这边人数不足，来的老师，都是教学精英能手，预感到可能缺少才艺，所以临时抓过来的。” “好！做得不错！” 余局长点了点头，夸了两句，然后又挥了挥手。刘明退到一旁。 临时起意的这首合唱，氛围烘托上来了。西部市的青年老师们，也纷纷走上舞台，大家拥一起合唱。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就该同享 有难必然同当，用相知相守换地久天长 反正来回反复唱，一点也不违合。教育局的宣传干事，兴奋得连按快门，后来，又把祝市长和余局长以及西部市的领导们都邀到了台上，大家一起手拉着手拍了合影照。并把图片发到了运江晚报教育周刊版面上。标题就是：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图片上，祝市长右手张佳密左手赖明珠，大家都手拉着手，举过了头顶。 第387章 美中不足 韩立婷第二天就出了院，回到了父母家中。当初出嫁时热热闹闹，如今黯然回归娘家，当初是有多风光，如今心里就有多凄凉。 下身的性病可以治愈，心里的创伤，实在难平。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回忆起，那天晚上，自己毅然决然地走向湖的中央，一心赴死的场景。直到最后被人救起。 自己现在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万难想到的是，救自己的，竟然是那个自己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的家伙。他一拳打死了哥哥，现在却又奋不顾身地从冰冷的湖水里救起了自己。 这可怎么是好？ 想起这一茬，她宁愿当时已经死去。 关键是，自己还不能装着不知道。因为人家还留有一件夹克外套在呢。 她把这件衣裳洗净晒干熨平，叠放得整整齐齐，却也不知如何处理。 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是，在这一系列的处理衣服的过程中，自己对于周进的恨意，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不少。 至少，以前在街上看到他，恨不得冲上去与他撕咬，但是，现在，恐怕不会了。 这天恰好是个星期天，莫惠琪带着两个孩子来看望。她是接到韩长庚的电话，赶过来的。韩长庚担心女儿把自己关在家里，闷出个好歹来。 一个是死了两任丈夫，一个是刚结婚没多久，就被气得要投河自尽。 曾经的姑嫂俩，相顾无言，唯有两行清泪。 莫惠琪的两个孩子，韩延宗和杨海礁，如今都已经会走路会讲话。等到明年夏天，就准备送幼儿园了。 莫惠琪其实不知道，韩立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她投湖自尽，更不知道她染上了难言之隐。因为韩长庚不可能告诉她。只是在电话里和她讲，小婷与小洪两人闹矛盾，回娘家住了，你有时间，回来开导开导她。 所以，她本以为，就是小两口，闹了些矛盾。本还想劝两句，却见韩立婷就已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搞得她自己也是陪着哭得泪哗哗的。 “嫂子，当初我哥酒后发疯打你，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情绪宣泄完毕，韩立婷问出了这句话。 事实上，当年，她对莫惠琪对法庭取证人员作出了有利于周进的证词，心里还是有疙瘩的。直到自己处到今天的这个情状，才理解到当初莫惠琪的心情。 如果现在， 有人打死了她的丈夫洪载晟，恐怕她也会是如莫惠琪一样，不会对凶手有多少的愤恨。 “小婷，别说了，都过去了，再提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把自己心口的伤疤再次揭开。除了疼，还是疼。怎么？你和小洪都闹到这个地步了？” 莫惠琪把话题又转到了韩立婷身上。 “我坚决要和他离婚！他根本就不是人！” 言及此处，韩立婷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莫惠琪让跟来的保姆把两个孩子带到院里去玩。韩立婷这才向她敞开心扉，把自己与洪载晟身上的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她诉说。 提到那天晚上，有人把她从湖里救上来的这一段，韩立婷说： “嫂子，你知道那个救我的人是谁吗？” “谁呀？我认识？” “他竟然就是周进。唉！” 莫惠琪心中一颤。 “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不是她，嫂子，你现在就已经见不到我了。” 韩立婷的泪水又下来了。 她从小生活条件优越，养尊处优，父母外公疼爱，还有哥哥宠着，从未受过什么委屈。没想到，嫁人后，竟被逼得投湖自尽，这样的落差，她是越想越是心有不甘。 洪载晟这个德性，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来呢？ 莫惠琪难得带孩子登韩家门。韩长庚特意让妻子高锦秀把老爷子高宜才从医院带了回来，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高宜才经过一年多的康复，状态大有改观，现在已经可以简单地跟人交流，尽管话语含混不清。借助辅助物，也可以慢慢地走上个十几米。 看到两个孩子在跟前嬉闹，其中一个还跟着姓韩，事实上，他也分不青，哪个叫韩延宗。因为，两个孩子，长和一模一样。莫惠琪拉着其中的一个，走到老爷子面前说： “延宗，来，叫太爷爷！” 老爷子非常高兴。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怜爱地抚摸着孩子的头颅。韩延宗却是把头一扭，飞也似的逃离了。 “小婷啊，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重外孙啊？” 老爷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根本不知道，孙女近段时间的遭遇，以为孙女现在生活在幸福的天堂里呢。在他的认知里，韩、洪两家，是门当户对，两个小字辈也是郎才女貌，绝配！ 天下没有比这更般配更幸福的小两口子了。 老爷子虽说口齿不清，别人应该还是听得懂的。但是，韩立婷眼眶一红，装着没听清，带着韩延宗和杨海礁去玩了。 莫惠琪拿来纸巾，细心地替老爷子擦拭因为讲话掉出来的口水。 待到吃饭的时候，高宜才还在问： “小洪今天怎么没有来啊？小婷啊，快，打个电话给他。” 其他人都不搭腔。韩长庚和韩立婷父女俩自不必说，高锦秀只知道小两口吵了架，并不知道内情。她也认为，打个电话，来一起吃顿饭，现把小婷带回去，这事就了了。 天上下雨天上流，小两口吵架不记仇嘛！ 但是，她作为丈母娘，肯定不好打这个电话。于是，就拿眼睛瞟莫惠琪。意思是不言自明。 莫惠琪知道前婆母的意思。却也不愿打这个电话，于是就说： “我刚才就打过了，他说在外有应酬，来不了！” 于是，这顿所谓的团圆饭，事实上并不团圆，并不完美。坐在轮椅上的高宜才看着眼前的女儿、女婿，孙女，孙媳妇，还有两个重外孙，心中总觉美中不足。 如果孙子韩永强还在，孙女婿洪载晟到场，他与孙女再有个孩子，这么个大家庭，那真的是天上有地下无了。 此情此景，老爷子越想竟越有些生气。嘴巴里，又含混不清地吐出了几个字： “天杀的周进！” 对此情形，高锦秀见怪不怪。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以前只要老爷子在家痛骂周进，女儿韩立婷都是跟着附合的。而这一次，女儿却偏偏没有出声。 第388章 渗透 周进对那天听到王齐与阿香通话，耿耿于怀，总觉得有点太迷惑。一直想与孟平超师兄见面聊一聊。这种事，在电话里聊，肯定不合适，万一被人监听到，那可就糟了。尽管概率较低，但，还是应该小心为上。只可惜，孟师兄工作似乎太忙，直到前天，才相约到师父那里去见一面。 “倭国人的渗透能力，要说全球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当年倭国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时，对我国各个方面的渗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他们或以经商，或以传道传教，或以其他交流的方式，进入到我国，深入渗透到我们国家社会的各个肌里。所以，侵华战争开始后，才会出现那么多的汉奸走狗。” 孟平超说。 这一点，周进是知道的。据说，倭国人绘制的地图，要比当时我国军的军用地图要精确多少倍。甚至一条小路，一条小溪，都能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倭国的渗透，也不是一朝夕就完成的，他们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从明治维新开始，到甲午战争，到九一八事变，再到泸沟桥事变，这几十年功夫，就将我们渗透得千疮百孔。” “师兄，你是说，倭国人现在也在玩渗透？” “你以为呢？他们可从来没有闲着。当年主席他老人家提出，屋子打扫干净了再请客，是非常有道理的。改开后，我们为了发展经济，重新向世界打开了大门，倭国人就又趁机涌入我们华国境内。他们开始培植培养代理人，以便将来为倭国服务。” 周进有些明白了。 “他们是不是也想把我培养成代理人？” “你总算明白了，不仅是倭国，还有漂亮国的，今后还可能有其他的国家，都是一样的心思。” “怪不得，漂亮国到现在一直没给我派任务呢。” “你暂时应该不会有任务。因为你现在还没有价值。当你成长为商业巨头，意见代表，那时，你的价值就可能显现出来了。” “他们就不担心将来，我不听他们的？” “不会。将来，你可能成为商业巨头，数百上千亿的身家，他们只要把你当年在漂亮国受训的照片或者录像拿点出来给你看看，你大概率就会妥协。因为一经公开，你所有的财富名望都会瞬间灰飞烟灭，那时，你怎么选？” 周进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到那时候，还真不一定能保证自己意志坚定。 “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因为他们看到了你身上的潜力。短短的时间里，就与京城的吴家、高家、严家、杜家的子女建立良好的关系，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是离权力中枢最近的。也是他们一直想努力争取的对象。” “那我们的那个师婶儿呢？” “她的手段更高明。她是采取一种润物细无声方式。经我们调查，王齐---” 说到此处，孟平超突然止住了话头，先是喝了一口水，才又继续说道： “王齐，是王家的长孙，早年曾留学过日本。归国后，做过官倒，贩卖过批文。大概在五年前，他的小叔王克用主政北方省，他创办的北方顺餐饮公司，突然遍地开花。两年前，在京城创办了王府盛宴。据查，这里可能是他笼络京城重要人士的一个据点。” 孟平超说的这一点，周进是深有感触。自己和蓝晶就曾去体验过一回，真的是醉生梦死，至今还在忍不住的回味。 “周进，百官行述，你听说过吗？” “这不是电视剧雍正王朝里的情节吗？” “是的，一个叫任伯安的小官，把大清朝廷的许多官员的劣迹，全部记录在案，然后用来控制勒索。最后被四王爷一把火给烧了。” “你是说，王齐在王府盛宴里，也是用的这一招？里面有监控设施？” “许多官员被请到里面潇洒，抵挡不住诱惑，被人录音录了像。这就成了他们手上的把柄。将来控制他们，是不是就容易得多了？” “当然了，这些把柄，现在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一旦这些官员日后走上了高位，需要用上他们的时候，这些录像录音，便会适时地出现。” 温柔乡，英雄塚。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陷入到了里面。至于那天王齐突然给自己黑卡，想要结交自己，那是肯定的。只是，自己也不是什么官员，将来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便利与助力。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阿香。 至少是阿香跟他提到了自己。 现在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那天王齐见到仇景山时，表现出来的异样。显然，仇景山不认识王齐，王齐以前应该也没见过仇景山。那他表现出的那一刹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周进把这一疑惑说了出来，孟师兄也表示不知何故。让他留心观察，毕竟目前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证。 也许，王齐的北方顺公司进驻运江，其目标，并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一个，那就是仇景山。 仇景山身上有什么秘密呢？ 周进突然想起那天在京城干妈家听到的那通电话。王克用即将调任隔壁省，而居长龙也调任了隔壁省庐州市委书记。 难道，王齐的目标，是居长龙？ 因为仇景山做过居长龙十几年的专职驾驶员，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居长龙。 居长龙这么年轻，就能执掌一个省会城市，尹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外国情报部门很快捕捉到了这一人事变化，现在就开始投资，围绕着他做手脚 ？ 周进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快接近真相了。 回到运江的第二天，张文亮就兴冲冲地过来报喜。 “周总，昨天我们的爱嘉装潢公司，又签了个大单，600多万。” “是嘛？太好了。装修这一块的业务，可能会成为我们今年新的增长点，就怕我们忙不过来哦。” 周进的担心，不无道理。新的市委党校大楼和会议中心，4400多万呢，北方顺三家店，也有近千万，现在又来一个600多万。这还不算平时普通居民的家装业务。 “我正在紧急招人呢。招项目经理，各类施工人员。唉，没业务，担心，业务多，也烦人，怎么得了哦。” 张文亮有些傲娇。当初是他建议周进搞这一块业务的。没想到，才两年的功夫，已成为运江数一数二的装修企业了。 “这个600多万的业务是哪里装修啊？” 周进随口问了一句。公司的具体业务，平时，他基本上不过问，全凭张文亮作主。但是，大几百万的业务，他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西园大酒店北侧的附属四层楼，被一个老板承包了，要改装成宾馆的娱乐中心。洗浴、唱歌，一条龙。你知道这个老板是谁吗？” “谁呀？” “说出来，你肯定认识。他就是原来向阳花开茶楼的老板：游远！” 第389章 闹什么闹嘛 周进吃了一惊。 游远，自己还是今年春节前去金宁返回运江时，看到过他的。当时，他在路上出了车祸，据说是浑身多处骨折，当时，正往救护车上抬呢。 十个月过去了，能满血复活，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西园大酒店，是国资酒店。而他竟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承包数千平方的物业，搞娱乐产业，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支持，说出来，鬼都不信。 他的姐姐游优如果还在世，把那块物业拿到手，那不奇怪。但也不会同意让他这么搞，因为目标太大，容易授人以柄。更何况，如果她要敛财，也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娱乐休闲产业，如果不打点擦边球，想要发财，那是说笑话。能活下去，不亏本就算不错了。 但是，现在游优离世了，她的靠山居长龙也已调任了，而游远竟然还能有胆气拿下这块物业，承包搞娱乐休闲行业，心里必然是有所依仗。 这个里面，有两层意义。一是竟然能够拿得到。毕竟是国资的物业，没有点关系，绝对拿不到。二是，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地搞这种特殊风险行业，背后肯定有人支持。 这个人是谁呢? 此刻，在城区一家小饭店的包间里，游远与仇景山相对而坐。 天气渐渐冷了，店老板给他们上了几个小沙锅，咕咕冒着热气。 “小远，西园的那个地方，你好好整，只要不过分，问题应该都不会太大。等装修结束了，我再给你介绍个人。” 仇景山抿一口酒，说道。 “谢谢仇哥，我听你的。你放心，这个项目做起来，我也不会少了你的。” 游远说道。 “我的少不少，无所谓，关键是你要把我那个战友，你要安排好，给点干股，无所谓，少很多麻烦呢。” “仇哥，我懂。这样，我初步考虑了一下，给你和你公安的那个战友，各两成的干股怎么样？我知道，仇哥，你这么多年，跟在姓居的后面，也没有存下多少积蓄。” 游远诚恳地说道。 “小远，我要再叮嘱你一句，有些话，要烂在肚子里。他现在势大，我们根本撼动不了。更何况，现在你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证据，把他抓了，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当前最主要的，就是抓住机会，多赚点钱。这个世道，你有钱，什么都好说。你有钱，你和你父母的日子就会过得好。是不是这个理？你姐姐，走就走了，她也是希望活得你好好的，是不是？” 说到此处，仇景山有些动情，声音竟有些打顿。 “我知道，仇哥，我听你的。来，走一个。” 游远举起酒杯，与仇景山碰了一下，然后，一仰头，把杯中酒倒进了喉咙里。 可能是喝得有点急，也有可能是因为酒有点辣，他好像呛了一下，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停息。眼泪水都出来了。 晚上九点多钟，仇景山回到家中。看老婆在陪着儿子在写作业，他自己则一头钻进卧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景山，你做得很好。闹什么闹嘛，无凭无据的。说实话，景山，小游出了车祸，我也很痛心很难过，她是你梅姐最喜爱的徒弟，到现在，你梅姐提起她，还掉眼泪呢。唉，人都是有感情的，只要不违反原则，她的弟弟，能照顾就照顾一点吧。你看着办。” 电话那头的居长龙动情地说道。 “不过，景山，你要把他给我看好了，别到处出去乱说，没事非得要说出个事来，给我添乱。” 最后，居长龙还不忘叮嘱道。 居长龙刚到庐州，还处于摸清情况阶段。这几天，天天调研，天天找相关部门负责人开座谈会，工作压力也很大。 庐州的市长是个本土派，势力不小。不过，目前来看，市长对他还挺尊重，目前还没有表现出其他不配合的状况。 这就是当一把手的好处，掌握着一票否决权。便于很快地掌控局势。 但是，如果现在冒出个人，到处上访举报他，哪怕是没什么证据，但是，被有心人利用，对他的威信，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却说游远和仇景山分手后，出门才准备打的，手机就响了。 “请问，你是游远先生吗？” 一个北方男人的口音。 “我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北方顺餐饮公司的，我姓储，储备的储，现在住在西园大酒店。刚才在酒店楼下散步，看到了你们的广告牌，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合作。” 游远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实情。娱乐休闲中心的装修，已经全面展开。他特意让装修公司在工地的挡板上，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诚邀合作伙伴。这不，效果很快显现，人家电话就打来了。 游远很快就来到了西园大酒店，一看对方的房间，立马就觉得对方是有实力的。因为人家住的是一间豪华套房。 敲门进去，双方一阵寒暄，发名片，相互认识，然后就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喝茶。 对方名叫储金宝，是北方顺运江公司总经理。 游远把娱乐休闲中心的整体规划构想作了介绍。 “游总，刚才听了你的介绍，我觉得我们可以有多种合作方式。” “还请储总不吝赐教。” 游远谦虚地说。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是夜深。 临别时，储总握着游远的手，说道： “游先生，看到你的名字，我就想起一个人， 在这顺便向你打听一下，不知道，你熟不熟悉？她和你一个姓，叫游优，好像是你们运江剧团的。我们总公司的王总和她也认识，上次，我们公司王总，他来运江，想联络她，没联系上，可能是换电话号码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了。后来，他因为有急事，回京城了，走的时候，颇为遗憾的。” 游远听完，顿时就惊呆了。 同时，又有点警觉。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啊？这么巧？游优是我姐姐，亲姐姐！” “是吗？哎呀！真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告诉我们王总。” 储金宝也显得颇为兴奋。但，游远底下的一句话，又如同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只听他沉声说道： “我姐去年就去世了，出的车祸，唉！” “什么？怎么会这样呢？” 储金宝嘴巴惊成了o字型。 第390章 视察 机关二幼的园长徐碧红，注意到，自从那天，参加过欢迎西部青年教师考察团活动之后，自己就好像特别受关照。这不，又接到通知，说是祝锦程市长明天要来视察幼儿教育。 徐园长特意组织了全园大扫除，又把几个幼师骨干组织起来，开了会，强调了相关纪律和注意事项，并排演了几个文艺节目。 这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因为每年的六一节，相关市领导，有时甚至是书记或者是市长，都要到幼儿园走一遭。当晚的运江电视新闻上都会播一条：市领导与孩子们一起欢度六一国际儿童节。其中，必有这么一幅画面，市领导扎着红领巾，手上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笑容满面。 张佳密和赖明珠，虽不算是二幼的正式员工，但是，既然在这里进修学习，也参与到了准备迎接的进程中。况且，迎接上接领导的视察和检查，本也是她们该学习的内容。将来，自己开了幼儿园，迎接检查，可能也是常态。 第二天上午，全园老师为迎接祝市长视察，又进行了彩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下午二点钟，祝市长如约而至，身后还跟着报社和电视台的条口记者。 祝市长和教育局的余局长，先在徐碧红园长的带领下，参观了幼儿园，并积极与孩子们互动。孩子们还向祝市长和余局长赠送了自己亲手做的工艺品，并给他们的额头上贴上了小红花。 祝市长笑得非常开心。 在与师生们合影时，祝市长不停地拿眼睛逡巡，忽然看到站在最边上的张佳密和赖明珠，竟笑着向她们俩招手。 教育局的余局长体会到了祝市长的心思，低声对徐园长说道： “把上次的两位老师叫到市长边上来。” 徐园长顿时就明白了。 华国人和领导一起拍照挺有讲究。正如吃饭坐座位一样。领导身边，永远都是近臣。如果是集体照，距离领导最近的，应该都是莫大的荣光。 原本，这份荣光，应该属于徐碧红园长。 张佳密和赖明珠，因为是外来的，进修的，怎么可能站在市长边上，抢了徐园长的风头呢？所以，自觉地站到最边沿。 但是，徐园长走到她们身边，说： “佳密，明珠，你们站到中间来。” 待要推辞，看到祝市长在朝她们招手，只得期期艾艾地走了过去。 余局长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张佳密正考虑合不合适呢，徐园长一把把她推了进去。又把赖明珠推到了祝市长的另一边。而自己，则贴着余局长站着。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后，祝市长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地对张佳密说道： “小老师，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啊？参加工作多久了？” 张佳密根本不知道，祝市长来二幼搞这一通所谓的视察，其实就是冲她来的。 初入社会的她，哪里会想得到，这位市领导对她的每一个和颜悦色的后面，都藏着一颗骚动的龌龊的心。 合影结束，意味着视察活动进入了尾声。徐园长带着一众老师，将领导们送出门外。余局长把她拉到身边，低声吩咐着什么。 下班时，张佳密和赖明珠两人正准备走，徐园长又把她俩留下了。 “佳密，明珠，晚上，你俩跟我去赴个应酬。祝市长通过教育局给我们批了点经费，我们今晚在教培中心，请一下祝市长，小范围的，表示一下感谢。” 话说到这个份上，容不得说不行。 更何况，领导带你出去应酬，是莫大的荣耀，这是把你当心腹，可别狗坐花轿，不认抬举！ 张佳密给周进打了个电话。 “哥，晚上我们园长要宴请祝市长，让我陪她去应酬呢。” 此时，周进正和张兆康看过几个绿化施工工地，正准备回程呢，接到张佳密的电话时，正开着车呢。 “在哪个饭店啊？” 周进问。 “说是在教培中心。” “好的，我知道了。注意，别喝酒，谁劝，都别喝，女孩子家家的，在外注意一点。” “知道啦！” “你结束了，打我电话，我去接你！” 周进收了电话，想了一会儿。突然问张兆康： “兆康，晚上我们吃饭的地点定在什么地方？” “在和风楼。” 张兆康回答说。他今晚准备在和风楼宴请几个花木供应商。 周进算了一下，和风楼距离教培中心，也就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晚宴开始后，周进有点心不在焉的。因为他知道，祝锦程是个什么样的人。郑纯泉的那本日记本里，把他直接描写成了一个老色痞。原先电视台广告中心的孟庭咏，也与他保持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张佳密刚出校门，涉世未深，很容易被人迷惑。她以为这个世界，美丽着呢，人人都对她友好着呢。 起初让她在多彩广告公司帮忙时，业务都不需要自己争取，直接有人送上门，而且都是省心省力赚大钱的。 这可能会给她造成一种假象，使她在脑子里形成错误的认知。 不知道，祝锦程这个老色痞，又会给她画怎样的大饼。 唉！自己想让她免受社会污染，把她从广告公司撤出来，没想到，一个幼儿园里，竟然也有坑。 不怪周进把人往坏处想。只是因为，祝锦程这个人，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 他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大色饿狼。而张佳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只羊，一只美羊羊。 大色饿狼，看着眼前的美羊羊，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此刻，在教培中心最顶层的豪华包间里，张佳密毫无意外地被安排坐在祝市长的身边。开席前的亲切交谈中，祝市长已经把她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余局长啊，你们教育系统还是不会招人才啊。像小张和小赖这样的人才，你们要多多招录。” “是的，祝市长。我们教育局的团委，还缺人，可是暂时没有编制啊。” “你先招，编制我来办！” 祝锦程大手一挥。作为一位副市长，尽管排名最末，但，要几个编制，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 “佳密，明珠，你们俩还不快快敬一下祝市长和余局长？” 徐碧红园长吩咐道。 成为教育局机关的在编人员，是多少人大学毕业生梦寐以求的事啊！你们两个外省的大学生，何德何能，竟能得到祝市长如此的垂青啊！ 她都有点妒忌了！ 第391章 捡到宝了 周进匆匆赶到教培中心时，楼上的酒宴才开始进入高潮。 祝副市长今天兴致很高，酒也喝得不少。此刻，他像一个慈祥的长者，看着左右两个陪着的女孩子，满眼的爱怜。 张佳密还好，因为她毕竟从年初，就在多彩传媒广告公司帮忙，周进也带着她参加过不少商务活动，见惯了大领导。前任和现任两位市委书记居长龙与程戈和，她都见过。还和现任代市长赵长春一个桌上吃过饭。 所以，对于一个排名末位的副市长，她倒没有那么激动。再加之周进启发过她，你和领导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要对你青眼有加啊？ 赖明珠就不同了。 她毕业后，回岛上的老家呆了个把月，就来到了运江。上次参加欢迎、西部青年教师考察团的活动，就已让她兴奋了半天。现在又和副市长同桌吃饭，心里的激动更是可想而知。 她一个渔民的女儿，哪里会想到领导心里的弯弯绕啊？ 所以，朋友们啊，一个人的历练，真的很重要啊。经历过的，与没有经历过的，差别真的很大。 对于祝副市长抛出来的橄榄枝，张佳密在短暂的激动后，立马就恢复了冷静。 是啊，一个副市长，凭什么对她这么一个才出校门的女学生，这么关心啊? 他肯定是在图谋着什么。 进入教育局机关团委工作，这是多少师范大学毕业生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啊？这样的幸运，凭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张佳密已不完全是社会小白了。她心里已经有了警惕。 但是，赖明珠不同。她对社会充满了浪漫主义的幻想。进入公门，是她一个渔家子弟，几辈子的梦。 奈何，在老家，她大学毕业后，只能回岛上的一个幼儿园里做老师，每个月几百块工资，耗费青春和光阴。马上弟弟要上高中，母亲和继父年龄也大了，出海捕鱼的收入，不知能不能承担弟弟今后上学的费用。 所以，她必须走出小岛，到外面的世界闯荡。为此，她来到了运江，见识到了理想中的都市生活。 现在，能有这么一个机会，进入教育局机关团委工作，而且还是带编制的，这是多好的事啊？这是多大的机缘啊？ 所以，与张佳密的冷静相比，她心里有着强烈的渴望。 所以，当徐碧红园长要她们敬酒表示时，她的态度，要比张佳密积极得多，也豪放得多。 她下位，走到张佳密身边，主动倒满一杯酒，然后端起来，对祝锦程说： “感谢祝市长和余局长的关心和爱护。我们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张佳密听她如此说，只得端起一杯饮料，陪着。 祝锦程却不端杯，不住地拿眼睛瞟着张佳密。徐碧红的老公刘明秒懂领导的意思。 “你怎么喝饮料的？不喝酒，怎么表示诚意？来来来，我给你倒上。” “报告领导，我是一杯酒都不能喝，过敏！” 张佳密推辞道。来前周进已经再三叮嘱过，可不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不喝就不喝吧，喝饮料也一样。” 祝锦程似乎很理解。 “谢谢祝市长！” 张佳密感激地说道。 想不到的是，赖明珠竟然是好酒量，一杯二两的酒，竟被她一口干了。这还不算。敬过了祝市长，她又倒了一个满杯，拉着张佳密，又敬了余局长，也是一口干了。 “好！好！” 祝市长也不禁叫好！ 赖明珠四两酒下肚，脸色稍稍泛红，竟越发显得有些娇艳妩媚。 “底下我们再敬其他领导一杯！” 赖明珠吃了两口菜，又倒了一个满杯。这可把佳密吓了一跳。 这妮子，疯了？ 再一想，心中释然。 进入教育局团委工作，这个机会对于自己可有可无，因为周进已经带他窥探了生活的另一扇大门。 今后的生活，跟着周进，肯定是无忧，他已给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而赖明珠，她在运江，只认得自己。虽然她跟着自己来到运江，但是，对于前途这一块，她是迷茫的。现在忽然看到一丝曙光，她肯定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此刻，她的心里一边感谢起周进。自己能够如此无忧无虑，不为将来迷茫，是因为有周进替她扛下了所有。他就像一棵大树，努力地在为自己遮风挡雨。 同时，心里又在替赖明珠担心。祝市长嘴上这么一说，真的能够兑现吗？ 原本，祝锦程的目标是张佳密，但由于赖明珠的主动出击，使得她成为全场的焦点。 赖明珠出生于海岛上，渔家女儿，自带一股子英气与豪迈。她身量苗条，两腿笔直，胸部丰满。五官虽不如佳密精致，却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一等一的大美女。 张佳密担心她喝多，却想不到，赖明珠竟展示出了离奇的酒量。也许她的父母都是渔民，为了防风御寒，长年喝酒，她的基因里面，竟也有耐酒的成分。六两多酒喝下去，竟能发挥自如，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醉态。 “好！” 在看到赖明珠又喝下一杯酒后，祝市长竟主动拍手叫起好来！ 这是他的又一个发现。他发现，这女娃子，不仅长相好，有才艺，竟然还有大酒量。这可是捡到宝了。 在华国，什么叫特长？会写会唱会跳算吗？恐怕都不如有一个千杯不醉的酒量。 特别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会唱会跳又是大酒量，那就是特长中的特长。 他的兴趣点，成功地从张佳密身上转移到了赖明珠身上。或者说，如果一开始有侧重的话，他是偏重于张佳密。因为这小妮子身上，有一股仙气飘飘的气质，让他着迷。但是，赖明珠表现出一个女孩子的豪气后，她的风头彻底地盖过了张佳密。 祝市长的注意力，发生了变化。 “余局长啊，这两员干将，你一定要收下啊！” “明天就办。你们两位，明天把毕业资料带来。” 余局长当场拍心口。 “谢谢领导。我们再敬一杯！” 赖明珠又端起了酒杯。一旁的张佳密，分明感受到了祝市长镜片后闪烁的目光。 在教训中心门口的停车场上，周进凝心聚神，外放神识，很快就感受到了，张佳密的房间位置。一是因为周进的内力修为精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个包间内气氛比较热烈。特别祝市长的几声叫好声，很快就穿透窗户，传到了周进的耳里。 他想打个电话给佳密，手机拿在手上，想来想去，没有拨出去。却接到了陈敬德的电话。 第392章 玉雕线索 “周进，在忙什么呢？” “敬德师兄，你有什么事直说。是不是又在想主意坑我？” “天地良心，周进你凭良心说，我怎么坑你了？就算是以前那点事，我也是为了你好。将来晓晨跟着你，能有好日子过。再说，给你那么多的补偿还不够吗？” 陈敬德在电话里抱屈地说。 “行行行了，你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你不说，我挂了啊。” 周进故意显得有些不耐烦。 “周进，我找你真有事，你认识运江有个叫高永骏的人吗？” 周进闻言，心里一惊。高永骏是国家工艺美术大师。去年自己曾带师父和师兄去找过他，破解了那个翡翠玉坠貔貅的秘密，拿到了另外半张藏宝图，从而顺利地找到了那十二大箱中华国宝。这事儿，当时孟平超师兄就曾嘱咐过他，不能外传。陈敬德突然要找他干什么呢？ 难道，他发现了那个翡翠玉坠貔貅，是在自己手中？ 不应该啊。他如果知道貔貅在手中，就不会找自己打听高永骏的事了。 “喂，师兄啊，我又不是神仙，你随便说个人名，我就知道他是谁，这现实吗？” 周进虽然心里震惊，嘴上却玩世不恭。 “这个人，八十岁左右，是做玉雕的，好像手艺蛮好的，我手上有块玉石，想请他出马，替我雕个东西。老爷子明年八十岁我想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 周进知道他没说实话，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推三阻四，容易引起这个老狐狸的怀疑。 “行，我打听一下，知道他干什么的，就好办。我找电视台专题部的老同事帮忙打听一下，你等我消息。” “对对对，我就是看到电视专题，才想起来的。” 陈敬德这句话倒是没有说谎。 他此时，确实是在看电视。国际频道正在播放一档介绍中国玉雕的专题片。片中采访运江籍的国宝级工艺美术大师高永骏，展示了一个和田白玉做的貔貅。婴儿巴掌大点的貔貅，竟然内有乾坤，暗藏机关。高永骏还透露，这项技艺几近失传，是他最近才复制复原成功的。 陈敬德看到这一段，大为震惊。电视画面上展示的那个白玉貔貅，与他祖上传下来的那个，除了质地色彩不一样，其余的，几乎一模一样。 高大师说，他最近才复制成功，难不成，他有自己那个貔貅的信息？ 只是，这个意念，只在他头脑里一闪而过，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然后，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自己家传的那个翡翠貔貅，本就出自运江玉雕匠人之手，现在运江的玉雕大师，能够把它复制，不应该有多大疑问。 说不定，自家祖传的那个玉件，可能就是出自高永骏的祖上之手呢？ 那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但，认为，这是一个线索。父亲总在问自己的那个貔貅的下落，如果可能的话，他可以找高永骏大师为他再复制一个。 花多少钱都可以。只是现在高档的绿色的翡翠太难找。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但是，周进听到他打听这事儿，心里不啻于响起了惊雷，这事儿，得赶紧向孟师兄汇报。至少要找到那高老爷子，与他讲明利害，注意严守秘密。万一陈敬德找上门来，要有一番说辞。特别是当时他拍了不少那个翡翠貔貅的照片，要赶紧销毁。否则，被他发现，那可就糟了。 这是周进的第一反应。 可是电话打给孟平超，得到的答复是，不必惊慌，是故意放出来的风。 “梁根红教授在京城多次被人跟踪，现在放出这一线头出来，就是想干扰他们，给他们以希望。” 他这么一说，周进就明白了。 梁根红被人跟踪，还是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十二个大箱子的宝藏被起获的消息，目前还处于封锁状态。虽然不知道，这消息还能封多久，但，现在出现另外半张图的消息，至少可以干扰阿香的视线。也从一定程度上减轻暗中保卫梁教授的压力。 此外，也是一个验证的过程。因为梁根红的丈夫是部队高级将领。跟踪的这帮人，是冲着部队高级将领，打探军事秘密去的，还是冲着宝藏去的。目前的分析，应该是后者。但是，要验证。 同时，这也是一个诱饵，就看有多少人咬钩了。 潜伏在国内，替外国人卖命的，都有哪些人哪些势力。虽然不一定会采取行动，但至少也让我们自己心中有个底。 得到了孟师兄在电话里传授的机宜，周进心里有了计较。 才合上电话，头一抬，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下，从教培中心的大堂走了出来。 这人竟是田琳。 “田主任，孩子的事你费心了！” 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岁的女子，嘴里说着客气话，同时把手里的一个手提袋顺势递到了田琳的手里。 田琳似乎想要推辞，但是，看到四周都是人，推来推去，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也就接下了。 程戈和当上了市委书记后，林世文也就跟着成了市委的一号大秘，权势更上一层楼。作为他的夫人，田琳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许多找林世文办事的而不得的，就迂回包抄，找到了田琳这里。 田琳如今在外经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虽然是副主任，但，因为林世文的关系，也因为与外经委主任张兆荣的那一次香港之行，所以她现在实际上行使的是主任的职权。原先的办公室主任基本靠边站了。 因为她为中学时的语文老师解决了儿子工作调动的事。所以，今晚老师特地摆酒，表示感谢呢。 一辆汽车驶了过来，好像是外经委的车。田琳作为办公室主任，调用一辆车，是极其方便的。 田琳上了车，打开窗户，与送行的人挥了挥手。车子徐徐驶离。 坐在车内的周进忽然感觉不对劲。因为外经委田琳的车子刚离门厅，后面竟跟着启动了一辆车，然后跟上了。 不好，田琳不会是被人跟踪了吧？！ 第393章 田琳的秘密 因为他刚才似乎听到了那辆车里传出来的一句话：“跟上！” 周进既然发现疑点，当然就要弄明白。至少要弄清，跟踪的这一方，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如果好友的妻子，有个三长两短，而自己本有机会干预而没有干预，那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周进随即也启动了汽车，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了他的怀疑。 田琳的汽车在前，周进在最后。那时运江城里车辆很少，所以，也不存在跟丢了这一说。车子穿过几个十字路口，最后进入了一个小区。周进认识，这是税务局的职工家属院，以前属于公房，后来房改，现在都已是私人拥有了。 田琳的父母就住在这里。 田琳拎着那个手提袋下了车，林世文陪程书记去省城开会，她今晚回娘家住。外经委的司机掉头回去了，后面跟着的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位男子，四十多岁，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周进见状，车子油门稍稍一加，冲到了最前面，看到有块空档，也停了下来，熄火等着后面的两人。 自始至终，田琳和那人都没有发现周进。 却听见后面那男子喊道: “田主任，请留步！“ 此时田琳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在喊她，停了下来。转头发现一男子向自己走来. “田主任，你好，我是江坝县的戴红川-。“ 周进在车上闻言一震，江坝县是自己的老家，戴红川这个名字他听说过的，好像还是县委副书记。 他这么一个副处级干部，夜晚跟踪市委书记秘书的家属，肯定是有事相求。 周进老家江坝县，目前正在经历一场大的变革。 首先，是江坝县正在积极推进撤县建市工作，马上就不叫江坝县，而是叫江坝市了。 其次，现任的县长孙龙城酒精肝恶化，疑似发展成了肝癌。原市委书记居长龙的秘书蔡卓凡空降江坝县，担任代县长。原本担任副书记的戴红川，是觊觎县长这个位置的，现在被蔡卓凡截了胡，心里自然是不爽。 他痛定思痛，自己是苦于在市里没有过硬的关系。以前，他和市委副书记许益民走得近，主要是向许益民汇报工作。奈何现在许益民调到盐都市做书记去了，暂时还照拂不到他。 现在程戈和做了运江市委书记，他想攀附，苦于没有门道。想来想去，决定走林世文的路子。只可惜，电话约了林世文几次，都被婉拒了。他一个县委副书记，虽说也可以面见市委书记，但，如果没有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理由，传到县里去，县里的一号和二号，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所以，见不到林世文，退而求其次，迂回一下，找到他的老婆。 好不容易打探到了田琳的行踪，所以，就跟上了。 送礼真的是一门学问。考验一个人的心力脑力和脚力。你看，这位戴红川，送个礼，就跟做贼一样的。 唉！ 周进无意中，发现了田琳暗地里收礼的秘密。却不知，林世文心里清楚不清楚。 自己要不要适时地提醒他一下呢？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他们是夫妻，两口子。自己多了嘴，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如果林世文本就知道田玲的事，甚至容许她这么做，自己勘破了他的秘密，以后朋友肯定是做不成了。如果林世文不知道，回去肯定会和田琳一番争吵，搞得夫妻不和，好像也不好。 所以，看到，就当没看到吧！ 周进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刚才拎在戴红川手上的小箱子，现在已到了田琳的手里了。 驱车回到教培中心时，发现楼上的宴席刚好结束。张佳密和赖明珠，都正围着祝锦程和余局长在说着什么呢。 周进下车，走了过去。 “哥，你来了！” 张佳密看到，欢喜地走了过来。 周进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朝徐碧红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祝锦程的面前。 “祝市长好，余局长好！” 周进在运江，也算是个名人了。去年的燃气爆炸抢险救人，今年春协助市政府赴美招商，如今又是工业园区的外资代表，运江领导层，对他都比较熟悉。 “呦，周总啊！” 祝市长主动伸出了手，握住周进。 “怎么？你也在这吃饭？” “不是，来接我妹！” 周进答道。顺手拉了下身边的佳密。 “啊？小张是你妹妹？” “是啊，是我表妹！” “难怪呢。周总啊，小张，还有小赖，我们发现她们两个能力各方面都不错，听说工作都还没有着落，余局长爱才，准备特招呢。” “啊呀！太好了，感谢祝市长，感谢余局长，我原本还想让他在我公司帮忙呢。” 此时，祝锦程的专车到了，一行人把他送上车。周进先与余局长握了握手，又与徐碧红寒暄了几句，然后与大家告辞。 赖明珠本是和张佳密在一起的，她看佳密跟在周进身后，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她今晚喝了差不多有一斤酒，却丝毫看不出有一丝酒意。她转身看了看余局长和徐碧红，与他们挥了挥手，也终于跟着上了车。 周进特意来接张佳密，特意带着她到祝锦程面前走一遭，目的就是向他表明身份。张佳密是我的表妹，请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上次在报上看到祝锦程拉着佳密的手，周进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一样不舒服，同时也有了防备。一再提醒佳密，如果下次再参加与祝市长相关的活动，一定要打电话告诉他。好在佳密听懂了他的意思，记住了他的话，提前通知了自己。 “哥，余局长明天让我们把毕业资料，给他送去，你看？” 车子开出去几百米，张佳密先开了腔。 “这个可就要你们两人自己拿主意了。我不好替你们作决定。” 周进说。 “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 叙理，这样的好事，别人头撞破了，还抢不来呢。但，周进知道，天上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馅饼。这个道理，他已与佳密讲过好多次了。 他可以不让佳密去，但不能劝阻赖明珠，让她不要去。 佳密的前途，自己已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的父亲张鸿俊临刑前，把她托付给了自己。自己也就有义务，保她一生平安无忧，不受人欺辱。再怎么着，还替她保管着好几百万的赃款呢。 但是，对赖明珠不同。她如果跟着佳密干教育，也肯定亏待不了她。待到时机成熟，肯定也会委以重任。但她非得往火坑里跳，自己也没办法。 名不正言不顺嘛！ 明明是好事是机会，你为什么要劝阻呢？是不是别有用心？ 站在赖明珠的视角考虑，她肯定是想去教育局的。周进这边，毕竟是私营，而教育局却是在编，属于国家工作人员。别说在那个世纪之初，就算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怎么选。 你说，周进能开口劝阻吗？ 大家只看到了里面的利益和好处，却唯独没有想到这里面的风险和代价。 还是那句话，那祝市长，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大的好处呢？当然了，有些人认为，这根本不叫代价，并乐此不疲引以为荣呢。 你看，我多么幸运！我多么有本事！ 把赖明珠送到租住的地方，张佳密也跟着下了车。 “明珠，你没喝多吧？” “没有，忘了告诉你，我从小就把酒当水喝。真的，别以为我骗你。” “好吧，那我就不陪你了，再见！” 张佳密转头又上了车。 第394章 探班剧组 第二天一大早，周进开车赶往南锡。一是与晓雅相聚。还有，就是《望海潮》剧组正在南锡取景拍摄，人家南锡市政府为此可是掏了三百万呢。沈金梅昨天就打电话给他，要他到剧组探个班，鼓舞一下士气。 这段时间，晓雅在南锡也没闲着，竟在那里注册了一家章子林律师事务所南锡分所。 原本也没想能有多少的业务，只想能有个事儿做。毕竟整天闲着无事也难受。所以，在晓雅的坚持下，周进才同意。在南锡检察院对面不远处的一幢商务楼上，租了两间办公室，置办了点办公家具，挂了个牌子，招了一个实习生，就开张了。 却没想到，挂牌才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业务上门了。 原来是检察院父亲以前的同事介绍来的。 戈培钧现在是南锡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兼反贪局局长。 有了这一层关系，顾晓雅在南锡替人打官司，不愁没有业务。当然，为了避嫌，晓雅坚持一般不接刑诉案。 尽管如此，背靠检察院和做市长的叔叔，得到的便利，也是显而易见的。任谁打官司，都希望找到一个有背景的律师做代理。至少，法庭故意偏袒对方的概率比较低。 周进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去一趟南锡。有时待一天，有时待两天。顾家老宅，因为他们的入往，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气息。 车子才开过轮渡，就接到了陈敬德的电话。 “周进，昨天那事儿，你替我打听了没有？” “师兄啊，你这么急啊？我已经拜托过电视台的记者了，人家还没有给我回话呢。这样，你先别急，我再催一催，一有消息，我立马给你回电话。” 陈敬德越是对玉雕的事这么上心，周进就越是认为自己的怀疑是对的。同时，也越是要吊吊他的胃口。 车子开到南锡晓雅办公楼下时，已是上午快十点钟了。 周进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给陈敬德回了过去。 “师兄啊，人家给我回电话了，是有这么个人呢，不过，人家早就退休了。据说搬到金宁去了。” “能不能联系上啊？” 陈敬德有些急切地问。 “原来家里有电话的，现在搬走了，就不知道了。毕竟，差不多八十岁了，也不大用得惯手机。” “搬到金宁的地址晓得不？” “这到哪打听去？”“ “周进啊，你想想办法吧，要不，找你孟师兄吧，他是公安，找人容易些。” “你自己不找他嘛？要不要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你？非得经过我倒一手，干啥呢？我忙着呢。” “那行吧！你小子，让你干点事，推三阻四的。” 陈敬德发泄着不满。事实上，他心里对孟平超有些畏惧。不仅是因为两年前的那天晚上，被孟平超打了一掌，差点丢了半条命。而是这位孟师弟，眼神里有一股特别的锐利与威严，好像能把自己看穿，如果与他对视一眼，总有点不寒而栗。 好在是打电话，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是，心里的怯惧，却是实实在在的。 周进上楼，来到章子林律师事务所南锡分所，发现晓雅正在接待客户呢。于是也不搭话，与晓雅报了个到，就到隔壁，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一杯茶没喝完，电话就响起来了，一接，是沈金梅打来的。 “周进，你到南锡了没有？” “刚到，怎么了？” 周进知道，沈金梅一般不打电话，她的协调处理能力特别强，一般的事情无需他来操心。昨天她打电话，一再要求自己到南锡来一趟，就很难得。 这才上午，刚到南锡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打电话来催，肯定是有事情发生。而且，这事，还不小。 “我们在南锡文华大酒店，你赶紧过来吧，有点事。” 周进把杯里的水一口干完，到隔壁与晓雅说了一声，就下楼开车出发，直奔目的地。 此刻，文华大酒店的大堂里乱成了一团。 这是一个新落成的大酒店，严格来说，还没有正式营业。《望海潮》剧组，把剧中有关酒店的外景放在了这里，许多剧情也都是在这里拍摄。为此，酒店方面不但负责剧组的食宿，另外，还给剧组出资20万元。 谁知，这个大酒店竟与当初的建筑施工方，存在经济纠纷。施工方打听到有剧组在这里拍摄的消息后，组织了一批人马，前来阻拦，昨天先是把大门封了，今天直接派了几个小痞子，到房间赶人。 沈金梅昨天就报了警。奈何警察来后，认为是经济纠纷，让他们自行解决。出警的民警 扔下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后，就撤了。 今天施工方又来闹。虽然是与酒店方面闹，与剧组不相干，但是，却是真真切切地影响了拍摄进度。沈金梅对此是一筹莫展。 周进停好车，夹着手包，就往大堂走。刚到厅堂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干什么的？” “我住店！” 周进答道。 “住什么住？还没开始营业呢，你另找地方去住吧！” “我已有朋友在里面住下了。” 周进说着就要往里面迈步，那人伸出手来，想抓住周进的一只臂膀，说道：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还往里闯呢？快走快走，不然对你不客气。” 周进已感觉到了他的恶意，又岂能让他抓住，身子一侧，那人就扑了个空。待要收住，脚下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一个踉跄，向前急冲了好几步才停下。 待得站稳脚跟，回头再去阻拦时，周进已然进了大堂。 第395章 再遇刀疤子 此刻，文华大酒店的大堂里，或站或坐着几十名衣衫不整的民工。一位看上去像是大堂经理的男子，正在与一名领头的交涉着。 那大堂经理，西装的袖子已被撒开了一截子，那领头的民工，正一手扯着他的领带，恶狠狠地说： “快打电话，给你们老板，让他麻溜儿地过来，你放心，我不打你！” 说不打，却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拍着。 那经理，看着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想要躲避，奈何领带被对方一手拎着，脖子自由不得。 周进听着声音耳熟，扭头定睛一看，心里乐了。 “274！你能耐大了！” 周进一声断喝。 那人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待要发飙骂人，一看是周进，心中顿时一慌。 你知他是谁？ 竟是当年在运江看守所里，与周进同号子的刀疤子谢坤。 刀疤子谢坤，怎么会在这里的？ 原来，当年，刀疤子因为到运江寻找朋友不得，身上的盘缠花光了，就在深夜潜入一家路边饭店行窃，谁知钱没偷到几文，竟被晚上起夜的店老板发觉，于是盗窃就转变成了抢劫。到案后，一审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后来上诉，二审改判成四年。劳改期间，因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半年。几个月前才出狱。 出狱后，因为没有一技之长，打听得老家有人在南锡一家建筑工地做工，于是赶过去投奔。谁知干了几个月，竟一分钱工资没拿到。找老板要，老板说，现在没钱，要到年底统一结算。被追的急了，就说，你们实在现在要，刚刚交付的文华大酒店，还差我一百多万装修工程款呢。你们谁去替我要回来，不仅可以发你们工资，另外还有额外奖励。 刀疤子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先是到文华大酒店要了几趟，没人理他们。 文华大酒店，是南锡文化局的三产。确实还有一百多万工程款没有结清。不过这里有一个原因，就是文化局原先的局长因为贪腐，被查处关进去了。检察机关查明，那局长与刀疤子所在的建筑装潢公司，存在利益输送关系。 前任局长的贪腐案还没有宣判，新上任的局长，对于这一块，更是主动避嫌，因为建设工程的专有账户，还在被检察院封着呢。 刀疤子先是带人来要了几趟，都是无果而终。前几天，听说有剧组入驻这家酒店，他认为机会来了，不把事情闹大，怎么能顺利拿到钱呢？ 于是带了工地上的几十个工人，来到文华大酒店，搞极限施压这一套。 现在忽然看到周进出现在这里，刚才的底气和跋扈劲儿，顿时一扫而光。连忙小跑到周进身边，满脸堆笑道： “周哥，周哥，哎呀！周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啊！” 当年在号子里，刀疤子与周进较量过一回，完败不说，还吃了不少苦头。至此，从心里对周进有点胆寒。 没想到，近四年过去了，竟然在南锡这个地方，遇到这个杀神。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 不过，看到周进这一身的行头和气质，心里猜测，周进这小子，这几年肯定混得不错。 “老谢啊，几年不见，你胆子肥了，连我的人，你也敢骚扰啊。” 周进沉声说道。 “怎么？周哥，你和这家酒店有关系？“ “酒店跟我没关系，但是，里面的住客，都是我请来的。你这么闹，干扰我的生意了，这笔账，该怎么跟你算呢？” “里面没其他住客，就一个剧组。怎么？剧组是你请来的？” “你说呢？” 周进扭头对那脸色有些发白的经理说道： “麻烦你，安排个地方，我们坐下来谈谈。” 又回过头，对刀疤说吩咐： “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吧？赶紧叫他们都散了。快，给你五分钟！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非得闹这一出？号子没呆够还是怎么的？“ “是，是 是，我立马就叫他们走。” 谢坤满脸堆笑。脸上的刀疤子一颤一颤的，真是比哭还难看，甚是可怖。 那经理看到周进的气派，刀疤子对周进毕恭毕敬的态度，更是看在眼里。他深吸一口气，立马换了个情绪，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跟我来！” 经理把他们带到咖啡室，找来服务员，给他们倒端上茶水和水果。 周进坐下，先拎起一片水果，扔到嘴里，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才说道： “你看，这样谈事情，是不是就文明得多了？” “周哥，我也想这样谈，可是人家根本不理我啊！” “不理你，是有原因的。人家欠你的钱吗？” “不欠我的，但欠我们老板的钱！” “欠你老板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特么的坐牢坐傻了？” 周进一边教训着刀疤子，一边掏出手机，打给沈金梅。 “沈姐，我到了，在楼下咖啡厅，你把杜导请下来，我们一起聊聊。没事没事，闹事的人都已散了！马上就可以正常拍摄。” 几分钟后，沈金梅和杜光凯导演以及他的助理到了，他们看到周进在与刀疤子谈笑风生，不禁大感诧异。却又不便开口相问。 说实话，看到刀疤子的这副尊容，沈金梅打心底里有些害怕和畏惧。要不然，也不会打电话把周进从运江邀过来。杜光凯导演饶是见识过那么多的特型演员，但是，看到刀疤子那副杀相，心底里也是打怵。 现在看到刀疤子唯唯喏喏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狠厉劲儿。不知道周进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 “杜导，沈姐，来，这边！” 周进主动站起来招呼，与杜导亲热地握手。 “老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香港大导演，杜导。正在拍的戏，是我们公司投资的，你说你多大的胆？” “周哥，我不知道啊。” “所以，我也没怪你啊，要不然，能让你有好日子过？你能坐在这里与我喝茶？” 周进笑眯眯地说道。刀疤子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杜导，咱们这戏，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杀青啊？” “如果顺利的话，至多一个星期吧，底下就将进入到后期制作阶段了。” 杜导说道。 “只是千万别再出现阻挠拍摄这种事了。” 杜导心有余悸。 “不会了，杜导，你放心。” 周进宽慰道。又转过头，盯着刀疤子： “老谢，你说你给我闯了多大的祸，制造了多大的麻烦？真想拆了你的骨头。” “对不起，周哥，我真不知道，剧组是你们的。” 刀疤子连忙道歉。 “你在工地上，一个月挣多少钱？” 周进忽然问道。 第396章 确认赵馨月 “你在工地上，一个月挣多少钱？” 周进忽然问道。 “包吃住，一千块不到的样子。” 刀疤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样，你回去跟工头请一个星期的假，我给你五千块，你带四个人，负责维持剧组拍摄期间的秩序。同样包吃住，怎么样？相当于一个星期，一个人一千块。” “真的？太好了，包在我身上！” 刀疤子全身掏出来，都不得五十块钱。现在干一个星期，就能赚一千块，当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但是，有一条，如果中间因为你们出了任何差错，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周进忽然厉声说道。 “你们老板与酒店的账，让他们自己算去，你这么闹来闹去，被人当枪使，算是怎么回事？老板差你的工钱，肯定是少不了。” “是，是，是！” 刀疤子点头如小鸡啄米。 半个小时后，周进走出文华大酒店。他本想与杜导一起吃顿饭，但晓雅打来电话，让他回去。另外杜导是个特别敬业的人，他要赶紧安排下午的拍摄，婉拒了。 周进答应，待得杀青之时，他一定会来为他们庆功，到时再开怀畅饮。 “周先生，请留步！” 周进才打开车门，却听见酒店的经理，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怎么？有什么事吗？” 经理走上前来。 “周先生，今天真是特别感谢了。这是我的名片。其实，我也是运江人！” “是嘛！那真是太巧了。我们剧组住在你们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进客气道。同时瞄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名片。 南锡文华大酒店经理：莫智友。 于是，也从怀里掏出名片夹，递了一张过去。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握手告别。 中午，周进和晓雅在律所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晓雅兴致勃勃地讲着刚接手的案子。自从律所开张以来，每天都有人前来咨询。 “周进，我感觉，江南和江北，还是有差距的。南锡的经济要压运江一头，同样，经济纠纷，也要比运江多得多。所以，我决定，以后，就把南锡当成根据地了。” “喂，我的顾大律师，你不是想要和我分居吧？” 周进不满地抗议道。 “咱要那么多的业务干什么呀？那么多的官司，你顾得来吗？留点饭，给南锡的同行们吃吃不香吗？听我的，丫头，独食不肥，差不多得了。跟我回运江吧，咱们说好了的，结婚后，住运江。” “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嘛！如果闲着，每天没事干，我会疯的。” 晓雅解释道。 “那也不能这么干啊，弄个案子，打发打发时光，我同意，看你这架势，好像是要大干一场啊！” “这不是体现我的人生价值嘛！” 晓雅狡辩道。 周进还想说些什么，放在餐桌上的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一接，竟是运江公安局副局长蒋宏明的。 “周进，在哪呢？” “在南锡呢。蒋局，有事，你直接吩咐。” 周进客气地说。 “下午能赶回来吗？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助。” 蒋宏明在电话里郑重地说。 “行，我正在吃饭，四点钟之前到。” 周进挂了电话。抬头发现晓雅一双美目正盯着他看。 “怎么？要回去？” “是，蒋宏明局长有事要找我，什么事，他没说，估计很重要。” “哦！” 晓雅显得有些意兴斓姗，瘪了瘪嘴。 “还说不让我做事。你每天那么忙，说走就走，我自己再不找点事做，还不得孤单死啊！” 周进谦意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脸。 “蒋局长这人不错，我们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这次，他肯定是遇到难处了，不然不会这么急打电话给我。” “嗯！” 晓雅不是不通情达理。一是心疼周进，来回几百公里奔波。二是也为两人一周难得的相会被打断而惋惜。 “吃过饭，先回去休息会儿，再回去吧。要不然，连续开车，太累了。” “没事！你还不知道我嘛！” “得性！” 晓雅给他翻了个白眼。 此刻，蒋宏明正在代市长赵长春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的侦察员，化装成担货郎的，混进村子偷拍的。想请你再确认一下。” 赵长春接过，凝视了良久，泪水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照片上，一个年岁不大的女人，头发已被剪得乱七八糟的，额头上有一个血包，眼角肿着，眼神呆滞，上身套着一件脏不拉稀的破棉袄，下身竟看不出来，是否有穿着，因为上身的那破袄较长，但，小腿以下，是光着的。脚踝处却被一根铁链子锁着。 照片灰蒙蒙的，可能是因为光线不足所致。再加之可能是偷拍，画面有点模糊。要想辨认一个人，着实有难度。 “是她，她的左眉心里，有一颗红痣，这是最明显的。” 赵长春带着哽咽说道。 也难怪赵市长情难自已。如果不是眉心里的那颗红痣，打死他，也不敢确认，照片上这个女人，就是自己那个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女儿赵馨月。她才十八岁啊！怎么才几个月的时间，竟成这个样子的呢？ 这哪像十八岁啊？说她二十八岁，也有人深信。 “请赵市长放心，我们一定极尽全力，把她解救出来。” “辛苦你们了，需要什么帮助，你们尽管提出来。” 赵长春说不下去了。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蒋宏明很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暂不需要。因为这是在中原省的一个山区里面，交通不便，营救难度较大，可能还涉及到少数民族关系，不过，请赵市长放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一定把她带回来。” “拜托你们了！” 赵长春无力地瘫坐在大班椅上，心里在滴血。 自从进入仕途以来，他一直在不断地追逐权力，利用权力，享受权力。却没想到，权力一朝没有利用好，不仅给别人带来灾难，也把自己带入了无尽痛苦的深渊。 第397章 谋划 下午四点，周进准时到达了运江公安局，赵馨月失踪专案组的几位成员都在等着他呢。 “周进这，快，坐这边来。”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亲热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周进有点受宠若惊。看了看，小会议室就几个人，他看蒋宏明边上有个座位，顺势就在他身边落座。 “什么事啊，不要这么隆重吧？” 他嘴里讪讪地说道。 “赵馨月失踪的案子有转机了。已经找到他的下落了。” 蒋宏明低声回答道。 “是嘛？太好了，怎么找到的？” “唉，不细讲了，真细讲起来，可以拍一部二十集的电视连续剧。总之，你提供的线索立了大功。我们从那辆女神车里，无意中发现了几个小纸片，经过比对，是公路收费的票据，被撕碎了，估计想扔出窗外，但，又被风吹进来几小片。就是这几张小纸片，才弄清了大致的方向。” 郭坚却不等蒋宏明细说完，开口问道： “周进，现在我们想征调你们安保公司的人手，你能提供多少？” “郭局，你要多少？” “至少30个。” 蒋宏明接口回答道。 “没问题。什么时候到位？” “随时待命。” “好！” 周进应道。 他实在是有点想不通，既然是知道了赵馨月的下落，公安出面，去把她带回来，不就完事了嘛！为什么还要出动保安呢？ 心中的疑惑还没解，却见郭坚指着一边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警察说道： “老张，你来讲一讲。” 那老张先在一边的墙上，挂上了一张图。竟然还是手绘的。 “这个村子位于中原省与皖省交界处的大别山深处，基本与世隔绝，不说不通公路，就是单人行走，如果路况不熟悉，都非常困难。离那个村最近的公路，差不多有十几公里远。据说，当年倭寇侵华，侵占了整个中原省，这里也没进得去。” “这个村子有差不多两千多人口，非常贫穷。男人讨不到老婆，是常事。要想传宗接代，就靠从外面坑蒙拐骗买。在那里，弟兄几个共一个老婆，也是见怪不怪的事，反正只要能生孩子就行。所以，他们对外面的人进村，更是有一种天然的警惕性。我挑着货担进村，假装兼收古董，也被盘问了好多次。幸亏我老家是皖北的，也属于大别山，口音也相近。” “这里虽然贫穷，但是，人心特别齐，一家有事，全村帮忙，属于典型的帮亲不帮理。据说以前，也有外地的警察，在当地公安的协助下，进村解救被拐妇女，结果，被一千多人围攻，最后只能望洋兴叹，人毛都没找到一根。明明知道人在村子里，可就是找不到。没办法，只能退出去。” 周进有些为刚才的想法汗颜了。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虽然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但，仍有的地方，处于原始阶段。可以想见，如果按照自己那样的想法，赵馨月大概率是人都找不到，更别提是救出来了。 “说说那家的情况！” 蒋宏明插口说道。这些情况，他已经听过汇报了。但是，周进还不大清楚。 “那家共有四口人，上面是老两口，六十岁左右。下面两个儿子，大儿子年近四十，小儿子，也是三十岁出头。在村里是个杀猪宰羊的好把式。据说，大儿子曾买过一个媳妇，只是后来，不知是得病，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也有可能是难产，不到两年就死了。现在又买了赵可馨。” 讲到此处，老张突然讲不下去了。 想必是看到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市长的女儿，竟沦落到这般田地，而他作为一名警察，明明自己就在她跟前，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救不了她，感到无比的羞愧与自责。 蒋宏明站起身来，走到老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话，然后掏出香烟，给他发了一根，亲手给他点上。 这是他作为一位领导，给予部下，最好的安慰。 “现在我们的初步设想，是进去，把人偷出来。” 蒋宏明接着老张的话，开始讲营救计划。 “这个村子，白天，不可能进去许多人，特别是陌生人，那我们只能是晚上。现在有个情况是，这个村子，到目前还没有通电。进村的道路，晚上根本看不清，也不能过分依赖手电筒，因为如果手电一多，容易被发现，引起警觉。要想看清道路，只能依靠天上的月亮。今天正好是初十八，我们准备后天行动。初二十，大概是半夜出月亮。走过十公里左右的山路，到达村子的目的地，已是后半夜了，这个时候，人最困，方便我们行动。” 听到此处，周进也不禁暗暗叫好。却见蒋宏明转脸对周进说： “周进，你有什么想法？” 周进站起身，说： “进村子，最多不能超过四个人。找到人后，考虑到小姑娘身体原因，走不快，需要背着她撤退，需要很大的体力。毕竟，夜里十几公里的山路，一来一回，就是二十多公里，不是一般人能够撑得下来的。我们需要事先在这十公里的山路上安排人手，准备接力，这样才能速战速决。只要我们把人接到公路边，就算成功了。” 想到一开始，郭坚就向自己要求征调三十个人，周进就已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运江公安不可能派出这么多的警力去跨省营救。但是，被营救的对象，身份特殊，为了确保行动无虞，必须要有这么多的人手参与行动。这个时候，征调自己这边的安保人员，是最为合适。 再说了，运江现有的警力，能够有体力在夜晚跑十几公里山路的好手，肯定是少之又少。有，肯定是有，但，一下子抽调三十个人出来，确实很难。 而自己这边，集训的都是退伍老兵，在满元春的魔鬼训练下，体能肯定是没话说。应该能够完成夜晚二十公里的奔袭任务。 “好！不错！” 郭坚拍手鼓掌。 “你小子，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样，我这边，派两位刑警，配枪。你那边，派两位，一起进村。执行抢人任务。另外，我再派六名持枪刑警，守在村口，假如被发现，村民追出来，开枪示警，有一定的威慑力。底下背人撤退的任务，就靠你们了。正如你所说的，背到公路边上，就算成功。” 周进领了任务，回去与满元春商量。明天先做准备，后天上午从运江出发，晚上开始行动。 第398章 进村 对于执行这样的任务，满元春也有点小兴奋。虽然比不上过去在部队的特别行动，却也能让他过一过当年执行任务的瘾。 经过商定，由周进和满元春执行进村抢人行务。他们两人都是内力浑厚，来回跑个二十几公里的山路，应该不在话下。 其余三十名安保，那很简单。满元春直接从正在集训的一百多名人员中，挑选出三十人出来。他们都是退役士兵，体能杠杠的。 第2天， 蒋宏明把参加执行任务的几名刑警，也带到了安保培训基地，进行磨合训练。把次日营救的流程，大体上走了一遍。之前进过村子的老张，也跟他们讲解了路状和村子里的情况。 按照计划，第三天上午，营救队伍先到皖北，中午在车上休息，晚上再向中原省出发。开到那里，正好是夜里十一点左右，正好开始出月亮。借着月光，准备花两个小时，抵达村庄，抢人，不，应该是偷人！ 郭坚调配了一辆警车，一辆面包车，还有一辆大客车。 早上八点钟，营救人员上车时，他们没有发觉，就在前面的面包车上，已经坐上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赫然是运江市代市长赵长春。 “赵市长！你这是？” 郭坚和蒋宏明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想到赵市长会在这里。其实，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自己的宝贝女儿，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前去解救，他哪里坐得住哦。 前天蒋宏明汇报后，已接到他多次打的电话，询问解救日期。 “郭局长，蒋局长，对不起，我待不住，想和你们一起去，可以吗？” 赵市长满脸的憔悴。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有些强势的市长，而是一位受害者的父亲。 “你们放心，我就跟着，绝不干扰你们的行动！” 赵市长几乎有些哀求地说。 他曾在常委会上多次指责运江公安系统工作不力，治安水平下降，恶性案件增多。搞得同是常委的公安局长郭坚面上很是无光，几乎是批评一次，郭坚检讨一次。 现在，赵市长也有些理解公安工作的不容易了。 作为受害者家属，他的这一要求，并不过分。只不过，由于他的市长身份，让郭坚和蒋宏明倍感压力。 今晚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能否为运江公安挽回荣誉，就在今晚一举。 周进和满元春是中午在路边饭店吃饭时，才知道赵市长跟着来的事。而满元春直到此时，才知道，今晚要解救的女孩子，竟然是赵市长的女儿。 怪不得这么大的阵仗呢。 如果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呢？ 有些事情，不能细究，真正细究起来，会让你感叹，同人不同命。这个世界，谈平等，完全是一种理想主义罢了。 夜幕降临，三辆车先后从皖北驶入中原省境内。那时，几乎没有高速公路，能有一段石子路，就算不错了。好在颠颠簸簸，晚上十点多，到达了老张事先码好的公路边上。 一弯新月，开始探出头来。蒋宏明宣布开始行动。 周进、满元春和另外八名刑警，外加一个带路的老张，为第一梯队，其余30名保安跟上。每行进一公里，便留下两位保安，隐蔽在山路边的树丛里。这样，到达村子外围时，还有二十人个左右，包括周进和满元春，以及全体警察。 幸亏有老张做向导，要不然，即便有画好的地图，在夜晚，也容易迷路走失。 一弯清冷的新月，在头顶悬着，站在村外的山坡上，向下俯瞰，静谧的村庄好像笼罩着一层白霜，此刻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更是让人从心底里升出一股寒意。 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让这座贫穷的山村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满元春却是眉头一皱： “老张，狗的事，你事先没说吧？他家养狗了吗？有几条？” “怪我，没想到这一层。他家杀猪宰羊的，肯定养了狗子，好像有两三条呢。” 老张有些自责地说。情报稍微出现点误差，都会给整个行动，带来变数。 满元春看看时间已是凌晨快二点了，他是进村行动的队长，为了保证不迷路，他临时改变计划，让老张带着他们进村。 “周进，找到赵馨月，你负责进屋，去把人偷出来，如果他家有人醒来或者发现，交给我来对付，你不要管，只管背着跑路。” “好！” 周进答应道。 “老张，你们负责在屋子外的路上望风警戒，看到我们得手，及时撤退。你们两位小伙，要注意保护照顾好老张，不要把他扔下。如果遇到恶狗摆脱不掉，可以开枪！” “好！” 两位年轻的刑警答应道。同时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把子弹上膛。 “行动！” 满元春一挥手，老张率先冲了出去，周进和其他两人，同时跟上。 此刻在村子中间的一户人家，泥块垒的墙，草盖的屋顶，只有檐口排着两排瓦片。月光从一个狭小的窗户射入，使得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能够看到一丝光亮。 赵馨月仰面躺在一张垫着两捆稻草当褥子的床上，盖着的一床棉被，可能由于长时间没有洗，散发出一阵阵让人发呕的气味。 可惜，再难闻，她也已感觉不出来了。 身边的男人，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天动地的鼾声。几个小时前，刚刚在她身上疯狂地发泄，直至精疲力竭。 她已经麻木了。 几个月的时间，她的感知功能严重退化，几乎失去了嗅觉和味觉。 此刻，她的目光盯着窗户，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屋外篱笆院子里的狗，忽然叫了起来。 西边屋里，忽然一阵悉悉索索，那是有人下床的声音。紧接着，屋门开了，一位老者披衣走了出来，估计上年岁大了，免不了要起夜。 年轻的读者，可能想象不出来，夜晚起床上厕所，为什么要开门出来？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农村的房间里都没有厕所，男人起夜，必须要开门出来，在屋外找个地方解决或者上茅缸。 那老者在屋边的羊圈附近，扯开裤子，撒尿。忽然眼前一黑，不等他倒地，满元春一伸手，将他扶住，然后，再慢慢地放倒，以免发出声响，惊动屋里人。 周进已感应到了其余四人的具体位置。他一指羊圈旁边的厢房，那是他家大儿子住的地方，示意满元春去解决，而自己则奔向了屋内。 第399章 营救 周进刚要跨入屋内，却听得院墙靠羊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狗叫，紧接着，两三个黑影，从暗处呼啸而来。 满元春也停下了脚步。因为那三条狗子，首先是冲他而来。 却见他身子一转，竟掏出一支电棍出来。这是临行前，蒋宏明递给他的，现在派上了用场。 只见得火花一闪，首先扑上来的一只大狗，就此倒下，浑身抽搐。另外两条狗见状，突然调转方向，一齐向周进奔来。 周进一个野马分鬃，将其中的一只，借势推了出去。同时出腿，一脚蹬在另一只狗的脑袋上。那狗在地上翻滚了几下，顿时就不动了。 巨大的动静，终于惊醒了房间里的人。 “什么人？” 羊圈边上的厢房里冲出来一位大汉。只是他可能才从睡梦中惊醒，有点手足无措，也没想到危险来临。一旁的满元春，又岂容他反应？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开干，一个手刀，砍在他的颈动脉上，那大汉顿时昏厥过去。 房间里，又冲出一个汉子，想必是他家老二。他也是刚从床上爬起。不过，他可能意识到了家里进了贼，黑暗中，手上竟随手拿了一个酒瓶作武器。事实上，他是想去拿杀猪刀的，只是刀不在身边，而睡觉的房间里，只有墙角的一只酒瓶。 “抓贼啊！抓-----”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还想喊第二声的，就已被周进捏住了下巴骨，发不出声了。手上的酒瓶，才举起，就被一脚踢中肋骨，吃不住巨大的刺痛，也昏了过去。 “你们是谁呀？” 西房间里传来一句老妪胆怯的问声。满元春顺着声音，冲了进去，不一会，就没了动静。想必是也把她弄晕了。 周进踏步进入了东房间。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灯，但是，凭感知，他走到了床边，对躺在床上的女人说： “你是不是叫赵馨月？别怕，我们是运江警察，救你来了。” 只可惜，他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好在此时，他终于适应了黑暗。借助窗边透进的一点月光，他认出，这就是老张提供的照片上的那个人。 “能不能起来行走？” 还是没有反应。 周进等不得了，一把掀开被子，发现，她浑身竟不着寸缕。原来，男人为怕她深夜逃走，也为方便自己发泄兽欲，尽快让她怀孕，就把她剥得精光，把衣服藏起来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其他合适的衣服。 因为赵馨月被劫走时，身上穿的还是大夏天的体恤衫。 这种情况，是当初预案中，完全没有想到的。还有一点，赵馨月似乎已失去了感知能力。周进知道她活着，心脏在跳动，但她对自己的问话，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找到她了没有？” 满元春压着声音急切地问。 “找到了！” “还不快点？磨蹭什么呢？” 周进不再犹豫。他一把拉过被子，把床上的女人卷在里面，然后两手一托，抱了出来。好在不是太重，只有几十斤。这点重量，难不倒他。 满元春显然也没想到，周进竟抱了个像柱子一样的东西出来。迟疑了一下，也反应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快撤！” 周进把柱子扛在肩膀上，同时对满元春说： “把他们都拉到屋里去，如果冻死在外面，恐怕会很麻烦！” “你特么事儿真多！” 满元春嘴上这么说，却也认同了周进说的话。如果出了人命，将来查到，追究起来，麻烦一大堆。他三下五除二，把父子三人拎到屋内，然后，还关上了门。 出来时，已发现周进在老张等三位警察的护卫下，走出去了好远。 行动还算顺利。 五个人迅速向村口奔去。只要到了村口，把人交给接应的人，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眼看距离村口越来越近了，突然从树下冲出个人来，手拿一根竹棒，挡住了去路。寒冷的月色下，竟有些威风凛凛的样子。 “什么人？偷了我们村的东西，就想溜？” 周进本以为他会大声呼叫，惊醒村民。却是没想到，他竟是有些故意压低声音。再定睛一看，这人年岁似乎不小了，大约有六七十岁。 虽然肩上扛着一人，但，周进还是感受到了，对面这老人身上流动的气息。 想不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竟然藏着一位武功高手。 “大爷，我们是警察，解救被拐卖的妇女来了。” 周进不想与他对决，只得实情相告。 “你们把赵老三家的几个人怎么着了？” 那老大爷问道。看来，他似乎知道，是从哪家解救出来的。 “没有怎么着，只不过是弄昏了，几个小时后，就会醒来，不会有生命危险。” “好，好啊！” 老大爷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剥下了身上的羊皮袄子，扔到一边的地上。 “你们得先要从我的竹杆子下过去。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哪个先来？要不，我看你们拿了枪，干脆给我一梭子，得了！” 老大爷竟然看出了身边的两位刑警掏出的手枪。 “大爷，我们是执行公务，不是来和你比武来了。” “那也不行，来吧！” 老大爷固执地说道。 “我来！” 满元春上前一抱拳，老人却是持杆不动。 “出手吧！” 老大爷傲然地说。 “你是长辈，你先出！” 满元春坚持说道。 “又不是我要你让路，别废话，快出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烦请你把路让一让！” 满元春欺身而上，一手去抓对方手上的竹杆，一手去推老者。一旁背着赵馨月的周进，却是看到，那老者将身一扭，竟是十分灵活，如同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根竹杆，更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手上跳跃。满元春的企图，就此被他轻松化解。 周进真是搞不懂那老者的意图。如果真要阻止自已救人，任他多高的武功，也不可能阻挡住自己这一方人员的攻击，更何况，自己这一方还有热武器--手枪。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一颗子弹。他的最优选项，应该是向村里人示警。 但是，他却偏偏压低声音，好像生怕影响到别人休息一般。 这老头，到底是何意呢？ 一愣神的功夫，满元春与那老者已交手好几招，始终没讨到任何便宜。起初，他还想着，自己年轻力壮，那老者毕竟年岁大了，所以，出手也留有余地。毕竟，今晚，自己是来解救被拐妇女，不是来伤人的。 但，几招非但没讨到便宜，自己的臂膀，还被对方手上的竹杆，敲了好几下，隐隐有些生疼。 满元春就有点捺不住性子了，军中练就的一招制敌的手法，自然而然地就使了出来。 那一出手，就是杀招！ 第400章 赵大林 果然，老者堪堪躲过一招之后，向后跳出，问道： “你是部队上的？” “是！” 满元春点了点头。 “那女娃子，身份不一般？” 老者又问。 他从满元春的身手中，看出了端倪。像这种身手的兵，在部队里，不是执行特种任务，就是保卫首长。而他竟然到自己这个偏远的小山村这里来救一个女娃子，由此可以证明，这女娃子应该有些背景。 “老伯，首长在工作中得罪了人，被报复，把他的女儿劫走，贩卖到了这个地方。” 周进适时开口解释道。 “唉！也罢！你们走吧！” 老者身子一侧，把道路让开。 “谢了！” 周进扛着赵馨月就走。满元春却是侧身，让老张和另两位警察先走，他来断后。 恰在此时，变故发生了。 却见那老者，突然出手，攻击其中一位警察，只一瞬的功夫，他手中就多了一把手枪。 “你干什么？竟敢抢枪!我警告你，快放下！不然，我可开枪了！” 另一位持枪民警，把枪口对准了他，低声喝道。 却见那老者似乎没看到一般。手上一动，枪的弹匣子就被卸下了。然后，手指一拨，一颗子弹就掉到了他的手心里。 “别慌，我要一颗子弹！” 老者把弹匣归位，随手把枪扔给了民警。 “快走吧！天快亮了！” 满元春搞不懂他的用意。却也不管了，此刻，救人是第一位的，必须尽快把人带出去。如果真有村民集体追过来，那可就糟了。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别问了，快走吧！” 这一瞬的功夫，周进已向前冲出了几十米。满元春等几人，赶紧跟上。 与此同时，停靠在距离村庄十几公里山路外的一辆面包车上，公安局长郭坚，副局长蒋宏明，刑警支队长孙友新，都在陪着代市长赵长春。 孙友新问蒋宏明： “蒋局，我们跨省异地办案，按道理，应该通知当地公安，你看？” “再等一等。如果周进他们顺利解救到了，我们再通知。否则，--” 蒋宏明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事实上，他是担心，本地人维护本地人。如果现在联系了，稍微泄露一点信息，都极有可能会劳而无功。 尽管按规定，只要手续齐全，当地警方，应该配合外地警方，依法办案。但是，规定是规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倒不是不相信当地警方。而是因为，解救的对象太过特殊，要把可能的意外，都尽量摒蔽。 凌晨两点多一点，前方的对讲机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赵馨月，正在返回的路上。 瘫坐在椅子上的赵长春条地坐直了身子。 “孩子怎么样？” 蒋宏明才想发问，却听得对讲机里传来周进的声音： “赶紧给她准备好衣服。” “什么衣服？” 赵长春不明所以。蒋宏明似乎有点懂了。他是一个老刑警，经手的案子太多了，有经验。但是，他还是把赵市长的问话再说了一遍： “所有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部！” 周进回答道。 这回车上的人全懂了。赵长春悔恨地用手拍了一下额头。 来的时候，车上倒是带了一位医生，防止出现意外，需要急救啥的。可偏偏没想到要带什么衣服。 这深更半夜，穷乡僻壤的，到哪去找衣服？特别是女孩子的衣服？但是，再困难，也要想办法。 蒋宏明交代孙友新: “孙支队，现在可以联系当地公安，同时请他们想办法，带几件衣服过来。不管什么衣服，反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要。” 算算时间，从村子里到这里，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两个小时，足以让当地民警找到合适的衣服赶过来。 却说周进扛着赵馨月，赶到了村子外，遇上了接应的民警和保安，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他把赵馨月交给一位保安，让他扛着，赶紧返程，同时，通过民警带的对讲机，向蒋宏明汇报。 让周进不明所以的是，从赵老三家里出来，到村子外的这一段路，差不多有一公里远，赵馨月在自己肩上，竟然是一句话也不说。自己问她话，也不答。如果不是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她的呼吸和心跳，证明她还活着，自己倒像是扛了一具尸体。 夜间山路难走，再带着一个不能行走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好在两个小时后，赵馨月经过二三十人的接力，终于顺利地到达了公路边上。 解救行动，至此可以算是取得成功。 赵长春看到用棉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女儿，再也抑制不住，竟然放声大哭。 车厢里的灯光下，女儿已变得让他认不出来了。此时，她缩在脏兮兮的被子里，头发蓬乱，满脸污垢，眼神呆滞空洞，浑身散发出一股呕心的气味。如果不是眉心里的那颗红痣，他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小月，小月啊，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赵长春哭着喊道，把女儿拥在怀里。 只可惜，女儿似乎失去了意识，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空洞的目光，不知在看向何方。 从运江带过来医生，打开手电，检查了一下，赵馨月的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赵市长，她可能是心窍闭塞了，需要送医院治疗。” 这边赵市长在关心女儿的状况，那边，当地派出所的一位叫赵劲松的值班副所长，正在与郭坚和蒋宏明交流着案情。 “郭局长，蒋局长，你们提供的情况，我马上向我们县局汇报。” “现在就不要打扰他们休息了，天亮了再说吧！我们现在要赶紧把受害人送到医院治疗。下一步，请我们刑警支队和孙支队长和你们对接，希望你们提供必要的协助。” 蒋宏明说道。 其实，把人解救出来了，运江公安的这次跨省行动，已算圆满。但是，为了堵住当地公安派出所的嘴，还是提出，要追究参与买卖人口的赵老三一家的刑事责任。希望当地公安能协助把责任人捉拿归案，并带回运江。 要求还是要提的，最后能不能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实际上是在转移当地公安的注意力。他们如果真要是追究起，跨省行动，不通知当地公安的事来，也有点麻烦。 这也是一种策略。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而，周进和满元春最想弄清楚的，是那个忽然出现的老伯。 听闻周进一说，那赵副所长恍然地说道： “你说的，应该是赵大林吧？能从他手底下把人背回来，也算是你们真有本事。” 第401章 不同的选择 刑警支队长孙友新和两位民警留下处理后续事宜，其余人连夜返程。 赵长春搂着女儿，刚刚，他亲手替女儿换上了赵劲松副所长带来的衣服。因为同来的没有女性，所以，只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自己动手了。 看到女儿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特别是，一只脚踝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那是赵老三父子，白天防止她逃跑，捆上锁链所导致的。 这才四个月的时间，养尊处优的女儿，竟遭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 她才十八岁啊！ 此刻，赵长春的心，都在淌血。 他只知道女儿被拐卖，却根本没想到，这样的恶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蒋宏明汇报案情进展时，也没有提，可能是关家人报复的事。 毕竟，现在证据链，并不完整。向领导汇报，不能似是而非。 赵长春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当初随口提的一个要求，不仅让别人家破人亡，最后的恶果，竟也反噬到自己的女儿身上。 唉！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委实可悲可叹也！ 周进和满元春一起坐在大巴车的最后排，两人都沉默不言。偶尔有几个安保队员要他俩讲讲营救的经过，都被满元春堵了回去。 “大家上了车，就赶紧休息一会。有什么事要讨论，等咱回去了再说。” 满元春两眼一瞪，其余的，就都不敢讲话了。 周进虽在椅子上打坐，一时却难以入定。那赵劲松副所长的话，仍然萦绕在耳边。 “赵大林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他身藏武功，真干起来，五六个精壮小伙子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是退伍老兵，62年的时候，曾在西南边境的高原上作过战，击毙好多敌军，俘虏更是若干。后来，退伍还乡。在那个特殊的动乱年代，因为头脑简单，又没什么文化，被人利用，充当打手，做过许多出格的事，并为此坐过牢。期间，老婆带着两个孩子，跟人跑了，至今不知所踪。出狱回到村里后，孤身一人，也属实可怜，因为知道他有武功，于是就让他做了村里的治安员。” 这就解释了，他看出满元春部队里练就的一招制敌的功夫后，主动停手让路的原因。 满元春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边的周进： “你说，那老头，最后从警察手里拿走一颗子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原来这厮也在回味着村里的那个老者呢。 “我估计是这是为了向村里人证明，不是他故意放走了我们，而是因为我们手里有枪。”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老头，厉害，他再年轻个二十岁，我定不是他的对手。高手在民间，这话一点也不错啊。” 满元春感叹道。 “其实，可以看出来，他还是有正义感的。如果他真想阻止我们，完全可以高声呼叫，把村民都叫醒。这样，他在前面阻挡，后面是上千村民追击，我们是很难走掉的，除非大开杀戒。但是，面对这些村民，你下得去手？” “你这么一说，我也就通了。那老头儿，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他本来就是想放我们走的。但是，也要向村子里的人表明，他是尽了力的。” “只能这么理解了！” “这老头儿，有意思！脑子不糊涂，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喜欢上他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他！” 满元春嬉皮笑脸地说道。 傍晚时分，回到运江。赵馨月被送到医院救治，自不待言。满元春带队回基地，周进也直接回了城里那个出租屋的家。 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衫。正准备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却见张佳密开门，她从二幼下班回来了。 “哥，你回来啦？” 佳密打着招呼，看上去，兴致不高。 “咋了？佳密。” 周进关心地问道。 “哥，明珠走了？” “什么？走了？” “不是，她去教育局上班了。” “真去了？” 周进追问道。 “嗯！” 这两天，周进先是到南锡，回来后，就一直忙于去中原省营救赵馨月，直到此刻才归家。没想到，这才两三天的功夫，赖明珠就已作出了决断，去教育局上班。 她的毅然决然地离去，张佳密表示理解。但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好姐妹，突然从身边离开，这让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受。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脚下的泡，也都是自己磨出来的。祝福她吧！她只不过是换了个工作单位，总归还在运江城，还是可以时常见面的嘛！” 周进拍了拍佳密的后背，安慰道。 “她是昨天去的，今天下午快下班时，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是一起去吃饭。我问，还有谁？她说，还有余局长，另外，祝市长也可能参加。我找了个借口，没去，她似乎有点不高兴。” 周进意识到，这也许才是佳密有点不开心的真正原因。原本的好朋友，突然间生分，任是谁，心里都有点难过。 “丫头，你做得对。为了奖励你，今晚我们不在家做饭了，出去吃！哥带你去吃点好的！” “真的？太好了。哥，你注意到了没有？小区大门向右300米的样子，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晚上去吃火锅吧！” “好，听你的！” 张佳密的情绪才好了起来。 对于赖明珠的选择，周进不好妄加干涉。不过，他在心里问，如果张佳密选择去教委呢？自己要不要去干预呢？ 去了，明显的是个火坑。就凭自己手上的那个郑纯泉留下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的有关祝锦程的丑事来看。自己就决不敢把青春可人的佳密放到这头色狼身边的。 但是，如果张佳密不听劝非得要去呢？毕竟从就业前途上来看，到教委机关工作，是多少师范毕业的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啊？ 周进想不下去了。幸亏之前，佳密跟在身边，自己对她进行了洗脑，打了预防针，现在起到了效果，张佳密选择了不去。 要不然，自己还真的有点难办。 第402章 再遇莫惠琪 火锅店生意兴隆，一楼大厅几乎是座无虚席。 两人在一张小桌子上坐下。佳密负责点菜，周进四处张望了一下，透过火锅店沿街的玻璃墙，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石化了。 这是一男一女，手里各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粉妆玉琢似的，煞是可爱。他们并排走着，向火锅店的大门走来。 那女的，赫然是莫惠琪。 而跟在她身边的男子，竟然是三天前在南锡才认识的文华大酒店的经理莫智友。 一个叫莫惠琪，一个叫莫智友。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正疑惑间，却听得他们在低声说着什么。虽然隔着一层玻璃，但，周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哥，你怎么跑到南锡去上班了？运江这个地方装不下你了？” “我也是没办法，总公司就是这么安排的，不去不行啊。” “你这么一离开，嫂子就没意见？今天我打电话给她，爸爸过生日，她都不肯来。虽说是小生日，但，她不肯来，总是说不过去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莫惠琪这么一说，周进分明感应到莫智友的心脏，剧烈了跳动了几下。 看来，还真让莫惠琪说中了。莫智友绝对是有什么事，瞒着妹妹和父母呢。 “她这不是要值班嘛，假请不下来。宾馆服务，跟其他不一样，有特殊性呢。就象现在，哪个饭店允许服务员请假呢？都正忙着呢。” 他越是解释得详细，周进就越觉得他似乎在故意掩饰着什么。 说话的功夫，他们进了火锅店的大门，不过，没有进一楼大厅，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或三楼包厢。 因为饭店的玻璃门上印着几行字：“一楼火锅，二楼三楼，维扬风味特色菜，承办宴席”。莫惠琪为了给父亲过生日，特地在家附近，订了包间。 原本想，一家人借父亲过生日，一起聚聚，吃顿饭。却没想到，哥哥倒是来了，然而每年都到的嫂子与侄子，却不见踪影。这不能不让她多想。 楼上一间包房里，端坐着莫代东老两口子。另外还有高锦秀和韩立婷母女俩。韩长庚因为参加政府活动，来不了。他现在处于关键期，对于工作特别的上心，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莫惠琪兄妹带着孩子到了，包间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特别是韩立婷把韩延宗抱在怀里，亲个不停，引得杨海礁特别的嫉妒，也在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粘。 韩立婷已经开始上班了，她的妇科病，经过治疗，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她下班或到医院去看望外公，或是回到自己的家里闭门不出。 洪载晟倒是来过一回，被韩长庚敷衍地打发了。 现在的境况，有点尴尬。韩立婷是铁了心，要与洪载晟离婚。而韩长庚目前正处于仕途上的关键期，能不能翻过这座山，洪卫国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现在翻脸，保不齐，洪卫国会在常委会上发难。纪委书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的仕途止步不前。 韩家现在的策略就是，先拖着。把韩立婷与洪载晟的矛盾，当成是小两口夫妻之间的吵架，先冷静冷静，这样也不至于让洪家觉察。 但是，现在离明年一二月份的人代会，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二月分开，中间还隔着一个春节。两口子再怎么闹矛盾，总不至于，过年不回家住吧？过年洪家人团聚，韩立婷作为洪家的儿媳妇，总不至于不到场吧？ 所以，如何把这段时间遮掩熬过去，确实是颇费心智。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家逗了一会儿孩子，服务员过来问：人齐了没有？是不是可以上菜？ 这时，莫代东，今晚的寿星佬，就问儿子莫智友： “张莉和莫迟怎么还没到？” 张莉和莫迟，是他的儿媳和孙子。 “哦，爸，张莉今晚加班，莫迟在老师家补课，他们都来不了。” 莫智友慌忙回应道。 “哦，那就开始上菜吧！” 一顿平常的家宴，本该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但，因为大家各怀心思，显得有点气氛不足。要不是有两个孩子暖场，真的是味同嚼蜡。 菜上了一半，陪着父亲喝两口的莫智友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号码，没有接，直接给摁了。 没过两分钟，电话又响了，再按，再响。莫代东就说了： “你接一下嘛，万一人家找你有急事呢！” “没事儿，爸！找我打牌的。打牌哪有陪爸喝酒重要啊？” “你不去，跟人家说一声很难吗？” 莫代东不满地白了儿子一眼说道。 恰在此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却不是上菜的服务员，而是一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酒杯，里面有半杯酒水。莫智友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莫总，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吃饭，我过来敬叔叔阿姨一杯酒。” “智友，这是？你朋友？来来，加张椅子！” 莫代东看到是儿子的朋友过来敬酒，顿时也觉脸上有光，连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 那男子举着酒杯，敬了一下，又说了几句吉祥话，退了出去。莫智友也跟着走了出去，说是送一送他。 楼下，周进和张佳密两人涮着火锅，说着各自的见闻，气氛特别的融洽。 张佳密刻意回避着某些话题，只是把近一段时期以来，在机关二幼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以及往后自己工作怎么搞，与周进进行了分说。 “哥，我听家长们说，念河苑那里，不是拆迁安置小区嘛，那里缺少一个幼儿园，许多住过去的年轻家长只得把孩子，托人找关系，送到我们二幼或者其他幼儿园。我就想，我们为什么不先在念河苑搞个幼儿园？” “丫头，你长大了。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上次张文亮也提过，他不是就住那里嘛？所以，我们已经做了决策。现在那里幼儿园的场地正在装修，与京海花园那里，几乎是同步。我把你放到二幼去进修学习，不是让你去做一位幼儿老师，而是将来让你管理几个幼儿园，懂吗？” “哥，我懂！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和明珠到教育局去。我要留在你身边，帮你！” 这边正说着，周进忽然抬眼就看到，莫智友跟着一位男子从楼梯上下来。他们没有在大厅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室外，恰好在窗外附近停了下来。 “莫总，你现在好大的架子啊，打电话都不接了，想干什么？” 那男子一脸不悦地说道。 “王总，你也知道，今天是我父亲过生日，我不想扫了他老人家的兴致。” 莫智友解释道。声音里竟带着三分胆怯。 “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但是，你差我的那几笔账，什么时候还呢？这都逾期多长时间了？” “王总，王总，你再容我一阵子，我正在筹款。” “莫智友啊，莫智友，你特么不老实！在跟老子玩心眼子！你以为跟老婆玩假离婚，把所有财产都留给老婆，自己净身出户这一套，就能瞒得了我？你特么以为一离婚，自己跑到外地去，我们就不好去找你老婆要账了？” 第403章 赌债 “你特么去找她了？” 莫智友愤怒地低声喊道。 “不找她还能怎么办？找你找不到，打电话你也不接，只能去找她了。你欠我这么多的钱，我总不能不要吧？” “王策，你特么的，狗娘养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别去连累我老婆和孩子，过去还有祸不及家人这一说呢。你先骗我去赌，再骗我从你手上借钱，亏我还拿你当朋友当兄弟，没想到，你竟暗地里坑我。我警告你，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鱼死网破，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清楚？告诉你，你聪明，我特么也不是傻子！” 看来，这位叫王策的，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莫智友彻底的恼怒了。 “你说说我骗你什么了？是你自己要赌的，我也没绑着你上场。你向我借钱，那是实打实的吧？借条上都有你签的名呢，你赖不掉的。” 王策反驳道，但气势上明显是弱了下来。 看来，他也担心，把莫智友逼急了，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不能逼狗入穷巷，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否则，狗急跳墙，鱼死网破，一旦失控，则极有可能鸡飞蛋打，偷鸡不成蚀把米。更何况，莫智友说不定真的知道自己做的一些事。 “我欠的账我认，但是，你去骚扰我的老婆和孩子，我特么跟你没完！” “你欠他多少账？”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智友顿时愣住了。 刚才两人发飙，根本就没注意到妹妹莫惠琪会跟出来站在身后。 今天从一开始，莫惠琪就感觉到哥哥有些不正常。说话模棱两可，吞吞吐吐的。特别是父亲过生日，嫂子和侄子竟然都不到场。再有在餐桌上，有电话不接，接着就跟一个人出来了，好半天不回。 于是，她就把孩子交由韩立婷照看，自己就跟着出来了。没听到开头，却听到哥哥说欠账的事。 “惠琪，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进去，这是我和他生意上的事。” 莫惠琪却不理他，两眼盯着王策： “我哥差你多少钱？” “不多，也就四十多万。” 王策巴不得早点把钱要回来呢，现在听他妹妹开口相问，赶紧回答道。 “四十多万？你特么王策想钱想疯了，我就只借了三十万，哪来的四十多万？” 莫智友急道。 “三十万，那是本金，你借了差不多快一年了，利息不要钱吗？当初你可是答应好的。” 王策回道。 “借了三十万是干什么用的？” 莫惠琪头脑顿时一炸，差点摔倒。 她一个中学老师，每个月也就千把块工资，一年收入还不到两万块。在运江，买一套房子，也不过一二十万。哥哥借人三十万，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王策和莫智友都默不作声了。 但是，周进在屋内，却脑补了个大概。大抵是王策设了个局，带莫智友去赌博。莫智友不疑有它，滑进去了，大输特输。为了扳本，莫智友向王策借了高利贷。 冷静下来后，莫智友反应过来了。为了保全妻儿，于是与老婆办了个离婚手续，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是离婚了，净身出户，自己则躲到了南锡。 今天自己父亲过生日，他特意赶回来。没曾想，被王策知道了，追了过来。 莫惠琪下楼时，周进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她只听到了两人争吵的后半段，对于前半段说被骗去赌钱的事，并不清楚。 自在去年杨伯平牺牲的追悼会上，见过一次后，周进今天是第一次看到莫惠琪。此刻，她来时的外套脱在了包间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虽然生过孩子，但是，身形一点也没走样。 想起那年在灯塔礁上荒唐而又疯狂的一夜，又想起，自己与她那种近不得、友不得的尴尬关系，周进心里竟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哪怕是她和自己说几句话，被韩家人看到，都会被视为大逆不道。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唉！ “哥，你怎么啦？“ 张佳密问。她顺着周进的视线，看向窗外，顿时就明白了。 “那不是莫老师嘛！” 说起当年莫惠琪在孤岛上能够被救，还要多亏张佳密呢。 却听得窗外莫惠琪说道： “欠你多少钱，肯定要还。但是，王总，你不能狮子大张口。利息该是多少，国家是有规定的。” 她正说着呢，忽然发现有人在拉自己的手臂，扭头一看，好像认识呢。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住在父母同一栋楼的那个小姑娘嘛。 不错，正是张佳密。 张佳密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我哥让我来和你说一声，这事儿，你别管了，他来处理。” 莫惠琪心里一震，目光朝窗内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但是，她不能去和他相认。 她也是个玲珑剔透心。这两年，周进在运江风生水起，媒体上经常有他的身影，她也是时刻在关注着的。知道周进发现了自己，也不便出来和自己相见相认，却让一个小姑娘来传话，通知自己。 “他还是始终在关心着我的！” 莫惠琪心中一暖。 杨伯平去世后，她一个人拉扯抚养着两个孩子，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想起在那个海中灯塔礁上的疯狂。再看看睡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眉宇间似乎还有一丝他们父亲的影子。 再多的辛苦，最后都化为一腔柔情。 “他说他来处理，就应该能处理好吧。” 说不出为什么，但，听小姑娘这么一说，她心里顿时就有了底。刚开始听闻哥哥说差人家几十万而产生的慌乱，竟立马消弭于无形。 自己就是这么相信他！ 知道自己在现场，周进肯定也不好出面。于是转头对王策说： “王总，今天我父亲过生日，你要账也不该在今天吧，你放心，欠你的钱，该还的，我们肯定一分不少你的。” 说罢，转身上了楼。经过大厅上楼梯时，还是忍不住把目光看向那个人的座位，却发现，那个人，也正在凝视着自己呢。 莫惠琪顿时心神激荡，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两人相隔七八米，目光相对，尽是柔情。 “嫂子，你上哪儿去了？快来，韩延宗想你了！” 却是韩立婷抱着孩子出来找了。 莫惠琪不得不收回目光，回道： “来了！来了！” 目送着莫惠琪上了楼，消失在视野，周进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第404章 照片 五分钟后，莫智友回到了包间，神色如常，又敬了自己父亲一杯酒。 “刚刚也到朋友的包间里敬了一圈！” 他向父亲撒谎道。 扭头却发现妹妹莫惠琪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心下不由得有些慌乱。好在妹妹看了他一眼后，又把心思转移到两个孩子身上了，这才心下稍定。 此刻楼下，河西光头强哥张义强，正顶着个大脑袋，满脸堆笑着，站在周进身边。 “周哥，周哥！” 原来，周进发现莫智友与王策的纠纷后，就发了个短信给张义强。 运江城河西这些地下的勾当，都少不了光头强的影子。前一阵子，在那个西部牛扒城西餐厅的停电事件，也是他们搞的鬼，无非就是想收取点保护费。周进当时懒得管他们。 但是，莫智友是莫惠琪的哥哥，自己就不能不管了。 在他看来，于私，自己一拳打死了莫惠琪的首任丈夫，还在海礁上与其有过疯狂的一夜（他还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自己的）。于公，莫惠琪现在是烈士家属。尽管莫智友借钱，与莫惠琪无关，但，知道哥哥陷入困境，作为妹妹，莫惠琪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现在帮莫智友，就是在帮莫惠琪。 于是，他当时看了看时间，估计张义强要到了，这才走出门去。 他的第一步，就是把莫智友赶回包间。否则出来时间长了，过生日的老父亲会察觉到异常的。 要是把其寿星老父亲急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糟了。 果然，接到周进的短信，正在外面吃饭喝酒的光头强立马带着两个弟兄赶了过来。一看周进的身边，站着王策，心下一慌，不知道，王策怎么会惹上了这个杀神。 “周哥，你有什么吩咐？” 光头强一脸谄媚地笑着。看到他身边的王策，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王总，是你的合作伙伴？” 周进一指王策，问道。 王策是他手下，专门以放贷收取高额利息为业。先在市区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开一个茶楼棋牌室。再装修几个豪华包间，专门供人玩大的，他们抽头。 说起来，他与莫智友还是高中同学。后来，莫智友考上了旅游学校，王策没考上，就在社会上厮混。 莫智友原本在市区一家酒店做经理，收入高而且稳定。于是，王策就把目光投向了他。一来二去，莫智友就成了棋牌室豪华包间的常客。 套路现在大家都熟悉，就不展开细讲了。无非是先赢，后有输有赢，再后就是小输，然后就大输，输了以后想扳本，于是越输越多。身上没钱了，怎么办？就借，接着就越借越多。 几个月下来，莫智友不仅输光了自己的积蓄，还前前后后借了三十万的债。老婆张莉发现他沾上了赌瘾，劝都劝不住，于是和他离婚。 莫智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掉到老同学的坑里了。趁着自己所在的公司拿下南锡文化大厦的酒店经营权之机，果断地主动要求到南锡主持筹建。 实质是为了躲债。 “周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公司就在附近，要不，到我公司去坐坐？” 张义强建议道。 “好啊！” 周进让佳密先行回家，自己则上了光头强的车子，果然过了一个路口，就到了。 张义强的公司在市区堡尼大夏的六楼，整整一层。楼梯口挂一铜牌子：强富文化发展总公司。周进看到想笑，这家伙，狗屁的文化，就是开着或者入股着几个夜总会和沐浴休闲中心，另外再强行收点保护费啥的。 但是，随着光头强带着参观了一下，他渐渐收起小觑之心。 其他的姑且不论，就说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公司里仍旧是灯火通明。 许多员工，仍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有的打着电话，似乎在催款，有的则在联系业务，还有的，似乎是财会，在忙着结算，算盘(那时电脑尚未普及，当然计算器已经开始广泛使用，但，一些老会计还是习惯使用算盘)拨得辟里拍拉地响。 “我们公司比较特殊，上午一般不上班，员工上班一般是下午两点半，至晚上十点半。” 光头强解释道。 他手下一共有三家夜总会，四家浴室，规模都比较大。去年中，他又在市区陆续开了八家茶楼棋牌室。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参股公司，关联从业人员，数百上千。 在张义强的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工作人员上了茶。王策就把莫智友欠钱的事，向周进做了解释，与刚才周进的脑补猜测大差不差。 “周总，这莫智友与你啥关系？” 王策问道。 三十万是从他手上借出去的，现在周进一个电话，就能把强哥招来，而且看样子，强哥似乎是有点怵这个人。这十万多的利息看样子是收不到了。这关系到他的收益，不能不问清楚。 他是后来加入到张义强公司的，还没领略到过周进的厉害。在他的认知里，利息少收点，就是天大的面子了。 “你特么的多嘴！周总的关系，用得着向你解释吗？” 光头强喝道。 “无妨！你先去把莫智友的借据全部拿过来！” 周进说。 “还不快去!” 光头强看到王策有点迟疑，两眼望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恼怒。 不到三分钟的功夫，王策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着借据过来了。周进接过来，一张张细看，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借据有差不多二十张，从一开始的几千几千的借，到后来，是两万两万的，完满地诠释了一个赌徒一步步滑入深渊的过程。 “总数多少？” 周进问。 “一共二十九万五千。” 王策回答道。 “陪他打牌的另外三人，都是你的人吧？” 周进又淡淡地问道。 王策心里一慌，紧接着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却见光头强从周进手里接过那叠借据，看也不看，不由分说，竟分成几下，将它们撕得粉碎。 周进也没制止。 “你不是想问，莫智友与我是什么关系吗？好吧，告诉你，只有几面之缘。但是，他的妹妹，你刚才也见过的，她是烈士遗孀。她的第一任丈夫，被我一拳打死了，第二任丈夫，参加南门街燃气爆炸抢险救援，为了抢救埋在废墟下的群众，就牺牲在我的身边。你说，我要不要管该不该管？” 周进的厉声诘问，吓得两人一阵哆嗦。特别是光头强，当时正捧着茶杯，被周进这一声诘问，竟吓得把茶杯从手上掉了下来，茶水溅洒一地。 周进眼尖，看见张义强的办公桌边上有块抹布。站起身来去拿，眼光却被他桌上的一摞照片吸引了。 最上面的一张，有个面孔竟是十分熟悉，伸手去拿，想看个究竟。 站在身后的张义强，竟是特别慌张，连忙伸手去抢，但，他哪有周进的动作快？转眼这堆照片，就到了周进手里。 “这是什么？” 第405章 谁的面子 周进把那一摞照片拿在手上。 张义强立马大惊失色，连忙道： “周哥，周哥！” 还想说什么的，却见周进一挥手，制止住了。因为在第一张照片中，他竟然看到了有田琳。 坐回到沙发里，把手中的照片随意地翻了翻，竟有许多熟悉的面孔。有的是市里的相关部委办局的领导，比如韩长庚，有的是他们的家属，比如外经委主任张兆荣的夫人，公安局副局长武卫江的夫人。再翻翻，竟然还有电视台新闻部的主任陈东扬。 他们都是在棋牌室包间里打牌时，被光头强的人偷偷用傻瓜相机拍下的（那时，还没有装上监控）。虽然画质不高，但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分辨得出来。 “你偷拍他们的照片干什么？” 周进晃动着手中的照片，不解地问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光头强这么做，无非是想敲点竹杠。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竟隐藏着一桩大生意。 你以为开间茶楼棋牌室，每天也没多少人，卖几杯茶钱，还不够付水电费呢。其实，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 茶楼，包括在大厅里打牌打麻将小来来的，都只是幌子。真正来钱的，是后面包间的交易。 一是赌博抽头。茶楼养着几个专门陪人打麻将炸金花的，看上去好像都是素不相识，其实，他们都是一伙的，相互协助出千，莫智友就是上了他们的当。 他们先是物色好肥羊，然后，慢慢下手。要说王策与莫智友，还是高中同学呢，怎么会对朋友下手？ 在运江，有个词，叫“杀熟”，或者叫“专拣熟人霉”。就好比，卖保险的，做投资理财的，包括后来，做传销的，基本上都先找身边人下手一样。 茶楼棋牌室开下来了，没有业绩，怎么办？先找熟人下手。莫智友很不幸，就成了王策的第一个目标。 所以，刚才周进说了一句：和他打牌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人吧？ 王策当场就慌了。 第二，就是现在的棋牌室，倒成了权钱交易的场所了。张义强惊奇地发现，棋牌室开张以后，特别是市区的那个向阳花开茶楼倒闭后，在豪华包间里，经常发生一些不可名状的交易。有些人，特别是老板，在故意输钱，而且一输就是好几万，甚至是几十万。 就像那个美女（田琳），据底下棋牌室的工作人员讲，前几天，她和三个男女到他们的一间茶室打牌。两个小时不到，就赢了有至少十多万。 当然，完成了交易，茶楼每场也获得了数千甚至上万的抽头。但，张义强发现了这个门道，已经不满足了。 他让人偷偷拍下了这些人的照片，以后伺机去敲一敲，再榨出一些油来。这两天正捧着照片一张一张谋划呢，没想到，竟被周进发现了个正着。 如果第一张照片，不是田琳，或者不是周进所认识的人，他也绝不会去关心这事儿。 田琳是自己好兄弟林世文的老婆。林世文是谁？是市委一号大秘，多关键的位置啊！那些人通过打牌，故意输钱给他老婆，目的是不言自明。倘若哪天东窗事发，无疑会给他的仕途，带来灭顶之灾。 周进在一张张翻看着照片，心里的震憾，也是无以复加。一个小小的棋牌室，竟然是另一个江湖，另一个世界。 你以为他们是在喝茶聊天打牌消遣娱乐休闲，其实人家，都是在各种谋划，协调各种关系，交换各种资源。 市里的主要领导调整，明年初两会又将换届，势必带来了下面诸多职岗的乾坤大挪移，你想有个好位置，不走动，不交易，不出血，怎么行？ 周进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真是没资格指责他们。自己又是什么好鸟了？其他的不论，单是和梅春兰去了一趟京城，为居长龙跑关系，自己就得到了一份市委党校和会议中心的装修合同，标的四千多万呢。 假如没有这层关系，靠私底下自己去运作，该到棋牌室陪相关主管领导打多少趟牌啊？ 咱也不能坐在屎上说屁臭啊！ 张义强和王策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脑子里，都在急速思考着对策。却没想到，周进只把第一张田琳的那张照片拿在手上，其余的，依旧扔在桌子上。 “这一张，是我朋友的老婆，我拿走，其余的，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当我从没看见过！” 周进说着，把那张照片揣进上衣口袋里。 田琳玩的这一出，包括上次，发现有人晚上给她送了一只手提箱，里面是什么可想而知。他不知道，这些，林世文自己清楚不清楚。但底下，自己肯定是要约他谈一谈，提个醒。要不然，将来绝对是个大麻烦。 “别别别，周哥，我们也没想怎么着，就是，就是---” 张义强本想说是拍着玩的，忽然觉得，这么说，自己都不相信。这周进，精明着呢，你在他面前玩虚假玩套路，真是骨头作痒了。 王策则觉得，张总以前挺能说的，大道理小道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有时对于其他人，那股狠厉劲儿，让人害怕。但是，今晚自从来见了这位周总，好像话都讲不全，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听他讲过，全程被这位姓周的压制住了。 他哪想到，他的张总早就被眼前的这位周总，吓破了胆。三年前，吃的那个亏，到现在还经常做噩梦呢。 别说他主动把莫智友借的30万元账一笔勾销，哪怕是现在，周进把照片全部拿走，然后，再敲他一笔30万，他也是乖乖地照办，绝不敢说一个不字。 好在周进没太过分。只拿走了一张，并没有干涉他的发财计划。 这让他有些意外。 “有些事情，做得过头，就不好了！” 周进临走时丢下了这句话。 回到家洗过澡准备打坐休息时，接到了莫智友的电话。 “对不起，周总，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莫经理啊！没事了，那个账，他们不会再找你要了。” “谢谢周总，你放心，这个账，我一定会还你。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上了他们的当。要不是你，今晚我的老父亲知道了，可能会气得厥过去。唉，我真是个不孝子。” “好了，不说了，以后可不要再赌了。下一周，我们剧组杀青仪式，你们酒店把服务做好，就行了。” “放心吧，周总，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包你满意！” 莫智友放下电话，心潮久久难以平静。他躲无可躲的一身债务，竟被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替他解决了。 “不应该啊！” 忽然想起，晚上妹妹出现过，然后被一个小姑娘拉到了旁边说了几句话。他似乎反应过来了。自己没这么大面子，但是，妹妹有！ 他猛然一拍脑袋： “我特么是个猪脑袋！周进，周进，我说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熟的呢，我的第一个妹夫韩永强，可不就是被一个叫周进的记者打死的吗？彼周进就是此周进！” 想到此处，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第406章 曹春荣入常 第2天， 赵市长的女儿赵馨月住进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蒋宏明对参与营救行动人员一再强调了保密纪律，但，消息，还是传了出来。估计是在医院就医环节走漏的。毕竟，赵市长是公众人物，基本上天天上电视上报纸的，贸然出现在医院，被人认出来，也是稀松平常。 经过医院全面周到的检查，赵馨月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据说，为她做检查的运江人民医院的女主任医师， 一边检查，一边流泪。 赵馨月，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皮肤，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左腿腿骨还有骨折。下体撕裂伤明显，最让人痛恨的是，她竟有了身孕，一个多月的样子。 这还不算，她心理和精神上受到的伤害，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治愈的。她神情呆滞，目光涣散，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感知。 赵长春的夫人因为女儿失踪，致使精神失常，送到五台山精神病院治疗过一段时间后，病情已大为好转。 现在女儿又是这种状况，赵长春根本不敢把这事告诉她，害怕她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病情再次反复。 医院院长吴复堂，亲自组织全院专家会诊。确立了先治疗身体疾病，再治疗心理和精神创伤的总体方针。 赵长春作为一市之长，多少公事在等着他呢，不可能一直在医院陪着。政府秘书长吴达凯特地安排了后勤接待中心的两位女同志，在医院盯着。 此刻，赵长春要去参加常委会。原本会议应该是昨天就开了，但由于赵长春请假缺席，所以干脆就延到今天开了。 当他步入会议室时，发现除了市委书记程戈和，其余的，都已经到了。不过，让他诧异的是，常委会里，多了一个成员，就是政府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曹春荣。 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书记秘书林世文，就拿着程戈和的茶杯和笔记本走了进来，把它放置到主位，然后，就在一旁的记录席坐下。 半分钟不到，程戈和就到了。先和赵长春打了个招呼，表示慰问： “赵市长，孩子的事，我都听说了，都安排好了吧？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要坚持住啊！” “感谢程书记的关心，感谢大家的关心。” 赵长春嘴里应付着，心里却在想着曹春荣的事。多了一个常委，他作为代市长，事前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让他有点腹诽。 也许是最近自己被女儿的事牵扯住了。 事实上，他原先的设想，是等自己把个“代”字去掉后，也想办法，把曹春荣运作进常委会。毕竟，原先在政府班子里，自己和他都是居长龙的人，也算是同一战壕里的。曹春荣入常后，与自己就是天然的盟友。不至于让自己在政府班子和常委会里，太过于孤单。 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动作，曹春荣就已经入常了。是居长龙运作的，还是他自己争取的？千万不能是程戈和拉进去的。要是这样，自己今后的工作恐怕不太好搞。 却听程戈和开始了开场白： “各位常委，在会议议程开始之前，让我们先鼓掌欢迎班子的新成员曹春荣同志！” 话音刚落，掌声随即响起。 蓸春荣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个躬，然后坐下，并没有开言。 去年他想入常，走了居长龙书记的路子，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真县发生了给农民打白条和粮食局官员的贪腐事件，他作为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被省里约谈，最后入常梦断。 居长龙离任后，他主动找程戈和汇报思想和工作。事实上，当时在政府班子里，曹春荣分管的农水工作，也是可圈可点，对程戈和的工作，也是配合的。要不是出了那样的事，入常也是水到渠成的。 程戈和为此跑了趟省里，曹春荣的入常问题，就解决了。走居长龙的路子没走得通，没想到，向程戈和汇报了两趟工作，梦想就实现了。 曹春荣感激涕零，表示，今后唯程书记马首是瞻！ 现在在政府班子里，除了赵长春，就是吴孟元、曹春荣，祝锦程等人了，底下还将再增补一位副市长。程戈和有意让韩长庚上位，目前正在做工作，省里已经原则同意，组织部门正在对其考察。 吴孟元是空降的，在常委会里，属于中立派。谁都不得罪，只想着把自己分管的工作做好就行。只要不犯大错，底下的前途，肯定是不在运江这个地面上交代。 赵长春人在常委会上，心里却在盘算。将来政府班子里，自己的同盟军实在不多，工作的难度，比起当初程戈和刚接任市长时，也好不了多少。 当初程戈和才任市长时，政府班子里，也是一个盟友没有。加之是空降的，运江的情况不熟悉，导致一开始他这位一把手市长说话还不如几位副市长管用。 自己与他比起来，是自己在副市长的任上，已干了多年，情况比较熟悉。只要自己运作得当，应该能有一番作为。 但是，再怎么给自己打气，曹春荣是否已被程戈和争取，已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晚上还有个接待，一直拖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他让秘书孙正斌把他直接送到医院。 他要去看望女儿。 在一间单独的豪华病房里，赵馨月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至少是身上干净了。头发洗过，又重新理过了，腿上也上了夹板，手上正挂着点滴。 他坐在女儿旁边的病床沿上，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心生怜爱，感到了自己对女儿的亏欠。 一阵困意袭来，他眼皮子一沉，竟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感到有人在脱自己的外套，然后，脱去上鞋袜，把自己扳倒在床上，并盖上被子。同时似乎闻到了一股幽香。 第407章 特别护理 却说莫惠琪当天自见到周进后，整个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幸亏有两个孩子打岔，整个餐桌上的人，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她注意到，哥哥莫智友回到包间后，神色并没有多少改变，还是一副惴惴的样子。尽管他强装欢颜，但是，眉宇间的忧虑，还是看得出来的。 也难怪，三四十万的外债啊，凭上班挣点死工资，要多少年才还得清啊？ “他说，他来处理，也不知处理得怎么样了？哎，我是不是有点急躁了？哪有说处理，就能处理好的？总得有个时间，是不是？” 她自己跟自己说。 好在两位老人，可能是年纪大了，反应比较迟钝。除了一开始对儿媳和孙子没到场，有些不满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情绪。 晚宴结束下楼时，她特意看了看刚才那个人坐过的位置，只可惜，斯人已去，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他就是在场，又能怎么样？最多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罢了。还是能上去与他诉说衷肠咋的？” 她心里想道。 回到自己家里，把两个孩子伺候睡觉了，她倚在床头，拿起一本平时爱读的张爱玲的小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睡又睡不着。思绪总是围绕着哥哥和周进之间来回地跳跃。 迷迷糊糊到天亮。保姆过来，接管了孩子。她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给哥哥，此时的莫智友已经在回南锡的班车上了。 “哥，你倒是溜得快，昨晚是爸的生日，我忍住没问你。你说，你借人家三十多万，干什么去了？又为什么突然到南锡上班去了？是不是为了躲债？还有，昨晚，张莉嫂子和莫迟，为什么没来吃饭？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一夜没睡好的莫惠琪，心情有点烦躁，一口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相较于妹妹的急切，莫智友此时心里倒是十分的放松。昨晚，他是近半年多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主要是周进的那通电话，如同让他吃了一剂定心丸。 此刻，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语气平静地向妹妹做着解释，心情也是无比的放松。 “当时借钱，是为了做生意，没想到，赔了。唉，做生意嘛，有赔有赚，都是常事。好了，现在没事了，有个朋友出面拉了我一把，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就放心吧。” 莫惠琪听闻哥哥如此说，知道他是打肿脸，充胖子，他要是真有朋友拉他一把，也不至于自己躲到南锡去，更不至于让人家要债的，追到父亲的生日宴上来。 肯定是周进出面了。 想到此处，心里一暖。 “哥，你是不是在借新债，还旧账？要不，我这里还有点钱，再加上杨伯平的抚恤金，也能给你凑一点，先还人家一部分，也好过人家天天追，你天天在外躲啊！” 莫惠琪的心到底是悬着，她还要再试探一下。 “小琪啊，难得你说这样的话，我，我真心很感动。不过妹子啊，真的不需要了。如果你一天前跟我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也就要了，不过，现在，我真的处理好了。你放心吧，哥让你担心了。” 莫智友显然是没想到妹妹会如此说，感动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到底是一娘所生的亲兄妹啊！ 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有妹妹，愿意出面拉自己一把了。 那个周进，与自己素昧平生，他凭什么要帮自己？ 不过是看在自己妹妹的面子上罢了。 想通了这一环节，他觉得自己可以谋划谋划，与这位周进好好拉近关系。 底下能不能翻身，就靠他了！说不定，他就是自己命里的贵人呢！ 莫惠琪这回也是彻底放了心，她搁下电话，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赵长春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这两天，他是太累了。那天，作为受害者家属，陪着运江公安营救人员，赶赴中原省，一宿没睡。回来后，前天夜里，也只是睡了个囫囵觉。所以，昨天忙了一天，到晚上回到医院看望女儿时，就有点撑不住了。 他睁开眼，发现昏黄的灯光下，一位护士，端坐在女儿床头的椅子上，打着瞌睡。可能是感觉到了动静，她立马警觉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赵市长，你醒了？” 她轻声说，音语温婉，好像还带碰上一股子幽香，赵长春竟感到特别的熨心。 “嗯！有点累，就睡着了。你也辛苦了！” 赵市长挣扎着坐了起来，抬眼看见这女护士的胸牌。上面写着： 护士长，杨文娜。 细心的读者可能认出她来了。对的，她就是原清水中学副校长郑纯泉的妻子，杨文娜。丈夫郑纯泉因为故意杀人，被执行死刑后，女儿郑伊箐初中没上完就离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踪。她忍过了最初的悲伤，只得打起精神，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经人介绍，嫁给了同医院耳鼻喉科的一位副主任医师。 她是护士长，护理水平，肯定是没得话说。医院方面考虑的是，为市长的女儿服务，技术水平只是一方面，人的模样儿还要周正养眼，可以代表医院的整体形象。 杨文娜，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颇有少妇风韵。她的女儿郑伊箐（尽管叛逆离家出走了），也只比赵可馨小上个两三岁。所以，年岁上，让杨文娜来护理市长的女儿，让赵可馨可以感受到妈妈式的关怀。 医院领导为了服务好市领导，服务好他的女儿，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杨文娜拿来一个靠垫，细心地插到了赵长春的后背，丰满的胸部，就差抵到市长的头了。 “赵市长，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点水？” “谢谢，我不渴！我姑娘现在状况怎么样？” 赵市长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的女儿。兴许是注射了药物的缘故，女儿睡得正香。 “比送过来时，好得多了。赵市长，你放宽心，孩子肯定会没事的。” 杨文娜宽慰地说着，然后，走到赵馨月身边，看了看药架上的水，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针眼，细心地替她理了理盖在身上的被子。 昏黄的灯光下，杨文娜照看着病床上的女儿，浑身散发出慈母式的光辉。 一旁的赵长春看得竟有些呆了。 第408章 慈母般的光辉 他睡的这张床，其实是给护理人员使用的，便于随时照看病人。只是昨晚，赵长春突然睡意来了，杨文娜就只得伺候他在这里睡下了。 这是一套高档病房，旁边还有一间房，里面的起居设施，一应俱全。只是赵长春睡了她的床，自己也不好到里间去睡。万一病人有个突发情况，造成疏忽，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所以，杨文娜只得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着硬撑了。 现在赵长春醒了，杨文娜正想着要不要开口让他到里间去休息。忽听得旁边床上的赵馨月啊的一声惊叫，然后就坐了起来。 杨文娜迅速地走过去，把她的头抱进自己的胸脯里，同时，用手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噢----，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一旁的赵长春又惊又痛，又感激！尤其是听到“妈妈在呢”这话时，虽然知道杨文娜说的是谎话，仍然为她这种贴心的举动所感动。 女儿此时最需要的，可不就是妈妈温暖的怀抱吗？ 妈妈的怀抱，永远是孩子最安全的港湾！ 而她妈妈，自己的妻子，此刻也正处于精神创伤后的恢复期。如果看到女儿现在的模样，估计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导致病情复发。所以，现在还瞒着她。 等女儿好转些，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冲冲喜，说不定会加速她的康复。 这也是医生的建议。 赵馨月似乎也感受到了妈妈式怀抱的温暖与安全，鼻子一张一吸的，过了一会儿，竟在杨文娜的怀里睡过去了。 杨文娜僵直着身子，不敢动。等确认怀里的孩子睡熟了，才把她身子放平，又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针口，没有脱离，这才替她理好被子。 “要不要喊医生？” 赵长春轻声问。 “不要。葛主任说过了，这孩子长期处于惊慌、恐惧、伤心、绝望的情绪中，神经一直绷得满满的，现在就是想通过药物，让她松驰下来。如果出现夜里惊叫，这是正常的，反而说明病情正往好的方面转化，是好事。” 杨文娜解释道。 她所说的葛主任，是本医院神经科的主任，在全国都有相当的知名度。葛主任今年七十多岁，早就过了退休年纪。现在医院返聘，所以，他不可能像其他在职医生一样，二十四时为之待命。哪怕病人是市长的女儿。 “那好，那好！” 赵长春闻言，心里升腾起一股希望。 “赵市长，要不，你到里间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 杨文娜终于开了口。因为刚才赵馨月惊叫，赵长春也起身下床查看，现在床终于空下来了，如果再让他回到床上，自己可就一夜都睡不了了。 赵长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睡在这张床上，真是有些欠考虑。 “啊呀，你看我，真是昏了头了。杨文娜同志，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市长日理万机，真是辛苦了，我带你去吧。” 言罢，杨文娜拿起刚才垫到赵市长后背的一个枕头，走进了里间。替他掀开被窝，摆好枕头。 “放心睡吧，床铺都是消过毒，干净的！” 站在她身后的赵长春，看着眼前女人所做的一切，心里竟然起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虽然转瞬即逝，却也如同一颗种子，在他脑海里，扎下了根，等待着发芽！ 清晨醒来，医院的院长、书记、主治医师等一干人等，已在外间的客厅里坐着了。市长的女儿住在本医院，这可是他们表现的好机会，早一点到班，是必须的。 只是没想到，昨晚市长竟然会住在医院。 他们心里甚至还有些责怪杨文娜，昨晚市长来医院，没有及时汇报。暗暗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在医院里陪着。 赵长春看看他们，再看看在女儿病床前细心观察和忙碌的杨文娜，越来越觉得，这女人，可敬、可亲、可爱！ 秘书孙正斌，也和司机在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先把他接到市政府食堂吃早餐，因为，按照日程安排，今天他要视察工厂企业。 才喝了两口稀饭，私人手机就响了，一看竟是干女儿田玲打过来的。他只向秘书看了一眼，孙正斌就和司机端着碗离开了。 这点眼力见儿，他们还是有的。领导接打私人电话，是自己能听的吗？ “干爹，有个事，你一定要帮我争取到！” 田玲在电话那头嗲声嗲气地撒娇道。 周进又来到了南锡。先到律所接上了晓雅，然后一起来到了《望海潮》剧组片场。 在文华大酒店的大厅，男女主角，经过多年的分别，再次相遇，激怀拥吻。镜头渐渐拉开，随着导演杜光凯的一声“咔”,电视连续剧《望海潮》正式杀青封镜。 大家热烈鼓掌，酒店经理莫智友适时地打开了香槟。片场一阵骚动与欢腾。 刀疤子谢坤，一边在外面维持着秩序，一边忍不住掂着脚，往里面看。因为他竟然了在电视剧里捞到了一个角色。 当然是反面角色，地痞流氓。 都用不着化妆，直接本色出演。杜导直接说，以后，有类似的角色，还会想着他。因为纵观整个娱乐圈，像他这副尊容的，确实不多见。 他看到了周进，要是在以往，肯定是直接绕道走，因为这个煞神太可怕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这回，他却是极力地想凑到他身边。因为演了个角色，尽管就两三句台词，但已经勾起了他的兴趣。特别是导演当时夸了他两句，并说，以后还会给他机会，他的这个心，顿时就痒痒的。 他看出来了，导演对周进特别尊重，基本上是言听计从。自己以后能不能跟着导演混，也就是周进一句话的事。 但，此刻，周进身边，已被众多美女簇拥。特别是那个叫田玲的，直接把女主演，挤到边上去了。要不是顾晓雅在身边，恨不得要抱住周进。 由于梅春竹和赵长春的关系，周进给杜导打了招呼，让她在剧中安排了个小角色，在好几集中都有露脸。 但，她的心里犹不满足。在剧组里的这几天，得到了一个消息，让她觉得，对自己是一个机会。 第409章 田玲的野心 电视剧《望海潮》的杀青庆祝仪式，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刀疤子谢坤，终于有机会凑到了周进身边。 “周哥，周哥！” “老谢啊，不错，不错，这几天辛苦了。” 周进跟他敷衍道。 “不辛苦，不辛苦，嘿嘿，----” 他还想说什么的，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是个大老粗，没多少文化，全凭一股子力气与狠劲儿谋生立世。真让他说出个道道来，确实是难为了。 其实在，他还是有想法的。就是，希望周进向导演介绍介绍他，以后能够给机会。再一个，就是他不想再回到工地了，成天去做那些体力活儿，太辛苦，还没几个钱。能不能及时拿到手，还是两说呢。 莫智友倒是聪明，他知道现在凑到周进身边，没有多大意义。所以，他作为文华大酒店的经理，倒是在指挥职工，做好服务。 扭头却发现，周进在向他招手。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走了过去。 “莫经理，感谢你啊，服务工作做得很好。特别感谢！” “哎呀，周总，感谢你啊，感谢你给我们机会。” 莫智友双手握着周进的一只手，使劲儿摇了摇，一副底层职工见到最上级老总般的谦卑样。 “莫经理，你们酒店，还差保安吗？” 周进突然问道。 “酒店才开始试营业，保安还没有完全配齐呢。公司也正在加紧招人呢。” 莫智友回答说。 “这样，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喏，就是这位谢坤。怎么样？” 周进拉过身旁的谢坤，说道。 “周总，你开了口，还有什么可说的？行！” 莫智友其实看到刀疤子，心里都有点发怵，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呢。却没想到，周进偏偏要把他安排到自己身边。不答应还不行。 “老谢啊，以后，跟在莫经理身边，要好好表现，特别是要保护好他的安全。莫经理让你干啥，就干啥，不让你干啥，就不能干啥，能不能做到？” 刀疤子没想到，没要自己开口，周进就替自己安排好了工作，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 “能，太能了，周哥，莫经理，太感谢你们了。莫经理，前几天，我那样对你，希望你别往心里去，今后看我的表现。” “我丑话说在前头，老谢啊，如果下次我听莫经理说你的不是，我特么第一个拆了你的骨头!” 周进突然疾言厉色，刀疤子包括一旁的莫智友，都感到浑身一寒。 虽说《望海潮》剧才杀青，事实上，为了赶进度，剧组采取的是边拍边剪的做法，前期拍的素材，都已经送到香港进行后期剪制作。现在已差不多完成了近三十集的初剪。 目前对于后期来说，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主题歌和片尾歌的创作与演唱。全国着名的词曲家胡大元，本就是运江人，剧组请他担纲，目前，他创作了两首，一曰《勇立潮头》，一曰《春江潮涌》，很是契合。至于由谁来演唱，剧组正在物色合适的歌手。 田玲原本对拍摄电视剧，充满着好奇与向往。可是，自从进入到剧组，亲身体验了几天，也就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后来的“不过如此”的感觉。 她就是无意中得知，本剧正在物色歌唱演员的事，不觉动了心思。 她本就是师范学院音乐系毕业的，分配在县中学做音乐老师。在大学时，曾获校园歌手大赛的第三名。 正是因为不甘平庸，才报名参加运江美女大赛的。阴差阳错，由于名字与形象，与原电视台的某主播差不多，被梅春竹相中，并把她送入到了赵长春的怀抱。 傍上了大树，果然好处多多。现在，她已是团市委活动部的副部长，妥妥的副科级干部。而现在，靠山干爹赵长春又升了官，成了运江的二把手，底下，她的前途，肯定也是一片光明。 但是，她也是个不太安分的女人，并不满足于这种朝九晚五式的刻板生活，更不会安心于做一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因为，这不是她的梦想！ 她的梦想，是当明星！ 以前，窝在运江最穷的一个县里，做音乐老师，生活平静而安逸，如果一直是这样下去，所谓的梦想，终究有一天，会渐渐消弥而变得遥不可及。 运江美女大赛，为她搭建了一个平台，投入到运江一个实权人物的怀抱，有了背后人物的支撑，又让他重新拾起了野心。 在剧组里，她近距离接触到了一些二三线的演员，他们的演技，自己是赶不上了。但是，与他们比起来，自己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自己会唱歌！而且是具有一定的专业水准。 《望海潮》剧组不是正在物色歌唱演员吗？ 据说这部剧，将来要到央视播放，如果自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那不就是全国的电视观众，在一段时期内，天天听到自己唱歌？ 说不准，自己会因此一炮而红！ 电视剧《红楼梦》，里面的十多首歌，都是由一个叫陈力的工厂妹演唱的，现在不也是成了无法超越的经典吗？ 自己的起点，可要比当年的陈力，要好些吧？ 不行，这个角色，自己一定要争取！ 但是，单凭自己的面子，去毛遂自荐，估计是作用不大。 她看出来了，周进是这部剧的制片方，他的话，剧组一定会听的。 但是，自己与他虽然认识，却也没那么大的交情，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这个时候，该把干爹抬出来了。 所以，晚上，周进与顾晓雅在顾家老宅的床上缠绵时，手机一遍遍地在响个不停。 “你还是去接一下吧，吵得烦人，也让我稍微歇一会儿。” 晓雅粗喘着气，闭着眼睛说道。 周进只得下床，把电话拿起来，好几个未接电话，一看顿时就慌了。 因为电话竟是代市长赵长春打来的。 上次，在梅春竹的私人会馆相聚，赵长春把他的私人号码留给了他，说是有什么事，可以打他的电话。 没想到，自己没打电话给他，市长倒是把电话打过来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听。 赶紧给他回过去。 “对不起，赵市长，刚刚在洗澡，没听到，请问有什么指示？” 周进撒了个谎。 其时，赵长春心里正不爽呢。为什么心情不爽，周进没接电话，这只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原因，过会儿再说。 但是，作为一市之长，他的涵养功夫还是有的，尽管心里不快活，陪同在一旁的人员，还是看不出来的。现在看到周进把电话回过来了，心里的气，终于平复了一些。 “周进啊，还在南锡吧？回来的时候，你找我一下！” “好的，好的，对不起，赵市长，我检讨，刚才没能及时接电话。” “没事，就这样！” 赵长春挂断了电话。 周进却是一头雾水。他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第410章 政治任务 此刻，赵长春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赶到医院看望女儿，却没想到，女儿的病房里，簇拥了好几个人。 有院长、书记，还有一位医生，据说是葛主任的助手。葛主任年岁已高，又是退休返聘人员，是不会陪在这儿的。 这些人，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官场上就是这样，上级领导来了，作为下级，不陪同在侧，那就是失职。你不陪同，自然有其他人陪同，那就意味着，你被边缘化了。 这很危险！无论是职场，还是官场。 昨晚赵市长睡在女儿病房里，他们没能陪同，今天一天，心里总是惴惴的。还把负责护理的杨文娜批评了一通。说她政治意识淡薄，并把她撤换了。 殊不知，他们起初选中杨文娜，并没有考虑其他。而是因为，杨文娜的护理水平确实不错。 再一个，值夜班，也是一个体力活儿，苦差事。因为服务的是市长的女儿，所以，必须要安排有经验业务能力强的，至少要护士长级别的。其他的护士长，都有家庭儿女的羁绊，而她是再婚，唯一的女儿也离家出走了。所以，杨文娜就成了不二人选。 但是，现在，院领导反应过来了。为市长和市长的女儿服务，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普通的护士长呢？ 你看，政治意识不强吧？市长夜里住过来，都不知道通知、汇报一声，这不是耽误领导的大事吗？ 所以，上午，赵市长离开后，几个院领导一商量，就安排杨文娜回家休息，晚上就不要再来了。该干嘛，干嘛。 杨文娜不疑有它。她一个女流之辈，哪知道院领导心里的小九九啊？还以为院领导体谅她呢，处事公平。 因为院领导是这么跟她说的： “小杨啊（尽管她已快40岁了）！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我们再安排其他护理人员。苦差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干啊！大家轮流着来！” 你看，领导讲话有水平吧？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明明是心里对她不满，撤换她，还让她觉得领导是在体谅她，并让她心怀感激。 却说赵长春早上接到了干女儿田玲从南锡打来的电话后，因为马上要到工厂企业去视察，之后，还要开座谈会，忙了一整天，竟把干女儿说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其实，就算是没忘，他也没时间处理。因为作为一市之长，要办的事儿，实在是太多。 到了晚上，田玲又打电话来催问。因为，今天在杀青仪式上，她使劲儿地凑到周进身边，甚至是还故意把话题往主题歌上引了引，但是，都没有得到周进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回应。她相信，如果赵长春运作过了，周进不可能不露一点口风的。 赵市长接到干女儿电话时，被好一阵埋怨，好一阵嗲声嗲气的哀求。搞得他有些心猿意马的。 最近这些日子，他身心疲惫，发条上得太紧，也该适当地放松放松了。 干女儿答应，明天就回运江，好好慰劳慰劳他。 让赵市长意外的是，他打电话给周进，一连打了好几个，竟是半天没人接，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更不爽的是，到了医院女儿的病房，满以为会看到昨天那个熟悉的身影的。却没想到，让他失望了，他看到的，反而是几个院领导外加一个新的护理人员。 医院领导根本想不到，昨天夜里，杨文娜把女儿拥在怀里的那副景象，已深深地镌刻在了赵市长的心里脑海里。 “噢，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胜过世界上的一切金方良药！铸就了杨文娜在赵市长心中，无可撼动的地位。 因为他看得出来，杨文娜当时是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而不是刻意的做作和表演。 看着眼前医院领导堆出的笑脸，再看看女儿病床边上的护理人员，浸淫官场多年的赵长春，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医院领导心里的小九九？ 但是，他不能责怪他们。 如果自己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也会这么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对待上级领导这个问题上，有时候宁可做过头了，也不可少做一分打折扣。因为你不知道，上级领导会不会在意。有的嘴上说不在意，不在意的，而事实上，已在心里给你打了分，定了形，分了类。 所以，如今才会出现一个现象，叫层层加码。上级要求完成三分，到底层，就要完成十二分以上了。 赵市长晚上到医院来陪伴女儿，作为医院的领导，虽然知道，自己陪伴在侧，市长未必就会高兴，但是，他们还是坚持一定要来，尽管自己家里可能也有一堆事在等着呢。你高不高兴，是你的事，我来与不来，则是体现出一个下级对待上级的态度问题，是心中有没有领导的问题。 我来了，你不一定会记住，我没来，你万一记住了，对我本人的进步，就是致命的。 所以，情商低的，做不了领导！做了领导的，情商必然不低！ 却说赵长春没有看到昨晚值班陪床的护士长杨文娜，虽然心中不悦，但是，面子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今天的这位护理叫夏明明，是医院院部护理科科长。虽然比杨文娜年轻些，却是后者的领导，当年也是业务能手。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卫生局副局长夏如柏的侄女。 不知不觉间，护理市长的女儿，已不再是单纯的专业护理问题，如今已上升成“光荣而艰巨”的政治任务了！ “赵市长好！” 夏明明主动打招呼。 “辛苦你了！” 赵长春点了点头，和蔼而亲切地说。 (祝大家新春快乐！） 第411章 荒诞 周进第二天就返回了运江。 市长亲自打电话，让自己回来后找他，还不应该速度吗？ 其实，他原本想先到金宁去一下的。因为陈敬德也打电话给他，说是已经联系上了那个玉雕大师高永骏了，想让周进陪他走一趟。 现在赵市长亲自打电话，他只能把陈敬德的事，往后推一推。待到回运江面见过赵长春后，明天再去金宁。 到运江已快是中午时分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联系市长肯定不合适，只得给他发了个短信： “报告赵市长，我已回运江，随时等候召见！” 赵长春此刻确实没时间接见他。因为，市文化局的局长吴玉相，正在汇报工作。此外，在旁边的秘书办公室里，还有两位下属领导在等着，市长秘书孙正斌正一边陪着他们说话，一边注意着市长办公室内的动向。 “文化是我们运江这座城市的内涵。但是，我们还只是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睡大觉吃老本，谈来谈去，都是在吃祖宗饭，没有创新和创造。玉相啊，你说是不是？谈到我们运江，都是在说历史，说历史文化名人，什么李白，杜甫，白居易，杜牧，欧阳修，苏东坡，以及康熙，乾隆啥的，我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进入二十一世纪了，你再说说，现在我们运江，还有什么文化名人，文化盛事，可以拿出来说说的？” 赵长春感慨在说道。 “是，是，是，赵市长说的是。其实，最近，我们也进行了多种尝试，比如，目前我们正在参拍的电视剧《望海潮》，将来，如果在央视上映了，也算是我们运江文艺界的一次突破。” 吴玉相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参拍电视剧《望海潮》，是当时的市委副书记许益民提出来的，只不过，是通过文化局来执行的。 但是，市长批评到这一块了，也只好暂时把它拿出来，做遮羞布了。殊不知，他这句话，竟引起了赵市长的共鸣。 “玉相啊，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就是要有创新，不能玩老一套，天天讲历史文化，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以后，我们还是要把精力，往创新潮流上引一引。就像你刚才说的，投拍电视剧，这个想法就很好。现在是参拍，以后，我们自己也可以投资拍摄嘛！据说，现在拍电视剧，收益也不小的呢。” “赵市长这个指示，很重要也很及时，高屋建瓴，让我有茅塞顿开的感觉。我这就回去拿方案。就是明年在这个财政预算上，是不是适当给我们一点倾斜？这两年，我们有点畏首不前，主要还是因为经费有限。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吴玉相见赵市长脸色还不错，于是，嬉皮笑脸地恳求道。 “先把方案拿出来再说。你们如果有好项目，在财政资金问题上，我可以适当放点口子。你要知道，天元影视城就在我们身边，每天有好几个外地的剧组在这里拍摄，难道就不能给我们触动？人家能干，我们为什么不能干？这么好的资源，如果不好好利用，真的可惜了。好好干吧，吴局长，我看好你！希望在你手上，我市的文化工作能够再上一个新台阶！” 赵长春鼓励道。 吴玉相出来时，喜滋滋的。 文化局这口子，说重要，非常重要。说难搞，也真是难搞。 主要是上头婆婆比较多。一把手书记、市长也就算了，市委副书记许益民(已调任盐通市)，宣传部长赵绍发，副市长祝锦程等，都可以给他念紧箍咒。 上一任局长徐正明，是市委书记居长龙的人，有一把手做靠山，再加之书记夫人梅春兰就在局里任副局长，所以，婆婆们很少对他指手画脚。 但是，徐正明倒台，自己接任局长后，状况已经大不一样。首先是居长龙对自己不是太待见。由于情况不明，自己也不敢太过于靠拢程市长，怕引起居书记的反感。这种两边都不得罪的骑墙心态，看似明哲保身，实质上，也不会有人会将真正你当心腹。 这一来，头上的婆婆们也都出来了。整天游走在他们之间，疲于应付，真是苦不堪言。 他也进行过深刻的反思，觉得还是应该要死抱一只大腿为好。程戈和，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赵长春刚刚担任代市长，去掉代字，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此时去拜他的山头，应该不晚。 赵长春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正想着怎么切进文化这一口昵，吴玉相就来汇报工作了。 程戈和当初是从建委系统入手，自己则以文化局为突破口，也是个不错的选项。 运江是国务院首批公布的二十四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加强文化产业建设，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的。 等自己把这个代字去掉，就大张旗鼓地去干！ 中午休息时，他从自己的私人手机上，看到了周进的短信留言，对他的这个态度，心里还是满意的。看来，这个小伙，还是识相的。 就怕他不理不睬，油盐不进，自己一时还真的不能拿他怎么样。 因为周进这小子，现在是工业园区，外方投资的代理人。这些组团来的外商，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有个不对付，能告到大使馆去。 昨晚，他还是住在医院病房陪女儿，把几个医院领导都打发走后，很快就看出了当晚的护理人员夏明明，与昨晚杨文娜的区别了。 说实话，夏明明护理虽然看上去也是极为尽心，但，明显的，就是在故意做给自己看。她在病房，大多的心思，不在女儿赵馨月身上，而是在时刻在关注着自己。特别是，对于女儿夜里的惊厥，有点手足无措。 他当时看到这一幕，就想起了杨文娜。多么希望她也把女儿拥入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地说： “别怕别怕，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当然了，可能也有先入为主的原因。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杨文娜。 他以为，杨文娜只是调休，两位护理，一天一轮，也比较妥当。毕竟，一天下来，特别是值夜班，很辛苦。殊不知，医院领导，已把杨文娜排除在外了。 读者可能会觉得很荒诞，但，这就是真实的写照。 第412章 目标 等待领导召见，是一件很难熬的事。迟迟等不到电话，周进就打了个电话给张文亮，他在西园大酒店，设宴招待外地建材供应商呢。 爱嘉装潢公司，最近业务量激增。特别是市委党校和会议中心的内部装修工程，造价就有四五千万，需要大量的建筑装潢材料。张文亮不敢大意，并为此倾注了大量心血。他联络了诸多品牌建材供应商，力求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把价格打下来。 周进决定，也去与他们见见面。车子刚开进西园宾馆了，忽然看到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游远，另一个，是个胖子，竟是上次和王齐一起来的北方顺公司的储金宝。 储金宝，作为北方顺公司在运江的负责人，在王齐走后，也与周进见过几次面。但，也只是见过面而已，并没有深谈过。他们在运江的三个店面装修，主要的对接工作，都是张文亮在负责。 游远，在西园大酒店的后身，拿下了几千平方的物业，装修，也是爱嘉物业负责的。 起初，周进也没有多想。他们同时出现，可能是张文亮也同时请了他们的缘故。 毕竟，都是自己的客户嘛！ 不过，看样子，游远和储金宝两人似乎非常熟悉。他们一边走，一边在低声交谈。不时，还发出爽朗的笑声。 但是，当他停好车，走进餐厅包间，张文亮把宴请的客商介绍了一遍后，却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 正自诧异，耳边忽然又传来他们两人的笑声，游远和储金宝，他们竟是在隔壁包厢。 周进明白，这是自己整岔劈了。张文亮今天请的是建材供货商，并没有请他们。他们在隔壁，只是巧合。 却又有些疑惑，他们俩怎么整一起去了？ 储金宝，一个北方汉子，到运江来做生意，怎么会忽然这么快与游远处得这么近？ 周进虽然身在自己的包间应付，神识却一直在关注着隔壁的情况。此时，隔壁包间又进来了两个人，竟然是原市委书记居长龙的专职驾驶员仇景山和公安局副局长武卫江。 “哎呀！储总！有点事，稍微耽误了一会，不好意思，待会，我自罚三杯！” 因为游优的关系，仇景山与她的弟弟游远走近有联络，这周进不会感到奇怪。 而仇景山与武卫江又是战友。 周进好奇的是，刚到运江不久的储金宝，是怎么跟他们接上线的。因为上次在酒桌上听王齐说过，运江，以前他们也只是路过，并没有作过停留。在运江，并不认识其他人，只认识自己。 这才多长时间啊，储金宝，竟能与他们几个处成这个程度，这中间肯定也有多种机缘。 他受过国安和漂亮国情报部门的培训，对于这种巧合的事，天然会产生一种怀疑。这是一种思维习惯。 更何况，他对王齐，包括他的身边人，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 自己这边酒过三巡后，周进端起酒杯，拉着张文亮说： “走！我们一起到隔壁去，敬一下我们的两个客户！” “谁啊？” 张文亮有些懵。 “去就知道了！” 当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真是自己的两个大客户。正疑惑，周进是怎么知道的，就听周进自己解释了： “储总，游总，我车刚开进西园大酒店的门，就看到你俩了。我和我们公司的张总，特意一起来敬们一杯酒。只是不知道武局长和仇处长也在这里，没打扰你们吧？” 客气地敬过一圈，回来时，张文亮这才告诉周进： “游远和储总合作了，娱乐中心的装修设计也作了调整，顶楼改成了北方顺火锅店了。这样也好，变成了餐饮、娱乐、休闲一条龙了。” 怪不得呢。 虽然如此，周进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完全消除。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要达成合作，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需要相互考察认证，哪有这么快的？ 过了一会儿，储金宝、武卫江、仇景山和游远也一起来到自己这边包间敬酒。周进注意到，在他们几个人的关系中，似乎，储金宝占了主导地位。因为是储金宝领着他们来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 阿香---王齐---储金宝---游远---仇景山---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居长龙？ 周进猛然清醒。 居长龙，现在是一个省城的市委书记，将来的政治前途，还有很大的空间。拉拢甚至控制这样的一个明日之星，必然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倭国人的渗透能力，真的不一般啊。 周进感觉，自己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下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事务，梅春竹忽然过来了。两人，外加一个丁一勇，是有合作开发建设公司的，所以只得又陪着他在办公室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周进很想从他口得了解到居长龙的情况。奈何，他不主动提这一茬，自己也不好开口问。只是说了一句，她姐姐暂时还不想离开运江，去庐州。 眼看快到五点钟了，赵长春的通知还没到。周进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再打个电话给他。却没想到，梅春竹看了看时间，说了声：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上哪儿？” “到我那儿，老赵不是约了你吗？” 周进这才知道，原来，赵长春已经作了安排。到梅春竹那儿谈事情，无疑是最好的。 两人都开着车，一前一后，到达了梅春竹在葫芦镇附近的会所，车才停好，又来了一辆车，下来的几个人，顿时把周进雷得个外焦里嫩。 车上下来了三个美女。一个是沈君怡，一个是田玲，另一个，竟然是张佳密。 “不好！佳密怎么会和她们搞到一起去了？” 周进感到要糟。沈君怡和田玲，都是什么人，都是什么样的世界观，自己是一清二楚，佳密和她们搞到一起去，能有什么好？ 他没想到，上次只带着佳密参加过一次小圈子的活动，张佳密就因此与她们互留了电话，建立起了联系。 今天上午，田玲从南锡返回，她与沈君怡是好闺蜜，下午相约两人一起逛街。不知何故，田玲让沈君怡约了张佳密。 其时张佳密还在二幼忙着呢，接到电话，自然是推辞，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找到二幼门口，上门接她去了。 佳密到底是阅历浅，脸皮子薄，推脱不得，只得和园长请了假，跟着她们出来，一起逛街。 “哥！” 佳密看到周进，兴冲冲地走上前来。 周进看到她的脸上，竟有些红晕，又感觉到她的心，在砰嗵砰嗵地欢快地跳动，不禁有些诧异。 “什么事啊？让这丫头，这么激动？” 第413章 洗脑 张佳密为什么会脸红呢？ 问大家一个问题，男人们聚在一起，主要谈论什么呢？无非是足球，篮球，汽车、军事，国际时事等等。此外，还有一个永恒的话题，那就是女人！ 同样，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她们聚到一起谈什么呢？无非是美容，服饰，包包等等，她们也有一个永恒的话题，那就是男人。 无他，异性相吸，阴阳互补嘛！正常！ 张佳密下午与田玲和沈君怡一起逛街，头脑思想又被她们洗了一遍又一遍。 她们俩，有着差不多经历，一起参加选美大赛，一起沦为男人的金丝雀，也就有着差不多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 “女人嘛，怎么过都是一辈子，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呢？” “女人嘛，就那么回事。趁着年轻，男人还看得上，该疯就得疯啊！” 两个女人，甚至还交流起心得。说是他们有时，还得吃点蓝色药片，一阵巴拉巴拉，把个一旁的张佳密听得面红耳赤的。 “哎，佳密啊，你们家周进，那么年轻那么强壮，肯定是不需要了，你好福气哦。” 田玲揶揄道。 “需要什么啊？你们俩别瞎说，他是我哥，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佳密羞红了脸，辩解道。 “哪样啊？哎呀，佳密，你脸红干什么？不会到现在还没有那个吧？我们当初也是从你这样子来的。说真的，佳密，我们真是羡慕你，你们家周进，年轻，又有钱，你要把握住机会啊。女人啊，早晚都得有这么一遭，给谁不是给啊？给个对你好的，至于有没有什么名份，有所谓吗？” “是啊，是啊，佳密，你们家周进，现在也是运江数得上的大富豪，你用得着天天去个破幼儿园上班，那么辛苦吗？听我的，以后，咱们姐妹儿，经常聚聚。逛逛街，美美容，他们负责挣钱养家，我们负责貌美如花。有人说我是小三儿，那又怎么样？有的人，倒是想做人家小三儿，但长的个丑八怪的死样子，有人要吗？” 你看看，这两个女人一敲一搭，前后夹击，直接把个才出校门不久的张佳密，听得目瞪口呆。 她们的话语，太冲击自己的三观了。 忽然想起父亲留给自己的绝命书，上面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他让自己这辈子紧跟着周进，最好是能嫁给她！ 但是，现在，周进马上要跟顾晓雅结婚。她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后来，又觉得，周进把自己当妹妹待，也挺好。 现在这两个女人一鼓噪，她的内心，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是啊，她们说的没错，有没有那个名分，重要吗？ 重要的是，只要周进这辈子对自己好，那就足够了。 周进对自己好吗？ 肯定好啊！这辈子，除了父亲，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好了。哪怕是自己的妈妈，还不是丢下自己，跟着别人跑了？ 再想想自己的同班同学赖明珠，毕业后，分了在家乡，没人护佑，只身一人来到运江，投奔自己。现在不也是去抱着别人的大腿了吗？ 看那个祝市长，把她招到教委去，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假如没有周进，自己会去投奔谁呢？自己的命运又会是什么呢？ 别人一看自己的档案，父亲是死刑犯，母亲是贪污犯，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自己能有什么好结果？要想好好地活着，恐怕也只有赖明珠这一个选择，去找一个大腿抱抱了。 但是，那时会找到周进这么好的人吗？ 比起眼前的田玲、沈君怡，还有赖明珠，自己真的是太幸福了。 周进拿自己拿妹妹待，与自己保持着距离，那是他的事。以后自己恐怕要主动一点。正如田玲她们说的，给谁不是给啊！给自己喜欢的人，给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幸福生活的人，不好吗？ 周进哪想到，张佳密只跟着两个女人，逛了一回街，思想观念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话说田玲为什么要找张佳密逛街呢？ 