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30年不上朝》 第1章 亡国开局 朱友健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正疑惑的时候，大脑里传出一阵剧痛，无尽记忆汹涌而来。 这些记忆让他大惊失色： “什么？我穿越成了崇祯皇帝？什么？今天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日？ 这就是说，今天，李自成已经到了昌平，闯贼先锋部队已经烧了部分明帝皇陵。 这就是说，京师已经到了没有抵抗意志的时候，以至于京营官兵花钱雇佣贫民守城以金蝉脱壳。 这就是说，明天夜里，数个城门会被人打开，闯军得以顺利进入北京外城，后天进入内城。 满朝文武会在大明首辅的带领下列队投降。 崇祯皇帝，也就是我，身边就剩下个太监王承恩陪着上吊……” “这还怎么玩？没得玩！” “喂喂！有系统吗？要不大明保不住！我也必死无疑啊！” “系统，在不在？” 【叮……检测到宿主夺舍成功，激活三国签到系统！】 【叮……宿主每天可在特定场景签到，获得三国将领的属性，以加强自身能力。】 朱友健长舒一口气： “呼……还好有系统！ 咦？不对！ 怎么是三国系统？这不是明末吗？跟三国有个锤子关系！” 【叮……系统激活错误，但是没办法更改，请宿主克服困难，坚强的活下去。】 【由于系统错误，赠送宿主‘摔孩子收买人心’属性。】 朱友健有些崩溃，半躺在龙床上好半晌，心道： “明末天灾连绵十几年，民不聊生，朝廷没钱，皇帝刚愎自用，忠臣被坑杀，文臣贪污，武将投降，内有流贼，外有建奴…… 本就是地狱模式，任谁来了都难以扭转败局。 而我，竟然是最后一天才穿越。 此时闯军气势汹汹，准备开门献城的人已经做好准备，满朝文武不再入宫议事……我现在就是孤家寡人，系统能不能给我军队、粮食或者银子呢？” 想到这，朱友健试探着道： “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大难临头，和刘备死前的卧姿一样，获得“人格魅力”属性。 此属性在面对面时发挥作用，可降低他人敌意10-60%，可提升他人对自己的好感度10-60%。】 朱友健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属性好啊，崇祯上吊前基本是众叛亲离的境地了，下旨外军勤王只来了一路，下旨捐银助饷被满朝文武无视，亲自敲钟都唤不来文武上朝，可谓众叛亲离。 现在有了刘备的这个属性，应该可以聚拢一些人心。” 他有了一些信心，起床来回踱步，思考着怎么利用最后的12个时辰扭转败局。 “首先，要有听我指挥的人，然后要搞钱！京师里有钱的人很多，能立刻开刀还不引起朝堂剧震的有谁呢……” 王承恩看着崇祯脸色不停的变幻，一直在房里走来走去，提醒道： “皇爷，时辰不早了，该上朝了。” “上朝？那是不可能的！ 那种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起床当牛马的糟心事，我是不会干的！” 朱友健心里一阵腹诽，连连摇头，按崇祯记忆里的习惯，说道： “王大伴，今天不上朝，以后，朕也不上朝！” “可是……” “没有可是！” 朱友健说的相当坚决，毕竟，嘉靖、万历、天启等前辈们连续几十年不上朝，大明还能存续，崇祯坚持17年上朝，大明却被玩没了！ 看着王承恩困惑和迟疑的表情，朱友健露出一脸刚愎自用的表情，转了个话题问道： “大伴，你知道嘉定侯有多少府邸么？” 王承恩完全跟不上皇帝的思维了，想了想回答道：“臣知道一些。” 朱友健放下心来，镇静道： “那便好了，你先将这些府邸写下来，然后传孙光、王国兴、李若琏、高文采来文华殿。再传旨李国祯将城外的京师三营尽数撤回城内！” 王承恩吃惊的看了一眼崇祯，一脸不解地去传旨了。 朱友健心道： 【我有限的知识里，记不得其他为了崇祯殉节的武官了，只能先用王国兴四人。 至于李国祯和京营，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会在李自成抵达后自行溃散。我必须把这股力量拉回京师。】 他幽幽一叹，心里继续盘算： 【若是能成功弄到银子，以皇帝之尊亲自发给守城的将士和壮丁，应该能用人格魅力属性和实实在在的兵饷稳住军心，保住京师！】 若是文武百官知道朱友健要在这个时间点，用发军饷的方法保卫京师，估计会笑掉大牙。 毕竟，鼠疫灭了半个京营，勇卫营在江南，京师现在的守城力量虚弱到了谷底。 而且国库里只剩下3000多两黄金和不到1000两白银，内帑也是空空如也，没钱又没兵的情况下妄图守卫京师，就是个笑话。 这时，王承恩安排完传旨事宜回到房里，朱友健问道：“王大伴，朕的内帑里还有多少银子可以动用。” 王承恩斟词酌句道：“皇爷，日常的支出是充足的。” “朕是问还有多少银子，你说个数就行。” 王承恩不安的看了崇祯一眼，低声道：“还有1247两。” 朱友健一愣，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你确定没少说一个‘万’？” 王承恩一慌，面露苦涩：“确实是1247两，没有‘万’。” 朱友健眼里没有光了，腹诽道： “怪不得崇祯要上吊，他是穷急眼了吧！” 他在椅子上一瘫，满脸生无可恋，一句话都不想说。 半个时辰后。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锦衣卫提督孙光、锦衣卫千户高文采觐见。” “宣！” 四人依次进入文华殿，郑重叩拜。 朱友健看着这四个能为崇祯殉节的锦衣卫忠臣，面色舒缓了一些，缓声道： “你们麾下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王国兴闻言神色一窒，以为崇祯要南逃，想了想，朗声道： “臣等麾下尚有忠勇锦衣卫326名，可拼死护陛下出城南下！” 朱友健摇头： “朕不是南去，而是要带着你们去搬运兵饷，发给守城的将士和壮丁，提振军心。” 李若琏一脸疑惑： 【啊？兵饷？这不开玩笑么？朝廷怎么可能还有银子！】 第2章 摔个孩子 王国兴闻言脸色也是一窒： “陛下，国库剩余的金银有限，我们四人就能搬运，不用那么多人！” 朱友健捂脸，心道：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国库和内帑没钱了，都明白崇祯发不下兵饷，更没有阵亡抚恤金，这也是大部分将士不愿意誓死守城的原因吧。】 想到这，他正色道： “国库和内帑虽然没钱了，但是城中还有几个地方有存银可用！” 王承恩和王国兴四人皆一脸诧异，内心深处却隐隐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念想，总觉得崇祯很值得信赖。 这便是刘备【人格魅力】的强大之处！ 王国兴大声道： “请陛下明示存银地点，臣马上集结锦衣卫，前去搬运兵饷。” 朱友健嘴角一勾，轻松道： “你们在三刻钟时间内，集结队伍前往西华门，朕领着你们去搬兵饷！” “陛下亲自去？” “对，朕若是不去，你们怕是取不出银子！” 四人一头雾水，实在想不透哪里有银子，但是看崇祯的样子，似乎真有海量的银子等着他们去搬运，一股莫名的信赖感和报效感忽然弥漫身心。 几人接了旨意，迅速出宫。 ******** 三刻钟后。 四人带着300多锦衣卫来到西华门前，正迎着崇祯带着300多太监气势汹汹地闯出宫门。 一番叩拜后，朱友健扫视一圈，满意地道： “不错，都是精壮汉子，有一战之力，列队，随朕去嘉定侯府搬运兵饷。” 王国兴一愣，心道： “嘉定侯府？周皇后的父亲！当朝国丈！他家里有军饷么？难不成是近期秘密筹措的？” 朱友健看出了王国兴的诧异，心道： “别人不知道嘉定侯有多少钱，我可是知道的。 历史上李自成攻入京师后，闯军在周府抄出七十多万两现银，其他金玉财宝、商铺、田产更是价值百万。 京营官兵的兵饷大约一月4两银子，已经拖欠了5个月了，若是今天能抄出来七十万两现银发下去，他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再加上我的人格魅力属性，缓住准备偷偷开门献城的行为，先保下京师，必然可以徐图退敌。 还有最后11个时辰，我得快些行动。” 朱友健来不及解释，立即带着600多人奔向自己老丈人的府邸。 没办法，此时此刻去其他勋贵家里强硬要钱，大概率会引起内部政变。 而自己老丈人的人脉网最脆弱，政治势力最小，是京师里少数可以下手的富翁。 京师街头。 几个人对视一眼，凑到一起。 “狗皇帝竟然出宫了，要不要刺杀他？” “闯王明日便率军赶到京师，额们要确保守将开门献城！此时不宜制造事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没错，额们现在应该策反更多的守军，明天一起开门献城。” ********** 嘉定侯府。 周奎正在后宅赏花逗鸟，府上的大管家周家安，急匆匆的奔入后宅，急道： “侯爷，陛下来了！” 周奎大脑顿停，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来了？” 周家安提高声音：“陛下来咱们府上啦！” 周奎一哆嗦： 【陛下怎么出来了？他现在和貔貅一样，是只进不出的主，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叫上几个儿子、孙子，向周府正门奔去，正见崇祯步入府门，周府上一大票人急忙停步，火急火燎的跪了一地。 4岁的周坤没能停住，径直撞到崇祯身上。周府众人见了大惊失色。 崇祯一把揽住孩子，心念一闪： 【孩子？就在我怀里？还是亲外甥！摔出去能收买人心么？】 想到这，他抱起孩子，唰的摔向自己的小舅子周鉴。 周鉴急忙伸手接过儿子，旋即跪下请罪。 崇祯见似乎没什么效果，微微一叹，对着老丈人说道： “国丈，闯贼围城，国库入不敷出，军心不振，不知你府上还有多少存银，借给朕一些拿去城头提振军心可好？” 周奎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来要钱的！】 这时，周鉴道：“陛下，臣还有私房钱4700两，可以捐出！” 周铉、周镮、周钟也应道：“我们也有数千余两银子！愿意捐出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朱友健很是欣慰：【摔孩子还是有用的。】 周奎见自己的四个儿子这么实在，一阵心疼，高声道： “臣刚刚捐了八千两，家里实在没钱了！周鉴他们有钱，就让他们捐吧！” 朱友健听了这句话顿时怒了： 他可知道，历史上京师城破前，崇祯曾悬令助饷，特地下旨加封周奎为嘉定侯，希望自己的老丈人能出银助军。 结果，周奎吝啬的很，在多方劝说下才不情不愿的拿出了5000两银子，还向自己女儿哭穷。 周皇后没办法，偷偷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换来5000两交给自己老爹，希望他多捐点。谁知周奎扣下了2000两，只拿出3000两交到国库。 此举引发百官效仿，捐资寥寥，少的几百两，多的不过上千两，军费没凑齐，导致闯军长驱直入，生生扼杀了大明最后的希望。 现在，闯军已经围城了，他竟然还是守财不捐。 朱友健面色冷了下来，心道： 【摔别人孩子的效果有限啊……有些人的“魔抗”高，收买不到人心。今后，我得长期把皇子带在身边。】 他一边想一边说道：“不知国丈捐出8000两后，府上还有多少银两？” 周奎一脸穷哈哈的表情：“只剩下2494两了！府上马上揭不开锅了！” 朱友健心道：【你哭穷的钱数都比崇祯的内帑多一倍的存银，你是真不知道穷字怎么写啊！】 他笑呵呵地道： “看来国丈是真的没钱了！” “对对对，我府上穷得很。” “不知你这府邸能卖多少钱？要不要卖了助饷，待贼兵退了，朕再给国丈买个更大的？” 周奎慌了，扯谎道： “卖？这……臣只有这一处宅子，还有一大家子人，卖了去哪里住啊。” 朱友健故作震惊的样子：“什么？国丈只有这一处宅院？” 周奎余光看向崇祯，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是啊，臣只有这一处宅院！” 朱友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让王承恩取出一张密信，交到周奎手里，说道： “日前有人密奏，说国丈私放高利贷，欺男霸女，霸占了不少人的宅院，这些都是假的喽！” 周奎扫了一眼后，心里打了个哆嗦，暗自道：“这都是我的宅子啊，但是现在不能承认！” 他嘴上说道： “这……这些都不是臣的宅子！” 朱友健笑了： “既然这些宅子不是国丈的，那朕就放心了，王大伴，带人去把这几个宅子封起来。 若有人阻止便从严查办！该抓就抓！该杀就杀！” 第3章 岳父有银 王承恩领旨，对王国兴耳语几句，锦衣卫们便急速出发了。 锦衣卫们的脚步如同踩在周奎的胸口，一颗小心脏几乎凝固，嘴唇都有些发白。 此前，他担心崇祯到府上索要银子，早早将金银分散到其他府宅去了，不想崇祯竟然要去查封。 他很想派人送出消息，但是几个儿子和府上所有管事都在这里参拜皇帝，实在没人能先锦衣卫一步隐匿财产。 【老天保佑，锦衣卫只是查封府门，不进府里搜查。】 朱友健看着周奎焦虑的模样，笑道：“朕还了国丈清白，国丈不请朕喝杯茶么？” 周奎腮帮子都哆嗦了，一躬身请崇祯入了正堂，婢女送上茶水。 崇祯喝了一口，赞道：“这是罗芥茶吧！” 周奎闻言慌了，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子，眼中全是埋怨儿子上顶级好茶的责备，而后才回复道： “正是罗芥茶。” 崇祯一叹： “朕听闻此茶产于南直隶常州府，上等茶叶的茶园不过二三亩，每年产茶仅20斤，每两茶叶能卖到5000银子的高价，想不到国丈府上有这么珍贵的茶叶。” 周奎更慌了：“臣家贫，买不起上等的罗芥茶，这茶是第五等的品质，不怎么值钱。” 朱友健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啊，难为国丈了。” 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偶尔聊聊家常，很是惬意。 周奎则忐忑不安，紧握着茶杯，没心思喝手里的天价茶。 半个时辰后。 李若琏带着锦衣卫返回周府。 “陛下，臣奉旨查抄一处无主宅院，竟在其地库里搜到了现银10万两，现已运到府外。” 周奎闻言打了个寒颤，手里的茶杯一歪，茶水洒了一身。 朱友健适时问道：“国丈这是怎么了？” “臣听闻城中有人窝藏了这么多现银，吓了一跳……不知陛下准备怎么处理这些银子？” “现在非常时期，这些现银正好能用上，朕准备立刻带去各处城门，当做兵饷发下去。” 周奎闻言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瘫坐在椅子上，他不是傻子，此时完全明白了： 崇祯之所以亲自出宫来自己府上，根本不是屈尊借钱的，而是以皇帝之尊拖住自己，让锦衣卫查抄自己家产的。 即便如此，他能说什么呢？ 说那些宅子确实是自己放高利贷和巧取豪夺得来的？ 说他确实有10万现银，但是只拿出8000两助饷？ 说他还有更多钱，但打死不会拿出来帮助自己的皇帝女婿？ 这可是欺君死罪！ 崇祯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沉声道： “时间不早了，朕手里也有了银两，是时候去城头发饷了！国丈，和我一起去吧？” 周奎心里拔凉拔凉的：“臣遵旨。” 锦衣卫打开天子仪仗，运着十几车现银，大张旗鼓的离开嘉定侯府，向京城正西的阜成门行去。 这立即引起城中百姓和官吏的侧目。 “那是当今圣上的御驾？现在流贼围城，京师动荡，陛下竟然出宫了？” “看队伍的方向，要去城门？难道，陛下想要登上城头？不会吧！那可是皇帝啊！” “那一车一车的是什么？车轮印这么深，难道是银子？” “肯定不是银子，京营这四五年就没怎么发饷！” “对！关宁军这两年的军饷也没发……九边重镇的兵饷也拖欠很久很久了……朝廷早就没钱了！那些丘八穷的叮当响！” “也不穷吧，这两天，很多丘八雇佣叫花子和贫民替他们上城头守城呢！”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很多闯贼的探子，趁机登上了城头！” “嘘……不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 在一片议论声中，天子仪仗抵达阜成门，此处负责守城的是太监王相尧。 他先一步得到了御驾即将抵达的消息，早已带着身边的太监和几个将领在城下叩拜。 朱友健透过车帘，看着一脸忠心神色的王相尧，心道： 【关于甲申之变的传闻中，有守城太监曹化淳率先打开外城西侧广宁门的说法，也有太监王相尧打开阜成门献城的传闻。】 【还有大太监张永裕打开彰义门或者朝阳门的传言，有兵部尚书张缙彦开正阳门的说法，有成国公朱纯臣开朝阳门的记载……】 可是很多文献相互间就是矛盾的，因为这些文献和传言，有部分是专门写来栽赃政敌的，有些是道听途说的，有些甚至是小说家的演义。 比如曹化淳此时不在京师，他早已在六年前就辞职回家养老了。但顺天府杨博依旧上疏参告曹化淳开门迎贼。 因此，朱友健也不确定王相尧是忠是奸，更不能确定他明天会不会打开城门。 他能做的，仅仅是抢先在5处即将投降的城门发饷，鼓舞士气安定人心，同时把潜在的危险人物调走。 想到这，崇祯令王承恩上前宣布发兵饷的事宜。 王承恩上前一步，用其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向阜成门驻守的官兵传达了当朝圣上亲自发饷的浩荡皇恩。 一席话喊完。 无论城头还是城下，无论太监们还是将士们，都目瞪狗呆，一时间鸦雀无声，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 “发饷？朝廷还有钱发饷？” “皇帝亲自发饷？简直闻所未闻！” “已经欠饷五个月了，那位公公居然说发饷？” 有人面露困惑，有人一脸质疑，还有人不知所措，但是没有任何人露出即将领工资的喜悦。 显然，所有人都不相信朝廷或者皇帝能拿出足够的银子，也不相信皇帝真的会看得起他们这些臭丘八，会亲自给他们发钱。 在众人的质疑中，崇祯令锦衣卫摆开队列，自己走下御驾，站在一众飞鱼服正中。 一席绚烂的龙袍赫然出现在将士眼中，如同万丈金光。 两侧的锦衣卫适时打开了银箱，爆出万丈银光！ 第4章 仁德之君 那可是大明的皇帝啊！ 那可是成箱的银子啊！ 这两样，都是底层将士极难见到的存在！ 要知道，以往发军饷都是高级将官代领，至于领了饷之后什么时候发到大头兵手里、具体发多少金额，就不好说了。 最腐败的时候，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全被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这样的顶级公爵私吞了。 根本没发到底层将士手中。 也因此，无论是各地剿匪的卫所兵，还是辽东抗建奴的铁骑，或是保卫京师的京营，都失去了战斗力和死战的意志。 谁也不愿0薪酬卖命。 近几年，明军打不过李自成，斗不过张献忠，干不过皇太极，遇到敌人主打一个逃跑和投降，遇到百姓主打一个尽情抢掠。 比流贼还流贼，比建奴还建奴。 可是，等建奴入关，多尔衮给投降过去的明军封爵位、补兵饷、赏粮草，实在没钱就公开允许大明降军抢掠百姓以自补。 化身成清军的【明军】，突然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 几个月灭了李自成，将闯军打得四分五裂；始一交锋便击杀了张献忠，打得献军节节败退、抱头鼠窜。 短时间内完成了崇祯想做但做不到的大胜。 这便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现在。 满饷的明军即将诞生！ 崇祯挥了挥手，锦衣卫将银车推到他身前。 一时间，皇帝的气度和银子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时，王承恩高声道： “列队！登记花名册！而后依次领饷！ 城头的民壮也过来排队，享受京营士卒同等饷银！” “轰！” 阜成门炸锅了！ 这里有半数以上的人是民壮和京营士卒雇佣来的人，原本缩在最后，听到自己也有银子领，皆咧嘴大笑。 不等王相尧传达命令，城下的士卒便已经按官职列成了长长的队伍，一脸兴奋和乖巧。 李若琏则带着锦衣卫在银箱边切割银两、称重、摆盘。 崇祯面对面的给所有人发钱。 底层将士们嘴是咧开的，手是颤抖的，心是澎湃的： “陛下竟然真的亲自给我们发饷！” “陛下的领口内的衣服和袖口竟然有补丁！我们的大明的皇帝竟然穿打补丁的衣服！” “天哪，陛下竟然如此和蔼可亲，我要为了陛下赴汤蹈火、死战守城。” “我们的陛下真是仁义之君啊！我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陛下的了！” 接触到崇祯的人都生出了誓死守城的念想，不仅仅是为了手里的银子，更是为皇帝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甚至，始终站在不远处的周奎，在看到自己的家产被崇祯分发下去时，心里在想： 【为什么我想到了《三国演义》里张飞的那句话：吾颇有资财，当招募乡勇，与公同举大事。 这想法太可怕了，我要冷静！冷静！我绝对不能学张飞那个憨货。 我有人性！】 ***************** 半个时辰后。 阜成门处的所有守军都在崇祯手里领到了24两饷银，城头的民壮领到了当月的4两兵饷，一时间人人振奋。 这时，王国兴带着一个车队赶了过来，高声道： “陛下，臣奉旨查抄一处无主宅院，不小心在地库里搜到了现银12万两，现已运到。” 崇祯微微颔首： “王相尧，你随朕去其他城门发兵饷，王国兴留在这里全权负责防守事宜！” 王相尧和王国兴皆诧异，但一看崇祯就生出信任，齐声道： “遵旨。” ********* 御驾带着大队银车向北行去。 驻守在西直门那边的将士早已经知道阜成门发生的事，听说御驾往自己这边来了，个个激动非常。 德胜门的驻军也被唤了过来，与西直门的驻军在城下列了整整齐齐的队伍，御驾刚刚停下，全体官兵齐刷刷的跪拜，山呼万岁。 崇祯抖擞精神，进入面对面发工资模式。 将士们纷纷感慨： “陛下真仁义啊！” “当朝天子实乃仁德之君！” “有如此圣明君主，我怎能不为之卖命守城呢！” *********** 角落里。 两对阴狠的眼神看着崇祯。 一人道： “狗皇帝把额们策反好的守将撤换了，还发了银子，扭转了很多士卒倒戈的念想！额们应该立刻杀了他！” “狗皇帝身边有五六百人，极难近身！” “可以派人装成民众，在领兵饷的机会袭杀他！” “好，额这就去安排！” *********** 崇祯对暗处的危险全然不知，依旧在勤勤恳恳的发兵饷。 这时。 魏藻德率领一批苦等早朝的官员，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他们在西直门跪了一大片，内阁首辅魏藻德高呼道： “陛下乃九五之尊，怎能不上早朝、妄自出宫、屈尊发饷呢！这有违祖制，万万不可啊！” 朱友健斜眼瞟过去，心里怒道： “历史上，李自成刚刚进入京师，魏藻德和张缙彦便背弃了崇祯，也就是我，率百官在京师城门表贺迎接。 哎……满朝文武可谓窃国的匪，前脚贪污受贿、压榨百姓、中饱私囊，后脚为了自己的利益阻止大明皇帝发饷提振军心。 等度过这段亡国危机，组建好忠于自己的势力后，我一定要杀光这群大明的蛀虫。” 兵部尚书张缙彦可不知道自己上了崇祯的必杀榜，摆出一脸忠君爱国的面相，高声道： “请陛下回宫处理国事，发饷这种小事，就交给兵部吧！” 崇祯知道时间紧迫，原本是没时间处置这些奸贼的，但现在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只好小规模处理一下！ 他冷眼扫视这一群蛀虫，喝道： “朕已经下旨今日不上早朝，你们为何不尽快前往自己负责的城门驻防！” 魏藻德自然不会说自己准备贪墨突然出现的兵饷，他拱手道： “臣等本在午门前等待早朝，接到旨意后准备回去当差。 但是臣等听说陛下查抄了四个宅院？还任性出宫发饷！因担心陛下有危险，心中惶恐至极，特来劝谏。” 崇祯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回应道： “那些宅院和其中的银钱皆是歹人巧取豪夺之赃物，朕按律抄没，发给将士们，不行么？” 魏藻德奏道： “陛下，即便是赃物，也应该先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依照明律审理和判决，以昭公信，怎可一概跳过？臣认为，陛下此行大为不妥。” 兵部尚书张缙彦上前奏道： “纵使陛下跳过审理，也应该经内阁票拟、司礼监用印后下达圣旨，而后查抄，怎么能直接下达口谕轻易抄没！这有违仁君之道！” 其他大臣一起高呼：“恭请陛下回宫！” 刚刚趁乱混进领饷队伍的闯军细作皱眉： “坏了，这群贪官要坏事！额要不要趁所有人正关注贪官，极速冲过去杀了狗皇帝！” 第5章 压住家贼 角落里。 一个人影打出手势暗号，意思是： 【行动暂停，万不能惊走猎物。】 领饷队伍中的闯军细作悄声离开，潜在的危机暂时退去。 崇祯毫无察觉，他见满朝文武打定主意阻止自己发饷，顿时怒了，心中暗骂： 【历史上，张缙彦打开正阳门引闯贼进入皇宫，魏藻德组织百官投降李自成，现在却满口法理和仁君之道，无耻啊。 明天李闯就会杀入京师，我不行非常之权，不做非常之事，怎么筹措军饷，怎么挽救大明？ 难不成拉着你们一起上吊？】 还不等崇祯说话，张缙彦又说道： “臣恳请陛下谨行天子礼仪，万万不可违背祖制。 尤其是，如今大敌当前，陛下不应该来到城墙以身涉险。” 这话明里说的是崇祯不应该到城门前发放兵饷，实际上的意思是： 若以后都是皇帝给京营发饷，他作为兵部尚书怎么带领各级将领中饱私囊呢？ 张缙彦这是准备一举掐灭崇祯的“歪风邪气”。 崇祯深深看了他一眼，厉声道： “朕本就是遵从祖制才来到此地。 太祖亲自持刀杀敌，一统华夏不是祖制吗？成祖亲率万军冲杀，五征蒙古不是祖制吗？宣宗微服私访不是祖制吗？ 天子、勋贵、将领同士卒们同甘共苦，难道不是祖制吗？” 张缙彦一噎，他委实没想到崇祯会拿太祖和成祖说事。 崇祯见好就收，换了话题，问道： “张缙彦，京营严重缺饷，不知道你府上还有多少存银？” 张缙彦闻言立刻“忘了”祖制的话题，被崇祯牵引着回答道：“臣府上已经没有存银了。” 崇祯又看向魏藻德：“你呢？” 魏藻德看着崇祯在城下豪气发饷的架势，生怕被勒令助饷，忙道： “臣府上也穷的揭不开锅了！” 崇祯笑了： “原来二位爱卿都是清廉之官啊！你们给朕透个底，家里到底还有多少存银，总不能一两都没有吧。” 张缙彦心道：【少说点，纵使被陛下拿走也不心疼。】 “陛下，臣府上还有存银670余两，臣宁愿全家饿肚子，也要拿出助饷。” 魏藻德立即跟进：“臣府上还有300余两存银，愿意全部拿出来，助饷！” 话罢，他心里惊道： “我不是来劝谏的吗？怎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助饷？还捐了300两，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可惜了！” 张缙彦亦是心惊： “为何我感觉对陛下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甚至想说出实际家底，全部捐出来呢？ 我怎么可以这样毫无人性？不能，不能这样！我不是没有人性的人！” 崇祯喜道： “爱卿真是忠臣啊，李若链、王相尧，你们立刻带人去将他们府上全部的现银都搬来西直门！” “遵命！” 【什么！这怎么行？我家的银库哪能见光！】 张缙彦和魏藻德惊呆了，一起高叫：“陛下，我们自己回家取就可以！” 崇祯摇头： “你们一把年纪就别如此奔波了，还是让这些小伙子去吧，他们跑得快，搬得多！” “这……陛下……我们不怕累！” “不不不，两位爱卿如此忠君爱国，宁愿全家饿肚子，也要献出府上的全部存银，怎么还能让你们亲自搬运呢？” 张缙彦正要继续说话，孙光和高文采同时赶来城下，高声道： “陛下，臣奉旨查抄一处无主宅院，一不小心搜到了现银18万两，现已运到。” “陛下，臣奉旨查抄一处无主宅院，在其仆从的带领下，找到了现银22万两，现已运到。” 周奎闻言，双脚一软，险些栽倒。 魏藻德听了二人汇报，立刻联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境地，顿时软了，噗通倒在地上。 张缙彦亦是两眼发黑，胸口闷气，整个人都萎了。 崇祯看他们如此，急道：“三位爱卿被救国的银子闪到腰了！来人，扶他们去休息。” 话罢，他转头看向其他官员：“你们愿不愿意捐银助饷？” 有人迅速反应过来，急道：“臣这就回家取钱。” 话罢，顾不得君前失仪，飞一般跑了。 此话给众人提了醒，知道决不能让崇祯派人去家里“取钱”，皆高声请旨回家取钱，撒丫子就跑。 几个呼吸的功夫，西直门内便清静下来。 面对面发工资模式，继续进行。 角落里。 闯军细作目瞪口呆： “刚刚还拥挤不堪，怎么瞬间不见人影了？早知道就不让刺客退回来了！现在再想混进去，有些难！” ************ 崇祯分完银子，将此地的守将替换下来，命高文采留下守城，看了看时辰，沉声道：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日落了，朕来不及挨个前往京师的城门，只能捡最重要的几个城门发饷。 王大伴，你去宫里将太子和定王接出来，派精干之人辅佐他们代朕发饷。 太子去内城的安定门、东直门和朝阳门，定王去正阳门、崇文门和外城的东便门、广渠门！” 王承恩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魏藻德和张缙彦，低声道： “陛下，皇子出宫恐怕会迎来更多的官员集中劝谏！尤其是那些御史！” 崇祯想起那些败类的嘴脸，应道： “谁来劝谏，就让谁捐出家中全部的现银，当然，这算朝廷借的，等贼兵退了后，朕可以还给他们。” 王承恩心道： 【捐几百两肯定能还回去，借十几万两估计只能交给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查办了。 当然，交给东厂、锦衣卫查办，效果更佳。】 想到这，他嘴角一勾，高声道： “遵旨。” 崇祯立刻带人往南，奔去外城西侧的西便门和广安门。 他之所以如此注重京师西侧的城门，要亲自前往，是因为明天李自成会自西而来，率先猛攻西城。 当夜，阜成门、西直门、广安门便被人偷偷打开，引闯军进入京师。 因此，崇祯今天必须先稳住这些地方的守军。　　************ 待崇祯赶到内城与外城之间的宣武门时，这里驻守的官兵已经翘首以盼了。 一见到黄罗盖伞，立刻开始跪拜高呼。 “万岁”二字响彻城内外。 崇祯也不多言，更没有繁文缛节，刚刚抵达就派人将西便门的将士唤过来。 和宣武门守军一起领饷。 底层将士和民壮见皇帝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亲自发饷，皆激动的热泪盈眶。 “陛下真仁义啊！” “你看，这会儿，不时有官员拿小包银子送过来！这都是因为受到了咱们皇帝仁德的感化啊！” “报！” 就在两个城门的士卒开心领饷时，一道长长的”报“字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李若链、王相尧运着好几辆马车兴高采烈的赶来。 王相尧大声禀报： “陛下，张大人、魏大人和他们的家人朋友，还有沿途遇到的仁人义士，共捐了52万两现银！” 第6章 稳住军心 张缙彦和魏藻德闻言心如死灰，心里的苦，估计只有后世的“韭菜”才懂。 周围的将士听到王相尧的喊声，一脸崇敬的看向两位流着泪的大官： “没想到，这两位大人如此慷慨！” “你可说错了，不是他们慷慨！我听说了，这两位大人说家里只有几百两银子，愿意全部捐出。咱们陛下估计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便派人去他们家里接收全部现银了。” “知道陛下为了我们能这么流氓的办事，我就放心了！” “怎么有股骚骚的味道？” “那两位大人吓尿了！这会估计在思考怎么解释银两的来源和之前的欺君之罪吧。” 崇祯看着满头大汗的张缙彦和魏藻德，没给出任何训斥或赞赏，依旧稳稳的站在银车上，接受士卒叩拜，而后亲手把银钱递到将士手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没有时间查办贪官。 他必须抓住主要矛盾，利用有限的时间和【人格魅力】属性。 拉动更多人围绕在自己身边，为保卫京师而努力奋斗。 *********** 一个时辰后。 崇祯分完了广安门的兵饷，登上城头，看了看城外的闯军，又看了看挂在西方半空的落日，自语道： “明日，李自成就抵达京师了，我要亲临城头，看看那个射箭都射不准的闯王有什么本事！” 这时，王承恩上前道：“皇爷，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关闭宫门了。” 崇祯微微颔首：“时间还足够去右安门。我们直接走城墙过去吧。” 威武大气的天子仪仗在京师城头快速移动。 崇祯在守军和民壮的注视下，向右安门行去。 一路上，“万岁”声绵绵不绝。 城外的闯军听到了城头传来的声音，都好奇地望了过去。 只见城头上旗幡、团扇、黄罗盖伞自西向东移动。 有贼兵问道： “那些好看的扇子和伞是什么？” 有人解释：“你傻啊，那是狗皇帝出行时候的装饰！” “什么，狗皇帝上城头了！快给咱们大掌盘汇报！” “什么大掌盘，是将军！” 所谓大掌盘，是闯军的职位，李自成曾以“掌盘”区别每一营，每一队。除了闯帅外，其他将领的职位是大掌盘、中掌盘、小掌盘。 李自成攻下襄阳后，设立权将军、制将军等职务，掌盘的名称便不用了。 但是很多老贼习惯了这个称呼，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此时，城外贼兵的最高长官是权将军刘宗敏，他不在南城，而在西城外主持军务，坐等李自成亲临指挥攻城战。 负责南侧军务的是左营制将军刘芳亮，他得知城头的情况后，立即奔出大帐，遥望城墙。 只见广安门之上，黄罗盖伞甚是醒目，城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士气似乎很高涨。 “狗皇帝登上城墙了？他居然有勇气走出宫门，来城头鼓舞士气？简直不可思议。” “狗皇帝如此明目张胆的巡视城防，说明他很有信心，难道，京师里粮食充足，银钱也很充足么？” “不行，我得派人给新顺王传讯！” 所谓新顺王，就是曾经的闯王李自成。 历史上，李自成在西安建国大顺时没有称帝，而是晋位新顺王。直到攻下京师才登基称帝。 *********** 城头。 崇祯在广安门发放完兵饷，立刻奔向京师正南的城门——永定门。 这里的驻军和左安门的驻军已经排的整整齐齐，叩拜后立刻进入了发饷环节。 发完“工资”，崇祯看了看日暮，在士卒的叩拜声中离开安定门，纵穿外城，过了正阳门，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张缙彦道： “张卿跟了朕大半天了，此地的值守工作交给工部尚书范景文吧。” 张缙彦本就不愿意在此守城，闻言跪下高叫：“臣领旨。” 崇祯让他起身，带着众人径直往北，行到午门前停下脚步，因为，此时的午门外人山人海，堵塞了道路。 内阁大臣、六部尚书、成群的御史都聚集了过来。 崇祯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要过来劝谏的，要说的无非是什么祖制，或者明律，要么就是皇家礼仪。 尤其是那些御史言官，个个都是三寸不烂之舌，务虚能力爆棚，实际作用为零，就连朱元璋都专门作诗骂他们： 【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 若是放在以往，崇祯皇帝八成会被这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在午门外。 但是现在不同了，崇祯身具人格魅力属性，他只需要在人群里转一圈，就能大概压制住这些嘴遁王者。 果然。 崇祯的仪仗刚刚抵达午门，嘈杂的人群就安静下来，先是叩拜，接着是平身。 崇祯一言不发，徐步前行，目光缓缓扫过满朝文武。 无论尚书侍郎，还是御史，竟然都闭了嘴，安安静静的目送天子穿过人群，进入了午门。 这时，有人惊呼： “李大人，您不是说过来劝谏的吗，怎么一言不发？” “难道你说话了？” “张大人，你家被抄了，难道不说些什么？” 张缙彦立刻应道：“皇恩浩荡，抄我家不很正常嘛？再说了，那也不是抄家，是我捐出了家中现银670余两。” 有人大声问道：“不对啊，不是说数十万余两吗？” 张缙彦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当场否定： “没有的事！虽然不知道何处抄出来那么多银两，但绝对不是我府上的！是不是，魏大人？” 魏藻德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心道： 【若是承认我府上有几十万俩现银，那不就做实了我是贪官！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我贪污受贿，但是我自己打死不能承认！】 想到这，他大声道： “对对对，我捐了家中全部存银，大概320两，至于陛下在谁府上找到的那么多银两，我全然不知！” 周奎连连点头： “我可以作证，陛下查抄了几处无主宅院，银子都是那里得来的！ 我们清廉又贫困，怎么会有那么多现银。不得不说，陛下有福啊，能在这么紧急的时刻寻到救急的银两！” “你们也回家捐出现银吧！京师是我家，守城靠大家！” *********** 皇宫。 御驾刚刚走到坤宁宫，王承恩就知道了午门外的谈话内容，一字不差的汇报上来。 崇祯听了，心道： 【周奎他们还要帮我说话？哈哈……怪不得刘备经常与手下人抵足而眠，原来接触时间越长，人格魅力的作用越好！】 【看来，我以后也要经常和将士们抵足而眠。】 正想着，周皇后出宫迎驾。 第7章 后宫挣钱 周皇后本对崇祯派太子和定王出宫发饷的事情很不满，本要委婉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但一见到崇祯便莫名其妙地消了气，和颜悦色地上前参拜，她身后的太子、定王等子女跟着一起参拜。 宫中规矩，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一日三餐都要跟着母亲，因此，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坤兴公主、昭仁公主都在侧。 定王就是历史上搅闹了满清一百多年的明皇三太子。 坤兴公主就是人们常说的长平公主，坤兴是明朝的封号，长平是清朝的封号，此外，她还是金庸笔下的独臂神尼，韦小宝的师傅之一。 崇祯一看到两个皇子，脑中构建出一幅画面： 【刘备看着满身是血的赵云，将手中的阿斗扔了出去，嘴里嗤道：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 心道：“以后收买人心的素材就是他们了！” 崇祯又望向两位公主，脑中构建出另一幅画面： 【绝望的崇祯令皇后和妃嫔自缢后，冲入寿宁宫，左手挡面，右手持长剑，一剑杀死六岁的昭仁公主，又一剑砍下16岁坤兴公主的手臂。 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两位公主被掳受辱。】 他微微摇头，“甩掉”血腥的画面，边往宫中走边对着两个儿子问道： “今天出去发饷，感觉如何？” 太子朱慈烺恭恭敬敬的答道：“将士们都很恭敬，对父皇很崇敬。” 定王朱慈炯今年刚14岁，往日都在宫中读书，规规矩矩的，很少有出宫的机会。 今日不仅仅单独出宫，还登上了从未登临的城头。 此时的他依旧兴奋，高声道： “将士们欢呼雀跃，儿臣感受到了他们对我们皇家的拥戴和崇敬！只是……” 崇祯走到餐桌，招呼众人落座，问道：“只是什么？” 定王想了想，鼓足了勇气，缓缓说道： “只是城头守军要么老，要么瘦弱不堪，很多士卒甚至不如民壮有力气，他们真的能守住京师吗？” 周后闻言惊道：“放肆！你怎敢胡言乱语！” 定王吓了一跳，轻车熟路的跪下。 崇祯命他起身，缓声道： “京营虽然号称十二万，但可用之人不多，十多年前，李邦华整顿京营时，拉出一万标兵，七千壮丁，这就是整个京营的可用精兵。 但是他整顿失败了，京营越发糜烂，近些年又抽调了一些去辽东、江南和西北，京师这边越发没有战斗力了。 如今城头上的京营人马，只有两万老弱。” 崇祯见定王和太子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接着道： “你们是不是疑惑今天见了不少将士，我们父子一天时间发出去80余万两银子，怎么会只有两万人守城？” 太子和定王都点头。 崇祯解释道： “目前城头上的四万守军，除了军营，还有上直军12卫、皇城守卫、皇城巡捕、东西两厂的番子和京畿各地的民壮，是勉强凑出来的守军，战力堪忧。 此战能不能保住京师，还要看朕，看你们，在明日登上城头后，咱们父子齐上阵能激发出多大的士气了！” “哗啦……” 周皇后手中的碗落地，摔成四五块，正如她的心，颇有分崩离析的感觉： “陛下，您说什么，明天，您和孩子们都要登上城头？这……太危险了！” 崇祯心里感慨：【危险？总比李自成攻进城，全家被俘强一些吧。】 他轻轻一叹： “将士们用命守护京师，我们皇家难道连登临城头鼓舞军心的勇气都没有吗？ 太祖、成祖当年可以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如今国难之际，皇家难道能藏在深宫碌碌无为么？” 定王跃跃欲试： “父皇，明天儿臣一定和大明将士们并肩作战！” 太子亦道：“儿臣定不辱没太祖、成祖荣光。”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心道： 【今天得到的银子消耗了大半，我还得加把劲，再弄点银子。然后去城头摔几次孩子，进一步提振士气。】 【只是，现在孩子是现成的，银子实在不好找。 若是持续抄家，京师的文武八成会逼宫造反的。 两年前，崇祯曾强行勒索过一次银两，文武勋贵们手段尽出，直接导致支持捐银的内阁首辅被诛杀，崇祯的五皇子被人害死。 更不要说大明正德帝、弘治帝、泰昌帝、天启帝等被人害死的皇帝了。】 崇祯一叹： 【哎……只要动了勋贵和文官集团的利益，连大明皇帝也难得善终。如今的形势下，我的动作不能太大。】 【系统，你给个挣钱的方法呗。】 【叮……宿主可以在后宫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触发被动的挣钱技能。】 崇祯闻言兴奋了，开始大口吃饭。 周皇后则一脸忧郁，几乎没有吃饭，甚至在晚膳结束后也没有开口请崇祯留宿。 崇祯心里还想着怎么在后宫挣钱，见周皇后没留自己，便起身离开坤宁宫。 在御花园散了会步后，系统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后宫聚餐和散步都不给钱。难道要去找嫔妃挣钱？】 想到这，崇祯便让王承恩引着去承华宫陈妃处。 王承恩一愣，心道： “陈妃？陛下数年来未曾临幸陈妃，今日怎么突然有了兴趣。” 他心里虽然奇怪，但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前往承华宫通知陈妃，同时加派人手去承华宫打扫庭院、更换床褥、放置香料。 此时，崇祯的后宫除了周后，还有袁贵妃、伸妃、王妃、刘妃、方妃、卢妃、陈妃、尤妃，以及范选侍和薛选侍，人数不算少。 朱友健选了一个崇祯记忆里几乎为零的妃嫔，绝对不是为了图个新鲜感，而是感觉陈妃是深锁宫闱的孤寡之人，需要自己这个暖男的陪伴。 *********** 承华宫。 陈妃看着忙里忙外的宫女太监，忐忑不安。 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崇祯不喜欢自己的事实，做好了在宫里坐吃等死的心理建设。 谁知皇帝又来了！ 一片慌乱中，大明皇帝步入宫门，陈妃下跪迎接。 崇祯命她起身，一起行入寝宫，屏退宫女太监后相对而坐。 系统没有任何播报。 【看来，孤男寡女的坐一坐不给钱。】 他幽幽一叹，打量了一下四周，闻着略带尘土味的空气，没话找话道： “吃了吗？” 陈妃慌忙应道：“臣妾已经用过晚膳。” 崇祯看她脸色绯红，知她紧张，试着缓解紧张的气氛： “刚刚在做些什么？” 陈妃心里一紧：“啊？臣妾用过晚膳准备看会书就休息的，然后王公公就派人传旨。” 崇祯等了等，系统依旧没有动静：【嗯……看来孤男寡女聊天也不给钱。那怎么才能给钱呢?】 【难道需要深入交流吗？】 第8章 绝不上朝 崇祯有点不好意思，准备先聊会儿天，开口问道： “你平时看什么书？” 陈妃应道：“臣妾看些唐诗宋词什么的。” 崇祯点头：“那一起看会儿书吧。” 陈妃拿出了一本《李白诗集》，随便翻开一页，见上面誊录的是李白的《宫中行乐词》。 【玉树春归日，金宫乐事多】。 二人继续翻看唐诗，看到了《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中的诗句【紫阳之真人，邀我吹玉笙】。 针对这句诗，崇祯和陈妃进行了文学方面的深入交流。 不多会儿，系统的声音传来： 【叮……检测到宿主在后宫陪妃嫔阅读书籍20分钟，后宫氛围融洽，奖励2000两白银！】 接下来，崇祯和陈妃翻到了新的一页，乃《赠嵩山焦链师》中的诗句： 【霓裳何飘飖，凤吹转绵邈】。 随后看到了《秋浦清溪雪夜对酒客有唱山鹧鸪者》，其中有妙句：【持此足为乐，何烦笙与竽。】 然后陈妃主动品读了《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中的句子：【手持绿玉杖】。 崇祯主动讲解了《鸣皋歌奉饯从翁清归五厓山居》中的句子：【手弄素月清潭间】。 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 【叮……检测到宿主在后宫陪妃嫔阅读书籍30分钟，后宫气氛融洽，契合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的理念，奖励3000两白银！】 最后，他们一起把书籍翻到最后一页，那是李白写的《古风》。 其中有一句【仰喷三山雪】。 这句诗将雪的白和百川的气势很好的展现了出来。 系统的声音第三次传来： 【叮……检测到宿主阅读书籍40分钟，皇宫气氛融洽，奖励4000两白银！】 到此时，崇祯完全明白了，每阅读书籍一分钟，系统会奖励100两银子，30分钟就是3000两。 “不错不错……这种模式既可以增加【知（zi）识（shi）】，又可以补贴国库！继续，继续！再读一本！” 【叮……40分钟……奖励4000两白银。】 【叮……45分钟……奖励4500两白银。】 最后，崇祯的眼皮【抬】不起来了，精神头不足，【硬】是撑不下去了，想起明日会有激烈的攻防战，只好睡了。 养精蓄锐，来日再战嘛。 ************ 崇祯在后宫麓战的同一时间。 京师内一个昏暗的小屋里，一盏油灯发着微弱的光，映着两个人影。 一人道： “陛下今天做的很过分，不给大家留一点余地，虽然稳住了京营的军心，但是寒了朝廷官员的心。长久下去，大明必亡。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另一人道： “两年前，陛下以强硬手段索要兵饷，被我们用九莲菩萨的名义，弄死了五皇子，逼的陛下杀了首辅，这才退回了索走的银子。这次，完全可以再来一次。” “嗯……可以。” “这次需要哪一位皇子出面？” “永王的母妃已经于两年前薨了，他没必要继续啃噬大明的民脂民膏了。” “明白了。” ************ 翌日。 五更初刻。 崇祯穿上龙袍，迈着虚浮的脚步，瞪着干涩的双眼走出承华宫。 王承恩引着他往皇极殿走去。 “等等，王大伴，你要引朕去上早朝？” “陛下，这十几年来您可是风雨无阻的！难道以后真的不上朝了？” 崇祯连连摇头： “上朝？开玩笑！上朝是不可能的！ 来皇极殿上朝的有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可上不过来！上一次就会累死！ 不上，坚决不上！ 更重要的事，闯贼今日就会全面进攻，朕哪有时间去应付那些嘴遁王者？速速随朕去德胜门！” “陛下，如果不上朝，群臣怕是又要闹事！” “闹就闹！城破了他们又不陪着朕上吊！现在，带上昨日那些锦衣卫，随朕去守城。” 话罢，崇祯大步向外走去，忽然，他停住脚步，转头道： “令太子带些人马去北城墙，定王带些人马去南城墙，令永王带些人马去东城墙。 让王德化派东厂的人跟着，确保他们安全。” 王承恩心惊：【陛下竟然令12岁的定王和10岁的永王去城头，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崇祯看他发愣，怒道：“愣着做什么，快去！” 王承恩忙安排人分头联系皇子们和王德化，旋即随着崇祯向德胜门而去。 ************** 皇极殿。 群臣已经于凌晨起床，三更末就到了午门外，四更末齐聚皇极殿等待皇帝临朝。 历史上本没有这次朝会。 因为贼兵在外，文武百官或是人心惶惶，或是准备打开城门挣一份新朝的军功，或是准备投降事宜。 崇祯孤零零的站在龙椅旁哀叹，雷打不动的早朝“神奇”的停止了。 这一世。 原本应该出现的崇祯没有出现，原本不会出现的群臣却来到了皇极殿。 只不过，满朝文武不是来出谋划策的，而是准备拿出集体的力量，痛斥崇祯昨天离经叛道的行为。 他们誓要刹住皇帝随意抄家、随意出宫的恶习！ 更要把分发兵饷的特权夺回来！ 可惜，他们在皇极殿等了小半个时辰，始终没见到皇帝的影子，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此时大明内阁有5人，分别是首辅魏藻德，次辅李建泰，三辅方岳贡、四辅范景文、五辅丘瑜。 这个时间点，次辅李建泰已经被闯贼活捉了，因此皇极殿内的内阁成员只有4人。 方岳贡上前一步：“魏阁老，陛下一直没有临朝，要不要去问一下？” 魏藻德微微颔首，寻了值守太监去往后宫寻崇祯的消息，很长时间后，太监回禀： “魏阁老，陛下不在后宫，四更多就往德胜门去了！” “什么？” “陛下怎么敢连续两天不上朝！” 皇极殿炸锅了，文武百官个个义愤填膺，撸起袖子就往宫外赶。 既然早朝上不给机会说，那就去城头说。 群臣誓要把自己的肺腑劝谏之言拍到崇祯脸上！ 第9章 摔亲儿子 城头。 崇祯已经在德胜门巡视了一番，此时来到西直门，扶着城垛眺望远方。 他借着背后的晨光，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贼兵，感慨道： “李自成是真的得了民心啊！” 王承恩闻言连忙宽慰： “陛下，城外的人大多是闯贼用武力裹挟来了百姓，并不是追随他的人。” 崇祯微微摇头： “朝廷强征着辽饷、剿饷与练饷，百姓负担沉重；李自成却喊出不纳粮的口号！很多百姓是真心追随他的！” 话罢，他仔细张望，好半晌，又道： “不过，贼兵看似人多，其实以流民为主，围城的队伍里，真正能打的不过半数。 而且，京师城高墙厚，有御敌台176座，射击孔个，垛口个，30米宽的护城河直抵墙根，虽然没多少水了，但很是泥泞，云梯难以使用。 只要没人主动开门献城，李自成这点主力人马短时间内不可能攻下京师！” 二人正说着，城外的大营传出震天的欢呼声，一面顺字大旗随风呼啸。 “来了！”崇祯轻叹：“王大伴，备马！” 王承恩一愣，他这两天经常被皇帝突如其来的命令整的发懵，但长久锻炼出来的素养让他立刻找来一匹城头用于传令的战马： 崇祯道：“不够，去找20匹！” 王承恩闻言，马不停蹄的安排人手四散而去，很快找来战马。 崇祯选了十几个精壮的锦衣卫，和自己一起跨上马背，高举着一面大明龙旗，大喝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话罢，一拽马缰，自西直门城楼向南奔去。 每奔驰一段距离，便会大吼一句，他要让所有将士都看到，大明的皇帝，和他们肩并肩站在城头，抵御贼军。 至于为什么要骑马，一是为了显得更加高大威武，二是因为京师城墙总长48里，他若是徒步跑上一圈，必定累死在城头。 当文武百官气喘吁吁的从皇宫奔到德胜门时，崇祯早就不见踪影了。 有人要追上去，但大部分官员都拒绝，他们自皇宫狂奔过来已经很累，实在没力气陪着崇祯跑圈了。 他们步入了城楼，静等皇帝“晨跑”归来。 另一边。 崇祯策马疾驰，大声呼嗬，引得城头将士纷纷跪拜，高呼万岁。 嘹亮的高呼声穿透力极强，轻易传到闯军大营。 李自成瞪着独眼眺望，看着巍峨的城墙，看着旌旗招展的城头，低声道： “果然如同刘芳亮所说，狗皇帝亲自登城，京师的明军气势很旺。” 牛金星自信地道：“不必担忧，京师里有很多咱们的人，他们会找机会打开城门的。” 李自成微微颔首： “能不能拿下京师，最终是要看今天的攻城战的。 只有额们打得好，打得猛，吓破城中贪官污吏的狗胆，他们才会开门献城！” 他一扬马鞭，喝道： “传令，准备攻城！” ************** 城头。 崇祯一路奔过西城墙，左转后奔向安定门。 此时定王已抵达城头，见自己父皇策马而来，激动万分，和众将士一起跪下高呼万岁。 崇祯勒住战马，一跃而下，走到定王身边。 二话不说，一个过肩摔将定王扔到地上。 一时间，定王懵了。 保护定王的护卫懵了。 周围的将士也懵了。 但是，所有人都隐隐生出了誓死守城的信念，虽然莫名其妙，但是非常坚定。 崇祯见所有将士的眼神都变了，大喝道： “吾儿，接下来的几天，闯贼会像朕刚刚做的那样，对你所在的城头发起猛烈的进攻，你怕不怕？” 定王似乎懂了崇祯的深意，大吼道：“不怕！” 崇祯满意的点头，大喊道： “吾儿记住，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定王被自己父皇的气势所震撼，内心激荡非凡，嘶声吼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周围的将士闻言亦是激动，一起高呼： “誓死守城！” 崇祯大笑三声，继续策马疾行。 待他赶到东城的朝阳门。 看到了专属于大明皇后的罗伞，勒住战马，凝神望向城楼前方的周皇后和永王。 失声道： “皇后怎么在这里？” 崇祯策马过去，等众将士叩拜结束后，问出心中疑惑。 周皇后看着崇祯，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信任，对他强令皇子登城的不悦和担忧一扫而空，几步上前，高声道： “国难当前，臣妾不敢蜗居皇宫，况且永王才10岁，他母妃去的又早，臣妾舍不得他小小年纪面对如此凶险！” 崇祯闻言不禁佩服起这位来自民间的皇后，他跳下马，先宽慰几句，而后走到永王身前，问道： “怕不怕！” 永王头一次经历这种战阵，说不怕是假的，但是他依旧高高扬起头，用稚嫩的童音大声道： “不怕！”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抱起永王，摔了出去。 一时间，皇后懵了。 永王懵了。 保护永王的护卫懵了。 周围的将士也懵了。 但是所有人都露出誓死守城的表情，士气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崇祯扶起永王问道：“敌人只会比朕刚刚更加凶狠，你作为大明的永王，怕不怕？” 永王明白了父皇的意思，高声道：“儿臣不怕！” 崇祯郑重点头： “好，不愧是我皇家血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记住，城在人在！” 永王攥着拳头，接了下一句话：“城亡人亡！儿臣要与京师共存！” 看着小家伙如此有胆魄，崇祯和周皇后都露出欣慰之色，二人对视一眼，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目光令周皇后疑惑。 周后目送崇祯策马而去，心道： “自从流贼到了京师，陛下就变了！眼中不再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焦躁，而是散发着一股从容和自信。” *********** 不长时间，崇祯奔到了京师北侧的安定门。 太子朱慈烺已经和守将站在一起，远远地向崇祯叩拜。 崇祯策马驰近，一挥马鞭： “大战在即，不必拘礼，太子，京师北门就交给你了！朕若是阵亡，你就是大明天子！” 朱慈烺一愣，似乎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强力控制着即将涌出的泪水： “父皇！” 崇祯大喝： “记住我大明的信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朱慈烺从来没见过这种气质的崇祯，满心的震撼，嘶声吼道： “父皇，儿臣定当誓死守城！” 崇祯一脸郑重，跃下战马，走到太子身前，双手抓住其肩膀，浑身上下都在蓄力。 第10章 闯军攻城 皇太子朱慈烺感受着崇祯有力的大手，先是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旋即感到自己倒飞了出去。 呱唧摔在地上，还挺疼！ 朱慈烺懵了。 负责保护太子的侍卫懵了。 周围的将士也懵了。 但是，所有人都下决心要誓死守城。 ************ 激励好各方的将士，崇祯纵马回到德胜门，远远地看着乌央乌央的文武百官，一阵厌恶涌上心头： “历史上，就是这些人反对和流贼谈判，反对和建奴谈判，反对朝廷南迁，反对太子提前退往南京…… 就是这些人打死不捐银助饷，致使京师陷落，却在李自成破城后跪地投降，然后在酷刑里交出了7000万两白银…… 就是这些人，在南明建立后，依旧争权夺利，为了一己之私长期内斗，致使建奴一步步蚕食大明基业，最终亡国灭种。 现在，他们挡在前方，阻止我守城！该死！都该死！” 崇祯的目光扫过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面孔，刮过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忠义神色，瞪着站在首位的大明首辅魏藻德，抽了一计马鞭，丝毫不减速的冲向人群。 “哒哒哒……” 马蹄阵阵，震慑着百官的心神。 但是没有人让路，全都表现出一股腐臭的文酸骨气，誓要说出自己的劝谏之辞，将大明皇帝劝回皇宫。 马蹄急急，骏马飞驰，在即将冲到魏藻德的前一秒，崇祯紧急拉动马缰，勒停战马。 枣红色的骏马嘶鸣一声，前蹄在魏藻德身前不足一尺处高高撩起，碗口大的马蹄几乎碰到大明首辅的老脸。 魏藻德头皮都炸了，蹬蹬蹬退后三步，幸亏被身后的同僚扶住，否则必定摔个四脚朝天。 崇祯策马扬鞭的雄姿映入一众官员眼中，那股凌云之气势深深印在了他们心头。 官员们似乎看到了280年前的太祖，又似乎看到了240年前的成祖，双腿忍不住跪了下去。 崇祯嘴角一勾，不给这些嘴遁王者开炮的机会，大声喝道： “诸位爱卿能自发登上城头守城，实乃大明之幸！” 正要调整言语劝谏的文武被噎住了，他们实在没想到皇帝上来就是褒奖，这哪还好意思直接劝谏啊。 他们是有修养的人，被夸赞了，要先谦虚一下嘛。 还不等谦虚的话语出口，崇祯又大声道： “城头危险，诸位爱卿穿着朝服可不行，王承恩，速速准备甲胄，城头的文武务必人手一副！” 王承恩用他那极具穿透性的声音高叫： “遵旨！” 城头士卒和民壮见皇帝带领满朝文武守城，皆激动非凡，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山呼万岁。 呼声响彻数里，在城内外回荡。 崇祯看着这么高涨的士气，心道： “这个时候签到，会不会得到统御、军心之类的属性，若是能得到一见我面就军心大振的属性，以后打仗就方便多了。” 想到这，他默念：“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因附近喊声巨大，宿主获得张飞的属性：当阳桥暴喝。本属性可使用12次。】 崇祯闻言心道： 【当年，曹操率军追击刘备，张飞单枪匹马站在当阳桥前，一声暴喝震死夏侯杰，暂时吓退了曹军。 莫不是我也能吓退闯贼？】 想到这，崇祯按照张飞的台词，冲着城外大喝： “朕乃大明天子，城外贼寇谁敢来决死战？” 半晌，城外毫无回应，崇祯再次大喝：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周围的将士和文武愣愣的看着崇祯，腹诽道： “陛下的嗓门好大啊！” ************* 城外。 李自成先是听到了城头的山呼万岁声，又听到崇祯高声挑衅，皱起了眉头： “不能等下去了，城头的士气越来越高涨了，必须杀一杀狗皇帝的威风！传令，全面攻城！” “咚咚咚……” 闯军战鼓擂动，大批流民被驱赶着上前攻城，以消耗守军的器械和体力，给主力军创造良好的总攻环境。 城头。 崇祯听到战鼓声，扶着墙垛俯身向外望去，只见无数贼兵奔向城头。 他微微一叹：【看来，暴喝不是用来退敌的，就是声音大而已。】 城外，流民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这些人大多是李自成从居庸关至京畿一带裹挟的流民，属于闯军中地位最低的部分，绝大部分人扛着土袋冲锋，一看便知道是为了填平护城河的。 他们之所以愿意拼了命的冲锋，是因为只要将土石运到城下五次，就可以吃两天饱饭，而且两天内不需要再次攻城了。 在即将饿死和可能会战死两个选项间，流民们很机械的选择了死亡率稍微小一些的那个选项。 他们不知道的事，李自成之所以每日一餐养活他们，就是为了现在，为了用他们的命换取胜利。 待崇祯看清第一批攻上来的是无数衣衫褴褛的流民，并且是在毫无甲胄和盾牌保护的情况下，被贼兵主力驱赶着来的。 不屑道： “哼，李自成号称爱民，实则视万民为蝼蚁。 不论在开封、太原还是在京师，都是驱赶流民当炮灰，逼着朕的将士屠杀朕的子民，恶毒至极。” 当流民越来越近，城头守将大喝： “弓箭手，准备！” “射！” “嗖嗖嗖……” 箭雨飞驰，破空声夹带的死亡的气息，任意收走流民的性命。 成片的流民在箭声中倒地，一部分幸运的流民奔到城下，丢下土石迅速折返，不多会，这些幸运儿再次奔回城头，继续与地府赌博。 崇祯前世看过很多战争题材的网文，看过很多古装剧，对这种攻城战是有一定的认知的。 他清楚攻城战的惨烈，知道今天会有无数人死在自己眼前。 可是当他看到手无寸铁的流民死在利箭之下，看到殷红的鲜血流出他们的身体，逐渐汇聚到浅浅的护城河，染红了河水。 胃里不住的翻涌，好半晌都无法平静。 王承恩见了崇祯脸色，担心地道：“皇爷……” 崇祯抬手堵住他后面的话，定了定心神，转过身，看着惊慌失措的文武，喝道： “诸位爱卿，贼军人数虽多，但顶多20万人而已。 他们进攻开封时动用了50万人，耗时17个月都没攻下来。 京师城墙更高，人口更多，是绝对不可能被贼兵攻破的。” 第11章 枯木逢春 听了崇祯的话，看着他自信从容的表情，众文武稍稍安心，但城外的战鼓声和喊杀声依旧让他们心惊。 这时，有守将汇报： “陛下，贼兵不畏死，拼命运送土石，这么下去，护城河在四五天内就会被彻底填平！” 崇祯向城外望了望，忽然记起： 【历史上，李自成在三月十七日早上开始攻城，上午忽降暴雨，双方被迫停战，至午后雨方才停下，护城河水位上升，闯军暂时无法全面攻城，只好用火炮轰城。】 【我的穿越虽然会引起蝴蝶效应，但是暂时达不到影响天气的程度！所以，这雨还会下！我何不利用一下呢？】 想到这，他嘴角一勾，又动用了一次【暴喝】属性，徐步走到城楼显眼处，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大喝道： “吾乃大明天子，钦命天界司雨之神，在一个时辰内降下暴雨，填入护城河！帮助守城！” 寂静！ 当崇祯的爆喝声传出去，城头寂静了。 城下亡命的流民也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甚至，闯军的鼓声都停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李自成、牛金星、刘宗敏等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狗皇帝的嗓门好大！” “狗皇帝的胆子真大，所有人都在顺天而为，为了那句【遇顺则止】，又是大顺又是顺治的，他竟然在攻城战中命令神仙下雨？” “这十几年来，求雨都求不来，狗皇帝竟然命令下雨！他疯了吧。” 城头。 众官员懵懵的。 “陛下难道忘了京畿地区已经半年没下雨了吗？” “京师三年只下了四场小雨，护城河没有干涸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怎么可能有暴雨填满护城河？” “陛下这是在挥霍刚刚得来的士气吗？若是等会没有下雨，军心必受打击啊！” 短暂的寂静后，激烈的攻防战在众人质疑、嗤笑、不解的思绪中继续。 利箭飞驰，悲声切切，鲜血染红了大地，滋润着极度干旱的土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投入战斗几乎忘了崇祯的暴喝时，天空忽然密布了乌云，遮天蔽日。 在春雨贵如油的华北上空，酝酿着不可思议的春雨。 众文武抬头望天，看着滚滚乌云，心中震撼。 城头守军和城中百姓亦是看到了漫天的乌云，回想起皇帝刚刚的高声喝令，惊得合不上嘴巴。 城外。 牛金星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怎么真的来乌云了，刚刚还是大晴天呢！” 李自成再次皱起眉头： “巧合，一定是巧合！大明遇到我大顺，一定是灭亡！” 城头。 崇祯嘴角高高扬起：“终于来了！” “轰轰轰……” 春雷响彻天宇，震慑大地。 雨滴伴着雷声砸下，犹如瓢泼，顷刻间浇满京畿大地。 雨水在低洼处汇集，快速形成细流，逐步汇聚成水沟，最终注入护城河，水位肉眼可见的涨了上来。 京师西侧玉泉山上的雨水汇入永定河，这些水流会在一段时间后，通过引水渠源源不断的注入护城河，进一步增长水位。 此时，急促的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城外的地面变得极其泥泞，士气也跟着低落下来，李自成不得不收兵停战。 城头的百官见真的天降暴雨，雨水真的注入了护城河，看向崇祯的眼神全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信任和崇敬是莫名的，是受到【人格魅力】影响的，现在的信任和崇敬则是真心实意的——眼前这个主是真命天子！ 在危急时刻，老天爷是真的给面子的！ 按刚刚的情况看，所有人不得不重新审视大明的气运了。 也不知谁带了个头，文武百官成片成片的跪下，歌功颂德之词不要钱的喷了出来。 这弄得崇祯很不满意，心道： “你们的骨气呢，大明文臣不是说好了习惯性硬杠么，怎么变了！” 一片赞誉声中，朱友健没有迷失自我，他知道危机依然没有解除。 毕竟李自成的情报能力、渗透能力、策反能力还是很强的，说不定有细作埋伏在各个城门处，伺机“开门迎闯王”。 他想的没错。 此时，京师的13个城门内，皆埋伏了闯军细作，近期都在不遗余力的策反守城将士，甚至在计划着暗杀崇祯。 若不是崇祯昨天的换将和发饷，今夜一定会如同历史上那般，广宁门、阜成门和西直门被内奸从内侧打开，迎闯军入城。 而且，这几处城门洞都被各种填充物堵死，内奸要在守城将士的眼皮子底下，费时费力的清理洞口，而后出城联系闯军，这才能献城成功。 也就是说，其实，这几个城门的所有将士和民壮，都被策反了。 对于这些，崇祯自然非常清楚，因此，他努力屏蔽周围的马屁声，正竭尽全力的回想历史上为崇祯殉节的忠臣，回想投降李自成或满清的奸佞。 待赞誉声消退下去后，崇祯正色道： “闯贼攻城因雨而歇，但午后必然会发动更加凶猛的进攻，诸位爱卿不得松懈。” 众文武齐声响应： “臣遵旨！” 崇祯顿了顿，大声下令： “方岳贡、范景文、丘瑜、李邦华、施邦曜、凌义渠、刘理顺、吴麟征、孟兆祥、王国兴、李若琏、高文采，你们负责各城门守军的后勤事宜，确保守城将士的口粮、饮水和军械，若有人试图开城门，就地斩杀！” “魏藻德、张缙彦、朱纯臣、徐允祯、李国祯，你们五个跟在朕身边！” “其他爱卿回各自衙门正常履职！” 众官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和老天爷看中的人唱反调，齐声道： “遵旨！” 崇祯做如此安排，是因为在历史上： 方岳贡、丘瑜、李邦华、凌义渠、刘理顺、吴麟征、孟兆祥等人在城破后自缢而死，范景文在城破当天投井而死，施邦耀上吊未果服毒自尽…… 魏藻德、张缙彦、朱纯臣、徐允祯都投降了李自成。 李国祯最终做了什么崇祯实在不记得了，但是他知道身为京营提督，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京营溃散逃跑了。 不管他是忠是奸，都不能留在城门当搅屎棍。 至于其他殉节的大臣，朱友健实在记不得那么多，也只好让所有大臣都会自己官署办公，维持朝廷运转。 崇祯看着四散而去的百官，心道： “现在，殉节之臣守城门，投降派放在身边严加看管，京师不会失陷！” 他看向东北方，眼神深邃： “现在的建奴是多尔衮掌权，历史上，他此时已经集结了10万大军准备南下劫掠，碰巧崇祯吊死，吴三桂邀请建奴入关杀贼，让建奴有了轻易荼毒中原的机会。 “若是京师在三五个月内稳如泰山，山海关那边就不会引多尔衮入关。” “建奴此前从未攻克过山海关，此次入关就会另寻他路，他们或是在喜峰口等地进入京畿地区，或是自张家口等地入关劫掠陕甘晋三省。” “这些地方，目前都是李自成的地界，闯军会被迫和建奴对上，对大明来说，这是鹬蚌相争。” 想到这，崇祯嘴角一勾： “如此一来，大明便有了枯木逢春的机会！” 第12章 抵足而眠 解决了京师的一切不稳定因素后，崇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挺起了胸膛，眼中流露着一股霸气和从容，流露着能避免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霸气，流露着能挽救华夏于水火的从容。 他仰起头，用崇祯的脸迎接雨水，心道： “崇祯元年，陕甘宁开启了连续十多年大旱，农民起义军由此开始爆发。 崇祯二年和三年，旱灾扩展到了整个北方，崇祯四年还是大旱，崇祯五年依旧大旱。 崇祯六年没有大旱，因为黄河决堤了，水漫华北，瘟疫大范围传播。 崇祯七年和八年旱灾、极寒叠加蝗灾，崇祯九年蝗灾、旱灾叠加黄河决堤，崇祯十年至崇祯十四年旱灾叠加极寒，十五年不旱了，因为黄河又决堤了…… 同时，江南每年都有风灾，各地时不时来一场剧烈地震，每两三年来一次大范围的瘟疫，甚至，京营将士大多死在鼠疫中。 再者，农民起义和蒙古女真互相策应，你来我往，明朝军队疲于奔命，可谓压下葫芦冒起瓢。” “反观多尔衮，他刚刚主政时，大明皇帝就死了，一直不肯投降的吴三桂开门迎接他入关。 入关初期，李自成被农民杀死，明朝大将左良玉突然病死，张献忠被流矢射死。 后来郑成功急病而死，南明的数个新皇帝和监国疯狂内讧。 最气人的是，崇祯死后，东亚的小冰期便过去了，气温逐年攀升，降雨量迅速恢复，农耕快速复苏……造就了大清的康乾盛世。” “嘿……” 崇祯眉毛一挑： “现在我穿越了，原本属于顺治和康熙的温暖气候，会成为我扭转大明局势的背景色。 只要我摆平了起义军，平定了建奴，我和我的子孙就能创造出一个盛世。” “咚咚咚……” 崇祯正畅想着如何扭转大明的颓势，京师上空的雨停了，城外传来持续不断地鼓声，流民踩着泥泞的地面，再次冲了上来。 “嗖嗖嗖……” 城头也响起擂鼓声，箭矢的破空声再起，被雨水逼停的攻防战再次开始了。 闯军阵中。 李自成望着不断倒下的流民，看着波光粼粼的护城河，低声道：“地面泥泞，这些炮灰跑的太慢了，死的人一旦过多，士气就泄了。” 他想了想，大喝道： “把大炮拉到阵前，轰他一阵子，给将士们提提气！” “轰轰轰轰……” 火光闪烁，轰鸣声很快就盖过了冲杀声和破空声，成为战场的主旋律。 崇祯被震的耳膜轰鸣，但是始终岿然不动的站在城头，稳定军心。 直到日落时分，炮声才停下。 崇祯晃了晃嗡鸣的脑袋，大笑道： “闯贼不过如此，这么多大炮齐鸣，也奈何不了京师！我明军威武！大明必胜！” 周围将士闻言，齐声大喝：“威武！必胜！” 王承恩上前道：“天色马上就要黑了，请陛下回宫。” 崇祯微微摇头：“不！朕和将士们住在城头抵足而眠！” 魏藻德、张缙彦等人闻言吓了一跳，慌忙跪下：“陛下，夜间危险，请陛下回宫就寝！” 崇祯斜眼瞥了这些人一眼，心道：“让我走？你们好开城门么？” 王国兴亦是跪下高声道：“恳请陛下回宫就寝。” 王承恩急道：“城头实在太过简陋。” 崇祯闻言脸色缓和了些： “将士们都不怕简陋，朕就怕简陋了？朕今天必须在城头和将士们抵足而眠。” 他顿了顿继续道： “传旨，皇后、太子、定王和永王回宫！朕留在城头，睡众将士！” 虽然回寝宫能挣钱，但现在已经补齐了欠饷，甚至还有些许存款。 因此，此时最迫切的是凝聚人心，当然，因为昨夜有点猛，他也需要适当的休息一下。 如今崇祯有了刘备的人格魅力，怎能不效仿昭烈帝的抵足而眠呢？ 在抵足而眠之前，他还要与底层将士们共进晚餐。 当伙头兵送上晚饭，西直门的士卒发现，皇帝陛下竟然和他们一起端着饭碗，在城头用膳，甚至学着他们的样子，蹲在地上大口扒饭。 整个西直门的人，全部都惊呆了。 皇帝居然和他们肩并肩吃饭？！而且神情随和，态度亲昵，感觉就像是同袍兄弟，这种场景做梦也不敢想啊。 大明将近三百年的时间里，皇帝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寻常士卒见都见不到。 现在，皇帝竟然和他们共进晚餐！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是值得吹一辈子的传说，很多人激动的热泪盈眶。 ********* 德胜门处。 一个民壮冷冷的看着城门，眼神变换不定： “狗皇帝换了守将，今夜已经无法偷开城门，不知其他几个城门怎么样？” 西直门的角落里，一个士卒打扮的人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崇祯，握紧了刀，好几次都准备冲出去刺杀。 但是他忍住了冲动： “我现在冲过去，应该难以突破守卫，再等更有利的时机吧，免得打草惊蛇，永远失去刺杀的机会。” 西直门城头。 一个身影悄悄靠近伙头兵，用极低的声音道：“狗皇帝竟然敢在这里吃饭，我们能不能伺机投毒？” “今天太突然，已经没机会了，等明天！我一定提前下毒，毒死狗皇帝！” *********** 入夜。 繁星漫天。 崇祯吃罢饭离开西直门，迎着城风来到阜成门。 他俯首看着闯军大营的点点灯火，仰头看看漫天星辰，心道： “今夜不会有人开门投降了吧。” 他身后，魏藻德等人全都苦哈哈的。 【皇帝不回“家”，他们便不敢回家，只能舍命相陪，但是，他们实在睡不了城头的破床。】 几人相视，不断用眼神交流，希望有人能上前劝一劝。 几番眼神对冲下来，最终推出了光时亨，他几步上前劝谏道： “陛下，城头风大……” “光爱卿！” 崇祯忽然说话打断了光时亨的话， “你家里还有现银么？” 第13章 细作出动 光时亨明显有些慌张：“臣……臣……家里还有些现银！” “不知有多少？可愿意捐银助饷！可以算朕借的！朕给利息！” “臣……臣……家里的现银不足千两！” “啪！” 崇祯激动的鼓掌。 “好！有银子就好！朕借其中500两！等贼兵退了，朕给你两成利息！如何？ 朕知道，光爱卿是最反对南迁的，是最支持守城的！必然会捐银！对不对？” 原来，前些日子，李自成占据大同后，崇祯产生了南迁的念头。 内阁首辅魏藻德反对，并指使光时亨充当排头兵，上书激烈谏阻，坚决主张固守北京，成功阻止了朝廷南迁。 光时亨闻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哆哆嗦嗦的道：“臣……臣愿意！” 崇祯嘴角高高挑起，大声道： “光爱卿果然忠心，王大伴，速速带人去光爱卿家里取银子，记住，他家里的现银不足千两，朕只借了500两，要给他留下一定数量的银子！” “遵旨。” 光时亨一脸被打劫的表情，行礼后退了回去，眼里满是泪，随时会流下来样子。 半个时辰后，一群太监举着火把，推着一辆马车回到城下，领头的登上城头汇报道： “陛下，奴婢去时府取回了500两白银，路上遇到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商人，他捐出了12万余两银子，已经运到城下。” 勋贵们闻言皆是心慌，再也没有人敢上去劝谏。 崇祯见他们老实了，微微一笑，抬脚走进阜成门的城楼，命人打了地铺，和衣而睡。 魏藻德、朱纯臣等人没有办法，只好跟着皇帝和衣而眠，心里免不了长吁短叹。 到后半夜。 众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心里的悲伤和抵触渐渐散去，看着熟睡的崇祯，心中的恨意稍稍退了一些。 阜成门的将士们则不同，他们比朝廷大员们的觉悟高多了，有了崇祯皇帝的陪睡，人人都坚定了誓死守城的意志。 ********** 闯军大营。 李自成召集了一众谋士和将领至中军帐商议军机。 烛光中，大顺的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开国大军师宋献策、权将军刘宗敏、左营制将军刘芳亮等十几个高级将领在列。 李自成微微眯着独眼，开口道：“额们打了一天，也清点完战损了，都说说吧。” 刘宗敏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刘芳亮亦是没有率先开口。 李过左右看看，脸色一暗，低声道：“今天这一仗，让我看到了两年前打开封的影子。” 此话一出，烛光映射下的人影都有些摇曳。 帐中所有人都记的，崇祯十四年二月，李自成在得到了洛阳的军械和大明福王的财米后，率领数十万大军，拉着数百门火炮，向开封发动了三次高强度的攻坚战。 这场攻防战总耗时17个月，双方军民死了将近百万，开封始终巍然不动，成为闯军的心魔，而且，李自成的左眼也是在这一战被射瞎的。 对闯军来说，开封之战是一场极为不好的回忆，人人都有心理阴影，此时再次被提起，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也就是李过作为李自成的亲侄子可以随意说，若是其他人提起这件事，八成会被责难。 李过见没人说话，继续道： “额知道这么说有些打击军心，但是，两年前的开封之战，城中没有多少明军主力，守军中多半是民壮，但是城中的明周王出钱出粮，得了军心和民心，因此城防很是坚决。 现在的京师中，京营人数不多，真正有战力的官兵很少，守城的亦是民壮为主，狗皇帝亲自登上城头，想来会拿出钱粮资军，目测……城头的军心挺旺。 再加上京师的城墙比开封更高更厚，护城河更宽更深，城中的人口要去更多……所以我才说……” “好了。”李自成开口打断了李过的话，“其他人也说说吧。” 接下来，右威武将军李友、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左营副制将军刘希尧等人，依次开口，平白直叙的说了今天攻城的情况，并没有给出分析和预测。 李自成见他们如此，将目光投向牛金星和宋献策。 牛金星这才道： “今天出阵的仅仅是些流民，京师城头的自然应付的游刃有余。 等咱们主力出击后，京师守军必然惶恐，咱们在城里的内应就能趁机策动守城将士开门投降！” 这时，宋献策接话道： “刘伯温早有【遇顺则止】的寓言，我们攻克京师是注定的事情。不需要太过担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近期观察天象，推演出一个谶语，似乎蕴含了破城之法！” 李自成素来信任这位“军中术士”，听他又得了谶语，急忙问道： “怎么说？” 宋献策缓缓说道：“孩儿军师孩儿兵，孩儿攻城管教赢。只消出了孩儿阵，孩儿夺取北京城！” 李自成微微颔首： “孩儿……孩儿……好，让李来亨点军中5000名强壮的童子，分配下去武器，随时待命！” 李来亨是李过的义子，官职不大没资格在帐中议事，由李过代为领命。 ************** 翌日。 城中依旧没有早朝。 崇祯起了个大早，趁着闯贼还没攻城，再次骑着马绕着城头奔了一圈。 当然。 定王首当其冲，被崇祯来了个过肩摔。 不过，这次定王有了心理准备，被摔了后立刻爬起来，大声道：“儿臣誓死守城！” 定王之后，是永王，最后是太子。 太子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一脸振奋的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在守城战的第二天清晨，崇祯通过摔孩子再次成功提升了军心。 他心满意足的回到阜成门，左右看了看，回想了一下三国将领的情况，旋即背上一张弓，佩了一柄剑，左手牵着马，右手拿起一杆长枪，希望得到冲锋陷阵的属性，心里默想： “签到。” 【叮……签到成功，宿主站在城头，全副武装，获得武力+1属性。】 “不是……武力+1是什么鬼？” 【叮……满级武力100，宿主目前武力40，可通过增加属性提高武力。】 崇祯闻言一个趔趄，心里骂道： “我准备的这么齐全，你就给我武力+1？不应该给我名将的成名属性么？” 【叮……名将属性极其稀有，不会天天出现的。除了触发特殊场景，系统只会奖励基本属性。】 “哎，好吧，请问有哪些基本属性？” 【叮……基本属性有：武力、智力、体力、精力、统御、屯田、剑术、刀术、枪术……】 “等等……为什么这么多？” 【叮……这才播报了一半，需要继续播报吗？】 崇祯捂脸：“不用了，完全没心情知道了。” “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打断了崇祯和系统的对话，城外的流民疯狂的涌了上来。 李自成没有立刻动用童子军，因为他知道，要想攻城，就必须填平护城河，否则，绝大多数攀城器械都无法使用。 因此，今日的攻防战依旧是围绕着护城河展开的。 崇祯扶着城垛，向下看去： 只见城外依旧是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流民。 在饥饿折磨中，在饱餐的许诺下，他们无视了雨点般的飞矢，皆肩扛手提，背负着沉重的土石，在闯贼老兵的驱使下，踉跄着向护城河逼近。 城头的箭矢如疾风暴雨，流民们被无情地吞噬在尘土与鲜血之中。 最前线死伤无数，后续的流民却依旧如同潮水般，前仆后继，义无反顾的将背上的土石抛向护城河。 与此同时，闯军的弓箭手在盾牌兵的掩护下，逼近护城河边缘，与城头守军展开了激烈的箭矢对射，天空仿佛被密集的箭雨撕裂，血雨腥风弥漫开来。 战斗自晨光初破晓持续至夕阳西下，每一刻都充满了残酷与牺牲。一袋袋土石与一具具尸体，填入了原本宽阔的护城河。 暮色渐渐遮天，惨烈的一天过去了。 贼兵退去后，崇祯前往外城的西便门，与将士共进晚餐，再次引起轰动。 西直门的伙头兵捏着手里的砒霜，腹诽道：“狗皇帝怎么换地方吃饭了！可恶！” 一人应道：“狗皇帝今天去了西便门吃饭，明天估计会去右安门，我们早做安排！” ************* 夜间，崇祯继续发扬昭烈帝的优良传统，来到外城西侧的广安门，与守城将士抵足而眠。 广安门城楼里。 魏藻德辗转反侧，心里感慨： “完了，陛下估计要把内城9门和外城7门挨个睡一遍，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跟不起啊！” 朱纯臣亦是一脸哀伤：“陛下为什么令我跟在左右啊，我家里的小妾都没人照顾了。” 徐允祯欲哭无泪：“陛下估计要睡遍城门，我都得跟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几人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接下来的三天，崇祯始终没有回宫。 他清晨在城门楼摔孩子，白天在城头督战，傍晚分别在东直门、广渠门和正阳门吃晚饭，夜里又在安定门、左安门和宣武门与将士们抵足而眠。 这可害苦了准备下毒的闯军细作： “狗皇帝的行踪怎么飘忽不定的！明天，我要发动全部力量，在所有城门等着他！” 另一个细作道：“我们哪有这么多人混入炊事队伍？” “即便不下毒，也要用毒针、飞刀等暗器刺杀狗皇帝！纵使事后被乱刀砍死，也不能让狗皇帝继续在城头待下去了！” “好！” 第14章 烛光摇曳 魏藻德、徐允祯等人被崇祯害得不轻，几天下来，这些老家伙腰酸背痛，头昏脑涨，一脸苦大仇深： “五天了……在城头五天了……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我的这条老命八成要交代在这里！” 崇祯亦是一脸苦大仇深： “系统，你也太狗了，这几天的签到奖励竟然都是基础属性，什么骑术+1、刀术+1、火铳术+1……哎……我不要这些，我要名将属性！” 【叮……宿主可以试试出城厮杀，获得名将属性。】 “呃……” 崇祯一呆： 【出城？各个城门都被堵死了，想出去很难啊！再说了，身边这些人，怎么会允许我出城送死！】 ************ 一个昏暗的小屋。 一灯如豆。 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一人道：“这四五天，陛下带人住在城头，应该担心被抄家的人私下勾连政变！” 另一人应道：“陛下总是如此多疑，这种危机时刻，怎么会有人搞政变，就算是开门投降也不会政变的！” “我们怎么做？” “近期需要陛下和那些所谓的忠臣守城，我们不要阻碍他们，我们只需要在暗中收集他们的小辫子，等退敌后弹劾一番。” “明白了，就像崇祯二年弹劾李邦华那般！” “没错！弹劾有功之臣，逼陛下降罪处罚，让所谓的忠臣更加寒心，让陛下更加孤立无援，我们才能更好的操控朝政！” “明白了。我这就派人探查李邦华、范景文、方岳贡等人的日常，我就不信，他们处理这么多的军务政局，还能不犯错！” “嗯，也不要太过死板，你可以偷些军粮，下些毒米，传些谣言，自己人误伤自己人……帮他们犯错！” “好的！” ************ 闯军攻城的第6日。 又打了一整天。 傍晚。 李自成看着即将填平的西护城河，低声道：“收兵吧。明天就能全力攻城了！” “当当当……” 铜锣骤响。 闯军如潮水般迅速撤退，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 护城河畔，此刻已成为人间地狱，尸体横陈，鲜血肆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那些中箭未死的流民，发出微弱的哀鸣，手臂无助地伸向天空，却只能换来死寂的回应。 对于流民的伤亡，闯军上下显得异常冷漠，甚至视其为减轻后勤负担、加速攻城进程的好手段，根本没人在乎流民的哀嚎和痛哭。 城头上，守军将士们个个疲惫不堪，他们手指磨出水泡，胳膊酸痛，此时纷纷瘫坐在地上休息。 这时，伙头兵搬着晚饭登上城头，环顾一周不见崇祯，又是一阵腹诽。 各个城楼周围，闯军的刺客早已准备就绪，只要看到崇祯开始吃饭，他们二三十人就会舍命冲过去刺杀。 纵使全死了也会行动。 可惜，谁也没想到。 一直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崇祯，已经回了皇宫，此时，正抱着一只烧鸡啃的正香！ 周皇后在侧看的心疼： “陛下，您慢点，别噎着。” 崇祯边啃边嘟囔：“吃了五六天粗饭，见到烧鸡根本停不下来。” 他扫了扫疲惫的皇后，又道：“你这几天都在城头，脸色都有些发黄了，速去休息吧。” 周皇后摇了摇头：“不，臣妾要陪着陛下。” 话罢，她下意识捶了捶酸痛的后腰，右肘支在桌上，单手托腮，静静的看着崇祯吃鸡。 待一只鸡吃完，崇祯灌了一大碗水，刚要说话，就见周皇后已经睡了，眉头一跨： “本来想和皇后研究一下阅读挣钱的事情，看来她需要休息。” 他站起身，抱起周皇后送到床上，待她睡熟后，崇祯径直去了承华宫，再会陈妃。 陈妃一见到崇祯欣喜无比：“陛下，您又来看书么！” 崇祯笑道： “今天看杜甫的诗集吧。” “朕记得，他有一首《又观打鱼》，其中那句【能者……】写的非常妙！” 话落，二人进行了深入的文化交流。 【叮……检测到宿主在皇宫阅读书籍40分钟，奖励4000两白银。】 陈妃笑道： “臣妾记得杜甫还有一首《故武卫将军挽歌》，其中有句【无由睹雄略，大树日萧萧】写的甚妙。” 崇祯品味后连连点头，随后又翻了几页，指着诗集赞道： “这首《水阁朝霁奉简严云安》中的【崔嵬晨云白，朝旭射芳甸】也好的很啊。” 二人又是一番深入的文化交流，系统传来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在后宫陪妃嫔阅读书籍50分钟，奖励5000两白银。】 【叮……检测到宿主在后宫陪妃嫔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6000两白银。】 *************** 闯军大营。 烛光同样摇曳。 李自成和众将士看着京师周围的兵力布置图，指指点点。 牛金星道：“西护城河彻底填平了，明天就可以全力进攻！” 刘宗敏微微颔首： “京师这边没问题了，不知周围都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勤王之师过来救狗皇帝？” 牛金星应道： “官军都在观望，不论江南的黄得功部、刘良佐部、高杰部以及刘泽清部，还是湖广的左良玉部，都没有动静。 山海关方向，吴三桂率军抵达了玉田附近，动作慢的像是老鳖，黎玉田、高第也没有动身来京师的意思。 现在，京畿地区是大顺的天下！” 李自成命人取来更大范围的地图，手指在图上缓慢移动： “额们大顺共有五营大军，半个中营、整个左营和后营一部在此围攻京师。 右营在袁宗弟的带领下驻军湖广，向北监视河南李际遇、刘洪起、李好等人的队伍，向东牵制江南的官兵。 白旺镇守襄阳，任光荣驻防荆州，蔺养成驻守夷陵，阻挡左良玉的80万大军。 一般中营和后营一部在西安留守，有田见秀他们带着韩文、高汝利、武大定等降将，北防蒙古鞑子趁虚而入，南要防张献忠北上浑水摸鱼。 前营的党守素镇守兰州，辛思忠镇守西宁，防备青海蒙古和西套蒙古，同时监视控制左勷、郑嘉栋、米喇印、丁国栋等明军降将。 马世耀镇守潼关，负责沟通陕西、河南之间的联系。高一功镇守陕北控制，监视王良智、王永强、高友才等明军降将。 总体看来不会有大问题。 京师这边只需要防住山海关方向的关宁骑兵，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攻城了。” 刘宗敏想了想说道： “京师没这么快拿下，我们倒是可以于路埋伏西来的关宁军。” 李自成摇了摇头： “吴三桂没有过来勤王的意思，现在最宜全力攻城，拿下京师才是首要目标！” 牛金星支持道： “正是！只要拿下京师，新顺王就能登基称帝，名正言顺的一统天下！” 李自成嘴角勾起： “不错，我们要抢占先机，站住大义！只要我们拿下狗皇帝，不论是各地的官兵还是张献忠，都矮了我们一头！” 他站起身，大声道： “明天开始，不用试探，上来就全力攻城！ 所有火炮全力猛轰，全部精锐出动，额要试一试京师的底子！” 第15章 君臣议事 翌日。 太阳再次升起。 崇祯再次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皇宫，登上城头，策马绕城一圈，顺路摔完孩子，最后来到阜成门城楼，向外张望。 这时。 一头白发的李邦华走过来，行礼后，郑重道： “陛下，西护城河被闯贼填平了，今日八成会迎来更为猛烈的进攻，城头会很危险，臣恳请陛下回宫。” 崇祯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道： “也就是李邦华说这句话，若是别人这么说，我一定问他家里还有现银么。” 他知道，李邦华以刚正不阿、忠心与清廉着称，在崇祯元年时，崇祯钦命时任兵部尚书的李邦华整顿京营。 李邦华不负圣望，以其雷霆手段，对军中占役、虚冒、卖闲、包操等沉疴痼疾展开了全面整顿，几乎将此类弊端涤荡一空。 使得京营风气为之一新，战力显着提升。 然而，李邦华的铁腕改革触动了朝中权臣、勋贵的既得利益，弹劾他的奏章如雪花般纷飞入宫，将李邦华描绘成罪无可赦的祸首。 面对重压，崇祯忍痛罢免了李邦华的职务。 京营立刻回归到先前的混乱状态，衰败之势日甚一日。 去年，崇祯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便重新启用了70岁的李邦华入京。 今年李自成攻下了山西后，李邦华秘密上书请求崇祯帝固守京师，同时仿照永乐年间的旧例，让太子到南京监国，还请求把定王、永王分封到太平、宁国二府，让他们拱护两京。 崇祯帝收到奏疏后动了心，可惜光时亨等人上书阻挠，崇祯为了脸面、体制等原因，放弃了李邦华的建议。 后来，闯军进入京师外城，李邦华知道大势已去，跑到文天祥祠里过夜。内城失守后，他对着文天祥的木雕作了三个揖，投缳而死。 对于这种有能力、有眼光、有骨气的忠臣，崇祯生不起任何反感，他温声道： “李卿，若是外城破了，内城可守乎？皇城可守乎？” 李邦华完全没料到崇祯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脸色极为复杂地道： “外城破，即亡国。” 崇祯满意的看着这位敢于直言的老臣，深呼一口气： “所以，朕回皇宫才是最危险的。” 李邦华不再劝谏，低声宽慰道：“陛下不必过于悲观，相信勤王之师近几天就会到了！闯贼必然退却。” 崇祯摇了摇头，将‘他们不会来的’几个字咽回去，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勤王之师其实没必要来了！” “陛下，切莫悲观！” “不是悲观，是真的没必要来了。因为李自成五个月内，必会遭到重创！他能不能保住陕西都是个问题。而我们，也不应该把全部的视线放在李闯身上。” 李邦华闻言，快速思考了一下崇祯的话，凝眉问道：“陛下说的是建奴？” 崇祯点头：“崇祯二年，十万建奴侵入喜峰口，进犯京畿各地，持续了7个月。” 李邦华闻言脸色一暗，他当时任兵部尚书，指挥了整个京师保卫战，也是因为那一战，守城火炮炸死了冲出去杀敌的明军，自己才被弹劾罢免的。 崇祯没有在意李邦华的脸色，继续道： “七年，建奴进犯宣府、大同，不仅掳掠了数十万百姓去辽东，还牵扯了我们的大军，使得处于包围的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趁机突围而去。 八年，建奴在忻州、定襄、五台等州大肆劫掠。 九年，建奴突入长城独石口，遍蹂京畿四个多月。 十一年，建奴绕道蒙古，从青山口突破长城，沿着运河往南直到济南，俘获了人畜46万。 十五年，建奴取得松锦之战的胜利，入关蹂躏北直隶，杀鲁王朱以派及乐陵王、阳信王、东原王、安丘王、滋阳王，攻克3府，30州，36县，共66城，另有3城投降，夺黄金万余两，白银225万两，俘获百姓36万。” 崇祯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朕要说什么么？” 李邦华点头，他自然知道崇祯不是在说建奴有多残暴可恨，而是在说，建奴又快来了： “陛下的意思是说，建奴今年会南侵入关？” 崇祯点头： “今年辽东和蒙古的气候不好，雨水稀缺，据说很多地方都绝收了，去年冬天蒙古还有雪灾，死了很多牲畜，他们需要南下找吃的。 而且，去年八月，建奴酋首皇太极猝死，但是没有指定继承人，原本应该因此内斗几年。 谁想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共同推出了六岁的福临成为奴首。成功压制了皇太极长子豪格的势力，以济尔哈朗和多尔衮辅政。 明面上避免了内乱，但形势依旧暗流涌动，多尔衮需要一场战争整顿局势。” 崇祯将视线投向东北方向，轻声道： “你应该能明白，权力是厌恶动荡和真空的。 如今，大明将领各自为政宛如军阀，流寇称霸一方，朝廷和朕被困在孤城，全国政令不通，战火遍布。 以多尔衮的眼光，他是不会放弃这种绝好时机的！” 李邦华诧异的看了崇祯一眼，这些信息他虽然知道，但是不知道这么细致，心里琢磨： “难道陛下秘密派探子去了辽东？或者，陛下秘密和建奴联系上了？” 他忽然想起了安史之乱时，唐肃宗借助回纥军平叛的旧事，急道： “陛下万万不可与虎谋皮，唐代的回纥和如今的女真不可同日而语。” 崇祯笑了：“李卿想错了，朕不至于蠢到公开引建奴入关，但是，他们一定会不请自来！” “轰轰轰……” 城外传来炮声，闯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崇祯随意看了一眼蜂拥而至的贼兵，继续道： “建奴不论在何处破关，入关后对上的都是闯贼的人马。” 李邦华也没有太过关注贼兵的第一波冲锋，应道： “闯贼没有和建奴的主力对阵过，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刘宗敏、牛金星都没有对战经验，面对建奴的骑兵，他们很可能守不住平坦的京畿地区。” 他神色一凛：“那样，我们便会遭到建奴的围攻……到那时候，我们还有能力继续守城么？” 崇祯脸色还算从容： “到那个时候，京畿已经被闯贼劫掠一空了，建奴不会得到任何财物，他们大概率不会徒费粮草围攻京师，在江淮不易攻克的前提下，建奴会追着闯贼去山西和陕西抢掠。 所以，在京师比较稳固的情况下，朕准备下旨蓟辽总督王永吉、辽东巡抚黎玉田、辽东总兵吴三桂、山海关总兵高第带着关宁军驻守山海关一线，静待战机。 同时命令刘良佐、马士英、刘泽清、黄得功、高杰等人守住江淮一线，左良玉稳住湖广。 等建奴和闯贼狗咬狗到一定程度，再逐步组织反击。” 李邦华梳理了一会，考虑了方方面面，沉声问道： “陛下算了这么多，但是没考量闯贼挡住甚至击退建奴的情况。” 第16章 崇祯开弓 崇祯闻言心道： “历史上，李自成在三月十九日进入京师皇宫，四月二十二日，被多尔衮和吴三桂联手击溃。 四月三十日撤离京师西逃，彻底丢了山东和北直隶，七月败退山西、陕西。十月，丢了山西。 次年一月丢了大本营陕西，次年三月，逃到湖广。四月，数次大败给建奴。五月，李自成死在湖北九宫山。 有如此拉夸的战绩可供参考，原则上不需要考虑闯贼挡住建奴。” 但是，他不能直白的告诉李邦华，即便说了人家也不信。 崇祯只好道： “李自成本身的战力并不强，素来以流窜抢掠为生，可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并没有治国和御敌的经验。 如今他短时间内占据了这么多州府县城，收纳了二三十万降军，笼络了数百万流民，管辖数千万百姓。 而且，他还放话闯王来了不纳粮，哼……在抢无可抢后，李闯到哪里找粮食去填千万张嗷嗷待哺的嘴？ 到哪里找银子给几十万大军发兵饷、给官吏发俸禄？ 没有这些，他如何准备军械、火器、战马，又如何和建奴的十万大军周旋？” 李邦华闻言频频点头，赞道：“陛下英明。” 崇祯轻轻一叹： “无论闯贼还是献贼，甚至建奴，他们哪个不是靠抢我大明的银钱粮米为生的？吃我大明的肉，喝我的大明的血，发展起来后开始要我大明的命了。” 李邦华听崇祯语气低沉，宽慰道： “如今到了他们狗咬狗的境地，这是我大明的生机啊！” 崇祯又是一叹： “这也只是朕的推演，战局最终会走到哪一步，是不好说的，变量实在太多了。 而且，闯贼围城，朕的圣旨大概率是发不出去的！吴三桂、左良玉他们会做些什么难以预料。” “轰轰轰……” 场外的炮声越来越密集，喊杀声亦越发急促。 李邦华张望一番：“闯贼动真格的了！” 崇祯微微摇头： “不怕，我们始终没动用火器，城内还有两队预备军，暂时不虑闯贼破城。” 他扶着城垛，观望着闯贼的冲锋，暗自道： “系统，签到，这次该给我点好东……” “嗖……” 一道破空声传来。 一支利箭在他耳边掠过，猛地钉入身后的木柱，尾羽剧烈震动，发出瘆人的嗡鸣。 崇祯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退后两步，心道： “刚刚老子差点驾崩……” 他身后，李邦华和王承恩亦是大惊，第一时间挡在崇祯身前，护着他再次向后退了几步。 “陛下，切不可把头露在垛口，视野虽然宽广，但是目标太大了，尤其是您戴的金丝翼善冠……那可是明晃晃的靶子啊！” 崇祯没听到这话，他耳朵里回荡着系统的播报： 【叮……宿主与利箭擦身而过，获得吕布的‘辕门射戟’属性，可使用300次。】 当年，吕布将方天画戟放在辕门处，自己站在一百五十步外（大约210米左右），用弓箭射中戟上的小枝，技惊四座。 他现在得了这个神级属性，可谓明末的神箭手了！ 崇祯兴奋了，大吼道： “取弓来！” 王承恩立刻呈上御用的硬弓，崇祯攥在手里，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迈开步子就准备大展神威。 “陛下！” 李邦华猛地抱住他： “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您是皇上，在城头鼓舞士气就可以了，切不可涉险！” 王承恩这才反应过来，疾步挡在前方：“陛下，报暗箭之仇的事情，交给将士们吧。” 始终跟在崇祯身侧的魏藻德、朱纯臣等人也跪在他身前，一脸忧国忧民的面色： “陛下，不可啊！” 崇祯看着“阻力”，大声道： “你们让开，朕要亲自杀敌，振奋军心！” 众人大急，纷纷上前阻路： “万万不可啊！” “大明社稷之安，全赖陛下之洪福，您万不能以身涉险。” “陛下乃万乘之尊，安危系于天下。如此凶险难测之举，断不可行！” 崇祯现在身怀绝技属性，哪能被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劝退，他大喝道： “朕现在比谁都能射！” “速速让开路，不要阻止朕去射！朕要去杀敌！” 王承恩等人怎肯由着他冒险，死死堵住前路，李邦华甚至哭了出来，一脸老泪纵横，长跪不起。 崇祯无奈，只好说道： “好！朕回城楼总行了吧！” 话罢，拿着御弓返身入了城楼，但他不是去休息，而是登上了二层，站在箭楼的屋檐下，俯视整个战场。 这么高的位置，本就是专门用来射击的。一般情况是不会被城外的弓箭手射到。 但是李邦华依旧不放心，在皇帝身前安排了四个盾兵。 崇祯也不阻止，他深呼吸一口气，戴上扳指，拈出一支特制的白羽御箭，搭在御弓上。 众大臣见了，纷纷暗自嘀咕： “陛下是真记仇啊！” “这么高的位置，视线虽然好，但距离太远，射不准的。 不过，让陛下发泄一下也好，老是不让他射，就把陛下憋坏了。” “陛下真是急躁啊，端的不报隔夜仇！” “射吧，射几次就没这么大火气了！” 崇祯屏气凝神，将弓拉满，对准了60多丈外的一个贼兵领队。 “嗖……” 白羽御箭飞驰而去，破空声在城楼上回荡。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御箭吸引，追着白色的箭羽而去。 “啊！” 60多丈外，闯贼的那个小领队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倒地不起。 “这……” “距离这么远，陛下竟然射中了……巧合吧！” 崇祯一言不发，又拈了一支白羽御箭，再次拉满弓。 “嗖……” 白羽御箭再次飞驰而去，破空声再次回荡在城楼。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被御箭吸引，追着白色的箭羽而去。 “噗通……” 又一个身着甲胄的贼将被射死在城下，依旧处于60丈开外。 “又射中了！” “又射出人命了！” “这不是巧合！没想到，陛下竟有如此高超的射术！” 崇祯嘴角一勾，第三次拈了一支白羽御箭，拉弓放箭。 “嗖！” 又一个贼将死于非命！ “好！” 城楼传出喝彩声，引得城头上的士卒转头观望，这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陛下，竟然在城楼上射箭杀敌！” “看！陛下和我们并肩作战！” “哇，陛下真的射中了！你们看，城下那些白色的箭羽，就是陛下的御箭！” “嗖！” “嗖！” “嗖！” …… 崇祯射出一箭又一箭，箭箭毙敌，引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好！” “陛下威武！” “陛下好厉害！” “好箭！” “陛下好箭！” 崇祯听着刺耳的“赞美”声，回头瞪着魏藻德：“你要是再骂朕好贱，朕就射~你~脸上！” 第17章 炮轰崇祯 魏藻德赶忙解释：“陛下，臣是赞叹陛下好箭，不是陛下好贱！” 崇祯闻言，立刻将箭头对准他的脸。 魏藻德大惊： “陛下，臣真的不是骂您啊！这是谐音！误会啊！” 朱纯臣忙劝道：“陛下，魏大人绝对不是骂您！” 徐允祯亦上前劝道：“陛下息怒！魏大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崇祯不置可否，将箭头缓缓转动，掠过朱纯臣、徐允祯、李国祯等人的脸，最终对准城下。 “嗖！” 又毙一贼将性命。 ************** 城外。 闯贼早就听到了城头的欢呼，随即发现了一个身着龙袍的英武男子，站在城楼上对城下狂射。 箭箭毙命！ “那是狗皇帝？不会吧！” “狗皇帝有这么好的箭法？怎么可能？” 牛金星道： “肯定是旁人假冒的，是狗皇帝振奋军心的诡计！来人，把那个弓箭手射下来，城头守军便会认为狗皇帝死了！必然军心大乱！” 刘宗敏观察了一会儿道：“我带人去吧！” 李自成点头：“一切小心。” 刘宗敏带着老营的百十个弓箭手，奔到城楼60丈外，先是检查了前方被白羽箭射死的将士，又望了望城楼的方向，疑道： “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有高度优势也不应该箭箭毙敌啊！” 他问向左右：“你们能射到城楼上吗？” 老营的弓箭手目测了一下距离纷纷摇头：“不能，至少要再前行20丈！” 刘宗敏摇头：“那样就进入敌人的射程了！” 弓箭手们道：“将军在此等候即可，让我们冲过去，一阵齐射，杀了冒牌皇帝，打散官兵的士气！” 刘宗敏虽然对射程有怀疑，但是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他没有继续前进，目送将士们冲了上去。 崇祯早就看到了这支游离在攻城队列之外的小队，将弓箭对准他们，嗖嗖嗖接连射出去十几箭。 刘宗敏见白羽箭接连射死自己的人马，大惊失色，对射程这一问题再无疑虑，又向后退了5丈，确保安全。 这时，老营的弓箭手已经奔到射程范围内，开始对着崇祯齐射。 “嗖嗖嗖……” “嗖嗖嗖……” 数百支利箭集中飞向城楼。 崇祯提前就有了防备，一见贼兵射自己，连忙向后躲避，嘴里骂道： “朕操！朕操！朕操！” “这么多人一起射朕！这还了得！反了你们了！” 王承恩急道：“护驾！” 李邦华大吼：“组织人马，灭了那队胆大包天的贼兵。” 城头的弓箭手快速回击，密集的箭雨疯狂落下。 崇祯见贼兵被压制，再次回到城楼外侧，一眼就看到了65丈开外的刘宗敏。 他虽然不知那是谁，但是从其甲胄看，已然猜到是闯军中的高层。 如此机会不可浪费。 他深呼吸一口气，拉弓搭箭，对着刘宗敏放了一箭。 “嗖！” “呃！” 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准头稍微有些偏差，本应该命中刘宗敏脖子的白羽箭，插入了他的眼睛。 刘宗敏捂脸倒下，双腿乱蹬着往远处逃离。他身边的亲兵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拉着他后撤。 崇祯见一箭不成，迅速补了一箭，射死了一个贼兵。 “可惜……” 张缙彦立刻恭维： “这都65多丈距离了，寻常人射出的箭根本飞不过去！陛下真是神武啊！” 崇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睛始终瞪着战场，疑惑道：“闯贼的攻势减缓了！” 又过了一会，闯军收起了攻势，竟然撤回去了。 李邦华惊道： “闯贼军中必然出了大变故！陛下，臣老眼昏花，没看清陛下之前射中的贼将……” 崇祯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个人甲胄齐全，身边还有亲兵护卫，绝对是个高级的贼将。能让闯贼突然退兵的人不多，刚刚那个人不是刘宗敏，便是刘芳亮！” 话落，城楼上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知道，闯军中，刘宗敏是数得着的能征善战之辈，统领着闯贼最为精锐的中军，是李自成最为倚仗的大将，是闯军的二号人物。 特别是崇祯十一年，李自成几乎为朝廷所灭，是刘宗敏帮助李自成力挽狂澜，全力重整旗鼓，为闯军东山再起立下了汗马功劳。 因此，在相当一部分闯军老人的心中，刘宗敏和李自成有着不相上下的地位。 至于刘芳亮，是京师城外的闯军中，排在顺王李自成、权将军刘宗敏之下的第三人。 若此次射中的是他们之一，的确能让闯军退走。 李邦华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喝道： “陛下威武，射死贼首刘宗敏啦！” 城下的将士正在好奇敌人为何忽然退走，城头的喊声，立刻振奋起来，纷纷附和着大喊： “陛下威武，射死贼首刘宗敏啦！” “陛下万胜，贼军被吓退啦！” 喊声越传越远，最终各方城墙上的守军都知道了此事。 一时间欢呼不断！ 因崇祯这一射，全城的守军高潮了！ ************* 相比于京师的兴奋，闯军这边就愁云惨淡了。 去偷袭狗皇帝的权将军没成功，还瞎了一只眼，这太打击军心了。 李自成看着躺在床上的刘宗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那只瞎眼，叹道： “又瞎了一个，这都是什么事啊！” 刘芳亮、李过、牛金星等人的脸色亦是不好看。 大顺的两大领头人物，一个瞎了左眼、一个瞎了右眼，这太不吉利了。 要知道，历史上从没有瞎眼的开国皇帝，也从没有这么悲惨的起义军首领。 军医看着诸位将领的面色极为阴沉，谨小慎微地道： “刘将军眼里的利箭不深，我已经给刘将军上药包扎好了，没有性命之忧。” 李自成缓缓点了点头，坐到床边。 刘宗敏见众人都很低沉，开口道：“额老刘这也算是追随新顺王了，挺好！” 众人听着他的玩笑话儿，谁也笑不出，但都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免得刘宗敏伤神。 李自成道： “你好好休息，额会给你报仇，亲手抠出来崇祯的眼珠子，给你踩着玩！” 刘宗敏闻声道： “报仇是一定的，只是，万不可对外说，额的眼是狗皇帝射瞎的，这有碍军心，对外就说是流矢伤人！” 李自成暗暗点头：“好的，这事额会处理的，你好好休息吧！” 他带着众人走出军帐，望着城墙，咬牙道： “明日，继续加大攻城力度！” “还有，若是明天那个穿龙袍的人再次登上城楼，就让随军的降将靠前，看一看是不是崇祯！” 牛金星道： “营中的降将有刘忠、白广恩、左光先、陈永福、官抚民、周凤梧、董学礼等人，他们应该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狗皇帝。 不如去保定唤在押的李建泰过来，他是次辅，肯定和狗皇帝很熟悉。” 李自成点头： “好！连夜把李建泰送过来，若是确定那是狗皇帝，就不惜一切代价，用大炮轰击城楼。” 第18章 皇帝做饵 城头。 崇祯轻轻吹着自己的手指，感慨道：“带着扳指还能磨出了这么大的水泡？我射了很多次么？” 