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刺阳之寻剑江湖》 第一章 喜轿出城 蜀地的六月,骄阳似火,锦官城某巷却人头攒动,人越聚越多,还在不停地流动,以至于最外围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日你先人板板咯,哪个龟儿子偷了我的钱包噻!” 这声音只不过存在了一瞬间,就被人群的声音漫过。而这时,五六米开外的人堆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兴奋地检查着钱包里的物事。 “……十二,十三,十四,一共才十五枚铜钱,呸,这羊牯看着肥嫩,怎么穷成这个样?还不如老子有钱。” 这少年一身灰布衣,瓜子脸蛋上高挺的鼻子本来十分彰显英武,但他顾盼之间眼神里却不时流出痞气来,和长相不甚搭调。 少年从人群里穿梭的身法极是娴熟,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回到了那人身边,说道:“我刚捡了个钱包,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那人拿过钱包,一嘴川话连连道谢。 少年心想:“又不送些钱给我,说些客气话有什么用?”表情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大叔,这里这么多人,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那人不假思索:“结轰嘛!新姑娘儿出嫁咯!” 少年心里大喜,结婚,有彩礼可偷又有喜宴好吃,端的是好买卖!于是追问了一句:“哪个大户人家办喜事啊!这么大的场面?” 中年人摇头道:“怪就怪在这嘿!我也问了一摸多的人,全都不晓得噻!” 少年辞别那人,快步爬上一个二层的酒楼,四下张望了一圈,嘀咕道:“乖乖不得了啊!这仪仗队上上下下怎么说也有两百多人,不要说锦官城,就是顺天府里结婚能摆出这个阵仗的也只有有数的那几人,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喜事,大家连事主是谁都不清楚?” 他正要下楼去做些顺藤摸瓜的勾当,忽又瞥见人群停住了。凝神看去,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拦在了新娘子的喜轿前。 拦轿之人手拿折扇,冲着轿子拱手道:“在下近日霉运缠身,每赌必输,每战必败,今日路过此地,有缘得见喜轿。不知是哪家的新娘,在下不揣冒昧,盼姑娘能掀开轿帘,让喜气冲一冲我的霉气。” 左首抬轿那大汉怒目圆睁,道:“大胆!” 右首的轿夫却没有让他发作,而是对着轿子说道:“小姐,既是唐家的人来了,不如就给他个面子。” 少年虽在楼上,但此时人群鸦雀无声,他们的对话也是听得真切,心下纳闷:“怎地这两个汉子,全都不是本地的腔调?” 他一低头,又看到轿帘被掀开了一条小缝,显然是只让姓唐的一个人得见。 只见那唐姓中年人向轿内看了一眼之后,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语气也恭敬了起来:“原来是锦姑娘,多谢,在下这便告辞。” 少年在楼上,越看越觉得蹊跷,这姓唐的走后,围观的人群好像瞬间缩水了五分之一,不禁暗暗琢磨:“方才走掉的人肯定都是姓唐的带来的,姓唐的不简单,那么这喜事便更不简单,不是地位极高的达官,就是声势正旺的豪杰,油水必不在少。” 这时,人群再一次流动起来,少年纵目向远处看了看,忖道:“这条巷道……似乎是出城去的?这怪轿子到底搞什么名堂?也罢,危险越大,收获越丰,我远远跟在后面,苗头不对就溜之大吉,不会出什么事的。” 拿定了主意,少年转身就朝楼下疾奔,却没料到身后有人:“砰”地一声,下巴撞到了硬物,疼的紧,正要呵斥,对面那人却率先叫了起来:“熊倜,你撞死我要你偿命!” 熊倜一听这声音,顾不得喊疼,加速向楼下冲去。 他还没跑出两步,背后已被抓住,前行不得,只得讨饶道:“小姑奶奶,你怎么阴魂不散呢?你从洛阳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一路上我小偷小摸实在是为了果腹,迫不得已,你也已经当众拆穿了我四次,不如就放过我吧!” 他口中的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却发育得很是火辣,眼睛极大,虽不施脂粉却更显清秀,灵气逼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可能!”那小姑娘一手抓着熊倜,一手抚着被撞疼的额头,道:“你方才说什么危险越大,收获越丰,我都听在耳中了,你又想去大偷特偷对不对?” 熊倜心道大偷特偷算得什么?老子还想劫你做压寨夫人,不知你做也不做?嘴上却在卖乖:“偷什么偷?人家那么多人,逮到老子还不扒光了吊起来打?” 那女子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着你,看你要做什么恶事。” 熊倜暗想你抓到我五次,又有几次能追的上老子?回应道:“一言为定,你先放开我,反正你会劳什子的轻功,我也跑不掉。” 那女子脸一红,其实她武功不高,轻功更差,就是追不会武动的熊倜也要费一番力气,不过熊倜在她眼皮底下跑掉的概率极小,于是她松开手,潇洒地道:“我倒要看看你去哪里。” 熊倜索性放开了,悠哉地走着,等他到得楼下,人群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熊倜缓步跟了上去。 事实果然不出熊倜所料,那仪仗队一路直行,绝不转弯,看这方向定然是出城去无疑了。围观群众虽然爱热闹,但是怕麻烦,不愿跟随出城,所以未到城门之前,围观者十去其九,只有十余人还懒懒散散地跟着。 捉住熊倜那女子也是个性跳脱之人,见到热闹不再,萌生退意,说道:“熊倜,都没人了,又要出城,不如咱们也别去了吧。” 可是空气中一片寂静,竟无人回应她。 那女子环顾一圈,跺脚道:“熊倜,再让我捉到你非把你绑起来不可!” 熊倜此刻正低着头混在四散的人群中,心道:“甩开你简直太容易,不过今天晌午的饭钱还没着落,方才想顺藤摸瓜不成,现在要浑水摸鱼总是可以的。” 一念及此,右手反手一勾一拽,又是一个钱袋到手。 “你爸爸的大西瓜,还是铜钱,银两都没有,怎地锦官城这么多穷人?”熊倜心中不满,但还是把钱袋还给了人家。讲义气,不欺贫,是他行走江湖的准则。 熊倜心中焦急,再不得手,人群就彻底散开了,这时他余光一撇,终究还是发现了一只肥羊。 那人衣着虽不光鲜,但是衣服材料看得出来很考究,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这打扮跟方才那姓唐的有八分相像。 熊倜心道:“这种人不偷白不偷,面子看得比钱大,肯定不敢声张。” 走得近些,熊倜更是高兴,他已看见那人腰间的钱袋并非刚才两度得手的麻布钱袋,而是金线织就,袋上还绣着花纹图案。 熊倜绕了一大圈,绕到那人身后,准备假意撞那人一下,顺手扯下钱袋,尔后一个回身,从右边的小胡同逃之夭夭。 可他尚未行动,衣服后颈又被人抓住了。 熊倜不想也知道是谁,叹气道:“亲娘咧,你这招‘怨鬼缠身’我已经中了七八次,求你高抬贵手,行侠仗义也不能光针对我一个人吧?” 那姑娘直把他拖进了小胡同,才低声道:“行走江湖最重要是眼光,你可知道你要偷的人是谁?” 熊倜道:“你胡说,我看完了热闹,正要找个地方睡觉,什么偷不偷的?” 姑娘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那是唐门外三房中夺魄房的副总管,唐峰。” 熊倜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虽不认识唐门中人,但是唐门的名头他是听说了的,因为蜀地的江湖人士无人不知成都府大巴山的唐门,门中人人都一身的暗器,谈笑间杀人,很是了得。 那姑娘接着道:“唐门在整个武林的地位如何,我不便评说。但在此地绝对是地头蛇,其它门派来川之前,多少都要知会唐门一声。” 熊倜问道:“要是没知会呢?” 姑娘道:“唐门是个亦正亦邪的门派,来的若是大风堂这样的大门派,可能稍稍警示下就好,若是小门派,应该便走不出这蜀地了。如你这般的惯偷嘛,至少也要剁成肉酱,用你的血来淬毒。” 熊倜暗暗心惊:这姑娘自然是没见到姓唐的那人拦轿的场面,姓唐的既然要拦轿见人,自然是唐门不知晓那群人的身份,可是姓唐的只往轿中看了一眼,语气便恭敬了起来,更不要提教训云云,直接便带着唐门的人散开了,难道这夺魄房的人便是脓包么? 定是轿中人身份非比寻常,那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里有头脸的人物! 熊倜嘀咕道:“我一定得见一见,我遍访各地,目的之一便是要加入一个大门派,学习绝顶的武功。” 姑娘道:“你说什么呢?” 熊倜道:“我问你叫什么。” 姑娘不解:“呸,你一个小偷,也配来问我的名姓了?” 熊倜道:“恶婆娘,你看不起老子,老子却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你救了我一回,怎么说我也得救回来,这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那姑娘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偷盗之事便不怕有报应么?我才不愿和你结识!” 熊倜道:“这样也好,你不愿和我结识,我也不想与你为伍,咱们就此别过,临近晌午了,我午饭钱还没有着落,就先走了。” 姑娘嗔道:“你又要去偷?” 熊倜反问:“不偷便饿死,你偷不偷?我一不偷好人,二不偷穷人,只是求点盘缠钱而已,有什么过分了?” 姑娘脸色稍缓,道:“偷盗岂是大丈夫所为,我一个小女子都知道替天行道,你既然只为吃饭,我便请你一顿好了。” 第二章 喜轿抬丧 不多时,熊倜又一次坐在了酒楼的二层,这次他却是个食客。 只有他和抓他的那姑娘两个人,他却老实不客气地点了六个菜,此刻正拎着一只鸭腿大快朵颐。 那姑娘看着熊倜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道:“如此几番相遇,我们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故知了,身在异乡,也只有找他聊聊天。”于是道:“我离家出走时自己许下重誓,非要自己闯荡闯荡江湖,做足一百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才肯回家,在你身上就拔刀了七八次啦。” “糟糕糟糕”,熊倜道:“我是最不愿意跟人交心的了,你这话一开头,我就知道后面要问许多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我不愿多说,说了你也未见得会信。” 那姑娘道:“好,那你自己付这一桌子的菜钱,你若付不出我便替老板打你一顿,又做了一件善事。” 熊倜拗不过,放下鸭腿骨,道:“我说我遍访各地,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寻找‘日月剑’,你信么?” 那姑娘道:“那是传说中的东西,是否真的存于世上都未可知。”心下却吃一大惊,她记得父亲曾反复说起这段传说,日月剑是两把剑,朱元璋就是靠这两把剑打下大明的万里江山,江湖上流传着一句歌谣:日月剑,分阴阳!阴剑决生死,阳剑定兴亡! 熊倜道:“养母临终前告诉我,日月剑是不详的东西,我便是因为它们才成为孤儿,她不让我去寻。但是我想了解自己的身世,所以我十四岁开始就下决心要寻找日月剑!” 熊倜酒足饭饱,心里惦念着拜入大门派,习得绝世武功,话锋一转道:“你是女子,我是梁上君子,我问了你数次你都不肯告知命姓,便是女子不中意君子,君子知趣,只好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熊倜话没说完,人就蹿下楼去,那姑娘想要去追,却被随后而来的酒楼小二拦住道:“小姐,您的饭钱还没给。” 熊倜下得酒楼,心中推算,自他被那姑娘搭救直到方才吃过饭,过了已有小半个时辰,仪仗队应该早已出城门,不过此去只有一条路,仪仗队又走不快,自己紧走些,定能追的上。 他出城门走了盏茶时间,不料竟遇到一熟人,便是那第一个被他偷去钱袋的本地人。 熊倜大喜,迎上去问道:“大叔,怎么回来了,新娘的轿子呢?” 哪知那大叔语气又惊又怕:“格老子地,都是江湖高手噻,跟着跟着跟不见咯!” 熊倜更是高兴,那两百来人若都是健步如飞的好手,非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才拿得出的阵势,于是向那大叔道过谢,又匆匆赶路。 这一去足足有一个时辰,回首早已望不见锦官城的城墙,熊倜持续赶路倦得不行,在路边寻了一棵大柳树来乘凉歇脚,心中想着怎么才能引起那领头人的注意。 突然,翠绿的柳条中间,有几绺黑丝滑了下来,吓了熊倜一跳。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姑娘又追到了,她运起轻功倒挂在柳树上,竟是想吓唬熊倜,那黑丝自然是她的头发。 熊倜道:“姑娘你快下来,你身后怎么有血不断在滴落?” 那姑娘道:“还想反过来吓唬我?你一准是又去做偷盗事,我这次非把你绑起来不可!” 熊倜一脸的严肃,道:“你若是不信,看看地上。” 那姑娘低头细看,原来熊倜并没有撒谎,地上果然有一小滩血迹,而且不断地有鲜血顺着柳条一滴滴滴落在地。 熊倜心道,这次你总该乖乖下来了吧?岂料那姑娘一见血直接晕了过去,从树上跌下。 熊倜赶忙过去接住,又用水袋中的水猛泼她脸。待她幽幽醒转之时,哭笑不得地道:“女孩子家家,又晕血,就不要学别人闯荡江湖。” 那姑娘却要面子:“你呢?你没武功还不是学人家闯荡江湖?我有武功更是要行侠仗义!” 熊倜知道和她理论不出结果,就站起身来,想看看树上鲜血的来源,但是这棵柳树比较高,站得近了根本看不到树上。 熊倜咬咬牙,伸手拽住淌血的那几根柳条上下左右死命地晃动,不多时,一个二尺多长的亮红色的东西“噗”地一声,从树上落地。 ――那是人的残肢,从腹部到两个脚板。有人在这柳树上被腰斩了。 熊倜伸手捂上姑娘的眼睛,低声分析道:“他被腰斩后,上半身应该是掉在柳树另一侧的河水中被冲走了,看这红色的服饰,应该便是仪仗队的人无疑。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又有谁敢和他们动手呢?” 他猛然想到,当时和仪仗队一起出去的,应该还有十余人,此间只有这一条路,自己一路走来只见到大叔一人回去,动手的人必然有那十几人! 熊倜指指地上,道:“老子要了命也上不去这大树,这人能上得,武功肯定不低,还不是死于非命,可见混江湖不一定要武功的。” 那姑娘知道熊倜在试图安抚她,她还是禁不住害怕:“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跟过去也没便宜可捡的。我虽然喜欢路见不平,但这样的不平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熊倜心中也打了一会鼓,可最终还是拿定了注意:老子缺的就是绝世武功!危险越大,收获越丰!如果能趁机帮他们一些忙,定然能加入他们的门派! 那姑娘见熊倜踌躇一阵后坚定地向前走,颤声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是去锦官城行侠仗义去。” 她转身要走,忽然“噗”地一声,柳树上又落下一堆紫红色的东西,正掉在她面前,是被腰斩那人的大肠。 “啊!”姑娘大叫一声,对着熊倜喊道:“等等我!” 两人一同前行,熊倜突兀地问道:“连唐家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你说是谁敢招惹呢?” 姑娘心有余悸,并不答话,只默默地跟着,又走出了十余米。 “呦,堂堂女侠,怎地连话也不敢说了?”熊倜说着忽然低喝道:“别动!你闻闻,是不是有一股硫磺的味道?” 熊倜低头看去,前方的泥土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小的只碗口大,大的及腰粗。 姑娘道:“这里是官道,应该极为平整才是。” 熊倜拍掌道:“霹雳堂,是霹雳堂!他们用火药劫了喜轿!” 可他转念一想,这么多火药一齐爆炸,总要有人伤亡才是,尸体呢? 于是道:“咱们去道路两旁看看,看泥土有没有翻动的迹象!” 果然是有的。 官道以左六个,官道以右八个,总共十四处新翻的泥土,埋了十三具尸体,有一处埋的是断肢。 那姑娘忍不住恶心,道:“看来霹雳堂留下了几个人善后,只是这几人也十分匆忙,来不及掩盖好。不过霹雳堂在江南一带,竟然大费周折跑到蜀地来,不知是寻仇还是夺宝。这可是大不平,我若是拔刀相助,怎么也要算做了十件好事才行。” 熊倜仔细找了找,地上虽有血迹,但是没有断木和木屑,证明仪仗队有人阵亡,但是喜轿并未出事。 二人继续行进,越是向前走,路上的尸体越多,不出七十米的距离,已有近百具尸体,有红衣红裤的仪仗队,也有紫色劲装的霹雳堂堂众。 熊倜叹道:“看来是陷入了苦战,霹雳堂再也派不出人手来清理战场了。” 到了这时,熊倜已经不再抱着投入门派的心态,他隐隐觉得,已太平了十余年的江湖,又能唤起这腥风血雨的,很大可能就是他渴慕已久的日月剑! 猛然间,熊倜听见了一声唿哨,片刻之后“砰砰砰”的火药爆炸声音接连传来。 熊倜不禁加快脚步,心道:他们就在前面! 这段路乃是一段陡坡,熊倜自上而下看去,终于见到了出城的喜轿。只是一番鏖战加上方才的几番爆炸,使得喜轿旁多了几十具尸体。 仪仗队此时还活着的不足四十人,而霹雳堂的人也只剩下了十余个,现在是三打一的局面,但是霹雳堂的堂众武功高出不少,是以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平衡。 熊倜拉着姑娘找到一棵树作为掩体,静静地看着局势的变化。 只见临近喜轿的一处,一名大汉骤然暴起,死死抱住霹雳堂的一个头目,另外两个立马扑上,准备趁着他被制住扭断他的脖子。 霹雳堂的头目见自己性命危在俄顷,手中突然多了一粒拇指大的钢珠,用食指拨弄了一下就放入那大汉后背的衣服里。 “砰!” 那钢珠竟是个小型炸弹,那大汉衣衫被炸破一个大洞,通过衣洞已然可以看到他的肋骨,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大汉熊倜认识,正是怒瞪唐家人的那个左首的轿夫。 不过那轿夫临死前手已攀上霹雳堂头目的脖子,准备扭断,这一炸之下扭变成了扯,部位也从脖子偏到了衣服。 只听“刺啦”一声,那头目后背的衣服被从头到底撕开,然后轿夫倒了下去,他便趁势远远跳开,躲开了随后而上的二人。 在他转身的时候,熊倜远远地看到那头目背后刻得有字,头一个是“大”子,后面便看不清了。 但是有人却看得真切,此人正是右首的那个轿夫,他朗笑道:“我们化成喜事的仪仗,便是不想扰官不想扰民更不想扰江湖,但绝不是怕了谁。我们途经此地,连蜀地的霸王唐门都不敢跋扈,我还道怎么和唐门实力相去无几的江南霹雳堂敢来横插一手,原来阁下竟然是保定大风堂的人!只是大风堂既然出手,又何苦屈尊扮成霹雳堂的模样?” 熊倜一惊,原来头目身后所刻乃是大风堂三字,那不是当今武林第一大帮会么! 第三章 暗月剑出世 那轿夫一面应对眼前的敌人,一面发问:“你们大风堂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王府么?” 那头目盯视着轿夫,缓缓摇了摇头。 轿夫道:“也是,谅那姓王的就算知道,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你们是否……” 那头目不愿再让他问下去,从靴中拔出匕首,向着轿夫招呼了过去,轿夫果然再腾不出换气的时间来问话了。 此刻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所有人都处在进退两难的局面,熊倜的目光再一次盯向了轿子。 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轿中是没有人的,若是有一个哪怕是武功平平人,此时站出来也能给众仪仗解围。而方才问话的轿夫,应该便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了,这群仪仗虽然武功不是很高,但熊倜看得出他们之间是有配合的,出手很稳,而且尊卑有序,除了那轿夫,其他人绝不敢开口说话。 熊倜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群训练有素的仪仗究竟来自何门何派。 熊倜正自琢磨,身后的姑娘轻轻捶了他一下,道:“之前我不知道他们是来寻仇还是来夺宝,此时已可以断定宝就在轿中,而且你现在过去拿了就跑也没人能出手拦你,你怎地不去了?” 熊倜道:“去是肯定要去的,可我又不会武功,不先看好形势,万一哪个笨蛋武器脱手砸死了我,老子不是冤枉死了?”说是这么说,但现在确实是个好时机,他忍不住一步垮了出去。 可他才跨出了一步,又赶忙退了回来。 因为他看见轿子不远的地方有两处草地一点点向上蠕动,最后草地里竟蹿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穿着一黑一白,黑衣服的拿勾,白衣服的用剑,二人甫一出现便不约而同地用出燕子三抄水的轻身功夫,片刻间就到了轿子前。 “大胆!”先前问话的轿夫居然在打斗中未尽全力,见到此景,喊出大胆二字,他人已跳出战圈,回到轿子前,左手反手握住右侧的轿杆,一抠一拽,从轿杆里抽出了一杆亮银长枪! 熊倜暗自庆幸:乖乖,原来那轿夫还留了后手,还好我机灵,否则此刻哪有命在。 那黑白二人没有废话,立刻和轿夫交上了手。 使勾那人直接一招魍魉夺魄直取轿夫的脑门,使剑那人一招断桥残雪,刺的是轿夫的中路。 可那轿夫的招式并不见花哨,只轻轻两挑便拨开了勾,架开了剑。 黑衣那人赞道:“‘单手十八挑’,霸王枪卜鹰,不愧是公认的第一锦衣。” 卜鹰的脸色却陡然阴沉了下来,道:“夺命钩孙镰,长生剑吕腾蛟,暗河的人又来坐收渔翁之利了么?皇帝没有下命捉你们,你们何必来自讨晦气?” 吕腾蛟道:“只要卜鹰大人把暗月剑交予我,我们保证从今后见到朝廷的人就远远遁开,不敢有丝毫侵犯无礼。” 熊倜回头问道:“你可知道暗河是什么组织?” 姑娘道:“杀手组织。” 熊倜点头沉思,心道:“怪不得姓唐的叫了声‘锦姑娘’,原来这群人是朝廷的锦衣卫,而且足有二百人。自古民不与官斗,唐门退避三舍再正常不过。而他们运送的东西,竟然真个是我寻遍天下的日月剑之一――暗月剑!” “太好了!”熊倜激动之极,不料心神失守,以至于大喊出声,这一句太好了,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吕腾蛟一心只在轿中的暗月剑,趁卜鹰望向熊倜藏身的大树之时,一剑划向轿帘,同时左臂前探,要顺势取走暗月剑。 卜鹰内功精熟,耳力非常人能及,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吕腾蛟的动向,他人未回转,反手持枪向身后一挑,就又一次逼开了吕腾蛟的人和剑,随后又和孙吕二人和缠斗在一起。 熊倜的处境虽然尴尬,但毕竟没有人能腾出手来对付他。刚刚吕腾蛟虽然没有得手,但轿帘被他割开一半,熊倜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轿中的事物。 轿子里空荡荡的连座位都没有,只有两根细绳悬挂着两件东西。 右边的是块圆形的令牌,不用想上面必然刻着“锦衣卫指挥使卜鹰”几个字,熊倜的目光很快就从上面移开了。 他要看的是暗月剑。 暗月剑的剑柄没什么特殊,剑身却极窄,约是普通剑的三分之一左右,通体银灰色,距离这么远,熊倜仍依稀感觉可以看到剑身周围的空气,不知道是因为暗月剑氤氲着光,还是它发出的寒气和择人而噬的血腥气。 熊倜有股血脉偾张的感觉,对姑娘道:“我养母对我的身世也知之不详,我唯一知道能破解我身世之谜的,就是日月剑了,现在碰巧有捡便宜的机会,就算有风险,我也要上了!” 经过又一连番的激斗,现在战场中算上卜鹰和孙吕二人,也只有二十人左右。 熊倜心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既然这帮家伙都知道我在这,老子也不用躲了。一念及此,他明目张胆地一路小跑,直奔暗月剑。 奇怪的是他跑到轿子前拿起暗月剑这段路程有七八丈,所有人都看出熊倜脚步虚浮,是个不懂武功之人,但是竟没一人上前阻拦。 姑娘缓步走在熊倜身后却瞧得明白,并非是没人出手阻拦,锦衣卫和大风堂的人眼见要被他人得手,有五六人便要抢身而出,只是转眼又被各自对手拦住,动弹不得。 而卜鹰和暗河的人,则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卜鹰忖道:老百姓已有十余年安居乐业,民心自是向着朝廷的,这小子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拿到暗月剑说不定可以帮我解围。 孙吕二人心想:让这小子拿了剑走倒也好,这第一锦衣久战不下,还是要从长计议,日后从这小子手中夺剑,总比去大内皇宫行刺好的多了。 熊倜此时右手握剑柄,左手抚摸着剑身,感受着暗月剑冰冷的温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是片刻后他便惊醒:奶奶的,这群武林高手各自在打架,眼睛却都狼一样盯着我,这还了得,赶紧跑! “站住!”卜鹰情急之下运用内劲大喝一声,接着道:“小子,你此时拿着这把剑是皇家至宝,你若拿走便和大风堂、暗河的人同样是截杀锦衣卫抢夺皇上东西的罪名,不日便将昭告天下,这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后语气和缓地道:“但今日我可任你拿走此剑,把玩尽兴再归还朝廷,只需你走之前帮我刺死这二人之一,我会禀明皇上,恕你无罪。” 说完他竟丢掉手中长枪,两手平举向前推出,逼得孙吕二人和他对掌拼内力。如此一来,他三人便都动弹不得,谁若撤手,就是吐血失力的下场! 孙镰慌道:“别听他胡说,朝廷走狗,又有什么好东西了。他此刻说的好,但马上翻脸不认人!小兄弟,你只需帮我二人刺死他,我暗河保你后半生的富贵平安!” 熊倜心中苦笑不已:我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现在居然主导了这场伏击的结果,轮到两边的头目和我谈判,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熊倜看了看卜鹰,又瞅了瞅孙吕二人,忽然走到他们面前深深一揖,讨饶道:“我只是个小人物,谁也惹不起,不愿杀人,我拿此剑只为了查明身世,之后自当奉还,此刻先行别过了!” 姑娘原本晕血,但今日见了这许多断肢残骸,真个是不小的锻炼,此时站在几十处血泊中,生生忍住了没有晕厥,还暗暗腹诽:“才要对这熊倜的看法有些改变,没想到他还是不改梁上君子的本性,拿了就走。” 却在此时,熊倜刚一转身,距他身前尺余的地方,一枚钢珠弹突然爆炸! 不知是谁丢的炸弹哑火了,此时方才爆炸。 这一炸端的是把熊倜吓得不轻,他又没有练过收发劲力的法门,他本来双腿要往前跑,炸弹一吓,他上身不禁往后退,如此一来他便成了仰面倒向后倒下之势。 熊倜倒下时距长生剑吕腾蛟最近,他手持暗月剑向后跌倒,暗月剑便向吕腾蛟削去。 吕腾蛟左手在拼掌力,仓促之间,只好勉力用右手挥剑格挡。 但暗月剑虽窄,却锋锐无匹,吕腾蛟低估了这一削之力。他的剑竟似毫无阻碍,暗月剑削断了他的剑,又削下了他的手肘。 卜鹰见机加速催运掌力,让吕腾蛟的断臂处流血越来越快,吕腾蛟无奈,只得强行撤手,自此萎靡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熊倜仰面倒地,还不明所以,卜鹰却道谢道:“多蒙小兄弟援手,感激不尽。” 熊倜抬头一看,顿时惊怕不已:老子一剑把长生剑削成了短命鬼,这倒霉杀手不跟我玩命才怪,快跑! 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疾跑出去,姑娘提起一口气,运起三流的轻功追随而去。 二人一路狂奔了一炷香时间,熊倜实在跑不动才慢了下来,却也不敢停步,只是变跑为走,喘着粗气对姑娘道:“四……四年了,终于……终于给我找到一把,我的身世……之谜,有望解开了。” “是啊!希望如此。”姑娘回答得漫不经心,说完右手成掌,猛然向熊倜头上的神庭穴拍去! 熊倜应声而倒,人事不知。 姑娘眼睛不敢直视熊倜,说道:“若日月剑真的出世,我必须要得到并把它带回家,这是自我身在襁褓起,我爹每天都跟我说的话,对不起了!” 第四章 同去保定城 神庭穴是人身要穴,被拍中者立时失去意识,昏迷不醒。姑娘学过粗浅的点穴功夫,认穴虽准,只是武功太差,力道不够,熊倜失去意识只一刹,便醒转过来,只是脑中仍然迷乱,站不起身来。 姑娘道歉过后,夺过了熊倜手中的暗月剑,改道小径而去。 熊倜清醒大半,心道这小娘皮说我是小偷,没想到她是个强盗。但他深知人被“身世”二字所困的苦楚,是以倒有八分的理解,姑娘此举和她冒生命危险夺剑是一个道理,熊倜内心深处并不很怨这姑娘。 “只是大家好好商量,都得好处,岂不是好?” 熊倜想到这,挣扎起身,朝小径追去。 只追得几个呼吸的时间,熊倜又听到了打斗声,赶忙加快脚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背后刻字的那个头目,他摆脱了锦衣卫,只身追了上来,截住了逃跑的姑娘。 从二人打斗的形势来看,姑娘早已左右支绌,只是靠着暗月剑的锋锐才挡住这些回合。 那头目的兵器也是剑,猛然间,他一招疾风劲草,弃掉剑锋,改用剑身朝姑娘平平地拍去,这一招他用了十成十的劲力,他已看出姑娘非接这一招不可。 姑娘举剑格挡:“铮”地一声,头目的剑被从中间削成两截。 但姑娘被这一击震得半个身子酸麻,难以动弹。头目顺势一个扫堂腿将她绊倒,倒提断剑,一剑戳向她心口! 哪知他剑未刺下,自己先大叫一声,然后捂住后脑,看模样显然是疼痛不已。 伤他之人,正是熊倜。熊倜打算绕到他身后再用石块砸他,他武功没有,但是绕后的本事一流,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才绕过去,还没来得及靠近,姑娘便要毙于剑下,是以站在两丈外就掷出了石块,砸得那头目头破血流。 熊倜若是靠近后猛砸,当可致那头目死命,但事急从权,那人只受些皮外伤,熊倜行迹已然暴露。 “接剑!”姑娘大喊一声,她身子虽麻,手还能动,用劲把暗月剑扔给了熊倜。 熊倜举剑,缓缓靠近头目,到他跟前时,似乎察觉了什么?喝道:“卜鹰大人,既然你也来要剑,那便给你吧!” 那头目猛然听得卜鹰的名字,急忙回头看去,熊倜趁他分神,狠狠砍出一剑,暗月剑划过,带下了那头目的三根手指,也砍断了只剩半截的断剑,此时头目手中只有剑柄。 那头目甫一回头便感觉到手指剧痛,待他发觉上当之时,熊倜将手中的暗月剑全力向小径旁的杂草丛丢去,口中说道:“吕腾蛟断了一手,卜鹰应该很快就得胜赶来,你若不想要暗月剑,便来追我!” 说完扶起姑娘,一头扎入另一侧的草丛,转眼没入草中不见了人影。 那头目犹豫一阵,终于咬咬牙,向着暗月剑的方向奔去。 熊倜和姑娘二人一路奔逃,相对无语,皆因二人心情都很复杂,此时彼此的关系更是微妙。 这一行足有半日光景,直到找到了歇脚的城市才停下,找人一问才知,二人已到德阳城。 混迹在人群中,熊倜终于渐渐找回了安全感,率先开口道:“暗月剑没了,好在咱们也没死,早晚能找到。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功功相抵,我的功还剩下一点,眼见月上梢头,今晚的食宿,便是你来管了。” 姑娘仍是不语,只点头回应。 再入一家客栈,熊倜老实不客气地又点了六个菜,正静坐着等菜上桌。 姑娘却无声无息地走开,不多时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壶酒。 她不用壶嘴,直接掀开壶盖,仰头痛饮,一口气喝完了整整一壶酒,又朝熊倜福了一福,才道:“我先前一路跟踪捉弄于你,又打晕你抢了暗月剑,在这对你敬酒道歉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熊倜自养母去世便做扒手,坑蒙拐骗的事情见得多了,被骗了只怪自己阅历和智商不够,倒没有真正怨过这姑娘。 但这时见她如此郑重其事,也只好起来拱手还礼,道:“你路见不平乱拔刀,总比我行窃强了,我干什么怪你呢?不过日月剑既然和你我身世都有关,不如咱们一同寻来,一同研究,大不了最后让你抱回家就是了。” 姑娘见熊倜丝毫不计前嫌,十分感动,道:“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毕竟我救你是顺手之劳,你救我却是奋不顾身。只是抢夺暗月剑的那些势力,哪一方我们都惹不起,就算要豁出去,天下之大,我们又去哪里找暗月剑呢?” 熊倜一把抄起小二刚端上的酱猪肘,道:“去保定。” 熊倜一语惊醒梦中人,姑娘心道:对,大风堂总坛在保定!最后去寻剑那人,便是大风堂的人! 姑娘终于展颜一笑,道:“好,我们同去保定。” 说完“砰”地一声整个人趴在了饭桌上,不省人事,原来她竟不胜酒力。 熊倜对着一桌子菜苦笑:“小姑娘家家,武功平平,不会喝酒,还晕血,闯荡什么江湖?” 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丝毫武功不会,也罢,最好顺势拜入大风堂,习得一身武艺,待得身世查明之时,有怨报怨,有恩便报恩! 德阳与保定相距甚远,二人一路奔波小半月,途经汉中、华山、洛阳、邯郸等地,颇为劳顿。 姑娘酒醒后熊倜终于问出了她的名字,她说她没有姓,单名一个岚字,山岚之岚。 一路上岚见行人买东西杀价要打抱不平,见爹娘训诫孩子也要伸出援手,管闲事管得熊倜焦头烂额,不住地给人家道歉,心中直想甩了她,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 这一日来到了保定境内,感受着保定的繁华,岚对熊倜道:“你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这保定城比之锦官城更为热闹,城中必有无数不平之事,咱们便去拔刀相助吧!” 熊倜道:“奇哉怪也,我这是第三次来保定城,可我感觉保定虽然繁华,却还比不上锦官城,这个场面,怎么像突然繁华了好几倍似的?” 岚忽然叫道:“兀那小娃娃,休要欺负大公鸡,看我替天行道!” 熊倜赶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你千万饶了我吧!” 岚赌气道:“姓熊的,咱们从锦官城到了保定,你一路上也该跟我学习了不少,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仍不懂得行侠仗义?” 熊倜苦着脸:“只是来保定容易,加入大风堂却难。方才听人说大风堂如日中天,在武林各处均有分堂,堂众三千余人,近年来已经不对外招人了。” 岚道:“我也很好奇,咱们是靠腿赶路,而卜鹰应当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比我们快了不知多少倍,怎么暗月剑被劫,大风堂被通缉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 熊倜道:“这是你不懂了。但凡大户人家丢了大件的宝贝,没一个愿意声张丢的是什么?更没人愿意说是谁偷的,只会暗地里雇人来找。否则别人抓到了贼,东西也不会还给你,反而会使赃物几度易手,从此再没人能找得到了。” 岚心道,确实是有道理,要是武林中人都知道暗月剑被大风堂劫去,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几番的你争我夺,再没人能知道暗月剑是花落谁家了。 转念一想,这熊倜对于偷盗之事真是知之甚详,连事主的心思都能揣摩透,不禁赞道:“你还真是……” 可她才一开口,却发现熊倜人已不在。 环目四顾良久,终于是发现了熊倜的背影,岚慌忙追去。 熊倜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了“猎物”。 就在熊倜跟岚对话的当口,猛然看到一黑衣青年自对面的屋顶一跃而下,丈余高的屋顶,那人跳落下来却毫不停顿,仍是健步如飞,必定是个练家子。 熊倜又看了一看那人的腰间,只见一灰布袋鼓鼓囊囊挂着,似乎已经快装不下里面的东西,但看从鼓出来的形状就可以推断出,布袋里不是铜板。 熊倜瞬间便断定那人也是个小偷,心道:“我从小偷手里偷东西,岚总不能再怪我。看我这不会武功的小偷如何从你这练家子小偷那里偷来东西。”来不及知会岚,他立刻动身追了上去。 那青年虽有轻功傍身,但一入人群,穿梭得便不如熊倜那般如意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熊倜便要追上。 熊倜有个习惯,就是再匆忙也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以免不慎迷路或找不到方向。 此处便是保定城的闹市,熊倜越追,人群越密集,左右景物已被挡得看不真切,他只好纵目远望。 只见不远处的闹市中心,有个新搭建的台子,倒有八成像是比武的擂台。 熊倜琢磨道:这青年人七拐八拐,目标好像就是那擂台,怎么,偷完东西就要打架么?我得赶在他上擂台之前得手,免得多生枝节! 一念及此,他顺手从地上摸起两块中号的石块,瞄准那青年人便掷了出去。 “啊!”那青年人虽没被这一击砸伤,也不禁驻足回头骂道:“公平比赛,大家各凭轻功,哪个混蛋竟用暗器伤人!” 熊倜此时已然靠近了他,顺势把另一石块丢在地上,自己也大喊一声:“啊!”装作被暗器击中的样子,又假意跌倒,一下子扑到那青年人的怀中。 第五章 大风堂 那人一把搀起熊倜,问道:“你也受了暗算么?”而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道:“告辞,先走一步!” 熊倜看着他的背影,晃动着手中的灰色布袋,道:“怎么,我偷东西的还没跑,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他尚未来得及拆开布袋,就看见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擂台,朗声道:“区区不才。虽然途中受人暗算,却还是第一个上得台来的。” 擂台上并排坐了三个人,但显然是居中那位圆脸阔耳亲和相的人为首,他听到青年人的话,站起身来笑道:“如此的迅速,果然是轻功非凡,暗算之事先不忙说,信物你可带来了?” 青年人道:“那是自然。”顺手一摸腰间,脸色变得又红又紫,道:“这……我的布袋……” 那圆脸头目收敛笑容,道:“可是丢了么?无妨,再去找找。” 青年人一脸恨色,无奈地朝原路奔回。 熊倜见他又朝自己的方向奔来,心道:“惨了惨了,老子搞得他这么丢人,要是被他发现岂不是要把我扒皮抽筋拌了凉菜?” 于是赶紧混入人群,绕到擂台的背面,面对着三把太师椅,此刻他头上便是方才讲话的头目所在。 熊倜藏身在擂台之后,目送那青年人远去,才刚刚放心,不料却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那布袋本来就要撑开,熊倜被拍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地抖了几抖,那袋子便再也经受不住,里面的东西骨碌碌滚上擂台,从太师椅底下滑过,从那头目的身后滚到眼前。 此时熊倜才回头看清,拍他的正是岚。 岚还不明所以,赞道:“姓熊的,你终于学会行侠仗义了?” 熊倜一脸难过:“小姑奶奶,你可坑死我了,煮熟的鸭子飞上了天!” 那头目已然把袋中物事捡了起来,回头看到熊倜手中拿着空布袋,于是问道:“小兄弟,这信物是你拿回来的?” 熊倜直到现在才看到所谓的信物是什么?原来竟是一堆拇指指节大小的铜球,每个球上有黑笔写的一个数字,然而最关键的是,不管球上的数字写的是几,数字旁边都竖排刻着三个小字――大风堂! 这乃是大风堂的信物! 熊倜心中惦念着加入大风堂,找寻暗月剑学习武功,便点头道:“正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头目又问:“敢问小兄弟名姓?” 熊倜见他如此客气,不免战战兢兢:“免贵姓熊,单名一个倜字。” 岚心道你还真是小偷坯子上不了台面,人家问你贵姓,你才要说免贵,问你名姓你也这么说,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头目笑道:“鄙人姓赵,单名一个括字。” 熊倜惊骇无比。赵括,乃是大风堂三元老之一!真正的总堂主云飞扬不知已死多少年,如今一直是三元老打理着大风堂的事务! 熊倜先前打听大风堂时,听人说赵括待人极为谦和,深得人心,看来果然不假。 赵括让熊倜和岚都上了台,说道:“本届‘走堂口’比赛的优胜者已经出现,便是我身边这位熊倜小兄弟!” 赵括的声音不甚大,但这闹市前后两条街,左右四巷道的人却无一不清清楚楚听在耳中,不少江湖人士人脸现惊诧,足见赵括的功法之妙,内力之深。 而熊倜此时满腹疑问:老子胜过了谁,怎地他便成了什么优胜者? 只听赵括继续道:“这走堂口比赛两年一次,旨在宣传我大风堂,以及各个堂口的放贷、租赁等诸般业务,只要非大风堂的江湖人士便可参加,参赛者同时出发,最先在保定城一十二个堂口走完一圈并拿回信物的轻功高手便为胜者,优胜者有五百两白银的奖励!”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有一好消息,今年熊倜小兄弟走堂口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刷新了保持六年的记录,特加赏银一百两!” 赵括讲到这里,自有人拿了六百两银票上来,交到了熊倜手中,熊倜此时方知,这台子乃是个奖台。 此时陆陆续续又有人拿着装满铜球的布袋归来,见熊倜已经拿到那奖金,不免个个心灰意冷,败兴而去。而热闹一过,人群也都散去,场面与之前相比,甚是萧条。 岚轻声道:“原来这才是保定城本来的面貌,方才的人群皆是因这场比赛而来,但是人虽然少了,路见不平却是少不得。”语罢拉着熊倜就要离去。 赵括突然道:“小兄弟不忙走,你年纪轻轻就身怀如此轻功,前途无量,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加入我大风堂呢?” 熊倜闻言一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绞尽脑汁不知如何能进大风堂,此时大风堂的元老亲自抛出了橄榄枝,焉有不受之理? 熊倜心里暗暗琢磨:“这事情换成别人可能马上就答应了,但老子占便宜,从来都是占到底的。”拉了拉他身边的岚,向赵括拱手道:“这是我爹许配给我的妻子,我夫妻俩一起闯荡江湖,从不分开,若是前辈能容得贱内一同加入,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岚听到“贱内”二字简直火冒三丈,但又不便发作,暗暗忍着。 赵括总是未语先笑,道:“自然是可以的。牛冷,先带他们到总坛赏玩一日,明天带他们去司马堡,等司马堡主回来,跟他说小兄弟便是这一届走堂口的冠军,是我推荐他去的。” 赵括负责整个大风堂的宣传和对外事务,是以琐事缠身,走堂口这事一了,便率人匆匆回赵家堡,熊倜和岚紧随在后,一路无话。 不多时众人已到总坛,赵括自行离开,牛冷带着熊倜和岚各处参观。 大风堂的总坛占地面积很大,俨然像是一个村落,只是建筑恢宏了许多。 “总坛分三堡一阁,那边是上官堡!”牛冷指着西边的一处建筑道:“堡主是上官青枫,上官堡主主要负责大风堂的监察。东首是司马堡,堡主是负责调动大风堂所有堂众的司马烈。” 岚道:“那北方自然是赵家堡了。” 牛冷点头道:“正是,赵堡主负责大风堂的对外宣传。三堡成三角之势,三角的中心,就是大风堂的重地,秘藏阁。” 熊倜闻言心中一动:秘藏阁,听这名字,暗月剑若是已到这总坛,八成是在此处。 于是问道:“这秘藏阁中,都放了些什么?” 牛冷闻言一笑,道:“是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还有大风堂大大小小所有行动的资料。从你的表情我就看得出,你和我刚来时同样好奇秘藏阁,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在大风堂八年,每天和赵堡主形影不离,但他至今未让我进过这秘藏阁。” 熊倜心道:“废话,他家的宝贝他自然要小心。不过暗月剑是我家的宝贝,他既然拿了我的东西,我取回暗月剑时顺路拿他点东西,也不过分。” 口中却很是客气,道:“要是那么容易见到,怎么能叫‘秘藏’?不过牛大哥你资历老,相信很快就能进去了。” 说着四顾望去,见到许多井口,问道:“牛大哥,这许多井,就是总坛的水源了吧?” 牛冷道:“原本是的,只是近些年好多都干涸成枯井,如今有一半的水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这枚令牌给你,司马堡主前天去河南办事,还没有回来,你且静候两日,有这令牌包你饮食无忧,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熊倜把玩着写着“赵”字的令牌,问岚道:“暗月剑应该在秘藏阁,你敢不敢和我同去闯一闯?” 岚道:“为了暗月剑,说不得本姑娘也要做一次坏事,只是我做不惯,怕拖了你的后腿。” 熊倜道:“没关系,就算是进不去,我们也可以看看那里的守卫情况。” 他拉着岚一路朝秘藏阁而去,一路上与不少陌生人擦肩而过,别人看到了他手中的令牌,都冲他点头微笑,似乎很相熟的样子。 直到距离秘藏阁还有近十丈距离的时候,熊倜看见左侧不远处有人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便到了他身前,问道:“你可有司马堡主的手谕?” 熊倜心道这家伙看起来像知道我是小偷一样凶巴巴地,老子先服软,另想计策。于是摇了摇头,但是朝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 那人却不吃这一套,喝道:“没有司马堡主手谕,任何人不准踏入秘藏阁方圆十丈范围,违者立死!” 熊倜道:“兄台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熊倜和岚围着秘藏阁兜了整整一大圈,发现秘藏阁八个方向全都有侍卫把守,每个哨岗不止一人,简直全无死角。而且各个守卫全是不通情理之人,有一次熊倜想要强行往前走两步,那守卫居然真的一刀便砍了下来。 熊倜道:“岚,我们先去司马堡吃饭休息,晚上我自己来探一探这秘藏阁,从小到大,还真没有我摸不进去的屋子!” 是夜,月朗星稀,但是熊倜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月光太亮,难以藏身。 他心中整整琢磨了一天:秘藏阁的守卫就算是再严,也总要换班,我便趁着换班之际溜进去,再在下一次换班之时溜出来,只是希望秘藏阁里面的守卫不要也这么严,否则老子有去无回。 第六章 杀人消失 亥时一过,熊倜就远远匍匐在秘藏阁二十丈之外,静静地看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司马堡才有一批人行将出来,穿着跟熊倜白天见到的守卫一样,九成是去换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悄悄地前进,果然,秘藏阁那边不知何人接连发出几声唿哨,守卫轰然而散。 熊倜心下激动:等的就是这时候! 趁着旧守卫方去,新守卫未到的空当,他双足发力,一路猛冲过去,转眼就越过了十**丈的距离。 熊倜眼见秘藏阁的大门就在眼前,正要发狠冲进去,秘藏阁拐角处却出现了昏黄的火光,还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熊倜口中怒骂:“日你先人个板板,换班时候秘藏阁周围居然还有人巡逻!”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冲进去,回头一看,新守卫马上也要到岗,原路返回也是来不及,他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空隙,又发足狂奔。他处境危险,不时便有性命之忧,是以奔逃得极其狼狈,几欲摔倒。 熊倜这一跑直跑出去二十余丈,忽又听得背后有脚步声,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回头看去,两个人影正渐渐接近。 只是他一路猛逃,并未注意脚下,回头时双足仍不敢停歇。他才看到身后的两个人影,忽然感觉右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而他转回头来:“砰”地一声,额头又撞上硬物,尔后脚下莫名一空,无处着落。 熊倜虽然撞得头破血流,但是意识没有失去,大风堂有不少的井,他清楚自己右脚定然是踢到了井边石,紧接着额头撞上了井上挂绳子的木桩,后来一脚踩空,他现在人正在井中向下掉落! 一念及此,他忙伸手乱抓,井中虽不能见物,但绳子必是在中央的位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三抓两抓,总算是攥住了绳子,赶在掉落井底之前把速度减了下来,而且缓慢地向上攀爬,爬到离井口丈余的地方停住,屏气凝神,不敢丝毫乱动,因为他听到了方才追过来的二人就在井上谈话。 听得一会,熊倜渐渐放下心来,上面乃是一男一女,既有女人,多半就不是侍卫追来。 男的道:“玲珑姐,你便从了我吧!我对你的心思,日月可鉴。” 女的道:“少堡主,我只是夫人的一个婢女,配不上您的身份,而且我早已有了指腹为婚的夫君。” 熊倜听得偷笑,心道这苟且之事听来最是过瘾,只是想不到大风堂的总坛居然能出这种事,真不知是哪家堡主的爱子。 而后井上传来一阵厮打声和裂帛声,熊倜心道不得了不得了,这少堡主要用强了。 哪知这些杂声突然停止,那少堡主狠狠道:“死丫鬟,竟敢和我动手,我要你的命!” 熊倜心想老子做惯梁上君子,这种事早不是第一次听了,这少堡主利诱不成改为威逼,只是唬唬人而已。 没想到那婢女真的大叫一声,不知是被少堡主伤在了哪里,而后又被推入井下。 熊倜眼看着那婢女从自己身旁飞坠直下:“砰”地一声落入井底,再没了声息,他想不到这少堡主性子竟如此暴虐,**不成竟至伤人性命,不由一股无名火起,便决定去看看这少堡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悄悄爬到井口,探出头来,却看到那少堡主在掩面哭泣,而他手中的匕首还淌着血。 那少堡主自顾自道:“我……我杀了人,爹不会轻饶我的,我怎么办,怎么办?” 熊倜心道:“想不到这小子是第一次杀人,看他样子还很后悔。不过这是大风堂的家务事,我可没闲情去管,只希望这杀人少堡主快些走,我好出去透透气。” 过了盏茶时分,那少堡主终于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熊倜翻出井来,刚要走路,却感觉到右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方才落井之前崴到了脚,而且崴得还不轻,只是当时太过紧张没有察觉到,此刻精神一放松,感觉头也疼得要命,便要赶紧回去休息。 但是他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又蓦然出现一簇火光,吓得他赶紧伏地,向后看去。 在火光照耀下,熊倜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中年妇人,举着火把,走到了熊倜方才落入的井边。 她检查了下井边的血迹,随后用力在地上一擦一抹。 这妇人竟然也武功不俗,两下就将血迹从石地上擦去,而后纵身一跃,下了枯井,没过多久,竟然背着那死去的婢女跃将出来,又施展轻功,迅速离去。 那妇人走后,熊倜终于得以脱身,回到了司马堡管家给他和岚安排的住处。 第二天清早,岚见到熊倜额头的淤青和血渍,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熊倜把昨晚遇到的荒诞事跟岚讲了一遍,又道:“虽然我没有摸进秘藏阁,但也不是全无收获。那口枯井在秘藏阁大门东北方向二十丈左右的地方,我要是藏身在那里就不必担心被发现,也可以好好观察秘藏阁的守卫布置,等被我找到空隙之日,就是我拿回暗月剑之时。” 熊倜的伤足足养了四天,额头倒是还好,只是脚走起来还有些跛,但已无大碍。熊倜这几日无时无刻不想着去秘藏阁偷暗月剑,是以脚伤才好转的当夜便再度来到枯井之中。 子时一到,守卫队长几声唿哨,还是一样的换班,两个巡逻小队手持火把,沿着秘藏阁绕行巡逻。 熊倜心道:“要是那守卫队长唿哨之后,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敲晕他,巡逻小队肯定有一支会去查看情况,或许……” 正想到这,猛地把头压到井沿之下,因为熊倜发现那一身华服的少堡主又一次朝枯井走来。他探头细看去,那少堡主拖着一个沉重的麻袋,因此步伐缓慢,喘着粗气,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井边。 此时熊倜早已顺着井绳下滑四尺,静静听着井上的动静。 只听那少堡主自语道:“前些天我在这杀死玲珑,本以为被人发现会出大事,爹回来肯定关我禁闭,没想到时隔一天,连我自己都找不到那女尸了。若不是有人暗中帮我,那必是这口灵井庇佑着我。” 他正说着,熊倜忽然感觉视线黑了下来,心中了然:那少堡主肯定把麻袋堵在了井口,准备扔下来。 “乖乖,这么大个麻袋,不是要把我一起砸下去么?”熊倜想着自保,拉着井绳一荡,让身体紧紧贴着井壁,手上扣住一块裂缝,堪堪保持住不被荡回去。 片刻后麻袋坠下:“噗通”一声落入井底,井边又响起了那少堡主的声音:“上次知道我来这枯井的只有我的心腹瘌痢头,这次我把他也填了井,若是他的尸体也消失,那便是灵井庇佑我,今后我想杀谁便杀谁,世上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少堡主说完转身就走,熊倜却紧张不已,心道那妇人可能又要来,我得赶紧离开! 熊倜翻身出井,一路跑一路纳闷:怎么大风堂这么有钱有势力的帮会,会有这么心狠任性的少堡主,为了个莫须有的试验,杀了自己的心腹? “熊倜!” 熊倜快跑回司马堡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呼唤,是岚的声音。 岚快步迎上来,问道:“怎么样,观察出什么结果了吗?” 熊倜点头,低声道:“需要你的配合,有三成把握能进去,能不能出得来,就看我命硬不硬了。” 岚闲了这些时日,早已耐不住寂寞,问道:“我再没有事情干,便要出去路见不平了!说,要我做什么?” 这时赵括的声音忽然响起:“熊兄弟,我去司马堡没有找到你,原来你竟在这里。” 熊倜惊出一身冷汗,心道怎么还有人跟来,差点我就把计划说了出来,好险。 口中却道:“赵堡主,什么事竟让你深夜来访?” 赵括道:“我有一贵客从辽东赶来,应该还有两日便到,我想着熊兄弟你轻功卓绝,想让你连夜出发前去迎接,好显咱们的地主之礼。” 熊倜心道老子会个鸟的轻功,帮你迎人却是不行,要是帮你把那贵客的马偷回来,绰绰有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嘴里还是应付道:“赵堡主,我四天前不慎跌入井中,右脚崴得严重,此时勉强走路还可以,轻功却使不出来。” 说着撩起裤腿,露出了脚踝处大面积的瘀伤。 赵括道:“既然如此,我再另寻他人,明日派人送些跌打药来给熊兄弟,深夜来访,打搅了你们小夫妻的温存,为兄实在是过意不去,先行告辞了。” 赵括临走一番话说得岚脸颊发烫,眼睛偷偷瞄向熊倜。 熊倜道:“你嫁给我之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回司马堡,商谈进秘藏阁的计划。” 岚根本没听熊倜后边的话,羞道:“呸!谁要嫁给你?”可一抬头熊倜已经走进了司马堡,不禁又羞又怒,快步追了上去。 第七章 计划失败 熊倜得了赵括的跌打药,脚伤好得很迅速,两日的光景淤青就淡了下去。虽然按起来还隐隐疼痛,但奔跑纵跃已无碍。 黄昏时分,熊倜来到了岚的屋中,轻声道:“岚,今天晚上咱们就行动吧。” 岚道:“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帮你?” 熊倜问道:“我要你在我发出暗号的时候,帮我杀死或者弄晕一个带着腰牌的守卫。以你的武功,只能在远处偷袭了。银针,黄铜镖,飞蝗石,你会用哪一种?” 岚脸一红:“我内功不到家,用这几样都打不伤人的。” 熊倜黯然道:“那只能勉强用大一点的石块了,就算砸不死那队长,制造一点骚乱也是好的。” 而后拿出火石,接着道:“白天目标太明显,所以他们就算换班我也出不来,第二天子时之前,你去秘藏阁周围放火,火烧的越大越好,我趁乱溜出来,咱们就在我藏身过的那口枯井会合。” 转眼夜深,熊倜和岚伏在枯井中,岚紧紧握着熊倜的手,满脸的关切。 熊倜道:“你不用担心我,见机不对转身就跑是我的强项,不过我还真没有不顾性命去偷过东西,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岚道:“等你进去以后,我偏偏不放火,让你在里面多沸腾几日再说。” 熊倜道:“那你不是要嫁给饿死鬼了吗?” 岚俏脸一绷,胡乱推了熊倜一把,道:“哪个要嫁给你了!” 熊倜一手拽住井绳,一手怀抱着火石、火镰和石块,岚一推,他收势不住,只得两手攀上井绳,手上东西纷纷掉落井底。 岚愧疚地道:“我去把它们捡回来。”说完手上放松,顺着井绳滑了下去,熊倜不放心,跟随而去。 井底完全不可视物,睁眼闭眼没什么分别,空气也更加潮湿。 熊倜正要俯身摸石头,岚突然道:“熊倜,你干什么绊我!” 熊倜心道我人在这里,你说什么奇怪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猛然间又想到,那一日那杀人的少堡主扔了一个装死人的麻袋下来,岚应该是踏到了麻袋上! 熊倜道:“我在这边,绊你的怕是个沉沉的麻袋吧?” 岚听到熊倜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响起,她忽然汗毛倒竖,惊慌了起来:“不是麻袋,是个人,快跑,这井里还有人!” 熊倜心道:“见鬼,这死人从袋中爬出来了么?” 他忙摸索过去,拥住岚,柔声安慰道:“没事的,那应该是我跟你说过的死人,咱们抓紧找到火石,离开这里就是了。” 熊倜在井底摸索一阵,而岚所说那人始终没有动静,肯定已死,他心中便安定了下来,活人总是比死人可怕,死人不能害人的。 过不多时,岚弱弱地道:“我……我拿到了火镰火石。”从语气就可以听出她还没从惊慌之中走出。 熊倜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用火石火镰点燃,井底的一切,终于收入眼底。 地上躺的的确是个死人,这人一身白衣,发簪斜插入云鬓,生前年纪应该已过四十,正是少堡主杀玲珑那晚熊倜看到的妇人,熊倜伸手一摸,体温尚热,应该死去还没多久,不禁疑惑道:那晚的大麻袋又哪里去了? 口中分析着:“这妇人嘴唇青紫,应该是中毒而死。” 他转身见岚脸色煞白,扶着井绳才没有倒下,想来是晕血的毛病又要犯,而且此刻子时快到,他赶忙熄了火折,道:“时间马上就到了,咱们先上去吧。” 熊倜爬上井口时,正巧听到秘藏阁守卫队长的那几声唿哨,赶忙对岚喊道:“快,他们换班了!” 说完不等岚回应,趁着旧守卫轰然而散的当口,发疯似的冲向秘藏阁的大门。 岚知道她的目标是那带腰牌吹唿哨的队长,可事先准备的石块还在井下,慌乱之中岚拿出火镰火石,一股脑儿全当暗器发了出去。 谁知那队长竟是个睁眼瞎,白天黑夜毫无分别,靠听声辨器,他举起雁翎刀,一招披风式挡开火镰火石,大喝道:“秘藏卫,有人擅闯秘藏阁!” 说罢侧耳倾听,在众多脚步声中听出一个虚浮之声,运起轻功,几乎足不点地,两个呼吸就来到熊倜身边,他右手握刀,单用左手,使出一路西域擒拿手的功夫,一招便将熊倜手腕反扣住,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那队长冷笑一声,道:“怎么,如今不会武功之人也敢来硬闯秘藏阁,阁下未免也忒小看大风堂,忒小看我六耳猕猴倪啸天了吧?” 熊倜手腕直欲断掉,疼痛钻心,一时说不出话来。 倪啸天道:“你这脚步声我六天前便听过,当时只是以为哪个守卫匆匆跑去如厕,想不到你今日又来。你既不说话,那后半夜便和阎王爷去聊天吧!” 他举刀欲劈,忽然一个守卫跑到他身边,禀告道:“倪队长,司马堡主回来了,此时已到总坛,正在回堡的路上。” 倪啸天忽又放下刀,心想大风堂如日中天,已有四年无人敢闯这秘藏阁,秘藏卫越来越不受重视了,不如我把这毛头小贼交予堡主处置,他定会记我秘藏卫的功劳。 他沉声道:“押上这毛贼,一队继续看守秘藏阁,二队人随我同去觐见司马堡主。” 这些守卫在武林中也可算是上乘的高手,熊倜被一左一右两人架着,丝毫动弹不得。无数个鬼主意在脑中过了一遍,却没一个看上去能奏效的。 司马堡离秘藏阁并不远,没多久便走到,倪啸天让众人在司马堡门口列成一队,又让人把熊倜架到他身侧,静静等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熊倜的视野。那人五十岁左右的模样,衣着十分华丽,方脸宽鼻,背插双刀,夜色虽深亦不能掩其英武。 倪啸天听他步履轻健丝毫不滞,知他此行必然顺利,这才上去拱手道:“恭迎堡主回总坛。” 司马烈一眼便看到了被架住的熊倜,问道:“这少年是?” 倪啸天道:“他夜闯秘藏阁,被属下抓住,特带来给堡主处置。” 司马烈省得他深意,道:“此事是倪队长的功劳,特增你每月三十两饷银,秘藏卫所有人,每人赏银五十两,至于这大胆贼人,便可由你……” 他正说着,司马堡内忽有一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样子十分慌张,熊倜认得那是司马堡的管家商契,便是他给熊倜和岚安排的住处。 商管家一见到司马烈,居然噗通一声直接跪倒,一头磕下去再不起来,说道:“商契特来向堡主请罪,求堡主责罚。” 司马烈知道商契不知不懂事之人,自己旅途劳顿,若不是有大事,不会此刻就来禀报,于是问道:“你先说何事,再领罚不迟。” 商契仍是不肯起来,声音却压低了很多,显然是心中害怕:“夫人她……不见了!” 司马烈虽惊不乱,道:“兰儿不见之前,可曾和你说过什么外出游玩的话?” “没有!”商契斩钉截铁地道:“而且夫人知道堡主今日回来,绝不会不留堡迎接您。” 司马烈眉头紧皱,道:“她消失了多久?” 商契道:“二十个时辰左右,白翁前天晚上给夫人送饭的时候就找不到了,这两日我带人翻遍了总坛各处,没有夫人的一点线索。” 司马烈问道:“白翁不是我的仆从么,怎么去伺候兰儿了,玲珑呢?” 商契声音更低:“玲珑她……也不见了,请堡主责罚!” 司马烈此时才慌了起来:“罚个屁,找到夫人咱们相安无事,找不到统统来领死,给我去找!” 商契转身而去,司马烈又问倪啸天:“倪队长,你这两天听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倪啸天低头不语。 司马烈心道你领赏时志气满满,此时垂头丧气,存心气我么?喝骂道:“你也带一队人给我去找,找不到不要回来!另外,去保定城贴出告示,找到兰儿者,答谢黄金千两。”他顿了顿,觉着光是钱财对江湖人士吸引力不够,又道:“还允他进我大风堂秘藏阁赏玩!” 倪啸天道:“那这擅闯秘藏阁的小贼……” 司马烈怒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他,一刀杀了了事!” 倪啸天战战兢兢道:“是!” 说完挥起雁翎刀,一刀向熊倜斩下! “等等!”熊倜大喊一声:“我知道夫人在哪!” 此时倪啸天刀已斩下,他自己都收势不住,可司马烈听到熊倜的话,眨眼间挡在了熊倜身前,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只一夹,雁翎刀便骤然停在空中,再难前进半分。 司马烈上下打量了熊倜一阵,问道:“你说说看,兰儿在哪,说的对了免你一死。” 熊倜心道这司马烈虽然久居高位练出了一些心机,但是骨子里还是一股江湖人的豪气,跟他发狠就是找死,我语气得软一些。开口道:“堡主夫人,她……她应该已不在人世,司马堡主你节哀顺变。” “锵!” 熊倜没看清司马烈是怎么拔刀的,那背在他背后的两把刀就成十字形架在了熊倜的脖子上。 司马烈逼视着熊倜,狠狠道:“你若是拿我开涮,死得就没那么痛快了。” 第八章 人伦惨剧 熊倜心道你这老不死的手稳不稳,不要一失手把我刮死。不过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井中的白衣妇人就是司马夫人。口中说道:“尊夫人的尸体,应该就在不远处的一口枯井里。” 司马烈收起双刀,冷冷道:“带路。” 熊倜带领一行人来到枯井旁,道:“就是这里。” 司马烈忖道:井底暗不见物,六耳猕猴正适合这样的环境,于是道:“倪队长,下去看看。” 倪啸天摸索到井边,没扶井绳,一个纵身直接跳了下去。熊倜知道这睁眼瞎是怕受此事牵累,是以不敢耽搁一秒。 过不多时,井绳拽得木桩不住摆动,想是倪啸天正在攀升。片刻间他便到得井口,用力一拍井沿,旋即飞身而出,比之熊倜翻出来的动作潇洒了不少。 倪啸天手中果然抱着一人,四肢下垂,便是个死人模样。 司马烈一见那死人妆容形貌,瞬间便断定那是他妻子梅兰,扑过去从倪啸天手中夺过,抱在怀中静静查看。 熊倜看他表情由慌转悲,又由悲转怒,最后死死地拥着他妻子,自语道:“兰儿性情温柔,待人和善,虽有武功却从未和任何人有过节,是谁竟狠心下毒害死她,是谁!”说到最后已近乎咆哮。 熊倜插口道:“司马堡主是不是有个爱子,二十岁左右,讲话声音尖锐?” 司马烈沉浸在丧妻之痛,全然没听到熊倜的问话,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发涩地道:“小兄弟,你既知道兰儿尸体在这里,可知道凶手是谁吗?” 熊倜点点头,又问一次:“司马堡主可有爱子?” 司马烈道:“我儿名叫司马独行,总坛的人都认识。”忽然他听出了熊倜话中的意思,问道:“你是说独行和兰儿的死有关?” 熊倜道:“何止有关,我所料不错的话,尊夫人就是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中。” 忽地,熊倜发现司马烈身形微动,转眼便来到了他面前,随后右掌扼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质问道:“胡说八道!兰儿极其宠溺独行,从小到大每次我想惩罚独行的时候,她总是拦下我,独行想要什么她便给什么?独行怎么可能杀兰儿!”他语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按捺不住悲恸的心情。 熊倜用力挣开喉咙上的手掌,咳了几下才说道:“六天前的晚上,少堡主在这井边想要**婢女玲珑,玲珑不从,少堡主怒气攻心失手杀了玲珑,并将她推下枯井,事后落荒而逃。” 他顿了顿,继续道:“两天前,少堡主应该是杀人后心虚,想到井中毁尸灭迹,却发现玲珑的尸体早已不在,他便怀疑这口井是灵井,是上天在庇佑他。当晚他又杀了他的心腹瘌痢头,装在麻袋里扔下枯井。” 往后熊倜说得很慢,因为前两件事他亲眼所见,而梅兰的死因只是他的推测。 “昨天,或者是今天,少堡主应该又来到枯井,发现瘌痢头的尸体连同麻袋也消失不见,自此心中完全相信了他关于‘灵井’的预测,于是胆大妄为起来,竟然把生母下毒杀死,也扔下了枯井。” 司马烈兀自不信,问道:“躺在井底的尸体,怎么会无端消失,你这故事编的当真离奇。” 这时一个清脆女声传来:“当然是尊夫人动手毁尸灭迹,为的便是维护司马独行!” 熊倜急道:“岚,你怎么不跑,反而过来送死?” 岚道:“锦官城外你不计前嫌救我一命,我此时怎能独自逃生?” 她走到熊倜身边,转而又对司马烈道:“只是司马独行已然相信是灵井在庇佑他,又毒杀了堡主夫人,抛尸井下,他却不知道这次尸体再也不会凭空消失了。” 司马烈胸膛起伏不定,对于熊倜和岚的话,他此时心中已信了六分,只是犹有疑虑,问道:“独行为何要杀兰儿?” 岚道:“这我们无从猜测,你不妨自己去问问他。” 这时,商契又一次行将过来,单膝跪地道:“禀堡主,我刚刚搜索少堡主房间,发现少堡主他……也不见了,请堡主责罚。” 司马烈悲愤交集,咆哮道:“你每天在司马堡睡大觉么!接着给我找!” 岚却插口道:“不必了!司马独行已经被我制住,就在那边。”说完伸手向东一指。 众人随她所指看去,果然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一人影,只是子夜时分,不仔细看分辨不出。 熊倜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把他制住了?” 岚道:“我看你被那瞎子带走,忍不住想冲过去救你,这时候那司马独行少堡主居然鬼鬼祟祟地过来,似乎是要下井,我当时虽然不知道他姓司马,但心想制住一个少堡主总能换你回来,就点了他的穴。” 熊倜问话的当口,已经有秘藏卫把司马独行解了穴,带到众人面前。 司马独行一眼就看到了他爹司马烈,又打量了下司马烈手里的梅兰,顿时两腿开始打颤。 司马烈见到他儿子,心情似乎突然平静了下来,柔声道:“独行,你知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司马独行很是害怕,颤声道:“娘不是好人,从小到大她一向听我的话,可昨天她突然要害我,我恐惧之下只好敬了她一碗放了往生散的茶。” 司马烈猝然暴起,一脚踹在司马独行的丹田,咆哮道:“你还真杀了你娘?” 熊倜清楚地看到,这个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汉子,一面发问,一面流下了两行浊泪,显然是心痛如绞。 司马独行哪受得了他爹的一击,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呕出了不少酸水,但表情却很狰狞:“她要害我,她要害我我怎能不杀她!我有灵井庇佑,本来杀人绝不会在世上留下痕迹,可她那日却告诉我,我两度杀人她都知道,还警告我,我要是再杀人就要把我送到官府。” 熊倜听得暗暗摇头,心道这少堡主自幼在他娘的庇护下,世界观都是乱的,他不但觉得任何人想对他不利都该杀,觉得真有灵井这回事,居然还觉得她娘的劝告是在害他。 司马烈听了儿子的话,怒极反笑,他仰天长笑几声,对司马独行说道:“我现在便要杀了你这孽障,看看你是不是还要把我抛尸枯井!” 他双刀出鞘,将要斩到司马独行的脖颈时,猛地停了下来,问道:“你手中的玉牌从哪来的?” 司马独行害怕到了极点,但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是以声音虽小却很有底气:“娘给我的。她发现自己中毒之后,从怀中掏出这玉牌给我,让我赶紧离开总坛,用玉牌到外面的分堂支出千两黄金,然后远走高飞。” 熊倜闻言都不禁感动,心道我要是有个母亲,定会一生尽孝。岚更是感性,在一旁早已哭成个泪人。 司马烈望着地上梅兰的尸体,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道:“兰儿,难为你一番苦心了。” 他哭了一会,眼神如鹰一般盯着司马独行,问道:“你为何不听你娘的话,远走高飞?” 司马独行道:“我才不走,我舍不得这灵井,这是老天给我的宝贝。” “冥顽不灵!”司马烈直接丢掉了手中双刀,右手握住司马独行的脚踝,道:“你便永远和这枯井作伴吧!” 说完甩臂一抡,使出十成的力道将司马独行的头撞向井沿。随后“砰”地一声,司马独行的天灵盖不知碎成多少片,**混着血水洒落一地。 在场众人都不忍直视这场人伦惨剧,岚见到**更是直接晕了过去。熊倜扶着岚,心中不断叹息,这司马独行也是可怜,他直到死都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 司马烈虽然心中悲苦之极,但表面上不失大风堂堡主的风范,对倪啸天道:“带这一男一女暂且回去休息,妄入秘藏阁的死罪便免了,不过奖励也只能选一样,他要哪一样就给他哪一样。” 倪啸天应是,带着熊倜和岚返回司马堡。 熊倜抱着晕过去的岚,还可以听到司马烈在背后的言语。 “兰儿,你的性子不适合教育孩子,可你偏偏不让我插手。凡大丈夫,必遭尽冷眼而养胸襟,独立处世而养智慧,一诺千金而养担当,尽散闲财而养义气,如你这般,到头来只养出一个人形的畜生……” 越到后来,声音越微不可闻,但这几句话仍是让熊倜感慨良久,司马独行父母健全却得了这般结果,真是可惜可叹。 熊倜跟着倪啸天,还没有回到司马堡,便急不可耐地道:“倪队长,我不要千两黄金,只要进秘藏阁一趟。” 倪啸天信心里念着熊倜找到梅兰的尸体,没有让他在司马烈那里脸面丢尽的好,好言相劝了一句:“大风堂对秘藏阁很看重,因此除了司马堡主一人,其他人进秘藏阁都要有司马堡主的手谕,而且入阁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防的是有人把里面的功法秘籍偷背下来,所以我倒劝你要黄金千两。” 熊倜心道你大风堂这么大一个门派,竟然搞得这么闭塞,以秘藏阁之大,一个时辰走一圈都是问题,暗月剑又必然放得极其隐秘,我怎么找得到? 第九章 寻剑秘藏阁 不过他还是斩钉截铁地道:“多谢倪队长提醒,我还是要去秘藏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倪啸天闻言点点头,转身而去,熊倜带着岚回房,这一晚精神几度紧绷,此刻终于放松了下来,不久便酣酣睡去。 第二天清晨,熊倜被屋外的喧闹吵得睁开双眼,心中嘀咕:“这应该是司马烈在给他妻子办丧事,我不要去他那里找什么晦气了,直接去秘藏阁吧。” 他从前来吊唁的宾客中穿行而过,直奔秘藏阁。 倪啸天远远就听见了熊倜的脚步声,迎上去道:“秘藏阁分五层,前两层是功法秘籍,三、四层是神兵利器,第五层你可不必去,那是我大风堂的行动资料。” 熊倜称谢,和他一起来到秘藏阁的门前,脑中满是对暗月剑的渴求,心道:“我数次不顾生死强行来这门前,今天总算是进去了。” 秘藏阁里虽然没有人,但看得出有人不时来清扫,这一层排排的书架鳞次栉比,有些看来很久没人翻阅的,上面却没有什么灰尘。 熊倜一路跑向二楼的楼梯,途中看到什么通背拳拳谱,狮子吼功法,啸风诀心法,都是很实用的功法秘籍,但他心不在此,快步拾级而上。 二层也是秘籍存放之所,和一层并无二致,熊倜也是一带而过,毫不停留。 到得第三层,熊倜才真是被晃得眼睛都花了,吃惊道:“娘咧,这满屋全都是神兵利器么,这不要有千余件?” 他随手从身边的兵器架上拿下一张弓,又看见兵器旁边有一行小字的介绍:“诛仙弓,蛮夷之地所采樟木制成,净重五斤一两,张力可达普通弓三倍有余。” 熊倜放下弓,环目四顾,寻找放有剑的兵器架。 “玄钢剑,剑长二尺三寸,净重七斤六两,集钨钢之韧与玄铁之刚,锋利且不易断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剑的颜色都跟暗月剑不一样,显然材料是比不上暗月剑的。”熊倜心中想着,手上仍不断翻找,从一排排兵器架上寻找暗月剑的名字。 可他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在三层来回寻了两遍,却不见暗月剑的踪影。 “上四层!” 熊倜惜时如金,几个箭步跃上四层。 四层的兵器数量不见减少,而且种类更加繁杂,连狼牙棒、雷神锤等冷门兵器都陈列有物,是以三层兵器虽多仍有大致分类,四层却几乎每个兵器架上兵器的种类都不同,而且在种种兵器中,刀和剑是最多的,找得熊倜眼花缭乱。 忽然,熊倜眼角瞥见一柄通体银灰色的剑,激动得直扑过去,拿起手来却悻悻地丢掉了,只因那不过是一把毫无作用的纯银打造的剑。 剑旁一行小字:“独行八岁,铸此银剑供他把玩,后保存在此,梅兰。” 熊倜不禁又想起司马烈,此人武功高强,风光半世,岂料后半生妻儿双亡,老来凄凉,熊倜反而觉得他可怜。 之后熊倜的身影继续从一排排兵器架中穿梭来去,但神情却越来越焦急,因为暗月剑自始至终也未现身。 熊倜虽然仍在寻找,但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又盘算道:“这些兵器虽然也算不错,但根本不能和暗月剑比肩,暗月剑不放在这些凡兵当中也算正常,难不成被哪个堡主藏在堡中密室了?” 他游遍四层无果,忽然灵机一动:我不妨去五层看看,查阅大风堂最近的行动资料,看看那暗月剑究竟交到了谁的手中。 熊倜刚上得五层,就听见倪啸天运起内劲在下面喊道:“熊倜,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到时你若不下来,我便上去砍了你的头提下来,这是我的义务,你不要让我为难。” 熊倜听得此言转身就要下回一二层,心想老子虽然没找到暗月剑,但是只要在你大风堂,最后总跑不出我的手心,不过贼不走空,我不妨去偷上一两本秘籍回来。 一念及此,恨恨地一跺脚,转身下楼。 可他没走多久,又走了回来,低声道:“乖乖,这五层踩出来的声音和前四层都不一样,想蒙别人可以,但顺手牵羊是老子的老本行,这地上非有暗格不可。” 说罢俯耳在地,用右手食指不断敲击地面,身体也随之一点点向前移动。 在移动了近两丈的距离之后,熊倜猛地停了下来,道:“这里的暗格怕不止这一个,否则闷声不会那么明显,我先打开一个看看!” 秘藏阁的地面也是木板铺就,而熊倜眼前这块地方也极为平整,不见什么特殊,但熊倜伸手下去左挠右抠,几下子真个掀起一小块木板,露出了一个方形的暗格。 熊倜低头看去,见木板下还有一层红布,布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禁”字。 熊倜看到这个字更是兴奋,心道老子拿不到暗月剑就偷穷你大风堂。顺手一扯,拉开红布。 红布下面是一本秘籍,看得熊倜有些失望,这秘籍与下面几层的没什么区别,而且更薄些,名叫《迷踪千幻》,从名字看不出是功法还是招式。 这时倪啸天的声音再度传来:“熊倜,盏茶的时间你再不下来,我便上去了!” 熊倜心道:“你他奶奶的真是催命鬼转世,老子一不做二不休,便拿了这秘籍走,只是舍不得这五层剩下的许多暗格,说不定暗月剑就在其中。” 他把秘籍收入怀中,盖好红布和木板,调转身形:“噔噔噔”快步下楼。 下到一楼时,望见倪啸天手拿雁翎刀站在秘藏阁门口,似乎随时准备进来的模样,熊倜赶忙道:“倪队长别生气,我这不是下来了么?” 倪啸天怒哼一声,不再理会,只等熊倜出来之后关上了秘藏阁大门。 熊倜心道我还怕你跟我说话,发现了我怀中的秘籍。离开秘藏阁,他脚步徒然加快,看见岚正在十丈外一脸期许地等着他,可见她对于暗月剑也十分上心的。 这时倪啸天低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秘藏卫,搜过身再放行。”紧跟着便有一人上来拦住熊倜。 熊倜并不害怕,任他搜遍全身,然后潇洒离开。 和岚回到司马堡,又是一番叙述,熊倜把秘藏阁中经历的事情简略地说了。 岚好奇道:“那秘藏卫怎么没搜出你身上的秘籍?” 熊倜笑道:“我自小练就的特殊本事,我单靠身上肌肉的抖动就能改变藏在身上东西的位置,除非把我扒光,否则谁也别想搜出东西来。” 岚道:“照你所说,暗月剑八成就在秘藏阁五层的某个暗格之中,只是下次再有机会进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先看看你偷出来的秘籍吧!能让大风堂这么珍而重之,肯定是了不得的武功。” 熊倜自怀中掏出那本迷踪千幻,打开后扉页上有一段用鲜红字体标出的话:“此不世神功,练至大成者,天下无敌。” 熊倜看得心中激动,继续看去,后边写到:“只是此功阳气消耗甚巨,女子练之必死,男子阳气弱者练之必死,阴阳相合者练之则不男不女,唯阳气过剩之男子可练。” 他往后读了读,后面介绍这功法原理,大致是要用极寒之物刺激足底涌泉穴,带动全身,让身体僵化,让练功者在这种情况下锻炼,从而激发人体潜能,使人在正常时能拥有常人数倍的速度。 熊倜不禁啐道:“上当了,竟然不是内功心法也不是武技招式,只是一本吹牛皮的轻功秘籍,而且还有诸多限制。岚,你看我像阳气过剩之人吗?” 岚道:“大凡阳气过剩者,应该是脸颊鲜红,每日精神亢奋,睡不着觉才是,你是正常人,应该是里面说的阴阳相合者。” 熊倜心道:“那我练这邪门功夫岂不是要不男不女?”想到这将迷踪千幻放入怀中,再不去看,拉着岚道:“暗月剑的事情咱们只好再徐徐图之,不过今天司马堡人肯定不会少,又是咱们闷声发大财的好机会,不妨跟我去转一转。” 熊倜不愿在司马堡内部出手,因为这是丧事,梅兰的灵堂便在司马堡中,向来盗贼们对于“向死人伸手”一事是比较忌讳的,他带着岚一路走到了总坛的门口。 可是他还没出手,又遇到了赵括和他的两名随从牛冷、牛耿从外归来。 他见赵括步履匆匆,想来对司马烈家的事情很是在意,上前打招呼道:“赵堡主,节哀顺变。” 赵括闻言脚步一滞,道:“小兄弟,怎地一见面说些这么不吉利的话?” 熊倜疑惑道:“司马堡主的夫人爱子一天之间双双逝世,您不知道么?” 赵括骇然道:“有这等事?我在外办事,有手下给我汇报说我这两天一直在等的那位贵客到了,我才匆匆赶回,多谢小兄弟告知,只是我那贵客十分重要,见过之后定当前去给嫂夫人和贤侄吊唁。” 熊倜这才想起,三天前那晚赵括让自己去帮他接人,自己托辞脚崴了没有去,那人现在的确应该到了。 赵括想起了什么?又道:“小兄弟你腿脚应当好了,便随我同去吧!等谈完事情,还请你帮我送送客人。” 熊倜再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好朝岚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跟在赵括的后面,往赵家堡行去。 第十章 找上门的麻烦 离赵家堡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赵括忽然道:“看来除了那位贵客,另有其他人也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牛冷不解,问道:“堡主怕是多心了。” 赵括笑道:“希望是我多心了,只不过赵家堡的家丁,乃至大风堂的大部分堂众,很少有人不知道我的洁癖,应该没人会踩烂一大片我堡外的草的。” 牛冷见状也很奇怪,什么人竟敢来大风堂总坛造次?颔首道:“要不要去通知司马堡主?” 赵括摆手道:“既然他们是正大光明地走进来的,那我应该能解决的了。” 熊倜感觉得到气氛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他看向岚,岚却向他吐了吐舌头,示意并不害怕。 众人随着赵括继续前行,刚进跨院还未进厅堂,堂内便有一群人闻声迎了出来。 熊倜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想从他们的服饰看出身份。 跟在最后的两个,应该是赵家堡的仆役,而走在前面的五人,熊倜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是除去中间那人,其余四人的打扮他都曾见过:左边两个白衣束冠,每人手中摇着一把折扇,另有金丝绣花钱袋系在腰上,应该是唐门的人;右边两个紫衣紫裤,脖子上、手腕上、腰胁间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钢球,他们是霹雳堂的人! 唐门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但那男子似乎对女子唯命是从,只是跟在后面。 那女子走上前对赵括拱手道:“赵堡主,咱们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赵括微笑还礼,道:“唐总管,别来无恙。” “哼!”霹雳堂的人似乎发着极大的火气,体型较为彪悍的那一位声若洪钟,冷冷道:“别来无恙?你大风堂做的一手无本买卖,自然别来无恙,我霹雳堂日子可不好过了!” 赵括道:“雷堂主不必激动,只是大风堂南方的业务极少,更是尽量避开了唐门和贵堂的势力范围,却不知道怎么惹怒了雷堂主?” 唐门总管呵斥道:“雷横,咱们是来评理的,别拿出一副打架的样子!”又问赵括:“赵堡主,二十余天前,你大风堂的人,有不少葬身在我蜀地了吧?” 熊倜心道这两个老狐狸,恐怕来之前就商量好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是要赵括在气势上先输一城,他们自然是来争论喜轿的事情,早晚要聊到暗月剑,我凝神静听便是。 赵括却似在云里雾里,问道:“唐总管的话我猜不透,不知能否详细示下?” 雷横暴跳如雷,气得发抖,身上的钢球叮叮当当乱响,好像随时会爆炸一般。他指着赵括道:“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你大风堂富可敌国,还兀自不满足,竟跑去劫皇镖,你劫镖不要紧,却为何扮成我霹雳堂的模样,害我霹雳堂一十九个堂口被朝廷走狗翻了个底朝天?”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按捺不住情绪,一招双峰贯耳,一对铁拳直接挥向赵括的太阳穴! “放肆,竟敢在大风堂动手!”牛冷和另一个随从也是身具武功之人,见雷横对自家堡主出手,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哪知雷横脾气虽冲,武功却精微,第一招乃是虚招,见牛冷二人欺身上来,双峰贯耳变成左右开花,竟把两个随从像兔子一般一手一个举在半空,尔后狠狠撞击在一起! 雷横一松手,两个随从软塌塌地落地,吐出几口血便昏迷过去。 只是牛冷昏迷之前强撑着抬起头,用力朝雷横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但牛冷吐出时已失准头,这一下竟打在了唐门总管的脸上。 她一下子也失去了冷静:“狗奴才!我唐红蝶的脸,还从未被谁侮辱过!” 说完一扬手,三颗丧门钉,一对字母连环夺命胆就朝着牛冷飞了过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括大喊“且慢动手”,但为时已晚,只得站到牛冷身前硬接。 这时雷横又料理了两个仆役,目光自然地转移到了熊倜和岚的身上,道:“我先处理掉小虾米再说。” 赵括那边凶险万分,丧门钉还好说,他左手一拂便收在了袖中,只是这子母追魂夺命胆是唐门花大价钱在霹雳堂订制的暗器,极难防住。 赵括只见一大一小两枚铁胆绕着曲线朝自己飞来,也不知唐红蝶用了什么手法,小的先飞,大的却先至,赵括不知是什么名堂,不敢硬接,直接扑在地上,抱着牛冷滚了几滚。 而后那小铁胆在空中撞到大铁胆,两胆“轰”地一声爆炸,碎屑溅到了众人的身上。 赵括是个好脾气,但是见对方竟狠心出如此杀招,也怒上心头,左手一扬,将三颗丧门钉回甩给唐红蝶,几个箭步突进又拦下了雷横,救下熊倜二人。 唐红蝶方才是要杀牛冷,真个动起手来,并不敢对大风堂的堡主掷致命暗器,于是舍了远攻,和雷横一起跟赵括肉搏起来。 这一打直打了一炷香的时间,赵括以一敌二兀自游刃有余,越打越占上风,渐渐十招中只有两招在防守,却有八招在抢攻,倒不是雷横与唐红蝶武功多么差劲,只是他二人专修远攻,不擅近身战。 熊倜就在不远处看着,不禁把赵括想象成自己,体会着一人独斗当世武林两大高手的感觉,禁不住神向往之。 赵括的内功以绵长见长,越战越酣,但斗到得意之时忽然罢手跳出战圈,道:“二位,暂且住手,把事情说明白再打不迟,我大风堂何时去蜀地劫得什么皇镖了?” 唐红蝶心道:“我虽然跟雷横是一个阵营,但他此番太过于冲动了,而我刚刚被奴才激怒,险些对赵括下了杀手,也是不该,此时他给了我们台阶下,我便为他说两句好话再做分寸。” 转而对雷横道:“虽然卜指挥使说假扮你霹雳堂的人背后都刻着大风堂三字,但却不一定真个是大风堂的人,可能有其他门派既扮作霹雳堂的模样,又在背后刻上大风堂坑害你两家也说不定。又或者,本就是你霹雳堂干的,但却让堂众故弄玄虚,扮成大风堂的人。” 雷横是个直脾气,不懂唐红蝶话语背后以退为进的想法,怒目圆睁道:“屁话!卜鹰耗时大半月搜遍了我霹雳堂在四川一省全部的一十九个堂口,毫无所获,还不能洗清我霹雳堂的嫌疑么!江湖中还有什么门派能再一口气派出七十余位高手,劫锦衣卫的镖?你来之前说帮我讨说法,现在却帮大风堂说话。贼婆娘,你年轻时水性杨花的坏事做尽,如今四处做好人么?” 唐红蝶开始还能忍住,但雷横越说越难听,说到最后她便有再好的修养也沉不住气,右手成爪,迎面朝雷横抓去,喝道:“一派胡言,满嘴喷粪!” 场中跟随唐红蝶和雷横而来的,还各有一人,见各自的管事之人均动了真火,屡出杀招,也都加入了战圈,斗得极为激烈。 赵括在一旁不住规劝,可哪方都不愿先行住手,打到最后雷横唐红蝶竟然各自蓄力,狠狠拍出一掌,要靠拼内力来决胜负。 赵括岂能叫他们任何一人在大风堂有闪失,见状冲到他二人中间,使开裂山掌,左右各拍向一人,此举意在震开他二人,却不料二人怒火攻心,即便受内伤都不肯撤手,仍是和赵括的双掌击在了一起,内力互斫便再难分开,三人就此粘成一体。 唐雷二人的副手也不肯示弱,各自给自家总管输送掌力,五人即连成一线,非是有人内力不济被震得内脏震动、武功全失,便再难分开。 熊倜一直拉着岚的手在观战,他感觉得到岚的手里沁出了不少汗,显然看到高手大战也很激动。不过这五人此刻一动不动,熊倜又转而去打量另一个人,那个自赵括回来之后还没讲一句话的人。 “这人怎么怪成这个样子。”熊倜心道:“他穿着打扮像极了个道士,只是手中没有拂尘,但他身上却没有一丝出世的仙风道骨,反而满身的油污泥点,矮矮胖胖,邋遢已极,从我开始看到他开始,他一直捧着烧鸡在啃,赵括等人打得再激烈似乎他都没有停下来过。” 过了约莫盏茶的时间,赵括勉力提起一股劲,吐气开声道:“大家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不如我们同时罢手如何?”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同意。 熊倜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走到赵括近前仔细观察了下,道:“赵堡主,你的脸怎么变成金色的了?” 赵括闻言四顾,见除了唐红蝶,剩下的三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金色。他闭目暗运内息,片刻间睁开双眼,冷冷地对唐红蝶道:“唐总管,我只道你唐门暗器喂毒一绝,想不到你掌中也有毒,还是这烧人经脉的火毒。” 唐红蝶内力已经渐渐不济,想说些什么?却不敢开口,怕泄掉仅剩的内劲。 熊倜心中偏袒着赵括,便去怂恿他人先放手,对雷横道:“雷堂主,你再不撒手,过不了一时三刻就给人烧成干尸啦!” 雷横恨恨地瞪着唐红蝶,他此时是欲松手而不能,被赵括吸得死死的。 赵括知道,再拖片刻火毒便入心脉,无药可救,开口求肯道:“巫先生,不知可否出手替我等解围?” 第十一章 移花接木 他喊的巫先生,自然指的那矮胖子。 巫先生闻言点点头,道:“一念嗔心起,火烧功德林。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嗔念太重,终致伤人伤己,真是罪过、罪过。” 岚心中笑道:“这巫先生打扮得像个道士,说话似个和尚,偏偏又是个无肉不欢的吃货,真是个疯子。” 巫先生说完话竟把没啃完的烧鸡放在怀里,一步就跨过了两丈有余的距离,来到了熊倜的面前。 他双手合十道:“小施主,你看这群人,为了什么江湖脸面闹成这步田地,可怜不可怜?” 熊倜心道赵堡主也在这群人里,我岂能说他可怜?于是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江湖中有些事,的确比命还重要。” “哦?”巫先生来了兴致,道:“小施主似乎也是个舍生取义的好汉子。” 熊倜觉得这胖子好像话里有话,不过行走江湖自然要讲义气,但是舍生却大可不必,一万个人的命也不如老子一个人的命值钱。回应道:“好汉子这三个字可不是在说我,但是讲义气我还马马虎虎。” 巫先生似乎就是在等熊倜这句话,熊倜话音刚落,他倏忽间便出手,道:“既如此,老道我只好得罪了!” 他一出手瞬间便点了熊倜六道大穴,而后提起熊倜到唐红蝶身前,道:“待我和唐总管左掌相接之时,诸位心中默数五下,然后同时逆运内功,用真气带出火毒,记住火毒定要排尽,否则遗祸终生。” 说完将熊倜平放在地,俯身出手连点他穴道,接着便要去接触唐红蝶的左掌。 岚懂得认穴,那巫先生先前点的穴只为了制住熊倜,随后点的膻中、气海、阴交、神阙等却都是任脉的诸般大穴,一个不慎便损伤经脉,于是出面制止道:“老道士,你不要乱来!” 巫先生也不恼,从怀中烧鸡上扯下鸡腿骨掷向岚,也不知打到了什么穴道,岚当时便不能再动了。 巫先生见一切就绪,大喝一声:“移花接木!” 右手按住熊倜任脉诸多大穴,左手便和唐红蝶对上了掌。 熊倜虽不能动,但双眼仍可视物,只见片刻后巫先生的左掌渐渐染上金色,也不知他如何运劲转换,按着熊倜的右手也渐渐变成左手一般的颜色。 然后熊倜感到巫先生的右手忽然变得炙热无比,紧接着腹部丹田一阵剧痛,像是被数只蜜蜂在不断蜇咬,随着时间的推移,剧痛感非但不见减少,反而逐步增强,最后全身皆痛,他无法张嘴嘶吼,只能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在心中早把姓巫的祖宗和他母亲的祖宗骂了几个来回。 岚站在不远处看得更直观,她看到随着巫先生发功,熊倜各个部位均开始变成金色,先是丹田,再是胸口,尔后四肢,最后整张脸都变色,便如同金人一般。 过不多时,金色渐渐变深,变成金红色,熊倜疼得晕了过去而巫先生兀自不肯罢手,直到金红转为赤红,先前对掌的五人也都再无内力可续方才停下。 巫先生甫一收功,五人便脱力倒地,气喘吁吁,而熊倜身上颜色忽而正常,忽而赤红,如此明灭了四五次,红色才完全消失,似乎是隐在了熊倜的体内。 赵括抱拳拱手道:“多谢巫先生搭救,若不是你,恐怕就算唐总管给了解药,体内的余毒也清除不净。” 巫先生道:“所谓福祸相依,你们的毒虽无碍了,但是输出的功力却找不回来,只有靠你们自行勤加修炼,少则五六年,多则十几年方可恢复。” “什么!”雷横气势犹在,但声音却虚弱无比:“我们的功力也全都输在这小子体内了么?” 巫先生道:“雷施主,日后最好莫犯嗔戒,所谓福祸相依,这少年吸收了你们的功力,却也一人承受了所有的火毒,而且毒入任脉,加速他的衰老,无药可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从今日起,再过半年,他便满头白发。再过八月,则面生皱纹,全身骨骼变脆。最多过得一年半,便要一命呜呼。” 巫先生反问雷横:“不知雷堂主是否愿得无上内力,而替这小兄弟消受火毒催命之苦呢?” 雷横怒哼一声,转过头去。 巫先生拍拍手道:“老道我出手大耗体力,必须要补一补,你们先聊,我再去买只烧鸡。” …… 熊倜是被马嘶声和晃动吵醒的,醒来时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床上,但是床很小,连屋子的空间都很逼仄。岚正伏在他床边,不断抽泣。 他坐起身来,左右一看才知,原来是身在马车里。见岚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熊倜道:“有水么?” 不料嗓子被火毒烧坏,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只好又哑着嗓子问:“有水么?” “有!” 岚慌忙递上水袋,熊倜一番牛饮过后,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岚不敢直视熊倜,她一看熊倜便想到他满脸皱纹褐斑、白发稀疏的将死模样,害怕的紧。低头回应道:“九道山庄。” 她接着道:“赵堡主跟我说,九道山庄‘不涉江湖,只解纷争’。山庄中人武功均臻当世绝顶,但却不来接触江湖中的打打杀杀、恩怨情仇,反倒是在别人大打出手时出面调停。起初还要亮出武功,如今只要有人争执不下,九道山庄说哪一方是对的,天下便再没人出来质疑,因为他们解决的纠纷怕不有上万件,却从未出错,巫先生就是九道山庄的使者。” 熊倜焦急道:“九道山庄就是皇帝的金殿,我也不想去,那东西的唯一线索就在大风堂,咱们才加入,怎么就要离开?”他担心马车外的人听到暗月剑三个字,言语间用“那东西”代替。 岚再也忍不住,扑到熊倜怀里,紧紧搂着他,道:“你火毒入心脉,已然……已然活不过一年半载,赵堡主说,随巫先生去九道山庄,或许他师弟能延你几年寿命。” 说完自顾自大哭起来。 熊倜被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正在高兴:娘咧,女人的身子这么软、这么香! 而后却听到自己活不长的消息,登时似一瓢冷水把他浇醒,木木然呆在那里,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各种念头在心中翻来覆去,半晌没再说话。 岚知道巫先生在赶马车,方才不知何故停泊在路上,此刻听得马鞭一响,马车又慢慢动了起来。 这一动又把出神的熊倜摇醒,他一回神便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看架势竟是要一跃而下。 岚一把从背后抱住他,喊道:“你干什么!” 熊倜道:“咱们混江湖义字当先,可是孝义孝义,孝又在义先。我这一辈子,到现在什么成就建树都没有,已经对不起育我的养母,我要是到死都不知道父母是谁,没有在他们坟前磕几个头,就又对不起我生身父母。我必须要尽快拿到那东西,我要回大风堂!” 熊倜现在的内力当世之中少有人及,岚想趁他说话点他穴道制住他,没想到他竟毫无感觉,而自己的手指却被反震的生疼。 她只好用言语安慰道:“你冷静点!那东西不在大风堂!” 熊倜道:“你胡说!” 岚道:“是真的,是巫先生说的,九道山庄从不出错,你要相信他!”岚提起九道山庄四个字时,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但这种神色只是一闪而过,熊倜也没有注意到。 岚见熊倜安静了下来,沉声道:“那日你昏死过去后,赵堡主,唐红蝶和雷横聊了许久……” 唐红蝶先是把皇镖被劫当日的所见说了一遍:“唐峥在锦官城见到两百余位六扇门的人,他向我禀报之后我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派人前去跟踪。只是我派出之人跟上之后才发现为时已晚,锦衣卫和身着霹雳堂服饰的人死了一地,场面骇人,而卜鹰大人正穿梭在人群中大开杀戒。” “卜鹰号称第一锦衣果真名不虚传,过不多时便将劫镖之人杀了个干净,然后毫不停留,带领剩下的一十四名锦衣卫,一路奔行,似乎在追击什么人。直从未时追到酉时,但什么也没追到。唯一的收获便是在距劫镖处不远的一条小径中,寻到了一个背后刻大风堂三字的人,那人是喉头中剑而死,而且断了右手三指。” “那之后卜鹰便带人连翻一十九家霹雳堂的堂口!”唐红蝶看向赵括,接着道:“赵堡主小心些,恐怕卜鹰不日便要来掀你大风堂的房顶。” 赵括问道:“唐总管,你可知道锦衣卫保的是什么镖?” 唐红蝶道:“不清楚,期间霹雳堂的人也曾问过,但卜鹰三缄其口。” 赵括苦笑道:“咱们大伙为了一趟不知名堂的镖搞得功力全失,实在是无妄之灾。雷堂主,我大风堂的人从不以在背后刻字作为标记,那伙人是在故弄玄虚。” 雷横满腔无名火正不知往何处发,骂道:“你大风堂精于算计,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刻个大风堂在背后让人反倒以为不是你们劫的镖。” 这时巫先生又抱着一只新鲜的烤鸡踏空而来,道:“劫皇镖的不是大风堂。他们虽然有这个实力,但是却没那么灵通的消息,锦衣卫已经尽量隐秘,黑白两道的人都很难知道他们的行程。” 雷横不愿向赵括低头,但巫先生的话他不得不信,当下又是冷哼一声。 第十二章 九道山庄 赵括却品出了巫先生话中深意,恍然道:“当今武林中,若说帮派实力,我大风堂名列前茅,但是若抛开帮派这个头衔,提起人手最多,消息最广来,当属陕西长安的王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唐红蝶道:“王府以卖消息为营生,消息自然广,巫先生的意思,难道是说王府派人劫去了皇镖?可王府不是和九道山庄一样,不参与江湖纷争的么?” 巫先生道:“所谓宝物动人心,王员外一手建立消息网,一脚从商贾踏入江湖的初衷,只怕也不止营生这么简单。” 岚道:“他们说完这些,雷横和唐红蝶就怏怏而去,巫先生和赵堡主在屋中单独聊了很久,这才赶了马车,带我们回九道山庄。” 熊倜一心记挂着暗月剑,此时听说暗月剑又到了一处更严密的所在,急火攻心加上火毒正盛,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岚赶紧安慰道:“我也知道王府深不可测,那东西不是一时之间能找得到的,所以咱们现在的首要大事是治好你的火毒,那东西,只好之后再找了。” 巫先生赶着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北上,他似乎很赶时间,路过城市就买些干粮,晚上三人就在马车中和衣而睡,白天绝不歇马,转眼两日三夜已过。 这一日清晨,巫先生吃过干粮没有直接出车赶马,而是上下打量了下熊倜,开口问道:“小施主,听口音是顺天府人士?” 熊倜心道老子都快死了,懒得跟你这身上嘴里都是熏鸡味儿的假道士聊天。但是碍于巫先生的武功,还是堆起笑脸:“是大都人,只是干的都是小偷小摸,大都人不怎么欢迎我。” 巫先生叹口气,道:“小兄弟,你年幼无知之时,怎么会省得做这些事,定是生活所迫。” 他见熊倜不可置否,又道:“其实往深处想,都是当今朝廷的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想当年大元朝,起朔漠,并西域,平西夏,灭女真,臣高丽,定南诏,和天下为一,何等的威风?只是人心难测,汉人没本事打江山,偏偏会起事造反,搞得天下动乱,元朝覆灭,小兄弟你的身世才这般凄惨。” 熊倜本来浑身燥热难当,一动就浑身疼痛,但听见巫先生的话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蒙古人有什么好了?会打江山有什么了不起?江山再多也不是百姓的,打仗花的钱却都是百姓出的!” 岚见到熊倜的模样很是惊讶,心道从来他见到东西都是拿了就跑,见了麻烦能躲就躲,怎么这次这么激动?但她望向熊倜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也多出了一分欣赏。 熊倜说得巫先生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元朝用百姓的钱,打的也是别国,增的却是自己的江山,可叛军打仗也要花钱,打的却是自己人,否则你的身世也不至于……” 熊倜拉了拉岚的衣角,道:“咱们下车,我让这火毒烧死了算倒霉,不治了,这九道山庄不去也罢,那东西我也不要了。” 岚急道:“你难道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说着朝熊倜挤眼睛,示意他先妥协。 熊倜决然道:“养母十年前活活饿死,死之前最恨的就是元朝胡虏,为一己私欲,涂炭百姓,禽兽不如,如今明朝初建,决不能再让蒙古人夺了江山。” 巫先生气得直喘粗气,但是熊倜和岚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是弱女子,他不愿动手,只是出手点了他们两个的穴道,淡淡道:“你既然不愿治,那就不要治了,九道山庄最近正缺不少奴隶,你们一起去干苦工吧。” 巫先生说完下车催马,一行人又继续行进。 不过这次上路,熊倜的心情又大不同。他自己横竖是个死,现在又搭上了岚一起去做什么奴隶,实在是对不起她。只是九道山庄的使者说话做事竟然处处袒护着前朝,难道巫先生去大风堂就是劝赵括反明复元的么? 想到这心中更是不忿,拳头紧握,又吐出一口血来。 熊倜身上集合了当世五个高手的内力,强大得不可思议。虽然他尚且不会运用,但是浑身鼓劲之时内息自然运转,只两个呼吸时间,巫先生点的穴道便解开了。 “誓死不跟这反贼逆子走。” 熊倜手脚能动,心思便活络了起来,想到这抱起岚,直接跃出马车窗外,拔足便奔。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是内功高手,使劲踏出一步便迈出了丈余的距离,收势不住,险些摔倒。 又迈出几步之后,他渐渐熟悉了自己的力量,越奔跑越如意,而且疾奔之下不觉有丝毫倦意。 但此处只是辽东地区一不知名的官道,空旷无物,无处躲藏,熊倜也不是自高门大院中潜出,面对的不是徒有膂力的私家护卫,而是九道山庄的使者巫先生。 巫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熊倜前方的路上,静静等着熊倜的到来。 熊倜一咬牙,变个方向又奔出去,只是没跑多久,巫先生又挡在了他面前,自在地啃着鸡腿,似乎是有意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熊倜心道:“这个老王八,仗着轻功欺负人。”他放下岚,朗声道:“我的火毒是你引上身的,我此时不用你治,让我自生自灭不行么?” 巫先生道:“我要让你知道,不拥护大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多时,熊倜和岚又坐在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岚凑到熊倜耳边,悄声道:“你平时畏畏缩缩的,这次怎么跟着疯道士较起真来了?” 熊倜道:“我养母说,蒙古人几增赋税,乱印观音钞,老百姓没一个不恨的,说我要是什么时候心里向着蒙古人,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他正说着,忽然感到头晕目眩,心想不打紧,应该是我妄动内力催发了火毒,一会就该好了。 只是他全身软软的没有力气,竟噗通一下倒在座位上,又从座位上滚到车底。 他挣扎着爬起身,忽然有件东西从他怀中掉落,正是他从秘藏阁五层拿出来的轻功秘籍,《迷踪千幻》。 熊倜的眼睛一下子就死死盯在了秘籍上,忖道:“左右是活不长,在乎什么不男不女,学会这轻功,带着岚摆脱这反贼才是正道。” 熊倜来回翻阅了几次秘籍,不免又垂头丧气,这秘籍中修炼方法虽然详尽,但是不论从哪练起,都需要有寒物抵住涌泉穴,这马车之中,去哪里找什么寒物? 好在这《迷踪千幻》共有四层,每层的最后都有介绍轻功练成之后如何行功运劲,包括双脚要如何腾挪变化,熊倜暗暗把这些记在心中,一遍遍在脑海里演示。 熊倜看完秘籍后没过多久,岚的穴道也解开了,熊倜低声嘱咐道:“今晚不要睡觉,这老贼熟睡之时,我就带你逃跑。” 一日很快便过去,转眼夜已深。 熊倜见巫先生倚着车门,双眼紧闭已有一个时辰,便伸手拉了拉岚,两人再度越窗而出,这次岚穴道早已自解,熊倜背起她,比之抱着奔逃又快了些许。 只是二人还没跑多久,巫先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不制住你们,就不怕你们逃跑。你小子自以为内力无匹,其实任脉虽通,督脉却未开,内息不能圆融如意,我便是不追,你也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熊倜听他越说声音越近,显然已经离他不远,情急之下试着用《迷踪千幻》上记载的方式奔逃。 “咦?”巫先生惊异道:“这小子白日间还藏拙,想不到他竟能踩出我也看不透的步法。” 岚回头看去,见那巫先生追赶也尽了全力,已无暇开口说话,不由心下大喜,道:“你那秘籍当真神奇,只是其中的只言片语,就能让这怪道士使尽全力。” 熊倜对于迷踪千幻的步法逐渐熟悉,速度也越来越快,到最后与巫先生的距离居然被一点点拉开。 熊倜正自得意,巫先生又喊道:“小杂种,我当真是低估了你,若是在别处,说不定还真让你逃了。只是此刻已到长白山山脚下,你插翅也难飞。” 熊倜不知道姓巫的在背后做了什么动作,但是视野中的颜色却忽然变了,原本漆黑的夜色竟变成了艳红。 岚大叫:“是信号弹!这贼道士声名在外,没想到居然也用这么下三滥的法子,追不上就喊人。” 忽听一沉闷的声音回应道:“不错,我九道四仙和弟子们,十余年间解决了一万两千余件江湖纠纷,的确是声名在外的,只是信号弹什么时候变成了下三滥的法子了?” 熊倜朝声音方向看去,顿时惊骇得无以复加,只见山上一人正向他们的方向奔来,但是他的速度简直像是瞬移一样,足有自己的两倍。 岚道:“他们自称九道四仙,但是赵堡主告诉我江湖上都叫他们九道四邪,因为他们虽然各有惊人艺业,但是都不是正常人。” 转眼间那人便拦到了熊倜身前,喝问道:“胡说八道,我势若奔雷巫行风哪里不正常了?” 熊倜此时才看清,这巫行风竟然是个侏儒,而且就在侏儒里也算是个矮个子,偏又人生的极胖,比之巫先生又胖了一圈,简直像个圆球,怪就怪在这么样一个人,居然有如此的轻功。 巫先生此时终于赶到,对巫行风道:“绑起他们,送去建落日绝明坛,我去和庄主报告此番去大风堂的结果。” 第十三章 沦为奴隶 巫行风喝道:“听到我师兄的话了么?跟我上白云峰吧。” 熊倜心道:“想不到九道山庄竟然是在这长白山之中。”和岚对视一眼,只得无奈跟在巫行风身后,沿长白山白云峰北坡上山。 而熊倜正如先前巫先生所说,发足狂奔一阵后劲却不足,此刻速度一缓,逐渐感觉全身脱力,山道又不似平地,异常难走,到后来需要岚的搀扶才能保持不倒。 巫行风道:“你们是哪家抗元大将的后人,徐达?常遇春?” 熊倜道:“我倒是希望是这些英雄之后,只不过我到现在连自己身世如何还不清楚,就让那假道士弄了一身毒。”忽又怒骂:“我虽然没见过这些开国大英雄,也知道他们的名字你不配齿及!” “咦?”巫行云嘀咕道:“先前师兄抓回来做奴隶事的,不是明兵也是明将之后,这次怎么抓了两个身份不明的小娃娃上来?” 熊倜骂道:“呸!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让明朝抗元英雄做奴隶,这样糟践英雄,早晚不得好死!” 巫行风恍然:“你定是骂我大元,又支持朱元璋这反贼,所以才被掳,那就是你自己活该了。” 三人沿着山路行了不知多久,熊倜只感觉温度越来越低,他火毒缠身,温度低下来反而觉得凉爽舒适,但一旁的岚脸色却越来越白。 熊倜见状脱下自己的衣服,道:“温度越冷,我就越好受,这衣服正好给你。” 再走一会,岚也支持不住,软倒在地,巫行云虽然不耐,但也无计可施,只能任他们休息一会。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到后来已是停得多走的少,直从半夜走到天明,又自天明走到半夜。 直到气温低极,山坡上已可见积雪,连呼吸都比山下困难些的时候,熊倜终于远远望见一座山庄,心道这应该就是九道山庄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九道山庄远望去并不如何恢宏,但是屋舍却着实不少,熊倜暗暗纳闷:在这荒山之中建这许多屋舍做什么?比住在山下不知要麻烦多少倍。 走得近了,见山庄大门之上挂着一横匾,上面金漆书写的却不是九道山庄,而是“白云山庄”四个大字。 熊倜心想:是了,怪道士去九道山庄要和巫行风分开,证明九道山庄不在这白云峰,而在长白山另外的某个峰上。 不过巫行风却没有让他们进庄,而是沿着山庄的外墙绕了半圈,来到白云山庄的背面。 熊倜一眼看去更是惊讶莫名,这山庄背后竟然堆积着许多的建筑材料,木材石料更是堆成了小山丘一般。 熊倜正在纳闷这些建材的用处,猛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石屑纷飞,心道霹雳堂还真是巴结九道山庄,又是信号弹又是大威力的炸药,全都给他备齐了。 巫行风带着熊倜和岚走到方才的爆炸处,和那里的许多人汇在一起。 熊倜默数了一下人数,原来那爆炸共有十四人共同操控,只是其中十三人身上都带着沉重的手镣脚镣,行动起来似乎颇为艰难,那不带镣铐的,应该就是这些奴隶的监工了。 果然,巫行风上去对那没有镣铐之人打招呼道:“了不得了不得,行云师弟,当真了不得。我们师兄弟四人,行天师兄武功最强,行地师兄医道无双,我巫行风轻功自认天下第一,没想到到头来却让行云小师弟你当上了九道山庄的管家,我们三个师兄都要听你调遣。” 熊倜的目光此时才转移到那巫行云的身上,只见他身形狭长,鹰鼻尖嘴,一双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却仍然让人感觉精明有神。熊倜干惯偷摸之事,相人极准,这巫行云一看就是个满肚子主意的主儿。 巫行云听了巫行风的话,谦虚道:“只因为我办事不强,庄主只好让我做做闲差,昨天才上任这管家一职。” 岚在一旁听得疑惑:这巫行云看似精明,怎么好像傻子一样,当个小小管家却觉得骄傲无比,九道四邪果真是名不虚传。 巫行云说完回头看了看刚才炸药炸出的小洞,又叹道:“只是这白云峰极为宽广,炸山开隧道是个大工程,不知道何时才能做完。” 巫行风指着熊倜二人道:“不妨,师兄我又给你带了两个干活的来。”说完身形一动,朝白云山庄的正门奔去。 熊倜已经见过一次他的轻功,此时再见还是不免惊叹,他那侏儒的身形好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倏忽来去,飘逸无比。 不多时,巫行风又运起轻功潇洒地回来了,只是手中多了一对手镣一对脚镣。 “咔咔”,随着几声清脆的铁器咬合之音,熊倜和岚也都被套上了镣铐,正式成为了奴隶的一员。 巫行风寒暄几句便即离去,巫行云交代道:“诸位不是历经沙场,就是明将之后,此时屈尊来这里做下贱事,我若是再残暴凶戾,真是太对大家不起。” 他转向熊倜,又道:“大家哪一位做得累了,可以自行坐下歇息。哪一日不想在此受苦,只需对我说‘誓拥元军,共伐反贼朱元璋’,便可去九道山庄做座上宾。” 在场众人大部分不是第一次听他的游说了,但还是人人一脸的激愤,有一高个子更是直接哼出声来。 熊倜心道:“果然都是好汉子,我做了多年小偷,现在命不长久,跟这些好汉死在一起也是瞑目。” 不料巫行云猛然拔出腰刀,使一招回风拂柳,自下而上划出,方才冷哼的高个子还没反应过来,巫行云的刀就从左到右将他的脖子斜斜地割了个对穿,只见那高个子颈中鲜血似旗花般飙出,把他的头冲上了天,又打了几个滚,方才落地。 岚向后一仰,倒在熊倜怀中,又晕了过去。熊倜心道这九道四邪里武功最高的应该是那怪道士,其余三人虽然还不及他,但是也是一流的高手,这九道山庄兴建的地方,也只怕是快到了山顶,想要逃走……唉! 想来想去没有脱身之法,不由心生绝望,暗自叹气。 那巫行云又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诸位各做各的,都不要吐气开声,否则一律同这人一样!” 他把腰刀在高个尸体上擦了擦,又插回腰中。 随后众人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而熊倜和岚两日夜不曾合眼,精神一放松下来,倍感困倦,当夜熊倜找了个干净的屋舍,简单打扫了下,让岚住在其中,他却独自来到屋外。 自打离开大风堂,在路上被马车颠醒之后,熊倜无时无刻都如同置身火炉旁一样,浑身燥热难耐,可到了这白云峰的高处,四周环绕着积雪,那股自内而外灼烧的感觉减弱了一半不止,让熊倜很是享受。 是以他不愿进屋,更愿意在风雪之中休息。 他躺在山地上,双眼闭合,想着如何才能带岚逃离这道貌岸然的九道山庄,渐渐沉沉睡去。但是后半夜忽又梦到逃跑之时岚体力不济,被巫行云捉住,和那高个子一样,被一刀斩下头颅,不禁猛然惊醒。 山中清冷,熊倜这一醒来就再无睡意,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迷踪千幻》,心中想道:“我只学了这秘籍的皮毛,就能让巫道士追不到我,要是全部学会,应该可以和那巫行风并驾齐驱,到时出其不意带上岚逃跑,还有谁能追上我?” 又想:“这九道山庄反明复元,江湖中怎么没人知道?不管,他既然不是什么好庄,又逼得老子练这禁书上的轻功,老子走之前就要偷他几件宝贝,另外奉上一把大火。” 这白云峰上积雪皑皑,不愁冰寒之物,熊倜脱掉草鞋踩在雪地上,拿起秘籍,照着其中所言练了起来。 “……寒物不可稍离涌泉,气运膝而脚踩坎位,身似前实则后退……” 熊倜没读过多少书,八卦方位他只道听途说,初时踏不甚准,而方位一旦踏偏便感觉步伐一滞,气往上涌,严重时甚至吐血。好在书里未曾提及精细穴位,只说将真气运到哪些关节部位,还不至出错。 练不到一个时辰,八卦方位他便已烂熟于心,极少再踏错。 一门武功刚入门时收获最快,轻功也是如此,尽管练的只是秘籍第一层,熊倜也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渐渐变轻了不少,腿脚灵活了不少,而本来脚踩雪上,以致浑身僵冷,随着修炼也渐渐活络了起来。 体味着自己的变化,他越练越是起劲,似乎已经忘掉迷踪千幻练成的代价是变为阴阳人,直到东方朝阳升起,才收起秘籍,伏在地上假寐。 没过多久,巫行云就来催众人起床做事,熊倜跟在老手身后学习凿石和炸山,心里却纳闷:“这九道山庄做事真是奇怪,建个白云山庄在山高处,又在庄后挖劳什子的隧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十四章 逃离白云山庄 熊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思考的重点放在如何逃出生天上。 只是巫行云不仅心思细密,耐心也十分充足,他居然和众奴隶寸步不离,吃饭睡觉都在一起,而时间一久,熊倜也琢磨明白了巫行云的用意。 被九道山庄强捉来的奴隶们,没一个不想逃跑的,可是单独跑谁也没有丝毫的希望,除非哪天大伙一哄而散,四散狂奔下山,或许有一两个能趁机走掉。可巫行云不让奴隶之间互相说话,这就牵制了所有奴隶。 毕竟虽然谁都想跑,但是谁都不想第一个跑,跑在最先肯定会被抓回,而且就算有人愿意牺牲,别人也不省得他意,只是做无用功。 于是大家都只能心中羞愤怒骂,对于逃跑一事毫无建树,只有熊倜是个例外。 他白天参与隧道赶工,晚上悄悄练两个时辰迷踪千幻轻功。转眼三个月时间已过,隧道已经炸出了里余长短,他的迷踪千幻也已经练至第三层。这三个月他对于内息真气的运用也日趋成熟,心中清楚督脉未通是极大的一个阻碍,恐怕也是他始终无法窥得第四层门径的原因。 而迷踪千幻练成的效果果然跟秘籍上所讲别无二致,熊倜有绝对的自信,他此时运起轻功来不会比自认轻功第一的巫行风慢,只是他身上带着手镣脚镣,而且逃跑时还要背着岚,是以抉择许久,仍然难下逃跑的决心。 除此之外,熊倜心中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因不能开口,连岚也无法告知。 迷踪千幻里所述的阳气,似乎跟熊倜身上所中的火毒有相通之处,秘籍上标注着阴阳和合者,练成第一层需要半年时间,第二层需要两年,第三层则需要五年。 可熊倜练至第三层大成,前后也只用了三个月! 这门轻功是阳气越旺者练得越快,熊倜体内的火毒似乎成了推助力,代替阳气成了迷踪千幻的消耗品,而这迷踪千幻消耗甚巨,熊倜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轻功每进一层,身上火毒便减弱几分。 如今他身上的火毒,不及开始时的三分之一,除了每日正午时头痛难熬,心情时常烦躁外,再没有什么不适了。 这一日临近晌午,除巫行云和另外两个打着灯笼给大家照明的奴隶外,其余奴隶仍旧机械地重复着“凿石洞,放炸药,引爆”的步骤。只是正在大家放炸药的当口,忽有一毛脸汉子停下手中活计,径直走向在身后打着灯笼的巫行云。 巫行云惊讶之下,灯交左手,右手一把拔出腰刀,喝道:“找死么?” 那毛脸汉子久不开口,声音略显沙哑,缓缓道:“在下李明志,从此后誓拥元军,共伐反贼朱元璋。” 巫行云更是惊讶,他不相信这些人会有人反叛,一时想不出毛脸汉子的真实目的,在原地发愣。 毛脸汉子道:“能屈能伸,才是英雄,整天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中放炮仗,我早他娘的玩腻了!但巫先生你大可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加入反明复元的大业,就不会再倒戈相向。” 从毛脸汉子说第一句话起,洞中所有人都怒瞪着他,恨不能从这屈于胡虏的奸贼身上咬下几块肉。 岚更是想道:“这人也真是窝囊,受不了大不了一死了之,我一个女子都忍得一时,枉我开始还把你也当成了英雄。” 可大家望向他时,脸上的神色又都变了。 只见那毛脸汉子一面和巫行云说话,一面左手成掌,倒贴在后背上,身子慢慢靠近左侧的一个灯笼。众奴隶离得不远,都可看清他手上用血写的一个“跑”字。 熊倜最会见机行事,见状拿出火镰火石,顾不得石缝中的炸药还待固定,直接点燃了引线。 巫行云正自发蒙,忽见引线已燃,转身就朝洞口跑去。 熊倜大喊一声:“就是现在!咱们回去禀明官府,端了这反贼窝!” 众奴隶都都不是胆小心虚的娘炮,跟在巫行云后面,一齐跑出洞口,随后四散奔逃。 巫行云自知自己一人完全控制不住场面,于是向天发射一枚信号弹,而后四顾望去,见其余人都是独自奔逃,只熊倜和岚是两人在一起,目标比较明显,足下一用力,便追了过去。 熊倜出洞口之后来不及思考,背起岚直接朝西北方向下山。 奔逃之余,侧目看见白云山庄涌出来十多名侍卫,各自拿着武器追逐奴隶而去。他一回头,看见追自己的乃是巫行云,不由得心下大骇,猛然加快了脚步。 熊倜现在再也不是当初只能靠浑水摸鱼的小贼,他拼命运起轻功来,虽有手镣脚镣束缚,仍是远快于巫行云,几个箭步就甩得巫行云再瞧不见他二人的身影。 熊倜心道:“这巫行云残害忠良,猪狗不如,他轻功既然和我差这许多,我不如捉弄他一番。”一念及此,竟然转身原路奔回。 巫行云追得盏茶时间就追丢了熊倜,心下又气又惊,正要拔足去追其他人,忽然看见前方一黑影正迅速靠近自己。 他才分辨出来人就是背着岚的奴隶熊倜,熊倜已然到他面前,他慌不迭地拔出腰刀,一招五丁开山朝熊倜狠狠迎面劈去。 熊倜微微一惊,身子一斜躲了开去,而迷踪千幻步法极是玄妙,他身子斜成了四十五度,但速度仍不减,他奔到巫行云近前,用脚下镣铐的铁链一绊,巫行云闪避不开,扑地倒下。 熊倜一个回身,在巫行云站起来之前,脚踏在了他的脖子上。 巫行云虽被制住,语气却不慌乱,道:“小兄弟轻功卓绝,若不是带着手镣脚镣,身后又背一人,恐怕比我师兄巫老三还要快些。” 岚笑道:“风水轮流转,这次该你做阶下囚了。” 巫行云道:“单打独斗的话,我的确不是这小兄弟的对手。只是你们恐怕也明白,这所谓的白云山庄不过就是九道山庄临时搭建的一个施工地,一来给你们居住,二来为了挡住庄后的洞口。” 又道:“而我方才信号已然发出去,不多时九道山庄的天狼旗就要包围白云峰,你们谁也跑不掉的。我这些时日从不与你们为难,倘若你此番虐待了我,我日后也会加倍虐待你,何苦呢?” 熊倜俯身捡起地上的腰刀,喝骂道:“去你妈的老王八,前朝走狗,还在这里振振有词?” 熊倜说着举刀欲斩落巫行云的人头,忽然感觉自己的左脚好像被握住了。 巫行云趴在地上大喝一声:“金蛇缠丝手!” 而后身子一溜,不知怎地挣脱了熊倜的脚,来到了他的身后,而手臂却绕到了熊倜面前,猛地一拳捶在了他的丹田。 熊倜顾不得腹痛如绞,提刀向身后劈去,巫行云又忽地来到了熊倜身前,一拳又击在了面门,打得熊倜鼻孔冒血,随后又是一溜,在熊倜反击之前又到了他身后。 原来这巫行云第一句话便说自己不是熊倜对手,乃是诱敌之计,有这金蛇缠丝手,无论他绕着熊倜怎样出招,总有一只手是拽在熊倜身上,熊倜就算轻功再高也难以逃脱,而熊倜又不会制敌的武技,只能被动挨打。 岚见状不对,喊道:“你把刀给我,我帮你砍他,你只顾逃跑就是了。” 岚要伤巫行云还办不到,但是有刀在手,让他一时不能接触熊倜还是可以的。她拿着腰刀七砍八砍,巫行云的手便再不能拽着熊倜,熊倜趁机展开迷踪千幻,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在巫行云的视野里。 熊倜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瞅准西北方就一路飞奔过去,再也不敢回头。 他双足不停,心里也在琢磨:“巫行云发出了信号,九道山庄的人必然已经出动,封死了各个离开的路口,我要反其道而行之,下得白云峰,再上另一峰,在山中避避风头,等他们的人都撤去再离开。” 转念又想:“离开之前去九道山庄放上一把火,烧得这群王八一个个翻盖。” 熊倜沿着山路奔行了大半时辰,其时已是正午,火毒正旺,而且他未开督脉,体内真气沸腾但流转不畅,熊倜的胸口便似堵了几块石头一样沉闷,不得已只好停下来歇脚。 岚从熊倜背后下来,关切地道:“火毒又犯了么?” 熊倜忍痛答道:“火毒被迷踪千幻消耗了大半,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估计等迷踪千幻大成的时候,火毒就能完全被消耗掉。” “太好了!”岚兴奋道:“你现在又有了这么高的轻功,咱们抓紧远远离开,咱也不要来长白山了。” 熊倜不解道:“你不想去九道山庄报仇吗?” 岚的神色又黯淡下来,道:“我爹从小嘱咐我两件事,一是碰见日月剑之一,不惜性命也要带回家,还有一个是永远不要到长白山来,永远不要接触九道山庄。” 熊倜心道:“岚的身世,我似乎还一点都不了解。” 第十五章 白云峰上老药农 岚不待熊倜发问,继续说道:“十五年前,天下本来有两个名庄,江湖中的人把它们合称为‘日月山庄’。” 熊倜猜测道:“日月山庄,难不成跟日月剑有什么关系么?” 岚点点头,道:“其实日月山庄是朱元璋私下派人建的。其时天下大局基本已定,元朝胡虏败亡已成定局,朱元璋就叫他的一个心腹离开沙场,隐于江湖,把耀阳剑、暗月剑都交于他,让他好生保管。” 熊倜听到日月双剑的去处,不禁精神一震,更加聚精会神地听着。 岚道:“那心腹领命,建了两个山庄将日月剑分开保管,因为日行黄道,月行九道,因此一个起名黄道山庄,一个起名九道山庄。那心腹自己拿了定兴亡的耀阳剑隐居在四川峨眉山的黄道山庄,又把决生死的暗月剑转交给自己的一位生死之交,让他保管在辽东长白山上的九道山庄。” 熊倜心里高兴:“岚所说是十五年前日月剑的归咎,养母又说捡到我时我身上绑缚着一把剑,那不就是十五年前的事么?”转而暗暗叹道:“只是她不记得那剑是耀阳剑还是暗月剑,后来又被人夺了去,还逼问她那把日月剑的来历,养母抵死不供出我,被那人刺瞎了一双眼。” 他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如今为何江湖上只听说九道山庄,而不见了黄道山庄?” 岚低头道:“后来……后来的事情,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爹嘱咐我绝不能泄露半字。反正现在耀阳剑下落不明,暗月剑流入江湖,这你都是知道的了!” 熊倜道:“那你和九道山庄是什么关系?” 岚咬牙道:“不死不休。” 熊倜问道:“你开始时怎么装作对九道山庄全然不知,一提及九道山庄的事情,都说是赵堡主告诉你的?” 岚脸一红,道:“你当时朝不保夕,我哪还顾得上那许多,只好陪你闯一闯九道山庄,我要是告诉你我和九道山庄有宿仇,你就更不肯来了。” 熊倜感动不已,张开怀抱拥住岚,柔声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是不娶你,老天非要下雷劈死我不可。” 岚羞道:“谁说过要嫁给你,真是自作多情。” 熊倜和岚正自缠绵,忽听得一阵犬吠声远远传来,熊倜赶忙再度背起岚,继续奔行,心道:“所谓的天狼旗应该就是九道山庄培养出来的搜寻队伍,还配上不少的猎犬来嗅人行踪。” 熊倜不懂如何隐藏自身气味,于是不敢再走石阶山道,改行荒路,熊倜力有不逮之时两人就慢慢步行,熊倜休息过来就运起轻功带着岚飞掠下山,转眼间已有两个多时辰。 