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她想让周进把电视剧《望海潮》的片头片尾歌，交由她来演唱。除了向干爹赵长春求助，让他出面，另外，还另辟蹊径。 想起，上次周进带过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参加过梅春竹小圈子的聚会，相互留过电话号码。想想，自己，沈君怡，还有建委曹同泰带过来的女人，哪个不是小三？于是她想当然地认为，张佳密也是周进养的小。 要想得到周进的首肯，与他的小情人加强联络，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于是这才有了拉张佳密一起逛街的想法。 要不是张佳密坚决推辞拒绝，她会给小姑娘买上许多东西。奈何，张佳密坚持刷自己的信用卡。 想想也就没坚持，周进是个大富豪。张佳密手上的信用卡，额度估计要比自己的，还要多。 赵长春到了晚上快七点才到。 这一次聚会也确实是小范围的，只有周进、梅春竹和赵长春，外加三个女伴。此前，周进还在想，赵市长找他，究竟是什么事呢。直到在闲聊中，田玲有意无意地说，自己是某大学音乐学院毕业，师从某某教授，曾获得过大学校园歌手大赛第三名时，周进就已经明白了。 原来，赵市长是替自己的小情人站台，让她获得演唱的机会呢。 行啊，只要你的水准够，就让你唱，又有何妨？还省了一笔费用支出呢。 非但如此，周进还因此进一步获得了赵长春的好感。 赵市长，主动提及，把投资参拍电视剧《望海潮》的几百万元，尽快打款发放。这个动议，是时任市委副书记许益民在常委会上提出来的。当时，书记居长龙和市长程戈和，都赞同，所以顺利获得通过。但是，这笔钱，由于人事变动，到现在一直没给付。 现在赵长春分管财政，他主动提出来，这就很难得了。 周进启用他的小情人田玲唱片头片尾曲，投桃；赵市长尽快打款，报李！ 交换完美。 “周进啊，接下来，运江将进一步加强文化产业建设，我们运江有影视剧拍摄基地，现今，在全国却缺少有影响力的文化名人。老是睡在祖宗的功劳簿上睡大觉，这肯定不行。所以，我希望，你们公司也把影视剧的生产和制作这一块，抓起来。从政府的角度来看，参拍电视剧《望海潮》，先试个水，如果效果好，影响力强，底下我们可以投资拍摄嘛！” 周进明白了，赵市长这是准备花政府的钱，捧自己的小情人，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逼格满满，真的让人佩服。 不过，这对自己的演艺公司，倒也是一个机遇，是个大好事。为此，他特意站起来，敬了赵市长一杯酒。 “赵市长站位高，我们格局小了啊！底下我们一定好好努力，绝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第414章 金蝉脱壳 自从另外有了儿子黄晗，韩长庚生活和情感的重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偏移。这对在无意中，闯入他生活中的母子，竟成了他新的精神寄托和情感牵挂。 不知不觉间，他可以几天和结发妻子高锦秀不见面。却每天必联系黄婉霞，关心儿子的状况。 好在高锦秀已把主要精力，集中在照顾父亲高宜才身上，对于丈夫韩长庚的变化，竟是一无所知。 韩长庚知道自己与黄婉霞母子是见不得光的。他每次去看儿子，都是趁着夜晚，搞的像影视剧里的特务接头。每次去，待上个两三个小时，却绝不敢在那里过夜。 为了给儿子准备将来的成长资金，他已将当初的初心和使命抛诸脑后，开始敛财。处于他这个位置上，大小工程众多，想巴结他的大小老板，多了去了。 其他的不论，单是建委职工培训中心的装修工程，前前后后，大成装修公司的小郑，就给了他一百多万。当然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装修方案，一改再改，造价也是一加再加，由最初的780万，最后，竟加到了一千万出头。 其余的一些小工程，基建办主任张维，经常组织一些娱乐活动，比如，到茶楼打麻将。手气特别的旺，他每次也都能赢上个三万五万的。 俗话说，钱是人的胆。 黄婉霞手里有了钱，吃穿用度，穿衣打扮，也比以前上了几个台阶。虽然生过两个孩子，但，本身样貌确实不差，底子不错，再在化妆品和名牌服饰的加持下，竟让早过了不惑之年的韩长庚有了枯木逢春的感觉。 这天晚上，两人趁孩子睡着，又尽情疯狂释放了一把。平息过后，韩长庚对黄婉霞说： “小霞啊，往后这几个月，我也许就不过来了。” “为什么啊？是有人知道了吗？” 黄婉霞不解地问。 她已渐渐适应了目前这样的生活，甚至还很享受。上不上班，没人管，很自由，最为关键的是，财富实现了自由。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来自韩长庚。 她知道，自己与韩长庚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谋正的心思，只是想着这样的状态，能够长久保持，就很好。 自从与他有了孩子，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已对韩长庚有了感情，也有了依赖心理。 现在韩长庚突然说，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再来了，这让她有些心慌。 “傻女人，别多心，是最近处于关键期，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呢。” 韩长庚可不敢把即将担任副市长的事告诉她。怕她一个女人，管不住嘴，坏了自己的大事。 但是，黄婉霞带着自己的孩子，在身边，他始终觉得不太安心。万一被其他人看出来了，怎么办呢？ 自己和黄婉霞这事，完全是梅春竹和曹同泰两人整出来的。尽管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但是，自己并不恨他们，相反，心里还隐隐有些感激。 韩永强意外身亡后，他原以为韩家就此绝了香火。虽然还有一个女儿，但，女儿终究要嫁人，是人家的人。因此，心里把周进恨得无以复加。 却不料，峰回路转，无意插柳柳成荫。 仕路终有尽头，唯有子嗣绵延，才是正途。 他不认为，这梅春竹和曹同泰两人会出卖自己。因为，他们俩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利益呢。 特别是曹同泰，现在已是建委副主任，兼质监处处长。如果自己担任了副市长，就想办法提拔他做建委主任。 只是曹同泰资历尚浅，担行建委副主任才一年。如果这次不成，就先提拔他担任常务。 就此事，他已与曹同泰进行了沟通，得到了理解。 “小霞，我在金宁，给你准备了一套房子，这段时间，你就搬到金宁去住，以后，把你和孩子的户口也迁过去，注意，悄悄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曹同泰和现在的保姆。” 韩长庚在女人耳边，轻轻地说。 黄婉霞闻言大惊。她的生活圈子是在运江，如果到了金宁，谁都不认识，要重新开始，这让她有些担心和恐惧。 不过，她不是傻女人。她知道，韩长庚，这是在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谋篇布局。 “我去了金宁，上班怎么办？”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你以后就是金宁人了，省城，总比运江有发展前景。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在孩子上小学前，都不要向运江的任何人，透露你的住址。一定要记住了！” 韩长庚郑重地说。 “我们俩，要得长久，你就得听我的，好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们娘儿俩负责到底，相信我！” “长庚，我听你的！” 女人抱了抱这个大自己一转多的男人，乖巧地答应道。 自从阴差阳错，被人利用，上了这个男人的床，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变了。 她原以为，自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娘家回不去，父母不待见（那个时候，农村人很忌讳离婚），在单位，也只是个普通的底层职工，这辈子就这样了，很难翻出多大的浪花。压根没想到，竟有今天的这种境遇。 她很知足！ 于是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她趁保姆回家，抱着孩子，带着简单的行李，倒了几趟出租车（韩长庚教她的，怕被的哥记住去向），最后去了金宁，就此脱离了曹同泰的视线。 韩长庚的这手金蝉脱壳，玩得漂亮。让曹同泰有些措手不及，却又不好与他撕破脸皮。 “韩主任，小黄嫂子，好多天都没上班了，电话也联系不上！” 在一次建委主任办公会后，曹同泰到韩长庚办公室里汇报工作，闲聊中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事儿。 “哦，最近关键期，我让她先回娘家住几天。” 韩长庚淡淡地说。 “昨天，程书记问我，建委主任的继任人选，我把你的名字排在第一位，你要做好准备，组织上，可能马上就来考察。最近稍微注意一点。 我们做两手打算，如果这次上不去，也不要气馁，你先个干常务。毕竟你才进班子不到一年，资历上有欠缺。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任上，你肯定有机会。” “谢谢韩主任！” 第415章 欲望激活 在医院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赵馨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了。虽然经过了药物流产，但脸色变得红润了，身上的青紫块，也消了，腿上的骨伤，也恢复良好。只是两眼神采仍然涣散，特别是经常从睡梦中惊厥。 那天晚上和周进谈完事情，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赵长春又赶到了医院，满以为这回会遇到那个女人，遗憾的是，当晚仍然是夏明明。当时她坐在女儿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看一本言情小说。 看到赵市长进来，连忙站起身来。 “赵市长，你来了？” “嗯，你辛苦了。” “夏院长和钟书记才从这儿走。要不要打电话给他们？” “打电话给他们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馨月，马上也走了。辛苦你了！” 赵长春心里虽然不悦，但言语上不可能表现出来。今晚，他本想到田玲那里去，奈何干女儿身上来红了，不方便。虽然可以用其他方式，让他释放，但，他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躺在医院里的亲生女儿赵馨月。 当然，也期望着，能在病房里再次遇到那个让她心动的女人。 人一旦有了期望，也就有了动力。但是，反过来，如果一旦期望落空，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焦躁情绪。 比如现在，他没看到杨文娜，看到的是夏明明。尽管夏明明，好像还年轻些，身材样貌也很好，对他更是满面春风，对女儿的护理，也算尽心，但，他总觉得，夏明明与杨文娜相比，似乎缺少了点气质，一种能让他心动的气质。 他原本以为，杨文娜与夏明明是轮班的，却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 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到医院里来，一是看望女儿，再一个，就是那个温婉的，带着母性光辉的女人，吸引着他。 他甚至幻想着，自己把头埋进那个女人的怀里，吸吮着她身上的芬芳。而那个女人，会用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安抚自己。 这不是他变态，而是与他的身世和经历有关。 在他才四五岁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父亲后来续娶了个女人，又生了两个孩子。后母虽然没有虐待他，却也没有给他过温暖的怀抱。 每当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簇拥在妈妈的怀里，他的心里，就无比渴望，自己也能身在其中。只可惜，后妈从没注意到这一点。 所以，那天晚上，杨文娜把赵馨月拥到怀里的那一刹那，埋藏在自己心底里的那一层欲望，被彻底激活了。 那一刻，他觉得，杨文娜才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只可惜，医院的这帮领导，领会不到自己的心思和需求。 他们一门心思，只想巴结自己，从自己身上获得好处。护理女儿，原是一个专业技术活儿，现在倒成了他们想成长进步的阶梯了。 赵长春走到女儿的病床边，看着她虽然在熟睡，但是，眉头却是紧皱着。该死的犯罪分子，给她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白天情况怎么样？肯开口说话了吗？吃得怎么样？” 他关心地问。 “她白天，还是不说话，两眼只盯着天花板看，早上喝了牛奶，吃了一个包子和一个鸡蛋。中午，吃的是营养餐，葛主任配的，一小份，晚上，喝了一点素汤。” 夏明明打开了床头的护理记录簿，回答道。 赵长春注意到，白天是一个姓刘的护士长护理的。 “那个那天的杨护士长，这两天怎么没看到？” 赵长春指着记录簿上，杨文娜的签名，看似随意地问道。 周进第二天早上，就开车前往金宁，陈敬德昨晚就已在金宁大酒店等着了。按照礼节，他到金宁时，先去拜望了大师伯杨起隆。杨传林、孟平超则设宴招待了他。周进刚是因为市长召见，不得不延后了一天。 在孟平超的“帮助”下，已经找到了玉雕大师高永骏。但是，他有公务在身，陈敬德不可能要求他或者杨传林陪着他去。在这些师兄弟中，周进排行最末，又是运江人，和高永骏是老乡，因此，绑住周进，是他最好的选择。 “啊呀，周进可把你盼来了。” 周进一进门，就被陈敬德拉到沙发上坐下，亲热地说。 “什么大事啊？师兄，非得要把我拉着。” 周进装糊涂地问。 “这事儿，非你不可。” 陈敬德说着，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搬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物件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块玉石，外面包裹着的石皮子还未完全削去，不过完全可以看得出，里面是一块绿油油的翡翠玉料。 “这是我从京城玉石斋里买来的一块明玉料。想请高大师，偷偷给晓晨做几样饰品，将来作为她的陪嫁。她是我陈家的长女，身上没几件像样的饰品，不好。” “这事儿，你和晓晨商量就行了，只要她喜欢，怎么着都行。” 周进一听这话就头疼。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将于12月30号结婚的事，告诉他。 “傻小子，这事儿，肯定要和你商量啊，因为他将来是要嫁给你的啊。” “师兄啊，你别拉郎配，我和晓晨差着辈份呢。以后别提这事了好不好？你再提，我就走了，不跟你去找高大师了。” 周进佯装生气道。 “好，好，好，这事儿以后再说。我说不动你，以后找你师父和你说。” 陈敬德道。 按照孟平超提供的地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高永骏的家。周进注意到，高永骏住的地方，与去年来的时候不一样。去年是在一个老小区，今年则搬到了一个新建的高档小区。 由于事先约过，高老爷子在家呢。 陈敬德说明来意，同时把那块玉石放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高老爷子只看了一眼，顿时谨慎起来。 “陈先生，你这块玉石，价值可是不菲哦。我年岁大了，有点老眼昏花的，万一有个闪失，可就糟蹋了这块好玉了。不行，不行，恕老朽无能为力。” 陈敬德好说歹说，老爷子终于松了口。说： “按照你这个玉料，打造两枚翡翠玉镯，外加两个玉牌，应该绰绰有余。其余的，就不好说了。” “其实，我想打造这个。” 陈敬德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片。赫然就是从电视上，截取的那个貔貅照。 第416章 需要验证 “不行，不行！那样太费料了。真是浪费。再说，这个貔貅，我也是最近才复原成功。花了我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十足的把握，再做一个。” 高老爷子惋惜地拒绝道。 “老先生，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说复原成功，是不是有参照物呢？” 陈敬德问。 “如果没有样品，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哦。要说，我们老一辈的玉雕师傅，这个技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我们现今的，比不上啊。” “你见到过这样式的？” 陈敬德急切地问。 “肯定见过啊，不然，我怎么复原得出来？还拍了照呢。” “方便把照片给我看一下吗？” 周进已感觉陈敬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哎唷！这要找一下呢。我复原成功后，就把照片不知道放哪儿了。你等等啊，我到房间去翻一翻。” 高老爷子站起身来，进了房间。一旁的周进，已经确定，老爷子这是在演戏呢。看样子了，真的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 过了一会，老爷子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果真拿了一张照片。陈敬德只是瞄了一眼，血压顿时飙升。 那正是他心心念念，苦苦寻找的陈家祖传的宝贝啊。 他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接过照片，不住地细看。虽然照片上的貔貅，一分两半，但，他还是很快认出，这就是他曾经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个。 “老先生，你这是在哪看到的啊？” 他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 “去年初，香港不是搞了个新世纪珠宝玉器展览嘛？邀请了两岸三地的工艺美术大师匠人参加，我有幸是其中的一员。在那个展上，有位好像五六十岁的女子，从脖子上拿下这个物件，给大家鉴赏估价。” “五六十岁?” 陈敬德狐疑道。 “是啊，要说她年岁更长一点，也不一定。因为化了很浓的妆嘛，我老眼昏花的，不大看得出来。”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从高永骏家里出来。 周进觉得，经此一遭，应该可以成功干扰陈敬德和阿香一段时间的判断。梁根红教授与吴有清身上的压力，也应该会减轻些。 要不然，成天有人盯着，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 周进开车载着陈敬德出小区门，恰在此时，看到一辆出租车，在小区门前停下。下来了一位女子，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 虽然只在车上瞄了一眼，却很快认出了她。 “这不是黄婉霞嘛！她带孩子，到这里走亲戚？” 黄婉霞，他见过。自从瘦猴窥破了韩长庚与她的事后，偷偷拍了几张她的照片。周进后来也止不住好奇心，也特地到莱茵花园小区，邂逅了一回。故而，她的形象，一直存在脑际里。 这回又在金宁遇见，他并没有往深处想，更没有往心里去，油门一加，疾驰而去。 在车上，陈敬德一言不发，周进也只顾专心开车，好一段时间，两人并没有交流，但是能够感受得到，陈敬德的心情并不平静。 高永骏老爷子最终没有答应替他复制那件貔貅，因为他说，自己再做一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这块玉料太宝贵了，如果稍的闪失，自己也赔不起。 所以，陈敬德只得把那块玉石带回。本身，他要求复制这件貔貅，也只是个借口，主要是为了打探自己家那件宝贝的下落，现在既然有了一点线索，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师兄，底下我们去哪？” 周进打破了沉默，问道。 “怎么？你有事？” “我下午要返回运江，中午，我想去看望一下师父。” “大师伯，我昨天已经去拜望过了，今天就不陪你去了。你先把我送回宾馆吧。对了，你回去时，把我带上，我和你一起回运江。” 陈敬德瘫在座椅上，说道。 到了酒店，陈敬德下了车，走向了大堂。周进把车开出了酒店大院子，忽然看到座椅下，有个箱子，想起来了，这是装那块玉石的。价值好几百万呢，丢了，负不起那个责任。只得又把车子掉了头，开到停车场。把箱子拎下来，准备送到他房间里去。 陈敬德的房间号，他是知道的。轻车熟路，下了电梯，走过一段中间走廊，脚下的地毯很厚，很绵软，走在上面，发不出一丝脚步声响。 刚想按门铃，却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传来。原来，陈敬德在打电话呢，而电话那头，正是阿香。 “那东西，在香港出现过，打开过了。照片我都在他家看到过了，正是我们家的那个。” “里面有东西吗？” 阿香问。 “里面的东西，肯定不见了。” “是面里本身就是空的，还是有东西，被人拿走了？” 阿香在电话里追问。 “这我哪知道？也不好问啊，当时周进在场呢。不过，我相信，是里面有东西被人拿走了，因为我家老爷子，根本不可能骗我们，没必要嘛！” “这里面有个关键点，这个貔貅，当时在香港，是第一次打开，还是在此前就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门外的周进，不得不佩服阿香思维的严谨。 “这个不好判断哎。” 陈敬德回答说。但底下，阿香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周进吓了一跳。 “敬德，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高老头子是在说谎呢？” “这不好说哎，需要验证，到香港去查一下，便知了。去年初，是不是在港举办个珠宝玉器展，高老头有没有参加，这应该都能够查得出来。” “知道了！” 里面挂了电话，周进按响了门铃。 “周进，你怎么又上来了？” 看到周进举了举手上的箱子，忽然明白了。 “你就放在车上就是了，反正我们下午，要一起回运江。” 陈敬德嗔怪地说。 “这东西贵着呢，按那高老爷子的说法，值不少钱呢，万一有个闪失，我不好交待啊。” 周进说道。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不过是一两百万块的事。” “一两百万事小，到时你怀疑我的人品，那可就糟了。走了！下午你听我电话，我来接你。” 周进扬了扬手，转身离去。 陈敬德看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回到了房间，若有所思。 第417章 曙光 陈敬德来到运江，对于运江市委市政府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倘或在一年以前，陈敬德还没有那么重要。但是，现在不同了，沿江中美工业园区，全靠他来支撑呢。 目前园区内十多家签约的企业，基本上都与纽约陈家有关系。说白了，这些企业，是看在陈家的面子上，相信陈家，才来这里投资的。陈敬德，就是他们的带头人。 只不过，陈敬德，为了拢络和控制周进，让他作为自己的代表。 毕竟，周进是运江的地头蛇，上上下下，明的，暗的，都混得开。而他自己，不可能长时间驻扎在运江。 不过，这些企业真正的主心骨，还是他陈敬德。 所以，当周进联系了市委一号大秘林世文，告知他陈敬德来运江这一消息时，林世文当即向程戈和书记，作了汇报。 运江的财神爷来了，这还了得？ 于是，接待工作随即启动。好在这些套路，早已演绎了若干遍，程序和套路，都基本上是固定的。 当晚，程戈和书记在运江宾馆会见了他，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并在一号厅，设宴款待。 次日，赵长春代市长，又会见了他。并陪着他察看了正在建设中的工业园区，看到高驰公司和其他两家入驻企业的厂房建设如火如荼，明年四月份前后将可以投产，两人都很兴奋。 但是，周进明显的能觉得出来，陈敬德有点心不在焉的，人在运江，心不知在何方。只不过是，现在被运江的领导层裹挟着，不得不耐着心思装着笑脸应付。 毕竟，他是资方代表，投资一旦落了地，他也盼着能尽快产生效益，好给投资人一个理想的交代。这一点，他与运江市政府的愿望是一致的。 但是，昨晚，接到一个消息，让他有点不淡定了。在台湾的朋友，在他的请求下，查到了晓晨当年的出身档案。晓晨的母亲吴妍生产时，身边一共有两个护士、一位主治医师和一位副手。如果吴妍把那个玉坠一直戴在身上的话，那这几个人是最有可能接触到这件家传宝贝的。 这四个人当中，主治医师已经过世。其余三人都还健在，但都已退休。她们的年龄，都符合高永骏老爷子所说的特征。 至于她们如今的去向，还没有时间进一步调查。 所以，陈敬德想尽快飞台湾一趟。以前他把追查的方向，落在吴家人身上。而忽视了医院生产这一环节。 吴妍难产，死了。能最先接触她的，只能是身边的医护人员。 现在，那件心心念念的家传宝贝出现了，他断定，宝贝当年就是被这些医护顺走了。 追查了这么久，总算出现了点曙光，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偏偏赵长春代市长不明就里，还一个劲儿地拉着他谈投资的事。目前的这些投资，都是程戈和与吴孟元年初招商引回来的，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现在，他主持市政府工作，也想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如果再谈成几个另外的项目，对他提升威信，也是一个助力。 但，陈敬德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于是就向他推诿道： “赵市长，在运江的一切事宜，我已全部委托给了周进先生。我有事，要急着飞台湾。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周进先生先商量，他完全可以代表我本人。” 他这么一说，周进在运江市政府眼中的地位，无疑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第2天， 陈敬德就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从那里转机，才回台湾。临行前，他将那块玉石，交给周进保管。 “下次晓晨过来，你和她商量着看吧，看看她喜欢什么样的首饰，你负责去找玉雕师傅去订做几样。我带着这东西上飞机，过海关，不方便。” 周进只得勉为其难了。 陈敬德前脚离开运江，周进后脚就被赵长春请到了办公室。 注意，是请！加重音。 其他政府部门的头头脑脑，想见赵市长，必须先联系他的秘书孙正斌，听他的安排。而周进来见赵市长，却是孙正斌主动打电话给他的。 “周总，你好，我是赵市长的秘书孙正斌，请问你现在方便吗？赵市长想请你过来一趟。” “好的，孙秘书，我马上过来，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请问是什么事吗？” “不清楚！” 嘴严，是作为领导秘书的一个最基本的素质。 周进有点摸不着头脑。前天晚上才见过面，相谈甚欢，能谈的都谈得差不多了。这才隔了一天，又想干嘛？ 突然想起，前一天的见面，是赵市长他自己联系的，以私事为主。今天是秘书通知的，大抵是谈公事，因为自己现在也有个身份，工业园区外资方的代表。但是，这年头，公事私事，真的分得那么清楚吗？ 兴冲冲地赶到时，孙正斌先让他在秘书室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拎了个水瓶进了市长办公室，周进知道，他这是进去通报了。 不到两分钟，一个人从市长办公室走了出来，周进一看，竟是建委主任韩长庚。 “韩主任好！” 周进主动站起来打招呼。自己一拳死了人家的儿子，一直心怀愧疚。看到他，再冷着个脸，躲着，那就实在是不应该。 要是在以前，韩长庚可能连理不会理他，更不会给他好脸色。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哪 怕你是失手，无心之过，也不可原谅。 但是，他又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女儿一命。现在，想恨他，却有些恨不起来了。再者，现在自己现在又有了一个儿子，所以，心中的仇恨的坚冰，也开始渐渐消融。 “嗯！” 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能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来作为回应，已算是难得了！ 韩长庚，没有停留，只跟孙正斌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何故，周进此时，竟突然想起，昨天在金宁高永骏居住的那个小区门口，看到的黄婉霞母子来。 “他们母子去金宁，韩长庚知不知道呢？” 第418章 用地性质 时间不容他多想，孙正斌已把他带进了市长办公室。 “赵市长好！” 周进态度谦恭地打着招呼，眼睛的余光，却被赵长春办公桌上的一份红头文件标题吸引了： 《运江市关于支持和鼓励民营资本参与兴办教育的实施意见》 “哎呀！周进，快快请坐！” 赵长春站了起来，走到了沙发区。要知道，刚才韩长庚过来汇报工作，他可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班椅上，屁股抬都没抬。 领导的威严当时表现得足足的。但是，对周进，这谱儿，却是一点也摆不起来。 因为周进不是他的下属，连公务人员都不是。 更何况，周进对他有恩呢。千里迢迢，翻山越岭的，把他的女儿，从穷山沟里背出来，就该让他感恩一辈子了。 非但如此，对自己的干女儿，也是特别照顾，特别给自己面子。 现在，程书记把沿江中美工业园的事，转交到他手上。这是一个很大的担子。但是，不接还不行。只能搞好，不能有半点闪失。 搞好了，人家说是程书记打下的底子，当然自己肯定也是有功。如果搞不好，上头追究起来，那可就是自己的全部责任了。毕竟，这个工业园，省里特别重视。 而这位周进，年龄虽然不大，却是外资方在运江的总联络人，自己能不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这小子很关键。 他的设想，明年，也就是自己去掉代字，正式上任市长后，再想在今年招商引资的基础上有突破，那是难上加难了，或者是根本不可能。 不过，如果在现有的已经招过来的产业基础上，说服投资方，进一步加大投资额度，比如，原本是投资一千万美元的，现在增加到一千五百万美元，原先是建两条生产线的，现在增加到三条，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能不能实现这样的目标，周进是关键。至少，他是个桥梁。 孙正斌送上泡好的茶水，然后退了出去。周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上好的毛尖。市长办公室的接待用茶，都这么上档次。 周进一边品茶，一边两眼看着赵长春，心里却在想着允许民营资本参与兴办教育的事。 “周进，工业园区的企业进驻情况，你都了解吧？” 赵长春主动打开了话题。 不由得他不焦急。工业园区，虽说是外方投资总额在五亿美元以上，但，最后能落地多少，就不好说了。 现在他接任市长，接手这一摊子，如果最后落地的，达不到五亿美元，那不管什么原因，就是他的责任了。 赵长春一开口，周进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赵市长也在想从他身上挖掘潜力，抓政绩。心里顿时也有了计较。 “赵市长，你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我正好也有些情况，要向您汇报。” 说到此处，周进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一边在头脑里组织语言。 “今年初，我们运江市政府赴美招商，协议利用外资超过五亿美元，有十多家美资企业要入驻我们沿江工业园。目前，已开工建设的是有五家，其余的，名义上说是在走流程，实际上是在观望。” “什么？” 赵长春闻言，心里顿时一惊，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了。 “我与他们接触下来，他们也不是说，就不来了，而是在观望，态度上可能有摇摆。这个不奇怪，毕竟，人家来运江投资，是想有回报的。” “我们运江给的政策，已经是够宽松的了。不比特区差啊。” 赵长春说。 “这一点，人家倒是没否认。人家跟我谈了几个问题。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什么问题？你请说。” “一，将来这么多企业落地了，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最好是熟练的工人，这么多的工人，到哪里去找？前两年，大量的工人下岗，但是，现在反过来了，企业招不到工人了。而且，赵市长你想一下，工业园区先期三平方公里，近二十家企业，需要工人最起码两万人以上。十平方公里，就是六七万人产业工人。” 赵市长点了点头，回到办公桌上，拿来一个笔记本，记了下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啊。如果我们的人力资源丰富，这就是我们招商引资的一个优势了，周进，你反映的这个问题，很重要，人家的担心，确实是不无道理。你请继续！” 周进又喝了一口水，脑子里想着，怎么样把话题引到民办教育上。 “第二个，这么多的产业工人来了，如何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地在厂里上班，减少流动性？除了优厚的工资待遇外，还需要一些配套设施。比方说，学校，医院等等！有的工人，是从农村招来的，他们的孩子在家成了留守儿童。在厂里的工人会因此不大安心。今年过年回去了，明年开春就不一定来了，又要重新招人，影响生产。而我们工业园区，当初这方面的规划，没有考虑得到。他们希望我们运江政府把这方面，完善起来。” “人家想得比我们长远啊。招商引资，不是把商招过来，就结束了，我们还要进一步做好服务工作，让商家安心。人家想得就比较周到，工人怎么招？怎么让他们安心，为企业服务？” 赵长春感叹道。 “工人就医好办，每个企业里，都有医务室。就是工人子女的教育问题确实是个大事。说实话，这些工人，有一半以上，都是从农村招过来的，他们有的甚至是远离家乡，家里的孩子没人管没人问，成了留守儿童，确实是不安心。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但是，我们现在的义务教育制度，与户籍挂钩很紧。好在底下，我们将开放民营教育，允许民间资本兴办教育。这可能是一条路子。” 赵市长终于主动把话题，扯到了民营教育上，周进顺势表态，愿意做那个运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运江的教育和招商引资做出贡献。 顺带着提出，要更改工业园区近2000亩土地的使用性质，由工业用地，变成住宅用地和商业用地。 “你们先形成一个完整的报告，呈交上来！” 对于周进的提议，赵市长表了态。 这边正说着，孙正斌拿着手机，敲门走了进来。赵市长脸露不悦，却见孙正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赵市长，医院那边来的电话！” 第419章 神魂归窍 赵馨月醒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赵馨月神志清醒过来了。 从一场恶梦中醒来了！ 此刻，她正蜷缩在护士长杨文娜的怀里，不停地哭泣，嘴里喊着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乖乖不怕，乖乖不怕！” 杨文娜还是那样，在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你不是妈妈，我妈妈呢？” 杨文娜这才确定，赵馨月清醒了。赶紧找来主治的葛主任，然后，又打电话报告给医院领导。 自那天，赵市长露出口风后，第二天杨文娜就又被派了回来。医院院长吴复堂，还特意找她谈过话，无非是一些注意事项，主要是要及时汇报之类的，并让她把手上的其他工作暂时交接一下，二十四小时陪护。 赵长春对此安排也感到满意。 这不，杨文娜才照顾护理了不到三天，赵馨月就还过魂了。 主治大夫葛主任说，赵馨月是因为遇到紧急变故，强行把自己闭塞了。在被拐卖的这段悲惨的日子里，她就如行尸走肉，不敢直面自己的处境，全方位封闭了自己。 现在被解救出来了，在药物和精心护理的双重作用下，神魂终于归窍了。 过去几个月，所经历的一切，如同生活在恶梦中。 好在现在，终于醒来了。 赵长春赶到时，看到女儿搂住杨文娜不肯撒手，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月月，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赵长春低泣道。一同赶过来的周进，见此情状，也不觉有些动容。 “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 赵馨月又转头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此时，赵长春这才确信，女儿终于清醒了。 “月月，爸爸不好，爸爸不好！” 赵长春声带哽咽。此刻，他就是一个父亲，哪里还有半点市长的威仪啊？ “爸爸，妈妈呢？” “妈妈马上就来！” 赵长春赶紧让同来的秘书孙正斌去接夫人。 自从女儿失踪后，夫人就深受刺激，神思恍惚，得了严重的忧郁症。后经五台山精神病院治疗，有所好转，现在家休息。 赵馨月被解救回来后，根据葛主任的建议，暂时没有告诉她。生怕她看到女儿如此的惨状，病情会有反复。但现在女儿神志清醒了，可以安排她们母女见面了。 周进可没心思在此体会赵市长一家在医院团聚的悲欢离合，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想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也是颇多感慨。 为官者，当谨言慎行，不要率性而为。就因为一句话的事，致使几个家庭破碎，几个无辜的人跟着受牵连，遭受横祸。 城管局长赵子平的儿子赵东亮，脑部受到重创，至今还时常犯癫痫，留下了后遗症。赵长春自己的女儿，更是被贩卖蹂躏，不仅受到严重的身理伤害，心灵的创伤，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根除。 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不知道赵代市长，去掉代字后，会不会能从女儿的遭遇上，受到些触动？对待权力，心里不但要敬，还会不会有些畏？ 下午，周进带着田玲飞往京城，参加电视剧《望海潮》片头片尾主题歌的录制。制片主任沈金梅已经联系好了录音棚。 田玲对这件事很上心，为此，特地在找运江大学音乐学院找了个声乐教授进行突击辅导，准备得很充分。 一路无话。 为了避嫌，他把田玲送到了运江驻京办，沈金梅也在那里住。而自己，则住到了京海大酒店。 自己要与顾晓雅结婚，江一苇是绕不过去的。 想起跨世纪之夜，江一苇对自己的表白，而自己现在才给他答案。如果不直接去面对，那是对这位老同学的不尊重。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即便是没有顾晓雅，自己也不大可能接受江一苇的感情。这倒不是江一苇不好，而是自己心里，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江一苇是富家千金，家里有数十上百亿的资产，而自己，如果不是有师父传技傍身，有师父作背景，恐怕现在还在为温饱而挣扎。相信，那时候，江一苇也不一定会看上自己。能给自己在她家公司安排个职位，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两人之间虽然相互有好感，但缺少心动的那一刹那。两人之间，不是青年男女之间的情和爱，而是冷静的利益权衡。 秋语薇和顾晓雅，都能让自己心动。那种心灵契合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难以名状。 虽然与晓晨有肌肤之亲，不可否认，她对自己，是有情有爱，但于自己而言，那还是欲望占据了上风。 当然了，自古以来，因为利益联姻的也有很多，相伴百年成为佳话的，也不在少数。但那是在门当户对的情形之下。 自己与江一苇，显然是门不当，户不对。如果自己与江一苇结合，那只能是自己依附于江家。说到底，那就是入赘。 不管自己怎么折腾，人家给自己的定语，最多的就是：江同洲的女婿，或者是江家的女婿。 将来生个孩子，都不一定能够姓周。 这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周进的骨子里，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的。 晚上，两人在楼下咖啡厅里对坐。江一苇画了淡妆，丹凤眼，柳叶眉，浑身散发出一股职业精英的精气神。 因为下午，她陪父亲参加了一场在京城举办的商业活动。知道周进到了京城，特意推掉了晚上的安排，中途赶过来的。 “一苇，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交流了一些商业上的事情之后，周进突然转换话题，问道。 江一苇娇躯一颤，神情一怔，两眼盯着周进。 “难不成，他这是在向我表白了吗？” 这是她此时心里的第一想法。 “为什么这么问？” 江一苇反问道。 “没事，随便聊聊，我就是想知道。” “你啊，优点很多，聪明，沉稳 ，睿智，重情义，我爸妈都说，你这人值得托付！” 说到最后，江一苇的声间突然低了下去，两腮竟有些发烫。 第420章 滋滋冒血 周进一听，坏了，她以为是自己在跟他表白呢，连忙插口阻止道： “一苇，你看到的，其实都是表像。咱俩从上大学开始就认识了，到现在十年了吧？你还记得上大一时，我是什么样子吗？” 江一苇摇了摇头，确实是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刚进校门时的样子。那时，自己家的条件，在全班是最好的，衣服也是最光鲜的。周进那时是什么样子，她还真的记不得。 却听周进说道： “那天报到，你是一辆小轿车，好像是法国标致牌的，送过来的。当时，我就在你身边填写报到表，你好像是穿了一件青色的连衣裙，不过你的行李箱，特别抢眼，是粉色的。” “是啊，是啊！天啦，周进，你这都还记得。那个行李箱，是我和爸妈一起去香港时买的，我很喜欢，到现在，还在家里，没舍得扔。那天报到，是我爸爸妈妈一起送我去的，我爸的一个朋友，从机场接我们去报到的。对不起，我真记不得，你当时就在身边。” 江一苇竟有点兴奋。 “你知道吗，当时我到校报到，是第一次走出县城，第一次坐上公交大巴车，当时还有点晕车。缴完一百多元学杂费和住宿费，我全身就只剩下147元。好在那时候物价低，每个月还有肉贴。要不然，还真的挺不到学期结束。” 听周进回忆起当年的艰苦时光，江一苇心中一阵歉然。她从生下来，就从没为生计发过愁。单是那个行李箱，恐怕就够周进舒舒服服地生活一年。 “我父亲去世得早，妈妈把我们兄妹四个拉扯大。我上大学，家里就只凑了三百块。这还是我哥哥从工地上预支，寄回来的，因为他在工地上干活，要到年底才结算到工资。当然，那时班上许多同学家庭都不富裕，但，我是班上唯一一个衣服上有补丁的。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与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记不清那时我是什么样子，很正常，因为我基本上不参加集体活动，一方面，是我怕花钱，另一方面，也是我自卑。我有点时间，就想办法出去挣钱。我，做过家教，发过广告传单，在夜市上摆过小摊子，甚至还做过黄牛，倒卖过电影票，那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你真能折腾！怪不得后来，你竟能想得出开锁这个行当呢。” “没办法啊，家里拿不出钱啊。不过，后来，我就不干了，因为有了奖学金，再加之自己倒七倒八，也结余了点，我哥哥也支援得多一些，所以，就不干了。” “说真的，周进，你对你有印象，恐怕要到大二下学期了，好像是秋季，系里开运动会，你跑三千米，拿了个第一。你知道吗？那几天，我们宿舍的几位同学，晚上议论的，都是你！” 江一苇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口的是，也是在从那时起，自己就对他有了好感。那时她二十岁，正是女孩子怀春的年纪。 两人回忆起大学时光，特别温馨。 “哎，周进，你那时是怎么看我的啊？” 江一苇忽然问道。 “想听实话吗？” “嗯，我想听。” 江一苇满怀希望。 “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都说现在消灭了阶级，但，不可否认，阶层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你那时虽然在刻意保持低调，但是，你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那种气质，掩抑不住你自身的光芒。 “真的吗？可我从没感觉到过哎。” 江一苇脸上有些发烫。 周进不知道，她所说的没感觉到过，指的是前者两个世界论，还是后者她的光芒论。 “所以，一苇，如果京海置业不到运江投资，我们可能这辈子能够有交集的事，都不会有太多。以后，至多同学会上，合个影， 一起聚个餐啥的。” 江一苇心思一沉。她刚才脸上发烫，是因为把重点都放在了周进说自己刻意低调，也掩抑不住自身光芒呢。她以为周进在夸她，在等着他进一步，继续呢。 殊不知，周进说的是前者。 再想想，他说的没错，自己与他确实是两个世界的。毕业三四年了，两人从没联系过。尽管自己对他印象不错，也曾暗自喜欢过，但要不是父亲去运江投资，而周进又正好在运江，随着时间的推移流逝，这种喜欢，终将会化为一缕清香，消散在人生岁月的长河里。 若干年后，偶尔翻开毕业集体照，看到这个人，能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想想当年的心思，会心一笑，就算是很难得了。 江一苇终于领会到了，今天周进与自己说这么多的意思了。 她希望自己是领会错了。但，周进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粉碎了她还残留的最后一丝幻想。 “一苇，我要结婚了！” “秋语薇回来了？” 江一苇心里一阵揪心，问道。 “不是，是和顾晓雅！” 周进直陈其详。 “我已经找到秋语薇了。我们的孩子，都已经三岁了。但是，任凭我怎么恳求，她就是不肯跟我回国。” “所以，你宁可选择顾晓雅，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江一苇感觉自己的心，被割了一刀，在滋滋冒血。 “对不起，一苇，你真的很好，美丽，热情，善良，知性，而且还特别富有。对我更是有情有义。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和支持，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小成就。但是，一苇，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阶层的人。尽管这两年，我好像每天都在和上层人打交道，游走于政商之间，但是，我深知，我骨子里，还是一个低阶层的人。事实上，我心里特别自卑。” “顾晓雅，你也很熟悉，她做过我的辩护律师。她十五六岁时，父母双亡，为奸人所害，自己也落得一个残疾，寄居在舅舅家里。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又查出来，得了严重的脑瘤，国内现在的医学技术，还一时治不了。当时医生说，如果不采取措施，至多只能活个两三年。” “真的吗？” 江一苇坐直了身体。 “国内治不了，咱们去外国治啊。” “外国治，那是要动手术，风险也太大。后来，我找了个老中医，经过近一年的调养医治，现在已经痊愈了。” “真的吗？中医有这么神奇？秋语薇知道吗？” “知道！所以，一苇，我恳请你原谅我的不识抬举。我们是同学，也是好朋友，特别特别铁的那种。我向你保证，今后你只要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江一苇感觉到自己的心都颤抖起来了。 第421章 轻松搞定 到了京城，有两位老人是一定要去看望一下的。一位是梁百川梁老爷子，另一个，就是刚认的干妈，赵灵韵赵会长。 梁老爷子见到周进前来，十分高兴。一上午，拉着周进一起练习着太极拳法，忙得不亦乐乎。 梁根红想和周进聊聊杜志鹏与蓝晶的婚事，只可惜，老爷子直接把周进霸占了，自己想插进去打个岔都不行，才开口，就直接被老爷子轰走。 看到这个曾经性情古怪的老爷子，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与活力，展现出一副老小孩的样态，周进心里也是十分欣慰。 与梁老爷子相比，干妈就没那么活泼了。周进感觉，干妈虽然比梁老爷子还要年轻个十来岁，但总感觉，她活力不够，老态尽显。 干妈解释说，冬天到了，气温下降，她龟缩在家里，不愿出去参加活动，主要是担心，如果一旦受凉，触发腰疾，那可是生不如死的。 好在学会了周进教的八段锦，在黄敏的带领下，每天打上几遍，倒也感到轻松了不少。腰疾这一段时间，倒也没有复发过。 到了干妈这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先给她按摩按摩。顺便再把她那条经络再疏理疏理。 虽然口里干妈长干妈短的，但周进总觉得，与她的关系，不如与梁老爷子来得亲密和轻松。 距离感这东西，真的很奇妙。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周进一边按摩，一边给她讲述着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的，还不时的问这问那。 当得知周进公司投拍的电视剧《望海潮》即将报审发行时，赵会长忽然又来了精神。 “周进，我听你讲了这部剧，很符合我们国家此时的大政方针。这样，我认识央视电视剧中心的主任，我马上打电话，让她来一趟。你的材料，都带着的吧？” “都带着呢。” 此次进京，主要是忙这部剧的，怎么能不带着呢？ 周进心里一阵小惊喜。 一个小时后，按摩结束。老太太拨打了电话，到下晚，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进了干妈的家。 “周进，来，这是你孙姨。” “孙姨好！” 周进依着干妈的吩咐，谦恭地站起来，打着招呼。 “这是我干儿子，周进。他们为s省电视台委托拍了一部电视剧，想请你把把关！” 孙姨全名叫孙果果，是中视副台长兼电视剧中心主任。她特别敬业，并没有因为干妈的举荐而立即拍胸脯表态。一定要看到片子后，再做决定。 于是第二天下午，周进把孙果果和干妈带到了剧组在京城租赁的制作中心。s省广电厅的副厅长许茉莉已经在等着了。昨天晚上，她接到周进的电话后，连夜坐飞机，赶到了京城。 如果这部剧能够被中视收购，这将是省广电的一个突破。 许茉莉惊诧于周进，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中视电视剧中心挂上钩。这是简直是意外之喜。 如果这部剧一炮打响，此后，凭借这层关系，s省广电，必定能在全国的广电系统中，脱颖而出，挤身头部方阵。这对她自己而言，就是实打实的政绩。 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的精心准备，制片组表现得很自信。田玲上午在录音棚里完成了主题歌的录制，四十集的电视剧都已完成了全部剪辑。就差最后的包装了。 孙果果选看了其中的三集，评价很高。认为主题宏大，紧扣时代，是一部不可多得了年代大剧。 当即表示，如果能够通过主管部门国家广电的审查，中视可以收购。 实际上，中视如果对此片满意，决定收购，通过审查，就不成问题，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这需要时间。 “哎呀，果果啊，我这干儿子，头一回干这个行当，这里面的流程不太熟悉，你帮他联系联系一下吧。” 干妈赵灵韵此话一出，陪在一旁的许茉莉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情况？周进这小子，什么时候，认了别人做干妈了？ 赵灵韵作为公益资金机构的副会长，许茉莉不是太熟悉，对她的背景更是一无所知。但是，听她对孙果果那说话的那语气，就知此人，肯定不简单。 因为孙果果，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孙果果是一个革命二代，其父亲和母亲在文化战线上，也是威名赫赫。 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在街头，随便遇个人，也许都是自己一生必须仰视的存在。 孙果果也不推辞，直接从小包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才接通，那头才说了一句话，周进心里就顿时一喜。 “果姐，有什么指示？” “小高子，你现在忙不？” “不忙，果姐找我，我肯定不忙。” “你小子，油嘴滑舌的，不忙的话赶紧到****来一趟。” “得令！二十分钟到。” 周进听出来，那头竟是高文朗。上次好像听他说过，是在国家广电任职。却没想到，他竟是主管影视剧审查的。 “我到门口接去！” 周进自告奋勇。 半个多小时后，孙果果看到高文朗与周进勾肩搭背，亲亲热热地走了过来，也是一脸的懵。 “赵姐，你是多操的这份闲心！你的这个干儿子，与高主任，像是老朋友了。” “赵会长好！孙台长好！” 高文朗热情地打着招呼。对对一旁的许茉莉点头示意。他对许茉莉不熟悉，但，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有身份的人。 “这是我们省广电厅的许厅长。” 周进赶忙介绍。 “许厅长好！” s省广电的厅长他是认识的，但是副厅长，不大熟。许茉莉到省广电厅时间不长，所以不大认识。 “高子，s省广电投拍了一部电视剧，我大致看了几集很不错，紧扣时代，准备收购，准备当作新年开播的第一大剧。你赶紧组织力量，加紧审看审查，办理审批手续。” 孙果果看来与高文朗是熟不拘礼了，开口就直接提要求。 “只要你认为好，那必是好的。果姐，你放心，我这就来安排。不过，我有个条件。” 在场的几位，心头都是一紧。 “今晚把周进借给我！” “去吧去吧！” 孙果果挥了挥手。 原本复杂繁琐的影视剧审查程序，就在这谈笑间轻松搞定了，这显然出乎许茉莉的意料。 《望海潮》这部剧的产权，属于省广电，底下就由她与孙果果对接，商讨收购的相关事宜。 高文朗拉走周进，无非是到老地方松松筋骨。吴孟元在运江，这回严珂倒是有空。周进陪着他们练拳，直至把他们累的躺在地上，动不了身，精力耗干了，才作罢。 在吃晚饭时，严珂突然问了一句： “有个叫曹春荣的，是你们运江的吧？” 第422章 心理孤独 周进一怔。曹春荣前阵子，刚刚被提拔为常委。但是，从国家纪检人员口中冒出他的名字，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是的，是我们运江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最近刚进了常委会。” 心中疑惑，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怎么会入了你们的法眼？想问，话到口中，却生生止住了。想必即便是开口相问，严珂也不一定会回答。 到时，还可能会出现尴尬。 第2天， 周进带着干妈去游福山。自从立了冬，老太太就不大出门了，原本想到南方过冬，但是，考虑到影响，只能作罢。 天冷，就多待在家里。这样一来，就难免有些烦闷。她膝下无儿无女，老伴又难得进一次家门，虽说有贴身服务人员，但就是感觉缺少了一份亲情。 孤独啊！心理上的孤独！ 周进为她按摩，顺带着为之舒肝理气，老太太顿时一改前阶段的萎蘼相。 “干妈，我要去察看一下福山项目，你跟着我去玩玩吧。” 老太太顿时来了神，眉花眼笑的。这段时间，呆在家里，可把她闷坏了。 如今，福山的旅游进入了淡季，但是，逢到休息天，仍然有两千左右的人流量。干妈下车，看着光秃秃的树木，有些感慨。 “周进，你知道吗？我也是出身于山区，我老家那的树，冬天里，有的落叶，有的不落叶，正好处于南北一个交界点上。” “哦？这是哪里？” “大别山。” 不知何故，周进忽然感到眼皮子一跳。 “我老家是中原省与皖省交界处的大别山。唉，少小离家，老大也回不了了。” 老太太感慨了一句，忽然就不开口说话了。想必是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中。 周进也不好打搅，想必今天带他出来一趟，竟触发了她的心事。本还在听她说下文的，却感到她竟然睡着了。 黄敏停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毛毯，轻轻地替她盖上。 周进注意到，干妈的脸上，竟似乎有泪痕。 晚上和陈家桥会了一面。由于不是休息天，严晗、吴孟唐恰好都去了外地，不在京城。只有陈家桥时间比较自由。 陈家桥的网吧游戏产业，发展得很快。才几个月的时间，全国加盟的网吧，就达到了五百家，远超预期。 但是，周进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到有多少兴奋的神情。几个月不见，陈家桥似乎比以往更深沉了。 “周进，你知道吗？三河警方已经查出来了，死者是郝蕊，找我核实过情况。” “案件有什么进展没有？” 周进问。 陈家桥摇了摇头。 看来，郝蕊的意外死亡，对他的打击蛮大的。 这小子，以往对自己敌意很深，总以为自己会与他争抢江一苇，把自己当情敌。直到后来，与郝蕊搞到了一起，才有所好转。 也不知道，郝蕊施展了什么魔法，竟让这个二世祖，心心念念，至今不忘。如果她泉下有知，也该有些许安慰。 只是那天，陈家桥忽然冒出的一句： “我知道是谁杀死了她！” 不知是一时激愤，还是真的知道？也不知，他把这句话，对警方说了没有？周进不好相问。 “周进，我们传奇公司准备明年赴美国上市了，你要不要入一股？” “啊？这么快？” “这还算快？你入一股吧，亏不了你！” 陈家桥有些武断地说。 周进知道他的背景身份，相信，他只要是成心想做，就一定能够做成。陈家桥的思维，在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相当有跳跃性。自己圈子里人当中，还真没人能跟他相比。 他虽然性情有些孤僻，但，做事还是很认真专注的。 “谢谢！谢谢你给我发财的机会！” “你听我的，你入一股，上市后，不要急于套现，捂个十年八年。互联网游戏，目前还未真正起步，你现在投一股，十年后，我保你百倍千倍的收益。” 陈家桥自信地说。 “谢谢家桥，你能把我当朋友，我真的很感动。另外，我也要向你发出邀请，今年的12月30号，请到运江来参加我的婚礼。” “婚礼？和谁？” 陈家桥一怔。周进感到，此刻他的精神竟有些紧张。 “你不认识。是当年为我辩护的律师，她叫顾晓雅。” “是吗？那恭喜你了。” 陈家桥的神情明显一松。由于郝蕊的介入，他对江一苇的关注度下降了不少，但，这不等于他对周进和江一苇结婚，而无动于衷。 自己求而不得的，身边熟悉的人，最好也不要得到。 这就是人性。 “我再送你一股吧！就当作是对你结婚的贺礼，千万别推辞！推辞，你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家桥，这怎么可以？” “就这么定了！” 陈家桥霸气地一挥手。 周进结婚，新娘不是江一苇，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消息。尽管，他也看出来了，江一苇与自己不来电，但，他心理上，还是不能容忍接受，自己当初相中的人，最后和周进走到了一起。 所以，他心里这么一高兴，一激动，一挥手，日后数亿的财富，顿时就拱手送人了。 天底下，也许再没那么丰厚的结婚贺礼了吧？ 回到京海大酒店休息。尽管干妈要求搬到她那里去住，反正家里房子多的是。但，周进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一时难以适应。推说，晚上有许多社交活动，回来晚了，怕影响她老人家休息。 干妈只得作罢。不过，要求他，白天如果没什么事，就去她那里，陪她说说话。 这不，周进早上才晨练完，洗过澡，换了身衣裳，准备下楼早吃餐，黄敏就来接自己了。 “别在酒店吃了，首长让我来接你，去陪她吃早餐！” 第423章 有故事的人 黄敏把周进带到干妈家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她吃了一惊。 只见平时有点病歪歪的首长，此刻正在厨房里，全神贯注地做饭。家里的服务人员，给她打着下手。 干妈忙的什么美食呢？ 周进走近一看，竟是在烙煎饼。 “干妈早！” “周进，快来尝尝，我做的煎饼！” 赵灵韵小孩子一样的，赶紧来了个波斯献宝。 她打开一个旁边的蒸笼，里面赫然是忆经做好了的煎饼，放在蒸笼里，一是保温，二是，也怕风干了，影响口感。 周进用手拿了一个，里面竟含包着各式的蔬菜。咬了一口，味道着实不错。 “这个叫菜煎饼，怎么样？好吃吗？” 干妈一脸的希冀。 “好吃，香！我要吃两个！” 周进咬了一口，呼着热气。赵灵韵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特别的高兴，也特别的满足。 “哎呀！一晃几十年了，手艺丢功了！” 干妈感慨道。 昨天周进带她去游福山，不知怎么搞的，竟触发了她的思乡之情。人老了，都喜欢回忆过去。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风味！ 菜煎饼就是她儿时的风味。烙上饼，里面胡乱夹点蔬菜，就是过年都难得的美味。 她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被抓了壮丁做了国军，死在了战场上。母亲拉扯着她和哥哥，艰难度日。1947年的时候，村子里住进了解放军，村里的老百姓，积极支前。 她当时才十一二岁，也积极投身到了支前活动中。跑个腿，送个信，帮忙烙煎饼，支援前方，这都是力所能及的。 她特别聪明，参加解放军办的识字班，一点就透，一学就会，解放军首长特别喜欢她。 她原来的名字叫赵小林。解放军首长看她特别有灵气，就给她改了名字，叫赵灵韵。她有个哥哥，叫赵大林，十六岁的时候，也正式加入了解放军。 全国解放后，她也参军入伍，成了一名通信兵。有一次，上级首长到军营视察，正好是当年驻扎她们村的那一位，认出了她，就把她调到了身边。 自己的丈夫虞振新，本是烈士遗孤，被首长收养在身边。比她小三岁，朝夕相处的过程中，爱上了她。 后来，经首长撮合，两人成百年之好。 六七十年代，首长被错误打倒，她和丈夫也受波及，下了牛棚。 可气的是，自己的哥哥赵大林，退伍回到家乡后，积极投身到那场运动，第一个宣布与她断绝关系，就连母亲去世，都没让告知她，这成了她心头永远的痛。 她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回家乡了。此后，想念家乡，只能在梦里了。 此刻赵灵韵看着干儿子周进，连吃两块菜煎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怜爱。 “干妈，真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周进夸赞道。 以前看干妈，似乎与她有着很远的距离，但今天菜煎饼一吃，这个距离感，就大大的降低了。 原来，浑身光环的干妈，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妇女而已。 吃过早餐，干妈让周进陪她到院子里散步。 “周进，有个事情，其实我已想了很久了，到昨天才最后下定了决心。” 周进知道，干妈今天找自己来，绝不是为了吃早餐，吃自己亲手做的菜煎饼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谈。 “干妈，你有什么事，请直接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周进表态说， “我呢，老家在中原省，与皖省鄂省交界的大别山区。哎呀，这一晃，离开家乡已有差不多五十年了。” 老太太感慨地说。 “这五十年，就没回去过？” 周进问。 “没有。刚开始，是不能回，后来，是不想回。现在，却又是不敢回。”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了，周进细细地品味，知道，这不能回、不想回与不敢回三句话里，包含着干妈五十年的心路历程。 干妈，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我老家那个地方很穷，小时候饭都吃不饱，还饱受地主欺负剥削，直到那年，解放军开进了村子里。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肯定想象不出来。” 赵灵韵说到此处，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彩，想必是在怀念过去的那一段时光。 “如果不是解放军，我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山沟沟，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好生活。” “干妈，你老家，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周进插口问道。 “我父亲，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他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死在了战场上；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赵大林。周进，你知道吗？我在老家，其实没有名字，赵灵韵这个名字，事实上是后来，解放军首长给我起的。因为我哥哥叫赵大林，我经常跟在哥哥身后，所以当时村里人就叫我赵小林。” 周进闻言，心头一震。天啦，不会这么巧吧？上次，去中原省解救赵馨月，在村子里遇到的那个羊倌，派出所的人，不就是说，他叫赵大林吗？ 兄妹俩，一个在偏僻贫穷的山区，做一个羊倌，一个却是京城里有头脸的人物，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不应该啊，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会把他们这两人联系到一起的呢? 却又听干妈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和哥哥，也有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唉！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周进不知道干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多年，不与自己的亲哥哥来往。想必她有自己的苦衷吧。 她自己没有子女，如果哥哥有几个孩子，平时多走动走动，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孤独啊。 “昨天，我们去福山，经过山坳里的一个小山村，不知怎么搞的，就突然想起了我的家乡，哎呀！老了，不中用了，总是爱怀念过去。唉！” 说到此处，老太太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笑了笑。 “据说，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乡依然很穷，对外交通不方便，到现在，连电，都没通上。所以，周进，你帮我做件事，替我到村子走一趟，找人测算一下，看看，修条路，通上电，需要多少费用，我来想想办法，化化缘。还有，据说，村子里的学校，也是年久失修，看看，建一座小学，需要多少钱。” “我是从那个山旮旯里出来的，好歹吃那里的小米粥长到十几岁，也想着能够回报家乡啊，要不然，百年之后，魂无归所啊。” 第424章 一张照片 按照周进的想法，如果村子里，有个人，在京城做大官，地方政府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资源的。其他的不论，跑动跑动，要要政策，要要资金，那是一定的。自己老家隔壁村，有个人，在省交通厅任副厅长，乡里的领导动不动，就跑到省里活动，所以，乡里到村里的几条路，修得贼漂亮。 而干妈老家，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村里有人在京城做官啊。要点政策，要点资金，也就是干妈说一嘴的事。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动静呢？ 是村里人没行动，还是干妈当初不为所动呢？ “行！干妈，你把地址写给我，我这就去办！” “记住，悄悄地去，别提我的名字！” 干妈关照道。 说干就干，周进下午就坐上了去中原省的火车，先到市里，再到县里。 干妈所提供的地址，正是上次解救赵馨月的那个村。周进心里震憾，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找谁去了解呢？ 周进想起上次来解救时，遇到的乡派出所副所长赵劲松，于是就联系上了他。 赵副所长不认识周进，已记不清了周进的样子了。毕竟，当时天还没有亮。再加之周进只说，是运江公安局的孙友新介绍来的，这次是来，准备给村子里一点补偿。 当时，解救的大队人马撤退，孙友新留下解决后续事宜。他当时，也确实表态过，等事情平息了，会想办法给村子里一些补偿。 赵劲松以为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买女人回来做老婆 ，是犯法的，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都算是开恩了。 当时赵劲松站在村民的立场上，提出，赵老三家很穷，买个老婆，已经花光了多年的积蓄，最后，人财两空不说，二儿子还被踢断了几根肋骨，受伤不轻，医药费也是一笔负担。 所以，孙友新当时信口搪塞，以后找机会给点补偿。但，这个补偿，只能通过另外的方式给村里。至于村里怎么分配，自己就不管了。 没想到，人家还真的说话算话，很快就派人来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把人从被窝里救走，打伤赵家老二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们准备给多少钱啊？” 赵劲松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事实上，他也是那个村子出来的。 “直接给钱，不太合适，我们先到村子里去看看，有哪些需要帮助的项目。” 周进说道。 在赵劲松的带领下，时隔不到半个月，周进再一次踏进了那天夜里闯进的村子。 “赵所，进村的路，这么难走，政府怎么不想办法修一修？” 周进边走边问。 “没钱啊！乡里没钱，县里没钱，市里也没钱。据说乡里打报告，最后一直报到了省里，最后省里批了一笔钱，雁过拔毛，到县里时，已不足一半了。再到乡里，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就是这四分之一，最后还是被挪用到其他地方了。唉！” “修成三米宽的水泥路，大概要多少钱啊？” “上次测算过了，浇成10公分厚，总共十一公里长，大概要120万。” “这么多？” 周进疑惑道。在运江，浇筑十公分的水泥路面，每平方米，不到三十元。这里可以直接取石子，就地取材，实际上，成本只是水泥和人工，不应该要这么多钱。 “山路哎，肯定代价要高。” 赵劲松解释说。 到了村子里，先来到村委会，斑驳的院墙上，那个时代的标语，还依稀可见。 “叔，叔！” 赵劲松喊叫道。 “松子回来啦？” 一个圆圆的光秃秃的脑袋，从屋子里探了出来。周进看了一下，大约有五十多岁。 “这是村里的支部书记，赵红旗，我叔叔。” 赵劲松介绍说。 说明来意，得知周进，来自京城，是受人委托，来村里察看，确立帮扶项目的事情时，赵红旗自是高兴不已。 “你去大林叔那捉一只羊，让赵老三宰了，中午，我们要好好招待。” 赵红旗吩咐村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说道。 “大林叔恐怕不肯！上次乡里来人，你让去捉羊，他就没让。说是欠了他好几只羊的钱，到现在还没给呢。” 那汉子有些脸色为难地回道。 “你告诉他，这回是京城来的人，我侄子劲松带来的，不会有假。去吧！” 周进本想阻止，才到村子里，就吃人家的羊，委实是说不过去。但是，听村支书提到的两个人，他都有些熟悉。一个是赵大林，那是自己干妈的亲哥哥，那天晚上与他相遇过，但是，光线暗弱，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还有一个是赵老三，那天晚上被满元春一掌打晕，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递了过去。却立马被赵红旗挡了回来。 “你这是干啥呢？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嘛！” 又转脸对那汉子说： “你还不快去？” 那汉子把手拱在袖子里，颠颠地去了。 “赵书记，我在京城工作，老家是s省运江的，受老家一位朋友的委托，说是要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解决的。” 周进要把开始对赵劲松说的话，圆起来。 “哎唷！需要帮助解决的地方太多了。” 赵红旗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大抵正如干妈所说，交通不便，到现在还没通上电。此外，村里的小学，破损严重，也没有老师。因为生活条件实在太差，人家支教的老师都不愿意来。 看来，干妈还是在时刻关注着家乡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动地把家乡从自己的生活中摒蔽了？ “赵书记，听赵所长讲，你们这个村，其实还是很有历史的，不说古代，就说现在，也出了不少大人物。” 周进引诱地说道。 “哎呀，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你跟我到这屋里来看一下。” 周进被引进了另外一个房间，虽然光线昏暗，但，还是可以看出来，里面挂着不少发黄的旧照片。有好几个开国将帅都曾在这里驻扎过。 在一张合影照上，周进凝视了许久，怔住了。 第425章 还债来了? 因为他在这张合影照片上，竟然看到了梁百川。 尽管周进只见过七八十岁的梁老爷子，但，他的那双凌厉的眼神，还有眼角上方那块伤疤，周进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 照片上共有十二个人，梁百川站在后排，年纪大约三十岁。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真没想到，他年轻时，也曾在这个村子里驻扎过。 联想到，梁老爷子似乎对虞振新有点不太感冒。当时京城医院的谢惠城希望自己出马，去医治一个大人物，被老爷子制止了。还说了一些有些官老爷，有点小病小灾的，就往医院跑，如果要战争年代，保不齐会做叛徒啥的。 当时自己不知道老爷子指的是谁，后来，才晓得，他说的原来是虞振新。好在虞振新不信中医，反感中医，更别说，自己连中医都不是了。也省却了许多麻烦，免得被他当作是别有用心的江湖骗子。 “当年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许多部队首长，就驻扎在我们村。” 看到周进盯着照片出神，赵红旗在一旁解释道。 “所以，我们作为革命老区，为全国的解放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不该现在还这么受穷啊。唉，也怪我们自己。” 赵红旗点上一袋旱烟，吸了一口，喷出一阵呛人的烟雾，继续说道： “三十多年前，在那场动乱中，许多首长被批判，我们村里人，啥都不懂，跟风，决裂，划清界限，无中生有的揭发，给首长们带来了许多困扰，伤了他们的心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村里人，包括乡里，也不太好意思，去联络他们。” 周进也似乎有些明白了。干妈这么多年，不回家乡，大抵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那个特殊的动乱年代，确确实实地伤了心了。 “小周，我们村那个养羊的，赵大林，他有个妹妹，嫁了个大官，自己做的官也不小，就因为这种事，至死都不相来往。马上中午，他也要来这里吃饭，到时你和他聊聊，真的。” 赵红旗压低声音，说道。 周进把刚才被挡回来的五百元塞到他的手里，说道： “过去解放军驻扎在村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如今我们来，更不能破了这个例。你就当是我和劲松所长的伙食费，就行了。好传统，咱不能丢啊！” 赵红旗推辞半天，听周进如此说，只得收下。转身喊来隔壁的村会计，交给他，让他入账。 然后又走到周进身边，神叨叨地说： “小周，我猜，你是哪位首长的后辈，方便告诉我吗？” “不是，不是，赵支书，你别瞎猜！” 周进连忙否认。 赵红旗却有点不依不饶，把目光聚焦到了周进盯过的照片上。 “这上面，是不是有你的祖辈？我们村子虽然闭塞，但，上面来的人也不算少。很少有人来我们村吃饭，主动掏钱的。据说只有当年的解放军，才有这样的好传统。” “没有，没有！赵支书，你带我到村子里头去转一转吧，特别是那个小学。” 周进真有点佩服赵红旗的想象力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赵家村，虽然闭塞贫穷，却也真的算得上山清水秀。盛产小米和山核桃，夏天时，还有各种野果。 此外，山坡上放养的山羊，肉质也很好。这不，现在虽然已经进入了冬天，但，山坡上的草并未枯绝，仍然看到有羊在吃草。 正走着，就看到一棵树底下，斜躺着一个人，他头戴一顶破毡帽，身穿一件破夹袄，正悠然自得在晒着太阳呢。 不是赵大林，又是哪个？ “大林叔！” 赵红旗主动打着招呼。 “哟，红旗支书啊。” 赵大林站起身来，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进。 “京城来的，看看咱们村有什么可以帮扶的。今天捉你一只羊，给现钱。你马上过来一起帮忙。” 赵红旗解释说。 不过，周进分明感受到了赵大林射过来的两道寒芒。 “莫非是他把我认出来了？” 想想也有可能。自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流动。同样，赵大林，虽然年近古稀，但是内力雄浑，丝毫不亚于自己，他也一定感受到了自己。 “京城来的？” 赵大林声音有些冷峻。 “是！” “还债来了？” “还什么债？” 周进有点莫名其妙。赵红旗插口说道： “大林叔，别瞎说。今天吃你一只羊，人家可是给了现钱，放在会计那呢。” 周进却是知道，赵大林绝不是说吃羊的事。 “红旗啊，你先去忙吧，我和京城来的这小子聊几句。” 赵红旗看了看周进，周进对他说了句： “支书，你先去吧，我和他说会儿话，马上就来。” “那行，大林叔啊，你马上带着他一起来啊。” 看着赵红旗渐渐远去的背影，赵大林才对周进说： “那女娃子没事了吧？怎么？她是京城哪个首长家的孩子？” 周进暗暗佩服。那天光线那么暗，又隔了这么多天，他还能把自己认出来。确实是不简单。 “那个小子，来了没？” 他口中说的那小子，定是指满元春。 “他没来，有任务！” “你们到底是谁？” “你认识这个吗？” 周进从口袋里取出一件物事，呈现在手掌上。竟是那天，干妈赵灵韵送给他的那件玉佩。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你是她什么人？” 赵大林有些激动了。 第426章 父老乡亲 “她是我干妈，她一直惦记着家乡，这次让我来看看你，看看家乡这里还需要她帮忙做些什么。” 周进平静地说道。 “她真是这么说的？” 赵大林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到周进点了点头，眼眶子顿时湿润了。 “我赵大林不是人，是个大混蛋！妹妹，我对不起你啊！” 赵大林哽咽着，双腿跪了下去，一边用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头颅。 原来，六十年代中期，赵大林离开家乡快二十年后，回到了村子里，很快就在公社里任职，并在村里担任民兵营长。那场风暴开始后，京城有人来村里收集材料，要他表态站队。 尽管他家是贫农，而且兄妹两个都参加了革命，但还是有人挖出了他的父亲，曾经当过国民党的兵，参加过国共军事摩擦，枪口对准过人民的事。 所以，赵大林为了洗刷父亲给自己带来的耻辱，拼了命的表现，做出了许多违背本心的极端的事。他还写信拉着妹妹一起表态，要妹妹与其丈夫离婚，划清界限，揭批首长所谓的罪行，遭到拒绝后，又与妹妹划清界限，连母亲去世，都不让人通知。 妹妹赵灵韵伤心欲绝至今都不联系！ 后来，赵大林终于为自己的极端付出了代价。动乱结束后，他被捕入狱，老婆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村子，到现在都不知所踪。 刑满释放后，赵大林孤身一人，以养羊为生。兼为村里维护治安。 他也没脸去京城寻求妹妹的原谅和帮助。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料，突然发现，妹妹的干儿子找过来了。 “幸亏那天夜里，没有做出过于决绝的事情来。如果真的阻止了人家解救被拐卖的女孩子，这辈子，都恐怕心里难安了。” 他当时是看出了满元春的身手，绝对是部队里一等一的。出动这样的人来解救，说明这女孩子的身份不一般。 他的猜测大抵不差。后来，他从民警的手上卸下了一颗手枪子弹，目的就是向村里人交差。非是我不努力，而是人家手里有枪。 于赵老三而言，家里花钱娶的（买的）老婆，被人抢走，这事儿，最容易获得村里人的同情和愤怒。如果被发现呼救，村民聚集起来，警方的营救行动，大概率会失败。 这种越穷的地方，人心越齐。正如那个年代，一有人怂勇鼓动，就立马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喊打喊杀一样。 就连赵大林，在外闯荡了近二十年，在村里的这种氛围之下，也不免热血上头，充当打手和马前卒，做出了许多没头脑的出格之事一样。 好在这一次，他接受了教训，分清了是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刚才在村部看到一张照片，好像梁百川梁老爷子，也在村里驻扎过？” 周进适时转移了话题。关于他们兄妹俩之间的疙瘩，自会有办法解决。不管怎么说，血缘关系，是扭不断的啊。 “驻扎过。那时，他是团长，我就是他的兵！” “他也认识干妈？” “当然认识了！” 周进和赵大林回到村部的时候，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正在村部食堂忙活着，派出所副所长赵劲松，在一旁看着。周进认出来了，正是那晚，被满元春一掌击晕的赵老三。 赵老三一边熟练地分割着羊肉，一边与赵劲松聊着天。 “京城来的，别又是骗吃骗喝的吧？” “人家骗吃骗喝，到你这个穷旮旯的地方来？你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吃的?” 赵劲松没好声气地回击道。 “我儿媳妇，深夜被人抢走，儿子被人打伤，你们派出所，到现在也没个说法？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赵老三忽然又扯到了自己的事上。 “你还好意思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人财两空了吧？大林大爷也和你说过了吧？人家来头很大，带枪来的。他们还算仁义，只把你们打昏了，真的把你们父子几个都毙了，我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总不能看着让我家绝后啊，松子，你再帮我看看，外面还有哪家有合适的，替你兄弟张罗张罗。” 赵老三又在替两个儿子操心了。 周进很想上去和他聊聊，他上次是从什么人手上买到赵馨月的。想想，上次刑警支队长孙友新已经和赵劲松对接过了，想必他们已经有了线索，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中午吃饭，挤了整整三桌子的男男女女。除了驻村干部，支书、主任、妇女主任、大队会计，还有各个村民小组的小组长。他们也是难得开次荦了。 其实看看，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羊肉羊汤，外加一些鸡肉鸡蛋、蔬菜，主食就是煎饼。 周进看着桌上伸出的那一双双油腻腻、脏兮兮、粗壮壮的手指，一阵感?。 这就是咱的父老乡亲啊！ 赵红旗坐在他身旁，还一个劲儿地招呼： “周同志，你吃啊，到了我们村里，别客气。羊肉不错的呢，来，你吃一块！” 周进拗不过，吃了一块，确实不错。再一转眼，桌子中心的一大盘手抓羊肉，就已被瓜分殆尽。 唉！穷啊！大家肚里没油水啊！ “赵支书，村里到现在都没通上电，问题到底是出在什么地方啊？” 席间，周进问赵红旗。 “唉，我们也多次向乡里打了报告，主要原因，一是本身乡里就缺电，乡里，也不能保证24小时供电，还经常停电呢，更别提再往村里送了。再者，往我们村送电，需要另建一条线路，线杆，线缆，这都是钱啊，乡里县里，也没这么多钱。另外，还要另建一个增容变电所，乡里计算了下子，送电到我们村子需要好几十万呢。” 周进心里一阵感叹。这就是中东部贫富的差别。在运江，早就实现村村通电了。电一通，家用电器，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电饭煲啥的，都已经开始走进了农村家庭。而在这里，由于没有电，一切都还处于原始的状态。 看不到电视，又舍不得买收音机，报纸更不要提了，没文化，村部的报纸也就村干部几个人看。村民们包括有些村民小组长，对外面的世界，基本上一无所知。 他们的生活与几十年前甚至是百年以前，基本上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所以，要改变这所山村落后的面貌，先得把电替他们通起来。 周进心里匡算了一下，修路，通电，建小学，两百万元，差不多是够了。 凭干妈的号召力，应该不难解决。 只是不能直接给钱，更不能让中间人经手，倘若给钱到县里或者乡里，绝对会被截流，挪作他用。这事儿，也大概率会黄。 他看了看在一旁默不吭声，专心啃着煎饼的赵大林，心里有了计较。 下午，他让赵大林把所养的四十多只羊，委托给了村支书赵红旗照料。回到乡里后，赵劲松特地开警车，把他俩送到了县里。 晚上，周进带着他，在县上的澡堂洗了个澡，又带他买了几件衣服，理了个发，快七十岁的老头子，面貌顿时焕然一新。 第二天一早，两人登上了开往京城的列车。 第427章 曹春荣落马 当周进在京城为赵大林与干妈赵灵韵兄妹俩重逢，冰释前嫌而忙活的时候，运江政坛，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地震。 刚提拔成市委常委的副市长曹春荣，被上级纪委带走“双规”了。 这事儿事先毫无征兆。就连市委书记程戈和，也是在常委会开始前十多分钟，才知晓的。 当时，秘书林世文，正在为会议记录做准备，忽然看到市纪委书记洪卫国带着三个人过来了。 “洪书记好！” “程书记在办公室吗？“ “在呢。“ “好的，不用倒茶了，你去忙吧！“ 洪卫国朝他挥了挥手。 林世文心头一震，知道这事儿不小。因为他看到洪卫国身后的几个人，个个脸上毫无表情。 洪卫国带着三人，进入了程戈和办公室，随即就把门关上了。但是，里面简单寒暄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只听洪卫国介绍道： “这位是国家纪委第五监察室的副主任严珂同志。” 下午两点半，预定好的市委常委会应该开始，与会的其他常委，却没有看到市委书记程戈和与纪委书记洪卫国。 大家也没有多想。忽然看到，负责记录的市委书记秘书林世文走了进来。他走到曹春荣旁边，轻声说了声： “曹市长，程书记找你！” 当时曹春荣还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就放下茶杯，面露笑容，跟着林世文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林世文拿着程戈和的茶杯和笔记本，走了进来，同时坐到了一旁的会议记录席上。 而跟着他出去的曹春荣，就再也没有出现。 两分钟后，洪卫国和程戈和书记先后走进了会议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程戈和环顾了一下各位常委，然后说道： “人都全了，我们开会。刚才有点事，稍微耽搁了。现在我先向大家通报一个消息：曹春荣刚刚被省纪委双规！” 此话一出，与会的各位常委顿时面面相觑。这消息太劲爆太震憾了，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尤其是坐在程书记左手边的赵长春，更是惊讶无比，同时又暗自庆幸。 原本，曹春荣是他要极力争取的对象。自己与他，事实上都是前任书记居长龙的人马。谁知，居长龙调任后，曹春荣迅速改换门庭，投入到了程戈和一边。如此一来，自己在政府这边，就有点势孤力单了。 正想着如何破局呢，曹春荣就被双规了。 这对自己或许还是有利的。因为再上一个常委副市长，至少他是中立的。 曹春荣怎么会突然落马的呢？他本是省管干部，怎么还惊动了国家纪委的呢？他是在哪个方面出的问题呢？ 他此前与居长龙走得很近，难道是上面要调整居长龙？ 因为以往调查某个高位领导，多是从他的外围着手。 也不应该啊！上头如果调查居长龙，该把他调任闲职，绝不会把他放到省城书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啊。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大家很久。程戈和发表了一通，坚决拥护国家和省纪委的决定的讲话后，纪委书记洪卫国说： “我再向常委会通报一件事：根据省纪委转交的举报问题线索，市水利局局长包卫东，已被我们市纪检部门双规。” 毫无疑问，曹市长是在水利工程方面出的事。也难怪，每年数千万的水利工程资金，如果没有定力，缺乏警醒意识，极容易出问题啊。 联想到，国家纪委出面，大家立即就意识到，始作俑者，必是水利局的副局长毛有宏。 两三年前，水利局的当家人换届，汤局长年龄到了，正式退休。原本常务副局长毛有宏有望接任，全局上下，也比较看好。却不料，最后一刻，被排名靠后的副局长包卫东截了胡。 包卫东是通过儿子包闻军的同学游远，搭上了游优这根线，居长龙最后力排众议，一锤定音。 毛有宏自是心有不甘。 他是转业军人，退役前曾是某舟桥部队的副团长，多次参加抗洪抢险，立功受奖无数。所以，转业后，就安排到了水利局。先从科长做起，踏实肯干，最后做到了排名第一的副局长。 包卫东上任后，感到毛有宏是自己的一个威胁，处处针对处处打压。先是调整分工，基本上把他原有的分工，瓜分殆尽，把他彻底的边缘化了。 毛有宏忍气吞声。原本指望分管副市长曹春荣能说句公道话。殊不知，曹春荣当时攀上了居长龙，想入常，玩命地巴结，怎么可能为他出头呢？当然是视而不见，反而斥责他不顾全大局，缺少大局观。搞得他十分郁闷。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至此，毛有宏就特别注重关注包卫东的一举一动，注意收集他的黑材料。 毛有宏当年的团政委，退役转业后，到了国家纪委。老战友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他自然是要出一把力的。 接到毛有宏的举报材料，打开一看，真是触目惊心。包卫东上任的这两三年间，虚报工程，骗取国家水利建设资金，数百万元。曹春荣也是其中的参与者。 具体细节就不讲了，讲下去，能说一整天。大家知道这回事，就行了。 运江多了一个副市长，和一个水利局长的位置，一度平静的运江政坛，又开始风起云涌了。 谁上副市长，这个决定权不在市里。市里够格的，也就那么多人。但是，水利局长的位置，却是实打实的，市里管，许多人为此展开了角逐。 市委书记书林世文的爱人田琳，当晚就接到了多起约牌的电话。奈何，前两天，林世文已警告过她了，并扔给她一张她打牌的照片，吓得她一身冷汗。 她还是知道轻重的。现在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来自于丈夫的位置，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颠覆性的。 晚上，赵长春到医院看望女儿的时候，发现高级病房的会客室里已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在等着了。 “赵市长好！” “你是？” “我是水利局的邹光标啊。” 邹光标是水利局的副局长，排名还比较靠前，包卫东落马了，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争一争了。即使是争不上，先在领导那里挂个号，混个脸熟，也是可以的。 他其实是有些心急了。包卫东落马，水利系统里究竟有多少人，牵涉其中，还没有个定论。市里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在原单位提拔呢匆匆决策呢？ 但是，对于竞争者而言，先把香烧起来。等到包卫东案尘埃落定，再去行动，大盐都要馊了。 就连远在京城的周进，都接到了电话，号码很陌生。 第428章 父母官来拜访 “你好，你是周进周总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江坝的戴红川啊。” “哦，是戴书记啊，我的父母官，你好，你好。” “是这样的，周总，你是我们江坝的骄傲，最近，我们江坝，正在积极申请撤县建市工作。县委县政府也在进一步加强和改善投资环境建设，欢迎江坝的游子回乡投资、创业、兴业，不知周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想去拜访你一下。” 戴红川客气地说。 “哎呀，愧不敢当啊，戴书记。你也别周总周总的了，叫我小周，或者周进。哪敢让你拜访啊，我现在京城，等我回去了，主动联系你，到江坝去向你汇报工作，可好？” “哈哈，周总啊，我可不是在跟你客气啊。县常委会研究决定，我们班子的每一个成员，都要联系拜访至少十个在外的江坝乡贤。这是任务啊，也是我们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啊！不知你什么时候，回运江啊？” “我打算明天就回。” “那行，后天下午，我去你那儿拜访！” 周进放下电话，心里感叹，家乡的招商引资，工作之细，力度之大。 昨天周进把赵大林带到干妈赵灵韵面前时，那一番场景，真的如影视剧上所演的，抱头痛哭啊。 兄妹俩冰释前嫌，底下就商议为家乡做点事上面。 初步决定，修建一条通往赵家庄的山道，三米宽，厚度为十公分。这一部分，赵大林提出，由村里人出工，干妈负责筹集资金。村里人出工有个好处，一是参与建设的人，能有一笔收入，二是可以监督工程质量，其他人不敢马虎。因为这条路，就是村里人自己的致富路，生命路。三是可以节省开支。 同样，为村里修建一座最多可容纳三百名学生的学校，包括将来支教老师的宿舍和食堂。目前，村小学就读的孩子，不到200个。同时，为每个就读的孩子免费提供一顿午餐，费用为两块钱，保证有肉有蛋有蔬菜。伙食费大概是一年十万元，使用上，由赵大林自己负责监督管理。 这两项，周进可以派遣工程技术人员，免费技术指导。 至于供电，由干妈与国家供电公司沟通协调。凭她的能量，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对于周进这次办的事，干妈很满意。 “周进，还是你懂我的心事，事情办得不错，我很欣慰！你这个干儿子，我没有认错！” 干妈由衷地说。 周进知道，干妈到了晚年，实质上很孤独，缺少心灵的皈依。帮她找回亲情，是最为首要的。老伴经常不着家，自己身边，又没有个血缘亲情，确实缺少点什么。 现在好了，亲哥哥找到了。尽管往年闹过不愉快，但是，到了晚年，心结解开了，兄妹经常走动走动，心里就有了依仗。就算是将来，所有人将自己抛弃，相信，自己的哥哥，不会。 这就是血缘亲情的力量。 周进回到运江的第二天，江坝的县委副书记戴红川，果然就来拜访了。只不过，像他这样的公务拜访，应该至少两三个人才对。事实上，就来了他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个司机。 周进本来准备了一个大会议室，见只有戴红川一个人，只好把他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会客区。 “周总的办公室就是气派啊！不愧是我们江坝走出来的成功人士啊！” 戴红川赞叹道。 “戴书记说笑了。你这么讲，让我无地自容啊。” 工作人员泡上茶，两人寒暄了半天，也谈不到正题。 “戴书记，你是江坝人吧？是江坝城里的，还是哪个乡的？” “我啊，其实是运江市区的，但是我爱人老家是江坝的，她现在市人民医院工作，经常抱怨我不归家，两地分居，照顾不到家庭。” “戴书记，为了我们家乡江坝的发展，呕心沥血，让人敬佩啊。” 两人说些不着边调的话，除了互相恭维，还是互相恭维。 周进心里其实很厌烦，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硬挺着陪着他喝茶。 “周总，听说你旗下有建筑工程公司，水利工程做过吗？” “没有！我们公司也是刚刚组建，业务还没有涉及到这一块。” “哎，你刚从京城回来，我们运江这两天刚发生了一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啊？” “市水利局的局长，包卫东，认识吗？进去了，双规！” “啊？还真没听说。” 周进已隐隐地知道，他的来意了。因为刚才聊天的过程中，他一直强调自己其实是搞水利出身，毕业于运江水校。 莫非是他看中了水利局长这个位置？但是，他找自己有个屁用？ “周总啊，听说你与林秘书是校友，而且还是好朋友，是吗？” 戴红川终于开始涉及正题。 “我靠！” 周进终于确定了戴红川的意图。莫非他是想通过自己联系上林世文，再通过林世文，和程戈和书记挂上钩？ 当官的，为了自己一官半职的进步，真的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了。 想起那天晚上，他追踪林世文的爱人田琳，莫非是田琳收了钱，没办事？还是林世文拒绝了田琳？ 那他为什么不找田琳，却来找自己？ 周进的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看到他与田琳的勾兑，自己也不会这么瞎想瞎猜。 “我和林秘书，关系还行吧！” 周进模棱两可道。 “周总，今天晚上我请客，能否请你出面，约一下林秘书？” 戴红川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周进猜测，可能是他通过田琳约林世文，没有成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这块，把方向转到自己这来了。 “啊呀！万万不可，戴书记，你到我公司来视察，当然是我请你。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这要是传出去，你还让我做人不？至于能不能请到林秘书，我也不能保证。因为你也知道，林秘书，公务缠身，服务程书记，身不由己啊。” “你先打电话约一约，试试看嘛！” 周进被盯的没有办法，只得把电话掏出来，拨了过去。一打，竟然很快就接通了。 “师兄！” “世文啊，晚上有时间聚一下吗？” “哎呀，难说，程书记晚上，还有个接待，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那行，你忙吧，过两天再说。” 戴红川看着周进与林世文通电话，眼神里掩抑不住失望。 第429章 敏感度 晚宴周进安排得很丰盛，还特地请了几位江坝籍的，在运江经商，并小有成就的老乡前来作陪，尽管大家也都对这位家乡的父母官极尽吹捧巴结之能事，但是，看得出来，戴红川的兴致并不高。 好在晚宴接近尾声时，林世文来了。他以为周进找他有事，特别是工业园方面的事，所以，那边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与程书记告了个假，就着急赶过来了。 “林处长！” 戴红川上前握住他的手，激动得脸都有点红了。刚刚虽然大家频繁相敬，但，他心里藏着事，酒喝得并不多。 论级别，两人都是副处级。论年龄，戴红川要比林世文大上好几岁。但是，戴红川见到林世文，就像下级见到上级那般谦恭卑微。 没办法，谁让人家的位置关键，可以上达天听呢？ 自己这个副处，在运江一抓一大把，而且边缘化。再这么蹉跎下去，也就是混个正处退休了。 但是，自己还年轻，还有抱负没有施展，不甘心。 不甘心，那就要想办法。他原先在市里的靠山是许益民，但是，许益民已调任隔壁的盐通市做一把手去了。 他尝试着联系过老领导。但是，老领导刚到盐通市，自己还是一团乱麻呢。于是，给他出主意，让他去找周进。 “红川啊，你的敏感度不够啊。周进本就是你们江坝人，程书记对他很赏识，林秘书与他更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此人，能量大得很。” 他建议戴红川，要靠紧程书记，多向程书记汇报工作。 这说的是句废话。程书记是市里的一号首长，运江的哪个干部不想靠上去？他也想靠近呢,但是，靠不上啊。向程书记汇报一两次工作，程书记就把你当自己了人？ 要想靠上程书记，先得靠上他的秘书林世文。 奈何想了多少办法，甚至是盯上了他的老婆田琳，并下了血本。但是，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杳无音。 如今市里水利局长的位置，出现了空缺。自己在副处的位置上，已干了差不多十年了，又是学水利出身，他觉得这对自己是个机会，应该努力争一把。 苦于没有人引路。 现在老领导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让他联系周进。 周进一个商人，哪有这么大的能量？他心里嘀咕。最后，死马就当活马医了。 没想到，周进一个电话，自己想见而见不到和林秘书，就真的前来了。 看来，老领导的话真没有错。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老领导这次能够进步，也是多亏了周进的穿针引线，不知会作何感想？ 周进看着戴红川的那副谄媚样，心里颇多感慨。 如果四年前，自己不出那摊子事儿，进入到这官场体制，自己是不是也会沦落成这副德性？ 对待下级，满脸严肃，对待上级，满脸谄媚堆笑，来不及的巴结？ 相信自己也到不了那个位置。至多也就是在电视台新闻部担任个副主任罢了，就连陈东扬现在的位置，都达不到。毕竟，他家在宣传部有后台呢。 想想自己在广告部，分管台长陆建章哪次看到自己，不是一脸的严霜？在台里，遇到他，自己主动打招呼，他也是爱搭不理的，至多鼻腔里哼一声。后来，看到自己与一号夫人梅春兰有联络，这才换了一副面孔。 官场里的人，要想进步，都得是表情管理大师。遇见领导，心里是再痛苦再烦闷，脸上也得是笑得如花一般的灿烂。 远的不说，说是代市长赵长春，女儿失踪了的那些日子，接待省里来的考察组，也不是一脸的笑意吗？ 由不得自己感慨。眼看戴红川已与林世文已经聊上了。 再想想那天晚上，戴红川与田琳的那个手提箱交接，他分析，田琳暗地里收戴红川礼的事，林世文多半不知情。 现在他们通过自己终于接上了线，这也算替田琳拔除了一根雷管线。 收钱不办事，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遭人记恨。现在他们见上了，至于底下会不会有什么下文，就不在自己书中交代了。 回到家时，已是十一点多钟了。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短信，竟是南锡文华林酒店的经理莫智友发来的。 “周总，你好，我是莫智友，休息了吗？” 莫智友遭遇麻烦，自己只是看在他是莫惠琪哥哥的份上，帮了他一把。却不料，这家伙从此就粘上自己。动不动就发短信，先是表达感激之情，后又是问安啥的，反正也没什么正事。 周进起初也不以为意。毕竟，自己帮了他，他表示一下情感态度，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天天发，早晚发，近乎于骚扰，自己就有些意烦了。 “你有什么事吗？” 周进回了一句，事实上，心里已是不悦了。 谁知，这短信不回还好，一回，那边就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周总好，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搅你。” 莫智友歉意地说。 “没事，你有事说事。是不是谢坤在你那儿不服管，闯祸了？” 周进强压着心头的一丝火气。他以为，莫智友这么晚找自己，无非是刀疤子谢坤，在酒店不服管闯祸了啥的，让莫智友为难了。毕竟，刀疤子是什么德性，自己是清楚的。 “没有，没有，谢坤表现挺好的，工作也比较尽职，主动承担值晚班的工作。” 其实对于刀疤子，自己本不该这么心软的。当时用他维护剧组的拍摄秩序，是担心自己离开了，又来闹事，影响拍摄。这样，你就是真的把他拆成了无脊椎软体动物，最后还是改变不了影响拍摄进度的结果。 后来，电视剧拍摄杀青了，刀疤子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周进知道他其实不想回到工地上去，又苦又累还挣不到钱，于是就把他扔给莫智友，干个保安，还是人尽其才的。 周进没有想到，自己也会错了刀疤子的意思。刀疤子做了群众演员，演了个反派，被杜导夸了几句，夸出他的雄心了。 现在刀疤子心里有了梦想和追求，性情大变，与人说话也客气了许多。他夜晚在酒店做着保安，白天就到华视在南锡的演视城做群演。哪怕演个死尸，只得20块钱酬劳，也乐此不疲，毕竟，剧组还供应一份盒饭呢。 他参演过杜光凯导演的《望海潮》，得到过杜导的夸赞，这成了他游走在演视城各个剧组之间的敲门砖。 一个浑身充满戾气的两劳人员，生活举步维艰，全世界仿佛都对他关上了大门，而上帝，却偷偷地为他打开了一扇窗。 第430章 茅塞顿开 得知不是谢坤惹了祸，周进心里不禁一松。 “周总，其实，我有个想法，但是思来想去，不大好意跟你说。” 莫智友又在打圈圈。 “既然不好意思，那就不要说，你这么绕来绕去的，有意思吗？” 周进真的有些不耐烦了。特么的，你这么晚的打电话来，还跟我绕圈子，要不是看在你是莫惠琪哥哥的份上，早就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了。 在那个岛礁上，自己与莫惠琪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咱可不能做那种拔屌无情之人。他还不知道，莫惠琪已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并艰难地抚养着。 “周总，是这样的。据说在念河苑小区那，你有一栋6000多平米的大楼，到现在还没租出去。” “怎么？你有兴趣？” 周进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其实，也不是没全部租出去，一楼，已租给某银行了。二层以上，还有大概五千多个平方，原本有个老板准备租下做宾馆酒店，但是，思来想去，觉得离中心城区太远，所以，最后放弃了。 “我是有兴趣，可是没有实力啊。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要和周总说一说。” 莫智友在电话那头感慨地说。 5000多个平方，每年单是租金，就是数十上百万。更别提装修了，那对他来说，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说，我听着呢。” “周总，这个问题，我想过多少天了，我欠你30万，凭我现在的工资收入，虽说也不算少，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还得清，所以，我得想办法努力挣钱。这两天，我经过调研，发现了一个商机，想让周总带着我一起做。” 此话一出，周进对他的观感，直接大为好转。一个想着努力挣钱，还别人账的人，应该不算是坏人。 “周总知道，我是从事旅游酒店这一行的。对于这一块，也有点心得体会。运江和南锡，都是国家旅游名城，每年到运江和南锡的游客，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几乎是全年无淡季。现在我管着南锡文华大酒店，了解到，许多住客都来自运江，也有许多外地住客，把运江作为旅游目的地，由此，我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周时感觉，莫智友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我们在运江，也做一家自己的酒店。你那个地方，我上次去看过了，虽然有些偏，但是，我们大客车来去，偏一点也无妨。5000多个平方，大概200间客房，3、400个床位。装修成三星标准的，大概需要一千万。” “装修成功后，周总，你们自己运营也好，承包给我也好，到时再商量，反正，我们就做旅游生意。” 周进算是明白了。莫智友有做旅游生意的心思和能力，但是，却是缺少资金。他这是想借鸡生蛋。或者干脆是想空手套白狼。自己花千万元装修好，交给他经营，每年收取点租金和承包金，什么时候，能够收得回成本啊？ 奶奶的，想得倒美。 “我们自己运营怎么说？” 周进来了兴趣。有事摆了明面上，这倒是他推崇的。 “我以文化酒店为依托，在南锡注册一家旅游公司，你在运江注册一家旅游公司，我们互倒，形成战略协作关系。我往运江发送游客，你往南锡发送游客。这样，两家宾馆的客源就基本得到了保证。是不是这个理？当然了，可能我一家满足不了，我可以联络多家嘛，3、400百个人，也不是多大的难事。我给你发送游客住宿，你给我一定额度的提成，同样，你那边住到我这儿的，也是一样。这样两边的利益都能保证。” 莫智友这么一讲，周进顿时茅塞顿开。 莫智友这是一个天才的设计。 他自己不花一分钱，周进却要投资上千万，最后却沦为他莫智友赚钱的工具。 运江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每年旅游旺季，一房难求。一年365天，至少有270天是旺季。投资宾馆酒店，倒是一项不错的生意。 按照莫智友的算计，酒店3、400百个床位，即便是每个住客返点十块钱，那也是个巨大的数字，一天就是三四千，一年返利就差不多一百万。再不济，就算是再打个折扣，一半，也是五十万。 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无本买卖啊？ 莫智友好算计！难怪他吱吱唔唔的呢。 但是，周进不反感，不眼红。因为，自己的利益没有受损啊。莫智友真能把酒店拉满客，也要点功夫呢。 自己同样也是赚翻了呢！ 至始至终，周进都没想一下，既然莫智友，能够为运江拉来这么多的游客，他可以找运江任何一家宾馆，任何一家旅游公司合作，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想要的利益。为什么，偏偏要鼓动他投上千万元巨资，另外装修运营一座酒店呢？ 他只觉得，这生意，划算！双赢！能干！ “这样，莫经理，你形成个企划方案，有时间回来，我们再当面协商协商。” “好的，周总，谢谢，谢谢！” 莫智友挥舞了一下拳头，兴奋地说。觉得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夜已深了，运江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里，赵馨月已经酣睡。而在隔壁的房间里，空调开得老高，两具身躯搂抱在一起。 一个是赵馨月的特别护理杨文娜，另一个正是代市长赵长春。 杨文娜上身赤裸着，袒胸露乳，赵长春则是穿着棉毛内衣。他把脸埋在女人的胸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女人两乳间散发的特有香气，让他很着迷。 赵长春犹不满足，又张嘴把其中一个葡萄，含在嘴里，疯狂地吸吮着。 此刻，他感到很幸福！ “妈妈！” 他含混不清地喊道，好像终于融入到了妈妈的怀抱里了。 杨文娜开始还有点僵硬，听到赵长春喊妈妈，不由得习惯性地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乖，妈妈在！妈妈在！好好睡，哦，好好睡，哦----” 怀中的赵长春早已泪流满眶。 第431章 癖好 赵长春虽然人前是权倾一时威风八面的市长，但是，此刻在杨文娜面前，就是一个急需安慰的孩子。 他盼望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三四岁时，母亲就已去世，现在已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后来，又一个女人进入了家庭，对她还算不错，也没让他饿着冻着。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吃饱饭，有衣服穿，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对他缺少了那种发自母爱的心灵抚慰。 尤其是后妈生了弟弟后，每当看她把弟弟拥在怀里时，他都有一种渴望。希望后妈拥入的那个孩子，就是自己。 后妈没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心地也很善良。她哪会意识到，赵长春幼小心灵的渴望？后来，后妈又陆续生了两个，赵长春也一天天渐渐长大，更没有机会亲近母亲般的怀抱了。 结婚后，妻子也比较强势。他是农村孩子，而妻子是城里人，总感觉高他一头。后来，他走了仕途，官越做越大，状况才渐渐转变。 所以，这种特别的欲求，得不到满足，一直是他心头的隐疾。女人的怀抱，也成了他的一种特殊嗜好。 做官做到今天，他有过好多女人。年轻，漂亮，性感的，什么都有，但是，没有哪个女人，能有杨文娜那般自然，那般能够触及至他灵魂的深处。 那晚，他无意中看到了杨文娜如此般安慰受伤的女儿。 当时，他就着迷了。 寻寻觅觅，追求半生。 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 所以，后来医院为了某种目的，更换了护理，引得他极为不满。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那两天，他其实很焦躁。 而女儿的病情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他是市长，前面还有一个“代”字，虽说问题不大，但也要小心谨慎。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火。 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 今天他又到医院陪床。其实他可以不来，但他一方面出于对女儿的愧疚和弥补，另一方面，杨文娜那母亲般的胸怀，也在吸引着他。 夜深人静，其他人等都已退去。病房里，只有女儿，杨文娜和自己三人，外面的房门关紧，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女儿深度睡眠。他站在房门口，朝杨文娜招了招手。 “赵市长，怎么了？” 杨文娜走过来，关心地问。 “我头有点疼，你替我看一看。” 赵长春轻声说道。 “要不要紧？要不，我去喊医生。” 市长感到身体不舒服，这还得了。她哪想到市长心里的弯弯绕？ 待到赵长春在床边坐下，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像不发烧啊！我拿个体温计，一给你测一下！” 杨文娜显示出了她作为护士长的专业。 “不用，就是脑仁疼！”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用脑过度。这样吧，赵市长，你躺下，我替你做个头部按摩。” 服侍他躺下，杨文娜搬来一把椅子在床头坐下，开始替他按摩头部。先按太阳穴，再按印堂。 按着按着，赵长春突然伸出双手，抱住女人的腰，身子一转，已把女人压在了身下，并把鼻子凑到了她的胸前，狠狠地吸了一口。 杨文娜顿时就慌了，却也不敢反抗，只是身体有些僵硬。因为，这对她太突然了，头脑来不及反应啊。 赵长春迅速地替女人剥掉了白大褂，露出里面深灰色的羊毛衫，再次剥去，露出了粉色的文胸。熟练地解开后，一对大白免，欢快地跳出。 杨文娜以为赵长春要和自己那个，根本没想到，他只把鼻子凑到了两乳间，使命地嗅吸，就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事实上，她的情欲已被赵长春撩拨起来，很期待他的进一步动作。郑纯泉被处决后，她后嫁的这位耳鼻喉科医生，已快天命之年，精力与欲望已经大大衰退。而她，刚好四十，正是如虎的年纪。 可惜，现在，赵市长只止步于上半身。自己试着做过引导，他也不为所动。 她有些明白了。这位赵市长，心理上有特殊的癖好。 自从女儿叛逆，成绩一落千丈后，她就买了许多心理学书籍。特别是后来，丈夫郑纯泉被枪毙，女儿离家出走后，她依靠所学的这些心理学知识，迅速走出了抑郁的心理阴影。 所以，她对赵市长的这种行为，给予了理解。 这是小时候，欲求得不到满足，长大后，变态的报复索取。赵市长应该是在幼年时，缺少母爱，特别期待母亲温暖的怀抱。 果然，此刻，赵长春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口里竟含混地喊出了“妈妈”。 杨文娜果断地赵长春的头拥进怀里，同时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乖，妈妈在！妈妈在！好好睡，哦，好好睡，哦----” 这一幕，你是不是很熟悉？小时候，你是不是也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尤其是晚上，你或吵闹或生病，不肯睡觉时，你那累了一天的妈妈，是不是也这样温柔地安抚过你？ 赵长春果然就这么在她的怀里睡着了，神态很安祥。 杨文娜竟然还能从他的脸颊上清晰地看到两道泪痕。 晚上十一点多钟，林世文回家，老远就能看到，自家房间的窗帘的缝隙里透出的温暖的柔光。 妻子田琳有一点做得很好。 只要林世文在运江，回来得不管多晚，田琳总是不肯先行歇息，固执地在等着他归来。 每当进入到小区，远远地看到自家透出来的光线时，林世文的心里，总是暖暖的。 但是，今天，他有点暖不起来，甚至还感到有如寒芒在背。 回家是该和她好好谈谈了。 第432章 谈谈 推开家门。 “老公，你回来啦！” 田琳，身穿着羊绒内衣，欢快地迎上来。先替他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然后把他脱下的外套，用一把刷子涮了涮，再挂到衣架上。同时，弯腰从鞋柜取出一双棉拖鞋，放到他的脚旁，再把他脱下的皮鞋，用抹布擦一下，放回到鞋柜里。 这一套，行云流水。书上说的贤内助、贤妻良母，大抵也不过如此吧。这也曾让林世文一度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结婚两年多来，林世文觉得田琳身上，优缺点都十分明显。 优点是，勤快，善解人意情商高，对自己的工作比较支持。 自己因为服务于程戈和书记，家里的大事小情一概顾不上，全靠田琳，里里外外主持照顾。不仅是两人的小家，还包括双方的父母家里。甚至还有亲戚家的一些人情往来，她都能照应得逸逸当当。 上次，自己父亲突然生病，自己那时正陪着程书记在京城出差，也是多亏了田琳在打电话问安时，及时发现，及时送医。等到自己出差回来时，父亲已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所以，谈到田琳，爸爸妈妈常常笑得合不拢嘴，称赞儿子找的老婆是世上少有的。漂亮能干不说，还特别孝顺。 老林甚至还敲打林世文：以后，不管你做多大的官，都不能对不起小琳。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儿子。这辈子，我们就只认小琳这个儿媳妇。 当然，老两口对小夫妻俩也小有不满，主要是对林世文的，那就是结婚两年多了，儿媳妇田琳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他们还盼望着，早点抱孙子呢。 于林世文而言，田琳的缺点就是，虚荣，不安分，还特别贪财！ 这对立志从政的他来说，可是致命的。 “我们家家主，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哦！” 田琳看林世文脸色有些不善，软声软语地说道。 以往林世文归家，有时尽管满脸疲惫，却从来没有给过她脸色。而这一次回来，田琳明显感觉到了，丈夫与以往不一样。 难不成，受程书记批评了？ 处于林世文这个位置，除了程书记会批评他，其余，还有谁，敢和市委大秘叫板？市委秘书长不会，代市长赵长春也不会。 “怎么？受委屈了？工作压力大？” 林世文看到田琳如小媳妇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心中竟又有些不忍。 “田琳啊，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林世文终于开口了。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再不说，那就真的要出事了。” 林世文喝了一口田琳泡好端来的茶，继续说道： “上次，我让你不要参与打牌打麻将。平时不来钱，或者一两百块钱，玩玩可以，但是，你倒好，好几万好几万的输赢，这可就是赌博了。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好的手气，那么好的牌技？被别人拍了照吧？这要是传出去，真的就毁乎了。” 林世文开始数落道。 “老公，我错了，不过，自你上次说过后，我真的没有再打过。前两天，有好几个人打电话给我，约我打牌，都被我拒绝了。真的，不骗你！” 田琳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不正面与你硬刚，偶尔遇到林世文来了脾气，会立马服软。至于，对于丈夫提出来的问题，会不会真心去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江坝的戴红川书记呢？他是不是找过你？你有没有收过人家东西？” 面对妻子的绕指柔，林世文也不兜圈子了，直捣其详。 “哦，你说的是他啊？怎么，他找到你了？你们见上面了？” “我们晚上刚刚见过面。” 林世文没好气地说。 “太好了，老公，你忘了，那天晚上你回来，我和你说过呀，说是江坝的一位领导，想见见你。你当时正在赶一份材料，没理我，我以为你答应了的。” 田琳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林世文却想不起来有这回事。晚上在家加班赶材料，吃透中央和省市文件的精神，这是他作为市委大秘的必修课。有时候，老婆和他说话，他确实是心不在焉地应着。只是自己的注意力，全在材料上呢。 “你说的就是他，戴红川书记？” “可不就是他嘛！” “你收了人家东西没有？” “他那天晚上，送了一条人参，给咱爸爸泡酒了。你没看到吗？” 林世文想起来了，父亲出院后，中医太夫建议，每天吃点人参，或者喝几钱人参酒，补补气。田琳就真的买了个大瓶子，泡上了人参酒。 只是林世文不知道，这人参酒，泡得有点小贵，酒是茅台，人参竟是戴红川从东北战友那找来的，野山参，全须全尾的，人形，据说有上百年呢，价值好几万。 收来的东西，进了爸爸的肚子，而且还是有助于身体康复的，林世文顿时就不开口了。 如果收了钱，或者是其他物品，倒是可以退给他。但是，收了人家的人参，又被自己的父亲用了吃了，这怎么算呢？ 唉！罢了罢了！ “老公，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我闯祸，连累到你，影响到程书记。你老婆我，也在体制内，难道这一点都不明白吗？你老婆就这么没觉悟？” 田琳斜眼看了一下林世文，看着他一脸惊诧的样子，大抵是因为，自己从没有如此对他这么说话的缘故吧。 “老公，其实，我也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只是因为你太忙，每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很累。有时还要看文件，赶材料，所以，我不忍心说。有时即便和你说了，你也心不在焉的，不往心里去。说真的，有些话，我闷在心里已经好久了，说出来，又怕你分心，影响你的情绪。” 林世文倏然惊觉。自从结婚后，自己好像把身心全都投入到了程市长现在是程书记和工作身上了，而忽略了家庭，忽略了对妻子的关心，忽略了与妻子的儿女情长。 自己早出晚归，哪怕就是节假日，也多是陪着程戈和休闲，或者替他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私事。 现在这个家，对自己而言，也就是个旅馆，而妻子田琳，与一个免费的保姆有什么差异？ 难得的是，田琳不但悉心照顾自己，还照顾自己的父母，任劳任怨，每天还对自己低眉顺眼的。人家也是大学毕业生，曾是电视台的当家花旦，现在外经委也是风生水起的，一等一的大美女，也是她父母的心头肉，嫁给自己，图的是个什么呀？ 念及此处，心里一阵歉然。一把拉过田琳，把她拥入怀中。 第433章 田琳的见识 “对不起，老婆，刚才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这两年，苦了你了！” 林世文吻了吻女人的额头，低声说道。 田琳显然没有想得到，丈夫会突然软声软语的和她说话，鼻子竟然一酸，眼泪水，就下来了。 “我知道你压力大，生怕出错，造成负面影响。但是，老公，我认为，你这样做也是不对的。就如体育比赛，压力一大，动作就容易变形，影响到比赛的最终结果。” 田琳收住眼泪，过一会，低声地说。 “古人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现在有点用力过猛 ，好像别人接近你，就都是怀着功利心的，这很不好，老公。人与人相处，本就怀着功利心的嘛。大小不同表现形式而已。有的为权，有的为利，还有的就图个精神愉快，不是吗？” 林世文闻言，心头一怔，想不到自己的老婆，竟有如此见识。 却听田琳继续说道： “你现在处于这个位置，提高警惕，是对的。但是，警惕过了头，就不是好事。大家和你套近乎，无非是想接近程书记，你何不利用这一点，建立起自己的人脉？这种人脉，不仅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情感上的，哪怕就是利益上的，都是个机会。像居书记的秘书蔡卓凡，人家到了江坝县，去做县长，现在好多人脉，就都用起来了。现在到市里的部委办局谈事情，就都很顺畅。这都是他当初任市秘大秘时攒下的。不是吗？” 林世文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程书记将来，肯定还是要往上走，你呢？是跟着去，做一辈子的秘书，还是会留在运江谋发展？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你留在运江，你想想，到时有几个帮手？你现在不积累人脉，没有几个体制内的朋友，将来肯定是举步维艰。” 田琳所说的，林世文作为市委大秘，又岂能不懂不知？但是，他骨子里，特别珍惜现在的岗位，生怕出一丝差错，给程书记脸上抹黑。这正好田琳所说，他是神经过敏，用力过猛了。 “那也不能靠着这个收好处敛财啊！你说说，戴红川，除了送了一枝野山参，还有没有送别的？” “还有五万块钱。” “啥？” 林世文顿时头就大了。这可就是公然受贿了，如果被抓，双开都是轻的，狠一点，那是要坐牢的。 “你看，你一惊一乍的，我还怎么跟你说嘛！” “那你赶快退给他啊。” “退得了吗？老山参已经泡了酒了，再捞出来晾干了，退给他？不现实嘛。他不过是想，多接近程书记，你给他两次机会，不就得了吗？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不是挺正常的嘛！” “正常个屁！如果没有特别的原由，越级汇报，是体制大忌。” “没有特别的缘由，你就留心着，给他创造个特别的缘由。将来他成功了，肯定忘不了你的帮忙，即便是不成功，也不会记恨你，不是吗？” “那你也不该收人家那么多的礼啊？多大的风险啊！” “你不收，人家就认为你是假正经，更是以为你不肯帮忙，驳了人家的面子，说不定从此心里就恨上了你，到处给你使绊子，不是吗？再退一万步讲，那是我收的，你不知情，与你无关。你至多是没有教育好家人。老公，你的脑筋真的该改一改了，我想，即便是程书记，也不一定希望你把自己搞的像个孤家寡人苦行僧似的。你的人脉广，路子广，对程书记，也是一大助力，不是吗？你看看周进，不声不响地在真县月塘中小学设立了一个市长奖学金，给程书记脸上贴金，又在赴美招商过程中出大力，给程书记捞政绩，程书记也是需要这样的人啊，你说对不对？” 林世文听了老婆的话，心里的震撼，真的无以复加。这两年来，他们很少有过这样的交流。田琳今天的这番话语，对他是风暴般的洗脑。 是啊，程书记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 肯定是希望能够帮他的人。过去与居长龙斗法争权，自己协助改制成功，助他攻城略地，如今他当了书记，自己怎么反而倒畏手畏脚起来了？程书记，成了一把手，在市里，也希望有一帮围着他转的人。而自己就是那个替他筛选甄别的人。这对自己何尝不是机会？ 底下赵长春做市长，之前在政府班子里，和程戈和两人就不大合拍。今后也肯定不会太和谐。政治嘛，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对手搞得少少的。自己不仅要当好书记的耳目和智囊，更要试着当好他的助手。自己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搞得大家心里都对自己有了看法，还怎么帮助书记吗？如果这些人都私下与赵长春交好，那对程书记，还有自己，都将是灭顶之灾。那时，自己的这个位置恐怕也不保。 见林世文沉吟不语，田玲给他思考消化的时间，起身去厨房拎了一个水瓶过来，替他续上了水。这才继续说道： “你说你不拿，你每年拿回来的购物卡消费卡，还有高档香烟，总价算起来，二三十万也有吧？” “那能一样吗？程书记当时都是知道的。底下部委办局的领导，来见程书记，都顺便扔一张购物卡或者条把两条香烟给我，来不及追上去还，再说，大众广庭之下，拉扯也不好看。我汇报给程书记了，书记说，你收着吧，你不收，他们不会安心啊。” 林世文说。 “你看，我说的吧！这不是典型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吗？老公，从古至今，清官当然让人景仰，但大多清官，都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好官。什么是好官？能做事，能做成事，应该是最大的标准。你再清正廉洁，事情办不成，有什么用？老百姓不能靠你的清正廉洁过日子，是不是？西游记里，唐僧西天取经，如果最后不贿赂一下藏经阁的两个尊者，不把唐王赐给的紫金钵盂作为“人事”送给阿傩、迦叶二尊者，取得回真经吗？这就是现实。 我知道你有抱负，老公，只有你站在更大的平台上，才能更好地实现你的理想。但是，老公，按照你现在的处世方式，我真替你担心。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要上更大的平台，就要准备好“紫金钵盂”，你现在不积攒，将来一定抓瞎。因为程书记不可能罩着你一辈子。将来，他升上去了，路还需要你自己走。资本、人脉，从现在，就要开始慢慢积攒。你现在这个位置，对你而言，只有两个任务，一是服务好程书记，第二个，就是努力为自己积攒人脉。” “你这是什么歪道理？！” 林世文往沙发上一瘫，换了个姿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已经有点松动了。 这辈子，是做一个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毫无建树的清官呢，还是做一个对百姓有所作为的不是那么清的官呢？ 第434章 更大的瓜 这是一个悖论。作为官员，要想有所作为，你就清不了！因为，你清，你的上下级都不清，那你就寸步难行，什么事都别想顺顺当当地办成。 这世上，清官肯定很多，但要找一个有所作为的清官，恐怕要打着手电筒，慢慢找！仔细找！ 相信，肯定能够找得着！ 他回家本是想和老婆做一次长谈深谈，批评批评的，劝她收敛收敛的，没曾想，竟被田琳反过来一阵洗脑，而自己一时竟无言以对。 确实是无力反驳。 “快洗洗睡吧，天也不早了，衣服我已经给你拿好了。” 见林世文沉默不语，大抵还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田琳柔声说道。 从浴间出来，妻子已经替他把被窝用暖宝宝暖热了。林世文钻了进去，田琳又倚了过来，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老公，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嗯，你说。” 林世文眼睛微闭着。刚才田琳的话语，对他思想的冲击太大了。 “我想另外买套房子。” “我们现在不是有房子住嘛，又要买房子干啥？” “你真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们两人是够住，但是，如果哪天，你爸妈或者我爸妈要过来住呢？” “他们不会吧？” “怎么不会？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我们有了孩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不来看，不来住吗？” “啥？” 林世文突然一翻身，把田琳压在身底下，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滚下来。 “真的？有了？” “嗯！” 田琳点了点头。 “两个月了，才发现。” “哎呀，太好了，谢谢你，老婆 ，你真的辛苦了。我都怪我，太忙，太粗心，一直没有注意到你的变化。” 林世文一边自责，一边热泪盈眶。 “老公，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骂我，其实，我已经买好了一套房子，以我爸妈的名义买的，就在莱茵华府二期。240多个平方，已经装修好了。等阵子，我们就搬过去。” “呆瓜！我骂你干什么？” 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紧接着又问： “什么？莱茵华府二期？多少个平方？” “240平。原是两户，连在一起，后来，装修的时候，两边墙打通了，变成了一户。这样，你我父母都可以来住。” “连装修，不得六七十万？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凭你我两人每个月一两千的工资，肯定是买不起，你忘了，你带回来的购物卡，这两年就有好几十万呢。我妈妈找人换成了钱，虽然打了折，也有不少呢。” 田琳到底是没敢说实话。单是这一年，她通过替人办事，做掮客，在牌桌上，赢回来的各种好处费，就不下百万。 最近水利局长的位置出现了空缺，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少人相约，她连推了几场，一是林世文拿回来的那张照片，确实吓到她了。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再到那个烟雾弥漫缭绕的场所里去，不合适。 “那行吧。” 林世文将信将疑，替女人把被子理理好，说了声： “睡吧！” “嗯，世文，还有件事，本不想告诉你，但是，今天既然聊到这儿了，还是要告诉你，你心里好有个数。” 林世文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大力机械公司的王东来，前两天找到了我，他说约了你几次，都没时间。” 林世文想起来了，王东来确实约过他，但那时他正陪着程书记去了京城。当时说回来再说，但是，回来差不多一个月了，到现在也没接到他的电话，原来是找到田琳了。 “怎么了？” “大力机械公司目前正在筹备上市。他给我们50万股的认购额度。” 林世文顿时头皮发紧。 大力机械公司运作上市的事，他是知道的。因为这事儿，他还专门安排公司老总王东来向程书记作了汇报。 这是运江市企业改制的一大成果。另一家企业，彩虹精纺公司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将企业包装上市，进一步做大做强。 两家濒临破产倒闭的企业，经过改制，才几年的功夫，就能进入良性发展的的轨道，不由人不惊叹。 这两家企业的改制，林世文都出了大力，也正是因为在这方面的成绩突出，林世文顺利解决了副处级。要知道，在当时，不到三十岁的副处级干部，在运江，真正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现在，大力机械公司要上市，让林世文认购原始股，这明显的就是送钱。一块钱一股，一上市，市盈率一二十倍的话，上市至少就是十几二十块，甚至更多。50万原始股，将来一抛，就是上千万的收益。 面对如此庞大的收益，不动心，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会不会将来有风险呢？ 林世文有点犹豫不决。 “世文，我已经买了。以我妈妈的名义买的，反正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女儿。” “咱家有这么多的钱吗？又是买房，又是买股份？” “这你就不要烦了，五十万，我来想办法。” 见林世文没有明确反对，这就意味着他默许了。田琳心里十分高兴，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总算是开窍了。 林世文开始有点战战兢兢的，后来得知，在职的市级领导班子，包括程书记在内，差不多每个人都有数额不等的认购额，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彩虹精纺公司上市，同样也是这么多的额度。当家人洪虹与王东来私下是好友。可能两人是商量好了的。 怪不得都想当官的呢，这钱也太好赚了。单是这两家公司上市，田琳后来在股市红火时抛出，变相获得的收益，就有一千五百多万。 第435章 当年 在香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的包间里，西装革履的陈敬德正与一人枯坐。 但见那人，五十出头，平头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一套灰白色的对襟开衫褂，脚蹬一双步鞋。 两人年岁差不多，但，一中一西，形成强烈的反差。 包间里，古巴高希霸雪茄的香气，缭绕弥漫，几乎看不出两人的面孔了。 高希霸是哈瓦那雪茄的旗舰品牌。品牌最初于1966年为菲德尔·卡斯特罗总统创立，并在elguito工厂里秘密制造。起初，高希霸只作为赠送给国家首脑与外交官的礼物而在古巴以外的地方流通。 “陈兄真是神通广大，这种牌子的雪茄也能搞得到。” “哈哈，谭兄见笑了，我一个好友，在驻委内瑞拉大使馆工作，上次他回美述职，带给我五盒，我自己抽了一些，还有两盒，全给你带来了。” “多谢多谢，我谭五承你的情。你也知道，我老谭所好不多，唯有这雪茄，能够勾我的魂，一天不抽，比那小伙子入不了洞房还挠心，哈哈。” “只要谭兄喜欢就好。想当年，你我一起在台北厮混，有一次，你不知从哪搞到了半支雪茄，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咱们几个人轮流着抽一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还记得么？” 陈敬德笑着说。 “怎么记不得？那时，你家里比较富裕，我们经常沾你的光，我搞到了半支雪茄，当然也要与你分享，哈哈。” 谭五爷扶了扶眼镜，说道。 “唉，这一晃，30多年过去了，我们也都已经老了。当年我们一起玩的弟兄，有的已经作古，有的不知所踪，唯有你我二人，还能有机会相聚，真是难得啊。” “当年我们外省挂与本省挂火并，损失巨大，好几个兄弟惨死，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和对方的复仇，我只有偷渡到了香港，苟延残喘。刚开始还想着回去复仇，后来，年岁越来越大，火性越来越弱，到现在，也开始看淡了。只想着，这辈子，能够安度余生，就算是烧高香了。” 谭五爷感慨地说，同时，眼睛的余光在陈敬德的脸上扫过。 “谭兄说的是啊。人年纪一大，就容易怀念过去。我当年随着父亲，迁居美国，刚开始，没有玩的朋友，就特别怀念我们弟兄在一起的时光。梦想着，有一天大家能够再聚。你看，30多年过去了，也就我们俩，这个时候，还能见上一面。” 陈敬德的脸上也有些动情。 “是啊，是啊，敬德兄，今晚我在潮汕楼定了位置，我们不醉不归！” “谭兄客气了。其实，我今天来，一是看望谭兄，叙叙当年的友情，第二呢，也有点小事，想请谭兄帮忙。” 陈敬德先进行情感铺垫，兜了这么一个大圈，现在终于切入了正题。 “敬德兄请讲，我谭某一定不遗余力。” 陈敬德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正是那天从高永骏那里要来的。上面就是那个貔貅翡翠。 “谭兄，你还记得这件东西吗？” 谭五接过来仔细地瞧了瞧，皱了皱眉头，然后摇了摇头。 “我估计，你想不起来，因为，照片上是拆分了的，事实上，如果合起来，你就该想起来了，那时，我就挂在脖子上。” “很抱歉，我确实想不起来。你就说什么事吧。” 谭五又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一个传家宝，当年我们家老爷传给了我，那时我年纪轻没当回事。后来，我不是处了一个女朋友嘛，就把它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她。” “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女朋友，是不是吴妍？” “对对对，就是她。” “你们俩没成？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我那时正亡命天涯呢。” “唉，吴妍后来难产死了。这件传家宝就跟着失踪了。前些年，我家老爷子，追问我这件传家宝的下落。我没敢告诉他，糊弄过去了。但是，不久前，有人告诉我，这件宝贝出现去年初在香港的举办的珠宝玉器展上。所以，我就追过来了。” 陈敬德三言两语讲清楚了来龙去脉。但是，谭五听到吴妍难产死了时，脸色一变。 “什么？吴妍难产去世了？” 话说出口了，随即意识到好像不妥，又止住了话头，问道： “你要我怎么帮你？” “去年初在香港举办的珠宝玉器展，规模很大，香港的媒体都进行了报道，开幕时，好像还进行了直播。我想请你帮我把那几天关于这次展览所有的媒体报道资料都找出来。” “行，这个没问题。只要他们还保存着，肯定没问题。” 谭五答应道。 “还有。” 陈敬德又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来，都是女人照，年龄都在五六十岁。 “你发动底下的兄弟，帮我留意着，如果发现她们在香港的踪迹，请及时通知我。拜托了！” “好的！放心吧！我这就安排人去打听！” 谭五爷收下照片，说道。 陈敬德离开后，谭伍又点燃了一支雪茄，脸色在烟雾缭绕中，忽明忽暗。 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陈敬德是富家子弟，父亲是军方高官，家境殷实，而自己的父亲只是从大陆逃难过去的小商人。陈敬德从小练武，身手不错，又有钱，无疑就成为了小伙伴当中的中心和老大。自己相当于他的小跟班。 自己与吴妍才是真正的发小。两家住得近不说，父母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曾有意两家结亲。只可惜，那时自己不爱读书，吴妍根本不待见自己看不上自己。后来得知，她爱上了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而又多金的陈敬德。 自己虽然妒忌，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把对她的爱和仰慕深埋在心里。 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与陈敬德相差实在太大了。 后来，自己加入了社团，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在一次事先谋划好的复仇袭击行动中，由于走漏风声，中了对方的埋伏，伤亡惨重。自己幸得兄弟拼死护佑，最后躲到了一艘渔船上，逃命香港。 他一直怀疑，那个走漏风声的人，就是陈敬德。 因为陈敬德虽然不在社团，但是，行动前的那一天，自己去找吴妍，如果在拼杀行动中失败伤身，也算是最后的告别。 那天吴妍却和陈敬德粘在一块。他俩从自己的言语中，得知了第二天的行动信息。 至于他这样做的动机，可能就是因为自己那时有点觊觎暗恋吴妍。 他有点烦了。 第二天早上，谭五爷正在吃早茶，手下来汇报： “五爷，昨天那人离开后，先去了美国驻香港总领馆，一个多小时后，出来，又出去见了一个人。” “谁？” “威爷，刘德威！” 谭五的一口茶，差点从口里喷出来。 “确定吗？” “确定！” 这倒有意思了！ 陈敬德与刘德威，竟然有来往？ 他们既然熟悉，刘德威在香港的许多媒体都有投资和股份，陈敬德要找过去的资料，请刘德威帮忙，更是轻而易举，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 真是狗行千里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昔日的陈公子，两边下注，两边都不得罪的毛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啊。 谭五的眼睛里闪出一道精光。 第436章 临近 仲医馆的当家人仲伯华，送走了今天自己的最后一位求医者，正在誉写医案，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将今天所接待的十位病例，记录在案，便于总结经验。 说到底，中医，是一门经验科学。需要不断探索，不断积累，最后归纳总结，形成自己的体系。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靠近。他的助理，上前阻拦。 “对不起先生，仲先生今天的号没有了，准备下班了，请预约明天或后天的吧。” “请他进来吧！” 仲伯华的注意力，全在纸头笔尖上，似乎知道那人是谁，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 俄而，助理领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仲伯华咧嘴对他一笑，然后朝助理挥了挥手。 “你可以先下班了，这边我自己一就行。” 仲伯华吩咐道。 “你好像知道我要来？” “这么多年了，你的脚声很有特色，还有你那个拐杖敲地的声音，我怎么会记不住？哈哈。” “仲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由衷地赞叹道。 来者，正是谭五。如果周进在场，一定会大为惊讶。他们两人，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难怪上次，周进发现被人跟踪，仲伯华一点也不紧张呢。 当年，仲伯华逃难香港，住在贫民区，遇到了从台岛逃命过来的谭五。其时，年轻的谭五身负重伤，伤口化脓感染，奄奄一息。由于没有身份，又没有钱，送不了医院。 是仲伯华，用草药替他清洗伤口，用针刺之术，为他去烧，总算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后来，谭五身体恢复，继续在江湖上打拼，终于杀出了一片天地，最后成为帮会老大。他没有忘记他的救命恩人。 此后仲伯华在港行医，能够顺风顺水，一是因为他的医术确实精湛，救了不少人，积了医德。此外，在仲伯华还没有闯出名气的时候，谭五明里暗里，保护他的周全，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 “看你的气色，好像有点邪火攻心，血不藏肝，肾水不足，心肾不交，当是睡眠不佳，思绪颇多，我给你开点汤药调理调理。” 仲伯华看了谭五一眼说道。 “仲先生果真是杏林高手，不要我开口，就能知晓我的病症，而且说得一点不差，我谭某佩服佩服。” 四十分钟后，谭五拎着一包中药，乘电梯下了地下的停车场，手下将他迎上车。然后，迅速启动，开了出去。 “通知小七，回来议事！” 谭五点燃一支雪茄，对手下吩咐道。 却说夜间，周进和顾晓雅正在南锡老宅里缠绵。进入十二月，两人的婚礼也进入了倒计时。该商议婚礼的一些细节了。比如，接亲，比如，晚宴该请哪些亲朋友好友。 周进早就与运江宾馆的经理桂波打好了招呼。12月30日那天的宴会大厅已预定下了。但是，至于最后请多少人参加，周进必须要与晓雅协商后再定。比如，顾家多少桌，周家多少桌，两人的同事朋友多少桌之类的。 晓雅把头埋在周进的怀里，两手箍住他的腰。 “周进，真的，距婚礼时间越近，我的心里就越是有点慌。总感觉，总感觉，唉，还是不说了。” 周进知道她的意思。那天，她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喊了一句，到现在还记得呢。 “周进，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这是晓雅的忏悔，也是她的义无反顾。 与周进结婚，是她梦寐以求的。但是，她总感觉自己是不道德的。这是她心理上的一道 坎。 周进又何尝不是？秋语薇是自己的初恋，两人可以说是情投意合。只可惜，一拳挥出了意外，也在自己与秋语薇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如果没有那一拳，自己现在肯定是与秋语薇成婚了，两人有了宝宝，小家庭的幸福日子，也是许多年轻人的向往。 只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当得知晓雅得了脑瘤后，他知道晓雅的心思，为了不让她留有遗憾，他主动与她靠近。那时，还没有秋语薇的消息。 在英国与秋语薇母子团聚后，他又陷入了两难。按理，他该和秋语薇结婚，毕竟两人已经有了孩子。但是，出国前，他刚向晓雅表明了心迹，如果与秋语薇结婚，则又没法向晓雅交代了。 好在，秋语薇深明事理，她不想让周进为难。 这是周进心里愧疚的地方。 所以，晓雅说，两个人一起下地狱！ 此刻两人商量一些细节，周进还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把能想到的，用笔记着，等着一件件地落实。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接起来，竟是阿伟打来的，声音有点低沉。 “师叔，我是阿伟啊，睡了没？” “阿伟啊，什么事？” 周进预感到，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师叔，我爸在香港出车祸了！生命垂危！正在抢救！” “啊？” 第437章 是喜是悲 对于阿伟这个电话的真实性，周进是存疑的。 陈敬德去台湾和香港调查那个翡翠貔貅的事，他是知道的。这才去了几天啊，怎么就出了车祸的呢？而且还有生命之忧？ 像他这样的老狐狸，身藏武功，又是美国情报人员，出门肯定做好了各种安保措施，怎么可能会轻易出车祸？ 想想，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什么人？ 我们这边的？还是其他？ 不应该啊。这边还指望他继续带来投资呢，不可能对他下黑手。 难道真是意外？ 为了慎重，他把电话打给了在香港安保培训公司的郭智鑫，请他侧面了解一下。如今，香港公司培训的安保人员，遍布港岛的各个角落，打听这点事，一点都不费事。 半个小时后，郭智鑫电话回过来，确认陈敬德出了车祸，正在抢救。可能一条腿保不住了。 电话才放下，晓晨也打电话来，说的也是同样的情况。 “行，我现在南锡，明天上午，我们在沪海会合，然后一起去香港。” 尽管婚事重要，但是，陈敬德的身份太敏感，周进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第二天下午，阿伟从京城，周进和晓晨从沪海分别出发，先后抵达香港。 此刻，陈敬德已经醒来。因为做过手术，截除了左小腿，麻醉过后，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的额头，不停地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仰面躺在病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脑子里，一直在回放，昨天的这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谭五给他提供了从几家电视台复制的两岸三地珠宝玉器展的电视视频资料。他从中确实看到了高永骏，但是，并没有高永骏所说的，接待的那个女人的镜头。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场的摄像记者不可能一直盯着高永骏一个人拍。与他一起出席的工艺美术大师，珠宝设计大师，还有很多，总得要保持镜头的多样化吧？ 这说明，高永骏说的，他出席珠宝玉器展是真有其事。但，是不是就在这个展览上，看到了那个他的传家宝貔貅，他相信，可信度较大。但，还需要进一步认证。 在运江与周进分手后，他先回了台北，查找那几个当初为吴妍接生的几个医护人员发现，主治医师，已作去世作古，有一位护士，移民去了澳洲，有一个还在台湾，但是，去年初，她根本没有去过香港。甚至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台岛。 他寻找了一圈，不得要领，最后只得到港岛找线索。 事实上，这次到港岛，并不仅仅是寻找传家宝的线索，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他在福山别墅业主圈得到一个消息，说，华国可能要建立石油战略储备。这可是一个大事。但，这个消息，也同样需要验证真假。 华国1993年，就成为世界原油净进口国，去年，也就是2000年，原油全年进口一举超过7000万吨。这对世界原油市场，绝对是一个冲击。随着华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又加入了世贸组织，华国将利用劳动力优势，一举成为世界工厂，原油的进口量，肯定会不断增加。 同样，美国是世界最大的原油进口国，华国的加入，必将加大对世界原油市场的争夺，可能会大大影响世界原油价格。 对于这样的经济情报，需要进一步进行验证。如果判断有误，那也将是灾难性的。 港岛是世界金融中心，华国的对外贸易结算，大多是通过港岛金融机构完成的。所以，这次，他来到香港，联系了驻港领事馆，通报这一情况，协调对这方面情报的收集。 对于这次香港之行，他是满意的。却不料，在去机场，准备飞京城的路上，发生了意外。不，绝不是意外。 当时，他坐在驾驶员身后的后排座椅上，闭目养神，却不料危险忽然降临。 一辆重型卡车撞了过来。自己反应快，迅速推开车门，翻滚而出，却又被后面疾驰而过的另一辆卡车撞倒，自己的一条腿，被前后两条大轮胎先后辗轧，最后成了肉泥，自己当场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的左腿就已不在身上了。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可以接受死亡，却从没想过，会缺胳膊短腿儿。 但是，现实已摆在自己面前，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只得慢慢地适应。 自从醒来，他一直在想：自己在香港也没什么仇家，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此刻，儿子阿伟带着周进和晓晨来到了病房外面，他是先一步到达的。由于刚做过手术，必须要暂时保持无菌状态，防止进一步感染。 不过，病人家属，可以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状况。 陈敬德，看到玻璃上，周进一脸关心的表情，勉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周进也朝他挥了挥手。此时，再多的话也是多余，一切，要等到他稳定了，再说。 陈敬德虽然是美情报人员，也曾设计过自己。但是，想想，他也给了自己巨大的好处，特别是给运江拉来了史上最大的一笔投资，客观上，促进了运江社会经济的发展。 从立场上，他是敌人。但是，从情感上，他又是同门师兄，也对运江做出过贡献，所以，周进也不知道，该对他的遭遇，抱持什么样的态度。 是喜呢，还是悲？ 第438章 一笔勾销 此刻，来了一个穿警服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两位小年轻，也穿着警服，想必是他的部下。 “周进，你怎么来了？” 周进还未开口，那人就抢先打招呼道。 “詹sir，伤者是我的师兄。” 周进握住詹国枢伸过来的手，说道。 “此次车祸，正好在我们警局的辖区，驻美领馆，已向特区政府表示出了关心，希望我们加紧破案，我们得知手术已经结束，脱离了生命危险，所以得赶快做笔录。” 詹sir三言两语说明了缘由。但是，伤者陈敬德，目前还处于隔离状态，能否做笔录，必须要得到主治医生的许可。 经过交涉，医生建议，待伤者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再做笔录。 周进把阿伟和晓晨也介绍给了詹sir，作为亲属，有权知道案件的真相。 “走，你们正好跟我回警局，我们也有一些情况，要向你们了解，做个笔录。” 在警局，詹国枢向三人介绍了案情。 “陈同伟先生，根据我们所能查到的入港纪录，你的父亲陈敬德先生，虽然近几年，每年都有几次入港纪录，但，每次在港停留的时间都很短，有时只是转机，最长的也不超过一个星期。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听没听说过，你父亲陈敬德先生，在香港，或者在其他地方，有什么仇家没有？比如，生意上的对手什么的。” 阿伟摇了摇头。他才二十多岁，此前一直在学校上学，哪里知道父亲的其他事啊？ “这次交通事故，造成两人死亡，另外你父亲受伤。你父亲的助理和所乘坐车辆的驾驶员，当场死亡。车辆是领事馆提供的。如果是谋杀，我们就想先弄清楚目标：一，是汽车驾驶员，二，是你父亲的助理，三，是你父亲。如果是前两者，那你父亲，可能只是受牵连受波及了。” 詹国枢分析得很难让人辩驳。死伤的都是美国公民，其中还有一位是领事馆的司机，难怪领事馆要出面呢。 “肇事的车辆查到了没有？” 周进插口问道。 “肇事的应该前后有两辆车，前面一辆撞翻，造成两人当场死亡，陈敬德先生被甩出车外，后面一辆者突遇这种状况，刹车不及，最后辗上了他。” “这两辆车，不是一伙的？” 阿伟问。 “应该不是。前一辆肇事车，我们已经找到了，驾驶员跑了，正在缉捕。后一辆车发现轧人了以后，就停靠在路边，报了警。” 这起事故，本来交通警处理，就可以了。但是，由于领事馆的关注，警局就让詹sir组织人员侦办。因为确实的许多可疑之处。 晚上，杰克与海欣夫妇设宴款待周进三人，徐美娣与詹国枢也都应邀参加。人情来往应酬，自不待言。 顺便说一下，今年春季，他们两人已经举办过婚礼，只可惜，周进那时，正在美国，身陷囹圄，没能参加。 回到酒店住下，阿伟到医院陪父亲，晓晨这才有了机会与周进独处。但是，两人都有心事在身，再加之晓晨生理期不方便，倒也没有更多的缠绵。 周进都不知道，自己这次赶到香港来，能干什么事。因这案件还在调查阶段，陈敬德还在治疗，自己能插得上手的，还真不多。 想必阿伟和晓晨都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敢向陈敬德遇车祸，失去一条腿的事，电告爷爷陈念祖，生怕老爷子得知消息，急出个好歹来。 次日中午，再次来到医院时，詹国枢已经带人做好了笔录，撤了。阿伟和两个保镖一样的人，站在门口，像是在守卫。但是，周进还是能听到病房里，陈敬德在与人谈话的声音。而那个人，竟是谭五爷。 “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陈兄遭遇了车祸。没想到这么严重，陈兄，你想开点。就象当年，在台湾，我们的计划被人透露给了对手，中了埋伏，死伤了那么多的兄弟，我也被砍了无数刀，最后逃到香港，侥幸活了下来。只不过，到现在，背后的伤疤，逢到阴雨天，搔痒难耐，特别难受，唉！” 沉默了有十几秒后，陈敬德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么说，我这次车祸，是你找人做的？” “我倒是想下手，只是最后没轮得上。没想到，你的仇家挺多的啊。看来，阴暗事情做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你说是不是？” “不是你做的？要说在香港，我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对你有些亏欠，没有其他人。不是你做的谁做的？” “哎呀，陈兄，我刚才已经说了，不是我做的。说实话，我是想做的，但是，有人先我一步下了手。看来，你做的孽不少啊。你再想想，还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初你以为做得巧妙，但，时间久了，总会被人看出来。就象当年，你把我们的计划透露给对手，要置我于死地。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必死无疑。谁知我，福大命大造化大，活下来了。我就纳闷了，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置我于死地？后来，我想明白了，是不是因为我暗恋吴妍？” “你何止是暗恋？你的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只要看到吴妍，你的眼睛就离不开她了，痴痴的，色迷迷的，哈喇子流了一地，有这么一个人时刻在惦记着，怎么能让人放心？不错，你们的行动计划，是我泄露出去的。唉，后来，我也十分后悔。真的，谭五，我十分后悔。” “你那不是后悔，你是担心我知晓后报复。那时，我逃亡到香港，隐姓埋名，你不确信我的死活。所以，你给我父母介绍生意，后来去美国后，还给我父母寄过钱。就是害怕有朝一日我会报复。恭喜你，你做到了，我在最后一刻收住了手。却没想到，另外有人替我了却了心头之恨。你少了一条腿，好歹活着呢。但是，当初，我有好几个兄弟，就是死在你的通风报信之下，他们活不过来了。” “唉，这些年，我每次来香港都是即来即走，很少停留这么长时间。这次来见你，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是心存一丝侥幸，你不知道当年的情况，或者，你知道了，但已经放下了。却没想到，我还是失算了。” “你没有失算，现在看到你这副样子，真的，我放下了。陈敬德，你我的恩怨，从今往后，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另外，我再说一遍，你这次的车祸，与我无关。尽管，我也想弄死你。” 周进在病房外听得兀自心惊。想不到，陈敬德与谭五爷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过了一会，谭五爷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周进。 “周进？” “五爷。” 两人打着招呼。谭五忽然看到了周进身旁的晓晨，黑眶眼镜片里闪出一道精光。 第439章 谁下的手? 两人热情地握手打着招呼，谭五爷的余光，还在不断地往晓晨身上。 周进知道，谭五爷这是从晓晨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了。就如那年运江台商协会会长吴有清那样。 “周进，你怎么来了？” “五爷，受伤的陈敬德，是我同门的师兄。所以，我来看看。” “噢，行，我刚看过了，没多大问题，不过了少了一条腿，有点可惜。你先忙，有空的时候联系我，我们一起喝茶。” “好的。” 谭五爷带着手下离去。 周进走进病房时，陈敬德两眼看着天花板失神，似乎在回想刚才谭五的话语，又似乎在揣摩，如果不是谭五，到底还有谁想谋害他。 “师兄！” 听到周进叫了一声，他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唉”地叹了一口气。 “周进，我可能是被人设计了。” 周进默然了一会，才问道。 “你认为，是谁下的手？” “我也说不准。刚开始，我怀疑是刚才从我这走的谭五，但是，看样子，又不是了。” “谭五爷？” “你认识他？” “认识，前年就认识了。” 周进实话实说。 “我的事，暂时不要告诉老爷子，我怕他担心。” “嗯。但是，我已报告给市里了。” 昨天从医院回宾馆，周进就与林世文通了电话，向他反馈了这一情况。陈敬德现在是运江中美工业园区，众多外方企业的总代表，他出了意外，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接下来的企业入驻。哪怕是已经签过约，也有可能会黄。 为此，程戈和连夜找来赵长春商议。最后决定，由赵长春亲自带队赴港，看望慰问陈敬德，表达运江人民的情意。 谁知赵长春偏偏得了感冒，发着高烧。但他不想放过这次与陈敬德接近的机会。 一开始陈敬德的老父亲陈念祖回乡陪老母亲过年，都是他到门上看望慰问的。那时他分管外经外贸，但是，自己没能与陈念祖进一步走近，或者是陈念祖防备很严，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后来，程戈和接手了这一摊子，竟很快与陈念祖打成一片，直至最后赴美招商，得到其父子的大力协助，取得巨大的成功。 每当想到这些，赵长春就万分后悔。 现在陈敬德出现了意外，自己再怎么感冒发烧，也要坚持亲自过来看望。 所以，周进从杰克那里调派车辆到机场迎接时，竟看到，围绕在赵市长身边的七八个人当中，基本上都认识。有外办主任葛淑娴，外经委主任张兆荣，市长秘书孙正斌等。只有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子，眼生得很。 头脑里正在搜索时，却见那女子，从包里拿出两个药丸，递给赵长春，又拎开一个保温杯，递了过去。 赵市长很听话地把药丸扔到嘴里，然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把药咽了下去。 这女子，就是运江人民医院的护士长杨文娜。 赵馨月病情好转，神智恢复，现在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多多进行心理疏导。但是，自从那天夜里，获得心理和身理上的满足后，赵长春就似乎粘上了杨文娜。 所以，这次来港，正好他感冒，顺便把杨文娜，作为医护，安排进慰问团。 这让杨文娜受宠若惊。她工作快二十年了，很少离开过运江。特别是结婚有了女儿后，整天都是围着家庭转。到香港来玩，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最关键的是，还不要她花一分钱。全程都是高级别接待与服务。 还是权力好啊！ 杨文娜感觉前几十年都白活了。她一个死刑犯家属，丈夫被毙，女儿出走，自己几近抑郁。却不料，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市长的垂青，从此，命运开始了华丽转身。 运江慰问团，首先到医院看望了陈敬德。赵长春表示，陈敬德先生出院后，可以直接到运江疗养，运江人民热忱欢迎。 陈敬德焉能不知赵长春此行的目的？当即表示，尽管自己遭遇了车祸，但，不影响他作为华人，心系家乡发展的感情。等身体好转，将努力介绍外部资金，投资家乡，发展家乡。 赵长春一行，还拜访了天元影视公司，刘德威董事长和儿子杰克刘，亲自接待。宾主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目前在运江的天元影视城，三期工程已全部交付，运行质态良好。每天都有好几个剧组在影城拍摄。给运江也带来了良好的收益。 周进感觉，陈敬德此次车祸受伤，自己能做的并不多。案件目前还在侦办，香港警方并没有向他进一步透露情况，这边也是无可奈何。 赵长春一行，在香港转了两天，就回去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市里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10号，也就是2002年的1月10日，将召开运江市新一届人代会，选举市长和副市长。他将在此次会议上去掉盖在头上的“代”字，正式担任运江市长。 尽管组织已经明确，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但他仍然不敢大意。如果此时，传出个负面的事情来，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个好事。 周进本想跟着赵长春他们一起回去，但是，陈敬德让他晚一天，他有事要和自己谈。 “周进，过两天，我就准备回美国治疗了。临走前，我有几件事，要和你认真地谈一次。” “师兄，你请说。” 周进谦恭地说道。他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跟他找别扭了。 “第一件，就是你和晓晨的事。” “师兄，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现在开始说第二件。” 周进立马打断他。 “你小子，还是这么暴躁。行，我不提了。第二件事，就是我马上要回美国治疗休养。在大陆这一块的生意，我想请你帮我暂时操心起来。工业园区这一块，你做得很好。福山这一块，马上也全部交给你，你帮我看着。” “放心吧，师兄。你回去好好休养，我们等待你早日归来。” “早不了哦。可能要装个义肢，还得进行康复训练，至少得一年。底下我要说的第三件事，你要认真听。” 第440章 破防了 周进见陈敬德一脸的郑重，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关于这次车祸，我猜大概率是香港 警方查不出个名堂来，因为这是蓄意谋划好的，不可能给警方轻易侦破。这两天，我一直在猜想，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开始，我怀疑谭五,但是，后来我排除了。” “谭五爷？你和他有恩怨？” 周进插口道。 “这事儿以后再说。反正，你替我好好留意这个人。” 在陈敬德与周进排查袭击他的人员之时，远在京城的陈家桥，正开着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把车在路边停下，点了一支烟，倚靠在车门边，休息了很久。 周进回到运江的第二天，莫智友就找上门来了。他果真带来了一份企划方案。 周进随意浏览了一下，意思大抵去那天晚上交流的差不多。于是找来张文亮，请他论证项目的可行性。毕竟这么大的投资呢，还是慎重一点好。 “莫总，我有一点疑问，你莫见怪。你既然有这么好的资源，有这么稳定的客源，你把这些客源拉到市里的任何一家宾馆，或者旅行社，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们另行装修建设一家新的酒店呢？” 张文亮毕竟是学经济的，又长期从事经济工作，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合情理之处。 “是这样的，周总，张总，说实话，包括现在，我一直都与他们有合作。但是，有一个情况，就是淡季时，他们巴不得我天天给他们介绍客源，但是，一到旺季，他们自主上门的客源，就足以让他们满负荷运转了，根本不需要我这边。有时，我想要到他们那里拿房，还得说好话，这是一个求人与被人求的关系，所以，我早就想，在运江开一家宾馆，但是，自己又没那个实力。” “那行，我们再研究研究。” 张文亮看到周进正在接电话，于是随口敷衍道。因为他看到周进的脸色大变，这是他俩相处几年来，从没有过的。 在他的印象中，周进有一种处惊不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但，这一回似乎不同。 电话是秋语薇从英国伦敦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里，几乎是带着哭腔。 “周进，思晋病了。” “语薇，怎么了，不急，你慢慢说。思晋病了，什么病？” 周进刻意保持着镇静。他知道，秋语薇此时打电话来，肯定也是万分无奈。孩子的病，肯定不轻，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的沉不住气。 “思晋从年头上开始，就经常发烧，有时感冒，有时肺炎。但，上个月，一直发低烧，流鼻血，一直没有好转。后来，就住院治疗，医生最后诊断，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啥？” 周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一旁的张文亮和莫智友，竟看到他额头上有汗珠在冒出。 “再生障碍性贫血，就是相当于白血病。” 秋语薇在电话里颤声说道。 “医生说，目前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只有进行骨髓移植，直系亲属或者兄弟的配对度比较高。我，我爸爸妈妈，都去做过配对了，对不上。所以，我这是没办法了，才打电话给你。” “你放心，我这就过来。别慌，有我呢。你要好好注意保重自己。我这就办理签证，过来。” 周进放下电话，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对于秋语薇，特别是对于秋思晋，他心里满是亏欠。出生时，自己不在，成长时，自己不在，现在生病了，自己还是不在。 自己真是一个十足的混蛋啊。 “文亮，莫经理，对不起，这事儿，你们俩好好论证，文亮，你可以最后决断。我要去趟英国，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进行骨髓配对。我这就要动身。” 自己与秋语薇的事儿，他以前早就和张文亮聊过。 “周总，你放心吧，你到了英国，把那个配对材料，给我传一份过来，我们这多么人呢，都去配一下，总能配成功的，你别太着急。” 虽说要去英国，但是，仍有许多事情要作交代。首先，与晓雅的婚事，可能要耽误，现在距离婚期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原本两人商议，要一起写请谏，发请谏，以及婚房布置等等一系列事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往后顺延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办，要等他从英国回来后再作决定。 好在晓雅特别理解，只是让他放心地去。婚礼延后的事，她马上来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反正邀请的名单她那里都有。 下午，晓雅就从南锡赶回了运江，却发现，张佳密已经替周进把行李收拾好了。 “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晓雅搂着周进的腰，小声地安慰道。 第二天一早，晓雅跟车，把周进送到了金宁机场。他先直飞香港，再从香港飞伦敦。 因为周进是香港荣誉市民，从那里飞伦敦，可以免去签证许多麻烦。要不然，先得到沪海英国领事馆办理签证，至少得三天。 此刻，周进已经心急如焚了，哪里等到了三天啊。 以前被授予香港荣誉市民，以为没什么了不得，自己也没当回事。却没想到，这回倒用上了。 有了这层身份，到了英驻港领事馆，直接是一路绿灯，甚至给他办了一个永久签证。 饶是如此，周进抵达伦敦时，也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秋语薇看到一路风尘仆仆的周进，直接一头就冲进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心力交瘁，既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坚强，还要不断宽慰父母的心。 她太缺少一个依靠了。 来不及诉说衷肠，第一件事，先到医院看望儿子。 秋思晋现在被隔离在一个无菌病房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小家伙已经被剃了个小光头，脸上竟比几个月前胖了许多。 兴许是用了激素药的缘故。 此刻，他一人安静地在床上翻看着一本漫画书，忽然抬眼看到玻璃窗边的周进，先是迟疑了一会，待到确认后，高兴地跳下床来，大声喊道： “daddy！爸爸！” 周进顿时鼻子一酸，破防了。 第441章 再生一个 医护人员很敬业，给周进和秋语薇全身进行了严格的紫外线消毒，这才同意他们进去与孩子团聚。 周进一把抱起儿子，紧贴着他嫩嘟嘟的腮帮子。 “想没想爸爸？” “想。” 孩子稚嫩的回答，让周进的心都揪了起来。 秋语薇用手拭了一下儿了的额头，焦急地说道： “不好，好像又发烧了。” 周进也其实感觉到了，只是刚看到儿子，心情有些激动，没有在意。当即说道： “别慌，没事的。” 当即抓着秋思晋的一只手，一股透着清凉的内力缓缓地传了过去。 内力在孩子体内循环了几个周天，秋思晋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竟睡着了。嘴角边，还挂出一丝开心的微笑。这让一旁的秋语薇和护理人员惊诧不已。 因为这孩子，因为发烧，很难入眠，需要借助药物。 放下孩子，来到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是牛津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弗兰克。据秋语薇介绍，他是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与白血病这类血液病全世界范围内的权威。 “周先生，你孩子的这个病，是因骨髓造血系统失常所引起的疾病。得病之后，会有经常发烧、流鼻血和贫血的现象，目前想要根治，除了骨髓移植，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现在所采取的治疗手段，都是保守治疗，控制病情，不让它进一步恶化。否则，可能坚持不了几个月。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想匹配的骨髓。一般来说，具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匹配度较高。很遗憾，david的妈妈，还有外公外婆，都配不上。 骨髓配对成功率：同卵双胞胎：100%；异卵双胞胎，父亲，母亲：50%；兄弟姐妹：25%； 堂兄妹等其他亲属：小于三万分之一；陌生人：小于百万分之一。你是david的父亲，希望你在那50%之内。” 周进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秋语薇。她眼睛浮肿，一脸的疲惫。为了孩子，她可是操碎了心。