王承恩取来太医配制的药水，边给崇祯轻轻的擦拭，边回答道： “陛下今日共放了104支箭，射杀了104个贼兵！全城的将士都佩服得紧呢！” 崇祯自得一笑，心道： “若是吕布之勇都没人佩服，那才奇怪。只是这么射有些磨损手指，看来平时要多练练了。” 这时。 东厂提督太监王德化轻步走了进来，贴近崇祯的耳朵压低声音道： “陛下，奴婢派精干探子在城头各处巡查，三天来，锁定了17个贼兵细作。 其中，有两个是伙头兵，他们在身上藏了砒霜。” 崇祯皱了皱眉：“伙头兵里都有闯贼的人，京师都被渗透成筛子了……” 王德化问道：“要收网么？” 崇祯想了想道：“锁定的人数太少，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的道：“朕今天在城头吃晚饭！” 王承恩闻言大惊：“皇爷是要以己身为诱饵，引诱闯贼奸细出手？太危险了！这万万不可啊！” 崇祯应道：“危不危险不在于闯贼细作，而在于东厂和锦衣卫的手段。” 王德化噗通跪下： “陛下，近些年东厂的经费越来越少，除了几个精英，大部分番子都不堪大用了。” 崇祯一愣，心道： “这个厂督是真敢说实话啊，不过也难怪，他手下的番子平时不堪用也就罢了，朕以身试险时不堪用，是要杀头滴。” 想到这，他低声道：“去传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 王德化闻言心道：“完了，演过火了，本想借机求点银子，怎么把工作任务整没了？” 他连忙道：“陛下，奴婢手下还是有一二十个得力可用的番子的。” 崇祯嗯了一声，没有回应，王德化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一脸懊悔的站在一边。 他是东厂提督太监，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掌印太监王之心，并列为内廷三公。是皇宫内的实权人物。但在崇祯身边就是个奴才而已，当面时不敢有丝毫忤逆。 崇祯余光瞥了他一眼，心道： “明末的太监被东林党诋毁的很深，后世人难以辨其忠奸。 这个王德化，有记载说他与曹化淳各自打开一个城门迎李自成入城，先降大顺、后降满清，是个奸臣，只是，其记载的真伪难以确定。” 其实，明末的太监中还是有很多忠义之士的。 比如司礼太监方正化，崇祯派他去保定监军，城陷后，他奋起击杀了几十人而殉国，与他一起殉国的还有司礼监高时明、李凤翔、张国元等人。 时任兵仗局的掌事太监褚宪章，贼兵攻京师城时亲自燃放火炮，结果因火炮炸膛而死。 大名鼎鼎的曹化淳曾整顿京营，启用了明末名将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整训出勇卫营。 此营不论是抗清还是剿匪，都立下赫赫之功，最后大部分将士都为了大明战死沙场。 对这些历史情况，崇祯大约知道一些，但不可能全部知晓，因此他对身边的太监是既防又用。 毕竟，在满朝文武都烂透了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必须由太监去做，东林党也必须由太监去制衡。 比如，抄家这种极爽的挣钱方式，用太监去做就很好。 万一不小心抄到大动脉，引起朝堂震动以至于危及皇位和声誉时，把太监推出去填命，就可以快速平息事件。 *********** 过了一会儿，王国兴步入城楼觐见。 王承恩说了崇祯的想法，他大惊失色：“陛下，从来都是我们为了陛下赴汤蹈火，怎能让陛下涉危履险！” 崇祯还是那句话： “朕险不险，由你们说了算。 今天傍晚，朕去西直门用膳，引诱细作出手，到时候锦衣卫负责朕左侧的安全，东厂负责朕右侧的安全。” 王德化闻言，心里一喜：“陛下还是信任我的。” 王国兴应道： “陛下，即便如此行事也不可操之过急，请陛下给我们一天时间在西直门秘密安插人手，并营造气氛吸引贼人。 明日下午再引蛇出洞为佳。” 崇祯见他如此说，满意的点点头： “此事你去操办吧，机会只有一次，切莫打草惊蛇！” “臣谨记。” 话罢，行礼离去。 王德化用嫉妒的眼光看着王国兴，对崇祯道：“陛下，奴婢也去安排人手。” “嗯，去吧！” 崇祯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心里盘算： “补足了兵饷，撤换了守城的奸臣，再清除了细作，京师必稳如泰山了。” 这时，门外太监禀报： “文渊阁大学士方岳贡求见。” “宣。” 因崇祯穿越后令方岳贡等人负责城门后勤事宜，其中他的官职最高，因此他算是总指挥，此时专程过来面圣，八成是遇到问题了。 只见方岳贡徐徐步入城楼，参拜后直奔主题： “陛下，军粮不够了。” 崇祯微微颔首，显然他早已经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了这个事情： “你继续。” 方岳贡应道： “户部没有银子采购市面上的粮米，臣申请陛下摆在城楼的银两，用于采购军粮。” 崇祯问道：“把城头仅剩的银子都拿去，能支撑多少天？” “回陛下，目前京师粮价10两银子一石，一个士卒一天吃一到两斤米，统算下来，可以支撑五到十天。” “朕记得……去年春天，夏收前最缺粮食时，一石粮食卖到4两银子。” 方岳贡自然知道此话的意思，忙道： “陛下，如今流贼围城，京师米行没有进货渠道，米价无法控制。过了今天，米价还要攀升的。” 崇祯轻轻一叹： “朕记得，京城米商的最大户是徽商吧。” “是。” “城中勋贵，诸如嘉定侯等，很多人家里都有开的米行吧。” “是。” “朕且问你，闯贼攻下开封、洛阳和太原后，善待城中的官吏和米商了吗？” “回陛下，官吏家产大多被抄没，米商的存货，大多充军。” “这些事情，勋贵和米商知道吗？” 方岳贡一叹： “陛下，刀还没有架到他们脖子上，他们依旧要挣这份带血的钱！朝廷也不能罔顾法律，强买强卖……” 第19章 崇祯死啦 崇祯很无语的看了方岳贡一眼，心道： “这个方岳贡算是个清廉之臣，历史上为崇祯自缢殉国，忠心可嘉，是可以信任和委以重用的，可惜太过死板。” 他想了想，回应道： “银子和粮草的事，朕想办法，你回去等消息吧。” 看着方岳贡离开的背影，崇祯闭上眼想了好一会，低声道： “大伴，拟旨，令城中官吏和粮商捐粮助军！” “陛下，那些人怕是不会捐的。” 崇祯心道： “我肯定知道他们不会捐啊，但是，若是把那些想刺杀我的细作和他们联系在一起，就不用他们捐了，直接抄没了便是！” 想到这，他说道： “无妨，先拟旨发出去，朕等他们上书自辩。” “遵旨。” “回宫！” ************ 翊坤宫。 袁贵妃看着崇祯满是水泡的手指，左手擦拭泪珠，右手不住的给崇祯夹菜： “陛下，京营将士颇多，您别亲自射箭了。” 崇祯喝了口汤，轻声道：“天下是咱们朱家的，朕有守土之责。” 袁贵妃闻言不再多语，只是一味的给布菜，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皇帝。 这几天，她听说了崇祯在陈妃那边的威武场面，今日见自己来了机会，一点错误都不敢出。 其实，历史上崇祯并不怎么喜欢袁贵妃，甚至曾当着周皇后的面嫌弃袁氏脚太大，不如田贵妃的“双缠三寸”好看。 相传她擅长骑马射箭，这就不知真假了。 而且，她是个命大的主儿，皇城被攻破后，崇祯命她自缢，结果绳带断裂，崇祯见状砍了她几剑，其晕死在血泊里，后来又被救活了。 崇祯看着殷勤的袁贵妃，感觉到后宫深处的一丝心酸，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吃罢饭，他开口道： “我们看会书吧。” 【此处省略600字。】 一夜下来，崇祯又挣了两万两银子。 **************** 第二天。 在床头辛苦了一夜的崇祯来到西直门城头，他看着自此攻上来的贼兵，感慨道： “怪不得历史上有那么多皇帝被累死……事情太多了。” 他心里感慨着登上城楼二层，俯视整个战场，令王承恩用白帛把自己手指轻轻裹上，取了御弓，再次弯弓射箭。 “嗖！” “嗖！” “嗖！” 他和昨夜一般，开始了连续射击模式！ 西直门的将士们早就听说崇祯皇帝箭术了得，70丈以内箭无虚发。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城头上喝彩声大起，所有望向崇祯的眼神，都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当然，这仅限于城内。 城外。 一个六旬的书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西直门的城楼。 他是大明次辅李建泰。 他昨晚被闯军连夜从保定带到京师城外，仅仅是为了辨认一下城楼上的龙袍射手。 和他并肩而立的，还有在居庸关投降的监军太监，杜勋。 他眼里也布满诧异之色，对于崇祯，他自认为还是了解的，他知道崇祯会骑马，而且骑得不错，也会些拳脚和刀枪，射术也练过。 但是从来不知道，崇祯射箭能这么远，这么准。 “60丈啊！” “这不是人力了！也就传闻中的吕布能做到这一步吧！” 二人都在感慨，他们身边的李过却不耐烦了： “别说没用的，就说那是不是狗皇帝！” 李建泰微微点头：“没错，是崇祯帝！” 杜勋猛烈点头：“确实是狗皇帝！” 话落，李过转头就走，李杜二人连忙跟上，生怕被崇祯射死。 当李自成得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随即大喝： “快把那个什么劳子弗朗机大火炮拉上去，炸他娘熊的！” *********** 城楼。 崇祯连射了三四十箭，手指上的水泡便全部被磨破了，殷红的鲜血透出白帛，分外鲜艳。 王承恩嘴唇都哆嗦了，抱着崇祯的胳膊急道： “陛下，一定要爱惜龙体，您不能再射下去了。” 在西直门值守的高文采也跪下高声道：“陛下，守城杀敌的事，交给我们吧！切勿再伤龙体啊。” 崇祯的手指确实疼痛难忍，他放下弓箭一叹： “罢了。走，去德胜门那边看看。” 话罢，步下城楼往北走去。 ********** “轰！” “轰！” “轰！” 待他走到北城墙与西城墙的转角处，身后忽然传出十几声巨响。 众人一惊，皆转头去看，只见西直门的城楼被城外的火炮命中，腾起巨大的火光和黑烟。 “轰！” “轰！” “轰！” 又有几十声巨响传出。 西直门城楼又被轰了十几炮。 崇祯看了看塌了半边的二层城楼，又看了看自己的带血的手指，惊道：“王大伴，你和高文采救了朕一命！” 王承恩二人哪敢居功，急道：“是陛下洪福齐天。” 崇祯转身走向垛口，半掩着身子看下去，只见闯军在阜成门外布置了二十几门弗朗机炮，此时刚刚放完一波，正在填装弹药。 此外，还有部分火炮被闯贼推着，快速向城墙逼近。 “朕操！” “这些火炮都是缴获明军的！” “朕操！” “这是专门要我命的！” “高文采，速速派人毁了那几些火炮！” 此时，高文采扫视城外，担心道： “陛下，闯贼又运上来三四十门各式火炮，其大阵中军旗摇动，有四支队伍奔了出来，似乎要进行大动作了。” 崇祯遥望一番，凝眉道： “确实。那些新涌上来的贼兵都身穿铁甲，清一色的长刀圆盾，步履整齐，如此架势一看便是贼军主力。 而且，他们身侧还有成片的流民扛着长梯前进，他们身后还有数千童子兵。 看来，李闯发动总攻了。” 他话音刚落，城外的贼兵便齐声喊道： “狗皇帝被炸死了！” “狗皇帝死在阜成门啦！杀！” 崇祯忽然想起一句台词：【坏了！我成替身了！】 高文采忽然反应过来，急道：“请陛下，前往城门各处现身，稳住军心！” 崇祯点头，他知道，刚刚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自己在城楼上的英姿，此时城楼被炸了，闯贼再这么一喊，基本就实锤了。 他接过士卒送上的马缰，一跃跨上马背，在西城墙疾驰。 守城将士见了，皆长舒一口气。 “陛下无恙，真是太好了。” 几个锦衣卫大喝：“陛下有真龙护体，火炮无法近身！” 将士们闻声激动地齐喝： “吾皇万岁！” **************** “哒哒哒……” 崇祯骑着心爱的小马，在城头转了一大圈，顺道亲切的摔了摔太子、定王、永王，进一步提振军心。 最后回到西直门破损的城楼下方，目视敌军。 第20章 全力攻城 此时。 城下已经铺满了贼兵尸体，城外的火炮也被清除了一半。 崇祯往城下看去，只见贼兵踏着同伴的尸身和鲜血，迎着城头的箭矢、巨石和炮火，不要命的狂奔。 百余丈外，李自成立身帅旗之下，将手中长剑一指，大喝道： “开炮！” “轰轰轰……” 城外的火炮集中响起，飞驰的铅弹落在城头和城墙上，碎石四处飞溅。 王承恩赶紧抱住崇祯：“皇爷，此地太过危险！” 崇祯推开他，抽出腰间长剑，向外一指，动用了张飞的【暴喝】属性： “朕乃天子，奉天承运之大明皇帝，火炮伤不到朕分毫，朕今日站在城头，钦命神明护佑京师，城墙万年不倒！” 此话声音极大，传遍西城，覆盖了整片战场。 城头守军闻言，想起前几天的暴雨，皆振奋的高呼： “吾皇万岁！” “吾皇威武！必胜！” 城头士气大涨，不断开炮还击。 飞驰的炮弹砸向城外，借助高度优势将贼兵的火炮阵地炸毁，将冲上来的铁甲兵炸得稀碎。 *************** 城外的贼兵听到崇祯的喊话，心里都是一沉： “什么，城楼都被轰塌一半，狗皇帝居然没死！” “狗皇帝竟然还活着，难道他真的不怕火炮？” “坏了，当年开封有神明保佑，我们一年多都没攻下来，现在京师也有神明保佑了，这还怎么打。” 牛金星听了城头的暴喝和将士们的担心，心里一沉： “当年为了稳定军心，将攻不下的开封城，炸不毁的开封城墙，宣传成有神明保佑，现在……竟成了老营将士的心病！” 李自成也是皱眉： “狗皇帝真是深谙人心啊！他也算是个英明之主了，怎么把大明治理成这般？” 宋献策应道： “纵使狗皇帝有些本事，但大明朝廷已经烂透了，他只是困兽犹斗而已。” “而且，老天并不站在大明一边，否则，也不会连续降下二十年的大旱和极寒！” 李自成嘴角一勾：“自然！天命在我大顺这一边！” “轰轰轰……” 攻守双方均炮声隆隆，铁弹、铅弹你来我往，无论砸到流贼还是炸到官军，都是血肉横飞的场景。 城墙碎石纷飞，城外土石四溅，轰鸣不断，硝烟不止。 后世人虽然都知道明朝有火炮，但是一般想不到明末能有如此规模的火器对轰。 李自成远远地看了一会，厉声道： “城头的高度优势太明显了，速速运送更多的火炮上去！” “遵命！” 两年来，闯军将黄河流域的明军扫荡一空，西北、华北的城池尽数落入闯军手中。 因此，李自成军中的火炮数量已经很可观了。 他的军令传出去后，闯军阵中又推出了上百门火炮，用最快的速度往城墙的方向行进。 城头。 崇祯紧皱眉头： “李自成又加大力度了！希望他今后对上建奴时也能这么拼命，而不是如同历史上那样被追着屁股不停地跑路！” “轰轰轰……” 不多会，城外轰鸣声大起，贼兵希望以数量优势压制城头的守军。 攻守双方又开始了更激烈的对轰，城头士卒被炸的几乎抬不起头，不时有人被炸死，或是被碎石擦伤。 城外的贼兵更惨，死伤更重，连续被炸毁了十几个炮台。 但是，贼兵都悍不畏死，借助己方火炮压制城头守军的好机会，快速冲了上来，更多的云梯竖到城墙上。 童子兵们借助体重优势，快速攀登。 李自成见了大喜，手中长剑一指： “冲！” “登上城头！” “杀了狗皇帝！” “杀！” 更多贼兵精锐冲出军阵，黑压压地涌了上来。 高文采、李邦华等守城文武见了，亦是大喝： “开炮，向着城外的铁甲贼开炮！” “轰轰轰……” 城头火炮全力开炮，炮弹咆哮而出。 可惜这些老贼作战经验丰富，采用了松散的冲锋阵型，火炮虽然猛，但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有时候一颗炮弹打出去，一个人都干不掉。 此时，城墙上已经布满云梯，童子兵们疯狂地往上攀，他们之后是甲胄精良的铁甲贼，亦在拼命攀城。 守军拼命的射箭，民壮则不断地投掷石块和带有铁钉的檑木，烘臭的金汁也不停的倾倒。 偶有人爬到云梯顶端，旋即被早就准备好的长枪兵刺穿，落下城头。 李自成又看了一会，始终不见有人成功登上城头，眼中渐渐涌出一股焦虑。 刘芳亮见了安慰道： “将士们战意高涨，应该很快就会有人登上城头了。” 李自成独眼深邃，低声道： “不要盲目乐观！官兵还没动用万人敌呢！” 所谓的万人敌，是明代发明出的大型爆炸燃烧武器，近百斤重，外皮为泥制，里面装有火药、铁钉和铅丸，可以说是放大版的手榴弹。 它爆炸时，铁钉和铅丸会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四面八方，造成大范围无死角的击杀效果。 刘芳亮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也是一紧： “是啊，城头还没动用万人敌，这说明城头的守卫力量很充足，还不到用的时候。可是，我们已经动用绝大部分的攻城手段了。” 想到这，他心里埋上一层阴影，暗自道： “我们真的能拿下京师么？” ************* 一处角落。 一人低声道： “京师的守军原本已经没有抵抗意志了，现在竟然拼死守城！狗皇帝太会煽动人心了，一定要尽快杀掉他！” “放心，我们已经在组织人手了！” “尽快！我们晚行动一天，城外的义军就会多死数千人！” ************* 城头。 高文采满头大汗，奔到崇祯身前：“陛下，贼兵攻得太急了，请下令使用万人敌吧。” 崇祯皱眉，审慎地分析，并没有急着说话。 高文采急道：“陛下，再不动用万人敌，贼兵就登上城头了。” 第21章 京师底线 崇祯看着奋力杀敌的将士，看着城头上摆好备用的万人敌，问道： “城中储备了多少万人敌？剩余的原料能做出多少新的？” 高文采面露难色：“陛下，后勤物资的情况，臣属实不知。” 崇祯道：“王大伴，去问问。” “咚咚咚……” 王承恩刚刚派人去问，城外就传来急促的鼓声。 有士卒来报：“陛下，贼军将领亲自擂鼓助威了。” 崇祯一叹：“我们压力很大，城外的人压力更大啊！” 此时，刘芳亮带着大鼓奔到战场外围，亲自挥动鼓槌，大声嘶吼： “冲！新顺王传令，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封侯！” “杀！” 闯军声势大噪，攻得更猛了。 那些穿着铁甲的都是闯军老营的将士，战斗意志非寻常流贼可比，面对随处可见的尸体，眼睛不干时都不带眨的。 他们和童子军一起，不顾死伤地往城墙上攀爬，城墙上则不断倾泻箭雨、抛洒砖石。 李自成死死地盯着城墙，问道：“李来亨的人马还剩多少？” 李过应道：“童子军死伤六成了。”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咬牙道：“如此攻势，城头还没动用万人敌！” 牛金星也有些焦虑了： “守城的火铳兵也没有大范围反击，若是再这么持续下去，咱们老营的人损失就有些大了。” 李自成自然知道，这也是他急躁的原因，他只带来了两万老营精锐，若是今日死的太多，会影响整个大军的战斗力。 ****************** 城头。 一个小太监奔回阜成门，气喘呼呼的道：“陛下，方大学士说，城中万人敌被李大学士带走了一半，目前只有三百多个。至于原料，正在清点。” 所谓李大学士，就是次辅李建泰，李自成进攻居庸关前，他奉命带着京营去阻击，带走了很多精锐军械。 其中有火炮、火铳和万人敌。 现在城外的很多攻城火器就是李建泰被俘虏时，闯军顺便俘获的。 “三百多？还要分在四方城墙……”崇祯皱眉：“高文采，你省着点用吧。” 高文采也是一愣，他委实没想到城中的军械这么紧缺。 若是万人敌是如此情况，那神机营的火铳也不会太多，甚至，现在正轰鸣的火炮，随时都有断药的可能。 但是城外的闯军可以从各个城市调运大明降军的储备！ 想到这，高文采也有点舍不得动用万人敌了：“能用人命填时，还是不动用火药了吧。” 崇祯闻言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战争，人命最不值钱的时候，为了守住，什么都可以牺牲。 另一边。 李邦华已经下令倾倒火油了。 滚开的火油顺着云梯“砸”向地面，沿途将贼兵烫得皮开肉绽。 随之而起的大火烧退了十几米范围内的贼兵。城头守军获得了难得的休息。 只是京师城墙太长了，十几米的击退效果实在微不足道，纵使数百米，又能如何，等火油烧完，贼兵还会扑上来。 此刻拼的，依旧是人命。 崇祯看着焦灼的战场，感觉此时应该能得到比较好的属性，至少不是武力+1、刀术+1那种鸡肋，便暗自道： “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宿主陷入惨烈攻城战，城中军力不足，情况危急，像极了黄巾攻打北海的情景，获得太史慈‘无伤突围’属性，可使用10次。】 “呃……系统，你这是让我自己逃出去……一路突围去南京么？” 崇祯挠头，看着城外心道： “我能不能找机会冲出去，杀穿一次闯军？震慑李自成？但是周围这些人肯定不会同意……” “轰！” 忽然，一道爆炸声传来，震得众人耳膜刺痛，这是高文采命人丢下的万人敌。 效果非常好。 三道云梯被掀翻，城下死伤近百人，造成的心理打击效果非常到位。 “轰！” 又一个万人敌被抛了下去，又是一道巨响。 无论是童子军、铁甲兵，还是寻常贼兵和流民，都遭到了无差别的攻击。 “顺”字大旗下。 李自成长舒一口气： “终于试出来京师的底子了。让老营的人撤回来吧，派更多新兵上去，持续消耗官兵！” “遵命。” ******************** 城头。 众将都看到了铁甲兵退走，但是迎来了更多的流民，战况依旧焦灼。 李邦华急匆匆地寻到崇祯，嘶吼道： “陛下，闯贼这是要用流民消耗我们的军备，万万不可再抛万人敌了。” 崇祯很无奈，心道：“刚刚的万人敌不是我让用的！” 高文采有些尴尬，连忙过来请罪： “李大人，刚刚是我下的军令，因为……” “你糊涂！” 李邦华大怒： “你一连丢下去两个万人敌，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李贼，咱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用最后底蕴的时候了，他万一看明白这一点，立刻就会用流民消耗我们，然后调遣大军过来，全力进攻！ 一旦我们的火药用尽……” 李邦华还没说完，便仰头栽倒，显然被气得不轻。 高文采连忙扶住他：“李大人……” 崇祯心头一紧，一边命人将李邦华抬去城里，一边传太医。 王承恩在侧道：“这些天，李大人一直守在城头，怕是身体吃不消了。” 崇祯看了看双目紧闭的李邦华，又看看城头上筋疲力尽的将士，叹了口气。 徐步走到城墙边，看着退去的贼兵精锐，又看看稀稀拉拉的流民，心生一个退敌之策，镇定道： “大伴，去将朕的全身甲胄取来。” 王承恩只以为崇祯要继续鼓舞士气，立刻派人去取。 不多会，专属于崇祯的镀金甲胄被送到城头。 他穿戴整齐后，并没有如王承恩以为的那般在城头巡视，而是飞步下了城墙，来到城门处，大喝道： “开城门！” 第22章 刺杀崇祯 周围的将士皆大惊，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承恩噗通跪下：“陛下，这城还能守下去，此时不宜冒险突围。” 高文采亦是慌乱的跪下：“陛下难道要出去杀敌？还是突围？这不是……” 他一狠心，咬牙道： “这比英宗的土木堡还危险啊！” 明英宗朱祁镇在土木堡被蒙古人活捉了，高文采如此说，算是一种死谏。 周围的将士也跪了下去，甲胄的金属碰撞声充斥了整个城门：“请陛下三思。” “就知道会这样！”崇祯一叹，继续道：“高文采，你怕死吗？” “臣不怕死！” “好！” 崇祯赞了一句，附耳说道：“今夜，你带三百锦衣卫，去夜袭闯贼，烧了他们粮草大营！可敢？” 高文采心里一颤，抬头看着崇祯认真的表情，感觉崇祯没有开玩笑。 他想起自己抛出万人敌，令闯军摸清了京师的底子，已经是万死之罪，若是能死在贼军中，可谓将功赎过。 他眉头紧紧皱起，正色道 ： “臣万死不辞！” “好！是条汉子！”崇祯又赞了一句：“你放心，朕不会仅让锦衣卫出去，还会给你拨付骑兵同往。” 高文采磕了一个头，一脸决绝之色：“臣一定烧了贼军粮草，解京师之围。” 话罢，他迅速前去组织人手。 ************** 一个昏暗的小屋，两人对坐。 “听说陛下要出城？” “没错？” “想办法让陛下出去，待陛下驾崩于乱军之中，你们立刻拥立太子登基，做从龙之臣，然后以没有保护好陛下的由头，诛杀内阁众人！”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 傍晚，贼兵退去。 守城的将士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个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有的人甚至直接睡着了。 崇祯扶着城垛，向外看着退走的贼兵，头也不回地问道：“看出来闯贼的粮草大营所在了么？” 王承恩道： “根据哨兵的观察，西北侧的贼营有大规模运输队出没，然后各个营区后方就升起了炊烟，综合来看，那边应该就是粮草大营了。” 崇祯微微颔首，眼睛始终盯着贼营，缓声问道： “城中官吏和粮商，捐了多少粮食？” 王承恩应道：“一共捐了200石左右，大部分人都说没多少存粮了。” “粮商也这么说么？” “是的，最大的几个粮商已经挂出售罄牌了。” “哼！”崇祯冷哼，“他们这是逼朕动用雷霆手段啊！” 王承恩上前一步，小声道： “陛下，若是强行抄没粮商财产，全国粮商必然会生出芥蒂，以后守城时，怕是会出问题。” 对于这些，崇祯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历史上李自成的失败原因之一，正是得罪了整个官吏地主阶级和富商，迫使这些人投靠了建奴。 他嘴角一勾： “朕自然有合适的理由，在得到粮食的同时，得到民心和声誉！” 他顿了顿问道： “王国兴和王德化那边准备好了吗？” 王承恩应道： “回陛下，他们刚刚回复准备好了。” 崇祯点头：“好，我们去西直门，会一会那些闯贼派来的细作！” **************** 西直门。 伙头兵们抬着晚饭送上城头，一个单臂汉子趁机向外望了一番，低声叹息道： “今天的动静这么大，官兵竟然还是守住了……” “禁声！”一个跛脚老头提醒，“今天狗皇帝很可能在西城墙吃晚饭，你可别因为多嘴坏了大事！” “狗皇帝真的会来吗？” “会！上线昨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不确定是哪个城门，但是，上线感觉不是西直门便是阜成门。” 单臂汉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多会，城头多了3个太监，不像监军的人，也不像过来公干，但是一直站在角落，似乎在监视着什么。 又过了一小会，5个陌生的精壮汉子登上城头，在几处城头转角处站定，四处打量，眼中流露出锐利的目光。 单臂汉子心头一凛：“这几个人不简单！站位和视线都恰到好处。” 他和跛脚老头对视一眼，故意大声说道：“老头，你再下去抬一筐干粮！” 跛脚老头闻声，一瘸一拐地走了下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下去不多会儿，城头又多了几个人影，与单臂汉子以眼神稍作交流，便混入守军的队伍里排队领饭。 双方人马到齐了，保护和行刺的目标还没过来。所有人都很紧张，互相寻找的敌人的身影。 ************ “吾皇万岁！” 不多会儿，城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叩拜声。 无论是独臂汉子还是跛脚老头，亦或是角落里的太监，转角处的精壮汉子，脸色都布上一层谨慎。 片刻后，崇祯登上了城头，很和蔼可亲地向将士们打招呼，随即席地而坐。 单臂汉子心头一紧，微不可察地将手中的白粉末倒入米粥。 就在他以为崇祯会像平时那般“亲民”的按规矩打饭时，却看到一个老太监拿出了食盒，摆在崇祯身前。 “可恶！竟然专门准备了食物！投毒这一招又没用了，只能行刺了！不过，刚刚这么大的叩拜声，阜成门和德胜门的刺客都会尽量赶过来吧。 这次，一定杀了狗皇帝！” 崇祯靠着城垛坐着，暗自扫视一番，拿起筷子吃菜。 城头跪拜的人在将领的带领下，站起身，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继续排队打饭。 王国兴在崇祯身侧站着，谨慎的看着周围，他早已摸清了此处的三个细作，此时希望锁定更多人。 王德化自德胜门方向缓步走来，始终低着头，但是一直在用眼角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独臂汉子一边给守城将士打饭，一边用余光观察四周，忽然，他眼睛微微眯起，佯装没站稳，独臂猛地压向大锅的边缘。 “哗啦……” 他“不小心”将饭锅压翻，米粥洒了一地，他也顺势摔倒，躺进了滚烫的米粥里，烫得大声哀嚎。 站在周围的人或是躲开，或是手忙脚乱地上去搀扶，城头乱做了一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就连崇祯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刺客自人群中暴起，奔崇祯而去，匕首寒光一闪，直取咽喉。 城垛边上，一个人影俯下身去，紧贴着地面快速移动，手中寒光一闪，刺向崇祯心窝。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几个太监被身边的“民壮”刺死。 城头转角处的几个精壮汉子亦被持刀的“民壮”围住。 王国兴大惊：“竟然有这么多细作！” 王德化亦是惊慌：“怎么这么多刺客！失算了！” 第23章 崇祯无敌 东厂和锦衣卫都在城头安排了‘明哨’和‘暗哨’，自以为做足了安保工作，可惜谁也没想到城头能汇集这么多刺客。 更让两位“特务头子”没想到的是，他们安排的明哨在第一时间就被人干掉了。 而暗哨，已经到了不得不行动的时候。 崇祯左侧，几个锦衣卫便衣迅速出手，挡住了一个刺客，乱刀斩于当场，鲜血染红了石板。 右侧的东厂番子亦是迅速出手。 可是第二名刺客身形鬼魅，贴着地面快速移动，几个移形换位就躲过了番子们的阻挡，几乎一瞬间逼近崇祯。 嘴角勾起，短刃如电，直刺他心脉。 王国兴见番子们没挡住刺客，吓出一身冷汗，毫不犹豫跃过去，以身挡刃，拼着胸口中了一刀，成功阻住第二名刺客，手中的利刃迅速划破了敌人的脖子。 两人一起倒入血泊。 电光火石间，明处的几个护卫都被干掉，暗处的护卫暴露出来，甚至，锦衣卫都指挥倒地不起。 锦衣卫和东厂连自己设下的陷阱都如此拉垮，明末朝廷的颓败与无能可见一斑。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城楼上射过来一支利箭，直奔崇祯面门。 崇祯反应很快，脑袋向右一歪，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必杀一击。 他的冷汗还没来得及流出，余光就看到又有十几个刺客无声无息地的冲出人群，向自己冲来。 王承恩一个闪身挡在崇祯身前，惊吼： “护驾！” 锦衣卫和东厂的暗哨们各自为战，拼命阻挡刺客，但刚刚交手就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刺客的对手，最后只能以命换命，一个接一个的被人干掉。 甚至，连厂督王德化都身中三刀，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丢尽了曹少钦、雨化田、曹正淳们的脸。 周围的民壮和守军早就被吓傻了，真正阻挡刺客的并不多，情况危急起来。 崇祯心里骂道： “锦衣卫和东厂也太不行了！城头的刺客比朕的护卫都多！城楼这么重要的制高点，竟然被贼人占据，甚至埋伏了弓弩手！ 朕艹！ 亏我还这么信任他们！直接把自己玩成了死了！” “嗖！” 又一道破空声传来，正吐槽的崇祯下意识一个闪身躲开。 “铮！” 利箭扎进城垛，剧烈震颤的箭羽彰显了它的巨大力道。 崇祯大急： “不行，撑不住了！闯贼的细作做了全方位的准备，身边的这些暗哨和守军的武艺更是白搭！系统，用一次无伤突围！” 【叮……属性激活成功！】 系统播报结束，崇祯立刻获得了力量。 他一把推开身前的王承恩，抽出腰间长剑左冲右突，御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 一个刺客刚要挥刀劈砍，就感觉喉咙一凉，鲜血喷涌而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即缓缓倒下。 另几个刺客见状，立刻舍了那些暗哨合围上来，可崇祯身影飘忽，连续刺死几个刺客，成功脱离了战场跳到远处，夺过一个呆愣守城士卒的弓箭。 拈弓搭箭，八面射击，各个方向的刺客无不应弦声而毙命。 正如太史慈冲出北海郡时那般：【连搠死数人，透围而出……倚住枪，拈弓搭箭，八面射之，无不应弦落马。】 “当当当……” 忽然，锣声大起，一个细作敲锣大喊： “狗皇帝被杀啦，速速攻取城门！迎闯王入城！” 崇祯大怒，抬手一箭就射杀了那人。 然而已经晚了，隐藏在远处各个城门的闯军细作听到锣响，真心以为崇祯被杀，一时间士气大振，立刻撤掉伪装，义无反顾的冲向城门守卫。 而城门守卫则被吓傻，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那个躺在米粥里装意外事件的独臂汉子，趁崇祯射箭之时，自怀里摸出一枚飞镖，嗖的扔了过去。 之前躲在暗处的跛脚老头自鞋子里取出一枚飞镖，亦扔向崇祯。 “嗖！” “嗖！” 两道寒光在空中一闪，以迅雷之势相继没入崇祯胸口和腰部。 传出两道沉闷的声音。 “朕艹！” “竟然还有高手！” 崇祯暗骂，旋即拈弓搭箭，接连两箭，射穿那二人胸口和肩头，带出一片血泊。 射罢，他四处张望，一边寻找其他刺客，一边动用张飞的属性，暴喝道： “朕乃奉天承运之皇帝，受上天护佑，怎会被宵小之徒刺杀？” “各军紧守城门，全力反击，切莫被闯贼细作钻了空子！” 他的声音比刚刚的铜锣声大多了，传出去很远，各处城门守卫闻声皆长舒一口气，奋力扑杀，打斗声四起。 到这时，王承恩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奔到崇祯身边，急道： “陛下，您可受伤了？” 崇祯自身上摸出两枚飞镖，叹道：“朕乃真龙天子，怎会被暗器所伤？” 王承恩定睛一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两个飞镖皆泛着绿油油的光，显然淬了剧毒，一枚命中腰间的玉佩，一枚命中胸口的金锁，所幸都没有伤及皮肉。 万一偏一点，即便伤口不深，崇祯也会中毒而死。 王承恩高声道：“陛下洪福齐天啊！” 崇祯脸色阴沉，他知道这得益于【无伤突围】的属性，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轻敌了！能被李自成派到京师里的细作，怎会是凡俗之辈呢！” “大意了！我被后世的影视剧骗了！东厂和锦衣卫里没有武林高手！” 崇祯见在没有刺客现身，令周围的士卒打扫战场，自己站在安全处沉吟片刻，平复一会心情，而后去查看了躺在地上的王国兴，见他心口中刀，已然断了气。 又去看躺在城楼里的王德化，只见他背上一道刀伤，胸口两道刀伤，皆血肉翻开露出白骨，虽然没死，也是重伤，已经昏迷不醒。 另有几个番子和锦衣卫阵亡。 他沉沉一叹，心里怒道： “这几人能为了朕赴死，都是忠臣，只可惜武艺不精，布置也不谨慎。看来，东厂和锦衣卫都要重新组建和训练了。” “陛下。”一个锦衣卫整理完城头尸首，拱手禀报，“城头共牺牲了10名锦衣卫和14名东厂番子。” 崇祯呼出一口浊气，微微点头。 那名锦衣卫见崇祯没有说话，继续禀报道： “城头共有26具刺客尸首，其中东厂番子合力杀了4人，锦衣卫斩杀7人，陛下您斩杀了15人，重伤了2人。” “其他城门处怎么样了？” “回陛下，各处的暴乱都已经平息了，战损和毙敌数还没报过来。” 崇祯点了点头： “王大伴，重赏阵亡的将士。” “还有，自今日起你暂管东厂，令人好生拷问被活捉的刺客，尽快肃清城中奸细！” 王承恩应道：“遵旨。” 他刚要去安排具体事情，崇祯压低声音说道： “其一是清查没有露头的细作，其二，要让他们说出策反了哪些权贵和商户，尤其是那些有米却不售出的粮商，还有家资颇丰的勋贵！” 王承恩闻言，瞳孔一缩，疾步而去，心里喜道：“怪不得陛下说既能得到粮食又能得到民心！原来是这样！” 此事甚是机密，他不敢走露风声，亲自去了东厂的刑房。 第24章 皇帝冲锋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跳动的油灯映着刑具和几个未死的闯贼细作。 其中，就有丢暗器的跛脚老头。 他是闯军的老人，几年前被官兵砍中小腿，从此跛了，难以继续冲锋陷阵，但是胜在头脑灵活，被李自成派往京师做内应，算是个小头目。 但是他不显山不露水，始终蛰伏，静待时机。 前些日子被官兵强行抓了壮丁后，幸运的成了城头的伙头兵，做些杂务。 这些天始终在计划的刺驾事宜。 没想到，解决了所有护卫后，竟然被狗皇帝逆风翻盘，他安排的刺客皆战死，自己肩头也重了一箭，被生擒活捉，带到了这个阴森的刑房。 看着其他闯军探子被皮鞭抽的鲜血淋漓，听着周围的惨叫声，他怡然不惧。 他不怕死！ 在全家饿死后，他就不怕死了，活下去的信念就是为了多杀几个狗官。 可是，当东厂番子开始上刑时，他是真的怕了。 他曾经也听说过东厂和锦衣卫的酷刑，却从来不了解那些酷刑可以让人发疯，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活下去或者咬紧牙关的意志。 当东厂番子将刑具一件件的抬上来，一件件用在他身上时； 当自己血肉的焦香味和痛苦一起传来时； 当看到自己小腿上的森森白骨和一条条萎缩的肌肉被切下时； 当如此痛苦持续了一个时辰时； 他的意志终于被摧毁了，这个时候，就算让他承认他的老婆给他戴了无数绿帽子，让他承认他是他妈偷人后生下的野种，他都会立刻招供。 此时，跛脚老头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我都招，快让我死吧！” 更别说让他指认定国公徐允祯是闯军成功策反的大明勋贵，指认城中为富不仁的粮商恶意囤积粮食。 甚至，他还主动说出了一些真正被策反的大明文武，说出了一些未被抓获的闯军探子。 “我……都招了，快杀了我……吧！” 周围被活捉的闯贼见他如此，情知自己绝对受不了同样的酷刑，纷纷主动招供。 王承恩就此得到了一长串的名单。 东厂在今天下午的行动中死伤惨重，连厂督都重伤昏迷，却没杀几个刺客，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番子们个个憋着一肚子火，得到逮捕和查抄命令后，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京师各大粮商、定国公府和一些文武大臣的府邸，都遭到了抢劫式的查抄。 *********** 同一时间。 备受屈辱的锦衣卫，穿着全身甲，腰间挂着油壶，一手拿着武器，一手举着火把，在阜成门下集合完毕。 他们亦是憋了一肚子火。 今天傍晚明明是他们设下的陷阱，以皇帝之身为诱饵，捕杀城中的闯军细作。 结果呢，都指挥大人牺牲了，还死了10个同袍，最后，竟然需要皇帝出手力挽狂澜。 太丢人了。 一排火把的红光中，高文采脸色极其难看，他郑重的说道： “王大人身死城头，十个兄弟殒命，锦衣卫遭此奇耻大辱，兄弟们该怎么办？” 三百锦衣卫骑在马上大喝： “冲进贼营，烧光贼粮！” “好！” 崇祯策马而来，正听到锦衣卫的喊话，忍不住赞了一声。 高文采和众将士闻声转过头去看，只见崇祯皇帝穿着全身甲胄，背着御弓，右手持马缰，左手持银枪，策马而来。 众人连忙下马叩拜。 崇祯令他们起身，大喝道： “此次夜袭，关系着京师的安危，关系着朕的性命！” 300锦衣卫闻言，身形一窒，这是崇祯第二次将自己性命压在锦衣卫身上。 众将士皆倍感压力，一个个肃穆而立，一脸决绝。 “高文采，朕身后是京内仅存的勇卫营骑兵，还有部分御马监的好手，现在交给你指挥。 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高文采一惊。 他知道，崇祯十二年时，曹化淳奉旨将武骧左卫、武骧右卫、腾骧左卫、腾骧右卫重组为勇卫营，负担皇帝安全。 后来流贼肆虐，勇卫营被派往南方剿匪，屡战屡胜，成为大明最强战力。 可惜其统军名将孙应元，两年前在河南剿贼战役中阵亡；名将周遇吉前些日子在山西宁武关阵亡，黄得功跟随卢九德带着勇卫营残部撤往江南。 崇祯身边的勇卫营将士屈指可数。 如今全都交给了他，可谓信任有加。 高文采脸色涨红，高声道：“臣不烧光闯贼粮草，誓不回师！” 话罢，下令清空堵塞城门的辎重，打开城门，引着锦衣卫、勇卫营和御马监的人，纵马出城。 “哒哒哒……” 将近600骑兵纵马而出，向西北方向奔去。 崇祯策马立身城下，目送最后几个骑兵走出城门的刹那，一甩马鞭，嗖的冲了出去。 跟在他身边的太监和护卫大惊失色，一边派人通知城中守将，一边跟着冲出去。 高文采原本冲在队伍中间，忽然看到金盔金甲的崇祯在自己队伍左侧飞驰而过，几个呼吸间就冲到了队伍最前，吓得面无血色。 “陛下，您怎能冲出来！太危险了！” 崇祯一边策马一边大喝： “将士们！” “跟着朕，冲入贼军大营，烧光贼军粮草！” “杀！” “是陛下！” “陛下亲自冲锋了！” 明军大受震动，他们早已经听说了崇祯在城头的神勇，此刻见到其策马奔驰的风采，心里生出更崇高的敬畏。 在威武的身姿中，在【人格魅力】的加持下，这些锦衣卫、勇卫营和御马监的将士个个热血沸腾。 “能和皇帝并肩作战！纵使死了也值了！” “跟随皇帝冲锋陷阵，在整个大明历史上也没几个人啊！” “今夜，不论生死，我已经功成名就！” 崇祯奋力策马，他深知此战的重要性，一旦成功必能极大的削弱闯军士气，将闯军接下来的猛攻消泯于无形，继而扭转整个战局。 骑兵们见崇祯不断加快速度，纷纷纵马跟进。他们身体前倾，几乎与马背平行，马蹄声轰鸣，仿佛万雷齐发，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闯军听到了营外的滚滚马蹄声，巡夜的士卒立刻敲响了铜钟，大营中传出阵阵嘈杂声。 崇祯看到了闯营逐渐亮起的火光，心知闯军开始准备防御了，眉头一皱，猛抽三下皮鞭，座下战马便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带着他直扑敌营。 他身后的骑兵皆跟进，奋力拍马疾驰，短短时间就冲过京师与闯营之间的空地，奔到营墙外围。 闯军上下，包括李自成在内，都没想到京师的官兵敢冲出来搞夜袭，并没有布置太多的守备力量。 甚至夜巡士卒都是流民组成的，并没有太多战力，听到马蹄声慌乱起来，嘶声叫嚷： “有人袭营啦！” “快起床啊！官兵来啦！” 绝大部分将士都睡下了，此时被警钟唤醒，手忙脚乱的穿衣戴甲，寻找马匹。 闯营里乱成一团。 远处。 李自成披着衣服走出中军帐，看着西北方的大营，疑问道： “怎么了？马棚出乱子了？战马惊了么？” 另一个方位。 刘芳亮走到空地远眺：“快派人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 城头。 李邦华等守城文武得到崇祯出城杀敌的消息，都惊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奔到城墙上向西北观望。 一人急道： “快组织人马出城策应陛下！” 又一人吼道：“去找襄城伯李国桢，他麾下的京营还有些骑兵！” 李邦华道： “不可！城外情况不明，敌军众多，贸然出城是平白送死！先组织人马在西直门候命，同时想办法给宫里传讯，做好万全准备。” 方岳贡急道：“李大人，您的意思是？” 李邦华正色道：“方阁老不要说话，所有责任由老夫承担！陛下万一失利，我大明，决不能被贼人胁迫！” 方岳贡知道李邦华是担心崇祯死在城外，更担心皇帝被闯贼活捉，他所说的万全准备，便是随时拥立太子登基。 可……上一次这么做的人，保住了大明，没保住自己性命。那人便是于少保于谦。 “轰！” “轰！” 忽然，两道巨响自闯军营墙处传出，轰的大地震了三震。 那是锦衣卫携带的万人敌，一瞬间就炸毁了两处营墙。 城头的众人见了火光，知道夜袭的队伍开始冲击贼营，所有人都将视线投了过去，一瞬不瞬的盯着西北方。 有人惊呼： “火！” “陛下率军冲进去了！开始放火了！” “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 闯营。 崇祯随便选了一个口子，带了御马监的人，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他的目标不是烧粮，而是“无伤突围”，他要杀穿闯军大营，给李自成造成尽量多的心理压力。 高文采不同，他得到的旨意是烧了贼军军粮，在崇祯忽然跑没影的情况下，他只好带人不断冲击，一边寻找贼军的粮草大营，一边四处放火。 由于闯军基本没有做防备夜袭的工作，明军又来的突然，西北方的大营在短时间内就陷入混乱。 熊熊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夜空映成了红色。 ***************** 闯军中军帐。 李自成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粮草大营那边怎么会失火！难不成……遇到夜袭了？” 牛金星是第一个奔到中军帐外的谋士，他急道： “刚刚有马蹄声，这会又有爆炸声和火光，那边八成是被官兵偷袭了！” “哪里来的官兵？” “从马蹄声来看，应该是城里冲出来的！” “好胆！”李自成咬牙，“速速调中军士卒过去看看！” 另一边。 崇祯有【无伤突围】的属性，完全不怕受伤，只带了十几个人，在闯军营中左突右冲。 他手中的长枪如同蛟龙出海，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不断穿透贼军的防线，不可阻挡！ 仅仅一刻钟后，他已经从西北营区冲往正西营区。 这里是贼兵的中军大营，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等重要将领的军帐都在这边，明军降将的大营也在这边。 由于中军帐有高墙围住，崇祯不可能冲进去击杀贼首们，但寻常将士的营区就挡不住他了。 崇祯和他身后的太监纵马疾驰，沿途杀人放火，挥舞长枪，大量的帐篷被点燃，数不清的贼兵死于马下。 杀得起劲时，崇祯再一次动用了张飞的属性，大喝道： “吾乃大明皇帝！受真龙护体，冲入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话罢，继续大杀特杀。 火光中，李建泰闻声看去，立即呆愣原地，瞪大双眼看着驰骋的崇祯帝： “那是陛下，他竟然亲自带兵夜袭？他竟然有如此武力！” 另一个方位，杜勋亦是一脸惊异：“陛下出城杀敌了？我不是做梦吧！” 他嗷了一嗓子，用尖锐的声音喊道： “那是崇祯！确实是崇祯！杀了他！大功也！” 周围的贼兵闻言，都看向那个金盔金甲的将领。 “那是狗皇帝？” “竟然真是狗皇帝，他不仅敢出城，还敢杀入我们大营，更敢喊出自己身份！” “额奏觉得吧，他这是瞧不起额们嘞！” “泼天的富贵啊！拿额的弓来！额要射死他！” “狗皇帝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上马！随额杀了狗皇帝！” 在确定崇祯的身份后，多位闯军将领带人冲了上去，亦有人组织弓箭手射击。 中军大营顿时热闹了起来。 崇祯有系统加持，浑然不惧，只听身边箭矢破空声不断，却始终不伤他身体。 前方纵使有贼将带人堵在路上，崇祯也能一路血杀而过，留下一地死尸。 一个名为‘鹿巡以’的小卒不要命的冲了上去，挥舞手中的锈刀，从左侧劈向崇祯。 结果，刚刚近身就被崇祯削去脑袋。 左边的人头刚刚落地，闯军果毅将军谷可成，便从崇祯右侧策马斜杀过来，手中长刀力劈而去。 第25章 无敌崇祯 崇祯斜眼看到一个贼将偷袭，反手刺出三枪，枪枪命中要害。 闯王十八骑之一的谷可成，本应被清军斩杀于定州清水河，如今却死在了大明皇帝手中。 众闯贼见了崇祯威武不凡的表现，嘀咕道： “狗皇帝……是关公下凡滴么？砸怎能杀！” “入万军如入无人之境，吕布也没有这种战力啊！这真的是狗皇帝？不是人假冒滴么！” 闯军将士虽然要杀了崇祯，但见到他的勇猛身姿后，由衷的佩服起来。 远处。 李自成登上角楼，看到了金盔金甲的崇祯，惊得浑身颤抖： “太可恶了！崇祯竟然来额滴大营装逼，拿额的弓来！” “嗖！” “嗖！” “嗖！” 他三箭下去，一箭没射中，甚至没射到崇祯10丈范围内。 李自成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但也毫无办法。 毕竟，他不善长射，要不他就有儿子了。 不多会，崇祯带人横穿中军，继续往南杀去。 李自成见了怒道：“快，派人追杀崇祯！” 另一边。 高文采在西北营区左突右冲，身边的人虽然越来越少，但终于找到了粮仓。 锦衣卫们立刻分散开来，解下腰间的油壶，四处泼洒，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熊熊大火冲霄。 闯军粮草大营，被烧了！ ************* 京师。 越来越多的文武得到消息，登上了城头，向西侧了望。 众人见贼营中燃起一条火龙，自西北角的营区缓慢向南方蔓延，似乎是有人一路纵火。 “是高文采吗？他趁贼兵没反应过来，杀穿了闯贼中军大营么？” “也可能是勇卫营做的！” “陛下在哪？他……” “其实大可不必担心，你没听说吗？傍晚时分，二十多刺客在城头刺驾，将锦衣卫和东厂杀得人仰马翻，就连王国兴都阵亡了，王德化身中三刀，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最后是陛下以一人之力射死了所有刺客！” “虽说如此，但身在敌营，实在危险至极啊！” “看！闯贼西北大营燃起大火了！这火势可不像是寻常帐篷的着火！” “看来，锦衣卫和勇卫营找到贼军的粮草啦！哈哈哈……” 朱纯臣看着城外的火光，心里祈祷： “烧了贼军粮草真是太好了，但是，别让陛下回来了，只有这样，新帝登基时，才能大赦天下，才能饶了徐允祯性命！” 原来。 今夜不光城外上演了一场好戏，城内也上演了一场大戏。 在王承恩的带领下，东厂番子不仅查抄了全部宣布售罄粮商的仓库，搜出了十万石粮食。 还带人冲进了定国公府，搜出了几万石粮食和百多万两金银，甚至“搜出”了徐允祯私通李自成的信件。 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徐允祯被关押入狱，等待大理寺、刑部等部门会审。 此外，还有很多官员被东厂拿下，其家中都有与闯贼私通的信件，还有部分家丁出面作证，可谓铁证如山。 朱纯臣和李国桢作为同为开国功臣的后人，自然不希望徐允祯出事，因此在城头默默祈祷。 正在闯营中冲杀的崇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寻思道：“好像有人骂我！”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造成的火海和尸首，大喝道： “杀回去，再杀穿闯贼中军一次！” “杀！” 御马监的太监们跟着崇祯调转马头，返身杀向北方。 城头。 众文武和将领立刻见到自北往南的燃烧地带，先是往西侧移动了几十米，然后往北侧“烧”去。 李邦华道： “想不到高文采有如此战力，有他护卫，想必陛下无恙矣！” 方岳贡点头道：“如此甚好！” 朱纯臣则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城外，似乎想看到皇帝的尸身。 城外。 崇祯策马直冲，再次杀到闯贼中军大营，几次对上闯军老贼，都一冲而过，留下一地死尸。 两刻钟后，来到了西北营区。 此时。 高文采已经被重重包围，他背后是火海，身前是密密麻麻的贼兵，率领的600骑兵只剩下了300多人。 他高举长枪，大喝道： “今天我们烧了贼军粮草，还和陛下并肩冲锋，这辈子值了，兄弟们，冲上去，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一个！” “冲啊！” “朕乃大明皇帝！朕杀回来啦！” 一声暴喝传来，崇祯自闯贼军阵中杀了出来，直奔高文采身前，大喊道： “高卿，任务完成的很完美！随朕杀回城去！” 话落，一个漂亮的转身，又杀向贼兵。 高文采听着“高卿”二字，心里美滋滋的，一抽马鞭，跟着向前杀去。 此时的崇祯就如同一个钻头，在贼军阵中钻出一个通道，带着300明军骑兵一冲而过，向西直门而去。 城头。 李邦华听马蹄声由远及近，立刻让人盯着城外，看看是敌是友。 不多会，马蹄声到了城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上城头： “朕回来了，速速开门！” “快开门！开门！陛下回来啦！” “开门！” 崇祯立身城门外，令高文采率军入城，自己单手持枪而立，准备堵住追兵，谁想回头一看，李自成竟然没有派人追击，不屑道： “有一说一，闯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识实在是太拉夸了，被我杀穿也就罢了，居然被高文采这么轻而易举点燃了粮草大营，甚至只损伤了不到300人。 最后，竟然不派人追击我们！真是服了！ 李自成能打到京师，绝对是因为朝廷发不起工资，导致明军将领罢工所致。 怪不得建奴能在山海关歼灭大部分闯军精锐！” 其实，历史上的闯军战力确实低劣。 李自成拿下京师后，率8万主力军，在山海关与10万吴清联军激战两场，皆大败，逃回北京时只剩下不足2万人。 左营5万人与李自成残军汇合后，在真定再次对战建奴，结果再次失利，李自成受伤逃走，刘芳亮的左营主力死伤殆尽。 朝鲜人在《沈馆录》记载：【一食之顷，战场空虚，积尸相枕，弥满大野。】 也就是说：山海关一战，仅仅一顿饭的功夫，闯军就被清军杀得尸横遍野！ 崇祯见众将士都入了城，一拽马缰，策马回城。 刚刚通过城门洞口，就见城门火光明亮，城门内侧挤满了官员和将士，乌央乌央的跪了一大片。 众人齐声大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6章 奉若神明 崇祯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耳膜被震疼了，这一阵“万岁”声，比刚刚闯军营前的爆炸声都强烈。 原来，就在崇祯持枪守门的时候，高文采和300骑兵冲入城中，七嘴八舌的将刚刚的激战说了一通。 由于人数很多，战事经过传播的也快，半刻钟时间，城门内的百官和将士就知道了崇祯的“丰功伟业”。 下令夜袭贼军粮草的是陛下！ 第一个策马冲入闯营的是陛下！ 纵马杀穿闯贼中军的是陛下，还来回两次！ 高文采部被团团围住，已无逃生可能时，将他们救出来的是陛下！ 最后的三百人急冲锋，奔在最前面的是陛下！ 奔回城门后令明军将士先入城，挺身策马孤身抵御追兵的，还是陛下！ 激动？这个词不足以表达百官和将士们的心情。 崇拜？这个词不足以形容百官和将士们的仰望。 似乎，除了喊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外，没有什么能更好的抒发他们心中的惊天骇浪和奉若神明。 崇祯定了定心神，左手持枪，抬起右手做了个领袖专用挥手动作，大声道： “一惊一乍的！都起来吧！” “这些小事，都是朕应该做的！” 话落，崇祯感觉自己装的有点过分了。 但是满朝文武觉得陛下实在太谦虚了，守城将士感觉陛下实在太低调了。 锦衣卫认为，纵使陛下现在要给自己封个神位，也没人反对。 崇祯看着望向自己的“崇拜脸”，又挥了挥手： “今夜，朕烧了贼粮，闯贼必然无法持久维持大军驻扎，很可能退走，但是，也可能会在明天进行破釜沉舟的决战。 所有人立刻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战斗！不论是防守，还是追击，都要拿出最高战力！” 文武官员和将士们没有任何迟疑，齐声高呼： “遵旨！” 话落，快速返回营房养精蓄锐。 这时，方岳贡上前激动道：“让陛下涉险……臣万死啊……” 崇祯一叹：“别说没用的，能退敌比什么都强！” 话罢，他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大明首辅的身影，疑问道： “魏藻德呢？” 方岳贡一脸悲苦：“城中的贼军细作供出魏藻德通敌，他已经被东厂捉拿了。” 崇祯一愣，他出城前，只给王承恩说了徐允祯等三五个勋贵的名字，为的是细水长流，慢慢割勋贵的韭菜。 同时也是为了不造成过大的动荡，严格控制了抄家的规模。 谁知，魏藻德竟然通贼？还被抓了！这是崇祯始料不及的。 他脸色一窒：“罪证可确凿？” 方岳贡应道：“据说是搜出了书信，还有人证，此外，细作住处还有魏藻德的令牌、手书等物，专门用来进出城门。” “这……” 崇祯凝眉，心道： 【魏藻德虽然在历史上主动投降了李自成，那也是在城破之后，他作为大明首辅不至于提前私通外贼吧……或者，我低估了他的廉耻心和道德底线？】 在历史上，崇祯下旨求百官捐银助饷，魏藻德深思熟虑后捐了500两，带了个极其不好的头。 李自成围城后，他在感觉京师不可守，便躲在家里静静的等待城破，他似乎认为状元出身的自己，必然会受到大顺朝的优待。 因此，当他带着百官跪地投降，李自成问他作为大明首辅为何不殉国时，他说“方求效用，哪敢死？” 然而，闯军没有用他的意思，早早将他投入大狱，没收了房产田地后，严刑拷打了整整五天，勒索出了几十万两银子。 临死前，魏藻德才后悔之前没有为主尽忠报效！ 他后悔是因为崇祯上吊、大明国灭吗？ 不！他之所以后悔，是因为自己没看懂形势，遭了大难而已。 方岳贡是知道魏藻德贪污受贿的，但是大明的官员谁不这样，他虽然不屑同流合污，但也不去苛责，他见崇祯迟疑，赶紧道： “陛下，此事一定要明察，免遭闯贼细作栽赃陷害。” 崇祯不知详情，没有给出准确答复，只是让方岳贡回去休息，自己登上城楼，继续与将士们抵足而眠。 朱纯臣、李国桢等人依旧被要求跟在皇帝身侧，在少了魏藻德和徐允祯后，睡觉的地方显得格外宽敞。 两人看着和衣而眠的崇祯，心里生出阵阵不安。 查抄勋贵缴获赃银这种事，在百姓和底层官吏眼中那是大快人心的喜事。 在他们眼中，却成了身临其境的恐慌，两个人的心中很不平静： “自闯军进入京畿，陛下就变了！他曾经极力维护勋贵，这几天，却屡次将刀挥向我们。”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陛下故意为之呢？” 此时此刻。 看似睡着的崇祯，心里亦在思索： “割完这一波韭菜，下一波割谁呢？朱纯臣？张缙彦？李弘济？还是朱国弼？好多可杀可割之人啊！不知道还能有合理合法的由头吧……” 朱纯臣忽然感觉一阵寒意，紧了紧衣襟，蜷缩了身子，心道： “好冷！明天得让家里人送点被子来。” 李国桢夜不能寐，闭着眼将今夜被拿下的勋贵和文武盘算了个遍，心道： “似乎没有和我太过亲近的人，陛下的刀应该不会砍向我吧。” 他的祖先李濬是朱元璋任命的燕山左护卫副千户，朱棣起兵时，直接参与了夺取北平九门的战斗，成为了朱棣最信赖的武将之一。 朱友健只知道历史上李国桢和他麾下的京营不战而溃，却不知道： 崇祯皇帝自缢后，李国桢“泥首去帻，踉跄奔赴，跪梓宫前大哭”。 李自成劝李国桢投降，李国桢提出不挖明代帝陵、用天子礼葬崇祯皇帝、不能加害太子及皇子三个条件，方才投降。 后因交银不足，被拷打的不成人样，最终自缢而死，其夫人也受尽凌辱。 比起朱纯臣等奸逆，他只是军事能力太差，气节上的表现还不错。 ************* 东厂。 刑房。 王承恩正在审讯第二波细作，刑房里的血腥味令养尊处优已久的他有点作呕，但是他没有停下的意思。 看着手中长长的名单，王承恩是真的后怕了。 谁能想到，闯贼能在京师安插这么多细作，他们不仅埋伏在各个城门，甚至策反了很多久不领饷的底层将领。 还鼓动了很多底层百姓，为他们提供了近乎完美的遮掩。 若不是崇祯以身为诱饵，引起细作冲击城门的激烈行动，东厂和锦衣卫是不可能揪出这些细作的。 万一他们偷偷打开城门……一想到这个情况，王承恩就惊的头皮发麻。 第27章 两手准备 他站起身，拿起一块烙铁，笑呵呵地道：“上一个打死不说的，在打死前什么都说了，你准备怎么办？” “呸！狗太监！你杀了我吧！” “啧啧，还挺硬！” “滋滋滋……” “啊~” 东厂的每个刑房都在传出痛苦的嘶吼声，虽然很多人咬紧了牙关，但是情报依旧源源不断的誊抄下来。 毕竟，有的人求生，有的人求死，人有所求时，嘴巴也就不严了。 一处相对干净的刑房里，魏藻德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忐忑不安。 他实在没想到东厂敢捉拿自己。 “这些狗太监，应该不敢对我用刑吧！” “陛下明天见不到我，应该会问吧！应该会招我过去面圣，当面辩解一番吧。” 魏藻德夜不能寐，将自己近些年的赃款来源捋了个遍，又想了想西北各地投降李自成的文武，有哪些是自己的门生、亲信，不断思索应对之道。 他相信，凭借自己对崇祯心思的把握，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要见到崇祯，必然能化险为夷。 **********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李自成等人。 在崇祯撤走时，整个闯军都乱套了，中军大营的士卒都在救火救人，西北营区的人被明军骑兵的威势所慑，竟然不敢追击。 李自成得知后大怒，当即斩了西北营区的几个将领，并将他们的人头在各营区传阅，以儆效尤。 此时。 中军帐里挤满了人。 大部分闯军将领都被召集过来。 李自成脸色阴沉，他实在没想到京师的官兵还敢冲出来，更没想到崇祯亲自带兵夜袭。 更更没想到，崇祯不仅来了，还杀人放火了，最后，还全身而退。 他此时甚至能想到京师官兵振奋的表情和高涨的士气。 丢人啊！ 他是来攻城的，这么多天了没攻上城头就罢了，竟然还被反杀了。 太丢人了！ 正沉闷之际，刘芳亮步入中军帐，行礼后道： “统计出来了。” 李自成眼皮不抬地道： “说！” 刘芳亮正色：“此战，共斩杀257名官兵！” 李自成瞪了他一眼： “说战损！” 刘芳亮不安的看了看李自成，又看了看绑着绷带的刘宗敏，和不远处一言不发的牛金星、宋献策等人，深呼吸一口气才道： “西北大营的粮草损失了9成，目前军中存粮只能支撑5天。整个西营，军帐烧毁了4成……” 他顿了顿，继续道： “谷可成、孙虎等4位将领战死，另有1024名士卒阵亡。” 话罢，中军帐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心惊，战损太大了。死人也就罢了，军帐烧了也就罢了，粮草没了……大军会崩溃的。 若是关宁军得到这个消息冲过来，闯军八成扛不住。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紧急调运粮草，但粮草储备最丰富的地方，已经被闯军搜刮过了，京畿地区无论民间还是官府都没有多少存粮。 西北那边连年大旱，产粮本就不多，那边现存的粮草皆是抢的大明各位王爷和地方富户的，也就刚刚够吃而已。 若是费时费力的长途调过来，八成会导致西北缺粮，刚刚投降的明军若是吃不上饭，很有可能哗变。 如果不运粮过来，中营和左营就不能继续围攻京师，不得不撤退。 李自成想了会，心生退走的念想，但是不愿自己说出来，便看向众人。 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宋企郊等谋士通盘考虑后，也认为应该撤走。 但是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谁也没有率先提出。 中军帐陷入沉默。 李自成深深看了一眼牛金星，意味很明显。 牛金星得到命令，不得已开口道： “事到如今，继续攻城变数太多，额认为，可以同狗皇帝谈判，要来一个西北王，名正言顺的割地自立，日后整军再战。” 历史上，李自成确实在攻城的时候派人去皇宫与崇祯谈判，索要西北王的爵位，被崇祯拒绝，这一世，居然又到了谈判要爵的关口。 只是，这一世的崇祯已经不是崇祯了。 李自成眼前一亮，心道：“这算一个不丢人的撤退选项。可以试一试！” 这时，李过大怒道： “什么？向狗皇帝讨封？这还是席卷西北，长驱京师的闯军吗？这还能称为得天命而取天下的大顺吗？” 他拱手道： “额觉得应该全力攻城，待破了城，粮米自然就够了！” 张鼐、李友、田虎、马重禧、任继荣等将领闻言，一起出列请战。 宋献策摇头道： “我观天象，感觉大明国运这几天急转直上，帝星忽然明亮，再没有前些日子的倒塌气息，此战，不易继续下去了。” 刘芳亮怼道： “之前我军所向披靡时，宋军师说大明气数已尽，现在额们偶遇挫折，宋军师又说大明气运急转直上？ 你说的到底是天象，还是你的心情？” 宋献策皱眉：“天象就是如此，我是据实说的啊！” 李过、张鼐等人亦道天象不稳不足以采信，实则是质疑宋献策的水平。 宋献策据理力争，各种星宿的名字都“彪”了出来，一时间，颇有舌战群雄的感觉。 李自成摆摆手止住众人的争论： “行了！别吵了！ 明日全力攻城！除了老营的人马和流民新兵，把带来的明军降兵都派出去！李建泰、唐通、白广恩等降将也派上去！ 还有，有几个重要人物不是随军来京师了吗，把他们绑到城前示众！” 李过等人振奋，齐声道： “遵命。” 李自成又道：“若是明日攻不下城，后天一早派人去谈判！” 李过、刘芳亮等人闻言，心里皆是一阵激荡： 【谈判？绝对不能谈判！额一定要率军攻上城头，杀了狗皇帝！】 【怎么可以谈判，额要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城池，闯入皇宫，逼崇祯把皇位传给顺王！让额叔名正言顺的当皇帝！】 宋献策微微摇头，心道：【顺王太顾及脸面了，若是明日进攻失利，再去索要爵位就难了。哎……】 第28章 真假圣旨 牛金星听李自成的意思是同意谈判，心里大喜：“只要能谈判，额们大顺就有割地建国的可能，早晚能一统天下！” 待众将退去后。 李自成让牛金星留下，问道：“你觉得让谁进城谈判更合适。” 牛金星道：“按理说，我和宋军师应该去。” 李自成摇头： “太危险，不行！刘宗敏、刘芳亮、李过他们也不行！” 牛金星又道：“张鼐、李友他们分量不够，狗皇帝估计也不愿意见他们，要不让李建泰、白广恩、唐通这些人去？” “这些投降的人万一在入城后倒戈，对士气影响太大，不可。” “那便用那个叫杜勋的太监吧！” 李自成闻言微微颔首： “他是狗皇帝的身边人……兴许能入宫面见崇祯。让他试试吧。但是，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额们不能直接派他去。” 牛金星点头，心中已经想出计策，令人去唤杜勋。 ************ 待杜勋急匆匆的赶过来时，刚巧听到中军帐内传出谈话声。 先是李自成的声音： “虽然烧了些粮草，但营中还有相当储备，不必担心此事，而且，可以传出话去，就说咱们粮没了，引诱关宁军来偷袭，我们一举灭之！” 接下来是牛金星的声音： “这个计策好啊，只要官兵赶来，我们必能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李自成重重一叹： “哎……都是华夏儿郎，死于内斗只会便宜了鞑子。 若是能逼迫狗皇帝割让西北，额就能名正言顺的建立大顺国，然后统率汉人北上杀鞑子就好了。?” 牛金星道：“怕是狗皇帝不同意。” 李自成道：“额们回西北后可以帮他内遏群寇，外杀鞑子，他怎会不同意！” 牛金星又道：“那倒也是，只是不知派谁去才好。” 这时，门吏高声道：“报！杜勋带到。” “进来。” 杜勋入帐，行大礼参拜，动作很是恭谨规范，李自成满意的看着他，道： “今夜军中粮草被烧了部分，额准备派你去宣府运粮补充军用，你可能胜任？” 杜勋偷听了刚刚的谈话，自然分得清运粮和谈判哪个功劳大，眼珠子一转，欲扬先抑地道： “小的罪该万死，刚刚不小心听了王爷和大学士的话，请王爷治罪。” 李自成听到“王爷”二字，脸上颇有笑意：“无心之过，无妨。额可不像崇祯那般苛刻。” 杜勋媚笑道： “王爷自然比狗皇帝好一万倍，小的想说的是，小的愿意做王爷的使者，入城谈判！” “你才多大点官，你入城后，崇祯不愿屈尊召见你吧。” “小的曾经是狗皇帝的贴身太监，有很多法子可以见到他！” 他顿了顿，继续道， “可是，若是派大学士、军师等大人入城，很危险不说，还可能被内阁和六部的人阻挡，根本见不到狗皇帝呢。” 牛金星眉毛扬：“如此说来，你去谈判最合适喽？” 杜勋一听有戏，赶紧磕头： “小的一定能将王爷的意思传达给狗皇帝！还能根据他的性子，想办法让他同意此事！更帮狗皇帝对付百官，排除反对声音！” 李自成和牛金星相视一笑： “好！额信你一回！待将来封土建国，算你是头功！” 杜勋大喜，不住的磕头，感觉自己的未来是那样光明。 ************* “哒哒哒……” 12匹快马在京畿空旷的大地上奔驰。 他们是御马监的太监，前半夜和崇祯冲击闯营时，趁机突围了出去。 带着圣旨，分头奔向各地。京师附近的城市和长城（红线）　　************* 蓟州盘山。 明军大营。 大明兵部侍郎兼蓟辽总督王永吉走出军帐，看着东方的太阳，心中忧虑。 他问身后的仆从道： “吴三桂走到哪了？” “他还在玉田。” “这个混蛋。”王永吉怒道，“陛下加封他为平西伯，他竟然不思报效，按兵不动！” 忽然，一个士卒急匆匆的跑过来： “大人，京师有旨意！” 王永吉闻声一惊：“京师传出旨意了？贼兵退了么？” 他急急出去，见两个太监风尘仆仆，并肩走来大声道：“有旨意！” 王永吉连忙跪下接旨。 待太监读完圣旨，他吃惊的问道： “两位公公是说，陛下亲自带军突围，送你们出城传旨，命我不必支援京师，而是进驻遵化，严守喜峰口、马兰峪、将军石关一线的长城？” 太监道：“正是。” “陛下还下令辽东总兵吴三桂东返，帮助山海关总兵高第，严守从渤海到冷口一线的长城？ 还令辽东巡抚黎玉田带兵前往密云，严守磨刀峪、古北口、怀柔一线的长城？谨防建奴进犯？” 太监道：“正是！” 王永吉深深看了一眼二人，心道：“这莫不是李闯的细作？” 他接过圣旨，仔细察看，寻思道： “圣旨是真的，可是这旨意委实不像真的。 而且，陛下被困京师，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确切行军位置，能命人连夜赶来蓟州的大营呢？” 想到这，他大声道：“来人，将这两个细作拿下！” 两个太监丝毫不慌，镇静道：“且慢！陛下知道你会怀疑，让我们带了这封信。” 王永吉一脸迟疑的接过信，细细读了，惊道： “果然是陛下的手书！可是……陛下怎么会……你们仔细说说，近几天京师发生了什么？” 话罢，他给自己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那仆人心领神会，立刻命人飞马赶去京师探查情况。 两个太监则绘声绘色的将崇祯的“丰功伟绩”细细说了。 王永吉更加不信了： “你们说的，真的是陛下？是看了三国演义后，把几个名将的战绩缝合在一起瞎编的？” 两个太监一脸无奈：“王大人，您怎么就不信呢！” 王永吉亦是一脸无奈：“你们说的不可信啊！” 太监急道：“我们真的不是闯军细作。” 王永吉苦笑：“我看出来了，闯军细作绝对不敢这么瞎编！但是，我还是不信！” ************ 玉田县。 吴三桂也见到了来传旨的两个太监。 他听了圣旨后，二话不说，立刻令人绑了他们，大声骂道： “好胆，竟然冒充传旨太监骗我！ 当我是傻子吗？京师有李国桢、朱纯臣等将领，陛下怎么会亲自出城突围？ 而且，陛下被困京师，与我断绝通讯十多天，怎么知道我现在的扎营位置，还令你们专程来玉田寻我！最可疑的事，圣旨何时需要御马监的太监传送了？ 哼，你们必然是贼军细作，来人，把他们拉出去，砍了！” 第29章 杀死皇亲 两个太监急道： “等等！平西伯，陛下知道你会怀疑，让我们带信给你。” 吴三桂令人取来书信，过目一番道：“笔迹确实是陛下的，印章也是，但这些都可以伪造！” 太监又道： “平西伯可以派人去京师探查，莫要冤枉我们，更不要抗旨不尊！” 吴三桂又看了看圣旨和信件，心道：“不论真假，先以此事为借口拖延一下时间也好！” 想到这，他大声道： “把他们关起来，再派人去京师探查敌情！同时派人联系王永吉和黎玉田！” ************* 盛京。 大清摄政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看着来自关内的情报，立刻唤来洪承畴，道： “关内消息，李自成占领了整个西北，目前正在围攻燕京。” 此时，大明曾经的兵部尚书兼蓟辽总督洪承畴，已经被任命为大清秘书院大学士，身穿满清官袍，留着一条金钱马尾辫，低语道： “李闯战力不高，崇德三年被奴才击败了一次，崇德四年被奴才打的仅余18骑逃入商洛山中苟活，如今突然发迹，多半是南军不作为所致。” 多尔衮递给他密信：“你分析的没错，西北各地的南军将领大多投降，李自成几乎没遇到抵抗，便抵达了北直隶。” 洪承畴接过密信看了看： “孙传庭死后，南朝便没有统帅级别的人才了，再加上白广恩、唐通等将领献城，李闯兵围燕京倒也正常。” 多尔衮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洪承畴低声道：“睿亲王可以率大清铁骑入关！渔翁得利！” 多尔衮微微颔首：“走哪条路为佳？” “山海关附近还有部分关宁残军，即便突破进入也会耗费时间，不如走张家口进入山西！掏了李闯后路！然后挥师东进，一锅端了李闯和崇祯。” “如此甚好！你看这个。” 洪承畴接过一封折子，过目后笑道： “范文程和我设想的竟然一样。他说的不错，现在的形势【如秦将失其鹿，楚汉将逐之，我大清南下非与明争，而是与流寇争霸。】” 他顿了顿，继续道： “现在中原饿殍遍野，百姓的心不在崇祯，更不在我大清，而在李闯！睿亲王若是想一统天下，宜严格军规，秋毫无犯，方可顺民心，招百姓，问鼎中原！ 而且，宜打出助崇祯平贼的旗号兵入西北！” 多尔衮站起身，走到殿门外，望向南方，自信的道： “我这就禀报皇上，请旨急聚兵马，克日南下！” ************* 京师。 李过率领闯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城战，京师四周火炮齐鸣，杀声震天。 方岳贡看着城外的敌军，大骂道： “城外很多人都是以前的官兵，连军服都没换就来攻打京师了！可恶！可恶！” 崇祯也是一叹： “李闯把九边重镇的卫所兵都拉了过来，建奴一旦南下，蒙古人若是叩城，谁人可守长城？谁人可护佑西北百姓！” 李邦华凝眉： “这还不是全力进攻！依旧属于炮灰消耗战的范畴！传令众军，得不到准确军令，不可动用万人敌！” 忽然，有人惊呼： “陛下，贼兵绑上来一群人！好像是……” “好像是晋王全家！” 崇祯闻声看过去，见贼兵推着几十个人陆陆续续来到阵前，有老有少，但是他并不认识。 李邦华眯着眼道：“太远了，我看不清！” 方岳贡凝神看了半晌，凝眉道：“确实是晋王！而且，还有其他人。” 这时，城外举起几个大旗，上书： “晋王！” “秦王！” “崇王！” “周王！” 大旗下，晋王朱求桂、秦王朱存枢、周王世子朱伦奎，崇王世子朱慈爚悲苦而立。 他们身后是皇亲家眷，无论男女老幼，皆衣衫不整，凄惨无比。 同一时间。 李建泰、白广恩、左光先、唐通等人被迫来到城下排排站。 李过选了几个嗓门大的士卒齐声大喊道： “城中的官兵兄弟们，我们是居庸关的兵，投降大顺后，无论当官的还是当兵的，都吃饱饭了，兵饷也发了！日子越来越好啦！ 还把皇亲国戚打成阶下囚啦！你们快献城吧！” 方岳贡看着唐通等人，恨得牙痒痒： “可恨！可恨啊！” 李邦华皱眉道：“幸亏城中补齐了兵饷，查抄了足够的军粮，否则……” 他没敢说出城头会哗变的话，但是周围的文武都懂他的意思。 毕竟，这几年大明将士太希望过上吃饱饭、领足饷银的日子了，城外的喊话太具煽动性。 想到这，众文武看向崇祯的眼神更加崇拜： “幸亏陛下以身为诱饵，捕杀了大量细作，查抄出大量银钱和粮米，否则刚刚那几句喊话可能会动摇整个城防。” 崇祯看着城外的降将和皇亲，眼睛眯起，沉声道： “李邦华，调转炮口！清理门户！” 李邦华一愣，赶忙道： “陛下，贼兵很狡猾，他们让奸贼和皇亲站的很近，现在开炮怕是会伤到晋王他们。” 崇祯冷声道： “清理门户的意思，是轰杀他们所有人，包括奸佞和闯贼，也包括晋王他们！” 话落，城头静了三秒。 谁不知道，十几年来，但凡有皇亲被流贼擒杀，都会有总督或巡抚级别的大臣被朝廷论罪诛杀。 这足可见皇帝对皇亲们的维护和爱惜。 现在，崇祯帝竟然要轰杀他们？简直不可思议，实在有违常理。 崇祯见他们一动不动，大喝道： “快些轰杀！提振军心！” “还有，速去东厂，将审讯完的细作，不论生死，都吊在城外！示众！” “遵旨！” 李邦华本就是个狠角色，是从不怕得罪人的主，得到明确的旨意后，立刻派人去东厂要人。 随后亲自走到一个炮台，大喝道： “调整角度，对准城外的四面大旗！” 与此同时。 崇祯拿起御弓，拉满弓弦，暴喝道： “朱求桂、朱存枢你们听着，我大明皇族，上至皇帝、亲王，下至辅国中尉、奉国中尉，皆不可降贼。 而今，汝等不论是主动投降还是被贼擒获，竟然苟活于世，实乃大明之奇耻大辱！” 所谓辅国中尉、奉国中尉，是大明皇亲中的爵位。有明一代，皇帝的儿子多是亲王，亲王的儿子是郡王，郡王的儿子基本都是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的子孙便是按辈分，在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五个等级中递减。 崇祯的声音极大，城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求桂、朱存枢、朱伦奎、朱慈爚四人听了面带羞愧，他们想到英宗被瓦剌首领也先抓了后，朝廷立即便换了皇帝也不接受胁迫。 如今他们，估计更不会引起朝廷的怜悯。 尤其是秦王朱存枢和崇王朱由樻，他们是主动投降李自成的，丢尽了祖先的脸，听崇祯这么一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他们依旧不准备自杀！ “嗖！” 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支利箭径直钉入朱存枢的眉心。 他一声没吭，就此死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道破空声响起，朱慈爚的眉心也中了一箭，就此殒命。 远处的李过惊道：“狗皇帝是真狠啊！连亲戚都杀！” 大明皇亲们吓傻了：“陛下竟然射杀我们！” 他们慌了手脚，颤抖的身子，手忙脚乱的逃离四面大旗。 “轰！” “轰！” “轰！” “轰！” 这个时候，城头传出三声炮响，飞驰的炮弹砸向城外的四面大旗。 大旗破损倒地，残肢断臂满天飞，哀嚎声不断。 唐通等人见了，撒丫子就往回跑。 崇祯连大明亲王都炮轰了，他们这种投降闯贼的将领哪里还能有活路，这点觉悟他们还是有的。 李过怒急，一脸愤怒的看向城头，大吼道： “全军冲锋！今天务必攻下京师，活捉狗皇帝！” “杀！” 流民在前，新兵随后，再后是降兵，最后是闯军老贼和督战队。 李过大喊：“全力冲锋，只可进，不可退，违军令者，斩！” 这时。 东厂番子将闯贼的细作带上了城头，绑了手脚，用长杆吊在城墙外，分外醒目。 李过定睛一看，惊道： “那是？” 第30章 白马银枪 “那是我们的人！” 李过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虽然不怎么认识，但感觉官兵不会吊着人玩。 这些人，八成是闯军的人马。 “昨晚掳走的？或者……我们派进城去的密探？” 他正想着，就见晋王朱求桂、周王世子朱伦奎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手脚并用趴地而行的皇亲。 他们命大，没被炸死，逃到李过身后嚎啕大哭。 李过蔑视的看了他们一眼： “哭什么哭！天下死了亲人的百姓比比皆是，要是都这么哭，庄稼不愁干旱了！ 有种冲上去报仇啊！随额杀了狗皇帝！” 周王被李自成杀了，他儿子朱伦奎都不敢去报仇，还在闯军营中苟活，怎么可能去找崇祯报仇， 此时吓得全身发麻，倒地抽搐不止。 晋王老诚一些，不至于抽搐，但也吓得坐在地上打颤，嘴里喃喃道： “一炮下来，秦王和崇王绝嗣了……” 李过不屑的道： “被我闯军杀绝嗣的明皇亲王，不下四五位了，这算什么？ 你们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近三百年，绝嗣很正常。” *********** 另一个方位，刘芳亮也看到了城头外侧挂着的人，眯着眼看去，忽然将目光定在一个独臂汉子身上。 “孙老八！他怎么被发现了！” 独臂汉子是刘芳亮派去京师的密探，是飞镖高手，30步内从未失手。 他进入城里，一是为了刺探情报，二是为了联系底层百姓，进行舆论战，三是为了刺杀大明高层。 “难道，他近期出手了？但是失败了？还是被人出卖了？” 刘芳亮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只能派人向李自成通报。 不长时间，李自成派人来到前线，仔细看了城头的“吊人”，嘴唇哆嗦，一言不发的跑回中军。 “咱们在城里的密探，大多被官兵拿下了！” 李自成心头一凛： “大多是多少？” “足有五六十人……” “额记得京师也就有五六十密探吧，这不就是全抓了？” “还有几个头目没有见到……应该还在潜伏……” ************ 东厂。 那几个还在“潜伏”的头目死死的盯着王承恩，骂道： “死太监，你答应过的，我说出来手下的人，就会给我一个痛快！” 王承恩阴恻恻的笑道： “咱家不信你全说了！李闯怎么会只派出57个人入城呢！” 跛脚老头有气无力的道： “你以为闯军中能有多少心思缜密还不会被金钱蛊惑的人……我真的都说了……” 王承恩拿着皮鞭，沾了沾水： “那就说说你们策反的官员和将士。” 跛脚老头浑身都在打颤，不是吓得，而是疼的，这是不受控制的打颤： “我都说了……我们又没钱贿赂当官的……真的只有那20多人……” “首辅都被你们拖下水了，还说只有20多人！” “魏藻德？我们没有和他对上，我们只是策反了一个管家……弄来了进出京师的路引……那个管家，我之前就供出来了……” 王承恩见他好像吐干净了，丢了手中的皮鞭：“送去城头吧，把他交给李闯发落！” 跛脚汉子身子一震：“闯王？交给闯王？” 他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求生的意志。 半刻钟后。 跛脚汉子被吊在了城外，看着拼命攻城的闯军，他两腮哆嗦： “我的兄弟们，又见面了……” “嗖嗖嗖！” 几支利箭射过来，全部没入他胸膛。 城外。 刘芳亮眼含热泪：“老五，我送你最后一程！” 原来，自跛脚汉子被吊出来，刘芳亮就看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刘老五，他知道，官兵一定会将这些密探吊到死。 为了减轻刘老五的痛苦，只能如此了。 闯贼中军大旗下。 李自成仰头看看“顺”字，咬牙道：“官兵竟然将城中的密探一锅端了……这一点也不顺！” 牛金星沉吟半晌，叹道：“攻城不利，内应被抓，此战……” “闭嘴！” 带伤临阵的刘宗敏大喝： “我大顺从西安到京师，所向披靡……” “轰！” “轰轰！” “轰轰轰轰！” 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刘宗敏的话，众人都望向城头。 只见城下腾起了七八个大火球，黑烟滚滚。 刚刚还在攀城的流民、新兵和明军降兵被炸的凄惨，还能动的人心胆俱寒，成规模的退了回来。 老营贼兵和督战队立刻跟进，亮出屠刀，斩杀了数百溃兵，生生将人赶了回去。 等闯军被迫冲回城下，黑压压的挤成堆，开始往上攀爬时，李邦华看准时机，大喝道：“再炸！双倍的量！” 城头守军立刻扔下来十几个万人敌。 “轰！” “轰轰！” “轰轰轰轰！” …… 火球再现，黑烟又滚，爆炸声中人命如草芥。 由于闯军士卒站的太多密集，这次的击杀效果过于惨烈，所有闯贼都被吓坏了。 再也没了攻城的意志，掉头就跑。 督战队和老贼一拥而上，打死劈砍，阻止溃退，但是这次没有成功。 攻城的士卒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不顾一切的退了下来，人数多到将凶神恶煞的督战队冲溃。 “万胜！” “万胜！” 城头将士见闯贼如同潮水般退去，激动的齐声大喝。 李自成看着退下来的贼兵，脸色黑了下来，但是他没有下令继续攻城。 内心深处，他已经将未来押在了谈判上。 这时。 刘芳亮挺枪策马，大吼一声，带着自己麾下的精锐逆行而去，冲向城墙。 刘芳亮一直是闯军之中的前部正印先锋官，在以往的大战中，经常骑着一匹闪电白龙驹，手持一条梅花亮银枪冲锋，马快枪急。 人称“白马银枪无敌将”！ 闯军中头号能打的是刘宗敏，其次就得属刘芳亮了。 刚刚，他见士气遭了重创，情知大军一旦退下来，这一战就不用继续了，故而他不经请示，带着麾下精锐就冲了上去。 一直站在前线的李过见了，大吼一声，带着身后的中军精锐，裹挟着刚刚退回来的溃兵，极速跟了上去。 潮水般的退却，立刻变成了洪水般的冲锋。 李自成见了赞道：“好样的！” ************ 城头。 朱纯臣见贼兵又冲了上来，怒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另外几个勋贵亦是惊慌，仿佛在害怕闯贼冲入城中，杀了自己泄愤。 有人惊慌，下意识的后退，有人吓的浑身打颤。 这引起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第31章 崇祯出城 崇祯闻言怼道： “要么被饿死，要么在攻城战中获得一线生机，甚至能功成名就，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朱纯臣的祖先是朱能，朱棣麾下最能打的将领之一。 真定之战时，朱能率三十骑兵，就敢追击耿炳文的数万溃兵，俘获三千余众。 东昌之战中，朱棣被万军围困死在临头，朱能带着几十人冲入数万敌军中，护着朱棣突围而出。 他不怕死吗？ 怕死！ 但是不这么拼命，当年的燕王府上下就死没了，哪有后来的明太宗和与国同休的大明定国公。 朱纯臣想到祖先的荣光，心中稍微泛起一阵激情，再看看城外的血雨腥风，刚刚升起的激情又退了回去。 崇祯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叹道： “扶不起来啊！” 他看着一众惊慌的勋贵，大声道： “闯贼也不过如此，二十万人猛攻了这么多天，从未登临城头，现在连老底都派上来了，还不是被炸退了数次！” “轰！轰！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李邦华像是配合崇祯一般，又命人扔下去一批万人敌，炸的闯军老贼损失惨重。 李过疑道：“城头怎么有这么多万人敌，难道他们的储备很充足吗？” 刘芳亮也泛起嘀咕： “官兵之前是在藏拙？一见我们精锐攻城，开始全力回击了？” 轰鸣声过去，硝烟消散，闯贼精锐裹挟着流民又涌了上去。 李来亨带着最后三百多童子军，悍不畏死的冲在最前。 刘芳亮尽可能的抵近城墙，指挥着精锐将士一股脑压了上去。 闯军密集冲锋，快速攀爬，短短时间就攀到城头附近，与官兵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就在即将登上城头时，李邦华又下令抛洒万人敌了。 “轰！轰！轰……” 一阵密集的爆炸声过后，城下的闯军被炸死，云梯被炸毁，云梯上的闯兵跌落下去。 “砰砰砰……” 这时，城头出现了大批火铳兵，对着城下的铁甲兵集中开火，肆无忌惮的收割生命。 刘芳亮见了睚眦欲裂，那可是闯军精锐啊，死的太亏了！ “轰！轰！轰……” 火铳过后，又响起一阵密集且强烈的爆炸声，再次收割了一波生命。 城头。 朱纯臣看了看用去大半的万人敌，又看看白胡子李邦华，心里疑道： “这老梆子不过日子了？” 方岳贡亦是疑惑的看着李邦华：“这老家伙杀红眼了吧！竟然一个劲的炸！” 李邦华则紧皱眉头，死死的盯着城外，“再炸一波”的口令在他喉咙里，随时会喊出来。 崇祯望了过去，叹了口气：“李邦华是在和闯军玩心理战呢！赌得就是李自成没底气了！” ************* 城外。 刘芳亮惊疑不定的看着城头，轰鸣的大脑飞速运转： “城头到底还有多少炸药！这，太可怕了！或者，官兵在进行最后的威慑，这一波过去，他们就没有弹药了？” 李过紧紧皱起眉头： “官兵的火药也太充足了吧！这么下去，我老营的人会死光的！” 他想了想，大喝道： “放迸！” 多年以来，闯军除了云梯攀城和劝降之外，还会用挖城和炸城的方式破城。 其一是挖掉城墙根的砖，每间隔一段距离留一个砖柱，然后把柱子拉倒，使城墙失去支撑而坍塌。 其二便是用火炮轰塌城墙。 但是这两种法子只能在小一些的城池使用，中大型城池的城墙太厚，根本挖不塌。 后来，闯军将以上两个方法结合起来，先在墙根处挖出大洞，然后塞满火药，轰开城墙。 李自成给这种方法起名为“放迸”。 只是，“放迸”在开封和宁武关碰了两次璧。 因为开封这种超级大城，城墙厚达6丈，也就是后世的20多米，火药炸不到里面去，爆炸的冲击波会从洞口大肆外溢。 洞外的闯军因此被大量炸死，城墙却巍然不动。 再之后，闯军学乖了，通过缩小洞口，深挖洞身的方法，把爆炸的冲击波控制在城墙之下，大大提高了炸城的效果。 在李过喊出“放迸”二字后，闯军精锐拿起铁镐、凿子和大锤蜂拥而上。 他们之所以这么奋勇，不是因为不怕死，也不是因为忠心，而是因为闯军规定，“放迸”攻城时，挖出一定数量的城砖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李邦华一看到手持铁镐和凿子的闯贼冲上来，就明白了其用意，大喝道： “火铳兵，对着那些铁镐兵和大锤兵射击！” “金汁准备好，一旦铁镐兵聚集在城下，就倒下去！” “火油也准备好！” “城内布置人手，监测贼兵挖墙位置！” “东城那边战事轻松些，将那边的万人敌运过来！” “催促兵仗局，多运万人敌过来！” 一连串的军令出口，城头守军快速行动起来。 崇祯站在城头，往外望了望，计算着距离，感觉射不死李过和刘芳亮，只得拿起弓箭，专射老贼基层将领，一点一滴的瓦解闯军的基层组织能力。 但是他的【辕门射戟】属性已经用了240多次，【暴喝】属性还有2次，【无伤突围】属性还有5次，能给守城提供辅助的机会越来越少。 “万人敌不够了，城内的箭矢、火油和砖石也不多了，甚至金汁的原料都大规模减少，全城人拉的粑粑不够这几天用的……” “但是闯贼似乎还要继续攻下去。” “看来，我有必要冲出去，冲击几次闯军大阵了。若是能干掉李自成，或者干掉李过、刘芳亮，闯军必然退走。”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继续盘算： “现在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多，这仗两三个小时内打不完，一旦万人敌用尽，士气就下去了，闯贼的士气就起来了……” 想到这，他寻来方岳贡、范景文、李邦华、倪元璐4人，还唤来驸马都尉巩永固、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泰这4个在历史上为崇祯殉节的勋贵，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不行！” 毫无意外，众人立刻反对。 “陛下，您是京师的军魂！只要您站在城头，京师就破不了！” 崇祯微微摇头：“建奴就快来了！” 范景文、倪元璐一愣，不知崇祯为何突然说这个。 李邦华和方岳贡倒是明白，但是他们依旧不敢让崇祯涉险，再次开口反对。 崇祯缓声道： “若是我们和闯军僵持下去，西北就没有精兵镇守，建奴和蒙古一定会趁虚而入，我大明百姓又要遭屠！ 另外，纵使闯军在扔下几万具尸体后退回西北，当建奴南下时，他们将没有一战之力。” 范景文道：“若是流寇和建奴狗咬狗，不挺好吗？” 崇祯摇头： “势均力敌的狗咬狗没有问题，怕就怕在，建奴轻易攻破长城，杀了闯贼的同时，以极少的战损吞下西北。 到时候，京畿无人无粮无兵，我们拿什么抵御建奴？ 难道，真要因为我们和闯贼内耗，让建奴平白得了大明北方，然后我们或者被困死京师，或者效仿东晋和南宋？” 说到这，崇祯提高音量： “所以，你们不要拦着朕出城退敌！” 第32章 崇祯逃了 “陛下！” 方岳贡跪了下去： “陛下以大明百姓为重，本没有任何错，但，此去凶险异常，且贼军不一定能退去，实在不宜冒险。” 范景文亦是跪下：“京师稳固，陛下委实没有冒险出城的必要。” 崇祯一叹：“你二人都是大明内阁重臣，眼里怎能只有京师、只有朕？你们难道不怕建奴入关，渔翁得利？” 李邦华静默了半晌，始终没有说话，听到崇祯如此说，这才问道： “陛下此去，准备怎么取胜，又怎么逼退贼军？” 崇祯听出他松口的意思，郑重道： “如同昨夜夜袭那般，突然冲出，前行300步，根据具体情况，射倒李自成或者‘顺’字大旗！ 若是冲不那么远，便在城门附近射杀刘芳亮或者李过！” 众人闻言，都想到靖难之战时，成祖被南京大军围困，即将全军覆没，但狂风吹断了李景隆的帅旗，导致南京的几十万大军全面溃退。 也想到前几天刘宗敏被射杀，贼兵全线撤退。 若是崇祯真的能射死李自成或者贼军帅旗，是真的会令贼军退走的。 而且，从近期崇祯表现出的武力来看，他真有这个能力，众人想到这，皆陷入沉思。 李邦华郑重道： “陛下，臣有一句满门抄斩之语！” 方岳贡闻言喝道：“李大人！你不要……” 崇祯抬手制止： “李卿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李邦华抬起头，目光炯炯：“陛下出城后，若贼兵涌上来，臣将严令将士不得开门以防止贼军入城！也不允许陛下返城！” “哈哈哈哈哈……” 崇祯大笑： “朕就知道李卿是最忠君爱国的！你能说出这句话，朕就能放心出城了！” 他看向众人：“若是朕没有成功，引来贼兵疯狂进攻，谁也不准开门接应朕！” 就在众人惊得张口结舌时，李邦华又道： “若陛下陷在城外，被贼人生擒，臣会即时去北城墙，拥立太子登基！” 崇祯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向他，抬手拍了拍李邦华肩膀，又看向众人，缓声道： “朕将你们唤过来，其一是告知朕的计划，其二便是要临阵托孤。 若朕陷在城外，不论生死，尔等8人都要立即拥立太子登基，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协助新帝守城。 若今后北方不可守，尔等要设法带新帝移驾南直隶，至少护住半壁江山！” 方岳贡等人闻言，吃惊的看着崇祯，不自觉的跪了下去。 “陛下！” 崇祯命人根据自己的意思写了圣旨，交给李邦华：“即刻起，你是大明首辅，总揽政务的同时，全权执掌京师防务。” 李邦华等人没想到崇祯这么决绝，激动道：“陛下乃圣明之君……在京师尚能守住的情况下，实在没必要出城冒险！” 崇祯叹息：“待贼兵冲上城头，朕再出击，就没有足够的威慑力了！” 他大手一挥： “行了，不要继续争论下去贻误战机了。” 话罢，他仔细吩咐了开门时机，然后迅速奔下城头，跨上战马，带着30个勇卫营骑兵，站在了城门内侧。 李邦华在城门上方接连丢下了三个万人敌，将聚集在城门外的贼兵一扫而空，旋即命人将城门开了一个半丈宽的通道。 崇祯率队冲出城门，大喊道：“你们跟紧朕，切莫掉队！” 话落，让系统激活【无伤突围】属性，一马当先的冲向“顺”字大旗。 城外的贼军完全没有防备城中会冲出人马，轻易被崇祯冲出去，无人阻挡，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李自成建立大顺以来，杀穿西北，横贯北方，虽也吃过一些败仗，但从未被敌人这么丝滑的进入内部。 由于是第一次被敌人进入，闯军流了血，被崇祯挥刺的惨叫连连： “啊……啊……啊……啊……啊……啊~” 在勇卫营骑兵的冲击下，在崇祯的突刺下，闯军进入了一种无力反抗、被动接受的境地。 当李自成看到了极其扎眼的龙袍冲自己而来，惊道： “狗皇帝竟然又冲出城了？还向额冲来？太诡异了！” 宋献策激动道： “遇顺则止，遇顺则止！狗皇帝冲过来，岂不是找死！” “哈哈哈……”李自成闻言大笑：“没错，原来遇顺则止四个字，这么生动形象啊！” 宋献策亦是笑道：“确实！看，崇祯要射了！” 众人闻声去看，只见崇祯在距离“顺”字大旗还有50丈时，弯弓搭箭，向着李自成的方向射出一箭。 李自成是了解崇祯箭法有多牛逼的，此时见崇祯射了，吓得连忙俯身马背上躲避。 谁想，他刚刚趴下，就听身边传来一声中箭的哀嚎，正是宋献策。 李自成抬头去看，只见宋献策眉心中了一箭，已经毙命。 他吓得紧贴马背不敢动，等再抬头看时，就见崇祯在距离“顺”字大旗50丈的地方向西冲去，径直杀穿了大军，就此消失。 “崇祯……跑了？” “那京师，是额的了？” “这么个遇顺则止法儿么？宋献策，你活过来给额说说？” 刘宗敏亦是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崇祯消失的方向愣愣出神，一脸不解。 崇祯策马狂奔，一路斩杀贼兵，心里却在思考： “暂时不能杀李自成！” “也不能杀刘宗敏、李过他们！” “一是要尽量保住闯军的组织架构，将来才能抗住建奴的冲击。” “最重要的是，等他们被建奴打的节节败退后，我带人去救他们脱险，兴许能招降这些人为己用。” 毕竟，刘芳亮和李过抵抗清兵到1649年才死，其他一些闯军将领甚至抵抗到了康熙年间才被斩杀。这些将领绝对是我的得力干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至于为什么杀了宋献策，那是因为在历史上的山海关之战后，就没有宋献策的高光记载了。 杀了他对闯军战力影响不大，还能告诉李自成，他有能力射杀任何人。 **************** 城头。 李邦华见崇祯冲出去射杀了一人后，竟然透阵而走，诧异道：“这……这和之前计划的不一样啊？” 朱纯臣疑惑：“陛下自己突围而去了？把京师留给了太子？这是什么操作？” 巩永固怒道：“你怎么这么臆断陛下！” 朱纯臣看着远方：“陛下确实一去不返了呀！” 方岳贡看着西方的闯军大阵，皱眉道： “陛下不可能丢下京师而去的，难道……陛下出意外了？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新帝登基事宜？” 第33章 闯军崩溃 范景文瞪了他一眼：“别乌鸦嘴！” ************ 战场外围。 杀穿闯军的崇祯勒住战马，匆匆清点人数，见只少了两人，信心大增，喝道： “随朕再杀回去！” 话罢，他又让系统激活了一次【无伤突围】，再一次杀回闯军大阵。 “哒哒哒……” 马蹄急急，战马奔腾，崇祯挥动银枪一路劈杀，又带来一阵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城头。 李邦华大喜：“看！陛下又杀回来了！” 方岳贡亦是激动：“陛下杀进杀出，宛如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 朱纯臣嗓子干燥：“这还是人力吗？” “顺”字大旗下。 李自成再一次看到了崇祯冲自己奔来，惊道： “快组织人马，围杀狗皇帝。” 传令兵刚刚奔出去。 崇祯便奔入射程范围，抬起弓箭就射了6次。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只听6声急促的破空声穿透战场，刘宗敏的马眼被射穿，李自成的马眼被射穿，牛金星的马眼也被射穿。 “顺”字旗和“李”字旗的旗杆被射断，两面大旗应声而倒。 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三人被吃痛狂奔的瞎马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半天没有站起身。 崇祯眼见自己成功，便不再看李自成的方向，一边马不停蹄地奔向京师方向，一边弯弓射杀穿着明军将服的叛徒。 明军降将董学礼、左光先这两个倒霉蛋当即被射死。 不过，他们也死有余辜，这都是在历史上先投降李自成，后投降建奴的人，崇祯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杀起来毫不留手。 随后被射死的是白广恩。 这个人是流寇出身，早年为了保命投降了明军，后来松锦之战时，在既定的总攻前夜，他和吴三桂、唐通、马科等将领私自撤军，引起明军大营混乱，彻底打乱了洪承畴的计划。 明军就此大败，关宁铁骑几乎全军覆没，关外地区全部沦陷，祖大寿投降，洪承畴被活捉，明军从此失去了主动进攻建奴的力量。 而临阵撤退的吴三桂、白广恩、唐通等人却得以逃脱，成为了朝廷不得不倚重的骄兵悍将。 崇祯若是知道自己刚刚射杀了这个罪人，必能笑出声。 “哒哒哒……” “嗖嗖嗖……” 崇祯一边疾驰，一边数着字数射击，心道：“现在签到，会不会给我赵云的【七进七出】属性啊！或者给我张辽的【八百退十万】属性？” 想到这，他立刻签到。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骑马，奖励骑术+1。】 这系统太会玩人了，崇祯大怒，正巧远远见到刘芳亮，立即射出一箭泄愤。 正中刘芳亮的马眼。 白色战马被射瞎，惊慌失措的乱甩，生生将人称“白马银枪无敌将”的刘芳亮甩飞一丈远。 重重地摔在地上！ 城头众人见了，立刻齐声高呼： “李自成死啦！” “刘宗敏死啦！” “牛金星死啦！” “刘芳亮死啦！” “大明万胜！” 众贼兵闻言皆不信，回头去看，果然不见刘芳亮，远处也没有了李自成、刘宗敏和牛金星的身影。 “顺”字大旗也没了！ “李”字大旗也没了！ 高层似乎真的团灭了，如果没有团灭，那便是撤退了。 不管哪种情况，大头兵们他们都没有继续攻城的必要了。新兵们率先往回跑，降兵跑的更快。 闯军老营不见了主心骨，心慌慌，也拼命撤退。 李过见城外就剩下自己一个将领了，亦是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带着人撤退。 城头将士见了振奋异常，呼声震天。 崇祯见流贼丢盔弃甲而走，也不追击，奔到西直门外，调转马头，背对京师，目送闯军离去。 不多会，西直门打开。 李邦华、方岳贡、范景文等人大步奔出城门，在崇祯身后跪了一大片。 高声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头守军一起大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声经久不绝，响彻京师内外。 消息迅速传遍城内外，全城百姓震惊，自发走向城墙，跟着官兵一起大喝。 京师的呼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远到逃出去十里的闯军都能听到，以为官兵追了出来，吓得麻了爪，跑的更快了。 尤其是明军降将，他们之前给闯军站台，此时若是兵败被抓，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杜勋急道：“我的泼天的大功劳啊……没啦！” 其中，跑的最快的是李自成等人。 他们被崇祯的神射吓怕了，虽然不知道崇祯为何留了他们一命，但是他们知道，下次不一定留他们性命。 在全军都崩溃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带头跑。 这也没什么，毕竟李自成这么被撵着逃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 多逃一次也没什么。 排在逃跑队伍最后方的李过，碰巧寻到了“还没死”的刘芳亮。 二人一番交流，以为李自成真的死了，悲痛之余快速调整心情，一边逃一边尽可能的收拢残兵。 结果，收着收着，收到了李自成、刘宗敏等人。 李自成见李过带着成建制的队伍寻到自己，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队伍还在！” 刘芳亮心道：【额都准备扶持李过成为新的顺王了，李自成竟然还活着？始料不及啊！你说说你，既然没死，你跑啥跑！】 李过看着活蹦乱跳的独眼新顺王和独眼权将军，惊道：“砸！叔！你们还没死！” 第34章 弹劾功臣 刘宗敏急道：“咋咧！你们还盼着额们死？” “砸！既然没死，你们跑啥！” “额们跑咋咧！你们不突然撤回来，额们还能跑嘛！” 一番交流后，误会解开了，全军上下就死了一个宋献策，其他高层都还活着。 李过道：“既然没有大的损失，额们回去整兵再战吧！” 刘芳亮也道：“城中不会有太多火药，我们就快拿下京师了！” 牛金星问道： “那崇祯再冲出来怎么办，这次，他肯定是留手了！毕竟，他这次能精准地射我们所有人的马眼、能精准射断两根旗杆，下次就能射杀我们！” 李过不信：“狗皇帝这么好？他还能留手？” 刘芳亮是体验过那种惊险的，正色道：“狗皇帝确实有能力射杀我们！只是不知他为何不下杀手！” 牛金星眼神变换：“总归不是他仁慈吧！” 李自成想了想，沉声道： “可能，狗皇帝有什么理由需要我们活着！走，我们整军回去，在京师西侧扎营，明天派杜勋入城谈判！” 刘宗敏拦住他：“太危险了！” 李自成摇了摇头： “湖南有句俗语：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额就要回去京师看看狗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相视一眼，总觉得其中透着诡异，但是就这么狼狈的退回西北，必然丢了闯军的威名，以后难以镇住西北的骄兵悍将，因此皆认同了李自成的建议。 李过道：“走，回京师！” 刘芳亮道：“对！回去！” 闯军众将议定后，立刻分头行动起来，一边收拢残军，一边整理物资，摸着黑回到京师西侧，悄声扎了个大营。 ************ 此时的京师。 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军民齐欢。 高涨的喜庆气氛不仅仅是崇祯带领明军打了胜仗，更是因为崇祯给每一名守军和民壮都发了5两赏银。 阵亡或者受伤的将士发了一百两的抚恤金，甚至民壮也意外得到了同等金额的抚恤金。 更令军民高兴的，是崇祯当着全城军民的面宣布，将这两天查抄出来的粮食分发给全城百姓。 不论老幼，不论男女，人人都有，每人10斤。 在连年灾荒的年代，粮食比银两珍贵。 当时，京师人口数量已经很久没有统算了，之前的统计中，弘治年间京师城区人口为53万人，隆庆年间76万人，天启年间82万人。 崇祯十六年京师爆发大规模鼠疫，死亡日以万计。京师十室九空，城中的乞丐几乎一个不剩，京营死伤殆尽，甚至有户丁死绝而灭门者。 因此，崇祯十七年京师人口至多60万。 方岳贡盘算了一下，如果每人10斤粮食，朝廷就要拿出600万斤粮食，合计6万石。 东厂这两天查出了通敌粮商的仓库里共囤积了将近20万石，几个通敌国贼家里也搜出了数万石粮食，虽然具体数字还没出来，但是每人分十斤还是够的。 而且，方岳贡相信，城中富户还有相当存粮。 因为，每年通过漕运运到京师的粮食就有400万石，平分到12个月，每月城中必然有存粮三十多石粮食。 现在发下去6万石不会造成不良影响，而且还能安定人心，能救活饥饿的百姓，他自然鼎力支持。 倒是朱纯臣等人开始心疼了：“白花花的粮食就这么白送给了穷鬼，造孽啊！” ************* 一个昏暗的小屋。 两个人影对坐。 “闯贼退了，陛下保住了全城军民，他若是这个时候驾崩，应该会得到万古敬仰！” “什么？您要出手了？” “已经有计划了，找准机会就出手！” “这么着急么？” “陛下声望如日中天，以后就不是我们可能操控的了，而且，抄家是会上瘾的，不能让陛下如此肆无忌惮下去了，最好的方法，便是拥立年轻的太子登基！” “我有什么任务？” “不要急！需要你是会给你安排任务的！这几天，你就好好看其他人的表演吧！” “表演？” “对！我之前说过的，等危机过去，便要干掉守城的功臣！现在，是时候了！” ************ 皇极殿。 灯火通明。 崇祯坐在龙椅上，太子、定王、永王坐在龙椅两侧。 父子四人一起接受百官的贺拜，这是崇祯给他们登城提振军心的奖励。 三人都是第一次“临朝”，感觉很新鲜，很想四处观望，但是他们极力压制了自己的欲望，摆出一副庄重的表情，一动不动。 崇祯看着三个被礼教束缚出来的榆木疙瘩，微微摇头心道： “三人都是中学生的年纪，表现的跟个小老头一般，太不像话了，我以后得多给他灌输一些新理念，今后才好派到海外开疆拓土。” 文武百官恭贺完后，由新任首辅李邦华带头，六部尚书挨个上前汇报战后事宜。 对于这些琐碎的政务，崇祯统统推给了内阁处理，朝议还算顺利。 就在崇祯以为可以下班回家陪老婆挣钱的时候，一个言官出列，弹劾东厂私自抓人。 随即，又有几个言官出列。 有人弹劾魏藻德贪污；有人弹劾某处的城防将领失察，以至于被贼军细作渗透；有人弹劾锦衣卫、东厂保护不力，使皇帝历险；有人弹劾西北投降闯贼的将领，要求查抄其家产，流放其家眷，有人弹劾守城文官监守自盗，倒卖粮草…… 甚至，还有人弹劾新任首辅李邦华意图谋反，在皇帝出城杀敌时准备拥立新君。 李邦华还没来得及反击，太子先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 崇祯脸色黑了下来，他终于知道大明的言官有多烦人了。这么喜庆的时候，他们总是能找些糟心事让人烦躁起来。 他先安抚了受惊的太子，又压下了即将吵起来的文武，大声道： “东厂、锦衣卫保护不力不存在，那都是朕的安排。” “李邦华谋反不存在，那是朕的密旨！” “东厂抓人也是朕的旨意。” 话落，他以为大部分言官会老实下来，谁想到，几个言官蹭的跳了出来。 有人大声呵斥崇祯跨过刑部下旨抄家，是藐视明律； 有人斥责崇祯纵容东厂破坏法纪； 有人责怪崇祯在结案前就私自下旨将赃款赃物发了下去； 有人谴责崇祯令太子和两位皇子登城涉险，有违君父之道； 还有人痛斥崇祯不顾大局，抛江山社稷于不顾，肆意出城逞英雄，应该下罪己诏。 崇祯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心里骂道： “朕操！” “朕带着皇子登城提振军心时，这些言官都窝在家里，不出人、不出钱、不出力。” “朕犁庭扫穴打贪官、查奸商时，这些贪官不帮忙就罢了，还鸡蛋里挑骨头。” “朕出生入死突围时，这些言官从不说跟着朕一起冲出去。” “现在朕涉险回来了，他们不提一筐鸡蛋和一箱牛奶过来慰问一下老领导，竟然让朕下罪己诏！” “真是岂有此理！” 李邦华看着崇祯吃人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些没眼力的御史言官，一阵无语。 方岳贡则看着李邦华，用眼神道： “李首辅，你可是左都御史，都察院主管，这些不开眼的言官都是你的手下！你就不管管？” 李邦华用眼神回复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些混蛋突然发难！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 方岳贡用眼神问道：“是谁有这么大能量，能在这个时候搞事！竟然弹劾守城的功臣和丰功伟绩的皇帝。” 范景文也加入了“暗送秋波”的队伍：“李阁老，你怎么回事，再不出面制止你的下属，陛下很有可能被他们说成明武宗啦！” 李邦华一哆嗦，明武宗朱厚照在大明皇帝中算是名声最差的，要是让这些言官说出来，陛下估计真要杀人了！ 就在他要出面喝止御史言官时，一个锦衣卫奔到皇极殿外，大喝道： “紧急军报，闯贼去而复返，在京师西10里，扎下大营！” 话音落下，所有言官都闭了嘴。 