此时路上早不见雪,满是绿油油的植株,连呼吸也变得酣畅起来,熊倜知道,再走不久就要到山下了。 两人相互鼓劲相互搀扶,忙不迭地赶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你二人一路奔向西北,这是要去龙门峰吗?” 熊倜不敢回头,背起岚便要使出迷踪千幻。 那声音又道:“你们可知道九道山庄就在龙门峰上,你们若是刚从白云山庄逃出的奴隶,此番前去就是有去无回喽。” 熊倜看向岚,想征求岚的意见。 岚却道:“我只知道九道山庄在长白山山脉,究竟在哪一峰,就不得而知了。” 熊倜略一沉吟,还是怕上当,仍是不理那人,拔足飞奔。 那人轻功自是不比熊倜,熊倜全力冲刺,和他距离就越来越远。 那声音再次传来,语声很是急切:“你血色潮红,血气远旺于常人,是任脉已开的征兆。而你轻功卓绝,步履却仍显虚浮,这是气不足,是督脉不通的征兆。但你督脉未开又能练出不世内力,当真矛盾的很,想来是有什么奇遇。” 熊倜听他说起自己身体的情况如数家珍,而那人和自己距离拉远说话声音却仍清晰可闻,可见内功之深厚。 “他要是想害我,又何必告诉我九道山庄的所在,左右他追不上我,我就看看他到底弄什么玄虚。”想到这熊倜脚步终于顿了一顿,回头望去。 那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熊倜只一顿的时间,他就追了上来。 熊倜定目看去,那人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看起来已年过花甲。穿的一身粗布衣衫,身后还背着个药篓,似乎是上山来采药的药农。 “咦?”那老药农一见熊倜,又问道:“你可曾触摸过天山火睛蟾的幼虫?” 熊倜道:“你费尽心思拦住我到底要干什么?” 那老药农不理会熊倜,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天山火睛蟾还是蝌蚪之时并没有毒性。可你若是被成年火睛蟾惹上毒,毒性怎么会如此的轻微呢?” 熊倜对岚道:“这老家伙是个疯子。” 岚道:“他可能看出了你身上的火毒,那唐红蝶练毒掌,用的没准就是什么天山火睛蟾。” “原来如此。”那老药农恍然道:“你原来是被人拍了一毒掌,想来是拍你那人自家毒功没到火候,你受的火毒并不十分严重。” 熊倜听这老药农越讲越玄乎,不想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眨眼间就捏了个谎,冲老头一拱手,道:“在下熊倜,带妻子游玩到辽东,一时兴起来爬爬这白云峰,现在兴致已尽,就先行告辞了。” 老药农不住摇头:“少年人也忒爱说谎。这女子让你背在背上,胸膛却绝不贴在你身上,证明你们还不是夫妻。而且你二人都带着九道山庄的手镣脚镣,分明就是行天师兄抓回来的奴隶。” 熊倜听他管怪道士叫师兄,心头咯噔一下,结合他方才的言行,登时知道了这老头乃是九道四邪的老二,鬼手仙医巫行地。 熊倜骂道:“一把年纪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做反贼,难道你没经历过蒙古人的迫害么,真是给汉人丢脸!” 一边骂着,一边转身就要逃跑。 可他才转过身,竟然“噗通”一下软倒在地,他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把岚也摔倒了地上。 岚急道:“你干什么?”话没说完人也倒地晕迷。 巫行地笑道:“鬼手仙医会救人也会害人,这‘麝香软骨散’足可以让你们七日不能行动。” 他自顾自说完,从背后的药篓掏出了两个麻袋,将熊倜和岚一人一袋装了起来,一左一右抗在肩上,他看似有气无力,但背起两人仍是健步如飞,直奔西北龙门峰而去。 …… 熊倜迷蒙中,忽然感到鼻间一阵清香,忍不住用力嗅了几嗅,更令他高兴的是,每嗅一次,人就清醒一分,嗅了四五次,他的眼睛已经睁开,看见巫行地站在床边,正拿着一朵不知是什么的花放在岚的鼻子前,而他自己正躺在岚的旁边。 熊倜想破口大骂,但是用力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想要行动却发现身上异常的酥软,连坐起来都办不到。 不多时,巫行地见岚也清醒过来,轻声说道:“这紫云英花的花粉通经活络,虽可抵麝香软骨散的毒性,但是你们想恢复行动,至少也还得一个半时辰。” 熊倜和岚不能言语,但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巫行地。 巫行地道:“我是有求于你们,绝不是要害你们。你们此时身在九道山庄,在我的卧室之中。” 他说着伸手摸索着熊倜床边的墙壁,抠下两块青砖来,继续道:“今日夏庄主召集九道四仙商议大事,就在这堵墙的对面,你们透过这墙洞就可听到我们的对话。而对面的墙上有字画遮挡,所以你们不必担心被发现。” 巫行地看向熊倜和岚,语气中夹带着恳求:“你们务必要好好听,最好一字一句都能记下。”他说完就匆匆离开,从房外闩上了门。 熊倜和岚相互对视,不明所以,只得按巫行地所说,静静地听着墙洞传来的微弱声音。 “庄主。”这是声音沧桑老道,一听就是巫行地。 “行地,你又是最后一个到的。”这声音沉稳有力,但熊倜从未听过,想来便是九道山庄的夏庄主。 夏庄主似乎很是不快,淡淡道:“你们各自说一下自己任务的完成情况,让其余三人都听一听。” 巫行云的声音率先传来:“修建落日绝明坛的奴隶们昨天集体逃跑,我捉回三个,天狼旗捉回九个,失手杀了一个,剩下一男一女下落不明,但天鹰旗封锁了所有的路口,据说不曾见任何一人离开长白山。” 熊倜心里默默替那些英雄惋惜着,十五人一同逃生,居然无一成功,还有一人殒命。 尔后巫行风沉闷的声音道:“四个月前的事情,还是没有头绪。天蝗旗假扮霹雳堂和大风堂去劫锦衣卫的镖,想不到卜鹰居然乔装起来亲自押镖,更想不到暗河的人竟然得到了暗月剑的消息,是以劫镖失败,七十六位天蝗旗旗众无一生还,暗月剑也没有消息。” 夏庄主道:“你巫老三冒失托大的毛病就是改不掉,你要是亲自出马,谁能从你手里抢走暗月剑?我嘱咐你多少次,暗月剑不可丢!” 巫行风颤声道:“但是行天师兄说锦衣卫带人先翻霹雳堂,后挑大风堂,那暗月剑就应该不在朝廷手里,九成是被暗河的人抢走了。” 夏庄主喝骂道:“你上次跟我报告说吕腾蛟孙镰一死一伤,现在又说九成是他们拿了暗月剑,你觉得不矛盾吗!” 巫行风没再回应,似乎自知缺理,不愿更激怒夏庄主。 第十六章 通三关 夏庄主道:“再给你一个月,还追不回暗月剑,你自己提头来见。”转而又向巫行云道:“奴隶多几个少几个不打紧,活几个死几个也不打紧,我给你一周时间,再达不到山腹,建不起落日绝明坛,你也提头来见。” 巫行风巫行云齐声应是。 夏庄主话锋一转,问道:“巫老大,你那边怎么样?” 熊倜心想,他们一个个办事都不成,这庄主虽然没有发作,心里只怕早就七孔冒烟了,那怪道士敢不敢在他主子发怒的时候啃鸡腿呢? 巫行天道:“禀庄主,自从大风堂一行失败后,我三个月间又走访了唐门、霹雳堂,连火神派、点苍派这样的小帮派和黑鲨帮这样的水贼团伙也走遍了,但是结果都很不理想。” “砰!” 伴随着一阵桌子碎裂的声音,熊倜听到了夏庄主的怒喝:“我虽然猜到这些帮派可能有的心不在大元,但想不到居然全都向着明朝,向着朱元璋那反贼!” 九道四仙四人齐声道:“庄主息怒。” 夏庄主又道:“我苦心孤诣,培养出你们九道四仙,十三年间在江湖中做了无数好事,到头来一声令下,竟无一人响应,老天爷这是在讽刺我。眼见明朝气运正旺,在汉人百姓心中的地位日渐巩固,我已等不了下一个十三年。巫老大,我给你的第二任务,可还记得么?” 巫行云道:“拉拢不成便陷害王府,奴才当然记得。我每去一处,都会告知一句‘劫皇镖的乃是陕西王府’。虽然他们没有听我拉拢,但九道山庄十几年来从不出错,我说的话他们总是信的。” 他似乎急于邀功,接着道:“只要我再出去放出消息,说皇镖押运的乃是暗月剑,武林必将动荡,那王府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夏庄主道:“巫老四,你觉得到时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熊倜心道这巫行云定是靠着脑子当上了九道山庄的管家,夏王八最想知道他的意见。可是巫行地在九道四仙中排行第二,为什么他们谈论这么半天,巫行地没有插一句话,也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呢? 巫行云道:“王府表面的势力只有在顺天府和南京两城,以及陕西、四川、浙江三省的一百零三家贩卖消息的堂口,其实他的真实势力深不可测。每一个江湖门派中都安插有不少王府的眼线,甚至连朝廷中也有王员外的人,成员盘根错节,具体数目难以估量。” 他沉吟一阵,又道:“王府若是遭遇围攻,拼起了老命,当不弱于大风堂、唐门、霹雳堂当世三大门派的联军。只不过……王府最近似乎出了什么事故,但他们遮掩得密不透风,具体是什么事故不得而知,但现在去离间王府和江湖所有门派,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夏庄主的语气终于有些好转:“如果此举能奏效,等王府和江湖各大门派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之时,我九道山庄出面调停,此后当可震慑武林,一统江湖,倘若整个江湖的草莽力量都握在我手上,我便有了推翻朱元璋政权的本钱。” 九道四仙齐声道:“庄主圣明。” 熊倜心道这劳什子庄主真个下定决心要反明复元了,连做派都跟皇帝一样。 夏庄主道:“巫老大,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江湖中要是还有人不知道暗月剑在王府手中,你也提头来见。好了,你们各自散去吧。” 接下来除了“吱呀”的开门声,隔壁就再没了声息。 九道山庄诸人一番谈话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熊倜和岚此刻身子仍然酥软,使不出半点力气,但是张口说话已经无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两人对视一眼,熊倜率先道:“暗月剑不在王府,有九成可能是在暗河那个杀手组织手里,而暗河的人连朝廷都抓捕不到,咱们又去哪里找?暗月剑的线索,怕是断了大半了。” 岚道:“暗月剑本来就在九道山庄,除了当今皇上那心腹极少有人知道,既然交到了锦衣卫的手里,肯定是九道山庄主动奉上的,而他们自己上交的暗月剑又自己派人去劫,只是为了掀起武林的轩然大波而从中获利,这个局姓夏的不知道布了多久了。” 熊倜又道:“我们辛辛苦苦炸山炸了三个月,可‘落日绝明坛’是个什么玩意,咱们也……” 熊倜正说着,卧室的门一阵晃动,紧接着巫行地佝偻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熊倜和岚的面前。 他快步走到床边,轻声问道:“方才的对话,你们都一字不落,听得清楚明白了吗?” 熊倜反问道:“可你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听到九道山庄这秘密中的秘密?” 巫行地道:“我是王府的人。” 他神情十分焦急,说完左手握住熊倜小腿,右手扣上熊倜的肩头,直接把熊倜翻了个身,让他趴在了床上。 巫行地道:“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夏海笙早就开始怀疑我,我在九道山庄的权力早被架空,共议大事之时发言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他一边说着,手中不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方盒,又从盒中取出三根银针。 他接着道:“半年前开始,夏海笙就没有再派给我任何任务,上月开始,只要我离开长白山范围就会被九道山庄的护卫拦回来,如今商议的时候我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他不会再让我活多久。” 他说着话,将三根银针分别放在了熊倜的后脑、背腰和肛门附近,说道:“我已经不可能再活着离开九道山庄,所以我求你离开之后把今天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告知王府。” 熊倜道:“告知王府倒不如通知官府,让朝廷把九道山庄一股脑灭了才好。” 巫行地道:“你抓不到任何证据的,巫行天拉拢帮派不成,但和他聊过反明复元之事的帮派大头目,全都死于非命,包括大风堂的赵括。” 熊倜心道我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湖动乱,让元朝余党从中得莫大的好处,便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平生做事,答应人十件事最后也就只做半件,如果我没做到,你可也别怪我。” 巫行地求肯道:“还是请小兄弟尽力去做,小兄弟轻功天下无双,遇到危险逃跑总不是问题。你既是要帮我个天大的忙,老朽鬼手仙医今天也给你一个造化,我便用我六成真气,帮你打通常人一生也难过的督脉三关:尾闾,夹脊和玉枕,此后小兄弟只要勤修内力,不日便可任督二脉皆通,你本身内力已经惊世骇俗,日后定会功参造化。” 他伸手又在熊倜背后连点七八处不知名的穴道,而后拇指食指捏住尾闾穴处的银针,猛地齐根插进,只留针柄在外。 趴在床上的熊倜只微微皱眉,而运功行灸的巫行地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但他双手兀自不敢停留,张开成掌,按在熊倜的尾闾穴附近,以自身真气帮他冲击第一关。 这一冲,足足冲了一刻钟的时间,巫行地的手掌才缓缓收起,道:“成了!只不过小兄弟你内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横,反弹之力太强,恐怕我帮你通了三关,自己就成了个废人。” 巫行地行医一生阅人无数,已看出熊倜无利不起早,见危险就跑的个性,他有求于熊倜,决意卖定了这人情,于是不待熊倜推辞,两指又捻上他背腰夹脊穴上的银针,猛地一插到底! 这一针下去,巫行地好像被内家高手捶了一拳似的,急忙缩手捂住心口,喘了三口大气才缓过来,双掌又一次为熊倜输出真气。 督脉三关,一关难胜一关,这夹脊穴久冲却不破,最后巫行地满身大汗,头上冒出了袅袅白气,直冲了半个时辰方才功成。 熊倜只感觉身心疲惫,但体内又说不出的舒爽,体内真气也从古井不波渐渐变得汹涌起来,比先前灵活好用了三倍以上。 巫行地不敢擅碰熊倜玉枕穴上的银针,一来是怕自己被熊倜更加威猛的内力震得当场身亡,二来玉枕穴位于人脑,稍有差池则遗祸无穷。 巫行地翻身下床,在衣柜之中寻出一个小药箱,从中翻弄一阵,拿出两样东西递给岚,指着其中一种大大小小类似姜片的东西道:“这是苦参,你若是见我双目失神,表情呆滞,应该便是我精疲力竭,精力难以集中之时,你把这苦参片塞进我嘴里,我味觉受刺激,又可以集中精神,免得出差池。” 然后指着另一样东西道:“这灰色的药丸是龙涎续命丸,待会我如果支撑不制住身子摇晃欲倒,怕是我真气用尽,大限已到,你到时把这药丸塞进我嘴中,我便能再支持半个时辰,小兄弟冲破玉枕穴便大大有望。” 岚见这鬼手仙医舍命帮熊倜只为护主,心下大为感动,劝说道:“巫二爷,既然有生命危险,我看还是算了吧!熊倜三关已过两关,最后一关他日后自己也能冲的过去。” 巫行地摆摆手示意岚噤声,轻轻一跃又上了床。 第十七章 插翅难飞 巫行地深吸一口气,用整只右手握住熊倜玉枕穴上的银针,缓缓插入熊倜后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虽然小心翼翼,不敢再像通前两关之时一样猛用刚力把银针一插到底,但此番慢慢插入似乎更是劳神费真气,银针只行得一半,巫行地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手臂隐隐开始颤抖。 过了盏茶时分,银针仅是更进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留在玉枕穴之外,巫行地却要支持不住,开口道:“苦参!” 岚虽然在一旁时时关注着巫行地的进展,但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她是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巫行地。 巫行地见她久不递药,自己马上就要体力不支以致失神,到时一个不慎就是他和熊倜双双走火入魔的后果,忍不住吐气开声。 虽然岚闻言马上递过苦参片,塞进了巫行地嘴里,但运功灸穴之时最忌开口散气,巫行地一说话,本来惨白的脸色泛起一股潮红,这是体内气血翻涌,真气鼓荡的缘故。 而巫行地的内力此时已有八成输进了熊倜体内,与熊倜的真气遥相呼应,他真气翻腾起来,竟然带动得熊倜的真气也开始躁动。 熊倜本来感觉背后督脉周围一阵清凉,想来便是体内真气骤增,压制了为数不多的火毒之故,可不知为何真气突然开始在体内乱窜,摧残经脉,刺痛内脏,体温也变得忽冷忽热,忍不住大喊出声来。 熊倜体内聚集了六位超级高手的绝大部分内力,他一声长啸,鼓荡的内力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不再四处乱窜,而是顺着经脉游遍他的四肢百骸,几股来源不同的真气也在此刻合而为一。 巫行地号称鬼手仙医,但连他都预料不到通玉枕穴时的一个失误,竟然帮熊倜解决了日后真气相互排斥的大隐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是熊倜的一声长啸随着他深厚的内力催发,远远地传了出去,响彻了整个九道山庄。 他啸声刚落,忽听得屋外传来“咣”地一脚踹门声,随后巫行地卧室的木门眨眼化为碎块飞屑,散落一地。 夏海笙和巫行天一同走了进来。 熊倜心中哭丧道:“完了完了,让你小子忍不住疼,喊来了牛头马面勾你的魂,那巫行天的武功恐怕在整个武林能排进前三,姓夏的更是深不可测,这次插翅也难飞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夏海笙,只见他三十岁左右的模样,浓眉宽肩,器宇轩昂,看气质就知道久居上位,是个武可驭万军,文能统群臣的厉害角色。 巫行天道:“师弟,庄主早就看出你来路不正,但一直难下狠心杀你,只希望你在九道山庄中安享晚年,若是你命数好,还能赶上我大元复国的那一刻。没想到你……” 巫行地趁他说话,一把抓起岚手中的三颗龙涎续命丸,一口气服下,又拔出熊倜脑后尚未完全插入的银针,道:“玉枕穴没有全开,是我对你不起,但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到得王府,跟府主说,我王永良此生未负王府培养!” 他给熊倜通三关之时几乎油尽灯枯,此时又不顾一切吞服三颗龙涎续命丸,大大透支生命力,自知命不过今天,但仍可逞一时之能,于是抱起熊倜和岚,双足猛然发力,一跃而起,直接撞破了屋顶,而后瞅准了方向狂奔出去,脚下飞起一片片瓦片打向身后,意在拦住追赶的二人,为他逃跑争取时间。 熊倜体内六股真气合一,督脉也只差半关即开,感受着身上威猛无俦的劲力,熊倜心底当真有一股强大的自信,他双臂用力向外一绷,把铁链直接绷断,双脚前后一错,右脚前踢,左脚后踢,脚上铁链也被扯断,从此回复自由。 此时巫行地眼前一闪,一个矮胖身材的人迎面拦住他的去路,正是巫行风。 巫行地虽然回光返照,武功暂时不减反增,但心中明白轻功他仍远不如巫行风,于是放下熊倜和岚,道:“你们一路向南,不要回头,先逃得性命再说,此去尽量飞檐走壁,一落地便容易被包围,我来帮你拖住后面那两人!” 说完从腰中抽出一根麒麟鞭,甩得迎风炸响,巫行地几声长笑扑向身后追来的夏海笙和巫行天,道:“你们只道我医术无人能及,今日且看看我鞭法如何!” 话没说完,一招麒麟摆角已经打向夏海笙。 夏海笙虽然一个后翻躲过了这一鞭,也已被巫行地后续的鞭招困住,难以继续追击。 巫行天道:“庄主先和他缠斗一阵,我去抓了那一对男女回来!” 巫行地见巫行天要走,放弃夏海笙这边的战斗,一招柳树盘根又圈住了巫行天。 巫行地哈哈大笑:“你们二人武功都远胜于我,但是我这家传的麒麟鞭却最擅长留人,今天只要我手还能动,你们谁也休想跃下这屋顶!” 巫行地和夏海笙相顾点头,一齐扑向了巫行地。 熊倜揽住岚,夹在左腋下,这样他横越屋顶、飞檐走壁之时还可以腾出右手来攀援,可以更加灵活一些。 他此时迷踪千幻仍停留在第三层,但是方才内力猛增,是以脚步比之昨天遇到巫行地之时又快了三分,他朝巫行风勾了勾小拇指,嘲笑道:“死耗子,看看你能追到你爷爷吗?” 说完提气纵跃,跃上了对面的屋顶,而后两个箭步又是一跃,又跨过一屋,身法迅捷已极。 巫行风听了熊倜的话暴怒不已,然而一见他的身法又目瞪口呆,登时心生一较高下的豪气,他腿虽然短,但迈起步来当真势若奔雷,直直地朝熊倜追击过去。 可没追几步,巫行风错愕地发现自己的速度竟然及不上那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不由得又羞又急。 这时巫行天的声音远远传来:“巫老三,那小子督脉不通,跑不了多久,你耐心追着,不要追丢了便是。” 巫行风听他话语之中全不相信自己能追上熊倜,尽管这是事实,但他久居轻功天下第一的名号,不免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再次加速。 熊倜回头一看,见巫行风就要赶上,运起了迷踪千幻的第三层轻功,霎时间耳边只有呼呼风声,他人则如离弦之箭一般飙射出去,和巫行风的距离越拉越大。 巫行风见熊倜有这等轻功,自知再拼命也是不及人家,但要是捉不到熊倜,自己的罪过就大了,庄主数罪并罚下来,自己多半落不到什么好结果,于是不顾什么江湖名声、前辈风范,从屋顶上揭下瓦片,接二连三地朝熊倜掷去。 熊倜躲开七八片飞瓦,朗笑道:“死耗子打得好算盘,我每一跃向空中,你便掷向我落地时的必经之处,你肯定觉得,就算我躲开也势必要缓得一缓,这么三缓两缓你就能追上了是不是?你算盘打的虽响,只可惜你这死耗子碰上了我这明眼猫!” 迷踪千幻,变化无方,熊倜虽然要躲闪巫行风掷来的瓦片,但他人身在空中,腾挪转向之间竟然速度丝毫不减,径直向南飞掠,眼见再过三五间屋顶,便要跃出九道山庄的院墙。 这时候巫行地的麒麟鞭已经被夏海笙用佩剑斩成了七八段,身上又被巫行天拍了两掌,丹田也受了一肘击,萎靡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夏海笙道:“你独自做奸细还不够,竟又带两个小奸细来,我这次无论如何不能饶过你。”说着举剑走近巫行地,作势欲劈。 巫行天突然大喝一声:“庄主小心!” 夏海笙不知何故,但他为人警惕,闻言还是向后退了三步。 只见巫行地右手一扬,洒出了一把黑色粉末,粉末离手飘飘荡荡随风而散。 巫行地见自己搏命一招没有奏效,也不说话,只是怒瞪着夏海笙。 “好险!”夏海笙叹道:“原来这才是你的致命一击,你早就打算好要在电光火石之间和我同归于尽了,好,好!” 他一边慨叹,一边割下了巫行地的头颅。 夏海笙拂拭着剑上鲜血,道:“咱们再去追那两个少年。” 熊倜眼见院墙不远,正要一鼓作气冲出去,忽听巫行云的声音大喝道:“天蜂旗准备!” 熊倜此刻身在屋顶之上,再越过一个屋顶,院墙就只在三丈之外,他再跃过去便是海阔天空,天下没人能追的上他。但是巫行云好像早就料到巫行地会让熊倜向南奔逃,也料到他必然会从这里经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调派好了人手。 熊倜低头看去,这短短三丈距离内一排排站了约有四十余天蜂旗的旗众,每人手持一把劲弩,只待他一跃而起就齐齐射出,把他射成蜂窝,熊倜的迷踪千幻就是再玄妙,漫天弩箭也是避无可避。 熊倜盘算着巫行地应该打不过那两人联手,夏海笙和巫行天再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也会赶来,此时后退也来不及。 他转身看了看正飞掠追来的巫行风,心道:“奶奶的,老子跟你们这群王八蛋拼了!” 第十八章 岚再被擒 众目睽睽之下,熊倜忽然“哎呦”一声,佯装脚滑跌下屋顶,而他跻身两个屋子之间,两个屋子为他挡住了所有人的视野,其实他右手攀住屋檐运起轻功,人并未落下。 熊倜心中默数五下,然后手上用劲,猛地又窜上屋顶! 这时候巫行风正追过来,刚走到屋檐附近要查看情况,突然熊倜和岚又出现在他面前,惊得他一愣,熊倜不待落地,倏忽间就出掌拍在了他脑门。 熊倜心道:“我虽然被岚点过神庭穴,但始终不知道那穴道具体在哪,但我这一掌下去少说打到他五六个穴道,怎么着也得中个神庭穴。”巫行风果然应声而倒。 他左臂夹着岚,右手提起晕过去的巫行风,一脚踏上最后一个屋顶,静静地和巫行云率领的天蜂旗对视着。 熊倜道:“让我过去,我就放了这矮胖子。” 巫行云道:“今日你插翅难飞,你放下我师兄,我求庄主饶你二人性命,只是回去继续做奴隶。小兄弟,我没为难过你,希望你也别为难我。” 熊倜道:“你爷爷的,老子偷东西被逼供时软硬兼施的招法见得多了,你也想来唬我?既然谈不拢,咱们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说完提起巫行风沉重的身体,用力向天上一抛,然后一个纵跃站到了巫行风的身体上,他竟要以巫行风的身体当做挡箭牌,借着那一抛之力飞越出墙! 由于巫行风的身子把熊倜完全挡住,天蜂旗众人手上弩箭的准头虽然一直对准熊倜,但却无人敢放箭。 巫行云骇然道:“这世上真有如此轻功?” 熊倜快到院墙之时,巫行风的身体已然开始下坠,熊倜右脚在他身上一跺,人再度拔高,眼见就要出墙。 巫行云大喝道:“放箭!” 熊倜道:“爷爷已经走了,你那乱七八糟的箭也想……” 他身在空中低头一看,语声戛然而止——原来巫行云的人手带得多了,院内站不开,院外竟还有一排七个天蜂旗的旗众手持弩箭待命,刚才巫行云下令放箭,这七位旗众也瞄准了天上的熊倜,一排弩箭齐齐射出。 岚大叫出声,熊倜心道:“这可真要了我的命!” 仓促中他猛然想起迷踪千幻中有一招可在空中无借力点时进行闪避,他右脚向内,使劲踏了一下左腿,整个人借着这股力道向右旋转,起初还慢,后来转得越来越快,人也向右斜斜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曲线。 只是人力有时穷,迷踪千幻再玄妙,人的速度也不可能超过激射而出的弩箭,熊倜虽然凭借陀螺一般的旋转躲掉了四支弩箭,还是有三支射在了他左臂的肩胛骨、手肘、手腕,箭头完全没入,如此一来他左手完全使不上力,在半空中直接把岚甩了出去。 熊倜落地时已在院墙两丈外,正面面对着七个天蜂旗旗众,斜对面就是正大门,门上匾有鎏金的“九道山庄”四个大字。 而岚落地时正好落在天蜂旗众人当中,三两下就被擒住,动弹不得。 熊倜心想这七人只是靠着手中弩箭,我要是瞬间冲过去,拼着再中几箭,也能有六成把握,怎么着也得夺回了岚再走。 岚见熊倜的架势似是要冲过来抢回自己,失声大叫道:“你快走,去找回暗月剑,去通知王府,你不会杀人的功夫,你救不回我的,我求求你,你快走!” 这时夏海笙、巫行天、巫行风、巫行云也接连越墙而出,熊倜眼见自己上去只是送死,无奈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道:“左右你九道山庄挪不开这乌龟洞,我不日就来捣了你的王八窝!” 熊倜正自破口大骂,眼见天蜂旗又是一波弩箭射来,只能转身逃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边逃边想:摆在我手上有三件事,寻到暗月剑,预警王府,救回岚,三件事都重要,明显救回岚最是迫在眉睫。 于是熊倜没有走远,他远远围着九道山庄绕了一大圈,甩脱跟踪他的人,又兜了回来,趴在不远处看他们如何处置岚。 夏海笙虽然心中已经知道决计追不上熊倜,还是派人继续去追,又派人打扫战场,这才看了看被俘的岚,但只看了一眼,眼神就有些发愣。 他招过巫行天,托起岚的脸道:“你看,你看这女孩像不像,像不像那人?”语气间竟然有些慌张。 巫行天一听夏海笙的语气就知道非同小可,走得近些仔细端详良久,语声竟然有些发颤:“庄主……她,她确实很像那人。” 夏海笙柔声问岚道:“你认识崐叔么,认识天佑兄么?” “呸!”岚狠狠啐了他一口,喝道:“你还有脸说他们的名字!” 夏海笙喃喃道:“果真,果真,你果真认识他们。天佑兄和崐叔对我有知遇之恩,天佑兄更和我有金兰之义,我……我对不起他们,只是无缘再得见,你便代他们受我一拜吧。” 说完竟朝着岚屈膝跪了下去,一拜到地。 岚虽然被两人紧紧扣住不得脱身,还是挣扎着向一旁侧身,不愿受夏海笙这一拜,接着又啐他一口,道:“好不要脸,背信弃义的东西,你毁了黄道山庄,害了上上下下一百七十七口人命,还指望这装模作样的一跪就能赎罪了么?” 夏海笙起身,又恢复了往日气度非凡的模样,道:“我不是为了跟你赎罪,而是为了告慰天佑兄在天之灵。而当年天佑兄活着时尚且不能阻我的路,现在你更不能。” 他发令道:“巫老四,你带着这女孩,让她也去建落日绝明坛,我要她代替天佑兄看到我的大计成功。等落日绝明大典结束之后,我就送她去见天佑兄,让她亲口转述。”说完挥手让巫行云带她离开,返回白云山庄。 熊倜在不远处看得一头雾水,他见到夏海笙摸着岚的脸,以为他起了邪念,然后忽然又朝岚跪了下去,模样很是虔诚,最后又让巫行云把他带走。 “这夏狗贼到底是好意还是歹意?”熊倜犹疑之时想起那日曾问岚和九道山庄的关系,岚回答说“不死不休”,顿时心又揪起来,远远跟在巫行云身后上了白云峰,目送众奴隶又带着炸药进了山洞,这才稍稍放心,就近找了一个天然山洞藏了起来。 熊倜自打从九道山庄出来,一心牵挂着岚的去向,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处,现在整条手臂都已经染得血红。 熊倜之前进院行窃的时候也中过这种箭,知道这箭头上都带有倒刺,一旦入肉除非射穿,否则想倒拔出来非要带下来一大块肉不可。 他细看之下,发现手肘处的弩箭是射穿了的,当下用掌刀劈断箭尾,顺着箭头方向拔出断箭。至于肩胛骨和手腕两处,熊倜只好用右手死命撑开伤口,再以刚猛内力把弩箭逼出体外。 但是他不懂穴道,不知道如何止血,弩箭倒射而出之时,鲜血也随之飙出不少。他脱下上衣撕成布条状缠在伤口止血,好在白云峰高处气温低寒,是以熊倜的伤口结痂得倒也迅速。 熊倜静静在山洞里呆着,渴了就吃些雪,静养了两日伤口才完全结痂,他虽然还不敢擅动左臂,但去山下打些野味摘些野果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打到了三只野兔,临上山时运气极好,居然给他打到一只飞龙,他悄悄烤熟带上白云峰,这些野味足可以支撑三天。 其实熊倜上白云峰后的转天就想仗着轻功去救出岚,可快到洞口时发现巫行天竟然亲自在洞口把守,这群奴隶绝对再无逃跑的机会,而自己想进去也绝对办不到,只好先行养伤再作打算。 转眼又是三日光景,熊倜每日除了养伤,就是去偷看奴隶们炸山洞的进度,发现从第三天开始,他们就开始把洞外堆叠整齐的木料石材运进山洞,现在已经基本运完。 “他们费尽心思,非要到这白云峰山腹之中建个什么落日绝明坛,这落日绝明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熊倜分析道:“这绝明,似乎就是要对明朝不利,可这落日作何解释呢?” 到了熊倜逃出九道山庄的第六天,熊倜的伤处因为有他浑厚的内力蕴养,已经好了八成,左臂弯曲行动基本无碍,而昨天下午包括岚在内的一十二个奴隶,出了山洞就没有再进去,这说明里面的落日绝明坛已经竣工了。 白云峰上阴晴不定,这一日上午还天朗气清,下午却忽然下起雪来。 “置身在这风雪天气,我身上只剩一件单衣,却也不觉得寒冷,内力还有这般妙用。”熊倜感受着自己体内真气的奔腾鼓荡,猛地一拳捶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顿时石屑纷飞。 “只是玉枕穴未开,导致督脉似通未通,大量动用真气的时候,还是有阻塞的感觉。”他说完提起一口气,又向山洞的石壁打出一拳。 在狭小洞口中,这一拳的声音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只听“砰”地一声,响声虽大,但石壁毫发无损。 熊倜心中琢磨:我现在内力强横已极,这整个武林中只论内力,恐怕能赶上我的超不过十指之数。但现在的内力再强大,也总是有个极限,像刚才那样,击碎石块还行,想撼动山岳是不可能的,而我眼下要面对的困难,哪是石子这个等级的? 第十九章 落日绝明大典 熊倜清楚地知道,他体内六股真气合而为一。虽然强大,但毕竟不是他自己修炼所得,即便内力损耗过后休息一阵仍能恢复,可他自己本身不会内力修炼的法门,内力的总量决计不会增加,如果想冲破玉枕大关,内力再上一层楼,非要找一本内功心法来修炼才行。 “算了,我天生就是个惫懒性子,练内功要持之以恒,我可坚持不了。这样就挺好了,没必要再练,趁早救出岚,找回暗月剑才是正理。” 熊倜不停思考着营救之策,转眼已近黄昏,他腹中饥饿,但前几天抓来的野味采来的野果已经吃得一点不剩,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下山。 八、九月份才是长白山野果的旺季,已进十月,熊倜只能零散地找到一些熟透了的猕猴桃来果腹,有的猕猴桃长在高处,他得运起轻功纵跃才能够到。 熊倜七转八转找到一棵猕猴桃树,看着面前树上的一堆堆猕猴桃,大流口水,自语道:“这十几个猕猴桃长在那么高的地方,就是有人发现了也摘不下来,还好我有迷踪千幻。” 他屈身下蹲,然后双足发力,一蹿而起,刚要伸手去摘桃,恍惚间眼角瞥到一队人影。 熊倜顺手抓住猕猴桃但却没有摘下,他整个人好像没有重力一样,竟然轻飘飘地挂在了猕猴桃上没有下落,双眼向着那队人马凝神望去。 走在最前的是三人加一犬,熊倜一见他们就断定了这些是九道山庄的人,这三人肯定是天狼旗无疑。 天狼旗后是天蜂旗众,约莫有十来人,各自手持弓弩围成一圈,守护着圈中之人。 熊倜好奇地往人群中间看去,只见两个赤膊大汉一前一后抬着一张担架,夏海笙正躺在担架上,巫行风巫行云一左一右看护在旁。 熊倜不敢发出声音,轻轻顺着树干滑下,悄悄跟了过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熊倜一路跟着,心道:“夏海笙催促巫行云在一周之内建好落日绝明坛,看来今天就要派上用场了。” 只跟得一会,熊倜不禁心生疑惑:这夏海笙前些天还龙精虎猛,怎么突然躺了担架?而且这么一会的脚程他就剧烈咳嗽了三次,难不成是被王永良给打出内伤了么? 自打巫行地自称王永良之后,熊倜心里一直这么叫他。 其实熊倜料对了一半,夏海笙的确是巫行地所伤,巫行地号称鬼手仙医,他医道无双,用的毒也不简单。 那日夏海笙虽然听了巫行天的警告躲开绝大部分毒粉,但毒粉随风而散,还是有一点被他吸入鼻腔,开始不觉得如何,但第三天开始就腿脚酸软,到现在也站不起来,每日更和患了重感冒一样咳嗽不已。 熊倜摘猕猴桃的地方已在半山腰,离山顶白云山庄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脚程,夏海笙一群人很快就赶到了山上炸出的洞前。 熊倜站在不远处,看见夏海笙跟守在洞口的巫行天打了个招呼,巫行天便到白云山庄把岚押了出来,跟随众人一起进了山洞。 熊倜眼见厉害人物鱼贯而入,只留一个天蜂旗旗众看守洞口,心道时机已到,山洞里黑漆漆的。虽然打着灯笼但势必不能看多远,我就趁他们搞什么落日绝明大典搞的起劲的时候劫走岚。 一念及此,他不再犹豫,仿效当时拍昏巫行风的办法,冲上去直接一掌拍向那守卫。 天蜂旗那旗众只感觉眼前一花,来不及叫喊就晕倒在地。 熊倜在洞口处凝神听了一会,直到听不见一丝一毫的脚步声才迈步进洞。 山洞漆黑狭长,而且后期开洞之时巫行云急于赶工,于是越发的窄了,到最后只能容一人走过,转身都很困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倘若此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简直躲无可躲。 再走一会,明显感觉空气越来越热,走得十几步,比洞外温度至少高出了七八度,熊倜心中惊讶:莫非这白云峰山腹中竟有岩浆,是一座死火山? 此时他已经可以看见前方微弱的光亮,定然是夏海笙一行人点起的照明灯烛。 熊倜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慢慢靠近,直到把落日绝明坛的模样尽收眼底。 那落日绝明坛并不如何考究,反而有些简陋。只是用些大石块衔接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坛”的形状,在坛的四周按照八卦方位摆了八根木柱。 而那落日绝明坛的正前方,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纵向洞口,不用想肯定是地底岩浆喷发的通道了。 熊倜不解:我以为他们进到山腹是为了寻什么宝贝,没想到居然是为了来这山腹中的火山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熊倜正思索着,两个精壮大汉已经把夏海笙抬到落日绝明坛中央位置。 夏海笙挣扎起身,扶着一根木柱才堪堪没有软倒,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威严气度仍在,他柔声对岚道:“接下来的大典,你好好看着,明日到了九泉之下,跟天佑兄细细的讲明白,你告诉他,夏海笙极是想念他,也极是对不起他,来世必将做牛马以报。” 岚被巫行天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本来一双水汪汪灵动的眼睛,此刻带着满腔的愤怒瞪着夏海笙。 熊倜看得心中一痛,想道:岚本来绝不会踏足长白山,甚至连辽东都不会来,只是为了陪我,她才陷入仇人之手,我真是对不起她。 夏海笙又对巫行风道:“你去,去把担架拆开。” 巫行风依言举起担架,找到布料衔接处轻轻一撕,只听“咣当”一声,布料夹层中的硬物落地。 那是一把无鞘的剑。 巫行风事先也不知道,捡起剑来问道:“庄主,这剑是?” 夏海笙不住地咳嗽,直欲咳出血来,他咳了一会似乎脱力,再也站不稳,索性盘膝而坐,调匀气息,说道:“那是耀阳剑。” 耀阳剑! 熊倜远远听到这三个字,视线就再没从那剑上移开。暗月剑他见过一次,窄而锋利,的确是一把杀人的利剑,说它能定生死一点不为过,只可惜见过一面又苦寻不到了。 而这耀阳剑是一把阔剑,比之其他剑又宽了三分之二,刃口看起来却并不锋利,比普通的剑还要钝些,倒像是文人带穗的佩剑,只能欣赏却不能杀人。 从熊倜的角度看去,金色的耀阳剑在昏黄的烛光中熠熠生光,似乎比烛光还要亮眼,如果说暗月剑是件凶器,应该存在于鲜血之间,这耀阳剑则更像是神器,应该作为一种信仰在香堂中被膜拜供奉。 熊倜看着耀阳剑,联想着暗月剑,脑中又响起那句歌谣:日月剑,分阴阳!阴剑决生死,阳剑定兴亡! “耀阳剑虽然无锋,但既重且坚,我用了很多种方法都没能毁掉它。”夏海笙道:“朱元璋靠两把剑毁了我大元,但定兴亡的是耀阳剑,他明朝的气运还是在这把剑上,我建这落日绝明坛,就是要焚了这耀阳剑,毁了他明朝的气运,复我大元万里江山!” 他声音虽小,这一番话却讲得慷慨激昂,说完伸手拿起方才包裹耀阳剑的布料,一点点展开,原来那布料也不普通,上面绣着一头青狼,月圆之时正站在山崖对月嗥叫。 “我毕竟身份还不够,若是父皇亲自来了,当可绣一只真龙在此,永世震慑着耀阳剑,让明朝不得翻身,不过狼也是我蒙古人的图腾之一,勉强可以代替了。”夏海笙朝巫行天招手,道:“巫老大,你去把这狼旗钉在石壁上。” 他深吸几口气,在巫行天的搀扶下又勉力站了起来,将耀阳剑平局过顶,站在火山口处,朗声道:“今日吾毁耀阳剑于此,望我大元早日光复,既寿永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熊倜知道夏海笙这几句场面话一交代完,马上就要把耀阳剑扔进岩浆之中,是以再也忍不住,疾奔而出,运起内力口中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断喝在山腹中盘旋回绕,经久不歇,着实把九道山庄众人吓了一跳。 巫行天嘿嘿冷笑道:“你这小子也太不把九道三仙放在眼里,身上伤还没养好就敢回来救人了?”巫行地已死,他言语间把四仙改成了三仙。 熊倜无暇答话,两个起落就要到夏海笙的身边。夏海笙本来武功卓绝,跟巫行天也是不相上下,但此时虚弱无比,巫行天不敢让熊倜接近,挡在二人中间。 巫行云最是机智,知道事急从权,站出来说道:“小兄弟,你听我一言。你轻功天下第一不假,但只是逃跑有路,伤人无门,我们杀不得你,你也害不得我们,咱们没必要僵持下去,你一心救这小姑娘,我们让你带走她便是。” 他只道熊倜要救岚,不知道他还有一半心思在耀阳剑上,是以许下重诺,希望熊倜能停下来考虑,而熊倜只要一停下来,天蜂旗的人马上就能把他射成蜂窝。 熊倜仍是不理他,在八个柱子之间穿梭来去,不停地设法接近夏海笙,要夺取耀阳剑,苦于巫行天巫行风守得死死的,他不得靠近。 而夏海笙经过短暂的错愕,知道自己毫无危险,轻轻一放手,耀阳剑无人把持,直直地坠向岩浆之中。 第二十章 丢耀阳剑 夏海笙耀阳剑脱手的那一刻,熊倜的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他历时四年,访遍各地,就是要查出自己的身世,暗月剑他才拿到手就消失无踪,这耀阳剑他只看得一看,还没有碰到,又要坠入岩浆。 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飞掠过去,避开了巫行天的方向,准备从稍弱一些的巫行风一边切入,在空中接住并带回耀阳剑。 巫行风虽然人小腿短,但一身武功轻功都练在腿上,见熊倜不顾一切冲过来,大喝出声:“来得好!” 说着身子拔地而起,使出风神腿中力道最大的一招“风卷残云”,甩出一脚,正面朝熊倜迎去。 巫行风出脚虽快,力道虽猛,但心中知道熊倜轻功长于灵活多变,这一击定是踢不到他,转瞬间想好了三招后招,其中又暗含多般变化,势要封死熊倜的退路,让他跟自己正面交锋。 熊倜见巫行风圆球一样的身子一跃而起,一道腿鞭向自己迎了过来,作势欲躲,但猛然想到自己偏得一偏,势必不能赶在耀阳剑落下之前将其接住,于是拼着中巫行风一脚,速度丝毫不减。 巫行风见自己一脚结结实实落在了熊倜左肩之上,不禁大为讶异,后招也全没用上。 熊倜左肩伤势尚未痊愈,这一脚下去旧伤复发,伤上加伤,当真痛彻心扉,一只左手耷拉下来,再也不能动用。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熊倜又掠过了夏海笙身边,誉满江湖的夏庄主中了巫行地的毒,此刻只是个花架子,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也有所不如,眼睁睁看着熊倜跃下火山口,接住了飞坠的耀阳剑,随后一人一剑共同下落。 熊倜此时下落速度并不快,他只需把耀阳剑剑尖竖直插入岩壁,止住下坠之势便能一跃而上。而就在熊倜挥剑欲插入岩壁之时,巫行云站在火山口处,下令道:“放箭!” 紧接着十几个天蜂旗旗众扣动机括,一排弩箭激射而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巫行云探出头来,见下面的熊倜大骂一声:“巫行云,我操你祖宗!”说完挥动着耀阳剑在头顶七砍八砍,将对他有威胁的箭矢一一格挡开来,人也加速坠了下去。 “怎么样,那小子死了么?”巫行天问道。 巫行云道:“没射死,但是活活熔了更惨,他小子命再硬也决计逃不过这一关,庄主身子欠安,咱们把狼旗钉在岩壁上,趁早送庄主回九道山庄修养吧。” 岚跪在落日绝明坛一旁,早被巫行天重手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顺着脸颊流下几行清泪,心中的悲恸宣泄不出,又一次晕了过去。 夏海笙道:“带上那女孩,回九道山庄,这掩人耳目的白云山庄,尽早毁了它吧。”大典已成,他语声虽弱,仍是十分高兴。 熊倜的情况比巫行云预料的还要艰难。 他打飞弩箭之后,身体下坠速度已然很快,快到火山口中的岩壁都像幻影一般刷刷地在眼前闪过。 其时他已经飞坠了百余丈,仓惶之中运起全身劲力集在右手:“呛”地一声把耀阳剑往石壁上插去。但是下落速度太快,耀阳剑又钝。虽然插在石壁上却不嵌入,只是让熊倜下坠之势稍微缓得一缓。 熊倜情急之下大喝一声,右手像是捣蒜一般不停出剑插向石壁,直到他连插十三剑,又下落百余丈之后,速度终于和缓了下来,然后熊倜将剑锋调转九十度,平平地刺出一剑,终于稳定了身形。 随后他右手一提,整个人翻了个跟斗,轻轻巧巧地站在耀阳剑上,低头向下一看,不禁冷汗直流,心中突突道:娘咧,这地方里地底岩浆也只有三十丈不到的距离,老子连岩浆的颜色都看得明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刚要运功回到火山口,猛然间感觉自己丹田一痛,腹部如同火炉一般灼热,旋即痛感传遍四肢百骸,浑身无一处不似针扎一样的痛苦。 “这,这是火毒又犯了么?”熊倜略一分析,便知道定然是这里炽热的温度和刺鼻的硫磺味道,把自己体内已经被压制消耗的火毒勾了出来,此时又重新爆发。 而他的火毒是由真气带入,真气集在丹田,他便感觉丹田处最是难受。 火毒焚身,熊倜双腿登时软了下来,险些从耀阳剑上跌下。他勉力提气,发现可用的真气不到平时的两成,这样的情况下,能用出的力气更小,想像掉下来时一样,把不甚锋利的耀阳剑当做岩钉一路插入石壁,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熊倜无奈道:“我左手又不能用,看来只有用逍遥游先回到山上再说,耀阳剑日后再来取。”逍遥游是迷踪千幻里记载的一种轻身功夫,类似于壁虎游墙功,只是比之更快更巧。 他抬头看了看,头上离他最近的一块可供攀附的岩石也在两丈外,就算他把脚翘得再高也绝对够不到。 “算了,保命要紧,耀阳剑平平插进石壁,应该还不至于被我一脚踩落,我养好了伤立马就来取回。”熊倜心中瞬间做下了决定,脚底发力,猛地一踏耀阳剑,整个人纵跃而起,一把抓住了那块凸起的岩石,展开逍遥游,径直向落日绝明坛的方向游去。 只是天下之事少能尽如人意,此后因缘际会,熊倜再没能得进众奴隶炸出的山洞,再没得进这火山口,也就再没能拿走这耀阳剑。耀阳剑被熊倜全力一击插入石壁,咬合极紧,却又被他临走一踏踩得稍稍松动,于石壁上嵌了近两百五十年终于掉落岩浆之中,之后明朝气运被毁于白云峰下,满族努尔哈赤在距长白山不远的赫图阿拉起事,明朝自此逐渐消亡。 且说熊倜沿石壁而上,爬爬歇歇,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落日绝明坛,他跳上来时山洞中已空无一人。他记挂岚的安危。虽然肩伤剧痛无比,周身火毒难熬,还是不敢稍作停留,一路悄悄向龙门峰九道山庄潜去。 随着熊倜离开火山口,周围的温度又逐渐降低,硫磺的味道也早闻不到,他身上的火毒也一点点被强横真气压制,渐渐不再肆虐,肌肤之间的金红色也如潮水般消退掉,可以说火毒的威胁暂时告一段落。 下到半山腰,熊倜忽然想道:现在似乎是申时,等我下了白云峰,再上龙门峰才刚刚是黄昏,我倒不如先找些东西填饱肚子恢复体力,等完全入夜再进去,嘿嘿!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子既然知道了你九道山庄的位置,今天就收你点利息,早晚偷你个盆干碗净。 入夜,雪仍在扑簌簌地下着,焚了耀阳剑,熔了熊倜,夏海笙的心情难得的好了一次,带着九道三仙和岚进他的书房。 巫行天道:“奴才们得进庄主的书房一观,真是三生有幸。” 夏海笙等他们三人押着岚都走进来,回手掩上了房门,道:“我把这书房设为禁地,其实里面虽然有些宝贝,但是也不太值钱,只是对我有特别的意义,你们能进来,还是要谢谢那女孩。”说完话又咳了起来。 熊倜运起轻功,潜入九道山庄之后直奔当时巫行地房间隔壁的议事厅,可趴在屋顶听了半天,一点声息也没发现,正要擒人来问夏海笙等人的去处,忽然听到议事厅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了咳嗽声。 熊倜正屏气凝神地听着,捕捉到这咳嗽声,瞬间断定那就是夏海笙的声音,随后轻轻一跃,又如蝙蝠一般上了书房的房顶,踮起脚尖,连点小碎步移动到房顶中间,行动之间连瓦片的撞击声都没有响起。 熊倜趴下身子附耳屋顶上,书房中的夏海笙正从咳嗽中缓过来,指着西首墙上的一幅画道:“这是钱选的《归去来兮图》,我很不喜欢。它描述田园风光,表达什么雅致的风情,我都反感。作为男人,尤其是我们蒙古人,就该有一腔热血,就该策马平天下,我此生宁可血溅沙场,也要复辟我大元。” 他见九道三仙表情疑惑又不敢发问,解释道:“我之所以还是把它挂在书房,是因为天佑兄喜欢它。天佑兄说钱选的境遇跟他有相似之处,说他陈天佑追随朱元璋鞍前马后,眼看元朝要被灭,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候,他却愿意急流勇退,从此做一江湖无名氏,世代替朱元璋守护日月剑。” 熊倜联想起岚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心道:“原来夏海笙在落日绝明坛所说的‘天佑兄’就是岚讲的那个‘心腹’。” 夏海笙又指着书桌左上角的一直破烂草鞋道:“这是我十七岁时穿的鞋。一次我外出游玩,正巧碰见天佑兄和崐叔,天佑兄只比我大三岁,见到我穿了一双华贵的鞋,就说我脚下无力却穿好鞋,没的白白浪费了。我一怒之下跟他打了一架。” 巫行天道:“庄主武功不低于我,想来是从小勤习,那陈天佑定然不是你的对手。” 夏海笙摇头,难得地笑了笑:“当时我只学骑马射箭和君臣礼仪,不会中原汉人的东西,三两下就被他打趴下。但我们不打不相识,从此还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天佑兄教我心法武功,崐叔教我识文断字,否则……咳咳,否则哪有我的今天。” 第二十一章 纵火烧房 巫行天马屁拍错,不敢再接话,而是学着巫行云的模样,自作深沉。 “后来我们常常见面,每次都相聚甚欢,最后天佑兄跟我义结金兰。只是他算半个江湖人,不拘小节,没有告诉我他的来历,我是大元皇族,成吉思汗的后代,不愿显摆似的吐露自己身份,以致最后……” 夏海笙说得有些激动,脸上现出一抹潮红,又兀自咳了一会,打开了书桌右首一个檀木匣子,从中拿出一把匕首,接着道:“以致最后我用这把匕首杀了他。” 他说话间匆匆一瞥,看见了岚,猛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失声道:“就是这个表情,我把匕首插进天佑兄心脏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我当时跪在地上,在他断气之前给他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他越说越激动,拨开身前押着岚的巫行风,推开门走到房外。 熊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把身体紧紧贴在房顶上,连呼吸都暂停了。 只听夏海笙仰天问道:“天佑兄,天佑兄,你可还怪我吗?那日元朝大都沦陷,父皇率军北撤,我冒险跑去找你道别,你却偏偏给了我暗月剑又告诉我它的来历,还求我来这九道山庄帮你看守它。只是,只是你却不知这暗月剑饮下了多少元军的血,你不知道毁掉耀阳剑对我而言简直比一切都重要!” 他情至极致,忽又冷了下来,朝巫行风喝道:“解了那女孩的穴,带她过来。” 岚的双手虽然仍被束着,但头部一回复自由,直接啐了夏海笙一口,骂道:“背信弃义,猪狗不如!” 夏海笙道:“巫老三,放开她,去拿两根木棍来。” 巫行风应声而去,夏海笙转而对岚道:“你年纪小,武功差,还是个女人,来江湖中乱跑什么?” 岚讥讽道:“像你这般亲手杀了教你武功的异性兄弟,就适合闯荡江湖了吗?” “我和天佑兄的纠葛,不涉信义二字,这是命!宿命!我们自打生下来就是不一样的!”夏海笙咆哮道:“我们男人各自为了心中的家国天下而战,这是无比荣耀的事情!若是天佑兄先知道我的身份,先一步割了我的喉,我一样钦佩他,他是一个英雄!” 这时巫行风已经拿来的木棍,夏海笙从他手里接过,递给岚一根,道:“耀阳剑已毁,你是亲眼得见的,我不管你是否理解男人的抱负,起码你到了另一个世界可以告诉天佑兄,等我重塑大元辉煌之后,我会亲自去找他谢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熊倜心头一紧:夏狗贼要杀岚! 岚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反问道:“你怎知耀阳剑必毁?你怎知熊倜必死?” 巫行云抢上一步,插话道:“那小子轻功卓绝不假,但是空中接住耀阳剑想在返回已是万难,我想就算是行风师兄连三成的把握也不会有,那小子又挡了一波弩箭,凌空坠下,没有丝毫借力之处,神仙也救不了他。” 夏海笙道:“不必跟她解释这许多。小女孩,我此时内力用不出,手劲也不猛,我便给你一个为天佑兄报仇的机会,咱们用这木棒单挑,你若输了,九泉之下替把我的话转告天佑兄,我若输了,任你杀死,报你黄道山庄一百七十七口血债。” 熊倜心说这老王八说得冠冕堂皇,有九道三邪给你掠阵,怎么会让你输了? 岚被囚得日子久了,心底早就怨愤交加,此时棍棒在手,也不管自己会不会什么棍法,直接一棍朝夏海笙当头点去! 夏海笙摇头道:“看来天佑兄死的时候你还小,还不会武功招数,棍法讲究捣劈迅速,大开大合,你这么直直地刺过来,当枪用么?” 说完信手一抡木棒,直接敲在了岚左腿鹤顶穴,岚左膝顿时失力,软软跪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在房上听到这一声脆响,料想岚的骨头就算没碎也肯定折了,心痛之余就想起身去救。忽又听得屋檐下的巫行天说道:“行风留下给庄主掠阵,行云去跟我把屋顶上的小贼解决了吧。”话音未落人已窜上房顶。 巫行云随着巫行风而上,见到熊倜呵呵一笑:“我早料到,你倘若生还,必然还会回来,我方才跟那女孩演的还像么?”他双掌连拍三下,书房四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涌出了近百人,有手持弩箭的天蜂旗,有牵着恶犬的天狼旗,还有一些熊倜从未见过,手拿朴刀的侍卫。 熊倜正自焦灼,院中的岚又惨叫一声,原来夏海笙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一跪倒,直接欺身上前,一棍三击,岚四肢登时全断,躺在地上,再挣扎不起来。但夏海笙仍不罢休,一棍一棍接连往岚胸腹等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招呼,看架势是要把她活活打死。 “夏海笙,你这王八蛋!”熊怒吼一声,就要冲下房顶。 巫行天一下拦在他身前,道:“你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有心思管你的美娇娘?” 熊倜审时度势,心想下面这许多人,倘若冲下去势必被乱刀砍死,凭我轻功再高也不能生还,但屋顶上这二人我谁也打不过,这可怎么办? 熊倜眼见巫行天巫行云一左一右扑向自己,忽然心生一计,猛把重心下沉,使出一招千斤坠,他脚下的瓦片顿时碎裂,跟着整个人落进了书房中。 熊倜就地翻滚缓掉下坠之势,尔后一把抄起书桌上的骆驼灯,点燃了书柜中的藏书,墙壁上的字画,只有那幅《归去来兮图》,熊倜念它是陈天佑之物,才让它幸免于难。 巫行天巫行云来迟一步,他们进屋时火势已起,火星已成火苗,巫行云知道这间书房难免被烧成焦炭的命运,于是为了保护夏海笙钟爱之物,他拿着方才说过的《归去来兮图》、草鞋和匕首,快步冲出了书房。 此时屋中只剩巫行天和熊倜二人,二人四目对视,巫行天率先开口道:“我只想在大风堂、霹雳堂、唐门面前做个好人,带你回来治病,想不到竟然是带回来一个祸胎。” 熊倜扔下手中的骆驼灯,当着巫行天的面拿起了书桌上的一方金砚台,揣在怀里,道:“江湖上还盛传九道山庄是武林裁判,又有谁知道你们这里是反贼窝呢?” 巫行天见他如此险境还记挂着偷东西,眼角一阵抽搐,道:“你口口声声说蒙古人是胡虏,好像你全身都是英雄气概,但你穿墙入室、纵火烧房、偷人东西,哪一样是英雄行径了?” “呸。”熊倜啐他一口,道:“可怜,真是可怜,九道山庄上上下下都是可怜虫,干着可怜事,门外那庄主最是执迷不悟,还好不要脸地谈论什么男人抱负,丢人,丢人之至!” 巫行天见熊倜说着话人正往门口一点点挪过去,直接挡在了门前,喝问道:“大胆!你个宵小之辈,有什么资格出言侮辱庄主?” 巫行天见熊倜不搭理自己,而且正朝自己奔来,似乎要不顾一切夺门而出,心道你个小娃娃真是小看人,老道我把守着门要是还让你破门而出,我也就不配在九道三仙中排第一位了! 哪知他看着熊倜是往前走,但转眼之前熊倜却从屋顶的漏洞上了房,巫行天恨恨咬牙,又追了上去。 方才熊倜是强行使出了迷踪千幻第四层的步法,行至极致以致化出幻影,据说练至高深时能“一步化三影”,但熊倜轻功火候不到,只因为他惦记着岚的安危,是以拼命催运内力。虽然幻出一幻影迷惑住了巫行天,但他在房顶上甫一站定便气血翻涌,他心知巫行天马上就会跟来,没有时间调匀内息,索性一拍胸脯,吐出一大口血来,脚下兀自不停。 熊倜行到房檐处,低头望去,心中又是一痛。这一会功夫,夏海笙怕不在岚的身上打了上百棒,岚全身的骨头似乎都碎了,软软地躺在地上。连身上的衣衫也大半被木棒打烂,本来晶莹剔透的肌肤裸露出来,又被鲜血掩上,她整个人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连喊叫都喊叫不出。 熊倜这一驻足,巫行天也蹿上房顶,大喝:“鬼小子哪里跑!” 熊倜左右为难,他脚下一停就会被巫行天追上,但下得房去就会被人群围住,若是没有行动一味躲避,岚马上就要被活活打死。 他一时之间想不出对策,只能一边躲着巫行天的追击,一边先用言语挤兑夏海笙,让岚少受些苦:“姓夏的,我刚才说你是可怜虫,你可听到了?” 夏海笙道:“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跟这女孩一样的年纪,只是毛头小子,懂得什么了?” 他口中说话,手上仍是不停,一棍一棍敲在岚的身上,想来若是他能用内力,只需两三棍便要岚一命呜呼。 此时火势越来越旺,渐渐蔓延到房顶,看情况过不多时房子就要塌了。 熊倜手脚并用,脚下跑着,手中不断捡起烧着的檩木,向四面八方扔去。虽然其中大部分都落到地上熄灭了火,但还是有几根穿透门窗,落在其它屋中,眼见又要引起大火。 巫行云下令道:“天狼旗天蜂旗继续看住那小子,只要他下来就让他没命活着上去。天鹰旗旗众,跟我去灭火!” 他一声令下,手拿朴刀的旗众纷纷随他而去,院中的人顿时少了三分之一。 第二十二章 岚之死 熊倜见天鹰旗众人哄散,心想机遇险中求,本来只想拖住他们,但现在看来我再不拼命,岚怕是要断气了。一念及此,他猛地一加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巫行天忖道:“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这一下去休想再上来,就他算不被趁乱抓住,也终会力竭而死。” 果不其然,熊倜一落地,七只弩箭已经封住了他的头顶,让他不能起跳,一旁的天狼旗旗众也连人带犬一起围了上来。 熊倜身子一侧,躲过两个天狼旗旗众的扑击,然后头向后仰,几乎仰成铁板桥的姿势,躲过随后扑来的猛犬,现在熊倜的迷踪千幻收发由心,在躲避的过程中人始终朝着夏海笙飞速前进,这般灵动的身法直看得不远处的巫行风目瞪口呆。 熊倜奔出三步就融入了人群,天蜂旗再不敢乱发箭矢,天狼旗又捉他不到,他又跨得八步,人已经突到了夏海笙的近处,掏出怀中金砚,朝夏海笙猛然砸去! 夏海笙自知速度没有熊倜快,躲不开这一击,于是一棍抡向熊倜的天灵盖,这是攻敌所必救,以命搏命的打法。 熊倜没有对敌经验,不知道如果他把金砚掷出去,凭夏海笙目前的身体状态万万躲不过去,他只是把右手偏得一偏,用金砚砸上了夏海笙的木棍。 熊倜此刻内劲充盈,正是生猛时候,而夏海笙用不出一丝内力,只靠手劲,是以金砚木棍一接触高下立判,木棍从中折断,连带着夏海笙也向后摔去。 巫行风运起轻功,赶在夏海笙落地之前接住了他,又抱着他远远后退。 熊倜心想我只有抓住王八头,群王八才会忌惮我,千万不能放夏王八归了大海。于是迈步追击巫行风,口中说道:“好一个元朝皇室,被我这市井小民追的屁滚尿流。” “胡说八道!”这时巫行天也赶到,大喝一声,护在了夏海笙身前。 熊倜生了擒夏海笙之心,运起迷踪千幻,身形忽左忽右,朝夏海笙而去。 巫行天看熊倜飘忽不定的身形看得眼花缭乱,但他以不变应万变,不管熊倜身法再花哨,他只是静立不动,最后熊倜奔上前来的蓄力一击被他轻轻松松挡了回去。 熊倜连试三次,都被巫行天无惊无险地挡住,环顾四周,天狼旗天蜂旗的人已经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他困在了里面,而岚躺在地上双眼泛白,乃是垂死之状,她身边还有七八人看守,自己无法抢了她出来。 熊倜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无力感,他生性惫懒,从不愿下苦功去学什么?这股无力感第一次让他有了对力量的渴望。 “不打了不打了。”熊倜进退维谷,索性耍起了无赖的性子:“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咱们不如靠谈话解决,你说,你怎么才肯放了岚?” 巫行风插话道:“你奈何不了我们,我们杀了这女孩,你仍是奈何不了我们,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夏海笙道:“原来那女孩是叫岚。对,崐叔一脉世世代代名字都只有一个字,而且部首中必须带‘山’,岚定然是崐叔的女儿。” 熊倜顺水推舟:“是啊!你已杀了陈天佑,崐叔想来也难逃你魔掌,你要是连崐叔的女儿也杀了,不要说英雄,就是连狗屁都不如。” 夏海笙见九道山庄各旗旗众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熊倜生还的几率也就越来越小,索性跟他攀谈了起来:“怎么,我杀了你心爱的人便是狗屁,留你心爱之人一条命,我便是英雄了?” 熊倜不假思索:“当然是英雄。” 夏海笙哈哈大笑:“乳臭未干,什么都不懂。成全你的儿女情长便是英雄了?所谓英雄者,心在天下,愿为社稷牺牲一切。我一心要光复大元,哪会理你这等小节?” 熊倜道:“我自小是个乞丐,长大成了惯偷,没有你那么高的眼界。我们平凡人眼中的英雄跟你所言是不一样的。” 他把金砚揣到怀里,一屁股坐在地上,缓缓道:“如当时我被你抓为奴隶去修建落日绝明坛,失去了人身自由,那在手心写跑字的毛脸汉子,就是我的英雄。我起初做小偷时,一文钱都偷不到,只因老百姓穷困无比,后来当今皇帝赶走了你们蒙古鞑子,老百姓的日子渐渐好了,有了经济的自由,吃饭的自由,所以在我心里,明朝所有开国之人都是英雄。” “在我看来,没一个人不向往自由,而那些能为了别人的自由奋不顾身的人,便是英雄。”熊倜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夏海笙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岚的,但你要是放了她,也就给了我爱情的自由,你好歹也算是我的英雄。” 熊倜见夏海笙表情凝重,似乎真的在思考自己的话,心里乐开了花:老子几句话唬住一群王八,再等得一炷香时间,我特制的引线就要烧上来了。 “报——” 熊倜正自高兴,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通报,这声音越来越近,语声停止的时候,喊话那人也来到了众人面前,看他身穿轻盔甲手拿朴刀的模样,应该是天鹰旗的人。 那人到夏海笙面前,单膝跪地道:“禀庄主,行云使者带着天鹰旗灭火时,偶然发现九道山庄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外墙周围,放有许多开山炸药,特命我来提醒庄主小心,行云使者亲自带着天鹰旗去寻找引线的源头去了。” “巫行云这婊.子养的。”熊倜心下怒骂:“老子直花了两个多时辰从白云山庄运来的炸药,刚要建功又被他发现了。” 夏海笙朝通报那人点头示意,再看向熊倜时,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此时包围圈紧密异常,熊倜万难在人群中如意穿行,夏海笙大手一挥,下令道:“抓住他!”他料定熊倜已经插翅难飞,又下令道:“巫老大,建落日绝明坛的奴隶,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熊倜此时没了后手,心急如焚,正在想脱身之策,猛听得背后“哧”地一声,像是利器入肉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岚身边有一天蜂旗的人想发暗箭偷袭自己,岚勉力伸出手堵在弩箭之前,那激射出的箭矢贯穿了她柔软的手掌,只留半截箭尾没有射穿。 熊倜歇斯底里地咆哮:“夏海笙,你全家不得好死!”说着不顾一切朝岚飞奔过去,势必要抢了她回来。 岚本来早已不支,挡住那一箭直接昏迷过去,不省人事,而她周围的九道山庄众人见熊倜发疯似的冲过来,默契地站成一堵人墙,熊倜不得而过。 只听不远处的夏海笙又喝道:“不留活口!” 紧接着天狼旗众人不约而同地吹起一声尖锐的口哨,三十余只猛犬齐齐扑向熊倜。 熊倜情急之下顾不得左肩的伤,运起迷踪千幻,趁一天蜂旗旗众不备,双手抱起他的小腿,用他的身体当成棍棒胡乱舞了起来,把群犬挡在二尺开外,带着哭腔道:“岚,是我对你不起,不是因为我你便不会落入反贼之手,不会被蹂躏成这般模样,我现在救不得你,不得不跑,但教我还有一口气在,此生必为你报仇!” 他双臂大开大合,左肩的伤口血如泉涌,不多时就染红了半边衣衫,熊倜似一嗜血狂魔般拔地而起,用手中那人挡住随后而来的箭矢,凌空而去,他对九道山庄的地形已经不是完全陌生,逃到盏茶时分,就再没人能追在他身后了。 他临走前看了岚一眼,她已经神志不清,不知道能不能听到自己讲的话,但她的头向着九道山庄门口的方向,嘴唇颤动,似乎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熊倜逃出九道山庄不敢稍作停留,沿荒路一路飞掠直下龙门峰,欲找个山峰暂时躲避,又怕九道山庄的人搜索白云峰,是以在山脚下小心翼翼躲过九道山庄的哨岗,绕过白云峰,准备登上其东侧的华盖峰。 他在山下看这山峰千岩竞秀,峥嵘突兀,心道这地方倒是个好归处,我死后也叫人埋在这里才好。 山道难行,许多地方荆棘丛生,但熊倜此刻身心都处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任凭荆棘划伤腿脚,丝毫不去理会,他一直爬到半山腰,寻到两棵并排长着的大松树才停了下来,对着松树道:“男左女右,我就在右首松树下给你立个坟,等我死时,托人把我埋在左首。” 先前被他捉住当做挡箭牌的天蜂旗旗众,早已被乱箭射死,熊倜扔掉尸体前从他身上拔下来一支箭矢,此刻从怀中掏出,柔声道:“我拿不回你的尸身,但你在清醒的最后一刻舍身为我挡箭,我便用这箭来代替你。” 他左手已经痛的没了知觉,单用右手挖了半个时辰的坑,在坑底铺了两层石块,第三层用石子围出了一个长方形当做棺木,把箭矢放在长方形中央,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之礼,又把坟埋上,但他担心日后九道山庄的人会招来,于是没留坟包,也没有刻字立碑,只是暗暗记下这两棵松树的位置,便又启程下山了。 第二十三章 新的行程 熊倜一夜未睡,直到远远离开长白山范围才安下心来,当掉金砚,找了个客栈休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住就是大半月的光景,其时他肩上窗口基本完全愈可,行动无碍,但大半月中他心里常常惦念着岚,精神时时恍惚不定,导致他真气松动,火毒又两度蔓延全身,让他饱受体内炙烤之苦,是以他买来雪山点地梅、芭蕉子等性寒的药材随身带着,用来缓解痛苦。 除了养伤,熊倜也想好了下一步要去哪。 凭他现在的实力,冒冒然回去九道山庄妄图给岚报仇,无异于是送死的行为。摆在眼下的两件事,一个是寻暗月剑,一个是去通知王府九道山庄的不轨图谋。两相权衡之下,寻暗月剑虽然关乎切身利益,但暗河的人来去无踪,谁也找不到,只好先去警告王员外,顺路告诉所有天下门派不要和王府作对,以免让夏老狗坐收渔翁之利。 “兴许姓王的感激我救他全家,把暗河的信息一股脑都告诉了我,不是两全其美么?最好再让我学会一门杀人的功夫,不日挑了九道山庄。”熊倜想象着最好的结果,背上行礼出发了。 长白山地处辽东一带,离陕西着实有一段距离,明朝疆域虽然不比元朝,但幅员也甚是辽阔,熊倜担心乱走走丢,离开客栈就在街口找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公子哥,问道:“这位仁兄请了,我想问问此去长安应该怎么走,途经哪些大城市?” 那公子哥摇摇头道:“干哈戚啊!跑恁老远?我也不道。” 熊倜招架不住他生猛的口音:“既如此,叨扰兄台了,我再去问问别人。” 那公子哥用鼻音挤出一句“嗯哪”便即走远,熊倜把右手从袖中探出来,晃了晃手中的钱袋,自语道:“是人就欠我一袋子钱,你不知道路,就得先还我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扒开钱袋看了看,似乎银两还不少,心下满意之余终于动了真正问路的心思,找了个慈眉善目的老者,问道:“老前辈借光,请问此去长安要途经哪些大城市?” 老者似乎是个路通,掐指数了数道:“这个沈阳中卫是肯定要走的,后边嘛,走顺天府应该比海津镇近些,再路过保定,走过晋阳,长安就不远喽。” 熊倜听到顺天府,想到自己从小生活的街巷,回忆起自己的养母,心里无比温馨,忽又听那老者说到保定,后面的话就全没听进去。 “保定,保定,大风堂被巫行天骗了,赵括也被杀,我得赶紧过去知会司马烈,不能让大风堂始终蒙在鼓里以致跟王府打起来,成了蒙古鞑子的助力。” 熊倜心中忽然慌张,谢别了老者,一路南下。那公子哥给的盘缠极为丰厚,熊倜这一路也不必担心银两不足的问题。 他日夜兼程,不到三日已到顺天府,从顺天府花了二十五两买来一辆马车,又以一百两的高价买来一匹高头点子青马,一出顺天府就赶起了马车,直奔保定大风堂而去。 顺天府极是繁华,城外官道交错纵横不知凡几,熊倜离开这几年似乎又修了不少岔路,他三转两转就迷了方向,急的他抓耳挠腮,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调头回去,找个明白人问路。 熊倜赶马的技术并不很好,把马调过头时已是逆行而上,而他身处官道的交叉口,正赶上另一条路上有一马车疾驰而来,熊倜胡乱拉着缰绳,口中“吁吁吁”地大叫,那马儿又哪里听他的话,只是越跑越快。 而对面那车夫甫一转弯就看见熊倜迎面而来,情知自己的马已经收势不住,索性纵身一跃跳下了车。 熊倜眼见两马似乎是要同归于尽的下场,猛地运起内劲狠狠一拉缰绳,那奔行中的马被他生生拉得转了九十度,终于得以幸免于难。 但他的马虽无碍,自己和车子却被撞了个人仰车翻,熊倜慌乱中使出迷踪千幻就要赶在车侧翻之前离开,不料缰绳紧紧缠在他手上,他人跳至半空又被一股愣劲拉了回来摔落在地,而后侧翻的马车又狠狠压在他身上。 “哎呦!”熊倜站起身来忽然觉得后脑疼痛不已,伸手一摸,整只手掌都沾上了他的鲜血,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原来他倒地时头竟然磕到了一块青石上,不禁怒骂道:“你爷爷的,倒了血霉。” “你怎么赶车的?赔我马来!” 熊倜正自生气,对面的车夫先骂了起来,他此时抬头细看那车夫,心里又是一惊,赶忙遮住了自己的脸。 原来那车夫身穿轻盔甲,手拿朴刀,正是九道山庄天鹰旗的打扮。 熊倜怕此人见过自已,想尽快了事以免身份泄露,从行礼中掏出一百两银子递过去,赔礼道:“是我不对,这钱兄台你拿去医马,剩下的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其实天鹰旗那旗众的马没受什么严重的伤,这一百两中倒有九十两是意外之喜,他收了银子转身上车,朗声道:“你赶不好车不要上官道,好在这次没出人命。”说完马鞭一甩,不多时便绝尘而去。 熊倜调回马头,扶起马车,一闪身进了车里,慎重地看着手里的一封信,自语道:“老子想偷回本钱,却从他怀里摸出一封信。这天鹰旗的人,多半送不出什么好信,我且看看里面说的什么。” 只见信封上工整地写了一列行楷:“致武林各路豪杰。”左下方写的名字正是“夏海笙”。 熊倜撕开信封,往夏海笙三个字上吐了口唾沫,又展开信纸浏览了起来。 “承蒙天下英雄抬举,九道山庄多年来被誉为武林裁判,今夏某有一事难断,特向诸位言明。长安王府多年来声称不涉江湖事,但其实暗地里勾结讨好朝廷,又向江湖各大门派之中输送奸细,料想诸位都心中明了。日前查明,连九道山庄使者鬼手仙医也是王府之人,余羞愤难当,欲除此害,但王府势力盘根错节,余力有不逮,实乃一大憾事。更有五个月前,王府做出劫皇镖,私占暗月剑而后陷害武林各大派之事,实是我辈耻辱。今余发大愿力,诚邀武林各路豪杰同心戮力共襄盛举,铲平王府,为中原武林除一大患。特附上声讨檄文。” 熊倜读完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心道:“什么除患不除患的,这暗月剑才是真正吸引这些所谓‘豪杰’之人出手的引子,前面的话只不过是为大家找借口,只是这封信扩散到整个江湖,真个要引起动乱了。” 随后他把信纸一翻,果然还有一纸檄文,檄文上书王府五大罪状:“勾结官府,欲于中原武林不利”:“细作遍天下,窃取各大门派要密”:“将各门派机密贩于堂口,教天下人皆知,为武林所不齿”:“劫皇镖,私藏武林至宝暗月剑”:“假扮大风堂、霹雳堂,陷害江湖同道”。 熊倜忖道:这样的信件不知道已经送出去多少封,看来我养伤的这段时间,巫行天等人早就开始了动作。 他读完这封信,心下更不迟疑,快马加鞭朝保定而去。 但是他只赶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感觉全身真气激荡难平,从头到脚的毛孔仿佛一齐张开,共同吞吐着体内真气。 “这是什么情况?”熊倜见前方一马平川,索性任马儿自己前行,自己则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状况。 熊倜入定没多久,便即发现真气激荡的源头,正是他那被巫行地开了一半的玉枕穴,心道:“这玉枕穴处真气越聚越多,越行越快,难道是方才我狠狠磕在石头上,竟然要给督脉三关中最难这一关冲破了么?” 熊倜因祸得福,心中高兴,赶忙调运全身真气冲击玉枕穴。 这一冲足足冲了一个时辰,那匹青马四肢健壮,熊倜闭眼不久那段直路就已跑完,此时四蹄兀自不停,已不知把熊倜带到了哪处。 熊倜把全身真气聚成一股,在玉枕穴处冲来荡去,但无论他再努力,这玉枕大关始终不通,熊倜明显感觉到只差一丝就能突破,尝试无数次却都失败收场,心下懊丧不已。 想来不是他真气量不足,而是他得了真气却不擅使用,导致长期淤积,连同玉枕穴在内的督脉各处早便适应了他庞大的真气,是以终究难以冲破,但此时玉枕穴几近全开,只需真气再增上一点,任督二脉登时便能畅通无阻。 熊倜心中叹气:我又没学过内力如何修炼,怎么才能增长呢? 这时忽听得一声马嘶,紧跟着熊倜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飞了起来,赶忙睁开眼睛,发现人已身在半空,他来不及细想,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熊倜转身一看,马车虽然仍在官道,却似乎是在向西而行,已经不知道行了多远。而他的马前站立两个老头,一个白须白发,一个黑须黑发,两人正瞪着眼睛争论。 那白发老头道:“叫你不要躺官道上睡觉,怎么样,险些被马踩了吧?” 黑发老头不服:“我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马一动不动地停在这,我有被马踩到吗?可见你说的完全不对,我躺在官道上睡觉,马也踩不到我。” 第二十四章 无情被拒 那白发老头道:“我当时说躺在官道睡觉会被马踩,又没说你肯定会被踩到,只是你突然站了起来,止住了马,不然马不还是要踩在你身上吗?” 熊倜仔细看去,只见那黑发老头单用一只左掌抵在马颈,竟然生生制止了奔行的骏马,他被甩将出来,马跑得肯定不很慢,黑发老头的内力恐怕犹盛于他。 黑发老头强词夺理:“就算我不止住它,我自己往路边一躲,它不也是踩不到我么?” 白发老者急的吹胡子瞪眼:“你躲不躲开,跟它会不会踩你是两码事,你不反抗,他自然会踩你。” 黑发老头左掌从马颈上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道:“你看啊!你看他踩我不踩?” 白发老头喝道:“这马是驯良的马,又不是吃肉的凶物,它已然站下了,还踩你干什么!”他和黑发老头讲不清楚道理,忽然瞥见熊倜,跑过来拉住他道:“少年人,你给评评理,这黑老头要是不拦这一下,你的高头大马是不是就踏在他身上,给他踩成烂泥了?” 熊倜眼神又是一凝,这白发老者虽然没有刻意显露,但只小跑这几步展露的轻功,似乎跟巫行风已经不相上下。 熊倜知道这两个恐怕都是高人,他从小行窃的准则就是遇上能人能躲就躲,于是他打定注意谁也不招惹,想打个哈哈便含糊过去:“我这马也是今日刚买来,我尚不知他习性,会不会踩人,更是无从判断了。” 那黑发老头打断道:“屁话屁话,少年人,你听他是不是胡说八道,我躺在地上,就算不动手任凭这马来踩,恐怕它也是个蹄崩腿折的下场,怎么可能把我踩成烂泥。” 熊倜尽量岔开话题,拱手道:“不敢请教两位前辈大名。” 黑发老头道:“不敢问就不要问了,你倒是说说,是我占理还是他占理?” 白发老头推开他,道:“他是粗人不懂文礼,老夫草姓周,名曰不三,他是我一奶同胞,同姓的弟弟,名曰不四。” 熊倜暗暗好笑:不三不四,两个老色鬼么? 周不四怒道:“谁是粗人?我倒是听出来人家只问你大名,你却把姓氏也给报了,这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熊倜道:“既然不四前辈没有被我这马儿伤到,我也就放心了,我身上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 周不三拦道:“我方才一拉你手,感觉你体内真气丰盈,但是似乎被一股火毒纠缠已久,恰巧老夫练的天罡掌可以吞吐火毒,不如我帮你解决掉这个痼疾吧。” 周不四跳起了脚:“不好不好,这白老头天罡掌万一吞吐不好,恐怕你直接全身瘫痪。我这地煞掌才真是火毒克星,直接帮你抵消掉火毒,还能用阴气温养你被灼伤的经脉。” 周不三气道:“老夫练天罡掌练了五十年,从二十年前开始,什么时候吞吐不好了?”说着劈掌向周不四打去。 周不四举掌而上,和他硬撼一掌,口中说道:“我说万一,又没说肯定吞吐不好,这跟你说那马会踩到我不是一个道理么?你七十来岁的人了,还这么不辨事理。” 熊倜见周不三周不四你来我往地打到了一起,心想你们俩老不死的随便一掌都能送我上西天,老子的火毒还留着练迷踪千幻,我可不在这里跟你们玩命了。于是翻身上车,朗声道:“晚辈先行告辞。” 而马车还没行几步,忽听得周不四的声音说道:“少年人上马车的这路轻身功夫当真不错,要不要和我老头子比一比啊?” 熊倜不敢出声,用嘴型骂了句:“比你姥姥个腿。”然后甩起马鞭,加速走了。 保定离顺天府毕竟不是太远,熊倜行得一日,又在客栈歇宿一宿,第二天巳时便到了。 熊倜一入保定便找个客栈寄下车马,运起迷踪千幻避开人群,从廊檐之上飞速奔向大风堂总坛,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熊倜远远看见总坛的布局装潢,不免生出一股亲切之感,紧走两步上前知会守卫道:“我来找赵家堡的牛冷,劳烦大哥通报则个,说熊倜回来了。”赵括已死,赵家堡中只有牛冷他还熟悉点。 那守卫冷冷道:“牛冷和前任赵堡主外出时不慎双双身亡,你不知道么?来这里凑什么趣!” 熊倜恍然:当时巫行天跟赵括谈话,牛冷虽然晕迷,但也在一旁,想来九道山庄也不会放过他。于是又问:“司马堡主人在总坛么?” 另一守卫不耐道:“司马堡主日理万机,难道随便来一生人,说见就见的么?” 熊倜心中怫然不悦,心想老子平时见事就躲,此番是为了不让夏狗贼奸谋得逞快马加鞭来救你大风堂来了,不然你给我受这冤枉气老子定当转头就走。 熊倜仍是陪着笑脸,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道:“司马堡主的管家商契定是在的,还请二位务必请他来见我一面,我确有要事相商。” 左首的守卫拿了银子,这才慢悠悠地进去,过了一刻时间,带了商契出来。 商契远远看见是熊倜来了,心中念他当时帮忙找回梅兰尸体的好处,快步迎了出来,道:“熊兄弟,近来可好?” 熊倜道:“不好,十分不好,我要见司马堡主。” 商契道:“司马堡主素不见人,但我为了报偿你的恩情,就咬牙帮你一把。” 随后带着熊倜来到司马堡的会客厅,又喊了司马烈出来。 司马烈仍是背插双刀,只是家门不幸以致积郁成疾,他的背已然有些驼了。 司马烈对熊倜印象极深,若是换了旁的生人,即便有商契通报他也不会见,此时出来一见熊倜神采奕奕,双目如电,腿脚沉稳,显然已经有武艺傍身,不由替他高兴,笑道:“熊小兄弟,看来你此去九道山庄,不光医了病,还学了武,真是可喜可贺。” 熊倜无暇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瞒司马堡主说,九道山庄乃是一个反贼的窝子,此时正密谋挑起江湖动乱,好趁机谋反呢!” 司马烈愣了半晌,又笑道:“熊小兄弟,九道山庄乃是武林裁判,十数年来伸张正义,为江湖同道化解了不少恩怨纷争,话可不能乱讲。” 熊倜急道:“九道山庄庄主夏海笙乃是元朝皇族,我有什么好乱讲的?” 司马烈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九道山庄要谋反,可有什么证据?你说誉满天下的夏庄主是前朝皇室,可有人能给你证明?” 熊倜心想落日绝明坛倒是个证据,但是我怎么拿得出来? 正自语结,司马烈又道:“我看你今日肤色,火毒似乎已去,若不是九道山庄之人帮你医治,难道是自行好的么?熊小兄弟,我念你对我有不大不小的恩惠,如今不恼你,但你这番话万万不要传扬出去,以免传为笑柄。” 熊倜千万句话在心里,但司马烈的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难道说是偷了他大风堂秘藏阁五层的宝贝秘籍才去了火毒的么? 熊倜心想:我也只好换个角度点醒他。开口道:“司马庄主,我来之前听说赵堡主和他的随从都不幸身殒,是否确有此事?” 司马烈叹了口气:“赵括那么和善的一个人,真不该如此短命。” 熊倜道:“那司马堡主是否想过,赵堡主生前曾经和九道山庄来的巫使者聊过天,之后才……” 司马烈插话道:“熊兄弟,我再三跟你说不要总是污蔑九道山庄,赵括虽然遇难,但不是被人刺杀,而是在行走山谷之时被滑坡的山体活活掩埋。你为何千方百计地要让我怀疑夏庄主呢?” 熊倜看他脸色极为不快,没有再开口问下去,而低头一看,司马烈的手藏在袖中,反手拿着什么东西。熊倜看东西极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跟自己曾经拆开的那个一模一样的信封。 “看来司马烈一方面不愿意怀疑九道山庄,另一方面也对信中所说的暗月剑起了觊觎之心,他却不知道九道山庄自己劫镖失败,暗月剑九成是在暗河手里,我说给他,他定然又不信。” 熊倜百般无奈,拱手道:“是我唐突了,既然如此,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司马烈道:“怎么,你不留在大风堂么?” 熊倜道:“多谢司马堡主挂怀,只是我还有要事,必须要出一趟远门。” 司马烈似乎也不愿和他多谈,朗声道:“商契,给熊兄弟准备些盘缠,送客!” 商契给熊倜拿了五百两黄金,这份盘缠着实不少,但熊倜知道,这钱无论拿不拿下,此后他与大风堂都没了半点瓜葛,心下怅然。 又想起司马烈的反应,心道其他门派之人应该与司马烈别无二致,回忆起自己刚出发时雄心勃勃要说服天下门派不要和王府为敌,免得让反贼得了便宜,如今连和自己有些渊源的大风堂都受挫,只怪当时自己太过天真。 熊倜跺了跺脚,心道老子天生怕麻烦,好不容易要做好事还受尽冷眼和说教,你们爱生生爱死死,老子再不管了。一念及此,他返回客栈取了车马,不在保定停留,驱车直往长安而去。 第二十五章 被迫比试 熊倜一路驱车赶马,闲暇时冲击玉枕穴,是以途中也不寂寞,但毕竟真气并无增长,玉枕穴久冲不破,熊倜正灰心之时,猛然想起迷踪千幻虽然如今用起来如指臂使,但很久没有修习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上次被巫行天抓去给九道山庄炸洞之时,囿于督脉未开,内力不能运转如意,迷踪千幻只练到第三层就难以寸进。但是自从巫行地帮他疏通督脉之后,虽差一穴,但真气行走时比之从前已经圆融许多,熊倜那时便该再修习轻功,苦于始终在和九道山庄周旋纠缠,只好暂时搁下了。 “我要迅速变强,回去宰了夏海笙,杀人功夫学不到,就先下苦功学学这劳什子轻功吧。” 由于他大闹九道山庄的时候进退维谷,没有救出岚来,熊倜终于开始对自身力量的增强来者不拒了。他拿出迷踪千幻,认真研读起第四层修炼方法来。 熊倜沉浸在功法里,时间过得飞快,两日奔行,转眼已到晋阳城。 他两天时间早把迷踪千幻最后一层背得滚瓜烂熟,到了晋阳城便不着急赶路,而是寄下车马,四处逛逛,寻摸一些寒物用以在途中练功。 熊倜先去了晋阳城的药材店,连问了三家,人家只是说“药性寒药材的自然有,但那是用于服下后调理体内的,本身便能散发寒气的药材,当真没有”。 熊倜又去问了首饰玉石店,掌柜的也说“倒是有长期携带能排毒顺气的玉石,但少则也要三五年才能见效”。 “看来修习武功也要看机缘!”熊倜自语道:“罢了,先去王府,迷踪千幻我已经背熟,不急在这三两天。” 他回到酒店,发现马儿被店中小二喂养得很好,而且连马带车统统被清洗了一遍,心中爽快,叫来小二,道:“我最近手头不缺钱,赏你十两银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二哪见过这许多的赏钱,不住地鞠躬道谢。 熊倜心想大风堂那里得了五百两黄金,老子也当了暴发户。当下纵身上车,准备启程,忽然瞥见小二手里提着个类似蝈蝈笼大小的物事,即便在这十一月中旬的寒冷天气,仍能看见笼子周围氤氲的丝丝寒气。 他心中一动,忽又下车问那小二道:“小二,你手里提的这是什么东西?” 小二答道:“回客官,这是我去年到西域昆仑山游玩时,顺路在山上抓的小玩意,是个活物。” “哦?”熊倜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寒物这便有了着落。便开口道:“小二,我给你五十两,这小玩意送我吧。” 小二慌道:“这这这,这只是我在昆仑山随意捉到的一只冰蚕,莫说五十两,怕是五两也不值。” 熊倜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冰蚕小二卖了,伸手就欲掏银子,这时蓦地从酒店二楼蹿下来一道黑影,口中还念念有词:“哪个有银线冰蚕,哪个有银线冰蚕,莫说五十两,五百两老夫也买!” 熊倜听这人的言语极是不喜,仔细看去,竟然是两天前曾经碰见的黑发老头周不四。 而一眨眼的时间,周不三也从楼上跃下,在周不四身边站定。 周不四脚一落地,便和周不三争执,问道:“五百两你买,五千两你买不买?” “买!”周不四痛快地道:“五千两我也买!” 周不三又问:“五万两你还买不买?” 周不四不高兴道:“怎么我买个东西,自家人还往上加钱,白老头,你胡子一大把怎么做事这么糊涂?” 周不三道:“我做事糊涂,你做事就清醒了?我去唐门买天山火睛蟾的时候,不是你这黑老头给我加的价吗?” 周不四满脸的皱纹聚在一起,朝小二堆起了笑脸,问道:“小哥,这冰蚕你五百两是肯卖的了?” 周不三不干,拦在二人中间道:“小哥不要卖,你出五万两我估计黑老头拿不出来,你出五千两,他肯定会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熊倜感觉自己被忽视了,轻咳一声道:“两位周前辈请了,这冰蚕是我先看中,又出了价格,而且我看小二方才的模样,是准备卖给我的。” 周不四仍然记得熊倜,但他不愿意卖这个面子,道:“这银线冰蚕极是难得,正好给我练地煞掌用,你小孩子没事凑什么热闹,再说小二又没收你钱,又没给你蚕,你凭什么说准备卖给你了?此时我出五百两,他不卖给我卖给谁?” 熊倜此时知道了这冰蚕是个好物件,他可不是随便让宝的角色,甩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五百两黄金道:“晚辈要这冰蚕也有大用,我这五百两黄金少说能抵五千两白银,我就全给这小二了。” 说完不待周不四反驳,伸手接过小二手里的冰蚕笼,又递给他五百两黄金。 周不四胡子吹得老高,喝道:“咱们行走江湖最在乎一个理字,这小子理不讲明白直接抢了人家东西,是不是欠打?” 周不三幸灾乐祸道:“大家都在乎理,但你有你的理,他有他的理,你说不通他,他说不通你,我看这小子当机立断倒挺明智的,你若不服,便上去跟他打啊。” “打就打,谁怕谁。”周不四对熊倜说道:“老夫不让别人说闲话,让你一手,单用右手跟你打,你要是赢了,想要如何悉听尊便。我要是赢了,你可得把那冰蚕给我。” 熊倜破口骂道:“打你爷爷,你练功都练成精了我还跟你打?”说着话车马全都不要了,运起迷踪千幻转身就跑。 周不三抚掌大笑:“不错不错,这少年的轻功真是不错,还好那日没和我比,不然我的输面还占大头。” 熊倜心想这俩神志不清的家伙武功高强,但轻功肯定及不上我,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天高任老子飞! 他双足发力,一跃而起,而他双脚刚刚离地,忽听周不四喝道:“地煞吸盘掌!” 熊倜猛然感觉自己身形一滞,而后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着后退。 “这个杀千刀的老不死,这么邪门?” 熊倜口中怒骂着,身体在空中不由自主加速后退,被周不四朝他掌心吸去。 周不三大叫:“黑老头,你用地煞掌,还不是作弊么,这么欺负一个少年,我都替你臊得不行啦!” 猛然沉声道:“小子,我来帮你一把,天罡裂空掌!” 熊倜挣扎着,听到周不三的大叫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周不三喊完招式名字,熊倜感觉背后除了强猛的吸力,又突然多了一股阳刚的推力。 本来单是其中任何一种掌力离得远了都不能伤人,但熊倜被周不四吸掌猛地一拉,后又被周不三的裂空掌用力一推,便好似运劲飞退时撞在了墙上,顿时被震出内伤,吐出一口血来。 周不四又道:“我怎么作弊了,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那是不敢跟我正大光明比试来着,他倘若不跑,我就不用吸盘掌。” 此时周不三周不四同时撤手,熊倜一下摔落在地。虽然仍能行动,但是一时间不敢再用轻功,质问周不四道:“我一点打人的功夫都不会,你一会这个掌一会那个掌,还不让我用轻功,又谈什么公平对决了?” 周不四道:“这么说也有理,但是你一听决斗就骂我爷爷,然后转身就跑,这是下九流的做派,可不是江湖好汉的行径。” 周不三哈哈大笑:“人家小娃娃看上的东西,你一听说昆仑山冰蚕,酒杯都扔掉直接下来强抢,这又是什么好汉了,黑老头,你好厚的一张老脸!” 周不四也不脸红,说道:“小子,我再让你一让,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只躲闪防御,绝不还手,只需你打到我胸口膻中穴,我就让你拿着银线冰蚕离开。” 周不三道:“你七十二路地煞掌耍完一遍都不止一炷香的时间,你这还不是占了便宜了么?” 周不四咬牙道:“我不用地煞掌就是了。不过白老头你胳膊肘一再往外拐,此间事了我必须得找你打上一架,狠狠教训教训你。” 周不三也不怕:“打吧打吧!都打了六十年了,你占了几次上风?” 熊倜审时度势,心道:“这老家伙不用地煞掌我也打不过,但想必他还是不会让我跑,得想点别的办法。” 他此时背对着周不三周不四,悄悄伸手入怀,摸到了迷踪千幻的秘籍,运起内力几搓几捻,这本不世轻功秘籍便被他变成了一堆纸屑。 “尽管秘籍中所述的句句话我都烂熟于心,但强行毁掉也真是心疼,老不死,此番跟你决斗,我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熊倜转过身来,问周不四道:“什么时候开始?” 周不四摆好架势道:“随时都可以。” “那我便来了!”熊倜使出迷踪千幻,一步一丈,两步就来到了周不四面前。 周不四平时嘻嘻哈哈似乎不开窍,但比试起来极其认真,凝神看着熊倜的动作,准备躲闪开去。 哪知熊倜一到他身前,直接洒出了漫天碎纸屑,周不四的视线全被遮挡,连熊倜的人影也不见,只好慌乱后退。 熊倜的身法自然不会逊于他,只追得两步,便已摸上他的胸口。 第二十六章 银线冰蚕 熊倜虽然不知道膻中穴在哪,但是在周不四胸口胡乱拂了一把,心想天下点穴功夫在我来说都是一般,知道穴位大概在哪,随便一通乱拍,总能拍中。 熊倜自知得手,兴奋不已:“周前辈,承让了,这银线冰蚕可就……” 他话未说完,斜刺里忽然拍来一掌,这一掌迅速狠厉,刚猛异常,熊倜没有准备,情急之下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但这一掌还是击中他右胸神封穴,熊倜只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跪在地上捂着右胸,再难站起。 待得纸屑纷飞落地显出身影,发现原来出手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周不三。 周不三点头道:“小子内力不错,若没有强横内力护体,一般人中了我这天罡掌非吐出一片肺叶来不可。” 周不四跳脚大骂:“白老头你几时变得这么不是东西了?我周不四说话便算话,就算是输给了一少年也只当放了个屁,怎么输不起还偷袭人家来了?” “偷袭个屁,我没一掌拍死他就是手下留了情!”周不三手中晃着九道山庄的信纸,道:“这是他方才从怀里撒出来的信!” 熊倜往怀中一探,果然,那信纸被自己连同纸屑一起撒了出去,但仍是开口骂道:“你个白毛怪,路倒尸,我自己的信跟你有什么干系了,凭什么打我一掌?” 周不四从周不三手中接过信来看了看,问熊倜道:“这是你自己的信?” 熊倜怒道:“废话,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他说得几句话,呼吸更加困难,险些扑倒在地。 周不四一听熊倜的话,一下子来到了他身边,一指点了他的气海穴,封住了他的内力,又一指点了他的哑穴,让他不能言语,随后说道:“这小子满嘴的胡言乱语,先制住再说。” 周不三道:“这小子是九道山庄的走狗,身藏这所谓声讨信,不知道要对我王府做出什么歹事来。” 周不四道:“我们王府能人云集,还怕得这些人了?只不过是那夏海笙诬陷暗月剑在咱们王府,所以武林各大门派骚动不已,最近便要集合起来,攻上避世山庄。” 周不三伸手扯断马头上的缰绳,把熊倜缚了起来,骂道:“九道山庄的小雏狗,我王府和你九道山庄素无恩怨,但你家庄主如此费尽心机陷害我王府,只教我王府度过这一劫,非杀上长白山找夏海笙要个说法不行!” 熊倜听着一黑一白两个老头一唱一和,心知自己蒙了天大的冤,他本以为周不三周不四是江湖散人,不成想他们竟然是王府的人,自己方才承认了声讨信是自己的,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要参与到声讨王府的阵营中,无怪周不四直接制住了自己。 周不四撕下熊倜马车上的布帘,把熊倜裹了个严实抗在肩上,又问周不三:“白老头,咱们一个月来奔波于整个中原武林,想要说服那些门派之中管事的人,告诉他们咱们没有暗月剑,也没有偷卖过他们的机密,但是那些什么掌门,什么什么堂主舵主,心里头弯弯绕太多,咱们两个老头子玩不过他们,照我说以后到哪个帮会他再不信咱们的,直接拆了他总坛的院墙了事。” 周不三疯疯癫癫:“放屁放屁,你学了一辈子武功,到头来用来拆人家墙头,丢不丢人?” 周不四也来了劲,叫道:“我说的拆指的是打趴那里的人,不是拆了那里的墙,你怎地连话也听不懂?” 周不三道:“打人即是打人,拆墙即是拆墙,什么时候拆墙指打人,打人指拆墙来的?你在这路边随便找个人问问,拆墙是指打人么?” 两人一路说一路沿街走远,渐渐消失在人群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二拿着五百两黄金,如梦初醒,高高兴兴打扫了现场,今日之事更成了日后他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不四扛着熊倜拎着银线冰蚕,和周不三并肩而行,转眼间出了晋阳城,人烟一少,二人不约而同地用出轻功,越行越快,最后倒是脚底落地的时候少,浮在天上的时候多。 奔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周不三抬头望了望,开口道:“不得了不得了,大黑云飘过来了,这么大一坨,不下大雨才是怪事,咱们赶紧去那破庙。” 周不四不服:“十一月份,哪会轻易下雨,你练的天罡掌便会看天气吗?我练地煞掌,我还说马上要地震了,千万不要进去破庙,免得被活活压死。” 其实他只是故意和周不三斗嘴,黑压压的乌云正飘过来,任谁都能看出大雨将至,两人说着脚下使劲,速度陡然又快三分。 熊倜被周不四背在肩上,头在前面,对于前方景物也看得真切,又奔行了不到一刻,远远地已经望见了一座破庙。 不三不四两个老头正往破庙中赶,乌云却抢先飘至,哗啦啦下起大雨来。 “哎呀呀,十一月的冻雨淋到身上真是冷,我老头子可受不了。”周不三唠叨着抢先一步来到庙门口,走了进去。 熊倜环目四顾,发现这庙小的很,只有一间佛堂,一个两丈见方的小院,这庙似乎被废弃已久,连门上牌匾都不见,庙墙破旧,四处漏风。 只是熊倜才看清地形,周不四还没来得及把他背进破庙,佛堂中却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忽听得一低沉声音朗声道:“我说是什么人胆敢随意在江湖中捉这么多人,点了穴道藏匿在这荒郊破庙里,原来竟是王府老怪物之一。”语气极为不悦,似乎是反感周不三抓了什么人放在庙里。 “难不成被抓的跟我一样,都是有声讨信的人?”熊倜正自想着,周不四一个箭步也蹿了进去。 进得佛堂,熊倜便看到了打斗声的来源,原来是周不三一人正和三个赤膊的精壮汉子拆解拳掌,行动之间虎虎生风。而那三个汉子背后还站有两人,也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样的体魄,不过是肤色黑白有差异而已。 熊倜心想这五个汉子肌肉遒劲,显是外门功夫到了家,而十一月份的阴冷天气他们仍打着赤膊不觉寒冷,显然在内功上也有一定的造诣。 只是他们不如周不三那样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一动起手来迅疾狠辣,膂力惊人,这才是内外功均臻化境的表现,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必三个打一个了。 但周不三一打三仍是越战越酣不落下风,天罡掌使将出来,走的完全是硬碰硬的刚猛路子,逼得那三人不住地后退。 这时站在后边掠阵那两人之中,个子稍矮一些的看见周不四进来,喊话道:“人说王府老怪不三不四形影不离,看来是真的了。只不过你们为老不尊,胡乱抓人囚在这里,怎么着也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那人说话时手一直指着佛像身后,熊倜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佛像后并排盘膝坐着七人,这七人睁着眼睛,看见这些场面仍旧各自不动,应该和自己一样是被点了穴道。 周不四又点了熊倜两处穴道,让他动也不能动,然后随手把他抛在了那七人中间,又把银线冰蚕小心放好,朝问话那人咆哮道:“你是哪家的娃娃,怎么跟老夫如此的无礼?” “哼!”先前问话那人手中抖出一纸檄文,忿忿道:“你王府多年来怕是安排了五六批细作到我霹雳堂和武林各大门派,大家心中早都恨着你们呢?此番有九道山庄夏庄主主持公义,咱们早晚杀上长安,我还跟你老匹夫讲什么礼貌?” 周不四不住地摇头:“又是这信,又是这信,这信怎么满天下都是,真真气死我也!” 说着欺身而上,和站立那二人斗在了一起。 熊倜心道:“原来是霹雳堂中的高手,无怪穿着紫裤,一下字来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里,看来是准备做声讨王府的先锋军,等瓜分暗月剑时候也能多尝些甜头。” 周不四暴怒不已,一上来就用出了他看家的地煞掌,打到七八个回合霹雳堂那二人就渐渐支持不住,脸色发青,这是被阴气入体的征兆。 又斗了两个回合,周不四推出一掌逼开高个子,右手成爪,狠狠抓向先前冒犯他那人。 那人惊慌失措,大叫求救:“雷文棠,快来救我!” 忽听得当啷一声,一枚钢珠弹被掷到了周不四脚下,骨碌碌转个不停。 周不四见状向一旁跃开,随后钢珠弹砰地一声,把佛堂地面炸出一个小洞。 那掷钢珠弹的雷文棠,就是和周不三拆解的三人之一,本来那三人合力只能堪堪抵挡周不三的凌厉攻势,雷文棠一分心,三人也渐渐失去了反抗之力,眼见也支持不了盏茶的时间了。 求救那人喊道:“咱们霹雳堂的兄弟几个今天见此间有人无故被擒,原是想路见不平来着,无奈咱们技不如人,也罢,江湖上的是非,说到底讲的就是武功高下,只不过我们虽然打你们不过,拼起命来你们两个老匹夫谁也别想跑了!” 第二十七章 荒庙争斗 那人喊完之后,摘下一颗放在腰间的铁球掷向周不四,铁球约莫有拳头大小,不用想也是霹雳堂的炸弹,比之钢珠弹威力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雷文棠见他拼命,也当机立断,摘下自己腰间的铁球,拨弄了一下机括,猛地往地上摔去! “地煞吸盘掌!” “天罡裂空掌!” 周不三周不四显然也被他们悍不畏死的举动下了一跳,纷纷用出绝技,周不三裂空掌一推,把雷文棠的铁球推出堂门,推至庙外,周不四的吸盘掌吸住另一铁球,用劲一甩,同样甩到了庙门之外。 片刻后只听“轰轰”两声巨响,破庙一震,似乎要倒塌一般,紧接着冷风把刺鼻的硝磺味道带进了佛堂中,熏得众人微微蹙起了眉。 “好不要脸!”周不四怒喝一声,又扑了上去,双掌翻飞间已不再留情,招招攻人要害。 熊倜看着他凌厉的招数,心中想着:我要是学他这般出掌,不知道能不能伤到人? 忽又听得庙外有一女声喝道:“这是哪家不要脸的东西,胡乱扔出如此威力的炸弹?” 那声音飘飘渺渺,但入耳清晰可闻,佛堂中众人停下了手,心中都知道又来了高手,练的不知是什么奇门内功。 不多时一道纤瘦身影出现在佛堂门口,她撑着一把蓝色印花纸伞,一身深蓝色衣服,描了一对蓝色的眉毛,身后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那女子也同样是一身深蓝。 她走进堂来收了雨伞,放下身后那女子,环视了佛堂内众人,缓缓道:“你们一群人,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聚在这里打架,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是看到这里有庙堂,过来避雨,但想不到你们乱扔炸弹,炸伤了我师姐。” 她身形一动,堵住佛堂的门,一字一句地道:“其他人我也不去管,哪一个扔的炸弹,自行站出来领死!” 炸弹本是霹雳堂人用来同归于尽的,但后来被王府二老甩出庙外,在场众人均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这蓝衣姑娘是什么来头,一时间无人说话。 蓝衣姑娘以为大家看不起她,大怒道:“我此行的任务是在王府立下我们百花谷的万儿来,谷主叮嘱我王府之会前不要杀人,但你们一群大男人这样把我看扁,我也得叫你们尝尝厉害!” 熊倜心中转了几个转,心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江湖中还有个叫百花谷的门派,看这姑娘却自傲得很,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再一看佛堂中的众人,人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都不曾听说这样一个门派。 那蓝衣姑娘见仍是无人理会她,举起雨伞来,在伞柄上一抠,露出一个小洞,接着把伞柄上的洞口放在口中轻轻一吹,伞尖一头飘出几缕青烟,起初青烟还浓,但入室而散,渐渐弥漫在了空气中,消失不见。 蓝衣姑娘抱起她师姐,重新撑开伞,又冒雨离去了。 佛堂中众人不解其意,忽然她的声音又飘飘渺渺地传来:“谷主不让我杀人,但没说不让我借刀杀人,中了我这迷魂天香,你们几个不斗至脱力,身体便不由自主,绝不会停下手来,死干净为止。” 周不三道:“不好,那青烟看来是毒。” 周不四骂道:“还用得着你看吗?屋里的香味咱们早闻见了,此时想走怕是已经晚了。” 果不其然,雷文棠忽然一下暴起,直接又朝王府二老冲来,而且手中不再握着钢珠弹,一副比拼力气的架势。 霹雳堂其余四人也先后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和王府二老打成一团。 周不三周不四开始时仗着内力深厚,勉强保持灵台清醒,进攻闪躲之时都颇有章法。但长久的激斗加速血液流动,他们没时间运功逼出迷魂天香之毒,毒性便越来越深,最后也支持不住,胡乱斗了起来。 熊倜也闻到了迷魂天香的香气,他内力早被周不四封住,难以抵抗毒性,不多时便感觉浑身不自在,想要加入到战圈中一起拼斗。 但他穴道被点不能行动,越憋越是急躁,心中甚至生出一股邪火来,心想就算能用头撞地,把力气都用完也是好的。 佛堂中这一场打斗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霹雳堂五人遍体鳞伤脱力倒地,再也站不起来才告一段落。 但王府二老内力雄厚,绵绵不绝,此时仍有大半的力气没有用完,二人面面相觑,忽然周不三率先朝周不四劈出一掌,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处。 这大半时辰中熊倜始终在调运真气冲击气海穴,此刻也终于冲开,真气霎时间运转自如,浑身都有了力量。 有了磅礴的真气做基础,其他穴道立手可解,熊倜意识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解了浑身穴道,竟然闪身冲进周不三周不四掌影之中,似乎要独斗王府二老。 周不三受毒物影响,只想拼命宣泄身体的力气,是以出掌不快,但每一掌力道都很足,周不四和他对掌,情况也是一般。 熊倜冲进他二人中间,把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但面对一左一右两方攻来的铁掌,他还是本能地不敢硬接,运起迷踪千幻躲了开去。 王府二老连出五六掌都被熊倜灵动的身法躲开,掌掌击在空处,浑身力气使不出去,是以心头越来越急,出掌越来越快,渐渐掌影纷飞,毫无间隙,熊倜再也躲不过去,被二人抓住,提在了空中。 周不三扣住了熊倜的左肩,周不四拿住了熊倜的右脚。 熊倜身子猛地一震,体内雄浑的真气自行反抗了起来,欲要排斥他二人的双掌。 “喝!” 王府二老同时吐气开声,声音中充满着兴奋和惊喜,熊倜真气满溢,他们二人便找到了宣泄力气的出口,掌力不约而同地加重,二人和熊倜登时拼上了内力。 熊倜内力虽然浑厚,但也就和王府二老是个不相上下的层次,此时以一敌二,只坚持得一炷香的时间就败下阵来,内力消耗殆尽,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妈妈的,这俩老头要搞死我吗!” 熊倜心中惊怕,无数的念头在脑中翻转,过得一会,自身真气耗尽,只感觉肩头周不三那一掌炙热无比,脚下周不四那一掌寒冷异常,身处冰火两重天中,他不由得万念俱灰,心道:“乖乖,吾命休矣!” 忽然间,他脑中闪现出这两日背得烂熟的迷踪千幻修炼方法:“……寒物不可稍离涌泉,涌泉若冷甚,事半功倍也……沉降阳气,勉力而动,阳气若不沉降则双腿易患冻疾,四肢若不行动则不能释放潜力……” 背到这里他猛然睁开双眼,尝试运劲将周不三的天罡掌力运至下身以御寒,将周不四的地煞掌力运至全身使全身僵化,好处在修习迷踪千幻的境界里。 熊倜有三个月修炼迷踪千幻的经历,此时尝试起来得心应手,一试便成,他更是用出自家特异功能,全身肌肉一齐颤动,一点点挖掘并释放着自身的潜力。 转眼间又过大半时辰,王府二老的内力也即将用完,恢复了神智。 周不三大叫道:“这小娃娃怎么粘上了我的手,松也松不开?” 周不四道:“他粘上你,你也粘上他,大家都松不开,我自然也松不开。” 周不三道:“你松不开便拼到最后成个废人,咱们总是不分胜负,这次我一掌两掌就能打过你啦!” 周不四不服气道:“我成废人,你也成废人,倒是我比你年岁小,说不定比你骨骼稍微结实那么一点,你便打不过我。” 又过了一会,王府二老油尽灯枯,脸上终于现出了决绝之色,拼着吐血受伤也要强行撤手,总不能放弃这练了一辈子的功夫。 就在他们将撤未撤之时,熊倜体内阴阳调和,火毒也完全消耗干净,迷踪千幻已然步入第四层的境界,心神舒爽间一声清啸,啸声未毕人已力竭晕了过去,软软掉在地上。 王府二老得以脱手,马上盘膝静坐恢复真气,整个佛堂陷入了沉闷的寂静,只有庙外雨声响个不停。 熊倜无疑是这场争斗中得益最大的。 恐怕连创造迷踪千幻之人也不会想到,熊倜竟能有如此的机遇,遇上一个天罡掌一个地煞掌,两人还不顾一切地为他发力助他练功,直至练成最后一层。 王府二老只是真力用尽,而霹雳堂诸人是脱力倒地,是以半晌之后还是王府二老先行调息好,站起了身来。 周不三一起身,先是再度点了熊倜的穴道,而后又制住了倒地不起的霹雳堂众人,问周不四道:“刚才这娃娃从半空落地。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我感觉看到了两个人影,难道是他的什么身法吗?” 周不四呸了他一口:“一派胡言,两个人影那是东瀛的分身术,是什么身法了?枉你活了这么久,见了这么多高手,你见过哪一派中原武功能分身的吗?这么点的小娃娃,怎么可能会分身术,定是你老眼昏花了。” 周不三着实想不通,少见的没有和周不四争辩。他找来两根长绳首尾相接,拼成一根超长的绳索,将佛堂中被擒住的一十三人按捉来的顺序绑好,又和周不四一起盘膝恢复内力,只等雨停,他们便要出发,彻底离开晋阳城的范围,奔长安而去。 第二十八章 初入王府 暴雨又下了一个时辰才停,这时王府二老内力已经恢复小半,周不三解了众人一部分穴道。虽然说话或动用内力仍是不行,但他们行动已无碍。 周不四拉着绳子头,右手食指不断凌空点着,口中念念有词:“……、十一、十二、十三,十三个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武林各大门派正在长安附近集结要去避世山庄闹事,王府的下人此时都在习武,咱们捉了他们回去,正好做些杂役。” 王府二老牵着众奴隶即刻便上了路。 熊倜练成迷踪千幻四层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一日,便消弭在整日闷头赶路的痛苦中。 晋阳到长安,一行人足足走了六日,每日听着王府二老的唠叨,熊倜不胜心烦。他口中虽不能言语,心中却常常想着岚,想着最后一次见到岚是什么样子的,想着将来哪日独身一人杀上九道山庄的场面。 这一日众人行至长安城内,离王府的避世山庄只还有一小段距离,王府二老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 周不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哈哈一笑,朝周不三说道:“白老头,有了银线冰蚕,我的地煞掌这几日又有精进,恐怕你便打不过我了。” 周不三嗤笑道:“你当初虽然没说五千两,但是总说了要花五百两买这银线冰蚕,如今冰蚕让你练掌练得奄奄一息,买蚕的钱却是八号出的,你用人家的蚕练功夫,真是老不要脸!” 这几日闲来无事,两个老顽童给众奴隶都取了代号,熊倜是第八个被抓的,就被他们戏称八号。 周不四强词夺理:“八号是奴隶,只有主子管奴隶饭,哪有主子给奴隶钱的?” 周不三道:“人家买蚕在做奴隶之前,人家当时不是奴隶,你欠了人家的债,自然要还人家的钱。” 周不四摇手道:“不通不通,狗屁不通!他做奴隶之前胳膊腿都是他自己的,他做了奴隶我就不能使唤了吗?照你这么说我不是要把他们十三个都放了?” 熊倜听他们左一句奴隶右一句奴隶的叫着,心头生气,恨恨地瞪着他二人。 周不三还待跟周不四争辩,此时迎面走来一青衫男子。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模样,手拿一支判官笔,气质儒雅不凡,见到王府二老直接一拱手道:“见过二位特使。” 周不四笑道:“读过书就是懂礼数,你是哪里的总管?” 男子回应道:“在下新人上任,无怪特使不认识。我乃是王府顺天府一城的总管,名字上邱下亮,人称妙笔书生的便是。”他见周不四拉着一众人,又问:“特使,这些人是?” 周不四不悦道:“咱们走遍中原去劝说各个门派,什么劳什子结果都没有,倒是捉了几个拿着声讨信要来声讨王府的奴隶来。” 周不三问道:“姓邱的小子,你可知道如今王府的形势如何了?” 邱亮娓娓道来:“不瞒特使说,府主把我暂调回来正是负责调查长安附近江湖门派的动静。二位特使不在这两月,整个中原武林的门派都在有意无意地向长安城周边靠拢。现在没有撕破脸皮,他们自诩正道公义,还不敢顺路踢了咱们三省两城的各处堂口,但是再过一周,形势怕还有变化。” 熊倜心道:“老子来送信的让你们抢了抢东西绑了身子,你王府的核心,什么避世什么庄的,活该让人铲!” 周不三又问:“来的都有哪些门派?” 邱亮沉吟了下,道:“据我查证,恐怕是能来的都来了。当世武林三大派,大风堂、唐门、霹雳堂全都来了,小门小派像火神派,奇门异派如百花谷,惯走水路的黑鲨帮等等也都有参与,但是想来这些杂碎闹不出多大风浪。而三大门派之中,以霹雳堂最为活跃,如今调来长安的好手,已经超过霹雳堂好手的一半。” 熊倜幸灾乐祸:那霹雳堂被暗月剑害得惨了,暴怒的卜鹰不知道给他们造成了多少的损失,他们抢了暗月剑就算自家不要,也能找朝廷索要一大笔赔款,霹雳堂自然活跃。 周不三哼了一声,道:“我这十三个奴隶里面,倒有五六个是霹雳堂的人,霹雳堂果真是过得腻了!” 邱亮道:“在下还要回顺天府去调些人手过来,两位特使大人安好,在下先行告辞了。”说完快步离去。 周不四一拍周不三的肩膀,嘲笑道:“白老头,你当着王府的人,总还是能装出几分人样子来。” 周不三喝骂:“你便不是王府的人了么?我当着你便不是人样了么?” 二人一路争执难下,不多时来到了离开了长安城闹市区,来到了一片庄院门前。 熊倜仔细观察,发现这庄园并不如何奢侈恢宏,但面积实在是不小,站在门前“避世山庄”的匾额下,左右院墙均看不见尽头。 有王府二老的带领,一路畅行无阻,十三个奴隶一直被牵着走向山庄深处。 若不是周不三和周不四的大声争执和藏身暗处的无数侍卫,熊倜便真的感觉到一股避世的气息,心中难得的放松了一次:“亭台楼阁,假山泉水,鸟语花香,看来建这大庄院的主人是真的有避世的心思,只是江湖上恩怨数也数不清,王府见也没见暗月剑,就被九道山庄扣上了不仁不义的罪名,身在江湖,又怎么避得开了?老子我只想找到爹娘是谁,不也是被卷了进来么?” 越往山庄深处走,奴隶的数量就越少,中途便被周不三派给其他王府内管事的人去做杂役了。 而王府二老一路向里,走了小半时辰,还没走到山庄的尽头,但此时绳上牵着的,只有熊倜和另外一年轻人,那人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和熊倜一般的高矮,只是连番折腾搞得蓬头垢面,已看不清脸孔。 周不四道:“八号,老夫念你的好,让你做我的下人,老夫常常不在王府,你便可自由活动,只是不要出了后山的范围,不要犯禁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就行了。” 周不三用力扯断绳子,把熊倜和那少年分开,说道:“这七号就归我了,你和八号也是一样的待遇。” 周不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淡黄色药包,从中捏出一点点褐色粉末弹入熊倜和七号的鼻子里,说道:“服了穿肠散,没有三天一次的解药,不日便肠穿肚烂而死,量你们也不敢造次。” 周不四上前解了他们的绳子和穴道,说道:“这山脚下的听水轩就是我们两个的住处,你们每日清晨晚间各洒扫一遍,每日按时送来清水斋饭,放在桌子上就行。” 熊倜听说自己嗅得是烂肚的毒药,穴道一解,登时跳脚大骂:“你爸爸的大西瓜,两只老海鳖,给你爷爷拿来解药,不然我……” 他开口就是脏话,周不四竟不生气,伸手又点他哑穴,笑道:“王府若是能逃此劫,日后你多教我些骂人的话,我也好骂骂那白老头。但是你此时若是再骂我,我就用重手戳你哑穴,让你这辈子不能再讲话,听明白就点点头。” 熊倜气极,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就认了这个栽,但是你既然不让我说话,夏海笙的身份和计划,老子也懒得告诉你,你让大风堂霹雳堂什么的联合起来灭了是自作自受。” 周不四见他识趣地点头,又给他推拿解了穴道,说道:“后山你们上不得,后山上的屋子你们更是进不得。” 周不三打断道:“你这黑老头讲话忒没有道理,后山他们既然上不得,山上的识书阁、望云楼,他自然哪个也去不得,还用你嘱咐?” 周不四道:“我只是告诉他们两条戒律,就算犯了第一条上了山,也不要再犯第二条进了屋,你吃了那么多年米饭,什么都不懂。” 二人仍是一路争吵着,沿山路上山。 熊倜见他们人影渐远,回过头来问七号:“你就算真的打定心思跟九道山庄一起闹事,起码也得有些胆气拿出来,怎么如此的窝囊,两个老不死解了你的穴,你小子连吭也不吭一声?” 那少年开口道:“我、我……我说话结、结巴,开、开口骂人最没有底气了。” 熊倜见那少年的窘迫样,心想原来这人说话都不利索,看来是远不如自己了。他从小被人欺负,做贼更是每天被追着跑,平生最爱见到不如自己之人,听这少年开口,顿时心生维护之意,喜笑颜开道:“没事,以后我教你骂人,见他们一次就骂一次。只是咱们的毒却还得他们来解,所以只能心里骂,万万不能骂出声来。” 那少年道:“咱、咱们服下的,应、应当是那雷、雷公藤加上几味辅、辅药,倘若能、能找到金银、金银花和甘草,我、我便解了这毒去。” 熊倜眼前一亮:“想不到你貌不惊人还懂医理,我免贵叫熊倜,你叫什么姓名?” 第二十九章 偷上后山 少年道:“飞、飞飞,我、我是唐门的,医理、医理我一点不懂,毒、毒药还是有研究的。” 熊倜心知既然这少年是唐门的人,自然也在九道山庄挑拨范围之内,即便他能给自己去了毒,自己也不能和他太过亲近,否则也算间接地助纣为虐。 熊倜不愿和他深聊,左右无处可去,他一闪身进了听水轩,不经意间便用出了迷踪千幻第四层的步法。 唐飞飞随后跟进来,慢吞吞道:“你、你练这轻功,早晚、早晚不男不女。” 熊倜心头一惊,问道:“你知道我这轻功?” 唐飞飞点头:“迷、迷踪千幻嘛,你能分出一、一个幻影来,那是进了第、第四层的初级阶段了。” 熊倜瞬移般到了唐飞飞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问道:“你丫到底是什么来路?” 唐飞飞一紧张,说话更是结巴:“唐、唐、唐门掌门唐、唐芊芊,是我、我娘,我从四……四岁开始先后背、背了《天下暗器》、《毒经百解》、《万种武林秘籍辑录》,娘每隔、每隔三日找我提问一次,背、背错一字便掌嘴,背慢一、一拍便掌嘴,我从、从前不是结巴,是生、生生被娘打得不敢、不敢说话的。” 熊倜心道:“原来出声在名门大派也这般凄惨。”又问:“那迷踪千幻秘籍你都背下来了?” 唐飞飞摇手:“我、我只知道各种、各种功法的特征,并、并不知道修炼法门。只、只是迷踪千幻自、自从三十年前名噪江湖的大太监,红酥手杨宁去、去世之后,就再没、再没出现在世上,没、没想到你居然习得。” “好家伙,原来你是个江湖。”熊倜叹气道:“可惜你却站在九道山庄一头,不然的话咱们同病相怜,说不好还能做朋友。” 唐飞飞道:“什、什么九道山庄一、一头,我、我根本不抱什么立、立场。” 熊倜疑惑道:“你若不是拿着九道山庄的声讨信,怎么叫两个老不死抓了来?” “那、那、那是娘的一个手下让我、让我转交给娘的,里、里面写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唐飞飞解释道:“结、结果我还没赶回四川,在、在晋阳就被抓了。” 熊倜擅长察言观色,见他模样不似说谎话,又生出几分亲近之感,当下把自己在九道山庄的所见和他赘述一遍,包括夏海笙的皇族身份,九道山庄准备陷害王府、坐收渔利乃至要推翻明朝的计划,直说的唐飞飞目瞪口呆。 熊倜补充道:“你若得逃脱,得好好劝劝你娘。不过两个老不死喂我毒药,老子心里有气,偏偏不告诉王府,等过几天心情好了再说。那黑老头说不让咱们去的地方,怕是放着王府的宝贝,我先偷了解药回来,明天再去偷利息。” 熊倜打听好解药的颜色气味,交代唐飞飞给王府二老打扫屋子准备饭菜,自己则悄悄沿着山路摸了上去。 王府后山没有名字,也不甚高,只四百余米,熊倜站在半山腰四下望了望,仍是感觉很静谧,心想:这避世山庄中的一切都不负这避世二字,只是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他又行得几步,抬头望见山上建有一楼,他担心门口有守卫,不敢从正面上去,绕荒路而行,从楼背面奋力一跃,直上二楼,再从二层窗口滑进去,稳稳落地。 他迷踪千幻已经练至第四层,单论轻功步法,当世无双无对,他起跳、攀援、翻身一系列动作快如脱兔,但行动之间却没有一丝声音。 他伏在地上,环视一圈,发现这一层极为宽敞,存放的东西也恰好是他要寻找的药类。 熊倜低声骂道:“这不要脸的王府,存了这么多的药,当饭吃么?” 他凝神看去,各类药剂林林总总存放在药架上,药架摆成同心圆的形状一圈圈向外扩散,怕不有四十来圈,药的种类估计有上万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嘴中虽然骂骂咧咧,身体却已经动了起来,在一圈圈书架中穿梭来去。他身法虽快,眼神倒也灵敏,药架上的药都装在蓝色或绿色花瓷瓶里,瓶外贴的红纸黑字写有瓶中药的名称,熊倜从药架面前一闪而过,但一瞬间眼睛已经在每个红纸上扫过了一遍,看清了药瓶上的名字。 熊倜越跑越快,到最后身后带出一个幻影来,若是有人在这里,定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两个熊倜。 他享受着从未体验过的速度,心道:“老子从小进自家院子少,翻别人房屋多,要是早会了这门轻功,此时大风堂都未必有我钱多。” 他正自想着,猛然看见了“穿肠散”三个字,顿时停了下来。 他本来正飞速奔行,突然间停下,双脚竟不能再靠着惯性前进半分,可见迷踪千幻的神妙。 熊倜拿起写有穿肠散的那个药瓶,摘掉瓶封,倒出一点来看了看,果然和之前周不三弹进他鼻孔中的一模一样。 熊倜放回穿肠散,拿起它左边的一个绿色药瓶,瓶外写着“穿肠散解药”。 他依样除去瓶封,倒出一点在药架上,只见药粉颜色偏黄,嗅之清香,熊倜用手指蘸起一点,用舌尖尝了尝,道:“味甘微苦,没错,就是金银花的特征。”说着封起瓶塞,把解药塞进怀里。 “我再找点毒药,放在两个老不死的饭里,药翻他们两个。” 熊倜这个想法刚刚想起,忽然听到一阵谈话声。 “白老头,你用穿肠散用的太多太快,你要是继续这么给奴隶们喂毒,不到一月穿肠散便叫你用光了。我看你还是节约些,先不要拿了吧!拿的话也不要拿太多。” “黑老头,你说话真是毫无条理,你到底让我不要拿,还让我不要拿太多?” 熊倜一听就知道是两个老不死来拿药,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一瞬间纵身而起,脚下踏着一排排药架,几个起落就回到了来时的窗口。 熊倜毫不迟疑,一下子从窗口跳了出去。 可他身子刚一离开窗子就暗道不好,楼下正有一巡逻队朝他的方向走来,若是这样落地必定会被发现。 “你爷爷的!” 熊倜心中怒骂一声,左脚在空中猛踏一下右脚,整个人又生生拔高二尺,回到了窗口的位置,伸头往窗内一瞧,已可以瞧见王府二老的影子,他二人想是马上要经过熊倜这藏身之处。 “入你老母,这两只老海鳖是专门给追踪老子的吗?” 熊倜无奈之下右手攀住窗台,手臂用劲一拉,整个人随之凌空升高,到了三楼窗口的位置,连翻三个跟斗,跃进了楼的三层。 “啊呦!” 他进得三层还未站定,两个跟斗的余势还未消解,猛然和一身高相差无几之人头碰头撞在一起,两人同时痛叫出声,但却默契地把声音压得很低。 “嘘。” 两人同时朝对方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难道又碰上同行?”熊倜心道。 他抚着额头,装腔作势地问道:“你没头没脑地胡乱往窗边跑什么?” 那少年低声道:“我来看看楼下的动静,没有人我就赶紧走了。” 这一句话就让熊倜凿实了心里的想法,他灵机一动,马上装腔作势道:“好啊!我看你小小年纪也就十**岁,竟然敢来我王府偷盗?” 那少年一阵错愕,片刻后反问道:“你是王府的人?” 熊倜作出义正言辞的样子道:“屁话!我不是难道你是?说,你是怎么潜进王府后山的!” 那少年却没有被熊倜的说辞吓倒,反唇相讥道:“你是近卫军哪个统领的手下?” 熊倜表情依旧凶狠,但说话已像唐飞飞一样:“我、我、我是、我是这个……” 那少年抚掌大笑:“大言不惭,你根本不是王府的人!” “那又怎么样?”熊倜被拆穿西洋镜,索性光棍起来:“大家都是同行,规矩我懂,你先进来你便先偷,这里这么多东西你一辈子也搬不完,你挑剩下的我再拿。” 那少年惊讶道:“你来偷王府的秘籍?” 熊倜听他声音变大,上去捂住他的嘴:“你消停点,王府两个老海鳖给我喂了毒,我本来是来偷解药的,没想到解药刚到手,两个海鳖爬上了楼,我一惊之下只好上来躲躲风头。” 少年眼神中的惊诧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笑意。他拉开熊倜的手,低声道:“没错,我也是小偷,不瞒你说,我也是被那两个老海鳖吓上来的。咱们各取所需,这一层都是功法秘籍,你想拿什么?” 熊倜道:“我本来没想拿什么?但是上来都上来了,不拿他点真个不合适。” 其实他听少年说这层全是功法秘籍之时脑中灵光闪现,心想若是有一本好些的内功心法,我也好修习修习,冲破我那玉枕穴大关。 此时一经少年提醒,更是大为心动,忙不迭地问道:“你寻摸了半天,找到什么好的内功心法没有?” 那少年道:“修炼武功全凭机缘,你自己找到哪一本便拿哪一本,我也没什么好推荐的。” 熊倜闻言放眼望去,被一本本武功秘籍搞得眼花缭乱,这三层的秘籍,似乎比二层的毒药解药种类更多。 第三十章 抢得心法秘籍 熊倜绕着无数的藏书架三转两转,七拐八拐,翻开了好多本,心里却始终分不清优劣,拿不定主意,最后忍不住低声骂道:“日他先人棺材板,要是一堆珠宝金银在这,老子一炷香时间把给它分成一堆好的一堆坏的,这内功秘籍,哪个看得明白?” 他正自垂头丧气,猛一低头,瞧见一与众不同的秘籍夹在一排秘籍中间,好奇之下拿起来看了看。 其它秘籍不论薄厚,封皮都是浅蓝色,这本秘籍的封皮却是橙红色。 窗边那少年一见他拿起这本秘籍,慌张地跑了过来,道:“其实《混元一气功》、《小无相功》都是不错的,你方才说我先来的我先拿,我便随便拿你手里这本好了。” 熊倜心思灵活,知道自己是捡到了宝,眨眼间就把橙红色秘籍塞在了怀中,连声道:“不好不好,你说那什么什么功不错,你便去拿那两个功吧!我马马虎虎就要这个了。” 那少年见熊倜耍起无赖,怒瞪着他,伸出手,一脸威严地道:“把秘籍还来!” 熊倜心道凶的老子见的多了,你这小绵羊还想吓我?