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是绝不会打电话给自己的。 “对不起，你受苦了。放心，没事的，有我！” 他轻轻拍了拍秋语薇的手背。 又回头对弗兰克教授问道: “如果我的也匹配不上，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说实话，如果你的也匹配不上，还有一条途径，那就是，你们再生一个。” 周进闻言心里一紧，脑袋就差要炸了。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救孩子！” 却又听弗兰克继续解释： “你们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再怀孕，再生一个宝宝，生产时，利用david的同胞弟弟或妹妹的脐带血，从中提取造血干细胞进行移植。只是这个过程很长，即便是现在怀孕，也要等十个月。如果david的病情恶化太快，上帝也无能为力。” 周进明白了。当务之急，一是控制孩子的病情，使之不进一步恶化。二是尽快找到相匹配的骨髓，进行移植。至于，让秋语薇再次怀孕，那是后一步的事了。 弗兰克让人把周进带过去抽血抽骨髓进行化验比对，结果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出来。 眼看时间不早了，周进劝秋语薇先回去休息，自己在这里陪孩子过夜。如果夜里孩子再有发烧症状，他相信，自己的内力，胜过那些打针输液和吃药。 这些年，他亏欠孩子太多，要想办法弥补。更遑论，孩子现在处于生死关头，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挽救。 把目光再转到国内，经过多次交流协商，莫智友的企划方案终于得到了张文亮的首肯，这让他欣喜异常。 以前，为了躲债，他东躲西藏。现在，不但周进替他把债务消了，还给了他一次前所未有的翻身机会。张文亮看他对酒店旅游行业比较熟悉，已邀请他担任运江这边酒店的总顾问。如何装修，如何招收培训员工，都要请他把关，并付给他报酬。他的梦想，正一步步地走向现实。 之前的苦巴日子彻底结束了，好日子，就要来了。他已和前妻商议好了，赶紧复婚，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当初离婚，也是被债主逼得没办法之后的权宜之计。 于是，星期天中午，他特意在饭店订了一桌，请父母，还有妹妹莫惠琪，这次妻子张莉的儿子莫迟全数到场。一家人吃顿团圆饭，顺便圆了上次父亲生日，妻子和儿子不能到场的谎。 “哥，最近状态好像不错啊。” 莫惠琪看到上次没出现的嫂嫂和侄子，再看到有些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莫智友，预感到，哥哥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这一切，大概率是那个人带来的。 兄妹俩的座位正好靠在一起，莫惠琪凑近莫智友耳边，说道。 “一直都不错啊。” “三四十万的债务，怎么处理的？” 莫惠琪追问道。 “已经还了，那个姓王的，再也不会来找麻烦了。” 莫智友敷衍道。 “是周进帮你处理的？” 见哥哥嘴硬，莫惠琪直接低声戳破了他的气球。 莫智友明显怔了一下子。知道妹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妹妹与周进，本该是仇人，难道现在还暗中有来往？” 他也知道，明面上应该没有，韩家也不允许，不接受。如果明面上有交往，那莫、韩两家，从此肯定是恩断义绝。 莫惠琪是老师，是知识分子，应该会考虑到韩家人的感受。 他知道，周进替自己出头，解决债务问题，完全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然，自己与周进素昧平生，只在南锡见过一次面，还是替自己解决麻烦的，他凭什么要帮自己呢？ 但是，这么长时间看下来，没看到妹妹与周进有什么交集啊。 “你和他，没有来往吧？” 莫智友问道。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莫惠琪矢口否认。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我最近与他谈成了一个大项目，马上就要开始实施。如果顺利，实施以后，我每年挣个几十万，应该不成问题。” 莫智友有些得意地向妹妹炫耀。 “你就吹吧，钱哪有这么好挣的？还几十万。” “骗你干啥？” 于是，莫智友忍不住把合作项目简单地向妹妹介绍了一遍。 莫惠琪虽说一愣一愣的。但是，也听出门道来了。 “也就是说，人家投入上千万，最后让你摘了桃子发财？” “这是双赢，好吧？你以为，他是呆子傻子？没有利润的事，他能干？” 莫惠琪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心中却是在想： “他是不是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变着法子帮哥哥呢？只是投入上千万，这也太大了，千万别最后赔了。” 他毕竟只是老师，商业上的事，不是太懂。隐隐地有些为周进担心。 “小琪你知道吗？周进最近也有了麻烦，还不小。” 莫惠琪闻言，心里一阵慌乱。问道。 “什么麻烦？” 第442章 超出认知 “好像他的儿子，在英国，得了白血病（实际上是再生障碍性贫血，两个概念）啥的，他跑到英国去了。说是要抽骨髓配型呢，最后没配上，正急得上火呢。” “啥？” 莫惠琪一惊。后又反应过来，他不应该如此失态的。幸亏今天桌上没有韩家人，要不然，真的有可能被看出端倪来。 “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正在商量我的企划方案，英国来电话了，好像是一个姓秋的女人打来的，我就在边上。昨天我与他的那个副总张文亮进一步洽谈，正好又遇上他从英国打电话回来，张总问他怎么样了，他说是没配上，很着急。说是这种配型，要成功很难，普通人，概率低于百万分之一，但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概率要大得多。” 莫惠琪看了看在外公外婆身边嬉玩的两个儿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哆嗦。 当晚，她就失眠了。 与莫惠琪相比，秋语薇这几天睡得很香。连日来，他心力交瘁，特别疲劳。在见到周进的地一刻，特别是看到，由于发烧，一直难以安眠的秋思晋，在周进手上安然睡着后，她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开始松了下来。 周进到伦敦的这几天，她感到终于有了主心骨。 晚上，周进让她早些回家休息，自己负责陪床。因为白天，她还要上班。 如今，她就职于香港凤鸟卫视驻伦敦记者站，虽然还处于见习试用期，但单位对她各方面的素质和表现都表示满意，如果不是儿子生病耽搁，已签订正式聘用合同了。 下班从单位赶到医院，再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很累了。匆匆洗了个澡，和父母交代了几句，就上床睡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竟做了个梦。 梦中，她与周进颠龙倒凤后，很快怀了孕，又生了一个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脐带血就很快被取走，提取造血干细胞，注入到秋思晋的体内，儿子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一家人幸福地围在一起。 醒来时，她倚靠在床头，回味了良久。 弗兰克教授说，如果配型不成功，可以考虑再生一个孩子，从脐带血里提取造血干细胞。只是这个周期有些长。如果顺利怀孕，至少要等十个月。 只可惜，孩子的病情，绝不能拖得这么久。弗兰克说，如果继续恶化下去，最快的三四个月，当然最长的，也有好几年甚至更久。 但是，自己不能赌。 做父母的，都希望能给孩子的安全系数再高一些。 匆匆用了早餐，出门时，还画了个淡妆，又恢复了昔日光彩照人的形象。 再次赶到医院时，发现儿子的病房外，不时有人停留，向里里张望。她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一看，大舒了一口气。 原来，周进正带着儿子，一起打坐呢。 伦敦人没看见过这样式的，都感到稀奇，看东方景呢。 只见周进和儿子，两人都盘着腿坐在床上，面朝一个方向，眼睛微闭着。周进的两手，分别抓着儿子的左右手。 值班的护士说，前几天，david,每晚都要发至少两次烧，并伴有流鼻血。但是，怪了。昨晚，一次也没有。一定是他的中国爸爸，施展了什么特殊的魔法。 她哪里会知道，中华传统武功的奥妙呢？ 其实，这也是周进慢慢摸索出来的。那天孩子发烧，他用内力，替儿子疏理了一下经络，发现很快就能退烧，并安然入眠。 所以，这几天，他天天给孩子做按摩。 他曾经读过黄帝内经。里面有一章节讲到，导引与按乔（应该有个足字偏旁，但字库里没有这个字，怪哉！），也是中国古人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师父讲过，导引与按乔，实际上是主动与被动的关系。导引，就是气功，通过练习，通过意念，主动将气息运转到全身的各个地方。而按乔，就是按摩，是帮助别人，或者是别人帮助自己，通过按摩全身的穴位，把气息，运转到该去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对孩子的病情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能帮他及时排除痛苦，安然入眠，就已足够了。 儿子虽然年纪小，但是，特别懂事。以前妈妈陪床的时候，他夜里病情发作，十分痛苦，却也不哭不闹，自己忍着。 现在爸爸来了，天天给自己按摩，好像也没什么痛苦。 此刻，周进与儿子两手相握，已经形成了一个整体。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从右手掌输出，经过儿子的右手，开始遍布全身，最后再从儿子的左手回到自己的左手，最后再回归自己的丹田。 一个循环周天下来，周进收了功。儿子幸福在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父子俩都特别的享受。 病人david身上的变化，很快就引起了主治大夫弗兰克教授的注意。 他特意又安排为孩子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结果是骨髓造血细胞增生减低和外周血全血细胞减少的现象，并没有改变。意思就是病情没有任何变化，数据上，虽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却也没有进一步恶化。 但是，孩子的痛楚大大减轻了，发烧和流鼻血的次数，也都大大减少了。现在孩子吃饭和睡觉都很香，精神状态也很好。 他发现，david只要烧一起来，并不需要借助于药物，孩子的父亲仅仅通过为他按摩，症状就能很快消失。 这已超出了他的认知，太不可思议了！ 他决定，要找david的父亲好好谈谈了。 第443章 戈培钧的疑惑 婚礼延期，顾晓雅必须得向已作过邀请的亲友，一个个电话解释。大家都比较理解。唯独戈培钧一听就有点疑惑。 “为什么要延期？是不是周进这小子炸毛了？” 顾晓雅通知时，只说是因故延期，并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但，戈培钧长期从事检察工作，讲究的就是个因果缘由，是非曲直。无他，职业习惯使然。 再有，就是对战友女儿发自内心和骨子里的维护，生怕她受到一点点委屈。 “不是这样的，戈叔叔。” 顾晓雅只得把周进与秋语薇的故事，讲一遍，现在孩子得了这种病，必须得陪在身旁，满世界寻找配对的骨髓。 “周进都已经有孩子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戈培钧听了晓雅的解释，顿时就有点不舒服。他以前大大咧咧的，从没细心地了解过两个人的过往。他总体感觉，周进这小伙子，人看上去不错，言谈举止，说话做事，很对自己的脾胃，最关键，晓雅也对他甚为倾心，两个人挺般配。晓雅嫁给她，他这个做叔叔的也放心。 虽然听说过，周进为了保护女朋友，失手一拳打死了人，坐了一年多的牢，期间，女朋友去了英国，后来联系不上了。却没想到，周进竟已与人家有了孩子了。 “以前一直以为联系不上了。年初，周进去了一趟美国，协助运江市政府招商引资，出了点状况，又被扣留了几个月。期间，秋语薇带着孩子回过一趟运江。这事儿，舅舅知道呢。后来，周进在美国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去了一趟英国，两人终于见上了。不知何故，回来后，周进就向我求婚了。” “这事儿，你舅舅章子林知道？” “是啊！” 戈培钧听闻晓雅的舅舅章子林知道这事儿，不觉放心了一大半。他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侄女上人当被人骗。既然章子林知道这事，他也是个老江湖，看人应该不会错，有他把关，那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按你说的，周进先前千辛万苦，满世界找她们娘儿俩，怎么后来找到了，他回来后，为什么反而还要和你结婚？他们感情不好了吗？还是有其他原因？周进和你说了吗？” 戈培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晓雅却是头脑一晕。 她以前也一直有这个疑问。只不过，后来，不知不觉中竟然淡化了。不，不是淡化，是自己刻意回避了。 “周进说过。说是秋语薇不愿意回国。还说，秋语薇希望他和我结婚。” “哦！” 顾晓雅放下电话，也陷入了沉思。细细捋了捋与周进的关系是如何突破的。 毋庸讳言，自己一直对周进存有好感。在那次家门锁被人撬了，周进在家里陪着自己过夜，那一天，自己就心有所属了。但是，碍于他已有女朋友，而且还因为女朋友，失手伤人坐牢。所以，自己心里再怎么喜欢他，也只能把这份喜欢这份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却没想到，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自己头疼昏倒，到医院看了一次病，神经衰弱偏头疼，周进就突然对自己好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是想与自己更进一步的意思，更是对自己关怀备至。 然后就是带自己去看中医，悉心地替自己熬中药，哪怕是出国，也安排张佳密，照顾自己的生活。 她似乎感觉到了，那次自己晕倒，被舅舅送到医院检查，是分水岭。 此前，两人都是礼敬有加，保持着距离。自己尽管特别喜欢他，能够嫁给他，是自己的日思夜想。但是，想到，他爱的人是秋语薇，自己也熟悉也认识，所以，一直不敢雷池半步。 周进为什么突然对自己那么好呢？ 难不成，当初查出来的那个病，有问题？ 要不然，怎么会吃了半年多的中药，外加三个月的针灸？ 其实，自己早就应该看出问题了。只是自己不太愿意去想，去分析，去思考，甚至是有些自欺欺人式的刻意回避。因为自己太享受与周进在一起的感觉了。太享受这种被爱、被关心、被照顾、被呵护的感觉了。 就好比，大烟鬼，明知道抽烟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却还是忍不住想方设法地去抽一口。因为那种吞云吐雾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心理学上说，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总是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比方说，投资理财。总是愿意相信，投资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收益，而自动摒蔽了风险。其实，他是知道有风险的，但是，总是心存侥幸，风险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同样，顾晓雅是知道周进与秋语薇的过往的。但是，她宁愿相信，是秋语薇不愿意回国，因为周进就是这样说的。 如此，她心里的负罪感最轻。 负罪感最轻，不代表没有。这种时常冒上心头的负罪感，让她选择了逃避。她有点不敢面对周进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害怕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害怕他们指指点点。因为，他们都知道，周进与秋语薇的故事。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祟。人家才不会管周进与谁谈恋爱，与谁结婚呢。但，自己就是过不了这一关。 所以，她躲到了南锡。 她想好了，婚后，她还是以南锡为主战场。目前，她在南锡的业务，蹭蹭蹭地猛增。将来，在南锡的诉讼舞台上，必将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她以为，自己的规划很完美。 但是，今天戈培钧在电话里的一通询问，直接击碎了她给自己伪装的铠甲。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刻意回避，就能回避了的。 是啊，秋语薇为什么不愿回国？不愿回国，为什么还要带孩子回运江找他呢？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而言，父亲的角色是不可或缺的。 秋语薇当真是不懂这一层吗？ 周进为了她，伤人致死而坐牢，才三年的功夫，她就忘了变心了？也没听说她移情别恋了呀！ 莫非是时间稀释了秋语薇对周进的爱？一个未婚女子，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放弃自己的事业，挺着大肚子，流落到异国他乡，为他生下了孩子，苦苦地等待他归来。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团聚了，反而说，不爱了？ 明显说不通嘛！ 第444章 莫惠琪的决定 饶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是自己的舅舅章子林，在这个过程中，起了特别的作用。他是知名律师，对人性和心理的准确把握，在运江律师界，无出其右。这也是他在诉讼舞台上，攻城拔寨的一大法宝。 外甥女对于周进的情意，他是看在眼里的。有心要促成他们这一对。 于是借着晓雅突然生病晕倒，查出了脑瘤，这个关口，他找上了周进，一通悲情输出，使得当时联系不上秋语薇母子的周进，终于勇敢地跨出了那一步。 还有，当秋语薇带着孩子回国，拜访他时，他又故技重施，成功地逼退了善良的秋语薇。 大家不要责怪他这个做舅舅的不道德。 如果你处于他那个位置，大概率也会这样做。 打个比方，四个人坐在麻将桌上，其中一个是你亲人。作为你，肯定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赢。最好是一赢三。 无他，人性使然。 晚上，顾晓雅与舅舅一起吃饭。谈及婚礼延期，喝了点小酒的章子林关心地问： “周进去了英国这么久，有电话回来吗？” “每天都有电话。他说，和孩子的骨髓配型不是太理想，正在求助中华骨髓库呢。他感到亏欠孩子太多，一定要想办法，把孩子救回来。” “哦，你们结婚证领过了吗？” 章子林突然问道。 “上个月就领过了。” 顾晓雅回答。 “周进他这么做，你心里没想法？” “我支持他这么做。说实话婚礼不婚礼的，我无所谓。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与他是法律上的夫妻，他有困难，我虽然帮不上忙，但，也绝不会给他增加负担添麻烦。我也想去检测一下，看看我的造血干细胞能否配得上。只是这两天，一直在忙着电话解释婚礼延期的事，没顾得上。” “孩子，你这么想，就对喽！我很欣慰！记住，舅舅是过来人，我看出来了，周进这小子，有点招桃花，身边注定有很多女孩子，你要耐得住，不要翻醋缸。只要他心里有你，有这个家就行了，不能苛求于他，甚至吃无名醋。否则，那以后，日子就没法过了，你自己也不会幸福。你听我一句话：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故别人莫能与你争。” 章子林放下酒杯，点上一根烟，贪婪地吸了一口，然后自得地传授婚后的生活技巧。 “在你们以后的婚姻生活中，你要做一个弱者，弱者，弱者，记住了吗？千万不能要强甚至逞强。如此，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幸福。听舅舅的，没有错！” “舅舅，听说上次秋语薇带孩子回国时，来见过你。后来，很快就返回英国了。你和她说过什么吗？” 顾晓雅两眼盯着舅舅，突然问道。 “记不得了。” 章子林眼光突然有些躲闪。尽管只有一刹那，但，还是被晓雅捕捉到了。 聪明如顾晓雅，经过脑补，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几天，莫惠琪上班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一有时间，就到学校图书室的电脑里查阅相关资料。那时候，电脑还未进入家庭，单位里，也未完全普及。 她查阅的，都是捐献骨髓造血干细胞方面的信息，对人体是否有影响。下班后，她甚至还联系了在医院工作的朋友，询问相关情况。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多是毫无影响，少数有轻微的影响，但不影响健康。捐献后几天，只要注意休息，不剧烈运动就行了。 周进与秋语薇的孩子得了白血病，正在寻找对应的骨髓造血干细胞源。兄弟姐妹，配对度较高。 现在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是周进的，与那个正在生病的孩子，是同父不同母的血缘关系，能不能配对呢？ 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首先得搞清楚，捐献骨髓，对孩子的健康，有无影响。如果有影响，那就对不起了，请原谅我的自私。 还有，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周进这两个孩子的真相。 如果不是遇到这种情况，她会把这个真相，一直隐瞒下去。但是，那孩子生病了，生命危在旦夕。她也是做母亲的，很能体会到孩子妈妈此时的心理。 肯定是要接近崩溃了。 不管能不能配型成功，总归是一份希望不是？ 算了算运江与伦敦的时差，夜里十一点多钟，斟酌再三的莫惠琪，终于拨打了电话。这个电话号码，还是那次在灯塔礁上，周进留给他的，不知他换了没有。 此刻，周进和秋语薇正在主治医生弗兰克教授的办公室里交谈着。弗兰克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周先生，根据我们的记录，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自从你陪着david 以后，david发烧和流鼻血的次数，大为减少，我想知道，你对孩子做了什么？” “没有做什么啊。只是孩子不舒服难受时，给他做了一些按摩，缓解他的痛苦而已。” 周进在没弄清楚他的意思的情况下，岂能轻易告诉他什么原因？ 再者说了，这种按摩，也不是人人能做，不具有普遍性。告诉你，你也弄不明白。不仅手法独到，认穴准确，还得有深厚的内力。 他的按摩手法，来自于狱友姚宝明，但是，姚宝明现在也达不到他现在这样的水准。毕竟，他没有内力加持。 “你的这种按摩，有什么特殊？” 弗兰克问道。 “这是中国古老的一种技艺。我们的先人，也经常会通过按摩来治病。比如说，失眠，通过按摩，就能让人很快入睡。” 周进做着解释。 “哦？这么神奇吗？我最近就有点神经衰弱，失眠，你能否让我尽快入睡？” 老头子翘着大胡子不依不饶，以为周进在和他说着玩呢。 “现在是你上班时间，我怕你睡着了，影响工作，被扣奖金。” “哈哈，周先生，你很幽默，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来吧，不要紧，我就想亲身体验一下中国古老技艺的神奇。” 第445章 愧意 口袋里的手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周进看了一眼在座椅上呼呼大睡的弗兰克，再看了看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秋语薇，顺手就接了起来，是国内打过来的。 “喂！你好！” 电话那头，先迟疑了两秒钟，然后才回答道； “你好！你是周进吗？” 国际长途电话，声音有些变形，无论是莫惠琪，还是周进，都没有直接听出来，对方是谁。于莫惠琪而言，先是凭电话号码，然后还要再问一句，确认一下。 “我是周进，请问你是？” 他已向中华骨髓库提出了申请，接到国内的电话，都是怀着一份期盼，带着几分礼貌客气与小心。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周进以为是信号问题，殊不知，此时莫惠琪，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家关闭着的房间门，正在下着最后的决心。 “我是，我是莫惠琪。”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啊？是你呀！” 周进看了看身旁的秋语薇，然后回道。 “听说孩子生病了，正在找骨髓配型，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的也没完全配上，正在求助于中华骨髓库。谢谢你的关心。” 秋语薇在场，周进下意识地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自己与莫惠琪在灯塔礁上有过荒唐的一夜。虽然两人是因为误食了赖水礼留下的掺了催情药的水和食品，但是，事实就是两人有过夫妻之实，永远无法否认。 只是周进不知道，那一晚的疯狂，竟然结出了硕果。 他看了看时间，已快下午四点了，在国内，却是深夜快十二点。莫惠琪挑这个时间，打电话来，肯定是慎重了又慎重。 如果她的家人得知她竟与自己联系，那不得是天翻地覆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几秒钟，话筒里传出的几句话，直接把周进愣在了当场。 “听说，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配型成功率较高，我想让我的两个孩子试试，说不定能成功呢。” “啥？” 饶是练了清心诀第三层，周进还是感到心跳加剧，血压升高，直冲脑部。他两腿一软，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怎么啦？周进!出什么事啦？” 一旁秋语薇关心地问道。 “没事！“ 周进朝她挥了挥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惠琪在电话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立刻意识到，对方就是生病孩子的妈妈秋语薇，不知出于何故，竟匆忙挂断了电话。 大抵是，她实在没有勇气，与秋语薇对话。 却说周进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暗运清心诀，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莫惠琪的两个儿子，竟是自己下的种。 想想因公牺牲的杨伯平，不知他知晓不知晓？ 一阵愧意涌上心头。 那两个孩子，自己也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杨伯平的追悼会上，那时他们还都是婴儿。还有一次，就是一个月前在运江的那个住处旁边新开的饭店里。 当时，莫惠琪与他的哥哥，一人抱了一个孩子，自己也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留意。 算算日子，两个孩子已快两周了吧？ 而自己这个父亲，竟一点不知情，也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正如秋思晋一样，他从一出生，自己就不在身旁，现在已经三岁多了，又得了这种病。唉，真是愧为人父啊。 对于秋思晋，自己现在想方设法弥补。但是，对于那两个孩子，自己想弥补，也弥补不了啊。 怎么弥补啊？ 真是苦了莫惠琪了！ 她一个人，独自抚养着两个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而自己与她，又有着那一层的特殊关系。自己贸然介入到她的生活，恐怕很快就会被韩家，不，会被运江所有人唾骂！ 禽兽不如的东西！打死了人家的老公，霸占了人家的妻子，还生了两个孩子。把韩家欺负到这个程度了？当真是十恶不赦！同样，对于莫惠琪，也是如此。传出来的话，恐怕会更加恶毒！ 想必是莫惠琪知道其中的轻重利害，只能将错就错，一直隐瞒着。日子再苦再累再艰难，也一直没有联络过自己。 如果不是得知秋思晋得病，正在满世界寻找配对的骨髓，她是断不会告诉自己这个事的。 唉！这可怎生得了啊？ 如果骨髓配型成功，秋思晋是得救了。但是，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就有可能会瞒不住了。 那时，莫惠琪肯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旋涡当中。她将如何自处？ 这个傻女人，为什么要在此时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呢？ 她是一片好心，也是下了最大的决心，要不然，也不会在深夜十二点打越洋电话，告诉自己这个事情。在她的眼里，还有什么，能抵得上孩子的生命重要呢？ 她是一个好女人！内心充满了善良。 但是，命运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善良的女人温柔以待！ “周进，你怎么啦？” 秋语薇推了推周进，递上了一杯水，打断了他的沉思。 “来，喝口水，天大的事，也得稳住。” “没事，没事。” 周进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 尽管秋语薇并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如果周进想告诉她，就一定会告诉她。如果不想告诉她，自己追问的话，只会让两人都尴尬。 但是，周进不能不告诉她。只不过，不是现在！ “语薇，发生了一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等会儿和你说。” “好吧，弗兰克教授要不要叫醒他？已经睡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秋语薇巧妙在把话题转到了弗兰克身上。 她从没想到，周进还有如此神通。说能让人睡觉，就能让人睡觉。只见他在弗兰克的头部和手部按摩了几下，这位自称是因为神经衰弱而失眠的医生，就真的睡过去了。以前自己与他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爱郎有如此本领呢？ 从97年底周进一拳打死人出事，到现在已快整整四年，两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扒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秋语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这四年里，周进身上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四年前，他还是一个带着些许稚气，热情上进，为拍了一条好节目也要兴奋半天的电视台记者。而现在，已是身家数千万，在运江黑白两道的灰色空间里，纵横驰骋、如鱼得水的大佬了。 更何况，他还有两重不必为外人所道的秘密身份。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四年了，该怎么看呢？ 第446章 协议 周进看了看时间，也觉得差不多了，伸出两根手指，在弗兰克的后颈处一戳，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际，他睁开了眼。 “弗兰克教授，你醒了？” 秋语薇问。 “啊？我刚才醒着了吗？” 再看了看手表，立马惊呼了起来。 “哦，我的天啦，我竟然不知不觉睡了半个小时，太神奇了。你稍等我一会儿。” 弗兰克急冲冲地站起身，转头就进入了里面的卫生间，几分钟后又走了出来，原来，他洗脸清醒去了。 “周先生，非常感谢，你让我见识了华国古老技艺的神奇，同时也让我睡了一个好觉。这是我近一年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次，谢谢！” 弗兰克竟然再次站起身，很绅士地朝周进鞠了一躬。 “david能够在减少用药的情况下，生命体征保持平稳，病情没有恶化，我相信，就是神奇的东方古术，起了作用。周先生，我有一个想法。” 但是，周进还沉浸在莫惠琪的那个电话带给他的震憾中，并没有应答他。倒是一旁的秋语薇，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什么想法？弗兰克教授。” 这让弗兰克有点意兴阑珊。他的这个想法，必须要得到周进的首肯与配合才行。 “我的这个想法，必须要周先生同意才行。” “你请讲，弗兰克。” 周进挨了秋语薇轻轻的一脚 ，才回过神来。 “我想在david 的病房里安装一台摄像设备，全面记录，周先生与david的生活互动，全面监控david的身体变化。可以吗？” 这洋鬼子果然是心怀鬼胎，竟然打起了这个主意，意图窥视我中华传统技艺的奥秘。 但是，我传统技艺，岂是你们想窥视就能窥视明白的？我的这套按摩手法，就是手把手的教给你，你也弄不明白啊。 当下也不露声色，点头道： “如果能够有利于我儿子的后续治疗，我同意。只是这个时间上，我不希望太长，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整天暴露在别人的眼睛里，得有点隐私。” “太好了，周先生。谢谢！” 弗兰克激动地走上前来，与周进来了一个大拥抱。他刚才已经想好了，要写一篇医学论文，《华国传统医疗手段在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病中的作用》，想必一定能引起巨大的反响。 说不定，还能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呢。 到了第二天上午，弗兰克果然拿来了一份协议书，要让周进签字。密密麻麻地写了三张纸。 有些专业名词，周进还不大懂，秋语薇要好一点。既然是签协议，那还是要慎重一点为好。 协议的内容，大抵是这样的： 弗兰克领衔的专家组，全力救治david，对于david 的病理作深入研究，力图找到最佳治疗方案。这一条看似废话，其实很重要。david出生在英国，是英国公民，享受全面免费医疗待遇，也就是看病不花钱。但是，医生用心不用心，是不是全力救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比如，david最初发病时，也是耽误了好长时间，转了好几个医院，最后孩子的外公秋浦歌教授，通过学校其他老师的介绍，才转到了牛津大学医学院弗兰克教授的手上。 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是免费医疗。我们国人羡慕得不得了。其实有些免费医疗，是有聊胜于无。为什么这么说？比如说，生病了，给你开几盒药，免费。这几盒药，可能治好病，也可能治不好病。想进一步治疗，想住院，没有病房，或者有病房，没有医生，或者有医生，水平达不到，或者医治不尽心等等，不管哪个医生，也不能包治百病，哪怕是个最简单的感冒，也不敢就拍心口保证包治包好，是不是？这都是问题，都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魔鬼总是隐藏在细节里。哪怕是老牌的发达的第一个提出免费医疗的国家英国，也不能免俗。 所以，这第一条，就是强调，全力救治david，医疗设施，医疗手段，都向他倾斜。davidy底下将在医院，受到全方位的照顾。 这第一条，是给的一颗甜枣，这底下一条，就是收利息了。 要求david的监护人，同意在其病房里安装摄录设备，实时监控他的生理指标状况。同时记录david的父亲，周进先生，在陪床期间，为孩子所做的所有护理工作。医院方面，拥有所记录的视频资料的全部知识产权。医院方面，同时承诺，所有视频，仅用于科研和教学，不在公开媒体上播放，同时注意保护当事人隐私之类。 david的父亲周进，在医院陪床，不得低于七天。期间配合记录拍摄，医院方面付给酬劳每天一万英镑。总报酬不超过二十万英镑。 弗兰克的想法很美好。最多花二十万英镑，就可以获取周进为孩子做按摩手法的全部资料。 他不担心周进会玩花样。因为，孩子的病痛发作了，没有哪个父亲，会无动于衷，肯定会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只要周进施展按摩手法，摄录设备就会全程记录下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错过。 周进看了协议，心中已然明白了弗兰克的心中所想。故意说道： “七天太多了，最多只能五天。” “不行，周先生，七天是最少的，这一点，我必须要坚持。” 弗兰克翘着大胡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周进，我看七天都嫌少，至少半个月。david现在已经粘上你了，你不在，病情反复可怎么办啊？” 秋语薇不明所以地说道。 “对，对，对。周先生，我们准备对david暂时停止用药，如果你不在，孩子发烧流鼻血，这些症状都反复了，那可就要加重病情了。” “我当然还在陪同啊，但是，拍摄最多只能五天。我很不习惯在摄影机下生活，请你理解。” “不行，不行，至少七天。” 争来争去，最后在秋语薇的劝说下，周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看着周进最终在协议书上签了字，一脸大胡子的弗兰克教授，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满意的略带狡黠的笑容。 第447章 最后的选项 当天下午，秋思晋在经过一次全面细致的体检后，就被换入了一间超豪华的儿童无菌病房，各种监测仪器，一应俱全。 周进注意到，在房间的四个角落，还有屋顶的正中间，都被安装了摄像设备，对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全程无死角地记录。 此刻，弗兰克打开了刚送过来的david 的体检报告，在两项关键性的数据上画了一个圈。他惊奇地发现，这两项关键指标，与一个星期之前相比，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尽管幅度很小，不大，甚至是微不足道，但，这是一个可喜的现象。 要知道，这两项指标，以前可是用了不少激素药，才有所抑制。而孩子的父亲来了之后，非但没有使用激素药，其他的正常用药，也有所减少。在这样的状况下，两项关键指标，还能有所下降，就很难得。 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周进的那套按摩手法里，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在他稍稍按摩了几下，就能沉沉地睡去。 同时，也为自己与他签订的这份协议，感到振奋和沾沾自喜。 全方位监控七天以上，任你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他走进隔壁的监控室，工作人员报告说，设备运转一切正常。从监视器上可以看到，周进正与孩子嬉戏玩耍。 “打起精神，好好看着！有特殊情况，及时通知我！” 弗兰克交代了几句，就准备离开。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位监控人员喊道： “弗兰克教授，你快来看！” 弗兰克立马停住了脚步。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到监控显示器前立住了。 画面上，只见周进，将david仰面放平，躺在床上，两手抓着孩子的手腕。他两眼微闭，过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来回来不断地按摩孩子的头部。 这一刻，费兰克似曾相识。因为昨天，周进也对他头部进行了按摩，一会儿，自己竟糊里糊涂地睡去了。莫非是他在准备让儿子睡一会儿？ 果然，按摩了一会儿，david真的就睡去了。 从他的神态上看，似乎很舒服，很享受。 周进又掀起儿子的上衣，把他的肚皮露了出来。然后一只手掌轻轻地贴在肚脐处，然后两手交叉，轻轻地作顺时针抚摸。 约摸过了两分钟，又开始作逆时针反向运动。 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只听得睡熟的david 的接连二三，放了两个屁。监控装置的收音设备，还是挺先进的。弗兰克和两位监控人员，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屁的臭味儿。 此刻，孩子的脸上，神情很安详，鼻息一张一驰的，小嘴角还挂着迷人的笑容。 弗兰克看得竟有些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竟能有如此的神奇？ 同时，自己的内心，更有几分惊喜。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与智慧，一定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他哪知道，自己眼里，对方极为神秘的手段，在华国却是再正常不过的。 周进看儿子早餐吃得挺多的，又只能限制在房间里，缺少运动。于是顺手替儿子做了个腹部按摩，帮助他消化而已。 而对抑制病情真正起作用的，却是起初自己握着儿子手腕处的那几分钟，自己输出内力，让内息游走于儿子的全身经络。 这种内在的东西，摄像机记录再清楚，又有何用？内息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凭感觉。他们只知道，周进抓着孩子的手腕部位，任你怎么研究，怎么分析，最后，又能得出个什么结果来？ 更何况，在华国境内，内力能达到周进这样，能够通过内力，替别人疏通经络的的人，也不是很多。 古老的华国医术认为，一切的病症都源自于淤滞不通。正如一棵树木，你上去朝树皮砍一刀，要不了多久，在那个刀口处，就会形成一颗瘤。因为那里树的经络被砍断不通了。 所以，在思晋还没能够自主地练气的情况下，自己通过内力，帮他疏理一下经络。 秋思晋毕竟才三岁多一点，如果到六七岁，自己就可以带着他一起修习太极门的内功心法。 只是他现在得了这样的病。周进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作为，能不能起到根本性的决定的作用。但，只要让儿子舒坦，没有病痛折磨，就足够了。 这是他目前唯二能做的。 还有一项能做的，就是满世界寻找配对的骨髓。 念及此处，他想起莫惠琪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这让他很矛盾。 他很想给她回个电话，但是，却没有想好，电话接通后，该如何开口。 那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如果，让两个孩子配型，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但是，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对于莫惠琪，那是可是致命的。 以后，她将如何在运江立足？ 如果最后，非得让两个孩子做配型，那就要先替莫惠琪母子三人，安排好了去处。 运江，肯定是不能呆了。 让莫惠琪离开那片她熟悉的土地，那个生活环境，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无疑是非常残忍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这一步。 以前不知道情况，倒则罢了。现在知道了，两个儿子是自己的，那他们的母亲莫惠琪就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不能不替他们考虑。 在没考虑好之前，他决定，先冷静冷静，暂不考虑让那两个孩子骨髓配对。 因为，他觉得，那是最后的手段。 所以，他在想方设法，延缓秋思晋病情的发展速度。 弗兰克教授说，还有一个治疗手段，是自己与秋语薇再生一个孩子，取新生儿的脐带血，提取造血干细胞。 秋语薇已经和他说了，再过七八天，就是她的排卵期。 其意不言自明！ 只是现在秋思晋病着，自己不敢随意离开。 他实在不想医院方，通过激素药，来抑制病情。 周进替孩子理了理被子，自己伸了个懒腰。然后，在床的一边，盘腿打坐，如同老僧入定。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时间也仿佛停止了。 如果不是监控画面上，时间码还在不断地跳跃着，预示着摄录设备运转一切正常，真让人怀疑，传输信号卡顿了，出现了死机。 弗兰克回到办公室，点燃了大烟斗。 他把今天上午的所见所闻，全部写进了日记。最后，特别写了一句： “这位华国来的小伙子，全身都是迷！” （电脑主板坏了，在等厂家快递零部件更换，手机上写一章送上，庆祝评分升至9.0！） 第448章 我会负责 却说莫惠琪自从那天鼓起勇气，给周进打了电话。自己也说明了情况，表达了意愿，谁知却没有得到周进的回答。 她有些理解周进此时的心情。凭空多出了两个儿子，这样的消息，任谁都要时间消化消化。 她也相信，周进会给她打电话。 所以，每天晚上，她基本上都守在电话机旁。生怕错漏过心心念念那一个来电。 现在，她斜躺在床上，手上的书，已经看不进去了。 满脑子都是两年多前，在那个灯塔礁上的情景。 一夜荒唐，一夜疯狂，给她带来了两个天使。 尽管辛苦，尽管劳累，却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同时，对于已经牺牲的丈夫杨伯平，也满是心怀愧疚。 她感觉到了，那是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奈何，自己对他不来电！ 对他，自己心里只有感激，却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情、那种爱。 自己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却没有主动扑在他怀里，与之拥吻的冲动。两人结婚以来，因为自己怀了孩子，身子不便，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杨伯平也尊重她，从未在她面前表示过不满。尽管自己知道，他心里其实也是有情绪的，只是被他刻意压抑了。 她想过，生过孩子后，如果杨伯平有需求，自己会与他同房，过夫妻生活。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法律上的丈夫。 却没想到，没有等到这一天。 所以，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也会偶尔想起杨伯平。 尽管与杨伯平相处了差不多有一年，而与周进只在岛礁上生活了一夜。但是，在她的心中，周进的份量，要远高于名义上的丈夫杨伯平。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现实，就是这么没有逻辑！ 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算算时差，此刻伦敦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多钟，此刻，心中的那个人，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正在干什么呢？ 他现在一定很焦躁吧？ “叮呤呤-----” 电话终于响了起来，很快就接起来，果然是周进。 “周进，孩子怎么样了？” 不等周进开口，莫惠琪主动问道。 她是做语文老师的，心理学是必修之课。她知道，周进此时打电话来，也是犹豫了再三，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她索性主动把话题扯到了生病的孩子身上。 “孩子的病情目前已有所控制，医生还在做研究。放心吧。” “那就好，如果需要骨髓配型，你提前通知我。” 两人说话都陪着小心。 “现在还没到这一步。两个孩子都睡了吧？莫老师，这两年，辛苦你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周进终于表达了自己的心声。 “周进，我不需你负责，我一个人能行，肯定能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我也没想打扰你。只是听说你那孩子正遭厄难，满世界寻找骨髓。我这才下决心，告诉你，有这样一个选项。不管怎么说，我的这两个孩子，与那个孩子，是有血缘纽带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束手无策。” 莫惠琪轻声说道。 “谢谢你，惠琪！” 莫惠琪敏锐地感觉到，周进对她的称呼已经变了。从一开始的莫老师，到现在直呼其名，心下感到一阵亲切。却听周进继续说道： “惠琪，我不知道内情，倒也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肯定会负责到底。孩子骨髓配型，虽说医院方面负责保密，但是，我目前暂时还不想走这一步。我不仅要对秋思晋负责，也要对这两个孩子，还有你负责。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最后，让你再次陷入到旋涡当中。” 莫惠琪听到周进在为他考虑，突然鼻子一酸，有了哭的冲动。 她是女人，也希望被人关心，被人爱。 “我知道，周进，我也没想联系你。以后也不会主动联系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感到绝望。那个生病的孩子，他还有这两个弟弟，与他血脉相连，随时可以为他捐献骨髓。” “我知道，我知道。惠琪，你耐心等着，相信我，一定会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你好好保重自己。” 周进最后说道。 莫惠琪放下电话，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等了好几天了，觉都没睡好。现在终于来了，可以睡个踏实安稳觉了。 2001年即将过去。年关岁末，大家的脚步都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江坝县的戴红川终于得到了一次向市委书记程戈和汇报工作的机会。无疑是林世文为他创造的。 三天后，戴红川进入了市委组织部的考察名单。一周后的常委会上，戴红川被正式任命为市水利局局长兼党委书记。其中的细节，不再赘述。 王齐再次来到了运江。他在运江齐开的三家，不，是四家“北方顺”涮肉城，一起开业。由于事先做足了宣传，单是通过多彩广告传媒公司，投放的广告金额，就达到了上百万元。报纸、电视、户外灯箱，传单等，一齐开动。再加之开业打折，优惠幅度前所未有，充卡消费，充一千，送一千。相当于五折，四家店通用。 所以，四家店里，每天是人头攒动，排队等着吃涮肉火锅的排成了长龙。仅仅几天的功夫，仅充值卡的收入就超过了一千万元。相当于已收回了全部投资，还有盈余。 王齐到了运江，最想见到的人是周进。他还是像上次那样，没有预约，直接到公司找他，奈何，接待他的，不是周进，而是副总张文亮。 张文亮告诉他，周总出差去英国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甚为遗憾。想打个电话，想到时差关系，号码最终没有拨出去。 游远的西园大酒店里的娱乐休闲中心，也装修成功开业了。同样也是一片火爆，日进斗金。 晚上，游远在西园大酒店设宴款待王齐一行。 豪华包间里，王齐、储金宝、市级机关后勤中心副主任仇景山、市公安局副局长武卫江相谈甚欢。 王齐提议道： “为我们的成功合作，一起干杯！” “干杯！” （手机上写字太费眼睛了，吃不消，郁闷中。） 第449章 渡化有缘人 运江城北郊的大慧寺内，香烟袅袅，游客零落。 王齐在功德箱前，放入两沓人民币。一旁服务的小和尚下眼皮子跳了跳。 “小师父，劳烦引进一下能觉方丈。” 王齐双手合十，躬身道。 “请跟我来！” 在寺庙后身的一座禅房内，大慧寺主持能觉大和尚，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两眼微闭着，默诵着经文。 王齐走过去，在一旁空着的蒲团上坐下，也不打扰。 小沙弥将他送来后，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方丈曾经有过交代，如果有人捐两万元功德，要求见方丈，可以直接带过来。 兴许是感觉到了有人来了，也兴许是他做完功课了，能觉大师睁开了眼。 “大师！” “施主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大师，有人托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王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了上来。见对方没接，就直接放在了他的面前。 照片上，是一对倭国母子，妈妈很年轻也很漂亮，约莫30出头，身穿传统和服，一脸慈爱地看着身边的儿子。 那孩子，大约六七岁。 如果细看的话，从他的脸上，可以找到一个人的影子。 能觉大师，只是瞄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如果周进在的话，一定能感受到他此刻心脏跳动的节奏明显加快，但很快就回归到正常。 大和尚的佛学修为，也不是盖的。宠辱不惊，那是基本功。 “阿弥陀佛！施主有何见教？” “大师，我在皖省庐州市捐助修复了一座寺庙，名曰开元寺。此次特来烦请大师，到开元寺传经布道，弘扬佛法，渡化有缘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有此功德，善莫大焉。老纳定当竭尽所能，责无旁贷。” “庐州城内，有一老妪，有心向佛，小姐望你，不辞辛劳，渡她皈依我佛。这是此人的资料。” 王齐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资料显示，老妇人今年78岁。名不见经传，但其子名叫孙名望，是华国科技大学的教授，是研究预警机雷达方面的核心专家之一。孙名望现年60岁，早年留学欧美，在电子信息研究方面，一直很有建树，属于国宝级专家。 很明显，外国情报人员，这是打算从外围进行渗透了！ 孙名望是个孝子，也是家里的独子，特意把母亲从西北接到身边照顾。老母亲信佛，这就给盯上了。 能觉将资料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在一旁的香烛上点燃。待它化为灰烬，才将那张照片纳入怀中。 “老纳将尽快成行。在开元寺住上一段日子，明年四月，我还要去昭平寺参加法会。无果大师已经邀请老纳了。” “放心，小姐会安排妥当！” 半个多小时后，能觉方丈将王齐送出门外。 王齐回到宾馆，看了看时间，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周进的电话响了，接起来，竟然是阿香打来的。 “周进，你这孩子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知道说一声。” 电话一接通，阿香就在电话里一阵埋怨。 “可以让孩子到纽约来，医院我来负责联系。” “谢谢师婶关心，我了解了一下，现在伦敦对这类疾病的研究水平，还是处于全球领先位置。孩子的主治医生是牛津大学医学院的弗兰克教授，他是全世界再障疾病研究的先驱。所以，我也就没敢麻烦师叔和师婶，如果真的有需要，我是不会客气的。” 周进解释道。又问起师兄陈敬德的状况，得知他也在医院康养。 “老头子最近有点上火，先是敬德出了这样的事，后又听到你孩子得了这样的疾病，心里有点不痛快。嘴角上火都起泡了。” 不管阿香说的是真是假，周进心里还是一阵感动。虽说政治立场不同，但，毕竟是同门。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情谊呢。 “让师叔师婶操心了。他在你身边吧？我和他说几句。” “他去医院了，不在我身边。” 挂断电话，周进虽然有些疑惑，阿香人在美国，怎么这么快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况呢？但也没有深究。毕竟，自己到英国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却说思晋和主治医生弗兰克此时正在研究监控设备拍摄的视频呢。周进替孩子按摩后背的一段录像，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画面上，周进让思晋面部朝下趴着，先按肩部和颈部，然后，再用右手，沿着孩子的脊椎骨，从上往下推行。 弗兰克一边看着，一边细心地做着笔记，甚至还在某个地方，加了重点关注的记号。 这两天，他特别关注过david的身体监测数据。在完全停药的情况下，虽然那两项疾病指标，并没有得到改善，却也没有进一步恶化。 他认为，没有恶化，就是改善了。毕竟，孩子现在不那么痛苦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他相信，如果坚持个三个月，那两项关键指标，一定会改善。 他特意找周进细细聊过，询问各种细节。这都是他看过视频后，有针对性的提问。 让他满意的是，周进倒也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让孩子放松，当犯病时，能给他一点安慰，使他不那么痛苦，少受点病痛的折磨。” 周进不可能告诉他，是自己用内力替他疏理经络起了作用。 七天的时间堪堪而过，弗兰克来回地看视频回放，发现周进每天做的，都差不多一样。所以，也就同意结束了监控录像。 他的初步结论是，华国古老的按摩术，对于缓解病痛，有莫大的好处。至于是不是对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有决定性作用，还要再作观察和研究。 晚上下班回到家，妻子凯瑟琳还没有回来。她打电话告知说，晚上有个重要的会诊，需要晚一些才回来。 凯瑟琳也是牛冿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不过，研究的是神经学。 晚上十点钟，凯瑟琳回来了，显得很疲惫。 弗兰克体贴地为妻子端上一杯热牛奶。 “弗兰克，亲爱的，我记得，前段时间，你神经衰弱，失眠非常严重，但是，这几日好多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凯瑟琳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问道。 他们夫妇俩，都是牛津医学院的顶级专家，虽然研究的领域不同，但是，对于专业上的事，也是少不了交流。显然，妻子已经注意到了丈夫这几天身上发生的变化。 “天啦！亲爱的凯瑟琳，我遇到了来自华国的一位奇人。” 第450章 我夫人找你 弗兰克把自己的这些天的境遇，说了一遍，凯瑟琳将信将疑。作为一位严谨的神经学方面的专家，未经实验验证的事，她从来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真有这么神奇？” “真的很神奇。” 弗兰克把妻子带到自己的书房，他们虽然是夫妻，但书房是不共用的。他将带回来的周进通过按摩，让david 很快入睡的那段视频，回放了一遍。 凯瑟琳看完，当场目瞪口呆。 “这位周先生，就是通过按摩，就能让你很快入眠？” 虽然看过了录像，但，她还是要再次确认。 “是的，亲爱的。” 晚上，周进再一次对儿子进行按摩，同时轻轻按了下他的昏睡穴。秋思晋很快入睡，没有八个小时，估计不会醒来。 秋语薇替儿子理了理被子，把他的小手，轻轻地放到了被窝里。她努了努嘴，周进心领神会，跟着她走了出来。 “跟我回家一趟吧！” 话说到此处，她的脸上竟是一阵绯红。 她已经算好了，今天是她的排卵期。她需要再次怀孕，为生病的思晋，再上一道保险。 尽管思晋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没有进一步恶化。但，做妈妈的，终归是想着孩子能尽快摆脱病魔，健康快乐地成长。 以前担心十个月的时间太长，秋思晋的病情很难撑到那个时候。但是，周进来了以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情况发生了变化。主治医生弗兰克教授告诉她，只要david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坚持十个月肯定不成问题，他本人很有信心。 秋语薇知道，为了孩子，周进即便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但是，由于签证限制，周进在英国，最多只能有六个月的时间。 所以，她的设想是自己尽快怀孕。然后，趁着思晋病情稳定，让周进回国呆一阵子，待到自己快临产时，周进再飞过来。 说穿了，就是把这6个月的时间，分成两段或者三段。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断。 回到家，秋教授夫妇早就休息了。两人洗过澡后，心照不宣，开始了造人运动。 兴许是由于担心秋思晋的病情，或者是其他原因，此次交合，虽然两人都很饥渴，却少了以往肆无忌惮式的激情与欢娱，而多了一份完成任务式的神圣与庄重。 好在两人都很年轻，周进更是不知疲倦卖力地耕耘着。 为了确保受孕成功，事毕后，秋语薇没有急着去洗澡清洁，反面还特意拿了个高枕头，垫在屁股之下。 “语儿，我们可以带着思晋一起回国啊。” 周进轻抚着伊人的面庞，柔声地建议道。 “不行。我怀疑，思晋此次生这种病，就是因为上次我带他回国导致的。上次回到不到二十天，他竟生了两次病，都是发高烧。国内经济虽然在高速发展，但是，环境污染也在进一步加剧。弗兰克教授说，环境污染，也可能是导致再生障碍怀贫血病的重要原因之一。我不知道他这样说，有没有根据，但是，我真的不敢去试。” 秋语薇当即否决。 “一是我不敢冒这个险。周进，说实话，我也不愿去面对顾晓雅。你和顾晓雅已是法律上的夫妻，我们娘俩回去，算什么？我不能做到，看到你与顾晓雅卿卿我我，而无动于衷。我相信，顾晓雅也同样，不愿看到我，与你藕断丝连。我们都是女人，心眼小得很，最后只会让你为难。” 周进默然。 “在国内，你是她的，但是，在这里，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与你在一起，毫无心理负担。” 周进犹豫着，要不要把与莫惠琪的故事，说给她听。但是，似乎已与她心有灵犀，却听秋语薇继续说道： “周进，那天，你接了国内的一个电话，突然有些失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啊？” 周进愕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不要和她说呢？ 想了想，却又不知从何下嘴。好在秋语薇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为难，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主动岔开了话题。 “周进，如果这次能怀上，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可以。希望他们的到来，能够帮助思晋恢复健康。不过，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是女孩子，将来和你一样漂亮，美丽，善解人意。” “我也希望是女孩子。” 秋语薇两手箍着周进的脖子，仰起头来，亲了爱郎一口，两眼放光地羞声说道： “再来一次！” 恰在此时，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两人心里都是一阵紧张，以为是秋思晋在医院又出了状况。周进接起来，果然是弗兰克打来的。 “很抱歉，周先生，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但是，我还是要不得不打电话给你。” “弗兰克先生，是不是david，出状况了？” 周进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惊慌。 “哦，不，不，不，别紧张，david他很好，睡得很香甜。是我的夫人凯瑟琳要找你。” “你夫人？” 听到不是儿子的事，周进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同时给了秋语薇一个微笑，缓解了她的紧张。 “是的，我的夫人凯瑟琳女士，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方不方便？” “现在吗？” “是的，现在。”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半个小时后，到你家里去接你。” “好吧。” “非常感谢。” 周进匆忙起身，去淋浴间冲了个澡。出来时，秋语薇已为他找出了换洗的内衣，都是新买的。 晓得周进要来，她早就替爱郎准备好了。 一阵拾掇，拿来一个电动剃须刀，替他刮了刮胡子，又替他理了理衬衫上的领带，最后从衣柜里拿来一件风衣，帮他穿上。 听得门口轻轻的马达声响，弗兰克的车子已经到了。 周进轻轻吻了吻女人的额头，然后，出门上车。 车后座上，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身着盛装礼服，显得非常高贵。 “周先生，这是我的夫人，凯瑟琳女士。” 坐在副驾上的弗兰克介绍道。 “你好，夫人，见到你，非常荣幸！” “你好！” 凯瑟琳夫人回应道。 “我们去哪儿？” 周进问。 “哦，不要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弗兰克道。 第451章 老妇人 黑色的轿车，在伦敦的街道上穿梭。也不知开往何方。 “周先生以前来过英国吗？” 凯瑟琳打破了轿厢里的沉闷，问道。 “这是第二次来。差不多半年前来过一次，在伦敦呆了十天左右。” 周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弗兰克夫妇深夜来找自己，肯定是已经把自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对他们遮遮掩掩的。 “我的儿子david，出生在英国。现在是英国公民。他妈妈不愿他回到华国。所以，我们只能分开了。要不是他生这种糟糕的病，我也不会这么快再次来这里。” “周先生在华国，做什么工作的？” “我原先是在当地电视台工作，后来，出了点事，现在从事服务业。” “弗兰克说，你治好了他的失眠症？” 凯瑟女士突然转换了话题。 “不能说是我治好了他。因为我不是医生。我只不过是通过按摩，帮助他放松身心，仅此而已。” “可是，我看到，你给david做过按摩，他很快就入睡了。” “道理都是一样的。” “如果现在有一个失眠的老人，你能通过按摩，让她迅速进入睡眠吗？” “不敢保证，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周进已基本明白了，弗兰克夫妇深夜来找自己的目的的了。 一定是有位对他俩特别重要的人，有失眠症，需要自己来帮忙。因为那天自己给弗兰克按过摩，让他很快入睡。后来，他们又在监控上，看到自己给david做过同样的事。 “周先生，这位老人，对我们俩很重要，她已经连续有一个多星期没有真正入睡了。恳请您能帮忙，助她入眠。拜托了！” “我尽力而为，但我不敢保证。因为，我不是医生。” “谢谢，拜托。这是她的资料。” 凯瑟琳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周进却没有接，只是说道： “对不起，夫人，我刚才说了，我不是医生，不需要了解她的资料。你只要和我说说她的情况就行了。” 特么的，一大堆英文资料，密密麻麻的，让自己看，可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嘛。 “对不是，是我的疏忽。这位老者，是一位可亲可爱的女士，今年75岁。十天前，参加了一次社交活动后，突然变得十分兴奋，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入睡困难。现在每天只能迷迷糊糊地睡不到两小时，而且，是借助药物，睡眠质量也非常差。我们的诊断是，脑神经过度兴奋之后的综合征。吃过一些助眠的药物，但是，效果不是太好。现在也不敢加大剂量，担心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 凯瑟琳介绍的这功夫，车子已开进了一个院子，又七拐八弯绕了十分钟左右，在一处房子的门厅里停下，一位电影上看到过的绅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拉开了车门。 “凯瑟琳的博士，这边请。” 周进感到这里非同寻常。因为开门的这位男人身上，有一股凛然的气息，绝非平常的同龄人可比。 他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门前是一处大草坪，幽暗的围墙处，间或有巡逻人员经过。立即意识到，这里应该不是平常百姓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正自疑惑，却见弗兰克，一把拉住他的一条臂膀，说道： “周，这边请。” 周进收回目光，跟上了凯瑟琳的脚步。 转过一段回廊，进入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三四个五六十岁的男女，在低声说些什么。看到凯瑟琳和弗兰克后，先是耸了一下肩。然后，又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大抵是看到了周进，这个东方人面孔。 “哦，我亲爱的凯瑟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子，惊疑地问道。 “不要怀疑，我亲爱的詹姆士，我已请示过贝尔先生。他同意了，我才带来试试，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凯瑟琳在那人耳边，轻声说道。 他们以为只是耳语，但站在弗兰克身边的周进却是听得分明，心里倏然一惊。 请示过贝尔先生？什么人？ 看个病，还有请示，天啦！这是个什么样的病人啊？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平定自己稍稍起伏的情绪。 房间里，温暖如春。凯瑟林先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又进入了一扇门里。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来了两名男子，把周进带到一个小房间，让他脱去了外套。 周进知道， 这可能是给他做安检呢。 “周先生，请跟我来。” 跟着凯瑟琳，进入到了刚才她出入的那个房间。房间里，有两名女士，年纪大点的，约四十岁左右，年纪轻一点的大约三十岁，两人气息也都非比寻常，显然都是经历过特殊训练的。她们身着统一华服，想必是那老妇人的贴身服务人员。 那年纪轻一点的女子，朝周进打量了一眼，灰蓝色的眼珠里，射出一股光芒。顺手打开了身边的一道门。 “谢谢你，琳达！” 凯瑟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进入里间，豁然开朗，这才是那老妇人居住的房间。 只见里面，装修豪华，光线昏黄而又温馨。一位老妪倚坐床头，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书。 “哦，我尊敬的伊利莎白女士，你该休息了。” 凯瑟琳走上前去，顺手合上对方手上的书本，轻声说道。 “凯瑟琳，我也想睡呢，可是睡不着啊。” 周进已大抵猜得出，这位老妇人是谁了。 不由自主地暗吸了一口气。 第452章 心神不宁 他暗运清心诀，极力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有点不敢相信。 “我请来了来自华国的周进先生，他有一套让人迅速睡眠的方法。不过，需要你的配合。前两天，我的丈夫弗兰克也遭遇了和你一样的苦恼，周进先生很快就让他恢复了睡眠。所以，我把他请来，为你试试。” 周进打量着眼前这位老人，岁月的痕迹已经爬上了她的额头，但，两眼依然有神。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天失眠的折磨。 她朝周进友善地一笑，说道： “多谢周先生。华国，那是一个神秘的东方古国，十五年前，我去过一次，让我终身难忘。” 周进也朝她一笑，说道： “很高兴为你服务，希望我的服务，能让你做一个美梦。请躺下。” 周进还想说些什么，眼睛的余光却发现，凯瑟琳在向自己使眼色。突然想起，在来时的路上，弗兰克与凯瑟琳都再三叮嘱过他，此次前来，只负责服务，不要多言。 言多必失。话说多了，容易让人产生怀疑。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那老妪依言躺下。周进先抓住她的一只手腕，有点枯瘦，但，不影响自己把内力传过去。 周进的内息，带着一股清凉，慢慢地游走在那老妇人的全身。她那原本燥热的心火，开始慢慢地失去了动力。 周进在按摩时，凯瑟琳和原本在屋外的另外两名女子，都在一旁紧盯着。 让她们惊奇的一幕发生了。特别是那位叫琳达的年轻女子，直接把嘴巴张成了o字型。 周进让内息，在老妪身躯内游走了一圈后，开始进行按摩。那几个穴位，他了然于胸。尽管人种上存在差别，但穴位是一样的。 只见他伸手在那老妇头上按摩了几下后，老太竟打了两声哈欠，紧接着，就眼皮子一沉，头一歪，径直睡过去了。 前后，也就不到十五分钟。 围观的她们根本不可能理解。周进其实是通过内力，点了她的昏睡穴。 那位年长一些的工作人员，还特意上前探了一下老妪的鼻息，呼吸绵长，节奏平缓，真的是睡去了。 周进起身站了起来，转身对凯瑟琳轻声说道： “可以了。” “她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凯瑟琳问道。 “大概八到十个小时吧。” 退出卧室，凯瑟琳又问： “以后还能正常入睡吗？” “这我不敢保证。这种入睡困难的病症，在华国，用中医的手段处理起来，其实很简单。只要喝点中药就行了，古老的中医有很多中草药方，都可以轻松地治疗这种病症。” 凯瑟琳完全不敢相信，让她们一众医学专家泰斗束手无策的难题，竟被华国来的小年轻，几下按摩就解决了。 其实，要让人昏睡，她们有的是办法，只要打一点镇静剂，就行了。但是，因为老太身份特殊，使用抑制剂，可能会伤害到人的脑神经系统。 要是因此变成个老年痴呆，那可就是大事了。没有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华国小伙采用的是物理手段，只需按摩，这个办法好，肯定是没有任何副作用。所以，她通过渠道，说服了贝尔先生，得到了同意。 顺便说一句，贝尔先生，其实是卫生部长。其本人，曾担任过牛津大学医学院的院长，也是一位杰出的医学家。 但是，现在周进建议她，治疗这种心神不宁，心肾不交的病症，可以使用中草药。西方世界，一直对中草药的作用，存在疑虑。认为许多中草药的药性药理，没有得到过科学的验证。 回头，她会把周进的建议汇报，最后能不能采纳，这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了。 周进让弗兰克夫妇将他送至医院，他还要去陪儿子。 临下车，弗兰克递给他一张十万英镑的支票。 “周，这是你应得的！” 周进以为是前一阵子，协助监控拍摄所得，也就没有推辞。打定主意，次日交给秋语薇处理。 秋语薇已与他商议好了，这两天，趁着排卵期，要好好耕耘，争取早日开花结果。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儿子，小家伙睡得正香。然后盘腿在床上坐下，排空脑袋，气息运行了两个周天，很快就入定了。 运江，顾晓雅在律所帮助舅舅章子林处理事务，有点心不在焉的。 周进每天都和她通电话，但是，自己从那天和舅舅聊过，理清了和周进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脉络后，她的内心里，就好像多了一份别样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但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自己的心绪。 丈夫与前任女友，生了孩子。现在孩子生了很严重的病，作为孩子的父亲，无论从哪 一方面讲，肯定得负起责任来。 如果他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负责，更遑论对任何女人负责？ 所以，作为他的妻子，应该理解、尊重和支持。 这样的道理，谁都懂。 但是，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就有可能会有些许的走样。 她在咀嚼着周进与自己通话时，他的每一句话。 “晓雅，孩子的病情目前还没有完全稳定，我可能没这么快就回去。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别让我分心。” “律所的案子，暂时就不要再接了。特别是需要南锡运江两地来回奔波的，更不能大意。你虽然有了驾照，但，出长途，让满元春给你安排人好了，千万别自己逞强逞能。” “与我妈通电话，别提我来伦敦为孩子看病的事。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呢，我怕她唠叨，话多，受不了打击。” “孩子的主治医生还是很厉害的，在英国很有名，是牛津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对血液病很有研究。他说，目前只能是控制病情发展的速度。真正要治疗，只能是骨髓造血干细胞移植。所以，现在只能寻找配对的骨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当时自己问了一句：如果一直找不到配对的骨髓怎么办？ “如果找不到配对的骨髓，他建议我们再生一个，从同胞新生儿的脐带血上，提取造血干细胞，进行移植。” 顾晓雅终于找到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了。 自己的丈夫可能会与前任秋语薇再生一个孩子！ 理由光明正大。容不得自己有任何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置喙。 因为，那是为了挽救生命！ 但是，真要自己高高兴兴地举双手赞成，把心爱的男人，推入到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生儿育女，一点小情绪都没有，自己还真没那么大的胸襟。 自己也只是一个有些传统的小女人。 但是，这事儿，自己反对不得。 所以，她记得，当时自己在电话里，是“噢”了一声的。 她承认，这声“噢”字，有些许酸味！ 想到酸味儿，不好，自己胃里好像真的犯酸了。 一阵呕心犯了上来，连忙起身，捂住嘴，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了卫生间。 第453章 发生血案 顾晓雅怀孕了。 尽管已有心理预期，昨天胃里犯酸时，她就怀疑，是不是怀孕了。因为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有来。 但是，当医生告诉她这个检验结果时，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自己真的要做妈妈了！ 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 在与周进在一起的日子里，她无数次梦想过，能和他生一个孩子，一起抚育他成长。 她相信，有了孩子的羁绊，周进的心，会偏袒她多一点。 她早就看出来了，周进身边围绕了那么多的女孩子，各有各的动人之处，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她们个个都怀着别样的心思，正如当初的自己。 其他的估计不论。单是一个张佳密，她的那点小心思，自己早就看在眼里了。 现在周进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她也曾有过犹豫和挣扎，最终还是抵卸不了心中的渴望，双向奔赴了。 现在，梦想中的孩子如期而至，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看到别的孕妇，都是丈夫或者是家人陪伴，而自己形单影只，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特别是那个产检科的主治医生，看自己，眼光都有点异样。她以为自己是那种不自爱的女子，未婚先孕呢。甚至故作好心地说了句： “姑娘，早作决断，月份小，好处理。时间一拖，月份大了，处理起来，对身体的伤害也大。” 她恨不得站起来与她吵一架。不就是看自己是一个人来的嘛？可惜，自己没那个精神，也没有那个胆气。 气大伤身，吃亏的无疑只能是自己。 正自郁闷，忽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顾律师，是你啊？” 晓雅扭头一看，立时笑了。 “啊呀！田主任啊？怎么，你也来产检？” “是啊，已经四个月了。怎么，你？” 田琳的身边，架势就不一样了，身边围了三位女子，大包小包的拿着。手里拿着保温杯的那一位是她妈妈，年纪轻一些的，是外经委办公室的同事，专门跟着她来服务打杂的。还有一位，前文出现过，是医院护理科的科长夏明明。 市委书记大秘的夫人来产检，医院方面不得服务到位嘛！ “你们认识？” 医生看到田琳与晓雅热络，顿时换了个脸色， “朱主任，顾律师你都不认识？她先生在我们运江可是鼎鼎大名哦！” “田主任，别说了,难为情。” 晓雅连忙挡住了她的话头。 “顾律师刚刚检验报告出来了，两个月。与你相差两个月左右。” 医生赶紧解释。 “啊呀！是吗？太好了！周进知道吗？” 田琳惊叫道。 “这不是才出结果嘛，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顾晓雅有些羞涩地说。 她与田琳其实算不上太熟，以前虽然认识也有接触，但到上个月底，周进带她，与林世文两口子小聚，告知两人的婚讯，这才熟识起来。 田琳是搞关系的好手，还特意介绍了市里的两家外贸企业的法律顾问业务给她。 晓雅还知道，田琳是秋语薇的小学妹和徒弟，所以，她与田琳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心理堑沟，很难做到交心交底无话不谈。 “哎唷，周进去英国也有好一阵子吧？” 田琳问。 “是啊，已经快两个星期了。” 人来人往的医院产检科，肯定不是聊天的地方。晓雅以不耽误她产检为由，匆忙与之告辞。 出得门来，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点多钟。算算时差，伦敦时间，是凌晨两点多。 正该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周进现在睡在什么地方呢？是在医院陪孩子，还是----？ 是不是和秋语薇在一起？ 陡然想起，周进在电话里曾说过，英国医生建议再生一个孩子的事，她的心里，顿时就感到一阵空落落的。 胃里又开始犯酸水了！ 唉！ 倚靠在院区内的一张坐椅上休息了一会，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田琳，走了出来。 顾晓雅就这么离得远远地望着。 一辆汽车驶了过来，下来了一位男子，戴着眼镜，这人她见过，是卫生局药管处的处长洪载晟。 只见他，走到田琳身边，面露笑容。虽然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但想必是十分的热乎。 好在寒暄的时间，也不算太久。 田琳的驾驶员，把车开过来了。洪载晟殷勤地替她拉开了车门，又向里面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意思是以后电话联系。 田琳的车开走了。洪载晟从兜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着，才吸了两口，就看到一辆小型的长安面包车在他身边停下。 下来了一位男子，年纪大约三十岁，只见他手拿一柄尺把长的西瓜刀，不由分说，就朝着洪载晟砍去。 洪载晟猝不及防，脸上当即就被砍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远在一旁的顾晓雅，顿时就惊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拿刀砍市纪委书记的侄子。这是多大的仇啊？ 好在洪载晟反应过来了，一边格挡，一边后退逃跑，嘴里不停地大声呼救。果然，那男子，见有人闻声围了过来，又追着砍了几刀，不知砍没砍中。然后，就转头走向自己的小面包，上车油门一加，一溜烟地跑了。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半钟左右，院区虽然人流不少，但血案发生，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待到医院大门口的保安赶过来时，洪载晟已瘫倒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甚是可怖。 “快报警！” “快，叫医生过来！” 好在就发生在医院里，医生反应的速度也很快。不到两分钟，就看到有好几个白大褂，奔了过来。 他们起初也不知道被砍的人是谁，待到走近一看，不得了，竟是卫生局的领导，连忙七手八脚地进行紧急处置。 有人拿着担架过来，把伤者抬进了急救室。有保安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等待着公安民警的到来。 几分钟后，一辆桑塔纳警车开过来了。这里是大东门派出所的辖区，下来了两位民警，其中一位很年轻，他的名字叫张浩。对，当初那个把嫖娼的藤田刚抓到派出所的，就是他。 张浩很快就找到了顾晓雅。因为她是第一个报的警。 她作为一个律师，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作为目击者，自己没有与持刀歹徒追击、搏斗的能力，却有向公安机关如实反应亲眼所见情况的义务。 因为围观的人很多，张浩把顾晓雅请进车子，询问做了笔录。 第454章 邀请你参加 2002年新年元旦到来之前，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这起血案，尽管没有出人命，但在运江还是引起了上下关注。 由于发生在白天，在大众广庭之下，许多人亲眼目睹，所以，尽管没有媒体报道，但是，通过口口相传，还是很快就成了运江百姓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主要是受害人的身份太敏感了。 他是卫生局药监处的处长，又是市纪委书记洪卫国的侄子。 狗血剧情传得沸沸扬扬。 有说是医药厂家找人干的，因为洪处长，把某厂家一种药品，从运江医院系统的药品采购目录中剔除了。 也有说是因情报复。洪处长让别人戴了绿帽子，那行凶的男子，因为老婆被姓洪的潜了，挟愤报复。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指示刑警支队长孙友新，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好在第二天上午，兴都市公安局报告，说是行凶的男子，在父母家所属派出所，投案自首了。孙友新松了一口气，指示大东门派出所，派人去将嫌犯带回。 大东门派出所的民警张浩负责审讯。 “姓名？” “齐宇辉。” “年龄？” “32岁。” “单位或者职业？” “食品厂司机。”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没砍死他，也算是他的命大。他小子，就他妈的不是人，不砍他几刀，难消我心头之恨！” 嫌犯齐宇辉倒也光棍，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据他交代，他之所以去袭击砍杀洪载晟，正如坊间传言，是因为对方睡了自己老婆，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困扰和伤害。 原来，齐宇辉的老婆叫沈虹，是运江人民医院心血管科的护士，颇有几分姿色。不知怎么的，竟被洪载晟撩上了。两个星期前，齐宇辉忽然感到下身骚痒难耐，于是偷偷找了一家诊所去检查，竟被告知，得了淋病。起初，他不相信，以为是骗钱的。又换了一家生育专科医院，结果也是一样的。他想想，除了自己老婆，也没跟其他女人有过性行为啊？回家一问老婆，沈虹吱支吾吾，他顿时就明白了，夫妻俩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动了手，最后，终于逼问出了罪魁祸首。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他跟踪了洪载晟好几天，终于找到机会下了手。 之所以砍过人后，没有立即自首，是因为他不放心自己的父母，需要回去看一下，有些事情做些交代。 案情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一起挟愤报复，故意伤害事件。 洪载晟的右脸，被斜着砍了一刀，从眼角一直到下颌，深及颧骨，缝了十一针。破相是免不了的。医生说，因为面部神经被砍断，今后，他的这半边脸，可能会有些僵硬，没有表情。 还算万幸，由于戴着眼镜，镜腿替他挡住了腿角这一块，要不然，可能会伤及眼球，成独眼龙了。 做完缝合手术，送进病房，当然是高级单间病房。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韩立婷那里。作为妻子，于情于理，也该前去照看。 虽然，两人已分居了好几个月了，她也实在不想去。但是，考虑到父亲即将到来的副市长选举，不想在这临门一脚上受到影响。所以，在接到通知后，她还是赶到了医院。 “小婷，你来了？” 洪载晟脸上裹着纱布，像电影上演的重伤员。 运江发生的一切，都似乎与周进无关。这日下午，周进在病房里陪着孩子，顺便指导他做一些吐纳之法。奈何孩子太小，也坐不住，进展不大。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这几日，孩子每天发烧的频率大大降低，鼻血是基本上不流了。 这时，看到弗兰克在玻璃墙外向他招手。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替儿子按摩了一会，把他安抚哄睡了，这才来到了弗兰克的办公室。 却发现，原来是弗兰克的夫人凯瑟琳教授。 “哦，我亲爱的周，再次见到你很高兴，我能和你谈谈吗？” 凯瑟琳见到周进，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情地说。 用不着说，大抵是昨晚的按摩效果不错。但是，周进不好开口相问。因为，昨晚回来时，弗兰克就已经要求过他，把晚上的经历忘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不知女士要和我谈什么？” “我和弗兰克商议过了，想成立一家研究室，对，是关于华国古老技艺的，邀请你参加，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进一听，心想，这英国鬼子，一点也不知道避嫌。特么的，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技艺，岂能让你说研究就研究？你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儿？ 从160年前的鸦片战争开始，到如今，你们研究的还少吗？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了？ 同时，又不禁对这些洋鬼子暗暗有些佩服，遇到发现新奇的事情，总要想方设法弄个明白。 倒不像是我们有些国人，碰到自己不能明白的事情，一律扣之以封建迷信的大帽子，或者说是骗人的的伎俩。 比如说，古老的华国医术上，有一项，叫祝由。何为祝由？祝，就是古代巫师祭祀时的祷告词，意为美好的祝愿，听起来，都是好话。由，是田字出头一点，意指种子发芽，象征着新的生命。祝由，就是通过医生说一些美好的祷告，从而让人获得新生的希望，达到治病的目的，这就是祝由的字面意思。 祝由在华国，传承了数千年，系统而庞杂，单此一项，就有十三科。 这在许多人看来，说几句好听的就就能治病了？有什么科学依据？这不是封建迷信、不是骗人是什么？ 于是一律封禁。 后来，西方人研究，觉得，华国古老的祝由术，相当于现代的心理咨询。有些病症，吃药打针，不如心理疏导来得有效。 于是，现在华国，祝由基本难见踪影了，但是，心理咨询兴起了。 这到哪说理去？ 扯得有些远了，回到正题。 “我对夫人的提议很感兴趣。但是，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因为，这次我来伦敦，是为了陪伴孩子。弗兰克教授是知道的，david他得了很严重的病。我们正在想方设法延缓他的病情。” 周进说着，看了看弗兰克。弗兰克对他耸了耸肩，摊了摊双手，意思是，这个建议跟他没有多大关系，完全是夫人的主意。 他本来已与周进达成了协议。但是，夫人凯瑟琳觉得仅此远远不够，还要进一步深入研究，要把周进纳入到研究的体系当中来。 “david的事，你也不要过分担心，弗兰克说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他相信，只要找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david一定能恢复健康。” “谢谢夫人的吉言。我想，你的提议，至少要等到我孩子恢复健康后，才能开始实施。不过，如果在这之前，夫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我方便，我也乐意为夫人效劳。” 第455章 组织意图 “是吗，哎呀，太好了，周，你真是个让人暖心的男人。” 凯瑟琳兴奋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周进的手，兴奋地说道。 原本，她认为周进会拒绝。但现在，对方的回应，显然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事实上，周进是想当场拒绝的。 但是，想到儿子思晋还在这里治疗。如果惹得这两个洋专家不高兴，暗中使坏，或者拿思晋做要挟，那自己可能哭都没地儿去。 这样的事，西洋人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国内的电影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 所以，不如先暂且应着，待到思晋的病情有起色，恢复健康了，自己回到国内，你找去吧，我有一万个理由回复你。 毕竟，我并没有完全答应你，不算违约。 退一万步，到时咱们再谈合作，主动权在我。 这个就是我们华国人传承的数千年的“拖”字诀。 当自己的实力不如人或者处于下风的时候，以拖待变，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这种精髓，西洋人，一时半会恐怕领会不了。特别是沉浸在医学科研领域，一时无法自拔的弗兰克夫妇，他们的脑容量，全都聚焦在各自的研究领域了。 看到凯瑟琳一脸欢欣的样子，周进心里感到一阵歉然。 自己这么想，是不是有点下作了？ “夫人，你的丈夫弗兰克先生这里，有我全部的音像视频，你可以先从这里入手，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我可以尽量配合。” “太好了。对了，周，上次，你说可以利用中草药，治疗失眠症，你有什么推荐没有？” 凯瑟琳突然问道。 周进心中一动，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来。但是，如果自己推荐，他们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接纳，至少，审查是免不了的。 “夫人，我想坦率地告诉你，我不是医生，所以，我不能给出什么具体的建议。事实上，一百多年来，大批传统中医优秀人才走出国门，在海外生根发展。他们既坚持传统，又守正创新，很是难得。只是你可能平时不太注意这方面罢了。” “是吗？hongkong，这样高水平的中医优秀人才也多吗？” “夫人，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好几次呢。怎么了？” “你难道就没注意到，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华医馆吗？” “哦，我还真的没有注意。说实话，对于华国的这些传统医技，以前我也不太相信。但是，看到你仅凭几下按摩，就能解决我们用现代医药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不能不信了。周，我这样说，是不是很没礼貌？” “不，凯瑟琳夫人，谢谢你的坦诚。我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谢谢！” 几天后，香港仲医馆的馆长仲伯华，在英驻港领事馆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登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 他可能不会想到，此次能够去伦敦参加中西医药研讨会，看似无意中，得到为英国高层政要把脉问诊的机会，周进在里面起了相当关键性的作用。 至此，仲医馆在伦敦开了分部，吸引了许多英国王室成员和高层政要前来寻医就诊。伦敦的仲医馆，成了人流和信息的集散地。 同时，也带动了一大批中医人才来英国开设医馆。据统计，如今，在英国的中医馆，有三千多家。仅伦敦就有1000多家。 仲伯华的另一个身份，周进99年5月，在香港，就已无意中撞破。因为他在仲伯华送女儿到机场的车上，看到了京西医院的医生鲍照荣。 而鲍照荣跟自己一样。在秘密基地，曾被自己一拳打成了脑震荡。 照此推断，仲伯华大概率也是！ 2002年的元旦，转眼就到了。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整个运江，都在为即将召开的重要会议而忙活。 这次会议，将选举产生市长和副市长。除了代市长赵长春去掉代字外，另外，由于分管农业的常委副市长曹春荣落马，此次将增选两名副市长。 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建委主任韩长庚，另一位，是从省农业厅规计处处长空降，是位女干部，姓刘，叫刘文凤，42岁。 为了落实好组织意图，市委书记程戈和这几日频繁召集相关县市区主要负责同志谈话。要求相关方面，深刻领会上级精神，为开一个团结胜利的大会，作出努力。 会议定在1月16日开幕。 但是，1月15日会议代表们报到的这一天，在代表们入驻的酒店大门外，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从他们的衣着上来看，好像是从乡下赶过来的。 他们有的站，有的蹲在墙角抽烟。不吵不闹，不影响交通。负责维持酒店秩序的天海物业公司的保安，也没有理由把他们赶走。 下午三点钟左右，人流竟聚集越多，竟有上百人之多。这个时间，正是各个县市区代表入驻报到的集中时段。一辆又一辆的大客车，载着代表人员驶入。 聚集的人群里，突然拉起了一个白底黑字的横幅： “冤枉！请@@@@替我申冤作主！” 原来，这些上访的，都来自兴都市的花纲镇大齐村。领头的，叫齐家国，现年57岁。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状纸，歪歪扭扭的字迹，诉说着他所谓的冤情。 他就是那个在年前，在医院大院里，砍杀洪载晟的齐宇辉的父亲。 门口值勤的保安和民警顿时就慌了，赶紧汇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市委书记程戈和的耳里。按照惯例，今天晚饭前，他要到代表委员驻地，看望他们。 现在，人还没出发，与会人员驻地的大门，倒被人堵上喊冤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顿时就感到一阵头大。 连忙把让秘书林世文，通知郭坚及公安相关负责同志过来，亲自了解情况。 如果不是明天的开幕大会，他也不会这么重视，要亲自过问了。作为市里的一号首长，有多少事在等着他去做呢。 第456章 恍然大悟 半个小时不到，公安局长郭坚带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盛卫江和刑警支队的队长孙友新过来了。 “说说吧，什么情况？” 程戈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事实上，他心里已经相当不悦了。此前多次强调要维护社会稳定，营造出一片安定团结、欢乐祥和的社会氛围，到临了，来这一出？ 但是，领导的涵养功夫都很好，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最基本的个人素质。再加之，郭坚是他的同乡兼铁杆盟友，更不好出语表达愤怒情绪。 “程书记，郭局长，我检讨，是我的工作没做好。” “行了，别说这些虚的了，谈实际的吧，到底是什么状况？” 郭坚打断了盛卫江的话，说道。出现这种情况，作为一个城市的最高治安管理者，也感到脸上无光。 他是一把手局长，兼任市委常委。前段时间，程戈和已和他谈过话，交过心，有意让他接任政法委书记。现任的政法委书记汪九江，年龄快到了，马上要退二线，将在本届大会上，转任人大副主任。 所以，公安局这边的工作，他一般都放手交给常务副局长蒋宏明，除了一些特别大的事情，其余的他很少过问。 “经查，这些人，都是兴都市花纲镇大齐村的村民，领头的叫齐家国，今年57岁，他有个儿子，叫齐宇辉，年前，光天白日的，在市医院大院里，公然砍伤了一个人，影响十分恶劣。后来自首后，被收监，最近将提起公诉。” “伤者是不是卫生局的小洪？” “就是他。” 程戈和点了点头。这事，他听秘书林世文汇报过。因为被砍伤的那个人，是市纪委书记洪卫国的侄子。 凭良心讲，洪卫国还是很配合自己工作的。后来，又与自己的部将韩长庚结成了亲家。在前任主政期间，洪卫国不讲情面，查处了几个居长龙的嫡系，有意无意地打击了他的声望，为自己在常委会谋取了更大的话语权。 “这事儿，有什么冤可喊的？” 程戈和奇怪地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儿。齐家人认为，他儿子砍人是有原因的，是那人有错在先，他儿子又有自首情节，应该轻判。但是，他们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洪家仗着自己有背景，干预司法，齐宇辉可能要被以故意杀人起诉，可能被重判，甚至是死刑。” “还没起诉呢，这哪来的谣言呢？砍人，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原因，也要受到法律的惩处啊。” 程戈和接口道。 事实上，秘书告诉他时，说是因为情感纠纷。林世文也不知道，性病传染这一细节。 “程书记，郭局长，这事儿也怪我。因为这件案子总体来说，看似简单，但是，内情有点不忍启口，所以，我们在准备材料时，适当做了些隐讳，初衷也是保护当事人隐私。” 刑警支队长孙友新接口说道。 事实上，程戈和已经发现不寻常了。因为，老百姓上访，属于维稳，是治安管理的范畴，前来汇报，却带着刑警支队长，肯定其中有些隐情。 “案件就是案件，有什么隐讳不隐讳的？” 于是，孙友新就把洪载晟乱搞男女关系，还带上了性病，最后传导到了嫌犯身上的事，作了汇报。 “因为受害人身份太敏感，又有隐疾，所以，我们在准备案件材料的时候，就把这一段隐去了。反正，嫌疑人当众持刀伤人，致人重伤的事实，是铁板钉钉的。” “重伤？不是听说已经出院了吗？” 程戈和疑惑地问。 “是这样的，因为受害人脸上被砍了一刀，长达十多厘米，伤了神经，造成了毁容和面瘫。经司法鉴定为重伤。” 孙友新进一步解释道。 程戈和回过味来了。这案子办得确实有点偏颇。砍了一刀算重伤。而受害人有错在先，嫌疑人的作案原因等一系列可以从轻量刑处罚的情节，却被故意隐去了。理由说起来冠冕堂皇，保护隐私。但是，这种隐私一保护，作案者，却要多坐好几年牢呢。 他没法判定，洪卫国有没有在其中施加过影响。事实上，如果受害者不是洪载晟，而是张载晟、王载晟，可能就没有保护当事人隐私这一说了。 程戈和突然想到了一个核心问题，这案子，既然还没有提交给检察院公诉，远在兴都市花纲镇的齐家人是怎么知晓得这么清楚的呢？ 无疑，是公安部门内部自己泄露出去的。 他转脸看了看郭坚。郭坚也是个老公安了，焉能不知这里面的漏洞？顿觉脸上一烘。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回头好好查查，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是谁这么不讲规矩？你们刑警支队，要好好自查自纠，怎么办个案子，一点秘密都没有？明天形成个报告交给我。” 郭坚黑着脸，对着孙友新要求道。 程戈和了解了内情，让顾卫江与孙友新先行去处理。好好安抚群众，做好政策宣讲工作，承诺一定依法办案，让他们不信谣，不传谣。 两人走了后，程戈和与郭坚两人在沙发区坐下。林世文进来，替他们换上了新的茶水后，又退了出去。 “你怎么看这件事？” 程戈和问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定是有人在里面兴风作浪。这次村民上访，数十公里奔波，来了之后，不吵不闹，不影响交通行人，显然，没有人在背后策划、指挥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这个人肯定是很了解熟悉我们公安机关维稳处置的政策。其实，有了接触到案卷这个线索，很好查，放心，要不了到明天，肯定会有结果。” “这我肯定充分相信。我刚才就在想，这么闹，针对的究竟是谁？目的是什么？” 程戈和说道。 “针对洪书记？洪书记做纪检工作，肯定是得罪了一批人，不容易。我想，应该有这方面的因素。” 郭坚随口说道。 “你再想想？” 程戈和盯着郭坚，眼神里满是期待。 郭坚沉吟了一会，忽然拍了一下脑门，作恍然大悟状。 “洪载晟，不仅是洪卫国的侄子，还是韩长庚的女婿！最终目的，很有可能是针对这次选举来的？” 第457章 顶雷 晚上七点多钟，在社区走访摸排的大东门派出所民警张浩接到通知，赶紧回所里开会。 近些日子，派出所几乎天天开会，都是一个主题，如何保证辖区内的社会治安，预防和及时处置一些社会不稳定因素。要求各民警要主动深入片区，登记流动人口，预防违法犯罪。 张浩此刻，干的就是这项工作。尽管已是下班时间，但是，派出所的工作多而繁杂。现在又处特殊时期，作为一个还未结婚的年轻民警，没有什么家庭负担，多吃点辛苦，也是应该的。 起初，张浩也没多想。但，走进会议时，却发现不对劲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所长汤金华一个人。 “来，小张，坐这边来。今天走访了几户？” “没几户，大概也就四五户吧。因为他们白天基本不在家，这个时候，下班了回家做饭什么的，能够找到人。” 张浩随口说道。 “辛苦了。小张啊，你还记得，上个月底，你办的那件案子吗？” “什么案子？医院里的那个伤人案？” 见汤所长点了点头，张浩感到很奇怪。 “结案材料早已上交了呀！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嫌疑人的家属带着一帮人，去市里闹了。好家伙，一百多个人，把会议代表住的酒店大门都堵上了，造成了很坏的影响。郭局长很是震怒！” “这跟我们办案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一切按照规章制度来的。” “怎么没关系？现在上边市局下来查了。” “查什么？” 汤金华点燃了一支烟，同时扔给张浩一支，让他自己点上。干警察的，因为经常熬夜办案，几乎没有不抽烟的。 张浩看了一下烟盒，红红的，一包要好几十块呢。 “张浩啊，现在没人，哥哥我和你谈句内心话，你说，自从你毕业到了所时在，哥哥我对你怎么样？” 张浩顿时就懵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 平时一脸威严的所长，自己只把他当大神崇拜，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种话了？ “所长对我那是没得说。我刚来所里，什么都不懂，是你安排师傅带我，给我机会，我心里一直是感激得不得了。” 张浩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领导顶到脸了，问你，他平时对你怎么样？你能怎么说？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好呗！好得不能再好了！ 其实，张浩再想想，自己平时与所长接触并不是太多。基本上都是工作上的，公事公办。汤所长做事认真，对部下要求严格，谈不上对自己有什么偏爱。 只是平时从未与自己兄弟相称过。他是所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年龄上也相差十多岁，叔叔辈的，怎么敢和他称兄道弟呢？ 他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所长，你有话直说，我这人，脑子一根筋，想不到其他的。” “可能要让你在前面帮我顶个雷。放心，过了这阵风，我心里绝对有数。” 汤金华说道，声音低沉而诚恳。 最近也是他的关键期。市局政治处最近正在对他进行考察，拟提拔他为区公安局副局长。如果此时背个处分什么的，那就可能泡汤了。 本来他可以直接推到张浩身上，但，这小伙子是个愣头青。万一他想不通，不服，闹起来，那就可能失控。所以，事先打声招呼。 小伙子，为人义气，摆在桌面上说明了，倒是能够接受。 晚上，郭坚得到报告，案件卷宗泄露的原因，已经查明。是办案民警，保管不当，被来所里办事的原弯子街派出所的所长黄树成看到了。 前文说过，黄树成脱去警服后，办了一家保安公司。由于他与大东门派出所所长汤金华是好朋友，当年都是所长嘛，之间肯定有往来。黄树成成立保安公司后，汤金华暗中也帮了不少忙，这才在周进的天海安保培训公司的竞争挤压下，讨得一口饭吃。 事实是，张浩把案件材料收集整理好，交给了汤所长。那天正好黄树成来所里办事，谈起这件案子，两人当个笑话，说了老半天。后来，汤金华正好上厕所，出去了几分钟，黄树成，闲着无事，仔细阅读了卷宗。 要是在平时，肯定是无所谓的事。 但是，偏偏被有心人利用了。 谁？ 城管局的局长赵子平。 黄树成当年走主持市局公安工作的赵子平的路子，想从弯子街派出所长的位置上，更进一步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因为擅自派警员赴京跨区抓捕记者，最后被问责，遭到记大过撤职处分。他一气之下，辞职不干，开起了保安公司。 赵子平去年就任城管局长后，黄树成觉得机会又来了，主动靠了上去。 赵子平对他本身就心怀愧疚，于是对于他保安公司的业务，是竭力帮衬。其他的不论，单是城管局包括各个分局，聘用黄树成公司的保安总数就超过了一百人。因为城管执法，也需要有人协助。这些保安，是最好的帮手。 黄树成在元旦前，请赵子平吃饭。酒过三巡之后，又谈起了这起案子。以前都是公安系统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瓜，被害人身份那么敏感，少不了，都要谈几句的。 男人嘛，不管多大岁数，始终离不开这种话题，尤其是酒后。 “赵局，你知道吗？这件事的起因，竟是因为嫌凶得了性病，最后顺藤摸瓜，找到洪处长身上的。” “别瞎说，传言不可信啊。” “骗你干什么？卷宗我都看到了，真是这么回事。在汤金华那看到时的，哈哈。” 想到韩长庚的女婿，得了这种病，估计他的闺女也逃不掉得性病的下场。赵子平心里，不由得舒坦了许多。 儿子赵东亮自从深夜被的砸了一板砖，留下了后遗症。有时癫痫，有时莫名的词不达意。现在班都不怎么上了。想想都痛心。 赵东亮追求过韩立婷，谁知她竟骄傲得像个公主似的，把儿子耍得团团转。自己也因此受到牵连，到手的常委局长飞了。 现在韩长庚马上要升任副市长，肯定是分管城建，而自己只能偏安于城管局，将来，必是他的下属。 原先自己的起点比他高，马上倒成了他的下属了，想想心里实在难以平衡。 所以，黄树成带来的这个消息，倒像是给了他一针安慰剂。 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像你可以对毫不相干的人飞黄腾达毫无反应，但，绝接受不了身边的朋友，比你多赚一块钱。 大家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说穿了，就是见不得身边人过得比你好！ 这就是人性！ 第458章 传单 事有凑巧。 这天，赵子平的妻子娘家有人找上了门。解释了半天，说起来，与他还有点沾亲带故呢。是妻子舅舅的堂侄子。远了点，平时也没有交往。 他是来自于兴都市花纲镇，姓齐，对的，叫齐家国。砍伤洪载晟嫌凶齐宇辉的父亲。 儿子犯了事，被关进去了，作为父亲，肯定得四处托人找关系。 这是普通百姓遇事时的第一反应。 找来找去，打听到运江城里，有家里这么一个远房亲戚呢，曾经做过市公安局副局长，现在升上去了，做了城管局的一把手。于是，齐家国，蹲守了好多天，终于在赵子平家里与他见上了面。 妻子娘家来的人，当然不能得罪，更不能一推二三五。否则，这个名声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赵子平向亲戚解释，现在自己已不在公安系统了，管不到这一块。但可以帮忙问问。于是，当着他的面，一个电话打给了市刑警队副队长桑光标。 当年，桑光标能够当上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得到过他的提携和帮助。他恰好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老领导打电话来问问情况，当然得据实汇报了。 “赵局长，这件案子目前已经侦结，准备提交给检察机关公诉。齐宇辉犯故意伤害罪，估计刑期不得短。” “怎么说？” “洪载晟脸部神经被砍断，造成面瘫和毁容，经司法鉴定为重伤致残。按照量刑标准，应该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检察院认为面瘫和毁容，属于是严重残疾，还有可能是十年以上。” 赵子平原本就是公安系统出来的。对于《刑法》中故意伤害这一块，早就了然于胸。知道桑光标说的是事实。 “没有其他减轻量刑的情节吗？” 他随口这么问了一句。 “有的，主动投案，可以从宽。但是，估计有限。原因你是知道的，受害人洪载晟的身份太敏感了，另外一个，光天化日，在医院里持刀砍人，社会影响比较恶劣。” 天地良心，赵子平此前的操作，都不算什么大毛病。包括打探案情，也算不得什么大的了不得的事。但，桑光标随口说了一句，身份太敏感，引得他顿时心里就来了气。 身份敏感，不就是韩长庚的女婿吗？ 想到韩长庚，马上要成为副市长，自己要成为他的部下，赵子平的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原本是同事，自己还要高他一头，阴差阳错，自己没能更上一层楼。 而现在韩长庚竟成了自己望其项背的存在。 当真是彼一时此一时也！ 赵子平，此刻的心理，已经开始扭曲了。 他放下电话，对齐家国说： “这事儿麻烦了，刑期估计在十年左右。” “啊？” 老实巴交的齐家国顿时就懵了。坐过十年牢，这辈子可不就完了嘛！ “他姑丈，你得帮忙想想办法啊!宇辉这孩子把人砍伤了，我们给他看，愿意赔钱，你帮我们想想法子啊。” 齐家国一辈子以土地为生，大字都不识几个，标准的法盲一名。以前村里两户人家打架，把人肋骨都打断了几根，最后，村主任一调解就完事了。 他还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砍人。也难怪，肯定是齐宇辉回家没告诉他，因为那实在是难以启齿，说得出口了。 在他的认知里面，儿子与人打架，把人砍伤了，看好了，再道个歉，赔点钱，不就行了？怎么还要坐十年牢呢？ 赵子平跟这个法盲实在是解释不清楚。认知水平上的巨大差距，沟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知道你儿子齐宇辉，为什么要砍人吗？砍的又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年轻人打架吗？” 赵子平耐着性子，把事情的前后原委，讲了一遍。齐家国听了眼睛顿时就红了，脸上的青筋，一条条绽出。 他愤怒了！ 这对他来说，也是奇耻大辱啊！ “宇辉砍得对！怎么不砍死这个畜特牲的？丢人啊！” 齐家国双手捂着脸，老泪纵横。 “怎么就不讲理啊？这样的人不该砍啊？我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没砍死他，算他仁义。怎么还要坐十年牢啊？要是我，砍死这个狗日的。” 别看这个老农民已快花甲之年，火气还是这么的旺。大抵是在他的心底里，有些底线是不能被触碰的。 “老哥啊，关键是这位姓洪的，家里背景不一般啊。” “比你还高？” 在他的认知里，赵子平已经是很大的官了。 “比我大多了。” “那我儿子，这个冤枉牢，不是坐定了么？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啊？” “坐牢，肯定是要坐牢的，但是到最后，到底要坐多少年嘛，也取决于你们！” 老农民听他好像话里有话，连忙问： “我知道，我知道，赔钱嘛。只要能让我儿子早点出来，我回去就是拆房子卖，也要把他赎出来。” “老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样，-----。” 经过民警的耐心劝导，上访喊冤的大齐庄村民，除了齐宇辉的父亲齐家国和他的一个侄子外，其余的都被兴都市调来两辆大客车，运回去了。 现场没有发生推搡吵闹事件。原本有些闹哄哄的酒店大门，顿时清静了许多。负责维稳 的公安局副局长顾卫江为此松了一口气。 齐宇辉的父亲齐家国，被安置在公安招待所。顾卫江为此特地派了两个人看着。明确要求，在大会结束前，吃住就在宾馆里了。 但是诡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晚饭时分，市委书记程戈和来到宾馆，亲切看望了前来参会的代表和委员，大家一起共进晚餐，气氛相当热烈。 然而，当部分代表和委员晚饭后，回到酒店房间休息时，竟发现门缝里被塞进了传单。 那是一张a4纸，正反两面都有字。一面，字体较大，就几句话： “洪载晟诱奸女下属，道德败坏，究竟倚仗谁的势？伯父还是岳父？ 请人大代表，不畏权势，为我儿齐宇辉申冤做主！” 而另一面，密密麻麻，上面写满了事情的原委经过。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会秘书处。 负责大会安保的公安局副局长顾卫江，顿时头就大了。 第459章 忐忑 大会秘书处，连忙组织人员到各个房间查看，几乎每个房间都被塞进了一张。 很显然，这是精心组织的。 晚上，程书记与与会的代表委员欢聚一堂，安保的重心，全在另一栋楼的宴会大厅及周边呢。而客房这一块，倒成了漏洞。 那个时候，宾馆酒店都还没有装监控摄像头，宾馆的前台，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毫无疑问，齐家国是第一嫌疑人。 顾卫江赶紧打电话，询问两个陪同齐家国的民警，得到的答复是，他们与齐家国在公安招待所一起吃的晚饭，之后，又一起聊天喝茶，没有离开过视线。 听到这样的回复，顾卫江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有人借机生事了。这种声东击西之计，不是一般人能玩得出来的。 齐家国没有干，齐家村的人都被送回去了，是什么人这么处心积虑地干呢？ 显然是别有所图。 想到此处，顾卫江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正在犹豫，要不要向郭局长汇报。酒店经理忽然赶过来，对他说： “顾局，散发传单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谁？” “是我们客房部的一位保洁阿姨。” “你们怎么发现是她的？” “我们在她的工作推车里，发现了几十张还没有来得及散发的传单。这才确定是她。她也承认了。” “人呢？” “在我办公室呢。” “带我去看看。” 顾卫江跟着经理来到了酒店办公区的一间房子里，一位中年阿姨，年龄大约在50岁左右，看到一身警服的顾卫江，神情紧张地搓着双手。 “大姐，传单是你发的？” 顾卫江耐着性子，尽量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 “是。” “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我，我，我，----” 那保洁阿姨嗫嚅了几句，就不再吭声了。 “吴大姐，你要好好配合，你是下岗再就业来的吧？现在象你这么个岁数，找个工作不容易，你这么做，给我们酒店的声誉，带来了很坏的影响。你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酒店肯定是不能留你了。” 酒店经理以略带威胁的口吻，说道。 也难怪他这么上火。出了这样的事，他作为经理，肯定也是有责任的。好不容易爬到经理这个位置，不容易啊。弄不好，也要跟着背个处分。 “是齐家人让我做的。我的姐姐就嫁在大齐庄。” 顾卫江明白了。 难怪那百十号人，那么好劝呢，自己拿着小喇叭，喊了几句，讲了几点政策，再加之兴都市的领导现场劝说，这些人就乖乖地上车回去了。 原来是早就准备了后手。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目的是达到了。 造成影响，让领导重视。 最终影响肯定是造成了，领导也肯定是重视了。连程书记都亲自过问了。 此时，顾卫东的思维还停留在案子上。 他哪想到，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却说这次副市长候选人之一的韩长庚，今晚的心情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尽管他的心理素质足够高，但是，在面临自己人生的关键时刻，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忐忑。 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高考放榜前的焦躁，是一个样的。 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够晋级副市长，是他梦寐以求的。现在到了临门一脚之时，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以前，他认为自己的软肋是黄婉霞母子。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是梅春竹与韩同泰。但是，他们的目的，是想利用自己得好处。自己当副市长，对他们有利，没必要搞自己。 况且，两个月前，自己就已做了周密的安排，该安抚的安抚，该避嫌的避嫌。 他心里千算万算，根本没想到，最后来了这一出。 对于洪载晟这个女婿，他心里早就把他剔除了。女儿已和他商定了，选举通过后，春节前后，就与洪家人商谈离婚事宜。 但是，别人不知道，韩洪两家的事哎。还是不自觉在把洪载晟与他韩长庚联系在一起。现在大家都知道，洪载晟，是他韩长庚的女婿。 洪载晟如此德性，是不是与他韩长庚有关系？ 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晚上，他也跟随在程戈和书记的左右，一起参与看望与会代表与委员。大会如此安排，也是经过精心考虑过的，许多代表与委员，还没见过韩长庚的面呢。 参与看望一下，相当于混个脸熟。 但是，韩长庚已经感觉到了，别人看自己时的异样表情。 不怪他多想！ 因为程书记在介绍他时说： “我身边的这位，就是韩长庚同志。” 然后，他似乎就听到不远处的几个不熟悉的代表和委员在小声议论： “他就是韩长庚啊？” 这话有几层含义。 一是，哦，这位就是韩长庚啊，以前没见过，马上要选的副市长，就是他啊？ 第二个，哦，他就是韩长庚啊？那个混蛋洪载晟的岳父啊？ 要是没有下午大齐庄村民拦车喊冤，可能就是第一层意思。而现在，他感觉，有第二层意思的，绝不在少数。 晚饭后，回到宾馆，他的房间里，也有一张宣传单。他坐在床沿上，仔细阅读了一下，证实了他的猜想。 字里行间，有意无意地强调，洪载晟为非作歹，与他韩长庚的关系。 真是天大的冤枉。 但是，这声冤枉，还喊不出口。 你喊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他顿觉，血压升高，一阵头晕目眩，仰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住了心神。 “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作！” “到底是谁在背事搞我呢？” 想来想去，想得头疼，也没想得出个所以然。 他感到自己的心理压力，已经到了极限。想找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忽然记起，老岳父住的医院就在附近，他还处在康复训练中。现在是晚上快十点了，应该是睡了吧？ 不管睡没睡，从酒店走过去，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于是，他披衣下楼，走了出去。 老爷子住的是高级病房，女儿高锦秀睡在外间，他住在里间。 高锦秀看到丈夫这个时候，还赶了过来，十分惊奇。 “长庚，你怎么来了？” “哦，我住的宾馆就在附近，所以就顺道一定过来看看。老爷子睡了吧？” “看过新闻联播之后，就睡了。” 高锦秀知道丈夫要升副市长，却没意识到，丈夫身上背负的如山压力。 韩长庚看着妻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理上顿时感到更加孤独。 他打开了老岳父住的房门，客厅里的光亮透了进去，老爷子，竟然在此时咳嗽了两声，醒了。 第460章 值得反思 人到了一定的岁数，睡眠都比较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到他们。 韩长庚赶紧进去，把老爷子拉起来，替他拍了拍后背，直到把一口老痰吐了出来。 老爷子，这才注意到了女婿。 “长庚，你怎么来了？” 高宜才中风后遗症，说话有点不自如，费力，但，韩长庚还是能听得清楚。 “哦，过来看看。开会住的宾馆就在附近。” “压力很大？” “嗯。” 韩长庚点了点头，顺手拿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高宜才还不知道下午和晚上发生的事。甚至孙女婿洪载晟，被人砍伤，这事，也都瞒着他呢。 韩长庚想把最近发生的事，跟老爷子讲一讲。但是，一想，如果老爷子一着急，后果真的不可挽回，所以，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老爷子可是把与洪家联姻这事儿，看得很重的。 翁婿两个就这么干坐着，谁也不说话。 韩长庚看了看时间，马上快十一点了，于是又把老爷子放平，替他理了理被子，说了声： “爸，你睡吧，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相信组织！” 老爷子又费力地吐了几个字。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对于韩长庚来说，不啻于一声惊雷，让他猛然清醒，精神一振。 “对，相信组织！” 自己能不能当上副市长，除了自己的个人努力个人能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组织的培养。 组织认可肯定了，什么纷扰都可以排除。 对于大会前，出现这样的状况，肯定也是组织上不愿意看到的。 作为个人，力量是渺小的。但是，组织的力量，是强大的。 此时，自己的任何患得患失，都是心魔在作祟。 唯有“相信组织”，才是正途。 夜已深了，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还在听取公安副局长顾卫江与刑警支队支队长孙友新关于调查情况进展的汇报。常务副局长蒋宏明也在一旁陪着。 酒店出现传单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 “根据我们的调查，案件卷宗泄露，可能是大东门派出所，一个叫张浩的办案民警疏忽所致。小伙子，年轻，才从警校毕业两年，有点粗心大意，没什么经验。卷宗就放办公桌上，没有及时收起来，可能被人看到了。他们那个办公室好几个合用，至于那些天，有哪些人进了他的办公室翻看了卷宗，因为时间过去那么久了，真的一时难以查清。” 孙友新汇报说。 “当事人传染性病这一节的事，你们准备隐去，这事儿，嫌犯的父亲齐家国是如何知晓的？小张办案的卷宗里，我看过了，可是有这一节的。” 郭坚问道。 “这是我们自己猜想的，自己有点做贼心虚，其实，还未完全实施，毕竟，还没有提交给检察院嘛，可能嫌犯父亲就这么一闹。” 孙友新有点不自信地说。 “那个散发传单的大姐是怎么交代的？查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郭坚又把目光转向了顾卫江。 “这位大姐，是酒店的保洁，姓吴，据她交代，她有个姐姐，就嫁在了兴都市花纲镇的大齐庄，与嫌犯的父亲齐家国，有点沾亲搭故。是齐家国委托她这样做的。我已问过，被安置在招待所的齐家国，他承认了。” “虽然解释得通，但我怎么总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了呢？” 郭坚点起了一根香烟，猛吸一口，让尼古丁在肺里转了一大圈，然后才从鼻腔里，喷出两个烟柱。又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宏明，卫江，这几天，你们多辛苦一下，注意各方面的动态，随时汇报。另外，让入城的各个路口警务查报站，密切注意入城的客运大巴，防止再出现这种群访事件。那个小孙啊，你们刑警方面，也要加强管理，对于这起卷宗泄露事件，有关人员要问责，认真检讨，吸取教训。把规章制度、操作流程完善起来，以后绝不能再出现这种类似的事情了。今晚的情况，我马上要向程书记汇报。唉，怎么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的呢？” 郭局长一句话，大东门派出所的小民警张浩，就背了个警告处分，检讨书写了整整三页纸，最后才勉强过关。 而所长汤金华堪堪躲过一劫，虽然他作为张浩的上级，具有连带责任，但，由于事先做了工作，还是顺利通过了考察，春节前，被任命为区局副局长，终于得偿所愿。 回到正题。 大会开幕后的第二天，人大主席团讨论了市长与副市长候选人名单。果然其他候选人都没有疑问，顺利通过。唯有讨论到韩长庚时，有人表示了担心。 “韩长庚同志，最近处于舆论的焦点，现在提名他做候选人，我们是不是该慎重一点？” 提出这个疑议的，是即将退休的人大副主任宗有常。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与高宜才多有不睦。 当年，高宜才在人大当副主任时，运江市人大曾立法，所有文汇阁周边的建筑，不得超过文汇阁的高度。在此背景下，偏偏西城区在文汇阁附近，建了一栋楼，私自加高了一层，超过了文汇阁24.25米高的高度。是高宜才通过人大视察，指出了问题，并要求拆除，追究领导责任，把个其时在西城区做区长的宗有常搞得灰头土脸的。 现在，宗有常也要退休了。尽管他知道，推举韩长庚做候选人，是组织意图，他发表不同意见，也未必有用，但，拿他的女婿撒撒气，也是好的。 “我们做领导的，首先要教育好子女，自己的子女都管不好教育不好，如何管理好城市，服务好七百万运江市民啊？显然，韩长庚同志，这一点，做得并不令人满意。抛开他的女婿，道德败坏，乱搞男女关系不谈，四年前，他的儿子，也是飞扬跋扈，调戏电视台女主播。为什么这种低概率的事情，偏偏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很值得我们反思啊，同志们！” 说到兴奋之处，宗有常，还用手轻轻拍了拍桌子。 同是主席团成员的市纪委书记洪卫国，脸色黑得吓人。 第461章 熟人 秋思晋的状况，越来越好了。 由于停用了激素药，原先有些胖嘟嘟的脸蛋，已渐渐恢复了正常，两眼也一改此前的木讷，重新恢复了神采。 “dady,dady。” 小家伙飞奔着扑进周进的怀里。与爸爸在一起,他感到很舒服。现在，发烧和流鼻血的频率，已大为降低。 主治医生弗兰克，对此感到无比吃惊。 才一个月的时间，david的病情，就这么稳定下来了。这还是在没有用药的情况下。 事实上，暂停用药，是周进的建议。因为他了解过了，所用之药，对孩子有副作用。他实在不忍儿子在用过药后的那种明明无比痛苦，却还要极力忍受的状态。 因此，他试着用内力，替儿子疏通经络，促进孩子的气血流动，增强自身的免疫力。这一进程，虽然缓慢，如同滴水穿石。但在牛津医学教授弗兰克看来，已是非常难得的奇迹了。 通过检查，秋思晋的两项关键性的指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改观。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是一个可喜的现象。这意味着，孩子在缓慢地恢复。 所以，现在，弗兰克同意，周进可以将david带出病房，进行亲子互动。不过，晚上还必须要回到病房。 他必须要时时刻刻地监控着数据的变化。 这既是他作为一个主治医生的职责，关乎到他的荣誉。同时，也牵扯到他目前的研究。 他坚信，周进给孩子施展的那一套按摩手段里，一定隐含着他目前还无法感知的密码。 这天，伦敦的天难得放晴。尽管是冬天，但是，伦敦还是时不时的下着小雨。秋语薇正好休息，下午，决定带着秋思晋与周进，去城里公园玩玩。让孩子亲近亲近自然，沐浴沐浴阳光，适当运动动，对于增强抵抗力，大有益处。 周进上次来伦敦时，一家三口，玩过海德公园，这回，秋语薇决定带他到圣詹姆斯公园走走。 圣詹姆斯公园是伦敦的八大皇家公园之一，被三座宫殿包围，分别是白金汉宫，克拉伦斯故居和白厅。这个公园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一个大湖，那里是野鸭，天鹅甚至鹈鹕的野生动物保护区，也是众多爱水鸟类的故乡。 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特别的舒服。 在湖边的一块草地上，秋思晋兴奋地奔跑，惹得周进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此情此景，秋语薇举起了手中的相机，连按快门。 看到一处绝美的风景，秋语薇有心在这里拍一张全家照 ，想找人帮忙。正四处张望，发现一位女士悠然地走了过来，想必也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于是连忙上前，礼貌地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欣然同意，接过相机。 周进被秋语薇拉过，回过头来，看到眼前的女子，顿时一怔，却也不动声色。 三人嬉笑着，选好了站姿，那女士一边接着快门，嘴里一边喊着： “good，good！perfect！” 那女士，在镜头的取景框里，看到一家三口，和谐幸福的景像，忍不住连声夸赞。事实上，这女子，在拍了几张合影后，又把镜头聚焦到一个人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 那晚只是匆匆见地过一面，没来得及细看。这回，高倍的镜头里，一次看个够。 拍完照 ，把相机交还时，秋语薇和周进连声对她表示感谢。 “你是周？” 那女士终于忍不住地问。 “是，你是？” 周进装着一脸懵逼地问。 “琳达，那晚，你，按摩？” 周进作恍然状。这女士，正是那日老太太房间时的工作人员。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周进对她印象深刻。 因为她身上有一股气息，正如干妈身边的黄敏一样。 老太太身边的人，岂能是等闲之辈。 “哦，想起来了。天啦，太巧了。你好！你好！” 秋语薇也是一脸的疑惑。想不到，周进在伦敦，竟然还有熟人？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周进被弗兰克夫妇从家中接走，次日就给了她一张十万英镑支票的事，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你爱人很漂亮，孩子也很可爱，真是幸福的一家子。” 琳达由衷地夸赞道。 “谢谢！你也很漂亮。” 秋语薇礼貌地回应道。 周进怀疑，能够在这里遇上琳达，绝对不是偶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在一个特工眼里，所有的巧合，都是刻意为之。 因为，琳达在和他相认时，周进感知到，她的心跳是异常的冷静。完全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个激动样所应该有的心跳速度。 这说明，她可能已在远处，关注自己老半天了。 周进相信，琳达已调查过自己的背景。 自己在国内的身份，应该不会出问题。唯有在美国的那段经历，真的不敢保证。因为，美帝与英伦，是一体双胞，同气连枝。 英国人，如果要真的查自己，美国应该不介意牺牲自己这个外围。因为，自己在美国的那几个月的经历，并非无懈可击，有太多值得推敲和质疑的地方。 但是，现在只是分析，存在这个可能性。 他把自己到伦敦来的经历，细细回顾了一遍。这次来到伦敦，一个多月了，除了那天晚上，应弗兰克夫妇邀请，出去了一趟之外，就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孩子，间或去了秋语薇的住处，实施造人计划，其余，再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美国特工身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自己在伦敦，安分守纪，没有什么值得让他们注意的地方。 如果要是有，那就是自己不应该去替那老太太治病。 但，那也不是自己主动要求去的，而是弗兰克夫妇的极力恳求。 所以，应该不会有漏洞。 不怪周进多想，因为这是一位特工应该具有的素质。 果然，琳达道：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的聚会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完，转身离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周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462章 厉害 伦敦的天气，非常怪，小雨说来就来。这里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冬天温和多雨。所以，伦敦人，出门都习惯带把雨伞。因为，你不知道，雨水什么时候就来了。 果然，又玩了不到一个小时，原本和暖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就躲进了乌云里，天顿时就阴了下来，就接着，小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幸亏秋语薇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先给孩子遮挡住，防止他受凉。而周进则抱起秋思晋，让他骑在自己的背上。看到不远处，好像有间咖啡店，于是就朝着那里走去。 一进店门，周进就感到了熟悉的心跳和气息。 琳达就在里面。 咖啡店里，客流量不小，许多没有带伞的市民和游客，都选择在这里避雨。周进用不着用眼睛去搜寻，但是，他能感知到，她，就在附近。 也许，刚才她就是在这里，远距离观察自己的。 这娘们，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怀疑自己？考察自己？ 到底是怀疑，还是考察？ 他有些预感到，自己今后在伦敦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平。 秋语薇点了甜点和咖啡，正在等着侍者服务的时刻，门外忽然来了两个黑皮肤的男子。只见他们既不落座，也不点餐，而是在店堂里转了一圈，最后，就把目光落到了秋语薇身边的包上。 其中一个，什么话都不讲，直接就伸手抓了过去，摆明了，就是硬抢。 他手快，但，有人比他手更快。 就在那黑人的手即将触及包带之时，手腕忽然一麻。却是周进用手弹向了他的合谷穴。 虽然只是手指一弹，但，那黑人，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把店堂里其他的顾客，吓了一大跳。 趁着那黑人后退的时机，周进一把将秋语薇后拉到自己身后，轻轻说了一句： “看好儿子！” 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两人。 另一黑人，见同伴吃了亏，一个直拳就招呼过来。 周进哪能让他打着？身子一侧，对方的拳头就落了空。 周进，不等他收住劲，一个野马分鬃，顺势将他推了出去。 那黑人直接就一个踉跄，冲了出去。收势不及，撞在了墙上，额头上立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周进不等他转身，上前一脚，踢中他的腿弯。 只听得扑嗵一声，立时就跪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另一个手腕被弹的黑人，稍微缓过神来，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来，在手里抖了一个蝴蝶花，才要发动攻击，眼睛突然一花，不知怎么的，军刀已然被周进夺去。一愣神，脸上就挨了一个大嘴巴。 刚想要叫，却见周进一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骨，稍稍一带劲，下巴就被拆了下来。 想叫也叫不出来了！ 周进转到他身后，如法炮制，踢中了他的腿弯。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黑人壮汉，就被周进轻易放倒。店堂里的客人，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呢。 有幸目睹了这一刻的顾客，忍不住鼓起了掌。其中有个华人顾客说： “你可帮我们出了一口气了。这些黑人流氓，专门抢我们华人。认为我们华人软弱可欺，即便是抢了我们的东西，也不敢公然反抗。” 很快，附近的警察就赶到，将两个黑人押走了。同时，查看了周进与秋语薇的护照和身份证明，并进行了登记。 让周进诧异的是，尽管他感觉到，琳达就在附近，就在这个咖啡店的某个房间里，但，店堂这么热闹的打斗，好多包间里顾客，都出来看热闹，而她自始自终都没有露面。 这很不符合常理。 按道理，在对詹姆斯公园这么重要的地方，不应该有公然抢夺他人财物的情况发生。黑人流氓再笨，也不会选择在这里下手。 那只有一个解释，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而这个导演，极有可能是躲在咖啡店某个房间里的琳达。 这么一来，她是在考察自己？ 转身看着惊魂未定的秋语薇，周进朝他笑了笑，说： “没事，没事。喝杯咖啡压压惊！” 又用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爸爸厉不厉害？” “爸爸，你真厉害？我最崇拜你了！” 秋思晋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出来，扑到了爸爸的怀里。 “你想不想和爸爸一样厉害？” “想。” “好儿子，以后，那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快快长大。等再过两三年，爸爸就教你练武，练得比爸爸还要厉害，好不好？” “好！” 在回医院的路上，小家伙直接缠在周进身上，不肯下来。看来，就算是孩子，也从来都是崇拜强者。 反倒是秋语薇，心里有些慌乱，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直到周进握住她的手，传输了一道气息过去，这才帮她稳住了心神。 果然不出周进所料，在他离开后，在咖啡店的一外包房里，琳达从监控设备里，退出磁带，作出标记，放到包里。 刚才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真的让他惊掉了下巴。 这家伙的武力值，超出了她的想象。同时，也有点暗暗后怕。要是那天晚上，他对老太太做出什么攻击性危害性的举动，凭自己还有另一位同伴，真是无力阻止。 幸亏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早就听说，华国古老的武术，非常神奇。她有点将信将疑，但两次亲眼目睹了周进的所作所为，由不得她不信。 如果把这样的人，吸收进来，为英国利益服务，那将是一件令人无比愉快的事。 想到此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两天后，周进正在医院病房里，陪着孩子玩耍，主治医生弗兰克忽然找了过来。 “周，据说那天，你在圣詹姆斯公园遇到麻烦了？” 周进心说，特么的洋鬼子就是虚伪。你弗兰克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们去圣詹姆斯公园的信息，不就是你泄露的吗？要不然，琳达，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哦，没事，一点小事。都过去了。” 周进随口说道。 “啊呀，可不是小事。其中有个家伙，下巴被你整得脱臼了，到现在，都无法复位。巧了，他的主治大夫约翰逊，是我的朋友。正为这事儿苦恼呢。” 第463章 魔法 一般来说，关节脱臼，复位也不是那么复杂。但是，中了杨家的分筋错骨手，又与普通的关节脱位不一样。因为这里面，有了内力的加持，使得骨头关节处的韧带，发生扭曲变形和错位。疼痛无比不说，复位也变得艰难，哪怕是手术复位，也不一定好使。必得先让韧带回复正常，这可就不是容易做到的了。因为医生一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所以，一般不明就里的人，去为之复位，实际上只是骨头复位了，而韧带没有复位。所以，就要吃二遍苦，不是疼痛难忍，就是则复上去，又马上自动掉下来。 以前，中了分筋错骨手的光头张义强、包括后来，王齐的那个弟弟王越都是如此。所以，了解内情的老中医仲耀谦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最好是谁整的，还要请谁去复位。 那个在咖啡店明抢的两个黑人，本就是琳达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就是检验一下，这位东方来的小伙子的成色，从中分析出可能不为人知的背景。 一个人的身手，会不经意地暴露他的身份。正如武侠小说里，某人一使武功，别人就能猜出他的家门或师门渊源。 如果周进出手的招数里，有军方培训过的味道，那这个人，就十分可疑。 当初，周进在美国时，韦伯也是找人检测，偷偷录下了他的打斗视频，然后分析，确信，是出于华国的太极门，没有军方的路数。这才放心大胆地把他吸收进组织，就是这个道理。 却没想到，两个黑人托儿，挨了一阵打不说，其中一个，下巴还被整得脱了臼。医生也无法给他复位。 周进知道，弗兰克给他说这些，并不是无的放矢。 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找他说这件事。 于是说道： “他这是中了我的师门功夫，只有我有办法，让他复位。” “是吗？天啦，周，你总是能给我惊奇。” 弗兰克夸张地耸了耸肩，兴奋地说道。 周进原本以为第二天，就会有人来找他。因为，下巴脱臼了，就不好吃饭喝水了。却没想到，这黑人打手，竟坚持了两天。 这也是因为，英国人自以为医疗技术高超，这点小毛，属于小case ,另外，也是没把黑人的生命健康当回事。 “周，你愿意让我见证你的神奇吗？” “看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你前两天多给我英镑的份上，我完全不介意。” “周，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弗兰克高兴地上前，用手轻轻捶了一下周进的胸脯，表示友好。 两个星期之前，弗兰克又支付给了他十万英镑。那是同意他录制自己为儿子按摩视频，用于研究的费用。原本应该是七万英镑，但，弗兰克最后给了十万。因为后来，又间歇性地录了几天。 周进到英国陪儿子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赚了二十万英镑，相当于人民币200万。当然，这些都交给了秋语薇。 秋语薇对于周进的赚钱能力，无比惊奇。现在，美国的韦伯，每个月都给她的账户汇入两万英镑。周进告诉她说，那是自己与美国公司合作的工资收入，汇给她，是用于抚养儿子秋思晋的。 她想想，自己真是有些可笑。年初决定回国去找周进时，还以为他才出狱，肯定没什么好的营生。所以，带着父亲给的几十万英镑，准备让他做点小生意啥的。 却没想到，这才三四年的时间，周进已经成大老板了。回国时，据田琳讲，周进年入数百上千万。开始，她以为小学妹的话有些夸张。 但是，现在，她信了。 人与人真的不能比。自己在伦敦苦读三年研究生，现在又受聘于凤鸟卫视驻伦敦记者站，每个月的收入有六千镑。这在这伦敦当地，已经是很高了。 但，与周进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弗兰克打了个电话，大约一个小时后，一名警察，押着那名黑人走进了这所医院。身边，还有一位高个子的白人医生，想必那就是弗兰克的好友约翰逊医生了。 那黑人，下巴耷拉着。精神有些萎靡。也难怪，两天不吃饭了，又疼得睡不着觉，任谁，哪怕就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啊。 那黑人，看了周进一眼，下意识的就往回缩。看来，他真的是被打怕了。 弗兰克和约翰逊寒暄，正准备介绍给周进呢，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吃了一惊。 却见周进上前，捏住那黑人的下巴，稍稍一扭，下巴顿时就接上去了。 “行了，带走吧！” 周进拍了拍手，对那警察说道。 也许是那种折磨人的痛苦，被瞬间解除，那黑人露出了一口白牙。 “谢谢！” 终于能够说话了。这是他这两天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就完了？” “完了！” 那位叫约翰逊的医生睁大了眼睛，把那黑人的下巴抬起来，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百思不得其解。 下巴脱臼，虽然不常见。但他行医数十年，每年都能遇到一两个病例，每次也都是手到病除。 但是，这次不同。他试了多种方法，除了给这位黑人带来更大的痛苦外，束手无策。 这位东方来的年轻人，到底是施展了什么魔法？ 弗兰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周进在走廊上，随手就解决了。这也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甚至还准备让摄像师把周进医治的过程拍下来，供以后研究呢。 太快了！ 周进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又岂能让他如愿？ 又隔了一天，弗兰克和夫人凯瑟琳忽然给周进送来了请柬，邀请他参加周日在家里举行的生日聚会。 这一天，弗兰克正好六十岁。 周进决定带着秋语薇与儿子一同前往。 弗兰克的家，其实是一个不小的庄园。尽管已是冬天，但是门口的草坪还是绿油油的。草地上摆放着各式坐椅、各种甜品饮料和红酒。 看到周进一家三口前来，女主人凯瑟琳非常高兴。 秋语薇将一束鲜花和一盒巧克力，以及一瓶红酒奉上，这是英国人生日礼品的标配。 周进与弗兰克寒暄客套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晒着太阳的琳达。 第464章 借力打力 看到周进，琳达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致意。 周进也向她点了点头。 弗兰克向周进介绍： “这位是琳达，那天你见到过。她其实是我的夫人凯瑟琳的侄女，你们可以聊聊。”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周进就已经预感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只是没有想到，她与弗兰克一家是有如此的渊源。 兴许是刻意，凯瑟琳要带秋语薇参观她的房子。 周进在一旁的空椅子上落座。琳达问： “听弗兰克说，你孩子生病了？” “是的，再生障碍性贫血，非常麻烦，现在正满世界寻找配对的造血干细胞呢。我这次到英国来，主要也是因为孩子生病。” “别担心。相信会好起来的。弗兰克是治疗这种病的专家，相信他会竭尽全力。他说，你很有本事，他和凯瑟琳对你都非常佩服。” 两人正不淡不咸地聊着。忽然又有一个人加入了进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哦，亲爱的琳达，能够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索罗斯，听说你刚从华国回来？这位周先生，就是华国人。” “是的，我刚从华国沪海回来。你是华国哪里的？” “运江，距离沪海大约三百多公里。欢迎你下次去沪海时，也到运江去看一看。那是一个历史古城，风景优美。” “一定，一定。” 两人碰了碰杯。此时周进又感到有个熟人在向自己走来。 “哦，天啦，周，再次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正是那天在医院见到的约翰逊医生。他向琳达介绍说： “琳达，你知道吗，弗兰克说，周先生，是个很神奇的人。他的手段，到现在都难以理解。” 于是他将前两天，他的遭遇讲了一遍。 “真这么神奇？” 索罗斯问道。 对于约翰逊医生的言辞，琳达是信了。但是，索罗斯是存有怀疑的。他经常往返于华国与英国之间，知道，在华国，骗子其实有很多。 “周，你可以展示一个吗?” 约翰逊怂勇地问道。 “哦，很抱歉。” 周进直接拒绝。特么的，你当我是耍猴的呢。 一旁的索罗斯，脸上则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其意不言自明。 周进也不以为意。你特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但是，不知何故，琳达却偏偏不肯放过他。只见她微笑着对索罗斯说： “索罗斯，我听说，你在华国有投资，而这位周先生，据说在当地，也是有生意的。如果周先生，能够让你相信，你可以将你的投资转一部分到周先生所在的城市里去，你看可不可以？” “你这么一说，我手上还真有个项目，目前正在与姑苏政府洽谈，但是，条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 索罗斯回答着琳达，眼睛却在看着周进。 “什么项目？” 琳达问。 “是汽车发动机的生产线。一期总投资超过一亿欧元。姑苏市政府担心环保问题，所以，要求相对比较苛刻。” 周进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唱双簧。 因为如果是发动机生产线这样的重大投资项目，绝不是索罗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必须经过投资方组织的专家团队多次论证，与地方政府多次交流沟通，多方权衡，最后慎重作出的决策。哪能凭一个公子哥儿信口开河啊？ 哪怕就是投资个几万元，开家小吃部，也要慎重选址，分析市口与消费人群，更遑论一亿欧元这么大的投资呢？ 所以，他断定，这是他们商量好了，拿自己取乐呢。 特奶奶的，真拿自己当猴耍呢。 从琳达的口吻来看，她已经将自己查了个底儿掉，这不奇怪。但是，如果自己再次表示无动于衷，那么，是否会让她觉察到，自己已识破了她的意图了?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不是应该表现出对财富的向往吗？ 于是说道： “我虽然也非常希望索罗斯先生，到我的家乡去投资，大家一起发展。但是，我的师父曾经多次告诫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可到处炫艺，更不可倚武欺人，以强凌弱。我认为，他老人家说得很对。谦虚、谨慎是我们华国人的传统基因，所以，很抱歉，琳达，约翰逊医生。” 周进端起手上的高脚酒杯，举了举，礼貌地欠了欠身，然后，转头准备离去。 才走了三五步，就听得耳后有风声，一件物事，朝着他的后脑勺砸来。周进头都不回，随手一拨，那物事，在他手上转了个圈，竟然飞回去了。 砸来的时候，力道并不大，但是，经过周进这么一转手，砸回去时，力道竟不知大了多少倍。 只听得“呯”的一声，原本坐着的琳达，根本就没想到，她砸出去的水晶烟灰缸，竟会飞回来，砸中自己的膀子。巨大的冲击力。将她从椅子上砸得侧倒在地上。 站在她身边的索罗斯，下意识地想去扶，却哪里来得及反应？ 只得任由她很不优雅地坐在草地上，胸口不停在起伏。 原来，以为她会很生气。却没想到，她对索罗斯说道： “这下，你信了吧？” 索罗斯自然是惊得目瞪口呆。 周进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把琳达拉起，歉意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是下意识的自然反应。没伤着你吧？” “哦，你这讨厌的周，一点都开不得玩笑，你弄疼我了！” 琳达嘴上说着讨厌，眉眼间，却全是笑意。 兴许是周进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了她的猜测。她问： “周，你这是什么法术？” “琳达，这不是法术，这是我们华国传统武术中的一招，叫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 “是的，就是把你使过来的力量，调转个方向，而已。” 琳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索罗斯说： “索罗斯，这下，你信了吧？” 索罗斯尴尬地点了点头，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一旁的约翰逊医生开口说道： “周，其实，索罗斯是想找你帮忙来着。” “找我帮忙？” 周进疑惑道。 “是的。你稍等一会儿！” 索罗斯急冲冲地走进了弗兰克的房子里，不一会，从里面推出了一个轮椅来，上面坐着一位白发老者。 第465章 索罗斯 用不着猜，从两人的面相上看，那坐在轮椅上的，必是老索罗斯无疑。 老索罗斯看上去，六十岁出头。精神不错，眼睛里有着一股精光。 “老索罗斯是我和凯瑟琳夫人的病人。他是一位慈善家，前年冬天，乘坐的汽车子不幸掉入了河中，幸亏施救及时，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只可惜，由于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时间过长，冻伤了腿部神经，到现在都不能站立。” 约翰逊医生，在周进的身边解释道。 “两个星期前，我的好朋友弗兰克先生向我推荐了你。他说，你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我没有相信。直到你顺手，给那黑人嫌犯接上了下颌骨，我才相信。 于是，我又向索罗斯推荐了你。他与我当初一样，也是不相信。所以，这才有了刚才的事。你也别责怪琳达，是我恳求她做配合的。” 站在轮椅边的弗兰克朝周进耸了耸肩。 “真的很对不起，周，索罗斯先生是我们研究所最大的资金来源方。我们不能看着他的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我们，我就想了这个办法，周，你不会责怪我吧？毕竟，我们没有经过你的事先允许。” 这帮洋鬼子，真特么鬼！ 周进也朝他耸了耸肩，说道： “没关系，弗兰克先生，我们是好朋友，本就该互相帮助。只可惜，我不是医生。我也不知道，我能否有办法，让索罗斯先生站起来。” 周进走上前去，在老索罗斯面前蹲下身来。右手上去搭住了他的左手腕，一股真气就传了过去。 那老索罗斯原本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突然感到一股气流涌入了自己的体内，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兴许是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没经历过这么奇妙的事。 “哦，上帝啊！” 老先生用右手在自己面前划了上十字。 周进松开了他的手。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推动到对方的环跳穴附近时，就难以下行了。应该是他的下体经络闭塞，气血难通，当然，就不能站立了。 忽然看到，周边的人群，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特别是小索罗斯，还有琳达，以及弗兰克，他们眼神里的那种热切，更是无以复加。 “很遗憾，我也无能为力。” 周进摊了摊双手。 他已探出来了，老索罗斯属于寒邪入侵，闭塞了经络。如果他来治，需要通过强劲的内力，替他强行打通。但是，上次替梁老爷子施治，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送了。 虽然说医者仁心。但自己不是医生，与老索罗斯也没有那么大的交情，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相搏。 对于索罗斯父子来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不，不，不，年轻人，我感觉，你应该有办法。” 却是老索罗斯开了口。因为刚才周进输入到他体内的真气，他是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而且特别的受用。 由于长时期坐轮椅，缺乏运动，他不仅是下半身没有知觉，不能动，而且，上半身，也出现气血不畅的状况，特别的难受。而周进的气息，在上半身游走了一遍，自己就感觉到特别的舒服。这一年多来，从没有过的舒爽。 “周先生，我为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 小索罗斯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 “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让他站起来，数字你随便填。” “英镑我也很喜欢，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因为我不是医生。不过----” “不过什么？周先生，只要你提出来，我一样的感谢。” 小索罗斯急切地说。 周进刚才把话说死了，让他绝望。忽然，又来了个转折，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丝曙光。 “不过，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位，你这种状况，他应该有办法。” “谁？我们可以派专机，去把他接来。” “不行，他年岁高了，经不得长途奔波。这样，待我孩子david病情稳定，你们跟我一起去华国，我们一起去找他医治，很有希望。当然，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不可能立即见效，可能是个长期的过程。” 听闻周进说，治病是个长期的过程，小索罗斯的眼睛里，又难免有些失望。要不是周进刚刚拒绝了他的现金支票，说不定又要怀疑，周进是在骗他呢。 “谢谢周先生，我相信你，愿意去华国。” 却是老索罗斯开了口。刚才周进输入了一点真气，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也让他看到了希望。并由此，对周进产生了莫大的信任。 在瘫痪的这一年多里，也不是没有人建议他去看华医，但，他总认为，欧洲才是现代医学的起源。如果连英国医学家都束手无策，那更别提其他的了。 但是，刚才周进搭住他手腕的一刹那，一股气流，就涌入了他上半身，这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也许任何精密的仪器都无法检测得到，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是多么希望，这股气流，能够在自己的体内，多停留一会儿。因为，太舒服了。 老索罗斯的态度，让他的儿子，包括在场的人无比诧异。因为，此前，他是一直不同意去看华医的。 他认为，华医都是骗人的鬼把戏，故弄玄虚而已，缺乏科学依据。 这次到弗兰克的生日聚会上来，他起先是怎么也不肯。弗兰克夫妇，包括约翰逊医生，为此事先做了许多工作，他终于答应前来。不过，说好，让他的儿子，先去试探试探。 于是，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小索罗斯亲眼看见，周进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对于砸向他后脑勺的水晶烟灰缸，随手一拨，就让琳达人仰马翻。 东方神秘古国，果然有神秘之术，神秘之人。 听闻父亲愿意去华国治疗。小索罗斯把刚才周进推辞的支票再次掏了出来，填了个数字，又递了过来。 “周先生，这是一百万英镑，作为我父亲去华国治疗的先期费用，还请收下。” 此刻，秋语薇带着思晋跟着凯瑟琳夫人参观完了房子，也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当他看到索罗斯父子围着周进，聊天时，顿时惊呆了。 第466章 得票率 眼前轮椅上的这一位长者，周进以前没见过，她可是认识的。 在英国的这几年里，自己没少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过关于他的报道。 他可是当地知名的超级富豪。自己供职的卫视曾多次想采访他而未果。其家族，产业众多，其中以汽车发 动 机的研发与生产，斐声业内。 现在却见周进推开了小索的手，说道： “先生，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医生，为你父亲治病的，也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是介绍推荐而已。所以，很抱歉，我不会接受你的支票。” 小索有些不解，还有人给钱也不要的？ 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交易。好像周进如果不接受支票，就不会真心地去替他办事一样。正疑惑间，却听周进说道： “不过，索先生，我对你刚才的那句话很感兴趣。” “哪句话？” “你刚才说，有个汽车发动机的生产项目，目前正在选址，我希望你到我的家乡那里去看一看，考察考察，看看是否可以考虑考虑。我的家乡，s省运江市，座落在长江与运河的交界处，交通便利，距离沪海，只有三百公里，产业，特别汽车产业，也相当发达。美国的高驰汽配公司，也在那里落了户。” “高驰汽配？朱先生？” 老索突然插口问道。 “是的，是他。你认识他？” “认识，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坐在轮椅上的老索说道。 周进一想，也对。他们都是汽车产业链条上的一环。一个生产汽车油箱，一个生产汽车发动机，正好配套嘛。 所以，他们认识并不奇怪。 由此更觉得，汽车发动机项目，落户运江，希望又多了一成。 “周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老索又问。 “这要取决于我儿子david的病情。我这次来英伦，主要是因为我的儿子david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弗兰克先生是他的主治医生，为此，他做出了很多努力，很有成效，我对此非常感激。只有弗兰克评估，孩子的病情稳定了，我才可以回国。” 周进早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秋语薇与思晋，招了招手，秋思晋一个小跑步奔了过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daddy!” 这哪里还像是个患病的孩子？老索疑惑地看了看老友，弗兰克点了点头。 “这两天，我要再次对david 进一次全面的体检与评估。如果可以的话，很快就能成行。” 老索从儿子手上接过那张百万英镑的支票，递到了弗兰克的手里，说道： “这笔钱，就捐给你们研究室了！希望能够给众多的再障病患者，带来福音和帮助！” “谢谢索先生，你真是一个特别具有爱心的慈善家。” 弗兰克高兴地夸赞道。 周进回到医院后，还在回想，今天的剧本，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想象。原本，他以为自己与琳达是剧本里的主角，却不料，中途，改变了方向。 在回来的路上，秋语薇告诉他，索氏家族在英伦当地的影响力非常巨大，可以直接出入唐宁街十号和白金汉宫，甚至可以影响到政府的政策走向。英国首相更迭频繁，其中都可以看到他们家族的影子。 周进看了看时间，国内应该是上午十点钟左右，于是掏出电话，先打给了仲媛媛。如此这般聊了一会儿，不待细说。 又打给了好兄弟，运江市委大秘林世文。 此刻，林世文正在运江人代会的现场。大 会正进行最后一项议程：选举市长与副市长。 现在投票环节已经结束，工作人员宣誓后，将进行紧张的计票工作。计票期间，文艺工作者，利用这个间歇，给各位代表和委员，表演拿手节目，演到精彩之处，掌声不断。 城管局长赵子平，作为当然人大代表，坐在台下，无心欣赏文艺节目，他借上厕所的机会，出去透透气，抽支烟。 却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不是韩长庚又是哪个？ 等待着计票结果，如同等待着命运的判决。不心焦，是不可能的。 这几天，他全凭着老岳父的那句话，给他精神支撑。老岳父说： “相信组织！” 但是，现在到了最紧张的时刻，要说坦然处之，真的做不到啊。 “韩市长，祝贺啊！” 赵子平看到韩长庚，主动上前，打着招呼。他面带微笑，从怀中拿出香烟，递了一根过去。 韩长庚接过，用自己手上的那根香烟上的火，把这一支点燃接上。 “赵局，我们是老弟兄，老伙计了，就不要来这些虚的了。什么市长不市长的，能不能选上还不一定呢。” 韩长庚从鼻腔里喷出两根烟柱，说道。 “哎？肯定不得话说，肯定不得话说。百分百当选！我们都投了你的票！只是，你当了市长，以后可要多多支持我们城管局的工作啊！你知道的，城管工作不好搞，难！” 赵子平笑着说。 “赵局，刚才我就说了，你我是弟兄，要这么生分干嘛呢？我们曾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战友，一个锅里搅过马勺子，你说这些，不是生分了吗？” 两人正在这里，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忽然看到计票工作组的组长，人大秘书长顾怀明，手上拿着一张表格，急匆匆地从计票室走了出来。 想必是计票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面色有些凝重。看到了不远处的韩长庚与赵子平二人，并没有多作停留和说话，而是只稍稍点了点头，直往大会主席团成员休息的小会议室走去。 韩长庚心里咯噔了一下。 决定生死的时刻，终于来了。 十几分钟后，主席团成员重新进入了大会会场，并在主席台就坐。大会主持人宣布选举结果。 “运江市新一届人大代表，728名，与会726名，发放选票726张，收回726张，真实有效。 市长候选人，赵长春，同意票，663张，得票率，91.32%，当选。” 会场上，一阵掌声响起。 “副市长候选人，刘文凤，同意票，721张，得票率，99.31%，当选。” 又一阵掌声响起。 “副市长候选人，韩长庚，同意票，561张， 得票率77.27%，当选！” 掌声稀稀拉拉。 第467章 好消息 有惊无险！ 尽管得票率有点低，但好歹是过关了。 根据选举法，得票率超过半数，就算当选。现在，不仅过了半数，都已经过了四分之三了。 但，韩长庚也是运江市有史以来，得票率最低的一位副市长候选人。 所以，当韩长庚站在主席台前，向代表们鞠躬致意的时候，心里是五味杂陈。看来，大齐村民上访和撒传单风波，对他的当选，还是产生了极大的消极影响。 要不然，没有理由啊！ 都是那个好女婿洪载晟带来的啊。 现在能够当选，是组织上出面做了工作的结果。 老岳父说得对：相信组织！ 但于他而言，不当选，尴尬！但是，如此低的得票率当选，心里同样是尴尬。 好在自己终于过了这一个关口。 来之不易啊！ 坐下台下的赵子平，看着台上韩长庚的身影，心里同样象打翻了五味瓶。 以前在市里开会，两人都在台下，有时甚至还是座挨座。 以后，可就不一样了。韩长庚肯定是坐在主席台，有时，尽管位置有点偏，但到底是在台上。 而自己，却只能在台下，听他的指示了。 这就是台上和台下的区别。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 窝囊啊！ 韩长庚的低得票率，掩盖了另一个低得票率当选人，那就是市长赵长春。 他的同意票，663张，得票率，91.32%。放在韩长庚面前，看似可以，说得过去，过了90%了嘛。但是，纵向相比，就有些难看了。以往市长选举，得票率，都在98%以上。 几年前，程戈和当选时，是98.73%。而赵长春在726个代表投票中，得票663张，也就意味着，有60多个人，有不同意见。 相比较，代表们对省里空降的女干部刘文凤，给予了极大的包容。726代表中，只有五人有意见。 市委书记程戈和，对这一选举结果，也有点始终未及，好在没有出现事故。面子上虽然有点不好看，但，好歹结果没有出现偏差。 如果组织上推举的人落选，那就证明，他程戈和这位书记，对运江的掌控力，存在问题。一旦上级主要领导有这样印象，那可就是致命的了。 有惊无险，勉强过关。 如果偏要打个分的话：60分！堪堪及格了！ 所以，他在闭幕大会上，作主题为《同心同德，团结一致，共同谱写运江新世纪发展的新篇章》的报告时，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小失落的。 大会结束后，按照惯例，新当选的市长和副市长，要接受运江电视台和运江日报社等当地媒体的专访。程戈和无意关心这些，早早就准备撤了。 秘书林世文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拿着他的茶杯，跟在后面，不断有人上来与书记客套打招呼。 程戈和，喜怒不形于色。面带微笑，一一回应。 好不容易上了车，就在后座椅上瘫了下来。他头枕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这几天，他心力交瘁。虽说，他不参加选举，但比他自己五年前到运江，当市长，通过人代会选举时，还要紧张。 五年前，如果落选，不是他的责任。 五年后，这三位候选人，哪怕有一人落选，则全是他的责任。 好在过程虽然曲折，总算涉险过关。 司机老张并没有着急开车，而是等着坐在副驾上林世文的指令。 “书记，有个情况，我要汇报。” 程戈和本来眼睛是闭着的，但听到林世文的语音有些郑重，倏然睁开了眼，他生怕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林世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调有些问题，连忙作了调整。 “书记，报告一个好消息。我的学兄周进不是去英国了嘛，我刚刚接到了他的电话。” 程戈和闻言，果然精神一振。这个秘书向来稳重，他说是好消息，那肯定是好消息。于是问道： “怎么了？” “他去英国给孩子治病，结识了英国有名的富豪索罗斯。” “等等！叫啥来着？” “索罗斯。” “索罗斯，我怎么听着耳熟呢，97年的东南亚与我们香港的金融危机，好像也与一个叫索罗斯的人有关吧？” 程戈和插口说道。 “书记英明。我问过了，此索罗斯与彼索罗斯，不是同一个人。那个索罗斯是玩金融的，而周进说的这个索罗斯，是英国着名的大家族，产业众多，最出名的，大家耳熟能详的，要数罗斯汽车发动机。” 林世文说到此处，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但，程书记的兴致，明显是上来了。催道： “说下去！” “周进说，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结识了索罗斯父子，并且已经说动了老索罗斯，来我们运江作投资考察。他得到消息，罗斯发动机，目前正在与姑苏市政府商谈合作，好像条件还没有谈得拢。罗斯发动机，准备在亚太地区，建立一条生产线，满足这个地区，日益增长的需求，一期投资大约一亿欧元左右。” “多少？” “一亿欧元。” “快，给周进把电话打回去，我要和他通话！” 程戈和一扫刚才的萎顿，这几天会上发生的风波，引起的不快，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刚才他在会议闭幕式的致辞中说： “这是个团结的大会，奋进的大会，胜利的大会，继往开来的大会。” 实际上，团结不团结、胜利不胜利，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非得说胜利，那也只能是惨胜。 不管怎么说，会议结束了，底下的工作重心，还是要回到抓经济上。虽说，抓经济，以政府为主。但，作为市里的一号长官，也是运江社会经济发展的第一责任人。 如果罗斯发动机生产项目，能够落户运江，肯定又是一场轰动。 最关键的，是在他程戈和手上一手促成的。新当选的赵长春市长，以后，只能蜷缩在他的光芒之下。 这种事，怎么能不让他兴奋？ “马上通知常委班子，明天上午9：30开会！” 与周进通过话，确认过消息的真实性，说了一些关心和勉励的话。放下电话后，程戈和对秘书林世文吩咐道。 第468章 心思 刚刚去掉代字的市长赵长春，参加完梅春竹组织的小型庆祝酒会，回到家中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 先到房间，看了看熟睡的女儿，看她正睡得香甜。睡在一旁的妻子，同样也是。 