第35章 勋贵嘴脸 崇祯看着鸦雀无声的御史们，问道：“都察院刚刚不是说的挺欢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下方无人回应。 少顷，李邦华出列道：“臣代表都察院请战。” 崇祯凝眉问道： “也好。李卿选一些御史，出城退敌吧，若是能击杀贼首，朕必有封赏。” 话落，御史们一阵骚动，个个缩着脖子，低着头，生怕李邦华把他们拉出去。 范景文会心一笑，腹诽道：“陛下和李阁老倒是挺默契，时机卡得也很到位。” 李邦华大声领旨，回过头扫视御史。 吓得御史们把头几乎压到胸口，有些人还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朱纯臣。 这一隐蔽的小动作被李邦华看到了，也被站在高处的王之心看到了，他小声道： “陛下，看来是朱纯臣搞的鬼。” 他是内廷三公之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些年来，崇祯上朝时都是他陪在左右，这种低声交流是经常发生的。 崇祯闻言看了下去，果然看到御史们在和朱纯臣眼神交流，他嘴角一勾，静等他们表演。 这么会功夫，李邦华已经选好了人，一口气报了7个人名：“陛下，此7人机智果决、年轻力壮，可随臣带兵出征杀敌！” “嘶……” 七名御史倒吸一口凉气，面色苍白，他们后悔充当朱纯臣的马前卒了。 李邦华看着几人的面色，心里畅快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站着都察院的茅坑拉朱纯臣的屎尿，看老夫治不死你们。” 崇祯将台下的一切尽收眼底，开口道： “李卿总揽京师防务，还是不要带兵出城了。” “呼……” 殿中传出一阵明显的呼气声。 崇祯又道：“还是选一个得力的勋贵挂帅出征吧。” “嘶……” 刚刚呼出的气，似乎被人吸了回去。 崇祯冷冷地看下去：“朱纯臣，出城冲阵退敌的大任，便交给你了！” 朱纯臣一哆嗦，他明白，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了，现在李自成敢回京师扎营，必然还有相当战力，他若是带兵出去无异于送死。 “我绝对不能接旨！” 他上前一步，高声道：“谢陛下信任，臣接……” “旨”字还没有说出，众人就看到大明成国公仰头栽倒，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一个御史赶紧走过去查看，大声道：“陛下，成国公这些天操劳过度，积劳成疾，已然昏迷！” 太子微微皱眉，腹诽道：“我大明勋贵都是这副嘴脸么？” 崇祯看着这些蛀虫的表演，心里不屑：“装得倒是挺像，对自己也挺狠！只是，他这次打错了算盘。” “李自成回来很可能是意图谈判的，今夜若是出去，说不定能博一个劝降贼军的大功！” 想到这，崇祯说：“传太医救治成国公！” 他顿了顿，又道：“散了吧，内阁留下。” 众文武见崇祯没有继续选将的意思，大喜过望，连忙行礼出宫。 李邦华、方岳贡等人待其他人全部离去，开口道： “陛下，闯贼贼心不死，明日怕是还要攻城啊！” 崇祯微微摇头：“也可能是携余威回来谈判的！” “谈判？” 方岳贡等人都诧异，“这怎么可能。” 崇祯笑道：“怎么不可能，你们可别高看了李自成的志气！” 历史上，李自成刚到京师就派人入宫谈判，讨要西北王的爵位，但是听调不听宣，为了让崇祯同意，还提出可以出关攻打建奴、南下剿灭张献忠的条件。 只不过城中勋贵打开了城门，让他意外进入大明国都，灭了大明。 否则，他还真可能领个王爵回师西北。 李邦华道：“陛下，闯贼狼子野心，八成是为了继续攻城，朝廷宜加强城防，而不应寄托于贼人妥协。” 崇祯笑了： “行！现在李卿总揽京师防务，具体事情你安排就是。但是，若明天闯贼派人入城谈判，你们不准阻拦，必须带到朕身前。” “臣遵旨。” 内阁众人领旨退出皇极殿，一齐往宫外行去。 ************* “陛下想得有些想当然了……算了，我们今夜别回家了，去各处督促将士全力备战吧。” “对的！陛下近期操劳过度，我们应该多多分担！” “我这就去整点守军和民壮。” “我去清点城外收缴回来的甲胄军械，分去各个城头。” “我去整备粮米、薪柴……” 内阁重臣在自行分工，积极备战。 崇祯却一点也不担心李自成会继续进攻，和三个便宜儿子聊了一会心得，又去乾清宫看了会近期的奏疏和战报。 直到子时，烛泪滩下，他才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感慨道： “当皇帝不容易啊。” 此时陪在他身边的太监是王之心。 平时王之心只在上朝时才跟在崇祯身边，日常陪伴崇祯的是王承恩。 这几天王承恩几乎住在了东厂，崇祯便让他过来伺候。 王之心见崇祯困倦，不再继续看奏疏，上前问道： “陛下今夜去何处就寝？” “去承华宫吧。” “遵旨。” *************** 承华宫。 崇祯又来读书，陈妃却有些为难：“陛下，这几天……要不，您去其他姐姐宫里？” “嗯……走来走去太麻烦了，而且，朕乏了，还是让她们过来吧。 传袁贵妃、尤妃、王妃过来，一起读古诗。” 这夜，承华宫里读书声朗朗，读了什么？ 自然是五代诗人陈德诚在《游南雁荡诗 》的写的：【戏龙高跃青霄上，群凤齐飞赤日边。】 系统也很是给力，奖励了多两银子，令崇祯非常满意。 **************** 翌日。 崇祯刚刚走出承华宫，正撞到脸色阴沉的周皇后。 只听她呵斥：“陛下！” 崇祯闻言，心里叹道：“坏了，昨晚没有叫上她，大老婆吃醋了！” 第36章 虚心接受 周皇后本以为崇祯一夜阅读下来，应该脚步虚浮，面色憔悴。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挺精神，心道： “难道昨夜他没怎么读书？即便如此，也不能让陛下胡闹下去了，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身子，老熬夜可不行。” 想到这里，她板着脸道： “陛下每天都读《皇明祖训》，难道不知太祖告诫？怎能如此聚众读书……” “哎……” 崇祯一脸无辜。 他也不能说自己有系统，聚众读书是为了挣钱。 “哎……有苦说不出啊。”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朕近期压力有些大，需要偶尔看看闲书调节一下，下次，下次一定叫上你。” “这还差不多……” 周后脸色一缓，忽然又横眉倒竖起来：“什么下次？没有下次！为了江山社稷，陛下必须克制！不能熬夜！” “好好好！” 无法解释还不想闹大的崇祯，只能陪着笑： “朕都听皇后的。” 周后没想到崇祯这么好说话，不再板着脸，柔声道： “臣妾也不想如此，但是，陛下贵为君主，实在不能天天熬夜，若是亏空了身子，实在是大明之大不幸啊！” 崇祯本着【虚心接受、打死不改】的原则，连连点头： “朕知道了。皇后近期一直在城头坚守，太过操劳了，快回宫休息，晚上朕还要去你那里读书呢。” 话罢，快步走了。 周皇后听了‘读书’二字，心里一悸，小手一攥，几乎没有察觉崇祯离去，下意识的行了礼，目送他离开。 ************ 今日文武大臣都如临大敌的去城头防守去了，崇祯依旧没有召集早朝，而是自行去了乾清宫批阅奏疏。 批示完前些日子积压的奏疏，又看了看昨天和今早送进来的，不禁气笑了： “这些御史，昨天上了这么多弹劾的奏疏，今天却一份都没有。还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王之心应道： “那些御史明白的很，捕风捉影的骂一骂陛下和大臣，那是分内工作，最多被廷杖，还觉得挺光荣。 但是出城去退敌就是九死一生了，他们才不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上跳出来。估计，等贼兵退了，他们还会继续上书弹劾的！” 崇祯会心一笑： “若是朕昨日没有成功退敌，他们估计会说出城无用对不对？” 王之心点头： “皇爷说的是，他们必然会这么说。也幸亏皇爷神勇无敌，御驾亲征杀退了贼军，否则这些御史言官指不定怎么泼脏水呢。” “哎……”崇祯一叹。 王之心见他叹气，说道： “陛下若是烦恼这些言官，奴婢觉得可以把他们派去各军镇，令他们严加管控军纪，让各军将领收拾他们。” 崇祯点头： “这样的话，倒是有理由撤回监军太监了。” 王之心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原来，崇祯素来信任身边的太监，各将军身边的监军都是内廷太监。 这些太监到了军中后，往往狗仗人势、指手画脚、贪墨军饷，引起军队的不满。 内廷的高层往往会给崇祯推荐自己的心腹太监，派出去勒索钱财，各个赚得盆满钵满。 若是崇祯撤回来这些太监，王之心等人必然少了一大财源。 “陛下，用御史撤换监军太监，怕是会出乱子。” 崇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冷声道： “你难道忘了唐通为什么以勤王之师投降李自成了？” 王之心辩解道： “唐通奸贼乃因为陛下拨付的饷银太少而心生愤慨，他哪里知道，国库早就没钱了，给他的银子是内帑最后的存银。” 崇祯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狠狠瞪了一眼： “只因为这个？” 王之心一慌，赶紧跪下：“唐通还怨恨陛下派监军太监，不希望受太监管束！” “哼！” 崇祯没有点破他的小算盘，沉声道：“宦官不得干政，你刚刚可是犯了死罪。” 王之心更慌了，这几天崇祯可是亲手杀了不少人，身上的戾气颇重，他真担心崇祯顺手宰了自己，连连磕头： “奴婢只是愤怒于御史胡说八道妄议君父，实在没有染指朝政的意思。” 崇祯的脸依旧冷着： “算你是无心之失，下不为例。” “谢皇爷开恩。” “你下去秘密整理一份言官替换太监的名单交给朕。” 王之心闻言心道： “还好是秘密整理，若是公开做此事，我必然同时得罪内廷和外廷，将来八成要死无葬身之地。此事一定要做得极隐蔽才行。” 想到这，他一脸悲苦： “奴婢领旨。” 崇祯令他起身，自己继续批阅奏疏，大约半个时辰后，王承恩带着最新的工作成果来到乾清宫。 崇祯看着誊录出来的本子，喜道： “居然抄没了32万石粮食！还有580万两银子！这可真是及时雨啊。王大伴，此事你做得很好！” 王承恩本是一脸疲惫，听了崇祯的夸赞后，立刻容光焕发： “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当不得皇爷夸赞。” 崇祯又问： “处置了这么多人，抄没了这么多财物，可别留下把柄被人攻讦。” 王承恩自信道： “皇爷放心，人证物证确凿，而且所有人都认罪了，勾结外贼的罪名谁也跑不掉的！” 崇祯欣慰的点点头： “朕原本还担心你一时无法胜任东厂的事务，没想到此事办的这么利索。” 王承恩闻言脸上更容光焕发，心道：“自闯贼围城，陛下对我越发信任了。” 他哪里知道，他作为历史上陪崇祯上吊的太监，必然能得到崇祯最高级别的信任。 不远处的王之心酸的不行，不屑的看了一眼王承恩，心道： “小人得志，我若执掌东厂，也能做到这一步，甚至做得更好。” 崇祯感觉身后有一股酸味，回头一看，开口道：“你回去整理名单吧。” 王之心见崇祯撵人，行礼退走，伺候崇祯的人重新换成了王承恩。 不多会儿，方岳贡、范景文等人进宫，先给崇祯隆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用钦佩的语气道： “陛下，李自成派人来谈判了！” 第37章 封疆裂土 崇祯对此毫不意外：“派谁来的？” 方岳贡脸上泛起一丝恨意，答道：“前监军太监，杜勋。” “果然是他。”崇祯眉毛一扬，“方卿，你觉得李闯会提什么条件？” “回陛下，臣认为李贼会请求诏安，条件八成是要求朝廷赦免其罪！” “没了？你小瞧李闯了！” “他难道敢主动要官要爵么？哼，他驿卒出身，能有多大眼界。臣认为李贼在兵败之际时，即便索要官职，八成也是讨要个县令、总兵一类的官职。” 崇祯被逗笑了：“你也太看不起李闯了。朕认为他想要封王！” 范景文一脸震惊： “封王？不会吧？这不是痴心妄想么？我大明的异姓王，除了瓦剌的头领、朝鲜的郡王，其他人都是死后封王的，李贼想死吗？” 方岳贡不信崇祯的推测：“臣认为李贼再怎么狂妄，也不应该有此妄念。” 崇祯笑道：“他都准备弑君了，怎么没此妄念，我们别讨论了，召杜勋吧。” 门外的太监大喝：“传！叛贼杜勋！” 殿外，杜勋听了一肚子火： “什么叫叛贼杜勋，不应该是闯营使节么。” 杜勋腹诽着步入乾清宫，看着崇祯面容威严，腿一软，按习惯跪了下去，忽然想起自己是使节，似乎不拜也行，但是又怕被乱棍打死，只好顺势完成了跪拜仪式。 方岳贡代为问道：“李贼派你来作甚？” 杜勋直截了当地说道： “一，朝廷封李自成为顺王，划分西北四省为顺国，由顺王管理，世袭罔替。? 二，?朝廷出银100万两，犒赏闯军。? 三，顺王及其后人，不奉诏不觐见。” “狂妄！”方岳贡大声怒斥。 崇祯抬手制止他，问道：“不会只有这些吧，他得拿出点诚意！比如替朝廷出兵剿匪什么的。” 杜勋没想到崇祯猜到了李自成的条件，定了定情绪，大声道： “顺王愿意为朝廷出兵，内遏群寇，外剿辽藩。陛下，顺军强盛，锋不可当，可为朝廷一大臂助啊！” 话落，方岳贡、范景文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崇祯一边感慨着历史文献诚不欺我，一边说道： “此事可以商量，但是，李闯必须将投降他的文武大臣送来京师，由朕按律发落！” 杜勋闻言一哆嗦，心里嘀咕：“若是李自成把咱家送回京师，咱家必然被凌迟！” 他大声道：“顺王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崇祯不以为意： “同不同意你说了不算，回去吧，把朕的话传给李闯，还有，告诉他，若是想谈判，明日西直门外500步，与朕面谈。” 他见杜勋还要说话，又道： “你若还要继续说话，朕就杀了你，再派个官员去贼营传话。” 杜勋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的价值就是能见到崇祯而已，若是有了替代人选，李自成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 想明白这些，杜勋当即磕头，一溜烟跑了。 方岳贡立即道： “陛下，若是答应闯贼的条件，国内群寇必然效仿，国法威严荡然无存啊！” 崇祯道：“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得到这些好处的，朕会令他带兵杀灭建奴后，再封疆裂土！” 方岳贡皱起眉头： “此战不是国战，陛下亲自出城谈判，于礼不合，而且这太助长闯贼气焰。 话说回来，万一闯贼真的灭了建奴，难道真要封疆裂土么？” 崇祯笑道： “其一，李闯绝对不敢来见朕，其二，闯军绝对打不过建奴！ 再说了，若是李闯真的有足够的战力北上辽东灭了建奴，这天下，还真不一定是谁的！ 此事，听朕的！你们就不要多言了。” 方岳贡等人近期对崇祯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心中生不起反对的念想，但是依旧忧虑： “陛下，此事不论成与否，只怕言官嚼舌根！” 崇祯不在意的笑了笑： “谁嚼舌根，朕就派谁去闯军中，做监军！让他们监督李闯北上杀建奴！” *********** 闯军大营。 杜勋将崇祯的条件说了。 李自成立刻皱起了眉头：“额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牛金星亦是点头：“确实，狗皇帝要毁我们根基。” 刘宗敏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巨大风险： “我们若是将投降的文武官员交出去，狗皇帝必然会处死他们。” 李自成接过话头： “若如此，军中和西北各省的降兵降将必定惶恐，大规模哗变在所难免！ 到时候西北大乱，我们就危险了。” 牛金星应道： “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主动向我们投降了！” 刘芳亮怒道：“狗皇帝，好毒啊！” 李过皱眉道： “狗皇帝还要与新顺王会面，这估计也是一个阴谋，万一他临场射几发……会出人命的！” 李自成点头，郑重道： “虽然还弄不清他之前为何留我们一命，但不能相信他一丝一毫！额不会去见他的！ 杜勋，你现在就回去，告诉狗皇帝，额不同意见面，也不同意他的条件！让他换一个条件！” ************* 盛京。 多尔衮将南下的设想当众讲出，6岁的建奴皇帝爱新觉罗·福临一脸迷茫。 他身边的建奴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看向众王，没有说话，静等大清文武议论。 这个布木布泰，便是《孝庄秘史》中的大玉儿，《康熙王朝》里的孝庄太皇太后，蒙古科尔沁部贝勒博尔济吉特·布和之女，顺治帝的亲妈，康熙帝的亲奶奶。 龙椅下方。 摄政和硕睿亲王济尔哈朗，第一个发言： “睿亲王，此战你有几成把握？” 多尔衮立刻听出了其中的陷阱，厉声道： “不是本王有几成把握，是我大清有几成把握！此战关系着天下大势，更关系着我大清的未来。 若是南下入关，岂是我两白旗的战事？八旗子弟必然要全线出击！” 豪格突然道：“本王同意出兵。” 他作为皇太极的长子，在皇太极死后，直接掌握了两黄旗的势力，图尔格、索尼、鳌拜、谭泰、塔瞻等重臣，皆表示拥戴他为君。 镶蓝旗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也倾向于拥立豪格登基，豪格得到正黄、镶黄和镶蓝三旗的支持，再加上自己的正蓝旗，本以为稳操胜券。 结果多尔衮带着两白旗强势夺位，建奴内部几乎发生夺权之战。 最后各方相互妥协，推出了皇太极的第九子福临登基，并让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辅政，这才平息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内乱。 随后，豪格因为语言中伤睿亲王多尔衮，被自己的心腹何洛会告发，议罪削去亲王爵，成为郡王。 此时，豪格太需要一场大胜找回自己应有的荣光了。 因此，他一反常态，不再一味反对多尔衮的提议，而是第一个支持清军南下入关。 他这边同意，济尔哈朗立刻表示同意，正蓝、镶蓝四旗算是同意出兵了。 再加上多尔衮的两白旗，这事情基本就通过了，众人都看向尚未表态的礼亲王代善。 实际掌控正红旗的代善稍一考虑便道：“本王同意出兵！” 代善的孙子，镶红旗固山额真（旗主）罗洛浑立刻跟进。 大事就此议定，众亲王、郡王看向龙椅，等待大清皇帝发话。 福临在听了自己母亲的耳语后，大声道： “朕拜摄政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为大将军，统大军南下，摄政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留守盛京。” 豪格听济尔哈朗留守，多尔衮掌军，发出一声冷哼。 布木布泰怒道： “肃郡王，你对陛下的旨意有异议吗？” 第38章 崇祯发钱 豪格闻言板着脸，先瞪了多尔衮一眼，又瞪了济尔哈朗一眼，心道： “济尔哈朗就是个蠢货，福临初立时二王辅政，多尔衮负责国事，济尔哈朗负责军事。 后来他被多尔衮蛊惑，力主撤销诸王议政制度，由他们二王专职摄政，被分去了一半军事大权。 再后来，他又被多尔衮坑骗，亲自宣布：办理事务先启知睿亲王。就此彻底成了多尔衮的陪衬。 这次出征，又让多尔衮得了最高兵权……哎……我何时才能出头啊。” 他看着布木布泰，冷声道： “皇上的旨意甚好，臣没有任何异议，臣请皇上下旨，命臣为大军先锋，率领正蓝旗勇士先行南下杀敌！” 福临看了看自己母亲，而后道： “出征事宜由摄政和硕睿亲王负责，具体军务一切由他决定。” 多尔衮笑了笑，朗声道： “肃郡王，莫急，将来有的是硬仗交给你去打！” ************* 京师。 崇祯正看着刚刚送进宫的反对谈判的奏疏，忽听门外太监大声报道： “叛贼杜勋求见。” 崇祯让他进来，冷声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李闯的粮草不多了！” 杜勋应道：“顺王军中的粮草虽然被烧了一些，但是剩下的足够吃上一个月。” 崇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心道： “那粮草燃烧的场景别人没看到，朕可是亲眼见过的，若是李自成军中还有粮食，李自成就不得好死！” 杜勋见崇祯一脸不信，也不多言，直接道：“顺王不同意出城见面，也不同意交出忠于大顺的文武！” 崇祯微微颔首，仔细的打量这位大明内廷曾经的尚膳监主事，玩味的道： “杜勋啊，你管管做饭还行，做这种谈判的活计是真不行！李闯一口回绝了朕的提议，让你回来送死，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杜勋闻言一惊，盘算了一下形势，刷的跪下： “陛下，奴婢就是个传话的。” 崇祯笑道：“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杜勋急道：“闯贼不仁不义，断了谈判的余地，正是想陷陛下一个擅杀来使的污名啊！” 崇祯闻言懒得理他，给了王承恩一个眼神，然后拾起一本奏疏自行看了起来。 王承恩接收到旨意，喝道：“来人，将杜勋拿下，推出午门凌迟！” 杜勋大惊：“干爹！您……您不能这样啊……” 王承恩见他临死还要找个垫背的，怒道：“速速拖出去！” 几个小太监一拥而上，将鬼哭狼嚎的杜勋绑了，快速拽了出去。 王承恩随即忙跪下请罪。 崇祯一边看奏疏一边道：“恕你无罪，去清查一下杜勋有哪些同党，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杜勋实际上是王承恩的心腹，清查杜勋的同党，其实就是清查王承恩的势力。 崇祯如此说，是给王承恩警示和小小的惩戒，同时，将所有事情限定在杜勋身上，免得王承恩遭了池鱼之灾。 王承恩常年混内廷，知道崇祯是在保护自己，接连磕了几个头，感恩不止，旋即出门，风风火火的清理门户去了。 崇祯又命人去文华殿（大明内阁办公室）召方岳贡和倪元璐。 小太监领了旨，急急奔向午门东边的文华殿，得知内阁众人都去了城头布防，不得已，他只好问清两个阁老的位置，出了午门去传唤。 路过西市时，正见杜勋被凌迟，百姓们围观叫好，纷纷捡拾血肉生啖。 待他寻到方岳贡二人，再次路过西市，杜勋还在被凌迟，叫的惨绝人寰。 三人本想看一会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但想到皇帝还在等着自己，只好三步一回头的往皇宫奔去，只觉得错过了一场好戏。 两刻钟后。 方岳贡、倪元璐觐见。 崇祯看着气喘呼呼的两个老家伙，赐了茶水，沉声道： “杜勋被朕凌迟了，目前缺了个使者，方卿回去选个不怕被骂的人出城，将朕的这封密旨，交给李闯。” 方岳贡接过密旨，问道：“臣斗胆，想问一下密旨中的内容。” 崇祯笑笑：“还没有漆封，你自己看吧。” 方岳贡得了旨，当即打开看了，低声道：“李贼能同意吗？” 崇祯笑道：“这就是个台阶，他明白不同意的后果！不会拒绝的！” 他见方岳贡没有异议，转头对倪元璐道：“这几天东厂搜出来580万两银子。” 倪元璐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财政，但是国库里穷的就剩下老鼠屎了，一听到“银子”二字，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 但是他知道，抄家所得的财物，都要填入内帑，一分一毫都不会给国库。 因此，他强行压下激动，静等后面的话。 方岳贡听了崇祯的话，心道：“陛下得了这么多银子，我得想办法求些出来补贴国库。” 崇祯不知他们二人的小心思，继续道： “近些年连年灾害，战事不断，朝廷处处缺钱，国库空空如也，所以，朕准备拿出一些银子给你调用。” 倪元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 “陛下竟然主动拿出内帑的银子给户部使用，这可真是大喜事。不过，陛下能拿出多少呢？5万两？10万两？ 不行，这太少了，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拼着不要脸，求陛下拨出30万，啊不，50万两银子到国库！” 方岳贡亦是心道： “陛下能主动从内帑拨银子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给多少？希望能超过20万两！不对不对，我不能贪心，给15万两也行啊。” 崇祯浑然不顾二人激动急躁的心情，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缓声道： “朕准备拿出300万两投入国库，倪卿意下如何？” 倪元璐惊呆了，方岳贡惊呆了，二人心里狂喜： “如何？这还怎么如何？肯定是极力赞成啊！这可是三百万两啊，大明国库有多久没收过三百万两的巨银了！” “如此一来，关宁的军饷可以补上一部分，朝廷官员的俸禄也可以补上一部分，内阁和六部经年欠下的日常开支也可以对付一些……” 二人还没激动完，崇祯继续道： “另外，再拿出180万给各地军队补发兵饷！这个要发得匀称些，切不可厚此薄彼，引起动荡！” 倪元璐闻言口干舌燥： “军费竟然额外出！不在刚刚那300万两里？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方岳贡惊呆当场，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激动的几乎颤抖。 毕竟，近些年来，朝廷每年只能收上来不足300万两银子。 刚刚崇祯帝直接拿出了460万两银子，这可是相当一年半税收的惊天巨银啊！他怎能不激动！ 崇祯的话没有听，还在继续： “朕再拿出100万两给京师和各地的文武百官补俸禄，20万两酌情支付一下六部运转的日常开支！” 这么一来，580万两全部交给了内阁六部！ 皇恩浩荡啊！ 第39章 你是害虫 就在方岳贡和倪元璐惊得大脑几乎短路的时候，崇祯又道： “虽然钱不多，但朕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倪元璐心里腹诽：“580万两都拿出来了！您还想做到哪一步？这对朝廷来说，已经算是泼天的富贵了。” 方岳贡彻底放下心来，他本来很担心崇祯肆意抄家，引起朝廷的动荡，现在崇祯拿出抄家所得给大家发工资，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克己奉公。 二人虽然素来不屑于拍马屁，但是这会实在没忍住，你一言他一语的拍起了崇祯的马屁。 崇祯听了一会儿，感觉还不错： “怪不得很多皇帝身边都要有几个溜须拍马的，这是在提供情绪价值呢！” 倪元璐二人不善于阿谀奉承，说了一会就没词了，崇祯也不指望他们源源不断的拍，见他们词穷了，拿出一卷画交给方岳贡： “这幅图，想办法发去沈阳！” 沈阳就是盛京，建奴的大本营。 方岳贡有点为难：“我大明已经与建奴断了通讯，没有官方渠道送过去。” 崇祯点头表示知道：“你可以让李自成想办法送去，无非就是派个使节的事。” 方岳贡领了旨，小心的问道：“陛下，臣能看一看这幅画吗？” “可以！” 得到允许，他点开了画，见图上画了一只穿着盔甲的青蛙，还配了一句话： 【害虫！直视我！】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 昏暗的小屋。 还是那两个人影。 “上次的弹劾被打断了，我们要等到闯贼退了再继续吗？” “算了，上次弹劾，陛下出人意料的帮那些人解释，完全不是之前顾及脸面和不敢承担责任的性格了。这次要换个打法！” “确实，陛下的性子变了，虽然依旧刚愎自用，但是敢于承担责任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直接换皇帝吧！陛下连脸都不要了，甚至不上朝了，太让我失望了！” “嘶……” “不要担心，弑君的事情由别人去做，你只需要联系勋贵，匡扶太子登基！而且，近期要尽快给太子灌输一些【明君】思想！” “我明白了！我先去联系东宫的先生，然后联络一些勋贵和宫内的太监，随时入宫拥立新君！” ******************** 乾清宫。 崇祯看完了所有奏疏，命人发给内阁，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仰起头，看着屋顶，陷入深思： 历史上，李自成打土豪、抄贪官、灭勋贵，固然大快人心，但也引起了整个官僚地主阶级的强烈反抗。 这直接导致大明北方的文武和勋贵主动投降了多尔衮。 多尔衮在接收了训练有素的明军后，立刻有了征战天下的资本，在接纳了官僚地主后，立刻有【大儒为之释经】，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大义。 我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接连通过非正常途径抄了大明国丈、大明首辅、大明定国公等几个顶级政客和皇亲的家产。 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也是变相的破坏了法度，更破坏了皇权、勋贵和士大夫的默契。 今后，在没有更好的借口和确凿的罪证下、没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参与的前提下，不能这么痛痛快快地割韭菜了。 可大明税收制度早就烂透了，一时半会也无力改革，怎么搞钱呢！ 指望我每天晚上弄的钱，实在不足以支撑起大明的伟大复兴！ “呼……” 他呼出一口浊气，闭上了眼睛，感慨道： “还是流贼好啊！可以一边流窜一边抢劫！” “流贼？” “流贼！” “我可不可以秘密组建一支流贼？让他们去劫掠，然后通过各种方式补贴国库和内帑呢？”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这完全可以试一试！走李自成的路，让李自成无路可走嘛！” “选谁好呢？” 崇祯将脑子里的人和历史上的人想了一个遍，也没想到能胜任此事的官员。 “哎……缺少人才啊！而且，文臣集团和地主们估计也不傻，会被他们看破的。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坤宁宫大太监徐高缓步来到乾清宫，在门外站定，知会在宫门外值守的青衣太监进去给王承恩传话。 王承恩早已见到徐高，不等青衣太监进来，就低声道： “陛下，皇后遣人过来了。” 崇祯闻言，抬头看向宫门，唤徐高进来：“皇后有事么？” 徐高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请陛下前往坤宁宫用晚膳。” 听了此话，崇祯这才想起时辰，径直去了坤宁宫，与皇后、太子、定王和两个公主用膳。 席间，昭仁公主不断问两个哥哥城头攻防战的事情，太子抬头看看崇祯脸色，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捡了些不算血腥的细节讲给妹妹，定王不时在侧补充。 当说到凶险处，昭仁公主和坤兴公主紧张的几乎忘记吃饭。 周皇后责怪道：“寝不言食不语，当着你们父皇的面还敢聊个没完。” 崇祯笑笑：“孩子们难得有个新鲜事，让他们聊聊吧。” 有了父皇撑腰，几个皇子公主聊得更欢了，崇祯也从他们的聊天中“检查”太子和定王的收获。 进一步了解两个皇子的性格和能力，为将来的大业早做打算。 晚膳后孩子们各自回去，崇祯看向周后，低声道：“终于清净了，咱们读书如何？” 周后脸颊一红，微微点头。 原来，夫妻二人自少年成婚时，便用“读书”代替了难以启齿的拳脚比武，如今老夫老妻了，依旧保持的这个习惯。 崇祯有前后两世的记忆，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这一夜，坤宁宫很不平静，崇祯得到了系统奖励的两白银后。 周皇后又累又惊： “陛下变了！知识变多了！读书的耐心也长久了！似乎不是曾经的陛下了！” 崇祯看着她的表情，心道：“若是再后世，周后会不会上网问：家人们谁懂啊，我遇到一个反复读书、不知休息的下头男。” 第40章 正式谈判 周皇后怕怕的：“陛下，切莫掏空了身子！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崇祯自得一笑： “我确实还‘长’着呢！” 周皇后看着极为陌生又极为熟悉的枕边人，慌道： “陛下一定要爱惜臣妾啊！” 崇祯眉毛高高挑起，咏诵出了欧阳修的《减字木兰花》： “风和月好，办得黄金须买笑。 爱惜芳时，莫待无花空折枝。” 话落，又摇动起来。 两刻钟后。 系统的通报声传来，崇祯听着4000两纹银的奖励：“好了，今天挣了太多，可以休息了！” ************ 翌日。 天光方亮。 方岳贡站在阜成门下，向李邦华、范景文、倪元璐等人拱手道： “回去吧，老夫去去便回。” 听他说的这么轻松，众人都是拱手相送，但是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范景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叹： “你我都知道，谁去闯营谁挨骂，甚至是身死的下场，但方阁老依旧义无反顾的孤身前往了！令人钦佩啊！” 其他人知道此话说的没错，两年前，时任兵部尚书的陈新甲，奉旨与建奴秘密谈判，泄密后被御史疯狂弹劾。 崇祯不敢出来解释，以私款辱国之罪将陈新甲斩于市。 此次方岳贡去闯营，李闯会不会下毒手不好说，朝中的御史言官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李邦华看着那孤身而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想到一句话：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 “呸呸呸，我想什么呢！壮士一去兮便成功。而且，前日言官疯狂弹劾我们，陛下出言揽过了所有责任！相信，陛下一定会保护方大人的！” ************ 闯营。 李自成久不见杜勋回复，寻来牛金星问道： “那个姓杜的太监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倒戈了？” 牛金星搓搓牙花子： “如此反复无常之人，狗皇帝应该不会容他……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大的可能是狗皇帝觉得额们没有诚意，杀了杜勋，断了谈判之举！” 李自成心沉了一下： “昨天确实没留下余地，是额失误了。 如果狗皇帝真的不准备和谈，额们就得准备好退回去了。” 牛金星重重点头： “此地确实不能久留，万一再次被袭营，顺军的损失会更大。而且，山海关那边的关宁军随时可能冲过来，以目前的士气和战力，额们胜算不大。” 在李自成发愁之际，帐外的门吏大喝： “报！” “朝廷派人来了！” 李自成闻言刷的站起身来：“快带进帐！” 不多会，方岳贡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进入闯营中军帐，扫了一眼独眼的李闯，正色道： “吾皇仁慈，不愿同室操戈，可放你们回去备战，以北征建奴，稳我汉人江山。” 李自成听崇祯愿意放自己回去，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稳了稳心神，缓声问道： “不知额的王位，何时能明发天下？百万白银何处运到军中！” 方岳贡微微扬起头，用下眼睑看着闯军贼首： “攻破沈阳，擒杀野猪皮与苍狼子嗣亲属之日，便是封王之时。” “啥？”李自成和牛金星都是一呆，“野猪皮？苍狼？” 方岳贡道： “建奴的第一个奴酋，被其族人唤为努尔哈赤，本意是野猪皮，第二个奴酋被其族人唤作黑还勃烈，意思是苍狼。” 【其实，女真族崛起之初，文化水平不高，起名也很原始。皇太极这三个字是乾隆给定下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本人都不知道“皇太极”是哪根葱。 皇太极在世时，他名字的发音应该是黑还勃烈。】 此外，建奴其他高层名字的本意也很朴实无华，比如： 多尔衮的意思是獾，多铎的意思是胎盘，豪格的意思是耳垂，阿济格的意思是小儿子，顺治的长子名为牛纽，意思是眼珠子，苏克萨哈的意思是大腿，尼堪的意思是长得像汉人。 这就像汉族给孩子起名狗蛋、二狗、虎子一个样子，比如： 老子名为耳，也就是耳朵；孔子名为丘，也就是小土山；吕后名为雉，也就是野鸡；汉武帝原名彘，也就是黑猪； 汉景帝的女儿馆陶公主的名字是嫖，也就是那个意思；陶渊明的小名叫作溪狗……。 “噗……” 李自成听了建奴人的名字，忍不住笑了，忽然想到这是在谈判，连忙收起忍俊不禁的表情： “方大人的意思是，额要灭了鞑子才能封王？” 方岳贡道： “不灭了建奴，你何来封王之功劳？我大明的异姓王，哪个不是用战功换来的？ 另外，百万纹银没有！但吾皇隆恩，同意你不释放被俘大明官员的请求，留在你营中，权且当个人质吧！” 牛金星不屑道： “他们算屁的人质！” 方岳贡冷哼：“那你们把他们当个屁放了呀！” “你！” 牛金星大怒，威胁道： “这可是在闯军大营，你说话注意点！” 方岳贡厉声喝道： “这是大明京师！你务必注意言行！ 有一点你要明白，陛下为了我们汉人不同室操戈，才给出了这些诚意，如若你们不同意，那明日开战便是！” 李自成摇头，提高了音量： “不给些银子，闯军怎么回去！” 方岳贡再次抬起头，用鼻孔看着贼首： “陛下还没向你索要西北各府的存银呢！还没讨回尔等在京畿各地劫掠的现银呢！ 还有福王、唐王、秦王、崇王、晋王、周王、代王、韩王的私产！可都在你们手里！” 李自成顿时怒了，这就要发飙。 方岳贡立即拿出一份密旨，大声道： “此乃陛下的密旨，若你灭了建奴，这就是明旨！” 牛金星一把扯过，看了看道： “画饼充饥？屁用没有！” 李自成眼睛一眯，故意出言吓唬方岳贡： “狗皇帝没有诚意，来人，把这个贪官推出帐外，砍了！” 方岳贡笑笑： “两年前同奴酋苍狼谈判的陈尚书，被陛下斩了；今日老夫出城与尔等贼首谈判，就没准备活着！” 话罢，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李自成看着他这清高的样子，满心的厌恶：“人呢？速速将这个狗官剁成肉泥！” 话落，四个贼兵冲过来，手脚麻利的捆了方岳贡，往外拉去。 第41章 闯军撤退 “慢！” 牛金星开口阻止，缓步走到方岳贡身侧： “方大人，你不觉得这么死了，于国无益么。” 方岳贡冷笑： “刚刚打了我一棒，现在要给我个甜枣了？你们听好了，无论我是生是死，陛下的想法不会改变，你们手里的兵力和粮草也不会改变。 陛下对我们说了，要打多久，朝廷不做决定，让闯贼去决定。他们打多久就打多久，朝廷奉陪到完全胜利！ 现在，陛下的密旨已经交到你们手里了，是战是退，悉听尊便。” 李自成见他软硬不吃，叹了口气： “朝廷给了这份密旨，我们立刻退兵，很没面子的，没给银两，我们也很没里子。” 方岳贡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 “你们杀了这么多亲王，朝廷很没面子，你们霸占了西北，还在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肆虐搜刮，朝廷的里子也没了。 朝廷不说调兵进攻西北平叛，你们还想怎样？” 李自成一听，暗暗有些得意，但始终觉得这么退走，会灭了大顺威风。 方岳贡见他踟蹰，又道： “给我松绑，陛下还有一物交给你们！” 李自成闻言命人松了绑，在方岳贡手中接过了一幅画，打开一看，见是一只穿盔甲的青蛙和一行字——【害虫！直视我！】 “这是什么意思？” 方岳贡沉声道： “若你们坚持在京畿用兵，你们就是害虫，若你们退回西北，就把这幅画送去沈阳，建奴是害虫！” 话罢，他表情肃穆，撂下一句“耗子尾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辕门外走去。 闯兵本要去阻拦，但是被牛金星制止，任凭方岳贡离开大营。 李自成看着那道正气凛然的背影，低声道： “额们就这么回去？然后北伐鞑子？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牛金星道： “如今密旨在手，等占据了沈阳，擒杀了野猪皮一族，便是灭了明廷几十年间都无法打败的北虏，天下汉人都会感激额们大顺。 到时候，额们再也不是流寇，而是名正言顺的大顺国，麾下精兵无数，坐拥陕西、山西等省，控制东北女真之地！ 要知道，历史上的强盛王朝，除了明之外，无一不是自北向南、自西向东统一中原的！” 李自成激动道： “对啊，到那时候，额们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了！” 牛金星眼中透着精明： “退一步说，即便额们不出兵北上，而是在西北稳定几载，待鞑子今后攻入京畿之时，就是额们东征救民水火之日。毕竟，居庸关在额们手上，进可攻，退可守。” 李自成重重点头： “没错！鞑子素来偏好在京畿北侧的长城入关，只要他们故技重施，我们就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牛金星捋着胡子，试探道：“那么，我们退兵回西北？” 李自成正色道：“不是退兵！是席卷京畿多地后，顺利凯旋！”　　图片：1，居庸关以东一马平川，无险可守。2，蓝色箭头是满清入关劫掠走过的关口。3，红色线条是长城。 ************* 盛京。 福临随母亲站在城头，看着大军远去，仰头问道： “额娘，大清能打赢吗？” 布木布泰低下头，看着满脸期待的顺治帝，嘴角高高扬起： “现在汉人官民相斗，此乃书中说的螳螂捕蝉，而我们大清八旗，便是黄雀在后！” “哦，我懂了！” ************* 京师。 崇祯看了一晌午的奏疏，喝了会茶解乏，心里盘算： “若是王永吉、黎玉田、吴三桂、高第他们几个能守住京畿以北的长城，多尔衮就会往西移动了。 一旦闯军和建奴打起来，我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想了想意淫出的美事，崇祯多少分泌了一点多巴胺，心情稍微好了些，再次拿起奏疏，刚刚看了几份，又扔回御案。 “穷啊！” “大明到处是窟窿，处处都要钱！一年就有两千万两的开销……我查抄了这么多银子，天天上龙床努力，也挣不够啊！” 王承恩看着崇祯一脸愁闷，暗自一叹，他知道，皇爷又在为了银两发愁，心里感慨： “朝廷太穷了！ 两年前，孙传庭被重新启用时，皇爷命他前往陕西、河南练兵，拼尽全力才凑了六万两白银。 半个多月前，唐通奉旨勤王，皇爷是真心欢喜，也是真心想赏赐。 最终拿出了50两白银和一件大红蟒衣，专门赏赐唐通，知道他麾下有8000将士，又把内帑中仅剩的四千五百两存银取出，赏给士卒，没人半两银子。” 王承恩想到这，不由的又是一叹。 崇祯也记起了之前给唐通的赏赐，心道： “唐通这是被恶心到了啊，哪个员工会跟我这种穷老板创业，他投降李自成，本质上是跳槽！ 在亡国和亡天下之间，选择了先活下去。” “父皇~” 这时，殿门外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昭仁公主迈着欢快的步子，努力翻过门槛，屁颠屁颠地跑到龙案前。 崇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毕竟，谁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呢。 他将小女儿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柔声道：“你怎么跑过来了？小心你母后打你屁股。” 昭仁公主笑嘻嘻地道： “我偷偷跑出来的，一转弯就到父皇这里了，等会就回去，奶娘发现不了的。” 原来，乾清宫和交泰、坤宁二殿连成一片，统称内廷三殿，其东侧数米就是昭仁殿，因此，昭仁公主说转个弯就到崇祯这里。 乾清宫是大明皇帝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各种奏章的地方，外侧的明间经常召见众臣，里侧的暖阁单独召见宠臣。 没有传唤，平日里是不准皇子、公主私自跑过来的。 但6岁的昭仁公主正是调皮的时候，才不管这些，趁着奶妈不注意，便跑了过来。 她坐在崇祯腿上，美滋滋的撒娇：“父皇给我讲故事！” 崇祯溺爱的看着她：“那朕给你讲一个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吧。” 昭仁高兴的鼓掌，兴致勃勃的听完了故事，疑惑道： “盘古天天擎着天，最后累死了？” “对呀！” “他的眼睛变成了太阳和月亮？肌肤变成了大地？血液变成了江河？汗水变成了雨露？毛发变成了树木？” “对啊！” “他……炸开了？” “什么意思？” “父皇，盘古累死后，变成了这么多东西，尸体肯定是炸开了，弄得到处都是！” 第42章 恶劣言官 昭仁公主忽然构建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爆炸和血肉涂抹的场景，吓的一个激灵。 崇祯哭笑不得：“这孩子把话聊死了！” 这时，昭仁公主的奶娘一脸惊惧地奔到乾清宫外，面色苍白的跪地请罪。 弄丢了公主是会死人的，不由的她不怕。 昭仁公主见奶娘寻来了，主动跳到地上，奶声奶气地道： “我下次还来听父皇讲故事，还有，父皇不要太累，因为累死会爆炸的！” 话罢，蹦蹦跳跳地走了。 奶娘听了差点吓瘫，安顿好公主，哆哆嗦嗦的前往坤宁宫请罪去了。 崇祯耳中始终回荡着女儿的话，叹了口气： “我大明确实有数位先皇是劳累至死的……” “朕不能太累！王大伴，随朕去万岁山走走，散散心！” 所谓万岁山，便是煤山，后世称为景山，是崇祯帝上吊的地方。 王承恩引着崇祯出了乾清宫，穿过玄武门，步入万岁门，一步一步登上了万岁山。 一棵歪脖子的槐树，正随风作响。 崇祯走过去，抚摸着婆娑的树干，想象历史上“自己”以发遮面，上吊而死的场景，心里一阵惆怅： “盘古死而定乾坤生万类；一鲸落而万物生。 历史上，崇祯吊死，大明灭亡，却带来了畿南之屠、潼关之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昆山之屠…… 江阴八十一日、四川大屠杀、常熟之屠、金华之屠、泾县之屠、赣州之屠、同安之屠、平海之屠…… 邵武之屠、南昌之屠、湘潭之屠、同安之屠、南雄之屠、信丰之屠、蒲城之屠…… 曹州之屠、汾州之屠、大同之屠、广州大屠杀、潮州之屠、永昌之屠…… 中华凡大明鲸落而万民死劫！ 崇祯微微摇头，收回手，稍一侧头，便看到了万岁山北侧偏西的寿皇殿。 那里是供奉大明历代皇帝画像的宫殿，时时刻刻诉说着大明276年的风风雨雨。 他视线继续转移，向东看去，那边是内廷的司礼监、御马监、印绶监、象房等机构。 他扫过内廷来回走动的太监宫女，扫过宫内培育的御马和大象，而后转身面向整个皇宫。 目光依次掠过坤宁、乾清、建极、中极、皇极5座宫殿，看向皇极门、承天门和大明门。 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朱由检，你把这么多的家业都平白无故的给我了，还附带了这么多媳妇和子女，我总得帮你守护一下子民哈！ 没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外敌内寇的问题，我也会想办法平定的。” “陛下！” 他正想着，王之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陛下，您让我好找啊！” 崇祯看着气喘吁吁的老太监： “怎么了？” 王之心上气不接下气：“回陛下，方大学士被一些言官挡在城外，不许他回城了！” “方岳贡出城干什么去了？” “方大学士去了一趟闯营！” 崇祯闻言怒道：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己不干事，还不让别人干事！起驾，去……方岳贡在哪个门？” ************** 阜成门。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站在城头，怒目大吼： “大敌当前，你身为内阁次辅，竟然私自出城，孤身一人前往闯营！你安的什么心？” “你为何能全身而退？你到底给闯贼透露了什么情报？卖国贼！” “不杀方岳贡，不足以安人心！” 李邦华、范景文看着这些小人，心里怒火中烧，方岳贡为了大明、为了京师孤身涉险，竟然被诬陷成卖国贼。 他们很想出面为方岳贡澄清：是崇祯下了口谕，命他前往闯营谈判的。 可想到陈新甲的旧事，只好忍着没说，先命人去宫里传话，看看崇祯怎么回应。 当然，他们很担心崇祯不认账，下旨赐死方岳贡，心底里却希望崇祯扛起责任！ 城外。 方岳贡很坦然，他早就料到了会出这种事，面色平静地站在城外，静静等。 等……崇祯的旨意。 今日，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他平安无事走出闯营时，他就知道，李自成一定会退兵。 现在，若是崇祯让他死，他便会以自己的命保住帝王颜面。 只是，他还有个遗憾——没有见到李自成北伐建奴，没见到两虎相争崇祯得利的那一天。 城头。 在光时亨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辱骂的队伍中，各种污言秽语满天飞，俨然将方岳贡判成了卖主求荣的奸佞。 直到“陛下驾到”的喊声在城头响起，辱骂声才停下，换成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 若是放在以前，崇祯随意出宫绝对会被人骂，但是现在，崇祯有了“战功”，终于有了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 崇祯走下御驾，看着跪了一地的六品、七品官员，结合路上听到的汇报，立刻就知道了有人在幕后操纵一切： 【这些言官啊，虽然没有干成事的能力，但是绝对有坏事的能力！】 他看着光时亨，心道： 【历史上，左都御史李邦华和左中允李明睿先是上疏提议南迁，后来又上疏请“太子监国南都”。 两次保住大明皇胄的机会都是光时亨带头反对而失败的。 那时候，光时亨甚至喊出了“不杀明睿，不足以安人心”的口号，充当北方利益团体的马前卒，极力阻止南迁，导致闯军围城，崇祯自缢。】 在皇帝想南迁时，光时亨说“君王死社稷”。 在大顺军进了城，光时亨却说“我原欲死，奈小妾不肯”。 对这个小人，崇祯自穿越过来时就准备弄死他，可惜李自成攻的太猛，一直没时间。 谁想到今日这个混蛋又跳了出来，那就不能再客气了：【今日必杀他！】 崇祯盯着光时亨，沉声问道： “刚刚你喊的什么？不杀方岳贡，不足以安人心？是么？” 光时亨没想到崇祯上来就针对自己，忙道： “陛下，方岳贡私自出城进入闯贼大营，居心叵测！” 崇祯扫了扫一众义愤填膺的底层官员，又将视线转回到光时亨身上，轻声道： “朕记得，李贼攻陷大同时，你喊的是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人心，你的词儿挺固定啊！” 第43章 杀光时亨 任谁都听出了崇祯对光时亨的厌恶，但是他们又很好奇是不是崇祯命令方岳贡出城的，更好奇崇祯会不会承认此事，更更好奇方岳贡的下场。 因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说话，静等剧情发展。 光时亨感受着诡异的气氛，硬着头皮道： “陛下，臣说的话没有变，因为臣的拳拳爱国之心也没有变！” 崇祯俯视着他： “你的意思是，出城去闯营，便是卖国么？” “无故出城去闯营，不是卖国，又是什么？” “那朕前几日，也出城去了一趟闯营！” 光时亨嘴硬道：“陛下是去退敌的，方岳贡出去做什么，就不好说了！” 崇祯笑了： “若朕告诉你，是朕下旨命方岳贡去闯营，以三寸不烂之舌退敌，就如烛之武利口退秦兵！这也是卖国么？” 光时亨的愣劲儿上来了： “若是陛下以某些条件利诱闯贼退兵，陛下亦是卖国！” “嘶……” 一道道嘶声传出，有的是惊叹崇祯勇于站出来帮臣子挡枪，有的是惊叹光时亨敢说这么硬气的话。 正是因为光时亨的愣劲，才会被幕后人看中，推出来充当马前卒的，此时，他的价值体现的淋漓尽致。 “很好！很好！很好！”崇祯语气平静，“朕也卖国！” 光时亨梗着脖子喝道： “若是陛下封了李闯为顺王，割了西北为顺国，那就是卖国！” “嘶……” 城头又传出一阵密集的嘶声。 大部分人惊叹光时亨敢说，李邦华、王承恩等人则惊叹于光时亨知道了机密，心里开始筛查泄密者。 崇祯皱眉，心道： “明代的给事中不仅仅敢说，而且特别擅长探秘和把事情搅黄。 崇祯三年时，孙元化募用西班牙军官组建了一支300名的外籍军团，刚刚走到江苏地界，就因给事中卢兆龙反对，而被遣回澳门，被迫解散了。 去年，陈新甲秘密和建奴谈判，是给事中方士亮、给事中马嘉植首先发现，然后出面弹劾，谈判无果而终。 今年，李邦华、李明睿等人上密旨申请南迁，是给事中光时亨察觉，然后出面弹劾，南迁不了了之。 若说给事中们有这么大的本事，鬼才信，无非是朝中的阁老、尚书、勋贵们，在不能或者不愿意亲自下场撕逼的时候，将这些七品给事中扔出来博弈罢了。” 他看着过于有勇气的光时亨，不怒反笑： “说得好！朝廷绝对不能对流寇妥协！现在，朕便派你出城，杀退闯贼，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如何？” 光时亨虽然愣，但是不傻，他知道崇祯想借刀杀人，冒着被廷杖的风险，大声怼道： “陛下，臣乃兵科给事中，负责侍从、谏诤、封驳诏旨、驳正奏章、监察诸司、弹劾百官等职责！ 带兵退敌并不是臣的职责，陛下若要遣人退敌，应该下旨命京营将领出城或各地总兵驰援京师！” 城头肃然无声。 众文武都用钦佩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光时亨，更在观察崇祯，想知道素来急躁的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光时亨。 甚至，有些人已经准备好了措辞，在崇祯下令处死光时亨时，跳出来指责崇祯擅杀言官。 崇祯做了个深呼吸，脸色平缓下来，低声道： “闯贼攻陷大同后，朕下诏加封辽东总兵吴三桂为平西伯、蓟镇总兵唐通为定西伯、平贼将军左良玉为宁南伯、凤庐总兵黄得功为靖南伯、山东总兵刘泽清为东平伯。 并调唐通、吴三桂、刘泽清三部入京勤王。” 说到这，他顿了顿，给众官员思考的时间，然后道： “但是，其他人都没来，只有唐通带兵来了，朕清空内帑赏之，他最终投降了李闯！” “哎……” 城头传出一阵惋惜声，显然是在心痛众总兵不作为，心痛唐通投敌。 崇祯继续道： “从这里就能看出，朕派出去的监军太监，无法制约总兵，已经全无用处！” 众官员闻言惊喜，心道：【陛下终于看清楚太监的腌臜了！】 崇祯看着众人的表情，又道： “朕痛定思痛，准备命京中的御史和给事中前往各军做监军！ 约束军纪，监察总兵，督促各部总兵听从朝廷号令！ 朕相信，相比起太监们的奸猾无能，御史和给事中们监察、弹劾等方面的能力更加突出，而且全都忠君爱国，个个正气凛然、疾恶如仇！ 他们若去监军，必然能引导朝廷的军队奋勇杀敌！” “嘶……” 城头的官员们愣了。 “这是什么思维方式？” “陛下先把言官们夸上了天，各种好词好句往他们头上扣，然后让他们出京监军？” 有言官腹诽：“让我去监察军队，还当着他们面弹劾总兵？” “我们个个忠君爱国、正气凛然、疾恶如仇，若是我们不去监军，岂不成了奸佞、卑鄙、恶劣……” “我们要是同意了，就要去那些兵痞手下当监军，若是反驳陛下，岂不是不如奸猾无能的太监……” 有给事中担心：“让我骂骂皇帝和大臣没问题，可是，让我去军中骂总兵……那些大老粗是真的会杀人滴！” 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啊，刚刚不是在讨论卖国的吗？怎么一下子成了外放监军了！” “嘶……” 又是一阵极其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整不会了。 崇祯嘴角一勾，继续道： “看来诸卿非常认可朕的话，很好，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光时亨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道： “陛下，臣刚刚说的是陛下秘密与闯贼谈判，欲割地封王！此乃卖国之举，断不可行！ 而且闯军曾经投降复叛，毫无信誉，因此，谈判之举亦是断不可行！” 崇祯见他把话题扯了回来，而且三两句话就断了谈判的路，还把自己说成卖国，心里那个恨啊： 【光时亨是个十足的搅屎棍！从不想着成事，一心坏事！这人留不得！】 想到这，他冷声道：“光时亨，你好一张利口！” 光时亨正色：“臣并无利口，仅仅因为一心为国，出口皆是忠君爱国之语，这才显得掷地有声！” 崇祯气笑了，给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继续道： “好一个忠君爱国！王承恩，你当众说说近期查到了什么？” “遵旨。” 王承恩上前一步，大声道： “据魏藻德招供，近年来，光时亨充当魏藻德的马前卒，帮他拉帮结派、收受贿赂，作恶多端。 光时亨月俸仅有80石米，家中却藏有12万两白银！是典型的小官巨贪！ 而且，光时亨里通外敌，早已被李闯收买！” “嘶……”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罪名也太大了！】 有人出列道：“王公公，怎能仅凭一面之词断定光大人的罪？” 王承恩应道：“自然有证据！张三李四，去东厂取证据！” 两个番子闻言，极速奔往东厂。 在文武大臣焦急等待了两刻钟后，番子奔回，将一系列的证据送了回来。 众大臣一一传阅，见皆是魏藻德通过光时亨卖官贪污的罪证，每一张都有魏藻德的签字画押。 此外，还有闯军探子的证词，非常详实。 众人惊道： “光时亨竟然是收到闯贼命令，这才拼命阻止陛下南迁，为了闯贼有机会一举拿下皇帝和皇子，才阻止太子南下监国！” 原来，崇祯早就有灭了历史罪人光时亨的意思，早早准备好了罪证，等李自成退兵后便会出手。 不想光时亨实在可恶，在自己面前反复横跳，便提前几天拿了出来。 光时亨大惊：“这……都是假的！臣冤枉！” 众文武都知道王承恩在光时亨家里取回了12万两银子，也知道他和魏藻德的亲近关系，再联想到他近年的表现，皆知他必死无疑，一时间，竟无人敢为他求情。 有人高叫： “请陛下诛杀光时亨！以正国法！” “如此卖国罪人，恳请陛下下旨，斩立决！” 在有心人的带动下，阜成门上下，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皆大喊着要求诛杀光时亨！ 崇祯目光凛冽，大喝道：“光时亨通敌卖国，恶行累累，判凌迟！” 众文武闻言，一齐高呼：“陛下圣明！” 这时。 李邦华指着城外惊呼： “陛下，您看！” 众人闻言，都往城外看去：“这是……” 第44章 功臣入城 崇祯亦是望向城外，只见闯军收起了营墙和旌旗，开始撤退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有条不紊，一看就是有计划、有组织的退兵。 方岳贡成功了！ 倪元璐满脸振奋，故意提高了音量： “方阁老完成了陛下交给他的任务，仅凭一张利口，便退了贼兵！功莫大焉！” 范景文亦在侧帮腔：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仅省下了天量的粮草和兵饷，还将战火推向居庸关，方阁老不愧是我大明的栋梁！” 有人看着瑟瑟发抖的光时亨，高叫道：“乱贼，方阁老是大明功臣！你竟然陷害他，真是该死！” 话罢，一脚踹了上去。 众人见了，纷纷效仿，纷纷唾骂卖国求荣、陷害忠良的光时亨，甚至拳打脚踢。 尤其是刚刚和他一个战线的官员，此时为了撇清关系，打的更加卖力！ 崇祯怕把他打死，没机会凌迟了，下令众人停手，随后高声道： “开城门，迎功臣入城！” 话罢，他走下城头，以帝王之尊，迎方岳贡凯旋。 对此，众官员羡慕不已。 面对崇祯的礼遇，面对众官员的艳羡，方岳贡没有喜形于色，说了些谦虚的话后，正色道： “陛下，闯贼主力退走，分布在北直隶、山东、河南的贼兵没了依靠，必然逐步退走。 各地官吏或是降贼，或被贼杀，地方已经无人管辖，朝廷宜速速派官员赶往各地，重启府衙，管理百姓，免生祸乱！” 崇祯点头： “着吏部尚书李遇知协同内阁分配官员前往各地。” 话落。 阜成门内传出一阵骚动，比刚刚光时亨硬杠崇祯时的反应都大。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字： “缺！” 这可是三个省级单位空出来的地方官！数量多的惊人！ 此时不安插自己人，何时安插？ 相信，若不是崇祯还站在阜成门下，此地的所有官员会一哄而散，为了自己和家中子弟竞相奔走！ 崇祯看着众人皆是一副“勾心斗角”的钻营表情，趁机签了个到，旋即腹诽： “去他妈的智力+1……” *********** 贼退了。 李自成仅用了一天时间就进入了居庸关，召回了所有探马，关闭了城门自守。 京师这边则四门大开，被困在京师半个多月的官宦、商户、百姓蜂拥而出。 去往各地清查自己的田地和家产。 内阁和六部官员也忙碌了起来，他们既要重振各地政务，还要草拟京师保卫战的封赏，更要趁机安插亲信。 在朝廷官员“自顾不暇”的繁忙中，崇祯拿出了王之心秘密整理的监军替换方案。 将朝中最能折腾的给事中和御史，送去了各地的军中。 其中韩如愈、马嘉植、方士亮等人被派去了刘泽清部、刘良佐部、高杰部和左良玉部。 这几个总兵都是桀骜不驯的半军阀，经常纵兵抢掠，比流贼还可恶。 其中，高杰是闯军出身，因为和李自成的妻子邢氏私通，怕事泄被杀，这才投降了官府。 今年年初，崇祯帝命令总督李化熙率领高杰的部队迅速援救山西。 高杰不敢出战，一路撤退，沿途大肆掳掠，引起民怨，给李自成留下了极好的群众基础。 刘良佐更加恶劣。 历史上，崇祯死后的第二年，刘良佐引兵十万投降满清，跟随清军进攻江阴，直接害死了抗清名将陈明遇、阎应元和黄得功。 还参与屠杀了20万百姓的江阴八十一日。 左良玉亦是经常劫掠百姓，崇祯死后，与南京朝廷长期内讧，他死后，其子左梦庚率领80万大军投降满清。 对这些历史事件，崇祯是很清楚的，因此特地派言官们过去做监军。 一是赶走烦人的言官，免得他们在朝堂上当搅屎棍，二是要看看这些最能整事的言官，面对军阀还能不能正气凛然！ ************* 蓟州盘山大营。 王永吉派往京师的探子回到了大营： “大人，闯军退了！” 王永吉激动的问道：“谁打退的？” 探子回复： “闯贼围城后，陛下、皇后、太子和两位皇子登上城头提振军心，成功守住了京师。 随后，陛下两次带兵出城，杀得闯贼人仰马翻，军心低迷。 最后是方阁老孤身入敌营，凭一张利口，喝退了贼兵！” 王永吉听了这么“荒诞”的汇报，脸色怪异，他曾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料到京师是这么保下来的。 他整个人都凌乱了。 “闯贼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轻易控制陕西和山西。” “各地守军投降！监军太监投降！勤王之师也投降！一看就是灭国的节奏！” “最后，竟然皇子亲自守城？皇帝出城厮杀？内阁大学士单刀赴会？” “这个世界真奇妙！” ************** 玉田县城。 吴三桂听着亲信报回来的消息，亦是惊得合不拢嘴： “陛下夜袭闯营，烧光了李自成的粮草？” “陛下站在城楼上射杀60丈以外的贼兵？” “陛下在闯贼猛攻时出城，射杀了宋献策，还射倒了闯贼中军大旗？” 他一巴掌扇在了亲信脸上： “老子是让你去京师打探情况，不是让你找个说书的讲故事！” 亲信一脸冤屈： “大人，小的怎么会找说书的打听……小的先是在城外探查，贼兵退了后，专门入城寻到老老爷，得到了准确情报才回来的。” 话罢，他拿出了吴襄的亲笔信。 吴三桂一把抢过来，仔细看了，惊道： “竟然都是真的！戏本也不敢这么写啊！” 他愣了一会，忽然道： “快把两位公公请出来，好生招待，多塞点银子请罪。” “传令，马上开拔，前往山海关！” ************** 凤阳。 黄得功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传旨太监，满脸疑惑： “你们说，是陛下亲自带兵夜袭闯军，趁机送你们突围的？” 太监道：“正是！” “陛下命我带兵去京师？” “正是！” 黄得功反复看了圣旨，依旧疑窦重重，琢磨了好半晌才道： “两位公公先去休息，待我和马总兵、卢公公组织人马，然后便北上！” 所谓卢公公，乃卢九德，曾是勇卫营的统领之一，目前是凤阳监军。 马总兵则是凤阳总督马士英。 安顿好两个传旨太监，黄得功急忙寻到这二人，将圣旨递上。 马士英皱眉道：“若说有人伪造圣旨，实在不应该编造这么不靠谱的说辞！” 卢九德接过圣旨仔细甄别，道：“圣旨是真的！” 黄得功点头： “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带勇卫营北上！” 卢九德嘱咐道：“情况扑朔迷离，真假难辨，靖南伯一切小心！” 卢九德早年跟着曹化淳重整京营，对勇卫营是有感情的，他实在不忍硕果仅存的黄得功也被闯贼坑杀。 马士英亦是仔细嘱咐。 他知道，勇卫营最能打的将领是孙应元、周遇吉和黄得功，前两位已经死在流贼手中，现在只剩下眼前的靖南伯了。 若是黄得功也战死，勇卫营就没了。 ********** 京师。 崇祯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趁着言官们离开京师，集中发出了数道圣旨。 内阁众臣看了圣旨后，立刻齐聚乾清宫面圣。 “陛下，这几份圣旨，要不要再斟酌一下？若是发出去，必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第45章 召郑成功 崇祯看着李邦华等忠臣，沉声道： “斟酌什么？曹化淳虽然于六年前致仕养老，但现在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朕命他回来重整京营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至少，他总比李国桢、吴襄有能力吧！” 说到李国桢、吴襄两个，李邦华不知道说什么了，毕竟，这二人实在没什么能力，京营在他们手上如同废物。 崇祯又道： “朕召张煌言、黄公辅、堵胤锡、路振飞、张名振、阎应元入京，是为了应对李闯和建奴的大战，这个不需争论。” 崇祯之所以不允许内阁阻止这些人入京，是因为他们都是历史上的抗清英雄，其中： 张煌言文武双全，忠心不二。 他此时虽然仅仅是个等待出仕的举人，但是，历史上，他在大明亡后，曾率军北征连下四府三州二十四县，满清为之震动，共坚持抗清20年，直到康熙三年，因叛徒出卖被害，是名副其实的南明悍将！ 黄公辅早年因疏劾魏忠贤被撤职。崇祯初年重新起用，奉命剿灭江湘“瑶乱”。崇祯末年，托病辞归。明亡，与王兴一同起兵抗清，抗争了整整16年，最后兵败被困，断然拒绝投降，自焚殉国。 堵胤锡胆识过人，团结联合大顺军和大西军，常年在湖南、江西、贵州、广东、广西等地抗清，最后积劳成疾吐血病卒。 路振飞抗清11年累死，张名振抗清10年，随郑成功收复舟山时死于军中。 阎应元带兵坚守江阴80余日，城破后，在城门上题写：“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随后带着杀向清军，最后力竭，自拔短刀，刺胸血出，投在前湖中殉国。 李邦华自然不知道这些历史，但没准备阻止崇祯对新人的提拔，他在意的是其他事情，说道： “陛下，您加封郑芝龙为南安伯，福建总兵，又任命其弟郑鸿逵为登州水师提督，其子郑森为登州水师游击，朝臣必然反对！” 倪元璐过话头，说道： “陛下，朝廷实在没钱重组登州水师。” 崇祯暗自一叹： 【你们哪里知道，大明朝廷虽然穷，但是郑芝龙富啊！而且郑成功是忠臣良将，必须启用。】 历史上，大明朝廷对郑芝龙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都不了解，也不把这位海盗出身的泉州水师参将当回事。 可是，郑芝龙的舰队称霸东海，所有海船都要给郑家缴纳两千纹银的保护费才能出海经商。 郑芝龙靠着关税、贸易利润和保护费三项，每年能挣一千万两白银，而同期的朝廷每年只有三百万两税银。 因此，朝廷没钱重组登州水师，但是郑芝龙有啊。 范景文见崇祯不说话，拱手道： “陛下，郑芝龙乃海贼出身，而且只是个参将，在没有战功的情况下提拔为福建总兵，又提拔其胞弟为提督，众臣必然不服。” 崇祯心道： 【他现在是福建和东海的土皇帝，给他加个总兵的名号，朝廷没有任何损失，还能让他看到朝廷对他的信任，有何不可。】 但是这些他不能说，崇祯遣词造句后，缓声道： “郑芝龙麾下有三千余艘海船，近些年清剿了十几只海盗，屡次大败红夷人的舰队，只当个泉州水师参将，未免让世人觉得朝廷没有识人之明。”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还有，朝廷没准备出钱重组登州水师！” 倪元璐疑惑道： “不重组登州水师，为何要命郑鸿逵和郑森北上登州任职？” 李邦华一愣，迟疑道： “陛下莫非想让郑芝龙派自己的船队北上？” 范景文连连摇头： “这怎么可能，郑芝龙怎么可能舍得拿出私人的商船给朝廷，而且，他可能会认为朝廷在夺其家业。” 崇祯看着几个忠君爱国的刻板人士，解释道： “若是只要他的船和兵，自然是抢他家业，但是现在朕任命他的胞弟和长子来登州任职，这便不是抢家业，而是拓展他的贸易版图。 有了登州这个基地，郑芝龙便能控制朝鲜、日本和北直隶之间的海上贸易，这种天降喜事，他是不会错过的。 而且，他胞弟和亲儿子北上，郑芝龙必然拿出有战斗力的舰队随行，确保亲人安全，同样也是确保贸易稳定！” 范景文疑惑： “陛下这是要把大明海域的治权和经贸权，全交给郑芝龙？” 崇祯苦笑： “朝廷在北方的水师只能运输物资，有战力吗？没有！ 将海权交给郑芝龙，总比被建奴和日本控制了好吧。” 李邦华一叹： “自从崇祯二年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崇祯五年，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挟登州水军，渡海叛逃建奴，我大明在东海北侧就没有可用于作战的水师了。 若是郑芝龙真的能派精锐水师过来，朝廷不仅能重新控制海域，还能借助登州水师，走海路偷袭辽东腹地！” 崇祯笑着点头： “没错，现在建奴控制了海权，丝毫不担心我们走水路进攻，他们就可以把全部的精锐放到长城一线。 若是郑芝龙送来一支水师，建奴就不得不分兵防守。朝廷在长城一线的军事压力会小很多。 如今只需要放出去两个官职就能实现这一切，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一点崇祯没有说——郑森就是郑成功，又爱国又能打，在其父郑芝龙投降建奴后，依旧全力抵抗清军。 曾一度攻占福建、浙江，北攻南京，南攻广东，令清军腹背受敌，狼狈不堪。 更重要的是，他始终尊明皇为帝，从无篡位之心。 如此忠君良将，崇祯是不会放任其在外野生的。 若不是他现在只有20岁，崇祯绝对会直接任命郑成功为登州水师提督。 听了崇祯的话，内阁众人敛去了反对的念想。 范景文振奋道： “陛下英明，朝中的反对声，臣去压制！” 没了讨厌的言官，范景文很有信心在朝堂统一思想。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 “今后，朕要多换思想，少换人，和内阁一起稳住朝堂，整顿军务，徐图中兴。” 李邦华等人听了崇祯的话，惊呆了！ 第46章 太子参政 “少换人”三个字能从崇祯嘴里说出来，那可真是破天荒了。 要知道,整个大明276年加一起才156个内阁成员，崇祯时期便有51位。 他执政的17年里，任命了19个首辅。 兵部尚书更换了14次，其中7人被处死，6人被革职查办，只有1人光荣退休。 还更换了17位刑部尚书！ 此外，崇祯还处死了7位总督、11位巡抚。 现在，内阁成员们竟然从崇祯嘴里说出来“少换人”三个字。 稀奇！ 太稀奇了！ 这都不是母猪会上树了，而是庄稼地里长出肥肉啦！ 看着他们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崇祯问道： “朕说错了吗？” “陛下英明！” 李邦华等人怎么会认为崇祯说错了，皆赞其英明。 毕竟，少换人的意思就是，他们几个不会像前辈们那样，干个一年半载就被撤换。 崇祯满意的点头：“你们支持朕就好了，把那些圣旨都发出去吧。” 李邦华左右看看，开口道： “刚刚说的几份圣旨没问题了，但是太子参与朝政这件事，还请陛下三思。” 崇祯为了以后不上早朝，做了一些安排，让太子参政就是重要一步，他回应道： “这有什么好三思的，让太子参与朝政是替朕分忧，还能熟悉政务军务，了解朝堂运作，为将来打算。” 方岳贡忙道： “陛下身体鼎盛，实在没必要过早的考虑太子参政的事情。” 崇祯摇头： “太子已16岁，朕在这个年纪已经执政了。而且，太祖、成祖都有太子参政和监国的旧例，此时完全可行。” 李邦华立刻明白的崇祯的意思，眼神深邃，沉声问道： “陛下准备带兵？” 此话一出，方岳贡、范景文等人也回过味来，他们明白，自从崇祯两次出城冲锋，皇宫和京师的高墙就挡不住这位皇帝了。 崇祯郑重点头： “张献忠占据四川，随时会侵犯湖广，闯贼的右营压在荆襄，左良玉他们不能动。 建奴盘踞辽东，随时都可能叩关，关宁铁骑也不宜调动。 我大明若想涤荡天下，需要一支机动队伍，目前来看，这支队伍由朕来带领最为稳妥。” 内阁众人陷入沉思，崇祯趁热打铁道： “此前李闯来犯，朕下旨勤王，三个受征召的勤王之师中，吴三桂磨磨蹭蹭，刘泽清借伤按兵不动，只有唐通来了，结果投降了。 西北各部，除了周遇吉等少数文武，大都降贼。 若想完成建奴与闯贼相争，朝廷得利的设想，朕御驾亲征是最好的策略！” 崇祯的话还算有道理，再加上【人格魅力】属性的加持，内阁众人内心已经同意了他的想法。 但是众人都知道，因为武宗朱厚照成天游荡在外的旧事，朝臣对皇帝出京有着极大的抵触心理。 待将来崇祯公布御驾亲征之时，群臣必定反对。 想到这，几位阁老又担心起来。 崇祯看出了他们的担忧，缓声道： “若是日后提及此事，群臣必然群而攻之，但是，现在朕携大胜之威，完全可以快刀斩乱麻！” 李邦华想了想道： “是啊，现在完全可以借着追击李自成，夺回居庸关的借口出征！先试探一下朝臣的动向。” 崇祯又道： “更重要的是，朕要在居庸关外摆出一副大战的样子，让建奴深信闯军集中兵力和朝廷相争，放心大胆地去偷袭西北长城。” 李邦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大声赞道：“陛下英明。” 崇祯见内阁没有反对的声音了，笑着道： “太子参政没问题了，朕出征居庸关也没问题了，王永吉、吴三桂等人坚守长城关口的圣旨，应该也没问题吧。” 李邦华道： “只有燕山长城稳固，建奴才会前往山西入关，因此臣认为，不仅要王永吉等人严防长城，还要加派人马支援他们！” 方岳贡问道：“京畿地区哪还有人马可用？” 李邦华笑道：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朝廷只需要拿出些银两，征调北直隶的民壮北上长城协防。 再命吴三桂等人，从宁远撤回来的50万百姓中抽调出民壮参与守长城即可。” 倪元璐点头： “现在朝中有些银两了，有能力全面动员北上，若是建奴不去西北，而是进犯京畿，朝廷也能有足够的力量应对！” ************* 昏暗的小屋。 “内线消息，陛下有意让太子参政，今后会令太子监国。” “好事！陛下如此做，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弑君了！” “已经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近期先布置些暗棋，再搅一搅浑水，就可以下手了！最短15天，至多一个月，陛下就会驾崩！” ************* 商定后，内阁顶着满朝的压力，通过并发出了一系列圣旨。 第二天早朝时，龙椅旁边多了一个少年。 皇太子朱慈烺正襟危坐，俯视群臣，紧张里带着兴奋。 听着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朱慈烺极力压制内心的激动，端出了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没办法，他必须做出皇太子应该有的威仪。 参拜后，大争论开始了。 群臣围绕刚刚发出的圣旨，围绕此次京师保卫战的功劳和罪责，围绕前首辅魏藻德的处置，围绕言官外放任监军，围绕三省的官员补缺等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长达三个小时的早朝，充斥着争吵、攻讦、推诿责任和争权夺利。 衮衮诸公似乎忘了近在咫尺的闯军，忘了被敌人占领的锦州、洛阳、开封、大同、成都等地，忘了千万嗷嗷待哺的饥民……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一派的利益而口若悬河。 崇祯笑看这一切嘴脸，心道： “吵吧，多吵几次，朕就知道该抄谁的家了！” 朱慈烺悄悄看了看崇祯愉悦的脸色，又看了看喋喋不休的群臣，眼中满是疑惑。 当听到“退朝”二字后，他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父子二人来到乾清宫，先后落座，崇祯先令所有内侍出殿，这才缓声问道： “感觉如何？” 朱慈烺一脸疲惫：“儿臣的脑仁都炸了！” 崇祯笑道： “慢慢适应，等能静下心来了，要试着在争吵中分辨忠奸，摸清党派，然后利用党派之间的利益争斗，实现自己的施政目标。” “难道不应该平息党争么？” “呵呵，怎么可能，历朝历代都有党争，为帝者，不应该妄图抹除党争，更不要被党争左右，而应该利用党争，巩固皇权。” 崇祯这几句话，和朱慈烺平日学的理论完全不一样，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儿臣不懂。我皇室受命于天，臣子们尽心辅佐，君臣一心，外统蛮夷，内治百姓，方可天下太平，他们又为何要立党而争？” 崇祯微微摇头，心道：“文臣们把太子教成傻子了。” 第47章 毒死皇子 崇祯看着“傻太子”，试着问道： “你且说一说，太祖和成祖时期，我大明制服了鞑靼和瓦剌后，为何给他们的首领封王？” 朱慈烺自信的答道：“自然是为了彰显我大明皇恩浩荡！” 崇祯闻言一阵无语，心中怒道： “废了！” “这个太子被人教废了！” “东宫少詹事和左庶子，不是蠢,就是坏！治理国家还能靠仁义道德、光明正大么？朝廷能遵守法律便已经是最高道德标准了。” 东宫少詹事和左庶子都是东宫属官，是太子的授业恩师。 现在的东宫少詹事是王铎，进士出身，历史上，满清攻到南京时，他同礼部尚书钱谦益一起开城门投降，成为满清的授礼部尚书、弘文院学士、太子少保。 左庶子是吴伟业，榜眼出身，后来也做了满清的秘书院侍讲，后升国子监祭酒。 崇祯叹气道： “你竟然真的认为给蒙古人封王是为了彰显皇恩浩荡。 醒醒吧，我的儿，别做仁义大梦了，封王是因为咱们大明一时半会灭不了他，又怕他慢慢做大，只好多封几个王，让蒙古人自相残杀。 这不叫皇恩浩荡！叫做均势！说的难听一点，这叫做阴谋诡计！” 朱慈烺脑仁又炸了：“先生不是这么说的……” 崇祯笑了：“很正常！他们不希望你知道这些！” “为何？先生们不应该倾尽全力的授业么？” “他们倾尽全力教给你的，是尊重儒学，是依靠士大夫垂拱而治，和文臣一条心就是圣贤君主，和文臣不一条心就是倒行逆施！ 他们只希望大明的皇帝傻白甜，开心的接受文官集团控制。” “不应该是接受文武大臣的辅佐，而坚决不能刚愎自用！” “呼……” 崇祯长长的呼气，减轻自己的愤怒值，缓了缓才问道： “春哥，你觉得贪官该杀吗？通敌该杀吗？” 朱慈烺一听父皇称呼自己乳名，感觉莫名的轻松： “该杀！” 崇祯又问： “今天早朝，有多少人为魏藻德等人求情？有多少人为徐允祯等人求情？他们为了贪官恶吏说话，大多不是什么好人，甚至都是同流合污之辈！ 应不应该都杀了！应不应该抄家！补贴国库！” 朱慈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应该！” 崇祯点点头：“朕给你讲一个故事！” 朱慈烺脑子混乱了，他实在跟不上崇祯的思路，正说贪官呢，怎么又讲故事？ 虽然不懂，但是他依旧做出认真聆听状。 崇祯的声音缓缓传出： “崇祯十三年，国库空空如也，朝廷无法运作，内阁首辅薛国观上书，申请勋戚捐银助饷。 满朝勋贵国戚皆道没钱，文武大臣纷纷效仿。 说巧不巧的，前武清侯李铭诚病故，其长子李国瑞嗣爵，其庶兄李国臣与他争家产，却不得分文，一怒之下对朕说，前武清侯有遗产白银四十万，要分一半家产，然后全部捐给朝廷！” 朱慈烺喜道：“忠臣也！” 崇祯没有理会儿子的赞叹，继续道： “朕既然知道了他们有这么多钱，便要借李国瑞的银子，你道如何？” 朱慈烺道：“他至少有20万银子，拿几万出来没问题吧。” 崇祯摇头：“李国瑞说自己没钱但是忠心，为了给朕凑钱，又是卖田地又是卖房子，最后，被朕逼的上吊死了！” 朱慈烺大惊：“被父皇逼死了？” 崇祯一叹：“大臣们就是这么定性的！” 朱慈烺若有所思： “看来他是真没钱，所以，父皇就没有继续借钱？” 崇祯又是一叹： “当时逼死了李国瑞，朕又向国丈和诸位驸马借钱，国戚们人人自危，惊慌不已！” 朱慈烺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崇祯应道： “然后？然后你五弟朱慈焕病死了，后宫和大臣们都说是因为朕待外戚太过薄凉，九莲菩萨愤怒，要杀尽皇子！” 朱慈烺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么玄乎！” 崇祯一脸无奈： “朕为了你们的命，投鼠忌器，只好停了借款之事，退了借来的全部银两，还诛杀了首辅薛国观，这才平息了九莲菩萨的怒火！” 朱慈烺长舒一口气：“想不到世上真有九莲菩萨！” 崇祯闻言，一巴掌就拍到儿子头上： “你真特么单纯！ 那是九莲菩萨吗？ 那是勋贵们暗中警告朕，再图谋他们家产，就弄死你们兄弟几个！” “啊！” 朱慈烺惊道： “这……这……这……这……” 崇祯苦笑：“是不是颠覆了你的认知！” 朱慈烺依旧一脸震惊： “因为一次借钱，死了一个皇子，死了一个首辅！” 崇祯赞赏的看着儿子： “你的总结不错！有长进！” 朱慈烺惊恐的看着自己父皇： “这些日子，东厂抄没了勋贵、首辅和兵部尚书的家产，足有数百万两……会不会出事啊！” 崇祯看着他惊恐的眼神，又是一叹： “上次仅仅是借勋贵的钱，就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这次的事情肯定小不了！” 朱慈烺担心道：“那怎么办？” 崇祯心道： 【这次没有大问题，为父的人格魅力可以挡下大部分恶意，但还是做了一些工作。】 他不能说系统的事情，避重就轻的说道： “杀勋贵文臣，只能拉99，打1，还得分红。” “儿臣愚钝，又不懂了！” “朕的意思是……分赃！” “请父皇明示。” 崇祯一叹，解释道： “朕拿到那些钱后，没有留一分，先给了京营补发兵饷，还发给了民壮，一是提振军心，二是将京营拉到朕的麾下充门面。 然后，朕还给京畿附近的军队补发了军饷，进一步巩固支持者。朕又给朝臣们补发的俸禄，帮内阁和六部支付了日常运转的费用。 最后，把所有剩余的钱，交给了国库！” 朱慈烺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么一来，父皇就得到了军队和文臣们的支持！那勋贵怎么办？” 崇祯想了想，缓声道： “徐允祯是通敌，证据确凿，勋贵们只能吃个哑巴亏。但是，他们不会甘心，会暗中报复的！你们近期小心一些！别被毒死就行！” 朱慈烺瞳孔一缩： “父皇，我们应该怎么小心？” 崇祯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心道： 【总算吓到太子了！这样，他就不会莫名的信任勋贵和文臣集团了。】 他想了想道：“朕会让王承恩看着点尚膳监，盯着点尚食局。” 朱慈烺闻言稍稍放心，他很清楚，内廷有三个机构负责的御膳。 其中，光禄寺负责采购食材，尚膳监负责烹调，尚食局负责品尝是否安全，最后才进膳。 朱慈烺问道： “按理说，只要稳住尚膳监和尚食局，就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吧？那……我五弟是怎么中毒的？” 第48章 吓唬太子 崇祯道： “他那时候还在吃奶，有人在他乳娘的奶头上擦了毒药。 尚食局的人不至于连乳娘怀里都要尝一尝。” “嘶……” 朱慈烺瞪大眼睛： “父皇既然知道，为何不查！” 崇祯无奈： “一是稍微清洗就可以消除证据，二是怕查一段时间后，什么都查不到，还把你们几个查薨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近期，你要告诫弟弟妹妹们，不经过尚膳监和尚食局的食物和水，不准吃饮！” “儿臣知道了。” 朱慈烺想了想，又问： “父皇，我们老是这么防着不是办法啊，不应该主动反腐么？杀尽贪官污吏和无良勋贵！” 崇祯闻言很是宽慰，缓声道： “春哥，反贪反恶是个非常系统的大事，牵扯极广，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和实施的。 朕坐在乾清宫，怎么可能断定谁是贪官？又怎么确定他贪污了多少？又去哪里找贪污的证据呢？ 你说，应该怎么办？又派谁去查？” 朱慈烺想了半晌，没找到可用之人，试探着问道： “东厂？锦衣卫？” 崇祯缓缓点头： “没错！为帝者，欲雷厉风行并有效的惩治贪污腐败，要用到锦衣卫这种特务机构，还可以用东厂这种宦官机构，此外，还可以用酷吏！” 他向后仰了仰，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道： “锦衣卫、东厂是太祖和成祖的利器，用来督查百官，但是现在也腐朽了，你没见，他们不仅查不到贪官，甚至没能力保护朕的安全！ 而且，你我父子无法保证锦衣卫、东厂的各级官员不联系贪官合作分赃。 现在，大明朝廷的贪腐已经很全面了，不仅勋贵和官员贪得无厌，成为朝堂蛀虫。 甚至，连负责监督的给事中都纷纷受贿，负责弹劾的言官也没有廉洁的。 现在还在养伤的王德化家资也比内帑多。锦衣卫也不是净土……” 朱慈烺心疼道： “想不到父皇每天都在和这些人斗智斗勇！长此以往，可怎么办啊！” 崇祯知道太子是在担心将来，宽慰道： “朕已经想到了一些新主意！” 朱慈烺眼神一亮：“请父皇明示！” “陛下！” “陛下！” “陛下！” 三道高叫打断了父子二人的秘语，王承恩在殿外惊慌的喊道： “陛下，魏藻德死了！臣死罪！” 崇祯一愣：“怎么死的？” 王承恩咬了咬牙道：“被人毒死在东厂大牢！请陛下治奴婢的罪。” 崇祯闻言闭了眼，久久不语。 朱慈烺一脸震惊：“在东厂被毒死的？有人在示威！” 崇祯点头： “他们是在说，官宦统领的东厂挡不住他们，官宦统领的内廷，同样也挡不住。你们兄弟几人现在很危险！ 甚至朕，也不安全！” 朱慈烺瞳孔又是一缩： “那怎么办？” 崇祯准备让他再惊恐一段时间，在内心打上一层深深的烙印，语气沉重的道： “暂时没办法，你回宫吧，朕想静静。” 朱慈烺一肚子话要问，更有满腹的惊慌，但依旧行了礼，缓步走了。 待他回到东宫，立刻挥退所有内侍，对身侧的田守信说道： “今后每一餐，都要找人试毒！” 田守信是东宫典玺太监，按大明惯例，日后太子登基，他最低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内廷三公之一！ 是东宫太子的绝对心腹，因此，朱慈烺还是信任他的。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整的田守信有些莫名其妙，一脸莫名其妙的应道： “小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朱慈烺郑重道：“去做便是！” 田守信不再多问，转了一副脸色道：“小爷，吴先生正在书房等候授业呢。” 朱慈烺听了“先生”二字，感觉有些刺耳，但依旧按部就班的去了书房。 听完各种圣贤君主的事迹，背了四书五经，吴伟业有意无意的道： “殿下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想必是第一次参与早朝有些疲倦，今天的课业先到这里吧。” 朱慈烺闻言点头，没有说话。 吴伟业又道： “今后，殿下估计每天都要上早朝了，早朝后还要处理海量的奏疏，殿下务必尽快适应这种起居节奏！大明，需要殿下尽快的扛起来！” 朱慈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吴先生这是何意，我为何要处理海量的奏疏，还要我扛起大明？难道，有人要对父皇动手？】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吴伟业，尽量放缓语气： “本宫仅仅是参政，还不到扛起大明的时候。” 吴伟业一边收拾书本，一边说道： “陛下当年便是17岁开始执政的，殿下如今16岁，要时刻做好准备。” 话罢，行礼，缓步走了。 朱慈烺还了一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坏了，坏了！要出大事了！他们要对父皇出手！” “我可斗不过那些勋贵，若是父皇被害死，我可怎么办啊！” ************* 乾清宫。 崇祯听王承恩汇报完，问道：“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线索！” 王承恩一脸苦相：“奴婢无能，请陛下责罚。” 崇祯又闭了眼，想了想道： “明目张胆的毒死魏藻德……有人想让朕罢了你的东厂提督！” 王承恩噗通跪下：“谢皇爷信任。” 他最怕的就是崇祯不再信任自己，听到刚刚的话，就知道崇祯完全不怀疑自己，终于放下心来。 崇祯叹了一声： “你也不用查了，等等吧。会有人冒出来的！” 他缓了一会，又道： “传李邦华！” 王承恩见崇祯如此淡定，也不再纠结魏藻德的事，起身派人去传话。 两刻钟后，李邦华来到乾清宫。 崇祯问道： “封赏事宜可商定好了？” 李邦华本以为皇帝要问魏藻德的事情，没想到是京师保卫战的封赏： “回陛下，基本定好了。” 崇祯点头： “今日务必完成，然后筹备一下庆功宴，后天在皇极殿举行，从首辅到各部从七品官员，还有获取军功将士，都参加！” 李邦华一呆：“后天？什么时辰？” 崇祯应道： “对！后天！自上午辰时开始，持续到日落！晚上还要安排勋贵们与朕共饮！” 话落，他不等李邦华质疑，又道： “此战王国兴为朕捐躯，要追封爵位！高文采、孙光和李若琏有功，提拔他们统领锦衣卫。” 李邦华问道：“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怎么安置？” 崇祯冷声道：“他避战出京，至今未归，撤了他的官，在家里养着吧。” 李邦华知道崇祯要重整锦衣卫，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回到刚刚的话题： “陛下，后日夜间的共饮，京师勋贵都要参加吗？” 崇祯点头：“能来多少来多少！” 话罢，他暗自一叹： “不知【人格魅力】能达到什么效果，虽然不指望他们能和我一条心，但还是希望举杯共饮后，他们不再暗中捣乱。 若是继续捣乱，甚至出手暗害皇室，我必诛灭之！” **************** 处理完政务，崇祯调整情绪，“扔”掉阴沉的脸，笑吟吟的提着一盒糖酥去了坤宁宫，准备温暖一下大老婆。 周皇后难得见崇祯这么笑容满面，开口问道： “今天陛下怎么有空闲？” 崇祯打开食盒，取出两个糖酥，一个自己吃，另一个递给周皇后，喜道： “政务不多，朕难得偷闲，过来陪你说说话。” 周皇后一叹：“这两三年来朝廷多事，我和陛下确实没好好说说话了。” 崇祯点头： “现在好了！ 四川丢了，云南、广西和贵州基本联系不上，山西、陕西等地全都失陷。 河南的一半也丢了，山海关外的所有土地都已放弃，京畿各地刚刚被尽数洗劫…… 朕终于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周皇后惊呆了，担心道： “陛下……您没事吧……” 崇祯笑道：“朕没事啊，朕从来没这么轻松过。” 周皇后闻言，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崇祯可能疯了： “陛下，要不臣妾去请太医吧，您这么说话，太吓人了。” 第49章 涅盘契机 崇祯噗嗤一笑： “朕真的没事。你想想，西北前几年一直歉收，今年估计还要歉收，得有多少饥民啊！ 蒙古和建奴去年极寒，牛羊都冻死了，粮食亦是歉收，他们也吃不上饭，肯定要南下劫掠！ 而京畿各地，银钱粮食都被闯贼抢走了，官员被杀了一半，投降了一半，各地的卫所兵也消耗殆尽……哈哈哈……爽啊！” 周皇后快被吓死了，扶着椅背站起来，带着哭腔道： “陛下，您别吓我！” 崇祯见她真的被吓到了，赶紧道： “你别怕，这是好事！你听朕说……” 周皇后几乎哭出来，大喊：“徐高，传太医！快！快！” 崇祯捂脸： “真不用传太医，朕告诉你，西北的饥民，都要让李自成帮朕养活。 若是养不活饥民，张献忠就会拉起大旗，北上抢地盘，他们狗咬狗不好吗？ 建奴和蒙古吃不上饭，就会南下叩关，而且，他们肯定不会来一贫如洗的京畿，九成九去西北，让李自成硬抗，不好吗？ 还有，京畿官员少了一大半，朝廷省去了一大笔俸禄支出，之前拖欠的俸禄也不用给了。 陕西、山西、四川三省，河南南部、湖广北部，都被贼兵霸占了，那里的官员和卫所兵也没了。 你知道么，朝廷已经欠了这些地方足足372万两俸禄和其他开销，如今这些都省下来了！ 最后，九边重镇本是吞金兽，朝廷全部的税收都要送过去，犹且不够。 现在，朝廷手里只有一个，建奴占据了一个，其他6个在李自成手里！ 哈哈哈……一年又能省300万两！更别说之前欠的700万两了！ 林林总总的，朝廷节省了400万两的开支，还省了1200万两的欠款。 而且，近期抄家得到了将近700两银子！朝廷终于有存银了！ 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周皇后捂着心口，担心道： “陛下真的这么想吗？” 崇祯一口吞了手中的糖酥： “没错，真心这么想，朕现在真的很开森！ 闯贼和献贼虽然是大明之劫，但也是大明抛去各种包袱，涅盘重生的重要推手！” 周皇后这才坐下，担心道： “那以后怎么办？” 崇祯拿出第二块糖酥： “先废除三饷，与民休息的同时，争取一些民心。 然后趁着建奴和流贼相争的机会，大力练兵！” 周皇后还是担心： “他们会这么傻的打起来吗？不会联合起来攻打京师吧？” 崇祯摇头： “李自成和张献忠有仇，不说势同水火吧，也是互有吞并之心，不可能合兵的。 而且，他们多少还是有些民族大义的，哪一方都不会和鞑子直接合作。” 话罢，他又一口吞了糖酥，嘟囔道： “朕要喝茶！噎着了……” 周皇后连忙倒水递过去。 崇祯喝了水，笑道： “吃饱了，朕和你读会书吧！只有我们俩那种读书！你懂得！” 周皇后连连摆手：“大白天的，太奇怪了！” 崇祯笑道：“大白天才看的清楚啊！朕要明察秋毫！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皇后更羞了，红了脸： “那更不行了……臣妾不好意思……” “老夫老妻了，怕什么！” “太子驾到！” 一道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夫妻二人的情调，两人连忙正襟危坐，等朱慈烺进屋。 周皇后看着急匆匆赶过来的太子，不悦道： “春哥，你这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没有皇家气度！” 朱慈烺哪里还来得及管什么气度，行礼后，急道： “父皇，儿臣有大事禀报！” “大事？” 崇祯看他郑重其事并夹杂着一点慌张的模样，感觉似乎真有大事，站起身，领着太子往乾清宫去了。 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隔着交泰殿，两宫直线距离大概六十来米。 父子二人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来到乾清宫。 朱慈烺屏退了左右，压低声音，将吴伟业的话和自己的联想细细说了。 崇祯笑道： “吴伟业说你每天都有海量的奏疏，估计是说你要参政，朕会给你分派政务；说你的年龄和扛起大明，估计是要给你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 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 当然，你解读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是文臣集团的代表，一言一行都不是随意展露的。” 朱慈烺闻言面色凝重： “那儿臣要怎么做？” “你这么做……” 父子二人密谈了大半个时辰，朱慈烺脸上的紧张感才渐渐消失，最后总结道： “儿臣明白了。就按父皇说的办！” *************** 京师。 一处光线昏暗的暗室。 三个人影对坐，借着一个烛台的光，互相间大约能看清面庞。 “太子什么反应？” “吴伟业说他听懂了，但是装作不懂，然后就惊慌失措地去找陛下了。” “到底是个孩子，看不到其中的无限权力，竟然主动告密去了，不过也好，他这么做，会更好的得到陛下的信任。” “吴伟业不能用了，他若是再说几句，八成有杀身之祸。” “你以为陛下会容忍吴伟业继续当东宫属官？他会被罢免。” “也不一定！陛下给内阁说了，要少换人，多换思想，呵呵呵呵……” “他若是不换人，那就继续推进！近期给太子多讲讲当皇帝的妙处，撩拨一下那颗年少轻狂的心！” “好的，我去安排。” “这件事不急，倒是魏藻德的死，似乎没引起陛下的雷霆之怒。” “陛下太过信任王承恩，又太恨魏藻德，在已经抄了魏藻德的家产后，陛下似乎不关心这个前首辅了。” “陛下素来刚愎自用，多疑的很！他不会信任任何人，我们还要继续给王承恩找些屎盆子。” “怎么做？” “陛下不是想抄家吗？我们把丰城侯李开先推出去！他宅子里尚有20万现银，再给他弄个通贼的罪，估计会引起东厂和陛下的兴趣。” “明白，待丰城侯被拿下抄了家，我们就帮他自缢，然后拿出证据给他翻案，再借此事给东厂泼脏水，并给陛下扣上一个逼死勋贵的帽子！” “扣帽子？太轻了！” “菩萨心善着呢，她怎么会容许世上有这么残暴的帝王呢！对大明来说，谁当皇帝不是皇帝！” “嘿嘿嘿……五皇子已经有了母亲陪在身边，他还需要一个父亲陪伴！” “行了，别贫嘴了！菩萨的事情不忙，京营那边的事，要多注意！尽快弄点乱子出来！” “老爷子您放心，已经在做了！绝对让李邦华吃不了兜着走！” “一定要准要狠，一次就压死他们！绝不能让陛下有机会开脱！无论是李邦华还是王承恩，或是倪元璐、范景文、，都要一次打到死！” “这些，都要在陛下驾崩前完成！如此，新帝登基时，才会全部重用我们的人！” ************** 城门外。 京营的驻地。 辕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一个路过的农夫走上前好奇的问： “小哥，你们为何在京营外排队啊？我看着都好几天了！做什么的？” 第50章 蛊惑太子 排队的汉子回道： “京营征兵呢！我们都是来报名参军的！” “嘿，有道是好汉不当兵，你们怎么还排队报名当兵？这年头，丘八最贱！狗都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朝廷有钱了，按时发兵饷，每天还管两顿饱饭，每年还发4身军服！ 据说，当满三年兵后，还给分田，足足50亩！若是不小心阵亡了，还有200两抚恤！那可是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钱财啊！” “还有这么好的事？那我也报名！” “你?” 排队的汉子摇头道， “你不行，只有前些日子参与过京师防守的民壮才能报名！” 农夫不屑： “京营的将军还能认识每一个民壮？我过去撒个谎他也不知道啊！” 汉子自得道： “当然知道！ 李闯包围京师时，咱们皇帝亲自到城头发兵饷，我们领了饷的都登记了花名册，等会过去报出名字，自然就能入营！” 路过的农夫闻言，好奇的看向辕门，只见那边确实有个文书官，拿着一本册子勾勾画画，他摇了摇头，迈步走了。 **************** 营中。 新兵们刚刚入营，就被分到一名什长麾下，凑足十人后，便由什长领着去叩见队长。 凑够50人，队长会领着去叩见哨官，这就到了自己的营区，开始分配军帐。 哨官安顿好新兵，要向守备汇报，守备整理好花名册要向游击将军汇报，再往上，还有参将、副将和总兵。 待凑够2000新兵，会由游击将军领着训练，懂得基本的队列和军令后，便向居庸关方向进发，进驻昌平城。 之所以派新兵去昌平，不仅是要给闯军一定的压力，让他们不敢随意进犯京畿，而且要给建奴传达： 【京营即将去居庸关拼命】的假象。 因此，这几日，每天都有新兵离开京师，向西进发，生生打造出一副大军源源不断出征的假象。 *********** 一处营房中，传出两个人的声音： “老爷子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吗？” “放心吧，老爷子送来的人，都进营了。” “千万别露出马脚，李邦华那老头精着呢。若是被甄别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放心吧，这些人全都顶替了战死民壮的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要他们嘴巴严，绝对不会出问题。” “那就好！让这些人低调行事。接到命令后，尽快烧毁京营的军帐和粮草、辎重！还有，让他们相互监视，别出叛徒！” “放心吧，他们的家眷都在我手里！” 谁能想到，在朝廷众志成城抵抗外敌时，竟有宵小之徒准备搞破坏。 针对的还是京营！ 最可怕的是，这些人做的极为隐蔽，无论锦衣卫还是东厂，或是暂时提督京营的李邦华，都对此一无所知。 一场危机悄然降临。 *************** 今日。 皇帝举行庆功宴。 所以，没有早朝。 群臣对崇祯找各种不上朝的理由，很是不满，但是，似乎也就是不满了。 毕竟，崇祯帝刚刚完成了保卫京师的丰功伟绩，这个节骨眼上只能提醒他应该亲政，不能批评他是个昏君。 因此，文武大臣，尤其是留在京师的御史言官，象征性的上了些规劝奏疏，便收拾好心情，在午门聚集，准备参加庆功宴。 东宫这边。 朱慈烺依旧中规中矩的上早课。 他是未来的帝王，东宫少詹事和左庶子可不允许他从小就学着怠政。 吴伟业以即将参加庆功宴、时间紧张为借口，没按既定课程讲学。 而是，讲了些华夏历代帝王的丰功伟业，继续给太子洗脑。 什么秦始皇13岁登基，几年后指挥秦军横扫六合； 什么汉武帝16岁时继位，几年后委派大将荡平草原； 什么唐太宗虽然玄武门杀兄篡位有污点，但是开创了贞观盛世，无愧千古一帝； 什么唐玄宗虽然发动神龙政变夺权，但创造了开元盛世，万世流芳； 什么唐肃宗李亨虽然幽禁了唐玄宗，但是平定了安史之乱，功莫大焉！ …… 就在朱慈烺听得热血澎湃的时候，吴伟业又讲起了各代的倒霉太子。 什么秦代扶苏太过仁弱，自刎而死； 什么太子刘荣因为母亲飞扬跋扈，被汉景帝所废； 什么汉武帝的太子刘据，虽然文武双全，深得民心，但是被人诬陷，最后受辱自杀。 什么隋太子杨勇，骄奢淫逸、不尊法度，在晋王杨广的攻讦下被废； 还有唐高祖的太子李建成被亲弟弟杀了； 唐太宗的太子李承乾被废，死在流放的路上； 唐玄宗的太子李瑛被人污蔑谋逆，废了太子之位后被诛杀…… 短短的时间，朱慈烺就满脸谦恭，浑身上下散发着谨小慎微，感慨道： “这都是前车之鉴啊！” 吴伟业见他如此，有意无意的道： “自古以来，成就大业的帝王，不是少年登基，便是夺人根基，无论如何上位，只要文臣拥护、武将用命，必能开创盛世，万古流芳！” 话落，他夸赞道： “殿下自幼勤勉好学，待人宽厚，朝中文武和勋贵皆拥戴有加，今后，殿下必然能成为一代明主！ 内平流寇外荡建奴，中兴大明！” 朱慈烺面上有些激动，又有些怕人听到，低声道： “本宫还是先辅佐父皇成为明主再说吧。” 吴伟业又夸赞道： “殿下真是至孝啊！和秦公子扶苏、汉太子刘据、唐孝敬太子李弘一样，都是千古难得的孝顺皇储。” 朱慈烺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道： 【这三人的风评虽然好，但没什么好下场。吴先生是真会打比方啊，咦？什么意思？孝顺的太子都没好下场么？】 吴伟业见太子脸色变幻，知道自己种毒成功，便不再多说，向窗外看了看提醒道：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您该更衣参加庆功宴了。” 朱慈烺点头，和吴伟业互相见礼结束了早课，由田守信伺候着换了太子礼服，向皇极殿而去。 *********** 此时，皇极殿外已经挤满了官员，殿内亦人头攒动。 他在殿后稍作等待，随后跟着崇祯步入皇极殿，接受群臣叩拜。 不得不说，这种山呼海啸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朱慈烺在龙椅一侧落座，听着王之心诵读圣旨，看着群臣恭贺，感受着这份表面上的其乐融融，不禁有些向往。 君临天下的感觉，很爽！ 他看着满殿的人，扭头问道：“大伴，下面那些勋贵大臣，你都认识吗？” 田守信上前凑了凑，小声给朱慈烺介绍起了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和将领、勋贵。 太子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崇祯扫了两眼，没有在意。 王之心看到崇祯的眼神，立刻给田守信使了个眼色。 田守信收到后，赶紧停了介绍： “小爷，陛下似乎不悦，奴婢待会再给您介绍。” “不悦？” 朱慈烺一愣： “难道父皇不想我过多的认识勋贵文武么？” 田守信提醒： “历代帝王都忌讳太子过早结交文武大臣的，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小爷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些的。” 朱慈烺点点头，继续正襟危坐。 这些小动作被台下的勋贵尽收眼底，有些人嘴角微微勾起，一副满意的阴鸷笑容。 【嘿嘿嘿……吴伟业还是有些用处的！太子和陛下之间已经出现裂痕了！】 第51章 崩于军中 崇祯脑子里全是促成内部稳定的事情，频频与台下的人对视，争取【人格魅力】属性尽可能多地产生效果。 稳住更多人心的同时，观察有哪些人对自己有敌意。 但是，所有人都隐藏的很好，整个皇极殿展现出一副君臣同心的景致。 待所有圣旨宣读完，恭贺流程也走完，功臣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封赏。 出城冲锋的、守城的、准备物资的、调度兵力的、维持秩序的、稳定朝廷运转的、巡查街道的…… 似乎，只要近期在京师工作过，便都有功劳。 人人有功，皆大欢喜！ 宣布完封赏，便是吃吃喝喝（人情世故）的庆功宴。 各种歌功颂德（溜须拍马）、各种敬酒祝福（阿谀奉承）、各种推杯换盏（谄笑胁肩）。 君臣尽欢（各怀鬼胎）！ 熙熙攘攘，直到日落方才散席。 文武群臣酒足饭饱，叩谢皇恩后陆续出宫。 这时。 便到了崇祯特别安排的夜宴时段。 身在京师的勋贵沐浴皇恩（被逼无奈）齐聚皇极殿，感激涕零（虚与委蛇）的与天子共饮。 崇祯放眼望去，只见公爵、侯爵、伯爵个个红光满面，心里感慨： 【这些人加上皇族，便是大明实际上的产权人。】 【若是能齐心治国，怕锤子内寇外敌！】 【只是可惜，产权人没有主人翁的意识，把自己当成了硕鼠，把自己的家产当成了别人家的粮仓，肆无忌惮的啃噬。】 【直至国破家亡。】 此时，大明自立国以来册封的35个国公，传到崇祯年间只剩下成国公、定国公、英国公、魏国公和黔国公五家。 其中魏国公徐文爵在南京，黔国公沐天波在云南，定国公徐允祯在狱中。 殿内坐着的国公，只有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世泽。 这两家的祖宗，都救过明成祖朱棣的命，功劳顶天，地位显赫，此时却腐朽到了骨髓。 历史上，朱纯臣作为明朝“大股东”，竟打开朝阳门迎接李自成，然后与陈演一起上表劝李自成称帝。 张世泽虽然没有劝进，但是也投降了。 只是李自成没看上他们，将二人全家诛杀，抄没所有家产。 崇祯想到这，微微一叹，看向二人的眼神满是鄙夷，随后他越过朱纯臣，看向其后方。 那边是十几个侯爵，二十几个伯爵。 如武定侯徐锡登、阳武侯薛濂、丰城侯李开先、襄城伯李国桢、清平伯吴遵周、惠安伯张庆臻等。 历史上，这些侯爷、伯爷在京师城破后，少数几人殉节、多数人被闯军折磨后诛杀。 只有临淮侯命大，一人偷生南窜，最后降清。 对这些人，崇祯实在希望他们能认清现实，担负起原本的责任，护佑卫大明。 他走下龙椅，走在勋贵中间，尽可能的“感化”。 若不是身份不合适，他真心想和几个皇子表演摔跤，尽情的摔孩子收买人心！ ************ 一个时辰后。 夜宴即将快结束。 崇祯趁着勋贵们有了醉意，趁着众人还没忘记自己出城冲锋过，趁着大家迷倒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当众宣布： “闯贼依旧盘踞在居庸关，俯视京畿，京师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中。 因此，朕准备御驾亲征！7日后赶赴居庸关！朝中由太子监国！” “陛下英明！” 所有勋贵一起高呼，“高票”通过了崇祯的提议。 崇祯原本以为勋贵们必然全力反对，准备了不少必须亲征的说辞，不想一句都没用上。 他嘴角高高扬起：【朕特么真有魅力】。 人群中。 一人眉毛挑起，心道：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陛下已经有了这么多支持者，看来，待他驾崩时，有很多人会哭的昏天黑地。】 另一人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在盘算： 【陛下这么得勋贵的心，竟然连御驾亲征都无人反对！ 这可不行，趁着这七天时间，一定要把丰城侯扔出去，破掉勋贵们对陛下的信任！】 第三人眼睛微微眯着，心理活动亦是很丰富： 【成祖军中生疾，驾崩于蒙古；武宗京外落水治病，回京养病驾崩； 光宗骄奢淫逸过度致病，两颗红丸殡天；熹宗落水生病，喝了灵露饮归天； 咱们当朝天子这么能打，甚至要御驾亲征，实在太适合给他个“军中驾崩”的美名！】 除了这三人，绝大部分勋贵都表现出对崇祯的信任。 