嘴中问道:“我偏不给你,你待怎样?”说完把头一扭,不再搭理他。 那少年气极,连问三句“你还是不还”,熊倜都不做理会,气得他直接冲到熊倜面前,迎面拍出一掌。 熊倜知道这少年动了真火,而且从他的虎虎生风的气势来看,明显武功不弱,熊倜没有轻敌,把所有内力集中到右手,以掌对掌,跟那少年硬撼。 熊倜心道:“我虽然不会内劲外放的法子,但是找我拼掌我就要教训教训你了。” 双掌相接的瞬间,那少年眉头一皱,显然他想不到熊倜有这么高深的内力。 熊倜发现那少年内力远不如自己,猛然加大了力道要一鼓作气打倒他,以便转身逃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熊倜掌力的陡然增加只是让那少年眉头皱的更深,双掌却纹丝不动,决不后退,似乎是用了什么奇怪的运劲法门化掉了熊倜增加的劲力。 熊倜见那少年不落下风,足下发力站桩,调运起全身真气,大喝一声:“退!” 熊倜真气磅礴,此时刻意激荡起来更是颇具威力,直接把他周围的空气掀起一层层气浪,一圈圈向外扩散开去。 那少年预先感觉到熊倜会爆发内力,不知道他如何运劲,手掌似蛇行一般顺着熊倜的手掌下滑,在熊倜爆发之前撤了开去,而他强行撤掌竟不致受伤。 熊倜这一击击在了空处,但气浪汹涌,去势不减,推倒了他周围的两排藏书架。 那少年手掌虽撤,人却未远遁,他瞅准时机,趁着熊倜这一掌劲力用老,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猛然欺身而上,用出一招小擒拿手中的罗汉折枝,欲要制住熊倜。 熊倜右手大拇指被这一招扳得几欲断折,忍不住屈膝跪了下来,正要大声痛骂,忽听楼下传来王府二老的喝声:“何方宵小,敢来王府识书阁闹事?”想是被书架落地的响声惊动了。 熊倜心急,慌乱道:“老海鳖上来了,你还不跑?你不跑松开我,我可是要跑了。” 那少年似乎气定神闲,淡淡道:“我可以让你跑,你把秘籍还来!” 他一只手制着熊倜,深出另一手往探熊倜怀中探去。 熊倜不愿让宝,用劲把身子偏得一偏,少年没有拿到橙红色秘籍,反而把他怀中的解药掏了出来。 “穿肠散解药。”那少年看着瓷瓶上的字道:“原来你中的是穿肠散之毒,把秘籍还来,我给你解药。” 熊倜听着王府二老的脚踩楼梯的声音,两脚一齐胡乱朝少年踹去,骂道:“还你大爷,放开老子!” 那少年似乎也不愿熊倜被抓,眼珠一转,说道:“你没有解药,早晚要受这穿肠散之苦。那秘籍本就是我刚才放在那里的,你却要强抢。也罢,此刻我先放了你去,两日后的此时咱们再来此处比一比内力,你若赢了我还你解药,你若输了须得还我秘籍。你若是不来,就被毒死好了!” 熊倜听脚步声,知道王府二老已然上了三楼,正朝他们这边奔来,是以右手一得自由,来不及说话,直接运起迷踪千幻奔出了窗口。 他离开识书阁的范围兀自不放心,又疾奔出十来丈的距离,攀上一棵大树,躲在繁密的枝桠中静静观察着识书阁的动静。 直看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那少年出来,熊倜心中怒骂:“这个小王八蛋,审时度势也不会,最终还是没跑出来。你自己跑不了也还罢了,坑了老子的解药,这不是要让你害死了吗?” 他担心那少年供出自己,王府二老不久便追出来,他不敢再做停留,顺着树干滑下,从荒道下山,悄悄溜回山脚下的听水轩。 他一进门就闻见扑鼻的饭香,凝神一看,听水轩中窗明几净,被唐飞飞收拾得很是利落。 熊倜忍不住赞道:“想不到你一个大门派的掌门公子,居然把这下等事做得这么好。” 唐飞飞见熊倜平安归来,料想解药到手,不由也是一喜道:“我、我娘从小没有给、给我仆从,让、让我自理起居,不想、不想学也会了。你、你那解药拿到了?” 熊倜右手大拇指被那少年掰得现在还隐隐作痛,他一边揉着大拇指一边道:“本来拿到了,后来让一小贼给抢走了。”他说到那少年又来了精神:“那小贼似乎练了什么邪门的化劲法子,我比他内力高出不少,但是就是没法打败他。” 唐飞飞见熊倜拇指指根处都有些肿了,走到熊倜面前比划了一个手势,问道:“他、他可是这么样掰、掰你的手指?” 熊倜点头:“你知道这招的来路?” 唐飞飞道:“小、小擒拿手嘛,这、这是习武之人的基本功。不、不过你说那、那化劲的手法竟能化、化去内劲,实在是了不得的功法。” 熊倜把唐飞飞右手伸直平举,比作当时的自己,他学起那少年的样子,手掌在唐飞飞手上如蛇一般游离开去,说道:“他便是这么样动作的。” 唐飞飞表情惊异道:“莫、莫不是《渡厄心经》?”随后喃喃道:“那、那可怪了,这、那少年怎么有机缘学到王府的不传之秘?” 熊倜听他说渡厄心经四字忽然觉得耳熟,掏出怀中的橙红色秘籍一看,上面赫然写的便是《渡厄心经》。 熊倜问道:“你说我手里拿的,是王府独门不传的心法?” 唐飞飞嘴巴张得老大:“这、这、这,你怎么会有这秘籍?” 熊倜道:“老子解药换来的秘籍,要是再蚀了本,我还混什么江湖?” 当夜王府二老不知去向,并未回到听水轩中,熊倜乐得自在,盘膝坐在周不四的床上,点一盏油灯,研究起渡厄心经来。 同迷踪千幻一样,渡厄心经的扉页也有功法的大概介绍,只见几列楷体跃然其上,写的是:“此心法难叙其难,唯天资卓越且有大毅力者堪习之。” 熊倜心道:“这秘籍倒还不用变成个太监,总还是可以练的,老子不用练多,稍有小成就能冲破督脉,到时我真气归一,圆融如意,世上都不一定有人能在内力上胜了我去,那时离挑了九道山庄就更进一步。” 熊倜心中高兴,继续看了下去。 “此心经分内法外法,内法通可化内劲,外法通可化外劲,内外皆通则水火交际,无不可化去之劲力也。” 其后详细赘述了修炼方法,熊倜细细读之,直读至半夜才通览全篇,心中对《渡厄心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原来这心经共分十二层,每层又分内外法,练起来好不复杂。 而且心法毕竟有别于身法,熊倜对于秘籍中所说什么“气走太阴脾经”、“逆冲少阳胆经”全然不懂,每每语句中涉及到具体穴位之时,他便如坠云雾。至于运劲化劲之说,一时更是不得其解,脑中直读成了一滩浆糊。 但是熊倜仍不放弃,心想即便一时半会练不成,但像学习迷踪千幻步法一样先偷学一些调运内力消除外力的法子,总好过什么都不会。 一念及此,他又翻开渡厄心经,读着其中说的运力、化力、借力的法子,双手不断地比划着。 起初还不像样,像是个假道士在空中乱写鬼画符一样,但过了仅仅一个时辰便即好转,一点点摸清的规律,双手比划得也有了样子,正与识书阁中那少年双手所比划的模样别无二致。 熊倜忽然停下手中动作,心道:“原来那少年所会的也不过是这心法中的皮毛,但他那时便已经可以凭借比我低不知多少的内力和我硬拼肉掌,看来这渡厄心经真是妙用无方。” 他练得有些倦了,收起秘籍躺下,心想明天让唐飞飞给我指点经脉穴位,老子这么聪明,用不多久便可融会贯通。 第三十一章 初练心经 熊倜看秘籍到深夜,第二日卯时还未醒来,而此时王府二老却已经回到了听水轩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不四一见熊倜睡上了自己的床,拍腿大叫:“反了反了,奴隶上了主人床。”说着上前连推带拽把熊倜晃醒,问道:“早饭呢?” 熊倜睡眼惺忪,以为是唐飞飞在摇晃他,心头愠怒,语气有些不悦:“老子自己还没吃饭,你那么会做下等事,干什么不自己做去?” 周不三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不错不错,黑老头做惯下等事,自幼烧炭,烧了六十多年啦!不然怎么这么黑?” 熊倜朦胧中听见黑老头三个字,猛地惊醒,睁眼一看面前的人竟然是周不四,他正愤怒地瞪着自己,一颗心顿时凉了一半,心道:“呜呼哀哉,这老黑鬼不给我解药就完了。” 而周不四听了熊倜的话已经气极,听见周不三的嘲笑更是怒上加怒,喝道:“一派胡言,老夫今日便收拾收拾你!” 熊倜感觉到一股冷风,低头一看,周不四的地煞掌正自下而上朝自己攻来。 他心知这一击若是打得实了,非断折经脉成半个废人不可,急忙伸出右掌抵了过去,他仍嫌不够,左掌又跟上,推住自己的右掌。 熊倜如今对内力也有些许的了解,知道自己和周不四的内力相比,仍是不如,但双掌齐上当可堪堪挡住这雷霆一击,只是周不四的地煞掌里含藏高深的寒冷煞气,若是任由这煞气入体,恐怕和火毒灼身的感觉相差无几。 情急之下他猛然想起昨晚研读的《渡厄心经》中所写的化劲之法,心灵所致,手上也用了出来。 可他对渡厄心经毕竟了解不深,昨晚接连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时辰,才描出一点渡厄心经的样子,此时用出来却又是歪七扭八,连渡厄心经一成的效用也没使出来。 周不四见熊倜的手掌如迷路的蟑螂一般,在和自己手掌对上的同时便胡乱摆动起来,最后竟从他掌风中逃了出去,但熊倜用出的四不像渡厄心经,便是连他也认不出来,不禁惊异道:“白老头,你看清他这掌法的门道了么?” 一旁观战的周不三显然也被熊倜露从这一手惊住了,竟罕见的没和周不四争辩:“这心法怕不是和渡厄心经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是传世的奇功。小娃娃,你方才那一掌,用的是什么运劲的法门?” 熊倜见自己竟在周不四愤怒一击之下保得周全,自己先吓了一跳,又听到周不三的问话,心道:“老子要是说偷学了你王府不传之秘,你老匹夫还不气得当场气绝么?” 他心念一转,随口胡诌道:“那是我家祖传的神功,叫上天入地金刚不坏杀鳖大法来着。” 周不四听得眉头一皱,又欲动手,唐飞飞却从门外走进来,朗声道:“特、特使,有、有个方、方脸大汉找你们。”唐飞飞虽然沦为奴隶身,但他自恃身份,言语间还是称呼王府二老为特使,不喊主子。 王府二老也不拘小节,听了唐飞飞的通报直接迎了出去。 熊倜长出一口气,轻声道:“飞飞,你这可是救了我半条命。” 唐飞飞也低声回应:“那、那来人我认识,是、是王府南京一城的总管,练的一身金钟罩的硬功,人、人称铁面金刚荆兆麟的便是。” 熊倜惊讶道:“你连王府各处总管都认识?” 唐飞飞道:“我、我十二岁开、开始研究江湖中所、所有势力,但、但凡有头脸的,我都能认出来。” “哦?看来江湖上的事,少有你不知道的。”熊倜问道:“那王府的近卫军是什么东西?” 唐飞飞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近、近卫军嘛,就是、就是王府的兵力,一、一共八千人,由、由八个统领均分率领,外、外界人称‘小八仙’。其、其中南京、顺天府各有一千人,四川、浙江和陕西大本营各有两千人。” 熊倜心道:“这么多人,老子打破头也想不出来,昨日被那少年用此事诓出了身份,现在才弄清楚却是晚了些。” 熊倜正暗暗记下近卫军的事情,门外王府二老和荆兆麟的谈话声便传了进来。 荆兆麟道:“禀特使,昨日收到我南京堂口的飞鸽传讯,说霹雳堂在南京的堂口全都歇业关门,大风堂也还只余三分之一,应该便是他们正在调派人手准备包围咱们。今日凌晨长安城外探子来报,长安周边如咸阳、渭南、商洛等各城池中,悦来、同福、悦宾等大客栈已全无空房,据说好多江湖豪客已经租起了民宅。” “哼!”周不四气道:“这帮畜生还真舍得下本钱!” 周不三道:“我们昨日一回到望云楼就听说蜀中唐门正有大批人朝长安赶来,昨夜便要带人去途中伏击他们,只是识书阁圣地昨日下午被人捣乱,我们追查那大胆贼人直至现在,暂时搁下了唐门的事情。” 荆兆麟道:“看来几个大门派只见早相互通了气,就是要同时行动,让咱们应对不及。”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虽然大军压城,但毕竟他们尚未动手,仍有转圜的余地,咱们跟安插的卧底内外一起使力,争取避免正面交锋,否则一发则不可收拾,到时无论谁胜谁负,死伤必众,江湖武林休养了十几年的生气恐怕便要毁于旦夕间。所以二位特使所言伏击之事,还是缓一缓好些。” 周不四道:“不好不好,别人都欺负上门了,咱们还在这坐以待毙,等人家打上脸才还手?不痛快,不痛快!” 周不三应和道:“黑老头所说正合我心意。习了一辈子武,到头来不能快意恩仇,有什么意思了,他们敢动,咱们就敢打,就算咱们两个老头子全都战死,但战死之前也要让他们丧胆!” 荆兆麟看这两个老头子的势头,知道凭自己拦他们不住,提议道:“特使既然与我意见有分歧,不如去找府主,让他来定夺。” 周不四大叫:“老夫也非要找府主谈谈不可,现在就走,上后山!” 周不四说完反身进屋,冲熊倜和唐飞飞道:“昨晚识书阁有人捣乱,穿肠散的解药不翼而飞,你们再对老夫礼数不周,老夫心情不好,便忘了找人去配解药,你们免不了一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周不三在门外喊道:“你心情不好,我心情还不错,我去找人配解药也是一样的。” 周不四瞪眼道:“王府陷入莫大的危机,你怎地心情还好了起来,端的是没心没肺!” 王府二老一路争执,带着荆兆麟上了后山。 熊倜心道:“这两个老头子为了识书阁的事情彻夜不眠,今日方才回来又为了王府安危返回后山,看来他们对王府实在是忠心耿耿。王府情况紧急,再坐等下去恐怕为时已晚,我不如找个机会把九道山庄的密谋告诉了他们。只是这黑老头一时怄气竟然就用地煞掌打我,我只告诉周不三,不告诉周不四。” 他看了看唐飞飞,又想起渡厄心经的事来,问道:“你究竟会不会武功?” 唐飞飞摇头:“我、我十四岁才把所有的理论都背了下来,十五岁练、练习暗器手法直到现在,内功也十分、十分粗浅,娘、娘说我还嫩得很,并不能和人对敌。” 熊倜又问:“那人体内经脉和诸般穴道,你懂不懂?” 唐飞飞道:“那、那是入门功夫来着,我七、七岁便省得。” 熊倜脸一红,大骂:“放屁!老子现在内功高强、轻功无双,不也是不会吗?什么入门功夫,胡说八道!” 唐飞飞笑道:“原、原来你是想让我教你,我倒想先、先问问你,你练迷踪、迷踪千幻到第四层,怎么喉结仍在,说、说话仍是粗声粗气的?” 熊倜心想老子有求于人,就把事实跟他说了。于是把自己先中火毒,后被王府二老抓住一手一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唐飞飞不可思议道:“你、你有这般奇遇,真个是、是福源不浅,不、不似我一般每日在、在家中背来背去。” 熊倜打断道:“你是大门派的掌门候选,自然从小是很苦的,其实我受的苦也不少,只是和你不是一样的方式。”说着从怀中掏出渡厄心经道:“这心法有七八十页,我看了一晚上倒有两三百处不懂,你来给我解释解释。” 听水轩在山脚下,轩窗外就是涓涓的山涧水,熊倜除去吃饭外,整整一日的时间,都靠在轩窗前,和唐飞飞一问一答。唐飞飞阅书无数,早能见微知著,有时熊倜只问了个穴道,他便能讲出一整条经脉来,让熊倜对他好感大增。 有了岚在九道山庄被棒杀的事情,熊倜对提升力量很是上心,这一日晚间唐飞飞被问得倦了,早早睡去,熊倜自己仍在窗边,仗着月光继续练习渡厄心经。他对渡厄心经的理解大大加深,练起来也更得心应手,随随便便就能运劲画出蛇形的化劲路线来。 第三十二章 再见少年 熊倜修习到深夜,再度醒来已是次日晌午时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桌上有唐飞飞准备好的饭菜,熊倜只拿了两个馒头,胡乱吃了就继续研习起渡厄心经来。 听水轩并不很大,只一间小屋,两张木床。唐飞飞本来正在另一张床上盘膝闭目,此时被熊倜的动作惊醒,忍不住抬眼看去。 他看熊倜伸手在空中来来回回比划了几次,竟然走下床来,扶正熊倜的手掌,道:“你、你这是在练手阳明大肠经,可、可渡厄心经上说不必拘泥于形式,非、非要从食指商、商阳穴练起,我感、感觉你先从曲池穴练起反而简单。” 熊倜闻言照做,真气从曲池运行几个来回,发觉的确比商阳穴要顺畅多了,心知唐飞飞所言不虚。他忽然停下手中动作,问唐飞飞道:“我昨日只照着渡厄心经,问了你一些穴道经脉,莫非你今日都还能记住?” 唐飞飞道:“我、我从小练就的本事,过、过、过目不忘,你这、这一整本渡厄心经,我已能、已能一字不落默写下来。” 熊倜不信,随手翻开渡厄心经便即提问,但是连问三次唐飞飞都对答如流,惊得熊倜张大了嘴:“你简直是个怪物。” 说话间熊倜向门外看去,这后山乃是王府禁地,听水轩周围更无人烟,他一眼望去空无一物,心中不禁想道:“那两个老海鳖走了,万一去伏击唐门,死不死还两说,三两天肯定是回不来的,我没有穿肠散的解药岂不是被活活毒死了?” 他想到穿肠散解药,脑中自然而然想起了那个少年,暗暗思忖:周不三昨日和荆兆麟谈话时曾说“我们追查那大胆贼人直至现在”,说明并没有抓到人,难不成那少年竟然没有被抓住么?我那日逃走之前,他给我立了个约会之期,我不妨再去看看,能要回解药自然最好。 大凡修习内功心法,最难的便是积蓄内力,但熊倜内力已然雄浑无比,有了唐飞飞的指点,修习起来更是顺风顺水,他又练习了两个时辰,感觉除了手掌,连自己的手腕也可以化劲了。 熊倜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看了看太阳,感觉离约会的时间相差不远,当下跟唐飞飞说了,独自又上后山。 此次上山已是轻车熟路,不似上次那般提心吊胆。虽然更高处的望云楼还没去过,但是识书阁不到一刻的时间便走到了。 熊倜又伏在上次那颗大树上,静静观察着识书阁的动静。 “巡逻队又多了一支,看来戒备增强了不少,也不知那少年来了没有。” 熊倜说着,两个巡逻队之间的空隙正好移动到那窗下,熊倜心里一声大喝:“就是现在!” 他使出迷踪千幻,身形快绝无伦,如风如电,只三个起落就上了三楼的窗口。心道:“那日暗河劫喜轿之时,用出燕子三抄水的轻功着实让我惊羡不已,如今看来比我还差不少。” 他翻身进阁,定睛看去,惊讶地发现那少年已在三层等他,只是换了身装束。 “我就知道,解药对你更重要些。”那少年道。 熊倜心道:“重要你奶奶,只是老子身边有个背书机器,早把一整本渡厄心经背下来啦!老子懒得跟你打。” 口中说道:“自然是性命最重要,我看那内力咱们也不要比啦!我就把这没用的秘籍还给你,你把解药给我,大家都开心。”说着掏出渡厄心经,递了过去。 那少年闻言眉头一皱,说道:“你说这本渡厄心经没有用?” 熊倜道:“非是心经没用,是我不识穴道不认经脉,根本无法修习。” 那少年闻言释然,伸手去接,熊倜忽又把手缩了回去,问道:“解药呢?” “解药在这里。”那少年伸出藏在袖中的左手,露出绿色的解药瓶。 熊倜点点头:“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可是熊倜话还没说完,那少年猛地收起了解药,一记腿鞭踢向熊倜! 熊倜一个后翻夺过,一脸疑惑,心中暗想:这少年难不成得了失心疯么,前天死命地要秘籍,今日白白地还给他,他还不愿意了? 那少年又朝熊倜扑将上来,口中说道:“你做惯小偷的行径,说话不尽不实,倒有一大半都是假的。” 熊倜一个闪身,又躲过一击。他招式上不如那少年,但运起迷踪千幻来,那少年连他的边也摸不到。 他听了那少年的话,心道:“难不成他知道飞飞背下了渡厄心经?” 少年见连出两招都被熊倜轻易躲过,攻势陡然加快,又用出了他擅长的擒拿手法,眨眼之间使出七招,或切、或点、或分、或封、或锁、或扣、或压,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被熊倜躲开。 少年见自己打他不到,手中一停,说道:“你说你要心经无用,那日为何在三层之中苦寻上等心法?你说你不识穴道不认经脉,但我看你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招式一点不会,内力却凌驾于当世绝大多数好手,想来是一直修习内力,连招式都不暇顾及来着,你练了十几年的内力,怎么会不识穴道不认经脉?” 熊倜道:“老子说不会便是不会,干什么骗你?我自有修炼内力的法子,倒是轮不到你来管了。你给老子解药,老子给你秘籍,咱们这是公平的交易,你要是不愿意,自可以当场摔了解药的瓶子,老子要是不撕毁这渡厄心经,老子的孙子就跟你姓!”他口中不饶人,说孙子跟那少年姓,其实还是占着便宜。 那少年听着熊倜“老子”、“孙子”的措辞,呆愣半晌,似乎觉得很是新鲜,学着道:“你那日走前,老子我跟你说了,今天你来是跟老子比拼内力来了,老子赢了你还我秘籍,你赢了老子还你解药,你一到这就畏畏缩缩不敢一战,你想跟老子要解药,痛痛快快上来跟老子打一场!” 熊倜听他学自己讲话,心中着恼,忖道:“我若是跟他比拼内力,就不能用渡厄心经上化劲的法门,否则就被他看了出来,但是我修习了两日就知道渡厄心经神妙无比,连黑老鳖地煞掌的煞气都能化解,不知道我能不能赢他,要是秘籍解药都丢了可是不好。” 那少年见熊倜木立原地不为所动,高高举起手中解药瓶,说道:“你既然视死如归,老子就真个摔了这解药,你撕了渡厄心经走了算了。”说着就要把药瓶往地上摔。 熊倜情知没有唬住这少年,不由得咬牙切齿道:“你激动个球,老子这不是来了吗!”说完愤愤朝那少年拍出一掌。 有了上次掌风推到书架招来王府二老的经验,这次熊倜虽然仍是气势十足,掌风虎虎,但掌力却凝而不发,只等和那少年接触上才猛然爆发开来,只因他知道掌力一旦被渡厄心经化开,若不撤掌难再蓄力,但比拼内力说先撤掌谁便输了,是以他势要一击将那少年打倒。 那少年见熊倜来势汹汹,大喊一声:“惊涛掌!”说完左掌便迎上了熊倜的右掌。 眨眼间二人双掌已然交接,熊倜正待发力,那少年的右掌猛然抵上左掌,左掌撤出又抵上右掌,右掌再撤再抵上左掌,如此往复了四次,竟然把熊倜掌中劲力消磨殆尽。 原来那惊涛掌用来比拼内力最是讨巧,双掌交替,内力一波接一波,如浪涛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番攻势下来少年终于是挡住了熊倜的奋力一击,和他僵持在一起。 熊倜心中暗骂:“你爷爷的,糟糕糟糕,这小子花样太多,这么一来真成了比拼内力的场面,老子内力比他强,他却能用渡厄心经,真是胜负难料了。” 这一场内力足足拼了一个时辰有余,两人身上衣衫早已湿透,内力蒸干又湿透。熊倜的手臂隐隐颤抖,少年的马步松松垮垮,眼见都要力竭。 又过得一炷香时间,两人竟然同时不支,一起软倒在地,大口喘息了起来。 那少年道:“竟……竟然是个……平局的场面,解药……解药便给你吧。”说着拿出解药递给熊倜。 熊倜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粗声道:“这……这破秘籍你……你也拿了去。”说完把秘籍朝少年一掷,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两人偃旗息鼓,在地上足足休整了半个时辰,熊倜开口问道:“你能上来这识书阁我倒不惊奇,但你怎么突破王府重重明哨暗岗,来到王府后山的?” 少年笑着反问:“你是怎么来的?” 熊倜叹了口气:“老子路上捡了封信,上面写着声讨王府,带在身上被两个老海鳖发现了,就把我抓到后山来伺候他们。”他表情很不忿:“那黑老鳖还抢了我一只银线冰蚕。” 那少年似乎很爱听熊倜喊王府二老老海鳖,闻言又是一笑,说道:“原来你竟是被那两个不明事理的老海鳖错抓了。” 熊倜此时感觉这少年倒有几分亲切,问道:“我叫八号,你唤作什么?” 第三十三章 被抓现行 少年沉吟了下,道:“行走江湖,名姓只是代号,你叫八号,我便叫王九。” 熊倜道:“王九,上次你是如何从王府二老眼皮底下逃走的?” 王九道:“那两个老海鳖,怎么奈何的了我这个惯偷?” 熊倜想起今日晌午周不四打他那一掌,心里也有气:“就是,那两个老海鳖,若是待我好一点,我早便把九道山庄谋反的阴谋一股脑抖给他们听了,老匹夫,只知道打架!” 王九惊骇道:“你是说,九道山庄不单纯是为了前仇旧恨要灭了王府,而是有更大的企图?” 熊倜问道:“九道山庄和王府还有什么前仇旧恨么?” 王九点头:“十几年前,江湖上曾有两大谜团没有解开。其一是两大山庄凭空出现在江湖中,一为黄道山庄,一为九道山庄,他们自诩不涉江湖事。可是江湖中人难掩对他们的好奇,有人便王府南京的一处堂口一掷千金,要把这两个山庄的来历查个明白。” 熊倜心道:“这两个山庄乃是当今圣上派人修建,你们自然是不知道了。” 王九继续道:“那时夏海笙就曾三次派人来避世山庄,说江湖人总有些事情是不愿为人知的,让我们不要再查。” 熊倜道:“夏王八这话冠冕堂皇,但是也不无道理。” 王九听他叫夏王八,也学了起来:“但是贩卖消息是我王府的生计,有人要买,我们又怎能说不卖?于是还是派人去查了。只是这件事还没查出个所以然,黄道山庄忽然一夜之间惨遭屠杀,全庄上下近两百口人,几乎无人生还,这便成了江湖第二大谜团。” 事关岚的身世,熊倜也好奇了起来,心想说不定还能从中听出日月剑的蛛丝马迹,对了,耀阳剑此时在白云峰落日绝明坛下面,我挑了九道山庄之后得顺势拿了回来。 口中问道:“这第二大谜团,恐怕也有人找你王府解开吧?” “没错。”王九道:“各路豪士都想知道,甚至有一在江湖从未露脸的绝顶高手,在长安王府扔下万两黄金,就是要得知黄道山庄究竟是何人所灭。” 熊倜心道:“那人恐怕是朝廷的人,甚至可能和陈天佑一样,也是当今圣上的亲信之一。” 王九话锋一转:“此番夏海笙居然亲自来了避世山庄,说他自家事自家知,黄道山庄之事他心中有数,不劳我们多查,言语极其诚恳。他临走时还留下黄金万两,作为谢礼。” 熊倜叹道:“左一个万两黄金,右一个黄金万两,无怪王府这么有钱。” 王九道:“王府当日自知于九道山庄无功,便谢绝了夏海笙的礼金。但这两大谜团均是难以查明,王府也无能为力,沸沸扬扬三四月,也只能不了了之,雇主的钱,王府也一分不少地退了回去,只是白白干了三个多月的苦力。但夏海笙却认为王府极其不给他面子,这十余年来武林中的纠葛只要涉及到王府,九道山庄就不闻不问。” 熊倜听他叙述到此时,终于明白九道山庄挑王府做这个冤大头,除了因为他势力盘根错节之外,原来有部分原因是出于前仇旧恨。 他钦佩道:“看你和我差不多的年岁,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前尘往事。” 王九眼神变换几下,哈哈一笑:“我常来识书阁偷看秘籍,有时看得烦了,就翻一翻资料史事。今日我还有旁的事,咱们先就此别过,若是有缘再得见,老子必定还找你比一比内力。” 熊倜欣然笑道:“老子若是怕了你,老子的玄孙就跟你姓!” 熊倜拿到解药,自己先服下一点,又收到怀中,见那王九仍在藏书架之间徘徊,自己先展开轻功,从窗中跃出,沿山路而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路上熊倜满脑子都是黄道山庄、九道山庄的事情,想象着当年屠杀的场面是如何的惊心动魄,想着陈天佑死时愤恨交加的表情,继而又想起了岚。 自己见她第一面被她用三流的武功戏耍后就决定要娶她,后来岚和自己多次同生共死,自己在九道山庄离她而去之时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应该是真的爱上了她吧?岚若是跟自己一道跑了,如今会不会已然成婚了? 熊倜回忆着岚,沉浸在温暖哀伤的情绪里,怔怔出神,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本来一刻钟的脚程,他走了一个时辰还未见山脚,待得他从往事中醒来,提起一口真气,要运功下山时,忽听得背后一声呼喊:“八号!我曾明令禁止你上山,想不到你还是偷偷上来,昨日闹识书阁之人,应该也是你吧?” 熊倜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周不四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再回过头来,周不三也落到了自己面前。 周不三道:“擅上王府后山者已是死罪,偷入识书阁禁地更是死上加死。王府局势紧迫,我们两个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了,想不到你还是给我们添乱。” 熊倜赶紧摇头摆手,矢口否认:“不不不,我只今天来这一次,昨日的事情你们二位要是不说,那我是丝毫不知情的。” 周不四道:“你的无赖性子老夫早已领教过,我们没时间跟你耗在这里,你便于我有千般好处,私上后山的罪名也饶不了你,你纳命来吧!” 他“吧”字出口,周不三便和他一起前后夹击熊倜。 熊倜心道:“老子被你们下了穿肠散才束手束脚,此时解药已经服了,当真以为老子不能从你们手里逃了么?” 心念至此,他运起迷踪千幻向旁边跳去。 “咦?”周不四惊讶道:“白老头,原来你当日没有看错,经过破庙那一场打斗,这小子的身法怕是又有大进,跑动起来真个能带出幻影来。” 两人一击均是落空,见熊倜转身就要远远遁走,周不四大喝一声:“地煞吸盘掌!” 熊倜吃过这招的亏,闻言暂缓疾奔之势,一面逃跑一面左右来回跳动,迷踪千幻的幻影再度出现,周不四不辨真假,胡乱吸了其中一个,结果吸到幻影之上,如同吸到了空处,毫无作用。 周不四一击不奏效,望向周不三,两人相顾点头,吸盘掌裂空掌分打左右,要让熊倜无处可躲。 熊倜见机身法又变,左右横跨变成了上下纵跃,王府二老这一击又落在空处,熊倜心道:“再给老子一个呼吸的时间,老子便消失在你们的视野里了。” 他回头一看,见周不三正提气追上,周不四运起真气大喝一声:“王莽,你的亲卫军呢?识书阁让人给闯了,给我出来抓人!” 若是唐飞飞在这里定然知道,王莽乃是王府府主的直系亲属,掌管着避世山庄五百亲卫军。周不四这一声喊出去,等于是召集了整个避世山庄内现有的所有有生力量一同捉拿熊倜。 熊倜身后带着幻影,一步迈出两丈有余,只七八步就来到了山脚下。经过周不四方才一喊,山脚附近的亲卫军正迅速集结,熊倜到时已有二十来人,手持刀棒,拦在下山路上。 “滚开滚开,挡路的不是好狗!”熊倜一面怒喝,一面冲进人群。 一众亲卫军哪会让他平安通过,熊倜身形未到,十几样兵器已然招呼了上去。 熊倜速度不减,动作灵动如猿猴,腾挪之间把对他有威胁的兵器全都夺了过来,顺手向身后抛去,要阻一阻周不三的来势。 只这一会的功夫,山脚下又赶来了十来人,人群中有一粗嗓门大喝一声:“这小子擅长夺人兵器,大家伙扔了家伙,生擒了他!” 只听得“乒乒乓乓”几声脆响,兵器散落一地,十余人又欲围上熊倜。 熊倜奔行中低头一看,这些人步法散乱,每个人行动之间都是按照一定的频率,没有任何变化,心中便知道他们本事不高,轻功远远不如自己。于是他不退反进,冲入人群,将渡厄心经使在手上,化去这些人的前冲之力,随后一手一个提起来,如先前抛兵器一般朝身后抛去。 周不三在他身后,见他如虎入狼群一般视一众亲卫军如无物,更是提起来抛向自己,心中恼怒不已,捡起熊倜抛过来的兵器,又朝熊倜反掷过去。 熊倜开始险些被一群手拿刀棒的亲卫军震慑住,现在他冲入人群,三十多亲卫军眼见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连王府二老也追他不上,不免有些胆寒,猫和老鼠的角色霎时间换了个位置。 熊倜习惯了被人追着打,如今有机会追着打人,心中正自酣畅,猛听得身后嗖嗖破空声,心知定是那白老鳖在冲自己扔兵器,便想抓个替死鬼背在自己身后替自己挡住周不三的偷袭。 可那些亲卫军本就有后退之意,一见周不三兵器飞来,一个个回身就要躲开。 熊倜嘿嘿一笑道:“老子原来看上的财物没有偷不到手的,如今瞄上的人也是谁都别想走了!” 他脚下使力,猛然加速追上一人,伸手反扣住了他的肩膀想要制住他,忽然想起自己仍是不会点穴,一时间有些尴尬。 第三十四章 大闹避世山庄 虽然昨日唐飞飞教了他一些穴道,但那全是渡厄心经上所言的修炼穴道,少有能用来制人的,而且熊倜手法还不娴熟,在自己身上能找到的穴位,换了旁人便不一定能找准。他一手扣住身前那人,另一手伸出去在他后心到后腰之间一口气连点四下,直疼得那人哇哇乱叫,却仍是制不住他。 熊倜心道:“老子总不能把他背到背后让他捅我一刀吧?” 想到这松开扣住肩膀的手,抓在那人的天灵盖上,硬生生把他的头转过来,说道:“别的穴位认不准,神庭穴就是在这附近的。” 他找不准确切的位置,又伸手一拍,生生把那人拍晕,背在了背后。 周不四这时也赶到,看见熊倜把那人挡在背后,周不三掷出的兵器竟然要插到自家人身上,倏忽间使出地煞吸盘掌,把那几样兵器又吸了回去。 周不三见熊倜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怒极大喝一声:“亲卫军,集合!” 这一声断喝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响彻后山山脚,远远地传了出去,回声飘荡不绝。 整个避世山庄中共有五百余亲卫军,但避世山庄修建得极广,亲卫军大部分极是分散,因此自有一套集合的方法。 只见山脚下的亲卫军听见周不三这一声呼喝后,不约合同地吹起唿哨,哨声远远飘去,听到唿哨者又打起唿哨,唿哨声此起彼伏,由近及远,积少成多,不多时仿佛整个避世山庄都是唿哨声和脚步声,显然有不少人正朝后山赶来。 熊倜着实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心道:“这群人都聚到一起站着让我打,我也非得打到力竭不可,三十六计,脚底抹油。” 此时山脚下的亲卫军已经聚集到四十来人,但都惧于熊倜的抓人神功,只远远围住并不靠近,熊倜进他们便进,熊倜退他们也退,只等人越来越多,包围得密不通风之时再一拥而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呔”的一声断喝,扔掉背后那人,脚下生风,带起幻影一跃而起,欲要踩着这些亲卫军的头顶冲出包围。 方才赶到的亲卫军手里还有兵刃,见熊倜不顾一切飞身而起,纷纷把手里的鬼头刀、花枪高高举起,要趁熊倜落脚时把他脚掌戳个对穿。 熊倜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小动作,丝毫不予理会,速度不减反增,一脚踏上刀尖,整个人毫发无损,反而借力远远掠去,惊得那群亲卫军目瞪口呆。 熊倜全力使其迷踪千幻来,双腿迈步既快且远,只奔出二十几步,人已离开了后山的范围,直往前院而去。 而此时前院亲卫军已经聚集了近一百人,在熊倜对面,结成阵势相向包抄而来。 熊倜环目四顾,看见假山、高树和廊檐,恍惚间想起自己在九道山庄逃跑时的那一幕,一个翻身人已上了屋顶,提气一跃又到了假山之上,下得假山再奔几步,那一百人已被他甩在了身后。 熊倜一手“抛人功”镇住四十余人,一手来去无踪的轻功甩掉百余人,但熊倜本来正在奔往前院的路上,但他被追得紧了,胡乱窜上廊檐假山,已经跃到了偏院,正是亲卫军们睡觉休息的地方。 他甫一落地,面前两百余人又接踵而来。 熊倜瞻前顾后,两头亲卫军夹击而来,声势浩浩荡荡,熊倜心知捅出了娄子又闹翻避世山庄,若是被逮到,王府二老决计不会给自己留活路,心道:“老子一不做二不休,拼了老命也不能落在你们手里。” 一念及此,他疯狂催动体内真气,脚下的青石板地面被他踩得陷了进去,蓄力过后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入人群,速度更胜从前,侧面的亲卫军明显可以看到有三个熊倜,正是他分出了两个幻影的结果。 熊倜仗着迷踪千幻,如入无人之境,大半的袭击都打在了他的幻影之上,能打到他的已在少数,而他侧身、弯腰、倒退、卧倒等等一系列动作更如行云流水一般,用出来速度竟丝毫不减,眨眼间已越过十几人,王府二老更是早被甩在了后面。 而且熊倜逃跑经验丰富,怕亲卫军摸透他逃跑的路线,故意走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曲线来,让亲卫军的指挥们头痛不已。 就在熊倜以为可以一路势如破竹冲出重围之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喊一声:“布天罗地网阵!” 原来避世山庄最近强敌环饲,已如惊弓之鸟一般,早在山庄中布置了后手,此时听得一声令下,三个黑衣人蓦然出现在屋顶上。 整个避世山庄广阔无比,偏院却不甚大,只横六纵四二十间屋子,只是屋子大些。那三个黑衣人出现在偏院的正北、正南、正东三个方向,各自蹲下身来,掀开脚下的瓦片,伸手进去似乎拨动了什么机括。 熊倜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片刻后只听得咔咔咔咔的声音响起,偏院的门窗上,院中树木的树干中,青石板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地冒出黑漆漆的类似于火铳的发射口,亲卫军一见便纷纷散去,熊倜周围一时间成了一片真空带。 熊倜见机得快,亲卫军越是散去,他越往人堆中间跑,心道:“这黑乎乎的东西,要是个个喷出火药来,老子就是属猫的,也要丢掉九条命在这。” 随着机括声的渐渐停止,发射口中终于喷出了白色拳头般大小的球状物事。这东西被发射出来时也不见特殊,但一出发射口迎风便涨,越来越大,越来越扁,最终变成渔网一般的形状,笔直地朝人罩去。 熊倜站在原地看着,心中暗想:这渔网张开最大也就是一丈见方,套上我我一把就能拽下,又有什么用处了? 熊倜正想着,所有发射口一齐动作:“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白色的球体更是飞的漫天都是,笼罩了偏院中各个方向。 熊倜不敢大意,不断调整身形,躲避激射过来的白球,还有张开的渔网。 熊倜毕竟目标小,不易中弹,但只两个呼吸的时机,偏院中的亲卫军就有三成被渔网罩住,无论他们怎么撕扯挣扎都逃不出来。有些甚至被渔网扣在青石板上,站不起身来。 “怎么,渔网软成这副样子,难道还很重么,一个个怎地都这么差劲,连破渔网也挣不开?” 熊倜正想着,忽然身后破空声响,他猛然向一旁跃去,但那渔网已展开,他这一跃已然晚了,渔网的一角落在他的左小腿上。 这时又一颗白球射到,他再向旁一跃,只是这一跃却没跃起,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扯住生生把他留在原地。熊倜急中应变,猛低头躲过这一击,回头一看左腿,原来她以为能轻轻松松抽出来的左腿,竟然和那渔网紧紧连在一起,再难分开。 那白色的渔网竟然粘性极强,轻轻一碰就再难分离,熊倜左腿粘在渔网上,便等同于粘在了地面上。 屋顶上的黑衣人见熊倜被困,再一次扳动机括,喀拉喀拉几声响后,各处的发射口又都隐去不见。 熊倜周围的亲卫军一拥而上,便要趁机拿下他。 只是熊倜虽然动弹不得,但他有强悍内力和渡厄心经傍身,左右手只一伸,便各擒住一人,熊倜以左腿为轴,将那两人抡将起来,端的是威猛无俦,一时间无人能近得身。 经过这一番折腾,王府二老也赶到了偏院,周不四凝视着负隅顽抗的熊倜道:“混小子,我倒看你还能坚持几个回合。” 熊倜听到周不四的声音,猛然拿桩站定,双手一松,那两个早已被转晕的人软软趴在地上,口吐白沫。 熊倜则拍拍手,貌似潇洒地道:“坚持不了,认输了,老子投降。”说着把双手高举过顶,示意不再反抗。 周不四见状点点头道:“你若是犯的别的罪过,我今日便能做主饶了你啦!只是你私上后山,私闯识书阁,这罪名连我也担不起。” 周不三在旁边哈哈大笑:“你个老匹夫昨天把人家的银线冰蚕练死了,现在来这里卖乖,真是好笑,哈哈,好笑!” 周不四老脸难得地红了,羞愤道:“亲卫军,把他绑起来!” 熊倜见两名亲卫军手持粗绳走向自己,突然大喊一声,左脚拼命往地上一跺,裤腿化作碎布料片片飞散落地。 原来他方才诈降是为了争取时间蓄力,此时他瞬间摆脱粘人的渔网重获自由,再次使出迷踪千幻,化出两个幻影,几个箭步上了房顶,一路飞越绝不回头,迅速逃去。 避世山庄并没有像九道山庄天蜂旗一样能打击空中的守卫,是以熊倜一上了房顶,奔行于廊檐间,便再没有法子伤他擒他,而以轻功来论,也没人能追的上他。 熊倜知道自己逃跑成功,喜不自胜,运起内劲大喊道:“白老鳖,你笑你姥姥个腿,早晚老子让你乐极生悲。黑老鳖,老子从不做蚀本的买卖,你练死了我的冰蚕,亏了我五百两黄金,老子总会偷得你裤子不剩一条。” 第三十五章 雷横的计划 王府二老气得脸色发青,无奈追他不上,只能暗自生气。 熊倜奔行一炷香的时间,从避世山庄大门轻轻巧巧地越将出去,门口的守卫都没有察觉,只感觉一阵风掠过。 熊倜出得山庄,更不停留,拔足急奔出五六里,直至长安城闹市区,穿进人群中间,方才放缓脚步。 漫步在人群中,熊倜心中想道:“王永良那老家伙传我真气内功,帮我通三关,让我告知王府九道山庄的阴谋,可惜王府二老时时阻挠着我,非是我不尽力,而是办不成。我早也跟王永良说,不担保能办成,如今险些为他送了命,也算还了他的情,这避世山庄可是再也去不得,什么江湖大乱,什么各大派围剿长安王府,跟我有什么干系了?我只要寻暗河的下落,安心拿回暗月剑破解身世之谜,再练好杀人的功夫,挑了九道山庄也就是了。” 转念又想:“但是九道山庄要是真个一统江湖,下一步便是联合草莽力量来对抗当今朝廷,夏海笙挖空心思要复他元朝,我若是坐视大明倾覆,那不就是狗汉奸的行径了?百年后我化为尘土,娘在九泉下不得把我吊起来狠抽么?这可真是难办了。” 熊倜左右为难间,忽然感觉腹中空空如也,肚子咕咕直叫,这才想起他只中午吃了两个馒头,下午先和那王九拼内力,后又拼命逃跑,早已累得不行。 他在腰间摸了摸,上次在长白山山脚下偷的那一富家公子哥的银两还剩下一些,便想寻一客栈酒楼打个尖。 但是他在长安城中逛了大半圈,连问六家客栈,竟然全部满员。 好在熊倜靠着真气,行走并不很费力,否则一连串的奔波此时连战也站不起来了。饶是如此,熊倜也感觉自己精疲力竭,自语道:“老子花钱找不着住处,便在这长安城试试老本行,你们连打个尖都腾不出地方,老子便住店给你们看。” 说着走到一个名为同福的客栈背面,悄悄摸上了二楼。 客栈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他。他假装在走廊中来回踱步,其实是凝神听着各个房间的动静,哪一个房间若是没有声音,那房客大半就是外出未归,他进去叫些酒菜来,大摇大摆地吃了,还可以记在别人的账上。 熊倜走到第三间屋子门外,发觉里面没有动静,不由得心中一动,把耳朵贴在门上又听了一会,里面没有丝毫声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想来定是没有人。 于是他大喇喇地推门而入,更让他惊喜的是这房间布置得极是奢华考究,桌上摆着六七样点心,他顺手拿了两样放在嘴里吃着,往床上一坐,赞叹道:“奶奶的,这床坐上去就像屁股要化了一样,莫不是我的渡厄心经已经练到了屁股了?” 接着张口大喊:“小二!小二!小二呢?快饿死老爷我了!” 不多时,小二人未到声先至:“来嘞――,雷爷您……”小二话没说完,一只脚踏进屋中,见熊倜一身破烂灰布衣,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床上,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问道:“这位公子哥,敢问您跟这天字房中的雷爷是什么关系?” 熊倜见这小二变脸甚快,似乎跟这里的房客相熟,这是他少见的情况,随口捏了个谎道:“我便是他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 小二闻言脸色一板:“胡说八道,雷横雷老爷年过四十,纵横江湖二十余载,几时听说他有个弟弟了?我看你年纪做派,定然是进来偷吃的小贼,你可是偷错了地方。今日我卖你个乖,你赶快走了便是,不然雷爷发现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熊倜眉毛一挑,心道:“雷横雷老爷?他都成了半个残废了还要来找王府的麻烦?也对,若不是为了暗月剑的事情,他也不会把内力都给了我,他心里的怨恨应当是最强烈。” 他瞬间便下了个决定,决定不打草惊蛇,等雷横回来正好偷偷听听他霹雳堂和其他帮派的动向。 于是又拿起一样点心吃着,对小二说道:“小哥你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被你看了出来,咱们都怕麻烦,你睁一眼闭一眼,我也下不为例,这就先告辞了。”说着快步走出房门,朝楼下走去。 小二泼皮无赖见得多了,也懒得跟他计较,板着脸关上了房门。 熊倜从同福客栈正门走出,天色已然黑了。他再度摸到客栈顶楼之上,寻到方才那间天字号房,揭起两片灰瓦,又伸手把下面的茅草拽出来,这天字房中不知道点了多少油灯蜡烛,亮如白昼,熊倜在上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雷横还没有回来,熊倜只能像乌龟一样在房顶上爬成一个大字,静静地等着。 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夜色深了雷横才风风火火地赶回来,熊倜从洞中看去,来的似乎还不止雷横一人,一同进屋的还有三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雷横一进房间,先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把桌上的糕点甜品震得散落一地,粗声道:“我雷横武功一丢,连面子和地位都丢了,今日上午去找唐门,下午去找大风堂,但是司马烈和唐雨柔这两只老狐狸计较总是太多,没一个听我劝的。” 旁边一留着山羊胡的高瘦男子忽然站了出来,拱手道:“我‘浑不怕’彭思淼愿跟随雷堂主,明日咱们黑鲨帮就跟着霹雳堂一起先去平了王府在南京、浙江、四川、顺天府四地的堂口。” 他才说完,一个肤黑赤膊,腰上绑着许多水袋的人也站出来拱手道:“在下火神派郎炎,也愿率众追随雷堂主。” 熊倜看着这一幕,暗暗想道:“这些小门小派平日里巴结不上霹雳堂,如今雷横地位下降,又需要人手帮他报仇,正是他们献殷勤的机会。” 雷横脸色稍缓,朝剩下那一位手拿羽扇的人问道:“你小诸葛林沧海平日里最能算计,怎么现在不发一言了?你点苍派不愿随我霹雳堂同去么?” 林沧海欠身道:“非是不愿,雷堂主一声令下,我点苍派上刀山下火海,几时皱过眉头了?只是在下有一言相劝,但又不愿拂逆雷堂主的意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故而抉择许久不曾发言。” 雷横闻言又拍桌子,朗声道:“我雷横是个直脾气,你有屁就放,跟我玩什么弯弯绕!” 林沧海道:“在下不敢。其实诚如雷堂主所想,现今长安城周边人满为患,不用说便都是来围剿王府老巢避世山庄的江湖好汉,算上九道山庄,明面上叫得上来名号的就有七个帮派,暗地里有没有还未可知。王府迫于压力收拢势力,其它各省各城的人马大半正被调回,想必不日便到避世山庄,此时咱们去端了王府各处的分堂,时机实在是再好也不过了。” 雷横听着林沧海的分析,脸上愁云渐去,露出了喜色。 林沧海却话锋一转:“但是咱们若是去了,恐怕为江湖同道所不齿。” 看见雷横皱眉,林沧海赶忙解释道:“一众武林豪杰聚在长安要和王府论个生死,恐怕只有小半的原因是为了道义,更多是因为暗月剑。” 熊倜听得直撇嘴,心道:“废话,要是有人让老子为了什么狗屁道义千里奔波去玩命,老子先扒光了那人扔到街上再说。” 林沧海继续道:“但是来的大多是名门正派,众豪杰虽渴慕暗月剑,若是不占着道义二字,岂非与强盗无异?估计他们打上王府也要先理论一番,否则也是不肯先动手的。” 雷横瞪眼道:“你还想让我跟他们一样,来打人还娘们似的先告诉人家为什么吗?” “这是名门大派必要做的。”林沧海道:“若是哪日咱们围了避世山庄,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跟王府划下道儿来拼个你死我活,那时去端了王府的堂口便是堂堂正正,但是此时去却是类似背后偷袭的行径,在下怕到时霹雳堂被江湖豪杰唾弃。” 雷横闻言用力又拍桌子,他内力虽然失去大半,但一身结实的肌肉,手劲也着实不小,这海南黄花梨木的桌子终于受不了他这一击,在他手下化为碎片。 雷横似乎仍不解气,一掌掴在林沧海脸上,怒道:“你说我堂堂霹雳堂会遭江湖豪杰唾弃?卜鹰把我一十九个堂口掀了底朝天,霹雳堂损失无算,这事情谁来担责?老子倒霉,生平唯一一次理论就是去惹不起的大风堂,却变成半个废人回来,你还要我去理论?这一切都是王府害的,我不铲他堂口,此气难消!” 说完又补上一句:“我意已决,你们今晚便先回去,明日愿意跟我干的,发出讯号纠集人手,不愿意的趁早滚蛋,别再出现在我雷横的视野里!” 屋中三人均不敢再发一言,齐齐退了出去,雷横独自坐在床上,似乎余怒未消。 熊倜眼见再等下去也等不到什么消息,轻轻站起身来,这时忽然有一食指长短的东西从他怀中掉了出来,顺着屋顶上熊倜掏出的洞口滚落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去而复返 熊倜定睛细看,掉下去的正是穿肠散的解药瓶,登时心凉道:“我虽然服了解药,但也不知道这穿肠散的毒是不是完全解了,若是没有解尽老子岂不是要烂肚子了?” 一念及此,他两脚发劲,整个人便踩穿了屋顶,他再运劲加速,在半空中接住了解药瓶放入怀里,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屋中的雷横被吓了一跳,怒喝道:“什么人!一个个都当我雷横是好欺负的不是?” 熊倜正要夺门而去,忽地被雷横拦住了去路,雷横上下打量着熊倜,面色一变再变:“好小子,你还没死?还我内力来!”说着一记铁拳向熊倜砸去。 熊倜如今再不是当日在大风堂总坛中任人宰割的模样,见状躲也不躲,直接欺身迎上去,使出渡厄心经的法门,右手成掌,轻轻一拂就化去了雷横的蛮劲,让他连拳都握不住,软软地松开了手。 随后他想起王九曾用在自己身上的一招罗汉折枝,趁着雷横劲力已失的当口,猛然握住他的大拇指,用力向后折去! “啊!”雷横显然想不到熊倜在短短时间之内能有这么大变化,被这一招制住,险些疼的晕了过去。 只听得咔吧一声脆响,原来雷横是个硬汉子,宁可大拇指断折也不愿被受制于人,竟然生生舍了这手指头。 熊倜从未见过这么生猛的人,他不会其他制人的招式,一时间没了后手,呆在原地,看着雷横头上的冷汗,朗声道:“爷爷我从来也没想要你的内力,但你想让爷爷把得到的东西还回去,你倒是白日做梦了。你这么厉害,干什么不去找九道山庄算账去?”说着提气纵身,要从屋顶原路返回。 雷横又痛又羞又怒,他本就粗犷的嗓音几已变得不似人声:“你给我留下吧!” 雷横从腰间一口气拿出三颗大铁球,和那日晋阳城外雷文棠等人所用的一般无二,扳动了机括,朝着熊倜正在拔高的身体扔了过去。 熊倜那日在荒庙佛堂之中,知道这炸弹连地面也能炸得晃上三晃,眼瞅一连三颗飞向自己,雷横拉着整个同福客栈的人垫背不说,自己这小命定然最先陨落,死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熊倜破口大骂:“你个混帐灰孙子,拿这个东西来孝敬你爷爷!” 他嘴上骂着,竭力调整重心稳住身体,他知道霹雳堂的炸弹碰不得,当初王府二老也是靠着天罡地煞掌才躲过一劫,但他不懂牵引力道,只能强行尝试渡厄心经中提及的借力之法,将自己上升的力道借给三颗炸弹。 熊倜掌出如电,一瞬间陆续对三颗炸弹一提、一拢、一甩,将它们同时顺着屋顶的洞口甩了出去,他自己则止了上升之势,飘然落地。 而三颗炸弹在空中接连相撞,轰然爆炸,以同福客栈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的人,无一没有听到一声沉闷的炸响,只是夜色漆漆,看不清爆炸的硝烟。 雷横看着熊倜甩开炸弹的手法,喃喃道:“我便是全盛时期,也绝做不到他这样,这小子怎地……” 他话没说完,熊倜却打开门一溜烟快步跑了出去,心道:“这么大的爆炸。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失,恐怕这里是闹市区,官府肯定会来查,抓紧跑路才是正道。” 以熊倜的轻功,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远远离开了同福客栈,独自一人走在长安城无人的小巷中。 他掏出怀中穿肠散的解药,表情很复杂,低声自语道:“两只老海鳖说穿肠散三日后发作,需吃解药。今日是我和唐飞飞吃下穿肠散的第三日,可是王府中已经没了这解药,唐飞飞怎么办?” “娘说过,一要恨蒙古鞑子不办人事,二要知道感恩。若不是那些穷人的接济,我熊倜也活不到现在,若不是唐飞飞耐心教我穴道,我也学不到渡厄心经的皮毛,黑老鳖要打我的时候,他还救了我一次。” 他似乎下了决心,望着夜空道:“飞飞,老子今天舍命回来救你,你要是不让你娘准备千两黄金,再留个唐门堂主的位置给我,老子便跟你划下道儿来,从此绝交了!” 说完竟然调转身形,意欲重回避世山庄。 熊倜这一来一回,尚未过去三个时辰,避世山庄门口的守卫还没有换岗。 熊倜伏在远处看着,心道:“这守卫我已见过了一次,武功低微,根本发现不了我。”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那守卫已然站了四个多时辰,有些困倦了,正睁着眼睛走神,忽然感觉又是一阵风吹过,尔后脑门一疼,登时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熊倜抱起他来到一棵大树后,笑道:“从岚那学会的这拍脑门神功真是好用无比,一拍即晕,何必理会神庭穴在哪了?” 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把那守卫的衣服脱下,换到自己的身上。 他扮成那守卫的模样,活动了几下,一举一动竟也颇为神似。 “狗日的避世山庄,老子又来啦!”熊倜低喝一声,径自从避世山庄的大门走了进去,却不知道他方才换衣服的那棵树上跃下一黑衣人,和下午偏院中开启机关的黑衣人打扮别无二致。 熊倜大模大样走在避世山庄中,见人就微笑打招呼,心里早已盘算好:要是有人问我是什么人,我就说是近卫军的人。若是再细问是哪个统领的手下,我便报曰王莽。老子在这避世山庄只待了两日多,这里的编制却早都熟悉了。 出乎熊倜意料的是,他这一路竟然出奇地顺利,避世山庄危在俄顷,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无人为难于他。 他不敢使出轻功,一步步地走着,花了大半时辰才走完山庄前院,运起迷踪千幻,趁人不备溜进王府后山范围,直奔听水轩而去。 听水轩虽然是在山脚之下,但为了取山涧的景色,距离上后山的山路相去也有十余丈,是孤零零的两间房,平日里除了王府二老,也没人在这里看守。 熊倜不知道王府二老是否在听水轩内,随手抄起两块石子,远远地朝听水轩掷去。一颗石子穿透了纸窗,飞入了屋内,一颗石子打在门环上,叮当作响,可听水轩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熊倜不禁心生疑惑:这么大的动静,就算王府二老不在,唐飞飞也要出来看上一看才对,莫非唐飞飞也不在么? 他快步走上前,推开门向轩内环顾,全然不见王府二老的身影,唐飞飞却闭目盘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熊倜胸口一块石头落地,喜道:“原来你小子没死。”伸手递上解药瓶:“老子上后山被老海鳖发现了,要捉我杀头呢?你下午若是听到了避世山庄一阵闹腾,那就是他们追着老子跑那,我这时冒死给你送解药来了,你可得……” 他说得唾沫横飞,但是唐飞飞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熊倜心知不对,伸手去拉唐飞飞,他仍是不动,看样子是被点了穴道。 熊倜不知道怎么解穴,但是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他参详了渡厄心经,已知道怎么用拙劲疏通经脉穴位,当下单手握住唐飞飞的肩膀,把自己体内的真气度给他。 唐飞飞借助熊倜的真气,瞬间就睁开了双眼,再过一会,又可以开口说话,只是他说的第一个句话就让熊倜大吃一惊:“跑,快、快跑!这、这屋子、屋子里有毒!” 熊倜还来不及多想,忽然感觉手足无力,喃喃道:“这是王永良用过的麝香软骨……”话没说完,人已软倒在地,晕迷不醒。 唐飞飞见熊倜拿解药来救自己,心下大为感动,破口大骂道:“王、王府二鳖,你、你们干些下三滥的勾当,对、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下**,真是猪狗不如!” 这时王府二老忽然破门而入,周不四嚷嚷道:“你这娃娃,一派胡言!这小贼奸猾惫懒,谁能料到他会回来找你了?我们乃是因为没了穿肠散的解药,怕你一时三刻毒发死了,这才在屋中撒上麝香软骨散的粉末,又点住你周身穴道,是减缓你真气血液运行,延缓毒发来着,只是忽然接到暗报说八号朝这里来了才将计就计,你小子端的是狗咬吕洞宾!” 周不三争道:“黑老头,咱们既然这么光明磊落,不如就磊落个痛快,把八号放了吧。” 周不四呸了一口:“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他偷上后山,识书阁捣乱,又让咱们大失面子,让亲卫军兴师动众,怎么能平白放了?” 周不三自然知道不能放,只是找周不四话中的漏洞来和他争辩,又道:“好啊!你说‘混账’,混账两个字乃是蒙古话,如今蒙古鞑子被赶走了,你还学来说,是存了心思复元吗?” 周不四吹起了胡子:“老夫会干那等杂种畜生干的事情吗?白老头,我练死银线冰蚕,地煞掌又有精进,你说这路没心没肺的话,处理完八号的事情,非得结结实实和你打一架不成。” 他不再理会周不三,朝门外大喊道:“来人!取了牛筋,绑上这闹事的小贼,随我送上望云楼去,听凭府主发落!” 第三十七章 望云楼密谈 熊倜醒转之时,双手双脚被绑在一起,缚在一根长棍上,形如待烤的乳猪一般。 他抬眼望去,周不四拿着一朵紫云英花放在他的鼻尖,见他睁眼,说道:“你在避世山庄惹出十死无赦的事情,你虽然骂过老夫,老夫也承你冰蚕的情,帮你劝劝府主,你运数好的话,还有万一活命的可能。” 熊倜张口想骂“你们两只鳖真有那么好的心肠,抓我做什么”,但是麝香软骨散药性未去,他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周不四说完话又带头走在前面,熊倜被两侍卫抬着,前后看了看,眼见众人已过识书阁,仍在往后山上走,再往后的路,他却是没来过。 一众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熊倜才远远望见一座高楼。 原来这望云楼建在王府后山山顶处,只是后山并不甚高,加上楼的高度离白云的距离也还很远,是以取名“望云楼”。 两个侍卫走到这里就不敢再走,推辞说王府禁地,不敢涉足,王府二老只能一前一后,自己抬起熊倜来。 行至望云楼入口处,门口站着一枯槁老者。老者身形消瘦,白发也不剩几根,但神采奕奕,精神俨然如壮年。 王府二老放下熊倜,向老者弯腰拱手,齐声道:“参见师父。” 老者挥挥手:“我只比你们大六七岁,咱们亦师亦友,早叫你们不要喊我师父,这少年是?” 周不三道:“这少年偷上后山,又在识书阁捣乱,最后大闹避世山庄,罪责不小,特带来给府主发落。” 周不四道:“自古传道授业者为师,您教给我们兄弟俩天罡地煞掌,莫说您还比我们大,就是比我们小,这声师父,也是要叫一辈子的。” 老者道:“你们二人也一把年纪了,还关心这细枝末节的小事情,王府已经危在旦夕,抓个小毛贼又有什么用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不三皱眉道:“咱们王府聚拢人手,当可和所谓的正道人士正面一战,胜负还未可知,师父为何下此定论?” 老者叹道:“闹起来喽,闹起来喽,自家人不服自家人,祸起萧墙,无可救药。也罢,也罢,老府主走了,我早便想追随而去,便酣战一场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王府二老见老者垂头丧气,心知事不在小,赶忙抬起熊倜,推门走进望云楼。 熊倜起初惊讶于老者的身份,而后被他一番话讲得不着头脑。他被王府二老再度抬起,仔细地观察着望云楼内的动静。 望云楼一层空空荡荡,房间都没有一个,只是一个大厅,点了许多火把,一群人围在中央位置,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辩。 王府二老走了过去,把熊倜放在地上,挤到了人群里面。 只听人群中间有个声音道:“如今外敌大肆来袭,难道我们不应该同仇敌忾,共御外侮吗!” 熊倜听这声音有些熟悉,那人似乎一直是坐着的,说到最后激动地拍椅子站了起来。 熊倜看清他的面目,心中惊骇莫名,说话那人竟然是自己两入识书阁都遇到的王九!大家都站着,他却坐在椅子上,他是什么身份? 这时一方脸左腋下夹着一拐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道:“府主息怒。同仇敌忾自然是应该的,只是不论输赢,咱们王府死伤都必不在少数,我只是担心王府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 王九眉毛一挑:“周通,你是支持伊正的了?” 他点到周通,人群中又一人跨步走出,回应道:“禀府主,依属下之意,也是免动干戈的好。武林各路豪杰要围攻避世山庄,不过是为了暗月剑,但这却是莫须有的污蔑,咱们哪有什么暗月剑了?我想只要把咱们没有劫皇镖抢得暗月剑的事实给九道山庄讲明白,让他再给天下发个通告,各个大帮小派见无利可图,自然也就退去了。” 王九眼神闪烁,似乎想要驳斥他却又拿不出足够的勇气,片刻后平心静气道:“周总管所言也不无道理。本来我也报此想法,九道山庄和咱们关系虽然不很好,但是也不到闹翻的程度,咱们去找姓夏的解释清楚也无不可。” 王九望着周通伊正两人傲慢不已的样子,恨得牙根发痒,但表面上仍是继续解释道:“只不过我昨日接到线报,帮我解开了一个武林中的秘密,九道山庄庄主夏海笙,原来竟是蒙古鞑子皇室,他并非不知我王府未劫皇镖,而是蓄意陷害王府,让整个中原武林大乱,似乎是要趁机一统江湖,好满足他造反的图谋。” 王九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王府各个总管统领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夏海笙的身份一直是武林中的一个谜,府主既出此言,可有什么证据?”伊正猛然拔高声调,盖过众高手的私语声问道。 熊倜心道:“这王九跟我一般的年纪,居然是王府的府主,乖乖,老子以为他是同行来着,还跟他打了两架,也不知他能不能绕我一命。只是他这府主当的着实不开心,说完话手下居然站出来要证据,我听说书的说过,这叫大不敬,王九应该直接举刀砍了他的头才是。” 王九见大家又一次静了下来,齐齐看向自己,不由得眼角有些抽搐,感觉无论解释还是不解释都已大失面子。 他正犹豫间,周不三跳了出来,大喊道:“府主得的密报便是老夫我查出来的,老夫说的话,你还来要证据?” 周不四随后跳出,也大喊道:“你们别听他的,他常常胡言乱语,说话自然做不得证据,我周不三说话一向靠谱,是可以拿来做证据的,老夫便是查出夏海笙身份之人,你唤作双斧开山,你若是不愿信,拿你手里的双斧来劈死我,那就算毁了证据了。” 周不三骂骂咧咧:“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老夫的话几时不能当做证据了,姓伊的,黑老头这几日武功精进,在这里诽谤于我,我拿他却没办法,你若是也这么说,我非和你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王九见王府二老突然跳了出来,登时感觉有了靠山,多出了五六分的底气。而王府二老看似不着边际的争辩,听得伊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分明就是对他的恫吓! 周通又站出来,凛然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对王府的忠心表个明白!” 说着又前踏一步,道:“老府主宅心仁厚,既创建王府,洞悉江湖事,又花大价钱捐个员外郎,上体天恩,为的就是在朝廷和江湖之间建起一座桥,缓和两方的矛盾,让天下少一些纷争,最后受益的是黎民百姓。我们此番若是举全王府之力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那是大大违背了老府主的初衷。” 有周通在先,伊正也拿出了胆气,上前道:“府主,若是不经由九道山庄,咱们也可自行向武林豪杰解释清楚,死伤能免则免,还望三思。” 荆兆麟这时站了出来,道:“我铁面金刚向来耿直,从不怕说实话得罪了人,今日我还是要说一说。老府主派你们两个一管四川一管浙江,两个人便分去了王府一半的战斗力,那是对你们的器重。如今老府主不在了,你们看着新府主年少,就想联合起来打压他,端的是没良心。” 伊正心知这个屎盆子如果扣在了头上,能否活过今日都不一定,怒喝道:“血口喷人!我……” 荆兆麟打断他道:“你也不必多说,依我看各门派既然来了,之前就肯定认真取舍过,不会被三言两语轻易地劝走,咱们现在要做的,一是继续抓紧集结力量,二是在避世山庄多修一些机关,他们若是大举来犯,咱们就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王九见众人矛盾又要激化,朗声道:“今日之议暂且到此为止,我回去再自己考虑考虑,近期咱们再一起商讨。” 熊倜听他说这话,知道众人散去之后,王府二老就会把自己交给王九,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紧张之下心念一动,发现经过这些时候,麝香软骨散的毒性已然全解了,真气再度运转了起来。 他心想若是王九饶我不过,我挣开这牛筋绑缚,还有三成的希望逃跑的了。一念及此,他赶忙回忆着渡厄心经中修炼内力的法门,快速地恢复着内力。 “且慢!”伊正怒火难消,又道:“长安城周边人满为患,哪还有多少时间给咱们了?依我看咱们今日就把事情商量明白。荆兄说话毫不忌讳,我便也不忌讳,王府二老,在下敬重你们是武功高强的老前辈,但是总也不能空口无凭,你们说夏海笙其意不在王府,可能拿出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么?” 王府二老方才只是冲上去替王九解围,细细追究起来,他们哪里有什么证据?当下又在众人面前相互争辩,胡言乱语了起来。 熊倜今日先是和王九打了一场,又从避世山庄逃跑,后又在长安城兜了半圈,偷听雷横等人谈话,再返回王府后山,任他内力雄厚也不禁消耗,在晕迷过去之前,其实他体内真气已经所剩无几。 但所谓破而后立,熊倜用光真气再行功修炼之时,竟然感到真气在一丝丝地增长,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第三十八章 通玉枕 王府二老怔在原地,答不上来,荆兆麟帮腔道:“伊正,你若是想继续商讨,就拿出一个同仇敌忾的态度来,不要想着让王府委曲求全,你自己明哲保身。夏海笙即便不是蒙古鞑子,咱们也不能让他给摆布了,他若真是鞑子皇室,老子第一个杀上他九道山庄!” 周通道:“铁面金刚一番话真是英雄气概,豪气干云,只是咱们王府接下来是死战还是求和,还是要看九道山庄是真的蓄意诬陷咱们,还是听错了消息,看夏海笙究竟是一个裁判江湖的侠士,还是元朝蒙古狗,府主说他是鞑子,王府二老却拿不出证据,如何能服众?” 夏海笙、蒙古鞑子、九道山庄这几个词熊倜最是敏感,听起来便如别人喊他名字一般。他此时真气已然恢复如初,正是用增多的真气冲击玉枕穴的关键时刻,反复听到这些敏感词语,熊倜一下子分了神,真气冲岔了经脉:“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在场的人都在等王九的定夺,寂静异常,听见熊倜这边的异动,纷纷朝他看去,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人是谁!谁把他抬来的望云楼?”一尖嘴猴腮,身形瘦削的男子喊道。 周不三心道:“早知道这里闹开了锅,就不该把这小子带来添乱。”又向王九说道:“禀府主,此人便是那日头上后山,溜进识书阁推倒藏书家的贼人,今日还搅得避世山庄大乱,属下把他抓来,是想请府主治罪定夺来着。” 周不四本来还想为熊倜说话,但此情景也只能缄口不言。 王九向熊倜望去,起初因为楼中昏暗看不清楚,等他认出来熊倜的面相,不由得喜形于色,朗声道:“证据,这就是你们要的证据!这少年知道九道山庄阴谋的来龙去脉,你们询问于他,便可大白真相。” 伊正一阵犹豫,心想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们说要证据,他便搬出一个目击证人来?这少年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又怎么能在知晓了九道山庄的绝密后全身而退? 他带着七分怀疑的态度,走过来问熊倜:“你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九道山庄密谋陷害王府,挑起江湖动乱了么?” 熊倜正在冲击玉枕穴的关键时候,方才一出神都险些真气逆冲,此时哪会理会伊正的问话? 伊正见他久不回答,转身问王府二老:“你们点了他的哑穴么?” 周不四道:“他中了麝香软骨散,但是一个时辰之前便给他解了,此时说话行动应该无碍了才是。” 王九也焦急了起来,找周不四要过紫云英花,又放在熊倜鼻间。 熊倜心里翻来覆去地怒骂:“这群没脑子的东西,这不是在害我吗?老子要是真气逆冲走火入魔了,非一个个掐死你们不可。” 周不三见他还不醒转,又过来度自己的真气给他,口中劝说道:“你在外面明明已经醒了,怎么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若是把实情说了,府主念你功劳,说不定就放了你,你这样装聋作哑对谁都没有好处,八号!” 最后两个字他用上了狮子吼的音波功夫,饶是在场诸位均不是泛泛之辈,也被他一声炸喝喊得短暂失聪。 熊倜离他最近,未加防范之下,心神再度失守,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此时真气全在督脉凝而不发,仍是不能开口,一开口便散了气。于是他恨恨地瞪了周不三一眼,第三次冲击玉枕穴。 周不四推开周不三道:“白老头,你大喊大叫做什么!你看他脸色血红,口吐鲜血,想来是穿肠散的毒未解,只是他手里既然早有解药,为何不服下呢?”说着掏出穿肠散解药,倒在手上,又掰开熊倜的下巴,把药粉灌了进去。 熊倜心里恨不能当时就扭掉周不四的脖子,却只能暗自忍住,继续冲击玉枕穴。 围观众人只道他解药正在消解毒性,再无人打搅他,熊倜也终于静下心来。 熊倜知道这一次真气的暴增,必然会助自己突破玉枕穴,到时任督二脉皆通,自己内力便将更上一个层次。 真气如水,经脉上的穴道便是关隘水坝,若是有朝一日水涨船高,漫过了水坝,便一马平川,气势如虹了。 熊倜凝结的庞大真气流经过督脉玉枕穴之时,只感觉浑身酥软舒爽,比当日借助王永良的外力打通前两关时更加明显。 他的玉枕穴本就开了一大半,在熊倜的不断努力下,只盏茶的时分便冲开了。 冲开之后熊倜体内真气瞬间喷薄汹涌,散入四肢百骸,比之从前几乎多了一倍,先前他的内力和王府二老相比还差上一些,如今便远远超过了,便是肉掌相拼,也不再惧怕他们的阳气煞气。 经脉在骤增的真气冲击下不断扩张,熊倜忍不住放声长啸,这一声更甚于下午喊人来捉熊倜的周不三,悠远绵长,穿过望云楼,响彻天地,连三百余米的山脚下也能依稀听到。 忽听得石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始终在门外的老者,王府二老的师父,此刻忽然冲了进来,护在王九身边,急声问道:“府主,有刺客吗?” 熊倜现在浑身真气沛不可挡,绝对可称上是冠绝天下,只是他尚且生疏,不能运用得法,收发由心。他只想震断手腕上的牛筋,想不到用出力来,连自己的衣袖裤脚也不得幸存,一同化为了飞屑。 他手脚得了自由,身子一弹便站起身来,心道:“王府人多势众,老子不和你们计较便是。”转身就要逃跑。 王九大喊道:“留下他!” 这一回那老者心中认定了熊倜便是刺客,和王府二老对视了一眼,便一齐追了上去。 熊倜此时运出迷踪千幻,身边已可多出两个幻影,速度也是更胜从前,身后三人虽然拼命地追来,但距离却被他越甩越远。 “你爷爷的,老子的真气怎么这么厉害了?” 熊倜本以为七八步才能跨到望云楼的出口,想不到只三步便到,他一个收势不住,整个人撞在了石门上,鼻孔冒血。 他回头一看,王府的三位超级高手马上就要追来,心知自己逃跑本事天下无双,真正拆解功夫他们之中随便一人都能轻易料理了自己。是以顾不上擦拭血渍,一声大喝,用劲朝石门推去。 他见这入口处石门宽大,一出手便使出全力,双掌更是用上了渡厄心经的化字决,但这石门只“喀喀喀”乱响,似乎是有什么机括卡住,熊倜手掌都嵌了进去,但石门兀自不开。 他耽误了这些时刻,三大高手已然赶上,从三个方向朝熊倜包夹了过来。 王府二老要生擒熊倜,用的还只是一些擒拿手法,而那老者武功不低于王府二老,却拿熊倜当成刺客,使出一路通臂拳,双臂忽长忽短,打的都是熊倜胸口和头上的致命要害。 熊倜情急之下再用迷踪千幻,化出两个幻影让他们分不清虚实,一个纵身跃出战圈,往反方向跑去。 在场其余众人虽然见不到石门上的掌印,但见到熊倜露的一手轻功,个个都折服,啧啧称奇,而看到熊倜从三大高手手下逃出,又不约而同地齐齐出手,迎面奔向熊倜,欲要把他制住。 望云楼中诸人除去王九也无一不是高手,有王府两省一城的总管,其余六人也是千人的统领,此时纷纷用出看家的本领,声势着实不小。 熊倜审时度势,心道:“王九既然是你们的府主,老子捉了他,看你们放不放人!” 众人见他直朝自家府主而去,怒叱道:“大胆!” 荆兆麟疾奔两步,挡在熊倜身前,开碑手耍将出来,一副要和熊倜肉搏的架势。 熊倜有心试一试自己的内力如今强横到什么地步,于是也拍出一掌,正面迎了上去。 但荆兆麟练得乃是金钟罩,跟人对拼从来是以伤换伤而不吃亏的打法,见熊倜跟自己硬碰硬,索性把一掌实招变了虚招,右掌撤回,右肩生生吃了熊倜一掌,他左手成拳,也捶在熊倜的右胁下。 “好内力!” 荆兆麟夸赞一句,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他不知道熊倜内力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他仗着金钟罩硬功护体,表面上没有丝毫外伤,但心脏肺腑都被震得略微晃动,失力倒地,险些命丧当场。 熊倜缺少对敌经验,不知道荆兆麟竟能把那一掌变实为虚。虽然击倒了荆兆麟,自己左胁也中了一重拳,登时半边身子酸麻,一瞬间左脚竟然抬不起来。 熊倜心中惊怕:“你先人的板板,本以为自己够厉害,这不是要阴沟翻船了吗?老子再不能逞强好胜了!” 熊倜正自懊丧,三大高手和各个总管统领,已成夹击之势,把熊倜围在了中间。 第三十九章 谈判 但是在场众人不知道他被荆兆麟打得半身僵住,只看见他一掌将荆兆麟打得吐血倒地,悍勇已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虽然困住了熊倜,一时之间却无人上前对招。 熊倜强敌环饲,回忆起原来每每偷东西被围住,紧跟着便是一顿毒打,如今犯了王府的大忌,被围住可能小命就要不报,不由得大声替自己喊冤起来:“你们王府恁地不讲理,好好一座山,圈起来不让人靠近,靠近就要杀死,江湖中哪有这样规矩?” 王九见他脑筋搭错了弦,只是一心牵挂着扣在他头上的死罪,浑然不知自己等人最关心的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九道山庄的事情,心知自己和他还算相熟,须得点醒他。 王九打了个招呼:“八号,你的事情,我能做主,只要你把九道山庄和夏海笙的事情原原本本、不分巨细地讲个透彻,我便赦了你所有的罪名。” 熊倜道:“你不追究,他们也不追究么,两只老海鳖追了我好久了!” 王府二老听他当众仍是口不择言,如此侮辱自己二人,便要出手交战,王九伸手拦住道:“不三爷爷不四爷爷,大局为重。”又向熊倜许诺:“你也知道了我是府主,我说赦免,便没人再追究了。” 熊倜知他所言非虚,嘴上仍是不饶人:“你是府主不假,但是你的属下好像不都听你的。” 这句话把周通和伊正说得怒火中烧,但当着这许多人又不好发作,只能暗暗忍住。周通狠狠盯着熊倜,伊正心道:“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你出得避世山庄的大门,本总管就让你尸首分离。” “哎呀!”熊倜指着周通伊正二人道:“你看,你看他们那骇人的眼神,不行,我害怕,我一害怕什么都忘了,九道山庄在哪里,庄主是谁,谁记得了?” 其实他心里乐开了花:你们有求于老子就好,我保住了性命,还要占些便宜才是。 熊倜替王九也出了一口恶气,王九心中高兴,竟不自觉地向着熊倜起来,不断给周通伊正递着眼神,让他们暂且服软。 周通不敢当面不遵府主的意思,拱手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内功身法已臻化境,周某钦羡不已。我乃是王府四川一省的总管,平日里最是爱惜人才,此间事了,便想请小兄弟去四川做我的宾客,绝无冒犯之意。” 伊正也道:“我和周兄乃是一般的意思,小兄弟怕是误会得深了。” 熊倜暗自好笑,这两个老鬼,变脸这么快也不脸红,简直比老子的脸皮还要厚实。口中说道:“宾客什么就算了,我自在惯了,二位若是真个爱才,便拿些银两银票来接济接济我就好。” 在场众人均是憋住了笑,王九也险些笑出声来,想不到这八号居然一点江湖情面也不顾,开口就找人要钱。 伊正生怕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一遍:“小兄弟,你是要银子?” 熊倜心想那日我的五百两黄金当做五千两白银买了银线冰蚕,却被黑老鳖抢去,此时要你王府加倍还来才算解气,于是大手一挥:“没错,每人给我五千两就好。” 周通嘴角有些抽搐,五千两,这个数目对他来说不算太多,只是当着这么多人被一个毛头小子敲诈,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看见伊正都老老实实递上银票,也只好从权。 熊倜揣起银票,问道:“此时我想到是想起来了,但是我说完了怎么才能安全离去?” 王九站出来道:“你此刻开始就是我的贴身下属,谁要是对你不利,那就是对我不利。” 熊倜静静思忖:王府这么大的势力,府主虽然不及皇上,但应该也是言出必践的人物,我看这王九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我就先顺着他,只要今日让我逃出了这个望云楼,天下又有谁能抓得住我了? 当下往地上一坐,把自己在九道山庄听见他们谋反的密议,看见他们建落日绝明坛,举办落日绝明大典,夏海笙承认自己是元朝皇室的事情一一说了。 他从小编谎话都是信手拈来,说真话反倒不太会,只是添油加醋,自己被抓、白云峰上修炼轻功、耀阳剑仍在等事情都掠去不讲,只讲王永良已死,讲自己如何英武机智,如何在包围之下逃出生天,讲到岚时最是情真意切,忍不住潸然泪下。 在场众人见他说得有模有样,绝不像是假的,对于夏海笙的身份还有九道山庄要借机谋反的事情,已然信了八分。 熊倜见众人表情还是有些疑惑,继续道:“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夏海笙吃饱了撑的去做十几年的武林裁判,推算起来当时元朝还没灭亡,只是被义军打得节节败退之时他就开始主持什么所谓的公义,他又从中得不到什么好处,你们当圣人遍天下吗?” 王九应和道:“真是如此。他如此做最能快速在武林中累积威望,武林真出了什么乱子,想必各路豪杰都会听他引导。他隐忍这么多年,其志必不在小。” 熊倜察言观色,相信他们已经信了九成,顺水推舟道:“我再放给你们一个消息,你们须得把跟我一起被抓来的那七号也放了。” 周不三道:“臭小子,你适可而止,府主饶了你死罪,那就是你的造化了,怎地还得陇望蜀起来?” 周不四跳出来道:“不对不对,他能得赦免是他知道对咱们有大用处的消息。咱们要那奴隶能有多大的用处?只要他给咱们的消息够好够大,把那几个奴隶全都放了也没关系。” 周不三道:“黑老头放屁好臭,臭不可闻!你当那些奴隶是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便抓来的么?他们手里都有九道山庄的声讨信,都是要围剿咱们避世山庄的,你一句话说放就都放了?” 熊倜道:“那七号和我一样,皆是无意参与这场大争斗之中,只是偶然得到那封信,却被王府二老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给抓了起来。” 周不三被气得不轻,劈头一掌天罡掌打向熊倜,喝道:“你说谁不分青红皂白?” 熊倜被荆兆麟打中,此时腰胁间还隐隐作痛,心知自己徒有内力,招式上却比不过人家,学的乖了,不再和周不三硬拼,一个闪身躲了开去。 “不三爷爷,你先停手!”王九道:“八号,你先说说你那消息。” 熊倜不见兔子不撒鹰,说道:“我保证那消息绝不次于九道山庄的事情。虽然现今我是你的手下,但那人却是我的朋友。我自小跳惯了房梁,不知道什么是忠字,但是却讲义气,你若不放人,我便不说。” 王九斟酌了下,道:“不四爷爷,你去把那七号也带上望云楼吧。” 周不四领命而去,众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九道:“现在算是凿实了夏海笙的身份了吧?咱们这一回只有拼死一搏,绝不能再存什么侥幸心理,今日天色已晚,大伙先各自散去,明日再来商讨对策。” 在场众人纷纷应诺而去,那老者出门时伸手摸了摸石门上的掌印,带着惊异的目光看了熊倜两眼,也跟在人群中走了。 王九又吩咐周不三:“不三爷爷,你去让人准备一桌上好酒菜,送到瞰世厅来,我要和八号痛饮一番。” 周不三道:“这八号武功平平,但是轻功却无人能及,府主单独跟他在一起,恐怕……” 王九摆摆手:“他若是要加害于我,你在这里也无益。” 周不三见他决意要自己离开,只好告退。 熊倜见王九如此信任自己,心里暖洋洋的,暗暗想道:“难得有人这么信任老子,现在跑了倒是显得我太小气了,他不计前嫌请我喝酒,我大大方方跟他喝了,反正老子现在有一万两,逃出去之后有机会再请他,这叫懂江湖规矩。” 他做惯小偷,此时有了高强内力傍身,人也生出三分豪气来,竟不急于逃跑,反而跟着王九上楼。 王九在前面带路,这一走足足走了一刻钟,直爬到了望云楼的顶层。 王九带着熊倜进了一间屋子,自有仆从点燃了室内的油灯,只见屋内桌椅齐全,地面墙壁装点得也很气派,比之同福客栈的天字号房又胜了几筹。 熊倜道:“府主,吃个饭而已,跑这么高干什么?” 王九呵呵一笑:“你不必喊我府主,我也并非叫王九,我姓王倒是真的,只不过名字却是叫云天。这望云楼最高层的瞰世厅是王府历来款待贵客的地方,就连大风堂也只有司马烈上来过。现在夜深了,若是白天时候,从这窗口向外望去,可以看清整个长安城,便是此时,也能看见满城灯火。” 熊倜见他并不拿自己当手下,是真的看得起自己,便也放开了:“你叫王云天,我叫熊倜。大家半斤八两,识书阁里报的都是假名姓。” 王九道:“熊兄弟,不瞒你说,我带你上来除了想知道你肚中的消息,也想找你帮个大忙。我这里先跟你说了,是不想显得我太功利,我是真的看好你的人,这才找你来办事,你就是不去办,我也交定了你这朋友。” 第四十章 熊倜的命案 熊倜一脸苦相:“我做的保证十次倒有九次半是做不到的,王永良托我给你带来的消息,其实也是花了大代价的。即便这样,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说给你听,否则怕是等王府力战各大派之后,你仍是不知道。” 忽又响起王永良的嘱托,补充道:“他还让我告诉你一句话,王永良此生不负王府培养。” 王云天有些哽咽:“他是我爹的随从,本姓冯,后来随了爹的姓氏,良叔从小看着我长大,一身医术惊世骇俗,终究是为了王府而死。” 熊倜心想:我得想些话把话题绕开,最好让他忘了要求我办事。开口问道:“你管王府二老叫爷爷,他们言行中也很维护你,想来你跟他们的关系是不错的,怎么在识书阁中你听我叫他们老海鳖反而高兴了起来?” 王云天笑道:“他们对我确实很好,只是年岁毕竟大了,许多事情想不明白。王府近日来岌岌可危,他们每次见到我却非要关我禁闭,让我勤修渡厄心经,认为我武功好了便能扭转战局。这是存亡的大战,又不是以武会友,王府两城三省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习武了?我那日在识书阁偷偷摸摸便是在躲他们,对他们多少有些怨气,听你叫老海鳖,反而开心。” “那你这府主做得当真不开心,若是我便撂挑子走人。”熊倜道:“护着你的不得其法,手下掌权的大将还净和你对着干,我觉着你还不如我,还是我更逍遥自在些。” 王云天激愤不已:“周通和伊正那两个混蛋,我爹在世时他们哪敢嚣张?此时他们想保住自己的位子,要让王府向各路围剿人士赔些钱款再低头认错,而后还要我出面解释清楚暗月剑的事情,打的倒是好算盘!” 熊倜惊奇道:“你爹死了?王府府主去世,这么大的消息,怎么我从未听说?” 王云天道:“我爹半年前突然暴毙,我接任王府府主,这事情被我压住,只有王府内部人知道,我怕宣扬出去有人趁机对我王府不利。” 熊倜回忆起那日九道山庄里,自己在王永良的卧室中也曾听巫行云说“王府最近似乎出了什么事故,但他们遮掩得密不透风,具体是什么事故不得而知”,想不到竟是这么大的事情。 熊倜想起王云天也成了孤儿,还要以和自己同样的年纪担起王府这么大的担子,一下子同情心再度大起,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亲近之感,感同身受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杀了那两个混蛋?” 王云天道:“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周通掌管四川,伊正掌管浙江,手下各有两千王府人马,若是给他们惹急了联合起来,说不定要篡我的权,夺我的位。”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熊倜觉得王云天很亲近,也很替他的处境担忧,王云天从小生活在压力之中,对熊倜时不时“老子”:“海鳖”:“奶奶个腿”之类的词语照猫画虎,有学有样,和熊倜聊天是他难得的倾诉和放松的机会。 不知不觉两人已聊了大半个时辰,瞰世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云天收敛笑容,沉声道:“进来吧。” 木门被向外拉开,来人乃是周不三,他进来时步履匆匆,脸色很不好看。 王云天问道:“不三爷爷,酒菜准备好了吗?” 周不三道:“禀府主,酒菜早便吩咐去做,此时应该快送上来了,我来此是为了其他事情。” 他不待王云天发问,径自走向熊倜,靠近他身边时猛然一记天罡掌打了上去! 他倏忽间出掌偷袭,站的位置已经离熊倜很近,熊倜甚至能感受到拂过自己脸颊的掌风。 虽然事出突然,熊倜也眼疾手快,他坐在椅子上,脚尖一蹬地,整个人迅速向后仰去,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熊倜躺在地上更不停留,顺势一个后翻,又如弹簧般从地上一跃而起,远远遁开,破口大骂道:“白毛怪,周老鳖,你性情真个是反复无常,你主子都不怨我,你胡乱要灭什么口了?” 王云天也惊道:“不三爷爷,不要胡来,他只和我聊天,并没有把我怎样。” 哪知周不三大吼道:“府主你不知道,这小子进来之时便没安什么好心,恐怕有什么骇人的图谋,我来拖住他,你下去集结人手,人少了抓他不住,咱们把他乱刀分尸。” 熊倜见他动了真格,心知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望云楼一层,老子帮你主子解了围,现在是你主子自己邀请我吃饭喝酒,我能有什么图谋了?我已然到手了一万两,还要从这高楼上偷两片瓦走么?” 周不三眼中似有刀子一般,狠狠剜了熊倜两眼,返身走到门口,从门外拉进来两具尸体。 熊倜仔细看着,其中一人活着时他还见过,就在不久前,就在避世山庄门口――是那个被他拍晕的守卫! 另一个一身夜行黑衣,打扮他倒是熟悉,只是死者的脸他从未见过,心下纳闷:怎么,难道这两人的死还要归到我头上? 周不三反锁了瞰世厅的门防止熊倜逃跑,又回到王云天身边保护他,这才解释道:“那身上只有内衣的,是避世山庄正大门的守卫,那黑衣的,是灵蛇营安插在避世山庄门口的暗哨,本来是为了防各大门派突然袭击的,但今日应该是看见这小子杀了守卫,便发了讯号给灵蛇营首领,首领通报给我,想不到那营众通报后也被这小子发现并杀死,而且这小子大胆地把两具尸体直接抛在门外的柏树之上。” 王云天长出一口气,问道:“不三爷爷,你说‘应该’,那就是不确定人是熊倜杀的了?” 周不三发现这小府主话语间竟然胳膊肘向外拐,向着这外来的奴隶,不禁气上加气:“灵蛇营的传讯为求简单,哪能传递那么复杂的信息?灵蛇营首领只是跟我说收到消息,避世山庄门口有一少年来犯,那定然是说这小子无疑了。只是这讯息传来没多久,那首领又来汇报说门口二人已死,我那时已经和黑老头带着这小子上山了,他无权上望云楼,在识书阁附近等我,我一露面便火急火燎地告诉了我此事。” 他瞪视着熊倜道:“门口除了这一营众之外,还有其他暗哨,但都没有报告消息说还有其他人接近王府,人不是这小子杀的,还能有谁?他若是存了好心,怎么会辣手杀人?你若没做这些勾当,这身王府守卫的衣服,是从何处得来?” 熊倜心知一个屎盆子又要扣到自己头上,今日真是倒了大霉,解释道:“我的确是拍了门口那守卫的神庭穴,趁他晕迷偷换了他的衣服,但并未杀死他,这黑衣人我更是自始至终都没瞧见一眼,我乃是拿了解药回来解七号穿肠散之毒的,杀人云云,跟我毫无关系。” 周不三见他狡辩不认,怒道:“你干惯了坑蒙拐骗偷,还会讲什么江湖义气么,更不说冒生命危险回来给别人送解药了!” 熊倜反唇相讥:“我活到现在,对我最好、影响也最大的便是我的养母,从小我便受他影响,大义上痛恨蒙古鞑子,小义上珍惜朋友讲义气,除此之外无论江湖规矩还是朝廷律法我一概不守,信不信在你,我若是想生擒你家府主,刚才这么长时间我早有无数次机会了。” 熊倜耐心给他解释只是看在了王云天的面子上,他一边解释,脚底已经蓄好了力,若是周不三一口咬定自己杀了王府的人,此事必不能善了,事到临头还是要跑。 如今他内力前所未有的充沛,自信这木门便是再厚,他一脚也足以踹碎,此番逃跑之后,今生再也不来王府这是非之地。 “不三爷爷你先冷静冷静。”王云天道:“个中必有误会,我相信熊倜没有杀人。” 熊倜见王云天朝自己投来信任的目光,心里又是一暖。 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王云天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一熟悉的声音:“周不四带着活蹦乱跳的七号,找府主复命来了。” 得到王云天的准入,周不四推门而入,看着地上横着的两具尸体和忿忿不平的周不三,一时间不明所以。 王云天见一少年跟在周不四身后一同进了瞰世厅,说道:“这二人为王府办事却横尸府外,两位爷爷须得好好料理的他们的后事,再派人去查明元凶,咱们务必要还他们一个公道。” 周不三还待说些什么?见王云天神色坚定,只好和周不四怏怏而去。 唐飞飞一进来看见熊倜,险些哭出来,失声道:“你、你冒死回来、回来救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感谢你。” 熊倜当着王云天,不好说出“你给我千两黄金,再让你娘给我个总管做做”的话来,心想我也只能佯装大气,吃个闷亏,日后还是要你补上。哈哈一笑道:“闯荡江湖最重要是讲义气,你帮过我,我总不能任你被毒死。” 第四十一章 结拜三兄弟 三人年纪相仿,又各自有不幸的境遇,越是畅谈越是开怀,各自心生惺惺相惜之感。 不多时酒菜齐备,三人又把酒言欢,饮到酣时王云天猛然举杯站了起来,朗声道:“咱们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咱们三个性格境遇虽然各不相同,但是不妨碍咱们日后肝胆相照,我提议咱们便在这天地之间的高楼上,对着高山明月磕下头,拜了把子,义结金兰如何?” 熊倜受宠若惊:“我只是江湖一小偷,江湖不缺我这号人,兴许没了我还更太平,你是王府府主,我怎么高攀得上?” 王云天神情一肃道:“八拜之交便如骨肉兄弟,哪有身份地位之说?熊兄弟,你若是这么想,真个是看不起我。” 唐飞飞却茫然失措:“你、你是王府府主,我、我是唐门掌门的儿子,眼、眼下唐门就要参与围剿避世、避世山庄,说、说不得咱们就要反目成仇,哪、哪能结拜?” 王云天道:“这又是你不对了。咱们互相敬重方才义结金兰,义气只在咱们三人之间,绝不牵累什么王府或者唐门,有朝一日王府唐门成了宿敌,你便率唐门门众踏平我避世山庄,我也绝不怪你,只须你念在兄弟情谊上帮我收了尸首,但逢初一十五烧些纸钱给我,便是重义气的好汉子。” 唐飞飞自小受他母亲调.教,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心想熊倜和王云天越聊越投机,结为异性兄弟是迟早的事情,而熊倜为救自己被王府二老抓去险些丧命,自己和他结拜于情于理也是应该。那时王云天是他的义兄,我是他的义弟,还不是一样的?不如此时便应承下来,还落得爽快。便点头应了。 王云天又对照各人年纪,以王云天二十岁为最大,熊倜十九岁次之,唐飞飞十八岁半再次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随后三人手举酒杯,跪在瞰世厅窗前,分别报了自己的名字,又齐声道:“吾等三人即日起结为异性兄弟,此后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齐齐叩拜明月高山。 熊倜心里最是高兴:从今后王府府主是老子大哥,唐门下任掌门是我三弟,谁还敢不让老子偷,不打他个脑袋开花,满地找牙才怪。 三人站起身来,王云天忽然换了个神色,说道:“二弟三弟,你们日后只要有要求尽可以找我,天下事我王府不知道的还在少数。只是我方才便说有一事相求,如今咱们义结金兰,我再说出所求之事,便不似在利用你们了。” 熊倜心想糟糕糟糕,老子尽想着和他结拜会有多风光,却忘了他还有事求我,他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做得到?可是义兄求我做的第一件事我便做不到,那又多丢脸?丢了脸还不能跑,真是糟糕糟糕。 唐飞飞道:“大、大哥但说无妨。” 王云天道:“这事情主要还是靠二弟。如今王府形势岌岌可危,我手下却还有两个要跟我对着干的总管,就是那周通和伊正,其中又以伊正闹得最为厉害。二弟你轻功卓绝,我想让你带上灵蛇营的几个轻功好手,去浙江王府的各个堂口闹上几闹,让伊正处理不了,求于避世山庄,我好顺势服了他的心。” 熊倜一听是让自己去闹事,登时放下了心,拍着胸脯道:“大哥放心,这事情我最是擅长,你若是给我一年时间,老子把浙江一省王府所有堂口偷得个砖瓦不剩,全搬回避世山庄来。” 王云天笑道:“那倒也不用,只大闹几番就好。” 熊倜道:“我本来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好叫你放了三弟,现在看来,倒是个好消息了。” “哦?”王云天好奇道:“什么好消息?” 熊倜道:“我今日下午逃出避世山庄,在长安城客栈偷听到了霹雳堂雷横和几个稍小的门派的头目谈话,说要不顾江湖规矩,先带人掀了王府几个堂口解气。霹雳堂大本营在江南,浙江离他们最近,我想雷横若是出手,多半是要从浙江开始。” 熊倜见自己越说王云天越高兴,心知此法确实可行,继续道:“故此我也不需非很大劲,只要霹雳堂闹的差不多之时上去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就好。” 王云天仰首大笑:“二弟,你真是我的福将,你怎地带了这么多好消息来王府?明日我便让伊正多抽调人手来长安,谅他就算不遵我意,也至少要调一半的人过来,那时咱们双管齐下,不怕他不来求我。” 当夜三兄弟兴致高昂,直喝到不省人事,深夜方才入睡。王云天特意给熊倜和唐飞飞在望云楼安排了住处,三人酣睡到次日晌午。 王云天一睁眼就叫醒熊倜,让他速去浙江,不要错过了雷横闹事的时间。 熊倜无奈之下,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即骑马启程,心中不住地埋怨:“陕西到浙江,这是多远的一段路?让你小子多嘴多舌,非要学人家讲义气,如今苦了自己。我又不好意思朝大哥伸手要钱,那又让他怎么补偿我?” 他猛地想起暗月剑来,心道:“是了,我寻暗月剑要紧,等帮他收服了伊正就让他告诉我暗河的消息,暗河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也要过去偷回暗月剑来。” 他身上有万两银票,一路上大吃大喝大睡。虽然轻骑快马,也花了四日半才到浙江省境内。 “浙江行省十一府,我又要去哪个城?这可真是为难了。”熊倜落脚在杭州城,甫一站定,又是满眼愁云。 他本该挨街挨巷地找,见到王府的堂口就去劫掠一番,见到霹雳堂的人就擒来问问,偏生他是个惫懒性子,如今除了和日月剑还有覆灭九道山庄有关的事情,极难打起精神去做,勉强去做了,也难持久,他连日赶路已然行得倦了,一到杭州便游山玩水起来。 他先去逛了西湖,感觉的确美甚,绿荫环抱,山色葱茏,画桥烟柳,云树笼纱,又是真山真水,比之避世山庄的借假山强说“避世”之意,高出了也不知几个档次。 “我游遍天下,这杭州也不是第一次来,常听北方人说杭州盛产美女,其实又哪有多少了?” 熊倜一路除了观景,也在赏人。虽然他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之命,但到了青葱年纪,自己不自觉地就在想这些事情。 他绕西湖游玩一个多时辰,知道能住在西湖附近的,必是富庶商贾。期间又做了几次跳梁君子,得手的银子倒有几十两,但入户见到的女子却都不甚美,只有一两个天姿勉强算是上乘的,但一开口全是地道的杭州话,熊倜听来只是哇哩哇啦一句不懂,顿时没了诗情也没了画意。 熊倜漫步西湖边,把玩着手中银两,暗暗想道:“天色尚早,游过了西湖,又要去哪里呢?” 熊倜正思索间,忽听得不远处几个贩夫走卒自在地交谈,言语中提到了“岳飞庙”三个字。 “乖乖不得了!”熊倜自语道:“岳飞,那是宋朝抗金的大英雄,我得去岳飞庙看看,说不得要磕两个头,沾一沾他的英雄气概。” 杭州岳飞庙就在西湖西北角,熊倜一路打听,不多时便到了。 岳飞庙门厅上挂着一道匾额,写的是“岳王庙”三个大字,不管谁人来此都不免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熊倜心想老子最崇拜英雄,见不到活的,拜一拜死的也是福缘。油滑如他,站在门厅之前,整个人也肃穆了起来。 这时熊倜忽然听见一声冷哼,听声音是个清脆的女声。 他循声望去,在他右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比他稍矮一些,整个人紧紧裹在厚厚的黑色纱衣里,不辨身材胖瘦,头上戴着皂纱纱笠又遮住了面目,从外表更难猜测性别和年纪。 那人只是和他同样抬头望着岳王庙三个字,便从鼻孔里冷哼出声。 熊倜心中有气:这人也真是奇哉怪也,你若不喜欢岳飞,不要来岳王庙便是,干什么来这里阴阳怪气?何况岳将军乃是杀鞑子驱胡虏的英雄,汉人提起他,哪个不挑起大拇指来,这人难道是狗汉奸么? 熊倜不爱多事,心想眼不见为净,当先跨步进了门厅内长约七八丈的过道。 他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冷哼之人兀自不动,双臂环抱胸前,举止间似乎不是在仰视而是在睥睨这岳王庙。 熊倜摇摇头,朝正殿走去。 他左右张望,见殿前两侧还有庑殿,想来供的是岳飞的父母妻儿,熊倜心里多少仍是挂念着王云天所托,不暇去看,只想拜过岳飞像就去王府捣乱,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第四十二章 神秘女子 行得几步抬眼看去,正殿内塑有岳飞正襟危坐的石像,坐像头上更有“还我河山”四个大字,写的是苍劲有力,凤舞龙飞,熊倜虽然不懂墨笔,也被此中豪情熏染,当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拜下去。 他叩拜过后起身欲走,回头正碰见庙外那女子进来。旁的人就算举止间不恭恭敬敬,起码也是闲庭信步,这女子却步履匆匆来势汹汹,似乎不是来拜庙,而是来救火的一般。 熊倜微一愣神,那女子已然走到岳飞石像前,猛然拔出腰间剑鞘中的佩剑,在众庙客惊骇的目光中,一剑削向岳飞的脖颈! 那女子手中宝剑着实锋利,削石如泥,生生把石像头颅给砍了下来。 在场众人包括熊倜在内都有些惊得傻了,一时间无人动作,那女子又运起轻功一跃而起,用剑挑了写着还我河山四字的牌匾,而后飘然落地。 此时众人谴责的谴责声和谩骂声才渐次响起。 “啊呦,岳老爷的石像……你你你,这这,孽障啊!孽障!” “哪家的野杂种,喂好草料不用绳子拴好,出门咬了岳老爷!” “你做恶事怎么不露脸出来,怕辱了你家祖宗吗?” 那女子听着一边倒的骂声,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只是手上也有黑手套,看不见是否暴起青筋来。随着咒骂声越来越多,她似乎忍不住便要出手。 熊倜心底怒吼一声:“白云山庄时巫行云祸害英雄后人,那时老子还没本事,今日见人侮辱英雄祠堂,怎么能坐视不管?” 他两个箭步就冲到了那人面前,但是碍于她是女子,熊倜怕凝实内力打在她身上便会一掌拍死了他,是以不敢下狠手,只欲生擒,但擒人的招数只有在义兄王云天那里偷师的一招罗汉折枝,双掌胡乱舞了起来,想趁机用出把她制住。 那女子武功也不弱。虽然不及王府二老和巫行天,但在招式上早已甩开熊倜几条街,初时她见熊倜掌出如风,声威赫赫,心知遇上了内家高手,御剑防范只求自保,但过得几招,见熊倜劈来劈去毫无章法,心中了然他只是个花架子,攻势便凌厉了起来。 “妈妈的,这女子拿着宝剑,太不公平,老子几时学过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了?” 熊倜越打越是郁闷,开始只是没有机会使出罗汉折枝,后来却接连险些被对方的剑刺伤,多亏他轻功精湛才躲了开去。 不多时那女子摸清了熊倜的虚实,使出来一招梅花三弄,这一招对付不懂招式之人极为管用,一刺三剑,分刺双肩和心口,每一刺都可虚可实,若被格挡便变为虚招再刺下一处,若挡不住便实实在在地刺在熊倜身上。 熊倜哪知道一剑刺来能有这许多变化?眼见剑尖刺向自己左肩,便伸出左手去拍剑身,可尚未拍到剑即撤走,不知怎地又刺到自己右肩,熊倜险险地侧身避过,却猛然发现剑已及胸口,似要穿膛而过。 正殿中人见熊倜行侠仗义,心中自然向着他,此时连遭凶险,众人不由得纷纷大叫小心。 熊倜的双手早便练会了渡厄心经的化字诀,但临敌经验少,一打起来每每忘了使用,此时命在顷刻,这一剑避无可避,他右手伸出,下意识地用出化字决,猛然攥住了剑锋。 众人眼见宝剑削断石像的锋利,又见熊倜赤手空拳握向利剑,这一下握得实了,四指哪还保得住?不由得齐齐惊呼出声。 出人意外的是,熊倜攥住剑锋似乎毫发无损,而那冒犯岳将军石像之人握剑的手却摇摆不止,似乎拿不住手中宝剑,片刻后一松手,剑便被熊倜夺了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好!” “好功夫!” 见熊倜得胜,众人不约而同喝起彩来。 熊倜夺过剑来更不迟疑,一招拍脑门神功间不容发之际打向那女子。熊倜此刻掌中蓄有内力,出掌奇快,那女子只来得及后退一步便被打到。 但熊倜认穴本就不准,那女子又头戴纱笠,这一拍没打中神庭穴,反而把纱笠摘了下来。 “娘咧,这么标致!”熊倜见到那女子容貌,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在场诸人也全都呆住。 纱笠被摘的一瞬间,那女子的秀发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可以看出她发色微微泛黄,似乎和中土人士不尽相同。几缕青丝遮挡间,女子的样貌也显露了出来,她皮肤颜色极白,却不似白纸,更如荔枝般吹弹可破,鼻梁高挺,俊美中又有几分英气,加上圆圆的鹅蛋脸,虽是黑眼睛,却仍充满了异域风情。 那女子被熊倜摘去纱笠露了面目,羞愤不已,酥胸激烈地起伏着,片刻后以袖遮脸,运出轻功飘然而去,众人竟无人上前拦阻。 熊倜心想:她既生的这么美,有些乖戾的脾气倒也正常,便放过她吧!只要下次不再犯就好。 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私心找借口,但如此美的美人,他又怎么忍心追击,让她下不来台? “哼!” 那女子到得岳王庙外,冲着正殿内众人再度重重冷哼一声,提身纵上,取下写有岳王庙的匾额,用劲从中折断,狠狠掷在地上。 正殿内众人多是男子,均抱着和熊倜类似的想法,要放那女子一马,只是那女子出门却得寸进尺,大家便义愤填膺了起来。 熊倜也心中有气:你长得漂亮又怎地,莫非还能目空一切,不理王法了么?想到这起身又追,非要让那女子当众忏悔并赔偿了岳王庙的损失不可。 熊倜动身时那女子已跑远,猛回头见熊倜追来,只两个起落便拉近了一大段距离,情知自己轻功和他相差甚远,但仍不死心,拼命奔逃起来。 熊倜一路追到西湖边,见那女子再无路可逃,朗声道:“你便束手就擒吧!毁了岳将军石像,便如在咱们汉人祖坟上动土一般,你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哪知那女子是个硬脾气,朝熊倜啐了一口,猛然投身下水,跳进了西湖中。 “你爷爷的!”熊倜跳脚大骂:“老子不会游泳,这可怎么办?” 他转念一想,这女子轻功都不如自己,游起水来怎么可能比自己快了?两腿展开轻功,循着西湖最近的一个出水口,快步追了过去。 熊倜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女子忽然从下水的地方跳了上来,时值十冬腊月,杭州的水虽未结冰却也十分寒冷,女子上岸之后浑身发抖,运内功逼走寒气才启程离去。 熊倜不知那女子只潜入水中并未远去,展开迷踪千幻追着,心中暗想:这女子真是神秘,让人猜不透。长得如此漂亮偏生遮住脸,连身材都遮住,又不知岳英雄哪里惹到她了,毁了石像匾额,难不成她是秦桧的后代?呸呸呸,秦桧这狗杂种,怎么会有后代了? 他一路思索,越想对那女子越是好奇,不知不觉已过一个时辰,以他的脚程,此刻人早到杭州城外。 熊倜知道定然是追不到那女子了,心中固然对那女子有些许恨意,又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从荒径走回官道,往杭州城而去。 没行得几步,忽见前方有一对人马,声势不弱,似乎有二三十人,见他人骑马,心中猛然想起自己去偷东西时把马栓在西湖畔,不知道此时还在不在。 他牵挂着王云天给他的好马,又使出轻功,直比前方那群人的健马行得还快,不多时便要赶超他们,但熊倜却放慢了速度。 他上下左右打量着那些人,偷笑道:“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没有去寻霹雳堂的人,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他走得近了已然看清,那些人穿的都是紫衣紫裤,不是霹雳堂的人还能是谁? 此时那女子的长剑还在熊倜的手上,他用出迷踪千幻里记载的一招八步赶蝉,飞速侵袭到那些堂众的马后,在他们反映过来之前,一剑戳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受惊,人立起来长嘶不止。 熊倜见此招可行,以剑当锥刷刷刷连连戳中五匹马,有一人被马从背上甩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正欲翻身而起,熊倜一个闪身到他跟前,伸手一拍神庭穴,那人登时便不省人事。 此时霹雳堂的堂众已然渐次勒马停住,正满嘴凶言恶语地朝熊倜扑来。 熊倜自语道:“老子双拳难敌百手,这群人家伙齐全,应该就是来袭击王府的人手,我抓走一个问问口供就行了!” 他背起晕过去的那人,转身就跑,才跑得三步身后小型钢珠弹爆炸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只是他们却不知道瞄准的是熊倜的幻影,他真人早在二尺开外,是以钢珠弹无一炸到他,他屏气凝神,又奔得一会,霹雳堂的人便再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第四十三章 激化矛盾 熊倜背着霹雳堂那人,绕了一大圈,仍是回到了杭州城,找了个客栈住下,把那人五花大绑,嘴里塞上裹脚布,扔在了椅子上。 熊倜刚要严刑逼供,忽然闻见屋中弥漫的味道,捂着鼻子道:“格老子地,太臭太臭,老子该洗脚了!”想到那堂众正叼着自己的裹脚布,不由得又是一笑:“你也是可怜,但是义兄的嘱托,我又不能不完成。” 说完径自上前,把那人里里外外的裤子一股脑都脱了下来,一直褪到脚跟,只留一条底裤。那人冻得双腿打颤,看向熊倜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不解,心想他一个少年,怎么敢随意擒我霹雳堂的人? 熊倜蹲下看着他的大腿,说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要是不答或者说谎,我就扯你腿上的毛下来,你若是还不说,我便扯你腋下的毛,头上的毛,全身的毛。” 他小时候被大孩子欺负时常常用这招,无往而不利,每次都能反败为胜,把那些大孩子们拔得嗷嗷大叫,涕泗横流。 熊倜见他点头应了,这才拿出他口中的裹脚布,问道:“你在霹雳堂里,是个什么角色?” 那人上下打量了熊倜片刻,回答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堂众,生逢乱世,勉强混口饭吃。” 熊倜猛地从他腿上拽下一把毛来,连肉皮都扯下来一小块,骂道:“放你娘的屁!你骑的马都比别人高一头,你能是寻常的人物了?你说话先看老子两眼做什么?笃定老子年岁不大,没有江湖经验吗?” 那人倒也有骨气,剧痛之下并不嚎叫,但也控制不住地猛吸冷气,盯视着熊倜,咬着牙说道:“我是一个十人的小队长。” 熊倜也不说话,伸手又扯下一绺毛发,那人忍不住喊道:“我是杭州城第二分堂的副堂主!” 熊倜心知一个小小分区的副堂主,没有权力一口气带上三十来人,怒道:“扯淡扯淡,你再扯淡,我就扯掉你的蛋!”说着拿利剑在他胯下比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人双眼一闭,似乎下了决心,怒瞪着熊倜:“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杭州城总管,人称智计无双雷万山的便是,你休要再羞辱于我,一剑杀了我,我当你是个好汉。” 熊倜摇头道:“好汉两个字跟老子八字不合,从没沾过边。我且问你,你此去是要去铲了王府在杭州的堂口吗?” 雷万山一惊,骇然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老子知道的还多哩。”熊倜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我还知道王府最近把江浙一带的人手抽调走了不少,昨日又调走一大批,正是你下手的好时机。” 雷万山号称智计无双,惊骇过后便怀疑熊倜乃是王府的人,冷冷道:“此举虽然不符合江湖规矩,但是雷横雷总管亲自吩咐下来,我也是不得不办。” 熊倜点点头:“跟你们一起的还有哪些门派?” 雷万山呸了熊倜一口:“你当我是出卖盟友的人?我今天就不打算活着离开,你割了老子的蛋便是!” 熊倜鼓掌道:“好汉子!我敬你有骨气,就把实话跟你说了。王府浙江的总管伊正恃强凌弱,强抢了我家的药材铺做堂口,又杀了我爹娘灭口,我侥幸得以逃脱,此番是来找你联合的。咱们一起去铲平王府,生擒了伊正,把牛皮鞭上抹了辣椒油,抽上他一天一夜才解气!” “怎么,你不信我?”熊倜信口胡诌,见雷万山表情不可置否,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我报仇心切,如此待你是怕你说的话不尽不实,现下咱们大家是朋友,我便给你认个错道个歉,放了你自由。我的轻功你也见过,想来绝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雷万山幸得脱身,对熊倜联合云云丝毫不信,只是奉承道:“阁下身法之快,竟能产生幻影,此等轻功莫说见过,在下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熊倜道:“这就是了。你若是以为我是王府派来套你口供的,大可什么也不说,只让我混在你手下的堂众之中,你看我拆不拆他王府。” 熊倜见他仍是支支吾吾,佯怒道:“你爷爷的,你怕我在你背后剖捅你一刀?我若是王府的人,干什么跟你费这许多口舌,我只需守株待兔,你们有谁能逃得了?” 雷万山被熊倜三言两语唬住,觉得他说得确然有理,慎重地考虑良久,轻轻点头。任他绝顶聪明,也想不到熊倜只有轻功高明,手上招数和小孩子无异。 第二日的上午,熊倜便混迹在来自霹雳堂、火神派、点苍派、黑鲨帮等帮派的三十余人中间,蓄势待发。王府在江浙一带生意很少,杭州更是只有两处堂口。 众人乔装成老百姓,各自守在杭州闹市的一处堂口附近,雷万山派一名叫侯三的人进去寻衅滋事,若是一打起来侯三大喊救命,大伙便一拥而上。 侯三乃是黑鲨帮的帮众,入帮之前是个无赖地痞,入帮之后在海上掳掠船只,说起闹事来比熊倜还胜三分。 侯三一进门,直接在账台上掷下一叠银票,引来所有人的注意,而后大叫着问长生不老药的秘方,掌柜说没有。他说最近肠胃不好,时常放屁,想问问掌柜知不知道他这三天一共放了多少,掌柜仍不发作,答曰不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烧饼,让掌柜数数上面有多少芝麻,掌柜已知侯三是专门来找茬闹事的,还是隐忍不发,只说数不出。 侯三转眼又连问了七八个无解的问题,掌柜的却视他为无物,再不理他。 侯三见状反而来了劲,站在王府堂口门前大喊:“看呐看呐,来人啊!王府堂口骗人啦!一问三不知,诸事皆不懂,我看这门外挂的‘无所不知’的牌匾,干脆改成‘臭虫拉屎’算啦!” 掌柜头也不抬,仍是不理。他做掌柜多年,情知对这闹事的不能搭理,一搭理便赖上自己,他喊便放任他喊,闹便由得他闹,卖家做的是营生,自然要吃些亏。但他若是敢动了手,砸了东西,那王府便占了理,非得直接唤出近卫军打得他半身瘫痪不可。 侯三见掌柜极有耐性,变本加厉:“唉!王府的好名声,都被这些糊涂下人给毁了,王府府主也不来管管,难不成是死了么?” 侯三想不到自己胡乱说的话,竟然戳中了事实,现今前任府主之死是王府最忌讳的话,那掌柜闻言心中打鼓,怕侯三的胡言乱语宣扬出去,不得已只好喊人来制住他,封他的口。 而王府分堂内堂里只跑出两名近卫军,离侯三距离还尚远,侯三便扯着嗓子大呼救命。 三十余人登时聚在分堂门口,作势要冲进去打砸一番。 老掌柜见机不对,制止了近卫军,站出来赔礼道:“王府设下咱们这分堂,就是要贩卖消息,给大家答疑解惑。如今这位壮士连问数问,老朽都无能为力,实在是汗颜无地,在这里给壮士赔罪了。” 侯三一愣,想不到这老家伙这么会来事,喝道:“你少装蒜,你什么都不知道,平白耽误了爷爷这么长时间,你要怎么赔偿我?” 老掌柜从自己怀中掏出一锭黄金:“壮士拿去喝酒去火。” 熊倜站在人群后看着,心道:“这家分堂风水好,摊上这么个没脾气的掌柜,这一来里子面子都给那侯三了,那侯三再不是人,今日也必定闹不起来。” 他心中斟酌了下:罢了罢了。虽然是来教训伊正的,但恶名却不能落在王府头上,黑锅只能霹雳堂来背,我须得明目张胆去挑事了。 一念及此,卸下手腕上从雷万山那里要来的霹雳弹,拨动机括,直接扔在老掌柜身后,只听一声巨响,分堂内顿时浓烟滚滚,纸张纷飞。 “你们,你们可是江南霹雳堂的人?”那老掌柜自地上爬起,朗声道:“你们自诩正道,却如此不顾江湖规矩,不怕受万千武林同道唾骂么?” 雷万山心中一直有计较,始终担心熊倜是王府的人,怕他关键时刻倒戈相向,万万想不到他闹事之心竟比自己还急切,竟然违背纲常,做出缺理之事,这罪名如果坐实在霹雳堂身上,恐怕霹雳堂的人真的便没脸见人了。 他瞪了熊倜一眼,慌忙走上前,欲要和掌柜解释,熊倜却猛然飞身而起,踏着他的头跃到了王府分堂堂内,这一脚结结实实踩在神庭穴,雷万山晃得两晃便闭眼倒地。 熊倜进门偏破口大骂:“入你老母!我霹雳堂看你王府早便不爽了,今日老子就跟你们做个了断!”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袋,打开袋口,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道便散发出来,这火油正是熊倜从火神派弟子那里顺藤摸瓜得来。 他使出轻功,飘来荡去,将火油洒得四处都是,随后出来的十来名近卫军连他的边也碰不上。 熊倜浇完了一袋火油,又拿出一枚钢珠弹,扳动机括扔在堂内,尔后迅速离开。 伴随着一声闷响,大火瞬间在分堂中蔓延开来。 第四十四章 尘封耀阳剑 眼见分堂已然不保,掌柜终于大怒:“你趁我们在江浙一带势力缩水便来欺侮,你可真是小瞧了我们,王府的损失,要你霹雳堂一分不差地还回来!” 怒不可遏的亲卫军冲了出来,和几个门派的三十余人战在了一起,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熊倜寻了个间隙,偷偷闪身溜出,心想老子一闹就闹个狠的,看这群家伙杀红了眼的模样,事后伊正不和霹雳堂撕破脸皮才是怪事,但是他人手不够,不去找大哥要援手还能怎样? 他回到客栈找回自己的马,一路奔驰向西要返回长安避世山庄,但行得一个时辰,猛然勒马停住,调转马头取道北上,心道:“我如今的轻功内力,龙潭虎穴也可去得。虽然杀不死龙虎,打不过夏海笙巫行天,但我若只求脱身,谅他们决留不住我,事不宜迟,我得去取了耀阳剑回来。” 熊倜策马数日,饱受颠簸之苦,好在身上银两充裕,不似以前一般赶起路来还要途中行窃,岳王庙一战,他更是了解了渡厄心经的威力,在马背上温习着,他对渡厄心经领悟尚浅,几日的温习,又有进步。 数日匆匆便过,转眼他已到辽东行省范围,又行一日,便到了他当时从九道山庄逃跑后养伤的那个客栈附近。 熊倜牵马走在街口,自语道:“上次那满口辽东腔的公子哥,要是再让我遇见,说不得还要偷他一把。” 他走到上次那客栈,给了小二一些银两寄下马来,独自循着记忆中的路,悄悄回到了长白山的范围。 熊倜脚下不停,心中计较着:我此番回来,势必要去看看那松树之下的岚,但我去闯白云峰落日绝明坛,回来时说不定身后还有人尾随,便在此时去吧。 华盖峰就在白云峰东侧,熊倜此去顺路,不耽误多少时候。 他知道长白山山脉附近应该都有九道山庄的暗哨,走起路来小心翼翼,临上山之前更是东张西望,确定无人看见他才肯上山。 从华盖峰山脚下到他埋下箭矢的那两棵松树之间的路,熊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甫一踏上,心情便再度沉重了起来,走到松树下,泪水更几欲夺眶而出。 他噗地一声跪在地上,从腰间数个水袋中挑出一个打开,洒了半袋在地上,顿时醇香的酒气飘散开来。 熊倜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岚,你不会喝酒,且等会再喝,不然醉倒了就听不见我的话了。” 熊倜笑道:“你当时武功平平,连我也抓不牢,怎么就离开家来闯荡江湖了?你既然有家,你家又在哪呢?崐叔死了,你母亲可还在世?若是给我寻到,我非要找她说说咱们的亲事,我年岁已到,可等不得,马上就要娶了你。” 他忽又呜咽起来:“你既然和九道山庄有血海深仇,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来?你可真真是气死我也!若是你完好地站在这,我非要偷光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让你赶紧回家不可!如今老子轻功高了,天下少有能逮到我的官差,正要你来行侠仗义,你怎地不来了?” “岚,夏海笙于你欠了一百七十余口人命,如今我便揽下你的血海深仇,只待我挑了九道山庄,查清自己的身世,自当过来陪你,不过我是个活泼性子,怕陪不了你几天便闹着去玩,到时你可别来怪我。” 熊倜在地上跪了许久,恭敬地叩拜之后,转身下山,又往白云峰而去。 他在白云峰上只走了七八步却忽然停下,皱眉忖道:“难不成是我记错了路么,这里明明是九道山庄之人清理出的坦途,怎么现在也一地砂石土砾,和荒道无异了呢?” 旋即他又安慰自己:定是我太过在意耀阳剑导致多疑了,那耀阳剑在落日绝明坛下两百余丈的地方,那里是火山口,绝对没人能下去寻到。 他安慰着自己,但越走越是不安,上白云山庄的路哪里还有了?这白云峰俨然就是荒山的样子,只有药农和猎人留下的极为隐僻的小径而已! 他越走心里越焦急,越焦急脚步越快,最后索性运起迷踪千幻,飞掠上山。 熊倜一直飞掠了一个多时辰毫不停歇,以他的速度,此时应该早已到了白云山庄的位置,可他四下查看,一点屋舍的踪迹也没有。他原地站定环顾四周,发觉这里的景物自己从未见过,怕是行得过了,回身又往下走。 这一回熊倜密切观看寻找着熟悉的场景,不多时发现了他养肩伤时呆过的山洞,他进去确认,自己吃过的野味的骸骨,敲碎的石头仍在,确实是自己的养伤的山洞无疑。 “可是这山洞对面不远处就是通往落日绝明坛的洞口,那洞口哪去了?” 他纵目望去,大为奇怪道:“那洞口之前,乃是白云山庄,整个山庄怎地也不见了?” 熊倜飞奔过去盘旋许久,猜想道:我走后夏海笙怕身份暴露,事先毁了所有证据,铺上山路,拆毁山庄,连落日绝明坛的入口也封死了。 熊倜凭着对那入口的记忆,寻到了大概的位置,伸手用力敲击了几下,登时面如土色:“你奶奶个腿的,夏王八真是下了血本,这入口绝不是只封上一层土石,而是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堵了个严实,和未炸山之前别无二致。” 熊倜闷坐在地,怒骂道:“这个夏王八,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拿不到耀阳剑了,耀阳剑虽未被焚毁,此番却算是被彻底封印,日你蒙古鞑子的先人!” 他心中有气,愤然道:“夏老狗,我此时还打不过你,你欠我的命老子暂且拿不回来,但老子被抓来白云峰上便说过,临走要送你一把大火,现在便到了还账的时候!” 他身上还有三个水袋,里面无一例外装的全是火油,就算烧不净九道山庄,也足可以起一场大火。 熊倜志气虽满,但对九道山庄始终存了一些惧怕,上龙门峰之时如履薄冰,尽量避开各种明哨暗哨,实在避不过就用出拍脑门神功,凭借他的速度,绝无一人有时间发射信号弹。 熊倜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两个时辰才望见九道山庄的影子,只是心中仍有疑惑:“九道山庄安插在这龙门峰上的人手怎地变得少了许多?” 他站在九道山庄之外一角落里犹豫许久,始终还是不敢硬闯,解下腰间火油水袋,扭开袋口,手中蓄上内劲,将水袋从空中四散扔进九道山庄,火油沿途洒下,他顺势把全身上下六七颗钢珠弹霹雳弹一齐扔了进去,随着一阵砰砰炸响,火也燃了起来。 熊倜伏在远处看火焰升腾,心中充满一种复仇的快感,只是九道山庄原本人多势众,此时来灭火的旗众熊倜前前后后只看到二十余人,扑火的速度竟然还赶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最后熊熊火起,生生焚掉了小半个九道山庄。 熊倜起初的兴奋神情渐渐变为一脸忧色,心知九道山庄怕是倾巢而出去主持王府避世山庄的围剿中去了,看来王云天要面对的困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一念及此,他飞速下山,离开长白山范围,甚至不在客栈留宿,直接赶马返回长安城。 返程路上熊倜心中沮丧,王云天交代的事情办成了,但那毕竟是小事,九道山庄爪牙已散出去,这是大事,耀阳剑再也取不回,更是头等的大事,左右一算计,不免悲从中来。 熊倜回到避世山庄,纵马驰往后山,一路竟无阻拦,似乎王云天早有交代。 他弃马步行,直上望云楼,到得望云楼通报了名姓,自有人带他去找王云天。 那人把他带到王云天平日里办公事的书房门口便转身离去,熊倜推门而入,见王云天不在,唐飞飞却坐在椅子上研读文字,瞧见熊倜,顿时露出笑容:“二、二哥,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熊倜道:“你现在可是武林一大名人了。” 唐飞飞不知他何出此言,问道:“我、我娘说我武功不行,我又、又还从没涉足江湖,怎地、怎地成名人了?” 熊倜道:“你消失了足足月余,你娘简直找翻了天,我这一路过来,顺天府,保定等等江湖人士聚集多的地方,无一不贴上了你的肖像,要悬赏你呢!” 唐飞飞眼神有些期许,随后又黯淡下来:“唐、唐门实力为尊,我、我实力不够,即便娘是掌门,怕也是不会、不会动这么大的干戈来寻我,二、二哥你又在骗我。” 熊倜笃定道:“老子朝天发誓,若是骗了你,叫乱马踏烂右手,自此失去营生的本钱。” 唐飞飞将信将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熊倜道:“大、大哥说咱们便如骨肉兄弟,都、都可以练渡厄心经,我抄下了一本给、给你。” 熊倜喜出望外,这心经威力无穷,他只练会了五分之一还不到,赶忙过去收下,又问:“大哥人呢?” 唐飞飞道:“你、你离开这段时间里,避世山庄内外总、总是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方才又、又出了此等事,大哥去处理了。” 熊倜奇道:“各大派的围剿还没开始,如今王府力量聚集避世山庄,正是山庄强盛的时候,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冒犯?” 第四十五章 锦官城外劫镖往事 两人在书房攀谈了许久,王云天才一脸忧色地推门进来,一见熊倜,大喜过望道:“二弟,你没死!” 熊倜啐了他一口:“胡说八道,老子自有延年益寿的秘方,非得耗过你,夺了你王府府主的名头不可。” 王云天道:“是,是,是我失言了,我只是高兴,你在杭州那里做的事情我知道了,只是那之后你本该回来,如今却延迟了十数天,我以为你出了事情。” 熊倜傲然道:“怎么样,现在伊正和霹雳堂翻脸了吧?” 王云天摇摇头:“本来有霹雳堂在闹事,你跟着浑水摸鱼就好,但你小子办事忒也张扬,让人给认了出来,伊正知道你是我义弟,暂时还不敢向你动手,只是不断地找我要说法,还大肆派人去查你的来历。” 熊倜心道:“这老婊.子查清楚我身世,我说不得还要千恩万谢,由得他去查!但我自己弄巧成拙,反给大哥添了麻烦,实在对他不起。”口中连连道歉。 “唉。”王云天叹了口气:“你用不着对不起,你去浙江的事情和避世山庄近来发生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这几日以来,各大门派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不断地在试探王府的底线,一直在逼近避世山庄,最近的一次上百人带着兵器聚集在避世山庄门外二十余丈的地方,盘旋了整整半日。” “这还是在明处的势力。自咱们结拜那晚不三爷爷带来两具尸体之后,每隔三四天避世山庄就要莫名其妙地死人,有武功低下的马夫,婢女,也有内外功好手如近卫军亲卫军,甚至还有为应对各大派精心挑选出来的灵蛇营营众。” 熊倜惊讶道:“查不出是哪个门派干的么?” 王云天道:“一查再查,但从何查起?所有尸体死前都是被一招致命,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曾留下,现场更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熊倜道:“大哥,我就是个小偷德行,什么忙也帮不上,飞飞他还能分析局势,我只能添乱。但是以我的轻功,想来那作恶的凶手杀不了我,你潜心在此想对策,我便当个诱饵替你去抓人。” 王云天摆摆手:“二弟的身法,我自然信得过,只是王府卷入无妄之灾,此番若不能幸免,我便跟王府共存亡,而你和三弟都与此无关,不需……” “你爷爷的!”熊倜打断王云天道:“你当我是不讲义气的灰孙子吗?老子偷东西这么久,各路地痞流氓认识无数,提起老子来,没一个不挑起大拇指啧啧称赞的!事到临头你想让老子跑,你若是不是瞧不起我,你当初干什么不干脆别和我结拜?” 他心中其实也在打鼓:妈妈的,真个闹起来,老子可保不住你王府,只尽力保住你而已,若是你不留神被乱箭射死,老子拔头就跑,最多再带走你的尸体。 王云天道:“好!既如此,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熊倜又问:“大哥,你可知道暗河杀手的消息?” 