妻子因为女儿失踪，忧郁成疾，一度精神失常。医生建议，就让她们母女俩，住在一起，彼此慰藉，更利于康复。 最近女儿的状况越来越好了，已经能够正常和人交流了。特别是看动画片，《猫和老鼠》，也会开心地大笑。 赵长春看了看熟悉中的母女，心里颇多感慨。 一切，终于回到了正轨。 来到客厅里，睡意全无。打开电视，正好看到《运江新闻》的重播。看到电视屏幕上，自己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甚为满意。 人的心情一好，看什么都很顺眼。 按动遥控器，转到了中视频道，那里正在播放《影视同期声》。 电视剧《望海潮》，在中视播出后，好评不断，大获成功。 《望海潮》剧组正在接受中视的专访。导演、编剧、出品方，在中视的演播大厅里，接受主持人的访谈。 其间，剧组的演员，兼主题歌的演唱者田玲，特别显目。她妆容精致，衣品高端，为现场的观众朋友，倾情演唱主题歌《春江潮涌》，获得掌声一片。 能够登上中视的舞台演唱，是多少影视人员的梦想？ 田玲，一个三线城市的团干部，就因为一个特殊的际遇，实现了人生的新跨越。 本来，赵长春今天顺利转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又没有人可以分享，于是打电话给干女儿田玲，却被告知，在京城录制节目呢。 田玲告诉他，今晚的《影视同期声》节目，有她的表演环节。 赵长春在屏幕上，看到田玲娇俏可人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暗下决心，等她回来，一定要她还是这身打扮，来个角色扮演。 念及此处，心意萌动，竟有些渴望了。 顾晓雅的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了。好在有个张佳密侍奉在左右，才不至于孤立无援。 “晓雅姐，怀孕的事，你告诉我哥了没有？” “我想来想去，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他在为那个孩子操心，我如果再和他说这件事，他肯定会为此而心神不宁。等他回来了，自然就知晓了。” 自己怀孕了，要不要告诉周进，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一直困扰了她好长时间。虽然，差不多每天都通电话，但她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 告诉他了，能怎么办？还是能飞回来，怎么说？ 她想起舅舅章子林曾经郑重告诫过的话： “千万不能要强逞强，要做一个弱者、弱者、弱者。” 舅舅社会阅历丰富，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周进与自己走到这一步，最终步入到婚姻，舅舅在其中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自己钟情于周进，舅舅是看在眼里的，他是衷心希望自己一生幸福的一个人。 舅舅曾不只一次地说过：一定要把你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上，才安心。 在他看来，周进就是那个可靠的人。 只是舅舅的手段，有点，有点那个说不上嘴。 自己不能指责他。毕竟，他都是为了自己好。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而又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做的事。 自己不能不承这个情。 因为，能和周进走到一起，那也是自己的梦寐以求的愿望。 她相信，周进对待自己，也是真心的。只是他的心里，仍然在牵挂着秋语薇，牵挂着她们母子。 自己要表现得大度、理解和支持。 因为，舅舅反复叮嘱自己： 要做一个弱者。 说实话，得知自己怀孕，而周进又不在身边，她也感到非常的委屈。有时，也少不得有些情绪。 一想起周进可能会与秋语薇再续前缘，她的心，就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好在刚刚周进来电话了，孩子病情控制住了，他近期将回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接电话时，她其实很想问一句： “秋语薇与孩子回来不回来？” 但是，话到口边，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如果她们回来，自己将如何自处呢？ 尽管她与周进，已是受法律保护的事实上的夫妻，但，面对秋语薇，她，一是心里愧疚，无颜面对；二是缺乏自信。 周进虽然爱自己，但，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恐怕不一定比得上秋语薇。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这也许就是舅舅，让自己做一个弱者的原因吧！ 她真不知道，一旦失去了周进，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自己的人生，还会有什么实在的意义。 “佳密！” 顾晓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轻轻呼唤睡在身边的张佳密。 由于怀孕，她索性请佳密陪床睡在自己身边。方便夜里喝个水，吃点零食啥的。自从怀了孕，感觉经常容易肚子饿。兴许是多了一个生命的缘故吧。 “嗯。姐，咋了？” 佳密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应道。 “我睡不着，咱姐儿俩聊聊天。” “有啥好聊的。睡吧，我明天还要面试老师呢。好几十个人报名呢，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念河苑幼儿园的装修，已经完成。各项手续，张文亮正在办理。寒假过后，即可以招生了。招聘幼儿老师的广告，已在报纸和电视上刊登播出。 报名应聘的，有几十个之多。 “佳密，你喜欢周进吗？” 张佳密闻言，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顾晓雅看了好一会，又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说： “姐，我以为你是在说胡话呢。” 张佳密的来历和背景，顾晓雅到现在也不是太清楚。当然，周进也从未主动与她讲过。她只知道。佳密还在上大学时，每逢寒暑假，都过来，与周进一起住。 她起初以为，张佳密只是周进资助的一个对象。因为，有一次，周进到银行汇款时，她正好陪同在侧，她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还问了一句的。 后来，才发现，这个当时还未出校门的小姑娘，已经深度融入了周进的生活。周进与她的亲密度，似乎要强于自己。 哪怕是周进与自己领了证。 周进似乎把她当小妹一样看待，但是，自己看得出来，张佳密，并不仅仅把周进当哥哥 她似乎把周进当成了终身的依靠！ 唉!我的周进啊，你咋就不让我省心的呢？ 顾晓雅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第469章 怕老婆 周进发现，这几天，小卡络斯几乎天天到医院里来，看他。 那天，他亲眼眼看到周进，后背如同长了眼睛，轻松拨回了琳达砸向他后脑的水晶烟灰缸。 再加之弗兰克夫妇，约翰逊医生，包括琳达，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绘声绘色的宣传加持，他对周进想办法治愈好自己的父亲，信心大增。 在医院，弗兰克给他看david的前后检测数据对比，给他看周进给儿子做按摩的录像，他原本认为，华医是毫无科学依据的骗人玄学。现在，倒成了华医的小迷弟了。不，现在，他是周进的小迷弟。 “周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成行？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弗兰克说，david的病情已经稳定，近期应该不会出现大的反复。” “再等等，再等等。” 周进敷衍地说。 他其实在等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秋语薇怀孕的信号。 前一段时间，他们开始了造人计划，几乎每晚都辛勤耕耘，该开花结果了吧？ 这可是大事。现在，他想方设法，稳定住儿子的病情，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好提取脐带血，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一劳永逸地解决david的问题。 对于思晋，对于秋语薇，他满怀愧疚。 秋语薇怀孕时，一个未婚先孕的地方电视台知名主播，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啊？ 弗兰克说，david的这种病，属于免疫系统疾病，可能是由于先天不足，也许是在娘胎里就形成了。周进就怀疑，秋语薇怀孕时，成天担惊受怕，处于焦虑之中，又没有营养保证，心理负荷过大，而造成的。 所以，孩子生这样的病，根源还是自己的缺位。 想到此处，他心里就是一阵自责。 现在思晋的病情已趋于稳定，至于会不会再次反弹，他心里也没有底。尽管弗兰克说，他有信心，即便是有反弹，也能控制。但，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与孩子血脉相连，病情发作，那种痛苦，他实在是不愿意儿子再受第二遍。 如果秋语薇现在怀孕了，九个月后分娩，就给孩子多了一道保险。 但是，秋语薇没有主动给出信号，他也不好开口去问。 他只有等。 他等得，小卡络斯可是等不得了。 所以，这些天，小卡络斯几乎天天来缠着。同样的话，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 “周，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成行？” 一次，恰好秋语薇在场。他又这样问，周进告诉他，这得看秋语薇的意见。 小卡络斯经常出入华国沪海。他知道，沪海的男人，都有一个通痛，就是怕老婆。于是他的眼睛，贼兮兮地在两人的脸上来回地公逡巡，然后露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笑容。 “哦，周先生，你怕老婆！” 周进讪笑，而秋语薇却是变了脸色，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搞得小卡络斯一头的雾水，一脸的懵逼。 在小卡络斯的印象里，她就是周的妻子。哪里知道，眼前这位美丽白女子，与周进之间的故事呢？ 而周进知道，小卡络斯这是无意中戳了秋语薇的肺管子了。 所以，晚上特意去安慰她。 “语儿，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的结果。” 他把女人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秋语薇心里气苦。自己一念之差，就把这么个出色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怀里了。 以前谈恋爱时，虽然觉得情郎不错，帅气，阳光，朝气，有上进心，值得托付终身。却也没觉得，他的能力会如此的逆天。 究竟是什么，能够激发出他如此的潜能？ 坐牢坐的？ 她曾为这件事，纠结了好长时间。 尽管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坐的牢。但，她始终认为，在两人的关系中，自己才是那个永远的主角。哪怕是将来结婚，自己才是家庭里的核心。 周进应该是永远围着她转，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 这是她当初作为一个少女，怀揣的爱情梦想。（女读者们，你们是不是也是一样期盼的呢？） 梦想很美好，但是，现实很骨感，甚至还有点硌人。 现在看到周进坐牢后，逆天改命，已然成了自己必须仰视的存在。如今又成了别人的丈夫，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一念之差啊。 也怪自己当初意志不坚定，听信了妈妈的话，听信了她的三年之约论。 从理性的角度看，妈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是过来人，过的桥比自己走的路还要距离远。吃的盐，也要比自己吃的米还要多。 妈妈，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自己小时候，读过《格林童话》里的《小红帽》。那里面有一句话，一直嵌入到了她的骨髓里。书上说： “妈妈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所以，她从小就是一个听妈妈话的乖乖女！如今，俗称：妈宝！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 站在妈妈的角度考虑，如果周进出狱后，生活落魄，没有说得过去的职业，只能自己做点小生意，维持温饱，自己还会拿现在的眼光去看他吗？ 那时候，爱情还能保鲜吗？ 尽管自己对他心存爱恋和感恩，但是，生了孩子后，她又觉得，生活的一地鸡毛，鸡零狗碎，会很快让这份爱恋和感恩掉色。 她是一个是劳改释放犯，生活入不敷出，而自己是一个光鲜的白领主播。人设和身份上的差距，摆在眼前。面对社会上的纷纷扰扰，这样的婚姻会幸福吗？ 所以，妈妈的考虑，定然有她的道理的。 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门当户对，主要是两个人的三观、知识、阅历、眼界、格局也都在一条水平线上。如果差距过大，也许会有三分钟的热度新鲜度，但是，终究难以长久。 现实就是现实。 不可否认，人性里，肯定有闪光美好的东西。但是，大多时候，也有阴暗自私的一面。 所以，才有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然，我们批判这样的观点。 有人说，这才是真正的人性，它一直潜藏在你脑子里的某个角落，不经意间就自己跑出来，左右你的行为方式。 而且，有可能这就是常态。 所以，那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典型，都是天使下凡尘。山人对他们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秋语薇暗暗自责，为自己当初的怯懦和旁徨而羞愧。 当初的这份怯懦和旁徨，一直是她精神上的十字架，时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当时确实犹豫过了。 所以，她始终以为，自己才是背叛爱情的那一方。 （不知何故，随便给英国富豪起了个名字，不知触犯了什么忌讳，竟过不了审。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改来改去，不过关，后来，才明白问题所在，没办法，只好更改了。搞得山人心力交瘁。前文出现过的，等清闲下来，再行更改，望各位读者周知。） 第470章 怀上了 所以，当章子林对她讲，顾晓雅是如何如何爱着周进，哪怕是身患绝症，也想嫁给周进时，她彻底破防了。 她觉得，在对待与周进的感情上，自己真的不如顾晓雅那么决绝，那么非他不嫁，那么一往无前。 当初自己未婚先孕，大着肚子，逃离运江。那段日子，她孤苦无依，情绪压抑。在英国生活过三年后，她就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那里留下了她的生活阴影。 所以，当周进劝她回运江时，她拒绝了。这也真真切切地把他推到了顾晓雅的身边。 她的理想，是周进和她一起生活在英国。特别是看到周进与儿子那么粘乎，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在英国上层之间混得风生水起。她的这种期望，就特别的强烈。 她也知道，周进的事业，是在国内。让他放弃，到英国来，并不现实。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在伦敦，多多陪伴一段时间。 秋思晋刚开始生病的那段时间，她心力交瘁。她多希望有个男人的臂膀可以靠一靠。 在要不要打电话给周进的事上，她确实犹豫过好长时间。后来想到，不管怎么样，周进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知道儿子的一切。 她始料未及的是，周进来了之后，使用他自己的独特方式，很快控制住了孩子的病情。现在，秋思晋，面色开始红润起来了，笑声多起来了，主治医生弗兰克教授说，病情控制住了，这是个奇迹。 前一阵子，与周进疯狂实施造人计划，事实上已经有了结果。这个月的月事已过了十多天还没有来，她估计，十有八九，怀孕了。 但她知道，一旦怀孕的消息确实，周进就可能要返回国内。她知道，那个小卡络斯天天来缠着周进的意思。 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周进回到国内，能拖一天是一天。 所以，尽管天天到医院里来，但她却不想去做一次孕检。因为一旦做了，确实了，就公开了，藏不住了。 这就是她一个女人的真实的小心思。 “周进，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我知道，想留也留不住你。也知道，你其实，也一直想知道，我怀没怀孕。告诉你吧，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过了快两个星期了。我猜，大概率是怀上了。” “真的？” “嗯！” 周进把女人搂得更紧了。一是为秋思晋多了一成保险而高兴。再者，也为秋语薇怀孕，自己不能长期陪伴在身边，而遗憾。 “生思晋的时候，我没能陪伴在身边。你放心，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一定会回来，见证新生命的来临。” “周进，我知道，你的心思早就飞回国内了，我也不怪你。思晋现在状况还不错，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你什么。我唯一担心的是，思晋一觉醒来，向我要爸爸，那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周进闻言，心都要揪起来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如果长时间的分离，父爱的缺位，极可能会对孩子将来的性格产生影响。更何况，他现在还在生病中，尽管状况稳定。 但是，自己终究是要回国的。尽管是父子，但现在已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经常过来。 好在现在交通也很方便。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而已。 终于确定了回国的日期，小索罗斯立马安排好了一切。 赶紧把这个消息，反馈给了林世文。 还有顾晓雅。 以前与她通电话，晓雅虽然没有明言，但她的话里话外，都在有意无意地询问自己的归期。 站在她的角度上，今年是她们结婚领证后的第一个春节。虽然婚礼取消了，但，婚姻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按照当地习俗，无论如何，新婚夫妇在第一年的正月初二，都是必定要回娘家的。顾晓雅的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是，叔叔婶婶还在。叔叔多次说过，南锡的顾家，就是她永远的娘家。都已经来电话询间了， 距离春节越来越近。身在外国，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国内已是一片忙年的景象。 为了迎接卡络斯的到来，程戈和已主持召开了两次常委会。 卡络斯来运江，首先是治病，然后，才是考察投资环境，洽谈合作项目。 为此，市政府已出资，将通往仲耀谦家医馆的道路，重新整修了一遍。两边的街景，也进行了出新整饬。 原本有常委建议，让仲老爷子到中医院去坐诊，这样显得正规些。再加之，仲老爷子的儿子仲季华，就是中医院的院长。如此安排，似乎更为妥当。 但老爷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们这些官老爷，看中了人家的荷包，想着人家的投资，就无所不用其极，竭力巴结讨好。 但，这关我一个老头子何事？ 古话讲，医不叩门，心不诚，不治，不信者，不治。 那是何等的傲娇？ 怎么现在成了上赶着了？咱什么时候，才能把腰给挺直了？ 答应替他看病，已是他的造化，这还是看在老友的小徒弟周进的面子上呢。 爱看不看，老子不伺候！ 老爷子的倔脾气上来了，这边只好妥协。 周进根本不知道，为了迎接卡络斯，市里已经憋足了劲儿。单是各种预案，就准备了好几套。 有点重视过头了！ 秋语薇细心地给周进准备行囊。包括周进归国后，给各个亲戚朋友准备的各种小礼品。有给周进妈妈的，小侄子周洋的，甚至还给顾晓雅准备了一套护肤品。 原本她是准备给小师妹田琳准备的。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顾晓雅，就又多买了一份。 她和周进，虽然不是法律上的夫妻，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 “千万别说是我买的。如果说是我买的，她不一定会用，你就说是你买的。” 秋语薇叮嘱道。回头却发现，周进正在接电话。 电话是阿香和陈念祖从美国打来的。 “周进。” “师婶，你好。” “周进，你还在伦敦吗？” “在呢，后天就准备回国了。” “这么快？孩子状况稳定了？” “稳定了，多谢师婶关心。” “巧了，我和你师叔，也准备回大陆运江，陪老太太过春节。原打算明天先到伦敦中转，正好去看看你和孩子。后天，正好和你们一起归国，说不定还是同一个航班呢。” 周进又顺便询问了师兄陈敬德的状况。 得知，他目前正在接受康复治疗。装了义肢，毕竟不太适应，需要一段时间的专门训练。 晓晨已经返回了沪海领事馆。而阿伟，则留在了他父亲身边照料。准备过了春节，再返回京城，打理在那里的生意。 周进打听好了航班，准备次日带着秋语薇和秋思晋，提前到机场接机。 师叔师婶，特意到伦敦来看他，作为晚辈，不能少了礼数啊。 秋语薇开着车，周进和儿子坐在后排。 车子刚刚开出了院子，后面就有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上了。 第471章 发现 希思罗机场很繁忙，不时有飞机起降。 周进来得有些早了，赶到时，又从大屏幕上得到消息，师叔陈念祖所乘的飞机航班晚点了。看看时间还早，周进一家三口，就在机场接机处附近闲逛。 秋思晋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妈妈小心地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 机场出口处，又出来了一批人，看装束，都是华人。 周进带着孩子和秋语薇，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从不远处匆匆走过。忽然，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眼睛在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人。 正是国内北方顺餐饮公司的老板王齐。 国内涮肉生意正是最火的时候，他此时到英国来，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难不成，要把涮肉生意，做到英国来？ 忽然想起，那次王齐与阿香联络的事。他们两个同一天抵达英伦，周进猛然醒悟，他可能是会阿香来了。 但是，阿香马上就要到国内了。如果他们要见面，为什么不在国内见呢？ 周进正诧异，又有一人，闯入了他的眼帘。 此人，竟是隔壁省庐州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夫人，自己的干姐姐梅春兰。 梅春兰身边，还跟着两位女子，替她拿着行李，前后天簇拥着。王齐看到她们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低声地说着什么。 因为距离比较远，有差不多两三百米呢，纵然周进有特殊才能，却也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他有点疑惑： 梅春兰怎么和王齐搞到一起去了？ 再一想，又有些释然了。 梅春兰是隔壁省城市委书记居长龙的夫人，王齐的叔叔王克用，是隔壁省的省委书记。自己那天在干妈家，分明听到虞振新把居长龙推荐给了王克用。 他们两家，这是在另一个层面合作了？ 想想又不对。如果两家私底下勾连，居家一般都是梅春竹出面，做白手套。这回，怎么梅春兰亲自上阵了？ 几天前，梅春兰还与他通过电话，关心地询问孩子的情况，表示，如果用得着她，就请说一声，一定倾尽全力。从头至尾，压根就没提过，她要来英国的事。 周进隐隐觉得，王齐接近梅春兰，应该不是经济利益上的事，而有着另外一层意思。至于是什么，他暂时想不出来。 一楞神的功夫，一辆汽车驶过来。一位华人司机将他们的行李拿上车，待几人上车后，一溜烟地消失在视野中。 “爸爸，你在看什么呀？” 秋思晋奶声奶气地问。尽管秋语薇从小就对他进行中文训练，但是，上了幼儿园后，周围环境全是英文，所以，中文说得反而不怎么顺畅了。 周进来了后，朝夕陪伴，语境又换成了中文。所以，最近孩子的中文交流水平，直接上了一个台阶。 “爸爸在看天上的飞机，什么时候降落。” 师叔陈念祖和阿香所乘的飞机在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平安降落。 陈念祖在接机口，看到周进一家三口，齐刷刷地在等他，心里也非常感动。 周进把秋语薇和孩子介绍给了陈念祖夫妇。阿香盯着秋语薇打量了半天，心里终于明白，当年，无论她怎么撮合与晓晨的事，周进都不为所动了。 眼前的这位女子，优雅、知性、温婉，恬静，自带一种古典气质，真非晓晨可比。 阿香更是把小思晋抱到了手上，亲了又亲。 陈念祖在英国有生意，办事处也派来了车辆，将他们的行李搬到了车上。而他们两口子，则坐上了周进的车。 车子开进了着名的海德公园酒店，据说里面极尽奢华。 刚到门厅，就看到一人，身穿绅士服，在等着了。周进看到了，有点目瞪口呆。 因为此人，竟是小卡洛斯斯。 “欢迎你，美丽的阿香女士，欢迎你，陈老先生！” 小卡洛斯看到一旁的周进，也是非常惊讶。 “哦，我亲爱的周，你怎么会和他们认识？” “陈老先生，是我的师叔。” 小卡洛斯对师叔这个概念，不甚了然。秋语薇用英语解释了半天，他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世界说大真大，说小，也真的很小。分处在地球三个不同地方的三拨人，聚到一起，竟然有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阿香和陈念祖对周进竟然与小卡洛斯如此熟悉，也是大为惊讶。待到周进解释，这才了然。 陈念祖与老卡洛斯早年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说起来，陈念祖当初能够迅速起家，也得益于与老卡洛斯生意上的往来。尽管在年龄上，他要比卡洛斯要大上好几岁。 “既然周进说，你父亲卡洛斯先生的病，能治，我想，就一定能治。我相信他。因为，他是一个诚实的人。” 师叔陈念祖在给周进加码。 一旁的秋语薇，总算有些明白，周进出狱后，能够迅速腾达的原因了。 也许这位美国华人富豪，从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以前，怎么就没听他提起过的呢？ 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师父、师叔。以前只知道，他身体素质好，精力旺盛，力气大。不然，也不至于一拳打死人。 但是，真没见到他有什么特殊才能。 难不成，他坐牢期间，有了什么特殊的际遇？ 自己与他分开也就三年多一点，没想到，这三年的变化，宛如三十年一样。自己真得要重新认识他了。 小卡洛斯在米其林餐厅，招待了陈念祖夫妇一行。 而周进却在思忖，在机场看到的那一场景。 国内正值年关，各行各业，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而这个时候，王齐和梅春兰，跑到英国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紧要的事呢？ 他们会不会是和阿香事先联系好了的呢？ 明天，就要返回国内。他们要会面，也就只有在今天晚上。 待会，打发秋语薇和孩子先撤，自己倒要看看呢。 英国人的招待，远不如国人那么纷繁复杂。简短地用过餐后，小卡洛斯就告退了。相约明天下午，一起去机场。 “师叔师婶儿，明天我们是一个航班吗？” “阿香说，有点累，准备在伦敦多休息一天，后天再出发。” 周进心里咯噔了一下。扭头看到，阿香似乎正与秋思晋玩得正欢。秋语薇倒是在一旁乐得清闲。 “好了，思晋，我们该回去了，爷爷奶奶从美国来，坐了好几个小时飞机，已经很累了，我们让他们早点休息吧。” 她适时地提出告辞。 “没事，让他在这儿陪我们多玩一会儿，这孩子，粉嘟嘟的，很可爱，我非常喜欢。你等着。” 阿香言罢，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来，竟是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 “这是我和你师叔带给孩子的，保佑孩子长命百岁，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啊呀！这怎么可以？” 秋语薇大惊，连忙推辞。她与陈念祖和阿香是第一次见面，怎么敢收此大礼？看那长命金锁，纯金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想必价值不菲。 第472章 见面 正推来推去，却听周进说道： “这是思晋他师爷爷和奶奶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秋语薇这才谢过收下。 在把秋思晋送回到医院病房的路上，秋语薇将阿香猛一阵夸赞。 “周进，想不到你这位师婶，这么年轻，漂亮，特别有亲和力。” 周进心里有话，那是你不知道她的底细。却又不好对她言明，只得点头称是。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只要别人给了点光亮，就能把他夸赞成太阳。 即便是秋语薇，也是如此。 一块价值不菲的金锁，就能确立阿香，这位倭国特情人员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凭良心讲，抛开立场不谈，阿香对自己真心不错。自己都似乎能感觉到，她把自己当成了自家人。自己在她这里，总是能如沐春风。 这也算是她的过人之处吧。 就这么一个富有亲和力的女子，谁能想到，她竟是倭国的特工呢？面对倭国人慢慢渗透的能力，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得住？ 即便是自己，已经晓得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也时常会发生思想动摇。那些不明所以，不知真相，长期受她恩惠的人呢？ 王齐带着梅春兰，来到伦敦，大概率是来与她相会的。 她们要谈什么呢？ 可惜，明天自己要先一天陪着卡洛斯父子离开，没有时间，要不然，真想去探探究竟。 晚上十点钟，秋思晋已经睡得深沉了。考虑到明天就要归国，好长时间见不着他，周进决定在临行前再陪他一晚上。 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打坐入定的周进，睁开眼，接了起来。 “喂，周进，是你吗？” “梅姐？” 电话那头，竟是梅春兰。 “周进，你猜我现在哪里？” “这我哪里知道？在京城干妈那？” 尽管已经知道她人在伦敦，但，还是要装作毫不知情。 “干妈前阵子，我才去过，还念叨你来着。我现在伦敦。” “什么？” “我现就在伦敦。” 梅春兰压抑着声音，强调道。 “别逗了，梅姐，国内正在忙过年，你这个时候来伦敦？” “不骗你，我真的在伦敦。周进，你在哪？” “我在医院陪孩子呢。”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们见一面。” “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回国说吗？我明天下午，就要回国了。” “哎呀，是吗？这么说，今天晚上，我们更有必要见一面了。” 周进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好吧，你在哪？我来找你。” 周进穿好衣服，出门打出租，目的地如他所料，正是海德公园酒店。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出门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然跟上了他。 梅春兰已经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等着了。只见她身着一件中式暗花紫色花袄，薄施脂粉的脸上，倦意明显。看到周进，她打起精神，招了招手。 “梅姐，你一个人来的？” 周进一边落座，一边问。上次梅春兰到香港，她的弟弟梅春竹陪同。这次到英国，竟然没有看到梅春竹的影子。 “周进，我有麻烦了，不，是春竹，有麻烦了。” 梅春兰没有回答他的话，兀自说道。 “怎么回事？梅总能有什么麻烦？” “我也不相信，但是，春竹忽然出不了境了。他本是和我一起来的，但是，到机场，边检说，护照有问题，拦下来了，所以，半途又回去了。” 周进听后一惊。梅春竹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市里的政协委员，忽然出不了境，肯定不是无缘无故。 想想，自己保留的那个蓝皮笔记本上，关于梅春竹的龌龊记载和描述比较多。 但是，这些，并没有被曝光。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出不了境啊。 “梅总出不了境，兴许有其他原因吧？” 梅春兰喝了一口咖啡，缓了缓情绪。然后才说道： “有传言说，春竹牵扯到了一起杀人案。你姐夫，老居可能也会受影响。” “什么？杀人案？开什么玩笑？杀谁了？” 周进惊道。 “我的一个徒弟，叫游优。” “游团长啊，我认识呢，我师叔的老妈妈百岁诞辰，还请她唱过堂会。听说，前年初，她不是死于车祸嘛？怎么又扯上了梅总？” “我也不清楚。唉！据说，游优与你姐夫有点不清不楚。游优出车祸时，怀有身孕，说是你姐夫的。” 梅春兰顿了顿。 自己的老公与徒弟，暗通款曲，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也是默认的。 但，现在要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忍不住的难过和尴尬。 周进很是理解她的心情。整个梅家，其实，全是依靠着居长龙这棵大树。居长龙是皮，梅家人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所以，对于居长龙的一些出格举动，梅家人，选择了隐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脑补了一下剧情：游优怀孕了，可能是居长龙的，于是居长龙请梅春竹出手处理，最后制造了一场车祸。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哪来的证据支撑呢？ 居长龙是国家高级别干部，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是不可能有实质性措施的。再反过来说，如果居长龙有异常了，作为他的妻子，梅春兰也肯定出不了境。 现在梅春兰顺利来到了英国，说明，居长龙，是安全的。 那梅春竹出不了境，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搞错了？护照真的有问题？ “梅姐，那你到伦敦后，与梅总联系过没有？” “刚刚通过电话，联系过了，他说，没什么事。至于为什么出不了境，他也在打听原因。” 周进有些糊涂了，问道： “那你刚才说，他可能牵扯到了一起杀人案，这个消息是从哪来的？” 第473章 旧案疑点 时间线再向前推一推。 前年春天，程戈和市长在真县月塘乡，视察扶贫工作途中，遇到游优父母拦车上访喊冤，得知市剧团的团长游优遭遇车祸去世，大为疑惑。 按理说，游优也是运江文化战线上有影响的名人，她忽然去世，应该在运江市民，特别是一些戏迷口中，有些传播的。可惜，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拦车喊冤，作为市长的他，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作为市长耳目的秘书林世文，也是一无所知。 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除非有人打了招呼，刻意保持低调。 想起，她与居长龙书记的暧昧传闻，程戈和断定，如此处理，居书记估计是作了暗示的。 但是，游优的父母，为什么还在喊冤呢？ 程戈和感觉到，这里面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有人想按盖子，他就偏偏不能让他如愿。适时地拿出来晒一晒，也是一种斗争手段。 所以，回到市里后，他就约了同一个壕沟里的战友，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晚上喝茶。 真县交警大队当时下的结论是交通意外。现场勘查的两位交警，一位陆德志，另一位叫孙连富。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当天因为有雾，机动小三轮车主，车速过快，操作不当，致使发生意外。机动小三轮本就是无证营运的黑车，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但是，车主驾驶员也在这场事故中身亡了，所以，所谓的承担责任，无从说起。 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让市刑警支队调阅了案件卷宗，并暗中启动了复查。 由于缺少有用的线索，此案就一直挂在这里，悬而未决。 期间周进曾经向蒋宏明转交过几盒录像带，里面的内容，大都是游优的生活自拍。其中最劲爆的，莫过于，里面暴露出了她与原市里的一号司机仇景山的瓜。 这都不算。让人疑惑的是，这些录像带，竟是梅春竹私底下，找的人，从游优家偷出来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由此，刑侦人员，开始把目光盯向了梅春竹。 但是，梅春竹一切正常，也没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 案件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多月前。 真县公安局破获了一起盗窃案。每年的岁末，都是各种盗窃案的高发期。小偷也要过年嘛！趁机捞一把，回家过个肥年。 却说县公安局下面的城关派出所抓获了一个专门入室行窃的小偷吴某。经过审讯，这位吴某交待，他曾在县城一户人家盗取了金银首饰和名牌香烟若干，此外，还有现金十万余元。 那时候，职工工资普遍每月才一两千，十万多块属于巨款了。97年新刑法实施前，一次性盗取四万元，那就是要判死刑的，更何况十万？ 当然了，那时已是2001年末，除非偷盗银行，一般盗窃罪，不判死刑了。 但，偷取了十多万，仍然是个大案子。 当民警押着他指认现场时，傻眼了，这户人家的户主竟是交警孙连富。 奇怪的是，孙连富家并没有报案，并否认自家失过窃。 但是，小偷吴某为了争取宽大，把自己的作案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从哪爬的窗，在哪撬的锁，都在现场一一指认，严丝合缝。 开始民警以为，这家人还不知道自己家里被盗呢。后来发现，是这家人故意隐瞒。 这就有意思了。 指认现场时，孙连富不在家。 等到他闻讯赶回来时，赶紧采取补救措施。他联系主办案件的民警，说起来，大家还都认识，毕竟是一个系统里的嘛。 这要是在以前，也就这样了。大家心照不宣，相互给个面子，不深究了。 细查起来，谁的屁股底下是真正干净的呢？ 但是，近一段时间，全市公安系统正在狠抓廉政警示教育。不知怎么的，消息竟传到县公安局纪检办公室。分局纪检正愁抓不到反面典型呢，孙连富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孙连富被县公安纪检组请去谈话时，恰好遇到了市公安局下派的督查组，领队的正是常务副局长蒋宏明。 蒋宏明是刑警出身，对人名似乎是天的敏感。一看孙连富这个名字，突然就想起一年前的那起车祸来。 于是政策攻心，循循善诱，孙连富尽管有相当的反侦查能力，但在前辈蒋宏明的手里，没过几招，就彻底的败下阵来。 他主动交待，这些年，他利用交警这个岗位，收受过往司机和附近建筑施工企业的贿赂好处，利用交通事故勘查，责任认定的权力，做出了许多有碍公平的违法违规的事。 蒋宏明有意无意地提到一年多以前游优的那场车祸，孙连富印象深刻。 毕竟是他处理过的运江名人的交通死亡案。 “市里有人打了招呼，要尽快认定，低调处理，免生事端。” 他说。 蒋宏明一听这话，来了神。 “哪个人打的招呼？” “我不知道，是陆德志接的电话。” 于是，另一位交警陆德志，被请过来谈话，当然是分开了来谈，以便相互佐证。蒋宏明花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终于从里面梳理出了疑点。 由于车祸发生在清晨，后被人发现报警，交警赶到事故现场勘查。两位交警回到队里后，就接到了市里的一个电话。这中间的时间，相隔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案发地点，在乡下公路，当天又有雾，当地许多人都不知道车祸这事，更不知道，死者是谁，包括游优的父母。然而距离案发现场几十公里外的运江城里，竟已有人知晓了，而且准确地知道，死者是谁。 这不值得怀疑吗？ 给陆德志打电话的这个人，叫陆德航，是他的一个堂弟。在梅春竹的运江天龙建设集团里，负责管理车辆运输。 他是从哪得知的呢？ 除非有人专门给他通风报信。 陆德航与游优非亲非故，为什么有人偏偏要打电话告诉他呢？ 那是因为，他正时刻关注游优的生死。 刚才说了，陆德航与游优并无交集。而陆德航背后的梅春竹就不同了。 逻辑上，就是这么简单。 但，这全是推理臆测，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支撑。毕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了嘛。 从派人去偷取游优的生前用品，到打电话给办案交警提要求，两条线的最终指向，都是梅春竹。 要是其他人，早就把他传唤过来，谈心了。 但是，梅春竹不同。他是市里的政协委员，更是原市里一号居长龙的小舅子。现在居长龙，升上去了，到了隔壁的省城做一号，是班子成员之一，权势滔天。 如果没有十成的证据，真的不好轻举妄动。就连传唤陆德航，都要慎重。 第474章 打草惊蛇 在公安局内部的月度案情分析会上，蒋宏明把自己发现的疑点，以及分析，给大家做了分享。在是否传唤陆德航这个问题上，大家的意见有了分歧。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传唤他，他回不知道，记不得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不能做有罪推定，毕竟现在没什么证据嘛。” “我觉得，如果没有证据，我们只能存疑，免得打草惊蛇。” 坐在主位上的公安局长郭坚听到打草惊蛇一词时，顿时坐直了身子。 说实话，当时程戈和与他说这件事，让他顺便查一查，毕竟死者游优的父母喊冤了嘛，后来，还到处上访。程戈和让查的主要目的，主要就是通过这件事，顺带让居长龙恶心恶心。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斗争需要嘛！ 后来，居长龙高升，程戈和成了市里的一号，当初的这件案子，也就基本上束之高阁了。哪怕后来，周进转交了那几盒录像带，虽然有一些意外的发现，却也能够解释得通。 梅春竹派人去偷盗游优的私人物品，无非是怕里面，存有影响居长龙声誉的事嘛。 现在他升任了，程戈和斗争没有对手了，也就没必要再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捕风捉影，浪费警力了。 但是，真县发生的一起普通的盗窃案，竟然牵出了当年的往事。老刑警蒋宏明，抽丝剥茧，竟然真的从中发现了疑点。 而且是很大的疑点。 查不查？ 这是个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 这个决定，需要他来下。 有些事情，就怕较真。一较真，就怕难以收场。 “游优的弟弟游远，以前还到处上访，递材料。听说后来，还在金宁出了场车祸，好了后，就消停了。最近又听说，他拿下了西园大酒店的附属用房，开起了休闲娱乐中心，才开业。那个地方，本属于政府资产，一般人拿下可不容易呢。经了解，是居长龙书记的司机仇景山，牵的线。” 蒋宏明见郭局长沉吟不语，随口说道。一旁的副局长顾卫江，闻言，眼皮子跳了跳。 “我们能不能迂回一下，注意这个陆德航。” 郭局长下了指示，定了调。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案子既然有疑点，那就要查。 但是，怎么查？ 先从外围入手。先注意那个陆德航，并不是直接查他。而是关注他有没有其他的违法行为。比如，赌博，嫖娼等。 一旦他因为这种事，落到入公安手上，旁敲侧击，总能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但是，一段时间过后，侦查员汇报，那个陆德航，不知怎么的，最近一改之前的德性，似乎特别老实，该上班上班，即便是下班有过应酬了，也就马上回家，以前那些唱歌、泡澡、打牌的休闲娱乐活动，都停止了。 别人问他什么原因，他总是说： “刚体检出来了，肝脏纤维化了，医生要求不要熬夜，多休息。” 陆德航那边暂时下不得手，这边又得到消息，梅春竹要陪梅春兰一起去往英国。梅春兰有个儿子，正在英国读书。 郭坚想起了打草惊蛇这个成语，于是通过公安内部渠道，在机场，技术性地把梅春竹拦了下来。 目的，就是给他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逼他出招。 如果游优车祸死亡案真的与他有关，他一定会想办法，查漏补缺。 只要他出招，就一定有破绽。 这边就等着守株待兔了。 梅春竹这边被限制出境后，是什么心理，暂且不表。 大家会有疑问，王齐怎么会与他们姐弟俩搞到一起去了的呢？ 这就要归功于仇景山 因为游远的休闲娱乐中心与北方顺餐饮合作，一来二去，北方顺常驻运江的代表储金宝，就与仇景山处成了一个人。此后，王齐再来运江，就顺理成章地结识了仇景山。 其实，王齐的餐饮公司进驻运江，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王齐为了接近仇景山。再通过仇景山，接近到梅春兰。 因为他的叔叔王克用从北方省调任皖省后不久，居长龙就调任了省城市委书记。这个位置很重要，一般都是将来省里一号的后备军。 王克用主政皖省，省城市委书记的支持必不可少。他很奇怪，s省一个城市的一把手，厅级干部，竟能一步登天，直接提拔为省城一号。而且，还是虞部长亲自给他打电话。 多方打听，才知居长龙的夫人梅春兰，竟然与虞部长的老伴，来往密切，处得像家人一样。 这就好理解了。 于是，梅春兰，包括居长龙，就都成了围猎的目标。 如何接近梅春兰？仇景山是一个媒介。 一般来说，领导司机，基本上都是家臣。居长龙虽然在邻省庐州市任一号，但，夫人梅春兰并没有调过去，仍然留在运江。 通过仇景山的介绍，梅春兰对待丈夫上司的侄子，当然是礼敬有加。 这么一解释，这么多人物之间的关系，相信大家都能理解吧？ 此刻，梅春兰和周进坐在伦敦海德公园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她的脸色有点憔悴，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周进问： “你说梅总牵扯到了一起杀人案，到底是听谁说的？” “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梅春兰有些吱吱唔唔。 周进也不答话，就这么冷场了大约有一分钟，梅春兰到底是绷不住了，她看着周进的眼睛说道： “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叫王齐，他说与你在京城就认识了。” 周进心里其实早有预期。但，还是要装着一副恍然大悟状。 “哦，是他啊。我们确实熟悉。但是，他又是听谁说的呢？” “他说，他是听公安内部人说的。他给我分析说，这事儿，弄不好会牵扯到老居头上。” 周进心里一惊，不好，王齐的触角，已伸到运江公安系统内部了？ 是谁呢？ 想起那天在西园大酒店，看到公安副局长顾卫江，与仇景山、储金宝、游远在一起吃午饭的场景，心里揣测，王齐所说的公安内部人，应该就是他了。 顾卫江是转业干部，和仇景山、杜志鹏包括抢险牺牲的杨伯平，来自同一支部队。顾卫江在运江公安局当内保处长时，对天海安保培训基地的发展，帮助很大。 周进真不愿意，王齐所说的那个内部人，就是他。 但是，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能够接触到公安局的核心信息。也只有他，与王齐的助手储金宝，打得火热。 沉吟之时，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对，是两股！ 也不对，好像是三股！ 第475章 宽慰 周进虽然在与梅春兰低声地说着话，但，神识仍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周边熟悉的气息。 这三股气息，有两股是阿香与王齐的。 而另一股，竟然是琳达的，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明天我都要回国了，这娘们还这么盯上自己，什么意思？ 接到梅春兰电话，从医院出发时，他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遇到王齐或者阿香。 毕竟，王齐是与梅春兰同机抵达的。 可疑的是，刚刚坐定，周进就问： “梅姐，你一个人来的？” 而梅春兰自始至终都没回答。哪怕是聊到后来，周进问她消息的来源，她嘴上提到了王齐，却没有告诉他说，自己是与王齐同机抵达的。 这就说明，她是特意隐瞒与王齐的关系。 这就有些意味了。 是王齐提前与她打了预防针，不让她告诉自己，还是她自己有意识的屏闭？ 想到，梅春兰与王齐他们住在一起，她下楼会见自己，王齐不可能不知道。毕竟，这是在异国他乡，她的外语会话水平不过关。 这应该是王齐事先叮嘱过，不让她告诉自己。 这么说来，王齐到伦敦来，主要目的，应该是会见阿香。 他们有什么大事，要在国外会商？ 现在的信息差，是无论是阿香，还是王齐，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们之间互相有联系的事。 周进有点想不通，既然如此保密，那他又为什么要带着梅春兰呢？ 难不成梅春兰也是他们发展的对象？ 想到此处，浑身汗毛子陡然就竖了起来。 那太可怕了。 “梅姐，你这次来伦敦，准备呆多少天？我明天就回国了。所以，就不能陪你在伦敦转转了。” “我这次来英国，主要是看看儿子居伟。他就在英国上学。这孩子，十八岁就出来了，已经五年了，很少回国。这不快年了嘛，我有点想他了，就过来看看。” 周进这才恍然。以前知道他的儿子在外国留学，却从没听说他在哪国，旁人也不好过问。原来是在英国。 “他在哪个大学读书？” “利物浦大学，读的是电气工程专业，正在准备研究生论文答辩。” 说起儿子居伟，梅春兰一脸的骄傲。但是，由于弟弟梅春竹在机场被拦截没能成行而引起的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也是体制之内的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梅春竹出了事，那丈夫居长龙受牵连，肯定是免不了的。丈夫现在高居云端，一旦被打下凡尘，那就是免不了树倒糊孙散，落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样的代价，是居、梅两家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 游优出事，是自己那天在报纸上发现她怀了孕，晚上，向居长龙摊牌后几天就发生的。她清楚地记得，居长龙曾要自己通知梅春竹来家里的。 至于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也没人和自己说。 蹊跷的是，几天后，游优就出了事故身亡。 一尸两命！惨！ 所以，她从心里，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些不妙。 “他舅舅本来也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唉。” “梅姐，既然你已跟他通过话了，他说没事，就没事。你也不必担心。” 周进宽慰她道。 “所以，周进，我来和你见面，就是想拜托你回国后，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及时的告诉我。我听说，你和郭局长、蒋局长关系都不错，你方便的话，也替我打听打听。老居已离开了运江，已经不太好再过问这样的事，防止别人说闲话。” 自己与郭坚和蒋宏明的关系，公安系统里许多人都知道。顾卫江更是一清二楚，想必也是他说的。 “好的。等我回国后，有机会的话，问问。” “你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你这小子，真可以啊，从没听说过，你有孩子了，而且已经这么大了。” 梅春兰把话题扯到了周进的孩子身上。 原本，他还想着给周进一个出其不意。她总有感觉，这小子有意无意地躲着她，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哪怕是与他姐弟相称。 自己不主动找他，他绝对不会主动找自己。上次与他通话时，故意没说自己要来英国的事。 她承认，自己有点迷恋着他的那只手。 它似乎有一种魔力，能让自己巅狂。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值得一生回味。 却没想到，遇到梅春竹被限制出境，让她一下子乱了方寸。那种风花雪月的期待，顿时化作了满天的愁云。 事实上，她和王齐，在仇景山的牵线搭桥下，虽然认识。但，关系并不是那么的亲近。这次来伦敦，真不是有心要与他同行。 他们是在机场“偶遇”的。 正好遇上弟弟梅春竹被限制出境，而到伦敦的一切行程，都是梅春竹事先忙活安排的。现在他出不了境，被挡在国门以内。梅春兰一介女流，顿时有点措手不及。 幸亏有王齐一路安慰排解，反正十几个小时呢，闲着也是闲着。不仅替她分析情况，给她出主意，还细心地为她安排好了到伦敦的一切。底下要去利物浦，也需要王齐的帮助。 不然，她一个女子，来到英国，人生地不熟，虽然带了个翻译，但，总感觉缺少安全感。一路总是心惴惴的。 她曾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就打电话，让儿子来伦敦接她。 多亏了王齐。 周进一边与梅春兰聊着，神识一边留意着那几股气息。他相信，自己与梅春兰的会面，已经全部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阿香和王齐关注着自己，倒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他有点想不明白的是，琳达为什么要紧盯着自己不放。 就因为自己替那老太太治疗了一下失眠？ 眼看时间不早了，梅春兰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和一个纸袋： “周进，这是家里的钥匙，你回去交给春竹。这个材料袋，你拿着，现在不要看，等回到国内了，再打开。”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回到国内，你就知道了。好吧？现在不要打开。” 梅春兰竟有些撒娇地说道。 虽说已是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了，但由于是演员出身，长期练功，保养，语音自带一份柔媚，竟不显得有多违和。 与梅春兰分手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周进来到门厅，准备打车回医院。 可能是时间已有些晚了，等了好几分钟，竟没有看到一辆车。 正想找酒店大堂经理安排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悄然驶到了他的身边。 车窗落下，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招呼道： “周，上车！” 赫然竟是琳达。 第476章 绑架 能够在此时，偶遇琳达，一点也不奇怪。甚至刚才，在和酒店门口准备找车时，他就有了这样的心理预期。 琳达跟踪了自己一个晚上，也该现身了。 这不，来了嘛。 “琳达，你怎么在这儿？真巧。” 周进一上车，就问道。 “我在这里会一个朋友，早就看到你与一位美丽的女士约会，相谈甚欢，不忍心去打扰你。” “哦，她是我家乡一位领导的妻子，与我非常熟悉，也是很好的朋友。她今天刚到伦敦，明天准备去利物浦，看望在那里读书的儿子。” “哦，原来是这样。” 伦敦的雨，说来就来，车子刚开出去，没几分钟，两人寒暄客套相互试探的流程，还没有走完，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就开始摆动了起来。 “你去哪里？” 琳达问。 “我回医院，去陪david，明天就要回国了，我再去陪他一个晚上。” “你真是一个有爱的父亲。你美丽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谢谢你的夸奖，琳达。” 周进喉头嗫嚅了一下，想解释着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而憋出了这句客气话。 自己与秋语薇的关系，用得着向一个外国大妞儿解释吗？ 而且，这位大妞，身份很不简单。 能够在那老太太的身边，岂可能是一般人？ 车速忽然慢了下来。一块荧光的警示标志出现在眼底。两名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在维持秩序， 前方出现了车祸。 琳达在车上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打了把雨伞，下车，查看。 周进则仍然坐在车上，等待。 眼见琳达渐渐消失地视野。 他起初不敢贸然下车，担心琳达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不好，神识忽然搜索不到琳达了。 她去哪了？走远了？ 赶紧下车，向前急冲而去。 却说琳达，打着雨伞，向前走去。前方一百米左右，两辆汽车似乎前后追尾，车辆横亘在并不宽阔的路中央。 “有没有人受伤？需要帮助吗？” 她问道。 话音未落，就见两人从横在路中央的汽车上下来，手上各拿一把棍子。 她一看这架势，就知不好。身形一闪，嘴里喊了一声： “周！” 手里的雨伞朝前一挡，遮住了对方的视线。然后急速向后，往自己的车所在的位置方向奔跑。 却被刚刚那两名值勤的警察拦住了去路。 她明白了，这分明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行动。当下也不打话，打起精神，冲向其中一位穿着警服的男子。 那男子手上拿着一根电光棒，滋滋地冒着电火花，朝她打来。 那电棒，是警用电棒，据说可以电晕一头牛。琳达知道厉害，闪身躲过。 迟疑的功夫，前后四个，已将她包围在中心。 此时，周进也赶了上来，看到穿着警服的两名男子，在抓捕琳达，顿时懵了。 要不要帮忙？在英国，与警察干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亚洲人，我们警察抓捕案犯，赶紧走开。” 其中一名男子喊道。 而琳达挣扎着喊道： “他们不是警察，他们是北爱共和军。” 周进一个激灵。他在国内，就经常看到，北爱共和军闹独立的新闻。 他们绑架琳达干什么？ 现在的情形，周进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如果硬要选择，他选择相信琳达。 因为琳达是老太太的身边人，警察怎么会在路上设卡抓她呢？但是，英国的国情，与华国完全不同。自己也不能以国人的人情世故揣度他人。 还有一种很大的可能，那就是，整个事件，是琳达自导自演的。就和上次在咖啡馆一样，毕竟，她跟踪了自己一个晚上了。 无非是想核实自己的身份。从自己的行为举止中，分析出端倪。如果身份上没有问题，他相信，自己以后，会有机会经常出现在老太太身边。 要不要出手相助呢？ 相助的话，如果对方真是警察，那可就麻烦了。 正愣神的功夫，四个人围堵琳达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琳达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此刻，她面对的，可是四名彪形大汉。尽管她打倒了一位，但很快就被电警棍扫中，当即栽倒在地，人事不省，昏了过去。 周进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真警察，又不忍心，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把琳达带走，于是说道： “等一下！我要确认一下你们的身份。等我先报个警。等另外的警察来了，你们再走。” “你特么真多事。” 一名穿警服的男子，径直向周进走来，手中的电警棍，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周进早就全神防备了，岂能让他砸中，身子一侧，已然让过。同时转身，一个野马分鬃，直接将那男子，推得飞了出去。 落地后，在地上滑行了好几米后，才停下。 想要挣扎着爬起身，却感觉胸口气血翻涌，一口血浆，从口边，流了出来。 已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失去战斗力了。 同时手中的警棍，也掉落了下来。 周进不等电警棍落地，上前一脚踢在把手上。那警棍，就夹带着风声，朝着另一位警察飞去。 “呯” 正中脑门，额角冒血。 由于电门没关，那男子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中，当即一个倒栽葱倒地，也昏了过去。 眨眼功夫，两名穿警服的就被打倒。 总共四名男子，琳达打倒了一位。 还剩最后一位男子，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走。周进又岂能让他如愿？ 身子一矮，已从地上捡起了一根警棍，手腕一抖，棍子就飞了出去，正中后心。 那男子扑的一声，一个狗啃屎，面部着地，一阵摩擦，顿时满脸开花。 周进又把地上的电警棍拾起来，把四个人再挨个地电了一遍，直至确认四名男子全部昏迷。 先把倒地不省人事的琳达，抱到了车上。 因为下雨，她全身都已淋透了。躺倒在冰冷的雨水里，很容易生病。 然后，这才拿起电话，先给弗兰克打电话，告知这一情况。因为琳达是他的夫人凯瑟琳的侄女。 然后，才报警。在车上坐等弗兰克和警察的来临。 第477章 总长 此刻，琳达躺在车厢里，头发散乱，双目紧闭，只剩两行长长的睫毛。 周进其实可以用手段把她唤醒，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伦敦警方的反应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达了现场。 看到四个倒地的男子，其中还有两个穿着警服，再把面部仔细一辨认，倒吸一口凉气，正是伦敦警方目前正在通缉的要犯。 赶紧给他们上了戒具。 周进这时才确认，琳达刚才说的是真的。 而自己刚才还一直怀疑，这又是琳达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呢。 一位年长一些的警察，来到周进车边，当看到躺在后座椅昏迷的琳达时，顿时大惊，看来，他也知道琳达的身份 “快，要救护车！” 周进想阻止，不过是被电晕了，休息一会，至多一两个小时，自然会醒。 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正说着，远处又有车灯射了过来。两辆汽车先后抵达。 前一辆车子下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只见他身穿防水大衣，身材板正高大。那位正想质询周进做笔录的警察，看到此人，突然一个立正。 “总长！” 不好，都惊动警察总长了？ 那男子看了一下，车座椅上的琳达，用手探了一下鼻息。然后问周进： “怎么回事？ “她被电晕了！” 正想进一步解释，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周进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赫然是弗兰克与凯瑟琳夫妇。 他们早就睡了，半夜接到电话时，起初还有点怨气。当听到，琳达被人打昏，差点被绑架劫持时，这才惊慌失措地起床，奔向事发地。 “凯瑟琳，弗兰克，你们怎么来了？” “哦，威廉姆斯！是他通知我们的。” 弗兰克上前，指了指周进，低声向那男子途说着自己以及琳达与周进的关系。 周进感觉到，这位叫威廉姆斯的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柔和多了。此时，有警察向威廉姆斯汇报那四个人的身份，以及受伤情况。 他问周进： “他们都你打倒的？” “不，是琳达，当然，我也帮忙出了一些力。” 不一会，救护车也到了，琳达被转移到救护车上时，正好醒了。 她先看到了周进，再看到身边的威廉姆斯时，挣扎着坐起来，激动地叫道： “daddy！” 周进顿时明白了，真想不到，她的父亲竟然是伦敦的警察总长。 这也好理解。 老太太的身边人，岂是寻常人家的？不也得根正苗红？ 闲言少叙，一行人，直奔医院。周进反正就住在医院的病房里，倒是顺路。 经过检查，琳达并无大碍。只是浑身湿透，冷得有点瑟瑟发抖，可能是染上了风寒。周进抓住她的一只手，暗运功力，一股温暖的气息就传将过去。 琳达顿时感到浑身温暖，说不出的舒服，她睁大了那双碧绿的大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奇妙的一种体验。 她终于理解了，那老太太经过他的一番按摩，竟然能很快入睡的原因了。 “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周进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 之所以运功帮她驱寒，也是在弥补因为自己的迟疑犹豫，致使她被电晕的过失。如果自己及时出手，不至于使她吃这么大的亏。 关键是当时，自己看不明白状况。 无法分辨那两个穿警服男子的真假。 万一人家是真警察，那自己可就麻烦了，不仅可能暂时回不了国了。还极有可能被驱逐出境，不能再次来英伦。 那自己的儿子，可不就遭罪了嘛！ 至于那几个人，为什么要劫持绑架她，那就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了。 这一通折腾，已经是次日凌晨。周进回到病房时，儿子秋思晋睡得正香。 他先到浴间冲了个澡，然后在儿子身边打坐，入定，直至天明。 却说此时，运江正是下午三点钟左右。今天凌晨，遭遇了一场寒潮，气温大降十几度，达到差不多零下八九度，给人们的上班出行和置办年货，带来了不少困扰。 新上任的副市长韩长庚，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有点心神不宁。 女儿韩立婷，与洪载晟的婚姻，已经彻底走向了破裂。当初人人称羡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被生活的现实，击得粉碎。 办婚礼时有多风光，现在分手就有多尴尬！ 两人分居已差不多有小半年。除了上次洪载晟在医院被人砍伤，送到医院，韩立婷去过一次外，两人就基本上没有见过面。 不见面，离婚的事就谈不起来。 韩长庚想来想去，就想找个中间人。 但是，这种事情，别人也忌讳呢。相反，如果是促成好事，做个现成的媒，相信又会是另一种态度了。 运江当地有一句古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当然了，有人说，这种事情，可以直接到法院起诉离婚。但是，由于两个人身份都相对比较特殊。一个是纪委书记的侄子，一个是新上任的副市长的女儿。两人的婚姻，不仅是两个年轻人的事，更是洪韩两家的事。 传出去，可能会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 再者，如果韩家直接起诉离婚，那就是对洪卫国缺乏应有的尊重。真正就是直接撕破脸了。 现在不管怎么说，两家面上的关系，还维持着。路上偶尔相遇，彼此还能打声招呼。真要闹上法院，那就是毫无情面可讲，不死不休了。 运江当地还有句俗语：叫：一场官司三代仇！ 即便做不成亲家，也没必要弄成仇人嘛！ 所以，如何低调、平和地处理好女儿的离婚事宜，确实是颇费思量。 韩长庚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要找洪家人坦诚地沟通一次。 他没有直接去找洪卫国，而是约了洪卫国的妻子，审计局工会主席孟兰英。她也是女儿韩立婷单位的领导。 当初，是她先起的头。现在，由她来结尾，也算是顺理成章。 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地点，在一家私密茶室。 如何谈，如何开口，韩长庚心里已经左右演绎了好几遍了。 第478章 骤然去世 但是，今晚，他还有个活动，必须要参加。说起来，与他家女儿韩立婷的事，还有点相对。 结婚喜宴！ 要为自己的女儿去谈离婚，偏偏还要先去参加婚礼喜宴，而且还要充当证婚嘉宾。 讽刺吧！尴尬吧！ 关键是还推辞不得！躲都躲不掉！ 结婚的是建委机关办公室，一个叫周玉强的干部。人家小伙子，早在两个多星期前，就把请柬送过来了。 那时，他是建委主任，还没有当上副市长呢。 送请请柬时，小伙子请他主婚，致证婚辞。当时，他爽快地答应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周玉强的爷爷，也是原市人大副主任。与自己的岳父高宜才，是同一届的，两家人相交莫逆，属于传统友谊。 高玉强大学毕业，安排工作，也是他韩长庚一手安排的。 就在昨天，高玉强的爷爷还亲自打电话给他，再次确认，请他为孙子证婚致辞时，他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你说，气氛烘托到这儿，能推辞吗？ 要不然，人家会说，当了副市长，就架子大了。 人情难却，人言可畏啊。 所以，没有一个超级强大的内心，根本做不了大领导！ 明明心里面不开心，却偏要满脸笑容，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他想好了，先出席婚宴，然后，再去与洪载晟的婶娘见面商谈。 秘书忽然敲门进来报告说： “韩市长，刚刚接到通知，五点钟，赵市长要召开紧急市长办公会。研究接待英国卡洛斯团队的考察。” “好，知道了。” 韩长庚只得把家事放一边，思路重新回到工作上来。 关于英国考察团一事，他早就知道了。市里为迎接投资考察，已开了好几次会，精心做了准备。他负责的城建这一块，是整治的重点。 下午五点，市长赵长春走进会议室时，其他几位副市长，包括政府秘书长都已经到位等着了。 他很满意这样的状态。 唯一遗憾的是，投资商考察，周进电话回来，不是联系的自己，而是程戈和。如果联系的是自己，那自己刚上任，就有如此大动作，肯定会加分不少。 看来，这小子，等他回来，要敲打敲打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在自己手上谈成功，虽然程戈和书记得头功，但自己作为政府主官，肯定也是功不可没。 都是为了运江的发展嘛。 这点大局观，还是应该有的。 “都到齐啦！同志们，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英国卡洛斯投资考察团，马上就要启程。他们先到沪海，短暂的停留，倒过时差后，就到我们运江。时间满打满算，还有两天。所以，我们临时开个市长办公会，把相关事情再挼一挼，过过细。” 赵市长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脸色沉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韩长庚的秘书，悄悄地走进了会议室，并把一个手机递给了他。 有什么大事嘛？现在整个运江，天字一号大事，就是迎接英国投资考察团。 他心里腹诽道。 却见韩长庚把手机接过来，贴到耳边，一阵哭声传来。 是妻子高锦秀的。 “长庚，快到医院来，爸爸不行了，二次中风，正在抢救。医生说，希望不大，赶紧来见最后一面。” 韩长庚挂断电话。和赵市长说了声： “我去趟医院，老爷子不行了！” “那你快去，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气。高老是我市离休的老干部，德高望重，我们这倒开完了，也去看看。” 赵市长体贴地说道。 韩长庚匆匆赶到医院，妻子高锦秀在抢救室外，已经哭成了泪人。 不一会，医院的院长和书记也都赶到。 一个是离休的原人大副主任，一个是现任的副市长，作为医院领导，如果此时不陪同在侧，那就是不讲政治了。 又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急救室门开了，一位戴着口罩的老医生，走了出来。 “郑主任，怎么样？” 院长吴复堂急切地问。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马上推出来，你们见一面吧。” 韩长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岳父高宜才，对他恩同再造。可以这么说，没有岳父，就没有他的今天。当年他当兵退伍回来，只在乡里做一个联防队员，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是时任公安局局长高宜才的赏识，并把他安排进公安局，后来，还把自己的女儿高锦秀嫁给了他。 自己结婚后，一直都是住在岳父家，却不是入赘。生的两个孩子都随他姓韩，这并不是他争取的。因为，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岳父高宜才取的。 当时，他还想着，如果岳父让孩子姓高，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意见。 可岳父连提都没有提。对两个孩子，一直都是疼爱有加，近乎于溺爱了。 由此，他对岳父，心里是十二分的敬重。 岳父是他事业的引路人，更是掌舵人。 哪怕是退休了，还在为自己的前途谋划。当年，自己与赵子平争夺公安局长之位，是他果断为自己调整了方向。靠上了当时并无多少影响力的程戈和市长。 现在，果然前途一片光明。如今，自己已是副市长了，向上的空间打开了。 说实话，赵子平与自己比较，差在哪了？ 他就差一个能够为他掌舵领航的岳父。 所以，岳父高宜才，对他来说，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前不久的人大选举，自己心烦意乱，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是岳父的一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相信组织！” 不要小看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给了他方向，是他困扰中的指路明灯。 如今，老岳父驾鹤西游，永远地离去，他的心中，是万般的不舍。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韩长庚的眼眶不由得湿了。 “小婷呢？还有小莫，通知了没有？” 韩长庚收敛心神，问道。 “都打过电话了，他们马上就快到了！” 他犹豫，要不要通知洪载晟。老爷子对这个外孙女婿很是看重。因为生病住院的原因，他至死都不知道，外孙女已经与他势同水火了。 正说话的功夫，韩立婷和莫惠琪先后赶到。看到已经盖上了白布的老爷子，不由得放声大哭。 “我昨天来看，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 韩立婷说不下去了，她一边抽泣，一边问妈妈。 “哪想得到呢？他今天一天都好好的，中午还吃了半碗饭，喝了小半碗鸡汤。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他说要上厕所，我就扶他去。哪晓得，他坐在马桶上，半天不出来，我去看的时候，发现他的身子已经歪下来了。赶紧喊医生，已经晚了。唉！” 高锦秀喃喃地解释道。 老父亲是她的主心骨，他的骤然离世，让她突然有点找不着方向了。 这边韩长庚正在盘算，接下来，丧事如何办理时，忽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但见此人，身形微胖，戴着金边眼镜，一副口罩把脸部遮得严严实实。 第479章 挽救 来人正是洪载晟。 洪载晟上次在医院被人砍伤了脸，半边面部神经被砍断，不仅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还造成了半边脸面瘫。最明显的，左右两边脸，肌肉运动，不协调，给人的感觉，特别扭。 再加之人大开会前夕，被有心人推波助澜，行凶者家属集体上访。虽然是别有用心，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的名声，也是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臭了大街。 那几天，街头巷尾的茶楼酒肆，谈论的都是他。 咱普通老百姓，对别人下三路的事情，都特别感兴趣，传起来，更是绘声绘色。有些细节，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表述得如他们那般清晰。 所以，伤好了后，洪载晟也没有急于回到单位上班。 现在实在是没脸见人，需要重新进行心理建设。 因为他的身份背景，在卫生局里，又是一个处室的领导。所以，住院期间，仍有不少下属或者关联的业务单位代表前去探望。 大家口里说着安慰的话，表达着对行凶者的愤慨。但是，洪载晟还是能从他们的眼角上，感觉到止不住的欢乐与笑意。 太特么尴尬了！太特么精神受伤了！ 所以，出院后，他就一直躲在家里，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如果实在要出门，那肯定是全副武装。口罩把脸遮得只剩两只眼。 他已计划好了，准备到韩国去做整容手术。 所以，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待在家里，等着自己的这阵风头过去。也等着下一个新热点的出现。那时候，大家可能会渐渐地将自己遗忘。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要问了，高宜才才刚过世，洪载晟怎么会这么快就能赶到医院？ 那要归功于他的婶婶孟兰英。 下午，韩长庚与孟兰英相约，晚上见个面，交流交流。 韩立婷与洪载晟两人闹矛盾，孟兰英虽然有些耳闻，却也没往心里去。 年轻的小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她当然不知道，小两口子经历了什么样的风波。即便是洪载晟被砍伤，躺在医院里，她去看望，没有看到韩立婷在身边，她也没往深处想。 侄子干的这种事，没有哪个做妻子的能够忍受得了。 她甚至还想着，等哪天有空，去做做韩立婷的思想工作呢。 但是，韩立婷似乎有意地躲着她。哪怕是在一个单位里上班。打电话给她，也被以各种理由推脱。 她以为，韩立婷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仅仅是因为洪载晟与其他女人的有染，被砍伤了，这一件事呢。 所以，在她心里，虽然理解韩立婷的情绪，但是，从没想到，两人会到要离婚的地步。在她看来，洪韩两家，门当户对，多么般配啊！ 但是，下午，韩长庚给她打电话时，她从电话里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她接起韩长庚主动打来的电话： “亲家，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的？” 她在电话里亲热地称呼道。 “孟主席，你好啊，方便讲话吗？” 韩长庚没有像以往那样，在电话里回应，称她为亲家，而是称呼她的职务。她敏锐地从中感觉到了不寻常。 “两个小鬼的事情，我想找你勾通勾通！我们两人随便聊聊。” 韩长庚在电话里，尽管声音平和，但是，她还是从中听出了距离与冷漠。 她预感到有些不妙，于是下班后，先打电话给洪载晟，询问情况。这才知道，两个小年轻，已经分居了差不多有半年了。 “你还想不想和小韩过下去？” 孟兰英心底里，还是想挽回的。尽管，她也觉得侄子，做得确实过分，不是个东西。但是，从情感上，她还是希望侄子过得好，洪韩两家，能够继续同气连枝。 “我当然想了。婶子，这段时间，我在家里，也在反省，我对不起小婷，伤她伤得挺深的。就怕她不肯原谅我。” “你能下决心改正，这就好办，还有挽回的余地。晚上，你老丈人找我谈心，到时，你跟我一起去，把头低下来，多承认错误，多说说好话软话。我再从中帮你撮和撮和。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子女过得好？他也一样。唉，小晟啊，你真的要收收心了。前几天，你妈还打电话给我，希望早点抱孙子呢。” 孟兰英苦口婆心地教育道。 这边与侄子的电话搁下没多久，韩长庚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低沉。 “孟主席，向你打声招呼，晚上，我们谈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你有事先忙事，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交流。我也知道，小晟做得太混账，伤了小婷的心，伤了你和亲家母的心。亲家，我代表我们洪家，向你说声，对不起了。明天晚上，我带着小晟上门，向你们赔罪，向高主任赔罪。顺便问一句，高主任最近挺好的吧？身体康复得怎么样啊？” “就在刚刚，我老岳父，离世了！” “什么？” 孟兰英猛然一惊。 回过神后，又打电话给洪载晟，让他赶紧到医院， “小晟，这是你的一次机会，你好好表现，赶紧去吧，帮着把事情做起来。我想着，韩家人也不着兴会赶你走吧？” 于是，洪载晟这才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说实话，他从内心不想离婚。尤其是被人砍伤毁容之后，更不想离了。 作为逝者高宜才的外孙女婿，应该到场，无可厚非啊。 却说，洪载晟来到医院，先是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刚刚离世的高宜才，然后就跪了下来，低声痛哭。 他的这一出，让周围的韩家人始料未及。 上前阻止不得。毕竟，运江人民医院的一众领导都在呢。 韩立婷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也不知如何是好。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父亲。只见父亲脸色阴沉，却也没有上前搭腔的意思。 不一会，市区老干部局的一把手局长，带着办公室主任赶过来了。他上前握着韩长庚的手，低声说： “韩市长，节哀！后事的安排，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按照惯例，离休的老干部去世后，老干部局会派人协助，办理后事。什么设灵堂啦，发讣告啦，组织追悼会啦，包括火化后，骨灰埋放地等等，事无巨细，都一一顾及到。 “麻烦你们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按照同级别的惯例执行就是了。” “好的。” “遗体，你们是要先运回家里去，还是直接送到殡仪馆保存？” 韩长庚又跑过去，与妻子高锦秀商量，最后决定，先送到殡仪馆。 第480章 求救 洪载晟哭了一阵子，见没人搭理他，连个劝解人 都没有，正自尴尬。后来，还是医院的院长吴复堂，把他拉到一边说话，这才借坡下驴，站到一旁，眼睛却不自觉地朝韩立婷瞧。 看到韩立婷与母亲高锦秀，以及嫂子莫惠琪站在一起，他腆着脸过去打招呼： “妈，嫂子，小婷！” 韩立婷看都不看她，直接拉着莫惠琪，避开身去。倒是高锦秀看着女婿的这个儿狼狈样，心里倒有些不忍。 女儿刚开始回家住，她没怎么在意。因为她那时候的重心，全在服侍老父亲身上。即便是晚上，也在医院陪床。间或白天，才回家拿些换洗衣物啥的。 所以，女儿之前所受的苦楚，她竟一无所知。后来，洪载晟被人砍伤后，她才从别人嘴里，知道女婿的这个德性。 虽然愤恨，却也没有往两口子离婚，韩洪两家分道扬镳方面想。 “小洪，你来了啊。” 高锦秀对女婿印象不差。在医院陪老爷子的那段日子里，洪载晟有时到医院来办事工作，间或也会到老干部病房来看一看，顺便带些营养品、水果或者是新出品的保健品啥的。 在人情世故方面，绝对是不得话说。 老爷子生前，对他也是评价不错。 人嘛，就这么回事。 他们哪里会想到，洪载晟文雅的表相背后，竟是如此的龌龊呢？ 闲言少叙，待到殡仪馆来车，将高老爷子的遗体运走后，已是晚上快九点钟了。考虑到莫惠琪有两个孩子在家，韩长庚两口子，就劝她先回家了。 其实，莫惠琪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以前的婆婆高锦秀。此刻，默默的陪伴，胜过了千言万语。 凭心而论。她当初嫁到韩家，除了韩永强酒后家暴外，韩家，上到高老爷子，下到小姑子韩立婷，对她都特别的体贴和照顾。 所以，尽管现在已经离了韩家门，她心理上仍然把韩家人，当作是自己的家人。韩长庚与高锦秀，就如同自己的父母，高老爷子，就如同自己的亲爷爷。 这是多年的相处，形成的一种下意识的感觉。 亲情已经融入到骨子里了。 “小莫，你先回去吧，孩子在家，离不开你。” 高锦秀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声说道。 “明天要做哪些流程？” “我也不知道。马上你爸他们商量好了，我让小婷通知你。” 运江民间办丧事，有一套流程。但是，高宜才是离休老干部，而女婿韩长庚，又是副市长，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丧事不可能按照民间那样的程序来。 因为民间的操办之法，有人说是传统文化，应该弘扬；也有人说是封建迷信，应该摒弃。 当然，还有一些道 不清，说不明的原因，比如，借大办丧事之机趁机敛财之类的。这一点，韩长庚，不会授人以柄，竭力规避之。 所以，韩长庚请老干部局协助，以惯例处之。 至于惯例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底下就要和老干部局会商。既要庄重肃穆，又要符合党和政府的各项规定，不给其他人说闲话。 莫惠琪告辞出来，急冲冲地往家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个人在跟着了。 谁呢？ 洪载晟。 老爷子的遗体运走后，他就比较尴尬了，因为根本没人搭理他。所以，看到莫惠琪背着包离开，他也就跟着出去了。 他倒不是起了什么坏心思，而是想和莫惠琪说说话，央求她替自己在韩立婷面前美言几句。 他知道，韩立婷与她，姑嫂两人感情比较好。如果莫惠琪能够替自己说话，应该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真的不想离婚。尤其是被人砍伤毁容后，闷在家里反思。以前无论是自己主动撩骚，还是因为利益，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子，很少有来看望他的。 他现在这副尊容，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多瞧上一眼啊。 想来想去，也只有韩立婷过去是真心实意与自己过日子的。 那一刻，他心里竟真的有了一丝悔意。虽然不能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但，那一刻，他真的悔了。 悔是悔，改不改，那肯定又是另一回事了。 却说莫惠琪到车棚取了自行车，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下扎紧，戴上手套。外面实在太冷，零下好几度呢。 洪载晟落在身后，喊了两声，但，前面包里得严实的莫惠琪哪里听得到呢？ 莫惠琪在前面骑了好远，洪载晟眼看追不上，正好开过来一辆的士，于是毫不犹豫地上了车，让的哥在后面跟着。 过了一个路口，终于追上了。又向前超了一段路，然后才停下，付了款，下了车，莫惠琪骑着自行车，正好快到了。 “嫂子！” 洪载晟喊道。 只可惜莫惠琪正专心致志地骑车，根本没听见。只是看到，忽然从侧前方的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堵住了自己的去路，心里顿时一慌。 她丝毫没有认出来，拦路的，就是刚刚在医院见到的洪载晟。因为刚才在医院里，老爷子的病房里，开着空调呢，大家都把外套脱下了。 她以前有过两次被劫持的经历。下手的，一次是吸毒人员聂伍，一次是毒犯赖虎的弟弟赖二虎和他们的小叔赖水礼。 这两次被劫持的经历，已经在她的心理上，形成了阴影。 巧的是，这里有个路灯正好坏了，光线偏暗。又因为天气寒冷，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所以，此刻，莫惠琪，她特别的敏感，以为又遇上了坏人。 当即停下，把自行车往前一推一扔，放在车篓里的包也不要了，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呼救： “救 命！” 别看她是一个女子，但是在求生欲的加持下，跑得竟特别快。 相反，洪载晟一是根本没有追赶，他只是想拦住她，说几句话，二是被莫惠琪的这一顿操作整懵了。所以，竟被她甩下了一段距离。 恰在此时，一辆小轿车，徐徐驶来，莫惠琪赶紧走上快车道，上前拦住，拍了拍车窗。 “救命，救命！” 第481章 挨揍 汽车副驾驶座舱的电动玻璃落下，露出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庞。 竟是张佳密。 “莫老师！” “救命！有人抢劫我！” 莫惠琪显然是没有认出她来，仍然惊慌地叫道。 “小方，下去看看。” 车后座上，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却是顾晓雅的。 当晚，她和张佳密姐儿俩去市中心的购物中心置办过年的衣物，却不想回程时，竟遇到了这样的事。 她虽然考了驾照，但，周进还是让满元春为她安排了一个驾驶员，实际上兼任保镖的角色。 她在外做律师，打官司，难保不会被人报复。万一出点意外，那可就糟了。 驾驶员名叫方正清，今年31岁，是个退伍侦察老兵。个子不高，身形看上去也较瘦削。但是，瘦归瘦，一身筋骨肉。手上功夫，很是了得。 小方随即下了车，并顺手按下了车锁，转头对晓雅和张佳密说了声： “你们不要下车，我去看看。” 如果真的遇到歹人，伤到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可不得被满元春剥层皮啊。 小方顺着莫惠琪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个蒙得实鼻实眼的臃肿男子，正向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女式包。 “别怕，你躲到我身后。” 因为在车上，开着空调，所以，小方上身只穿了一件羊毛衫。下车，冷风一吹，肌肉顿时紧张了起来。 看到那蒙头蒙面的男子，再加之莫惠琪的惊慌失措。小方立即像一头猎豹，冲了过去。 “呯” “啊！” 洪载晟的脸上已然遭了一记重拳，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而小方却不等他反应，转身抓住他的一条臂膀，一个过肩摔，洪载晟，就如同一个码头上的大沙包一样，向前飞出去了好几米，最后撞在了路牙上。 这两下干净利落，一旁的莫惠琪看得都有些呆了。 论体型，论体重，洪载晟差不多有两个小方大。但，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小个子放倒，动弹不得，好像昏了过去。 莫惠琪胆大了起来，上前去拿回自己的包。再仔细看了看拦她路抢劫的这位男子，顿时惊呆了。 倒在地上的这个，帽子和眼镜已经脱落，口罩子还是蒙得死死的。她终于认出来了，竟然是洪载晟。这才感觉，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这两三年，自己曾被劫持过两次，有点风声鹤唳了。 “小洪，怎么是你？” 莫惠琪颤声问道。但是，洪载晟此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还懵着呢。 “你们认识？” 小方诧异地问。 “对不起，可能是我弄错了，误会了！” 莫惠琪歉意地说道。此时，顾晓雅和张佳密看到危险解除，也下了车。 “莫老师，怎么回事？” 佳密问。 她是认识莫惠琪的。而晓雅也认出了躺在地上的洪载晟。 “他要拦着你干嘛？” “我也不知道。” 莫惠琪此时头脑子有点乱。她也不大弄得清，洪载晟夜晚在路上堵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可怜洪载晟躺在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终于清醒了过来。 “嫂子，我本来是想要找你谈谈的，但你却拿我当坏人了。唉！” 他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眼泪水却有点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自从脸上被人砍了一刀，人生的境遇，竟似开始走下坡路了。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出不得门，上不了班，以前那些围着自己转的人，也都渐渐地没了身影。 特别是韩家人，以前是拿自己当上宾，现在却是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今天在高老爷子遗体旁，韩家人全拿自己当空气。 这可能还是看在自己叔叔婶子的面子上的。 否则，可能会把自己轰出去。 “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莫惠琪见他因为自己的误会，被揍了一顿，吃了这么大的亏，有些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说道。 “嫂子，我知道错了，求你帮我给小婷好好说说，她最听你的话了。” 洪载晟一听莫惠琪声音并不是那么生硬决绝，感觉有希望，赶紧说道。 “小洪啊，我和你真没什么可谈的。你和小婷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最好。千万别扯上我，你也知道，我两个孩子在家，实在没有精力和时间，参乎到你们事情中来。” 莫惠琪一推二五六。韩立婷的决心，她是知道的。但，那是她嘴上那么说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可不好把握。无论是劝和，还是劝分，都不合适。 劝和，你不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出现类似的事。劝分，万一韩立婷就是嘴上说说，找她倾诉倾诉，发泄发泄的呢？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冷眼旁观。 韩立婷找自己倾诉，那自己就竭力做一个称职的听众，听听就好。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小方已走到前面，推回了莫惠琪的自行车。 “你还能走吗？下次，晚上别把自己整的个像个劫匪坏人似的，这样不好，容易让人误会。” 小方在伤口上撒盐，洪载晟气的噎住了。 特么的，我才是受害者。你无缘无故地上来就对我一阵狂揍，反倒是怪我穿着装扮不好，引起误会了，哪来的歪理啊？ 如果是体制内的人，可能还会对他有所敬畏，毕竟，他叔叔在那呢，随便使个眼色，都可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但是，一个体制外的人，有什么理可讲？ 拳头大就是道理。 两三个洪载晟，一起上，都不是这小个子的对手。 所以，他感觉自己是秀才遇到兵，这个闷亏，恐怕是吃定了。 即便是报警，传出去，丢的是自己的人，丢的是自己叔叔的脸。自己被人砍伤，已经给叔叔脸上抹黑了。 因为外面气温低，这功夫，张佳密把顾晓雅拉回到车里，并在她的耳边，悄悄介绍莫惠琪的背景。 这才得知，刚才这位求助的女子，竟是被周进一拳打死的韩永强的妻子，心里暗暗纳罕。 心说，这个世界，真的很小。也真的很奇妙，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兜兜转转，总能有交集。 她和莫惠琪，其实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特别是莫惠琪，那天在庭审现场，还领略过晓雅的风采。但是，现在，如果没人介绍，她一定认不出顾晓雅来。 但，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而顾晓雅，知道韩永强的妻子叫莫惠琪，就是从没见过面。 如果她知道，眼前的这位温婉的女子，还替周进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莫老师，要不，你把自行车放在路边，我们送你回去吧！年关岁末的，又这么晚了，说不定路上真有坏人呢。” 第482章 疑猜 张佳密上次与周进一起吃晚饭，见周进对眼前的女人很上心。于是邀请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 莫惠琪本想拒绝，毕竟跟人家不熟。 但是，刚才情绪紧张过度，浑身肌肉有些僵硬。特别是在死者高宜才身边呆过，心理上，总有些阴森凄冷的感觉。现在，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确实是有点害怕，于是答应道。 “那有什么啊？来，上车！” 张佳密说道。 小方上前替她把车子锁好，然后把钥匙递给她。 莫惠琪上了车后排，与顾晓雅并坐。 驾驶员小方油门一加，车子驶离。只留下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的洪载晟，在深冬夜晚的寒风中凌乱。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 “谢谢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惠琪客气地感谢道。 恰在此时，张佳密的手机电话响了，一接，是周进打来的。 “周进！” 她先捂碰上电话，扭头对着晓雅，轻声说了一句。身后的座椅上的莫惠琪，听她说出周进两个字，心里一颤。 “哥，啥时候回来啊？” “没呢，已在机场过了安检，马上准备登机，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到家。这个电话，我怕打迟了，你们睡觉休息了。对了，你晓雅姐的手机，怎么关机了呀？” “哦，可能是没电了吧。现在她和我在一起呢，我们刚刚去购物中心购物办年货去了，还没到家呢，小方开的车，很安全，放心吧。我把电话给晓雅姐，你和她说吧！” 佳密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晓雅接过。 “周进，-----。” 莫惠琪听晓雅与周进絮絮叨叨地说着些琐事，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坐在身边的这位女子竟然就是顾晓雅。几年前在法庭上见过她，但，三四年的时间，变化挺大的。如今好像更成熟更有韵味了呢。 听她打电话的语气，好像与周进的关系不一般。不由得稍稍侧过脑袋，偷偷打量了一眼。 她哪里知道，晓雅已是周进的妻子了呢？她一直以为，周进的妻子，就是那个他挥拳保护的秋语薇呢。这不，两人都已经有孩子了，只不过，现在生了病，正在英国治疗呢。 她还想着，要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去做骨髓配对呢。 顾晓雅的电话还没打完，车子已经开到了莫惠琪的小区门口。 莫惠琪下了车，与晓雅、佳密、以及司机小方致谢，然后进了小区，留下一个背影。 “跟谁在说话呀？” 电话那头，周进问。 “说起来，跟你很有渊源。” 晓雅说。 “谁啊？” 周进问。 “韩永强的爱人，莫惠琪莫老师！” 周进顿时头皮一紧。心想，不好，她们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运江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吧？你们怎么遇到一起了？” “嗨，说来话长，很有戏剧性，无意中碰到的，等你回来，再细说。另外，我还要给你一个莫大的惊喜！” 晓雅神叨叨地说道。 “什么秘密啊？”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说罢挂了电话。 自己怀孕的事，晓雅一直忍着，没有告诉周进，她还叮嘱张佳密，暂时保密。主要是害怕周进在伦敦分心。 现在，周进的心思，全部扑在秋思晋的治疗上。如果自己为了这件事，去干扰他的注意力，那就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刚得知自己怀孕了时，虽然她很想立刻把这个消息，与周进分享。但是，想到舅舅的告诫，要做一个弱者。于是，生生地忍住了。 现在，他总算要回来了。 就是不知，他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时，会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是惊喜吧！ 念及此处，晓雅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那头，周进却是一脸苦笑。当得知晓雅与莫惠琪碰到了一起，他就顿时就感到有些头大。 信息的不对称，最容易让人疑猜！ 莫惠琪现在的两个孩子，是自己的。这事儿可怎么处理为好呢？ 这事儿，他相信，莫惠琪不会乱说，但是，自己应该拿出态度来。 难就难在，这事儿暂时只能偷偷进行。要不然，一旦公开，运江人舌头根子，都要嚼碎了，口水都能把两人淹死。 莫惠琪与自己固然会被千夫所指，最担心的是，两个孩子在这样的氛围与环境中，如何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呢？ 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娘儿仨，迁离运江。 孩子现在还小，换个环境倒是影响不大。但莫惠琪的生活圈子，可都在运江。让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就有点难为她了。 最关健是的，杨家人，韩家人，他们可能都不会同意。毕竟，两个孩子，都顶着他们后代的名呢。 这可怎生是好？ “周，你在发什么呆呢？” 在机场的贵宾室里，小卡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他身边，顺手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谢谢！” 这次卡洛斯父子去运江，阵容比较庞大。不仅有一套商业考察的专业技术班子，更有一套，专门服务于老卡洛斯的医疗保障团队。单是这个医疗团队，就有六人之多。 周进很想与卡洛斯说，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去。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他们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是花自己的钱，相反还会给国内创造gdp呢。 小卡洛斯说，这个医疗团队，是早就签过约的。虽然他们父子相信周进所说的，华医能够治好他的腿疾，让老卡洛斯能够尽快摆脱轮椅站起来，但是，他们的医疗团队，不相信啊。认为没有科学依据，是骗人的鬼话呢。 他们嘴上说，想亲眼目睹奇迹的诞生，事实上，就是想当面戳破周进的谎言呢。 卡洛斯很豪横，包下了整个商务舱，直飞华国沪海。 登机应该结束了，因为好久都没人进来了，但飞机的舱门迟迟不关闭，似乎在等一个重要的人。 周进身边的座位，空着，一直没人落座。 难道是在等这一位？ 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听到一位空乘人员说道： “来了，来了。” 话音未落，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了进来。 一屁股就坐到了周进的身边。 第483章 扫黄 还有不到十天，就是华国人传统的春节了。大街小巷，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北方顺涮羊肉，在运江的四个店面，自从开业以来，生意持续火爆，一座难求。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几个朋友围着铜火炉，涮着羊肉，喝着啤酒，聊着开心的事，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老史就是这样的。今天，他和两个朋友合股的汽车租赁公司关账盘点，每个人都得了不少分红，心情非常高兴。于是，三人就相约在城东原向阳花开茶楼处的北方顺，一起涮肉。好在去的时间比较早，抢到了座位。席间，几个人聊得也比较畅快，对来年的生意，充满了信心。 涮肉店，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这边还没吃好，那边就已有人上来协商，准备抢位置了。那个时候，经营比较粗旷，不像现在，有排号系统。 “大哥，你们快吃好了吧？我们等你们的位置，可以吗？” 老史抬头一看，竟是两个女孩子，年龄大约都在二十多岁，虽然穿着羽绒外套，却也掩抑不住青春风流。 同座的大股东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好像是隔壁不远处休闲中心的。” 坐在对面的另一个股东就说： “我们也才开始，还要稍微等一会呢，要不你先和我们挤一挤，一起吃点儿？” 这话，就有点调侃，不正经了。 你们是年过四十的油腻大叔，而人家是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与你素昧平生，你凭什么邀请人家挤在一起吃饭？ 却没想到，那两个女孩子，非但不恼，反而顺势就坐下了。 老江湖了！ 这种老道的脸皮子，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磨练而成的啊。 老史他们三人，坐的是卡座，共有四个位置。两位女孩子，一位就坐在空位置上，一位则自己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顶头。 大股东只得拿来菜单，加菜，加啤酒。 对于这种情形，老史见怪不怪。早年，九十年代初，他开长途货车的时候，经常在途中，遇到一些路边招手的女子，都是二三十岁年轻的，面目姣好的女人。 别以为，她们都是玩仙人跳的，其实，大都不是。她们是真的能够爬上你的副驾驶室，陪着你一路颠簸。 一路以夫妻相称，欢声笑语，自然是少了不小寂寞。晚上，在路边的旅馆住宿，陪你打扑克，更是不在话下。当然了，最后回程分手时，少不了要再给个一两百块。 当然了，九十年代初，一两百块，也是笔钱呢。 那个时候，跑长途的，基本上都有这样的经历。 现在，这话说起来，都没人信了。 归根结底，时代变了。 两位女孩子，兴许是真饿了，也兴许是涮肉太美味了。总之，两人狼吞虎咽，很快就涮了三四盘羊肉，外加各一瓶啤酒。 其中一位，看了看时间，说道： “谢谢老板，我们有事先走了。” 言罢，用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红红的嘴边，就准备起身。 “你们是隔壁世纪星的吧？” 大股东问。 世纪星，全称叫世纪星玉浴。是城东一家老牌的，比较红火的休闲中心。里面的浴池，是用玉石砌的，据说是运江城独一家。 “是的，我们是，66，69号，来找我们啊。对不起，我们到时间了。” 两位女子撂下这句话，扭头而去，留下一阵香风。 三人的欲火被点燃了。 “马上，我们也去放松一下，醒下子酒？” 三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很快达成了一致。一年苦到头，也该放松下子，犒劳一下自己啦！ 有了这个想法，再谈其他的，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闲言少叙，喝过杯中酒，赶紧结账走人，外面还有人等着空座呢。 三人直奔世纪星。 换鞋，泡澡，操背，擦干，进入包间。 很快，一位经理窜了进来。 “几位老板，按个摩，放松下子？” “66，69号，另外再随便叫一个与她们差不多的。” 大股东吩咐道。 经理对讲机随即喊话，那边的回话说： “66号，已经上钟了，现在只有68号，69号两位技师了。” “让她们赶紧到***包房来。” 经理在对讲机里喊道。 “对不起，老板，现在只有两位技师，还有一位，要稍等一下。” “大概要等多长时间？” “很快，最多半个小时左右，马上就有技师下钟了，到时优先给你安排。要不，你索性就等66号技师下钟，可能要晚一点，她才上钟。” 说话的功夫，68号，69号技师已到。 “老板好，68号，69号技师，为您服务！” 老史看到，两位技师年龄相仿，模样也是一般的俊。特别是69号技师，已经换了工装，身量婀娜，薄施脂粉，说不出的娇艳。 69号技师，也认出了眼前的三位，不由得会心地一笑。 “你们两个，去吧，我要先修个脚，索性等一会儿。” 老史说道。 “那行。你就等66号吧。哈哈。” 两位技师领着各自的客人，去了按摩房。 按摩房在四楼和五楼，与楼下休息的包间，是分开的，不在同一层。这样的好处是，便于按摩房快捷地流转，有效提高了使用效率。不像三楼休息的包房，有的客人喝过酒了，或者做过服务了，能在里面睡一个晚上，周转率太低。 这个地方，老史以前也带客户来消费过，知道里面的布局。 “这几天有点个小忙。60多个技师都上钟了。老板，你稍微等一会，修个脚，一有技师小姐下钟，马上优先给你安排。” 经理略带歉意地说。 这才晚上九点钟不到，60多个技师竟然这么快就全部上钟了，生意看来确实不错。 不一会，来了一位修脚的师傅，开始为老史修脚。 一只脚还没有修好，忽然就听得外面走廊里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正自诧异，包厢门，忽然就被推开了。 “都待着别动！警察办案！” 一位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低声喝道。 修脚师傅的手一哆嗦，手上的刀，差点把老史的脚皮给割破。 老史心道一声不好，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的两位合伙人，还在楼上按摩呢，这可怎么办呢？ 此时，就听到门口那警察的对讲机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四楼已经全部控制。” “五楼全部控制！” “赶紧再调两辆大巴来，人数有点多。” 此时此刻，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象得出来，世纪星玉浴，卖淫嫖娼，被公安扫黄，一锅端了。 为了防止出现混乱，警察先把楼下休息的客人，控制在房间里，等把抓获的正在从事不法活动的男男女女，押上车后，才让他们出来。 单也不用买了，直接走人。当然了，已经下到收银台的单据，也被警方全部封存。如果后期查下来，发现服务单上的价格，人均服务超过200元的，也有可能会要求到派出所说明情况。 老史穿好衣服出来时，一个警察，拿出几张盖了大红印章的白纸条贴上，把大门封了起来。 刚刚还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休闲中心，霎时就乌灯瞎火了。 第484章 捞人 老史一边庆幸由于暂时没有技师，自己躲过一劫。一边又为自己的两位同伴担心。 得尽快把他们捞出来啊！ 遇到这样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人。 这是运江人的下意识反应。不知其他地区的人，是不是也这样？ 在运江，不管干什么事，都得找人。小孩上学，找人；买房，找人；交通违章车被扣了，找人；家里装个有线电视，找人；到电视台登个广告，找人。 尽管找人有时不一定管用，但，还是得找！ 即便是，有时找人，管用了，便宜了200块，但最后，为表示感谢，花了五百块，请帮忙的人吃了顿饭。 这个账，没人去算。反正，找到人了，说明自己有人脉有能耐有面子！ 所以，老史看到自己的两位合伙人，被公安带走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人。 找人捞人！ 找谁呢？ 想来想去，终于想起了一个人。于是，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却说周进，见到飞机舱门关闭的那一刻，琳达赶了过来，不禁大为惊讶。 因为，小卡洛斯当初的赴华名单中，没有她。 昨晚，她差点被北爱共和军绑架或者俘虏，要不是自己出手相助，她大概率已是人家的阶下囚。北爱共和军将拿她当筹码，与她父亲谈条件呢。怎么今天就忽然要陪着自己，或者是陪着卡洛斯去华国的呢？ “周，你是不是很意外？” 看到周进的表情，琳达嫣然一笑，问道。 “是的，卡洛斯当初给我的名单上，原本没有你。” 周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同时，扭头，看了看，坐在他后侧的小卡洛斯。 小卡洛斯向他耸了耸肩，做出个两手摊的动作，表示，他也不知情。 “是的，是临时决定。父亲建议我，趁这个机会，休个假。我答应了。就这么简单。周，到了华国，你会保护我，照顾我的，是吗？” 琳达俏皮地向周进说道。 “我们华国很安全，没人会绑架你。” 周进模棱两可地说道。 飞机起飞后，周进就开始打坐入定了。十几个小时的旅程，有点枯燥，打坐入定后，可以免却诸多烦恼。 而身边的琳达，不时地倾身扭头看着他，有时候，就差把脸凑到自己的鼻子底下了。身上好闻的香水味，直冲脑鼻。 显然，她对自己的这一切，感到十分的好奇。 “周，周，你在干什么？怎么就一动不动了呢？两个小时了，怎么做到的？” 周进不想理她。因为解释起来太费劲。 突然这么接近自己，肯定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说，在英伦期间，她监视自己，甄别自己，那也说得过去。毕竟自己接近过老太太。作为其国的情报机构，慎重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自己都回国了，她为什么还要跟着呢？ 进一步考察自己？发展自己？把自己拉入麾下？ 大有可能！ 那就更要进一步吊吊她的胃口了。 有时候，你越是表现得傲慢，她就会越感兴趣。 琳达见周进不搭理她，只好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缩回了身子，也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又耐不住性子了。竟把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周进摆在胸前的手。更为过分的是，竟然还不停地摩梭。 “琳达，你在干什么？” 周进终于睁开了眼，疑惑地问她。 “昨天你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涌入全身，很舒服，从未有过的舒服，这是为什么？你是对我施展了什么魔法吗？” “哦，那是我用华国古老的功法，替你驱除身上的寒气罢了。要不然，你今天可能就会卧床生病起不来，更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华国了。” “是吗？这么神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可以教我练习吗？” “这事儿，解释不清。教你，你也练不会，再说，这种功法，你如果练了，将来就会和男人一样，脸上长胡须，特别的难看。” 周进跟她胡诌道。 “你怎么知道我练不会？女人脸上长胡须，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琳达有点不服气地说。 “骗你做什么？不信，我们来做个试验。你能做到象我这样，坐在这里，几个小时不动吗？” “几个小时不动？我试试。” 说罢，真的就如周进那样端坐，开始一动不动了。 周进听她的气息，有些紊乱，认为她坚持不了五分钟。果然，三分钟不到，琳达就耷拉了下来。 “周，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坚持不了。除非我睡着了。” “那是你心不够静，等你静下心来，慢慢练，时间逐步加长，练个十几二十年，就差多可以做到和我一样了。” 周进继续诓她。 “那我再试试。” 琳达兴致上来了，果然又把眼闭上了。开始静下心，玩一动不动了。 看到她这番模样，周进想起自己小时候，与小伙伴们一起玩木头人游戏：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会笑来不会动！” 然后，大家都一起一动不动，如同定格了一般。如果哪个小伙伴忍不住，率先动了，或者是笑了，大家就会往他脸上涂一层泥灰作为惩罚。 现在的琳达，没有掌握好诀窍，没有调理好气息呼吸，全靠自己摸索，不正如那时候玩的小伙伴嘛！ 可能是折腾得有些累了，琳达在玩了一阵后，兴味索然，沉沉地睡去了。 经过十三个小时多的长途飞行，飞机终于在沪海机场平稳降落。小卡洛斯在沪海的公司派出了车队，前来接机。 按照事先的规划，要先在沪海休息一天，倒倒时差，调整调整，次日再去运江。 到了酒店安顿下来后，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周进开始打电话向秋语薇报平安。担心晓雅已休息，就向她发了平安短信。没想到，她立马就回过来了。 她知道周进要回来，怎么睡得着嘛？ 这边煲了会电话粥，才放下，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上面的显示是：租车史师傅。 第485章 审讯 是老史。 以前没有车时，周进出远门，都是租用老史的汽车。后来自己有车了，基本上就与老史断了联系。 “史师傅，你好！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不好意思啊，周老板，这么晚了还打搅你，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老史文化程度不高，说话直来直去。于是就把晚上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 “周老板，我知道你路子野，烦请你帮忙找人，先把人捞出来，该罚款罚款，就是不能进号子，你说马上要过年了，这个时候蹲号子，家里人，脸面丢不起啊。” 老史以恳求的语气，说道。 “行，我帮你问问。” 老史以前陪他出过几次长途，相处比较融洽。现在有事求到自己头上来了，还真回绝不得。 想了想，电话打给谁呢？就一个嫖娼问题，总不能去找郭坚或者蒋宏明吧？后来，想想，这事儿在东城区，区公安副局长罗子梁自己比较熟悉，关系还不错。于是，翻出他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周进，听说你不是去英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一接通，罗子梁就说道。 周进也不跟他绕话，把事情一说，巧了，今晚的行动，他就是负责的指挥人员之一。 “知道了。你让他朋友来领人吧，每个罚款五千，是少不了的。我打声招呼，就不进档案了，也请你理解啊。” “谢谢罗局啊。过年期间，等你哪天有空了，我们聚一聚。你说你们也真是的，马上都过年了，也不歇一歇，还要搞这次行动，就是不想让人好好安生啊。” 周进在电话里开玩笑地说。 “行吧，不说了，我还有事，赶紧让他来领人吧。” 罗子梁很忙，随口说道。 挂了电话，他走进办公室，拿出了一个人的资料档案，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马上，他将要与这个人交锋。 侦查员蹲守了好多天，终于得到确切消息，陆德航今晚招待客人，结束后，一行人就去了世纪星玉浴休闲中心。 这些人，有钱有时间，进了休闲场所，免不了是要按摩放松耍一下的。 陆德航今晚特别放松，前一阶段的紧张，渐渐地开始松懈。在进了休闲中心后，先安排好了客人，然后，自己也点了一个熟悉的技师。 “老板，好长时间不见你来了啊？” “最近有事，今天不是来了吗？一来，就直接点你。” 两人在橙红色灯光的按摩房里，打情骂俏，正起劲呢，忽然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伴随着闪烁着的拍照的镁光灯，两人光溜溜地被逮了个正着。 这两人，才是今晚行动的重点。其余的，都是顺带。 先将那女技师讯问，好做了笔录。 此刻，陆德航与其他的嫖客，一起蹲在一间房子里。等待着民警，一个个地讯问，做笔录。 期间，不时有人被带了去。偏偏没有他。 蹲在地上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两腿酸麻不说，房间里，还没有空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房间朝北的一个窗户，并没有关上，不停地往房间里呼呼地吹着寒风，冻得人直哆嗦。 此时，他是多么希望有人来把他捞出去啊。 不管罚多少钱，都可以。 太特么遭罪了！ 今晚，他们这波人，全被一锅端了，通讯工具也被收缴了，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司机。 司机把自己几个人送到休闲中心后，就先回去了，说是家里孩子发烧，在医院挂水呢。他到医院去看一眼，回头听电话，再来接自己。 到时，应该知道自己出了事，会向梅总汇报。 想起梅总曾经对自己的告诫，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悔意。 一个多月前，梅总就把他喊到跟前，郑重地对他说： “以后没事，少在外面花天酒地，喝酒赌钱嫖女人。真被公安逮过去，免不了一裤子的屎。” 他当时是听进去了的。 不过，忍了一个多月，也没见有什么事，终于按捺不住了。 进浴室泡个澡，顺便按个摩，消个火，多大个事嘛？ 身边不停地有人被带出去，而他又冷又饿，始终没人搭理。 到了次日凌晨两点多钟，他终于被带到了一间相对温暖的办公室。 “姓名？” “陆德航。” 先是一套例行的问话，什么姓名、籍贯、工作单位、家庭住址之类的。 “知道犯了什么事吗？” “知道！” “知道什么？” “嫖娼！” “仅仅是嫖娼吗？” 罗子梁突然桌子一拍，大声喝道。 陆德航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顿时头脑一懵。 “你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要不要我提醒你？” 陆德航原本以为，就是嫖娼那点事，无非是罚点款，通报单位了事，最多不过拘留。见罗子梁突然跳出了嫖娼这个圈子，顿感不妙。 他隐隐地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了。 但是，这绝对不能吐口。一吐口，那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谁也救不了自己。 当晚，对于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梅春竹也是。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都是神经紧张，严重失眠。才几天的功夫，人就消瘦了好几圈。 刚刚得到消息，自己的得力手下陆德航，因为嫖娼，被弄进去了。 得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啊。 否则，时间一长，容易出事。 他知道，公安上正在复查游优车祸死亡案。但是，目前没有证据，一切都还只是怀疑。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嘛。 但是，自己这次出国，被挡了回来，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需要更加谨慎。 要是陆德航自己扛不住，胡说乱说，那就可是大事了。 不行，得赶紧捞人。 但是，如何捞，想来想去，不得要领。 以前，姐夫在运江当政的时候，人家还卖自己个面子。现在姐夫离开了，虽然升了官，却管不到这里了，自己的面子，就有点靠不住。 一朝天子一朝臣，县官不如现管。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 自己被挡回来的那一天，他忍不住与居长龙打了个电话。 姐夫在电话里训他： “多大的人了，还沉不住气，心中没鬼，慌什么？该干嘛干嘛。” 他知道姐夫的意思，是让他沉住气，不慌乱。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自己胡乱作为，弄不好，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事实上，公安上是在逼你出手呢。 第486章 拒绝 但是，陆德航因为嫖娼，被逮进去了，还是得想办法往外捞啊，万一他在里面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找市长赵长春？不行！ 找韩长庚？好像也不行。再说，人家现在正在家里忙丧事呢。 以前，他在公安局内部的关系是赵子平。但是，郭坚来了之后，赵子平就基本上被边缘化了，现在也调整出了公安局，去了城管。 所以，如今在公安局内部，还真没有称手的人选。 忽然想起，前天姐姐与自己通电话，说是周进回来了，托他把家里的钥匙带回来了。不知他此刻到了哪里。 看看时间，已是夜里快十二点了。事关重大，也不管此时打电话，是不是打搅到别人休息了。 却说周进正准备打坐入定，电话又响了起来，一接竟是梅春竹的。 “周进，下飞机了没有？” “刚到沪海，住进酒店，没多长时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姐告诉我的，说是让你把他家里的钥匙带回来给我。” “是的，我大概明天下午回运江，到时我联系你。” “好的。不过，有个急事，请你帮我打探一下。” “什么事？” 梅春竹把自己的手下陆德航，因为嫖娼，被公安抓了，到现在，还没消息的事一说，周进心里顿时就乐了。 刚刚老史打电话来感谢过了。说是两位合伙人已经捞出来了，特别感谢，等回运江，请客答谢，到时请一定赏光之类的。 “我替你问问看。” 周进心里忍住乐，留有余地地说道。 于是又一个电话，打给了罗子梁。 此刻，罗子梁，还在办公室里研究目标人物的档案呢。 “周进，又什么事？那两个人，不是出去了嘛？！” 罗子梁略带不满地说道。 “罗局，我就是来向你表示一下感谢的。两个人都出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我忙着呢。” “还有一个人，人家也找到我这来了。” “你特么的，都交的是些什么朋友啊？个个都是饿中色鬼？谁呀？” “天龙建设公司的，名叫陆德航！” 周进原以为，接下来会听到他说：行，来交罚款领人吧。就如刚才为老史的合伙人说情的一样。 却没想到，电话里突然冷场了。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秒钟，罗子梁才问道： “是谁托你来捞人的？” “是梅总。他和我有生意上的往来。” 周进实话实说。 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电话那头才说道： “周进，管好你自己的事。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放。别打听为什么，对你没什么好处。听我的话，别再去找其他人了，我知道，你和市局的郭局、蒋局和顾局的关系都不错，最好不要去找他们。没用！” 罗子梁在电话里，警告了他几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周进从里面听出了不寻常。 看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扫黄行动。幸亏，当时接听梅春竹电话时，没有拍胸脯，打包票。 要不然，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头，那得多尴尬啊！ 在罗子梁这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周进并没有感到有多失落。再把这几天了解到的事，前后串联了一下，感觉公安上，肯定在下一盘大棋。 梅春竹被限制出境了，现在，他的手下，又因为嫖娼，被抓了，还不让捞出去，这说明什么？ 说明，公安上，真的开始盯上梅春竹了。 莫非，梅春竹真的与游优交通死亡案有关？那恐怕在劫难逃了！ 因为他政协委员的身份，先从他的外围，开始查起。一旦证据链完整充分，形成闭环，就会采取断然措施。 对有点身份的人，一般都是这个套路。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周进正陪着卡洛斯父子与琳达，在餐厅用早点，忽然接到常务副市长吴孟元的电话。 吴副市长告知，他将在十一点钟左右，到达沪海，代表市政府，迎接卡洛斯商务考察团一行。然后，用过午餐，短暂的休息后，一起前往运江。 周进赶紧把行程安排，告知了卡洛斯。 小卡洛斯对华国的这一套，显然已然司空见惯。 改革开放以来，华国人，以满腔的热情，敞开怀抱，迎接世界各地的客商。尤其是加入wto后，各地的招商引资竞争，进入了白热化。纷纷拿出最优惠的政策，吸引外国投资商。象卡洛斯这种跨国财团，无论走到华国哪，都是被像祖宗一样的供着。 一句话，只要你肯投资，有啥条件，提出来，咱能办的办，不能办的，创造条件，也要办。 “周，看样子，你和你们市政府，关系可不一般啊。” 琳达问道。 “我也是运江的一分子嘛。我也希望家乡能够发展得快一点。说实话，我们国家，还在正处于发展的起步阶段，各方面，与英国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们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接下来，我们要奔向小康。” 周进指着手上拿的一份今天刚出版的沪海日报，指着上面又粗又黑的标题，笑呵呵地说道。 “你这口吻，倒像个政府官员。” 琳达笑道。 “其实，我是个商人，在运江从事物业管理服务工作，经常上与政府官员打交道。你们到我家乡来投资，那我的机会，是不是就多了？我也想发财啊，将来像卡洛斯先生一样，做一个慈善家，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周，你真是一个风趣幽默而且坦诚的人。” 老卡洛斯笑着说。 上午十一点多钟，运江市常务副市长吴孟元到达沪海卡洛斯入驻的酒店，周进将他们做了介绍，在酒店的会议至，宾主双方开始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 他想不到的是，此时，运江市政府门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政府大门，包括门的街道，突然被十几辆大卡车给堵住了。 与此同时，上百名上访人员，举着横幅，在政府大门前静坐。 上面写着：天龙建设，拖欠工资。请政府为我们做主！ 赵长春市长闻听此事，勃然大怒，下午卡洛斯商务考察团就到了，此时出这么大的乱子，这可怎么得了？ 他亲自把电话打给了梅春竹，语气中透着大大的不满。 “你搞什么名堂嘛！赶紧过来，把你们的人弄走！” 第487章 大局为重 “赵市长，我正在现场处理呢，但是，不管用啊，他们非得今天就要拿到钱。” 梅春竹在电话里叫苦道。 “怎么，你还差他们这几个钱？政府的通知没看到啊？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不知道吗?” “市长，这事儿，有点儿复杂，这样，我马上当面来向你汇报。” “你先把人给我遣散了，不然，就不要来了。” 赵长春怒冲冲地挂了电话，才喝了两口水，一转眼，就见梅春竹，夹着个皮包，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人散了吗？” 赵长春问道。 “哪有这么容易啊？唉，赵市长，你听我解释。” “怎么回事嘛？” “唉，这些都是我们公司工程运输方面的农民工，本来约好了，今天上午来结账，钱也都准备好了，可是昨晚发生了一件事，就拖了下来。” “什么事啊？” “我手底下的一个项目经理，名叫陆德航。会计这边的报表单据都已计算好了，交给他审核，签字，上午，这些工人，就可以拿到工资，回家过年了。谁知，这位陆德航，昨天晚上，陪客人应酬，在东区的世纪星休闲中心，被公安扫黄抓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所以，结账这一块，就拖下来了。工人们以为，我们是故意玩花式，拖着不给。所以，上午，就开始闹事了。我来劝了也没用。” “你先发给他们，不就完了吗？” “先发，也得有个凭据啊。我提出，每人先发一千块回家过年，余下的，等陆德航回来了，再给，反正，账都在这儿呢，跑不掉。但是工人们不依啊。他们说，等着这笔钱，回家过年呢。” 赵长春看着梅春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凭他的能量，手下一个人嫖娼，多大点事啊？早就捞出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外国投资考察团，下午就到运江了，如果任由此事发酵，肯定会给运江的城市形象抹黑。 于是，拿出电话，拨给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蒋宏明。 根据上级安排，底下，郭坚将卸任公安局长，担任政法委书记。蒋宏明将担任公安局长。此刻，他也正在现场，组织警力，维持秩序呢，一同在现场的，还有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顾卫江。 年底了，特别是外国投资考察团马上要来运江，此时，竟发生这样的事，公安部门也感到压力山大。 蒋宏明接到电话，把现场的指挥，交给顾卫江，然后来到了赵长春市长办公室。看到梅春竹也在，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梅总也在呢!” 蒋宏明主动点头打招呼。 “现场怎么样了？” 赵市长问。 “没出什么乱子，组织得很好。” 蒋宏明回答时，大有深意地看了梅春竹一眼。 组织得很好，这话就大有深意了。至于组织者是谁，他心里清楚，梅春竹也清楚。赵市长心里是不是清楚，就不好说了。 “梅总公司那个经理，有没有什么大事？如果单是嫖娼乱搞男女关系，没其他大问题的话，是不是先把他放出来？先让他回来，把工人的工资结掉，反正，人就在运江，跑不掉。” 赵长春说道。 “这事儿，我也是早上才听说，是城东分局昨天晚上搞的行动，也是为了配合市里要求，加强治安管控，对一些藏污纳垢的地方，要加强清理，确保投资考察的外商在运江期间的社会治安。具体情况，还没听到具体汇报。我马上问一问。” 蒋宏明回答道。 他这个太极打得不错，也很艺术。扫黄行动，是城东分局搞的，也是配合市里为外商创造一个良好的治安环境的要求。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了岔子，城东分局背锅，伤了一众干警的心。 蒋宏明说完，就出去打电话了。 此刻，陆德航在城东分局的审讯室里，强撑着眼皮。这番疲劳审讯，并没有推垮他的意志。 “你所说的，我都不知道。两年前的事，哪个还记得啊？我们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人特别的不爱记事，前头说过了，做过了，后头就忘了。更不要说两年以前的了。我现在困得不行，你让我回忆两年前的事，实在是想不起来。唉，我上学的时候，就成绩不好，主要是背书背不会。” “说我嫖娼，我承认。再说其他的，我现在一概不答。” 陆德航说过这一段后，就不再开口了。任凭罗子梁怎么翻档案，怎么设陷阱诱导。以往的那些审讯技巧，似乎都不管用。 像陆德航这样的，背后的主子，有些背景，还不能随便采用刑讯手段。否则，万一出了事，不太容易善后。 换了两拨审讯人员，都不见效。疲劳审讯这一招，没用。 就这样，陆德航硬生生地撑到了第二天上午。 罗子梁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接到了蒋宏明的电话： “怎么样了？” “唉，还在死扛。似乎在故意隐瞒着，这本身就是疑点。但，因为时间有限，手段限制，目前还是没有撬开他的嘴。” 罗子梁有些泄气地说。 “撬不开嘴，就把他暂时放了吧，以后再另想办法。赵市长亲自关心了，要求以大局为重。现在的大局，就是迎接外商投资考察团，天龙建设的民工已把政府大门围住了，如果造成影响，不好收场。” “好吧！” 罗子梁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面对此种情形，也只能无奈作罢。 不过，通过这次审讯，公安部门也不是没有收获。正是由于陆德航一味的回避和死扛，让公安部门坚信，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原先只是怀疑，玩了一招打草惊蛇后，现在彻底地坚信了。 怎么样把这个案子办下去，查实了，看来，还需要时间和契机。 另一个收获，是蒋宏明后来从陆德航的审讯笔录上看出来的。那就是，陆德航之所以能够扛过这一波审讯，是因为，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早已想好了说辞，早就想好了对付审查的办法。 联系到，前一阶段，陆德航突然取消了下班后的一切社交活动，蒋宏明断定，公安部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第488章 热情过头 中午时分，政府大门外堵路静坐的人群，终于散去。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英伦投资考察团，终于抵达了运江。 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全员出席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和招待酒宴。 市委书记程戈和作了热情洋溢的致辞。 一旁的周进，总感觉，运江这次有点热情过头，用力过猛了。 不就是一个外国有钱的老头，身体有恙，半身不遂，经人指点，到运江求医来了，顺便作个投资考察？ 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事实上，如此规格，也是按照去年桃花节期间，招待陈念祖陈敬德父子带领的纽约投资考察团的规格来的。 只是那时，周进还在纽约蹲大狱，没有参加。 在研究接待方案时，倒是有人提出过，如何接待？按什么标准、什么规格接待？卡洛斯父子的口味怎么样？ 赵市长大手一挥：“按去年接待陈念祖先生的规格办！拿出我们运江人的诚意！” 于是乎，晚宴上，山珍海味，珍馐美酒，极尽奢华。 周进联想到，前两天，小卡洛斯代表其父，接待陈念祖夫妇时，那种简约而不失尊重的风格，心里直叹，中西方的文化差距是如此之大。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较认同卡洛斯的那一套。 投资不投资，不是看你摆多豪华的酒宴。人家来投资，不是来捐款做善事，最终是要赚钱的，是要看发展前景的，是要看配套服务，是要看其他诸如治安、政府办事效率之类的软环境的。 作为政府官员，难道想不明白这一点？ 唉！ 看到这一出，周进隐隐为接下来的投资考察谈判担忧。 卡洛斯父子似乎对于这一块，并不陌生，有点驾轻就熟。大抵，他们在华国其他地方，也是如此的待遇。 见多不怪嘛！ 只是琳达和老卡洛斯的几个医疗保障团成员，可是开了眼界了。同时，也大饱了一通口福。 好不容易挨到晚宴结束，客人们都回房休息，已是晚上九点钟了，周进就想回家，却被琳达拉住了。 “周，你去哪？” “我，回家啊。” “你不住在这？” “我回家住。妻子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秋和david也回来了？不对啊。” 周进忽然意识到，自己已让别人产生了误会。也难怪，在英伦，自己与秋语薇还有david,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幸福的一家子。 “琳达，你误会了。” 周进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只得落荒而逃。 晓雅已让司机方正清来接他了。 才出运江宾馆大门，就接到赵长春市长的秘书孙正斌打来的电话。 “孙处长！” “周总，你在哪？回家了吗？” “没呢，才出宾馆大门。” “赵市长请你回头，要把明天的行程再过细一遍。” 周进只得又回头。心下想道，尽管赵长春的作风，有让人有人诟病置喙的地方，但，他对于工作，确实还是够拼的，算得上是个干吏。 按照指点引，来到一间会议室。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位政府官员了。有分管卫生的副市长视锦程，市卫生局局长夏如柏，市中医院院长仲季华，另外，还有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顾卫江，安全保卫这块，由他负责。” “周进，来，坐这边。” 赵市长看到周进，主动亲热地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 “这次能够让卡洛斯来我们运江作投资考察，周进同志功不可没啊。他本是去英伦，看望生病的孩子的，还一心牵挂着我们运江的经济发展和招商引资工作，时刻有为家乡发展竭尽全力的意识，很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啊。” 赵长春不吝夸奖之辞。 “赵市长谬赞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周进谦虚地说道。 “长话短说，按照计划，明天，先安排老卡洛斯先生去仲老爷子那看病。这个，我们都安排好了，就是陪同人员，怎么安排？他们都拿不定主意，我也吃不准，所以，周进，因为你和他们接触比较多，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从赵长春市长的话语里听出来，市里从上到下，对此事的重视程度，真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赵市长，祝市长，各位领导，我就斗胆，说点不成熟的看法，不对的地方，请多批评指正。” 周进客气地作了开场白。他必须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要不然，照他们这个操作法，真的可能把事情搞黄了。 有个成语，叫过犹不及，大抵就是说的这种事。 “老卡洛斯看病，我一个人跟着就行了。真的不需要那么多人陪同。在西方，病情属于一个人的隐私，很忌讳让别人知道。再说了，他们那边有好几个，我们这边再跟上这么多人，搞的这么大阵势，我相信，无论是仲老爷子，还是老卡洛斯本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会不会显得我们有点怠慢了？” 副市长祝锦程问到。 赵长春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 “听周进的吧，不过，我们这边，卫江局长，你安排几个警察，着便装，在外围看着点，防止有什么意外。” 回到京海花园的家时，已是夜里十二点多钟了，住在楼下的张佳密听到门响，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差点扑到他的怀里。 “哥，怎么拖到现在？” 佳密一边嗔怪，一边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箱。 楼上的顾晓雅也闻讯，披着件睡衣，下来了。 “哎呀，注意着点，万一感冒，麻烦就大了。” 佳密像个管家婆似的，对着晓雅轻声囔道。 周进感觉到不对劲，目光在二女脸上来回地逡巡。 “笨蛋，哥，你又要做爸爸啦！” “啊！” 周进终于明白，那天通电话时，晓雅说的，回来给他个惊喜，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是够惊喜的。 要不是碍于佳密在场，顾及她的感受，真的会把晓雅拥入怀里。 他默念了一下，马上自己就要有五个孩子了。秋思晋，莫惠琪的两个，秋语薇又怀上了一个。 太特么魔幻了。 两人上楼，分别一个多月，本想好好温存的。电话却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一接，竟是运江宾馆经理桂波的。 “周总，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周进预感不妙，他知道，如果不是特别的情况，别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连忙问道： “桂经理，出什么事了？” “周总，考察团有几位客人，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上吐下泻的。其中有个女的，一个劲儿地喊你的名字，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周进一听，顿时头大了。 第489章 食物中毒 周进放下电话，匆匆忙忙赶到运江宾馆。 客人食物中毒，原本应该送医院。但由于在外商考察团到来之前，就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临时组建了一个医疗保障小组，在宾馆的医务室里，添置了常用的器械和药品，并安排了两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值班。 所以，客人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后，就直接让值班的医生赶来救治。 万幸的是，出现中毒症状的，除了琳达，还有两位是老卡洛斯的医疗保障团成员。卡洛斯父子不在其列。 “周。” 琳达看到周进，眼睛一亮，虚弱地喊道。 从吃过晚饭到现在，她已上了不下六趟厕所。现在两腿无力，虚弱地倚在沙发床上，输液。 那两位医疗保障团成员，也是一样的症状。 “你们的食物不卫生，太糟糕了！” 特么的，晚上看你吃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夸美味，恨不得连盘子都吞下去，现在出现症状了，反而怪起食物来了。 也不想想，其他人，都没有症状，怎么偏偏是你们三个呢？ 是特么的因为你们吃得太多了。 但是，现在，周进无心跟他扳理，只能心里腹诽。毕竟，人家是客人嘛。 “秦主任，是怎么回事？” 这位秦主任，是运江人民医院的副主任医师，经验非常丰富。 “已把他们的呕吐物送去化验了。据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吃大闸蟹时，方式方法不对，把应该剔除的不能吃的东西，吃进肚了。” 周进比较认同他的这个说法。晚宴，他是和琳达坐在一起的，大闸蟹，琳达吃得比较欢。这种食物性子大凉，本该就着姜醋一起吃。 但是，有些外国朋友 ，初入华国，不知怎么吃，有的甚至是连螃蟹的腮、心和肺，都一起嚼碎，咽到肚子里了。 这样，就直接导致出现食物中毒的症状。上吐下泻，都是轻的。 小卡洛斯，经常出入沪海，所以，对这种食物，一点都不陌生。但是，琳达，还有那两位保障团成员，可能是以前从未来过华国，他们中招，也就情有可原见怪不怪了。 “周，我有点冷！” 琳达可怜兮兮地看着周进，低声喊道。 拉了六七次，本就大伤元气，现在再挂上冰冷的生理盐水，肯定会出现畏寒的症状。 而周进却是知道，那天在英伦，自己用真气，助她驱寒，已让她有点食髓知味了。 周进秒懂她的意思，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另一只手（一只手输液呢），暗运一股真气，传将过去。 琳达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和煦的气息，在体内游走一圈，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周进又在她头上的几处穴位按了两下，琳达连打两声哈欠，头一歪，就此竟沉沉地睡去了。 连续几天的旅途劳碌，又遭此折腾，实在是太累了。 此刻，赵长春市长的套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客人“食物中毒”的消息，早就汇报到了他这里。 他大为震怒。顾不得休息，赶紧起床处置，少不得把宾馆的经理桂波一阵猛批。 “怎么搞的嘛？食物上桌前，没有经过检验？” 其实，他也是这么一说。他知道，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要不然，都是在一张餐桌上吃的，怎么有的中招了，有的人安然无恙的呢？ 但是，他是领导，发一通火，不管有没有道理，下属心里再委屈，也只能受着。 副市长祝锦程也闻讯赶来了。他今天也住在这里，没有回去。外宾在运江宾馆发生食物中毒事件，可不是件小事。如果真的造成影响，最后追究起来，他这个分管卫生的副市长，可是要挨板子的。 赵长春和祝锦程先安排医护人员，赶紧救治。好在经过紧急处置后，状况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并没有进一步恶化。 只是那个女外宾，可能是拉迷糊了，一个劲儿地问： “周在哪？” 不得已，赵长春只得让桂波把周进找来。他的秘书孙正斌回家休息了，现在只能使唤桂波了。 周进把琳达安慰妥当，本想回去，却见桂波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周总，赵市长还没睡呢，要不，你去和他打声招呼照个面？” 两人并排才走了两步，桂波又拉着周进的手，低声说道： “周总，你去替我和赵市长解释一下，真不是食物中毒，是他们食用螃蟹方法不当，不是我们的责任。要不然，他追究起来，板子可是打到我身上的。唉，你说，我们忙活了这么多天，最后还要挨板子，多冤哪！” “行，我去说说。” 这个现成的人情，可是要做一下的。 “赵市长还没休息啊？” 周进进门，没话找话说。 “唉，周进啊，来来，怎么样了？那个姑娘总是在喊你，我开始没听明白，后来，还是桂波提醒的我，哈哈。” 赵长春尽管疲惫，心里也很恼怒，但是，看到周进，还是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开起了玩笑。 “没事了。秦主任说，他们是因为不会吃螃蟹，把不能吃的东西吞下肚了。跟食物本身无关。” 周进一开口，就先替桂波开脱。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桂波给周进传来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刚才被赵市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敢申辩。现在周进替他正本清源，让他舒了一口气。 “唉，这也怪我们，工作不细致，思虑不周。下次如果再招待外宾，我们可以做个说明书，中外文对照，提醒外宾怎么吃，或者，这道菜，就干脆不上了。” 桂波自我检讨地说。 “能够举一反三，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是个好事，服务工作无止境啊。” 赵长春总算换了语气。 桂波心里终于一松。听赵市长刚开始那口气，自己这个经理的位置，好像不保了。运江宾馆，属于市府接待办，让自己这个经理靠边站，就是市长嘴边一句话的事。 周进让赵市长、祝市长早点休息。自己再次回到医务室，坐在琳达身旁看着。 可能是秦医生在所挂的水里面加了安定的药，出现症状的三个人，此刻，都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两位男子水最先输完，在宾馆工作人员的帮助指引下，回房间，继续睡了。琳达可能是由于点滴的速度比较慢，滞后半个小时，才结束。 护士拨下针头，喊了两声后，她还没醒，周进知道，这是被点了昏睡穴的缘故。 喊不醒，怎么把她送回间房间呢？不得已，周进把她拦腰横着抱起，由一位工作人员带领，把她送回到原先的房间。 剥去她的外套，露出丰满颀长的身材。 这洋妞，还是挺有料的。 替她盖上被子，又检查了一下空调温度，这才关门退出。 把这一切忙定，已是凌晨三点多了。宾馆经理桂波赶紧让人在琳达的房间隔壁，开了间客房，暂时栖息。 第490章 肺部肿瘤 按照计划，第二天早上，周进将带老卡洛斯，到仲医馆求医。同行的，有小卡洛斯，另外，还有两位医疗保障团成员。原本，周进把琳达计算在内的，但，到上午九点出发时，那英国大妞仍在酣睡。周进经过他的房间门前时，听到房间里的她，呼吸悠长，还在打着小呼噜，显然是睡得正香呢。 宾馆门前早就进行了交通管制。其实，本就没有多少车，但是，上级下了通知，属地交警大队，还是早早采取了措施。 宁可做过头了，也不可无动于衷。 这就会导致层层加码。也许上面领导只说了一句，保证交通顺畅。下级做起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路封起来。 领导顺畅就行了，至于老百姓顺畅不顺畅，不是他考虑的事。百姓不顺畅，至多骂几声娘，领导不顺畅，那可就是大事了，会认为你工作不力，就有可能摘去你的乌纱帽，让你靠边站。 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仲医馆。周进注意到，沿途街道的两边，原先乱糟糟的地方都进行了修葺和整治，看上去，清爽干净多了。特别是通往仲医馆的一条小巷道，两边还摆上了耐寒的绿植。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能够摆上这玩意儿，可谓是用了心思了。 “周，这里真是太漂亮了，我喜欢！” 老卡洛斯由衷地说。 特么的说的都是废话，能够让你看到的，都是漂亮的、好的、光鲜的一面。为了让你来看个病，运江政府先后投入了了有上百万元。 “我们华国人，有个传统，就是喜欢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家里来客人了，哪怕再穷，也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同时，也要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来，以表示尊重和诚意。” 周进一边推碰上轮椅，一边说。 “对，对，对，华国有句话，叫打肿脸，充胖子。” 小卡洛斯在一旁插嘴道。他经常出入华国，对于一些民间的俗语，也跟着听了个一知半解。 不过，周进觉得他说得一点也不错。虽然自己听了心里不怎么舒服。 尽管昨晚周进做了安排，不需要那么多人陪同，但是，副市长祝锦程和中医院院长仲季华，还是早早地在这里等候了。仲季华也就罢了，毕竟，这里是他的家。但是，副市长祝锦程，昨晚自己明明已经说好了的。而且，因为外宾食物中毒，他也是忙到夜里一两点。现在还能早早地起床，来这里相陪，也真是拼了。 真不知是该夸他，还是批评他！ 仲耀谦老爷子，今天也特意穿了一身新装，灰色的布褂布裤，脚蹬一双黑色的老北京布鞋。 看到周进带着卡洛斯父子进门，祝锦程和仲季华忙不迭地上前迎接寒暄，而老爷子仍稳稳地端坐在沙发椅子上，眉眼抬都没抬。 在他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什么富豪，没有什么外商。 是你求我看病来了！我活了差不多一辈子了，还用得着巴结你？ 啥玩意儿! 更可气的是，祝锦程与卡洛斯寒暄时，旁边还出现了摄像机，因为房间里，光线不够，甚至还开了手持的电瓶灯补光。 不知是哪个安排的。 唉！ 周进有心想阻止，但，还要在一旁兼着翻译，一张嘴，不能同时两处用啊。 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在祝锦程还在巴拉巴拉说着一些废话时，周进只好对他说，我这个翻译水平达不到，你就简化一点吧。 又说： “祝市长，你让媒体的记者都退出去吧，人家就是来看个病而已，最后结果怎么样，还两说呢，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好容易把重点聚焦到看病上。周进把卡洛斯父子和老爷子双方作了介绍。老爷子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 “把他推过来！” 孙女仲媛媛，拿来一个脉枕，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周进在一旁做着翻译，心里对老爷子佩服有加。 老爷子有个性啊！ 任你身份高贵，家财万贯，千亿万亿，那又怎么样？在老夫面前，你特么只是个病人。 如此而已。 卡洛斯父子，包括另两个医疗保障团随从，对于老爷子的态度，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议。 兴许，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一切都很正常。或许，老爷子，本来就是这么清冷的性子。又或许，有本领的人，都有一身傲气，应该值得尊重。相反，刚开始的热情寒暄，才特么不正常呢。无事献殷勤，在哪里都会让人产生警惕。 但是，周进注意到，一旁的副市长祝锦程，面上露出不悦之色。 也许他认为，这老爷子，有点不给他面子啊。 老卡洛斯在周进的指引下，把左手放到了脉枕上。老爷子伸出了三根手指，轻轻搭上，半晌，不吭声，眉头紧成了川字型。 又让老卡洛斯换了另一只手，又是半晌。 屋内原本有些杂声，此刻都消停了。周进只听到室内几个人员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怎么样？” 一旁观看的祝锦程，到底没有耐得住性子，开口问道。 老爷子看了看老卡洛斯，又看了看他儿子小卡洛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进意识到有点不寻常。 却听老爷子对他吩咐道： “周进，你把这位老先生，包括其他无关的人，都先请出去，他儿子留下。” 老爷子板着面孔，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周进只得照做。先把老卡洛斯和两位医疗保障团的成员，请到了隔壁的房间。祝锦程见状，也跟着过去了。 他的目标，本就是老卡洛斯。 现在屋内，只剩下了老爷子、仲媛媛、小卡洛斯，外加一个做翻译的周进，四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卡洛斯看到老爷子如此郑重，也心生疑惑。问道： “你父亲有没有其他病史？” “半年多前，父亲做过一次体检，除了不能站立行走，其他都很健康。” 小卡洛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确定？” “我确定！他的体检报告，我们也带过来了，你要看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 “老先生，你有什么发现，请你直说。” 小卡洛斯有些急切地说。 仲老爷子捧起手边的紫砂壶，喝了一口，让茶水在嘴里，盘旋了一会，咽下，然后才说道： “你父亲，半身不遂，根子不是腿部的问题，他得了肿瘤，肺部肺瘤！” “what？” 小卡洛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 “肿瘤！肺部肿瘤，左肺下叶，大约三公分见方！” 老爷子语气肯定地强调道。 第491章 应验 小卡洛斯心底里是坚决不信的。他认为，眼前的这老头，就是个江湖骗子。 但是，因为良好的家教，他还是保持着风度，对老爷子表示了感谢。 “我现在需要怎么办？不先治疗腿吗？周说，你有办法让他站起来。” 事实上，他这么问，只是礼貌性的。因为，他在心里，已经给老爷子下了定语。老爷子提出任何的治疗建议，都会被他否决。 “你还是先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检查过了，后续的，我们再谈治疗方案。你父亲之所以不能站立，事实上，就是因为肺部出现了问题。肺部的问题解决了，他自然就能站起来行走了。” 老爷子这么一说，小卡洛斯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骗子！ 在他的认知里，治疗腿部神经，与肺有个毛线的关系？ 卡洛斯父子的第一次上门求诊，就是以这种不愉快的方式收场。 上车了，老卡洛斯问儿子： “老先生怎么说？” “他说，要先考虑一下。” 小卡洛斯敷衍地回答道。 仲老爷子说父亲得了肿瘤，并有意支开了他，其意不言自明。 尽管自己认为是一派胡言，却也不便让父亲知道，以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如果这种在自己来看子乌虚有的事情，传到家族其他股东的耳里，以讹传讹，恐怕会引起遗产和继承人风波。 但，老卡洛斯也是个老江湖了。如果人家老先生说这么简单的话，根本就没必要支开他啊。 “考虑什么？卡洛斯，他有什么意见，为什么不肯直接对我说呢？” 老卡洛斯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说，你的肺部可能有点问题，让我们先去查一下肺。要先治肺，后治腿！父亲，你感到肺部有不适吗？” 小卡眼见不好糊弄，只得故作轻松地说。 “没有啊，我感觉呼吸很顺畅。去年我做过体检，一切正常。弗兰克和约翰逊都说过，ct，有辐射，可能会给身体带来伤害。一年至多做两次，我这半年前才做过，结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卡洛斯答道。 卡洛斯父子再怎么不相信，但，老爷子的话，犹如一根刺，卡在了心里。不管信不信，一定要做个检查验证一下。 周进把情况反馈给了赵长春和祝锦程。当然没有说，老卡洛斯可能患 有肺部肿瘤的事。只是说，他们想做个ct。祝锦程说，运江人民医院最近正好引进了一台全新的瑞士产的ct机，当即安排下午去做检查 一路绿灯自不用说，为了防止运江这边做假，小卡洛斯还特意让自带的医疗保障团的一名专家，参与检查和诊断。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自己这边的专家作出的，小卡洛斯看了一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报告显示：父亲的肺部左下叶，确实有一个阴影，直径为3.3cm，与仲老爷子所说的，丝毫不差。要知道，这可是通过精密仪器查出来的。 虽然暂时还不能判定，这个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那需要取样切片化验，但是，哪怕是良性的，在肺部长这么一个东西，终归不是好事情。 而那老先生，只摸了一下父亲的手，竟能把情况诊断得丝毫不差。部位、大小，无不一一应验。他难道长了一双透视眼？ “上帝啊？这怎么可能？” 周进看到小卡洛斯递过来的报告单，见上面的检查结果，与老爷子所说的并无二致，不由得大舒一口气。 虽然有点不厚道，看到别人得了肿瘤，还心生欢喜，但，这事关老爷子的声誉。他只能站队自己人。 老爷子，真乃神人也！服！不服不行！ 陪着一起来的琳达，有点不明就里。上午的活动，她因为在酣睡，没有参加。下午，她养足了精神，无论如何，也不肯呆在宾馆里了。 “怎么回事？” 她问道。 “琳达，我们遇到上帝了！” 小卡洛斯把上午的遭遇讲了一遍，再把手上的检查报告给她看，说道： “琳达，也感谢你，让我认识了周。” 当初结识周进，就是琳达和约翰逊介绍的。他们把这个东方来的小伙，说得神乎其神，他当时是抗拒的。但周进用一手借力打力，让他开了眼界。 而当时，周进也只是摸了一下父亲的手，就让父亲，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 这让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而仲老爷子，正是周进推荐的。他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到上午，直接把仲老爷划归骗子一类。到现在，又直接对老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差要顶礼膜拜了。 幸亏上午，没有无礼。 当时尽管自己心里认定老爷子就是骗人的，但，由于是在别国的领地上，他仍然保持得很有礼貌和风度。 要是当时撕破了脸，那就再也不好意思，上门去求人家了。 想起老爷子当时说： “你们先去检查，然后再谈后续的治疗方案。” 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周，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老人家。” 一行人连忙赶到了仲医馆。 这回家里可没什么人了，没有领导，没有新闻记者，只有仲耀谦老爷子和孙女仲媛媛两人，清静得多了。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听着小戏曲，一手拿着紫砂壶，悠哉游哉；而仲媛媛，却在把手边的一摞长针，用酒精灯火烤，再用酒精擦拭消毒。 似乎知道他们要来，老爷子，看到他们，眼皮子都不抬，仍旧沉醉在戏曲的唱腔和剧情里。 “老先生，你真神了。” 小卡洛斯把父亲推到他身边，心悦诚服地说道。 “相信了？” “相信了，检查下来，和你所说的，完全一样，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 小卡洛斯拍起马屁来，功夫也是一流。 “我们的老祖宗替别人看病，有几大不治，其中有一条，特别重要。就是：不信者不治。我让你去做检查，其实就是让你相信。因为，只有你相信了，才会配合我的治疗方式，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半途而废。毕竟，你父亲的这个病，治疗起来，比较麻烦，时间也会拖得比较长。” 老爷子解释道。 “当然了，如果你不相信，我也就省了以后的这些麻烦了。只是你父亲，这个病情发展下去，可能最多只能活两年。” 第492章 治疗 “我信，我信！” 卡洛斯父子，来不及地保证。他们知道，如果肺部肿瘤病变恶化，发展起来是很快的，可能真的活不过两年。 “既然你们信我，那就要听我的。说实话，要不是周进求到我头上，我还真的不想再多这些事。毕竟，我年纪也大了，也想好好的安度晚年。” 卡洛斯父子，向周进投来感激的目光，说道： “周是我们真诚的朋友！我也很信任他。” 老爷子，挥了挥手，指着老卡洛斯身边的两位保障团成员说道： “把他扶到那个按摩床上，把外面的衣服脱去。” 两位成员七手八脚，按照要求做了。老爷子却还是没有起身，正诧异间，却见仲媛媛，拿着一把刚刚消过毒的长针，走了过来。 不等老卡洛斯反应过来，头上就被插进了一根。 “你干什么？” 医疗保障团的一位成员顿时大惊失色，喝问道。他们能够入选老卡洛斯的医疗保障团，都是有相当医学成就的专家，从未见到过如此操作。 这也太不卫生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实在要做手术，也应该在无菌的环境下啊。 不讲操作规程规范，真是一群土包子。 “治病！” 仲媛媛口里回答着，手上却没停，一眨眼功夫，老卡洛斯头上，就已插了有好几根针。 小卡洛斯这回乖了，目光不停地在睡在躺椅上的仲老爷子和躺在按摩床上的父亲身上，来回地逡巡，捕捉共中的信息。 仲老爷子没有出声阻止，而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发出类似于受伤痛苦的哀号，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 “你怎么样，父亲？” “没事，我很好，很舒服。” 老卡洛斯回答道。 “去，把他腿上的裤子脱掉，袜子也脱掉。” 仲媛媛继续吩咐道。 前脚刚脱，仲媛媛后手的针就已刺到。转眼间，膝盖及以下，包括脚趾间，就插了有十几根针。 “父亲，疼吗？有感觉吗？” 父子连心。小卡洛斯看到父亲身上被插了那么多的长针，到底有些不放心，问道。 “好像有点酸胀！天啦！我好像感觉到酸胀！” 老卡洛斯惊叫道。 自己的腿，已有差不多两年没有知觉了。现在突然感觉到酸胀，这无疑是个好现象。 老卡眼里，竟闪出了泪花！ 自从瘫痪以后，欧美两地不停地来回奔波，花去了数千万欧元，一无所获，毫无起色。他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谁曾想，死马当作活马医，到了华国这么个老者家里，人家一个小姑娘，几根针，就能让自己的腿，感觉到酸胀，这是多么的令人惊喜啊。 二十分钟后，仲媛媛把针拔出收起。在让人帮助老卡穿回衣服的当间，她跑到里屋，端出一碗黑乎乎、热腾腾，散发着异味的汤药来。 “来，喝了它！” “不可！” 一位医疗保障团成员及时阻止道。 要是在以前，不需要别人阻止，老卡打死他也是不会喝的。但是，今天的经历，给他父子好好上了一课。华国的古老医术，已经超出了他们现有的认知。 此刻，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仲老爷子。完全相信，在仲老先生的治疗下，他会很快重新站起来。 老卡接过汤药碗，二话不说，张口就喝。幸亏温度正好，不凉不烫。一口气，喝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太特么苦了！ 看到老卡喝下了药，本是躺在摇椅上的仲老爷子，这才坐起身来，向小卡招了招手。 小卡忙不迭地走到他的近前。 他现在是完全被老爷子折服了。 “你父亲的病，可治，但是，时间上可能会长一点。” 周进适时地翻译着老爷子的话。 “要多久？” “可能会要半年！” “半年后，会怎样？” “半年后，他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行走。肺部的肿瘤，也会完全消散。” “真的吗？” 在他的认知里，身体长有肿瘤，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的，还是手术切除的好。因为肿瘤会越长越大，影响到其他组织。从没想过，肿瘤会自动消散。这要是在一天前和他这么说，他一定会认为，老爷子在说胡话，在骗人。但是，现在，他完全地信了。 人家不通过仪器，只用手摸一下手腕，就能准确地诊断出肿瘤，而且部位、大小都分毫不差。那他就肯定有办法，能够将肿瘤消除。 “中医讲，肺主皮毛。你父亲当初因为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寒邪通过皮毛，伤到了肺，当时，没有引起重视，及时治疗。致使肺部形成了寒实，最终於凝，成了肿瘤。好在还没有完全病变恶化。如果再晚半年来，我恐怕也没有办法了。因为他肺功能受损，又使得营养不能完全气化，散布到全身，所以，距离肺部距离较远的腿部，功能就受到了限制，直到现在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现在的治疗方案是，先通过针刺穴位，散寒，再固本培元，实脾宣肺。肺部功能完全恢复了，你父亲就可以站起来行走了。所以这个时间，会比较长，大概需要六个月。” 老爷子的这段话说得比较长，周进翻译起来，比较吃力。 好在小卡洛斯因为经常出入华国，对华语也经常接触。在周进的连说带比划的翻译下，还是能听个大差不差。 穿好衣服，重新坐回轮椅的老卡洛斯，听到这番解释，也非常兴奋。 他看到了曙光。 “那我是不是，至少要在你这呆六个月？” “是的！” 老爷子肯定地说道。 “第一个月，你必须每天两次来我这里报到，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每次半个小时。一个月后，每天一次就够了！” “好的！” 老卡父子几乎是同时点头答应。 把老卡圈在运江，对于底下的投资考察，就有利多了。 第二天，在仲老爷子这报到治疗了半个小时后，投资考察真正开始。赵长春市长、吴孟元副市长亲自陪同。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有什么考察的？工地上，已经没有人上班了，工人们早就回家过年了。 但是，开发区的骨架已经出来了，威驰汽配等一批先入驻的外资企业，厂房已经高高耸立，预计到四月份就可投产。 副市长吴孟元就着一张规划图，详细地作了介绍。考察团成员，对附近沿长江的运江港，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运江港，现在是国家一类开放口岸，可以停泊五万吨的轮船。我们准备围绕运江港是国家一类开放口岸这个优势，建立出口加工区和保税区。” 坐地轮椅上的老卡洛斯，听到吴孟元如此介绍，眼睛一亮。 第493章 签约 大年二十五的晚上，s省卫视和运江电视新闻，几乎同时播出了一条重磅新闻。 “总投资一亿欧元的英伦罗斯汽车发动机项目，即将落户运江市沿江开发区。这是截止目前，英伦在华的最大一笔单项投资。今天上午，运江市政府与英伦方面举行了签约仪式。省委书记郑唯实，运江市委书记程戈和等，出席了签约仪式。” 电视镜头上，省委书记郑唯实，运江市委书记程戈和，与外商代表一起举起了庆祝的香槟。 运江市长赵长春，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油光锃亮。运江历史上，吸引的最大一笔单项外资协议上，留下了他的签名。 这让他隐隐有些小得意。 唯一感到美中不足的是，此项成绩的取得，不是由他或者是市政府方面首先获得的信息，独立完成的。市委书记程戈和才是第一信息经手人。全部的工作，都是在程书记和市委的决策领导下进行的。 在随后召开的运江干部会议上，省委书记郑唯实，高度评价了运江市委班子的高效和实干。有消息说，春节过后，他将履新沪海，进入二十五人班子。 在临调任之前，治下的运江市，招商引资取得这样的工作成绩，也为他增色不少。 看电视新闻如果看得仔细的话，你会发现，郑唯实书记，在接近外宾时，周进也陪同在侧，甚至还有幸和郑书记握了手，并合影。 但是，此刻，周进无心看新闻。他带着妻子顾晓雅，正在运江宾馆，设宴招待师叔陈念祖与阿香夫妇。师兄杨传林也特意从金宁赶了过来。 反正，每年都是这个程序。陈念祖是长辈，从美国远道而来，杨传林与周进是后辈，先来拜会。 春节期间，陈念祖作为师弟，再去金宁看望师兄杨起隆。 想起卡洛斯父子与陈念祖的关系，在伦敦的时候，小卡还代表父亲，接待过师叔陈念祖夫妇，自己和秋语薇也跟着沾了光。 所以，周进又把卡洛斯父子一起请上了。 华国人的传统，礼尚往来嘛！ 请了卡洛斯父子，不能把琳达一个人丢下，于是，索性，一起。 本来，周进还请了仲耀谦，毕竟，他与陈念祖熟悉，老卡洛斯又是他的病人。但是，老爷子以晚上要早点休息为由，婉拒了。 本来，周进和晓雅，要在去年的12月30日举办婚礼。但是，由于，秋思晋生病的事，耽搁了。 两人商议，婚礼就不补办了。因为，一方面，晓雅现在怀了孕，妊娠反应较大，经不起折腾。另一方面，秋思晋还在病中，并没有康复，还在等待着合适的造血干细胞救命。在这样的情形下，再大操大办，有点不合时宜。 所以，周进就提出，化大为小，化整为零，分散举行。先在运江小范围的请一些朋友，当是官宣。春节回老家，在老家摆几桌，请乡亲们吃顿饭，发点喜糖，然后，再到南锡、金宁，最后到京城。 所以，当晚的宴请，也是顾晓雅第一次以周进妻子的身份出席。 当周进向各位介绍： “这是我的妻子，顾晓雅女士”的时候，无论是阿香，还是卡洛斯父子和琳达，都非常吃惊。 阿香自不必说。虽然她早就听说，周进与当初为他辩护的名叫顾晓雅的律师好上了，准备结婚。但是，当周进真把顾晓雅带到她面前时，心里还是泛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道。她一心想把晓晨安排进他的身边，奈何这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始终不接招。 她甚至为晓晨出过主意，怎么做，才能赢得周进的喜欢，并提供了鬼魅七号香水。上次在家曾私下里问过她。 “你和周进，进展得怎么样了？” 晓晨当时羞涩地摇了摇头。 “那东西，你用了没有？” 晓晨没有回答，红着脸走开了。 看着眼前的顾晓雅，模样清秀温婉，两只眼睛，特别的灵动。虽然走路有点小跛，但与晓晨相比，别是一番韵味。 “难怪晓晨这丫头不太愿意来运江呢！” 她心道。 她来运江，联系过晓晨。但，这丫头推说最近领事馆工作比较忙，暂时走不开，可能要等几天再说。 却说在卡洛斯父子与琳达，在周进介绍过晓雅后，心里也有波澜。他们一直以为，那个生病的男孩子david，他的妈妈秋语薇与周进才是恩爱的一家人。 却没想到，周进在国内，另有妻子。 好在他们的思想很开放，惊讶之余，很快就各自脑补。秋，应该是周的情人。毕竟，这样的事，在他们的社会里，也是司空见惯的。 其他的姑且不论，老卡洛斯，包括琳达的父亲威廉姆斯，都各自有情人，且时常见面幽会。 周进请师兄杨传林坐了主位，左右两侧，分别是陈念祖夫妇和卡洛斯父子，然后是琳达，自己和妻子晓雅，以及张佳密则坐在下首。 由于客人，包括陈念祖夫妇，基本上都属于外宾，交流起来，基本上都是英语，周进夫妇包括张佳密，问题都不大。倒是坐在主位上的师兄杨传林，可就苦了。 他与卡洛斯父子，完全交流不起来，当然，也没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只能与师叔陈念祖交谈。但是，陈念祖又要与卡洛斯父子互动，只能把他给晾在一旁。 周进倒是理解他的尴尬，偏偏又无能为力。因为坐在一旁的琳达，不停地对他问这问那。 杨传林在主位上，有些憋闷，如坐针毡。开始敬了两杯酒，进入各自的交流互敬后，就借口出去了。 “我出去抽根烟！” 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盒。 杨传林出去了，陈念祖索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与老卡洛斯凑到了一起，低声交流着什么。周进虽然在与琳达说话，但是，神识却在关注着餐桌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酒过三巡，餐桌上，基本上就分成了三团。陈念祖与卡洛斯父子，阿香与晓雅和张佳密，自己与琳达。 “周，感谢你那天晚上对我的照顾！” 琳达扬了扬手上的红酒杯。 “你是一个非常细心的有魅力的男人！” “谢谢你的夸奖！” 