毕竟，能亲自冲锋保护京师的皇帝，多少还是有点令人钦佩的。 当然，这要在他不随便抄家杀人的前提下。 一片赞颂声中，君臣共饮宴散了。 崇祯心满意足的返回后宫，努了努力，挣了三万两银子，安然入睡。 ***************** 第二日。 依旧没有早朝。 崇祯带着太子批了会儿奏疏，教他处理政务的基本方法。 至巳时三刻，休息了一会，而后起驾出宫巡视。 御马哒哒哒…… 御驾上。 父子相对而坐。 朱慈烺好奇道：“父皇，我们要去哪？” 崇祯正色道： “去看一看能令流寇消亡，令草原铁骑能歌善舞的宝贝。” 朱慈烺闻言一歪头：“这么神奇，那是什么？” 崇祯笑笑： “到了你就知道了！这会儿没什么事，你也别问东问西了，朕考教你一些问题。” 朱慈烺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调整好心态迎接突如其来的“考试”。 崇祯看他如此模样，忽地想起了前世大考的紧张感，放松了语气说道： “春哥可知内阁六部的架构？” 朱慈烺长舒一口气，回想了自己所知，将大明中枢的体系一一说了出来。 崇祯微微点头，又问： “京营的架构，你是否熟悉？” 朱慈烺前些日子在城头专程了解过京营，很自信的回答道： “京营分三大营，分别是神枢营（原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 其中，神枢营是纯骑兵部队，目前尚有两千多将士，老弱为主，战力似乎不高。 五军营是骑兵和步兵组成的混合部队，分为中军、左掖军、右掖军、左哨军、右哨军。 中军也就是勇卫营，是父皇专门下旨打造的，在京营中最有战力，近些年战功赫赫！ 他一边回答一边拍马屁，偷偷看了崇祯一眼，却没捕捉到任何情绪，只好继续道： “其他四军，儿臣在城头上看到过，大多是老弱病残，守城已经是极限，冲锋估计没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几天父皇下旨，吸收了京师的民壮，四军的作战能力应该比之前有了很大提高。” 最后是神机营，乃火器部队，曾跟随成祖痛打蒙古骑兵，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 崇祯点点头： “说的不错，但是要纠正两个地方。” 朱慈烺一脸如饥似渴的表情：“请父皇赐教。” 崇祯回道： “神枢营和五军营确实没有战力，这一点你说对了，但你说的神机营战斗力很强悍，这一点错了。 另外，现在五军营即便吸收了大量新兵，也没进行系统和长期的训练，依旧没有丝毫作战能力。 也就说，目前的京营，压根没有什么战力！” 第52章 炸死崇祯 朱慈烺闻言立刻垮了脸，他努力回想了在城头看到的大炮、火铳和万人敌，不解地道： “之前打闯贼时，神机营的火力很充足啊，怎么能说没有战斗力呢？” 崇祯一叹： “那几天已经将城中所有的火药消耗完了，若不是朕出去射倒了闯贼大旗，逼退了李闯，京师很有可能守不住。” “啊！” 朱慈烺瞪大眼睛。 崇祯看着太子吃惊的表情，继续道： “现在的神机营也只有城头的那几门大炮还有些战力。 日常出征用的小炮、主战的虎蹲炮和弗朗机炮被闯贼和建奴抢走很多，营中能用的不多了，此外，能作战的火铳也不够用。” 朱慈烺闻言很是失落，心情沉重，似乎有个即将倒塌的大厦，压到了自己肩头。 崇祯见他眼色黯淡了些，缓声说道： “神机营最早有官兵5000人，其中步兵3600人，骑兵1000人，炮兵400人，全部装备了火器。 火力最强时，除了配备三五千支火铳，还配备了有大小佛朗机共256挺，各种火炮88门，偏厢车128辆，辎重车256辆。” 朱慈烺听得热血沸腾，心里感慨： “要是现在也有这么强悍的神机营该多好啊，朝廷就可以主动出击，灭了流贼。” 崇祯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宽慰道： “朕准备在一两年的时间里，重新打造一支火力充沛的神机营！ 各种火炮至少500门，火铳步兵至少8000人，火铳骑兵要3000人以上。 到时候，要打的所有敌人哭爹喊娘、跪地投降！” 朱慈烺终于知道让草原铁骑能歌善舞的东西是什么了，正要说话，就听御驾外传来汇报声： “皇爷，到地方了。” 朱慈烺跟着崇祯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见【兵仗局】的牌匾高悬。 兵仗局的掌事太监褚宪章，带着一众管事跪在路边，高呼万岁。 崇祯看着这个老太监，心道： 【他是历史上守护京师而死的太监，纵使平日里有贪污情况，只要别太过分，应是可以加以重用的。 毕竟，在满朝文武皆是贪污之辈的情况下。我不能奢望一个太监守身如玉。】 想到这，他和颜悦色地道： “先去铸炮厂看看。” “遵旨。” 此时负责铸炮的是汤若望，他在两年前接到崇祯的圣旨，组建了铸炮厂。 崇祯作为后世人，对明代火炮的兴趣远没有对汤若望的兴趣大。 毕竟，这个名为约翰·亚当的德国人，远渡重洋来到大明。 把姓氏“亚当”译为“汤”，“约翰”译为“若望”，还引用《孟子》中的“望道而未见之”，给自己取了个字：道未。 他顶着一张外国脸，换上汉服，努力融入儒家文化圈，为大明编纂了《崇祯历书》《远镜说》《火攻挈要》等着作。 这两年还率领工匠为崇祯造出了20尊大炮和500门轻型小炮。 对大明来说绝对是个人才，因此，崇祯一上来就巡视他的“工作单位”。 褚宪章得了旨，同汤若望一起，引着皇帝和太子领到铸炮厂正堂，崇祯摆摆手道： “来正堂作甚，朕要看铸炮过程。汤先生引路吧。” 汤若望点头，引着两个贵人前往厂房，一边参观模具、熔铁、浇铸、冷却等铸炮工艺，一边介绍到： “陛下，这里有500多工匠，若是全力开工，一年可以铸成十五门红夷炮和300门各式小炮。 但是这两年经常停款，买不了足够的铁锭和碳火，停工十天半个月是常事。” “钱！又是钱！” 崇祯和朱慈烺几乎同时腹诽： “大明上下，真是哪哪都缺钱！” ************** 昏暗的小屋。 “陛下去兵仗局了！估计还会去火药厂！” “什么！太好了！看来不用陛下暴毙于军中了，完全可以让陛下死于火药厂的意外爆炸！” “陛下带着太子一起去的！若是爆炸，太子也会受到波及！” “那想办法把陛下和太子隔离开！用小规模爆炸弄死陛下！若是实在是分不开，就一起炸死，咱们扶定王登基也行！” “连太子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快去！若是能成功送陛下殡天，我们可以借火药厂的失误弹劾内廷和内阁，罢免他们！其他的布置都省了，一步到位！ 若是不成功，也没有损失！其他的布置继续进行便是了！” “兵仗局有咱们的人，我这就去安排一场意外事故！”说话的人顿了顿，继续道： “东厂那边的安排，要不要暂停？” 另一人回复： “不用暂停！陛下巡视火药厂，守卫工作肯定严密，你布置意外爆炸的时间又紧迫，成功率并不高，我们还是要两手准备的！” “明白了！” *************** 京师内城。 朝阳门大街。 四个头戴尖帽，脚踏白皮靴，身穿褐色衣服，领系小绦的东厂番子，忽然从巷口冲出来。 将一个赶着马车的大胡子商人按倒。 “哈哈，成功拿下，快去看他车上有没有货！” 一个番子快速奔过去检查，仔细的翻找，少顷，他大喜道： “有啦！有大货！掌班大人！这辆马车里有惊天大货！” 领头的掌班狂喜：“情报是真的！带回去！严加拷问！” 话罢，四个番子绑了大胡子商人，堵上他的嘴，拉着马车扬长而去。 周围的百姓见了皆远远地躲开，巡城的衙役也闪在一边，就是路过的官员见了，亦不敢上前过问。 毕竟，就算东厂声势大不如前，但依旧有巡查缉捕和监视大臣的职责，基本的威风还是有的。 四个番子无视任何人，在京师一阵狂奔，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东直门。 这里有一座三进院落，门外有士卒挎刀把守，正门外立着一块醒目的牌匾：【东缉事厂】。 几人先去了正堂，向分管自己的理刑百户孙大勇汇报后，把大胡子商人投入东厂刑房！ 一个番子问道：“孙百户，是先给厂公汇报，还是先审！” 孙大勇想了想回道： “厂公今日八成不过来！若是明天再审，这个贼人的同伙八成逃了！ 事急从权！先审！” 有了理刑百户的安排，番子们立刻行动起来，刑房里也传出了阵阵惨叫。 大胡子商人感受着胸口和腹部传来的剧痛，看着东厂番子手中带着血丝的皮鞭，惊吼： “官爷，您先问！先问！怎么上来就打啊！我都招啊！” 番子闻言一愣：“我刚刚没问吗？” 大胡子委屈道：“没有问啊！” 番子大怒： “你马车里藏了那么多精品火药，还用我问吗？我这边提起鞭子，你就应该交代了！” 大胡子惊恐的问道：“交代什么？” “啪！” 又是一鞭子。 番子大喝：“交代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大胡子赶紧道： “我叫大胡子，从山西来，即将回山西去！” 第53章 中等的铁 “啪！” 又是一鞭子。 番子怒喝：“老子是问你，火药从哪里来的！又要卖给谁！” ************* 铸炮厂。 崇祯父子巡视完铸造作坊，来到成品区，汤若望走到一门红夷大炮前，介绍道： “陛下，殿下，这门火炮是刚刚铸好的，可惜闯贼退了，没能用上。” 朱慈烺上去摸了摸光滑的炮身，又用力推了推，赞道： “好黑！好硬！好重！汤先生，这炮能射多远？” 汤若望解释道：“这门炮重两千斤，有效射程能达到1500步。”　　图片大明炮阵 朱慈烺知道，1500步便是720丈左右，大明的神射手，也就是自己的父皇，最远能射65丈。 这门炮竟抵得上11个父皇！ 太子在看火炮，崇祯却在看人，他略过汤若望，看向站在其后的两青衣管事，开口问道： “焦勖和赵仲纂在这里么？” 两个官员立刻出列叩拜：“臣在。” 崇祯点头，心道：“果然是他们俩，这二人参与编订了《火攻挈要》，是大明难得的军火人才。” “你们说一下铸炮的开销。” 焦勖官职稍高，他代为开口道： “回陛下，近年来兵仗局共铸大炮20门，中小炮500门，统算铁价、工钱、木炭等成本，小型炮40两一门，中型炮150两一门，大型炮260两一门。” 崇祯点头，又问：“若要成军，需多少配置？” 他发问时看着赵仲纂，因此，赵仲纂开口回答道： “每门小型炮需配操炮手4名、炮车一辆、骡马二匹；中炮需配操炮手6名，炮车一辆、骡马四匹；大炮需配操炮手10名，炮车一辆、牛二头。”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若朕拨出8万两纹银，你们专心制作运输快捷轻便的中小炮，3个月内能铸出多少？” 焦勖想了想道： “就目前的工匠、火炭和耗铁情况来看。3个月能造出100门小炮，30门中炮，耗银不会超过一万两。” 朱慈烺忍不住道：“不是给八万两银子么，你们都用上，多铸一些便是。” 焦勖回复道： “回殿下，银钱虽然够了，但是工匠不够，京畿附近的铁锭也完全不够用，若要在外地运调，时间又不够。” 朱慈烺闻言一叹：“中小炮只能铸造这些，红夷大炮便更缺铁了。” 崇祯宽慰道： “崇祯六年两广总督熊文灿，督造了红夷炮3门，运来京师，朕观其质量颇高，命他按期铸造北运。 崇祯八年和十年，熊文灿分两次向北京运送了200门红夷炮，崇祯十二年，两广总督张镜心又运来300门红夷炮。 再后来，各地战事越来越多，京师的红夷炮都送去了各州县，广东的红夷炮也不再往京师运送，而是分赴各地剿匪。 现在，完全可以下旨，让现任两广总督沈犹龙专门给京师铸炮。” 朱慈烺不知广东那边还能铸炮，听了崇祯的话，心情立刻舒缓了： 【我大明地大物博，只要能统筹协调，还是可以轻松组建新的神机营的！】 崇祯又转向褚宪章、汤若望、焦勖等人，沉声道： “朕拨付的银两，不仅仅是铸炮，还要向红夷人采购，尽可能快的填充神机营！” 焦勖皱眉： “陛下，向红夷人采购的话，成本要翻一番！甚至会更多！” 崇祯一叹：“西北、西南战事连绵，此事拖不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因此，你们要尽快联系红夷人，用最快的时间，采购来尽可能多的火炮以及弹药！ 若是钱不够，你们再上书请款便是！” “臣遵旨。” 崇祯点头：“走，去火器厂和安民厂看看！” ************* 安民厂（火药厂）。 一个身影自后门进入，不长时间离开了。 一切如常，却又暗流汹涌，一场“意外”的爆炸，正在酝酿。 ************* 东厂。 理刑百户孙大勇看着大胡子商户的供词，寻到顶头上司掌刑千户赵适，大声笑道： “大人，咱们立功了，立功了！” 赵适接过供词，草草一扫，眼睛立刻笑弯了： “好啊！此事竟然涉及火器厂、安民厂和神机营，还直接隐藏着一个侯爷！好！” 孙大勇喜道： “皇爷缺钱，这次正好有罪名抄家了！咱们要不要顺藤摸瓜，去火器厂、火药厂拿人？” 赵适想了想道： “拿！一定要把那个侯爷揪出来！” ************** 还是那个昏暗的小屋。 三个人影对坐，声音压得极低。 “李大胡子因涉嫌倒卖火药被抓进去了，他会按计划招供出一串人，然后他们会攀咬出更多人，东厂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们能靠得住吗？” “老爷子，您放心就是，都是久经考验的老人，他们会尽快按计划供出丰城侯。” “嘿嘿，等陛下震怒拿了李开先，咱们在东厂的人就会让他自缢，然后李大胡子他们立刻翻供，自己承认是闯贼探子，特意诬陷勋贵，搅乱兵仗局。 到那时，我们便有借口向陛下和东厂发难了！” “别大意！一定要确保大胡子靠得住！” “这个不会出问题，他的妻小都安顿好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就好，京营那边，可准备好了？” “还没有完全布置好，但十天内一定能烧掉三成粮草和中军大帐！” “好！李邦华不是能整顿京营吗？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承受住这一把火！” “其实，这些可能都不需要，因为，我已经安排人在火药厂布置好了一切事宜，只等陛下前往受死了！” “不，即便陛下被炸死，也要给李邦华烧一把火，把他赶回老家！” ************** 火器厂。 崇祯和太子在众太监、官吏的陪同下，巡视火铳生产作坊。 褚宪章全程做着讲解： “陛下，制作铳管是最重要的步骤，工序最多，要求也最严格，每个铳管要将责任放到个人，以后若是炸膛了，有相应的惩戒措施。” 他站在捶打案台边介绍道： “铳管分卷、接、钻、打四个步骤，工匠要先把备好的铁条锻造成铁片，中间加上铁质的圆柱嵌条。 到这时，工匠会把铁管一锤一锤的锻打紧密，形成圆筒，然后抽出嵌条，继续锻打焊接，细细矫正筒形。” 话罢，他移动几步，换了个案台，继续介绍： “陛下，这一个步骤是钻孔，工匠把原本粗糙的铳壁，打磨光滑。 若是打磨不好，会增加炸膛的风险，因此，这一步最耗时。 即便熟练的工匠，一天也只能钻几寸，完全打磨好一支铳管，要五到十天。” 崇祯皱眉道：“人工打磨有些慢。” 褚宪章宽慰道：“所谓慢工出细活，打磨的精致光滑了，正常使用是不会炸膛的。” 朱慈烺闻言暗暗点头，心道： 【就应该有这种匠人精神，一丝不苟的打磨，才能出精品，就像读书一样。】 崇祯心里想的和太子不一样： “看来，我得专门招募人才发明用于打磨的自动装置……这个时代应该有很多机械专家吧……以后要多留意一些。” 一行人巡视了一大圈，最后来到成品库。 崇祯拿起一把鸟铳，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叹道： “还挺沉！” 褚宪章赶紧道： “陛下，兵仗局用的铁质是中等的，若不将铳管打造的厚一些，容易炸膛，因此重了一些。” 崇祯只是偶发感慨，本不是要怪罪，不想褚宪章以为出了错，慌张的解释，引出了铁质的问题，他问道： “为何用中等的铁？” 褚宪章解释道： “回陛下的话，北方炼铁都是用的煤炭，铁性脆！若是用木炭炼铁，铁性会柔韧很多。” 这时，朱慈烺问出了一个很没有常识的问题： “为何北方不用木炭炼铁？” 这个问题比较白痴，众臣不敢直接回答。 第54章 最牛火器 对此，崇祯是知道的，他前世看过一些历史记载： 明朝成化年间，一个叫崔溥的朝鲜官员在济州岛渡海回朝鲜半岛时遭遇风暴，被风吹到了杭州、苏州一带。 他被明朝官员护送，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向北，经北京返回朝鲜。 他把沿途所见写成《漂海录》，忠实记录了华北森林绝迹、水土流失和沙尘漫天的生态问题: 【其山童，其川污，其地沙土扬起，尘埃涨天，五谷不丰……燕山皆童秃不毛。】 这句话的意思是大明北方没有树木，山是秃的，水是脏的，地里没有植被尘土飞扬，非常贫瘠，产粮不多。 对于这些，久居深宫的太子自然不知道。 崇祯解围道： “大明的北方已经没有森林了，不论是北直隶、河北、山东、陕西还是山西，都没有成规模的森林。 没有森林，也就谈不上大规模的木炭供应，自然无法炼铁。” 原来，大明北方，也就是淮河以北，经过勤劳百姓的开荒和过度砍伐后，已经成了秃瓢。 甚至，秦岭山脉的北部、整个吕梁山、整个太行山脉以及整个燕山山脉，都是光秃秃的山峦。 褚宪章见崇祯开了头，这才开口补充道： “我大明只有南方福建、两广、云贵一带，尚存大面积的森林，可以生产足够的木炭，辖区内也有成熟的铁矿和冶炼工匠。 山西太行山深处，也有些森林，但是山路难行，采伐难度很高，产出少，又盛产煤炭，所以山西会用煤炭和木炭一起炼铁。 因此，现在最好的铁，是闽铁，晋铁次之。 京师距离山西近，会采购晋铁，只需要加厚铳壁，便可避免炸膛。 而广东那边的铸造厂用的是闽铁，不仅火炮质量好，各种火铳的质量也好。” 朱慈烺问道： “广东除了铸炮，还大规模打造火铳么？” 褚宪章应道： “近些年来，广东每年都给京营提供鸟铳，少时300支，多时800支。” 朱慈烺微微颔首：“产量不定，数量还少，撑不起台面。” 他追问道： “京师的火器厂一个月能生产多少火铳？” 褚宪章回答道： “目前火器厂有工匠千余，若是全力开工，一个月可生产700支左右鸟铳。 另外会制作一些斑鸠铳、三眼铳、斩马铳备用，如果银钱、火药、煤炭和铁锭都充足，还可以生产火箭溜、迅雷铳、鲁密铳、掣电铳。” 朱慈烺心算一番，暗自道： “如此算来，一年可造万支火铳，父皇说的一两年内装备火铳步兵8000和火铳骑兵3000，倒也不难。” 他一边想，一边拿起一支火铳，亦是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细细看着机座、引药锅、火绳击锤等零件，好奇道： “这一支火铳要多少银钱能打出来？” 褚宪章忙回应道： “回殿下的话，一支火铳大约需要2两银子。” 崇祯和朱慈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还真便宜。以后可以多给钱，多打造。” 当然，朱慈烺想的是自己父皇给钱，崇祯想的是自己给钱。 他现在可成了每天夜里都下金蛋的公鸡，一夜三万两！ 2两银子那是小意思。 崇祯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工序，开口道： “朕记得，秦代军队善用弩箭齐射，往往数万甚至是数十万支利箭一齐进攻，杀得关东六国人仰马翻。” 朱慈烺、褚宪章等人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不知道皇帝为何忽然说起秦代的弩箭射击，但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皆认真聆听。 崇祯嘴巴一直没停： “如此密集的射击，是需要高效的兵仗制备机构的。” 众人恍然大悟，以为皇帝要强调兵仗局的重要作用，然后鼓励他们好好干活。 崇祯的声音持续不断： “秦代工匠不像现在这般，一人负责一件兵器，而是多人合作，每人制作固定的零件。 比如有人专门制作箭头，有人专门制作箭杆，有人专门制作弩弦，有人专门装订。 这就是标准化制作，不论谁制作的弩和箭，都是相同的尺寸。 分配给任何一个弩兵，都可以立即装配发射。” 褚宪章立刻抓到了重点，兴奋道： “秦代工匠用同样的标准，分门别类的制作和统一装配！工匠业术有专攻，制作速度必然很快，质量还有保证！” 崇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道： 【这个太监绝对深谙铸造工艺，头脑还很灵活！】 想明白其中关键，褚宪章激动道： “谢陛下提点，奴婢尽快和工匠们商讨出一个标准，按每个人擅长的工序，分门别类的安排制作任务！” 崇祯笑着点头： “很好！你理解的很正确，还有一点，标准一定要苛刻，防止零件生产出来后，无法顺利的拼装和使用。” 褚宪章似乎已经看到了全新的生产工序，一脸振奋： “奴婢明白！” 朱慈烺完全没有听懂这段对话，很无趣的走到一边，拿起一只火铳，见其有三个管口，猜到是传说中的三眼铳。 他又走了几步，拿起令一支火铳，转头问道： “这一支是鸟铳吧。”　　图片三眼铳　　网图——神机营火铳兵 褚宪章闻言，先看了崇祯一眼，得到准许的点头后，转过身去解释： “殿下，这是万历年间，赵士桢设计的轩辕铳。” “轩辕铳？” “是的。” 褚宪章点头，在不远处拿了一支火铳过来，继续道： “这一支是鸟铳，乃嘉靖年间由西洋传入大明，虽然弹丸快速且细小，不易格挡，且铳手培养十天就能上阵。 但鸟铳受天气限制很大，雨天、风天都不能使用。 为了弥补这一缺点，在万历三十年前后，时任武英殿中书舍人的赵士桢，对此做了改进，用铜盖遮挡火门，负责遮挡风雨，克服了天气影响。 是为【任教风伯作祟，雨师为梗，我则举放自如】。” 朱慈烺感慨道： “居然还有这么好的火铳。” 褚宪章闻言，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又取来一把火铳道： “殿下，这一支是赵士桢改进过的鲁密铳，旧火铳需要先拿铁签怼实火药，后用明火点燃火绳，再扣动扳机，使龙头轨叩击枪膛机关，点燃火药射击。 要想射第二次，必须将龙头轨掰回原处，再重复以上操作方能进行二次射击。 赵士桢改进成扣动扳机后，龙头轨自行弹回原处。 还在枪尾处加装了钢刀。一旦敌人贴近，火枪兵可以将鲁密铳变成朴刀展开近战。” 崇祯虽然是穿越来的，但是对明末的火器知之甚少，听着褚宪章讲得仔细，也走过来旁听。 褚宪章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又拿了一支火器过来，讲解道： “火铳最大的弊端就是装填费时太长，即便是精兵，在敌人的百步奔袭时间内，最多有三次射击机会。 因此，赵士桢设计出了这种五眼的迅雷铳。”　　（图片：迅雷铳图片，足够霸气） 他指着前端道： “殿下您看，此铳前段是个小盾牌，在射击时，点火装置对准第一个枪管击发，然后转动盾牌，点火装置便会对准下一个枪管完成二次击发，直到盾牌转弯一圈，发射五次。” 褚宪章一边转动盾牌，用以演示，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此铳装药更费时间，野战时只能作为一次性武器。 当敌人冲过来后此铳就没用了，所以，下方还配备了一个战斧，射击时战斧置于地，保证迅雷铳的稳定，近战时直接拿斧子杀敌！” 崇祯看着造型霸气的迅雷铳，心道：“这不就是加特林的中国祖宗么！” 朱慈烺一脸振奋，赞道： “不错！不错！” 褚宪章大喜，命人运来一个大家伙，提高音量道： “陛下，这是神机箭，又曰【神火万全铁围营式】，一次可发射320发火箭，有效射程在30丈到120丈之间，力道可以轻易破开皮甲。也是一次性火箭！” 崇祯围着神机箭转了一圈，腹诽道： “320发！朕操，这不就是喀秋莎火箭炮的祖宗！”　　神机箭（图片来自百度百科） 朱慈烺从来不知道大明还有这么多种类的火器，惊得赞叹连连，开口问道： “这么多好东西，兵仗局怎么不大范围制造使用，而是锲而不舍地造三眼铳和鸟铳呢？” 褚宪章刚刚还讲的一脸兴奋，听了这么一句问话，立刻垮了脸色： “这……这个……因为……” 崇祯冷声道：“别吞吞吐吐的，照实说。” 第55章 意外爆炸 褚宪章一咬牙：“因为没钱！” 朱慈烺几乎一个趔趄。 崇祯悲呼： “朕草！又是钱！不过没关系！这种小钱，朕有的是！” 他保证道： “你按照现存的材料和工匠，还有可以在三个月内采购来的材料，核算出一个生产指标和预算，朕给你拨专款！” 皇帝开口了那便是金口玉言，基本是不能改了，褚宪章大喜，连忙高声遵旨。 ************** 西直门大街的尽头。 安民厂。 这里是京师的火药厂。 因为曾发生过一场大爆炸，死了不少人，因此改名为安民厂。 说来也巧，自从改了名，就没再发生过爆炸。 这会儿，倒是发生了一件爆炸性的事情——安民厂被东厂番子围了。 一个姓赵的千户带着二三十个番子冲了进去。 早就准备好炸死崇祯的小厮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暴露了，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不见有人捉拿自己，才悄悄走出来，向外张望。 只见安民厂正堂里，赵适端坐，看着五花大绑的安民厂主事，喝问： “吴公公，你犯的案子发啦！你最好不要反抗，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吴瑞林一脸愠怒： “赵千户这是作甚……王公公和王厂公的关系一直不错……咱们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 赵适知道，他说的两人是王之心和王承恩，自己现在是王承恩的人，吴瑞林则是王之心的人： “你以为王公公会保你？你做的那些事，王公公肯定不知道？若是知道，嘿嘿……我且问你，安民厂一天最多制作多少火药？” 吴瑞林这才知道是火药方面出了问题，赶紧回道： “近几个月，一天大约1200斤。” 赵适点头： “那这个月就是斤，前几天运到城头上的，有多少斤？” 吴瑞林闻言，感觉赵适根本没调查清楚，放下心来，沉声回应： “运上去一万斤！” “那另外斤呢？” “前次辅李建泰出征时，带走了！” “好好好，给我玩死无对证是不是！” 吴瑞林道：“有账本可查！何来死无对证？” 赵适闻言冷笑，大明谁不知道，账本从来都是假的。 若是账本为真，京营就不会只有2万可用之人，而是12万人，若是账本为真，安民厂就不会倒卖火药了。 想到这，他厉声道：“少跟我玩花花肠子，速将你们一条线的人都倒出来！” 吴瑞林一梗脖子：“什么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适眼神凌厉起来：“看来，我要请你去一趟东厂了！” 一个角落里，准备炸死崇祯的小厮长舒一口气：【原来是火药的事，不是针对我，既然如此，我再回去准备，静等时机！】 *********** 安民厂正堂。 四五个老太监被推了上来，哭着道： “我们就是奉命行事，接到吴公公的命令，把货交给一个大胡子，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啊！” 吴瑞林扭头看过去，心里立刻跟明镜一样，他大骂道： “姓赵的，你竟然敢栽赃？”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进来的四个老太监不是他的人，所谓的大胡子，他完全不认识，虽然他也倒卖火药，但是，走的不是这条线。 他猜测，现在东厂估计是知道了些皮毛，但没有实据，只好捏造伪证让自己就范了。 想明白这些，他反而不怕了。 赵适冷笑：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他们都带回去，从他们皮肉里，榨出实话！” “遵命！” 这时。 巡视完火器厂的崇祯一行，刚巧来到安民厂外，立刻看到了气势汹汹的番子们。 王承恩眼睛都直了： 【陛下来视察火药厂，我手下人把这里给包围了……我特么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事啊！】 王承恩怕扰了圣驾，急忙派人过去询问。 顷刻，刚刚还威风八面的赵适，一溜烟跑了出来，笑嘻嘻的把自己的丰功伟绩汇报了上去。 王承恩凝眉： “怎么不先给咱家汇报，你自己就抓人了？” “厂公，那个山西商人车上有一千斤火药，卑职感觉他必有同伙，因此一边派人去各个城门口盯梢，一边过来拿人，防止贼人逃了或者匿了！” “如此兴师动众，还被陛下撞见，证据确凿么？若是查无此事，可是死罪！” 他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你越过我私自办案，最好立个大功，否则，我就整死你！ 赵适听懂了王承恩的潜台词，赶紧道： “厂公放心，小的一心为您办事，不会出纰漏！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就差咬出背后藏着的侯爷！” 王承恩点头，让赵适原地等着，他徐步走到御驾前，缓声道： “陛下，奴婢扰了圣驾，罪该万死。” 崇祯坐在御驾中没有下车，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承恩道： “回陛下的话，今日几个番子拿了一个山西商人，搜出来私卖的一千斤火药，严查下得知是安民厂倒卖出去的。” 崇祯又问： “可查出来卖去哪的么？” “根据目前的证词，是卖去了山西，交到晋商手中，然后再……出关卖给建奴。” “嘶……” 御驾内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旋即传出朱慈烺的声音： “将我大明京师安民厂生产的火药，辗转卖给建奴，然后攻打我大明的疆土？杀我大明将士！害我大明百姓！可恶！” 话音落下后，御驾内静的令人心悸。 王承恩知道，皇爷又要发飙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侯爷抄家杀头的问题了，弄不好会牵扯出十几个勋贵。 毕竟，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安民厂的火药运出去，必然要得到京营、兵仗局、五城兵马司、锦衣卫、顺天府、各地卫所和关卡等无数机构的暗中支持。 这些机构的长官都是继承制，以勋贵为主。 而且，这么大的生意，也不可能是一两个侯爵可以操纵的，必然牵扯很广。 王承恩感觉，崇祯又要发财了，心道： 【王德化的命不好，总督东厂这么多年都没查出火药倒卖的案子，不像我，一上任就查到这个大案！ 还给了皇爷抄家发财的借口，此次若是能揪出三五个勋贵，国库和内帑里，必然要多出二三百万两银子！】 ************ 安民厂。 负责引起爆炸的小厮得知崇祯到了门外，心里既兴奋又紧张，静等皇帝和太子进来，然后点燃火药引线。 ************ 御驾中。 崇祯却陷入深思： 【这么隐蔽的事情，竟然让东厂的小掌班精准的查了出来，而且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查出了一整条线，这也太顺利了吧。】 这几天。 他在皇宫各地签到，得到的全是【智力+1】，头脑清晰了很多。 再加上崇祯这17年的人生经历，立刻察觉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琢磨了好一会，崇祯才说道： “倒卖火药的事情，先压一压！ 对外只说安民厂生产的火药偷工减料，拿几个管事去东厂严审。” 王承恩实在没想到崇祯的语气可以这么冷静，更没想到崇祯会压下了如此惊天的卖国大案。 稍许愣神后，快步去安排。 番子们用最快的速度接管了安民厂，关押了所有主事太监和各级管事，又让正在生产火药的工匠停工，杜绝了所有铁器和明火。 准备好一切后，恭请崇祯入内视察。 负责制作意外爆炸的小厮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手里紧紧握着火折子和引线，做好了随时点火的准备。 第56章 煽风点火 王承恩来到御驾前：“陛下，安排妥当了，可以进去了。” 此时。 崇祯知道火药厂的管事都被拿下了，没人给自己讲解火药生产工序，也没法讨论工序的改进事宜，便失去了视察的心思： “算了，回宫！” 御驾启程，向皇宫而去。 安民厂内。 一众工匠长舒一口气。 藏在暗处的小厮也长舒一口气，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 ************ 皇宫。 朱慈烺一路上憋着话，直到回到乾清宫，屏退了左右，才开口问道： “父皇为何不彻底清查那些卖国之徒？” 崇祯一叹：“不是不查，是不能明着查！” 朱慈烺急道： “为何？” 崇祯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太子，压低声音道： “能做这些事的，只能是军中的高层，而这些高层，都是勋贵出身，把他们逼急了，九莲菩萨很有可能出来作妖！你懂吗？” “嘶……” 朱慈烺倒吸一口凉气，他委实忘了这一茬，但是，年少的他哪能压下这口恶气——这可是出卖大明，坑害明军的极恶之行。 怒道： “父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儿臣觉得，咱们绝对不能投鼠忌器，就算儿臣被害死，也要杀了那些窃国的匪、害民的官！” 崇祯看着疾恶如仇的太子，对着这个16岁的年轻人，缓声道： “做事不要急，他们早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不是现在，要知道，你我父子，目前能真正控制的地方……” 朱慈烺一叹：“只有京师……” 崇祯摇头：“不，顶多半个京师……也许，顶多三成的京师……” 朱慈烺无力的坐下：“父皇，我们这么无力么？” 崇祯笑道：“仅仅是一时的，别忘了我给你说的计划。” 朱慈烺闻言，眼睛爆发出光亮： “儿臣明白了！” ************* 昏暗的小屋。 三个人影看着外面送来的消息。 “可恶啊！可恶啊！陛下竟然因为咱们的布置没进入火药厂！太可惜了！我在那里准备了四千斤火药呢！” “既然陛下命大，那咱们继续之前的计划吧！” “之前的计划也不顺利，陛下素来急躁易怒，这次竟然按下了脾气！没有下旨彻查！匪夷所思！” “咱们怎么办？” “加一把火就是了，陛下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压得住一次，压得住第二次吗？或者，第三次？” “怎么做？” “自然是煽风点火喽！弄点事，把这件事捅出去，弄得尽人皆知，让陛下不得不查！” ************* 乾清宫。 强行按下愤怒的朱慈烺坐在桌案前，舒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认认真真批阅奏疏。 三刻钟左右的时间，他批完了二十几份奏疏，交给躺在一边，悠哉喝茶的崇祯： “父皇，儿臣看了奏疏以后，真的只需要写【知道了】这三个字吗？” 崇祯笑道：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这么写，如果你觉得不妥，就和内阁商量一下，然后写下最后的意见。 当然，如果你不想和他们商量，直接批复自己的意思也行。不过，有可能被内阁批回来。” 朱慈烺撇撇嘴，又坐回去继续批阅，半个时辰后，他又嘀咕道： “儿臣觉得自己是个写字机器。反反复复地写【知道了】。” 崇祯笑了： “如果你每一份都要细细批复，会累死的，有内阁和六部的官员把大部分活帮咱们干了，你就偷着乐吧。” 朱慈烺又是一撇嘴，埋头批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奔入乾清宫，寻到王承恩，神色慌张地道： “干爹，安民厂出事了！” 几乎同一时间，又一个小太监奔过来，慌道： “干爹，东厂出事了！” 王承恩怒道： “这里是乾清宫，你们太不成体统了。慢慢说话！” 两个小太监狠狠压住喘息，一个说道：“干爹，吴瑞林畏罪自缢了！” 另一个说道： “安民厂失火了，京师现存的四千斤火药全都毁了，好在没有爆炸！” 王承恩闻言，下巴几乎脱臼，久久不语，仰头看了会蔚蓝的天空，喃喃道： “东厂被渗透成筛子了！” “王之心也快来请罪了吧……”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缓步走入乾清宫，郑重叩拜： “陛下，奴婢死罪。” 正在批阅奏疏的朱慈烺抬起头，眼中一片疑惑。 崇祯看了看几乎生了死志的王承恩，开口问道：“王大伴这是怎么了？” 王承恩不敢抬头，一直跪在地上： “陛下，魏藻德被毒杀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安民厂的吴瑞林又在东厂自缢了。 安民厂被人恶意纵火，库房里的四千斤火药被毁了。” “啪嗒……” 朱慈烺手里的毛笔掉到了桌案上，一脸难以置信。 崇祯面色如常：“安民厂是被东厂接管了吧。” 王承恩的头更低了： “是！” 崇祯又问：“王德化醒过来了吗？” 王承恩应道：“醒过来了，但是尚不能下床，日常起居饮食全靠人伺候。” 崇祯微微颔首，缓声道： “起来吧。有人在陷害你。” 王承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爷竟然一句话就帮自己开脱了？ 不可思议！ 崇祯见他不动，接着道： “东厂杂草丛生，你该腾出手，找一把铡刀，狠狠铡一铡！” 王承恩愣住了，这也太感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仅不处罚，还给了整顿东厂的大任。如此恩宠，如此信任，整个崇祯朝还能有谁得到过？ 【只有我！】 朱慈烺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几个名字： 王振、刘瑾、魏忠贤…… “父皇对王承恩的信任，是不是有些过了……” 朱慈烺正想着，王之心急匆匆地奔来乾清宫： “陛下，奴婢有罪。” 崇祯抬头看了看他，说道： “不是你的错，以后，安民厂交给东厂管理。” 王之心闻言一愣： “刚刚得知安民厂出事时，他已经想了很多种脱罪的说辞，每一种都是将罪责安到王承恩头上。 谁知不等自己说，罪责就洗清了，但是安民厂也被人夺去了。” 他连忙道： “陛下，安民厂出了乱子，是奴婢的责任，今后……” “今后让东厂管安民厂，此事就这么定了。”崇祯打断他的话，继续道： “你去内帑搬8万两银子给兵仗局。” 内帑一直是内廷掌印太监在管理，王之心对内帑的收入和支出了如指掌，他实在不记得内帑里还能有存银。 此时一头雾水，心道：“内帑还有银子么？” 他回应道：“陛下，内帑里好像没有存银了。” 崇祯道：“朕说有就有，你去搬就是。” 第57章 内帑有银 王之心虽然疑窦重重，但不敢忤逆，领旨后离开了乾清宫，边走边琢磨： “东厂番子刚刚接管安民厂不足一个时辰，接着就失火了，被东厂扣押的吴瑞林也自缢了，陛下不仅不惩治王承恩，还开金口让他接管安民厂。 这太诡异了。 而且，内帑明明没有银子了，为何让我去搬运8万两银子，莫非……陛下要借口杀我？” 想到这，他皱起眉头： “安民厂倒卖火药的事情，我虽知道，但是没参与，顶多拿了吴瑞林的【雅贿】，莫非有人诬陷我？ 陛下不想弄出丑闻，便用内帑丢银的罪责治我的罪？” 他满腹担心的走到内帑，命佥书太监开了门，走入空空如也的库房，问道： “近期有入项么？” “干爹说笑了，内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进项了。” 王之心眉头紧紧皱起：“去库里看看，哪里还有银子，个个犄角旮旯都看看。” 佥书太监一头雾水：“干爹，内帑……怎么可能还有银子。” 王之心斜眼冷哼： “嗯？” 佥书太监吓了一跳，赶紧走进库房。 刚走七八步，忽然看到几个箱子，他不敢置信的走过去，打开一看，惊道： “干爹，这里有银子！” 王之心闻言疾步走过去，看到银箱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快清点，有多少银子！” 佥书太监招呼内帑的小太监们过来，手忙脚乱的称重，不多会，回答道： “干爹，这箱子里，竟然有8万两银子！” 王之心噔噔噔退了三步，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怎么会有银子！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这些银子！” “我掌管内帑都不知道，佥书太监都不知道，陛下竟然知道……我……被渗透成筛子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佥书太监和4个小太监，希望找出破绽，可惜，5个人皆一脸震惊之色。 “不是他们？那是谁？陛下又怎么会知道？” “陛下没准备杀我？皇爷在暗示我什么吗？” “内廷有奸细啊！皇爷不能明说，但是通过这件事，什么都说了！” “皇爷拿走我的安民厂，是一个警示，这些银子，也是一个警示！” “或许，吴瑞林倒卖火药的事情被皇爷知道了，但是，皇爷帮我遮掩了罪过……现在……我懂了！” 王之心展开了丰富的联想，一个锄奸计划在他脑海里慢慢成形。 *************** 翌日。 早朝。 没错，今天有早朝，但不是寻常的早朝。 在明代，早朝分为【大朝】、【常朝】和【朔望朝?】。 大朝?在正旦、冬至等日子举行。百官上表称贺，不讨论政事。 朔望朝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举行，属于礼节性的朝会，也不讨论政事。 常朝每天都要举行，是皇帝和臣子们日常讨论国家大事的朝会。 今天，便是不讨论政务的朔望朝。 这种礼节性的朝会，崇祯准备偶尔举办几次，让文武大臣有和自己面对面交流（感化）的机会。 此时，他正神清气爽的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 皇太子朱慈烺整夜都在思索火药和王承恩的事情，此时昏昏入睡，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以保持清醒。 朝臣按部就班的恭贺完，崇祯立刻准备散朝，这时，给事中刘平治出列，大声道： “臣有本奏！” “前首辅魏藻德、现任安民厂掌厂太监吴瑞林，皆不明不白地死于东厂大牢，此二人都涉嫌通贼卖国，在未公开审理的情况下身死，实在蹊跷。 臣弹劾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草菅人命，倒卖火药，通敌卖国！” 刘平治的话音在整个大殿里回荡。 知情的大臣抬头看着崇祯的反应，不知情的大臣看着某些人的表情，猜了个大概，也抬头看向龙椅。 崇祯一脸平和，心里却很是愤怒，朗声回应： “可有真凭实据？” 刘平治一愣，回道： “陛下，言官为风霜之任，弹纠不法，风闻奏事，提纲而已！” 所谓风闻奏事，意思是言官可以根据传闻进行举报，不必拿出真凭实据。 这是宋仁宗发明的制度，为的是让言官当好皇帝的眼睛和耳朵，是皇权压制臣权的方式，以此牵制百官。 只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言官风闻奏事的权力，逐渐从震慑贪官污吏，转变为朝廷党争的武器。 和后世某个时期的“一封匿名信、恶心你半年”，有异曲同工之妙。 崇祯微微颔首，大声说道： “着，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稽查！” 殿中。 很多大臣都愣了。 “陛下……不应该问东问西，然后发一顿脾气，最后勒令严查么？” “竟不发火？这还是我认识的陛下吗？” 群臣中，三个正准备出列攻讦王承恩的给事中，脚都抬起来了，听了崇祯的话，又放了回去。 颇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唉吆喂……陛下换打法了，噎死我了！” “我背了大半夜的稿子，没机会说了么？” “哎……只能往内阁递奏疏了。” 这时。 给事中钱严收到一个眼神，出列高声道： “臣弹劾安民厂上下沆瀣一气，倒卖火药！ 掌厂太监吴瑞林，虽然在被东厂缉拿后畏罪自杀，但倒卖火药一事绝不可能是一人一厂之举，请陛下下旨严查！” 崇祯心里一叹： 【又来！我要散朝！散朝回家吃早饭，然后补个美容觉！知道吗！】 殿中微微骚动，显然，所有人都知道倒卖火药一事牵扯甚广。 群臣交头接耳时，又一个给事中出列： “陛下，臣听闻安民厂的火药私卖给了晋商，近几年，山西那边流贼肆虐、建奴横行，臣担心晋商将火药卖给闯贼和建奴！” “轰！” 皇极殿炸锅了。 若说倒卖火药还算是中饱私囊、监守自盗的死罪，那么转手卖给外敌，那可就是诛九族的罪过了。 大殿上，不论知不知道此事，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接二连三的出列，强烈要求严查。 崇祯冷笑： “到底被这些人把事情闹大了。” 皇太子见文武们满腔义愤，心道：【大臣们多少还是爱国的。】 崇祯等大臣们通过肢体语言和唾沫横飞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爱国忠君之情后，缓声道： “着，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全力稽查！散朝！” 话罢，起身走了。 殿中的大臣又愣了。 “陛下不应该嘶声怒吼，大骂奸臣误国么？” “这样都不发火？这还是我认识的陛下吗？” “陛下，你变了！” 在一片震惊和不解的表情中，这一日的朝会，结束了。 ************ 崇祯回了乾清宫。 皇太子回了东宫，吃罢饭开始上早课。 吴伟业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会，见朱慈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开口道： “太子殿下是在回想早朝上的事情？” 朱慈烺点头，但没有说话。 吴伟业想了想，眼神一凛，正色道： “陛下对内廷太过维护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只是让人稽查，丝毫没有限制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的意思。 哎……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慈烺道： “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吴伟业眼神依旧锐利： “臣斗胆！似乎看到了刘瑾、魏忠贤起家前的影子。若长此以往下去，我大明必生动荡。” 第58章 批阅奏疏 朱慈烺想了想道：“内廷三公还是很规矩的。” 吴伟业闻言立刻回了一句：“王莽谦恭未篡时。” 朱慈烺愣了好半晌，转了一个话题问道： “先生如何看安民厂的事。” 吴伟业嘴角一勾，立刻将话题拉了回来，缓声道： “臣认为，这是内廷干政的一次试探。” 朱慈烺急问：“这怎么说？” 吴伟业缓缓说道： “安民厂看似指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但若是有心栽赃，早晚会将矛头对准掌管军队的勋贵。 今天，钱给事中不是说了，倒卖火药一事绝不可能是一人一厂之举，他的潜台词便是，此事必然涉及京营中的神机营、锦衣卫等机构。 换句话就是说，此事针对的并不是内廷，而是勋贵！ 只要以污名扳倒勋贵，内廷就能将手伸向朝廷，再现魏忠贤之事！到那时，陛下危矣，殿下危矣！” 朱慈烺问： “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栽赃？而是真的！” 吴伟业反驳道： “勋贵与大明同体，荣辱与共，为何资敌？不见闯贼所到之处，先杀亲王勋贵，建奴抢掠之地，先斩王侯将相！ 因此，大明危难之时，最能出手帮扶的，必然是累世勋贵！这也是太祖、成祖册封世袭公侯的原因之一！” 朱慈烺微微颔首：“那该怎么办？” 吴伟业感觉时机欠缺，没有给出终极答案，而是说道： “就看陛下了！ 当然，殿下作为国本，不论出了什么事，殿下都会受到勋贵的拥戴！殿下是不需要担心的。 就像景泰帝时期，闹成那个样子，甚至代宗以帝王之尊出钱向大臣示好，太子的地位也不受影响。 神宗时期，为了福王能当太子，和勋贵相持了十多年，也没能成功。” 朱慈烺沉思了好半晌，又转了话题，郑重问道： “明君者，应何为？” 吴伟业想了想，正色道： “汉文帝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光武帝信任群臣任人唯贤，开创盛世； 唐太宗虚怀纳谏、知人善任；我朝仁宗性情仁厚，重用儒臣；宣宗礼遇大臣、减轻重赋；他们都是圣贤君主。” 他顿了顿，继续道： “汉代武帝擅杀勋贵，任用酷吏，穷兵黩武，晚年天下十室九空；顺帝、桓帝、灵帝重用宦官，导致天下大乱； 隋炀帝长期与勋贵内斗，穷兵黩武、搜刮民财、大兴土木，导致二世而亡； 唐玄宗晚年放任武将，导致安史之乱；肃宗、代宗开始提拔宦官，导致国势日渐衰微； 我朝武宗抵制文臣勋贵，肆意出京游玩，重用宦官，朝政因此乌烟瘴气； 他们都算不得圣贤君主。” 话罢，吴伟业盯着朱慈烺，但凡发现一丝不悦，他便会跪下请罪，说自己不应该妄言武宗平生。 他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太子反驳，也没看到不悦之色，还发现朱慈烺陷入了沉思，终于放下心来，接着说道： “殿下素来温厚待人，心系民生，信任勋贵，尊崇儒道，将来必能虚怀纳谏、礼遇大臣、知人善任，成为一代明君！” 吴伟业见朱慈烺露出了笑颜，抓住时机，双膝跪地大礼参拜。 朱慈烺一愣： “先生为何行如此大礼？” 吴伟业一脸忧国忧民： “殿下，臣听闻陛下被内廷蛊惑，如今夜夜宣淫，疏远甚至敌视勋贵，完全不信任文武大臣……殿下，大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殿下一定要勤勉苦读，恪守己身，以待将来！” 朱慈烺想起了国内肆虐的流贼，想起不断侵蚀大明的建奴，想起各地军阀的桀骜不驯，一脸忧愁： “先生，本宫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父皇？” 吴伟业郑重道： “殿下身为人子，不宜亲自去规劝陛下，目前能做的，就是克己勤学而已！” 朱慈烺追问： “可朝廷如此情况，大明如此境地，本宫只能袖手旁观么？” 吴伟业应道： “朝中的事情，自有大臣和勋贵赴汤蹈火，殿下勿忧！” 朱慈烺不再追问，缓缓闭上眼睛，回想近期经历的事情，久久不能平静。 两刻钟后，田守信走过来道： “殿下，吴先生，该下早课了。” 朱慈烺睁开眼，站起身，向吴伟业执了一个弟子礼，前往乾清宫。 *********** 此时，崇祯已经批了一段时间的奏疏，见太子进来，便让出位置，落身躺椅上休息。 朱慈烺知道父亲劳累，没有多说什么，自行坐下开始批阅奏疏。 “臣弹劾丰城侯李开先知法犯法，倒卖火药……” “臣弹劾内廷掌印太监王之心监管不力，致使定国公徐允祯监守自盗，倒卖国之大器中饱私囊……” “臣弹劾成国公朱纯臣统领京营期间，克扣兵饷，私卖甲胄、火药……” “臣弹劾新乐侯刘文炳……” “臣弹劾平西伯吴三桂之父，在总督京营期间……” “臣弹劾新城侯王国兴，在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期间……” 他翻过一个又一个奏疏，几乎都是弹劾勋贵的，只有一本弹劾王之心监管不力，两本弹劾王承恩御下不严。 甚至，还有人专门上书为王承恩鸣不平，说他刚刚接管东厂不到十天，东厂出了事不该他负责。 俨然一副内廷三公操纵言官攻讦勋贵的架势。 朱慈烺看着闭目养神的崇祯，又看了看成摞的奏疏，叹了口气，喃喃道： “明君……明君……” ************** 昌平。 作为距离居庸关只有20里的一个城池，自然而然成为了首选的京营驻扎地。 李邦华立身城头，微风吹着他的白须和红袍，如同一个镇城的丰碑，岿然不动。 他是首辅，本应该在朝堂主持国务，但京营刚刚吸收了这么多新兵，又面临着即将到来的连天大战。 他不得不亲赴昌平，一边驻守，一边练兵。 更重要的事，四天后，大明皇帝就要亲征了，他不得不在昌平守着，做好一切迎驾准备。 “哎……京营青黄不接，哪有战力征战啊！” 第59章 京营羸弱 这话不是李邦华说的，而是被崇祯从家里拉来昌平的曹化淳说的。 前些日子，他还在武清县养老，忽然得知京师被围，吓得夜不能寐，生怕崇祯出了意外。 不想几日后，传旨太监将他从安逸的养老生活中“捞”了出来，不由分说带到了昌平。 他今天刚刚抵达，便巡视了一圈，愁眉苦脸的登上城头，站在李邦华身后，发出了刚刚那一声感慨。 李邦华没有回头，声音沉稳的道： “曹公公莫急，您麾下的黄得功就要赶到了。” 说起黄得功，曹化淳脸上扬起一阵自得。 那是他提拔起来的人才之一，如今，已经从当年的小伙子，成了独当一面的名将。 只是，孙应元、周遇吉早已战死，想到此，他又有些伤感。 感受着脸颊上的清凉，曹化淳上前一步，和李邦华肩并肩站着，感慨道： “人老了，总是会迎风流泪。” 李邦华闻言笑了笑： “老夫70岁了还没说话，曹公公似乎还年轻我几岁吧。” 曹化淳没有接话，而是问道： “朝廷人才济济，勋贵们亦是摩拳擦掌，陛下怎么就把我们这两个老骨头扔到京营里来了？” 李邦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风声。 他知道，曹化淳不是在抱怨，而是在感慨朝廷人才凋零，勋贵尸位素餐。 这两个老人，是近二十年来，唯二成功整顿了京营的大员，此时站在一起，可谓大明砥柱般的存在。 好半晌的沉默后，李邦华开口： “等一众新人到了，京营应该能展现出些活力。” 曹化淳道： “咱家听说了，陛下在各地提拔了一批人。” 李邦华点头： “也不知道陛下怎么考量的，忽然就下旨调一批人入京营。 其中有一个24岁的举人，是浙江鄞县的张煌言，也有在广州府新会县养老的前吏部御史黄公辅， 有现任武汉兵备道的堵胤锡，任台州石浦游击的张名振、任江阴典史的阎应元。 还有前几年惹怒龙颜被踢出京师的路振飞，现在是右佥都御史兼漕运总督和淮扬巡抚， 还有个熊汝霖和他一样，也是为陛下不喜，踢出京师扔到了福建，担任七品按察司照磨。” 介绍完这几个“新人”，他感慨道： “把这些人大老远的弄来京营，长途跋涉不说，还弄的勋贵们不满！” 曹化淳嘁了一声： “那些公侯伯若是有意见，让他们出关杀女真人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 “张煌言虽然年轻，咱家还真听说过，两年前他考举人时，展现出非凡的箭术，传颂了些日子。 还有张名振，少时刚直豪爽，曾游历京师，咱家将他引为上宾，算是个忘年交吧。 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给咱家带来些惊喜。” 李邦华笑道： “他们今后有什么作为还不得而知，倒是路振飞会给你些惊喜！” “怎么？” “他这两年在江淮团练乡兵，在徐、泗、宿迁、沭阳一带颇有名声，据说招募训练了数万劲卒，过些日子就带过来了。” 曹化淳指了指正在进城的新兵，笑道： “比起这些，确实是惊喜了。” 他想了想问道： “京营中，还有多少可战的老人？刚刚，我一个都没看到！” 李邦华苦笑： “老人有很多，可战的老人一个没有，倒是黄得功会带来一万人。” 曹化淳半天没有说话，显然被愁到了。 李邦华见他如此模样，打趣道： “别犯愁，陛下只是让我们自居庸关出兵，将即将对上的建奴和闯贼，一锅端了！” 曹化淳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也开起玩笑： “这也太容易了！ 赶明，咱家自己出关，一泡尿淹死他们！” “哈哈哈哈……” 两个老人笑起来，声音中有无数心酸和无奈，但也有无尽的乐观与豪情。 “京营不可用啊！” ************* 京师。 内阁。 方岳贡、范景文等人翻看乾清宫送回来的奏疏，知道又是太子批阅的，感慨道： “陛下火急火燎的培养太子，看来，这次的御驾亲征将耗时良久啊。” 范景文道： “难得勋贵不反对，难得满朝文武支持陛下，若这次不出京，陛下将再难出京带兵了。” “是啊，陛下的武略令人钦佩，若真能西进涤荡贼、虏，乃是我大明之幸！” ************ 昏暗小屋。 “陛下的打法换了，我们的打法也得换一换。” “怎么操作？” “吴伟业刚刚回话了，他那边很顺利，咱们这边，就往死里弹劾勋贵！” “弹劾我们自己？万一陛下顺水推舟呢？” “他没机会了！等陛下驾崩，这些弹劾就会成为内廷栽赃勋贵的证据！” “是啊，朱允炆26岁、朱瞻基38岁，朱祁镇38岁，朱祁钰30岁，朱见深41岁，朱佑樘36岁，朱厚照31岁，朱载垕36岁，朱常洛39岁，朱由校23岁，咱们的陛下33岁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你也不要这么大不敬，直呼先帝们的名讳，不好！不好！” “嘿嘿……确实不好！我下次注意！” “哼！陛下驾崩后，就是诛杀内阁、撤换内廷的时机，朝廷就是我们说了算啦！ ************ 乾清宫。 崇祯命人铺开九边重镇的地图，给朱慈烺细细讲了一遍大明北方的布防。 朱慈烺努力记下，又问了一下调兵和军需的常识，缓了一会道： “父皇，今天的奏疏，都是弹劾勋贵的。” 崇祯点头： “也有弹劾兵部、吏部和顺天府的，你没看出来，但凡和安民厂沾边的官员，都被弹劾了。” “父皇，内廷就没有责任么？” “吾儿一定要记住：党争没有对错，只有你死我活，这些官员都是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若是论起对错，满朝文武都该杀！” “父皇为什么这么说？自古以来的圣明君主，不都应该和士大夫携手治世么？” 崇祯笑了笑： “大明九州各种天灾人祸，老百姓食不果腹辛劳一生都能活到五六十岁，可我大明皇帝，有几个活过40岁了？ 太祖杀尽文武勋贵，被世人暗地里唾骂了多久啊，71岁驾崩，成祖因为某些原因亦是被骂了百年，65岁驾崩。 世宗修道炼丹一辈子，被文武大臣们骂死，59岁驾崩，神宗28年不上朝，也被大臣们骂了一辈子，57岁驾崩。” 他看着一脸疑惑的太子，继续道： “武宗可是去蒙古草原打过仗、冲过锋的，身体很好，因为重用宦官，落水治病，31岁就驾崩了； 你大伯重用魏忠贤，23岁就落水驾崩了。 穆宗被大臣们称颂，在史书里大书特书，礼贤下士、虚怀纳谏、知人善用，乃圣主明君、中兴之主，最后怎么样？36岁驾崩！” 第60章 风雨满楼 崇祯冷笑几声： “发现没有，过于信任宦官的死的早，过于信任文官的活不长，只有屠刀在手或者久居深宫躲清净的，才能多活几年。 “与士大夫携手治世？那叫斗智斗勇好不好！ 你不看看，我大明收税最难的地方是哪里？ 是文臣的老家！那里百姓富裕，治安稳定！却收不到税！ 最好收税的地方，是贫穷的山西、陕西，现在已经被流贼占据了。 然后官员勋贵会说朕治国无方，而他们治国有道！ 朕告诉你，史书是文官写的，他们在史书里多数人是人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偶有小错在所难免，少数人是奸佞，经常犯大错该诛。” 崇祯见太子脸上布满迟疑，继续道： “让文武勋贵们自我批评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让他们骂皇帝，那必然是口若悬河。 你回想一下史书上记载的，若是国家出了天灾人祸，要么是皇帝昏庸所致，要么是因为太监专权，要么是外戚干政…… 不得不写奸臣当道的时候，也是皇帝识人不明，远离他们这种贤臣，重用奸臣，而他们在全力反抗！ 反正毛笔在他们手里嘛……” 朱慈烺微微颔首，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喃喃道： “好累啊……人心啊！治世啊！好难啊！” *************** 看奏疏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的时间里。 官员们将弹劾的奏疏不要钱的往宫里送，将在军中担任过京营将领的勋贵骂的狗血淋头。 似乎有人想要一鼓作气杀尽大明的勋贵。 朱慈烺看得脑仁都炸了，回东宫上早课时，又是无精打采的表情。 吴伟业看着哈欠连天的太子，有意无意地道： “朝堂闹得凶，京城更是满城风雨呢！” 朱慈烺果然来了精神，被困深宫的他，对宫外的事情最是敏感。 “京师出了什么事？” “和朝堂一样，也是倒卖火药的事情。” “先生捡一些要紧的说说。” 朱慈烺知道早课时间紧迫，不敢要求细细的讲。 吴伟业点头，言简意赅的将锦衣卫突击检查安民厂和东厂的事情说了一下。 还将锦衣卫闯入七八个勋贵府邸搜查的事情讲了出来。 就在朱慈烺震惊之际，吴伟业又把东厂番子闯入丰城侯、永康侯和武安侯三人府邸的事情大概说了。 朱慈烺急道：“搜到什么证据没有？” 吴伟业道： “没搜到！这三位侯爷还算清廉，家中的存银都不多，据说日子过得很艰难。” “那东厂为何搜他们府上？” “东厂素来如此目无王法的。” “那锦衣卫和东厂搜了这么多人，有人被抓么？” “那倒没有，有大理寺和刑部看着，他们还不敢无凭无据的抓人。” 朱慈烺抓住了关键词： “无凭无据？” 吴伟业点头： “对，这些侯爷都是很清廉的，是真心的忠君爱国！” 朱慈烺缓缓点头，收回心思，又读了会书。 随后去往乾清宫。 按部就班的坐下批阅奏疏。 崇祯这次没有躺在一边闭目养神，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不断往上贴小红旗和小箭头。 朱慈烺偶尔抬头看看，不解的问道： “父皇这是在做什么？” 崇祯又往地图上放了几个箭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朕这几天一直闭目推演以后的战事，今天想得差不多了，在地图上再推演一遍，【后天】出征后，会有个行军作战的内在架构。” 朱慈烺放下毛笔： “朝廷和京师因为火药的事甚嚣尘上，父皇不处理完就要离京吗？” 崇祯转过身： “这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西方的战事才是关系大明国运的重中之重。朕西进后，京师就靠你了。” 朱慈烺一呆： “这么突然？” 崇祯笑道： “这有什么突然的，你登上城头防御李自成时，就该想到监国的那一天！ 朕出征后，国事就有你来主持，乾清宫也将交给你坐镇！” 朱慈烺不自觉站了起来：“儿臣能做好吗？” 崇祯又笑了： “你现在监国是个好时机！” 朱慈烺不解：“为何？” “因为朝中暂时不缺银子，辽东也不会有大战，江南基本不用管，也管不了。 西北、西南那边和朝廷失去联系了。 现在，你用北直隶和山东两省的政务练手，最好不过！” 朱慈烺坐了下去，下意识点了点头，喃喃道： “原来，这几天的奏疏，仅仅是北方两省的事务，若是整个大明的事情都送来，岂不是更累更忙？” 崇祯听了太子的小声嘀咕，并没有回应，暗自腹诽： 【你是没经历过连续三五年，各地此起彼伏的闹旱灾、蝗灾、涝灾、地震、兵变、民变、反叛、入侵、收不上来的税，花不完的款项、吵不完的早朝……】 记起脑海深处的麻烦事，崇祯浑身一个哆嗦。 往事不堪回首啊！ 这些，崇祯暂时不想给太子说，他准备等太子监国一段时间，有了基础的承受能力，再讲述一下自己脑海里，登基17年来的心酸史！ 父子二人各有所思，乾清宫安静下来，不多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安静。 王之心急匆匆的入内说道： “陛下，丰城侯府被东厂翻了个底朝天，丰城侯李开先不堪受辱，在家里自缢身亡了。” “永康侯恼怒东厂闯入他家里稽查，徐锡登在府门口大骂了半个时辰，吐血而亡。” 崇祯看向身侧的王承恩： “大伴，你查他们做什么？” 王承恩一慌：“奴婢没派人出去稽查案件啊！是下边的人擅自去的！” 朱慈烺闻言，死死盯着王承恩。 王之心也是一脸诧异，心道：“【你没派人？你是真敢说！】 崇祯想了想道： “你暂时别来皇宫了，在东厂驻守吧，看着点手下的人！别给朕整出这么多乱子！” 王承恩诚惶诚恐的跪拜，疾步出了乾清宫，刚刚走出大殿，脸上的惶恐之色就变成了狠辣之色： 【妈的，竟然有人越过我操纵东厂！这个仇不能不报！】 崇祯听了渐小的脚步声，开口道： “王之心，朕出征的日子里，王承恩会专司东厂，你在宫里多辅佐太子。” 王之心闻言大喜，叩拜领旨。 ************ 京师。 夜深人静之际。 长期在皇宫居住的王承恩，史无前例的留宿在宫外。 东厂。 正堂的墙上供奉着岳飞画像，一堵砖砌的影壁上雕刻了狄仁杰断案的故事。 正堂的西边，还有一座祠堂，祠堂前有一块牌坊，坊上有一块题匾，上面写着“百世流芳”四个大字。 王承恩此时就坐在【百世流芳】之下。 他沐浴着星光，回想着一下午的调查结果，冷冷地看向跪在下面的十几个番子： “若是你们和王厂公一条心，咱家也不说什么了！毕竟是多年的主仆了，对吧。 可是，你们当着东厂的差，竟然吃里扒外，成为别人的打手，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几个番子惶恐： “厂公，我们不是别人的打手！我们去查丰城侯他们，确实是为了您啊！” 第61章 激烈攻讦 王承恩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冷冷地道： “行了，你们几个别干站着了，杀了吧！当着岳公的面杀！” 话落，王承恩在宫里带出来的十几个太监走上前，将十几个番子拖拽到正堂，在一片求饶哭喊声中，一刀抹了脖子。 东厂的掌刑千户、理刑百户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其余掌班、领班、司房等30多人，亦是大气不敢出。 王承恩是奉了圣上口谕过来清理门户的，没人敢妄动。 就算是王公公今日杀光了东厂，也没几个人敢跳出来反抗。 毕竟，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死一个和死全家的区别，还是分得清楚的。 王承恩指着正堂里十几具汩汩冒血的番子： “咱家可不像王厂公那么好说话，眼里是揉不得一点沙子的，爷们几个，要么跟咱家一条心，要么死。” 掌刑千户带头跪下，一大帮子人齐声高呼： “属下唯厂公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承恩的脸色依旧铁青： “声音太小了，旁人听了，还道东厂的人吃不上饭呢！” 众人闻言，牟足了劲高喊： “属下唯厂公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夜深人静的京师，东厂的高呼声传出去很远，很多人都听到了。 一些人看向东厂的方向，自语道： “东厂，对外宣战了！” 有人不屑： “王承恩，腌臜货！蹦跶不了几天了！” ************* 翌日。 早朝。 崇祯万般无奈，又参加了一次最讨厌的早朝。 因为，他要发布太子监国的圣旨，并看一下朝臣的反应，给太子清除一些阻力。 谁知道，正准备继续相互攻讦的文武勋贵都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甚至没人提出反对。 毕竟，这件事在7天前就说开了，发布圣旨只是走个形式。 竟然没有人出来反对。 勋贵们的脸色很精彩，似乎透露着一些兴奋，但是没有人出来支持或是反对。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恭祝崇祯旗开得胜，就在崇祯准备散朝时，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攻讦。 这让崇祯很受伤：【早知如此，我就不上朝了！】 朝臣吵得很凶。 毕竟，两个侯爷死了，还是受辱而死。 同样被搜家的武安侯郑之俊出列，大声斥责东厂，要求严惩王承恩。 这立刻引起了更多勋贵的支持，众人一齐出列，不仅要杀了王承恩，还要求解散东厂。 崇祯坐在龙椅上，看着一脸富贵相的勋贵们，心里腹诽： 【一个个吃的油光满面的，哪个都不是没钱的主儿，结果呢，锦衣卫搜查了8家，东厂搜查了3家，竟然全是穷人。 哎……看来，他们为了防范我突然去府上取捐款，早就转移的存银地点。】 他等文武勋贵们吵的差不多了，缓声道： “着刑部30天内彻查倒卖火药一案！” 众人见崇祯把锦衣卫和东厂摘了出去，让刑部单独稽查，立刻满意的停了吵闹。 刑部尚书张忻出列，高声领旨。 ****************** 早朝结束，崇祯回到乾清宫。 正盘算着近期在龙床上挣来的60多万两银子，怎么合理的拿出来用，就见周皇后过来请安： “陛下，国家动荡，臣妾内心不安，想去大觉寺为江山社稷祈福。” 崇祯摇头： “不行。大觉寺在旸台山南麓，那里现在处于闯军的威慑区，绝对不能去。” 他想了想，继续道： “别去佛寺求佛祖了，佛祖不让杀生的！皇后还是去钦安殿祈福吧。” 钦安殿在坤宁宫北侧，属于皇宫御花园的一部分，里面供奉着【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就是玄武大帝，亦称荡魔天尊，其形象多道服羽梳，披发仗剑，颇为勇猛，是天界的战神。 传说，在靖难之役中，真武大帝多次显灵相助燕王大军，朱棣登基后诏封真武为“北极镇天真武玄天上帝”，供奉于京师皇宫钦安殿。 而钦安殿，和皇后的坤宁宫只隔着一个60米宽的御花园。 让皇后区那边祈福，实在是太“方便”了。 周皇后闻言，明白崇祯的意思，点头称是。 待周皇后离去，崇祯心里想着大觉寺，忽然想起前世看《雍正王朝》的一个片段： “邬思道告诉雍正，明末魏忠贤大势将去时，有阉党不惜成本为魏公公造了五尊塑像。 用黄金塑身，用宝石做眼，肚子中还有不少金珠宝玉，价值数百万两。 并用糯米粉浆涂抹覆盖，藏在大觉寺，等待东山再起时取用。 然而，朝廷搜捕太快，阉党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全部捉拿，宝藏的秘密无人知晓。” 想到这，他嘴角高高扬起，心道： “不论有没有这些雕像，我都可以去大觉寺转一圈，然后取出系统的银子。 但是，不能派官员或者宦官去，他们抄家都能扣下7成所得，若是去挖宝藏，八成会全部吞没。 我得自己去一趟吧！” 想到这，他立即下旨，传太子随驾，出宫前往大觉寺。 周皇后刚刚回到坤宁宫，还没准备好祈福的事宜，就听崇祯带着太子和锦衣卫去了大觉寺，感慨道： “不让我去，倒是自己去了！我去有危险，陛下和太子去就没危险吗？” 想到这，她快步去了钦安殿，祈求真武大帝保佑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平安无事。 ************ 还是那个昏暗的小屋。 还是那三个人影。 他们刚刚坐下，一个人就开口道： “陛下带着300锦衣卫出宫了。” “宫里传出消息了，去了大觉寺！” “明天要御驾亲征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去大觉寺，陛下要干什么？” “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在大觉寺布置刀斧手，以闯贼的名义刺驾！” “不要……现在派人过去截杀御驾？” 第62章 御驾出京 “来不及了！让陛下多活几天吧！” “也对，京营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陛下去送死了！” “太子那边准备好了吗？千万别在新帝登基前后出乱子！” “放心吧，吴伟业做了大努力，太子对我们没有敌意！ 再加上朝臣近期对内廷的弹劾，太子看了那些奏疏后，对内廷宦官没有多少好感！” “等新帝登基，我们要尽快调左良玉、刘泽清等人北上，若是能守住京师，便守，若是守不住，便利用他们挟持新帝去南京。” “甚好！我们就静待变天吧！” **************** 京师。 大明皇帝、太子在300多锦衣卫的簇拥下，自大觉寺回来了。 京师百姓不是震惊于皇帝銮驾的威仪，而是震惊于大觉寺的宝藏。 据说： 皇帝和太子祈福时，听到了佛祖的召唤，在大觉寺的一个干涸池塘的淤泥里，寻到了60多万两银子。 皇帝又在一个厢房里，碰巧发现了五尊尘封的金佛，足有数千斤。 那可是数千斤黄金啊！价值数百万两银子！ 祈福，真的能祈来真金白银！ 在朝廷无钱的情况下，在大明危机关头，佛祖送来了财富！ 不愧是能命令神仙下雨的真龙天子。 全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围观锦衣卫队伍里的马车，看着那满满当当的银箱，皆振奋不已，议论纷纷： “大觉寺怎么会有金银？” “我听说，是16年前，阉党留下的宝藏！” “魏忠贤一伙的藏银？竟然在今日现世啦！我大明真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啊！” 崇祯骑着马，频频向围观的群众挥手，引来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这一刻。 他的声望达到了登基以来的最高峰。 崇祯一路前行，步入午门，心里兴奋道： “想不到真有金佛，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电视剧诚不欺我！” “得了这多珠宝钱财，足够弥补我出征造成的夜间损失……如果我再有个邂逅……嗯~” 当他穿过午门，看到广阔的皇宫，心情更加明朗，动用了张飞的属性，兴奋的嗷了一嗓子。 “嗷~” 爆喝声音极大，传遍京师。 全城的人惊呼： “听！” “龙吟！” “皇宫里，传出了龙吟！” 这个实在是意外，没办法，在别人喜欢你时，你家里的噪音就不是噪音了。 百姓、基层官吏和士卒各个热泪盈眶：“大明，要中兴了！” 原本人声鼎沸的京师，沸反盈天！ 相对底层的欢喜，几个勋贵们露出了难看的脸色： “我们几代人打造的盛世出现纰漏了！” “我爷爷说的没错，皇帝不能活得太长，活得久的，就能看穿现象，寻到本质了。 此次出手必须成功，否则，必让朱由检翻了天！” “上天待我们不薄，明天，朱由检就御驾亲征了，军中暴毙是他最好的结局！” “都回家休息吧，早睡早起，精精神神的送陛下上路！” ************ 夜里。 崇祯正珍惜在京师的最后一夜，努力读书~ 聚众！ 读书！ 因御驾亲征是不能带女人的，他将失去了一大财源。 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一夜的时间，争取多挣一些钱。 崇祯此时的行为，像唐代诗人韦应物写的诗句一般： 【裁此百日功，唯将一朝舞】。 此时三宫六院中的场景，像是唐代杜甫在《白丝行》里写的， 【象床玉手乱殷红，万草千花动凝碧】。 众人自戌时初刻一直忙活到子时初，大约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崇祯实践了韦骧在《度烂溪》里的名句： 【独木为桥度烂溪，溪傍山石烂如泥】 后宫妃嫔都累坏了，躺下一动也不想动，可不正是烂如泥么。 他虽然感觉“独木”的树皮都快磨破了，但听着系统的播报，还是欣慰地笑了： “家里穷，支出还多，多干些活是应该的！今晚这5万两，很值！” ************ 翌日。 祭祀仪式。 崇祯一夜操劳，很是疲累。脚步虚浮、腰臀酸痛，为了避免疼痛，他走路都轻轻的，很是“文雅恬静”。 他忍受着身体的不适，穿上了冕服。 所谓冕服就是“十二章纹龙袍”，其上绘绣了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fu）、黻（fu）等图案。 专门用于祭祀天地、宗庙、社稷等活动。 盛装的崇祯先去了皇宫最北的钦安殿，祭拜真武大帝。 然后带着皇子们，去了午门东侧的太庙叩拜。 随后领着文武百官和勋贵们去了午门西侧的社稷坛祭祀。 最后，崇祯换了皇帝出征专用的龙袍——武弁服，在皇极殿前宣读亲征圣旨后，率领京师尚可动用的锦衣卫和勇卫营共800人。 外加工具人定王和永王。 “浩浩荡荡”地出了午门，穿过端门和承天门，最后走出大明门，在万众瞩目中，自永定门出了京师，向昌平城奔去。 太子脸色肃穆，目送自己的父皇远征；文武大臣和百姓皆神色激动，欢送自己的皇帝出征。 小部分勋贵脸色阴鸷，用一种古怪中带着期待的眼神，向这位欲图“倒反天罡”的天子送行。 ***************** 京畿。 崇祯带着800骑兵行在旷野上，总感觉胯下酸酸胀胀的。 他感慨道： “挣点钱不容易啊！ 上一世做牛马挣得没有花得多，这一世做了皇帝，竟然还是这样！”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悲叹道： “马上正午了，才走了不到20里，还有80里路程……哎，系统，给我个好点的属性的。 要知道，我在太庙跪拜时，心里跪拜的可是系统你啊！” “签到！” 【叮……识别到宿主正在奔向战场，奖励夏侯渊的〖千里奔袭〗属性，最大影响人数：6000人，使用次数10次。】 “十次有些少！” 崇祯嘀咕： “我的【辕门射戟】还剩下最后12次，”【暴喝】还有1次，【无伤突围】还有3次，库存快没了，系统，这次的【千里奔袭】就不能多给一些吗？” 【叮……这是可以放大的群体属性，你知足吧！】 崇祯一噎，不再和系统“要饭”，激活了新属性，带着800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昌平。 ************ 还是那间昏暗的小屋。 一人郑重的问道： “京营那边，安排好了吗？” 另一人回道： “安排妥当了。待陛下到了昌平，有8种死法等着他！ 驾崩于军中的美名，跑不了的！” ************京师左上侧就是昌平　　昌平。 李邦华和曹化淳正在操练新兵，争取让这些民壮懂一些基本的冲锋和布阵常识。 但是时间紧迫，新兵里的笨蛋又多，七八天下来基本没多少成效。 二人看着稀稀拉拉的操练队伍，苦笑道： “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了！这么下去，三五个月也没有大的成效。” “哎，这两万人也就这样了，以后还是用他们守城为主，出战的话，还得指望路振飞带来的江淮兵和黄得功带来的勇卫营。” “他们估计10天内就能赶来，鞑子入关还没有动静，估计不会出大乱子！” “报！” 一个斥候奔来。 李邦华心道：“不会是被建奴入关了吧？” 第63章 皇帝驾崩 士卒奔来大声道：“阁老，陛下快到了！” “什么？”曹化淳一呆，“陛下上午要祭祀祈福，正午才会出京，按理说明后天才能到，这会儿怎么可能抵达？” 士卒道： “千真万确！陛下骑马而来，目前距离昌平不足10里！” 李邦华和曹化淳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奔出府衙，召集将士前往南门迎驾。 三刻钟后。 崇祯带人纵马赶到，看着昌平城外的迎驾队伍，大笑道： “朕本来准备给你们一个惊喜，不想还是被你们的斥候发现了朕的行踪！” 李邦华心里嘀咕： 【陛下您是动作快，不是动作轻，斥候要是连800人的骑兵都查不到，这仗就不用打了。】 他心里那样想，嘴里却说道： “陛下威仪震天，臣等在半个时辰前就听到了！” 崇祯大笑着下马，走到他们身前，看着白须老臣和无须老太监，感慨道： “国家多事，不得不让你们在这个年纪披荆斩棘。” 曹化淳看着英武的崇祯，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 他幼时家贫，受“近君养亲”风气的影响，早早净了身，十岁左右入宫，后入信王府侍奉朱由检，和崇祯很是亲近。 后来，他被魏忠贤逐出京师，崇祯登基后立刻将他召回委以重任，因办事得力，深得信任和倚重。 崇祯十一年，曹化淳升任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崇祯十二年告老还乡。 看着五六年未曾相见的皇帝，他老泪纵横，噗通跪下。 崇祯也不做作，上前扶起他：“军中不必行大礼，随朕入城吧。” 曹化淳知道崇祯素来看重礼节，此时不仅亲手扶他，还不让自己大礼参拜，看他的眼神也没有深厚的情分，那股陌生感再次升起，心道： “几年不见，陛下的变化好大啊！” 待众人步入府衙，李邦华向崇祯汇报了新兵的情况和近期的情报。 曹化淳不时插嘴，说一些操练时遇到的问题和隐患。 ************* 谁也没有注意到，几个角落里有黑影出没，杀气森森。 “目标出现！开始行动！” ************* 君臣三人正说着，有士卒送上茶水。 崇祯身侧的一个小太监接过，放在了桌上，待士卒走后，用银针探了探，眼神一凛，旋即对身后的锦衣卫一番耳语。 这些小动作没引起君臣三人的注意，李邦华依旧在滔滔不绝的推测建奴的主攻方向，推演建奴和闯军遭遇后的战局。 最后，他说道：“这些只是猜测，因为，我们目前还不知道闯军的兵力布置！” 崇祯道： “派个人去居庸关问一问便是。” 曹化淳疑道：“闯贼会如实相告吗？” 崇祯摇头： “不知道啊，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让渤海所的人翻过长城，去宣府看看。” 李邦华道：“之前派出去斥候翻过长城西去探查了，最快明后天才能传回消息。” 崇祯点头： “既然如此，那等着吧，朕骑了一天马，屁股有些疼，先去休息了。” 李邦华二人行礼，遣人引崇祯去后堂。 *************** 日落时分。 府衙，一处角落。 两个黑影正在低语： “皇帝没有喝茶，也没吃咱们送去的饭菜，都是锦衣卫自己准备的！枉费我们准备了这么丰富的毒药！” “想不到陛下这么谨慎，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没机会毒死他，还有好几种死法等着呢！” “嗯嗯，要么烧死，要么炸死，附近还有弓弩手！还有50多条毒蛇！一小箱毒虫！ 总有一款能成功！” *************** 后堂。 崇祯吃罢饭，看了会各方送来的情报，躺下睡了。 锦衣卫分布在府衙四周，确保圣驾安全，不准任何人进入后宅。 甚至，府衙前堂也被锦衣卫控制起来，里里外外都极其严密，一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昌平府衙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亥时末（夜里23点左右）。 京营的驻扎地忽然燃起大火，整片营区一片嘈杂。 绝大部分士卒在想法救火，但是有十几个人趁乱点燃了更多军帐和民房。 等李邦华被惊醒，急匆匆的赶到时，士卒向他汇报： “阁老，有三成军帐被点燃了，现在已经控制了火势。” 李邦华急问： “为何空气里有这么浓重的焦香气，难道粮草着火了？” “阁老！” 一个守备穿着的将领极速奔来，大叫道： “营中存放军粮的仓库被引燃啦！” 李邦华闻言瞬间出了一身汗： “快去救火！” 那守备道：“放置在粮仓附近的水缸全都坏了，里面一滴水都没有，卑职正在各处调水过去！” 这时。 曹化淳急匆匆的赶来，见到李邦华便喝道： “阁老，京营里有内鬼！” 李邦华刚刚听到水缸坏掉后，就断定有内鬼了，正要说话，就听有士卒大喊： “府衙着火了！” “是府衙的后宅！” 李邦华和曹化淳闻言转头去看，就见府衙后宅红光大盛，火舌冲天。 “陛下！陛下在后宅呢！” 二人头皮都炸了，提着衣摆就往府衙跑，待他们赶到时，就见大批京营士卒在府衙外围泼水救火。 偶尔有士卒扛着锦衣卫跑出府衙。 李邦华闻着空气中的味道，惊呼： “这！是火油！” “府衙里怎么会有火油！” “陛下呢？” 被救出来的几个锦衣卫浑身焦黑，已经口不能言。 救他出来的京营士卒慌道：“后宅的火太大了，除了极个别窜出火场的锦衣卫，大部分人都陷在里面了！” 李邦华闻言险些晕死过去，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却被几个亲兵拦住： “阁老，你冲进去也无济于事啊！” 曹化淳的脸被大火映的通红，脸上的惊惧之色藏都藏不住。 他猛地跳进府衙角落里的一个水缸，浸湿了全身，掩着口鼻，一头扎进了火海。 “咻！” “轰！” 这时，城南方向，一道璀璨的焰火升空，在昌平上方爆炸！ 李邦华看过去，惊道：“信号？是建奴？闯贼？还是内鬼？” 话音刚刚落下，远处一辆运木水的车飞驰而来。 “闪开！” “闪开！” 推车的士卒大喊，全力推车，向府衙前奔来。 李邦华见到有水车赶来，他转过头，对着亲兵道： “等水车到了，你们和我一起，学着曹公公的样子，冲入火海去寻陛下！” 话落，水车失控，速度越来越快，径直撞向李邦华。 “嘭！” 一声巨响后，李邦华躲闪不及，被水车边缘擦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轰！” 就在李邦华倒地的刹那，府衙后宅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附近的士卒耳膜差点被震碎。 众人看着升腾起来的火球，惊道： “后宅怎么会有爆炸声。” “这么大的爆炸，怕不是有数百斤火药一起爆炸吧！” “陛下……还能……不能……” 昌平城头。 数道身影俯视的府衙后宅，一人低语： “炸了！” “真狠啊！后宅炸成这个样子，里面不可能有活口！” *********** 昌平城南。 15里。 牛家村。 一道焰火升空，在天空爆炸出一个明亮的光点。 少顷。 昌平城南30里。 李家镇。 一道焰火升空，又在天空爆炸出一个明亮的光点。 自昌平到京师80里的平原上，在不足半刻钟时间，依次升起了7道焰火。 京师城头。 有人看着10里外的亮光，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皇城城头立刻亮起了一支火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夜色中，9声浑厚的钟声响起，声音低沉、苍凉，在京师久久回荡，惊醒了所有人。 很多官员走出房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脸震惊。 “这是景阳楼的钟声！还是9声！这种规格……难道？” “陛下……驾崩了？” 朱慈烺奔出卧房，遥望景阳楼的方向，惊得目瞪口呆。 周皇后得到消息，踉跄的奔出坤宁宫，双腿一软，摔到地上。 坤兴公主、昭仁公主，被身边的官宦或宫女告知了那钟声的含义，皆露出惊恐之色。 就在皇宫陷入惶恐时，三个身影并肩而立，遥望皇宫。 一个人低声道： “竟然今晚就成功了，看来陛下马不停蹄，日行百里的去送了死！” “也可能是死在路上！要知道，我们在路上也布置了人马！” 第64章 骗过自己 “哈哈哈……可以说：陛下行踪暴露，引来闯贼夜袭昌平，陛下遇难，尸骨无存。” “对，把陛下驾崩的罪责，推给李邦华！” “明天一早，我们入宫拥立太子登基！” “相信，新帝将带领满朝忠臣为先皇报仇！而我们，便是满朝忠臣！” “明早入宫，要想方设法拿下方岳贡、范景文等人，一定要提前除掉他们，防止他们染指新朝廷！” *********** 皇宫内部陷入混乱，众妃嫔在初始的惊慌失措后，开始哭哭啼啼。 皇后瘫坐在坤宁宫前，抱着刚刚走过来的两个公主，愣愣出神。 昭仁公主放声大哭，坤兴公主也在一边抹眼泪。 这时。 皇太子朱慈烺急匆匆的赶过来，急问： “母后，我问了一整圈，都没问到是谁下令敲响景阳钟的！” 周皇后闻言一愣： “这……都不知道？” 朱慈烺看着母亲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心道： “父皇若是真的驾崩了，怎么会这么仓促的敲钟？至少得告诉我和母后一声吧！ 或者，至少要通知内廷三公吧。” “此时，王承恩被崇祯赶去了东厂，王德化在家里半死不活，王之心……在宫里！” 朱慈烺想到这里，大喊了一声：“王之心何在！” 周围静悄悄没人说话。 他紧紧皱起眉头，抬脚向景阳楼奔去，刚刚跑了一小会，便撞见了同样在奔跑的王之心。 朱慈烺大喝：“王之心，你作甚？” 王之心噗通跪下： “小爷，宫外刚刚传来消息，陛下……驾崩了！” 朱慈烺急问：“谁传进来的消息！” 王之心回应道： “是锦衣卫指挥使，高文采！” 话落，他将一个份手书举过头顶。 朱慈烺一把抓了过来，大体验证了真伪，惊道： “果然是锦衣卫的印信！难道……” 王之心知道太子没有细看，带着哭声道： “根据锦衣卫的消息，陛下在昌平遭到闯贼夜袭，死在大火中！” 朱慈烺噔噔噔退了三步，一时失神，半晌后，又道： “今夜昌平遭袭击，怎么这么快就送回消息！” 王之心也是一愣： “奴婢也不知道啊，殿下，先别管这些了，您现在赶紧回去休息一会，明早宫门开启后，文武会入宫！ 到时候，百官一定会恭请殿下登基！” 朱慈烺闻言愣住，眼神变幻不定，想了好一会，沉声道： “好！本宫先回去休息！” ************** 昌平。 城头。 高文采提着两个黑衣人，扔到崇祯脚下，大声道： “陛下，刚刚就是这两个人放的焰火！” 崇祯冷冷的看过去，沉声道： “用上你们锦衣卫的真本事，让他们把幕后主使说出来！” 高文采抱拳： “遵旨。” ************** 府衙。 李邦华忍受着身上的疼痛，缓缓起身，嘴里嚷道： “快，给我淋上水，我要进后宅救陛下！” “别去了，后宅被炸平了！” “炸平了？这……咦？曹公公？你刚刚应该被炸死了吧……咦？难道我也死了？” 曹化淳一脸无奈：“我的李阁老，你清醒一下，我们都没死！” 李邦华一脸迷茫，好一会才问道：“怎么回事？” 曹化淳捋了捋烧了大半的白头发，叹道： “我刚刚冲进火场就被锦衣卫副指挥使李若琏拖了出来。” “李若琏？”李邦华一愣，“难道，他把陛下救出来了？” 曹化淳道： “陛下压根就不在后宅。” 他顿了顿解释道： “刚刚李若琏告诉我，陛下刚抵达昌平时，有人给陛下送上了掺了砒霜的茶水。所幸被锦衣卫识破，才没出事。” 李邦华惊道：“当时怎么不拿下歹人！” 曹化淳解释道： “陛下要放长线钓大鱼，没有打草惊蛇，便佯装不知，命锦衣卫跟上去侦查，结果，发现了藏在后宅的火药和火油！” 这时，李若琏押着几个黑衣人过来，向李邦华拱了拱手： “李阁老，卑职捉了几个妄图弑君的歹人，想借一间房子。” 李邦华知道他要审讯，立刻派人引着李若琏去了昌平的牢房，那边刑具多，锦衣卫正好用得上。 曾经，他很是鄙视锦衣卫和东厂的刑讯逼供。 这一会，他恨不得亲自拿着烙铁按到叛逆之徒的胸口，然后大喊一句：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说！” ************ 两刻钟后。 崇祯走下城头，来到府衙外，看着坐在地上的李邦华，笑道： “先生，你这是累着了？怎么坐到地上了？” 李邦华听着崇祯唤自己先生，心里一暖，声音里却带着埋怨： “陛下既然洞察了内幕，应该知会臣一声……臣刚刚差点吓的去见先帝！” 崇祯解释道： “只有骗过了自己人，才能骗过敌人。 要不然，他们怎么敢全力出手，朕又怎么揪出幕后真凶，并查出他们的目的！” 李邦华急问： “听陛下的意思，锦衣卫抓了不少人，还查出真凶了？” 高文采代为回道： “陛下佯装入睡后，我们便清空了后宅，陛下得以毫无声息的遁走。 然后，陛下令我们分散开，在京营、城头、府衙等多个地方埋伏起来。” 他自得的一笑，继续道： “一夜下来，我们抓了12个纵火的、8个射火箭的、4个放炮的和2个给城外传讯号的！ 经过合理合法的审理，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主子和目的！” 李邦华急问：“他们是谁，要做什么？” 高文采还没得急说话，李若琏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大声道： “陛下，那几个黑衣人招了！” 李邦华刷的转过头： “招了什么？快说啊，急死老夫了！” 第65章 拥立太子 李若琏道：“他们说，点燃府衙后，城门楼的同伙就会发射信号焰火！” 李邦华急问： “这个我猜出来了，然后呢？” 李若琏应道： “然后他们会接力发射信号，告知京师的同伙，敲响景阳钟，宣告陛下驾崩，明日扶太子登基！” “啊！” 李邦华大惊： “这可如何是好！” 崇祯轻松道：“没大问题，大不了朕做太上皇呗。” 李邦华一脸焦急叠加无语，说道： “陛下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若是太子成功登基，谋害陛下的人就是从龙之臣，他们怎么会放任陛下活着，就算是不杀，也要拘禁起来，严加看管！” 曹化淳亦是大急，耐着性子缓声道： “陛下，唐高祖晚年孤苦，唐玄宗晚年凄凉，我朝英宗在延安宫雅居六年。” 崇祯听着3位太上皇的旧事，微微颔首： “那么，朕连夜回京师吧。” 李邦华等人也顾不得夜黑路险了，连忙整点骑兵，打开城门，送崇祯出城。 崇祯往南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的漆黑夜色，暗自激活了【千里奔袭】属性。 “哒哒哒……” “哒哒哒……” ******************* 京师。 皇宫里愁云惨淡，长平等皇子公主哭累了，昏昏睡去，皇后和各宫的妃嫔根本合不上眼。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或是惶恐，或是盘算着怎么巴结即将高升的东宫典玺太监田守信。 皇宫外，文武大臣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开始了私底下的联系。 子夜时分便准备好了早朝事宜，寅时初（凌晨3点左右）陆续抵达午门外等候。 一直在暗处运筹的勋贵们已经达成一致，准备好了整套的方案，拥立太子极限登基。 之所以说极限登基，是因为在先帝驾崩后，新皇帝要在一到三天内，在大行皇帝灵前即位，完成权力交接，27天后才举行登基大典。 现在朝廷不可能在一两天里准备好帝尸和灵床，甚至无法确定崇祯的生死，这些勋贵便决定生拉硬拽地推着太子登上皇位，来一个一锤定音！ 纵使崇祯命大没被烧死、也没被炸死，在他返回京师时，也只能当个太上皇了。 勋贵们相信，鉴于崇祯17年来的刚愎自用，文武大臣会默许这次皇权更替的。 *************** 卯时。 “咚……咚……咚……” 皇宫钟鼓司的太监敲响了午门城楼的铜钟，宫门按部就班的开启，文武大臣依次进入午门，过金水桥在皇极门前列队。 负责纠察仪容仪表的御史细看过去，立刻就会发现队列中没有多少勋贵的身影，心中疑窦丛生。 ************* 此时此刻。 内廷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之心领着十几个勋贵，穿过层层宫门，直达东宫门外。 阳武侯薛濂领头在前，大声喝道：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亲征遭遇闯贼偷袭驾崩，臣等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定西侯蒋秉忠，定远侯邓文明，怀宁侯孙维藩，武安侯郑之俊，泰宁侯陈延祚，宁阳侯陈光裕等人，连同一大群伯爵，在其身后一起大喊： “臣等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不多会，东宫典玺太监田守信出门应道： “太子口谕：父皇的消息不明，不宜谈论登基事宜。” 薛濂闻言立刻取出两份文书，举过头顶，高声回应： “京营已然传回具体情况，锦衣卫亦发回文书，请太子殿下过目。” 田守信接过文书，步入东宫。 良久，他回到东宫门外，又道： “太子口谕：本宫德福浅薄，亦无民心傍身，不宜登基为帝。” 薛濂大喜，他知道太子是在践行三辞三让的程序，又取出一份文书，高声道： “太子殿下福泽深厚，深得民心，大明内忧外患之际，应速速登基稳定天下大事，切莫被外敌内寇趁机侵犯。” 田守信接过，打开看了看，见是勋贵们署名的劝进奏疏。 长长的署名中，除了当朝的一些侯爵，还有兴安伯徐治安，新宁伯谭弘业，应城伯孙廷勋，安乡伯张光灿…… 他心中一叹： “7个侯爷，14个伯爷，还有三十多个大员，还有一系列小官！” ************* 与此同时。 站在皇极殿外的文武百官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道：“太子那边快了吧！我老腰都酸了。” 有人应道：“三辞三让大约耗时半个时辰，勋贵们簇拥殿下过来，还需要有一两刻钟的功夫。且得等呢！” “还好，还好，今日的程序不会太过耗时，阳武侯已经准备好了龙袍等物，灵前登基事宜会很顺利。明天之后陆续开始的祭天坛、社稷坛和祭太庙等事宜，耗时会更长。” “据说登基的一系列圣旨已经写好了？真的么？” “写好了，登基的、讨贼的、封赏的，还有大赦天下的，今天就会奏请太子用印。” “太好了，家里拖欠了十年的税赋终于可以减免了！” “是啊，我老家那边，全县乡绅已经拖欠了14年的税赋，我快遮掩不住了，这下子一定能妥过去。” “谁说不是呢！” ************ 清河店驿站。 “哒哒哒……” 几个驿卒惊闻阵阵马蹄声，奔出屋门，看着晨曦里的千余骑兵，惊道： “这是……京营的骑兵？” “好像还有锦衣卫！” “这么早，他们南下作甚？” ************ 坤宁宫。 徐高快步入宫：“娘娘，勋贵们齐聚东宫，正在劝进。” 周皇后端坐在椅子上，眼中无光，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了。” ************ 东宫。 田守信步出宫门： “太子口谕：本宫无功绩于天下，愧不敢登基。” 薛濂嘴角勾起，高声道： “陛下日前下达的废除三饷的圣旨，还未发出，太子殿下登基后，便以新帝的身份废除三饷，天下臣民必然感恩戴德。” 定西侯蒋秉忠高声道： “殿下登基后，可下旨大赦天下，各地积欠多年的税赋为之一空，天下百姓必然欢欣拥戴，流窜各地的贼寇免了罪，亦会有人回归故里，重新做人。” 这时。 新乐侯刘文炳、襄城伯李国桢、平江伯 陈治安、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泰、彰武伯杨崇猷、驸马都尉巩永固七人。 连同内阁次辅方岳贡、三辅范景文、四辅丘瑜，一起赶来东宫。 刘文炳上前厉声喝道： “陛下生死未知，你们怎敢如此！” 薛濂扭过头，正色道： “有京营和锦衣卫的手书印信，你们有何异议！” 蒋秉忠亦是上前对着方岳贡喝道： “当日闯贼围城，陛下出城杀敌前，以你们几人为辅政大臣，必要时拥立新君。 如今陛下在外驾崩，你们不思辅佐新君登基，稳定朝局，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 郑之俊上前劝道： “陛下被闯贼偷袭驾崩，是无可争议的，方阁老，您应该立刻拥立太子登基。” 他上前一步，面色诚恳地道： “方阁老，按理说，在前首辅魏藻德身死，次辅李建泰投敌的时候，您作为三辅应该直接成为首辅！ 陛下不顾程序，在城头直接任命了李邦华，实在欠妥，新帝登基后，您应该得到应有的地位！” 话落，他又看向三辅范景文和四辅丘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确。 薛濂补充道： “李邦华坐镇昌平，却坐视闯贼偷袭，论罪当诛！”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皆道： “不论哪种情况，只要方岳贡不阻止太子登基，他便是辅政大臣兼内阁首辅！大明朝廷第一人！” 刘文炳、李国桢等人皆惊，心道： “郑之俊这是公然拉拢内阁啊！方阁老若是转换立场，不论陛下是生是死，再也没人能阻挡太子登基了。 陛下即便还在人世，也只能屈尊当个太上皇。” 蒋秉忠向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新帝登基后，必然大赦天下！各省各州积欠的税赋，可就免了！” 李国桢闻言心凉了半截： “以权诱之，以利惑之……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拉拢内阁和群臣的手段！ 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叫上我！可恶！” 第66章 太子登基 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 此人是巩永固，因娶乐安公主拜驸马都尉，深得崇祯信任。 历史上，他和刘文炳曾上书请求将永、定二王分封于山东和四川，还曾上书请求朝廷南迁，并愿亲自护送崇祯。 李自成破京师前，崇祯帝曾召刘文炳、巩永固带家丁前来护卫，可惜勋贵不得养兵，巩永固没有私兵，无能为力。 城破后，巩永固将财帛都散给家人，在身上的白戎服上写了“世受国恩，身不可辱”，自刎而死。 东宫前，巩永固站到两方人群之间，大声道： “我建议派人去昌平看一看，再做定夺！” 蒋秉忠怼道：“书信已到，何必如此！要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巩永固顶了回去： “驿卒往复，半日足矣！” 薛濂怒道： “巩永固，你是不信任京营和锦衣卫？还是不信任我们？或者，你要谋反？” 蒋秉忠立刻以审问的语气道： “巩永固，你是不是想拥立定王？或者，拥立外地藩王？” 巩永固气笑了： “我乃陛下钦定的辅政大臣，为何要拥立定王或是外藩？” 薛濂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喝：“你果然有异心，来人，将巩永固拿下！” 方岳贡上前一步挡住周围的太监：“我看谁敢！” 王之心扯着嗓子吼道： “干愣着作甚，速速拿下巩永固，谁敢阻挡，必然是篡逆之贼，一并拿下！” 太监们得了命令，二话不说将巩永固和方岳贡绑了。 刘文炳、李国桢、范景文等人哪里肯依，皆大喝着上前阻止，却都被太监们绑了。 薛濂听他们不停地叫嚷，骂道： “烦死了，速速堵上嘴！押下去等太子登基后再发落！” 蒋秉忠看着不断挣扎的内阁重臣，担心道：“不会出问题吧。” 薛濂笑道：“怕什么，咱们这么吵闹，太子说什么了么？” 蒋秉忠闻言大喜： “对啊！太子是支持我们的！” 薛濂压低声音道： “他们几个是陛下钦定的辅政大臣，待太子登基后，必然对朝政指手画脚，太子与我们一墙之隔却不出面，意思很明确。” 蒋秉忠恍然大悟： “太子誓要借助我们的手，铲除先帝的嫡系，然后培养自己的心腹！” 薛濂嘴角高高勾起，仿佛看到了自己扶着太子登上龙椅的画面，转过身，面向东宫，大声道： “奸佞已除，请殿下移驾皇极殿！” 话落，两个青衣太监抬着一个锦盒呈到东宫门外。 田守信打开看了，见是一身龙袍，急忙返回东宫，不到半刻钟便回来，高声道： “太子口谕，诸位回皇极殿候驾。” 薛濂放下心来，大声叩拜，转身前往皇极殿。 **************** 京师德胜门。 一队骑兵被挡在城外，高文采上前大喝：“我乃锦衣卫指挥使，速速开门！” 城头守将张望一番，喊道： “皇帝驾崩，五城兵马司受命关闭城门，请高指挥使在城外等待。” 高文采大惊： “陛下健在，就在我身后，速速开门迎圣驾入城！” 城头回应道： “未见天子仪仗，不敢开门。” 他们急行而来，哪有仪仗傍身。 崇祯看了看城头稀稀拉拉的人头，知道城门已经被勋贵的人控制，沉声道： “你们去其他城门看看！” 锦衣卫和三千营的骑兵立刻四散而去，在各处叫门。 ***************** 皇极殿。 薛濂等勋贵带着满朝文武入殿，静等太子临朝。 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左右看看，大声问道： “为何内阁不在殿中？” 户部尚书倪元璐向站在最前的薛濂拱手，缓声问道： “敢问阳武侯，方阁老等人追着你们去了东宫，不知您见过他们么？” 薛濂冷声道： “方岳贡、范景文等人谋逆，已经被太子拿下！” 大理寺卿凌义渠上前道： “未经我大理寺审理，阳武侯怎能妄称阁老们谋逆？” 薛濂瞪大了双眼： “你莫要多嘴，静等太子即可！所有的事情，等太子到了再说！” 凌义渠闻言大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纵使现在是太子监国，也不能随意抓捕阁老，老夫作为大理寺卿，问都不能问么？” 薛濂怒道： “我说了，等太子驾到再议！” 凌义渠一把扯住薛濂衣服：“什么叫做太子驾到再议，内阁诸位阁老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了？” 薛濂一把甩开他，对着宫门外喊道： “凌义渠亦是篡逆，速速将他拿下，谁敢阻拦，一并绑下去！” 话落，十多个太监涌入大殿，奔着凌义渠就去了。 倪元璐、施邦曜大声呵斥，却全无作用，被太监们一齐拿下，扒去官府，夺走官帽，五花大绑拖出皇极殿。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左谕德马世奇、左中允刘理顺、太常少卿吴麟征等人立刻上前拦阻。 不想殿外涌进来更多太监，将他们一起拖了出去。 孟兆祥奋力挣扎，大骂：“你们这是要着急篡位啊，哈哈哈，看来陛下没有驾崩！” 刘理顺也反应过来，一边反抗一边大喝： “你们为了私心，竟然陷太子于不忠不孝之地！” 青衣太监们连忙寻布子堵住了众官员的嘴。 这下子，皇极殿安静下来。 ******************* 又过了一刻钟，一声嘹亮的声音传来： “太子驾到！” 殿中文武勋贵闻言，皆看向那个年轻的身影，人人心中激动。 正要劝进时，一个小太监从侧门奔入，大声道： “陛下没驾崩，陛下在城外叫门呢！” 薛濂眼皮都没抬，其他文武也装作没听到，甚至太子也没有说话。 立刻就有人拖走了那个小太监，只剩下了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待太子坐到了龙椅一侧的椅子上，薛濂带头大喝： “皇帝亲征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一众文武一齐大喝： “臣等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龙椅一侧，太子始终没有说话。 薛濂以头触地，过了好半晌，忍不住再次喝道： “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又过了一会，太子依旧没有说话。 薛濂心道：“太子不会紧张到口不能言了吧。” 他抬起头，准备向王之心求助，不想王之心根本不在殿中，太子身边，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太监。 其他勋贵和文武亦是一脸不解的抬起头。 皆发现太子始终不动，也不说话，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定西侯蒋秉忠，定远侯邓文明，怀宁侯孙维藩，武安侯郑之俊，泰宁侯陈延祚，宁阳侯陈光裕等人相互交换了眼神。 邓文明缓缓起身，走上前去，高声道： “殿下，陛下驾崩，流贼持续肆虐，建奴又来叩关，如此危急时刻，您一定要撑起大明江山社稷啊！” 太子缓缓抬手，随意一摆，依旧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看向宫门之外。 邓文明看着太子奇怪动作，又凝神看了看那张脸，却因为天色黯淡，一点也看不清，心道： “太子前几次上朝，表现很是得体，今日的举止怎么这么僵硬？” 薛濂等人也察觉出不对劲： “怎么回事，太子不会真的被吓傻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众人暗自嘀咕一阵，再次齐声大喝： “恭请太子殿下登基！” 他们声音极大，在整个皇宫回荡，忽然，一道如同龙吟的声音压盖了劝进的话语： “朕刚刚出征一日，竟有人妖言惑众，入宫行篡逆之事！” 第67章 太没人性 话音刚落，一队500人的锦衣卫便奔到皇极殿外，堵住各个出口。 大明皇帝和皇太子并肩而行，自皇极门穿行而过，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向皇极殿行去。 **************** 周皇后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愣，旋即喜极而泣： “陛下还活着，陛下没有驾崩。” 后宫嫔妃或是激动地站起身，或是奔到屋门向极远处眺望，心里各个激动万分。 被拘押的新乐侯刘文炳、襄城伯李国桢、次辅方岳贡等人听到崇祯的声音，个个瞪大了双眼： “陛下，及时回宫了！” 薛濂等人听着震慑五脏六腑的声音，几乎战栗。 兴安伯徐治安、新宁伯谭弘业率先反应过来，大喝道： “太子殿下，再不登基，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应城伯孙廷勋看着自皇极门走出来的皇帝和太子，又看了看高台上的太子，嗓音嘶哑地道： “两个……怎么有两个太子……” 徐治安闻言猛地看向龙椅一旁：“你……你难道不是太子？” 众人这才发现，高台上的人虽然身形和太子相仿，但是全无太子的气度。 大家认不出真假，一是因为太子刚刚参政，绝大部分人没有面对面地近距离见过他，二是天刚刚亮，大殿内很是昏暗，根本看不清晰。 如此隆重且紧张的场合里，龙椅旁出现一个身穿衮龙袍的年轻人，所有人下意识就认为是太子了。 哪有人会质疑太子的真假。 见崇祯缓缓走来，进入皇极殿，龙椅旁的人缓缓起身，一脸惊惧之色，大喝道： “都是王之心和劝进的勋贵逼我的！我不是真心要假冒太子的！” 话罢，他后槽牙微动，嘴角旋即溢出一缕黑血，摔倒在地。 薛濂大惊： “太子服毒自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 数十名锦衣卫快步涌入大殿，将劝进的勋贵和文武尽数绑了。 薛濂等人看着几个小太监将假太子搬到下方，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面，脑子早已经懵了，手足无措的看着步入皇极殿的皇帝和太子，失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崇祯没有看他们，而是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上高台，端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不多会，方岳贡等人被解救出来，快步奔到皇极殿。 先扫视一大帮被五花大绑的勋贵、文武、太监，又看看殿外横陈的假太子，最后望向稳坐龙椅的崇祯和一旁的太子。 来不及多想，立刻跪了下去，口称有罪。 崇祯说道： “诸位爱卿有功，怎么还请罪呢！有罪的，已经被朕拿下了。” 方岳贡脑子依旧懵懵的，但知道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好叩头谢恩。 这时。 锦衣卫副指挥使孙光大步走入殿中，高声道： “启禀陛下，臣已经查明，阳武侯薛濂指派前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伪造手书，以高文采的名义假传消息。 现，臣已经将骆养性缉拿。” 崇祯怒道： “这个骆养性，在闯贼围城前带锦衣卫的部分精锐出城避难，被朕责罚竟然不知悔改，还敢公然造反！ 着高文采、孙光严加拷问！” 高文采二人高声领旨。 不过会，田守信疾步奔来，跪在台下高呼： “奴婢和东宫属官被王之心软禁，刚刚获救脱困，请陛下降罪！” 