王云天脑中搜索了下,片刻后说道:“这个组织行踪诡秘,谁也不知他们有多少人,藏身何处。但根据王府经年收集的消息来看,他们接下的杀手生意也极少,似乎并不贪求钱财,但却常常作案。没人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最后一次得知他们的行踪,应该是大半年前在锦官城外曾露面的吕腾蛟和孙镰。” 熊倜一听说大半年前锦官城外,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再听说孙吕二人的名字,方知王府消息实在灵通,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暗月剑最后落入谁手,是不是暗河杀手拿剑逃跑了?” 王云天闻言一震:“二弟,你说那日卜鹰保的镖,果真的是暗月剑?” 熊倜见他言行便知他所知也不多,黯然点头,心想针又归了大海,再也找不回来。 他点点头道:“劫镖的势力正是九道山庄,他们从那时开始便已预谋陷害于王府。” 王云天大骂夏海笙不是东西,又把他所知的暗河劫镖过程给熊倜讲述了一遍。虽然有些地方和熊倜所见有出入,但大体都是对的。 熊倜凝神听他叙述,他讲到“有一少年突然冲了出来,抢了皇镖,一招打败吕腾蛟,潇洒离去”之时,熊倜便知道他在说自己,当时自己是被钢珠弹吓了一跳误伤吕腾蛟,却被他形容成了一个武林高手,不禁好笑。 熊倜心想开始的过程我都亲身经历自不必说,最后卜鹰暴起杀人,怒掀霹雳堂的事情岚也早转述给了我,只是这中间卜鹰和暗河还有九道山庄三方是如何战斗的,那来追击岚,抢走暗月剑的头目又是谁杀的,这便不得而知了。 王云天马上就要讲到这里,他又仔细听着。 “当时吕腾蛟失血过多,兼收内伤,没过多久就倒在地上,卜鹰独战夺命钩孙镰。卜鹰是锦衣卫第一高手,孙镰在暗河杀手中实力却不上不下,只在中乘,是以七八招下来就要招架不住。” 王云天说得极是生动,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就在卜鹰要一枪戳在孙镰心脏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人,此人功夫竟不下于卜鹰,只一剑便格开卜鹰的霸王枪。我猜测这人很可能在之前一直乔装隐匿在锦衣卫或者九道山庄众人之中,否则不可能来得如此之快,见机如此之准,他挟起孙镰转身便走,临走前还把剑当做暗器掷下,结果了吕腾蛟,不留活口。” 后来唐门的人便赶来了,再往后的事情熊倜都已知道,至于那背后刻字的头目是谁杀死,王云天也不知道,而且他从头讲到尾,那皇镖似乎只到熊倜身上便停止,始终认为暗月剑如今还在那“武功高强的少年”手中。 熊倜心中打了个突突:日后大家如果都来找老子要暗月剑,老子不就哑巴吃黄连,平白受苦了?这个要不得要不得,哪日老子得了暗月剑,也得让世人以为在别人手里,这才合适。 他消化了王云天的话语,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身世问题:“大哥,你知不知道当今圣上用日月剑打下天下之后,日月剑又流落过哪些地方,经过哪些人的手,个中又涉及了什么恩怨?” 王云天道:“日月两剑,是朝廷机密中的机密,只因九道山庄用暗月剑的事情陷害王府,我才派人着手大力去查探,但查到的信息方才便全跟你讲了。你问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庞大,恐怕我也帮不上忙,望云楼二至七层都是王府多年来搜集到的秘辛,你大可以自己去查看。” 熊倜一阵失落,但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王云天连皇镖是暗月剑的事情都知之不详,怎么会了解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呢? 三人又聊了一会,熊倜辞别王云天和唐飞飞,望云楼八层有王云天留给他的住处,他坐在床上,认真研读起渡厄心经来。 他通读一遍,又有更深一层的了解:我如今只能用双手和手腕化去别人的劲力,这渡厄心经练得深了,浑身上下下至脚板、微至毛发,无处不能化劲,内劲、外劲、蛮劲、巧劲,没有不可化去之劲,练至最后,更能借他人力量为己用,真是无敌的心法。 他不知天下心法殊途同归,均有自家运劲的法子,心法比拼到了最后还是看各自内力强弱,若是双方内力相去无几,渡厄心经自是稍微高明一些,可化去对手的劲力,但所谓一力降十会,渡厄心经即便再巧再妙,若是对手内力远胜熊倜,熊倜始终难逃毙于掌下的命运。 不过如今他身上汇集众多高手内力,经由王永良帮他合而为一,又练渡厄心经自开督脉,真气直如滚滚长江,汹涌澎湃绵绵不绝,当世能和他比肩者寥寥无几,是以他胡乱的推论,竟然也有八分的道理。 熊倜此番替王云天办事,一去一来耗时二十四天,颇受风尘之苦,甫一入夜便酣酣睡去,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渐渐醒转。 他难得地践行了自己的诺言,没有因为王府敌人众多而逃跑,反而去找亲卫军统领王莽要来一身亲卫军的衣服,穿在身上在避世山庄前院独自巡起逻来,要替王云天抓那来无影去无踪,一招杀人的高手。 他开始时志气满满,兴奋得紧,心道:“大哥办事真是周到,早便把我的画像给避世山庄众人看了,人人见了老子都点头哈腰,尊一声特使,哈哈,可真是过足了当头头的瘾呐!” 可才到下午他便换了副脸色,脑中不断骂着那个凶手:你爷爷个巴子,你小子昨天才杀了人,想来今天是不会出现了,可苦了老子我在这走来走去,你不知道老子做事情没有长性吗?避世山庄的人见了我个个低头不敢说话,着实闷得要命,我说那日我偷入识书阁和大哥痛痛快快打了一场,他怎么反而会高兴,实在是闷得紧! 他正自胡思乱想,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装饰用的水塘,顿时又来了精神,自语道:“我巡逻巡的累了,先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左右你们没人敢管我,老子下水摸鱼给你们看。”说完脱下鞋子挽起裤脚,噗通一声真下了水。 (马上就到第一卷的大高潮,求些鲜花~) 第四十六章 力战王府二老 熊倜站在鱼塘浅处,伸手左摸右摸,鱼还没摸到,却看到两只瘟神走进了视野,正是王府二老。 周不三周不四对熊倜印象很不好,周不三一看见熊倜便跳脚道:“你看你看,王府不日面临生死大战,府主的结拜义弟在这里大摸其鱼,丢人不丢人?要我说他若是怕了也正常,此事本来与他也无关,只需知会咱们一声走了便是,若是不怕,此时便该操练武功,他偏偏两样都不选,在这里乱人士气。” 周不四道:“不对不对,白老头你说话不经过头脑。这世上奇怪的武功数不胜数,人家不用东瀛分身术,同样能有分身,不用渡厄心经仍能化去你我的掌力,你怎知人家不是在修炼武艺?” 周不三瞪眼道:“胡说,胡说八道!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练武之法……” 熊倜只听他们聊几句,后面便全然没入耳中,暗地里生气:这两个老匹夫,每每见了他们老子总要倒霉,东西被抢人被抓,还冤枉老子杀人,王府二鳖,我非要气气你们找回些场子不可! 他此时恰好摸到一只金鱼,举在空中说道:“我就是在大摸其鱼,咱们现今都叫特使,你们虽然是两人,但两个特使相加也不能等于一个大特使去,管不到我。” 说着把手中金鱼扔回塘中,反手又攥住一个,大叫道:“我今日在这里捉了放,放了捉,你们又能奈我何?” 他要把刚抓住的金鱼举起,可微微用劲之下手臂却抬不起来,顿时表情有些异样。 周不四奖状哈哈大笑:“怎么,摸到了王八,被咬了手么?俗话说王八咬人不松口,到哪它都跟你走,要不要我帮你牵头驴子来,听说王八听见驴叫才会放你自由,哈哈!” 熊倜完全没有理会周不四的玩笑,他此时感觉出手心里握着的绝不是一条鱼,更像是人的指节。 他猛然加大力气将手臂高高抬起,只听得哗哗水声,熊倜所想竟然不错,指节带动手掌,手掌带动手腕,随着熊倜的动作,居然从水中带出一条手臂来。 那手臂上的衣袖跟熊倜所穿一般无二,都是亲卫军的制服,想来是被人杀死后扔到了水中。 王府二老笑声戛然而止,表情凝固地看着这一幕。 熊倜手上运起内劲,猛然一甩,水中的死尸被他一下子抛到了岸上。他随后也跃上岸,和王府二老一齐看着这尸体。 尸体落到地面上时后背朝天,周不三道:“那凶手昨日才杀了人,怎地今日又杀?” 周不四道:“昨日咱们发现了那几具尸体,但他们却不一定是昨日被杀的,那几具尸体发现得晚些,这一具发现得早些,时间不就对上了么?” 熊倜心道你们两个老海鳖就知道说些没用的话,出口转回话题道:“这人沉在水底,证明死掉的时间还不长。” 周不四道:“尸体后背完好无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说着把尸体翻转朝上,解开他的衣服,又道:“看来左胸这里是致命伤,又是剑伤,又是一剑毙命,定然还是那贼凶手无疑了。” 周不三道:“快看快看,他肚皮上写得有字!” 熊倜闻言朝尸体腹部看去,果然有一用剑锋划出来的大字,写的是“马”。不由得猜测:这凶手终于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动机告诉我们了么?奶奶的,老子终于有事干了。 只是单单一个“马”字,能传达出什么讯息来?鱼塘里想必还有尸体! 熊倜瞬间便做出了推断,找来十多名亲卫军,加上他和王府二老,一起下水摸尸体。 如今王府力量大半聚集在了避世山庄,屋舍早不够用,没有住处的都在山庄中搭建帐篷,找人帮忙倒是十分好找,只是其余不知情的人看见二十来人冒着寒冷在水中趟来趟去,甚是滑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鱼塘虽不很大,熊倜让人连搜了整整三个时辰,他自己怕冷,搜了一会便跳上来,只站在岸边指点。 这三个时辰可以说搜索得毫无死角,鱼塘里绝不可能再有任何尸体,甚至连金鱼都全部被捞了上来。 熊倜让亲卫军们回帐篷取暖,又把搜索出来的五具尸体都去了上衣摆成一排,对王府二老说道:“‘交出马如龙’,这五人肚上的字,只有这样拼起来才通顺,看来那凶手是为了马如龙而来,咱们王府有谁叫马如龙么?” 王府二老本来看熊倜时都是一副恨恨的样子,听到他问这个名字,眼神不约而同地躲闪了起来,周不三道:“这……这哪是个人呢?就是马和龙嘛,根本不是人,你理解的大错特错。” 周不四闻言轻踢了周不三一脚:“满嘴喷粪!你怎么能说马如龙不是人?马如龙自然是人,只不过这个人咱们不认识,王府里恐怕也没有,交是交不出来的。” 熊倜心下纳闷:这两只老鳖一会说有一会说没有的,难不成在袒护这马如龙吗?提高声调道:“若是放在平时,咱们慢慢查找,总能查出这凶手来,但王府此时处境堪忧,经不起一个来去无踪杀人无算的凶手折腾,压低近卫军的士气。你们明知马如龙是谁还故意隐瞒,可笑你们方才还嘲讽我乱人士气,此时你们不也明目张胆地做着吗!” 王府二老面露愧色,但口风仍是不改,周不四道:“任你小子讥讽嘲骂,老夫不认识便是不认识,谁来问都是不认识,老夫不认识,王府也交不出,谁来要也是交不出,那凶手若是急了,大可来找我周不四决个生死。” 熊倜深深皱眉,心知王府二老若是极力袒护,此事确实难办。他尚未想出对策,周不四猛然暴起,接连三掌疾如电闪,掌掌打在尸体肚皮上,将写有马如龙三字的三具尸体腹部都打了个洞出来,把字迹毁得一笔不剩。 熊倜想不到他们如此年纪身份竟会做毁灭证据之事,大怒道:“黑老鳖,你这是要叛了王府吗!” 说着欺身而上,竟是要独斗周不四。 周不四自认理亏,任熊倜喝骂,本来他地煞掌神妙无比,此时也弃了不用,只是不断地格挡躲避,似乎在让熊倜出气一般。 打到四十招上下,周不四惊异地发现自己用来格挡的双手手肘竟然隐隐发麻,似乎熊倜的内力已经强过自己,他知道这样打下去怕是自己先力竭,便萌生了退意。 熊倜见他且战且退,心道:“周不四怕是早便知道了那凶手的身份,此番若是让他走了,会不会真个叛出王府?我务必要制住他再说。”一念及此,手上用上了渡厄心经,又过得七八招,周不四双臂便酸软无力,躲不过去的拳掌便用腿格挡。 周不三本来抱着观战的心态,但见熊倜声势甚猛,似乎进步极大,周不四反而快要招架不住,不得已也挺身而出,和周不四一同对战熊倜。 周不三见熊倜一副不能善了的样子,一上来便用出天罡掌,熊倜招数上差的太多,几招下来就只能转攻为守。虽然还不致受伤,但十招中连分一招去还击也做不到,而且他对敌经验少,单单防守还是全身鼓足内力,内力宣泄不出淤积在胸腹之间,不多时呼吸都已困难,脸颊涨得通红。 周不四心道:“凶手既是为他而来,我拼了命也要护得他周全,日后凶手久抓不到,累得王府连连死人,我便替他在府主面前自刎谢罪,老夫问心无愧,有什么好丢人了,眼前这小子欺人太甚,我须得还他几掌才痛快。” 他信念突转,忽然使出地煞掌,和周不三一同进攻熊倜。 熊倜只对付其中一人便十分艰难,猛地感觉对面又多出了两只手来,顿时心凉道:“老子一时冲动,原来王府二老不似那日岳王庙中的美女,只凭内力深厚步法轻灵便能得胜,此时他二人掌风牢牢把我困住脱身不得,胸中郁闷也好似压了一座大山,这可怎生是好?我是替大哥办事,希望这两只海鳖念在他的份上,一会不要掌毙了我灭口才是。” 熊倜心中嘀咕,手脚上不免走神,王府二老身经无数战斗,见机极准,趁虚而入,双双出掌,一抓面门,一抓丹田! 熊倜惧于天罡掌地煞掌的阴阳之气,始终不敢正面对掌,唯独靠着迷踪千幻躲避,但此刻双掌离自己咫尺之遥,已经封死了所有退路,万难避开,他手上不得不硬接,心中大骂着王府二老:糟糕糟糕,这一掌吉凶难测,老子单对一人还好说,却万万拼不过二鳖联手,只看我能不能用化劲之法搏一搏了! 熊倜运劲双掌,迎着王府二老拍击过去,倏忽间便对上了掌。熊倜双手悄悄运动,画出蛇行的形状,但他此时渡厄心经渐渐熟悉,这一画在王府二老看来他只是一拂,便借着巧劲避开了自己二人的双掌合璧。 熊倜才要松一口气,却不知道王云天那惊涛掌便自王府二老处学得,王府二老一掌未奏效,纷纷又跟上一掌,熊倜见状立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掌即便再侥幸逃脱,他们仍有下一掌袭来,那时便已然抓上面门、扣住丹田,自己渡厄心经没到火候,其他地方尚还不能化劲,被他们两位抓得实了,恐怕容貌内功全都要灰飞烟灭。 第四十七章 马如龙 电光石火间,熊倜突然想起渡厄心经中所述而自己尚未练到的,那比化字诀要更高一层的借字决,心经中说“如遇掌袭而避无可避之时,点敌人大陵穴”云云,他心一横:咱们好比掷骰子比大小,看看你们赢还是我赢! 他已想好,这一下无论成不成,拼着面门受一掌另一掌也要远远避开,自己身世不明,岚的大仇未报,不论如何也得保得内力。 慌乱中他努力回忆着唐飞飞告诉过他的大陵穴的位置,但唐飞飞给他讲的经脉穴道多不胜数,他只想起大陵穴在手腕,具体位置不得而知,眼见王府二老双掌就要拍至,情急之下效仿拍脑门神功,心想拍他手腕,怎地也能打中大陵穴! 只听“啪啪”两声,熊倜已然出手,而后飞速后退,竟然毫发无伤。 反观王府二老,被熊倜打中手腕之后,本来前探的手掌不由自主地下弯,其时他们掌力正盛,转了方向竟停不下来,反而朝他们自己击去,周不三打向熊倜丹田,此时回掌便朝自己丹田而去,周不四抓熊倜面门,此时回抓便抓向自己面门。 二人惊慌之下手臂急转,偏得一偏,周不三打在自己大腿上,周不四抓在自己肩膀。 好在他们二人并没有对熊倜下杀手的意思,出掌并未过于狠辣,故而自己受伤都不太深,但强行收放内力导致气血翻涌,二人口中先后吐出血来。 熊倜远远退至安全距离,胸中郁闷之意仍不消散,但转眼瞧见借字决奏效,王府二老自己打自己,一时间苦乐交集,心道:“老子临场发挥赌赢了一招,但他们已有防范,想要再用却是不行,老子打他们二人不过,先去找大哥才是正途。” 一念及此,使出迷踪千幻,迅速朝王府后山望云楼而去。 周不四讶然道:“那小子用的就是渡厄心经,府主连家传的心法也教给了他!” 周不三道:“那还在其次,凶手点名来找马如龙才是难事,马如龙,马如龙,这个名字几十年来很少听见了。” 周不四一脸忧色:“只可惜这个名字树敌太多,覆水终是难收,如今有个了不得的仇人找上门来,唉!” 熊倜如今轻车熟路,一上望云楼直接去了王云天的书房,推门便喊道:“反了反了,王府二鳖反了!” 王云天正思考应对各大派的主意,被熊倜吓了一跳:“不三爷爷不四爷爷对王府是绝对忠心不二的,二弟怕是和他们闹了误会。” “闹个屁的误会,险些给老子毁了容!”熊倜语含气愤,把今日发现尸体之事从头到尾说了。 王云天只静静地听着,听到“马如龙”这个名字时眉头紧锁,听完后道:“他们说的没错,在我也是一样的意思,马如龙此人若是有人问起,只说不知道,若是有人来要,只说交不出。” 熊倜听着更是有气,难不成自己结拜的哥哥得了失心疯了么?忍不住问道:“听你话里有话,你们本来知道马如龙这人,但是宁愿避世山庄中人继续被暗杀下去,也不愿交出来,是也不是?” 王云天见熊倜发自内心替王府担忧,心中十分感动,说道:“那晚你被缚住送入望云楼,有没有见到一枯瘦老者?那便是马如龙。” 熊倜一愣:“王府二老的师傅?” 王云天点头:“他还是我爹的义父,我的干爷爷,若不是他在王府建立之初竭力帮助我爹,王府便没有今天。” 熊倜恍然:难怪周不三周不四不惜一切,不顾身份地一味袒护,原来马如龙竟是那老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你王府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实在是太多,老子都替你忙不过来,此间事了我一日也不在你王府停留,独自去找暗月剑也许反而快些。 王云天又道:“干爷爷武功修炼至大瓶颈,但他这些年与世无争,一心行善去恶、除暴安良,全然不理会自己武功的事情,如今王府危在旦夕,他前天知会我一声,决意去闭关,尝试突破瓶颈,陪王府血战到底。” 他忽地站了起来,严肃地道:“今日各大派似乎人手到齐,已经逐渐从长安城向避世山庄靠拢,九道山庄、大风堂、唐门、霹雳堂、火神派、点苍派、黑鲨帮,能来的全都来了,围攻只在这三两天之内。而且江湖人士如此大规模的聚集,已然惊动了朝廷,似乎官兵也有动静,此番王府胜面只占四成不到。” 王云天郑重其事,如说遗嘱一般:“干爷爷他年事已高,我早便不愿让他参加到这场纷争中来,如今他往日仇人习得绝世武功找上门来,我更不能让他涉险。还请二弟你去他闭关所在,千方百计把他留在那里,王府若是得胜,我立刻便去接了你们出来,若是我迟迟不去,你们便等上十天半月,等各派人马散去再出来。” 熊倜郁结在胸中的真气此时方才散尽,表情缓和了不少,摇头道:“我之所以留在这,一为了在乱战之时保护你,而是怕王府战败你自寻短见,老子生平最怕麻烦,可管不得你那许多闲散事,劝你干爷爷的事情,你另请高明吧。” 王云天知他是担心自己,解释道:“干爷爷的命,比我的命重要十倍!二弟,你主意多,不是你去还有谁去?你若是不去,干爷爷为我战死,我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下的父亲?干爷爷不在我反而没了后顾之忧,你此去对我极其重要,千万别再推脱了。” 熊倜眼神闪烁,取舍许久,终于点头问道:“马如龙在哪里?” 王云天道:“识书阁有个地下密室,是我平日修炼武艺的地方,干爷爷便在那里。” 熊倜来到识书阁,按王云天所说,在识书阁一层地面上寻到一暗格,扭动机关后便出现一条斜向地底的通道。 入口附近便有火把,熊倜拿起点燃,拾级而下,直走到甬道尽头,复有一道小门,他伸手推开,微光中看见老者正枯坐在一蒲团上,盘膝闭目。 熊倜心道:“大哥说我主意多,其实我有什么主意,还不就是会撒谎么?总之要编得真些,圆得要像些,把他多留在这里几天就算大功告成。” 此时老者听见响动,睁开了眼睛,熊倜马上陪笑道:“干爷爷好,孙子熊倜见礼了。”说着深深一躬。 老者一愣,旋即笑道:“老衲闭关不过三日,怎么多了一个晚辈出来?” 熊倜不禁疑惑:这老头自称老衲,但他头上白花花仍有头发,怎地如此奇怪?开口道:“王云天是晚辈的结拜大哥,便如亲兄弟一般,您是他的干爷爷,便是我的干爷爷。”转而又问:“干爷爷是带发修行的僧人么?” 老者道:“有发即是无发,无发即是有发,老夫大把年纪,许多事早不萦于怀,只有王府的事情始终放不下,六根不净,始终不算入了佛门,此次守护避世山庄的大战,老夫便能杀身成仁,终于能踏出一步,实在是大喜之事。” 熊倜听他打起了机锋,一句话连半句也听不懂,但也明白这老头子是要高高兴兴奔向极乐世界去的,那还了得,赶忙扯了个谎:“干爷爷在此潜心突破瓶颈,王府之事有了转机,还可以周旋周旋。” 老者道:“各大派已然兴师动众地来了,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说罢手就罢手?” 熊倜神采飞扬,便好似在讲确凿的事实一般:“各门派联盟内讧了!他们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起初要齐心协力铲平王府,夺了暗月剑去,后来司马烈站出来,说他大风堂声势最盛,得了暗月剑应该归他,唐芊芊发怒,雷震天不服,其余门派声势弱了些,不敢表态,但显然也不情愿白白出力,如今已快一拍两散啦!” 唐芊芊是唐飞飞的母亲,唐门的门主,雷震天是雷横的表兄,霹雳堂真正的一把手。 老者喜笑颜开:“散了好,散了好!江湖恩怨,你争我夺,不知毁去多少人命,如此一来双方都免遭涂炭,大善,大善!老衲也不必再参休什么无用的武功,云天定是让你来喊老衲出关,咱们便一同回去吧。” “等等!”熊倜见他就要站起来,伸手拦道:“各门派暂时混乱起来,但王府危险仍在,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又商量好了大家满意的瓜分之策,还是要攻上避世山庄。” 老者道:“小施主你前言不搭后语,王府局势在你口中时好时坏,到底咱们何去何从?” 熊倜眼珠一转道:“大体上是坏的,早晚他们便要打上来,但现在仍是好的,起码要等……要等大半月才会大动干戈,这段时间晚辈陪干爷爷在这里潜心钻研武功,您若是烦躁不堪时也好找晚辈聊聊天,顺路教给我个一招半式,那才最好。”他虽然是来办正事的,但言语间还是习惯性地为自己捞些便宜。 第四十八章 突破失败 “老衲的玄天功卡在最后瓶颈上已有七年了。”老者道:“老衲左手聚天罡阳气,右手敛地煞阴气,阴阳都已达极致,想要将它们合而为一,谈何容易,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熊倜心道乖乖不得了,这老头一人练了王府二老两人的功夫,怪不得能当他们的师父,当下语气也恭敬了三分:“干爷爷功参造化,在我看来已是第一高手啦。” 老者笑道:“世俗名讳老衲都早抛却不提,世俗辈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云天也是喊我苦大师而已,你便也随了他吧。” 说着伸手朝身后一指:“这里有水有干粮,你若定要在此陪我,可不要活活渴死饿死。你若是有习武方面的疑问尽可以问于老衲,老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熊倜听他说完正要插话,老者却双眼一闭,再度入定了。 熊倜听他呼吸缓慢悠长,知他内力怕是和自己也不相伯仲,心想这苦大师马如龙武功高强,心胸更如世外高人一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他仇家上门,我过来保他周全,偷师几招也不算占便宜。不过他这一闭眼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让老子在这里干瞪眼可真是难受。 他索性在苦大师身边寻了个地方坐下,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翻出渡厄心经的手抄本读了起来。 熊倜浑身真气沛不可挡,修炼心经时可跳过最难的凝聚真气修炼内力的步骤,因此研习起来有如神助,一招一式比划起来全都有学有样,只一日便又进一步,原来只到手腕,现在两条手臂自肩以下处处皆可化劲,对起招来可称是“铜皮铁骨”,外力打来便如泥牛入海,霎时间便可化得无声无息。 熊倜心中渴望力量,研习起来也如痴如醉,不吃不喝修炼了五个时辰仍不自知。这时又从练双肩到胸腹,心经上文字又晦涩难懂,他不明其意,不得已只好终止,收起心经,站起身来。 他甫一站起便感觉肚子咕咕乱叫,嘀咕道:“饿死老子了,老子要酱鸭蚕豆竹叶青!” 他一个闪身来到苦大师所说存放干粮的地方,放眼四顾,抱怨道:“只有烧饼和清水,我只有幼时鞑子当道之时才如此饮食,真真苦煞我也。” 虽然嘴上抱怨,他还是捱不住饥肠辘辘,拿起饼子狼吞虎咽,吃得口干了又喝些清水,一直吃得腹中饱饱才停下来,忽又想道:“苦大师还在突破瓶颈,真是有毅力。” 他练功时都是按照渡厄心经所述而手舞足蹈,而苦大师是在自行领悟,故而坐在蒲团上一动也不动。 熊倜走过去围着苦大师转了三圈,看着他老僧入定的样子,心下大奇:我此时上去戳他一刀,是不是便能了结一个不世高手?我若是想偷他身上东西更加是易如反掌了。 一面想着,还伸出手掌在苦大师眼前晃来晃去。 熊倜的火把早熄灭了,偌大的密室只点了一盏油灯,离得稍远便什么都看不清,熊倜把脸凑过去想看看苦大师的表情,却似脸上被针刺了一样猛然向后一退,自语道:“苦大师脸上怎地一半黑一半白?” 他惊异之下靠近再看,知道并非是自己看花了眼,苦大师左边脸色奇白如霜,右边脸色黢黑似墨,整个人仍然端坐不动,却给熊倜一股诡异的感觉。 “乍一看以为闹了鬼,吓老子一跳!”熊倜惊骇过去,已经想明白了个中缘由:“苦大师又练天罡掌又练地煞掌,现在两种截然相反的掌力在他体内打起来,要分个高下。” “打吧打吧!打上半个月,我还省得多费唇舌。” 他吃饱喝足,倦意涌了上来,他心知苦大师内功精湛磅礴,想要阴阳交会不是一日之工,是以也不太担心他功成离去。熊倜找到王云天在他的练功房里设的一张木床,翻身而上,呼呼大睡。 睡了没有多久,熊倜眼球颤动,眉头深锁,陷入了梦境之中。 梦中他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人背在背上上下颠簸,而他眼中可以看到十几人正在朝他的方向穷追猛赶。 背他那人不知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一边跑一边剧烈地咳嗽,颠簸也越来越厉害,奔逃速度越来越慢。 眼见身后追击之人就要赶上,忽然从熊倜身侧窜出来一年轻女子,女子曲线玲珑,樱桃口杏核眼,生的几乎完美,只是双眼上两道卧蚕眉显得粗犷了一些,这两道眉和熊倜倒有七分相像。 女子站出来便大喊道:“你带着孩子和暗月剑先跑,我帮你拖延一阵。” 背着熊倜那人回应道:“一旦保住剑和孩子,我马上便回来找你,咱们生死不弃!” 而熊倜的视线里可以看到,追来的全是高手,又人多势众,那女子只挡得七八招便被砍伤一腿,行动不得,随后众人一拥而上,势要把女子乱刀砍死。 “娘!” 熊倜大叫出声,从睡梦中惊醒,拂去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那是我娘,那是我娘,这群狗入的东西杀了我娘,我定要查出他们是哪只王八拉的屎!”一场梦境唤起了他襁褓时的回忆,熊倜沉浸其中,良久才恢复过来。 密室昏暗,不见阳光,熊倜惊醒之后感觉精神饱满,心知自己睡了不少时候,脑中想道:“原来我爹待我逃跑之时手里拿的是暗月剑,如此一来,耀阳剑丢了便丢了吧。” 再扭头看不远处的苦大师,仍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又凑过去看他。 “娘咧,你还会变脸。”熊倜靠得近了,看见苦大师脸上颜色忽而左白右黑,忽而左黑右白变幻不定,知道他体内阳气阴气交战到了激烈时候,不敢上去打扰,又点了一支火把,自顾自研习起渡厄心经来。 渡厄心经唐飞飞从头到尾都给他解释过,但他只有前半部分记得牢靠,越往后看不懂的地方越多,到最后不懂的地方一连串,想要跳过已是不能,再也练不下去,只好悻悻收手,骂道:“老子学不会这鸟心经,也不见得就不能给爹娘报仇。” 他正骂着,突然听到轰轰的闷响声,这声音微不可闻,如果不是他内力卓绝也不一定能捕捉得到。 熊倜一脸担忧,心道:“这必然是霹雳堂在扔炸弹,看来王府和七大派已经打了起来。” 他附耳在地,凝神静听,隆隆轰响此起彼伏,持续了盏茶的时分才停止,想来两方已然短兵相接。 熊倜忍不住站起身来想出去看看,但见苦大师脸色变换加快,似乎随时可能突破瓶颈冲出去帮忙,又不敢离开,自语道:“我这心里像是有人挠痒痒一样,想看一看外面的场面也是不行,真是苦了老子,只希望苦大师一周时间不要睁眼,那时不论谁胜谁负,外面都安全了。” 转念一想,又道:“那也不行,一星期不吃不喝,饿也饿死了,只要这几日不睁眼,再过两天怕也能分了胜负。” 他盼着苦大师不要睁眼,他话音未落,苦大师双眼已然睁开。 他一睁眼便道:“原来小施主是云天派来的说客,外面已然打了起来,你怎地劝老衲在此安心修炼?” 他不待熊倜回答,又问:“小施主,你一片善心,老衲自心底感激。你且过来看看,老衲脸上是否是一片灰色?” 熊倜依言过去,见他所言不假,此时他脸上黑白二色尽皆褪去,化为灰色,似乎是融为了一体,熊倜恭喜道:“苦大师神功已成,可喜可贺。” 心中却暗暗叫苦:“这老和尚突破瓶颈恁地快,我还怎么拦得住他,拍他脑门不知道奏不奏效?霹雳堂的人个个都是绿毛乌龟,你们若不用炸弹,苦大师怎会惊醒,怎会知晓七大派攻上了避世山庄?” 苦大师摇头苦笑道:“若是再有半日时间,老衲便可功成,但此时被惊醒,却是再也无心入定。” 熊倜疑惑道:“苦大师还没有成功?” 苦大师道:“若是成功,脸色应当回归自然本真,此时遗留灰色,是阴阳二气尚未交融完全,此时老衲若妄动真气与人交手,恐怕体内阴阳二气得了牵引便会立时散去,老衲便成了干尸。” 熊倜闻言一喜,心道:“如此一来你仍是要在此修炼,老子趁你脸色恢复本真之前拍你神庭穴,让你动弹不得。” 苦大师却一掌朝熊倜打来,说道:“可是王府之事老衲便是拼得性命也不得不去,此时只好把融合失败的阴阳二气度到小施主体内,王府事了,老衲自当向小施主磕头赔罪,说不得也陪你一同归于尘土。” 纯正的阴阳二气本身便十分霸道,而苦大师多余的阴阳二气早被激化,在他体内争斗了许久,更是暴虐不堪,转入熊倜体内便会肆虐起来,摧残肺腑,震断经脉,是十死无生的局面,是以苦大师言语间已然断定熊倜便要气绝在这密室中。 “老子来救你的,跟你归什么尘土!”熊倜怒骂一声,转身运起迷踪千幻便要躲逃。 “阴极掌!”苦大师大喝一声,缓缓出掌。他这阴极掌便如周不四的地煞吸盘掌,但威力又强悍了四五倍,熊倜分出两个幻影丝毫没有效果,真身连同幻影齐齐被吸住,幻影瞬间便消散,真身不住地倒退向苦大师。 第四十九章 大战开始 “完了完了!”熊倜叫苦不迭:“老和尚发疯比真疯子还厉害。”他不愿束手就擒,掌心暗运内力,势要在接近苦大师时给他一个雷霆一击,心道:“这枯瘦老头要是被我偷袭死也怨不得我,总归老子不想死,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害我。” 哪知熊倜人离苦大师尚有五尺距离,苦大师便大喝一声:“阳极拂穴手!” 他伸指凌空虚点,熊倜感觉苦大师手指点处,空气似乎凝成了一个个气旋尖锥,霸道地钻入自己数个穴道,随后双手双脚再不听自己使唤,已然失去了反抗之力。 熊倜张嘴想骂又骂不出来,他身体落地的一刻,苦大师便已到他面前,而后毫不犹豫,双手印在熊倜左右胸膛上,把多余的阴阳二气迅速度到他身体中。 熊倜心脉有强横真气做护盾,并没有被掌力震伤,但是由于阴阳二气同时入体,身体上的痛苦倍于当日在大风堂中火毒入体的时刻,眨眼间熊倜便要疼晕过去。他知道这一晕恐怕再不能醒来,勉强守住灵台清明,调运真气护住周身。 但阴阳二气如跗骨之蛆一般,狠狠地冲击着他的真气屏障,熊倜的真气浑厚,阴阳二气也源源不断,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平衡。 这般僵持了一炷香的时分,熊倜猛然想起那日荒庙之中的乱斗,自己凭借王府二老的天罡掌地煞掌反而修炼了迷踪千幻,此时的境遇虽然比当时更为难受,但自己内力也远胜当初,若能驱使阳气暖益周身,阴气聚积涌泉,便可通过迷踪千幻的修炼法门来将其消耗掉。 熊倜依法行之,并不和阴阳之气正面交锋,而是用真气形成一条通道,引着体内的阳气四散,阴气流向涌泉。 等他见到阴阳二气如他所料般听他驱使,不由得大喜过望,默默用出迷踪千幻的修炼法诀。 迷踪千幻,一层难胜一层,一层比一层需要的阳气更多,需要的寒物也越高级。 熊倜已然练至最后的第四层,而他体内火毒在荒庙中就消耗干净,是以进入四层中期便再难寸进,始终难入大成,此时这纯正的阴阳二气比之寒物和火毒效果又好了数倍,熊倜得了契机,拼命吸收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苦大师脸上灰色消失,变回了正常的神采,口中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便要撤掌起身,不料双掌却似乎反被熊倜粘住,苦大师连撤三次而不得,阴阳二气兀自不断朝熊倜体内涌去,一时间大惊失色,赶忙运内劲来抵抗这股吸力。 眨眼之间攻守易位,熊倜贪婪吸收起阴阳二气来。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熊倜的迷踪千幻第四层终于大成,猛地将苦大师弹了开去。 苦大师多余阴阳二气早便输到了熊倜身体里,但他神功基本大成,真气与阴阳二气融为一体,可以相互转化,故而后续两个时辰熊倜所吸来的阴阳二气,同在荒庙中王府二老一样,都是苦大师在用真力支撑。 当初王府二老两人也才坚持了一个时辰,如今苦大师一人独自支撑两个时辰,内力几乎已经用得枯竭,被熊倜弹开便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而熊倜体内外来的阴阳二气统统被消耗,轻功终臻化境,内息自然与之相应,真气自行鼓荡起来,被苦大师凌空所点住的穴道被真气自行冲开,他终于重获自由。 熊倜知道自己可以活动,一跃而起,带出身后三个幻影,瞬间来到了苦大师跟前,一记拍脑门神功把不能反抗的苦大师拍晕,找来十余根绳子牢牢缚住,自语道:“上上下下绑了这么多绳子,你神功再厉害也挣不脱。” 他把绑得牢牢实实的苦大师扔在床上,心道:“大哥让我想办法把他干爷爷留住,这不是留在这了么?王府独斗七大派,已然打了近两个半时辰,我得去看看战况如何,若是不救了大哥三弟出去,老子就成了不顾兄弟情义的王八蛋,比狗鞑子还不如。” 他推门而出,沿甬道没走几步便隐约听见了无数的叫喊声和铁器交击之声,心中骇然:偌大一个避世山庄,从正门走到后山也要一个多时辰,他们不到三个时辰就打了上来,王府亲卫军如此不堪一击么? 心中焦虑,熊倜脚步不自觉加快,不一会就出了识书阁,朝山脚下望去。 “亲娘咧。”熊倜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仍是被眼前景象所震撼。 山下乌泱泱全是人头,数不胜数,其中他能认出来的有紫衣紫裤的霹雳堂堂众,有穿轻甲拿朴刀和弩箭的九道山庄旗众,还有大批人手中暗器纷飞,当是唐门的门众,大风堂没有特定服色,和其余小门派混作一团,是最为庞大的一支战力。 熊倜观察得仔细,眼见人群之中有一队金丝劲装的人马穿梭来去,他们只三十几人,但是配合默契进退有序,是锦衣卫的人!当先领头的那人,正是和熊倜在锦官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第一锦衣,卜鹰! 熊倜看向王府的势力,一时间满心疑惑:王府八千近卫军调来了五千,加上五百亲卫军。虽然人数仍是稍少了些,但是仗着地利应该也能打个势均力敌才对,怎么被打得节节败退,都退上了山来? 他纵目搜寻王云天和唐飞飞的身影,发现王云天正在山脚附近,跟着近卫军一同后退,他使出迷踪千幻,提气跃得几个呼吸的时间便飞奔而至,到得王云天不远处见他似乎不是被困,而是故意留在那里和人喊话,这才放下心来,站在附近静观局势。 王云天双目直欲喷火,愤然道:“伊正老贼,我爹平日里待你最好,给你最多近卫军,分配到最美的地方当总管,我心知你看我年纪轻轻上任府主心中不服,却没想到你居然到了倒戈相向的地步!” 伊正带领自己手下两千近卫军远远和王云天对峙着,狞笑道:“我陪老府主打江山,为他挨刀受伤二十余处,至今无怨无悔,只是我不赞同他临死这一决定,竟让你一个从摇篮里刚跳出来的娃娃做府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府毁在你手里!” 熊倜心下恍然,原来是伊正带着手下猝起叛变,这才导致近卫军溃不成军的状况,这个老贼,真该千刀万剐! 荆兆麟所受内伤此时已然愈可,站出来大骂道:“府主励精图治,如今王府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时候,怎地让你说得如此不堪?我看你早便和这些杂门杂派勾结好了,今日要来篡夺府主的位子!嚣张叛徒,无耻之尤!” 伊正身后七大派之人闻听他们的对话也暗暗瞧不起伊正,司马烈更是直接站出来道:“伊先生你双斧的功夫了不得,又能审时度势和我们联合,武功城府在下都是佩服,只是你想让拥我大风堂做武林盟主,那就大错特错了。如你这般背信弃义之人,连贩夫走卒都瞧你不起,你当我司马烈是睁眼瞎么,沦落到要你拥护的地步!” 夏海笙在九道山庄人群中,闻言一惊,站出来问道:“司马堡主,这姓伊的说要你拥他做武林盟主?” 司马烈见来人是夏海笙,语气回转道:“他昨日派人送来一封迷信,说我大风堂人多势众,最有话语权,只要今日之役结束后帮助他重建新的王府,他拥护我当上什么武林盟主。哼,卑鄙小人,我又怎么会理他!” 夏海笙暗自叹气,想不到武林盟主这词上来就被人齿及,而且司马烈不屑一顾,自己事后再说反而显得小气,而且锦衣卫也出乎意料地来了,必须得探探他们的口风,于是喊道:“卜指挥使,想必王府安插在朝廷的线人也不少,惹得龙颜大怒,派你也来剿灭他们了?” 卜鹰道:“我是锦衣卫,不是六扇门,眼线不眼线与我无关,江湖仇杀恩怨我也无暇去管,只是听说暗月剑可能会在王府,因此来看一看,夺回暗月剑,也算是戴罪立功。” 在场武林人士多半为了暗月剑而来,听说锦衣卫也来夺剑,心中尽皆怒骂,这东西本来就是朝廷的,他们来要走,自己等人谁能干涉?只是就这么白白跑了一趟,变相替朝廷办事,又有谁能甘心?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始终跟随在夏海笙身边的巫行云,此时突然重重地咳了两声。夏海笙早在各个门派之中许下大利益买通了能管事的人物替他说话,一是要保证今日务必要打起来,打得火热,二是要趁两败俱伤之际推举他做武林盟主。 巫行云见机得快,眼见众人得不到利益就要散去,急忙使出了暗号。 第五十章 矛盾升级 巫行云咳声刚落,人群中走出一粗臂壮汉,倒提火流星,语声朗朗道:“诸位英雄请了,在下彭泽辉,是火神派掌门,人称飞火流星的便是。” 他看看司马烈,又看看夏海笙,道:“在下私以为咱们中原武林同道今日能共襄盛举,铲除邪魔外道,为的是还江湖一个清明。而王府所做的恶事,又以劫皇镖私吞暗月剑为首。今日卜指挥使来了,暗月剑争到自然要物归原主,但咱们不妨临时定个约定,谁率先铲除王府祸胎,第一个拿到暗月剑为武林立一大功,咱们就拥他为武林盟主。” 周不三艺高人胆大,走到众豪杰面前,怒叱道:“飞火流星?老夫从没听过你这名号,只是你信口雌黄的本事却深深领教了。我且问你,你哪知眼睛看到暗月剑在我王府了?” 此时熊倜在锦官城见过的唐门夺魄房总管唐峰走出人群,替九道山庄说话道:“九道山庄夏庄主那是武林裁判,他说的话,还能有错了?何况即便你没劫暗月剑,你多年来派人潜藏在我唐门,唐门呕心沥血研制出的新暗器,一月之内江湖中人便都能知晓,你王府赚不义之财,咱们早恨上你了!” 在场豪杰听了彭泽辉一番话重燃战意,暗月剑虽是宝贝,但也只能杀人,若是当了武林盟主,那便是号令天下的做派! 于是不断有人站出来指责王府的过错,眨眼间说出了三四十条。 熊倜听在耳中,心道:“七大派围攻王府原来本就事出有因,暗月剑只是一条强力导火索。王员外创办王府的初衷是好的,只是后来被他的手下做坏了,若是王府得以保全,大哥须得好好整治,卖些隐晦消息尚可,窃人要密却是不该。” 王云天心中有计较,听他们言语知道今日之事终究谈不拢,只能一战。本来人数上王府只稍稍吃亏,他有几成底气死拼,但此时伊正显露心思叛了出去,王府可说毫无胜算。 他咬咬牙,站出来朝伊正说道:“伊正,只要你此刻回心转意,咱们既往不咎,我王云天朝天发誓,若是日后记恨此事,天打雷劈,猪狗不如!倘若王府今日能得幸免,这府主的位置让给你也无不可!” 邱亮劝道:“府主何必受这叛徒的委屈?咱们王府中人顶天立地,哪个不是铁铮铮的汉子,今日但求一死,和王府共存亡!” 周通也站了出来:“伊正,我原来以为你跟我是一般的想法,是为了把老府主留下的基业办好,这才不愿让少府主缺乏经验便上任,想不到你早预谋纂权夺位了!今日周某跟你划下道来,从前情谊一笔勾销,你在我面前便和七大派的人无异!”说着扯断自己衣袍掷在地上,断袍绝义。 各大门派的豪雄仍不停细数着王府的罪行,众人越说越怒,局势剑拔弩张,眼见随时都有可能再战到一起,熊倜悄悄朝王云天靠近,要在第一时间保护他。 伊正见自己左右不是人,一时间羞愤交加,自问已没有情面重回王府,只好一条路走到黑,咆哮道:“假仁假义,装模作样,前些日子你义弟威胁了霹雳堂的人来我浙江捣乱,不是你指使还能有谁?司马堡主,这等宵小之辈,咱们定要共伐之。” 司马烈瞪眼道:“你伐你的,我伐我的,谁与你共伐之?” 伊正卖乖不成,讪讪躲到一边。这时火神派掌门彭泽辉又站了出来,说道:“王府的邪魔外道听好了!我们火神派弟子已经在你整个避世山庄浇好了火油,手里拿好了火种,只等我手中这召火铃铛一响,便焚尽你整个庄院,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这暗月剑你们交是不交?” 后山上众人都等着王云天发话,可王云天心中取舍不定:我去哪寻来暗月剑给他?若不给他又打不过,怎生是好?也罢,酣战而死,不违英雄义气! 王云天挺胸上前,正要抵死一战,唐门掌门唐芊芊走出人群,大声问道:“王府主,犬子走失两月有余,江湖上无处不贴满我唐门的悬赏令,但至今仍是生死未卜。不知王府是否有犬子的消息,如蒙告知,我愿率唐门门众离开避世山庄。” 唐峰被夏海笙收买,出面劝道:“掌门,不可鲁莽,属下知你爱子心切,但唐门宗旨一向只看实力不问身份,为了那不会武功的小子,咱们不能……” “啪!”唐芊芊不等他说完,狠狠一掌抽在他脸上:“几时轮到你给我建议了,谁给你的胆子?” 唐峰捂着脸退下,再不敢开口。 王云天心想飞飞方才还在我身边,一场乱斗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但应该就在后山之上。他是我义弟,本不该卷入这与他无关的争斗,我理应把他交还唐芊芊。但是飞飞自小受虐待,心中不想回唐门,我也该尊重他的意思,让他自己决定去留。 想到这对唐芊芊道:“唐掌门,实不相瞒,在下确实见过唐飞飞,而且与他行了八拜之礼,已是金兰之义,只是他身在何处我不便告知,回不回唐门须得问他自己的意见。” 这时又站出一黝黑大汉,此人是黑鲨帮的帮主郑先锋,甫一站定便大叫道:“兀那王府府主,你何等尊贵身份,比我这江洋上匪徒高出不知多少倍,怎地说谎的本事比我还厉害?唐掌门说你能找到她儿子她便撤退,你找不到便说自己是他八拜之交,想让唐掌门因此退去,你当我们全都是傻子吗?我还是他的九拜之交,你问问大家信不信?” 王云天怒道:“江湖恩怨,大家各凭本事,你们人多势众,王府输了便输了,但对于九道山庄的棋子,我是一个也不服,更容不得你诋毁!我王云天说飞飞是我义弟,绝不是为了摇尾乞怜,唐门主,你自可带人攻山,你即便立时撤退,我也不能把飞飞的所在告于你。我和飞飞结拜时便说过,义气只在兄弟间,不涉门派恩怨!” 郑先锋冷哼道:“我看你年纪不大,想不到圆谎的本事比说谎还要高,真是佩服佩服!” 巫行云道:“王府主说话恁地难听,在场江湖豪杰乃是为正道二字而来,九道山庄只是做联络跑腿的事情,何曾拿人当了棋子?” 雷横一手一颗大号霹雳弹,举将出来,催促道:“你们你一言我一语,能理论出金子来么?王云天,你坑害霹雳堂,让我堂口损失无算,更搭上了我一身的内力,今日打得你们投降,定要你连本带利吐出来!” 彭泽辉插口道:“投降?投什么降?斩草不除根乃是江湖一大忌,今日后山上下王府的人,一个也别想跑了!” 雷横闻言点头,声若洪钟:“对,你们谁也别想跑了,到时王府的东西任我们搜刮,不怕补不齐霹雳堂的损失!” 伊正听他们言语中不排除自己,恨得牙根痒痒,心道:“本该是我翻身之日,好端端怎地成了众矢之的?待会趁你们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我带人冲杀出去,今日变数实在太多,先活了命再说。” 雷横说完便抛出手中霹雳弹,霹雳弹远远飞出,落入王府人群中,轰轰炸响,登时炸死了十余人。 周不四大怒跳出,喝道:“霹雳堂雷家人,让老夫来领教高招!”说着欺身而上。 雷横喊道:“此时乃是生死之战,并非以武会友,七派豪雄哪个理会你的言语?” 他武功已失,不敢和声名赫赫的王府二老正面单挑,但周不四一跳出人群,立刻便有数人围上了他,刀光剑影,拆解了起来。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雷横和周不四的先后出手瞬间打破了僵局,七大派豪雄振奋士气,一个个冲杀上山。 王云天大喝一声:“誓死守卫王府后山!” 近卫军得令,如潮水般流动起来,迎上了七派豪雄。 熊倜看着这震撼人心的场面,忖道:“七大派人数众多,高手如云,但近卫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利,短时间内还看不出胜负。” 不料他心里才稍稍踏实,夏海笙下令道:“天蜂旗,射穿他们的近卫军!” 九道山庄天蜂旗旗众应声排成一排,转眼一轮弩箭射到了近卫军中,又有十几人倒下。 唐芊芊不甘为人后,大喝道:“放倒王府后排!” 唐门众人齐齐甩出各种暗器,一时间夺命针、丧门钉、金钱镖等等无数淬毒暗器漫天飞舞,更有唐门特制连弩、子母追魂夺命胆等等夹杂其中,唐门一出手近卫军便死伤无数,中毒着倒地哀嚎,场面极其惨烈。 唐峰突然又走上前,大叫道:“我唐门新研制的暴雨梨花针,且看你王府知不知道!”说着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巨大球形暗器,球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想来孔中暗藏梨花针,只待发动便激射而出。 唐门一出手王云天所在地就变得不再安全,熊倜一见唐峰又拿出来一个大家伙,赶忙飞掠过去,大喝一声:“直娘贼,你爷爷在此,磕五个响头老子便饶了你!” 第五十一章 手刃雷横 熊倜担心被卜鹰雷横认出来,奔行途中从衣服上扯下布条,一句话说完,布条便牢牢系在了头上,眉眼以下全都遮住了,而后纵身扑入人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此时使出迷踪千幻,一步化三身,看到之人尽皆惊叹,却没一人能挡得住他。 熊倜几个起落就冲到了天蜂旗旗众中间,心道:“老子先把这些能在远处伤人的干掉,保得大哥安全!” 他使出得意的拍脑门神功,想要拍晕一人,那旗众侧身一躲,他一掌拍到了那人肩膀上,耳听得咔嚓一声,那旗众的肩胛骨似乎碎裂开来,但兀自悍勇,剩下的一手搬动机括,弩箭飞速射向熊倜。 熊倜赶忙伏地闪过,头顶上嗖嗖风响,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定是我速度慢了,看老子运起轻功来,一掌一个拍晕你们!” 他一翻身,一个鲤鱼打挺,如弹弓般飙射出去,蝴蝶穿花似的在天蜂旗众中间来去,双手不停疾拍,想要快速拍翻九道山庄的走狗。 可天蜂旗旗众见他轻功如神,打他不到,他将到时都会躲得几躲,熊倜向来在面对群殴时只有逃跑的份,此番还是第一次以一当几十,对敌经验不足,人家侧头、躬身、后退等等闪躲方法他少能料准,十掌中连一掌也拍不正,心里也焦急了起来。 “老子打不准你们脑门便用真力击你们身上,王府二老也受不了老子一击,我还不打死了你们?” 一念及此,他又入人群,这次不再刻意去打神庭穴,而是见人就往身上招呼,或拍或捶或肘击,怎么不好闪躲便怎么打。 他每出一招势必会伤一人,可他不懂穴位要害,被打中之人均是只伤不死,而他出手之时速度自会放缓,在连出六招重伤六人之后,他第七次出拳击在一旗众小腹处,那旗众登时狂喷鲜血,但趁机抱住了熊倜的大腿,死死不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熊倜本来身形飘忽不定,跑动时还有幻影,天蜂旗只有挨打的份,此时腿被抱住,再也分不出幻影来,不多时天蜂旗便连同天鹰旗一起把他围在了中间。 熊倜暗叫糟糕,蹬腿猛甩抱住他那旗众,但那旗众极是刚烈,死不放手。熊倜惊怒之下接连出掌朝那人背后不断拍去,不料那人非但不撒手,反而一口咬在熊倜大腿外侧。这一口是他临死前反扑,咬得甚是用力,牙齿嵌到了熊倜的肉里,血如泉涌。 熊倜吃痛,内力凝结在拳上,奋力砸向那旗众的天灵盖,那旗众已然不能闪躲,顿时头骨碎裂,脑.浆溅了熊倜满身。 熊倜伸手入嘴,掰开那人的下颚,顾不得腿上疼痛,急忙使出迷踪千幻,从包围中逃了出来。 巫行风站出来骂道:“你是何方神圣,帮着邪魔外道就不要怕天下人耻笑,是好汉的,露出你的脸让大伙瞧瞧!” 熊倜再扯下布来包扎伤口,听见巫行风的话语,朝他看去,见他左臂处空空荡荡,齐根断去,心想八成是寻不回暗月剑被夏海笙惩罚了,方才这死耗子见我轻功便出头想和我比试比试,老子武功不行才导致打人的时候速度减缓,真以为你能比老子快不成? 他此番一进一出扰乱了九道山庄阵营,以为王府的局势会好过一些,但扭头一看,唐门暗器如瀑,绵绵不绝地掷向近卫军,近卫军死伤巨大,王云天身先士卒,更是屡屡犯险。 “老子去一趟天蜂旗成效不大,还挂了彩回来,唐门暗器手法要高明的多了,我若进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得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猛听得王云天一声闷哼,终于是被弩箭射中了右胸,好在入肺不深,不至于丢了性命,王府二老赶忙上去把他抬到近卫军之后。 熊倜没能保护好王云天,甚是自责,充满愤怒地看向天蜂旗旗众,但心知自己再去必定仍是要受了伤回来,心中愤怒发泄不出,再一次有了九道山庄中无法救出岚时那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朝天嘶吼道:“谁来教老子武功?谁来教老子一招杀人的功夫?” 熊倜内力雄浑无比,这两句话问出来响彻天地,在场近万人尽皆错愕,停下手来看着他,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小子发了疯,如此内力居然说不会杀人,练功走火入魔了不成? 雷横见唐门暗器掷去,王府人应声便一片片倒下,正看得开心酣畅,被熊倜搅了局,顿时发怒,身上霹雳弹钢珠弹一股脑扔向熊倜。 熊倜正自恼怒,猛然间看见炸弹飞来,恶向胆边生,一跃两丈高高飞起,迎着炸弹扑了上去,在众人惊呼声中双手一起运出渡厄心经的化字诀,两掌翻飞一个个接住飞来的炸弹,反手一甩又一颗颗扔了出去,其中两个回敬给了雷横,剩下三个全都扔进了天蜂旗旗众之中。 唐芊芊问身边的唐红蝶道:“你内力未失之时,遇上雷横扔这些霹雳弹是怎么个接法?” 唐红蝶伸手在空中推抓了几下,摇摇头:“我只能让炸弹仍在安全距离的时候,用暗器强行引爆它们。” 唐芊芊道:“即便以我的暗器手法来说,也只能让炸弹在空中偏一偏,上去硬接无异于找死,可这少年却办到了。不但办到,而且还反掷了回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天蜂旗的人见霹雳弹飞来,争先恐后地跳了开去,可还有八人被炸伤瘫在了地上,一时间叫骂声不断。 而雷横一辈子也没见过能徒手接住霹雳弹并且扔回来的人,望着飞回来的炸弹瞠目结舌,他武功不再,想跑也跑不开,接连两次爆炸,他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炸成了碎尸。 霹雳堂总堂主雷震天体型比雷横更壮,嗓音比雷横更粗,见雷横被杀,站出来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杀了雷横势必要给我霹雳堂一个说法!” “说你爷爷的法!”熊倜愤怒中一时冲动接了霹雳弹,此时心有余悸:“我拿五颗炸弹扔你,你若是不躲,老子就给你个说法!” 雷震天和七派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在揣测熊倜的来历,他们没见熊倜从天蜂旗旗众之中逃出来的狼狈样,只听一蒙面少年吼声震动山野,内力神鬼莫测,又见他徒手接发已然动了机括的霹雳弹,这般运劲心法闻所未闻。雷震天不似雷横一般做事只凭喜好,他不愿多生枝节,冷哼一声便不作理会。 熊倜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自己,山上山下上万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心中惶惶:妈妈呀,这抛头露面的事情老子不小心做了第一次,可绝不能再做第二次,这群人看得我发毛,两条腿都打颤。但此时抖出九道山庄的事情,倒是一个好时机。 他学王云天的模样端正地站着,整了整衣襟,朗声道:“承蒙天下英雄如此看得起我,中止了交战,在下有些实情要给大伙讲个明白。” 点苍派掌门柳超逸久未发言,此时站了出来道:“你开口便一嘴脏话,此刻又端起腔调来,拿我们当猴儿耍么?咱们只是觉得你功法新奇,你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助邪魔外道为虐,哪个看得起你了?” 熊倜看柳超逸身材中等偏瘦,尖嘴猴腮的模样,心想你生得一副吃香蕉的样子,怪老子拿你当做猴?口中却道:“诸位在场英雄听我说完再打不迟。” 王云天听声音便知道是熊倜,心中感动他替王府出面,但不愿他牵扯到纷争之中,想挣扎起身喊他回来,但受伤颇重,提不起气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熊倜发言。 熊倜心道:“我说之前不妨先问问他们这些年发生在暗月剑上的故事,我查明了身世,他们脱离了九道山庄的摆布,这才是两全其美。” 开口道:“众位为暗月剑来此,不知各位英雄谁知道当今圣上打下江山之后,暗月剑都经了哪些人的手,辗转了多少势力?” 熊倜梦中忆起襁褓时的事情,知道父母是被追杀至死,心中对身世之谜的好奇更是急切,见半晌无人言语,便问卜鹰道:“卜指挥使,你锦衣卫是如何得到这暗月剑的?” 卜鹰对此倒不避讳,直言道:“四月份应天府皇宫进了刺客,那刺客留下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十余年前同耀阳剑一起失踪的暗月剑就在点苍山,皇上派我们锦衣卫去探一探虚实,竟然真个找到了暗月剑。我担心途中被江湖匪类盯住,便带人绕路兜了一大圈,想不到锦官城外还是被劫。” 他说到“江湖匪类”的时候盯着王府众人,似乎在指诉他们的罪行一般。 熊倜闻言知道卜鹰也不知晓更早的事情,难免一阵垂头丧气。这时黑鲨帮帮主郑先锋又出来喊话道:“大伙听这小子罗里吧嗦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先打上王府后山一切再做分寸,迟则生变!” “慢着!”熊倜拦道:“暗月剑不在王府,你们七派倒有六派是被九道山庄利用了,王云天说你们是棋子,一点也没有说错!” 巫行云又站出来,喝问道:“你一心袒护王府,自然向着姓王的说话,你说九道山庄利用六大派,我还说你一人挑唆离间整个武林所有豪杰,说话容易得很,你有什么证据吗?” 第五十二章 熊倜入敌手 熊倜一怔:落日绝明坛已毁,我还有什么证据?我说我亲眼得见,但老子一个未出茅庐的江湖小偷,谁又信得我来? 结语道:“这个……证据……” 七派豪杰本来被熊倜一吼之威镇住了,但见他满口秽语,说话又夹杂不清吞吞吐吐,知道他定不是什么大角色,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在这乱战之中也无大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雷震天道:“霹雳堂的堂众,准备好钢珠弹霹雳弹,我看这小子一人能接住几百个!” 柳超逸紧跟霹雳堂的步伐,也喊道:“点苍派弟子,摆回风舞柳剑阵,随我杀上王府后山去!” 大战一触即发,两方人马再度厮杀在一起。 彭泽辉见状拎起手中巨大的铜铃,使内劲摇晃了起来。召火铃铛叮铛作响,声音时而清脆时而低沉,极有辨识性,随着彭泽辉内劲催发更是远远传了出去。 只三个呼吸的时间,避世山庄庄院便处处起了火星,火星遇油蔓延,更借风势暴涨,不多时便成了熊熊烈火,火光滔天,浓烟滚滚。 熊倜见七派不理会自己,又冲杀上来,顾不得腿上伤痛,一头冲入九道山庄人群中,心道:“王云天,老子如此卖命,今日过后非得我当大哥不可!” 可他虽然悍勇无匹,无人能伤他,但他脑门一个也拍不准,出招也打不死人,有几次险些又被人拽住,索性捡起一把苗刀来,逢人便砍。 砍得十余下,浓烟被风吹到了后山,弥散在人群中,呛得众人呼吸不便,不住咳嗽。 熊倜一手捂着鼻子自语道:“老子几时用过兵刃了?这刀窄窄长长,使起来当真不习惯,还不如用拳脚来得利索。” 他用拳脚还占了迅速,用起苗刀来一招半式也不省得,胡乱劈砍之下,要么打中手脚,断了人肢体,要么捅破人肚皮割了肠子,被他伤者尽皆扑地哀嚎,却无立死者。 时间一长,七派中人把熊倜行径都看在眼中,先前熊倜曾大出风头,无人料想他是不会武功路数才这般作为,只道这少年心思毒辣,杀人不说,还要活活折磨对手,让人死前受尽苦楚。 唐芊芊喊道:“咱们各派中先派些个好手出来,宰了那心狠手辣的小鬼!” 各派掌门早看不下去,齐齐应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派出了上百好手。 王云天的情状让熊倜想起了岚,想起当日救不出岚之时的无力感,心中憋着一股狠劲,只想着大杀四方,无暇左顾右盼。 他一路冲杀,加上烟雾迷茫,实不知自己已然深陷七大派包围之中,只是劈来砍去却发现自己能砍伤的人越来越少,他不知是围攻他的人武功越来越高,心道:“难不成我胡乱打起来仍有什么章法,被人看破了,轻易便能躲过去了么?” 他正想着,耳听得背后嗖嗖风响,赶忙弯腰俯身,就地前滚,回头一看,四颗丧门钉钉在了自己身后的地上。 “王八蛋,还用暗器!” 熊倜张口说着这七个字的当口,又躲开两把飞刀、一支甩手箭,心中暗道不好,唐门似乎盯上了老子。 环目四顾,见霹雳堂的人似乎也在自己周围,只是骇于自己接炸弹的功夫还不敢乱掷,六耳猕猴倪啸天这睁眼瞎也在,还有一群青衣仗剑的弟子,似乎是点苍派的人手,被如此之多的人围住,熊倜气势登时馁了,那股狠劲也消失不见,忖道:“坏了坏了,人越来越多,非把老子当猪羔子烤了不行,也不知道老子的蹄髈油水多不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转身瞅准一个方向,运出迷踪千幻便跑,奔得三步,猛然发现巫行天就在自己正对面,那是比王府二老武功还要稍高一筹的人物! “奶奶的,改道!” 熊倜的迷踪千幻已然大成,空中转弯已是手到擒来之事,心念一到,马上掉转了方向。 转过身来熊倜又是一惊,此去方向俨然是唐门门众的所在,刚转过头来就瞧见四支钢针朝自己飞来,速度奇快。 这钢针唤作顺逆神针,针上有倒钩,入肉生根,是唐芊芊亲手所发,激射速度比其它人快了三四倍。 熊倜想再转身已来不及,使出化字诀,右手一挥,在胸前画了半个圆,四支顺逆神针被他夹在了指缝里。 “老子只要自己偷的,不捡别人扔的,还给你!” 他把顺逆神针朝唐门门众中掷去,转眼又伤了两人。 “还敢伤人!”巫行风突然炮弹一般自人群中蹿出,他熟悉轻功,知道熊倜在半空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强行扭转方向又接发四支神针,不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下坠之势了,于是挺身而出,使出风神腿中的倒挂金钩,一脚踢在熊倜肩膀,把他自上而下斜斜踢了下去。 熊倜见自己的掷出的神针又伤了人,心中懊悔:我若是会点穴打穴的本事,今日许多人便免得在我手下受罪,雷横和九道山庄的人是罪有应得,但后来砍伤其他门派中人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最好不要再伤人了。 但这念头才刚刚闪过,便被巫行风一脚踢到了人群中,顿时各派豪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制住,但熊倜内力雄浑,十几人都按不住,眼见就要挣脱出来,巫行天赶至,伸手连点住熊倜周身二十余道大穴,让他僵直在地,丝毫不能动弹。 巫行风道:“这小鬼杀人不眨眼,让我一脚跺碎他的天灵盖!” 巫行云道:“师兄不可鲁莽,咱们今日灭了王府,把王云天和这小子一起扒光了衣服,挂在避世山庄门口让人唾骂以儆天下,咱们中原武林决不允许有人做此等细作之事,赚不义之财!”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闻者皆抚掌叫好。 熊倜脖子僵住不能动,但面朝后山方向,眼见伊正谁也不帮作壁上观,而且似乎有后退逃跑之意,王府近卫军节节败退,山门似乎随时都要失守,不由悲伤起来,心中哭泣:“讲义气归讲义气,磕头结拜之前都说了义气只在三人,王府二老都只在大哥身边,你干什么如此冲动只身杀进人群?你爸爸的死耗子,老子做鬼也掀了你九道山庄!” 雷震天走过来,见熊倜已被制住,哈哈大笑,伸手去揭他头上布条:“我来看看这杀神是什么面目!” 便在此时,一众豪杰耳中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讲话:“所谓七大派乃是你们自封的,沽名钓誉,如此不懂先来后到,坏人好事,当真大煞风景,恶心之至!” 这声音音量不大,但山上山下上万人听得都真真切切,而且飘渺不定,所有人都不知道声音从哪传来,此人音色奇异,声音之中难辨男女性别,众豪杰此时惊愕更胜熊倜呐喊之时,一个个四目张望,寻找着喊话之人。 熊倜心知此人内力怕和自己不相伯仲,但内力的运用却高出不知几千倍,希望是友非敌,王府便仍有一丝希望。 夏海笙见又生变数,眉头一皱,运起内劲喊道:“何方高人,你说七大派沽名钓誉,不妨现身说个明白!” “哼!”那人音色难辨,这一哼似发怒的壮汉,又似娇嗔的女子:“我说你沽名钓誉有什么错了,我站得如此显眼,你也看不到我,你九道山庄不如改名叫瞎子山庄吧。” 夏海笙也不是泛泛之辈,第一次那人说话事出突然不曾注意,此番他第二次开口夏海笙便依着内力波动,知道了声音的大概来源,一面运起轻功在人群中奔行一面喝道:“藏头露尾,胆小鼠辈,有什么颜面理论是非!” 那人道:“你激我说话,想来还是找不准我的位置,我偏偏说给你听,莫以为谁都怕你,我想毁了你九道山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海笙循声找到那人的位置,语气似乎惶疑不定:“方才喊话的是你不是?” 熊倜横躺在地上,眼珠下翻,透过浓烟顺着夏海笙的方向看去,只见夏海笙对面站着一少年男子,跟自己怕是相仿的年纪,熊倜不由得瞳孔一缩,如此年纪便能有如此内力而且运用得炉火纯青,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天纵奇才! 再细看那少年,只见他白衣胜雪,腰间挎着一把未出鞘的剑,看他发型更是奇怪,他不置纱冠、着璞头,也不结辫,反而如妇孺孩童一般披头散发,一头黑发仿似涂了油一般光洁柔顺,散落肩头,整个人纤尘不染,飘然若仙。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他周围五尺范围内却空无一人。 那少年见夏海笙问着话朝自己靠近,忙伸手拦道:“别动!你看不到我五尺之内都没有人么,我讨厌脏兮兮一身汗臭味的男人靠近,莫非你是瞎子?” 夏海笙听他声音,哂笑道:“堂堂男子汉,要有顶天立地的豪气,你说话柔声柔气不要紧,做事也像个女流之辈,你周围没有人,我看是大家拿你当了女子,故意让着你吧?” 那少年道:“胆敢靠近的,都被我扭了脖子扔出去了。” 第五十三章 少年作乱 夏海笙环顾一圈,见众人面露惭色,心知那少年所言不假,结合这少年喊话的功夫,应该武功在自己之上,当下也不敢再度靠近,问道:“你也是来帮王府的?怎地王老员外英明一世,到头来尽是些少年来帮忙?” 那少年不屑道:“我没心思帮王府,也没工夫帮你们,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你让七派之人先停手,再把七大派的头目一个个喊将过来,我一齐说给你们听了,免得今日胡作非为,他日被我统统灭门。” 夏海笙怒道:“你这少年恁地狂妄!你想求人停手,为何不上去自己说,还让我喊人过来,我九道山庄都不一定有这个面子!我且喊一千豪杰过来,看看你能不能以一当千!” 那少年摇摇头:“杀人是多么圣洁的一样事,你们搞得满地鲜血残肢,污秽不堪,我有洁癖,连有臭味之人都不愿接近,可是见不得这场面。” 夏海笙观他眉眼神色,不似在出言讥讽,而像在认认真真陈述事实,心中讶异汉人人数太多,什么样人都有,元军入关时还是杀得少了。 那少年继续道:“自古以来无人能有以一当千的本事,你若喊人,我自然打不过,但也留不住我,若是我逃生后在你九道山庄小住十天半月,不必我出手,暗河的人自会杀得你鸡犬不宁。” 熊倜起初听他东拉西扯,和自己在群雄面前胡言乱语是一个做派,以为他和自己经历境遇都差不多,此时那少年口中说出“暗河”的名号来,四方豪杰均朝他嗔目而视,熊倜见机暗运真气,要冲破被点穴道。 七派头目闻言骇然,不用夏海笙叫,自行聚拢了过来,连卜鹰也不例外。 大风堂似乎跟暗河恩怨最大,司马烈第一个问道:“暗河几时有了少年杀手?” “口臭口臭,臭不可当,你早上不漱口的么!” 那少年一阵恶心,伸手在鼻子前面扇动,人不住地后退,而他每退一步,他身后的人群便齐齐后退一步,显见方才他用了多么骇人的手段让众人不敢靠前。 场中均是刀口舔血的好汉,自无人在意漱口不漱口的问题,那少年退了三步,缓缓道:“你们开口少年闭口少年,我今年四十有三,不须你们这般奉承。我曾是暗河的杀手,六年前就已叛出了。如今暗河中人以为我死了,若是我再出现,他们无论如何也非得寻到我不可,你说我所言还狂妄么?” 卜鹰察言观色,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少年,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不由得眉头一皱。 唐芊芊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少年道:“说起来在场诸位豪杰,和我最有渊源的还是彭泽辉掌门。” 彭泽辉闻言一愣,以为他是在诬陷自己,跳脚道:“一派胡言!大家伙休要听他信口雌黄,老夫一项自居正派,什么时候结识了你这不老不少、不男不女的暗河杀手!” 那少年道:“五年前,楚国客栈,我被暗河中人追杀受了重伤,多亏你一把火,至今暗河之人仍以为我早便死了。” 彭泽辉仿佛失了神智一般,大叫一声转身就跑,直跑出去五六丈方才大喊道:“逍遥子,你是暗河第一杀手逍遥子!我、我那日纵火烧客栈,不是为了杀你,不是!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了我便是,你可别误会,可别找上我火神派来!” 他口中悍不畏死,其实一直在奔逃,似乎被吓得不轻。 各派头目均是久经江湖,没听说过逍遥子名头的还在少数,但无一人见过他面目,细看之下他除了显得年轻潇洒、风流多金,且有严重洁癖之外,也无什么明显的杀手气息。 雷震天问道:“原来是逍遥子前辈,只是我七派和王府的瓜葛,不知怎地碍到了暗河?你此时来此,意欲何为?” 逍遥子没有去追疯癫的彭泽辉,回应道:“我早便说了,我此时是暗河满世界追杀的人,我来此跟暗河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想来王府报平生第一大仇,我已来了一个月,暗中杀了王府四十四人,眼看就要引了仇人出来,你们却来这里打乱我的计划,你说你们是不是大煞风景,恶心之至?” 熊倜闻言一惊,心想不得了不得了,原来王府还惹了这么一个闹事的祖宗,一招杀人,来去无踪,来寻苦大师马如龙的原来便是逍遥子。他真气比点穴的巫行天更为深厚,心念转间已然破了六处穴道。 郑先锋道:“既然咱们同是来寻仇的,我看灭了王府便是大功德一件,不论谁灭的,都是一样的喜事。”言语间想拉拢逍遥子。 逍遥子道:“九道山庄的声讨信和声讨檄文我早便看过,你们来此是为了寻仇还是为了夺暗月剑大家心中有数,不必点明。只不过卜鹰来后你们的目的又改成了争夺武林盟主而已,我干什么跟你们同流合污?我此时杀了你,数十年后我寿终正寝,可算是老天爷替你报了仇么?” 随后运起内劲大喊:“马如龙,马县令,你吃斋念佛躲在王府,可找的我好苦,恐怕今日之后你还要另寻藏身之处,你若是现身出来跟我决一死战,我便救了你王府!” 逍遥子内劲悠长,余音缭绕经久不息,但苦大师被熊倜点了穴道绑在识书阁中地下室,哪里听得到? 司马烈见逍遥子不卖众豪雄面子,视七大派为无物,言语间竟说能保得王府,不由大怒:“逍遥子,不要欺人太甚!和武林正道作对,早晚是和王府一般的下场,就算暗河为寻你能下杀手,但他还能厉害过王府去?只要我正道七派联合起来,你暗河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雷震天应和道:“正是如此,螳臂当车,异想天开!霹雳堂堂众,加大攻势,拿下王府!” 熊倜分心三用,一面冲击穴道,一面听着逍遥子睥睨众人的对话,一面还看着后山王府的局势。 他越看越是焦急,伊正早已带手下逃之夭夭,他麾下的两个小八仙梁杰、张义,因为要誓死保卫王府,被他一斧一个撂倒。 王府近卫军本人数上就不占优势,加之霹雳堂、唐门、天蜂旗的不断消耗,已经溃不成军,本来威风凛凛、如狼似虎的王府二老和邱亮荆兆麟已经渐渐露出疲态,稍次一些的王府小八仙其余六人,身上无一不挂彩,情状极是狼狈,眼见没多久就要失守。 忽然间,一个直径三尺的大圆球骨碌碌从往后后山滚下,一路滑到了七派联军众人中间。 其余各派还不明所以,唐门门众一见此球纷纷惊叫一声,四散逃去。 片刻后,圆球滴溜溜旋转起来,紧接着咻咻破空声响起,球中钢针如密密麻麻的飞蝗般激射而出,靠近的七派之人都被射成刺猬,成片成片地倒下。 唐峰在唐门之后掠阵,见状怒骂道:“快快避开那个球,不知道是王府哪个狗杂碎偷了我的暴雨梨花针扔了回来!” 那装载了暴雨梨花针的球只转了十息时间便即停止,只是这十息之中死在它针下的七派联军少说有上百,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各门派首脑都去会见逍遥子,联军之中只有二把手坐镇,上官青枫站出来道:“唐峰总管,你唐门干的好事!” 他话未说完,眼睛又眯了起来,瞥见山上飞下来三柄飞刀,均是按着曲线飞来穿去,让人不知其目标所在,最后又分毫不差地插入了联军三名骁勇善战的豪杰脑中。 唐峰也是心中一凛:这人的暗器手法怎地比我还高? 熊倜见王府又来了高手,心中高兴,此时他只剩下七处穴道未冲开,加紧鼓足了真气,抬眼往后山上看去。 后山上一少年和他一样头上蒙着灰布,手掌左右翻飞,天星砂、飞蝗石不断地飞入七派豪杰阵中,瞬间放倒了十几人。 熊倜纳罕道:“这少年不就是唐飞飞么?他说自己武功不行,怎么现在和杀神一样厉害,简直赶上老子的三分之二了!” 他说话间唐飞飞又掷出了上百件暗器,身上暗器似乎用光,低头捡起树枝石子,一个个朝七派联军掷去,中者竟也立时倒地。 唐峰冷汗直流,实不知暗器手法练到登峰造极竟能有如此威力。 熊倜此时全身穴道已解,见众人都被逍遥子和唐飞飞吸引了注意力,猛然蹿身跃起,瞬间化出三个幻影,十几步便返回了后山,拍拍心口道:“老子以为活不过一时三刻,险些活活吓死。” 上官青枫并不认识唐飞飞,见熊倜逃跑和唐飞飞汇合,心知此二人是劲敌,朗声道:“今日合攻王府,想不到英雄出少年,一个接一个少年英才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今日好教你们看看,咱们老一辈江湖人士是不是宝刀已锈!大风堂堂众,随我杀将上去!” 大风堂又有大批人在上官青枫带领下涌上前线,近卫军节节败退。 熊倜低声问道:“三弟,你说你不会武功,实在是骗得我苦,原来你竟这么威风,无怪你娘不惜一切地全天下寻你。” 第五十四章 百花谷,百花香 唐飞飞道:“我、我没骗你,娘每次、每次检验完我、我发暗器,都说我火候不够,还差得远。我、我方才也是偷了暴、暴雨梨花针才敢动手,想、想不到他们竟一个都躲不过我的暗器。” 熊倜恍然:“你娘是想把你藏起来当成唐门的秘密武器来着,想不到却给王府做了嫁衣,你已然天下无敌啦!” 唐飞飞摇头:“我、我之所以信了娘的话,就、就因为我训练时总是不能完、完胜我堂兄唐锲,还常常、常常败给他,所以我自己也以为自己功夫不够火候,没、没想到这些人比我差得火候多多了。” 唐芊芊对于唐飞飞比熊倜要更为熟悉,她和逍遥子对峙时听闻七派联军的惨叫声,回头望见一蒙面少年威风凛凛,观其暗器手法,查其体貌特征,片刻间也断定了唐飞飞的身份,忙不迭赶到山脚下来。 她见自己儿子和熊倜这杀人恶魔相谈甚欢,愠怒道:“飞飞,给娘下来,你要造反吗!” 唐飞飞一见娘来了,顿时蔫了下来,母命不可违,只好听命下山,只不过下山之前在熊样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熊倜目送唐飞飞离去,心知他不善用言语表达,但此番为了保住大哥的王府,不惜反过来用暗器杀伤自己门派的人,他讲义气的行为跟自己是八.九不离十的。 “可能他比我还更讲义气些。”熊倜自语道:“老子是一不留神才杀进人群的。” 七派头目虽然没有真的调出一千人来包围逍遥子,但也抽调了上百好手困住了他,七派首脑更是亲自上阵,阵容比擒住熊倜时更为豪华,可谓是给足了逍遥子面子。 逍遥子道:“马如龙喊不出来,我的事情就还没完。我止不了你们的行动,你们却也留不下我。我寻了二十几年才知道马如龙改名换姓留在王府享清福,今日你们攻破王府后山若是让马如龙换了寄宿的地方,我非得去你们总坛挨个小住一番不可。” 说完又清啸一声:“马如龙,马县令,你若是再不出来,你王府就整个没有了!” 七派虽然围住了逍遥子,可逍遥子身周五尺之内依旧空空荡荡,谁也不愿率先对这个江湖第一的杀手动手,不愿真正惹恼了他。 唐飞飞走后,熊倜见王府诸位猛将都气喘吁吁,似乎快要坚持不住的样子,心道:“老子说什么不能再杀入人群,被点穴道的滋味可不好受,我便学着三弟的样子找些树枝石块运起内力掷他们。” 熊倜想学出个模样来,可暗器一道他从未接触过,比之刀剑拳脚更为生疏,扔出的石块歪七扭八,想学唐飞飞一样打人太阳穴一击致命,但往往打在眼眶里,废了人一只招子,有时击在口中,打碎人牙齿舌头,中他暗器者模样甚惨。 而且熊倜内力强绝,掷出暗器速度奇快无伦,七派中人无一能闪躲过去,他一出手便有人抱头哀嚎,一时间伤者甚众。 上官青枫道:“这个杀人恶魔归了巢,又开始折磨人,咱们捉到了他,非要抽皮剥筋不可!” 此言正中众豪杰心中所想,七派人无不愤愤点头称是。 熊倜胡扔乱掷虽然伤了不少人,但他终究不会暗器手法,不能像唐飞飞唐芊芊一般掌影纷飞,瞬间发出几十件暗器,止不住七派联军的攻势,此时山门已经失守,眼见七派就要攻上山来。 熊倜见状自语道:“乖乖,冲上来了冲上来了,王云天,老子可保不住你王府,只保住你算了!” 一念及此,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王云天疗伤的地方,见他麾下的一众亲卫军神情戒备的看着自己,一把扯下头上灰布,喝道:“老子帮你王府出生入死了,你们还在这疑神疑鬼什么?放开我大哥,王府今日怕是不能幸免,让我带了他逃跑!” 亲卫军依言散开,王云天见熊倜过来,立刻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勉力说道:“二弟你快走!我决意与王府共存亡!” “亡你爷爷!”熊倜不理会他的反抗,一掌拍在王云天脑门上,抱起来转身就跑。 他使出迷踪千幻,脚下不停,心中琢磨:山下全是七大派的人,定然不能走下山的路,再往上走是识书阁望云楼,我只知道识书阁里有密室,但是逃跑的密道却是一个也没听说,只能从山腰绕得半圈,从山后下山了,只希望后山之后别是断崖,否则老子可就真入地无门。 熊倜沿山腰而行,路遇坎坷崎岖也不敢耽搁,宁愿脚下磨破也急切赶路,不多时脚底已血肉模糊。 “哎呦,可疼死老子了!” 他脚下疼痛,又奔出四五步猛见一巨大山石,心道:“我先在这石头后面躲一躲,把大哥的鞋子换上再说。” 他一跃而起上了巨石,又抱着王云天在空中几个翻身就要轻轻落下。 可他翻身之时忽然见得巨石之后有人,其穿着打扮极是扎眼,绝不是王府中人。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熊倜险些一头撞在石头上,直接栽了下去。 饶是他轻功已臻化境,也无法同时保得两人,王云天身受重伤,他只好委屈了自己,后背朝下坠落了下去,砸在了巨石之后那人的身上。 “啊!”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大叫出声:“找死吗!” 熊倜有内力护体,又有那人垫在身下,是以摔得不是很重,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你……你是……”熊倜观那人模样,一下子惊讶了起来。 那人身穿海蓝色的衣服裤子,额上一对海蓝色的眉毛,背后背着一把海蓝色的印花纸伞,不是那日荒庙中放出迷魂天香的女子还是谁? “我是来索你命的女鬼!”那女子娇喝一声,竟然展开拳脚朝熊倜攻了过来。 “好男不跟女斗!”熊倜道:“老子可没工夫跟你玩!” 他背起王云天来,运出轻功两个呼吸的时间就甩掉了那女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右手伸进左袖中,掏出两个药包来,上面写着“七步夺命散解药”,疑惑道:“这女子身上藏些这东西干什么?枉我以为是什么贵重首饰,顺手偷了过来。” 熊倜还兀自在纳闷,突然听那女子大喊道:“师姐们,行迹败露,提前出手!” 随后附近八个地方,树干后、松树里、巨石后甚至地底纷纷蹿出人来,加上熊倜第一个见到那女子一共九人,九人聚到一起齐齐念诵:“百花谷,百花香,见者伤心流泪,嗅者摧肝断肠。” 这九个女子均是一般的打扮,身具一流的武功,念诵过后分散开来,从各个角度向王府和七大派决战的战场围去。 “这群小娘皮,搞的什么鬼?” 熊倜见这群女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道:“莫不是今日之事还有什么变数么?” 他把王云天藏在那巨石后,悄悄尾随其中一女子而去。 只见那九个蓝衣女子都是一般的作为,趁着浓烟混入激战的人群之中,随手扔下一块块蓝砖,九个女子身影交错,速度虽不及熊倜却也奇快,只一炷香的时间便在人群各处扔下了五十几块蓝砖。 熊倜凝神看去,那蓝砖初时只颜色奇怪,和青砖无什么分别,但风一吹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化为蓝烟夹杂在浓烟之中,渐渐被众人吸入了口鼻,连熊倜也逃不脱。 那九个女子见蓝砖均已消失,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一齐朗声喝道:“诸位好汉稍安勿躁,尔等此时身中七步夺命散,如若妄动真气内力,七步之内、数息之间便要尽断了肝肠肺腑,死状苦不堪言。” 她们虽然没有熊倜逍遥子那般的内力,但是九人一同喊出来,音量也不亚于他二人,山上山下一干人等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只不过他们绝大部分没有看到这九个女子方才的动作,黑鲨帮中站出一人来嘿嘿笑道:“王府真个是群英荟萃,几个少年轮番逞威不说,如今派出来九位国色天香的小妞来,这是要……” 他话没说完,忽然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急忙伸手去拂拭。 旁人见他的窘相刚要嗤笑,猛然发现自己也抑制不住泪水,伸手擦来擦去,一时间王府后山热闹得很,包括司马烈逍遥子在内的数千武林好手齐齐掩面哭泣,场面离奇得让人难以置信。 熊倜擦着眼泪,回想着那九个女子聚在一起时所喊的“见者伤心落泪,嗅者摧肝断肠”,心中推测十有八.九这就是七步夺命散毒药开始发作了,下一步就要摧肝断肠,那还了得?自怀中掏出一包解药来服下,泪水登时缓了。 但正道人士最为不齿这些偷袭小道,是以场中豪雄谩骂声不绝于耳,但骇于毒药威力,也没有敢擅用内力者。 九个女子相顾点头,又齐声道出了她们的目的:“今日想要解药活命的英雄,须得拥护百花谷为武林帮派之首,拥护百花谷主为武林盟主,否则一律没有解药!” 第五十五章 王府大败 夏海笙闻言最是恼怒,拳头攥出青筋,浑身骨骼劈啪作响,但他也身中七步夺命散的毒药,不得不按捺下心中冲动。 九女中忽有一人开口道:“这七步夺命散很奇特,你们若是不动,除了流泪外,对身体绝无其他伤害,三天后便可自行消解。但若妄动真气,用不多时便是肝肠肺腑尽皆烂掉的下场。我们用意并非是毒害你们,你们也不必找我们拼命。” 唐芊芊闻言收敛真气站了出来,问道:“百花谷是个什么帮派,怎地我从来没有听说?百花谷主又是谁,我们既未闻名,又不曾见面,如何能拥他做武林盟主?” 那女子正要回答,唐芊芊忽地一甩手,扔出一记回龙摄魂镖,紧着身子前探,又射出一支紧背低头花装弩,这两样都是不需费真气便能驾驭的暗器。 弩箭去势最快,百花谷当先一女子直接被射个对穿,另一女子闪身躲过回龙摄魂镖,正要回头喝骂,那回龙摄魂镖又从她身后绕了回来,直接把她脑袋割成了两半。 唐门门众得了掌门的暗示,一时间暗器此起彼伏,剩余的七个蓝衣女子竭力闪避,同时不断洒下各种五花八门的毒药,七派中人成片成片地倒地死去。 转眼间百花谷女子只剩下了两个,其中一个怒喝道:“你们胆敢杀害百花谷的使者,必会遭到百花谷主的报复,七派任何一派都休想幸免!” 唐芊芊不以为忤:“死到临头,多嘴多舌!”说着又是一记回龙摄魂镖取下一人性命,唐飞飞紧随而上,一对子母追魂夺命胆炸死最后一人。 司马烈看着遍地死尸道:“若不是有唐门的暗器手法,恐怕今日咱们都着了百花谷主的道。其实百花谷主算计的应该没错,只是这几个不中用的使者居然自己站在唐门的目标下。但即便如此,他们七人竟然换掉了咱们两百余人,咱们正道七大派实在是汗颜无地。” 夏海笙道:“还是先从那几个使者尸体身上搜出解药来再说。” 百花谷的使者共有九人,每人身上有两包解药,但是其中一人的解药被熊倜拿走,联军只搜到了十六包,每个门派分到了两包,锦衣卫分得两包。 周不三见他们分食解药,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联盟,自私无比!只知道自己吞吃解药,有本事给老夫一份,老夫一人独斗你七派掌门!” 周不四道:“瞎说瞎说,你白老头有什么本事老夫最是清楚,你独斗一人尚可,斗两个便已吃力,去哪里斗得七人?老夫地煞掌又有精进,我来独斗七派掌门才是正理。” 七派头目在两个老头子使劲讥讽中服了解药,火神派彭泽辉不知去向,他那一份便有火神派中其他好手服下。 熊倜暗自思忖:现在七派联军动弹不得,只有十几个人能动用真气,我手中还有一份解药,若是给了周不四……呸,那两个老不死说的话一个也信不得,他们两个早就油尽灯枯,就算不中毒也没有真气可用了,一唱一和不过为了在言语上占些便宜罢了,王府这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可怎生是好? 熊倜正想着,逍遥子的右手已然握上了剑柄。 郑先锋哈哈笑道:“天下第一杀手没了内力,还能闹出什么风浪?” 逍遥子虽然也中毒流泪,但他却怕脏了衣袖,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细细擦拭,语声依旧阴柔却夹杂了一股狠戾,俨然不惧一众高手:“我手中宝剑足抵得上一身内力!哪个想取我首级的便上来试试我的剑招!” 但他作为一个杀手,早已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心道:“这十几人无一不是凌驾当世的高手,便是我内力仍在最多只能杀得一人能保得全身而退,此时轻功用不出,恐怕只好挑一人来同归于尽,只希望我死时身上不要沾染鲜血污垢才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司马烈雷震天正欲同时出手杀了逍遥子,斜刺里忽然窜出一道黑影,这黑影头上蒙着布,开口便骂骂咧咧,正是隐在暗处的熊倜。 熊倜趁七派掌门凝神戒备逍遥子临死反扑的时候,猝然出手,冲入人群抱起逍遥子转头便跑,大叫道:“姓逍的,你大吹牛皮说能救下王府,若是老子救了你之后你救不下王府,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没听说过逍遥子的绰号,只以为那是他的名字。 熊倜一边大叫一边狂奔,还不忘把解药递给逍遥子。 唐芊芊教训唐飞飞道:“这少年轻功虽好,但来路不明心术不正,嗜杀成性,而且杀人之前要折磨人一番,现在又跳出来救了逍遥子,实在令人不齿,你怎地和这等下作之人来往?” 逍遥子服了解药,被熊倜背到后山之上,盘膝打坐消解毒性。 夏海笙的第二份解药没有给巫行天而是给了巫行风,此时服过解药站出来说道:“咱们七派仍有十四人能行动,不如便抓紧上山痛打落水狗,一个个割了他们的脑袋,按照开始的约定,谁先寻到暗月剑咱们尊他为武林盟主。若是无人寻到,那割人头最多者便为武林盟主!” 司马烈应和道:“各大门派掌门均有这个资历和资本,非要分个高下,也只好靠此方法才不伤和气。” 熊倜暗骂:“夏王八解了巫行风的毒就是因为他轻功卓绝,杀人便快,这武林盟主之位他是志在必得,他早知道暗月剑根本不在王府!” 逍遥子此时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灰尘,冲熊倜皱眉道:“你在泥地里打滚了么?满身的尘土,没的弄脏了我的衣衫。” 熊倜心道:“老子救你一命你嫌老子脏,今日有求于你便先忍住,改日非在你头上尿尿不可!”开口道:“是我不对,但怎么说我也算救了你,让你帮帮忙总不算过分,你帮我杀退这十六人,七派联军自然就散去了。” 逍遥子道:“你救我一命,哪日有机会我便也救你一命,这才公平,我一人也打不过他们一群高手,上去白白送死吗?” 熊倜忍不住怒骂:“老子连一招都不会,你不帮忙,难不成让你救命恩人去送死吗?” 逍遥子心想我不聋不瞎,你抱着我他们十六人都追你不上,我岂能信你?说道:“除非马如龙出面答应跟我一决死战,否则我绝不冒险激进,方才要和他们拼命乃是无奈之举。至于王府侍卫,再死一万我眼睛也不眨一眨,天下人死尽又何妨,只要我还活着就好。” “忘恩负义!”熊倜道:“行走江湖最要讲义气,老子如此怕事的人今日帮着大哥杀进杀出,你堂堂一个杀手却不敢杀人,你爷爷的,你还不如妓院的龟公!” 熊倜和逍遥子争执不下,反观王府的近卫军亲卫军,包括王府二老、邱亮、荆兆麟和小八仙在内,此时放弃了抵抗,都端坐在地,整好衣襟,从容地等待死亡。 邱亮带头喊道:“咱们王府创立之初根本的目的是要造福百姓,如今大明基业稳定,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看来咱们的使命也走到了尽头,这是喜事,大喜事,当浮三大白!但我妙笔书生邱亮得王府培养,今日愿与王府共存亡!” 王府三千余人,尽皆报上自己的绰号与名姓:“愿与王府共存亡”的喊声更是震天动地,冬日苍凉的后山顿时笼罩上了一层肃穆庄严的气氛。 夏海笙见各派掌门似乎动了恻隐之心,一马当先冲上后山,提剑割下四颗大好人头,鲜血飞溅他满身,他顾也不顾,继续屠杀。 巫行风见状跟上,而其他六派惦记着武林盟主的位置,纷纷追随而上,一时间头颅横飞,极是惨烈,但王府之人无一惧怕者,仍自高喊着“愿与王府共存亡”,闭目从容赴死。 熊倜心中被深深触动:“这些都是好汉子,被夏狗贼连用奸计害成这般模样,若是旁的争斗我便不须去管,但此番汉人豪杰的自相残杀,受益的唯有蒙古鞑子而已,我若不出手,焉能对得起养母的教诲?” 他迈出一步又退了回来,自语道:“我上去也打不过他们,阻止不了他们的恶行,过上三两招我便得逃跑,又有什么用了?” 他取舍良久,终究还是看不下去近卫军一个个被割掉脑袋,上前喝道:“卜鹰卜指挥使都站在山下静候,你们一群人自诩正道,却哪有一点正道的样子?如此视人命如草芥,那是比邪教还要邪的行径!” 他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继续道:“你们如若是要暗月剑,此时王府众人都不能再反抗,你们随意搜索便是。你们若是恨王府,此时王府算是大败,今后解散了便是,你们干什么屠杀近卫军?” 夏海笙道:“这小子每一抛头露面便折磨许多七派中人,现在救走了逍遥子还在这里巧舌如簧,咱们先杀了他!” “杀你祖宗!”熊倜骂出一句,转身要跑,却发现自己被围住了。 第五十六章 独斗七大派 身子左侧白光一闪,正是司马烈的双刀杀来,熊倜后退两步躲过,身后雷震天的一对铁拳又袭来,熊倜转过身来,心中想道:“这姓雷的牛一样的体型,但内力必不如我,何妨跟他拼一拼?” 想到这双拳对双拳,猛地击出,瞬间和雷震天打在了一起。 雷震天内力不如人:“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熊倜正自得意,猛然发现雷震天竟是拼着受内伤吸住了自己的手,眼看郑先锋的蛇矛就要扎在胸口,熊倜忙运化字诀,双拳如蛇行一般,眨眼间切断了雷震天真气的吸力。 雷震天正自错愕,熊倜一步化三身让郑先锋一刺刺在幻影上,一个后空翻又躲掉了司马烈随之而来的一刀。 “这是什么轻功!”司马烈见状骇然道:“大家伙围紧了他,就看唐掌门的了,你可别失手伤了咱们自己人!” 唐芊芊见熊倜来去如电,知道到了展现自己暗器的时候,当下大喝一声:“漫天花雨!” 她使出漫天花雨的手法,同时掷出二十余件暗器,瞬间封死了熊倜所有退路。 熊倜心中暗叫不好,这一下即便他化出幻影来仍是逃不脱暗器的笼罩范围,一下子无计可施,慌乱了起来:“这暗器真是轻功的克星,老子不会打架的招式,击不落这密密麻麻的暗器,看来要变成筛子了!” 他把身子侧得一侧,想用最小的面积承受暗器,心道:“打不过打不过!干什么一时冲动强出头?但凡此次暗器不中我要害,须得转身就跑,他们这群王八蛋不顾什么正道之名围攻于我,我就学百花谷弄些毒药来还赠他们。” 就在熊倜闭着眼睛准备承受暗器入体之痛时,忽然有三颗飞蝗石迅速绕着曲线飞来,不偏不倚地打中两把飞刀一根顺逆神针,暗器铛铛几声掉落在地,熊倜却毫发无损。 “唐飞飞,你要造反吗!”唐芊芊见自己儿子竟然挡下自己的攻击,在七派人面前让自己大失面子,登时便后悔把第二份解药给了他,上去猛掴他的脸颊,怒道:“再动我砍断你的双手!”说着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唐飞飞木在原地不得动弹。 唐芊芊复又使出漫天花雨,她寻常暗器已经发完,此番用的都是淬了毒的镖和箭。 “乖乖,我命休矣!”熊倜心中害怕,嘴里却不饶人:“夏王八,你欠下的一百七十八口人命,老子做鬼也找你讨回来!” 夏海笙闻言一窒,心道:“难道这个杀人狂魔是那日从九道山庄逃走的奴隶?”他看不见熊倜面相,但观他体型样貌越看越像,心中打定主意非要熊倜死了不可。 熊倜尽人事,侧过身子准备接唐芊芊这一击,他却不知这些暗器见血封喉的本事,中了任何一个,绝活不过今日。 突然,熊倜身后传来一道阴柔的喝声:“此时我救了你,咱们便两不相欠!” 逍遥子终于出手,他剑未出鞘,直接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那些暗器却好似受了极大的吸引一般,纷纷失了准头,被吸到剑鞘之上,叠在了一起。 “还给你!” 逍遥子又是一甩,暗器原路返回,射向唐芊芊。 司马烈道:“逍遥子,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么,这少年是你的徒弟不是?” 柳超逸道:“大魔头护着小魔头,今日你们都要留在这后山之上!”他话说得响亮,但人人心知从逍遥子方才接暗器露的一手来看,想留下逍遥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熊倜躲在逍遥子身后,听众人言语,心头一动,大喊道:“师父,这群王八蛋说是什么武林正道,结果合起伙来打我一个晚辈,端的是不要脸,你老人家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逍遥子听熊倜如此奸猾心中恨恨,但他知道此时熊倜救了自己,自己又救了熊倜,他这一声师父喊出来在七派头目看起来都是合情合理,自己解释不过是越描越黑,何况自己纵横天下,几时需要和人解释了? 他只淡淡道:“你浑身脏兮兮,离我远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今咱们两清,我再帮你说两句话,咱们之间再没半点关系。” 转而朗声对七派中人说道:“你们自封正道,如今残杀王府侍卫不计其数,又来合力围堵一个少年,此等事情连我也干不出来,你们真是不知羞耻。” 他这几句话更在众人心中坐实了他是熊倜师父的想法,火神派副掌门彭泽亮站出来道:“血口喷人!这小鬼杀人手段狠辣,出口狂傲不驯,咱们这是在诛杀魔头,又不是江湖切磋,谈什么单打独斗?” 逍遥子把剑别回腰间,回应道:“我帮他也只帮到这里而已,接下来只要你们不聚而攻之,他的死活我便不再管,但教我寻到马如龙,你们对王府如何处置,更是与我无关。” 正道十余人相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逍遥子必定留他不下,这尊杀神能不惹便不要惹,左右也要杀了这少年才能踏平王府后山,单挑围殴都是一样,难道七派车轮战还拿不下一个少年不成? 夏海笙一心要熊倜死,怂恿道:“咱们谁取得这小魔头的性命,谁便可先行搜山,如何?” 七派都不愿放过熊倜,自是纷纷点头称是。 逍遥子一跃而起,让出背后的熊倜,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熊倜见状噗通一声坐在地上,瞬间鼻涕眼泪一大把:“师父,师父,您老人家不管我了吗?您不要我这关门弟子了吗?师父!” 逍遥子眉头一皱,反而离他远了些。 “我点苍派柳超逸先来领教高招!”点苍派掌门站出来,喝声响亮。 熊倜见逍遥子果真是铁了心不再管,哭声戛然而止,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心想这群人一股脑围上来我打不过,一个个上我还真不怕哪个,这不是又有希望了吗?只是有夏王八在,这帮王八蛋却不一定践守诺言,打不过便一拥而上却如何是好? 他清了清嗓子,喝道:“你们每个门派至多派一人出来,若是我打倒了柳超一,又冒出来柳超二柳超三柳超一百,累也累死我了。” 柳超逸道:“我们能活动的也止十四人,哪有什么一百?你也不必用言语挤兑我们,我柳超逸若是输给了你,点苍派便不再派人出战!” 他此言一出,其余人均出面响应,跟他说的一般无二,都同意只出一人来斗熊倜。 熊倜又道:“打不过便灰溜溜地带人离开,也不能恼羞成怒再度一拥而上打老子一个!” 众人听他措辞污秽不堪,恨不能立即上去撕碎了他,咬牙应是。 熊倜仍不罢休:“咱们以武会友,点到即止,切不能……” “胡说八道!没的污了我七大派的名头!”彭泽亮喊道:“谁和你是友了?你要打就打,咱们一个个上已经让了你了,你若还是不敢便夹着尾巴离开,我们不多时便杀净了王府走狗!” “老子便打的你屁滚尿流!”熊倜话未说完,柳超逸长剑出鞘,已然攻了过来。 熊倜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心道:“那日岳王庙里我倒是和那使剑的美女打了一场,但这柳超逸的剑影飘忽,怎么看也不会逊于那女子,不知还能不能打过。” 柳超逸气势如虹,直接使出了点苍派看家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他身为点苍派掌门,剑招早已纯熟,挥剑速度比那半吊子的美女快得多了。 熊倜见他剑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实不知破绽在哪,更不要提空手夺白刃了,使出迷踪千幻便即后退,闪转腾挪,躲来躲去,他速度奇快,柳超逸剑法飘逸,无奈追他不上,耍来耍去都耍在了空处。 夏海笙见状喝道:“小魔头,你要这样拖上三天三夜,等各派人马毒性尽去,那我们不必和你比试,直接便杀上后山,你师父也保不了你!” “废什么话!”熊倜道:“老子愿躲闪便躲闪,你管得着吗!” 他临敌经验不足,不知夏海笙故意引他吐气开声,他一分神脚下便缓得一缓慢了下来,柳超逸轻功虽不及他却也数一数二,眨眼间追了上来,一剑划向熊倜左肋。 熊倜吓了一跳,急中生智运劲猛拍剑身,只听得刺啦一声,他胸前的衣服被划破,所幸没有伤及皮肉,熊倜赶忙跳开,躲到安全的距离。 柳超逸的长剑被熊倜一拍险些脱手而飞,他勉力攥住剑柄,剑身兀自嗡嗡乱颤,许久方停。 熊倜不知若是方才不跑趁势而上便能取胜,在远处静静等待,柳超逸渐渐恢复了过来,又要杀上。 周不四突然朗声插话道:“点苍派剑走轻灵,看起来花哨,却也没甚么高深莫测,所谓一力降十会,小子你挑件粗重兵器,便可砸得他一败涂地。” 正道人士见周不四出言提醒,但事先约定好了不能杀王府之人,只能纷纷怒目而视。 熊倜得了周不四提醒,环顾一圈,找到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伸手举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战点苍黑鲨 熊倜举重若轻,举起大石头闪躲之间速度竟然不减,七派中人见者无不倒吸冷气。 唐芊芊心道:“这少年接发霹雳弹的手法还有这轻身功夫,若是给我唐门学来,那大风堂便不再是武林第一帮会了。” 熊倜举着大石,不断躲闪着柳超逸的剑招,心中不住盘算:我这大石要砸哪里才好?我砸他面门他会不会一剑过来和我同归于尽了?我砸他手中剑,他若弃剑给我一掌又如何是好?我便砸他大腿,这一来即便我一击不中,他也难以跟进还我一击。 一念及此,避开迎面而来的一刺,欠身下去,抡圆手臂,大石猛地砸了下去。 熊倜内力远胜柳超逸,只是运用不得法使不出来而已,此时竭力一击,迅疾如风,柳超逸招式用老撤不回来,哪里闪避得开? 这一砸直接砸中柳超逸的膝盖,他膝盖骨登时碎成粉末,大腿小腿瞬间分家,被砸成了残废。 但柳超逸非是寻常人,竟不顾腿上剧痛,单脚撑地弹射而起,举起剑来朝熊倜刺去,他最后一击实在是汇集了全身力气,势如破竹,剑虽未至,熊倜却能感觉到一股冷风袭来。 “妈妈呀,这一剑老子可避不开。” 熊倜看这一剑似乎封住了自己所有死角,好像不管朝哪里闪躲终究是躲避不开,大叫道:“死道士,玩命吗!” 说着用力把手中大石抛出,自己则迅速后退。 熊倜浑身内力威猛无俦,当世少有人及,比柳超逸高出了几个档次,柳超逸的长剑和他扔出的大石甫一接触便寸寸断裂,而大石去势不止,砸断整支长剑又砸断了柳超逸的四指,接着砸断他的手腕手肘,转眼间又废了他一条手臂。 砸烂远比砍断来得更为疼痛,柳超逸摔倒在地血如泉涌,但竟抗住没吭声,额上冷汗如雨而下却不开口认输,他不认输正道中人便不能去救他,柳超逸的师弟想上前替他疗伤也被众人拦下。 过得盏茶时间柳超逸鲜血流了一地,已经气息奄奄,面色苍白,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便单腿一蹬,睁着眼睛气绝。 围观众人怒喝道:“这魔头魔性不改,咱们虽说了不忌杀人,你便一石头砸死了点苍掌门也好,怎么如此折磨于他,竟砸断他一腿一臂让他鲜血流尽而死。” 周不三却哈哈大笑道:“他自己说要杀人,结果被杀了,技不如人还怪得谁?原先我看这小娃娃看不顺眼,如今越看越是一脸的吉祥富贵,他日必成大器。” 熊倜只求自保来着,并未想杀了他,柳超逸被自己杀死也是无奈之举,他心中虽然多少有些愧疚,但若不还击早晚被耗光内力让别人杀了,两相抉择自然是保全自己死了别人的好。 郑先锋提着蛇矛站了出来,喝道:“我来会一会小魔头的高招。” 他这蛇矛玄钢炼制,还掺杂了许多了金刚石,坚硬无比,自问不至于被熊倜的大石砸坏,这才挺身而出。 见郑先锋来势汹汹,熊倜又举起了大石头远远朝他掷去。 “长江三叠浪!” 郑先锋不闪不避,身形不断后退,手中蛇矛啪啪啪连拍大石头三下,熊倜出手时的巨力立时缓了一大半,尔后郑先锋一击炮拳打在石块上,解了其上的力道,大石头砰地一声落地。 “好身手!” 自打熊倜喊完响彻天地那一嗓之后,无人拿他当做武功不纯的少年,只道他内功超凡入圣,此时见郑先锋竟然硬生生接下一击,七派头目齐齐喝彩。 熊倜没了后招,望向王府二老,但郑先锋混迹长江一带,招式都是自创,唯有劫船时才用出来,只因做的是劫富济贫的勾当,才勉强归了正派。周不三周不四不知道他武功路数,竟不能支招。 郑先锋爆喝一声:“浪子回头!”说着把蛇矛倒插在胁下,整个人后退着朝熊倜袭来。 熊倜看他步法,知道他轻功比之柳超逸更逊一筹,心想等你靠近我才能和你斡旋一番,仗着轻快拍你脑门。 待得郑先锋蛇矛及身,熊倜轻轻一跃便躲了开去,猛地朝郑先锋拍出一掌。 郑先锋使这一招浪子回头,一刺落空回过头来,手里又多了一把匕首,见熊倜送上门来,索性把匕首往前一递,势要把熊倜手掌刺个对穿。 电光石火之间,熊倜变拍为抓,使出化字诀,握住匕首锋刃手却不伤,猛地一拽,夺了过来。 “这是什么功夫?” 群雄见状本来都想象得到匕首刺穿的场景,却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郑先锋的匕首却被夺了去,熊倜俨然毫发无损。 唐芊芊更是讶异:“难不成他还会金钟罩铁布衫?” 熊倜夺过匕首更不迟疑,一匕首刺向郑先锋胸口,另一手拍向他脑门。 郑先锋自练一身功夫混迹水上,靠的乃是奇诡二字,方才他背对熊倜悄悄掏出匕首来,此番熊倜分而攻之,他把蛇矛从中间一拧,用劲一掰,只听哗啦啦铁链响,蛇矛竟变了双截棍,郑先锋一棍格挡熊倜的匕首,带尖的一头去扎熊倜拍来的手掌。 熊倜左手再用化字诀攥住蛇矛,右手力道一沉,匕首猛然砍在了钢棍之上。郑先锋的匕首却没有蛇矛那般坚硬,熊倜运劲砍出,钢棍上留下一道白印,匕首应声而断,带柄的一头熊倜握在手里,从郑先锋腹部划过,带下一块肉来,激飞的剑尖朝上,猛地削下了郑先锋半个鼻子。 郑先锋哇哇大叫:“老子率领黑鲨帮做的虽是水盗,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你如此欺侮我,今日非跟你同归于尽不可!” 熊倜道:“老子一匕首只想唬得你去挡,我左手拍晕你了事,哪里知道你有这许多花招了,你变招虽快,老子却变招不及,咱们公平比试,你自认倒霉。” “魔头看招!” 郑先锋抡起双截棍来,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势。 他水上功夫了得,但轻功实在不行,此时失去理智舍了诡道,更是连熊倜的边也摸不到。 郑先锋道:“躲来躲去有什么意思,你有能耐便和我比试水上功夫!” 熊倜俯身躲过一棍,扔了手中断匕,说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游泳都不会,跟你比什么水上功夫,比试讲究个公平,我为什么挑你擅长的跟你比?” 郑先锋想不到熊倜完全不要面子,说话不顾丢人,但仍想激他一激,说道:“你若不敢,那也算了,今日你便是赢了我也不服,日后叫我在水上见了你,非要割下你整只鼻子下酒不可。” 熊倜见他打自己不到,但双截棍耍将起来自己也难以取胜,试探道:“水上功夫是怎么个比法?” 郑先锋道:“你既然不会用游泳,我也不欺负你,咱们只看谁憋气时间长,谁先坚持不住的便输了。” 熊倜心想我几时憋过气,还不如痛痛快快打架来得擅长。 正要开口回绝,王府近卫军中突然站出一人,对熊倜拱手道:“小英雄请了,在下是避世山庄五百亲卫军的统领,小铁拐李王莽的便是。” 熊倜闻言一看,那人果然断了一腿,腋下夹着一铁拐,心道:“原来这便是王莽。” 王莽道:“若是小英雄不嫌弃,在下便来和姓郑的比试憋气。” 熊倜问郑先锋道:“让他替我可以吗?” 郑先锋点点头:“谁来都是一样,但是一旦认输便不可阻拦我们杀光王府侍卫,搜索暗月剑!” 熊倜忖道:王莽是王府的人,他自告奋勇,那不论输赢都不怪我,我也算尽了力。现下即便赢了郑先锋,唐芊芊若是和我斗起来,我必然打不过她。 爽快应道:“那王统领你便替我比一比。” 他从听水轩拿出两个木盆来放满了水,说道:“你们一头扎在盆里,谁先抬起来便算输了。” 其实他打水时故意在两个盆里都放了些泥土进去,郑先锋鼻子被削断兀自流血,一头扎进去浸到污水中定然疼痛不已。 郑先锋王莽相视一眼,均是趴在了地上,扎进了盆里。 熊倜和群雄各自提心吊胆,但不管怎么说,郑先锋常年混迹水上,赢面自是大了许多。 转眼过去了半个时辰,各人心中已经暗自骇然,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谁也不知人竟可憋气如此之久。 忽然,郑先锋脑袋一阵晃动,猛地抬了头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许久才缓过来,见王莽依旧扎在木盆中,叹了口气:“看来王府今日命不该绝,频有异人相助,我便认输了。” 熊倜大喜:“王统领,快快起来吧!郑狗贼认输了!” 他一叫之下王莽却无反应,又叫一遍仍没动静,忍不住跑过去提起他的头来,却见他面色苍白毫无表情,口中满满都是水,已然淹死了。 “好汉子!”周不三道:“好教你们所谓正道人士一个个看得清楚明白,咱们王府绝无贪生怕死之徒!” 他一句话说得郑先锋面红耳赤,讪讪退下。 唐芊芊傲然走出,说道:“小魔头的确有些本事,咱们非解决了你不可。但你若是肯归到我唐门麾下,我便留下你的命来,好生管教管教你,将来让你将功补过。” 夏海笙见她竟然拉拢开了,焦急道:“这狂魔折磨七派无数豪杰,今日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怎么能饶了他,唐掌门,三思啊!” 唐芊芊道:“小魔头,你既然不说话,就来接我几十道暗器再作打算!” 第五十八章 七派的恨意 熊倜自知打不过唐芊芊,忽然瞥见一旁被点住穴道的唐飞飞玩命朝自己眨眼,回忆起他临走时附耳对自己说的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道:“唐掌门,我有句话须得跟你说一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唐芊芊道:“有什么遗言死前再留,先吃我一镖!”她口中说是一镖,但实实在在扔了十一支飞镖出来,还跟着两记袖箭。 熊倜情知就要中暗器,沉声喝道:“十六年前,应天巷道,怡红楼前!” 这十二个字是唐飞飞临走时告诉他的,说若是对上了唐门,冲唐芊芊喊出这几个字当可自保。 果然,唐芊芊一听见他说这三句话,猛然出手掷出十三根银针,把十三件暗器在空中打落下来,眯着眼睛问道:“这话你从何处听说,此事还有谁知道?” 熊倜见此法奏效,不愿出卖唐飞飞,打起了哈哈:“这话我自然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知道的人自然也不止我一个。” 唐芊芊道:“你折辱残害七派之人,我今日保不得你,生死还看你自己本事,但我唐门此刻便即离去,绝不跟你有什么瓜葛,你可满意了?” “乖乖,这句话威力这么大?”熊倜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不饶人:“你唐门不是有暴雨梨花针吗?给我留下十个八个的来,以防这些正道中人偷袭。” 唐芊芊怒道:“你当暴雨梨花针是棉花糖,想要多少有多少么?唐门不过只有三个,今日被不孝子用了一个,剩下的根本没带来。” 熊倜心中失望,又担心唐芊芊变卦,于是道:“那你便走吧。” 唐芊芊虽是女子,却言出必践,果真不顾其他人的规劝,带着唐门所有门众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司马烈想要压轴,朝火神派剩下那两人问道:“火神派何人出战?” 彭泽亮心头打突突,按理该他上前,但他不擅长打斗,擅长的乃是放火,功夫虽有,但自问不及柳超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司马烈问起他仍是支支吾吾:“这个……师兄他被逍遥子名头吓跑,这个……” 司马烈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唯死而已,有什么好怕了?扭扭捏捏,丢人不丢?” 彭泽亮硬着头皮走上前道:“我便代表火神派,斗一斗你这魔头!” 他用的武器和彭泽辉一般,也是火流星,一出场便在流星上点起了火,朝熊倜扑来。 熊倜暗道:“送走个会水的,又来个玩火的,老子倒了血霉!”忙不迭地闪避开来,火星溅了一身,好在没烧起来。 彭泽亮一击得了先手,火流星甩得行云流水,又打了过来。 熊倜知道不能让火流星近了身,使出迷踪千幻不断跑动,绝不靠近,彭泽亮武功不及柳超逸,但胜在武器了得,熊倜离他的距离倒比离柳超逸更远。 一来一去,几来几去,不多时熊倜已然躲了几十招,已瞧出彭泽亮来回来去便只那几招,霎时间转守为攻,使出自己得意的绕后本事,跑到了彭泽亮身后。 彭泽亮眼中不见了熊倜身影,猛然转头,熊倜又转到了他身后。 彭泽亮转了几圈看不到熊倜,心知自己轻功远远比不上他,索性背靠在一棵大树树干上,免得被熊倜偷袭。 熊倜摸清了他的底,正面迎上,平平一掌朝他拍去。 彭泽亮见状提起火流星放在自己面前,从嘴中猛然吐出一蓬水雾,那是上等的火油。 火油遇火即燃,变成一大条火舌朝熊倜汹涌而来。 “这是什么幺蛾子?”熊倜收势不住,只好学起他的模样来大吹一口气。熊倜内力比他高出不知几许,这一口气下去,火舌竟原路返回,都烧到了彭泽亮的脸上。 随着一股焦糊味道传来,彭泽亮倒地捂脸,呼号不已。熊倜循声望去,见他满脸焦糊,眉毛胡子头发尽皆烧光,模样甚是可怖。 司马烈见夏海笙仍是没有出手的意思,他不好指使九道山庄,又不愿自己出手,喊出另一服了解药之人,喝道:“你这杀人狂魔,彭泽亮技不如人你早击败他便是,你先是戏耍后又把他折磨成这般样子,我大风堂今日便为武林同道除害!弑跃,你去结果了他!” 上官弑跃乃是上官青枫的长子,武功却已然超过了他父亲,如今和司马烈几已并驾齐驱。 熊倜心道:“他自己喷的火,我躲闪不开才喷回去,怎地又赖上我了?” 上官弑跃已经走了过来,拱手施礼道:“在下上官弑跃,奉堂主之命前来领教高招,还请手下留情。” 熊倜骂道:“少装大蒜,老子不动手你也不动手么?留的什么情了。” 上官弑跃道:“在下用的是四尺双锏,阁下小心了!” 熊倜心道:“你用的什么我早看在眼中,此人怎么文绉绉的?” 上官弑跃一招朝阳锏欺身而上,熊倜见他这兵器不甚锋利,使出化字诀伸手便去接。 待得熊倜快要接触到手中锏时,上官弑跃倏忽间变招,骤然止住前进之势,边退边使出一招“退三锏”急急打向熊倜。 “啊哟!”熊倜想不到他变招如此迅速,躲过两锏,还是被最后一锏打在了手背上,疼得喊出声来。 上官弑跃不似彭泽亮那般急功冒进,得了便宜收手后退,摆出双锏起手式,淡淡道:“请阁下进招。” “你爷爷的,老子就会一招拍脑门你让不让拍?” 当下使出迷踪千幻一步化三身的功夫,又欲绕到他身后。 熊倜到得他身后见他并不似彭泽亮一般骇得回身,心想你托大我便拍晕了你!见他始终不回头,便一点点接近了他。 熊倜速度奇快,从绕后到接近不过转眼间的事情而已,他瞬间便到了上官弑跃身后,伸手正要拍,上官弑跃却好似背后生眼一般,及时用出一招霸王举鼎,旋即转过身来,双锏疾风骤雨,点、劈、捣、刺一刻不停。 熊倜左闪右躲,连连避开三十余招仍然不得脱身,心知不好,这上官弑跃似乎是故意卖个破绽,自己一入他双锏范围他便再不让自己脱身,自己的轻功之利便施展不开。 “好阴险!” 熊倜心中怒骂,手上却找准机会朝锏上攥去,欲要使出化字诀夺过锏来。 不料上官弑跃逼来逼去等的便是此刻,见熊倜抓上他左手锏,瞬间使出撒手锏,铜锏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打在熊倜左腿外膝的阳陵泉穴上,熊倜感觉腿上一麻,左腿自膝盖以下便失去了知觉。 上官弑跃道:“你此时认输,我便不再出手,把你交予众豪雄处置。” 熊倜一咬牙,一掌朝他脑门拍去。 上官弑跃知道熊倜跑不了,见状直接用锏上前硬接,掌锏交接只一瞬间,上官弑跃的铜锏竟然不受控制反弹回去,重重点在他自己的肩膀,正是熊倜用了对付过王府二老的借字诀,这借字决他并不熟练,只有对毫无防备之人才能奏效一次。 上官弑跃不知道熊倜的借字决只第一次有用,开口道:“想不到阁下除了轻功内力还有这般的心法,此战不必再打,我不是你的对手。”说着捡起双锏走了回去。 司马烈平日里双刀和上官弑跃拆解双锏总是各有输赢,看到上官弑跃败了回来,心中这才认定这少年魔头有些真本事,好在还剩下一个夏海笙夏庄主,此时熊倜一只脚麻木,依夏庄主的武功,定可以轻松取胜。 夏海笙知道了熊倜的身份,早决定不让他活着离开自己视线,此时机会大好,迈步走出道:“魔头还有些本领,你若再胜了我我们正道七派可真是无话可说。” 熊倜见上官弑跃潇洒认输,心中正自庆幸,猛然听到夏海笙的声音,不由得恨意滔天,心道:“夏王八明知我左腿一时用不上力,竟然不给我喘息的机会,马上就来找我决斗,此时我想跑都跑不了。” 周不三骂道:“好一个武林裁判,你状态正盛,人家连斗了数场不说,此时穴道又被点,你此时上去,最是公平。” 夏海笙见熊倜离去数月便有了这么惊人的成长,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否则便是一大祸胎,是以不理会周不三的讥讽,径自走到了熊倜面前。 熊倜看了看逍遥子,见他正在掸身上灰尘,对自己这边毫不在意,心凉了大半,忖道:“不论如何王府是保不住了,不如我便认个输算了,还保得一条命,大丈夫能屈能伸,输一次算什么了,方才那上官弑跃不也很潇洒么?” 开口道:“夏庄主武功高强,我认输了。” 火神派冒出一人大喊道:“你认输了,便让我用神火喷你一喷,让你知道知道副掌门脸上受的是什么罪!” 柳超逸师弟附和道:“我来砸烂你一腿一臂,你来试试流血的滋味!” 七派中唐门已去,其余六派门众没有不在他手下受尽折磨而死的,此时早都恨透了他。 熊倜想不到自己认输却是这个结果,改口道:“你爷爷的,老子便和你打一场,咱们约好了明日此时来这里打,死约会,不见不散!” 夏海笙道:“要认输就认输,要打我立时便出手,谁和你立什么死约会?” 第五十九章 逍遥子逞威 此时忽听得山脚下传来一阵骚动,远望去来了大队人马,走得近了才看出,原来是伊正带着他的一千五百人回来了。 伊正在山下哈哈大笑道:“我在此留下几个探子,本想在你们两败俱伤时占些便宜,想不到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们剩下这么几个能动的人,在我看来还不是待宰的羔羊?此时我便要做武林盟主,谁敢不服?” 此刻唐门已走,单靠霹雳堂的炸药难以取胜,无论如何今日也是伊正为所欲为的场面。 伊正下令道:“近卫军,给我去挨个盘查,王府中人有愿归我统管的,日后便还是王府之人,不过是换了个府主,各门各派凡是不拥我做武林盟主的,一股脑全杀了!” 后山上群雄和王府之人此时却同仇敌忾起来,忿忿地瞪视着伊正,司马烈最是看不起他,下令道:“此等不忠不义的奸贼,我宁可大风堂旦夕间覆灭我手,也绝不容被你管得一管!” 邱亮站起身来道:“王府近卫军亲卫军以王莽统领为榜样,誓与王府共存亡!” 只有熊倜暗自窃喜:“好伊正啊好伊正,你这是救了我一命,少时你被人杀死,我尽量不让人乱刀碎了你的尸。”熊倜虽然有些感激伊正,也知道这样不讲义气的人死有余辜,是以料定他活不长久。 不多时伊正的手下便开始了屠杀,凡是不服者皆是一刀毙命,钦服者便喂食穿肠散,拒不服食者也是一刀斩首。 众豪雄站立山上,见伊正趾高气昂,小人得志,牙齿都要咬碎却无可奈何。 原本无所事事的逍遥子,此时却如一只苍鹰,几个起落下了山,朝伊正道:“伊总管,我若不服,是否也要斩了我?” 伊正心道:“我不管你你走了便是,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正不知如何答复,卜鹰却说话了:“原来你逍遥子便是那日那人!” 他本来觉得逍遥子有些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方才见了逍遥子从上跃下的身法,猛然惊醒,原来逍遥子便是劫喜轿那日插手抢走孙镰,一剑掷死吕腾蛟的白衣人! 卜鹰甩开霸王枪,作势欲上,逍遥子摆手道:“卜指挥使怎么如此大的火气!暂且稍安勿躁,我还有话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逍遥子用剑鞘指着伊正道:“今日便是你搅了我的局,我的确没有以一当千的本事,杀不尽你的手下,但在千人阵中取你项上人头的本事还是有的!” 伊正提着双斧,猛然后退几步,争辩道:“你来报仇,搅局的乃是七大派,与我有什么相干?你想找马如龙,我当了府主之后帮你找便是了。” 逍遥子竟不再理会他,问山上群雄道:“你们说谁寻到暗月剑便为武林盟主,若寻不到再看杀了多少王府的人,此话可仍作数?” 司马烈揣测逍遥子是要大开杀戒宰了伊正,替群雄开口道:“自然作数,伊正一颗人头便抵千颗!” 逍遥子又环视其余头目,见者皆纷纷点头,心想就算让逍遥子一个杀手做了武林盟主,也比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要好上许多倍了,连夏海笙权衡再三,也只能点头。 逍遥子放声长笑:“我几时稀罕这武林盟主的虚名了?只是这伊正搅了我的局,我非杀他不可!” 群豪心中无不疑惑:他来寻仇,搅局坏事的是我们七大派,怎么变成了伊正,莫非逍遥子还有别的目的? 大家正自不解,逍遥子飘然而起,一跃两丈,在半空中、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拔出了鞘中的剑。 熊倜凝神望去,只见那把剑通体银灰色,剑身窄的约莫只有普通剑的三分之一大小,剑身周围似乎氤氲着宝光――那是暗月剑! 卜鹰喝道:“原来那日你夺了孙镰之后,又追上了那少年,夺来了暗月剑!” 熊倜则完全怔住:我费尽心力要寻的暗月剑此时就在我眼前,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决不让它再跑了! 逍遥子道:“我说过,我有此利剑,堪比一身内力!”说着踏空而行,几步就来到了伊正面前,而后缓缓把暗月剑插回剑鞘,转身走回。 所有人都不解其意,直到他走回自己跃起的地方,伊正忽然一阵扭动,整个人连同护在胸前的两柄巨斧,齐齐断做两半,黄白之物流了满地。 没有人看见逍遥子是何时出剑的。 卜鹰道:“传闻逍遥剑法快过肉眼,当真名不虚传。只是你那暗月剑却不该是流落江湖的宝贝,你此时还来仍不晚,我在圣上面前绝口不提你夺剑之事,如何?” 逍遥子道:“我出剑快是想赶在人死之前离开,不愿被鲜血溅在身上而已。你索要暗月剑是尽忠职守,我不杀你,你走吧。” 卜鹰听他话茬知道今日要不回暗月剑,拱手道:“阁下是不世的高手,在下由衷的佩服,但是咱们必有再会之日。”言下之意对暗月剑仍不死心。 逍遥子早做好了今天显露出暗月剑的准备,他知道杀了一个卜鹰,还会有更多的卜鹰出现,卜鹰虽是锦衣卫却很遵守江湖规矩,起码是个好锦衣卫,故而没下杀手。 伊正突然死去,他的手下纷纷停下了屠杀,一时间不知所措。 逍遥子上了后山,面对群雄道:“今日暗月剑落在谁手,谁便是武林盟主,这是咱们说好了的。” 骤然现身的暗月剑和逍遥子霹雳雷火般的逍遥剑法,单单出现其中一个便足以震慑群雄,今日同时间出现,一干人都惊讶得怔住,面对逍遥子的问话说不出话来。 逍遥子走到熊倜面前,其时熊倜腿上穴道仍然酸麻,左腿虽然有了知觉,但行动还不灵便,看见逍遥子走来便想后退,见到暗月剑又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一时间瘸着一腿前后乱走,滑稽不已。 逍遥子道:“你救我一命费了很大劲冒了很大险,我救你一命却是举手之劳,说来我多少还欠你一些人情。”说着竟然提起熊倜的手来,把暗月剑放在了他手里道:“我是无心做什么武林盟主,现在暗月剑在这少年手中,武林盟主便该由他来做,这是大家早约定好的,谁也反悔不得。” 说完似乎嫌熊倜手不干净,拿出手帕来擦了擦手,又低声说道:“只借给你一会,休要妄想占了暗月剑。” 周不三见正道中人一个个低下头去哑口无言,拍手称快:“好好好,小英雄做了大盟主,我支持,咱们中原武林定会日益兴旺,那些耍奸谋为名利者定会越来越少。”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夏海笙,夏海笙却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周不四嘻嘻哈哈走上前来,伸手扯下熊倜头上布条,露出面目来。 夏海笙一见熊倜模样,双眸中直欲喷出火来,站出来说道:“我夏海笙宁愿九道山庄覆灭,也不愿让他来管得一管。” 司马烈也认识熊倜,他叹了口气道:“熊小兄弟,数月不见,你竟然已经这般厉害。只是日后莫要再以武犯禁,习武之人有武德,武功越高,德行须得越高才是。” 卜鹰惊讶道:“这少年便是当日拿跑暗月剑之人,想不到当日看他还不会武功,今日却力挫七派高手,原来竟然是逍遥子的徒弟,暗月剑如今在逍遥子手中,倒也并不奇怪。” 逍遥子见所有人竟然都以为熊倜是自己的弟子,解释道:“我和这少年只是萍水相逢,之前未曾谋面。” 熊倜见逍遥子一招震慑群雄,心中有了主意,打蛇随棍上道:“师父,你怎地拿徒儿开起玩笑来了?暗月剑如此至宝,我若不是你徒弟,那日干什么把暗月剑给你?你若不是我师父,今日怎么会把暗月剑给我?” 其实逍遥子递给他暗月剑时在他气海穴拂了一下,让他全身真气用不出,逃无可逃,这才放心把暗月剑交给他。 逍遥子武功修为早到了极高的境界,不屑于解释这些琐碎的事情,说熊倜不是他徒弟已然是破天荒多了嘴,此时被熊倜钻了空子,又再补上一句:“我逍遥子说不是便不是,几时说过谎了?信与不信只好由得你们。” 这时火神派人呼喊道:“逍遥子吓跑我掌门,他徒弟将副掌门烧的面目全非半死不活,我火神派绝不支持他做武林盟主!” 柳超逸的师弟也站出来表态:“他害我师兄鲜血流尽,死无全尸,我点苍派也坚决反对!” 巫行云见状也参与了进来:“他戳人双眼,挖人肚肠,我九道山庄天蜂旗旗众不少都被他折磨羞辱,也绝不拥护他!” 熊倜一心救王府,但武功不到家,惹下了无数仇恨怨念,俨然成了武林公敌,若不是暗月剑在手,恐怕被早已群起而攻之。 逍遥子正欲出面力排众议,一个身着王府近卫军服饰的伊正的亲信忽然走上山来,右手食指指着熊倜,朗声道:“他是熊倜,王府府主王云天的义弟,如今在场的所有人谁来做武林盟主我都无话可说,偏偏他不行!” 第六十章 约战三月三(一卷 完) 熊倜心道:“老子是个散漫人,自己也不愿做劳什子武林盟主。但我自己不做是一回事,这人诋毁我是另一回事。”询问道:“为何他们都当得,我却当不得?” 那人掷地有声道:“上月你劫持霹雳堂雷万山闹我杭州堂口,幸好被认了出来,伊总管让我去查你身世,我动用无数人,查了半月,才知道原来你是元朝胡虏,是蒙古鞑子,绝不容许你做我中原武林的盟主!” 熊倜气得暴跳如雷:“我是你姥姥个腿!老子生长在顺天府,鞑子骄奢淫逸,养母带着我受尽苦楚,我自小恨透了蒙古胡虏,是什么蒙古鞑子了?你若是再胡言乱语,老子用暗月剑把你剁成肉酱!” 那人问道:“你养母可是张李氏,身高近七尺,瞎了一对眼睛的?” 熊倜愣道:“你怎知道?” 那人道:“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你未出襁褓之时你养母带你辗转求生,我派人寻了许久才找到她最初的住处,其时那里已翻盖了新房,我又找寻许久,才找到你养母的旧邻。” 熊倜听得入神,听他语声一顿,急忙问道:“你从那里问出了什么?” 那人道:“他说那是一个雪夜,一个男子怀抱一婴儿,背后背了一把剑,跑到你娘居住的那个胡同里逢门便敲,敲醒了十余户人家,但众人见他身上穿得是蒙古官兵服饰,说得是一口蒙古话,无人给他开门。” 那人沉吟了下,继续道:“只有你娘一人,架不住那男子在门外苦苦磕头,开门放了他进来。那男子进门直接把婴儿和背后的剑交予你养母,留下一些细软,又给你养母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转身离去,这一去便再没回来。” 熊倜听他娓娓道来,推敲细节也无不对之处,而且结合暗月剑,结合自己那日做的梦,他父亲托付好孩子便要回去救他母亲,越听越觉得那人说的是事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沉寂半晌,忽然如发了疯一般,一面乱窜一面自言自语:“我不是胡虏,我不是鞑子,我是正经的汉人,我养母也是汉人,养母说我哪日向着元朝蒙古人,她便不认我这个儿子,原来我竟是蒙古人,不,我不是鞑子……” 群雄见熊倜疯疯癫癫的模样,就知道伊正那亲信戳中了事实,眼前这杀人狂魔,逍遥子的徒弟,定是蒙古后代无疑了。 夏海笙道:“如此一来,这魔头自然当不得武林盟主,咱们不拥护他自然也不算是毁约。” 上官弑跃道:“早知如此,我便跟他拼杀到底!狗鞑子,纳命来!”说着提起双锏又朝熊倜杀去。 群雄见状,纷纷拿起兵器朝熊倜攻去,周不四哭丧道:“可惜了可惜了,小英雄刚刚独斗了六大派,正要名噪天下成为武林盟主的时候,想不到被人揭穿了这样的身份,老夫若是能动,也非要上去打你七十二掌地煞掌不可。” 且不论气海穴被点,熊倜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十余人朝他冲杀过来他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反复嘟囔着“胡虏”、“鞑子”,眼见上官弑跃双锏就要打爆自己太阳穴,心里反而想道:“死了好,死了便是解脱。” 这时忽听得山上传来喊声:“王府可还在么?七派攻上来了么?” 这声音似近实远,越说到后面声音显得越远,但喊话之人其实里众人所在越来越近,显然也是运用极强且有特点的内力才能办到。 夏海笙一再皱眉,心道:“这么多不世出的高手纷至沓来,怎地今日如此多的变数?” 不多时山上下来一枯瘦老者,正是被熊倜绑在密室的苦大师马如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苦大师俯瞰下去,见数千近卫军坐在山门上方一动不动,山门附近一群人僵持不下,山门之下遍地死尸残骸,更有无数人原地待命,轻轻宣了一声佛号走到近卫军近前,问道:“府主何在?” 周不三道:“被他那义弟藏起来了,他义弟是逍遥子的徒弟,是武林盟主,又是蒙古人,如今发了疯。” 周不四道:“白老头说话没有没脑含糊不清,府主是被熊倜藏起来啦!熊倜现在却疯癫入魔,咱们不得动用内力,也得恢复恢复才能去寻府主。” 逍遥子见苦大师出现眼前一亮,从熊倜手中夺回暗月剑,拂拭了下剑柄,朗声道:“马如龙,马县令,我终于还是把你等来了。” 苦大师合十问道:“这位施主是?” 逍遥子道:“你莫以为如今做了和尚,从前的怨孽便从此洗清,我见你时才只八岁,你自然不识得我,我却永远忘不了你!” 苦大师颔首道:“老衲年轻时作恶多端,犯下诸多错事,实是罪不可赦之人,只是不知施主所言是哪一桩事?” 逍遥子道:“三十五年前,你乃是元朝县令,本与我毫不相干。但我母亲独自带着我孤儿寡母过活,不料竟被城里的豪强看上了美色,霸占了身子,我娘忍辱负重一心要把我拉扯大,不成想又被当做礼物送给了你,娘数月见不到我便要杀你而逃脱魔爪,偷袭失败后便被你打入了死牢。” 苦大师默念:“罪过、罪过。” 逍遥子道:“你躲在这里吃斋饭享清福,我却寻遍了整个武林,今日终于得以见到你。那豪强二十年前一家子便都被杀光,你总该明白今日我来此是为了什么。我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你一身功夫竟然也入了化境。” 苦大师道:“老衲年轻时有个绰号,叫采花术士,打着看相算命、推演风水、寻龙点穴等等勾当营生,还常常趁机非礼民宅中的夫人小姐。后来买了个县令又坑害不少百姓,直到五十六岁才大彻大悟,要为百姓谋福,这一生业障实在数不胜数,度化不尽。” 逍遥子道:“你心中既然有数,今日你我便做个了断,我丝毫秽物不愿沾染,但今日杀了你,当任你鲜血溅我满身,我再提你项上人头去我母亲坟前,告慰她在天之灵!” 