周进知道，琳达的身份非同一般。她这么接近自己，夸奖自己，肯定不是一般的礼节性的，而是带着目的的。 而自己，却是要把装傻充愣，进行到底。 第494章 放下执念 “琳达，很抱歉，在接下的这段时间里，我可能没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了。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哦，我不需要你刻意的陪我，你忙你的，我在一旁跟着，肯定不会打扰你。” 周进一听，头都大了。什么叫在一旁跟着，不打扰我？ “琳达，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有很多事情必须在假日里完成。比如，三天后，我们要回到乡下，去看望母亲，去陪她一起过春节。今年是我与晓雅女士新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们在乡下，还要完成一系列的仪式。然后，再到妻子的家乡，去举行一系列的仪式。” 周进把晓雅拉到身边，对琳达说。 “哦，是吗？太好了。那我也一定要跟着，体验一下，不同地方的风情。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 琳达竟然有些兴奋地说。 “恐怕不方便吧？” 周进有些为难地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欢迎你，琳达，周进不欢迎，我欢迎，你放心，我是女主人，我说了算！” 顾晓雅忽然笑咪咪地接口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你一点都不如你美丽的妻子爽快！” 琳达示威性地与晓雅碰了一下杯。 小卡洛斯也端着酒杯，过来了。 “周，感谢你的盛情。能够认识你，是我的幸运！你让我见识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神奇。” “我们国家有句话，叫好心必有好报！老卡洛斯先生是着名的慈善家，他这样的好人，必然会得到上帝的眷顾。来，让我们一起，为老卡先生的早日康复，干一杯。” 周进举起了杯子。 这边正在寒暄，周进的神识却感受到了有好几个人，正在朝自己这边的包厢走来。领头的，正是刚刚出去抽烟的大师兄杨传林，后面跟着的竟然是运江市委书记程戈和。 什么情况？ 正自诧异，包间门就被推开了。周进赶忙迎了上去。 “程书记，---------韩市长。” 周进没想到的是，这一众人中，竟然还有韩长庚。 这让他有点始料未及。 原来，韩长庚，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操办老岳父高宜才的后事，今天才正式回到工作岗位。下晚，他向程戈和书记汇报工作，时间晚了，就和程书记在运江宾馆的临时办公套房里，让桂波经理随便弄几个菜，对付一下，两人边吃边聊。 事有凑巧，市委书记的大秘林世文，在室外，看到了正在抽烟的杨传林。急忙向程戈和汇报。 别看杨传林已经退居二线，却是妥妥的正厅级领导。再有，他还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孟平超的师兄。程戈和是知晓他们，包括和周进这一层关系的。 于是连忙出门相见。 “哎呀！杨厅长，来我们运江检查指导工作，招呼也不打一声啊。” 杨传林正躲在阴暗处美美地抽烟过瘾。虽然神识感觉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却没想到竟是运江的一号人物程戈和。 “哎呀！程书记，不好意思。来运江看望我师叔，周进摆的场子，还请了几个外国朋友，我出来抽个烟，过个瘾，却没想到惊动你了。” 周进在运江宾馆宴请陈念祖与卡洛斯父子，程戈和是知情的。这几天，卡洛斯父子，他和赵长春市长已经轮番会谈宴请过多次。所以，今晚周进宴请他们，原本他们是不想参与的。天天见面，天天寒暄，那一套说辞，总不能再拿出来说吧？ 但是，陈念祖夫妇回到了运江，他是才听说。他与陈念祖的感情，非同一般。况且，陈念祖于运江而言，更是一位财神爷，那个沿江工业园，基本上都是以上次在纽约招商的基础上搞起来的，总投资额超过五亿美元呢。 所以，知道陈念祖就在同一个宾馆里吃饭，他是必须在到场见一下面的，要不然，那可就是太不礼貌了。 程戈和回到房间说了一声，去敬一下城市贵宾陈念祖和卡洛斯的酒。一把手去敬酒，作为下属的韩长庚，没理由不跟着。况且，他也不知道是杀子仇人周进组的局。 所以，当韩长庚看到周进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进都进来了，退肯定是不能退的，只能将错就错，只是心里有点膈应。 “陈老先生，不仅是我程戈和个人的朋友，更是我们运江的城市贵宾，回到运江，我竟然都不知道，实在是失礼啊。不过，这事儿，我要批评周进同志，陈老先生回家，竟然不汇报，哈哈哈。” 程戈和书记，举着酒杯，亲热地与陈念祖碰杯。然后，又蹲下身来，向老卡洛斯敬酒。因为老卡无法站立，只能坐在特别准备的座椅上。 程戈和敬酒，韩长庚也只得跟着敬。而周进，在一旁做着翻译。卡洛斯父子， 这几天，运江的市领导，几乎都见了一个遍，唯独韩长庚是第一次见。 周进只得用英语，向他们父子介绍韩长庚的身份。 这对几乎不共戴天的仇人，此刻竟能面带微笑，配合默契，这要是让知道内情人看来，一定会惊掉下巴。 韩长庚看着身边主动替他翻译的周进，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想起儿子惨死的当天，老岳父高宜才对自己的嘱咐，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长庚，你要记好了，即使是这小子将来出来了，只要他还在运江这个地面上，盯紧他，不要放过他，一定不要让他好过。” 他知道老岳父当时的想法。哪怕周进将来坐过牢出来了，自己是公安局的领导，他有一千种办法，能再次把他弄进去，让他生不如死。 现在老岳父仙逝了，自己也从当初的公安副局长升成了副市长，看似自己有了更大的话语权，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当初，还是副市长的赵长春，也就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就将开饭店的关守诚弄得家破人亡。 但是，对付周进，他肯定做不到。这小子的能量，大着呢，绝非自己所能撼动的。市里的一号二号，都对他特别倚重呢。 罢了罢了啊！ 这小子，杀了自己的儿子，却也救了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功过相抵，一命抵一命了！ 此刻，韩长庚，终于替老岳父放下执念，与自己和解了。 第495章 县长来访 大年二十八一大早，周进就带着晓雅和张佳密，外加一个英伦大妞琳达，回到了老家，准备过年。 妈妈和哥嫂已在家替他摆好了酒席，中午，将宴请全村的男女老少，每家出一个代表。外加家里的亲友，一共三十桌。 周进带着顾晓雅挨桌敬酒，敬烟，发糖。相当于过去农村风俗的结婚。 说实话，周妈妈对顾晓雅成为儿媳妇，并不是特别的满意。她最钟意的，是秋语薇。奈何秋语薇出了国。 对于儿子的选择，她只能接受。 周进并没有把与秋语薇有了儿子的事告诉她，特别是儿子秋思晋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的事，更没有向她透露分毫。上次取消婚礼，去英国，只说是有特别重要的事，含糊过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她要急成什么样子呢。 不过，晓雅怀孕了的事，倒是告诉了妈妈。 农村老大妈顿时来了神。一到家，就把顾晓雅当个宝，处处透着关心与小心。 村里人看到周进，不仅领回了一个老婆，还带了女洋人回来，都感到特别的稀奇。纷纷赶来看西洋景。 那时，别说是农村了，就是是城里，都很难看到一个外国人的身影。 好在琳达对运江乡村里的这一切，也感到好奇。她一直生活在象牙塔尖，家境优渥。即便是特殊训练时，也没有见到过华国农村里的这种状况。 太新奇了！ 她把随身带的dv机，数码相机，全部拿出来，不停地拍摄。 周进虽然带着晓雅，在和乡亲们应酬，但是，神识，一直在留意着这个英国来的大妞。那老太太身边的人，岂是一般人？ 她这么费尽心力地接近自己，肯定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样子，宴请的乡亲们先后散去。还有两天就要过年，大家都比较忙，西洋景看过了，总得要回家忙自己家过年的事了。 此时，周进的电话响了，一接，竟然是居长龙的前任秘书，现在的江坝县长蔡卓凡的。 “周进，我是蔡卓凡啊。” “啊？蔡县长啊，祝贺啊，你现在是我的父母官，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和指示？” “你这家伙，油嘴滑舌的，现在哪忙着呢？” “我上午才回到江坝老家，准备陪老娘过年呢。” “家在哪？我马上过来，有事找你。” “别别别，我还是到你办公室，向你汇报工作。” “别废话了，你给我等着！”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驶进了周进家的院子，下来了一位年近四十岁的男子。正是江坝县的县长蔡卓凡。前段时间县里开过大会了，去掉了“代”字。 “周进，你不地道啊，回乡了，也不吱一声啊！” 你听这语气，像不像老朋友？ 蔡卓凡还在给居长龙做秘书时，就和周进经常接触。要说有多深的感情，恐怕也不见得。在他的眼里，周进就是一个江湖人，社会人，跟他这个体制内，有着远大前途的市委一号大秘是两个世界的人。 奈何，自己老板两口子，都比较钟意这小子，对他特别热情。所以，自己也只能跟着热情。实际上，心底里是有点不大看得起的。 周进也感到，自己与蔡县长的关系，没有到这一层。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他特意亲自赶到自己家里来，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呢？ 蔡县长的驾驶员，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两箱酒，和一些当地的土特产。把个闻讯从房间里出来的周进妈妈，搞得一愣一愣的。 “你是我们家周进的朋友吧？我看你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似的。” “妈，你别瞎猜，这是我们县的蔡县长！” 周进赶忙介绍。 “哦，对，对，对，我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哈哈。---。你先请坐，我来泡茶！” 她心里无比的自豪，你看，儿子出息大了，县长也上赶着给我们家送礼来了。 顾晓雅和张佳密，还有琳达，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周进一一给蔡县长作了介绍。 蔡卓凡对于周进带着一个漂亮的外国女孩子回家过年，感到十分震惊。 这小子，到底是能耐大啊！市里最大的几笔外来投资，都与这小子有莫大的关系。如今县里正在积极推进撤县设市工作，需要大量的外来投资。如果请这小子，发挥主观能动性，相信，会带来比较好的效果。 但是，今天，他不是来谈这件事的。 昨晚，他与自己的前老板居长龙通话，商量春节期间的安排。 居长龙虽然在庐州市工作，但是，家却在运江。春节放假，他应该是回运江过年的。 然而，妻子梅春兰去了英国看望儿子，自己的父母也早已不在了，所以，如果回到运江，突然就感到无所依托了。 叙理，他在运江官场浸淫多年，门生故旧很多，现在，又身处高位，回到运江，应该照样是门庭若市。 但是，现在，他可不想如此高调。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是懂的。特别是小舅子梅春竹给他打电话，讲了一些情况，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因此，这个春节，他打算就在庐州过了。 所以，前秘书蔡卓凡打电话，询问他春节的安排时，他说： “小蔡啊，我今年才到庐州市，有些事情才理顺，你梅姨又不在家，我就不回运江过年了。” “那我到庐州去看你，给你拜年！” 蔡卓凡诚恳地说。他跟了居长龙十多年，还是很有感情的。特别是老板临走时，把自己安排到县长这个位置上，尤其让他感激。 要知道，有做过党政一把手的履历，会为他将来的仕途，加分不少呢。 “你们不要一个一个的来，最好约好了一起来，否则，我没那么多的时间接待你们。” 居长龙在电话里说。 老板有哪些心腹，他当初作为秘书，是一清二楚的。但是，居长龙未了关照了一句，让他大感诧异。 “你和周进约一下，把他一起带过来！” 第496章 去庐州 知道老板比较赏识周进，在他的认知里，无非是当初，请周进做了几次按摩。要说就因此，把他当自己人，进入到自己的核心圈子，似乎还远没到那个地步。 迟疑的功夫，居长龙又特别强调了一句： “一定要把他带来啊，我有事，要找他谈！” 虽然他已做了县长，但，在居长龙面前，他还是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秘书。老板交待了啥，一定要记清记牢，不折不扣地完成。 挂上了电话，他点燃了一支烟，重新审视周进了。 看来，周进与自己的老板，远非是自己看到的这样，肯定还有着常人所不知道的关系。再想到，这几天，周进风头正盛，为运江引来了最大的一笔单项投资。他觉得，自己也该和周进多互动互动了。 所以，这才亲自到周进家里来。还顺便让司机带了点土特产和两箱酒。 其实，他可以在电话里，就把事情讲清楚。但是，居长龙未尾交待的那句： “一定要把他带来啊，我有事要找他谈！” 这话让他谨慎郑重了起来。如果周进在电话里回绝了自己，那怎么办呢？居老板会不会就此认为，自己不会办事，这点事都办不好？或者说对他的事不上心，人走茶凉了？ 所以，必须亲自走一趟，当面说。 周进当然知道，蔡县长轻车简从，特意到自己家里来找自己，还带了礼品，绝不是来看看自己这么简单。自己与他没那么大的交情，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谈。 他想利用自己，招商引资？ 把蔡县长请到了楼下的一个空房间，喝茶。 琳达还不知趣地陪同在左右。也难怪，她一个外国女子，不知华国肚子里的弯弯绕。还以为，家里来了朋友，要好好陪同呢。周进见她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向顾晓雅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才把她带了出去。张佳密给他们泡上茶后，关上门退出。 “你小子，行啊，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懂事啊。” 蔡卓凡开起了玩笑。 两人一起抽了两支烟，说了半天没营养的话。这次卡洛斯父子来运江投资考察，是绕不过去的话题。 “你可以啊，去了趟英国，竟能帮助我们运江，谈成这么大的生意，要我说，市委市政府该给你发一个特别贡献奖。” “我这也是赶巧了。事实上，起关键作用的，有两方面。一是，仲医馆的仲老爷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仅凭把脉，就能诊断老卡得了肿瘤，太神了。让老卡在运江治疗半年。第二，是我们运江，确实有独特的优势。运江港，国家一类开放口岸，对他们的吸引力很大。本来，这个投资项目，他们是与姑苏洽谈的，后来，综合考虑，工厂设在港口附近，优势更突出。” 周进与蔡县长就这次英伦投资项目，进行了交流。 “我们江坝县，目前正在积极推进撤县设市工作，前期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估计五六月份可能会被批准，到时，你可得回家乡来，参加庆典啊，不管怎么说，江坝的这方水土养育了你，县里已经决定，在县城南部，设立新区，到时，欢迎你回乡投资。不说旁的，如果再有类似的机会，不要忘了江坝啊！我们的投资环境，也是没话说的啊。” “蔡县长客气了！”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尬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蔡县长看了看表，起身告辞，周进苦留其在这里吃晚饭。 “县里还有事，马上过年了，为确保大家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新春佳节，安全与维稳是重中之重。我这就要回县里去坐镇，身不由己啊。” 周进握着蔡县长的手，把他送到车边。蔡县长看似不经意地问： “过年期间，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和晓雅是新婚，在家过完初一，初二就要去南锡，回她的娘家，然后，初四到金宁，初五初六可能要去京城。” 周进如实地说道。 “昨晚，我和居书记通电话，他春节期间，不回运江了。我们准备正月初三去庐州，给他拜年。他提到了你，要不，正月初三，我们一起去吧。” 周进这才恍然。蔡县长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是想要自己和他一起去庐州。 难不成，工作不太顺利，头疼病又犯了？ 也难怪，庐州，是省会城市，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操心的事太多，头疼是难免的。 想让自己去给他做按摩，直说就是了，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开嘛呢？ 再想想，又隐隐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蔡县长要走，周家人赶紧出来礼貌地送行。蔡卓凡看了看周进身边的顾晓雅，笑着说道： “顾晓雅同志，正月初三，把周进同志借给我们一天行不行？事先在你这儿备个案。” 顾晓雅红着脸说道： “县长，找他，是给他面子，看得起他，哪有不行的？非常荣幸！” “得，周进，就这么说定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蔡卓凡心满意足地上车走了。 望着县长的汽车消失在视野里，琳达说道： “周，你真厉害，和政府的官员们关系都这么好。这位县长，来找你干什么？” “有个领导，头疼，需要我去给他治一治。” 周进说道。 “他也睡不着觉，失眠吗？” “是的。” 周进知道这么说，琳达容易相信。因为她有过这样的经历，亲眼看到自己为那老太太服务过。 一切都按部就班。大年初三一大早，周进就先从南锡开车回运江，在事先约定的地点集合。 居长龙的前任专职驾驶员，现在的市级机关后勤处副处长仇景山，找来了一輌考斯特。防止去庐州车辆过多，影响不好。 周进看了一下，今天去庐州，给居书记拜年的，好几个都是市里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有工商局的，民政局的，交通局的等等。可能还有个别人，没按约定时间赶到，蔡卓凡拿着手机，在催促呢。毕竟，从运江，开到庐州，还要差不多走三个小时。再拖下去，赶到目的地，都过了中午了。 周进诧异的是，这些人当中，竟没有看到梅春竹。 难不成，他已提前去庐州了？ 但是，到了庐州后，依旧没有看到梅春竹的身影。 这就有些奇怪了！ 第497章 云山雾罩 从运江到庐州给居长龙书记拜年的，都是体制内的，唯有周进是个例外。 好在大家对他也不陌生。这几年，周进在运江，也算是风云人物。无论是已高升的居长龙，还是现任的程戈和，再或是现在的市长赵长春，都对他有所倚仗。 所以，中午，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时，大家都看得出来，居书记，对这个体制外的年轻人，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比如，居长龙在酒桌上说： “周进啊，我晚上还有个应酬，不能多喝，中午，你就替我，多敬他们几杯。” 你听，这语气，就是没把他当外人啊。 惹得组织者，前秘书蔡卓凡，心里一阵妒忌。他想，居书记这话不是应该对我说的吗？我才是你的代表人。 居长龙虽说是在隔壁省城当书记，但是，位列省常委。焉知几年后，不会回到本省去？到时，那地位可就是全省的前几位啊。如果他在庐州市，政绩卓着，回到本省，位列前三，也不是没有可能。 居长龙书记关键是年轻着呢，才五十不到。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对这些运江的干部而言，居书记虽然到了邻省，当不了运江的家。但是，风物长宜放眼量。现在不保持联系，不抱紧大腿，将来，回到本省时，他怎么会想得起来你啊？ 烧香要在平时，才显得心诚啊！ 酒足饭饱之后，庐州市委办的一位副主任，安排了房间。酒量浅、上了头的，则午休。有的，则陪着居书记喝茶聊天。 周进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可聊的。就想出门，在附近转一转。谁知却被居长龙看破了心思。 “小周，你先别跑，我和你说点事。” 周进只得站住。在另外几个人羡慕的目光中，居长龙把他引入到一处房间。 “居书记，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做个头部按摩吧！” 周进看到居长龙率先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主动凑到身边，对他说。 “那太好了。哎呀，好长时间，没享受到你的按摩服务了，有时还蛮想的。” 居长龙感叹地说。 “你梅姐前天还打电话来说起你呢。唉，虽说是官做到这个地步，但是，身边真正贴心的人，没有几个。真累啊！” 周进不好搭腔，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得上手在他头上的几处穴位，轻轻地不停地按摩。 周进发现，居长龙的鬓角上，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年前，这里可不是这样，还是黑油油的呢。 “春竹在运江遇到麻烦了吧？” 躺在沙发靠背上的居长龙，突然问道。 “不会吧，我也不知道啊，年前腊月二十，我才回到运江，由于事情多，一直在忙，还没和他见过面，只通过两次电话。此前的事，因为我不在运江，不太清楚。” 周进回答说。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他这家伙，太张扬，不知道收敛，早晚要出事。我在运江时，不管怎么说，人家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是，现在我离开了，有些事情，就不大盖得住了。甚至是有的人，为了某种目的，故意找他的麻烦，也未可知。” 这话就说得白了。看来，梅春竹最近没少与姐夫通气。 但是，特么的，这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每个人的业，都是自己修来的。 “唉！想消停都消停不了啊！ 居长龙发了一句感慨，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领导讲话，都是云山雾罩的。其真实意图，全靠下级去猜，去领会。领会得对的，会得到赏识，得到重用和提拔。领会不对的，久而久之，就只能原地踏步，甚至是退位让贤了。 但是，周进不是他的下属，更不在体制之内。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发这通感慨呢？ 也让自己去领会？ 周进正摸不着头脑，居长龙又好似随口问道： “听说，一亿欧元的罗斯发动机项目，是你拉来的？” “谈不上是我拉来的，只是赶巧了，有这么个机会，我就顺便介绍了一下。” 周进谦虚地说道。 “运江工业园区现在建设得怎么样了？等过过节，我准备组织我们庐州的党政班子，到运江去考察交流学习。到时，工业园区可能是我们重点参观学习的地方，你作为外企方面的代表，要做好准备哦。唉，我们庐州，与运江也就相距两百多公里，但是，党政人员的思维观念，相差还是很大的。跟江南一带，更是不好比。所以，底下，我们庐州要进一步发展，还是要向东部看齐，首先要改变党政领导的思维意识。学南方，跨度大了些，我们就近了，学运江。特别是运江的招商引资工作。” 这些事情，都是工作上的事，由庐州委办与运江委办对接就可以了。用不着对他这么一个体制外的人来讲。周进总感觉，居长龙似乎有另外的意思。 “周进，我还有个想法，你不是工业园区的外资企业的总联系人嘛，我们在四月初，也想搞一个经贸投资洽谈会。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在运江工业园区的外资企业代表，顺便请到我们庐州来考察一下，走一走，看一看，也了解了解我们的投资政策、投资环境。现在国家在强调中部崛起战略，我们庐州要当好中部崛起的排头兵，少不了要招商引资啊。” 周进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抵是想利用自己是工业园工外资方总联系人的身份，把外企代表，请到庐州来，也算是给居长龙这个新晋的市委书记捧场了。 庐州搞经贸投资洽谈会，并形成机制化，是居长龙提出来的。他是想把运江的经验复制到庐州。但是，才开始搞，怕一开始就哑火，影响自己的声誉，所以，私下里找周进勾兑。 这倒是一个捷径。 周进对这样的做法，并不反感。招商引资嘛，都是普遍撒网，个别落实。有没有枣子，先打一杆子再说。就怕什么都不做，就幻想着，天上掉馅饼，外资主动求上门来。 “今年4月18日，我们工业园区，将有五家去年引进的企业，开始投产。届时，他们的代表，都会到运江来，我回去再去和他们对接一下，提前几天来，先到庐州考察，然后，再到运江，举行投产仪式。” 居长龙显然对周进的这个回答感到满意。 “那好，你有什么情况，直接打我的电话。我给你一个手机号码，你记一下。” 像居长龙这样级别的领导，有事一般都是通过秘书。下属找他汇报工作，都是打秘书电话预约。自己有什么事，也都是通过秘书，吩咐下去。有时候，印发的名片上，有个手机号码，你真正打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秘书在接。其实，他自己本人，还有一个私人电话，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居长龙把自己的私人联系电话给周进，这就是把周进纳入到自己的核心圈子了。 按摩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居长龙特别的享受，主要是心情好了很多。但是，周进感到，居长龙，巴巴地通过前秘书蔡卓凡，把自己带过来，又关起门来和自己谈心，应该不止于招商引资这点事。 果然，在结束时，居长龙随口说了一句： “你和春竹，是不是在运江合作搞了公司？运江那边，你可能要多操点心了，前几天，他和我说了，要到庐州来发展。” 周进讶然。以至于下午两点多钟，坐在回去的面包车后排，还在回味参悟着居长龙所说的话。 领导的意图真的不好捉摸啊！ 第498章 力量移交 这次见到居长龙，给他的总体感觉，是有心事，压力有点大。不像是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这种压力，也许是工作上的，也许是其他方面的，反正有点说不清。 梅春竹要到庐州发展？ 想想也对。原先，居长龙执掌运江，梅春竹风生水起。现如今，运江是程戈和当家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一定会买他梅春竹的账了。 居长龙，只身来到庐州，经过几个月的整合，现在彻底立住了脚跟。梅春竹此刻，也该过来了。 庐州城如今正在搞大开发，正是入场的好时机。一年接手两个工程，那是妥妥的手到擒来。 这人真的经不住念。周进正想着呢，电话响了，那头正是梅春竹。 “周进，你们还有多久到运江？” 听得出来，梅春竹是知道自己今天去了庐州。 他今天在忙些什么呢？ “到了运江后，直接到我这儿来，我们正好一起聚一聚。” 梅春竹在电话里，不容置疑地说。 “不了，梅总，我晚上还要回南锡，明早还要去金宁，时间实在是有点紧。” 周进婉拒道。 “别废话了。运江到南锡，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吃过晚饭再回去也不迟。晚上赵市长也来呢，他点了你的将！” 周进知道，梅春竹在运江有一个核心的小圈子，平时聚会，就在他的那个小的会所里。赵长春、赵子平、曹同泰等人是常客，自己也参加过几次。 让他诧异的是，考斯特面包车，到了运江，直接开到了葫芦镇上梅春竹的会所。而车上的其他八九个人，似乎早就知道了晚上的安排，而自己是最后一个。 梅春竹早就在院里等着了，一个个的拱手拜年，说些吉祥话。 “赵市长已经在上面等着呢！” 周进猛然明白了。 今天去给居长龙书记拜年的，都是他在运江的坚定班底和拥趸。现在他离开了，去了庐州，这些人，也将顺理成章地转到赵长春的麾下，成为赵市长的支持者。 因为，居长龙离开运江时，把赵长春拉上了市长的宝座。从另一个角度看，赵长春，就是他在运江的继承人。 今晚赵长春与他们见面，实质上，就是一个力量移交的过程。 做官，有时不是看你能力有多大，能干成什么事，而是看你站队。 今晚，车上的这些人，原先都是站队居长龙的，现在站队赵长春。 梅春竹今天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庐州，给他姐夫拜年，可能就是在忙活这件事。 至于自己为什么是最后一刻才得到邀请，可能也是经过了再三权衡，毕竟自己与程戈和书记走得也比较近，特别是与他的秘书林世文，私交好得可以共穿一条裤子。 在他们看来，自己不在体制内，又好像是两边都不靠。 让周进猜着了。梅春竹把今晚的活动，反馈给赵长春时，问了一句： “周进今天也去庐州了，要不要也请他一起来参加晚上的活动？” 赵长春沉吟了一下，说道： “来吧，没事。” 于是，当晚，周进见识了赵长春在运江的一部分班底，都是县处级干部。有交通局的，工商局的，质监局的，还有底下县市区的，满满一大桌。 让周进意外的是，这里面，竟然有公安局副局长顾卫江。 去庐州给居长龙书记拜年的人员中没有他，他应该是下午直接到葫芦镇梅春竹的会所来等着的。 梅春竹既然与顾怀江有交情，那天晚上，他的那个下属嫖娼被抓，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而脱裤子放屁找自己？ 害得自己被罗子梁一阵口水喷！好不尴尬！ 周进看不懂其中的关窍，只得闷头吃菜。 大家都是酒精考验的战士。中午在庐州喝得不少，晚上，又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一个个端着酒杯，向赵市长表着忠心。好像不把满满一杯酒，差不多有二两，一口干了，就不够心诚，就不够忠心似的。 周进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态度的表达。今天这个场合，必须要旗帜鲜明，态度坚决。宁可喝多了喝吐了，到医院去挂水、洗胃。 没想到，赵长春也是好酒量，来者不拒。虽然敬酒的是大杯，他是小杯，但是，十几个人轮番敬下来，也差不多喝了有一斤多了。 周进在桌上很低调，毕竟自己不是体制内的，每人敬了一小杯后，就再无其他动作了。他的身边坐的是梅春竹。 梅春竹凑在周进的耳边，低声说道： “周进，我底下要把重心转到庐州去了。我在那里接了一个市政工程，运江这边的业务，就不大顾得上了。” “梅总，我们合作的开发建设公司，你可是大股东哦。” 周进说道。 原本，梅春竹看上了开发区的建设业务大单，就与周进合股成立了开发建设公司。周进担心自己对于工程建设不甚了解，是个门外汉，就把好朋友丁一勇拉了进来制衡。梅春竹是大股东，占48%，丁一勇占32%，自己只占20%，当个甩手掌柜。 反正开发区内的厂房建设以及配套工程，给谁做，不给谁做，差不多就是自己说了算。因为自己是外资方的总联络人嘛。 这个就是当初陈敬德为了安抚自己，变相给的好处，仅此一项，每年获利上千万，不在话下。 “唉，我也不想走啊。但是，我姐夫，唉，算了，不说了，喝酒！” 梅春竹与周进碰了一下杯，把杯中酒，倒进了口中。 他是真不想走，毕竟是在运江土生土长的，周围环境又很熟悉。但是，姐夫居长龙态度很坚决。 因为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在运江与程戈和的斗法中，他总结经验，自己虽然是一把手，却在很多地方被掣肘。主要是公安这个强力部门，被程戈和率先抢到，并牢牢地抓在手中。 原本他中意的公安副局长赵子平，因为跨区抓捕记者事件，背上了处分，失去了提拔的时机。程戈和到省厅搬来了他昔日的战友郭坚，一举扭转乾坤。 所以，吃一堑，长一智。到了庐州，他开展工作，放的第一把火，就是把公安政法系统牢牢地控制在手上。 第499章 各自布局 晚上的聚会，持续到九点不到就结束了。看到居长龙留下的这些班底，一个个地对着自己大表忠心，赵长春心情大好。他们将来，都为自己所用，可以倚仗，就不存在自己的政令，出不了办公室门了。 他不由得把自己的现状，与程戈和刚来运江时的状况相比较。 程戈和刚当市长的那一年，差不多就是一个透明人，上有书记居长龙压着，下有常务副市长丁佐春抬杠不配合，政令难出政府办。每天到他那汇报工作的人，寥寥无几，远不如下面的副市长多。 现在，自己的起点，要比他当初强多了。 收编了居长龙留下来的人马，他就有与程戈和掰手腕的底气。 寒暄分手之际，忽然看到缩在一边的周进，向他招了招手。 “周进，周进！过来！” 周进赶紧丢下与之说话的家乡父母官，江坝县长蔡卓凡，一个小跑过去。 “赵市长，请指示！” 赵长春一把抓住他的臂膀，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我这，有个本子，你拿回去看看，有什么想法，随时找我来谈。” 说罢，手一招，隐在附近的秘书孙正斌，走了过来，把手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材料袋。 周进接过，抽出来看了一眼，是部剧本。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印入眼帘：情满深山。借助门厅里的灯光，粗略浏览了一下，讲的是一个女大学生，毕业后，放弃进城工作的机会，进入到一个差不多与世隔绝的贫困山村，支教的故事。 “好的，赵市长，我回去好好拜读一下，等节后上班了，再专题向你汇报。” 周进明白，这个本子，差不多就是为田玲量身订制的。 田玲自从参演了电视剧《望海潮》，又演唱了主题曲，在央视播出后，如今在圈内已经小有名气。 如今，她挖空了心思，想往影视演员方面转型。不甘心，单纯做一个被赵长春养在团市委的金丝雀。 她想做明星！ 不知她从哪里搞到了这样的一个剧本，施展了百般手段，特别是穿上了那天在影视同期声节目录制现场的演出服，让干爹赵长春尽兴满足之后，提出了投资拍摄的要求。 赵长春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会说个不字？ 这事儿，自然是找上了周进。 所以，下午，梅春竹问，“周进也在从庐州回运江的车上，要不要请他一起来”时，他当即说： “来吧！我正好有事找他！” 对于周进而言，这是好事儿，反正又不要自己投资。最后还能获得很大一部分收益，何乐而不为？ 像这样的电视剧，属于小成本，不需要大投入、大制作，只是因为题材属于主旋律，很容易过审，也很容易得个什么奖项之类的。 而对田玲来说，她偏偏就差些奖项傍身包装。 最佳主角，暂时是不用想了。 但，如能获得个诸如“最佳新人奖”，或者“最具潜力的女演员”等边缘奖项，对她通往明星之路倒也是大有裨益的。 赵长春对于周进表现出的态度，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说了几声： “好！好！好！” 赵长春先行离开时，心满意足。他感觉，这是近几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个春节。 看来要到干女儿小妖精那释放释放了！ 不知何故，此时，头脑里忽然又冒出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成熟而温婉。 周进回到早上停车的地方，取回自己的车子，给顾晓雅打了个电话，通报自己的行踪。晓雅听闻他喝过酒，担心酒后长途开车不安全，就让他今晚回家中休息，不必去南锡了。明天一早再去接她们，去金宁给师父拜年。 周进是喝了酒，但这点酒还不至于会影响他驾车的地步。他考虑的是，现在开车去南锡，要到夜里十一点多才能到达。届时，会影响妻子休息。毕竟，她是一个怀着孕的人。 所以，他听从顾晓雅的安排，回家休息。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脑子里，却在不停地回味着今天一天的行程。 居长龙、赵长春，还有程戈和的形象，不停地在脑海里闪现。 这哪里是过春节哦！ 都是在利用春节这个假期，做着各自的布局呢。 他相信，程戈和作为运江的一号人物，这个春节期间，也一定不会消停。 运江人过年的习俗是，大年初一在家陪父母妻儿。初二，媳妇回娘家，女婿给岳父岳母拜年。初三，就是亲友间相互走动了。 退休老教师莫代东，正月初三晚上，让儿子莫智友在小区附近的饭店摆了一桌，请老亲家韩长庚一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虽说莫惠琪早已嫁作他人妇，但是，两家的情谊，一直维护得很好。特别是莫惠琪还把其中的一个孩子，改姓韩，继承韩家的衣钵。 高宜才高锦秀父女，更是认为，莫惠琪这孩子懂得感恩。 晚上，韩长庚看着眼前莫惠琪的两个双胞胎孩子，有点晃眼。如果不是特别指明，他到现在都搞不清，哪个是韩延宗，哪个是杨海礁。 虽然与莫家人觥筹交错，但是，他的心思，早就飘到了数百里之外。 说起来，黄晗比这两个孩子，还要稍微大两个月，同样的活泼可爱。 年前，趁着去省里开会的时机，偷偷去看望了她们母子。黄婉霞想回运江，与他商议。 “长庚，我在这里就要疯了，除了新找的这个保姆，其余，几乎不认识什么人，整天闷在家里，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韩长庚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拒绝道： “暂时还不能回，你现在回运江干什么？这点罪都受不了？在金宁，好歹周围都是本国人，将来要是出国了，满眼看到的，都是外国人，那怎么办呢？” “怎么？你要让我们出国？” 黄婉霞惊声道。 第500章 我送你们 “婉霞，你知道我的身份处境，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否则，就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不管怎么说，你是黄晗的妈妈，我是他的父亲。我要对你们母子俩将来的生活负责。这一切，都建立在我在这个位置的基础上。要是我出点岔子，我自己固然没有好下场，但你们母子俩将来可就更难了。运江肯定还是容不下你们，与其那时被动，还不如现在早作打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婉霞不吭声了，这样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成天闷在家里，不出去，与坐牢笼没多大区别。她之所以，要和韩长庚吐吐苦水，实际上，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撒娇或者发泄而已。 呆在金宁的家里，不出去，是有些憋闷。可一旦出了国，那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到了外国，谁还认识谁啊？ “可我舍不得离开你啊！” 黄婉霞上前箍住了男人的后腰，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这种被依靠的感觉，让韩长庚有些动容，竟好似有了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 “韩叔叔，高阿姨，韩立婷，我们一家三口，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新年一切顺利！-----” 莫智友，带着老婆孩子，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恭敬地说。去年，他由于欠了赌债，被人到处追讨，不得已，和老婆离了婚，净身出户。现在债务问题解决了，两人为了孩子，又复了婚。 韩长庚看着他们这个小家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倒还没什么感觉。高锦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原本，他有一儿一女，被人羡慕。现在儿子被人打死了，媳妇改嫁了他人。而女儿，虽然去年才结的婚，不曾想，没支撑过一年，就成了现如今的这个非离不可的状况。 但是，今天是过节，大家理该高兴，心里再怎么有想法，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喝了一口饮料，转眼看了看身边的女儿韩立婷。 女儿似乎在有意地躲闪着她的目光，直接和身边的韩延宗和杨海礁，逗得不亦乐乎。 她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韩立婷与洪载晟是新婚第一年。去年正月初三，是与洪家人一起聚的。当时，父亲高宜才、洪卫国夫妇都在，气氛相当的融洽。 可今年呢，父亲去世了，女儿也与洪载晟洪家彻底闹掰了，死活要离婚。 曾暗地里劝过两次，但女儿似乎铁了心，她也无可奈何。 唉，烦不了的神，操不完的心啊！ 晚上家庭聚会持续到快九点才结束。莫家人先送韩家三口离开。莫智友然后开始为妹妹莫惠琪拦出租车，因为两个孩子每晚九点多一点就要上床睡觉。 过年期间，出租车特别的难打。主要是因为，相当一部分的哥是外地人，回乡过节去了。 拦了半天都没拦上。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空车，还被两个小年轻抢了去了。 正自焦急，忽然前方来了一辆小轿车，速度慢了下来。 驾车的正是周进，他认出了拦车的莫智友，大年三十晚上，还收到过他的拜年祝福短信呢。于是把车窗放了上来。 “莫经理？” “周，周总？周总新年好，向你拜年！哎呀，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莫智友欣喜异常。他当初的酒店方案，已经在开始实施，装修工程已经启动，预计到六月份就可营业。此刻在路上看到周进，焉能不激动？ 这可是自己的贵人、财神爷啊！ “怎么？的士不好打？上来，我送你！” 周进停下车，说道。 “啊？不是我，是我妹妹，我是替妹妹拦车子的，她的两个孩子到点了，要回家睡觉。” 周进，其实早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莫惠琪和两个孩子，那可是他的种啊！ 但是，他不好贸然停下车，去与莫惠琪去搭话。此刻，替她拦车的哥哥莫智友，倒是成了很好的掩护。 “没关系，现在车不好打，我顺便送你们吧！” 周进热情地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这样，全上来，车子也坐不下，麻烦你送一下我妹妹吧，她孩子小。” “那行，你去把她们领来。” 莫惠琪看到哥哥拦了一辆并非是出租车，在和司机说话，以为他在和人家协商呢，或者碰巧遇到了熟人，总之，没怎么在意。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两个孩子身上呢。 不经意地抬眼，突然愣住了。因为，从挡风玻璃里，她很快认出了那人，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周进。 天啦！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下意识地想逃跑回避！可是却迈不开腿！ “惠琪，快，这边来！” 哥哥莫智友在向她招手。 她只得屏住呼吸，强压住心头的慌乱。 “莫琪，你哥好像拦到车了，喊你呢！” 却是嫂子张莉在一旁提醒道。 说着就抱起身边的韩延宗，率先走了过去，莫惠琪只得抱起杨海礁跟着。 莫智友拉开了后车门，张莉把手上的孩子推了进去，还说了声： “辛苦你了，师傅，麻烦了！延宗，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韩延宗稚嫩的声音传来，周进只感到心头一震。 乖孩子，我可是你亲爹啊！ 还没等他反应，莫惠琪也带着一个孩子，坐上了后排。 莫智友“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随即意识到有些不对。前任妹夫韩永强，不就是被周进打死的么？我怎么把妹妹送到他的车上去了？ 这不是给两人找尴尬么？ “哎呀！真该死！晚上喝了几两猫尿，大脑就短路不够用了。” 莫智友心里一阵自责，只是希望他们在路上不会闲聊，不会揭穿身份，双方就当不知道不认识才好。 所以，他故作镇定，走到副驾窗边，把脸凑过来说： “谢谢周总啊！辛苦辛苦！” 车子滑出后，妻子张莉还问莫智友： “谁啊？你朋友？以前没见过嘛！” “说来话长，我们回家再说！” 周进关上了车窗，轻踩了一下油门，行驶平稳。 车厢内，竟有那么一刻的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莫惠琪上车后，默不作声。周进只听到她“砰砰砰”的心跳，直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却是韩承宗开了口： “海礁，你还没说谢谢呢！妈妈说，受到别人帮助，要说谢谢！” “谢谢叔叔！” “乖！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韩延宗！” “我叫杨海礁！” 韩承宗，杨海礁。周进心里默念了一遍，很快从名字里，悟出了当初起名时的真正含义。韩承宗，那是在替自己赎罪。杨海礁，定是忘不了那个在灯塔礁上的夜晚。 此刻，他手握着方向盘，紧盯着前方，泪水无声地滑落。 第501章 苦了你了 车子才开了两个路口，在等红绿灯时，周进从车内后视镜内看到，两个小家伙，竟然依偎在一起，在座椅上睡着了。 他这才得以转过身，用手持续摸两个孩子柔嫩的面颊。 触手软软的，弹弹蝗，粉嘟嘟的，特别的舒服。 “每天都这个点儿睡吗？” 周进柔声问。 “嗯！每晚九点钟上床，九点半之前，肯定睡觉。” 莫惠琪低声地回答。 “苦了你了！” 周进歉意地说。 “还好，都习惯了。” 莫惠琪鼻子一酸，泪水在眶里打转。一个单亲妈妈，独自抚养一对双胞胎的婴幼儿，其中的辛苦操劳，又有谁能知啊！ 此时，听到后面喇叭响，原来是跳成绿灯了。后面的车子鸣笛提醒呢。周进赶紧把车开过了路口。 “你那孩子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吗？” 莫惠琪问。 “目前还好，状况稳定。秋语薇又怀孕了，等到分娩时，从新生儿的脐带血里，提取造血干细胞，成功率最高，主治医生很有信心。” “那就好，那就好！” 莫惠琪喃喃地说道。 前段时间，她从网上查阅了不少资料，知道这是目前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病最为稳妥的做法。但，不知何故，听到秋语薇又怀孕了的消息，心里竟泛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周进很想把车停在路边，好好较好地看看两个孩子，抚摸抚摸他们的脸蛋，这是自己的血脉啊！但是，这里是城区，实在是不敢造次。万一被人发现，那对他们母子三人，包括自己，都是灾难性的。 他甚至想，把车开到别处去。又考虑到，如果莫智友关心妹妹，打个电话询问到家了没有，那可不就露馅了么？ 唉，难哪！ 虽说近在咫尺，心也贴近，却又如同远在天涯。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说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心境。 所以，他只能把车开得很慢很慢，希望晚一点到达目的地。 又到了一个红灯，其实是故意开得慢，等这个红灯跳出来的。 周进又转过身，伸出手，抚摸两个儿子的脸蛋，好像怎么摸都不够。要不是座椅限制，他真想把他们抱在手上，好好地亲上几口。 后面又有喇叭响了。周进赶紧转回头，继续开车。 再怎么磨蹭，终有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 车子在蓝盾小区门口停下，莫惠琪却没有立即下车，周进右手向后伸去，捉住了女人的手。 “这些年，真的是苦了你了。” 莫惠琪也同样抓住他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如果不是因为得知你那孩子生了病，需要配对的骨髓，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两个孩子的事。真的，周进，我对自己现在的日子很满足。至少，有两个孩子，陪伴在我的左右，虽然忙碌，辛苦，但是，充实，让我不至于感到孤单和寂寞。所以，周进，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甚至还要感谢你，让我做一个完整的女人，让我做了妈妈，让我有这么好的孩子，有了新的希望和期盼。所以，这辈子，我不亏。” 听闻此言，周进直接绷不住了，真想一把将她拥到怀里。 可是，现实不允许啊！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半晌，他把手抽了回来，从副驾座位上，拿出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到了莫惠琪的手上。 “这张卡，你先拿着，密码是。不管怎么说，孩子的抚养费，我要先承担起来。我想过了，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不能缺少父亲的角色。但是，现实情况是，在运江，我们根本就不能有任何的交集。所以，我想，如果能换个环境，哪怕是移民国外，兴许，我们就能够逃避世人的目光和口水。你最近可以想一想，愿意到哪个地方或者是哪个国家，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周进的话，把莫惠琪吓了一大跳。 移民国外，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但是，如果移民国外，能够与周进相聚，能够让两个孩子有父亲的陪伴，对她还是颇有吸引力的。 现在不是作决定的时候，她要好好想想。 她下意识地推开了周进手上的银行卡。 “不用，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的钱。至于出国，你让我好好想想。” “拿着，我早就准备好了，密码是，99年5月4日，好记，你懂的。” 莫惠琪还想拒绝。却看到小区门口的保安，走了过来，不想推来推去，引起注意，只得收着了。 蓝盾小区，是市公安局的职工家属住宅区。当初是公安局集中修建的公房，住户都是公安干警。后来，房改，由住户出资购买了。现在小区的物业管理，就是由周进的天海物业公司负责的。 大门口的保安，很有责任心，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车，好半天没有人下来，于是就过来查看情况。 走到近处，才发现车上是公司的老板。 “周总新年好！” 保安打着招呼。 “新年好！来，正好，帮莫老师，把孩子抱回家，她一个人忙不过来。门口还有值勤的吗？再来一个！” “好的，周总，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保安敬了一个礼，保证道。 莫老师是烈士遗孀，两个孩子，是烈士的遗腹子，他们作为小区保安，也是清楚的。平时能帮助也是尽量帮助。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是老板亲自把他们送回来的。 周进其实很想趁着帮忙送孩子这个机会，到莫惠琪家去认认门，走一走，看一看。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一步，绝对轻易不要跨出。 看着莫惠琪，还有两个抱着孩子保安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周进怅然若失。良久，才启动了汽车，调头回家休息。 明早，还要起大早先去南锡，先去接着顾晓雅三人，再从南锡开往金宁，去给师父拜年。 师叔陈念祖和阿香，也一起去，只不过，他们是从运江出发。 大年初四，金宁太极门相聚，这是每年的固定程式。 任他陈念祖是多大的老板，有多少的财富，但是，在师父杨起隆的眼里，他就只是一个小师弟！ 第502章 生病了 正如周进猜测的一样，莫惠琪才回到家，安顿好两个孩子，家里电话就响了起来，一接，是哥哥莫智友打来的。 “到家了吗？” “早就到家了！刚把两个小祖宗服侍睡了！” 莫惠琪慌乱地撒了个谎. 唉！与周进见个面，聊个天，说几句知心话，就是这么困难吗？ 这个夜晚对她来说，注定是无眠的。 她真没想到，今晚能够遇到周进，还坐上了他的车，与他单独相处半个小时。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彻底打乱了她的心绪。 因为周进要她考虑，是否愿意离开运江，换一个生活环境，甚至是可以出国。 这就是要让她选择了。 如果一直生活在运江，自己和周进，就注定只能保持这种看起来，双方透明与无视的关系。哪怕在街头不期而遇，也只能远远地偷偷地看着，就和素不相识一样。像今晚这样，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说几句话的机会，是再也不可能有的了。 但是，离开运江，就不一样了。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那里没有世俗的眼光，他们可以尽情地相拥相依。 原本，她没有其他的想法，一心只想抚育两个孩子成人。 但是，周进今晚与她说的一番话，又似乎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换个环境！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就可以和周进一起重温灯塔礁上的激情，这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更何况，周进说，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不能缺少了父爱。 口上喊不喊爸爸，无所谓，但是，父爱绝对是不能少。 但是，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自己能不能适应呢？ 在运江，自己有父母，有哥嫂，有同事朋友，如果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目前所拥有的这一切，将全部归零。 自己愿意过那样的生活吗？ 念及此处，浑身竟是一阵燥热。 脱去衣衫，钻进浴房，打开热水器。 温暖的热水，从莲蓬头上倾泻而下，涤荡着全身。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潮湿了。 用毛巾拭了拭镜子上的雾气，一个头发乌亮，皮肤嫩白、酥胸高耸、身段曼妙的成熟少妇，赫然就清晰地印在镜子里。 凑近镜前， 一丝不起眼的鱼尾纹，似乎已经爬上了眼角。 唉，光阴流水、韶华易老啊！ 擦干身子，也不着急穿上衣衫，就这么在镜前转了几圈，自叹自怜了一会，然后，就一丝不挂地，跑进了卧室。 似乎温暖的被窝里，也有一个人，一丝不挂，正在急切地等着她呢。 此刻，她眼神迷离，脑子里，竟全是那天夜里，在灯塔礁上的画面。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回到了灯塔礁。 那里还是一样，四周全是海水，没有人，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她和周进忘情地相拥，自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感。 周进似乎在温柔地轻吻着她的脸颊，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自己也好像放下了全身的戒备和伪装。 她快乐得几乎发出声来。 忽然间，有两个人闯了进来。 一个是韩永强，一个是杨伯平。 她顿时惊惧，径直坐了起来。 喘了喘气，定了定神。再用手一探，床单竟汗湿了一大块。 原来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春梦！ 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四点钟。 想起身，到洗手间收拾一下，却感觉有点天旋地转。鼻子不通，额头滚烫，竟似乎受凉生病了。 家里就只母子三人。原先的保姆，回乡下过年了，要到正月初六才能过来。现在想找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挣扎着，起床，换上干净的衣衫。把床单扯下来，扔到洗衣机。又找了个体温计测了一下，竟发烧到了三十九度。 两个小宝宝，在他们自己的小床上，睡得特别香甜，而自己却不敢靠近，生怕感冒传染给他们。 强撑着，吃了两片退烧药，迷迷糊糊继续睡。期盼明早一觉醒来，能够恢复如初。要不然，两个小家伙缠着，真的够呛！ 六点半，闹钟响了，睁开眼，摸了摸额头，还是有点烫，烧好像退下去了一点。但，头晕加剧了。只得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待两个孩子醒来，替他们穿衣，收拾。 以前，她和保姆都是早上六点半起床，一起做做家务，等待孩子醒来。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而且生病了，身体虚弱。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此刻，她多希望家里能有一个男人，关心她，爱护她，安抚她，给她端水喂药，让她不要急，不要慌，万事有他。 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哪怕真的有朝一日，换了个环境，到了异域他乡。 毕竟，周进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快早上七点了，再过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个小家伙，会差不多同时醒来。 她试着坐起来，全身好像散了架似的。看来，今天要找人帮忙了。 这大过年的，找谁呢？ 父母肯定不行，他们年龄大了，不忍心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哥嫂好像也不行。 杨家人更不行。尽管杨伯平的母亲经常来看孙子，但是，莫惠琪深知，这两个孩子，与他们杨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再怎么辛苦，也不敢劳烦杨家人，也没有脸面去劳烦他们。 想来想去，一个电话打给了韩立婷。 韩立婷也才醒，躲在被窝里听音乐呢。 “嫂子，这么早打电话骚扰我，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言语中撒着娇。 还没出嫁的那段日子里，她必每晚在外疯玩到很晚才回家，早上也是起不来。但是，与洪载晟结婚后，怀过一段时间的孕，流产后，为调养身体，就养成了每天早睡的习惯。如今回到娘家，吃过晚饭，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看书、看看电视或者者听听音乐，累了，倒头就睡，自然就醒得早。 “立婷，快过来帮帮我，我受凉感冒了，浑身发软没得劲，两个小祖宗，好像照应不过来。又怕把感冒传染给他们。” “啊？” 韩立婷吃了一惊，这才听出，莫惠琪的话语有点嗡嗡的，那是鼻子塞住了的缘故。 知道嫂子是个要强的人，轻容易不会打电话给她，特别是在大过年万家团圆喜庆的氛围里。 “别告诉爸妈，让他们担心，你过来就行了，就说和我约好了，一起出去玩。” 莫惠琪细心地叮嘱道。 “好！我马上就来！” 韩立婷起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门打了辆的士，赶了过来。 此时，两个孩子都已经醒了。但莫惠琪头晕得厉害，实在没精力替他们收拾。好在听到敲门声，韩立婷到了。 在开门的那一刻，莫惠琪如释重负，就差要昏倒了！ 第503章 遇到洪载晟 莫惠琪看到韩立婷来了，精神一松，竟有些虚脱，瘫坐在门边的椅子上。 刚才是全凭一股意念在支撑： “我要是在此时倒了下去，两个孩子怎么办？” 真是应了那句话：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韩立婷看到莫惠琪脸色煞白，额头上还在冒着虚汗，赶紧把她扶到床上休息。而自己则给两个小家伙穿衣起床。 然后又给他们做早餐，侍候他们吃了，等一切都忙定，再去看莫惠琪时，发现她已经昏睡过去了，摸了摸额头，更是烫得吓人。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送医院。 她心里这样想到。 好容易喊醒她，说服她去医院，帮着她穿衣起床。坚持走到小区大门外打的出租车，而韩立婷自己，则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外走。 从家到小区门外，也不过区区100米不到，但，几人走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首先是莫惠琪，发着高烧，浑身虚脱无力，单是一个下楼，就休息了几趟。再者，还要看住两个孩子。韩立婷，充分体会到了做妈妈的辛苦。 好容易到了路边，拦出租车，但，大过年的，出租车特别难打。正自焦急，忽听得耳边有汽车鸣笛，接着一个惊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韩立婷，莫老师，新年好！” 韩立婷扭头一看，一辆交通路政执法标志的桑塔纳，就停在身边。一个脑袋，从驾驶室里探了出来。 竟然是老同学，赵东亮。 这才想起，赵东亮的家，也在这个小区内。这里本身就是公安系统的宿舍区。赵东亮的父亲赵子平与自己的父亲包括外公，都曾是公安政法战线上的。自己在这个小区内，一直生活到差不多小学毕业。后来，外公高宜才做了市级领导，才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这个时候，的士不好打的。” 赵东亮热情地说。 七八个月前，他夜里被人拍了一板砖，后脑颅骨粉碎性骨折，将养了半年多，才上班。到现在，每逢阴雨天，还经常头痛欲裂、发癫痫。 今天他是到单位值班。说是值班，其实，根本没事做，无非是到办公室转一圈，与另一个值班的同事，抽抽烟，喝喝茶。这大过年的，总不能上路查车吧？ “快，正好，把我们送到医院，我嫂子有点不龙阳。” 不龙阳，是运江话，精神不佳，身体不舒服的意思。大过年的，不作兴把个病字挂到嘴边上。 “好，上车！” 韩立婷把莫惠琪扶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则和两个孩子坐在了后排，主要是怕把风寒传染给孩子。 赵东亮隐隐有些失落。 他曾经对韩立婷一往情深。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韩立婷对他不来电，与纪委书记的侄子洪载晟好上了，自己只能干瞪眼，伤心了好一阵子。 后来，他看上了多彩传媒公司的张佳密。那小女子，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他曾暗暗发誓，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她追到手，此生非她不娶。可是才见了两次面，自己就遭遇了袭击，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他一度怀疑，自己深夜被人拍板砖，就是张佳密或者是那个周进，找人干的。 所以，现在他虽然康复了，但是，对于张佳密，却是有点胆寒，再也不敢去纠缠了。听说，周进那家伙，手黑着呢。 今天在小区门口，遇到韩立婷，完全是意料之外。尽管韩立婷早已嫁作他人妇，但，他还是忍不住上前打声招呼，毕竟自己追了她好多年。 车子开进了市人民医院，直接看急诊。 韩立婷负责照看两个孩子。赵东亮被抓了壮丁，他把莫惠琪扶到了诊疗室，然后去挂号，医生看过之后，又开了个单子，查血象，又去交钱，再扶着莫老师去采血，等结果出来。 赵东亮也是家里的惯宝宝，自己去看病，都没这么折腾过，多是家人在旁侍候着。当然，除了被拍了板砖住院，他一个小伙子，平时也很少生病。 这一次陪着莫老师看病，也把他折腾得够呛。要是韩立婷一个人，再带着两个孩子，肯定是搞不定。 虽说是大过年的，但是，看内科急诊的，还就蛮多的。 好容易，医生给了诊断，就是受了风寒，上呼吸道严重感染。最后开了药，挂水。赵东亮又到窗口排队缴费，最后取药，把莫老师扶到输液室，把取的药交给当班的护士，这才稍微喘了一口气。 “东亮，辛苦你了，太感谢了！要不是遇到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立婷一个人，肯定照应不过来。” 莫惠琪感激地说道。 赵东亮，她不陌生。当初他在追求韩立婷的时候，她就认识了。特别是陪着自己和韩立婷，参加了周进伤人案庭审的旁听，至今印象深刻。 挺热心的一个小伙子！ “莫老师，嫂子，你就别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赵东亮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 护士给莫惠琪挂上了水，赵东亮这才有机会和韩立婷说话。只见他把韩立婷拉到一旁，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立婷，我刚才去药房拿药时，好像看到你家洪载晟了！” 洪载晟因为睡了人家老婆，被人砍伤毁容的事，一度成为街头巷议的热点，作为韩立婷的老同学，发小，追求者，赵东亮不可能不清楚不关心。 当时，听闻洪载晟被人砍伤时，他心里可是感到很过瘾，大大出了一口恶气。那个行凶者做了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只不过，韩立婷早就与丈夫分居闹离婚的事，他到目前，还没听到有任何风声。 但是，他断定，出了这样的事，韩立婷与洪载晟的感情，也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一个女人，会对自己丈夫的这种行为，无动于衷。 刚才，他去药房取药，看到一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在药房里，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低声地说着什么。 不是洪载晟，又是哪个？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赵东亮听不到，不得而知。 第504章 血冲上脑 大过年的，洪载晟跑到医院药房里来干什么呢？ 论理，他是卫生局医务处的处长，能够进入药房重地，也不奇怪。但是，现在是过年放假期间哎。 听说，他已有好长时间不上班了。 大过年的，跑到医院加班来了？ 想想也不可能哎。 韩立婷可以抓自己的壮丁，为什么不找他的老公洪载晟呢？ 可以这么说，只要洪载晟一个电话，医院绝对可以把莫老师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也绝对轮不上自己这么鞍前马后的来回奔波。 由此，他断定，韩立婷的婚姻出了问题。 但是，他还是要试探一下，确认一下。 果然，韩立婷听了这话，原本看管着孩子，陪着孩子玩时，开心的笑脸，顿时就阴了下来。 “别和我提他！他是他，我是我！” 韩立婷的立时晴转阴变脸，赵东亮并没有感到不悦，相反，心底里竟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莫老师药水才挂上去，现在外面太阳蛮好的，我们带孩子，去那边晒晒太阳去。” 赵东亮陪着笑脸，建议道。 大过年的，因为被砍伤毁容，不好意思见人的洪载晟，为什么会出现在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迫使他不得不放下尊严和面子，赶紧擦屁股。 事情的起因是，省卫生厅在一月份，突然出了一个通知文件，要求各地卫生部门进一步加强对麻醉药品使用情况的核查与管理，并出台了一系列的加强管制的措施。 经过清查，运江的几大医院盘点下来，竟然有超过一万支的杜冷丁，对不上账。其中运江人民医院这里是大头，有六千支左右。 这可是件大事。 杜冷丁，属于麻醉剂类，主要作用是镇痛。很多瘾君子买不到毒品，就拿它当代替物。这种药，在医院里，用到患者身上，每支也就两三块钱左右。但是，流转到黑市上，最高能卖到200元一支。 洪载晟心里清楚地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有几个月没有上班。但是，上级清查医院药品库房杜冷丁的事，还是把惊着了。 有漏洞，就要及时补上。 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他。 所以，即便是春节，他也不敢待在家里。特意与医院药房的内应，商讨补漏之法。这里面的关门过节，说起来太麻烦，也就不再详细赘述了。 从过年前到现在，他的一门心思全都在查漏补缺擦屁股上了。对与韩立婷的婚姻的挽救，此时，反倒是放到了二上。 为了挽回婚姻，他也做了一些努力，但是，效果不佳。运江的风俗，春节前，女婿都要给岳父家送年礼。大年二十九晚上，他兴冲冲地拎着香烟老酒上门，结果是门都没有让进。 他深知，自己与韩立婷的婚姻，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哪怕是叔叔洪卫国出面，都不一定管用。 因为韩立婷本人，态度坚决。她的秉性脾气，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己是清楚的，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头。 此刻，他在药房里忙活，丝毫没有注意到，韩立婷就在门诊输液室呢，与他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米。 他没注意到，不等于医院里其他人没有注意到。 医院里，不少人，都看到，洪处长的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在疏液室附近，与一个男子，相谈甚欢。更有些护士，工作繁忙之余，还忍不住八卦。 “那是城管局长的公子，路政大队的副队长，你没看到停在门口的车子吗？七八个月前，被人拍了一板砖，脑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我们院住了一个多月呢。听说，与我们洪处长的夫人，以前就是同学，还追过她一阵子呢。” “他们怎么搞到一起去了？完全没把我们洪处长看在眼里哦。” “洪处长被人砍了一刀，住在我们医院里，我都没看到他夫人来过一趟。洪处长花是花了点，就是呢。” 你看，女人嘴里的八卦，能说出什么好来？有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到了她们的嘴里，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此刻，莫惠琪在室内挂水，瘫在椅子上，似睡非睡。好在挂了不到半瓶水，感觉舒服多了。烧，好像也开始退了。韩立婷过来看了一眼，就带着两个孩子，在室外晒太阳，做游戏。赵东亮，则一步一趋地跟着，与韩立婷有说有笑，一幅十分和谐的画面。 洪载晟在药房里忙完了事情出来，准备回家。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位护士，与他寒暄打招呼： “洪处长，新年好，给你拜年！你夫人在外面等着你呢。” 洪载晟与韩立婷还在谈恋爱时，就经常带着她，参加医疗系统职工的人情往来。比方说，结婚啊，寿宴啊之类的。所以，好多医护人员，对韩立婷也不陌生。 “什么？我夫人？你没看错？” “怎么会看错？就在门口呢，你去看看吧。” 洪载晟兴冲冲在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韩立婷绝不是来找自己的。难不成，她是来看病的？亦或是陪其他哪个来看病？ 这大过年的，哪个生病了？ 走到门口，就看到韩立婷笑颜如花，正与两个孩子疯玩，身边还有一位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个孩子，无疑是莫惠琪的儿子，他见过，也熟悉。而那个男子，他却不认识，没见过。 虽然当初谈恋爱时，韩立婷就与他讲过赵东亮追她的事。但是，他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赵东亮。 想起韩立婷那张对自己冷冰冰、刀都砍不动的脸，再看看他与那个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开心无比的样子，洪载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血冲上脑，感觉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 此刻，韩立婷背对着自己，左手拉着赵东亮，右手拉着韩延宗，四个人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圈，蹦蹦跳跳，口里不知道在唱着些什么，玩得正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会有人冲过来。 洪载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韩立婷身边，一把扯开赵东亮与她连着的手。然后，不由不分说，对着赵东亮的面庞，挥手就是一拳。 赵东亮猝不及防。正玩得开心呢，忽然发现被人抓住了手，一看，竟是洪载晟，惊声道： “洪------” 后面的话音还未传出口，脸上就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拳。 “砰” 赵东亮顿时眼冒金星。强忍着痛，开始反击，撕扯中，一把扯下了洪载晟蒙在脸上的口罩。脸上的伤疤，触目惊心，吓得在一旁的两个孩子韩延宗和杨海礁，一阵惊叫，纷纷躲到了韩立婷的身后。 洪载晟更加恼羞成怒，疯了一样的扑向赵东亮。打斗中，又一拳击中了对方的脑袋。眼见得扑的一下，赵东亮仰面向后倒了下去，转瞬就不省人事。 “快！报警！”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第505章 赵子平的愤懑 洪载晟看到赵东亮仰面躺在地上，嘴角还冒泡沫，顿时也慌了。 他刚才也是被愤怒蒙蔽了心智。现在看到这种情状，也刹时冷静了下来。 坏了！可别把人打死了。 好在本身就在医院，他本人也是卫生局的领导，当即转头吩咐，喊来了医护人员进行急救。 本来就有医护人员在看闲呢。这块，在大家七手八脚把赵东亮抬上担架，送到里面，组织抢救。 “快，快！赶快抢救！” 洪载晟吩咐道。转身忽然看见，韩立婷护住了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敢看他们。 刚才他面目狰狞，脸上的疤痕，凶恶可怖，赵东亮又是那副口吐白沫的样子，可别说是两个孩子了，就算是韩立婷，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大东门派出所就在附近不远，巧了，出警的是值班民警张浩和另一个同事。上次，洪载晟在这里被人砍伤，也是他出的警。 这才多长时间啊，当初的受害者，竟成了行凶者。 “洪处长，你保佑伤者没事吧，否则，只有对不起了。” 张浩到抢救室门前转了一圈，回来走到惊魂失措的洪载晟身边，低声地说。 他知道洪载晟的身份和背景，肯定不会把他当成一般罪犯那样对待，上戒具、手铐之类的。如果你这样认为，只能说明你影视剧看多了。当然了，如果被打的赵东亮当场死了，那也只有对不起了。 现在处于了解情况阶段。另一个同事，则在向围观的人，询问情况，做着笔录。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好消息，被打的赵东亮虽然还在昏迷，但经诊断，各项生命体征平稳，暂无生命危险。 “走吧，跟我们上车，去派出所吧！” 张浩对松了一口气的洪载晟说道。 没打死人就好、没打死人就好啊！真要是像几年前的那个案子一样，一拳把人打死了，可就糟了！ “唉，大过年的，动啥手呢？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另一个民警，开着车，说道。 韩立婷眼看着洪载晟被警察带走，心里别是一番滋味。对于洪载晟这个人，虽然名义上还是她的丈夫，但自己对他已经无感了。相反，对于被打倒下的赵东亮，心里倒是多了一番牵挂和歉意。有心到抢救室去看一看，毕竟，人家今天是主动做好事，帮着送嫂子来医院看病的，也是因为自己，才被莫名其妙地挨了洪载晟一阵毒打。但，身边有两个孩子牵扯着，那边还有一个人在输液，需要照顾，只得暂时作罢。 外面发生的斗殴状况，在输液室挂水的莫惠琪，竟一点也不知情。她当时头脑昏昏沉沉的，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闲事。好在挂了两瓶水挂完后，状况好多了。烧也退了，头也不疼不昏了，精神状态也明显回升。 “小赵上班去了？今天多亏了他了，改天我们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看到韩立婷，状态恢复过来的莫惠琪说道。 “他被人打了，送到抢救室去了。” “啊？大过年的，不作兴瞎说。” 莫惠琪以为是韩立婷是在开玩笑，但是，看她一脸的郑重，很快就相信了。 “谁打的？” “洪载晟！” “他怎么会在这儿的？” “我哪知道？” “那赵东亮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 于是，姑嫂两人经过打听，来到抢救室询问，得知，赵东亮已经被转到病房里了。他的脑袋，以前有过旧伤，现在又被打了两拳，出现了休克昏迷的症状。好在经过医生的急救措施，已经醒过来了，但，神志好像尚未完全恢复，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此刻，赵东亮已经睡着了，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 他本是送嫂子来看病的，忙前忙后，一刻没停，却不料，遇到了疯狗一般的洪载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竟无缘无故的被他揍了一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念及此处，韩立婷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这个该死的洪载晟，一定要和他离婚！ 韩立婷又一次下了决心。 此时，病房里忽然又来了两个人，却是赵东亮的爸爸妈妈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赶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韩立婷和莫惠琪姑嫂几个，在病房里，赵子平一头雾水地问道。张浩打电话给他，说得很委婉，说是赵东亮，与人发生争执，被打了，现在医院里呢。让他有时间到派出所里来协商。 当时，赵子平在电话里问：“和谁发生争执了？” 张浩没有回答他，只说了一句： “你到派出所来就知道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赵子平两口子，其时正在家里忙午饭，早上儿子出门时，明确说要回来吃饭，要吃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呢。闻听此言，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出门。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派出所，而是先到医院看望儿子。 看到韩立婷和莫惠琪母子，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打了他？” 韩立婷只得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赵子平两口子，特别是赵东亮的妈妈，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 其实，这事儿，无论是哪个做父母的，都不会有好脸色。 毕竟，韩立婷与洪载晟，在别人的眼里，是夫妻。他们结婚时，赵子平还受邀去吃过喜酒呢。 现在，你家丈夫把我家儿子打成这样，你想让我给你好脸色？ “爸，妈，不关立婷的事。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东亮适时地睁开了眼，替韩立婷解了围。 “东亮，你怎么样？” 赵妈妈关心地拉起儿子的手，急切地问道。 “头有点疼，还晕！” “那我去叫医生，你继续躺着，别动！” 韩立婷趁机逃离了现场。要不然，真不好向他父母交待。 “对不起，赵局长，早上主要是我们没打到出租车，东亮正好看到了，热心地帮忙送我来医院，没想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起。” 莫惠琪也在一个劲儿地道歉。 “他好心帮忙，就招来这样的结果？” 赵妈妈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你少说两句！” 赵子平适时地制止了她。尽管此刻，他的心里同样充满了憋屈和愤懑！ 洪载晟吃醋，打了他的儿子赵东亮，这事儿多半是不了了之。 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第506章 缴费 要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对他儿子动了手，不管有理没理，先拘几天，是一点难度也没有的。他虽然离开了公安系统，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但是，洪载晟，恐怕自己非但不能追究，还得陪着笑脸说： “没事、没事。年轻人，火气大，脾气暴，控制不住情绪，打打闹闹很正常。” 自己真要顶真，他的叔叔洪卫国，是纪委书记，收拾一下自己，是分分钟的事。毕竟，自己这些年，特别是当了城管局长后，屁股上早就一裤子屎了。 所以，这就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就是特么的现实！ 韩立婷喊来了医生。 医生拿着小手电，对着赵东亮的瞳孔照了照，检查了一下，然后说： “可能有点脑震荡，他因为脑部有陈旧性伤病，需要继续留院观察。” 医生拍拍屁股走了，紧接着，进来了一位护士。手里拿着一沓单据。 “你们哪个，下去把费用交一下。” “我来吧！” 韩立婷主动接过。赵子平两口子，也默不作声。 特么的，你丈夫打了我儿子，医药费总不能还要我掏啊？欺负人也不能这样啊。你韩立婷，作为他的妻子了，你不掏，谁掏？ 他们不知道，这对才结婚一年的年轻人，婚姻事实上已经走到了尽头。 韩立婷拿着单据看了一下，下楼去缴费。莫惠琪继续在宽着赵东亮父母的心，忽然看见韩立婷在窗外向她招手，于是就领着两个孩子出了病房。 “嫂子，借点钱给我！” 原来，韩立婷带的钱不够，口袋里只有几百块。早上出门匆忙，没带身份证和银行卡。而单据上要求预缴的费用是3000元。 莫惠琪拿出钱包，里面现金，早上看病，花了三百多块，现在也只剩下几百块。但是，她钱包里有银行卡呢，最显目的，就是昨晚周进给她的那张卡。 她把卡拿了出来，想交给韩立婷，手伸到半途，又收了回来。 “算了，还是我下去吧，你看护好孩子！” 说着，接过韩立婷手上的单据，急匆匆地走了。韩立婷还在后面喊道： “你小心点，身体才好了点！” 倒不是莫惠琪小鸡肚肠，而是说密码时，突然想起昨晚周进的话： “密码是，99年5月4日，你懂的。” 她当然是秒懂的。 灯塔礁上的那一夜，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同时，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由悲转喜，由抑郁转折到极致的快乐，由极度的灰心，转折到充满希望与光明。人生从此有了奔头。 如果把这密码报与韩立婷知晓，说不定哪一日，会被她破解其中的奥秘! 这是绝对要避免发生的事。 这样的秘密，只能存于两个人的心底，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甚至值得拿生命来扞卫。 莫惠琪来到缴费处，递上单据，然后又把银行卡递了过去。 银行卡在刷卡器上划过。 “输入密码！” 莫惠琪按了几下键盘，敲入回车键的那一刻，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好在一遍成功，随着回执单打印出来，收费员让她签个字。莫惠琪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道该签谁的名字好。 因为她不知道，这张银行卡是以谁的名义办的，周进只告诉过密码。 “签名！” 收费员看着她，再次提醒道。 莫惠琪慌乱地在空白部位，随手签了几下，鬼画符，一如医生药方上的字，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好在收费员只是瞄了一眼，就随手用一个夹子，把那张回执单与缴费单据夹到了一起。其他的，并没有在意。 莫惠琪像做了贼一样，匆匆离去。要不是身体刚刚复原，就差要逃跑了。 唉！ 心里有鬼啊！ 回到赵东亮的病房，他的爸爸赵子平已经离开，去了派出所。他的妈妈在与韩立婷，有一答，没一答地聊着。 刚看到儿子被打住院时的愤怒情绪，渐渐平复了。主要是赵东亮，替韩立婷分辩，把她摘开去了。 “妈，不关立婷的事，她也不知道。你别怪她。她是她，姓洪的，是姓洪的，要区别对待！” 他们两家，原先都是住在公安机关宿舍，私下常有往来。赵东亮与韩立婷是发小，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高中毕业。 有时，两人还时常到对方家里吃饭呢。 只是后来，韩长庚与赵子平，都做了副局长，一个负责治安，一个负责刑侦，为争局长大位，渐渐疏远。 赵子平当时风头正盛，势头比韩长庚猛，大家都比较看好他。主要是他当时靠上了市委书记居长龙。 而韩长庚的岳父高宜才，深谋远虑。他采取迂回策略，让女婿靠上了当时在运江影响力和话语权都欠缺的市长程戈和。从公安系统跳出，进入到建委，当上了一把手主任，先行解决了正处级问题。 阴差阳错间，赵东亮和韩立婷，两个少不更事的小衙内，竟窜掇湾子街派出所的所长黄树成，派出民警，进京跨区抓捕法制报记者吴孟唐，引发了海啸般的舆情。最后，韩长庚与赵子平都因为此事，受到处分。 赵子平因此痛失提拔的机会。眼看到手的常委公安局长，就此拱手让人。 一步差，步步差。几年过去了，赵子平虽然做了城管局长，正处级，但是，韩长庚现在已经是副市长了。从当初的平起平坐，略逊一个身位，到现在，成了他的顶头上司，直接分管他了。 要不是出那档子事儿，赵子平现在是妥妥的市委班子成员，权势和地位肯定要比韩长庚高得多。 唉！官场上的起起落落，是是非非，真的难以说得清啊。 “妈妈，我饿了！” 韩延宗和杨海礁缠了上来。 莫惠琪看了看时间，已快中午十二点了。于是说： “阿姨，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再次向你赔罪。感谢东亮一上午，替我忙前忙后，最后还遭受这么大的委屈。” 赵东亮的妈妈，看到韩立婷与莫惠琪主动下楼缴费，说话又客气。最主要的是，看到儿子好像神志有点清醒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心理上的对立，也没刚开始那么强烈了。 “你们去吧！我早饭吃得晚，不饿。我就在这里陪着东亮！” 看着两个孩子闹腾，韩立婷说道： “那这样，我们先去吃，到时打包给你们带过来。东亮，你想吃什么？” “这个时候，饭店开门的不多，有啥吃啥吧，不挑！” 清醒过来的赵东亮看着一脸疲惫的韩立婷，说道。 第507章 两边讨好 此刻，赵子平来到了大东门派出所，西城区公安副局长、暂兼着所长的汤金华，特地从家里赶过来，亲自接待。 张浩回到所里后，已通过电话，把情况向他作了汇报。他指示，暂不采取措施。对于带回的洪载晟，要礼貌对待，一切等他到了再说。 他知道，民警张浩是个愣头青，才出校门没几年，社会经验不足，如果直接让他处理，可能会坏事。 说起来，赵子平是他的老领导，在任时，也曾多次来所里视察、指导过工作。 但是，洪载晟身份太特殊，如果不是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尽量不要采取措施。 趁着赵子平还没到的功夫，他和医院取得了联系，得知，被打的赵东亮，已经清醒了，没有生命危险，可能有些脑震荡。对此，他也长舒一口气。 “洪处长，你怎么会如此冲动？” 汤金华扔给洪载晟一支烟，还亲自给他点上了火。完全不是对一个违法犯罪嫌疑人的态度，看这语气与架势 ，两人倒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唉，当时情绪上来了，不知怎么的，就不计后果了，现在冷静下来了，也挺后悔的。” 洪载晟吐出一口烟柱，说道。 “我刚才已向医院了解过了，赵东亮有点脑震荡，其他没什么大碍。但是，此事，也有点麻烦。” 汤金华吸一口烟，继续说道： “你知道，赵东亮，就是那个被你打的小伙子，他父亲，是我们公安上的老领导，他要是顶真，追究起来，我们也很难办啊。” “刚才小张，已打电话通知过他了，可能马上就要到。洪处长，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可能要拿出个态度来，你好好考虑考虑。” 洪载晟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知道，汤局长说得对。他本身就是做了多年的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现在又做了药务处处长，怎么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 要是打的一般人，打了也就打了，无所谓，派出所肯定自动给他抹平。 但是，被打的，是原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派出所，汤金华，就是有心帮他，也不能做得太过火。 总得让老领导，把口气出了，不是？ “谢谢汤局长，待会儿，赵局长来，我给他诚恳道歉，赔偿医药费，不会让你们为难，放心吧。” 洪载晟此刻的谦卑态度，很得汤金华的好感。如此，心下大定。 他就怕洪载晟，年轻气盛，不低头，仗着叔叔是纪委书记的背景，脖子一梗，针尖对麦芒，你怎么着吧？而那边赵子平又紧咬着法条不放。 毕竟，没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儿子无端被殴打，而心平气和，无动于衷。 那时，自己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讨好了。 像这种情况，无端殴打他人，造成一定后果的，拘留个三五天，不为过吧？ 但是，拘留了洪载晟，那就是打了纪委书记洪卫国的脸。 能有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自己好容易才熬成了区局副局长，一个副科级干部。恐怕他一个暗示，自己就能卷铺盖滚蛋，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当派出所长这么些年，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知道。 现在，洪载晟态度谦卑诚恳，不需要自己做工作，很好嘛！那自己就有操作的空间，原本很棘手的问题，说不定，能让自己两边讨好。 “报告赵局长，小汤向你报到！欢迎来大东门派出所指导工作！” 一见赵子平进了派出大门，汤金华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一段小跑，距离两三米处，一个立正，然后敬礼。 警徽烁烁，警容严整。跟部队里，下级见到首长时一个样。 要不是过年放假，又快中午，派出所里没几个人。否则，汤金华能把所里的所有民警集中起来列队！ 这一套，都是赵子平主持市局工作时，主张力推的。他认为，人民警察，虽然不比军人，却也是纪律部队，必须要有严整的警容警风。于是就请来驻运江武警部队的教官，对全市公安干警统一进行过军训。 看到曾经的部下，还以当初的风貌，来见自己，赵子平也感到了些许安慰，心头的火气，顿时消退了不少。 他已不在公安系统了，但是，小汤并没有把自己当初搞的那一套丢到了爪哇国，至少在他的面前，没有玩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把戏，这就很难得了。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了，面对打人的洪载晟，自己能怎么样？ 结论是：不能怎么样！ 尽管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这个主人，主宰着自己的生死。 唉！一念天堂，不至于！但是，一念地狱，用不了等节后上班！ 因此，他已决定，只要洪载晟能给个台阶，自己就借坡下驴。如果那小子是个楞头青，不给台阶，那---？ 只好自己找台阶下了！ 唉！ 想想，都特么的憋气！ 现在，小汤所长给他的印象很不错。他好像已经看到台阶了。 “汤所长啊，我现在不是你的领导，只是一个受害人的家长，你不必如此啊！” 赵子平言不由衷地说。 “报告赵局长，小汤曾经是你的兵，就永远是你的兵。打人的洪载晟，已经被控制，我们准备依法对他行政拘留！” 汤金华义正辞严地说。 赵子平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是，心里却是十分的受用。他不相信，汤金华不知道洪载晟的背景。 既是知道了，还这样说，那就是充分照顾到了我老赵的面子。台阶已经给到了面前，我不能视若无睹，应该见好就收啊。 想到此处，赵子平说道： “都是年轻人，火气旺，收不住性子，也是正常。再说大过年的，把人家拘留，断送了他的前程，这种事，我们老赵家做不出来。还是与人为善吧。依我看，批评教育一顿，就算了！” “怎么说，赵局就是格局大，值得我们后辈好好学习！如果受害者不追究，愿意和解，那我们派出所也乐见其成啊。” 汤金华一边拍着马屁，一边把赵子平让进了办公室，泡上了茶。 “赵局，总不能就这么算了，道歉并赔偿医药费，那是最起码的吧？” “算了！算了，我刚从医院过来，医药费，他家老婆已经到医院缴过了。” “这样啊？洪载晟被 我们控制在隔壁，要不，我把他带过来？” 赵子平点了点头。至此，他早已没有了刚开始的愤怒，相反，还似乎觉得，小汤这个人不错，懂得尊重老领导。 小汤不错！ 第508章 一记耳光 却说汤金华走到了洪载晟待的那间办公室，先向他竖了个ok的手势，然后走到他身边，轻轻说了几句。 “你夫人已经到医院，把住院费交了，赵局在隔壁我办公室，你过去，跟他道个歉，服个软，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什么？” 洪载晟听闻此话，心里一怔。 “我闯了祸，她还会给我善后？” 再一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总之，心里膈应得慌。 如果打的是其他人，韩立婷去交住院费，那他的感觉，会完全不一样。而自己打的这个赵东亮，是她的同学，发小，以前追求过她，追了好几年。 这是韩立婷亲口告诉他的。 自己为什么揍他，你韩立婷心里没点数吗？这块才揍了他，你就来不及地去医院给他交住院费，这是什么意思？ 舍不得了？ 念及此处，火气又腾地上来了。 汤金华看到洪载晟情绪反复，也懵了。 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嘛？反悔了？ 好在洪载晟看到汤金华所长皱眉头，变了脸色，突然醒悟过来了。他是个情商特别高的人，立马将愤怒埋藏在心底，说道： “好，好，我当面向赵局长，还有赵东亮本人，道个歉！” 汤金华大舒一口气。刚才在老领导面前牛皮吹出去了，如果洪载晟突然临场反悔，他还真没办法想。 这些衙内，唉！真不是好相与的啊。喜怒无常，翻脸特么比翻书还快！开始接触时的好感，此刻也已荡然无存了。 当真拘留他吗？不可能！ 那就特么的尴尬了！ 要说汤金华这个人，真叫个会做事，眼看已到中午，就在派出所附近的一家饭店安排了一个小包间。虽说是过年放假，但这家夫妻店，昨天晚上就开始对外营业了。 他要感谢洪载晟的冲动了。 要不然，虽然，他已是区分局副局长了，但是，哪有机会，与赵局长、洪载晟这样的大佬，一个桌子吃饭啊？ 恐怕上门上赶着送礼，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从办公室的角落里，搜出了两瓶五粮液带过去。虽说是公安系统有禁酒令，但，那是工作日。现在是节假日，不算违反政策。 酒杯，此时就是彼此沟通的桥梁。 洪载晟除下了口罩，露出了半边脸触目惊心的伤疤，端起满满一杯酒，恭恭敬敬地走到赵子平面前： “赵叔，今天我做出了不冷静的举动，给东亮造成了伤害，实在是对不起，在这里，我向你，向东亮礼道歉。这杯酒，就是我的诚意，我干了！” 说罢，将满满一杯，大约二两多点的酒，一口倒进了嘴里。 “好，好，好，诚意是够了，赵局，你不要全干，意思一下，就得了！” 汤金华适时地打着圆场。 “算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汤所长是我的老部下，你叔叔洪书记又是我的老领导，他们两个人的面子，我得给啊。小洪啊，你和我们家东亮都是年轻人，将来，在运江这个地面上，理应互相帮衬成为朋友，你的年岁要比他长几岁，是他的大哥，将来，要带着他们混，怎么还动上手了呢？这不是让其他人看笑话嘛？” 赵子平这话，汤金华听了特别受用。一场风波，就这样，被他化为无形，他两边都落了个人情。 最重要的是，他从此和洪载晟挂上了钩，与洪家搭上了线，还愁以后没有机会吗？ 而洪载晟此时也从赵子平的话语中，听出了语重心长，当即表示： “赵叔，总之，今天是我冲动了，错了。回头，我到医院去看望东亮兄弟，向他当面赔个礼、道个歉，医药费的事，全我来。另外，他有什么要求，直接提，或者打我一顿出出气，也行，我也认了，绝不还手。你刚才说得对，我们这一辈的年轻人，理应相互帮衬，成为朋友，我这个做大哥的，不称职，该罚！” 言罢，又倒了一杯酒，干了。 汤金华又不禁对洪载晟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这种人，阴阳脸，能随意切换，能伸能屈，识时务，不简单，是个狠角色。 两瓶酒，三个人就干了。赵子平比不得他们年轻人，也喝了差不多半斤。其余全被汤金华和洪载晟两人分了。 事态到了这一步，由上午的怒气冲冲，斗殴打架，到现在洪载晟与赵东亮的父亲把酒言欢，可谓是皆大欢喜。 你看，还是有背景啊。要是其他人，大过年的打架伤人，破坏安定团结的节日氛围，怎么得，也得让他到号子里蹲几天，吃几天免费的减肥营养餐啊。 而洪载晟，把人打了，屁事没有。派出所长甚至还请吃饭，喝五粮。 这到哪说理去？ “医药费的事，就不提了。你家属小韩已经交过了，多不退，少不补，就算了。但是，小洪啊，你刚才说，要去和我们家东亮见个面，说几句，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年纪轻，好面子，思想上一时转不过弯，你动漫和他好好说几句，就算是把他的面子圆起来了。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 赵子平说到底，还是想替儿子把面子撑起来的。要不然，莫名其妙，挨了人家一顿打，自己本是出来给儿子讨个公道的，最后，屁都没放一个，这顿打白挨了，回去实在是没法向老婆儿子交待。如果洪载晟能到儿子病房里去走一遭，说几句漂亮话，这下，无论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儿子赵东亮，面敞上，都能过得去。 “行！放心!赵叔，我说到做到，我们喝完最后这一杯，就去！” 洪载晟稍带着点酒意，说道。 医院距离吃饭的地方，也不过隔一条马路，走路最多十五分钟。三个人喝过酒，出门就直接向医院走去。 赵子平在前面走着，后面，汤金华与洪载晟歪歪扭扭，脚步轻浮地跟着。 却说，韩立婷和莫惠琪出去吃午饭。她们没找到饭店，就直接去了附近的肯德基，因为两个孩子喜欢。 莫惠琪因为身体原因，外加两个孩子要睡午觉，吃过后，就先打的回家休息了。 韩立婷则打包了两个汉堡和几块鸡翅，外加薯条和饮料，又在路边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带回病房。 赵母心情不好，就只吃了几根薯条。而赵东亮倒是饿了，吃了一个汉堡，外加两根鸡翅。 韩立婷因为感觉亏欠，所以处处陪着小心。再怎么说，赵东亮今天是替她帮忙来了。而打人的洪载晟，却是自己明白无误的丈夫。别人哪知道，你们夫妻感情的事啊? 在别人的眼里，你们就是两口子，一家！ “东亮，吃水果吗？” 韩立婷收拾完赵东亮吃过留下的垃圾，问道。 “吃呢！” “那行，我给你剥！” 韩立婷看到赵东亮一只手上，插着针头，在输液，于是主动替他剥桔子。 她细心地把上面白白的丝络抽出，露出橙黄的果肉，开始还递到他手里，后来，就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温馨的一幕，正好被走到窗口的洪载晟看在眼里。 一股无名之火，在酒精的催促下，腾起就上来了。 只见他甩开身边的汤金华和赵子平，踹开房门，对着韩立婷，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贱人!骚货！” 第509章 运江夜生活 周进下午四点多，就回到了运江。 原因是小卡洛斯打电话给他，说是父亲经过仲老先生及其孙女十多天的治疗，现在已经能够站立起来了。虽然站立的时间不长，只能坚持不到二十秒钟，但，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变化。 父子俩看到了曙光，特地打电话向周进报喜，并相约晚上一起聚一聚。 原本周进是准备直接带着晓雅去京城，给干妈和梁老爷子拜年的。但，有个琳达寸步不离地跟着，像长了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所以，趁着回运江的机会，把琳达送回来。 要说，琳达也真是本事大，这才几天的功夫，竟与晓雅和佳密处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顾，周和秋的事，你都知道？” “知道啊！周当初为了保护秋，打死了人，还是我去为他辩护的呢。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认识了周。” 几天下来，琳达已把周进与秋语薇和顾晓雅之间的关系，摸了个七七八八。 琳达的底细，周进基本清楚。虽然不那么详细，但是，她父亲是伦敦警察总长，而她出入在老太太身边，这两点，就足够了。 但是，晓雅和佳密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还以为，她是周进在英伦交好的朋友，陪着卡洛期父子来运江游玩的。 周进不好对晓雅明言，生怕她知道了，言语行为出现反常，引起琳达的警觉。 琳达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时不时地考验自己，肯定是有着她的目的。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她也可能是像陈敬德和阿香那样，想收编自己，为她所用。 这时，自己就要表现得正常一些，绝不能露出蛛丝马脚。 国内的都好说，就怕韦伯和陈敬德那边。毕竟，英伦与美帝，那是合穿一条裤子的。 再想想，即便是琳达知道自己在美帝的身份，那也无所谓，毕竟，自己在英伦遵纪守法，并没有做出任何超越于法律之外的举动。 所以，现在，他如同一条鱼一样，自在地在水底游来游去。就等琳达下饵料，他来咬钩了。 小卡洛斯之所以这么着急要见周进，是因为他第二天要返回沪海，紧急处理一下公司事务。国内虽然在过春节，但是，西方国家却是不放假的。 所以，关于父亲在运江就医的一些事务，他要委托给周进。 晚饭过后，晓雅在佳密的陪同下，先行回家休息了。一天的舟车劳顿，可把她累坏了。算算时间，怀孕三个多月了，妊娠反应还挺大了。 “周，你太太回去了，你不带我们领略一下本地的夜生活吗？” 琳达挽着周进的胳膊，俏皮地说道。 “运江的夜生活，比起伦敦来说，差太多了，毕竟，我们是一个发展中的小城市，各方面还不太完善。” 周进有些推诿地说道。 “周，我总听说，你们运江，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皮包水我已经领略过了，但是，水包皮，好像还没有体验过。你能不能带我去体验一下？” 却是小卡洛斯开了口。看来，在运江的这些天，他耳濡目染，对运江的休闲文化，了解得不少。 前段时间，除了紧张的考察与谈判，再就是陪着父亲到仲医馆去治疗，实在很难抽出时间来休闲放松。 以前无论是在从伦敦，还是在沪海，不说每天都有夜生活，基本上，每周一两次，肯定是跑不掉的。 “水包皮，就是泡澡哎，你们肯定不喜欢。那么多人，泡在一个池子里，不符合你们的卫生习惯。” 周进说道。 “入乡随俗。仲老先生说，我父亲，就是要泡热水澡，增加血液循环。我今天先去考察一下，如果可行，以后，每天派人带他去。” 小卡洛斯说道。看来，他今天是铁了心，要去体验一下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推辞就不好了。卡洛斯父子现在是运江最尊贵的客人。把他们侍候好，是他的责任。 运江的高档休闲中心不少。但是，送到哪家去呢？忽然想起，昨天在梅春竹在葫芦镇上的会所里，看到的公安局副局长武卫江。他是分管治安的，全市哪家休闲中心的档次与服务水平高，肯定是心中有数。 武卫江是杜志鹏的战友，经他引荐，自己与他这两年也相处得不错。特别在安保培训上，帮了自己的大忙。 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他。 “武局，新年好。” “周进，怎么？有事？” 周进把情况一说，武卫江脱口而出地说道： “目前，运江最高档，设施最新最全的，就是游远“未来水世界”那了，你别烦了，我来安排。一定会把运江最尊贵的客人服务好！” 前一阶段，卡洛斯在运江的考察活动中，武卫江负责安全保卫。听闻卡洛斯的意愿，当即拍胸脯，保证安排好。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汽车驶进了西园大酒店的后身。 武卫江与游远已在“未来水世界”休闲娱乐中心的大厅前面等着了。 虽然是过年期间，宾馆饭店基本上都是淡季。但是，这里却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周进还担心，有位外国女性琳达跟着，不好安排。来了之后，才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 进到里间，周进才发现，这里竟是电影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日式温泉。水都是从地下2000多米抽上来的，有些滑溜溜的。据说是富含多种矿物元素，多洗多泡，有益于人体健康。 说起来，“未来水世界”这里的装修，还是自己的装潢公司负责的呢，开业后，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因为开业时，自己已经身在英国。 看得出来，武卫江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了。 虽然是公务人员，但是，也要享受生活嘛。 事实上，他由于与仇景山战友的关系，暗地里，从这里拿两成的干股。 对于游远来说，投资这么大，开设这么一个边缘性休闲娱乐场所，没有人暗地里保驾护航，肯定走不远。 三天两头来一次检查，就让很多高端客人不敢来消费。 不安全嘛！ 他陪着三个人进入到一个套间，外面是温泉汤池，一大一小，可容五六人。 “这样的套间，有两个，是老板游远特别按照倭国北海道的风格，设计装修的。主要是接待高端客户，平时，一般不对外。” 武卫江介绍道。 他和周进已经很熟识，相信周进不会出卖他。所以，也就少了那么多的顾忌，更不回避他与游远的关系。 泡澡、搓澡的过程，就不再赘述了，因为前文已经讲过一次了。 换上全新的衣衫出来后，就是美容、理发、修面。再然后，就是修脚。等这一切都忙定，最后，就是全身按摩，放松。 四位技师，在漂亮的女领班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技师三女一男。 显然，男技师是给琳达准备的。男女交叉，才有情调嘛！ 但是，周进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惊讶得顿时坐直了身子。 第510章 民俗研究会 “姚宝明？” “周哥？” 这位男技师，竟是他当初被拘押在看守所里，同一号子里的姚宝明。 自己的按摩手艺，还是他传授的呢。 要说姚宝明，也是去年底才刑满出狱，就应聘到了游远的休闲娱乐中心。因为手艺精湛，顾客反响好，就让他专门服务于高级客户。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就遇上了他。 而姚宝明也知道，周进和两位外国人在一起，肯定不简单。特别是上钟前，领班对他说，今天接待的，是运江最尊贵的客人，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服务好之类的。 他因为才出狱，还不知道，当初同号子的狱友，现在已是炙手可热的大老板了。 现在两人地位的悬殊，决定了两人不可能过多的交谈。一个是前来消费的客人，一个是是提供服务的打工手艺人。 但是，周进还是念着他的好的。 在号子里，姚宝明传授的这一套按摩手艺，对他的帮助真的很大。 “姚大师，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琳达女士，你拿出真功夫来，服务好！” 周进的这句叮嘱，纯粹是多余，此刻，不管是谁，姚宝明也一定会服务好。 但是，周进这话一说，特别是，姚宝明看到周进对他吩咐时，眉毛好像扬了一下，嘴角好像还挂着一丝不可言状的笑意。 在这种地方混生活的人，都是人精。这一回，姚宝明显然是精过头了。 他会错了意。 这下好了，两个小时后，几人再次回到套间时，周进分明发现，琳达心跳异常，脸颊潮红，碧绿的眼睛里恨不能滴出水来。 “坏了！” 他暗道一声不妙。估计姚宝明使错手法了。 姚宝明文化程度不高，英语会话估计困难，唯有手艺，可以无障碍沟通彼此，确保让琳达满意。 “哦，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都舍不得离开了。可惜，我明天下午，要随小卡洛斯回沪海，然后回国了。” 琳达有些遗憾地说。 “怎么这么急？” 周进问，今天一天和她在一起，也没听说她提回国的事啊。 “假期时间过了，再加上父亲来电话，让我回去，说真的，舍不得。” 琳达依依不舍地娇声说道。 “周，这里确实挺好，我父亲每天来这里泡泡温泉，享受享受按摩，肯定有益于康复。这样，我把这个房间包下来，先包三个月，麻烦你去和老板商量一下。” 周进当即让武卫江喊来了老板游远。 游远自然是巴求不得。有人上赶着送钱，多好的事啊！ 眼看时间不早了，周进送小卡洛斯和琳达回宾馆。 也许是被姚宝明的按摩手法撩拨的原因，临别时，琳达死死抓住周进的胳膊不松手。 “周，你到我房间，我有事要和你谈。” “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说？” “不行，明天我就要回国了。” 周进看了看身边的小卡洛斯，小卡向他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他不管，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周，你与那个给我按摩的先生认识？” “是啊。按摩得怎么样？舒服吗？” 周进承认道。他不知道，姚宝明与她在按摩房里说过什么。再说，也没必要否认。 “何止是舒服？哎呀，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英伦大妞，竟毫无顾忌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像国内的女子，扭扭捏捏的，欲语还休的那种。 “那就好啊，你感到满意就好啊。” 周进敷衍地说道。 “周，这次我跟着你来到你的家乡，事实上是带着任务来的。” 琳达终于开诚布公了。 “任务？什么任务？你不是休假吗？” 周进装糊涂。特么的，早就知道你心怀鬼胎。 “周，你也知道那天晚上，你服务的老太太是谁了。我就是她派来的。” “老太太？谁啊？我不记得了。” 周进继续不接招。因为弗兰克夫妇已经告诫过他，忘了这件事，不得再和别人提起。 “陛下对华国优秀的民间传统文化深怀敬意，她想在华国成立一个两国民俗文化交流研究中心，促进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与交流。原本，这个交流中心，准备放在沪海，但是，我考察下来，准备在运江成立一个分中心，请你出面牵头组织怎么样？” 周进知道，所谓的民俗文化交流研究中心，完全是胡扯蛋，其实，就是情报收集机构。师兄孟平超曾经和他说过，差不多所有的外国非政府组织，大多有情报机构的影子。他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所谓的文化交流的方式，深刻嵌入到所在国的社会肌里，平时收集经济文化情报，潜移默化地影响一批人，以达到其和平演变之目的。 “我哪有功夫忙这些啊？再说，我对民俗文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你也知道，我手上的事，很多，家里的，家外的。我儿子david，生病，现在我的妻子顾女士，又怀着孕，此外，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实在是没时间，忙不过一来。要不，你等我空下来，我到市文联去给你打听打听，给你引荐几位专家学者。他们对这事儿，肯定感兴趣。” 周进推辞道。 “又不是让你具体干这事儿，主要就是想让你牵头组织，用不了你多少时间。你放心，经费，我这边出，不耽误你另外赚钱。” 琳达见周进讲话与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同时却也感到有些欣慰。 “不明白我的用意，就对了！” 她心里道。 “这事儿，我恐怕要向市里领导汇报一下。我想，这是个好事，市领导肯定也很高兴和支持。但是，国内现在放假，市领导要到节后才上班，这个时候打扰，恐怕不好。你明天又要离开了，那时间可能要往后推一推了。” “不着急，我只是先向你透露一下，反正你出面组织和筹备，一切以你的意见为准。” “那行。琳达，我问一下，假如我们成立这个研究会，将来，会员是不是有到贵国去考察、交流甚至留学的机会？” 周进问。 “当然！不仅是我国，英联邦成员国，基本上问题都不大，甚至可以说，方便得很！” 第511章 吸金怪兽 从琳达处回头，已是晚上十一点了。但是，周进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转头回到了西园大酒店的“未来水世界”休闲娱乐中心。 刚刚在这里遇到了姚宝明。说起来，自从自己离开看守所的号子后，就没再见过面。想想，这些年，遇到的形形式式的人当中，姚宝明，算是让他记忆深刻的一个。 所以，忍不住要找他聚一聚。 虽然已是深夜，但，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真想象不出，运江人，还有如此高的消费水平。 位于顶楼的北方顺涮羊肉，更是人来人往。晚上泡个澡，休过闲后，再到楼上，吃点夜宵，涮点肉，去去寒气，补充补充刚刚消耗的能量，真是一大快事。 应该说，当初王齐与游远合作，把北方顺涮羊肉开到了休闲中心，绝对是个好点子。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相得益彰。 可以先涮肉，后泡澡休闲，也可先泡澡休闲，后涮肉补充能量。 姚宝明才刑满释放没多长时间，周进断定，他应该还没有去办手机。毕竟，一部手机要好几千，凭他此时的经济条件，够呛！ 所以，他只得采用最原始的办法，上门来找人了。 “美女，姚大师现在上钟了没有？” 大堂经理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就是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的客人，老板游远还叮嘱过她，要记住他的面貌特征。下次来了，要重点接待。 于是她不敢怠慢，直接让周进在沙发区坐下，然后用通过手上的对讲机喊来姚宝明。 “周哥！” 姚宝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区的周进，见他回过头来找自己，也感到十分欣喜。因为刚才要服务好客人，两人并没有机会交流。 “宝明，现在下班了没有？” “按道理，我要到十二点半下班，但底下也应该没什么客人上了，我可以请个假，先走。你先等我一会儿。” 言罢，姚宝明就转头回去找领班请假，换衣服去了。 此刻，正是下客的高峰期。一拨又一拨的客人，从里间出来，结账换鞋。 周进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区，冷眼看着，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当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进。 或者，即便是无意中看到了，也要装作不认识。 告诉大家一个常识：就是在那些高档的休闲娱乐场所里，看到认识的人，要装作不认识，就当没看到。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也只能点头示意笑一下，就过去了，最好不要凑上去寒暄交谈。 别抬杠，非得问个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听我的就是了，没错！ 除非，你要去给对方那拨人买单。 就在周进等人的功夫，就看到了电视台的老同事，新闻部主任陈东扬，在弯着腰换鞋，结账买单的，是金财商贸的老板戴金财。 周进清楚地听到，陈东扬等四个人，结账总金额是二千四百多元。好家伙，一个人平均消费六百多。 想想自己刚才包括武卫江在内，也是四个人，不知消费多少。反正都算在小卡洛斯的包三个月的总价里。 陈东扬才离开，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自己康美绿化公司的经理张兆康。 他请的，是市交通局重大工程项目办的几位。节前张兆康和自己提过，运江到高宝县一百多公里的高速公路建设，底下要进行绿化隔离带招标。 此时，必要的感情联络，肯定少不了啊。 同样，结账的金额，每人平均也是六百多。 该花的钱，还是要花啊。 只是挑了老板游远发财了。 就这么十来分钟，休闲娱乐中心就已进账一万多块。 这一天下来，该有多少流水营收啊！一、二十万，都是小意思了。 那一年下来，不就是大几千万，甚至上亿了？想想，真的很吓人！ 这是一个吸金怪兽！ 念及此处，他竟有些意动。 话再说回头，在运江城里，开这么一家高档次的休闲娱乐中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得转的啊。 即便你有雄厚的资金，如果没有相当的背景，没有强权背书，也根本玩不转。 此刻姚宝明已换好了衣服，来到身边。 “周哥，走，今天我请你到楼上吃涮羊肉！” 论起来，姚宝明比周进还要大几岁，但，哥不哥的，不是以年龄来论的。当初在号子里，姚宝明就得到周进的庇佑，时不时还能吃上鸡腿。要不然，早被刀疤子和朱思毛榨得毛都不剩。 在那种地方，没理可讲。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大哥！ “哪能让你请！我请！” 乘坐电梯上了顶楼，此刻吃着涮肉火锅的还真不少，以年轻人居多。 两人要了一个锅，点了几份肉和蘑菇蔬菜，又要了几瓶啤酒，边喝边聊。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两个多月吧，还减刑了半年。妈的本来可以减刑更多，但是，监狱长舍不得放我走，就故意扣着，哈哈。” 周进知道他的意思。大抵是姚宝明把监狱长侍候得很舒服。毕竟，他那套按摩手艺，不是盖的。 “在劳改农场，没吃多少苦吧？” “才开始，吃了差不多一年的苦，后来就好了，有个机会接触到了管教领导，以后，日子就好过了。我基本上不要参加其他劳动，在里面自由度也挺大。只要把领导侍候舒服了，就行。” “我说呢，也没见你这家伙瘦下去。” “其实，一出来，我就想联系你，想想，咱哥儿几个，可以合起伙来，干点事情，但是，苦于口袋里没有银两。得先把自己养活再说。所以，就先想着挣钱，然后再找你。哎，对了，你今天陪着两个洋鬼子，是怎么个回事啊？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是你老板？” 第512章 毋庸置疑 此刻，姚宝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眼前的周哥，已是叱咤运江的风云人物了。因为，他认为，周进一个劳改释放犯，怎么可能攀上外国人呢？ 姚宝明所说的，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说的其实是武卫江。他当然不知道武卫江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在浴室里，脱光了衣服，都一个样。 再说了，武卫江来到这种场所，除了执法检查，是不可能穿制服的。 所以，姚宝明认为，武卫江，是周进的老板。 周进犹豫着，要不要告知他真相。 “他其实是公安局的领导。” “啊？周哥，你可真行啊，竟然攀上了公安局的领导。” 他的这种认知，周进真的没办法跟他再作深入交流了。于是换了个话题。 “瘦猴，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他早就出来了吧？” “是的，他在运江呢，已经娶妻生子了。” “啊？你们有联系？” 周进掏出电话，拨给了瘦猴。 “周哥，过年好。” 瘦猴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来，你听一个人的声音，猜猜他是谁？” 周进把手机递给姚宝明。姚宝明接过，说了声： “瘦猴子，你好啊！” “我靠！我靠！我靠！你是你是老姚啊。” 瘦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无比的激动，连说了几声口头语。 姚宝明报了地址，瘦猴说，他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十分钟就到。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瘦猴就到了，风尘仆仆的，带着一身的寒气。先跟周进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姚宝明拥抱在一起。 “怎么这么巧？正好在附近？” “莱茵花园一对在乡下走亲戚归来的年轻夫妇，回家发现钥匙没在身上。原来，男的酒后犯糊涂，把外套遗留在亲戚家了，而钥匙正好放在衣服口袋里，再赶回去拿，来不及了，所以就找到我了，赚了一百块。” 瘦猴三两句就说明了原因。言语中，透着一股小得意。 也难怪，也就二十分钟的功夫，一百块入账，这钱来得多轻松啊！ “收这么多，人家没意见？” 周进问。他知道，以前的收费标准可不是这样的，要低得多。 “打电话时，事先说好的。要不然，这大过年的，又是寒冬半夜的，哪个肯出来干这个活儿啊？” “你小子，现在学坏了！” 周进用手戳了一下瘦猴的脑袋，笑骂道。 而姚宝明也弄清楚了瘦猴的营生。得知他出来才几年功夫，不但买了房子，还已娶妻生女，如今小家庭经营着一个小超市，另外再从事开锁服务，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不禁啧啧称奇，心里更是羡慕不已。 “老姚，这都是周哥带给我的，如果不是周哥把我带上正道，恐怕这个年，我又要在号子里过了。” 瘦猴由衷地说道。 “别扯了，主要是你自己争气，先坐下吃点，酒你就别喝了，马上要开摩托，安全第一。要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记住了吗？” 周进及时阻止道。 “知道了，周哥，你放心吧。” 瘦猴乖巧地说。 “对了，周哥，我再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 “有什么好玩的？” “早上，我大姨发烧，我把她带到医院去挂水，你猜，我看到谁了？” 周进知道，瘦猴嘴里的大姨，其实是她老婆的姑姑段粉英。现在跟着她们小两口打理小超市。 “看到谁了？” “看到那个韩长庚的儿媳妇，也在那挂水。” 周进心里一震，瘦猴所说的，可不是莫惠琪嘛。 “你可别看错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会错？我还看到了韩长庚的女儿陪着她在一旁，替她看管着两个孩子，啧啧，双胞胎，讨喜呢。另外，还有一个男的，好像是城管局长的儿子。” 周进此时已经确定，瘦猴的消息是真的。昨晚看到莫惠琪时，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病要挂水的呢？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你怎么知道是城管局长的儿子的？” 周进知道，瘦猴知道韩长庚，知道莫惠琪和韩立婷。却不认识赵东亮。 “周围人说的嘛。” “胡扯。人家跟你说这干嘛？” “周哥，你不知道，好玩呢。那个局长的儿子与韩立婷还有两个孩子在外面玩游戏，我正好也在旁边看着，晒太阳，等我大姨水挂好了，回家吃饭。却不想，从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不由分说，对着那个局长的儿子，就是两拳，当场打得昏过去了。” “什么人啊？这么大胆？” 就连姚宝明都忍不住地问。 “后来，旁边人说的，那是韩立婷的丈夫，是市里一个姓洪的领导家的侄子，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哈哈。” 瘦猴一脸兴奋地讲着上午看到的新鲜事。而周进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韩立婷的丈夫冲出来打人，有没有波及到两个孩子啊？ 心里担心，却又不好出言相问。 “那韩立婷的丈夫，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医院，被人砍伤了。据说，那人行凶也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才下的狠手。乖乖，那个姓洪的脸上，刀疤子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是有点吓人呢。两个孩子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被韩立婷护住了。” 周进的心不觉放了下来。随便你们打得头破血流，我才不关心呢。但可别伤害到我的孩子，要不然，管你他娘的什么人，不整死你，我都不姓周。 此刻听闻韩立婷在关键时刻护住了两个孩子，又不禁心生感激。 “后来怎么说的？” 姚宝明喝了一口啤酒，叫了一块涮肉，问道。 “那局长的儿子，被送去抢救了。派出所警察来之后，又把那个姓洪的带走了。后来，我大姨水挂好了，我们就回家了。” 剧情虽然狗血，但是，周进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是莫惠琪母子三人。 他们三人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事。 只可惜，自己不能出面关心。 可恼啊！ 瘦猴又把话题扯回到了姚宝明身上，他问： “老姚，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啊，就先在这里干着吧，先存点钱再作其他打算。我在这里，每天的提成也有几百块呢，养活我自己，肯定不成问题，绰绰有余。” “也好，你先干着吧。你刚才和我说，想哥儿几个合起伙来，一起干点事，我也很感兴趣。你先酝酿着，我也再看看，看看有什么机会。” 周进嘴上这么应付地说着，心思却全在莫惠琪母子三人身上。 却在此时，大厅里又上来了三位客人，全是女的。毋庸置疑，她们都是从底下“未来水世界”休闲娱乐中心上来的。正好坐在了周进这一桌的旁边。 周进虽然没有抬头看，却感受到了有些熟悉的气息。正犹豫，要不要主动与她们打个招呼，却听到对方其中一位，热情地叫道： “啊哈！周进，是你啊？” 第513章 午夜来电 “啊？孟姐，是你啊？” 周进站起身来，热情地说道。 这三位女子，分别是电视台广告经营中心的孟庭咏，总编办的刘庭，另一位，竟然是张佳密的同学赖明珠。 “要不，我们一起吧，我们也才开始。” “不了，我们就在这吧。这是四个人的座，六个人有点挤了。我们就坐你们邻桌。” “那行，你们尽管点，我买单” 周进豪横地说。 “你现在是大老板，你不买单谁买单？姐妹们，你们使劲儿点，今天吃大户。” 孟庭咏笑着说道。 “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周进憨憨地笑道。又把身边的瘦猴和姚宝明简单地作了介绍，只说是自己的朋友。 尽管他现在已是运江的风云人物，孟庭咏还向他的多彩广告传媒公司拉过广告，拿过高额提成。但是，周进对她，还是保留着相当的尊重。 有些人，一旦出息了，发达了，就全然忘了当初起步时的落魄样。在老同事，老同学，老朋友、老邻居老街坊面前，人五人六的。 这种人，一副暴发户的嘴脸，缺少底蕴，注定走不远。 当初在广告部时，孟庭咏给她的观感很好。大抵是因为，人漂亮，情商还高。 但是，自从在运江宾馆窥破了她与副市长祝锦程的关系后，心底里对她莫名的多了一丝鄙夷。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鄙夷，也就逐渐地淡了。特别是她为自己的多彩传媒公司拉广告，有了经济联系，为自己创造价值后。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毕竟，她委身祝锦程，并没有妨碍到别人啊。 再想想，自己鄙夷她，可能是因为，郑纯泉所写的那本笔记本上，有祝锦程品行不堪的记载。 自己当年年轻，虽然坐过牢，却也是一腔热血，正义感爆棚。 但是，现在自己，也已渐渐地与他们同流合污了。比如说，那个梅春竹，也是那个笔记本里的主角。但是，自己现在已经与他打成了一片，处成了兄弟，还合伙成立了公司。 所以，经济联系，往往可以让人忽略了是非。 谁是谁非，真的重要吗？ 重要的是，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 天啦！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堕落了！自己真的堕落了！ 堕落在了这个灰色社会的千丝万缕里。 周进又和刘庭、赖明珠点头示意。他心里很好奇，赖明珠怎么会和另外两位混到一起去的。再一转念，起初，她到运江来，是和佳密先在多彩传媒公司干过一阵子的，后来才到幼儿园去实习进修的。也许是那时就认识孟庭咏了。 再一想，好像又不完全是这样的。赖明珠当初从张佳密身边，转到教委去上班，是因为祝锦程的提携，她们都和祝锦程有关系。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至于刘庭，他认识，但是，关系远不能与另外两位相比。 “明珠，没回老家过年啊？” 周进主动问赖明珠。才几个月的功夫，赖明珠比起刚来运江时，明显成熟了不少。举手投足间，竟有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完全不似才毕业出校门不到半年的女孩子，那样的青涩。 环境改造人啊！ “哈哈，回去过了，在老家没什么意思，所以昨天下午就回来了。打电话给佳密，约她出来一起玩，她说人在南锡，今天要去金宁。怎么，她回来了？” “哦，我们也是下晚才回到运江的。” “周进，这位刘庭刘美女，你认识吧，她现在也调到了我们广告中心了。” 孟庭咏插口道。 “哦，是吗？赵总又添一员大将啊。” 当初陆建章在电视台当台长时，作为新闻主播的刘庭很是风光。后来，因为卷入到了许贺死亡案，协助调查放回来后，被陆建章安排到总编办，暂避风头。 哪想到，没多长时间，陆建章因为与她的关系暴露落马被调离了。刘庭就成了总编办里的一颗死子儿，她的工作岗位是看管磁带资料库。 这显然是不符合她的预期。 现在再想回到前台新闻演播室，短时间内，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她就动脑筋，不知怎么运作的，竟跳到广告中心了。 美女拉广告，具有天然的优势啊。 “刘美女现在负责哪个口子啊？” 周进问。 “哈哈，你想不到吧？她是今年才正式转到广告部的，现在的任务，就是协助赵总，负责你原来的口子，房地产和汽车。” “啊？” 周进吃了一惊。 当初分给自己这两个口子时，那是一片荒漠，不毛之地。因为当时运江没有像样的楼盘和汽车销售公司。但是，这两年，这两个行业发展迅速，伊然成为电视台体量较大的广告业务来源。 自己从电视台离职，就把这两个条口都给了赵永达，那可是两个金疙瘩啊。 而现在，赵永达竟让刘庭协助他，跑这两个赚钱的口子，看来，刘庭这次下的本钱可不小啊。 他看了一眼刘庭，有些狐媚样，又想了想赵永达的德性，似乎有些明白了。 “周总，你是电视台房产和汽车两个口子的开创者，以后，还请多多提携多多指教哦！” 刘庭端起一杯啤酒，站起身来，走到周进这一桌，娇声说道。 这娘们，真的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给根棍子，她就能顺竿爬了。 “美女客气了，来，我们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 因为吃的是涮肉铜炉火锅，所以，为了中和，喝的是啤酒。 虽然是分两桌，却也是靠得很近，中间只一个过道。 周进没想到，三个女子，轮番敬酒，直接有点招架不住。孟庭咏的酒量，自己刚进广告部时，就已见识过。但，刘庭的酒量也不差。最让人吃惊的，是赖明珠，喝啤酒简直跟喝水一样的。 他根本想不到，当初祝锦程把她招到老子教委去，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见识了她的大酒量。 祝市长已带着她，参加过省市里的多项活动，有公务，也有私人聚会。关键时刻，就会把杀手锏祭出来，无往不利。 特别是年前，市里要扩建少儿图书馆，祝锦程带着她去省文化厅、教育厅去化缘，硬是把省厅里的一帮头头脑脑喝得东倒西歪的，成功化缘八百万。 赖明珠那天，高度酱香白酒喝了大概两瓶多，一点事没有。当然，两瓶并不是她酒量的天花板，但是再多，也没喝过经历过。所以，她的酒量，到底是多少，也没个准数。 周进是有酒量的。但是，跟三个女子在这里拚啤酒，实在是没有必要，也没意思。特别是这大过年的，把谁喝多了都不好。所以，两箱啤酒见底后，他就适时地提出，酒在瓶中了。 却在此时，孟庭咏的手机响了。 “姐夫来电话，催你回家了。” 周进笑道。 “他才不会呢。” 孟庭咏的丈夫，是医药代表。他们夫妻两人，都比较放得开，各玩各的。 电话接起来： \"喂？哪 位？” “啊？------洪 --处？” 孟庭咏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然后，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周进，就走到一边去了。 。 第514章 奇特香气 周进开始也没在意。但是，看孟庭咏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这大过年的，到底有什么大事，非得在深更半夜里打电话啊？ 听她接电话时的那个语态。“洪”字发音完整，而“处”字，就只有一半了。显然是不想让周围人听出对方是谁。 这种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周进的好奇心。于是，尽管孟庭咏接电话已经走到了离餐桌四五米的地方，但是，周进的神识一直跟随着。 虽然她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周进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得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休息了吗？你老公和你在一起吗？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他没和我在一起。我在外面和朋友一起玩呢。他手机估计是没电了吧。” 原来是找她老公的。没找着，就把电话打到孟庭咏这里来了。这深更半夜的，找人，想必是有要紧的事。 “哦，那算了。你让他明早给我回个电话。” 那头就挂了电话。 周进总感觉，对方的声音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回到京海花园小区门口时，才猛然想起来。 差不多夜里十二点的样子，周进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一辆出租车正在下客。下来了一位帽子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 “洪处长好！” 门口的保安主动打招呼。 “你们辛苦了！” 洪载晟客气地回应道。然后，步行走了进去。他是这里的业主，68号楼，小区门卫保安对他已是相当熟悉。 周进这才断定，刚刚与孟庭咏通电话的，竟是洪载晟。 洪载晟，周进知道这个人，却从没有打过交道。 “这么晚了，他急吼吼的找孟庭咏的老公什么事呢？” 这个好奇心，并没有盘旋很久。自己也不能每件事，都寻根问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秘密，没有必要事事关心啊。 却说洪载晟，吃过午饭，本是到医院看望被自己揍了一通的赵东亮，准备跟他道个歉，给汤所长和赵子平一个台阶下的。哪想到，从透过病房的窗户往里瞧时，就看到妻子韩立婷，在给赵东亮喂桔子，那个亲昵劲儿，自己只在当初还在谈恋爱时，享受过。 特么的，还没离婚呢，这对狗男女，就敢眉来眼去，明目张胆的给我戴绿帽子了。 洪载晟中午喝了不少酒，酒意上冲，顿时气不的一处来，压制不住中烧的怒火，早已顾不得刚才在餐桌上的诚恳表态了。冲进去，就给了韩立婷一个大嘴巴。 “贱人！骚货！” 洪载晟嘴里喷着酒气，怒骂道。 韩立婷猝不及防，顿时懵了。 她捂着嘴巴，看了一眼洪载晟，发现对方已被跟着进来的派出所所长汤金华拉住。也不打话，回过身来，“啪！啪！”左右开弓，还了两记耳光。 只可惜，她力气小，而洪载晟脸上又蒙着口罩，这两记耳光的效果，一时无从知晓。 病房里，顿时乱作了一团。 好在有赵子平和汤金华两人在，都是警察出身，局面很快就控制住了。 韩立婷回了两记耳光后，也不说话，甚至连看他都不看，好像是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转身就出去了。 回家，找父母亲告状诉苦。 这个时候，唯有父母，才是她坚实的依靠。 韩家人最后是个什么反应，暂且不谈。 却说发酒疯的洪载晟，则被汤金华带到医生办公室里，好生安抚，陪着他醒酒。 唉，这事儿闹的，真不让人省心啊。 汤金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直到下午两三点钟，洪载晟好像才醒过酒来。此刻，他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个劲儿地拉着汤金华的手，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汤所长，我今天冲动了。唉，也不知怎么搞的，大脑好像不听指挥了。” “洪处长，你现在酒醒了，我要关照你两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似乎不是一个成年人做的。我建议你，一，到病房里，给赵东亮道个歉，你打人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人家报警了总得有个处理结果，你说是不是？” 汤金华说道。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不让你为难。” “二，你回家好好安抚安抚你老婆。你老婆到医院看望赵东亮，实际上也是在帮你擦屁股。毕竟，是你冲动不理智打了人惹了祸嘛。你老婆又是替你交医药费，又是帮你照顾病人，最终目的，还不是想让人家原谅你，不追究你？你说，这样的老婆，你到哪找去？而你倒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酒疯，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当然，今天我也有责任，中午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 汤金华想想也很懊恼。原本他是想两边讨好的。却不曾想，开头上半场，还不错。下半场，三个人，两瓶酒，洪载晟喝得稍微多了些，发了酒疯，结果有些尴尬。 他不了解，洪载晟与韩立婷夫妻关系的现状。要不然，也就不会说出刚才这样的话来了。这也不怪他，毕竟，人家两口子的矛盾，并没有完全公开化嘛。 最后，洪载晟到赵东亮病房里，道了歉，态度很诚恳。赵子平一家三口，也觉得找回了点颜面，此事，就算了结了。 不了结，还能咋的？ 只是叮嘱儿子，以后，这种人，最好离得远远的。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汤金华先行离去，洪载晟把他送到医院大门口，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身就进了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公共厕所，先放了一泡水，四下瞅瞅没人，便从贴身的里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拎出一支，打火点着，一股奇特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第515章 唐万诚 他贪婪地吸了吸，感到全身每个毛孔都张开了，特别的舒服。 一支烟吸完，顿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捏了捏，香烟包里为数不多的几根，想想家里的存货，好像也支撑不了多少天了。 “不行，得赶紧再囤点货。” 念及此处，赶紧把手机掏了出来，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只可惜，对方一直处于忙音。 他没有在意，准备晚些时候再打。 他没有意识到，今天如此冲动，先是暴打赵东亮，后又甩自己名义上的妻子韩立婷一个耳光，可能都与他吸的这种白皮没有商标的香烟有关。 自从被人砍伤毁容以后，他就一直闷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以前巴结自己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与他渐行渐远。但是，有一个人，却是经常上门来看望他。 他就是市医药公司市场部的副经理唐万诚。 唐万诚名义上是医药公司的职工，实际上，还是好多药厂的代表，负责运江市场的开拓。 药厂每推出一种新药，基本上都是通过他们向地方卫生主管部门申请报备，待核准后，方可进入到医院采购目录，然后再通过医生处方，最后，进入到临床，用到病患者身上。 因为工作上的原因，他与唐万诚经常接触，毕竟，自己管着他们这一块呢。 所以，尽管他歇在家里不上班，但，唐万诚还是时不时地上门看望，进行感情投资，帮他排解心头的郁闷。 比如，安排女人上门，提供特殊服务。 比如，向他推荐这款白皮香烟。 “我一个朋友，他爸是卷烟厂的厂长。他说，这种香烟，都是用最顶级的烟叶，采用特殊工艺制作而成，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属于内部特供，没有商标，没有名称，只用白皮纸包装，特别好抽，你试试看。” 唐万诚这样介绍 。 洪载晟抽过一支，感觉真的很不错，比起市面上的那些高档香烟，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平时基本上每天都抽一包烟左右，算是个老烟民了。一种烟的好孬，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我这也不多，只有两条，你先抽着，等有机会，我再去找他要。” 这种烟，力道很猛，似乎还有助阳提神的功效。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的。 谁用谁知道。 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离不开了。此时，再去抽其他的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每当家里香烟快见底，他打电话索要。唐万诚开始两条两条的给，后来，说供应紧张，只能给一条了。 就连春节前上门来敬贡，也只带了一条来。 “洪处，不是我不给。实在是这种烟，真的很难搞得到。这样，可能是因为要过年，各方面要的人比较多，等节后，我再想办法。你先省着点抽。” 唐万诚一脸诚恳地说。 一条烟，照这样的消耗速度，也就是个把星期的事。今天是正月初四，加上之前家里还有节余的几包，能不能撑到假期结束，都很难说。 所以，他已经有点危机感了。 万一断了供，怎么办？ 其实，此时，他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不是傻瓜，做过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现在又担任药务处处长，还是很有见识的。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了。 过年期间，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一套房子，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负责清洁卫生的保姆回乡过年了。全靠这种香烟来排解心头的寂寞与郁闷呢。 还是那句话，万一断了货，这日子怎么过？ 所以，晚上回到家中，他就不停地打电话给唐万诚。 可奇怪的是，唐万诚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不应该啊，大过年的，电话怎么会打不通呢？ 他在家里坐卧不安，楼下跑到楼上，客厅跑到房间，又从房里跑到客厅。 最后，实在不落底，干脆又出门了。实际上，他是想找到唐万诚家里去的。 奈何，自己不知道他家住地什么地方。使劲儿回忆，好容易想起，唐万诚好像有一次提过，他家住在某个小区附近的。但是，小区大呢，又不知道具体的楼栋号，怎么找？ 万般无奈之下，想起唐万诚在电视台广告部工作的老婆孟庭咏，有几次聚会见过的，但是苦于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好在运江城就这么大，找电视台的人打听一下，还是可以的，最多转两个弯。 联系不上他本人，联系到他的老婆，也是一个路径。 好在第二天上午，唐万诚主动把电话回过来了。 “哎呀，洪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手机进水了，把电池拆开了，放在风口上晾呢。有什么指示？” “下午安排个活动啊？在家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洪载晟直接提要求。 “没问题。我来安排。未来水世界。” 唐万诚很爽快。 “把那个香烟，给我想办法再弄几条来。” 洪载晟看似随口说了一句。 “哎呀，不好意思，那个香烟，我这暂时也没有存货。等节后上班，我再找他要去，你先克服几天。不对啊，上次给你的，不应该这么快就抽完了啊。” “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洪载晟故作轻松地说。实际上，心头千万个草泥马飘过。 “对了，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事，还请你上上心，节后尽快帮我运作一下，进入到医院采购名录。放心，规矩我懂。” 唐万诚电话里真诚地说。 “放心，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申报材料已经提交给夏局长了，节后上班，我再催一催。” 洪载晟就差当面拍胸脯了。 事实上，此时唐万诚如果提更多的要求，他也一定会答应。 好在老唐还是比较节制的，懂得适可而止。 洪载晟放下电话，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掉入到了坑里，被人拿捏得死死的了。 想了一会，实在有些不甘心，这辈子被人控制在手心里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好，得想办法反制。 这是他此刻心头的真实想法。 于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权哥，新年好，在哪忙呢？” （重感冒中） 第516章 一人得道 运江人民医院的护士长，不，现在是医院护理科副科长杨文娜，上午值过班，早早回到家中，发现丈夫正在客厅里，陪着两个人喝茶聊天。看到她回来，几个人都站起了身。 自从护理过赵长春的女儿赵馨月，得到赵市长的赏识。杨文娜在运江人民医院里的地位，以可见的速度在增长。年前，医院领导已把她提拔为院护理科的副科长，工作从业务转到行政上了。 院领导给她的任务就一条：对接好赵市长。 院领导都是人精，早就看出了赵市长对她的好感。 同样，杨文娜在家庭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他的第二任丈夫是同医院耳鼻喉科的副主任医师杜明康。 杜明康比杨文娜大十岁，他的第一任妻子，四年前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一个上大学的儿子，当然现在已经出国读研究生了。 杨文娜经人掇合，嫁给杜明康以后，两人的关系，亲密度总感觉不如与原配。尽管首任丈夫郑纯泉因为杀人被处以极刑，但，她总还是在深夜里，时不时地想起他。 特别是杜明康的儿子，对她有点排斥，甚至是不尊重。而杜明康有时明明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这让她有些受伤。 以前郑纯泉的工资，基本上全部上交。而现在，她和杜明康，是各管各的。家庭开支，反而是她，承担得多一些。 唉，大家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各是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 两人之所以结婚，无非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孤独寂寞时，有个伴说说话，总是好的。 但是，杜明康最近发现，妻子杨文娜，忽然成了院领导眼里的红人。他其实也是知道原因的。 院领导论功行赏了。 而他自己，也跟着受益不少。院领导看到他，也总是和颜悦色的，不再是以前那种一副死猪冷脸了。 特别是自己年年申报，年年被打回票的正高级职称，年前也基本有了定论。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妻子杨文娜带来的。 有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因此，杨文娜的家庭地位，也跟着上涨了。这不，看到妻子值班回来，竟主动站起身来，招呼道： “回来啦！来，申晓蓓，这是你杨姨。” 申晓蓓，昨天是杜明康前任妻子妹妹家的女儿。今天要到自己家来拜年，昨晚杜明康和她提过这事。 但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 而另一位，则是杜明康的前任连襟，申晓蓓的父亲。 “杨姨，新年好。” 小姑娘打着招呼。 “你们好。” 杨文娜回应道。 申晓蓓父女俩的老家在兴宝县下面的一个镇上。一大早先从老家赶到县城，再从县城赶到运江，一通折腾，才到了杜明康家。 自从杜明康的前任妻子去世后，两家人就不走动了。现在为什么又忽然大老远的，从乡下赶到运江城来，给杜明康拜年呢？ 因为申晓蓓六月份就将从省内的的通州大学毕业。学的是文秘专业，工作问题，难以落实。 她可不想回到老家农村去。想起自己的姨夫，在运江城里做医生，交游广泛，认识的人多，这不，求到他这里来，找帮忙来了。 杨文娜打量了申晓蓓一眼，小姑娘其实挺有灵气的。大大的眼睛，颀长的颈脖，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看得出来，身材不错。 申家父女是找杜明康帮忙来了，杨文娜当然也不好多嘴。她拿了点水果糕点，摆放在茶几上，客气了两句，然后就进房间换衣服了。 丈夫杜明康的面子，还是要给他撑起来啊。 中午，他们在小区附近的聚香楼订了个包间。人家老远的从乡下赶过来给你拜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啊。 杜明康领着一家人，才进饭店，就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过头一看，声音是从隔壁小包间里传来的。 透过没关的门，杜明康就看见，包间里，只有两人。其中一位，戴着眼镜，蒙着口罩，不是洪载晟又是哪个？于是就丢下申家父女，让杨文娜带进订好的包间。而自己则信步走了进去。 “啊，洪处长，新年好。新年好！给你拜年。” “怎么？一家人过来吃饭？” “是的。我乡下的亲戚，过来给我拜年。我就省得在家忙了。” 杜明康顺势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掏出香烟来，发了一圈。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水上公安分局的刘权刘局长，这位是运江人民医院的杜明康杜主任。” 洪载晟挥了挥手。然后，又问杜明康： “昨天，我拜托你的事，给我办了没有？我着急着用呢。” 杜明康看了一边的刘权一眼，欲言又止。 “没事，都是自己人。” 洪载晟说道。 “放心，已开好了，补了九十多张处方，晚上在家写得我手都软了。马上下午，我去交给药房的老盖。” “行，谢谢了，这份情，我记住了。” “那我不打扰两位了。” 杜明康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包间。让她欣慰的是，妻子杨文娜已与申晓蓓父女聊上了。 “是洪处长吗？” “是的，昨天他托我办点事，今天正好看到我，问一下。” “哦。” 杨文娜“哦”了一声，就不再多言。事实上，昨晚她也看到了，丈夫在家补开了一大堆处方，龙飞凤舞的。 但是，补开的那个药品，让她有点不除疑。如果是十支二十支，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么厚厚的一沓处方纸，时间当然也是胡乱写的，都是同一种药品，总数恐怕有几百支。 这让她有点提心吊胆的了。她本身就是护士长，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你补开这么多的药方干什么？明康，你可别犯什么错误哦。” 当时她问了一句的。 “唉，回绝不起啊。市局洪处长给我打了招呼，不办不行啊。” 杜明康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知道，洪处长也找了其他好多医生，帮忙补开处方。人家都帮着开了，而自己不开，那不是典型的把人往死里得罪嘛！ 更何况，这位洪处长，不仅是市局的领导，他家里的背景也不一般。收拾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也就是句把句话的事。 杨文娜待杜明康在自己身边坐定，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晓蓓工作的事，你为什么不找找洪处长试试看？” 杜明康眼前一亮。 第517章 怕什么来什么 事实上，杨文娜自己就有能力，解决掉申晓蓓的工作。 只要在下次赵市长召见时，提一嘴，基本上不会打回牌。 她已感觉到了，赵市长对自己的依恋。每次在一起，情欲倒在其次，妈妈的角色，她倒是扮演得不少。每一次，赵市长都表现得像个孩子，把头埋在她的怀里，贪婪地吸吮，还喃喃自语，说些不着调的话。 小时候，缺少母爱的孩子，长大了，好多都有这样的癖好。 这是一种病！心理上的疾病！ 你说，温存过后，杨文娜顺便提一嘴，赵市长会拒绝吗？ 大概率不会。 但是，她并不想暴露这层关系。 或者说，不想这么早暴露她与赵市长之间的这层特殊关系。 在医院领导的印象里，自己是因为护理照顾赵市长的女儿得当，合了他的心意，才被赵市长赏识的。 他们哪里会想到，是因为自己满足了赵市长特殊的心理癖好呢？ 自己虽然也有些风韵，但，毕竟是40岁的徐娘了！美好的韶光正一天天流逝，与那些风华正茂的小姑娘，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 所以，其他人，包括院领导和她的现任丈夫杜明康在内，到目前为止，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与赵市长之间这种关系的特殊性。 但是，保不齐时间长了，会露出马脚。毕竟，明天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不是有句话嘛：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到。 所以，现在只能是保密一天是一天。 却说第二天上午，两人分别。市政府组织车辆，将小卡洛斯、琳达他们俩送到沪海。周进与顾晓雅一路陪同，在沪海分别后，登上了飞往京城的航班。 而张佳密则被留在了家里。正好赖明珠来约她，一起逛街。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要拜访一下梁老爷子和干妈。另外，也要把晓雅介绍给京城的朋友。这是对妻子的尊重。 仍旧住在京海大酒店。 原本想住到运东驻京办去的，但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住到了京海大酒店。 自从那天与江一苇说开以后，周进基本上就没有和她再见过面。偶尔有事时，也是通过电话联络。年前江一苇到运江，得知秋思晋生病的消息，也只是通过短信，向远在伦敦的周进，表达了一下慰问之意。 大年初一，周进向她发过拜年短信。收到的也只是“谢谢！也祝你全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几个字。 以前，来京城，都是江一苇安排入驻。但是，这次带着顾晓雅来，是自己直接到前台办理。 好在前台经理认识他，还是把他安排在以前住过的套房。 如果贸然地去驻京办，不住在这里，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周进的心理是，既想在与朋友们聚会时，江一苇能够出席参加。却又怕，与她见面时，彼此心里面尴尬。 回到房间，稍作收拾，就听到门铃在响。 周进的心猛然就颤抖起来。因为，他已感觉到了，门外来了两位，都是自己熟悉的。他们竟然是江一苇和陈家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我来了？ 即便酒店是她们家的，大堂经理即时向她汇报，也不至于来的这么快吧？ 不对，不对，江一苇怎么这么巧，与陈家桥在一起的？ 莫非是----？ 他没有立即开门，而是整理了一下情绪。直到晓雅说： “周进，好像是我们房间的门铃在响哎。” “啊？我去看看。”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开了门，作惊喜状： “啊？一苇，家桥？怎么是你们？天啦！来得这么快，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们呢。快快请进！” 房间门口站着的两位，女的，乌黑亮丽的头发，随意飘落在颈肩，满脸的笑意。不过周进感觉得出来，这笑意，完全是刻意堆上去的。而男的，两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正是江一苇与陈家桥。 “周进啊，你现在都会玩先斩后奏了。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 陈家桥嘴上一边埋怨，一边拉着江一苇的手臂，信步走了进来。 周进赶紧把晓雅从里间卧室喊了出来，与他们见面。 “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顾晓雅女士。晓雅，江一苇江小姐，你见过的，这位帅哥，就是我经常和你提到的，陈家桥，陈总。” “江小姐好，陈总好，周进总是提起你们俩，在这里，先向你们拜年，祝你们新的一年，万事顺心，事业更上一层楼。” 顾晓雅客气地说。 宾主在客厅里坐下，顾晓雅开始烧开水泡茶。 周进心里其实很想问，你们怎么凑到在一起了？而且这么巧，我前脚刚到，你们后脚 就双双来到了。 但是，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要存着、忍着，绝对不能开口相问。否则，弄不好，会得罪人的。 自己已与顾晓雅成就百年之好。这次到京城来，本就是向朋友们官宣见个面，认识一下。 江一苇和陈家桥，他们之间再怎么纠葛，都与自己无关。 更何况，他们两家还是世交呢？ “周进，你一定很好奇，我和一苇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你来了，是吧？” 陈家桥问道。 “啊哈，没有没有。” 周进连忙否认。 “我和一苇在一楼的咖啡厅聊天，看到你进门办入住手续的。你说，不是不很巧？哈哈哈。” 陈家桥说到此处，竟有些得意。他很高兴，周进来到京城，住到京海大酒店，并没有主动联系江一苇。 自从郝蕊被害以后，陈家桥沉沦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把精力，全部集中到了游戏公司赴美上市的事情上了。 婚姻大事，他不着急，但是，有人着急呢。他的妈妈可是着急抱孙子呢。 她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江家的姑娘，真的不错。 她甚至找江一苇的妈妈唐珺，谈过好多次了。 “霞姐啊，孩子的婚姻大事，我也着急呢。家桥这孩子，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实话，我也很满意。但是，这事，我和他爸说了都不算，需要她本人点头才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你们两不反对就行，我们还是要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你也看到了，家桥经过这两三年的锤炼，性格也沉稳多了。他搞的那个游戏公司，起初，我和他爸都不看好。但是，现在，简直是超越了我们的想象。他说，目前正在筹备赴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目前估值十个亿。上市后，可能就是百亿、千亿。” 第518章 修成正果 唐珺闻言吃了一惊。原本，她在汤红霞面前还有点底气，甚至是小傲娇。毕竟，自己家是全国民营房地产行业的龙头，市值数百亿。却没想到，陈家桥，仅用几年的功夫，就能创下这么大的业绩，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自己家是盖房子的，盖了十几年，盖了多少楼，才有如今的财富积累。而陈家桥，一个毛还没褪尽的毛头小伙子，竟有如此的能耐？ 她有点将信将疑。回去问女儿，女儿证实了汤红霞的话，并非是在她面前，死要面子的虚言。 这让她有些受伤。 当年，江同洲与陈祥山，同是部委普通干部。但是，后来，江同洲，下海经商，进军房地产行业。而陈祥山，在国家计委熬成了规划司司长。 论政治地位，陈家肯定是没话说。但是，论起财富，那一定是江家要稍压陈家一头。 这是一种平衡。 虽然两家是世交，但是，也很讲究这种平衡。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若得相处长久，平衡很重要。大家都处于一个相差不大的水平线上，有平衡，才意味着平等。否则，处着处着，要么是散了，要么就变成依附关系了。 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江同洲才开始创业的那几年，颇得陈祥山的帮助，吃准了国家政策，收获一波又一波红利。后来，江家的业务越做越大，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地产公司。 唐珺的心气，也随之高了起来。在汤红霞面前，似乎也不再那么拘谨和小心翼翼了。当年，两家结亲，实际上，还是唐珺自己先提出来的呢。 只是后来，江家的事业越来越大，而陈家桥又看似有点不着调。江一苇对于他更是不来电，甚至为躲避他，故意跑到外地，跑到运江，开拓新业务去了。 唐珺后来听说，自家姑娘好像看上了运江的小伙子周进。 周进小伙子，她见过两次，确实蛮出趟的。她还特意找周进聊了聊，谈了谈，奈何，人家小伙子，似乎故意躲着，回避着。 不过，她当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自己家姑娘这么出色，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而且，家世还这么好，家财数十上百亿。 这么好的条件，小伙子没理由不动心啊。 现在的所谓倔强，都是无所谓的矫情。只要姑娘用点手段，肯定能将他拿下。 然而，现实，却是打了她的脸。几个月前，姑娘江一苇回到家，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不吃不喝好几天。 她这才得知，那个叫周进的小伙子，要结婚了，而新娘不是女儿江一苇。 女儿失恋了。 作为母亲，她也束手无策。 好在此时，陈家桥又贴了上来，嘘寒问暖，很快填补了心理上的空白。 陈家桥经过郝蕊的调教，为人稳重踏实多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冒冒失失、做什么事，都让人看不上，提上不上嘴的毛躁小伙子了。 不知是哪个哲人曾经说过，男孩子要想真正尽快成熟，必定要经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此言得之。 陈家桥经历过郝蕊的绕指柔，性情大变。江一苇看他，比以前顺眼多了，也不象以前那么排斥他了。 昨天晚上，两家人聚会。这是每年的必定项目。平时，大家都比较忙，难得凑到一起，过年，怎么着，也要两家一起聚聚。 餐桌上，陈家桥的妈妈汤红霞旧事重提。把那个据说是陈家奶奶传给她的翡翠玉镯，掏了出来，套到了江一苇的手上。 这一次，江一苇并没有推辞。 长者赐，不敢辞。 两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接受了陈家的玉镯，其意就不言而喻了。 为此，陈祥山和江同洲两人还碰了个满杯。陈家桥更是在桌上，下了保证。 这辈子，只对江一苇一个人好。 大家都觉得，今年这个春节，过得比较舒心。 两个孩子的大事定下来，可不就了却了江陈两家人的一个心思了嘛！ 周进哪里知道，也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陈家桥与江一苇两人的关系，竟然有如此质的飞跃？ 凭内心讲，周进对于陈家桥还是很佩服的。 所以，京城的一众太子爷，都不太与愿意陈家桥来往。而他，每到京城来，每有聚会，必是叫上他。 自己无根无基，陈家桥的家世，是自己仰视的存在。但是，更多的是，陈家桥的思维比较跳跃，非是常人所能比及。 他开始比较仇视自己。主要是因为江一苇的原因。 江一苇对自己好，偏偏对他不假辞色。任谁，心里都会失衡。 但是，与他相处下来，竟发现他竟是个经商天才。 与他在一起聊天，自己总能有所收获和启发。 “周进，今晚的接风宴，我来安排。你把大家都叫上，我有重要情况要向大家通报。” 陈家桥豪气地挥了挥手。 周进分明感受到了，一旁的江一苇，心跳有些加速。 不对啊，难不成，他们俩？ “什么重要情况啊？要不要先向我透露一点？” “也没什么。就是我与一苇，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江一苇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陈有桥霸气侧漏。 “陈家桥，你胡说些什么啊？” 江一苇有些抹不开面子，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怎么是胡说呢？我也官宣一下，大家都高兴高兴。” “啊呀！好事啊！值得庆贺！祝贺祝贺啊！” 周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没来由地一阵犯酸。 上次自己在王府盛宴大打出手后，江一苇与他也是在这个房间里独处，差一点就擦枪走火。有那么一刻，他就想当场把她正法了。 好在清心诀适时地起了作用。 要不然，哪有陈家桥什么事啊？ 到底是便宜了这小子啊。 又想到，陈家桥是美国情报人员，是陈敬德的马仔，在国内，不知干些什么勾当。不知将来哪一天暴雷后，江一苇或者是整个江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第519章 释然了 当晚，江一苇在京海大酒店安排了一个大包间，摆了一桌。 周进春节期间带夫人来京城的事，节前，他只和吴孟唐说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具体哪一天。只说，等到了再通知。吴孟唐当时说，反正今年这个春节，他也不会离开京城。 他和郑可意去年底，已经完婚了。 新婚第一年，两家都要走一走，肯定不会离开京城。但是，他保证，只要周进来京，他和郑可意，一定会宴请学兄夫妇，补上一顿喜酒。 像他和郑可意这样的家族联姻，婚礼不可能大操大办。只办了三十桌，严格控制了人数。否则，哪怕是办三百桌，也坐不下。 他和郑可意举办婚礼时，周进正在英伦，为给儿子思晋治病，而奔波呢。话再说因头，即便不在英伦，而是在京城，也不会以请他到场的。 到了他们两家办婚礼的层面上，请谁不请谁，已不是小两口说了算的。 所以，吴孟唐心里存着一丝歉意。 得到周进来京的消息，他第一个就带着新婚妻子郑可意赶到。 “学兄！” 吴孟唐做出一副夸张的、欲与他拥抱的姿势，周进正想做出反应，却见他胖墩墩的身躯，忽然避开了自己，直奔自己身边的顾晓雅而去。 “嫂子！嫂子！” 吴孟唐双手紧握着顾晓雅伸过来的一只小手，亲热地使劲儿地摇着。 “缘份哪 ，真是缘份哪！我真没有想到，当年你在法庭上神辩，最后竟然还着了这家伙的道，上了他的贼船。不过，这也正说明，我周进学兄，有魅力！哈哈！” 顾晓雅当初在法庭上，替周进辩护时，吴孟唐就坐在台下，亲眼目睹了她风采。却没想到当年的辩护律师，如今已成了被代理人的妻子。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对，缘份，真的是妙不可言！就是这句！ 顾晓雅被羞了个大红脸。而一旁的江一苇，心里却是直犯着酸意。 她知道，这几年，围绕在周进身边的女孩子不少。除了远走英伦的秋语薇，还有晓晨和张佳密，个个对他都是情意绵绵的。 当然，也包括自己，对他也是心有所属。自己也一度以为，在与其他女孩子的竞争中，具有先天的优势。 只要周进眼睛不瞎，他一定会选择自己。 更何况，跨越新千年的那夜，自己放下矜持和自尊，已经对他说得那么明白。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一个跛脚的律师截了胡！ 周进那天和她说，他与自己处于两个世界，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回去后，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把这句话来回咀嚼了好几天。 古人讲究门当户对。 这个观点，后来，被批判成封建糟粕，其实，真的是生活经验的总结。 两个不同生活环境，不同生活经历，不同社会认知的男女，如果组成家庭，多半是不会太幸福。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只是概率性偏低。 江一苇感觉到，在与周进的关系中，自己很少考虑过周进的心理。 自己考虑得最多的是，周进符合自己对未来夫婿的绝大多数期盼。 而周进需要找什么样的另一半，自己却从未认真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过。 这就有点一厢情愿了。 自己的潜意识里，总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女，只有自己选择别人的份。 周进能被自己爱上，那是他的造化。他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要不是秋语薇先行走进了他的内心，占据了他的心房，或许周进早就被自己俘虏了，成为身边之臣。 虽然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是，古人说，居移所，养移体，有时，那种优越感，是自觉不自觉地无意中显露出来的。 自己作为公司董事会秘书，董事长之独女，未来公司的继承人，公司上下，哪一个不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变着花样，讨自己开心？ 这样的自己，会是周进理想中的另一半吗？ 周进需要的是自己的贤内助，而不是成为别人的附庸，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大男子主义，也是一个男人的自尊。 想通了这一茬，她的心情也就平复多了，释然了。 这边嬉闹间，杜志鹏和蓝晶，严晗和阿伟也都先后赶到。 由于陪练三十六招太极擒拿手，阿伟已经无限接近严晗的圈子，一有时间就泡在一起了。 这个值得警惕。 好在严晗的身边有另一个师父蓝晶盯着，想必不需要自己过多的操心 却说杜志鹏也是难得的没有出任务。过节期间，他与蓝晶的双方家长也都见了面。两家本就相熟，都是革命后代，家世差不多，两个年轻人又是情投意合，父母长辈也是乐见其成。 周进感觉，本次聚会，与以前有些不一样。虽然和谐与温馨，却少了份以往的那种无厘头式的嬉闹与肆无忌惮。 大抵是因为过春节，亦或也有身边有了另一半的原因。 特别是蓝晶，以前聚会，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的，这次，也是一副淑女范，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杜志鹏、吴孟唐与自己聊天。 江一苇作为今晚的主人，把顾晓雅和几位女眷照顾得挺好。而周进却注意到，她与陈家桥之间，互动却很少。 倒是陈家桥主动过几次，而江一苇只是跟着附和了一下。 晚宴进行到九点多就结束了。晓雅因为怀着身孕，已有些泛了。杜志鹏、吴孟唐哥儿几个本来还想拉着周进再聊聊的，硬是被蓝晶和郑可意批评没有眼力见儿，拉着告辞。 一宿无话。 来到京城，梁百川老爷子和干妈那儿，是一定得去的。 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嘛。 梁老爷子精神矍铄，越活越年轻了。而与之相比，干妈却是显得有些落寞。大抵是膝下凄凉，身边没什么亲人陪伴的缘故吧。 虽然与哥哥赵大林和解了，但，毕竟几十年没见，情感上，确实是有些淡了，更何况，一个飘在云端，一个长期生活在最底层，两人在一起，刚开始还能谈点亲情啥的，久而久之，就渐渐没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了。 春节前，哥哥赵大林回赵家村了，他要回老家充当监工。赵灵韵通过多种途径，先行解决了赵家村供电的问题。 古老的赵家村，第一次通上了电。乡上又给村里添上了一台大屁股彩电。赵家村的村民们，大年三十晚上，集中在村部的大院子里，第一次看上了春节联欢晚会。 如今，赵大林，在村民中的威信可高了。 关于修路问题，资金已经落实。但是，由于年前，天寒地冻的，不具备施工条件。要等到春暖花开，再行施工。 相信，再过几个月，古老而又贫穷的赵家村，将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干妈赵灵韵看到周进带着新婚媳妇上门拜年，自然是欢喜无比。拉着晓雅的手，就不松开了。 得知晓雅已怀有几个月的身孕，更是不得了了。当即要家里的服务人员收拾出一间屋子来，让两口子居住，晚上，说什么也不让回宾馆住去了。 周进和晓雅盛情难却，只得从命。他注意到，在干妈家待了一天，干妈的老伴虞部长始终没有回来露面。 第520章 面见王克用 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但，周进并没有着急返回运江。而是带着晓雅好好较较地逛了一回京城。 晓雅虽说以前来过京城，但，那只是路过，或者是走马观花，从未深入地游览过。更别提，与心爱的男人一起了。 所以，虽说是怀有身孕，但，兴致还是很高。故宫、颐和园、天坛、和府等等，都留下了两人的身影。 本还想去游长城，但是，周进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再加之，京城此时，还是天寒地冻的，八达岭上风又大，担心她吃不消，否决了。 同时，答应等到时机合适，再陪她来好好走一遭。 时间一晃，到了初十，忽然接到了王齐的电话，这让周进很是诧异。 “周总，你到了京城，也不知道与我联系一下？哈哈？” “哎呀，王总，倒不是有意这样的，年前，听说你出国了，也不知你有没有回来，所以，也就没有敢贸然打扰。” 王齐在年前，陪着梅春兰去了英伦。梅春兰到现在也没听说归国，前天，干妈还提到过她呢。 事实上，王齐在英伦呆了几天就回来了，他和阿香在英伦见过面后，又把梅春兰护送到利物浦，与她儿子团聚，然后就归国了。 “周总，你真是好牛掰啊，卡洛斯那么大的项目，听说是你主导谈成的啊？” “别听他们瞎说，我哪有这个能力啊？主要是机缘巧合，牵了个线罢了。” “周总，你真的好谦虚哦。今晚方便吗，给我个机会，做个东。要不然，下次到运江，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你了。” 王齐这话，实际上就把周进推辞拒绝的后路给堵死了。 周进于是欣然应允。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下午四点钟不到，王齐的弟弟王鲁，就亲自开车到京海大酒店，把周进两口子接上了。 “我哥本想亲自来接，但被我叔拉着说话，于是就让我来接了。” 王鲁解释道。 周进开始以为是客套，但是，到了王府盛宴，转到后身的一栋小楼，与上次，和蓝晶一起来探访时的那栋楼又不一样。 转过几道弯，来到一处房间，发现房间里，已有人坐在沙发上谈着话呢。其中一人，他熟悉，赫然是皖省庐州市委书记居长龙。而另一位，比他年长一些的，国字脸，身形微胖，脖子较之常人，似乎要稍稍短上一截。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猛然一惊，是在电视上见过的。在家看电视时，偶尔调到皖省新闻，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想找一找居长龙的身影。 居长龙虽说是省城市委书记，却是实打实的皖省常委，排名还挺靠前的。