崇祯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田守信道： “奴婢见勋贵文武意图谋反，趁他们劝进之机，命人护送太子出城，寻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王承恩庇护，自己与勋贵们周旋。 本想将事情拖一拖，不想掌印太监王之心闯入东宫，寻不到太子后，竟找了个太监冒充太子！ 我等竭力反抗，终因寡不敌众，被王之心扣在偏房！” 朱慈烺应道： “父皇，确实是田守信命人护送我自东宫侧门出宫，这才寻到王承恩，接应父皇入城！” 台下。 薛濂懵了： “怎么……太子迎接的陛下？他难道不想登基吗？太子没人性啊！太没人性了！” 方岳贡等人亦是一脸懵逼，他们本以为太子亦有谋反篡位之心，不想竟然是太子力挽狂澜！ 凌义渠大约理了一下思路，心道： “勋贵利用自己总督过京营的条件，又联系前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伪造了两份陛下驾崩的手书，借机拥护太子登基。 太子却逃出宫找东厂庇护，碰巧陛下就回来了…… 咦？咦？哎嗨？怎么怪怪的？” 崇祯目光锐利，大声道： “薛濂等数十人先是假冒闯贼，夜袭昌平，险些害朕性命。 然后妖言惑众、假冒太子，欲谋权篡位，证据确凿，着刑部和大理寺，严加审理，从重判决！” 刑部尚书张忻和大理寺卿凌义渠闻言心里翻江倒海，以至于忘了出列领命： 【竟然真的有人去昌平夜袭，还真的差点得手？怪不得薛濂等人这么有恃无恐的拥立太子。】 【可是，他们为何找人冒充太子呢？】 【难不成，王之心还有其他打算？】 方岳贡见二人不说话，轻轻咳了一声。 张忻和凌义渠这才收回思绪，出列高声领旨。 *********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有早朝了，文武大臣经过了大半夜的惊心和一大早的动魄，都疲累的很。 在崇祯的嘱咐下，回去休息了。 崇祯和太子则回了后宫，见到周皇后等人，大约说了事情经过。 惊得周皇后出了一手心汗水。 昭仁公主叫嚷着听故事，崇祯和太子哪有这个心情，草草应付两声，便去了乾清宫。 父子二人刚刚落座，朱慈烺就急不可耐地道： “父皇，他们竟然真的敢弑君！” 崇祯面色凝重，将大火和爆炸的经过细细说了。 朱慈烺听得心惊胆战：“幸好父皇早有准备，贼子又提前露出马脚，否则……” “确实很危险！” 崇祯点了点头，旋即夸赞道： “吾儿此次做个很好，一举拿下了这么多乱臣贼子。” 朱慈烺谦逊道： “都是父皇计划的好，先用抄家吓唬他们，又让儿臣做出听信吴伟业的样子，让逆臣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 最后用御驾亲征为饵，引蛇出洞。 不过，即便如此，儿臣在听到景阳楼的钟声时，颇有些手足无措，差点以为父皇真的遭遇不测了。 若不是王之心说话不得体，儿臣可能会被蒙骗过去。” 崇祯宽慰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此次你可算是头功！” 朱慈烺谦逊道： “王承恩是父皇提前放在宫城外备用的，孙光也是父皇提前安置好的。 甚至那个冒充我的小太监，也是东厂安排好的。 这一切，都是父皇运筹帷幄！” *********** 东厂刑房。 王之心看着阴恻恻的东厂番子，胆寒道： “劳驾爷们，给宫里送句话，咱家真的没有找人冒充太子。 是田守信说必须由咱家陪着太子去皇极殿登基才名正言顺，诓我进了东宫，结果把我绑了！ 咱家真的是冤枉的！” 第68章 帝王心术 东厂番子笑了： “王公公，您曾是东厂的厂督，卑职素来很敬重您的，但是您不能拿我当傻子呀！ 田公公怎么会找小太监冒充太子呢？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您早早说出全部实情，咬出更多人，会少受很多苦的！” 王之心慌道： “咱家说的都是真的，咱家只是帮薛濂他们引路，真的没有找人冒充太子啊！” 东厂番子无语道： “没办法了……王公公，对不住了！这盆开水，卑职先浇到您的脚上！” “噗……” “啊~咱家说的都是真的！” “王公公，交代吧，东厂的手段您比谁都清楚，何必呢！那么多勋贵都被拿下了，您又要保谁呢！” “咱家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假太子，咱家不认识啊！” “哎……王公公，得罪了！” “啊~咱家说的都是真的！” *************** 锦衣卫刑房。 孙光看着骆养性，一脸谦逊的说道： “骆大人，卑职在您手下做了五六年事了，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形式见面。” 高文采在一旁叹道： “洛大人，我们若是不动刑，陛下肯定怪罪。” 骆养性看着熟悉的刑房，看着那些刑具，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都是自家人，你们就不要吓唬我了，快快放下刑具，然后拿起毛笔，我细细给你们说！ 等我说完，你们一定要给我吃一颗‘见血封喉’，千万别让我受罪！ 真的，我从小就怕疼！” *************** 刑部。 张忻和凌义渠并肩坐着，转头问道：“凌大人，你说怪不怪，陛下竟然能一天奔到昌平，又一夜奔回来！” 凌义渠回应道： “从昨夜景阳钟声响起，发生的事情都很奇怪。比如陛下的行踪、比如假太子、比如太子做的事……” 张忻微微颔首： “对啊，总觉得有一只幕后黑手操纵着一切，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凌义渠一叹： “我们别凭空想了，开始审理吧！” *************** 乾清宫。 父子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崇祯缓声道： “不得不说，王承恩办事还是很妥当的，那个小太监死的很决绝，可谓忠心不二！” 朱慈烺亦是夸赞了小太监，然后回想了事情的经过，又说道： “儿臣实在没想到，他们敢扣下父皇的圣旨。” 崇祯应道： “你是说减免三饷的圣旨吧，哼，若不是他们如此胆大妄为，朕也不会断定他们马上要动手了。 怎么样，你现在看出勋贵的阴狠和肆无忌惮了吧。” 朱慈烺重重地点头： “确实超出了儿臣的想象，他们不仅仅敢扣下圣旨，还敢弑君，敢公然逮捕、栽赃其他勋贵和整个内阁。 而且，他们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我皇家的帝位，竟然使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我皇家的恩德，竟然是他们免除家乡十几年税赋的武器！ 简直匪夷所思！” “吾儿能看到这些，朕很满意！” 崇祯欣慰的看着太子，继续道： “朕告诉你，皇权不是上天给的，你我父子也不是真龙天子，皇权，本质上是利益的分配。” 朱慈烺想了想，没有参透其中的深意：“请父皇明示。” 崇祯微微点头，缓声解释： “你想想，每个王朝的末期，都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何也，这是因为贵族和官员控制了大部分土地。 贵人们富得流油，百姓没有吃的不得不揭竿而起，用万千人命推翻旧王朝，屠戮旧的贵族，而后建立新的王朝。 最后涌现了大批新的贵族，他们需要一个人主持利益的分配。 在这个基础上，皇帝通过利益的分配，获得了无限的拥戴，也就拥有了无限的权力。 可是，随着王朝的发展，绝大部分土地慢慢汇集到勋贵和官员手中，财富也就在他们手中。 行政的权力和军事的权力也由他们去执行，道德的解释权和史书的编辑权亦在他们笔下。 到这时，皇帝便没有了利益可以去分配，因此，皇帝就成了贵族眼中最后的利益！” 朱慈烺听着从未学过的“帝王心术”，思考了好半晌，低声道： “因此，汉末才会有宦官随意更换天子，才会有挟天子以令诸侯； 唐末亦会出现宦官废立皇帝以掌控政权的恶劣事情。” 崇祯点头： “没错，你现在要学的，便是如何运用有限的权力，分配为数不多的利益，尽可能的拉拢更多势力的支持。” 朱慈烺一叹： “这也太难了！” 崇祯笑了笑：“学这些不在一时，你忙乎了一夜，回去休息吧。” ************** 还是那间昏暗的小屋。 原本的三个人影，只剩下了两个，两道惋惜和惶恐的声音传了出来。 “功亏一篑！陛下的命真大啊！他到底是怎么逃出火海的？” “陛下可能根本就没去昌平！那边的人可能是个替身！就像今早的假太子一样！” “这么说的话……” “这么说的话……我们被算计了么？”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用一日一夜的时间在京师和昌平之间往返！” “是陛下窥破了我们的计划么？” “不，我不相信陛下有这种心机！一定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大部分知情人都进去了！他们必死无疑，外面还有3个知情人，我会一个个的除掉。” “除掉？” “对！除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能做些什么？” “你已经做了……这杯茶，有毒！明日你畏罪自杀的事情就会送到陛下的案头，而你便是这次谋逆的幕后主使！” “什么！你！” “哗啦……” **************** 这一天，东厂、锦衣卫、刑部、大理寺审了一个又一个，忙到死。 崇祯也有点忙——他忙着补觉。 没办法，他前天半夜才睡，昨天凌晨起床，然后一昼夜不曾休息。 现在他已经困得没兴趣推论主谋是谁，也没精力关心通过这一案可以抓捕多少人，查抄多少银子。 他现在唯一的兴趣便是睡觉，很单纯那种睡觉。 一闭眼，一睁眼，这一整个白天就过去了。 日落时分。 崇祯被夕阳的暖光照醒，伸了个懒腰，叹道：“竟然从清晨睡到了傍晚……饿死了……” 他穿戴好，去了坤宁宫。 周皇后连忙令御膳房准备晚膳，唤来皇子公主们共进晚餐。 昭仁公主格外兴奋，她等了整整一天，一见崇祯和太子就咧开嘴，嚷着要听故事。 在崇祯溺爱的声音中，一个添油加醋的夺权故事编织了出来。 最后，孩子们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崇祯看着周皇后，笑道： “我们读一会儿书吧！” “陛下不累吗？” “不累！我们读一读双宿双飞，读一读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或者，读一读： 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 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 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周后调笑： “是不是，还要读一读： 携手揽腕入罗苇，含羞带笑把灯吹。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崇祯笑了：“妙哉！” …… 两刻钟后，系统奖励了3000两银子。 然后，寝宫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奖励这么少？时间又这么短？ 自然是因为崇祯知道很快就有海量的银子被抄出，他不想过于操劳。 有钱了，难免躺平！ *************** 居庸关。 闯军已经休整了十几天，开始往九边重镇派兵。 如今的九边重镇，??辽东镇在建奴手里，?蓟州镇在大明手里。 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榆林镇、?宁夏镇、陕西镇、?甘肃镇?则全部在闯军手里。 李自成看着地图，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么多关口，这么广的范围，这么长的距离，若是处处设防，兵力实在不够啊！ 之前，崇祯是怎么防住鞑子的？” 第69章 建奴南下 九边重镇　　【图片：明代九边重镇示意图】 刘宗敏看了看地图，宽慰道： “狗皇帝没有防住吧……额记得，鞑子每个两三年年就会南下劫掠！ 不过，只要长城够长，兵力够硬，额们就能防住鞑子。” 李自成道： “现在的问题是，长城够长，咱们不硬啊！” 李过闻言不同意：“咱们大顺兵强马壮，还怕鞑子突袭？” 牛金星道： “额们此去北直隶和山东，抢到的银子还不够发兵饷的，补充的兵源也不多。 现在突然要顺军守护九边重镇中的6座关卡，还要稳定降兵降将们，还要让西北的百姓吃上饭，压力太大了。” 他现在已经不敢说吃饱饭了，只能说吃上饭。 刘芳亮闻言一叹： “今年又没有下雨，大部分庄稼长不起来……今年的夏粮和秋粮估计又要歉收或者绝收。 往年灾荒，额们都是兴高采烈的征兵起事，今年却要犯愁了。” 刘宗敏叹道： “是啊，往年额们不怕灾荒，饥民越多我们兵力越多，没有粮食就去抢官府的。 现在额们建国了，额们成了官府，还放出话去，三年不收田赋，三年不收税款。 本以为能靠抢官府仓库和贪官的家产维持大军。 谁想到西北的府库空空如也，周王、晋王和贪官虽然有些钱，但也有限，京畿比我们还穷。 额们手头上的银钱粮米，撑不到秋收！” 刘芳亮紧紧皱眉： “官兵还能向狗皇帝伸手，额们怎么弄？” 李自成不屑道： “狗皇帝估计也没钱，你没听那些降将说，他们好几年没发兵饷了。他们也是靠抢百姓才能活下来。” 刘芳亮怒道：“真不行，咱们去辽东鞑子手里抢粮食！” 牛金星应道： “你认为，鞑子为什么南下劫掠？是因为吃饱了撑的？” 李自成解释道： “鞑子一般是因为吃不饱才南下的。 而且，去年冬天北边闹了雪灾，冻死了大部分牲畜，就算辽东那边的鞑子不来，张家口北边的鞑子也会过来。” 牛金星有些气馁： “若是鞑子会南下，额们不宜北伐，不如等他们入关，额们关门打狗！” 李自成一叹，指着地图说道： “你们以为额在愁什么？长城这么长，谁能知道鞑子什么时候来，在哪个地方来。 处处设防的话，就是处处漏洞，集中兵力的话，去哪集中？” 刘宗敏道： “不要把全部的兵力都放在长城，还要防备着一点京畿的官兵，河南那边也要防备江南的官兵，陕西南部还要防备张献忠！” 李过补充： “各州县也要留些人，保护百姓，此外，还有投降过来的降兵，他们若是吃不饱饭，很可能哗变！” 牛金星皱起了眉头： 【原来治理国家这么难，额突然有些心疼狗皇帝……】 ************** 锦州。 建奴大军一路急行军，现在已经抵达的锦州城。 历史上，吴三桂退守山海关与李自成周旋，于四月初四给沈阳写信，以黄河南北分治为条件向多尔衮求助，请建奴入关为崇祯报仇。 四月十二日，顺治拜多尔衮为大将军出兵南下，四月二十一日，建奴就赶到了山海关，行军速度可谓神速。 这一次，多尔衮亦是用了极高的行军速度，数天时间便抵达了锦州。 他一边命人去接收已经成为空城的宁远城，以及关宁军和吴三桂等官僚开垦的良田。 一边聚集了众将，开始分配任务。 议事厅内。 礼亲王代善、豫亲王多铎，英郡王阿济格，肃郡王豪格、贝勒尼堪、贝勒罗洛浑、贝勒阿巴泰皆在列。 另有蒙八旗，如科尔沁部、喀尔喀部、察哈尔部、喀喇沁部。 还有汉八旗的恭顺王孔有德、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等人。 多尔衮站在一幅地图前，沉声道： “根据探子回报，李自成在京畿劫掠十几日，被阻在燕京城外后，久攻不下已经退回居庸关。 南朝京营已经出城，摆出了反攻的架势，相信李自成必然重兵把守居庸关！ 在京畿已被洗劫，南朝和闯军对峙居庸关的情况下，本王决定借道蒙古，自山西北端的长城破关，南下大同、太原。” 豪格闻言立刻上前大喝： “本王愿为大军先锋！” 多尔衮瞥了他一眼，正色道：“肃郡王有更重要的军务要做！” 豪格死死盯着多尔衮： “有何要务？” 多尔衮没有回应，而是对众将下令道： “英郡王阿济格，为大军先锋，率精兵两万，直奔张家口破关，入宣府。 豫亲王多铎率兵两万自阳和口破关，入大同。 尼堪、罗洛浑、阿巴泰三人各率军2000骚扰延庆、怀安一线，作为疑兵，吸引李自成兵力。” 话罢，他转向豪格： “肃郡王豪格，领兵5000骚扰山海关、密云一线，牵制关宁军，防止南朝调兵西进或者北上偷袭锦州。” 豪格闻言，立刻怒了。 他知道，若是翻脸和多尔衮大闹，自己必然领一个违抗军令的大罪，轻了被夺兵权，重了被夺爵位，甚至被杀。 他恨恨的心道： “好！让我去燕山是吧，那我就全力破关，进入京畿搅闹。 纵使拿不下燕京，也要挣一份劫掠北直隶的大功，运气好了，兴许可以去山东抢到些东西。” 他抱拳领命，喝道： “我要鳌拜、索尼、谭泰为副将！” 多尔衮本就不愿意两黄旗的人去山西争功，立刻点头允了。 军议就此结束，几位王爷即刻整军，准备翌日出征。 ************* 居庸关内，李自成等人终于商定好了防守计划，牛金星做出了详细的介绍。 中军方面。 田见秀麾下的3万中权亲军继续留守关中，稳定基本盘和防范张献忠的同时，做好支援陕北和山西的准备。 权将军刘宗敏养伤未愈，眼窝还有些流脓，不宜出征，留在居庸关养伤。 李自成亲自统领中军主力，带着张鼐、刘体纯、谷英、李友、任继荣等人驻防宣府。若是有战机，随时出关进攻张家口以北的土默特蒙古。 吴汝义、罗虎带一万人在居庸关一线，防备崇祯偷袭。 左营方面。 制将军刘芳亮，带着张能、田虎，5万人前往大同一线驻防。 右营方面。 原驻军湖广的6万人。留下副将白旺带兵1万留守湖广挡左良玉。 另调遣制将军袁宗弟北上进驻河南洛阳。牵制京畿、湖广和江淮的同时，随时准备北上，围歼冲入西北腹地的鞑子。 后营方面。 制将军李过带领高一功、马重喜，驻军在重镇榆林地区。 前营方面。 制将军贺锦进取青海时，被土司所杀，副将辛思忠攻克西宁，活捉土司祁廷谏，暂时留下西宁稳定青海诸多土司。 最后，是归顺过来的主力部队。 周凤悟的5000人马驻延庆一带，受吴汝义、罗虎节制； 陈永福的8000人马驻太原； 张天琳和姜镶的5000人马跟随刘芳亮驻大同，柯天相的3000人马跟随张鼐中军驻宣府。 众将军理顺了整体的兵力分布和自己的攻防任务，一起抱拳领命。 李自成开始做最后总结： “京畿已经被打残，额们还控制着居庸关、紫荆关、开封和洛阳，随时可以多路出兵拿下黄河以北的地县，因此，京师暂时对额们没有威胁。 江南各省只有自保之心，张献忠在四川征战，暂时不会北上。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只要稳住了西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能攻下漠南蒙古和辽东，天下就是我们的！” 第70章 突袭长城 刘宗敏接过话，大声补充道： “秦定关中，东征灭六国而大一统；汉兵出汉中夺关中，东进而得天下；隋夺北周基业，自长安出兵，先东后南统一中华； 唐在太原起兵，席卷六合开创盛世；宋在河南陈桥夺了后周基业，由北向南拿下汉地十八省。 金和元控制北方，铁骑南下横扫八荒。 就像顺王说的，只要我们牢牢占据西北关中之地，再攻下蒙古和辽东，便能占据所有王朝开国的基业之地！ 这天下，必然是我们的！” ************* 两日后。 昌平。 崇祯将京师的谋逆大案交给太子后，再次出征，抵达了昌平。 他刚刚进入府衙，李邦华就送来最新情报： “陛下，李自成动了。” 崇祯问道：“他去宣府和大同了，还是逃往西安了？” “回陛下，他把军队驻守在宣府和大同两地，在长城的各个关口都布置了人马。” “那便好，只要他有勇气对战建奴就好！建奴那边有动静吗？” “还没有探查到建奴的情况！” 崇祯一叹：“朝廷在辽东和漠南蒙古没有任何情报网！实在是太被动了。” 李邦华亦是一叹： “陛下，建奴那边是八旗制，对将士、士卒、农户、工匠和商人的限制都很严格，不论是什么职业，都在八旗的管辖范围内，平日里，就在固定的地方生活。 我们的人作为生面孔，只要一露面，一立刻就会被发现！” 崇祯微微颔首： “这知道，在建奴那边的所有汉人，都有自己的主人，根本没有自由人，想派人过去以经商、探亲的名义刺探情报，没有丝毫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你可以试试策反蒙古人！在建奴高层调兵的时候，给我们发来警示！” 李邦华应道：“这个也很难，但是，物质足够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的。” 崇祯笑了： “行了，朕不难为你了。我们还等静等建奴和闯贼对抗吧。 哦对了，这里有一份圣旨，你派快马，送去山海关，交给吴三桂！” “陛下要调兵？” “不，朕要送给建奴一份礼物！” ************* 一日后。 山海关。 一队斥候奔回关内，寻到山海关总兵高第和辽东总兵吴三桂汇报道： “大人，宁远已经被建奴派人控制了！” 宁远是吴三桂之前的驻地，吴三桂大部分田产和房产都在那边。 如今他奉命放弃宁远，不仅仅使大明丢失了最后一个辽东重镇，更使吴三桂失去了整个家业。 吴三桂脸色铁青，问道： “建奴有其他动向么？” 斥候应道： “有一支骑兵从锦州出发，极速奔向遵化、密云方向！” “真被陛下说中了，建奴又要叩关了！” 高第本来也不信建奴会南下的。 毕竟奴酋黑还勃烈刚刚暴毙，女真高层推出的新主子才6岁，黑还勃烈的儿子们和努尔哈赤的儿子们争权夺利在所难免。 在这种政局动荡的时候，集合兵力南下劫掠，实在有些难以让人信服。 高第一直都以为，崇祯让吴三桂、黎玉田、王永吉他们陈兵长城，是为了保存兵力。 想不到，建奴真的来了！ 高第下意识走到地图前，看着那条无比熟悉的长城，低声道： “将消息传给王大人和黎大人。” “遵命。” 斥候快步出门，派出驿卒通过长城向西传讯。 吴三桂走到高第身边： “这次建奴八成还是走墙子岭，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支援一下。” 高第疑问道： “没有旨意，怎么能私自调兵？ 而且，据说京畿各地组织了五六千人，都去了喜峰口、墙子岭和古北口一线，一个人都没来山海关。这很能说明问题！” 吴三桂自然知道这些，疑问道： “难道陛下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高第笑了笑： “无所谓了，只要山海关不丢，我就高枕无忧了！” 二人又讨论了一会京畿的大形势，八卦了一会京师保卫战中传出来的种种“神迹”，正准备各自回去休息，就听一个士卒禀报： “宫里有旨意。” 吴、高二人不敢怠慢，整理好仪容仪表接了旨，客客气气的送走传旨太监，又回到地图前。 高第道： “陛下这招棋，虽然奇，但也很险！” 吴三桂的目光落在“宁远”二字上面，沉声道： “可以一试！ 我实在不甘心将宁远拱手让给建奴！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率极高！” ************* 时间一晃过去3天。 宣府。 李自成入城已经两天了。 他在通盘考虑后，开始在万全右卫、万全左卫、张家口、龙门卫、四海治所等关口布置兵力。 当然，这都是小规模的军队调动，为的是防守，闯军中营主力都在宣府镇。 张鼐、刘体纯、谷英、李友等将领也在这里。 他们来此，当然不甘心只是防守。 为了大顺的正统性，为了今后的君临天下，李自成集中了全军的精锐，生生凑了两万骑兵和4万精锐步兵，在宣府集结。 他的目标，是张家口塞外的三个蒙古部落：浩齐特右翼、浩齐特左翼和林格尔部。 此时。 闯军将领聚在一幅地图前。 张鼐看着密密麻麻的标识，开口道： “顺王，末将已经派出了6队斥候奔出长城，探查蒙古部落的具体位置。相信他们10天内就能回来！” 李自成点头： “这是额们第一次去草原大规模的作战，一定要谨慎，筹备仔细了，争取一战就灭了这些鞑子！” 刘体纯自信道： “顺王放心，塞外三部战力稀松平常，在额们突袭的情况下，一定能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等稳住宣府以北，额们再继续深入，相信半年内就能拿下漠南，和女真人对上！” 李自成点头： “很好。今年正月，前营已经在辛思忠的带领下，攻克了西宁，收复了二十多个鞑子头目，算是控制了西海鞑靼。 等额们这边控制漠南，便做到了大明近300年来都没做到的事情！ 到时候，任谁都能看出来，天命在大顺！” 刘体纯笑道： “做实了天命，又掌控了草原的骑兵，天下九州唾手可得！” “哈哈哈哈……” 闯军将领的笑声传出去很远，是那样的豪迈！ 他们不知道的是，多尔衮已经率领大军奔驰在察哈尔的草原上，三两日就能抵达张家口北侧！ 而张家口北侧的三个蒙古部落，早已经集中了精锐力量，来到了张家口北侧30里. 随时准备突袭长城！ 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 墙子岭。 豪格离开锦州后，用了3天时间抵达长城北侧！ 他没有丝毫停歇，刚刚抵达就发动了进攻，欲一鼓作气突破墙子岭，进犯京畿。 第71章 打退豪格 两年前，也就是崇祯十五年。 建奴大军叩关，便是从界岭口和墙子岭入关进犯大明的。 当时，江南的明军在庐江、六安一带和张献忠大战，死伤惨重；北方的明军云集开封一带，和李自成鏖战大半年，几十万明大军灰飞烟灭。 因此，大明北方基本上没有军队防御，建奴得以席卷京畿，然后顺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拿下大小城池69座。 共劫黄金一万两千两，白银225万两，杀人无数不说，还掳走36万百姓北上为奴。 杀鲁王朱以派及乐陵郡王、阳信郡王、东原郡王、安丘郡王、滋阳郡王以及官吏数千人。 现在，建奴又来了！ 好在崇祯提前下旨令辽东巡抚黎玉田布防磨刀峪、古北口、怀柔一线的长城，又派了5000多民壮登城。 因此，建奴进攻的很是吃力，面对明军的鸟铳、弓弩，可谓举步维艰。 豪格看着依次升起的狼烟，看着长城上的激烈抵抗，骂道： “怎么回事，长城何时有这么严密的布防了！” 索尼自前线奔过来，大声道： “主子，城头上的不仅仅是往常的长城守军，还有驻守在辽东各个卫所的关宁军。” 这个名为索尼的将领，全名赫舍里·索尼，属于女真赫舍里氏，满洲正黄旗人。年轻时是努尔哈赤的一等侍卫，皇太极在位时授三等甲喇章京，成为正黄旗的中坚，是皇太极的嫡系中的嫡系。 顺治驾崩后，索尼同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一起，成为四大辅政大臣。他的孙女是康熙的皇后，他次子赫舍里·索额图在历史上代表满清签订了中俄《尼布楚条约》。 作为正黄旗的中坚，豪格是完全信任索尼的。 豪格听了他的回报，看着城头激烈的厮杀，感慨道：“我就说怎么这么抗揍！原来是关宁兵！” 他扫视一圈，喝道： “让汉八旗先上！全力消耗守军的箭矢和火药！” “喳！” 随着狼烟的传播，各个哨所和堡子的明军都行动起来，在向关内传递军情的同时，长城一线的将士快速集结。 黎玉田亦是带着兵马向墙子岭支援，他边奔跑边庆幸： “我幸亏在那边布置了2000精锐！幸亏建奴认死理，效仿两年前进犯墙子岭。” 他带主力抵达时，战况依旧激烈，只是城上的箭矢、鸟铳都即将告罄了。 有了主力军的加入，再不担心墙子岭失守了。 豪格一直攻到日落，方才下令退兵，建奴大军遁入夜色，消失不见了。 黎玉田看着恢复平静的关头，一边感慨崇祯的料敌先机，一边派人向京师报捷，同时不忘派人巡查数百里长的防区，防止建奴夜袭。 ************ 墙子岭被偷袭的消息很快传到昌平。 曹化淳将情报送到崇祯案头，凝眉道： “陛下，建奴偷袭墙子岭，莫非他们不去大同了？而是准备再次突破燕山长城，进犯京畿，进而南下山东等地？” 崇祯看了看战报，笑道： “打了一天一夜，竟然没有攻克墙子岭，哈哈哈……朕确定，建奴不会去京畿了！” 曹化淳立刻明白了崇祯的意思，但是依旧一脸不解的虚心请教： “奴婢不懂！” 崇祯解释道： “前十几年，建奴但凡叩关，都是在半日时间内攻克长城，然后用两天时间进入关内。现在，竟然用了这么久时间还没攻克，那边肯定是佯攻！” 曹化淳一脸敬仰：“陛下圣明！” 崇祯的情绪价值一下子就拉满了，心道：【这种老滑头实在是太会拍马屁了！】 ************ 翌日清晨。 京师，皇宫。 早朝。 是的，太子朱慈烺被内阁逼着上早朝了。 兵部侍郎出列，大喜道： “殿下，墙子岭送来捷报！” 众臣一惊，面带迟疑之色，一个个腹诽道： “捷报？现在怎么会有捷报？不可能！” “近十年来，长城一线何时有捷报送回？哪次不是被建奴突破的求援奏疏？” “捷报？墙子岭的？不可思议！” “我记得陛下命辽东巡抚黎玉田去驻守密云，是他负责墙子岭段，难道，他挡住建奴了，不可能吧！” “墙子岭有战事？之前怎么没听说？莫不是谎报军情？” 太子朱慈烺看着骚动的群臣，沉声道： “讲！” 兵部尚书当即将黎玉田挡住建奴猛攻的消息和斩获说了出来。 众臣惊讶： “竟然是陛下让黎玉田着重防守墙子岭等地！然后，建奴就真的去攻打那里了？陛下果然厉害啊！” “真的是建奴！闯贼刚走，建奴就来了！我大明怎么这么多灾多难！” “黎玉田挡住了建奴袭击？还斩杀了174名真虏？” “陛下派去的民壮，竟然都用上了！” “关宁军的战力果然是大明第一啊！” 太子朱慈烺听着捷报，甚是欣喜，他提高音量道： “黎玉田杀虏有功，赏金百两，绯袍两件。参战将士，每人赏银10两。” 众文武听着太子的封赏，又是一惊： “太子殿下……已经进入状态了！只是，有些太过大气！赏赐太过丰厚了吧！” ************ 宣府。 张家口。 就在朱慈烺庆祝胜利时，一路蒙古大军借着夜色前行，已经抵达了张家口北侧15里。 在太阳升起前，再次隐藏了起来。 他们是漠南蒙古的林格尔部，百年来一直生活在张家口塞外草原，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 其首领是保力德，他前几天得到了大清摄政王多尔衮的军令： 作为先锋部队突袭张家口，为大清英郡王开路。 保力德知道自己的族人更擅长骑兵野战，在攻城战方面的战力并不高，因此，他前几天一直昼伏夜出，尽可能的逼近长城，准备发动夜间突袭。 现在，他们已经距离关口15里，今夜，便是进攻之期。 万余蒙古勇士伏在草地里一动不动，艰难的熬了一整日，在日落后，终于行动起来。 几十个蒙古人在黑暗中徒步前行，悄悄摸到张家口长城下，利用飞爪爬了上去，随后放下爬梯，接引身后的人攀城。 闯军将士很快发现了蒙古人，敲响铜锣警示同袍，快速围了上来。 一时间，城头杀声四起。 埋伏在长城外的蒙古大军迅速出击，扛着早就准备好的云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了上去。 驻防在此的闯军将领没有应对蒙古人的经验。 他得到的军令，一直都是大力探查鞑靼人的驻地，时刻准备跟随顺王出击，扫荡蒙古草原。 驻守在此地的一千将士从没设想即将被杀的鞑子敢攻过来，一时间被杀的猝不及防。 他们一边抵御，一边点燃烽火求救。 在人数悬殊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张家口在一个半时辰后失守了。 1000闯军将士全部阵亡。 保力德旗开得胜，当即奖赏草原勇士，振奋道： “屠城！抢到的金银，都是自己的！不用上交！” 蒙古大军沸腾了。 第72章 闯军出击 不多会，一个士卒奔过来，大喜道： “主子，堡子里有满仓的粮食！十多万斤！” “这么多！快去传令，留些汉人女人和孩童的命，让他们把这些粮食运回部落！现在就运回去！” 一个时辰后，粮队浩浩荡荡的出关北去了。 保力德看着遍布尸骸的关口，再次下令： “3000人上城防守，防止汉人反扑。 其他人，以张家口为中心，向东西两侧拆卸长城！以方便战马快速入关。” “最迟后日，英郡王的两万精锐就来了，届时，我们跟着英郡王入关攻打宣府。” 保力德一点也不着急南下，今日得了这么多粮食，他的族人再也不愁吃饭了。 既然能吃饱饭，谁去拼命啊！还是等着清军过来，一起南下吧！ ************** 午夜。 在蒙古人的全力拆除下，十几米的长城消失不见，可以预见，明天建奴骑兵到了后，可以快速入关。 保力德始终站在关头，紧张的看着南城，更派出十几队探马，严防汉人反扑。 谁知等到这会，都不见有人杀过来： “汉人怎么不来支援，不会在憋什么大招吧！” 他不知道的是，张家口北侧蒙古三部中的另外两个部落：浩齐特右翼、浩齐特左翼，也收到了多尔衮的军令，也在进攻长城。 此刻，浩齐特右翼正进攻万全右卫北侧的野狐岭，浩齐特左翼正进攻龙门卫北侧的金家庄堡。 另外，建奴的2000疑兵，在尼堪、罗洛浑、阿巴泰三人的率领下，正在同时骚扰龙门所、四海治所和开平卫。 一时间，各个关口都如临大敌，不敢相互支援。 只有关内的一些屯兵堡子，分别出动了数百人马奔赴长城各处支援。 支援野狐岭的是万全右卫和新开口堡； 支援金家庄堡的是龙门卫、赤城堡和三岔口堡； 万全左卫兵分两路，一路去了野狐岭，一路去了张家口。 直接支援张家口的，是宁远站堡和羊房堡。 当这两个堡子的闯军合兵一处，赶到张家口外围时，发现鞑靼人正在拆除城墙。 领头的闯军将领大喝： “兄弟们，鞑子攻上来了，还把咱们汉人建的城墙拆了，这么下去，咱们汉人又要遭殃了，为了大顺，为了汉人，咱们冲啊！” 两个堡子的一千闯兵嘶吼着冲了上去，刚刚跑了一半，就发现原本的大明卫所兵，悄悄离了队伍，消失不见了。 闯军将领大骂： “投降过来的官兵都是怂包，兄弟们，咱们自己冲上去，杀鞑子！” 保力德听着南边的声音，不知来了多少人，赶紧调回了大半拆墙的族人，全力守城。 半个时辰后，他看着战死的600多闯军，骂道： “就来了这么点人马，给我塞牙缝都不够，竟然喊的这么凶！有病吧！” ************ 宣府。 李自成被亲兵叫醒，嚷道：“砸！咋啦！” 亲兵急道： “顺王，野狐岭、张家口和金家庄堡都被鞑子偷袭了，而且，更东边的龙门所方向，也点了烽火，但是因为路途远，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李自成蹭的跳了起来： “具体什么情况！” 亲兵说道： “顺王，我们只知道张家口战事激烈，其他几个地方都没传回消息，关内各个堡子的兵应该都上去了。” 李自成急道： “额不要应该，额要确切消息。” 亲兵宽慰道： “宣府离这些地方都不远，相信各地在明天晌午就能回复消息了！” 李自成端着油灯，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半晌，大喝道： “金家庄堡、开平卫和龙门所之内，皆是丘陵地貌，鞑子的骑兵跑不起来，他们不会走那里入关的，那边九成是佯攻。 野狐岭和张家口入关后都是平原，又是鞑子曾经走过的路，因此，额断定，张家口一线是主攻！” “传令，整备大军，明日一早就北上！” 亲兵惊道： “这么急吗？” 李自成瞪过去： “不急？这种多点开花的打法，明显是大举进攻的前奏！ 这或者是狗皇帝说的建奴叩关，或者是张家口塞外三部发现了我们的行动，要先下手为强。 不论哪种情况，明日开始，都有硬仗要打了！” 李自成的军令快速传了下去，闯军各部行动起来，开始准备明早的行动。 历史上，李自成拿下西北后，一心想着去京师，对长城的防御一点也不上心。 拿下了京师后，他对长城的事宜，也只是知道一个关宁军。 对关宁军的老对手——建奴，不说一无所知吧，也得是毫不关心。 因此，当多尔衮带着大军进攻李自成时，闯军上下都没有心理准备。 面对万马奔腾的清军，闯军虽然拼死抵抗，但依旧被打的大败。 十多万大军被打的丢盔弃甲，遭到碾压式的屠杀，只有两万逃回京师。 这一战中，副帅刘宗敏受伤，谷可成等8员将领殉职。 闯军撤离京师后，在北直隶庆都县被清军追上，又败一场，大将谷英阵亡。 随后在真定被清军第二次追上，又是大败，京畿地区的闯军几乎全军覆没，李自成狼狈逃入山西。 这一世。 李自成调兵遣将、信心满满地杀向了张家口，即将和建奴真刀真枪的赶上一场！建奴进攻方向　　****************** 翌日清晨。 昌平。 一队斥候奔入城中，直接寻到曹化淳： “曹公公，渤海所传来消息：昨夜，龙门所、四海治所和开平卫都燃起火光，似乎是遭到了建奴偷袭！” “似乎？” 曹化淳皱眉： “速去打探详细情报！” *********** 宣府。 李自成一早就亲率大军向北疾驰。 正午前便跑了半程，抵达了张家口南侧30里。 沿途杀了几队蒙古探马，随即便遇到了蒙古的2000前锋。 这些蒙古人马不是出击的，而是奉命入关扫荡的，一见到闯军的6万大军，吓得魂不附体，转头就逃。 李自成急追一阵，杀了不少人，算是得了一个“小胜”。 到申时四刻（下午4点左右），闯军便抵达了张家口外围。 天色将晚，李自成一边命人探查四周，一边下令安营扎寨。 这时，数道消息汇集过来。 “顺王，野狐岭被鞑子猛攻一天一夜，所幸将士用命，守住了！” “金家庄堡以死伤3000余人的代价，在三岔口、镇宁、赤城等七八个堡子的支援下，守住了！” “开平卫、龙门所、四海治所一线，十几个关口被鞑子骚扰，但是没有大规模进攻。” “张家口昨天子夜时分被攻破，城中6000军民被斩杀殆尽。” “鞑子拆了近百米的长城！现在，鞑子的战马已经可以从缺口处长驱直入！” 李自成闻言惊出一身冷汗，他大声下令： “别扎营了，立刻攻城，今夜一定要夺回张家口！” 刘体纯担心道： “顺王，大军一日急行60里，已经疲惫，直接攻城怕是体力不支！” 李自成神色沉重： “不要把鞑子看成官兵，他们不是来守城的！而是来拆城的，北边肯定有更多鞑子，会在一两天内杀过来。 到时候，我们根本挡不住！” 第73章 清军铁骑 刘体纯凝眉： “如果真的是这样，关口里的鞑子即便撤走了……有这么大的口子在，鞑子骑兵能就在此处入关！ 若是再让他们拆一夜，口子会更大！” 想到这，刘体纯惊得头皮发麻。 李自成点头： “所以，我们要尽快夺回张家口，然后连夜垒城砖！尽可能地堵上缺口！” 他一挥马鞭，大喝道： “大军分两队，一半人马压上去从南城进攻，另一半分成两批，从张家口两侧的缺口冲出去，绕到北侧攻城！” “南北夹击，夺回张家口！杀！” ********** 张家口。 保力德得知6万闯军来袭后，第一时间将全部人马召回了城中，一边飞马报给清军，一边派出一万精骑出关，只留了五千人守城。 然后将这5000人分成四组，前三组1500人，轮流上城防守，第四组500人作为机动部队，查缺补漏。 当李自成攻上来时，张家口的城头已经站满了蒙古人，面对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闯兵，不慌不忙的射击。 保力德看着闯军拼命攻城的架势，笑道： “一个小小的张家口被我布置了5000人马，纵使来10万人也不可能在三天内攻破！” “而英郡王，最早今夜，最迟明早，就能赶来！到时候，我们就能灭了这队嚣张的胡扎！” *************** 城外。 刘体纯等将领指挥大军全力攻城，要不惜一切代价在日落前拿下张家口。 奈何城头的蒙古人太多了，射术又准，每时每刻都有将士中箭身亡。 李自成见前方伤亡惨重，喝问：“火炮还没到吗？” 亲兵应道：“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 李自成咬牙： “这么慢，我大顺要白死多少将士啊！” “嗖嗖嗖……” 蒙古人的防守朴实无华，就是站在城头，一刻不停的放箭。 他们在骑马奔驰时都能精准射击，更别说站着不动了。 面对城外密密麻麻的敌人，他们沉着应对，两三个呼吸间就能射出一箭，大多射到敌人脸上，命中率高得吓人， 闯军攻了半个时辰后，丢下无数死尸，大部分人都慌了。 实在是……死了太多人了！ 他们自西安打到京师，从没遇到过这种守城法，没有火炮，也没有巨石擂木，没有爆炸声。 张家口四周，除了喊杀声，就是持续不断地箭矢的破空声。 虽然闯兵们皆穿了皮甲，甚至，相当一部分人穿了铁甲或者鳞甲，但全无作用。 鞑子就站在城头，一动不动地射他们的脸！ 有些倒霉蛋，一两个呼吸的功夫，被射了一脸，箭矢密密麻麻，当场毙命。 闯军将领不断派弓箭手还击，但是不论射术还是射程，都比不上居高临下的鞑子，整个战斗几乎是被压着射！ 张鼐、刘体纯、谷英等将领一筹莫展。 搁在以前，他们进攻官兵镇守的城池时，只要派流民上去消磨，很快就能攀上城头。 甚至，有些官兵不忍心杀流民，直接就献城了。 如今，城头的鞑子完全不心疼流民的命，杀起人来眼睛眨都不眨。 就在闯军上下即将泄气，准备撤退的时候，几道巨大的爆炸声传遍四野！ “轰轰轰……” 闯军的火炮到了！ 对着张家口的南城猛烈开火。 城头的蒙古人被炸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满天飞。 攻城的形势瞬间逆转，闯兵在炮火的帮助下，短时间内占据了上风，已经有人借机登上了城头，开始与蒙古人白刃战。 保力德委实没想到闯军带来了火炮，听着轰鸣的炮声，看着不顾生死冲上城的闯兵，感慨道： “摄政王说的没错，汉人的闯军和官兵不一样，这些穷鬼更加不怕死！要谨慎对待！” 张鼐、刘体纯、谷英等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来了，此战胜了！” “哒哒哒……” 几乎在火炮齐鸣的同时，关外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那是保力德之前调出去的骑兵，等的就是这种时候。 他们要在闯军攻得最忘我的时候，杀出来，一战定乾坤。 马蹄滚滚，一万精骑裹挟着漫天的黄尘，在夕阳的照耀下，径直杀到了城北侧的闯军阵中。 闯兵根本来不及摆出防守架势，当即被蒙古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谷英带兵反击，还没集中起来人马，就被骑兵冲溃。 一个个人头在马刀的切割下落地，一腔腔热血喷洒在马蹄之下。 “哒哒哒……” 蒙古骑兵不仅仅冲击攻城的闯军，还全力冲击张家口两侧的缺口。 只用了一刻钟便绞杀了缺口处的闯兵，卷着漫天尘土，穿过缺口。 李自成早就看到了北方高高扬起的尘土，提前调动了骑兵精锐，杀了过去。 在蒙古兵冲过缺口后，双方的骑兵立即撞在了一起。 李友、任继荣领着骑兵冲锋，刚刚对上蒙古人，就被切割成三部分。 李友惊道： “鞑子的马怎么这么快！” 任继荣大吼： “别管这个了，趁他们人少，我们全军压上去！以人数优势，先吃了这股鞑子先锋！” “嗖嗖嗖……” “轰轰轰……” “哒哒哒……” 战场分成三处，射箭的，轰城的，纵马厮杀的，混乱异常。 张家口人声鼎沸！ 李自成看着陷入焦灼的战场，看着源源不断冲过缺口的蒙古骑兵，他知道，张家口以北的6000名闯军将士估计全军覆没了。 他红了双眼，大吼道： “将火炮分成三组，一组继续轰城，另外两组全力轰击缺口！” “给额狠狠的轰！” 闯军的火炮兵很多是投降过来的明军，都是经验丰富的火炮手，得到军令后，快速调转炮口。 随着开火的号令，十几门大炮依次轰鸣。 “轰轰轰……” 飞驰的铅弹精准的砸向长城缺口，砸向拥挤在一起的蒙古骑兵。 铅弹飞驰，恐怖的力道贯穿了数个骑兵的身体，带出大片血肉和内脏。 十几个铅弹过后，蒙古骑兵死伤惨重。 后方的骑兵刚刚冲过来，补上缺口处的空位，炮弹再次轰来。 这一次，不是刚刚实心的铅弹，而是珍贵的开花弹。 这种炮弹不像实心弹仅能击杀一条直线上的敌军，而是在撞到敌人后，爆炸开来。 飞驰的弹片四散开来，造成更加恐怖的杀伤效果。 这一轮炮击下来，缺口处被死尸填满，蒙古骑兵的冲锋为之停顿。 借了这个机会，李友、任继荣领着闯军的精锐骑兵，利用人数优势，将入关的蒙古骑兵包抄起来，快速围杀。 城头的形势也是一片大好。 蒙古人射箭确实厉害，闯军不是对手，但是到了白刃战，闯军士卒尤其是老贼们就占据上风了。 在蒙古骑兵被围杀殆尽的时候，闯军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城头。 城门也被轰开了一个大口子，两扇城门摇摇欲坠。 “哒哒哒……” 关外又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但是张家口炮声隆隆、人喊马嘶，遮掩了北方的骑兵奔驰声。 就在李自成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他感觉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 随后。 他看到张家口城门从里面被打开，蒙古骑兵突兀地冲出来，见人就砍。 刚刚被夺回的两个缺口，也涌入了穿着八旗号衣的清军。 马刀和利箭毫不吝啬地向闯兵身上招呼。 一杆建奴龙旗在城头随风飘扬，三股骑兵如同洪水般，冲向闯军。 刚刚停下火炮不等军令便刻开始轰鸣，极力压制新来的敌军。 有闯军将领大叫： “这好像是辽东的鞑子！他们怎会来这里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自成大吼： “想这个做什么？全军都压上去！快！全军，冲锋！” 清军铁骑刚刚冲入关内，立刻遭遇了猛烈的炮火和冲上来的闯军。 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开始。 这时。 天色将暗，北风大起，卷起无尽黄沙，跟着清军一起冲向闯军。 很明显，此战和历史上的山海关之战那般，老天爷站在了建奴一边，吹来沙尘暴压制闯军。 第74章 闯军惨败 飞沙闭目，视线不清，闯军吃了大亏，上来就被砍杀一阵，好在人数占据优势，吃了个暗亏后，生生挡住了清军的第一波冲击。 但是，他们本就疾驰了一整天，又大战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虽然暂时挡住了建奴的冲锋，但谁也不敢保证能受得住第二波骑兵冲锋。 “轰！” 就在闯军将士全力抵御之际，一道巨响自闯军炮阵传来。 原来，持续不断地开火下，一个火炮承受不住，炸膛了，将附近的炮兵炸死一大片。 没被波及的炮兵心惊胆颤，看着已经滚烫的火炮，一时间竟然没人敢继续开炮。 大清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大喜过望，抓住战机，指挥骑兵全速入关。 “哒哒哒……” 大量铁骑畅通无阻的穿过两个缺口和城门，冲向了闯军主力。 蒙古人马随后赶到，一起向南冲击。 夕阳西下，天光越发的暗淡，北风越发呼啸，沙尘遮天蔽日。 清军和蒙军顺风冲击，快速冲到闯军阵前，火炮阵地遭到优先射击，火炮手死伤惨重。 失去了火炮的辅助，再加上风沙太大，高强度行军作战了一整天的闯军，再也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北方骑兵，被击溃了。 若是崇祯在张家口，看着如此情景，肯定会说： “宿命啊！ 历史上就是阿济格借助扬尘蔽天的大风，在吴三桂快被顺军打败的时候，突然袭击，将李自成打残，顺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被迫退回了京师。” “哒哒哒……” 清蒙联军马蹄急急，马刀闪烁，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冲破闯军阵列，大肆砍杀。 李自成被打懵了。 刚刚还是唾手可得的胜利，转眼间就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明明攻上了城头，明明绞杀了蒙古鞑子骑兵，明明要胜利了！ 怎么忽然起风，忽然炸膛！ 【可惜啊，他不是明明，而是成成！】 闯军被清军精锐包围切割，大肆屠杀。 闯军将领首尾不顾，只好各自为战，拼死抵抗。 李自成身边只剩下了不足2000骑兵，再不敢久留，带着人向南撤退。 刚刚还在指挥攻城的张鼐、刘体纯，看着汪洋一般的鞑子骑兵，尽量集结退伍撤退。 关外的谷英早就被踏成肉泥。 关内的李友、任继荣见李自成跑路了，也领着身边的骑兵向南撤退。 阿济格哪里肯放他们走，指挥大军追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目不能视物，这才停下脚步。 李自成惊慌失措，一路狂奔，没入夜色消失不见。 张鼐、刘体纯、李友、任继荣等人也各自逃遁，全凭自己的感觉，在夜色里向东南方的宣府撤退。 ***************** 昌平。 建奴佯攻龙门所、四海治所等地，主攻张家口的消息传到。 曹化淳还是那句话： “继续探查详细情报！” 他知道，建奴一定能突破长城，因为，这二十几年来，长城从来没挡住建奴，此时，他期待的是李自成率军和建奴死磕，最好两败俱伤，然后大明京营过去捡桃子。 *****************宣府-居庸关一线地图（京师在右下）　　【此处有地图】 宣府。 洋河河滩。 马蹄哒哒哒，河水哗啦啦……数千骑兵沿河向东而行。 这是李自成的残部。 他们昨夜一路南下，奔到洋河后，顺流向东，往宣府镇的方向行进。 李自成骑了一夜的马，屁股都磨疼了，两条大腿好像不是自己的，酸软无力。 他身下的小母马亦是累得哼哼唧唧，心不甘情不愿的迈着马蹄子，向东而行。 这支队伍西侧5里，还有一支骑兵，足有4000多人。 那是李友和任继荣带回来的骑兵。 李友扭了扭腰，稍稍挪了挪屁股，感慨道： “昨天急行60里，打了一个多时辰的硬仗，又逃了整整一夜……额们命好苦！” 任继荣闻言一叹： “上次闯军败的这么彻底，还是崇祯十二年，被洪承畴、孙传庭、曹变蛟等伏击那次吧。” 李友一脸惨笑： “那时候咱们俩可没跟着顺王，没经历当年的惨败。不过，昨天是我加入闯军后，第一次大败。” 他看了看清澈的洋河水，感慨道： “昨天的仗是天意！不怪我们！明明要破城了！若不是炸膛和沙尘，纵使鞑子骑兵来了，额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任继荣看了看清澈的河水，喃喃道： “当年追随闯王入商洛山的老人，现在还活着的，只有9个了吧……” 李友一拽马缰，说道：“别聊了，快些走吧，万一被鞑子追上，我可没力气厮杀！” ************ 张家口。 保力德汇集了一夜的战果，寻到阿济格汇报： “启禀英郡王，昨夜我们至少斩杀了两万闯兵！缴获了两千匹马和三十六尊火炮。” 阿济格问道：“张家口往南的路上，都清点了？” “没有，这两万死尸都是关口附近的！” “不错，昨夜追出去将近20里，少说也得杀了万人，闯军死伤过半，宣府唾手可得啊！” 保力德问道： “那我们要不要急追过去，趁胜拿下宣府镇？” 阿济格摇头： “我的大军整整急行了半个月，需要休息。 还有，张家口竟然没有多少存粮，你速速带人去张家口附近的羊房堡、宁远站堡、青边口一带扫荡些粮草吧！” 保力德不敢说自己把粮草偷偷运走了，带兵出关向东打草谷去了。 林格尔部的骑兵走后，浩齐特右翼和浩齐特左翼的蒙古骑兵依次奔到张家口。 立刻得到了军令，出击万全右卫。 两部的8000人马随即向西杀去。 ************ 洋河。 嘶咴……咴咴…… 战马一声长鸣，摔倒在地，将李自成甩了出去。 几个亲兵急忙下马扶起他，一番检查，见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李自成看着被自己骑死的小母马，叹道： “拓养坤战死了，尹世才、周清、高汝励也战死了，刘国能投降明军被我杀了……商洛山的十八人，战死一半，昨天又死了几万兄弟…… 现在，连座下的战马都累毙了……哎……失败啊！” “哒哒哒……”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李自成瞬间收回心中的惆怅，大喝道：“有敌人！准备作战！” 第75章 满饷无敌 亲兵应道：“顺王，那不是鞑子的军队，是宣府方向来的！” 李自成闻言长舒一口气，向东望去，见了一面“顾”字大旗，开怀道： “原来是顾君恩来接应了！不愧是跟我走入商洛山的老人！” 顾君恩很早加入闯军，虽然闯军多次被打散，但是他始终追随李自成，乃李自成的谋士之一。 李自成在襄阳建立大顺政权后， 就是顾君恩主张先取陕西作基地，再略定三边，然后经山西攻取北京，最后统一全国，其战略眼光还是很强的，现在，又是他提前洞察战局，第一时间出城接应闯军残部。 ****************** 一个时辰后。 残军终于回到宣府。 李自成躺在床上休息了大半日，直到下午才起身，感慨道： “若不是常年骑马，这两天下来，额大腿内侧的皮都会磨没……” 顾君恩听到声音，步入屋内，见李自成坐在床边，拱手道： “顺王，额已经清点过了。” 李自成脸色一暗：“回来多少人马？” 顾君恩应道： “自昨夜到现在，陆续撤回来两万七千余人，其中骑兵一万余人。张鼐、刘体纯、李友和任继荣都回来了，谷英等8名将领战死。” “折了3万多人么……哎……火炮都丢了吧？” “火炮队伍都折在张家口了。” “呼……”李自成呼出一口浊气，“这次大意了。对了，牛金星呢?” “牛大学士正在布置宣府的防御事宜。” “嗯……北边有新情报传回来吗？” “回来几队斥候，说是鞑子没有来宣府，而是在张家口周围扫荡，附近的四五个堡子都被攻破了，万全右卫也被进攻了，八成守不住。” 李自成双手拍了拍大腿，站起身，铺开一张地图，看了好半晌，又是一叹： “大军折了一半，敌人又强悍，也不知道鞑子还有多少后续兵马，宣府的防守压力很大！” 顾君恩问道： “鞑子擅长齐射，野战方面我们是要吃亏的，不若死守宣府，如何？” 李自成摇头： “若是死守，咱们可能逃不出去，真的会死在这！”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 “现在宣府城有3万多顺军，还有柯天相的3000人马，延庆一带，还有周凤悟的5000人马驻守。 再加上各个堡子里的人，林林总总的能有4万人。不如学鞑子的战法，将主力调出去，在鞑子进攻时偷袭他们！” 顾君恩点头： “对，用鞑子的打法回击他们！柯天相和周凤悟都是降将，忠心与否难定，让他们守宣府，我们出去！” 李自成点头： “官兵善守！他们估计也不敢出去和鞑子打野战！就这么定吧！ 你去问一问大家的意见，额再睡一会！” 顾君恩扶李自成躺下，卷起地图，出门去寻牛金星商议。 三刻钟后。 一队传令兵向延庆奔去，又一队传令兵向居庸关奔。 *************古北口、宣府位置图　　密云北侧长城，古北口。 狼烟滚滚。 黎玉田的人马再次陷入激战。 因为。 豪格又攻上来了。 他在墙子岭进攻受挫后，认为是自己带的人太少的问题，稍稍往北走了一段距离，就近征用了漠南蒙古的拱兔部落的兵。 现在，主攻古北口的正是拱兔部落的蒙古兵。 拱兔头领孛日贴赤那一脸阴郁，他们世代生活在燕山和草原的地带，处于鞑靼和大明的交界处，几百年来征伐不断。 这几十年来，他们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先是在二十年前被蒙古林丹汗征调，四处征战，在科尔沁等地损失惨重。 后来投靠了蒙古博格达彻辰汗，本想过几年安稳日子，不想被当成马前卒，反过来进攻旧主林丹汗。 终于赶走了林丹汗后，又和新主子投靠了大清，每隔一两年就要跟着大清皇帝黑还勃烈，南下与汉人打仗。 再加上越发严重的干旱、极寒、雪灾，他们部落的男丁从8000人锐减到了不足3000人。 因为战力衰落，今年本来没有南下的作战任务。 谁知道黑还勃烈的长子，大清肃郡王豪格，如从天降般出现在他们的部落外，二话不说就要征调他们进攻长城。 此时此刻，拱兔头领孛日贴赤那在豪格的严令下，带着全部族人如海浪般扑向长城。 由于建奴刚刚攻打了墙子岭，古北口的明军还算谨慎，但是面对突然出现的近万建奴和蒙古人，很是吃力。 拱兔部被豪格逼着用一种不惜命的方式冲锋，正蓝旗主力随后赶到。 数千人几乎同时冲击两里宽度的长城，如同狂风暴雨反复拉锯，最终被他们突破了一个点，就此爬上城头，不断扩大战果。 半个多时辰后，古北口的明军全部战死。 “快，快拆城！再把我们的战马全部骑过来！” 豪格一点时间也不敢耽误，他在之前的墙子岭之战中，就察觉明军做了充分的准备，各地联防的机制很到位。 万一援军赶到时，大清的骑兵还没入关，他又将被明军赶出长城。 数千战马等在城外，四五千人一起动手拆城，另有数千人马向南行去，抢占长城南侧的制高点，防备明军援兵。 不多会儿，有包衣奴才大喊： “主子！明军的援军到了！” 豪格一惊，向南望去，不见人影，又向东西两侧看去，只见明军沿着长城飞速赶来。 “可恶，又是关宁军！” 原来，自墙子岭受到进攻，黎玉田便加强了守军的机动性，关宁军这几天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相互支援。 在看到古北口的狼烟后，各个关口快速集结，第一时间疾驰支援。 关宁军在长城上一路狂奔，直接冲向正在拆城的蒙古人。 两军在城头展开肉搏。 豪格见两侧奔来的明军最多2000人，还不算在意，调了些人马过去助阵。 不多会，南边又传来嘈杂声，石匣堡的明军奔袭而来。 他们身后不远处，是黎玉田的亲军。 这个刚刚收到一百两黄金的辽东巡抚，干劲十足，一看到狼烟就带人奔了过来。 很快，豪格遭到了三面夹击。 明军穿着甲胄，端着盾牌，操弄着火铳、弓箭、长矛，组成严整的队形，猛攻几个山头的建奴步兵。 豪格只是此战的疑兵，手头没有火炮，甚至没带火铳，战马又没有入关，此时只能靠弓箭和长刀对敌。 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 正白旗的主力还好，他们渔猎出身，在骑马射箭和单兵作战方面都有相当的战力。 但蒙古人长于骑射，短兵相接方面，远不如关宁军。 面对关宁军严整的队形和火铳齐射，长城关口摇摇欲坠。 南侧的几个山头虽然暂时能凭借地形优势守得住，但是也在艰难支撑。 这时，一个包衣奴才大叫： “主子，西南边又来援军了！” 豪格看了过去，惊道： “潮河所的明军也到了？这也太快了吧！” “杀！杀建奴，挣钱啦！” 这一幕，全美诠释了【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别说明军将士怕死，那是钱没给够！ 第76章 杀声震天 明军阵中杀声震天，无论是密云的卫所兵，还是关宁军，亦或是新来的民壮，都展现出极高的战斗力。 豪格不知道的是，自从崇祯给明军发了饷银，还规定了200两的阵亡抚恤金后，明军的战斗意志就翻了几番。 更重要的是，朝廷发布了全新的奖赏规矩：杀一个真虏奖励5两银子，杀一个蒙古兵奖励3两银子，杀一个汉八旗奖励2两银子。 尤其是，昨天京师送来赏给黎巡抚一百两黄金的同时，还送来了击杀174个真虏的奖金，足足870两！ 另外，还有每人10两的特殊赏金。 黎巡抚扣下了其中的三成，将七成发了下去。 重赏之下，明军看建奴的眼神都变了：那不是敌人，是送财童子！ 因此，没能参加墙子岭之战的潮海所官兵，急不可耐的抢钱来了。 豪格眼见所有人都在战斗，无人拆城，战马进不来，明军却越来越多，大骂道： “要是多尔衮多给我5000人马，我怎么会这么吃力！” 黎玉田看着明军越战越勇，想起了当年和建奴势均力敌的辉煌年代，满心振奋，大吼道： “将士们，还有五队援军马上就到！杀啊！杀光建奴！” 明军闻言大惊失色： “什么，还有人来抢钱？这哪成！” “兄弟们，真虏人数可不多，快杀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明军拼命砍杀穿着号衣的清军，蒙古人的压力大减。 看着明军专攻大清勇士，豪格怒不可遏，带着亲兵冲了上去，带头厮杀： “杀！将尼坎杀光！” 他嘴里的“尼坎”，和骚扰龙门所的大清贝勒尼堪是一个发音，就是满语中“汉人”的意思。 明军这次是真的不怕死。 所有人都本着杀一个挣5两，战死了给家人留200两的念头，不要命的冲杀。 双方在三个方向激烈厮杀，半个时辰后，死伤无数，空气之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之气。 “杀！” 一片厮杀声中，南边又传来噪杂声，密云所的明军也来抢钱了。 正在战斗的明军听见了，怒不可遏，更加卖力的抢人头。 蒙古人却吓傻了，眼见再战下去必然全军覆没，他们转头就跑。 豪格大怒，正要命令拱兔的头领孛日贴赤那阻止溃退，却发现正是孛日贴赤那在远处大吼着指挥撤退。 “那个蠢货！” 豪格大骂，但是毫无办法，蒙古人的溃退难以阻止了，那他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等死。 “撤！” 万般无奈中，正蓝旗大军撤回关外，骑上马往北跑了。 刚刚赶到的明军气的咬牙切齿，二话不说翻过长城去追，嘴里大喊： “人头，不要跑，至少让我挣5两！” 黎玉田一脸振奋，看着满山的尸首，喜道： “打扫战场！清点战功！” 古北口内开始清点战损和缴获，重头戏在清点斩杀的敌人数量。 绝大部分将士都兴高采烈，只有最晚赶来的密云所将士，骂骂咧咧的从关外走回来。 登上城头后，他们北望扬尘，大声谩骂了足足一个时辰。 傍晚时分。 副将兴冲冲的来到中军，喜道：“大人！咱们这一战共斩了761个蒙古兵和682个真虏！” 话落，他又小声道： “还有千余名汉八旗的尸首，他们的发式都是金钱鼠尾，砍下头后分不清真虏还是汉虏，要不要……” 不等他说完，黎玉田便摇起了头： “往常咱们大明和建奴对战，多是击杀汉八旗和蒙八旗的兵，真虏杀不了几个，这次能有如此战果，朝中肯定有人不信。 我相信，等今日的战功报上去，朝廷绝对会派人过来清查，到时候找不到数量匹配的建奴兵服，必然治我们谎报军功之罪。 别说奖赏，弄不好还会革职查办，杀几个副将以儆效尤也是可能的！” 副将闻言一缩脖子：“还是大人想的深远，卑职真是鬼迷心窍了！” 黎玉田笑道： “不过，若是将士们以后都能这么拼命，多打几次胜仗，等朝廷习惯了，倒是可以做些手脚。” 话罢，他附耳低语了一番。 副将喜道： “好嘞，等朝廷清查后，我就想办法留下些真虏的号服！” ******************* 京师。 古北口的大捷传来。 满朝欢腾。 太子大手一挥，又赏出去数千两银子，鼓舞军心。 户部尚书倪元璐心疼的哆嗦，大声奏道： “殿下，接连大胜实属幸事，臣请旨，带着赏银奔赴古北口，亲自发给将士，以彰显朝廷恩德！” 他明面上说的是去发饷激励军心，其实是担心黎玉田冒功。 朱慈烺想起崇祯说的各级将领惯于克扣兵饷，底层士卒根本领不到兵饷和奖赏，点头道： “那边劳倪先生辛苦一趟！” 方岳贡给了倪元璐一个眼神，意思是：【一定要核实好斩获数量！朝廷的钱可不能被那些将领巧取豪夺！】 倪元璐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 【你以为我为什么请旨去长城前线，还不是太子赏的太快，我来不及说核实的事情。只好亲自去一趟了！】 方岳贡回复眼神： 【为了朝廷的钱袋子，辛苦你了！】 ******************* 昌平。 曹化淳整理了部分情报，送到崇祯案头： “陛下，张家口发生了大战，闯军首战败了，相当一部分主力折在了那边，现在已经退回宣府。” 崇祯一叹： “李自成就不能争点气？这么快就败了？哎……” 他嘱咐道： “传旨备战，若是李自成败退，京营便向宣府进军！至少，也要拿到居庸关的控制权，防止建奴长驱京畿。” ****************** 宣府。 柯天相的3000人马和周凤悟的5000人马入城安顿好，分派在各城防守。 李自成立刻趁着夜色秘密出城，领大顺的精锐兵马，外加唐通的8000人马，往北去了山区。 准备内外夹击前进犯的建奴。 同一时间。 多尔衮召集了众将，正布置作战任务。 “如今我们已经牢牢占据了万全右卫、张家口。 还把野狐岭、膳房堡、张家口堡至青边口堡一线的长城拆除了大半。 相信即便我们全军南下劫掠，闯军或者明军回来重整人马，也不能在五个月内修缮这些边墙。 因此，我们五个月内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阿济格道： “要不要留一支队伍在这边守着？” 多尔衮摇头： “长城都拆没了，无险可守，让浩齐特右翼、看着就行。 若是汉人真的过来修补长城，他们出兵骚扰一番即可。” 罗额尔德尼、李克图和保力德大声领命。 多尔衮又继续道： “给豪格传令，让他停止骚扰东部的长城，赶去大同入关。” 阿济格疑惑道：“为何让豪格过来？” 多尔衮应道： “我们和豪格是内部敌对，但是对战南朝时，却是同一个战线的，切不可因小失大。” 阿济格心里却嘀咕： “你难道不是要借助汉人的手削弱豪格的势力？” 多尔衮看着阿济格的脸色，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心道：“小小豪格，也就是八岁孩童的脑子，哪用我借汉人削弱他？” ******************* 翌日。 建奴大军涌出张家口，向宣府冲去。 第77章 腹背受敌 与此同时。 建奴西路军和附近的蒙古大军，在多铎的率领下，终于赶到了大同北侧的长城。大同镇长城防御体系图（部分）（图片出自中国国家地理图书）　　【此处有地图】 多铎麾下的这支蒙古军，是土默特左翼。 13年前，林丹汗统领蒙古诸部时，土默特蒙古因利益纷争而分裂成两部。 一部投降了建奴，东迁到辽东地区，为土默特右翼。 一部追随林丹汗，留在大同北侧，是土默特左翼。 后来林丹汗战败，土默特左翼只好投降了建奴，留在大同北侧居住，充当建奴南侵的马前卒。 这次也不例外。 土默特左翼被多铎驱赶着，全力进攻阳和口。 此时，在大同附近的驻军是闯军左营。 在阳和卫驻守的是张能，他一见到狼烟，便带着大军赶赴阳和口，力战建奴。 驻守镇虏卫的田虎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守军人数激增，土默特左翼攻了整整一上午也没拿下阳和口。 扎萨克亲王看着族人惨死在闯军手上，心疼的滴血，感慨道： “汉人自从换了旗帜，驻守长城的人数多了数倍，防御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多铎不屑道： “那又怎样，终究是懦弱的尼坎！他们不行的！” 他一招手，大喝道： “石廷柱，你带着汉正白旗的人顶上去！” 石廷柱大喝： “嗻！” 作为老牌汉奸，石廷柱杀起汉人比建奴还凶狠，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嘶吼着冲了上去。誓要用同族的头证明自己对满清的忠诚。 **************** 大同北侧打的正酣时，多尔衮也抵达了宣府。 汉八旗马不停蹄的冲向了城墙。 其中，三顺王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进攻的相当卖力，除了争取军功，亦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大清的忠心。 多尔衮看着战况激烈的宣府，赞赏道： “不得不说，闯军比官兵强一些，但是不多！” 不得不说，多尔衮的眼力很准，此时，守城的主力正是明军降兵，只不过有部分闯军在督促他们作战。 “报！” 一个斥候飞马而来： “王爷，北侧山区野兽不吼、鸟雀不飞，似乎有大股人马隐藏！” 多尔衮大脑飞速运转，应道： “这很可能是闯军的里应外合之计，命阿喇穆、萨苏喀、马纳海三人去看看！若遇伏兵，迅速回报！” “嗻！” 他想了想又道： “命满达海带着正红旗的骑兵精锐，向东移动5里，若是北侧山区却有人马，他们立刻抄敌后路！利用骑兵的优势，快速歼灭之！” “嗻！” ************** 与此同时。 李自成的斥候奔回隐藏地，大喊道： “顺王，4万鞑子正围攻宣府！” 李自成大喜： “好！报仇的时候到了！全军听令，趁鞑子奔袭和攻城的疲累之际，咱们一举破了他们的中军！” “冲啊！为死在张家口的兄弟报仇！” 3万大顺精锐怀着满腔热血，冲出山地，一路疾驰，奔向宣府。 刚刚出山不远，当即迎上了阿喇穆、萨苏喀、马纳海三人带来的2000建奴骑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顺军爆发出极大的战斗力。 3万人一拥而上，切割、包抄、冲锋、砍杀，一两刻钟的功夫，便切瓜砍菜般屠了两千建奴。 阿喇穆三个本应死在山海关的建奴将领，死在了宣府北侧。 大顺军大胜一场，信心爆棚，感觉鞑子也就这样，继续全力狂奔，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奔到宣府的战场外围。 旋即看到了整齐列队、利刃对着自己的建奴大军。 李自成没想到建奴这么快就摆好了野战的阵势，显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布置，并快速做出的应对，但他依旧不慌，大喊道： “兄弟们，鞑子腹背受敌，正是我们报仇的大好时机！冲啊！” “杀！” 多尔衮看着冲过来的敌军，笑道：“大清的勇士们，让南朝的农民看看大清的实力！” **************** 5里外。 正红旗的精锐骑兵全速奔驰，领头的满达海大吼： “尼坎自投罗网了！” “冲！杀尼坎啦！” “于摄政王前后夹击，灭了他们！” *************** 半个时辰后。 十万建奴蒙古利用速度优势和人数优势，自四面八方困住三万闯军，围奸之势难以改变。 李自成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再一次落入了建奴的包围，咬牙道： “分头逃！” **************** 两天后。 昌平。 校场。 崇祯带着定王和永王学习摔跤，京营将士远远围观： “皇家真尚武啊！有陛下带领，我们一定能扫灭敌人！” “是啊，连皇子都在努力练武，我们也要加紧操练！” “皇帝都如此，我们更要努力，杀敌报国！” 不得不说，摔孩子收买人心这个属性，很好用！ 父子三人正练的热火朝天，曹化淳拿下新情报赶来： “陛下，西边传来准确情报了！” 崇祯扶起刚刚被摔在地上的定王，说道：“细说！” 曹化淳点头： “前几天，建奴大规模骚扰了宣府北侧的长城，闯贼疲于应付，被建奴占了张家口，李闯亲率大军去救，结果惨败而归，据说损失了一半精锐。 两天前多尔衮领军围攻宣府，破了李闯内外夹击之策，击溃了闯贼，死伤情况不容乐观。” 崇祯对这个结果是有心理准备的，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追问道： “李闯不会战死了吧？” 曹化淳摇头： “李闯素来会逃，一时半会死不了的，据说，他带着残部往西逃去。 宣府内的守军见闯贼跑了，立刻开门投降。现在，建奴中军驻守在宣府，各偏军在宣府周围扫荡。 保安右卫、怀安卫、保安州、龙门卫、怀来卫的闯贼守军自知不敌，都弃城而逃，往山西方向去了。” 崇祯心道：【果然和历史上一样，李自成斗不过多尔衮。】 想到这，他说道：“指望闯贼守城就是天方夜谭。” 曹化淳不屑道： “闯贼惯常流窜，从来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更不在意百姓的生死！” 崇祯沉沉一叹： “闯贼丢下城池和百姓走了，建奴必然大兴屠刀，哎……百姓苦啊……” 曹化淳亦是叹息： “确实！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宣府一带遭到了大范围屠杀，各城百姓半数被杀，半数被建奴押往北侧，八成是去蒙古部落当奴隶的。” 崇祯微微摇头，挥去脑中的阴霾，又问： “居庸关那边没传回消息么？” 曹化淳应道： “传回来了，闯贼在宣府大败后，一部人马向西而去，少部分人马向东逃窜。 他们不敢在延庆府停留，强征了壮丁和粮草后，全部涌入了居庸关。” 崇祯皱眉： “强征？闯贼不要声誉了？” “东来的闯军将领是唐通！外带一小部分闯贼人马。” “唐通，那就难怪了。他最会强征百姓！” 崇祯站起身，走到院中，望着居庸关所在的群山道： “绝对不能让建奴来京畿祸害百姓！” 曹化淳跟了出来：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西进帮闯贼守关？” 崇祯笑道： “他们又守不住，我们不去谁去？” “报！” 这时，一个驿卒奔入府衙，汇报道： “居庸关方向杀声震天，闯贼似乎和建奴对上了。” 第78章 闯军撤离 “看来建奴用了两天时间，自宣府杀来居庸关了！” 崇祯点头，对着曹化淳道： “你带两万人向西移动，在居庸关下扎营，一边挖壕沟以防不测，一边等闯贼来求我们入关相助！” 他顿了顿，又道： “路振飞和黄得功什么时候到？” 李邦华应道：“按常理，三四天左右就该到了！” 崇祯应道：“他们到了后，会有两三万生力军，我们防守居庸关和伺机进攻便更有把握了！” ************ 居庸关。 刘宗敏、吴汝义、罗虎、唐通看着关外的敌军，眉头紧皱，皆生出一种无力感。 因为，他们是偏师，面对将闯军主力全歼的敌人，很是心虚。 若不是有关卡在手，这些人早就逃走了。 刘宗敏观察了一会敌军阵列，回过头，看着唐通问道： “你确信顺王逃生了？” 唐通语气肯定的道：“顺王逃出包围圈的时间比我要早一些，我都逃来居庸关了，他必然能逃出去。” 刘宗敏点点头： “那就好……” 他又向外张望一番，看着辫子兵悍不畏死地攻城，感慨道： “鞑子是真拼命啊！” 唐通解释道： “现在攻城的不是真虏，都是建奴收降的蒙古人和汉人，唤作蒙八旗、汉八旗，他们的家人都在辽东，若是临阵脱逃，家人就会成为奴隶。” 他指了指下方，继续道： “敌军后方压阵的那些白甲兵才是真正的主力，他们现在的进攻策略是惯用的老把戏： 汉八旗和蒙八旗的步兵冲锋在前当炮灰，蒙八旗的骑兵列阵而立，等待冲锋的命令。建虏主力在最后压阵，伺机给出最后一击。 与顺王驱动流民在前，新兵后续，老兵压阵是差不多的打法。” 刘宗敏微微颔首： “额看建奴主力的甲胄和其他兵马不一样！” 唐通点头： “建奴的绝对主力是白甲兵，建奴称呼为巴牙喇，最是宝贝，轻易不会冲锋。 他们大多穿着三重甲，内为锁子甲，中有棉甲，外有铁甲，防御力惊人，寻常的火铳和箭矢穿不透。 而且，精锐的巴牙喇擅长射人面目，俗称“射脸箭”，当年我们在辽东对战时，盔甲齐全的官兵都是被射脸而死。” 这时。 吴汝义惊吼： “不好，鞑子运来火炮了！足有50门！” 刘宗敏担心道： “这可怎么办？这么一来，居庸关守不住啊！我们往东逃吧！放鞑子去京畿劫掠，我们趁乱往南，经开封、洛阳一线回陕西！” 唐通惊讶的看着闯军的二号人物，失声问道：“逃？就这么放建奴过去？” 刘宗敏很理所当然的点头： “难道我们还要给狗皇帝守关？凭什么！” 唐通难以置信的看了刘宗敏一眼，腹诽道：“可是，建奴入关后，京畿各地的百姓必遭涂炭！闯贼建立的大顺都不管关内子民？” 刘宗敏冷笑： “额们自京畿各地西撤时，他们没有跟上来，这说明他们和额们不是一条心，遭屠就遭屠吧！” 他指了指关外： “你们看，鞑子火炮的数量足以轻易攻破一座中型城池，小小居庸关怎么守得住？ 吴汝义点头： “没错，额们手上没有火炮，甚至没有多少火铳，根本挡不住鞑子。 在顺王西撤的情况下，额们成了孤军，怎能白白送死！” 唐通不再说话。 他知道，留下必死。他还知道，以前自己经常这么肆无忌惮的逃跑，只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实力。 但朝廷必然会降罪。 谁想，大顺高层和自己一样，即便建国了，还是流寇的性子，完全没心思管黎民百姓。 唐通不知道的是，李闯在建奴入关后，惯常败了就跑，践行的是用百姓挡一挡以便给自己争取更多机会的作战理念。 “报！” 一个闯兵自关西奔过来，大声疾呼：“将军，东边……官兵……围上来了！” 吴汝义一惊：“什么情况？” 那闯兵道： “官兵在关门外摆了防御阵势，还挖了壕沟！” 刘宗敏瞳孔一缩，再也顾不得关西侧的建奴，开口令唐通继续坚守后，带着吴汝义二人大步奔去了关东侧。 刚到地方，就见万余明军在关口东侧的山谷布置了严密的防御工事，有鹿角，有矮墙，甚至正在挖掘壕沟。 如此立体化的防御工事，再加上这么多守军，不论顺军还是建奴，都不可能顺利的通过。 刘宗敏可不知道这是阻挡建奴用的，他笃定官兵在使坏，咬牙道： “前有狼，后有虎！有些麻烦啊！” “轰！” “轰！” “轰！” 这时，西侧传来震天的炮声，众人觉得脚下的城墙跟随着炮声颤动。。 刘宗敏紧紧皱眉，片刻的思索后，大喝道：“派个口才好的人出关，以民族大义说动官兵入关守城！” 吴汝义凝眉： “放官兵进来不就是引狼入室，那我们……岂不危险？” 刘宗敏笑道： “让唐通带人坚守，我们先一步通过长城向南移动，等官兵来了，他们必定以守城和杀鞑子为要务，没精力追我们！” 吴汝义哈哈大笑： “妙啊！妙啊！这样额们就有足够的撤离时间了！” “哈哈哈……看着官兵和鞑子拼命，真好！” ************ 居庸关以西。 汉正红旗旗主吴守进和隶属于正红旗的恭顺王孔有德并肩而立。 “这伙闯贼战力一般般，估计三五轮炮击下来就要溃退了。” “让下边的人准备好，三轮炮击后立刻冲上去，争取一举拿下居庸关，给压阵的辅国公看看咱们的战力！” 孔有德上前一步，亲自挥舞令旗，火炮阵地得了军令，立刻全力开火。 这个孔有德，最初是平辽总督毛文龙的下属。 后来袁崇焕擅自杀了毛文龙，孔有德和耿仲明不得已投奔到登莱巡抚孙元化麾下，自此开始向随葡萄牙人学习火炮操作，是大明倾力培养出来的火器人才。 崇祯四年，孔有德奉命北上抵御后金的途中，在山东境内无法获得补给而引发兵变。 几经大战，穷途末路的孔有德和耿仲明被迫率一万多人渡海去了辽东，剃发投降。 随他一起投降的，有登州水师舰队，还有大明最精锐的火炮部队。 为了展现自己的价值，孔有德还将从葡萄牙外教那里学来的全套西式火炮训练和使用方法，尽数传授给了建奴。 其中用于攻城重炮的铳规使用方法，属于大明最高火炮技术，其他大明军队并没有同等级的技术和设备。 因为孔有德的叛国，大明对建奴的军事科技优势，开始翻转。 *************** 建奴中军。 大清礼亲王爱新觉罗·代善的第七子，爱新觉罗·满达海，满意的看着前线的炮战，大喜道： “果然，孔有德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操炮将领！有他在，居庸关很快就能拿下。” *************** 居庸关东侧。 曹化淳看着来求助的闯军说客，又看了看城头的人影，心道： “闯贼何时有大义了，他们素来和建奴南北呼应，此起彼伏的消耗朝廷军力，现在专门派人来求助，八成是要撂挑子了！ 可是，若是京营不入关，建奴必然能控制居庸关，想夺回来就难了。 但是，也不能让闯贼太轻松！” 想到这，他朗回应道： “你告诉你们的贼头，京营同意联合起来对付北虏，现在就整点兵马，半个时辰内入关。” 送走闯兵，他立刻向崇祯汇报。 ***************** 半晌。 刘宗敏得知了官兵的意思，当即下令： “全军沿着长城南下！现在！” 吴汝义问道： “现在？官兵不是说半个时辰后入关么？” 刘宗敏笑道： “他们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京畿又不是我们的地盘！若是唐通挡不住，建奴就会控制关口，官兵必然全力夺关！ 双方人马相斗的越久，我们退得就越远。” 吴汝义大喜： “哈哈哈，让他们狗咬狗！” ***************** 居庸关东侧。 崇祯得到汇报，立刻带人赶往居庸关下，听着隆隆的炮声，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城头，担心道： “闯贼似乎不准备主动打开关门！” 第79章 入居庸关 他又看了看周围光秃秃的群山：“附近也没有埋伏……城头也没人，关外也没人接应我们，不对劲啊！” 曹化淳亦是观察一圈，凝眉道： “城头连个接应的士卒都没有，闯贼怕不是全部去前线拼杀啦！” 崇祯皱眉： “西边再怎么艰难，也得留个人看守这边的城门啊！至少留个人接应我们！他们不会是弃城而去了吧。” 他想了想，下令道： “派个人爬上城头，摸进关口探查一下。如果没有人守门，便从城门打开门，放京营入城。” ***************** 居庸关。 隆隆的炮声中，训练有素的唐通部有条不紊的布防，弓箭、火铳、砖石一批一批地往城下丢。 建奴兵在火炮的辅助攻势很猛，但在唐通部的阻击下，始终没能登上城头。 唐通死死盯着前线的拼杀，一脸的不甘。 他是被迫将自己的人马全部安置到最前线，与建奴浴血拼杀的。 这才一个时辰，就造成了极大的损耗，他心疼的要死，咬牙骂道： “还不如在朝廷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顶在前，我还有些自主能力，在局势不对时，我随时都能逃。 现在，竟然被刘宗敏那个王八蛋当炮灰用了！不仅没有逃跑的机会，还要用人命去保护闯军！ 哎……之前要不是形势所逼，打死我也不投降！这都怪杜勋那个死太监！” ********************** 城外。 建奴吴守进急道： “恭顺王，你别老打城头啊，又轰不塌城墙，得想办法给城门来上一炮！” 孔有德摇头： “这个城门只是居庸关的瓮城城门，天知道门内有什么天罗地网，即便轰碎了咱们也不能进去！” 吴守进哑然：“这个我倒是忘了！” 孔有德一脸回忆的表情： “你生在辽东长在辽东，那边的城池几乎没有瓮城，第一时间想不到很正常。 不像是关内的城池，大部分都建设有瓮城，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能随意攻进去的，当年我占据登州城时，就利用瓮城坑杀过明副总兵丁思侯和裨将程仲文。” 吴守进点头： “好吧，等这一轮炮打完，让那些包衣奴才们全部冲上去吧！” ******************* 城头。 唐通看着乌央乌央冲上来的建奴，回头喝道： “快给权将军说，建奴发起总攻了，速速派人支援！” 一个亲兵慌道：“将军，权将军带人顺着长城逃了，现在，居庸关只剩下我们！” 另一个亲兵道： “要不我们也跑吧！” 唐通出了一头冷汗，当即扫视一圈。 这才发现，虽然满城头都是大顺的旌旗，却见不到任何一个顺军将士。 “额滴娘，额纵横朝廷一二十年，从来都是额坑别人，今天却成了挨暮骨嘟的货。?” 所谓，挨暮骨嘟的货，是陕西方言中，被人卖还给人数钱的意思。 唐通是陕西泾阳人，惊慌和愤怒之下，爆出了“乡音”。 “将军！” 亲兵急道： “我们往哪里跑？” 唐通看着已经冲到城下的敌人，怒道： “现在还怎么跑？我们一撤，建奴就冲上来了，东边还有京营堵着，两面夹击，逃都没地方逃！” 他咬着牙怒喝： “想活命的，就别惜力气，死死守住城头，熬到晚上就有逃走的希望了！” 为了活命，城头的守军只能拼命防守，弓弩不停地射，砖石不停地跑，偶尔出现危险，便投一个万人敌过去。 “轰轰轰……” 城墙上下，爆炸声不断。 吴守进和孔有德显然没想到城头会突然爆发出极大的战力，只能继续加大进攻力度。 蒙八旗的弓弩手也冲了上去，对着城头守军拼命射箭。 一时间，破空声、惨叫声四起，城头的死伤人数激增，各区域皆告急，居庸关即将告破。 第80章 唐通大惊 情况危急，一道道急报传到中军大旗下，唐通耳中充斥着求援声： “将军，我们的箭矢快用完了！请支援！” “将军，右翼的万人敌已经用完了，请在拨付一些。” “将军，西北角楼上没有砖石了，箭矢也没了，弟兄们伤亡两成……人心马上就散了！” “将军，俺们那边死了二十多个兄弟了，再这么下去大伙就要逃了！” 唐通一阵头疼，他知道，战损只要超过两成，队伍就不好带了，战损超过三成，那些兵痞子八成要溃散。 现在，还要叠加上后军抛下大家撤退和军械即将耗尽的窘境。 他长长一叹： “这仗撑不到日落了，哎……看来，额又要投降了。 哎……额是真不想把一头秀发刮成秃驴还带着猪尾巴啊！不过，为了保命，还是投降建奴吧，城外的孔有德不也活得挺自在么，大小是个王爷呀！” 这时，又有人奔来汇报： “将军，居庸关东门无人照看，朝廷的人马入关了！” “啊！” 唐通大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快，给城外发信号，就说我们投降！” 士卒一愣，疑惑道： “向城外投降？将军，不用，朝廷的人已经入城了，回头就能投降！” 唐通一脚踹了上去，骂道： “屁！我们之前是官兵，现在却是闯军，朝廷人马会放过我们？纵使现在为了抵抗建奴，共同守城，但等到建奴退了，朝中的那些言官绝对会往死里弹劾，朝廷不会留咱们的命！ 快，先向外喊话，说我们投降，然后打开城门迎接大清入关！” 士卒分头传令，数面白旗在城头摆动，城门也缓缓打开。 ******************* 城外。 孔有德不屑道： “这个时候才投降？晚了！继续轰！轰到他们弃城而逃！我们再挥师掩杀！” “嗻！” ******************* 城头。 唐通见城外的炮声不休，丝毫没有停下的样子，眼里露出一阵狠辣之色，咬牙道： “好！不接受投降是吧！竟然要置我于死地？孔有德，算你狠！你等着！” 他转过头，鼓足了声音大吼： “兄弟们，建奴不想让我们活命，咱们若投降，会被屠城；若是弃城而逃，会被追上斩杀殆尽。 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他们拼了，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将士们闻言，皆是振奋，一起大吼： “杀虏！杀虏！杀虏！” 唐通看着将士们的斗志，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心腹说道： “快去准备几匹快马，趁其他人还在抵抗建奴，我们先往南逃！” 心腹亲兵笑道： “将军放心，小的早就准备好了！你的战马就拴在城南口，咱们上了马就能去追刘宗敏！” 明末的士卒大多是朝廷发钱养着，但将领的亲兵和家丁都是将领自己花钱养着，所以，危难之际，亲兵是真心保护将领的。 因此，他一见形势不对，便提前帮唐通准备好了跑路的手段。 唐通闻言大喜，毫不迟疑的抬脚往南走，刚刚奔出一小段距离，便迎面撞见极速本来京营将士。 当他看着冲在最前的京营“将领”，只以为眼花了，愣在了原地： “晚了，逃不了了！死了死了死了……” “咦，哪个人是……晚了，这次彻底死了！” *********************** 城外。 孔有德看着城墙上突然窜动起来的人头，大骂道： “闯贼！果然就是些贼！不讲武德！竟然诈降！刚刚老子要是信了他带兵入城，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吴守进亦是有些后怕，心道： “刚刚我真的以为他们投降了……幸亏没有多说话！” 满达海看着城头的守军得到了补充，一挥手： “让包衣奴才冲过去助阵！今天，誓要拿下居庸关！ 然后横扫京畿！”瓮城攻防战示意图　　【听书的朋友注意：此处有瓮城的效果图。】 【以后有地图时，我尽量提醒。】 ******************** 城头。 唐通看着杀气腾腾的京营将士，看着崇祯肃穆的表情，双脚似乎黏在了地上，噗通跪下： “陛下……臣当时……是不得已才……投降的！” “臣对陛下的忠心，天日可鉴啊！” 第81章 杀死皇孙 “咚咚咚……” 京营将士一刻不停，大步向前，绕开唐通奔向前线，武器向外，立刻进入守城状态。 将士们的脚步如擂鼓般踏在唐通心头，惊得他面如死灰，不敢继续说话。 崇祯带着定王和永王几步走上去，大声道： “别说没用的，朕知道是杜勋派你出去杀敌，然后在后方献了城，你腹背受敌，为了军中将士的性命，这才不得已才投降的！ 刚刚你有孤军御敌，展现出了大明军人应有的骨气，朕很欣慰，现在，朕就赦了你之前罪！ 起来吧，带上你的兵，配合京营御敌。” 唐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片刻后，接连磕了几个头，旋即飞奔回城头指挥作战。 边跑边庆幸： “以陛下的身手和京营的人马，杀我易如反掌……竟然因为杜勋的原因饶了我一命，赦了我的罪，大幸！大幸啊！” 崇祯身侧，曹化淳长舒一口气，他刚刚是真的担心急性子的崇祯，上来就斩了唐通。 若真是那样，唐通麾下的人马八成会哗变，继而酿成大祸。 他侧过头细细观察崇祯，心道： “陛下鬓角生了华发，比六年前苍老了，让人心疼，性子却沉稳了，令人欣喜。” “轰轰轰……” 剧烈的火炮声打断了曹化淳的心思，连忙疾走几步跟上崇祯，来到关头望下去，失声道： “这……比崇祯二年建奴包围京师的攻势还猛烈！” 崇祯冷冷地看向战场，叹息道： “闯贼竟然没在城头布置火炮？唐通，这是怎么回事？” 唐通一阵小碎步走过来，紧张地回应： “回陛下，李闯去宣府时，把所有火炮都带走了，然后被建奴缴获去了。” 崇祯沉沉一叹：“这还怎么打，完全不对等嘛！就算今天能熬过去，明天呢？后天呢？” 他思考了片刻，喝道：“开城门，朕出去杀了敌将！” 曹化淳闻言吓得嘴唇发白： “陛下，建奴不比闯贼，战力要强上一个档次。你不能去啊！” 定王亦是上前劝道：“父皇，您不能去啊。” 崇祯心道： “还有最后的3次【无伤突围】，12次【辕门射戟】，8次【千里奔袭】，无数【摔孩子】。 今天完全可以冲出去一次，直奔城外的正红旗大纛外围，射杀建奴主帅！” 想到这，他一把将定王摔出去，一副“刚愎自用”的表情，卯足了劲喊道： “以如今的态势，死守只能是用将士们的性命挡住敌人，这不是朕想看到的！ 为今之计，只有朕出去杀了敌酋，才能在不损失将士们性命的前提下退敌！谁也不要劝朕！谁劝朕，朕摔谁！” 曹化淳闻言赶紧后退了三步，他的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摔打。 城头很多守军都听到了崇祯的喊话，心里大为感动。 大明朝廷上下素来看不起他们这些丘八，何曾有人爱惜他们的性命，更不用说这种惨烈的攻防战了。 现在，大明的皇帝竟然为了他们的性命出城冒险，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动，一种为了崇祯效死命的信念，在每一个守军心中升起。 崇祯不顾众人拦阻，一意孤行的下了城头，强令守门士卒打开了瓮城内侧的城门，带着十几个锦衣卫策马出城。 ******************* 城外。 孔有德和吴守进忽见一直开启的瓮城城门内，冲出一队骑兵，皆以为是出城投降的闯兵。 谁知那队骑兵“胆大如牛”，竟然在“枪林弹雨”中挥舞银枪，大杀特杀。 一边杀一边冲破阻挡，在血与骨中杀穿了汉八旗和蒙八旗的冲锋队伍，径直冲向炮兵阵地。 孔有德大惊： “敌人凶猛异常，快挡住他们！操炮手都没有配备长兵器！快去保护他们！” 他的命令还没有传出去，崇祯便已经冲入了炮兵阵地。 他手中的银枪劈出一道道残影，将他身边的炮兵一一挑杀。 留下漫天飞舞着的鲜血，和凄惨的哀嚎。 随行的锦衣卫亦是毫不手软，将这些轰炸居庸关守军的劲敌杀得哭爹喊娘。 孔有德惊怒： “那是谁的部将，怎么有如此战力！太可怕了！纵使我大清皇族诸王诸将中，也没有这么能打的人啊！” 吴守进亦是惊叹： “这还是人力吗？” ******************* 城头。 曹化淳呆呆地看着城外： “咱家的老天爷啊，陛下何时这么生猛了，竟然将建奴杀得人仰马翻！” 唐通感慨道： “当陛下是敌人时，我是那样的惊惧，现在，我重回陛下军中看着陛下厮杀，竟然这么有安全感！” 定王和永王心里激动非凡：“我作为大明皇家血脉，以后也要和父皇一般勇武！” *************** 城外。 崇祯快速杀过火炮阵地，向西杀穿汉八旗的阵地，径直奔向建奴中军。 满达海早就看到了那个神勇的明军将领，大喝道： “此人极为凶残，派一队巴牙喇过去，杀了他！” “杀尼坎！” 二十多名巴牙喇得令，呼喝着冲出兵阵，挥舞着马刀冲向崇祯。 崇祯一脸从容，如一条蛟龙般在敌人队伍中穿梭，手中的长枪不断刺出，接二连三刺杀敌人，顺便将巴牙喇的队形冲得大乱。 锦衣卫借着崇祯的攻势一路砍杀，很快便冲到正红旗大纛东侧60丈的距离。 崇祯对着大纛下那个分外醒目的建奴主帅，拈弓搭箭，嗖地射出一箭。 也不管射没射中，一拽马缰，调转了马头，向居庸关的方向奔回去。 心里道：“签到。” 【叮……检测到宿主刚刚在万军之中斩杀了敌军主将，获得签到奖励：关羽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属性，可使用2次。】 崇祯哈哈大笑，继续狂奔。 建奴中军，很多将领大笑：“这个尼坎将领到底是不敢冲过来送死，哈哈哈……” “主子！主子！” “主子中箭了！” 笑声中，有人惊惶失措地大吼大叫。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满达海额头上中了一箭，缓缓栽倒马下，就此一动不动。 他可是大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亲孙子，是大清礼亲王代善的亲儿子，实打实的大清皇族嫡系子孙。 将来，正红旗的继承人！ 竟然被人射死在居庸关。 大清自建国起，何曾战死过这种级别的人物！ 建奴中军彻底乱套了，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要知道，按照满清的军规，主子战死，奴才都是不能活的，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要连坐为奴。 现在满达海死了，正红旗的人马怎能不惊慌，尤其是满达海的亲兵，一个个脸色发白。 纵使法不责众，也是其他人不会被处死，而他们，是肯定会被揪出来砍头的，说不定连家人都活不了。 第82章 真爷们儿 想到这，满达海的亲兵和包衣奴才们狠了狠心，抄起武器，一齐冲出大阵，嘶声吼道： “为主子报仇！杀！” “为主子报仇啦！” 他们声音极大，为的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们几个即便死了也要为主子报仇！ 希望礼亲王和摄政王念在自己忠心为主的份上，饶了他们的家人， 只是，喊声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满达海的死讯，建奴中军更加混乱了。 随着这些亲兵一路疾驰一路大喊，连蒙八旗和汉八旗的人都知道了满达海的死讯。 城头将士适时大喊： “建奴主帅死啦！” “万胜！万胜！万胜！” 一时间，攻城的建奴军心大乱。 孔有德二人听闻满达海死了，吓得汗毛倒立，再看看退回来的冲锋队伍，回头望一眼正在退走的建奴中军主力，当机立断地喝道： “撤！” 与此同时。 崇祯正在汉八旗的阵中厮杀，一眼便看到了百丈外的汉八旗的大旗。 大旗下，孔有德、吴守进两个活靶子策马而立。 崇祯一拽马缰，向着大旗冲去，准备驰到60丈左右的距离开弓射杀这两个汉奸。 他没准备动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属性，因为这两个人实在配不上这么稀有和高大上的属性。 这时。 整个汉八旗、蒙八旗开始撤退，场面混乱，扬起了7尺高的黄尘。 满达海的亲兵自黄尘中奔出，人人瞪着猩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杀了过来。 崇祯寻不到孔有德二人，只能调转马头，带着身边的锦衣卫迎上满达海的亲兵。 ******************* 城头。 曹化淳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建奴一脸振奋，用他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大喊： “出关追击！” 唐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道：“建奴走了就很好了，还要追击？” 曹化淳不屑道： “真爷们自当如此！” 话罢，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跨上战马，随着京营的将士冲了出去。 老太监都这么说了，唐通自然不能露怯，带着自己的人马冲了出去。 明军始一出城，上来就对上了满达海的亲兵，千余将士一拥而上，不计代价地斩杀了一心求死的这队建奴。 然后，居庸关外上演了大明军队追击掩杀建奴大军的场景。 滚滚黄尘自东向西绵延了四五十里。 失去了主帅的建奴大军一路西遁，连延庆府、保安州和长安所都不要了，狼狈地往宣府奔去。 （注意：此处有地图和行军路线图）红色箭头明军路线，蓝色箭头建奴路线，红色线条是长城　　这场追击战持续了一日一夜，建奴急速西逃，明军乘胜掩杀，斩获颇丰，是近些年难见的大胜。 京营将士气势高涨，虽然多是新兵，但颇有百战之师的气象！ 次日午后，崇祯率军抵达保安州后，下令停军驻守，分派人马返城打扫战场，同时派人前往永宁、四海治所、延庆左卫、龙门卫等地收复被闯军抛弃的城镇和关口。 唐通看着意气风发的崇祯，回想大半个月前在乾清宫参拜的大明皇帝，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他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臣有罪！” 崇祯让他站了起来，沉声道： “你之前跟着闯贼围攻京师，确实罪大恶极。” 唐通闻言，再次跪了下去：“臣死罪！” 崇祯继续道： “你若是回朝廷，都察院和各部给事中的弹劾奏疏会置你于死地。” 唐通显然是知道这个情况的，又说了一句：“臣死罪。” 崇祯一叹： “这样吧，朕命你忍辱负重以叛将的身份去追李自成和刘宗敏，在他们那边为朝廷办事。” 唐通身子一震，嗓音沙哑地道： “臣……臣……” 崇祯知道他的难处，往前俯下身子，低声道： “朕会给你下一道密旨，言明你是奉旨投降李自成的！ 另外，收复居庸关和延庆的大功，算到你头上。” 唐通身子又是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陛下……免了臣的投降之罪？” 崇祯的嘴角一勾： “不说了么，你是奉旨的！将来若是被朝廷逮到了，可以用密旨保命，若是干得好，还会论功行赏。” “行了，朕会让曹化淳给你密旨，你现在去准备准备‘西逃’的事宜吧。少带几个人，做得真一些，别被刘宗敏发现端倪。” 唐通激动到颤抖，心里狂喜： “以后不论谁取得天下，我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傍晚。 曹化淳将“伪造”的密旨交给唐通，送出了城，而后向崇祯复命： “陛下，唐通留下了大部分人马，只带了200多名士卒，往西南方向去了。” 话落，曹化淳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崇祯嗯了一声：“有什么话就说。” 曹化淳这才说道： “陛下，唐通乃叛附不定之人，对朝廷的忠心也不稳固，为何要放他离去？还要给其密旨保命？” 崇祯自然不能说自己摔了孩子后，唐通的忠心会增加相当一部分，他想了想道： “如此叛附不定之人跟着李闯，不是坏事！” 曹化淳打心底里是不认同的，但是他知道崇祯刚愎自用的性子，没有继续探讨这个小问题，而是问道： “陛下，长安所和宣府相距百里，建奴骑兵朝夕可至，太过危险请陛下坐镇居庸关昌平，指挥大局。” 崇祯摇头： “不行！仅凭居庸关一处守护京畿，实在太过单薄，朕至少要拿下宣府，甚至收复大同，才能放心！ 因此，保安州只是一个临时驻扎地，朕的近期目标是坐镇宣府。” 曹化淳惊道： “宣府？建奴势大，流贼凶狠，去宣府太危险了！” 崇祯郑重道：“不去，更危险！”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地图，继续道： “多尔衮击败李自成后，必然往西追，宣府地界上八成没有建奴主力，朕等到京师运过来的火器，立刻就可以持续向西推进。” “火器？” 曹化淳疑惑： “安民厂的存货不是被毁了，即便有火器……也不能用啊！” 崇祯嘴角高高勾起：“安民厂的火是朕让王承恩帮着那些奸佞放的，怎么可能毁了火药呢！ 那四千斤火药早就运到了大觉寺秘密存储，大约明天，东厂就会运过来！” 话罢，他手指点向宣府： “最迟后天，驻守宣府的建奴就会品尝到大明的怒火！” “报！” 一道汇报声打断崇祯的话，一个小太监在门口道： “启禀陛下，东厂千户赵适押运24车火器和火药，已经抵达城外。” 崇祯一愣，喜道： “王承恩办事很快嘛！看来是在我们西进后就开始运输好物资了！” 这时，又一个小太监赶过来，激动道： “启禀陛下，靖南伯黄得功抵达城外5里，请旨入城！” 第83章 凶狠异常 “这么巧？”崇祯感慨道：“朕刚刚稳定长安所他就赶来了，也太及时了吧！” 曹化淳生怕崇祯因误会而暴怒，给黄得功降罪，急忙道： “陛下，黄得功本应后天才到，现在就抵达保安州，说明他是星夜奔驰而来！其忠心可嘉啊！” 崇祯微微一笑：“确实是个忠臣，给他传令，速速入城，朕有大任交给他！” 黄得功得了旨意，立刻命勇卫营在城外3里扎下大营，自己飞马入城参拜。 府衙。 崇祯一边静等黄得功，一边看着他的履历： 黄得功，辽东开原人氏，12岁入军，积累战功做到了游击。 崇祯九年，升为京营副总兵官，分管京师卫戍部队。 崇祯十一年，率领勇卫营镇压流寇马光玉，大胜，加封太子太师，署总兵。 崇祯十三年，跟从太监卢九德在板石畈，收降流寇“革左五营”数万人马。 崇祯十四年，在定远击败张献忠，斩杀贼将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 崇祯十五年，黄得功率领五千骑兵大败献军，几乎活捉张献忠，俘虏万余献贼。 今年年初，讨伐平定叛将刘超，被封为靖南伯。 崇祯感慨： “黄得功是勇将啊！这一世，我绝对不能让他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这时，黄得功入殿参拜，崇祯亲手扶起他，沉声道： “看你一脸的风尘仆仆，想来连续奔袭了数日！累不累？” 黄得功一见到崇祯，就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爱戴感，听了他的话，更是一脸受宠若惊： “臣心系陛下安危，一刻也不敢耽搁，但依旧错过了居庸关之战，请陛下恕罪。” 崇祯笑道： “居庸关仅仅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战，你可准备好了？” 黄得功一脸激动：“臣必竭尽所能，斩杀建奴！”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大喝： “擂鼓，聚将！” ******************** 宣府。 逃回去的建奴大军在城外扎营。 正红旗副都统鄂哈、副都统叶克舒带着哭腔奔入城中，见到代善立刻匍匐跪地： “主子，小主子，阵亡了！” 代善噔噔噔退了三步，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双眼唰地红了。 他的长子岳讬5年前死于天花，次子硕讬去年因出言奉多尔衮为帝被赐死，三子萨哈廉9年前病逝。 四子巴喇玛13年前病死，五子早夭，六子玛占在5年前病死南侵途中。 现在，第七子又战死了！ “我的儿！” 代善老泪纵横。 其幼子祜塞惊道：“我哥哥怎么死的？” 鄂哈回应道： “我们在攻打居庸关时，城中突然冲出一队骑兵，轻易杀穿了汉八旗的大军，奔到中军前60丈，一箭射入小主子的额头！” 代善怒道：“胡说，哪有人能在60丈处射杀别人！” 鄂哈急道：“主子，千真万确，中军的人都看到了！那个明将凶狠异常！” 叶克舒亦道：“主子，都是真的！” 代善喝道： “李自成一路厮杀去了京师，南朝怎么还有如此英武的将领！哼，整点兵马，明日东进，本王要歼灭居庸关的南朝守军，为我儿报仇！” 城外。 吴守进、孔有德接到次日发兵的消息，皆愁眉苦脸： “咱们跑了一整天才回来，人困马乏的，怎么又要回去。” “别抱怨了，满达海死了，礼亲王必然要报仇雪恨！咱们还是不要触霉头了，让将士们快些休息吧！” ****************** 保安州。 城中的将领齐聚府衙，崇祯待黄得功和曹化淳等人见过礼后，沉声说道： “昨日朕射杀了建奴主帅，现在虽然还不清楚是谁，但朕感觉，驻守宣府的建奴绝对会派兵反击。 因此，朕准备在鸡鸣山一带，设下埋伏，吃掉建奴东来复仇的大军！” 李邦华看着地图问道： “陛下，鸡鸣山在宣府和保安州之间，地势虽然险要，但没有树林可以藏兵，另外，建奴纵使盛怒之下挥师复仇，也会细细探查，山上实在不宜埋伏啊！” 崇祯点头： “说得没错。” “但是，若是朕摆明身份，带一队骑兵长驱直入，以骄兵的姿态突袭宣府，建奴八成会追击！” 黄得功对崇祯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听了这话大吃一惊： “陛下，您去引诱建奴？” 崇祯微微颔首： “没有谁比朕更合适当诱饵的！但凡建奴知道领兵的是朕，必然全力追击！” 曹化淳是见识过崇祯的本领的，开口道： “即便陛下将建奴引过去，京营能不能吞下建奴，也是个大问题！” 崇祯一脸自信： “兵仗局送来了不少火器，安民厂运来了大量火药，再加上黄得功带来的6000骑兵，朕就不相信建奴这么抗打！” 黄得功奇怪地看着李邦华和曹化淳，又看了看周围的将领和太监，心里诧异： “陛下说去诱敌，他们怎么没人反对！似乎还很支持，大家都这么盲从和愚忠了吗？” 他看着让人自发信任和崇敬的崇祯帝，心道：“看来，传说是真的，京师包围战，全靠陛下一人之力得胜！” 见无人反对，崇祯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上前一步，大声宣读军事任务。 每说到一名将领，府衙内就会有人高声领命。 待众将皆明白了各自的任务，崇祯郑重道： “此战是大明的国运之战，若能大胜，朝廷便能得到至少一年的稳定期，可以放心大胆地练兵备战。 若是败，朝廷将陷入长期的防守战，持续耗费人力物力！ 因此，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黄得功从未见过如此气度的崇祯，带头大吼道：“斩尽建奴，扬我国威！” 众将亦受到感染，一齐大喝： “万胜！万胜！”崇祯的作战计划　　********************** 与此同时。 路振飞刚刚抵达昌平，听闻了崇祯的神迹后，惊得无以复加。 ***** 江阴典史阎应元刚刚抵达香河，看着西方的日暮，感慨道： “陛下竟然御驾亲征了！” ***** 武汉兵备道的堵胤锡在保定府定兴县落脚，看着周围的破败，感慨道： “闯贼竟然将这座城烧得一干二净！真是贼性不除！” ***** 长城紫荆关。 一路疾驰的刘宗敏大口吃着饭，嚷道： “跑了这两天一夜，鞑子和官兵肯定追不上来了，兄弟们，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出长城往正东走，额们走广昌、灵丘、平型关一线，去山西腹地！” ***** 大同府应州。 李自成自宣府战败后，担心建奴在西方设置埋伏，没敢往万全、怀安、张家口的方向逃遁，而是经过黄羊山的山口一路向南逃遁。 经过三天的逃遁，大顺中营途经大同府蔚州、浑源州，抵达了应州落脚。 他看着地图道： “速速北去传令，让刘芳亮、张能、田虎他们放弃大同，迅速南下！在宁武关与额集结！” ***** 广灵县与浑源县之间。 乱岭关。 苏克萨哈看着崎岖的山路，骂道：“李自成属山羊的吗？走的全是这种破路，我们的骑兵根本跑不起来。” 多尔衮叹道： “李自成这是被南朝追出逃跑的本领了！他知道我们骑兵的速度快，这才故意避开平原地带！” 苏克萨哈问道： “以目前的态势看，我们追不上李自成了。” 多尔衮点头： “不追那个丧家犬了，我们的兵力一分再分，孤军深入怕是有危险。” 他点了点地图，沉声道： “明天一早，我们往浑源州北侧的山口往北走，去大同一线接应多铎！” （注意：此处有地图和行军路线图）做这个图太累了。三方混战，如何？ 第84章 全军出击 苏克萨哈疑惑道：“多铎？他还没入关么？” 多尔衮应道： “驻守大同方向的闯军将领唤作刘芳亮，他成功挡了多铎5天。虽然有小规模的破关，但战马过不了，多铎就没有大规模深入。” 苏克萨哈放下心来： “我就说怎么会无法破关呢，原来是暂时无法打开局面啊！ 行，咱们明天北上，南北夹击灭了那队闯军。” 多尔衮遥望北方： “现在，满达海应该已经攻下居庸关了吧，二哥去燕京和山东，应该不会有太多抵抗。” 苏克萨哈笑道： “东边刚刚被闯军破坏，肯定没有南朝军队能挡得住礼亲王，纵使燕京、保定、真定一带抢无可抢，可永平府、河间府、东昌府、济南府、青州府应该都大有作为！ 即便礼亲王率领的是偏师，也不会有困难的。” 多尔衮点头： “只要拿下居庸关，确实如此！” ************ 阳和口。 豪格带着3000人马奔驰而来，看着依旧被闯军牢牢占据的关口，不屑的道： “多铎，你挺能干啊！居然被尼坎赶了出来！哈哈哈哈……” 多铎虽然高了一辈，但二人年龄相仿，豪格素来不怎么尊重他。 多铎听到大侄子的揶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本事你去！” 豪格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等本王休息一天，后天，你好好看看本王的本事！” 多铎冷笑：“后天？” 豪格脸色阴沉的看过去： “你难道不知道，我正蓝旗将士自离开锦州，多日来连续作战和转移，一天都没休息过！ 若是明天冲上去，根本发挥不出战力！” 多铎一阵大笑： “你正蓝旗连续作战，我镶白旗不是连续作战吗？你明天不去进攻，本王去！” ************ 宣府。 代善一身甲胄，对着身边的周凤悟道： “你是说，射死满达海的是南朝皇帝？” 周凤悟刚刚投降，着急立功，不住的点头： “按照李自成和闯军其他将领的说法，他们之所以围攻京师失败，就是崇祯帝出城射瞎了刘宗敏的眼睛，射倒了闯军大旗。 日前的居庸关之战，明军依旧用了射杀主帅和大旗的方式，同样是60丈的射击距离！” 代善眼神锐利： “若是崇祯帝，那最好不过！传令，出征！” ************ 保安州。 旭日东升。 崇祯穿着一席大红色的武弁服龙袍，做了些紧身和裁剪处理，以适应骑马。 他身后，3000骑兵肃穆而立，蓄势待发。 崇祯激活了【千里奔袭】，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喝道： “出征！” “哒哒哒……” 黄尘漫天，大明骑兵如同一支利箭呼啸而去。 城头已经没有知名的将领和文臣了，有一战之力的将士在昨晚就趁夜西进鸡鸣山，布置伏击事宜。 此时迎风而立的都是些新兵。 他们皆用充满崇敬眼神的看向率军出征的崇祯，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充满信心。 人群中，定王和永王并肩而立，眼里全是热切和期待： “我要快快长大！和父皇并肩杀敌！” ************* 宣府以东的旷野上，建奴正红旗大军正在急行军。 主帅代善杀气腾腾，不住的扬鞭策马。 正红旗大军前方，蒙八旗和汉八旗的大军作为先锋军奋马疾驰。 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保安州，杀了崇祯和守军，然后一路东进，推平京畿！ 然后将大明北方搅得一塌糊涂。 所有人都是战意高昂，根本不将明军放在眼里，这是他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上到代善，下到包衣奴才，所有建奴都是这个信念： “野战方面，大清无敌！” 当大军奔到午时初，先锋军忽然传回消息： “主子，前方出现了一股明军，上来就对先锋军发动了猛攻，将周凤梧和吴守进的人马打的大败。 据吴守进说，领军的正是昨日射死小主子的人，他穿着大明皇帝特有的亲征龙袍！” 代善喜道：“果然是崇祯帝！” 正红旗将领噶达浑疑惑道： “主子，会不会是南朝的阴谋，南朝纵使没有军队了，也不应该由皇帝亲自带兵冲锋吧！” 代善应道： “南朝等级森严，礼制繁杂，纵使他们敢用皇帝仪仗诱敌，也没人敢身穿龙袍出战。 至于皇帝亲自带兵，可能，南朝是真的无人可用了吧，否则，也不会被李自成打到燕京！” 说到这，他大喝一声： “全军出击！活捉崇祯皇帝！” 第85章 龙袍扎眼 一听要活捉大明的皇帝，建奴个个热血沸腾，皆不住的挥鞭，全速奔驰。 “哒哒哒……” 马蹄如雷，尘土漫天。 四里，三里，两里……代善率军继续前行，很快就追上了吴守进的溃军，亦看到了正要撤退的大明骑兵。 代善大声喝问： “吴守进，前方确定是崇祯？” 吴守进答道： “主子，八九不离十！那身龙袍实在扎眼！