熊倜手中暗月剑被夺回的一刻,神智便恢复了一些,随后苦大师逍遥子聊了许久,心中清醒了大半,暗自忖道:即便我是蒙古人又怎么样?逍遥子寻苦大师寻了这么多年,爹娘被杀的大仇岂能忘却? 他忽然化悲愤为力量,心道:“就算是要轻生,也要查明身份查明爹娘为何人所害,替他们报了仇,再替岚报了仇,这才是正理,不孝不义那是鞑子……那是猪狗不如的性子。” 他念头一通,求生的欲望反而更强,方才群雄都对自己虎视眈眈,现在被逍遥子和苦大师吸引了注意力,正是他摆脱危机的好时候。但是他左腿虽已不碍事,但气海穴仍似堵了木塞一般,浑身真气使不出来。 他一面调运体内真气,一面伸手在气海穴推拿起来,势要赶在群雄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心道:“想知道我父母的仇人是谁,起点仍是暗月剑,现今暗月剑就在眼前,就在暗河第一杀手手里,老子想方设法也得把它偷过来。” 熊倜正自琢磨,苦大师开口道:“王府之危未解,老衲心中始终有牵挂,难以和你分生死,施主已然等了三十余年,想来不差这些时日,等老衲帮王府度过此劫,不需你出手,定当自行提头来见。” 逍遥子道:“我若非要此时出手呢?” 苦大师道:“老衲虽然尘缘未了,但现世报应报需报,施主尽可出手,老衲绝不还手,绝不闪躲。” 逍遥子道:“你若出手,胜负仍是难料,你束手就擒,我一剑杀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这复仇便一点意思也没有。” “老衲说不得也要使些伎俩,你若非要今日出手,老衲绝不还手。”苦大师道:“你若是和老衲约定日期决战,倘若老衲能活到那日,必会全力以赴迎战,这一战不论输赢,老衲事后必会到你母亲坟前谢罪。” “谁信得你的话来!你这假和尚今日不出手,我这真杀手便挑了你的手脚筋!” 逍遥子使出逍遥剑法,瞬息间到了苦大师身前,暗月剑锋芒毕露,目标是苦大师的手腕! 苦大师动也不动,轻捻佛珠,闭目念经。 逍遥子这一剑毕竟在距苦大师手腕毫厘的地方停下了,没人看到他是如何出剑的,只看到他人一到苦大师近前,剑便停在苦大师腕下了。 熊倜内力冲击,外力推拿,内外夹攻之下,气海穴马上便要解开。 逍遥子运起真气,让山上山下七八千人都听到他的声音:“王府此战后必会式微,需要缓一缓,我给你两年时间,大后年三月三,我自会来王府后山找你,到时洗干净你的脖子!” 苦大师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逍遥子冷哼一声,运起轻功朝山下奔去。 熊倜见暗月剑又要离去心急不已,猛然加大了力道,气海穴登时开了,对王府二老伸手一指,说道:“你家府主就在那边一块巨石之后。”尔后使出迷踪千幻朝逍遥子直追过去,口中大喊:“师父,等等我!” 第六十一章 假意拜师 山上豪雄齐齐出手,大喝道:“鞑子魔头,留下命来!” 但熊倜使出迷踪千幻,有谁能追的上?不消一刻的光景便出了王府,身后再见不到半个追击之人,而逍遥子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熊倜提起一口气,再度加速,不多时追上了逍遥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逍遥子一皱眉,换个方向又奔出去,转眼间熊倜又再赶上。 逍遥子行至长安城闹市,借机在人群中穿梭来去,七转八转,但熊倜始终如影随形,不曾跟丢。 逍遥子转到无人后巷,熊倜急忙追踪过去,只是才一转弯进巷,脖子上便一片冰凉。 逍遥子用剑鞘抵着熊倜的脖子,问道:“你走你的阳关道,追我做什么?” 熊倜心道:“让他知道我是为暗月剑而来,不杀了我才怪。”口中说道:“我担心那群豪雄的追杀,跟着你安全些。” “你如今可是大名人呐!”逍遥子擦了擦剑鞘道:“我可带你不起,六派之人恨你入骨,你又是个蒙古人,俨然是天下公敌,连我也担待不起。” 熊倜道:“你是天下第一杀手,暗河的人追杀你这么多年却被你蒙在鼓里,我想跟着你总能不被人发现。”心中却想:你若是给了我暗月剑,老子登时拍屁股走人,谁管你担待得起担待不起了? 逍遥子忖道:“我还有大事要做,可不能哄一少年玩耍。”对熊倜说道:“你救我一命不假,我救你一命也是真的,我还险些给了你一个武林盟主的位子来做,算起来你反而欠我人情。我不是走江湖卖膏药的,身后从来不许有人尾随,你若是再跟来,我便一剑结果了你。” 熊倜心道:“乖乖不得了,杀手还会吓唬人,老子见得多了,你若是想杀了我,一出王府便动手了,何须等到现在?”神情上却佯装骇得要命,哇哇大哭:“妈妈呀,杀手杀人啦!我是看他逍遥剑法天下无敌,想给他磕头拜师来着,他现在要杀我,妈妈呀,你在天之灵可得保佑我平安无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逍遥子怒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真是不像个汉人!” 一听说“不像个汉人”,熊倜哭声立时止了,瞪视着逍遥子,喊道:“你以为老子不愿意是汉人?凭今日那人的一面之词,我身份还不能下了结论,总要让我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你四十几岁的人,说话怎地戳人痛处?” 逍遥子道:“我平生说话最爱戳人痛处,你若忍受不了,抓紧离开了事。” 熊倜又堆起了笑:“老子自小偷东西,什么样的骂没挨过?你若是教我三招两式,挨些骂也值了。” “我几时说要教你三招两式?”逍遥子险些动了真火:“什么师徒之事都是他们臆造出来,又让你坐实了的,你心中有数,再要蛮不讲理,我当真对你不客气!” 熊倜闻言知道逍遥子当真生气了,不敢再火上浇油,只留下一句话:“总之你到哪我就到哪,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早晚耗到你心软为止。”说完后退几步到安全距离,竟不再说话。 三日后。 逍遥子一直闷头赶路,熊倜始终苦苦追着,不知逍遥子是否为了故意赶走熊倜,竟然三天三夜没吃东西。 熊倜独自咕咕乱叫,心头骂道:“这个逍遥龟,难不成会冬眠么?老子可是饿得不行了,我说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可没说你不吃我便不吃,等到下一个城,我非买些干粮充饥不可。” 逍遥子见熊倜买东西果腹,索性连觉也不睡了,二人离了长安,又出了陕西,到了南直隶范围。逍遥子仍往东南而行,直至天子脚下应天府。 熊倜困倦不已,心中始终牵念着暗月剑才没半路偷懒睡觉,这一日跟到应天府,见逍遥子终于放缓脚步,自语道:“原来他一直隐居在国都,我若是暗河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来这里搜人。” 逍遥子这些时日一直没和熊倜说话,此时转过身来说道:“连日奔波沾染风尘,我要去泡个澡,你也要跟么?” “你脱了衣服放下剑,还不正是我偷暗月剑的好时候?”他心里算计,嘴上说道:“自然要跟,都是男人,怕什么了?我一个制敌的招数都不会,你不来教我,改日被人追杀捅成了马蜂窝,人机还要说一句‘逍遥子的徒弟不过如此’,左右天下豪杰都认为你是我师父,你不如就收了这便宜徒弟。” 逍遥子观察熊倜数日,心知他是奸猾痞子性格,如此不要命地追着自己,定然不是为了什么拜师学艺,几时听说有人找杀手拜师学艺的?但逍遥子思来想去,实不知自己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始终对熊倜怀着七分戒意。 “我无暇教什么徒弟,也从不打算收什么徒弟!”逍遥子道:“你便是跟上我十年,我也懒得教你一招半式,你若是有求于我,不妨直说了,倘是举手之劳我兴许就帮了你。” 熊倜口风不改:“我便求你教我三两招逍遥剑法,不知道是不是举手之劳?” 逍遥子扭过头去直奔客栈,不再搭理熊倜。 逍遥子要了间上房在里面洗澡,又嘱咐小二不要放熊倜进来,熊倜偷不得暗月剑,但又怕逍遥子借机远遁,是以就在房外扒着门缝监视着逍遥子。 才监视了没多久,忽然听得隔壁房间吵吵嚷嚷,似乎是江湖豪客在议论什么大事。 “半月前,七大派找王府寻仇,逼上王府后山,当是近年来武林中最激烈的一战,不过听说七派中有六派都被一少年逼退,看来七大派并不名副其实。”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少年名叫逍遥子,手拿暗月剑神器。日月剑,分阴阳,阴剑决生死,阳剑定兴亡,有了暗月剑,天下谁是他的对手?据说他还邀了王府第一高手苦大师三月三决战,届时咱们须得前去看看!” “据说当日还选出了个武林盟主,是哪一派的掌门?” “嘿嘿!说起来真是奇哉怪也,选来选去居然选个娘们出来,说是叫什么焚香夫人,是百花谷的谷主来着,这名头听都没听说过!” 长安城与应天府相去甚远,江湖人士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到得这几人嘴里已然真假参半,熊倜听得前几句几已听不下去,忽然听到武林盟主,又听到百花谷谷主焚香夫人,料想这些名头绝非空穴来风,百花谷那日定然又派人去了王府后山。 “看来那日我们走后又发生了不少事情。”熊倜道。 逍遥子仍是不理熊倜,穿好衣服挎好剑,推门而出,疾步离开客栈。 熊倜追出客栈,见逍遥子竟然拔出了剑等着自己,说道:“你一路追踪于我,我早便该杀了你,此时我要回自己隐匿的住处,你再跟来,我绝不容情。” 熊倜此时心中为了取暗月剑,实在是什么险都愿意冒,心想我不跟来,你难不成会拱手把暗月剑相送不成?开口道:“师父你本领高超,徒儿实在是佩服佩服,从你手下连半招都过不了。但是论起轻功来,咱们倒是半斤八两,我不靠近你,你想杀我却也杀不了。” 逍遥子怒道:“你和我耍无赖么?” 熊倜不可置否:“师父你怎么理解我倒左右不了,反正我不愿跟丢了你便是。” “你便来试试我能不能杀你!” 逍遥子怒叱一声,猛然向熊倜袭来。 “你爷爷的,来真的了!”熊倜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逍遥子出手要杀的人,恐怕还没有杀不了的。 他脚底抹油,瞬间用出迷踪千幻,不敢怠慢,直接一步化三身,急急向后退去,避过当头一击转身便跑。 逍遥子也使出轻功追击而上,熊倜转头望见逍遥子,失声大叫:“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杀他徒弟啦!恩将仇报杀他救命恩人啦!” 逍遥子不愿声张暴露了身份,熊倜一大喊大叫他马上隐没在人群中装作若无其事,不再追杀。 熊倜见自己摸中了第一杀手的脉门,心中哈哈大笑,走近些说道:“我嘴损是损了些,但是严得紧,师父的事情是绝不会和别人透露一星半点的,看到了什么只当做没看到,但是师父要是一心杀弟子,弟子不知道的事情可能也会编出一些来。” 逍遥子多年来首次被人气得够呛,重重哼了一声。 他终究还是拗不过熊倜无赖的性子,带着他来了自己的住处。 逍遥子的住处不过是应天府一普普通通的高门大院,院中还有一对夫妇,逍遥子和熊倜来时这夫妇却仿佛没看到他们两人,仍自谈笑风生。 熊倜猜测道:“逍遥子雇了人替他‘活’在这庭院中,自己却人间蒸发。” 逍遥子走进书房中,拉开书架露出一道暗门,推门便走了进去,还回头冲熊倜道:“里面是密封的,无处可逃,你进去可不见得出得来了。” 第六十二章 一剑刺向太阳 熊倜心道:“这逍遥龟若是在骗我,他进去便从另外的出口走了,我去哪里找他?但他说得若是实话,我进去他拔出剑来,我哪有命在?” 熊倜忽然灵机一动,从书架上拿下一卷厚厚的书卷,用力往暗门中抛去,侧耳听着回声,嘻嘻笑道:“辨别密室可是我的老本行,你这小屋怕是四通八达,通畅的很。”说着远远跟上逍遥子。 起初是一逼仄昏暗的甬道,但甬道并不很长,只行得七八步就又见阳光。 甬道另一侧的屋子十分宽敞,熊倜站在甬道尽头朝里面望去,桌椅板凳床一应俱全,窗明几净更是符合逍遥子的性格,只是这间屋子左手边突兀地起了十几根粗大木柱,俨然成了逍遥子的私人牢房。 牢房里有一黑衣人,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逍遥子,熊倜一看便认出,此人正是暗河劫喜轿的夺命钩孙镰! 熊倜问道:“你既然不想放了他,那日又为何把他从卜鹰枪下救回?” “我六年前便叛出了暗河!”逍遥子道:“我救他不过为了撬开他的口,得知暗河的一些消息。” 孙镰形容憔悴,说话已有些艰涩,开口道:“惊长老,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执事杀手,是七位长老呼来喝去的下人,我能知道什么要密?” 逍遥子问道:“暗河近来出手越来越频繁,七长老大肆敛财,这是忍不住了么?” 孙镰道:“暗月剑被你劫去,七长老自然会发怒,属下还是奉劝惊长老,既然叛出便不要再抛头露面,七长老若知道你仍活着,而且拿着暗月剑,恐怕会齐齐出动,到时莫说天子脚下,便是在大内皇宫,你也插翅难飞。” 熊倜心道:“可惜这逍遥子不但抛头露面,还在天下豪杰面前大大地威风了一把,如今武林中怕是无人不知逍遥子未死,暗月剑在他手中的事情,原来这第一杀手的克星是什么七长老,嘿嘿!最好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我便捡个便宜,拿走了暗月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插翅难飞?”逍遥子道:“暗河寻日月剑寻了十几年,到头来还不是被我拿到?如今他们大肆接杀人单子敛财,正是七长老没底气的表现,我逍遥子不但要灭了暗河,还要毁了天心教,彻底断了暗河的根!” 孙镰瞪眼道:“大胆,休得侮辱圣教!”他看了一眼熊倜,吼道:“逍遥子,你在外人面前提起圣教的名讳,你忘了入教时对天心神发过的誓了吗?” 逍遥子冷笑道:“我已退出天心教,还顾什么誓言?” 转眼又过三日,熊倜始终和逍遥子形影不离,每每逍遥子和孙镰对上几句话,他总能听出一些暗河和天心教的端倪,据他自己揣摩,逍遥子在暗河之时,暗河本有八大长老,以奇门遁甲为代号,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逍遥子的代号是惊,而所谓天心教,教众也只有暗河中寥寥几十人,至于这天心教是做什么的便不得而知了。 逍遥子却快被这个轻功卓绝的少年烦死了,感觉熊倜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就要撕下一层皮来。这三日中无论吃饭睡觉小解大解,熊倜总是跟在他三丈之内,只要他一拔剑,熊倜便大喊“逍遥子杀人啦”,追又追他不上,而且熊倜走来走去就只一双鞋子,鞋底都是尘土,每次熊倜走过的地方,逍遥子都要用抹布擦拭。 逍遥子文武双全,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不会剑招的少年跟着他只为了要他手中的剑,摸不透熊倜的真意,暗自忖道:“我还有大事要办,总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拖了后腿,得想些法子对付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回头一看,熊倜仍站在甬道出口,兴冲冲地看着自己,逍遥子心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真实目的,但你一口咬定是来拜师学艺,我便胡乱教你一招,让你自己去练。”开口道:“熊倜,你的毅力我已经看到了,恒心正是练习剑招最为需要的,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便教你一招。” 熊倜暗叫不好,老子练剑你跑了可怎么办?但又不好说不练,回应道:“教我逍遥剑法么?” 逍遥子一窒,撒谎道:“自然是逍遥剑法。不过我并没有正式收你为徒,咱们约法三章,你若是达不到条件我便随时逐你出门墙,到时你不可胡搅蛮缠黏着我。” 见熊倜点头,他又道:“第一,无视训诫、不听规劝者不教。第二,练功不刻苦、偷奸耍滑者不教,第三,大嚷大叫我名号、意欲威胁者不教,这三点你能做到吗?” 熊倜心道:“若是真个教给我逍遥剑法,那我倒也不亏。”当下点头应了。 逍遥子从桌上拿起一把剑递给熊倜道:“你便用这把剑别在腰间,到院中去,拔出剑刺太阳。” 熊倜不解道:“我连拔剑还不会,怎么拔剑?怎么刺?刺哪里?师父你什么都不教我,我怎么练?” 逍遥子道:“你不需要知道怎么练,只需要练,在练的过程中自然就明白要怎么练了。” 熊倜问道:“一直刺太阳吗?” 逍遥子点头道:“嗯,早上朝东刺朝阳,中午朝天刺艳阳,傍晚朝西刺夕阳……把这个动作练二十万次,你就是一个高手了。” 这老混蛋在骗我! 熊倜对于剑招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如此练法实在过于蠢笨,心中大骂:“老狐狸说话轻飘飘像个娘们,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来骗我,我岂能上你的当?”开口道:“师父,我有您老人家保护,想来出不了什么事情,这剑法不学也罢。” 逍遥子沉声道:“不听规劝者,偷奸耍滑者不教,你若是做不到我的要求,便速速离去,我没什么好教给你的。” 熊倜咬牙道:“能做到,谁说不能做到了?” 逍遥子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便去练,我每日不定时去查看,若是你偷懒不练或是动作散漫,你也得离开这里。” 熊倜被摆了一道,心中生气,悄悄盘算:不过一个拔剑刺太阳的动作,我一个呼吸时间便可以做一次,半个时辰便有上千次,二十万下也只是十余日罢了,我便受一次罪,下次万万不能再上他的当。 熊倜拿着剑气冲冲地奔到院中,拔剑、刺阳、归鞘,完成一套动作便数一下。 “一。” “二。” “三。” “逍遥龟,日你先人板板!” “四。” “……” 熊倜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心中总是憋着一股气。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逍遥子弄巧成拙,的确是帮了他大忙。 他练迷踪千幻轻功,得数人内力后习得渡厄心经,都不是靠自身努力得来的功夫,但习武一道没有捷径,投机取巧始终是小道,熊倜已经一只脚踏在了歪路上,长此下去必将走火入魔,此时本本分分练些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正是弥补了他的缺口。 本来依熊倜的性子,无论如何不肯扎扎实实练武功,此番逍遥子凭借暗月剑耍些伎俩,反而让熊倜得到了自己最为需要的东西。 熊倜刺太阳刺到了第七日晚间,已整整刺了十万剑,他忧心自己身世,怕真个自食其果被逍遥子赶走,倒是一点懒也没有偷。 熊倜分心三用,一面刺太阳一面记数,一面还把内力集中在双耳,凝神听着屋内动静,他知道逍遥子若是要走必然会带走孙镰,带上一人行动之间肯定会发出声响,以熊倜的内力,便是细针落地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楚。 “今天便多刺一千剑,明日再多刺一千剑,早早完事最好。” 熊倜练满十万剑并不进屋,仍兀自刺着夕阳,心中思索着:逍遥子这厮手总是在剑鞘上,便是他睡觉我也偷不得,只是不知他的脑门禁不禁拍,我总得试试能不能拍晕了他。 熊倜正打着小算盘,猛听得屋内“哗啦”一声响,似是瓦片碎裂的声音,心道:“坏了,逍遥龟要跑!” 当下弃了剑丢了剑鞘,使出迷踪千幻一刻不停留,直往暗室冲过去。 行到甬道之时,熊倜忽然驻足停下,他听到了暗室中竟有许多人的谈话声,自语道:“难道不是逍遥子带孙镰破瓦而出,而是别人破房而入了么?这小贼真是大胆,偷进了第一杀手的屋中,活该倒霉。” 他站在原地,听着屋里面的对话。 “惊长老,你逍遥剑法搭配上暗月剑技惊天下英雄,自家徒弟又只身驱赶七大派,今日逍遥子和熊倜的名号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大的威风!” 又听一尖锐声音道:“但凡是明理之士,入了天心教还无有悔叛者,你私自叛出我已然大为不解,本以为你死了此事成了一谜,想不到你重现江湖第一件事便是收了一个蒙古徒弟,惊长老,你练逍遥剑法走火入魔了么?” 只听逍遥子的声音说道:“伤长老,生长老,死长老,你们三人一起出现,真是给足了我面子。” 熊倜一惊:“来了三位暗河长老,他们若都是逍遥子一般实力的人物,暗月剑怕是危险了。” 第六十三章 暗河长老杀来 忽然传来一女子咯咯的笑声:“惊长老,你若不是叛了暗河,又犯了天心教大忌,奴家正要嫁给你呢!” 那尖锐声音又道:“暗河的力量仍是嫌小了些,我们此番前来也愿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交出暗月剑,仍做你的惊长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逍遥子不理会他,沉声道:“我叛出去只因你们执迷不悟!我要返元复宋之时,你们屡屡拖延不肯动手,如今明朝大势已成,你们才想起来回来找我,还有什么用!” 熊倜悄声走到甬道中央,甬道昏暗,逍遥子等人所在屋中并看不到熊倜,但熊倜却把屋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逍遥子对面站着一山羊胡的白发老头,老头左边站了一鹰鼻细眉狡诈模样的中年男子,老头右边是方才咯咯笑的女人,熊倜一见险些惊掉了下巴――这女人不到五尺的身高,怕不有两百多斤的体重,脸上肥肉快把眼睛挤得看不见了,偏偏还浓妆艳抹,显然极是爱美。 熊倜心道:“这样的女人能用出什么武功来,怎地还是暗河八长老之一?恐怕就是她要嫁给逍遥子,逍遥子才退出的暗河吧?” 山羊胡老者开口道:“是我们执迷不悟还是你迷途不返?咱们天心教的教旨是什么?是自由,先寻得自身的自由,再让全天下的百姓得自由!天下江山原本就是百姓的,干什么要弄一个皇帝来管,咱们就是要推翻皇帝,让千万百姓当家做主!” 逍遥子道:“暗河初立之时仍是元朝,我以为你们是要返元复宋,赶走鞑子仍让汉人执掌江山,这才答应加入,谁知暗河暗地网罗钱财,才要招兵买马,但先来红巾军后有朱元璋,暗河还未行动,元朝已然垮了。如今眼见明太祖声势正盛,百姓拥戴,万里昌平,复宋更加无望,我还留在暗河做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还老百姓一个天下,其实打下江山来还不是要颐指气使号令万军,只不过将皇帝的称谓改了而已,有什么分别了?” 那鹰鼻男子尖声道:“说来说去你是不愿重回暗河,说不得咱们还得打上一场。” 那胖女人伸手拦道:“等一等,再给惊长老一个机会嘛!惊长老,咱们八长老虽然实力都在伯仲之间,但你排在第二,对外更是闯出了暗河第一杀手的名头,再加上暗月剑,恐怕独斗两人都不致落了下风,不过今日我们三人同来,你定然不是对手,不如便降了吧!回去我跟大家说说好话,不让他们记恨你也就是了。”说着还给逍遥子抛了一个媚眼。 逍遥子拔出暗月剑来以示决绝:“你们若仍是执意要让暗河掌控天下,为此才要推翻明朝,逍遥子抵死不做惊长老!” 山羊胡老者道:“宋朝是汉人的,明朝也是汉人的,对百姓来说没什么区别,暗河怎么会随你去做反明复宋的傻事?” 逍遥子道:“如此一来,咱们手下见真章吧!肥婆娘,管好你的胭脂粉,不要掉下来落到我身上!” 鹰鼻喝道:“喊你徒弟出来吧!你自己不是我们对手!” 逍遥子这两日偶然间见熊倜练了几剑,始知他当真一招也不会,他便是叫来了也无用,何况此等险境,以熊倜奸猾的性子,也未尝能叫的来,索性不再开口,使出逍遥剑法,猛然一剑刺出! “天狼爪!” 鹰鼻男子解下系在腰间的一对狼爪,套在手腕上,爪勾长三尺三,锋利异常,沾身剐肉。 鹰鼻先出手,山羊胡却先至,左右袖中各甩出一把阴风锥来,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他这锥子比之手指也只长出寸许,直与肉搏无异,却又比拳掌来得尖锐凶猛。 山羊胡一得近身便即贴近,和逍遥子贴身肉搏,面目几已贴在一起,如此一来逍遥子剑法施展不开,他的阴风锥却如鱼得水。 逍遥子正在应付阴风锥,天狼爪已然袭来,他使出逍遥剑法,鹰鼻眼疾手快,知道暗月剑锐不可当,并不跟他硬碰硬,只在他和山羊胡二人的圈外游斗,不时给上一爪,欲要让逍遥子手忙脚乱。 逍遥子以一敌二。虽然时有支绌,但凭借暗月剑之锋,短时间却不至于落败,孙镰被关已久,对逍遥子怨恨已极,大叫道:“生死二位长老已然出手,伤长老打算作壁上观吗?” 那胖女人两眼一瞪,浑身肥肉都颤动了起来:“轮到你一个执事杀手跟我呼来喝去了么!” 她虽然不满,但事已至此却也不得不出手,她伸手在腰间裤带上一拽,原本绣花的锦缎长带,她一拽之下竟而散落开来成了一圈圈丝线,她手叉在腰上,那些丝线仿似活了一般乱动不停。 “去!” 胖女人大喝一声,丝线前后两头竟然自行分离出来,猛地朝逍遥子缠绕而去。 逍遥子激战正酣,见到伤长老用出了看家的“缠绵情丝”,知道这缠绵情丝一旦接触便会缠上一圈又一圈,她水桶腰上宽大的衣带若是全都化丝绑在人身上,直可绑成蚕茧也似。 逍遥子矮身躲过阴风锥迎面一击,一剑砍在情丝之上。 伤长老情丝不知是什么材料,遇砍之时软软不受力,顺势弯曲下去,连暗月剑也砍它不断,仍兀自缠向逍遥子。 逍遥子一击无果,攻势登时慢了下来,鹰鼻山羊胡趁机而上,天狼爪阴风锥封死了上下左右,这一下实在是躲无可躲,鹰鼻喝道:“到头来还是要染血天狼爪,暗月剑便拿来吧!” 这些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倏忽间出手,总共也只过了十几招而已,却看得熊倜心惊胆战,俗话说不知者不畏,熊倜从前见谁都认为是高手,此时自己身上有了武功,方知这些人每一招都妙到毫巅,实在是自己不堪比拟。 他正怔怔看得入神,猛听得鹰鼻尖声呼喝,心道:“老子的暗月剑!若是被他们拿走带回暗河,我又去哪里寻了?” “住手!”熊倜大喝一声,冲进了屋内。 伤长老一见熊倜,嘻嘻笑道:“好俊的美少年,你便也和我走,跟你师父做个伴吧!”说着缠绵情丝在空中转了个弯,直奔熊倜而来。 熊倜心在暗月剑,对于肥婆娘的攻击不管不顾,猛然拔出剑来,朝山羊胡刺去。 熟能生巧,熊倜刺了十万下太阳。虽然不会剑招,但刺起来也已经颇具声势。 山羊胡仓促间用锥格挡,逍遥子暗月剑一削,扫断了鹰鼻三根狼爪,但最后一爪却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只听刺啦一声,逍遥子后背被抓中,四道血淋淋的伤口似已及骨,重伤扑地。 此时伤长老的缠绵情丝一圈圈绕住了熊倜,又在他手腕上一勒,熊倜吃痛撒手,长剑锵啷一声落地。 逍遥子手中还紧紧握着暗月剑,却已经站不起身来。 山羊胡老者见他们师徒二人均被制住,朝鹰鼻说道:“去放了夺命钩出来。” 鹰鼻走过去用天狼爪猛抓牢门上的铁链,铁链应声而断。 熊倜见他们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鼓起全身内力,使出化字诀来,缠在他身上的情丝如失去了肥婆娘真气支撑一般,扑簌簌落下地来。 “大慈大悲掌!” 熊倜突然暴起,大喝一声,一掌直奔逍遥子身边的山羊胡拍去。 山羊胡凝神戒备,掏出阴风锥来护在胸前,熊倜却在空中使出迷踪千幻来,硬生生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转了个弯,落地直接抱起逍遥子,一步化三影迅速朝门外跑去。 暗河三长老惊怒交加,纷纷追击出来,但直追到书房,又从书房追到院内,哪里还有熊倜的身影? 熊倜如蝙蝠一般倒挂在甬道顶端,见他们蜂拥出去,原路返回,从他们破屋而入的洞口跃了出去。 孙镰见状大喊大叫,暗河三位长老又疾奔回来,再上得屋顶,熊倜早便跑远了。 逍遥子受伤颇重,本就流血不止,熊倜一路颠簸,更是让他血流如注,不多时便面色惨白,失血晕迷过去。 熊倜心道:“老子要不要扔下他拿了暗月剑走人?”转念一想,这逍遥子救了自己一命,也没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若扔在这里,即便暗河的人不追来,恐怕也和柳超逸一样流血而死。 忽又忖道:“恐怕便是我和他在客栈前闹得一闹,又每日大叫‘逍遥子杀人啦’,暗河这才找到了他,我这么走了太也不仗义。” “但老子是蒙古鞑子,管什么汉人的死活?”他自语道:“便是我管他死活,他一身鲜血如此显眼,岂不是很快便要暴露?” 他思索再三,背着逍遥子出了应天府,在郊外寻到水源,帮逍遥子清洗伤口,有脱下他衣服来包扎伤处止血。 逍遥子吃痛醒转,睁开眼睛,熊倜道:“看什么看,你以为老子会只身逃跑吗?放你娘的屁,老子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此番又救了你一次,你事后要好好报答才是。” 逍遥子呓语道:“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洗手了么?”说完再度晕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刺阳剑雏形 熊倜始终在逍遥子身边,每日喂些水给他喝,逍遥子身子健壮,又有真气护体,到了第三日虽然还不能行动,但人已清醒。 “你不断跟着我的原因我已然猜不透,你此番又舍命救我,实在让我有些糊涂,莫非咱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么?”逍遥子问道。 熊倜心道:“渊源便是暗月剑,我此时要不知你给不给?”开口道:“你委曲求全,先假意答应了那三人做你的惊长老,事后再逃之夭夭岂不是好,害得老子险些跟你丢了性命。” “咳咳……”逍遥子受了风寒有些感冒:“暗河的人妄图推翻朱元璋再立新朝,我便是死,也不能朝他们点一下头。” 熊倜问道:“你是拥护明朝的了?” “胡说!”逍遥子有气无力,但却掷地有声:“我惦念的是光复宋朝,拥护什么明朝?” 熊倜纳闷道:“区区暗河,能有多少杀手,几十个还是几百个?我都知道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道理,他们抽风了去反什么明吗?” “你扶我坐起来。”逍遥子后背受伤,始终趴着胸前压抑得喘不上气来,他让熊倜扶他起来,顺手撕下一截袖子,在自己身上擦来擦去,半晌后才说道:“你可知道刘基刘伯温?” 熊倜摇头道:“公鸡母鸡我都偷过,流鸡是什么鸡?” 逍遥子道:“论到看风水观天象,他是当朝第一人。朱元璋请他至应天之时,他便献上一金一银两块天外陨石,言道‘将此二石铸以为剑,则生死兴亡可定耳’,这才有了日月剑,后来朱元璋凭借日月剑果真打跑了骁勇善战的鞑子,建立了明朝。” 熊倜听闻他说来说去竟说到了日月剑的来历,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仔细聆听。 逍遥子继续道:“他自立国号自称明太祖之后,刘基又再献上一块巨大玉石,说‘将此玉一分为六,派六士卒携之镇于六合之地,则大明根基巍然不可动摇’。日月剑威名赫赫,江湖中无人不知,但这镇关六神石知道的人却不多,暗河就是要毁了日月剑和镇关六神石,废了明朝气运,让明朝不攻自破。” 熊倜心道:“这里面这么多的弯弯绕,老子可管不着。”抓紧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日月剑铸成之后呢?它们又是如何辗转流落江湖的,中间经过了谁的手,发生了什么事情?” “日月剑又不是谁都能得见,除了朱元璋和他的亲信,还能有谁知道的那么详尽?”逍遥子又咳了一会,继续道:“暗月剑在我手里,耀阳剑不知所踪,如今暗河坐不住了,想要趁早起事,我要阻止他们,第一要务便是保护镇关六神石。” 关于日月剑的故事,熊倜又是只听到开头便没了下文,心中痒痒,不自觉在脑中尝试把所有听过的故事串联起来。 逍遥子见他望着暗月剑出神,心想熊倜又救我一命,但汉蒙殊途,我仍是不能收他为徒,不能传他剑法剑招,但是指点一些基本的道理,总不算违背义气。 开口说道:“你捡起根枯枝来,仍去刺太阳。” 熊倜脸色大变,破口大骂:“逍遥龟,臭娘们,老子救你一命你还来戏耍我,我一掌撂倒你走人算了!” 逍遥子道:“‘大嚷大叫我名号、意欲威胁者不教’,你若不是来学剑的,尽早离开便是。” 熊倜见逍遥子此时虽然仍是虚弱无比,但握剑的手却铿锵有力,他不知逍遥子是真要指点于他,只道仍是在戏耍自己,心中取舍不定:“我若是任他摆布,当真气不过,我若是杀他夺剑,他曾救过我,我又成了不讲义气的乌龟王八蛋,你爷爷的,真是难办。” 他似乎猛然想到了折衷的主意,哈哈大笑道:“练剑便练剑,却也不能便宜了师父,看我治不治的了你!” 熊倜从地上捧起大把大把的泥土,和着草根枯叶,不停地往逍遥子身上泼去,逍遥子不多时便成了一个泥人。 逍遥子气得浑身发抖,大叫住手,心中想道:“蒙古鞑子顽劣不堪,我干什么要指点于他,让他胡乱去刺才好!” 熊倜气出得尽了,捡起枯枝来,又再一剑剑刺向太阳。 逍遥子又将养了一日,伤口已然结痂止血,熊倜知道他需要补一补才好得快些,带着逍遥子又回了应天府,寻个客栈住下,转眼一月匆匆过去。 这一月中,逍遥子后背的伤渐渐转好,熊倜每日也不曾闲下。逍遥子最是怕脏,几时沾染过一身的泥土?心里始终怨着他,让他去买了一把普通剑来,每日都要练习刺阳。 熊倜一月之中已练了百余万刺,为了偷懒省去拔剑出鞘、插剑入鞘的动作,第三日熊倜便把剑鞘扔在客栈厨房的灶中生了火,即便如此,胳膊肩膀手腕每日仍旧酸痛。 练到三十四万刺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一次挥剑竟然可以刺出两次,心中暗道:“莫非逍遥子不是骗我?” 练至百万次时,他一剑已可三刺,心中大为高兴,对逍遥子的态度也好转了不少,不时便煲鸡汤给他喝。 他每日白天刺阳,晚间仍要修习渡厄心经。王府后山一役,自己最期待的一战反而没有打起来,和夏海笙终究不曾交手,他覆灭九道山庄的念头只增不减,学起渡厄心经分外用功。 熊倜内力充盈,学起心经来一日千里,一月间大有进步,化字诀已然练遍全身,再也不怕点穴打穴,拳掌之间的功夫了。 这一日熊倜正在练剑,逍遥子忽然带上暗月剑走了出来,不待熊倜发问,率先开口道:“我的伤已然好了大半,暗河全面行动了起来,我耽误了一月,再耽误下去恐怕他们便要得手,我须得尽快出发。” 左右老子现在还打不过你,不能名正言顺要过暗月剑来,你去哪我还不是去哪? 熊倜腹诽着,正要回应,逍遥子却道:“这次我想请你帮个忙,若是你帮成了,我便真个收你为徒,传你逍遥剑法。” 熊倜惊讶道:“你会找我帮忙?帮什么忙?” “六年前我退出暗河之时,开长老便已寻到一块神石,如今不知道寻到了多少块。”逍遥子道:“我孤身一人,始终太慢,我知道有一块神石未出应天,在运送途中便被劫去,但至今无人知是哪个门派所做,成了悬案,此为其一。” 熊倜心道:“你没正儿八经教老子剑法,没给老子暗月剑,老子凭什么帮你忙?”打断他道:“向来十个人求我帮忙,我只应下半个人,答应帮别人做十件事,往往半件也做不成。何况你若是借机甩开了我,天涯海角,我又去哪里找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逍遥子道:“咱们半年之后,来此客栈相会,到时你手上若真拿了镇关神石,我找你还来不及。” 熊倜打定心思不去:“我若真拿到了,追我的除了你恐怕还有暗河,老子抽了风去惹几十个杀手,你把暗月剑给我,这买卖我才不太亏!” 逍遥子听他言语,恍然道:“原来你一路追我是为了暗月剑。”见熊倜不可置否,又问:“我受伤之时你怎地不强夺而去?” 熊倜道:“你小时候你娘就被打入天牢啦!没教过你讲义气,我义母可是常常让我报答那些接济我们口粮的好人,还告诉我鞑子见一个便要打一个,见两个……” 他说到一半,想到自己多半是个蒙古人,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但他本来是要气气逍遥子,任谁有那样的童年都必定不愿被人揭开伤疤,可是他看逍遥子的神色竟然没什么变化,心中不免暗暗奇怪。 逍遥子道:“既然你如此讲义气,只要你答应帮忙,事成之后我便把暗月剑送给你。” 熊倜一愣,片刻后道:“委曲求全的话老子说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朝天发誓,事后不给我暗月剑便头生疮,脚流脓,浑身长水泡,让蝎子蜇了命根子,苦熬四四一十六天变成脓水而死,我才肯信你!” 他料想逍遥子绝不肯说出如此毒辣恶心的誓言来,不料逍遥子果真一字不差复述了一遍:“我逍遥子对天发誓,若是熊倜帮我找到了镇关神石事后我却不给他暗月剑,便头生疮,脚流脓,浑身长水泡,让蝎子蜇了命根子,苦熬四四一十六天变成脓水而死。” 在熊倜惊讶的表情中,他继续道:“元朝既殁,复宋大计我已然搁浅,当下万分紧急便是拦住暗河,不能让他们大势再成,我此时的确需人帮助。我方才说了其中一块神石的归属,六块神石镇于六合,我叛出前阅尽暗河资料,上面说镇守南方的一块,应该便在云南苍山之中,此为其二。” “半年后今日咱们在此相会,到时你若是能寻来两块镇关神石,便来换走暗月剑吧。”逍遥子留下最后一句话,飞掠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第六十五章 江湖追杀令 “镇关神石换暗月剑?”熊倜忖道:“日月剑只有两把,镇关神石却有六块,这是一比三的比例,我用两块便能换暗月剑,看来还是赚的。” 他忽又抬头望着逍遥子离去的方向,大喊道:“你爷爷的,你还没告诉我神石长什么样子!” 熊倜收起剑来整理思绪,逍遥子说一块神石在应天就被劫去,不知道到了谁的手里,大明建国已是十余年前的事情,现如今神石早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老子去哪里寻来?另有一块在云南苍山,苍山又是什么山? “算了算了!”熊倜自语道:“总之要先去了云南再说。” 他一个月间早便闷坏,想到这再不迟疑,走出客栈,奔城南门而去。 他没走几步,耳中忽然听到得得马蹄声,纵目看去,两匹健马并驾齐驱,正迎面呼啸而来,不多时便到了身前。 “谁家的马比老子骑的还跋扈?” 熊倜侧身躲过,正要继续赶路,却看见马上两人一面驱马,一面向人群中抛洒纸张,熊倜心道:“怪不得如此着急,原来赶着发丧扔纸钱。” 他低头看去,原来纸上黑漆漆写得有字,每一张都是一个模样。 他捡起一张来看,只见第一列便是醒目的五个大字:江湖追杀令。 “娘咧,这不是要追杀老子吗!” 熊倜往下看去,见其上画着一个小巧的头像,端详起来跟他自己倒有八分相像。头像左侧写着几列小字:“此人名为熊倜,第一杀手逍遥子之徒。王府除魔之战中折辱残害七派门人无数,点苍派掌门柳超逸、火神派副掌门彭泽亮更是在他手下受尽苦楚。七门派共同发出此追杀令,恳请诸武林豪杰不吝相帮,提供其准确消息者,赏白银千两,取他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乖乖,黄金万两,老子自己都想杀了自己把脑袋送过去。”熊倜思虑再三,他虽然轻功已然出神入化,却也难保被人悄悄盯上,安全起见,还是买来一顶纱笠戴在头上。 熊倜人已至南城门口,抬手摸了摸挡在面前的黑纱,自语道:“那日在岳王庙见的美女便是这般模样,只是那妮子太神秘了些,日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到那般倾城的美人。” 他正说着,又瞥见城墙上贴着似乎贴着悬赏,心中猜测多半也是什么劳什子的江湖追杀令,做成了大号的贴在城门附近悬赏老子人头,七大派真是下足了功夫。 他凑过去一看,上面果真便有他的画像,更有逍遥子一同被悬赏,不过却不是什么江湖追杀令,而是朝廷正儿八经的通缉令,赏格却一点不比七大派给的少,上面标注着:“杀手逍遥子极其徒熊倜,于锦官城外劫皇镖,夺走皇家至宝后逃逸,提供其确切消息者,赏白银千两,取其二人首级者,可到衙门换取黄金万两。” “定是他姓卜的干的,七大派和卜鹰既然都平安归来,也不知王府有没有保住。” 熊倜心中关心王云天的安危,忖道:“云南远在天边,去也不急在这一两日,我便先去长安,看看避世山庄如何了。” 这时那两匹健马又转到了南城门,马上人仍在不断抛洒江湖追杀令,熊倜一见生气,轻声道:“杀你爷爷的令,你的马儿倒是不错,爷爷便借了来,看你还发不发江湖追杀令?” 在马将到他身前之时,熊倜一跃而起,左右开弓,一手抓住一人扔了出去,骑上左边的一只马,在那两人的叫骂声中,纵马扬长而去。 转眼又过三日,熊倜经过了四五座城,每一城中都无一例外张贴着悬赏,熊倜看得心中直骂娘,而王府的堂口,全都紧闭着门户,个个歇业,他挂怀王云天的安危,又不免忧心忡忡。 熊倜赶路之时闲暇无事便练习渡厄心经,他渡厄心经进步神速,逍遥子养伤的一个月里他化字诀早练遍全身,借字决也练完了绝大部分,只差一点便练完,他在马上练得出神,翻着翻着渡厄心经却已到了最后一页。 熊倜怔道:“这一整本心法,我已然练完了么?” 他想到自己识书阁中随便便拿到了它,失去后唐飞飞又抄了一本给他,他与渡厄心经的缘分实在不浅,如今练完,心头既有如释重负的喜悦,又有一股离别般的怅然,这是他毁掉迷踪千幻身法秘籍之时所没有的体会。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翻过最后一页,猛然发现最后一页的背面竟然写得有字,细读之下发现原来是心法始创者对后人的建议,唐飞飞竟然也一字不落地抄了下来。 上面写道:“渡厄心经经吾千锤百炼,现已纯熟之至,几已无可再变,此为吾之幸事,亦为后辈之憾。大凡习武之人,需先师从达者,谨遵教诲,勤学苦练方可有成。但因袭前人终是小道,心领神会之后务须融会贯通自求变革,倘无创新、无自身之心血在内,便即内力再高、招式再妙之武者,终究不算登堂入室。渡厄心经已无可再变,后世有缘习之以为内力心法者,务须自创招式抑或身法,否则难免步入左道贻误前途,切记切记。” “这是什么意思,老子心法身法都学会了,让老子自创招式么?老子自小不习武,招式穴位都没见过几个,能自创出什么了?”熊倜暗自腹诽,又忽然想到自己拔剑刺太阳之时,往往心有所感,此时一剑已然能有三刺,若是持之以恒练下去,未始不能创出自家剑招来。 他一念至此,兴高采烈道:“正好正好,老子想要杀夏海笙,挑九道山庄报仇,又不想屈尊看着逍遥子女人一样的脸,求他教什么逍遥剑法,老子自创了剑法,说不定还胜过了他。” 他收起渡厄心经,又在马上刺起太阳来,如此再行得一日,已到长安城,又过两个时辰,已到避世山庄附近。 熊倜摘下纱笠来放在马鞍上,寻棵树来栓了马,使出迷踪千幻,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避世山庄近前。 他远远望去,避世山庄的牌匾仍在,但匾下守卫的着装却变了,和从前大不一样,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使出迷踪千幻来,在门卫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奔了进去。 熊倜直奔王府后山而去,途中分神看了看,只见避世山庄前院被火神派弟子烧毁大半,时隔一个多月仍未修葺完毕,许多人搬着木材茅草石料来来回回,但这些人的穿着和门卫一样,都完全不似王府近卫军的打扮。 他沿后山而上,到得望云楼门前,心知望云楼大门需要扣动机括,非人力能开,这才放慢速度,缓步走到门前侍卫跟前,拱手问道:“不知你家府主尚在望云楼么?”其实他已做好一言不合一掌拍晕他的准备。 那侍卫却认得熊倜,恭声道:“府主正在望云楼中,日夜都惦念着熊特使的安全。” 熊倜一愣:“你认识我?” 侍卫道:“熊特使力战七大派,保得王府不灭,近卫军亲卫军哪个不识得?”他为了追捧熊倜,言语间把夏海笙也算熊倜打败了。 熊倜听他言语似乎是近卫军中人,只是换了服装,而王云天仍好好活在世上,王府也得以保全,心头松了一口气,催促道:“我来见见你家府主,快些把门开了。” “是!” 那侍卫领命,扣住机关,石门逐渐分开,才开到一半,周不四的喝骂声就从楼中传来:“今天是哪家近卫军看门了,不知道没有重要事不能随意开石门的么?” 周不三反驳道:“老糊涂,人家既然开门,自然是有重要事,你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周不四道:“胡说八道,咱们在这商议的乃是王府重建,百废待兴的大事,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他话才说完,猛然看见熊倜,脱口而出:“鞑子来了,咱们……”忽又想到熊倜拯救王府的事情,后边的话便说不下去。 熊倜对王府中人恩同再造,无人不感恩戴德念他的好处,但王府中人都是汉人,心中对蒙古胡虏怨愤不已,又不能盛情欢迎熊倜,望云楼一层众人望见熊倜到来,心情都十分复杂。 人群中只有王云天笑吟吟地迎了出来,朗声道:“贤弟,你那日随逍遥子而去,如今江湖中各处又均是对你的追杀令,做哥哥的可是担心得紧,如今你平安归来,咱们须得再痛饮一番,畅聊几天几夜。” 周不三道:“府主,他是蒙古人……” 王云天打断他道:“熊倜救下王府,我却不对他有什么感激之情,这不过是兄弟义气的本分罢了,若是他哪日被人围攻,我也舍命救他,绝不有丝毫犹豫。” 他话锋一转:“但我们结拜之时便已说明,义气只在兄弟之间,不涉家世背景,莫说还没坐定熊倜是蒙古人,便是他换上一身蒙古人的装束,操着一口蒙古话,他仍是我义弟,这一点也绝不会变!” 第六十六章 前往苍山 王云天表明了立场,不与熊倜为敌,在场其他人自然难驳其意,纷纷站出来对熊倜表示谢意,寒暄许久,熊倜又一次来到了瞰世厅里。 此时厅中只有熊倜和王云天两人,熊倜开门见山道:“我一路上见王府堂口全都关闭,以为你凶多吉少了。” 王云天道:“那日伊正一死,他手下顿时散了大半,剩下的又重投王府,干爷爷出关,后山上胜局也定,本来王府是大获全胜已成定局。” 熊倜听得疑惑,他话语中似乎是说王府在后山一役败了,可王府如今不还是好端端雄踞在这避世山庄的么? 王云天不待他发问,继续道:“可是忽然之间,百花谷又来了七人,听她们自报名号,其中六人是百花谷六香主,另有一人则是谷主焚香夫人。” 熊倜想起那日逍遥子洗澡之时从客栈听来的话,忍不住问道:“那焚香夫人是如今的武林盟主么?” 王云天点点头道:“干爷爷心如止水,早已处变不惊,但那日一见焚香夫人竟然话也来不及说一句,直接从后山小路奔走了,至今行踪不明。仅剩的那些近卫军又哪里是百花谷六香主的对手,不多时便一个个趴倒在地。” “焚香夫人以一当十,独斗六派豪雄,使出毒药让他们全都不能动弹,而后让后山上王府众人交出我干爷爷来,不三爷爷说干爷爷早不见了踪影,不四爷爷又说干爷爷压根不在王府,两人说来说去,焚香夫人发了大火,眼见便要屠尽王府近卫军,荆总管站出来,说‘苦大师和逍遥子约战王府后山,两年后必不会爽约’,焚香夫人这才饶过王府。” 王云天越说越快,直如亲眼所见一般:“焚香夫人转身又面对六大派,让他们朝天发誓此后拥立她为武林盟主,愿意的便服下她的毒药,不愿意的立时便杀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其时大势所趋,各派掌门都不得不答应下来,如今百花谷一夜之间从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已然变成了武林中声威最盛、权力最大的门派。” 熊倜听到苦大师被吓走一节也暗暗纳罕,听闻各大派被焚香夫人视若草芥,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兴奋不已,最后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大哥为何仍让王府堂口空关着?” “王府到了求变的时候。”王云天道:“爹最初是想连接江湖和朝廷,减少纷争,最终让百姓受益,现如今王府似乎走向了极端,惹来七派联军讨伐。此后王府再不卖消息秘辛,我想直接让百姓得到好处,要么把堂口都换成武馆,要么开一些镖局,这些天商议此事我简直头昏脑涨。” 熊倜又把他追逍遥子而去之后的事情简略说了,但事关暗月剑的便略去不讲,说完问道:“你知道苍山是什么地方么?” 王云天道:“苍山是简称,全名点苍山,正是点苍派开宗立派的地方。” 熊倜暗叫乖乖,逍遥子是故意坑害老子,老子杀了点苍掌门,点苍派满天下寻我还来不及,他让老子去点苍山找神石,这不是去自投罗网么? 而今他渡厄心经虽然已练完,但自问从人家门派老家中穿梭来去仍是没底,又问道:“大哥你有好些的剑么,拿来给我保命用。” 心中想着要你去只身闯点苍派恐怕带十把八把你都嫌少了,老子要一把总不过分。 “我这有一把剑是我爹留下的。”王云天说着从瞰世厅墙上摘下来一把剑,递给熊倜道:“这把剑始终还没有名字,也不能说是神兵利器,但是削铁如泥,我自小遇到的宝剑,还没有它削不断的,你拿去不妨,只是二弟你会使剑么?我看你的剑连剑鞘也没,始终提在手里。” “你懂个屁。”熊倜一把抢过剑来,拿自己的破铜烂铁与之对斫,自己的破剑应声而断,摔在地上叮当作响,一时间高兴不已,说道:“我这叫推陈出新,谁说剑一定要在剑鞘里了,我不使剑鞘虽然携带起来总不方便,但出剑时却快人一步,这是我自创的招数:刺阳剑!哪一日我剑法大成,从此便登堂入室啦。” 他言语间不说是为了练剑偷懒才去了剑鞘,而且对自己的剑招更是没有自信,含糊一下便带过去,又道:“既然你平安无事,我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了,你要重整王府,老子也有大事要做。” 他心中早有思量:云南此去不知要耗多久,劳什子点苍山也不知道有多大,便是运气好,在山中寻个两三月也是正常,另一神石连一丝头绪都没有,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大哥既然平安无事,自己自然是越快动身越好。 虽然王云天盛情挽留,但熊倜执意离开,次日清晨又从长安赶往云南点苍山。 熊倜策马而行,在马上仍练习刺阳剑,打定了心思要自创招式。 他之前连武器都没用过,此时宝剑在手喜不自胜,常常忘记了时间,赶路四日,倒有两日入夜之时身在城外,只得赶马调头倒退,回城中寄宿。 这一日他又沉浸在练习刺阳剑的过程中,着意感受着挺剑此处那一刻的速度、力道、感觉,已不知道刺了多少剑,此刻忽一抬头,发现太阳已近西山,自嘲道:“老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用功了,太阳都要没了还练什么刺阳剑!” 他前后看了看,发现自己又出了城,索性还没有走远,赶马回走,到城中一问,原来是到了锦官城。 “锦官城,老子跟你着实缘分不小,第一次见暗月剑便在这城外,真正和岚结识更在这城里,今天老子又回来啦!便在你这城中住上一住。” 熊倜一面自语着,一面缓缓勒住了马,欲要找一个客栈,却猛然听见头顶房屋之上传来一阵阵踏瓦声,笑道:“娘咧,有贼,还是飞贼,老子当年最想做的便是飞贼,只是如今虽然有了当飞贼的本事,但是却不缺银两,今日被你们勾起了兴致,怎么说也得看看飞贼长的是什么样子。” 他之所以说“你们”,是因为听出脚步声纷乱,显然不是一人能踩出的声音。 熊倜凝神听着这群梁上君子的动向,脚下不停,使出轻功追随而去。他的轻功自是比那些人高出不知几许,只七八步便要追上,熊倜心底喝道:“老子一下窜上来,不吓你们个半死。” 说着就要提气纵跃,这时却忽然听到上面响起了“嗤嗤”两声,声音微不可闻,似是锐器入肉的声音,若不是熊倜内力超凡还不一定捕捉得到。 这两声响过,熊倜还未跃起,房上却滚下一黑衣人,不偏不倚朝熊倜砸来。 那人尚在空中之时,熊倜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不禁连退三步,但见他头上和自己一样戴着纱笠,体型却纤瘦了些。 而那人一落地,头上的纱笠在碰撞中脱落,露出了脸来。 熊倜一见这张脸,不由得一呆。 那是一张圆圆的鹅蛋脸。鼻梁高挺,俊美中又有几分英气,皮肤光滑圆润,如去了皮的荔枝一般――不是那日在岳王庙捣乱的美女还能是谁? “前些日子在王府还想起了这美女,想不到今天还真能得见,只是老子天天想让爹娘养母统统复活,却怎么行不通了?” 熊倜正胡思乱想,忽然屋顶之上又有四人跃将下来,一看就是唐门的装束,其中一手持弩机之人朝熊倜喝道:“你和她一般的装扮,难道是她的同党么?” 另一高个子说道:“师兄别管他,先绑起地上这人要紧。这人偷了咱们的暴雨梨花针,非得问出下落来不可。” 熊倜心道:“这神秘女子的性子倒是像老子,到哪里都惹是生非,先砸岳王庙,后偷暴雨梨花针,说不准比老子的胆量还大些。” 他见那几人拿出绳索,欲要缚住女子,心中不停取舍:“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人,我救她不得。但常言道英雄救美英雄救美,若不救美又算什么英雄了?呸呸呸,你熊倜几时算是英雄来着?老子既然不算英雄,自然想救谁便救谁,谁也管不到我。” 他思来想去终于是给自己救人想出了借口,大喝一声,扑向唐门四人。 “你果真便是同党!” 手持弩机那人怒喝一声,手中弩箭激射而出,他拿的乃是唐门特制弩箭,比之九道山庄天蜂旗的弩箭好了几个档次,熊倜大喊道:“刺阳剑!” 他握紧手中无名剑,一剑刺了出去,唐门其余三人见他使出了家伙,纷纷掷出看家暗器。 但片刻之后,唐门四人尽皆受伤倒地,熊倜念在唐飞飞的情面上,并未下杀手,只刺伤了他们的小腿。 方才电光石火之间,他虽然不如逍遥子一般可将暗器全都吸附在剑上再返还回去,仍是一剑拨开了十余件暗器,第二剑更是突破了他一剑三刺的极限,刺出了四件,眨眼间伤了四人。 那美女此时已经晕了过去,熊倜奔过去抱起来转身就跑,马也不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又再出了锦官城,往南而去。 第六十七章 方兴庄 熊倜一口气奔出数里,又到荒郊野外,自忖没人再追在身后才缓缓停下,把怀中姑娘放了下来。 才一放手,忽然感觉到右手上湿腻,抬起手来一看,手上沾满了血,而且血色并非艳红,而是青黑色,这姑娘似乎中了毒。 熊倜心道:“这姑娘一路上不反抗,连吭也不吭一声,老子还以为是美人爱英雄,想不到又是自作多情了。” 俯身看去,姑娘美目紧闭,俏眉锁在了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熊倜伸手摸她额头,已然有些发烫。 “想是唐门暗器喂了毒,也不知是打在哪里了。” 熊倜回想自己奔行之时左手托着她的腿,右手托着她的背,右手染了血,定是伤了背。 熊倜把她翻过身去,眼见两处血渍相距三寸左右,但伤口都不大,流血都不甚多,想来便是被那弩箭刺了进去,没入肉里。 “这须得用内力吸出毒箭,再逼出毒血来,这荒郊野外,我又怎么好意思扒了她的衣服?算了,她清醒后也不会知道自己曾脱光光,我救她一命顺带饱一饱眼福有什么不应该了?” 他说着就要去解那女子的衣带,忽然又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庄园,心想还是找个房间借宿来的好,我饱了眼福不打紧,若是有人路过可是不好。 他再度抱起姑娘,把纱笠全都仍在路边,运起轻功来,十余步就到了那庄园门外,瞧见门匾上写着“方兴庄”三字。 其时天色不早,庄园大门已关上了,熊倜死命地敲门,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隙,庄园的主人开了门,正打量着熊倜。 熊倜观那人容貌,似已年过半百,但器宇轩昂隐隐露出一股威风,显然不是普通人,否则也不可能在这里划下庄园来。 见那人不住地凝视自己却并不说话,熊倜掏出百两银票来递过去,说道:“在下顺天府人士,游玩至此,不料贱内害了病,发了高烧,想在府上借宿一晚,缓得一缓,明日便即离开,还望雅怀接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心中却道:“臭老头休要跟老子啰嗦,最多老子进去不拿你东西就是了。” 那老者目光始终盯在熊倜身上,忽然陪笑道:“银两就不必了,我这里空房多极,借宿一晚却不打紧,你们进来吧。”说着敞开了大门。 熊倜一个箭步窜进去,心中暗想:这老头倒是好说话,就是爱盯着人看。 老者给他们安排了一见大屋,又送上两大盆水和各类沐浴用具,说道:“身在外诸多不便,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和我提,我尽量满足你。”说完告退走了出去。 熊倜看姑娘脸色都变成了青紫,知道毒性已然开始蔓延,当下再不迟疑,把她放在床上,摆成盘膝正坐的姿势,伸手一扯,姑娘背后的几层衣服便被齐齐扯下一大块来,露出了肚兜的布带和衣服下的大片肌肤。 “娘咧,这么白!”熊倜慨叹着,又靠近去观察伤处,心道:“唐门的弩箭不可能不带倒刺,我须得先撑开伤口,免得带出血肉来。” 熊倜一手撑住伤口,另一手暗运内力,贴在姑娘的肌肤上,猛地用内力一吸一扯,带出一根弩箭来。 与其说是弩箭,不如说是大号的钢钉,因为唐门这弩箭比一般的弩箭小了许多,也没有箭尾,为的就是直没肉里。 熊倜轻松吸出箭来,正要高兴,姑娘背后伤口处猛然又喷出一股血箭,正打在熊倜脸上。 “你爷爷的,下次老子可得小心点。” 他如法炮制吸出第二根弩箭,这次却用真气灌输伤处,强行止住血液飙出,他却不知这股毒血最该排出,否则毒性更是难去,只是担心姑娘失血过多。 除去毒箭,熊倜下床拿起脸帕来,沾了些水,帮姑娘擦拭伤处,擦净之后又拽下床幔来撕成布条欲给姑娘包扎伤口。 伤口虽然在后,但包扎起来熊倜难免便要环抱着她,双手须得绕在她身前打结。 熊倜一手拿着布条的一端,从姑娘衣服的破口处一左一右伸了进去,几乎瞬间便摸到了两处柔软,熊倜打结的速度不由得放慢了下来,学着苦大师的口吻道:“老子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番真是不得已之举,真是罪过罪过。”心中却笑成了花。 两处伤口熊倜包扎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罢手,只因他见姑娘脸色已然转黑,若再不运功驱毒怕便万劫不复了。 熊倜把姑娘转了个身,抬起她手掌来和自己双掌交接在一起,迅速催动起真气来。 熊倜全身真气甫一催动,头上便冒出丝丝白气,比之当日在九道山庄中王永良半个时辰才冒出白气高出了不知几许。 行功只几个呼吸时间,姑娘的头上也冒出白气,又过盏茶时分,忽然噗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来。 熊倜见她面色仍不见好转,知道这样的毒血怕是还要再喷几口,只是真气逼毒不能停顿,若是停下毒便随退去的真气进了经脉,一如他自己中的火毒一般,非是有奇异遭际,再难根除。 毒性越少越难去,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姑娘才吐出第二口血来,脸色也好转了些。 熊倜手中不停,心中暗暗思忖:“这姑娘若是吐上一两百口血,我怕是真力透支坚持不下去,她早些恢复才好。” 转眼又过了近一时辰,姑娘终于吐出了第三口血,这一次吐出的血乃是青紫色,不再发黑,姑娘脸色也缓和不少,熊倜心中欣喜,知道毒性已快消解,加速催运起掌力来。 如此又过一个多时辰,已至深夜,始终不见姑娘有吐血的迹象,而屋外却响起了脚步声,起初还少,后来熊倜已可听见屋子四周脚步声均如闹市一般此起彼伏,再往后连屋顶上也传来声响。 熊倜心道:“这庄园也来了飞贼了么?老子真是贼星高照,到哪里哪里便闹贼。也对,老子自己便是贼,可不是到哪里哪里闹贼么?老子还可能是个蒙古人,难道日后到哪里哪里闹蒙古人么?” 熊倜正自胡思乱想,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断喝:“狗鞑子,束手就擒吧!”紧接着屋外火把渐次亮起,火光摇曳,更胜熊倜屋中烛光,熊倜已可看见印在门窗上的绰绰人影。 熊倜心中惊讶:莫非真个如此之准,当真闹了蒙古人了? 一阵沉默后,门外又传来一熟悉的声音:“咱们众多门派联合起来寻你都寻不到,如今为了点苍派之事在此集合同去云南,想不到你居然自投罗网,熊倜,今日你当我们还能放过了你吗!” 这是雷震天的声音! “这可不好!”熊倜闻言情知门外众人是来围剿他,那老者怕早便认出了自己,给他来了一招“请君入瓮”,此时虽然焦急万分,姑娘手上的掌力却不可撤,又想起那日王永良给自己通三关时吐气开声导致真气暴动,连话也不敢说,只是极力想办法。 “听他们言语,好像各大派也要集合去点苍,难道也是为了镇关神石么?老子此时真气损耗过半,打是打不得的,但是各大派集合,想必唐门也在,到时暗器齐发,我又怎么跑的了?” 熊倜正想着,那姑娘忽然悠悠醒转,睁开了眼睛。 她认出熊倜来,正要发作,猛然感觉后背剧痛,又见熊倜正在给她输送掌力,美目中传出一丝疑惑,但还是竭力配合起熊倜来,清除体内的余毒。 此时雷震天似乎不耐,喝道:“蒙古人还会装死大法么?咱们都知道你在里边,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们便要烧房了!” 熊倜掌力再加,真气如江河一般汹涌而出,姑娘噗地又在吐出一口血来,这一口却是正常的血色,显然毒性已尽去。 熊倜收了掌,还未说话,姑娘忽然一脚朝他踹了过来! 熊倜跳下床躲过,低喝道:“咱们危在顷刻,你怎地还这么无理取闹!” 姑娘不理他,连背后伤势也不顾,竟然拳**加攻向熊倜,熊倜唯有不断闪躲。 两人一来二去过了三四招,雷震天又喊道:“你是蒙古人,终究是不能放了你,你若是此时出来,我便做主给你留下全尸!” 那姑娘一听雷震天言语,忽然停手,怔怔望着熊倜。 熊倜看她娇嗔的模样看得呆了,又联想起之前把手伸在人家肚兜前,心中翻来覆去总是当时柔软的感觉。 那姑娘见他发愣,忽然问了一句:“你是蒙古人?”声音清脆悦耳,比当日他在岳王庙外听到的冷哼更好听。 熊倜被她问话惊醒,换了一副惶急的神色:“他们是为我而来,我和唐门没什么仇怨,他们若不放暗器射我,我定然能全身而退,但是你似乎和唐门有仇,那便不好说了,不如你把衣服和我换一换,让他们认不出你来,我独自跑了,你便说自己是被我劫来的良家女子,料想他们不会与你为难。” 姑娘不明就里,但见屋外声势不小,本想依了熊倜的主意,可一听熊倜说换衣服,猛然感觉自己后背寒冷,伸手一摸,衣衫尽去,大怒道:“淫贼,我跟你拼了!” “你拼你大爷!”熊倜见她不管不顾又杀过来,直接用出迷踪千幻,化出三个幻影来,在姑娘反应过来之前一掌拍在了她脑门上。 第六十八章 改良刺阳剑 熊倜打晕那美女,一面换着衣服,一面对门外喊道:“催什么催,老子的美梦做得正香!” 门外传来一声冷哼,不知是谁说了句:“死到临头花言巧语,果然是蒙古贱种的作风!” 熊倜换好了衣服,听他们鞑子、贱种地叫喊,心头有气,推门而出,环视一圈,见前后上下约有数十人,应该都是各门派顶尖的高手,他不愿惹了唐门,朗声道:“点苍派的人呢?出来和老子比一比剑法!” 郑先锋没了半个鼻子奇丑无比,站出来说道:“你明知焚香夫人一声令下解散了点苍派,此时还喊出来佯作威风,吓唬谁来?咱们今日再不是王府后山上一打一的局面,你便准备跟大家伙一起过过招吧!” 熊倜心念急转:怎么,他们不是为了镇关神石,而是因为点苍派被解散聚在一起的?那个焚香夫人果真是雷霆手段,才当上武林盟主居然便解散了一个大门派,这唤作是下马威么?柳超逸被我杀死,我若是下手也会选择点苍派,不过点苍派既然不在,我去寻神石也许还容易些。 开口道:“你们一个个看清楚了,我师尊逍遥子今日不在这里,你们谁动了我一根汗毛,日后他必会让你尝一尝暗月剑的锋利!” 他此时已然分辨出,除了点苍派解散,九道山庄没来之外,曾参与了王府后山之役的门派算是到齐了,只是派出的人不很多。 大风堂司马烈似乎没来,上官青枫回应道:“咱们遍寻逍遥子而不得,若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还是天大的喜事!” 雷震天见唐红蝶犹疑不定,推波助澜道:“唐总管,诛杀鞑子乃是我辈本分,你唐门想置身事外么?” 熊倜见话茬不对,若是唐门也动起手来自己插翅难飞,赶忙插口道:“老子便跟你们过过招,让你们见识见识逍遥剑法,火神派的杂种们,接招!” 他嘴里喊着火神派,其实看准雷震天便一剑刺了过去,但霹雳堂立时奔出两人来替雷震天招架熊倜,被瞬间便熊倜削断了手上兵器,熊倜剑势不止,又刺伤一人臂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各派中人先前不曾见过熊倜用剑,此时见他一招断两人兵器再伤一人,都不免暗暗惊诧,但各派中武功高强之人一眼便看出他是的根本不是当日逍遥子震慑群雄的不世剑法,否则此刻那两人早没命在。 熊倜伤人之后倒退回去,心想我原先和他们打是为了保护大哥,此时干什么跟他们纠缠?喝道:“你们谁家有余粮,老子倒是愿意去偷了来,杀人我却不爱干,你们莫要逼我,但教我从容离去,我便不伤一人。” 各派豪雄纷纷破口大骂:“你在王府后山上杀的人还少了?此时来念叨不愿杀人又说给谁听,狗鞑子,咱们就是死也不放了你走。” 熊倜见众人对自己恨意滔天,个个欲要杀自己而后快,想到自己昔日里也是和他们一般,恨鞑子入骨,今日却成了鞑子,不免悲从中来,看着满目的刀枪剑戟,运起内劲咆哮道:“老子骨子里也是汉人,恨了二十来年的鞑子,想不到今天无数英雄好汉拿我当鞑子欲杀之而后快,好,我今天就看看是你们汉人厉害,还是我鞑子厉害!” 熊倜啸声未毕,人已蹿入人群,他心想身在人群中,唐门总不至于铺天盖地扔出暗器来,老子只要出了这庄园,便是鱼入了海,谁也休想追的上来。 他无名剑切金断石锐利无匹,而他的刺阳剑虽然还不成熟,但胜在迅速,配合无名剑一时间无往而不利,没有几个一合之将,冲杀起来速度竟不慢。 在场众人见熊倜虎入狼群一般悍勇,纷纷围攻而上,熊倜眨眼间成了众矢之的,那屋子却再没人管,谁也没留意那姑娘悄悄溜了出来,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熊倜正自冲杀,面前忽然出现一青衣人影,手持双锏,正是上官弑跃。 熊倜知道他是一大阻力,被他拖住便大事不好,喝道:“我一路过来未下杀手,你们再苦苦相逼,老子便不管不顾了!” 上官弑跃道:“还是要领教阁下高妙剑招。”说着双锏已攻了过来。 “借字决!” 熊倜大喝一声,使出已然纯熟的渡厄心经来,任凭上官弑跃这一锏点在自己身上。 上官弑跃见熊倜不闪不避正自纳闷,忽然感觉手中锏不受自己控制,斜斜打在了熊倜身边霹雳堂的人身上。 他收势蓄力,双锏齐出,熊倜仍是不闪不避,两锏纷纷改了方向,打在了其他人身上。 众人见状齐齐出手,七八样兵器雨点般打在熊倜身上,却无一例外地换了方向弹了出去。如此一来众人各自观望,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 熊倜自家事自家知,方才用借字决消耗内力甚巨,他内力所剩本就不多,只抵挡这几下便险些支持不住,但他一点也不流于色,面上镇定无比,朗声道:“怎么,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只敢打还不了手的鞑子,对厉害的蒙古人却下不去手了么?” 其时他已然冲杀到人群外围,趁众人愣神的瞬间使出迷踪千幻来,他倏忽间跃出了人群,扬长而去。 他不知姑娘脱险在先,心中还默念:“希望众人不要为难她才好。” 转念又想:点苍派就地解散了,他们这些门派聚在这里猴急什么?是了,定然是怕焚香夫人散了点苍派不解气,再依次把他们都散了,这才约在这荒郊野外商谋对策,这也能让老子遇上,老子真是倒了血霉,真是红颜祸水,可再不能好色了。 他露宿一晚,又买来一匹马一路向南而行,路上却无处不有他和逍遥子的画像,熊倜只好再去买来一顶纱笠戴在头上来遮挡面目。 经此一役,熊倜也了解了他的刺阳剑仍是不堪大用,关键时刻还要靠着渡厄心经借字决才能逃跑,当下又在路上练起刺阳剑来。 右臂挥剑,一下下刺着太阳,熊倜心中琢磨:若是我把渡厄心经的手法加到刺阳剑里,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心念所至,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熊倜运起了化字诀的手法,刺得歪歪扭扭,无名剑如长蛇一般在空中游行,刺出的速度比原来慢了许多,连一剑两刺也做不到,但是熊倜却张大了嘴巴。 “你爷爷的,还真的可以,若是这样一剑刺出去,挡路的兵器全能拨开,便是斧、叉、锤这样的重兵器也拦不住老子。”他收回剑来,又自言自语:“但是速度也太慢了些,兴许还要从头练起。” 熊倜忽然勒住马,心中取舍:我刺了这么久的太阳,从头练起真是心有不甘。但是不从头练,刺阳剑跟逍遥剑法比起来也忒逊了些,到时若想学好剑法,说不得还要跟逍遥龟请教,老子可不愿看他一张臭脸,罢了,就从头练起! 他脑中清明,复又赶起马来,嘚嘚而行,天色将晚进得一城,询问之下知道是雅州,距点苍山又进一步,当下寻了客栈寄宿,点了些小菜,坐在长凳上自顾自吃喝起来。 便在这时,客栈门外呼啦啦涌进十余人来,熊倜抬眼看去,瞬间便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人人腰间拴着十几个水袋,足下踩一双红鞋,正是火神派的打扮,水袋中装的必是火油。为首那人手中还提着一个巨大的铃铛,正是那日在后山上被骇得奔逃的彭泽辉。 “哼!”彭泽辉寻个座位,把召火铃铛往桌上狠狠一砸,似乎生着大气。 他身边一人站出来道:“掌门息怒。” “本座如何息的了怒!”彭泽辉低声吼道:“这一年似乎冲撞了煞星,王府后山志在必得的一战死去的逍遥子居然冒了出来,本座装疯卖傻逃得性命,还是靠师弟泽亮帮我扛过一劫,事后又冒出个百花谷谷主来当了武林盟主!” 他火气难消,一口气喝下一碗定神茶,继续道:“那焚香夫人性格实在怪癖,她好端端做她的武林盟主便是了,大不了大家伙听你号令,却非要解散门派!两天前她勒令点苍派解散,本座便知大事不好,让师弟带人去方兴庄和其他门派商议对策,想不到师弟还没回来,盟主令却先到了!” 他左手中始终拿着一封信,此时猛然拍到桌上,熊倜放眼望去,信封上面有六种不同的颜色,想来是象征着六大门派的盟主令标志,暗暗忖道:“这焚香夫人怎地傻成这样?她当了武林盟主,天下门派大可管得,门派越多,她权力便越大,怎么自己解散起手下门派来了,不怕人家造反么?” 他正想着,彭泽辉身边那人又道:“那掌门意欲如何?难不成偌大一个火神派,真要如群龙无首的点苍一样,说散就散了吗?” 第六十九章 点苍派之行 彭泽辉叹了一口气道:“不散又能如何,咱们都服了那毒夫人的毒药,不委屈求全,哪活的过半月光景?可怜本座苦心经营半生的门派,竟然被一纸书信毁于一旦,只教我彭泽辉不死,此生须报此仇!” 他说得掷地有声,还是转过话锋,唤过手下来吩咐道:“把帮中现钱清点明白,明日分发给帮众,后日劳燕分飞,各自走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怕被认了出来,悄悄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当夜和衣而睡,次日一早起床之后,发现火神派众人早已离去,自己翻身上马又往南行,路上又在练习改良版刺阳剑,有了原先练习刺阳剑的基础,进步奇快,只五日便又能一剑三刺,但暗含了化字诀的剑招比之从前又高明许多。 这一日行至点苍山脚下,熊倜心中算计:“镇关神石就在点苍山,具体在哪,点苍派八成有眉目,如今点苍派已解散,我没了阻力却也没了线索,从何处找起呢?” 他想来想去,还是要先上点苍派的宗门,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寻了个隐僻地方拴了马,独自一人上了点苍派宗门所在的马龙峰,山峰下有一两丈长短的石铸长剑,剑旁立碑上书点苍派三字,气势非凡。 但他拾级而上,一路上看见零零散散身着点苍派服饰的门人黯然下山而去,心道:“点苍派辉煌一时,终究免不了烟消云散。它毕竟是个大门派,要遣散不是一日之功,看来时至今日还有些人没有离开。” 他沿山路而上,远远看见了点苍派的大门,门前有一人驻足流连,似乎是不舍得离去。 “正好拔他腿毛问问线索。”熊倜逼供的招数只会一招,他四顾无人,使出轻功来奔到那人背后,一掌便打晕了他。 熊倜一见那人面目,发现他原来是柳超逸的师弟,声称要杀自己报仇的那一位,当下找来绳索绑缚起来,放倒在点苍派大门前,用水把他泼醒。 那人狂怒咆哮道:“点苍派虽然不再,但点苍门人仍是容不得半点欺侮,是好汉子莫要藏头露尾,摘下你的纱笠来咱们打个你死我活,用如此下作的法子,不怕遭人耻笑么!” 熊倜道:“好,你既然要看,老子就让你看个清楚。”说着摘下纱笠来。 柳超逸的师弟一见熊倜模样,登时怒不可遏,恨恨瞪着他,伸出舌头来竟然要咬舌自尽。 熊倜见机得快,急忙挥出一掌打在他脸上,这一掌使出了三成力,那人被打得脑袋一偏,和着血水吐出三颗牙齿来。 但他更加怒火中烧,大喝道:“狗鞑子,我刘朝斌打你不过,但誓死也不能让你蒙古人欺侮了,你莫笑我点苍如今下场凄惨,当年胡虏入关,你蒙古人也曾威风一时,如今岂非也被打回了老家?” 熊倜心道:“这王八蛋一心求死,老子可不能放任他不活,怎么也要从他嘴里撬出些神石的消息来。” 开口道:“我听说书讲课的文人都说过纵横捭阖之道,讲的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和百花谷有过节,如今焚香夫人一声令下散了你点苍派,你心中难道便不恨她?咱们有共同的敌人,何妨合作一次,暂时做个朋友。” 刘朝斌呸地一下,唾沫和血水啐了熊倜一身:“焚香夫人是武林盟主,她一意孤行要散了我点苍派,那也是无可奈何,你却是杀人狂魔,狗贼鞑子,咱们汉人对你的恨意与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谁要和你联合了?” 熊倜猛然提高声调:“你少跟老子一口一个鞑子胡虏的,就凭伊正手下一面之词,怎地就坐实了老子出身了?老子从顺天府长大,蒙古话也不会一句,是什么鞑子了?再说汉人中也有秦桧那样的坏人,蒙古人种未见得就没有好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见刘朝斌沉默不语,继续道:“你恼我杀了柳超逸,我却也是无奈之举,你若助我扳倒了劳什子的武林盟主,我便助你重立点苍派。” 刘朝斌似乎动了心,道:“我武功比你尚且不如,怎么帮的了你?” 熊倜道:“你只需告诉我点苍山上的镇关神石在哪里,我便有法子要挟百花谷主。”心中却想:老子先说真话,再捏了谎,正是最容易骗人的法子,这混蛋再不上钩,须得扒下他的裤子来大拔特拔。 刘朝斌沉吟良久,忽然道:“好,你朝天发誓扳倒焚香夫人,我便带你去镇关神石的所在。” 见这人果真知道镇关神石在哪,熊倜大喜过望,当下三指朝天,发誓道:“我熊倜倘有一口气在,势要手刃了焚香夫人,否则天打雷劈,断子绝孙,元朝顷刻间覆灭。” 蒙古人被朱元璋打回老家,国号仍称元,熊倜此举旨在诅咒北元,心中想道:“老子自小发过千般誓言,便是有一个应验了,老子也活不到今天啦!” 刘朝斌抉择许久,终于下了狠心,咬牙道:“便是你日后帮我重立了点苍派,你仍是头号的大敌,点苍门人人人得而诛之!” “正该如此!”熊倜听他答应,爽快地帮他解了绳索,说道:“带路吧!” 点苍派门人已去,建筑仍在,刘朝斌走在前,带着熊倜进了大门,口中说道:“当年朝廷派人送来镇关神石,说这是定风水大势,抵御鞑子的宝物,让我师尊,也就是点苍派上一任掌门好生看管。时至今日,知道这镇关神石所在的点苍门人不过五指之数。”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熊倜跟在他身后,见他七拐八拐心中暗暗留神:“这混蛋起初见了我仿佛要生吞了我一般,怎么会如此轻易答应了我,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行得盏茶时分,到了一所屋舍,刘朝斌道:“神石便在掌门人的卧室中,你随我去取。” 熊倜摆手道:“咱们此时相互联合,我还不信得你?你大可自行去取,我便在此等你。” 出乎他意外的是,刘朝斌真个点点头便进去了,熊倜不禁自问:“武林豪杰都极重誓言,难不成他认为我许下誓来救必定去做么?简直蠢到了家!” 熊倜边想边等,转眼等了半个时辰,刘朝斌始终不见出来,熊倜心里打了个突突:这小屋跟听水轩一般的大小,便是从里到外翻上一个来回此时也该出来了,莫非他一进去便从另一侧窗口逃了么? 他走到门前侧耳倾听,不闻屋中动静,霎时间慌了,猛然推开门迈步进去,屋中哪还有人了?不由得跺脚大骂:“你姥姥个腿,老子终于也是上了当,所谓的正派中人,又有哪个是好人,哪个不是一肚子心眼了?我不跟进来也不该让他关了门,此时又去哪里寻他?” 他正焦躁间,忽然感觉头顶有嗖嗖风声,抬头一看,刘朝斌倒转身形,自上而下刺来一剑,此时剑尖离他头顶只有三尺距离。 熊倜猝不及防,只得后退躲开,刘朝斌抢占先手,哪里会让他轻易跑掉,剑身一转,追随而上。 “刺阳剑!”熊倜大喝一声,一剑刺出,这一剑本来绕着曲线而上,但是由于熊倜一剑三刺,刺出速度过快,看起来却只是剑尖在颤抖,全然看不出蛇形的样子来。 一瞬间,刘朝斌的剑便碰上了熊倜的无名剑,而后忽然感觉剑身摇晃不止,似乎要脱手而飞,随后握剑的手竟然没了力气,最后落得个松手弃剑的结果。 他心中虽然吃惊熊倜这一剑的威力,但早便抱了同归于尽的心,对熊倜刺来的一剑竟然不闪不避,加速下坠,任凭无名剑刺穿胸腹,他甫一落地便抱住熊倜,惨然喝道:“蒙古鞑子,便让你看着我大明的镇关神石活活饿死,这才是最大的报应,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几声,右脚忽然猛地跺地,脚下地面竟然变成了黑幽幽、深不见底的方形洞口,熊倜连剑还来不及拔出,就被刘朝斌带着一齐落了下去。 “这个王八蛋!” 熊倜不住下坠,怒骂一声拔出剑来,双手运内力朝左右按去,发现左右墙壁均是金铁之物打造,光洁溜溜不好着力,待他缓下下坠之势,又听得“轰”地一声,头顶上的机关复位,地面又合上了,再不见亮光。 此时刘朝斌猛然坠地,伤上加伤,吐出一口血来便即死去。 熊倜使出逍遥游来,墙壁虽滑却也难不住他,不多时又来到了洞口处,喝道:“刺阳剑!” 尔后一剑刺出,刺到钢板上铮地一声响,无往不利的无名剑竟然不能刺穿封口的钢板,熊倜反而被反震之力带得下滑了丈余。 第七十章 点苍七门 熊倜双掌发力收势停住,无名剑兀自乱颤不停,他不信邪,攀上去再试,无名剑和钢板交击,在黑暗中带出一道亮眼的火花,伸手摸去,钢板仍旧毫发无损。 熊倜忖道:“上面出不去,老子下去看看。” 他顺着铁壁滑下,滑得三丈,铁壁猛然猛然消失,似乎是到了新的空间中,熊倜双掌抓在了空处,加速下坠,片刻后踩在了刘朝斌的尸体上。 熊倜抓在他尸体上蹦了几蹦,骂道:“活的好好地,拉着老子来送死,老子踩得你不得超生。” 熊倜解了气,黑暗中双手前探寻找此间边缘,不多时摸到了一堵墙,他三摸两摸,又摸到了墙上挂着的火把火石,拿起火石来,用无名剑轻轻一划,引燃了火把。 “你爷爷的,这鬼地方还不小。” 熊倜顺着火光望去,见此处是一个石洞,应该便是在苍山内部,自语道:“多半是点苍派发现的天然石洞被他们稍加利用,变成了掌门人的修炼之所,既然是修炼之所,必定要有出处。那入口处的封口钢板,在这山洞内部定有打开的机关,只是山洞太大,实在是不好找。” 不找到机关便出不去。虽然不好找,熊倜也只能硬着头皮寻了起来。 他举着火把饶石洞行了半圈,忽然发现石壁上竟然写得有字,他高举火把一列列看去,口中跟着读了出来。 “点苍派初代掌门人柳乘风,设点苍七门于此,望后人勤加修炼,体悟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式,自认已达要求者,持剑刺入门右侧石缝,合格则门自会开启,凡连破七门者,即为下任掌门。” 熊倜继续看去,石壁上果然有一门,上写“练成七式者,手腕必已孔武有力,当可刺开此第一道门”,熊倜琢磨道:“这点苍七门是用来选拔点苍掌门用的,七道门之外总不至于是龙潭虎穴,应该便是另一出口,我便刺来看看。” 一念及此,提起无名剑来运劲刺去,不偏不倚刺进了石缝当中,只听得“咔咔”声响,第一道石门自左而右渐渐开了,门后有一丈距离左右的空隙,之后又是一门。 熊倜忍不住笑道:“刘朝斌,你自以为拉了老子垫背,老子偏偏择门而出,你便独自在此腐朽吧!” 正要迈步进门,忽又想道:“刘朝斌死前曾说,‘蒙古鞑子,便让你看着我大明的镇关神石活活饿死,这才是最大的报应’,说明镇关神石就在这石洞里,老子须得先找到神石,否则白来了一趟,无端端被人摆了一道。” 说着又返身沿石壁而走,不多时在石壁上发现一巨大孔洞,上面放着一檀木盒子,熊倜心中一动,取下盒子来,见盒子盖上工整地写着“镇关神石”四个大字,一时间喜不自胜,心道:“老子这就拿到一半暗月剑了!” 他伸手就要打开木盒,却没发现石台之上、木盒之下仍有一洞,熊倜拿走檀木盒,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忽然从中爬了出来,六爪一曲一身,猛然朝熊倜扑去! 熊倜注意力全在镇关神石上,全然没注意,正打开木盒,左手手背被猛地刺痛,惊呼一声,抬手一看,一花蜘蛛正咬住他手背,还在不断吞吐鲜血。 “狗入的东西!” 熊倜惊怒之下丢掉木盒,一剑挥出,将蜘蛛六爪齐齐削断,让它无可攀附掉下地去,低头一看,自己整只手掌都变了五彩之色,同那蜘蛛身上颜色一般无二,赶忙盘膝坐地逆运内功,欲用真气逼出毒素来。 熊倜手背上伤口并不大,但是随着熊倜浩然真气的催逼,流血的速度倒是不慢,毒血喷发如柱,迅速被排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饶是如此,他手掌上绚丽的色彩竟不衰减,反而逐渐向上蔓延,不多时到了手腕,随后又过手肘,直到熊倜排毒血排了一炷香的时间,排出的血已变鲜红,脸色都有些发白的时候,五彩之色已然蔓延到了熊倜左肩上。 熊倜见血液颜色,心知毒已无可再排,但看向手臂时却大吃一惊:“这狗入的蜘蛛,毒性恁地强烈!” 他口中骂着,忽然感觉左臂似乎没了知觉,惊骇之下拼命想握紧左手,但手掌却纹丝不动,想晃动手臂,手臂却也失去了控制。 “老子久不偷盗,警惕心居然都没有了,此番被一个畜生给毁去了左臂,这可如何是好?”熊倜语声中带着哭腔:“逍遥子,你害老子成了残废,待老子拿到暗月剑便要偷回神石交给暗河。”又想起暗河要推翻明朝,改口道:“偷回神石一块块砸碎!” 突然又惊醒:“老子得赶快破门而出,过得一时三刻若是毒死了我可不好!” 一念及此,他打开檀木盒,拿出其中的镇关神石来只看了一眼,知道它巴掌大小,通体绿色的椭圆形玉石便塞进了怀中,用暗月剑挑起地上断了腿的毒蜘蛛来放进盒子里,自语道:“日后须得找人问清楚它是什么蜘蛛,才有希望找到解药。” 他解下刘朝斌的裤带来,把木盒系在腰间,右手提剑又刺进石缝中,第一道石门应声而开。 熊倜迈步走进去细细观察,发现夹层中墙上挂着不少火把,应当是为了备不时之需,而第二道门上写着:“练成十四式者,必已一剑两刺,当可刺开此第二道门。” 此时第一道石门已关,熊倜回头望去,见石门内侧也有一石缝,石缝旁标注着:“若打不开下一道门可借此原路返回,切勿贪功冒进,若凭一时之巧开得石门,万勿进入,否则无力返回则万劫不复也。” 熊倜道:“一剑两刺,却还难不倒我!” 语罢无名剑再出,一剑刺出,倏忽间在石缝中连点两次,第二道门也应声开了。 他毫不犹豫再度踏入,见第三道门上写着:“练成二十一式者,必已一剑三刺,当可刺开此第三道门。” 熊倜挂念身上所中剧毒,不敢稍作停留,使出刺阳剑来,一剑三刺,转眼又进了第三道门。 熊倜见第四道门上写着:“练成二十八式者,必已一剑四刺,当可开刺第四道门。”自语道:“刺阳剑法未经改良之前,我刺伤唐门中人救下那美女时曾突破极限刺出四剑来,此时却不知道还能不能使得出,我若使出来进去了,杀千刀的点苍掌门在下一道门写着‘一剑五刺当可刺开此第五道门’,老子岂不是万万进不去?那时一剑又刺不出四刺来,不是应验了刘朝斌的话,活活饿死在第四层了么?” 转念一想,自己身中剧毒,退也是死,竟发了狠劲:“左右活不了,不如一试!” 他运起内劲来,吐气开声道:“刺阳剑!” 只是这一回毕竟是没有刺出四下,第四道门开了一条小缝又渐渐合拢回去。 “你爸爸的大西瓜,刺阳剑!” 熊倜再出一剑,仍是以失败告终,那日他刺出四剑实是巧合,此时怎么也刺不出来,急的熊倜骂爹骂娘。 他时刻有性命之忧,不敢松懈偷懒,一剑剑刺着,对手中无名剑和刺阳剑法越来越熟悉,出剑速度一丝丝地增长着,起初根本刺不出第四剑,到得后来已然能看出第四剑的苗头,只是刺了个开始剑招已结束,第四刺夭折在萌芽之中。 等到两个时辰之后,他不知不觉已能刺出第四剑,只是前三次力道便泄尽,第四次刺不实在,石门往往开了小半又退回去。 又过半个时辰,熊倜刺着刺着,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下一剑便可以四刺!这感觉是如此地强烈,以至于他大喊出声:“开!” 一剑四刺,石门应声而开。 熊倜不假思索迈进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精疲力竭,大口大口喘着气,却惊喜地发现第四层门后夹层左右两侧有四大缸水,四大缸干粮,一把扔下剑来,拿起干粮啃着,心道:“老子还道跟刘朝斌发的毒誓应验了,此时看来,真是天不绝我!” 他吃饱喝足又不禁纳闷,怎么偏偏第四道门后有了饮食?转身往第五道门看去,只见门上果真写着:“练成三十五式者,必已一剑五刺,当可刺开此第五道门。” 熊倜顺着火光一瞥,忽然见石门右侧石壁上又有字迹,走过去细看,写的是:“徒孙柳超逸资质鲁钝,不及师尊柳正豪之万一,师尊三十岁便破七门而出,徒孙练剑二十年却始终练不成第三十五式,进不得第五道门,愧为点苍掌门。” 熊倜恍然道:“原来柳超逸便只练会三十四式回风舞柳剑,无怪当日打起来感觉他还不如上官弑跃厉害,他平日里应该便在此处闭关练剑。不过第五道门便需五刺,最后一道莫不是要七刺,剑法越到纯熟越不易提升,五刺和七刺之间,相差何止里许?若是通关而出的点苍掌门,实力当不弱于逍遥子才对,只是柳超逸天生蠢材,这才让点苍派式弱,只能排在三大派之后。” 第七十一章 门中参悟 熊倜想明白了一切,心知第五刺自己一时半会是刺不出来,只能靠着干粮慢慢练习刺阳剑,当下放下焦急,缓缓恢复起真气来。 山洞中不见阳光,不知岁月,转眼一月过去,期间熊倜日日练剑六个时辰以上,他最为担心的左臂上的毒,终究没有继续蔓延,却也不见好转,一月过去,他仍感觉不到自己左臂的存在,也无法控制左臂做出任何动作。 各个夹层中虽然有不少的火把,熊倜始终省着不用,每日在黑暗中刺剑,更能清晰地感知到出剑的轨迹、力道和速度,这一月来他又刺了五十余万剑,第四刺早已稳固,第五刺也偶尔能刺出来了,心中却想:左右下一道门便要六刺,第七道门便要七刺,后面又没有饮食,倒不如在这里练会了好。 第四道门夹层中水和粮食仍绰绰有余,只是每每方便之时熊倜须得仗剑开门,从原路返回。 他身陷困境,左臂中毒,心中一直怨恨着逍遥子和刘朝斌,开始两日方便之时总要开启第一道门到最外面的石洞中,方便在刘朝斌的尸体上,后来刘朝斌的尸体开始腐烂变臭,熊倜便再没去过石洞。 熊倜闲暇时曾打开檀木盒子,发现那蜘蛛生命力极其顽强,六腿皆断,不吃不喝近一个月的时间,竟然仍然活着,气得他往盒子里拉了一泡屎,要报复那毒蜘蛛。 日复一日,转眼又过两月,熊倜复又刺了上百万剑,已可一剑六刺。 寻常人如柳超逸,穷极一生也难练到一剑五刺,熊倜能练到一剑六刺多半归功于他出神入化的内功修为。有无高强内功之区别,便好似成年人和孩童的区别一般,力道的大小、出剑时控制的精微与否都不可同日而语,成年人能轻易做到的动作,孩童苦心孤诣也难练习得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熊倜开始时一面刺剑一面还骂骂咧咧,此时早骂得倦了,连开口都懒得开。 这一日熊倜的一剑六刺已然稳固,自语道:“老子在这一夹层待得腻烦无比,怎么说也要去下一层待上几天。” 心念至此,他倏忽间出手,一剑五刺,精准地打在了石缝中,第五层石门应声而开。 熊倜从地上摸来火把,寻出火石来点燃了,迈步走过第五道门。 熊倜刚进第五层,猛然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顺势将火把放低,俯身看去,险些吓得跳起来,大叫道:“这点苍七门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连骷髅都有?老子真是倒霉到家。” 熊倜只是突然见到一具骷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却并不害怕,一脚便把骨架子踢开,骂道:“你爷爷的,死哪里不好,挡在老子的道上。” 他语声刚落,忽听得锵啷啷几声,似乎是铁器落地的响声,熊倜顺着火光看去,发现似乎是那骷髅手中攥着一把剑,被熊倜踢开后脱手落地发出响声。 熊倜捡起剑来看了看,赞叹道:“不得了啊!这人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这把剑却一丝锈迹也没有,端的是一把好剑,想必此人死前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却无辜葬身在这里。看来他跟老子的境遇倒是差不多,老子是靠着柳超逸留下的干粮练剑才进到第五层,想来他比我开始的剑法还要高些,只是没有老子这么逆天的运气。” 感慨过后,他便想一鼓作气去到六层转一转,却意外地看到第六道门上写着:“练成四十二式者,必已五刺归一,当可刺开此第六道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柳乘风,你放你祖宗的七十六道转弯屁!”熊倜气得跳脚,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第五刺练到第六刺,而打开第六道门的条件居然是把五刺合一:“老子若是刨到你的坟,非要把你挫骨扬灰喂王八不可!” 他刺出无名剑来,一剑六刺,直插入石缝中想试试效果,结果第六道门开了一点点便又关上。 他坐在地上颓然道:“老子又不知道劳什子的回风舞柳剑法,靠着自己钻研练剑,果然吃了哑巴亏。”他却不知道回风舞柳剑的创始人柳乘风究其一生也不曾练出第六刺来,只认为天下剑法无能快于第五刺者,能想出五刺归一来,已是极其高明。 “这一层是五刺归一,下一层不知道又是什么鬼东西。”熊倜耍起脾气来,把无名剑往地上一丢。 他眼神顺着无名剑所指的方向,发现地面上也刻着字。 熊倜好奇心大起,爬过去掸开地上积尘,在火光照耀下,只见地面上写着:“晚生点苍派第十一代掌门人柳正豪,欺世盗名,罪大恶极,一生愧对师祖。晚辈练剑四十年却只能进得第五层,却对外宣称早已破七门,瞒天过海皆为掌门虚名。此番强用第三十五式进得第六层,直至脱力却再难破门回去,自知命不久长,特留书于此,昭明后世,柳正豪汗颜无地。” “哈哈哈!”熊倜本来正自生气,看完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柳超逸怕是到死还觉得对不起他师父,却不知道他再进得一层便寻到了他师父的遗体,老子跟这进不来出不去活活饿死的柳正豪比起来,着实好过得多了。” 熊倜强自打起精神来,又陷入了茫然之中:“五刺合一,五刺和一,五刺又不是五把剑,而是同一把剑刺出去的,怎么能合一?” 熊倜徒手虚空比划了几下却不明所以,站起身来捡起无名剑,劈砍着柳正豪的骷髅,骂道:“你爷爷的,柳超逸是你徒弟,刘朝斌便也是你徒弟,你徒弟害老子困在这里,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师祖设下这七道门来,老子更是气不过,今天砍你个稀巴烂。” 他一通胡劈乱砍,心中却忽然有所感悟:我刺这骷髅之时,不自觉也用出了一剑多刺,但是心中却从未有多刺的念头,只把一剑当做一刺来看,所谓的一剑五刺,五刺合一,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熊倜误打误撞的若有所悟竟然也对了大半,这番猜想已然脱离了剑招剑式,达到了凌驾其上的剑意的境界。 熊倜再不理会那骷髅,自顾自胡乱劈砍,脑中却活跃了起来。 “这一剑,我把第一刺和第三刺当做了同一刺。” “这一剑,第三刺、第四刺、第六刺便等同于同一刺。” “这一剑,二至六刺便都是同一刺!” 他说着一剑刺入石缝之中,但听得咔咔声响,第六层石门缓缓地开了。 这一下熊倜猛然从对剑意的领悟中转醒,发现自己方才的一会时间虽然只是头脑在转动,但真气居然消耗过半,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怔怔道:“老子机缘巧合才打开了第六道石门,此番进去若是回不到方才的状态,刺不出五剑合一出不来又怎么办?” “呸呸呸!”他念头一转,又道:“我熊倜偷东西时何曾皱一皱眉头了?富贵险中求,看家护院的家丁多了,要么中个大彩头,要么被狠狠打一顿,有什么好犹豫了?老子有了武功反而胆子却小了些!” 说着挺胸迈步,赶在第六道门合上之前走了进去。 “老子能打开你一次就能打开你第二次!” 熊倜此时站在第六道门后,最后一个夹层中,心道:“我便再试试能不能打开了你!” “这一剑,老子一至六刺全都合一,便是同一刺,给我开!” 他口中念念有词,但手中却感觉比方才那一次迟滞了不少,似乎达不到合一的地步,果不其然,第六道门只开一条缝便即合上。 “这一剑,老子一至五刺全是同一刺,开!” 他又喝一声,一剑递出直此入石缝,石门却纹丝不动了,显然还不如他一剑六刺的时候。 他忽地慌乱了起来,回忆着自己劈砍骷髅的样子,想再度进入方才那状态,却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了。 “日你祖宗板板,老子要重蹈柳正豪的覆辙么?” 他大骂一声,丢掉无名剑,右手成拳,运起全身真气,使出渡厄心经化字诀,断喝一声:“开!”一拳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在了石门上!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闷响,石门不为所动,头顶上却不断掉下泥土和小石块来,这山洞夹层似乎随时要坍塌一般,熊倜怕被活埋,赶忙缩回了手,叫道:“疼死爷爷了,这石门里面非有钢板不成!” 一计不成,熊倜心知难从原路回还,点起火把来,朝第七层石门看去。 只见门上写着“练成四十九式者,必是剑意内力均臻化境,达到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当可刺开此第七道门。” 熊倜心道:“完了完了,吾命休矣,五刺合一尚且达不到,谈什么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了?老子这是被家丁捉住了,一顿毒打,打到了断气。” 第七十二章 求救唐门 只见门上写着“练成四十九式者,必是剑意内力均臻化境,达到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当可刺开此第七道门。” 熊倜心道:“完了完了,吾命休矣,五刺合一尚且达不到,谈什么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了?老子这是被家丁捉住了,一顿毒打,打到了断气。” 他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镇关神石,说道:“逍遥龟,想要神石便来救老子啊!顺路看看你的逍遥剑法比不比得过老子的刺阳剑法,老子过两年也在这门众化作了骷髅,点苍派也解散,怕是再没人能寻到我的尸体来刻字立碑,老子死得悄无声息,也只有在阴间才能和你过上两招。” 他万念俱灰,随手把无名剑插在七层石缝里,大叫道:“耀阳剑、暗月剑,多年来搅得老子不得安生,为了拿到暗月剑,老子葬身在这蝈蝈笼里啦!” 不料随着他一声大喝,第七层的石门竟而缓缓开启,久违的阳光照射进来,火把黯然失色,熊倜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睛,心里兀自不敢相信:“这第七层的机关坏掉了么?还是柳乘风老儿自己也没达到什么人剑合一,故意胡编乱造起来?老子死里逃生,这么样便出去了么?” 他心中五味杂陈,手脚却不敢怠慢,生怕错过之后再没了机会,右手抽回耀阳剑,脚下生风,一步踩出三道幻影来,瞬间便奔了出去。 熊倜出来见到蓝天白云,感受着四溢的春风,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震寰宇,随后想起自己被困这些时日,吃的实在是有生以来不曾吃过的苦,又想起方才在最后一层中束手无策坐等生命终止的感觉,不由得一阵后怕,悲从中来,又哇哇大哭起来。 他边拭眼泪边看了看,此时他所在的地方正是他上马龙峰之时所看到的那一把大石剑的所在,他便面对着石剑的背面,只见上面写着:“已过七门,叩首上山,即位新一任点苍掌门,愿点苍派在汝之带领下横扫中原各大派,问鼎江湖,则吾死而瞑目矣!” 殊不知第七道门上机关并未失效,熊倜得以脱身而出实在是上天眷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剑客们无不向往着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而往往从基本练起,直到练出剑意才能开始与剑融合,成功则为一代不世高手。而熊倜所用刺阳剑是自身从渡厄心经体悟而出,化字诀意在身体化劲,熊倜改良后的刺阳剑手中无名剑也能化劲,剑自然便成了他身体的延伸,无形中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只需将剑意融会贯通,剑法便水到渠成地步入化境。 熊倜缓过劲来,破口大骂:“柳乘风,入你老母,困住老子这些时日,活该让人散了门派!”说着举剑横劈,将点苍派设在山门的巨大石剑从中劈开。 点苍派虽然解散,这几月来却常常有门人回来拜山,供奉殿中师尊师祖的灵牌,此时正有三位门人事毕下山,正见到熊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上装束不合时宜,先笑后哭,俨然是神志不清之人,正欲不作理会,见熊倜竟然暴起捣毁了本派象征点苍剑,个个暴怒不已。 其中一高瘦者拔出剑来,大喝道:“兀那怪人,你发了疯,咱们本该可怜你,但你捣毁了点苍剑,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我们须饶你不得。” 熊倜余怒未消,回应道:“你饶不得老子,老子便饶得你了?你点苍掌门一个二个都是丢人现眼的主儿,门人还有脸来呼来喝去?” “狗贼讨打!”那高瘦门人大喝一声,一剑朝熊倜刺来。 熊倜的剑法今非昔比,看着来剑竟觉得缓慢无比,自己怕是有十几种方法能躲过,更有十几种方法能还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无名剑剑光一闪,只听叮地一声响,瘦高门人的剑瞬间被斩成了七段,散落在地。 那门人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进退两难,他身后有一人却认出了熊倜,大喊道:“你是鞑子熊倜!点苍派已解散,你仍要来斩草除根么?杀人狂魔端的是心狠手辣!” 余下一人见熊倜行动之间左臂垂下晃荡,似不着力一般,细细看去衣袖之下的手掌竟是璀璨五色,绝不似人手,忍不住大叫出声:“快看他左手!魔头怕是练魔功入了魔,如今择人而噬,今日咱们师兄弟三人怕是谁也保不下性命来!但此人是蒙古鞑子,咱们却不能示弱,临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去!” 熊倜听着他们所有人的话语,见他们又恨又惧的模样,心知自己人间消失这几月,他们对自己的仇恨有增无减,此时自己怨愤已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沮丧。 他心中想道:“便是我练会了六层门上那五刺合一的剑法又能如何?我始终是杀人狂魔,始终是鞑子,便算我是汉人,也是一介惯偷,谁又看得上我了?老子活着便为了寻暗月剑,找生身父母,追查出我真实的身份来,再为岚报了仇,世人都怨我恨我,事后老子只该隐居起来。” 他心中一动,忽又想道:“这毒蜘蛛的毒三月不曾蔓延,但始终也未曾褪去,左臂仿佛让人给切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毒性爆发,仍是要了老子的命,想要活着,还是先找人解了毒再说。” 当下也不再管那三个点苍门人,使出轻功来,几个起落便远远遁去。 熊倜就近寻得一村庄,买来蓑笠,压低帽檐遮住面目,买来一身应季衣裳,再要一段白绫将左臂缠了个严实,饱饱地美餐了一顿,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天下武功毒功,少有飞飞不知道的,我便去唐门找他问一问。 不过四日多的光景,熊倜又回了锦官城,唐门大本营便在成都府大巴山。 他进得城中未行得十步,忽见两匹健马并驾齐驱呼啸而来,熊倜侧身躲过,伸手接住马上二人扔下的白纸,轻声道:“老子消失了这么久,想不到各门派仍在下大力气悬赏老子。” 他低头一看,忽又错愕,但见纸上写着:“熊少侠出身正统,为人侠义,先前蒙了冤屈被各派误会,此时经武林盟主查明,特取消对其悬赏,若有哪位江湖人士再以他为敌,妄动干戈,与各门派无关。” 熊倜定睛细看,纸的右上角涂了颜色,应该是盟主令,但是颜色数量却少了一半,从六色减至三色,他不禁嘀咕道:“看来除了点苍火神,三个月时间里又有一门派被焚香夫人下令强行解散了。从先前点苍派门人的态度来看,各派对我的恨意是有增无减,此番让他们违心发出这样的消息来,焚香夫人应该是下了大气力的。只是这焚香夫人老子见也没见过一面,干什么为老子平反?” 思来想去琢磨不明白,熊倜索性不再去想,而去找人问询唐门所在。但他一连找了七、八个人问路,被询问之人一听说“大巴山”三个字,要么惶惶低头逃走,要么随手一指,而后匆匆离去,一提起大巴山或是唐门的字眼来无不噤若寒蝉。 熊倜不禁大为讶异:“唐门虽然行事亦正亦邪,但应该从不为难百姓才对,怎地如今提起唐门来,锦官城的人却好像被触犯了什么忌讳一般?” 熊倜学了聪明,在人少地段随便找了个人挟到背巷,把无名剑架在他脖子上示意噤声,厉声道:“我也不难为你,只需你告我大巴山在哪里,我便放了你去。” 那人如梦初醒,猛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唐英雄,自从禁令一下,小人从未涉足大巴山一步,从没跟人提起过唐门的名字,万望饶命啊英雄。” 熊倜听他言语,忖道:“下了什么禁令,难道焚香夫人又对唐门下手了么?”开口道:“老子不姓唐,也不是唐门派来杀你的,你只需指点我大巴山的位置,我立时放了你。” 那人畏畏缩缩道:“小……小人不敢。” 熊倜见他对唐门怕到了骨子里,威胁道:“我数三下,你若不说,我此刻便让你脑袋搬家!” “一。” “二。” “小人说了!小人说了!”那人害怕已极,裤裆湿了一大片,央求道:“小人说了,英雄切莫说是我说的。” 熊倜催促道:“你再啰嗦一句,老子先切下你命根子来,免得脏了裤子!” 那人道:“是,是,大巴山距此地不远,英雄从西门而出,行约莫十里便到了,英雄想是武林高手,不消一个时辰便能到达……”他说着忽然感觉眼前一闪,抬头看去,早不见了熊倜的身影。 熊倜惦念着唐飞飞的安危,依言而行,从锦官城西门而出,更向西行,十里距离一炷香时间便至,远远已望见大巴山的影子。 他再行一阵及至山脚下,望见上山有两条岔路,随便选了一条正要沿石阶而上,忽见路口一棵大树上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唐门禁地,擅入半步者,死无赦。” 熊倜把木牌扯下,远远掷去,说道:“老子来见义弟,居然碰见这么个排场,真是晦气晦气,我便进去一步,看看死也不死?”说着迈开步子,跨了进去。 第七十三章 误入迷阵 熊倜终究是加了小心,跨进一步便退了回来,左右观望许久仍是不见动静,心道:“偌大一个唐门,竟然也用这些唬人的伎俩,老子险些又上了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当下展开身形,使出迷踪千幻来,爬坡上山。 他速度疾如电闪,眨眼的工夫奔出了十余丈,驻足四顾,仍不见任何人来,不禁疑惑道:“再不济也要留一人看住山门,难不成唐门的牌子便能唬住各路豪杰了么?”念头一转,又想:莫非唐门已然被焚香夫人给解散了么?飞飞又去了哪里? 他速度再增,不多时已掠出三十余丈,抬起头来纵目观望,仍然不见唐门建筑的影子。 熊倜内力精湛,真气浑厚绵长,运功行了小半时辰而不感疲倦,但眉头却拧在了一起,自语道:“我使出轻功奔行如此之久,便是千丈高山也可上得,唐门怎么建在这样的高处?” 他又看了看周遭景物,继续道:“即便唐门建得极高,此处温度怎地不见下降,树木葱茏几乎和山下无异,简直像在原地踏步一般。” 猛然间,他心中想到了一种最坏的情况,摘下自己的蓑笠挂在树梢之上,再度发足疾奔,只过得盏茶时分,又见到了自己的蓑笠。 “这鬼地方是给老子布的阵。” 熊倜暗呼糟糕,唐门似乎故意在山门岔路上挂了一个木牌,凡不明事实之人多半便从此路上山,走上几步便陷入了阵里,再出不去。 熊倜一边骂娘,一边调转身形,原路返回,再行得盏茶时分,又看到了自己的蓑笠,登时馁了,叹气道:“老子才破完七道门,又入了罗圈阵,贼老天这是看老子逍遥自在惯了,惩罚我来着。” 他仔仔细细观察四方物事,却没有任何有利于破阵而出的线索,大骂道:“瘪肚婆唐芊芊,牛鼻子柳乘风还知道在每道门上留下条件来,你却给爷爷留下来一处绝境!若是哪日你在外的相好来了,在这荒山野林中被困死,你不得哭上三天三夜?” 他骂归骂,脚下还是换了方向,不走正路,改在茂密树丛间穿行游走,欲要寻找突破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而他脚甫一踩到草丛,耳中便听到“当当当”类似和尚敲木鱼的声音,才喊出“大事不好”四个字来,迎面呼呼风响,六支标枪分作两排,齐齐朝他射来。 “刺阳剑!” 熊倜大喝一声,无名剑瞬间出手,一剑六刺,把标枪统统打飞,又听得铮铮几声,左右地面上又射出数支箭矢。 “好险。”熊倜惊魂未定:“若是换了旁人,方才往左右一躲,此时身上已多了几个血洞。” 便在此时,忽听得隆隆巨响,一块三人高、两人合抱的巨木朝熊倜迎面撞来。 熊倜一个后翻躲过,如此一退,人又回到了山道之上,可他尚未站稳,飒飒声不绝于耳,仿佛线绳不断划过树叶的声音,紧接着熊倜脚下的地面上浮起一张大网来,片刻间把他裹了个严实。 他只一只手能动,拨开巨网极是费时费力,只扒开一半,撞空的巨木又荡了回来,不偏不倚正是熊倜所在的方向。 “化字诀!” 熊倜避无可避,电光石火之间使出渡厄心经来,以肉掌硬撼巨木! 本来以熊倜的掌力,抵挡下这巨木还是绰绰有余,但他被包在网中双足不能站桩无从借力,这巨木一撞之威只化去大半,身体被裹在网中撞飞了出去,狠狠撞在树上。 半晌,熊倜从网中挣脱,却一动也不敢再动,平复着翻涌的内息,心想:只教唐门未灭,这山中总归要有唐门的人来看守,当今之计。虽然丢人了些,也只能喊人救命,老子从小偷了这家翻入那家,几时怕丢人了? 一念及此,猛然运劲开声,大喊道:“唐飞飞,你义兄来找你了!”这一嗓在空中飘来荡去,回声不绝于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等声音完全消散,又喊道:“你二哥被困在阵里了,速速来救我!” 他翻来覆去地喊着这两句,直喊了一炷香时间,喊到口干舌燥,才发现对面有一人缓缓走来,看其穿着正是唐门中人无疑。 不多时那人来到了熊倜面前,熊倜率先开口道:“你是哪个?唐飞飞怎么不亲自来接我?” 那人乃是唐门内三房中机关房的总管唐嘉,听闻熊倜的话脸色有些发青,心想我若不来你便要困死在捆仙阵里,此时来搭救你你还来挑三拣四? 但熊倜毕竟是唐飞飞吩咐他来接的,况且方才听见了他喊话的本事,知道他内力惊世骇俗,唐嘉并未发作,陪笑道:“代理掌门俗务缠身,特遣我来恭迎前……恭迎少侠。”他本来要喊前辈,却发现熊倜的年岁似乎比他小上近一半,立时改口称了少侠。 熊倜讶异道:“那小子成了代理掌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心中却想:早先救三弟时,曾想让唐芊芊给我个总管来当当,此番飞飞成了掌门,此事便如板上钉钉了一般。 唐嘉见熊倜满面春风连连道喜,脸色一板,似乎极其不悦,但仍是忍住不发作,沉声道:“少侠跟着我走下山,此去定要学着我的步伐,一步不可踏错。” 熊倜见他转身离去,这才开始注意他的脚下,只见他双脚挪移不定,忽左忽右、忽快忽慢,间或还倒退两步,心中了然只有如此才能不触及阵法,从容走出。不过唐嘉的步伐虽然一时之间还看不出规律来,但是对身法倒是没什么要求,只要依样画葫芦便成了。 熊倜紧随其后,一步步跟了过去。 唐门以暗器著名,其实唐门轻功也独树一帜,极其高明,只是不如暗器一般有代表性,唐嘉在唐门之中,论起轻功来更是佼佼者。方才熊倜所言十分不讨他欢喜,此时回头一看熊倜懒懒散散跟着的模样,心头更是有气,有心为难他一下,脚步一点点加快起来。 如此行得十余丈,唐嘉回首望去,见熊倜不紧不慢,仍是懒懒散散地跟着,气沉丹田,复又加速,这次用上了七成力。 再行一阵,唐嘉怕熊倜跟不上来以致再度迷乱在捆仙阵中,停下脚来欲要等他一等,不料他才一停下,熊倜猛然撞在了他身上。 熊倜道:“你行得累了须得先说一声,突然停下是什么道理?好在我停步迅速,否则不撞飞了你?” 唐嘉口中回应:“少侠所言极是。”心中却七窍生烟,琢磨道:“你再如何了得也只是一少年罢了,内力已然惊世骇俗,轻功还能出神入化不成?我便使出全力来,让你吃一吃苦头再来求我。” 一念及此,他没命地狂奔起来,两腿交错间虎虎生风,一溜烟飞掠出去。 这一回唐嘉绝不回头,一路奔到山脚下分岔路口处,始终没听见熊倜的脚步声,自语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自该吃些苦头。” 回头一看,熊倜竟然仍紧紧跟在他身后,还是一样地不紧不慢,登时张大了嘴巴:“不可能,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他就在我身后,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带起,这是鬼魅才有的本事。” 熊倜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听闻唐嘉说什么“天高地厚”,什么“不可能”,不耐烦道:“你愣什么神,带我去找唐飞飞啊!”脑中转得是另一番主意:这人算是走运,若不是怕他一身的暗器刮伤了老子的手,刚才已经偷了他十几次。 唐嘉如梦初醒一般,点头道:“好,好,我带少侠去见代理掌门。” 唐嘉再也不敢存什么炫技之心,带着熊倜从另一条岔路拾级而上,沿途越过二十余道明哨,暗哨不知凡几,看得熊倜暗暗咋舌,心道:“这唐门当真是龙潭虎穴,固若金汤。” 唐门是一个家族式的门派,内门弟子全都是唐姓,而表现突出的外门弟子往往也赐姓唐,非唐姓者不予堪大任,而女性门人手更巧些,往往暗器手法更加精妙,是以唐门高层之中反而女性多些。 不多时,熊倜放眼望去已看到唐门府邸,心中赞叹:“乖乖咯,这鸟地方建的倒是高屋建瓴、屋墙高耸,只是密封得却严严实实,从外面一点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唐嘉站在乌漆铜钉大门前,伸手“咚咚咚”敲门三下,而后再敲四下,最后再敲三下,个中敲门速度也有变化,熊倜乍一听却没记下来。 门声响过,大门逐渐开启,熊倜跟随唐嘉进得门中,又七拐八拐来到唐门正殿议事厅中。他一眼就见唐飞飞正居中坐着,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上了桌,朗声道:“三弟,近来可好?” 唐飞飞双眉深锁,见熊倜来了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挥挥手屏退左右,唐嘉也被一并赶出去,临走前关上了议事厅大门。 唐飞飞自是不会和熊倜计较礼数,叹了口气,说道:“形势外忧内患,严峻得紧。” 熊倜惊讶道:“飞飞,你不结巴了?” “那日娘带我回到大巴山,跟我说:‘一派之尊,说话若是结结巴巴,太失威严,成何体统?’”唐飞飞回忆道:“我当时觉得奇怪,怎地娘说我是一派之尊?但我怕挨打,不敢发问,她又说道:‘我始终不让你和外人交手,骗你说你武功、暗器手法都十分差劲,就是为了让你一鸣惊人,镇住我手下那些总管。那日你在王府后山大显威风,想必自己也知道了一些端倪。’” 唐飞飞看向熊倜,说道:“随后她把我关在黑屋中七天七夜,每日派五人轮番来和我说话,我若有一句不开口应答,便要被掌嘴十下,开口结巴便掌嘴五下,七天下来我结巴的毛病好了大半,娘又给我加了七天,我说话这才变得正常。” 熊倜想象着唐飞飞当时的惨状不由得心酸无比,心道:“老子这个义弟,被活活打成结巴,又被生生打了回来,当中受了多少的苦?虎毒不食子,唐芊芊实在太狠。” 第七十四章 唐芊芊之死 熊倜又想:我们兄弟三人分开这许多时间,似乎各有际遇,看飞飞始终紧皱眉头的样子,我若是不理会他的事情,直接便求他办事,那真是不讲义气的乌龟王八蛋。 他下得桌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唐飞飞身旁,又问:“那你所说的内忧外患又指什么?” 唐飞飞道:“说来话长。我结巴的毛病好了之后,娘突然告诉我说她身染不治之症,王府后山要和你决战之时,听你说出那十二个字她本想杀你灭口,但猛然病发,险些当场昏死过去,这才将计就计顺了你意,带领唐门门众打道回府。” 熊倜插口道:“所以她一回来便急着让你接替她的位置?” “我事后才知,娘把我关进黑屋之后便卧床不起,随后她让对掌门之位最有竞争力的表哥唐锲出山去调查百花谷,这是件极其耗费时间的事情,想来娘便是故意让他暂时不能回来。之后她又紧急召集了唐门各个总管,说自己命不久长,任命我为代理掌门,说是代理,其实只要我这段时间不出大错,娘故去之后我便做准了掌门之位,娘是为了我好。” 唐飞飞一脸悲戚:“她怕我分心,从此不再见我,遇到事情也让我独自处理,而且唐门势力范围内下了禁令,凡是欲上大巴山或口中提及唐门之人,都被抓来杀死。我只有偶尔从手下的口风中能听到一些娘的情况,似乎她从五天前开始便昏了过去,米水不进,已然危在旦夕。” “唐锲表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回来,唐门中支持他的人比支持我的多出一倍,到时娘若不在,我怎么挡得住大势所趋?”唐飞飞严肃道:“表哥自小聪慧果断,他即位掌门不打紧,之后他绝不会放任我这眼中钉安然活在世上,恐怕我也有性命之忧,这还不是内忧么?” 熊倜心道:“原来锦官城人因此才不敢多一句嘴,不过总是听他说起唐锲唐锲,却不知这唐锲是何方神圣。”开口问道:“你是掌门之子,支持唐锲的人怎么能比你多?” 唐飞飞道:“自我幼时开始,我娘便将我禁足,整日不是背诵便是练习暗器轻功,和外人接触的少了,唐家总管大半对我没什么印象,而表哥却不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是家业房总管唐翠晴的儿子,整日跟着他娘东奔西走,人又聪慧机灵,各个总管对他都是熟悉的。而武功方面,娘那日关我进黑屋之前曾说,我的暗器手法已不弱于她,几乎已是唐门中手法最好的人,但我心中却知道,每每和表哥比试之时,我总是输多赢少,他比我大概还强些。” “啪!” 熊倜把无名剑往桌上一拍,说道:“三弟你就是榆木的脑袋,大蠢特蠢,蠢笨之极!老子都知道把渡厄心经加在剑法里,你若是把唐门暗器手法和渡厄心经互相结合,还不打得那唐锲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唐飞飞若有所思:“二哥所言甚是有理。想不到数月不见你已会了剑法,当真是武学奇才。”说着眼睛看了一眼无名剑,又道:“只是你这剑忒也特殊,连剑鞘都没有,始终提在手上,不累赘么?” “你跟王云天真是一个坯子做出来的,俩人都是钻牛角尖的性子,连问的问题都一样。只不过大哥比你的豪气多了不少,你闷头闷脑像个姑娘。”熊倜道:“我如此拿剑便省了拔剑的步骤,这叫做快人一步,非杀了敌人不可。”心中却想:老子刺阳剑练得也差不多了,整天拎着把剑走来走去忒也麻烦,几时得找个剑鞘装起来才是。 唐飞飞点头称是,又道:“唐锲表哥只是阻力之一,其实唐家自祖上以来便是一个女权家族,除机关房外,家中所有掌权之人皆是女性,我娘这一代只有唐峰一人破例做了夺魄房总管。” “这就是了。”熊倜道:“你娘那一代允许唐峰老儿破例,你这一代便允许你来破例。” 唐飞飞摇摇头:“唐峰做上总管是因为当年他那一脉没了女眷,而今火器房唐怜花总管的女儿十四岁,唐峰的女儿唐千阳也已十三岁,唐家女子十六岁便有了竞争掌门的资格,各个总管目前的心思是要扶植一个代理掌门,两年之后便要放权易主,而在代理掌门人选当中,他们喜欢唐锲又比喜欢我多些。” “所以倘若我娘不在,我连这代理掌门都坐不稳当。”唐飞飞黯然道:“其实依我心念,我岂会贪图这掌门之位,只是我父早亡,我不愿拂逆了娘最后的意愿,这才尽尽人事,若是最后事不可为,我便悄悄离开唐门,远走江湖算了。” 熊倜心道:“老子好容易有了个便宜掌门做义弟,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他却要自暴自弃,从此成了籍籍无名之辈,他能甘心,老子都不甘心。呸呸呸,老子是为了什么面子了?兄弟之情,皆在义气二字上,我若任他被欺负,哪是义气之举?老子一碗水须得端平,王府的事情管得,唐门的事情便也管得!” 开口道:“那还了得,你想让你娘死不瞑目吗?老子寻爹找娘这许多年,不就是为了做一做爹娘生前要做之事,了一了爹娘平生未泯的恩仇么?如今你娘临死前便只有一个扶植你的愿望,你自己怎地还退缩了起来?” 唐飞飞道:“话是这么说,只是……” “只是个屁!”熊倜道:“谁敢不服老子一剑一个撂倒,非要让你拿掉代理二字,当上正经掌门不可!” 唐飞飞感动道:“二哥盛情,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唐飞飞的话,又听一女声问道:“代理掌门是否在此?唐凌有要事求见。” 唐飞飞对熊倜道:“唐凌是我娘的随从。”朗声道:“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房门便“咣”地一声被推开,唐凌似乎来得急切,匆匆冲进来,朝唐飞飞单膝跪地道:“禀告代理掌门,掌门人她……她已然过世。” 熊倜欲要看看唐飞飞的面色,再安慰他一番,不料唐飞飞一听此消息,如离弦之箭一般飙射了出去,似乎是直奔他娘的居室。 “老子在这里待什么待,也跟去看看才是。” 熊倜迈开步子,瞬间追随出去,原地留下一个幻影,看得唐凌目瞪口呆。 熊倜随着唐飞飞七拐八拐,来到一间房前,唐飞飞推门而出,伏在他娘床前,嚎啕大哭。 虽是义弟之母,熊倜和唐芊芊却没什么交集,对她之死不甚悲伤,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两眼,忽然发现唐芊芊手中攥着一封信,说道:“三弟,你娘手中有信,是不是写给你的?” 唐飞飞擦拭泪水,拿过信来拆开看了,猛地站了起来,表情漠然,大声命令道:“来人,将掌门人好生安葬了,牌位供奉在唐家祠堂!” 熊倜疑惑道:“你不要披麻戴孝守灵堂么,你娘才过世你便要葬了她,这不是大不孝之举吗?” 唐飞飞脸上滑下两行泪来,说道:“娘在信中说了,她死之日,定是各总管欲作乱之时,叫我火速派人安葬了她,不许再看她一眼,不要为丧葬之事分神,否则她死不瞑目。” 他顿了顿,又道:“娘还跟我道歉,说她平日里对我太严厉对我不起,其实她惩罚我时心中疼得紧。她说我出生时她欢喜的要命,连过盛的阳光也不叫晒到我身上,只是我满月之日她把我抱给当时的掌门,也就是我的姥姥看,姥姥一见我是男孩十分不待见,满月酒还没喝就走了。娘自那日之后便对我严苛起来,为的是让我付出百倍的努力,证明自己不比唐门的女人差,遗憾的是她却看不到那一天了。” 熊倜闻言大为感动,暗想:你虽苦了些,终究还是体味到了有娘的幸福,我此生却再也见不到爹娘,比你可怜得多了,连司马独行也是不如。唉!你娘和他娘一个太严厉,一个太宠溺,终究还是因为深爱你们,我养母也爱我,只是她始终教我恨鞑子,结果我自己成了鞑子,我的辛酸苦楚,又比谁少了? 熊倜联想着自己悲苦的身世,跟着唐飞飞一齐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良久,唐芊芊的遗体早被抬走,唐飞飞谨记信中叮嘱,甚至没有去亲眼看唐芊芊下葬,跟熊倜在屋中抽泣呜咽,忽听得门外许多人齐齐说道:“吾等前来参见代理掌门,商议唐门要事,望代理掌门节哀顺变,开开门来。” 唐飞飞低声道:“这群催命的总管,娘才过世半个时辰,一个个都聚齐了。”说话间调整情绪,拭干眼泪,起身开了门。 熊倜往门外一看,见四女两男内三房外三房六个总管一股脑来齐了,心道:“少时这群沽名钓誉之辈若是难为飞飞,老子一剑六刺刺得他们一个也不剩。” 唐飞飞走出门来,环视六人,沉声问道:“暴雨梨花针追回来了么?” 唐峰道:“三月前暴雨梨花针被那黑衣女子偷走,属下已数次派人去追查,时至今日音讯全无,此事因我而起,属下无话可说,但凭代理掌门处置。” 熊倜眉毛一挑,心想:啊呦,想不到飞飞已然有了一些掌门的做派,这般喝问起来当真威风八面,只是他便是做了皇帝,也须得是老子的义弟。 唐飞飞又道:“唐红蝶总管,你掌管暗器房,那日唐峰总管把暴雨梨花针带出大巴山,你便没有失察之过了么?” 唐红蝶颔首道:“属下认罪,听由代理掌门发落。” 熊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抚掌称快:“老子省得这一招,这叫下马威,是要让他们不好意思说出逼人退位的话来着。不过唐红蝶大半的内力都给了老子,不知道这一年过得快活不快活。 唐飞飞又欲开口,各总管已被他占了先机,自不会继续让他控制局面,人群中站出一高壮女子来,抢先说道:“代理掌门先不忙说,属下等有要事相商。” 熊倜听她声音不男不女,又看她长相粗犷,心道:“这女子跟逍遥龟倒是绝配,若是她还有洁癖,老子非要给逍遥子说上一门亲事不可,哈哈,就这么办,他害老子成了残疾,老子便让他娶半个男人回去,他若不娶,我便不给他镇关神石。” 那五大三粗的女子乃是外三房中凤稚房的总管唐姗,是极其反对唐飞飞的人之一,她见唐飞飞闭口不言,似乎又在想什么言语搪塞过去岔开话题,赶忙继续道:“掌门人一直卧病在床,此事我等一拖再拖,今日却不得不说起。国不可一日无君,唐门亦不能一日无主,掌门人头衔上总挂着代理二字十分不妥,望代理掌门尽快召集唐家人,主持掌门竞选大会。” 第七十五章 商议对策 唐飞飞听她言语间不知不觉便敲定了不让自己做掌门人,立时便想反驳,但他性子软弱,方才一上来力压众人的气势和言语乃是这些日子苦思冥想的结果,此时被人抢了先,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唐锲的母亲,家业房总管唐翠晴插话道:“锲儿外出未归,掌门选举之事,不如再等些时日。” 唐姗粗声道:“你儿唐锲咱们也喜欢得紧,但他与掌门选举之事有什么相干?唐门自创立至今,有过男性掌门么?掌门人让她爱子做代理掌门三个月,已是大乱纲常,难不成你还想扶正么?” 忽又有一戴着眼罩的独眼女妇人站了出来,此人是火器房的总管唐怜花,她朗声道:“咱们在这里争来争去,代理掌门若真个主持了掌门竞选大会,又哪有够资格可担当大任者?” 唐峰和唐红蝶自知理亏,无颜参与争吵,唐嘉一心只在机关和轻功上,对谁来当掌门始终是无所谓的态度,是以场面倒成了三个人的混战。 唐姗道:“少一辈的年岁仍不够,不如咱们老一辈先选人出来暂摄掌门之政。” 唐怜花道:“归根结底,原来你竟然是要给自己争权来着,上任掌门同辈之人不得即位的祖训你便忘了吗?你此话说出便不怕乱了纲常?一样的事情别人做来便反常,你做来便应当,唐姗,你乱纲之事做得惯了么?” “胡说八道!”唐姗怒喝一声,竟忍不住出手,三枚银针朝唐怜花掷去。 唐怜花离她距离不过一丈,唐姗出手突然,她根本来不及闪躲,眨眼暗器已到她身前。唐怜花随手也甩出三枚银针,欲要在途中将之截下,不料金针相撞竟发出砰砰响声,唐姗的银针竟然在空中爆炸! 所幸爆炸威力不很大,唐怜花未受重伤,但她怒目圆睁,愤怒道:“唐姗,你何时在我火器房偷得霹雳雷针来?看来你果真干惯背德之事,而且咱们只是口角之争你便用出致命暗器来,我唐怜花须饶你不得!”说着三支甩手箭已然发向唐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唐飞飞见她们你来我往竟是动了真火,就欲上前拦阻,熊倜一把拽住他,说道:“你犯傻么?这群人都是来反你的,内讧打起来最好,死一个少一个,死六个便再无麻烦。” 唐姗唐怜花正打得火热,听得熊倜的话不由得齐齐停手,怒瞪着熊倜,其余四位总管也纷纷朝他看去。 唐翠晴问唐飞飞道:“代理掌门,这小鬼是什么人,怎敢口出如此大不敬之言?” “哎呦!”唐飞飞还没说话,熊倜却大喊出声,而后扑倒在地,左右不断打起滚来,口中念念有词:“我这小鬼实在不是人,当众大放厥词,把代理掌门当做了空气,说不得我还得跟你们打上一场,总之要演得厉害些,怎么也要罢黜了这个代理掌门再说。” 唐姗怒道:“代理掌门,此人若是再胡言乱路,我唐姗便手下不留情了!” 熊倜佯作害怕之极的模样,躲到唐飞飞身后,大叫道:“妈妈呀,唐门总管要杀人了!唐门总管说杀便杀,我估计代理掌门是不敢拦阻的,即便出言拦阻了,唐门总管又怎么会听?看样子总管的位子似乎比代理掌门要大得多了!妈妈呀,这不是要死了吗?” 熊倜此言一出,六位总管齐齐单膝跪地,不约而同地道:“代理掌门休要听此人挑拨,属下等不敢犯上作乱,代理掌门之命无所不从。” 熊倜又跳了出来,喝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方才见到代理掌门不知行礼,还呼来喝去,此时认错倒还不算晚,依我看掌门大人不如饶他们一命,先放他们回去戴罪立功吧。”他言语间把代理两个字给去掉了。 唐飞飞看着六总管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终于有了些胆气,顺着熊倜的话道:“既然如此,你们今日便先散去吧!” 六掌门齐声应是,悻悻而去。 唐飞飞带着熊倜回到屋中,忍不住道谢:“二哥,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 熊倜道:“这算是什么大忙?我不过趁他们冷不防杀出来,扰乱了他们计划,他们怎么会罢休?早晚还是要来,到时我便不见得管用。” 唐飞飞道:“总之二哥说得对,我万万不能辜负了娘对我的期望,非要当上这掌门不可,若是唐锲回来,大不了豁出去和他一战。” 熊倜见唐飞飞终于有了胆气,心中高兴,转念又想:老子铁了心思帮他,倒是不着急走,不过我左臂上的毒还是早些解了的好。开口道:“飞飞,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也是有事相求。”说着一圈圈摘下缠在左臂上的白布条,继续道:“我被一五色蜘蛛咬了一口,当时凭借内力驱净了毒素,但左臂至今没有知觉,还变了这般明晃晃的花哨模样。” 唐飞飞一心沉浸在失母之痛中怔怔失神,对熊倜的话全没听进去,只猛然一瞥见到熊倜手上颜色,眼睛便再也挪不开,片刻后惊喜道:“邪皇蛛!你见到过邪皇蛛!” 熊倜见他激动模样,大骂道:“你爷爷的,老子被咬成了残废,你却来幸灾乐祸,你让那半女不男的唐姗给篡了位真是活该。” 唐飞飞自知失言,解释道:“这邪皇蛛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毒宝,唐门都不曾拥有,我只在《毒经百解》里见到过。” 熊倜道:“你知道便好,赶紧帮老子解了这毒去,否则以后只一条胳膊能动弹,偷些东西都不顺手。” 唐飞飞换成一脸惭色:“我……我解不了。毒经百解上只说‘此物珍稀难见,毒性不明,中毒者死状惨烈’,连如何惨烈都没说明白。” “惨烈个球!”熊倜郁闷道:“老子好端端活着呢?有什么好惨烈的?” 唐飞飞道:“那便是毒性尚未发作完全,二哥须得尽早找能人来医治,或还有救。” 熊倜见他不似在开玩笑,心里也慌了起来:老子都中了三个月了,还尽什么早?却不知道如何惨法,莫要头生疮脚流脓,浑身长水泡,学了逍遥子的死法才好。赶忙问道:“你这江湖都不知道,什么能人能给老子解了毒?” 唐飞飞凝神思索良久,缓缓道:“原先我以为,唐门暗器上淬毒,掌力中带毒,有些门人肉身上也带毒,天下用毒者,无能出唐门之右者。但是经王府后山一役,我这想法不得不改变。” 熊倜猜测道:“你是说百花谷么?” 