所以，皖省的会议新闻，总是少不了他的镜头。 而那个国字脸，身形微胖的，竟是皖省一号，省委书记王克用。 他的祖上，是蒙古王爷。蒙古汉子，从外形上，看上去，脖子似乎要比汉族人要稍微短一些。大抵是因为，北方冬天比较严寒，需要把脖子缩进去，以求保暖。 王克用，是王齐的叔叔。 刚才王鲁在接自己时，说了这么一嘴，自己没往心里去。 王齐看到周进夫妇进来，连忙站起来招呼： “叔叔，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周进，居书记对他更加熟悉。来，周进，这边，这位，是我叔叔。” “王书记好！居书记好，向你们拜个晚年，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周进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握着王克用主动伸过来的手，轻轻摇了摇，连声说道。 领导的手，可不是随便握的。 如果领导不主动伸出手来，你只能立正说话，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让周进惊讶的是，这位领导，内息平稳悠长，武功竟然不弱。 “嚎嚎，还挺会说话的，怪不得能谈成大生意呢。居书记啊，我们省要当好中部崛起的排头兵，将来招商引资可是少不了的。像周进这样的人才，我们省也要好好挖掘挖掘啊。实在不行，可以引荐嘛，作为我们省的招商大使。” 王克用笑咪咪地和蔼地说道。 “王书记啊，周进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去年初，我还在运江工作时，就利用自身的优势，协助市政府赴美招商，成功引进外资超过五亿美元，现在，还是外方资本的总联络人呢。” 居长龙介绍道。 “这都是居书记领导有方，小周我不敢居功啊。” 周进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不敢贸然搭腔。跟这些久经官场考验的领导打交道，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要不然，你一激动，就可能上了他们的当了。 被卖了，还兴高采烈地替他们数钱呢。 话说，王克用作为皖省的一号，怎么会，关注起周进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呢？ 而且，还不是一个省的。 这就要从居长龙进京跑项目说起。 新春伊始，节后一上班，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都把主要精力，集中到抓经济工作上来了。跑规划，要项目，争取国家投资，这是每个省、市，都在极力争取的。 居长龙，作为省城一把手书记，也亲自下场。听闻省委书记王克用，也同时在京城，于是赶紧联络见面，汇报工作。 这是他作为一个下级，应有的自觉。 他和王克用，都是从外地空降皖省的。由于虞振新的引荐，他们天然是一个阵营。在省里，密切配合，很快就压制住了本土派，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 其时，王克用正被他的侄子王齐请到了王府盛宴，于是居长龙也就跟着来了。 居长龙把自己的新年工作重点，向王书记作了详细的汇报。说是要借鉴在运江的工作经验，大力招商引资，其中就提到了周进在节前引进的一亿欧元的罗斯发动机生产项目。 “王书记，我准备在庐州市先行试点，出台更加优惠的招商引资政策，吸引外来投资。象罗斯发动机这样的项目，每年弄上一两个，何愁我们不能实现中部率先崛起的目标啊？” 说是汇报工作，实际上，地点是在王府盛宴酒店，两人是以闲谈的方式进行的，没那么正式。只不过，居长龙，作为下级，态度比较恭敬罢了。 其时，王齐正好在座，想起就顺便说了一句： “巧了，我刚刚约了周进，晚上一起吃饭，他正好在京城，要不要现在请他来，一起见个面？” “那我倒是要见见呢！” 王克用笑着说道。 第521章 三人合作 周进重点把这次争取到的罗斯发动机项目，详细地向两位领导作了汇报。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人家老卡洛斯，身体瘫痪，不能行走，到处求医，不能解决问题。而周进，通过介绍他们来运江看病，给了他们信心，这才有了这样的机遇。 要不然，人家与姑苏方面，谈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到运江来啊？ 论区位优势，运江肯定是抵不上姑苏的啊。 “小周啊，你也不要谦虚。这说明，你心里有这么一根弦，听到有这么一个项目，会想方设法，为家乡争取，这就很好嘛。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这种精神就值得表扬与嘉奖。” “机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啊！” 王克用感慨地说道。 “我们中部地区，大多干部思想陈旧保守，缺乏这样的主动意识。所以，居书记啊，我觉得，你开春组织干部到东部地区参观交流学习的做法，是对的，我完全支持。我看，不仅仅是庐州，全省各个地级市，都要举行这样的活动，开拓眼界。不仅仅是要看，而且要有心得体会，并把所看所学，应用到今后的工作，下周的常委会，我会提出来。” 王克用和居长龙就下一阶段的工作达成了共识。 又聊了几分钟，王克用的秘书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书记，时间到了。” 王克用摆了摆手，同时站起身来。居长龙和周进也都一同站了起来。 “我马上还有个活动，就先走了。小周，好，不错！” 王克用似乎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扭头就走。周进似乎感觉到，一旁的王齐，听了这句话后，心里抖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一行人，把王克用送到门口，目送他上车离去。 紧接着，居长龙也跟着离开了。 周进对于王齐安排自己见王克用，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些人都是人精，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这样的安排。 自己一介小民，还不是皖省的。安排自己面见省委一号，到底是何用意呢？ 正想着呢，王齐把周进引进另外一个房间。才到门口，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心下顿时明白了。 房间里，坐着的赫然是梅春竹。 “哈哈，周进，顾律师，没想到吧，我们会在京城见面。” 梅春竹看到周进两口子，高兴地上来，寒暄道。 正月初三那天，周进知道，梅春竹将放弃在运江的业务，专程到庐州开辟新的天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付诸了行动，并且与王齐勾结到一起了。 王齐与梅春竹，一个是省委书记的侄子，一个是省城书记的小舅子。 他们两个若是联手，凑到一起，这样的组合，在皖省，那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王克用和居长龙，都是从外地空降到皖省的。他们将承担着，率领全省人民实现率先在中部崛起的重要使命。 特别是庐州市，皖省已决定，举全省之力，增强省会城市的首位度。 底下，大开发，大建设，是绝对少不了的。 这么大的一份基建蛋糕，每年数十上百亿元，作为王、居两家，怎么可能让这样的机会，从自己的指间滑走？ 但是，无论是王齐，还是梅春竹，目标都过于显目。只要一查，别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容易让人诟病。 此时，必须要找一个白手套，代理人。 选来选去，周进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于是，这才有了自己来见王克用这样的机缘。 要不然，他周进一个平民百姓，怎么能够面见随而便之的见到省里的一号首长，并和他坐在一起聊天呢？ 这得是多大的机缘与荣耀啊！ 王齐安排周进面见王克用，其实，就是王克用对他的面试。 王克用点头认可通过了，他才能开展底下的计划。 很显然，今天王克用对周进是认可的。 可怜，周进还以为两位领导，在为全省的招商引资工作尽心尽力呢，殊不知，人家是有另外的套路，另外的打算。 却说几人坐下，喝了点茶，说了会儿闲话，王齐突然说道： “周进，我们哥儿仨，虽然认识时间不算太长，但是，我感觉蛮投缘的。要不，我们一起联手做点事情，怎么样？” 他此言一出，周进就有点回过味来了。 今天所谓的邀请相聚，其实，早就设计好了规程。 但是，自己不能这么轻容易就上套。 虽然孟师兄一直告诫自己，要接近他们，融入他们。但是，如果表现得迫不及待，那可能会容易露出破绽。 所以，该矜持，还是要矜持一下的。 “王总，梅总，我呢，也就是在运江做点小生意，哪敢高攀哦。” “周进，你就别矫情了。为这事儿，我和王总也是商议了好久，觉得你方方面面比较合适。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三人合作，将来，皖省基建的大蛋糕，肯定是要分上一杯羹，否则，就太可惜了。” 却是梅春竹开了口。 “我就怕拖你们的后腿哦。” “我和梅总呢，有些事情可以参与，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出面的，只能在背后做做工作，缺少一个能够信服的人，想来想去，周进，我和梅总，对你都是比较信任，所以，我诚恳地邀请你，加入进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点，要不然，真的辜负了这个好时代啊。” 王齐说道。 再说下去，就真的矫情了。 餐桌上，三人决定在庐州成立一家叫“三炬”建设公司。股权分配上，王齐点45%，梅春竹占35%，而周进占20%。注册资本一个亿。 为什么要注册这么多的资金？王齐说，仅此一条杠，将来就可以将许多竞争对手公司挡在投标要求之外。 王齐与梅春竹为暗股，登记注册时，不显示。法人代表为周进。 谈论此事时，周进却感到身边的晓雅，不停地在拿脚踢自己。 第522章 法律风险 很快就明白，她有不同意见。毕竟，她是律师，又以代理经济案件为长。她可能看出了里面暗藏的风险。 于是决定拖延一下，晚上回去听听她的意见。 “先这么说着，大体方向上我同意，具体怎么操作，我再考虑考虑。” 回到京海大酒店，晓雅解释说： “周进，你千万不要做这个法人代表。弄不好，将来成了背黑锅的。” “怎么个意思？ 我做法人代表，不是正好可以控制公司嘛？” 周进不解地问道。 “看来，你还真的不了解这里面的道道。控制公司，并不完全体现在是不是法人代表上。但是，将来，公司万一出了事，第一个顶雷的，必然是法人代表。所以，这里面，法律风险比较大。” “哦？愿闻其详，夫人。” 周进谦虚地逗趣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你们成立的这家公司，大概率是个皮包公司，就是先从政府那里把工程项目揽下来，然后，再进行分包，谋取利差。他们俩不方便出面，而是把你推出来。看上去，你也得了好处，其实，风险极大。将来，工程出现问题，比如，安全问题、质量问题、税收问题、甚至是其他腐败问题，会第一个拿你开刀，弄不好，有牢狱之灾。” 周进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他还真的从没考虑过这一层。 “那怎么办？我都已经答应他们了，总不能反悔吧？” “你听我的，你去另外找一个人，出任法人代表。这个人，最好没什么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将来，一旦出了事，追究起责任来，可以脱身。” “还可以这样啊？” 周进惊奇地说道。 “你听我的，没错！” 周进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工江坝老家村子里，有个老光棍，叫周国平，今年58岁，无儿无女，论起辈份来，自己还得喊他一声叔叔呢，平时有点半痴半呆，是村里供养的五保户。周进每次回家，都给他送点八宝粥啥的。 “可以，你就拿他的身份证去登记注册。记住，以后，每个月，要给他发工资哦。” 老光棍周国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成了一个注册资本一个亿的大公司的法人代表。 这么大的公司老板，工资只有600块，每个月打到周进为他办的银行卡上。 读者也别觉得低。 那时，在农村，每个月600块，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更何况，他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花钱，都是村干部替他去银行取出来。 如果银行卡里钱数过多，难保不会让人多生想法。 即便如此，这600块，还被村里干部挪用了不少。 周进后来觉得过意不去，在老家镇上捐资建了一个敬老院，就叫国平敬老院，周国平任名誉院长，让他在那里安享晚年。 半痴半呆的周国平，这辈子，也算是风光了一回。 名誉院长嘛！在敬老院里，是很受工作人员和其他收养老人尊敬的。 夜里十二点多钟，晓雅已沉沉睡去。 正在打坐的周进感觉到手机振动，来了一条短信。他看了一眼，随即将之删除，转脸看了看睡梦中的妻子顾晓雅，伸手按了她的昏睡穴。 穿好衣服，乘电梯，直达负二层。 一辆小汽车，闪了闪灯。 周进走过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蓝晶也不说话，随即启动汽车，驶出京海大酒店，汇入到了街上的滚滚车流。 “你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挺潇洒的啊！” 车子开出好远，蓝晶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哪里哪里哦，不如你和我杜哥保密工作做得好。” 蓝晶小脸一红。 “你老婆如果夜里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会不会怀疑你去与其他女孩子约会去了？” “这还用怀疑吗？本来就是事实。但愿下次遇到我杜哥，他不会打我，和我决战。” “滚！” 两人斗着嘴的功夫，就进入了秘密基地。 黎叔和来京开会的师兄孟平超，已经在等着了。 正月初四那天，在金宁，周进虽然与孟师兄有碰面，但是，碍于阿香和琳达都在身边，没有机会作深入的交流。 周进前段时间，去了英伦，期间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包括近距离接触到了老太太，还被她身边的琳达，来回反复地考察试探，此外，在境外，发现阿香与王齐有勾结，现在王齐又拉着与自己一起做生意，所有这些，他都必须要如实地向组织作一次详细汇报，听取指示。 对于琳达即将成立的民俗文化交流中心，黎叔感慨地说道： “去年底，我们加入世贸组织后，西方国家，对我们的经济文化渗透，是越来越方便了。目前观察下来，他们借机在我国境内，成立许多非政府组织，比如，你所说的，这种民俗文化交流研讨中心，乍一看，好像没什么。文化交流嘛，增进两国民间的交流与理解，应该是好事。其实，这背后，都有其他方面的考量。作为我们自己，首先要提高警惕，要坚信一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为什么要出钱资助你们啊？他们真的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当然了，这种事情，拒绝不得，但是，我们自己心中要有数，不要被他们潜移默化地和平演变了。” 几人对周进下一阶段的工作，作了交代，不再赘述。 周进再次回到京海大酒店时，已是凌晨三点了。 晓雅还在昏睡中，根本不知道，丈夫已经外出走了一大遭。 早上，两口子在餐厅用早餐，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张佳密是从运江打来的。 “哥，出事了！” 周进心里一沉。正想问，电话那头，张佳密又继续说道： “是我们小区，京海花园出事了。” “丫头，你这一惊一乍的，说话没头没脑的，把人吓出病来呢，年还没过完呢，要图个顺序，知道吗？说吧，小区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区里的68号楼里，有一对男女，死在了家里，公安上来了好多人，现场已拉起了警戒线。我在旁边看了一会，被赶回来了。” “啥？” 周进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京海花园68号楼，业主他是知道的，正是洪载载与韩立婷的家。 上次夜里，他救了一个投河的女子，小区保安认识她，说她是68号楼的业主。后来，他特地查了一下档案，发现这对夫妻，竟是纪委书记的侄子洪载晟与韩长庚的女儿韩立婷。 自己所救的，竟是一直视自己为仇人的韩立婷。 鉴于自己与韩家的那段公案，此事，他也就没再关心。对于韩家人，他是能回避，尽量回避，最好是这辈子都不再相遇。 “两个人真的都死了？” 第523章 离奇死亡 周进以为是京海花园小区68号楼里，死掉的，就是业主夫妻两个，洪载晟和韩立婷。 尽管韩家人，比较敌视自己，心里却也感到十分惋惜。 至于为什么会两人同时死亡，张佳密在电话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她也只是听外围的小区保安说的。 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此刻，运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蒋宏明，刑警支队长孙友新，都赶到了现场。三四个刑警正在拍照取证。 死者一，男，三十二岁，洪载晟。身无寸缕，脸上有一副奇怪的表情，刀疤虽然狰狞，但是，死者临终前，不像是很痛苦，反倒是像一种癫狂的状态。死亡原因，暂时不明。 死者二，女，年龄不详，大约二十一二岁，也是一丝不挂。死时，舌头外伸，应该是窒息而死。脖子上，两条淤青的手印，显示是被人掐死的。从手型上看，行凶者，应该是洪载晟。 女子身份不明。从地上散落的她的衣物和一个女式背包里，也没找到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好在包里有一个手机，很新，像是新买的。通过手机的通话记录，识别此女的身份，应该不难。 最先发现死者的，是运江人民医院药房的老盖和小区的一名保安。 上午，老盖特意赶到京海花园小区，洪载晟家，来拿一些材料。这是昨天晚上，他们约好的。 谁知，来了后，无论怎么按门铃，或者在外怎么喊，始终没人回应。又不停地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他的这番操作，引起了小区巡查保安的注意，问明情况后，两人一起在外叫门，同样，没有反响。 保安注意到，他家楼上，灯亮着，空调还在运转着，怎么会没人呢？ 在外转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后，保安担心出事，决定爬墙，进入到院子里。这才发现，出事了，于是赶紧报警。 刑警支队长孙友新在问老盖： “你们昨天约好了，今天早上来拿材料，什么材料？” “没，没，没什么，就是一些文字材料，上报应对上级审查用的。” 老盖显然没从慌乱中调整过来。 一大早，看见熟悉的领导，死在自己的面前，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 但是，孙友新也是老刑警了，他看出来，老盖的慌乱神情里，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意味。因为，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当即也不动声色，说了句： “这儿有点乱，你也别慌，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回支队里，做个笔录。” 副局长蒋宏明，把洪载晟家楼上楼下，仔细参观了一遍。 这是一栋三百多平方的豪华别墅，连装修包括家具在内，没有个两百万，恐怕住不进来。楼下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他发现有好几根烟蒂。 惊奇的是，这些烟，都看不出是什么品牌的。 把鼻子嗅一嗅，似乎还在散发着某种奇特的香气。 蒋宏明突然感觉到不对，这种香味，太奇怪了。 他也是个老烟鬼了，有些香烟里放香精，他是知道的，也抽过。但是，这种香气，他是从未闻到过。 当即喊来一位刑警，把这些全部带回去好好化验。 根据他多年的刑侦经验，他初步判定，洪载晟应该是过量吸食了某种致幻剂。致使他在与女子成就好事之时，出现幻觉，掐死了对方。 同时，致幻剂，也诱发了他身体上的某种疾病，比如，心脏骤停啥的，所以，这才出现两人双双死亡的局面。 至于结论是不是这样，还有待于侦查和化验。 洪载晟的身份是清楚的。而那位一丝不挂的女子，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此时，一位刑警，把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嫂带了进来。她是洪载晟聘请的钟点工，姓马，每天专门负责来打扫卫生，有时候，也帮忙做点饭。 “马嫂，你别慌别怕，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好吗？” 蒋宏明语气和蔼地说。 马嫂点了点头。 “在他家做了多长时间了？” “快一年了。也是朋友介绍的，从他搬到这儿来住，我就在他家做了。” “每天来干多长时间啊？” “以前他们两口子都上班，我每天来一次就行了。时间上也不固定，反正，保证他们每天晚上下班回来，家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后来，他太太不在这住了，洪处长脸上又受伤了，经常呆在家里，就让我每天来两次，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主要是打扫卫生，有时，也帮忙做点饭。” “那个女子，你见过吗？” 马嫂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 “你每天来收拾两次，他家经常有客人来吗？” “晚上应该经常有客人来。但是，我没见到过。因为，我每天上午来收拾时，家里总是乱糟糟的，如果是一个人住，不会这样子的。” “一次也没见过其他人？” 蒋宏明追问道。 马嫂回忆了一下，说道： “春节前，我见过他家来过一个人。因为那天晚上，洪处长关照我帮他做点晚饭，所以，我就走得稍微晚了一些。有个人来过。洪处长在单位是领导，他是来送过年礼的。我听洪处长叫他唐经理，好像是什么医药公司的。” “你刚才说，他太太不在这住？” “是的，刚开始，他们两人还挺好的，后来，吵了一架，他太太就回娘家了。再后来，洪处长脸上受了伤，我就再也没看到他家太太。” 蒋宏明虽说是韩长庚的老部下，平时两人私底下的关系也很不错。洪载晟和韩立婷结婚时，还请他喝过喜酒。 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年轻人的婚姻，外人看来是那么的珠联璧合，却这么快就出现了严重的危机。 他分析，大抵是两人分居了，洪载晟耐不住寂寞，就偷偷地招失足女上门。 这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行了，马嫂，回去不要乱说哦，如果想起来有什么新情况，赶紧打电话通知我们。” 蒋宏明叮嘱道。 民警把马嫂带了出去。另一位民警拿来了一只手提包，应该是洪载晟平时使用的。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因为里面，全是一沓沓的处方。 抽出其中的几张一看，蒋宏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524章 人死为大 韩立婷正常上班，根本不知道，京海花园那个曾经的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那时，通讯还不太发达，信息的传播，远不如现在这样快。 更何况，京海花园距离市中心，位置还稍微有点偏。一男一女赤身裸体死在一起，这样劲爆的消息，除了小区居民外，暂时还没有大面积的传播。 即便是张佳密，她得到的消息，也仅仅是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至于死的是什么人，也只能靠脑补了。 所以，她传播给周进的信息，是有误差的。 害得周进认为，死的是洪载晟与韩立婷。并为此，心里难受了好半天。 上午十点多钟，正在上班的韩立婷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位男子的声音。 “请问，你是韩立婷女士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运江市公安局的。你的一个住址是不是京海花园68号？你的丈夫是不是叫洪载晟？” “那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要不是对方开始就自报家门是公安局的，韩立婷听了对方这么问话，本能地就想挂断电话了。 那里是她的伤心地。她是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而那个人，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了。 正月初四发生的那件事，特别是在病房里，当众挨了洪载晟一个耳光，她到现在心里都恨恨的。 回家向父母哭诉。父亲答应她，等过了正月，就去找洪家人，商议离婚事宜。运江的风俗里，正月里，属于过年，不要债，不谈其他闹心的事。 “你还是回来看看吧。你的丈夫洪载晟昨天夜里，出了点事，请你立即回来处理。” 电话那头委婉地说。 “他出事，你找他呀，我上班呢，没时间。” 韩立婷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韩女士，你听我说，事情有点大，你恐怕还要非得回来不可。” “有点大，有多大？死了才好呢。我没空。” 韩立婷没来由地有点火大，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在她的潜意识里，估计是洪载晟惹了点什么事，需要她去擦屁股善后呢。 电话那头，刑警支队长孙友新无奈地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苦笑了一下。按照操作流程，他们勘察完现场，需要通报死者的亲属。 作为洪载晟的妻子，韩立婷，他们是一定要通知到的。但是，电话里，总不能说得那么直白，防止对方初闻恶耗，急火攻心，引发其他意外情况。 “还是我来向韩市长汇报吧！” 一旁的副局长蒋宏明说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特别是事主那么敏感的身份，他必须要向郭局长、纪委洪卫国书记和韩长庚副市长汇报。 却说韩立婷放下电话，心里还是恨恨的。办公室其他同事，听到她接打电话时，那么生硬冷漠的语气，感觉与以前的她，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又过了十多分钟，韩立婷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是父亲打来的。 “小婷，刚才公安局有人给你打电话了吧？你赶紧收拾一下，回家，不对，回你京海花园的家一趟。洪载晟昨天夜里出事了。” “什么事啊？” 韩立婷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对劲。 “他，---” 韩长庚顿了顿，差不多两秒钟后，才蹦出两个字： “死了！” “啊？” 韩立婷猝不及防，愣在了原地，如同石化了一般。 尽管心里对这个人恨得不行，但是，骤闻他的死讯，心里还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不知是该笑呢，还是该难过。 好在她收拾好了情绪，赶到京海花园那个曾经的家时，洪载晟和那女子的遗体，都已被送到殡仪馆了。 要不然，看到两具光溜溜的身子，不知会不会发疯？ 尽管恨他，与他闹离婚。但是，贸然看到自己名义上的男人，光溜溜在与另一个女人死在了一起，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虽然两人感情早已破裂，正在准备离婚，但，毕竟还没有离婚。她还是洪载晟法律上的妻子。 现在洪载晟去世了，他的后事，还需要韩立婷这个未亡人来操办。当然，也不需要她具体做什么事，但是，有的场合，是必须要出席参加的。 而且，是要以洪载晟妻子的名义参加。 你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行。 毕竟，人死为大嘛！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哦！ 洪载晟的意外身亡，洪家人怎么悲痛，韩家人怎么为难，此事暂且不谈。 摆在公安部门面前的一个重要的现实问题是： 洪载晟是怎么死亡的？为什么会突然死亡？ 那个与他一起死亡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死之前，经历过什么？ 那个没有品牌的香烟到底是哪来的？ 那个奇特的香气，与他们的死亡，到底有什么关联？ 还有，洪载晟的手提公文包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处方？ 运江人民医院药房管理科的老盖，说是来取文件，是不是就是这些处方？ 这些问题，不搞清楚，显然是没办法交代。 无论是副局长蒋宏明，还是刑警支队长孙友新，他们自己心理这一关，就过不去。 老盖被带到公安局做过笔录后，就没有再让他回去。按照规定，是可以扣留他24小时的。 “你说，洪载晟与你约好了，今天来取材料，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材料？刚才你没有说得清。” 孙友新给他倒上了一杯热水，问道。 上午把他带回来后，午饭都没有吃，不是民警不给他吃，而是他实在没胃口。一个活生生的人，昨晚还通电话的，今早就突然死了。现在都已是下午四点钟了，又冷又饿。 一杯热水，此时就显得特别珍贵。 老盖似乎还没有从洪载晟突然死亡的震憾中，回过神来。面对孙友新的问话，他显得有点木讷。捧着茶杯的手，不停地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心里发慌。 他呈现出的这种状态，孙友新看在眼里，越是觉得，老盖应该知道洪载晟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盖啊，你要搞清楚，这是两条人命的大案，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也不要有所顾虑，积极配合我们早点把问题搞清楚了，早弄清楚早回家，不然，对上对下，都没办法交代，你说是不是啊？” 第525章 唐万诚被捕 凌晨一点多钟，顾晓雅已经睡得很熟了。 正在打坐的周进，忽然感到手机振动，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竟是电视台的老同事孟庭咏发过来的。 内容很简单： “周进，休息了吗？” “孟姐，有什么事吗？” 周进编了个短信，回了过去。他知道，一般情况下，别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联系的。除非遇到了特殊情况。 他对孟庭咏观感不差。自己刚到电视台广告部时，没什么业务，孟庭咏对自己很客气，时不时还送个小礼品啥的。 后来，自己无意中窥破了她与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祝锦程之间的勾当，一度对她有些不齿。 因为那个郑纯泉笔记本记载的事，他心里对祝锦程有一种仇恨感和抵触感。后来，师兄孟平超说他太正，太想做一个好人，不利于今后的工作之类的。这种抵触感才渐渐淡化。 再想想孟庭咏，委身于他，无非是想得到他的照顾，获得利益罢了。 唉，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各人有各人的生存之道。之后，他也就释然了。 正月初四那天晚上，还和她在北方顺涮肉，一起吃过夜宵。 她这个时候，找自己，一定是遇到了很特别的难处。 果不其然，过了两分钟，孟庭咏的电话就回过来了。让周进诧异的是，她的话语里，竟透着慌张。 “不好意思，周进，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孟姐，别这么客气。我不在运江，在京城呢，你有什么事吗？” “周进，我听说，你和公安上比较熟悉，是吗？” “是认识几个人，当年我在新闻上的时候，就是跑的政法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进问道。 “刚才，唐万诚，在家里，被公安带走了。家里上上下下，被翻得一塌糊涂。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没问问前来执行任务的民警吗？” “人家不理我，只让我站到旁边，好好配合他们工作。” 孟庭咏的声音里，既透着紧张，同时，也很疲惫。 深更半夜，被人从被窝里赶出来，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周进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这样，孟姐，都这个时候了，我再打电话找人问，恐怕有些不妥。你也别担心焦虑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怎么样，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好好睡上一觉，把眼前的烦恼忘了。等明天上午上班，我再帮你打听打听，到时给你一个反馈，好吗？” 周进柔声细语地说道。 “好的，谢谢你！麻烦你了！” 孟庭咏紧了紧身上的睡衣，说道。 也难怪她紧张，当晚，他和丈夫都没有出去应酬浪荡，晚上十一点不到就睡了。 没想到，才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丈夫唐万赶紧披衣起床，去开门。 “谁呀？什么事啊？这大晚上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就怔住了。因为，他看清楚了，来的，竟然是穿着制服的民警，好几位呢。 “你是唐万诚？” “是。” “我们是运江市公安局的，有事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这是搜查令，将依法对你的住所，进行搜查，请签字。” 唐万诚面如死灰，其实，他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存在着一丝侥幸。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可怜他的老婆孟庭咏，此刻还在房间的大床上迷迷糊糊的呢。直到房间门打开，进来了一位女民警，把她彻底叫醒。 “起来，我们要对你的房间进行搜查。” 她眼看着丈夫唐万诚，在自己面前被民警押走。而她，则被一个女民警看护在一旁，另两个民警，开始在她家里翻箱倒柜，还有人在拍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颤抖着问道。 只可惜，没人理会她。 洪载晟死在家里的消息，她是到晚上才听说的。现在警察深更半夜，跑到自己家里来抓人，她隐隐地感到，丈夫唐万诚可能与洪载晟的死有关。 但是，想想，没理由啊。 唐万诚与洪载晟平时关系挺好的，指望他发财呢，一种新药，要进入运江的医疗系统，找洪载晟，可以做到事半功倍，把他当菩萨供起来，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害他呢？再说了，这两天，唐万诚晚上都在家里，不可能直接下手去害他啊。 直到一位民警走过来，请她在扣押的物品清单上签字，她才看清，民警扣押的清单中，竟然有几条香烟，那种白皮的没有商标的香烟。 唐万诚不抽烟。 但是，作为业务经理，送别人烟酒，是常有的事。 在运江，请人办事，除了给回扣，就是请吃饭，送烟酒这种套路了。 民警离去后，她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好久好久，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要弄清，丈夫唐万诚究竟犯了什么事？如果与洪载晟的死亡有关，他究竟涉及有多深？ 遇到事，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人。 应该说，孟庭咏还是有些人脉的。但是，深更半夜的，去找谁呢？ 但是，不找，她又睡不着觉，心里难安。 所以，她发了两条短信。一个是给副市长祝锦程。只可惜，祝锦程可能是睡熟了，没有回应。 倒是周进，几乎就是秒回了。 心里不禁对他，感激不已。 其实，这时候，她最需要的，无非只是几句安慰罢了。 她知道，丈夫唐万诚，如果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事，找谁都没什么用。 但是，她作为一位女子，虽然有些见识，毕竟心理承受能力差。她需要有人为她的心理撑腰，打气。 有用没用，那是另外一回事。 这也是一种自我的心理安慰。 唐万诚深夜被警察带走了，还被搜了家，这是周进所没有想到的。 联想到正月初四那天晚上，与姚宝明、瘦猴一起吃夜宵，碰巧遇到孟庭咏。 那时，孟庭咏接了一个电话，就是洪载晟的。听他的口气是，找唐万诚没找着，最后找到他老婆那来了，让她回去通知唐万诚，给他回电话。 这么看来，他们平时的关系，应该不错。 这才短短个把星期的功夫，一个身死，另一个深夜被警方带走。 难不成，洪载晟的死，真的与唐万诚有关？ 唐万诚真的谋杀了洪载晟两口子？ 此时，他还一直以为，另一位死亡的女子，就是他曾经救过的韩立婷呢。 第526章 案情分析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公安局的大楼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听取刑警支队的案情汇报。 这是一桩离奇的案件，两人死亡。 案中有案。 更因为，此案的涉案人员，身份极为敏感，而且又是发生在春节期间。 虽然春节假期已过，但是，运江人的风俗习惯上，不到正月十八落灯，这个年，都不算过完。 洪载晟是纪委书记的侄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家里，必须要尽快地给个结论的。第二天上午，是要向洪书记当面汇报的。 “京海花园，68号寓所死亡的两个人，一个是洪载晟，还有一位女子，经过调查，名叫申晓蓓，今年22岁，是运江人民医院耳鼻喉科的副主任医师杜明康的姨侄女。她今年上大四，6月份就毕业。大约一个星期前，来找杜明康帮忙，毕业后，安排工作。杜明康，就转而找到了洪载晟，这么着，两人搞到了一起。” 刑警支队长孙友新汇报道。 “等一下，杜明康与洪载晟又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求洪载晟帮他姨侄女安排工作？” 郭坚打断了孙友新的话，问道。 “这个就牵扯到了另一个案子：非法倒卖管制药品案。” 孙友新喝了一口水，说道。 “洪载晟与市医药公司的一位叫唐万诚营销经理，包括人民医院药房的盖达西等人，长期倒卖管制麻醉药品杜冷丁，谋取暴利。今年初，省卫生部门发出通知，要加强对这些麻醉药品使用的监督与管理。经过盘点，运江这边有一万多支杜冷丁药品对不上账。为此，洪载晟就私下找医生，帮忙补开处方，填补窟窿。耳鼻喉科的杜明康，也是其中之一。经过调查，杜明康为洪载晟杜撰伪造病历，补开了一百多张处方单，虚开杜冷丁210支。” “前几天，杜明康的姨侄女申晓蓓来姨父家求帮忙。杜明康中午在饭店安排吃饭时，偶遇在同一家饭店吃饭的洪载晟，饭桌上，杜明康向洪载晟说明了孩子面临就业的难处，洪载晟当即答应，并提出，他现在正好手上有事，需要一个跑腿的，就让申晓蓓过去，帮他整理材料，就当是实习了。” 孙友新汇报到此处，郭坚就脑补出了下面的内容。 大抵是申晓蓓满怀期望地到洪载晟身边帮忙，涉世未深，竟被他采用手段哄上床了。但是，没道理啊，不是说，小姑娘是被洪载晟掐死的吗？ “那洪载晟为什么会掐死申晓蓓呢？” “这就又牵扯到另一桩案子，唐万诚诱使他人吸食毒品案。” “唐万诚是医药公司的营销经理，长期与洪载晟打交道。但是，据唐万诚交代，洪载晟过于贪心，索贿过多，否则就卡脖子，设障碍。就拿倒卖管制药品的来说，洪载晟拿去了七成的好处。所以，唐万诚就想办法，控制洪载晟，让他有求于自己。” 说到此处，孙友新拿出一包白皮香烟，给在座的各位亮了亮相，然后，才继续说道： “这种香烟，来源还在调查。这种香烟，经过检验，里面含有少量的类似于海洛烟的成份，只要吸上个几支，很快就能让人上瘾。此外，这种香烟里，还同时含有某种致幻剂，吸食后，使人精神亢奋，产生幻觉。” “唐万诚诱使洪载晟吸食了这种香烟，让他上瘾了。在两人的关系中，渐渐取得了主动。唐万诚代理的药品，进入运江医疗系统，就变得很顺畅。要不然，他就断供。” “案发的当天，洪载晟可能是吸食了过量的这种香烟，出现了幻觉，在与申晓蓓交合时，精神过于亢奋，以致于掐死了她而不自知。” “洪载晟死亡，也与这种含有致幻剂的香烟有关？” 郭坚问。 “应该是的，至少是诱因。根据我们的了解，洪载晟据有家族遗传心脏病史。他死的时候，脸色是青紫色的，应该是死于心脏病，但这需要进行尸检验证。由于时间关系，尸检还没有进行，另外，这也要取得死者家属的同意才行。” 孙友新的汇报，算是结束了。 这是整个刑侦部门，从昨天上午一直忙到现在的结果。 如果不是洪载晟的身份特殊，是断不会有如此高效率的。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死了，总得有个初步结论，是不是？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郭坚，对刑侦部门的辛勤、高效率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目前，就按现在的结论，起草个报告吧，马上天亮上班后，交给我，我亲自去向纪委洪书记当面汇报。” “另外，关于那个唐万诚白皮香烟的来源，要继续追查。非法倒卖管制药品，诱使他人吸食毒品，这两个案子，要形成另外的卷宗。对于涉案人员，一个都不要放过。” 郭坚的这一指示，很快就在运江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根据洪载晟手提包里，补开的处方，运江人民医院、包括二院、三院、四院等其他医疗机构，共有四十多名医师，给违规帮忙补开了处方。 这些医生中，副主任医师以上级别的占了一大半。他们被带走调查，交代问题，给正常的医疗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许多门诊，被迫停摆。有的预约好的手术，也被迫延迟，病患者意见很大。 生活受到冲击的，还有杨文娜。二婚丈夫杜明康，因为牵涉进非法倒卖管制药品案，被公安传唤，天天到规定地点报到，交代问题，接受盘问。这事暂且不说，最为关健的是，申晓蓓的父母和一众亲戚，从老家赶了过来，缠着她不放呢。 好好的一个姑娘，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才几天功夫，就惨遭横祸，身死他乡，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一番哭闹，自是少不了的。 这些亲戚，都是杜明康前妻家的，除了申晓蓓的父亲，其他的，杨文娜一个都不认识。这么多人涌到家里，而杜明康偏偏又被公发部门带走调查，她只得硬着头皮，出面接待，不胜其烦。 人家死了女儿，你总不能无动于衷，连面都不见吧？ 说起来，找洪载晟帮忙安排申晓蓓的工作，还是她向杜明康多的嘴。当时，哪里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记得，当时得到洪载晟的拍胸脯保证，申晓蓓的父亲是千恩万谢，连敬三杯酒，心满意足地回老家的。 谁曾想，才几天功夫，就阴阳两隔了。 这，这，这怎么说呢？ 唉，真是祸福难料啊！ 第527章 低调处理 原本周进和晓雅，还想在京城多呆几天，就当是度新婚蜜月了。 但是，情势容不得他这样做。 电话是一个接着一个。 尽管关于运江公司的事，他全部推给了张文亮、张兆荣和满元春、沈金梅、丁一勇等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必须要亲自出面处理的。 比如说，赵长春市长那天给他的那份剧本。原本准备上班后，就去他办公室商谈此事的。现在已经拖下来了。 昨天，市长秘书孙正斌，给他来了个电话，也没说其他的话。只是问： “周总，还在京城没回来吗？” 自己和孙正斌没什么交情，作为市长秘书，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自己打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古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周进就明白，这是赵市长念叨自己了。肯定也侧面询问过自己的事，要不然，孙正斌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京城呢？ 兴许，是他的那个干女儿田玲，这几天给他施展手段了。 田玲这几天基本上每天都和张佳密泡在一起。不是逛街购物，就是美容，吃饭。现在，她们，沈君怡、田玲、张佳密、赖明珠，四个人，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小圈子了。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周进真的担心，佳密成天与他们搅合在一起，耳濡目染，会被她们给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前阵子，由于要照顾好晓雅的饮食起居，张佳密还没有时间。而自己和晓雅到京城的这些天，佳密的时间也空下来了，她们的小圈子，就又活跃起来了。 田玲问佳密： “佳密，你家周进最近在忙什么呢？” “他和晓雅姐在京城度蜜月呢，应该就在这几天回来吧。” 你看，田玲知道了，就意味着赵长春知道了。 初三那天晚上，参加赵市长小圈子聚会时，周进答应节后上班，就来汇报此事的。但是，节后上班都快一个星期了，周进这小子还不见人影。 赵长春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领导做到一定程度，对于手下人，没把自己的意思当作圣旨来办，心里是有不好的看法的。这样，下次有机会提拔时，可能就直接把你给忽略了。 好在周进不在体制内，不是他的下属，也不需要他的提拔。 但是，与一市之长处好关系，还是必须的。 至少不能搞得僵了。让一个实权市长对你有看法，那你当真是不想在运江混了。 这就需要一个平衡。 其实，话说回头，对于赵市长私下的任务，周进还真没忘。 在京城期间，陪广电总局的高文朗打了一场拳，周进把《情满深山》剧本给他看了。高文朗说，剧本的内容是弘扬主旋律的，也是今后影视文化工作的方向，如果拍出来，只要不是太垃圾，审批应该不成问题。 却说，这天赵市长上午一上班，秘书孙正斌正在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忽然就听到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小孙哪，赵市长在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子就探了进来。 “哎呀！祝市长，快快有情，小孙，快去泡茶，用我前天得的那个好茶。” 赵长春赶紧站起身来迎接，并热情地把他引到沙发区。 来人原来是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祝锦程。 赵长春虽然在职务上，要比祝锦程高一级，但，祝锦程岁数要略长于他。 再说，祝副市长也是个老资格的副市长了，他是民主党派，两边都不靠，属于中间派，只负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所以，当年，以前，无论是居长龙，还是程戈和，都是对他礼敬有加。 两人在沙发区，抽烟喝茶，闲聊了几分钟。祝锦程才开口说道： “赵市长，我是找你求援来了。” “祝市长，你客气了，此话怎讲？” “唉，公安上扣留了四十个多医生，现在下面的医院，都在向我喊苦呢，说是工作没办法开展了，老百姓看病就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洪载晟意外死亡一案，虽然低调处理，没有见诸报道，但，在运江体制内部引起的震动，还是挺大的。 特别是由此暴露出来的，倒卖管制药品一案，更是引起了省有关方面的关注。 因为这些管制药品，都具有毒品的特性，类似于贩毒。 省公安厅、卫生厅，都下文，要求彻查。 但是，现在碰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此案的主要当事人洪载晟已经死亡，其他人，比如，唐万诚，还有其他替他补开处方的四十多名医生，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了洪载晟身上。 反正是死无对证。 这就给公安的查证工作带来了难度。 唐万诚，被投进了看守所，自是不用说了。其他的40多个医生，也需要暂时停岗停职，到规定的地方，接受质询。虽说没有收监，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完全的自由。 省公安厅、省卫生厅，包括运江公安，不停地来做笔录。 这么一来，这么多的医生，就集体缺岗了。给医院正常的医疗工作带来了很大困扰。 按照规定，违规私开处方，参与倒卖管制药品，是要被追究刑责的，至少也是要被吊销医师资格证的。 但是，这么多的医生，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副主任以上的医师，如果都被刑责，或者都被吊销医师资格证，那对运江今后的医疗工作，那是毁灭性的影响。 赵长春其实是希望继续查下去的。 他希望这把火，最后，能烧到纪委书记洪卫国身上。毕竟，洪载晟是洪卫国的侄子嘛。 洪载晟为什么能这么肆无忌惮？ 还不是背后，有你这个叔叔做倚仗？ 洪卫国在常委会里，是站队程戈和的。如果，能够把火烧到他身上，说不定，能够剪除程戈和的一个羽翼，起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他心底里的一个梦想。 但是，这么查下去，副市长祝锦程有点吃不消了。卫生是他分管的，不管最后查的结果怎么样，他的领导责任是跑不掉的，估计最后，也要吃个处分。 好在他的仕途已经到头了。还有两年，退到二线。就算背个处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无所谓，但是，他手底下的卫生局长、人民医院的院长们，他们还有更高的追求呢。此时，如果背个大处分，对于将来的发展，可就麻烦了。 他们的领导责任，相对于祝锦程，更大呢。 所以，这两天，祝市长办公室的门槛，就差被他们踏破了。 祝锦程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来找赵长春。 但是，查案子，是郭坚在负责，他是常委。赵长春虽然是市长，却也不能直接给他下指示，说是别查了，到此为止吧。 即便是说了，郭坚也不一定会听他的。 那时，多尴尬啊？ 所以，虽然这事儿，与赵长春关系不大，但是，祝锦程来找自己，自己还不能不重视。毕竟，这些副市长中，能够主动到他办公室里来谈工作的，真不多见。 祝锦程难得来找自己帮忙，而自己如果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那以后，就别想他在今后的工作中，配合自己了。 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 政治嘛，就是要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 看来，这事儿，自己还得去找程戈和书记去协商。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势不得不耳！ 第528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洪载晟离奇死亡一案，在运江并没有翻起多大的浪花。这主要归功于当时通讯不发达，媒体报道又进行了严格管控。大多数百姓都不知情。 唯一感到异常的是，有一段时间，到医院看病很不方便，许多诊室都要排很长的队。不过，后来，就又渐渐恢复了正常。 帮助洪载晟补开处方的医生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当然，内部处分，是免不了的。至于刑事责任这一块，就全部推给洪载晟了。 也确实，要不是洪载晟，这些医生，也不可能这么痛快地答应，替他补开处方。主要是人家既有背景，又是领导。 领导请你补开处方，那是给你脸，你该感到荣幸。其余再多的规定，都可以当他不存在。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扔过来一双小鞋，你是穿还是不穿啊？ 当然替领导办事，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杜明康，不就请领导解决了姨侄女申晓蓓的就业问题了吗？ 至于最后被意外掐死了，那是极小概率的事情。洪载晟吸毒，迷失了心智，碰巧被她赶上了。 只是唐万诚，最后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还有药房的老盖盖达西，被判了四年。 两天后，周进回到运江，还特意利用晚饭后，陪晓雅在小区内散步的机会，到68号楼，洪载晟家附近转了转，只见里面乌灯瞎火的，似乎成了一栋死宅。 又过了几天，晚上陪晓雅逛到附近时，远远地发现，68号楼里，竟然还有灯光。 紧接着，院子里，还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周进的心，顿时激动了起来。 因为，他感受到了，这孩童的声音，竟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韩延宗和杨海礁。 莫惠琪怎么会在这里？ 再一想，莫惠琪与韩立婷两人关系不错。韩立婷遭遇不幸了，她带孩子来凭吊一下，也是应有之义。直到此刻，他的脑子里，还先入为主地以为，死的那个女人是韩立婷。 正寻思呢，就听到门响，两个女人带着孩子，走出了院子。 一个当然是莫惠琪，还有一个，身穿黑色的羽绒服，看不清面庞。但，凭气息，周进还是感受到了，她竟是那天夜里救过的韩立婷。 周进顿时就感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这是什么情况？ 转眼间，两女带着两个孩子，就走到了自己身旁。 小区里的道路，不是太宽，又是迎面而来，虽然各走在道路的两边，还是很容易认清对面的来人的。 周进感受到了莫惠琪紧张的心跳，知道她看到了自己。 同样，他也感受到了韩立婷不一样的心跳。想必此刻，她的心情也是无比激动，不知道是恨呢，还是其他？ 虽然大家都装着没看见，只是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但是此时，周进的神识，全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那可是自己的种啊。 待对面的大小四人走出好远，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的晓雅，才低声对他说： “周进，刚才那两人，好像是莫老师与韩立婷哎。韩立婷，不是听说她出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哎，正纳闷呢。” 这时，走过来一个巡逻的保安，看到他们两口子，主动打招呼。 “周总好！” “来来来，问你个事？” 周进低声与保安交流了几句，这才弄清楚了原委。 这才得知，原来，那天死的女子，不是韩立婷，而是另有其人。 而今天是洪载晟的头七。按照当地风俗，需要在家里摆酒，做些仪式，喧闹一下。不管韩立婷与他，之前感情怎么样，这些仪式，她还是必须要参加的。 她本不想来，奈何父亲韩长庚劝她： “这对你，对我们韩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道德，但是，确实免去了不少麻烦和尴尬。” 想想也是的。如果洪载晟在世，自己与他闹离婚，两家人的面子上都过不去。特别是父亲韩长庚，他与洪卫国，两人都是市级领导干部，经常一起开会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果两人见面，是打招呼呢，还是装着没看到？ 那肯定是特别的尴尬。 此时，洪载晟意外身亡，韩立婷如果还要依着自己的性子，一点不给洪家人的面子，那就真的有点不懂事了。 相反，她，如果以洪载晟的妻子，出面主持一些事情，参加一些仪式，这对洪家人的心理，也是一个安慰。 毕竟，洪家人也知道，洪载晟生前做的这些事，实在是有点对不起韩家人。现在他死了，韩立婷还出面替他操办后事，很给面子很上道儿。 否则，如果离婚，帮亲不帮理的原因，两家人，势必心里都有疙瘩。 所以，尽管韩立婷心里再怎么不情愿，最终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规劝，来京海花园这里办头七。 洪载晟的父母哀痛过度，都病倒了，没有来，但是，特意打电话来，提醒韩立婷，别忘了头七贡奉的事。 韩立婷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照办。 按照民间古老的说法，头七，逝者的魂魄，第一次回家探望，因而阴气很盛。这时，需要逝者的子女，在家里摆放贡品祭祀。 奈何洪载晟和韩立婷结婚才一年，没有子女。这时，就想到，莫惠琪的两个孩子，把他们带过来。一来，孩子阳气足，喧闹喧闹，显得家里有生气。二来，也就聊当弥补没有子嗣之憾了。 今天正好是星期六，休息天，莫惠琪带孩子过来，陪伴自己，正是她所希望的。 刚才两个孩子，在家里到底呆不住，于是韩立婷决定带着他们，到门口的小超市里，去转一转，顺便替他们买点零食和玩具。 这才有了与周进在小区道路上的擦肩而过。 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529章 路线图 夜已经深了，身边的晓雅在睡梦中，发出轻轻的呓语。 黑暗中，正在打坐的周进，却是一直难以入定。 因为他的心思，全在莫惠琪和两个孩子身上。 虽然近在咫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从身边走过，而装作没看到。生怕一旁的晓雅，看出端倪来。 他不知道，一旦晓雅知晓，那莫惠琪的那两个孩子是自己的，会是一种什么反应。万一情绪过于激烈，动了胎气，那自己就更是罪加一等了。 所以，今天这种情形，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两个孩子，模样粉妆玉砌的，说话萌萌的，奶声奶气的，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多想，陪着他们玩，陪着他们疯，带着他们去逛公园，坐飞马，玩游戏。就像在英伦，陪着秋思晋那样。 他深知，只要他们生活在运江，这样的愿望，绝对不可能实现。 是要想想办法了。 念及此处，收回意念，他干脆下得床来，来到书房，思考了一会，然后，拨打了一通长途电话。 一个星期后，华英民俗文化交流研究会运江分会在民政部门注册成立，并挂牌。地点就设在老城区的教场附近。 租用了三间房子，两小一大。小的做办公室，大的做会议室。 会长：朱启云。 请朱启云做会长，是周进上门游说的结果。 朱启云做过建委主任，但是，由于负责建设的运河大桥发生垮塌，查出了他收受贿赂的事情来。幸亏时任市委书记居长龙保他，与市长程戈和达成妥协，最后，虽然免于刑事起诉，却也被双开。 出来后，被按排到市建筑行业协会，担任排名最末位的副会长，总算有了个拿工资的地方。 看守所里走了一遭，他也彻底看开了，重新拾起了书法这个爱好，潜心练习，变当是修身养性了。 现在，周进请他出山，担任民俗文化研究会运东分会的会长，他起初有点不愿意。奈何，妻子肖爱珍看他成天窝在家里练书法，不与人交流，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也帮着劝说，他才答应下来。 “周进，你知道吗，老朱的父亲，在去世前是干什么的吗？” 肖爱珍笑着问。 “这我哪知道？” 周进摇了摇头。感觉肖爱珍这么问，肯定有故事。 果然，肖爱珍接着说道： “他父亲，是村里的地理先生，也叫阴阳先生，专门帮人看风水，选黄道吉日的。老朱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一块，也不陌生。他到现在还在说，运河大桥发生垮塌，是开工时，没选好日子，另外，选址上，也有偏差。是不是啊，老朱？哈哈哈----” 说到这一段，不知何故，肖爱珍竟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抵是因为，她认为，丈夫朱启云，虽然做过处级干部，却也有点封建迷信。 “你这老娘们，懂什么？有些事情，虽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却也不能一概归为封建迷信。就拿那个垮塌的运河大桥来说，在选址时，我就提过不同意见，但是，当时居书记拍了板，我也不好反对。还有，开工时，出现了怪异的事情。这是我亲眼目睹的，不可能假。“ ”什么怪异的事？“ 周进也忍不住好奇地问。 “先是一位运送材料的卡车司机，莫名其妙的失控，把车开得翻到河里去了。后来，打桩时，竟莫名其妙地从草堆里爬出了七八条蛇，当时，我就隐隐地感到不安，结果怎么样？” 周进听他说得神乎其神的，也不知真假。朱启云在犯事之前，是处级干部。党员干部，都应该是无神论者。如果不出事，仕途上，肯定还能再往上走一走，毕竟，他是紧跟居长龙的。大概率，韩长庚现在的位置，就是他的。 却没想到，原来他骨子里，也是这么违心。 “周进，我跟你说哦，我老父亲还在世时，就预言，我在49岁之前，有一道坎。能不能跨过去，要看造化。结果，我出事的那一年，正好49岁。他说，我的人生顶峰，就是在49岁，此后，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难怪他出来后，谢绝一切社会活动。就连梅春竹邀请他加入天龙建设，担任总经理，都拒绝呢。 自己看开了是一方面，兴许，他相信父亲给他推算过的命理，也未可知。 周进对朱启云所说的这一切，似信非信。但，他相信，朱启云，不会信口开河。 毕竟，世间，稀奇古怪、解释不清的事，多着呢。 他认为，既然发生了，肯定有着世人所不知晓的内在逻辑。只是现在人们的认知水平，还没有到达这一层罢了。 当然了，民俗文化，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婚丧嫁娶、砌房造屋、添丁寿辰，各种节日，各地都有各地的风俗。 朱启云拗不过劝，终于答应，出任会长，完成了注册。英伦那边，琳达很快就向这边的账户里，汇入了30万英镑。 有了钱，就好办事，朱启云开始忙着招兵买马，完善架构。申请了个刊号，叫《运江民俗研究》，看上去，象个学术刊物，每季出一期，也算是对资助方有个交代。 这种期刊，也没人订阅。但是，每个在上面发表研究文章的作者，都可以获得不菲的稿酬，大概相当于其他刊物的两倍多。 如果有人足够耐心和细心，翻看出版的第一期《运江民俗研究》，可以看到期刊的编委名单。有一个人的名字，你一定会非常熟悉。她叫莫惠琪。 对的，莫惠琪现在多了一个很不起眼的身份：运江民俗文化研究会秘书长。 莫惠琪本身就是中学语文老师。杨伯平牺牲后，学校出于对烈士遗属遗孤的照顾，让她脱离了教学第一线，而转到了校办，负责图书室的管理。 所以，现在，她的时间，相对比较自由。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地方民俗文化的研究，也是无可厚非。 用不着说，这是周进的主意。 对于莫惠琪母子三人的安排，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路线图。 他实在忍受不了，父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相拥这样的煎熬了。 但是，这事，只能循序渐进，悄悄地进行。 有些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为外人道也。 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人，也不行！ 第530章 漫天要价 电视剧《情满深山》的投资与拍摄事宜，周进回到运江的当天，就到赵市长的办公室，当面进行了汇报。 “赵市长，关于这部剧，目前的前期准备，我已进行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投资的落实。” 赵长春原本对周进在京城迟迟不归，心里颇有微词。在他的认知里，拍部剧，哪还需要什么前期准备啊？不过是些托辞罢了。 不过，底下听了周进的汇报，他才知，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要在影视主管部门备案，然后，电视拍出来之后，怎么过审？过审后，在哪里播放？有没有电视台愿意购买？否则，那么多的投资，不就是全扔到水里去了嘛？ 所以，这些，都必须在前期进行充分的沟通。 “那你估算出来了没有？这部剧，拍出来，到底需要多少投资？” 赵长春问。 为了干女儿的星途，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这些天，干女儿对他施展了十八般武艺。他觉得，再不上点心，恐怕自己内心都过意不去了。 “大约三千万吧？” 周进咬着牙说。 你非得替你干女儿张罗，捧你的心肝宝贝，我如若不趁机宰你一刀，扒你一层皮，都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这个姓。赶明儿，我就给自己改个别名，叫周扒皮二世。 “这么多？你上次那部剧《望海潮》，40集，总投资，也不过才三千八百多万。怎么现在20集，就要三千万？” 赵长春质疑道。 “我的赵市长哎，除了剧集少了一半之外，其他的费用，一样都没减哎，有些地方，费用还增加了呢，比如说，导演费用，上次是杜光凯杜导，是天元影视委派的，只是象征性地收了点费用。现在象他这种级别的导演，费用肯定不低于两百万。另外，上次，由于剧情需要，我们在剧中植入了广告，比如说，运江、盐通、南锡、姑苏，每个城市都给了不少费用。而这部剧，《情满深山》，反映的是女大学毕业生，扎根贫困山区支教的故事，没办法植入广告。全部要到大山深处自己布景，这一块的费用，也不是个小数。” 周进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赵长春听得迷迷糊糊的。心里明明感到这小子是在忽悠，却又觉得，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也不是傻子，动用三千多万，去拍一部剧，还不知道收益在哪里。如果动用财政资金，那就要上常委会。 他是知道轻重的，怎么可能把这样的把柄，主动送到别人手上呢？ 今年运江的文化建设资金，预算上，比去年多了一千多万。这是当初文化局长吴玉相来汇报工作时，他给的承诺。 但是，这笔钱，也不能全部用来拍电视剧哎。 再说了，按照周进这小子报的价，全部给他，也不够哎。 不行，得想其他的办法。 官做到了他这一级的，只要肯想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不显山，不露水，别人还抓不到一点把柄。 因为，作为一市之长，手上的资源，实在是太多了。 赵长春沉吟了半晌，然后说道： “这样，周进，你小子，也别在这啰哩啰嗦吱吱歪歪的了。我只能给你800万，其余的你自己想办法。你的几家企业，都是扎根在我们运江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拿出点钱来，支持家乡的文化建设，不是应该的吗？还在这跟我讲条件？好意思吗？” “你还年轻，做事不要急功近利，要着眼长远啊。” 赵长春忽然换了一副教育人的口吻。他知道，周进开价三千万，那是漫天要价，那他就只好来个着地还钱。他认为，拦腰砍一半，应该可以办成。 但是，就是一千五百万，他也拿不出来，只好再砍一刀，其余的，通过其他方式补偿。 “你知道吗？今年九月份，将在沪海召开世界华商大会，我们运江，将作为分会场之一。届时，大约有来自全球各地的华商代表，三百多人，来运江参观交流。市委常委会，已决定，将对进城的道路和市区的两条主干道两侧，进行景观出新。同时，运江宾馆、西园大酒店等市区的几个国资酒店，也将进行重新装修和提升改造。哎，这事，我刚交给了韩市长，毕竟，他分管城市建设嘛。” 赵长春悠然地喝了一口水，狡黠地看了一眼周进，然后，突然就闭口，止住了话头。 周进听了前半段，还比较激动。他所说的这几样，哪一样，不是数千万的标的啊？有的恐怕要上亿。如果在其中能分一杯羹，也肯定是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如果这事是韩长庚主导，可以想见，自己多半是要靠边站。 他不找自己麻烦，就烧高香了，怎么还会把工程交给自己呢？ 想都不要想！ 唉！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一大碗肥肉，偏偏没有自己的份，苦恼啊！ 但是，话再说回头，赵长春既然说到这里，那就意味着他可以从中做工作。不可能拿全部，拿其中一两项，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个老狐狸！ 自己跟他耍心眼，嫩了点啊。他只是画了个大饼，就变被动为主动，稳坐钓鱼台，反客为主了。 赵长春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现金，他最多只能给800万。其余的，周进你自己想办法。不过，他可以在今后的工程项目中，向他给予倾斜。 周进手上的公司，装饰装潢、园林绿化、工程建设、房产开发等等。这些公司，每家给一个项目，就足以弥补电视剧拍摄资金上的差额了。 其实，对于这部剧的拍摄资金，周进已经找人估算过了，属于小成本，不超过500万，就肯定能完成。 之所以向赵长春狮子大张口，一是想趁机宰一刀，我们影视公司也要赚钱不是？总不能白忙活吧？另外，如果实在榨不到油水，就顺便卖个人情。果然赵长春是个老江湖了，一眼就看穿了周进的把戏。 我只给你拍摄成本，至于利润嘛，通过其他方式弥补。 你接不接招吧？ 不接，今后这些工程项目，恐怕就基本与你无缘了。 第二天，周进代表香港天元影视，与运江文化局局长吴玉相签订了协议。运江文化局出资800万，参投《情满深山》电视连续剧的拍摄，占股25%。 一个星期后，《情满深山》电视剧，在中原省大别山区的赵家庄，开机。 那里是真正的贫困山区，全部是实景拍摄，孩子们也都是本色出演。 古老闭塞的村落，因为剧组的入驻，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第531章 割除尾巴 一转眼已是三月份了。 与王齐、梅春竹在庐州的三炬公司，即将开始参加在当地政府的市政工程招投标了。 在梅春竹的再三催促下，周进启程前往庐州。 以前，庐州的市政工程，都是原建委旗下的市政工程公司总承包。加入wto 后，国家推行政企分开。所以，原市政公司经过改制，已经成为民营企业。 尽管如此，庐州的市政工程，还是落到了庐州市安平市政工程建设总公司。毕竟，曾经的亲儿子，尽管独立分家了出去了，但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市政的大小工程，还是以这家为主。 其他的建筑施工队，如想获得工程，只能再从他家手上分包。 安平公司的法人代表，名叫曹安平。他是庐州市常务副市长曹如诚的侄子。 当初，曹如诚，当建委主任时，就把侄子安排到了下面的市政公司。前年改制时，曹安平如愿成为民营化后的公司负责人。 去年居长龙跨省空降庐州，视察庐州市政工程建设时，曾委婉地提出批评。认为庐州市，市政设施陈旧老化，城市建设的领导干部，思维方式保守，眼界不高，已经不适应新世纪，省会城市建设的要求。 他要求，城建部门要以全新的思维，全新的视野，规划建设好城市，进一步完美和强化省会城市的功能，为全省的城市建设，做好样板和表率。 春节前，庐州市委常委会形成决议，今后的城市建设工程项目，要加强和完善招投标程序。所有超过五十万元以上的项目，都要进行招投标。 只有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才能更好地高水平地建设好城市。 以后的城市建设，再不是以前的那种修修补补的小打小闹了，而是大拆大建。 市委已经开始对城市重新规划定位。努力建成科创名城，国家中部城区有重要影响力和辐射能力的中心城市。 周进到达庐州时，梅春竹已经在预定好的酒店里等着了。看来，他说要把重心移到庐州来，真不是说着玩的。 因为他的助理沈君怡，也陪着来了。 让周进意外的是，梅春兰竟然也在。 “梅姐，你回来啦？” 周进讪讪地笑着打招呼。 “过了正月十三，就回来了。回来后，就直接到了庐州。” 梅春兰现在的职务是运江市文化局的副局长，居长龙到庐州履新后，她的组织关系，工作关系依旧留在原地，没有什么变动。 但是，在运江文化局，她基本上不分管其他具体工作。那里，只是她的一个拿工资福利待遇的地方。 所以，即便是个把两个月不到班，也没有人过问。 年前，她去英国看望儿子时，只和局长吴玉相说了声，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就行了。 午饭吃过，周进陪着梅春兰，在酒店附近散步消食。 “梅姐，上次在英国的时候，你给我的那个材料，我看了，真的，谢谢，但是，我不能接受，太贵重了。” 在英国时，梅春兰给了他一个材料袋，说是让他回到国内再打开看。 等到了家，一连串的事情，连轴转，他都已经忘了有这一茬了。后来，顾晓雅替他收拾行李箱，发现了这个材料袋，也没在意，就随手放在了书房的桌上。 那天晚上，周进坐到书房里打电话，发现了它，这才想起怎么回事。打开一看，惊呆了，里面竟是京城一个老四合院的买卖合同。 合同显示，这个四合院位于南锣鼓巷附近，一共三进，六百多个平方，原房主就是梅春兰。 现在，她以30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自己。 周进知道，这就是个假合同，只是方便自己去办理过户时，按300万元缴纳契税就行了。如果按照市场价，这套四合院，价格应该远不止这些。 “周进，知道，为什么要把这房子转给你吗？我是为了你姐夫老居着想。你姐夫，现在到了这个位置，身后，就一定要清白，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要京城，我名下有这么一套房子，将来，你知道的，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周进点了点头。 她说的，也是事实，作为高级领导干部的家属，又不是京城人，怎么会在京城，有这么一套四合院呢？ 如此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倘若被有人利用，细究起来，炒作起来，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可以转给梅总啊？” “更不行。春竹这些年，在运江，有点飞扬跋扈，得罪了好多人，现在你姐夫又离开运江了，有些人，就想法子，收拾他了。你看，年前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被限制出境了。唉！” 梅春兰叹了一口气。 “所以，周进，你也不要不好意思，这房子转到你名下，你就当是帮姐、帮你姐夫一个忙，好吗？” 梅春兰话已经说到这一步，周进如果再拒绝，就有点矫情了。 他知道，居长龙到了这个位置上，将来肯定还是想再往上走一走的。他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割除身后的尾巴了。 “梅姐，先说好，只是放在我名下，实际上，还是你的。” 周进说道。 “以后再说吧！” 春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有些懒洋洋的。梅春兰的神情有些慵懒，竟有一股说不清的韵味。周进准备送她回去午休，正往回走，忽然接到了梅春竹打来的电话： “周进，快，跟我走一趟，有个事。” “好的，就来。” 周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随口应道。 “是春竹吗？什么事啊？” “嗯，不知道，我们往回走吧。” 周进说道。 回到酒店大堂时，梅春竹已经发动了汽车，在等着了。 “快，上车。” 他轻声喊道，听得出来，声音透着些许焦急。 周进只得丢下梅春兰，上了他的车。梅春竹，一踩油门，车子就滑了出去。 “刚才陆德航给我打电话，说是他被人围住了找麻烦。” “为什么呀？” “先上车，再说。” 第532章 天道循环 周进听梅春竹说到陆德航的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忽然想起来，春节前，他刚从英伦回国，就接到梅春竹的求援电话，让他去给公安说情，陆德航因为嫖娼，被派出所扣下了。 自己找了城东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罗子梁，谁知碰了一鼻子灰。 由此，他就记住了陆德航这个名字。但，从没见过他本人。 他觉得，梅春竹舍弃在运江的生意，来庐州发展，还把陆德航带着，足见，他们的私人交情，肯定不一般。 事实上，自从春节前的一系列的事情出来后，梅春竹就已嗅出了别样的意味。 先是自己被限制出境，到现在都没个说法。再者，就是陆德航嫖娼被抓，不能保释，还被连轴审讯。要不是他利用英国投资考察团来运江的机遇，制造混乱声势，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这么快放出来。 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是清楚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正是因为心里藏着亏心事，所以，自己脑子里的这根弦，一直就绷得特别的紧。有时候，在路上，遇到警车，或者夜里听到警笛鸣响，他都有点心惊肉跳的。 尽管他觉得陆德航很可靠，跟他一起摸爬滚打，也有十好几年了。但是，如果进了那个地方，不及时把他弄出来，天知道他会不会撂？ 所以，他觉得，运江，已不宜久留了，得赶紧离开。公司的其他人，先不管，得先把陆德航，带到庐州来。 陆德航得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放心。 春节前的几天，他和陆德航，已在庐州各买了一套房。按照当地的购房落户政策，上个星期，已把户口迁过来了。 现在，他和陆德航的户籍地，已不是运江，而是庐州了。 以后，万一真的事发，运江警方得到庐州来拿人。而到庐州来办案，得先报请当地公安机关配合。 而姐夫居长龙现在是庐州一号，公安系统已被牢牢抓在手上，应该可以庇护他们的周全。 多了一个弯，就多了一次机会。 但是，周进哪知道，梅春竹心里的小九九呢？他根本不知道内情，只道是他和陆德航私下感情深厚呢。 上次，他打电话给城东公安副局长罗子梁，为嫖娼的陆德航说情，谁知被怼了回来。 当时，他也没往深处想。以为是自己刚给老史的两位朋友说了情，现在罗子梁是认为自己手伸得太长，什么事都管呢。 他哪想到，警方当时的扫黄行动，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车子开到城郊一个废弃的工厂。偌大的院子里，停了好多大卡车，看着脏兮兮的样子，就知道，这些都是运土的。此外，还有十几台大型工程施工机械。 “这里原来是个机械修造厂，现在破产倒闭了，我就把这个院子租下来，作为公司的一个工区，将来，外地工人，可以就住在这里。但是，现在你看到啊，车子轮胎的汽，都被他们放光了，根本开动不起来。” 梅春竹下了车， 一边走一边介绍说。 “什么人来找麻烦？弄清楚对方的背景了没有？” 周进忍不住问道。 无疑，梅春竹的施工队进驻庐州，肯定要动别人的奶酪。看到他这么多的建筑施工机械开进来，不找点麻烦，怎么行？ 说到底，还是因为梅春竹的到来，已经影响到了庐州原先的利益格局了。 “就是不知道哎，这些人鬼得很，我们刚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一时还没有搞得清。” 梅春竹回答道。 按照周进与梅春竹、王齐达成的协议，新成立的“三炬”建设集团公司，运作方式，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壳的投标公司，底下，梅春竹的天龙市政、路桥建设、周进的康美绿化、物业管理等等，都是他的二级子公司。 说白了，就是三炬公司，负责揽活儿，然后，收取一定比例的费用啥的，再把活儿派给下一级公司。 因为三炬公司注册的法人代表，不是王齐或者梅春竹当中的任何一个，总经理是周进。所以，外人一时很难真正搞懂里面的弯弯绕。 而王齐和梅春竹，他们自身的背景和影响力，才是获得工程项目的主要因素。 “周进，这些人，无疑是针对我们三炬公司来的。” 梅春竹倒是看得透。但是，对手是谁呢？ 没搞得清。 自己躲在背后，派几个人来，天天缠着你，让你不胜其扰，最终目的，是让你知难而退。这也是他当年在运江，多次采用过的手段。 那年，在运江葫芦镇建设天元影视城时，他就用过。 却没想到，当年使用过的手段，现在，也被别人用来对付自己了。 当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但是，自己才到庐州，还没有真正开始接工程施工呢。 只是租了个场地，竖了个牌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当然了，现在门口的那块招牌，已不知被什么人拆走卖废品了。 他想破局，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他打电话和王齐商量。王齐暂时也没有好办法。但是，建议他赶紧把了周进催过来。他说： “这事儿，周进兴许有办法。你不知道，这小子，手条子辣着呢。” 王齐在京城，见识过周进的狠劲儿。自己的两个弟弟，被打成了猪头，另外，王越胳膊还被卸了，痛苦不堪，屁都不敢放一声，求医无门。最后，没办法，自己只得带着他们两个上门认错。 对付这种下三滥，讲情讲理讲法，都是笑话。 最终只有一条路： 让他怕了你！ 显然，王齐和梅春竹目前都不具备这种能力。因为他们也是才到庐州，本地帮的势 力，还没有建立起来。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 他们也想像对手一样，隐在幕后。 因此，周进就在这时被推了出来。 却听梅春竹说道： “周进，我刚才头脑里捋了捋，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处理，最为妥当。我在车上等着。” 周进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梅春竹把他带到厂区一处办公楼，用手指了指方向，然后，就真的一溜烟地跑了。 周进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凭着感知能力，很快就找到了陆德航所在的办公室房间。 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七八个人，挤在一间二十个平方左右的办公室里抽烟，真不晓得，他们的肺，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让周进意外的是，并没有看到自己以为的那种紧张的对峙场景。反而见到他们有说有笑的，很和谐。 只是办公室里的地上，散落着好几个泡沫快餐盒。 看来，他们的午餐，就是在这里解决的。 “你是周总吧？我是陆德航。” 一张破旧的办公桌边上，一位40岁左右的男子站了起来，说道。 第533章 感觉自己老了 周进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德航，发现此人，人高马大，红光满面的。只是脸上疙疙瘩瘩的，坑洼不平，想必雄性激分泌旺盛。不愧是梅春竹手下的金刚。 只见这陆德航转头，对着其他的几位说： “我说了，我不是负责人，只是个打杂的，你们找我，没用。这位是我们三炬公司的总经理周总。今天特意从外地赶过来的，他说话，管用。” 周进并不开口说话，只是与在座的各位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窗子，让室内的乌烟瘴气散一散。 接着转过身来，把陆德航从椅子上赶开，自己一屁股就坐到了他那个位置上。 既然，你说我讲话才管用，自己只是个打杂的，那我就摆出个领导的架子来。 只见他，连换几个姿势，却感到怎么坐都不舒服，最后，干脆鞋都没脱，把两只脚翘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这才似乎舒服了些。 虽然未出一言，但这一套动作下来，却也显示出了根本没把屋内的几位放在眼里的王霸之气。 “说吧，什么事？”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眼前的几位，顿时一愣。 哪来的愣种？ 还总经理呢，什么素质啊，这是？ “你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 一个矮墩墩的三十多岁的汉子，站起来问，声音里透着无礼。 “嗯，什么事？” 周进懒洋洋地回道。 “我们是附近村子里的，你们现在租用的这个工厂，当初用的是我们村里的地。现在厂子不行了，我们村准备把这个厂子收回，请你们搬出去。” “噢？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 “是你的意思，还是村里的意思？你在村子里，是个什么角色？” 周进问道。 “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不行吗？” 那汉子有些蛮横地说。 “不行！你们几位，哪位是村里的负责人？” 周进又问。 “我们都不是。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噢！陆德航，来，拿纸笔来，把这几位的名字，都登记一下。另外，他们有什么诉求，你也一并记着。” 周进支派陆德航说道。 陆德航愣了一下，不知周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没敢多问，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真的一个个地问。 “问你妈的个魂，你给我滚开。” 那汉子一把推开了陆德航。 “不问清楚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村子里的？” 周进也不恼。语气平和地说。 “那还有假？我叫***，他叫***，----” 那汉子直接报出了姓名。陆德航一一记着。 “你们好像不是一个村子的吧？你们六个人，只有两个是这个村的，其余的，都不是。” “那关你什么事？” 那汉子蛮横地说。 周进从陆德航手上，把笔记本拿过来，然后，把记得歪歪扭扭的这页纸撕下来，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才说道： “你们所说的这事儿，和我谈不起来。你们应该去找村里，再通过村里，去找原先的工厂领导，而不应该来找我们。如果解除合同，也是我们与原工厂的事，与你们无关。都回去吧！我是不会与你们谈的。” 周进突然语气强硬地说道。 “我们今天也不是来找你们谈的，而是通知你们，三天之内，赶紧搬走，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那汉子态度也很强硬。 “唷嗬！吓唬我？“ 周进突然把腿一缩，然后，对着面前的办公桌，蹬了一脚。 那办公桌径直向前撞了过去。 那汉子将身一闪，办公桌贴着肚子，撞向了墙壁。只听得一阵桌脚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桌上的台历和烟灰缸，散落了一地。 周进不等桌子平稳，已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到那汉子面前，两眼瞪着他，然后，在才停稳的办公桌面上，挥手一拍。 只听得啪的一声，原本虽然陈旧，却很坚固的办公桌，竟然在这一掌的拍击下，四分五裂，散架坍塌了。 几个村民，包括一旁的陆德航，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你们几个人的名字，我这都收着了，以后要找你们，也很容易。来，老陆，明天带人核实一下，实地走走线，看看他们家都住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去认认门，也别空着两手去，带点礼物啥的，实在不行，去买几罐八宝粥。万一，他们家里有个老人，或者孩子啥的，这玩意儿，他们都喜欢。” 其他几人什么反应，陆德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听了周进这话，心尖儿都有点发颤。 特么的，这话怎么听着全是威胁意味的？ 古人说，江湖道义，祸不及家人。你这是不讲武德啊。 还总经理呢，特么的怎么比土匪还土匪呢？ “回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人一声，让他自己来找我谈。他在背后做缩头乌龟，拿你们当枪使，最后，受罪的，一定是你们。好吧，记住我的话，都回去吧。” 周进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名与他叫板，名叫温义方的汉子，往外推。 因为他是这几个人的头。 那温义方也还是有些蛮力的。但是，在周进的推搡下，竟毫无还手之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周进的力道下，退出了办公室。 其余的几位，也只得跟着退了出去。 到了走廊上，温义方还想负隅顽抗一下，要不然，就这么走了，回去似乎不好交代。 周进可没心思与他扯皮。突然两臂使劲，竟将那温义方拎了起来。 两脚悬空的温义方，失去着落点，顿时大惊失色。 “你，你，你要干什么？” 自己也是一两百斤的汉子，竟被人用手拎着，而无所使力，心下不禁惊骇莫名。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周进拎着他走了两三米，然后，才松开手，把他放下，扶扶正，还替他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裳。然后才说道： “你们把我们公司停在院子里的车辆轮胎放了气，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下次如果被我抓到，打断你们的腿！如若不信，你们尽可以来试一试。” 声音虽然不大，但，这几个人听在耳里，却是极具威严。 他们退出去，差不多有点抱头鼠窜般的狼狈。 一旁的陆德航，看得有点目瞪口呆。 特么的，就这么走了？ 我整个一上午，就被他们耗在办公室里，什么事都做不了，哪儿也去不了。中午，只能陪着他们一起吃盒饭，陪着他们抽香烟，好话都说尽了，缠得自己头都大。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个狠角色。但是，初到一个地方，什么都还没熟悉呢，也不敢抖威风，只能忍着。 更何况，来庐州之前，梅春竹就告诫过他，要低调低调，尽量不要闹出多大的动静，万一失控，惊动警方，一深究，可能会坏菜。 防止扯出荷花带出泥。 毕竟，屁股底下一裤子屎呢。 按照他的个性，肯定是摇人打一架，以前在运江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一是手下没人，老关系都在运江呢。第二，也是真的不敢。 所以，今天，他才耐着性子，与这几位虚与委蛇。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什么关系都没建立起来前，是龙，也得盘着。 梅春竹跟他说，到了庐州在做生意，成立一个新公司，将请一个叫周进的小伙来做总经理。他当时心里是有点不服气的。 怎么都觉得，这个位置，应该是非自己莫属。 周进他也没见过，但这个名字，他在运江也有耳闻。对于他的事迹，也并不陌生。但是，他想着，毕竟只是个小伙子，毛还没长齐呢，怎么能做自己的上司呢？ 梅春竹和他解释了半天，答应让他做分公司的总经理，心里才有了些许安慰。 不过，今天看到周进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其土匪流氓程度，比之以往的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啊。 陆德航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尽管他才40岁出头。 第534章 要动脑子 晚上，在庐州市区一家幽静的茶楼包间里，安平市政建设的老总曹安平，正在亲自细心地泡着功夫茶。 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男子。但见此人，四十岁出头，戴着黑边框眼镜，梳着三分油头，发丝一丝不苟的，在橙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三分儒雅。 “宫教授，来，尝尝这款普耳，消食的，如果你觉得好，合口，走的时候，我让他们给你拿几饼。” 那宫教授端起眼前的杯子，先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几眼，然后，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几口，最后才放进嘴边，细细品了一口，过了好几秒钟，这才开口说道： “茶汤清亮，入口微苦，回味却有一丝甘甜，韵味绵长，不错，好茶！” “宫教授果然是行家。” 这位宫教授，全名叫做宫文晖。是皖省大学思政处的处长。但是，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职务，而要别人称呼他为教授。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庐州市委前任书记宫兆庭的儿子。 宫兆庭，因为年龄原因，现在省人大担任副主任。他在庐州任过三年副市长，四年市长，六年的市委书记。可以说，是庐州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 曹安平的叔叔曹如诚，当初就是他一手提拔的。从建委副主任，到主任，到副市长，常委副市长。去年，他临退时，组织上征求他的意见，他的想法，是曹如诚接任市长。 谁知，最后，隔壁s省运江市的书记居长龙，突然空降，担任庐州的一把手书记，原市长位置不动，彻底打乱了他的布局。 不过曹如诚的位置，还是进了一小步，在政府内的排名，由第三，到了第二。担任常务副市长。 曹如诚是宫兆庭的嫡系，两家私下里的关系，自然也是极好。曹如诚的侄子曹安平，与宫兆庭的儿子宫文晖，自然而然地，也就绑到了一起。 曹安平的安平市政建设公司，就有宫文晖四成的干股。 宫文晖啥事不用干，每年年底，都可以拿到数百甚至上千万的分红。 “庐州广场项目，最近要开始招标了吧？” 宫文晖抿了一口茶水，淡然地问道。 庐州广场，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庐州最大的一个城建项目。包括一个占地近一千亩的大型城市绿地公园，一个cbd商务办公区，一个政务办公区。据说，庐州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地，将转移到那里。 现在的市委和市政府办公场地，还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建的苏式办公楼，又局限在老城区，与省委省政府距离很近。很难适应新时代的发展要求。 居长龙到任市委书记后，认为，要想拉开城市框架，配得上省会城市的气质，就必须先把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地，搬到新区去，为此，多方做工作，从省里，包括从中央财政，积极争取资金。 整个项目，除去土地成本，总投资，将超过八个亿。 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基建项目，各路建设施工企业，当然是早就关注了。其中，安平市政公司，更是志在必得。 事实上，前不久，庐州出台的加强和完善工程项目招投标程序的决议，就是基于这个项目而量身打造的。 这么大体量的工程项目，如果招投标缺乏监管，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后果将非常严重，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 “晖哥，庐州今后的市政工程，都要经过公开招投标，这事儿，你知道吧？” 曹安平见宫文晖主动提及这事，正中下怀。也不称呼他为教授了，直接叫哥。今晚约见他，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嘛。 “招标，投标，以前不就有吗？还不是走走过场装装样子罢了。” 宫文晖不以为然地说道。 “宫哥，这一次，恐怕不一样。以前，在庐州市，就我们一家大的市政建设公司，其他小公司，也没办法和我们竞争，我们吃肉，能给他一杯汤喝，就不错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多了一个三炬建设。” 宫文晖身在高校，对于其他行业内的事，有些迟钝。 “三炬建设？以前没听说过嘛!什么来头？” “是春节后，才注册的。已在城郊租了地方，竖起了牌子，看起来，好像是要大干一场了。” 曹安平给宫文晖的杯子里添了茶，然后继续说道： “根据我得到的信息，三炬建设，注册资本，一个亿。我们公司的注册资金才几百万。跟人家比起来，就一个天一个地了。关键是，注册的法人代表，叫周国平。你知道，他是来自哪里？” “哪里？” 宫文晖的好奇心，也被成功地勾起来了。 “我们庐州，现在的一号，来自哪里？” “s省运江？” 曹安平，盯着宫文晖的眼睛两秒钟，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宫文晖倒吸了一口凉气。 居长龙接替他家父亲宫兆庭，担任庐州市委书记。他当时就很关注，还特地查过他的履历资料。 居长龙的老家在s省运江市，现在运江一位姓周的，在庐州市，注册了资本金一亿元的建设公司。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这家公司的背后，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奔着庐州城建的蛋糕来了。 “这周国平是什么人，你见过吗？” “没见过。这两天，我一直派人去那儿盯着。今天下午，从运江来了一个姓周的小年轻，好像叫周进，据说是三炬公司的总经理。据我的人回来讲，这家伙是个愣种，差点把我派去的几个人给打了。” 曹安平想起自己派去的温义方，回来汇报时的那个恐惧委屈的样子，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横？” 宫文晖觉得，今天曹安平找自己，是让自己出力来了。每年数百上千万的好处，也不是随随便便拿的，也该出出力了。 “这个姓周的家伙，晚上住在哪里？” “德豪酒店，418房。” “这年头，哪有凭拳头打天下的？要动脑子！” 宫文晖一手指着自己的脑袋，一手伸进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手机，翻了一个号码出来，然后拨了出去。 第535章 雷市长 却说周进赶跑了几个围困陆德航的人之后，又立马叫来了梅春竹与陆德航三人进行了商议，决定从运江调派几个安保人员过来。 梅春竹原本就在附近的车子里，边晒太阳边休息，忽然看到从厂区办公楼附近慌慌张张地出来了几个人，就知道，周进这小子，三下五除二，把他们赶跑了。 心下不禁佩服起王齐来。还是王齐了解周进啊。 想想，自己与周进认识，要比王齐早得多，一开始，自己几乎没怎么拿正眼看过他。要不是姐姐的原因，即便是现在，也不一定瞧得上。 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的法眼啊！ 在运江，想方设法巴结自己的人，多了去了。 周进让陆德航找人收拾干净几间宿舍来，然后又打电话，让满元春抽调八名安保人员，明天中午前，赶到庐州，暂时负责工区的安保工作。 这么多的车辆和机械设备，不加强安保怎么行？ 下午三点多，又回到市区，与张文亮、谢琳岚两口子介绍推荐的朋友见面。他们一个叫田润生，一个叫程惠建。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毕业的大学生。他们一个担任三炬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另一个担任财务总监。 有了这两个人，公司的骨架就拉出来了。底下还要再招一个总工程师。毕竟，工程投标，没有专业人才可不行。 一直忙到下午五六点钟，梅春兰打电话来，说是晚上一起吃饭，居长龙可能晚上要见他。 居长龙的住所，已经搬到市委家属院了，与在运江一样，是一栋别墅。 周进与梅春兰、梅春竹姐弟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钟，居长龙才一身酒气地回来了。 周进注意到，居长龙的身边，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头不算高，也就175cm的样子，但是，双目凌厉，浑身散发的气息，与一般人颇有不同。 “居书记好！” 周进主动站起来打招呼。 “小周啊。来，这位是雷市长。” “雷市长好!” “格铮啊，这位小周，名叫周进，可别小瞧了他，他招商引资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肩的。现在，运江的沿江工业园，他还是外资代表呢。前不久，又引进了英伦的罗斯发动机项目，一亿欧元呢。底下，我们庐州要加快发展，招商引资工作，肯定要加大力度。我是请他给我们出主意来了。” 居长龙带着三分酒气，笑着对身边的中年人说道。 “居书记可别捧杀我哦，那都是居书记领导有方，指挥得当，我们运江的招商引资，才取得点成就。” 花花轿子人抬人。 周进赶紧把功劳往居长龙身上推。他听出来了，居长龙对那人的口吻，很是随意，应该是他的嫡系。不然，不可能带到家里来。 那人今天穿的是普通的厚夹克，如果，穿碰上制服，周进兴许就能猜出他的身份来。 此人，就是皖省公安厅副厅长，庐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雷格铮。 “小周啊，我得向你郑重介绍一下，我们这位雷市长，雷厅长，当年可是中越自卫反击战的战斗英雄哦。” 周进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总感觉他身上有一份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气息呢。 这种气息，他在干妈的哥哥赵大林身上也感受到过。 这是经过血与火淬炼过的气息。 只是赵大林可能年龄大了，岁月久了，身上的气息，要与眼前的这位雷市长，要淡了许多。 他隐隐猜出他的身份了。一般省城的公安局长，都兼任省公安厅的副厅长。 “雷市长，这位小周呢，有一手按摩好手艺，我有时候，头疼，吃药挂水都不管用，哎，他一按就好，能舒服好几天。” 像这样私密的事，居长龙一般不会对人言。但，今天，他喝了点酒，有点收不住话。再一个，也显示出，他与雷格铮关系的亲密。 雷格铮，是他空降庐州后，第一个拉拢的对象。他接受在运江，没能完全掌控公安，给自己在与程戈和的斗法中，带来了许多被动。 痛定思痛，到了庐州，他的权力之手，第一个就伸向了公安。这种强力部门，一定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 正好，市局原局长到龄，需要重新任命一位新局长。组织部门向他推荐了好几个，都不能如他的意。 后来，他把目光投向了省公安厅排名最后一位的副厅长雷格铮。 雷格铮是二级战斗英雄转业，在省厅分管办公室与后勤，每天与吃喝拉撒、车辆装备打交道，虽然油水不少，但显然不能满足他一展抱负的心理预期。 居长龙找他谈了一次心，然后就果断将他调到庐州市局做局长，春节前的人代会，又被任命为副市长。 如今，在庐州，雷格铮，绝对唯他居长龙马首是瞻。 居长龙听说周进来到了庐州，特意让梅春兰把他叫到家里来。因为周进曾经答应过他，4月18日，运江桃花节前后，他要把来运江参加桃花节的工业园客商，顺道带到庐州来考察一番。 投资不投资先不论，有没有外商来，是一大风向指标。 有外商来，不一定有投资。但是，没有外商来，就一定没有外资。 招商引资，就好比出海打鱼。十网倒有九网空，拉到一网就成功。 要说居长龙，为了庐州的发展，也是用尽了心思。事实上，运江工业园的几个客商，其背景资料，他都比较熟悉。为了争取他们的投资，他已让庐州的相关部门梳理了庐州的几个上下游产业，实行产业招商。 周进听他娓娓道来，也不禁深深佩服。 其他的小节姑且不论，单说他作为一个地方的行政长官，为了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还算是尽心尽力的。 周进与他确认，4月20日，他将带领运江工业园的几大外国客商，来庐州考察。 “雷市长，外商考察团，在庐州的安保，就靠你上上心了。离4月20日，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你们要加强社会治安综合环境的治理。我在运江就特别强调一个道理，社会治安，也是重要的投资环境。没有一个正经的外商，愿意到一个社会治安比较混乱的地方投资。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外商，你愿意吗？” “居书记放心，我明天就布置这项工作，把你的指示，贯彻执行到位。” 雷格铮坚定地说。 周进回到宾馆时，已是十一点多钟了。冲了冷水澡，换上了睡衣，然后，就盘腿在床上打坐入定。 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接，是个媚惑的女声： “先生，需要按摩服务吗？” “不需要！” 周进果断地挂断了电话，没想到，不到五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 “先生，需要处女吗？都是年轻的女大学生，绝对保证是第一次。” 第536章 三记闷棍 “不需要。” 才挂断，不到几分钟，电话又响起来了。 周进不胜其烦，索性把电话线给拔了。本以为，就此清静了，殊料，过一会儿，房间的门铃又响了。 下床走过去，从猫眼往外一瞧，一个内穿紧身性感内衣，外披一件长大衣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特么的，地处中部的庐州，如今竟是如此的开放吗？ 周进忽然感到不对劲。 因为，以前在外住宾馆，虽然也偶尔有电话打到房间里来，但是，只要拒绝了，就不会再来了。 根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甚至直接到房间外来敲门。 他深吸一口气，潜运清心诀，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这股气息，距离自己不太远，大约在下一层楼的顶头处，下午在陆德航的办公室里，也曾出现过。 应该是那个叫温义方的。 他有些明白了。 这是给自己下套来了。 门外按门铃的女子，半天不见回应，只得转头走了。但是，周进断定，底下，这些人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当下却也不慌，坐回到床上，继续打坐。 半个小时后，他忽然睁开了眼，暗道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一拨人，准确地说，是四个，正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来。 他迅速跳下床，打开了行李箱，从中拿出一个dv摄像机来。 这台dv机，是藤田刚的，当时周进借口说，瘦猴结婚要用。事实上，当时只是想用它的充电器，读取游优留下来的音像资料。后来，就一直没还。这次来庐州，他就随手把他收进了行李箱，想必在考察场地时用得着。 他打开dv机，对着房门口，按下摄录键。然后，把它隐藏在行李架处，用一件衣服盖住，只露出镜头。 自己本身就是电视记者出身，暗访偷录，这些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才忙完，就听到门铃响，同时还有急切的敲门声。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装着刚睡醒的样子，起身去开门，同时，打开了廊道里的灯光，防止摄录时，光线不够，影响效果。 “谁呀？什么事啊？” 他只开了一道门缝，问道。 “开门，警察，查房！请你配合！” 周进打开手机，调出一个刚刚存储不久的号码，按下拨号键，十几秒钟后，通了。 只说了一句： “雷市长，请听现场直播！” 然后，把手机放在床边。 做完了这些，他这才拎开了门锁边的最后一道安全链条，外面四个人鱼贯而入。其中一位竟是女子，只见她，将身子一闪，就直接就钻进了门边的洗浴间。 “你们干嘛？” 周进佯装惊问道。 “身份证拿出来！” 一位穿着制服的民警低声喝道。 周进随手就把早就放在床头柜上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那民警佯装查看。而另一个民警，则进入了洗浴间，很快一个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好啊，竟然嫖娼！” 只见他从洗浴间里，拉出了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来。 这才进去分把钟的功夫，她就把自己脱得如此清凉光溜，真是佩服。 那警察，刚把那女子推到周进身边，眼前突然就亮起了电瓶灯，一台摄像机对着周进与那女子，就是一阵猛拍。 摄像机的麦克风上，还有个话筒罩子，醒目的四个字映入眼帘：警方在线。 却说那女子，面对此时情形，一点也不慌乱，还一个劲儿地往周进怀里钻。好配合，对面的摄像机，拍摄镜头。 周进装着很慌张，惊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涉嫌卖淫嫖娼，蹲下！都蹲下。” 那警察喝道。 那女子听话，很快就蹲下了。但是，周进不愿意。 “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蹲下？你们这是有意栽赃陷害。” 周进话没说完，耳边就听风声传来，下意识地身体一侧，背后偷袭的一警棍，就落了空。 而周进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佯装换个站姿，脚下顺势轻轻一勾，背后偷袭的这一警棍，余势未衰，竟直接砸向了前方正在拍摄的摄像机。 正在拍摄的那名小伙，猝不及防，警棍竟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 “啊！” 一声惨叫，紧接着，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摄像机，也从他的肩膀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想必是摔坏了！ “你竟敢袭警？暴力抗法？” 一开始查看身份证的警察喝问道。 “我什么时候袭警了？我可什么都没干。他是你们自己人砸的。” 周进申辩道。 “你特么还狡辩！” 话未说完，刚才一棍砸错的人那警察，恼羞成怒，迅速回身，又一警棍朝着周进的颈脖横扫过来。 瞧这架势，如果被扫中，肯定会当场昏厥。 周进又岂能吃这样的亏？ 身形一矮，顺势抱头往下一蹲。 你不是要我蹲下的吗？ 我就按照你的命令，蹲下。 只是由于床头空间狭小，周进一蹲下，站在他身边查身份证的那警察，就成了警棍袭击的目标，避无可避，肩膀上扎扎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啊呀！” 那民警痛得叫出声来。 “你特么看着点！” 幸亏才是初春，衣裳穿得还比较厚。要不然，非得把肩膀打骨折了不可。 接连两棍都落了空，这是他从警以来，从没遇到过的。忽然看到周进抱头蹲在地上，更是火冒三丈，妈的，这回你躲不了吧？ 又是一棍，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来。 前两棍都砸错了人，这回，我就不信还打不准。 周进虽然蹲下了，但是一直在防止他再次施暴呢，又岂能让他如愿？ 看那警棍落下，他突然往前一扑，佯装吓得趴下。 在趴下的那一瞬间，两手已然抓住了那警察的一只脚，在他的脚踝处，劲力一扭一吐。 “啊！” 一声惨叫，刺破了酒店的夜空。 那警察，似乎站立不稳，向前扑倒，正好压在了周进的后背上。手上的警棍，也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反作用力传来，震得他虎口剧痛，警棍脱手，飞了出去。 查身份证，肩膀挨了一棍子的那警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将他扶起来。 却发现，同伴已经无法站立了。 一只脚 ，似乎扭了筋，只能悬着。 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淌下。 看样子，很疼！ 第537章 请求支援 原本是四个人进来的，现在倒有三个主力折了。其中那个扛摄像机的小伙，头上挨了一棍子，还在昏迷中呢。 全须全尾的，只剩下那个袒胸露乳的女子。此刻，她蹲在床头边，瑟瑟发抖。 刚才，她进洗浴间，把自己脱得只剩最后一层内衣。房间里虽然开了空调，但是，还是感到有点冷。 她本是受邀，做个托儿，配合表演的，却没想到，结果没有按照事先的剧本走，已经超出了来前的预计。 而一切的发生，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 原以为手拿把掐的事情，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那个肩膀挨了一棍子的警察，忽然觉得这事有点诡异。 “你，你，你完了，你嫖娼，袭警，还暴力搞法。你，你，你别动，最好别动。” 说着，就要从腰间掏出手铐。 周进哪里会听他的，站起身来，随手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发现，还在记着时呢，说明，电话一直没断。 把它放到耳边，说了句： “雷市长，你都听到了吧，德豪大酒店，418房间。他们准备铐我呢。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周进也是使坏，前面的雷市长三个字，声音故意压得很低，让旁边人听不清。 其实，他也是多虑了。两个警察，一个站都站不稳，只能顺势坐在床沿上，疼得疵牙咧嘴，根本无心听他讲什么。一个肩膀受了伤，正在用对讲机向所里要求支援。 “对方袭警，我们有人受伤，请赶快支援！” 却在此时，房间里又闯进了三个人。为首的，竟然就是下午遇到过的温义方。 事实上，刚才，他就在楼下等着看结果呢。他晚上的任务，就是码准周进的行踪。如果看到周进回宾馆，负责打电话给通风报信。 然后，派出所民警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剧本，直接拿人。就连取证用的摄像机都准备好了。 以为万无一失，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好长时间不见人下来，反而从房间里传来几声惨叫。 看到温义方带了几个人来了，那个检查身份证的警察，感到来了援军，胆子又大了起来。 “快，协助我们警方，把他抓住。他嫖娼，袭警，暴力抗法，致人受伤。我们派出所的支援人员，马上就到。” 温义方见警察如此说，也大胆地朝身后一挥手： “上！” 自己却侧身让到了一旁。 他下午已经见识过这家伙的手段。 周进当时虽然没有打他，但是，那一掌之威，竟能拍散一张办公桌，以前只在电影电视上见过。 如果那一掌，打在自己身上，那可还得了？ 所以，他有点怕了。死道友，别死贫道。 这种协助警方抓人的功劳，我就不唱主角了。 果然他身后的两个小伙子，不明所以，就直接冲了上来。却也没有动手，而是把周进围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都出去，这是我的房间，放心，在派出所的警察到来之前，我不跑。” “别怕，抓住他。” 温义方躲在身后，叫道。 话音未落，周进忽然欺身上前，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啪！” 温义方顿时就感到头晕目眩。口里一咸，一丝血迹从嘴角渗了出来。他还想说什么的，忽然感到自己身子一轻，发现自己已被周进拎起来了，随手一甩，跌跌撞撞地飞出了房间，倒在了走廊里，爬不起来了。 “你们两个，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们扔出去？” 两个小伙一看，眼前之人，这么生猛，心下也有点胆怯了。 “你别跑啊！” 嘴里说着，身子却也不由自主地退出了房间。 他们还是很讲义气的。临走时，把温义方，也搀扶起来，架着走了。 “喂，我说警官，你叫了救护车没有啊？那个扛摄像机的，被你们打昏了，如果将来留有后遗症，可就糟了！怎么对人家父母交代啊？” 两个警察，看周进有恃无恐，神态自若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狠。 你特么别嚣张，待会儿，增援人员赶到，把你带到所里，不把你骨头整得散了架，我特么跟你姓。 实际上，像今天这样的活儿，他们以前真没少干。 客人住进宾馆，晚上，这边安排人电话一打，一挑逗，那边大多就禁不住诱惑了。然后，这边就神兵天降，捉奸拿双，证据确凿。 光溜溜的被堵在床上的，也不在少数。 最后自然是收获满满。 上次，一位从湾湾的客商，就是这样。最后，罚款倒是缴得不多，只有五千块。但是，拿回拍摄的录像资料带，却是花了整整八万。 要不然，万一通过其他途径，传回到岛内，制作成音像制品，在市场上出售流传，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八万就八万吧！只是这个鬼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 但是，今天这个姓周的家伙，好像篱笆扎得挺紧的，电话推销诱惑不行，派人服务上门不理。 他们接到的电话请求是，一定要把这小子，整到派出所去，受受教育，让他从此以后不敢再来庐州。 面对这种谨小慎微的人，想要整他，有的是办法。 这不，直接带人钻进洗浴间，让你有嘴都说不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全被周进暗藏的dv机记录下来了。 很快就听到了外面警笛鸣响。应该是派出所的增援人员赶到了，反应速度还是挺快的。 “蹲下！抱头！” 听到警笛声，那挨了一棍子的民警，胆气又壮了起来，厉声喝道。 “唉！真没想到，你们庐州的投资环境这么差！难怪发展不起来。今天，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就想问一句，你们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头上的警徽吗？对得起入警时的誓言吗？你们还配做一名人民警察吗？” 周进没有理他，反身诘问道。 “好好做个人吧！像你，---” 周进用手指着瘫倚在床上，一头冷汗，显得特别痛苦的那位警察说道： “但凡有一点人性，哪怕对方真是犯罪嫌疑人，只要是没有过激举动，都不该下这种死手。怎么样？自食其苦了吧？” 周进特别恼怒于他的心狠手黑。他今天总共挥了三棍子。自己只要挨上一下，都得痛苦老半天。 这是自己有点能力的，要是其他无辜的人呢？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你一个违法犯罪分子，嚣张什么？！你跑不掉的！” “我没想跑啊！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跑？我到底有没有违法犯罪，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是你们自己在违法犯罪。我还告诉你们，这事儿不弄明白了，没完！” 周进回说道。 “倒是你，最好赶紧去医院，哎唷，这个时候，去看看骨科哪个医生在值班。我看你，脚上好像蛮痛苦的，头上汗直冒，要赶紧去看，千万别落下什么残疾或者其他后遗症啥的，身体健康最重要啊！” 第538章 亲自到场 正说着，外面又走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盖帽，后面跟着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赵所。” 两位民警不约而同地喊道。 “怎么回事？” 那赵所长威严地说道。 “嫌疑人，嫖娼、袭警，暴力抗法，” “我是问，你们怎么回事？来，把小林扶起来。” 赵所长，指挥跟着来增援的两位警察，把那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摄像小伙，扶了起来。 “赶快送医院！” 然后又转身问： “是你打的？” “我没动手，是你们自己人打的。他本来想打我，谁知没打着，打到这个小伙头上了。哎唷，真狠啊！” 周进解释道。 他已看出来了，这位赵所长已经得到了某种指令。要不然，不会这么对自己说话。 周进猜得大致不差。 赵所长今晚正好值班。接到要求支援的电话后，立即组织了四名警员前来支援。谁知车子才开出，就接到了区公安分局局长尤传利的电话。 “是不是你们所的两位警员，在德豪酒店处警？” “报告尤局长，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有人在德豪酒店，从事卖淫嫖娼不法活动，立即出警处置。谁知出现了意外情况。嫌疑人拒不配合，还武力反抗，致使一位取证的摄像记者受伤，我正在去支援的路上。” 赵所长汇报道。 “到了之后，先把伤者送医，然后，暂不采取行动，等我过来。唉！你们哦，净给我惹事儿！” 尤局长最后的这句话，让赵所长心里莫名一哆嗦。 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处警时，碰到一些官二代富二代啥的惹事，这边还没怎么的呢，那边说情的指示电话就已经来了。 但是，这位姓周的，明明是外省来的，而自己又得到了某个大人物的暗示电话，难不成，他也有很硬的后台？ 他的嗅觉还是不太灵敏啊。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周进是来自隔壁省的运江。接到的电话里，没说，查身份证的也不是他，也没得到汇报。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把这人和市里的一号挂上钩。 因为站在他这个层次，市委书记具体来自哪里，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只要把眼前的关系维护好了，就行。 现在，尤局长明令他，暂不采取行动。他也只能照办，并隐隐地感到，这位所谓的嫌疑人，背景也很强大。 要不然，这么晚了，尤局长不会亲自赶过来。 但是，再强大，又能强大过要求自己办事的人？ 不为人知的是，他接到求援电话，出发时，已经带上了手枪。能够让处警的民警受伤，肯定就有点穷凶极恶了。如果不是尤局长的这通电话，来到现场，嫌疑人拒不配合，他真的会动枪。 先朝腿上打一枪再说，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袭警？反抗？还反了你了！ “你怎么回事？” 赵所长看到瘫坐床上的那警察，神情看上去很痛苦，问道。 “我脚好像扭了一下。可能伤到筋了。” 那民警根本不知道，是周进在趴下的那一刹那，做了手脚。 “你膀子也受伤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赵所长看到两个部下，这副熊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实在想不通，眼前的这小子，也不是三头六臂，你们两个人，竟然没能一举把他拿下？ 把他整到所里去了，主动权，不就在自己手里了？ 真特么丢人！ “唉，害人害己哦。我真想不通，我是今天才到你们庐州的，哪里值得你们这样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我们有人证，有物证，还有录像为证。” 那位肩膀受伤的警员说道。 “是吗？看来，这种事，你们轻车熟路，以前没少干。” “来来来，都别吵了，周先生，是吧？我们民警接到举报，上门检查是正当的职务行为，你作为当事人，应该积极配合。怎么牵扯到栽赃陷害的？你就算再有关系、后台，这么多的证据都摆在这儿，说实话，我们也很难办。况且，我们两名民警还受了伤，他们指证是你暴力反抗所致。” 赵所长从那警员手上，接过周进的身份证，看了两眼，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周进就知道，这位赵所长对他两位部下，是铁定了心要维护的了。 他不维护不行啊。因为，今晚的行动，就是他指派的。 再说了，做领导的，护犊子，是最基本的素质。 要不然，部下谁还愿意替你冲锋卖命，火中取栗啊？ 此时，忽听到守在门外的民警在打招呼： “尤局长！雷、雷市长！” 赵所长闻言，立即转身，朝门外跑去。此刻，他彻底地慌了神。 惊动了尤局长也就罢了。自己本身就是他提拔的，是他的兵，他就是自己的靠山。平时做点出格的事，都由他替自己兜着呢。 所以，当时听到尤局长说，要亲自过来时，尽管他猜测，眼前这位周进可能有很硬的后台，但，也没多大的担心。最多说声，是场误会，两不追究，就完事了。 但是，雷市长深夜亲自过来，他预感到，要坏事。 雷市长是去年底才从省厅调过来，担任市局局长兼副市长的。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愿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才好。 据说，这雷市长，有个外号，叫做雷老虎。抓工作，雷厉风行，风风火火，但是，翻起脸来，也是比翻书还快，绝不认人。 有人算了一下，说是雷市长平时火气大，是因为雷格铮这个名字里，有水有土，有木有金，就唯独缺火。所以，必须要在性格上火一些，才能五行平衡。 “报告雷市长、报告尤局长，我们正在处理一起纠纷案。” 你看，人嘴两张皮。刚才还说是卖淫嫖娼，袭警，暴力抗法呢，现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成纠纷了。 “谁和谁的纠纷啊？” 雷老虎一开口，就直中要害。 第539章 列席会议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庐州市公安局召开党委扩大会。市局各处室主要负责人，以及各区、县分局局长和党委书记，共六十多人参加。 会上，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雷格铮，重点传达了市委书记居长龙关于法制环境就是投资环境，必须加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指示精神。 坐在后排的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尤传利，心里有些惴惴的。他的一双眼睛，无心盯着会议材料看，时不时地瞄一下，正在滔滔不绝讲话的雷格铮。心里不停地回味咀嚼昨晚上发生在德豪酒店里的事。 尽管他和雷市长到了现场后，并没有再起多大的波澜。赵所长说是因为误会，起了点小纠纷。现在两位警员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其中一位脚还扭了筋，需要及时送到医院医治。所以，当场就撤了。 但是，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没有完。 因为，雷市长昨天临走时，给他留了一句话：明天拿个处理报告给我。 尽管这事儿，追究起来，他可以把赵所长推出来处理。但是，想想又有点舍不得。毕竟，赵所长，平时对他最为尊敬，逢年过节，没少往自己家里跑。每次都不是空手。 其他的姑且不论，单是今年春节，他给自己的进贡，光是现金，就有十万。 尤传利甚至打定主意，年底就提拔他做副局长。 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被雷老虎盯着了，提拔的事，恐怕要泡汤了。 至于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处理，他还在犹豫。 昨晚在回去后，就已给他打了预防针。 “雷市长要处理结果，我总得拿出个态度来。要不然，过不了关啊。放心，你先蛰伏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宽慰赵所长道。 此刻，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雷市长旁边的常务副局长林光标身上。 林光标，是他的警校学长，比他高二届。自己能够当上城西分局的局长，当年，也是走了他的路子。现在当然也是自己在市局里的靠山。 本来，林光标接任市局局长呼声很高，也已进入了组织部的考察名单。却不料，功亏一篑，最后一刻，省厅的副厅长雷格铮空降了。 今天一大早，他就打电话向林光标汇报了昨晚上发生的事。 林光标先是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然后就说了声，这事他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尤传利当时心安了不少。领导不留情面地骂你，说明他把你当自己人，你有了事，关键时刻，会替你说话。 现在，他主要就是担心，雷老虎，新官上任，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会议开了近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尤传利原本以为，雷市长会提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呢。毕竟，这事，就与投资环境有关。他上午接到会议通知时，甚至还以为，下午的会议，就是为昨晚上发生的事，而紧急召开的呢。 却没想到，雷市长在讲话中，只字未提。这不由得让他松了一口气。 谁知，会议结束，他才准备上车，突然就接到党办主任的电话： “尤局，没走吧？” “夏主任，没呢，怎么的，晚上请我吃饭？” 他甚至开起了玩笑，党办的夏主任平时跟他关系也很不错。 “吃饭的事，好说。雷市长让我通知你，等一下再走。马上要接着开党委会，可能要请你列席。” 尤传利一听，顿时头就大了。他就知道，昨晚上的事，不会这么轻容易过关。 党委扩大会，他有资格参加。但是，党委会，他虽是分局局长，却不是党委委员，平时整个市局，就只有十一人，属于小范围。党委会，一般都是研究重大问题的。比如，人事调整，比如，重大财务支出。 突然通知自己参加党委会，显然不是自己要升官了，而是因为昨晚上的事。 雷市长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当真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转身上了楼，先来到党办找夏主任。 “老夏，什么事啊？” 他有点明知故问了。 “不知道，你自己当真不知道？” 夏主任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尤传利尴尬地笑了笑，莫名地一阵心慌。 二十分钟后，党委会在市局小会议室正式开始。 “同志们，可能有人很好奇。我们以前，一般都是先开党委会，再开扩大会。多数情况下，开过扩大会了，就不再另开党委会了。但是，今天是个特例。我们开过扩大会，再反过头来开党委会，是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向党委会的各位同志通报。这件事，处理得不好，可能会给我们庐州公安的形象抹黑。给我们庐州的投资环境抹黑。” 雷格铮开门见山。 “昨天下午临下班，市委居书记找我谈话，对于优化我市的投资环境，治安环境，作出了许多部署。他提出了一个观点，我很认同。就是治安环境，就是最好的投资环境。没有哪个客商，愿意到一个治安混乱，安全得不到保障的地方去投资。我们公安工作，看似不与经济工作直接挂钩，却是最能影响到一个地区的经济建设。” 这一点，他刚才在扩大会上已经讲过了，但是，此时拿出来再讲一遍，显然不是因为没话找话，而是在进一步铺垫。 “大家都知道，居书记是从隔壁省的运江市调过来的。运江这两年，经济发展迅猛，特别是招商引资，成果显着。上级是希望居书记能够在庐州，复刻运江的经济发展奇迹。实际上，居书记在运江，有一位特别能够能干的招商大使。目前，他是运江工业园区的外资方总代表。于是居书记，就利用私人关系，把这个人请到了我们庐州。昨晚就商定，下个月的，4月20日，他将带领运江工业园区的外商代表，来我们庐州作投资考察。” 坐在角落里的尤传利，顿时感到眼皮子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晚见到的那个小伙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玛的，底下派出所的人，真是猪脑子，像这样的人，去惹他干嘛？ 惹他之前，不查清楚了吗？ 他哪知道，派出所的赵所长，是受人所托呢？ 第540章 交锋 却听雷市长继续说道： “但是，这么隔壁省运江市来的招商大使，昨天晚上住在德豪大酒店，遭遇了一次查房，具体情况，我请城西局的尤传利同志，来和大家说一说。来，传利同志，你来说一说。来，来，到这边来！” 雷格铮向坐在角落里的尤传利招了招手。 尤传利虽然猝不及防，却也及时地稳定了情绪。他是分局局长，这点临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只见他站起身来，却没有走到雷市长身边，而是向前走了两步，说道： “昨天晚上，十一点多钟，我们区局高桥派出所接到群众举报，说是在德豪大酒店418房间，有人卖淫嫖娼，民警张政声、苟伯文一起出警。此外，还有电视台法制在线的林记者，他正好在所里蹲点，就一起到了现场。” 如果尤传利如实向党委会汇报，也就没有后续的事了。 偏偏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兴许是上早上给后台常务副局长林光标打过电话，也兴许是出于偏袒自己部下的心理，亦或是如果承认派出所胡乱查房执法，栽赃陷害，会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或者是，雷格铮刚任局长，至今没有露出獠牙。老虎不发威，他就当病猫啥的，他说到此处，眼珠子转了一下，就转换了方向。 “现场发现一名女子，衣着暴露，出现在房间里。民警当即要求他出示身份证，当事人情绪比较激烈，发生了争吵。在扯拉过程中，林记者和我们两位民警都受了伤。民警苟伯文的脚筋还扭了，最后没办法，只得呼叫增援。” 说到此处，他特意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雷老虎，发现他脸色没有变化。而其他一众党委委员，却是连连点头。 大概是认为，民警是正常执法。这位姓周的招商大使，你再是居书记请来的客人，也不能明着违法哎。 “后来，雷市长和我赶到，事态才得以平息。事先声明一下，这是我上午向派出所赵所长和两位警员初步了解到的情况，至于真实情况到底是不是这样，还没来得及核实。” 尤传利到底留了个活口，没有把话说死，是个聪明人啊。 听完尤传利的汇报，主持会议的雷格铮，表情古井不波。常务副局长林光标和其他一众与会人员，也是面无表情。 “都说说吧！” 雷格铮端起桌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我先来吧！” 常务副局长林光标，坐正了身子。 “市委和居书记要求我们净化法制环境，加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这一决策是英明的，高屋建瓴，我举双手赞成。但这也给我们基层执法人员，增添了一个新课题。就是如何把握好，坚守法律底线，又要不影响外来投资商的心情，事实上，这个度很难把握。群众举报了，我们不能不处理吧？前不久，我们到东部省份，包括运江，去考察交流学习，他们的做法，是三星级以上的宾馆，不允许随意检查。要检查，得先报告。他们私下和我说得很客观，人家外商，也是人，到你这个地方来投资，几个月见不到老婆，也会有那方面的欲望。你何苦把人家的路堵死了呢？你堵了人家的路，也就是堵了自己经济发展的路。” 说到此处，有几个与会人员，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确实是这样啊。人家外商本来还想在你这儿投资办个厂啥的，你这么一抓，一罚，人家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关键是你这个地方抓 ，有的地方是不抓的。甚至还会搞些擦办球服务。那人家外商就把厂子开到不抓的地方去，不是吗？ 我们中部地区，在区位上，和东部沿海地区相比，本就没有什么优势，再这么一搞，人家外面的投资商，就更不会来了，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所以，如何处理好，既坚守法律底线，又为经济发展大开方便之门，值得我们好好研究，我们是不是也向东部地区学习，出台个什么政策，这样，我们的基层执法单位，也好有据可依，要不然，哎，遇到些榆木疙瘩的民警，认死理，难保不会再出现昨晚这样的问题啊。” 林光标话，让坐在角落里的尤传利佩服不已。 “高啊！他这么一讲，我们派出所的两位民警，非但无过，反而成了坚守法律底线的典范了。不能因为，你是投资商，什么招商大使，就置法律底线于不顾。要不然，那就出台个政策，但是，你敢吗？东部有些地区，那么搞，也只是心照不宣，从未出现在什么官方文件中。所以，虽然你雷老虎是副市长，是庐州公安局的一把手，当家人，相信你，但凡有点政治头脑，也绝对不会这么做。只要你做了，那就距离出局不远了。” 林光标的话，也引起了其他委员的共鸣。其中一位附和道： “我们基层民警，难啊！成天受这种夹板气。经济上不去，我们基层民警倒成了背锅侠了，你说这到哪里说理去？有些事，管吧，影响外商投资，不管吧，人民群众又有意见。难！真难！” 看到有人附和自己，林光标还点了点头。 他原本很有希望接任市局局长的，也通过其他途径，做了当时任市委书记的宫兆庭的工作。事实上，宫兆庭临退时，也推荐了自己，名列组织部考察名单的第一位。 原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事，却不料，临门一脚，出现了偏差。 最后让雷格铮摘了桃子。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服气。 时运不济啊。 今天早上，城西分局的尤传利打电话汇报此事，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他要试一试这只雷老虎的成色。 他要用这起事情，好好打一下雷老虎的脸，扫一扫他在市局的威信与脸面。 现在剧情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十一个委员里，在发言中，支持自己说法的，不在少数。 你是副市长又怎么样？一把手负总责的公安局长又怎么样？ 大家都不认同你，不尴尬吗？位子坐得稳吗？ 想到此处，不由得用余光，瞥了一下雷格铮。 却见他表情平静，古井不波。还不时地用笔记着什么。 “刚才大家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我相信，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把我们庐州的社会治安工作做好，更好地服务于经济发展。在这里，我向大家表示敬意。 在这里，我首先要表明一下我的观点。刚才有同志说，坚守法律底线，与护航经济发展，有矛盾，有冲突。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不同的看法。不排除，在个案上，特例上，可能会有。但是，同志们啊，我们看问题，要看主流，看大局。我们坚守法律底线，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经济发展。这两者，从大局上来看，非但不矛盾，不冲突，反而会相互促进。这里我就不展开讲了。 有同志要问了，那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形，今天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讨论呢？ 现在我就想问一句：我们有的基层执法单位、基层民警，是不是真的在维护法律底线？说得不客气一点，是否存在以权谋私，胡乱作为，知法犯法的情形？” 雷格铮说到此处，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全场，眼睛里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光芒。 坐在角落里的尤传利，对上了他的眼神，心里顿感一寒。 第541章 机会来了 周进第二天忙得脚不沾地。 昨天刚聘请的常务副总经理田润生，请他去看一处地方，马上将作为三炬公司的总部。 这处地方，位于庐州铁道宾馆大院内，是一栋小楼，总面积约两千多个平方。里面装修是现成的，稍作修整，不需大动，只要购买些办公家具，就可投入使用。 田润生之所以很快找到这个地方，是因为他的一位堂兄，在铁道宾馆任经理。一个亿元注册资本金的公司，驻扎在这里，将来，招待、会议等等的业务，一定是少不了。 所以，愿意将小楼以低价出租。 但，周进还是要求以市场价，签订了合同。期限暂定为五年。 咱也不差这几个钱！ 因为公司的另外两个大股东王齐与梅春竹要求隐身幕后，不便出面，而田润生，也是才接手，什么事，都要请示，所以，一系列的杂事，把周进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有点想念，在运江，万般小事杂事，都是由张文亮自行决定的日子了。 其实，刚开始，张文亮也是事事请示，只是后来，周进就直接放权了。 当然了，一些重要的，事关公司全局方向的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参与拿主意的。 到了庐州，他倒是想放权，但是，人家田润生，不管是出于职场规矩，还是出于礼貌尊重，肯定也是要请示的。 对他而言，多请示，多汇报，总是没有错的。但是，这么一来，周进就有点吃不消了。 所以，下午，他一直在与田润生以及财务总监程惠建交流。 明确，底下的班子团队，由他们两人全权负责组建。单笔两万元以下的支出，无需请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整天疑神疑鬼的，防这个防那个的，注定做不大做不长。 总之一条，团队要精干，高效，最好在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拉出来开干。 现在着急的是，总工程师，特别难找。 田润生已联系了报社与电视台的朋友，打广告，全社会招聘。 这一忙，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都没喘口气，歇下神。 与此同时，在庐州公安局大楼的小会议室内，党委会开得已进入佳境。 周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晚交给雷格铮的一盒录像带，就成了他在全市公安系统立威的导火索。 雷老虎空降来到庐州市公安局，也有好几个月了，年初的人代会上，又被任命为副市长。但，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按兵不动，不停地在调研。 他知道，自己虽然在省厅担任副厅长，工作地点也在庐州，平时工作上的事，也有不少交集，比如，庐州公安需要添置什么装备，也会找自己协调。但是，对于一直在庐州公安系统的元老来说，自己就是外来的，抢了他们的位置。 自己要打破原有的格局，需要一次立威。 但是，立威，必须要找准切口，一击必中。 否则，自己虽然兼着副市长，也很难在庐州公安系统长久立足。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什么要烧三把火？ 是因为，你不烧三把火，就不能打破原有的秩序与格局，就不能显示你的存在。最终别人，也就不会拿你当回事，你说的话，就是吹的一阵风。 所以，新官上任，一般是都先蛰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然后就开始放火，动刀子。 最常见的，就是以改革的名义，人事调整，岗位调整，把治下的处室岗位轮换一遍。a岗调到b岗，b岗调到c岗。你不要担心会影响工作，影响事业的发展，这不是你考虑的。你只需记住一条：我是d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再有，就是拿一个人开刀，抓住一个反面典型，杀鸡吓猴。 这些都是阳谋。 雷格铮空降到庐州，也有一阵子了，他早就想点上一把火，一直在找一个契机。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昨晚在德豪大酒店临走时，他让尤传利和赵所长先行一步，自己和周进说几句话。 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周进从角落里取出一个dv摄像机，麻利地从里面取出磁带，并把它塞到自己的手上。 “雷市长，我以前做过记者，老是听说，有些地方，经常搞钓鱼执法，所以，我就留了一手。刚才我虽然让你通过手机，听到了现场的声音，但是，毕竟，没有看到现场的实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盒磁带，你带回去看看吧。” 周进的本意，是向雷格铮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你们的民警，有点胡来。但是，雷格铮回去找来播放设备，看过后，感觉自己找到了抓手。 于是，这才有了下午的党委会。 先引蛇出洞，再啪啪打脸，最后再祭旗立威。 此刻，却见雷格铮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的民警在敲门时，周进同志正好与我在通电话，电话呢，就一直没挂。所以说，周进同志，是不是真的在招嫖，我很怀疑。当然了，也有可能，他已经把三陪女招来了，也未可知。 但是呢，今天上午，市委居书记，把我叫过去，限一阵批评，并给了我一样东西，并告诉我说，是这位周进先生交给他的。周先生以前做过电视记者，这次来庐州，风闻我们庐州有执法不规范的地方，所以，就留了个心眼，在房间里偷偷录了像。来，夏主任，让人把播放设备搬进来。” 雷格铮扬了扬手上的录像带，对党办夏主任说。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播放设备就调整到位。 此刻，尤传利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 本来，昨晚，雷格铮通知他到现场处理，自己就应该抓住机遇，积极向雷市长靠拢，表表忠心啥的，相信，雷老虎再火爆脾气，也会放他一马。 甚至还会重用。毕竟，你再大的官，也得有手下人替你去做事哎。 偏偏自己的身上早就打上了林光标的烙印，已经回不了头了。 唉！ 第542章 三个领导小组 录像带时间不长，连头带尾，也就不到半个小时。最精华的部分，是前面几分钟。 画面开始时，是房间里的景状，除了拍摄者，并没有其他人。紧接着，就是周进与雷市长的通话。开门之后，两个警察身后，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子，闪身进了门边的洗浴间。后面是法制在线的摄像记者。很快，那进了洗浴间的女子，就袒胸露乳地出来了，凑到了周进的身边。尤其是令人气愤的是，那个叫苟伯文的民警，事先毫无征兆地用警棍偷袭，恰好被周进让过，收势不及，砸到了法制在线记者的头上。后来，又砸了两棍子，或砸在了自己人身上，或落了空。只是由于角度的原因，周进趴在地上，卸他踝关节的那一幕，没拍到。只拍到了周进趴下去的后背，和苟伯文一棍子砸空砸在地板上反弹的画面。 党委会的成员们都看得傻眼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坚守法律底线，与保护投资环境的矛盾了。这特么的就是基层执法人员，知法犯法，为非作歹，恶意栽赃，破坏法制的典型啊。 试问，哪个来考察的投资商，遇到这样的事，不被吓得转身就走啊？ 录像里，周进有一段话，更是振聋发聩。 “真没想到，你们庐州的投资环境这么差！难怪发展不起来。我就想问一句，你们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头上的警徽吗？对得起入警时的誓言吗？你们还配做一名人民警察吗？” 录像带放完，小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想必都还没有从刚才视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大家都说说吧！” 到了此刻，雷格铮稳坐钓鱼台。有几位，刚才不是义正辞严的吗？不是说，基层干警受冤枉气，夹板气的吗？ 看你们现在怎么说。 雷格铮很享受这样的沉寂。 “林局长，你来说说。” 见大家都不开口，雷老虎直接点了林光标的将。 “刚才看了录像，说实话，给我的震憾，还是蛮大的。但是，怎么说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庐州公安干警，数千上万，总得会出现少数或者极个别的败类。我认为，昨天这位同志的遭遇，只是个案，是特例，不能作为普遍性来处理。我们绝大多数基层执法单位，基层公安干警，还是好的，还是能够经得住考验的。当然了，通过这件事，我们也要举一反三，进一步加强警示教育，进一步提升执法水平。” 林光标作为常务副局长，在庐州公安干了二十多年，能从最初的一位普通民警，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还是很有些水平的。 “我非常赞成林局长的看法。” 雷格铮接过了话头。 “是啊，我们庐州，上万名干警，出现几个害群之马，也是免不了的。但是，这一次，闹得有点大。周进先生是居书记请过来的招商大使，他已把昨晚上的遭遇，向居书记作了投诉。上午，居书记给我看了录像，他很是生气，说是雷霆之怒，一点也不为过。责成我们拿出处理方案，就像刚才林局长所说的，要举一反三，加强警示教育。实实在在的采取措施，加强社会治安环境的综合治理，并把方案上报市委。所以，今天我们党委会，就要拿出个章程来。” 会议开到晚上八点钟才结束。出台了几项决议： 一，对于昨晚的两位当事警察，作出开除出公安队伍的处理。对于派出所所长，处以记过处分。对于城西分局，通报批评，约谈主要负责人，年终取消评优。 二，成立了三个领导小组。分别是，加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领导小组，加强警风警纪教育与监督领导小组；陈案积案复查复审与侦破领导小组。 这三个领导小组，组长都是雷格铮。常务副局长林光标，虽然也在领导成员名单上，但是，已经彻底失去了独立的处置权。 让林光标最为担心的是，陈案旧案复查复审与侦破领导小组。加强陈案积案的侦破，可以理解，但是，已经形成定论的，为什么还要进行复查复审呢？ 在庐州公安，他主管刑侦。经手的案子里，有多少猫腻，自然是心里有数。 此刻，他已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三，庐州公安局，将对基层单位的领导岗位，实行竞争上岗制度。比如，派出所，所长的职位，所有所长、副所长，可以竞聘。副所长的岗位，工作满三年的普通民警，都可以参加竞聘。 会议还责成，庐州公安局城西分局，亲自向周进同志，通报处理结果，并向他赔礼道歉，以便取得谅解。 雷格铮空降庐州公安，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终于彻底烧起来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现在，老虎终于露出了明晃晃的獠牙，寒光闪闪的。 晚上，周进已把落脚点搬到了铁道宾馆。里面设施虽然比不得德豪大酒店，但是，也算干净清爽。 特别是，田经理知道他是新成立的三炬公司的总经理，又是自己家堂弟的顶头上司，有心巴结，给他安排了豪华套间和专职服务员，无微不至。 晚上九点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庐州当地的。 “请问，你是周进先生吗？” “我是，你是？” “我是城西分局的尤传利啊，昨天晚上，和雷市长一起，与你见过面的。” “哦，尤局长你好，有什么指示？” “周先生，哪有什么指示？昨天晚上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代表我们城西分局，向你表示歉意。请问，你还住在德豪酒店吗？” 尤传利客气地说。 “哦，我已经退房了，转到铁道宾馆了。” “是这样，我明天上午，将带着派出所的赵所长，到你住的地方，当面道歉。并向你通报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你方便吗？” “道歉？没必要吧，算了。事情弄清楚了，就行了。只是他们污蔑我嫖娼，我实在不能忍受。我才结婚没多长时间，这要是传到我老婆耳朵里，还不得和我闹离婚啊？哈哈--” 周进带着玩笑的口吻说道。 事实上，派出所抓嫖，有一个杀手锏，就是通知嫌疑人老婆和单位。所以，一般来说，罚款五千块后，办案民警会有意或无意地向当事人透露，底下要这么做。 聪明一点的，就会苦苦哀求，千万别这么做。这么做，工作没了，家庭也散了，以后没脸见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时，就会有人出面做掮客。这个人，能说会道，最主要的是能与派出所里的领导说得上话。经过他的一番运作，事情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但是你需要再交五千以上的保证金。至于具体是多少，也没个定数。主要看当事人多大的职位或者是做多大的生意，有多大的量。 正常的话两万块左右。 当事人交了这笔钱，掮客会把审讯笔录啊什么的，都抽出来，甚至是档案卷宗，直接交还到你手上。 就看你关系到位不到位，钱到位不到位了。 第543章 谁来背锅 第二天早上，周进晨练过，在铁道宾馆的餐厅用过早餐，回到房间时，就见房间门口齐刷刷地站着几个人，一个个高大挺拔，象门神一样。 城西分局的局长尤传利，带着高桥派出所的赵所长，道歉来了。 与他同来的，还有那晚处警的一位民警，就是那个负责查身份证的。 “周先生，我带着他们，向你道歉来了。” 尤传利和其他两位，都是满脸堆着笑。 知道了周进的身份与背景，体制内，任何一个识时务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撞了南墙，那就要及时回头。 此刻，争取周进的谅解，不让他进一步生事，把事情闹大，或者揪住不放，是最主要的。 昨晚，将处理决定通知到赵所长与两位处警民警后，赵所长，情绪还算稳定，毕竟只是记过，并没有动他的职位。但是，那位叫张振声的民警却是连连叫屈。 “我在整个执法过程中，总体很规范，还挨了同伴一棍子，一只肩膀，到现在还疼着呢。现在要开除我，凭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不服！” 闹起来了。 当晚，就找到了派出所的赵所长，并说，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他就要上访，要申诉。 赵所长又打电话请示尤局长。 尤局长在电话里，又把赵所长痛骂一通。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以后，还能指望你成什么事？ 赵所长只得又连夜找张振声谈心。 “兄弟啊，哥哥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这事儿，撞到枪口上了。雷市长正拿这事儿立威呢，你看不出来吗？别闹了，闹下去，不但你捞不到任何好处，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而且，你哥哥我，还要跟着遭殃。我现在已被记过处分，底下，能不能保住现在这个位置，还是个问号呢。” 赵所长打起了悲情牌。 “不是我要闹啊，但是，现在要开除我，砸我的饭碗，我全家老小，还都指望着我呢。” 张振声差点就被他感染了。 想起自己是整个家族的骄傲，自己虽然是个普通民警，但是，社会地位高啊，能为家里的亲戚邻居，解决不少难题呢。此外，高额的工资奖金福利待遇就不用说了，还时不时地捞点外快。 自己，包括父亲和老丈人抽的高档香烟，从来就没花钱买过。到现在家里的橱柜里，还余着十几条呢。 如果被开除，这一切，很快都将化为乌有。 而执行这趟任务，也是受你赵所长指派，我是奉命行事。现在要被开除，不找你，找谁呀？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赵所长，从昨晚的执法情况来看，我没有多少违规的地方，我要申诉。” “你要申诉什么？” 赵所长一听就着急了。 一申诉，事情就复杂化了。那上级，特别是那个刚成立的警风警纪督查小组，就会把这件事，掰开来慢慢捋，查个底儿掉。这么一来，好多事情就不大瞒得住了。 好多事，不查则罢了。一查，底裤就露出来了。 “带王灿灿去人家房间，你没参与？或者说，你明知道，人家是冤枉的，自己是违法的，为什么不阻止？如果再把以前办的几个案子翻出来查呢？你能确保一点问题没有吗？所以，振声，你也不算冤枉！” 王灿灿，就是昨晚负责演戏栽赃的那个女子。 张振声听到这里，就不吱声了。自己以前做的事，很多是为了某种目的，采取了某种手段，确实经不住推敲复查。尽管大多得到了领导的某种暗示，但，现在领导肯定不承认也没办法。这锅，只好自己背。 过了一会儿，他才嗫嚅地说道： “但是，就因为此事开除我，砸掉我的饭碗，下手也太狠了。这个处理太重了，哪怕记过记大过呢？” 赵所长听他态度软了下来，心里一松，又接着宽他的心： “现在这事儿，可能还有缓。虽然是会议决定，但，毕竟目前还没有行文。市局领导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顶真，没好处。另外，我也想了个办法，明天，尤局长和我要去当面向那个姓周的道歉，你也去，争取他的谅解。人家谅解了，不追究了，我再向尤局长申请申请，让他到市局游说游说，可能就不会有这么重的处罚了。你说，是不是？不过，振声啊，咱先说好了，这事儿，我们一起努力，最后成与不成，我不敢打包票。如果最后没成功，你也不要记恨哥哥我，好不好？” 应该说，赵所长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特别是笼络人心，很有一套。他一通入情入理的分析与解剖，张振声已经彻底地被他说服。 成与不成，张振声最后都不大可能再记恨他了。虽然当晚，就是他亲口向自己和苟伯文布置的任务。说是想办法，把那个人带到所里来。 以前这事儿，做起来轻车熟路，从未出过差错。 但是，这一次，马失前蹄，沉沙折戟。 那个王灿灿，是北方某省的，外地人，现在是苟伯文的相好。以前在娱乐场所做三陪，经常被抓。一来二去，竟与所里好多人混了个脸熟。后来，所里利用她钓鱼搞创收，也算是有功。苟伯文经常用她作鱼饵，渐渐地，两人就不清不楚了。反正，有类似的行动，都是她充当临时演员。当然，张振声自己，也没少吃过她的豆腐，少揩过她的油。 “哎，这事儿，暂时不要和苟伯文说啊！” 临走时，赵所长特意关照了一句，张振声秒懂他的意思，心里竟感到了一丝温暖。看来，昨晚上的锅，要全部甩到苟伯文的身上了。 会哭会闹的孩子，有奶吃，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 对于要被开除的境遇，自己闹一下，争取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但是另一个处警的当事人苟伯文暂时就顾及不到这事儿。 他正被脚上的伤，折磨得痛苦不堪呢。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扭了脚筋，贴张膏药，抹点红药油什么的，休息休息，就可缓解。却没想到，到医院拍了片子一看，竟是脚踝脱了臼。 当晚值班的是一位年轻的医生，经验不足，动手给他复位，奈何，一通折腾，效果实在是不理想。 再次拍片，好像是复位上去了，但是，苟伯文却感到更加疼痛了。 那种又疼又胀又酸的感觉，交错传来，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止疼药吃了许多，不见效果。后来，还打了杜冷丁，也无济于事。不到一天的时间，人竟憔悴得脱了形。 到了晚上，赵所长向他通报市局的处理决定。 “伯文，这事儿，雷市长追究起来了，没想到，那个姓周的还录了像，惊动了市委居书记。市局要求严肃处理，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呢。哎，我这个做哥哥的，可能也自身难保，更别提保住你了，兄弟，我对不住你啊！希望你有个思想准备。” 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苟伯文应该要问一句，我将会受到什么处理？但是，他脚上疼得厉害，脑子里都被疼痛的感觉塞满了，实在没有精力没有意识去追问这件事了。 此时此刻，止住脚疼痛才是大事，其余的，都可以忽略。 他这一忽略，就只能背起所有的锅了。 第544章 受命于谁? 此刻，周进只看到尤局长、赵所长和前天晚上的一位警察，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另一位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的不安，甚至还有一丝解气的畅快。 你特么的活该。 设计害人，栽赃陷害，已经是坏得透顶了。没想到，背后下手，也是那么的辣乎，但凡有一点人性和善良，都不至于突然从背后打那一棍子。一棍子打不着，还要来第二棍，第三棍。 你特么的，这是和我有多大的仇啊？ 我们可是素不相识哎！ 这是自己有两下子的，要不然，换个其他人，这个闷亏，可是吃定了。 无缘无故的背上嫖娼的罪名，罚款或拘留，总有一样等着你。此外，还要挨他下死手的一棍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断脊梁骨。 最让人郁闷的是，可能还会有冤都无处诉！你想想，到哪诉？谁会相信你？ 一个正常的人，大概率会因为此事，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人生从此就毁了。 “周先生，我为我所两位警员，那天晚上的行为，向你道歉，恳请你原谅。” 赵所长拉着张振声，在周进面前先是一个立正，然后，90度鞠躬。 “我们还有一位警员，脚上受了伤，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要不然，就一起过来道 歉了。另外，我再向你通报一下处理结果。市局党委已经决定，将这两位民警开除出公安队伍。我本人，作为派出所所长，没有带好队伍，负有领导责任，也将受到记过处分。” 周进坐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赵所长的表演。 果然，赵所长讲完，转身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打印的几个字特别的显目，叫谅解书。 “周先生，市局要求开除他们两个。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这件事，主要是那位叫苟伯文的民警，是主谋，都是他擅作主张。综合看下来，这位张振声同志，那天晚上，总体来说，没有多少越规的地方，当然，细究下来，肯定也有很多错误。但是，如果就此被开除，确实就过重了些。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背后是一大家子。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如果被开除，肯定会对今后的生活造成重大影响。所以，恳请你高抬贵手，签一个谅解书，我们好去市局，为他争取，从轻发落。” 赵所长说到此处，又是一个立正，然后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一旁的张振声，也被赵所长的举动，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身为男子汉，眼窝子深，眼泪水，就差点要掉出来了。 这位赵所长，是个人物！ 周进心里立时给这个人下了定语。 “尤局长，赵所长，我就想问一句，前天我是刚到庐州，距离晚上警察到宾馆查房，玩栽赃陷害，总共也就十多个小时，怎么这么快，就被盯上了的？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这么关心我？” 周进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地扫视，然后问道。 “周先生，你别多想，前天晚上，就是一个意外，是个偶然，总之，是我们错了。” 赵所长和稀泥地说道。 “赵所长，我希望大家开诚布公。签个谅解书，倒没什么的，我也不想让这位张警官丢了饭碗。但是，你要让我弄个明白。派出所出警，说是接到群众举报。究竟是谁举报的？” 周进一步不让地说道。 “周先生，我们有纪律，不可能让你透露举报人的信息，也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赵所长说道。 “尤局长，赵所长，你们这个道歉就有点不诚心了。有纪律，你们警务人员，就可以找个三陪女，塞到我房间里，污陷我嫖娼，然后抓我？有纪律，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在我身后打闷棍？事实证明，如果真是别人举报，那也是污告，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周先生，--” “行了，不说了，几位，我马上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请吧。” 周进打断了赵所长的话，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向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要把人往外赶呢。 “我现住在铁道宾馆，好像已不是你们的辖区了，要不，晚上，你们再来个跨区执法，再想个其他的方法，人赃俱获，把我抓进去？我相信，你们总是会有办法的。” 尤传利等三人，顿感脸上一烘。从业几十年，还从未象今天这样憋屈过呢。 “是这样的，周先生，你先消消气。” 尤传利开口了。 “首先，前天晚上的事，是我们两个警员违规违法，给你在庐州的工作与生活带来困扰。对此，我作为城西分局的主要领导，向你表示歉意。至于你所说的，是谁报假警，或者说，两位违法民警，是受到谁的指使，对你进行栽赃陷害，容我回去作进一步调查。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和交代。” 尤传利话音未落，周进就感受到了赵所长剧烈的心跳。 他早有预料，两位民警，有组织，有预谋地针对自己，绝对是受人提使。 很明显，他们是受命于赵所长。 但是，赵所长是受命于谁呢？ 他隐隐地也能猜出来。 因为当晚，那个白天在陆德航工区出现过的温义方，也出现在了现场。只是被自己一顿胖揍后，被两个年轻人架走了。 看来，是温义方后面的人。而且能量不小。 不把背后的这个人，拉到台面上，任由他在暗地里使坏，今后在庐州，可就是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了。 而赵所长还在替这个人打掩护。 他究竟是谁呢？ 第545章 毫无底线 这一次的所谓道歉，以不欢而散而告终。 周进要求交出幕后的指使人，赵所长有点支支吾吾，而赵所长想让周进签谅解书，当然也不可能达成。 跟在身后的张振声，心里可是着了急了。 如果周进不谅解，他是铁定要被开除的。趁着开除的文件还没有下达，赶紧活动。要不然，文件下来了，就成事实了，再想通融，可就不大可能了。 其实，他是知道，谁指使的。 因为赵所长分派任务的时候，提了一嘴： “宫教授拜托的！” 这位宫教授，他知道是谁。自己也多次替他办过事。 奈何，宫教授眼里只有赵所长。自己一个小民警，人家基本上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根不拿正眼瞧。 尽管如此，自己，包括所里的其他同事，都以替宫教授办事为荣。 潜意识里，总是希望人家能够扔下一根骨头来。 话说周进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忽然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却是刚从自己这里，和尤传利与赵所长一起离开的张振声，又回来了。 只感到他在自己的房门前，来回地踱步，想必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亦或是在思考再次见到周进如何开口说话。 周进也不急于开门，毕竟，人家也没敲门或者按门铃嘛。 “他返回来，到底想干什么呢？” 终于，听到门铃响了。周进隔了差不多一分钟，过来开门。 “周先生，求求你，帮帮我！” 才打开房门，张振声就扑嗵一声，跪下了。 这让周进始料未及。 这特么的还是做过警察的人嘛？还能指望你这种人，为人民服务吗？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任何时候，都应该挺直了腰板儿。 这特么的才背个开除处分，你就下跪了？ 要是放在六十七年前，你特么指定就是个大汉奸。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振声，周进心里并没有多少同情，相反更是多了一层鄙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你们当初设计栽赃别人，怎么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的呢？ 当初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不知何故，脑子里，突然想起师兄孟平超对自己说的话： “周进，你太正了。不要把自己搞得象正义的化身一样。遇到看不过眼的，不是要拒而远之，而是要接近他们，甚至是融入他们。” “哎，哎，哎，你这是干啥呢？快起来！” 周进顺手把房间门关上了，却也没有去搀扶，而是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周先生，我知道错了。如果开除我，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所以，求求你，高抬贵手，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其实，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你。” “哦？” 周进眉头一抬。 “那天，赵所长给我们指派任务时，说了一句：----” 说到此处，他的言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着周进发问。 可惜，周进眼睛都没抬。他只得又继续往下说： “他说，是宫教授拜托的。” “宫教授？” 周进的好奇心，似乎终于被勾起来了。 “是的，宫教授是皖省大学思政处的处长，他的父亲是前任的市委书记，现在的省人大副主任宫兆庭。” 张振声进一步解释道。 “我是刚到庐州，与这位宫教授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搞我？那天，出现在现场的温义方，与宫教授是什么关系？” “温义方，是庐州安平市政公司的。他的老板叫曹安平。曹安平的叔叔叫曹如诚，是庐州的常务副市长。曹安平与宫教授，两人是好朋友。” 张振声这么一讲，周进展开逻辑思维，脑补一下，思路大致就很清楚了。 三炬公司落户庐州，将来肯定是要与安平市政公司抢饭吃。于是，曹安平就与宫教授谋划，先把三炬公司的总经理，给弄进去关几天。 周进沉吟了半晌，看了看还跪在面前的张振声，说道： “起来吧！” 言罢，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特意开了免提。很快，一个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张振声不由得心头一跳。 “周进，什么事？有话快说，我马上要去开个会。对了，前天那两个民警，我准备把他们开除出警察队伍，另外，派出所长，也要处理。城西分局，他们没向你通报吗？” “雷市长。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长话短说了。那晚的两个民警，全被开除，本来，我也是双手赞成的。但是，其中一位叫张振声的，就是查身份证的那个，他在里面的角色，是个附从的，相当于从犯。他呢，现在又找到了我，当面向我承认错误道歉，我思考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区别对待。主犯严惩不贷，从犯适当从宽，你看？” 一旁的张振声听到周进如此说，心下十分感激。却听雷市长沉吟了几秒钟，说道： “周进，你这是给我了出了个难题啊。开除他们，是党委会上作出的决定。底下，我们还要以此为契机，整顿警风警纪。而你现在要我推翻，这不是让我为难嘛！不行，绝对不行！” 雷市长在电话里拒绝道。此刻，张振声心里一阵悲凉。 “雷市长，也不是要你推翻，处分肯定还是那个处分，只是稍作修改，区别出主犯与从犯。主犯开除，从犯，开除留用察看，怎么样？” 周进建议道。 “这样，你让他们城西分局，写个情况说明来。处分文件，我让他等下子再下发。” 雷老虎终于松了点口风，挂断了电话。 张振声又是啪的一声，给周进跪下了，哽咽着说： “周先生，谢谢你，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不要你做牛做马，现在，你给我说说曹平安与宫教授吧！” 周进语气冷淡，也不叫他站起来，气势上保持一种威压。 你既然这么喜欢跪，那就跪着吧。 要不是自己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特么的有多远滚多远。 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人，做人基本上毫无底线。现在让他说说曹平安与宫教授，肯定会把他们卖个底儿掉。 相比较而言，那个赵所长，好像比他有底线。至少没这么快，就把自己背后的人，给出卖了。 果然，张振声说道： “周先生，你找我了解他们两个，算是找对人了。” “哦？” “我对他们两个太熟悉了。而且，我手里，还有一些关于他们的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张振声跪着向前倾了倾身子，露出了讨好式的微笑。 第546章 风向标 下午，梅春竹带着陆德航，赶到铁道宾馆来了。 此前，梅春竹和周进商量过，在新成立的三炬公司里，陆德航担着一个副总经理的名额。他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协调三炬公司与梅春竹原先旗下的诸多业务。 按照当初的商定，王齐这边，也要派驻一个副总。但他表示，目前，他还没有人选。毕竟，他的原先业务，着重在餐饭这一块，与工程基本上没什么交集。但是，他要派一个人，参与财务管理。其余的，都是周进说了算。 现在，周进确定了三炬公司的总部办公地，梅春竹就带着陆德航过来了。 “周总，我老陆以后，就在你手底下讨饭吃了，还请多多关照！” 陆德航谦虚地说。 虽然他要比周进大上好几岁，但，他看得出来，梅春竹很是倚重周进，再三告诫他，不要想着抢班夺权搞争斗的事。他的任务，就是协调好，三炬总公司，与原天龙建设旗下诸多业务的关系。 以后，三炬公司肯定会抢到庐州的许多市政工程业务，这些业务，好多无疑最终会落到天龙建设手上。 当然了，有他在在三炬公司里盯着，梅春竹也能多个眼线。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此前，梅春竹与他提周进，陆德航心里是有些不屑的。老子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你特么还在穿开裆裤呢。 但是，那天周进在工区，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磨了自己几天的几个混子赶走了。 这让他刮目相看。 这小子，是个狠角色！比起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差不多两天过去了，那几个让他头疼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而且，第二天，工区里就多了八个保安，每时每刻，不间断地巡逻。他心里的安全感，也大多了。 事实上，他也是有血性的，不是没有办法赶走那批人。当年跟着梅春竹在庐州，也靠双手打下了一片天地，手上的血债也不少。 单是拆迁，就打断了好几个人的腿。开始时，是自己动手，后来，就由小弟代劳了。 只是由于自己有梅春竹这个靠山。好多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在运江，人家只知道，河西强哥，河东刚哥。却不知，在运江，真正手黑又有背景的，是他陆德航。 熟悉的人都说，他是梅春竹手里的一把刀。 但，初来庐州，梅春竹就警告过他，在庐州，一定要保证底子干净。以前在运江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以后不能再干了。 要努力做一个儒商。 否则，万一失了手，被庐州公安盯上严查，再把以前的老底子翻出来，可就不大妙了。 所以，那天温义方带人去工区堵他时，梅春竹一再告诫，绝对不能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而是召来了刚从运江赶过来的周进。 好在周进没让他失望，处理手段相当老辣。既有威慑，而又留有余地。 梅春竹亲口答应他陆德航，在庐州安安分分地干，过几年，想办法替他谋个政协委员的身份。 多一层黄马褂，就多一层保障啊。 直到此时，无论是梅春竹，还是陆德航，都还不知道，前天晚上，周进差点被人阴了事。 要不是周进警惕性高，恐怕刚成立的三炬公司，就要沉沙折戟了。 这事儿，周进自己不主动说，他们一时也就无从知晓。 “周进，庐州广场项目，最近就将公开招标，这是我们三炬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仗，咱们可得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梅春竹说道。 “这不是正在紧锣密鼓的嘛。招标公告什么时候出啊？” 周进问道。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这个项目，不仅仅项目本身。