但是，刚刚他们看到咱们主力驰援，立刻就往东撤了！” “哈哈哈……他们是怕了本王的主力！跑了！” 代善满怀丧子之痛，大喝一声： “全军冲锋，全歼南军，活捉崇祯！” 东侧明军见了建奴主力，似乎胆寒，很多人丢掉了甲胄，只为逃命。 当距离持续拉近时，代善已经能在黄尘中，依稀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了。 一直奔驰在右翼的蒙古科尔沁部突然加快了速度，快速拉近双方距离。 明军看上去更慌乱了，不仅更多人丢弃了甲胄，甚至有人连箭壶都扔了出去。 片刻后，科尔沁骑兵发现地上有散落的明军旌旗，大喜道： “快追！他们连旌旗都不要了，这是吓破胆了！” 忽然，红色的袍子随风而起，在扬尘中飘摇了好一会才落地。 之后，众人就看不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了。 代善大喜： “南朝将领脱了红色的龙袍，这必然是为了隐藏自己，哈哈哈……他肯定是崇祯！” 周围有些文化的建奴将领闻言，都想到了《三国演义》中曹操割袍断须的情节，大喜道： “我听说书先生说过这种情节！” “是了！前方的主帅肯定是南朝皇帝！他怕被我们捉住，所以连龙袍都不要了！” “若是能捉了皇帝，这可比拿下10座城市，抢夺百万白银的功劳还大啊！” 曾几何时，建奴能斩杀一个大明总兵，就是莫大的荣耀和功劳。 后来随着军事优势的持续拉大，明军在辽东遭遇接连大败，建奴军队擒杀大明总兵渐渐变得没那么震慑人心了。 再之后，大清入关擒拿过没有兵权的亲王和郡王，甚至，在松锦之战时，大清活捉了大明的兵部尚书、蓟辽总督洪承畴。 成为大清建国以来捉到的最高级别的大明官员。 现在，竟然有机会擒杀大明皇帝，这可是更荣耀的功绩啊！ 想到这，建奴的将士激动到颤抖，不住的拍马疾行。 最前方，蒙古轻骑踏尘飞奔，如同一支疾驰的利箭，紧追不舍。 他们也确信了明军主帅的真实身份，人人激动。 要知道，200年前，他们曾活捉过大明正统帝，现在，他们有机会再活捉一次大明皇帝。 这种荣耀，每个蒙古人都不想放过。 只是，令蒙古人意外的是，前方的大明骑兵在危急情况下，似乎爆发出了比他们还高超的骑术。 任凭他们怎么提高马速，都无法继续拉近距离。 两军又奔出十里，蒙古人和建奴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明明敌人就在眼前，但是始终追不上去。 而且，双方的间距保持在150步开外，他们连射击杀敌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地上不时散落的盔甲、头盔和箭壶，说明前方的猎物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所有人都坚信，再追一追，就能追上。 这时。 官职为“巴牙喇纛章京（护军将军）”的噶达浑担心道： “主子，前方就到了山区河谷区域了，尼坎会不会有埋伏！” 代善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山峦，大声道： “很有可能，不过没什么问题，先让蒙八旗冲过去试试水！他们若是中伏，我们奔过去营救也不晚！” ************（注意：此处有地图）洋河河谷地形图　　前方。 崇祯带着骑兵一头扎入山间河谷，沿着洋河谷地向东疾驰。 两边起伏的山峦飞快后退，隆隆的马蹄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这些山峦都不高，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虽然不陡峭，但是能有效的阻隔骑兵奔袭。 但凡有些常识的蒙古骑兵，一进洋河河谷，立刻就知道自己只有前进和后退两条路，两侧几乎没有冲锋和撤退的可能。 因此。 蒙八旗的大军特意放慢了速度，紧张的防范伏兵，甚至派出小队斥候出队前往两侧的山地探查。 然而，他们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大军在山谷中疾驰了七八里后，始终不见伏兵的迹象，即便在老龙山的峡谷地段，也没有发现有伏兵。 代善大喜： “哈哈哈……我笑那崇祯少智，南军无谋，这么好的伏击地，竟然白白浪费掉了！” 大军又奔出10里，又经过了一处稍微些狭窄的谷地，代善再次大笑： “这种峡谷竟然也没有伏击，看来，崇祯皇帝从未带过兵，自京师保卫战和居庸关之战后，已然飘了，因此才轻敌冒进。 现在被我们骑兵主力吓破了胆，只知道一味的逃命！哈哈哈……” 这时。 一个蒙古骑兵奔来，高叫道： “启禀礼亲王，前方过一个比较狭窄的谷地后，便是一处极为开阔的河滩，我们主子已经顺利通过。” 代善朗声道： “好！若是捉了崇祯帝，本王奏请摄政王和皇上，给他封王！” 那蒙古兵大喜而去。 代善向后高叫道： “加快速度！” 噶达浑急道：“主子，让奴才先去前方探查一番吧！此处毕竟是河谷！” 代善点头： “去吧！有备无患！万一南军故意放蒙古人过去呢！” 噶达浑离开队伍，策马而去，前行一段距离后，来到蒙古人说的那个比较狭窄的谷地，仔细观察了一周，叹道： “怪不得蒙古人敢放心大胆的通过，这些峭壁陡坡上没有任何树木，别说布置伏兵了，就算是落个麻雀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奔过峡谷，见蒙古骑兵已经跑远，没有遇到丝毫伏击，终于放下心来，派人回去传讯。 代善在得到噶达浑的讯息后，又是一阵大笑，只觉得自己即将擒杀崇祯，大仇得报，不断提高马速，率军极速向东疾驰。 不多会，大军主力冲入了峡谷。 马蹄声震天动地。 噶达浑望去，视线越过奔过峡谷的前锋队伍，落到中军方向。 忽然，他眼皮一跳，视线的余光似乎看到陡坡上有十几个人影飞快的跑动。 他瞳孔一缩，转头凝视，只见 他们都穿着土灰色的衣服，不动时根本无法察觉，此时正在陡坡移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特殊位置。 “有埋伏？” 噶达浑身子一紧，大喝道： “小心，山上似乎有埋伏！” 马蹄滚滚，声音如雷，噶达浑的声音传不远，其实，即便传出去，快速奔袭的大军也停不下来了。 “轰！” “轰！” “轰！” 就在噶达浑喊完话时，陡坡上传出一连串的巨响。 “轰！” “轰！” “轰！” 第86章 炸正红旗 正在策马疾驰的代善听到爆炸声，抬头去看，只见峡谷两侧的陡坡上，冒出二十几处火光和黑烟。 剧烈的爆炸震碎了山石，成批成批的滚落下来。 多年来，这里的山石没有树木遮掩，风化的极其严重，在火药的撩拨下，纷纷“激动”起来，争先恐后的奔向峡谷的建奴大军。 “轰隆隆……” 恐怖的声音在峡谷回荡。 噶达浑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巨石翻滚着冲下陡坡，带着妖娆的扬尘，将正红旗主力淹没。 战马嘶鸣声和骑兵惨叫声压盖过山崩的声音，传了出来。 “主子！” 噶达浑惊惧大叫，拍马冲了过去。 *************（注意：此处有地图）再放一张洋河河谷地形图（正中间就是两处战场）　　东侧。 正在策马疾驰的蒙古骑兵听到了后方的爆炸声，都勒停了战马。 “糟了，后边有伏兵！似乎动用了火炮！” “这么陡的山坡，怎么会有火炮？” “不管怎样，礼亲王八成中伏了，我们不能继续前行，天知道前方还有没伏兵！” “更重要的是，我们得回去营救礼亲王！” 领军的蒙古将领吹响骨哨，尖锐的声音刺穿隆隆的马蹄声，给全军骑兵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可惜！ 晚了！ 在骨哨响起的那一刻，山谷里传来与之遥相呼应的竹哨声。 埋伏在山坡后方的明军得到了总攻的命令。 只听“嘭”的一声，原本平静的鸡鸣山爆发出震人心弦的喊杀声。 无数明军从山峦后方涌出，冲向河滩地。 蒙古骑兵放眼望去，东北、西北和正南方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在一些山顶，还出现了红衣大炮，一些坡度较缓的坡地上，明军推来了几十门小型火炮，摆开了阵势。 一些陡坡处，亦是涌出了成队成队的火铳兵，他们占据有利地势，丝毫不担心骑兵冲过来砍杀，从容的列队、瞄准、射击。 “撤！有埋伏！快撤！”蒙古将领大喝。 “嗖嗖嗖……” “砰砰砰……” “杀！” 喊杀声四起，箭矢的破空声、火铳的射击声此起彼伏。 蒙古骑兵吃了暴亏，一上来就死了不少人，但在短暂的惊慌后，他们快速拿出弓箭还击。 有些骑术精湛的，迅速就近组织队伍，冲上附近的缓坡发动了冲锋。 兵仗局的褚宪章站在山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就知道你们会在那几个缓坡冲上来！传令，开火！” 传令兵挥动令旗，远处的几个火力阵地或是点燃了火绳，或是扣动了扳机。 迅雷铳阵地，火铳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到令旗后，立刻扣动扳机，将铳里的五发子弹依次喷了出去。 神机箭阵地的明军亦是立刻行动起来。 操作着这个时代的【喀秋莎火箭炮】，对着蒙古兵的聚集区，发动了密集的攻击。 “嗖嗖嗖……” “砰砰砰……” 这个时候根本不用特意的瞄准，320发带着火星的神机箭冲向蒙古骑兵，随随便便就带走了大量生命。 “别反击了！撤！快跑啊！” 有蒙古将领声嘶力竭的大喊，撤退的骨哨声吹了一次又一次。 整个河滩地乱作一团。 “轰轰轰……” 这时，几个火炮阵地开火了，巨响连绵，爆炸不断。 各种铁弹接连落在蒙古骑兵人群中，掀飞大片泥土和石子，卷起一片又一片血肉和凄惨的叫声。 河滩地上，处处都有战马嘶声长鸣，倒在地上毙命，蒙八旗死伤惨重，他们再也没心思反击了，开始四散奔逃。 见敌军终于溃散。 李邦华大手一挥，早就蓄势待发的步兵结成方阵，有条不紊的推了上去。 ********************* 峡谷处。 数不清的巨石滚落，将正红旗的建奴砸的血肉横飞。 一刻钟后才渐渐恢复平静。 噶达浑冲入扬尘中，拨开混乱的人群，在一片哀嚎声中寻到大命不死的代善： “主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明军肯定还有其他伏兵，我们快往回撤！” 代善也是个果决的，二话不说就下令往西走。 这时。 山上扔下了一个又一个冒着火星的黑的。 有建奴士卒惊叫： “快躲！那是万人敌！” “轰！” “轰！” “轰！” 伴随着提醒声，峡谷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陡坡上的明军点燃引线后，对着下方的密集区域丢下万人敌。 火光闪动后，爆炸声传回，透过黑烟，明军能清晰的看到残肢断臂： “太好了，这个法子的效果太好了！兄弟们，往人堆里扔，炸死丫的！” “轰！” “轰！” “轰！” 峡谷中，再次爆发出夺命爆炸声。 无数弹片、铁钉飞溅，血流成河。 ************** 河滩地。 四面八方都是爆炸声，明军步兵合围上来，蒙古骑兵刚刚想撤向西侧，但是听到隆隆的爆炸声，直到后方也有大量的伏兵。 他们一狠心，向着东侧的山谷冲去。 “草原的勇士们，长生天看着我们的，向东冲锋，用我们最引以为豪的冲锋战术，当做世界上最好的防御手段！” “冲！” 这些蒙古骑兵都是纵横草原的劲旅，在得到军令后，立刻重新组织了阵型，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向东冲去。 一处山坡。 崇祯策马而立，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蒙古兵果然往东突围，嘿，以攻为守！不错！很合朕的心意。 这次，朕要看看黄得功的战力了！” 第87章 又死一个 河滩。 数千的蒙古骑兵冒着枪林弹雨向东疾驰，在丢下大量死尸后，终于冲出了伏击地。 东侧的山谷快速收窄，奔驰中的蒙古骑兵感觉自己被山峦束缚着一般，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正东方。 黄得功镇定的看着冲过来的敌军，大喝道： “竖盾，刺枪！” 一面面9尺高的大盾排成长列，俨然一堵墙，将峡谷堵住。盾牌之间，一支支锋利的三棱铁枪刺了出来。 铁枪之下，还有一根根黑洞洞的火铳枪管。盾牌之后，数百长弓手蓄势待发。 附近的山坡上，6台神机箭隐藏在灰色布匹之下，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蒙古人早就看到了前方的敌军，知道接下来会有硬仗要打。 2000骑兵皆提高了马速，希望能一举冲开盾墙，向东突围。 “嘀！” 明军阵中，一道急促又清晰的竹哨响起，火铳兵率先发动了进攻。 “砰砰砰……” 数百铅弹伴随着白烟呼啸而去，轻易洞穿敌军的皮甲，掀起一片血雨，蒙古骑兵倒下一片。 “嗖嗖嗖……” 接着是箭矢齐射，箭雨从天而降，第二次带走蒙古骑兵的性命。 前排的骑兵倒下，无主的战马乱撞，但都被经验丰富的蒙古骑兵控制住，随着队伍继续冲锋。 明军阵中，第二队火铳兵开始射击，蒙古兵也开始反击。 好在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而明军的铅弹却肆无忌惮的又干翻一波敌军。 蒙古将领大喝： “还有最后50步，冲过去！杀光胡扎！” 黄得功则大喊： “退！” 明军盾牌兵抬起盾牌，疾步后退，神色很是轻松，甚至有人低声聊天： “喂，老满，你不是蒙古人么，刚刚敌军将领喊的什么？” 老满道：“他喊的蒙古语，老子听不懂！” “哒哒哒……” 蒙古骑兵见明军后撤，大喜过望，继续极速奔驰，忽然，前方传来大片的撞击声。 原来，最前排的战马全都落入了大坑中。 “妈的，胡扎太狡猾了，他们早就在阵前挖了大坑！” “怪不得后退了！” “连大坑都挖了，会不会有其他伏击？” 蒙古人马正讨论着，周围山坡上的神机箭发动了齐射。 两千多支神剑箭在火焰中疾驰而过，冲向队列严整的蒙古骑兵。 霎时间，原本冲锋的队形，俨然成了有组织的屠杀。 就这么一阵射击，蒙古骑兵损失了半数士卒。 黄得功眼见得手，大吼道： “冲锋！全歼敌军！” ************* 峡谷。 四五十个万人敌从山上丢了下去，将乱石堆里的正红旗主力炸得找不到北。 恐怖的爆炸持续不断，纵使人能坚持，战马却受不了了。 无论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还是刺鼻的硝烟味道，或是血肉横飞的景象，都刺激着战马的神经。 当到达某个临界点，峡谷里的战马大规模的疯魔起来。 它们按照着血脉里的本能，挣脱了主人的控制，向着自认为的安全地逃跑。 或是往东，或是往西，还有一部分战马跳入洋河…… 代善在噶达浑的护送下，一刻不停地向西逃，竭尽全力逃出这片修罗场。 噶达浑差点哭喊出来： “这打的什么仗，一个敌人没对上，却死伤惨重。” 代善咬牙道： “人家皇帝都亲自做鱼饵了，钓上条大鱼是应该的！这个仇，本王记下了！” “轰！” 一声巨响在他身旁炸响，将代善和噶达浑连人带马掀飞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 噶达浑忍着轰鸣的耳膜，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主子，你在哪啊！” 代善嘴角流血，花白的头发随风拽，一脸狼狈，踉跄地站起身： “别说话，继续走！” 噶达浑扶着代善，骂道：“尼坎只会使用诡计，等将来重整旗鼓，我一定要杀光尼坎！” 东侧不远处，一个穿着号衣的建奴士卒奔了过来，哭道： “主子，小主子，刚刚被尼坎炸死了！” 代善脑子嗡的炸了，下意识问道：“谁？” 那士卒嚷道：“小主子……被……” 噶达浑一脚踹翻了他：“你胡说！” 他知道，代善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儿子祜塞了，若是死在峡谷里，天知道代善会不会因悲伤过度而暴毙。 代善抬头望天，久久不语： “耻辱啊！” “杀！” 忽然，峡谷正东方传来喊杀声。 噶达浑大惊，回头张望，喝道： “是南军京营的步兵！他们怎么在东边杀过来了？难道科尔沁部全军覆没了？” 代善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语气低沉的道：“令人断后！挡住敌人。” 话罢，他向西望去： “吴守进和孔有德的人马怎么还不来！” 噶达浑扶着代善： “主子，此地危险，我们还是先往西进发吧！” ************ 一处山坡上。 崇祯见河滩处的战斗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望向峡谷处： “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曹化淳应道： “从刚刚的烟尘和爆炸声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崇祯叹道： “只可惜冲过来的都是蒙古人，不是建奴八旗兵！” 曹化淳宽慰道： “一战绞杀六七千蒙古骑兵，已经是几十年来难得的大胜了！ 这里除了黄得功的勇卫营，全都是新兵！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个奇迹！”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这些蒙古骑兵应该是精锐，要知道，寻常的蒙古军队，在损失一成人马后就会溃逃，损失两成人马就敢投降。 今日对上的蒙古军死了三成人马，陷入绝地，竟然还发动了突围！实在非比寻常！” 话落，他偷偷看了看山脚下的精锐骑兵，心里一叹： “这些骑兵跟着陛下全速奔驰百里，纵使人忍受得了，战马却受不了，再难有战斗力了，哎……若是这里能有一万骑兵，建奴正红旗的兵马也休想离去！ 算了，这句话不能说，否则，不知道陛下能做出些什么冲动的事情。” 崇祯似乎知道曹化淳的心思，收回眺望峡谷的视线，沉声道： “这边交给你们了，朕要带着骑兵追击建奴正红旗！” 曹化淳一惊：“陛下，马力有限，再追下去过犹不及啊！” 崇祯一脸刚愎自用的神色，喝道：“朕自有分寸。” 第88章 干他一炮 崇祯撂下一句话，随即奔下山坡，又激活了一次千里奔袭，带着3000骑兵向西奔驰而去。 曹化淳一脸担忧，对着身后的小太监道： “快去给黄得功传令，让他迅速西进，辅助陛下杀敌！” ************** 洋河峡谷。 京营步兵正在有条不紊地向西推进，全力进攻建奴断后之军。 忽然，他们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一脸惊恐的回头看去，见是崇祯率领的骑兵，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陛下！” “大明万胜！” 不知谁喊了一句，整个峡谷都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万胜！万胜！” 崇祯一脸黑线，边跑边喊：“战斗还没有结束，不要掉以轻心！喊什么喊！” 话罢，捡着稍微平坦的区域，踏着碎石，向西冲去。 “哒哒哒……” 马蹄滚滚，崇祯先是借助体力优势和人数优势，绞杀了代善留下的断后人马，而后快速向西奔袭，沿途斩杀一些落单的建奴士卒。 当穿过这片峡谷后，崇祯默默回想刚刚看到的情景，琢磨道： “一场爆炸下来，正红旗大约损失了两三成人马，战力犹在！ 我还有最后两次【无伤突围】，【千里奔袭】还有6次，但是千里奔袭只保证速度和体力，不保证我不伤不死！” 他望了望西方的河谷，嘀咕道： “还是小心些吧，可别乐极生悲，死在这里。” 想到这，他派了一队人先一步探查，自己带着主力徐徐前进。 ************** 河谷东侧。 吴守进和孔有德骑在马上，不断的催促步兵提高速度： “快些！” “再快些！” “礼亲王八成中伏了，咱们快些，若是再死一个主子，我们就都没命了！” 吴守进虽然这么喊，但是他知道： “手下的这些步兵实在没多少力气了。 毕竟，在居庸关发起总攻的是这些人，连续奔袭百里逃回宣府的是这些人，今天上午作为开路先锋的是这些人，首个迎上崇祯骑兵冲锋的还是这些人。 现在能有这种速度驰援，已经很不错了。他相信，若不是为了家人，自己麾下的步兵早就撂挑子了。” 汉八旗士卒们当然知道代善战死的后果。 那老头可是礼亲王，八位旗主之一，大清的绝巅人物。 要是因为自己救援不力而死，汉正红旗的全部家眷九成九会被打成奴隶，永无出头之日。 为了家人，步兵们不惜体力，全速狂奔。 “主子！” 忽然，一个包衣奴才高叫： “前方似乎是礼亲王的兵马！” 吴守进闻言望去，见到稀稀疏疏的扬尘，没有旌旗挥舞，根本分辨不清敌我。 他大喝道： “派人过去看看！” 另一边。 代善骑着一匹新的战马，喝道：“狗奴才终于赶到了，竖起大旗！让他们过来！” “哒哒哒……”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噶达浑急道： “南军骑兵追来了，主子，您先走，我带着汉八旗挡住他们！” 代善点头，率亲兵快速西去。 吴守进和孔有德在看到大旗后，急忙迎了上来，选了精锐士卒护送代善去宣府。 而后在噶达浑的指挥下，在河谷列队，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不多会。 崇祯率军而来，在50丈外停下，仔细观察，叹道： “建奴的援军到了！还摆出这么密集的阵型，纵使动用无伤突围，也难以带着身后的这些骑兵冲进去杀敌。” 他将视线锁定在噶达浑身上，琢磨道： “这人似乎是个建奴大将，但应该不是主帅，动用关羽的属性有些可惜。该怎么破局呢？” ******** 对面。 正红旗副都统鄂哈看着射死满达海的明军将领立身远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一拽马缰，冲出兵阵，大喊道： “杀！为小主子报仇！” 噶达浑急吼：“别冲动，回来！” 鄂哈一心报仇，怎么可能回去，一边奔驰一边弯弓，他要用敌人最擅长的能力杀了敌人。 崇祯自知没有骑马对战的能力，策马站定，取下长弓，后发先至射出一箭。 “嗖！” 白羽箭飞驰，在鄂哈即将松开弓弦的刹那命中其眉心。 鄂哈毙命倒地，手中的箭矢歪歪扭扭地飞到河中。 噶达浑近距离见识到了崇祯的神射术，想到他60丈内箭无虚发的传闻，脸颊留下一丝冷汗，抬手喝道： “竖起盾牌！” 对面。 崇祯见汉八旗竖起盾墙，全部将士藏到了盾牌之后，皱眉道： “如果冲过去，死伤肯定不小……” 他稍稍侧过头： “后边有火炮么？想办法干他一炮！” 一个勇卫营副将上前道： “陛下，冲过来的都是骑兵，没携带火炮。” 崇祯想了想道：“咱们在这边对峙一会，派人去后方运几个小炮过来。 还有，派人去周围的山头警戒，别让建奴把我们围住了。” 建奴这边。 噶达浑见崇祯久久不动，回头看看气喘呼呼的汉八旗士卒，知道这些人当炮灰还行，但是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了，转头问孔有德： “恭顺王，您的火炮带来了吗？” 孔有德苦着脸： “我们着急救援，要的是速度，怎么可能带火炮啊！” 噶达浑一叹，想了想：“派人去后方运火炮过来，争取一炮炸死崇祯！” *********** 雁门关。 李自成刚刚入关，便寻来传令兵： “速速令怀仁、山阴、马邑、朔州、井坪所、平虏卫、威远卫等地的守军，全部撤往宁武关。 然后在神池口到平型关一带的长城布防！” 他顿了顿，继续道： “令宁武关以南的镇西卫、静乐、岚县、忻州、定襄、崞县、代州、繁峙县、五台县等地的守军也北上布防。” “速速给李过传令，别去榆林了，速速回师宁武关！” ************ 桑干河畔。 建奴寻了数十艘大小渔船，正有条不紊的渡河。 多尔衮站在桑干河边，感慨道： “幸亏李自成一味的逃跑，否则，我们不可能这么从容的渡河。” 苏克萨哈向北望去： “渡河大半日了，北方没有来骚扰的队伍，这说明大同的闯军全部被多铎他们牵制住了。 相信，等明天我们突然从他们背后杀到，闯军一定会猝不及防！”大同府是被外长城、内长城和东长城包在里面的，因此，李自成放弃宣府和大同后，以内长城为防御屏障　　（此处有地图）************* 洋河河谷。 明军和建奴对峙两刻钟了。 噶达浑大约猜到崇祯不想做无谓的冲锋，更猜到明军和自己一样，没携带火炮，低声道： “留下两千人断后，其他人，撤！” 远处的山坡上。 崇祯派出去的斥候清晰的看到了建奴大军的动向，立即奔下山坡。 第89章 让我破敌 崇祯看着前方的严密盾墙，皱眉道：“小炮大约多久能运过来？” 勇卫营副将道：“小炮都在河滩那边，距离不算近，三刻钟内难以运到！” 崇祯一叹，向西方望了望，见扬尘大起，心道： “时间拖得久了不是好事，鬼知道建奴有多少后军！万一他们的人数多到一定程度，展开反击，我们这些人马不一定能干得过人家！ 我虽然能无伤突围出去，但身后的这些精骑不一定能完整的带回去！” 想到这，他暗自道： “系统，签到，奖励个好属性让我破敌吧！”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正在与敌人对峙，获得签到奖励“洞察”，使用时可洞察敌军谋划，可使用5次。】 “洞察？” 崇祯自言自语： “系统的意思是，让我探查一下建奴的下一步动作？也对，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嘛！好吧，我就用一次！” “报……” 崇祯刚刚准备激活一次【洞察】，便听到身后斥候的声音，回头看去，见一骑快马穿过队伍，奔过来道： “陛下，建奴的主力正在快速撤退！” 崇祯一愣，心道： “原来，西边的扬尘不是建奴援军，而是建奴撤退造成的！” 他急问： “他们还剩多少人马？” 斥候应道：“臣下山前，建奴已经退走了6成，这么一会，估计撤退的差不多了！” 崇祯心中狂喜： “哈哈哈……爽！省了一次【洞察】属性。”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斥候，往怀里一掏，自系统里取出20两银子，扔了过去： “干得好！若是今日能收复宣府，朕再给你官升一级！” 斥候激动万分，周围的骑兵亦是羡慕，要知道，这可是陛下亲自赏的银子，还开了金口给他升官，平日里求都求不来的荣誉啊！ 崇祯举起手中长枪，向前方一指，大喝道：“冲破盾墙，追击建奴，夺回宣府！” 话落，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周围的骑兵见了，高喊着向盾墙冲锋。 此时，崇祯激活了【无伤突围】属性，身上还叠加着【千里奔袭】属性，轻而易举冲破了建奴盾墙，挥舞银枪大杀四方。 大明勇卫营骑兵在崇祯身后冲入盾墙缺口，几乎瞬间就将盾墙撕扯开来。 马蹄滚滚，寒光闪动，轻易歼灭了拦路的千余汉八旗步兵，向西追去。 ********************* 5里外。 代善听着后方的喊杀声，惊道： “崇祯竟然这么快就察觉了我们的金蝉脱壳之计！ 吴守进，留3000奴才继续断后！其他人，随本王去宣府！” 话罢，他带着正红旗主力继续狂奔。 吴守进腹诽： “正红旗的命是金贵命，孔有德火器部队的命是金贵命，就我的人贱，要用命堵敌人的骑兵……” 虽然这么想，但是他不敢不奉命，着急忙慌地组织人马，再次列队阻击。 几刻钟后，崇祯带头冲了过来。 看着前方的步兵阵列，大吼道： “将士们，你们看到了什么！” 周围百十个骑兵回应：“待宰的肥羊！” 崇祯哈哈大笑：“不要恋战，跟着朕，直冲过去！” 汉八旗步兵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骑兵，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握着武器的手已经出了汗水。 这也不怪他们，步兵对战骑兵是什么后果，任谁都知道。 但是，他们作为大清训练出来的士卒，还是有些见识的。 大部分人都知道，骑兵进攻步兵方阵时，尤其是面对面的冲锋，骑兵队伍绝对不敢硬碰硬的冲击明晃晃的长枪阵地。 骑兵若想一鼓作气歼灭步兵方阵，要么侧冲，要么背冲。 现在，汉八旗依托陡坡和河水，占满了谷地，大明骑兵没有背冲和侧冲的可能性。 因此，所有汉八旗的士卒都握紧的长枪，前后靠的紧紧的，希望能吓住明军，尤其是吓住崇祯。 毕竟，崇祯是皇帝，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可惜啊。 他们都错了。 崇祯虽然很宝贝自己的命，但现在又【无伤突围】加持，冲得那叫一个“放心大胆”。 只见明军摆成了楔形队列，由崇祯作尖刀，如同一个锥子般冲入建奴方阵。 明晃晃的长枪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完美避开了冲在最前的崇祯，让他顺利冲出一道口子。 银枪一摆，撕碎了原本严整的队列。 “杀！” 明军振奋，一边疾驰一边挥刀，借助马的速度，顺路收割人命。 一阵风卷云残后，明军留下千余尸首，潇洒离去。 惊魂未定的汉八旗看着头也不回的明军骑兵，感慨道： “早知道他们看不上咱们……就不在这里拦截了，放他们过去，兴许能少死大部分人……” “老天保佑，刚刚死的不是我！” “萨满大神“斡娇如”保佑！” 活下来的人都很庆幸，一边搜寻其他幸存者，一边祷告。 不知过了多久，黄得功率领大队步兵赶来，一看到稀稀拉拉的汉八旗士兵，大吼一声： “兄弟们！杀建奴啦！” “杀！一个人头二两银子！快冲啊！” “挣钱啦！” ********************* 另一边。 代善终于奔出了山谷，看着广阔无垠的平原，紧绷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大清的勇士们！速速回宣府重振旗鼓，来日复仇！” “复仇！” “复仇！” “复仇！” “杀光尼坎！” 这些年来，正红旗的将士何曾遭受过如此大败，心里都窝着火，各个发誓将来要把诡计多端的南朝军队杀个人仰马翻，报仇雪恨。 这时。 一队快马奔来，领头的小将领大喝： “主子，东边又起扬尘，马蹄声也越来清晰，八成是明军又追上来了！” 代善闻言，二话不说，嘶声吼道： “回宣府！” 话罢，他一马当先，向西奔去。 不多会，崇祯亦是冲出山谷，看着西方的扬尘，大喝道： “将士们，追着扬尘，杀建奴啦！” 两队人马一逃一追，在几十里的旷野上驰骋。 代善眼见追兵锲而不舍，怒道： “崇祯怎么敢如此欺负人，待本王杀回去！” 第90章 豪格冲锋 噶达浑惊道：“主子，不可，南朝骑兵如此追击，说明他们身后还有更多骑兵，万一被他们围住，我们就危险了！” 代善闻言，当即放弃了反击的念想，沉声道： “看来，只能回宣府，据城而守了！” 噶达浑紧张道： “主子，奴才建议放弃宣府！” 代善横眉冷对：“怎么？你要干什么？” 噶达浑解释道： “主子，科尔沁部八成全军覆没，汉八旗死伤惨重，还有很多人掉了队，火炮估计也丢在了半路。 我们正红旗主力也损失了至少3成人马，这点人马守城太过危险。” 他抿了抿嘴，气喘呼呼的继续道： “明军似乎来了数万人马，万一被他们堵在城里，再运来大炮，我们……必死！” 代善阴沉着脸，一味的拍马疾行，半晌都没有说话。 噶达浑接着劝道： “主子，摄政王率领正白旗、两黄旗和镶红旗追李自成了，暂时没传回消息，不知道何时能回援；豫亲王的镶白旗和肃郡王的正蓝旗，此时估计还在大同附近大战…… 我们，一时半会没有援军啊！” 代善闻言，脸色更沉了，良久，叹道： “好吧，去大同方向！” ************ 崇祯一路追击，追到夜幕降临也只追上并击杀了部分建奴散兵。 看着难以视物的夜色，将士们本以为要停下休息。 但是崇祯始终没有下达停军命令，一是【千里奔袭】的属性一直没有消退，对人力和马力都有加持，二是他认为建奴的马力肯定到极限了。 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实在太有利。 只要能追到正红旗主力，再发动一次【无伤突围】，他很有信心留下建奴主帅。 他虽然不确定领军的是不是代善，但是，绝对不是小人物。 这种大鱼，绝不能放过。 因此，崇祯坚持夜间行军，一路向西，一直奔到了宣府城外。 一个斥候奔回道： “陛下，城头没有守军，城内有火光，西门方向传来些许嘈杂的声音！” 崇祯大喜：“看来，他们知道宣府不可守，正在连夜撤军！” 他大喝道： “绕城冲过去，截杀建奴！” ************ 翌日。 黄得功率领步兵，苦哈哈的赶到宣府，看着城头的日月龙旗，感慨道： “斥候说的没错，陛下果然趁夜收复的宣府……这真是一个奇迹！” 他派人叩门，表明身份后，进入城中。 崇祯见他快累瘫了，笑道： “骑兵都被朕带走了，你带着步兵作甚这么拼命跑！” 黄得功道： “曹公公命臣辅助陛下作战，可是，臣除了杀一些掉队的建奴，基本毫无功绩……” 话罢，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哀叹道： “臣只想着，快点追上陛下，助陛下一臂之力，至少帮陛下围攻一下宣府，出不了力气也得占个人场啊，谁知……陛下已经拿下宣府了！” 崇祯笑道： “不算是拿下的，只能算是捡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 “昨夜正红旗主力趁夜色转了方向，朕没察觉，跟丢了。 等朕赶到宣府时，这边的几百建奴守军正在撤离，勇卫营斩杀一阵后，便回来占了城池，扑灭各处的大火。” 黄得功闻言心道： “也就是皇帝亲自领兵会这么说，若是昨日领军的其他将领，这会儿肯定不会说捡到城池，而是鼓吹自己怎么英勇无双的收复了失地。” 崇祯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道： “只可惜，没杀了建奴主帅……” 黄得功直接无语了： “陛下，这么多年来，大明哪个将领斩杀过建奴一两万人马啊……有如此惊天大胜者，唯有陛下您啊！ 更别说，还是在军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 崇祯美滋滋的笑纳了这波彩虹屁，令黄得功带人下去休息。 自己坐在太师椅上，感慨道： “果然，明末的名将们不仅仅能打仗，情商也很高！短短几句话，一下子就把我的情绪价值拉满了！” ************* 雁门关。 李自成吃惊的看着入关的刘宗敏：“你咋从东边过来了？” 刘宗敏叹息： “鞑子用火炮猛烈进攻居庸关，我那点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说到这，他得意一笑： “所以，我诓骗官兵入关协防，让狗皇帝和鞑子狗咬狗，然后留下唐通坚守，自己带人顺着南长城撤退了！” 李自成喜道： “妙啊！好一招驱狼斗虎、金蝉脱壳！怪不得多尔衮不追我了，看来宣府到居庸关一带打得火热！” 他把刘宗敏拉到地图前，得意地道： “你看，额在宁武关到平型关一带布置的防御架势，如何？” 刘宗敏细细看了，点头道： “整体上没有问题，比大同、宣府一带的布局更有针对性，内外相辅，东西互动！ 相信，这次不会让鞑子突破了！ 只是，刘芳亮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李自成一脸自信： “这个不怕，额老早就给他传令放弃大同了，鞑子入关后，在各城抢掠的同时，应该没有时间全面追击！” ***************** 大同府。 阳和口。 “砰砰砰……” “嗖嗖嗖……” 大战正酣。 建奴正蓝旗大军自天亮起就开始发动猛攻，本就不平静的长城，更加不平静了。 在豪格的带领下，正蓝旗、镶蓝旗、汉八旗和蒙八旗全线进攻，没设定主攻方向，十几里的长城到处都是喊杀声。 忽然，正蓝旗中军行动起来，冲向了城墙。 后方。 进攻多日无果的多铎，带着镶白旗主力压阵，目视战场，嘀咕道： “豪格的打法太不惜人命了！” 镶白旗固山额真钮祜禄·图尔格突然开口： “主子，肃郡王亲自冲锋了！” 多铎眼神一凛，望向城头，只见正蓝旗的龙旗飞速上前，正蓝旗的一众将领亲自冲锋，几队精锐巴牙喇不顾死伤的奋力劈杀。 在敌人与同伴的尸体上，冲上了城头。 豪格更是一马当先，以郡王之尊冲锋陷阵，和巴牙喇们一起冲上城头砍杀闯军。 又过了两刻钟，阳和口易主。 闯军守将田虎等人，由几个老兵护着，狼狈地向南逃去。 豪格站在关头，大吼道： “分出2000巴牙喇，顺着长城向东、西两个方向扩大战果。” “其他人，立刻拆城墙！” “入关！” 第91章 闯军之难 阳和卫。 刘芳亮和张能焦急地看着阳和口方向：“田虎怎么还没退回来？” “对啊，按照军令，他应该在天亮时撤退，然后和我们合并一处，南下宁武关！” “再派人过去看看！” “我们先出城吧，往聚落所方向进发！” ************ 【备注：此处有地图，标注文中涉及的城池和多铎、多尔衮、闯军三路人马的地点和行军方向。】红色线条是长城。十里河与御河交汇后成称为合河，是桑干河的支流　　沙埚堡。 建奴主力渡河后休整了半日一夜，此时正在多尔衮的率领下，向北挺进。 一个斥候自北方奔回： “主子，豫亲王和肃郡王已经猛攻阳和口数日！截至昨天还没有破关！” 多尔衮凝眉： “看来，刘芳亮是个善守的汉人将领！竟然拖住了多铎和豪格这么久！” 他一扬马鞭： “向北，经聚落所，直奔阳和口！捅闯军的屁股！” ************* 阳和口。 豪格看着身后的山峦，又看了看正前方的平原，不屑道： “多铎就是个蠢货！ 阳和口依托山势，易守难攻，而且关口之南全是平原，各镇各堡的尼坎朝夕可至，完全可以和我们打消耗战。 若是多铎选择镇江堡、拒墙堡一线的平原地带破城，现在已经兵入大同了！” 此话正好被刚刚入关的多铎听到，大喝道： “你知道个屁，镇江堡、拒墙堡一线被闯军布置了大量守军，傻子才去那边丢人命！” 豪格更加不屑： “豫亲王的意思是说，闯军在镇江堡那边布置了重兵？” “没错！斥候早就探查到了！” “换个意思就是说，阳和口这边守卫力量薄弱！哼，你避实就虚都没攻破关口？你可真能耐！” 多铎大怒，指着豪格：“你……” 豪格冷笑： “你什么你！我爷爷当年肯定是把亲儿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多铎的女真语本意就是胎盘，豪格骂得非常恰当。 ************** 阳和卫。 田虎一路狂奔，遇到等待他的闯兵：“制将军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闯兵应道：“是的！田将军，您怎么这么狼狈？” 田虎叹气： “哎……可别说了，天刚亮那会儿，老子刚刚准备好撤军，鞑子就发动了总攻，若是这个时候弃城，必然被鞑子趁机掩杀。 所以额就重新组织人马抵抗，但是太过仓促，鞑子攻得又急，哎……额麾下的兄弟，大多被杀了！” 闯兵闻言大惊： “那额们还在这里说什么闲话，快逃啊！只有追上刘将军的主力才能活命！” 田虎也怕鞑子追过来，连城都没进，直接向西南方逃去。 约么急行了一个半时辰，田虎等人已经能看到西南方的扬尘了，喜道： “追上了！看来制将军刻意压着速度等额们呢！” 又行了一刻钟，有闯兵疑惑道： “怎么感觉前军正在向我们快速靠近！” 田虎望过去，亦是疑惑： “是啊……” 过了会，刘芳亮的前军冲了过来，大喊道： “田将军，前方遇到了大股鞑子骑兵，被伏击了，损失惨重！” 田虎惊吼： “到底怎么回事。” “额们前军遭遇了鞑子骑兵，本以为是少数人马，想冲过去吃掉他们，不想他们诈败，将我们引入伏击圈……” “然后你们就败了？制将军呢？” “制将军亲自断后，让我们先退向阳和卫方向，寻找田将军您领兵增援！” 田虎头皮都炸了：“额全军覆没了！没法增援！” 那闯兵的头皮也炸了： “额这就回去禀报！” 田虎咬牙：“额也过去！” 一行人没有跑多长时间，便迎面撞上了刘芳亮的主力。 刘芳亮大笑： “田虎，额就知道你能寻过来，你带了多少人马，随我一起回去灭了那队嚣张的鞑子！” 田虎道： “额……带了18个人！” 刘芳亮一愣： “那你来个屁！速速往北走！快！” ************* 宣府。 崇祯的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在申时初转醒，喝了杯茶，默默推演了一下近期的战局，自语道： “建奴和李自成在山西互殴，只要我守住宣府-居庸关一线，京畿那边应该不会有大战了。 现在有了银子，京营就能有几个月的扩展和训练时间，兵仗局和安民厂也能全力开工，大明的军事力量又会迎来一次大涨，自保不是问题。 等登州水师形成战斗力，我也可以偷袭建奴腹地了，如此一来，多尔衮势必分兵把守辽河口、盖州、金州、仁川一线。 两年内没有能力进犯长城一线。” “陛下。” 正想着，一个小太监在门口禀报： “李邦华率领京营抵达城外10里。” 崇祯点头应道：“让李邦华不要在城外扎营，率全部军队入城驻守。” “遵旨。” ************ 一个时辰后。 李邦华觐见崇祯。 “陛下，臣已经命人在鸡鸣山一带构筑了防御工事，作为宣府东侧的一个屏障，为居庸关防线加一层保障。” 崇祯点头： “可以！”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你组织一下附近的流民，提供粮米和工钱，去北边修缮城墙。” 李邦华问道： “宣府周围被建奴和闯贼破坏严重，流民不下百万，衣食无着，给他们饱饭就能驱策往北方修城，不必提供银钱。” 崇祯摇头： “宣府各地饱经战乱，朝廷不能继续压榨百姓，只提供粮米就成了以工代赈，这是远远不够的。 还要给他们银钱，以尽快恢复社会秩序和商业往来。 还有一点，不要大肆征招壮丁，要给各地留下足够的壮丁进行春耕。 多征召老弱妇孺北上，让尽可能多的人吃饱饭、有钱拿、有事做，使的百姓们感受到朝廷对他们的恩情！” 李邦华知道崇祯不是个易于协商的主儿，开口应了下来。 崇祯又道： “宣府城里的存银和存粮，由你全权调用。” 李邦华一喜：“城里有银粮？很多么？” 崇祯笑道： “当然，朕昨日来得及，建奴还没来得及运走抢来的银粮，都被朕夺回来了！” 李邦华闻言，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跪拜一溜烟去了库房。 看着满仓满仓的粮食和七八十万两银子，他激动得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朝廷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哎……谁能想到，最困难的时候，是李闯和建奴帮忙收集了救命的钱粮！” 他这话一点都不假。 李自成为了抵御建奴，将中营的粮草和银子都集中在了宣府和周围的卫所。 建奴入关后，将宣府周围洗劫了个透彻，把所有抢到的银子和粮食，也汇聚到了宣府。 意外战败后还没来得及运走，就被崇祯一锅端走了。 ************** 与此同时。 定王和永王正参拜崇祯。 一阵嘘寒问暖后，崇祯给两个孩子讲述了这一战的经过。 他要全方位地培养两位皇子的军事能力，因此，讲得很细致： 从战前谋划、调兵、设置埋伏，到诱敌深入、伏击战和追击战，再到战后恢复秩序等一系列操作。 不论大战略还是小战术，甚至一些细枝末节的物资配给、人员安排、军备运输、流民安置等问题，都讲了出来。 定王二人尽量吸收了其中的知识点，开口问道： “父皇，建奴虽然已经去了大同，但是随时可能回来，为何不大范围征集民壮入伍御敌，而是让流民北上垒墙？” 第92章 白登之围 崇祯不答反问： “你们自京师一路走来，沿途见过农田么？” 定王二人摇头： “从京师到昌平，再到居庸关，然后到保安州和宣府，不论平原、丘陵还是河谷，基本没有农田。” 崇祯点头： “你们是运气好的，此次出京还见到了河流，要知道，洋河已经断流七八年了，是去年秋天，才恢复了流淌，今春本应该展开农耕，可惜又被闯贼和建奴破坏了！” 定王道： “父皇的意思是？” 崇祯一叹：“朕的意思是，春耕错过了时机，百姓又遭到两次抢掠，如果不给他们吃饱饭再找点事情做，他们就会成为下一个闯贼。 另外，建奴入关了，但是他们理论上不会耗在关内不走，等他们准备回去时，还要走长城！” 永王懂了： “父皇是想堵住他们，一举歼灭！” 崇祯点头： “如果可能，留下他们的命最好，若是咱们兵力不足，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建奴退回去。 到时候，大同长城防线是空的，宣府的防线是实的！” 定王明白了： “父皇的意思是，征集尽可能多的百姓，一是能稳住秩序，二是能用最短的时间修好长城，断了建奴走宣府回辽东的路径。 这样，百姓趁着春天没过去，多少还能种一些庄稼，还不用担心建奴沿途破坏！” 崇祯满意地点头： “现在已经过了小麦的种植季节，但是各种豆类、小米、高粱还能耕种。” 他顿了顿，继续道： “军事方面，你们暂时帮不上忙，因此，朕要派你们跟着文臣学习怎么分配种子，怎么组织春耕！” 定王当即跪下领旨。 崇祯又道： “宣府周围有大量皇亲和勋贵的封地，有部分人已经因为谋逆被拿下了，他们的田产现在属于朝廷，你们作为亲王，把这些地分给流民耕种。” 定王二人闻言面露难色： “父皇，我们……不懂啊！” 崇祯笑道： “还能让你们亲自去分啊，朕是让你们出个名分，时不时在各地巡访，让百姓看到你们，以争取民心。 具体的事情自然有下边的官吏去执行，你们看着就行。” 定王、永王长舒一口气：“儿臣领命！” ************ 大同府。 刘芳亮带着人马往北疾驰，同时派出快马向东北方向奔去。 田虎问道：“制将军，他们去哪了？” 刘芳亮一边策马一边道： “驻守天成卫的刘世俊、马世泰部，走的东路南下，如果把他们的一万人马调过来，咱们还有一战之力。” 田虎懂了： “是啊，中军有一万八千人，再加上马世泰的一万人，即便不能与鞑子抗衡，自保应该是没问题了。” 刘芳亮自信一笑：“哼……鞑子想灭了我，还没长出那副好牙口！” 话落，继续驰骋。 半个时辰后 ，前方传来阵阵马蹄声。 田虎喜道：“难道刘世俊他们来了？不对……这……不会是阳和口过来的鞑子吧！” 刘芳亮脸色阴沉：“正北方过来的人马，大概是鞑子！” 又过了会儿，众人已经能看清前方蓝色和白色的旗帜。 田虎惊道： “果然是鞑子的骑兵，今天主攻阳和口的鞑子，就是蓝色旗帜！” 刘芳亮无奈，大吼一声： “妈的，被夹击了！往东边走！去白登堡，我们昨日才放弃那边，现在应该是座空城！” 又奔了一阵，大军掠过一片山峦，发现正东方出现了一座城池。 刘芳亮喜道： “太好了，路没有走错，前面便是白登堡！我们的战马快到极限了，全军入堡防守待援！” 闯军得令，迅速向东转向，快马加鞭往白登堡冲去。 两刻钟后。 闯军奔到白登堡前，刚刚冲进去，就听城中一阵急促的爆炸声，堡门内外血流成河。 一个人影出现在城门楼上，正是鄂硕，他大笑道： “摄政王算得真准！闯贼居然真的来白登堡避险！” 苏克萨哈笑道： “摄政王一见闯军南撤，就猜到豫亲王破关南下了，咱们和豫亲王南北夹击之下，闯军只能往西北窜逃，而西北这一片地方，也就白登堡有坚守的条件！” 看着城门内外的猩红，刘芳亮的双眼布上了一层血丝： “鞑子是怎么提前赶到这里的！” 正想着，正南侧涌上来建奴的伏兵，北方和东方的敌军亦在快速逼近。 刘芳亮当机立断，去西南丘陵地带，利用地形拖住鞑子骑兵。 【备注：此处有图。详细展示了白登周围的地形，崇山峻岭、丘陵、平原很分明。】白登之围（红圈外围是丘陵地貌）　　闯军被逼无奈，只得再次调转马头，一脸苦逼的向西南侧转移。 待他们冲去丘陵地带，刚刚准备选择固守的有利地势，原本平静的山峦地突然传来呐喊声和破空声。 “嗖嗖嗖嗖……” “杀尼坎！” 闯军猝不及防，被成片成片地射倒。 刘芳亮、田虎、张能等人汗毛倒立：“这里怎么也有鞑子！” 众人回顾四周，各个方向都是鞑子军队，各色旌旗眼花缭乱。 “坏了，额们被包围了！” “周围得有六七万鞑子吧！” “我们不足两万人，深陷重围，怎么办？” 刘芳亮眼见鞑子骑兵开始分割绞杀后军，周围的弓弩手不停地射击，但始终没见到火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喝道： “竖起盾墙！” “布长枪阵！” “圆盾手靠前，弓弩手紧随其后。” “步兵出阵，在盾墙外挖绊马坑！” “盾阵后垒砌矮墙！” “快！” “加快动作！” 第93章 天下银子 所有人都知道鞑子不是官兵，抓住他们八成不会收降，而是不留活口！ 步兵们不敢怠慢，拿着各色武器奔出盾墙，快速分布在方圆百步的范围内，全力挖掘一尺见方的绊马坑。 虽然周围箭如雨下，大量步兵被射死，但是没人敢逃，也没人敢停下动作。 因为，所有步兵都知道，绊马坑和盾墙是他们最后的倚仗，是他们等到援军的最后希望。 部分生性凶狠的闯军老贼，带着麾下的士卒冲了出去，迎着箭雨奔向建奴弓兵阵地。 “冲过去，杀了鞑子的弓箭手！” 受他们影响，不断有闯军猛将率军突击，不畏生死，只为了盾墙外的人能多挖一些绊马坑，防止鞑子骑兵冲毁盾墙。 “嗖嗖嗖……” 附近埋伏的都是久经战阵的蒙古人，面对冲上来的闯军，按部就班地射击。 给闯军造成了相当惨烈的伤亡。 \"嘀……” 一阵急促的声音过后，建奴的火铳兵就位，对着突击的闯军点燃了火绳，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此时的建奴已经从大明叛军那里普及了三段击，持续不断地向闯军输出火力。 【备注：三段击是明初的名将沐英在云南实战中创造的，三队火铳兵交替装弹、开火，以提高射击效率。明末时已经有相当火器部队熟练使用此技能，比西方的三段击提前了300年。】 一阵阵白烟冒起处，一枚枚铅弹呼啸而出。 闯兵的冲锋队伍血雨纷飞，惨叫不断，一倒就是一大片。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张能大吼： “火铳兵，弓箭手，还击！” ************* 多尔衮看着不远处的战场，感慨道： “这队闯军战力不俗，怪不得能挡住多铎这么多天！” 另一个方向。 豪格率领正蓝旗围了上来，一看战场中间的闯军，立刻就派骑兵冲了上去。 正蓝旗和蒙古的骑兵踏起无尽的扬尘，向着正在挖掘绊马坑的闯兵冲杀。 马刀不断挥舞，放肆地劈砍。 “嘶吼吼……” 由于闯军已经挖掘了相当密集的绊马坑，建奴骑兵不时被绊倒，连人带马摔飞出去。 与此同时。 盾墙后方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开始进攻，密集的铅弹、呼啸的箭矢不断收割建奴的生命。 豪格眼见架势不对，立刻撤回了骑兵，奔上一个土丘，居高临下地观察敌阵破绽。 多铎亦是奔了过来，快步寻到多尔衮： “哥！是我办事不力！让豪格抢了入关的头功。” 多尔衮问清了事情经过，说道： “你只是运气不好，根据现在的架势来看，今天早上，闯军八成正在撤退，因此被豪格捡了漏！ 等会，你冲破敌阵，擒杀敌将，功劳不会小！” 多铎点头，当即回了自己的镶白旗中军，组织人马准备冲锋。 ***************** 同一时间。 崇祯悠哉地喝着茶，看着京师用300里加急发过来的塘报和奏疏。 “不错嘛，凌义渠的工作效率非常到位。” 定王好奇道：“父皇，谋逆案审理完了？” 崇祯摇头： “怎么可能，谋逆案涉及五六十人，三五个月都审理不完的。朕高兴的是，凌义渠第一时间就把逆臣的家产查抄了！” 定王早就听说朝廷这些年挣得没有花得多，现在能抄没来银子，他打心底里高兴： “父皇，这么多逆臣被抄家，朝廷能挣到至少一百万两银子吧！” 崇祯冷哼一声： “你小看那些勋贵和文武大臣了！他们有的钱，随便一个官都能随时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更别说那些器皿、珠宝、布匹、车驾、田产和房产了！” “啊！”永王惊呼。 定王亦是一脸惊讶： “这么有钱还能坐视闯贼攻打到京师……即便京师被围，也不肯出钱助饷？然后等贼军退了，还试图谋朝篡位！” 崇祯一叹： “树上的蛀虫，从来不在意大树的死活！” 他顿了顿，问道：“你们往多里猜猜，凌义渠抄出来多少银子？” 定王想了想，狠了狠心，说道：“500万两？” 永王感受到父亲的目光，怯怯地道： “没那么多吧，我听先生说，大明朝廷虽有贪污受贿的情况，但是总体上还是清官多。儿臣觉得，600万两肯定多了，能有200万两就很可怕了！ 对吧，毕竟，天下能有多少银子贪呢？” 崇祯一叹： “你先生要么是蠢，要么是坏，朕抽个空就把你先生换掉。” 他看着永王吃惊的眼神，继续道： “大理寺在那50多个逆臣家里，抄出了800万两现银，100多万两黄金，铜钱暂时没数清楚，但是肯定会超过百万斤！” “嘶……” 定王和永王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了四个字：“恐怖如斯！” 崇祯继续道： “字画、瓷器那些东西不好估价，暂且不论，目前编辑在册的田产和房产，价值已经超过了一千万两银子。 另外还有一百万石粮食，几十万斤煤炭……林林总总，总价值2000万两的赃款赃物是有的。” 他停了停，给两个孩子吸收的时间，过了会又说道： “而且，东厂还在深入侦查，目前已经发现了十几处隐藏起来的房产和银库，价值百万，朕认为，这种隐藏起来的财产还有相当一部分未见天日。” “嘶……” 第94章 献座城池 定王和永王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小小的脑袋，实在装不下这么可怕的数据了。 从这一日起，两个皇子恨透了贪官污吏。 *************** 白登。 蒙八旗、汉八旗轮流冲锋，可惜都被闯军布下的盾墙-长枪-绊马坑阵型挡了下来。 偶尔有骑兵冲进盾墙，但立刻被一排矮墙挡住。随后被周围的闯兵围上去尽数斩杀。 即便偶尔有百十人的队伍成功冲了进去，闯军也会抱着以命搏命的方式，在自己阵中引爆万人敌。 巨大的爆炸声中，闯军和敌军一起升天。 紧接着，周围的闯兵迅速冲过来，补上缺口。 战斗中，刘芳亮、田虎、张能等将领在盾阵稳固后，迅速指挥士卒列阵，在盾墙后构筑了一道又一道由士兵组成的防御阵。 一通努力下，仅剩的闯军组成了一个强大的防御整体。 几座土丘上。 建奴的将领都看出了这个圆阵的厉害之处。 豪哥自语：“这个阵型有多层防御架构，即便成功冲破两三层，便会失去冲击的惯性，然后被周围的尼坎淹没。” 多铎皱眉： “即便我们不断消耗闯军人数，他们也能用不断收缩圆阵的方式，保持相当程度的防守力量！” 阿济格暗自低语：“这么冲锋会枉死很多大清勇士的！” “本王倒是小瞧了这些流贼！”多尔衮眼中稍稍带了些赞许，侧头问道，“耿仲明呢？他的火炮还没运到吗？” 苏克萨哈应道： “回主子的话，怀顺王的辎重营距离白登很远，今天是抵达不了了！” 多尔衮微微颔首： “今天就到这吧！” 建奴各旗都在思索破敌之道，闯军亦在思考对策。 重重护卫之中。 刘芳亮等将领虽然安全，但是个个脸色凝重。 “敌众额寡，难道额们要死在这里？” “别胡说，额闯军何曾全军覆没过！” “不要急，刘世俊他们肯定会来救额的！” “报！” 一个小卒从前线奔了回来： “将军，鞑子退回去了，看样子今夜不会进攻了。” 刘芳亮看了看天色，点头道： “他们也累了一天，总是要休息的！” 田虎明显地放松了一些，叹道：“一夜时间，应该足够刘世俊找到额们的！” 刘芳亮镇静道： “不能寄希望于外援，身处乱世，想活命都是靠自己的！” 他迅速召集众将，正色道： “额军万余，敌军六倍于额，固守必死，硬撼亦亡，但额们不能死在这里。” 他向东方一指： “鞑子肯定会以为额们会向西、向南突围，东方的力量会薄弱一些。 今夜，额们要趁夜色、趁建奴没有构筑防御工事、趁他们持续征战的疲劳之际，冲出去！ 现在，额开始分配任务！” ************ 子时。 白登堡附近忽然起风，繁星被乌云遮住，漆黑的夜色更黑了。 闯军趁机发动了夜间突围。 6个千人队，向着东方悄悄前行。 这个时代，由于营养不均衡，大部分人都是夜盲症，因此很少有军队能夜间作战。 尤其是闯军这种队伍，穷人太多，夜盲的现象更加普遍。 他们难以看清远处的东西，但是十米之内的人和物体还是能隐约分清的。 因此，6个千人队尚能悄悄前行。 约么前进了两刻钟，部分小队摸到了建奴的包围圈近沿。 缓缓抽出长刀铁枪，准备发动突袭。 “汪汪汪……” “汪汪汪……” 就在各个闯军将领准备下达突袭命令时，蒙古各部带来的狗叫了起来。 建奴阵中旋即亮起了火把，一些士卒还射出了火箭，照亮了小范围的旷野。 6个闯军小队依次暴露，依次遭到箭雨阻击，几番冲击失利后，皆被迫退了回去，重新布置了圆阵。 张南一脸阴郁：“鞑子竟然养了这么多狗！真是一群狗孙子！” 刘芳亮叹息： “建奴准备充分，我们夜间难以视物，看来，只能等明天再想其他办法突围了！ 留下小部分守夜的，让兄弟们尽早休息吧。” *************** 翌日。 乌云依旧。 天亮的比往日晚了一些。 待视线稍微好了些，豪格就发动了突袭。 好在闯军早就做好了准备，蒙八旗和汉八旗冲锋了几次，都没有起到大的效果。 多尔衮看着坚实的防守，喝道： “闯军的战斗意志不是南朝军队可以比了，等耿仲明的火炮抵达后，再发起总攻，没有军令，各部不准擅自进攻！” 豪格得到军令后，满心愤恨，不得已收了兵，正准备去找多尔衮理论，就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疑惑道： “下雨了么？” 话落，一道春雷响彻天际，不多会便降下了瓢泼大雨，光秃秃的山丘受到暴雨洗礼，浑浊的泥水汇聚起来，肆意流淌。 短短时间，整片战场泥泞不堪，骑兵已然难以冲锋。 豪格凝眉： “这队闯军要多活一段时间了！” 闯军阵中。 刘芳亮仰头迎接雨水，只觉得浑身舒畅：“今年的雨水真多！若是没有战乱，必然是个丰收年！” *************** 同一时间。 一队快马冒着雨，从大同方向奔来，行到建奴营地外围后停下，派出一个年轻人上前表明了身份，由建奴士卒引着去了中军。 周围的士卒见一队汉人堂而皇之地往中军方向奔去，都疑惑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尼坎？” “不知道啊，你看他们脸色，进入咱们军中一点不慌！奇怪！” 在众人的好奇声中，那队汉人来到中军，郑重参拜了多尔衮，谄媚的道： “摄政王，大同已经准备妥当，您随时可以入城！” 多尔衮满意的点点头：“你们有心了！大军正好需要些补给！” 领头的汉人道：“小的愿意为大清效劳。” 这时，蒙古林格尔部的保力德闻讯赶来，一看到那几个汉人就大笑道： “范老板，我的好朋友，你竟然来军中了，哈哈哈……今天我要你一醉方休。” 多尔衮笑道： “你的消息倒是挺快！” 保力德笑道： “哈哈哈……我一听说大同方向有汉人进入中军帐，就知道是我的好朋友来了。 范掌柜，这次有什么好东西卖给我们？甲胄？硫磺？硝石？还是成品火器？” “都不是！这次的买卖可有点大了！老夫献给摄政王一座城池！” 第95章 恶毒晋商 保力德想了想，惊道：“范掌柜不会是把大同城掌控了吧！” 范永斗笑道： “正是如此！朝廷败了，闯贼将领张天琳、柯天相他们前几天南撤了，如今在大同地界说了算的，必然是我们晋商！” “哈哈哈……” 保力德大笑： “这次的礼物可真大！” 多尔衮看了看帐外的暴雨：“如此大雨，今日不宜返城了，范掌柜留在军中喝酒吧！” ************* 宣府。 崇祯拿到了大同的最新军情，黄得功在侧解释： “陛下，按照斥候的探查，天成卫、阳和卫和大同镇等地的闯贼主动放弃了城池，分三路南下，其中有一路被建奴堵在了白登。” 崇祯开玩笑道： “白登之围么……可惜，刘芳亮可没有送给多尔衮妻妾珠宝的机会！” 黄得功自然知道，历史上冒顿单于以四十万精骑围刘邦于白登山，情况危急，刘邦采用陈平的计策，向冒顿单于的妾阏氏献上了许多的金银珠宝，利用她的耳旁风劝退了匈奴大军。 他没有回应崇祯的玩笑，正色道： “陛下，我们要不要捅建奴的屁股？” 崇祯第一反应是“不要”，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想污了，嘴角一勾，恶趣味的说道： “怎么，你喜欢捅别人屁股？” 黄得功一本正经的回应： “回陛下的话，臣认为，捅后路有奇效！” 崇祯忍不住笑了： “也对！” 他停了停，忍住了自己的恶趣味，恢复了严肃的面容： “建奴的战力比闯贼高上两个档次，我们若不管闯贼，他们就被吃掉了，这不符合朕之前的谋划！ 你现在去点3000骑兵，趁着阴天气温低，正午前便随朕出征！” 黄得功疑惑：“陛下又要亲自带兵？” 崇祯点头：“只去3000人马，朕不看着点不放心啊！” 黄得功捂脸：“陛下只带3000人马，臣也不放心！” 崇祯哈哈一笑：“朕知道你的忠心了，快去整军吧！” 黄得功走后，崇祯闭上眼推演了一会，叹气道：“【无伤突围】还有最后一次，待赶到白登，怕是一场苦战！ 看来，不得不动用一次【千里奔袭】，给建奴来一个神兵天降，杀他个措手不及，至于能不能救出闯贼，就看他们造化了。” ************ 白登。 暴雨依旧，交战的双方保持停战状态。 建奴中军帐里，晋商范永斗和多尔衮、多铎、阿济格等人痛饮，端的是一副宾主尽欢的场景。 保力德两斤烈酒下肚，大着舌头叫嚷： “这些年，我们部全靠晋商才能得到足够的粮食和布匹，等这次抢回金银，我就把银子都放在大同，范掌柜直接把粮食、铁锅、精盐运出关，是不是简单明了！” 范永斗大笑： “如此甚好，几十万两银子来回运输确实麻烦！您这样做生意，省了大量人力畜力！” 多尔衮亦是微笑，开口问道： “大同还有火药吗？本王南下，还需要几万斤攻城！” 范永斗告罪： “李自成抢走了我们全部的火药，京师那边也没有生产，大同暂时没有存货。 不过摄政王放心，如果我们晋商手里没有火药，其他州府更没有火药。” 多尔衮微微颔首： “若是各方的火药都不充足，我大清的铁骑会更加畅通无阻！” “噼！” 一道春雷响起，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多尔衮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见有人掀开帐帘，闯了进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被淋成落汤鸡的代善。 “二哥？” “二哥怎么来大同府了？宣府出事了吗？” 第96章 援军被歼 代善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失声道： “老十四，宣府丢了……科尔沁部全军覆没，火器部队丢了……满达海和祜塞……都战死了！ 我有罪！我丢尽了爱新觉罗的脸！” 话罢，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多尔衮几步冲了过去，抱起湿漉漉的代善，摸了摸他额头，惊叫： “传军医！快！” *************** 闯军。 将士们搭起简易的帐篷避雨，由于雨水太大加上军中没有薪柴，无法生火做饭，全军上下都在生嚼谷类充饥。 刘芳亮吃的一嘴碎渣，就着雨水咽了下去，一侧头，透过雨幕看向外围，叹息道： “这雨……既给额们留下的休息的时间，又会减缓我们突围的速度！” 田虎看着泥泞的大地，脑中浮现出闯军将士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建奴在周围从容射击的恐怖画面： “刘大哥，多坚守两三日，地面就不这么泥泞了！” 危急关头，闯军将领下意识恢复了兄弟相称的习惯。 刘芳亮一叹： “坚守就是用命填！这一万多兄弟们从西安就跟着额们，个个忠心耿耿，死在大同实在是太可惜了！” 张能抱拳道： “刘大哥，给我2000精锐，让额杀出一条血路！” 刘芳亮微微摇头，看着雨幕良久没有说话。 张能急道：“大哥，就让额去试一试吧！” 刘芳亮一叹：“再等等，额总觉得还有援军会策应额们突围！” 张能想了想： “难道，张天琳、柯天相他们能返回来？” 刘芳亮应道： “他们走的西路，比额们提前两天南下，此时应该快到宁武关了。因此，昨日额才没有派人向他们求援。” 张能点头： “也对，鞑子走的浑源、沙埚一路，张天琳走的怀仁、山阴一路，两军没有碰上，他们会顺利抵达宁武关的。” *************** 雁门关。 李自成向刘宗敏抱拳：“宁武关那边就交给你了！” 刘宗敏跨坐在马上抱拳： “顺王放心！额定和李过、张天琳他们一起，全力守住宁武关一线！” 话罢，率军向西而去。 李自成遥望半晌，直到远处只剩下扬尘才返回关内，登上城头望向北方，自语道： “按理说，刘芳亮今天就该赶回来了吧！怎么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想到这，他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对牛金星说道： “多派几队斥候北去探查！” “遵命！” “报！” 牛金星还没离开城头，便有一个士卒奔过来高声汇报： “启禀顺王，唐通带着200人逃过来，请求入关！” 牛金星疑惑：“唐通？刘宗敏不是让他断后么？难道他逃出来了？” 李自成：“看来他也是个有本事的，放他进来吧！” 牛金星提醒道：“顺王，小心有诈！万一他重新倒向狗皇帝，然后过来做内应呢？” 李自成笑道： “狗皇帝杀官员从来不眨眼的，无论是兵败的，还是投降的，或是办事不力的，统统杀了……呵呵呵，唐通之前归顺了额们，狗皇帝不可能容得下他！” 牛金星点头： “说的也是，额这就命人放他入关。” **************** 白登。 大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半夜才停下。 翌日天亮，到处都雾蒙蒙的。 由于土地泥泞，闯军没有突围，建奴也没有进攻。 多尔衮眼见战事不易推进，带了5000人马，和晋商范永斗一起，护送代善去了大同城寻良医医治。 东南方向。 一队闯军极速而来。 结果先一步被建奴斥候发觉，多铎和阿济格当即引了数千镶白旗的精锐骑兵分头进击。 以骑兵对步兵，轻易将赶来救援的闯军切割、剿灭。 ************** 至申时。 刘芳亮听到外围的敌军阵地传来阵阵欢呼声，正疑惑之际，有士卒来报： “将军，不好了，鞑子推着两三千人来到阵前，正在砍头！” 刘芳亮疑道：“附近的百姓么？” 士卒慌道：“不是，是刘世俊部的人马！” “什么！” 刘芳亮大惊，极速奔到阵前，正看到刘世俊、刘希尧、王进才三人被五花大绑跪在阵前。 他们身旁，还有大片闯军士卒，如同蚂蚱一般被建奴串了一里地。 阿济格志得意满地站在军前，大喝道： “斩！” 建奴的刀斧手得令，立刻挥动大刀。 “唰唰唰……” 一百个人头一起落地。 “斩！” 又是一道命令。 “唰唰唰……” 又是一百个人头一起落地。 闯军看着凄惨的场景，怒不可遏，一个百人小队不顾阻拦，冲出阵地，杀向建奴。 “嗖嗖嗖……” 迎接他们的是无情的利箭，片刻功夫，便全部战死，甚至没有人能冲到建奴阵前。 阿济格和多铎肆无忌惮的大笑，再次大喝： “斩！” 刘芳亮椎心泣血，心心念念的援军来了，但是全军覆没了，连主帅都被生擒活捉。 他红了眼，感到一阵绝望，嘶吼着骂道： “额湿你北!【陕西方言：我是你爸爸！】” 第97章 崇祯救援 刘芳亮咬着牙，心中愤恨无比： “鞑子怎么这么能打，狗皇帝太坑人了！还想让我们平定辽东！这饼画的也太大啦！” 田虎怒道：“额们冲上去，拼了！” 刘芳亮虽然愤怒，但是还有理智： “不可！鞑子阵前杀人，为的就是让额们不计后果的拼命，他们越是如此，额们越要稳住，用圆阵和他们耗下去，等有战机或者最后关头，再发起总攻！” “斩！” “唰唰唰……” 阵前，建奴的屠刀不停地挥动，闯军上下怒到极点，已经处于爆发的临界。 刘芳亮四处安抚，讲明策略，好说歹说才让士卒放弃了舍命报仇的冲动。 这一天，在斩杀声和怒火中度过。 *************** ***************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有闯军士卒急匆匆的找到刘芳亮，慌张道： “将军，鞑子运来了几十门火炮！正在外围列阵！” 刘芳亮瞳孔一缩，嘶声吼道： “鞑子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传令，全军做好准备！战鼓响起，全军向东突围！” “咚咚咚……” 闯军效率很快，突围命令传下去一刻钟，战鼓的声音便传遍四野。 万余将士一股脑的冲向东侧。 建奴的反应也很快，弓箭手和火铳手疯狂进攻，防止闯军冲出去。 攻守双方在这一刻转换，如同建奴难以攻破闯军防守一样，闯军也难以轻易撕开建奴的阵型。 人命如草，骨肉流离道路中…… 多尔衮看着舍命冲锋的闯军，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先是调拨其他方向的将士支援东侧防务，同时命令处在另外三个方向的队伍发动冲锋。 闯军立刻遭到了全方位的猛烈进攻。 这时，建奴炮兵阵地布置完毕，对着闯军的人群密集处疯狂开火。 飞驰的炮弹撕开盾牌，撞碎躯体，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无尽的箭矢和铅弹破开皮甲，扎进血肉，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四面围攻下，闯军士卒成片成片的倒下。 田虎一脸惊惧： “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遇到的官兵也不少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残的敌人！骑兵凶残就罢了，怎么炮兵和弓兵也这么凶残！” 刘芳亮眼见大军损失惨重，却毫无扭转局面的办法，放声悲呼： “老子被狗皇帝坑啦！还说什么北伐辽东！这仗怎么打啊！” “轰！” 一个炮弹落在他身旁不远，掀起一片泥土几乎将他掩盖。 一番挣扎后，刘芳亮狼狈的爬出土堆，怒骂： “额湿你北哦！” “草原鞑子的火炮比官兵的还猛了！兄弟们，全力往东冲锋，能跑一个是一个！” “二十年后，额们又是一条好汉！” 耿仲明看着在炮火里冲锋的闯军，感慨道： “这些闯兵比明廷的官兵强多了，若现在被围的是官兵，早就投降了！” 他身边一个亲兵解释道： “主子，听说昨天有一万闯军来援，被豫亲王和英郡王击败，杀了两三千人，逃了一部分，当场投降了3000多人。 然后，英郡王把那些俘虏，全部押到阵前斩首了！” 耿仲明一阵无语： “我就说这群流民怎么突然不怕死的冲锋了，原来他们知道投降也得死啊……” 建奴中军。 多尔衮指着战场，怒斥多铎： “本王昨日去了一趟大同，你就整出这么个同仇敌忾来！” 多铎一脸羞愧：“我就是想吓唬一下闯军，迫使他们畏惧，然后投降！” 多尔衮喝骂： “没脑子的东西……你这是恐吓吗……你这是刺激他们的求生斗志！” “报！” 一个斥候飞奔过来： “主子，东边有一队3000人的骑兵！似乎是南朝京营的人马！” 多尔衮没心思骂多铎了，问道：“什么叫似乎是！他们没打旗帜么？” “没有旗帜，但是他们穿的甲胄都是南朝京营的规制，但是上个月，宣府到大同一带投降闯军的南朝军队太多了，我们分不出那队骑兵隶属于谁。” 这时。 又有一匹快马奔来： “主子，正红旗的人说，东边的那队骑兵，似乎是南朝皇帝的亲兵！而且，领头的将领，很像追击他们的南朝皇帝！” 多尔衮急问：“他们是朝这边奔来救援的？” 斥候道：“正是！” 多尔衮眼神闪烁，兴奋道： “传令，暂停进攻闯军，控制住他们就行。” “告诉东边的人马，佯装不敌，放那个所谓的皇帝进来！然后，想办法活捉了他！” “嗻！” 第98章 想不到吧 白登战场东侧。 崇祯听着前方的喊杀声，侧头问道：“刚刚斥候说，这里的建奴足有五万多？” 黄得功点头： “是的，西边的丘陵地带遍布建奴营地，看这个架势，咱们遇到的闯贼溃兵说的没错，建奴用优势兵力把闯贼的刘芳亮部围住了。” 崇祯想了想： “敌人太多，你不适合冲进去救人！” 黄得功点头：“臣确实没有能力带着3000人冲击5万建奴！” 崇祯笑道：“所以，你后退10里，等朕冲进去把刘芳亮部救出来！” 黄得功闻言差点跌下马去： “陛下，您可别开玩笑了，哪有用皇帝之尊救一个贼寇贱命的道理。” 崇祯眉毛一挑：“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策马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 “但是，现在朕有真龙护体，冲锋是不会受伤的，借此机会，朕要杀进敌阵中，一次打痛建奴，给朝廷充足的备战时间。” 黄得功认真的看着崇祯，感觉他不像是在信口雌黄，联想到京师、居庸关、洋河三场大战，大约相信了真龙护体的事情。 他好奇的问道： “陛下为何不等建奴进攻时，再出战以击退建奴呢？” 崇祯正色道：“宣府一带已经开始春耕了，朕不允许建奴过去肆意践踏百姓的希望！”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如果能碰上多尔衮、豪格、阿济格、多铎这种建奴大佬级别的人物，他不介意动用关羽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属性，更别说，他还有最后8次【辕门射戟】属性！” 黄得功闻言很是感动，但他依旧不放心：“陛下，建奴毕竟人多！” 崇祯摆了摆手： “人多也得平铺开，朕只需要应对身边的几十个敌人即可，不怕的！” 他摆出最熟悉的刚愎自用表情包：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后退十里，准备接应朕就行。” 话罢，他看向前方：“系统，激活一次洞察，看看建奴有没有薄弱点，或者有没有我能冲进去的缺口。” 【叮……洞察属性激活成功。】 崇祯脑中忽然浮现出一行字： 【多尔衮令队伍放明军进入包围圈，以活捉明军主帅。】 “这样么！哈哈哈……正合我意啊！终于不担心最后一次【无伤突围】不够用了！” 崇祯嘴角高高扬起，点了300精骑，高举银枪： “随朕冲进去！” ************** 闯军。 刘芳亮几乎绝望之际，建奴的火炮停了，火铳也停了，后方的冲锋队伍也退回去了。 只有正前方的队伍死死堵住突击的方向。 田虎疑问：“怎么回事？鞑子不会是要劝降吧！” 刘芳亮喝道：“如果真来劝降，我纵死也不答应。” 田虎低声道：“其实，可以诈降的！” 建奴中军。 斥候来报：“主子，疑似南朝皇帝的将领带了300骑兵冲进咱们军中了！” 多尔衮眉头一皱： “300人冲锋？他要干什么？看来，那不是崇祯，而是投降闯军的南朝将领！而且是个鲁莽的疯子！” 想到这，他的期待感骤降，心里一阵无趣： “捉住那个主将后，送来中军帐。本王要看看，到底哪种疯子敢带着300人进攻我大清王师。” 话罢，他带着多铎往中军帐走去，准备继续教训这个残暴无脑的亲弟弟。 *********** 另一边。 崇祯一马当先的冲入敌阵，凭借穿越以来签到所得的【骑术】【武力】【枪术】等属性，更借助多尔衮的军令，无惊无险的突破建奴大军的“阻挡”。 但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奔向闯军，而是四处寻找建奴的几个王爷。 只可惜，这片战场太大了，正蓝旗、正黄旗、镶红旗等旗帜都在战场另一边， 自己周围全是镶白旗的队伍。 “不要贪心，杀了镶白旗旗主多铎也行啊！ 那可是个杀汉人不眨眼的恶魔！扬州十日、江阴八十一日、潼关之屠都是他制造的。” 崇祯打定主意，立刻调转马头，向着镶白旗的大纛奔去。 周围的满八旗士卒自然不会放任崇祯肆无忌惮的威胁主子的安全，不再放水，开始了全力阻挡。 甚至有人准备当场活捉他。 崇祯当机立断激活【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属性，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身法，冲过重重阻挡，突兀的出现在阿济格面前。 阿济格呆愣当场，心里嘀咕：“他是怎么冲过来的……” 然后，阿济格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崇祯一枪刺穿阿济格的喉咙，取了他的狗命。 旋即一个帅气的转身，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身法，冲过重重阻挡，突兀的回到了300明军身前。 一路上，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下巴。 崇祯心里狂喜： “妈的！自己当挂逼真他娘的爽！这种技能来个几百次，天下哪还能剩下敌人！” 镶白旗大军见阿济格死了，立刻陷入暴怒夹杂着愤怒的混乱之中。 那可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 是大清的英郡王！ 摄政王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镶白旗的二号人物！ 就这么被明军将领冲到镶白旗大纛下，当着所有镶白旗将士的面，一枪捅死了？ 大旗自立国以来，从来没在与大明的交战中死过亲王、郡王。 今天，算是开了先河。 镶白旗的巴牙喇们疯狂的向明军冲了过来。 崇祯一见敌人精锐冲来，立刻带着精骑一刻不停的往闯军方向“逃”。 当刘芳亮、田虎等人看到一队骑兵杀穿包围圈，来到自己身前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刘芳亮上前激动的问道： “敢问英雄是哪路人马？如此舍生忘死的营救额们，额们……纵死也不能报答啊！” 崇祯看着闯军将士崇拜的目光，很想高喊一句： “额就是你们骂了很多年的狗皇帝！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但是，他忍住了，高叫道： “少说没用的，跟在朕身后，冲出去！” 刘芳亮一脸疑惑：“东边的建奴都疯了一样冲过来了……还能冲出去？” 崇祯自信地说道： “只要你能紧紧跟随在以朕为中心的精骑身后，就能冲出去！” 他再次大喝： “所有人！跟在朕身后，冲出去！” 话落，崇祯如同一支利箭，冲向疯了的镶白旗大军。 刘芳亮满心震撼：“此乃真英雄也！” 他大喊一句： “兄弟们，跟着前面的英雄，冲啊！” 第99章 你是崇祯 崇祯激活了最后一次【无伤突围】，化身战神般的存在，一马当先地冲进镶白旗的汪洋大海中。 一杆银枪如龙入海，劈杀一切挡路的敌人。 冲锋的路上遍布人影马身，他已经看不清前路了，只看到殷红的鲜血在眼前泼洒，只听到周围充斥着人吼马嘶。 建奴恨死了这个如从天降的汉人将领，刀枪剑戟一股脑地往崇祯身上招呼。 崇祯清晰地感受到： 时不时有箭矢的破空声擦着身体飞过，时不时有铅弹在自己近身处描边。 时不时就有长矛、尖枪贴着自己的甲胄掠过。 建奴镶白旗的士卒瞪着猩红的双眼，一个劲地进攻崇祯，这让明军精骑和闯军将士正前方的压力缓解了很多。 但是两侧的进攻力度依旧很强。 一杆杆长枪刺出，将奔驰在队伍外围的士卒戳成血窟窿。 一支支利箭飞驰，一颗颗铅弹呼啸，高效地击杀闯军。 闯军队伍迅速“瘦身”，不长时间就丢下了上千具尸首。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妄图反击，甚至放弃了主动的防守，一心一意地紧跟“战神”，义无反顾地向东突围。 崇祯边冲锋边暗自道： “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正在万军之中突围，获得“骑术+1”属性！】 崇祯闻声惊讶得差点跌下马来，吐槽道： “不是，系统大大，我处于这么惊险的战场，你就给我骑术+1？” 【叮……目前宿主正在使用‘无伤突围’属性，不属于正常战争场景，你休想利用系统加成，卡系统的bug!】 崇祯满心悔恨，早知道突围前签到了……亏死了…… “轰！” 忽然，他身旁一丈外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一枚开花弹爆炸开来，将明军精骑掀翻一大片。 “轰！” “轰！” “轰！” 紧接着，崇祯周围几乎同时爆炸，数十骑兵被炸死炸伤。 远处。 耿仲明一脚踹翻了一个炮兵：“都是笨蛋，十五门火炮一门都没命中！” “滚开，看老子是怎么校对的！” 话落，他亲自校准炮口，快速点燃了引线。 “轰！” 四斤重的铅弹飞驰，冲着崇祯砸去。 在炮兵们的万众瞩目中，那枚铅弹砸到了距离崇祯3丈远的闯军阵中，当场砸出一片血肉横飞的景象。 耿仲明一阵汗颜，立刻校准了另一门火炮。 “轰！” 又一枚四斤重的铅弹飞出，擦着崇祯的后背飞向建奴阵中，又砸出一片血肉横飞的场面。 耿仲明惊得直撮牙花子： “这……这都打不中！真是难以置信！那个人有神明护体吗？” *************** 中军帐。 多尔衮惊闻帐外的嘈杂声，快步奔出军帐，只匆匆一扫便惊道： “这……怎么可能，闯军即将冲出去了！” 多铎亦是大惊： “难以置信！这么严密的包围阵地，他们怎么出去的！” “报！” 这时，一个镶白旗的巴牙喇飞奔而来，带着哭腔喊道： “主子……英郡王……被尼坎将领……刺杀啦！” 多铎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谁被谁刺杀啦？” 那名巴牙喇哭道： “英郡王……被斩于镶白旗大纛之下！” 多尔衮头皮都炸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摄政王的话，东边来的尼坎将领突入军中，没有第一时间冲向闯军，而是单枪匹马冲到镶白旗大纛下，刺死了英郡王…… 然后转头冲向闯军阵前，带着闯军突围而去！” 多尔衮感觉听了个神话故事。 这是什么鬼？ 当着镶白旗全部主力的面斩杀了阿济格？ 在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的万余将士身前，带着闯军突围了？ 真武大帝转世吗？萨满大神降生吗？黄大仙附体吗？ 这怎么可能！ 天下怎么会有这种猛将！ 太史慈、关羽在世，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 另一边。 崇祯一番不科学的冲锋和砍杀后，顺利突围了出去。 他身后，只剩下了200余大明精骑和4000余闯军将士。 另有3000多闯军战死，4000余闯军被堵在包围圈内，没能突围成功。 他们发出了绝望的怒吼，奋力冲锋。 崇祯、刘芳亮、田虎等人都听到了身后的奋战，但是谁也没有返回去营救的念想。 皆很珍惜自己的命，个个奋马疾鞭，疯狂逃命。 狂奔了5里后，崇祯回头看了看，惊道： “建奴居然派大军追来了！这些闯军怕是跑不过建奴精骑啊！” 不得已，他又激活了一次【千里奔袭】，带着4000闯军飞驰东去。 *************** 半个时辰后。 大军寻到黄得功，但仍旧不敢反击追击的建奴大军，疲于奔命地继续东逃。 又奔了二十里，建奴始终紧咬着不放，誓要报仇。 崇祯没有办法，令大军先行，自己留下阻击追兵。 刘芳亮、田虎等人见了，都担心地回头去看。 只见崇祯登上一个高坡，待建奴行进60丈时，嗖嗖嗖射出三箭。 随即头也不回地向东驰骋。 追兵阵中，三个高级将领打扮的骑兵，中箭落马。 建奴大军一片大乱，就此停了下来。 刘芳亮顿时生出一种敬若神明的感觉。惊叹道： “这不就是书里写的‘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单于一平荡，种落自奔亡’么！真英雄也！真英雄啊！” 待崇祯赶上队伍，刘芳亮策马贴了过去： “英雄，额纵横中原十载，见过了无数绿林豪强，亦见多了朝廷的猛将，却不知英雄是何出身！ 小弟不才，敢问英雄名讳，愿拜英雄为兄！” 崇祯嘴角一勾，转过脸来： “京师城下，朕曾和你有一面之缘，你忘了！” 刘芳亮仔仔细细地看着崇祯的脸，回想了半晌，忽地想起了京师城中冲出去的皇帝，先射死宋献策，又射倒顺军大旗。 最后射穿了自己的马眼…… “啊！” “啊~啊~” “你是狗皇……崇祯帝！” *********** 建奴中军。 经过一阵绞杀，被围住的四千闯军全军覆没，建奴正在打扫战场。 多尔衮本来在巡视战场，忽然听到东边的马蹄声，便来到东侧查看，正撞见奔回来的追击队伍。 他向后方扫视一圈，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抓到那个南朝将领了么？” 第100章 人间大爱 众士卒皆一脸郁郁之气，谁也不敢说话，只是闪开身子，让后方的人抬上来三个担架。 多尔衮定睛去看，见是三具尸首。 乃正白旗护军统领喀克都礼、正黄旗骁骑佐领阿喇穆、镶红旗副都统萨苏喀。 正白旗都统艾希礼跪下，慌张道： “主子，我们追出去40多里，那个尼坎将领忽然返身到队伍最后，站在高坡上，在六七十丈的距离连射三箭，射毙我军三位大将。 奴才见他用如此手段激怒我等，担心前方有埋伏，便下令停军，退了回来。” “六七十丈？” 多尔衮低语： “这个距离，这种情况，和闯军降将说的不无二致，难道，那个率领300人冲击我大清强军的，真是南朝崇祯帝？” “如果崇祯皇帝有如此战力，今后，我大清有的苦战了！” 多尔衮仰头一叹，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沉声道： “此战歼灭两路闯军，攻击两万五千余人，只跑了三四千人，算是大胜了……罢了，率军去大同吧！” 豪格在侧冷笑，跨上战马，带着自己的正蓝旗，头也不回地往大同奔去。 多铎一脸痛不欲生，心里满是自责： “都怪我虐杀了那么多俘虏，惹得闯军以求死之心突围……害死了我的十二哥。” 阿济格、多铎、多尔衮三人都是乌喇那拉氏阿巴亥生的，三人的感情深厚，如今死了一个，不仅多铎自责，多尔衮也满心悲伤。 但是，他作为大军主帅，不能把个人情感表露出来，只能强压悲痛，率大军进驻大同休整。 ************ 另一边。 崇祯等人已经在一处山坳里停下休息。 刘芳亮自从知道了崇祯的真实身份，便呆愣在不远处，不知如何应对。 脸上写满了纠结。 倒是田虎和张能不知真实情况，大大咧咧地走过去，行大礼参拜： “英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崇祯静静地看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谦虚道：“今天带的兵太少，没救出全部人马，有些遗憾。” 田虎站起来道： “我们本来都报了必死之心，谁也没想着逃出来，能有三四千多人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张能激动道： “英雄骑术天下无双，枪法震古烁今，箭法更是百步穿杨，不，千步穿杨，额佩服得很啊，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田虎亦是用热切的眼神看了过来。 崇祯笑笑，语气柔和地说道： “朕就是你们骂了很多年的狗皇帝！京师坐龙椅、上早朝的那个！” 田虎和张能俱是一惊，呆了好半晌，看了看刘芳亮，又看了看不像开玩笑的崇祯，痴痴地道： “狗皇……啊不对……你是皇帝……” 崇祯的嘴角扬了起来：“对，前些日子射断顺字大旗的就是朕，不知道你们当时在现场吗？” “噗通……” 田虎二人跌倒地上，嘴里喃喃地道： “皇……帝……救了我们的竟然是……皇帝……” 这时，刘芳亮缓步走过来，疑惑道： “崇祯皇帝，你武艺这么高，为何……不在几年前灭了额们……” 崇祯正色道： “你以为大明就你们闹事啊，大明的糟心事多着呢…… 东海的红毛夷、经常开着舰船闹事，不仅占了台湾岛，还经常在东南沿海偷袭村镇。 那边的海盗也很猖獗，西南亦有土司常发性叛乱，青海那边时叛时附，战事不断，建奴和蒙古几乎每两年就入关劫掠一次…… 还有近十几年，可以说年年有旱灾、蝗灾、雪灾、洪灾、风灾和地震，每两三年就有大范围的瘟疫…… 更有各路贪官污吏恶劣武将残害百姓，这些都需要朕一一查办、斩杀…… 你们知道不知道，朕很忙的，就闯军这点儿战力，轮不到朕亲自出手！各地总督就把你们灭了……” 刘芳亮听着崇祯需要应付这么多事情，本来还有些“心疼”，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觉得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耻辱啊！ 太看不起人了！ 他喃喃道： “额们这点儿战力……这点儿……这点儿……” 崇祯继续刺激他： “不是吗？不论是你还是李自成，都是建奴的手下败将。而朕，轻易就杀穿了建奴大军！” 刘芳亮心理防线即将崩溃，艰难地寻找心理自洽： “可是，建奴还不是经常入关劫掠！” 崇祯怒道： “说到这里朕就更生气了！ 朕称帝的17年里，建奴有数次被朕成功压在辽东，可是，每次都是你们在各地流窜，害得朝廷大军疲于奔命！ 当把你们灭了后，建奴趁着大军在南方，又进犯长城！” 刘芳亮愣住了，这些年来，他们确实有意无意地和建奴相互照应着消耗明廷力量。 崇祯见他失神，继续道： “行啦，不说这些了，你们休息半日，速速南下和李自成会合吧。” 话音落下，田虎和张能从发愣中回过神来： “怎么，狗皇……不是，崇祯皇帝，你放额们走？救了我们却不劝降？这是看不起额啊！” 刘芳亮亦是惊呼： “你舍生忘死地救额们出来，目的是让额们南下？” 崇祯点头： “京畿被你们破坏得不轻，已经抢无可抢了，建奴不会东去，而会继续南下抢掠山西、陕西，甚至去湖广一带抢掠。 目前那边没有朝廷兵马，全靠李自成支撑，朕实在担心李自成守不住，害得百姓遭受苦难，所以特地救你们出来，南下帮助李自成抵御建奴！” 刘芳亮三人愣住了，他们实在难以理解崇祯的思维方式。 如果强行解释的话，似乎只有“爱民如子”“泽被苍生”“心怀天下”“毫无私心”“损己利人”这些词汇，才可以诠释崇祯皇帝的所作所为。 人间大爱啊！ 第101章 心怀天下 见他们脸上渐渐露出崇敬之色，崇祯走近几步，和几个贼头头面对面，使【人格魅力】属性发挥最大的功效。 然后摆出一副心系苍生的表情，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声音说道： “这天下，终究是大明的天下！ 你们和那些穷苦百姓一样，都是朕的子民！ 哎……自己的孩子忤逆家长，打一打屁股，教训一下就是了，但是，朕绝不允许外人肆意欺负自家孩子！” 刘芳亮本想说，你对我们亦是要赶尽杀绝的，可是他想到，李自成和张献忠要投降时，朝廷是接纳的。 其他起义军将领投降时，朝廷也是接纳的。 被追着赶尽杀绝的，都是自己这种誓死不降的“流贼”。 他自言自语： “难道，这些年来，崇祯帝为了天下百姓，尽职尽责，我们肆意流窜，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是我们，让建奴数次南下侵害百姓？这……这……我们不是罪人！不能这样！不能！” 他秉承了多年的世界观逐渐崩塌，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和内耗。 崇祯静静地看着他，心道： “闯军由五大营组成，这个刘芳亮是左营制将军，军事素养肯定是比较高的； 历史上，清军入关后，他转战各省，以命相搏，最终战死在湖南，由此看，他的民族大义也是可以的。 此人若是不仇视朝廷，早晚有一天能为朕所用。”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将自己“雄伟”的背影留给刘芳亮三人，沉声道： “你们走吧！若将来敌不过建奴，就来京师寻朕，朕会给你们精兵，为了天下百姓，北伐建奴！” 说完，崇祯带着黄得功等人跨上战马，绝尘而去。 刘芳亮三人像是丢了魂，双眼无光。 他们不敢相信舍命救了自己的，是多年来喊打喊杀的狗皇帝。 他们难以接受崇祯皇帝是这么的爱民如子、心怀天下。 他们更加难以承认，自己是害苦百姓的罪人。 张能喃喃地道： “崇祯皇帝若是如此爱民，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多贪官污吏……” 刘芳亮下意识帮着解释： “可能，崇祯皇帝已经很努力地杀贪官了，你不见，魏忠贤就是崇祯杀的，而且，近些年，他杀的大官足有百多个，尚书、巡抚、总督、总兵…… 似乎，崇祯真的是在惩奸除恶！” 田虎语气低沉地说道： “也不对啊，朝廷里那么多贪官，杀得完吗？崇祯怎么不重用我们这些好汉呢？” 刘芳亮又下意识地帮崇祯解释： “投降的绿林好汉，朝廷都重用了！ 你不见白广恩官居蓟州总兵，曾跟随洪承畴一起参与了松锦之战； ‘花关索’王光恩升到总兵，后来镇守连接湖广和四川的要塞勋阳城； ‘过天星’惠登相现在也是总兵，‘闯塌天’刘国能和“射塌天”李万庆都升至副总兵，‘混十万’马进忠一直跟随左良玉四处征战。 就连高杰那个给顺王戴绿帽子的混蛋，都在今年升任了总兵官……” 刘芳亮顿了顿，继续说道： “甚至，张献忠、罗汝才数次投降，数次叛变，每次都能被朝廷接纳。 而我们的闯王和顺王，也有过在车厢峡投降保命的经历。” 张能依旧难以释怀，质疑道： “可是……绿林好汉们虽然做了官，但都是总兵，没有人能执掌京师要务衙门啊！” 田虎的思路被打开了： “额知道了，就像咱们吸收新人一样，需要一段时间的考察。 崇祯皇帝也要考察投靠他的好汉，然后，闯王、顺王投靠后又反悔了，张献忠、罗汝才更不用说，把朝廷将领当傻子耍着玩。 白广恩桀骜不驯，高杰不尊法度，经常劫掠百姓，恶事做尽……”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所以，崇祯皇帝实在是没找到可以重用的绿林好汉！” 张能重重点头： “啊对对对，即便这样，他还是让白广恩几人当了总兵！” “嘶……” 田虎倒吸一口凉气： “崇祯皇帝的心胸，就像天空那样宽广！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刚愎自用！” 三位闯军将领面面相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重组了。 长时间的思想对撞后，田虎突然喝道： “额决定了，马上带兵去宣府，投靠崇祯皇帝！” 张能受他影响，高叫道： “额也去！” 刘芳亮眼神深邃，缓声说道：“额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额要南下雁门关，帮顺王守城，更是帮崇祯帝守护百姓！” 他站起身，向张能二人抱拳： “左营所剩的这四千人马，给你们两千人作为投名状，额率领2000人南下！” 田虎、张能亦是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制将军，额们后会有期！” ************ 宣府。 崇祯策马入城，心里嘀咕： “闯贼对我的恨意这么深吗？我救了他们的命，还面对面施加影响，竟然没能劝降……” “我一枪赐死的那个建奴将领到底是不是多铎呢？” “多尔衮是率军东进报仇，还是南下劫掠呢？” 带着满腹的疑虑，崇祯回了府衙，看着地图，思索如何应对多尔衮可能的复仇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曹化淳走过来汇报： “陛下，西边传回了消息，多尔衮率大军去了大同城。似乎是城中的晋商投降了。” 崇祯闻言一叹： “那些商人终究做了这种事情。” 他十分清楚，在历史上，从万历四十四年开始，明廷便对满清实施封禁之策，不准通商。 可是，明明辽东的粮食不能自给，硫磺、硝石等物资不能自己生产，但建奴从来不缺粮食，更不缺火药。 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以八大晋商为主的恶商，向满清大肆出售粮草、药材，甚至是甲胄、武器、火药。 而且，还主动提供情报，充做满清在关内的奸细。 最可恶的是，八大晋商不顾关内百姓的死活，在灾荒之年大肆囤积粮食，不卖给百姓，而是越境卖给满清和蒙古。 直接导致关内饿殍遍野和辽东丰衣足食。 第102章 有些效果 后来，晋商主动帮助清军入关劫掠，然后清军投桃报李，用抢来的金银买晋商的物资。 可以说，八大晋商是在汲取大明的血，滋补满清的肉，他们的财富是用万千大明百姓的血和泪积累起来的。 晋商银库里的每一枚铜板、每一块银子，都封印着大明百姓的冤魂。 令人唏嘘的是，大清没忘记晋商们的功德，顺治皇帝入关后，敕封八大晋商为“八大皇商”，赐给了种种特权。 并在紫禁城内设宴宴请他们，给予超高的礼遇。 光宗耀祖啊！ 带着无尽血泪的光宗耀祖！ 崇祯想到这些，只觉得心肺剧痛，眼中布满了杀意。 曹化淳感受到崇祯凌厉的杀气，心头隐隐有些寒意，小心地说道： “待建奴退回辽东，朝廷是要敲打一下那些商人了。” “敲打？”崇祯冷哼，“到时候再说吧。还有其他情报吗？” 曹化淳点头： “还有一个，陛下救出的闯贼，似乎起了内讧，分成两队，一队往南去了，另一队往宣府方向赶来了，估计明天便能抵达。” 崇祯心情稍稍舒缓了些，暗自道：“我就说吗，费了这么大事，总得有些效果的。” 他点了点头：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朕休息一会。” ************ 傍晚时分。 定王、永王自城外赶了回来，一入府衙便赶来给崇祯请安。 崇祯留两个皇子吃晚饭，吃得差不多时，他开口问道： “你们今天出去分地分粮食，有何感想？” 定王放下筷子，端坐好，这才说道： “儿臣就看到官吏和百姓磕头了，其他的基本没看到。” 永王点头：“走到哪磕到哪……” 崇祯一阵无语：“李邦华怎么搞的。” 定王解释道： “李先生也挡不住百姓和官吏的跪拜。 他说，朝廷不仅给灾民提供吃喝、工钱去修墙，还免费分了粮食，更把皇亲勋贵的地分给了下去，百姓们感恩戴德，已经把父皇和儿臣当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百姓们给儿臣磕头，几乎是怀着给菩萨神明磕头的信念！” 崇祯一叹：“百姓太容易知足了。” 永王眨巴着扑朔的大眼睛，满足地问道： “父皇，百姓如此崇敬我们，将皇家当成了神佛，以后是不是就能长治久安了。” 崇祯莞尔： “到底是个孩子，想得太过简单，朕告诉你，神佛不能普度众生，柴米油盐才行。 只有让百姓吃饱饭，穿暖衣，才能实现基础的长治久安。 若是百姓们吃不饱饭，就会揭竿而起，就会演化成越演越烈的流贼大军。” 定王年纪稍长一些，看过不少史书，对历朝历代揭竿而起的事情了解很多，他开口问道： “父皇为什么说吃饱饭才能实现基础的长治久安，历朝历代，广大百姓能吃饱饭，不就可以称为太平盛世了吗？ 甚至，很多太平盛世，都有很多百姓饥、寒而死。” 崇祯解释道： “饱暖只是基础，百姓除了活下去，还需要精神追求、需要上升通道，朝廷也需要不断补充新鲜血液，才不至于没下限的腐朽和崩塌。” 定王、永王似懂非懂地点头。 崇祯看着他们依旧不理解，郑重道： “朕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去了解百姓的生活，然后以【神佛不能普度众生，柴米油盐才行】为主题，写一篇策论。” 定王面带难色地应了下来，永王哇地哭了。 崇祯才不管他们的糟糕心情，厉声道：“再哭，就加一篇！” 哭声当即停了。 永王忙不迭地磕头领旨，一溜烟跑了。 ************* 崇祯看着两个便宜儿子被吓跑了，笑着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和后宫厮混几十次，也不知能不能诞下一个新皇子。” 他一边幻想生几个子女，一边走到桌案前，看着一大摞奏疏。 都是这几天太子令快马送来的。 这是永乐朝开始的惯例了，朱棣出征蒙古时期，监国的皇太子朱高炽每天都会把自己处理完的奏疏送去军中。 想来内阁很洞悉崇祯的多疑和刚愎自用，担心太子监国一段时间后，权柄日重，引起崇祯的忌惮，导致政局动荡。 因此“伙同”太子一起，送来这些让人心烦的奏疏。 各地的政务也就那些，绝大部分并不需要皇帝亲自过问和决定。 但是，若是一个皇帝不再事无巨细地过问政务军务，尤其是不再抓紧六品、七品和县级这种底层官吏的任命后，皇帝的权力就会被稀释，时间长了，便会成为瞎子聋子和傻子。 崇祯深知这一点，因此在满心偷懒的奢望中，耐着性子看了起来。 山东、河南和北直隶官员的选拔、委派；投降闯军官员的惩置；流民的安置；物资的调配；新军的招募和训练；国库银钱的收支和调拨、谋逆案的进展…… 林林总总，这可谓满天星斗！ “呼……” 崇祯重重一叹： “怪不得很多皇帝要吃仙丹，这么繁重的工作量，不吃点重金属刺激神经系统，精力是真的不够用的。” 只看了一小会奏疏，他便走神了……只见他嘴角一勾，信步走到另一个桌案前，铺开纸张。 按自己的设想和崇祯本尊的书画功底，画了一幅图。 那是一个甲胄健全的骑兵，腰间佩戴了两把短柄火铳、一把马刀，背着一把燧发枪，手持一张轻弓，战马侧方还横挂着一杆狼牙棒。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原始的燧发枪，唤作自生火铳，是崇祯8年见书的；也有原始的子弹，唤作子铳，掣电铳便是采用后装子铳的形式射击。 因此，崇祯画出这些，高水平的匠人能看得懂。 他自嘲一笑： “不知道配备这么多装备，会不会累死骑兵和战马…… 此事交给曹化淳和褚宪章二人去置办，看看能不能把勇卫营的那些精锐骑兵，训练成火器精骑。” 他想了想，又写了后世手榴弹和颗粒火药的概述，准备给褚宪章研究。 做完这些，他一阵无聊，躺了下来奖励了自己一番： “哎……后宫佳丽三千，可惜不在军中，只能自给自足了。” ************* 福州。 传旨太监宣读完圣旨，接过郑芝龙递上的小布囊，掂了掂重量，笑呵呵地说道： “郑总兵，您的官职可是陛下开金口敕封的，前途无量啊！” 第103章 捡软的捏 郑芝龙是海盗出身，虽然富可敌国，虽然称霸东海，但作为海盗，他面对大明朝廷时会盲目地惶恐。 即便早已经接受了招安，担任水师副将，但由于招安他的福建总督熊文灿，在四年前被朝廷论罪处死。 郑芝龙因此没了靠山，成为官场上的边缘人物，若不是凭借自己的钞能力四处打点，能不能安然当个参将都很难说。 再加上大明朝廷对郑芝龙的军事实力和财富完全没有认知，因此不论崇祯还是兵部尚书，都不怎么重视东南沿海的这个海盗。 因此，纵使郑芝龙送出去不少银子，也没有升迁的机会。 可是，今天突如其来的圣旨，给了他梦寐以求的福建总兵一职，本应该大喜的他，又狐疑了起来。 郑芝龙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地道谢，客客气气地送太监去厢房休息，然后带着四弟郑鸿逵和儿子郑森来到书房。 开口问道： “对于朝廷的封赏，你们怎么看？” 郑鸿逵咧开嘴笑道： “还能怎么看，这是皇恩浩荡啊，我只是个守备，现在竟然被提拔成水师提督，还能有什么看法！” 他原名郑芝凤，是崇祯十三年的武进士，挂着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务，却没有实职，一直在福建帮扶郑芝龙。 郑芝龙素来知道自己的四弟是个直脑筋，没有回应他的话，看向儿子郑森： “福松，你怎么看？” 他很看好这个儿子，因为郑森是郑家第一个秀才，武艺还很好。 前年高攀娶了礼部侍郎董飏先的侄女，去年还花大价钱让他拜名儒钱谦益为师。 这个“森”字，就是钱谦益给取的，寓深沉整肃丛众茂盛之意。 郑芝龙如此栽培郑森，就是为了郑家能有朝一日摆脱海盗的身份，成为出身正统的大明豪族。 郑森自然知道父亲多年以来的夙愿，缓声道： “父亲是担心朝廷要抽调我郑家的精锐水师？然后对付我们？” 郑芝龙微微点头：“确实有这个担心。” 郑森应道： “父亲多虑了。 我认为，朝廷近些年南征北战，钱粮损耗肯定不小，一时半会没有余力新造战船，因此才想动用我们郑家的力量重建登州水师。 还有，朝廷任命我四叔为提督，还提拔我为游击，更严明水兵全部由郑家调拨，这不就是说，登州水师乃我郑家的嫡系。 任谁也抢不走，夺不去！” 郑芝龙微微颔首： “说得倒也是，圣旨里也没说必须出多少战船，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 若是朝廷官员有什么诡计害你们，你们完全可以驾船回来！” 郑森笑道： “父亲肯定多虑了，北方已经没有水师了，我们过去，没人有能力害我们！ 而且，我感觉朝廷让我们成建制地北去，大概率是要我们进击辽东！至少，是牵制辽东的女真人！” 郑鸿逵喜道： “好啊，等我们去辽东建立军功，朝廷肯定是要封赏的，登州水师都是我们郑家的嫡系，朝廷连偏心的机会都没有！ 要么给我升官，要么给福松升官，所有封赏都是咱们郑家的！” 郑芝龙想了想道： “出击辽东的事情，你们不需要太过放在心上，牵制一下就行了，能不出战就不出战！一切以安全为主。 我觉得，去了登州最主要的是开辟商路，扩大咱们的地盘！” 郑森一脸无奈： “父亲，朝廷这么看重郑家，给了咱们这么隆重的皇恩，您怎么能只想着挣钱和抢地盘呢？” 郑芝龙喝道： “咱们凭什么能从海盗成为官员，还不是因为咱们有船有兵，若是没有实力，我郑家在朝廷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朝廷施恩不假，但你也不能太实在，拿着家里的钱和船，给朝廷填窟窿。” 郑森一阵头大：“父亲的意思是，出三五条小船北去？” 郑芝龙连连摇头： “你们两人北去赴任，怎能只去三五条船！肯定要抽调精锐中的精锐！ 还有随行的水兵必须从闽南的良家子弟里面选，将其家小和父母留在福州，方能北上登州。”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样，他们不会叛逃，因为方言不通，不会和登州附近的官吏交流，最大限度地保证登州水师的独立性和稳定性。” 郑森无奈地一叹： “好好好，都听父亲的！” 他心里却在想： “等到了登州，我一定要招募山东壮汉训练成军，去辽东建功立业！” 想到这，郑森说道： “父亲，朝廷给的兵饷不一定很及时，您要不要提前拨付点，我带去登州花销。” 郑芝龙点头： “陛下的旨意里没提兵饷的事情，咱们确实要做好兵饷不足的准备，这样吧，我先给你400万两打个底。 以后不够用了，再给你运过去。 行了，你们下去准备一下吧。” 郑鸿逵闻言转头就走，准备把福州最大的几条船都调出港，结果被郑芝龙叫住： “老四，你还有一个任务！” 郑鸿逵吓了一跳，心想着大哥千万别太过吝啬，小心地问道： “大哥还有其他事吗？” 郑芝龙嘱咐： “圣旨上说，要我们顺道运5万斤闽铁北上京师，你去筹备一下。” 郑鸿逵长舒一口气，连忙应道： “好嘞！我这就去！” ************************* 大同。 豪格一脸肃穆的来到多尔衮面前，面带戏谑地道： “本王的十二叔死了，摄政王要不要向东发兵，去京畿的荒芜地带劫掠一番，顺便攻破京师，为他老人家报仇啊。” 多尔衮脸色冷了下来： “豪格，你不需要如此说话，本王知道该做些什么。” 豪格依旧一副欠揍的表情：“是么……大清摄政王不会意气用事？” 多尔衮强压怒火： “柿子捡软的捏，果子寻熟的摘，京畿已经半废，不宜征伐，大清的现在的进军目标，是西安！ 那里，汇集了闯军所有的财富！” 第104章 一起吃啊 豪格正色道： “好！既然摄政王看的这么清楚，那就让本王领大军先一步南下吧！” 多尔衮一叹，心道： “多铎有过错，阿济格新死，代善生病，看来，只能让豪格领军南下了。” 他微微颔首： “大军休整三天后，你带着正蓝旗、镶蓝旗、两黄旗、镶红旗和蒙汉八旗南下吧。 先去宁武关，然后是忻州、太原、汾州、平遥、临汾、平阳和解州。 需要注意的是，忻州和太原之间，有一段跨度100里的丘陵山地，容易遭到伏击；平遥和临汾之间的山地跨度更广，足有200里。” “行了！” 豪格打断了多尔衮的话： “这些不用你来教！我自有破敌的方法！” ************ 宣府。 黄得功提起一个酒坛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水，大着舌头道： “在洋河河谷，我一路直追，始终没有追到陛下，沿途见到的，全是被陛下打趴下的建奴士卒…… 那一个个的，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别提多带劲了！” “还有……还有……你们是没见到，陛下带着300骑兵，勇不可当地冲进了建奴的5万大军中，所向披靡！” 路振飞一脸狐疑： “黄闯子，你说的是醉话吧！300骑兵冲建奴，还五万……老夫做梦也不敢这么想啊！”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都静了下来，谁也不敢贸然参与到两人的对话中。 要知道，黄得功在8年前就已经署总兵衔、加太子太师了。 今年年初因功加封靖南伯，现在又因为鸡鸣山伏击战和大同突袭战有功，陛下已经开了金口，让他总提督京营。 统领整个京营，麾下有神枢营、五军营、神机营和勇卫营共计6万精锐。 在大明武将中，他的官职、爵位、兵马都是最高级别的，可谓顶级的大佬了。 周围的人也就路振飞敢和他这么说话了，因为路振飞是右佥都御史，乃都察院的五把手。 都察院呢，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不仅可以对审判机关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是大明最高监察机关。 相当于后世的中央最高继委监委。 说话硬气的很。 同处一室的堵胤锡，就不敢这么质疑黄得功，因为他之前当了两年长沙知府，去年升任武汉黄州兵备道。 负责武汉到黄州一带的军务和监察，有管理地方军队、监察钱粮和屯田的职责。 刚刚说话的两个人算是自己的上司，他谁也不敢得罪。 和堵胤锡比起来，阎应元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他现在官任江阴典史，属于南直隶常州府江阴县县令麾下的杂官，压根没有品阶。 要不是崇祯皇帝专门下旨，他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 张煌言更加拘谨不安，他前年才考了举人，和在座的几位大佬们比起来，连个屁都不是，再说重一点，屁的屁都不是。 他能安稳的坐在餐桌下座，听大明京营提督靖南伯聊天都是抬举他了。 张能和田虎两个投降过来的闯军将领，此时更是低调的不要不要，恨不得“蜷缩”在角落做个透明人。 他们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拉到这里吃席，此时的心情简直可以用诚惶诚恐和不知所措来形容。 不止他们，就连上位的黄得功等人，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专门传口谕，让几个来自底层的芝麻人物和自己一起吃饭熟悉熟悉。 此时，黄得功听了路振飞的质疑，嚷道： “路大人，你还别不信，我虽然经常吹牛，但都是吹自己，陛下的战功我可不会胡吹！ 你要是不信，等会你就去问你的老上司。” 他说的“老上司”，是现任大明首辅，前任都察院一把手李邦华。 路振飞撇嘴： “李首辅昨天回京辅佐太子去了，你让我去哪里问他！” 黄得功急道：“你不信就算了！陛下早晚会让你瞠目结舌的。” 路振飞一脸狐疑，转头看向两个“畏畏缩缩”的闯军降将，大声喝道： “你们俩，是经历过京师保卫战和大同突袭战的，说说当时的情景吧。” 田虎一愣，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但是被点了名，只好大声道： “张能比我看得清楚，他一直跟在陛下身后！让他说！” “我尼玛……” 张能闻言差点跳脚，狠狠的瞪了田虎一眼。 路振飞大笑道：“好！就让张将军说说！” 张能听到朝廷右佥都御史称呼自己将军，多巴胺爆棚，精神一震。 把崇祯在京师城外如何冲溃闯军大营，如何出城冲锋射马眼，如何冲入建奴军中，刺杀建奴大将和营救自己的经过，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路振飞听得眉飞色舞，喝了一大口酒，大声喝彩： “好！