唐飞飞点头:“百花谷只九个寻常门人就能让各大派尽皆伏诛,当日若不是有唐门在,恐怕绝没了变数,后来焚香夫人一出现,更是轻而易举拿下了武林盟主的位置。” 他忽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所说的‘内忧外患’,内忧你已然知道,外患便是百花谷,便是武林盟主焚香夫人。” 熊倜眨眼间便想明白了:当日百花谷自封武林盟主之时,唐门早已退去,至今这武林盟主也管不到唐门,焚香夫人自然要处处和唐门为难,势必要让唐门听了她的调遣。 唐飞飞拳头紧握:“如今稍小一些的门派如点苍派、黑鲨帮、火神派,都被焚香夫人给遣散了,武林门派人人自危,无不害怕下一目标就是自家者,唯有唐门还好些,焚香夫人知道强杀上大巴山来她占不到什么好处,短时间内唐门还是安全的。这一月中大风堂已三次遣人来送信,说希望他有难之时唐门能伸出援手,我尚未做出回应。” 他见熊倜始终不发一言,安慰道:“百花谷主八成有法子祛你的毒,她若是不成,偌大江湖,能人异士遍天下,总有人能解得,二哥不要泄气。” 熊倜心道:“你说起来轻轻巧巧,老子怎么能不泄气?焚香夫人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我怎么能求得她给我疗毒?便是老子英俊潇洒能让焚香夫人一见倾倒,我又去哪里寻她,鬼知道劳什子百花谷在哪个山沟沟里?” 但他知道唐飞飞若是能治,绝不会假手他人,是以也不恼唐飞飞,忖道:“当下之计,务必要尽快帮他当上正儿八经的掌门,我再去一趟长安,问问大哥百花谷的所在。” 他思虑再三,说道:“飞飞,攘外必先安内,你先得坐稳了掌门位置再说,若是想快些,非得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使出雷霆手段来,震慑住那些总管不成。” 唐飞飞问道:“怎么叫雷霆手段?” 熊倜道:“你把他们喊到一起,借机露上几手暗器的功夫让他们自愧不如。后面的事情便看我的了,哪一个仍不服,我拔出剑来废了她的手脚!” 唐飞飞道:“以力服人,焉能长久?” 熊倜大骂不开窍:“这群各怀鬼胎之人,你还指望能得长久?我已然照顾了你的想法,否则一剑一个杀了了事。” 唐飞飞道:“这可使不得,十六年前的事情他们全都知道,若是逼得他们逃出大巴山把那事情捅了出来,唐门便危在旦夕了。” 熊倜忍不住问道:“后山那日你便让我靠此事威胁唐门,十六年前你唐门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第七十六章 唐门掌门之争 “江湖秘辛,多不胜数,我今日便说一个给二哥听了。”唐飞飞道:“其时明朝初立,刘伯温觐见朱元璋,献上一巨大玉石,说让他一分为六,震于六合之地,则大明基业千秋万代矣,后来我们唤这玉石叫镇关六神石。” 熊倜暗暗心惊:原来镇关神石之事早臭遍了大街,老子还以为只逍遥子和我知道呢! 唐飞飞道:“当时皇帝派人往东南西北中各个方向运送镇关神石之时,有一块未出应天府,在巷道中被乔装的唐门中人给劫了下来,至今无人知是唐门所做。” “什么!”熊倜大喜道:“那一块镇关神石便是在你唐门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块神石凑齐,暗月剑便到手啦!” 唐飞飞不知所云,问道:“二哥也知道镇关神石?” “岂止是知道。”熊倜从怀中摸出神石来:“我手中还有一块。我要暗月剑查明身世,逍遥子让我用神石来换暗月剑,如今只差一块了,你可不能太过小气,便把你的神石也送与我,即便你不送,我早晚也偷了去。” 此时又听敲门声响起,唐飞飞一开门,见唐红蝶和唐峰去而复返,此时正跪在门外。 “二位总管这是何意?”唐飞飞诧异道。 唐红蝶道:“王府之会其余四位总管不曾参与,咱们却都是去了的。代理掌门你屋中那少年我方才看着只觉得眼熟,一时间竟没认出来,事后我找唐峰问过之后,才确定那少年正是杀人狂魔,是正派人士追杀数月而不得的蒙古鞑子!代理掌门,红蝶自知失了功力,在唐门中的分量已不似原先一般,但我便是以命相逼,也绝不能让唐门掌门和鞑子共事,求掌门赶出胡虏,莫要给唐门声名抹黑!” 唐峰附和道:“万望代理掌门人三思!” 唐飞飞心中自是向着熊倜,但是勾结蒙古人的确是江湖大忌中的大忌,传出去非遭各路英雄唾弃不可,唐红蝶唐峰二人以此相逼,唐飞飞一时间不知作何理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站出来道:“你们都不需为难,老子自有一门手艺,向来四海为家,不待在你唐门了便是。”说着竟转身便走。 唐飞飞急道:“二哥,你……” 唐红蝶唐峰齐声拦阻:“代理掌门请三思!” 他们说话间熊倜已经走到他们身后,趁他们分神说话的当口,使出迷踪千幻来,无声无息地袭至二人身后,倏忽间连拍两掌,打在二人神庭穴之上,唐红蝶唐峰当场晕倒在地。 熊倜看着唐飞飞目瞪口呆的样子,喝道:“发什么愣,找绳子来捆了,明日便召集其余四总管,说他二人因为冲撞了你,羞惭无敌,自刎在你面前。那些人自会以为是你害死了他二人,对你便有了五分惧意,在你面前便不会那样肆无忌惮了。” 唐飞飞错愕道:“那你……” 熊倜打断他:“去拿绳索!我什么我,你以为老子神石没拿到就真要走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认得老子,把他们关起来谁又识得老子身份了?” …… 次日正午时分,唐门议事厅中。 唐飞飞端坐居中,朝其身前分两列而坐的四位总管说道:“对于唐红蝶总管和唐峰总管的死,我深感遗憾,只希望他们九泉之下遇到我娘,不至于被问责惩罚。” 唐飞飞说得清楚,心中却委实没有底气:希望二哥编出的话奏了效,他们不要暴起找我报仇才好。 他话声一落,厅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四总管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还是唐怜花最先发言道:“掌门之子果然有手腕,看来代理掌门是不愿让贤的了。” 唐姗道:“代理掌门比我们更有权力决定掌门归属,这确实不假,你非要违了男性不得当掌门这一条陈规祖训,咱们也无可奈何。只是代理掌门你年纪尚浅,武功资历尚需历练,现在便上任还为时过早,不如先找人代理掌门之职。” 唐翠晴道:“唐姗,说来说去你还是觊觎这个位子,若由男子来做掌门祖训便已破一条,岂可容你一破再破?我儿唐锲今年已二十有三,武功心智大家心中都有数,我看倒不如放出飞鸽,让他回来暂摄掌门之位来的妥当些。” “你的狐狸尾巴还不是露了出来!”唐姗粗声道:“你儿的心智武功,便一定比我强吗?” 唐怜花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冷冷道:“唐姗,你盗我霹雳雷针,昨日间险些伤了我,这些仇我可还没忘,终归和你计较计较。”她站起来道:“群龙无首总是不好,我女儿年纪尚小,本来若是她到了十六岁,来做这掌门正是无可非议之事,不如此时便让我女儿挂上掌门之名,我先代她料理门中之事,等她十六岁一到,我即刻放权。” 唐姗听她出言威胁,冷哼一声。 唐翠晴反驳唐怜花道:“你站起来做什么?站得高了便有理么?又当着代理掌门的面不讲礼数起来,不怕落得唐红蝶唐峰的下场吗?” 唐姗嘿嘿冷笑:“唐怜花,你女儿之事怕是已然泡了汤,你不见代理掌门不愿退下位置来么?看来咱们谁不拥戴他都是不行,只是不知道他有多么大的本事,能不能让咱们唐门兴旺起来。” 唐嘉见她们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样子,心想一会这里混战起来,我帮谁都是不讨好的事情,不若此时独善其身的好。起身抱拳道:“我最擅长还是机关,掌门之事你们慢慢商量,只要你们达成一致了,我便双手支持,此时便先告退了。” 唐飞飞见放出唐红蝶唐峰的死讯,又拿唐芊芊之名头来压她们,仍是挡不住她们对权力的欲望,甚至有意逼自己露两手功夫出来亮亮本事,一时间把眼光放在了门外。 唐嘉告辞后退,退至门前反手拉门,门甫一打开,他人还未出去,一道灰影便如蝙蝠一般从门框之上倒挂下来,一个箭步进了议事厅,身后还带出两道幻影。 此人正是熊倜,熊倜进得屋来,提剑便刺,离他最近的唐嘉瞬间便着了道,胸前、腋下、脖颈、丹田被划出四条血道来,好在熊倜力道拿捏准确,只是伤他一层皮,并未取了他的命。 他这几下兔起鹘落事出突然,厅内诸人才反应过来,熊倜已然欺身而上,又与唐姗斗在了一起。 唐门之人多善远攻暗器,被近了身哪里还施展得开?只四五招便被熊倜架上了脖子不敢动弹。熊倜见又打败一人,返身又奔向唐翠晴。 唐翠晴已有了准备,身形不住倒退,行动之间从鞋底夹层中甩出两枚飞镖,一俯身紧背低头花装弩也激射而出,拦住熊倜。 一旁的唐怜花大叫:“有刺客!” 说着掷出两根银针,这两根也是霹雳雷针,触之即炸。 熊倜一剑三刺,挑开飞镖砍断弩箭,而后抛开无名剑,手上使出借字决,在两根银针近身之时伸手一挥,银针掉转路线,朝唐怜花和唐翠晴飞去。 银针飞出的同时,熊倜又一把抄起快要落地的无名剑,如风般朝二人奔去。 唐怜花唐翠晴不敢硬接霹雳雷针,纷纷朝两边跃起,躲过一击,只听得砰砰两声,霹雳雷针撞到墙上炸开。 而唐怜花还未落地,熊倜一把无名剑已然顶在了她左胸前,入得一寸便即见血。熊倜这一剑仍是不刺下去,回身逼近唐翠晴。 唐翠晴避无可避,慌乱间伸手格挡,眼见无名剑便要穿透她双手,唐飞飞爆喝一声:“住手!” 他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而起,一瞬间发出了三十余件暗器,有针有钉有镖有箭,各自绕着曲线朝熊倜飞来,熊倜看得清楚,这些暗器中兀自有的快有的慢,一招下来封死了自己所有退路,不由心中大骂:“我这便宜三弟要杀了老子么?老子一剑最多六刺,两剑最多刺下十二个暗器来,剩下的不把我扎成了刺猬?龟儿子,老子给你出谋划策,让你在众人面前长长威风,你竟拿我当了靶子。” 熊倜心中生气,手中却不敢怠慢了,好在他的刺阳剑早经过改良,加入了化字诀,他右手攥住剑柄平举胸前,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凡与无名剑接触的暗器全都失了力道,软软掉在地上。 熊倜正要罢手,猛然间见唐飞飞又出了手,只见他双手连弹,先后又发出了近五十件暗器,此番竟有十余件绕了大弯,飞到熊倜身后复又折返回来,是要前后夹击,让他躲无可躲。 第七十七章 掌门上任 在场除了熊倜,都是暗器的行家,见状无不张大了嘴,失声道:“唐飞飞竟然练成了摩云手!” 熊倜自然听不懂什么叫摩云手,他只看见唐飞飞对他不断眨眼,他心里骂开了锅:“你奶奶个巴子,你眨个屁的眼,老子辛辛苦苦来帮你,你还想让我舍命成全你不成?这小王八蛋忒不仗义,今日非得跟他割袍断义!” 唐飞飞冲他眨眼其实就是示意他不要躲,那些暗器到他身前二寸自会统统停下,扑啦啦一起落地,他正好展示了摩云手的最高境界。 可他事先没和熊倜知会,熊倜哪里省得,暗自思忖:老子方才一剑已然急中生智尽了全力,此番暗器围了一圈打过来,老子跑也跑不得,这暗器真个是轻功的克星! 熊倜看着满眼的暗器,恍惚间竟走了神,想起当日在第五道门后劈砍柳正豪骷髅之时骨屑飞散的场面,霎时间又进入到了领悟剑意的境界里,脑中一幕幕舞剑的场景渐次闪过,手上也跟着动了起来。 “如此,便是两刺合一!” “如此,便是三刺合一!” “如此,便是四刺合一!” “这便是五刺合一,给老子破!” 他终究还是没有悟出六刺合一的剑意来,但五刺合一已然非同小可,当世使剑者也唯有逍遥子能用出而已,这一剑刺出,漫天暗器似乎受了什么牵引一般,齐齐颤动不止,最后竟然偏离了既行的轨迹,一个个全朝着无名剑飞去,最后全被吸在了剑上,正如当日里逍遥子在后山之上接下暗器的手法一般无二! 唐门一众总管看到唐飞飞的摩云手手法已然惊骇得无以复加,此时见到熊倜竟然破了摩云手,三女一男四个总管的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齐齐怔住,议事厅中又再陷入了沉寂。 熊倜体味着方才的感觉,但这次五刺合一的感觉仍在,不似在点苍七门中之时的不明所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虽然一时间想要再使一遍万万不能,但只要意境在,修习些时日便能成功。 他抬眼望去,见唐飞飞仍在不断朝他眨眼,伸手入怀又摸暗器,心知他还要发暗器,自己却再挡不住他一击,大声咆哮道:“唐飞飞,你给老子适可而止,老子不玩了!”说着拽下蒙面的面巾来,露出了面目。 唐飞飞见众人都被震慑住,也并未再出手,看熊倜气鼓鼓的样子,解释道:“你方才若是不躲,那些暗器也打不到你的。” 熊倜得他解释缓缓消了气,环视厅内众人道:“你们想让代理掌门亮出本事来,此番看得可清楚明白了么?你们几人没一个是老子对手,偏偏我这义弟险些杀了我,谁强谁弱,咱们大家哑巴吃馄饨,心里有数。况且飞飞年纪还小,假以时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唐门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极力反对的三位总管,此时虽然仍不情愿,但是在找不到理由来驳斥熊倜的话,不约而同选择了默然不语。 唐嘉本来就只崇拜实力,见状站出来道:“我看代理掌门即位掌门是极其不错的,我唐嘉第一个赞成了!” 唐姗道:“但这代理掌门为了上任连杀两位总管,他即位之后咱们怎么能安心?” 唐飞飞道:“我和诸位撒了个谎,其实唐红蝶和唐峰全都好端端活着,正在我娘的寝室之中。” 这一来所有人再没了借口,熊倜朗声道:“咱们选个良辰吉日,唐门掌门便要上任啦!” 各个总管不愿自讨没趣,不多时便走了干净,唐飞飞喜到:“多谢二哥帮忙。” 熊倜一伸手:“帮忙是小意思,你把镇关神石拿来给我再说。” 唐飞飞不好意思道:“镇关神石由太上长老看管,我还不是正式掌门,无权命令于他,镇关神石虽是宝贝,我也不会和二哥你小气,但你须得等我正式成了掌门才行。” 熊倜道:“你的良辰吉日要选得近些,老子还要想办法去找焚香夫人,不要让老子毒发死得惨烈。” 唐飞飞选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后,而唐门一向行事诡秘,与外界来往不频繁,是以不必广邀武林同道,只需找来唐家内门子弟,唐飞飞这几日便在筹措大典的事项,把熊倜偷偷藏了起来,告诉唐红蝶和唐峰说早已把他赶走。 其实熊倜被安排在一僻静小屋中,每日自在地练着刺阳剑,三日间已勉强做到两刺合一。 这一日唐飞飞即位的当晚便来找熊倜,说道:“二哥,如今我已是正式的掌门啦!” 熊倜心思完全不在这里,陪笑道:“恭喜你,咱们去取镇关神石吧!” 唐芊芊逝世,唐飞飞已把熊倜和王云天当做了至亲,见熊倜的反应有些失望,问道:“我做上掌门,有你大半的功劳,你难道没有成就感吗?” 熊倜心道:“老子三日前就知道了,你此时说来还有什么新鲜?”他装模作样捶胸顿足,激动地道:“太好了,简直太好了,你果然不辜负你娘的期望!”片刻间又沉下了脸:“但你能不能先把镇关神石给我,你再不拿出来,老子便去偷了。” 唐飞飞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熊倜传来插去,又绕过了议事厅仍往后走,直到唐家祠堂还不停步,走到祠堂之后,又有一殿,上书“长老殿”三个大字。 唐飞飞站在殿门口,运起劲来,但语气却很恭敬:“唐门新任掌门唐飞飞前来觐见太上长老。” 他话音刚落,猛然间一个黄色的身影出现在熊倜的眼中。熊倜心中惊讶,这人的轻功似乎和自己也不相上下。 细细看去,原来那竟是一个老太,看模样至少已是耄耋之年,白发稀疏,满脸皱纹褐斑,但她精气神却十分旺盛,直可说是龙精虎猛,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怎地是个男掌门?” 唐飞飞道:“上任掌门唐芊芊死得突然,一时间没有合适人选,便让晚辈上任了。” 那老太点头道:“我怕也活不了多少光景,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愿多管,掌门谁来做都是一样,我知道掌门是哪个人便足够。”说着竟然返身便走。 “等等!”唐飞飞道:“晚辈有一事相求。” “不必说求!”那老太道:“你是掌门,终归我老婆子还是要听你的,有什么事你便直说。” 唐飞飞道:“晚辈想拿出镇关神石来。” 黄衣老太背影一颤,而后熊倜猛然感觉一股劲风袭来,心中暗叫不好,瞬间使出迷踪千幻来便要后退,只是才退得半步后脑便被拍了一掌,顿时倒地不起。 唐飞飞慌乱道:“太上长老,你,你这是?” 黄衣老太转眼又回到了原地,仍是背朝着唐飞飞说道:“看这少年眉眼,不似中原人士,你带他来作甚?莫不是他找你要的镇关神石?” 唐飞飞道:“太上长老慧眼如炬,便是他需要这镇关神石,只不过他却不一定不是中原人。” 那老太不悦道:“老婆子我杀鞑子杀了七十年,你道我看不清么?他像极了中原人,只因他父母中应当有一人是汉人。你受他蛊惑要把这镇关之物交给他,恐怕他扭头便毁了神石,咱们当初虽然劫错了镖劫来了神石,却不能一错再错把神石交给蒙古人,你速速带他离去,否则我立时便杀了他!” 唐飞飞央求道:“太上长老,此人乃是我结义的兄弟,我对他极其了解,自小生长在顺天府,不论身世如何,始终是汉人的心思,决不至于对汉人不利。” 老太转过头来,瞪着唐飞飞,气道:“好一个唐门掌门,竟跟鞑子拜了把子!老婆子我实话告诉你,镇关神石十年前便不在唐门之中了。” 老太见唐飞飞犹犹豫豫,半晌仍是不走,不由更气:“怎么,你认为我怕神石流落鞑子手里捏谎骗人?我且问你,霹雳堂始终对唐门敬而远之,为何这些年来交往甚密,费尽心血给唐门打造暴雨梨花针、霹雳雷针和子母追魂夺命胆?” 唐飞飞讶然道:“难不成……难不成镇关神石已然易手霹雳堂了么?” 老太又转过头去,低声叹气道:“唐门掌门越来越不像话了,唐门也越来越不像话,这江湖却越来越乱,看来唐家大势已去,我老婆子早便该撒手不管了,唉!唉!” 她连叹几声,忽又消失不见。 熊倜睁开眼来,后脑仍隐隐作痛,坐起来一看,唐飞飞正坐在床边发呆,忍不住问道:“你姥姥下手真重,老子如此内力仍挡不住他一击。” 唐飞飞道:“那人可不是我姥姥。”当下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什么!”熊倜急道:“怎地还转手到霹雳堂了?霹雳堂跟你唐门一般的模样,也擅远攻,老子进去便出不来!” 他见唐飞飞一脸歉意,又安慰道:“这事情怪你不得,离跟逍遥龟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老子便先闯百花谷再入霹雳堂,若是还能囫囵个出来,老子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修大德,这辈子练就不坏真身啦!” 他不愿耽误,立时便要走,终究还是不放心唐飞飞,问道:“你上任之后,那几个总管没有难为你吧?” 第七十八章 奇毒杀人 唐飞飞笑道:“我虽然严厉不起来,但此时木已成舟,她们只有俯首听命,哪还敢造次?不过我上任的前一天,唐翠晴突然消失了,似乎她实在不满我做这个掌门,只身离开了大巴山。” 熊倜道:“寡妇最爱儿子,儿子当不上掌门,寡妇留在这地方还有什么意思,自然要离开去找儿子了。不过我左臂上的毒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恶化,你这掌门既已坐稳,我就先走啦!若是在江湖中碰见寡妇唐翠晴,非要捉弄她一番不可。” 唐飞飞道:“二哥口无遮拦,寡妇寡妇叫的甚是难听,唐翠晴虽然愤然不告而别,总算没做出什么对唐门不利的事情,二哥切莫难为于她,只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镇关神石之事我却对你不起。” 熊倜摆摆手:“咱们好兄弟讲义气,干什么说些见外的话?”心中却道:“你若不是命数好和老子拜了把子,现在老子早把你裤子都扒干净,让你光着腚去你祖宗祠堂跑上十圈了!” 说话间人已出了大门,几个起落下了大巴山。 熊倜思前想后,心道:“还是要去一趟长安城,否则老子毫无头绪,百花谷又从何处找起?” 他复又戴上纱笠,回到锦官城又从北城门而出,往长安方向行去,途经城门口时着意看了一眼,城墙上仍贴着他和逍遥子的画像,看来锦衣卫对他的追杀不曾停止。 他出得城来行不多时,眼望着绿柳小河,无尽官道,心中感慨:一年前便是在这里碰见了九道山庄劫喜轿,我第一次见到暗月剑……也不知岚在地下过得舒不舒心,地下的大鬼小鬼牛头马面可容不得她拔刀相助。 他想起岚来,一时又出了神,信步走着,行了近半个时辰,忽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醒,凝神看去,奔逃之人竟然是黑鲨帮的帮主,没了鼻子的郑先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熊倜分析道:“郑先锋此时气息不匀,步法紊乱落地有声,想来是奔逃已久了,再不济他也曾是一帮之主,怎地跟老子一样,成了丧家之犬?” 熊倜隐匿身形,悄悄跟去,直跟了一炷香时间,始终不见他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而郑先锋显然已经精疲力竭,却兀自没命地狂奔,但他真力透支,奔跑起来速度和已常人无异,熊倜轻轻松松便跟在他后面。 如此又行了一会,熊倜忍不住现身,一跃至郑先锋身前,摘下纱笠道:“郑帮主,你可还认得我吗?” 本以为郑先锋会像其他门派之人一样恨他入骨,二话不说就打起来,没想到郑先锋竟然如没看到他,没听到他说话一般,仍自顾自奔逃着,表情狰狞可怕。 熊倜暗道:“你不理老子,老子偏偏要理你。” 说着又再超过他,大喊道:“老子王府后山上没有和你会一会,今日找你过上两招!”话音未落,无名剑已然刺出,一剑三刺,分刺脖颈,胸口和丹田。 熊倜本以为他就算不搭理自己,总还是要招架剑招,想不到郑先锋居然不闪不避,反而跌跌撞撞朝剑尖奔了过来。 “这老贼寇吃错了药么?” 郑先锋的行动反而把熊倜吓了一跳,仓促间收敛剑招。虽然还是刺伤了郑先锋的右胸,但却无性命之忧。 而郑先锋右胸鲜血长流,浑身真气耗尽,依旧不断狂奔着,尽管他已然步履蹒跚,速度直如孩童。 “奇怪奇怪,太也奇怪!”熊倜不明所以,又跟着郑先锋行了半晌,郑先锋终于脱离扑地,口吐白沫,而他双腿仍然前后蹬着,似乎不愿停下来。 郑先锋此时神智却似乎清醒了,口中不断低声喊着:“救……救……救我……” 熊倜蹲下身去,伸手按住他背后督脉,运起内功来,度些自己的真气给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郑先锋好似旱地忽然得了水源,一下子精神起来,看了看熊倜,忽然叹气道:“想不到郑某人英明一世,最后一眼见到的竟是狗鞑子。” “你爷爷的!”熊倜大骂一声:“老子费真气救你,你跟老子出言不逊?” 说话间已停止了输送真气,顺手从郑先锋怀里摸出了一把银票,笑道:“这才够本。” 郑先锋怒道:“郑某人死便死了,几时要你来救?何况你这微末本事,不过让我一时回光返照,又岂能救得活我?”他自家事自家知,此时他早油尽灯枯,连生命力都透支干净,熊倜能让他死前清醒一回,已然实属不易。 “老王八,见人就咬,你自己跑得口吐白沫,跟老子有什么相干?你看不起老子,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活该。”熊倜嘴不饶人道。 郑先锋眼神从熊倜身上移开,忽然充满了愤恨,大叫道:“百花谷,焚香夫人,好毒的心思,散了我黑鲨帮还不罢休,竟然还要毒死我姓郑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他没有熊倜真气续命,说着说着有有气无力,眼见双眼便要合上。 熊倜听他念起百花谷来,顿时大起好奇心,忙又给他输送真气,却发现郑先锋经脉已然阻塞,再输不进去,乃是濒死之状,赶忙在他耳边大声喝问:“百花谷在哪里?你在哪被下了毒?” 郑先锋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利……利州……州城。”随后两腿一蹬,再没了生机。 熊倜自语道:“这老鬼大概是被下了类似迷魂天香的毒药,须得奔跑至力竭才能停下来,但他竟然奔至断气,这毒药又比那日荒庙中的迷魂天香狠辣多了。” 转念又想:郑老鬼说利州城,这利州城到底是百花谷的所在,还是他在利州城被下了毒? 利州城正在锦官城和长安城之间,便是没有郑先锋之事,熊倜再行两日总要路过,经此一事,更加速北上,只过一日便到了利州城。 他进得利州城尚未走几步,忽然又见三人并作一排,迎面朝城外方向狂奔而去,观其面相,乃是那日他去点苍派之前在客栈中遇到的火神派彭泽辉的几个心腹手下。 熊倜自语道:“这几个喽啰跟郑先锋奔逃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想来也是中了同样的毒,百花谷定有人在利州城无疑了!” 说着欺身而上,到那三人身前倏忽间出掌连拍,瞬间拍了那三人的神庭穴,欲让他们倒地停下。 可熊倜拍完之后,眼见着三人眼睛都闭上,但三个人六条腿还是不停,一路狂奔而去,撞在了城墙上,个个头破血流,还是去势不减双脚狂奔,似乎不撞倒城墙不罢休。 “这毒药忒也狠毒了些,不把人生生累死便停不下来!” 熊倜不会分筋错骨的手法,不能卸了他们关节让他们动弹不得,思忖道:“我顺着他们奔来的方向去看一看,说不定便有收获。” 他又前行十余丈,忽见前方不远一悦来客栈中,从二楼摔下来一男子,这男子狼狈落地,三根手指戳变了形却恍若不知,腾地一下起身,迈步狂奔。 “彭泽辉!”熊倜心中叫道:“他也中了毒,百花谷之人就在这悦来客栈之中!” 他紧走几步,一个纵跃上了二楼,纵目看去,不禁心凉:二楼满满都是客房,谁知哪一间住的是百花谷的人? 他正想着,忽听吱呀一声木门开合的声响,他左侧的一间房门打开,猛然间从里面窜出一人影来。熊倜以为是百花谷的人发现了自己,正欲躲闪,却发现那人竟不是窜出,而是被扔出来,已然晕迷了过去,静静趴在地上。 熊倜咋舌道:“这不是点苍派的服色么?点苍、火神、黑鲨,已然解散的三大门派又聚齐在这利州城,让人挨个给药翻了,让你们当时还妄图夺老子的暗月剑,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突然,趴在地上那身穿点苍派衣衫的男子睁开了双眼,猛然一跃而起,从二楼跳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熊倜探头一看,那人也站起身来,发疯似地狂奔了出去,心道:“百花谷的人定在这间客房无疑!” 他一门心思在寻找焚香夫人治好邪皇蛛的毒,不假思索便推门而进,手中紧紧握着无名剑,他如今两刺合一已然纯熟,自忖应该没有太大危险。 熊倜本来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但推开门来望见门众场景,实在大出意料之外,一时间竟不知该开口说什么话。 只见房中端坐一女子,女子蓝衣裳,蓝头发,蓝眉毛,她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十数盆火红娇艳的花,正细细摆弄,桌子旁放着一把蓝色的伞。 熊倜见她穿戴打扮立时便知道她是百花谷的人,可是猛然间见一美貌女子静坐赏花,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女子转过头来看见不速之客,微微一笑,问道:“你也是来寻仇的么?”说着左右手来回一扇,熊倜身后的两道门便即关上。 熊倜转头一看,霎时间汗毛倒竖。方才房门遮掩了熊倜的视野,原来左右门后各站着三个人,人人都是一脸呆滞相,动也不动宛若蜡像,六个人每人肩膀头顶都顶着三盆红花,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插满了带刺的花茎,有一道刺扎穿了最左边那人的鼻子,从鼻孔中刺了出来,但那人仍是不吭一声,静立不动,冷汗却涔涔而下。 第七十九章 一招人间天堂 那蓝衣女子又咯咯娇笑起来,说道:“这些人听说我来利州,一个个奔走相告,成群结队的来了,现在一个个站在这里不敢动。” 这时鼻孔被扎穿那人似乎实在坚持不住,不住地颤抖晃动,最后头上的花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泥土散了一地。 这一下,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无比,双腿一弯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口中讨饶道:“玫瑰娘娘,在下无能,实在是坚持不住,望娘娘看在我出身大风堂,给我一个好死。” 熊倜心道:“乖乖不得了,怪不得他们一个个不敢动弹,原来身上花一落地便要受死。不过好好的花刺,怎么会扎穿他的鼻子,难道是我方才开门那一下给拍的么?呜呼哀哉,老子真是对你不起。” 熊倜正想着,玫瑰娘娘已然动作起来,身形一闪便到了大风堂那人身前,大风堂堂众受惊站起身来要跑,一招间便被玫瑰娘娘制住,被连点了四处穴道,失去了反抗之力。 玫瑰娘娘掏出一枚蓝色药丸,在大风堂那人惶恐的眼神中强行顺入他的喉咙里,随后一指点在神庭穴上把他点晕过去,打开门扔了出去。 熊倜凝神静听,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噗通”一声,似乎是跳下了楼,也狂奔了起来。 “原来那些人都是这样中的毒。” 熊倜心中暗骂眼前这美貌毒妇,但却并不很怕她,毕竟有绝世轻功傍身,再不济总能跑掉。 玫瑰娘娘解决了大风堂堂众,又看向熊倜,笑道:“小哥哥,你若是来杀我,为什么还蒙上面目?夫人让我杀尽不服百花谷之人,但我却心软,总要和你过过招,让你心服口服,还要让你顶上十二个时辰的玫瑰花,若是花儿不落,我仍要放你一命。” 她环视了顶着花盆的五人,又笑道:“但是他们十四个大男人来围攻我一个弱女子,竟然还打不过,我给他们活命的机会竟然又九个人连花盆都顶不住,你说我岂能再放过他们?” “说来说去还不是在跟老子吹牛,老子已然中了无解之毒,还怕你做什么?”一念及此,反而来了勇气,说道:“娘娘武功超凡入圣,他们十四个都打你不过,我自然也打你不过。我生平最怕不过一个死字,怎么会想不开来找娘娘的晦气?” 玫瑰娘娘眼波流转,嗲声道:“莫不是你看上了奴家的美貌?” 熊倜心中恶心:“你长的虽然不赖,年岁怕比我大了一倍,说话好不要脸,我爹若是在世,你来添个二房倒是勉强可以,不知你愿不愿意?”口中说道:“娘娘姿容万千,闭月羞花自无争议,但我自惭形秽,实不敢高攀,而是有事相求。” 玫瑰娘娘皱眉道:“我闲来无事最爱帮人忙,不如你静等一会,我有了时间,自然帮你的忙。”她口中说的好听,但是手里已然拿起了两盆玫瑰花来,欲要放在熊倜的双肩之上。 熊倜知道玫瑰娘娘是不信自己的言辞,早把自己当了各派来剿杀她的同伙,忙说道:“娘娘可听说过邪皇蛛?” 玫瑰娘娘听到“邪皇蛛”三个字,手上动作果然停了下来,沉声问道:“你捉到了邪皇蛛?” 熊倜道:“我被邪皇蛛咬了一口,愤怒之下斩了邪皇蛛的触足,关在这盒子里,已有三个月啦。若是娘娘能帮我解了邪皇蛛之毒,这邪皇蛛就送与你也无妨。”说着解开白布条,露出五色的手臂来。 “果真是邪皇蛛!”玫瑰娘娘花容失色,似乎又惊又喜,问道:“邪皇蛛咬了你之后,你便把毒逼干净了是不是?” 熊倜听她言语便知解毒有望,高兴道:“娘娘料事如神,邪皇蛛的毒素我一丝不剩地逼了出来,但手臂颜色始终不去,整只手臂至今没有知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玫瑰娘娘道:“你抓到的邪皇蛛呢?拿来给我看看。” 熊倜摘下绑在腰间的檀木盒子,说道:“三个月不曾喂食,想来已经死透了。” “你太小看邪皇蛛了。”玫瑰娘娘咯咯笑道:“邪皇蛛颜色最艳时毒性最盛,而缺乏食物之时可把自身毒性转化为营养赖以存活,至少可有半年之命。” 熊倜闻言心中想道:“这鬼东西咬老子之时颜色亮眼得很,定是毒性旺盛,那到今日应该还没死透。”口中却说:“娘娘,非是我小气,我若是没了这邪皇蛛的本体,更不知它的毒该如何解去,不如你先帮我解了毒,我要这劳什子玩意便没什么用,到时自当双手奉上。” “现今江湖中,没人能跟百花谷讲条件。”玫瑰娘娘指着屋中其他人道:“这些人前来,也无非为了求我在夫人面前给他们美言几句,不要对他们门派赶尽杀绝,还不是死的死,听话的听话?你想求我解毒,更是要听话了。” “老子听你奶奶个腿,你想当我爹的二房老子还不同意。”熊倜心中大骂,口中拍起了马屁道:“听话听话,自然听话,娘娘若是看得中意,我上刀山下火海怎么也要再给你抓来十只八只。”说着递过檀木盒子。 玫瑰娘娘信手接过,笑道:“你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我倒是喜欢得紧,娘娘得了邪皇蛛,自不会亏待了你。”邪皇蛛是稀世毒物,她在百花谷多年也才只见过一只,如今自己便要拥有一只,她心中显然也十分激动,迫不及待便打开了盖子。 “啪嗒”。 熊倜见玫瑰娘娘正兴冲冲开着盒子朝里面看,不知怎地竟好像手被咬了一般脱手把盒子掉在地上,下一刻竟然飘身朝自己奔来,口中大骂:“好一个狡诈少年,存心来戏弄娘娘,送一坨风干的秽物来,你可算是头一人,今日非要你力尽而死不可!” 熊倜知道玫瑰娘娘毒药厉害,一面夺门而出发足狂奔躲开她的攻击,一面暗叫倒霉:“老子这些时日始终没有打开檀木盒子,却忘了盒子里还有老子拉的屎,怪不得老妖婆扔了盒子,老子蒙了大冤啦!” 想明白个中原因,熊倜赶忙解释:“娘娘误会我了,那五谷轮回之物我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短命鬼弄在里面的,但那邪皇蛛定在里面无疑!” 他开口说话真气散乱,脚下缓得一缓,玫瑰娘娘已然追了上来,怒喝道:“强词夺理!”说着竟把手中的玫瑰花朝熊倜掷来。 熊倜心知玫瑰娘娘身上的东西,九成九都是有剧毒,他怕玫瑰被劈花粉四散,连碰也不敢碰,一个闪身躲了开去。 他脚步一缓,闪身一滞,身形一慢再慢,玫瑰娘娘已然追赶上来,左右衣袖接连朝熊倜拂去,模样美极,好似翩翩起舞一般。 熊倜却不知她袖中有什么名堂,但距离太近实在避无可避,只好大喊一声“得罪!”用出了刺阳剑来。 他不敢藏拙,一上来便用出了目前最厉害的一剑六刺、两刺合一来,玫瑰娘娘蓝色衣袖瞬间破了三四个大洞,她双手挥动间,衣袖洞中又有蓝色气烟飘荡出来。 “你爷爷的老毒婆!”熊倜暗骂一声,使出迷踪千幻中的一招“缩地成寸”来,向后暴退,速度竟不亚于向前冲刺。 “敢来戏耍我,总还算有些本事!” 玫瑰娘娘对熊倜的剑招已经有些讶然,对他的轻功心中更是嗟叹不已,只是此时仍是对手,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她已决心下杀手,伸手入怀,摸出一支白色的玫瑰来。 玫瑰娘娘将白玫瑰高举过顶,口中念念有词:“百花香,吐芬芳,一瓣沁人肺腑,两瓣人间天堂。” 熊倜见她装腔作势的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好:“坏了坏了,这直娘贼变起了戏法,王府后山之时那几个百花谷的女子念叨几句,毒翻了上万人,这不是要了老子的命吗!” 玫瑰娘娘念过咒语,手指轻轻一捻,白玫瑰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而后花瓣纷纷谢落,花瓣散开却不落地,围绕着玫瑰娘娘上下起伏,前后转圈,似乎有灵性一般。 片刻后,玫瑰娘娘大喝一声:“去!” 数十瓣花瓣猛然激射而出,直朝熊倜而来。 “花瓣一击便碎,不似唐飞飞的暗器那么坚实,即便刺中仍是要沾染到我身上,这可怎么躲过一劫?”熊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咬牙道:“说不得老子只能试试能不能再用出五刺合一来,要吸住这些花瓣才行,不成功便成仁!” 他闭起眼睛温习着五刺合一的感觉,瞬间又睁开眼来,咆哮道:“五刺合一!” 可是无名剑才一出手,熊倜心中便哭丧了起来:“老子上辈子果然也没做什么好事,不是什么吉星高照,不坏金身,这一下恐怕最多算是三刺合一,花瓣反而更碎些,老子难逃此劫了!” 眼见无名剑搅碎了六瓣白花瓣,而花瓣如有劲风吹拂一般,仍铺天盖地朝他飞来,情知什么渡厄心经、迷踪千幻都不能帮自己躲过去,一时间万念俱灰,束手待死。 第八十章 惹怒暗河长老 生死之间,熊倜忽然听到扑啦啦的响声,好似是风吹斗篷的声音,这一声响过,他身前蓦然出现一个人来,此人两手撑开一个黑灰色麻袋,随手一翻一抖便把白玫瑰花瓣悉数卷入袋中,两手一合,瞬间又束上了袋口。 熊倜惊喜之下定睛细看,只见袋子中央写着一个巴掌大小暗红色的“休”字。 那人一站定便冲玫瑰娘娘说道:“我一来便听你说百花谷的事旁人管不得,你道我暗河管得还是管不得?” 玫瑰娘娘眼中怒色一闪而没,笑嘻嘻说道:“休长老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说江湖中没人能讲条件,暗河哪里算是江湖中人?休长老若是执意保下这蒙面的侠客,那小女子放他一马便是了。” 休长老把麻袋背在背上,语声朗朗道:“你百花谷不愿惹了暗河,我暗河也惧怕你百花谷,大家扯了个直。咱们都不是小孩心性,不会为一时意气冲动行事,我来此自然有要事,却绝不是为了救什么人,娘娘你也不必跟我打马虎眼。” 玫瑰娘娘秀眉一蹙:“奴家屋中还有许多鲜花,休长老若是中意,随意取舍便是,若是为我而来……”说着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撅起嘴来楚楚可怜:“我虽然喜欢休长老这般英武的男人,但夫人明令禁止七香主婚假,委实难为了我。” 休长老见她玩笑开个不停,断喝道:“少来搔首弄姿!半月前在小布儿沟,你百花谷偷袭杜长老,夺了他手中一块镇关神石,如今放在哪里了!” 玫瑰娘娘讶然道:“有此等事?休长老若是为此未来,怕真个是误会了百花谷,百花谷从不做与朝廷相关的事情,要拿镇关神石做什么来?” “舌尖口利,胡搅蛮缠!”休长老大喝一声,便要上前动手。 休长老和玫瑰娘娘单以无功而论其实不分上下,但休长老使这吞天噬日袋,正好克制了玫瑰娘娘各种施毒的伎俩,玫瑰娘娘只有被吊打的份。 “荒野莽汉,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玫瑰娘娘大叫一声,并不恋战,果断转头便跑。 “交出镇关神石来!”休长老行动之间虎虎生风,快步流星追了上去,眨眼间交上了手。 熊倜忖道:“这两大高手半斤八两,想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老子身上的毒还需老妖婆来解,她认为我故意耍她才欲杀我,我真拿起邪皇蛛来交给她,她定会给老子解了毒去。” 心念至此,他奔进客房之中,一把拿起檀木盒子来。熊倜忍着刺鼻的恶臭往盒中看去,但盒中除了他的秽物,哪有什么邪皇蛛了? 这时猛听得门后一人大叫一声,花盆碎落一地。熊倜循声看去,只见那人满脸变作了五彩之色,仔细观察下,发现那邪皇蛛正趴在他脖子侧面吞吐血液。 熊倜瞪大了眼睛:“看那被咬之人的模样,那定是邪皇蛛无疑,只是这邪皇蛛怎地变成了黑色?而且它的腿明明被老子齐根斩断,如今怎么又长出了半寸?” 熊倜正想着,邪皇蛛却已从那人身上跳了下来。被咬那人事先被玫瑰娘娘下了药,用不出内力来,捂着伤处躺在地上来回翻滚,不多时手也变了五彩之色,双目中眼白瞳孔尽皆变色,口中“嗬嗬”几声,终于不再动弹。 熊倜反观那邪皇蛛,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那邪皇蛛吃饱了肚子,黑色的身躯上渐渐增出一道道鲜艳的条纹来,而后条纹综合在一起,成了五彩之色,邪皇蛛又恢复了璀璨的模样。 它的六条触足,竟然也随着颜色的变化渐渐增长,最后恢复成了完好无损的模样,一跃而起,又扑向另一人。 门后几人都用不得内力浑身酸软,能顶得花盆实属不易,哪里还躲得开邪皇蛛的攻击,转眼间又咬死一人,邪皇蛛站在地上耀武扬威,似乎长大了一圈。 熊倜吓得后退,自语道:“妈妈的,这玩意忒也邪门,能恢复能进化,老子可怎么捉它?”猛然间想起休长老的吞天噬日袋,喜道:“那袋子倒是不错!” 说着又出了门,见休长老和玫瑰娘娘打得不亦乐乎,吆喝道:“兀那老儿,你手里的袋子借给我用用!” 休长老正战到关键时刻,眼见就要拿下玫瑰娘娘来,岂会分神理会熊倜,寻得一个空隙,一袋子朝玫瑰娘娘头上罩去! 熊倜担心邪皇蛛随时逃之夭夭,见休长老不理自己,急的使出迷踪千幻来,一把夺向休长老手中吞天噬日袋。 休长老眼见斜刺里杀过来一黑影,无奈放弃手上动作侧身夺过,不料熊倜竟如影随形,眨眼间又扑了上来。 休长老心道:“我方才顺手救他一命,此时怎么倒戈相向了?”开口道:“玫瑰娘娘,原来此人是你的同伙,你们演的一场好戏!” 玫瑰娘娘险些落败,此时峰回路转,又恢复了娇俏的神采,媚笑道:“这是我的情哥哥,我们两个闹着玩,演了什么戏?单打独斗你占了兵器之利,我们夫妻合璧你便不是对手啦!” 熊倜一击不成,骂道:“老妖婆,谁是你的相好?我只是想要他手里的袋子罢了!”说着再度欺身而上。 休长老道:“你想要袋子,便出手帮我拿下这妖妇!” 熊倜摇摇头:“老子拿袋子捉邪皇蛛给她,要她治我的毒,把她给了你,我还要你的袋子何用?” 休长老一面说话一面后退:“你胡言乱语说了一大堆,总之是帮定了她,枉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竟然出手救你,到头来竟然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玫瑰娘娘,你百花谷抢了镇关神石,说不得暗河只能跟你们硬碰硬了,如今只是开始,咱们后会有期!” 他心知自己以一敌二万万打不过,竟然留下一句场面话转身就走。 熊倜心系邪皇蛛,又欲夺吞天噬日袋,一时间竟不知道追还是不追。 “少侠莫追!”熊倜正踌躇间,忽听玫瑰娘娘低声说道:“你打不过他的。” 熊倜回头一看,玫瑰娘娘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显然是对战中受了内伤。熊倜变相救了她一命,她感激之下便出言警醒。 熊倜大叫道:“你爷爷的,那邪皇蛛邪门得很,不要趁机溜掉了!”说着又回了客房中,只见第二个被咬之人也气绝,剩下的三人被邪皇蛛骇得早都逃走,而邪皇蛛却不见了踪影。 “邪皇蛛最喜食毒,其次是血。”玫瑰娘娘的声音突兀地字门外传来:“我身上的毒多不胜数,邪皇蛛自然来找我了。” 熊倜朝门外望去,见邪皇蛛正在玫瑰娘娘的掌中爬来爬去,似乎欢喜得紧,心道:“这狗娘养的小畜生,跟了老子三个多月对老子却一点感情也没有。” 又朝玫瑰娘娘道:“现在你得了邪皇蛛,总该给我解了左臂上的毒去吧?” 玫瑰娘娘咯咯笑道:“你左臂上要真有毒,你焉能活到现在?” 熊倜心中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速速给爷爷解了,爷爷懒得再见你一眼!”口中却道:“我手上若无毒,却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知觉?” 玫瑰娘娘把弄着邪皇蛛,说道:“邪皇蛛的毒可不一般,进入血液后并不稀释,而是把血液同化成毒,中邪皇蛛之毒而死者,尸体便是一个巨大的毒库。邪皇蛛的卵想要孵化,需要大量的毒液,故此母邪皇蛛每每噬血之时,总趁机把邪皇蛛卵排进猎物体内,让猎物的尸体替它孵化出小蜘蛛来。” 她似乎有意要吓一吓熊倜,沉声道:“你手臂中的便不是毒而是卵,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孵化出小蜘蛛来咬烂你的肉破障而出,只是因为营养不够,你左臂失力不能动,便是小蜘蛛们吸走了你循环到左臂的所有养分,如你所说已有三月的话,恐怕已然快孵化出来了。” “我最怕疼啦。”熊倜毛骨悚然道:“娘娘想办法帮我把小蜘蛛弄出来,到时不管有多少只,全都归了娘娘,我一只也不要。” 玫瑰娘娘不屑道:“你当邪皇蛛这么好繁育的么?它咬二十个人,也不见得有一个能生出小邪皇蛛来,何况你的身体中已然没有了毒性?但说到把蜘蛛卵吸出来,我却做不到。” 熊倜稽首道:“娘娘大慈大悲,大恩大德,关怀疾苦,万寿无疆,我心中对您简直……” “你拍马屁也没用。”玫瑰娘娘笑道:“你救了我,我本该帮你,无奈我确实没有那等本事。” “老妖婆一再卖关子,老子若打得过你,非拧下你的嘴巴来不可。”熊倜暗暗腹诽,口中语气依然尊敬:“不知谁能解此毒,万望娘娘指点迷津。” 玫瑰娘娘道:“你先掀下纱笠来,让奴家看看你的样貌。” 熊倜依言而做,玫瑰娘娘娇笑不止:“哎呦,原来是个玉面少年郎,妾身最喜欢年轻的小伙子,不如你便跟姐姐走了吧。”她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怎地一个少年便能有如此的身法剑法,简直匪夷所思!” 熊倜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点头道:“我便随娘娘走一趟百花谷。” 第八十一章 丑婆婆 玫瑰娘娘嗔道:“你当百花谷是门户大开的妓院么,你说去便去得?我只能先带你找个地方等着,待我找夫人问出了办法,再出来救你,报了你的恩情便是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问道:“娘娘所言极是有理,于我便如醍醐灌顶一般,不知道娘娘进出一次百花谷要多少日的光景?” 玫瑰娘娘手托香腮,沉思了一阵道:“少则三四月,多则五六年,否则你以为为什么这群乌合之众一得知老娘出百花谷的消息,便风风火火聚群赶来?” 熊倜一脸憨相地点头陪笑,心中骂个不停:“三四个月猫狗都下了崽,蜘蛛还能等得?死三八,老妖婆,没人要的臭狐狸。” 玫瑰娘娘看着熊倜一脸苦相,忽然扑哧一声又乐了出来,笑道:“四五日便出来啦!可吓坏了我的小相公。” …… 熊倜一路跟在玫瑰娘娘后面,只感觉她似乎是刻意在绕晕自己,先向北,后向西,最后又转向南,几番下来他便失了方向。 开始的时候玫瑰娘娘还时常调戏熊倜,后来行的倦了,也就没了兴趣,这一日行至一处荒山,玫瑰娘娘突然喝止了熊倜,娇声道:“咱们到啦!你便在这里等我。” 熊倜环视一圈,见这小山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突突兀兀,心里打起了鼓:“这老妖婆若是把我晾在这里,自己去她的谷里寻欢作乐怎么办?”忍不住问道:“娘娘,在下虽然不惧寂寞,但总要有些饮食吃喝,若是下起了春雨,说不得也得有个躲雨的地方,在这秃山之中,哪能满足这些条件?” “你个小冤家,人家可是被你赖上了。”玫瑰娘娘伸出食指在熊倜脑门上轻轻一点,说道:“早给你准备好啦!跟我来。” 她带着熊倜绕到山后,竟然找到了一山洞,洞中吃喝木床一应俱全,对熊倜笑道:“娘娘我常来这里中转,也算是我的闺房了,让你睡在这,真真是便宜了你。” 她见熊倜不可置否,又说道:“你便在这里等着人家,百花谷离此尚远,但我心中牵挂着小相公加紧赶路,十天半月便回来啦!”说完转身下山,飘然而去。 熊倜骂道:“你说三四天,又说十天半月,这老妖精已然得了邪皇蛛,会回来才是怪事。” “老子在点苍七门中关了三个月,如今最恨这黑暗狭小的地方,你让老子傻傻死等,老子还不干。”转念一想,又自语道:“逍遥子让我寻到两块镇关神石和他换来暗月剑,如今只寻到一块,难不成让他把暗月剑劈开一半给我?即便他肯,暗月剑锋锐异常又怎么劈得开了?说不得老子还是要犯险去闯一闯霹雳堂。” 忽然又想起休长老说在什么什么沟,百花谷劫了暗河一块神石,心想:听玫瑰娘娘口风,似乎她便是什么百花七香主之一,在百花谷里地位还不小,老子救了她一命,不如求她送个顺水人情来,把老子纳入谷中,老子偷了神石便跑。 他连日赶路身心疲惫,想着想着在石洞中便睡着了,第二日方才醒来。 熊倜看着洞外了无人烟的模样,忖道:“这狗玫瑰八成便不会回来,老子又能求谁了?” 他心中有气,一脚踢翻木床,再补上一脚将之跺碎,又挥剑七砍八砍,直至把洞内捣了个稀巴烂才停手,大笑道:“老子捣毁你的狐狸窝,还不能叫你生老子气,总要留些后手。” 说完走出洞来,使无名剑在洞口处刻下四个字,写的是“遭人追杀”。 他左右端详,深觉毫无破绽,若是日后见到玫瑰娘娘也有话说,提剑便走,欲上霹雳堂探探虚实。 但熊倜下得山来环顾一圈,心道:“妈妈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管,找准一个方向便走,先寻到人家村落再说。” 不料他才走得十余步,忽听得背后有人喊道:“小冤家,你不要人家了么?” 熊倜一听语气音色,便知是玫瑰娘娘回来了,心中讶异:“这老妖婆回来已是大大反常,怎地赶回来的还如此之快?” 回首望去,见玫瑰娘娘果然已到了他身后,观其神色似乎极其疲倦的样子,应该是彻夜赶路,一来回不曾停歇。 “狐狸精这么卖力气救我,老子便准了你到阴间去做我爹的二房。”熊倜暗暗想着,忽见玫瑰娘娘身后还跟得一人,方才因为站在她身后看不真切,此时玫瑰娘娘停了下来,那人和她并排站着,熊倜这才看清了她的面目。 “娘咧,狐狸配上了黄鼠狼。” 熊倜见到跟来那人的长相实在是大吃一惊,只见她五尺不到的身高,头脸漆黑如焦炭,偏生其余地方肌肤白嫩,看起来十分诡异。而她双眼一大一小,嘴唇似乎被割掉了一瓣,只有上嘴唇,神情甚是可怖。 熊倜只根据她一身蓝衣,手撑蓝伞,判断她是百花谷中人。 玫瑰娘娘知道他的疑惑,解释道:“奴家担心你,一路使出轻功赶回百花谷,半步也不敢停留,一入谷便问夫人:‘人若是被邪皇蛛咬了,毒素已然排清,蜘蛛卵却怎么取出来?’夫人数落我才疏学浅,又指点我取卵之法,可惜我天资鲁钝,手法不到家,帮你取倒有七成是要失败,故而又请求夫人,让我把我的恩师丑婆婆带出了谷,让她帮你医治。小相公,我可是连夜赶来的,眼圈都黑成了墨水,不好意思见人啦!” 说着捂起了眼睛扭捏起来,模样娇羞无比。 “娘娘风姿绰约,便是只看背影,也羡煞了万千美少女,哪有什么难看了?”熊倜口中奉承,心里却打起了鼓:这玫瑰娘娘分明是个玉面狐狸,便是要救老子也绝不至如此上心,如救她亲爹一般,简直太过蹊跷,老子得试她一试。 话锋一转,又说道:“有劳娘娘挂怀,在下左臂已不妨事,咱们就此别过吧。” 玫瑰娘娘似乎生怕熊倜走了,急道:“小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整只左臂不能动弹,怎么会不妨事了?你在客栈中帮我吓退了暗河长老,保了我一命,我非得救下你不可。” “果然有猫腻,哪有求着救人的?”熊倜发现端倪,自不能轻易上当,回应道:“我惯用右臂,少一臂早已习惯,昨夜我忽然想明白,没了左臂的烦扰,说不定我剑法反而能够大成。” 玫瑰娘娘嘻嘻笑道:“非常之武功果然只有非常之人才能练就,少侠你大彻大悟,实在是可喜可贺,现在百花谷统帅江湖,最是缺乏人才的时候,我便代夫人做个主,收了你做谷中门人如何?” 熊倜越听越觉得蹊跷离谱,摆手拒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偏安一隅难成大器,我自小放浪成瘾,在门派之中却待不下去。” 玫瑰娘娘咯咯娇笑着朝熊倜走来:“少侠有鸿鹄之志,我百花谷亦能容得,如今百花谷掌管江湖,少侠想去到哪里无不随你。” 熊倜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忙说道:“娘娘好意心领,在下还有要事,恕不久陪。”说着转身使出迷踪千幻来,拔腿便跑,心中骂道:“你爷爷的,这老狐狸不知看上了老子哪里,此番定是来捉我的无疑!” 熊倜害怕她那一手人间天堂的毒功,上来便一步化三影,风驰电掣而去。转头一看,玫瑰娘娘在自己身后狂追,却被自己越甩越远,悻悻道:“还好老子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不然今日又被人捉去做了奴隶。” 等他再转过头来,忽然忙不迭地脚下收势驻足停步,因为他发现那丑婆婆竟然在自己的身前不远。 “你有黄鼠狼做帮手,却也不能比老子的轻功快了!”熊倜大喝一声,再度转向,换路疾奔,欲要一举甩开她二人。 他才转过身,猛听得背后丑婆婆开口道:“阴极掌!”她声音晦涩沙哑,如雷横哑了嗓子一般难听,但这三个字着实吓坏了熊倜,心中暗叫糟糕:“阴极掌,她居然会阴极掌?苦大师的功夫几时臭遍了街?” 他念头才转,背后一股强横之极的吸力已然传来,似乎跟那日在识书阁密室中苦大师亲自用出来的效果不相上下,熊倜三个幻影霎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头上纱笠也被吸下,整个人向后退去。 “刺阳剑法!” 熊倜知道在劫难逃,举剑朝丑婆婆掌中刺了过去,无名剑上运起化字诀,变作一道流光,熊倜穷尽心力,使出了三刺合一来。 熊倜眼见丑婆婆躲也不躲,心中高兴道:“老子剑上有化字诀,你便是练就金钟罩,这一剑也能刺穿你老掌。”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近身时丑婆婆爆喝一声:“葬花玉液!” 只见丑婆婆掌下袖中有一小管,忽然从中喷出一道黑水来,撞到了无名剑上发出滋滋声响,冒起些许白烟,无往不利、削铁如泥的无名剑,竟被那股黑水瞬间腐蚀融化,转眼只剩下了剑柄。 “你爸爸的大西瓜!” 熊倜大骂一声,和丑婆婆对上了掌。 第八十二章 加入百花谷 本来熊倜如今最不怕便是对掌,他使出借字决来,便是对手来势再强也要打回自己身上,可丑婆婆竟是虚晃一枪,并不强接他掌,反而右掌撤去,一个侧身,左手顺手一拍、一拢,随后打蛇棍上,变拍为点,连点熊倜手臂上四五处穴道,登时他手掌便塌塌落了下来,终于是因为少一左臂落败。 这时玫瑰娘娘也追了上来,妩媚一笑道:“小相公见机得倒是快。”说着念诵起来:“百花谷,百花香,见者伤心流泪,嗅者摧肝断肠。” 随后熊倜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便是那日那几个百花谷的姑娘在王府后山使的七步夺命散,不多时便留下泪来,内力也不能使用,坐倒在地。 熊倜但求活命,服软道:“百花谷人才辈出,随便挑出来一个婆婆便厉害如此,我甘愿加入百花谷,听凭娘娘调遣,绝无抗命之理。” 丑婆婆冷哼一声:“这小子武功虽高,却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逍遥子怎地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来丢人现眼?” 玫瑰娘娘颔首道:“夫人息怒,只要能引出逍遥子来,这小鬼头是个什么性子倒无需在意。” 熊倜听她们两人谈话,心中了然:老子的画像漫天飞了好几个月,这玫瑰娘娘见我第一眼还不就认了出来?老子干什么存着侥幸心理,以为她不认识我?老妖婆回去给焚香夫人打个报告,两人连夜便来抓我了。只是这谎称丑婆婆的焚香夫人长得忒也难看,当上个武林盟主太丢各路豪杰的脸面。 转念又想:前些日子曾见百花谷发出盟主令,说不再追杀我和逍遥子,我还道这老婊.子和逍遥子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如今怎么却蛮横地抓起我来?无论如何,她既然费心力排众议解除江湖追杀令,老子此时便还有一丝希望。 开口道:“我只对外人奸猾,对自己人却讲义气的很,老子……我做小偷这么多年,道上哪一位朋友不说我义字当先?师父他老人家便是看上了我这一点。” 焚香夫人听他说起师父来,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逍遥子在哪?” “师父他老人家行踪飘忽,我如何能知道。”熊倜转而又对玫瑰娘娘道:“娘娘,我熊倜好歹也救你一命,还送了你便宜毒物,你竟然这般待我,呸,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玫瑰娘娘道:“夫人问你逍遥子下落,是要保护你们师徒来着,你但说无妨,我最终帮你解了左臂之忧便是。” “说个屁!左右老子身体里都是邪皇蛛的寄生虫,说不定哪日就给咬烂了化成一滩毒水,总归要死,我还怕得你来?你想知道,便先帮我解毒!”熊倜大叫道。 玫瑰娘娘抬起他左臂来,在他手背被咬处划出一道口子来,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运劲按住他肩膀缓缓下移,只见伤口处不断有芝麻大小五彩的珠子掉落出来,玫瑰娘娘手一直一动到他伤口处,熊倜忽然间感觉左臂又有了归属可以活动,心中高兴起来。 “小相公,如今信得娘娘了么?”玫瑰娘娘擦了擦头上香汗,嗲声问道。 熊倜得便宜卖乖:“信什么信了?你方才还给我念咒下毒,现在全身内力不能动用,早晚还是死尸一条,你得帮我解了毒再说。” 玫瑰娘娘还未说话,焚香夫人忽然道:“我来给你解!” 熊倜知道焚香夫人脾气不正,她来解毒必没有好下场,正要讨饶拒绝,焚香夫人却早到了他身前,挥袖一拂,熊倜闻道一股异香,眼泪顿时止了,他左臂无碍,七步夺命散之毒又解,一时间大喜过望,拍马屁道:“焚香夫人以德服人,百花谷千秋万代,属下日后必竭心尽力为夫人办事,否则天打雷劈,让邪皇蛛咬死。” 心中却想:老子随便跟你们东拉西扯,借机转身跑了,咱们趁早后会无期。 开口道:“属下的忠心日月可鉴,但属下却有一事不明。夫人的名号在江湖上提起来无人不景仰万分,正是如日中天的好时候,怎地把各个有头脸的门派都一一解散了?” 玫瑰娘娘喝止道:“夫人问你逍遥子的下落,你便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明白,你哪来的胆气反问夫人了?”她口中严厉,实际上也是念在熊倜的恩情上提醒他,怕焚香夫人一念之差便下了杀手。 不料焚香夫人却展颜一笑,这一笑在熊倜看起来却像是惨笑:“你不明白,武林中所有门派都不明白,只有马如龙才明白,但是马如龙缩头乌龟一般躲起来不见人,我却非要逼他出来!” 她忽又换了一副狰狞可怖的模样,朗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马如龙,为了找他报仇,找逍遥子也是一样!马如龙龟缩起来,他为人风流狡诈,却从来言出必践,那日我在王府后山没有寻到他,本以为此生再没了机会,却又听闻他和逍遥子有个两年之约,我非要在那日找他报了仇不可,这两年之内,逍遥子绝不能出差池!” “原来夫人是要保护我师父来着!”熊倜一口一个师父喊得极是顺口:“只不过我师父他一心跟暗河作对,如今去寻镇关神石了,我也找不到他。”熊倜本来也不知道逍遥子的所在,索性说了实话。 焚香夫人问道:“玫瑰,你说暗河长老找上你,口口声声说百花谷劫了他们的镇关神石?” 玫瑰娘娘道:“是。那休长老说是咱们打伤了杜长老,在小布儿沟夺了镇关神石去。” 焚香夫人略一沉思,说道:“咱们先回谷中,再作打算。”说着带领玫瑰娘娘和熊倜一路前行。 熊倜听她们谈来谈去,心道:“他们说苦大师风流狡诈,对他的印象定是停留在年轻之时,看来苦大师年轻时欠债太多,惹了逍遥子,又惹下这么一尊大佛,如今想避世却难喽。” 突然又听他们说休长老之事,暗自琢磨:她们这么说,看来镇关神石当真不是百花谷劫得,如今老子左臂已然好了,那还去百花谷做什么?跟这一帮不能嫁人的老大娘做游戏么? 一念及此,脚步立时缓了下来,欲要趁机跑路。 这时焚香夫人沙哑的声音又响起:“你那路轻功当真不错,内力在武林中也算是首屈一指,只不过剑法不到家,临敌经验少。”她回头瞪视着熊倜问道:“所以你想要寻机会逃跑,对不对?” 熊倜冷汗直流,回应道:“夫人你如此说话可是看不起我了,我既然已发了誓,那绝无更改之理!” 焚香夫人笑道:“马如龙对我发过多少誓,有什么用处?我一个男人也不相信,男人的一句话也不相信。只不过你想跑却是跑不掉,我解你七步夺命散之时,又给你下了千里追魂香,你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知道你在哪里。” 熊倜暗暗骂道:“我说这一个六七十岁的丑老婆子怎么那么没有心机,说解毒便给我解了,原来老子掉进了毒窝,毒一个接着一个,这可怎么办,难不成真个践行了誓言,入了百花谷么?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履行过什么承诺,这次是阴沟里翻了船。”口中拒不承认:“夫人您一个阴极掌我便如婴儿一般被您控制在鼓掌之中了,哪敢谈什么逃跑云云?” 焚香夫人道:“你再油嘴滑舌,我便割下你的舌头来。” 熊倜讪讪不敢出声,焚香夫人继续道:“你不必跟我们回百花谷,自有你的好去处。” 熊倜闻言如释重负,心中大大地出了一口气,不料焚香夫人却说:“本来我正发愁百花谷中没有男子,正巧碰上了你,性别武功都合适,非要派你去不可。近日来百花谷和暗河摩擦不断,须得在暗河中安插一棋子,以策万全。” 熊倜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夫人,我可不行,暗河中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我却喜欢耍诈戏弄人,此去必不讨喜,说不准哪日他们不开心便一刀杀了我。”心中已然骂开了锅:“这个千人入、万人踩、一条腿踏进棺材板的黄鼠狼!居然安了让老子给他去暗河做卧底的心思,也不知当初马如龙怎么看上这么一个毒妇,我若是他,早甩了这焚香夫人一万次!” 焚香夫人伸手入怀,掏出三包毒药来,一一指着说道:“这一包是忘情散,服了以后从此忘却前尘,痴呆一世。这一包是化骨粉,服了以后浑身骨头尽皆化去,如一张废纸一般瘫在床上,最后不能饮食活活饿死。这一包是召蛇浆,服了以后不论白天黑夜,时时有无数毒蛇围绕在你身边,只等从你口中钻入胃里,喝这一口蛇浆,除非你白天黑夜永不睡觉,否则早晚万蛇入腹,咬烂你的肚皮爬出来。” 熊倜陪笑道:“能得夫人一命乃是属下之荣幸,莫说是去暗河当个细作,便是皇帝身边做个太监也大可去得,属下眉头也不皱一皱。”心中却已哭天抢地,愤怒难抑。 焚香夫人冷冷道:“跟我油嘴滑舌最是无用,若是你十日之内不加入暗河,或是加入之后表现不好,这些个毒药我始终要让你挨个尝一尝。” 熊倜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焚香夫人又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熊倜,说道:“你的任务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以你圆滑的头脑,定能看的明白。玫瑰,打道回谷。” 玫瑰娘娘对焚香夫人半点媚劲不敢使,颔首道:“是,夫人。”二人结伴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第八十三章 牡丹娘娘 熊倜复又回到玫瑰娘娘的洞中,把捣毁的东西重新再捣毁了一遍,仍不解气,最后一怒之下将整个山洞都捣了个稀碎,才算出了一口恶气,站在山下,拆开了焚香夫人给他的信。 “暗河无定所,无人能寻得,欲入暗河,须先入天心教,而天心教在河南洛阳。” 熊倜当即找准一个方向行了出去,一路上始终眉头紧皱,心中苦水连天:“你爷爷的,老子只想找暗月剑,逍遥龟非要我给他寻来两块镇关神石,老子才寻到一块便倒霉至此,再寻一块脑袋不就要搬家了?霹雳堂人多势众,哪个敢独自去闯?” 不到两个时辰,他到了一座城池,询问之下发现自己仍在蜀地,和利州城相距不过百里,当下自语道:“焚香夫人那老不死让老子加入天心教,此去洛阳也要途经长安城,便顺路去一趟避世山庄。” 转眼两日三夜已过,熊倜又买来一柄剑,一路上不断温习着三刺合一,渐渐已熟练掌握。 这一日来在了避世山庄后山,眼见得后山之上一众人等正在大兴土木,熊倜暗自纳闷,到望云楼一见王云天便问道:“大哥,你这是要盖新房子娶媳妇了么?” 王云天哈哈笑道:“听闻二弟帮飞飞做上了唐门掌门,真是可喜可贺。”随后脸一绷,又道:“不瞒二弟说,我王府如今算是正式淡出了江湖,再不兜售什么消息秘密,先前恩仇尽皆一笑泯之,再也不顾。但数月前七派联合攻打避世山庄,近卫军一败涂地,此等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是以我要倚仗地利,修建一些防御工事。” 熊倜闻言纳罕道:“暗月剑不在王府,王府又不再窃取什么要密,当初的七大派如今散了三个,剩下的人人自危,哪里还会想起来攻打王府?” 王云天把熊倜带入瞰世厅,把厅门掩好说道:“那日逍遥子离去之时,曾与干爷爷约战三月三,你可还记得么?” 见熊倜点头,他继续道:“暗河在追杀逍遥子,百花谷在追杀干爷爷,那一日他们必将齐齐聚于王府后山。即便不算暗河和百花谷,逍遥子和干爷爷在当世的仇敌恐怕数不胜数,到时后山上人数怕不在少,而且都是来寻仇的拼命架势。” 熊倜闻言恍然,到时难免会发生混战波及王府,王云天此举是在是有必要,而听他言语中提起暗河来,忍不住问道:“大哥可知道洛阳有个天心教么?” 王云天沉思良久,摇头道:“从没听说有个天心教。” 熊倜又问:“那你知道千里追魂香如何解去,抑或百花谷大本营在哪里么?” 王云天道:“百花谷是三个多月前王府之会时才抛头露面的,各派散去之后王府在我授意下便再没收集什么消息,百花谷在哪里自是不知,至于你说那千里追魂香,我更是闻所未闻。” 熊倜心道:“你一问三不知,王府关门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回应道:“你也不知道,老子可是惨了,焚香夫人亲手给老子下了毒,让我去入天心教,看来是非去不可啦!” “不三爷爷不四爷爷见多识广,我把他们喊来问问。”王云天说着就要去喊人。 “你不必去。”熊倜道:“我已然知道他们会怎么说。白老头说一句:‘千里追魂香是什么毒?我们从没听说过。’黑老头反驳他:‘大放其屁!咱们见多识广,什么东西没听说过了?定是听说之后又忘记了。’” 王云天闻言笑道:“虽然希望渺茫,总也还要问一问。” 哪知叫来王府二老一问,周不三登时眼睛瞪得老大:“姓熊的,你救过我们王府,我们拿你当恩人看待,你却也不能太过分,拿我们当猴儿来耍!” 周不四道:“什么千里追魂香,大放其屁!老夫放个屁你走出半里可还能闻到么?即便你身上香味再奇异,怎么可能传得出千里去?” 熊倜见他们一黑一白又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大为不悦道:“你们说没有此毒,我身上中的却是什么?” 他和王府二老争执来去没有结果,心中想着焚香夫人给的十日之期,当日又辞别了王云天,往洛阳而去。 “太阳啊太阳,老子跟你没什么仇,偏偏日日少不了刺你几千次,这都是逍遥龟想出的主意。”熊倜一面在路上练习刺阳剑,一面自语道:“逍遥子莫非真的没有骗我,他的逍遥剑法也是这样练来的么?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这刺阳剑,那人定是幼稚无聊。” 又过三日,洛阳已然将至,熊倜的刺阳剑三刺合一练得炉火纯青,心念所至便能用出来,正着手练习四刺合一,远远已望见洛阳城的城墙。 锦衣卫对他的悬赏通缉仍未停止,熊倜把背在身后的纱笠又再戴起来,准备入城,忽然迎面走来一中年美妇,似乎是直奔他而来。他见这妇人一身蓝色衣裳,背后斜挎着一把蓝伞,顿时知道了她的身份。熊倜细细看去,这妇人身段婀娜,容貌极美,一张脸化得粉扑扑地,靠的近了却发现美中不足是她脸上左右各有暗黄色的雀斑,脂粉也遮挡不住。 那妇人一接近熊倜便低语道:“千里追魂香,我始终嗅到你往这里接近,你是夫人派来的人?” 熊倜心道:“老子正愁没地方去寻天心教,原来焚臭夫人安排了人接应。”开口道:“没错,夫人让我做了百花谷大特使,权力还在七香主之上,有生杀大权,你是哪一个?”他随口扯了个谎,想作威作福一番。 那妇人道:“七香主中排行第二,牡丹娘娘的便是。只不过……”她上下打量着熊倜:“只不过百花谷从没特使这一职务,千里追魂香也只给掳来的奴隶用。不如我把夫人喊来,让她来评说你的身份。” 熊倜面色变也不变,语气却服了软:“原来是牡丹娘娘,在下这厢有礼了。夫人琐事缠身,娘娘喊她老人家干什么?你说我身份低微便低微算了。不过夫人派在下来加入天心教,还望娘娘指条明路出来。”说着递上焚香夫人给他的信。 “我便告诉你天心教的所在,能不能入得,还看你自己的本事,若是本事不到家,说不得你脑袋便要搬家。”牡丹娘娘说话间一副上位者的语气。 “你拆穿爷爷的西洋镜,也不至于立时便得意成奶奶的样子。”熊倜心中暗骂,口中回应道:“有劳娘娘。” 牡丹娘娘冷哼一声扭头走在前面,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竟带着熊倜来到了一家客栈。 熊倜跟着她走进客房之中,甫一关门,见牡丹娘娘竟而面对着自己,缓缓宽衣解带,一时间惊疑不已。 牡丹娘娘道:“这家客栈是我开的,以后你要送出消息来便送到这间屋子里,压在床下。”说着褪下蓝衣来摊在床上,衣服内侧是一张张人皮面具,她挑出一张来冲熊倜道:“你在王府后山出尽了风头,如今天下武林人士少有不识得你面目者,若想不被认出,只能易容。” 她又拿出一块湿布来在熊倜脸上细细擦拭,而后把手中面皮一点点贴在熊倜脸上。 牡丹娘娘一收手,熊倜霎时间变了模样。原本英挺的鼻梁凹塌了下去,双颊之上多出了许多棱角,右眉稀疏了不少,左眉上是一道疤,原本满面春光的少年人成了一个冷峻的江湖浪子。 熊倜拿起铜镜左右照看,哈哈笑道:“老子若是有了这么一门手艺,天下何处不可偷得?只是这面目也忒黑了些,像是晒足了八百年的太阳。” 牡丹娘娘似乎不擅开玩笑,并不理会熊倜的疯癫话,继续道:“你此刻开始叫沙漠飞鹰路鸿轩,是从西北大漠过来的人物。” 熊倜忖道:“沙漠飞鹰路鸿轩?听起来真是霸气,这母花豹还有一手起名字的好本事。不过她嫌老子武器破,老子便要讹她一把好的。”他见牡丹娘娘脸上雀斑,心中便称她作花豹。 回应道:“你说那名姓勉勉强强算是过关,但天心教又不是门户大开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你想让老子仗着手中的破铜烂铁过去送死,那也是妄想。” 牡丹娘娘怒道:“你再跟我出言不逊,我便喂你一口召蛇浆尝一尝!” 牡丹娘娘虽然是个硬脾气,但焚香夫人的任务马虎不得,转身出门去,不多时手中拿了一把剑回来。 熊倜一见两眼放光,心想妈妈的,老子终于使上了带鞘的剑。 牡丹娘娘唰地一声拔出剑来,熊倜登时错愕当场:“暗月剑!这花豹的手里怎地有暗月剑!”熊倜看着那流光婉转的剑身,心知逍遥子欲和暗河作对,首要保护的便是暗月剑,宁可殒命也不可能弃剑,不由得大惊失色道:“想不到娘娘武功高绝,竟然能杀了逍遥子,得来暗月剑。” 第八十四章 加入暗河 “此剑名为月华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牡丹娘娘把剑递给熊倜:“这是当年刘伯温派人铸暗月剑之时的失败品,有几乎能媲美暗月剑的锋锐和形状,却没有暗月剑能承载气运的灵性。” “原来如此。” 熊倜松了一口气,转念又想:眼前这若是真的暗月剑,逍遥龟死便死了,我还省了去寻另一块镇关神石,怎地还替他担心起来,老子几时变得多愁善感了? 起身上前一把抱住月华剑,嘿嘿笑道:“沙漠飞鹰得了月华剑,从此翱翔天地无人能挡,自是事半功倍。”他口中奉承着,举起剑来四处端详,显然是喜爱不已。 牡丹娘娘道:“你兴高采烈做什么?这月华剑不是给你用的,是让你以假乱真献给暗河,就此加入天心教。你此去须得把暗河的人数、分布的范围、头目的名姓统统查明,而且暗河近来频频出现,但作案却毫无规律,故此最重要是要查出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你明白吗?” 熊倜心道:“暗河的目的老子早明白了,何必要告知你?老子即便入了天心教,也不再搭理你百花谷,你闻着老子香味来问,老子便胡言乱语搪塞过去,焚臭夫人亲至我便吐露一句两句,总之能保得性命就好。” 口中却在卖乖:“路鸿轩了然在心。” 牡丹娘娘叮嘱再三,终于道:“我在洛阳城蛰伏多年,始终也没听说天心教,只是自从王府之会之后,他们活动的愈加频繁,才让我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牡丹娘娘带着他出了客栈,又行了盏茶时分,指着对面一个朱门紧闭的人家说道:“天心教便在里面,你偷偷潜进去,假装被发现,上交了月华剑,加入天心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五日后给我第一次密报,我自会转给夫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怕被人认出来,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 熊倜嘿嘿一笑,心道:“翻墙过院老子最是擅长,如今还扮成了别人的模样,真真爽快得紧。但你休想让老子给你什么密报,你畏畏缩缩不敢进去便是怕了暗河,老子一进去便再不出来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张望左右,见无人注意他,一个纵跃便过了墙。 熊倜始终全神贯注,伏在一间屋上思忖:这宅院和其他府邸也无甚分别,反而更宁谧了些,一个人也见不到。 他起身正要换个地方摸索,不料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便不着急走。” 熊倜心道:“失败失败,老子还未故意发出声响便被发现,老本行撂下太久,已然生疏了。”粗着嗓子回应道:“沙漠飞鹰来去无踪,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你唤作沙漠飞鹰,又不是妙手空空,来此必有目的,不如畅快直言。” 这声音甫一消失,只听吱呀一声,熊倜身下的屋门开了,从屋中走出一人来,正是当日伤、生、死三位暗河长老齐力搭救走的孙镰。 “方才那声音内力高强,不是这夺命钩能发出来的,他想必只是一棋子,背后另有高人。”熊倜心中盘算着,开口道:“路鸿轩久慕天心教大名,想得其门而入,实在是穷心竭力才找到这里,还带来了暗月剑当做敲门砖。” 孙镰道:“长老说了,你这一手轻功实在惊世骇俗,若不是你翻墙时被暗哨发现,恐怕你在这里走个来回也易如反掌。” 那声音再度传来:“以你的功夫,想入天心教倒是不难,便给你一本《天心经》,等你背得熟稔之后,天心教便正式收你做教徒,此时你便先回去吧。孙镰,给他天心经。” 孙镰飘身上房,从熊倜手里接过月华剑,又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递给他,说道:“凡是有识之士,加入天心教几乎无有悔叛者,前辈回去要好生品读天心经。” 熊倜心中暗暗好笑:“说什么武功云云,换了别人定会你当做捣乱的刺客,你收我入教还不是看在了暗月剑的份上?哪日发现这是劳什子月华剑,非要活剥了老子不可。至于什么天心经,想必更是扯淡,逍遥子不都叛教了么,你又唬得谁来?” 转念又想:此一时彼一时,那日锦官城外劫喜轿之时,孙镰在我眼中是多么不得了的人物,如今却来喊我前辈,真是大开其心。 熊倜告辞道:“三日之内,某必再来。”说着一抱拳,踏空而去。 他离开天心教伪装的府邸,也没有去找牡丹娘娘,而是随意找了一家客栈,独自在客房中翻看起天心经来。 起初翻看只是为了三日后应付那高人以便入教,渐渐却看入了谜,整整看了一天一夜不能自拔。 看着看着,熊倜猛然合上书卷抬头沉思:“原来天心教竟是这么样一个教,无怪众多绝顶高手加入后都死心塌地。”他心情激动,又翻开天心经来,寻找里面那些深深打动他的语句。 “黎民百姓即是天,天心教即是人心教。”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古苛捐杂税以致民不聊生之暴政,盖因掌权者只手遮天,权势过大尔。当世皇帝勤政,安知其不肖子孙之昏庸?泱泱数千年帝制,无不因此而被推翻,每每蒙其荼害者,乃是苍生万民。” “一代新帝换旧帝,新帝昏庸,则复有义士揭竿而起再立新帝,如此循环往复难有穷尽。欲防患于未然,拯黎民于水火,唯让百姓做主而已。” “吾欲推翻帝制放权百姓,求人之平等,争民之自由,不得不组织武力,暂定名曰暗河。” 天心经仿佛给熊倜开了另一扇窗,他掩卷又思:“写这天心经的人必是有大智慧的人物,说的极有道理。一代代皇帝老儿传下来,总有荒淫无道、不思国政的败类,那时民必不聊生,而欲推翻皇帝,又需历经战乱,养母便是被鞑子皇帝苛政迫害,又流离连年战乱才死,想要再无乱世,须得百姓自己给自己做主才是。” 忽然又自嘲道:“老子说不准便是鞑子,汉人受不受迫害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他口中给自己开脱,脑子里却想起了儿时养母带着自己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模样,想道:“打起仗来汉人受罪,蒙古人便不受罪么?大明如今百废正兴,谁知百年后便不重蹈元朝覆辙?我若是能帮帮忙,让老百姓不再受罪倒是极好。呸呸呸,老子只是个惯偷,有什么忙能帮上了?” 他神情一放松,突然倍感困倦,要就势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不料胸前被硬物硌了一下,熊倜猛然惊醒:我还有镇关神石!暗河的人要推翻明朝,便要毁了六块镇关神石。当初逍遥子先入为主,我听信一面之词,认为暗河同九道山庄一样,都是反贼的窝子,如今看来,逍遥子叛教倒是倒行逆施的行径。 “暗河是为天下百姓谋福,这样一来这镇关神石万万不能给逍遥子了,还是要给暗河的好。”熊倜皱眉道:“那暗月剑又当如何?逍遥子虽然跟我几度生死,但我不给他镇关神石,他必不给我暗月剑,老子的身世又从何查起?” 他始终处在矛盾之中不得而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晚上睁开眼睛,先是饱餐了一顿,又拿出天心经来看,越看越是钦服,反复看了三遍,终于下了决心道:“老子便真真实实地入了天心教!” 第三天一早,熊倜付了房钱便悄悄溜到牡丹娘娘所说的那个客栈,想要偷来千里追魂香的解药。 他翻箱倒柜,上上下下搜寻了一个时辰,倒是在三个房间中搜出了毒药,解药却一点也没有见到,急的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正欲转身离开,眼睛朝窗外一瞥,正瞧见牡丹娘娘回来,她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玫瑰娘娘! 二人转眼进了客栈,直接进了二楼的一间上房。熊倜内力运在双耳,站在她们房门外不远处,偷听着她们的对话。 玫瑰娘娘咯咯媚笑:“牡丹师妹,那少年被你唬住了么?” 牡丹娘娘道:“夫人算无遗策,若是真给他下了毒,反而容易被精于此道的景长老发现。夫人三言两句便骗住了他,让他真个信了世上有千里追魂香这回事情。” 玫瑰娘娘压低声音道:“夫人前半生被那马如龙骗得惨了,如今对于男人的心理拿捏得分毫不差,料定那姓熊的已然被镇住,便给你飞鸽传书来让你去城门外等他。不过夫人还是不放心,又让我亲自前来,关于摧毁暗河的计划,我得好好地跟你说一说。” 牡丹娘娘问道:“其余四位师妹去遣散大风堂,如今曾经的第一大派可土崩瓦解了么?” 玫瑰娘娘叹气道:“大风堂根深蒂固,要遣散不是一日之功,还是要徐徐图之。” …… 熊倜听到千里追魂香的事情,后面便全没听进去,一个闪身离开,心中怒骂不已:“你爷爷个巴子,向来都是老子戏弄人,几时轮到别人来戏弄老子了?老妖婆,丑八怪,早晚让邪皇蛛咬死,从你身上孵出十万八千只小蜘蛛来。” 只身行在洛阳城中,他思绪万千:“原来老子身上白白净净,什么毒也没有中,百花谷让我去暗河卧底,现在老子便真入了暗河,第一个要解决的便是你百花谷。” 第八十五章 刺杀逍遥子 得知原来王府二老所言不虚,所谓“千里追魂香”是子虚乌有之物,熊倜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奔天心教而去。 这一番轻车熟路,熊倜直接来到上次被发现的那个房门前,朗声道:“路鸿轩又来叨扰。” 此次门直接开了,一个四十余岁、满嘴胡渣的男子迎了出来,问道:“阁下前日送来的暗月剑,实在是暗河苦苦求索而不得之物,阁下入天心教后,若再入暗河,我须得禀明开长老,让你补上长老的空缺。只是不知道鄙教的天心经,阁下研读得如何了?”他之所以对熊倜毫不怀疑,便是因为相信了月华剑乃是暗月剑,没有人愿意付出这么大的本钱来做卧底。 提及天心经,熊倜语气少见地恭敬了不少:“贵教天心经实在是天下第一圣经,纂经者必是洞悉古今、有大智慧的人物,在下反复观摩,欲入天心教之心更是强烈。”心中却想:听声音这人便是那日和我喊话的高人,可看他面色苍白,嘴唇惨白如雪,步履间摇晃欲倒,似乎是受了重伤,无怪那日没有出面,第一时间拦下我。 那人看见熊倜腰间别了一把剑,又问:“阁下除了轻功卓绝,想必剑法也极是高明,不如露个一两手出来,日后也好在长老之中给你排个名次。” 熊倜腹诽道:“这痨病鬼说得天花乱坠,到头来还是要试探我的武功。” 他瞬间拔出剑来,抖了一个剑花。他这一抖之下手中长剑竟而一分为五,分出四个幻影来,正是一剑五刺的功夫,他欲留些后手,并没使出一剑六刺来。 那男子见状微微一笑,却并不如何惊讶。 熊倜断喝一声,剑招一变,刺阳剑法用将出来,一剑直刺太阳。 那男子见熊倜一剑出去,其中三道剑影好似得了感应一般猛然合为一体,终于瞪大了眼睛,朗笑道:“好,好!阁下青年俊才,想不到已然领悟了分刺合一的精髓,只需再稍加练习,便能到五刺合一的至高境界,那是和惊长老……和叛徒逍遥子一样的水平,今日之后,沙漠飞鹰便要改叫惊长老了!”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两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熊倜加入天心教后渐渐得知了不少暗河的事情,暗河除了七长老,手下还有三十六位如孙镰一般的执事杀手,分散在中原各地,每次行动都是看开长老的飞鸽指示,但是开长老的面目却从未有人得见,甚至暗河八大长老聚议之时,他始终也蒙着面纱。 而接纳熊倜入教的那位高人,便是在小布儿沟被百花谷帮众偷袭重伤的杜长老。 杜长老两月间始终把熊倜雪藏,让他勤练剑法,只偶尔和他交流天心经上内容,并未交给他任何任务,却已让他顶替了惊长老的位子。 第一个月熊倜便熟练掌握了四刺合一,但五刺合一始终使不出来,想来需要长时间的磨合。而熊倜在入暗河的那一日,当着其余七长老的面,说出了暗月剑是假的实情,但把怀中的镇关神石当场交给了开长老,是以暗河诸位长老并未生气,反而把月华剑还给了他。 而百花谷和暗河互相不敢招惹,玫瑰娘娘牡丹娘娘被熊倜撞破诡计,始终得不到熊倜的密保却也无可奈何,不敢杀进天心教来。 熊倜这些日子常常想着自己做的乃是利国利民、泽披天下的第一等大好事,睡梦中都常常笑醒,自语道:“原先没人看得起老子,日后说不得个个提起我来都要竖起大拇指喊一声英雄。” 这一日睡得正香,忽听得咚咚咚敲门声,起身开门一看,原来是杜长老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杜长老常常照顾他,现今和他甚是熟络,一见面直接笑道:“鸿轩,你每日念念叨叨开长老不给你任务,如今到了你表现的时候了!” 熊倜惊喜交加,问道:“又有镇关神石的消息了么?” 杜长老道:“这是开长老给你的飞鸽传书。” 他接过来翻看,但见上面简简单单写着八个字:杀逍遥子,夺暗月剑。 …… 熊倜伏在应天府中、和逍遥子约定好的那家客栈之上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隐匿了,心中却有无数念头流转:老子当过小偷做过奴隶,想不到如今又成了杀手。半年之约便在今日,逍遥子倘若惦念着镇关神石,今天非得来不可。我剑法不及他,须得靠偷袭,成与不成,便在一击之间。 转念又想:逍遥子救过老子,老子也救过他,两相扯直,互不亏欠,而他倒行逆施,我这是替天行道,他须怪不得我。只不过暗月剑夺来我自己也有大用,暗河众长老亦不知我真实身份,暗月剑交不交给开长老,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心中做好了打算静静等待,可一日夜转眼即过,十二个时辰之中,始终未见逍遥子的身影。 熊倜练习刺阳剑不知已几百万次,做事无长性的毛病已然好了不少,但此时仍颇感焦躁:“逍遥龟翘辫子了么,连镇关神石也不在意了?” 他腹中空空,饥渴难耐,兀自又坚持等待了三个时辰,夜色已深。 熊倜放眼四顾,六月十五的月亮虽然不及八月十五的圆,但也是个月白风清的好夜晚,十余丈的距离都能看的清楚。 他百无聊赖之时,忽听得南方有一阵叮叮当当金铁交击之声,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渐渐朝他这里靠拢。 熊倜一时间来了精神,心道:“左右逍遥龟不知去向,老子先去凑凑热闹!” 他循声而去,只奔出十几步便看见了声音的源头,三十余位金丝劲装的好手手执刀剑,似乎是在追杀什么人,熊倜凝神望去,见三十余人中领头的赫然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卜鹰! 而当先奔逃的一人已是浑身浴血,但细看之下可知是一身白衣,观其身法路数,再看其手中如明月一般流转银辉的窄剑,此人定是逍遥子无疑了! “打吧打吧!你们当逍遥子是好相与的角色吗?”熊倜心中幸灾乐祸:“等逍遥子被逼无奈大开杀戒时,非得拼个两败俱伤不可,老子便做那收渔利的渔翁,这才真真是美差。” 逍遥子一路狂奔,直到那客栈之下运劲吐气开声道:“熊倜,我来了!” 他这一嗓声振寰宇,四外八街的门窗不约而同地打开,应天府百姓喋喋不休埋怨着这深夜之中胡乱大喊大叫的人,有些人家已经掌起了灯,欲要出来喝骂。 这时卜鹰忽然大叫道:“锦衣卫办事,闲人回避!” 这一声喊出,十数盏灯火登时熄了,本来大开的门窗也一股脑紧闭了回去,可见锦衣卫声威之盛。 逍遥子听不见熊倜回声,再度喊道:“我与锦衣卫斡旋已有数日,他们仅仅咬住我不放,是以来得晚了,我怕是再撑不了多久,你若是在便莫要再藏躲下去!” 熊倜心道:“老子此时下去你给你不了你镇关神石还要找你要暗月剑,你不把老子跟锦衣卫一齐砍成两截才是怪事。”当下又收敛行迹,静观其变。 卜鹰喝道:“逍遥子,你擅闯皇城,大闹文华殿、武英殿,我始终压下势头,不愿大肆遣出锦衣卫来对付一个杀手,此番却再也饶你不得,非要把你活捉凌迟了不可!” 逍遥子横剑当胸:“你道我油尽灯枯,却也该知道仗着暗月剑之锋锐,我便是不用内力也能一剑撂倒一个,你再要步步紧逼,我势要拼个鱼死网破!” 卜鹰沉吟良久,开口道:“交出暗月剑来,我放你离去。” 逍遥子哈哈大笑:“枉你自称是朝廷中最懂江湖规矩的,我自二十七岁出道当杀手开始,几时服了别人的软?若是来去尚且不能由心,我又叫什么逍遥子?何况我剑在手中尚且生死不卜,弃了剑焉能全身而退?” 熊倜此时离他们距离近了,已可看清面目,眼见得逍遥子脸上一道刀伤从左眼划到右耳,触目惊心,显然是从死境中脱险出来,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开长老虽然让我来杀他,但主要也是为了夺来暗月剑,毕竟逍遥龟曾与我共度数次生死,老子还真是下不去手。” 他低头看去,卜鹰大手一挥,三十多名锦衣卫一拥而上,霎时间围住了逍遥子。 逍遥子眼见局势堪危,运起最后一丝气力大喊道:“熊倜,你不出来我也怨不得你,只是万万保住了镇关神石,不要给了暗河去,逍遥子顿首拜谢!” 卜鹰听他口中又说出镇关神石的名号来,神情又是一动,下令道:“拿下他!” 逍遥子浑身浴血却凛然不惧,放声狂笑道:“逍遥子纤尘不染,例不让人接近三尺之内,若是哪个不信的,随时上前一试!” 锦衣卫训练有素,哪里会听他喝止了?齐齐动起手来,刀光剑影瞬间便笼罩了逍遥子。 此时熊倜瞳孔一缩,心中暗道:“原来这便是逍遥剑法。” 第八十六章 比剑 只见逍遥子手中暗月剑银光一闪,锦衣卫手中武器仿似受了神秘力道的牵引,纷纷失了准头乱颤不已,电光石火之间已有七八件击在了暗月剑上,被削成了两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所谓“内行看门道”,王府后山之时熊倜半点剑法也不懂,如今刺阳剑已颇有造诣,再看逍遥剑法便通晓其中关窍,逍遥子果然到了五刺合一的境界。 熊倜暗自佩服:想当初我在唐门也曾碰巧使出过五刺合一,但当时的吸力只能扰乱后力不济的暗器而已,逍遥龟这一用出来却连锦衣卫手中紧握的武器也能偏得一偏,而且刺出之时仍有诸般变化,实在是纯熟之至,老子的确不如。 逍遥子一剑之威虽然恐怖,但锦衣卫的攻击却源源不断接踵而至,逍遥子来不及回头,返身又是一剑。 熊倜看得暗暗皱眉,自语道:“这一剑却已没了上一剑的威势,看来逍遥子的确已经油尽灯枯了。” 事实果然不出熊倜所料,逍遥子这一剑刺出。虽然他身后一干锦衣卫的兵器也齐刷刷应声而断,但去势却兀自不止,一把断刀、一柄断剑、一根断枪全都点在了逍遥子的身上,虽不致命,却又多挂了三处彩。 卜鹰瞅准机会,霸王枪抡得呼呼声响,直戳逍遥子胸口。 “逍遥剑法第九式!” 逍遥子双眼尽是血丝,发丝也早乱蓬蓬地凝成几绺,再不复出尘的模样,此番爆喝一声,嗓音已然有些沙哑。 而卜鹰听他喊出这一招,猛然收枪下令道:“后撤,全都后撤!” 但一众锦衣卫胜在配合默契,真实的武功底子比之江湖好手还有所不如,见机不快,突然听到命令,攻守之间岂能转换得过来? 逍遥子一剑荡出,身随剑走,直接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凡靠近者,尽皆身首异处,三尺之内满是大好头颅。 而逍遥子完全是拼死一击,一击之后再无气力拼斗,借势拔足便奔,口中嘶吼道:“熊倜,你不要日月剑了么!你不想学逍遥剑法了么!” 熊倜见他如此相信自己,到了此时仍笃定自己在这里,又瞧他狼狈凄惨的模样,心中不忍道:“你虽然看得起老子,但是你倒行逆施,我却不能和你同流合污,须得抢了暗月剑来,至多留你一命便是。” 卜鹰审时度势,见逍遥子脚步已经开始虚浮,知道像方才那样的雷霆一击他万难再使出来,率众又追,不多时又再围住逍遥子。 逍遥子左右环顾不见熊倜身影,忽然喟然叹曰:“逍遥子英明一世,到头来信了不可信之人,实是有眼无珠,但我诸般行径为阻挡暗河保下大明江山,却被锦衣卫追杀至死,实在是蒙冤之至,可怜可叹!” 他满怀激愤畅抒胸襟,而后合上双眼,就地待死。 卜鹰见状仍是不敢轻敌,下令道:“断他手筋!” 熊倜眼见不能再拖,几个箭步窜到人群之外,沉着嗓子开声道:“沙漠飞鹰路鸿轩此生最恨便是朝廷走狗,统统纳命来!”说着抽出月华剑来挽了一个剑花。 卜鹰听他喝声吓了一跳,转身正看见熊倜拔剑,他看见月华剑的形状颜色心中好似被重锤击中,暗道:“怎地又多出一把暗月剑来?” 而看到熊倜剑花一挽分出五道幻影,其中四道合而为一,心中登时凉了大半,更为奇怪的是什么沙漠飞鹰的名号他闻所未闻,路鸿轩的面目更是见所未见,实不知江湖中几时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卜鹰拱手道:“路英雄请了,锦衣卫例行公事,还请英雄行个方便。”这一来已经给足了熊倜面子。 熊倜哈哈大笑:“爷爷偏偏不给你面子,爷爷手里拿的是真暗月剑,你怎地不来抢夺了?你锦衣卫追杀逍遥子,三十余人已然死了大半,你是怕剩下这一半死在我手里吧?爷爷还告诉你,上至狗官下至捕快,凡是对百姓呼来喝去之人没有老子不恨的,今日非要治你们一治。” 他把天心经倒背如流,心中地位最高的早不是当朝皇帝,更遑论达官贵胄,如今心目中最有分量的乃是黎民苍生万千百姓。虽然之前对卜鹰没什么坏印象,但见他方才喝退百姓的举动还是十分不喜。 卜鹰哪里知道这些计较,朗声问道:“阁下不惜亮出了万儿来非要保下逍遥子,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朝廷作对吗?” 熊倜心道:“老子亮出的又不是自己的万儿,还怕你作甚?”开口道:“十息之内你不带人离开,我便要大开杀戒。” 卜鹰取舍良久,咬牙道:“咱们后会有期,撤退!”说着恨恨地带着余下的十几名锦衣卫离去,转眼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逍遥子死里逃生,脸上却没有欢喜的颜色,盯视着熊倜问道:“逍遥子素无朋友,你又为何救我?” 熊倜心道:“逍遥龟现在虚弱无比,正是夺暗月剑的好时候,老子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趁他病要他命!”为了掩饰音色,沉声开口道:“爷爷我手里也有把暗月剑,使来却不趁手,只是想跟你换一个个儿,看看你手里那一把是什么样儿的感觉。” 逍遥子道:“我自家兵器使得惯了,别人的宝剑使来总感觉肮脏之至,绝不愿换。阁下既然也是剑道高手,只需教我休息两个时辰,咱们以剑会友,谁在剑招上胜了,谁便决定暗月剑的归属。” 熊倜心道:“你已然看见老子剑法不如你,说起话来大气都不喘一个,真真好不要脸,你嫌我脏,我还嫌你脏。”回应道:“爷爷从来没有等人的习惯,咱们现在便手下见见真章!”说着直接使出刺阳剑目前最高的境界,分剑六刺,四刺合一。 逍遥子勉力再三,当真提不起半点真气,只靠着手臂膂力,使出他看家的逍遥剑法来,尝试格挡熊倜飞来一击。 熊倜只存了夺剑之心,并没有杀人之意,是以这一剑出手也不重,加上剑法不如逍遥子,竟然被生生挡下了来。 熊倜心中大吃一惊,但是心知今日是有胜无败的局面,登时生了好胜之心,也收敛内力,跟逍遥子比划起了剑招。 而逍遥子手中握着无往不利的暗月剑,知道眼前这沙漠飞鹰手中拿的必是假剑,只需互斫几下定能将其斩断,但每每两剑剑身相遇之时,逍遥子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传递在暗月剑上的气力仿佛泥牛入海,一触及熊倜的剑便消散得无声无息,根本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看向熊倜的目光,也从开始的不屑变为正视,最后变成了深深的惊讶,心中想道:“这路鸿轩一剑能六刺不说,他尚未达到五刺合一,便先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能将运劲法门用到手中剑上,这是什么剑法?” 他心中暗叹,面上却波澜不惊,手中暗月剑更是一刻不停,单靠手上力气便化解了熊倜诸般剑路,熊倜对敌经验少得太多,反而渐渐支绌了起来。 “老子信了你的邪!”熊倜心头暗想:“不用内力,逍遥龟轻易便能接住老子剑招,还反打得老子快喘不过气来,老子便剑走偏锋赌上一赌,若是这一击仍打不垮你,说不得老子便要耍赖用内力了!” 他剑势陡然一顿,双手攥上月华剑剑柄,吐气开声道:“五刺合一!” 他见逍遥子每一剑都是五刺合一,赌起气来勉力而行,欲要强行使出,这一剑当真聚集了他全身力量,忍不住连内力都用出了两成。 逍遥子眼见他一顿之后猝然暴起,六道剑光有五道合而为一,霎时间便知道他似乎暂时突破了极限,这一剑再难以巧取胜,当下也是大喝一声:“逍遥剑法第九式!” 真假暗月剑的剑光应和着皎白的月光,银灿灿通亮无比地划过夜色,应天府客栈外的石路上,滴下了点点血迹。 逍遥子左肩被刺出一个血洞来,鲜血长流,本已红透的衣裳又染上一层鲜红。 反观熊倜假扮的路鸿轩,脸颊上开了一道小口,红艳的鲜血顺着下巴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逍遥子看见他伤处裂开了一道面皮,开口道:“如此武功,干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做了太多亏心事么?” 熊倜方才手下留了情,本能贯穿逍遥子胸口的一剑只刺在了他肩膀,而逍遥子技高一筹,念他救命在线手下也留情,本能插进他颅腔的一剑也只划破了他右颊。 现在熊倜感觉右颊火辣辣地疼,晚风吹来,伤处冰凉,又听逍遥子问话,知道牡丹娘娘易容术败露,连忙伸手捂脸。但牡丹娘娘的人皮面具自有一套手法,贴在脸上时一气呵成,半点气也泄不得,此时面皮被划开面皮已然松动撑开,熊倜伸手一摸,立时便脱落下来,现出了本来面目。 逍遥子见这自称沙漠飞鹰的路鸿轩竟然是熊倜假扮而成,一时间悲欣交集,开口道:“原来是你!” 第八十七章 逍遥子的劝告 熊倜倒也光棍,索性放开了:“没错,就是老子,老子苦等了你二十来个时辰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心中却偷偷惋惜:面皮一破,西洋镜便拆穿了,此后再也没有路鸿轩,自己以熊倜的身份不知还能否回去暗河。 逍遥子用讥讽的语气道:“想不到半年不见,你的剑法竟然进步到此等地步,真是可喜可贺。” “你那是什么声调?”熊倜气道:“你迟迟不来,老子一出现便救了你,你干什么阴阳怪气的?” 逍遥子道:“你救便救了,又为什么扮成别人的模样,还趁我油尽灯枯之时要强抢暗月剑?” 熊倜终究有些心虚:“总之你人还站在这里,剑还在你手上,你有什么好不满的,老子此时用出内力来,还不是随时能夺过暗月剑?” 逍遥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找个无人所在再作商议。” 熊倜一听商议二字就知道他要张嘴要镇关神石,喝道:“找什么找,老子实话跟你说了,如今我已是暗河中人,你不把暗月剑交出来,我万万不能放你离去。” 逍遥子闻言大喘粗气,似乎被气得不轻,开口又问:“那镇关神石你寻到几块?” 熊倜两手一摊:“逍遥龟,你害老子在点苍山吃尽了苦头,这笔账咱们早晚要算。老子只在点苍山寻到一块,但如今已没有啦!早早便交给了暗河,你的奸谋休想再得逞。” 逍遥子听他说到把镇关神石给了暗河,暴怒不已,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仗剑朝熊倜冲来,一副拼命的架势。 熊倜“啊呦”大叫一声,不愿和他以命搏命,抬腿就跑,口中大叫:“你轻功都使不出,老子一只脚便甩开你了,还拼得什么命来,不如给我暗月剑了事,开长老命我杀了你,我不取你性命便是。” 不料逍遥子却像丢了魂一般,以头抢地,悲恸大哭,许久不停。 熊倜忍不住打断道:“流年不利吃亏倒霉是常有的事情,哭哭啼啼,一点不像个汉人。” 逍遥子眼球险些瞪了出来,挺剑又刺向熊倜,口中说道:“你若是怨我不给你暗月剑,不去寻镇关神石便罢了,为什么反而给了暗河,为什么!” 熊倜观其步法,知道他心力交瘁,这一剑实在是轻飘飘全无威胁,随手一拍暗月剑剑身便挡了开去,回应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先前老子受你诓骗,说暗河乃是一群反贼,如今看来,你这一心反明复宋的老洁癖才是倒行逆施的贼子!” 逍遥子手中不停,举剑狂劈,嘴中念念有词:“哪个要反明复宋了?当年蒙古鞑子欺压汉人,我是要返元复宋!如今汉人执掌了江山,我早放下了复宋大计!” “什么宋、什么元、什么明,如今在老子看来,都是虚妄,只有老百姓自己当了家才是正道理!”熊倜说起天心经来如数家珍:“王朝起伏兴替,遭受祸乱者惟弱势的百姓而已,想让百姓彻底解脱,须得彻底把皇帝拉下马来!我看你也不是傻子,怎地加入了暗河还不明白这些道理?” 逍遥子见熊倜徒手便能接住自己的剑招,自知已无杀伤力,胸中一口气也泄了,软软坐倒在地,喘气道:“你口口……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你可问了百姓的意见吗!” 熊倜道:“屁话,谁不想自家事情自家做主,还需要多问么?” 逍遥子似乎又想起了镇关神石,再深深叹了一口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推翻朱元璋便不需要再大动干戈了吗?连年战乱,天下黎民无不期盼着如今昌平的日子,谁愿意再跟你去打仗?” 他见熊倜眼神开始闪烁,继续道:“如你所言,我也知道并且深深知道,普通人虽然没有权贵那样过多的需求,但正如天心经里所述:‘对自由的渴慕,是人类永恒不变的诉求’,自数千年前有华夏族开始,无数次有豪士揭竿而起,推翻一个个昏庸王朝自立新政,向往自由,所以勇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是一种伟大的精神,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才把为自由献身的人称之为英雄。” 他担心熊倜听不进去自己的劝告,一面说一面暗自恢复真气:“而天心经上所说让百姓自己做主看起来的确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但如今看来却仍不可行,不切实际,我也正因此才叛出暗河并且竭力搜寻镇关神石阻止他们的计划。” 熊倜问道:“曙光计划?”暗河把推翻帝制,让百姓当家的宏伟计划命名为曙光。 “对,曙光计划。”逍遥子点头道:“不得不说皇帝一人号令天下的制度有诸多弊端,但倘若没了朝廷,万里江山无人看管,到时强贼横行,流寇漫天,处处兴事作乱,这些事情靠谁来管,靠你一人,和你手中一把剑?” 熊倜年岁尚轻,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一时间无言以对,反问道:“依你所说,若干年之后仍要有千万百姓遭受昏君欺压迫害,还要同我儿时一般,受颠沛流离之苦么?” 逍遥子眼中忽然又有了神采:“从开始时任由当权者欺凌,到后来奋起反抗,天下百姓已然有了长足的进步,我相信他们会继续进步下去,终会有一天所有人会不约而同站起来振臂高呼赶皇帝下台,那时便是自由真正来临之时,此时显然时机未到。而我们习武之人的任务,便是冥冥中让天下人少走一些弯路,早日觉醒,我也因此才愿隐姓埋名搜索镇关神石,终生将之守护起来。” 熊倜方才接受了天心经的道理,此时听逍遥子说来却似乎更有道理无处反驳,但短时间却消化不了,心道:“你爷爷个巴子,这些志士仁人老而成精,各自都有一番道理,到头来却为难了老子。老子索性两手一摊,谁的也不听,谁的也不管,便只要暗月剑来,解开我自己身世之谜。” 一念及此,他走到脱力倒地的逍遥子身前道:“我此时先不杀你,但暗月剑无论给不给暗河老子也得要来,此时先带你换个地方,咱们再来商议。” 熊倜背负着逍遥子,前往逍遥子曾关押孙镰的那个密室,一路使着迷踪千幻,迅疾无伦。 熊倜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忽然逍遥子的声音又再传来,吓了他一跳:“半年前你缠着我要学三两招逍遥剑法,此时你已人剑合一,只需稍加时日练至五刺合一,便是和我一般的水准了,想不到你进步竟如此之快。” 能得暗河曾经第一杀手、当今武林第一剑客的称赞,熊倜心怀大畅,高兴道:“那是自然,老子天资空前绝后,便是二十年不练武,也能信手打败一群高手。”他有些飘飘然,言语间竟然吹起了牛皮。 不料逍遥子竟然没有反驳他,反而赞同道:“我三十岁便能五刺合一,爹说我此生很可能练出剑气来,但是至今我都用不出来,但你二十岁便能五刺合一,内力修为更胜我三十岁之时,当离剑气不远矣。” 熊倜纳闷道:“兵器铺里有铜器铁器,珠宝店里有金器玉器,老子晚上受了凉一早上有胃胀气,剑器是什么器?” “剑气,是以剑为引外放的真气,无坚不摧无物不破,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已有百年未在江湖中出现。”逍遥子说着忽然咳了起来:“咳……咳咳咳……你不要回头对着我说话,唾沫星子借着风势便会吹入我口中,好不恶心!” 熊倜骂道:“胡说八道,老子几时说话喷出唾沫来了?” 逍遥子道:“你一抬腿,我便能想象有多少细微尘土飞扬起来,你一开口,我便能想象有多少秽物喷将出来,我若是内力尚在,早便把你推开了。” “你爷爷的!”熊倜赌气之下站住脚步,一把将逍遥子仍在了地上,夺过他手中暗月剑来,喝道:“哎呦,快来人看看啊!第一杀手非要给我暗月剑,我可根本没想要来着。” 他老实不客气地把暗月剑归了自己的鞘,又觉得不好意思,把手中月华剑扔给逍遥子,说道:“老子向来孑然一身乐得自在,先走一步回去等你,你既然这么爱干净,便就着这朗朗月色哼几首小曲,独自走回去吧!” 他口中玩命戏耍着逍遥子,但是趁着逍遥子没有还手之力,已然占了暗月剑,便不好意思把他扔在这里,还是背起他回到密室,二人在密室中将养一夜。 第二天一早,熊倜神采奕奕地起来,见逍遥子面如金纸,气息紊乱,心下大吃一惊,想是他周身受了二十余处外伤失血过多,内力又完全枯竭,内忧外患之下终于还是坚持不住。 熊倜按住他的气海穴,将自己的真气不要命地度到他身体里。 只一瞬间,逍遥子便睁开了眼睛:“你要害死我吗?住手!”原来熊倜不知道虚不受补的道理,这一番强猛的真气输出,险些将逍遥子经脉撑断开来。 见熊倜闻言撤手,他又说了一句:“此处已不安全,去栖霞山凤翔峰三十丈处。”说完两眼一闭,晕迷了过去。 第八十八章 夏芸 熊倜跳脚大骂:“杀千刀的逍遥龟,老子本来是来杀你,让你三言两语又给唬住,如今暗月剑已然到手,老子即便不给暗河也要只身去破解身世之谜,干什么还要带你避难?” 他沉吟良久,张口又骂了一句:“你爷爷的,老子虽然是讲义气的人,但栖霞山的名头老子听也没听过,又怎么带你去了?” 他口中埋怨着,还是再度背起逍遥子,一路打听着朝应天府东北方向而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熊倜上得凤翔峰,果真在三十丈处寻到了一处无人的木屋,心知此处当是逍遥子另外一处隐匿的所在,将逍遥子放在床上安置好,好生照料,而他自己先前和逍遥子比剑之时对五刺合一有了更深的理解,每日又练习起刺阳剑来,转眼三个月时间已过,逍遥子的伤势终于渐渐痊愈。 而逍遥子起初不能动弹,两人常常坐而论道,逍遥子的胸怀和智慧潜移默化地感染了熊倜,熊倜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然钦服不已,总算是真正认下了这个师父,而逍遥子每每悉心教些剑法诀窍给熊倜,也是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徒弟一般。 这一日逍遥子正自熬着汤药,抬头望见熊倜归来,朗声道:“我伤势已无碍,不用再去买药来了。” 熊倜放下手中药包,回应道:“老子闲来无聊,去应天府做做老本行,顺路偷些药草回来,谁给你买了?” 逍遥子道:“我伤势既然已痊愈,便不许你独自再离去。” 他不待熊倜反驳,继续道:“你将暗月剑抢了去,但只要不交与暗河,我也不去怪你。不过我知道你的身世始终是你心中最大的一个结,我伤势一好你非要去解开这个结不可,而你想要通过暗月剑引出当年的人来查出身世,就须得把暗月剑放至明处让天下皆知以致满城风雨,而那时暗河还是有很大希望趁机夺走暗月剑,如今镇关六神石已有两块落入暗河手中,我绝不能容许此事发生。” “暗河暗河,你三句话不离暗河,这是把暗河看得太重了!”熊倜道:“如今看来,百花谷才最是厉害,我方才在应天府中听说,如今昔日的武林第一门派大风堂也被一纸盟主令给遣散了,大风堂百年基业一月间灰飞烟灭,这都是那焚香夫人的手段。” “如此一来,咱们更要抓紧去寻镇关神石,起码要在我和马如龙决战之前寻到一两块,到时即便我死了,曙光计划也不能得逞。”逍遥子道:“与你约定的那半年里,其实我始终不曾离开应天府方圆百里的范围,半年内偷入皇宫一十六次,直到最后一次才查到资料,其中有一块是在甘泉县。我也因为最后一次太过犯险而被发现,被卜鹰率众追杀了四天四夜。” 熊倜听他说得严肃,自己也严肃了起来:“之前你跟我说有一块未出应天便被劫去,此事原来是唐门干的,而此时那块神石辗转到了霹雳堂,此时唐门霹雳堂捂得极严,至今极少有人知道。” “我看你三月来始终练剑不曾间断!”逍遥子问道:“如今已能五刺合一了么?” 熊倜道:“废话,老子千辛万苦得到暗月剑,眼见离给父母报仇更进一步,怎么能不勤练武功?不过五刺合一实在太难,到如今仍是有时能使出,有时要了命也使不出来。” 逍遥子道:“那也无妨,你如今的武功已经少有人及,便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等神石到手,你再亮出暗月剑不迟。” 两人下得山来略一商议便决定先去甘泉县挟持县令,索要镇关神石,这比去霹雳堂中闯一个来回容易得多了。 这一日晚间,两人留宿郑州城醉仙居客栈,逍遥子不让熊倜上他的床,熊倜只好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问道:“后年三月三,你定要和苦大师一战么?” 逍遥子斩钉截铁道:“这一战势在必行,任何事也不能阻了我去。” 熊倜好奇道:“你怎知那苦大师必会践约而去,万一放了你的鸽子,把你一人晾在王府后山,从此逍遥子还不滑天下之稽,活活被人笑话死?” 逍遥子听了熊倜的问话,眼神忽然有些飘忽不定,片刻后沉声道:“他若不来,我便屠杀王府。” 熊倜听他要祸及王府,顿时急道:“你若是敢屠杀王府,老子便碎了镇关神石!” 他正说到“碎了”之时,忽听得头顶上屋顶瓦片似乎被人踩碎,咔咔作响,逍遥子和熊倜如今遭天下人追杀,日日神经紧绷宛如惊弓之鸟,一听响动,立即缄口不言,不约而同朝窗外望去,而此时头顶上咔咔咔咔不断又有声音响起。 只见路上有四匹马正分先后疾奔,缰绳马鞍一应俱全,只是马上却不见人影。 熊倜略一思索便明白:定是后面三人骑马追前面一人,而前面那人眼见跑不掉弃马纵跃上了屋顶,后面三人纷纷追上,徒留四匹空马径自远去。 熊倜转念头的当口,头顶上的响声突然密集了起来,想是双方交上了手。 他忍不住对逍遥子说道:“老子连日赶路快闷出了鸟来,早便腻了,如今正有热闹可看,你不去可以,可不要拦着老子。”说着一纵身翻出窗去,转眼间也上了房。 “乖乖,全是一个模样的打扮,自家人打自家人么?老子最是爱看窝里反。”熊倜到得屋顶,眼见屋顶上四人齐刷刷都是夜行衣,其中四个正围着一人猛攻,不由得兴趣大增。 而三个围攻的黑衣人见有人上来,各自惊讶,手中动作一起加快,似乎是怕被横插一手坏了好事。 被围攻那人本就打不过三人合力,一直处在下风,此时他们攻势更如狂风骤雨,只挡得两剑便败下阵来,手中剑被挑飞,为了避开迎面而来的一刀,脸上遮挡面目的黑布也被扯了下去。 “原来竟是她!”熊倜惊喜道:“第一次见她她砸了岳王庙,第二次见她她偷了暴雨梨花针,此番又不知道做下什么恶事,又被人追杀至此。”那人正是熊倜先前两度遇到的神秘美女。 熊倜见她胸膛剧烈起伏的模样,忽然想起在方兴庄中自己手触的两处柔软,一时间心猿意马起来。 便在此时,那女子娇喝一声,左臂已然被划破,流出血来。 熊倜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英雄气概,连剑带鞘一同挥舞着冲进人群中,但他理智仍在,不愿暴露出暗月剑来,大喊道:“五刺合一!” 周围三个黑衣人手中兵器嗡鸣不已,准头尽失,但熊倜的五刺合一毕竟不如逍遥子纯熟,不能把别人兵器都强行吸过来,只能略微改变其方向,但即便如此,仍是救下了那貌美女子。 三名黑衣人中有一人开口问道:“你是熊倜?” 熊倜一愣,心想走江湖道名号之时,还是沙漠飞鹰更霸气一些,不过此时老子却没了面皮。回应道:“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古往今来第一剑客逍遥子的开山关门大弟子妙手空空熊倜是也。”他当着美女的面,不自觉地吹嘘起来。 三个黑衣人认出熊倜自知不敌,互相交换眼神,只见其中一人打了一个手势,三人忽然齐齐朝四面八方作鸟兽散,不多时消失在夜色里。 “这么样跑,是怕老子不留活口么?偏偏我不爱杀人,今天看在你们识得爷爷面目的份上,留下四条命来,只从你们怀里掏出些东西。”熊倜伸出手来,见只有少许的碎银子,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时逍遥子也赶了上来,熊倜见那女子兀自惊魂未定,捂着手臂伤处半跪在地上,走过去说道:“你这姑娘恁地让人担心,每日间做些没头没脑的事情,仿佛是周不三的孙女一般,这可不好。” 那姑娘抬头看熊倜,问道:“你是蒙古人?” 熊倜本以为自己英雄救美能得些好感,她这一问顿时面红耳赤起来,心道:“苦也,汉人遇上了蒙古人,哪有委身下嫁的道理?这美梦算是白做了一番。”开口道:“是又如何?总之老子除了偷东西,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汉人的事情,自小在汉人堆里长大,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叫熊倜,你唤作什么?” 姑娘听他承认美目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听他后来的话似乎又极不高兴,冷冷道:“我叫夏芸,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不顾自己伤势,竟然毫不停留,不说一句谢谢转身就走。 熊倜对着她的背影道了一句再见,转身看见逍遥子,强挣面子道:“你又看什么看?老子做好人从不图回报,她走便走了,有什么稀罕?” 逍遥子却从不开玩笑,轻声道:“方才被你名头吓跑的那三人,黑衣之下皆是金丝劲装,那是锦衣卫的扮相,锦衣卫连夜追杀的女子,你觉得她会那么简单么?” 熊倜心道:“一个敢孤身行走江湖的女子,哪一个是简单的?更何况她又有武功,偏还生的那么漂亮。” 第八十九章 刺杀县令 逍遥子见熊倜仍自想入非非,一瓢冷水泼到底:“夏海笙数月前已在北元登基,如今乃是皇帝的身份,那夏芸你怕是高攀不起。” 熊倜听闻夏海笙登基的消息心头一震,只道再想杀他更是万难,后又听说夏芸他高攀不起,嗤笑道:“夏海笙登他的基,跟夏芸有什么关……”说着说着仿佛明白了过来,讶然道:“夏芸是夏海笙的女儿?” 逍遥子点点头,轻轻一跃又回到了客房中。 熊倜对着空气轻啐一口,骂道:“晦气晦气,老子险些给夏王八做了女婿,给乌龟续了后,生出一堆绿帽子小乌龟来。”说着也回了房。 熊倜看逍遥子若无其事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去,心中暗想:“我出去一次热脸贴了冷屁股,这可是大大的丢人,看上了夏海笙的闺女,更是丢人到了姥姥家,不知道日后这逍遥龟会不会给老子宣扬出去,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老子可得让他守口如瓶。” 当下重重咳了一声说道:“老子方才上去可不是为了什么行侠仗义,而是随手偷些东西回来,你莫要以为老子有救美的情结。”他把从锦衣卫那里顺手牵羊来的银两往桌子上一拍,欲要涨涨气势,不料那些银两落到桌上,其中有一个却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的小纸团。 熊倜好奇之下打开看了一眼,惊叫道:“逍遥子,你想跟苦大师决一死战,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熊倜见他终于睁开了眼,继续道:“锦衣卫的密令中写了,‘后年三月三,聚于王府后山,务擒刺客逍遥子,生死不论’,你找苦大师约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恐怕到时不好收场喽。” 逍遥子却不甚惊讶,淡淡道:“我便没打算活过那一天。” 熊倜讨了个没趣,径自回房中睡觉,第二日又启程赶路。 逍遥子很是焦急,两人连马也不备,一路上仗着轻功飞掠。虽然劳顿些,但速度更快。 熊倜赶路途中忽然福灵心至,暗自忖道:“柳乘风、逍遥子都是五刺合一再人剑合一,我却是先人剑合一,而且最多能一剑六刺,等我六刺合一之时,岂不成了天下第一的高手?” 他正想着,逍遥子的一句话又把他拉回了现实:“想不到百花谷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声名鹊起,现在权势滔天,整个武林被焚香夫人搞得分崩离析人人自危,对于暗河只有益处,的确也是咱们的一大阻力。” 熊倜心道:“那是自然,你非要阻拦暗河,说等天下百姓自己觉醒去追寻自由,如今自然到处都是阻力。”开口道:“你知道百花谷的来由么?” 提及百花谷的由来,逍遥子陡然放慢了速度道:“百花谷自创立到如今,怕还没有二十年的光景,却已经成长到了这么恐怖的地步,将大风堂都强行遣散了。” 熊倜忽然朗声道:“好教你知道我的厉害,老子和焚香夫人还交过手,那老妖婆长相实在难看……”他说着一顿,看着逍遥子脸上从左眼到右耳的沟壑,把一个风流多金的倜傥杀手变成了狰狞的模样,他知道逍遥子极端的洁癖,脸上这一道挥之不去的伤疤是他心中的痛,便不再说下去,转而道:“那老妖婆仗着毒水毒药和诓骗,这才堪堪胜了我一丝,真实功夫想来并不如何。” 逍遥子摇头道:“焚香夫人毒功无双无对,几可说是空前绝后,但就算抛开毒功,她的功夫在当世之中也是难寻敌手。” 熊倜讶异道:“比你如何?” 逍遥子道:“若是她不用毒功,我的赢面也只有五成。” 熊倜心中暗笑:“老子早晚赢了焚香夫人去,到时你赢不得的人被我赢了,可就大大挫了你的面子。” 逍遥子叹了口气道:“焚香夫人创建百花谷,灭天下帮派,不许百花谷中任何女子嫁人,说到底还是马如龙的过错,这焚香夫人对马如龙的怨恨,实在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熊倜听闻马如龙焚香夫人和逍遥子错综复杂的关系大感兴趣,而他开口再问,逍遥子却讳莫如深一言不发,不管他如何变着法儿的盘问,总问不出所以然来。 两人加紧赶路,只五日便行到了甘泉县。 他们在甘泉县县衙周围盘旋大半时辰,熊倜苦着脸道:“这甘泉县的衙役实在是不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劫走县令却是难办,不劫县令又不知道镇关神石藏在哪里,难办,难办之至。” 逍遥子道:“形势紧迫,如今暗河至少已有了两块神石,我手中只有一块,已经被占了先,不能再拖下去,劫持不成,只好明目张胆去行刺。” 熊倜心中暗骂:“这老婊.子道理懂得一大堆,到了最后却只想得到杀人,想想也是,他把皇宫都当成茅厕去了十多次,怎么会在乎杀一个县令?不过老子却倒了血霉,认个师父没教我几个招式,却把小偷教成了强盗。”开口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怨我把苍山那一块神石给了暗河,也罢也罢,我就跟你去抢来这一块。” 凭逍遥子和熊倜如今的武功,打定了主意不怕惊扰衙役,刺杀区区一个县令乃是手到擒来之事。只盏茶的时间二人便到了县令的住处,一路上熊倜伸手拍翻了七个衙役。 而他们推门而入时,县令正端坐在屋中,悠闲地端着一碗茶。 熊倜着意看了一下,但见他四五十岁的样貌,下巴上留着寸许长的胡须,穿的正是县令的青色常服。 他见熊倜逍遥子突兀地破门而入似乎并不惊慌,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只静静地和他们对视。 熊倜想来偷得惯了,劫人明抢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尚在愣神,逍遥子一个闪身便到了那县令近前,手中月华剑出鞘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声问道:“朝廷的镇关神石放在哪了?给你三息时间,说不出我便屠你整个县衙!” 他忽又后退几步,迎面朝熊倜扑去,熊倜措手不及,直接被推出了门外倒在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爷爷的逍遥龟,你抽的什么风!” 而他话音未落,听得屋中砰地一声炸响,一股气浪顺着屋门漾了出来,随后整间屋子塌了半边,熊倜抬眼往屋中望去,方才那端坐的县令已然渣也不剩一个。 他正不知作何理会,逍遥子运内劲喊道:“才六七年的时间,想不到死长老的蜡像便做得如此逼真,蜡像内的炸药也大为改良,真是佩服佩服。” 这时三个人影从墙外跃了进来,便是当日在应天府袭杀逍遥子的生伤死三位长老。 居中那位山羊胡老者手执阴风锥,一落地便开口道:“老朽的做工便是再细致入微,敌不过逍遥子的一双慧眼便和一堆马粪没什么分别。” 一旁使天狼爪的生长老察言观色,见到逍遥子脸上的疤痕,阴阳怪气道:“唉!新一任惊长老先我们一步来刺杀你,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些,他给你留下一道疤,你却留下了他的命。” 熊倜见他自作聪明心中哭笑不得:这鹰鼻还念念不忘老子扮的路鸿轩,我那些时日里和他们也算是志同道合,如今老子听了逍遥子的蛊惑,却又跟他们分道扬镳喽。 “甘泉县县令在哪?”逍遥子问道。 “你还是惦念着抢夺镇关神石。”死长老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仍想着光复宋朝么?那又有什么用,咱们一齐一统天下,再把天下交还给百姓,这才是正理,什么宋朝明朝,都是虚称,实质上没什么分别。” 逍遥子还未说话,熊倜先站了出来:“少放屁少放屁,熏得老子睁不开眼睛!你们看透的师父他早也看透,但他看透的却说不通你们这群顽固不化的庸才,我劝你们一个个趁早擦干净屁股寻个王八壳子来冬眠,兴许能看见百姓自发追寻自由的那一天。” 生长老喝道:“小鞑子还没被天下豪杰杀死么?” 站在一旁始终未发言的伤长老道:“管它什么朝什么朝,最要不得就是这残害汉人荼毒百姓的元朝胡虏,咱们先替天下人除了他去!” 说着一拍腰带,缠绵情丝又散了开来,如长蛇巨蟒一般在她肥硕的腰上游动不已。 熊倜一惊之下拔出暗月剑来凝神对敌,死长老又道:“惊长老果真死在了他们师徒二人的手里,小鞑子手里的月华剑便是铁证,你们杀害暗河长老,咱们便没什么好分说的了!”说着耍开阴风锥,转眼靠近了逍遥子。 第九十章 意外获救 逍遥子第一次听熊倜发自肺腑唤了一声师父正自惊讶,眼见死长老趁虚而入,直接使出逍遥剑法来,死长老手中阴风锥不断朝偏斜过去,转眼过得四招,始终也进不得逍遥子的身。 但死长老对逍遥剑法早已司空见惯,有了对战的经验,四招之后出锥往往刺向偏处,被月华剑吸得一吸便正好打向逍遥子,霎时间险象环生。而生长老见死长老得势,两个起落就跟了上来,趁虚而入,修复一新的一对天狼爪觅得时机便狠狠朝逍遥子抓去。 熊倜眼见上伤长老的缠绵情丝飘飘荡荡,将到自己身前时猛然转了个弯朝逍遥子而去,心中暗骂:“奶奶个熊,他们竟然三人合攻逍遥子,完全不把老子当做一号人物。” 三位长老上次被熊倜虚晃一枪的“大慈大悲掌”骗得牙根痒痒,知道逍遥子这徒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武功并不甚高,是以一上来便集中精力对付逍遥子。 熊倜气得哇哇大叫:“看看老子的一招天外飞仙!” 他随口给刺阳剑起了个响亮的名字,使出了五刺合一来,奔伤长老而去。但一来他的五刺合一火候不够,二来缠绵情丝极细极软,轻飘飘竟不着力,没受什么影响。 伤长老听他大声呼喝本来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但眼见他一剑下去波澜不惊,心中嗤笑一声又再去对付逍遥子。 熊倜见自己全力一击毫不奏效,脸上红成了柿子一样,心念一动将暗月剑归鞘,徒手扑向生、死二长老,口中喊道:“大慈大悲掌!” 两位暗河长老早被他骗过,此时哪里还信得他来,死长老信手一记阴风锥向身后甩出,自己仍是凝神对付逍遥子。 而生长老两只天狼爪耍得正酣,此时两爪并拢胸前,正要使出一招“撕天式”,眼角余光却看见死长老的阴风锥朝自己迎面袭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废了招式侧身躲过,口中喝道:“死长老,你也叛变了么?” 死长老自己也不明就里,不知那刺向熊倜的一锥怎么自行转了个弯,不受控制地打向生长老,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熊倜,对生长老说道:“方才是个意外,你先缠住逍遥子,我解决掉他徒弟再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使出借字决来一击得手,毫不犹豫欺身而上反客为主起来,一掌平平拍向死长老,口中喊的依然是“大慈大悲掌”。 死长老本来抱了三分戒意,但眼见熊倜这一掌实在没什么奇怪之处,心中戒意顿消,一招双龙抢珠,两锥从不同角度迎向熊倜。 熊倜的借字决比半吊子的五刺合一纯熟得多了。虽然使起来颇耗内力,但次次都无往不利,这一次用出来,死长老两手阴风锥尽皆转向,左手折了一个对弯打向自己,右臂一转又打向生长老。 生长老一人独斗逍遥子正吃力处,冷不防又被自家人“偷袭”,爆喝一声两爪左右开弓。虽然抵住了阴风锥,但左手的天狼爪又被逍遥子削断,长爪变成了指虎。 “死长老,咱们日后须得算算此仇!”生长老武器被毁,一面说一面忙不迭跳出战圈,而此时伤长老的缠绵情丝也绕了过来,短时间内困得逍遥子不得脱身。 死长老险些被自己的阴风锥打伤,喘着粗气道:“非是我要打你,这小子掌法有些古怪,我打不赢他。咱们只好一齐上,先拿下他再说。” 生长老毕竟还是相信多年的搭档,和死长老一前一后夹击熊倜。 而熊倜有渡厄心经,借锥打爪、借爪打锥,又凭借一步化三影的轻功躲闪,一人独斗暗河两大长老反而比逍遥子更为游刃有余,寻个空当开口叫道:“逍遥子,速速摆平那个肥婆娘,老子内力耗得极快,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反观逍遥子这边,伤长老眼见情势不利似乎心头焦急,缠绵情丝耍得略失章法,一不留神绕在了月华剑上,逍遥子岂会放弃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直接将月华剑直立起来,双手在剑柄上用劲一错,月华剑滴溜溜转了起来,一时间缠绵情丝不受控制地一圈圈缠实在剑身上,几个呼吸的时间月华剑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蚕茧。 逍遥子见伤长老正猛催内力欲要收回缠绵情丝,伸手握住月华剑,喝道:“给我破!” 缠绵情丝应声寸寸断裂,四散纷飞,而后掉落在地。 伤长老审时度势,见生死两位长老一丝上风也占不到,而自己这边已然算是大败亏输,浑身肥肉迎风乱抖,朗声道:“休长老,你再不现身,咱们三个就留在这了!” 她话音刚落,墙后又蹿出一手拿黑灰色麻袋的人来,正是被熊倜误打误撞赶走的休长老。他甫一现身便哈哈大笑:“你们三个说要一洗上次袭杀不成的耻辱,偏偏不让我和你们一道出来,如今反而险些自取其辱,说出去不让其他长老笑掉大牙!” 死长老道:“你别在那里说风凉话,赶快来援手才是正事!” 休长老收敛笑容:“我武功虽然还不及你们三人,但我用吞天噬日袋遮遮掩掩,逍遥子一时也刺不死我,你们三个合力尽快拿下那小鬼头!”他看到熊倜,想起他那日忘恩负义的模样气愤不已,一时间下了先拿下他的决定。 伤长老虽然生的肥胖臃肿,但腿脚身手毕竟不慢,两个箭步便加入了战圈,和生死长老一起合斗熊倜。 “乖乖隆地咚,独抗两人老子的内力便如江河决堤一般汹涌而出,三人齐上我连二十招也坚持不下来,这可要了亲命。”熊倜心中暗道不好,求援的眼神望向逍遥子。 逍遥子虽然心领神会,但无奈休长老的攻击性不强,一味地防守起来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打过的,竟也分不出神去帮助熊倜。 熊倜以一敌三打得眼花缭乱,实在无暇分辨哪一个是虚招哪一个是实招,每一招都要用借字决来化解,倒有一半白白浪费在了空处,内力消耗得更加迅速,不过盏茶时间便坚持不住,又拔出暗月剑来使时灵时不灵的五刺合一,暗河三长老对敌经验何其丰富,不约而同弃了兵器同他肉搏起来。 熊倜开口大叫:“逍遥子,你再不来帮忙你徒弟就翘了辫子,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死长老道:“能让暗河三位长老同时迎战,也只有你师父才有这个本钱,你死亦不枉了,交出你手中剑来!”他分不清熊倜和逍遥子哪个手里是真正的暗月剑,是以一个也不能放过。 熊倜内力已近枯竭,服软道:“我给你暗月剑,你放了我们离去。” 暗河三位长老对他讨饶的话理也不理,攻势反而更加凌厉起来。 熊倜心中想道:“这群狗入的不给老子活路,老子须得拉上一两个垫背!”他正欲摆出拼命的架势来,忽然瞥见一个直径三尺的大圆球骨碌碌滚到了他们六人的战圈中间,顿时大喝一声:“逍遥子,使五刺合一!” 逍遥子不知其所以然,但听他急切的语气心知必有所指,当下后退一步,用出了五刺合一来。 只见那圆球自行滴溜溜打转,紧接着咻咻破空声响起,球中数百道钢针毫无间隙如飞蝗般激射而出,正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暗河四位长老猝不及防,只有手持吞天噬日袋的休长老好些,其他围攻熊倜的三位长老在密雨般躲无可躲的梨花针下勉力格挡,仍不免每人身上被扎了七八针,伤长老目标最大,身中十余阵,痛得倒在地上嘶嘶吸气,远望去直如豪猪一般。 而熊倜和逍遥子使出五刺合一来,各自防守住了没有被波及至伤,熊倜哈哈大笑:“老子命格坚硬如铁,生死时候五刺合一管了用,气死这帮脓包。” 