能不能赚钱，倒在其次，关键是，----” 梅春竹讳莫如深，说到此处，忽然就停下了。 一旁的陆德航，不知深浅，还在竖着耳朵听下文呢。 而周进却知道已经没有下文了。他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如果成功拿下这一项目，就可以从侧面说明，居长龙已经全面掌控了庐州的话语权。 庐州广场，虽然说是一个工程项目，这其实是一个风向标。 以前庐州的市政工程项目，基本上都是落入安平市政公司之手。但，那是在宫兆庭执掌庐州的时代。 现在居长龙来了，经过几个月的蛰伏与排兵布阵，需要通过一个契机，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个新时代的产生。 前任市委书记宫兆庭，是庐州的本土派，现在虽然不任庐州的一把手了，但，仍然在省人大担任副主任。在庐州仍然有足够大的影响力。 毕竟，人家不是落马。而是年龄到了，退居二线了。 所以，不可能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地搞清算。 所以，居长龙到任后，一开始也是按兵不动，慢慢积蓄力量。原先的市委秘书长、组织部长等重要职位，在这段时间，都重新进行了调整。特别是他把省公安厅的排名最末的副厅长雷格铮运作了市局，虽然未入常委会，但他觉得已经足够。 强力部门，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目前，市委常委会，他已经掌握了多数。再加上他市委书记的一票否决权，基本可以保证，接下来的工作，都会按自己的意志行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逐步清除前任的影响力。 标志性事件，就是庐州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工程项目，庐州广场项目旁落，不再是以前再所当然的安平市政。 安平市政的背后站着谁，庐州体制内的高层，无人不知。 为了这一刻，居长龙，在春节前，就已经谋划了。 先从制度上着手，公开招标，引入竞争机制。 这是阳谋。 以后，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这也是他的高明与狠辣之处。 哪怕将来，有心人查出，中标公司的法人代表，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无所谓。 是，又怎么样？ 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你知晓，庐州已经变天了！ 几人又商议了其他几件事，不知不觉，已是晚饭时分。 原本周进提议，就在铁道宾馆的餐厅，弄几样菜，对付一下算了，但是，梅春竹说，要请周进去吃一个庐州本土的特色菜。 周进开着车子，跟着梅春竹，来到一处酒楼门前。正找地方停车，不经意间，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大堂一闪，然后就上了楼。 第547章 赵所长这张嘴 此人，竟是上午刚见过面的城西分局高桥派出所的赵所长。 从张振声的口里，得知他的全名叫赵恒之。 要说这赵恒之，能够当上高桥派出所所长，也不是一点背景没有。他的父亲，曾担任过庐州市纪委副书记，只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 这就解释得通，他与前市委书记的儿子宫文晖之间的关系了。 此刻，他到饭店来吃饭，是不是与宫教授一起的呢？ 巧了，服务员把他们几个带进楼上包间，周进很快就感觉得出来，这位赵所长，就在隔壁。 听得出来，隔壁小包间，只有两人。另一个，是个女的。 “周进，这家饭店，其实是以烤鸭出名。北京烤鸭你肯定吃过，但是，庐州烤鸭也是一绝。据说，庐州烤鸭原系明王朝的宫廷御膳美食，后来流入到了民间，手艺一代一代传到今天。我来庐州，吃过几回，与北京烤鸭相比，别是一番风味。就我个人而言，更喜欢庐州烤鸭。选料严谨，加工考究，香气浓郁、皮酥肉嫩、咸淡适宜、肥而不腻、味道鲜美。” 梅春竹点菜时，介绍道。 “那我倒要尝尝呢。” 周进一边应付梅春竹与陆德航，一边留意着隔壁包间里的动静。 “赵所长，我们家伯文，人还在受伤住院，你们就将他开除，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周进立马就意识到，她应该就是那天晚上出警的另一位民警苟伯文的老婆。 “嫂子，伯文现在怎么样了？脚伤要不要紧？我原先以为，就是脚脖子扭了下筋，没想到这么严重。” 赵所长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而是关心起了苟伯文的病情。 “拍过片子了，先是说脚踝脱臼，后来接上去了，但还是疼，甚至是更加疼，现在人都脱形了。专家也会诊过了，也没找出个原因，说出个所以然，现在只能是挂水消炎，下止疼药。” “唉，我很想去医院看望，但是，实在是抽不开身。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嫂子，你知道吗，我也被记过处分了，原本，我年底还想往前进一步的，现在肯定也泡汤了，底下我也是自身难保。要我说，嫂子，伯文这次，做得是有点过分了，正好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个运江来的家伙，是市委居书记请来的，还偷录了相。雷市长雷局长，正好要立威，所以伯文，这次是撞到枪口上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不是我们要把伯文怎么样，伯文是我的好兄弟，我能把他怎么样？是市里头不松口啊。” “事实上，按照伯文这次的行为，不仅是脱下警服了，还要追究法律责任。毕竟，他身为警务人员，栽赃陷害，执法犯法，是要法办的。不是我在你嫂子面前邀功，我为他想了好多办法，找了区里的尤局长，这才仅仅弄了个开除。还有那个被他打伤的林记者，也是我在安慰，为他善后，人家父母已到派出所闹过了。得亏拍文不在，要不然，肯定不会放他过。” 苟拍文的老婆，本想着在赵所长面前倒倒委屈的，却没想到，结果却被赵所长一通输出，一时，竟不知往下接了。 这赵所长，真是好手段，是个角色。 周进暗暗地想。 原本，苟伯文，是受他的指派和暗示，去做这种勾当的。现在，出了事，他一推二三五，把锅全部甩到了苟伯文的身上。倒把自己塑造成了，受部下连累不谈，还主动替部下减轻罪责的好人了。 这也就是在苟伯文的老婆面前，他是这样讲的。因为她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认为丈夫确实做了不法之事，只是处罚太重了，现在丈夫人还在受伤住院，就开除他，是不近人情。 对付这样的说辞，赵所长是手拿把掐，不要多费脑筋，就能摆平。 但是，如果苟伯文亲自来和他谈，相信，他肯定又是另一番说辞。只是苟伯文，所有的意识全在脚上，脑子里，早已被脚上的疼痛给塞满了，哪还有精力去想其他事啊？ 所以，他老婆去找赵所长这个老油条，直接不是对手。 当初张振声找赵所长申诉时，赵所长就是另一种套路，让他打悲情牌。甚至还在周进面前表现得委屈求全，当场把张振声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的人，真是适合当领导，情商太高了！ 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行。 这种人，八面玲珑，对上级讨好巴结，对同事拉拢忽悠，对弱小欺凌脚踩，显得自己高高在上。 大家想想自己的身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 “赵所长，那这事儿就没有缓了？你帮着想想办法吧，我们家伯文现在还在住院呢，他是在工作的时候，受的伤，应该是工伤吧？” “嫂子，这事儿，如果不是市委居书记和市局雷市长两个人盯着，批评批评也就算了。以前，他做过的这样的事还少吗？但是，这回不一样，所以，嫂子，也请你理解我。能够不法办，已是我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至于受伤住院，嫂子，你放心，肯定给他治好了，不需要你们花一分钱。” 赵所长接着忽悠。 “所以，如果伯文有情绪，还请嫂子帮着劝一劝，不要想着去找这个找那个去闹了。闹来闹去，最后再被法办，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等他脚伤好了，嫂子，你也不要担心他没有饭吃，现在改革开放，加入了wto，机会多的是，随便做点生意，都能发财。” 赵所长这张嘴，周进真是佩服了，死人都能被他说得活过来。 忽然，又想起，他的脚伤，是自己做的手脚。当时，也是气不过，这家伙毫无底线，比土匪恶霸手都黑，这才想着，让他吃点苦头。 现在他丢了工作，脱了警服，还在忍受着脚伤的折磨，周进心里倒有点不落忍了。 可是再想想，那晚他们对付自己的手段。对一个与他们素不相识，无仇无怨的人，他们竟能忍心下得了那种死手。要不是自己有两下子，也真的就万劫不复了。因而，心肠又再次硬了起来。 “嫂子，马上我还有个事，要先走一步。” “着什么急啊？我马上让他们赶紧上菜。” “哈哈，这里，伯文带我来吃过好几回了，好像是你家哥哥开的吧？放心，只要我还在位子上，以后的招待和聚会，全放到这儿来。” 弄了半天，他们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谈事儿的。当然了，先谈事，谈完了，吃饭。但是，赵所长不大愿意与一个即将开除的部下的妻子，一起吃饭。 他知道，最近是非常时期，得谨慎。 赵所长出去了。周进能够听到他出门离开的脚步声。 第548章 变天了 自己包间这边的菜也开始上了。说实话，味道确实不一般。尤其是那道庐州烤鸭，与京城烤鸭相比，别是一番风味。 吃好了，又聊了几句闲话。说实话，也没什么好聊的。无论是梅春竹，还是陆德航，周进都感觉与他们不对路。要不是师兄孟平超一直告诫他，遇到看不过眼的，不要拒而远之，而是要融入他们，自己才不要与他们为伍呢。 包括与他们合作，成立三炬公司。 孟平超的意思，既然这家公司背后，有王克用与居长龙的影子，他们都是国家高级别干部，更应该贴上去，融进去，从侧面掌握他们的动向。 否则，一旦日后，他们背离初心使命，做出出卖国家利益，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情来，那种破坏性，就太可怕了。 下楼，陆德航去结账。周进意外地发现，在吧台内，收银的，就是隔壁包间里，与赵所长交涉的女子，听话音，应该是苟伯文的妻子。 原来，这家店就是苟伯文与他的大舅哥一起合股开的。只是由于苟伯文两口子都有工作，就由厨师出身的大舅哥负责日常经营。 苟伯文的老婆，在银行工作，下班就到饭店里来帮忙。而苟伯文则利用自己的警察身份，为饭店拉点业务啥的，生意一直都不错，这两年，也赚了不少钱。 手上有三产业务，所以，对于被开除公职，反应总体上不如张振声那么强烈。因为他手上有个一亩三分地呢。 即便是脱了警服，生活质量也不会有多大的下降。 “菜品吃得还满意啊？” 女人一脸微笑地问。现在银行都强调微笑服务，她很自然地就把这种职业微笑，用到自己饭店里来了，很好嘛。 “不错，不错。下次还来。” “好的，谢谢！下次多介绍朋友来！这是我们店的名片，有什么宴请或者聚会啥的，提前打个电话，保证给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看得出来，女人很会做生意，拿起吧台的名片分发。 周进也得到了一张。 上面写着几个字：山珍酒楼，梁海珍，联系电话*****。 “我叫梁海珍，我哥哥叫梁海山，所以叫山珍酒楼。” 女人笑咪咪地解释道。 看她满脸的笑意，有谁会想到，她的丈夫目前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地呻吟，同时还面临着被开除公职的处分呢？ 周进从山珍酒楼出来，与梅春竹分手，准备回宾馆休息。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请问，你是周进周总吗？” 是个男性的声音。 “我是周进，请问，你是哪位？” “啊哈，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庐州安平市政公司的曹安平啊。” “对不起，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周进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他有参与。那个温义方，就是他的手下。所以，此刻接到他的电话，态度表现得有些冷淡。 总不能明知道你在阴我，我还给你好脸色？ 特么的，我有这么贱吗？ “啊哈，我知道，给你打这个电话有些冒昧。这样，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不如找个地方，我们当面聊一聊，说不定，还能合作呢。你看怎么样？” “好啊。” 周进那天给温义方放过话，让他背后的人站出来，找他面谈。现在人家主动站出来了，当然得见了。 半个小时后，周进走进了一家茶楼，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包房。 偌大的包间里，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见到周进进门，主动站起身来。 “你是周总吧？我是曹安平！” “周进！幸会幸会！” 两人短暂的握手寒暄后，在沙发上坐下。服务员端来果盘和茶水。 “周总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执掌这么大的一家公司。佩服佩服！” 早就知道，人家已把刚注册的三炬公司查了个底儿掉，但是，人家当面说出来，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吃惊。 “哪里哪里，不过是讨一碗饭吃而已。”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着，试探着。同时，也相互防备着。 就端上来的茶和水果，周进也是一口都不动。那天晚上，他们能做出那样毫无底线的事来，不能保证他们会在饮食上，不做手脚。 “周总对我防备挺深的啊。” 曹安平悠闲地用牙签戳了一个水果，放到嘴里。 “没办法，初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还是小心为妙。俗话说，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人，天生的胆儿小。” 周进回敬道。 事实上，这两天，曹安平也有点尴尬。因为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扛摄像机的小伙，是他妻子的堂弟，就是堂叔家的儿子，也相当于小舅子，只是隔了二层而已。 本想着，帮忙替他这个堂姐夫扫除一个障碍的，却没想到，挨了苟伯文一警棍，重度脑震荡，到现在头还昏着呢，稍微一动，就呕吐不止。医生说，住院没有两个星期，出不了院。 这一棍子，要是别人打的，还可以追究法律责任并且索赔呢。偏偏是自己人打的，而且打的这个人，还是个警察。再说，他也不是存心的，只是误伤，何况他本人也受伤住院，痛苦不堪呢。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他负责呢？ 小舅子当晚送到医院，医疗费用，还是他派人到医院里去交的呢。 但是，小舅子的父母家人，找过来了。虽然是亲戚，但看到儿子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心理上肯定有些受不了，难过话，说了一大堆。 原本设计完美，实施起来，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最后搞成这种结果，这是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的。 周进上午让赵所长交出背后指使。实际上，打电话安排赵所长的，不是他曹安平，而是宫教授。当然，他也是参与的，毕竟，最终目的，是替自己的公司清除一个对手嘛！所以，当时，他表现得也很积极。 只是没想到，结果没能如他所愿而已。 上午，他接到赵所长的电话，说那个周进要他交出背后主使，不然没完。问他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能把宫教授推出来咋的？ 再加之，周进此前让温义方带口信，现在只有自己亲自站到前台了。 在打电话给周进之前，他到叔叔曹如诚家里走了一趟。 了解了前因后果，得知，三炬公司背后，站着居长龙时，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曹如诚沉思了半晌，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说了句： “庐州真的变天了！” 第549章 风往哪边吹 “周总，你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曹安平说道。 “嗯？” 周进有些吃惊。这话从对方口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是说，我们两家公司，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曹安平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周进终于明确无误地听清了对方传达的信息。 他两眼盯着曹安平。 “真心话？” 曹安平，也抬眼对他对视，点了点头： “真心话！” 其实，这种态度的转变，不要说周进，就连曹安平自己，都有点吃惊。就在两三个小时前，他还在动脑筋，该如何整治对手呢。 当初得知三炬建设公司进驻庐州，他的第一感觉是，抢饭吃的来了，得想办法赶紧将他们赶走，把他们的公司搞黄。 但是，晚上到叔叔家走了一趟，叔叔曹如诚的一番话，直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 “安平啊，庐州变天了，你知道吗？” “变什么天啊？” 曹安平显然没有明白叔叔的意思。 “我们庐州市，以前是宫书记当家，现在谁当家啊？” 叔叔的一番点拨，曹安平终于有些明白了。 叔叔是宫书记的嫡系和亲信，两家私下往来也比较密切。但是，现在宫书记退二线了，掌实权的，是新来的居书记。 居书记与宫书记，谈不上根本的矛盾冲突。因为，此前，他们彼此见面的机会都很少，甚至都不认识。毕竟，分属于不同的省份嘛。 尽管现在，居书记在逐步清除前任的影响力，对于前任的一些政策方向，进行调整。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曹如诚看来，不仅是居长龙，换作任何一个接任者，都会这样做。 每个人的眼界和思维，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偏于保守，而有的人，则着重于开拓。上级将邻省的居长龙，跨省空降到庐州做一把手当家人，肯定不是让他来，安于现状享清闲的。 作为他曹如诚自己，也是偏向于开拓型的。抛开私人感情不谈，在工作上，他对居长龙到任后，采取的一系列政策措施，心底里还是比较认同的。 大家可以观察一下，事实上，在华国各个市县，甚至是乡镇，正副班长的配置，基本上都是一个积极进取型，一个成熟稳重型，相互搭配。一般来说，都是班长掌管方向，需要成熟稳重，而副班长则要积极开拓，这样，不至于出现大的偏差。 所以，当初宫书记离任时，推荐的是老成持重魏长泰市长接任书记，结果中央和省委没有认同。 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二十一世纪，年前又加入了wto。作为中部的本省，要成为中部崛起的排头兵，需要的积极进取，奋发有为，如此才能实现跨越式发展。 中部崛起看皖省，皖省崛起看庐州。庐州作为省会首府，更不能墨守成规，按部就班。需要大刀阔斧，大干快上，弯道超车。 庐州原有的等、靠、要的保守思维，已经不能适应新形势发展的需要，更不符合上级领导的期待。 居长龙一到任，就提出，更改庐州的城市定位为：国家有重要影响力的中心城市。这样的眼界，就不是在省内，而是在全国，甚至是全世界了。 这样的城市定位，可不仅是一句话的事。为了成为国家有重要影响的中心城市，需要有强大的产业经济支撑，需要有全新的城市面貌。 要不然，这就只是一句空话。 所以，居长龙主张，一手抓经济建设，着力招商引资。一手加快城市建设的步伐，突出庐州在全省的首位度。 作为分管城建的常务副市长曹如诚，深以为是。并为此，精神振奋。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前任宫书记的铁杆心腹。如果明着靠拢贴近居书记，恐遭宫兆庭书记的不理解，心生嫌隙。 毕竟，他这么做，放在过去，就是背主求荣。 老领导一失势，就忙不迭地改换门庭。这种人，肯定会遭人唾弃。 就好比，两人结婚多年，也非常恩爱。忽然发觉另一个男人或女子，特别可爱，审美和三观都与自己特别的契合。心里就想与之多亲近，却又怕被另一半或者周围亲戚朋友指责。比喻不一定恰切，却也大抵可以反映曹如诚此时的心态。 隔壁的s省，有首民歌不就是这样唱的嘛：好一朵茉莉花，----，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都说走仕途，就需要不停地站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对于站队的人来说，其实内心也是一大煎熬。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注定是走不远的。 曹如诚就是的，宫兆庭发现了他，提携了他，恩同再造。但是，在施政主张上，他又比较认同居长龙。 虽然宫兆庭与居长龙并不一定对立，但从心理上，情感上，总觉得还是先保持一段距离，观察观察为好。 但是，又不能给让居书记留下刻板印象，认为他曹如诚也是个思维保守僵化的人，那可就不大妙了。 因为居长龙，不仅是庐州的市委书记，还是省委常委，在将来的人事问题上，掌握着关键的一票。 他觉得自己还年轻，现在已是省城的常务副市长了，将来还想走向更高的舞台。 他需要一个纽带，让居长龙明白他的心意。 晚上听侄子曹安平说起公司的事，说新成立的三炬公司，背后有居长龙的影子，忽然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三炬公司，可不就是自己与居书记联系的纽带吗？ “安平啊，你的思维其实就是单一思维，认为，庐州城，同类型的建设公司，只能有你一家。其他出现同类型的公司，都是与你抢饭吃。你能不能把格局打开啊？” 曹安平听叔叔如此说，不由得有点头懵。 “以前好多市政工程，都是你拿下来，有些做不了，就转包给其他工程队，从中拿点好处。我告诉你，那是以前，有宫书记在，我又分管着城建，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呢？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了，现在的庐州，是居书记当家，你还想着一手遮天的美事，就有点难为我了，实在是不应该。以前那些好事，你吃习惯了，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了。安平啊，做人，要懂得进退，要识时务，你知道吗？市里前段时间出台的那个加强工程召标监管的通知，你还不知道风往哪边吹？” 第550章 架起一道桥 “那我们公司，今后可不得要少了很多业务，损失很大？” “业务肯定是只多不少，只是玩空手套白狼的那一套，估计玩不起来了。算了，你也吃了几年的好处了，不算亏。不能因为你吃习惯了，以后就全是你的。我刚才说，要你把格局打开，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去年的庐州的城建投入，是20多个亿。你晓得今年的城建要投入多少吗？” “多少？” “年初的人代会，通过的预算是50多个亿。明年，居书记讲，可能要超过一百个亿。凭你的那个公司，修修补补还行，想把这些工程都吃下去？不怕噎死？” 曹安平被叔叔说得热血贲张。天啦，这么多的城建费用，自己哪怕能从中得十分之一，也能吃个肚大腰圆。整个去年，他们公司才完成产值一个多亿。 当然了，这个城建费用，不仅包括城市道路，还包括供水、供电、供气，城市污水治理和城市防洪水利等多方面。 而安平市政，目前主要以城市道路的建设与维修等为主。 “安平啊，将来的城市建设，是一个大棋盘，不是你这样的一个小公司所能左右的。好好跟人家学学吧，没有坏处。你说，你这个公司，才多大？有多少人多少台设备？有多少工程师？能不能承建技术含量高一点的工程项目？这才是你要考虑的，不是人家才来，你就想着把人家赶走，自己垄断所有的生意，这种想法，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了。” “为什么要赶人家走呢？你赶得走吗？人家上有居书记，雷市长撑腰，自身也有实力，现在又有了新政策，你说你是咋想的？” “那我该怎么办？” 曹安平经过叔叔的一番洗脑，也反应过来了。 “有句古话叫船多不碍港。你不但不能赶人家走，实际上也赶不走，而且还要和人家交朋友，最好有合作，形成利益共同体，趁机学习人家，把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不要想那没核的枣子吃。你也别担心，将来，肯定有生意做，做不完。” 曹安平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不是笨的人，他对叔叔向来是言之听从。是叔叔的帮助，才有了他的今天。没有叔叔，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出了叔叔家的门，他就把电话打给周进了。 电话号码是赵所长提供的。 此刻，曹安平和周进在茶楼里枯坐。 曹安平提出要合作，周进心里在分析他的真与假。 “你说怎么合作呢？” 周进问。 “周总，说实话，在两三个小时前，我恨不得一下子就搞死你。把你们赶出庐州去，哪 儿来的回哪儿去。但是，刚刚，去我叔叔那走了一趟。我叔叔，相信，你也知道他是谁了吧？他说，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船多不碍港，你们既然来了，就赶不走，应该要合作共赢。你问我怎么合作？我还没想好，晚上找你来谈，主要是想摆明一下我的态度。” 听他这么一讲，周进倒相信有几分真实性了。 自己的身后，站着居长龙，这是明摆着的。人家一查法人代表的籍贯，就知道了。实际上自己身后，还站着省里的一号王克用，只是暂时还没有暴露出来罢了。 而曹平安身后是常务副市长曹如诚，另外，还有一个是省人大副主任前市委书记宫兆庭。 这是一次新旧势力的碰撞。 曹如诚审时度势，很快就弄清楚了里面的利害关系，果断地偃旗息鼓。如果任由曹平安这么与自己斗下去，接下来，遭殃的，一定是他自己。 这关系到他的前程。 一个已退二线的老干部，和一个风头正盛的新生代之间，他果断地作出了选择。 状且，经过小半年的相处，他从心底里认同这位新生代的做法。认为他，可以带领庐州，走出一片新天地。 他是土生土长的庐州人，也希望庐州的发展，能够有质的飞跃。说实话，他心里认为，宫兆庭当书记的这几年，庐州能够拿出手的，亮眼的政绩，着实不多。和魏市长搭班子，两人都是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缺少活力，缺少开拓冒险精神。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我叔叔说，庐州的城市建设，今后的规模会很大，他让我们，要多多向你们学习，取经，一起发展。” 曹安平继续说道。 周进却从里面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这几年来，他游走于运江官场，居长龙、程戈和、许益民、赵长春、吴孟元这些人耳濡目染下，他也明白了一些官场里的潜规则。 有时候，政治人物的一言一行，其中都蕴含着特别的意思。 现在从曹安平的口中，得到的这些信息，他推断，曹如诚是有心靠拢居长龙了。 至于是不是这样，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我们三炬公司，初来庐州，也希望与各路朋友，精诚合作，大家一起做生意，一起发财。” 周进终于表明了态度。并主动端起面前的茶杯，与曹安平碰了一下。这是他来到这个茶楼，喝的第一口水。 喝了你的水，就代表放下了戒备心，同意与你和解。 “先代我向你叔叔问个好，改天，给个机会，我专程上门拜访，向曹市长汇报工作。我们三炬公司，愿意与其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为庐州的城市建设，贡献智慧和力量。” 相信，曹平安应该能听懂自己的话。如果传给他的叔叔曹如诚，他也应该能从中悟出点什么来。 周进到庐州才几天，就通过一场搏弈，无意中，替雷格铮点上了他就任公安局长以来的第一把火，彻底掌控了公安系统。同时，也为居长龙与前任的心腹爱将曹如诚之间，架起了一道桥梁。 当然了，三炬公司在庐州，也终于暂时稳住了局面。如果拿下庐州广场这个项目，才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过程和结果都有点戏剧性，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从茶楼出来，准备回铁道宾馆休息。 车子汇入主干道。此时的庐州城，虽说是省会，却也没见比运江繁华多少。城市设施有些地方，甚至还远不如运江。 到了一个路口等红灯，忽然发现，旁边的道上，一人骑着摩托，也在等着。只见他，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拿着手机，在接打电话。 竟是晚上，在山珍酒楼见到的高桥派出所所长赵恒初。 特么的，真是与他有缘啊。早上见一次，晚上见一次，现在半夜了，还要再见一次。 虽然隔着车窗，但是，周进还是听到他匆匆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说： “你先洗干净了，我马上就到！” 第551章 午夜铃声 周进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只可惜，隔着一条车道，而且，他是摩托车，而自己是汽车，不如他灵活机动。 果然，绿灯一亮，赵恒之就迅速地窜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给后者一个背影和一个渐渐虚化的红色尾灯。 在懊恼中，到了第二个路口，忽然感觉前方似乎出现了车祸。 周进从车上远远地看到，一辆摩托车，歪倒在地上，两个轮子还在不停在转动。差不多三十米远的街道上，躺着一个人。 不是刚刚从身边窜出去的赵所长，又是哪个？ 他刚才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 周进把车子靠边停下，走近时，已有几个过路市民停下来围观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敢太靠近。只听一个人在喊： “哪个有电话的，赶快报警。” “哪个有手机？” 那个时候，手机还不普及。一部手机好几千，不是每个月不到一千块的普通工薪阶层买得起的。 周进走近，正要掏出手机，忽然就听到一阵手机的铃声，竟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赵恒之身上传来的。 有热心市民闻听到声音，赶紧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亮着屏幕的手机，接了起来。 “喂！恒之!” 一个略显沙哑的中年人的声音。 “喂！喂！” 这时那市民对着听筒一阵喊。 “你不是恒之，你是哪个？” “喂，你的朋友刚出了车祸，在*****，人现在躺在地上呢，昏过去了。我们也不敢碰他。正报警呢。” “那你快报警吧，赶紧送医院。不说了，挂了！快！” 那头匆匆挂了电话，似乎怕说多了耽误这边报警。 这热心市民也不虞有他，立刻拨打了122。 周进走到赵恒之身边，发现他已处于昏迷之中。半边脸颊上，皮肤破损严重，滋滋冒血，应该是从车上摔下后，脸部贴在地面上滑行，蹭出来的。 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子，仍有气息，散发出淡淡的酒味，显然是刚才喝过酒，属于酒后驾驶。 那市民打完报警电话，想要把手机还到他的口袋里。周进顺势接过，一看，竟与自己的手机是同型号。随便按了一下键，屏幕就亮了，显示出了他的通话记录。 要说，赵所长，也真够忙的。就一个晚上，接了有十几个电话。有的显示的直接是号码，那是座机，固定电话。还有，就是备注了名字的，就是对方的手机号了。 初步翻了一下，从下午五点多，接到的是，山珍酒楼梁海珍的电话。那个号码，她给的名片上就有。周进瞄了一眼，就记住了。因为尾数是吉祥豹子号，特别容易记。想必办理时，是另外花了钱的。 晚上七点不到，他接了“尤局”的一个电话。这个尤局，大概率就是他的上司，城西分局的局长尤传利。周进算算时间，那时，自己还没到达山珍酒楼呢。所以，也没听到他们在电话里说什么。 想必赵恒之从山珍酒楼出来后，就去尤局那里了。 上午，尤传利带着赵所长，到铁道宾馆来道歉，自己要求他们说出背后主使人，赵所长没同意，但是，尤传利答应会尽快给个答复。想必是把赵所长叫过去商量怎么办了吧，也兴许是就根本没把周进的要求当回事，是相约一起吃饭喝酒去了。 倒数第二个号码，上面显示的，就一个字灿。想起张振声告诉过自己，那天晚上作三陪设套的，叫王灿灿。莫非刚才在路口听到的，赵所长让她洗干净了的，就是她？ 不对啊，张振声不是说，王灿灿是苟伯文的相好吗？再一想，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只巴结一个男人？她能侍候好苟伯文，就能侍候好赵所长。 最后一个号码，就是刚才打电话的，显示的人名，叫宫文晖。这个名字，周进已从张振声口里听过了，也记在了心里。都这么晚了，他此时还打电话给赵所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周进也不敢乱动他。防止他有内伤，乱动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不一会儿，来了一辆警车。看了伤者一眼，又呼叫救护车。 目击的市民，开始绘声绘色地向交警介绍他所看到的情况： “他骑的速度也太快了，没注意看路。你来望，那块，有个窨井，盖子翘出来了一角，估计他没看到，直接就撞上去了。我刚才看过车轮了，前轮的车胎，破损了一大块，就是撞的这块，应该是。” 那交警顺着他的指引，过去看了一下，窨井盖，又看了一下摩托车，果真如他所说。 不一会儿，救护车也到了。两个护工，推出了担架，把赵恒之抬上去。 可能是被疼痛刺激的，张恒之此时竟然醒了，他“哎哟”一声睁开了眼，看到了身边的周进。刚想说出什么来的，口鼻就被医护戴上了氧气罩，接着，就被推到了车子里。 望着救护车，闪着警示灯，发出哇呜哇呜的叫声，渐渐远去。一低头，忽然发觉手上有个沉甸甸的东西，竟是赵恒之的手机。自己刚才明明想放回他口袋的，后来，救护车到了，护工要求他让到一边，自己一愣神一打岔，就忘了放回了。 刚想把它交给还在做扫尾工作的交警，忽然，心思一转，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明天，当面给他送回去吧。 回到铁道宾馆，看到张所长手机的电不多了，于是找来自己的手机充电器接上。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哇哇地响起。 首先是那个显示叫灿的。 接不接呢？ 不接吧，人家刚洗白白的，在苦等着赵所长光临呢。再一想，如果不接，可能对方会不停地打，这一夜就没法子安宁了。 “怎么还不来？” 果然是那个王灿灿。一接通，就幽幽地一阵抱怨，殊不知，接电话的，已不是她等的那个人了。 “赵所长刚刚骑摩托车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急救去了，好像是省人民医院。手机落下了。” 周进捏着嗓子回答道，防止她听出自己的声音来。毕竟前天夜里，一起在德豪大酒店的房间里待过 “啊？他--” 对方还想说些什么的，周进就挂断了电话。心里猜测，这王灿灿，到底敢不敢去医院看望呢？ 过了一会，手机铃声又响了。这回显示的是，宫文晖。 周进没有接。 对方已经知道了赵恒之出了车祸。他此时再打，应该是想确认一下或者是关心一下的。 好在响了几声，就停了。 此后似乎消停了。毕竟已经是深夜了。 但是，大概是凌晨快一点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屏幕上显示了一个字：蓝。 心下好奇，再一看号码，竟然很熟悉，立时就惊呆了。 第552章 赵所长的秘密 果真是蓝晶打来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有些痞里痞气，放纵手下甚至亲自参与，从事违法行为，对自己下黑手的赵恒之赵所长，竟然和自己一样，是国安？ 周进的脑子顿时就乱了。 师兄孟平超，一直在告诫他，不要搞得自己象个正义的化身一样的。 没办法，咱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上学时，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都教导自己：要做一个心地善良正直的好人，做一个爱党爱国、遵纪守法、诚实守信、富有正义感，坚决与一切不正之风不法行为做斗争的人。 孟师兄却说，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特殊战线。 特殊战线，特殊就特殊在，有时，必须身在污泥，而不忘使命，最终还能出淤泥而不染。 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要想吸引苍蝇，自己先得变成一堆腐肉。 他当时有些明白了，也在进一步向这个方向努力。 但是，看到张恒之这样的，真是毁了自己的三观。 张恒之是本身就这样，还是在伪装自己呢？ 搞不清。 但是，上午与张振声交谈，在他的眼里，张恒之所长，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但，当时周进却认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下属就有什么样的上司。从两个执法犯法无法无天的警员身上，大致就可以看出派出所所长是个什么货色了。 偏偏这个货色，竟然还与自己在一条战壕里。 古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现在，眼见的，也不一定是实。 电话响了一阵，停了。不到十秒钟，铃声又响了起来。 还是蓝晶的。 蓝晶深更半夜连打两个电话给赵所长，显然是有事，而且还可能是急事。 自己是接还是不接呢？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决定，不接！也不能接！ 但是，明天要尽快到医院，把手机交还给张恒之。 只是不知道，他出了这样大的车祸，明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当时看他那样子，受伤蛮重的。 次日清早，照例出门晨练，然后到餐厅吃过早饭，回到房间，发现，这一段时间，张恒之的手机竟然又接到了两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都是尤局。 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城西分局的尤传利局长，一大早就找张所长，看来，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张恒之出了车祸的事。 周进起初截留张恒之的手机，本是想着从中窥探出这位派出所长的秘密的，以后，好有制衡他的手段与准备。 在他的最初印象里，这位所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是混进警察队伍里的害虫。没想到秘密倒是探出来了，却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观。 所以，他的手机现放在自己的手上，就如同捧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要尽快把它交出去才是。 冲过澡，换了身衣裳，开车出门，直奔省人民医院而去。 不管什么时候，医院里面都是人头攒动，川流不息的。刚驶进医院的大门，从车上远远就看见，有位女子骑着一辆小木兰轻便摩托，迎面驶了过来，并擦肩而过。 周进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昨晚在那吃饭的山珍饭店的老板娘，高桥派出所民警苟伯文的妻子梁海珍。 看来，苟伯文也在这里住院。 看她一脸忧思，急匆匆的样子，大概是早晨到医院看望过丈夫，转头到单位去上班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昨天夜里送进来的张恒之，所在的病房，竟然还是个单间。 张恒之送到医院后，经过检查，除了半边脸皮擦伤外，右边肩膀骨折，另外还断了三根肋骨。 现在，他从头到身，包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好在还能勉强开口说话。 看到周进拎着个果篮，推门而进，感到十分的惊讶。 这是他本次住进医院里来，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兴许他的亲戚朋友、同事部下，都还没有得到消息呢。 “啊，唔--，周总-，你，你，你-------” “张所长，我看你来了。” 周进把果篮随手放在他的床头。然后就把他的那个手机掏了出来递过去。 “事实上，不来也不行啊。你的这个手机，落在我那，我怕误了你的事啊。” 张恒之由于一边的肩膀骨折，只有一只手，能够自由活动。他才接过，铃声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是城西分局长尤传利打来的。 “喂！” 张恒之的声音透着疲惫。 “张恒之，你怎么搞的？半天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昨晚喝了那点酒就睡过头了？是不是又去赶下一场了？昨天说好的事，你忘了？” 显然，尤局长不知道内情，一接通，就是一阵埋怨。隔着电话，周进都能听出他的不满。至于他所说的“说好的事”，是什么事，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想必也十分重要。不然，一大早，还没上班，他就来了两个电话。 张恒之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周进，苦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 “对不起！尤局，向你报告一下，我昨晚出车祸了，现在医院里呢，差点把命送掉。医生说，至少要卧床休息三个月。特向你请假！” “啥？” 尤局长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口气立马缓和了下来。 “这么严重？唉，让你酒后不要骑摩托，你就是当耳旁边，不听啊。苦头吃下来了吧？在哪个病区啊？等我有空了去看你。你说你，弄了一裤子子屎，还要我去给你们善后，我这个局长当的，真特么憋屈。” 听得出来，尤局长与眼前这位张所长，关系真的不一般。似乎已经超越于上下级的关系了。 “谢谢尤局，让你费心了。不过，我们昨天说好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因为周总，现在就在我的病床边呢，那事儿，我马上来和他商量。” 张恒之看了一眼周进，说道。 周进猜出来了，所谓的善后，还是找自己，给答复。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 另一半的情况是，昨晚他们一起吃饭喝酒，喝到高兴处，尤传利答应今天一大早，带他去找市局的常务副局长林光标。 张恒之背了一个记过处分，根据组织条例，影响期是十二个月，期间不得的提拔和晋升。所以，尤传利原先答应他年底提他做副局长的事，就不要想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还是个问号。因为，基层干部竞争上岗马上就开始了。 席间谈及此事，张恒之表现得很苦闷，尤传利一激动，就答应给他引荐市局的常务副局长林光标。 毕竟，收了人家那么的钱和东西呢。 但是，引荐也要有机会和技术含量呢，总不能直接到办公室吧？人多眼杂的。直接上门似乎也不大好，因为码不准他什么时候在家里。 尤传利知道林光标每天有晨练的习惯。于是，就准备带他到林局长经常晨练的地方，去来个不期而遇。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张恒之却在昨天夜里出了车祸。 放下电话，张恒之刚想和周进说些什么的，忽然抬眼看向周进的身后，眼睛里立马闪出激动的神色。 “教授！” 第553章 政治家潜质 “教授！” 赵恒之一喊出口，周进就已知道，他是谁了。 他转过身来，朝着这位教授礼貌地笑了笑，并让出了位置。 赵恒之以为周进不知道这位教授的身份，却也没有特意给他做介绍。 “你好！” 教授主动和周进点头致意，并同样报以微笑。 “你好！” 周进回应道。同时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位庐州的前太子爷。 但见此人，年约四十，头发梳得油光顺溜，戴一副黑边框眼镜，显得有几分深邃与儒雅。 “你朋友啊？” 教授问道。 “哦，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三炬公司的周总。这位是皖大的宫教授。” 赵恒之介绍说。 宫教授的表情略有惊讶，随即恢复如初，很自然地上前，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幸会，幸会！” 周进很好奇，这位宫教授参与设计布局整自己，现在面对自己，不见一丝慌乱，没有一丝愧疚之情，脸不红，心不跳，还能主动地上前与自己亲然地握手，这份定力，绝非常人可及。 有政治家的潜质！ 根据张振声的描述，那晚的行动，张所长就是接到了宫教授的电话后，然后指派他们干的。而昨晚，安平市政的曹安平，却把整个责任，一股脑地揽到了他自己身上，根本没提宫教授的半言片语。 无论是赵恒之，还是曹安平，都不愿把他说出来。特别是赵恒之，在介绍他时，故意简化。哪怕介绍他是皖大思政处处长宫教授呢？ 这也从侧面说明，这位宫教授，还是很得他们心的。或者，赵恒之，根本就不希望宫教授与周进有过多的交集。 他们以为周进不知道宫文晖的真实背景，至少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 毕竟周进才来庐州没几天，情况不熟悉。要想把里面的关系搞明白了，捋顺了，至少也得半年。至于半年后，是个什么样子，鬼才知道呢。 殊不知，堡垒往往都是最先从内部攻破的，他们内部出了叛徒。当晚参与行动的张振声，为了免于被开除，竟把自己所能知道的，全都说了。 甚至还把他收集到的，关于宫文晖的一起被抹平的绯闻案件材料，交到了周进的手上，作投名状。 此刻，周进对这位庐州的前太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昨天夜里，远在京城的蓝晶给赵恒之连打两个电话，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当然蓝晶也根本想不到，赵恒之的电话，会落入到周进之手。如果落到其他任何人手上，都不至于如此。 现在赵恒之，明知道手机在周进那里待过一夜，也绝对想不到，周进会窥破他的秘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周进的真实身份。 当然，如果他发现，蓝晶与周进也有联系，那他也一定能判断得出。可惜，目前没有。 这就是信息差！ 赵恒之极力维护与宫文晖的关系，甚至枉法违法，也在所不惜。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很好判断。无非是看中了宫家的权势，当然，可能其中也有真感情在。 但是，现在，周进不这么想了。 那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想起自己与居长龙的关系。这次到庐州来前，去金宁看望师父，顺便向二师兄汇报三炬公司的事，包括三炬公司背后的逻辑，孟平超的指示就是：贴上去。 难不成，自己之于居长龙，就相当于赵恒之之于宫兆庭？ 大概率是的。 自己搭上居长龙，是因为梅春兰，现在又和梅春竹一起搞经营。可以这么说，自己目前已经深度融入了居家和梅家人的生活。居长龙已经开始把他当自己人看了。 难道赵恒之，就是通过宫文晖，搭上宫兆庭？ 宫兆庭是d的高级领导干部，尽管现在已经是二线了，但仍然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除了明面上的一套组织监督体系，暗地里，还应该有一套。 想到此处，周进顿时豁然开朗。 赵恒之不希望自己与宫文晖有过多的交集，可能有他的考虑，毕竟，上次暗黑自己的行动，就是应宫教授的要求指使的。 自己偏不能如他的意。于是，装着毫不知情的样子，先是紧紧握着宫文晖的手，半天不松开。俄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夹，从中取出一张，双手递上。 “我是三炬公司的周进，前两天，才来庐州。我们刚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希望能够广交朋友。不是有句话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周进热情地说。 这宫文晖心理素质也是杠杠的，他双手接过，还默念了一遍，然后才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啊哈，幸会幸会。对不起啊，我一个大学老师，没有印名片。” “不要紧，不要紧。你的电话号码多少？我记一下，有空，一起聚聚。” 宫文晖真的报出了他的手机和办公室号码。 周进当场用手机记下，并存储备注。然后又随口问了一句： “教授是研究什么项目的？” “哦，我主要研究的是人文科学，科学社会主义，是我的主研方向。” “哎呀，失敬失敬！说真的，我上学的时候，也试图阅读资本论啥的，但是，太深奥，也不大看得懂。等哪天，你方便，能不能请你屈驾到我们公司，给我们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做一次讲座？也让我们提升提升？” 周进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把一旁病床上的赵恒之，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特么是个什么品种啊？ 没想到，这宫教授竟满口答应。 “好啊！如今这个社会，全都在向钱看，愿意听我们这种讲座的，不多了。” “那就说定了！” “哈哈，再约再约！” 两人聊得热乎。似乎全然忘了，他们今天是看望病人来了。直到赵恒之发出一声沉闷的苦叫声。 “唉哟喂！” “恒之，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要不要喊医生？” 宫教授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主角身上来了。 “没事，没事，刚才右手动了一下，可能牵涉到骨折的地方了。” 周进看他们两人肯定有话要谈。自己在这里，妨害他们了。于是提出告辞。 “赵所长，手机我送到了。昨天跟你提的那事儿，我不再追究了。我们三炬公司，来庐州，是做生意求财来了，也不想得罪人。我也知道，能饶人处且饶人，得理不饶没好处。以后，我还要在庐州这个地面上混呢，希望得到你的关照。你好好安心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再聚，请你吃饭喝酒。好吧，宫教授，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出门。赵恒之身子不便，与他挥了挥手。那宫教授竟还把他送出病房门口好几米远，这才再次握手告别。 第554章 我错了 目送着宫教授再次进了病房，周进也回身沿着走廊往前走。来的时候，他就已感知到了，离这不远的一间病房里，有他刚认识的一个人，也在住院治疗呢。 这里是骨伤科。赵恒之与他，住院都是因为骨伤。 对的，他就是那晚，在他背后打黑棍的民警苟伯文。 苟伯文自从那晚感到扭到了脚筋，原以为到医院处置一下，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却没想到，从此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当晚医生拍过片后，认为是脚踝脱臼，于是为他复位。谁知，痛苦非但一点没减轻，反而是更加严重了。 酸、胀、疼，交替侵袭着他的大脑，刺激着他的脑神经，真的是撕心裂肺。 医生再次拍片，发现骨头完好，也弄不清原因。最后，只得保守治疗。所谓保守治疗，就是挂水、消炎、止痛。 但，效果不大。医生给他用了几支杜冷丁后，不敢再用了。因为似乎已经形成依赖，再用，就上瘾了。开始的用量是一支，后来是两支，到一起用三支量的时候，被科室主任叫停了。 可怜苟伯文，也算是铁打的汉子，背后打出的那黑棍，也是威风凛凛、虎虎生风，现如今，体重直线下降了十斤以上，眼窝深陷，双目无光，直如一条死狗，斜倚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 他住的是双人病房，但另一床的病人，受不了他日夜的嚎叫滋扰，已要求调换到其他病房了。 人身上一不舒服，脾气情绪就更不好。在病房里，护士都不太愿意去给他服务了。因为，他骂人，很难听。所以，挂上水后，就都躲得远远的。原本请了个护工，也被他骂得心不甘，情不愿。 他是下岗再就业，要不是看在护理费的份上，早特么的赏他两个大耳刮子了。 尼玛！咱护工也是人，也有尊严好吧？！ 好在他老婆梁海珍人不错，来不及地替他到处赔笑脸，道歉。 “实在对不起啊，请你谅解，他身上疼，不舒服，脾气就差了。以前不是这样子的。麻烦麻烦！师傅，你不要理他，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中午，我让他们给你从饭店带好吃的，猪蹄子怎么样？” 他老婆，本身有工作，另外，晚上还要去打理饭店的事，根本没时间一天到晚陪在医院。只得对护工说好话，甚至是食诱。 护工在苟伯文那里受了气，但是从他老婆那里得到了找补，最后也只得忍了这口气，不至于让他没人照料。 周进透过窗户，看到了倚在病床上的苟伯文，这才三天的功夫，人已脱了相。要不是明知病根子只在脚上，能够让人误以为，他得了大病重病，已是下半世的光景了。 “嗯哼！嗯哼！-----” 苟伯文只顾着呻吟，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人有观察他。 看到他这副惨相，周进的心已是软了。但是，想起那晚，他对素不相识的自己，采取那种毫无人性的手段，刚刚松动的心，又硬了起来。 解除他的痛苦，很简单。走进去，三下五除二，用不了一分钟。 但是，想想心里气不平。不让他吃足了苦头，都对不起，他对自己采取的那些手段。 “啊？是你！-----周----” 苟伯文无意间，终于发现了站在窗户边的周进，虚弱地回应道。 周进这回倒不好转头走了。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样？苟警官，滋味怎么样？哦，不对，好像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周进在他伤口上撒盐。 “你，你----” 苟伯文有心反击，可实在没有精气神。要是好好的，他可能就一警棍砸下来了。 “你是看我笑话来了？” “是，也不是。顺便告诉你一声，你的脚踝脱臼，是我动的手脚。滋味怎么样？现在，也只有我能治。求我，否则医生最后也只能给你截肢了。” 周进话未说完，就只见苟伯文从病床上跌倒了下来，手上挂着水的针管子，也被他拔出扔到了一边。 这两天，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放那天晚上的情形。 他挥棍砸向周进的后背。而对方却趁势趴到自己的脚边，用手推了一下自己的左腿踝，自己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棍子打空了，砸在了地面上，弹了出去。然后就感到脚踝了剧烈疼痛。 他不是没有怀疑周进做了手脚。但，后来又否定了。那小子，哪有这个能耐？自己脚踝脱臼，只是碰巧罢了。 现在周进主动承认，是他使的坏，并说，只有他能治。此刻，他是深信不疑了。 一激动，想从床上下来，给周进下跪，但，一只脚疼痛得失去了知觉，也失去了支撑，所以就歪倒在了地上。 “周总，我错了！------唔唔唔----” 一个大男人，竟然放声哭了起来。 别笑话他没有骨气。实在是这几天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再说，医院昨天组织专家会诊，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确实给他提过，要做好最坏结果的思想准备---截肢。 现在，周进主动说，他能解除自己的痛苦，用不着截肢。这一前一后的反差，任他是铁石心肠，也得低头服软。 骨气？骨气才多少钱一斤？这种痛苦，没落到你们身上。落到你们身上试试？ 你能坚持二十四小时，就算你是英雄好汉。 典型的坐在沙发上说话，不嫌腰疼！ 苟伯文放声一哭，立马就把护工招来了。看到瘫软在地上嚎哭的苟伯文，惊呆了。这几天，自己挨了这小子多少骂，以为他是个狠角色呢，原来，也是怂包蛋一个。 作势要上前去把雇主扶起来，毕竟是收了人家的钱嘛。而周进却阻止了他，说： “你先出去吧，没事。” 那护工拍了拍手，真的转身出去了。不过，却把门留了一道缝，便于他在外观看西洋景。 周进也不管他。一伸手，把瘫在地上的苟伯文拎了起来，随手就扔到了床上。单是这份臂力，就让苟伯文胆寒。自己也是一百多斤的汉子，他就如同拎了一只小鸡那样轻松。 三下五除二，拆除了包裹在他脚踝的纱布。前一秒苟伯文还在鬼哭狼嚎呢，因为扯动了脚部，实在是疼痛难忍。却见周进先是把他被强行复位上的脚踝，拆了下来。然后，手上劲力一吐，一拉一扭，再次给他复位上。 紧接着，苟伯文的哭声，顿时就戛然而止。 那种痛苦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啊！” 苟伯文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周进没理他，走到里面的卫生间，把手洗了一下。刚刚摸了他的臭脚，不好好洗洗可不行。 等回到病床边，再来看时，却发现，床上已没有了动静。 原来，苟伯文竟在周进洗手的功夫，睡过去了，甚至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这几日的疼痛折磨，苟伯文几乎没怎么合眼。痛苦骤然消失，紧绷的神经瞬间松驰，疲惫到极点的他，竟转头就睡着了。 周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出门。却发现门外，竟是围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拦住了他： “小伙子，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姓杨吧？” 第555章 高频词 周进心里一惊。 对方能够这么说，肯定是与师门有些渊源。再看了一眼他挂的工作胸牌： 副院长：沈义贤。 “沈院长，你好，我不姓杨，我姓周，叫周进。” 周进礼貌地说。 “哦？你现在不忙吧？走，到我办公室去喝杯茶！” 老者，透过病房窗户，看了一眼病床上，睡得如死狗一般的苟伯文，和蔼地说。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老者在前面走，周进在侧后身跟着，心思却是活动开了。 看这沈院长，年龄大约在六十岁左右，他既然能有些武断地猜自己姓杨，那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分筋错骨手。因为，分筋错骨手，在过去，是杨家不外传之秘技。使用这门武技的，必是杨家人。 他哪想得到，师父思想开明，在自己还未正式拜师入门之前，就把这门技艺传给了自己。念及此处，心下对师父的感激之情，又是更上了一层。 实际上，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因为有师父做靠山。有了师门的技艺傍身，才会有后来的，一次次让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机遇。 要不然，一个劳改释放犯，无论你如何努力，也只能在运江那方小小天地里的底层挣扎，图个温饱。 “小周，你是哪儿人呐？在哪个单位上班啊？” 沈院长边走，边扭头问道。 “我是隔壁s省运江市的，前两天，才到庐州，准备在这里做点生意。” “哦？” 沈院长骤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没有说话，然后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周进分明感受到了，此刻，这位沈院长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接着又归于平静。显然，他对自己来自于运江，有点敏感。 这是为何呢？ 正自疑惑，沈院长接着又说了一句，周进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与我们居书记是同乡啊！” 处于周进这个角度与视野，根本体会不到，来自隔壁省运江的居长龙，空降到本省省会庐州做市委书记，在当地产生的震憾。 宫兆庭书记到龄退二线后，市长魏长泰曾代为主持过市委全面工作一段时间。庐州体制内，都认为魏市长接任书记，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 却不料，到最后，居长龙空降，而他仅是隔壁省一个普通地级市的书记。 运江的行政级别是厅级。而庐州作为省会，却是副省。其市委书记，更是兼任省委常委，地位更是非同一般，比副省长还要高一级。 所以，居长龙空降庐州，实际上是属于越级提拔了。 想想也解释得通。 运江与庐州比起来，行政级别上，虽然矮了一级。但是，其社会经济发展程度，经济活跃度，总体上，要高于庐州。运江虽然只有700万人口，但是，创造的gdp总量，比千万人口的庐州还要略高。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居长龙，空降庐州，担任一号首长，也是顺理成章。更何况，居长龙，在运江，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上级也希望他把那种开放、进取、奋发的运江精神，带到庐州，推动庐州跨越式发展。 沈义贤，作为省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为什么对运江，如此敏感呢？ 因为，他是庐州市长魏长泰的姐夫，两人关系很不错。 那段时间，魏长泰没能晋级成功，心情也很苦闷。表面上，笑眯眯地表态，坚决拥护上级的决定。但私下里，经常找他这个姐夫喝酒，诉苦发泄。所以，运江这个词，一段时间里，在他们家里，特别的高频。 这个叫周进的小伙，自称来自于运江，沈义贤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了居长龙，更想到了妹夫魏长泰。 并不代表有什么恶意，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经过几个回廊，不断有医护打招呼致意，沈义贤也都一一的回应，没有一点架子，显得十分的平易近人。 到了办公室，在沙发区坐下，看到茶几上，堆的都是关于人体骨骼方面的书籍和期刊，周进才得知，这位沈义贤，不仅是医院的副院长，还是骨科和手术外科方面的专家。 此前很多年，他一直担任省人民医院骨伤科主任。 前两天，骨伤科接诊了一位病人，脚踝脱节，明明已经复位成功了，可是病人，仍然感到很疼很痛苦，止疼药、杜冷丁使用了，都不见效果。 情况反映到他这里，下属恳请他参与会诊。 他去查看了伤情，查看了ct影像片，也是不得要领。 忽然想起，已故母亲留下的一本笔记本。上面记载了，她当年在部队做医生期间，所看到的一些奇闻趣事。笔记本上，有一段是这么记的： “那个警卫员姓杨，很有本领。枪打得好，可以说是百发百中，武艺也很高强。据说是杨氏太极始祖杨露禅的后人。尤其是会使用一种叫“分筋错骨手”的功夫，将别人的关节卸下来，疼痛无比，非他本人出手，旁人难以使之恢复如初。部队好多同志，想向他学习这一手，都被婉拒，其他武艺还好说，这种功夫，只传内，不传外。” 所以，看到苟伯文的病情，他猜测，病人根本不是扭了脚筋，而是中了分筋错骨手。之所以是猜测，不能肯定，是因为他从医这么多年，从未收治过这样的病人，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刚才周进在病房给苟伯文施治，他正好在附近巡房。听到病人杀猪般的嚎叫，连忙赶过来，却见周进已经施治完毕，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 于是，他大胆地推断，眼前这位高大的小伙子，就是杨家的后人。 顺便说一句，他的母亲名叫沈其华，祖籍湘南。为了救亡图存，从英国牛津医学院肄业，辗转回国，加入了新四军。是当年新四军有名的军医。后来在新四军卫生部担任过领导职务。 只可惜，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沈其华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去世了。 往事已矣，不堪回首。 “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猜测你姓杨吧？小周啊，我再猜一次，你爱人是不是姓杨？” 工作人员端上茶，退出后，沈义贤打破了沉默，主动开口说道。 “呵呵。。” 周进陪着笑脸，看着他，不置可否。他怕说出来，尴尬。 杨氏分筋错骨手，传内不传外。那是以前。如今时代变了，人的观念也在发生改变。而师父的思想观念也早已更新、开明了。 其实他已揣断出来了。能够看出自己这门技艺的，一定都与师父有莫大的牵连。只是师父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而眼前的这位院长，也不过六十岁左右，年龄上相差一代人呢。 “你家祖上，有人当过新四军吧？如果他还健在，回去问问他，认不认识一位叫沈其华的女军医？” 第556章 渊源 “你家祖上，有人当过新四军吧？如果他还健在，回去问问他，认不认识一位叫沈其华的女军医？她就是我母亲。我叫沈义贤，从出生起，就随母姓。” 沈义贤说道。 这下明白了，他原来是师父的故人之子。 当即也不让他费疑猜了。 “沈院长，你猜的大致不差。但，他是我师父，名叫杨起隆，早年就是新四军。” “啊？不好意思，唐突了！唐突了！” 沈义贤尴尬地拱了拱手，笑了笑。 他一是没想到，母亲的笔记记载有错误，以为分筋错骨手不外传呢。第二个没想到的是，周进竟然不是杨起隆的徒孙，而是徒弟。 但是，总体方向不错。其余的都是细枝末节。 这就足够了！ 却见周进掏出了手机，找开了免提，拨通了金宁师父家的电话。 “周进，什么事？” 听到那亲切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周进有点小激动。 “师父，你老人家还好吧？” “哈哈，好得很。吃得香，睡得甜，早上还能出去打几套拳，好着呢。怎么？有事？” 老人家还是一副轻松的心态。 “师父，我在庐州呢。在省人民医院，遇到一位姓沈的院长，聊起来了，他问，你当年认不认识一位叫沈其华的医生？” “什么？沈其华？” 老人家的话语明显激动起来了，原先平静的语调，突然拔高了几个音阶。 “怎么不认识？看到过我胳膊上那块疤了吗？敌人的子弹嵌在里面，都化脓了。还是沈医生，点着油灯，亲自做手术，给取出来的呢。” 周进把手机递给了沈院长。 “大伯你好啊，我叫沈义贤，沈其华是我母亲。” 兴许是碰到了母亲的故交好友，也兴许是想起了早已逝去的母亲，想起了曾经的风雨沧桑，沈义贤的眼睛湿润了，声音竟有些哽咽。 哪怕他已是年近花甲，他乡遇故人，仍然掩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师父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意外碰到故人之子，也是颇多感慨。 挂断电话，周进与沈义贤两人的关系，就突然变得亲近起来。 “周进，你初来庐州，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别，别，别，沈叔，来找你帮忙，准没什么好事。” 你看，周进对他的称呼也变了，由开始时的沈院长，现在变成沈叔了。 “哈哈，你小子，说得也对。不过，其他事情，也可以啊。” 沈义贤有些自信地说。 周进知道，他并没有说大话。一个省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别看，最多只是个副厅级，但他的影响力，有时候，可以抵得上一个副省长。 谁人不生病？省长不生病？书记不生病？厅长不生病？他们的家人不生病？生了病，进了医院，就得听医生的。而他是业务副院长，医院里的所有专家，都得听他调度。 你说，他能不能办成事？ “行啊，等我有事的时候，一定请沈叔帮忙。” 事实上，如果论起师父与沈义贤母亲的关系，自己可以与他平辈而论。但是，看他已快花甲之年，还是谦虚点，称他为叔，颇为妥当。 而沈义贤听周进如此称呼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哎，这就对了，周进，咱们今天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是特别的有缘。马上就到中午了，你不要走，我请你吃饭，聊尽一下地主之谊，还请你不要推辞。” 沈义贤诚恳地说道。 “哪还能要你请？该是我来请你，算是我初到贵宝地，前来拜你的码头。” “哈哈，拜码头的事，以后再说。中午，你也别有太大的期望，我们不喝酒，你刚到庐州，带你吃点我们庐州的特色菜，怎么样？” “那行，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看，前后也就个把小时的事，两人因为祖上有些因缘交集，现在竟搞得像个多年的好友一般。而且，还是忘年的。 “周进，我就很好奇，那个苟伯文的脚踝脱臼，明明已经复位，接上去了，为什么他还感到那么痛呢？说实话，开始，我们以为他是心里作用，要不，就是想在医院多住几天，多骗几天假期。但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瞬间给他解除痛苦的呢？” 沈义贤到底是搞专业出身的，对于这种奇特的现象，心里念念不忘，就特别想弄个明白。 虽然两人祖上有渊源，经过与周进师父的一通电话，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是，真要人家为你释疑解惑，却也显得有点唐突。特别是，这是人家的独门绝技，岂能随意透露天机？ 所以，先是拍胸脯，有事，找他帮忙。再就是中午请吃饭。 这都是在为这一刻的求教，做铺垫呢！ 先把你架得老高，看你还好意思拒绝？ 真是个老狐狸！ “喂，沈叔，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这午餐还没吃上呢，你就要我泄露师门秘密，你这主意也太现实了吧？” 沈义贤被周进窥破心思，也不由得老脸一红，尴尬地笑道： “这两天，我这不是被那个病人骂惨了嘛！哎呀，周进，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难听的，都骂得出口啊。” 沈义贤显得有些窘迫。 “都怎么骂的啊？等会儿，我再去给他拆下来，给你出出气？” 周进笑着说。 可以想像，苟伯文，原以为只是脚扭了筋，很快就能治好了的，谁知道，越治越疼，越治麻烦越大。甚至还要他做好最坏准备，要截肢。你说，在那种痛苦的折磨下，他不骂你们骂谁？ “什么狗屁三级甲等医院？什么狗屁专家？哎呀，我都不好意思往下说。” 沈义贤也是有趣。当真把苟伯文骂的话，作了复述，并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解除手法吧，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说穿了一钱不值。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进忍住笑，说道。 “什么条件？” 沈义贤两眼露出希冀的光芒。 第557章 吊胃口 “什么条件？” 年近花甲的沈义贤，在求知欲的驱使下，两眼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作为一位医生，国内骨科方面的顶级专家，面对一个看似简单的脚踝脱臼，竟然毫无办法，被病人指着鼻子骂得无还口之力，这个中滋味，只有他本人心里最清楚了。 这两天，他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国内的，国外的，仍是毫无头绪。这才想起母亲留下的那本笔记，似乎有关于这面的记载。只可惜，母亲在记录中说，这种技艺，是杨家人的独门绝活，概不外传。 天可怜见，让他遇到了周进。虽然不姓杨，却是如假包换的杨氏分筋错骨手的传人。刚才与周进的师父通了电话，使他确信无疑。 果真是时代变了。杨氏分筋错骨手的传人，现在已不仅仅是杨家人了。正如当年，陈家沟的太极拳，传给了非陈氏子弟的杨露禅。 而现在，这位周进竟然也愿意分享，破解中了杨氏分筋错骨手的复位之法。 这让他喜出望外。 周进说，只要答应他一个条件，就可以。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又怎么样？ 放眼整个庐州，不，全省，他办不到的事，不多。 “只要我能办到，就是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沈义贤郑重地说道。 “哈哈，沈叔，你也别紧张。至于是什么条件呢，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呢----”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 “不过呢，我倒可以先把方法告诉你。” 沈义贤先听他说，还没想好条件，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如入冰窟。但是，下一句话，又让他燃起了希望之火，当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这小子，真不是个什么好鸟！就知道吊人胃口。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现在年轻人的脾气，真是不好捉摸。生怕哪句话惹得这小子不开心，撂尥子，自己可就就白费心机了。 “好！” 沈义贤紧盯着周进的双眼，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耳部，生怕漏了一个字。 “很简单，说穿了一钱不值。” 周进再次顿了顿，沈义贤就差要破口大骂了。 这小子，真不是个玩意儿。 “那就是，----” 又是一个大喘气。沈义贤已经快绷不住了，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才解恨。 “那就是，拒绝收治，跟他说，谁把你弄脱臼的，你就去找谁治。这样，他就没理由骂医院骂你们医生了。” “你！---” 沈义贤真的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混蛋，捉弄老夫，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个屁来。 他们医院骨科，每年收治的各类脱臼病例，怎么说，也有好几十上百起。都是很简单的事，即治即走。像苟伯文那样难治的，这么多年，也只是唯一的一个。再说了，如何分辨呢？ 很显然，这小子，在玩花式。 正要发飙，却听得周进又说： “或者，-----” 又停住了。 苍天啊，大地啊，你这是从哪弄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捉弄老夫啊？ 沈义贤都快抓狂了。 “或者，收治了，暂时什么都不要做，等---” “等什么？怎么等？” 沈义贤终于绷不住了。 “等过了二十四小时，再行复位。” “为什么？” 沈义贤语气都有点不善了。 “因为，中了杨氏分筋错骨手，从外面看起来，与其他的脱臼没什么两样。其实，内里大有乾坤。杨氏分筋错骨手，必是使用了暗劲，使得关节处的韧带，经络、甚至是肌肉纤维，都发生了错位扭曲。所以，伤者才觉得特别的疼痛。” 周进眼看再逗下去，老沈如果发飙，那就不好玩了，于是开始上干货。 “怪不得呢。原来如此。” 沈义贤暗自点头，周进这么一解释，他终于明白了。 以前也收治过脱臼的病人，但从没有疼痛成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要等二十四小时呢？” “韧带、经络和肌肉纤维在受力后，会慢慢地恢复回转，这个速度比较慢，大约需要二十四小时，才能全部归位。这个时候，再对骨骼进行复位，那就ok了。” 周进说着，还带了个手势。 原来如此！ 沈义贤恍然大悟。 “苟伯文为什么这么痛苦？是因为当晚他过来就医，你们的值班医生，就按常规，将骨骼复位了。韧带啥的，都扭曲了，强行复位，卡在里面，你说会不会疼呢？再加之，复位上的骨骼，又阻止了扭曲的经络、韧带回复正常状态，所以，只会更加疼痛，而且越来越疼。用x光或者ct，都查不出原因来。” 沈义贤竟孩子似的点了点头。 真是受教了！自己从医数十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例，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所以，刚才被这小子捉弄、吊胃口，产生的不快，立马一扫而空。 “那怎么分辨出是不是中了杨氏分筋错骨手呢？” 沈义贤此刻就如同一个小学生，虚心请教，不懂就问。 “这多简单的事啊！收治的时候，不会问啊？是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还是与人争斗受的伤？如果是与人争斗，那就要小心了。再看看伤者的面相，是不是凶神恶煞样的？这还分辨不出来吗？你看这人面相不好，还特别疼痛的，大概率是中了本门的分筋错骨手，这是本门在替天行道呢。” “有道理！” 沈义贤点了点头。 “哎，我再问一句，这位苟的，好像还是个警察。怎么惹着你了？让他吃这么大的苦头？” “喂，沈叔啊！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他吃这么大的苦头，我的因素，充其量只占一半。我只是想略施惩戒而已。还有一半，是你们误诊产生的，不是吗？” “你，你，你----” 沈义贤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再想想，周进这小子，好像也没有说错。 可不就是误诊误判了嘛！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主观和客观理由。 沈义贤回味着周进刚才的话语。虽然看似废话一大堆，其实，还是有信息量的。 那就是今后，再遇到脱臼的病人，接诊时，先问清楚了，是如何脱臼的，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是斗殴中产生的，看样子，模样不善，又特别痛苦的，那就明白地告诉他，谁把你伤的，你就去找谁。实在是推不走的，那就二十四小时后，再行复位。 沈义贤到了这个岁数，又是研究业务的，有点迂，觉得以后骨科要出台一个接诊脱臼患者的诊治流程，方便全科医生掌握。 这些年，医患纠纷不断。作为医生，也很委屈，医好了无功，那是应该的，是本职工作。看不好，就是天大的罪过。 唉！难哪！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 “哎，小周啊，你是怎么做到瞬间让他恢复正常的呢？” 话刚问出口，自己就觉得有点不妥了。 果然，发觉这小子两眼在凝视着自己，嘴角似笑非笑，一时揣不出其中之意。 “沈叔啊，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医院外科，一个医学院的毕业生，从业多长时间后，才能够上手术台做主刀？” “小手术，三四年，大手术、重要的手术，怎么着，也要七八年吧。” 周进闻言，微笑不语。沈义贤顿时就明白了。 这小子的意思是，要做到他这样，至少得多少年的苦功，非一朝一夕所能达成。其他的姑且不论，单是这份能让人体韧带和肌肉纤维发生扭曲变形的内力，就不是常人轻容易能够做到的。 正自尴尬，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第558章 校车事故 “沈院长吗？我是市府办刘元祥。” “秘书长你好。有什么指示？” “刚刚育英小学一辆春游的校车，在市区与一渣土车发生碰撞后侧翻，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魏市长希望你们协助，立即组织专家医护抢救，并安排足够的病房。伤员马上送到，请支持！” “啊？” 沈义贤闻言一惊。 育英小学，可是庐州的第一重点小学。它最初的名字叫庐州市级机关第一小学。后来，才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它的地理位置又正好处于省直与市直机关的中间点上，便于上下班接送。省、市直机关的干部职工的适龄子女，基本上都在这个小学就读。 可以这么说，里面随便一个孩子，背后，都可能站着一位省、市机关干部，甚至是大干部。 现在出了这样的群体性伤亡事故，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 弄不好，可能会引来一场风暴。 他立即调整好情绪。 “请刘秘书长并转告魏市长，请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抢救伤者。” 沈义贤挂了电话，也不理会一旁的周进，一屁股坐了下去，从抽屉里，拿出内部通讯簿，开始打电话，安排工作。 周进看着沈院长忙碌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也不和他告辞，悄悄地退了出去。再不走，就有点不知趣了。原先说好的一起吃午饭，更是想都不要想了，不道德！ 才到楼下，就听到刺耳的救护车警报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就看见，好几辆救护车鱼贯而入，驶进了省人民医院的大门。 此时，已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在急救室门前等着了。 省人民医院的反应速度，还是相当快的，瞬间进入了紧急状态。 周进正犹豫下一步的去向，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神色慌乱，急匆匆挤到了救护车身边。 竟是一个多小时前，在赵恒之病房里，遇到的皖省大学宫文晖教授。 “莫非他的孩子也在其中？” 想想宫文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如果结婚稍微晚一些的话，他的孩子，应该在十岁左右，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你车上几个伤员？” 他看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目标，急切地问救护车驾驶员。 “我们车上四个。那边车上还有。” 一个声音在回答。 宫文晖，丢下这边，又到另一辆车子去查看。 “你这个同志，赶紧让开！别影响我们的工作！” 有医护不知道他的身份，把他往旁边驱赶了。 此刻的宫文晖，已没有了刚见他时的那份儒雅，此刻就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他刚才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说是孩子春游，车子出了车祸，多人受伤，正送往省人民医院急救。至于他的孩子宫志飞在不在其中，还不知道。因为现场太乱了。 他正好在省人民医院看望住院的朋友，所以，他慌忙丢下了赵恒之，下楼来查看。 不管是谁，只要还有一丝人性，孩子永远都是他的一个软肋。 哪怕是盗窃强奸杀人犯张鸿俊，可谓是恶贯满盈。临刑前，还放心不下自己的亲生女儿，要想方设法，为她谋一个依靠呢。 这就是人性，应该歌颂！ 又有救护车呼叫着开进。 周进远远地看到，有的担架抬下来时，上面已经盖上了白布。应该是当场就不行了。 唉！真是悲剧啊！ 晚上，庐州市委召开紧急常委会扩大会，研究处理这起重大交通安全事故。 副市长，市公安局长雷格铮，列席会议。他一脸的凝重，向常委会汇报这起事故的调查报告。 “今天，育英小学组织四年级，共十二个班的学生，集体到城西的郊区公园春游，租用了市汽车运输公司的十二辆大巴车。上午十点二十五分左右，其中的九号车，在经过开发路与文体路交岔路口时，被一辆疾驶而来的渣土大卡车撞上后，发生侧翻。事故造成两人当场死亡，三十七人不同程度地受伤，其中十一人伤势严重，省人民医院正在全力救治。” 在座的各位，其实心里都知道，这样的汇报很是程式化。当场死亡的是两人，但是，送到医院后，死亡的，就不在其中了。 有的地方，出了事故，要求救护车到了后，不管有无生命体征，都统统戴上氧气罩，然后拉到医院去急救。 这还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哪怕是有0.1%的希望，也要尽百分百的努力嘛！ 这样做的好处多多。一，可以安抚家属的情绪，让其还抱有一丝希望，不至于做出过激的反应来。然后，再做心理辅导工作，使其慢慢接受现实，便于善后。 二，就是掩盖当场死难者人数的真相。死亡人数，以三人为一道坎。三人以下，为重大号事故。超过三人，为特大事故，是要追究领导责任的。所以，各位读者，如果看新闻媒体上的报道，那个数字，都是当不得真的。“当场死亡两人”，事实上，最后的死亡人数，绝不止是公布的那个数字。至于最后到底是死亡多少个？几天后，热点过了，也就没多少人真正关心了。 却听雷格铮副市长继续汇报道： “经查，育英小学，组织这次春游，并没有向我们公安交警部门汇报备案。该校四年级共十二个班，每个班的人数在48至50人之间，共租用了12辆大巴车，每个班级一辆车，每辆车，核载人数为43人。出事的9号车，班上49人，再加上一位班主任和一位任课老师，共51人，超载近20%。因此，被撞击发生侧翻后，伤亡较大。” “肇事的渣土车司机徐某，目前已被我们警方控制。据他交代，他是附近体育场建设工地上的。我们查了一下，该工地当初的中标单位是庐州市安平市政建设工程公司。” 坐在前排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曹如诚，闻听汇报到此处，眼皮子顿时跳了一下。 第559章 你闯祸了 与会的各位常委听闻雷格铮，提到了安平市政建设公司，也都神情一怔，但，随即又都很快恢复了正常。 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基本功！是一位成熟官员的基本素养。 但是，内心里，却是波浪翻滚。 大家都知道，安平市政，背后站着个常务副市长曹如诚，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刚退二线的省人大副主任宫兆庭。 其他的不说，单说这个体育场项目，标的好几千万呢，就是在宫兆庭在书记任上拍板，交给安平市政建设的。 虽说有招标程序，但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领导手上。领导稍微给个暗示，下属立刻秒懂。 当时的宫书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庐州的项目，在同等条件下，适当向本地企业做些倾斜，还是可以的。 这些，雷格铮难道不清楚吗？ 对了，他还真有可能不清楚。因为他是刚从省公安厅调过来的，时间不长。在省厅时，他专管后勤装备，平时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庐州城建这一块，肯定是不太上心，毕竟不是一个系统嘛。但是，居长龙到任庐州已有小半年了，曾多次视察过城建工作，他心里肯定清楚。 雷格铮在汇报前，难道没有和居书记通个气吗？ 原本是一起车祸，现在竟扯到了安平市政身上，有的常委，阴谋论作祟，立马觉得这里面，透着诡异。 但是，这起事故，影响面太大了。要是其他小学倒也罢了，偏偏出事的，是育英小学。据秘书打听来的消息，出事的这个九号车，是四年级九班，也是全年级重点中的重点班。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是精挑细选，精英中的精英。49个孩子，都和省市主要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直接就是他们的孙子孙女。刚退二线的前市委书记，现省人大副主任宫兆庭的孙子，就是这个班上，也在这次事故中受了伤。 要不然，也不会都晚上了，居书记还召开紧急常委扩大会，研究对应措施。 出了这样的重大事故，庐州市委市政府，不拿出个态度来，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都没法交代啊。 与其等着上面派来调查组，倒不如自己先行拿出处理方案。 既要处理，肯定要推出一个能够承担责任的主体来。 显然，一个肇事司机，扛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哪怕让他牢底坐穿，罚得他倾家荡产，也无济于事。 难不成，是安平市政？ 想想也对。安平市政这几年，包揽城建工程，赚得盆满钵满，也该让他出来放放血了。更何况，安平市政，作为中标单位，确实负有管理责任。 这么重大的事故，善后费用，肯定不是个小数。 全部从财政上走，恐将来遭人诟病。 这要是在以前，如果出事的，不是育英小学，或者是宫书记还在任，安平市政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但是，现在，多种因素叠加，安平市政顿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也或许，居书记借此次事故立威呢！ 此刻，雷格铮的汇报也进入了尾声。 “事故发生后，我们庐州公安交警部门对这次事故进行了初步的责任认定。渣土卡车，超载超速，承担本次事故的全部责任。当然，这次事故也给我们以反思。由于事故地段，没有安装红绿灯，育英小学事前也没有向我们交管部门报备。如果报备了，我们会派遣交警到线路上现场指挥，这样的悲剧，兴许就不会发生。我的汇报暂时就到这里。” 晚上十点多钟，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曹如诚回到家时，侄子曹安平已经在家等着了。他是接到了叔叔的短信，推掉了晚上的一个应酬，赶过来的。 直到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上午发生的恶性交通事故，与自己扯上了关系。 体育场那个项目，是安平市政牵头中标的，但是，他很快就以七八折的价格转包给了一家民营建筑公司。至于建筑公司又把渣土运输这一块，分包给了谁，他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关心。 这种现象，如今大家看起来，感觉不可思议。恰恰是本世纪初，那个时代，建筑、建设行业的真实写照。 “上午发生了一起车祸，你听说过了吧？” 曹如诚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事故发生后，市里很快就进行了媒体管控。宣传部给省市报社、电视台，都事先打了招呼，要求暂时不予报道。 不似现在，只要出个小事，用不了一二十分钟，就能全城人都知晓。 “我好像听人说过一嘴的，说是去了好多救护车，没怎么在意。” 曹安平回道。 “宫文晖的儿子，也在这次车祸中受伤了。” “啊？我不知道啊。今天一天都在几个工地上跑。” 曹安平说着，拿出手机，拨了过去，不过，那边无人接近。 曹如诚也拿出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通了。 “如诚！”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宫书记，没打扰你休息吧？听说，小飞受伤了，怎么样了？” 曹如诚关心地问。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一只胳膊骨折了，人受了点惊吓，不要紧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是才开过常委会回来，专题研究的，就是这次交通事故的后续处置。” 以前，每次开过常委会，曹如诚都会向宫兆庭汇报会上的情况。 宫兆庭每次都会说： “如诚，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些。我已经退二线，不管这些事了。” 但是，曹如诚每次都要打。他不知道，如果以后，突然不打电话汇报了，会不会引起老领导的心头不快。 “是我给长龙同志打了电话。我当时，也叫个关心则乱。唉！现在想想，不应该的。” 电话那头，宫兆庭说道。 当时的情形是，宫文晖在医院那里，没有找到儿子，心里十分着急。但是，毫无办法。恰好父亲打电话给他，询问此事。因为，省人大的另一位副主任，孙女也在这个班。他得到了消息。 他当时担心，省人民医院一下子接待这么多的伤者，怕一时应付不过来。现在儿子在省人民医院找不到孙子，是不是转移了一部分到其他医院。于是，就打了电话给居长龙询问。 好在后来儿子宫文晖回电话说，找到了。因为伤势相对较轻，最后安排上的救护车上。 “明天，我让安平到医院去看看。” 曹如诚说道。 其实他很想把安平市政即将遇到的麻烦说一说的，但话到嘴边，却改换了说辞。 当初，宫兆庭拍板，将体育场项目，交给了安平市政公司。现在，出了麻烦，还要再去麻烦老领导，就有点不识相不知足了。更何况，老领导的孙子，也是受害人之一。 这里面错综复杂，不提也罢。 再说了，自己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也是有相当实权地位的，也不能事事都去麻烦老领导。 宫书记在任时，自己虽然也是常委班子成员，但，从来都是唯宫书记马首是瞻。在心理上，情感上，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一般。 他知道自己的角色定位，就是宫书记培养的，放在政府里，盯着魏市长的一颗钉子。政府里的大事小情，从来都瞒不过宫书记的眼睛。 现在他退二线了，自己也该独立了！也该有自己的思想了！ “安平啊，你知道吗？你闯祸了，闯大祸了！” 结束了与老领导的通话，曹如诚这才对侄子一脸郑重地说道。 “我闯什么祸了？” 曹安平一脸的懵。 第560章 要不要拿它祭旗 曹如诚在与侄子曹安平商讨对策时，周进正在给居长龙书记做着按摩呢。 今天这一天，真的是惊心动魄，也让他心力交瘁。晚上开紧急常委会时，脑瓜子就疼得难以忍受，赶紧给妻子梅春兰发了条短信，让她把周进找到家里来等着。 从接到事故发生的报告后，他的神经就高度紧张。这是他空降庐州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大坎。 处理不好，会影响他在庐州乃至全省的威信。 因为，这个学校太特殊了。 此刻，居长龙仰躺在谁座椅上，一脸的疲惫。妻子梅春兰给他的额头上敷上了一条热毛巾。周进在一旁，先给他的颈肩做着放松。 今天这一天，可把他累坏了。身体上的，心理上的。 事实上，这次车祸，已造成了包括班主任老师在内的七人死亡。另外还有两人，正在全力抢救，医生反馈过来的消息说，不知能不能撑过今天晚上。 这个真相，目前还在全力封锁中。庐州市级领导层里，暂时只有他、魏长泰市长和雷格铮三人知晓。 医院那边也已打好了招呼，对医护都下了封口令。所有病房，除了医护，严禁外人，包括孩子家长进入。 刚刚在常委会上，雷格铮汇报时，用了春秋手法，说是当场死亡两人，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的，没有计算在内。 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估计明天，就会炸锅。 唉！想想都头疼！ 刚刚常委会上，已决定由市长魏长泰，代表市委市政府，全权负责处理善后事宜。 魏长泰虽然是市长，但是，级别是副省。庐州上上下下的情况，也都很熟悉，由他出面，也是极为妥当的安排。 “周进，你来这几天，都忙什么呢？以后，在庐州，如果没事的话，晚上就到家里来吃饭。” 梅春兰虽然是庐州第一夫人，却并听说，今天发生的这起重大车祸。 周进是知道的，但是，具体伤亡数字也不知晓，只知道事故很严重。因为，当时，他正好在医院，亲眼看到一辆又一辆的救护车开进了医院。 “你别烦他的神，他事情不少呢。小周啊，才到庐州，感到不寻常了吧？要不是你警惕性高，恐怕就着了人家的道了。” 周进还未开口，居长龙倒是替他回答了。 “什么着了人家的道了？” 梅春兰追着问。 周进于是就把那天晚上，被两个警察设计，栽赃陷害的事说了一遍。 居长龙尽管已听雷格铮汇报过了，但是，听到周进亲口讲述，还是感到很震惊。 梅春兰是头一次听说，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庐州的公安系统，怎么会有这样的蛀虫呢？” “所以，春兰啊，你在庐州期间，也要多加谨慎，不要糊里糊涂的着了人家的道。组织上让我到庐州来，本地好多人，实际上心里不是太情愿的。所以，一开始，我不让你跟到庐州来，就是这个道理。” 居长龙趁机叮嘱道。 “知道啦！我过两天就回运江，不管你了。这个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不想待了。” 梅春兰没好声气地说。随即转身，出去了。 很少有妻子，愿意接受丈夫的说教。 居长龙不说话了，开始闭目养神，周进给他按太阳穴，头痛立马感到缓解了很多。 “他们是针对你那个三炬公司来的？找出幕后指使的没有？” 居长龙突然问道。 “是的，是安平市政？” “安平市政？” 居长龙突然坐直了身子，然后又松弛了下去。 刚刚结束的常委会上，雷格铮汇报说，那个校车事故的肇事司机，就与安平市政有关联。考虑到安平市政的背后，站着一个常务副市长曹如诚和一个前任市委书记宫兆庭，他正犹豫，要不要拿它祭旗呢。 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持庐州的稳定和发展。 拿它祭旗，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尽管他有把握，但，真到临门一脚的时候，这个决心还是不容易下。 怕遭到反噬！需要反复权衡得失利弊！ “我后来与安平市政的老总曹安平见了一面。” 周进接着又把那天与曹安平见面时的情况，详细地作了介绍。 “曹安平说，他本来的意思是，想方设法搞死我们，让我们哪来的回哪去，不死不休。但他叔叔知道后，阻止了，把他批评了一通。让他想方设法，与我们搞好合作，一起发展，一起抓住新世纪庐州市城市建设大发展的机遇。” “哦？” 也许是头疼病缓解了。 居长龙的情绪似乎突然好了起来。 “真这么说的？” 第561章 孙名望 满打满算，周进来到庐州已有十天了。 这段时间里，真的是连轴转。三炬建设公司的架构已经组建完备。公司高层领导班子已经配齐。 常务副总经理田润生，很能干。经人介绍，招了一位原庐州交通局分管工程建设的副局长朱振海，担任总工程师。 三年前，朱振海因为负责的庐安高速公路工程，出现贪腐而下马，被判了三年徒刑。对于工程招投标的业务，相当熟悉。 周进闻讯，与田润生两次上门。朱振海托人查了一下三炬公司的底细，终于答应重新出山，担任总工。 底下就等庐州广场项目的招标通告发布了。 王齐与梅春竹都传来了反馈信息，三炬公司中标，问题不大。 原先最大的竞争对手安平市政，由于校车事故，牵扯上了违规发包工程的事。要不是周进及时向居长龙反馈信息，曹如诚又在某个时间，主动到居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安平市政的当家人曹安平，恐怕不会这么就轻容易脱身。 有了这一段不光彩的记录，底下，安平市政公司再想如从前那般独揽市政工程，就不那么现实了。 这天，周进正在与公司班子开会，忽然就接到运江市政府办副主任，市长秘书孙正斌打来的电话。说是赵长春市长，过两天准备视察建设中的沿江工业园区，希望周进做好迎接准备。 之所以要通知周进，因为他是园区外资方的总联络人。 每年的3月18日，运江市委市政府都要召开迎接国际经贸旅游节倒计时一个月的全市动员大会。 每年的桃花节，是运江招商引资的重头戏，全市上下都十分重视。 今年又特别不同，无论是程戈和，还是赵长春，都是以新的身份，组织这次桃花节。所以，也都特别希望，今年能够再次取得突破。 沿江工业园区，是招商引资的重头戏，也是外资的最终落脚点。 在倒计时一个月动员大会召开之前，赵长春市长，要视察一下沿江工业园区，全面把握情况，梳理今年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 看来，必须要回运江了。 再说，妻子顾晓雅怀孕好几个月，该回去好好陪陪她了。 安排完手上的工作，收拾收拾，正准备启程，忽然又接到了省人民医院副院长沈义贤的电话。 “沈叔，你好！怎么，现在想起来，请我吃饭了？” “可不是嘛！哎呀，这两天，可把我忙的。今天才稍微轻松下来，怎么样？晚上，有空吗？” “哈哈，沈叔，你这客，请的一点都不成心。我准备收拾收拾，回运江了，你这顿饭啊，留待下次吧。” “留什么下次啊，就今天，马上到中午了，就中午，为你饯行。你正好吃过了，回运江，不耽误！” 沈义贤大抵是因为，校车事故，组强抢救的事，忙过了一段落，一度紧张的心情也开始放松了，语气开始活泼了起来。 “还是算了吧，我在这里铁道宾馆餐厅随便吃一点，就回去了。” “你小子，就是耐不住性子。对了，我母亲留下了好多当年的照片，里面好多人，我都不认识，我带来，给你看看，哪个是你师父？” 听闻此话，周进顿时来了兴趣。 他也很想知道，师父年轻时的模样与风采。 “那行吧，恭敬不如从命。” “哎，这就对了。我上次说要带你尝尝我们庐州的本地特色菜。那个山珍酒楼，吃过吧？我们就到他家吃。” 周进一听就乐了。沈义贤虽说是医院副院长了，职级是副厅，到底是业务出身，有一股书呆子气。他大抵还不知道，山珍酒楼，就是那个把他骂得狗血喷头的苟伯文家开的呢。 那天苟伯文睡醒了之后，感觉浑身轻松，当天就出院了。正好医院因为接收了许多校车事故受伤的孩子，大量需要病房，忙不迭地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沈义贤放下电话，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跟他差不多岁数的老者，说道。 “老孙啊，我中午给你介绍的这位小伙子啊，你别看他年轻，身上可是有功夫的，我亲眼见识过了。你的这个腰椎脊柱上的问题，如果不想手术矫正治疗，可以让他试试。可能会有用。” “哎！老沈啊，你可别推脱责任啊！我还就赖上你了！” “我没推脱责任啊。说实话，要是没遇见他之前，我早就安排你住院，商议手术事宜了。但是，自从见了这小子，我想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试试，能不动刀，尽量不要动刀。一来，动刀风险大，二来呢，恢复慢，又伤元气。先让他试试。他如果说没办法，我们再研究下一阶段的方案，怎么样？” “行吧！从哪来的这个小伙子，竟能让你如此推崇？” “唉！有些事，真是缘份，你不相信都不行。” 于是，沈义贤就把与周进相识的经过，自己母亲，与他师父之间的渊源，讲述了一遍。那老者也是听得连连点头。 “哎，老孙啊，我关照你一句，这小子，是个顺毛驴，你别三句话不到，就把这小子惹毛了。” 那天周进吊他胃口的事，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后来想想，自己那天也是功利心急切了一点。为了套取人家的手段，又是请吃饭，又是拍胸脯保证，有事，可以找他帮忙。其实，人家小伙子虽然年轻，却不傻，早就看出自己的心思，只不过，没有当面揭穿罢了。 这么看来，人家还是照顾到祖上情谊的。要不然，转身就走，才不会和你多废话呢。 只不过，通过吊胃口的方式，表达些许不满罢了。 周进如约赶到山珍酒楼，没看到梁海珍，也没有看到苟伯文。大抵是因为中午饭店不太忙的原因吧。 根据服务员指引，走进包间时，发现沈义贤和一位差不多岁数的老者，已经在等着了。 “对不起，沈叔，我来晚了。” “哈哈，不晚不晚，是我们来得稍微早了一些。来，小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孙叔，我的老友，科技大学的孙名望教授。” “孙教授你好！” 周进热情地上前握手寒暄。初次见面，他可没有听沈义贤的，称呼对方为孙叔。 其实按照师父与沈义贤的母亲沈其华的关系论起来，自己与沈义贤应该是平辈。但是，看他已是年近花甲，白发满鬃了，所以，周进自降一级，称他为沈叔，颇为妥当。 等着上菜的功夫，沈义贤从包里拿出一个影集来，翻出其中的一页，递了过去。 第562章 一串佛珠 “你看看，哪位是你师父？” 周进顺势接过，翻看了起来。 由于时间久了，照片有些发黄，人物影像也稍稍有点模糊，但是，周进还是从一张合影中，认出了师父。 那时的师父，二十多岁，意气风发，两眼炯炯有神，肩跨盒子炮，站在后排的的最边沿，自带一股英武之气。 “这位，就是我母亲，你看，年轻时漂亮吧？” 沈义贤指了指前排中间偏右位置的一位女子，感慨地说道。 一旁的孙名望，也想凑过来看一眼，但，周进感觉得出来，他行动稍有些不自如。于是，就把影集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是很漂亮，那个时候，正是风华正茂。” 孙名望由衷地赞叹道。同时，又扭头，对周进点了点头。 小伙子不错嘛！懂得照顾人。 影集里，关于那个时代的照片，也就那么几张。 在战争年代，胶卷可是极为稀缺的宝贵资源。能够存下这几张照片，已是极为难得了。 只可惜，关于师父的，就那么一张，而且，还是一二十人的大合影。 “你再来看这一张！” 沈义贤又翻了一页，指着一张只有五个人的合影照片。周进有些失望，上面并没有师父，但是，有沈义贤的母亲沈其华。 周进忽然觉得，沈其华身边，站在正中间的一位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能够站在中间，说明他的地位不低。 照片虽然年代久远，有点发黄，但，那男子脸上的神态，却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的。 真的很眼熟！ 对的，很像是二师兄孟平超。 他应该是孟师兄的父亲吧？！ 只可惜，上面并没有名字，沈义贤也说不大清楚。 但，周进凭直觉，觉得应该是！ 自从自己进入师门认识孟平超师兄以来，从未打听过，他的家庭背景。 却想不到，孟师兄，原来也是个革命的红二代啊。 孟师兄如今五十出头，入师门也有三十多年了。自己从来没有打听过，当初师父是怎么收他入门的。这么看来，孟师兄的父亲，应该是师父的老战友，甚至是老领导。 这么一捋，逻辑就顺了。 “沈叔啊，这两张照片，可否让我复制一下？我马上找个文印社，扫描一下。” “可以啊，这附近就有。” “多谢！我师父如果看到了，肯定会很高兴。” 周进止不住的道谢。这才扭头对身边的孙名望说道： “教授的腰椎不自如？” “哎呀，小周，你看出来了？我特意把他带过来，给你看看的。” 沈义贤很快就接过了话头。 “你孙叔呢，跟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他这个腰椎病，是常年保持特定的姿势，而慢慢形成的。你看，腰椎间盘已经错位很严重了，最近想安排手术，但是，他手上有个特别重要的研究项目，停不下来。” 沈义贤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张ct片来，指着一片区域，说道。 周进知道，沈义贤着急地请自己吃午饭，并非真是要让自己看这些老照片。 老照片，随时都可以看嘛。这次没机会，下一次，反正跑不掉。 他着急地要中午与自己见面，甚至用看老照片相勾引，其最终目的，就是想替这位孙教授看一看，能否在不开刀做手术的情况下，帮他解除腰椎上的病痛。 “唉，这沈叔，不知道是什么思维，有事请人帮忙就直说呗，非得整这一出，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何必呢！” 周进腹诽道。 “沈叔啊，孙教授，我不是医生。沈叔你是骨科方面的权威，我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啊？但是，我学过几天按摩，略懂一点人体骨骼与肌肉原理，你让我看看，试一试。” 言罢，已然伸手搭住了孙教授的一只手腕，一串佛珠手串，显露了出来。 这串佛珠，新崭崭的，显然是才戴上没多久。如果把玩时间久了，会在外面形成包浆。很可惜，目前还没有呢。 “老孙呐，你一个大学教授，无论神者，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我，－－－－” 孙教授才要开口回答，周进已把他拉扯得站了起来，顺手替他脱去了外套。因为腰痛，需要保暖，他穿得有些多。 “来，趴到这边的椅子上。” 饭店里，没有按摩床，但是，座椅是有的。周进拉来四张木椅并排放好，然后，让孙教授趴到了上面。一只手，就顺着他的腰椎，隔着保暖内衣，从下往上探了进去。 孙教授起初感到周进的手，有些凉，但是很快就适应了。 不知怎么搞的，他的手探到哪里，哪里就感到舒爽无比，甚至都不希望他的手指离开，永远停留在那里才好呢。 “孙教授，你平时喜欢翘二郎腿吧？” 周进问。 “是啊，哎呀，翘二郎腿，感到很舒服。” 孙教授回答道。 “你腰上的毛病，就坏在你翘二郎腿上了。长期翘，最关键的是，你只翘一边，不是两腿左右轮流翘，这就造成了腰椎两边的肌肉不平衡，长期以往，日积月累，最终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周进分析道。 “哎呀，小周，你说得太对了，就是这样的！我每天看书，或者写材料，都要翘着腿，有时不知不觉，一翘就是好几个小时。” 趴在椅子上的孙名望，服气地说道。 “有办法处理吗？” 看到周进把孙教授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旁的沈义贤关心地问。 “这我哪敢打包票？这样，孙教授，咱们吃过饭了，我先给你按摩一下，试一试，如果感觉好，那就暂不要手术。如果感觉不好，那还是让沈叔尽快给你安排手术，不要耽误了。你看，行吗？” “好好好，肯定有效果。小周啊，就你刚才在我腰上按了几下，就感觉舒服的不得了。好像有一股子气息，渗透到了我的肌肉和骨骼里了，你看，我刚才站立都费劲，现在好像整 个人都轻松多了。” 孙名望高兴地说着，甚至还挥舞了一下手，那串佛珠子又露了出来。 看到周进与沈义贤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串上，又说道： “哦，对了，我哪信佛啊？这是我家老太太，替我从开元寺求的，说是得道高僧开过光的，非得让我戴上，保平安。老太太很犟，不戴还不行。对了，据我家老太太说，这位得道高僧，还是你们运江的呢，大慧寺的，叫，叫，叫－－－－，对了，叫能觉大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进心里不由得一惊。 第563章 两位老者 戴在孙名望教授手上的一串佛珠，由于与能觉扯上了关系，周进不由得有些谨慎起来。、 “这珠子是材质的？沉香还是檀木？” “我也不知道，你给我看看？” 孙名望把手串褪下来，递了过来。 周进接过，看了看，又掂了掂，然后，套在手掌上，用大拇指挨个地拨拉了一圈。 “好像还是沉香木呢。现在买一个，也要不少钱呢。” “我老娘说，没花什么钱，只烧了几把香，不知怎么的，碰巧被到开元寺讲经的老和尚看到了，就与她聊了几句，说是有缘。那时候，我正好有点感冒发烧头疼，老娘替我求佛祖保佑，人家老和尚就把手上的这串珠子，给她了，让她回来，给我戴在手上，保平安。” 孙名望介绍道。而周进心里却是炸开了锅。 在特工的眼里，哪 有什么碰巧的事哦？所有的巧合，都必定是经过事先的周密安排。 能觉是什么人？ 阿香到运江后，亲自去大慧寺面见过他。而师婶阿香，师兄孟平超已经给她定了性。 阿香——能觉——王齐，包括自己，这都是一个链条上的。 周进甚至怀疑过，王齐找上自己，与梅春竹一起组建三炬公司，背后可能就有阿香的影子。 她似乎正在采取一切的办法，把自己圈进她的网络里。 如果不是立场问题，他真心觉得，师婶阿香这人不错，对自己有莫大的恩惠。 现在，能觉竟然与一个大学教授扯上了关系，不能不让人疑惑。 “孙教授是研究哪一方面的？” 周进把玩了一会手串，然后递了回去，随意地问道。 “啊哈，无线电方面的。--” 孙名望接过手串，套到手腕上，打了一个哈哈，只是笼统说了一句，就不愿意再多说了。 周进也不好再追着问。 头一次见面，交浅言深，可是大忌。好理解！ 好在，接下来，他会请自己为他按摩，解除身上的病痛，时间久了，总归有机会能打探清楚了。 总之，能被阿香盯上的人，肯定是不一般。 一个大学教授，能被外国情报人员盯上，说明他研究的领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兴许是因为对周进的按摩有信心，无论是孙名望，还是沈义贤，在吃午饭时，兴致都很高。 “小周啊，你下午回运江了，什么时候再到庐州来啊？” 沈义贤问。 “可能要有一阵子吧，不确定。我在运江，也有好多生意在忙呢。” 周进回答道。 “但是老孙还指望你，为他按摩按摩呢。” 孙名望闻言，感激地点了点头。初次和周进见面，有些话，他是不好主动提的。但是，沈义贤，作为老友，主动为他开口了。 “我刚才说了，我这按摩，管不管用，还不一定呢。” 周进推托说。 “管用！管用！” 孙名望连忙插口回道。 “你刚才按着我的脊椎骨一会儿，哎呀，我感觉这半年，都没这么舒服过。肯定管用，肯定管用！” “待会儿，我先给你按一下，试试看吧，然后再说以后的事。”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小周！” 兴许是孙名望，被这病痛折磨的时间久了，忽然看到一丝曙光，当然不可能这么轻容易地放过。 “哎，我先声明一点啊，我只是按摩，不对你老人家的身体康复负责，万一在按摩过程中，出现不可预见的后果，你别赖在我身上啊。哈哈哈！” “不会，不会，不会！哈哈哈！” 两个老小子，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喝茶也没心思了。 沈义贤的驾驶员，一直在楼下等着，早就买好了单。 沈义贤把影集的两张照片抽出来，交给他，指示他去找文印社复制的事宜。自己则拉着孙名望，坐到了周进的车里。 “回医院吧，那里有现成的按摩床。” 车子开到医院，沈义贤把两人带到后面一幢单独的小楼。从外面看，并不怎么起眼，没想到，里面是别有洞天。 有棋牌室，乒乓室，阅览室等等。 现在午饭过后，棋牌室里，有几个老同志，在里面下棋打牌，一片欢声笑语。 “这里是老干部活动中心，我们中医科的医生，经常在这里，替老同志们做理疗。” 周进知道，每个大一点的公立医院里，都有这样的设置，不少老干部老同志，身体不好，长期在这里疗养。 沿着一楼的走廊，一直往里走，就是理疗室了。 此刻，里面没有人。三张按摩床，都空着。 考虑到马上回运江，要赶路呢。周进也懒得废话，让孙教授，脱去外套，在其中的一张接摩床上趴下，再次将后背露了出来。 才按了十分钟左右，孙名望痛并快乐着，一会儿撕心裂肺，鬼哭儿狼嚎，一会儿，又发出舒服快乐的呻吟声。 “孙教授啊，你的这个脊椎两欲加之罪的肌肉，受力不平衡，造成脊椎变形错位，以后，二郎腿，是万万不能翘了。记住，两只脚板，除了睡觉，一定要同时不离地面。” 周进一边给他正骨，一边叮嘱道。 “嗯，嗯。” 此时，理疗室里，又走进来了两位老同志。大抵是刚刚孙名望的大呼小叫，把他们给招来了。 此刻，他的脸朝下，从按摩床上一个预留的洞口，看向地面。或者，干脆两眼闭着享受，根本没注意到来人。 但是，一旁观摩的沈义贤，却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打招呼。 “啊呀，魏老！白老！你们怎么来了？” “小沈啊，谁啊？大呼小叫的？” 周进虽然全神贯注地给孙名望正骨，早就感觉到了，两位老者的走近。却也没有在意，头都没抬。 “啊，是科大的孙教授，脊椎不舒服，请人正一下骨。” “哦，是小孙啊？” 孙名望把头抬起来，望了望，喊了一声： “白书记！” 说罢，又把头埋了下去。 那白书记对着魏老说： “当初，小孙就是在我手上，引进来的，在电子信息研究方面，在国内，是这个！” 那白书记，一边介绍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周进心头一震，扭头打量了两位老者一眼，年龄在八十岁左右，头发都已经斑白了。 “小伙面生得很嘛！那个小刘医生呢？” 魏老问。 “这个小伙，不是我们医院的。小刘医生，上午休息，下午在门诊上。” 周进猜测，这位小刘医生，大抵是平时替他们做理疗的。 当下，也不答话，手上不停。只听得“咔嚓，咔嚓“的骨头响，伴随着孙名望不时的叫喊声。 两位老者，很是好奇，一个倚在门边，一个屁股靠在另一个按摩床边观看。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是看稀奇了。正好还有人陪着聊天，多好呢？ 眼见他们没有看一眼就走的意思，沈义贤亲自搬来了两张椅子，请他们坐下。 周进感觉得出来，这两位老者，过去的身份，肯定也不一般。要不然，身为医院副院长的沈义贤，也不会这么如此客套和尊敬。 “小孙啊，你的这个腰，是什么毛病啊？” 那位被称作白书记的老者，关心地问道。 “唉，说是脊柱变形，已经影响到行动与正常生活了。本来是想找沈院长做手术，后来，他说，先做个按摩试试，能不开刀就不开刀。” 趴在床上的孙名望，回答道。 “是啊，是啊，能不开刀，尽量不开刀。你这一开刀做手术，研究就做不起来了。对了，你那个项目，进行到哪一步了？” “还行吧，在按计划推进！” 孙名望回答道。 第564章 佳密的心事 这边，孙名望与白书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边，沈义贤也在与魏老低声交流着。 “长泰昨晚才来过，让我回家住去。回家住有什么好的？寂寞孤单死了，哪有这儿舒服啊？这里，有老友一起玩，下棋打牌，交流聊天，比家里好上百倍。哈哈。” 魏老爽朗地笑着。 “只要你高兴就行！他现在毕竟是一市之长，平时工作忙，难得有时间在家里，也算是情有可缘。” 沈义贤附和着。 周进猛然惊觉，这位魏老，难不成是庐州市长魏长泰的父亲？ 大约四十分钟后，一身轻松的孙名望和沈义贤两人把周进送到了车旁。 “小周啊，你什么时候，返回庐州啊？” 沈义贤问。 “啊哈，不一定。不过，孙教授如果感觉好的话，可以暂时不要做手术。但是，要坚持两脚着地，保持平衡，平时，少坐，多站，每天至少要练站军姿一个小时以上，让后脊背的肌肉均衡生长。” 周进知道沈义贤的意思，叮嘱道。 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的。 回到运江时，已是晚上了。妻子顾晓雅与张佳密已在一家饭馆里，望眼欲穿了。 晓雅怀孕已五个月，身形已开始变得有些臃肿。 手上的律师工作，已基本上暂停，不再到处去开庭。每天协助张佳密到念河苑幼儿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每天看到那些活泼可爱的小朋友，倒是有利于安胎呢。 念河苑幼儿园，已经开始试运营，正式的学年，要到下学期九月份才开始。但是，四个小区内的，适龄的可以报名的，都可以送过来，主要是托班。 张佳密与张文亮商量，搞了一个促销推广活动。小区内，凡是委托爱嘉装饰公司装潢房子的，可以把适龄孩子送过来，免费托管照看一学期。 活动推出后，反响很好。目前，幼儿园里，已经收了差不多一百个孩子。许多家长在参观过幼儿园的设施，以及老师示范课以后，都表示，下学期，将把在其他幼儿园上学的孩子，转到这里来。 就在自己小区内上幼儿园，省却了每天远程接送的大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顾晓雅每天早上和张佳密一起驱车，从京海花园，赶到念河苑。中午就在食堂和小朋友们一起吃饭，然后休息，晚上再回京海花园。 生活不忙碌、但是，却很充实，而且有规律。 有时，和萌娃们一起玩耍，就差把自己也萌化了。 但是，近两天，细心的晓雅发现，张佳密似乎有了很重心思，愁眉不展的。再怎么问她，她只说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佳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啊？” 晓雅关心地问。 “没，没有。” 佳密显然是有点慌乱。 “可能是这两天有点累了吧？也可能是大姨妈闹的。” 但是，看得出来，佳密有点言不由衷。 晓雅是律师，最会察言观色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丫头，你有什么心思，可以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分析分析！” “姐，真的没什么，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好好养胎得了。” “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 晓雅嘟囔道。 她很想把张佳密的情绪反映，电话告诉周进。但是，每次通话时，张佳密就在身旁，所以，每次都没开得了口。好在，周进回来了。 说起来，周进离开运江，也就十天的工夫。但，晓雅总感觉，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 晚上一起吃饭的，还有张文亮、谢琳岚夫妇，因为是周末，孩子佳佳也跟着一起来了。 佳佳已经上小学了，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大家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晓雅怀着的孩子，和佳佳一起展开的。 “晓雅，佳密，你们不知道我们两口子和周进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吧？” 谢琳岚看到丈夫与周进在谈工作，主动开始了八卦。 “我还真不知道。” 晓雅认识张文亮两口子，还是因为周进。她以为，他们以前就认识的呢。 “都是因为她！” 谢琳岚指了指佳佳。 她把那天晚上，下雨，佳佳生病到医院，打不到的，急得团团转，在街上拦车，没人愿意停，只有周进打车经过，主动停下来，送孩子去医院的事，讲了一遍。 “欲成大事者，必须有一颗善心，根植在骨子里的善良。就象周进这样的，你说，街上经过那么多的汽车，为什么只有周进停下来了？所以，周进能够成功，绝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 至于张文亮扭了脚，周进捧他臭脚为素昧平生的他正骨的事，谢琳岚并不知情。张文亮也没和她说。要不然，又是一番感慨。 他们两口子，自从跟了周进，身家地位，也是蹭蹭地上涨。去年底，两口子，单是各项分红奖励，就有大几十万。另外，爱嘉装饰公司，张文亮占三成的股份，分红了两百多万元。 现在，两口子，也是妥妥的富豪了。前不久，京海花园三期开盘，两口子，也预订了一套别墅，七月份拿房。 听到爱人被人当面夸赞，晓雅心里也是乐滋滋的。 “晓雅，你现在怀孕五个多月了吧？想过是男孩女孩子吗？妊娠反应大吗？” 谢琳岚忽然又把话题，切换到了怀孕的事上。 “没想过，随便男孩女孩吧。其实，我心里想生个女孩，就像佳佳这样的。妊娠反应期，好像过去了。两三个月的那阵子，哎呀，真不是人过的日子。那时，周进又不在家，多亏了佳密了。” 晓雅说道，私底下伸出左手去，握了握佳密的右手，感觉她手上有些凉。 “是的是的，不管生男生女，都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你不知道，当初，我怀着佳佳的时候，有多苦！妊娠反应大，吃什么，吐什么，胆汁就差吐出来了。我妈妈说，你这还叫苦吗？不愁吃不愁穿的。她怀我那阵子，真的是食不果腹，六七个月了，还要到农业社上工。哎，她们那一代人，真的是苦了一辈子。特别是做妈妈的，不容易啊。作为子女，可以对父亲瞪眼，却不可对妈妈不敬。就像我们家佳佳，将来，不孝顺她老子还行，要是不孝顺我这个老娘，真的，我皮要给她撕下来，哈哈哈。” 说到此处，谢琳岚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本是女人之间的谈闲。但是，一旁的佳密，却是鼻子一酸，把头偏到了一边。 晓雅谢琳岚都没在意。但是，周进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佳密那颗心脏的急剧跳动！ 第565章 挖墙角 回到家里，张佳密早早的就回房间，洗澡休息了。 周进有心想找她谈一谈，却是没有找到机会。 回到楼上自己房间，小两口子，小别胜新婚。奈何，晓雅身子不便，周进只能隔靴搔痒。好在清心诀第三层，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倒也不至于擦枪走火。 晓雅把头枕在周进的胳膊窝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小绵羊。 “周进，你注意到了没有？佳密好像有心事，特别特别重的心事。” “嗯？” 周进以为只有自己察觉到了，没想到，晓雅心细如发，竟也发现了。 “是我离家去庐州了以后就这样，还是这两天，才这样的？” “前向时，一直都很正常。念河苑幼儿园事情很多，她每天虽然很忙碌，却也很开心。但是，大概两三天前，她忽然就心事重重的，我问她，她也不说。再问，她说是可能是来了大姨妈的缘故。但是，你离家的这几天，她为了方便照顾我，都是和我一起睡的，根本没来大姨妈。” “哎，周进，你说，这丫头，该不会是恋爱了，思春了吧？” 晓雅絮絮叨叨了一阵子，忽然说道。 “这我哪知道啊？别瞎说！” 周进心里莫名地一慌。 “她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要再追问了吧！每个人都有隐私，我们在其他方面多关心，就是了，让她觉得，我们是她的家人，就行了。唉，说起来，这丫头，也真是个苦命人。” 想起在狱中，她父亲张鸿俊对自己的托付，周进心下有些歉然。 关于张佳密的身世，周进已和晓雅说过，但是略去了张鸿俊让自己娶了他女儿的这个桥段，特别是留下巨额财富的事，也是只字未提。 要不然，晓雅心里，会至始至终都有根刺，此后，与张佳密就很难和谐相处了。 “周进，与佳密相比，我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我的童年，有父母疼爱，也是很快乐的，一直到初中毕业。后来，哪怕我父母突然去世，还有个舅舅，处处在关心我，爱护我，视我如已出。直到遇到了你，在为你的妻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但是，佳密，唉----！” 想起周进与她说起过的张佳密的身世，晓雅一阵慨叹。 兴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话说多了，容易犯困。她打了个哈欠，没多久，就睡着了。 待妻子睡得沉了，周进才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出来，把她的脑袋放在枕头上，替她拉好被子，然后开始盘腿打坐练功。 不知何故，竟一时难以入定。 后半夜，忽听得楼下有响动，感觉是佳密起床了，到厨房拿水杯喝水，两分钟后，又回房间了。 天还没有亮，周进就出去晨练，回来时，佳密已做好了早餐，摆放在桌子上。同时，正在家里收拾卫生。 “哥，快去洗澡，把脏衣服带下来，我洗了晾起来，最近，动不动就下雨，不大容易干。” 佳密吩咐道。 周进从她脸上，看不到有什么异常。 回到楼上，晓雅也已醒了，但是，没有起床，而是倚在床头看着一本新婚育儿方面的杂志。 近来，她感觉身子越来越重，所以，虽然睡醒了，却是赖在床上不想动了。 “上午，我要去看望一下卡洛斯，然后，去赵市长办公室谈事。你怎么说？是跟我一起，还是继续跟着佳密去幼儿园？要不，干脆就在家休息。” 周进征求晓雅的意见。 “跟着你忙东忙西的，不靠谱。我还是和佳密，一起去幼儿园吧。中午，你如果有时间，就到幼儿园去找我们，一起吃午饭。没时间，就算了。” 晓雅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好的，幼儿园开张，我还没有去过呢。是要去看看。检验一下，你们两人这些天的劳动成果。” “都是佳密一人在忙。我就是个打酱油的，蹭蹭孩子们的嬉闹声罢了。” “都有功劳，都有功劳！有你作为坚强的后盾，佳密做起事来，就更有干劲，更有底气了。” 周进不吝恭维，逗得晓雅眉开眼笑的。 吃过早餐，周进直接驱车，赶到运江宾馆。看到周进前来，老卡络斯特别的高兴。 “周，你看看我，已经能走了。” 老卡波斯献宝般地，甩开了想要搀扶他的助手，在周进面前颤颤巍巍地走了好几步，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这才不到两个月，老卡洛斯的病情，已大为好转。现在能走十几步，经过锻练，增强肌肉力度，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与常人无异了。 “祝贺，祝贺！” 周进了解到，这段时间，老卡生活很有规律。上午到仲医馆去扎针，喝点中药，下午，就直接到未来水世界泡温泉，享受按摩。要不是腿疾，真是的逍遥人生。 “周，你来了，我正好有个想法，要与你分享分享！” “哦？什么想法？” 周进好奇道。 “这几天，我与仲老先生，还有他的那个孙女仲媛媛小姐，谈了谈。我动员他们跟我一起去英伦，我准备在伦敦投资一家华国医院，条件随他们开。但是，被拒绝了。周，我看，他们与你关系很不错，特别信任你，能替帮我去劝劝他们吗？” 周进一听，就差要爆粗口了。 这老东西，身体好转，竟想着挖墙角来了。 特么的，你到饭店吃饭，觉得美味可口，是不是也要把厨师一起撬走啊？ “啊哈，卡洛斯先生，以前很多人有过你这样的想法。但是，仲老爷子，年纪大了，故土难离，哪也不肯去。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其实，据我所知，在英伦，从事中医的人数也不少。他们中，也有许多高水平的医生，只是你们不知道、没发现罢了。至于他们中，有多少水平，能达到仲老生这样的，我不知道。这需要时间，慢慢地寻找。但是，我相信，肯定有！” 考虑到这老小子，在运江还有投资呢，所以，周进耐着性子解释道。 “其实，仲老爷子今年八十多岁了，早已经退休，平时已经不大给别人看病了。” “他还有没有儿子或者学生之类的？” 老卡问。 “有啊。据我所知，他有个儿子，在香港，也开着一家仲医馆，在当地很知名。” 其实，周进知道，仲伯华，前不久已经在伦敦开设了仲医馆分部。但是，不能指明，更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需要让他自己派人去寻访。 果然，这老东西一听就来了兴趣。 “哦，是吗？” 有名有姓，查起来，不是个难事。老卡已暗下决心，不能撬动老爷子，把他的儿子撬走一个，也是好的。 所以，几个月后，老卡回到伦敦，为仲伯华在英伦的仲医馆免费做了个活广告。仲伯华在英伦，迅速蹿红，成了王公贵族的座上宾。 周进本想陪着老卡，一直去仲医馆看看老爷子，谁料想，赵长春市长的秘书孙正斌打电话来，催着他赶紧去市政府，赵市长正为视察的事，等着呢。 第566章 赵长春不爽 距离桃花节开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是赵长春市长转正后的第一个经贸洽谈节，所以，格外的重视。 想完全复刻去年的辉煌，似乎已不太可能，但，还是想着，比起前年，有一个大的进步。 去年的桃花节，由于有前期程戈和赴美招商的成果加持，最后，签约的外资总金额，超过了五亿美金，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放了卫星。 今年再想有五亿美金的签约，那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把以往的项目再梳理梳理，比如说，以前是初步确定投资两条生产线的，现在增加到三条，增加投资，也算是今年招商引资的成果。 所以，急需要把周进这个工业园区的外资总联络人，拉过来，一一过堂。看看哪些项目，还有增资的可能。 赵长春其实是与陈敬德有联系的。陈敬德遇车祸受伤时，他还代表运江市政府，亲自赶赴香港看望慰问。 前两天，赵长春不仅通过官方途径，给陈敬德发去了邀请函。还亲自打电话，真诚邀请他回运江，参加今年的桃花经贸洽谈节。 但是，陈敬德告诉他，自己还在康复训练中，行动有些不便，全权委托周进，处理在运江的相关事宜。 周进也已接到了陈敬德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得知，师叔陈念祖和师兄陈敬德两父子，今年都不会再来运江。陈念祖是春节后，正月十八才返回的美国。不想再遭受来回奔波之苦了。 “周进，来来来，坐这边来！” 看到秘书孙正斌把周进领进办公室，赵长春热情地起身，招了招手，把他引进到了沙发区坐下。 这是其他下属，哪怕是其他副市长，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赵长春虽然贵为一市之长，却也不能免俗。他还指望着，周进能够给他创造惊喜呢。 “小孙，把我新得的那盒好茶，开下来，给周进泡上！通知下去，上午的其他日程安排取消或者延期。” 赵市长吩咐道。 周进立马感到受宠若惊。 当即将工业园区内，已经开工兴建厂区五家外资企业，逐个详细地作了介绍。 赵市长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还拿笔记一下。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孙正斌进来添了两次茶水。 第二次添水时，孙正斌在赵长春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就拎着水瓶出去了。 却见赵市长，眉头一皱，原本如沐春风的脸色，顿时暗黑了下来。 兴许是忽然意识到，沙发对面，还坐着周进呢，随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周进感到很疑惑。因为孙正斌凑在赵市长耳边说的那几个字，声音虽然很低，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市长，那个姓杜的，去了祝市长办公室。” 这个姓杜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让赵市长不待见？ 周进心道。 赵长春迅速调整好了心情，与周进一起分析了哪些企业，有增资的潜力。底下，就将安排人员，重点做工作。 这个就叫以商招商，招商的基础上再招商。 按照原先的计划，后天，赵市长将视察经济开发区。正在兴建的工业园区，也是其中一个重点。 眼看谈论的话题差不多了，周进也准备回去，做些准备。 赵市长忽然问道： “《情满深山》拍得怎么样了？” “还好，开始不是很顺当，主要是在那个穷山沟里，各项生活设施都不完备，找的那些群众演员，特别是孩子，始终进入不了状态。但是，经过一段时期的培训，现在好了，大家表现都很出色。杜导说，主演田玲，将来的发展，很有潜力。” 周进每天都与制片主任沈金梅通电话。再加之，拍摄的地点，他去过，所以很熟悉。 “哦！” 赵长春点了点头。 从市长办公室出来，市长秘书孙正斌，要把周进送到电梯口。他也是个人精，市长眼中的红人，他可不得服务好？ 周进在前面走着，忽然感觉孙秘书心跳不正常。放慢了脚步，扭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走道里，有个人，也正从一间办公室里退出来，临走，似乎在和屋里人的招呼道别。 “周总，我就送你到这了。有事直接联系！” 孙正斌客气地替周进按了下电梯键，然后摇了摇手上的手机。 “孙处长，你太客气了。再见！” 电梯到了，周进钻了进去。 到了楼下停车的地方，上车点火。抬头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人，也下来了。 无巧不巧，他的自行车，就停在自己的汽车旁。 “孙正斌看到他，为什么会有情绪波动呢？莫非他就是那个姓杜的？” 他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一位路过的女同志主动和这人打起了招呼，只听她喊道： “杜主任！” 周进因此确定，他就是那个去了祝市长办公室的姓杜的。 他做了什么事，能让赵长春市长，心里不爽呢？ 正在好奇，忽然手机响了。是晓雅发来的短信： “我们马上要开饭了，你来不来啊？” 想起早上和晓雅说过的，中午有时间，就去幼儿园和她们一起吃午饭的事，周进收起了心思，回了一句： “我马上就到！” 第567章 她是我妈 车子开进念河苑幼儿园门前，发现幼儿园的铁栅栏边上，仍然围了很多年岁较大的家长，他们都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辈的。 孩子从他们每天照看的手上，被送到了幼儿园，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在家做事，都三心二意的，左右无事，倒不如到幼儿园来碰碰运气。 虽然不一定看得到，但是，哪怕听听里面孩子的嘻笑声，也感到满足了。 所谓的隔代亲，恐怕从此时，就已经开始了。 难怪怀了孕的晓雅，愿意到幼儿园来呢。 此刻，已是十一钟出头了。每天这个点，是幼儿园开饭的时候。 孩子早上送到幼儿园，十点钟左右，吃点副餐，面包或者饼干啥的。再过一个小时，就开始吃午饭。 因为送来的孩子，都是托班，所以，需要保育老师，一个个的照应，特别考较耐心。现在，念河苑幼儿园，总共四个班。每个班二十多个人，配了三个老师，此刻，仍然忙得转转的。 让周进诧异的是，此刻，张佳密竟不在幼儿园内。门房的阿姨说，刚刚看到她出去了。 考虑到佳密年轻，周进聘请了刚退休的原机关幼儿园园长许念慈，担任念河苑幼儿园长。佳密做她的助理。一个经验丰富，老成持重，一个年轻好学，有干劲有活力，老少搭配，方便工作的开展。 许园长今年五十六岁。慈眉善目，待人和气。看到周进过来，也是特别的高兴。 “周总，你太太顾律师，已经在等着你了。” “许园长，佳密呢？出去啦？” “是的。才走一会儿。她和我说，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许园长一边走，一边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晓雅坐在朝南窗口边的沙发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书呢。 旁边有张小方桌，上面摆放着四副碗筷和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分别是蒸鸡蛋，烧排骨，炖鱼丸子，炒窝笋，另外还有一个素汤。红、黄、绿搭配，一看就有食欲。 “哈哈，怪不得你天天要到这里来，原来这里的伙食太好了。” 周进笑着对晓雅说。 “这些菜，其实是沾小朋友们的光。除了炖排骨！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知道你要来吃午饭，许园长特地让厨房做的，你要承这个情。” 晓雅回答说。 “小朋友的胃，不同于成年人，给他们准备饭食时，尽量不要带骨头，要直接吃下嘴才好。所以，你看，蒸鸡蛋、鱼丸子，窝笋，都是直接可以吃的，而烧排骨，肯定不能给这么大的孩子吃。万一卡到嗓子，就麻烦了。” 许园长笑着解释。 周进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经验技巧。 “承情承情！你打个电话给佳密，看看她回不回来一起吃饭！” 周进对晓雅说。 “她走的时候，和我说过，不回来吃午饭了。我们开饭吧。” 周进想起晓雅对自己说过的，佳密这两天藏着心事。这中午出去，肯定是办其他事去了。 她在运江，没什么亲戚朋友。 除了一个在教育局团委工作的同学赖明珠。 这工作日的中午，也不可能是和她见面去了吧？ 要不然，这大中午的，她到哪去了呢？ 三人吃过午饭，许园长带着周进和晓雅，参观了老师们在午饭后，如何带孩子活动，然后午睡的场景。 真的很好玩。 孩子萌萌的，毕竟才三岁左右，在老师的指引下，先在室外，晒晒太阳，活动活动。 许园长说，中午晒会儿太阳，有利于孩子补钙。二十分钟后，再排队回到教室，在老师的指引下，爬上小床，开始午休。 身边的晓雅，看到萌萌的孩子，两眼都放光了。 周进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接，是瘦猴打来的。 “周哥，周哥，你是不是在医院？” “你这家伙，打电话咒我来了？我在医院干什么？” 周进不满地说道。 “不是，我刚刚带孩子去医院挂水，看到那个张佳密了。我以为你也在呢。” 周进心里一震。 “你孩子怎么老生病？这次又怎么啦？” “不知怎么搞的，孩子老是拉肚。医生说，没什么事，孩子断奶，吃其他食物，肠胃有个适应的过程，挂挂水就好。” “你什么时候，看到佳密的？” “就刚刚。我因为要看孩子，就没追上去。所以，打个电话给你问问的，以为你也在这的。” 周进挂断电话，沉思了一会。 早上出门时，自己感觉到佳密呼吸平稳绵长，肯定不是有病的样子。她中午，离开幼儿园去医院，一定是去看望其他人。 难道是她的同学赖明珠生病了？ 如果是赖明珠生病，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应该是她。 那会是谁呢？ 周进决定到医院去看看。晓雅本想跟着一起去，但是，被周进劝止了。 作为孕妇，医院那种地方，能不去，尽量不去。 安顿好了晓雅，让她午休。然后和许园长告别，驱车直奔运江人民医院，首先找到了瘦猴。 根据瘦猴的指引，来到了住院部大楼。这里他不陌生，那年春节期间，因为燃气爆炸抢险受伤，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神识很快就感应到了佳密所在的位置。 乘电梯，上到七楼。这是佳密所在的楼层，下了电梯，门框上几个字，就映入了眼帘； 第七病区。 顺着熟悉的气息，走过去。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停住了脚步。从透过玻璃窗，向里看去，一位女子俏生生地站在一张病床前，不是张佳密又是哪个？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子，头发已有些花白，面部套着氧气罩，所以，看不清容颜。 旁边放在床头柜上的仪器，发出嘀嘀嘀的轻响，这是病人心跳的反应。 张佳密站在一旁看着，愁容满面。 周进一阵心疼，推门进去，轻轻走到她的身边，柔声喊道： “佳密！” “哥！” 佳密转过身来，发现是周进，再也绷不住了，一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流满面。 “你这丫头，还当我是你哥么？你晓雅姐早就发现了你不对劲，让我来关心关心你。原来，你真有事，也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你哥了？” 周进轻轻拍打着佳密的后背，柔声责怪道。 “对不起，哥！我本想着今天回去告诉你的。” 佳密抽泣道。 周进把佳密扶正，用两手的大拇指，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没事，没事，不要慌！不管有什么事，有哥替你担着。” 目光看向床头的卡片。 “耳鼻喉科，单玮璇，46岁，鼻咽鳞状细胞病变。饭食：流食；主治医生：杜明康。” 周进不知道鼻咽鳞状细胞病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但是，看样子，应该很严重。只是这位病床上的女子，是佳密的什么人呢？ “她是我妈！鼻咽癌！” 佳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周进一怔。 第568章 精神内耗 “佳密的妈妈，不是在服刑吗？出来了？” 周进心里想道。 关于佳密的身世，张鸿俊在狱中，都给他讲过了。 在佳密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从小就跟爸爸相依为命。 开始的时候，妈妈还时不时的来看望她，给她买点衣服零食啥的，后来，就渐渐地断了联系。 在佳密上高三的时候，她的妈妈因为贪污和挪用公款，被判七年有期徒刑。 算算时间，现在已差不多服刑六年了。如果表现良好，算上减刑，也应该可以出来了。只是怎么会突然得了这种病的呢？ 唉！ “苦命的佳密妹子啊！” 周进心疼起佳密来。 算起来，佳密已有差不多十年没看见过妈妈了。 在这十年里，妈妈坐牢服刑，父亲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被处决。作为他们俩的唯一孩子，如果内心不够坚强，张佳密的人生恐怕早就坍塌了。 幸好，父亲张鸿俊，在狱中认识了周进，临刑前，把女儿托付给了他。 也许是慧眼如炬，也许是在生命的最后，赌一把！ 恭喜他，赌对了！ 周进为他的宝贝女儿，撑起了一把保护伞。 曾经一度封闭、自卑、孤苦伶仃的张佳密获得了新生！ 只是没想到，已差不多失联十年之久的妈妈，怎么会突然来到身边的呢？ 母女重逢，本该是激动，是喜悦，却没想到是一场生离死别！还给张佳密一度带来了精神内耗。 在张佳密还小的时候，风华正茂的妈妈毅然决然地离去。 佳密到现在还记得，妈妈离开家时，她哭着喊着在后面追，而妈妈不为所动，没有回头。后来，她被父亲拉住，仍然大哭不止。父亲哄不住，朝她的屁股上狠狠扇了两巴掌，然后，又紧紧地搂她在怀里。 这样场景，至今还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张佳密已长成大姑娘，此时，身患重病的妈妈却找上门来了。 接收，还是不接收？ 张佳密为此内心挣扎了好一阵子。 她内心里，完全地，毫无保留地可以接受一个犯下重罪被处决的父亲，那是因为，父亲为她倾注了全部的爱！ 但是，是不是能够接受那个在自己年幼的时候，绝情离去的母亲，她的精神陷入了深深的内耗。 直到昨晚在一起吃饭时，张文亮的爱人谢琳岚说起怀胎十月之苦，又看到身边怀孕的顾晓雅，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时时小心，处处在意的样子，她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妈妈再怎么对自己不负责，但是，在怀着自己的时候，一定是吃了不少辛苦。 实际上，自从爸妈离婚，受父亲负面情绪的影响，她对绝情的妈妈，一直心怀恨意。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记得上中学时，学校组织观看湾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里面有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真是唱到她心里去了。 这些年，自己就像一棵草，一叶浮萍。姥姥不疼，奶奶不爱，就连亲生母亲，都为了追求她自己个人的幸福生活，而置自己于不顾。 看到自己的同学，都可以倚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她的心里就是一阵凄苦，一阵恨意！ 直到遇见了周进！ 从此，小草生了根，浮萍有了装满水的大缸。 那是父亲临刑前，给自己寻找的终身依靠。 所以，佳密的心里，对父亲更是充满了感激和怀念。 哪怕他是一个偷盗、强奸、杀人，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但是，对于妈妈，尽管隐隐约约，大概知道她在哪里服刑，却从没有滋生过，到劳改监狱去看望她的想法。 自己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即便是母女，从此是路人。 但是，前几天，自己脑海里，只有模糊印象的小舅，不知他从哪里找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辗转找到了自己。 还带来了身患重病的妈妈！十年没见过的妈妈！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张佳密泪眼婆娑地对周进说。 “别慌，有哥在！天塌不下来！” 看床上的病人，似乎在熟睡，周进把她拉到了楼梯间的坐椅上，再次安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春节前，张佳密的妈妈单玮璇，就从劳改监狱被提前释放了。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患了严重的疾病。 由于她早已离婚，单玮璇出狱后，就暂时回到了娘家。 但是，娘家的父母在她服刑期间，已双双去世，只能暂时栖身于弟弟家。当年她风光时，对弟弟一家提携不少，甚至，当初贪墨的赃款，也有好多用于为父母建房，父母去世后，房子当然就是弟弟的了。 当初有钱时，弟弟、弟媳待她如上宾，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言款语，笑脸相迎。 但，今时不同往日。单玮璇坐了差不多六年的牢，身无分文，又患了重病，再次到弟弟家时，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弟弟还好，可能是念及姐弟之情，以及当初的提携帮衬之恩。可是，弟媳妇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先是给脸色，再就是言语上不好听，指桑骂槐的。有时，甚至在家故意不做饭，想以此逼她走人离开。 就因为她的到来，弟弟与弟媳，过年期间几乎全是在吵架。 单玮璇终于尝到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好在她坐了近六年的牢，脸面和自尊早已被丢到爪哇国，心理素质足够强大，所以，倒也能忍。 再说，不能忍，又能怎样？服刑六年，两千多个日夜，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好容易挨过了春节。单玮璇的病情，更加严重了。此刻，她终于怀念起，当初被她义无反顾地抛弃的丈夫与女儿。 于是就要求弟弟出去打听。 此时，她还不知道前夫张鸿俊已经被处决，与她阴阳两隔了呢。 弟弟也早就想扔掉这个包袱累赘，不把这个姐姐送走，整个家，今后都别想有安稳日子过。所以，打听起来，是不遗余力。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偿所愿。得知，前姐夫因为犯了重罪，已被处决，而外甥女，流落到了s省的运江市。 所以，他马不停蹄地就带着病重的姐姐，找过来了。 更为过分的是，确认过是外甥女张佳密后，这位小舅说了几句场面话，转头就飞也似的逃离了。 大抵是生怕张佳密拒绝接收，再让他带回去。 佳密尽管开始心里有些不情愿，但，看到妈妈强忍着疼痛的样子，还是心肠一软，把她带到了医院。 “哥，你不知道，我一开始见到他们时，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傻丫头，你做得很好！哥哥我很欣慰！” 看了看时间，已过了下午上班时间了。 “走，我们去找主治医生去谈谈。” 拉着佳密，一起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一进门就呆住了，主治医生杜明康，竟是上午在市政府见到的，让赵长春市长皱眉头，秘书孙正斌口中的“那个姓杜的”！ 第569章 保守治疗 “杜主任！” 张佳密首先开口招呼道。 那天送妈妈住进来时，她已与杜明康接触过一次。 周进看得出来，杜明康主任情绪不高。不过，看到漂亮可人的张佳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是哪一床的家属？” 杜主任这两天也是心烦意乱的，已记不清她是谁了。每天找他沟通的病人家属有很多，很难把他们与具体的病人，对应起来。 “26床的。早上你查房的时候，我不在，现在来看看，我妈这个病，到底还能不能有办法。” 佳密细声细语地说。 妈妈住进医院，经过一系的检验检查，确诊为鼻咽癌，晚期。这个结果，其实对于妈妈来说，她早已知晓。提前出狱，就是因为得了这种病。 但是，到了运江人民医院，必须得重新再做一次检查。把以前做过的、没做过的检查，都得重新再做一遍。 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出狱时，是中期，现在已经是晚晚期了。 佳密得到这个讯息，当时就傻眼了。 她知道妈妈病很重，状态都看在眼里呢。却没想到重到这种程度，会因此失去生命。并为此陷入到了深深的精神内耗中。 她是一个才出大学校门不到一年的女孩子，对于这样复杂的情感纠葛，实在一时难以理清。自己从小就对妈妈抱有负面情绪，对于如今又得了这样重病的妈妈，她的内心顿时陷入了挣扎之中。 有的读者朋友可能会说了，挣扎什么？有什么可挣扎的？ 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管不问，还是个人吗？ 这话说起来，冠冕堂皇，义正辞严，符合主旋律。那是因为这种事，没有落到你自己身上而已。 不经他人苦，莫教他人善。 如果佳密的这种经历，落到你身上，你如果一点犹豫和挣扎都没有，那我只能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下凡尘了，为你点赞！ 而现实是，张佳密为此，精神内耗、内心挣扎了两天。 好在，昨天晚上饭桌上，谢琳岚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现在，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怨念，走出来了。决定勇敢面对，承担起，为人子女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生了自己。 没有她，就没有自己。 “哦。” 杜明康从办公桌的文件架上，抽出一个文件夹，翻看了一会。一旁的周进，看到上面标了个“26”的数字。知道，这是代表着“26床”佳密妈妈的病历资料。 “哎呀，情况不容乐观。早上你不在，即便你今天不找我，我也要找你谈呢。” 说着，突然止住了。眼光在佳密和周进两人的脸上，来回逡巡，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周进的脸上。 “我看你，好像有些面熟嘛。” 周进一惊，他和杜明康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哦，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燃气爆炸抢险的那个小伙子，叫，叫周、周进的？” 这都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难为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么清楚。 “我家有个亲戚，当时就是你救出来的呢。” 周进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位，也无心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天晚上，他救出了好多人呢。 现在他最关心的，是佳密妈妈的病情。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就不提了。她妈妈的病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周进无心与他扯其他的闲篇，直接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唉!很不好啊。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对鼻咽癌这种病，现代医学上，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只有化疗或者放疗。但是，据我看，到了她目前这个地步，价值不大。白花钱不算，人还受罪。保守治疗最为妥当。这种病，如果发现得早，存活期，一般最多为五年。可惜，她，发现得太迟了，如今已经扩散转移到了淋巴结，听力和言语功能都受影响了。唉！” 听闻此说，佳密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怪不得自从见了妈妈，发现她言语很少，基本上不开口说话，只是一味地流眼泪。起初还以为是，十年没见，情感生疏有隔阂，再加之，坐了这么多年的牢，又落魄到现在这个境地，有自卑心理呢。 却没想到，原来是由于病魔的侵袭。 “这种病，初始是以感冒流鼻涕的症状出现的。后来，开始就鼻涕带血。但是，很少有人去做全面的化验检查。认为只是感冒，吃吃药就好了，所以，拖到最后，一旦确诊了，就是中晚期。” 杜明康进一步做着科普。 佳密的妈妈在监狱服刑，出现这种症状，想要做全面的检测，几乎是不太可能的。能有几片感冒药吃，就算不错的了。 “得这种病的，以男性居多，研究表明，烟酒是一大诱因。” 佳密的印象中，妈妈年轻时，好像有抽烟喝酒习惯呢。作为跟着厂长四处跑的出纳会计，沾上这样的臭毛病，也不奇怪。只是服刑坐牢后，应该很难再有抽烟喝酒的机会了。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去分析得病的原因，毫无意义。 “那现在怎么办？” 周进问。 “保守治疗，减轻痛苦吧。按照她现在这个状况，不会超过一个月，甚至是一两个星期，也有可能，早做准备吧。” 佳密闻言，娇躯一震，泪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周进赶紧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十几分钟后，从杜明康的办公室出来，周进又把佳密拉到了楼梯间。 “佳密，你妈妈的病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再纠结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妈，少受痛苦，最后，哪怕是离开，也是有尊严地，体面地离开。这个时候，你的陪伴，就尤为重要。这两天，你其他事情，就不要做了，任务就一个，陪着她，趁她清醒时，陪她说说话。”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电话掏了出来，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小周，回庐州啦？” 沈义贤的声音，透着惊喜，从听筒里传来。 “这个把星期都回不去了。有个事情咨询一下你。” 于是，把佳密妈妈的病情，简单地向他复述了一遍。 “小周，你们那个主治医师诊断的没错。鼻咽癌，这种恶性肿瘤疾病，一旦确诊，基本无解。他的建议，是最切实际的，可能病人家属，心理上一时有点难以承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做的，只有临终关怀，少受痛苦了！” 周进开着免提，沈义贤的话，张佳密听得真真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确定了方向，周进让佳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妈妈调换了病房，换了一个豪华单间。反正只要肯花钱，没有什么不可能。 当晚就调换到位，护理也调整为特一级。 杜明康，作为主治医师，也相当配合。这几天，尽管他藏着心思，但是，对于周进的请求，还是尽量做到有求必应。 当晚，佳密就没回去，留在了医院，陪伴妈妈。 第二天早上，周进仍然把晓雅送到幼儿园安顿，拜托给了许园长照顾。然后催车赶到医院去看望佳密。 正赶上医院查房。 让周进感到意外的是，这次来给佳密妈妈查房的，并不是主治医师杜明康，而是换了一个年纪老一点的主任医师。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身后两位小护士的窃窃私语，他听在耳里，顿时大惊失色。 “你不知道啊？杜主任昨天夜里，在家里被抓了！” 第570章 杜明康被抓 “你不知道啊？杜主任昨天夜里，在家里被抓了！” 一位护士，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得了，f真的啊？这次又是因为啥呀？” “那还有假？有人亲眼看到他被押上车的，估计还是以前的那些事呗！” “杨护士长，不杨科长，又要守空房了。嘻嘻嘻----” 周进有心停下脚步，好好打听一下。想想，还是忍住了。 你就是想问，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告诉你。毕竟是在别人背后，乱嚼舌头根子，特别是嚼自己领导的舌头根子，不是个好事。 再说，人家也有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不一定准确。同事之间传传也就罢了，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呢？ 周进之所以上心，完全是因为，昨天在赵市长办公室，感觉到赵市长对杜明康这个人，不太感冒。孙秘书直接称之为“那个姓杜的”。 领导前脚表示出不悦，后脚杜明康就被抓了，或者说，被带走调查了，这不奇怪吗？不感到魔幻吗？ 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这位杜明康，运江人民医院耳鼻喉科的副主任，究竟做了什么事，让赵市长如此反感呢？ 顺便交代一句，到目前为止，周进还没有弄清楚，赵长春、杜明康与杨文娜三者之间的复杂关系。 查过房后，周进才得以进入病房，发现佳密妈妈的床头卡已经换了，主治医生已经换成了一个叫钟仁庆的主任医师。 看来，护士的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要不然，在病人家属没有特别要求的情况下，医院是没理由突然更换主治医生的。 兴许是不再精神内耗了，佳密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正细心地替妈妈梳理着头发。 也兴许是由于状况好了些，此刻没戴氧气罩，周进才得以第一次打量起佳密的妈妈来。算起来，佳密的妈妈年岁应该不大，床头卡上，写的年龄是四十六岁，但，头发已经全部花白，看上去，倒像是五六十岁了。 当年在狱中，张鸿俊曾经说过，他老婆，也就是佳密的妈妈，长得很漂亮，要不然，也不会被厂长觊觎美色。但是，周进现在怎么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位形容枯槁，眼神木讷，甚至是呆滞的大妈，竟是当年胶省保险设备厂的一枝花。 想想也难怪。当年她才三十岁出头，正是女人最好的年龄段。青春洋溢，风情万种，又得厂长偏爱，生活上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是其他职工仰望的存在。孰料，后来，贪污和挪用公款，被判了七年的有期徒刑，直接从云端跌入到了地狱，落差太大了。 接近六年的劳改生涯，生活条件肯定是无比艰苦，现在又得了这样的恶性病，病痛的折磨，已经耗干了她的全部资本，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 不知她当年义无反顾，抛夫弃女时，有没有想到过，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唉！命！这都是命！ 周进没有时间继续感慨，把从家里带来的佳密的换洗衣物，还有晓雅为她准备的各种零食，交给她，又叮嘱了一些其他事项，就转头出去了。 他需要赶到工业园区，为迎接明天赵市长的视察，做准备了。 不知为何，想起赵市长明天的视察，脑子里竟然浮现出昨天下午，才认识的那个杜明康的身影。 因为市长秘书孙正斌在赵长春耳边说“那个姓杜的，去了祝市长办公室”时，赵市长显露出的那种厌恶生恨的表情，自己印象太深了。 当然，杜明康，作为一个医院的医生，能够出入到分管副市长的办公室，说明他还是有点路子的。 到底犯了什么事，突然被抓了呢？ 这背后，到底有没有赵长春市长的影子呢？ 有时候，领导只要努努嘴，稍微给点暗示，手下人就会很懂事地闻弦歌而知雅意。愿意充当马前卒的，绝不在少数。 此刻，运江人民医院护理科的副科长杨文娜， 一到办公室，就感觉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夏明明科长射来的目光。 “杨姐，来啦！” 夏明明主动招呼道。 夏明明尽管年纪比她小上好几岁，却早已是护理科的科长了。而杨文娜直到年初，因为去年护理赵市长女儿的原因，得到赏识与认可，才被破格提拔为护理科副科长。 当然，这只是公开的原由。 虽然夏明明是正科长，杨文娜只是副的，但是，夏明明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威胁。她感到自己在医院领导眼里的地位，似乎在下降。 最明显的，就是有些活动，以前基本上都是她参加的，而现在，院领导直接指明，让杨文娜参加了。 也就是说，杨文娜已经取代了她，成为院领导眼里的红人了。 这让她心里大大的不爽。 所以，两人虽然在一个办公室，表面上客客气气，还经常分享零食和八卦，却是面和心不和。 她有点想不通，杨文娜哪里比她强了？ 自己年轻，比她漂亮，叔叔，还是卫生局的常务副局长呢。她杨文娜有啥？前一个丈夫，还是个杀人犯，被枪毙了。第二个丈夫，听说，昨晚又被抓了。 这样的女人，完全就是个扫把星。 院领导眼瞎了吗？ 女人的妒忌心，一旦犯起来，真的容易丧失正常的思考能力。 所以，今天早上，她就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就是想看看，第二任丈夫被抓了，杨文娜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她是看笑话来了。 只可惜，结果让她失望了。 杨文娜反应比较平静。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焦躁不安或者羞愧的神情。 夏明明很想开口打听，但是，这种事，当事人如果不主动开口说，如果没有合适的由头，还真是开不了口问。 你总不能直接问：昨晚你先生被抓了，怎么回事啊？ 这样，弄不好，杨文娜一生气，会把手上正捧着的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泼洒到她的脸上。 恰在此时，医院院长吴复堂，从办公室门前经过，看到了里面的两人，本来，已走过去了好几步，又特地退回到门口，并走了进来。 “吴院长！” 夏明明立马放下手上的笔，站了起来，恭敬地招呼道。 “嗯，好！” 吴复堂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对慢了半拍站起身的杨文娜和蔼地说道： “小杨，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第571章 秋后算账 大约一个小时后，杨文娜回到了办公室。 夏明明注意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这么长时间了，到领导办公室都谈了些啥？ 女人的好奇心，一旦勾起来了，就如同猫爪子挠心，这种滋味，特别的不好受。但是，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忍住，忍住。于是，她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这股好奇心，压了下去。 “杨姐，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夏科长，你客气了，有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杨文娜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地说。 “哈哈，杨姐，也没其他事。就是下一周，全院护理人员业务技能培训的事，还要请你亲自出马呢。” “哎呀，这事，你定就行了。我没意见。” “不是，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请你来主讲，毕竟，你是我们院，护理技能一等一的，连市领导都夸赞。你看？” “哦，是这样啊，夏科长，下一周，我可能有点分不开身。时间上，有点不凑巧。刚才，吴院长找我谈过了，交办了一些其他工作，实在分不开身，抱歉抱歉。” 夏明明心里一动，感觉探到了点蛛丝马迹。 吴院长找她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交办了一些其他事。 到底是什么工作呢？ 联想到，她的二婚丈夫刚刚抓，是不是与他有牵连呢？ 如果是有牵连，那才好呢。 那她现在的地位，可就不大保得住了。 此刻，她有些恶毒地想。 自从杨文娜调到了护理科当她的副手，自己的风头，差不多就被盖住了。最明显的，就是院领导出去应酬，以前百分百是带自己。但是，杨文娜来了以后，自己基本上就靠边站了。 她很希望杨文娜继续透露点什么，奈何，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闭住口了。 “那行吧，既然是院领导安排的，我只好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了。不过，杨姐啊，如果你有空，还是抽时间，给她们上一堂课，才好。” “到时候看吧。” 杨文娜也没完全把话说死，就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但是，夏明明听在耳里，就有另一番解读了。 那就是，杨文娜，基本上，没有受到丈夫被抓的影响。要不然，也不会还留有一丝余地，说是回来给护士们上课。 不应该啊！ 她很想知道，刚才，吴院长与杨文娜谈话的内容，但是，暂时，还无从知晓。 事实上，刚刚，吴复堂院长找杨文娜谈话，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她的丈夫杜明康的。 昨晚，杜明康在家里被带走时，她并不在家。 在哪呢？在赵长春市长的家里。 大家别想歪了。 她是受吴复堂院长的委派去的。 同去的，有吴复堂本人，另外，还有神经内科的耿主任。他是当时替赵馨月治疗的主治医生。 赵市长的女儿赵馨月出院后，为了保持与赵市长的联系，吴院长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亲自带着主治医生与杨文娜，上门随访，深得赵市长赞许。 他虽说只是人民医院院长，但是，行政级别，却是与主管部门卫生局，一个级别，正处级。 分管副市长祝锦程，还有一两年，就要退二线。他瞄准了这个位置。 暂时无法进入到市委书记程戈和的圈子，现成的与赵市长联络的纽带，可得要想方设法的维护好。 由于受女儿突然失踪的打击，赵馨月的妈妈，精神至今尚未完全恢复。时常发呆，时而无故发笑。 赵馨月也差不多是这样。 也是怪了。赵馨月看到其他人，哪怕是父母，都有点无感，唯独见到杨文娜，就显得特别的乖巧。尤其喜欢依偎在她的怀里，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咪。 “小杨啊，你以后要经常来看看，以后，照顾好赵馨月，就是你的主要工作之一。赵市长为全市人民辛勤付出，咱们可得要替他做好后勤，让他轻装上阵，没有后顾之忧。你照 顾好了赵馨月，我记你头功。” 看到此情此景，吴院长当着赵市长的面，吩咐道。 他知道，赵市长对杨文娜青眼有加，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其实早就已经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了。 “哎！好的！” 当时，杨文娜柔声地回应道。 昨晚，吴院长等几人，在赵市长的家里，一直待到了九点多钟。而就在此时，大东门派出所的民警张浩与另一位同事，在居委会主任的带领下，敲开了她家的门。 丈夫杜明康在家呢。 “你是杜明康？” “是。” “我们是大东门派出所的，这是证件，你看一下。现在对你刑事拘留，来，在这里签个字。” 杜明康似乎早已做好了此刻来临的思想准备，顺从地在刑事拘留决定书上签了字。 刑拘的原由是：贩卖管制类精神麻醉药品。 张浩给他戴上手铐，还拿了件衣服给遮挡住，把他带上了警车。 有点社会阅历的读者，可能已经看出来了。其实，当晚，吴复堂带领杨文娜，去赵市长家随访，并非碰巧在这一天，而是有意为之。 有意让杨文娜错开这个时间，使得抓捕杜明康时，正好不在场。 下午，他就已经得到了通知。公安部门抓捕职务犯罪，一般都会通知嫌疑人单位的。 更何况，要抓捕杜明康，风声已传了好多天了。当晚抓捕，只是靴子落地。 起因，还是春节期间，发生的卫生局医务处长洪载晟意外死亡一案。 洪载晟因为吸食毒品过量，引发心脏病，意外死亡，无意中，暴露出了他，利用职务之便，贩卖管制类精神麻醉药品的案件。 公安民警在他的手提包里，发现了数百上千份，虚开的杜冷丁处方。涉事的医生，有四十多个。其中，以杜明康，开得最多，仅他一人，就补开了一百多张处方，涉及杜冷丁四百多支。 这是一起大案，很快就引起了省卫生厅和省公安厅的注意。但是，由于涉及的医生较多，四十多人，被集体暂停了医疗职务，一时，给运江医疗工作的运转，带来了较大影响。 后来，看似在法不责众的说法下，这四十多个虚开处方的医生，又被全部放回，重返工作岗位，只在卫生局内部进行了党纪政纪处理。 但是，这么大的案子，上万支杜冷丁，不可能说过就过得了的。除了主要当事人洪载晟意外死亡，医院药房管理科的科长老盖被刑拘外，其余的只受了一点不痛不痒的处分，很难过得了省里的这一关。 当时，迫于形势，让这些当事医生返回工作岗位，也只是权宜之计。毕竟，维持医疗工作的正常运转，也很重要。 现在，一切都已走上了正轨，慢慢秋后算账的时候也就到了。于是，在省某专项治理领导小组的督导下，这起的案子调查，又被重启。 毕竟，政纪党纪，代替不了国法。 处方开得最多的杜明康，当然就成了重点关心的对象。 杜明康得到消息，也在四处活动，试图能够过关。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了妻子杨文娜一个耳光。 第572章 法不容情 杜明康为什么要打老婆一记耳光呢？ 情绪失控了呗。 为什么情绪失控了呢？ 是因为杨文娜触犯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逆鳞。 什么是他的逆鳞呢？ 却说，杨文娜自从当上了医院护理科副科长，公务应酬活动，也就跟着多了起来。再加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私密活动，每周晚上完整呆在家里的时间，不到两天。 甚至，还经常夜不归宿。 以前那种两人合伙过日子的平衡，被打破了。 以前，一个是副主任医师，一个是护士长。虽说是半路夫妻，却也是夫唱妇随，生活平淡而安逸。偶尔杜明康晚上有个应酬，杨文娜偶尔值个夜班，也能相互体贴关心。 但是，自从杨文娜被抽调去护理了赵市长的女儿赵馨月后，一切都变了。 那时，杜明康以为，医院里的临时任务，病人赵馨月出院了，一切将会回复到以前的状态。 但是，事与愿违。 妻子杨文娜被提拔成了护理科副科长。当然，他自己也跟着沾了光，升任了耳鼻喉科室副主任。要不是出了虚开处方的事，年底高级职称评下来，就成为主任医师了。 却没想到，事业上的起色，并不能掩盖日益显露的家庭危机。 杨文娜当上副科长后，每周难得有一两天晚上呆在家里，还经常夜不归宿。作为丈夫的他，免不了就起了疑心，于是便暗中留意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被他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那天，杨文娜和他说，去随访赵馨月去了，晚上可能不回来。 他暗中进行了跟踪，发现妻子果真是去了赵市长家所在的小区。但是，两个小时后，杨文娜就出来了，骑着小木兰，又去了另一个高档小区，进了一栋别墅。 看到原本黑暗的别墅房间里，亮起了灯。杜明康断定，此时，别墅里，只有妻子杨文娜一个人在。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呢。忽然听到不远处，汽车的马达声响，从小轿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虽然是夜晚，光线昏暗，但，他还是认出了，此人正是电视上经常看到的市长赵长春。 此刻，杜明康心里全明白了。他以为自己被提拔成科室副主任，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特么的，自己头上，原来顶着一片大草原呢。 他很想冲进去，抓个现形。 可是，他不敢，真的不敢。再说，人家门锁着，也进不去。 终归是心有不甘，只得在别墅附近抓耳挠腮地徘徊。被巡查的保安发现，“礼”敬有加地送出了小区。 要说杜明康与杨文娜，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见得。毕竟，都是二婚。半路夫妻，基本上就是搭伙过日子。 后半辈子，有个伴儿而已。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投入到了别人的怀抱，他的心，仍然在滴血。 这一夜，对他来说，注定是难熬的。不知他经历过了怎么样的思想斗争，也不知他对自己进行了怎样的心理建设，这口闷气，总之是忍了下来。 窝在小区门口，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终于看到，杨文娜骑着那辆木兰小摩托出来了。 猫在大门附近的杜明康，此刻带着怒气，像一头猎豹，冲了上去。一把将妻子杨文娜从车上，拖了下来，并且顺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好在是一大早，小区门口，并没有其他闲人。否则，又是一桩吃瓜大戏。 恰在此时，一辆轿车，从小区内驶出，车内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秘书孙正斌和坐在后排的赵长春，都看到了这一幕。却谁也没有发声让司机停留，直接从他们身边滑了过去。 关于杜明康和其他医生虚开处方，参与贩卖管制类精神麻醉药品的案件调查，原本还有些阻力的，忽然就进入了快车道。 原本杨文娜还想法子，求赵市长保他一保的呢。 事实上，赵市长也确实通过秘书之口，向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蒋宏明，表达过对这起案件的关心。 “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应该考虑到社会影响，不要造成人心惶惶，给我市的医疗工作造成被动。”云云。 但是， 这一巴掌不仅打断了杜明康和杨文娜的半路夫妻情谊。也彻底翻转了杜明康，在赵市长眼中的形象。 于是，前一天，蒋宏明专程过来汇报时，赵市长又说：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绝没有干扰你们办案的意思，既然省厅有指示，那就坚决按省厅的指示办。案件材料准备得扎实一些，处理几个首要的，对其他的医生，也能够起到一个警示教育作用。” 三天过后，也就是昨天晚上，杜明康就被正式刑拘。尽管昨天上午，他还到分管副市长祝锦程的办公室，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结果显然是徒劳无功。 医院的院长吴复堂，昨天下午，就已知道了晚上警方的行动。所以，故意在晚上，再一次亲自带队，去赵市长家随访。 造成警方带走杜明康时，杨文娜不在家的现实。这对她，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万一杨文娜看到丈夫被 带走，情绪失控，给办案人员造成困扰，无法收拾呢？ 