你不去说书，可惜了！” “哈哈哈……” 一阵大笑传来，众人寻声去看，只见曹化淳走了进来。 众人立即起身行礼。 对于这个老太监，在座的文武都发自内心的敬重，没有一丝鄙视宦官的心思。 曹化淳一点也不摆架子，对众人都是和煦的笑容，甚至给堵胤锡、阎应元、张煌言和张能、田虎打了个招呼。 显然，他知道这几人都是崇祯看重的后起之秀，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最后，他走到圆桌上座，一把推开黄得功，自己坐了上去，笑道： “刚刚张能讲的，可没有战场上的精彩！” 黄得功被自己的老上司“赶开”，一点也不生气，自己搬了个新椅子，要坐在曹化淳身侧，其他人赶紧挪了挪，腾出空间。 曹化淳等他“安顿”好，将自己在山顶看到的战事说了一遍，总结道： “陛下，已经不是你认知中的陛下了！陛下的武力，估计只有太祖和成祖可以相提并论。” 路振飞依旧是一脸惊讶：“难以置信啊……” 曹化淳笑了笑： “不信很正常，咱家在昌平见到陛下时，也不相信陛下能以一己之力解了京师之围。” 说到这，他摆摆手，春风和煦地笑道： “大家别光看着啊，吃！吃！好酒好菜可不能浪费。” 黄得功和路振飞笑着动起筷子，其他几个人依旧保持一副谦逊、肃穆的表情。 他们可不是来吃饭的！ 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坐在这张桌子上。 曹化淳见他们拘谨不安，笑道： “你们几个一起吃啊！ 怎么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陛下马上就下旨给你们升官了，没点官威怎么行！” 升官二字一出口，堵胤锡、张煌言几个人立刻来了精神。 曹化淳看着他们的表情，笑道： “要不，咱家先给你们透个底？张小友，你要不要听听？” 张煌言在7年前是拜访过曹化淳的，虽然被奉为座上宾，但终究是拜访而已，说不上亲近。 此时依旧有些拘谨，微微欠了欠身子：“学生恭听。” 第105章 都有前途 曹化淳开玩笑道：“你别急，咱家先给其他人说说。” “哈哈哈……” 黄得功大笑： “曹公公太会吊人胃口了。” 曹化淳一巴掌拍到黄得功头上：“你个小闯子，没大没小的。” 黄得功白白挨了一巴掌，缩了缩脖子，屁都没放一个。 教训完大明靖南伯，曹化淳沉声道： “陛下素来知道几位的才华和大义，这几天就会下旨，封堵胤锡为宣大总督，统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镇，总督军务兼理粮饷。 除了管辖怀安、延庆、保安，还兼辖偏关、保定、真定三镇和居庸关、紫荆关两处要冲！” 堵胤锡闻言肃然：“陛下，竟然把京师东大门交给臣？还有将北直隶的真定、保定……” 曹化淳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自己的嘴，继续道： “还会提阎应元为万全都指挥使。” 阎应元一惊，堵胤锡也有些惊讶，甚至，黄得功都深深的看了过去。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万全都指挥使是万全都司的长官。 辖宣府前卫、宣府左卫、宣府右卫，万全左卫、万全右卫，怀安卫、保安卫、蔚州卫、永宁卫、怀来卫、开平卫共11卫。 另兴和守御千户所、美峪千户所、广昌千户所、四海冶千户所、长安岭千户所、云州千户所、龙门千户所7个千户所。 阎应元从一介县令典史，一跃成为军头，成为堵胤锡的左膀右臂。 曹化淳对众人的表现很满意，因为他在知道崇祯的旨意时，也是这个表情。 此时，只有张煌言的表情和别人不一样：“曹公公什么时候说到我啊？” 忐忑不安、如坐针毡啊！ 曹化淳待众人从震惊中缓和了一下后，继续道： “陛下还将下旨，拔张能为怀安卫指挥使，驻守收口堡；拔田虎为万全左卫指挥使，驻守永加堡。” 田虎和张能郑重点头，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曹公公，为何额们不驻守卫所，而是去堡子里驻守？” 曹化淳解释道： “大同在建奴手中，他们随时会进犯宣府，你们驻守的两个堡子，将是第一个遭到建奴袭击的关口。” “嘶……” 张能二人吸了口冷气，心道：“陛下把我们当成炮灰了！” 曹化淳明白二人的担心，解释道： “陛下让你们去前线驻守，为的不是守住那边的堡子，而是让你们发挥快速移动的能力，在建奴出兵时，便将消息传回宣府。 然后放弃永加堡和收口堡，退到李信屯堡和怀安卫伏击，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同时，延缓其进军速度。 随后在柴沟堡和万全左卫全力阻击，将建奴挡在洋河冲击平原外围，防止战火毁了新开垦的农田。 当然，执行这种任务的不仅你们俩，新任的万全右卫指挥使，会进驻新平堡那边伏击建奴，堵住建奴所有的进军通道。”绿线和黑线是预设的伏击阻击地区　　田虎二人对宣大一带的地形还算熟悉，知道大同进犯宣府只有三条路，也知道两处山谷确实可以设置埋伏，终于放下心来，暗自琢磨： “额们二人只有2000人马，给个千户都是抬举了，能给个四品的指挥佥事便是开了恩！ 给了从四品的指挥同知就是莫大的恩典！谁知道陛下能赏赐指挥使！ 如此厚待，总兵一职指日可待啊！” 张煌言旁听了一会，心道： “难道那个万全右卫指挥使，便是我？虽然不是文官，但也是个正三品的武官了。 能管着2个指挥同知，4个指挥佥事，和一大群千户、百户，对于我这个等待补缺才能成为七品县令或者从七品典簿的举人，算是皇恩浩荡了。” 这时。 曹化淳转过头来，笑着道： “张小友，陛下看重你，怕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将军，生了傲气，于长远发展不利。” 张煌言心中的激动瞬间荡然无存，心道：“我24岁，长子都已开始读书，年龄不算小吧。但陛下既然这么认为，估计会让我继续科考，挂个进士的出身再提拔。 也罢，我如今这个年纪和这个身份，能被陛下知道，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黄得功知道张煌言是崇祯特旨传到身边的，感觉是个未来的明星，态度和蔼的说道： “张小友不要急，我12岁第一次杀敌，在辽东摸爬滚打到23岁才升任游击，36岁才升任副总兵官。” 说到这，他向曹化淳拱了拱手，继续道：“到了三十八岁，我才在曹公公的提携下拔升为总兵。 你年纪轻轻就被陛下记住和看重，以后必然大红大紫。” 路振飞见黄得功不着痕迹的对在座的人透露了自己和曹化淳的关系，心中一笑，插嘴打断他的话： “嗯……简在帝心，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煌言连忙拱手还礼： “不敢，不敢。” 曹化淳拍着黄得功的肩膀： “你小子是个知恩的，不错。张小友将来的成就确实不会低，因为陛下准备把他留在身边了，还让咱家好生培养！” 黄得功闻言下巴都掉地上了，吃惊道： “跟在身边？还是曹公公培养？ 进宫当太监吗？” 他转过头看向张煌言，脸色郑重地道： “这个年龄噶蛋还是挺危险的！你最好提前聘请名医，以防不测！” 第106章 给朕大饼 “噗……” 路振飞噗嗤一声，亦是脸色郑重，一脸诚恳的说道： “曹公公，陛下有点……有点……要不您劝一劝，至少让张煌言生几个儿子再入宫，如何？” 张能坐在张煌言身边，小心的问道： “兄弟，你有儿子了吗？如果时间来不及，哥哥我可以给你过继几个，咱们是本家，血脉纯正。” 张煌言无语道：“不善言辞则勿人语也。” 话罢，摆出一副宁死不噶蛋的表情。 张能一呆：“什么意思？我没文化，听不懂啊。” 他身侧的阎应元应道：“他让你不会说话别乱放屁。” 张能又是一呆：“文化人骂人这么没有杀伤力吗？” “啪！” 曹化淳一巴掌拍响了黄得功的后脑勺，骂道： “你怎么这么会联想呢？你怎么不噶蛋！谁说陛下让张小友入宫了。” 他看着一脸没爽够所以拒绝被噶的张煌言，解释道： “你别听黄闯子胡说，陛下的旨意是任命你做中军官。” “嘶……” 路振飞第一个反应过来：“这可是顶级的简在帝心了。” 黄得功亦反应了过来，抱拳笑道：“恭喜恭喜！” 张能侧头问道：“中军官？没听说过啊，几品？” 阎应元解释道： “中军官是大军主帅的侍从，属于武官中的文职，平日里负责收发军令、整理情报、 管理公文。” 张能疑惑道：“这不就是军中的写书先生！” 阎应元再次解释：“如今陛下亲征在外，陛下便是主帅，张煌言便是陛下的中军官！” “噢~”张能明白了，感谢道：“谢谢兄弟解惑。” 阎应元道： “你现在称呼我兄弟，我不说什么，等圣旨下来，你最好恭恭敬敬的尊称我将军。” “啊？”张能一头雾水。 阎应元用最后的耐心解释：“我是万全都指挥使，大概管辖了11个卫，你的怀安卫就在我的统辖之下。” 张能瞪大眼睛，感情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以后的顶头上司！ 张煌言全然没听到身边的阎、张二人嘀咕了什么，他脑中有些懵： “这惊喜有些大……” 路振飞忽然反应过来：“曹公公，这里……没我的事？” 曹化淳笑道： “我还以为路大人不关心自己的前程呢。” 路振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 “请曹公公提携。” 曹化淳满意的笑了笑：“按陛下的意思，李邦华的位，让你顶。” 路振飞眼神一亮： “都察院？左都御史？ 嘿嘿嘿……” ************ 同一时间。 大明皇帝的临时办公室。 崇祯看着眼前的从七品小官，兵科给事中，龚鼎孳。 这个人，崇祯前世碰巧知道。 因为他与钱谦益、吴伟业齐名，称“江左三大家”，三人素以才学着称，都自称清流，高傲的很。 钱谦益是江南文学泰斗，在学子心中的地位很高，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名妓柳如是，骚骨的很。 历史上，清军围攻南京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说：“水太冷，不能下”，然后率诸大臣向清军统帅多铎投降。 后来多铎下令剃发易服，数十万百姓抗争而死。 河南巡抚越其杰和河南参政兵巡道袁枢为此绝食而死。 钱谦益却以“头皮痒得厉害”为理由，率先剃光头发，留了满清发式。 吴伟业，亦是江南文学泰斗，亦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名妓卞玉京。 满清入关后也拒绝殉国，被逼出任大清的秘书院侍讲，后来又升任国子监祭酒。 而眼前的这个龚鼎孳，和前两位一样的骚骨。 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顾横波，李自成攻下京城时，龚鼎孳与顾横波阖门投井，未死，只好接受天命，成为大顺的正七品直指使之职。 后来清军拿下京师，龚鼎孳估计留下跳井恐惧症了，没敢赴死，投降了。 历任大清太常寺少卿、左都御史，最后做了尚书。 “啪！” 奏疏落到桌案上，声音清脆。 崇祯开口：“这是你自己的意思？” 龚鼎孳恭声道： “回陛下的话，臣自从兼任监军一职，除了处理本职工作，日日夜夜都在思考朝廷财政的问题。 昨日翻遍史书，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么个主意，可解朝廷三年之艰难。” 崇祯眼神冰冷： “看奏疏里的意思，确实能解决朝廷财政，不过，秀才出身卖一千两，举人出身卖一万两……你是要朕做昏君？” “不敢。”龚鼎孳连忙解释：“权宜之计而已。” 崇祯冷笑： “他们买这个出身作甚？” “秀才和举人不纳税。” “不止吧，举人能补缺当官，一万两实在有些贱卖了。” 龚鼎孳闻言，心里一喜，以为崇祯赞同自己的建议，补充道： “其实，秀才可以5万两，举人50万两。” “这么值钱么？有谁买得起？而且，此事一出，朕会被骂死，而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 “为了朝廷，为了陛下，臣愿意背负骂名。” 崇祯看着龚鼎孳一身正气浩然为国为民的样子，知道他本质上是在政治冒险，不愿意和他分担这种骂名和风险，眉毛一挑，笑道： “你把奏疏写得明白些，送回京师，让太子和内阁，会同六部三司一起商议一下。” 龚鼎孳赶紧道： “陛下，此事不能明着让朝臣议论，更不能这么直白。” 崇祯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龚鼎孳正了正身子： “陛下万万不能背上卖官售爵的骂名，所以此事要做的隐蔽。朝廷宜用鼓励纳税的名义去做此事。” 崇祯点头：“想不到你还想着朕的名声，那你准备怎么操作？” 龚鼎孳解释道： “在各省各府规定好的税收金额基础之上，多缴纳50万两银子，朝廷额外划拨一个举人名额。 多缴纳5万两税银，朝廷额外一个秀才名额。 当然，这些多出来的名额都要有自由裁量权。” 崇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还有么？” 见崇祯兴趣颇大，龚鼎孳大喜： “当然，不能因此破坏了科举的根本，所以此事只能做3年。 另外，数量也要有限制，每年只出200个秀才名额，20个举人名额。每年凑2000万两银子也就可以了。” 崇祯微微颔首： “近几年，每年的新科秀才有3000人左右，举人在400人左右，多出这些名额倒是可以容忍。” 龚鼎孳连连点头： “我大明共有1472个县，多出的这220个名额，7个县才分一个，其实无伤大雅。” 崇祯看着这个“生意人”，问道： “当年征收三饷时，预定的征收年限为一年，后来……你知道的，根本停不下。” 龚鼎孳应道： “这个好办，三年后，陛下以此事滋生腐败、导致科举不公为由，罢了此事。 若是担心尾大不掉或者被人察觉卖官售爵的本质遭受骂名，陛下推几个替死鬼出来斩首，严命此事再不执行即可。” 崇祯一脸黑线： “朕操，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竟然给朕画大饼……你以为就你会画大饼啊，朕比你会画！” 想到这，他嘴角一勾，厉声道： 第107章 陛下要脸 “此事太过凶险，变数颇多，朕不会参与的，你自己去想办法执行吧，做好了，朕提拔你为户部尚书，甚至，有希望入阁。 若是朝廷用这笔钱镇压了内寇外敌，你是第一功臣，封个伯不难。” 龚鼎孳不可置信的看着崇祯，心里嘀咕： “陛下自出征后，怎么变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了！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曾经的陛下虽然也不要脸，但不会这么说出来啊！” 崇祯见他不说话，缓声道：“做不到就算了，安心监军去吧。” 龚鼎孳既然跳出来了，是不可能放弃高升机会的，急道： “臣必定全力以赴。” 崇祯没想到他真敢答应下来，要知道，凡是以画大饼开始的事情，最后都是以卸磨杀驴结束的。 龚鼎孳提议卖官售爵，崇祯如果实施了，一定会遗臭万年。 崇祯反过来把皮球踢回去，龚鼎孳只要做了，不管成不成，亦会遗臭万年，外加一张地府单程票。 看着龚鼎孳热切的眼神，崇祯暗自想： “看来，龚给事中是个有追求的官，怪不得历史上在投降满清后，拼命工作。 以至于从七品吏科给事中，屡迁太常寺少卿、刑部右侍郎、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兵部尚书，直至礼部尚书！ 他肯定是一个有事业心、有能力、会来事、能干事、能成事的人。 这种人若是用的好，也不是不可以提拔一下，毕竟如今的朝廷中愿意干实事的官员不多了。” 想到这，崇祯摆摆手： “行了，违背祖训且遗臭万年的事情，不要去做，毕竟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你要是敢提出此事，他们当天就能把你活剥了。 朕交给你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去做。” 龚鼎孳闻言，满心振奋： “陛下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也对，我连遗臭万年的事情都愿意做，忠心可嘉有木有！” 他立刻跪下： “臣，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 崇祯命他起身，缓声道： “朕且问你，若是朕命你主持征收田赋一事，你可做的成？” 龚鼎孳立刻垮了脸： “陛下是知道的……这田赋……最是难收。 臣倒是不怕强行征收引起民怨，遭到万民唾骂甚至引起民变，但是怕坏了陛下的大业！” 崇祯一脸无语： “夏税和秋粮都收不上来么？” 龚鼎孳鼓了鼓勇气说道： “陛下，太祖年间定下的税田和屯田，经过贪官污吏和乡绅200多年的侵占，到万历年间，就已经减少一半。 陛下登基后，又减少了三成，即便所剩不多，各地的田赋也是能拖欠就拖欠。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朝廷大赦天下免了欠税，这几乎成了共识。 甚至，地方官会帮乡绅极尽遮掩、全力拖延，以博取一个好名声和乡绅的支持。因此，朝廷要足额收田赋，等同于和天下官员、百姓搞对立。” 崇祯没想到龚鼎孳敢掏出心窝子说话，对他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面色柔和起来，考校道： “近期倒下大批勋贵，必然空出很多地，各地亲王、郡王绝嗣的也很多，空出的地更多。这些无主之地亦可以分给百姓，弥补被侵吞的税田。” 龚鼎孳应道： “即便陛下下旨分地，即便有监察院、锦衣卫、东厂严加管理，这些地，也到不了百姓手中，各级官吏乡绅会疯狂抢占的。” 崇祯自然知道这些： “所以，你要想办法把这些土地变成可以收到税的田地！不论地契在谁手中，该收的税不能不收。 当然，可以给个甜枣。” 龚鼎孳听到前半句，很有些苦恼，他是真做不到，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又好奇起来： “敢问陛下，不知何谓甜枣？” 崇祯解释道： “既然朝廷暂时没有能力阻止贪官抢占，那就退一步，直接公开拍卖那些土地的使用权，参与竞购者，都要接受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些土地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上缴田赋。” 龚鼎孳豁然开朗： “确实是个办法，而且还能平白得到一笔土地出让金。” 崇祯点头： “还有，不能一下子推出去，要每半个月一次，一次只拍卖500亩，单价要一次比一次高。” “陛下这是何意？” “这样可以抬升竞购热情，而且，地价越高热情越高。” “真的？”龚鼎孳凝眉，“总感觉不可能。” 崇祯笑了：“你放心，朕有把握。” 他想了想又说道： “对了，这些地要附加一些优惠税收政策。 比如，地里耕种玉蜀、土豆、番薯这三种作物，十年内可以减免七成的税赋，二十年内可以减免五成税赋，二十年之后可以终身减免三成税赋。” 崇祯说出的这三个作物，龚鼎孳是知道的。 因为万历年间的《长安客话》便记载了土豆，原文是：“土豆，绝似吴中落花生及香芋，亦似芋，而此差松甘。” 徐渭有一首五律诗的题目就是《土豆》。 1555年成书的《巩县志》里记载了玉米，这说明玉米在明代嘉靖三十四年已经被引入中国。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详细描述了“玉米须”的药用价值。 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就有记载的番薯的种植。 龚鼎孳这种大儒，阅书无数，对这三种作物还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解： “陛下，只怕乡绅不敢种植这些新作物，谁也担不起血本无归的代价。 而且，番薯多食会导致腹胀屁多，脾胃失调，土豆吃不合适会中毒，玉米……这个我没吃过。” 崇祯很满意他的见识，开口道： “无妨，你组织人手去民间造谣，再配合税收优惠，就能让这三种作物深得人心，竞相耕种。” “啊？造谣？” 第108章 偷袭宁远 崇祯嘴角一勾： “首先，宣扬以形补形的滋补理念。 告诉大家，玉米粗长且硬朗，能壮阳，从风水上来说，广泛种植还能多子多福； 给土豆起个新名字，因为它形似肾脏，就叫做腰蛋，吃了能滋补肾气，但是发芽的不能吃，会阳极伤腑； 番薯么……嗯……也能滋阴补肾，每天吃三两可以壮阳，吃多了反而会散气！” 话罢，崇祯暗自得意：“机智如我！” 龚鼎孳连连点头： “陛下要是这么说，我都想吃一吃了，但是，得有依据啊！” 崇祯笑道： “简单！李时珍医名在外，且已经辞世50年了，就用他当权威。” “臣还是不明白！” “愚钝！ 李时珍不仅周游大明各地，还当过数年太医。你就说他在宫里留下了很多手稿，其中就有这三种作物的记载。” 龚鼎孳茅塞顿开： “哈哈哈哈……臣就宣传：陛下用了都说效果好！有陛下和李太医做背书，天下人必然趋之若鹜！” 崇祯摸了摸鼻子： “打住！朕不用补！” 龚鼎孳自知失言，赶紧改口： “对对对，陛下身体强健，不用补！是王公勋贵们都得益于李太医的手稿才能春光无限。 臣对外宣扬，有人偷偷将秘密手稿盗出宫来，以造福天下男人！” 崇祯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说书的题材都有了！这些事，你把能公开的写成奏疏，送去太子那边，不能公开的写成话本，送去说书先生那边！” 他顿了顿，笑着说道： “你做兵科给事中可惜了，暂且做个户部右侍郎吧。” 龚鼎孳一脸惊喜：“谢陛下隆恩！” 崇祯怕他得意忘形，出言警示： “此事你做好了，有功，若是做差了，朕可不会忘记你建议卖官售爵之罪！” 龚鼎孳看着桌案上的奏疏一阵后悔，肃然道： “臣谨记。” **************** 伴海道。 宁远城。 3000兵马分守各处，一万多百姓在各地开垦新的家园。 这里的人个个喜笑颜开，毕竟，脚下的土地是白捡的，城池和堡子也是白捡的。 他们是锦州那边过来的。 隶属于大清镶蓝旗。 奉命接管大明放弃的宁远城、宁远中右卫、广宁中后所、广宁前屯卫、广宁中前所和宁远地界的28个堡子。 这里有大批深耕多年的良田，有现成的官道、驿站和乡村道路。 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成规模的灌溉水渠。 对于辽东的农奴来说，这里的土地可谓上天的赐福。 *********** 宁远城西侧20里。 弘螺山。 一队5000人的骑兵静悄悄的前行。 他们是一个月前被迫放弃宁远的关宁铁骑，如今奉旨走山路偷偷潜回宁远。 将士们俯视着东方广袤的平原，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无尽的愤恨。 因为，建奴的兵马和农奴，住着他们兴建的城池和堡子，耕种着他们开垦的农田，洋溢着本该是他们的笑容。 难以忍受！ 吴三桂看着远处的宁远城，高叫道： “陛下特旨，要求杀光、抢光、烧光！ 杀一个奴兵赏五两，杀一个农奴赏一两！ 3万两赏金已经提前运到山海关！ 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就在刀下！” 关宁军振奋，齐声大喝： “杀光、抢光、烧光！发财！” “哒哒哒……” 关宁铁骑纵马驰骋，逢人便杀，遇房就烧，见钱即抢。 沿着兴水河，以迅雷之势席卷宁远西侧的沙河儿堡、白塔堡、兴水堡。 一直杀到宁远城下。 宁远辖区内的建奴人马只有3000，分别驻守到了5个卫所和28个堡子。 此时的宁远城中只有300兵马，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关宁军。 一阵攻城战后，宁远城内燃起熊熊大火，喊杀声四起，很快便人畜皆亡。 关宁军借着大火吃了顿烧烤，旋即向南奔进。 一天下来，小团山堡、曹庄驿站和宁远中右所相继遭到三光政策的屠戮。 关宁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至日落时分，五千关宁军已经杀的筋疲力尽，在黑庄窝堡留宿。 吴三桂幕僚，刘玄初和吴国贵喜滋滋的回报： “平西伯，一战下来，将士们所获颇丰，大部分人都抢到了银两珠宝、甲胄武器。” “哈哈哈……我们出发时有5400匹战马，大战了一天，已经有6000匹战马了！” 吴三桂点头： “这次陛下开了恩，所有缴获归个人，你们不要过于盘问将士们的所得。” 他顿了顿，继续道： “传下话去，每人上缴一两银子就行，其他的都留给他们自己吧。” 刘玄初喜道：“伯爷大恩啊！” 吴国贵哈哈一笑： “朝廷把兵饷补齐了，还给了50万两安家费，现在又是给赏金又是免缴获的，咱们终于能过好日子了。” 吴三桂提醒道： “朝廷的钱是近期抄家得来的外财，无法持久，给兄弟们讲好，拿了银子省着点用，别吃喝嫖赌一阵子就花光了。” 吴国贵应道： “好的，卑职这就去传达伯爷的意思。” 消息快速传了出去，关宁军更加振奋，休息了一夜后，迎着晨光踏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从黑庄窝堡开始，东关驿、广宁中后所、锦川堡、高台堡、沙河驿等地接连遭到三光政策的洗礼。 关宁军抢的虽然细致，杀的虽然仔细，但速度并不慢。 一天下来便洗劫了50里的范围，日落时分抵达了广宁前屯卫外围。 发财上头的将士们顾不得疲惫，趁着夜色偷偷摸上城头，一阵烧杀抢掠，连夜赚了一把大的。 将士们辛苦了两天，戾气极重，将附近的建奴妻女收拢起来，一阵宣泄方才心满意足的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锦州的建奴才收到宁远被屠的消息。 守将连夜点兵，在天亮时分，极速南下。 待他们赶到宁远城，看着满目疮痍的城池和耕地，看着由人头组成的京观，看着撕咬尸身的野狼，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带队的将领大喝： “可恶，尼坎竟然趁着主力入关搞偷袭，这是看不起我们啊！追！” *****************广宁中前所紧邻山海关。　　***************** 同一时间。 广宁中前所。 山海关监军太监高起潜认真核对着人头的数量。 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此战是近10年来，对建奴的大胜了！陛下知道后必然龙颜大悦。” 他作为朝中难得几个通晓军事的太监，自平定登州之乱开始进入崇祯视野，这些年在辽东、宣府、山西、陕西等地监军，时常陪着武将“领”军功，深得崇祯信任。 此战又得了大功，他喜不自胜。 刘玄初见他嘴巴咧到那种程度，好奇问道： “高公公，此战得了多少首级？” 第109章 汉人杀汉 高起潜指着前方的京观： “加上这里的头颅，咱们共斩获了奴兵头2542颗，农奴头7544颗，你我的功劳必定震撼朝堂！” 刘玄初一阵珠心算，心道： “这一战下来，关宁军可以得到两赏银。平分到人头，相当于一个士卒3792个月的兵饷，也就是316年的工资！” 刘玄初哈哈大笑： “发财了，发财啦！” 高起潜跟着笑了会，问道： “此战陛下开恩，缴获的金银不需要上交，将士们可是发了不小的财，不知这些赏银，平西伯准备怎么处理？” 刘玄初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竖起三根手指： “高公公放心，伯爷今早就定下了，分出三成赏银孝敬您。” 高起潜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咱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总体的斩获数量么，就翻五倍吧！” 这时，吴三桂走了过来，客气的声道： “高公公，清点好了吗？” 他问的清点，并不是具体数字，而是每个小队的斩获数。 因为长期以来明朝的的斩级数从来不是真实的杀伤数字，两三倍、七八倍乃至十几倍的误差都是“正常”的。 那个总数是积攒军功和请赏用的，属于将领的“私财”。 而小队的斩获数，才是士卒能得到的钱数。 【备注：明代中后期，在激烈的战场上，在人头就是银子的情况下，为了让将士们奋勇杀敌而不是争抢人头，军中规定，每百人队专门有五人身穿“取功”号衣，负责割取首级，战后平均分配。】 高起潜拿着军功册子说到： “各个小队的数据都写好了，暂时还没有统计。” 吴三桂点头： “既写好了，大军便开拔去山海关吧，争取日落前入关！免得被建奴主力追上！ 入关后，再慢慢核算各队的赏银和军功。” **************** 同一时间。 宁武关。 豪格率大军抵达闯军的防御线外围。 他站在呼啸的正蓝色龙旗下，脸色郑重，誓要攻破内长城，再挣一份大功，成为今后执掌朝堂的最大底气。 因为，此次南侵，攻破张家口的阿济格已经死了，进攻大同的多铎始终不能破城，丢尽了脸面。 守护宣府的代善惨败而归，连最后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 现在，放眼整个大清，能和他抗衡的便只有多尔衮了。 若是自己能带着大军长驱直入，席卷大明三北和湖广地区，他就会成为大清第一功臣，取代多尔衮辅佐自己的亲弟弟福临，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次，他豪格意气风发。 此战，他是真正的主帅，身后跟着3万八旗主力和6万包衣奴才，还跟着收降的两万明军和闯军。 此外，他还有一个杀手锏。 那便是大同府方圆百里的大明百姓，足足20万人。 其中有3万童子在后军，另有17万为了幼童的性命，不得不冲在第一线的汉人男女。 只要号令一出，建奴的督战队就会以童子的命，逼迫那些愚蠢的尼坎进攻闯军阵地。 即便无法冲上长城，也会无限的消耗李自成的军械储备。 阿巴泰在前线巡视了一圈，奔回中军，高声道： “主子，尼坎在长城构建的新的防御工事，在城外挖了一丈宽的三道壕沟。 城墙上足有数十门火炮，从旌旗和这两天的炊烟上看，这十几里的城头守军的数量估计超过5万。” 豪格不屑的一笑：“都是无用功！让那些尼坎，攻上去吧！” “嗻！” “咚咚咚……咚咚咚……” 建奴中军，战鼓擂动，鼓声极有规律的传了出去。 扛着两丈长梯、抱着土石的大同府百姓，在建奴的驱赶下冲了上去。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往返运送20次土石，就可以救下子嗣性命，往返运送40次土石，就可以回乡。 能登上城墙的，获得先登之功，直接可以带着家人回乡。 虽然建奴不可信，但是他们不得不信。 在建奴杀了五六百童男童女后，所有人只能“义无反顾”的冲击闯军阵地。 没有任何防护，没有任何武器。 大同百姓迎着弓箭，拼命的冲锋，不断有人倒下，更多的人将土石扔进了壕沟，折返回去。 城头。 刘宗敏看着密密麻麻的“敌军”，看着危在旦夕的壕沟，大喝道： “不用怕浪费，把那些汉奸都杀掉！” “嗖嗖嗖……” 分成5组的闯军弓箭手，轮流射击，亲手送走曾经的同胞。 对于长城北侧的那些相信“闯王来了不纳粮”的百姓来说，此时的杀戮实在是太过讽刺。 天空中。 苍鹰盘旋。 它们估计在想：“地面上的两脚兽都是益兽啊！” ************ 宣府。 崇祯看罢奏疏，在军营巡查，与将士们互动，持续输出【人格魅力】，争取越来越多的“爱戴率”。 只是，这几天的签到奖励都是刀术、枪术、武力什么的，令他很是苦恼。 “目前还有4次【洞察】，3次【千里奔袭】，5次【辕门射戟】，1次【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等过些日子和建奴大战，这些远远不够啊。 可是军营、武库、城头的签到奖励实在太不给力了，难道非得去真刀真枪的战场才能获得名将属性？” 正想着，他听到一阵阵的哀嚎声：“这是什么声音？” 张煌言应道： “回陛下，前方是伤兵营。” “走，去看看！” 待崇祯走进伤兵营房，立刻传出了振奋的“万岁”声。 一番慰问后，崇祯在城中最后一个“处女地”签了到。 【叮……检测到宿主周围都是重伤员，获得华佗“医学理论”属性。】 “理论……连外科术后能力都不给……” 崇祯对系统伤了大心，对宣府失了大望，侧头道： “点30名骑兵，随朕去各卫所巡查！” 张煌言惊道：“只带30人？曹公公怕会用命劝谏啊！” 崇祯笑道： “等朕离城后再给他说！” ************ 宁武关。 一丈宽、一人高的壕沟里，遍布土石和尸首，壕沟外围，尸首更多。 城头的汉人不停地放箭，城下的汉人不停地死…… 豪格大笑： “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送人上去！等十几万尼坎死光，城头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 “轰！” “轰！” “轰！” 他话音刚落，宁武关放了一个阵火炮，将城下的汉人炸的残肢断臂满天飞。 恐怖的景象吓呆了冲锋的大同百姓。 阿巴泰急忙奔回中军，高叫道： “主子，那些尼坎……哗变了！全都冲我们跑来了！” 第110章 和鞑子拼命! 豪格闻言，放眼望去，只见城下的汉人发疯一般往回冲，甚至有人主动冲击督战队，利用人数优势，如同海浪般吞没一切阻挡。 “怎么回事？” 阿巴泰急道： “一天下来死了一两万人，那些尼坎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刚刚几发炮弹把他们吓疯了…… 前一会有人喊，冲上去是死，不如冲回去救孩子……” 豪格眼神一凛： “都是些羔羊而已，组织人马杀了就是！” “嗻！” 八旗的包衣奴才快速响应，对着大同百姓一阵枪林弹雨，蒙八旗的骑兵猛烈冲锋三五个来回。 短短时间，万余人毙命当场。 相比于闯军的弓箭，建奴的箭雨和骑兵冲锋，有更高的杀人效率。 极致的死亡威胁下，困而不得脱困的情况下，躁动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紧张的盯着暂时停手的满清鞑子。 在豪格的授意下，汉八旗的包衣奴才们把后军的童子带了上来。 当着大同百姓的面，亮出了他们狠毒的一面，童男童女们或是被开膛破肚，或是被战马拖拽着磨光血肉，或是被点了天灯，在哀嚎中死去。 蒙古骑兵将百余童子聚在一起，纵马践踏，直到活生生的孩童变成肉泥。 满八旗的人更加残忍，烹煮了一锅又一锅，最后放出狗群，当着大同百姓的面吃下那些熟透的孩童。 短短半个时辰，三千多孩童被虐杀。 大同百姓哭天喊地，更多人浑身颤抖，再也不敢生出反抗建奴的心思。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战鼓的再次擂动，大同百姓被迫将所有的力气，用在了进攻闯军上。 城头。 刘宗敏、李过看着建奴残忍的手段，双眼猩红，拳头攥紧，大喝道： “如果外面的百姓扛着长梯过来，放他们上城，然后劝他们一起守城，为孩子报仇。” “遵命！” 城头的闯军大声领命，只进攻搬运土石的人，放过了扛长梯的同胞。 很快，有百十人顺利登上了城。 就在闯军大声疏导，让他们去城后休息时，这些百姓对城头的守军发动了进攻，同时还不忘大喊： “快上城来，他们舍不得杀我们！” “上城！拿下城头，我们的孩子就有救了！” 闯军高叫： “不要乱，鞑子是不会放过你们孩子的，即便攻下此地，他们还会驱策你们继续进攻太原、忻州的等地！” “乡亲们，看清敌我，报仇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被逼疯的大同百姓哪里肯听，发疯一般扑向闯军。 一时间，城头大乱。 豪格哈哈大笑： “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趁现在，放更多人冲上去！” 李过看着越来越混乱的局势，咬牙高叫： “不要继续放人上来了，他们都是汉奸，只关心自己，完全不关心大顺和宁武关南侧的百姓！” “杀！” “全杀了！” “一个不留！” ********************* 雁门关。 刘芳亮带着2000人，跋山涉水，终于赶到关口。 跪在李自成身前： “顺王，额有罪啊！左营的兄弟们，没了……” 李自成看着左营的凄惨样子，眼中噙泪安慰： “不怪你，中营的主力也被杀的全军覆没了，是额们没有应对敌的经验，被他们钻了空子！ 你能回来就行！” “额们闯军几起几落，这点败仗算什么，等山西、陕西的人马补充过来，额们就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刘芳亮激动道： “南边的人马全都赶过来吗？” 李自成点头： “田见秀留守的中营、袁宗弟的右营和驻守榆林的后营都会陆续赶过来，大顺的民壮也会赶来守城。 西安、太原等城的火炮也会运过来，额大顺全国各地的箭矢、甲胄亦会运过来！ 额们要依托长城，和鞑子拼命！为兄弟报仇！” ********************** 京师。 王承恩看着审讯案卷，眉头紧紧皱起来：“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东厂千户赵适担心道： “这么大的事，老这么压着也不行啊！” 王承恩沉思半晌，回应道： “现在已经确定，26个侯伯和74个3品以上的官员，外加百余4品以下的官员可定位谋逆罪。 若是再加上那一位，地震就太过强烈了。 你在京师继续审着，咱家出京去见陛下！” 赵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事关重大，牵涉极广，逆贼可能下黑手，厂公一定要注意安全。” ************** 宁武关。 刘宗敏看着缓缓退回去的“汉奸”，感慨道： “若是这么攻下去，额们的军械远远不够啊！” 李过点头： “何止不够，再过五六天就要告罄了。” “将军，你们看，北边的扬尘又起来了。”姜镶惊慌的大叫。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北方极远处，扬尘弥漫，在夕阳的照映下如同红色的血雾。 刘宗敏很不满的看了姜镶一眼：“你慌什么？额们的援军明后天就会赶到，怕个球的鞑子！” 姜镶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在懊悔： “我就不该投降，若是跟着朝廷，怎么会被逼着守城，随时可以跑嘛…… 结果，现在要跟着这些穷逼死守宁武关。 连周遇吉都守不住的地方，我们能守住？哎……” 不远处。 姜镶麾下的王辅臣、刘迁、万练、杨振威等副将亦是脸色不好。 他们身为官兵时，根本看不起闯贼，现在竟然要陪着这些穷鬼送死！简直难以忍受！　　夜间。 城外传来瘆人的嚎哭声。 那是死伤无尽的大同百姓发出的，声音悲切，却令豪格陶醉。 城头。 哭声夹杂着号子声从北方传来，令每个闯兵都心情沉重。 李过、刘宗敏等人依旧站在城头，肃然的看着城外。 远方，是一条条绵延的火龙，二人都知道，那是鞑子的后续大军。 刘宗敏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他从“火龙”的移动速度上就能看出，那不是普通的鞑子步兵。 而是辎重部队。 能让鞑子这么晚赶路的，必然是成建制的火炮部队，他感慨道： “今天只是开胃小菜，明后天开始，才是真正的血战啊！” 李过闻言应道： “无妨，鞑子有火炮，额们也有，而且额们占据地利，射程比他们远！” 张天琳补充道： “幸亏额撤离大同前，把所有火炮都销毁了，否则，鞑子的火力会更猛。” 刘宗敏微微摇头： “大同的那十几门火炮并不算什么，我们之前以为鞑子都是不开化的蛮夷，只会盲目冲锋。 但是从近期的几次大战来看，他们的战术和战力，比官兵要高上一个档次。 他们的火炮水平，和精锐官兵是一个档次的。” 刘宗敏顿了顿，郑重道： “接下来的战斗中，若是我们不能先一步毁了他们的火炮阵地，宁武关，八成守不住。” ************** 另一边。 姜镶、王辅臣、刘迁、万练、杨振威几人聚在一个小军帐里。 “将军，宁武关守不住的，我们怎么办？” “跑吧，将军，咱们没必要陪着死！” 第111章 逮到活物 “现在不行，我们的人马太少，只怕没跑出去就被刘宗敏他们拿下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投降建奴吧。” “还投降他们，你没看建奴怎么对待大同百姓的，我们过去肯定会被当成炮灰的。” “总不能死在宁武关吧……” “等明天，太原的陈永福会带着一万人过来支援，若是说动他一起，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 翌日。 天一亮。 建奴便驱策着大同百姓攻了上去。 一整天下来，无数百姓变成无数尸体。 建奴八旗兵始终在养精蓄锐，城头的闯军却已经精疲力尽。 任谁都看得出来，宁武关无法坚守。 但是，宁武关若是失守，整个山西就丢了，接下来便是陕西。 闯军的将士们绝对不允许鞑子攻到陕西，攻破西安！ 可是，明军降兵没有这种守护国土的理念，人心浮动。 夜间。 姜镶来到陈永福的军帐。 “陈总兵，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陈永福听他称呼自己明军的官职，眼色立刻冷了下来： “怎么，姜都尉忘了你我二人已经是大顺的都尉，不是大明的总兵了？” 姜镶笑道： “陈总兵莫要如此提防，我若是来害你的，便不会如此称呼。 你也看到了，闯贼也就那点本事，打仗全靠饥民送命，对于治国、治军一窍不通，甚至连税收都不懂，俸禄兵饷全靠抢。” 他压低声音： “所谓的大顺强军实在不堪，这个月来，先败于京营之手，失去了锐气；又败给建奴，丢了宣府、大同。 这几天，一众战将竟然对建奴驱策百姓之计一筹莫展……宁武关守不持久啊！” 陈永福冷声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姜镶耐心道：“京师之战，死了白广恩等降将；居庸关，丢下唐通一人守城；大同和宣府，扔下了周凤悟和柯天相…… 若是宁武关不保，你我二人必然是断后的炮灰。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李自成的眼睛是你射瞎的，危难关头让你赶过来援助，绝对没安好心！” 陈永福不知姜镶底细，厉声道： “你若是想劝我叛逃，那便丢下这个幻想吧！” 姜镶闻言哈哈一笑： “陈都尉果然忠心于大顺，我此来只是念在同僚多年的份上，善意提醒一下而已。告辞。” 陈永福看着姜镶的背影，眼神变幻。 *********** 同一时间。 崇祯在张能的陪同下，巡查了收口堡，鼓励了闯军降兵后，准备继续西行。 张能担心道： “陛下，虽说鞑子正在进攻宁武关，但大同府各地依旧有小股鞑子出没，贸然过去实在有些冒险。” 崇祯笑道： “所以朕趁夜出关啊。行了，你全力打造收口堡后方的伏击阵地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话罢，带着张煌言等30人，没入夜色中。 *********** 接下来3天。 建奴一直驱策大同百姓冲锋，进行持续的消耗战。 宁武关一线的闯军消耗了十余万支箭矢，数千斤火药，杀了不知多少人。 城外的前两条壕沟被填平了八处，最后一条壕沟也被填平了两处。 建奴主力已经可以在关口北侧的缓坡上发动集中进攻了。 当夜。 李过经过深思熟虑，寻到刘宗敏，郑重道： “再有一两天，鞑子就能填平所有壕沟，到时候，他们就会发动总攻。” 刘宗敏重重地点头： “额看出来了，鞑子主力一点没动，我们的将士却连续作战了数日，很多弓箭手的双臂已经受伤，甚至，很多弓弩、火铳和火炮已经损坏。 再这么消耗两日，箭矢和火药的储量便会越发紧张。” 李过点头： “所以，不能这么被动防守下去了，额准备夜袭敌营！” 刘宗敏微微摇头： “中营和左营的主力已经在宣大两地消耗殆尽，你后营的主力是额们最大的倚仗，决不能冒险！” 李过道： “不需要去太多人马，额带2000闯军老兵过去，意不在杀敌，而在于搅乱敌营，让大同百姓趁乱逃散！” 刘宗敏凝眉： “这……” 李过急道：“城外尚有十万大同百姓，足够鞑子驱策三五日，若是出去不驱散他们，宁武关没办法守。 宁武关若是失守，忻州、太原亦会失守。 到时候，鞑子会驱策更多的百姓，一步一步推向潼关和西安，我大顺何以立国？” 刘宗敏想了半晌，默默点头： “让高一功、吴汝义、谢应龙、杨彦昌和陈永福跟你一起去，哦，再带上姜镶麾下的王辅臣，外号叫什么‘活吕布’，据说挺能打。” 李过抱拳： “额这就去点兵，今夜亥时出发。” 刘宗敏点头： “刘芳亮传来消息，鞑子军中养了很多狗，若有战机务必快速突进！在建奴备战前冲进去！若事不可为便快速退回来！” *************** 亥时初。 李过率队往东行了10里，在一处陡坡悄声出了内长城，绕路至建奴大营右翼。 远处的一个高坡。 一支30人的骑兵默默注视着李过的队伍。 张煌言说道：“陛下，幸亏咱们星夜赶路，要不然赶不上闯贼夜袭的大戏了！” 崇祯笑道： “本来是准备围观宁武关保卫战的，谁想闯贼倾情奉献了这么好的表演。 既然如此，咱们就在此地静静看他们如何打建奴一个措手不及吧！” 另一边。 李过借着月光反复确定进攻线路，带人尽量逼近建奴大营，在听到狗叫声后，一抽马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建奴大营。 两千人分成4路，借着月光在相对平坦的地带极速狂奔，如同四把尖刀，插向建奴大营。 崇祯在高坡上细细的看着，笑道： “好啊，李过即将成功插进去了！马上就要见血啦！” “隆隆隆……” 裹着麻布的马蹄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李过率军疾驰到建奴大营辕门，射杀了角楼上的士卒，轻易撞开辕门，猛地冲了进去。 顺利的令人毛骨悚然。 高坡处，崇祯凝眉：“不好！” 建奴营中，李过扫视一圈，惊叫：“不好！这里是空营！” 建奴大营深处，豪格笑道：“本王设置了5处陷阱，等了三天，终究是逮到活物了！” 第112章 好像见过 李过冲进敌营后，刚刚发出警示，身后又冲进两队人马，将辕门堵死 一直跟在李过身后的王辅臣见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声大喊： “这里是空营，是陷阱，快退！” 营外的陈永福闻声，掉头就跑，刚刚冲进来的吴汝义亦是快速拨转马头。 可惜晚了。 辕门四方，突然涌出建奴的弓弩兵和火铳兵，快速列队，在营内外形成两圈射击阵地，对着惊慌失措的闯军一阵猛射！ 谢应龙当场被射死，成为第一个死在宁武关的闯军将领。 暗夜里，建奴火铳兵点缀着夜色，弓弩兵演奏着嗖嗖嗖的曲子，闯军配合着嘶吼出鬼哭狼嚎的歌声…… 高坡。 崇祯叹息： “明明是李过插进去的，结果建奴射了！哎……听听这喊声，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战斗进入高潮了！” 建奴大营。 李过、王辅臣眼见将士们成排的倒下，生死之际率队左右冲锋，击杀建奴弓弩手。 营外的吴汝义、陈永福亦是左突右冲，和建奴杀成一片。 杨彦昌更是勇不可当，只身一人冲向建奴火铳阵地，大肆砍杀，最终身中十几枪而死。 一阵砍杀后，李过丢下数百人命，成功冲了出去敌营，会合了吴汝义等人，向东逃去。 这时。 东侧的两处山坳里涌出数千建奴骑兵，一拥而上，将闯军团团围住。 高坡。 崇祯正看的兴奋时，张煌言大声道：“陛下，东侧、西侧和北侧各有一队建奴骑兵冲我们来了！” “啊？南方是战场，另外三个方向有敌军！” 崇祯一愣，心里惊道： “看来建奴的斥候早就发现我们了，之所以没有进攻，只是担心打草惊蛇，才任由我们观战。 若现在激活【千里奔袭】属性，我八成能跑掉。” 想到这，他倒是不着急了，心里琢磨：“如此惊险的场景，系统应该会奖励点好的属性吧。 嘿……试试，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深陷重围，获得刘备的“兔脱”属性，可率领至多500名将士，在敌军包围之中活着逃生。】 “漂亮！居然没有次数限制！以后再也不怕被包围了！哈哈哈……” 崇祯大喜，高声喊道： “随我冲向南侧！” 张煌言惊道：“陛下，去南侧？那边可正在混战呢！” 崇祯一脸狂妄地笑道：“朕要教教你，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哒哒哒…… 崇祯率队向南俯冲，合围过来的三队建奴骑兵立刻改变方向，尾随而去。 ************* 另一边。 李过率队左突右冲都无法突围，身边的将士却被一波一波地干死。 绝境之下，李过、高一功、王辅臣都被激发出极大的悍勇，带着身边的士卒纵马奔驰，大力挥砍， 陈永福取下背上的弓箭，连续射击，附近的建奴将领接连死于马下。 闯军的老兵在生死关头也爆发出极大的战斗力，自发组成战斗小队，奋力反击。 建奴的人数虽然数倍于闯贼，还占据地利，竟然依旧无法快速拿下李过等人。 汉正蓝旗主将佟图赖看着绝对优势渐渐演化成了对峙厮杀，高叫道： “加大进攻力度，杀一个闯兵，奖5两银子！杀一个闯军将领，赏百两银子！” 汉八旗将士军心大震，不顾死伤地攻了上去。 吴汝义大叫：“制将军，我带人向北侧冲，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你先逃出去！” 话罢，他带着自己的亲信猛冲了出去。 汉八旗全力抵挡，几乎用一换一的代价，将吴汝义部全部绞杀。 李过看着身死当场的吴汝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高声嘶吼道： “兄弟们，我大顺将士纵死也要带上几个垫背的！杀！” “杀！” 最后的六百多闯军嘶吼，准备舍命冲锋，死在进攻的路上。 就在此时，李过发现北侧的建奴阵型大乱，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英武的将领带着二三十人冲破重围，杀到自己身前，指着自己喊道： “那谁谁，还有那谁谁，还有你们这一群谁谁谁，跟朕向北，冲出去！” 闯军将士皆不认识眼前的崇祯，但都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哒哒哒……” 崇祯一路驰骋，心里美滋滋： “刚刚东、西、北三面都有追兵包围，我往南“逃”，闯入混战后，带着闯军再往北逃，不论怎么逃都符合【兔脱】的属性。 哈哈哈，卡系统bug太爽了。” “哒哒哒……” 500人的骑兵队伍快速突击，寻着敌军的薄弱处，左拐右拐，不长时间便冲了出去。 佟图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什么人，竟然能在基本不杀敌的情况下突围出去，怎么做到的。” 突围队伍中的李过等人亦是惊讶： “救我们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明明没有挥刀杀人，却总能找到生路，忽东忽西的、左躲右闪的，轻轻松松、顺顺利利的就冲出来啦？” 建奴大军哪能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 凭借马力，死死咬住闯军。 但是，建奴骑兵吃惊的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提高马速，都只能在一箭之外尾随，始终不能追到敌人。 那些汉人就像是复刻了自己的动作，自己加快速度，他们就加快速度，自己放慢速度，他们也放慢了速度。 总是即将追上，又总是追不上。 建奴无奈了，感觉自己成了舔狗备胎，始终都是即将成功，但始终都追不上心中的女神。 终于，在追击两个时辰后，他们放弃了。 看着马速迅速慢下来的汉人骑兵，大骂道：“不追了，你再给希望我们也不追了！” 崇祯也很无奈。 闯军战马的素质太差，根本跑不快，但是得益于自己的属性，总是能超常发挥避免被追上，自己却受困于小队突围的属性，总要等着身后的垃圾骑兵。 此时，他见建奴放弃了追击，终于才放下心来，又前行了十几里，找了个出安全些的地方，停下休息。 李过带着高一功等人，下了马，一脸感激的走过来，高叫到： “英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崇祯没有下马，俯视道： “你们闯军是不是都脸盲啊！” 这时。 高一功忽然惊叫： “难道，你是……我好像在荥阳大会上见过你，你……是不是张献忠的义子，张三虎！” 崇祯怒道：“朕操！” 张煌言一阵无语：“你瞎~吧！” 李过盯着崇祯看了半晌，眼神由感激变成震惊，然后变成难以置信…… 最后揉杂了感激、震惊、不可置信和纠结的复杂眼神，失声道： “你是……你是……” 第113章 七进七出 李过瞠目结舌，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居城头弯弓射箭的人影。 那张脸有些模糊，但是，基本能和眼前的英雄对上。 尤其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非凡气度，绝对是久居高位养出来的。 与流寇头头那种风餐露宿外加随时准备跑路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回想起混战时的那声高呼：【那谁谁，跟朕向北，冲出去！】 “朕？” “这怎么可能……” 这时。 陈永福和王辅臣走了过来，依次抱拳道： “在下陈永福（王辅臣），感谢壮士相救。” 高一功这才反应过来，也报上了自己姓名。 崇祯不再理会一脸诧异的李过，转头看向其他人，心道： “陈永福是射瞎李自成的明军总兵，历史上坚守太原舍命力拼建奴，算是忠勇之将。” “王辅臣就比陈永福差远了。 他少时因不受管教出手杀了自己姐夫而逃亡，流窜到姜镶麾下，随军先投降李自成，紧接着降清。 一月后随军叛清，割据大同，引军力战阿济格麾下的八旗劲旅，挡住多尔衮两次亲征，威震一时。可惜后来再次降清。 顺治帝亲政后，王辅臣划入吴三桂麾下，随军入缅甸擒获永历皇帝，而后镇守平凉。 康熙十三年时，他再次叛清割据平凉，北控宁夏，南接巴蜀，东拒清军，威慑陕甘。康熙帝两次派军平叛，王辅臣被逼无奈于两年后再次降清，五年后饮毒自尽。” 想到这些，崇祯心里叹道： “勇是勇，但是不忠不孝不义，反复无常。” 高一功见“英雄”一直不说话，上前抱拳道： “英雄武艺超群，何不投入顺王麾下，将来杀退建奴，灭到明廷，杀了狗皇帝，封侯拜相！” 话音刚落，崇祯、张煌言、李过和30个明军精骑的脸色刷的黑了。 崇祯冷笑：“不愧是后闯李自成的小舅子、前闯高迎祥的侄子，时时刻刻想着推翻朝廷。” 高一功喜道： “那是！狗皇帝暴政害民，人人得而诛之！” 张煌言闻言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个混蛋，但见到崇祯没有表示什么，狠狠压住了怒火。 李过担心的看了看周围的气氛，心道： “若是打起来，陈永福和王辅臣会不会反叛，我带的这些人能不能斗得过狗皇帝？” 此时天光大亮，陈永福已经能看清周围大明精骑的着装，他心头一凛： “他们……穿的都是京营的轻甲，他是谁？” 崇祯冷冷的看了一眼高一功，知道此人在历史上坚决抗清，最后投靠南明，战死沙场，没有多说什么，撂下一句后会有期，便带人向西奔去。 毕竟，李自成都能接纳射瞎自己的陈永福，崇祯若是连骂自己的人都容不下，那还做什么皇帝。 高一功看着突然离开的队伍，奇怪道：“额好心劝他共富贵，他怎么生气了？” 一直跟在李过身后的李来亨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达达，舅爷爷，那个人似乎是狗皇帝，额在京师带人冲城时，近距离见过！” 李来亨是李过义子，李过是李自成侄子，高一功是李自成妻弟，所以，李来亨称呼李过“达达”、称呼高一功“舅爷爷”。 高一功闻言愣住，一言不发。 李过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只是回了一个深邃的眼神，旋即带人往内长城奔去。 陈永福隐约听到了李来亨的低语，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陛下？竟然是陛下？ 不会吧！他怎么可能冒险营救闯军？” ************ 崇祯驰远后，张煌言带着怒气问道：“陛下，刚刚您怎么不下令杀了高一功那个贼寇！” 周围的骑兵闻言，皆重重的点头。 崇祯应道： “闯军太弱了，朕若是再杀几个将领，得益的只能是建奴！” 话落，他一拽马缰，向建奴大营的方向奔去。 张煌言惊道：“陛下您这是要去找建奴拼命？” 崇祯哈哈一笑： “拼命？凭什么？” 他一扬马鞭，高声道： “朕要去救大明的黎民百姓！” ********** 一个时辰后。 崇祯已经抵近宁武关战场外围，他选择性的忽视了建奴斥候，一个劲的往大营奔去。 不得不说，有外挂的人就是嘚瑟。 虽然【兔脱】不能打胜仗，也不能指挥大军作战且获胜，但是能保证自己和身边的少数人马逃跑。 崇祯底气十足，那叫一个浪啊。 只见他众目睽睽的抵近建奴后军大阵，迎着前来围追堵截的建奴骑兵，明目张胆的左突右冲，大肆骚扰。 宁武关头的刘宗敏等人见到敌军后方一阵混乱，都凝神去看，露出一脸诧异。 建奴中军的豪格听闻有30人的小队肆无忌惮的骚扰自己后面，大怒： “孙定辽干屎去了！给他传话，若他在两刻钟内灭不了那队骑兵，本王赏他50大板！” ************* 建奴后军。 崇祯带队忽东忽西的游荡，但受困于自己的战力和属性限制，始终无法冲进去，几乎没有战果。 但对于建奴来说，崇祯的行为就是杀伤力有限、侮辱性极强，各级将领都憋了一肚子火。 在豪格下达强令后，孙定辽指挥大队人马包抄上来。 崇祯左躲右闪一阵，发觉身后的骑兵开始有人落马。 这才知道这个被动属性不是【无伤突围】，继续浪下去会导致越来越多的损失，只好在万军之中向外突围。 张煌言叹息：“终究是人数太少，救不了被建奴营中的妇孺老弱……” “妇孺？” 崇祯闻言一愣，嘴里喊道： “继续冲击，朕定要救出数万建奴大军中的孤儿寡母！” 心里喊道：“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意图在万军之中营救孤儿寡母，像极了赵云在长坂坡中营救阿斗的场景，获得‘七进七出’属性，可使用5次，单人可用。】 崇祯听到播报，激动的险些转头冲进建奴军中，听到最后一句后，立刻带着24名骑兵向外“逃”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摆脱追兵，崇祯喝道： “你们在这里休息，朕回去救百姓！” 张煌言下巴几乎脱臼： “啊？” 崇祯喝道：“你们跟着朕太碍事了，害得朕根本冲不进去！” 话罢，他一抽马鞭，扬长而去。 不多会，建奴后军便发现，被他们赶走的“苍蝇”，单枪匹马的回来了。 孙定辽大怒： “太侮辱人了！冲上去，乱枪戳死他！” 第114章 白马子龙 崇祯手持银枪，如同赵子龙复生，径直杀去建奴军中，在属性的影响下，冲向了建奴的战俘营区。 一人一马，所向披靡，接连刺死挡路的敌军，往大营深处奔去。 “耻辱啊！” “被一个尼坎杀进军中，耻辱啊！” 被尼坎将领如此欺辱，各营区的建奴主将皆怒不可遏，纷纷派人追击截杀。 崇祯在围追堵截中冲杀，冲破一个又一个营区，建奴军中一片混乱。 *************** 同一时间。 今日份的宁武关攻防战已经进行了一个半时辰。 建奴驱策大同百姓，又填平了两处一丈宽的壕沟。 随着一阵鼓声，汉八旗的人马带着宣府投降的明军，发动了正式进攻。 百十辆高大的盾车向前缓缓推进，数千建奴躲在盾车后，“亦步亦趋”的逼近城头。盾车攻城+火炮防守　　这些盾车都是由坚硬厚实的木板打造，能轻松挡住寻常弓箭和鸟铳的进攻。 只要不被火炮正面击中，理论上可以护着后方的士卒冲到城墙脚下。 待盾车越来越近，闯军将领发现，推动盾车的皆是明军降将周凤悟的部下。 汉八旗的士卒在抵达城头火炮的射程边缘时便停下了脚步。 显然，鞑子把周凤悟的队伍也当成了炮灰，用以消耗闯军的军械和体力。 “吱呀吱呀……” 盾车步步紧逼。 城头的闯军默默计算着有效射程，准备用最少的弹药击毁尽可能多的盾车。 “准备！” 闯军将领死死盯着城外，计算好时间和距离后，大喊道： “点火！” “轰轰轰……” 十几门大炮几乎同时响了，城外的4辆盾车被铅弹砸的四分五裂，木墙后的降兵倒了一片，不断哀嚎。 其他降兵见了，丢下盾车就往回跑，迎来的却是汉八旗的箭雨： “回去！擅自撤退者，死！” 面对死亡威胁，炮灰们迫不得已，再次返回去推盾车。 “轰轰轰……” 又是十几声巨响。 7辆盾车四分五裂，死伤过百。 降兵们再次逃了回去，这次，即便有箭雨也挡不住他们的撤退之路。 可惜，汉八旗不准备给他们逃生的机会，骑兵督战队一阵疾驰，将逃回来的数百降兵尽数斩杀。 紧接着，又有一队降兵被驱策着奔了上去。 前线的战况传回后方，周凤悟和柯天相气的咬牙切齿，愤怒道： “怪不得不让我们跟上去，原来在拿我们的人马当活靶子，试探闯贼的火力！可恶！” “建奴真不是人啊！” 周围的降兵又是愤怒又是胆寒，各有各的心思： “杀也杀不过，逃也逃不了，苦也！” “菩萨保佑，千万别点我上去送死……” “怎么逃出去啊！留下来必死无疑！建奴太狠毒了！” 前线。 城头的数十门火炮放了一轮，只击碎了小半数盾车。 刘宗敏眼见命中率不到三成，大喝道： “不要着急，放近了再打！正好冷却一下火炮！” 关外。 建奴趁着城头火炮熄火，又派上一队盾车，吱吱呀呀的推了上去。 城头的火炮再次轰鸣，弓弩齐放，击毁一辆又一辆盾车，射杀一个又一个敌兵。 降兵的死亡数量急剧增多。 *************** 建奴大营。 镶蓝旗的艾希礼率领数百巴牙喇阻击可恶的尼坎将领，誓要止住这荒唐的混乱。 崇祯见了大吼一声，挺枪纵马冲了上去。 短短时间，十几个巴牙喇精锐死于银枪之下，艾希礼抵敌不过，被一枪刺倒，跌下马去，捂着伤口失声道： “这人不就是前些日子在白登营救闯军的尼坎将领么！ 他怎么来这里了！” 崇祯见敌将未死，本要补上一枪，但周围敌人无穷无尽，只好舍了那人继续纵马冲击。 不长时间又遇到一个手提铁枪的敌将。 他更不答话，直取那将。 交马只一合，把那将一枪刺倒，周围的建奴哭嚎一片。 原来那将乃是镶黄旗的牛录章京瓜尔佳·穆里玛，他还有一个身份：大清第一巴图鲁，【瓜尔佳·鳌拜】的亲弟弟。 此来本是挣军功以便高升的，没想到被一枪刺死。 崇祯根本没时间也没能力去细究自己杀了谁，但是从周围包衣奴才的反应看，他杀了个官职不低的将领。 大喜之下，继续冲杀。 此时，又有一将引队伍跟来截杀，持大刀堵在前方。 不三合，被崇祯一枪刺倒，杀散众军，冲开一条路。 正驰骋间，前面又一股军马斜插过来。 当先一员大将，怒目圆睁，乃大清正蓝旗“多罗巴彦贝勒”阿巴泰。 此人是努尔哈赤第七子，因母亲地位较低，始终不得提拔，但是作战勇猛，几乎参与了后金至大清时期的所有对外战争。 手上沾满了汉人的鲜血。 此时怀着弑杀“苍蝇”的信念冲了过来。 崇祯正要上前斩杀之，不想趷跶一声，连马带人，颠入一个土坑之内。 阿巴泰大喜，挺枪来刺，不想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涌起，一匹骏马平空一跃，跳出坑外。 崇祯毫发无损，挥舞银枪将身边的二十几个建奴士卒尽皆斩杀。 阿巴泰见了大惊，再无斩敌之心，向后退去。 崇祯冷笑一声，正要策马追击，背后忽然传来暴喝声。 回头一看，又有四将杀来。 崇祯怡然不惧，力战四将，手中银枪舞得赫赫生风，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又杀四将。 边战边行中，数万被拴成“蚂蚱”的大同百姓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都被绑成长条了，难以四散逃跑，怎么救啊！” 崇祯一阵头大，边杀敌边想方法。 这时，右前方出现一大群身着大明军服的队伍，他冲过去，准备大喊： 【尔等皆是汉家儿郎，怎可助纣为虐，速速随我救出百姓。】 话刚准备出口，他又咽了回去，心道：“这么喊有个屁用，这些人若是心存百姓，忠心大明，又怎会投降？” 想到这，他大喊道： “建奴不会让你们安生的活下去，早晚会让你们死在攻城战中，此时不释放百姓趁乱逃走，更待何时？” 柯天相看着建奴军中的混乱，听着“天降奇将”的大喝，心中忽地燃起一股烈火，大喝道： 第115章 不容置疑 “兄弟们，咱们五千人马被建奴害死了两千多，不能这么下去了，速去解开百姓的绳索，造成混乱，趁乱冲出去。” 周凤悟麾下的降兵早已经对建奴深恶痛绝，在崇祯厮杀冲击的鼓励下，在主将的指挥下，一股脑奔向数万大同百姓，快速切割绳索。 被束缚几天的大同百姓得了自由，很多的人加入割绳索的队伍，更多的人四散而逃。 周围的八旗兵大怒，各种围追堵截，大肆屠杀，一时间人头滚滚。 场面越发混乱。 柯天相眼见周凤悟“起义了”，立刻跟进。 他麾下的两千余降兵涌上前割断大同百姓的绳索，驱策着乌泱乌泱的人群向北涌去。 眼见场面大乱，周围的小股明军和闯军降兵也加入逃窜的队伍，解救出更多百姓。 不多会，便形成五六万人冲击建奴大军的局面。 要知道，入关的建奴人马也就十万人，后军的人马远远低于这个数字，被如此数量的百姓和降兵冲击，哪里还能挡得住。 再加上崇祯勇不可当地冲在最北侧，撕扯敌军防线，建奴大营即将崩溃。 这时，崇祯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龙纹披风，套在身上，大吼道： “朕乃大明皇帝，特来营救你们，速速跟着朕冲出去。” 百姓们本来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听到这句话如同溺水者寻到了救命稻草，高呼着“万岁”跟了上去。 远处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前方的人喊着“万岁”快速向北逃脱，立刻高呼“万岁”跟了上去。 崇祯往复冲杀，将堵在北侧的建奴大军冲得七零八碎，柯天相和周凤悟麾下的士卒跟着冲锋，数万百姓争相涌动。 建奴大营彻底崩溃了。 大股大股的人马冲出大营，向北方逃去。 *********** 建奴中军。 豪格听着刺耳的混乱，向后军看去，厉声喝问：“后军怎么了？” 一个懂汉语的亲兵应道：“主子，好像是那些汉人在高呼万岁，往北逃什么的！” “万岁？哼哼……”豪格冷笑：“狗屁的万岁，南朝皇帝若是敢来这里，本王立刻生擒了他！” 这时，艾希礼在亲兵的搀扶下，捂着冒血的伤口踉跄而来： “主子……主子……南朝的那个崇祯皇帝杀尽咱们后军了！” 豪格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艾希礼道： “千真万确，在白登破了我们大阵、斩杀英郡王、救走闯军的就是他，之后射杀咱们三员大将的也是他！” 豪格一把抓住艾希礼的衣领：“当真？” 艾希礼忍痛吼道： “正红旗的兄弟辨认出来了，奴才也辨认出来了！” 豪格眼中放光： “居然真的是南朝皇帝！哈哈哈哈……暂停攻城，随本王擒拿南朝皇帝！” ************* 宁武关。 刘宗敏嘶声大吼： “稳住，再近10步才能开火！” “8步！” “5步！” “3步！” “2步！” “点火！” 火炮兵死死攥着火把，得到命令后，立刻点燃引线。 “轰轰轰……” 二十几门火炮一起发射，白烟冒起，整个城头都在震颤，铅弹在火药的推动下，冲出炮口，将十几辆盾车砸的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盾车后的建奴人马血肉齐飞，倒下一大片。 其他盾车见了，非但不慌，反而舍弃了盾车，加快了步伐冲了上去。 因为汉八旗的精锐知道，火炮发射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冷却期，一时半会不能发射第二次，与男人一样一样的！他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冲锋，尽可能地冲到城下。 与此同时。 建奴的火炮阵地开火了。 隆隆的爆炸声中，数十枚炮弹在城头爆炸，炸死炸伤闯军的同时，有三枚炮弹精准的击毁了闯军的火炮。 闯军火炮手死伤一大片，三门火炮成了废铁。 汉八旗军心大振，全速冲锋， 城头守军的弓弩手和火铳手开始发威，密集的箭矢和铁弹无情地带走敌军性命。 负责今日战事的乃正蓝旗旗主佟图赖，眼见守军火力强大，立刻下令火炮阵地全力开火，压制城头、掩护步兵冲锋。 这时，一个传令兵急速奔来： “肃郡王有令，暂停攻城，派人支援后军！” 佟图赖疑惑道：“为何，后面出事了吗？” 传令兵应道： “据说是南朝皇帝劫营，放跑了大部分俘虏，降兵也跟着哗变！后军大乱！ 肃郡王亲自领兵截杀崇祯去了！” ******** 城头。 刘宗敏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敌军，喜道：“哈哈，看来，鞑子后军的骚乱是李过他们造成的，鞑子顾不上攻城，返身回去啦！” 这时。 李过、陈永福几人自长城东侧急速奔来，一脸悲愤地道： “额昨夜失利，中了埋伏，折了大半人马！” 刘宗敏一脸诧异的看了李过、高一功等人一眼，又指向扬尘四起的建奴后军，疑惑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那边是什么情况！” 李过一头雾水，问清了刚刚情况，喃喃道：“不会是狗皇帝吧！” “啊？” 刘宗敏摸了摸李过的额头： “你癔症了？” 此时敌兵已退，厮杀声落下，远处的呼喝声隐约传了过来： “万岁！” “万万岁！” “活捉南朝皇帝！” “往北逃！” 刘宗敏等人“一座皆惊”。 陈永福暗自惊道：“建奴和闯军都视百姓为牛马，陛下却为了百姓甘冒奇险、冲锋陷阵。” 李过心神动摇： “刚刚救出额们，现在又去救百姓……这就是天下共主的胸襟么？ 不对！这不对！ 若是狗皇帝如此爱民、如此勇猛，天下为何烂成这个样子？ 他早干嘛去了！” ************ 建奴后军。 崇祯担心冲出去后就会失去【七进七出】的加持，因此始终不曾脱离建奴大军，始终在左右突击。 撕开建奴层层阻击阵列，给大同百姓争取尽可能多的逃跑时间。 周凤悟看着那龙纹披风，心头涌上一股热血，带着身边的数百将士，迎了上去。 崇祯见他奔过来，喝道： “你来朕这边作甚，想回归朝廷的话，带着尽可能多的百姓去宣府！” 周凤悟从没见过崇祯，此时近距离感受到那股不容置疑的刚愎自用，心里生出了“此人必然是崇祯皇帝”的信念。 当即领了皇帝口谕，调转马头组织人马，护着百姓往北逃去。 崇祯见他照做，欣慰地一笑，再次杀入建奴密集处。 *************** 远处。 豪格带队驰骋，远远地就看到那个身披龙纹披风的皇帝。 大喜道： “果然是个勇将，若他真的是南朝的崇祯皇帝，本王倒是很佩服他！” 正蓝旗副都统宜巴里问道： “主子，要不要抓活的？” 豪格摇头：“看他的身手，估计抓不到！而且，南朝八成不会为了成为俘虏的皇帝放弃城池，甚至不愿意和谈。” 他抬起马鞭指过去： “射死他！” 第116章 陛下真作 军令层层传递，数不清的弓箭手涌了上去。 其中，蒙八旗的人最是激动，所有人都想重现祖先的荣耀——再拿下一个大明皇帝。 崇祯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破空声多了起来，惊道： “赵云七进七出时，是曹操禁止远程射杀才得以脱困，现在建奴显然没有曹操的觉悟……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的尽快脱离战场。” “驾！” 他一抽马鞭，正要疾驰而去。 谁知有人一箭射穿了自己的马眼，战马当即失控，向侧前方俯冲倒下。 崇祯被甩飞出去，滚了五六圈才止住颓势，建奴见状，纷纷围拢而来，刀枪剑戟一齐涌了上来，寒光闪闪。 失去了战马，崇祯陷入了九死一生之局，他后脖颈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一番狼狈的“摸爬滚”躲过了密集的进攻，踉跄起身一抖披风甩出去，遮住左侧敌军视线，旋即向右侧冲去。 手中银枪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击退右侧的几名敌军。 刚刚清出丈许的腾挪空间，周围的建奴兵前仆后继，四面八方再次涌上敌兵，明枪暗箭一股脑的招呼上来。 生死存亡之际，崇祯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建奴将领身上。 他的目光看向敌将身下的战马。 只见那匹马儿体型健壮，毛色油亮，正是一匹难得的良驹。 崇祯心中一动，激活了【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属性。 银枪如同游龙，杀开一条血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身法和走位，在众目睽睽之下，奔到那敌军身前。 枪尖闪烁，径直刺入其喉咙。 崇祯脚下用力猛地一跃，在建奴惊愕的目光中，替换了敌将，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马缰抖动，皮鞭铮鸣，战马仰天长啸，四蹄生风，在崇祯的操纵下冲破重围。 崇祯手持长枪犹如战神在世，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其锋芒。 即将脱离围困时，崇祯浪了起来，回头大喝道： “大明皇帝在此，谁敢一战！”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无尽的威严与霸气扑向建奴大军。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愤怒和密集的箭雨。 崇祯见了心头一凛，一撇嘴，拍马便逃，硬拼着甲胄厚实，伤不到皮肉，带着一背箭矢快速突出重围。 战马臀部中了两箭，吃痛之下跑的更快了，一路绝尘向北飞驰而去。 建奴高喊着“为主子报仇”，极速追击。 豪格远远地见到崇祯逃了，大怒道： “富尔敦怎么回事，他刚刚过去就被南朝皇帝钻了空子？真是丢尽了郑亲王的脸！” 这时，一个包衣奴才嚎哭着奔来，嚷道： “我们小主子战死啦！” 豪格是认识这个奴才的，听了他的话惊道：“什么？富尔敦死了？” 那奴才哭道：“我们小主子被南朝皇帝一枪刺穿了喉咙！” “啊！” 豪格又惊又怒，失声大吼。 富尔敦的名声虽然不显，但他是爱新觉罗的后人，是大清唯二的摄政大臣、郑亲王济尔哈朗的长子，是大清镶蓝旗的内定的继承人。 最主要的是，济尔哈朗乃坚决拥护豪格即位称帝的心腹，如今他的长子死在豪格麾下，无疑会打击济尔哈朗的忠心。 这和比满达海死在其亲爹代善的军中不一样。 爱新觉罗·富尔敦是来“体验生活”的未来旗主，却意外阵亡了，会严重削弱豪格在军中的威信。 豪格怒不可遏，嘶声吼道： “追！一定要杀了南朝皇帝！” 话罢，他一拍马鞭，亲自带军向北杀去。 ************** 另一边。 周凤悟护着六千百姓一路狂奔，忽然发觉身后没有追兵了，疑道： “怎么不追了？奇怪！” 他仔细探查一番，确信追兵退去，长舒一口气，下令道： “全军就地休息，一个时辰后向东北方进发，直奔宣府。” ******* 另一个方向。 柯天相带着身后的百余将士遁入深山，亡命狂奔20里，回头一看，再不见追兵，疑惑道：“建奴放弃追我们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 宁武关。 刘宗敏、李过等人看着全线撤退的敌军，一个个目瞪狗呆： “走了？” “全军都撤退了？” 李来亨猜测道：“会不会是去追狗皇帝去了！” 李过点头：“八成是，只要鞑子知道了狗皇帝的身份，肯定会玩命去追！” 刘宗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睛： “狗皇帝射瞎了额一只眼，今天却帮额解了围……算了，额原谅他了。” 姜镶闻声一阵后悔：“我怎么就投降了呢！跟着李自成没前途！” 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 此时崇祯早已逃出5里的距离，身后挂着无尽追兵，依旧危险至极，【七进七出】的属性却消散了。 他知道，赵云抱着阿斗冲出曹军后，便是一味的逃跑，最后撞见张飞后，才奔过当阳桥逃出生天，【七进七出】结束很正常。 好在，崇祯还有【兔脱】属性，拼命拍马急行，又奔出20多里，寻到张煌言等人，换了马，往东北方向逃去。 张煌言回头看着滚滚敌军，惊道： “陛下，您做了什么大快人心的事情，竟然被几万建奴人追击！” 崇祯气喘吁吁道： “朕冲入了建奴大军，解救五六万百姓，带动了部分投降建奴的队伍哗变，然后高呼了一声：【大明皇帝在此，谁敢一战！】” 张煌言嘴角抽了抽，心道： “陛下可真作啊！” “不说硬闯敌军救出数万俘虏，建奴不会饶了他。 甚至当众表明了皇帝身份，建奴大军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相信，若是张煌言知道崇祯还临阵斩了满清唯二摄政王的长子，八成会当朝膜拜：【陛下，咱们才几个人啊，面对十万敌军，您还能再作一些吗？】 “嗖嗖嗖……” 一杆蓝色的龙旗挥舞，正蓝旗巴牙喇在豪格率领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赶了上来，对着明军小队疯狂射击。 不多会，便有五六个明军精骑中箭落马，旋即被浩浩荡荡的建奴大军踩成肉泥。 崇祯惊道： “系统说【兔脱】可以带着至多500人逃生，似乎没说一定能保下所有人！ 看建奴的架势，九成九要赶尽杀绝！ 纵使我能逃出去，张煌言他们不一定能逃出去。” 第117章 杀了回去 “看后方的旗帜，领军的很可能是豪格，爱新觉罗·苍狼的皇长子，可惜关羽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用完了，太史慈的【无伤突围】也用完了。 只剩下5次吕布的【辕门射戟】和4次赵云的【七进七出】。还有个刘备的【兔脱】被动属性。” 他边跑边想，忽然一阵后悔： “不对，不对，刚刚在建奴大营冲杀时，盲目的担心被建奴射死沙场，完全是多余的！ 老子有【兔脱】啊，死不了的！怕个鸟的暗箭！ 要不要杀回去，杀了豪格或者其他敌将？ 嗯嗯……很有操作性！” ************ 怀安卫收口堡。 一路寻来的王承恩面色沉重的看着西方： “皇爷，您怎么能出关西进呢！朝中的事情不是太子能处理的！” 他侧头问道：“关中的降将安分么？” 一个东厂番子道： “张能似乎是真心归顺的，每天都尽心尽力的布置伏击阵地。” 王承恩微微颔首： “陛下看人越来越准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命下边的人出关在200里范围内寻访陛下踪迹！” ************ 宁武关。 建奴全军追击崇祯很长时间后。 大同府的百姓总算脱了险境，但大同境内皆是建奴兵马，所有百姓都不敢北上回家，亦不敢随意逃亡，左思右想后，不约而同的奔向宁武关。 刘宗敏见数万百姓投奔，当即开门放行。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百姓入关后，会把崇祯英勇、爱民的形象，传遍山西。 此时，刘宗敏朗声大笑： “大同百姓主动投靠，说明我们大顺深得人心啊！” 陈永福心中冷嗤： “深得人心？哼！ 你们弃大同城逃跑时，可没想过人心。百姓此时来投，只不过是无处投奔、被逼无奈而已。” ************ 宁武关北侧30里。 狂奔中的崇祯想通了一切，大喝道：“张煌言，你带人去收口堡等朕！同时安排守军准备伏击敌军！” 张煌言闻言一惊，失声道： “陛下……您又要作死？不是，陛下要做什么？” 崇祯一脸刚愎自用： “朕要折回去，看看能不能射杀建奴主帅！” 张煌言心胆俱寒： “陛下，那可是10万大军！” 崇祯喝道： “朕有真龙护体，不会出问题的，你放心大胆的去收口堡等朕！” 这一刻，崇祯的【人格魅力】爆棚。 张煌言和其他20名精锐下意识便相信了崇祯的话，二话不说，一抽马鞭向前奔去。 崇祯目送他们离开，借着惯性驰向右前方的一个土坡，右手取下长弓，左手一拽马缰。 回身扫视敌军，刹那间寻到60丈内甲胄最高等的敌将。 张煌言等人恰巧回头去看，只见崇祯立身高坡，战马前蹄高高扬起，手持弓箭转身面向后方，弓如满月。 “铮”的一声。 一支利箭射出，径直飞向建奴军中。　　“嗖！” 一名建奴将领应声落马。 张煌言等人大喝：“好箭！” “陛下好箭~啊！” “啊！如此境地下还敢行凶，杀了他！” 豪格见了怒目圆睁，嘶吼一声，甚至喊破音了。 也不怪他这么愤怒。 崇祯刚刚射杀的是努尔哈赤的第六子爱新觉罗·塔拜的次子，爱新觉罗·额克亲。 虽然隶属于多尔衮的正白旗，仅仅是三等奉国中尉，但是被人当着豪格的面杀了，实在令正蓝旗脸上无光。 崇祯射完一箭，调转马身，再次激活了【七进七出】，向着建奴大军俯冲而去。 豪格大喜：“南朝皇帝知道逃不掉了，要垂死挣扎，死前反扑！杀了他！” 其他建奴将领亦是怒吼： “杀了南朝皇帝！这可是撕裂苍天的大功！” “杀了尼坎皇帝，必然封王！” 建奴大军如同看到腐肉的秃鹫，向着前方孤孤单单的敌人冲去。 用大明皇帝的首级换大清的王爵，绝对不是痴人说梦。 汉镶白旗旗主祖泽润、正蓝旗旗主佟图赖、正白旗旗主石廷柱、镶蓝旗旗主李国翰等汉八旗权贵尤其兴奋。 只要能杀了崇祯，他们就是大清朝中的第一汉人！ “哒哒哒……” 这是崇祯的马蹄声。 “隆隆隆……” 这是建奴大军的马蹄声。 一人一马在十万马蹄声中，冲进了无穷无尽的敌军之海。 马蹄震天，几乎踏碎大地，任谁都会胆寒，但崇祯外挂逆天，信心满满的穿透纷飞的箭雨。 不时随意挥舞一阵，闲庭信步的击落箭矢，不时随性的挥刺，阵斩敌兵。 于十万大军之中驰骋厮杀，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一骑飞入敌军，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杀！” 建奴备受屈辱，嘶吼着冲杀。 铁蹄声震耳欲聋，大地为之颤抖。 崇祯长枪舞动，寒光闪烁，仿佛游龙戏水，又似猛虎归林。他的枪法既刚猛又细腻，既能一击毙命，又能以巧破力，化解敌人的攻势于无形。 不多会。 蓝色龙旗近在咫尺。 豪格身穿一袭精致的郡王铠甲，表面錾刻着繁复而精细的云雷纹与龙凤图案，头戴一顶镶嵌着铆钉的鎏金头盔，手持一杆长刀，怒目圆睁。 崇祯见周围只有豪格的甲胄华丽，大约猜到其身份，当机立断激活【辕门射戟】，射出一箭。 副都统宜巴里大惊，他早已知晓崇祯如神的箭法，一个飞扑挡在豪格身前，尖锐的箭头并没有刺穿其三层甲胄，但巨大的力道让他飞了出去。 重重摔到地上，当场被建奴大军的马蹄踩死。 崇祯一击不成，又接连射出2箭。 正白旗护军统领扬善、佐领绰克托接连舍身相护，依次摔到地面死于马蹄之下。 豪格大惊。 他刚刚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死亡威胁。 那两箭，全是奔着自己的面门来的，就看扬善和宜巴里中箭飞出去的距离，便知道那箭矢的力度。 一旦命中，必然洞穿头骨。 这时，崇祯连续刺杀了围上来的建奴士卒，得了片刻功夫，对着豪格再次射出一箭。 “嗖！” 【备注：本章一幅插图】 第118章 单枪匹马 “保护主子！” 周围的正蓝旗将士大吼，迅速围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将豪格围的严严实实。 飞驰的利箭射中一个将士的头盔，弹飞了出去。 崇祯还剩最后一次【辕门射戟】，见豪格被保护的严密，知道暂时没有机会了，只得冲向他处，继续持枪杀敌。 所有建奴将士都无奈了。 眼前的南朝皇帝哪里还像一个人，简直是天界战神下凡，在十万大军中穿来行去，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却一直没有受伤，更别说被擒被杀了。 不远处。 鳌拜带着一众亲卫杀来，远远便看到了杀弟仇人，愤恨之下嗖的射出一箭。 那利箭力道极大，速度奇快，眨眼间便飞到崇祯身侧，洞穿了马脖子。 战马嘶鸣倒地，崇祯再次跌下战马，却丝毫不慌。 辗转腾挪中，上斩敌兵下砍马腿，不多会儿又抢了一匹战马，继续策马“撒欢”。 此时，崇祯的手掌已经磨得生疼，大腿和臀下亦是火辣辣的疼，双臂的力气几乎用尽，挥出去的枪也气力不足。 杀敌效率渐渐降低。 他环视一周，再也见不到豪格的身影，重重一叹： “体力不够了，今天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杀不了豪格，留在这里毫无益处，还是带着建奴遛两三天，然后引他们去收口堡的伏击圈吧！” 想到这。 崇祯调转马头，一阵左躲右闪，冲到建奴大军外围，沿途顺手杀了一个敌将，又换了一匹马，疾驰而去。 建奴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在鳌拜、阿巴泰等将领的带领下，继续追击。 豪格更是大叫： “分组追击，耗也要耗死南朝皇帝！” 建奴大军日夜不休的轮番追击，崇祯一夜都没休息，骑着小马哒哒哒的小跑。 到天光大亮时，再次被建奴包围，他趁机签了一个到。 【叮……检测到宿主危机重重，获得周仓的“身中三枪”属性。被动属性，可发挥3次作用。】 崇祯一愣，想起周仓曾被赵云刺了3枪不死，成为三国武将中唯一一个被赵子龙刺到却没死的存在。 他一阵毛骨悚然： “怎么？我会受重伤？系统提前给了保命属性？这还了得！ 不能继续浪下去了，若是真的被刺上三枪，得多疼啊！” *********** 一天后。 张煌言奔到收口堡附近，立刻被东厂番子寻到，通报了身份后奔回堡子。 王承恩看着安然回来的张煌言，急道： “陛下呢！” 张煌言应道：“给我们断后，不知道去哪了。” 东厂众人和收口堡守军闻言，差点惊掉下巴：“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让陛下给你断后！” 王承恩一脚就踹了过去， 张煌言委实没想到这个老太监会踹自己，硬生生挨了一脚，嚷道： “你踹我作甚！” 王承恩怒道： “自古以来，都是臣子为皇帝拼命，何曾有过皇帝为了臣子断后的？” 张煌言的火气蹭的上来了： “有啊！ 靖难之役失利的时候，都是成祖亲自断后！ 怎么啦！” 王承恩一愣，再次飞起一脚。 张煌言学乖了，他虽然不敢还手，但是敢躲啊，一闪身就跳去一旁。 王承恩踹了个空，差点来了个一字马，怒道：“你还敢躲？” 张煌言道： “不躲是傻子，还有，你还有空在这里踹我，陛下口谕，令收口堡守军全力布置堡子东侧的埋伏阵地！” 张能看了半天热闹，听了这句话，嗷的一声蹿过来，急问： “陛下要引敌军过来吗？” 张煌言点头：“有可能吧，这是以防万一！” 张能一个激灵，高叫道： “全军撤离收口堡，进驻伏击圈。” 王承恩也不踹人了，大叫道：“给怀安卫和万全左卫传话，过来增援！” 张能也反应过来：“速速给万全都指挥使传讯！” ************* 另一边。 崇祯凭借【兔脱】的外挂，遛着建奴大军在大同府又转悠了一天。 始终没见到正蓝旗的龙旗，所以一直没再次动用珍贵的【七进七出】和【辕门射戟】。 在吃光最后一张面饼后，担心受重伤的崇祯向收口堡的方向奔去。 顺便又签了一次到。 【叮……检测到宿主单枪匹马大逃杀，获得吕布的“单挑不败”属性，可使用20次。】 “哎……我身后有十万大军，单挑不败暂时用不上了。” ************* 建奴中军。 豪格率领大军急追了两天，人困马乏，但始终不愿意放弃，正要率军向收口堡方向追击时，早已得到消息的多尔衮，带着正白旗主力截断去路。 多尔衮直奔中军，大喝道： “豪格！你得到的军令是什么！” 豪格一见多尔衮本能的反驳，大声道：“你别管本王，本王誓要杀了南朝皇帝！” 多尔衮再次厉声喝道：“豪格！本王是问你，你带兵南下的任务是什么！” 豪格无奈回应：“攻破宁武关，拿下山西全境！” 多尔衮怒道： “好啊，你倒是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若不是有人将你的行踪告诉本王，本王还以为你已经占领太原了呢！” 豪格怒道： “南朝皇帝太过放肆……” “闭嘴！” 多尔衮厉声打断他的话： “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尼坎将领是为了将你引入怀安卫的盆地里！ 若是你带大军过去，必然步了正红旗的后尘！” 豪格闻言一愣，陷入思考中。怀安卫的盆地是两个典型的口袋型伏击宝地，进去容易出来难，中伏后九死一生　　多尔衮连珠炮似的吼道： “你的任务是攻破宁武关，在牺牲了大量将士成功消耗了敌军后，竟然舍弃了攻城，给闯军喘息的机会，岂不是让将士们白死！” “你只顾个人报仇和威望，难道全然不想一想全局？ 不说那个人是不是南朝皇帝，纵使真的抓了他，南朝会投降吗？会拿金银粮食来换俘吗？” “若是没有金银粮草，我们拿什么供应十万大军！” “大同截获的粮草只够大军支撑半个月，你算算，还有几天断粮！” “现在不攻克宁武关然后南下劫掠山西补充军需，我十万大军必然断粮！” “若是大军因为断粮崩溃，陕西、山西和宣大的敌军，会不会伺机出兵截杀我们？！” 豪格被问懵了，他确实恼羞成怒没有顾及这些…… 多尔衮暴怒： “豪格，本王以大清摄政王的身份，罢免你的郡王爵位，降为贝勒，戴罪立功！” 话罢，大手一挥，高声道： “全军停止追击，全速奔向宁武关破关！” “多铎，你率领一万轻骑向西出关，绕路南下，经水泉营堡再次入关，沿长城直插宁武关！ 和主力南北夹击！ 阿巴泰，你率2000轻骑骚扰雁门关，鳌拜，你率2000轻骑袭击平型关！ 各方敌情不明，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多铎、阿巴泰、鳌拜抱拳： “遵命。” 豪格愤恨军权、爵位被夺，在一旁怒道：“你们去破关，我自己去追南朝皇帝！”多尔衮的计划　　备注：本章两幅图 第119章 大顺国运 多尔衮冷冷地道： “你要违抗军令吗！” 豪格厉声大喝： “你要放跑南朝皇帝么？多尔衮，我不耽误你破关，我只带正蓝旗的3000主力追击！” 话罢，大步离去，自行召集部将。 多铎低声问道：“哥，你怎么不阻止他？” 多尔衮冷哼：“东北方向是熊耳山系，道路崎岖不平，最适宜伏击，豪格自己非要去挑选墓地，那就让他去吧！” 阿巴泰闻言，立刻给身侧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会意，第一时间离开中军，将多尔衮的话复述给豪格。 不多会，豪格率军跟着主力队伍南下的消息便传到了多尔衮耳中，他嘴角一勾： “莽夫一个！” 苏克萨哈看多尔衮神色，疑道：“难道主子是特意刺激豪格，不让他发兵追击的？” 多尔衮点头： “豪格那脾气，劝是劝不动的，骂也骂不止，只有如此话语才能刺激他回心转意。” 苏克萨哈更加疑惑：“豪格是主子最大的政敌，主子为何不借南朝军队的手除掉他？” 多尔衮摇头： “大军的士气已经很低了，若是死一个豪格，这仗就不用打了！苏克萨哈你要记住，我大清可以内斗，但是不能因为内斗让敌人得到任何益处。 更不能因为内斗打击军心！” 话落，他又是一叹： “豪格虽然跟上来了，但是本王断定他不会轻易放弃。” *************** 崇祯疾驰了一会，回身去看，再不见追兵，他生怕豪格跟丢了，返回去溜达了一圈，没有寻到建奴大军，怒道： “这个豪格太没耐心和诚意了，这才【追】了我三天就放弃！若是放在后世，绝对找不到老婆！” 人家不追了。 缺少属性的崇祯又不能厚颜无耻赶回去发浪，只好志不得意不满的调转马头，准备奔去收口堡。 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心神一动，立刻奔上一个高坡，遥见一队三千人的骑兵向自己奔来，喜道： “人数虽然少了一些，但是足够怀安卫的守军吃上一口的！” 崇祯嘴角高高扬起，迎着敌军“花枝招展”了一番，溜达着向收口堡奔去。 半日后。 他已经看到了收口堡附近的山峦，回头看了看“紧追不舍”的敌军没有掉队，放下心来，一抽马鞭向山而行。 令他意外的是，王承恩竟然带着一队人马在前方的一个山头等着自己。 崇祯惊道： “王大伴？你不在东厂坐镇，来大同府作甚？” “皇爷，奴婢有要紧事！” 话罢，王承恩附耳一阵低语。 崇祯微微颔首： “这些不重要！” “不重要？” “对，不重要，朕大半日没吃饭了，饿死了，快给我找些吃的！” *************** 宁武关。 刚刚消停了两天的闯军又紧张起来。 因为十万建奴大军又杀回来了。 还能说什么呢？备战吧！ 反正军械得到了补充，粮草得到了补充，兵员也得到了补充，被填平的二十几处壕沟又挖深了一些。 西安和湖广的援军已经进入山西境内了，自己兵力又要增强，而敌人没有百姓炮灰了。 一切都比之前的情况好，那就打呗！ 说不定，打着打着，自己便有了反击的可能！万一一不小心把战线推回外长城呢？万一一不小心反击蒙古草原呢！ 没办法。 大顺的国运太好了。 危急之际，甚至连大明皇帝都来救援！ 绝对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宁武关的消息传到雁门关后，李自成朗声大笑：“我大顺必然在大明的骨架上创造一个盛世！” 刘芳亮则有些心惊： “崇祯帝这么变态的么……” “京师保卫战、居庸关反击战、洋河河谷伏击战、白登救援战、宁武关袭击战……次次大获全胜。” “我大顺一共有五营和五个制将军。” “崇祯帝先是解了左营之围，救了我；后来又救了李过、高一功等人，然后又解了宁武关的危局，对大顺三个营三个制将军都有救命之恩。” “将来，纵使大顺发展起来了，怎么有脸推翻明廷！” 李自成见刘芳亮发愣，拍了拍他肩膀： “想什么呢！刚刚斥候说雁门北侧有鞑子骑兵出没，你速随我去城头巡查！” ************ 收口堡。 崇祯一阵狼吞虎咽吃了个半饱，对王承恩道：“大伴，此事先按下，你回京师密切注意就好！” 王承恩担心道： “皇爷不回去吗？在外面太危险了！歹人随时可能暗下杀手！” 崇祯笑道： “在皇宫里就不危险吗？” “要知道，我大明宣宗在位期间，腊月二十感到身体不适，到了正月初一已经病重到无法上朝，自知命不久矣而临危托孤，次日就驾崩了。从发病到去世，前后也就十三天而已。 孝宗只是感染了风寒，一方药入口而驾崩。 武宗曾北上草原大地厮杀，击退蒙古小王子的数万大军，可谓身手康健了。 却两次落水，回京治疗后吐血不止，下旨换掉御医到民间寻找药方，却遭到了内阁大臣的反对，最后不治身亡。 世宗被16个宫女跳过宫中侍卫暗杀，勒到窒息昏迷，救治他的太医几天后被害死，事后世宗每晚就寝都会更换宫殿，依旧遭遇了几次火灾，逼得他老人家不得已搬出皇宫避难。 穆宗服药驾崩。神宗一次意外脑袋受伤，还折了一条腿，几十年不上朝才避开祸事。 光宗登基仅仅28天，吃了大臣进献的红丸暴毙驾崩。 朕的哥哥熹宗前往西苑游船，好巧不巧的和两个太监一起掉入了水中，差点溺死，久治不愈而驾崩。” 王承恩听着这一天大通叙述，冷汗直流：“奴婢一定全方位护皇爷安全！” 崇祯笑道： “朕有真龙护体，于十万大军中冲锋都全身而退，不是朝中的那些宵小之徒可以暗害的！” “报！” 一个东厂番子高叫： “陛下，追兵赶过来了！” 崇祯点头，喝道： “随朕去伏击圈。” 第120章 打个哈欠 “哒哒哒……” 爱新觉罗·博和讬奉豪格之命，带着3000正蓝旗精骑一路追击。 他是阿巴泰的次子，因为父亲不受爷爷待见，挣了军功也无法提报，连累着自己也没有爵位，甚至没有官职。 在接到豪格命他继续追击的军令时，博和讬激动的几乎跳起来，第一时间就追了出去。 半日下来，他眼见几次追上南朝皇帝，又让崇祯几次逃走，心里焦急，生怕丢了即将到手的军功。 此时再次追上崇祯，立刻大喝： “提速！杀了南朝皇帝！回去换爵位！” “哒哒哒……哒哒哒……” 3000人马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精骑，各个奋力策马驰骋，死死咬住南朝皇帝，奔了二十几里，追入一片山峦之地。 追着追着，众人都生出不祥的预感，有人大喝： “小主子，这里的地形越来越窄了，不适合骑兵作战！” “还追不追？” 博和讬喝道： “怕什么，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山岭，没藏身的地方，没有危险，前方若有伏兵，我们大不了原路返回！” “哒哒哒……” 三千人马又是一阵疾驰，忽地穿过一片山谷，眼前豁然开朗，乃是一片山间平原。 “哈哈哈，没有埋伏，这里是大片的平原。” “南朝皇帝的马绝对没多少力气了！追上去！” 话落，众人见崇祯勒停了战马，在200步开外停了下来。 “哈哈哈，果然，他跑不动了，冲上去，乱刀砍死！” “哒哒哒……” 马蹄急急，三千人马如同饿狼般冲击而去。 “轰轰轰……” 忽然，周围传来阵阵轰鸣。 声音在山峦间回荡。 还不等博和讬反应过来，就见周围的人马被炮弹砸的血肉横飞。 鲜血泼了他一脸，令他瞬间冷静下来，转头环视一圈，忽然察觉自己队伍所在的区域，似乎处于一个乱石堆中。 与周围黄褐色的土地格格不入。 远处。 神机营将士看着进入射击靶区的敌军，大喜道：“太好了，他们中计了！继续开火！” “轰轰轰……” 数十门大炮一齐开火，实心铁弹和开花弹一齐飞驰。 一阵血雨腥风后，3000建奴骑兵死伤过半。 “咚咚咚……” 随着一阵鼓声，四队骑兵围了上去。 博和讬眼见四面皆是敌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带着身边的精骑极速冲向崇祯，大吼道： “纵死也要带上南朝皇帝，我就不信南朝军队敢轰击他们自己的皇帝！冲！” 博和讬策马疾驰，眼见崇祯纹丝不动，怒吼道：“连逃都不逃，实在太看不起人了！杀！” “轰隆……吭……” 忽然，前队一阵人仰马翻，百余骑兵跌入绊马坑。 4尺长的竹签贯穿了战马和骑兵，惨不忍睹。 崇祯冷冷看着前方的景象，打了个哈欠。 博和讬清晰的看到了那张懒洋洋的大嘴，感觉备受屈辱，气得颤抖。 他一拨马头，绕过绊马坑继续冲锋。 当行到崇祯身前50步，博和讬有了绝对的把握能射中崇祯面门，当即取下弓箭，将弓弦拉满。 “轰隆……吭……” 博和讬还没来得及松开弓弦，便连人带马跌入又一个绊马坑。 清晰的感受到尖锐的竹签刺穿自己身体的痛楚。 刚要发出怒吼，就被身后的骑兵砸到底下，叠罗汉般惨死当场。 博和讬身后。 明军骑兵已经围了上来，将尚未死的建奴骑兵围得死死的，一阵刀光箭影结束了战斗。 自始至终，崇祯都没有动一步，懒洋洋的看着三千敌军被明军围杀在眼前。 当最后7个建奴骑兵被围住，崇祯又打了个哈欠： “终于结束了，困死我了！我得尽快去怀安卫补觉！ 这几个人不要杀，找个懂女真话的人，审问一下建奴近期的战损，然后放回去给多尔衮、豪格送信！” *************** 宁武关。 新的攻城战开始了。 建奴和闯军火炮对轰，箭雨纷飞，双方你来我往，互相伤害。 城头的炮弹瞄着盾车和建奴火炮猛轰，时不时就会溅起血雨。 城外的红衣大炮持续开火，威力巨大的炮弹砸到城墙，崩裂墙砖，轰碎墙垛，持续掩护步兵冲锋。 虽然守军占据了地利，但建奴攻打的相当猛烈，在消耗了军中剩余的全部降兵降将和大同百姓后，硬是将战线推到了城墙之下。 一个个云梯竖立起来，已经成为进攻主力的汉八旗和蒙八旗拼命攀爬。 城头。 刘宗敏红着眼珠子大喝： “弓弩手不要停！使劲射！” “火铳手射击！” “抛巨石！” “倒火油！”三眼铳射击建奴火炮　　【备注：此处有插图】 李过看着近乎疯狂的敌军，咬牙道：“鞑子怎么了？跟疯了一样！” 姜镶看着城外山呼海啸的建奴大军，如同台风带来的巨浪，猛烈拍击着城墙，心胆俱寒： “建奴疯了！如此进攻力度，哪个城池能守得住！” 城外。 多尔衮一再下令加大进攻力度，誓要在3天内破城，然后席卷山西，补充军需粮草。 建奴大军冒着守军拼命抛下来的箭矢和砖石，迎着恶臭的金汁，躲着燃烧的火油，一次次冲锋。 在多尔衮的强令下，巴牙喇攻了上来。 他们全都穿着三层甲，寻常的弓弩根本穿不透，甚至，三眼铳和寻常鸟铳的子弹都无法造成伤害。 如此精锐刚刚参战，立刻给闯军带来巨大的压力。 “轰轰轰……” 忽然，城外的大炮精准的击毁了一门城头的弗朗机炮，闯军死伤一片。 巴牙喇趁机登上那处缺口。 一个接一个的跳上城头，手持大刀，拼命砍杀。 几个闯军惊慌之下连连后退，被巴牙喇抓住战机，几个劈砍，接连砍下闯军人头。 如此凶悍的敌军吓坏了周围的闯军，有人竟然开始逃跑。 巴牙喇乘胜扩大战果，竟然稳住那处城头，接应更多人攀了上来。 陈永福见了，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命炮兵调转炮口，对着那处缺口轰了一炮。 炮声中，李过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地冲了过去。 “谁也不准退，随额抢回来那处城头！” “杀！” 第121章 药太烫了 在火炮的帮助下，在李过的影响的下，周围的闯军全都围了上去，拼着一比一的代价，斩杀了所有敌军，夺回缺口。 刘宗敏长舒一口气，大吼道： “李过好样的！” 陈永福亦是长舒一口气：“闯军还是有勇将的！当年我坚守开封的时候，这个李过就是个难缠的角色！” 多尔衮眼见战机被磨灭，咬牙道：“继续！攻！” *********** 怀安卫。 崇祯策马入城，对着王承恩道： “建奴全线南下进攻宁武关了，宣府一带不会有大战，你给黄得功传口令，命他趁着蒙古骑兵南下，自张家口出关，寻找留守的蒙古部落！ 偷他们老巢！” 话罢，他在东厂番子的引路下，“一往直前”的奔向卧房——补觉。 王承恩找遍全城也没寻到会女真语的人，只好令人好生看守，明日再将7个建奴俘虏送去宣府。 *********** 翌日。 崇祯悠悠转醒，惊动了一直在身旁伺候的小太监：“陛下，您终于醒了。” “终于？什么意思？” “陛下睡了8个时辰，连军医给您号脉都没醒呢。” 话落，小太监端过来一碗药汤：“陛下，这是军医给你开的药方，说是益气养神的。” 崇祯一呆：“8个时辰！朕确实够累的。” 他端过碗，闻了闻，皱眉道：“有些熏人，搅的朕有些反胃，你先去传膳。” “遵旨。” 小太监走后，崇祯端起碗来，仔细闻了闻，又轻轻舔了一口，稍一品，啐在地上，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待小太监将膳食送过来，崇祯慢慢品尝，细细的嚼咽，吃了三成饱后，便放下筷子，开口问道： “刚刚的药是谁熬的？” “回陛下，药是奴婢照方熬的。待陛下用完膳，奴婢便再去熬制一碗。” “嗯……大伴去哪了？” “王公公派人押送战俘，已经出城快一个时辰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奴婢也不知他不知为何久去不归。” “嗯……朕还有些乏，你撤了膳食吧，朕再睡会。” 话罢，崇祯起身，回到床上继续“补觉”。 ********* 两刻钟后。 王承恩回到怀安卫，得知崇祯睡醒后继续补觉，急忙去了卧房，站在床边静候。 崇祯听到声音，佯装刚刚醒过来，让王承恩扶着起身： “大伴，你怎么突然出城了。” “奴婢本来只是出去嘱咐一番，不想押运队伍出了问题，先是马车的车轴断了，随即几匹马发疯跑了。 七个俘虏趁机逃往山里，奴婢只好带人去追，废了好大事才捉回来。” 崇祯脸色不悦：“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承恩道： “马车和马匹都是临时征用的，因此出了状况，奴婢已经派人在查了。” 崇祯微微颔首：“车轴断了也就罢了，此地的战马都是军马，久经战场，不可能无缘无故受惊发疯，确实要好好查查。” 话罢，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悠悠的道： “去安排车驾，现在就回宣府。” 王承恩一愣，旋即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崇祯看着那道背影，叹了口气： “孤家寡人啊！” 他如此感慨，是因为他得益于华佗的属性，品出了那碗汤药里有中药【钩吻】，供药用时有祛风攻毒,散结止痛的效果。 可是过量服用会导致中毒，轻者呼吸困难，重者死于呼吸停止。 而他吃的饭菜里有一种金属的酸涩味道，崇祯下意识的察觉到，那是铅的味道。 食用了铅会导致人昏昏欲睡，若是配合上【钩吻】，他八成会死在睡梦中。 好巧不巧的，那个小太监是王承恩的人。 他不知道王承恩是被人故意支开的还是特地走开的，也不知道毒药是小太监放进去的还是其他人偷偷放入的。 这些谜团让崇祯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因为他实在分不清谁善谁恶、谁忠谁奸。 纵使历史上陪着崇祯吊死的王承恩，现在也不敢完全相信。 更别说怀安卫里那些陌生的面孔。 这时，小太监返回屋内，送来汤药：“陛下，军医说此药最宜趁热饮下。” 崇祯点头，大约闻了闻，知道依旧有【钩吻】，心里暗自道：“系统，签到。” 【叮……检测到宿主正准备喝混合了钩吻和微量铅的益气养神汤，获得郭汜的‘灌粪汁解毒’属性。】 崇祯闻言一阵作呕：“系统，你好过分！这种属性你就给终身的了？！无伤突围你怎么不给个终身的？” 面对崇祯的抗议，系统屁都没放一个，选择了无视。 崇祯烦的要命，哗啦摔了碗，暴怒大骂道：“这么烫也敢呈给朕！拖出去打30大板！” 门外，几个侍卫涌了进来，将小太监拖了出去，屋外旋即传出“啪啪啪”和“啊啊啊”的声音。 崇祯再次大喝： “太轻了，着实打！” 屋外再次传来更大的“啪啪啪”和“啊啊啊”声。 30板后，屋外没有动静了，侍卫进房禀报：“陛下，那小太监昏过去了。” 崇祯抬头看了看，心道：“30板着实打仅仅是昏过去而已？正常不应该打死么。我身边已经拉帮结派到这个程度了吗！” 他嘴上没有质疑，心里继续琢磨： “歹人已经开始下毒了，万一真不慎中毒，我不得喝屎汤子保命，这太恶心了，而且，以后说不定会有火灾、溺水等着我…… 不能如此提心吊胆的活着，我得提拔一些亲信，那些陪着朕出生入死的精骑就不错。” 想到这，他说道：“让张煌言过来。” 半晌。 张煌言前来叩见。 崇祯道： “你去把这几天跟着朕去大同府的20个京营士卒集中起来，做朕的御前侍卫。” 张煌言不解：“御前侍卫？” 原来，御前侍卫这个职务是清代的官职，大明类似的官职是锦衣卫，所以张煌言不知何为御前侍卫。 崇祯点头： “对，御前侍卫，时刻跟着朕身边的带刀侍卫。” 张煌言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陛下，这……随时跟在您身边，入宫了也要跟着？” 崇祯点头：“没错。” 张煌言更加担心了，更加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要不要噶蛋？” 崇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不用……” “呼……” 张煌言长舒一口气：“臣这就去点兵！” 不多会，一大彪新任的“御前侍卫”便几个完毕。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张煌言，点个名吧！” 张煌言接了旨，大声道： “黄朴钰。” “到！” “沈托尼。” “到！” “蔡瑾林。” “到！” “刘晨。” “到！” “李宗文。” “到！” “阚禹彤。” “到！” “陈道远。” “到！” “杨卓林。” “到！” “贺仰阳。” “到！” “王久阁。” “到！” “张德帅” “到！” “王子师。” “到！” …… 【备注：这是上一本书入书的部分书友，我顺手放过来的，不是为了水字数，真的！相信我！】 【这么多“到”，听书的朋友辛苦了。】 恰此时，王承恩从外面赶回来，惊见这一幕，脑子稍稍一宕机，旋即运转回来，小碎步走上前低声道： “陛下，御驾准备好了。” 崇祯点头：“你和御驾走大道去宣府！” 话罢，带着新任的御前侍卫纵马出城。 王承恩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陛下似乎有意疏远我。” 他侧头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小太监道： “陛下刚刚重责了刘萍萍，打了30大板。” “为何？” “说是呈上去的药太烫了。” 第122章 马屁拍的 王承恩心头一凛，去了崇祯卧房，见地上的汤药还没收拾，捡起碎碗闻了闻，又去后厨看了看药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钩吻？怎么会有这种药！妈的，竟然有人陷害咱家！ 咱家这不是被人在裤裆里放了两个鸡蛋，当不成太监了吗？” 他一把拽过身后的小太监，喝道： “王丽丽，你派人严密监视那个军医！看他近期和哪些人联络！” ************** 宁武关。 城外。 多尔衮大怒：“闯军的骨头也太硬了吧！若是攻打南朝军队防守的城墙，早就弃城或者投降了。” 城头： 刘宗敏怒吼： “鞑子的骨头也太硬了吧，若是官兵死这么多人，早就放弃进攻了！” 他回过头喝道： “把前几天逃过来的大同百姓全都叫上城头，尤其是那些妻亡子死的，给他们武器，派他们跳下城头，冲出去和鞑子拼命，去报仇！” ********** 雁门关。 李自成看着稀稀拉拉的敌军，笑道： “鞑子又玩佯攻这一套，同样的招式对我无用！不用理会他们！” ********** 平型关。 鳌拜轻松攻上了是只有300人驻守的平型关，喜道： “老天保佑啊，若是南朝军队防守，绝不会只安排300弱兵守关！” 索尼笑道： “闯军擅长流窜和劫掠，对于如此规模的防守战生疏的很。” 鳌拜点头：“确实，我们攻了3刻钟，竟然只点燃了一个烽火台！可笑啊！” *********** 北楼口。 一个在雁门关和平型关之间的内长城关口。 唐通看着东方升起的狼烟，惊道： “不好，建奴绕道偷袭平型关了！” 一个闯军将领急道：“那怎么办？” 唐通大喝：“你速速带着全部本部人马去雁门关，让顺王备战，我在这里全力拖住敌军两天！” 那将领惊道：“我们100人走了，你们200能挡这么久吗？” 唐通大喝： “多一百人也没用，你们快去，让顺王尽早准备！否则，忻州、太原危矣！” “好！唐兄弟！你果然讲义气！” 话罢，那闯军将领向西奔去。 待他走远，唐通高叫道：“全军集合，收拾粮草和军械，迅速前往代州！” “将军，不是拖住建奴吗？” “咱们两百人拖住个屁，平型关就两三百人，绝对守不住，建奴一旦入关，山西必然保不住。 我们尽快去代州，将代州、繁峙等地的兵马集中起来，让他们挡一两天，以便我们逃去太原！” 士卒问道：“那边的人马不是被抽调去雁门关了吗？守军也就百十人吧！” 唐通喝道： “所以老子说挡一两天啊！” *********** 水泉营堡。 多铎带着大军斩杀了当地的200多守军，扑灭了烽火后，拆了一段城墙，纵马向东南方向奔去。 *********** 宁武关。 姜镶看着城外舍命冲锋的建奴，胆战心惊： “这哪是打仗啊，这是拼命！谁都没给谁留活路！不讲武德！” “轰轰轰……” 一阵炮声响起，城头被清空一片。 姜镶嘴唇哆嗦： “这仗没法打下去了，王辅臣，你给兄弟们说好，听狼嚎撤退，若有人阻挡，斩之！” 这时。 姜镶麾下的偏将杨振威急急奔来：“将军，建奴攻得太凶了，咱们走吧！” 王辅臣急忙蹿上去捂着杨振威的嘴，怒道：“你小点声！想死啊！” ************ 宣府。 日落时分。 崇祯刚刚回到府衙，连口茶都没喝，黄得功就前来叩拜： “陛下，臣已经挑选了3000精锐骑兵，明日就能北上！” 崇祯一呆： “出兵的事情先等等，朕刚刚进府，你怎么就寻过来了？” 黄得功很自然地应道： “陛下刚刚过了黄羊山，臣就知道了，陛下寻到船只横渡洋河时，臣就整理好一切消息，等着向陛下汇报工作了。” 