暗河四位长老能继续战斗的只剩下休长老一人,伤长老呼喊道:“咱们报仇十年未晚,先保得性命再说,撤吧!” 生长老眼神闪烁不定,片刻后开口道:“不能撤,不能撤,撤了的话……” 死长老咬牙打断他的话:“不撤统统要交代在这里,咱们从长计议,先撤再说!” 四人互相搀扶狼狈而去,熊倜失力疲软倒地,逍遥子自忖一打四,即便三人受了伤也无胜算,便也没追上去。 “格老子地,这暴雨梨花针真是救了咱们的命,可是谁扔出来的?”熊倜大喊道:“飞飞,你正好路过么?” 熊倜话音刚落,一道黑色倩影从墙角处走出来,正是数日前熊倜救下的夏芸。 夏芸此番没有遮住面目,玲珑的曲线、白皙的面庞清楚地展现在熊倜面前,她一开口,声音仍是脆如黄莺:“你自己瞧不上你蒙古人的身份,不愿认你是个蒙古人,我便不能受你的好处,我一路悄悄跟着你们,此番算是报偿了救命之恩,咱们两不相欠。”说完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熊倜见她面目正要浮想联翩,心底却有另一声音出来喝骂:“那是夏王八的女儿,是蒙古皇室,你龟孙要是再七想八想便猪狗不如,死后进十九层地狱。” 而后又听了夏芸的话,心道:“是啊!老子十有八.九便是个蒙古鞑子,干什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到头来又骗得谁了,武林中人哪一个不怨恨老子,老子小偷做惯,汉人里又有谁看得上老子?” 第九十一章 策划夺剑大会 熊倜开口道:“老子立时便要通晓天下,暗月剑就在老子手里,让所有跟它有关的人都一起来抢,弄一个什么夺剑大会,到时候把跟它有渊源的人都一一盘问,不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子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个蒙古人!” 逍遥子听他忽然胡言乱语,规劝道:“现在还为时尚早,而且即便你招来了人,今日只来四人你我便招架不住,到时群英荟萃,你怎么把控得了场面?” 熊倜道:“你不是和苦大师越战三月三了么?老子让王府和唐门帮我散出消息去,三月三当天我也要到场,到时亮出暗月剑,让大家来抢,便说能者居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逍遥子沉吟半晌,改口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熊倜忽然又道:“那群乌合之众临走时依依不舍,这地方的镇关神石应该还没被他们拿走才对。” 逍遥子闻言精神一震,奔回那炸得只剩半边的屋中来回翻找,终于在床下找到了那被扒光了衣服五花大绑的县令。 熊倜一见他模样便知他被吓得不轻,掏出他口中的白布条来问道:“镇关神石可还在你手中么?交出来咱们立马放了你。” 那县令点头如捣蒜:“好汉左手边有一衣柜,挪开柜来下边有一暗箱,镇关神石就在其中。” 熊倜依言而行,果然有寻到了一个和点苍七门中一模一样的檀木盒子,心中有数,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正是镇关神石。 逍遥子生怕熊倜又将神石拱手送人,把神石一把抢夺过去,转身就要走,熊倜却不依,朝那县令说道:“咱们走是要走的,但是没有盘缠怕是要饿死在半路上,劳烦县令大人施舍则个。”竟是在明目张胆地抢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县令愁眉苦脸道:“自大明建立至今,圣上始终下令休养生息不得减少赋税,莫说银两,便是税粮我也拿不出多少来。”他终究是担心性命,叹了口气道:“衣柜中有贱内陪嫁来的两颗明珠,便送与英雄吧。” 熊倜哂笑道:“说自己惨的多得是,又有几个是真惨,老子早不是雏儿,信得你才怪。”说着翻衣倒柜,又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果真有两粒珍珠,却是小的可怜,怒道:“这么两个破玩意便想打发了老子……” 他正说着,突然发现盒中另有一物,拿出来一看是寿宴的请柬,做寿的是霹雳堂雷震天,心中奇之又奇,问道:“自来朝廷与江湖之间便有一道鸿沟,雷震天做寿,找你一个县令做什么?” 那县令不是被暗河长老施过了什么手段,吓得屁滚尿流,盘问之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结合熊倜自己的推敲,不多时便理清了其中因果。 自王府后山大战之后这几个月来,百花谷做了武林盟主但行事见全部利于武林,纷纷遣散了点苍派、火神派、黑鲨帮,遣散不知名的小门小派更是不计其数。 而最近几月百花谷集中精力对付大风堂,霹雳堂和唐门才没受波及,但雷震天早已如惊弓之鸟,把能联合的势力全都联合了起来,能发动的人马全都发动了,恨不能凭空造出几个不世高手来。 不过即便如此,雷震天有自知之明,霹雳堂的势力仍是不如当初的大风堂,还是个要被遣散的结果,如今为保全霹雳堂,开始大肆巴结起官府来,实则做寿是假,借机送礼是真,目的便是希望霹雳堂有难时朝廷能伸出援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熊倜想通了其中关节,逍遥子自然也想得通,登时给县令松了绑,说道:“你清廉如此,可真是百姓的父母官,我怎能让他胡乱拿你东西?”说着把珍珠放了回去,继续道:“但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一月之后前往霹雳堂总坛参加雷震天寿宴之时,希望县令能让我们扮作您的随从。” 见县令点头应了,他又带上熊倜,眨眼间消失在县衙中。县令哭丧着脸,看着那坍塌的屋子,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出得县衙,熊倜开口问道:“你是想借寿宴之机潜入霹雳堂,找寻霹雳堂的那一块镇关神石吧?” 逍遥子道:“除了那一块,我再没有其他神石的消息了。如今我手上已有两块,只要是你得到的消息无误,咱们怎么也要夺了第三块来,起码有何暗河分庭抗礼的本钱。” 熊倜道:“离雷震天的寿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要先去长安和大巴山各走一趟,把暗月剑的消息传出去。” 逍遥子道:“我便在县衙周围静候,以防出什么乱子。” 熊倜依旧不改爱偷懒的性子,辞别逍遥子,既不着急赶路,便又买来一匹马,策马朝长安而去。 人在马上,熊倜还可以日日练习刺阳剑,如今他对练习刺阳剑十分上心,毕竟四刺合一和五刺合一威力相差太多,危急时刻五刺合一若是不灵,保不齐小命就丢了,而渡厄心经借字决消耗内力实在太快太多,若不是熊倜内力深厚,普通人可能借力两三次便没了内力,只能在速战速决时用出,平时可不能乱使。 熊倜在马上刺着暗月剑,悠哉悠哉时心中忽然又想起夏芸来,自语道:“那妮子俊美得紧,又十分有趣,竟然悄悄追了我们这么远,只为了伺机偿了情分,不愿亏欠于我。” 他细细回忆,心中想道:“无怪第一次见她时她对岳将军嗤之以鼻,原来她不是汉人,老子那日拍她神庭穴之时,就该伸手入怀偷她些东西来。”他复又想起在方兴庄之中给她包扎伤处时伸手摸了许久的柔软,不由得意乱情迷,脑中又浮现出她不可方物的容貌来。 但是渐渐地,那张脸似乎变了形状,下巴稍圆了些,眼睛稍大了些,鼻子小巧了些,美艳的笑容恍惚间变得灵秀了起来,活泼动人,再过得片刻笑容转换成了一脸嗔怒,死命瞪视着熊倜。 “岚!” 熊倜失声惊叫出来,那正是死去的岚的面孔,熊倜感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自语道:“岚为我而入九道山庄,因我而死,死前还为我挡箭,我熊倜虽然不务正业,但岂是不仁不义之徒了?岚死了,我便再不娶别人。” 他似乎怕这理由还不够,继续道:“更何况,那夏芸是夏海笙的女儿,夏海笙是杀害岚和岚一家一百余口的凶手,便是他登基为帝,老子也放不过他,怎么能和他女儿苟合了?等老子剑招大成,夺剑大会之后便去铲了他九道山庄,巫行天巫行风巫行云,一个也休想跑了!” 他抚摸着手中宝光流转的暗月剑,突然变了一副严正的脸色:“传言说‘日月剑,分阴阳,阴剑决生死,阳剑定兴亡’看来真是不错,自打锦官城外卜鹰喜轿被劫暗月剑出世,江湖中的纷乱此起彼伏,死伤无数,好在那耀阳剑被我插在石缝中掉不下去,否则大明江山危矣。如今镇关六神石暗河至少有了两块,也不知毁掉两块朱元璋的江山会不会没了三分之一。” 他正自胡思乱想,忽见前方来了一队人马,转眼间来到了近前,他赶忙藏起暗月剑,凝神看去,当先一人赫然是昔日大风堂的堡主,司马烈。 司马烈此时也看见了他,两手握在刀柄上,表情一变再变,终于还是没有拔出双刀来和熊倜一战。 熊倜心道:“英雄迟暮,这司马烈老来真是惨,妻儿双亡,如今连大风堂也毁了,王府后山之时数他最嫉恶如仇,如今见了我这个鞑子却连刀也不愿拔出来,看来是再没了雄心壮志。”上前打招呼道:“司马堡主,别来无恙。” 司马烈还礼道:“堡主二字今后都不必再提,熊小兄弟少年英才,不论你是蒙古人还是汉人,日后仗着强绝的功夫,需多多行侠仗义才好。” 熊倜问道:“晚辈无意冒犯,但还是十分好奇,强如大风堂,怎地会被他百花谷说散便散了?” 司马烈叹道:“焚香夫人枉自当了武林盟主,却是个畏畏缩缩之辈,她百花谷的所在无人知晓,她在暗我在明,我不同意解散大风堂她便派出三个香主娘娘来,凡我大风堂的生意堂口一个个过去放毒,三个月毒杀了两千多人,堂众人心惶惶,各自散尽,留我一个空壳堡主又有什么用?” 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熊倜道:“王府府主王云天是你义兄?” 熊倜道:“正是。” “你义兄怕是着了百花谷的道。”司马烈语含同情:“灭大风堂也有王府在其中帮衬,不然凭她三个人也不可能灭得如此之快。” 熊倜不悦道:“司马堡主哪里话来,我大哥率领整个王府欲要淡出江湖,莫说此等助纣为虐的事情,便是连消息也不会再卖。” 司马烈道:“我骗你何用?王云天如今性情大变,王府重立近卫军,见江湖人士便杀,手下冤魂不知凡几,若不是他有什么秘密阴谋,必是蒙了百花谷的骗,信与不信倒也在你。”他见熊倜不相信他,留下一句话便带着身后众人赶马而去,不再停留。 第九十二章 王府有变 熊倜心中挂念王云天,先是催马快行,后来直接弃马飞奔,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王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一日到了长安避世山庄门外,见门口守卫又换了近卫军的服色,心中咯噔一下,对司马烈的话已然信了九分。 他走上前去打个照面便要跨步进门,不料那两个侍卫却伸手将他拦下。 熊倜道:“我是你们府主的义弟熊倜,找你们府主商议大事来了。” 其中一人开口道:“鞑子熊倜,近卫军哪个不认得,还需要你自报家门?” 熊倜心中暗骂:“上回来时这群崽子还前呼后拥喊老子英雄,此番却换了称谓,鞑子鞑子听着真是刺耳。”骂道:“鞑子你爷爷,少跟老子胡说八道!” 那守卫瞪了他一眼,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一个唿哨。 这唿哨正是近卫军集合对敌的号令,这一声响起,山庄中唿哨声此起彼伏,近卫军齐齐朝大门处聚拢过来。 熊倜暗道不妙,这似乎是有人特意嘱咐不让自己进去,但他清楚王云天不是那样的人,定是王府中出了什么差池,对司马烈的话已然完全信了。大喝一声:“你吹你姥姥!”伸出掌去一掌拍晕了他,迈起迷踪千幻,倏忽间进了山庄。 他脚还未站稳,眼前已经乌泱泱来了一大群近卫军,熊倜朗声道:“不怕死的就过来,老子大闹避世山庄也不是头一回,上一次不会杀人让你们追得慌不择路,此番须得好好整治整治你们!” 说话间暗月剑已出鞘,他迎着人群而上,一剑下去必伤六人,但他终究留着后手,只将人打得不能还手,却没有杀人性命。 只一炷香的时间,熊倜在人群中已经杀了两个来回,伤了两百余人,手都刺得软了,而近卫军们见他不敢杀人,气势始终不馁,个个悍不畏死越战越勇。 熊倜见杀了半天四周人数却不见明显减少,心道:“老子真个发起狂来把近卫军刺伤大半,也实在对不起王云天,就此罢手算了。” 一念及此,他手中攻势一缓,几个起落便出了包围,直奔后山而去。 才到后山脚下,看见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是周不三周不四,熊倜过去开口问道:“王云天吃错了药么,让王府重出江湖不要紧,怎地连我也杀?” 出乎他意料的是,王府二老既不回答也不动手,周不三缄口不言,周不四眼神闪烁,神情有些激动,好像看到的不是熊倜而是当今圣上一般,但不多时他便平复了下来,同周不三一般的模样,也别过头去不做声。 熊倜心中纳闷:“王府二鳖一向是宁可断头不可不说的秉性,如今怎地洗心革面了?”开口又问:“我大哥在哪?” 他见王府二老仍不作声,心中憋了一股火气,转头自行上山,欲上望云楼。 但他上后山没走多远,连识书阁还没看见,抬头却看见王云天从山上走了下来,忍不住打了个招呼:“大哥,你不是说王府再不涉江湖事了么,怎地助纣为虐灭了大风堂?你这般不顾兄弟义气让近卫军连我也阻拦,我须得好好跟你算算账。”他口中说着话,已然渐渐靠近了王云天。 而他问了一大通,王云天嘴都不张,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熊倜,鞑子,该死,杀,追杀。” 他一面说着一面竟然朝熊倜直扑过来,右手成爪,抓向熊倜天灵盖。 “真是邪天下之大门!”熊倜跟上一掌,这一掌内含了他强劲的内力,势要一掌擒下王云天来。 不料王云天说话虽然吞吞吐吐含糊不清,但动作却毫不迟滞,千钧一发之际使出借字决来,熊倜满含内劲的一掌反过来打在了自己身上,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是来真的么!” 熊倜离得进了细细看去,王云天双眼空洞无神,呆若木鸡,心中揣测:“这哪里是着了道,分明是中了毒让人给操控了。”耳听得背后脚步声,熊倜回首望去,原来是山下的王府二老也跟了上来。 熊倜骂道:“王府二鳖枉称忠心耿耿,你家府主被妖人下毒蛊惑竟然也不出来管一管,丢人,丢人之至!”他说话的功夫,王云天又朝他攻了过来。 他抵挡着王云天的攻势,心中暗按思忖:什么人竟能给王云天下了毒,那必是他的亲信,想来王府也出了叛徒,救下大哥之后,此事可得好生盘查。 王云天同化字诀,熊倜同样使借字诀两相抵消,但熊倜的内力比他却高出不知几许,只需过得十几招自可取胜。 就在熊倜正想着拆解后招之时,背后的王府二老忽然齐齐出手,一左一右袭向熊倜。 熊倜一手抵挡着王云天,一手仍使借字决牵引王府二老的攻势让他们自家人打自家人,口中喝道:“你家府主着了魔,老子是在帮他,你们疯了么!” 王府二老仍不答话,拼命抢攻。 又过了四五招,熊倜猛地一跃跳出战圈,瞪视着王府二老道:“你们手上的招式软软绵绵,不是天罡掌地煞掌,你们根本不是王府二老!” “周不三”终于说话道:“你自己非要说我们是?我们几时承认来着?” “周不四”道:“熊倜啊熊倜,想不到你还活着,你既然活着,那沙漠飞鹰便死了,无怪一次密报都不曾送来。” 熊倜听她语声,结合这般易容的功夫,霎时间知晓了她们的身份,怒道:“王府已经决意不涉江湖事,你们百花谷仍要来横插一脚,这是要蛮不讲理么?” “周不三”道:“能有水仙、牡丹两位香主齐来,已是给足了王府面子了。即便天下门派都逃得了,王府也休想存于世上,只因为它在马如龙的授意下经营起来这一条,夫人便必须让它灰飞烟灭。” 牡丹娘娘道:“想不到你小子的掌法颇有些门道,近来暗河诬蔑百花谷抢他镇关神石,暗河长老和六香主摩擦过了无数次,以后便由你来顶缸倒也不错。” 熊倜回忆起来,在暗河之时杜长老每每提及在小布儿沟被百花谷人抢去镇关神石便愧愤难当,但听牡丹娘娘话语,似乎百花谷并未参与抢夺,心中好生奇怪,口中说道:“痴心妄想,你们两人加在一起也不一定便能打过老子!” 水仙娘娘笑道:“百花谷要杀人,几时用的是武功了?你不知道我们的身体都是碰不得的么,方才你跟我们过了数招,此时恐怕中毒已深了!” 熊倜哈哈大笑:“老子让焚臭夫人给唬了一次,险些吓丢了半条命,如今你们想要故技重施可是找错了人,看你们能接下老子几……几剑……”话未说完,人却已倒下。 牡丹娘娘扯下脸上面皮,走到熊倜面前蹲下,托着他的下巴道:“我看看你能刺出几剑来。” …… 熊倜醒来时迷迷糊糊,眼睛尚未睁开便听见两个声音激烈地讨论着。 “师姐,咱们干脆拿了暗月剑,一剑杀了这小子了事。” “万万不可。暗河怀疑咱们抢了镇关神石便发了疯似的找咱们要,这暗月剑更是烫手山芋,若是暗河知道在咱们手里,怕是要直接撕破脸皮疯狗一样地咬咱们。” “要打便打,我水仙一个人便能毒翻什么暗河七长老,惧他们作甚?” “虽然执事杀手的数量真纳闷尚不明了,但想来构不成威胁,暗河长老也没几个厉害得过分,只不过夫人说那开长老便是连她也招惹不起,所以让咱们遇到暗河能躲则躲。” “那这小子的如何处置?” “师妹你当真不开窍,当今剑法掌法内力轻功都是一流的好手岂是那么好找的?白白杀了那是大大的浪费,咱们照方抓药依葫芦画瓢,把你的攫魂夺魄汤也喂一碗给他喝了,他不就成了咱们的武器?日后有棘手的事情,大可派他去干,这回他却绝不能叛变。” 熊倜忽然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抬了起来,嘴巴也被扣开,随后一股股黄汤一般难闻的苦水便灌进了自己口中,他来不及挣扎便再次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熊倜再度回到了那个久违的梦中,自己身在襁褓里,父母带着自己奔逃。 而这一次父亲一剑便荡平了所有追击之人,父母二人带他回到自己的家里,母亲给他喂奶,父亲在一旁给他讲笑话,一家人其乐融融。又过了一会,母亲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温暖,轻轻地说:“你叫熊倜,你会轻功和剑法。” 熊倜不自觉地牙牙学语:“你叫熊倜,你会轻功和剑法。” 母亲的声音再度传来,她的声音是那么柔美,仿佛蕴含着春天的光:“你的仇家便是唐门,你最要杀的便是唐飞飞。” 熊倜又复述了一遍:“你的仇家便是唐门,你最要杀的便是唐飞飞。” 母亲又道:“娘在家里等着你,你快去吧。” 熊倜道:“娘在家里等着你,你快去吧。” 水仙娘娘施毒之时牡丹娘娘始终在一旁静静看着,见熊倜眼中不时现出挣扎的神色心头暗暗惊讶,可等最后熊倜说完“你快去吧”便挎起暗月剑来飞奔出去,一颗心也安了下来,对水仙娘娘道:“师妹直接让他杀上唐门,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连我也想不到。” 水仙娘娘不可置否:“左右咱们还剩下唐门和霹雳堂没有铲除,便让他去探探路,唐飞飞是他义弟,去唐门把握大些。” 第九十三章 杀上唐门 且说熊倜出了避世山庄之后,双眼呆滞和王云天一般无二,口中不断念叨着:“唐门,唐飞飞,杀,统统杀。” 他没有其他意识,甚至不知疲倦,日夜兼程地用着迷踪千幻,一天一夜便到了成都府大巴山。 此番上唐门已经轻车熟路,而一路上的明哨暗哨似乎得了唐飞飞的嘱咐,对熊倜也不加拦阻。不多时他便来到了那道乌漆铜钉大门前,伸手“咚咚咚”敲门三下,而后再敲四下,最后再敲三下,他一切行动都是凭借潜意识,之前他并未学会唐嘉敲门的法子,此时使出来却分毫不差,大门吱呀一声渐渐开了。 熊倜进得唐家堡,返身看见两个开门的门众,那两个门众似乎认得他,正欲打招呼,熊倜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唐门,杀。”随后剑光一闪,两人的喉咙皆备刺穿,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嗬嗬”几声便即倒地,没了呼吸。 熊倜面上毫无表情,扭头又往前走,瞧见两名女性门众身穿劲装,好像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开口喝止道:“等一等。” 那两个女子甫一停下,熊倜瞬间便到了她们身前,说道:“杀,统统杀。”暗月剑划出一道银色轨迹,又有两人扑地。 唐家堡洒扫的家丁正从一旁路过,见状吓得弃了手中扫帚转身便跑,口中大喊道:“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 他大叫了许久,整个唐家堡忽然响起了叮铃铃的声音,似是铜锣敲响,又似是环佩交击,正是唐门的警报声。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又有十几人成了熊倜的剑下亡魂,此时凤稚房总管唐姗最先赶到,见熊倜逢人便杀,顿时压抑不住火爆的脾气,怒不可遏道:“贼子尔敢!” 她说话间手中四枚梭镖已然掷出,朝着熊倜而去。 熊倜不言不语,但手中剑却不停,欲要使出五刺合一来,但他毕竟不能每次都用得得心应手,这一次便没用出来,仓促间又变招成一剑四刺,打在梭镖上。唐姗这梭镖似乎也是从火器房得来,击中后并不落地,而是砰砰砰砰依次爆炸,其中有一枚爆炸时离熊倜极近,炸得手臂衣袖破了大洞,手肘血肉模糊,而熊倜恍若未觉,连眉头也不紧一下,仿佛被炸到的不是他一样,挺剑又刺死一人。 这时唐峰、唐嘉、唐红蝶、唐怜花和唐飞飞全都赶来,各自表情都很丰富,纷纷断喝叫骂。 唐飞飞大喊道:“二哥,你疯了么!” 熊倜听到唐飞飞的声音,神情略有变化,表情似乎有了神采,驻足望向唐飞飞。但唐飞飞等着熊倜的答复一时间没再开口,不多时熊倜又恢复了呆滞的模样,爆喝一句:“唐飞飞,死!” 他足下发力使出迷踪千幻来,几乎瞬间便来到了唐飞飞身前,猛然一剑刺出! 唐飞飞来不及防备,只能侧身躲过。而熊倜的刺阳剑法已然成熟,变招之间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剑不成自有一剑跟上。 唐飞飞此时已经看出熊倜表情有异样,口中大喊:“二哥,醒来,二哥,醒来!” 这一次熊倜却坚定无比,没有受他影响,暗月剑直刺唐飞飞咽喉。 唐飞飞避无可避,但他摩云手也到了化境出手极快,仓促间运劲猛拍剑身,但他心知内力和熊倜相差太多,这一下极可能被震伤,如此兵行险招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料他手一碰到剑身,熊倜竟然被带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但甫一站稳便又一剑朝唐飞飞刺来。 唐飞飞心中猜测:二哥这模样不知是中了蛊还是毒,好在他似乎使不出内力来。开口道:“你怎地不用内力?” 熊倜手中不停,嘴里说道:“你会轻功和剑法,你不会内力,你不会内力。唐飞飞,杀。” 唐飞飞见五大总管齐齐亮出暗器马上便要出手,忙不迭下令道:“不许用暗器,他中了毒使不出内力来,并无太大威胁,咱们大伙一起上,制住他再说。” 但唐姗却管不住心头的怒气,说道:“多少年来还没有人胆敢只身闯入唐门二话不说大开杀戒的,此事传扬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我唐姗绝饶他不得!”她盛怒之下不再忌讳,出手都是唐门的禁忌暗器,方才暗含火药的梭镖使完,此番又掷出三根霹雳雷针,意在取熊倜的命来。 熊倜混混沌沌人事不知,但潜意识却告诉他危险来临,不由分说又使五刺合一,这一次剑意浑然天成,五刺成功合一,自然也把三根霹雳雷针吸到了暗月剑上。 “唐门,杀。” 熊倜念叨了几个字,手腕猛然用力一抖,霹雳雷针原路返回,全都打向唐姗。 唐姗大惊失色,但她轻功尚缺火候,哪里闪避得开了?只躲过一根,被其余两根霹雳雷针入了体,而后但听得砰砰两声闷响,霹雳雷针在唐姗体内爆炸,唐姗双膝一软跪倒,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惊恐不已,片刻后吐出几块内脏来,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唐飞飞眼角抽搐,哀叹一声:“杀害唐门总管,今日之事怕是压不下去,不能善了了。” 唐飞飞话音方落,一个黄衣老太佝偻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正是长老殿的太上长老。 她一眼便看到了满地尸骸,但仍是古井不波,淡淡问道:“唐家堡的警报,我老婆子已经十余年没有听过,方才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看来我耳朵还不聋。” 她又看了一眼正在和四位总管缠斗的熊倜,质问唐飞飞:“这便是你上任那日带来给老婆子看的蒙古金兰兄弟吧?我当日便想杀了他,你执意不肯,如今他单枪匹马闯进了唐家堡,杀了二十余人,依家规当如何处置?”唐门是个家族式帮派,内部把帮规说成是家规。 唐飞飞道:“当捉而缚之,以砂石挫骨,自足趾直脊椎,一寸寸将骨头磨碎,直至其嘶嚎至死为止,再以其血肉饲喂毒物。” 黄衣老太身形一动,来到熊倜身前,熊倜本能地用出五刺合一来,但那老太不闪不避,迎着剑锋而上,右手食中二指夹住暗月剑剑头,用劲一折。 随后她皱眉道:“这是什么剑,怎地连老婆子也掰不断?”她蛰居多年,自是不是暗月剑的典故,两指捋着剑身而走,瞬间便近了熊倜的身,闪电般出手点了他数道穴位,熊倜便如木头一般立在原地,不再动弹。 唐飞飞猛地跪下,求情道:“太上长老,熊倜他中了毒,杀人做不得数,你看他的眼睛,你……” 黄衣老太伸手制止了唐飞飞的话茬,反问道:“今日我若不来,依着你放任下去,这鞑子怕是要杀更多的人,我且问你,掌门人依私心袒护重罪外人,依家规当如何处置?” 唐飞飞低头道:“罢黜职位,代其受刑。” 黄衣老太语重心长道:“老婆子看你双手五指颀长,指节完全消失不见,想来摩云手已然入了化境,上一任掌门似乎也没有此等造诣,你还是莫要贻误了前程。” 唐红蝶见唐飞飞面露决绝之色,知他要代熊倜受刑,上前规劝道:“掌门,如今百花谷如狼似虎,唐门形势堪忧,你若不在一时无人能接任,到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怎能敌过百花谷去?何况两年后的旷世一战天下豪雄云集,咱们计划好了到时要大展掌门摩云手的威风,从百花谷手中夺来武林盟主的位置,此刻掌门万不能因小失大!” 唐飞飞仍是跪地不起,倔强道:“我愿代为受刑,求太上长老为他解了毒去。” “要杀便杀,老子几时怕谁来着?老太婆白发都剩不下几根,做起事来还啰啰嗦嗦,你在老子天灵盖打一掌了事!” 熊倜似乎是被唐飞飞打动,此时居然清醒了过来,张口便骂。 唐飞飞喝道:“二哥,不可无礼!” 黄衣老太缓缓转身道:“从没见过中了此种毒药还能自行清醒者,定是你心中有放不下的强烈执念,有未完成的事情,不过你既然视死如归,老婆子就成全了你。” 熊倜大骂道:“如你爷爷的归!老子怕死又怕疼,但仍是看不惯你拿我要挟飞飞!”心中却想:飞飞替我死去,你们能放过老子才是怪事,都死自然不如我自己死,百花谷又坑了老子一次,老子下得九泉也要偷来阎王老子的生死簿,把你百花谷一干人的阳寿都减掉八十年才解气! 唐飞飞见熊倜仍在叫板,急忙求情道:“太上长老,咱们家规里也有将功补过、戴罪立功一说,熊倜他武功高强,两年后两大当世高手决一死战之时,若是得他帮手,唐门做上武林盟主的概率便能凭空增加一倍!这是十个唐姗也做不来的事情!” 唐飞飞数月来显然御下有方,各个总管皆向着他,此时齐齐跪地求情道:“求太上长老开恩!” 黄衣老太叹气道:“你们的事情,老婆子当真是管不得,唐家的家法,老婆子当真是使不得,既然你们都是一般的想法,也罢,也罢!”她挪开按在熊倜脑袋上枯槁的手,在他后背一拍,熊倜所有穴道登时解了。 他喜出望外,霎时间改了口:“老神仙神功冠绝天下,无人能及,必能长命两百岁,您若是出了山,当可执武林之牛耳,数十年内地位无人能撼。” 第九十四章 毒性复发 黄衣老太对他奸猾的性子似乎十分不喜,开口道:“唐门若是当不上武林盟主,压不住百花谷的势头,那时我便出山料理了你再说。” 熊倜心道:“只要老子能捡了性命,你说太阳是黑色我也由了你。”附和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神仙吹一口气,我在千里之外就爆体而亡啦!” 黄衣老太不愿再多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唐飞飞命人收拾残局,带着熊倜来了议事厅,忍不住问道:“你是被谁施了毒?” 熊倜拉来椅子在唐飞飞身边坐下,骂骂咧咧道:“杀千刀的百花谷,万人入的骚狐狸!老子曾被焚香夫人摆了一道,如今又被牡丹娘娘水仙娘娘再摆一道,当真是不长记性,实在是对你不起。” 唐飞飞道:“这事要归咎到百花谷身上,须怪不得二哥。” 熊倜听他说出二哥的称呼,忽然叫道:“坏了,大哥还在她们掌控下,整个王府全乱了套!” 唐飞飞见他一惊一乍,显然事不在小,连忙问道:“二哥别急,你细细和我说了,兴许唐门能帮上忙。” 熊倜当下整理思绪,把自己要趁机办夺剑大会的事情,以及途中遇到司马烈时他说的话,还有到得王府时的种种遭际一一说了,唯独省去了自己被喂毒时见到父母的那一幕。 唐飞飞听着熊倜的言语,眉头一皱再皱,似乎极是难办,熊倜说完他又沉吟良久才开口道:“逍遥子和苦大师的决战,必会吸引江湖上无数能人异士到场,局面已是极难把控,二哥这夺剑大会再成了噱头,更是让人骚动,到时暗月剑若是让别人得了去,唐门便锐气大挫,要得这武林盟主的名头,实在是难上加难。” 熊倜心下犹疑:想不到老子绞尽脑汁的法子,到头来反而贻误了飞飞的大计,但要我不办这大会,割舍了这次机会,又实在是肉疼。回应道:“不妨事不妨事,到时我自己把剑夺来了事,老子如今的剑法,那是逍遥子之下,万万人之上,暗月剑十有**落不到外人手里,到时我振臂一呼说支持唐门,怎么也不至于没了你唐门的威风。” “夺剑大会的事情倒在其次,大哥的事情更是难办。”唐飞飞缓缓道:“百花谷既然对王府下了手,此时整个王府都在百花谷的掌控下,她们怎能轻易罢手?定是要到王府土崩瓦解才能甘心。咱们此时要救王府,便要从长计议,得抓百花谷的人,寻到百花谷的位置,把百花谷攻下来,让焚香夫人下令罢手才行。若是要救大哥,那便要攻上王府,从牡丹娘娘他们手里把大哥抢过来,但如此一来王府损失太巨,定不是大哥希望看到的。” “无论想救下谁,都需要一场大战。”唐飞飞说着瞥见见熊倜一言不发,似乎很是绝望,又出言安慰道:“这只是我方才分析出的局面,也许还能另有他法,二哥用不着沮丧。” 他见熊倜嘴唇颤动似在说话,但语声太轻听不真切,忙把耳朵凑近,问道:“二哥你有更好的注意吗?” 此时熊倜的眼中忽又没了神采,嘴中念念有词:“唐飞飞,死。” 说着暗月剑倏忽间出鞘,刺阳剑法急如电闪,剑身瞬间贯穿了唐飞飞的腹部! 事出突然,唐飞飞惊乱交加,只觉腹中刺痛,右手一挥点在熊倜的神庭穴,熊倜毒发时不省得用内力。虽然唐飞飞这一点不甚重,他还是立时倒地昏迷。 而唐飞飞左手在伤处周围连点数下封了几道穴位,开口喊道:“来人!来人!”语毕也倒地晕了过去。 熊倜醒转时,唐嘉正守在他的床边,见他醒来冷冷道:“你的毒太上长老已然帮你解了,现在你既已无恙,我先告辞了!” 攫魂夺魄汤毒发时,熊倜行事依靠潜意识中的命令,但头脑却一片清明,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全都知道,脱口问出了一大串问题:“太上长老怎地不杀我反而给我解毒?飞飞怎么样了?” “掌门晕迷了二十几个时辰,中间醒转了一次便是求太上长老出手救你!”他走出门去又补上一句,讥讽道:“你那一剑刺得稳健得很,把掌门的独自刺了个对穿,掌门的命倘若救不回来,你便得知道唐门家法的滋味。” 熊倜听他脚步走远,心中乱成了一锅粥:“老子打小不招人待见,便只这两个结拜兄弟真心对我好,此番大哥我救不得,三弟被我刺死,我怎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他想拔剑自刎,又感觉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不知那太上长老给自己施了什么法子,哭丧道:“养母教我恨鞑子,想来料定我日后不会知道自己身世,拿我当了汉人来养,如今我自己便是个鞑子。养母教我讲义气,如今我剑法初成便杀了飞飞,这两样一样也没做成,真是死不足惜,丢人现眼!”说着竟流下泪来,痛哭流涕。 而唐家人似乎刻意把熊倜晾在一边,整整一天也无人来看他,熊倜揪心唐飞飞的伤势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欲要找人来问,但他大喊大叫全没人理会。 这一日晚间,熊倜已然喊得声嘶力竭,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而前来看他的,正是重伤的唐飞飞。 熊倜见唐飞飞左右各有一人搀扶着迈步进来,登时大叫:“飞飞,我不是人,我对你不起,我对你不起!”见唐飞飞未死,熊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却又由焦急变味了愧疚。 唐飞飞道:“二哥不必多说,你那一剑并未伤及我腑脏,将养些时日便好。”说着一挥手,他身边的随从把暗月剑放在了熊倜的床边。 熊倜道:“什么夺剑大会,老子不办了,非助你打败百花谷,当上武林盟主不可。” 唐飞飞摇头道:“决战之事先不忙提,如今你捅了我一剑,我反而想出了不动干戈而救王府的办法。” 两日后,熊倜又回到了避世山庄,到得门前便使出迷踪千幻来,一路上无人能拦,不多时上了后山,心中翻来覆去回忆着唐飞飞的计策。 唐飞飞那日的计策便是将计就计,唐飞飞在大巴山大办葬礼,对外宣称他已被刺死。而熊倜仍佯装中毒的模样,回到避世山庄找水仙娘娘复命,趁机下杀手。 熊倜沿后山而上,心中暗想:“老子想不出这主意只因这主意需要老子以身犯险,一不留神就丧命在这后山之上。放在原来我必不愿涉险,但此番伤了飞飞,我又怎么好驳他的意?可心中总是惴惴,武功倒不怕那两个妖婆,千万不能再中了毒,也不知那老不死的太上长老给的破玩意管不管用。” 他心中计较着,人已上到望云楼前,出来迎接他的,正是牡丹、水仙两位百花谷的香主。 熊倜努力装的像些,保持双眼没有焦距的样子,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娘在家等你,娘在家等你。” 水仙娘娘惊异道:“想不到你竟能完好无损地回来,来来来,到娘这里来,娘来呵护你。” 熊倜心中大骂:“娘你奶奶,你是哪个的娘了?说起话来比玫瑰娘娘还不要脸!”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步步缓缓朝水仙娘娘走去。 水仙娘娘又拿出一碗汤药来,口中念念有词:“百花水,远流长,初饮失魂落魄,再饮不认爹娘。” 熊倜心头一凛:“这毒虫又来放厉害的毒,老子万万不能再中!”当下拔出剑来,大喝一声:“落魄你爷爷,你看老子是你爹还是你娘?” 水仙娘娘吃惊之下飘身后退,但熊倜这一击蓄力已久,实在是聚集了他全身的精神气力,剑一刺出,已经一步化三影加速冲击过去,水仙娘娘哪里来得及闪躲?这一剑挑在了她的肩头,登时刺出一簇血花来。 而一旁的牡丹娘娘也反应了过来,手中突兀地多了一把蓝色的药末,甩手一抛,药末随风而散,朝熊倜飘来。 熊倜喊道:“老不死的,老子就信你一回!”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玉来,正是那黄衣老太交予他,说能吸纳万毒的天毒玉。 天毒玉一出,飘飞的粉末如同飞散的暗器遇到逍遥子的五刺合一一般,齐齐聚拢到一起成一条蓝色丝线,往天毒玉中灌注而去。连水仙娘娘洒在地上的攫魂夺魄汤也被吸了进去,点滴不剩。 “娘咧,老妖怪必有好宝贝,真真是正确的道理。”熊倜一面赞叹着,手中剑又刺出,这一剑去如流星,封住了水仙娘娘所有退路,实在只有硬接之法。 水仙娘娘惊骇无比:“这小子手中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毒竟无用,我可怎么接下这一击?”眼见剑尖及至身前,不禁惊惶失声,喊道:“救命!” 熊倜本以为一击必果,不料水仙娘娘话音未落,斜刺里忽然杀出一道黑色身影挡在她身前,而熊倜招式用老,已然不能收势,尖叫道:“大哥,快闪开!” 第九十五章 近卫军的误会 王云天毒根深种,哪有躲闪的意思? 熊倜已有刺伤唐飞飞之过,自问不能再伤了王云天,当下爆喝一声,霎时间左手出掌拍在自己使剑的右手上,这一拍用上了借字决,一拍之后自己右手陡然回转,手中暗月剑转了一个对弯,直直戳向自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心道:“王云天,老子这是叫大仁大义,此间事了你务须雇几个说书的给我称颂称颂!”转眼暗月剑已到身前,他只得侧一侧身,暗月剑自他胁下而过,在左肋出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子。 他顾不得疼痛再度出手,用出久违的拍脑门神功打晕王云天,喝骂道:“老子看你还有什么挡箭牌!”说着挺剑又上,水仙娘娘这次有了准备,大喊道:“师姐,撤!” 她两袖同时挥动,蓦然飘飞出无数粉红色花瓣来,花瓣越散越多,似乎绵延不绝,不多时便遮挡了熊倜的视线,待得烟消云散尘埃落定,哪里还有牡丹娘娘水仙娘娘的身影? 熊倜伤处血流不止,自然无心再追,当下止了血,扯些布条缠住,终于放松下来,喃喃道:“百花谷如日中天,焚香夫人非要散尽江湖门派,消亡了江湖,连要退隐的王府也不放过,真是吃脏东西坏了脑子。” 他又把天毒玉放在王云天身前,只盏茶的时间,王云天便喷出一大口黑血,尽数被天毒玉给吸了去,而后王云天再度昏睡过去。 熊倜抱起王云天欲走,王府近卫军忽然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当先一人喝道:“熊倜,我们放你离去,休要对我家府主不利!” 熊倜七窍生烟,心道老子救人时候没人来帮忙,救完了人居然还来诬蔑老子,我岂能受你的冤枉?大骂道:“老子对你家府主不利?一群酒囊饭袋,你家府主近日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你们全都看不出来么?若不是我出手打跑了两个假扮的王府二老,你整个王府也保全不了多少时候!” 人群中又有一人喊道:“鞑子诡计多端危言耸听,不要听他蛊惑!”转而对熊倜道:“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先放下我家府主再说。” 熊倜暗暗记下了说话那人的样子,打定了主意:等大哥醒来,老子非要召见召见他,用鞋底拍扁他的嘴不可! 但他此时稍稍一动伤处便会血如泉涌,若是真的和一群近卫军打斗起来,恐怕早晚失血过多而死。而且王云天中毒后在水仙娘娘授意下似乎下令要王府诛杀自己,如若此时把王云天交给他们,恐怕近卫军便会一拥而上,当下强忍怒气,朗声道:“真的王府二老怕是被他们给藏匿了,你们搜出王府二老来,真相自然大白。” 他环视一圈见没一人动弹,气道:“老子是扫帚星托世,做惯了坏事没人发觉,一做好事往往被扣上大坏人的帽子,气死我也!你们派出二十人去寻王府二老,没人去我立时切了你家府主脑袋下来!”他说着把暗月剑架在王云天脖子上,吓唬身边的近卫军。 “熊少侠且慢动手!熊少侠,你稍安勿躁,我这就带人去寻。” 发话的似乎是个统领,说完随手点出二十个人来,又朝留在后山的近卫军打了个手势,这才带人四散而去。 熊倜盘膝坐在原地等着,等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感觉自己腹中饥饿无比,仔细回想自己应该有五六天没有吃饭了,又开口道:“再出两人去吩咐厨房起灶做饭,老子饿得不行了。” 人群中又站出一人来,义正言辞道:“你休要使花招将我们分开支走,自上次王府被七派合攻之后,避世山庄取消了亲卫军,反而增设了一千近卫军在此,人数只会越聚越多,你的小伎俩丁点作用也没有!” 熊倜好气又好笑:“你这人恁地不开窍,丁点用也没有你还跟老子费什么话,抓紧弄些好吃的来!”他想起攫魂夺魄汤来仍然心有余悸,又补上一句:“我吃之前先喂给你们府主,你要是存心下毒,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得好下场。” 过不多时,熊倜便坐在地上大快朵颐,一连吃了十几个馒头,直到腹中鼓胀才停了下来,又感觉口渴难耐,喊道:“汤呢?汤呢?只吃饭不喝汤是那家的规矩?” 熊倜见一众近卫军怒瞪着自己,再次把暗月剑往王云天脖子上一架,瞪眼道:“看什么看,能看出个鸟来?老子要喝冬瓜薏仁鲫鱼汤,鲫鱼要鲜,口味淡些,多放些枸杞。” 近卫军一个个气得浑身发抖,王府之人皆是可杀不可辱,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何况熊倜还是府主吩咐下来要对付的人?无奈自家府主在他手上,只好再依言照做了。 熊倜喝完鱼汤打个饱嗝站起身来,又说道:“老子救你家府主时受了伤,再去拿些金疮药来给我敷上。” 王府众人终于忍不住,一个个怒喝道:“姓熊的,咱们念在你救过王府,给足了你面子,你可也不要欺人太甚。” “欺什么欺?”熊倜道:“老子受了伤还不能要伤药么?”说着又要以王云天威胁近卫军,这时两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熊倜登时放下了心。 王府二老自山下走来,周不三先喊道:“别伤了熊倜,府主的话听不得!” 周不四反驳道:“胡说八道!府主的话听不得还有谁的话听得?那是中了百花谷香主下的毒的府主,这人说话才听不得。” 周不三怒道:“此时府主便中了毒,说府主和中了毒的府主,又有什么分别?” 周不四道:“府主便是府主,中了毒的府主便是中了毒的府主,几时中了毒和没中毒一样了?一把年纪整日里糊糊涂涂,我说周不三和翘了辫子的周不三是一个人,你同意不同意?” 熊倜见他们两人如见了救星,心想近卫军如此冤枉老子,老子得以眼还眼才是。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表情痛苦之极、如丧考批,大喊道:“王府二老,你们快把百花谷来犯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否则你家近卫军要把老子生吞活剥啦!这架势实在是万分吓人。” 近卫军不约而同地心底怒骂:“你小子在这里好端端坐着,还要有十几个近卫军给你端茶倒水好生伺候,怎么好意思说万分吓人?” 王府二老你一言我一语,十句中倒有八句夹带不清,直花了一个时辰才把事情解释清楚,近卫军轰然散去,熊倜终于得以抱着王云天上望云楼,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了一天两夜十八个时辰,熊倜终于恢复了精神,睁开眼来神清气爽,只是左肋处还隐隐作痛,抬眼望见周不四在屋中,开口问道:“黑老头,我大哥呢?” 熊倜又一次救王府于危难,周不四心中感激,没与他计较称呼的问题,回应道:“府主也是两个时辰前才醒来,此时正在瞰世厅中等你。” 熊倜上楼进得瞰世厅,王云天一见他顿时一脸愧色连连道谢,熊倜心中却在抉择:“老子此时气消了大半,还要不要把那几人叫来掌嘴?” 王云天寒暄过后又细说起百花谷来犯的过程:“百花谷的人故意放出干爷爷所在的假消息,我心中惦念着干爷爷的下落,便让不三爷爷不四爷爷亲自前去探查,不料她们却把不三爷爷不四爷爷药翻,又易容成他的模样混入王府,顺势给我也下了药,整个王府险些毁于一旦,此时想起来我仍是一阵后怕。” “她们把王府二鳖藏在哪了?”熊倜问道。 “就在听水轩中。”王云天道:“不三爷爷不四爷爷被软禁在听水轩,每日受那两个妖妇折磨,实在苦不堪言。” 王云天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熊倜:“如今江湖动乱危机四伏,为兄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里面的药丸名曰龙涎续命丸,危急之时激发潜力可续真气,垂死时可续一段时间的生命。虽然不希望你用上,还是防患于未然。” 熊倜在九道山庄之时听那王永良说过龙涎续命丸的名头,心道:“我帮王府虽然不是为了什么利益,但既然是好东西焉有不收之理?”上去一把夺了过来。 王云天又叹气道:“她们控制我虽然只有半月,但这半个月来作孽却是不少。王府后山上修的工事统统被拆除,近卫军触动三千人帮住百花谷去铲除大风堂,更无端杀害许多江湖人士,实在是罪不可恕。” 熊倜劝解一番,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说道:“后年三月三,天下英雄再聚你后山看两大高手决斗,我想借机查明自己的身世。” 王云天听他他把夺剑大会的设想说了,眉头紧锁道:“帮你宣扬出去倒是容易,只是如此一来必起纷乱,二弟到时能保得住暗月剑不易手么?” 熊倜心道:“老子有当今天下第一杀手,武林第一剑客逍遥子帮手,还怕暗月剑易什么手?万一出了纰漏老子便把月华剑交出去,这叫智计无双算无遗策。”信心满满道:“没问题,但教能把暗月剑的来龙去脉理个清清楚楚,丢了剑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你王府可要做好准备,不要被人趁虚而入。” 王云天沉声道:“决战之后,王府,怕是不复存在了。” 第九十六章 焚香夫人的来历 熊倜闻言一愣,又安慰道:“那倒不至于,到时江湖豪客们个个都要来观战。虽然你统统把他们限制他在外不太现实,但让他们进来时暂缴兵器,一个个赤手空拳地进来,想来也闹不出大的风浪。” 王云天摇摇头道:“二弟你会错了意。自来‘上山容易下山难’,王府兜售了这么多年的消息,想转而做其他的事情是在是万难,我千般尝试总是不成,加之百花谷这一闹,平白又添了无数怨孽,我已然决定,逍遥子和干爷爷一战之后,我立时下令解散王府,还江湖一个太平公道。” 熊倜听他说的赶上,不由得心有戚戚焉,暗自慨叹:“世事莫测,大哥新鲜上任,正要大刀阔斧改革,并没有做错什么?但王府却要散了。”开口道:“我还有一事须得跟你说明,百花谷焚臭夫人一手操控下,各门派散了大半,估计再过不久便要轮到唐门。” 王云天道:“焚香夫人行事诡秘难测,飞飞准备如何应对?” 熊倜道:“他准备反客为主率先出击,待得决战之时便是对百花谷宣战之日,到时要接替了焚香夫人盟主的位置去。” “兵行这一险招但是极有胆识!”王云天道:“可百花谷只大半年便解散了无数门派,连大风堂也不能幸免,甚至向王府都伸出了手,唐门怎么坚持这一年多的时间?” 熊倜道:“百花谷擅长施毒,唐门擅长淬毒,总之各有千秋,飞飞把唐门所有人都召回聚集在大巴山上,想来百花谷不敢擅自攻进去。” 王云天又问:“若是百花谷派些好手偷偷去投毒,正如我的遭际一般又待如何?” 熊倜心中想起那无所不能的太上长老,笃定道:“那定是有去无回,唐门可不是好闯的地方,飞飞能定下这个计策自然便有他的打算。” 王云天点头道:“飞飞如今是唐门掌门,行事自不会鲁莽,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熊倜忖道:“他已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解散王府,我也不能拖他后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镇关神石的事情我便自己解决,不能连累了大哥。”捂着左肋道:“老子为了救你伤成这个鬼样子,还能去干什么?给我腾出地方来养伤!” 熊倜在王府盘桓了十几日,将剑伤养得**不离十,其时他常常练习刺阳剑法,半吊子的五刺合一终于日趋纯熟,如今虽不说如指臂使,但全力一击定能刺得出来。 而关于他要举办什么夺剑大会的事情,在王府和唐门双双宣传下,十几日的时间便传遍了大半个江湖,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一日熊倜掐算日期,一个月的时间马上便要到了,辞别了王云天,要来一匹好马,往甘泉县而去,心道:“逍遥子见到镇关神石便如老子见了现银,一样的大流口水,我若是去得晚了误了时日,事后他非要大骂我一番不可。” 甘泉县与长安相距并不甚远,熊倜纵马而驰,只一日便到了。 熊倜才一出现在县衙门口,逍遥子便现身迎了上来,问道:“县令已然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你若是再不来,我便要先走了。” 熊倜不耐道:“你少要唠唠叨叨,便是县令已经走了被我赶上,那也是不晚。老子此去受了大罪,你当是把时间废在吃喝嫖赌偷了么?” 当下把王府唐门之行的概括说了,又跟逍遥子各自用些土灰遮掩容貌,自逍遥子闹皇宫之事之后,朝廷对他们的通缉力度更是加强,万一被认了出来逃跑还在其次,耽误了雷震天的寿宴才是大事。 二人正在攀谈,县令已然便装行出了衙门,一见他们二位杀神便叫苦不迭道:“勾结江湖帮派,那可是极大的罪过,本来便是他雷震天送来再多的钱财,小老儿我也不会心动,二位大侠逼我做这等事,实在有违我本意,我只带二位进得寿宴,要让我帮他可是痴心妄想。” 熊倜道:“做官的就是话多,看你胆小怕事的样子,又能管得什么大事?你速速备好车马,咱们早些到杭州郊外便没了你的事情。” 三人共用一辆马车轮番驱赶,此时县令正在赶车,熊倜和逍遥子坐在车内。 熊倜道:“方才经过一城,听县令说城门口除了摆着咱们两个的通缉令,似乎还多了一个女人,听他描绘的年纪相貌,应该便是夏芸。” 逍遥子掏出手帕来擦拭脸颊,皱眉道:“你要么就跟在车后用轻功跟着,你坐的和我近在咫尺,干什么还开口说话,好不恶心!” 熊倜和他相处几个月,对他的毛病知之甚详,见他又欲开口,提前打断道:“老子口也不能乱开免出秽物,脚也不能乱踏免起灰尘,脸和双手每个时辰须得当着你的面擦一次,对么?” 逍遥子吃了暗瘪,伸手在鼻前扇着,回应道:“你知道不能说话便不要再乱说,少来自讨没趣。” 熊倜心道:“你不让说,老子偏偏要说,路上无聊,不说岂不活活闷死?”开口道:“你若不想要我说,你便给我说一说百花谷的来历,我坐在这里洗耳恭听,否则老子可闲不住,强忍着不说话,不多时便要放几个响屁出来。” 逍遥子心中暗想:“这熊倜乖张顽劣,但秉性不坏,更是少有的和我志同道合之辈,我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分,这些往事此时告诉他想也不妨。” “百花谷是焚香夫人一手创建,要说百花谷,先要从焚香夫人说起。”逍遥子说起往事来似乎亲身经历一般:“焚香夫人本是青楼艺妓,艺名香姑娘。香姑娘不但琵琶弹得好,样貌更是艳冠群芳,一十六岁时江南一带江湖人士称她‘色艺双绝’,一十七岁便誉满江湖,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便是在蒙古人统治江山,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时,仍不乏有万千豪客一掷千金来博她一笑。” 熊倜听了两句便嗤之以鼻,半点也不信,接过话茬来:“你莫以为随口捏谎便能骗了老子去,我和焚臭夫人交过手,她长得一副坠崖摔死的惨淡模样,还谈什么色艺双绝?” 逍遥子道:“你既然信不过我,问我又有何用?你愿听便听,不听就出去赶车。” 熊倜咧嘴一笑不再作声,示意逍遥子说下去。 逍遥子继续道:“两年时间内不断有人志得意满前来,想为香姑娘赎身,带回家中纳威妻妾,其中摆阵势者、露豪阔者、亮武功者、献墨宝者皆有之,但无不灰心败兴而去,无有成功之人。” “江湖中人无不纳闷,所谓女大当嫁,但凡香姑娘不愿为娼,总是要寻个婆家,她便是对慕名而来者不感兴趣,怎地也要抛出一两个条件来,看武林中有没有人能达到,为何却一言不发?这个谜题在香姑娘十九岁时方才解开。”逍遥子道:“原来香姑娘早已倾心一个叫马如龙的采花术士,也不知那马如龙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香姑娘痴情一片,十九岁那年居然跟着他悄然私奔,从此消弭在江湖中,不见了踪影。” 熊倜心中暗道奇怪:“逍遥龟跟苦大师有血海深仇,怎地提起苦大师往日的命姓绰号时反而一副恭敬的语气?” 熊倜表情上自是没有什么异样,逍遥子接着说道:“香姑娘抛却万千宠爱死心塌地随马如龙天涯海角,开始时马如龙本也无异心,可渐渐到了后来,马如龙毕竟厌倦了隐居的二人世界,向往权势,向往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他又带着香姑娘辗转各处学习武功。直到有一天,马如龙寻到了一本不世秘籍《百花毒经》,他对武功的渴望简直到了极致,但这毒经只有女人能练,他便逼着香姑娘用一双弹琵琶的手操起了毒。” “而《百花毒经》之上所述用来练功的毒物,有许多都早灭绝,马如龙遍寻不到便让香姑娘强行修炼,练至最后毒功大成时,香姑娘忽然昏死了过去,再一醒来已然变了模样,骨骼移动错位,整个人生生矮了一尺半,沉积的毒素奔涌上脑,脸上完全变了样子,不仅皮肤完全焦黑,眼睛也胀得一大一小,下嘴唇直接炸了开去,一夜间第一美人变成了第一丑女。” 熊倜听逍遥子叙述,脑子里想象起焚香夫人的长相来,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逍遥子道:“马如龙一早起来见到香姑娘的模样吓得跳起老高,听她说话嗓音又晦涩沙哑,登时一口咬定她不是香姑娘,定是有人用这丑女换了香姑娘去,不管香姑娘再如何分说他也是不信,当即甩开香姑娘的手拂袖而去。他离去之后发现自己的时间都用在教香姑娘修习毒功上,自身功夫却没有多少进展,短时间内在江湖中也难以取得什么名望权势,索性自己买了个县官做起了县令来。” “后来香姑娘又找到了马如龙,摆出了无数的证据,马如龙再也不能抵赖,承认了她的身份。但是他仍是不能接受变成这般模样的香姑娘,借口推说男儿志在江湖,贪图儿女私情不能长久,让香姑娘再也不要来见他,但香姑娘岂会放弃?只不过过了几年马如龙又隐迹江湖,据说武功大进,但香姑娘却再也找不到他。” 逍遥子正说着,忽听得车外轰隆隆雷声响动,撩起帘来一看,黑云压城,似乎马上要下起大雨。 熊倜最怕受罪,朗声问赶车的县令道:“咱们到了哪里了?” 县令唯唯诺诺道:“咱们驱车行了七日有余终于到了杭州城郊外,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霹雳堂的总坛了。” 第九十七章 雷震天寿宴 熊倜又问逍遥子:“自那之后香姑娘便成了焚香夫人,苦心建立百花谷,为的就是找苦大师报仇?” 他一问之下没有得到逍遥子的回答,转头看去,逍遥子似乎陷入了回忆深思之中,眉头紧锁,不由暗暗揣测:“逍遥龟这是把自己幻想成了苦大师么?他一把年纪了不曾娶妻,想起第一美人的模样来自然按捺不住,老子却见过夏芸那样的美人啦!便是再俊的姑娘想也不能震住我。” 开口道:“逍遥子,咱们可到了霹雳堂了,你要是再胡思乱想生不守舍,镇关神石便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拿走喽!” 逍遥子被他喊醒,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别过头去看着车外。 熊倜也静静坐着,又过了一会,耳听得车马的喧闹声越来越多,人声也越来越嘈杂,心下明了雷震天大排筵宴,此时宾客络绎而来,正是越聚越多的热闹时候。 熊倜正做好准备下车,忽听得赶车的县令惶急地大吼一声:“英雄救命!”而后马车猛然侧翻了过去! 熊倜示意逍遥子噤声,从车中探出头来,见一赤膊壮汉站在马前,朝县令喝道:“你是哪里的县令,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再敢前行一步,我手中炸弹便要你的命!” 熊倜心中不解:这不是让老子拔腿毛的那个智计无双么?缩回头去,在车中开口道:“雷万山,你家总堂主邀我们来此,你半路上杀出来是什么道理?” 雷万山放下架势,沉声道:“咱们先礼后兵,我也不愿惹了你们,先把缘由跟你们道明,好教你们心中有数。” 他走上前来,双掌一拍车顶,翻过去的车又一下子立了起来,继续道:“堂主他自卫心切,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病急乱投医,官便是官民便是民,大家各为其主界限明晰得很,从古至今官民勾结有哪一方有什么好下场,早晚背后各捅一刀。堂主急红了眼不顾及此节,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霹雳堂万劫不复,前日至今天,我已然拦回去了七位县令。” 熊倜心道:“看来这蠢货以为车里面的是县令,外面的是衙役,只是他恨老子入骨,我化成了灰他也能闻着味道认出来,老子可不能暴露了身份。”当下压低声音对逍遥子道:“你出去料理了他,他认得我面相,我若是一暴露,寿宴就变成了屠魔宴,老子就要死翘翘。” 而逍遥子还未应下,只听得车外县令又惊叫一声,而后雷万山的声音传来:“冷高谊,你……” 另有一声音冷冷道:“你瞒着总堂主胡作非为,吓走这许多贵客,总堂主焉能饶你?” 熊倜探头再看,雷万山却已捂着胸口噗通一声倒地,他心里乐开了花:好样的好样的,你们窝里反互相掐,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转念一想:霹雳堂管事的不都是姓雷么,这人怎么姓冷? 细细看去,这人三十余岁的模样,剑眉星目,身形纤瘦,手中拿着一把峨眉刺,刺尖上还带着雷万山的血,而雷万山趴在地上已然气绝。 冷高谊抱拳拱手道:“霹雳堂雷堂主手下少有滋事生非之人,今日不巧冒出一个惊扰了县令的雅兴,还望海涵宽恕则个。雷堂主的寿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便要开始,不如我亲自带领阁下前去,以示赔罪如何?” 熊倜隔着马车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冷高谊听得熊倜的措辞眉头一皱,回应道:“在下冷高谊,现下还是无名之辈,但相信过不多久便能是武林大派的掌门人,期间还要县令大人多多提携。” “放你娘的屁!这王八蛋心术不正巴结官府,这五迷三道的行为乃是江湖大忌,真是不要脸!”熊倜心中怒骂,口中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冷先生的名号本官记下了,但本官此行须得低调行事,还是不要劳烦冷先生了。” 冷高谊恍然点头:“大人所言极是,极是,在下就先行告辞了。”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人,语气一变,冷冷道:“曲君浩,你来做什么?” 又一清亮嗓音回应道:“冷先生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咱们同心协力,做的自然是同样的事。” 冷高谊道:“道不同不相与谋,何谈什么同心协力,莫非曲道士要做我的手下么?” 曲君浩道:“冷先生讲笑话了,但是在下这里有一言可得跟冷先生你讲清。咱们两个谁做第三谁做第四还是各凭自家真材实料,攀附官府这等左道怕是做不长久。” 逍遥子听他们聊得剑拔弩张,冲车外不知所措的县令喊道:“赶车走咱们的,不要沾惹是非。” 曲君浩看着马车扬长而去,哂然一笑道:“这县令随车带着女人,显是物欲极强的主儿,冷先生可真是攀对了高枝。” 冷高谊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县令拿着请柬一路畅通无阻,熊倜逍遥子一路低头紧跟在后,雷震天此番广邀豪杰,各方人士纷至沓来多不胜数,熊倜一行隐迹在人群中,倒也不易被发觉。 霹雳堂想来也知道来人不少,室内空间不够,在室外临时搭建了草棚,棚子巨大,熊倜粗略目测,长宽也在十丈上下。他正要一路跟随县令进得棚中,不料忽然迎面来一紫衣紫裤的霹雳堂堂众,恭声道:“来人还请通报命姓,出示请柬。” 他接过县令请柬一看,语气更是恭敬:“原来是方大人,大人里边请。” 熊倜和逍遥子正要尾随而入,那堂众却伸手拦住道:“来人还请通报命姓,出示请柬。” 方县令回首说道:“他们两个乃是府衙中的衙役,是本官带来的随从。” “原来如此。”那堂众道:“只是总堂主有令,一请柬进一人,不许多放人进去,本来县令大人亲至随从理应放行,只是……”他说着说着已经说不下去,逍遥子的手悄悄摸上他的脉门,一股真气逆行而上,霎时间要了他的命。 “如今不是理论的时候,暴露了身份,今日便难以活着离开。”逍遥子有多年的杀手经验,事到临头他比熊倜果决得多,瞬间便做出了取舍,要了那堂众的命去。 逍遥子伸手架在死去的堂众肩膀不让他摔倒,低声道:“我去处理掉,你们在这里等我。” 逍遥子只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三人一齐入了棚中。 雷震天大摆流水席,霹雳堂的棚中放了怕不有五十张大圆桌,熊倜跟着县令寻了位子坐下,随意吃喝了一会,忽听得一阵骚动,熊倜举目看去,雷震天在居中的位置草草搭了一座高台,此时他在众人的呼声中一步步走到了台上。 他甫一上台便拱起手,运起内力朗声道:“在下雷震天,承蒙诸位英雄赏脸抬爱,今日来参加我雷某人的寿宴,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今日凡到场者,雷某不但不收任何礼金礼物,还另有薄礼相赠。” 满座豪雄齐齐道好,一时间恭贺之词乱成一片。 雷震天等众人语声小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想来在座诸位无不明了,今日大家相聚于此,庆寿反倒是小事,还有几件事情,某从小到大说给各位好汉听了。” “头一件便是百花谷的事情。这焚香夫人自从当了武林盟主以来将整个江湖搞得七零八碎,咱们私底下要反她的说法甚嚣尘上,但往往只闻雷声不见雨点,依雷某人想来,凡是参加了围剿王府一役的好汉,大家都是惧怕那歹毒夫人下在体内的剧毒,适逢机缘巧合,在下得了一块天毒玉来,能把到场所有好汉体内的毒完全吸出,不留余患。” 熊倜去自己怀中的天毒玉,不经意地笑道:“老子才是福缘不浅,自家独占了这百毒不侵的好宝贝,老太婆休想从我手中要回去。” 可一摸之下他忽然大惊失色:“老子的天毒玉呢?”他不顾桌上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浑身上下摸索翻找却遍寻不到,心中暗暗焦急,猛然回想起在霹雳堂总坛之外马车被雷万山掀翻时,自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当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此时想来天毒玉必是当时掉下。 他看向雷震天,只见站在高台下的冷高谊和曲君浩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心中暗骂:“真是糟糕糟糕,让这两个杀千刀的货拿去卖了乖,本来大家顾忌体内剧毒不愿反焚香夫人,此时雷震天最难的一节通了,后面自不是问题。”他早认定天毒玉是他自家的东西,想来想去吃亏的只是自己,不由得嗟然连连叹气。 雷震天又道:“而之前武林中所谓的六派一庄,九道山庄的夏庄主不知所踪失了统属,亦要排除在外,又经百花谷的大洗牌,如今便只剩下了唐门和霹雳堂,唐门固守大巴山上想来不必担心安危,而霹雳堂形势已然岌岌可危,而霹雳堂这最后的一棵树一旦倒下,恐怕百花谷的雷火便要倾泻而下,波及到江湖散人,诸位豪雄身上,此事终究不可逃避,所以各自为战不如同气连枝,咱们一同把这所谓的盟主拉下马来。” 此言一出,棚内顿时一片寂静,显然都陷入了抉择之中。而天空上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似是这呼应着雷震天的话语。 第九十八章 暗河现身 熊倜闻言心中暗想:雷震天这么快就抛出了要与百花谷一战的事情,难道后面还有更大的事情么?啊哟妈妈呀,老子的天毒玉,真是喂了狗。 雷震天知道抉择久了便要生变,须得调动起数百豪雄来,当下唤来堂众拿起天毒玉去给豪雄一一解毒,自己继续说道:“我身旁有三位好手,大家大可放心,他们都不是霹雳堂的人。” 熊倜顺着他比划的手看过去,看到冷高谊、曲君浩两人志得意满的样子心中有气,然而最后一人熊倜方才始终没看见,不知他是趁着什么时候悄悄走出来的,此时看见忍不住大吃一惊:“上官弑跃!这家伙也趋附了霹雳堂么?难怪,难怪那日看见落魄的司马烈,却没在司马烈的队伍里发现他的身影。” “霹雳堂决定扶植这三人开宗立派,每人立一门派,而此番大战之后他们和霹雳堂再无瓜葛,只管各自发展,让武林再度回到百花齐放的辉煌格局。各位今日不论加入哪一个门派之中,将来必都是门派中居高位享实权的职位!” 雷震天正自煽动,忽然有一堂众走到他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雷震天哈哈大笑:“方才一堂众告诉我,说有一负责迎客查帖的堂众莫名失踪,应该是有人偷偷混进了宴会中,殊不知雷某早料到此节,现在斗胆请各位把手中请柬都放在自己身前的桌上,若是有哪一位拿不出来的,休怪雷某不客气了。” 一众豪雄听他说的认真,不敢在霹雳堂内造次,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拿出了请柬来,熊倜却急红了眼:“乖乖,老子跻身人群中间,此时被揭发了身份还哪有小命在?”但他又不能凭空变出请柬来,顿时把心一横:“大不了抢了方县令的请柬过来,保住脑袋才是正理。” 雷震天道:“弑跃、高谊、君浩,此时正是你们大显身手的好时候,露两手让一干好汉知道他们不会跟错人。” 上官弑跃、冷高谊、曲君浩闻言相继点头,而后纷纷冲入人群中,穿梭于觥筹之间。片刻后血光四起,凡是身前没有请柬的,都被他们三个结果了去,连一合之敌也没有。 盛宴上的豪雄们自是震天价的喊好,熊倜眼睁睁看着他们往自己这边靠过来,心中打起了突突:“冷高谊这峨眉刺耍得花哨,但是还不如老子的剑快,便是柳超逸的水平罢了,勉强能做个掌门,杀将过来老子却半分也不怕他。曲君浩这拂尘也是靠着内力凝实才能杀人,这份内力也实在浑厚,但是跟我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他眼神聚焦在上官弑跃身上:“这个上官弑跃明明用的是双锏,想不到竟然是在藏拙,原来他跟司马烈一般都是用双刀,他这双刀的套路我却看不明白,也不知打得过打不过,若是一两招拿不下被他缠住,今日便要挺尸在这炸药窝。” 熊倜心中计较不下,朝逍遥子投去征询意见的目光,逍遥子见熊倜坐不住,这才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两份请柬来递给他一份,低声道:“你在马车中无视戒告,我须得吓你一吓,好叫你长长见识,我携那查帖之人出去时,顺路便抢了两份请柬回来。” 熊倜嗤之以鼻:“逍遥龟,你莫以为老子喊过你师父你便真拿老子当徒弟来教育,我这辈子可还没被谁管束过!”口中不卖面子,但还是接过了请柬来。 只见上官弑跃、冷高谊和曲君浩三人兔起鹘落,转眼间在人群中杀了一个来回,死在他们手下的少说也有十五六人。 熊倜道:“这上官弑跃一手刀法耍的行云流水,比锏法还要好上几倍,但他想来只是是锏,看来他连司马烈也瞒住了,早存了自己开宗立派的野心,大风堂甫一倒塌,他便依附了霹雳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五刺合一一成,内力、身法、剑法便都臻于绝顶之境,那三人的武功在他看来只是小有威胁,但在到场的数百豪雄看来却是了不得,结合雷震天的言语,登时有不少人便跃跃欲试,想跟了上官弑跃等人去。 雷震天见不少人动了心,也不急功近利,继续道:“开宗立派乃是大事,须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咱们暂且稍后再说,我还有两桩事情尚未言明。” “其一便是一年后王府后山上逍遥子和马如龙的旷世一战,相信在座好汉无不心向往之,实不相瞒,连雷某也是十分神往。”雷震天提高声调道:“但今日又有消息传出,逍遥子把暗月剑给了他的鞑子徒弟熊倜,而熊倜在决战当天又要举办什么夺剑大会,雷某思来想去,这少年武功不赖,想来头脑也不至呆傻,这夺剑大会不论谁胜谁负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还要拱手送出暗月剑来,实不知这里有什么阴谋,还请大家集思广益,想出其中缘由来,不要被蒙古鞑子给骗了。” “入你老母!”熊倜暗暗骂道:“这姓雷的在这里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若是夺剑大会之时无人参加,老子一把火烧了你总坛!” 雷震天继续道:“但是不论如何,咱们总不能放任暗月剑在鞑子手里,咱们把焚香夫人拉下马来,那一日谁夺到暗月剑,咱们仍推举他来做武林盟主。” 在场豪雄都和熊倜一般的反应,尽皆不言不语,心中所想也是一样:能不能把焚香夫人来下马来还不一定,便是勉力拉了下来,自己等人也不一定能得活。 雷震天显然说话前做了精心的准备,每抛出一件难事,便再扔出一些希望来:“众位好汉不必沮丧,当今之日,仍有势力能不惧百花谷,那便是……”雷震天话未说完,上官弑跃猛然一跃而起,冲到左首的一张桌上,一刀砍下一颗头颅来,冷冷道:“此人也没有请柬,方才成了漏网之鱼。” 雷震天说到关键处被上官弑跃打断,心下不喜,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接着道:“便是暗河!” 熊倜正听着雷震天说话,上官弑跃倏忽间窜出来吸引了他的注意,眼睛不由自主凝视在他手中双刀上,而见他双刀砍下去那一刻,猛然与自己的剑意结合在了一起,喃喃自语道:“疾、快、狠,我即是剑,剑即是我……”他一面说一面以手比剑在空中勾画了起来,沉浸在了某种境界里,连雷震天所说的暗河也全然没听见。 但场中豪杰听闻杀手组织的名号无不哗然色变,连逍遥子也攥住了月华剑的剑柄。 雷震天道:“今日我还请来了暗河长老,十二位县令,咱们一同订下盟约来,共讨百花谷!” 先前雷震天说话所有豪杰都给他三分面子,只静静听着,此时终于有人坐不住站了起来,大吼道:“雷堂主,咱们敬你是大派的掌门,但是你勾结官府,这岂是江湖人士所为?” 另有一人附和道:“暗河近日来频繁作案,江湖中多少人死在他们手里,雷堂主怎能请了他们来?还请速速遣了他们去!” 这人话音方落,突然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来,趴在桌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时人群中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人熊倜都十分相熟,一个是常常和他坐而论道的杜长老,一个是排行第三,擅长施毒解毒的景长老,熊倜一见景长老便知方才那正是他的手段。 杜长老一现身便朗声道:“百花谷在小布儿沟袭击了暗河,暗河本来就要灭了它去,但若是要我们顺势帮你霹雳堂,可还得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我自然准备好了。”雷震天一下子跳下台,从台下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来。 “镇关神石!原来雷震天便是以此请来的暗河两位长老!”逍遥子心道。 而熊倜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意境里,双手比划不停。 景长老五十余岁的模样,长相气质都不甚出众,但顶上头发却左白右黑,分界明显,极是奇特。他开口道:“杀手往往比朋友还要忠诚,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答应的事情除非身死,否则定会完成,再要有人多嘴多舌,我便不让他死得那么痛快了。” 雷震天双手捧着檀木盒子,堆着笑脸正要把镇关神石递过去,恍惚间刀光一闪,他的脑袋也被削了下来。 出手的正是上官弑跃。 上官弑跃捡起地上的镇关神石递给杜长老,开口道:“大风堂秘藏阁中珍藏的一块镇关神石,加上霹雳堂的一块,这份礼料想再没人能送得起,你暗河答应我的事情,须得一一办到。” 杜长老接过神石,惊长老哈哈大笑道:“暗河从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 棚中中豪雄见雷震天死于惊变,不必思量也知今日必将大乱,当先一人站起身来转身便跑,可还没到出口就让霹雳堂的堂众给擒住,但棚中豪雄怕不有四五百之多,大家见状齐齐变色蜂拥而出,霹雳堂的堂众虽多,但凡是受邀之人每一个都是好手,稍微僵持了一会便反客为主,鱼贯而出。 熊倜此时却突然大喝一声:“这便是人剑合一、五刺合一的精髓!”喝声未毕,他以指当剑猛然刺出,一下子贯穿了身边那人的剑鞘和佩剑,在剑鞘上留下一个前后通透的小洞来。 逍遥子情知不能再拖,长身而起,对熊倜道:“出手,抢镇关神石!” 第九十九章 郊外狙击霹雳堂 熊倜刚领悟了剑意,五刺合一已然纯熟于心,正自手痒处,听得逍遥子的命令,回应道:“你爷爷的,老子从来也没受人管束过,老子此时去是自己要去,可不是你让去才去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着暗月剑已然出鞘,使出迷踪千幻来带出三个幻影一飞冲天,直奔高台而去! 逍遥子留在原地,忽然也拔出剑来,淡淡道:“阁下女扮男装坐在这里,如此场面仍然不乱,当是女中豪杰。” 方才熊倜身边被他戳穿剑鞘那人缓缓站了起来,一头秀发跟着披散而下,她不由得赞叹道:“传闻逍遥子剑法快过肉眼,实在是名不虚传,你方才若是削我脑袋,恐怕有八成把握能要了我的命去。” 这女人面上划了数道刀痕,容貌已然辨认不清,但熊倜倘若仍在此地,听她声音便可知道,她正是唐门掌门之争时赌气而走的原家业房总管,唐翠晴! 逍遥子无暇再说话,逍遥剑法又再使出,直取唐翠晴的胸口。 唐翠晴连连后退,伸手洒出十余件暗器,口中喝道:“唐锲,还不出手!” 逍遥子吸住所有暗器反掷回去时,眼角余光瞥见和他方才吃饭的宴桌上,坐在唐翠晴身边的一人忽然消失,再一看他已然出现在两丈之外,正往高台的方向赶去。 逍遥子眼角抽搐,心中知道但凭那人的身法便不弱于自己,而熊倜此时正是以一敌三的局面,倘若加上那人,恐怕立时便会败阵殒命,当下转身疾奔,欲要去援救熊倜。 唐翠晴拔出腰间断剑来,挡在逍遥子身前:“暗器留不住你,便来比一比剑法!” 熊倜隐在人群中穿梭来去,不多时已然到了高台附近,他略一观察,心中便有了分寸:“这景长老背对着我,我这一剑要是再刺不出一对窟窿来,老子就不是逍遥子的徒弟,而是周不三的徒孙了!” 他悄然靠近,拿准了景长老注意不到他,猛地拔出暗月剑,出手便是五刺合一! 熊倜方才在宴桌上有所顿悟,此刻使出五刺合一来声威俱在,只是他用的次数少了,控制尚不得法,暗月剑分开数次,又数刺合一,剑身颤动不停,发出了铮铮的响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声景长老还未察觉,杜长老面对着熊倜却已然看到了他,大喊道:“有强敌,小心!”说着抢身而出,推开景长老,凭借一双肉掌迎上了熊倜的暗月剑。 本来武功入了化境之时使掌或者使剑都无太大分别,但熊倜胜在偷袭占先,杜长老这一下空手入白刃吃了硬亏,被熊倜削下了右手大拇指来。 “这是五刺合一?” 那日熊倜化身路鸿轩所用出的三刺合一杜长老也能看出,五刺合一自不在话下,他惊怒之下细看熊倜面目,又道:“你是逍遥子的徒弟?” 念头一动,杜长老瞬间便想到逍遥子当也在场,他这徒弟剑法已然深得精髓,到时师徒联手自己和景长老必不是对手。于是冲景长老使了个眼色,景长老登时会意,两人施展轻功,转身便走。 熊倜心道:“老子让你们骗了一块神石去,岂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再拿走这一块?”大喝一声:“留下老子的神石来!”跟着挺剑追上。 景长老头也不回,反手从袖中抛出两条红纹黄斑的毒蛇来,这两条毒蛇应该是经过了训练,攻击性极强,一落地便嘶嘶地吐着蛇信,朝熊倜游来。 有了邪皇蛛的先例,熊倜对于毒虫都存了三分畏惧,眼见这两条毒蛇颜色鲜艳,丝毫不敢怠慢,仓促后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高台上只剩下了上官弑跃一人,他见暗河两位长老撒手奔逃,语含愠怒道:“暗河杀手不是从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么,你们答应今日协助我当上霹雳堂总堂主,怎地拿了镇关神石就跑?” 熊倜挥剑斩死二蛇,见杜长老景长老已然走远,返身朝上官弑跃道:“王府后山之时你当着众人文质彬彬,原来却是衣冠禽兽狼子野心,大风堂的覆灭怕是也有你的推波助澜。” 上官弑跃冷哼一声:“自古成王败寇,司马烈老而糊涂固步自封,大风堂每年招入的堂众还没有死掉的多,早晚也是也散掉的下场,我帮了百花谷小小的忙,秘藏阁的东西便统统归了我,这便是东山再起的资本。今日我一旦掌控了霹雳堂,再加上大风堂的底蕴,几个月便能再造出武林第一大派来。” 熊倜道:“我打小扒外,但也知道从不吃里的道理,你满肚子的诗书礼仪都喂了狗,老子也懒得跟你理论,霹雳堂何去何从与我无关,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上官弑跃恨恨道,“我苦心拉来的盟友被你喝退,你还想要走出霹雳堂?高谊、君浩,一起上,留下他的狗命来!” 冷高谊和曲君浩唯上官弑跃马首是瞻,闻言齐齐朝熊倜杀了上来。 而上官弑跃下了命令,又提高声调,运起内劲喝道:“霹雳堂堂众,即日起我上官弑跃即位霹雳堂总堂主!”他坐拥大风堂秘藏阁无数宝贝,早买通了各个总管,总管既然不说话,堂众们自然无人敢言语。 上官弑跃见第一步奏效,本来由于失去暗河助力而慌乱的心稍稍稳定,继续道:“诸位好汉听了,雷震天倒行逆施,勾结官府,又要让各路豪杰尽皆臣服,实在是丢尽了霹雳堂数十年立起来的脸面!如今我既然掌权,便不能允许此等事情发生,霹雳堂堂众,速速放人,让一干好汉自行去留!” 他正说着,忽听身后熊倜的声音道:“以德服人,你使的倒是好伎俩,不过跟我却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你派人拦着老子,害老子追不到镇关神石,这事须得找你算算账。” 上官弑跃道:“高谊、君浩,让你们两个杀了他,你们……”他扭过头来,见冷高谊和曲君浩尽皆伏尸在地,心中一惊,毕竟才几句话的时间,熊倜便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两个高手,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上官弑跃自知当不是熊倜敌手,将手中双刀朝他掷去,身影暴退,没命地叫道:“苦大师,你说我若是灭百花谷你自会助我一臂之力,如今我被人欺负到了家,你也不出手帮忙么?” 熊倜闻言四顾,心道:“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把苦大师也请来了?恐怕两大高手之战便要就此提前!” 不料苦大师迟迟不现身,徒留几句空荡的声音徘徊在棚中:“阿弥陀佛,霹雳堂已是武林仅有的一道壁垒,如今看来中原武林大势已去,难扶大厦于将倾,命也,命也!” 苦大师内功奇特,这几句话似近实远,话音越到最后越是清亮,但他人却已远去。 上官弑跃的轻功自是不如熊倜,他见熊倜闪过他掷来的双刀,眨眼间又要追上,张口大喊:“霹雳堂堂众何在,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霹雳堂的各个总管不过是收了他的好处,此时性命交关,哪一个又肯为他挡剑? 上官弑跃见无人上前,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全然没了云淡风轻的儒雅气度:“唐锲,我若是死了,你休想得到霹雳雷针和暴雨梨花针的制作图纸!休想!” 熊倜眼见自己手中暗月剑将要刺穿上官弑跃的喉咙,忽听得一阵咻咻破空声,回头一看,漫天暗器朝自己飞来,乍一估算怕不有三四十件之多,心中暗暗骂娘:“你爷爷的,唐锲果真出手了么?哪一个又是唐锲?看这暗器的种类和速度,他真个和飞飞的暗器手法不相上下了,怪不得飞飞常常说赢不了他。” “但是老子此时却不怕劳什子暗器了!” 熊倜一面说着,五刺合一再度出手,漫天暗器霎时间嗡嗡作响,全都偏了方向,被吸到了暗月剑上。熊倜虽然运用起来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能再回敬给唐锲,但凭借暗月剑的锋锐,随手一搅便能把这些暗器搅个稀巴烂。 熊倜正要搅烂暗器,忽然感觉右侧肩井穴一痛,暗月剑险些脱手而飞,心下不解:“五刺合一之下,怎地还有漏网的暗器?”他低头一看,一小节木棒正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方才打到他的,应该便是这节木棒。 熊倜转念一想更是骇然:“我化字诀融会贯通之后,几时怕打穴了,怎地被一根小小木棒弄得手臂酸麻?” 他正自骇然间,一身黑衣的唐锲一跃而上高台,嘿嘿冷笑道:“你扰得金铁之物,扰得土木么?姓熊的,你助力唐飞飞夺掌门之位,逼得我娘离家出走,今日我便找你报了一箭之仇!” 上官弑跃道:“唐锲,你帮我宰了他,我立时给你图纸!” 唐锲眯着眼睛,森然道:“你日前说你只要一当上霹雳堂总堂主,立时便给我图纸,如今又再变卦,让我为你多杀一人?” 上官弑跃方才被熊倜吓得够呛,催促道:“左右你也要找他报仇,赶快杀了他去!” 唐锲似乎料定熊倜难以从他手中逃脱,说话反而不紧不慢:“我杀了他,便是救了你一命,你这霹雳堂总堂主的位子,须得让给我来做!” 第一百章 大开杀戒 上官弑跃狼子野心,在司马烈手下却潜伏了十几年,虚与委蛇的事情司空见惯,当下点头道:“唐兄出身名门,技艺高超,这总堂主自然要唐兄来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唐锲的木棍虽凶,熊倜的化劲之法也不是虚的,加之左手几番按压推拿,右臂又能运转自如,登时又有了三分胆气,心道:“老子可得小心些个,再不能中这唐锲的暗标。” 他听了上官弑跃的话,忍不住恶心道:“虽然人在矮檐下,你这头却也下得太低,简直低到了裤裆,老子都听不下去了。” 上官弑跃毫不脸红,大叫道:“霹雳堂的分堂主呢?雷云雷霸哪里去了,带上好手一起上,给我灭了这嚣张刺客去!” 上官弑跃死境逃生,此时毕竟没人敢驳了这新鲜上任的总堂主的意愿,一个个凑到了高台附近,而雷震天宴请来的宾客,这些时候早已走光,棚中空空荡荡,唯有逍遥子和唐翠晴无视外物,激烈地打斗着。 逍遥子心中憋了一股火,本来若是他权力施为,三两招便能拿下唐翠晴来,但唐翠晴一手拿着断剑,另一手扣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霹雳弹,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势。逍遥子后退她便跟上,逍遥子前进她便后退,似乎只为缠住逍遥子,而逍遥子一旦用出杀招,她便要引发霹雳弹来同归于尽,逍遥子一时间竟摆脱不得。 熊倜见逍遥子进退两难,正要前去相助,唐锲手出如电,眨眼间又是三十余件暗器飙射而来。 熊倜再也不敢轻敌,使出轻功来身形忽左忽右,手中用上了改良版的刺阳剑法,五刺合一一出,暗器纷纷被暗月剑吸附,而沾到暗月剑剑身的一瞬间,又挨个失去力道,扑落落掉在地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老子就知道你还有后手!” 熊倜打落暗器,眼见又有两粒石子悄无声息地袭来,他左掌一挥,掌风过处,两粒石子碎成了粉末,转眼飘散开来,再无威胁。 熊倜第一招吃了闷亏,第二招却扯了个直,心下大悦:“第三招还不要了你的命去?” 可他第三剑尚未出手,忽然感觉浑身轻飘飘软绵绵,全然没了力气,丹田附近隐隐作痛,正是气海穴被点的征兆。 熊倜一时间慌了神,他虽不知自己气海穴是如何被点住的,但打不过就跑却是下意识的行为,当下脚底抹油,转身便跑。 只是他短时间内使不出内力来,提不住气轻功便大大受影响,慢了三四倍,只奔得四五步,唐锲又挡在了他身前,冷笑道:“这‘昼盲暗羽’白日间使出来无形无色无声无息,是我独自研究出来的暗器,你那义弟却没教给你看吧?” “我看你姥姥个腿!”熊倜喝骂一声,正欲转身再跑,耳听得砰地一声轰然巨响,地面似乎都在震动,几乎是同时,一股气浪便从侧面袭来。熊倜心头登时凉了大半,偏头望去,和逍遥子缠斗的那女人已然被炸烂,只有一些残肢散落在地上,逍遥子也不见了影踪。 “师父!” 熊倜这一声真真实实发自内心,自那刺杀逍遥子不成,听了逍遥子的言论之后,心中始终敬佩他的大智慧,而其后又多蒙他指点武功,数月来相依为命,逍遥子在他眼里的位置实不亚于王云天和唐飞飞,此时眼见逍遥子被炸成了飞灰,不由得心痛如绞,大喊出声。 “你自己命不久长,还有心思忧心他人?”唐锲话音未落,人已跳起身来,起身的一瞬间,几乎同时发出了六十余件暗器射向熊倜,口中喝道:“摩云手第九重,千手观音!” 熊倜睁眼看着这密如风疾如雨的暗器,情知自己内力使不出万万躲不干净,而唐门暗器大部分都淬了剧毒,见血封喉,今日怕是命绝于此,心中害怕,哭丧了起来:“好端端找寻身世的小偷不做,学人家做什么为国为民的义士,到头来星宿归了位,老子父母还没找到,真是死得冤枉。” 但他仍不放弃希望,转身拔足,没命地疯跑起来,不过速度比暗器慢了不知几筹。 正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熊倜回头望见一白衣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后,遮住了漫天暗器,那身影长发飘飘纤尘不染,凌空站立出尘若仙,正是逍遥子! 逍遥子起死回生突然出现本来就吓了熊倜一跳,而当熊倜注意到他手上的时候,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只见逍遥子手中月华剑没有了踪影,但他右手四指并拢成刀,指尖外一尺左右的距离内,竟然出现了明晃晃灿白色的气刃,熊倜一眼看去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再三确认才知气刃不虚,心知逍遥子因祸得福,方才在生死之间领悟了他梦寐以求的剑气! 逍遥子剑法大进,熊倜一颗心登时有了归属,转回身来静静观战。 逍遥子掌刀凌空虚划,指尖气刃仿佛得了某种牵引一般倏忽间拉长,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暴涨成了一道白色匹练,逍遥子以气刃作剑,一剑朝唐锲刺去! 熊倜见状惊叫了起来:“你疯了么?先挡暗器,不要杀人!” 逍遥子却不理不会,任由十余件暗器打在自己身上,径自冲向唐锲。剑气快绝无伦,非是人力能躲,唐锲不知道逍遥子要刺自己身上何处,慌乱中胡乱躲闪,剑气划过,带下了他一条右臂。 而逍遥子落地却站立不住,嘴里接二连三喷出血来,而后猛然向前扑倒,双腿兀自想挣扎站起,却再也无能为力。 此时熊倜被点的气海穴已然逐渐消解,内力渐渐回复了,眼见逍遥子倒在唐锲暗器之下,心中立时升腾起数股火焰来,瞪视着唐锲,目眦欲裂,咬牙道:“唐锲,老子日你祖宗!” 语罢一狠狠跺脚,体内真气肆无忌惮地鼓荡开来,气海穴瞬间便完全冲开,一阵阵气浪以熊倜为中心荡漾开去,熊倜怒发冲冠,手中紧握暗月剑,身影爆射,如流行赶月一般射向唐锲,大喝道:“我要你的命!” 唐锲失了右手一身暗器功夫便没了大半,眼见熊倜凛然的威势,登时便慌了,连连喊道:“我现在是霹雳堂总堂主,所有霹雳堂堂众,一起上,给我拦下他!” 他口中不断下着命令,人却调转身形快步奔逃,眨眼间攻守异位。 霹雳堂众人见他狼狈逃窜的模样,哪个又愿意为他赴死了?不消盏茶的时间,唐锲便被熊倜追到了死角。 唐锲顾不得右臂血流不止,颤声道:“你丢了个师父,我也死了亲娘,你逼我离开唐门的仇自此我便不再记恨,日后你行天涯路,我渡海角船,咱们互不干预也就是了。” 熊倜手起剑落,削下了唐锲左脚前脚掌,让他不能再跑,冷冷道:“老子从不跟人讲条件,向来只有我从别人那里偷东西,从来没人能偷了我的去。你要了我师父的命,你全家的命也不够抵。”他一面说一面出剑,几句话说完,唐锲的一条左腿已被他一剑尖切成了六段,血如泉涌。 唐锲痛得冷汗涔涔而下,仍想求个活命:“闻言逍遥子收的乃是一个蒙古徒弟,心狠手辣,杀人之前还要痛虐一番,如今唐某也领教了。只是你今日若能放我一命,我便回唐门去,把我已然得手的暴雨雷针图纸双手奉上,日后唐门自家便能制作出来这等比暴雨梨花针厉害百倍的暗器,如何?” 熊倜一剑把他连鼻子带嘴一同削了下来,道:“你若是拿了老子的东西,才是这么个补偿法。现今你杀了老子师父,”说着又砍下唐锲的右臂来,“老子得让你生不如死。” 不远处的上官弑跃审时度势,轻轻踮脚后退,欲要远离是非之地。 熊倜此时气贯全身,耳聪目明,人未回身,只淡淡道:“今日此时在场的人,一个也别想走了!” 上官弑跃道:“杀你师父的是唐锲,你有仇报仇,与我何干?我不过是……” 他强自争辩,熊倜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霹雳堂仍在棚中的还有七八个堂主,二十几位堂众,众人见状无不骇然,一个个不约而同四散奔逃。 “老子说了,谁也别想走了!”熊倜使出迷踪千幻来,一把剑,解决了雷震天寿宴上的所有人。 霹雳堂总坛的棚中,处处血泊,尸骸遍地,江湖中仅剩的大门派之一,就此断送在了上官弑跃手上,毁在了熊倜手里。 熊倜杀光霹雳堂的堂众,又回到唐锲身前,见他血流遍地,气喘吁吁似乎随时便要晕迷的模样,说道:“老子卖你一个便宜。”说着一剑结果了他。 熊倜蹲在逍遥子身前,见他只有进气少有出气,嘴唇已变得青紫,显然已是十死无救,一时间痛哭失声,从怀中掏出龙涎续命丸来,也不管瓷瓶中有多少颗,扳开逍遥子的嘴,一股脑全倒了进去,然后把他抱在怀中,迈步离开了霹雳堂。 第一百零一章 逍遥子的遗言 熊倜行出霹雳堂来,又只奔出十余步,逍遥子便悠悠醒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虽然对毒药了解不多,也知道身中十数种唐门暗器绝无幸理,王永良在九道山庄中的话熊倜听得清清楚楚,强灌龙涎续命丸是在透支生命力,虽然能一时得活,但不久之后必死无疑,心中暗想:逍遥龟练成剑气,才德武功举世无敌,此番为救老子却丢了性命,大好志向付之东流,老子实在对他不起,非得给他磕几个头不可。 当下把逍遥子放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道:“多谢师父舍命相救之恩。” 逍遥子回光返照,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又有了力气:“你也不必太过介怀,那妇人拼命掷出炸弹的时候,我虽然弃剑后撤,还是被震伤了腑脏,只是生死之间领悟了剑气,这才挡住了爆炸的余波,即便不为你挡暗器,也命不久长,因此我跟唐锲才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熊倜腾地站起来,朗声道:“反正你救了老子的命,我非得报答你不可,我答应你帮你寻齐六块镇关神石好生保护起来,谁敢来抢老子打烂他的狗腿!” 逍遥子道:“镇关神石也唯有拜托于你,而一年多后的后山约战……” “我替你去!”熊倜气血上脑,豪气干云道,“我先替你杀了马如龙,报了你的仇,再办夺剑大会,处理自己的恩怨,你先我后,老子可是讲足了义气,你可还满意么?” 逍遥子道:“马如龙是我生父,你杀他不得。” 熊倜闻言愣在当场,半晌才缓过来,问道:“那日你在后山上口口声声说马如龙马县令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害你母亲惨死,怎地又成了你的生父?” 逍遥子道:“那是我编出来的故事,根本没有那貌美的寡妇,我娘便是百花谷谷主,武林盟主焚香夫人。” 熊倜听来听去心中暗自揣测:逍遥子是不是被龙涎续命丸烧坏了脑子,怎地起了胡话,说的老子晕头转向?开口试探道:“兀那老儿,你可能叫上我的名号来?” 逍遥子道:“我脑子清醒得很,此时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真话,我时候无多,你也莫要装疯卖傻,听我把话说完。” “当年香姑娘求见马如龙而不得,苦恼万分几欲自杀泄愤,但却错愕地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数夜纠结之后还是选择把孩子生下来,那孩子便是我。”逍遥子道,“起初香姑娘对孩子越看越是喜欢,可等孩子两岁半时眉眼渐渐长出了模样,却又跟马如龙有九分相像,香姑娘每日越看越是生气,随后实在忍受不下去,心一横,把孩子交托给了一位隐世的剑客。” 熊倜越听越是迷糊:“马如龙是你爹,你为何还要捏个谎去杀他,是要为你娘报仇么?” “马如龙是个化名,我爹本不行马,我父子二人都是姓杨,是大宋朝岳飞岳王爷手下大将杨再兴的后人。”逍遥子气力俱在流失,声音陡然小了许多,继续道,“那剑客教会了我剑法,我闯荡江湖之时王府正声名鹊起,我一时兴起杀上王府,被我爹擒下,两相交谈之下认了父亲,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逍遥子躺下身来道:“其时元朝鞑子猖獗民不聊生,爹正纠结江湖草莽势力,想要推翻胡虏的霸权,我为了帮爹拉些人手,这才加入了暗河。只是暗河中人人人迷信天心经贻误时候,匆匆数年江山已经易主,爹告诉我能看到农民自己动手夺回自由,比他出手更令他欣慰。” 逍遥子看熊倜满脸疑问,终于不再卖关子:“而明朝成立后百废待兴,但反元时候的草莽力量却残留了下来没有消失,形成了各大门派,如蜀中唐家吸纳了打量江湖人士便成了唐门,江南雷家本来是大肆制造火器以对付元军,战后也成了霹雳堂,武林中各大门派不一而足,分锯中原各地,他们手中有着大量的资源,而百姓仍旧穷苦。但是又两个势力不显山不漏水却最是厉害,便是暗河和百花谷。所以爹和我商议要引发一场大战,除掉各大派,把这武林消弭于无形,把资源还给老百姓,即便没有九道山庄的密谋,我和我爹不久也要挑起武林大战。” “而七大派在脱古思帖木儿的怂恿下攻上王府,正合了我爹的意思,而我蛰伏多年,也到了出场的时候,爹让我佯装找他报仇,便是为了引出暗处的暗河来,让他们跟百花谷一同两败俱伤,只是想不到有个伊正来坏事,我始终没有危险,暗月剑也就不会流失,故此暗河始终也没出来,所以我当日一怒之下才杀了伊正。” 熊倜听得云里雾里:“王府后山之时,暗河的人也来了么?脱古思帖木儿又是哪个浪荡角色?” 逍遥子点头道:“如此盛会,暗河怎么会不想沾些甜头。只不过他们自始至终不曾出现,这才叫百花谷作威作福。脱古思帖木儿便是夏海笙的蒙古本名,你暗恋的那美女,应该唤作流云帖木儿。当日在后山之上,好在我灵机一动当着天下英雄撒了个谎,和我爹约战三月三,爹也默契地配合于我,便是为了到时由我爹引出百花谷,由我引出暗河来,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而我娘之所以出现便是为了我找我爹寻仇,爹为了等到决战那一天,自然要先躲起来。” 熊倜渐渐理清了思绪,一点点明白了逍遥子父子二人设下的大局,心道:“苦大师年轻时沾花惹草游戏人间,中年时欲要在江湖中混出名堂来不惜抛弃妻子,到了晚年大彻大悟心系苍生万民,这一生也是丰富多彩,不过逍遥子说来道去,究竟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老子要打谁才好?” 开口问道:“焚香夫人便是香姑娘,香姑娘便是你娘,你娘要杀你爹,你跟你爹要牺牲你娘的帮派,老子听得稀里糊涂,脑子里面一穷二白全没记住,总之这是你的家事,我可管不来,不如你让老子去闹一闹大内皇宫,也比这个好些。” 逍遥子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大限已到,猛然紧紧攥住熊倜的手道:“暗河和百花谷如今势均力敌,你且不能把我死去的消息散出去,到得三月三之时你务必要佯装成我,和我爹在后山决战,到时你须得故意落败,暗河心系暗月剑才会被逼出来,一旦他们和百花谷真正撕破了脸,必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江湖上便再无门派,老百姓便可活的更自由些。” 说道后面语声已然越来越小,熊倜只得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才能听清:“后山一战,只许输不许赢,你想了解得更多,可以去栖霞山再走一趟。身为你师父我却没有教给你什么东西,弥留之际我便告诉你我对剑气的领悟,想要练出剑气来,得要先领悟分……分刺……” 逍遥子力有不逮,说着说着眼睛已然合上,再没了下文。 熊倜抬起头来跪坐一旁,怔怔半晌,怆然涕下,对着逍遥子的尸体,恍惚间又想起了岚来,这二人都是自己亲信之人,死前都救过自己,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与世长辞,悲上加悲,另有一股恳切地自责,木然呆坐了两个多时辰,这才站起身来,抱起逍遥子的尸体自语道:“你一生爱干净,我便把你水葬。” 熊倜把逍遥子带到西湖边,将一块百斤巨石系在他身上,又仔细地帮他整理了衣冠,跪在尸体旁说道:“逍遥子纵横一世,被武林人士鼓吹成了天下第一杀手,最后又落得什么体面下场了?不过便是因为你关心的太多,想做的事情太大而已。有些极好的事情,你极其用心地去做,最后可能连个好名声也留不下,只有老子一个人给你悲伤叹息。” 他朝逍遥子叩了四个头,继续道:“我体恤百姓疾苦是因为我曾深深经历过,这才晕头转向跟你们一起‘做大事’,如此这般几经生死险境,老子骇得怕了,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做,我只是个小人物,贱命一条,别人看我不起,我自己却看得贵重,暂时还死不得。” 他运起内劲连石带人一同抱起,抛入西湖,看着逍遥子渐渐下沉的身影道:“我已拿到暗月剑,习得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武功,正是查明身世的好时候,我只应下帮你守护镇关神石,帮你在王府后山跟苦大师打一架,过得七八招十几招便假装输给他,之后便要专心致志搞我的夺剑大会,一门心思查身世了。” 忽然他又跳脚大骂:“逍遥龟,老混账!说话颠三倒四不挑些重点,到死也没跟老子说剑气怎么用出来,枉自叫了你那么多声师父,这亏吃的实在太大,日后初一十五,爷爷才不来给你烧纸钱!” 熊倜嘴上骂着只是为了给自己离开找个理由,转过身来脸上又滑下两条清泪,心中想道:“我自己的路虽然摸清,但师父死的却太冤枉,怪老子是睁眼瞎,把剑都戳断还看不出她是唐翠晴来,师父的死,怪我,若不是我一时冲动胡乱发言导致中了火毒,岚也不会随我去九道山庄,岚的死,也怪我。” “我出生不久爹妈便死了,还未长大成人养母便死了,后来亲近我的岚和逍遥子,也全没得活,我就是一个煞星,但凡接近我的都没有好下场,一个都没有……” 白日间雷声隆隆,大雨却在这夜里才下起来,一下便不可收拾,倾盆而下。 熊倜精神失守,走在雨中浑然不觉,反而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在雨夜中狂奔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再遇夏芸 熊倜没命地狂奔,直至没了力气,一个趔趄扑倒在泥泞中又打了几个滚,整个成了一个泥人,才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他醒来时天早已大亮,才一站起身来就感觉肚子咕咕作响,一刻也等不得,就近寻了一城,找间客栈打尖。 “小二,肘花、馒头,有多少给我上多少,只要吃的不要酒,快去快去!”熊倜见小二呆愣着看着自己,叫道,“看什么看,老子爱在泥里打滚,你管得着吗,上饭菜上饭菜!” 小二应声而去,但客栈里的来客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甚至不时传出阵阵窃笑声,不知道是因为熊倜满身干透的灰泥显得蠢笨,还是因为熊倜饿死鬼一样的口气显得土气。 熊倜自小被异样的目光看惯了,浑不在意,径自找了个位置,饭菜一来便大快朵颐。 熊倜的出现只是掀起了一阵小波澜,不多时大家的目光都从他身上移开,各自谈论起自己的事情。 熊倜起初只管填饱肚子,没注意他们的谈资,但忽然听到了“王府后山”几个字,下意识地把内力运到了双耳,凝神静听了起来。 “当世两大高手的决战,你们说谁胜谁负?” “姜是老的辣,苦大师德武双全,功参造化,岂是那逍遥子能比拟的?” “你的见识还是太过浅薄了,那逍遥子六七年前做杀手时便闯出了天下第一杀手的响亮名号,每日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不少杀手为了杀他而提高自己在杀手榜上的排名,但没有一个成功,听说他数月前还大闹皇宫来着,数千人中来去自如,想必此时武功更胜从前,苦大师能做到么?” “你们觉得逍遥子年轻力壮,咱们不妨定个赌约下来,到时咱后山观战,我赌上二两白银,若是苦大师赢了,你们每人给我二两,逍遥子赢了,我给你们每人二两。” 熊倜听他们齿及逍遥子,右手一抖,手中筷子掉落在了桌上,不自觉朝谈话那几个人看去。 熊倜今日的武功,可说是更胜逍遥子,心中知道自己剑道已入化境,哪天茅塞顿开练出剑气便能登峰造极,终究还是差了一步。而苦大师在识书阁密室中已然阴阳和合圆润如意,武功已不输于自己,若是逍遥子与他爹真个真刀真枪大打出手,应该也不是苦大师的对手,但是自己轻功心法均臻化境,想来是各擅胜场,输赢却不能定,须得自己故意卖些破绽。 而以他的眼力,一看便能看出谈话那几人空有膂力,内功尚未登堂入室,只是一般般的庸手,心道:“这样的人都要去后山看一看,到时真不知道要去多少人,大哥的人手怕是管也管不过来,暗月剑可不能出了差池。” 他此时左右腰间各挎了一把剑,月华剑暗月剑都在他手里,熊倜伸手分别摸了摸,忽又皱起了眉头:“两剑都在,老子却怎么下下总是惴惴,感觉丢了什么似的?” 熊倜正想着,但听得那几人又换了话茬:“比武什么的,咱们只是看个热闹,即便堵上几两银子,看不出个鸟来,不过那个夺剑大会却是个好噱头,江湖上盛传什么‘日月剑,分阴阳,阴剑决生死,阳剑定兴亡’,这么多年这句话仍在,想来所言非虚,若是咱们能得了剑来,还怕他百花谷作甚?” 和他聊天那两人一听他说百花谷,一下子站起身来捂住他的嘴,不住地四处观望,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么,什么样的名讳都敢说出口?” 这三人正自争执间,忽听得楼上小二大喊大叫:“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地字房有人打起来了,我劝架不住,这是要拆了咱们归乡客栈啦!” 楼下胖掌柜闻言忙不迭往楼上赶去,只是他人在半路便被装了回来,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熊倜顺着响动看过去,只见从楼上飞奔而下的身影,正是他数次见面的夏芸,心中一时又陷入了回忆:“岚每每口中喊得都是拔刀相助,夏海笙家祖坟风水不好,生出的女儿跟岚截然相反,日日都在闹事,这番不知道又招惹了谁,夏王八的女儿,便任她再多漂亮,老子若是管了便自切双手。” 一想到这,又拾起筷子来自顾自吃饭。 而在场有七八位打尖的豪客,见一绝美女子花容失色,被人追得狼狈逃窜,有一个当场便起了仗义之心,站起身来喝道:“姑娘莫怕,哪一个敢调戏良家妇女的,先得问问我博浪双锤燕十三答不答应!” 他话一说完,也不管夏芸要不要他多管闲事,举捶横胸,挡在了夏芸身后。其余几人被他激生豪气,纷纷站起来响应,在楼梯口站成了一排。 此时楼上追出来三个黑衣老者,熊倜乍看之下感觉他们的虽然不及苦大师和王府二老,应该也到了司马烈一般的年纪,心中纳闷:九道山庄几时多了几个老杂碎?老子见也没见过。 这三个老者下来竟然对于挡在路上的七位豪客毫不理会,各自一踮脚便从他们头顶上飞越而过,口中不约而同地喊道:“小姐,玩也玩得够了,庄主命我们来带你回去!” 而夏芸依然头也不回,往门外跑去。 那七豪客见自己等人被无视,全都咬牙切齿,手中兵器接二连三朝那三个老者掷去! 打头那老者轻哼一声,脚下不停,反手轻轻一挥,等他扔在地上的时候,几样兵器已然歪七扭八成了稀巴烂。 出手的几位豪客自知欲上了内家好手,强作镇定回到自己座位上,假装一切并未发生,一个个眼皮却跳动不停,显然心中害怕已极,只是在强挣面子。 那老者露完这一手,熊倜却再也坐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在怀中掏摸两下,自语道:“我还以为看花了眼,那老杂碎手中晃眼的东西就是镇关神石!老子昨晚一路乱跑,腰间的两把剑还在,手中拿着的两块镇关神石却不知什么时候丢在了路上,现在想来定是让这三人给拾了去。” 他想起自己答应了逍遥子要找齐镇关神石,如今却把到手的两块给丢了,一时间心急如焚,但他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出“镇关神石”四字来,大叫道:“三个老不要脸,垂涎人家美色,老子跟你们过上两手!” 熊倜的迷踪千幻何其迅速,说话间已经挡在了三个老者中间,而夏芸听他声音倍感熟悉,回头一看他身形,瞬间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望见他全身淤泥,扑哧一声竟笑了出来:“他们三个是大恶人,你想要救我,帮我拦下他们来!”她说话时去势不止,仍是不断奔逃,眼见已出了客栈。 那三个老者怕跟丢了夏芸,怒道:“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再挡路我们手下便不留情了!” 熊倜听夏芸言语,心道:“鬼才想来救你,老子是为了镇关神石!”开口道:“你留不留情吓不住老子,倒是你手下的东西得交还给我。” 旁人不知道,打头那老者自然知道熊倜所指的是什么,结合熊倜露的一手轻功,心知眼前之人不好打发,开口道:“你们两个去追回小姐,我来会一会这小子。” 熊倜心中盘算:“这领头的老头手里有一块,谁知道另外一块在谁的手里,怎么能让他们走了?”大喝一声:“你们几个老儿不要把人看得扁了,老子一个人往这里一杵,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客栈半步。” “太过狂妄!” 当先的老者意欲试探熊倜的虚实,使出一招捕风捉影来,左手握拳右手成爪,递招途中拳又变爪爪又变掌,其中另有诸般力道变化,实可谓变化多端。 他使出这一招无非便是为了让熊倜不知如何躲闪,和他硬拼内力,但熊倜此时已经有了一些战斗经验,知道不能乱打一气,须得活学活用,打出自家套路来。 他见那老者两手扑来花样繁多变来变去,心中想起当时在九道山庄中自己欲要擒住中毒的夏海笙之时,巫行天不管自己身形多么飘忽,只是站在夏海笙身前动也不动,因为自己不论怎么挪动,最终目标都是夏海笙。而此刻那老者变化得花哨,但最后无非是要打自己而已。 想通了此节,熊倜以静制动,在老者双手到自己身前时猛然出招,使出化字诀来,打向老者手腕。 第一百零三章 九道三鬼 那老者也是世事练达之辈,并没有与因为熊倜满身污秽的样子便小觑了他,始终凝神戒备,拳掌交接的时候更是使出了十足的力道。 熊倜使出借字决本是立于不败之地,但甫一接触便换了一副惊骇的脸色,心道:“乖乖了不得,周不三周不四单拎出一个来,恐怕也打不过这老儿,九道山庄怎地突然来了这种高手?” 借字决本就极消耗内力,对手越强消耗越甚,之前独斗休、生、死三位暗河长老之时他还能使出二三十次来,这次只接触了一下便感觉自己真气疯狂涌动,一下子去了十分之一有余,不由得惊骇万分,心中生了三分怯意,忖道:“这一个人便如此厉害,三人齐上我绝对不是对手,先前脑子喂了驴说了大话,现在又怎么收场?” 熊倜此时武功,自问已然超过巫行天,天下除了苦大师,再想不出一个敌手来,这老者若是单打独斗自然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三人齐上八成能要了他的小命去,熊倜撤掌之时已然在考虑脱身之策。 二人撤掌的一瞬间,那老者中了借字决,收势不住,左爪抓向右面那魁梧老者胸口,右掌拍向左侧那矮个子老者的天灵盖,口中大呼:“小心!” 但这一下猝起突然,纵是武功再如何高妙,又岂能料到自家人打自家人?中间老者那蓄力一击实实在在打在了两个同伴身上,两人虽然勉力挡了一挡,仍是同时狂喷鲜血,各自后退了三步。 熊倜见状如蒙大赦,毫不犹豫转头便跑,一溜烟出了客栈。 先前那老者一招捏弯扼扁数件铁器,他的本事归乡客栈中诸人心头皆如明镜一般,这时又见熊倜硬接了他一掌,更让他力不从心地伤了另外两位老者,明着虽然不敢叫好,暗地里却全彻头彻尾地钦服,再没了嘲笑之心。 熊倜一出客栈转左而行,行出七八丈忽又放缓了速度,脑中琢磨:“老子这么灰溜溜地一走了之,虽然不怕大丢面子,但镇关神石却怎么办,还不是让九道山庄占了大便宜?总之想尽办法也要抢了回来!” 他正苦思冥想,猛然望见夏芸正在前方人群中穿梭来去,自语道:“那三个老嘎嘣死的是来带夏芸回九道山庄找夏王八复命的,管她唤作什么‘小姐’云云,老子若是劫了夏芸来,便不愁追不回镇关神石。” 一念及此,熊倜三步并作两步,几个起落就赶上了夏芸,从身后一把环住她的纤腰,提在了空中。 夏芸只道是那三位老者打败熊倜追了上来,大叫道:“你们杀了那少年对不对?好,我即刻便跟你们回去,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把你们全都斩首,连扶风爷爷也算在内!”她似乎极其生气,说完弯下腰来,一口咬在熊倜的手上。 夏芸一口咬下,忽然感觉嘴中不光有血的味道,还有一股土腥味,睁眼一瞧,腰间的手上满是干透的泥巴,面色一喜,仿佛猜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份。但她回头看见熊倜的模样,俏脸又沉了下来,骂道:“淫贼贼性不改,原来你救我便是为了占便宜!我拼死也不能让你得逞!” 她那一口咬得极狠,熊倜手背皮开肉绽,正要拍晕了夏芸,不料她回头便大骂自己淫贼,心想老子为的是镇关神石,谁要救你了?当下跟她对骂了起来:“谁是什么采花贼了?老子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你遇上了我,活该倒霉而已!” 他这句话越描越黑,更是坐实了夏芸心中的想法,夏芸心头窃喜,脸上却好似含了一层霜,怒道:“你连蒙古人的身份都不愿承认,凭什么要掳我一个蒙古女子?” 熊倜心道:“凭的当然是镇关神石,否则掳你来烤着吃么?”口中却不答复,一掌拍在她神庭穴上,见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又把她抱在了怀里,往客栈方向奔回去。 熊倜尚未进门,便看见三个老头聚在一起,两个受伤的正盘膝调息,恢复内伤,打头那老者正为他们护法,一时间不敢擅离。那老者见熊倜去而复返,手中还挟持着夏芸,怒瞪着双眼道:“大胆,放开公……放开我家小姐!”他一时怒气攻心,险些喊出公主的称谓来。 熊倜道:“放开不行,放屁倒是可以,也不知你要几斤几两?” 他见那老者蓄势待发,心中虽有些许惊惧,但不至害怕,朗声道:“你们捡到的宝贝乃是我掉落在路上的,你们把它交还给我,我把你家小姐交还给你,大家都不赔本。” 那老者不发一言,似乎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熊倜看了看地上运功的两个老者,开口道:“你休想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援手,我给你三息时间,你若是不交出那东西来,我便让你家小姐好看!” 那老者深吸一口气,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少年人心高气傲,以为谁都可以威胁得,你走的了今日,终究难保一生不遇见我们九道三鬼,若是被我们几个老鬼盯上了,想必日后你便要坐卧不安。” 熊倜闻言心中嗤笑一声:“这老不死还想吓唬老子,非要给他点厉害瞧一瞧不可!”他低头看向晕迷中的夏芸,又想:反正方兴庄中已然做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老子还要再做一次。 他直接伸出一只污秽的手来,按在夏芸柔软的右胸上。 “你在找死!”那老者一见熊倜如此下作地对待自家公主,若是让旁人知道,大汗的脸面立时丢尽,一时间怒发冲冠,直接朝熊倜扑了过来。 熊倜将夏芸倚在自己身上,另一手也抬起来,作势要放在夏芸左胸上,大喊道:“你再过来,我便不客气了!” 老者停下了脚步,拳头骨节攥得噼啪作响,恨恨道:“松开你那脏手,我给你神石便是。” 熊倜眼见目的达到,把手拿了下来,只是掌中的温暖柔软仍是挥之不去,心中喝骂自己:“小王八蛋,那是夏海笙的女儿,你还要起什么歹念不成?” 口中说道:“你早有这觉悟岂不是好?给我那东西,我即刻放了你家小姐。” 老者一咬牙,返身从坐着疗伤的一位老者怀中掏出两块镇关神石来,说道:“放了我家小姐,我给你这东西。” 熊倜身形一闪,挡在夏芸身前道:“你不给我便不放,我不放想来你也不会给,说来说去还是陷入了僵局,你想拖延时间,等你两个老伙计复原一拥而上,老子却不能给你这个机会。你把那东西扔给我,我把你家小姐扔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才公平。” 老者怕他再毛手毛脚,点头应了,率先把两块神石扔了过来,熊倜知道自己若是不放夏芸,那老者一个纵身又能把尚未飞远的神石夺回去,当下手艺用劲,把夏芸也抛了出去。 老者接到夏芸在她头上轻轻推拿,夏芸渐渐醒转,老者也不废话,把夏芸背在背上,左右手一手提住一个受伤老者的肩膀,转身便走,速度奇快,似乎带着三人毫不费力一般。 而熊倜接到镇关神石立即放入怀中,猛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两块神石是那老者从另外一人身上拿出来的,而自己看到他接发兵器时手中便握着一块,看来九道山庄也有一块镇关神石,须得抢了回来! 一念及此,他连忙朝那老者追去,口中大喊:“留下它来!” 他指的自然是镇关神石,但夏芸晕过去再醒过来便已在老者背上,见熊倜在后面紧追不舍,以为他是让老者把自己留下,神情忽然忸怩了起来,换上一副娇羞的神色,回应道:“扶风爷爷本领通天,许多你都没见识过,还是不要追来了,他们只是带我回家,不会伤害我的!” 熊倜听得哭笑不得,心道:“你死不死关我屁事,谁说老子要救你了,这妮子莫不是喜欢上了我,怎地这般一厢情愿起来?” 又追得一阵,几人已然出了城,到了无人的郊外。 被夏芸称作扶风的那老者见熊倜得了镇关神石仍不罢休,而自己全力催运轻功也甩他不脱,耳听得夏芸的呼喊,情知这小子是为了公主而来,但自己等人宁可把命折在这里,公主却绝不能交出去,当下沉声道:“这小子轻功卓绝,我怕是快不过他,他和我对掌时使的心法应该是王宇傲家的渡厄心经,但王宇傲当年也败在了我手里,单打独斗我还有七成把握能胜得。寒霜、血雨,你们尽快调息,我先拖他一阵,若是实在无能为力,你们便带公主先回去。” 扶风交代几句,把三人放在了地上,朝熊倜迎去。 夏芸一时激动,追在后面大喊:“扶风爷爷,你若是杀了他,我也不活啦!” 熊倜见扶风朝自己而来,心中盘算:“借字决在这老头身上十次都用不了,太过冒险,还是稳妥一些的好。”刷地一声,暗月剑已然出鞘,熠熠银光隐没在阳光之下,在熊倜动作间一分为六,其中更有数道合为一体,向着扶风的眉心刺去。 第一百零四章 伤重难治 扶风本已准备好应付渡厄心经,忽见得熊倜又拔出剑来,自语道:“这小子才多大的年纪,轻功已然在我之上,又会了渡厄心经,怎地剑法还如此的厉害,当今之世,又有几人能是他的敌手?” 熊倜见自己剑尖所向,那麻衣老者踩起了碎步,似乎是生了怯意欲要后退,脚下再度发力,喝道:“刺阳剑法!” 这时夏芸的警醒声忽然传了过来:“熊倜,快跑,扶风爷爷要用擒龙诀!” 其时熊倜和扶风相距已然不过两丈,哪还有路可退?只好咬咬牙,心道:“老子是虫不是龙,擒龙的法子却擒不了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手里有镇关神石,任他离去我还去哪里找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即便招式上不如他,暗月剑也能剐下他一块肉来。”但他听夏芸惊叫的语气,似乎料定自己定然拼不过这麻衣老者,左手一摸腰间,月华剑也拔了出来,双手握剑,双剑都是五刺合一,已经是他如今能做到的极限。 扶风见他剑招不改,哈哈大笑道:“毕竟仍是少年人,你若是用渡厄心经,胜负还未可知,用了剑招过来,必死无疑!”而后站桩立定,猛然大喝道,“擒龙诀!” 熊倜忽然感觉一切都静止了。 时间、空间,全都感受不到,眼前一片白茫茫,仿似坠入了浓雾里,唯有耳中听到的呼呼风响,和周身被风刃刮裂的疼痛,顿时如入冰窖,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叫苦不迭道:“这他娘的是内功外放,跟逍遥子所说的剑气是一个境界!呜呼哀哉,老子天煞孤星终于克到了自己头上,此番命绝矣!” 熊倜的话还没说完,又感觉身前一股股飓风带着万钧之力向自己袭来,甫一接触便衣衫尽碎,内腑震动,全身上下细小裂口不知凡几,下一刻便是赴黄泉见阎王的时候。 而漫天狂风一瞬间突然又消失不见,熊倜跪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视线仍未恢复过来,耳中便听到了扶风的喝声:“小姐,你不要命了!”他话音一落,自己也吐出一大口血来,如此强横的招式强行终止,内力反噬之下,另一半的擒龙诀直似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夏芸道:“扶风爷爷,他如此舍命救我,我怎能看着你杀死他,我跟你走,放了他一条生路!” 熊倜听到这里,伤势后劲勃发,体内真气反震,气血上涌,脑中如同让重锤重击数下,一下子五感全失,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扶风道:“即使我不再出手,他应该也活不过今天。” 夏芸自怀中掏出一粒白色药丸来,俯身塞入熊倜口中,回应道:“我是个女儿身,从我出生开始,九道山庄所有人似乎都不重视我,只把我当做一件宝物,所以我始终只有靠着捣乱闹事,才能让人深深记住我,大家都以为我只喜欢破坏,那只是我还没有遇到值得保护的东西,这是第一次,我愿意付出一切来保护一个人,还望扶风爷爷成全。” 扶风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便随小姐一次,只是暗河近日频频对九道山庄下手,庄主早去了北元,巫行天那小子准备近日继任庄主的位置,以便应付重重危险。行天就任时咱们全都不在可是不好,小姐须得乖乖跟我回去,路上万不能再耍花样。” 夏芸解下腰间剑鞘放在熊倜身前,又解下熊倜的一个剑鞘来,口中说道:“咱们在岳王庙中第一次见面便大打出手,那时你夺去了我的剑,我这剑鞘却始终保存着,此时我把它与你交换,希望你能替我保存下去。”说完便跟着扶风等人远去。 他们的言语,昏迷中的熊倜自然半点也听不到,他趴在地上,口中血水流了一滩,右手中还紧握着暗月剑。他方才在扶风的擒龙诀下招式迷乱,左右手中的剑互斫到了一起,月华剑已然被斩成两段成了残剑,掉落在他身前二尺处。 整整十二个时辰过去了,熊倜静静趴在地上,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到了十五个时辰时,一阵乌云掠过,天空中又飞扬起了绵绵细雨,小雨断断续续下了四天,熊倜又在雨中整整淋了四天。 第五天的晚上,熊倜终于睁开了眼睛,意识恢复的一瞬间便感觉浑身酸痛,除了数十道大小不一的伤口,还发起了高烧,体内真气乱窜,更是如同要炸开一般地难受。 他动动手指想要站起来,骨头却像散了架,软软地没有力气,心中回忆起当时落在扶风的擒龙诀招式之中时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忖道:“夏芸给我吃的不知道是什么灵丹妙药,我当时遍体鳞伤腑脏错位,竟能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念头一能动,手脚也活络了起来,强自挣扎着起身,往城内走去,行动之间嘶嘶倒吸冷气,显然牵动伤口剧痛不已,迈步时左脚已经有些跛了。 熊倜一面踱着步,一面思量着:“月华剑已毁,还好暗月剑和镇关神石还在,只是不知我身上的剑鞘几时换了一番模样?” 他走到城门前,又想:“如今进城已不需忍气吞声小心行事,城墙上虽然贴着老子的通缉令,但如今我满脸血肉模糊,谁还能认出来我?” 他脑筋一转,又感觉头昏脑涨,强撑着寻到一家“百草堂”,进得门中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晕厥倒地。 时光匆匆,转眼半年时间已过,春雨如酒,饮醉了大地,开出满山琼花,又是三月三,离逍遥子和苦大师越战的日子还有整整一年,各大势力,无数江湖游侠全都骚动了起来。 长安王府,后山上望云楼议事厅中。 王云天神情焦灼,下令道:“明年今日,便是咱们王府这个名号存于江湖武林的最后一天,当日之战也是王府的最后一战,万万不能污了名头,不能重蹈上次被围攻的覆辙。我每每忆起那日的战局来,九道山庄天蜂旗和唐门的暗器实在是一大杀器,即日起近卫军分出一千人来,五百人练弓箭,五百人练劲弩,不能输在远程上。” 周不三站出来道:“什么输在远程上,明明是输在了叛徒上,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那双斧开山看似忠烈,却是个人面兽心叛来叛去的浪荡货,如今老夫想起来仍想再在他身上补上几掌。” 周不四迫不及待地反驳道:“胡说八道,胡说九道!便是那日伊正不反叛出去,你能料到有逍遥子和百花谷的人出现么?他们闹来闹去,王府终究难以保全。说起那日围攻后山之事,师父他老人家仙音渺渺,到了今日仍是遍寻不到,已经一年多的光景,江湖格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师父还是不回来露一露面。” 王云天道:“干爷爷乃是为了咱们着想。百花谷现今不遗余力地追查干爷爷的下落,若是他来王府露面,想必百花谷等不到来年三月三便要杀上王府来了。” 成都府大巴山,蜀中唐门长老殿前,唐飞飞正单膝跪在地上,面露求肯之色。 黄衣老太站在他身前,沉声道:“帮忙,帮忙,帮的什么忙?百花谷现下还不敢侵扰大巴山,但明年三月三之后呢?到时你夺取武林盟主的计划若是失败了,百花谷声势便更盛,底气便更足,怎么会不大举来犯?你不好好想想应敌之策,竟然还让我出手去帮你的义兄!” 唐飞飞道:“我已想明白,唐门只是一个家族,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门派,从来也不求扩张,寓居在大巴山上落得凶名,只是因为不想让外界之人扰了咱们清净的日子。我便真当了武林盟主,到时又有几人能真心实意地跟随我离开大巴山,去江湖中号令群雄?所以这武林盟主,不当也罢,夺剑大会之后,大巴山便就此封山,之后再也与世不争,门人也再不涉江湖之事。” “混账!” 黄衣老太怒骂一声拂袖而去,而唐飞飞神情坚定,跪在地上仍不起来,朗声道:“还请太上长老帮我二哥掠阵,以策万全。” 江湖上风云际会,各路豪杰蓄势待发,正是准备一展拳脚的时候,但扶风的擒龙诀实在凶戾,在熊倜之前,从没人能捱得半招而不死。 熊倜对一切事物全不知晓,半年来日日躺在病床上,连眼睛也不曾睁开过,除了尚有呼吸心跳的生命迹象,俨然成了一块木头。 第一百零五章 大梦方醒 “爷爷,爷爷,他还没醒来吗?”一个紫衣女孩举着一串糖葫芦,在屋中跑来跑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个六七十岁、身穿青色布衣的老郎中号了号熊倜的脉,摇头道:“这少年命薄,本来已该死了,偏生又福缘深厚,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稳住了心脉而得活。他应该是身具武功之人,只不过此时他体内真气乱窜,反而成了累赘,天下之大,能吊住他生机半年时间的也没有几人,我已经很照顾他,至于能不能醒,还看天意了。” 那小女孩眨眨眼睛,疑惑道:“爷爷的九转回魂丹,若是给他吃了,哥哥不就能活蹦乱跳了么?” 老郎中板着脸道:“晴儿不要瞎胡闹,整天就知道研究哪一味药厉害,这是走入了偏锋,须知下药在准而不在猛,药本没有好坏之分,对症即是好药。这少年经脉易位,若是服了九转回魂丹,恐怕醒来比睡去更加难受。” 晴儿反驳道:“爷爷又来讲道理啦,爷爷常常讲道理,常常吹嘘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医,但是百草堂却门可罗雀,羞死人了。”晴儿说完话扮了个鬼脸,扭头跑了出去。 老郎中似乎被提及了什么伤心事,坐在熊倜的病床边,独自沉默良久,慨叹道:“生不逢世,医术通神又有何用,哪有病人来给你看?只是老夫所求并非富贵,悬壶济世仍要继续下去。” 他看了看熊倜,复又叹了口气,起身行出了门。 熊倜每日都在重复做一样的梦。 天地祥和,芳草萋萋,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正拿着一柄银灰色的窄剑四处捕猎,一个少妇正在家中缝补洗涮,其乐融融。 过不多时,画面忽然定格,一男一女两夫妻同时放下手中活计,朝熊倜看来,口中轻轻呼唤:“倜儿,来,爹娘在这里等你,来,快来呀!” 声声呼唤听得熊倜躁动不已,拼命朝爹娘冲去,只是天地之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了中间,一下子把他撞了回来。 熊倜毫不气馁,千方百计变着花样撞过去,始终是无功而返,反而装得头破血流,只得站在屏障之外呼喊:“爹、娘,我就在这里,你们过来啊!” 但屏障那头的爹娘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一句句地重复着:“来,过来呀!” 熊倜在这片天地中被幽禁了半年,这日忽然灵光闪现,心想:我还活着,爹娘已故去,我岂能见得到他们?我也得死了才好,这天地再美,始终不得见爹娘又有什么值得留恋?死了才好。 晴儿今日看了半日医书,她生性本就好玩好动,这一来可是疲倦不堪,背着爷爷悄悄溜了出来,躲到了熊倜的房间。 她已经养成了习惯,闲来无聊时要和熊倜这不能逃避的倾听者聊一聊心事,一进房间便坐在了熊倜床前,低声道:“大哥哥,爷爷说我爹娘去了远方,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爷爷说那地方叫蓬莱仙岛,是个美极的好地方,但是他又不叫我去。大哥哥,你知道蓬莱仙岛么?” 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虽然少不经事,也知道熊倜陷入了假死状态,情知他是不可能回答自己的,于是问完就欲开口说些其他话题,不料眼角不经意一瞥间,竟见到熊倜左手中指动了一动。 晴儿吓得跳了起来,惊道:“大哥哥,你知道蓬莱仙岛么?你知道我爹娘在哪么?你会带我去见他们么?” 她问了一连串问题,熊倜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整个人都抖动了起来,仿佛极其激动的样子,只是眼睛始终不见睁开。 晴儿转惊为喜,小脚紧走两步又道床前,兴高采烈地问道:“大哥哥,你快起来,起来带我去呀!” 她朝熊倜脸上看去,希望看到熊倜睁开眼睛冲她点点头,却看到熊倜面部肌肉扭曲抽动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晴儿年岁不大但也饱读医书,见状不由疑惑道:“大哥哥愈疾醒转,应该神清气爽才是,怎地痉挛了起来?” 她伸手摸上熊倜的手腕,搭上脉门号脉,口中念念有词:“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这是雀啄脉,雀啄脉属无神之脉。”她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小脸猛然变了颜色,失声惊叫着往前堂跑去:“爷爷,爷爷,不好了,不好了,大哥哥神气涣散,要死掉啦,爷爷,快来救他啊,爷爷!” 