他哪里知道，杨文娜与杜明康的夫妻情，早就随着她得到了赵市长的垂青，而日渐淡薄了呢？ 又更哪里知道，前几天，她还因此挨了丈夫一巴掌呢？ 所以，第二天上午，又亲自找杨文娜谈心，说明情况。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她的第一任丈夫被处决时，也没见他有过丝毫的关心。 那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杨文娜只是一个单纯的护士长，而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女人，竟然入了赵市长的法眼。 别看自己是个医院的院长，但在赵市长的眼里，自己的份量，远不及这个女人。 自己将来能不能再进一步，还要仰仗她，在市长面前多多美言呢。否则，多几句不该说的话，就能坏了自己的事。 所以，必须要搞好与她的关系。 更何况，当初，为了杜明康的事，杨文娜和他提过，请他帮忙与公安上做做工作的呢。 但是，法不容情。杜明康触犯了法律，谁也包庇不了。 吴院长让她放下思想包袱。杜明康是杜明康，你杨文娜是你杨文娜，区别对待。毕竟，他做的事，你没参与，不知情嘛。 医院仍然认为你是个好同志，服务好赵市长的女儿，就是你的一项光荣而艰巨的政治任务。 “下一周，赵市长，可能要组团带队，赴姑苏、余杭与沪海，参观学习考察。要求我们医院随队派遣一个小型的医疗保障小组，具体时间，还没有最后确定。我准备让你和急诊科的朱主任参加，你要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吴院长最后叮嘱她说。 第573章 拆迁手段 赵长春市长视察开发区和工业园区的活动，非常成功。 在开发区的组织下，被视察的所有企业，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生产繁忙景象，形势十分喜人。赵市长主动深入到车间，察看一条条忙碌的生产流水线，还不时地与工人们亲切地交流。 看过车间，又在开发区会议室，与企业负责人座谈，大家都对开发区的投资环境，表示满意，对于运江未来的发展情景，充满了信心。 运江电视台和运江日报社，也都派出了专职记者，全程跟踪拍摄、采访。 电视台的运江新闻，当晚就进行了报道。报纸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见报。 因为佳密要照顾病重的妈妈，晓雅又身怀六甲，周进取消了晚上的一切应酬，早早就 到幼儿园接上了老婆 ，回家。 他想着找个人来照应晓雅。原先妈妈说是过了年要来的，但是，不巧，临来时，突然受凉感冒了，担心传染给孕妇，据说，孕妇最忌惮感冒，所以只得暂时在家。 以前晓雅怀孕月份尚浅，再加之有佳密这个家务能手，周进完全可以放心。但是，现在，随着晓雅的肚子越来越大，佳密又要照顾自己病重的母亲，实在难以分身，现在，是时候，请老妈过来了。同时还得再聘请一位保姆。 好在手上就有物业公司，张文亮早就给他物色了一位，原先是纱厂的下岗职工，姓吴，今年46岁，做饭、搞卫生家务，都是一把好手，明天就到位。 其实，周进考虑的第一人选是自己的嫂子。可惜，嫂子自己的孩子周洋，正在读小学，实在是离不开。 吃过晚饭，把自己的想法，与妻子一说，晓雅点头答应。 正准备打电话给妈妈呢，哎，巧了，妈妈的电话倒先打过来了。 “妈！正想打电话给你呢。” “晓雅五个多月了吧？还要不要我过去帮忙啊？” 老妈在电话那头，关心地说。 “妈，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我明天就回去接你过来。佳密有点事，分不开身，只得请你老人家辛苦了。” “臭小子，辛苦什么？你们姐妹四个，还有大孙子周洋，哪个不是我带大的，那时候是什么日子，现在又是什么日子？那我马上收拾一下，明天就在家等你来接我了。但是，现在打电话给你，是有其他事。” “啊？什么事啊？” 周进好奇地问道。 “喂，周总，你好啊!” 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一个中老年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脑子里正搜索着，这人是谁呢。却听电话那头自我介绍道： “周总吗？我是薛宜之啊。” “啊？你是薛老师？哎呀，失敬失敬！薛老师，你就别喊周总不周总的了，直接喊我周进。我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你的学生啊。” 周进在电话里，客气地说道。 薛宜之是他的高中语文老师，做过两年的班主任。当年自己家庭贫困，薛老师对自己多有照顾。 只是他的家在县城，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己家里去的？而且，还是晚上？ 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只是，怎么会突然想到自己的呢？ “薛老师，你好。你是有什么事吧？” 周进问。 薛老师认识自己的家在哪里，这不奇怪。上高中时，他曾来自己家做过家访。 “唉，周进啊，不瞒你说，还真的有点难事，看看你能不能帮上忙。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要不是刚才在家看新闻，看到了你，我都不会走这一步。” 周进恍然大悟。原来，电视台刚才播出的运江新闻，赵长春视察开发区时，自己一直陪同在侧，还在座谈会上发了言。 “薛老师，你客气了，到底遇上什么难事了？” 他知道薛老师这个人，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要不是遇到了特别难的事，还真的开不了口求人。 “唉，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周进一通电话打下来，电池最后都没电了，才不得不挂断。他答应明天上午，正好要回家去老妈，到现场去看一看。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拆迁！ 薛老师家住的那个地方，要拆迁了。 原来，江坝县的撤县设市工作，已基本尘埃落定。据传国常会已经批准，底下民政部发文，就正式生效了。 撤县设市，对于江坝来说，是一件的大喜事。江坝县委常委会，经过研究，决定，要举办一次盛大的撤县设市庆典。 为举办这次庆典，首先，要对目前县城的景观，进行升级和提升。街道进行拓宽改造，是免不了的。 薛老师家就住在县城的曲江路后身，是一处祖传的老式宅子，据说，建于清乾隆年间。当然，后来，也经过多次改建修葺。形制上，是个前后两进，带东西厢房的四合院，总面积有六百多个平方，当然，建筑面积，只有三百多平。 据薛老师讲，他家祖上是做茶叶生意的。五十年代公私合营后，经营的茶叶店就充公了，但是，这处宅子，却保留了下来。当初里面住了有父亲兄弟三人，他父亲年纪最小，排行老三。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大伯和二伯，因为家庭成份问题，没能挺过去。他们的子女，改开后，都先后出了国。而薛老师的父亲因为带点先天带点小残疾，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奇迹般地逃过一劫。 所以，这处宅子，目前就传到了他的手上。自己和爱人住一间，其余用于出租给在县城就读的农村来的高中学生。同时，顺便开设辅导班，赚点外快。 他是教语文的，夫人也是老师，在江坝二中教数学。无论是场地，还是师资，资源都得到了充分利用。 顺便介绍一句，那个时候，还没有在职老师开辅导班的禁令。即便是有，打点擦边球，也没人过问。 当然，费用，也不象现在这么夸张。 本来，曲江路拓宽改造，妨碍不到他家，毕竟，他家是在路的后身，前面，还有一栋建筑呢。但是，前面建筑拆除后，他家的房子，就突显到了路边。 前两天，县里的一位姓居的常务副县长，据称是县里的工程建设总指挥，前来察看工程进度，看过这一段后，觉得他家房子又矮又破，突显在路边，实在是有碍观瞻，于是大手一挥，要求拆除。 于是，拆迁办的人，开始是上门做工作。薛老师认为，自家本就不在拆迁红线之内，再说，他这是老房子，有一定的历史价值 ，根本就不想搬，所以，拒绝了。 但是，领导决定了的事，管你在不在红线之内呢。你不搬，有的是办法，让你搬。 于是，先是停水、停电，再就是在他家进出的必经之地，挖了一个深达一米多的壕沟，让你连自家门都进不去。 现在，不但家门进不去了，就连教书的江坝中学都让他和夫人暂时停课了。学校领导要求他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再来上班。 原本住在他家的那些学生，也被学校安排住校里的宿舍了。 辅导班自然也黄了。 薛老师为此特别苦恼，四处告状。但，没有哪一个，愿意搭理他。偶尔有个把愿意见他的，也是力劝他，同意拆迁算了。至多，可以在补偿方案上，为他多争取一点。 但是，要先拆。 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去？ 薛老师今年五十出头，他也是个倔脾气，你们这样进逼，我偏偏就不同意。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有点宁折不弯的文人风骨。 他有个女儿，前些年就已经结婚了。亲家公，正好是周进家隔壁庄子上的。所以，他和夫人，暂时就栖息到亲家这里。 当天晚上看运江新闻，正好看到了周进。想到自己曾经的学生，如今出息了，都和市长并肩进出了。当即死马当作活马医，于是就找到周进老家的妈妈这边来了。 “周进，你知道吗？我家这个房子，是有故事的，远的不说，就说在抗战期间，新四军的首长曾在我家住过，和当地的士绅，还在我家下过棋。还有，花桥决战的指挥所，当时就设在我家里。” 周进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起初，以为薛老师是对补偿方案不满意，心疼自己开不成辅导班了。毕竟，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比起两人的工资还要高。 而拆迁补偿，自然不会考虑到这一点。毕竟，不是营业用房嘛！ 至于说什么新四军首长曾在他家住过，指挥花桥决战的这些话，无非是托辞罢了。 但是，等到第二天，赶到薛老师家时，所见所闻，真的让他大吃一惊。 第574章 讲好故事 第二天早上，周进照例把晓雅送到了幼儿园，拜托给许园长照顾。然后就直接驱车，赶到了江坝县城，在事先约好的地点，接上了薛老师两口子。 “听我父亲说，当年，新四军首长住在我家里，我父亲当时年轻，又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腿脚有点不便，只能给他们做过饭，烧过开水啥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后来那些年，逃过了批斗。而我大伯二伯，还有我爷爷，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被人揭发，当年与汉奸李长江有过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唉，最后，---。” 薛老师坐在副驾驶上，想起过去的事，有点说不下去了。 周进真想不到，薛老师家里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往事，只是不知道真假。 “真的，周进，我不是想多要补偿什么的。我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我与你师母，两人的工资够花了，钱再多，对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我只是觉得家里的这个宅子，两百多年了，在我的手上，就这么拆了，毁了，实在是太可惜。” 根据他的指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找了块空地，将车停好，眼前的一幕，真的让人心碎。 只见薛老师家院门前，已经被挖了一条壕沟，深有一人高，宽度目测超过两米。渣土与各种瓦砾垃圾，堆成了一座小山，高点已经超越了薛老师家的院墙。 别说老师两口子，都是五十岁左右年岁的人了，就算是周进本人，要想进入院子里，也得要费一番脑筋。 “实际上，前面马路拓宽，拆掉的那一栋建筑，当初也是我家的，是店面，后来，公私合营后就充公了。” 薛老师指着自家院门前附近的一堆瓦砾，介绍道。 周进明白，这是过去传统的前店后院式布局。沿街的是店面，做生意，后面，就是住家。顺带承担仓储功能。实际上，这里最初，应该就是三进的院子。 “薛老师，你说，新四军首长曾经在你家里住过，有什么证据没有？” 周进问。 “这都多少年了，哪有什么证据？但是，事实确实是如此。以前知道这段历史的老街坊，大多已经作古或者搬走了，连找个能证明的人都没有。” 薛老师哀叹道。 周进在附近转了一下，看到有几根拆下来的木梁，还没有搬走，横放在路边。于是，把它们抱过来两根，在壕沟上，搭了一个简便的木桥。 他让师母在车上休息，自己则带着薛老师，踩着木梁，这才过了壕沟，走到院门前。 薛老师掏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是近一个多星期以来，他是第一次能够再次走进自家的院子。 不知何故，一见院子，周进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院子里空地面积不小，大约有一百多个平方。前面的一处屋子的几个房间里，摆放的是那种木质的上下床，那是学生租住在这里时用的。 两边的厢房，西边，则是一个长长的用水泥浇筑的水池，上面安装有七八个水龙头。 “当初，住在我家的学生，有二十多个呢。前面，是宿舍，厢房，除了厨房与厕所，也是的。后面，我和你师母住一间，其余是自习教室。” “薛老师，你说，当初新四军首长住在你家里，住的是哪个房间？” 周进打断他，问道。 “这我哪知道？他住在这里时，我父亲还没结婚还没我呢。” 周进一阵头疼。 他深知，要保住这处宅子，唯一的可能，就是证实，当年新四军首长确实在这里住过，确实在这里指挥过花桥战役。 如果没有这些，那对不起了，只有为城市建设让路了。 纵然你心中有万般不舍，但在时代大潮面前，只能舍弃了。 “薛老师，你们家，还有没有什么老家具老物件啥的？” “哪还有哦？除了我和你师母睡的这张床，还有这张办公桌和两张椅子，其余的，听我父亲说，破四旧那会儿，都被砸碎了当柴禾烧了。唉！” “带我看看。” 周进忽然灵机一动。 几分钟后，周进从房间里出来，心里有了计较。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奇怪的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猛然一拍脑袋，他终于想起来了。迅速出了院门，走到自己的车子边，打开后备厢，从包里翻出了那天在庐州，沈义贤给自己复制的那两张照片来。 又迅速回到院内，把沈其华与师兄孟平超的父亲合影的那张，拿出来，比对了一下。 还是一样的屋脊，只是后面的门框有点变动，照片里的一棵石榴树，也不见了。 他们当初拍照的地点，可不就是在这里吗？ 这里既是师父和师兄的父亲，当年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可不得好好保护？ 于是，对薛老师叮嘱了一番，让他讲好，这张床与办公桌的故事。薛老师虽说有点迂腐，但本就是教语文的，一点就透。 周进听他复述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电话掏出来，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话还没讲两句，就见院门里，进来了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位矮墩墩的平头男子，三十多岁，一手插在裤兜里，腋窝下，夹着一个小包，嘴上叼着一支香烟，径直走了过来。 “薛老师啊，你终于露面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回来的呢！” 第575章 基层的智慧 “薛老师，你别为难我们啊。你这出去一躲多少天不见面，我可是被上面骂惨了。” “我不住出去不行啊，你看，门口被你们挖成这种样子，家里，又没水没电的，怎么生活嘛？” 薛老师反驳道。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也劝过你多少次了，把协议签了吧，我看补偿方案，对你总体也是有利的。别再闹了，没什么用，真的。” 说罢，向身边几个人一使眼色。 那几个人顿时心领神会，立时散开，将薛老师围在了核心。大抵是担心，好不容易现身的人，又跑了。 而薛老师，书呆子一个，浑然不觉，自己已然处于这几个的包围之中。只要那个平头小伙子，一声令下，他的人身自由，立时就会得到控制。 一旁的周进，收了电话，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基层干部的工作方式方法，其实，还是很有智慧的。 周进知道，薛老师家的房子，在领导指示要拆迁后，还能存活到现在，没有被立即推平，既得益于薛老师本人的抗争，也得益于县里为营造撤县设市良好的社会氛围，而做出的妥协。 薛宜之，虽然只是个中学老师，但是，从教数十载，桃李满天下啊。而从教的江坝中学，也是全省乃至全国着名的中学，高考升学率比起运江中学，还要高。 天知道，他的哪个曾经的学生，与他感情好，目前是不是处于高位呢？ 万一把他逼急了逼狠了，做出了极端的事情出来，形成重大舆情，说不定，会影响撤县设市工作，也未可知。 事实上，薛老师确实和拆迁办的人，发过这样的狠。 “这房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两三百年了，你们真要强拆，我们两口子也不过了，跟你们伴命，死都要死在这里。我这么多学生，在京城做大官的多啊，将来，总有一个会为我申冤的。” 拆迁办的人，对他说的话，也不知真假，但是，既然听在耳里，就不能不当回事。 所以，目前，还是以做通思想工作为主。 做思想工作，总得找到人吧？谁曾想，薛老师竟然玩起了失踪，不声不响地躲出去了好多天，这不，好容易露了面，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这样，薛老师，你跟我们到拆迁办，领导们都在，再好好谈谈，有什么新的要求，再好好和他们提提。我们，你也知道，就是个跑腿办事的，领导指哪，我们打哪，你别为难我们啊。” 这平头小伙子，一使眼色，左右两人，就上去架住了薛老师的两只胳膊。 “你们干嘛？你们干嘛？放开我，放开我！” 薛老师挣扎着喊的功夫，两只脚，已经离了地。 “干嘛干嘛？放开他！” 周进喝道。 “你是干什么的？我们这里是施工重地，闲人莫入。外面的牌子，你没看到吗？” “什么狗屁施工重地？这是我家。你们还想绑架我，怎么的？” 薛老师喊道。 “我要你们放开他。薛老师有高血压，你们把他逼急了，惹出什么事来，恐怕你们也承受不起。刚才，你也说了，你们就是个跑腿办事的，弄出人命来，对你们没有一点好处。放开，放开！” 周进上前，扯开了一人。另一人，也顺势松开了手。 平头小伙盯着周进看了一会，瞧他这气势，不像是个让人随便拿捏的人。再看看，又觉得有些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是什么人？” 周进问。 “哦，我是拆迁工程队的，我姓刘，叫刘瑞银。” 那平头小伙解释道。顺势打开手提包，从中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了过来。 周进明白，这是江坝人的礼节。说事情之前，先递根烟，接着，就可以有话头了。不过，他没接，谢绝了。因为他本身就不怎么抽烟。 “刘队长，是吧？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地方可能暂时拆不了，你们也别为难薛老师。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们为难。再稍微等一会，马上蔡县长可能要来。等他来了，再说，好吧？” 周进看出来了，这刘队长，虽然年轻，却也不是个莽撞的人。他今天之所以玩这一出，可能也是因为被上级压迫过了。 理解万岁吧！ 却说这刘队长一听马上蔡县长要来，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刚才进院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小伙子。 他当时就有些疑惑，躲了好多天不照面的薛老师，竟然突然带了个小伙子回来了，应该是找到靠山了。却没想到，靠山竟是一把手蔡县长。 幸亏自己没有鲁莽，采取强硬手段。 “其实，我哥哥，也是薛老师的学生，我就没他那个水平了，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如今只能在拆迁办，混口饭吃。但是，薛老师这样子，我也很为难。” 那刘瑞银从肺里逼吐出一口烟，说道。 事实上，刘瑞银得到薛老师回来的消息时，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要把他架到拆迁办去，拆迁协议，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不签，就别想出得了拆迁办的门。 因为这两天，他已被骂过多少次了。 领导甚至拍桌子和他吼过：“能干干，不能干，滚蛋！” 现在听周进说，马上蔡县长要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县长亲自过问此事，他也就可以交差了。要拆，是居副县长的意思，能改变他这种想法的，只能是比他地位高的人发话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应该说，没起多大的波澜。虽然他起过别样的心思，但，终归是没有付诸实施。 但是，总有意外发生。 却见周进讲话讲得好好的，突然丢开了一行人，径自向大门外冲去。刘瑞银一行和薛老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赶紧地跟上。 待出了院门，薛老师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爱人，正被两个妇女扯住衣服纠缠着，同时，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辱骂着，眼睛顿时就红了。 “干什么？放开她！” 周进沉声喝道。 但是，他的话，对两位壮年妇女来说，显然不起什么作用。薛师母就好像被抓的逃犯一样，两只胳膊各被一位妇女控制住了。 当初周进让她在车里休息，是因为担心，她过这个独木桥，进院门有点困难。再说，家里已经停水停电了，回家门也没什么名堂。周进当时，也是抱着看一眼就走的心态。 薛师母一人坐在车里，很无聊。再说，门窗都关着，也有点闷，于是就下车，透透气。谁知，这一透气，坏了，竟被居委会（不，其时，已改称为社区了）的两位工作人员发现。可能也是抱着和刘瑞银一样的心思，先他她控制起来，防止她再跑了，找不到人。 唉，领导动动嘴皮子，下边基层人员操碎了心。 薛师母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控制，死命的挣扎。但，她一个五十岁的老师，哪里是两个正当壮年的妇女的对手？ 正急得大叫，远在院内的周进已然听到了她的呼救，急忙冲了出来。 眼见喝不开，周进也顾不了其他，上前想把她们拉扯开。试了两下，竟然拉不开，只得使点小手段，拂了她们臂弯的穴道。两位妇女，手臂一麻，手指就松了，薛师母顿时就获得了解放。 也许是刚才被控制得紧了，心里憋屈加恼怒。薛师母的双手一得自由，不由分说，上去对着其中一位妇女的脸上，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啪！” 那女子，也不是吃素的，想要还手，打回来，周进又岂能让她得手？胳膊一抬，就将她挡住了。同时，把薛师母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们干嘛？好好的，你们抓她干嘛？” 周进问。 那被打的女子，也不答话，发了疯似的想要打回来。但有周进在身旁，她的想法，显然成了一种奢望。 “你等着！” 那女子发狠道。 正闹着，忽然汽车的马达声响，一辆黑色的奥迪汽车，停在了身旁。 第576章 实力不允许 谢天谢地，蔡县长到了！ 周进终于松了一口气！要不然，陷入到和几位妇女缠夹不清的争吵中，这一天，别想干其他事了。 首先下车的，是县府办主任高梁。 “林主任，你干啥？像什么样子嘛！” 他喝问道。 显然，他和这位被打的女子是认识的。 那林主任看到是县府办的高主任，顿时像是看到了娘家人。 “高主任，我今天不过了，被人打了，唔唔唔------” 这林主任带着哭腔，还想说什么的，就被高梁一把拉着胳膊，拖到一边去了。 这时，奥迪车的后排，才下来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旁的刘瑞银，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县里的蔡县长。 “蔡县长----” 他很想上前与县长打招呼。可是，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根本不配。 却见这蔡县长，目不斜视，径直向周进走来，同时伸出了手。 “哈哈，周总，总喜欢搞突然袭击，来江坝事先也不吱一声啊。” 蔡卓凡故作一副轻松的语调说道。似乎刚才那个不知叫什么的林主任与周进的撕扯，根本没发生似的。 “啊呀，蔡县长，你是大忙人，听说马上就是蔡市长了。我本是想回家看望老妈，立时就走的，所以，就没敢打扰你。但是，我老师家里，正好发生了一点事，我想，还是有必要当面向蔡县长报个到啊。” 周进一边握着手，一边把薛老师两口子，向蔡县长作了介绍。 “哦？你就是薛宜之老师？” 看来，薛老师两口子的名号，在县领导那里也是挂了号的。 事实上，拆除薛老师家的宅子，在县常委会上，居副县长是提了一嘴的。当时，蔡卓凡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了一句，拆迁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搞强拆，要尽量做通思想工作。否则，一旦发生不可预测的后果，会给撤县设市工作，带来负面影响。 他的这一表态，间接拖延了拆迁进度。要不然，管你签不签协议。就算你薛老师，躲出去不照面，那又怎么样？房子早就给你推平了。 “蔡县长，我真不是为了什么拆迁安置补偿，而是觉得，我们家这宅子，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又不在规划红线内，拆了实在可惜。当年新四军首长，指挥花桥战役的时候，指挥部就在我家里-----。” 薛老师一阵巴拉巴拉，但是，蔡县长已无心听他唠叨，打断了他。兴许，薛老师的这一套说辞，他早已熟悉了。也兴许，他的关注的焦点，并不在这件事上。 “薛老师啊，你的事，等下子再说。周总好容易回来一趟，我们也有好多事要商谈。这样吧，我马上安排文史馆的工作人员，和你对接，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们也可以暂缓，文物嘛。你看怎么样？” 蔡县长给了话头，留了余地。但是，薛老师一个书呆子，他哪想得到这么多啊？毕竟县长没有明确表态，不拆嘛。 他看了看周进。 “蔡县长，薛老师的房子，是不是有两三百年，我真不敢下定义。但是，新四军首长曾在这里住过，却是有证据的。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 说罢，他把蔡卓凡拉到了院子里，同时，又把那张照片，展示给他看，指了指孟平超父亲，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蔡卓凡的脸色，顿时郑重了起来。 “你这张照片，可不可以给我？” “不行，我也是刚从庐州那里，得到的。但是，可以借给你，另外复制一份。” “什么？你去庐州了？去居书记那了？” 蔡县长急切地问道。 周进点了点头。 蔡卓凡跟了居书记十几年，两人的关系和感情，早就超越了一般的上下级。 特别是居长龙临离开时，还把他直接安排到江坝县长这个位置上，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事实上，他到了江坝县长这个位置，日子过得也并不轻松。因为，他的最大靠山居长龙，已经跨省任职了，已经没有办法再能够给他提供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了。 在江坝县，县委书记是李万春，以前也是居长龙的班底。现在，当然是时刻与程戈和书记保持一致了。 居书记没有离开运江时，与他蔡卓凡称兄道弟，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是，等蔡卓凡来到江坝做县长，与之搭班子时，那个态度，直接就是90度大转变。 特别是常务副县长居远方，对他更是不爽，认为他空降江坝，是摘桃子来了。原本，前任县长肝病住院请假期间，作为常务副县长的居远方，一直在主持着县政府的全面工作。大家都以为，今后县长就是他了。却没想到，空欢喜一场，愿望落空。 现在，蔡卓凡，在市里，没有靠山，在江坝，又缺少根基。虽然名义上是县长，事实上，说话远不如常务副县长管用。 他到任江坝，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在县常委会里，基本上是光杆司令一个。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 所以，尽管知道，居远方副县长要拆人家的老宅，这一随口的决定，其合法性与可行性值得商榷，却没有推翻它的勇气。 因为，实力不允许啊！ 第577章 改变的契机 但是，周进来了，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到了他这个位置，他也想有一番作为。奈何，现实就是这么个状况，姥姥不疼，舅舅环爱。 如果居长龙还在运江当政的话，那他的境遇，又肯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市里，如果硬要说靠山，赵长春勉强算一个。但是，赵市长也是才接任，目前在市常委会里，能量也是有限，并不能给他提供多大的护佑。 所以，他在江坝，是夹着尾巴做人，政令难出办公室。每天到他这来汇报工作的，远不如到居副县长那的多。 有时，乡镇干部到他这来，也只不过是礼节上的。谈到具体的事务，自己刚来小半年，情况也不是太熟悉，基本上插不上手。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想掌实权的县长，不是好县长。 他需要一个契机。 现在，契机来了！ 周进插手薛家老宅的拆迁，就是这个契机。 “走，走，走，我们不能就站在这里谈事情哎，来，来，来，高主任，你给县招打个电话，安排一个会议室，我们到那去谈。” 蔡卓凡招手把站在不远处的县府办主任高梁叫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周进知道，他是安排着下午的工作呢。 “你通知一下，文化局、文史党史地方志办公室，教育局、建委的主要负责人，下午两点到县招会议室开会。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居副县长也参加。” “好的，好的。对了，蔡县长，上午居副县长去了石梁镇，不一定能赶得回来。” 高梁作为政府的大管家，对各位副县长的行踪，也是清楚的。 “你还是通知一下他吧，能来更好，实在不能来，就算了。” “好的，好的。” 高梁拿着电话去安排了。 这边，蔡卓凡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到了薛才能师的房间，听薛老师讲了那张木床与办公桌的故事，还凑到跟前，好好看了一番。 只可惜，由于停电，房间里光线不佳，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却也增添了一番神秘的色彩。 过了一会，高梁走了过来，对蔡县长说： “都通知了，居副县长说，不一定能够回来。让我们不要等他了。最后有什么结果，告知一下他就行了。” 蔡卓凡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周进上车，和他一起去县招待所。临走，还对站在不远处的拆迁工程队的刘瑞银下了指示： “把门口的这条沟，赶紧先弄点土填起来，叫人怎么走嘛！” “哎，好的，我马上就办。” 刘瑞银点头应承。他知道，这房子大概率是拆不成了，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蔡县长的车在前，周进带着薛老师两口子跟着。 “周进啊，看来，这房子多半是保住了。多亏了你啊！” “薛老师啊，如果这房子保住了，你也可能不会再在这里居住了，既然是文物，可不得要保护嘛。” “我刚才和你说的是真心话，我真不是为了什么拆迁补偿。只是不忍心看到，我们家传承了两百多年的房子，就这么被毁了。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他们之前开的补偿条件，我都接受，但是，这房子万万不能拆。哪怕就是被公家收走，保护起来，我也没意见。这样，以后，我和你师母，还能回来看看。我们江坝县城，老建筑本来就不多，再拆毁了，不可惜吗？” “薛老师，我懂了。我尽力！” 说话的功夫，就已到了目的地。县政府招待所漂亮的女负责人，已在门厅外等着了。 “蔡县长，高主任，会议室已准备好了。是现在就用，还是先到房间休息？” 声音轻柔婉转，竟是特别的悦耳好听。 蔡县长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又看了看周进，说道： “先安排房间休息，马上吃午饭吧。” 又指了指周进： “这是我们江坝的贵宾，你安排好！” “好的，放心吧，来，这边请。” 薛老师两口子的房间，应周进的要求，就安排在周进的隔壁，都是大床房。这边，才住进去，蔡卓凡就跟着来了。 顺便说一句，蔡卓凡来江坝任职，暂时就住在县招待所里，是三楼的一间套房。里面是住宿，外面是会客厅兼办公。 反正，江坝与运江，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往也方便。 周进知道，此时蔡卓凡找自己，必是有事要谈。于是，把他让到里面，在沙发椅上坐下，然后，把门关上。 “周总啊，在庐州，与居书记见过面了？他现在一定很忙吧？身体怎么样？” “很好，都很好。” 周进知道，蔡卓凡找自己，绝不是为了谈居长龙。这只不过是一个由头，一个引子罢了。 最多只是一个提醒，他们两人之间，是有居长龙这个纽带的。 “哎，周总，我们江坝撤县建市的批复，很快就下来了。这事呢，万春书记很重视，指示我们政府这边拿出一个庆典方案。我们文化部门也预先拿出了一个，我看了一下，噫喂，怎么说呢，终归是小地方的人，眼界不高，格局不大，有点小家子气。万春书记，也是这个看法。我知道，你手上有演艺公司和传媒创意公司，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动动脑子？” 周进一听，我靠，这是在往我口中袋里塞钱呢。 搞这么一个撤县设市庆典，庆祝活动，应该是多方面的，这其中的花费，也是惊人的。其他的不说，单是将全县各个单位的门牌子换一遍，就是一个海量的业务量。 “蔡县长，我不知道，我们江坝县，为了这次撤县设市庆典活动，预算是多少？” 周进的意思是，你说县里的人，眼界不高，格局不大，无非是没弄清你们的预算哎。有钱，谁还不知道花啊？ “预算的事，没有说。就是按照你们的方案来定。我想，撤县设市，是江坝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两千万以内，应该可以接受。不过，县委万春书记要求，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影响，做出知名度，让我们江坝，迅速为全国乃至世界人民所知晓。” 周进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 “最近，央视的《同一首歌》，办得挺火的。如果，我们把同一首歌剧组请到我们江坝来，在成立庆典大会的晚上，搞个直播，是不是能很快打响知名度呢？” “哎呀！周进，你的眼界，果然不一样。只是我们没有这个门路啊。请他们过来，直播，费用应该不低吧？” 周进把电话掏出来，翻到了高文朗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很快就通了，一个京片儿腔，直接从听筒里传来。 “周进，来京城了？” “高哥，你好，没有。我在运江老家呢。” 周进长话短说，把江坝要撤县设市搞庆典的事，一说。高文朗直接说： “哎呀，现在这个节目，档期排得挺满的。首先，你们得确定好时间，我这边才好看，有没有档期。至于费用这一块，兄弟，你放心，我们这里，并非是完全商业化，而是带有一定的公益性质。到进，我出面打个招呼，至少不会比其他城市的多。” “谢谢高哥，我明白了。” 蔡卓凡听周进跟京城的人通电话，感叹自己虽然是一县之长，还远不如一个劳改释放的社会人士，这么有活动能力。 怪不得居长龙书记，对他也是这么礼敬有加呢。 原来，人家这能量，是杠杠的啊。 第578章 坠楼事件 周进明知道，蔡卓凡是在以利相诱，必然是有着他自己的图谋。但，仍然忍不住的主动去咬钩。 没办法，自己开公司，谋求的不就是利益嘛。 再说了，江坝撤县设市的庆典，如果真是如蔡县长所说，要搞出影响，要想动用到央视的关系，自己还真是有便利条件的。 至少，性价比这一块，自己是有优势的。 这笔钱，与其让别人赚，还不如让自己赚。 只是蔡卓凡，放出钓饵，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周总，春节时，我就和你说过，我们江坝这次撤县设市，招商引资这一块，目前主要是我在抓。我刚到江坝快半年，到目前，尚无寸功于江坝的父老乡亲，实在有些汗颜啊。” 蔡卓凡诚恳地说。 周进这回明白了。蔡卓凡这是想利用自己，搞政绩来了。 “万春书记和我商议，利用这次撤县设市的机遇，准备搞一个投资贸易恳谈会，遍邀各地客商，来江坝考察商谈。我知道，你是运江工业园区外商的总联络人，找个适当的机会，组织他们到江坝来走一走，看一看。” 蔡县长继续说道。 “这样啊？” 周进沉吟说道： “我们运江市里，4月18日桃花节开幕。居书记也想着，让我4月20号，组团去考察庐州，趁着这些投资商都在，到江坝来走一走，看一看，我看，倒也不是不可以。” “对，对，对，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们江坝，也是运江的一分子，投资江坝，就是投资运江嘛！” 蔡卓凡高兴地说。 他在江坝，虽然是县长，但总是感觉到存在感极低。他也想，尽快做出一份政绩，平衡一下，其他副县长，特别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居副县长的影响力。 有了周进的这个口风，他就有了推翻居远方副县长拆迁方案的底气。一，薛家的房子确实有文史价值。特别是曾经新四军首长曾在这里指挥过花桥战役（其实，这一点，他心里是有怀疑的，尽管周进给他看了照片）。第二，这一点特别重要，那就是周进插手了这件事。周进，县里的大多数领导都没见过，但是，如果再作进一步的介绍，相信，大家对他都不陌生。目前，运江最大的几笔外来投资，都是他拉来的，或者说都与他有关。特别是一亿欧元的发动机项目，春节前，才签的约。大家都不陌生，应该都有印象。 现在，正与他商谈，邀请外商来江坝考察呢。他插手了薛老师家的拆迁，这个面子，给，还是不给？ 他相信，这事，哪怕拿到常委会上，也没人敢呲牙！说出半个不字来。 想想真是憋屈，作为县里的二号人物，半年来，还从未在县常委会上，发出过自己的声音呢。 蔡县长由此心情大好。尽管还通知了下午两点开会，但午饭时，还是陪着周进，薛老师几人，让府办的高梁主任安排开了一瓶白酒。 “薛老师啊，你放心，这事，既然周进周总出面了，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蔡卓凡在薛老师两口子敬他酒时，保证道。 却说，那居委会的林主任，挨了薛师母的一记耳光，正欲与之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陪着蔡县长赶来与周进会合的县府办主任高梁，看到了这一幕，当然不能不管。于是，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回去了。 她也知道，在县长面前，不能过分造次。但是，心里到底是有点愤愤不平。 她本名叫林月蛾，是西塘社区的副主任。前些年从毛毯厂下岗。县再就业指导办公室看她能说会道，有一定的沟通能力，于是就把推荐她安排到了居委会，几年下来，竟做到了副主任。 要说她，作风泼辣，对于上级的要求，执行起来，也是毫不马虎。这不，拆迁指挥部安排她看好薛老师两口子，她就真的上心了。最后薛老师，出去躲起来了，她少不得也受了些埋怨。这不，好容易看到了薛师母又出现了，当即一不做，二不休，就想先把她控制住。 谁曾想，中途杀出了个年轻人，不但坏了自己的大事，还因此挨了薛师母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说，这口气，你能忍得下去吗？ 所以，尽管政府办的高梁主任，把她劝回去了。但，心头的这个火气，还远远没有消除。 在江坝这个地方，挨人耳光，是极具羞辱性质的。这与挨了别人一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要找回这个场子，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似乎不太可能了。 想想都着气。 中午回家，气得饭都没吃。最后打电话给弟弟林福来诉苦。 她弟弟，叫林福来，是警察，在城关派出所，年前刚提拔为副所长。一听姐姐挨了别人一耳光，顿时就炸毛了。 他对这个姐姐感情很深。他老家在农村，父亲去世得早，全靠这个嫁到城里的姐姐资助，才得以连续复读了几年，最后考上了警校，也才有了他的今天。 现在姐姐挨了人家的打，而且，还是在自己的辖区，是可忍，孰不可忍？ “姐姐，你放心，我这就想办法办她！” “你别冲动。我也是心里着气，找你诉诉苦，没想让你替我出气，别出了乱子，给你造成影响。我告诉你，那个拉住我的小伙子，好像有点不简单，和蔡县长很熟。要不然，要不是政府办的高主任拦着劝，我肯定也不会放她过身的。” 林福来放下电话，倒也冷静了不少。他就想看看，那个和蔡县长很熟的小伙子究竟是谁。在他的意识里，这家伙肯定不是好人，拉偏架。控制着自己姐姐不动弹，让她挨了别人一耳光。自己得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替姐姐把场子找回来。 打听到，蔡县长把薛老师等人，都安排到了县招待所。 那个地方，他也很熟，经常去。 他的妻妹，也就是常说的小姨子，就在那里工作。 当初，小姨子高中毕业后，没有工作，还是他利用派出所的关系，介绍去的呢。这一晃，也三四年了。 他还没狂妄到敢到县政府招待所去检查的地步，所以，着了便装。 此刻，招待所里很安静，午休时间嘛，再加之春困。就连前台的服务员，也靠在椅子上打盹。看到他进门，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见他没说话，再次把眼皮耷拉了下去，不予理会。 正欲往里走，忽听得室外的草坪上，“呯嗵”一声沉闷的巨响，似乎有物体从高空掉落了下来。 也许是职业敏感的缘故，他立马掉头冲了出去。循声找过去，却见一个女子，衣衫不整，躺地草坪上，嘴角渗出了鲜血，眼见不活了。 林福来的心，顿时拎了起来。 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姨子，吴晓娟。 第579章 不是意外 林福来，脑子一炸。 急着抬头向上看去，想分辨出，小姨子究竟是从哪一层坠落。但，由于角度的原因，根本看不出。又向远处跑了几步，才看见只有五楼的窗户是开着的。可以断定，小姨子就是从五楼掉落的。 急切地把手机掏出来，打110报警，然后，又打120，要救护车。 大厅的前台女服务员，也被他的叫声惊醒，急忙赶了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吴晓娟，顿时也是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女孩子嘛，天生的胆小。 看看时间，才一点钟出点头。这大中午的，怎么会突然坠楼的呢？ 再看看小姨子吴晓娟，看上去衣衫有点凌乱，可能是从楼上掉下来时，撞击到地上，而形成的。林福来一激灵，快步跑进大厅。进入电梯，想按去五楼的键，却怎么也按不上。没办法，又迅速退出来，直奔走道尽头的人行楼梯。 气喘吁吁地爬到五楼，却见楼梯间有道门，竟然也上了锁。从外面，没有钥匙进不去，但是，从里面，可以直接开门出来。这样，万一有紧急情况，楼上的人，可以通过这里，向下疏散。 招待所的这栋楼，最高也只有五楼。一楼是各种型号规格的会议室。二楼以上才是宾馆房间。 他知道，三楼的东顶头，住的是才来江坝不到半年的县长蔡卓凡，而五楼的东顶头，住的则是县委书记李万春。 妻妹吴晓娟，就是五楼的专职服务员，今年才二十三岁。 林福来，不敢往下想了。 五楼进不去，他只得退回来。回到案发现场，此时，救护车和派出所的警车都已经到了，县城就这么点大，不奇怪。但是，让他意外的是，两位民警在勘查现场时，所长冯友祥竟骑着摩托车亲自赶过来了。 “冯所！” 林福来压抑着声音打了声招呼，冯所长点了点头。 “人还有救吗？” 冯所长吩咐道。 “没什么用了，唉！” 两名医护摇了摇头。然后，把吴晓娟抬上了担架，用一块白布盖着，推进了救护车内。 “赶紧拖走吧。” 看着救护车离去，林福来的心，都好像是被抽空了。 “走，我们也回所里吧！” 冯所长说道。 “现场还没勘查完呢。” 一位小民警说道。 “走吧，还有什么可查的？不就是个意外坠楼吗？这里是县招，书记和县长都住在这里，下午可能还有重要会议要在这里开呢。要注意，别造成不好的影响。哎，我强调一下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在没有出结果之前，注意保密，不要外传啊。” 冯所长现场就定了性，并就此下了封口令。 他是年前县公安岗位调整时，才从其他乡镇派出所调上来的，并不清楚死者吴晓娟，与副所长林福来的关系。 另两位出警的两位民警，也只知道，县招一女服务员坠楼，暂时还没有了解到她的社会关系。 林福来当然不会傻傻地逢人就说，死者吴晓娟就是自己的小姨子。 办案人员，需要找县招负责人做笔录了解情况时，才可能会知晓这一层关系。 短暂的信息差，造成了冯所长对他的不设防。 “我已经接到电话了，要求我们控制影响！唉，要不然，我也不会从家里急着赶来。” 冯所长对他说道。 林福来心中一凛。 小姨子的坠楼，绝不是个意外！ 但是，现在，面对顶头上司的直接干预，他无能为力！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要怎么通知岳父岳母和自己的老婆。 从林福来走进县招，发现小姨子坠楼，到现在公安人员撤离现场，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由于事情发生在中午午休时分，竟没有多少人知晓。哪怕是住在县招里的客人。 如果周进在，凭他的那种能力，肯定会清楚。 只可惜，事情发生时，他不在县招。 与蔡县长、高梁以及薛老师夫妇一起吃过午饭。其他人都有午休的习惯，而他则趁着这个空档，回老家，先接上老妈。 他的设想是，先把老妈接过县招。他的本意，是立马就回运江了。 毕竟，薛老师家房子拆迁的事，应该有个说法，不会再拆了。 至于底下如何操作，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但是，蔡卓凡却是一个劲儿地劝说，要他接到老妈，再回到县招来。因为，县委书记李万春要和他见个面。 午饭前，蔡卓凡当着周进的面，打电话给李万春书记，就撤县设市庆典，以及外资考察团来江坝的事宜，作了通报。 蔡卓凡虽然是县里的二把手，但是，这些重大议题，最后，还得要一把手李万春书记拍板。这是他作为副班长，对班长的尊重。 李万春书记当即表示：下午见个面详谈。地点，还在是县招的小会议室。 所以，周进开车回老家接到老妈，走进县政府招待所时，竟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这里竟然有一位花季少女从五楼坠落殒命。 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招待所院内，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全然不似午休期间的宁静。 而吴晓娟坠楼的地点，草坪上，已基本恢复了原样，一切照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进把老妈带到自己的房间安顿时，蔡县长已带着文史馆、建委等相关部门的与会人员，到薛老师家的老宅，察看现场了。 过了一会，察看现场的回来了，薛老师夫妇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周进，你知道吗？还是搞文史的人有水平。他们竟然在我家正屋的房梁上，发现了一排字，上面清楚地写了，房子是建于清乾隆二十三年，距今确实已有240多年的历史。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一点也不知道房梁上竟然还有字。呵呵!” “这是好事啊。你不知道，那也是正常。谁没事爬到屋梁上去看啊？” “是啊，是啊。周进，要说，这事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认识蔡县长，我哪怕是口说干了，也不会有人爬到我家房梁上去看啊。” 这边正谦恭，县府办主任高梁过来，把薛老师夫妇领进了会议室。 而周进则被请到了一楼的另一间小型会议室。 “我们县委李书记，已经在等着了。蔡县长到那边会议室开个头，马上就来！” 他低声说道。 第580章 事出反常 下午四点钟不到，周进就婉拒了挽留，踏上了返回运江的行程。 一路上，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脑子里，还在回放着与江坝县委书记李万春会面时的情景。 李万春书记四十多岁，老成持重。白衬衫的领口，扣得很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面色有些发焦，两眼里透着一股疲态，想必是中午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也难怪，江坝是个近百万人口的大县，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 李书记对周进一点也不陌生。说起过往的关于他的几件事，竟是分毫不差。想必是此前做过功课。 这让周进很是意外。想不到，自己在县太爷的眼里，还是很有份量的。 “周进，我就不称呼你是周总了，你是我们江坝人，江坝是你的家乡，客气话我就不和你多讲了。只讲一条，江坝目前的撤县设市工作，千头万绪，但，核心是招商引资。我们庆典搞这么大的声势，最终目的，还是想通过提升江坝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从而有利于促进招商引资工作。我知道，你现在是运江工业园区外资的总联络人，你能想办法，把他们带到我们江坝来，洒洒水，我们就好得不能再好了。我们的优惠政策，与运江市里比，操作起来，更灵活，只好不差。” 李书记讲话倒也干脆，直奔意图。 周进倒不以为忤，反觉此人，不磨矶，易相处。相反，蔡县长，说话就经常带些弯弯绕，需要费点脑子，才能跟得上他的思维。 大抵是因为，此前，他是市委大秘。务虚的多，务实的少。而李万春则长期在基层摸爬滚打，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比较强势、比较武断。 这种人，如果当一把手，容易形成一言堂。如果当二把手，有时会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会抢了一把手的风头，而造成班子的不和。 或许，这也是蔡卓凡到任县长小半年了，存在感还很低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这次会见，也基本达成了，江坝撤县设市一系列的庆祝活动，由周进旗下的演艺公司和传媒公司承办的意向。而周进则承诺，4月22日左右，组织外商投资团，考察运江。至于最后能不能谈成什么项目，那就不在他书中交代了。 回到运江。第二天早上，要陪晓雅去产检，妈妈则提出，顺便到医院去看望一下张佳密和她生病的妈妈。 无巧不巧，又遇到了同样来产检的田琳，她怀孕比晓雅早一个月，此刻她已做完了检查，正收拾东西出来。 还是那个架势，她妈妈和单位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同事，一个拿保温杯，一个拎着包陪着。医院护理科的科长夏明明，也笑眯眯地侍奉在左右。 “哎呀，周进，顾大律师，昨晚上，世文还说好长时间没和你聚，要抽时间安排呢，没想到今天早上就遇到你们了，这人啊，真是经不住念叨。” 田琳是主持人出身。只要她想搭话，绝对冷不了场。又看到周进身边有一位上了岁数的阿姨，笑了笑，估计在猜，是周进的什么人呢。 “哦，田琳，这是我妈，昨天才接过来。” 周进赶忙解释。 “啊呀，是阿姨啊！你好，你好！” 田琳上前一步握住了周妈妈的手，满面春风。 “阿姨，你知道吗？周进与我们家那口子，是特别好的朋友，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我的孩子生下来了，就认周进与晓雅为干爸、干妈，晓雅生下孩子，也是我们的干儿子或者干女儿。所以，你也如同是我妈，是我们孩子的奶奶，哎，提醒你老人家一句，红包可要准备好哦。” 一句话，逗得周妈妈眉开眼笑。田琳又把她的妈妈作了介绍： “你们两位妈妈，可得要经常走动哦。这样吧，中午世文可能没空，晚上，我们两家人一起聚一聚。让世文和程书记请个假。” 言罢，就把手机掏出来，给林世文打了过去。 “老婆，咋了，检查都正常吧？” 林世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田琳巴啦巴啦把事情一说，那头当即就说，程书记晚上没什么行程，可以安排，又让她把手机给周进。 “周进，我正好有事要找你，我们晚上见面详谈吧。” “好的，晚上见。” 挂上电话，田琳又和晓雅亲热地交流了一下妊娠心得，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护士叫到了晓雅的号才作罢。 产检很顺利，一切都很正常。 带着妈妈和晓雅，来到七楼病区，找佳密。 却发现，单人病房里，只有她妈妈一人躺在床上，面上戴着呼吸罩。而佳密却不知去向。 周进开始也没在意，毕竟，佳密也不可能24小时，寸步不离。 她可能去医生办公室，也可能去了洗手间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于是安排妈妈和晓雅，在病房的椅子上坐下。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仍不见佳密回来。周进外放神识，感知到，佳密竟然在一楼的楼梯间呢。 他感觉得到，佳密的心跳异常，想必是情绪十分激动。于是，和妻子、老妈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坐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自己则顺着楼梯，找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妈，也是一娘所生，她现在这个样子了，我来陪陪她，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嘛？”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周进从他的话音中判定，此人应该是张佳密的舅舅。 只是上次听佳密讲过，他把佳密的妈妈送到运江后，转头就回去了，话都不愿说几句。这才过去了几天，怎么又回来了呢？ “谢谢！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再说，医院这里，条件还是蛮好的，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什么都不缺，根本不需要。再说，我妈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撑一天算一天，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回去吧，我也没时间招呼你们。” 张佳密冷冷地说。 “佳密啊，我知道你对你舅舅把她送到你这儿来就回去，有想法，生气是正常的。当时，他确实是有点事。回去我把他骂了一顿，这不，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就来了嘛！再说，把你妈送到你这儿来，也是你妈妈的意思。她在家里总是念叨你，想念你，一想就哭，流眼泪，你舅没办法，这才想方设法找到你。为了找到你，你舅也花了心思呢。”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想必是佳密的舅妈了。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说话很容易动情，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但是，张佳密根本不为所动。 “不管怎么说，你妈姓单，跟我一娘所生，和你爸离婚后，就一直在娘家住。将来，即便她走了，我也要把她带回去，葬到你姥爷姥姥身边的，不可能再葬到张家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人家说，落叶归根，你不能让她归不了根嘛！” 佳密的舅舅说道。 站在二楼不远处的周进，也觉得这话说得在理。 “你们刚才看也看过了，也算尽心了，真的，我万分感谢，但是，要说留在这里陪着，真不需要。回去吧，我还真没空招呼你们。” “我们不需要你招呼，你去忙你的工作，一切有我和你舅呢。” 舅妈热乎地说。 周进在一旁猜了个大概。大抵是，佳密的舅舅和舅妈，又从老家赶过来，要求来照顾妈妈。当初，他们不顾亲情，毅然决然地把生病的姐姐，大老远的，从胶省老家，送到远在s省运江的佳密身边，丢包袱似的逃离。 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忽然就想通了，有悔意了，转头又跑过来，要求照顾病入膏肓的佳密妈妈的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几天，腰突症犯了，坐卧不安，更新不正常。听说，断更一周，平台就不推了，于是挣扎着，写一章。望大家谅解。） 第581章 财富秘密 周进本想直接走下去，和她们见面，想了想，打消了这个想法。又返回到七楼，这才掏出电话来，拨了过去。 “佳密，你在哪呢？我妈和你晓雅姐，都来看望你和你妈妈来了。” “哦，哥，我就在附近，啊？妈妈来了？我马上就来。” 佳密一直称呼周妈妈为妈。听闻她来了，声音里透着惊喜。 几分钟不到，佳密就气喘吁吁地上来了。 “妈！” 一看到周进妈，佳密就亲热地上去打招呼。 “你这孩子，这么喘气干什么呢？有电梯不乘嘛？是不是有点傻？” 周妈妈爱怜地责备道。 这边才寒暄完，那边就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40岁出头的中年男女，应该就是佳密的舅舅与舅妈了。 “你们是？---” 周进佯装不知。 “我不是说，要你们回去的嘛，别跟来，这里不需要你们。我妈，我一个人照顾就行了。” 看到他们俩，佳密刚才还热情寒喧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我们是佳密的舅舅与舅妈，从老家特地赶过来，看望和照顾她妈妈的。” 那女人说道。 “哦，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周进还没开口呢，不明就里的周妈妈倒是热情招呼道。 也怪周进，没把佳密的身世，与妈妈说得清楚。 农村老大妈，到哪都是一副热心肠。在她这一辈人的认知里，家里有人生病，亲戚肯定是要帮忙的。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像佳密妈妈这样，肯定是需要人照顾。而佳密是年轻人，要忙工作，干事业，母亲生了重病，家里亲戚出面帮忙照顾，分担分担，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见周妈妈开了口，佳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冷眼看了一下他们，就闪到了一旁。 “早上查房的时候，医生怎么说？” 周进问佳密。 “还是和昨天一样，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她的意识，有时候清楚，有时候，模糊。有时，还能冲我笑，有时候，就不认识我是谁了。” “还能讲话吗？” 佳密的舅舅，插口问道。 换来的，却是沉默。 此刻，一位护士进来，更换药水瓶。看到病房里，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人，直接就开始表示不满了。 “我提醒一下，看望病人，时间不能过长，声音也不能过大，影响病人休息。正常陪床的话，一个人就够了。” 护士这么一说，周进就准备带着晓雅的老妈一起撤了。但是，佳密的舅舅和舅妈，也没有一点动身的意思。 看来，他们是要死缠烂打了。 真想不通，腆着个脸，上赶着要来帮忙照顾病人。而病人家属，既不同意，更不承情，何苦来哉？ 当真是姐弟感情，深厚到如此程度了？ 佳密把周进三人送出来。 周进把她拉到一边，问道： “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我也不知道啊。这两天，好奇怪！已有两拨人，不知道从哪得知我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我。翻来覆去的，问我，妈妈有没有和我说些什么，还说是要来看望我妈，被我拒绝了。有点莫名其妙。” 周进心里更疑惑了。佳密妈妈，一个劳改释放犯，这么多人找她干什么呢？ 当真是感情深厚到这一步了？ 除非是，她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秘密，多半是与财富有关！ 毕竟，她被捕前，是厂里的会计，又很得一把手厂长的赏识。 “哥，这手机号码不能用了，你有空帮我去重新办一张电话卡。” 佳密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无可奈何地说道。 “好的。” 周进答应道。 却说那天，佳密的舅舅单桂生把她妈妈送到运江，交给了外甥女后，立即逃离，生怕粘在手上一样。 当天回到家，两口子都为甩掉了姐姐这个包袱，而大松了一口气。谁曾想，第二天，就有人找到自己家里来了。 这个人，自称是单玮璇，也是佳密的妈妈原来的单位，胶省保险设备厂的同事。听闻单玮璇出狱了，就特意找了过来。一是探望，二是有些事情，要与单玮璇详谈。 看到人家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单桂生两口子，热情接待了他。 这才得知，保险设备厂倒闭后，已经改制卖给了私人。来者，就是股东之一，姓窦，是原来厂里分管技术和生产的副厂长。 窦总和其他几个人，接管了原来的保险设备厂，在此基础上，成立了新的保险设备公司，继承了原先厂里的债权债务。 “窦总，我姐她身体不好，鼻咽癌，可能治不好，现在只剩下了半条命，根据她的要求，我把她送到她姑娘那里去了。你找她恐怕也没什么用。” 单桂生告诉他说。 “唉，那可是一千四百多万啊，当初保险设备厂，也就是因为这个款收不回来，资金链断裂，才破产的。这个债权，现在转到了我们手上。我们已经得到消息，说是这笔钱，其实是被你姐她扣下了，不管是真是假，我总得要弄清楚了吧！” 窦总叹了一口气说道。 “窦总，你别说笑话了。我姐坐了五年的牢，现在身无分文，她怎么可能会贪下这笔钱呢？真贪下这笔钱，那可是要杀头掉脑袋的，怎么可能只坐五年牢呢？” 单桂生到底还是维护姐姐的。 “唉，我跟你也说不清。确实是有人掉脑袋了，不过，那是厂长。麻烦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姐？” 单桂生拗不过他，看在人家带来了那么多礼品的份上，就把外甥女张佳密的电话告诉了他。 窦总离去后，单桂生两口子一合计，顿时惊掉了下巴。 “桂生，你说，这一千四百多万，会不会真在你姐手上？” “怎么可能？她得了这种病，如果有这笔钱，不会拿出来看啊？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你当她傻啊？” “如果她知道，这种病，哪怕就是花再多的钱，也根本看不好呢？” 单桂生沉默了。 “那个窦总说，一千四百多万，我相信，厂长不可能一个人全拿走。但是，你姐是经手人，怎么着也能拿个一小半吧，哪怕就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也不得了了。再说了，那厂长跟你姐的关系，不是明摆着的嘛？你姐夫张鸿俊为什么要和她离婚？我相信，这笔钱，很有可能还是在你姐手上，至少有一半，不然，人家窦总，怎么会特意为这件事找上门来呢？” 妇人分析道。 单桂生一拍大腿，对啊，随即又埋怨起妇人来。 “多怪你啊！我姐回来后，你给过她一次好脸色吗？” “别说那个没用的，我们现在再找过去啊！你们是姐弟，一母同胞，她如果有钱，怎么也得分你一点吧？走，下午就去买票，咱们一起去运江！” 第582章 妈妈的交待 晚上，周、林两家聚会。两个孕妇，再加上两家三个父母，凑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林世文因为要服务好程书记，下班要稍微迟一点。所以，在等候的功夫，他们五个人，聊得热火，而周进倒显得有些多余，插不上话。 拎着手机，出了饭店包间门，电话打给了张佳密。 “丫头，怎么样了？” 上午，从医院出来，周进就一直在牵挂着张佳密的事，心里到底有点不放心。 对于佳密的舅舅和舅妈，突然回心转意，主动要求来侍候来日无多的姐姐，他的心里，一直心存疑惑。 这倒不是把人往坏处想，而是实在有违常理。 先是不管不顾地把病重的姐姐，往外甥女这一扔，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这才几天的功夫，突然又跑回来，说是要来帮忙照顾。 哪怕是外甥女冷着脸，一口回绝，也不行。 上赶着，也要留在这里陪伴。 万事都得有个缘由，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难不成看到佳密如今状况不错，他们想卖个好？ 有句俗语：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开始以为外甥女没钱，才毕业的小姑娘，哪来什么钱嘛？ 既然没钱，又哪来什么亲情？ 但是，现在看到佳密的行事做派，断定外甥女有钱有出息，于是亲情就又回来了？哪怕跨越两省，相距千里，也阻隔不断？ 周进初始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想到，佳密的舅舅单桂生夫妇，之所以这么快回头，是因为，他们认为，姐姐单玮璇，可能暗藏了一笔巨额财富。 但是，张佳密此时，心中却已是了然。一看就看穿了舅舅舅妈，此时腆着脸，贴上来的根本原因。 那天把妈妈安排到了单间病房，夜里，忽然听到哭声。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妈妈蜷缩在病床上抽泣。 尽管父母离婚，给她留下了无尽的心灵损伤；尽管这十年来，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那个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绝然而去的母亲，但是，当那个所怨所恨之人，孤苦无依，一身病痛，找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佳密经过短暂的心里挣扎和旁徨，还是放下了成见，接纳了她，力所能及地为她提供生命最后的尊严。 毕竟是母女，血脉相连。 在周进的支持下，佳密把妈妈调换到高级的单人病房，为她洗澡，换上干净的病号服，为她理发，甚至还为她画上了淡妆。 经过这一番打理，快要油尽灯枯的妈妈，似乎又恢复了一丝生机。 深夜醒来，看着在一边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女儿，再想想这十几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当初自己追求享乐，追求所谓的幸福生活，最终追进了法律的牢笼。 五年多的铁窗生涯，已经耗干了她的心性。原先活泼、开朗、灵动的她，变得缄默、自卑，死气沉沉。 再加上得了这种不治之症，寄予希望的弟弟与弟媳，薄情寡恩，更是让她体验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好在经过几年的牢狱生活，早就不知尊严为何物，她的心理素质已经被锤炼得足够强大。 上天待她总算不薄，在即将告别这个世界之时，她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终究是女儿，扛下了所有，给了她最后的慰籍与尊严。 出狱时，她不是没想过，要见一见女儿，甚至是前夫张鸿俊，可实在是没脸见他们父女俩。 再说，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 此时，她还不知前夫张鸿俊，因为犯了重罪被处决了呢。 她满心希望，弟弟能够接纳自己，给自己一些体面。 毕竟，当初，自己可是个扶弟魔，没少给他们帮助。 然而，事与愿违。 弟媳妇的白眼与冷言冷语，已经将她本已千疮百孔的心灵，再次撕扯得鲜血淋漓。 由此，她就变得更加沉默了，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啊！ 幸福是什么？ 也许当初，她的理解有很多。但是，现在，幸福，就是女儿在床边，为自己端上一口水，为自己理一理头发，说一句：妈，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佳密走到妈妈的床边，替她理了理被子，用手抚摸着她那已经枯槁的面庞，用纸巾，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 她一把就抓住了女儿的手，再也不肯松开。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女儿手心里的温度。 佳密知道，妈妈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生怕自己如同舅舅、舅母那样，对她撒手不管，让她自生自灭。 “妈，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安心地睡吧！” 佳密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妈妈的后背。如同小孩子哭闹，母亲安慰时的那样。 她记不清自己有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但是，相信，一定是有过的。只是自己当时年纪小，记不得罢了。或者是怨限的情绪，长期充盈了脑际，自动忽略了。 “佳密！妈对不起你啊！” 单玮璇突然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 张佳密吃了一惊。自从遇到妈妈以来，基本上没听到过，她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都是以点头或摇头，或者是以“嗯”“啊”的代替。医生解释说，这是由于鼻咽癌病情的发展，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阶段，基本丧失了语言功能。却没想到，妈妈，竟然在这深更半夜里，清楚无误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妈？”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孩子，妈错了！错得离谱，这辈子都回不了头了。唔唔唔-----” 这一回，更清晰，更有逻辑。她彻底地相信了。 “唔，唔，唔-----” 妈妈嘶哑的哭声，有点撕心裂肺。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佳密的手上，还带着些许的温度。 此刻，佳密一度冰冷的心融化了，她试着想把那只手抽回，但是，妈妈却是死抓着不放。如同一个落水者，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块木板。所以，只得由着她了。 “孩子，妈对不起你。我知道，妈没有多少天了，趁着妈现在头脑还清醒，还能说话，有几件事，要交待你一下，你记好了-----” “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现在好好睡觉吧。” “不，我就要现在说，你记好了，----” “好吧，你说，我听着呢。” 佳密打了个哈欠。这几天，她心力交瘁，实在是有点困。 妈妈一字一句地说着，很慢、很慢。佳密漫不经心地听着，听着听着，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第583章 程书记的烦忧 周进在与佳密通话时，已注意到了林世文下了出租车，朝饭店的方向，走了过来。于是提醒她多多注意那两口子的动向，同时叮嘱她，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知自己，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小范围式的家庭聚会，三位老人，凑一起，两个孕妇也有共同的语言。而周进则与林世文两人头碰头地交流着。 “世文，上午，你说有事要找我？” 周进问道。 “是的。程书记遇到点闹心的事，我就想，你能不能帮他想点办法？” 林世文喝了一口饮料，说道。 “怎么回事？” “程书记有个姑娘，今年二十三岁，在沪海医科大学，今年夏天五年本科毕业。你知道，读这个专业，肯定是要继续深造，先硕士，再博士，学位越高越好。但是，这孩子，现在不想在国内读硕读博，想要去外国念。” “这是好事啊！学习外国先进的医学，将来学成后，回来，为我们的国民服务，程书记应该支持啊。” 周进一听就是明白了。 程书记的女儿，今年暑假毕业，想去外国留学深造。作为程书记大秘的林世文，当然得冲在最前面，为领导分忧了。 这是他作为领导心腹的一种觉悟。 现在林世文找自己谈这事，无疑是希望自己来出面，解决领导的心头烦忧。 目前，现代医学研究，世界范围内，英、美、日处于头部位置。去美、日，如果自己出面，找陈念祖、陈敬德父子，还有阿香，问题应该都不大。如果去英国，卡络斯父子，与自己的交情也都不错，相信，也不存在多大的问题。 这几个人，程戈和书记自己与他们其实也都说得上话。相信，只要他开口，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但是，这里面，可能就会存在一系列的风险和漏洞。 程书记作为国家高级别官员，通过外商的关系，把女儿送出国去，将来，一旦被政治对手操弄起来，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人家首先第一个疑问就是，有没有存在利益输送啊？有没有为了女儿出国，出卖国家利益啊？ 所以，周进此时，很理解程戈和书记的矛盾心态。 “程书记跟我讲过，他感到有点对不起女儿。那年，他女儿高考，他正好工作调动，到了我们运江，没有能够陪同女儿一起拼搏。以后，就是聚少离多，一年都难得见几次面。现在女儿，有这个愿望，他作为父亲，感到有点为难。” 林世文说道。 周进知道，程书记的为难，就是刚才自己揣度的那样。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员，他已经预先考虑到了里面的风险。 “去英国吧，我来想想办法。” 周进沉吟了一会，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去美国呢。毕竟，陈家与你还有师门情谊在呢。程书记与陈家父子关系也不错，但是，作为官员，由他开口，不合适。你当个中间人，是最好的。” 林世文端起水杯，与周进碰了一下，喝了一口，笑道。 在去美国还是去英国之间，周进最终选择了英国。因为，去美国，只有去找陈念祖父子。最后落实的，一定是陈敬德。 如果程书记的女儿落到陈敬德的手里，天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手段策反呢。去的时候，是一个纯纯的中国心，归来时，还不知道怎样呢。 “世文啊，无论是我师叔陈念祖父子，还是卡络斯父子，他们本质上都是商人，与我们运江，都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去找他们，将来指不定会给程书记带来麻烦，也相应的给你带来麻烦。所以，他们，我一个都不找。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你把她的资料，给我一份。” 林世文闻言，把手提包打开，抽出几页纸来，周进接过，粗粗了看了一下，才知道程书记的女儿名叫程真，在大学期间，各科成绩也都不错。 他看了看时间，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多钟，英伦时间，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多。于是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了儿子秋思晋的主治医生，牛津大学医学院弗兰克教授的电话，拨了过去。 “哦，天啦，周，是你吗？” 周进与弗兰克几乎每周都会通一次电话，了解儿子的病情。现在david，也就是秋思晋，病情稳定，虽然相关指标还都在警戒红线之上，但一直都保持稳定，没有进一步恶化。 特别是现在发烧和流鼻血的频率大大降低。偶有发烧，用点药，也能很快地降下去，恢复正常。 算起来，秋语薇再次怀孕，已有两个多月。因为已经怀孕过一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应对起来，轻车熟路。目前，还在正常上班。主持过几次重大新闻采访活动，观众反响不错。 周进把要留学的事，向弗兰克作了咨询。 “周，我可以为她写推荐信。但是，之前，我必须要见见这个孩子，并与她交流，看看她的成绩。如果达不到我的标准，那我也只能爱莫能助。我知道，华国大学的孩子，目前都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等她完成了，将她的毕业论文，传真给我一份！” 弗兰克说道。 “谢谢你，弗兰克!” 顾晓雅虽然在与田琳两人热乎地交流着，但是，周进的一举一动，她都在留心着。正如周进也时刻在留意着她一样。在与别人交谈时，有时眼光都不自觉地往对方身上扫一遍。 这是对爱人的在乎。爱人随时都在自己的目光之下。 忽然听到周进在与别人用英语打电话，起初以为是英国那边出现状况。她知道，周进与秋语薇的孩子，生了重病，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呢，所以，也是特别关心。如果英伦那边，孩子的病情出现反复，周进可能不得不再次返回英伦。 那时，她即便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那也只能是忍痛放行。 但是，听下来，两人讨论的根本不是什么病情，而好像是另一个孩子留学的事。心里顿时一松，一扭头，发现，身边的田琳，也在关注着周进打电话。 程书记的女儿，要出国留学，这事儿，她还不知道呢。林世文口风比较紧，回家后，从未和她提过这一茬。 “谁要留学？” “哦，一个朋友家的，托周进问问。” 不等周进回答，林世文把话头接了过来。 “哦！” 田琳点了点头。又问： “准备上哪个大学？” “牛津！不过，人家还是要看成绩呢。” 周进随口答道。 田琳顿时惊掉了下巴 第584章 老单位来人 第二天上午，安顿完晓雅与妈妈，周进又顺道去医院看看望佳密。昨天，她舅舅舅妈的反常举动，到底让他不放心。 让他意外的是，病房里，不仅仅是她的舅舅舅妈在，还另外多了一个人。 从床头柜上摆放的鲜花，还有墙角放着的一堆营养礼品，可以看出，他这是来看望佳密妈妈的。 但见此人，四十大几岁的样子，身材壮实，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腋下夹一皮包。见到周进进了房间，两眼不停地朝对方身上打量。 “佳密，怎么样？查房了吗？” 周时问。 佳密此时，正用一湿毛巾，细心地替妈妈擦拭着额头。她刚才用手摸了摸，似乎有些发烧。 “查过了，医生也没说啥。” 事实上，病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医生也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所谓的治疗手段，无非是挂些蛋白质营养液，另外，就是舒缓剂，让病人少受些疼痛折磨而已。 “早饭都吃过了吗？” 周进又问其他几个。 “吃过了，在医院食堂吃的。” 佳密的舅妈，抢着回答道。见到周进朝那陌生男子打量，又赶紧介绍： “这是她妈妈原来单位的同事，也是领导，窦总，特地从胶省赶过来的。” “窦总，你好！我是佳密她哥。谢谢你千里迢迢，过来看望。” 周进上前问候，主动伸出了手。 不管他目的是什么，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一下。佳密到底是年轻，缺少社会的毒打，喜怒都在脸上，这不好。自己这个当哥的，要替她圆起来。 那窦总握着周进的手，摇了摇，嗅了嗅鼻子。 “幸会幸会，走，我们出去抽支烟去。” 他朝周进说道。 “好啊。” 意识到，他有话要和自己讲，周进随口说道。余光却看到，佳密的舅妈，朝他男人努了努嘴。 “你也去吧！” 周进把他们带到楼梯间，半层的平台，那里有一组简便的连在一起的桌凳，本来就是供病人家属，在这里坐坐休憩的。 三人坐下，那窦总从包里掏出一包香烟来，先发周进一根，周进摆了摆手，拒绝了。又发给佳密舅舅一支，他们两人点着了，偌大的楼梯间，顿时就烟雾缭绕了。 窦总鼻孔里喷出两根长长的烟柱后，又打开包，从里面拿出名片夹，给周进递上一张。周进也掏出一张，回敬。 佳密的舅舅，见周进没有给他发，主动要了一张。窦总的名片，那天在他老家的时候，他就收到过了。 周进本不想给他，但是，人家主动索要了，不给就不好了。 他知道，佳密舅舅这两口子，不是好相与的，要不然，佳密不会主动要改换手机号码，大抵就是为了躲他。 把窦总的名片，拿在手上，看了看： “胶省厚德保险设备有限公司总经理：窦厚发。”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单玮璇，是什么关系？你刚才和她姑娘说，是她哥，以前没听说，单会计还有一个儿子啊。” 窦总问。 “啊，你误会了。她是我妈的干女儿，你说，我是不是她哥？” 周进也是说得云山雾罩的。听他这说法，别人还以为他妈妈，在运江，是很有影响力的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殊不知，就是一农村老大妈。这就是信息差。 这话果然唬得窦总一愣愣的。 他是昨晚到达运江的。早上找到医院，一看单玮璇，一个劳改释放犯，竟然住这么高级的单人豪华病房，心头一喜。 单玮璇果然私藏了财富。要不然，哪来的钱，住这么高级的病房？ 但是，现在看周进这衣品，这气势，这做派，特别是腕上戴着的那块表，他在香港的购物中心看到过，价值二三十万呢。自己当时想买的，硬是没舍得。 刚才交换了他的名片：天海物业公司总经理，心里就在猜测，这位年轻的周总，家世肯定不一般，很有钱是一定的了。他妈妈，也一定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单玮璇的女儿，长得如此漂亮，成了人家的干女儿，她那干妈妈，又岂能是一般人？ 由此，他的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敬畏之心。 单玮璇有没有私藏财富，不确定，但是，她女儿的干妈妈家，一定在当地很有势力。 人靠衣裳马靠鞍。周进的气场，引起了眼前这位窦总的无尽遐想。 “窦总，再次感谢你千里迢迢，来探望她妈妈。你也知道，她妈妈，此前坐了好几年的牢，难得还有人，现在还记挂着她。特别感谢！” 周进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动作。 “应该的，应该的。当年在厂里，我们关系就不错，听到她出来了，也为她高兴。” 窦总尴尬地笑着。 这话现在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亏心。事实上，当初在厂里，他对单会计的心态很复杂，远不是他现在所说的，关系很不错，相反，甚至还有点仇视，不，应该是那种想而不得，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那时单玮璇，年轻，漂亮，活力四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三十出头的年纪，少妇的风韵，最能勾起男人的某种臆测。作为技术和生产副厂长的他，与其他男人一样，也有觊觎之心。 只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一把手厂长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中的女神，对他不假辞色，而与厂长眉来眼去，成双成对地全国各地出差。 男人，也是有嫉妒之心的。我得不到，也不让你好过！ 单玮璇与厂长的非正常关系，就是他透露给她的丈夫张鸿俊的呢。 因为那时，张鸿俊，是技术员，工程师，归他管理。 可以这么说，张鸿俊最后与单玮璇离婚，他从中也起了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作用。 保险设备厂最终倒闭，原因是多方面的。厂长贪污和挪用公款，致使资金链断裂，也只是其中之一。而他，作为生产和技术副厂长，心怀妒意，处处使绊子，搞内斗，递举报材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厂长最终落马，乃至于最后被判死刑，有他的功劳。 由此，他也成了最后的赢家。厂子改制后归了他。 “我与单玮璇一家，还是很有渊源的。那时在厂里，我是负责生产和技术的副厂长，她丈夫，张鸿俊，是我手下的工程师。后来，据说他在你们运江犯了事，被处决了。” 他哪想得到，眼前这位衣着光鲜，举手投足间，夹杂着某种质的小伙子，当年和张鸿俊，在一个号子里，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呢。 “单玮璇呢，是厂里的会计。我这次来呢，一是看望老同事，二来呢，也是有点当年的事，想向她了解一下的，唉，没想到，她已到了这个地步。” 窦总吐出最后一口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他是带着希望来的。 但是，看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病入膏肓，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单会计，除了感叹命运的无常，就再无其他想法了。 那一千四百多万的账款疑云，想弄清楚，已基本不可能了。 唉！真是红颜命薄啊！当年的单会计，是多么的风华正茂，何等的风韵啊？ 可惜了了！ “很抱歉，即便是她知道当年的一些情况，现在也没办法说出来了。医生说，她已经基本丧失了语言功能。你也看到了，现在，全靠挂营养液维持着。作为我们后辈，能做的，也只能是让她少受点痛苦，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周进沉声说道。 恰在这时，窦总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腰痛未解，坚持写上一章，祝各位国庆快乐！） 第585章 无利不起早 “邵总，你好！” “窦先生啊，----”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周进一听竟是十分的耳熟。 因为，他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竟然是邵怀培！ 这世界，真特么的小。 想想也不难理解。窦总是做保险柜保险设备的，而邵怀培，在香港是做百货生意的。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太正常不过了。 果然，电话那头，邵怀培操作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道： “窦先生，你什么时候方便，来一次香港，上次洽谈的一万台保险柜的项目，我们可以再谈谈。” “好的，我争取下午就出发，最快今天晚上、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到。” 周进注意到，窦总本来一脸的沉重，接到这个电话后，就有点喜笑颜开的意思了。 也难怪，大生意上了门，哪个不高兴呢？ 一万能台保险柜，哪怕只按一台二千元计，也是二千万元呢。但是，一台保险柜，何止二千元呢？ “周总，你不知道，我们的保险柜，最近两年，在香港以及东南亚卖得特别好。刚才，来电话的，就是香港环球百货的邵总，特意打电话约我去香港洽谈呢。“ 窦总挂断电话，忍不住分享这份喜悦。 他以为，周进不知道他通话的内容。更想不到，电话那头的邵总，与眼前的这位小伙子，有着过命的交情呢。 “恭喜！恭喜！祝贺祝贺！” “谢谢，谢谢！周总，你是物业公司的老总，其实，我们也有很多合作的空间呢？”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比如，眼前的这位窦总。他是做保险设备生意的，但是，得知眼前的这位小伙子，是物业公司的老总，立马就联想到业务上了。 甚至是把来探望病人的初衷，都抛诸脑后了。因为他知道，物业公司的背后，都基本上站着一个或者多个地产公司。 大抵是因为亲眼看到病人目前这个状况，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那个一千四百多万的原工厂的账目，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了一笔历史烂账。于是转换了思路。 “哦？” 周进饶有兴趣地回应了一声。 “事实上，保险柜，我们以前，大多也是做出口，国内市场很小。因为大家都比较穷，谁家买保险柜啊？但是，现在不同啊，现在经济形势好了，又加入了wto，国内发财的、特别是做生意的人，也多了。家里也渐渐添置了一些贵重的东西，金银首饰、房产证券什么的，买个保险柜，差不多一台普通电视机的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市场潜力很大啊。” 周进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卖保险柜，跟我物业公司好像交集不多啊。正想发问，窦总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偏题了。于是话风一转，继续说道： “我们公司，最近开发成功了一种防盗密码锁，是装在入户门上的。以后，进出家门，就不用钥匙了，直接按密码，门就自动开了，既安全，又方便。每个也不贵，也就几百块钱。你是做物业的，天天和小区居民打交通，如果推广这种锁，一年下来，做个几千万的生意，都是顺带，不费你多少功夫。目前，我们也正在与防盗门的生产厂家对接谈判，合作，你们物业公司肯定是与房地产公司有关联的，如果一个项目，全部用上我们的防盗门和锁，那这个利润空间，你可以想像！” 想不到这个窦总，说话还带有一定的煽动性。周进开始倒没觉得什么，一旁佳密的舅舅，竟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了。 “行，我考虑考虑，如果有想法，到时再和你联系。” 周进心中也是一动，说道。 “好的!期待合作！” 窦总伸出手，与周进握了握。 难怪原胶省的保险设备厂，在前任厂长的手上搞得破了产而倒闭。而改制转到他手上后，又能够重新获得新生。 抛开他的人品不谈，单是这种营销理念和思维，就能够甩开那些国企负责人几条大街。你看，人家看望个病人，都能随时宣传推销自己的产品，真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契机啊。 这种人，活该发财！这种人不发财，什么人能发财？ 就连一边张佳密的舅舅都由衷地感叹： “窦总，如果当初，你是保险设备厂的一把手，我相信，厂子也不会就倒掉了！” “哈哈，你也这么觉着吧？” 兴许是佳密舅舅的这句恭维话，搔到了他的痒处，也兴许是刚刚与香港的客商通了电话，数千万元的大单有望落实，这位窦总此刻心情大好，谈兴一下子就上来了。 “唉，只可惜，你姐姐，当初在厂里跟错了人，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唉！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又把目光投向周进。在他的眼里，周进才是正主。 “周总，我跟你说实话，我这次来看她呢，实际上也是有其他的原因的。当初旧厂子有一笔回款，千把万呢。厂子给香港的环球百货供货，回款再加上新订单的订金，总共1400多万。当初是原厂长带着单会计一起去洽谈的，没想到，回来后，他们就被抓了。原厂长后来被判了死刑，单会计也被牵连，被判了六年。我看了他们的判决书，这1400多万，不在他们的涉案金额之内，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说到此处，窦总又把香烟掏出来，发了一支给佳密的舅舅，然后自己点上一支，狠狠吸了一口，才又继续说道。 “厂子后来改制，我接手后，继续给环球百货供货，却拿不到相应的货款，对方反馈，已经给过钱了，对接人，就是原厂长与单会计。但是，这笔钱，却不知到了何方。所以，听到单会计出来了，就想来问问，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窦总说得简明扼要，周进却是明白了。 眼前这位窦总，说是来看望老同事，其实是追踪这1400多万货款的下落来了。 而佳密的舅舅和舅妈，得知姐姐可能隐藏了这么巨大一笔财富，于是又回心转意，从老家不远千里，追到了运江，打亲情牌，其目的不言自明。 唉！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第586章 撑场面 中午，周进在运江宾馆，设宴招待窦总。 不管怎么说，人家大老远的，前来看望佳密的妈妈，尽管他可能抱有这样或那样的目的，也不能连顿饭都不管，就让人家走路，这肯定不是待客之道。 当然，周进原本也没想到运江宾馆去，准备带他到宴春楼，尝尝运江特色淮扬菜。只是因为，林世文打电话给他，说是中午，程书记要和他见个面。 周进知道，这肯定是林世文和程书记汇报了孩子留学的事，程戈和要当面与他确认。作为一个城市的一把手，事情很多，只有中午，能抽出点时间了。 当时，林世文打电话是这样的： “师兄，你中午有时间吗？” “中午啊？啊呀，可能有点不巧了。” “怎么了？” “我中午，要招待个客人。佳密的妈妈不是住院了嘛，她老家来人看望，我中午，要替佳密招待一下。” “哦，是这样啊！要不，他们几个人啊？你把他们一起请到运江宾馆来，我来安排。中午，正好程书记可以抽出点时间，他有点事情要和你谈谈。” 通电话时，窦总就在身旁。当周进把情况一说，窦总更是觉得，自己的一开始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能随意让一个城市的市委书记相约见面的，又岂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下楼开车时，又发现，周进开的是原装进口顶配版的里桑汽车，比起自己的国产豪华桑塔纳要高出了几个档次，心里更是起了仰慕与结交之心。 周进开车带着张佳密与她的舅舅、舅妈，让窦总的司机跟着，一起来到了运江宾馆。 佳密对她的舅舅舅妈，一点好感也没有，冷漠得很。但是，周进却不能表现出来。 不管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前来帮助照顾佳密妈妈的，自己只当是不明白，装糊涂。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但是，自己得替佳密把场子撑起来，让别人不敢小瞧。 有人后来有个心得，就是，当你有权有钱有势时，身边都是替你着想的好人。因为对他而言，你是他必须要仰视的存在。 所以，当佳密表示，中午要留在医院里照顾妈妈，不想一起去吃饭时，周进坚持要带着她参加，把中午照顾妈妈的重任托付给了一个护工。 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宾馆的经理桂波，已在楼下等着了。 “哎呀！周总！” 桂经理满面春风，亲热地上前，一把握着周进的手，如同遇见亲人一般。春节前，几个英国客人在这里吃坏了肚子，引得市长赵长春雷霆震怒，要不是周进帮忙，赵市长真的能一句话把他这个经理给撸了。 “我已接到林处长的电话了，就安排在程书记的一号包间。” 周进把窦总稍作介绍，桂经理就问，中午要不要在这里开间房休息休息？窦总就说，吃过午后，就走。 周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就问： “桂总，那个你让人查一下，下午金宁飞香港的航班还有没有了？这位窦总下午要飞香港。” 那时，比较大一点的酒店，特别是涉外酒店，都有协助住客，帮忙订购火车票与航班机票的服务。 桂波招来一位服务人员，把窦总的身份证、港澳通行证都拿过去，很快就把机票的事给搞定了。航班是下午四点多钟的，抵达香港时，正好可以赶得上吃晚饭。 窦总是一个年产值一两亿的民营企业老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在老家那里，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批，更是有点小傲娇。但是，在周进面前，自己就表现得就像个土包子。 土豪、大款，在权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至于张佳密的舅舅两口子，就更不要说了。看到运江宾馆里，古色古香的建筑，如茵翠绿的大草坪，再看看室内豪奢的装修，餐桌上摆放的各色精美菜碟，直接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中午十二点多，程戈和带着林世文，来到了包间。周进把客人一一作了介绍。介绍窦总时，直接说他是胶省着名的民营企业家。这次来运江，除了看望老朋友外，还顺带寻找合作商机。 “欢迎欢迎啊！” 程书记满面春风地说。今天早上一上班，林世文瞅准时机，就向他汇报了，他的女儿程真留学的事，听闻周进有路子，把她推荐到英伦牛津大学去，饶是他城府深厚，还是忍不住心花乱放。 女儿出去留学，问题肯定不大。但是，到哪里留学，却是有千差万别的。特别是到这种世界顶级学府，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高兴之余，又有点疑惑。所以，暗示林世文，中午与周进见个面，当面确认一下，好吃个定心丸。 尽管他知道，林世文不会说假话。但，他还是想亲口听周进的说。 他是一座城市的最高首长，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一个父亲的夙愿。事关孩子前途的事，没有一个做父亲会当儿戏。 张佳密去年被周进带着，参加过一次会议，被时任市长的程戈和接见过。所以，这一次再次见面，并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并不显得有多局促。 当然，程书记也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颇有印象，还开玩笑地对她说： “小张啊，老家来人了，要招待好啊！否则，家乡人回去传起来，可就是丢我们运江的人哦。” 这口吻，直接是把张佳密当自家人了。 席间，程戈和只字不提自己女儿的事。但是，周进还是贴在他耳边，把认识弗兰克教授两口子的事，以及这两口子，在牛津大学的地位详细地作了介绍。 程书记听了，果然心中大定，连连点头。 甚至还伸出手，在周进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周进啊，你要做好准备哦，你家岳父这两天，可能要过来，到时，你参加一下。” 程戈和微笑着说。 “我岳父？” 周进顿时有点发懵。 心想，我岳父、岳母已去世十多年了。突然又醒悟道，程书记所说的岳父，应该是叔伯岳父，南锡市长顾泽群。 “是啊，市委办已收到传真电报，南锡市长顾泽群将率党政代表团，将于后天来我们运江，考察交流招商引资的工作经验。怎么？他没和你们说？参观你们工业园区，可是重头戏哦，到时，你可得要出面介绍呢。这事，原本赵市长负责接待的，但不巧的是，赵市长要去沪海和余杭考察，明天就出发了。” 程戈和书记进一步说道。 “他还真没和我联系过。不过，今年正月初二，我和太太顾晓雅去南锡拜年的时候，他倒是提过一嘴的。” 周进说道。同时，心里暗暗盘算，等到晓雅她叔叔来了，忙完公务，自己要私下宴请一次。正好，自己妈妈也在运江，他们两亲家，还没有见过面呢。 越想越觉得这个安排，很有必要。 第587章 你立功了! 周进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陀螺，被各种杂务，推动着，转个不停。 在协助运江市委市政府接待完南锡党政考察团后，他终于有时间，去金宁看望师父了。 正好庐州皖省人民医院的副院长沈义贤，给他打过电话，说是他将赴金宁，参加某学术研讨会，想趁此机会，拜会一下母亲生前的战友，也就是周进的师父，杨起隆。 周进在征得师父同意后，答应了下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与沈义贤同来的，还有他的好友，科技大学的孙名望教授。 “啊哈，这两天，我正好休息，听说老沈要来金宁，与你见面，我就不请自到，陪着他，跟着来了。” “我还要你陪吗？你还不是想着趁此机会，想找周进给你按个摩？” 沈义贤笑着说。 孙名望由于长期伏案工作，加之有不健康的生活行为习惯，造成了脊椎扭曲变形，如今恶果显现，已到了需要手术矫正的地步了。 周进给他正过骨后，孙名望感觉十分良好，就连晚上睡觉都香甜了许多。 他很希望请周进再次为他按摩。他记得，那天，周进对他说过，最好一个星期按摩一次。 但是，这小伙子回运江，这么长时间了，始终没有音讯。 在庐州那天，他和周进是第一次见面，也没那么大的交情，自然是不好意思，主动打电话，询问周进，什么时候，回庐州。 只好去劳烦老朋友沈义贤。 沈义贤倒是打过一次电话，旁敲侧击问过。但是，周进总是说，不确定。要等到庐州广场项目开标，才会返回。 这，他哪等得及啊？ 听闻沈义贤要赴金宁参加学术会议，他就跟着来了。 事实上，他来金宁，也有另外的特殊使命。他手上的研究项目，将在金宁某工厂进行秘密组装和测试，需要他现场督导。 这属于高度机密。即便是沈义贤是他的老朋友，他也不敢泄露分毫。只说是，想跟着他找周进按个摩。 大师兄杨传林，晚上在附近的古都饭店摆了一桌，以示对远道而来的父亲故旧之子的尊重。 席间，沈义贤把特意带来的，母亲沈其华留下来的那本影集，一张张翻给师父看。 饶是师父定力深厚，但是，从这些照片里，看到自己一个个曾经熟悉的首长与战友面孔，以及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也是止不住的激动。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啊！ “孙教授，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我实是太忙，没能回庐州，本来说好的，要给你隔段时间按摩一次的，我失信了，还害得你大老远的，赶一趟，实在是罪该万死。” 周进拉着孙名望的一只手，露出了那一串已有些油亮的佛珠，恭敬地说道。 “小周啊，是我唐突了。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做手术，人受罪就不说了，还耽误我多少事呢。” “马上吃过饭了，到楼上的房间里，我再替你理一理。看你这样子，状态好像比以前精神得多了。” “难为你了！” 孙名望自是感激不尽。 晚宴宾主尽欢。沈义贤拉着杨老爷子，让他讲述母亲年轻时的点点滴滴，不忍撒手。 周进则带着孙名望，来到楼上开好的房间，让他脱衣躺在床上，替他正骨按摩。 按摩了几分钟，周进按了按他的昏睡穴，孙教授就眼皮子一沉，睡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孙名望醒来，感到浑身舒畅，一身的轻松。 “我睡多长时间了？” 他眯着眼，问还在他后背上忙活的周进。 “也没多久，才两刻钟左右吧。怎么样？” “哎呀，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谢谢你啊，小周，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又见外了不是？要不，下次我到庐州的时候，你请吃我吃一顿，就行了。” “那就一言为定。哎，你什么时候去庐州啊？” “也快了。庐州广场项目马上要开标，我肯定要去一趟。” “那行，去了一定要通知我一声啊，也给我一次表达心意的机会。” 两人说着一些客套话。沈义贤的电话打来了，让他一起回会议指定的宾馆休息。 把孙名望送走，周进回到宾馆房间，二师兄孟平超，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样？” 周进问。 刚才趁着孙名望睡过去的时机，周进取下了他的那个手串，交到了住在隔壁的孟平超的手上。 因为他知道，这串佛珠是来自于能觉大师。 能觉与阿香联系紧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将一串价值不菲的，沉香木佛珠手串，送给一个素不相识从未谋过面的大学教授孙名望，一定是有所企图。 “周进，你立功了！” 孟平超说道。 “真的有名堂？” 周进顿时坐直了身子。 “孙名望，是科大的教授，你知道，他现在研究的是什么项目吗？” “我不知道。上次在庐州时，他说了一嘴的，好像说是研究无线电方面的。” 周进回答道。 “不错，他的口风还算比较紧。我告诉你，他是我国研究预警雷达的核心专家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外国势力给盯上了。唉，外国势力真是无孔不入啊。” 孟平超感叹道。 “那串佛珠真的有问题？” 周进问。 “经过我们的初步检测，这串佛珠，是一套精密的定位装置。孙名望戴着这个手串，出入的所有场所，都能被准确定位。” “这么厉害？” “这可能只是他们的一个初步试探。因为，如果不被发现，证明可行，他们可能还会有下一步的举动。但是，哪怕只是定位，危害性也是相当的大。通过绘制孙教授每天的活动轨迹，就能大致定位出，他所从事的科研项目实验室、生产和装配车间、秘密试验基地等等的位置。” 孟平超喝了一口水，说道。 “孙教授到底在研究什么项目，让他们如此重视？” 周进问道。 “预警机！” “啊？” 周进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走路总是扭着个腰，整天病歪歪样子的普通老头，竟是国家高度机密的预警机项目的参与人之一。 再想想，人家其实已经对自己说过，他是从事无线电研究的，只是当时自己没有这个概念，也没有在意罢了。 之所以警觉，那是因为他说，那个佛珠手串，是来自于能觉。如果是来自于其他什么不相干的人，自己断不会如此慎重。 “我们国家与以色列合作的费尔康预警机项目，被老美搅黄了以后，国家深刻地意识到了，核心科技与装备，靠买是买不来的，必须要自力更生，将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象当年的两弹一星一样。因此，组织了全国这方面的专家，集中自主研发，孙教授就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阿香给盯上了。倭国特工的嗅觉，真的要让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所以，周进，我刚才说，你立功了，就是这方面的原因。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任由其发展下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串佛珠，现在还戴在了孙教授的手上，会不会继续泄密啊？” “这个你放心，我们既然发现了他们的手脚，就有对付的办法。之所以不动那串佛珠，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你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提醒孙教授，要和平时一样。要注意与我们那个师婶阿香保持接触，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咱们发展军事科技，外部最关心最紧张的，除了美帝，就是倭国，尤其是倭国表现得更甚，因为他知道，历史上，对我们国家做了什么，生怕有朝一日，我们强盛了以后，找他复仇，这其实就是小人之心，哈哈。” 第588章 身后事 回到运江，生活一切依旧。琐碎、忙碌而充实。 这天下午，在运江人民医院七病区的豪华单间病房里，张佳密的妈妈单玮璇，终于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程，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她走得很安祥。 在舅舅、舅妈的指导下，张佳密亲手给妈妈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寿衣，为她整理好最后的仪容。 遗体当晚就送到了殡仪馆。 底下，就是办丧事了。 丧事如何办？周进回家请教了妈妈。妈妈告诉他，运江这里的风俗是，娘亲舅大。随便哪一家，父母去世，丧事操办的主角不同。如果是父亲去世，就是家族里的长者出面拿主意。但是，如果是母亲仙游，那就不同了，基本上都是由舅舅作主，孝子贤孙跟着掏钱就行了。有时候遇到儿女不孝顺，舅舅会趁机刁难，让不孝子女吃点苦头，受点罪。 作为女儿，佳密要请舅舅出面主事，完全听从舅舅的安排。舅舅让怎么办，就怎么办。 所以，周进又领着佳密，来与她的舅舅协商。 “舅舅，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周进姿态放得很低，以佳密的辈份口吻，问道。 佳密的舅舅，早就被那天周进的排场所震慑了，整天想着巴结还来不及呢。眼见周进肯屈尊问他，顿觉脸上有光。 “周总啊，她妈妈，我姐姐，终归是要落叶归根的，我的想法，还是回老家办丧事。此前，她曾和我说过，百年后，要葬在爸爸妈妈身边，我肯定要满足她的这个愿望。” 单桂生湿润着眼睛，沉声说道。 尽管姐姐出狱后，住在他家里的那段时间，他有点怠慢，但，那决不是他的本意，主要是自己的老婆从中作梗，自己有些惧内怕老婆罢了。 从内心里讲，他对姐姐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更何况，姐姐当年风光时，他没少从中得到好处与扶持。其他的先不说，单是家里住的那套农村小别墅，在村子里鹤立鸡群，特别显眼，就是姐姐当初掏钱建的。 凭他，没这个实力。 现在，姐姐去世了，他也是掩抑不住内心的悲伤，眼眶子总是润润的。 经过商定，单玮璇的遗体在运江殡仪馆火化后，骨灰送回到老家安葬，就葬在她的父母，也就是张佳密的姥姥姥爷墓地的旁边，这也是她生前的心愿。同时，按照胶省老家的风俗，举办葬礼。而在运江殡仪馆，火化时，只搞个简单的遗体告别式，就行了。 客观地说，尽管佳密的舅舅、舅妈两口子，突然转变态度，主动前来照顾妈妈，是怀有某种目的性。但是，在这近二十天的时间里，还是尽心尽力的，两口子几乎是寸步不离妈妈病床的左右。 虽然有在大家面前表现的成份，但是，付出的劳动与辛劳是实打实的。 所以，佳密对他们，也就没有开始时的那么排斥了。有时，甚至还有一些简短的交流。比如，佳密要暂时回幼儿园处理点事情，会交代他们做一些事情。诸如擦拭身子，换洗内衣衫、喂水喂饭啥的，等回来时，发现两口子对于交办的工作都完成得很好。 只是有意无意地，舅妈总是向她打听： “那个周总，你是怎么认识上的？他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那么有钱？” “你妈妈才来时，就没和你说点什么？” 佳密都是以沉默应对，或者转身就走，舅妈自己也不觉得有多尴尬。 根据与殡仪馆的对接，遗体火化，安排在第三天上午。 虽说是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但是，张佳密的舅舅、舅妈两口子，却充分认识到了这位周总的能量。 殡仪馆方面，准备了一个大厅，做灵堂。里面摆放的花篮花圈，足有数十上百个，把个偌大的灵堂装扮得，分外庄重肃穆。 送花圈花篮的，有运江市委办、市府办，还有其他许多的部委办局，诸如：交通局、城管局、水利局、文化局、教育局、卫生局、驻京办等等，此外，还有其他业务单位，比如台商协会等。 这里面，有的与周进曾经有过交集。有的，根本就八竿子也打不着。但是，既然是市委办、市府办送了，其他得到消息的，也就跟着送了。 反正又不要自己出钱出力，领导只要和办公室主任说一声就行了。 这哪里像个劳改释放人员的遗体告别式哎！ 原来，昨天傍晚，林世文与周进通电话，询问关于工业园区的某些事项时，周进说，这两天没时间，佳密的妈妈去世了，他要帮着佳密办丧事。 不知是林世文自作主张，还是汇报给了程书记得到了指示啥的，反正，第二天上午，就不断有人往殡仪馆送花圈花篮。 相信，他们，包括林世文在内，一定是没有问过逝者单玮璇的底细。他们只是认为，逝者是周进的一位长辈。如果得知她是一个两劳人员，才释放不久，可能那就得慎重了。 每个来吊唁的单位，不仅送花圈花篮，同时还有慰问金，基本上都是两千元。 周进没办法，只得让佳密的舅舅，负责收受礼金，登记在册。到晚上一统计，收到的礼金超过了十二万。其中，台商协会的吴会长，就出了两万。 此外，周进旗下公司的员工，相当于张佳密的同事了，他们也派代表送来了慰问金，大概是每人一两百元的样子，周进想拒收退回时，被佳密的舅妈制止了，说是人家的心意，不作兴，退不得。要想退，只能等丧事忙过后，再另行回礼。因此也只得作罢。 火化这天，满元春一大早就组织了二十多个安保人员，统一的黑色制服，黑边墨镜，白手套，分立在灵堂门口，公司的其他数十位员工，依次而入，围绕着遗体，转一圈，然后鞠躬默哀。 张佳密在同学赖明珠的搀扶下，向前来参加遗体告别式的各位，鞠躬致谢！ 一个多小时后，火化完毕，骨灰盒交到了张佳密的手上。 周进陪着她，把她妈妈的骨灰送回胶省老家安葬。 第589章 做个了断 从运江到胶省佳密妈妈的老家，差不多有八个小时的车程。途中，除了中午，在服务区吃了点简餐外，就一路马不停蹄。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傍晚时分。 由于佳密的舅舅，事先已经电话安排过。家里的本家、族人，都已提前过来帮忙。所以，到达时，偌大的农家院子，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特别张佳密捧着妈妈的骨灰盒下车时，事先请来的吹鼓手，一阵悲哀曲调的演奏，顿时就把个丧事的氛围，烘托起来了。 村里的一位白发长者，指挥着佳密，把骨灰盒，在鼓乐队的伴奏声下，先行送到了村口的土地庙里供奉。待到次日下葬时，再从土地庙里请出来，送到事先挖好的墓穴里安葬。 佳密的妈妈虽然姓单，但是，已是嫁出门了。尽管已经离婚，但是，嫁出门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按照当地风俗，她的骨灰盒，就不好再进单家的门庭里了。 所以，村口的土地庙，在她下葬前，就是个临时安身之所。 办丧事，周进在江坝老家二老太去世时，已亲身经历过一回，并不陌生。这里与江坝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各项程序，大同小异，并无多大的区别。 晚上，本家亲戚周围邻居吃过晚饭后都散去了，只留下单家族里负责帮忙操持丧事的几位。那位白发长者，看上去年愈七旬，佳密的舅舅称呼他为大爹爹，论起来，比起佳密的姥爷还要长一辈。村里哪家有个什么事，基本上都请他出面掌舵坐镇。 这一次，也不例外。佳密的舅舅，也早就打电话到村部，请上了他来主持大局。那时，农村通讯不是太方便，只有村部有一部电话机。 “小周啊，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叫单家庄。这里的男丁基本上都姓单。我们姓单的，在历史上也是大大的有名。隋唐演义听过吧？里面有个英雄叫单雄信，好汉排名第十八。我们这一支，就是他的后代。这里，就是他的老家。哎，我这不是胡扯，都是有家谱传承的。” 老太爷抽了一口周进敬过来的香烟，自得地说道。 周进连连点头。隋唐演义当然听过，单雄信，好像就是胶省人。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他的后人扯上关系。 “我们姓单的，自古就是乐善好施，行侠仗义。我们家玮璇，虽然坐过牢，人也不幸去世了，但是，我们单家庄的人，个个都念她的好。” 因为老爷子带点口音，周进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出于礼貌，跟着点头。而佳密听了，则是泪水盈眶。 她没想到，记忆中对自己无情的妈妈，身故后，在村民们的口中，评价竟是如此之高。 可能是自己对她的期望值过高了，总是不自觉地拿她与身边同学的妈妈做对比。也可能对于贫穷的村民们来说，撒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人记得一辈子。 “村子口的土地庙，当年重建的时候，就数她出钱最多。做好事有好报吧？要不然，她这盒子，还真没地方放呢。” 老爷子感慨地说。 “明天，她出田下葬，估计全村在家的老少都得来送她一程。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孝衣、孝帽，总得要多备一些。” 周进总算是听明白了。 “现在，孝衣孝帽准备起来，是不是有点晚啊？” 他问道。 “不要紧，现在都有现成的卖。” “那好，一切全凭你老人家作主。需要怎么办，按照什么规格办，需要置办什么东西，全凭你老人家作主。” 言罢，起身出了门，到车边，打开了后备箱，从中拎了一个手提包出来。那里装着前一天收的慰问金啥的，十二万多呢。 回到屋内，又发了一圈香烟。问： “老爹爹，这场丧事办下来，总共大概要花费多少？我们年轻，也不知道这里的风俗，你老人家说个数。” “这不好说。简单一点呢，三四千也能办，富足些的，再多呢，七八千也花得掉。全凭儿女的心。上一次，单老四家老父亲去世，办事花了差不多七千块，挺热闹的。” 老太爷沉吟了一会说道。 那时，胶省农村很穷。七八千元，已是老太爷往高了说的了。周进却感到，坐在老爷子身边的佳密的舅舅，好像不经意地用脚碰了碰老爷子。 他这几天，是见过世面了。老爷子眼中的八千元，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但是，昨天他经手的，收受的慰问金，就有十多万。 他很想把这笔钱，据为己有。但是，碍于面子，到晚上，还是把它全部交到了周进的手上。惹得他老婆晚上睡觉时，还一阵埋怨。 那么多花花绿绿的钞票，数了半天，最终不属于自己，想想都特么的难受。 刚才，他就和老爷子多了一嘴，说是办丧事的这个费用，由外甥女这边出，但是，自己不好主动提。希望老太爷替他开这个口。同时还特别加了一句，外甥女这边，他们很有钱，可以往多了说一些。 哪知道，老爷子，格局就这么大，只多提了一千多块。 唉，还是见识少了啊。 周进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个砖头块子，放到桌上。 “这里是一万块，用于丧事。我和我妹子这次来得急，也没时间买点东西，去看望各位长辈。多下来的钱，还请舅舅，替我们买点香烟老酒，感谢老爷子和各位。” “噫，多了，多了，客气了，客气了，都是单家人，我们帮忙是应该的。” 单老爷子连忙摆手。这小伙子，上路子，是个大气人啊。 却见周进又从包里摸出一叠。 “明天安葬后，我们就回运江了。以后，因为工作忙，路途又远，逢年过节啥的，我和我妹子可能不一定赶得回来祭扫，就请舅舅舅母代劳了。” “你这是干啥？这不是应该的嘛？这一万块，你快拿回去。” 佳密舅舅作势把一万块推回来。余光忽然感觉到，老婆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因此也就作罢了。 没想到，周进又从包里摸出两万块。一旁的单家老爷子和其他几位长辈，眼睛都看得直了。似乎周进放在脚下的手提包，是个聚宝盆。掏了还有，掏了还有，怎么也掏不尽。 而且这一掏就是一万块，两万块的，似乎取之不竭。 天啦！他究竟有多少钱啊？ 他们活这么大年纪，还真的很少看到，村子里，哪个有过这么多钱呢。 周进之所以，不把包放桌上，就是不想让包里面一摞一摞花花绿绿的钞票，冲击他们的感官。 “这两万，是特别给舅舅、舅妈的，单阿姨，也就是我妹子的妈妈出来后，一直住在这里，受到的照顾也不少。特别是在运江住院期间，舅舅、舅妈也跟着费了不少心，吃了不少辛苦。这两万，我们做晚辈的，表示感谢。此外，单阿姨生前，可能与村里有些人情上的往来，也请舅舅、舅妈代为处理。其他的也不多说了，都在这个里头。” 说罢，用手指随意拍了拍这两叠钞票。 周进这话一出口，就感到身边的张佳密，心脏急剧地跳动，她想开口说什么来着的，忽然感到周进伸手，在她的手腕上用了用力道，终于忍住了没有说。 而对面，佳密的舅舅、舅母脸上现出一股羞愧之色。 妹妹出狱后，住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他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周围邻居，包括单家老爷子和几位长辈，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们知道，这小伙子，掏出的这两万块，话虽然说得漂亮，事实上，就是要与他们做个了断。 两万块，一锤子买卖，彻底了断了单玮璇的身前身后事。 以后，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第590章 顿感不妙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左右，佳密妈妈的骨灰安然下葬。村里在家的男女老少，都来送别，送葬的队伍，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百人。 这也算是她最后的体面。 值得一提的是，胶省保险设备公司的窦总窦厚发，也闻讯赶来了，送昔日的心中女神最后一程。 他出了一万块钱礼金，周进让佳密的舅舅收着了。 午饭后，葬礼的一切规程都已结束。周进就准备带着佳密返回运江，却被窦总拉着，无论如何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周总，你到了我的地面上，怎么着，也得给我个面子，这样，先到我厂里参观参观，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也不迟。” 周进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同时，也想顺便到厂里看看，佳密的爸爸妈妈，当年工作生活的地方。 其实，他是真有事。运江418桃花经贸旅游节，近在眼前。工业园区先期落地的企业，有五六家，经过近一年的建设，马上要搞建成投产仪式。 这是市里为即将到来的418桃花经贸旅游节预热呢。 那天林世文打电话给他，就是想商量这事来着。谁曾想，遇着了佳密的妈妈去世，周进不帮着办不行，于是就拖下来了。 但是，窦总这边太热情了，实在抹不开面子。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看到佳密这几天，为妈妈的事操劳，一直没有得到休息。一进，周进也想让她在宾馆里，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 要不然，又是七八个小时的车程，自己有内力加持，精力充沛，还无所谓，但是，佳密连续奔波，估计吃不消。 在窦厚发的带领下，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子，进入了南泉城区，周进和张佳密走进了保险设备公司。 “我们公司占地大概120亩。共有三个车间和一栋办公楼。一个车间生产保险柜，一个车间，生产加密锁，还有一个车间，生产家用的普通门锁。” 窦总带着周进和张佳密，在厂区，边走边介绍。 佳密对厂区并不陌生，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童年时光。但是，十多年过去了，这里变化很大，早已是物是人非了。模糊印象中的高大厂房和宿舍楼，现在看来，不但显得矮小，而且还破败不堪。里面还有工人在不停地忙活。窦总说，这里已改成了材料仓库了。 但是，新建的一栋办公楼，高端大气上档次。 “上次去香港，我们公司已和环球百货签订了供货协议，现在工人分三班倒赶工。一万台保险柜，争取尽快交货。邵总说，如果这一批买得好，底下还有更多的订单。” 窦总不无得意地介绍说。 “是嘛？！恭喜恭喜啊！窦总财源滚滚啊!” 周进客气地恭维道。看来，他和邵怀培谈生意时，并没有提到过自己。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与邵怀培有关系。要不然，为了提高谈生意的成功率，他必是要提一下的。 前两天，邵怀培与自己通电话时，也没有提到与窦厚发的生意这一茬。 “周总，我想过了，这次请你到厂里来，也是想让你增强一下，对我的信心。上次，我和你提的那件事，还请你再考虑考虑。真的，我真诚的希望能与你合作，打开运江的市场。” 上次，在运江，他亲眼见识了周进的能量。现在运江城，到处是工地，正在进入大开发时代。如果运江的房产建设，能够用上他们的防盗门、防盗锁和保险柜，那将是一笔可观的生意。 做生意的核心，就是要紧抱住有能力有背景之人的大腿。 搞定一个人，就相当于搞定了一座城。 这算盘珠子，拨得噼哩叭啦的。 人才啊！ 晚上，窦总特意在当地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安排周、张两人住下。并在楼下的饭厅，订了个豪华包间，设宴招待。 办理完入住手续，先到房间稍作休息。 两人的房间隔壁隔。张佳密回房间后，先行洗了个澡。而周进则继续与陪伴上来的窦总胡侃。 “窦总，你那天的提议呢，容我再考虑考虑。这段时间呢，我实在是太忙了，马上我们运江要举行418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有好多事情，需要我这边参与。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到运江再去走走、看看，上次你走得比较急，没来得及好好考察。说不定，你一激动，还要在我们运江投资设厂呢，到时，我还可以帮得上忙，你说是不是啊？” 周进说道。 “周总，你说笑了，我现在这里是产能过剩，销路还没有完全打开。哪里还会想着再建工厂啊？” “窦总啊，我们的眼光要向前看。现在产能过剩，销路没有完全打开。但是，如果一旦打开了呢？我想，那一定是井喷式的。真到那时候，再去想着去新建工厂，就有点迟了。市场这玩意儿，玩的就是先一步落子。” “借你吉言啊！” 晚上六点半钟，窦总的助理来通知，可以到餐厅了。 窦总带着周进与佳密乘电梯下楼，下梯门没廊道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四个年轻人，说说笑笑，迎面走来。其中一位，高高瘦瘦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显然是几个人中的核心。 “啊呀！孔少，你好你好！” 窦总赶紧上前，主动伸出手，握住对方打招呼。 周进感到特别的不寻常。 因为窦总已经四十多岁了，而对方也才不过三十岁。窦总怎么说，也是当地一位企业家，但是，对那年轻人，脸上堆出来的那笑容，已近乎是谄媚了。 那孔少停下脚步，接住了窦总伸过来的手，握住。把目光，在窦总这边逡巡了一遍，忽然就看到了站在周进身边的张佳密，眼睛顿时一亮，心跳似乎都加剧了。 “唷！是窦总啊！怎么？有客人？” “是，是，是，我外地来的朋友。孔少，你在哪个包间？一会儿我过去敬酒。” “啊哈，客气了，你在哪个包间？待会儿，我过来。” 那孔少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张佳密，再也移不开了。 张佳密刚刚洗过澡，脸蛋红扑扑的，头发洗过后，用一方丝巾，随意地扎着甩在脖子边。由于刚替妈妈办后事，衣服穿得也比较素净，长身是白衬衫，外套一件淡蓝色羊毛小背心，下身，则是一袭深蓝色的长裙。脚上蹬一双中跟休闲鞋。再往面部看，五官精致绝伦，眉似月牙弯弯，眼眸里透着些许清冷与哀怨，却不失妩媚与灵动。 总之，整个人看上去，清丽脱俗。甚至是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 周进感到这孔少，眼神有点发痴，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 忽然感觉到对方斜刺里，有一股目光射向了自己。侧眼就看到孔少身边站着一位年轻人，竟有些面熟，再一回想，心中顿感不妙。 第591章 暗加提防 “他是我们区孔书记家的公子，孔书记也是我们南泉的市委常委。当年我们保险设备厂改制，我接手厂子时，孔书记做了不少工作，帮了我不少忙。孔少本人，在市工商局工作，现在我这边的好多事情，也多亏他帮忙呢。” 与那一行人错开后，窦总边走，边向周进介绍。 周进恍然。 人家父子俩都对他有帮助，难怪他的态度是如此谦恭呢。 他知道，一个民营企业，在当地，要想安然生存谋发展，肯定也要抱紧某些关键人物大腿的。要不然，没完没了的检查，就能让你疲于奔命。 随便哪一项不到位，都能让你前功尽弃，甚至是身陷牢笼。 绝非妄言。 二十多年后，有个干部说了实话：我们，要搞好一个企业，没这个能耐。但是，要是想搞垮一个企业，分分钟钟的事。 民营企业，如果想要从小做到大，做到强，如果没点背景，没有后台，真的很难啊！ 不过，对于窦总来说，他似乎已经找到一个靠山，而且，还比较硬。 所以，保险设备公司，能够在他手上，起死回升，并日渐红火！ 进入餐厅包间，已有几个人在等着了。经介绍，得知都是厂里的高级管理人员。其中一位姓吴的总工，盯着张佳密看了好几秒钟，才惊叹地说道： “你是老张家的丫头吧？” “你是吴叔叔？” 张佳密也把他认出来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大家的变化都比较大。张佳密自不要说，女大十八变。而这位姓吴的总工，名叫吴乃仁，当年，与佳密父亲张鸿俊是同事，都是厂里的工程师，平时两人交往比较密切。 只是后来，张鸿俊下岗了，另谋生路，最终走向了不归路。而窦厚发通过改制接手工厂后，又把吴乃仁返聘回来，担任总工，并给予股权激励。 在张佳密的印象中，吴叔叔与爸爸一样，总是一副邋遢样，一件蓝色的粗布劳动服，能从月头穿到月尾。特别是头发，总是乱糟糟油腻腻的。 而现在，这位吴叔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戴着一副黑边框眼镜，白衬衫打领带外套一件米色的羊毛衫，很有知识分子的风范。 如今时代变了，吴叔叔跟着窦总，看来是赚到钱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大不一样了。 要不是他说话的口吻没变，她一时还真的不敢贸然相认。 “吴总，你家那小子，也和小张差不多大吧？” 一旁的窦总看他们聊得热乎，笑道。 “窦总啊，你不知道，他们不仅是一样大，而且还是从幼儿园、小学，到初中、高中的同学呢。当年我和她父亲张鸿俊是同一年进厂，同一年结婚，同一年生的孩子，好得穿一条裤子。我们都是厂里的工程师。他给姑娘取名叫加密，我给儿子取名叫吴码。哈哈哈。” 说到此处，吴乃仁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又转头问佳密： “哎，小张，你大学毕业了吧？工作了？现在哪上班啊？我们家吴码，现在金宁大学本科毕业后，继续读研，还要再苦两年呢。” “我啊，现在距离金宁不远的运江市，做教育工作。” 张佳密看到故人提起这一茬，也感到特别亲切。 “哦，离这么近啊？你和我们家吴码，现在还有联系吗？” 吴乃仁关心地问。 张佳密摇了摇头。 “他现在还没有配手机，你有电话号码吗？给我一个，我让他联系你。你们年轻人，靠得又这么近，有时间要多联系联系，走动走动。” 这边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周进在一旁听着，感觉那吴总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回避说她妈妈的事 他还注意到，窦总的高管里，有一位女性，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颇有几分颜色。窦总介绍说，这是他的办公室主任，也姓孔。 但是，从他俩的神态里，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在安排座位时，窦总坐了主位。右手边，是主宾周进，然后是张佳密。左手边，是吴乃仁和他们公司的其他人员。那姓孔的办公室主任，就紧靠着张佳密坐。 原本窦总要让佳密坐左手位，作二宾的。但是，佳密死活不肯，一定得坐在周进身边。 “窦总，我妹子的父母，都曾是你的部下，她当不得坐那个位置，还是让她坐在我身边吧。吴总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应当请他上坐。” 窦总只得作罢。 胶省是孔孟之乡，胶省人特别注重礼仪。作为窦总，把佳密当成客人，让她坐二宾的位置，也可以理解。但是，周进的解释却也是说得过去。 看得出来，这顿晚宴，窦总是花了心思的，餐标估计也定得高。 都是正宗的鲁菜。 过去，在四大菜系里，鲁菜的地位，可是要比淮扬菜高一个身位的。 因为，鲁菜是宫廷菜，贵气。而淮扬菜，则是文人菜，比较雅。 只是近现代，由于开国第一宴用了淮扬菜，现在淮扬菜的声名，大有超越之势。 窦总开了一瓶精装的孔府家酒。 “周总，你来了我们省，就吃我们本地菜，喝我们本地的酒。这酒虽然比不得什么台子，却也是我们当地的名酒，品质不差的，这个，是三十年窖藏陈酿，你尝尝。” “哎呀，窦总，你太客气了。咱们只要感情有，喝水也是酒。只是这几天，你也知道，因为操心事太多，实在是有点疲倦，明早还要赶路，今晚就少喝一点，早点休息。下次，你到运江，或者，我再来南泉，我们再一醉方休。” “那行。我们今天就随便一点。不劝酒，但是，要吃好喝好！我们胶省人，很好客的，欢迎你常来！” 窦总一边表示理解，一边替周进把在前的大酒杯斟满，大约二两多。要给佳密倒的，被婉拒了。 “谢谢！我不会喝酒，我喝点茶水就行！” “那行，你就喝点饮料！来，服务员，给她们女士上点美容的饮料，玉米汁儿不错，来一壶！” 窦总豪气地对服务员吩咐道。 孔主任从窦总手上接过酒瓶，给其他人倒上酒，晚宴就正式开始了。 要说窦总准备的这酒，着实不错，入口甘醇，回味绵长。 前文说过，胶省人，特别讲究礼仪。特别是在餐桌上，一套规矩流程，真的体现到了极致，让客人感到倍受尊重。敬酒，一般是来回互敬三杯。敬酒时，必是自己的杯子，要比客人的低三分。比方说，窦总，是主陪，先敬餐桌上所有人三杯开场酒，大家当然也是同饮三杯。然后，就进入互敬模式。首先敬主宾周进，得连敬三杯。然后，周进回敬，也得是三杯。当然，周进可以选择不回敬。但是，一般都讲个礼尚往来，你敬三杯，我回敬三杯。要不然，人家心里会说你不懂礼数，缺乏教养。只是这一来一回，就得是六杯。 好在杯子小，再加之桌上人不多，喝白酒的，也只四个人。 如果桌上喝白酒的人多了，比方说，十个人。来来回回的，一圈互敬下来，就得喝54杯。哪怕一杯只有一钱，就是半斤多了。这才是一个来回。如果两个来回，就是一斤多了。所以，奉劝我的读者大咖，如果酒量浅一点的，到了胶省，不要轻易端酒杯，要不然，还真吃不消。因为，酒杯再怎么小，总不止一钱，是吧？ 却说，周进一圈互敬下来，二两多的大杯子见了底，窦总又适时地替他把大杯再次斟满。 “窦总，打个招呼，我就再喝这一杯了。底下，就不能陪你了，实在是有点累，请谅解！” 周进再次申明。 事实上，他是有酒量的。但是，不知何故，刚才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位孔少，想想他看佳密的那个贪婪的眼神。特别是看到那孔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竟是三四年前，在南泉一派出所，被自己教训过的警察刁义贵。 虽说是当年他穿警服，现在穿便衣，身材也略有发福。但，自己还是把他认出来了。 相信，那刁义贵也认出了自己。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小子射过来的，极不友善的目光。 他有种预感，今晚不会太平。所以，酒就不敢多喝了。 好在窦总与他才见过两次面，不知道他的深浅底细。 “好，听你的！” 大家边吃菜，边听窦总讲一些胶省的人文掌故，倒也是一片和谐融洽。 酒过三巡，包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第592章 孔少的三杯酒 包间的门开了。 进来了一个年轻人，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握了个酒瓶。正是刚才进餐厅时，在电梯间遇到那位孔少。 周进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酒瓶，竟与自己包间里喝的一个样。看来，这是当地招待普遍用的酒。 “啊呀！孔少！” 窦总弹簧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能掌握他企业生死的人，可不得恭敬些？ “窦总，你今天招待贵客，我特地过来敬一下。” 那孔少笑眯眯地说道。 周进却感到，他的眼神，还是在有意无意地往身边的张佳密身上打量。 “孔少，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s省运江市的天海物业公司的周总！” 窦厚发首先把右手边的周进，向他作了介绍。 “幸会，幸会！” 那孔少主动伸出手来，周进也立马起身，与之相握。 然后，那孔少，就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端起来，稍有倾斜，与周进面前的小杯子，碰了碰，显得低三分，接着就一口干了。 “好！” 站在一旁的窦总忍不住叫起好来！ 周进只得也把自己的杯子端起来，一口喝干。 窦总同样叫好。 孔少准备再敬第二杯。用自己带过来的酒瓶，给周进把小杯斟满。然后，又替自己倒上。不由分说，端起来，与周进的杯子一碰，就自顾自地倒进了嘴里。 周进没办法，也只得端起来，再次一饮而尽。 同桌又是一片叫好声。酒宴上的气氛，就是如此这般烘出来的。 只是酒才入口，周进就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味。但是，也没往深处想。虽然都是一个品牌的酒，瓶子也一样，也许是窖藏的年份不一样，口感也不一样。 “好！不错！我再敬第三杯！” 孔少眼里露出了笑意，又把周进面前的小杯倒满，同时，也给自己倒满。 第三杯酒敬完。周进正犹豫，要不要回敬三杯的，却见那孔少，把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张佳密。 “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 站在一旁的窦总正想回答，周进抢先回道。 “怎么？你喝的是饮料？那我就不敬了！” 孔少，眼睛盯着张佳密的侧脸，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又朝桌上的其他几位拱了拱手，就此退出。窦总本想要把他送到门口，都没来得及，只得给佳密身边的孔主任使眼色。 孔主任会意，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这让周进感到很奇怪。 在运江，也有经常到另外包厢里去敬酒的经历。主要是替包厢的主人，撑场子。一般替主人单独敬过客人后，再与主人以及桌上的其他陪同人员敬一杯。 是孔少没有把窦总看在眼里呢？还是其他原因？ 也不对啊。没把窦总看在眼里，怎么会特意赶过来敬酒呢？ 周进眼睛一眨，突然感觉到，头脑有点昏沉，同时开始出现眼花，不好，才喝了这么点酒，就上头了？ 以前，自己哪怕喝两斤，也不至于这样。 再想到，刚才喝的孔少倒入的两小杯酒，与自己原先大杯里的不对味，一下子就明白了。 特么的，着了人家的道了。 再想想，这孔少看佳密的眼神，这家伙的最终目标，就不言而喻了！ 因为佳密这小妮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红颜祸水啊！ 当下，却也不慌。连忙一边暗运清心诀，一边想借故去趟厕所，去把喝下肚的酒水吐掉。 但是，那时餐厅包间里没有配置卫生间。他一想，如果出包间门去上厕所，张佳密就落单了。哪怕只有几分钟的功夫，都会有无数种可能。 不行！太冒险！ 好在清心诀在体内运转了两个周天，头脑已经恢复了清明。 本身喝得就不多，两小杯，也就是三四钱的样子。而对方在酒水里，可能只是下了点安眠药。目的是让自己昏睡，从而好对张佳密下手。 毕竟，这酒，孔少他本人也喝了嘛。 难怪他只敬自己，不敬其他人呢。大概率是急着回他自己的包间吐了，或者吃其他的解药处理了。 “来，来，来，吃菜！这道菜是葱烧海参，考较的是厨师火候的把握。我吃过好多家，只有他家做得比较正宗。来，尝尝！” 窦总热情地用公筷，为周进夹上一块。 “周总，你先吃口菜，过过桥，底下我们来再来一轮！” “不了，不了，谢谢窦总，我真的有点不胜酒力了。” 周进推辞道。 扭头就看见刚刚出门追送孔少的办公室孔主任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位服务员，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壶，里面是金黄色的糊状液体。 现榨的玉米汁。 刚刚佳密与那孔主任两人已经喝了大半壶了。现在又重新上了一壶热的。 “好好好，快给两位女士倒上！” 窦总吩咐道。 服务员首先给张佳密把原先的杯子加满，接着又给刚坐定孔主任倒上。 那孔主任主动端起杯子，与佳密碰了一下。 “他们喝白的，我们姐们儿，也碰一杯！” 佳密端起杯子，才要送到嘴边，胳膊肘忽然被身边的周进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满杯的玉米汁，竟被泼洒在了桌子上。 周进似乎有点醉了，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窦总，我们今天就到这儿了，下次到运江，我们再喝！” 又说： “这几天，是有点累了，困！想睡觉！” 说到此处，还适时地打了个哈欠，随即眼皮子开始往下耷拉。 看周进一副疲倦的样子，晚上九点钟左右，窦总结束了酒宴，亲自送他回房间时，感觉到他走路都有点打漂了。 “那我就不打搅周总你休息了，早点睡吧，明早我来请你吃早饭。” 窦总还想说点客气话啥的，忽然发现，周进已在床上睡着了。 看来酒量确实不行，醉得不轻的呢。 他只得把门关上，关了大灯，退了出去。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周进突然睁开了眼，双眸里闪出一道精光。 他先到洗浴间，冲了个淋，试了试，全身气息通畅无阻，刚刚喝的那两小杯酒，引起的不适，已然全然没有感觉了。 重新把衣服穿上。先打电话给晓雅，报了一下平安，告知她明天回运江。紧接着，佳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窦总他们走了吗？” 张佳密本想跟着到周进房间里来，奈何窦总一直跟着，只得先行回了自己的房间。听到窦总告辞出去了，这才打电话来关心一下。 “哦，没事，他们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对了，你现在到我房间里来。” “哦！” 佳密答应一声，心里忽然一动。 莫非？ 她没有迟疑，出门前，先顺脚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面容，捋了捋头发，然后就直接来到了隔壁。 房门开了，看到站在边上的高大身影，她很想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好好的哭一场。妈妈的后事，如果不是周进，她一个小姑娘，举目无亲的，还真不知道，如何办理才好。 可以这么说，周进就是她的定海神针。 父亲临刑前，把自己托付给他，是绝对没有错的。 她真的很想把自己交给他。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佳密，你今天晚上，就睡在我这里。” 周进指了指大床。 “嗯！” 佳密声如蚊鸣，心跳加速，瞬间竟感到脸上发烘发烫。如果不是室内的黄色光线掩盖，一定可以看出，她此时的脸色，一定如这个季节里正在盛开的桃花。 周进已感受到了她剧烈的心跳，猛然发觉，自己好像是让她会错了意。 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其他心思？ 明早能够安然地离开，就谢天谢地了。 因为，今天晚上，他感受到了刁义贵那满是怨毒的眼神，感受到了那孔少，看着佳密，不怀好意，色眯眯的满是淫邪的目光。察觉到了，他在敬自己的酒水里，所做的手脚。 他甚至断定，孔主任后来给佳密倒的那一杯玉米汁，也有问题。 好在自己想办法阻止她下嘴了。 所以，他预感到，今晚必有事情发生。 “不要脱衣服，和衣而睡就行！” “啊？” 佳密正踌躇着，当着周进的面，脱衣害羞呢。她很希望，此时周进能够给她来一个拥抱，再来一个深情的长吻。 却不料，听来了这么一句。一点都不浪漫！ 唉！ 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周进也顾不得了，拉开一边床角的被子，然后，把佳密推倒在上面，替她再替她把被子盖好。 ”睡吧，这几天，你累坏了！“ 他柔声地说。 ”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此刻，她终于有点醒悟了。 “没有，只是怀疑，没事，有我在，出不了事。你把眼睛闭起来，先睡吧，没事！” “嗯。” 不知何故，此刻，佳密的心竟很快镇定了下来。 周进说没事，那肯定没事。 她竟真的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些天，为了照顾妈妈，又忙她的后事，小妮子实在是累坏了。 周进守在床边，盘腿打坐，神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大约夜里十一点钟左右，外面楼道和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散碎的脚步声。 周进把气息导入丹田，和衣斜躺在床的另一侧。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593章 半夜电话 不管是多大的领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半夜接电话。 谁没事儿，半夜打电话给领导啊？除非是出大事了。 南泉市长彭中扬，就是这样的。他是今年二月初，人代会上通过后，接任的。此前，他是本省博州的市委书记，由于政绩突出，提了一级，到省城担任市长，也是副省级了。 晚上十一点半，他刚刚入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接上，一个爽朗有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老班长，祝贺啊，又上了一级！” “啊呀！老吴啊，你吓我一跳！” 彭中扬长舒一口气。听出来，电话的那头竟是吴孟元，是当年他在中央党校进修的同学，那时，他是班长，吴孟元是班上年纪最小的一位。 “睡了没？” “哎呀，才睡，被你这个电话，吓的，哎唷，我的妈-----，心脏病早晚要被吓出来。” 彭中扬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一旁的老婆也被惊醒了，拿了个靠枕，插入到他的后背，让他有个倚靠。 “那就别睡了，有事情了。” “什么事？你来南泉了？” “什么我来南泉？是有个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出面处理。” “啊？” 听了吴孟元在电话里的一通言辞，彭中华顿时坐直了身子。 “好，你别急，我先来问一下，过会儿给你打过去。” 挂断电话，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通讯录电话簿，打出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他打给的是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高洪峰。 高市长也不了解情况。 但是，高洪峰不敢怠慢，一个电话打给了区公安局长，询问情况。同样，区公安局长金春林也是云里雾里不清楚，于是一级压一级，就把电话打给了分管副局长赵朴。 这位赵副局长如果在现场的话，周进会一眼认出来，他就是三四年前的那位派出所所长。三年多的功夫，他已经升了一级。 赵副局长也不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既然上级深更半夜打电话来询问，就一定不是个小事情。 特别是区分局长在电话里提了一句：高市长和彭市长，都在等着回话呢。 赵朴不敢大意，一边打电话给辖区派出所询问，一边驾车从家里出发，到事发的“泉好大酒店”现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车子开到中途，派出所那边有人给他回话，说是民警在查房时，在一客人的手提包里，发现了两袋疑似白粉和大量的毒资。 嫌疑人拒不配合检查，不但袭警，打昏了一名保安，另还挟持了两名人质。目前，派出所，正准备向指挥中心请求支援。 赵朴一听汇报，顿时汗就下来了。 藏毒、贩毒，还挟持人质，这可是大案啊。 难怪领导们夜里都不睡觉，在等着消息呢。 再一想，不对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没听到下面主动汇报啊？ 是所长不懂规矩？还是有其他隐情？ 于是问了一句： “负责带队查房的是谁？被挟持的人质，又是谁？” 电话那头，值班的派出所副所长有点支支吾吾的。 “快说，到底是谁？我马上就到现场了。” 赵朴怒了。都到这时候了，还犹犹豫豫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刁义贵，和另外两位保安。” 一听是刁义贵，再想想，这消息是从上面一层一次问下来的，赵朴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这刁义贵可能是死性子不改，又假借查房之名，行不轨之事。 不幸的是，这回他又遇上硬茬了。 但是，电话那头又说了一句话，顿时惊得他猛地一踩刹车。 “据汇报，现在被挟持的，除了刁义贵，还有孔书记的儿子孔令瑞。此外，还有一位保安，被对方一拳打昏过去了，不知生死。现场还动了枪，保安打电话汇报说，听到了两声枪响。” 毒品、枪，这两个联系到一起，就已经是够劲爆的了。再加上一个区委书记的儿子，还被挟持为人质，这，这，这，-----。 赵朴的头脑顿时嗡的一下。他把车停在路边，把窗玻璃摇了下来，让夜晚的凉风吹进来，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冷静冷静。 猛地一激灵。 民警查房，孔书记的公子怎么会在场的？ 孔令瑞是个什么德性，自己可是太清楚了，这几年，可是帮他擦了不少屁股呢。没办法啊，谁让人家老子是区委书记呢？谁让区局长金春林也买他的账呢？还有那个刁义贵，仗着有个在区政法委当副书记的舅舅，办黑案，办人情案，胡作非为。 现在那孔少又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要不然，人家偏偏挟持这两个二世祖？ “枪是谁的？” “枪是刁义贵的，前天区局不是组织清查娱乐场所嘛，就配了枪。行动结束后，其他人都交上来了，唯独他没有，说是忘在家里了，过一天交回来。” 赵朴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如果枪是对方的，那还真的可能是一起涉毒大案。进入二月份以来，区局根据市里的统一部署，组织了多次查毒禁毒行动。清查娱乐场所里，都是配枪的。防止万一遇到一些亡命之徒，拼死抵抗。 不排除有些毒贩是有枪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汇报？” “我们以为能够很快处理好的。已经派人增援去了。” “嫌疑人是个什么背景？真的藏毒贩毒？” 赵朴有些怀疑地问。 “不知道！派去增援的，还没有反馈回来！” “赶紧向指挥中心汇报，要求增援！” 赵朴指示道。 无论是孔令瑞，还是刁义贵，都是领导家的孩子。现在被人挟持，总不是个办法，得先解救出来才行啊。 “是！” 值班的副所长姓张，也是去年新提拔上的。他放下电话，气得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 “特娘的，又要替刁义贵这个王八蛋背锅擦屁股了！” 刁义贵带两个保安去查房，其实根本不是所里派出的任务，而是他自作主张。再说，泉好大酒店是四星级涉外酒店，如果没有举报投诉，一般不去主动检查。 谁知刁义贵不知是抽了哪门子风，竟私自行动。直到被房客挟持住了，随行的一位保安侥幸逃脱，才打电话回来汇报。 当听到孔书记的儿子孔令瑞在现在也被人家扣住了的时候，他也是吃了一惊的。同时也隐隐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于是，连忙让另两位值班民警，带着几个保安，赶往现场处置。 前方的信息，还没有反馈回来，区分局的领导，倒已经打电话来询问了。 他已经要求所里的值班人员，包括现场的那位保安，暂时封锁消息，不要到处乱讲。 是谁捅到上边去的？ 如果不是自己这边的，难不成是那房客？ 打人，袭警，还将他们控制挟持，这是多大的胆子啊？ 他隐隐觉得，这房客有些来头！ 第594章 往大了闹 此刻，在泉好大酒店的客房里，其他的灯都关了，只有房间入门口的地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大床边的空地上，或躺或瘫着三个男子。 躺着的是一位保安，他脖子上挨了周进一掌刀，昏死过去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瘫着的，一位身穿警服。那是派出所民警刁义贵。还有一位，赫然就是晚上来餐厅包间敬酒的孔少。 此刻这两人，嘴巴子都红肿着，那是被周进抽的。特别是那孔少，嘴角鼻子都流血了，脸上全是血污。原先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落在额头前，哪还有刚见面时的的英俊潇洒样儿？ 他们头上冒着虚汗，看得出来，很痛苦，却喊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下巴被拆下来了。 之所以说他们是瘫着的，是因为周进已经把他的膝关节、肘关节，都拆卸了。 所以，只能像一堆烂泥，斜靠在床头的地上。 为什么要对这两位这么狠？那是因为这两位，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藏毒、贩毒，这是多大的罪名啊！ 他预想过，这几人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坑自己，但绝没有想到会诬陷自己贩毒！ 前些日子，在庐州，也不过是被诬陷嫖娼，这种事，至多罚点款，拘留几天。但是，诬陷自己贩毒，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啊。 “哥，现在怎么办？” 张佳密一脸的担心，问道。 “不急，等！要不，你再继续睡一会儿？” 周进双腿盘坐在床边的沙发椅子上，手上玩弄着手枪，淡淡地说道。 他之所以这么淡定，那是因为此前接了两个电话。 时间再往回倒一刻钟。 周进佯装醉酒，侧卧在床上。 先是一阵门铃响，几秒钟后，就听到： “睡熟了，直接开门。” 于是门就被酒店服务员刷卡打开了。为首的，是身着警服的刁义贵，带着两位保安，鱼贯而入，一把就把周进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进感觉到，也有人同时闯进了佳密登记住的房间，正是那个孔少。 幸亏事先把她叫到了自己房间。 要不然，后果真的很难说。 这小子看到床上空空如也，大失所望，又急忙往自己的房间这边来了。 “起来！警察查房！身份证！” 刁义贵故作威严地说道。 周进眯着双眼，佯装睡懵了的样子。才想看清对方的样子，一个强光手电就照了过来。连忙用手去挡。 此刻，张佳密也被惊醒了。 “你，你们干什么？” “查房！身份证！” 这边正准备掏身份证，就听到一位保安忽然叫道： “刁队，在他们包里发现两包白粉，和大量的毒资！” 说罢，把周进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提包拎了过来。 “你看！” 周进斜眼借着那保安的手电光一看，原先装钞票的手提包里，已被放进了两个白色粉状物的塑料袋。 看样子，每包起码有两百克。 “好啊，你们竟然贩毒！” 刁义贵言罢，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抵在了周进的额头上。 枪！ “把他铐起来！带回去！” 刁义贵有些得意洋洋地吩咐。 “这女的呢？” 一位保安问。 “女的暂时不要动！” 却是刚进门的孔少抢先说道。 待那孔少走进门来，周进忽然出手了。 先是刁义贵忽然眼睛一花，手腕处一麻，枪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已到了对方的手里。正自骇然，一个耳光就招呼了过来。 “啪！” 这一巴掌，用了点暗劲，刁义贵当场就眼冒金星，跌倒在地。 身旁，那拿手电，翻看手提包的保安，才想反击，脖子上已然挨上了一掌刀，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那孔少见势不妙，转头就想逃，这哪来得及？腿还没迈两步呢，后膝盖弯，就被一个手电筒砸中，当即跪倒。 另一保安，动作要快一些，逃出了房间。 妈呀！遇到狠人了！ 周进也没去追，事实上如果想追也是可以追得上的。 但是，没必要！总得要有一个回去报信儿的。 他走过去，把房间门关上，扣上保险索。手一伸，将那孔少像小鸡一样拎了过来，扔在了刁义贵的旁边，随手也是一个耳光。 正想着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才接起来，就听到一阵埋怨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进，你小子，还没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吗？” 原来是运江市常务副市长吴孟元。 听他的语态语气里，已有些急了。 他分管着外经外贸工作，即将开幕的桃花国际经贸旅游节，他是副总指挥。总指挥是程戈和书记和赵长春市长。 作为桃花节的前奏预热，去年在工业园区落地的几家企业，将要集中举行建成投产仪式。 而周进是这些企业的总联络人。他不到场，接下来的工作，注定不会那么顺畅。 偏偏周进因为忙佳密妈妈的后事，耽搁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死者为大嘛！ 好容易听说忙得差不多了，今天都到夜里十一点多钟了，还没听到这小子的人音讯见到他的身影。 于是，不由得有些焦急。 “到哪了？今晚能不能赶回来？” 吴孟元问。 “吴市长啊，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明天、后天也不一定回得去。” “就安葬一下，哪有这么多的事？” “安葬早就安葬完了，但是我摊上事了。可能还要坐牢，甚至要被杀头！” 周进沉声说道。 “怎么回事？” “我在南泉准备休息一晚，明早回去的，谁知竟被人诬陷藏毒贩毒。现在被堵在宾馆里呢。” 吴孟元闻言，顿时就吃了一惊。 “藏毒贩毒？” “是的，我的包里被人塞了两包好几百克白粉一样的东西。现在查房的警察，已被我控制住了，正想着对策呢。” 周进把前因后果，简要地一说，吴孟元沉吟了半晌，问道： “你真的是被冤枉的，没有藏毒贩毒？” “我用得着嘛？” “那我就信你一回，也陪你疯一回。你先把事情往大了闹，我来想办法！” “英雄所见略同！” 吴孟元这句“把事情往大了闹”，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放那保安逃走。 这种事，只有往大处闹，闹得引起上头的重视，才可能会公开公正处理。要不然，藏着掖着，想着息事宁人，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这边才挂了电话，还不到一分钟，手机倒又响起来了。一接，竟是王齐打来的。 “周进，睡了没？” “王总，有什么指示？” “你这几天抽空来庐州一下，庐州广场项目，我们三炬公司确定中标了。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 “哎呀，王总啊，我可能暂时去不了了。弄不好，坐牢都是轻的，可能还要被杀头。” “开玩笑的吧？怎么回事？” 周进又把情况简要一说，王齐当即就说道： “别慌，我来想想办法！”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有了这两通电话垫底，周进顿时就感到胆气壮了不少，也心安了不少。 既然要把事情往大了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捡起刚刚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枪，把玩了一下，突然就对准了孔少。 “你，你，你想、想、想干什么？” 那孔少，才从挨了一记耳光的昏沉中稍稍清醒，抬眼忽然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顿时大惊失色，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干什么？想特么干掉你。” “你，你，你敢开枪？” 孔少话未说完，就感到耳边一阵炙热，耳膜一阵鼓胀，紧接着，就是一阵耳鸣。 “叭，叭”两声枪响。 子弹分别贴着他的左右耳，飞了出去，最后击中在后面的墙上。 那孔少，顿觉两腿间一阵湿热，紧跟着，就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 太特么吓人了！哪里来的愣种啊？ “特么的真是个怂包！像你这样的，就这么点胆子，还敢出来害人？” 周进说着，甩手就又给了他一记耳光，并拆了他下巴骨。 特么叫的太瘆人了！ 第595章 讯问(一) 客房里传出来的两声枪响，彻底惊呆了那位逃出了房间门，却没有敢走远的保安。 一个三人小组出门行动，差不多全军覆没，唯独他一人，弃另两位队友，落荒而逃而不顾，这种事，只要还想在这个地面上混，都做不出来。 更何况，被扣下的，还有一位是自己的头儿。 但是，此刻，他确实不知道底下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这种情况，以前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哪一个被查对象，不是乖乖的，好话说尽，极尽谦卑讨好之能事，最终花钱消灾？ 他也才二十出头，大学没考上。后来做小生意的父母，就央人帮他求了个在派出所里的做协警的工作。平常就是跟在民警身后，做一些辅助工作。 他最喜欢跟在民警刁义贵后面。每次跟他出去，总有些收获。有时是两包香烟，有时是一顿吃喝，有时甚至还能分到几百块钱。 刁哥仗义，不吃独食。 这是他和另外几个协警对刁义贵的评价。 今天晚上，他本在家看电视休息。忽然接到刁义贵的电话，说是晚上有任务，让他等着。 他秒懂。 以前好多次也都是这样的。不是扫黄，就是抓赌，一个晚上下来，收获不菲。 当然，所谓的扫黄和抓赌，都不是派出所组织的，而是刁警官私下里进行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晚上得了不少钱，从没出过事。 当然，有事也不怕。刁警官的背景，所里人都知道。 却没想到，今天晚上，遇到狠人了。 不但动手打人，竟然还开了枪！ 枪，他知道是刁警官的。但，开枪的，多半不是他。 因为，他亲眼看到，刁警官被人夺了枪，并一巴掌扇倒。 要不要向所里汇报？ 开始时，他是犹豫的。因为这次出来查房是私自的。而且刁警官事前也叮嘱过，不要声张。 但是，现在开了枪，还开了两枪。他感到事情闹大了。 特别是刁警官，和他的那个朋友孔少，都被人家扣住了。那孔少的身份背景，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所以，他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打电话向派出所值班的张所长汇报情况。 他这么一拖延，客观上，给了周进充足的盘问时间。 此刻，周进开始调理孔少。 “我问什么，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听到没？” 那孔少，想回答，却张不开嘴。因为下颌骨已经掉下来了，怎么开口嘛？ 却没想到，那杀星没有听到回答，随手就又是一个耳光，兜了过来。 “啪！” 这种人前显贵人五人六的公子哥儿，首先要摧毁他的自尊心。让他尝尝，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的滋味。 可怜那孔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的？ 从小到大，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哪个舍得对他伸过一根手指头？对他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上学后，由于家庭的关系，老师个个都是和颜悦色的。 走上工作岗位后，单位比较强势，父、母亲又位高权重，从领导到同事，更不可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所以，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小衙内、公子哥儿，从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变得性情乖张，肆无忌惮。 天老大，他第二。 周进好像终于想起来了似的，替他把下巴接上。 “哎唷！” 孔少终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刚才周进，为了防止他反抗，已把他的上肢和下肢关节，全整脱臼了。 现在下巴接上了，钻心刺骨的疼痛，终于可以发出声来了。 “听到了没？” 周进轻轻的一声断喝，吓得他一阵哆嗦。 事实上，刚刚周进贴着他耳朵边，开了两枪，已经让他彻底吓破了胆。 “听到了！” “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说来，说不一定，我一高兴，还可以饶了你。” “我，我，我-----” 孔少才一迟疑，对方的一记耳光，就招呼了过来。 “唔唔唔-----，我该死，我对这个女孩子起了坏心思，她，她太漂亮了。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唔唔唔----” 孔少嚎哭道。 一旁的张佳密听到他如此说，心里先是一惊，接着又有点小得意。 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说下去！后来，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周进问。 “后来，吃晚饭的时候，刁义贵说认识你，以前吃过你的亏，想找个机会报复你一下。于是，我们就商议，他找机会，把你弄进去修理一顿，然后，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就归我来处理。” 他所说的，跟周进猜想的大致不差。 “那白粉，是哪来的？你们哪来的毒品？” 这是一个重要问题。 这么多的毒品，目测两包恐怕有五百克以上，从哪来的？如果这些衙内自己玩藏毒贩毒这些勾当，那自己可得真的要为民除害了。 “那不是毒品，是小蔡从家里带来的面粉。” “哪个小蔡？” “他！” 孔少，手脚不能动，把脸转向了昏倒在地板上的那个保安。 周进心中稍安。自己包里如果真的出现毒品，尽管不是自己的，但是，要说清楚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这个过程肯定是很复杂的。 可自己哪有时间陪着他们虚耗啊？多少事情在等着自己呢。 “这是谁的主意？” “是刁义贵。他们公安上最近正在搞查毒禁毒行动，他说，你有点关系和背景，好像是京城法制报的，和记者说得上话。但是，如果你的包里出现毒品，那谁也不敢轻易地替你出头了。即便是最后查清了，但是，也把你整进去修理了一顿，出了他一口恶气。正好，我，我，我也有机会，可以对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下手。” 一旁的张佳密闻言，没来由地毛孔一寒，下意识地往周进身边靠了靠。 这特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晚上他到包间里来敬酒时，自己对这个人的观感还不错的呢。 “你过来敬酒时，做了什么手脚？” 周进突然问道。 “没，没，没----” 话未说完，脸上又挨了一个大逼兜。 “你特么不老实！” “我说，我说，我说。” 孔少下意识地想抬胳膊阻挡，可根本抬不起来。 “我在酒里下了点安眠药。本来想找点其他药物，把你弄得昏过去的，好便于对那女孩子下手。但是，时间紧迫，没找到，就只找到了几片安眠药。我看到你喝了两小杯，尽管不多，应该也可以让你昏睡了。而我，回到包间后，就想办法吐掉了。” “那个玉米汁呢？” “也是的。” 张佳密怎么也没想到，就吃了一顿晚饭，竟被人暗地里上了这么多的手段。要不是周进警惕性高，还真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清白，基本上是保不住了。 唉！这是个啥世道啊？！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那个孔主任是什么关系？你们可是都姓孔。” “她是我们家一个远房的堂姐。” 周进明白了。 窦厚发的这个保险设备公司，名义上是他的，实际上，孔家才是幕后最大的受益人。窦厚发也不过是个白手套而已。 “马上如果有领导来，你能做到把刚才讲的，如实再讲一遍吗？” “能，能，能。大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 “你不如实讲的话，也没问题。我保证，这辈子你就只能瘫在床上，像个无脊椎的软体动物，起不来了。” 周进说罢，又拆了他的下巴。 孔少又是一阵胆寒。本想表表决心啥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疼痛！全身疼痛！ 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喉咙里，却可以发出几声哼哼的声音。 第596章 讯问(二) 问话孔少时，一旁的刁义贵已经醒了。事实上，在周进贴着孔少耳边开枪时，他就已经清醒了，只是动弹不了，全身疼痛。 当听到孔少把今天晚上的大多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心生不满。 特么的，事情还不是你挑出来的？ 你现在把责任全部推在我身上，真特么没义气。要不是看在你爸是区委书记的份上，我怎么会想着法子巴结你？ 他很想中途插嘴申辩一下、反驳一下的，奈何开不了口，只能强忍着。 好在周进已经注意到了他。在修理完孔少后，又替他接上了下巴骨。 “你有什么可说的？” 周进并不看他，低着头，一边玩着他的手枪，一边问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嗯---” 稍一迟疑，或许是想着等着周进把面孔对着他，好有个眼神交流啥的。却不料，对方忽然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事先毫无征兆，连一点过渡性的言语和动作都没有。 “不错，我是想报复你。三年前，你搞得我很没有面子。但是，是他先让我想办法，帮他把这女孩子弄到他床上的。” 周进忽然心里一动，问道： “这种事，你和他是不是以前也干过？” “这------” 刁义贵稍一犹豫，周进就又是一个耳光。紧接着，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肋下一戳，一股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痛感，顿时就充满了脑际。 “啊！----” 这种鬼喊声刚叫到一半，就停了。因为下巴子掉下来了。 如果说，上下肢关节被拆了，还能暂时忍受的话，肋下的这种疼痛，是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此刻，他真想一头撞死。但，全身使不上劲，想死也死不了。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老实好好说，我可以暂时先放你一马！要不然，我的手段多着呢。” 言罢，周进在他的肋下又拿捏了几下。刁义贵感到肋下那种疼痛感立时就减轻了许多。 此刻，他的眼里全是泪水。 自从出了娘胎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以前，自己在审问嫌疑人的时候，遇到不太配合的，也经常采取点手段。却从未想到过，这种手段，有一天会一千倍一万倍地用到自己身上。 平时，他也自称是一条汉子。但是，在这种疼痛的刺激和折磨下，很快就放弃了坚持。 “干过，干过好多次。” 要不是周进的手段太狠，他是真的不敢去揭孔少的老底。 他是知道轻重的，孔少的父亲孔庆丰是区里的一把手，年初又进入了市委班子，风头正盛。去揭他的老底，将来，他必定是要报复的，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小命嘛。 自己家，无论是父母亲，还是舅舅，都是他父亲手底下的一众小喽啰。 只要他父亲随便发句话，自己的家族，都能万劫不复。 但是，不揭，眼前的这一关又过不去。 怎么办？ 要揭，就索性揭得彻底，揭得他父亲从当前的位置上下来，将来没有报复自己的能力，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眼前这个姓周的杀神，有能力掀倒姓孔的父子吗？ 看他有恃无恐地随意折磨孔少，应该是有些背景。 是那个法制报的同学吗？ 要说的这件事，如果捅到法制报上去，他父亲的位置，估计坐不稳。 不管了，赌一把！先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再说。 他扭头瞄了一眼和他一样瘫在地上的孔少，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在周进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手指，戳中了孔少的昏睡穴。 那孔少的哼哼声顿时就停止了，昏睡了过去。 这也算是解除了他的痛苦了。 看到周进玩了这一手，刁义贵心中就再无顾忌。于是开口说道： “孔少，就喜欢玩女人。只要一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走不动道，总是要想方设法弄到手。这几年，就我知道的，他玩弄和强奸的女孩子，就不下五六个。其中，还有一个被她弄死了。” “啥？” “被她弄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那一天，他在ktv喝多了，纠缠恐吓一个新来不久的女孩子，无意当中说出来的。”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恐吓那个女孩子说，你不听话，我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屁事没有，谁能拿我怎么样？半年前，有个女孩子，也是这个ktv的，有名有姓，你去打听打听，叫越越，不听话，我直接就掐死了，埋在了一棵树下，当肥料，现在树木长得可好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话了？” 周进觉得有戏，插口问道。 “是去年十月份。” “也许是他酒喝多了，胡说八道呢？” “这个叫越越的女孩子，我也认识，二十一二岁，东北人，长得也特别漂亮。当初孔少与她认识，还是我介绍的呢。他说这话时，我确实是有半年多没见过她了。以为是她离开南泉，回家不干了，或者，就是换到其他城市了。你知道，在娱乐场所的这些女孩子，都不可能在一个城市呆很长时间的。” 周进从刁义贵贼兮兮的眼神里，脑补出，他与这个叫越越的漂亮女孩子，肯定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 “那你怎么证明，他说的，是真的呢？” “孔少家在郊区有一套别墅，以前孔少经常带我们去那里玩，钓钓鱼，打打牌，开开party，但是，这差不多快有一年了，一次都没去过。我还和他提过的，说找个机会，去那里玩玩，但是，孔少一直都没答应。春节前，我得知，他家准备把这套别墅出售转让。有一天，我正好办案，经过那里，就顺道去看了一下，还真发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警察，也懂一点刑侦。他家那套别墅院子里，一共栽有两棵香樟树。当初是同时栽的，一般大小。以前，我去玩的时候，经常在树底下抽烟。但是，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现在这两棵树长势不一样了。其中一棵树干的直径明显要比另一棵要粗上好几公分。这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树底下，肥料养分不均匀的缘故。这就说明，那天孔少的酒后话，并非是信口凭空瞎说。” “你去验证过没有？比如，扒开来看看。” “没有！但是，我相信，那树底下，必有古怪！” 刁义贵斩钉截铁地说。 周进看他这个状态，心里不由得信了大半。 “你认为，这事儿，他爸爸或者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事吗？” “应该知道吧。要不然，好好的别墅，为什么要卖掉呢？再说他们家也不等钱用。” 正想着继续讯问的，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间门被拍得啪啪啪直响。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派出所的，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当面谈，你先把门开下来。千万不要做出过激的错误举动来！” 那是派出所的增援人员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