晴儿奔到前堂,见百草堂大门已锁,心中知道爷爷怕是少见的接到了病人,出诊去了,惶急之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爷爷,爷爷,大哥哥要死了,你来救救他,你来救救他……” 她吓得极了,哭泣半晌,忽又想起“九转回魂丹”来,忙不迭又朝药房奔去,心中想道:“爷爷说死马要当活马医,此时大哥哥命在顷刻,不用九转回魂丹还用什么?” 她手中拿着一颗指节大小的漆黑色药丸来,回到熊倜床前,扣开他的下巴,把丸药喂了下去。 熊倜全身虽然兀自痉挛不止,但过得一炷香时间,晴儿再摸他脉象之时,发现已然平稳了下来,又过了一个时辰,熊倜也不再翻来覆去,浑身痉挛也止了。 晴儿拍手笑道:“爷爷治不好的病,晴儿却治得好,晴儿的医术已然超过爷爷啦!” 这时老郎中出诊归来,听见晴儿大喊大叫,药箱来不及放下便走进屋来问道:“小小年纪便吹牛皮,你治好了什么病?” “大哥哥的病啊。”晴儿语气中夹带着自豪,“爷爷偏说九转回魂丹不能给他用,他方才神气涣散已然将死,晴儿把九转回魂丹喂给他吃了,他此时又活过来啦!” 老郎中闻言一惊,疾走到熊倜床榻之旁,伸手感应着他的脉象,叹气道:“天命不可违,我难得出诊一次却正赶上他积伤复发,终究他还是服下了九转回魂丹,唉!” 晴儿不解道:“服了九转回魂丹,当真回了他的魂,爷爷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 老郎中从药箱中又拿出几味调理身体的药来,道:“你去把这药煎了给他服下,他怕是还有一两个时辰便要恢复意识,我去给他准备些吃喝,烧些洗澡水,希望他对我老头子的医术不要太过失望才好。” 晴儿接过药来:“那日他倒在百草堂,爷爷二话不说抬进屋来便即行灸煎药,忙活了三个时辰才报下他的命来,他受的伤当今未见得有旁人能稳住,他有什么好失望的?” 老郎中摇头道:“他是习武之人,他体内真气的磅礴程度连我也见所未见,想来是一位少年高手。少年得志,心性多半骄矜,他不要自寻短见才好。” 老郎中说完便离去,晴儿却悄悄走到床边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听见了蓬莱仙岛才醒转的?晴儿帮你熬好药治好病,你可要带我去找爹娘哦!” 晴儿似乎很开心,拿着药蹦蹦跳跳跑去煎了。 熊倜双眼紧闭,仍沉浸在轻生的梦中不能自拔,望着无形屏障中另一侧微笑呼唤的父母,沉声道:“爹,娘,熊倜随你们而去,来找你们来了!” 而他伸手正要击碎自己天灵盖,忽然间天崩地裂,白天变作黑夜,脚下如茵绿草渐渐变黄,又由黄转黑,如被泼了浓墨一般溶于黑色,对面的爹娘也在黑暗中隐去,一时间目不可视,耳不能闻,陷入了一片混沌。 随后忽然肢体上有了感觉,虽然全身无力,但这感觉是如此的明显,熊倜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屈了屈膝盖,又睁开了眼睛。 他环目四顾,见置身于一陌生的床榻之上,始知长期以来不过是一场大梦,又回忆起自己重伤之下扑倒在百草堂之前,心知自己是被人救了,一时间既是高兴又是感动,心道:“老子长命万岁,真是金刚不坏之体,有人救了我,必不至拿了我东西走,暗月剑和镇关神石哪里去了?” 晴儿捧着一碗汤药迈步进屋,见熊倜已然站了起来,正在东翻西找,兴高采烈道:“大哥哥,你醒来了!” 熊倜贼行做惯,一见人来手上立马老实起来,站定说道:“你家人救了我么?” 晴儿叉着腰,一副了不得的样子:“是我救了你,本姑娘医道高深又宅心仁厚,服侍了你半年啦!” 熊倜心道:“你这小妮子要是救得了老子,扶风立时便得气得翘辫子。”他也不点破,开口问道:“那我来时身上的东西,你们放在哪了?” 暗月剑和镇关神石都是老郎中收起来的,晴儿并不知情,气势一下馁了,怯懦道:“东西……东西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欺负我,我去喊爷爷来!” “爷爷不用你喊,已然来了。”老郎中迈门而入,手中端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进来便递给熊倜,说道,“本来大病初愈之时忌讳狼吞虎咽,宜吃流食,但你是习武之人,性格异于常人,大吃一顿想来不至伤身。” 熊倜一闻见饭香,仿佛丢了魂一般,急忙接过大吃特吃起来。 老郎中见熊倜吃得高兴,插口道:“你这少年人我开始时看着面熟,后来想起你城墙上通缉令上画的便是你,你是叫熊倜吧?” 熊倜听到一半就站了起来,不由分说便往门外奔去,心道:“原来这恶郎中救了我是为了去朝廷换赏钱!”不料没走三步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老郎中道:“你误食九转回魂丹而醒,体内四散的真气都被药力化弭于无形,此时功力应该尽失了。” 第一百零六章 重回霹雳堂 熊倜大梦方醒,尚未来得及内视,此时听得老郎中的话语,闭目调运自身真气,一时间如坠冰窟。他只感觉丹田中空空如也,经脉里好似堵了木头,哪还有真气在? 老郎中又道:“习武重在修身养性,武功没了便没了,大不了从头练起,少侠切不可因此而妄自菲薄,起了轻生的念头。” 熊倜失了分寸,胡乱回应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可见失了内力的不是你来着。老子还有身世没查清,还有父母恩仇没报偿,武功岂是说丢便能丢的?外面的人都说老子是狗鞑子,四处追杀我,武功一没还不瞬间让人乱刀分尸,乱马踏成烂泥?” 老郎中语重心长:“汉人便汉人,鞑子便鞑子,少侠自己看得开了,其实并无什么分别。” 熊倜心道:“于你没什么分别,于老子分别岂止里许,若是不能报仇,我才懒得练什么功夫!”口中说道:“汉人鞑子没分别,有没有武功没分别,那我且问你,我此时找你要我腰中的剑和怀中的石头,你可还会给我么?” 他本来认准了老头是为了赏金才收留他,身上东西自不会奉还,不料老郎中点头道:“物归原主,那是理所应当。”说着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又从箱中把熊倜的东西拿出,递到熊倜面前。 熊倜接过东西方才稍稍冷静下来,暗暗忖道:“看这老头慈眉善目的样子倒不像要害人,我本来已半死不活,如今又能活蹦乱跳,说来还要感谢人家。只不过他口中所说什么汉人鞑子无分别,实在是滑稽之谈。”想到这对着老郎中深深一揖,道谢道:“多蒙老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日后须得好好报答于你。我这一生最看重的便是自家性命,老前辈不必担心我轻生,也无需说些违心之言来诓骗我。” 老郎中道:“我句句属实,字字出自本心,医者父母心,哪有什么诓骗之言?” 熊倜反问:“你不恨鞑子?” “我这百草堂从前门庭若市,”老郎中说道,“老朽医术尚还过得去,相亲父老害了病也常常来找我,如今经营成这般惨淡模样,只因多年前两军交战,十二位蒙古官兵受了伤,统统让我给治好了,大家恨屋及乌,自此便鲜有人来我这里看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老郎中见熊倜一脸不信的样子,继续道:“我是郎中,眼中只有常人和病人,没有鞑子和汉人,正如我知道你是通缉犯仍旧想方设法医你的伤一样。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也是蒙古人。”他指着晴儿道,“他的父母也是蒙古官兵,她爹在和起义军的对战中战死,她娘追随而去,晴儿是我一手带大。” “但我从来没有怨过汉人,晴儿也是一样,我余生都将留在这里,不论病人有没有银子我都愿给治病,也算是为蒙古人赎罪。”老郎中道,“蒙古人中有专横暴政、欺压汉人的人,也有纵马射雕、烤羊烧酒的豪爽汉子,汉人中英雄豪杰虽不少,欺世盗名、陷害贤良的人又少了吗?可见好人坏人与族群无关,只不过我们总是着眼在自家的好处,盯着别人家的坏处罢了。” 熊倜听他分说极有道理,老头又救了自己的命,不好强辩,开口道:“这剑鞘不是我的,你还我剑鞘来!” …… 老郎中擅长治病,却不像王永良一般懂得医治习武之人的痼疾,对于熊倜内力尽失的医治难得其法,几经尝试始终找不回真气来,只好悻悻作罢。 熊倜把暗月剑镇关神石拿了,随身银两全给了老郎中作为答谢,只身离开了百草堂。 他行出城来心中想道:“天毒玉是一大宝贝,这么丢了老子着实心疼,若是能找回来,说不定我的伤便有救。” 他内力尽失,行动之间迟缓了许多,花了大半日才赶到杭州城郊外,霹雳堂总坛处。 熊倜武功已失,虽然大门处无人看守,他行动之间仍是小心翼翼,不过事实证明他过分多虑了。 他走进总坛只走了几步,又见到了雷震天为了款待各路豪杰搭建的临时草棚,那日他大开杀戒,死尸遍地,如今尸体虽然不知被何人敛去,断觥残筹仍留在现场,值钱的东西却全被搬得一空,放眼望去四周的房子中全都空无一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爷爷的,这霹雳堂算是分了家,天毒玉也不知让哪一个不识货的堂众拿回家去垫了桌角,天下之大,又去哪里找来?” 熊倜暗自嘀咕,转身想走,忽又改了主意:“平白无故丢了件宝贝,真是倒霉透顶,这霹雳堂自雷横开始便处处和老子放对,此时来了须得偷些东西走才是。你自家堂众毕竟是生手,老子便不信把所有暗处的宝贝都寻了干净,我掘地三尺也得赚回本钱来。” 他一一在各个房间中翻找,连伙房也不曾放过,直寻了两个时辰,弄得灰头土脸,却一点收获也没。 “倒霉,倒霉,倒霉到家。”熊倜没了内力,体力锐减,此时累得已气喘吁吁,“小虾米的房间都找遍,大螃蟹的房间里若是再没有暗格密道,老子便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落得个精疲力尽的下场。” 他左首的一院独宅门口上匾额写着“雷横”,大门紧紧闭着从内闩上,熊倜手上无力,拔出暗月剑来将门栓砍断,一个箭步跃了进去。 他才一进门,忽然感觉眼前亮闪闪明晃晃,仔细一看两柄大刀正朝自己挥来,心中暗骂自己蠢笨,里面若是没人,大门又怎能在内部闩上? 他内劲使不出,反应却还在,一个俯身躲将过去,就地打了几个滚远远避开,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色厉内荏道:“不要命了么?老子方才若是不躲,使剑朝你们只刺一下,此时你们每人身上已多了三个窟窿。” 那两个霹雳堂堂众却已认出了熊倜,表情渐渐变得惊恐起来,不约而同撒腿就跑,口中大叫:“鞑子熊倜,杀人狂魔,你灭了我霹雳堂,早晚不得好死!” 熊倜听得心中有气,但无奈此时是个泥捏的老虎,追他们不上,自语道:“听那老头说什么汉人鞑子都一样时听得头头是道,到头来哪里一样了?还不是落得骂名。” 他见仍有人长住在此间,心知雷横这府邸中能拿的应该都让那两人拿光,心中便没报多大希望,思索道:“雷横一年多前在王府后山便被老子炸死了,他这地方怎么能留到半年前,早该换了主子才是。”转念又想:老子转来转去,把这总坛转了个遍,怎地始终没见到雷震天的居处? 他念头不断闪动,脚步不停,转眼又进了屋,用劲猛在地上跺了三脚,侧耳倾听,摇了摇头,又伸手在墙上拍击数下,听着墙上闷响,又再摇头,不过这样的情况他已然司空见惯,也没有太过失望,转身便要离去。 此时他余光一瞥,猛然发现对面墙上有一道门。 “好端端地,墙上怎地突兀地设了道门?”熊倜怀着好奇的心情尝试推拉,但那们仿佛一道死门,无论朝哪个方向用力,始终不见其动静。 熊倜一气之下拔出剑来:“老子剁得你稀巴烂,看你打不打开!”暗月剑锋锐无匹,两剑下去木门已断成四半散落在地,熊倜抬眼方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乖乖,这叫做别有洞天,别有洞桥。” 只见门外是一高山石梯,石梯倾斜而上,不知其长短,直通向山中,梯边有碑,上书“通天梯”三个大字。 “杭州附近多山,老子也不晓得这是通往个什么山。”熊倜念叨着,已然上了石梯,“不过霹雳堂这么大费周章建个通天梯,总不至于通往个茅厕,老子得去探查个究竟。” 他拾级而上,又走了个把时辰,天色已暗,终于走到了山上岔路口,见山壁上挂着木牌,左侧写的是“火药库”,右侧写的是“总堂主”,熊倜喜道:“原来雷震天的老巢藏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怪不得老子遍寻不到,我便要去看看你家中藏了什么秘宝。姓雷的,你已然到了九泉之下,左右也用不上,可也怨不得老子。” 他按路牌朝右走去,走着走着遇到一个木桥,夜色凄迷,木桥直插入漆夜中,不知其远,亦不知通往何处,熊倜忍不住骂道:“雷震天,老子若是你可实在住不得这样的地方,出入一次也太费时费力。”转念又想,自己内力在时想来此处倒也轻松,不过此时却累得半死。 他一脚踏上木桥,顿时如履薄冰,木桥宽窄不过三尺,若是一不留神失足滑倒,便要摔落万丈深渊。他一面走一面低头看着木桥,生怕一脚踩歪掉落下去,只是起初还好,行至半路忽然发现桥上多了许多刀剑劈砍的痕迹,深浅不一,好在木桥尚还稳固,心中也不太在意。 又行几步,桥上又出现了炸弹爆炸的火痕,桥面上已有坑洞,似乎在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熊倜揣测道:“雷震天怎么会让通往自己老巢的路如此危险?定是那日我屠杀霹雳堂之后余人躲到了这里,在桥上为了夺宝发生争斗,以致毁坏至此,至今不得修缮,今日碰上那两人应该也是从这里出来。” 熊倜正自揣测,忽然对面桥头传来一声呼喝:“雷炎,你寻了吃喝回来么?” 熊倜心中一惊,怕言多有失,一时不敢回话,桥头那人又问:“雷炎,是你么?你怎地不过来?” 熊倜怕他看清了自己面目,又后退了几步,桥头那人已然感觉出异样,喝问道:“千秋万载霹雳堂!” 熊倜连连叫苦:“这人和老子对起了暗号,老子怎么猜测得出?桥那头不知还有多少人,这一关须过不去,还是要从长计议。”一念及此,转身往回走去。 而桥头那人见桥上人影远去,心知自己等人行迹暴露,大喊道:“有外人来了,上了堂主桥!”说着从地上抄起两把斧头来,对着木桥一阵猛砍,桥身不断震动,显见那人所用力道不小,势要斩断了木桥去。 熊倜心头大骇,情知往回走已然来不及,大喝道:“快快住手,我是雷炎!” 他知道桥头那人不会相信,说话只为拖得片刻,他双足回转,又往桥头奔去。不料那人毫不上当,手中分秒不停,熊倜未及桥头,木桥晃动两下,咔嚓一声断裂开来,他脚底一空,加速向下坠去。 第一百零七章 山间炼体 此时桥头又来一人,冲持斧砍桥那人咆哮道:“雷空,你疯了么!你砍断了堂主桥,咱们怎么出去?雷炎他们寻到的食物又如何运过来?” 雷空心有余悸,颤声道:“方才那人乃是杀人狂魔熊倜,你让他上来,咱们哪一个能活过今日?”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叹息一声,萎靡在地。 木桥已经满目疮痍,这边一断,另一边承受不住桥身和熊倜的压力,也应声而断,熊倜脚踩着断桥一路下落,心知自己一落地非得摔成肉末不可,当下脚掌猛然用力,一踏之下直坠改为斜飞,眨眼间到了崖壁前。 熊倜来不及细想,右手死命扣住崖壁,而后忍不住闷哼一声,原来他下坠之力已强,四指一触及崖壁登时破了皮脱了臼,指节向后弯曲,已然快贴到了手背上。 “你爷爷的,给老子内力!” 熊倜大叫一声,左手拔出暗月剑来,一剑刺出,直插入崖壁中。无奈暗月剑锋利已极,在崖壁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对下坠之势竟无太大阻碍,下落速度仍是越来越快。 熊倜情急之下心一横,手上力道再加,硬生生将暗月剑横过来,欲要靠剑身咬合崖壁,缓下速度来。 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下暗月剑虽然紧紧嵌在了崖壁上,他左手却受不了突然遏止的这股力道,握不住剑柄,顿时在力道冲击之下撒了手,又朝下坠去。但是这一次下坠之力得以大幅缓和,熊倜两脚不停变换姿势踩向崖壁上的凸起,左手不断寻些地方攀附,终于是把速度稳定了下来。 过了小半时辰的光景,熊倜终于到达了崖底,他后力不济,人早已虚脱,甫一落地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叫苦连天:“老子……老子鞋底都快被磨了个精光,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才是真蚀本的营生。” 他用来攀附的左手已然血肉模糊,但说话间感觉右手却比左手更疼,低头看着弯曲得不成样子的右手,只得双眼一闭,使左手上去把指节一个个扳回来,疼得他涕泗横流,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加上体力透支,过不多时便酣然入睡。 再次醒转天已大亮,熊倜睁开眼睛试图翻个身,全身却像散架了一样难受,四肢更是酸痛难忍,张口骂道:“一个个贪生怕死之徒,好不要脸!我说怎地那日在霹雳堂中大开杀戒却感觉没刺死多少人,原来全都躲到了雷震天的住处。” 他挣扎起身,鼻中突然嗅到浓浓的腐臭味,四顾望去心下又是一惊:怨不得那木桥上千疮百孔,这断崖下竟摔死了这么多人! 他看着满目满目森森白骨,有些白骨上还有味化尽的脓水和肉皮,禁不住一阵恶心,尔后猛然惊醒,想道:“这地方鬼气如此之重,老子坏事做多,不是要被怨鬼缠身了吧?” 他环视几圈,发现他掉落的地方不是山底,而是半山腰上一天然山道,左右不过丈余宽,前后却看不到尽头,不是是否通透,又想道:“这群人窝里反,在桥上打了起来,但霹雳堂人心已散,应该不是为了争什么掌权的位子,多半便是在抢什么宝物,这宝物若是掉落下来,可就便宜了我。” 熊倜捂住鼻子,在几十具骷髅中穿梭来去不断翻找,顺便一脚一个把骷髅全踢下悬崖,结果只寻到几样不趁手的兵器和一些散碎银两,什么宝物云云,连见也没见到。 “晦气,晦气!”熊倜直呼倒霉,把得手的东西也一股脑仍在地上,“老子冲死人伸了手,倒霉三年。” 抬头向上看去,暗月剑插在百丈高壁,连影子也望不到,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奶奶的,老子没了内力,光是下来就快死也似,哪能爬得上去?” 他口中念叨着,但终究不能舍了暗月剑去,当下使出逍遥游来,尝试朝崖壁上攀去。 只是此时使出逍遥游,灵动飘忽尚在,迅疾无伦却再也谈不上,慢吞吞地朝上攀援,只攀了一阵便没了力气,连四十丈也没上得就缓缓退下,站在地上大喘粗气:“你……你爷爷的,这暗月……暗月剑跟耀阳剑真是天生一对,挂在墙上就下不来。” 他腹中饥渴难耐,只得在原地做好标记,找准一个方向沿山道行去,自语道:“老子吃饱肚子还要回来,可不能让它跟耀阳剑一般去而不返。” 走了只十余步,耳中忽然听见哗哗水声,赶忙加快了脚步,峰回路转,只见一道白色匹练自崖上飞流直下,水流激荡,水花迸溅。瀑布旁有树,树上生的野果无人采摘,均是满满一堆,采撷不尽。 熊倜难掩口水,扑上去一顿饱餐,有恢复了奕奕神采,心中也失望了起来:“这边的路被瀑布挡了,决计走不过去,两头路已堵死一头。” 他转头又往另一端走去,越走山道越是坎坷难行,到得后来更是越来越窄已不成样子,越过他自己的标记又行出约莫里许,山道已到尽头,显然只是天然形成,未经人工修整以致上下不通,乃是死路一条。 他气急败坏,冲着崖壁又踢又捶,然而脱臼的右手一抨及坚硬岩石,登时痛不欲生,疼的熊倜哇哇大叫。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又走回标记处,忖道:“当今之计,须得想法子恢复了内力爬上去取了暗月剑,再往上爬宰了那一群畜生,害老子掉下来那雷空,非要把他大卸八块剁成肉泥不可。” 他正自想着,忽然听到一声长叫,叫声撕心裂肺,直如死了爹娘也似。他迎着叫声猛一抬头,只见一黑影自上方急坠而下,速度奇快,眨眼间到了眼前,观其行头样貌,正是昨日砍断木桥的那雷空,熊倜才反应过来,雷空又加速而下,不见了踪影,想是必死无疑。 熊倜猛然抬头,又重着空气喊道:“我要五万万两黄金。”片刻后又呸了一声,道,“原来也不是事事都灵验,那雷空应该不是被老子的念头召唤下来,而是因为砍断木桥断了同伴生路被人扔了下来。” 连山上的罪魁祸首也死了,熊倜一时间有些意兴索然,脑中浮现出暗月剑来,又给自己打气:“左右此处有吃有喝,断不至于饿死,恢复内力的法子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不如就试试拿回暗月剑来。” 他想到这里复又沿石壁攀援上去,这次从地上拾起三把匕首一柄狼牙锤来缚在腰间,一路上去遇到平滑难以着手的地方便以匕首戳入石中用以借力,如若实在难行,便使狼牙锤把匕首深深钉入崖壁中当做踏脚石,只是到了五十丈时三把匕首已经用完,而狼牙锤沉重不堪,熊倜体力消耗更快,又上不去,悻悻地退了回来。 但是这一次探索却好似给他信心,自语道:“这次多行十丈,下次再多行十丈,有七八次也上去啦!” 只是山道上匕首一共便只三把,早被他用完,他身心俱疲,体力也几近耗光,第三次上去只攀了三十几丈便不得不退了下来。 “日你先人板板地,老子休息休息,还得再试上一试!” 日复一日,寒来暑往,白日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温度由高变低,又由低转高,熊倜被困半山中,日日不停地尝试向上攀援,离暗月剑也越来越近。 习武之人往往先练体魄,外功有所成才能由外入内再练内力心法,熊倜被巫行天移花接木得了内力,后练迷踪千幻、渡厄心经、刺阳剑法而成不世高手,但自身体质在习武之人眼中可谓孱弱不堪,经过这无数天不间地攀援,全身筋骨得以充分地锻炼,体力青云直上,体质更如洗髓般重生,炼体绝无捷径可言,这是任何药草都无可比拟的成效。 此时毫不夸张地说,若是两人都不使内力,他即便遇上五大三粗的雷横也能单凭肉掌而不致落败,若是使出迷踪千幻来,还可出奇制胜。 现在他攀援起来,每次都能一上九十丈上下,到最高处时已能隔空望见暗月剑的身影。 “这鬼地方夜夜鬼哭狼嚎,老子实在是待得腻烦了,今日非得拿到暗月剑,离开这地方不可!” 山中无日月,他也不知具体过了多少时候,但此处风吹雨打,每每只能苦捱,连当初被他在尸骸中拣出来的铜铁武器,也大半生了锈,整日单调无趣地过活,正是熊倜最最不喜的事情,昨日他一鼓作气上了九十余丈,险些够到了暗月剑,今日里下定决心非要拿下来不可。 他一个箭步跃起,稳稳粘在崖壁之上,崖壁上这些凸起岩石的位置他早已记得牢靠,不用眼睛去看,下意识便能找准位置,手**错间灵如猿猴,眨眼间上去十余丈,只一炷香时间便上到了七十丈的高度。 他如今体力充沛,到了七十丈始觉有些疲累,但他已有了经验,知道非要一鼓作气不可,半路上若是停下来,万难再度提起气来,脚下又再使劲,上行速度又增几许,暗月剑已在视野之中。 熊倜此番存了搏一搏的念头,不准备为返回时留下多少体力,右手握住插在崖壁中的一柄锈剑,准备一上半丈,不料这凡铁受尽风霜折磨已然禁不住摧残,他一拽之下直接断裂开来,而他全身力气此时全在右手,再也不能借力,直从近百丈处往下坠去! 第一百零八章 又到三月三 “你姥姥个腿!” 熊倜积郁了无数天的怒气皆在此刻迸发出来,双脚用力猛踩身下一凸起。他本来对此没报太大希望,只想着把下坠之势缓了,再重新攀援,不想这一脚下去,身下岩石竟被跺得粉碎,他整个人借着反弹之力一跃而起,这一跳足有五丈,拔升之时身后还带出三道幻影来。 待得上升之力渐渐消散,熊倜伸手抓住一处凸起稳住身形,喜形于色道:“迷踪千幻!逍遥游!老子的内力,内力回来了!” 熊倜突发奇想:“是不是我在这鬼地方待的时间长了,九转回魂丹的药力全都消耗得干干净净,老子内力便如泉涌一般尽数返回来?” 他兴奋所致,手中又在用力,欲要再次一跃五丈,但事与愿违,这一次只上升了尺余,而且脚下不稳,随时可能掉下去。 “这是闹什么鬼?”他疑惑之下感受丹田,发现仍是空空如也,再想动用内力,却半点也是不出来,大起大落间失望透顶,骂道:“死老头,给老子吃的劳什子丹药救活了老子又有什么用处,内力试不出来,夺剑大会还不变成了送剑大会,后山约战还不变成了后山挨打?” 他心中转了几个念头,手脚却未停下,借着方才突然现身的内力余威,此时已在暗月剑近前,熊倜猛然用力一蹿,手已握上暗月剑剑柄,使劲一拉,暗月剑终于又回到了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他人身在空中,利落地翻了一个前空翻,暗月剑已然归了鞘,他又贴在了崖壁之上,使出逍遥游步法来,迅速向下行去。 这些日子以来熊倜早想了明白,他攀上百丈拿回暗月剑便已然是极限,想要再往上实在是难上加难,何况砍断木桥的雷空已经死了,他上去更是没有必要,所以与其向上不如一路朝下反而省力些,他失足下坠了许久,应该离山下的距离也不甚远,想来不久就能到了。 他取回暗月剑,下至山道之上休息半晌,复又沿崖壁而下,果不出他所料,不到三十丈的距离便下了山,来到山脚下。 熊倜看着辽阔平原,一时间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自语道:“玫瑰老婆子一招人间天堂,老子一屁股坐在人间地狱,如今终于翻了身啦!” 他望着眼前不知名的高山撇撇嘴,心道:“老子此生再来这里,便是雷震天的孙子。” 他转身离去,内力虽仍不在,步履却比来时轻健一倍不止,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又回到了百草堂。 老郎中望闻问切熟稔之至,一见熊倜面相便知他体内机能正常,清气上升浊气沉降,食归大肠水归膀胱,不仅并未留下任何后遗症,体魄比他离去之时反而强壮甚多,笑着迎上去道:“熊少侠怎地去又复返?” “你骗得老子苦甚,老子须得回来诉诉苦。”熊倜道,“你说汉人蒙古人都是一样,但即便我以正常眼光看待他们,他们却像对待杀父仇人一般对待我,恨不能把我扒皮抽筋,你又怎么说?” 他不待老郎中开口,又道,“这事情倒还不重要,我且问你,今日我忽然感觉浑身内力又回来了,但片刻之后又消失不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这内力还能回来么?” 老郎中道:“九转回魂丹的药效虽强,也终有退去之时,依你此时体质来说,体内瘀伤怕是早已自愈,不需用药力再维系,而药力一去真力当可自行恢复,至于药力何时褪尽,真力何时恢复却是个未知数,你能突然使出内力来,怕是全神贯注之下激发了身体潜能,暂时逼退了药力的缘故。” 熊倜听他说的有理,跟自己的情况完全吻合,当下信了九分,又再问道:“我离去时是三月三,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郎中掐指算道:“熊少侠一来一去,已近一春秋,今日乃是二月二十八了,明日便是三月初一,又快到三月三了。” 晴儿这时又拿着糖葫芦蹦跳着出来,脆声道:“三月三是王母娘娘圣诞,是在瑶池开蟠桃会,宴请诸路神仙的圣日,爷爷让晴儿背过,有曲云:‘浓霭香中,水云影里,迥然人世难同。似玉皇金苑,宝录仙宫。万花开处神仙满,尽笑语俱乐春风……’” 晴儿背着背着,忽然看见熊倜转身疾奔,头也不回,小脸顿时拉了下来,委屈道:“爷爷,大哥哥不喜欢晴儿的曲么?大哥哥不带我去蓬莱仙岛了么?” “三月三怕是武林中什么大日子,近日来城中武林人士数目锐减,想必是去参加武林盛会去了,这熊倜既是武林中人,自然不能免俗。”他望着熊倜的背影,低语道,“汉人怨的不是蒙古人,而是蒙古人做下的孽障,孽障深重,想短期内化解却是不可能,除非种下极大的恩德。老朽此生为蒙古人赎些罪过,少侠武功高强,施恩之事,还是要看你的。” 熊倜一听还有三日便到三月三,登时心中便炸开了锅,连解释都来不及,拔足便奔,只奔出十余步,心中便急不可耐:“格老子地,这般的速度等我到了王府,人早散得干干净净,不要说夺剑大会,便是替逍遥子应战都来不及,他父子二人苦心孤诣多年,想不到功败垂成,毁在了老子手里,逍遥子死前仍救我一命,我这般行径可真是不仁不义的王八蛋。” 他脑中想着,忽然见到路上有人牵着马匹,立时有了主意,做起强盗的营生来,一把抢过缰绳,跨上马就走,等那人反应过来,他已加速赶马远去。 “此去长安,便是快马加鞭也得五日上下,这匹老马也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跑动起来竟然比老子快不了多少,再遇到骑马之人,还是要再抢来马才好。” 熊倜心急如焚,奈何胯下坐骑不争气,他马鞭甩得啪啪炸响,马屁股上已经抽出了血痕,老马四蹄交错间长嘶不止,但速度兀自加不上去。 “你爷爷的你爷爷的,你爷爷的你爷爷的……” 奔行半日,始终未见其他骑马的豪杰,连马车也不见一个,熊倜忍不住骂骂咧咧。而他不断骂着,老马的速度突然降了下来,奔得几步又再降三分,最后哀鸣一声匍匐在地上,眼见已被活活累死。 第一百零九章 夺剑大会 “乖乖,”熊倜对着老马的尸体又惋惜起来,“您大人大量,千万别撂挑子不干,否则老子在这荒郊野岭也是黔驴技穷,等我一溜小跑到了王府,黄花菜早已凉透,天下豪雄以为我大大地戏弄了他们一把,本来便想把我扒皮抽筋,事后非要挫骨扬灰不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老马已然气绝,又岂能他胡言乱语?熊倜眼见马不得活,索性把马鞭一扔,朝西方狂奔而去。 他此时内力虽然没有,但是体力已非常人能及,全速奔行了两个时辰才有些倦怠,但仍能咬牙坚持。 而他奔行途中,忽听得背后嘚嘚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一手拿鬼头刀的刀客正纵马驰骋,当下喜不自胜,转过头去趁人马交错之际猛然一跃而起跳至马上,一拳捶在那人面门上,打得他七荤八素,而后一把把他推下了马,喊道:“事出无奈,对不起了!” 熊倜此次夺来的是一匹健马,脚程不慢,他欣喜之下驭马而行日夜无休,转眼已过四天四夜,终于到了长安城范围。 四天中他骑死了五匹马,但仍是没有赶上三月三当日到得王府,今日已是三月初四。他虽然没能按时抵达,但也少见地尽了全力,眼见三月三已过,他心中焦急更甚,无奈实在身心俱疲,只得露宿一夜,次日复又启程。 三月初五,临近午时之时,熊倜终于赶到了王府避世山庄之外,眼见门外守卫森严,门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心中忽然振奋起来,情知绝大部分豪雄还未离开,正欲赶马而入,周不三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熊倜,你可算是来了!你跟你师父是两人一齐失踪,各路豪杰快闹翻了避世山庄!” 原来周不三就夹杂在门口守卫中间,眼见熊倜到来,忙不迭现身,说着话便拉起熊倜向后山行去。 熊倜自知给王云天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低声问道:“大哥是如何和各路豪杰交代的?” “你险些捅了大娄子!昨日逍遥子和苦大师迟迟未见现身,暗月剑也没有踪影,慕名而来的数千豪雄无不愤怨交加,三月三子时一过,更是要轰然散去,百花谷更是派出人牡丹娘娘来,说苦大师不现身便要踏平王府,好在府主出面劝导。”周不三道,“府主心中始终相信你会回来,向天下豪杰放出话去,说约战需在夺剑大会之后进行,这才暂时熄了百花谷的怒火。” 熊倜连忙插话:“关于夺剑大会的比试内容,我也早便想好了,咱们须得分成文试武试,一要写出暗月剑的来历掌故,这些年都历经谁手,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最多最详细者便为文试第一,其次才是武斗,剑法最高者才能得这武斗第一,最后在这文武二人中,由我自行挑选暗月剑的归属。其实武斗只是一个幌子,到时我自会挑选文试第一之人,和他详细请教十八年前在暗月剑身上发生的血案,查明我自己的身世。” 周不三摇头叹息道:“晚了晚了,你此时说的头头是道还有什么用处?” 熊倜正待发问,周不四也迎了上来,一见周不三带回了熊倜,大喜过望道:“白老头,老夫当真没看错你,你果真寻了姓熊的回来。” 周不三道:“胡说胡说,我虽然喜欢居功,却也用不着你给我戴高帽子,是他自己找来,可不是我把他寻来。我且问你,后山上情况如何了?” 周不四眉头皱到了一起:“形势不妙,大不妙,若是熊倜再不来,恐怕又成了围剿王府的场面。” 周不三问道:“这小子说武斗之外要加一场文斗,可还来得及么?” 周不四斩钉截铁道:“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后山上已然火烧了眉毛,哪还容得加试?” 熊倜心下一凛,问道:“此时已经比完了么?” “完倒是没完,却已经**不离十啦!”周不四道,“三月三子时一过,所有人便在后山闹开了,府主若是不许下诺来,怎么稳得住那五六千人?当时府主便说:‘此时后山上鱼龙混杂,暗月剑若是轻易现身容易被抢了去,各位还是先比试,定夺了暗月剑归属之后,定能见得到暗月剑,难不成我王府府主的话,各位还信不过了不成?’这么一来才平息了事况,昨日两两一组,早已比完了,决出了五个胜者来,就等今日和你一决胜负,赢了你的便能正大光明地夺了暗月剑去!” 熊倜闻言心已凉透:“老子又没有内力,这一来不成了老子拿出暗月剑来让数千莽夫打上一架,赢了的便把剑相送?于我查明身世又有什么好处了?只是此事事先没和大哥说好,事发突然,大哥也是急中生智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为我冒了天大的险,也不能怪他。好悬老子今日赶到了,否则连王府也要赔在我手里。” 但他仍想找些转圜的余地,问周不四道:“大哥当时说的是比武,还是比剑法?” 周不四道:“自然是比武,光说比剑法,不会剑法的豪雄白跑了一趟,谁会善罢甘休?为了争夺暗月剑,昨日在比试中身殒的已不下三十人,今日再没了结果,恐怕王府当真给不起这个说法!” “娘咧,这才是坏了事情!”熊倜心道,“若是只比剑招,我还能力挫群雄,这真刀真枪生死不论的比试,我此时哪打得过旁人?” 想到这登时便心虚欲要脚底抹油,转念又想:“夺剑大会此时已不是我一人的事,牵连了王府和唐门,若是我悄悄走了,忒也对不起大哥和三弟。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场便扯个谎说暗月剑让老子一不留神丢了,这夺剑大会不办了,数千豪雄有什么怨气只管朝老子发泄,只要我能逃得性命保得暗月剑,谁去管什么江湖骂名?左右他们骂我已骂的惯了,老子即便慷慨一番把暗月剑拱手送上,又有谁会念我的好?就是要当场反悔才是!” 他拿准了主意,要再多一骂名不让武林人士迁怒王府,心中反而轻松了起来,又想起逍遥子的事情,开口问道:“苦大师现身了么?” 周不三一听“苦大师”也激动了起来,跟着问道:“黑老头,师父他现身了么?” 周不四道:“白老头年纪一大把学人家少年讲话,人家若是不问你怕是也想不起来,真个是狼心狗肺!” 周不三吹胡子瞪眼:“黑老头少血口喷人!我是心系王府安危,一门心思在迎接熊倜身上,谁会忘了师父?” 熊倜见他们争执下去没玩没了,重重咳了一声,周不四终于说道:“师父他始终未现身,只是他老人家不是食言而肥之人,答应了逍遥子的约战便必不会爽约,想来是躲在暗处,等逍遥子率先现身。” 周不三呸了一声:“胡说八道,若是你黑老头那才叫躲,师父他是权衡利弊,暂时作壁上观静静等待!” 熊倜无暇听他们争辩,心中惶急:“本来是要先和苦大师决战,再来这夺剑大会,当今之计却要先行取消了这大会,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到时还能不能应战?百花谷的人来此便是为了苦大师,暗河的人却是为了暗月剑而来,若是夺剑大会把暗月剑输了出去,恐怕他们再也不会现身,逍遥子的计划又打了水漂。” 思来想去更笃定了方才的想法:“必须得先取消了这夺剑大会再说!” “报--” 这时忽听得一个报字响起,一身着近卫军服色的人飞奔至三人近前,急促道:“禀告二位特使,府主特让属下来通报,让特使火速去后山压阵,府主拿不出暗月剑来,后山上江湖人士已经叫嚣开了,眼见便要震慑不住交起战来!” 周不四道:“王府不日便要解散,岂能容得这群宵小之辈恣意妄为?老夫定要将他们统统收拾服帖,让王府的威名仍旧留在江湖中!” 周不三撇嘴道:“放屁放屁,我是三你是四,要打架自然是我先上,我不行了你才来补缺,老夫非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不可。” 熊倜心道:“这两个老匹夫嘴上说的硬气,但王府若不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又哪轮得到他们出手了?如今我武功还不如当年各大派围攻王府之时,到场的奇人异士又数不胜数,大哥的安危如何保障?若是大哥出了事情,我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罢了,左右王府也要解散,一会火药味若是太浓,老子直接带着王云天逃跑,这帮武林豪杰找不到主儿来发飙,至多砸一砸东西,有什么大不了?” 王府二老为王府甘愿买老命,两人对视一眼,使出轻功来,加速朝后山而去,他们只道熊倜轻功更高他们一筹,却不知道熊倜内力尽失使不出迷踪千幻来,只几个起落便将之远远甩在身后,听不到了熊倜的骂娘声。 第一百一十章 无奈比试 熊倜见王府二老招呼也不打使出轻功便飞掠而去,跳脚道:“老杂毛,长毛怪,你们倏忽来去,爷爷要到几时才能感到后山?” 他口中骂着,脚底不由得全力加速,往后山狂奔而去,好在他如今双足有力,又能踩迷踪千幻步法,虽然没有内力,比之常人还是快了三四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赶到了后山。 王府二老应当是在第一时间就把熊倜已带暗月剑来的消息告知了王云天,熊倜来时见王云天站在高处,正运劲喊道:“诸路豪杰暂止喧闹,且听我一言。我义弟如今已携暗月剑来到王府,少时便要出战,大家伙静候好戏便是,而他既然到了,他师父逍遥子想必也不在远,欲要观‘天下第一战’者,也可饱一饱眼福。” 这时人群中站出一尖嘴猴腮之人,开口道:“你先前说暗月剑便在你王府,如今又说那小鞑子带着暗月剑方才赶到,如此这般前言不搭后语,我们怎么信得你?你若不能立时亮出暗月剑来,咱们便先杀你近卫军,再砸你避世山庄,让你王府知道天下英雄不是随随便便让人糊弄着玩的!” 熊倜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实不亚于那日围攻后山之时,而在场豪杰早已等得倦了,这人说完便一呼百应,纷纷吵嚷起来,眼见便要收势不住,不时即将大打出手。 熊倜见状心知不能再拖,要尽快找王云天说明情况,带他逃之夭夭才是正理。于是以手遮面,绕过重重人群,快步行到王云天身后,低声道:“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王云天脸上镇定,心中被这群无理取闹的江湖散人早骂得又是烦躁又是焦虑,只盼着熊倜早些到来,好继续他的夺剑大会。此时一听熊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连他说话的内容都不暇顾及,转过身来,喜道:“二弟,我早知你必不会食言,你可算是来了!” 他一面说着,左右手已经掐上了熊倜腰间,随后用力一抛,将熊倜抛上了空中,这一手已然使出了渡厄心经,熊倜高高飞起时速度奇快,落地时又似不着力一般轻飘飘,他此举一在发泄心中恼怒,二是为了露出一手,让天下豪杰不能小觑了王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果不其然,原本正自吵闹的各路好汉一见王云天这手抛人的功夫,均知自家没这个本事,霎时间安静了不少,王云天顺水推舟道:“你们说我义弟胆小怕事,不敢来应战,此时他人在擂台之上,腰间挎着的便是暗月剑,我便看看你们谁能从他手上夺了去!” 熊倜一言未发便被抛了起来,落地之时左右环视才知道自己站在了人群中间的一个擂台上,尔后便听到了王云天的话语,顿时进退两难,心中叫苦连天:“大哥的脑子怕是被猪拱了!老子明明要带他逃之夭夭,他却一个字也不听,直接把我扔上了台。” 转念又想:“这下可是糟糕糟糕,糟糕之至,他几举话抖翻了老底,说老子腰上别的是暗月剑,这还怎么推诿过去?”他扭头瞪视着王云天,却看到王云天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武功极其信任,料定他能力挫群雄一般。 “你爷爷的!”熊倜气不打一处来,自语道,“大哥一向精明,今日里却办了比王府二老还傻的事情,可是害惨了老子,难不成真要把暗月剑拱手让出?” 他正琢磨,忽然对面有一人已经走上了台,此人颧骨高耸,薄唇逆眉,一副短命凶相,手中拿了一个四尺长的粗钢针,背后背了一把半人高的大铁剪,一上台便是一副打架的样子,眼睛紧盯着熊倜腰间,开声道:“在下‘杀人裁缝’吕不才的便是,虽然只是江湖散人一个,但也不愿结交异性鞑子,你速速使出手段来,咱们分个高下,若是我不敌你,便把头颅留在这台上,你若不及我,便留下暗月剑和脑袋。” 这人熊倜虽然间也没见过,但看其面相便知是不好相与的角色,动起手来多半便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他本来便没什么底气,眼见第一关便混不过去,退意更盛,开口道:“等一下!这暗月剑老子留着还有用处,什么夺剑大会我也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办了,这比试不打也罢,你们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愿意怎样骂老子便怎样骂,都随得你们。” 在场五六千人闻言均是一愣,随后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喝道:“小鞑子当真是乳臭未干,你当天下英雄任你呼来喝去的么?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那尖嘴猴腮又骂道:“鞑子野种,果然是朝三暮四胡思乱想的莽夫!你若是不想办夺剑大会,便留下你的命和剑来!” 不消盏茶时间诸人便吵嚷了起来,最后更是移祸唐门:“杀人狂魔,你那日屠杀七大派好手的煞气哪里去了?你今日来了便不要妄想活着离开!不过这夺剑大会是王府和唐门一手知会天下豪杰的,若是你毁了约定,咱们得向王府和唐门一齐讨个说法!” 熊倜顺着说话那人的目光向人群中看去,瞬间便看到了大批唐门中人的身影,唐飞飞站在唐门门众之前,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显然是不解自己此举的原因。 “老子能有什么原因,打不过自然就不能打!”熊倜心道,“但是这群王八蛋似乎一个二个都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老子的命留在这里,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反而会牵累了王府和唐门。” 他咬牙冲吕不才说道:“老子便会一会你这臭绣花的,看看你能使出什么样娘们的招式来。” 吕不才被他一激凶相更甚,大喝道:“鞑子纳命来!” 熊倜见他来势汹汹的模样登时又馁了,大喊道:“等一下!” 吕不才被他呼来喝去气得眼皮跳动,喝问道:“你又怎么了?” 熊倜心中计较对策,口中拖延时间:“你打的倒是好算盘,你输了便只留下脑袋,我输了还要搭上暗月剑,这买卖做得也忒赚了些!” 吕不才怒道:“你若赢了,我手中一根镇海针,背后一把金花剪,怀中银票家中家当统统归了你去,不过你怕是无福消受了,纳命来吧!” 熊倜见他又要冲上,心中暗忖:“迷踪千幻使不出,不易闪躲,化字诀借字决没有内力形同虚设,挡不掉这镇海针,使五刺合一又没有内力握不住剑,即便能削断他的钢针,暗月剑也非得被他震得脱手而飞不可。” 他想来想去没有应敌之法,大叫道:“等一下!” 他不待吕不才发问,接着道:“咱们是夺‘剑’大会,自然是要比剑法,你拿来针线剪刀,没的辱没了暗月剑。”又道,“何况自来比武之道,乃是点到为止,切不能以死相博。” 吕不才阴测测笑道:“比剑法?比剑法你通告天下时怎地不说找天下剑客来,反说聚集天下豪杰?你把人找了来又说只比剑法,真是拿爷爷我当了猴儿般戏耍!总之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擂台下众人应和道:“昨日间为了争出和你比赛的名额来,已然死了三十七位好汉,你今日说点到即止,是在讥讽他们死去的英魂么?” 熊倜见吕不才双**错已然逼近过来,大惊失声道:“等一下!” 可此番杀人裁缝再也不被他言语蛊惑,听他呼喊脚下反而更快了些,熊倜眼见一根大钢针朝自己扎来,心中喊一声“妈妈呀”转身就跑。他奔逃的方向正是唐门所在的方向,唐飞飞见状惊醒道:“二哥,你若下了擂台便是输了比赛,暗月剑便归了那裁缝了!” “我去你大爷!”熊倜此时已到擂台边缘,正要跳将下去,闻言连忙转个身换个方向奔去,大骂道,“哪个杀千刀的货色定下的规则,不要害死了老子!” 熊倜低头观察吕不才的步法,心知他轻功造诣不高,能得了和自己交战的资格怕是仗着手上功夫了得,这一来心下稍定,更不与之对拼,发疯似地奔逃起来,在擂台上转来转去。 王云天在高出看得如坠云雾,心道:“二弟怎地被打得抱头鼠窜了?看他步法虽快,落地时却轻飘飘不着力,似乎是内力不济之象,难不成他来此之前把内力都耗光了么?”当下悄悄嘱咐身边王府二老,让他们去擂台边上掠阵,若是见势不妙,便要救了熊倜离开。 熊倜在擂台上三转两转,渐渐被吕不才逼到了角落,能活动的圈子越来越小,心中惶急了起来:“这倒霉裁缝一扎之下可见分出三道实影来,想来是到了相当于‘一剑分刺’的地步,若是被他逼近,他这一扎下来必无死角,老子可往哪里躲闪?” 他正没头脑间,耳听得台下众人嬉笑不已:“哈哈,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鞑子,如今被汉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先前还听说他武功强绝,是能独斗七大派的厉害角色,如今看来简直不值一哂!” 那人话音未落,吕不才已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大喝一声,手上镇海针一分为四,朝熊倜笼罩上来,势不可挡! 台下众人正待叫好,只听锵地一声,暗月剑出了鞘,熊倜反手一刺,这把银光遍布的窄剑便刺入了针影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应战巫行风 熊倜生死之间灵机一动,心道:“我怕暗月剑被你震得脱手飞出,不和你硬碰硬便是了,你这针法比我的五刺合一的刺阳剑法差了何止里许,便是老子后出手,也能先刺在你身上。” 果不其然,暗月剑一出手,吕不才的镇海针便停在了半空,针影也消失不见,他不必低头也清楚地知道天下第一利器便点在他胸口膻中穴上,他再进得半分便要刺入他身体。 吕不才显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没有被熊倜一招吓住,侧身避开这一剑,手中镇海针一晃,又是分针四刺,欲要封死熊倜所有的退路。 熊倜见他仍不死心,一击得手心中已然有了底气:“你若是使旁的招式我还不一定能打过了你,你这一招在老子眼里直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再来多少次也是无用!” 他紧握暗月剑,出手时已不仓惶,自信一剑便可取下吕不才的项上人头来,但心中却有另一个念头流转:“场中诸人无一不恨透了老子,我若是再把人杀了,怕这夺剑大会一结束他们便要一拥而上先分了我的尸,再瓜分暗月剑,这可要不得,今日还要邀出苦大师来了结了逍遥子的遗愿,夺剑大会须得圆满些个才是。” 一念及此,他并不出杀招,剑随心动,暗月剑剑光一闪,复又止了吕不才的攻势,这一剑又点在了他的膻中穴。 这一下擂台之下的豪雄们纷纷叫骂了起来:“这个杀人狂魔魔性又犯,杀人之前又要折辱一番,真是鞑子的行径!” 吕不才面不改色,但手心已然沁出了冷汗,他方才闪转之间已然尽了全力,但熊倜的剑似乎比他快了十倍不止,他心中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若是熊倜手上加上两分力道,恐怕自己立时血溅三尺。 他当局者迷,没看出熊倜没有内力来,只道他武功出神入化,吕不才性子虽凶了些,却也是个敬英雄的人,当下抱拳道:“杀人狂魔名不虚传,我这镇海针不是你的对手!”他说完竟举起针来狠狠往台下掷去,似乎决定今后永不再用,又取下背后铁剪来,沉声道,“你再试试我这金花剪的把式!” 他单手插在铁剪把手的铁环之中,略一用力,整个铁剪便如风火轮一般迅速旋转了起来,威风凛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熊倜眼见他露这一手完全护住了上下盘,自己这一剑再也刺不进去,心道:“他这铁剪怕不有二三十斤,若是暗月剑被绞到,老子定然把持不住。”他如今临敌经验渐渐丰富,琢磨道:“但他这般挥舞大铁剪,费力需不在小,我以静制动,他不变招我便不出击,两相不动的情况下我却是赚的。” 熊倜想到此节直接一屁股在擂台角落上坐了下来,似乎对他的招式漠不在意,又似乎在故意激将,逼吕不才出手。 过了盏茶时间,吕不才见熊倜果真不打算出手,面色颓了下来,罢手言道:“小鞑子有些本事,我吕裁缝不是你的对手,认输了!” 他倒也爽快,认了输直接大步流星下了擂台,之后更不停留,速度不减离开了王府后山。 此时擂台之下却传来了一片惊疑声:“杀人狂魔怎地没杀人?” “吕不才烧了高香,这是佛祖庇佑,怕是把魔头骇得傻了!” 熊倜不理会他们的言语,心中计较:“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一个人不杀,他们再来和我拼命便没了道理。”转念又想,“但岂是我不想杀人便能不杀的?第一个人便有分剑四刺的本事,谁知道下一个是怎样的水平,数千豪杰里选出来的高手,又怎么会是庸才了?” 一念及此,他开口朗声问道:“你们选出了五个人来,要跟老子车轮战,这已然占了天大的便宜,老子现在要看看还有哪几个人有资格上台来,这要求总不算过分!” 先前尖嘴猴腮那人又站了出来,喝道:“看什么看!诸雄比武之时你托大不来看,如今又觉着心虚还有什么用处,你便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咱们一个个踩过去吧!” 王云天听熊倜讲话中气虽足,但语声却不能传远,必是没了内力,心中为他捏了把汗,忽然知道了自己把他硬扔上台的冒失,此时见势不对,插口道:“昨日里决出的五人,分别是杀人裁缝吕不才,九道三仙之一的巫行风,百花谷的鸢尾娘娘,还有暗河的‘指掌摧心’尚怀云,另有一不知名号的神秘高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根据昨日的胜出顺序,下一个要上场的,乃是九道山庄的巫先生。” 王云天话音未落,巫行风已然窜上了擂台。熊倜看着独臂的巫行风,心中忖道:“吕不才是江湖散人自不必提,巫行风、鸢尾娘娘,还有什么暗河尚怀云,都是这些门派中不见经传的人物,暗河长老、九道山庄那三个老家伙,没一个出手的,想来没有真个想在这夺剑大会上做文章,自知老子手中的剑难以夺去,重头戏乃是之后的高手之战上,那时才攸关暗月剑的去留。” 想到这不禁失笑:“只是这些势力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子没了内力,此时他们在台下怕是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想来是悔青了肠子。” 巫行风上得台来,见熊倜不屑一笑,加上前仇旧恨,登时怒火中烧,大叫道:“熊倜啊熊倜,当初怪我看走了眼,带你上了白云峰却没在半路杀了你,如今让你叱咤江湖风生水起,实在是看不顺眼。” 熊倜闻言心中有气,但见巫行风的样子似乎神采更胜当年,虽然断了一臂武功却有大进展,心中打起了突突:“死耗子回光返照变成了毒蛇,他本就擅长轻功,这一来怕是速度更快,老子的暗月剑刺不到他。只是他自己提及当初白云峰的事情,不怕九道山庄的阴谋败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么?” 口中大骂道:“矮冬瓜,咱们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你看我不顺眼,我也想挑了你九道山庄,这一战早晚躲不过,你还指望着老子示弱怕了你不成?”他口中说的强硬,但终究有些心虚,双脚不自觉朝后退了几步。 巫行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猛一跺脚,整个人如炮弹一般朝熊倜飙射而来! 熊倜挺剑迎上,使出五刺合一来,直接刺向巫行风的风神腿,欲要把他一条腿也砍断下来,让他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只是巫行风的速度又大又进步,整个人竟在空中强行折转个弯,绕到了熊倜身后,一记腿鞭踢在熊倜后背上,熊倜应声而飞,直摔出两丈远。 没有真气护体,这一脚痛彻心扉,熊倜双手撑地站起,心知自己仍是小觑了他,巫行风功力进步何止一点半点,他如今的速度已然将将赶上自己内力犹在时使出迷踪千幻的速度! 他才一起身,回头望见风神腿又一次袭击而来,正是他见过的那一招风卷残云。 熊倜自知躲闪不开,又打他不到,索性身子一蜷护住了要害。他趴在地上蜷起身体,宛如撅起屁股来等巫行风来踢一般,模样甚是滑稽,台下不少人哄笑出声,同时为巫行风这路快绝无伦的轻功震天价地叫好。 这一脚让熊倜又在地上滚了几滚,好在没有伤在要害,加之他体魄强健,没有受到重创,一翻身又站了起来。 他见巫行风作势又来,心中已经有些发怵:“这死耗子的功力进展怎么可能如此之快,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他想来想去想不通透,转念思考道:“五刺合一打他不到,使出分剑六刺来,说不准便能胡乱扎到了他。” 巫行风心中对熊倜恨极,他虽不知熊倜缘何变得如此不济,但上台时便已动的杀心却毫不动摇,身形一闪,只一瞬间又来到了熊倜跟前,风神腿居高临下劈出,这一击实在是尽了巫行风的全力,行动之间已然隐隐于迷踪千幻并驾齐驱,身后带出了一个恶幻影来! 熊倜无从闪避,只得使出一剑六刺来,封住身前诸般来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气势早馁,此时一剑刺出只欲自保而已。 不过他内力全无,即便仍有原先的反应速度,但手脚身体却跟不上反应,眼看着巫行风在空中猛然折转绕到他身后,但暗月剑已出却来不及收回,这一下又被重重踢在后腰,一头向前扑倒,脑袋磕在地上,两眼一黑,吐出一口血来。 唐飞飞见势不妙,双手已各自握上了一枚七星镖,他如今也把渡厄心经和摩云手两相结合,接打暗器不再靠数量致胜,自问一枚七星镖便能取了巫行风的性命,多拿出一枚已然加了保险。 熊倜挣扎起身,见巫行风势要痛打落水狗,毫无罢手之意,忽然高声叫道:“等一下!” 他见众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继续道:“你们选出五个人来和老子夺暗月剑不假,但暗月剑毕竟还是在老子手里,你们说让谁上来便让谁上来么?决出来那无人须得再台下一个个站得端正,决斗顺序要我来决定才好!” 他口中乱找理由,心里已然炸开了锅:“你爷爷的,不能打不能打,死耗子功力大进,老子打他不过,非被他活活打死不成,眼下须得靠着言语争取些时间,大哥飞飞定然看出了我内力不济,正想法子来救我下去。” 只是他自家算盘打得虽响,巫行风却不准备给他喘息的机会,狠狠道:“管你挑得什么顺序,早晚免不了和我一战,你自己是个蒙古人,但心中却始终对蒙古人无比憎恨,如此不忠不义,今日我便结果你!”说着猛然暴起,风神腿变成剪刀脚,直朝熊倜脖颈上夹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秘人现身 王府二老早在擂台一旁,见巫行风来势汹汹,这一脚下去熊倜非得是脊骨断折有死无生的结果,两人相视点头,齐齐冲上了台去,大喝道:“住手!” 但巫行风杀意已决,心知良机不可失,虽有王府二老出声喝止,又哪里会半路停手?他人在空中猛然用劲一绷,全身真气鼓荡,速度再加,眨眼间到了熊倜身前。 王府二老紧赶两步,分别使出自家拿手的天罡地煞掌,在巫行风双腿夹爆熊倜脑袋之前将其拦了下来。 巫行风一击未果,心中恼怒不已,向天下英雄拱手道:“还请诸位给我评评理,两人决斗,眼见我便要取胜,忽然从台下跃上两个救兵来把他救下,这是什么道理?” 台下各路豪雄心中本就对熊倜充满怨愤,此时占了道理群情激奋,纷纷指点喝骂。 王云天适时站出来道:“各位英雄息怒,且听我一言。我觉得熊倜所言虽然不合时宜,但却并非全无道理,暗月剑在他手里,由他自己选择决战顺序才最是合理。” 到场豪杰声势浩大,但各成一家,多半都是江湖散人,不愿和王府叫板,王云天所言又不过分,一时间止住了聒噪。 王云天亲自走上擂台继续道:“不三爷爷不四爷爷暂且下去,熊倜,不知你要选谁来对战?” 王府二老得令下台,其实心中震惊未溢言表,方才他们没人都只拦住巫行风一条腿,但手掌直至此刻兀自发麻,从前巫行风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跑得奇快而已,王府二老并未拿他当做一号人物,此时以二打一仍是吃了闷亏,心头满是疑云。 熊倜知道王云天已经在竭力袒护自己,他这番言语已然将王府卷入了这场夺剑大会之中,牺牲不小,当下怨气也消了,心中暗想:“对战对战,还不就是找死么?老子要选苦大师来替我对战不知行也不行?” 当下开口道:“暗月剑我早决定拱手相让,咱们只礼不兵才好。今日熊某在这擂台之上,不露武功,只想问天下豪杰一句话,十八年前,黄道山庄灭门一事的过程可有谁知道?若是谁能清清楚楚、原原本本把各种详细细节说给我听了,这暗月剑当场便送给他也不妨。” 熊倜知道岚一家黄道山庄的灭门跟自己被义母收养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己父母必定是在夏海笙夺暗月剑的阴谋下含恨去世,所以他只要追查出当年黄道山庄灭门之事,自己身世多半也知道了**不离十。 但他此言一出,仍是尽皆哗然,台下参与了昨日擂台战的人更是暴跳如雷:“昨日里拼死拼活才决出几个对战的名额来,我二师弟更为此而死,你出言说罢手便能罢手?” 熊倜正待辩解,只听噌噌两声,擂台上又上来两人,一个是蓝衣蓝眉蓝伞,一个有一双灰黑色的手掌,想来便是王云天口中的鸢尾娘娘和指掌摧心尚怀云。 “那神秘高手又是何许人也?” 熊倜心中念头刚刚闪过,猛然间擂台上黄光一闪,唐门太上长老佝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一上台便重重咳了两声,口中说道:“我老太婆对身外之物看得淡了,这暗月剑不争便不争,撒手不要了便是。” 此时台上除了杀人裁缝吕不才,其余人选全都到齐,巫行风、鸢尾娘娘和尚怀云本来各个怒目圆睁,欲要找插手的王云天要个说法,都不愿意放弃和熊倜争抢暗月剑的机会,此时听了黄衣老太的话语,一个个脸上竟然不约而同闪过一抹喜色。 熊倜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忖道:“原来大哥口中的神秘高手便是太上长老,方才她只说自己不参与暗月剑的争夺,这群势利眼便一个个眼睛油亮,想来是昨日被太上长老的手段骇得呆了。” 他朝台下一看,见到唐飞飞示意的眼神,心知这太上长老是友非敌,心中登时有了底气,大叫道:“你们一个个已然无缘暗月剑,喊什么喊,能喊出个鸟来?总之暗月剑在老子手里,老子说给谁便给谁,你们管得着吗?” “一派胡言,把你那乱扯皮的本事用来和我比试吧!”巫行风试出了熊倜没有内力,情知此时乃是天赐良机,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来除掉熊倜这个心腹大患,说话间又再度出手。 此番他开口说话时还不见动静,说到一半猝然暴起,实是偷袭之举,兔起鹘落间,在场绝大部分人都来不及反应,巫行风已经到了熊倜身前。 熊倜身体虽然跟不上意识,但是眼睛早看到了巫行风的动作,忍不住连连后退,险些惊呼出声大失脸面,心中暗道:“乖乖,吾命休矣!” 熊倜满以为自己万万躲不过巫行风这蓄力已久的最后一击,不料巫行风在半空中竟然生生止住了身形停了下来,熊倜正自不解,巫行风忽然又狠狠坠在地上,但闻咔地一声脆响,恐怕腿骨已然断折。 巫行风顾不得腿上疼痛,大叫道:“老妖婆,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历,连九道山庄的事情也敢插手?我方才已经给足你面子,你说不争我才出手,你竟然还出手伤我,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台下除了唐门中人,其余各路豪杰无不哗然,他们中大部分人连巫行风为何会半路掉落在地也不清楚,此时听他亲口说出乃是被黄衣老太打落,无不惊讶万分,便是昨日见识过了黄衣老太手段的人,也按捺不住在心中赞叹。 暗河中人堆暗月剑最是心切,尚怀云道:“老前辈,你当真保定了这鞑子么!” 太上长老听闻“鞑子”二字眼皮一挑,开口道:“我老太婆生平最恨鞑子,保他作甚?” 尚怀云闻言一喜:“还请老前辈许可我等按照昨日里定下的规矩,和这少年比试武功,决定暗月剑的去留。” 太上长老摇头道:“老太婆我却要面子,我不争的东西,别人也不能争。” 尚怀云哈哈大笑:“我早料到这夺剑大会不会这么简单,给我上!”他一声令下,台下忽然窜上来七八个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显见都是好手。 熊倜一眼便看出他们都是暗河的执事杀手,暗河纳人极其严格,绝不会招揽武功平平之人,一下子来了十来人,已然是这些年来暗河的最大手笔。 “你爷爷的,老子好歹曾是你们的山大王,如今翻脸不认人便一窝蜂要来杀了我。只不过暗河、百花谷的厉害人物今日想必也一一到场,正在暗中较劲,一方不出来,另一方也不敢冒然现身,还是要靠苦大师引他们出来。”熊倜心中叫骂,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悄悄向太上长老身边靠拢。 太上长老大气也不喘,朝人群中说道:“小鱼小虾,来再多也是无用,倒不如一齐让来,让老婆子我开开眼界。”台下众人知她意有所指,但环视周围却不见异样,不知她指的是谁。 说时迟那时快,连同尚怀云在内的暗河八位杀手已然冲杀上来,尚怀云心知面临大地,上来便使出了看家的摧心掌,这掌法刚烈狠毒,中者心脉震断,华佗也难救,故有别名曰“医不活”。 只不过他们八人来汹汹去匆匆,去势更比来势快了一倍不止,尚未冲到太上长老跟前,便一个个被反震出去,一对肉掌、七样兵器没一个能冲进她一丈之内。 熊倜站在一旁,大呼过瘾,连连拍她的马屁,太上长老听他言语只是皱眉,脸上皱纹都蹙到了一起。 暗河杀手训练有素,此时自知武功相去甚远,便是群攻也落不到一丝甜头,一个个全不恋战,齐齐下了台,不多时消散在人群里。 鸢尾娘娘见状甩了甩深蓝色衣袖,沉声道:“老前辈威名武功,我等实不可僭越,老前辈执意要保之人,我等也自当放过。”说着转身离去,竟比杀手还要光棍。 巫行云见状忙不迭窜上擂台来,手忙脚乱地将巫行风抱了下去,只是他这几番动作让熊倜更是疑惑,心道:“他跟死耗子师出同门,脑子又比死耗子聪慧百倍,怎地死耗子脱胎换骨,数年来他的武功却不见多大精进?” 他正疑惑间,太上长老忽然开口问道:“我那天毒玉呢?” 熊倜一时语塞:“那、那天毒玉吃毒太多,已然、已然炸掉了!” “炸掉了?” “当然炸掉了!须知万事万物都有极限,天毒玉也只巴掌大小,能吸得多少毒了?它吃得饱了撑了还要它吃,自然便炸了!” 熊倜的胡诌太上长老自是不信,当下冷哼一声便欲下台离去,但她年岁虽老,但内力加持下耳聪目明,忽听得下了台的鸢尾娘娘口中低声念叨:“百花开,鸢尾来,幽幽清香传万里,无人知是蜜蜂来。” 她鼻孔一嗅,又问到了方才鸢尾娘娘衣袖抖动之时弥散在擂台上的香甜味道,心中登时有了计较,但她来替熊倜强出头本就是因为唐飞飞苦苦相求,此时已经解了围,便决定不再管他。何况天毒玉是她一大宝贝,熊倜借而不还,她心中怨气颇大,淡淡道:“你想问些个什么,便还在这里问吧。”说完身形一闪,擂台上再没了黄色的身影。 太上长老来去如风,熊倜挽留不住,但他见夺剑大会结束得如此轻描淡写,心中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这股感觉有增无减,越来越强烈,熊倜忍不住惊疑地四顾望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九道五鬼 熊倜脑中虽有一股警兆,但环视良久不见异象,心中疑云便即压下,朗声问道:“比试咱们是不再比了,但是谁能跟我说明白十八年前黄道山庄九道山庄之战的始末原委,这暗月剑我还是要拱手相送。” 此时擂台上只剩下他一人,这番话问出来真是居高临下掷地有声,可惜他内力不足,声音不能传远,场中大半人都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听到的已然窃窃私语起来。 熊倜心中暗忖:“一剑可定人生死,凡是武林中人,暗月剑谁不想要?前两年武林各大派为了暗月剑便要死要活杀上王府后山来,如今各派相继陨落,一群江湖散人又望风而来,只要有人知道此事,自是不愁问出来,不过江湖中人贪宝不要命,暗河中人既然来了,谁拿了暗月剑还能活着走出避世山庄去?” 果不其然,先前说好的比试被唐门太上长老一个人给搅了局,台下等看好戏的豪雄们不免愤愤不平,此事他们自己又有了入手暗月剑的机会,一个个全不再抱怨,苦思冥想起十八年前的事情来。 这时一个七旬老者从人群中走出,站在擂台之前,沉声道:“十八年前的事情,老朽倒是略知一二,只是恐怕知之未全,这个……” 熊倜知道他的顾虑,自家身世眼见便要揭开,他哪还跟这老头讨价还价?连忙道:“若是一会没人能比你说得多,这暗月剑便归你了。” 老者欣然一笑:“我是峨眉三友之一,黄道山庄十八年前便是建在峨眉山上,是以略有耳闻。世人只道黄道山庄一夜之间倾覆,无一活口,大火烧庄三十二个时辰,瓦砾不存,凶手再难查起。但屠庄那日正是我们三友结拜之时,当日我们三人皆醉了酒,迷迷糊糊竟鬼使神差上了山上,迷蒙中但见火光耀眼,心知必有大事,一下子清醒了大半,但我们实在抵不住万分好奇,站在远处细细观看,竟看见了已溃败北逃的蒙古官兵。” 老者说到这里,周围传来了一片惊咦声和吸气声,显然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但熊倜心中却是狂喜,他知道黄道山庄乃是九道山庄偷袭所灭,夏海笙又是蒙古皇室,调用官兵自不稀奇。 他正期待着老者继续说下去,老者却突然哽咽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旋即倒在地上,竟然已经气绝。 老者一倒下,他身后露出了一个人影来,正是九道四仙之首的巫行天。 熊倜瞬间便明白了巫行天杀死证人的行径,大叫道:“害了黄道山庄全庄的乃是你九道山庄,你九道山庄本就是蒙古皇室的走狗,这些老子是早便知道的了,你少来多此一举欲盖弥彰!” 巫行天恨恨道:“你自己也是蒙古人,天下汉人尽皆唾弃你,你却反而和九道山庄背道而驰,简直大逆不道!” 他忌惮于太上长老惊世骇俗的武功,不敢上台去对熊倜动手,但是这一番恫吓却坐实了九道山庄的罪名,场中万人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的寂静,心中无不翻起惊涛骇浪来。 熊倜心中疑惑道:“怎么,这九道山庄如今莫非变了主意,这是要浮出水面,不准备再做他的老好人了么?” 熊倜正待反驳,一高瘦老者从人群中挤出,抱着被巫行天杀死的老者呛声道:“枯叶,枯叶!” 峨眉三友是过命的交情,眼见枯叶已然死透,高瘦老者怒不可遏,大喝道:“九道山庄的狗鞑子!你自以为毁尸灭迹天下再没人能知道你屠杀整个黄道山庄之事,但是天理昭昭,总有云开月明之时,你杀了枯叶,还有我枯木,你……” 枯木正说着,巫行天再度出手,欲要杀他灭口,熊倜见状大喝道:“飞飞,拦下他!” 唐飞飞闻言再不犹豫,七星镖脱手而出,挡下了巫行天的来路,熊倜在台上看得暗暗咋舌:飞飞这小子进步恁地迅速,如今掷暗器再不靠数量,暗器手法也融合了渡厄心经,进入了返璞归真的化境,没了从前花哨的路线,只简简单单两下,却挡住了巫行天的去势,真是了不得,老子怕是打不过他。 唐飞飞暗器掷出,随即一跃而起,两个起落挡在了枯木身前,开口道:“九道山庄自诩正义之庄,今日却胡乱杀人,你想要再开杀戒,须得先过我这一关。” 巫行天不由分说,展开拳脚便攻了上去,但唐飞飞虽然不擅长近战,但使出渡厄心经来巫行天也伤他不得,过得七八招便胶着在一起,难解难分。 巫行云见状冲巫行风使了个眼神,巫行风心领神会,二人齐齐朝枯木飞掠而去,一干豪雄忌惮九道山庄的威名,全都木立当场,无一敢上前拦阻! 事关熊倜身世,枯木尚未说话,熊倜却急上了天,大喊道:“王府二鳖,木头一样傻愣愣地站着干什么,快去拦下他们!” 王府二老被他胡言乱语当着天下豪杰驳了面子,两张老脸涨的通红,周不三道:“这小子平日里做事乏善可陈,今天又骑在咱们头上呼来喝去,依我看还是不要帮他。” 周不四道:“白老头,你真是老糊涂,若是那枯木死了,九道山庄阴谋不得败露,他们安排给咱们王府的恶名几时能够昭雪?先要保住枯木再说,这小子嘴里不干不净,咱们便秋后算账,到时打得他打滚求饶才算解气!” 周不三道:“若是他只打滚不求饶,只求饶不打滚,咱们还解不解气?” 二人争执间手脚并用,周不三拦下了巫行云,周不四挡住了巫行风。熊倜心知九道山庄再也派不出有震慑力的高手来,转头问道:“大师,暗月剑呢?当时你是否看见谁手里拿了暗月剑?” 枯木摇摇头:“九道山庄杀尽黄道山庄之人,似乎是为了抢耀阳剑出来,我等亲眼看见鬼扶风背负耀阳剑而去。” 熊倜挺剑鬼扶风这名头,心中已猜测到多半便是使出擒龙诀打伤自己的老者,开口问道:“这鬼扶风是什么人?” 枯木尚未回话,又有一白发老者从人群中行出,望着枯叶的尸体道:“峨眉三友中,年纪最小的便是枯叶,最长的是我枯藤,想不到他却走在了我前面。”他抬头打量熊倜两眼,接着道,“你年岁太轻,自是不晓得九道五鬼的名声,能知晓九道四仙便已难得。然而九道五鬼更在九道四仙之前,武功也在九道四仙之上,不过其中两鬼惹了大事,剩下三鬼才齐齐退隐,如今能知道九道五鬼之人,恐都过不惑之年,这般年纪的豪杰当不贪图功名利禄,不至参与今日盛会,在场诸人知道九道五鬼者者怕是寥寥无几。”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说的在场豪杰心中羞惭,不少人低下了头来,熊倜却毫不理会,追问道:“鬼扶风拿了耀阳剑去,谁拿了暗月剑,拿暗月剑的人去了哪里,落得什么下场?”他心中笃定拿暗月剑的便是他的生身父母,而父母无疑双双早亡,他这般问出只是不想让人看出真实目的来,其实心中已经激动难抑。 枯藤思索了下,沉声道:“这暗月剑……” 他才说出暗月剑的名头来,语声便戛然而止,只见一只手掌竖立成刀,从他胸口正中传了出来,而后更不停留,加速冲出,一道黑色人影从他身体中穿行出来,将他从中劈作两半! 峨眉三友中仅剩的枯木此时的表情却并非激愤,反而一脸害怕的神色,颤声道:“你……你是鬼千尺!九道五鬼,九道五鬼重出江湖了!”说完竟跪在地上,表情呆滞,已然六神无主。 王云天沉着冷静,众人正惊讶的当口他已然朗声下达了命令:“近卫军,保护枯木大师!” 他叫这一声大师乃是随了熊倜的叫法,实际上这峨眉三友一身素衣服,既不像僧侣,也不似道人,熊倜骂人的话知道一箩筐,尊称数不出一两个来,这声大师也是随意为之。 熊倜见枯藤又死,心中惶急:“坏事坏事,峨眉三友已然三去其二,老子万万不能让这最后一人也不明不白死了,否则老子身世又要石沉大海。”当下又要开口发问,耳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异响,这声音不似风雨声,不似击打声,不似呼喊声,不似跺地声,听来听去没有头脑。 这声音起初还远,熊倜没有内力听不真切,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响声却大噪起来,嗡嗡嗡嗡不绝于耳,转眼间声音充斥了所有空间,盖过了所有其他响动,宛如天塌巨震一般。 熊倜眼看一干豪雄纷纷后退,脸上表情惊骇万分,忍不住回头仰天望去,只一瞬间心中便骂开了锅:“你爸爸的大西瓜,哪里来了这么多的蜜蜂?这阵势怕不有数万!” 蜜蜂的目标似乎就是这擂台之上,不多时已到了熊倜近前,他来不及细想转身便跑,心道:“这后山脚下上万人,老子穿来插去,哪有那么容易便被蜇到?只是枯木老儿不要让九道五鬼给杀了才是。” 他念头急转,人已奔下台来,口中还在喃喃自语:“那日我在归乡客栈里也只看见九道山庄的三个老头老找夏芸,原来一共竟有五个,那日扶风一招擒蛇决老子都抵挡不住,他们五个齐齐出手,枯木哪还有命在?” 一念及此他便欲回头拉上枯木一同混入人群,不料回头一看,漫天蜜蜂竟然生生在空中折了个弯,不上擂台,直追自己而来,登时吓得三魂出窍六佛升天,再也顾不得枯木,脚底再度加速,大骂道:“你爷爷的,遮天蔽日的蜜蜂,个个蜇老子一下,非要活活蜇死我不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万蜂蜇咬 而在震耳欲聋的蜜蜂飞掠的声音之下,熊倜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百花开,鸢尾来,幽幽清香传万里,无人知是蜜蜂来。” “原来是鸢尾这蓝婆娘,果然百花谷自丑八怪和骚狐狸之下,没一个好相与的女人!” 熊倜见她使驭蜂之术,役使铺天盖地的蜜蜂扑向自己,一肚子脏话在嘴边转了数遭,将百花谷和鸢尾娘娘骂了千遍,可是全都消散在蜜蜂的嗡嗡声之中,无一人能听到,此时蜜蜂已然飞低,挡路者无不惊惧远远避开,连九道山庄和王府众人也不得不停下争斗,四散开来。 熊倜料想不到鸢尾娘娘竟有如此秘术,役使起蜜蜂来竟然如指臂使,上万蜜蜂呼啸盘旋,全都直直朝他而来,居然无一例外。 “三弟救我!” 熊倜便是奔得再快,又怎么快的过飞行的蜜蜂?转眼间就要被追上,情急之下只好开口求救。 唐飞飞方才正与巫行天缠斗,忽见漫天蜜蜂浩浩荡荡而来,下意识地闪身趋避,回首却再也见不到巫行天的身影。而此时听到熊倜的呼救,他举目望去,但见群蜂追袭熊倜而去,心中焦躁不已,忖道:“这许多蜜蜂若是蜇在二哥身上,无异于中了唐门毒药,实是十死无生的结果!” 他撇下巫行天不管,转过身来两脚猛地往地上一踏,全身襟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片刻后一跃而起拔起两丈高,爆喝道:“自创摩云手,万佛朝宗!” 他喝声未毕,双手已然齐齐舞动起来,掌影翻飞之间几乎已看不见其手臂,地上豪雄见者无不震天价地喝彩,加之唐飞飞高高在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更是宛若天神。 自熊倜呼救开始,到唐飞飞跃起大喝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唐飞飞“万佛朝宗”四个词喊出,密雨飞蝗般的暗器便随之飞射而出,粗略数来,怕是不下百件。 熊倜眼见唐飞飞全力出手营救自己,正待高兴,但蜂群势大,暗器击入群蜂中只带起一阵波澜,打落近千只蜜蜂,其余蜜蜂仍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唐飞飞的暗器却已用尽。 “二哥!”唐飞飞再无暗器,甫一落地便撕心裂肺地叫喊,“求太上长老救我二哥一命!” 黄衣老太摇头道:“鞭长莫及,他带着群蜂逃远了,我此时赶过去已来不及。” 王云天也欲搭救,但他和熊倜离得更远,哪还来得及?熊倜见自己和蜜蜂的距离越拉越小,心中惊怕之下脚底一滑,噗通一下倒在地上,破口大骂道:“母夜叉,老龟婆,你全家做的全是青楼的行当,爷爷世代都是嫖客,你……” 他骂着骂着声音变成了嗷嗷痛叫,蜂群蜂拥而上,如野火一般落在熊倜身上,先是星星点点,随后越聚越多,越来越密,最后只见蜂不见人,把熊倜包裹得密不透风。 “二哥!” “熊倜!” 唐飞飞和王云天不约而同失声惊叫,运起轻功朝熊倜飞掠而来。 “噗!” 唐飞飞才行出三步,猛然喷出一口血来,返身看见身后正在收掌的巫行天,两眼一黑,晕厥倒地。 唐飞飞关心则乱,忘记了离他不远的巫行天以致身受重伤,唐门太上长老黄色的身影倏忽间出现,她不暇追击遁去的巫行天,伸手在唐飞飞身上连点六处穴位,又度自己真气给他疗伤,她本来早料到鸢尾娘娘会有此一招,但熊倜私吞了她珍藏多年的天毒玉,她是要让熊倜吃些苦头,但如此情状之下她已万难再对熊倜伸出援手,只能任由群蜂蜇咬。 王云天步履匆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熊倜身边三尺范围内,但鸢尾娘娘的蜂群似乎经过训练,离熊倜远时温顺得很,一旦他要靠近熊倜,马上便有数不尽的蜜蜂嗡嗡扑上,沾身便蜇,悍不畏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次之景,绝无一人能救熊倜于苦海,熊倜此时浑身无一处不痛,便是有衣物遮挡的地方,蜜蜂也要蜇上一蜇,后来更是成群地钻入了袖口、脖颈,连鼻孔和嘴巴中都有蜜蜂盘旋。 熊倜渐渐连嘶喊也喊不出来,心中的怒骂却无一刻止歇,转眼已过一炷香的时间。 鸢尾娘娘心头得意:“百花谷要这暗月剑虽然并无大用,但你暗河几年来处处与我百花谷作对,今日非要你吃瘪不可,便是你暗河机关算尽,也绝料不到我会用蜜蜂作掩护暗月剑,不愁不能全身而退。” 她心念所至,眼神不自觉地朝熊倜看去,忽然又瞪大了眼睛。 群蜂本来把熊倜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熊倜躺在地上已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直与死人无异,只能听凭群蜂蜇咬,但蜇咬过熊倜的蜜蜂却好似喝醉了酒,又似乎吃了毒药,一个个萎靡在地,扑腾两下便不动了。 起初还少,后来熊倜身上的蜂衣一层层、一片片地退去,蜜蜂成百上千地落在地上,堆积成了小山也似,而且更有越聚越多之势。 这些蜜蜂不但是鸢尾娘娘的杀手锏,更是她心血所在,她见状肉痛不已,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封,群蜂顿时如同受了指令一般,齐刷刷弃了熊倜高高飞起,往鸢尾娘娘方向而来。只不过飞行途中又有数百蜜蜂扑棱棱掉落在地,浩浩荡荡的蜂群此时已然少了一半不止,鸢尾娘娘看得心都在滴血。 熊倜所在是在场诸人目光汇聚之处,看着熊倜的惨象,大多数人心中暗爽,此时蜂群已去,更是不约而同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朝熊倜看去,但见他仰面倒地一动不动,浑身红肿,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完好无损之处,眼见是被活活蜇死了。 王云天情知熊倜难活,他察言观色,知道在场上万人的目光都从熊倜身上移开,挪到了他手中的暗月剑上。他以大局为重,只得先压下心中悲愤,拿起熊倜手中剑来,朗声道:“今有唐门不世高手定夺,夺剑大会已然取消了,这暗月剑仍是熊倜之物,如今他生死不明,我身为兄长,暂时代为保管。我王云天对天发誓,有生之年若是动用暗月剑,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巫行天见那黄衣老太一时难以分神,又有了三分底气,喝道:“荒谬!你胡诌几句便想堂而皇之地私占了暗月剑么!暗月剑此时乃是无主之物,自然是能者居之!” 王云天心中取舍:“王府过了今日便要解散,万不能为了意气之争让近卫军再受牵累以致死伤,这巫行天有意要挑起事端,说不得也只能从了他。但是这暗月剑乃是熊倜惜之如命的东西,若是他能得不死,我身为大哥又对他如何交代?” 巫行云心思机敏,见王云天动摇,又煽风点火道:“依我看来,咱们谁也说不服谁,还是各位好汉手底下见真章的好!” “九道……九道山庄,好不要脸!”唐飞飞在太上长老竭力救治之下,已然清醒过来,虽然仍是不能行动,但六识清明,反驳道,“方才峨眉三友出面指证你九道山庄的本来面目,道出了你当年所做十恶不赦的孽事,你当你九道山庄还代表了武林公义么!” 王云天出声制止道:“三弟好生休养疗伤,此间事情我尚能处理的了,论武功你们两个是把我比了下去,论处事你们比我还差一截。三弟,你,你这是干什么?” 王云天说着话,发现唐飞飞勉力抬起一只手来,朝对面指去,他顺着唐飞飞手指方向看去,看见的正是自己脚下不远的熊倜,忽然惊讶道:“竟有此等诡异之事?” 只见熊倜身上红肿竟然已消褪大半,此时身上只有成片的褐色斑点,斑点间隙之处依稀可见正常肉色,面目轮廓也显现了出来。 王云天见此情状立时断定熊倜必不会死,心中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终于缓和下来,他心知群雄觊觎暗月剑,此时正蠢蠢欲动,开口道:“熊倜福大命大,看来不至就死,大家还是不要为了有主之物大动干戈了吧?”他说着把暗月剑又放在熊倜手上,唤来王府二老为他熊倜护法,继续道,“咱们还是着眼于苦大师和逍遥子的巅峰一战上好些。” 熊倜自家事自家知,先前身上蜜蜂满布蜇得他痛不欲生之时,他神智始终清醒,他也认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心中恨不能扒了鸢尾娘娘的皮,后来被咬得皮肉变形之后神经已然麻木,反而感觉不到痛感,感觉到了体内丹田处一丝丝真气涌了出来,脑中顿时明白这是九转回魂丹的药力和蜂毒中和,再也囚禁不住自己的内力,一时间大喜过望,拼命催运起内力来,加速药力释放,将之逼到和自己接触的每一只蜜蜂体内,此时内力已然恢复七成。 后山上一干豪雄眼瞅暗月剑再也无缘,看热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纷纷叫喊道:“逍遥子,苦大师,二位高手还不打算现身么?” “嘿,我看是逍遥子怕了苦大师,苦大师也怕了逍遥子,两人反而生了默契,一起不出现,分摊了这违约的骂名。你们打得好算盘,却害得江湖上多少豪杰平白奔波千万里,到头来只看了一场闹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假扮逍遥子 王云天知道这是他们的激将法,不作理会,转而去观察熊倜的伤势,王府二老却沉不住气,周不三道:“哪一个英雄好汉方才说的话,站出来让我周不三瞧瞧样貌,最好再跟老夫比划比划,让老夫见识你的英雄气概!” “我呸!”周不四跳脚骂道,“白老头,你那老花的眼能看见什么英雄气概?那人说师父会打算盘,是个账房,却不知道苦大师的徒弟有个会卜卦的,什么阴爻阳爻乾卦坤卦一算起来,方才讲话那人原来竟活不过今天。”周不四重武轻文,儿时背过的易经早忘了干净,此刻随口乱诌起来,更是贻笑大方,但他要出言震慑的目的却也达到,方才露头那人闻言缩了回去,不再开口。 熊倜此时伤势已近全好,内力也几乎全都恢复,听到约战的事情心头猛然一震,正欲开口说话,不料听见了暗河杜长老的声音冷冷道:“九道五鬼!好,好,原来是你们!那日在小布儿沟偷袭我们夺去镇关神石的百花谷中人原来竟是你们假扮的!” 熊倜闻言恍然:怪不得九道山庄也有一块镇关神石来着,那九道五鬼便是再厉害,遇上暗河长老还是要使出全力来,此番袭杀峨眉三友时露了身手,杜长老自然是一眼便能认出。 鬼扶风站出来道;“只是可惜你暗河胆小如鼠,不敢把事情闹大,没真个明道明抢和百花谷大战起来,弄出江湖动乱,真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 杜长老嘿嘿笑道:“先前听你九道山庄之人在擂台之上的口风,似乎乃是个反庄,庄内都是些蒙古鞑子,是也不是?” 景长老忽然走出人群,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低声朝杜长老道:“我知你对当日被偷袭之事念念不忘,但今日大局为重,暗月剑还在那小子手里,先夺来暗月剑稳妥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熊倜此时功力尽数回复,已然有了拼杀的本钱,怯意去了八分,见景长老意指自己也不甚惶恐,静静地走到王云天身边,悄声道:“大哥,我此时内伤全好啦,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只是还要和你借两样东西。” 王云天闻言一喜,问道:“什么东西?” “一身白衣,一头长发。白衣要白胜雪,长发要顺如丝。越快越好!” 熊倜交代之后挥出看家老本行,趁大家注意力转移暂时没有注意他的时候,潜匿在人群之中,静观局势变化,心道:“丫丫个呸的,老子又有了本事,非要挨个找你们报仇不可,尤其是那个鸢尾娘娘,老婊。子爱使蜜蜂,老子便把你戳成个马蜂窝,让你那蜂爹蜂娘在你身上下出一堆小蜜蜂来。” 巫行云是九道山庄的智囊,但他此时似乎也不惧九道山庄蒙古人的身份宣扬出去,开口道:“你暗河叫嚣得倒是厉害,不知道若是九道山庄和百花谷联手,你还能不能在这里大放厥词?” 杜长老怒哼一声道:“暗河长期和百花谷不和,便是误以为她们劫了镇关神石去,此时水落石出恩怨勾销,百花谷焉能和你鞑子反庄为伍?” 不料此时玫瑰娘娘现身娇笑道:“女人的心思,哪是臭男人能猜得透的?何况你们杀手整日间连女人也不接触,从相貌上来说,奴家对杜长老也是喜欢得紧,只不过还是九道山庄那几人更年轻些,奴家早过而立之年,再不婚嫁此生怕是要耽搁了生育子嗣的大事,而杜长老年事已高,恐怕那方面……”她语声骤然停止,朝杜长老抛了一个暧昧的飞眼。 熊倜听得哈哈大笑:“百花谷没来由地蒙冤,被暗河欺压的时候久了,想不到竟然被巫行云趁虚而入,半路上联了盟,暗河终于是要倒了大霉,最好是佛祖开眼,让他们玉石俱焚三败俱伤,老子便去各个和尚庙大烧高香!” 转念又想:焚香夫人始终不见露面,夏海笙也没有踪影,开长老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各方领头的都还龟缩着,想必还是打不起来,怕被逍遥子捡了缺,非要等老子和苦大师打上一架不可,真是一群老狐狸! 这时一近卫军来到熊倜身侧,恭声道:“禀特使,特使吩咐准备的东西,现下已备齐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在哪儿?我得速速去换行头,扮也要扮得像些!” 熊倜跟着那人近卫军中间,在一众近卫军的遮挡下换上了一袭白衣,套上了一头飘逸长发,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忽然忍俊不禁,自嘲道:“这模样哪像是大杀手,分明是美婵娟,这行头若是穿得久了,老子非得学玫瑰娘娘的模样到处要给旁人生孩子不可,无怪逍遥子整日里一副娘娘腔。” 他说起逍遥子,又想到了逍遥子临死前对自己的郑重嘱托,登时收了玩心,皱眉道:“数年前我亲眼见证苦大师在识书阁密室中达到阴阳和合的自然之境,今日不知又是什么样的水平,虽然此时我重有内力武功,但自问还不是他的对手……对了,逍遥龟就是让我输,不是对手输的才自然,才能让那些王八羔子信服。” 他装扮完毕,又寻来巾帕遮在脸上,兜了一大圈,从人群之外使出迷踪千幻来,自众人头顶上越过,制造出逍遥子姗姗来迟的假象来,运起内功细着嗓子道:“马如龙,马县令,逍遥子践约而来,你还不速速现身?” 他和逍遥子相处得久了,学出来的声音有九分相像,后山上众人全没听出异样,又见他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的出尘模样,更无一人质疑,何况这声振寰宇的内功当时又有几人能使得?眼见着巅峰一战便要打将起来,都兴奋不已,大声叫好。 熊倜心知此时各方势力剑拔弩张,此时和苦大师决出胜负正是激他们出手的好时机,只是不料他虽然冒充逍遥子现身,显露了轻功和内力,但苦大师却久久不见回应,熊倜独自站在后山之上不免有些心虚:“奶奶的,逍遥子他爹怎地这么不靠谱,他再不出来,老子在这里穿了帮,免不了又让人破口大骂,这天下第一战更是再也休提了。” 王云天第一时间便知道场中这逍遥子乃是熊倜所扮,眼见苦大师仍不出现,熊倜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少顷便酝酿了一个主意出来,跃至熊倜身前,喝道:“逍遥子,我听线报说你染了风寒不能露面目,此时看来果然不假,但你贻误时候,险些害得天下英雄迁怒王府,这笔账我须得跟你好好清算!” 王云天说着飘然而起,使出裂山掌、开碑手类的刚劲掌法朝熊倜劈头打去,口中轻声道:“你面目可疑,干爷爷怕是还不能相信了你,你使逍遥剑法出来!” 熊倜见他咋咋呼呼乱跑出来本来吓了一跳,闻言恍知他是要和自己演一场戏来逼苦大师出来,想来王云天也明了自己必不会杀了苦大师,是以有此一招。 “但是逍遥子只教给老子刺太阳,剩下什么都没教过,逍遥剑法老子哪里会使?罢了,而今天下还有谁会五刺合一?我只用出刺阳剑法便可以假乱真,绝对可以唬住天下豪杰!” 心念至此,他效仿逍遥子,以最快速度拔出腰间暗月剑来,大喊一声:“逍遥剑法!” 他使出轻功,却又故意克制不分出幻影来,用刺阳剑法时手腕用力,刻意将分刺合一的过程放慢,让在场众人都能看清他无比凌厉的绝世剑法,如此虽然使起来花哨了些,但也换来了群雄震天价的喝彩声。 熊倜控制刺剑的力道速度,生怕误伤了王云天,过得七八招便即后退,朗声道:“王府府主,武功上究竟还是嫩了些,若是你爹王宇傲亲至,恐怕还能和我过上几招。”他从鬼扶风嘴里听说的名字,现今却派上了用场。 王云天见熊倜难下杀手,暗地里在自己丹田猛拍一掌,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佯装受内伤的模样怏怏退后,口中说道:“干爷爷,我爹已死,王府岂能在我手上蒙羞,若是你再不现身,我王云天今日便以死雪耻!” 熊倜心道:“你爷爷的,大哥为了见苦大师一面真是下足了本钱,居然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 但他环视左右不见动静,苦大师似乎还没有现身的打算,暗暗忖道:“苦大师是逍遥子生身父亲,对他的各个细节了若指掌,这事情恐怕连大哥也不知道。方才我出场时苦大师怕是便看出了端倪,而方才的刺阳剑法也是弄巧成拙,苦大师对于逍遥剑法怕是比我还熟悉,虽然都是五刺合一,但和刺阳剑法的运用方式却大不相同,恐怕也是被看了出来,这一来他怕是担心逍遥子出了事情,更加地不肯现身了,我须得露些口风给他。” 他细着嗓子道:“马如龙,马县令,你再不出来,我便将你往日里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天下人听了,好教你无颜活在这世上!” “好,你既然有恃无恐,我便说个人让你熟悉熟悉,这人今日在武林中可谓是赫赫有名,声威一时无两,她便是当年被你在烟花之地救去的香姑娘!”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联盟瓦解 “诸位也许不知香姑娘来历便给大家细数明白。起这香姑娘真花容月貌亚赛天仙跟苦大师倒也般配好一对尘世鸳鸯便到了如今二人仍名动武林大人物一个活佛苦大师另一个却大恶人焚香夫人!” “什么!” 在场众人闻者无不似吞了钢珠弹一般张大了嘴纷纷惊异:“百花谷主竟然苦大师妻子?” 玫瑰娘娘直接用出了看家绝招“人间天上”簇簇花瓣飞击向熊倜口中娇喝:“一派胡言枉为第一杀手!” 熊倜武功强绝远胜当年见状暗月剑出鞘将纷飞玫瑰花瓣统统吸到了剑身上又轻轻一抖学逍遥子声音笑:“雕虫小技能耐何?” 原本慢悠悠花瓣受了熊倜劲力牵引却仿佛变成了天底下最凌厉暗器逆而行飞入了九山庄众人阵营中竟无一人能躲闪开来。玫瑰娘娘花瓣剧毒触者立死九山庄转眼间扑地数十人。 巫行天怒极爆喝:“逍遥子这般作为难不成暗河授意么!九山庄才要和暗河对立便阴险偷袭果然和暗河还藕断丝连!” 熊倜对巫行天言语毫不理会见苦大师还出现迹象自顾自越越带劲:“苦大师和香姑娘还育一子此子今日在江湖里也一号响当当人物名号实不下于爹娘这人便……” 巫行天见这逍遥子对玫瑰娘娘都沉应付于自己却毫不理会加之伤害九山庄数十人命一时间恼羞成怒一跃而起扑向熊倜喝:“自家收了个蒙古徒弟本该对另眼相看只不过那徒弟天生反骨不配流淌蒙古血脉!” 这时鬼扶风忽然自语:“方才那暗月剑明明在熊倜手上此时怎地到了逍遥子手里?”放眼望去又喃喃“熊倜哪里去了?” 熊倜见巫行天来势汹汹猛然止住了音便欲接战心中战意从未如此明显:“巫老害死岚罪魁祸首今日老子便要制于死地若让死得半点痛快老子从此更名改姓!” 而暗月剑尚未出手巫行天人在半途忽然被一矮矮身形拦住两人猛然对撼一掌竟巫行天捂胸口后退两丈手掌兀自颤抖不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焚香夫人想不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竟然出来袒护逍遥子莫非全都实情么!” 焚香夫人声音嘶哑:“再胆敢上前一步便取了性命。”忽然扭过头来看熊倜语气中夹杂一股恳切:“逍遥子苦大师儿子谁在哪?” 熊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今日暗河、百花谷、九山庄齐聚于此另各路能人异士大家各所图等会和苦大师交手时人趁老子不备暗地里下黑手可不好本来无计可施此时看来这丑婆婆不知逍遥子便所生大好机会不用便白白荒废了。” 熊倜故意沉吟了下:“这认了自己便香姑娘便苦大师当年明媒正娶妻子也不?” “……” 熊倜见焚香夫人要发作登时吓得双腿打颤见识过焚香夫人毒功又听逍遥子对评价自不敢激怒了这尊瘟神改口劝:“想知儿子谁此时身在何处便少要对吆五喝六七八问一句便老实答一句。” 焚香夫人黯然点头:“又如何?” 在武林人士心中百花谷主不近人情杀人不眨眼形象早已深种心中此时见竟然低头妥协满座尽皆哗然慨叹这焚香夫人爱子心切关心则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鬼扶风闻言却又一皱眉:“杀手几时这么多了?‘吆五喝六七八’这些岂会从逍遥子口中出?眼前这蒙面人究竟谁?” “就对了。”熊倜“娘自然权知身份与听了更理所应当。只不过……” 焚香夫人急:“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九山庄跟儿子可大仇哇险些要了儿子命去想补偿自己对儿子亏欠先帮铲平了九山庄才正理。”熊倜“若连帮儿子报仇心思都可不放心姓名下落与听。” 巫行云再也站不住大喊:“逍遥子休得胡言乱语九山庄从不知晓焚香夫人来历何故去伤爱子?九山庄和百花谷联合固若金汤武林盟主更明查秋毫不三言两语能挑拨得了!” “闭上乌鸦嘴!”熊倜喝“伤过便伤过什么好狡辩了?当年香姑娘将儿子交于一剑客抚养九山庄和那剑客宿仇追杀途中险些杀了香姑娘儿子无人知晓么?昔日里九山庄坐下恶事今日便都要被抖出来!” 熊倜结合逍遥子那日和自己出事实来随口捏谎焚香夫人却越听越真肩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玫瑰娘娘见状上前劝阻:“谷主三思啊!暗河猖獗何况还打压不住唐门和王府和九山庄联盟咱们好不容易想出应对之法若反悔了恐怕百花谷便成了众矢之!” 焚香夫人忽然沉下脸来似乎心中停止了摇摆厉声:“七香主何在?” 百花谷众人里又接连走出几人在焚香夫人面前齐齐抱拳:“属下玫瑰、牡丹、水仙、鸢尾、腊梅、百合、秋菊在此!” 焚香夫人:“铲除九山庄不惜一切代价。” 玫瑰忽又开口:“谷主咱们……” “啪啪!” 焚香夫人扇了玫瑰娘娘两个耳光怒:“混帐!这百花谷还?” 牡丹娘娘见机大喊:“百花谷众人听令立时跟等前去铲除九山庄孽党灭了这反庄去为武林除害!” 巫行云冷汗横流低声问:“大师兄咱们如何定夺?”但巫行天受了伤便没了踪影竟无人来回答于。 鬼扶风见状率众出手眨眼间两方势力便交战到了一处霎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临近人士无不远远趋避! 焚香夫人转向熊倜又问:“此时能告诉麟儿去向了?” 熊倜心:“麟儿原来逍遥子本名叫麟儿既然逍遥子亲生母亲便事情告诉也无妨。”开口:“还不知麟儿去哪儿了苦大师可明白得很而且和在一起十余年时间可谓父子情深了。” 此时后山上众人注意力全在百花谷和九山庄交战上极少人注意熊倜语焚香夫人却集中精神聆听只听熊倜缓缓:“儿子便名噪江湖……” “住口!” 就在熊倜欲要出逍遥子名号之时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人影来这人原本一身粗布青衣站定后猛然伸手一扯外衣退去露出了其内袈裟脑袋上也变了秃头脸上皱纹已深却神采奕奕精气如壮年不那久唤不出苦大师还谁? “杨宏熙找得好苦!”焚香夫人见苦大师现身第一时间便按捺不住挺身便上! 苦大师呆立原地轻宣佛号闭目待死间或轻叹两句“罪过罪过”熊倜知苦大师于焚香夫人愧要以死谢罪但逍遥子酝酿多年计划焉能就此搁浅?忍不住出言拦阻:“焚香夫人不想知儿子名姓了么!” “不可不可!”苦大师见熊倜便要脱口而出一瞬间跨出三步急如电闪仿似移形换影一般到了熊倜身前猛地一掌朝天灵盖拍去! 熊倜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迅厉掌法惊叫一声使出迷踪千幻闪躲开去大叫:“想取性命只怕还没那么简单!” 熊倜嘴上硬气但手底却渐渐不支便仗锋锐无比暗月剑仍讨不得一丝一毫上风只三掌便压住了熊倜剑势熊倜只感觉一口气憋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情知自己不对手险些吓破了胆。 “麟儿在哪!”焚香夫人四个字完人已飞掠到熊倜身边同熊倜一起对抗起苦大师来! “阳极掌!阴极掌!” 苦大师两手各使一种掌力独抗熊倜和焚香夫人两人而不落下风反而二人距离越逼越近无一人能从掌风中逃脱。 熊倜心头骇然:“乖乖原来苦大师竟然已到了这般境界先前竟然还存了让之心此时看来丑婆婆和老子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敌手爷爷连也不让老子要活活杀了老子么!” 苦大师二人逼到一处大喝:“咄!” 双掌合十分开时掌心已各黑白之色携万钧之力朝二人击来! 掌影一触即分苦大师终于赶尽杀绝飘身后退三步。 焚香夫人双手应战只受了轻微内伤熊倜右手持剑单以左掌相抗本想使出化字诀那一刻竟然完全失去了作用但听得咔地一声左手手腕瞬间断折!【-为您精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巅峰之战 百花谷和九山庄战况惨烈引人注目但后山上这三人交战真气肆虐、气浪横飞精彩实不输于千人大战短时间内引来了众多关注目光。 “苦大师苦大师现身了!” “当世第一战终于打起来了等幸观之已然不枉此生!” 熊倜左手动一动便疼得撕心裂肺心中翻起了滔天骇浪:“一山还一山高练出剑气之前恐怕万难和苦大师周旋逍遥子老子果然个人物若不体质大为改善远超常人恐怕方才整只手臂都要废了。” 惊慌之下第一反应就逃跑苦于苦大师始终目光炯炯地看只得强装若无其事。 苦大师:“阿弥陀佛施主衣裳虽白脚上鞋却不干净声音虽细但却不柔施主手中剑虽暗月剑人却不逍遥子。老衲斗胆诘问施主究竟何许人也从何处得来暗月剑逍遥子又去了哪里?” 苦大师这几句使出了独门内功来逼音成线旁人只看到嘴唇开合只熊倜真切地听到了每一个字。 “干爷爷这些年您了无踪迹真找煞了云天!”王云天突然插口。 “两年前后山之会时身受内伤焚香夫人又寻而来保不住王府只得引开怒火让王府得以保全。”苦大师“往日非非恩恩怨怨今日也都该做个了结。” 王云天半跪于地恭声:“王府上下但听干爷爷教诲!” “只不过过了今日就再无王府再无百花谷再无武林门派对不对苦大师?”熊倜插。 苦大师闻言终于变了语调问:“施主究竟谁?” 熊倜里:“逍遥子知全都知逍遥子要做今日也要做到自然便逍遥子!” 苦大师脸色一变再变时喜时忧最后终于缓和了下来静静:“善哉逍遥子二人约战三月三谁胜谁负不久便要见分晓此战不论输赢自会跟到娘面前忏悔化解老衲曾经怨孽还请进招。” 熊倜听言语间忽然又认定了自己逍遥子心中嘀咕:“能抖出逍遥子身世又能拿到暗月剑苦大师想必已经猜到逍遥子派来代替之人而如此重要之事逍遥子却不亲至必遭遇了不测苦大师面色一变再变想来便为失子之痛困扰。此刻九山庄百花谷斗得火热暗河却又在等渔翁之利也得想法子激们出手。” 开口:“逍遥子虽然不才却也从不占人半点便宜输了便和娘忏悔输了便将暗月剑深埋山中再不让它现世。” 暗河死长老忽然现身插口:“逍遥子暗月剑非之物乃劫掠而来凭什么定夺暗月剑去留?” 熊倜嘿嘿一笑:“宝物在谁手上便谁何况又不自手上劫掠而来又怎么轮得到管了?” “逍遥子!”焚香夫人气血翻涌此时才压下去便站出来问“儿在哪里!” 熊倜此时尚还不能抖出逍遥子身份来但又不愿意对逍遥子生母撒谎一时间不知所措朝苦大师看去。 焚香夫人见状伸手指苦大师呵呵疯笑状若癫狂半晌后开口:“当年武功不如被狠狠抛弃却无计可施想不到多年来苦练武功始终还不如。” 双手探出袖来十指上指甲忽然迎风暴涨长寸余其中颜色分明各不相同语声一毕手指猛然并拢成爪朝苦大师抓去口中:“麟儿呢?麟儿呢!见过无数次这数十年来却一次也没见到到头来这薄情人却得了儿子这受害者仍孤苦伶仃恨!恨这不公老天恨这让留恋武林更恨始乱终弃杨宏熙!” 焚香夫人使出百花毒爪来与苦大师身形左右交错间已然连过三十余招招招抓向要害却每每被苦大师堪堪避开伤不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弥陀佛。”苦大师一退再退焚香夫人步步紧逼一追再追苦大师实在退无可退只好出掌还击“杨宏熙也好苦大师也罢如今只一个幡然醒悟迷途知返老僧欲要在生之年为百姓做些善事而已。” 焚香夫人忽然罢手咆哮:“当年毁了如今要给别人做善事?怎地不可怜可怜让见儿子一面让知儿子谁?” 苦大师:“老衲年轻时恣意妄为做下百般错事今日之后女施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女施主叫女施主?”焚香夫人怒“未曾施舍给一钱怎地成了女施主!” 此时九山庄与百花谷混战也达到了白热化百花谷两年来虽然凭借武林盟主名号网罗了不少好手但远不及九山庄各旗众训练素激战之时分寸拿捏相差甚远接触越久高下越分加之熊倜见过九三鬼杀入百花谷人群中如虎入狼群无人能挡百花谷虽然人多势众竟然短时间陷入了颓势。 而焚香夫人情至深处激动万分苦大师即便超然世外心境终究因为心头愧疚而致失神被焚香夫人一抓挠在了左臂衣屑纷飞间带出三深深血痕来! 苦大师回过神来静心应对一掌挥出逼走焚香夫人飘身后退三步而后右手拽住左手肩头竟然生生将左臂扯了下来! 苦大师在断臂处连点四处穴缓缓:“百花毒经名不虚传好在老衲不在意这臭皮囊断腕决心否则恐怕一时三刻便要毒发身亡。” 焚香夫人冷哼一声:“自以为断了手臂便能得活了?告诉麟儿下落否则教生死两难!” 熊倜见逍遥子父母相杀于心不忍开口拦:“焚香夫人欲杀马如龙于后快便能作壁上观么?莫忘了今日苦大师乃应约而来当先动手才对!” 焚香夫人瞪视熊倜正欲开口却被苦大师抢了先:“阿香让百招又吃了一爪便偿尽前仇也当让消些火气今日乃与逍遥子决断之时私仇暂且放在此事之后如何?” “阿香?此时肯叫阿香了?”焚香夫人哈哈大笑“知为何要叫‘焚香’?凡再叫当年名号人统统得死!”焚香夫人欺身又上势要杀死苦大师去。 “阿弥陀佛得罪了。阳极掌!” 苦大师大喝一声右手猛然一挥焚香夫人距尚两丈之地却好似受了一记重锤般被远远击飞出去连连喷出两口鲜血来晕倒在地。 熊倜见苦大师望向自己心中打起了突突:“好家伙这老头一招能制住焚香夫人能几合之敌?左右今日势要输给第一招便演像些直接弃械投降也可少受些苦头哎呦老子手腕……” 运起内力吸引更多人注意朗声:“马县令今日便叫血溅五步横尸后山逍遥剑法!” 使出刺阳剑法来只不过这一剑中并未夹杂渡厄心经化劲法门生怕苦大师看不出来在这一招里落了败。 眼见暗月剑和苦大师手掌越来越近熊倜忍不住闭上了眼暗忖:“逍遥龟老子使出了刺阳剑法但也留了情若爹受了伤实在脓包被这一剑刺死了可怪不得老子!” 等睁开眼时猛然发现身前苦大师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在上面!” 熊倜反应过来欲要变招之时却已然来不及苦大师这一下兔起鹘落动作迅疾无比狠狠一脚自上而下跺在了熊倜后腰之上! 熊倜趴在地上挣扎两下竟然无力站起来心中大骂:“爷爷老子怕伤了手中还收劲力老不死居然出手如此毒辣若不用迷踪千幻电光石火之间转了身形这一脚便能致于死地!” “老子跟拼了!” 熊倜大喊一声跃将起来全力使出刺阳剑法来心中盛怒滔天这一剑自由心生非靠意识操控一下子分剑六刺六剑光隐隐都合为一体六刺合一! 苦大师一上来便使出全力便不想被在场任何人看出破绽来要逼隐在江湖豪客之中暗河杀手倾巢出洞至于熊倜死活在无数百姓面前已然微不足只想不到熊倜剑法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境界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喃喃:“……这剑气?” 间熊倜剑已到身前这一剑速度与上一剑决不可同日而语苦大师闪躲不开当下弓步站桩吐气开声:“阴阳和合太极掌!”【-为您精选】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诸方混战 熊倜听自己使出了剑气心头一震低头看去暗月剑剑尖上确实一若若无气刃比之在霹雳堂中逍遥子使出来淡了几许但却实实在在剑气! “爷爷要假戏演真老子奉陪到底要打重伤不治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熊倜心中来了自信稍一分神剑气猛地收缩起来只如黄豆般大小。 “给老子放!” 熊倜大吼一声全身真气随之鼓荡起来衣袂猎猎作响欲要再度逼出剑气来但那黄豆般气刃却反而“啵”地一声宛如气泡崩裂般消失不见。 剑气消失瞬间苦大师手掌已然拍上了暗月剑剑身这一掌凝聚了毕生劲力便以暗月剑锋锐仍自抵挡不住以致嗡嗡乱颤险些让熊倜持不住脱手弃剑。而熊倜感觉苦大师这一掌虽然一拍即离但留在剑身上后劲却浩淼如海沛然不绝而且刚中带柔柔里刚等熊倜将这股劲力化去之时头上已然布满了汗珠。 未动发汗精力衰。 熊倜握在剑柄上右手仍颤抖不已连体内真气流动似乎都迟缓了一些暗暗纳罕:剑气如如何出来都不知自然再也用不出来逍遥老龟使这一手太极掌老子又能挡住几次?上一掌只受些外伤这一掌却已经乱了内息怎能再去接逍遥老龟掌? 苦大师屡屡下狠手在心中称呼已由“苦大师”变为了“逍遥老龟”。 “施主再接老衲一掌。”熊倜正自思索间苦大师竟不给喘息机会迎面又一掌袭来。 “跑!” 熊倜几乎下意识地反应瞬间使出了迷踪千幻来一步化三影仓惶逃窜苦大师紧跟在后穷追不舍。 “迷踪千幻?原来这逍遥子乃而二哥假扮。”唐飞飞看到熊倜身法瞬间便知晓了身份。 熊倜如今虽然再不当初临敌经验雏儿无奈实力不如人一时半会想不出任何撼敌之法迷踪千幻又神妙无方让苦大师难以靠近于越跑越酣畅:“逍遥老龟始终还一样比不上老子。” 常人根本看不出方才交战高下来只见二人一逃一追一追一逃似在比较轻功起初见们速度奇快实乃世所罕见一个个高声叫好但后来又见们只一圈圈兜圈子竟然整整一炷香时间没再交手好像不准备再度交手一般纷纷没了兴致转而去看百花谷和九山庄对决。 交战益久百花谷人多势众优势便显现出来了九三鬼便武功再如何高超在数千人中起到作用也微乎其微九山庄各旗旗众此时已被团团包围溃败只时间问题。 鬼扶风论辈分武功在九山庄中都当之无愧第一人此时杀得手也软了放声狂笑:“素闻百花七香主毒技各不同今日怎地不见一人展露本事出来莫非全欺世盗名之辈么?” 牡丹娘娘:“九山庄还不配!” “哼!”鬼扶风再度出手九三鬼和百花七香主纠缠在了一处。 巫行云此刻浑身浴血用金蛇缠丝手又绞死一人转身退到九山庄人群中央发声大喝:“暗河杀手听了!今日九山庄诸人若尽皆丧命在此们今生来世都休想寻到小布儿沟被劫那一块镇关神石!” 此时暗河六位长老聚在一起休长老解开吞天噬日袋袋口绳索低声问:“镇关神石咱们已得其三但还差了一半。现下九山庄以镇关神石相威胁咱们帮还不帮?” 伤长老不懂则已一满脸粪肉乱颤:“咱们若帮了九山庄那逍遥子手中暗月剑便无暇顾及了。” 杜长老淡淡:“必须要帮为了镇关神石不得要牺牲些人命。至于暗月剑不必担心今日盛会开长老便在现场。” 死长老抚山羊胡笑:“既然开长老来了暗月剑自然万无一失。” 而六位长老一声令下转眼间数十位暗河执事杀手冲进了战圈对百花谷谷众大肆屠杀起来。 熊倜奔逃途中不免颠簸摇晃而左臂稍稍一动手腕断处便疼得要命脚下一面狂奔口中一面嘶嘶吸冷气回头望紧追不舍苦大师自语:“逍遥龟啊逍遥龟临死丢给老子这么一个烂摊子老子可不舍生取义人娘要杀爹还拦阻爹要杀却谁管?逍遥老龟真死板演戏也不会老子内力才回来怎能再让打成重伤……哎呦!” 扭头自顾自言语不料身前一处凹地足下一空整个人便向前倒去仗迷踪千幻反应迅速生生向前翻了个跟斗稳住身形但毕竟速度缓了下来这一眨眼功夫苦大师已然追上沉声喝:“太极掌!” 熊倜避无可避心念急转:“化字诀不管用来试试这借字决怎么样!”身随意动舍剑用掌猛然和苦大师碰撞在了一起! “暗河败类借机偷袭无耻之尤!” 鸢尾娘娘被暗河杀手一戟戳在肩头登时便破口大骂。而此时了暗河力量介入百花谷反而成了被包围者霎时间攻守异势刚规整起来阵型再度陷入了散乱之中。 王云天见山下局势一变再变心中萦绕苦大师:“往日非非恩恩怨怨今日也都该做个了结”干爷爷示意了解恩怨王府行将散去最后时刻应当扬眉吐气一番先前害怕死伤过巨束手束脚如今们厮杀在了一起还不正好痛打落水狗? 看了一眼熊倜和苦大师对战场面自忖苦大师不会破杀戒熊倜更不至杀了自己干爷爷去顿时放下心来朗声:“王府众人听令三年前九山庄套了一个莫须罪名在王府头上以致各大派联合起来围攻王府终致武林衰落英雄扑地今日里想报当日之仇近卫军随剿了九山庄鞑子去!” 王府二老闻言最激动周不四抚掌称快:“九山庄走狗们今日老夫便让们尝尝被围攻滋味只恨夏海笙命数好今日畏缩在家不敢同来否则老夫一摘下脑袋来!” 周不三:“黑老头光不练到头来必定杀不了几个人老夫可立时便要杀将进去了杀光了这些走狗早晚杀上北元断了夏海笙后路!” 周不三周不四一路叫嚣冲杀进去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近卫军见之士气大振纷纷跟随而上人也越聚越多。 巫行云见暗河出手帮忙本来正松了一口气不料又看见王府近卫军乌泱泱围了上来心知今日天亡九山庄来时经过周密盘算已然想好了渔翁之计但万万想不到这“逍遥子”三言两语便让百花谷倒戈相向棋错一便面临满盘皆输结果。 朗声:“三位副庄主大局为重今日等怕要丧命王府之中可幸白云峰上仍咱们小半势力望三位副庄主各展申通逃出生天整顿势力东山再起万万不可恋战!” 鬼扶风行走江湖多年也果决之辈大喝:“千尺、落羽局势变结三才阵逃出去再!” “老人家来得匆忙走得不要那么慌张让奴家为唱个曲儿?”玫瑰娘娘妩媚声音响起百花七香主已然紧紧将九三鬼围在了中央此时王府二老也已赶到周不四哈哈笑:“咱们也来见识见识九三鬼本事!” 熊倜使出借字决来欲要化解太极掌中两股截然相反劲力只借字决本就极耗内力对手又内力更胜一筹苦大师两掌甫一接触体内真气便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手掌却被黏住再也收不回来! “爷爷内力没了不变了干尸?” 熊倜大骂一声手上使出化字诀来右掌如蛇一般行走想要挣脱苦大师束缚。 苦大师见此时无人注意二人开口:“阿弥陀佛渡厄心经王府不传之秘施主从何处学来逍遥子此时又身在何处?”口中手上却不停同样使出了化字诀来手上动作和熊倜如出一辙显然对化字诀也十分精熟化劲两相抵消熊倜竟不得脱逃。 熊倜力不逮:“想要……想要知先撤了掌去!” 苦大师不再竟和硬拼起内力来。 熊倜心知这般下去必自己内力率先不济索性弃了渡厄心经心法不用仔细调度起体内真气来心:“真气虽然比强横真气量却不一定比充足老子身上七八个人苦修来内力难不成真会被比了下去?跟老子来真老子便先让长长教训再认输不迟!” “撤掌。” 熊倜忽然听见一个嘶哑声音而后脖子上一片冰凉低头一看焚香夫人百花毒爪已然抵在了自己喉咙上。【-为您精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拼命三鬼 熊倜知焚香夫人见血封喉本事自忖苦大师壮士断腕勇气但此时内力与苦大师内力交织在一起若一人独自撤掌登时便要被自己真气反噬落得一个瘫痪下场失声叫:“焚香夫人苦大师才和深仇大恨都想取了性命去怎地偷袭起自己人来?” 焚香夫人中了苦大师一掌声音些虚弱:“焚香夫人杀人从不许别人插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从袖中掏出一个蓝底白花瓷瓶来递给苦大师“中百花毒爪又不暇运功逼毒此时毒已入血液速速服了解药去若入了骨髓便要命丧当场。” 熊倜闻言心中慌乱:“不好不好香姑娘对马如龙余情未了雷声大雨点小到头来不但不忍杀了反而要出手相救此番老子里外不人不得还要受内伤。” 连忙顺从:“好便依夫人所言撤掌便撤掌只苦大师须得跟同时收功才行。” “数三下”焚香夫人“若还不撤掌就拗断脖子。一。” 苦大师此时成了独臂大师正自和熊倜对掌哪能去接焚香夫人解药?只好继续和熊倜僵持。 熊倜叫苦连天:“焚香夫人也江湖中极头脸人物岂能做出这等不讲理事情?苦大师何等内力咱们都心知肚明若强行撤掌严重了便要命丧当场撤也死不撤也死让怎生抉择?” 焚香夫人不加理会继续:“二。” “杀千刀丑八怪!”熊倜心头不住喝骂口中:“苦大师不肯告诉儿子身份若也杀了从此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一半忽然感觉苦大师掌上内力再加似乎在逼迫闭上嘴去但此时性命攸关熊倜宁可拼受内伤哪会缄口不言? 焚香夫人大风浪经历多了定力远非常人所及决定之事万难更改仍不为所动开口:“三。mianhuatang.info” 鬼扶风、鬼千尺、鬼落羽三人宝刀不老反而愈加锋锐每个人武功各千秋都可当世之最鬼扶风仍倚靠掌力鬼千尺手中一百斤铁尺使得举重若轻鬼落羽倒背一张弓身后一壶弓箭却始终不见使用只随手捡了地上一破烂长剑和三位百花香主交战便能不落下风。 九三鬼凭借三人之力和们九人斗了个不相上下还玫瑰娘娘沉不住气率先发难:“百花香吐芬芳一瓣沁人肺腑两瓣人间天堂。” 其余六位香主见状纷纷使出自家绝招来百花七香主都女人招式也都十分好看霎时间交战处弥漫花雨更数位美人翩翩起舞若不这美丽背后杀机太盛直好似仙境一般。 王府二老相顾点头齐声喝:“天地异动罡煞合一破!”未完人已高高窜起。 九三鬼心知自家不落下风大半因为招式精熟老练以巧破力此番们个个暴起一副拼命架势非要硬拼实力不可可当真拼杀起来自己三人又怎么敌得过九位一流好手? 鬼扶风最果决大喊:“千尺、落羽速速离去!”而双足点地一跃三丈三余猛然间朗啸一声催发了自身内力全身衣袍无风而动一头花白头发也披散开来股股气浪以为中心波动开去口中大笑三声:“鬼扶风纵横半世最后为九山庄而死也死得其所只平沙、映雪二人大仇未报心中仍然抱憾平沙、映雪师兄今日来找们团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自顾自言语身体上升之势已然止了正待缓缓下落鬼扶风眼中精光爆闪沉声喝:“擒龙诀:往生赋!” “师兄!” 鬼千尺和鬼落羽见鬼扶风使出这一招来不约而同失声惊叫须知往生赋乃以命换命招数威力更甚普通擒龙诀几倍但用过之后必会精气耗尽而死。 鬼千尺、鬼落羽虽然心头悲愤难抑可也明白鬼扶风这用生命给们换一个离去机会当下也不敢迟疑各自挑准一个方向突围出去。 百花七香主和王府二老见鬼扶风这一招自上而下来势汹汹人未至凛然风刃已经割得众人满脸生疼均知这一招乃搏命架势各自凝神应对不敢稍加怠慢。 七香主那里自然又百花齐放蜂飞蝶舞王府二老也再度使出了罡煞合一来只不过这次们再也看不到眼前景象只感觉浑身陷入一片白茫茫连一丝声音也听不到无数风刃朝自己刮过来瞬间身上便裂开了几十口子眼见便要受凌迟之苦。 这一瞬间九人无不讶异于鬼扶风这惊人招数冷汗各自簌簌流下心知命不久长只能尽人事使出浑身解数内力纷纷如洪水般宣泄出去转眼便被抽空一个个闭目待死。 只诸人闭上眼睛忽又感觉乾坤倒转六识恢复睁眼一瞧只漫天飞花哪还什么白茫茫一片? 周不三正自纳闷处周不四率先长呼一口气悻悻:“天地间竟这般武功看来已不弱于师父。” 周不四抬眼望去只见鬼扶风双足已然插入地中显见用了十足真力但此时却已一动不动观其面目更可怖七窍流血双目失神已经命丧当场。 原来在场九人虽然抵挡不住鬼扶风往生赋但鬼扶风出招之前七香主绝招和王府二老掌力均已发出任凭鬼扶风本领通神使往生赋之时也不暇顾及这许多招式竟在往生赋用老之前便先一步重伤过世一众九人方才得以险死还生。 鬼落羽冲杀途中回首望见鬼扶风一击未果人先亡九三鬼乃过命交情登时便目眦欲裂终于卸下了身上弓来手中长剑也换成了羽箭。 鬼千尺虽然和鬼落羽冲杀不同一个方向却也时时关注此时见弯弓搭箭忍不住运起内力喝:“四师弟不可!” 鬼落羽恨恨:“映雪、平沙仇家苦寻不到以致们大仇未报始终咱们师兄弟一大憾事朝一日命归黄泉咱们难以向们交代。今日杀大师兄人便在眼前鬼落羽岂能放们苟且于世上?二师兄只身冲杀出去保住九山庄保住咱们鬼手一脉便和们做一个了结!” 其时鬼千尺已杀出去十余丈闻言竟然不顾一切转身折返朝鬼落羽奔去口中仍一般地大叫:“四师弟万万不可!师父临死前命此生不得动用本命箭不听了么!四师弟本命箭用不得啊!” 本命箭传自西域克敌制胜杀招招共五式一箭便一式一式强胜一式只箭式太强箭招太猛射一箭便要崩断一指五式皆出五指齐断而鬼落羽箭壶中总共便只五支箭。 “第一箭散云!” 鬼千尺离鬼落羽毕竟尚远拦阻不及一句喊出第一箭已然射了出去右手小拇指随弓弦铮鸣齐根断去带起一蓬血雾箭一离弦便飚射而出速度奇快当真便天上云彩也要被射得烟消云散。 这一箭既出连连射穿身前挡路一十六人去势兀自不止斜斜直插入土中只箭翎半露在外见者无不骇然远远退去。 鬼落羽手上不停清空了挡路小贼更要射杀正主儿朗声:“第二箭追星!” 随右手无名指断折追星箭狂飙而出声威竟然比散云箭更高上了一个档次! “还不撤掌?” 焚香夫人口中数到三立马用出百花毒爪猛地抓向了熊倜咽喉! 但熊倜此时眼神一凝猛然撤掌使出缩地成寸来倒退丈余看向苦大师眼神充满了不解心:“苦大师怎地忽然收了内力?便慈悲为怀不愿真对下杀手如此这般自己也要受严重内伤这险实在冒太大。” 焚香夫人正自纳闷熊倜为何如此痛快收掌回身看去苦大师口中竟然鲜血狂喷片刻后扑倒在地已然气绝。 熊倜虽然不知苦大师因为年岁太大油尽灯枯而死还比拼内力导致毒入肝脏骨骼而死眼看跪坐在苦大师尸体旁怔怔失神焚香夫人忙开口解释:“苦大师在撤掌前先一步圆寂可不杀死。人死灯灭生前恩怨非今日都算了了逍遥子大仇得报实无限开怀。” 心中却想:逍遥子让输却杀了爹杀了大哥干爷爷这可怎生好? 向山下望去眼见上万人乱作一团拼来杀去也看不出谁胜谁负局势早出乎逍遥子父子预料赢了倒未必便不好结果扭头再看焚香夫人却已经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自己。 熊倜心下一凛:丑八怪要为夫报仇已杀师父爹怎能再交手师父娘? 第一百二十章 黄泉鸳鸯 熊倜摸了摸腰间的暗月剑心下稍定,而他抬眼再看焚香夫人之时,但见她眼中戾色尽去,换上了无尽的温柔,静静看着苦大师的遗体,喃喃道:“杨宏熙,夫君,你弃我而入江湖,我心中着恼,着实怨怼,怨了你四十年了.” 她说着流下两行清泪来,继续道:“但我心中却始终狠不下心来恨你,一直盼着你回心转意。我知道你胸怀天下,你要乱了这江湖武林,我便做了武林盟主,早早替你灭了江湖去了,你怎地还这么样的铁石心肠,竟唤我作‘施主’?” 熊倜听着冷汗涔涔,心道:“乖乖,无怪人人猜不透百花谷的行径,原来焚香夫人红颜一怒为英雄,乃是为了消灭武林才做的武林盟主,这份心机算得上狠辣,这段感情也算得上浓烈之极。” 焚香夫人俯身抱住苦大师的尸体,口中却忽然对熊倜说道:“逍遥子,你恩怨既了,便远远离去,莫要扰了我夫妻温存。” 此刻熊倜再没必要掩盖身份,苦大师毕竟是逍遥子的父亲,虽然不是死在他的手下,但他多少有些愧疚,此时望见焚香夫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于心不忍,一把扯下头上的布%来,说道:“我不是逍遥子,而是逍遥子的徒弟。” 焚香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兴索然:“你是熊倜,我见过你,也曾骗你中毒,至于你为何假扮逍遥子来和我夫君决战,逍遥子跟你有何渊源,我丝毫不感兴趣,你速速离去吧。” 熊倜道:“苦大师心中昔日里不让你知道你儿子的身份是为了今日之事,今日不让你知道却是怕你伤心难过,我想他心里还是为你着想。” 焚香夫人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我儿是谁,我儿在哪?” 她吐一字便跨一步,两句话说完人已到熊倜近前,竟不待熊倜回答,一爪迎面抓来! 熊倜被惊了一跳,心一横使出刺阳剑法来,欲要攻敌必救好抵御这一击,不料焚香夫人却不闪不避,这一剑结结实实贯胸而入,暗月剑剑尖自焚香夫人背后透体而出! “这……这是……”熊倜正自不解,焚香夫人的百花毒爪竟绕过熊倜面门,从他脸侧掠过,但听得“锵”地一声,似乎击在了什么硬物之上,熊倜回头看去,只见一白衣男子正缓缓收起手中剑来。 这男子同熊倜方才一般地遮住了面目,只露眉眼在外,但从眼角的皱纹依稀可知其年岁不小,自其挺拔威势能知其武功不弱。熊倜一见此人着实惊讶万分,心中惶惶道:“你爷爷的,开长老怎地出山了?他不是从不外出办事的么?” 口中讥讽道:“暗河杀手背后伤人的手段当真诡秘莫测,我时时心中小心,仍是险些着了你的道。” 开长老声音十分沧桑:“交出暗月剑来,饶你不死。” 熊倜一听暗月剑的名号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好:“焚香夫人原来是为了救我,老子这一剑可是戳穿了她,万分地对她不起!”转回身来再看,焚香夫人已然后退三步抽离了暗月剑,捂着伤口问到:“我儿是谁?我儿是谁?” 熊倜道:“你儿便是我师父,你儿便是逍遥子!” “逍遥子,好,好。”焚香夫人得知自己儿子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似乎很是开心,继续问道,“那么我儿如今去了何处,为何不亲自来和他爹比试?” 熊倜黯然道:“师父……师父他,已然过世了。” 熊倜的一剑刺在心脉,阎王爷登时便在招手,焚香夫人能坚持不死,完全是靠着心中那份执念,此时刚听得自己儿子的名讳,转眼又闻噩耗,双腿登时软了,跪倒在地,挣扎着一步步向苦大师尸体爬去,口中说道:“我本不必中你那一剑,只是杨宏熙已死,我却也不想活了。” “宏……宏熙,咱们儿子死了,你还灭什么武林,我还做什么盟主,当年你若是听了我的,做一世神仙眷侣,如今岂不享尽天伦之乐?我此时说这些话,你……便再不能反驳我了吧?” 她说完便趴在了苦大师肩头,再也没了声息。 “唉。”熊倜唏嘘不已,心道:“苦大师便是死前一刻仍要加大内力打败我,以完成他父子的计划,怕是犹未悔其初心。焚香夫人死前仍要和苦大师做一对黄泉鸳鸯,其爱也深。只是他们于自己心中所想未免太过固执,谁也不肯妥协,导致一生都不快活,希望你们在九泉之下能再享天伦之福。” 便在此时,鬼落羽的第二箭“追星”也已发出,如一道流星闪电一般划过空气,激射之时却能转弯,奔着杀死鬼扶风的九人而去,各人虽然各显神通抵御,追星箭仍是连连射穿牡丹、水仙、腊梅、百合、秋菊、鸢尾六位百花香主,最终被周不三握在了手中,只是他手掌被磨的血肉模糊,鲜血涓涓而下。 这鬼落羽一箭之威恐怖如斯,在场众人无不倒吸冷气,一个个不由自主退后三步,停下了手中交战。 “你若是想观战,交出暗月剑再细细观看不迟。”开张老的声音在熊倜背后响起。 熊倜从未见过开长老出手,但是就凭他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偷袭自己那一手,已知他绝非泛泛之辈,自己左手受伤,内力消耗甚巨,此时上去交手无疑是送死,但是暗月剑却万万不能交出,他眼珠一转,趁着寂静之时运内劲大喊道:“快看呐,暗河开长老现身啦!多年来暗河所做的恶事都是他在指使,有冤抱冤有仇报仇啦!”一面喊一面使出迷踪千幻来,一步也不敢停留。 其余人还没什么反应,暗河众人闻言,除去六位长老之外,统统半跪下来,恭声道:“属下等恭迎开长老!” 熊倜转眼间奔出十余丈,自忖开长老追不上自己,心中高兴道:“一个杀手,还搞什么排场,好比青楼门前立了贞节牌坊。” 鬼落羽此时杀红了眼,眼见杀害鬼扶风的九人九去其六,心想:本命箭只用来杀三人实在是太不划算,暗河觊觎我九道山庄的镇关神石,早晚怕要杀上门去,此时他们全都聚在一起,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念至此,不顾鲜血狂喷的两处断指,再度弯弓搭箭,沉声喝道:“第三箭,逐月!” 随着弓弦开合,“啪”地一声,鬼落羽右手中指应声断折,羽箭带着虚影激射而出,这一箭比之追星更厉害三分! 开长老见熊倜去势甚快,竟不急追,正待让暗河执事杀手们免礼,却看见鬼落羽的羽箭瞄准了暗河六位长老,他脚步一错,竟然直往羽箭的来路奔去,若是熊倜此时回头看看,定然能看见他身后带出的三道虚影,他所使的轻功,也是迷踪千幻! 开长老耍开剑来,口中念念有词:“露气寒光集,微阳下楚丘。”他手势随着口中说辞而动,一瞬间竟变换了十种不同的剑式,招式奇诡,且看上去毫无章法。 此时逐月箭已到他身前,他将先前的动作又再重演了一遍,只不过先前十招全都打在空处,此时全都打在了鬼落羽的箭上,但听得叮叮当当作响,开长老似乎承受不住逐月箭的刚劲,脚下不断地后退,退到第六步时猛一跺脚站定,逐月箭已然失了力气掉落在地上。 执事长老们纷纷奉承道:“开长老神功盖世!” 而在场所有人口中虽未说话,心中已然不住地叫好,他们亲眼所见,方才九大高手为了抵挡一箭死了六人又伤一人,这才堪堪阻了下来,此时开长老只是念一句诗,胡乱做些毫无章法的动作便止住了第三箭,这是何等的功力! 熊倜奔到安全处也不远去,站在后山上静静看着。 只见鬼落羽眼神一凝,忽然间放声狂笑,又大声喊道:“二师兄,二师兄,你可看见他的剑法了吗,你可听见他的说辞了吗!” 本已快要杀出重围的鬼千尺忽然又奔了回来,一般地笑道:“我听到了,也见到了,咱们终于找到了。” 熊倜听得不明就里,顺手捡起木枝来,忍痛固定好左手手腕,又使布条缠住,心道:“今日大乱,恐怕这些门派也走不出多少人去,逍遥子的愿望算是达成了,但老子的身世却没有着落。” 不只是熊倜,便是山下诸人也全都不知所云,以为九道山庄这二人被吓疯了,巫行云站出来问道:“此人便是崐叔么?” “哼!”鬼千尺怒喝一声,“他自然便是当年的崐叔,害死了平沙、映雪的崐叔!” 鬼落羽应和道:“闻诗舞剑,这等本事除了他,还有谁人?” 开长老忽然扯下脸上灰布,冷冷道:“你们杀我黄道山庄一百七十七口的大仇,终究我也要找你们报一报!” 鬼落羽声音凄厉:“混帐!当年平沙、映雪猪油蒙了心听你蛊惑,竟然把我们抢来的耀阳剑暗月剑偷回去交还给你,皇……夏庄主派了无数兵马追击无果,想来那日他们已成功把两把剑给与你,当时为你立下大功,你又为何杀害他们,连他们身在襁褓的婴孩也不放过?” 熊倜听他们说耀阳剑暗月剑,一时来了精神,但越听越是蹊跷,忖道:“蒙古兵追杀的二人,不就是我爹娘么?难不成鬼落羽说的那婴孩便是我,我爹娘便是当年的九道五鬼?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结局 开长老一声令下,暗河于九道山庄交战一处,而百花谷七香主死得七七八八,余人自行散去,唐飞飞对王云天道:“今日大势已定,我便带领唐门门众隐居大巴山去了。”王云天胸中荡漾一股豪气,点头道:“好,且看我王府解散前如何大发威风!”说着下令包围九道山庄和暗河,三方人吗足足酣战一天一夜方才止息,王府大胜,江湖上再没了暗河和九道山庄。 熊倜自始至终没有出手,脑中不断盘旋一个问题:“原来我真是鞑子,汉人人人看不起我,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眼见山下局面稳定,王府近卫军正在收拾残局,忖道:“老子只能来一个不告而别,汉人鞑子,此后再不再管,去那锦官城做个扒手,岂不逍遥快活?”他产开迷踪千幻,带出重重幻影,自王府后山而去,自此武林中没了熊倜这号人物,锦官城却多了一个爱偷盗的路鸿轩。 《一剑刺阳之寻剑江湖》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