崇祯一阵头大：“也就是说，朕让王承恩护送御驾，一点疑兵的作用都没用上？” 黄得功亦是一阵头大，他本想突出一下自己的侦测本领，没想到摸到了老虎屁股，立马转变口风，腆着脸道： “主要是陛下神威盖世，战马如同天界雷霆，臣远远地就感受到那股无上的威仪啦！” 崇祯心情稍稍好了些，但依旧苦闷，心道： “在宁武关时，我轻易就被建奴暗中三面合围了；回到自己地盘，依旧逃不过自己人的眼睛。也不知道大明正德皇帝朱厚照常年在外游荡时，是怎么保住命的！” 黄得功见崇祯脸色稍好，微微松了点紧张的心情，连忙转移话题： “陛下，臣策反了几个蒙古俘虏，明天让他们带路，北上出关。” 崇祯疑道：“可靠吗？” 黄得功点头： “蒙古人没有忠君爱国的念头，只要给足金银，就会义无反顾的投降，而且，臣挑选的都是父子一起被捉的，留下儿子让老子带路，不会出大问题。 更重要的事，这几个蒙古人都是在洋河河谷俘虏的，他们见了陛下的威仪，没有丝毫反抗之心！都争抢着为陛下效力呢！” 崇祯嘴角一扬：“这马屁拍的舒服！” ************** 宁武关。 天色黑了下来，建奴退了。 姜镶看着瘫倒在地的闯军将士，快速给自己的部下分发晚饭，以便尽快吃完尽快休息。 至亥时初（晚上9点）。 “嗷呜……” 一声狼嚎传遍宁武关。 与此同时。 多铎带着2000人马，赶到了宁武关西南方10里。 第123章 失宁武关 多铎本来准备就地休息，待天亮再配合着城关北侧的多尔衮攻城。 谁想宁武关方向燃起大火，一片噪杂。 多铎喜道： “如此光景，不是城头内讧，便是摄政王夜袭成功，我们立刻去支援！” *********** 城关北侧。 多尔衮看着宁武关头的火光，看着乱哄哄的人影，喜道： “城头纷乱，不是多铎偷袭，便是守军生变！传令，全军进攻！” **************** 城头。 刘宗敏听着远处的噪杂，急道：“出什么事了？” 各地士卒一个个急速奔过来，大喝： “将军，姜镶反了，他率兵杀了张天琳，往南逃了。” “将军，关南有鞑子进攻！” “将军，关北的鞑子发起总攻！” 刘宗敏一阵头皮发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喝道： “给各军传令，放弃宁武关！南下太原！” “快给雁门传讯，通知顺王弃城南下！” 有士卒大声询问： “投靠过来的大同百姓，还有附近的民壮都在城头露宿！怎么办？” 刘宗敏大喝： “让他们顶着！咱们指挥主力南下！” *********** 火光中。 多铎在姜镶部窜出城门后，一股脑的涌了进去。 张天琳的部下正要出关追出去，忽然见到一个个辫子头冲到自己面前，惊道： “坏了，姜镶投降鞑子了，他把鞑子引入关内啦！” 惊慌失措下，闯军的战斗力完全发挥不出来，被多铎部一通杀伐，成功占据一段城墙。 多铎登上城头，喜道：“闯军果然内讧了！速速进攻，扩大战果！” 2000建奴士卒向两侧猛攻，此时城头已经没有多少闯军士卒了，毫无防备的民壮被杀的丢盔弃甲。 不多会，数展镶白大旗随风飘扬，在火光的照映下分外醒目。 城外。 豪格看着城头的镶白大旗，怒道： “破城的大功竟然让多铎抢去了！可恶！” 苏克萨哈、鄂硕、尼堪等建奴将领率军攻了上去，发现城头只有民壮，几乎没有甲胄齐全的闯军士卒。 建奴将士大喜，迅速在多处地点登上城头，大肆砍杀。 为闯军守城的百姓死伤无数，鲜血顺着长城的台阶肆意流淌。 *********** 清晨。 多尔衮踏上了宁武关城头，放眼看向南方，喜道： “宁武关到手！山西是本王的了！” 多铎大笑着跑过来，高叫道： “哥，昨夜，咱们杀了五六千人！俘虏的人数都数不清！哈哈哈，太痛快了！” 苏克萨哈跟在多铎身后小跑过来，喜道： “主子，宁武关内有大批粮食，足够我们吃一个月！哈哈哈……我们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不行！” 多尔衮厉声喝道： “不能停下，也没时间吃饭，现在立刻南下，全速追着闯军，至少拿下一个县城再吃饭！” 多铎虽然一夜未睡，但是杀人杀得浑身是劲，当即领了军令，率军往崞县、忻州方向杀去。 豪格得知后，二话不说，带着本部兵马就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 雁门关。 旭日东升，朝霞如血。 李自成迎着晨光，带着人马离开了雁门关。 他对着一队闯兵道： “往东寻一寻唐通，若是他还活着，就让他去太原，若是他已经阵亡，你就尽快南下！” 刘芳亮急道： “顺王，额们真的不守一守了？” 李自成急道： “怎么守，你忘了宣府和大同的惨败了？长城既然被攻破了，那就是一点破全线破，独守一处没有意义，还会被建奴围而歼之！” 刘芳亮低声问道： “我们撤走后，鞑子必然大举进攻，山西的百姓怎么办？” 李自成急道： “额们不撤走，鞑子也会大举进攻！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速速跟额去太原！ 至于百姓，让他们帮额们拖一拖鞑子的脚步吧！” ************* 一个时辰后。 建奴阿巴泰察觉到城头的异象，立刻派人到城头探查，确定雁门关已经是空城后，当即率军穿过城门，杀向雁门关南侧的代州县城。 代州的百姓还不知道内长城的情况，只知道城中的闯军都出去了，断定雁门关发生了大战。 有乡绅聚拢起县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捐钱捐物，送去雁门关资军，得到广泛支持。 谁知刚刚捐出了十几车粮草、衣服和薪柴，还没来得及出城，就被如从天降的阿巴泰堵在了城门口。 面对凶神恶煞的鞑子，代州乡绅吓的魂不附体，四处逃命。 阿巴泰笑纳了装好车的财物，随即带着面色狰狞的建奴人马冲入县城，逢人便杀。 代县百姓何曾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屠杀，吓得魂不附体，抱头鼠窜。 建奴士卒欢乐不已，争抢着上前劈砍，发泄着日前被南朝皇帝斩杀将领的怨恨。 一时间，整个县城充斥着哭喊，血腥味传出数里，至日落时分，县城主街道的沟渠已经流满血水。 血水汇集成溪，将流经代州县城的滹沱河染成红色。 直到剩下的汉人都心惊胆战的跪在血泊里请降，阿巴泰才放下屠刀，立地为主。 他志得意满的带着第一批投降的地痞流氓，看着跪成一片的乡绅、典史、巡检、驿丞、税课、衙役等人，高叫道： “把城里的姑娘都带过来，我大清勇士出征良久，身心俱疲，需要快活一下！” 汉八旗的士卒翻译后，乡绅们吓得面无血色：“我县城总共不到万人，若是献出……那……全县还能剩下囫囵姑娘吗！” 一个地痞谄媚的上前道： “主人，不需典史、巡检他们，小的就能把全县最美的姑娘都找出来！” 话罢，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乡绅道： “主人，张老财主家的6个小妾和7个女儿、侄女，便是县上最美的，最适合给主人暖脚！” 阿巴泰大笑：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县的县令！张老财主家的小妾，分你一个！” **************** 宣府。 王承恩迎着晚霞，带着御驾苦哈哈的赶到城中，本要向崇祯汇报情况，解开误会。 不想崇祯已经跟着黄得功北去草原偷家了。 他无奈的坐在府衙叹息：“皇爷啊，您就不能等一等奴婢吗？” 这时。 定王和永王得知圣驾入城，兴冲冲的奔来参拜自己父皇。 却只看到一个老太监垂头丧气。 王承恩一脸苦闷的给两个王爷行礼，而后压低声音道： “两位殿下，陛下出关了。此事为机密，殿下绝对不能对外说。 尤其不要给那些出城分地的文官说！” ***************** 翌日。 张家口。 黄得功带队纵马出关，偏过头问张煌言： “煌小子，陛下为何不跟着咱们一起北上偷家，他自己一人去哪了？” 第124章 去趟京师 张煌言应道： “陛下嫌我们是累赘，单枪匹马走了，说是捣毁塞外的蒙古部落后，在张家口和他碰头，若是等不到他，就让我留在那里一直等。” 黄得功一叹： “我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 ****************** 燕山山脉。 崇祯一身富裕人家的常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浪浪的行在山间小道，由西向东，慢悠悠的走着。 不经意间看到路边坐着三个人，一个是40多岁的道士，另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小道士，最后一个也是十七八岁的小道士。 那老道士见不远处来了个富家老爷，笑呵呵的站起身，行了一礼： “贫道有礼了。” 崇祯左右看看，知道那道士是跟自己打招呼，坐在马上拱了拱手： “有事？” 老道士见他这么没礼数，也不生气，缓声道：“贫道遥见善人黑气笼罩，印堂发黑，似乎有血光之灾！” 崇祯笑道：“不见得。” 老道士亦是笑道： “贫道算卦向来准的很！” 话音刚落，三个道士便合围上来： “善人衣着富贵却没有随从，想必是宣府大同一带逃回来的富家翁，看你风尘仆仆，显然是纵马驰骋了数日。” 崇祯左右看看，问道：“然后呢？” 老道士笑了笑： “善人于兵荒马乱中留下性命不容易，何不花点身外之物，免了血光之灾呢？” 一个白脸小道士低声道：“师傅，此人八成家破人亡了，挺可怜的，咱们还是别……” “闭嘴！” 老道士怒声喝止。 崇祯知道撞见劫道的了，一脸无奈： “我早就遭灾了，金银细软都丢在了大同。” 老道士笑容和煦：“无妨，善人的马匹和衣服都是好东西，足以拿来消灾。” 那个白脸小道士又开口道： “师傅，他也是个可怜人！” “啪！” 老道士赐出一个耳刮子：“忘了为师怎么教你的！” 话罢，转过头，恢复了和颜悦色：“善人，愿不愿意破财消灾呀！” 崇祯一叹：“我若是不肯呢？” 老道士笑的更春风和煦了： “无妨，贫道素来助人为乐，今日于荒山野岭遇见善人，那是我们的缘分，所谓道法自然，贫道自然要做些道法为善人消灾！” 话音落下，两个道士抽出匕首，合围上来。 崇祯有【兔脱】属性，最不怕包围，轻轻扯着马缰，四个马蹄随意游走，躲避着两人的进攻。 四人周旋了小半个时辰，崇祯笑道： “听没听说过天下有种轻功叫做神机百变，逃命一流！” 老道士累得气喘吁吁：“居然是个高手，还会人马一体的轻功，怪不得能从战乱中逃出来，这次是我看走眼了！” 崇祯微微摇头，沉声道：“没看走眼，此地确实有血光之灾。” 话落，他自马背上抽出一杆三尺长的短枪，几次移形换位，先是下死手结果了一个小道士，而后一枪抵住老道士的脖子，轻轻刺破皮肤，笑道： “我说的准不准，此地有血光之灾！” 老道士流下冷汗：“壮士，是贫道有眼不识泰山……” “脱衣服！” “啊？” “我让你脱衣服！” “贫道虽然偶尔做些劫道的事情，但是从来不喜男色！” 崇祯笑的如同一个邻家老王：“脱……衣……服……” 老道士觉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深了一丝，一道血水顺着脖子流了下去。 “脱脱脱……贫道这就脱……” 他脱下道袍，僵着脖子，努力抬腿脱下裤子：“壮士，行了吧……” 崇祯笑的更老王了：“继续脱！” 老道士汗毛倒立，颤颤巍巍的脱了里衣，用手挡着胸毛，还夹着腿，讪笑道： “行了吧！” 崇祯微微摇头。 那老道士脸色一凛，向后转身，背对着崇祯90度鞠躬，悲声道： “壮士尽兴后，请放贫道一条生路。” 崇祯看着两瓣一沟，一头黑线： “朕操！” 老道士闻言，不住的哆嗦，闭上眼，静等惩罚。 “啪！” 只听啪的一声。 老道士被踹飞出去半丈远，继而听到暴喝： “滚！收起你的老腚！” 老道士如临大赦，光着身子滚了几圈，爬起来就向山下跑去。 崇祯看着老道遛鸟奔，觉得实在有伤风化，便取下弓箭，嗖的一箭送他去见了道祖。 那个小道士大惊，跌坐在地上，大声告饶。 崇祯上前问道：“你还有些善心，我就不杀你了！” “谢壮士不杀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玄贞。” “没真名？只有道号？” “小道自记事起就跟着师傅云游四海……啊不……招摇撞骗，偶尔劫道，只有师傅给起的道号，没有其他名字。” 崇祯微微点头，跳下马，将老道士的衣服拿过来，而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玄贞看着身前宽衣解带的男人，紧张的后退两步： “善人……你要做什么？虽然你皮肤白嫩又强健，但是小道……实在不愿意做那种事情！” “我就是换一件衣服！不会当搅屎棍的！” 崇祯脱完自己衣服，一边穿老道士的衣服，一边说道：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傅了，哦，对了，你刚死的那个师傅道号是什么？” 玄贞紧张的道： “参虚子……” 崇祯穿好道袍，戴上老道的帽子，举起【阴阳八卦】的布幡，笑道： “徒儿，你们平时都怎么吆喝？” 玄贞拘谨的喊道： “这位善人,您家庭美满、财源滚滚，本应该是长命百岁幸福一生，哎……怎么就……哎……可惜啊可惜!”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道： “还有一个……” “贫道观善人您印堂发黑,身缠黑气,不出百日,必有血光之灾……” 崇祯微微颔首： “行，不错，挺有点神棍的味道，你就随为师去一趟京师，给王公大臣们算一算运势吧！” 第125章 人财二十 玄贞闻言惊道：“给王公大臣算命？算不对会被杀头的吧，你会算命么？” 崇祯笑道： “让我给你算算，你是男的，是个道士。是也不是？” “正是！” “你是你亲妈生的，但是亲爹和亲妈都没养过你，你是师傅养大的，是也不是！” “正是！” “你自生来就云游四海，一直没有长期落脚的道观。” “正是！” “你师傅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常年招摇撞骗，偶尔劫道，你心里感觉很不好，是也不是！” “正是！” “若是有机会买个房子，买十几亩田地，再有一头牛，你愿意舍了道士的装束，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是也不是。” “正是！” 崇祯笑了：“你看，我算得很准！” 玄贞苦笑道：“可是……这些你之前都知道了！” 崇祯笑的更灿烂的：“王公大臣的事情，我也知道！” ************** 就在崇祯带着新收的徒弟踏上返京的途中。 山西多地遭到了建奴疯狂的屠杀。 鳌拜攻入两百人防守的繁峙县，因阵亡了三百多建奴兵马，愤怒之下，将屠刀挥向城中百姓。 一日下来，繁峙县城尸横遍野。 同一日。 多铎攻入崞县，抢了府库残留的金银后，继续追击仓皇南下的闯军。 豪格晚到了一个时辰，见府库空空，愤怒之下血洗了全城。 半日下来，崞县几乎不剩活口。 次日。 多铎大军进入忻口寨，遇到了大顺伏兵。 刚刚交战，豪格便率军赶到，几个骑兵冲锋便破了伏兵。 多铎脸上无光，极速奔向正南20里的忻州县城。 此时城中的闯军已经弃城而去，多铎没能抢到破城的功劳，愤恨不已。 令大军屠城，补充给养。 屠完全城后尤觉不够，顺便将西侧的定襄县城屠了个精光。 ************ 刚刚退至太原的李自成陆续收到了北方各地被屠的消息，急道： “山西的几个平原没有多少可守之地，额们若是死守，八成会被堵在城中，现在宜退往关中，凭借潼关、黄河坚守，徐图反击。” 刘芳亮惊道： “顺王，鞑子已经屠了四五个县城，我们若是放弃太原，这里的百姓必死无疑啊！” 李自成道： “军心已丧，实在难以坚守。” 刘宗敏急道：“顺王，宁武关兵败全是因为姜镶临阵叛逃！并不是鞑子有多厉害。 现在，老田的精锐兵马在城中，存粮和军械亦是足够，额们应该坚守。 如此，才不至于让大顺百姓遭屠！” 昨天才赶到太原的田见秀点头： “顺王，老刘说的在理！我们是百姓扶起来的，怎么能一味的舍弃百姓呢！ 近期，已经有人在太原城内外宣扬明廷狗皇帝为了百姓亲自冲锋陷阵了，我们若是一味撤退，实在是个失人心的举动！” 李过亦是抱拳道： “叔，还是守吧！” 李自成见众志成城，笑道： “额就是要看看大家伙的斗志，既然全军上下同仇敌忾，鞑子便攻不破太原！” ************* 京师。 一个满面风霜的清瘦中年道士举着一杆布幡，带着一个小道士，步入城门。 嘴里念着： “推过九宫图，演过离震乾，贫道我通晓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老道我走南又闯北，修行在天地间。 老道我在此卜卦算命，凭本事混口饭，不论是问姻缘，还是来求官，老道我念咒掐指一算，指点个一二三…… 不管你听不听，不管你信不信，你我二人在此相遇，命中早已经注定……” 小道士则大声嚷着： “算命，升官的算，发财的算，救命的算，改运的也算，算出富贵叫个好，算出灾难能破灾。 算不准不要钱！破不了灾不要钱！” 之前所有的话都被百姓当成了耳旁风，只有最后两句“不要钱”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一个小老头撇撇嘴，走过来嚷：“算命的，算不准真的不要钱？” 崇祯寻声看去，见是个五大三粗的老汉子，点了点头： “凭本事混口饭，算不准早饿死了。” 他穿越前是鲁东人氏，家乡是胶东口音，现在混合着两市的记忆，将官话和胶东话混杂着说。 既有特色又能让别人听懂。 那老头冷笑：“算准了可以给钱，但是，算不准，老子可要打断你的腿！” 崇祯无奈，心道：“怎么这么倒霉，一进城就遇到地头蛇了。” 他笑着道： “你是男的，你是京畿人氏，曾做了好多年扛大包的苦力，现在……” 小老头怒道：“你最好说些正经的！” 崇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你身体不好，有些男人的难言之隐，年轻时虽然能行，但是一直生不出孩子，现在，连行都不行了！” 小老头一愣，脸上一红，嚷道： “说谎！” 崇祯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还算出，你十天半个月拉不了一次屎，我还算出，你晚上经常喘不开气，被憋醒，而且，经常作噩梦！ 尤其，你经常梦到死去的人！ 还有，你昨天吃了两三包春药，但是没什么效果！” 话罢，崇祯一副高人的表情，不再说话。心道：“华神医，我不是故意用你的医术招摇撞骗的。” 那小老头心惊：“道长……小老儿名唤张老三！我这……” 崇祯听到如此称呼，就知道自己都说对了，笑着道： “贫道的腿看来是保住了。” 张老三讪笑：“道长算的确实准，敢问道长，可看出原因？” 崇祯笑道： “前些年，你有兄弟被建奴杀了，没有安葬吧！” 张老三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在城外被建奴捉走杀了，尸骨无存！” 崇祯放下心来：“就是他在你身后抱着你的腰，一只手紧紧抓着你的祖传之根，另一只手堵着你的五谷轮回之门！” 张老三一阵毛骨悚然，急道：“可有方法驱除？” 崇祯伸出一只手：“消财免灾！” 张老三担心地道：“需要多少财？” 崇祯笑道： “若是浮财，100两足以，若是人财，20人足以。” 张老三挠挠头：“浮财我懂，人财是何意？” 崇祯神秘兮兮地道： “你给别人说贫道算得准，让他们来我这里看卦，只需要凑足20人，贫道就告诉你解除恶鬼缠、绕、抓、堵之法！” 张老三大喜： “道长，我别的不行，拉人头还是很在行的！” 话音刚落，张老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26章 崇祯半仙 玄贞看着张老三远去的背影，好奇道：“师傅，你怎么要这么多卦金，少收一些卦金他不就给钱，而不是去拉人头了吗？” 崇祯嘴角一勾： “我就是要让他帮我玩一手拉人头砍价的效应。他要是真给钱了，我靠什么做宣传？” “啊？” 玄贞一脸不解： “宣传？” 崇祯笑道：“你等着就是！” 果然。 不出一刻钟。 便陆续有人来问卦，皆自称张老三的朋友。 崇祯又是相面又是号脉，偶尔拉个家常，然后就开始描述客人的身体状况，哪里疼，哪里痒，说的无比精准。 这些人都舍不得100两银子，纷纷出动寻找新人头，以抵消卦金。 玄贞听得一愣一愣的。 “师傅，咱们虽然能从他们的外貌、穿着和身体上的细节看出他们的职业，可，您是怎么看出他们招了小鬼的？” 崇祯笑道：“算的呀！” *********** 至日落时分。 崇祯已经给120多人看了病症，啊不，是看了卦象。 算出了30多个恶鬼缠身、30多人死去的亲人思念、20多个未了的前世恩怨和20多个风水问题。 最后，还有十几个怠慢神佛遭了惩罚的。 太阳即将落下时，张老三回来了： “道长，我已经给您找来了三五十人了吧，您看看，我腰上的小鬼……今晚上能不能驱除？” 崇祯笑道：“好说。” 他心里道：“赶路这几天，系统一直给我【武力+1】和【智力+1】，今天正式开始算卦了，签到能有好东西吧。” 【签到。】 【叮……宿主正在算卦，获得左慈的‘铜盘钓鱼’属性，可用3次。】 崇祯的嘴角高高扬起，心道： “三国演义里，在曹操举办的宴会上，左慈于铜盘中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顷刻钓出一尾鲜活的鲈鱼。 哈哈哈……有了这个魔术神通，我更有把握了！” 他心下大喜，和颜悦色的看着张老三，说道： “缠你的鬼是你亲兄弟，并不想害你，但他是孤魂野鬼无处可依，只好抱着你。” 张老三下意识挠了挠后腰：“那我给他弄一个衣冠冢？” 崇祯点头： “时间太久了，做好衣冠冢他也不会进去！” “道长，救我啊！” “放心，你缴了人财，贫道会救你的。你兄弟常年不吃饭，已经成了饿死鬼！你把他喂饱然后引他去衣冠冢就可以了。” “喂什么？怎么喂？怎么引？” 崇祯笑道： “喂肉汤！你记好了： 先去采摘墙角生长出的半斤枸杞鲜叶,买一对黑毛羊的肾脏,半斤白羊的羊油，偷老王家的15棵大葱,挖老刘家的一颗生姜。 回家亲自操刀，把羊肾剖开，去筋膜，洗净切片,再与其他4种物件一起煮成汤即可。” 张老三疑问道：“那我怎么喂给他？” 崇祯郑重道： “他缠在你身上，自然是你自己吃！吃完肉喝了汤，最后剩一点汤水肉渣，洒到衣冠冢里即可！” 张老三一听是自己喝，更激动了，问道：“几天见效！？” 崇祯笑道： “短则三天，长则10日。” “好嘞！” 张老三喜滋滋的退走了。 玄贞急道： “师傅，他已经这么信任您嘞，您怎么不要点卦金？我们身上没有钱，今晚没地方睡觉啊！” 崇祯没有说话，带着徒弟去了来福客栈，找到客栈掌柜，一套针灸神术帮他免费驱除了蹲在其头顶的早夭儿，解决了他多年的偏头疼。 掌柜大喜之下，送了崇祯师徒三天的免费住房。 就此有了落脚之处。 卧房里。 玄贞吃惊的问道： “师傅，您怎么做到这些的？您可比我前任厉害多了！ 想不到您竟然真的会驱邪！我一直以为算卦驱鬼都是骗人的。” 得益于【人格魅力】属性，玄贞对崇祯的信任度急速增加，对他的“道术”更是深信不疑。 崇祯笑道：“为师早年于梦中得了左慈仙人的指点，学到了真道术！ 我此次下山游历，乃是依道门规矩，乱世出山济苍生的。” 玄贞闻言一脸惊异，噗通跪下： “师傅，请传我真本领！” 崇祯笑道：“你只要一心向道，真诚待人，为师自然会教你真本领！” ************** 第二天。 崇祯又出去算卦，刚刚走到昨天看卦的地方，就被人围了起来。 求卦的络绎不绝！ 他先是一番望闻问切，指出病症取得信任，然后胡诌鬼怪、因缘、风水、善恶种种由头，让这些人去拉人头驱鬼解困。 有人问： “我虽然确确实实肩膀疼，但是我是来求官的！道长给指条明路吧！” 崇祯回：“你可是大官的命，将来是要帮皇帝肩挑江山的，所以小鬼就咬着你的肩膀，让你求之不得，因此，肩膀疼只是外在表现，小鬼才是本质！” 有人问： “我确实如道长说的那般胸闷气短，可我问的是姻缘啊！” 崇祯回：“小伙子，你胸口有一个恶灵，挡住了一切桃花运，因此，胸闷气短只是表征，恶灵才是本质！” …… 一天下来，崇祯就这么忽悠了200多人，拉人头的客人越来越多。 甚至，连高门大院、官府和妓院的人都知道了城东有个算卦先生，很会驱鬼算卦。 *********** 第三天。 客栈被人包围了。 来求卦的人将街道都堵了，有些是真的来看卦的，大部分人是为了帮亲朋好友免除卦金凑人头的。 掌柜的寻到崇祯：“道长，不是我撵你走，这种人山人海的状况，我做不了生意啊！” 崇祯对他耳语几句，笑道：“三七分，你七，贫道三！” 掌柜的大喜而去，对着围在客栈外面的人群说道： “道长说了，从今天起，上午只给108人看卦，下午只给108人看卦。 所有卦金，交到客栈柜上！ 另外，住店的免费看一卦！不在名额限制内！” ***************** 太原。 建奴大军出人意料的没有急着进攻太原，而是在大同府和太原府一带大肆劫掠。 因为他们南下本就是为了抢掠，而不是为了攻城。 既然李自成将大片的州县让了出来，他们没理由去进攻坚城。 一时间，大同、怀仁、山阴、朔州、崞县、忻州、五台、广灵等十几个州县城池，遭到了建奴的杀烧抢掠。 城中百姓大多被杀，乡间百姓逃入深山避祸。 消息很快传入太原。 李自成大笑：“好，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足够的备战时间！”蓝色围起来的的平原地带，免不了被屠，咳咳 第127章 开始涌动 李过抱拳道：“顺王，大同十室九空，太原府北侧的州县亦要遭屠，大顺百姓危在旦夕，额们领兵北上杀敌吧！” 李自成摇头： “宣大一战，额们的主力损失严重，鞑子的骑兵又擅长平原厮杀，现在不宜大肆北上出兵送死！ 看近期的形势，额们应趁着鞑子停兵劫掠，派人前往云中山和系舟山之间的两条山路，设下埋伏！ 待鞑子南下进犯太原，伏而杀之！” 田见秀一脸哀愁： “若仅仅设伏，太原北侧平原的百姓……可就遭殃了。顺王，让我带人北去，尽量接应些百姓南下吧！” 李自成摇头： “你忘了姜镶自内部破城的事情了？现在额们难以区分谁是百姓谁是汉奸，不能主动北上救人！” 田见秀急道：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被鞑子屠杀！” 刘宗敏抱拳：“顺王！救救百姓吧！” 刘芳亮亦是抱拳：“顺王！” 李自成皱起眉头： “额知道你们的爱民之心，额何尝不知道百姓对大顺的拥戴，可是，太原能不能守住都不好说，额们哪有队伍北上与鞑子厮杀？ 若是被鞑子逐个击破，大顺的战力会越发颓废。” 田见秀提议： “那就不大规模派兵，让我组织小队人马北上！不作战，只是尽可能的接引百姓！” 李自成看着众人热切的眼神，叹了口气： “去吧，但是，不要造成顺军的损失！遭遇鞑子骑兵，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与之作战。” ************ 京师。 一天下来，来福客栈的客房住满了。 客栈老板盘算了一下租金，笑的一脸褶子。 客栈掌柜盘点着当黄牛卖排号挣的分红，喜道： “祖宗显灵了，竟然给我送来这么个财神爷。” 就在他喜不自胜时，店外排队等待看卦的人群里传来一片嘈杂声。 掌柜立即奔出去喝道：“忘了参虚半仙的规矩了？捣乱的一概不看卦！” 这时。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众星捧月般走过来，他身后的小厮高叫： “怎么，你难道让我们老爷和这些屁民一起排队？” 掌柜的不认识眼前的“老爷”，但是从他的衣着和随从数量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谄媚道： “自然自然，小的这就引您去正堂看卦。” 那中年人自持身份，始终没说什么，跟着掌柜入了客栈正堂，来到崇祯身前，放下5个20两的银锭，沉声道： “算卦的，听说你算的挺准，先给本官露一手，再给本官算一算前程。” 崇祯看着此人极为面生，心道： “坏了，上来就遇到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我不认识啊，算不准会砸牌子的！” 他赶紧在心里喊道：“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获得管辂的“八卦推演”属性，可用20次。】 管辂是三国时期的卦师，曾预言安德县的凶杀案，还预言鲁肃病故、张飞在下辨县城屯兵，甚至算出自己只能活到四十八岁。 崇祯放下心，取出铜钱摇了摇，撒到桌子上，脑中灵光一闪，一脸神棍的道： “汝来自南直隶，上个月得了贵人的帮扶，入了六部，主刀兵，今后还有升官的势头，但是……” 那中年人确实花钱走了勋贵的路子，入职从五品兵部员外郎，前天入京，昨日刚刚去兵部报道，今天在街上闲逛听说附近有神算子，便过来瞧瞧热闹。 谁知这个神算子一卦算准，心里一激动，急问：“但是什么？” 崇祯应道：“但是，我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和姓名，算不出太深的卦来！” 那中年人当即在纸上写了出来。 崇祯见他名唤李颂韫，伸出五个手指，说道：“李大人现在是这个品阶，以后很有可能达到这个品阶。” 他比了个“耶”，继续道： “但是，你要先保住你的贵人！” 李颂韫又喜又惊： “我居然能官居二品！但……似乎还有些困难！难道贵人有难？也对，近期的谋反案干掉了很多勋贵，我的贵人可能遭池鱼之灾。” “道长，请问本官应该怎么保贵人？” 崇祯摇头： “不知道，贫道无法通过你知道他人的命脉，尤其是不知道他名字的情况下。” 李颂韫被崇祯一忽悠，又受【人格魅力】的影响，已经深信不疑，急忙说道： “本官是承了临淮侯的抬举！” 崇祯微微颔首，心道： “这就说出了我认识的人了，不错不错。” 他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说道： “怪不得了！你们都是南直隶凤阳人，祖上14代还有些渊源，他家承了你家祖先的恩情，不想在你这一辈回报了福泽。 他虽然是当前难得的几个没有遭灾的勋贵，但是现在勋贵都处于阴霾天里，他能帮你的也有限。 不过，20年后说不定能再推你一把，到时候你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李颂韫丧气道：“要20年后，不能早些年岁吗？” 崇祯笑道：“莫要贪心。不过，你若是能助他渡过难关，说不定能提前得到命中的福报。” 李颂韫急了：“那本官应该怎么助他？” 崇祯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个凭本心！” 李颂韫心道：“本心？权势上我是帮不上侯爷的，财力上嘛……嗯嗯，可以再送他10万两！” 与此同时。 两个身着华服的人走到店外，刚要进去，就看到了正在算命的崇祯。 其中一人腿一软，差点跌倒，失声道：“陛下……” 另一人亦是一惊： “不是说半仙么？怎么是陛下……这……” “不对！不是陛下，只是长得像而已。你看，他比陛下黑多了，瘦多了，也沧桑很多，而且，他看人的眼神，没有一丝帝王气度！” “你这么一说……确实……那我们还进去算卦么？” “不！我有个不成熟的计划要和那位大人说一说。” ************* 一个昏暗的小屋。 两个人影对坐。 一人道：“你的意思是，偷梁换柱？” 另一人道：“陛下在外征战，危险重重，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只要我们做的隐蔽一些，完全可以弄个偷天换日！” “你有什么计划？” 第128章 差点气度 一人道：“将那个半仙控制起来，培养一些帝王气度，同时派人出关寻找陛下，杀之！” 另一人道：“换个皇帝变数颇多，若是能成功刺驾，推太子上位不是更好么？” 一人道：“半仙比太子容易控制！而且，太子一旦登基，不一定愿意发布那些诏书。我们可以让半仙发布那些诏书，木已成舟之时毒杀之，继而拥护太子继承大统。” 另一人道：“先试探一下，好生筹划！” ************** 翌日。 一个华服老者走入来福客栈，唬得周围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目送他走到崇祯身前。 崇祯抬头一看，心道： “武进伯朱自洪！他在京师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怎么亲自来了？” 朱自洪近距离看了“半仙”一眼，吓得险些跪下去，但见到半仙清澈的眼神，又稍稍放下心来，谨慎的问道： “敢问道长来自何方仙山？” 崇祯用胶东话演绎官话： “贫道来自崂山！” 朱自洪闻言长舒一口气，心里感慨：“老子从来没觉得胶东口音这么和蔼可亲！” 他面上不再拘谨，居高临下地道： “道长算算我的官运吧。” 崇祯见到了认识的人，自然不会动用珍贵的【八卦推演】属性，装模作样摇了摇铜钱撒出去，沉声道： “失敬失敬，没想到大人的祖上竟然两次从龙征战！” 朱自洪眼神一亮，他祖上确实有人参与了靖难之役和土木堡逃亡大赛，他正了正色： “老夫是让你算一算官运！不是让你说祖上的荣光！” 崇祯笑道： “祖上的荣光便是你的荣光，而且，此荣光会梅开三度！” 朱自洪惊喜：“道长是说我也将有从龙之功？” 崇祯点点头，神神叨叨的念道： “世人都晓富贵好，有了功名便得了！ 古今将相殿堂上，子孙万代福荫了。 世人都晓权贵好，得了军功便有了！ 终生奋斗为天子，高官厚禄赐下了。” 朱自洪听了，琢磨半晌才道： “道长满口说些什么啊？只听见些‘好’‘了’‘好’‘了’。” 崇祯笑道： “若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 大人若是能真心辅佐好天子，将来自然荣光满门了！贫道也能跟着沾沾光。” 话落，门外的百姓被驱逐一空，又走进来几个面色激动的老者，嘴里念叨的着： “像！真像！” “八分相似，差点气度！” “给他美白一番，换身衣服，便能9分像了。” 崇祯看着广宁伯刘嗣恩、成安伯郭祚永、崇信伯费尚檝和丰润伯曹匡治，另有几个六部侍郎走进来。 最后，还有前首辅，陈演。 若是前世的崇祯帝看到自己的头号宠臣密谋害自己，估计会夺舍回自己的身体，扑上去咬死陈演。 这时。 刘嗣恩上前，指着朱自洪道： “道长，听你刚刚的话，似乎他若是真心辅佐天子，不仅自己能荣光满门！道长也能跟着沾沾光？” 崇祯这句话本是要劝朱自洪辅佐自己，和自己征战四方，也就是从龙征战，以用战功谋个光明未来。 勋贵们却听出了辅佐太子登基的从龙之功，甚至有人联想到：把半仙换成皇帝映射成半仙“沾沾光”。 崇祯看着周围的勋贵和文臣，一脸神棍的说道： “贫道观天象，见帝星正亮，数个将星蓄势待发，演化了辅佐天子以光耀门楣之大势！” 众人闻言都露出“欣慰”的笑。 一人道：“道长莫要逞嘴上功夫，露一手仙术，让我们瞧瞧，若是却有神通，这金锭就是你的了。” 话落，他取出五个10两的金锭，放到桌上。 崇祯笑了笑，激活了【铜盆钓鱼】属性，当着几个勋贵和文臣的面，在铜盆里钓出一尾活蹦乱跳的鱼来。 “这……好神奇！好想再看一遍！” “果然有仙术！” “道长既然有如此神通，想必知道我们来做什么的？” 崇祯当然不知道，嘴上说道： “自然！” 刘嗣恩做了个请的姿势： “既然如此，道长，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崇祯有些诧异，心道： “看来他们准备整活啊。系统，激活【洞察】属性。” 【叮……激活成功。】 崇祯立刻洞察了他们的偷天换日之计，神色一呆，心里掀起滔天骇浪： “朕操！这些人竟然要害死我，然后让我当皇帝！然后再害死我，让我儿子当皇帝！” “朕操！” “朕操！” “朕操！” “朕操！” …… 他在心里一连说了十几个“朕操”才恢复心态，一甩拂尘，跟着大明的勋贵高官们离开了来福客栈。 ************* 陈府。 玄贞拘谨中带着兴奋，左瞧瞧右看看，好奇的要死，却不敢到处溜达。 崇祯则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基本不动也不说话，但是，他会时不时偷瞄一下府内的婢女，没人的时候会偷偷摸一摸精美的瓷器和精雕的木桌、窗扇。 同时，师徒二人吃饭时，呈现出极为克制的狼吞虎咽状态。 这一切，都被陈府的下人尽收眼底。 ************** 昏暗的小屋。 三个人影对坐。 “此人虽然确有道术，但没见过世面，眼神猥琐，一口胶东口音，肯定不是陛下。” “这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 “怎么说？” “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猥琐道士，怎么培养帝王气度？” “呃……慢慢来吧！” ************* 陈府。 陈演给崇祯行了一礼，围着他转了三圈，仔仔细细地上下观察了，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竟然如此相像！” 崇祯一甩拂尘，一脸神棍的笑： “世上无奇不有，这有什么想不到啊？” 陈演疑惑： “难道道长知道我的所思所想？” 崇祯走到窗口望天，悠悠的道： “贫道推演过自己有天下第一贵人之相，因此只能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方能保住撑不起贵相的贱命。 一月前，贫道自知命不久矣，专门算了一卦，知道京师有贫道的一线生机，因此来京搅乱了风云，寻找那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陈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道人，试探的问道： “道长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崇祯点头： “自然知道！ 诸位大人希望贫道给你们算卦呗！” 陈演： “呃……” 第129章 贫道委屈 陈演一脸无语的说道： “算卦肯定是需要的，但我们还需要道长去做一件事情，说不定，此事就是道长所谓的一线生机。” 崇祯摇摇头： “贫道命数里便是今年升天，会上吊而死，只有一线生机可以续命，甚至可以至高无上，但是千难万险、机会渺茫。 一线生机若是这么轻松就寻到了，就不是一线了！贫道摆了卦阵都没算出来的机遇，陈大人就能给贫道？ 不会的！不会的！毕竟，天意难违啊！” 陈演闻言，越发开心，心道： “这个道士是有真本事的！竟然算出自己有机会至高无上为帝王！” 想到这，他呵呵一笑： “道长，我这里确实有你的一线生机，至少，让你能撑起你脸上的天下第一贵相！成为至高无上！” 崇祯一甩拂尘，面色从容略带些期待的道：“大人请讲。” 陈演捋了捋胡子： “我们几个朝廷的老人，为了大明江山的稳定，准备让你当皇帝的替身，若是当朝皇帝在外驾崩，你就临朝听政，稳定大局！” “嘭！” 崇祯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你们……你们……”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蹲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摸出铜钱，摇了摇撒在地上。 哗啦…… “半仙”流下一道冷汗，失声低吼：“必死之局！” 呼啦…… “半仙”又卜了一卦，心惊胆战道：“必死之局！” 呼啦…… “半仙”卜了第三卦，牙齿打颤道：“还是必死之局！” 呼啦…… “半仙”卜了第四卦，瘫坐在地上：“这这这……依旧是必死之局！” 他抬起头： “大人，这玩笑开不得！” 陈演很满意他的表现，心里再也没有疑虑，低声道： “不知，道长算出了什么？” 崇祯哆哆嗦嗦的说道： “贫道算出来，当朝皇帝不会战死，但是已经接连遭遇了钩吻、砒霜等毒药的谋害，还曾遭遇火海、爆炸的谋害，将来，还有婢女谋杀、溺水、毒丹、袖箭等等谋害…… 而且，贫道还算出，皇帝遭遇的事情，贫道都会遇到！” “嘶……” 陈演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道士算的真他妈准啊！他说必死之局，难道我们会失败？” 想到这，他耐着性子问道： “就没有一线生机？” 崇祯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收拾起地上的铜钱，又卜了一卦，摇了摇头继续叹气，然后又卜了一卦，再次摇了摇头…… 如此占卜了36卦之后，他噗通一声坐到地上： “有一线生机！可是，贫道要先破了“初真十戒”的第一戒，也就是【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当尽节君亲,推成万物】; 甚至，还要破了【不淫】之戒！” 所谓【不淫】之戒，是全真派的一个戒律，即不能进行不正当的性的行为，倒也不是禁止道士做那事，只是不正当的不行。 崂山道是由道人孙玄清于嘉靖年间创立，融合了斋醮祈禳等正一符箓法术的全真龙门道派之一，因此遵守全真派的戒律。 陈演听他如此说，微微颔首，心里琢磨： “若要实施偷天换日之计，破除不忠不孝不仁不信之戒那是最基本的，破除不淫么，应该是担心三宫六院的妃嫔看出端倪吧。倒也合理！” 想到这，他低声道： “道长，你可愿意续命？” 崇祯瘫坐在地上，想了好半天，又推演了几番，低声道： “若是闯过九死一生之局，贫道确实可以续命，但依旧面临多次死劫，倒是大人会光宗耀祖，再创辉煌……容贫道再考虑考虑吧。” 陈演也不强求，扶他起身坐到太师椅上，转身走了。 崇祯“失神”了两三个时辰，然后回了卧房，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精心。 直至深夜不曾有所动作。 待子时夜深人静之时，崇祯听了听附近的动静，蹑手蹑脚的起身，跃出窗户，轻步走到院墙边缘，手脚并用翻墙而过。 假装准备逃跑。 “呼呼呼……” 就在他刚刚落地时，周围突然亮起了二三十支火把，一大票陈府侍卫将他围了起来，有人喝道： “大人，这个道士果然要跑！” 陈演笑呵呵的从人群中走过来： “道长为何不辞而别啊！” 崇祯讪讪一笑：“贫道就是出来散个步，对，散个步……不是不辞而别！” 陈演笑了： “道长，明人不说暗话，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若想走出去，要么是同我们合作，要么是躺在棺材里。” 崇祯仰天一叹：“早知道就学会土遁之术再下山了！” 陈演一笑： “道长，这世上，多少人想成为真龙，你有这么好的机遇，为何不试一试呢？” 崇祯又是一叹： “贫道命太贱，担不起那身袍子，实在……不值得，尤其是，贫道修炼的是纯阳功，若是破了不淫之戒，贫道一身道术可就荡然无存了！还怎么修仙啊！” 陈演闻言眼前一亮，笑呵呵的道： “纯阳功夫固然高明，可是寂寞啊，这样吧，老夫送给道长一场造化！” 话罢，他对身后的人一阵耳语，一会儿功夫后，便有………婢…女匆匆赶来，驾着崇祯去了卧房。 崇祯一脸惊惧： “不要！我不要！我真的不要！放开我！” 房门关上。 【此处省略500字。】 …… 【叮……检测到宿主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900两白银。】 【叮……检测到宿主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900两白银x2x2。】 【叮……检测到宿主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900两白银x3x3。】 【叮……检测到宿主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900两白银x4x4。】 【叮……检测到宿主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900两白银x5x5。】 “道长……读书好累！” 【叮……检测到宿主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900两白银x6x6。】 【叮……检测到宿主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60分钟，奖励900两白银x7x7。】 **************** 翌日。 崇祯蹲在床上，死死抱着被子，双眼空洞，一脸生无可恋，那两行清泪，诉说了被人侮辱的委屈。 显然，昨夜的经历打击到他了。 失身之痛！痛不欲生啊！ 这时，陈演笑呵呵的走进卧房，郑重行了个礼： “道长，昨天的感觉如何？” 崇祯双眼垂泪，猛地将头别了过去，不答话，也不看陈演。 明摆着：贫道生气了！委屈死了！ 陈演见他如此做派，呵呵一笑： “道长，人么，都是俗物，一生很长久很枯燥，总要经历一些风花雪月，你不要这么抗拒呀！” 崇祯又紧了紧被子，旋即将头埋进被子，将泪眼婆娑藏了起来，双手捂住耳朵，表示【不想听不想听】。 陈演见一个道士摆出女孩子的动作，差点笑出声： “行了，道长，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接受！所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然后就习惯了，最后就喜欢上了！” 崇祯闻言，猛地抬起头，虽然依旧含着泪，但一脸的倔强之色： “你不讲究，你们这是要吃官司的！” “哈哈哈……你去告啊！”陈演终于憋不住笑了，“你就说滋味如何吧！” 崇祯显示一愣，然后一羞，旋即一阵回味，而后表现出些许怒气，最后依旧一脸的倔强，怒道： “滋味且先不论，贫道就问你，贫道是第一次，……………………………………” *************************** 第130章 先给再说 崇祯继续控诉： “陈大人，您知道吗，她们能言会道，甚至是巧舌如簧！ 还带着功夫，各个可以手持长枪，舞的赫赫生风！ 贫道吃了大亏！ 吃了大亏啊！ 贫道也要初次的女子！” 陈演闻言心里大喜，笑道： “好说！好说！” 崇祯依旧一脸不悦：“要漂亮的！懂诗词歌赋的！最好能弹琴奏乐唱小曲！” 陈演一脸无语： “得！道爷这是全放开了！” 待陈演离去。 崇祯松开被子，穿了衣服，取出铜钱卜了一卦又一卦，最后抱头痛哭： “啊~啊……怎么什么都算不出来了……啊~” 哭了好半晌，他找来铜盆，装满水，钓了半个时辰的鱼，始终不见鱼儿上钩。 他又抱头痛哭： “啊~啊……我的神通啊……没啦……啊~” 这一切，都被陈府的家丁看在眼里。 ************************* ************************* 是夜。 三个碧玉年华的美人步入了半仙的卧房。 【此处省略1500字。】 另外还有崇祯脑海中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又双叒叕在前首辅后宅和婢女阅读书籍……】 *********************** 次日。 陈演来看望崇祯：“道长，来日方长，别累着！” 崇祯躺在床上，一脸歉意： “刚开始没经验，加上功夫破了，没想到会这么累……” 陈演昨日就知道他破了功，心里甚是欣喜，毕竟，他们需要一个没有威胁的“皇帝”，他笑着安慰道： “道长，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用道术换了九五之尊位啊！太值得了！” 崇祯失神一阵，脸色稍稍转暖： “也罢，既然入京寻求生机，那就一路走下去吧。” 陈演见他想开了，喜道： “那明日开始，老夫便找人教你皇帝的仪态和规矩！” 崇祯一愣，瞪眼道： “皇帝还有规矩？皇帝要遵守什么规矩？不是天下共主嘛！做皇帝的，要说一不二，要一言九鼎！” 陈演笑道： “嗯~不错，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 *************** 内阁。 李邦华看完一堆公文，一脸喜色： “没想到吴三桂能在宁远取得这么大的胜利！多少年了，我大明都没有深入敌后作战了！” 方岳贡一叹： “哎……宁远都成了敌后了！辽东边墙之外，都不应该是敌后！” 李邦华瞪了他一眼： “方阁老就不要这么愤然了，失地便是失地，要接受现实，今后朝廷缓过劲来，无论宁远还是锦州，无论沈阳还是平壤，都是夺要回来的。” 二人正说着，施耀邦拿着一本书走过来： “这是陛下自宣府发来的，说是让我们看看，然后给个五星书评！” “啊？” 李邦华一脸不解的接过来，见书名是《汉卫》，好奇道： “何谓五星书评？” 施耀邦摇了摇头： “不知！陛下的手书中写了8个字，懂的都懂！速速给出！” 李邦华反复看了御笔手书，先画了五个星星：“别的不要管，先给了再说！” 话罢，他继续看公文。 方岳贡有样学样画了五个星星，然后处理公务去了。 *************** 还是那间昏暗的小屋。 两个人影对坐。 “这么说，那个道士失去神通了？” “正是，他为了此事，哭了一个时辰。” “此人道术非凡，心性也极为通透，说不定是在演戏，还是小心提防的好。不过，既然他同意了，那一切都可以进行下去了。” “那我们继续派人去宣府，寻机送陛下归天。” “不！陛下不在宣府！” “啊？不在宣府？那在哪里？” “对！宣府的御驾只是幌子，陛下已经和黄得功出关了？” “啊？黄得功出关了？兵部怎么不知道？” “兵部有个屁用，现在的陛下是兵部能管得着的？” “出关了更好，更方便我们施展手段！” “没错，关外可没人护他！你速速派人出关，寻找陛下！送陛下一场登天的造化！” ********************* ********************* 陈府。 崇祯在一个“礼仪师傅”的教授下，走了几步。 那师傅怒道： “你家皇帝走路还甩拂尘啊！” 第131章 贫朕知道 崇祯闻言，又是一个甩拂尘的动作，嚷道：“贫道没有拿拂尘啊！” 礼仪师傅无语： “你是没拿！但是你做了啊！这个习惯一定要改！还有，你要自称朕！不是贫道！” 崇祯点头： “贫朕……知道了！” 礼仪师傅捂脸：“我勒个去……你白瞎了这张脸！” 崇祯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 “要不是这张脸，贫朕也不用辛辛苦苦的云游四海！有个道观常驻，多好！” 礼仪师傅怒了： “老夫说过了，是朕！不是贫朕！一个朕字就够了！” 崇祯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知道了！贫道主要是穷惯了！真的！穷啊！ 你应该知道，云游道士不能留财的！” 礼仪师傅无语：“以后你就要富有天下了，不要老想着曾经的苦日子！” 崇祯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道： “贫朕信你个鬼！ 富有天下个屁！ 贫朕刚刚穿越时，内帑里穷的只剩下老鼠屎了！” ************* 草原。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绿绿的草地。 浩齐特右翼的牧场很是平静。 留在部落的牧民们放羊的放羊，割草的割草，挤奶的挤奶。 日子和往常基本一样，清贫、祥和。 若说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那便是附近的马匹不多了，年轻男子也不多了。 因为他们都跟着大清军队南下而去，为了部落的老弱妇孺去抢大明胡扎的粮食。 所谓胡扎，是宣大北侧的蒙古人对汉人的称呼。 男人们走后，女人们便负担起了整个部落的生产生活和御敌的工作。 虽然还有些男子留下，但数量实在太少，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一个孩童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帮忙，用稚气的声音询问： “阿母，我达达去哪里了？” 他的母亲回复： “你达达去南方找食物了，等他回来，咱家就有足够的粮食，有珍贵的铁锅，有帮我干活的奴隶，甚至，还有给你暖被窝的小丫头！” “我不要丫头，我要阿母。” “哈哈哈……等你再大几岁，你就知道丫头好啦！” “咿？什么声音？打雷么？”孩童问道。 “不对，不是打雷，是马队奔袭！” 女人望向声音的来处，旋即看到部落里的其他人都看向远方，所有人都露出惊讶和紧张的表情。 因为，大清领着蒙古各部的兵马南下了，草原上应该不会有这种规模的马队，纵使有马队，也不应该是这种疾驰的声音。 毕竟，没有战争时，正常牧民没人舍得如此糟蹋马匹。 如此疾驰只能是一种可能，敌袭！ 部落里的老人立刻开始吆喝大家警惕，部落里的男人跨上战马，向声音来处奔去。 还不等男人们奔出部落，众人就看到分布在部落外围警戒的牧民极速奔了回来，高叫道： “是明军！明军骑兵！两三千人！” 多少年了，草原上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明军骑兵了。 这么一嗓子下来，整个部落都轰动了。 不过，大部分人紧绷的精神都稍稍缓解了一些，有人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不是喀尔喀蒙古就好！” 所谓喀尔喀蒙古，就是漠北蒙古，东接呼伦贝尔，西至阿尔泰山，南临大漠，北与冰原针树林接壤，有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赛音诺颜部等蒙古部落。 6年前，喀尔喀蒙古的首领派使去盛京，向皇太极呈表称臣，献上“九白之贡”，即白马八匹，白骆驼一头。 4年前，喀尔喀蒙古背盟，与卫拉特四部会盟于塔尔巴哈台，缔结《蒙古卫拉特法典》，联合一致地对抗清朝。 因此，宣大北侧的蒙古部落很担心喀尔喀蒙古在他们南下征战劫掠的时候趁虚而入，劫掠他们老巢。 族中的老人大声道： “胡扎既然来了，就不要让他们回去了，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持刀上马，杀光胆大妄为的胡扎！ 长生天赐给我们的草原上，可不是胡扎能撒野的！” 众人一起大喝： “杀胡扎！” 部落里刚刚组织好队伍，随即就见到盔明甲亮的明军冲杀过来。 那狰狞的面孔，那健壮的骏马，那精良的甲胄，那森寒的长刀，那恐怖的狼牙棒…… 浩齐特右翼的老人和女人们发现，闯入草原的胡扎似乎不像传说中的羸弱，全都杀气腾腾的。 接下来，浩齐特右翼的人们发现，闯入他们家园的胡扎强的可怕。 三千胡扎竟然人人都有火铳，在驰近部落后以后，不由分说的先给家人们刷了一拨铅弹。 然后就是分队冲锋和无差别的砍杀。 男人？杀了！ 老人？杀喽！ 女人？杀光！ 孩童？杀！ 一阵碾压式的杀伐后，浩齐特右翼的族人知道敌人太过强大，自己完全没有反击之力，果断投降了。 但是，明军实在不讲武德，居然不接受投降，屠刀依旧挥舞，持续带走族人的生命。 最最不讲武德的是，汉人连孩子都杀。 有个懂汉语的蒙古老人大喝：“汉人，草原上，规矩，孩子没有车轮高，不能杀！” 黄得功闻言，立刻将一个车轮卸了下来，平放在草地上，大喝道： “比车轮高的蒙古人，都杀掉！” 那个懂汉语的蒙古老人又喊：“不要杀女人，他们可以为你们生孩子！” 张煌言环视一周，怒道： “你们怎么不上天呢？一个个五大三粗、牙黄脸黑的，临死还想占我们便宜！ 不要脸！” ************** 一个时辰后。 这片牧场上没有活着的蒙古人了。 一波明军分散出去追击逃跑的蒙古人。 一波明军开始打扫战场，一是给所有尸体补刀，防止有人装死，二是搜集金银、粮食、器皿、武器等有价值的物件。 在一片空地上，另一波明军燃起了百余堆篝火，炽烤着一只又一只全羊。 香气四溢。 黄得功在最大的帐篷里，找到了珍贵的食盐和胡椒等香料，兴冲冲的跑出来大喊道： “兄弟们，我找到好东西了，快平分下去，撒到羊肉上，去去羊骚，提提味！” “哦吼！” 明军中传出阵阵欢呼。 ************* 京师。 礼仪师傅终于帮“半仙”把【贫朕】两个字改好了，然后，他开始教官话。 崇祯笑道：“我会！” 礼仪师傅无奈的摇摇头： “不，你不会！ 官话里，永远不会把【你们】说成【嫩】，不会把【哪里】说成【拿唻】，不会把【胳膊】说成【嘎北】，更不会把【有事吗】说成【奏红么】！” 崇祯一脸倔强： “唉吆喂，忑抹烦了，俺哈杯子水再练！” “是喝茶！品茗！不是哈水！” “你可别~瞎叨叨了……朕累了！” 第132章 一起读书 礼仪师傅已经不想说话了，厉声喝道： “道长，你已经没有道术了，再不学好帝王礼仪和官话，每晚陪你的姑娘，可就撤回去了。” 崇祯一听急了，心道：“那怎么行，我一晚上能挣三万两银子呢！” 他换了副笑脸，一甩拂尘，高叫道： “学！贫朕一定好好学！嫩教吧！” 礼仪师傅：“呃~朽木！” ************** 是夜。 崇祯回到自己的卧房，在心中推演了一番今后的形势，心道： “留在这里太过封闭，消息传不进来传不出去的，我的找些信得过的人，做些事情才好。 可是，现在想害朕的刁民实在太多了，我一时间也分不清忠奸。 嗯……给谁下密旨好呢……嘿，有了！” 他激活【八卦推演】属性，取出铜钱，摇了摇撒到地上，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哈哈，我大明还是有忠臣的！明天想办法去联系他们几个！哈哈哈……” 崇祯心情极好，大笑道：“来侍寝吧！” 众“妃嫔”款款而来。 【此处省略200来个字………………其实都是古诗，哎……】 崇祯喜道： “妙啊！” ************* 翌日。 昏暗的小屋。 两个人影对坐。 “那个道士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不见得是坏事，若真到了偷天换日之时，他一句话不用说，发出几道诏书，罢免了内阁，送咱们的人入阁也就是了。” “这么说也对，他口音不对便不敢说话，对我们更加安全！那……不教他了？” “还是教一教吧，但是要留一手，只教上朝和议事时能用上的简单言语！其他的一概不教。” “妙啊！” ************* 时间一晃10天。 礼仪师傅快崩溃了，但依旧强忍着怒气教崇祯皇帝怎么装成崇祯皇帝。 玄贞托着腮，作为围观群众看着自己的师傅学习新手艺，心里感慨： “师傅竟然准备骗个皇帝当，他比我前任厉害多了。” 待礼仪师傅再次被气走，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师傅，你当了皇帝后，我当什么？” 崇祯开玩笑道： “给你取个媳妇，赐给你十几亩地，安生过日子。” 玄贞垮了脸：“师傅都当皇帝了，我居然只有十几亩地啊！” 崇祯笑道：“怎么，当小道士时，觉得安生过日子就是人生目标，当了皇帝的徒弟，就不能过安生日子了？” 玄贞想了想道： “皇帝的徒弟肯定不一样，咱们背景深厚啊！总得给个大官做吧！娶个媳妇，然后再纳几个小妾，买几百亩田地，收些佃户、长工、小厮、丫鬟…… 几年后生几个儿子，等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小妾，再帮他们弄个官当当，帮他们一人买几百亩地，收些佃户、长工、小厮、丫鬟……生了女儿就嫁给其他大官的儿子。 然后就是抱孙子，等孙子们长大后，娶了媳妇小妾，再帮他们弄个官当当，帮他们一家买几百亩地，收些佃户、长工、小厮、丫鬟……生了孙女就嫁给其他大官的孙子。 如果我活的够长，还有重孙子，到时候，若是过个寿，亲家、儿子的亲家、孙子的亲家都来，都是大官，我得多有面子！” 崇祯闻言一叹： “得……这娃子的一念之间，土地集中了，利益集团也形成了！” 他拍着玄贞的小脑袋，低声道： “也不是不行，那得看你能不能让贫朕满意！” 玄贞急问：“哪种满意？” 崇祯笑道： “首先，要知道闭紧嘴巴，学会保密，其次，要和我一条心，最后，要有传递消息的本事！” 玄贞好奇道：“前两条我懂，第三条是什么意思？” 崇祯压低声音： “贫朕给你说三个地方，你把这三个密信偷偷送过去，还不要被人发现，若是能成功，那便说明你有真本事！” 玄贞拿过密信，挠了挠头：“这算什么？考验么？” 崇祯点头： “你就说信不信为师吧？” 玄贞挺起胸膛：“师傅连皇帝都能当，徒儿自然相信，徒儿这就去送信！” *************** 山西。 大同府全境和太原府中部、北部几乎成了无人区。 城中的百姓被大规模屠杀，乡间的百姓亦是死伤无数，幸存的人皆往东、往南逃去。 逃难的路上，人们口中念叨着： “皇帝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啊！是不是因为李闯在这里，他不愿意来啊！” “总有一天，皇帝会过来救我们的吧。” “马上就到太原了，我们会安全吧！” “应该会安全，闯王在太原呢！” “快跑啊，往山里跑，鞑子向南杀来啦！” “哒哒哒……” 难民队伍身后，建奴大军浩浩荡荡，卷起带血色的扬尘，向太原逼近。 沿途的村落被焚毁，跑得慢的难民被马蹄踏成泥…… **************** 系舟山。 斥候不断地往复，将建奴的位置实时报给刘宗敏和李过。 刘宗敏笑道： “鞑子终于来了，额等不及伏击他们了。” 李过亦是笑道： “额们调动了6万大军伏击，准备这么多天，一定能报仇雪恨！” “报！” 一个斥候自他们身后奔来，慌张道： “将军，咱们身后出现了三队鞑子！每队都有万人！似乎是冲我们来的！” “报！” 又有斥候奔来： “将军，咱们右翼有鞑子的先头部队！冲我们奔来了！” “报！” 正北方有斥候奔来： “将军，鞑子主力距离伏击圈还有20里！” 第133章 接到密旨 李过站在山巅，望着四方尘土飞扬，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为何被发现了？还被实施了包围！” 原本，李过通过精心布置，将闯军分为数路，分别埋伏于系舟山的各个要害之处，待鞑子进入伏击圈，便发动四面围攻，力求一战而胜，不想，自己竟然成了猎物。 刘宗敏亦是皱眉：“鞑子开了天眼吗？” 李过眼神冷冽，杀气腾腾： “这里是山地，鞑子骑兵优势不明显，传令，冲锋！” 闯军各路人马准备迎战，尽管这已不再是他们期望的战斗方式，但敌人已经到来，为了闯军的荣耀，他们必须血战到底。 不多会，鞑子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闯军的伏击阵地包围。 军中，多铎纵马笑道： “那些商人的情报果然是真的，只看闯军的装束，就知道是主力部队！” 多尔衮笑道： “数万人的军队调动，本就难以尽数掩藏！情报自然错不了！” 另一队伍中。 豪格纵马疾驰，嘶吼道： “杀！” 数路建奴大军蜂拥而至，刘宗敏亲自擂鼓，闯军发动了反冲锋。 李过披挂上阵，手持长枪，左突右冲，以激励士气，双方士兵在山峦地上展开了殊死搏斗。 奈何闯军的骑兵早已经全灭在宣府和大同，此时作战的几乎全是步兵，纵使利用了山地的地形，也被人高马大的建奴骑兵压着打。 再加上建奴更为精湛的弓术，没有城墙依托的闯军处于劣势，战线被一点点压缩。 一时间，山间充斥着厮杀声、刀枪的碰撞声、箭矢的破空声，处处都有鲜血的喷溅，极其惨烈。 眼见败势已成，李过心痛如绞：“在野战方面，我大顺竟然完全敌不过鞑子。” 刘宗敏一边擂鼓一边大喝： “撤吧，再打下去会全军覆没的！若是你的后营主力也没了，我大顺就只剩下田见秀的队伍了，到时候是真的要退往西安了！” 李过自然知道这些，他长长一叹，带领着残余的部队，且战且退。 主帅一撤，军心便散了，相当一部分人丢盔弃甲而逃，闯军的士兵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山间的泥土，恰如西方那一轮落日染红了云层。 ************ 翌日清晨。 李过和刘宗敏，带着万余残部逃回太原。 李自成和田见秀大惊，询问了经过后，几人就这坚守和撤退进行了激烈的争吵。 这时，有斥候来报：“鞑子的5000前锋已经到了城外5里！” 李过怒道：“猖狂！鞑子竟然连夜追击，真当城头的大炮是吃素的？”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一个将领惊慌失措地奔过来，高叫道： “顺王，城中的晋商带了数千家丁，控制了北门，向鞑子投降了！还有，东门也陷入混乱，城头的壮丁都反了，刘将军的人马正在和他们厮杀。 城中的军械库和粮仓被晋商的人包围了，辛思宗被人偷袭杀了，任继荣正领着队伍抵抗！” 李自成大惊： “可恶的商人，竟然和鞑子里应外合！”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惯用的【内应开门献城】技能，竟然被鞑子用在了自己的头上。 李过恍然：“怪不得额们的伏击地被鞑子提前探查了，肯定是军中的晋商家丁给鞑子通风报信！” 李自成紧皱眉头： “趁鞑子主力还没到，额们速速南撤！城头的火炮是拉不走了，全部炸毁！ 另外派一队人去夺北门，为大军撤离争取时间。” 刘宗敏一叹：“额这就去安排！” 李自成又道： “老田，事情紧急，你刚刚带来的粮草也带不走了，全部烧掉！” 田见秀亦是一叹，抬步走了。 李自成不敢耽搁，带着李过、刘芳亮等人，先一步出了南门，往潼关方向奔去。 不多会，太原城中黑烟冲天。 李自成扭头一看，心道：“只要建奴没有足够的粮草，就要分散开劫掠，而不会紧追不舍，待额回了关中，再组织人马，与之决战。” 太原城。 田见秀看着刚刚点燃的十几个粮草，心疼道： “若是粮食都烧了，太原百姓必然饿死，给百姓们传消息，让他们来领粮食，回家好生藏匿。” 城中百姓得知可以免费领粮食，携老扶幼奔往闯军粮仓。 历史上。 李自成在京畿、山西、潼关等地遭遇接连大败，失了大部分精锐和所有战略要冲，西安已然不敢守，极速向南逃命，他命田见秀殿后，下令把带不走的粮食等库存物资和官舍全部烧毁，以免资敌。 然而田见秀却以“秦人饥，留此米活百姓”为由，没有执行李自成的指示，只把东门城楼和南门城楼点燃，便赶来告诉李自成说已经遵命办理。 这一行为使随后而来的清军在西安得到了海量的军需粮草，得以几乎没有停步地向南追击。 在李自成刚到达武昌不久，清军就把武昌包围了起来，一战下来闯军的精锐丧失殆尽，只好弃武昌继续逃亡，可谓一败再败。 后来李自成身死，田见秀被迫投降满清，最后李过、李来亨、高一功、郝摇旗、刘芳亮、袁宗第、刘体纯等坚决抗清的将领陆续战死…… 这一世。 田见秀将粮食留给了太原百姓，率断后队伍出了南门，急急追赶李自成去了。 至正午。 多尔衮率领建奴主力自北门进入太原，当即下令全军出动劫掠，将城中财物、粮草、壮丁全部充军。 一时间。 城中血腥气弥漫。 太原城失守，面积达5000平方千米的晋中平原便成了建奴的囊中之物，在无人能挡住建奴骑兵。 清源、太谷、祁县、晋中、汾州、文水、平遥、孝义等地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 京师。 高文采看着崇祯的密旨，深深的看了小叫花子一眼，又向外仔细观察半晌，确定无人暗中跟随，疑惑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叫花子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连连摇头。 高文采眼神一凛，透出狠辣的杀意： “小兄弟，对不住，为了大明我也只好灭口了！” 与此同时。 王承恩也收到了一份密旨，心里惊道： “东厂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谋害陛下的人，竟然让陛下用如此奇计打入了内部？” 另一处宅子。 李若琏反复看着密旨： “确实是陛下的笔迹，可是，这怎么可能！陛下竟然秘密返京了，竟然假扮道士意图冒充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来回踱步，想了好半晌，而后唤来心腹，耳语道： “你们先如此……如此……然后这样……这样……最后……嗯，去吧！” 第134章 感觉真好! 三天后。 京师。 陈府。 一只鸽子落在鸟巢，一个小小的竹筒送到陈演手上。 陈演喜道： “就说当皇帝的不能离开皇宫吧！成祖不听，驾崩在了蒙古；武宗不听，在淮安落水致病！ 你看，当今陛下又驾崩了吧……” ************ 昏暗的小屋。 两个人影对坐。 一人疑问：“陛下武力还是不错的，怎么会死在草原？” 另一人答：“似乎是大战之后，被一个女俘虏偷袭了，下身失血过多而驾崩的！” “陛下素来不好女色，又怎么会近距离接触蒙古女人？” “出战在外，难免忍不住。要知道，成吉思汗就是这么死的！” “嗯……消息可靠么？” “万分可靠，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收到密报了，甚至，给他们送信的人都没有再走出来，不是灭口了就是藏匿了。我们安插在那边的棋子看了个真切。 另外，高文采和李若琏都在紧锣密鼓的秘密准备新皇登基的仪仗。 但是，内阁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哼！黄得功升任京营提督后，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秘不发丧！难道，他和高文采、李若琏他们扶太子登基，然后权倾朝野吗？” “也可能是曹化淳的主意。” “你记住，必须阻止宣化和内阁的联系，防止内阁提前布置。最主要的事，万万不能让黄得功带兵回京拥立太子登基！” “这个我已安排，居庸关一线的人手已经布置好了，会拦截查阅所有公文、私信。 另外，宣府北侧的长城也安排了人马，一旦黄得功带着陛下遗体回来，就会抢过来，就地焚毁。” “不够。” 一个人提高了音量： “黄得功不一定走宣府，他很可能绕路返京，你在渤海所到墙子岭一带，也布置人手！” 这时。 屋门外传来三声咳嗽和两声敲门。 屋里的二人停止了交谈。 屋外旋即传来一道声音： “老爷，宣府传来消息，御驾东来了！” 屋内。 声音再起。 “看来，黄得功确实不准备走宣府入关，他很可能在昌平、红门、清河等地与御驾汇合，然后公开入京。你速派人去长城，重点布置人手去渤海所、慕田峪、大水谷、石城匣一带！” “好的！” ***************** 两天后。 御驾抵达居庸关。 守城将领前去参拜圣驾，但“崇祯帝”不见，一切饮食供应皆由京营操办，外人不准靠近。 与此同时。 一队30人的小队来到密云北侧长城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关口“慕田峪”。 递交了通关令牌后，城头上出现了一个将领，大喝道： “他们是建奴细作，全杀了！” 话落，四面围上来大批人马，足有三四百人，二话不说便射击。 那支小队的人马大惊，护着一辆马车极速下山。 奈何山路崎岖，马车提不起速度，被明军赶上，关外来的人马死战不休，在丢下了20多条人命后，终于被制住。 守城将领亲自检查了马车，见到了一具用龙袍包裹的尸体，他喝问俘虏： “大胆，竟然敢私用龙袍！你们是什么人！” 被俘虏的6个人相互看了看，求饶道： “我们不是细作，我们是京营的人马！” “说谎！” “不是说谎，马车上是陛下的龙体，我们奉命护送陛下返京！” 守城将领闻言大喜，面上却大怒，吼道： “简直胡说八道，是细作无疑了！杀了他们！烧了这些尸体！” “我们真不是细作！” “那你们把京营的计划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说，我们都说。” 守城将领满意的点点头，对身后人道：“分开审问，确保一致性！” *************** 翌日一早。 崇祯被人叫醒，昏昏沉沉中被人伺候着穿了龙袍，迷迷糊糊地被人拉出卧房，来到陈演身前。 陈演低声道： “老夫今天就送你去昌平，你抵达后，会有人引你登上御驾，然后返京。记住，没学会的官话，一句都不要说。 如果有人问东问西你无法应答，你就往死里瞪他！自然会有人喝退他们！” 崇祯一脸惊慌： “朕害怕！” 陈演安慰：“虽然事情紧急，但是没办法了，你一定要稳住，否则必然遭受凌迟之刑！来，最后对几句台词！” 崇祯清了清嗓子，用最标准的官话说道： “准！” “好，朕知道了。” “众爱卿平身。” “你起来吧。” “你们退下吧。” “朕乏了。” “行了，别说了！” “着实打！” “掌嘴！” “滚！” “大伴，你……朕如此信任你！你……你……竟敢欺君，来人，把王承恩拿下，处死！” “李邦华，你欺君罔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速速拿下，交给三司会审！” “方岳贡，你竟然私通建奴，拖出午门斩首！” “曹化淳老了，让他回家吧。” “黄得功，你把京营的印信交给广宁伯吧！” “封广宁伯刘嗣恩、成安伯郭祚永、崇信伯费尚檝和丰润伯曹匡治四人为侯爵。” 说完这些，崇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陈大人，这么说行不行！” 陈演愣了半晌，也擦了擦汗：“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都觉得你就是陛下。” 他心里却道：“幸亏那位让我只教他少部分官话，否则，这货真可能替代陛下！简直太像了！” 崇祯听陈演夸赞自己演得像，面上大喜，用蹩脚的官话说道： “在宫里，谁和我打配合？” 陈演闻言，向外招了招手。 不多会儿，一个小厮引着内廷三公之一的王德化迈着悠哉的官步走了过来。 王德化一见到崇祯，脸色刷的白了，连忙跪下： “陛下！” 陈演哈哈大笑：“连王公公都瞒过了，老夫就放心了！” 崇祯也配合着笑了，一脸谄媚之色，用蹩脚的官话问道： “陈大人，我演得没问题了是吧？” 王德化这才知道眼前的崇祯不是崇祯，他站起身，围着崇祯观察了三圈，啧啧称奇： “真像啊，若是不说话，谁敢说他是假的？” 崇祯笑着用胶东话音说道：“那我就装哑巴。” 陈演满意的点点头： “嗯嗯，很好，就要有这个觉悟，记住，以后在宫里时，所有事情就听王公公的！” 崇祯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都听王公公的！” 王德化见崇祯这么听话，心里喜道： “这感觉真好，你，给咱家笑一个！” 崇祯闻言，立刻呲着牙笑了，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王德化见了这谄媚的笑脸，只觉得浑身舒坦：“哎呀呀呀……这个感觉真好！” 第135章 连皇帝都换了 崇祯心里冷笑： “没想到这老太监表面上称病在家，实则暗地里图谋造反！亏我以为他是个能挡刀的忠臣！ 既然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朕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王公公，以后我就听你的了！你可要多提点我！” 王德化实在是太享受这种感觉了，他越看崇祯越欢喜，拍着崇祯的肩膀美滋滋： “放心放心，咱家一定护你周全！陛下的行为习惯，咱家会慢慢教给你！” 崇祯忽然一板脸，厉声喝道： “你……朕如此信任你！你竟敢欺君，来人，把他拿下！拖出午门斩首！” “噗通……” 王德化闻声重重的跌到地上： “陛下……陛下……奴婢错了，奴婢……” “哈哈哈……” 陈演大笑，打断了王德化的声音： “王公公，这几句话都是我教给他的，竟然把你吓成这样！” 王德化惊魂未定，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嚷道： “刚刚，咱家确实觉得他就是陛下……这也太像了，刚刚的气质全变了！ 下次不要这么吓唬咱家！” 崇祯满脸堆笑：“好的，我以后温柔些！” 陈演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笑着道： “你们认识了就行了，道长，你现在就跟着老夫的人去昌平吧！” ******************* 与此同时。 崇祯帝即将返京的消息已经公开。 李邦华等人已经准备好接驾事宜，太子也联络好京师的皇亲国戚和六部大臣，准备后日在京师外20里迎驾。 还是那个昏暗的小屋。 还是两个人对坐。 “看来，曹化淳和黄得功已经同锦衣卫、东厂皆为同盟！他们秘不发丧，必然誓要等御驾抵京后才宣布陛下驾崩的消息，然后请太子凌晨登基，成为从龙之臣。”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们哪知道，慕田峪的京营人马已经被歼灭，帝尸已经被焚毁。而我们的人，会护送参虚子去昌平！成为真正的陛下！ 哈哈哈……我等不及要看他们吃惊的表情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黄得功到现在还没有露面，谁也不知道他会何时出现，甚至他有可能已经秘密抵达了京师！” “您放心，陛下回京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已经上奏请太子下令，让黄得功驻守宣府，防范建奴，军令已经出关。 待御驾抵达京师，黄得功若是敢露面，我们便参他个擅离职守之罪！正好名正言顺的夺他兵权！” “嗯，这一招不错！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主要是……实在太顺利了！” “确实，我这两天也有些忐忑，可是，一切都准备就绪，只要参虚子入京，雷厉风行的拿下内阁和黄得功等人，朝廷就在我们手中了！” “嗯……新内阁的名单拟好了么？” “放心吧，朝廷上的事情万无一失，我唯一担心的，是后宫。” “这个你放心，坤宁宫肯定没有问题，其他人若是敢多话，让王德化暗中毒杀了便是。” ******************* 山西。 闯军一路南下，沿途将各地百姓遣散，逃往太行山和吕梁山深处躲藏，防止建奴集中屠杀。 建奴一路追击，除了毁掉小村落和杀掉跑得慢的百姓，再没能找到大规模屠城的机会。 李自成得知情况后，长舒一口气： “好！如此一来，建奴就没有足够的给养持续南下追击了！” 另一边。 多尔衮庆幸： “幸亏我们在太原得到了巨量的粮草，否则，就看闯军提前驱散百姓的架势，我们一定会失去大规模补给的机会。” 多铎喜道： “是啊，现在我们的粮草足够，金银足够，连奴隶都比前几次入关上抢的多，哈哈哈，这次是大丰收啊！” ************* 昌平。 大明皇帝的御驾入了城。 护送御驾的京营官兵驱赶了当地守将和文官，将“皇帝”保护的死死，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当日。 另一队京营的人自渤海所方向赶来，进入昌平，径直闯入京营的守护圈，递上去一封书信。 这队人马自然就是慕田峪过来的边军假扮的，他们早已从“护送崇祯龙体”的人马那里得到了所有情报，对“交接事宜”一清二楚。 两方人马一番秘密交流后，御驾驶出昌平，在城东10里处，接到一驾马车，而后向着京师奔去。 *************** 御驾中。 崇祯已然安稳的坐好，心里默默盘算： “这次，先是让东厂和锦衣卫给敌人的探子传递皇帝阵亡的假消息。 再派死侍秘密运送假帝尸，造成曹化淳、黄得功等人秘不发丧的假象。 然后让京营派人大张旗鼓的护送御驾返京，在歹人眼里看便是曹化淳意图拥立太子登基，这就给他们创造了【道士换皇帝】的条件，以此引蛇出洞。” “只是，目前引出的幕后黑手，只有前首辅陈演、内廷三公之一的王德化、广宁伯刘嗣恩、成安伯郭祚永、崇信伯费尚檝、丰润伯曹匡治。 另外还有十几个三品、四品官员，似乎，还有些人没露头。” “不过，等我入京坐上金銮殿，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论功行赏，代替内阁的官员也必然是二品以上的大员…… 那时候收网，肯定能捞到更多大鱼！” “不知王承恩、高文采他们安排妥当了吗？” “第一次玩这种瞒天过海的大事，还有些紧张，不行，我得算一卦。” 想到这，崇祯激活了【八卦推演】属性，取出铜钱，在御驾上算了一卦。 哗啦，铜钱落下。 崇祯看了看，喜道： “大吉！这就可以放心了！ 等收了网，朝廷内部就基本干净了，我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南下，先整合江南的人马，而后在山西、陕西百姓和闯军的面前，灭掉不可一世的建奴大军！ 到时候，朕，便是无可争议的救世主！” **************** 昌平到京师的距离是60里。 御驾每天前行30里。在出了昌平的第二天中午，便抵达了京师北侧20里的地方。 这里。 是太子率领的迎驾队伍。 当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跪下，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起。 崇祯缓步走出御驾，站在御驾前方，接受朝拜。 王德化、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等人皆面带笑意，佩服起自己的运筹帷幄： “我们连皇帝都换了，真牛逼。” 李邦华、方岳贡、倪元璐等人看着打退建奴的崇祯帝，亦是面带笑容，佩服起当朝天子的运筹帷幄： “陛下在一个月内打退闯贼，重创建奴，真牛逼！” 第136章 快记起来 在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的簇拥下，在京师百姓热切的目光中，御驾入城，进入皇宫。 王德化看了看脸色如常的王承恩，心里嘀咕：“没想到，王承恩的心性已经修炼到这种程度了，遇到死人复活的事情都能平静应对。” 刘嗣恩看着高文采从容的指挥锦衣卫队列，心里颇有些佩服：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大才，到现在还能镇定自若。” 郭祚永看着跟着御驾返京的曹化淳，眼角露出一丝冷笑： “还装的这么镇定，心里怕是吓死了吧！等会被赶走时，他应该会庆幸自己不是被处死！” 李若琏看着志得意满的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等人，心中感慨： “陛下的手段太高超了！这些人到现在还分不清局势，等会去了皇极殿，他们八成会吓死吧！” 在众人不同又相同的腹诽中，崇祯带着满朝文武勋贵入了皇极殿。 皇帝高坐龙椅，太子端坐一旁，官员勋贵按序排排站，一起跪下高呼万岁。 呼声落下，刘嗣恩旋即听到参虚子道长说出了陈演教给他的【帝王话术】： “众爱卿平身。” 王德化闻言心道： “还是陈阁老想到周到啊，只教这一点，其他的话完全不会，丝毫不怕假皇帝作妖！” 一番跪拜后，一大彪官员开始出列歌颂崇祯的丰功伟绩。 崇祯哪“学过”应对【话术】啊，始终微笑点头，并不接话。 王德化、刘嗣恩等人更放心了。 待所有歌功颂德的声音结束，太子和内阁汇报了近期的国务。 其实，这些事情都以公文的形式发去了宣府御览，此时汇报就是走个形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崇祯自然也知道规矩，听完所有汇报，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朕知道了。” 刘嗣恩喜道：“陈阁老做事细致啊！这一句话说的实在是太标准了！就和曾经上朝时一模一样！” 郭祚永一阵恍惚，似乎龙椅上的就是崇祯帝，而不是那个牛鼻子老道。 王德化感慨： “陈阁老竟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就参虚子现在展现出来的气度，别说内阁重臣，就算是我和太子等知近的人，也看不出来那是假皇帝啊！” 内阁汇报完工作，一个给事中出来高声道： “陛下，臣有本奏！” 崇祯只是嗯了一声，因为陈演忘了教给他“呈上来”等【帝王话术】。 那个给事中高声道：“陛下，您御驾亲征的时间里，内阁首辅李邦华在朝中玩弄权术，残害忠良，贪污受贿，实乃千古难见的贪官奸臣。” 施邦耀闻言当即怒了，大吼道： “李首辅以古稀之龄，兢兢业业辅佐太子监国，怎么就成了奸臣！” 那给事中高叫：“臣已经收集了所有罪证。” 话罢，取出一份奏疏举过头顶。 一个小太监走过去，接过奏疏，再交给王德化，最后转交到崇祯手中。 崇祯看了看，皱了皱眉头，放到了一边。 刘嗣恩一直等着那句【李邦华，你欺君罔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拿下，交给三司会审！】，结果那个道士竟然没有说话，心里担心： “参虚子不会是忘词了吧！” 想到这，他给王德化使了个眼色。 王德化会意，用极其低的声音道：“陛下，三司，三司！” 崇祯用极其低的声音回复：“嗯，朕三思！” 刘嗣恩见王德化的嘱咐没换来那句既定台词，只好给其他人使眼色。 官员队列中旋即热闹起来，二十几个官员依次出列。 或是弹劾李邦华弄权，或是弹劾方岳贡里通外贼，或是弹劾施邦耀贪污受贿，或是弹劾曹化淳培植党羽倒卖军火…… 林林总总，将李自成包围京师后的所有功臣弹劾了个遍。 于此同时，王承恩、高文采和李若琏代表东厂和锦衣卫，依次出列，开始针对性弹劾。 或是弹劾刘嗣恩倒卖军火；或是弹劾费尚檝里通外贼，倒卖军事情报；或是弹劾郭祚永勾连朝臣贪污受贿；或是弹劾曹匡治私藏甲胄，私养兵丁；或是弹劾陈演在府上秘密聚会，培植党羽，图谋不轨…… 一时间，朝廷官员相互攻讦，争吵不休。 太子诧异的看了崇祯一眼，意思是：【这不用管一管？】 崇祯回复给他一个不要着急的眼神，意思是：【别急，你继续看戏！】 王德化看到崇祯的眼神，心里一慌： “这眼神……哪里还有道士的影子，分明是完全入戏了！这道士不简单啊！真会演！” 两刻钟后，双方依旧争吵不休，刘嗣恩终于忍不住了，高叫道： “你们这些人成何体统，今日是恭迎陛下凯旋的日子，怎能如此争吵，一切，都要请陛下裁决！” 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 曹匡治高声给崇祯提醒台词： “陛下，李邦华欺君罔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应该交给三司会审！方岳贡私通建奴，拖出午门斩首！” 崇祯抬了抬手，止住即将暴起的方岳贡和施邦耀，对着曹匡治缓声道： “好，朕知道了。” 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等人闻言，差点被噎死，心里连连叫苦： “刚刚的争吵，八成吓着这个道士了，他肯定是忘词了，只记得这一句话！完蛋完蛋！” 郭祚永跪下道：“陛下……” 崇祯厉声打断他：“行了，别说了！” 郭祚永闻言一呆： “坏了坏了，那几句台词太长了，死道士忘干净了，只记得这几句短的，还胡乱用！” “你起来吧。” 龙椅上又飙了一句台词。 郭祚永咬着牙谢恩，站起身回到队列。 这时。 崇祯开始优哉的翻看刚刚呈上来的奏疏，有刘嗣恩一系的，也有高文采一系的。 奏疏很多，他细致的查阅，一张一张的翻看，时间过的很慢很慢。 下方，所有人都静静等陛下裁决。 刘嗣恩等人心里焦急： “死道士，快记起来台词，雷厉风行的干掉李邦华、方岳贡、曹化淳、王承恩他们。” 高文采几人心里期待：“收网！快收网！” 良久。 崇祯看完最后一本奏疏，缓缓放下，用尖锐的目光扫视群臣，深吸一口气，厉声道： 第137章 这瓜太大 “王德化，你……朕如此信任你！你竟敢欺君，来人，把王德化拿下！” 崇祯的话在朝堂回荡，震耳欲聋。 刘嗣恩心里大惊： “完蛋，参虚子记错人名了！ 这句台词原本是：【大伴，你……朕如此信任你！你竟敢欺君，来人，把王承恩拿下！】” 还不等他震惊结束，崇祯的话又传来： “费尚檝，你竟然私通建奴，拖出午门斩首！” 费尚檝呆了，一阵心惊胆战：“这不是给方岳贡准备的台词吗！这道士完全弄混了！” 在众人的震惊中，崇祯的话源源不断的传来： “刘嗣恩欺君罔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拿下，交给三司会审！” “郭祚永欺君罔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拿下，交给三司会审！” “曹匡治欺君罔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拿下，交给三司会审！” “陈演欺君罔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暗中培植党羽图谋不轨，速速将他羁押，交给三司会审！” 王德化、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等人石化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锦衣卫涌入皇极殿，冲自己而来。 刘嗣恩心思很活，他立刻意识道事情已经跳出他们的掌控，心道： “参虚子要杀人灭口！他要借机灭了我们，当正儿八经的皇帝！” 郭祚永也反应过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牛鼻子老道作死！他还真要当皇帝，他难道不知，没了我们的帮扶，他三天内就会露馅么！” 当锦衣卫临身，刘嗣恩高叫： “等等，陛下，你说的话怎么一模一样，每个人的罪名都一样？” 郭祚永心里正做着抉择： 现在，只有揭穿参虚子的身份，我们几个才能有一线生机，至于谁背负偷换皇帝的罪名，那自然是在家赋闲的前首辅陈演了。” 毕竟，慕田峪的守将是陈演的门生，参虚子也是在陈府上培养的，此外还有一个有力证据，那便是参虚子的徒弟，玄贞，还在陈演府上呢。 只要把陈演推出来领罪，那我们就能想办法全身而退，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说陈演和李邦华等人联合陷害自己这些勋贵，挖大明的根基！ 甚至，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沦为陈演和李邦华的私兵！ 郭祚永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一边挣扎，一边大喝： “果然！果然！消息是真的！龙椅上的皇帝是假的！他是陈演找人冒充的！” “轰！” 朝堂一片哗然。 王承恩、高文采等人惊呆了，不明真相的群众惊呆了，纵使是收到命令攻讦李邦华等人但不知实际情况的官员们，也惊呆了。 郭祚永继续吼道： “陛下，你说句话啊！” 费尚檝也反应过来，出列高声道： “必然是陈演和李邦华等人联合陷害大明勋贵，以做大文官权利，消减皇权，请太子殿下看一看，龙椅上的人，是不是大明皇帝！” 曹匡治奋力挣脱锦衣卫的束缚，嘶吼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锦衣卫这么快就冲进来了，甚至不给我们几人反驳的机会，原来皇帝是假的！那真的陛下在哪？” 郭祚永大吼： “陛下已经在张家口外驾崩！这是锦衣卫的内部情报，诸位大臣若是不信，可去锦衣卫查阅密信！” 高文采怒喝：“我锦衣卫的公文，何人敢查阅！” “哈哈哈……” 郭祚永大笑： “看吧，高文采慌了！其中肯定有鬼！太子殿下，请您力挽狂澜啊！” 太子朱慈烺吃了这么大的瓜，完全惊呆了，他迟疑的看了看崇祯，怎么看那都是自己的亲爹。 崇祯轻轻咳了两声： “行了，别说了！” “朕乏了。” “你们退下吧。” “哈哈哈……”郭祚永听了这三句台词，简直是心花怒放，厉声嘶吼：“情报是真的，他是假的！他只会说这几句官话！” 李邦华问道： “你哪里来的情报。”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但是郭祚永有话术应对： “昨夜有黑衣人传来密信，说陛下已经驾崩，返京的陛下乃是一个崂山道士假冒的，我本来丝毫不信，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 高文采厉声喝问： “一面之词！” 郭祚永叫道： “密信上说，陈演在府上培养了一个神似陛下的道士，他府上很多人都知道，甚至，那个道士的徒弟还在他府上。而且，密信上着重强调，假皇帝只会十几句官话。” 他顿了顿，把那十几句台词复述出来。 文武众臣闻言，心里一琢磨，感觉刚刚皇帝确实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心惊之下，皆望向龙椅上的崇祯。 崇祯见该跳出来的人也跳出来了，再演下去过犹不及，沉声道： “满朝衮衮诸公，竟然被郭祚永等人的一面之词唬住，朕多少有些失望。” “呼……” “嘶……” 下方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喘息声。 崇祯笑了笑： “郭祚永，你编的话也太过离奇，但朕觉得还是去陈演府上看看比较好，万一真有一个假道士呢？” 郭祚永、曹匡治等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事情已经超出的几人的预料，他们的大脑一片茫然。 崇祯眼神冷冽，又道： “王德化，你可知罪？” 王德化浑身哆嗦，噗通跪下。 崇祯循循善诱：“闯贼细作刺驾时，你替朕挡了一刀，是有大功的，完全可以抵一次死罪。” 王德化心里一颤，琢磨道：“难道，陈演个笨蛋把陛下当成假的了？这位原本就是真的陛下。嗯！看身形、眼神和神态，错不了！” 想到这，他高声道： “陛下，奴婢知道陈演、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等人的大部分密谋，也猜到了郭祚永几人刚刚说话的意思。 此外，奴婢还知道，另有幕后黑手在操控一切。昌平的火和爆炸，就是他们制造的，现在捉到的人，只是棋子。” “轰！” 朝堂又炸了。 太子朱慈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瓜也太大了。” 第138章 彻查东宫 崇祯见朝堂混乱不堪，眼神严厉起来，无声的扫视群臣。 所有人都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顿时遍体生寒，纷纷抬头看向崇祯，整个朝堂上快速安静下来。 如此面对面的场景，【人格魅力】属性发挥出强大的效果，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信任崇祯，而且站的距离越近，信任度越高。 其实，纵使没有属性加持，就看崇祯的威势，也没有人敢说这是道士假扮的皇帝——毕竟，没有17年的皇帝从业经验，谁能有这种气质！ 刘嗣恩等人大脑宕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椅上的陛下，确实就是陛下啊，那个道士呢！？” “道士去哪了？”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这种声调和话音，这种气度，怎么看也不是那个道士能有的！” 崇祯见朝堂上安静下来，沉声道： “你细说吧。” 王德化跪在地上，声音清晰的将陈演怎么找到他，怎么委托他在宫里控制假皇帝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皇极殿中的满朝文武都惊呆了：“陈演的胆子也太大了！” 崇祯问道： “陈演是幕后主使吗？还有其他帮凶么？” 王德化又将参虚子入京算卦，被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等14人“发掘”，送去陈府培训的事情细细说了。 刘嗣恩噗通瘫在地上：“全完了。” 崇祯厉声道： “现在事情还没有全部水落石出，刘嗣恩等14人若是能在朝廷查出实情前，说出你们的计划和幕后主使，朕可以保证不祸及家人。 但是，朕只给6个优待名额！其他的人，诛杀满门男丁。” 话音刚刚落下，朝堂上立刻“匍匐”出数名三品、四品的官员，哀嚎道： “陛下，臣万死，臣愿意说出全部实情！” 战线崩了！ 其他参与谋逆的官员知道瞒不住了，为了【不祸及家人】，也纷纷出列跪地，撕心裂肺的揭发幕后主使。 崇祯冷笑： “发下去笔墨，让他们在皇极殿当众书写，然后当廷核对。写得准确率高且详细的，可保住家人。 但是，你们若是敢包庇乱臣贼子或者污蔑忠臣，朕定然诛你们九族。” 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四人见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写罪证，长叹一声，也开始为了家人奋笔疾书。 崇祯见他们如此识时务，心里笑道： “敌人内部已经分崩离析，他们为了自己，一定会卖出尽可能多的同谋。 等会当庭对证，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谋反未遂，这些人和幕后的人，谁也跑不了！” 这时，几个为陈演摇旗呐喊的给事中也奔了出来：“陛下，我等受到了贼人诓骗……并没有参与谋逆啊！” 崇祯冷笑： “也给他们笔墨，好好写一写：受到了谁的诓骗，又受到了哪些诓骗！” 这时。 高文采出列高声道： “陛下，臣请旨先行包围陈演府邸！” 崇祯点头： “别包围了，直接查抄吧！” “遵旨！” ************** 数百锦衣卫浩浩荡荡奔向陈府。 刚刚形成合围之势，府中便燃起大火，有人数了数，竟然有七八处起火点。 高文采大惊，立刻派人冲进去抓人。 两刻钟后。 管事、家仆、婢女抓了一大批，却始终没寻到陈演。 锦衣卫分散开来，全力搜查，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发现了刚刚吊死的陈演。 高文采仔细侦查一番，见小院的地上有六个人的脚印，但是只有一具尸体，另外，陈演脖子上的勒痕，并不是上吊所致，而是被人勒死的。 “嘶……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勒死了大明前首辅！” 高文采眉头皱得紧紧的，命人四处探查杀手，自己俯下身细致侦查，不多会便在陈演怀里找到一封遗书。 高文采一边派人继续侦查其他罪证和谋逆的同谋，一边马不停蹄的赶回皇宫，将遗书呈给崇祯。 崇祯看了看，笑道： “陈演自知事情败露，留下请罪书自缢了。传下去，和其他认罪书核对！” **************** 一个时辰后。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下，将所有认罪书一一核对，一个偷天换日的伟大计划逐渐浮出水面。 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竟然接二连三的谋害陛下，火烧、下毒、爆炸、暗杀……” “竟然敢谋划出兵草原，暗中杀害陛下，换了皇帝后，还要再杀一次皇帝……” 也有人疑惑： “谁给他们传递的假消息，让他们断定陛下驾崩了？连被蒙古女人咬死的死因，都这么细致。” “又是谁在长城关口假冒京营运送帝尸？还能派出30名忠心的士卒，用自己的命制造假象。” “那个道士去哪里了？他的徒弟去哪里了？” “为何谋逆来谋逆去，他们最后总是要把落脚点落在拥立太子登基上。” “看陈演的认罪书，似乎他就是幕后主使，但是看另外14个人的认罪书，陈演也只是一颗高级棋子。” “幕后还有人！那是谁？” 满朝文武都在头脑风暴，若是脑电波是可视化的，相信皇极殿里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全是纷杂的脑电波。 崇祯一直在静静的观察百官。 他发现： 大部分人处于震惊中，少部分人已经开始推演“案情”。 另外，有极少部分人偷偷的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太子，似乎在揣摩这个少年是不是幕后之人。 极个别人用极其隐晦的目光偷瞄崇祯，眼里夹杂的畏惧和震惊。 崇祯嘴角一勾： “看来，还是有人怀疑我就是参虚子的，只是，这件事不能张扬出去，大明的皇帝只能是光辉的、伟大的、正义的！怎么能偷偷摸摸的钓鱼执法呢？”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疑惑时，一个小官出列大喝： “陛下，此案必然还有个幕后之人！请陛下下旨彻查！” 话落，又一个小官高叫： “陛下上次被暗杀时，就有奸臣拥立太子登基，此次谋逆大案的最终落脚点，又是拥立太子登基，臣斗胆，请陛下彻查东宫！” 第139章 陛下暴毙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也没想到，在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之时，竟然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当朝太子。 朱慈烺冷冷地看着下方，狠狠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努力保持沉稳的表情。 崇祯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那个不知名的小官，心道： “他这是要把太子推出来，给真正的幕后黑手挡枪！” 想到这，崇祯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 那人的声音很诚恳， “这些奸佞两次谋害陛下，两次拥立太子，臣认为，应该清查东宫属官，防止有人陷害太子啊！” “好一个陷害太子！”崇祯的声音很冷：“朕看你是居心叵测！妄图离间朕和太子的父子亲情！锦衣卫，将此人拿下，重打30廷杖！” 在这种时候，崇祯是不能让人破坏自己的计划的，纵使太子真的牵涉在其中，也要先揪出幕后主使，绝不能被有心人把水搅浑，放跑了真正的敌人。 否则，他不可能放心的带兵南下，与建奴决战。 因此，崇祯上来就给出了一顶大帽子，防止其他人跳出来当搅屎棍。 文武大臣听着殿外的惨叫声，再没人敢对着太子发难，开始全力攻讦刘嗣恩、郭祚永等人，朝堂上乱哄哄。 “好了，都给朕闭嘴！” 崇祯听了一大通毫无营养的弹劾，厉声大喝： “将逆贼分成三拨，由东厂、锦衣卫和刑部分别审问，三天内，揪出幕后黑手，若是揪不出来，便把这些逆贼凌迟！” “遵旨！” 刘嗣恩闻言皆惊，他们知道，最后那句凌迟，与其说是给锦衣卫等官员听的，其实是给自己听的。 3000刀才能死了那得多痛苦啊！ 还是好好表现，争取斩首吧！ ************** 还是那个昏暗的小屋。 三个人影对坐。 其中两人的呼吸很是急促，似乎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 “你们两个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作死吗？” “我害怕啊！” “是啊，我一听到陈演府上被包围，就知道出事了！仔细一打听，竟然是刘嗣恩他们全部被拿下了！” “没城府的东西，这点阵仗就怕成这样，若是你们被锦衣卫捉去，岂不是一打就招！” “哎……事情实在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不过，幸亏我们听了您的话，没有出头，而是让刘嗣恩他们去冲锋陷阵。” “哼！怕什么！虽然不知道陛下怎么和那个道士串通好的，或者他就是那个道士，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为何这么说？我们难道不是即将大难临头么！” “放心，一切都没结束，陛下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他必然会在三天内暴毙！” “天哪，您还有后手！难道，宫里有您的心腹，或者死侍！” “废话，宫里没有自己人，老夫怎么毒杀五皇子朱慈焕、六皇子朱慈灿及七皇子朱慈燔，怎么毒杀他们的母亲田贵妃，怎么暗杀国丈兼左都督田弘遇。” “什么？不只是五皇子，连六皇子、七皇子和田贵妃都是您……” “没错，这也不能怪我，谁让田贵妃这么能生，一口气生了4个皇子！不除掉她，对太子的来说总是个不安定因素！” “这……难不成，这些年来，三宫六院没有其他皇子降生，也是您做的？” “废话，我怎么可能容忍其他妃嫔生出皇子？若不是田弘遇曾经担任过几年锦衣卫指挥使，田贵妃也不可能顺利生下这么多皇子！” “还是您老人家高明啊，不知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在家里等着就行！” “等什么？” “等死！” “啊？” “你们刚刚喝的茶有毒，若不然，我怎么会告诉你们这么多！” “你……你……我们可是忠心于你和皇后啊，忠心太子的啊！” “老夫知道你们忠心耿耿，当然，也只有忠心耿耿的人，才有资格出面顶罪！” “你好毒！” “呃……” ************ 当日黄昏时分。 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传了出去。 武清侯李存善和武平伯陈世恩在家中服毒自尽。 随后，武清侯府的一个管事进入了东厂。 当夜。 一个极为详实的谋反计划浮出了水面： 所有的谋逆，都是武清侯李存善在幕后策划，他伙同几十个勋贵和数百官员，为的就是弱化皇权，使皇帝成为文臣勋贵的傀儡。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详细了，比刘嗣恩他们写出来的详细百倍，甚至，比定西侯蒋秉忠、定远侯邓文明等第一次谋逆的人，交代的供词都细致。 最令人发指的是，武清侯府的一个管事还说出了更爆炸性的秘事： 【武清侯李存善在这些年里，接连暗杀了3位皇子和一位贵妃，还令后宫多位妃嫔无法生育。】 【甚至，他正在谋划暗杀太子和定王，以扶植9岁的永王登基，方便文臣勋贵集团控制皇权。】 高文采压根不信这么荒唐又恐怖的事情，但锦衣卫在武清侯府中查抄出了十多年来的密信，正是李存善和刘嗣恩、蒋秉忠、邓文明、陈演、周延儒等一系列文臣勋贵的沟通交流信件。 笔迹全都能对上，纸张的自然损耗也全部符合实际，各个时间节点也非常吻合，可谓证据确凿。 高文采看的一身冷汗： “这也太全面了，证据链和人物链也太清晰了，条条件件，如同刑部卷宗一般严整，甚至，连纸张墨迹的时间痕迹都符合实际…… 似乎有人乐于将罪行整理成册一般。” 李若琏看着如此确凿的证据，惊道： “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刘嗣恩他们的供词，基本可以结案，然后入档！甚至不用我们费心整理案卷！” 高文采皱眉： “证据越详实，越不对劲！我感觉，还有个幕后黑手！” 李若琏闻言一惊：“若是还有幕后黑手，那个人得多么可怕啊！” 高文采想了想，低声道： “明日一早我们就入宫，请陛下裁定。” ******************* 同一时间。 崇祯正在吃晚饭。 周皇后殷勤的给他布菜：“陛下，您征战多日，肯定累坏了，快多吃些！” 第140章 药丸要完 近一两个月，崇祯不是出去打仗就是勾心斗角，现在回到“家”，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吃的很惬意。 席上，定王和永王绘声绘色的讲解战场厮杀，不时爆出象声词，形容弓箭声、火铳声和大炮声。 说到激动时，免不了从嘴里喷出食物，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周皇后难得的没有制止这么失礼的行为，似乎很享受这种小确幸。 可能，她从没有和崇祯、定王分开这么久过，尤其是丈夫、儿子在外征战，提心吊胆是日常。 她只是微笑着，给崇祯布菜，给定王和永王布菜。 崇祯一边看着孩子们分享宫外的新鲜事，一边吃菜喝酒。 这时，宫女呈上来新菜，用小碟子分开装着，每人一份。 崇祯看了看，心道：“麻汁凉拌豆角？挺好！” 他前世就比较喜欢这道菜，当即夹起一段豆角送到嘴边，鼻翼微微动了动，迟迟没入口。 坤宁宫大太监徐高见了，恭声问道：“陛下，可是菜品不可口？” 崇祯扫了他一眼，笑道： “香气四溢，此菜品甚好，以后可以多做些。” 心里却琢磨： “明明豆角已经熟了，怎么有股细微的生豆角的气味？ 生豆角中含有血细胞凝集素、皂苷和胰蛋白酶抑制剂等有天然毒素，不经过高温煮熟，食用者会恶心、腹痛。 在熟豆角上淋上生豆角汁液，这是要瞒天过海？ 只是，少量食用生豆角只会引起腹痛，不会致命，一天或半日便可自愈，甚至，多喝些水就能缓解疼痛，给我吃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他一口气吃光了豆角，同时，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在座的所有人。 太子：脸色如常，依旧在聊天。 皇后：视线一直在几个儿女身上。 定王、永王依旧在滔滔不绝。 坤兴、昭仁两位公主依旧在聚精会神的听“戏”。 徐高：嘴角微微一扬，旋即努力的压了下去，能看得出来，他在全力克制自己的欣喜。 传膳的宫女，依旧如常。 “徐高！是他？” 崇祯面色如常，又吃了几口，说道：“此菜委实好吃，再给朕一碟。” 话落，徐高给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出去备菜。 崇祯似乎等不及了，将皇后面前的那一碟端了过来，闻了闻，毫无生豆角的味道，便吃了一半。 待宫女送上新的麻汁拌豆角，崇祯已经尽兴不再食用。 徐高的脸色明显带了些许失望。 倒是周皇后和太子等人，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变化。 崇祯没有继续试探，而是加入了聊天中，时不时帮定王补充战争细节，偶尔也会让太子说一说监国的趣事。 还会问一下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的日常生活。 两位公主大多回答自己有多乖，说自己每天都陪着母后为父皇和哥哥念经祈福。 若是有外人在场，看着桌上的人如此亲昵的谈话，绝对会说皇家亲情浓郁。 ************ 晚膳结束后。 皇子皇女们回去休息了，周皇后正准备伺候崇祯宽衣“看书”，崇祯突然道： “朕有些腹痛！还有些恶心！” 周后一惊：“吃的不合适么？” 崇祯摇了摇头：“不知，呃……腹痛越来越烈了！” 周后一脸焦急：“传太医！” 徐高立刻派人去请，不多会儿，太医急匆匆的赶来，此时，崇祯装作疼痛难忍，双拳紧紧攥着，死死咬着牙，才不至于叫出来。 周后焦急的花容失色。 徐高一脸从容，若细细观察，能看出他在努力压着嘴角。 太医一番检查后，镇定道： “陛下似乎是受凉了，臣这就开一味暖脏腑的药剂，趁热饮了便能治愈。” 周后长舒一口气：“快去。” 徐高突然问道：“陛下痛的这么厉害，怎能忍到熬制出汤剂？” 太医连忙说道： “太医院有一味桂附理中丸，具有温中散寒、益气健脾的作用。可先服用缓解腹痛，待汤剂熬制好了，再服下彻底除去病症！” 周后喜道：“还是徐高想的周到，速取来那药丸！” 崇祯彻底清楚歹人的计划了： “先用生豆角引起腹痛，再用药丸或者汤剂毒死自己，外人问起来，就说陛下在宫外受了病，回宫后不治而亡！” “哎……总有刁民想害朕。” 他忍痛起身抓起桌上的水壶就开始往嘴里灌，一壶下肚后，嚷道： “水！” 周后连忙派人去取水，徐高也忙去取水。 片刻后，宫女送来一壶水，徐高也送来一壶水，崇祯一把抓过宫女送过来的，仰头喝了，旋即取过徐高的水壶，闻了闻，心里骂道： “有蒙汗药！朕操！” 他佯装腹痛难忍，一个趔趄，摔碎了手中的水壶，徐高连忙上前扶住，又递上来一壶水。 崇祯稍稍一嗅，心里骂道： “朕操！还是有蒙汗药的！准备的也太充分了吧，一壶接一壶的……这是要迷晕我好喂毒药啊！” 这时。 太医取来药丸，呈到崇祯面前。 药丸！ 要完！ 崇祯一脸怒气，接过药丸闻了闻，忍着痛坐下，沉声道： “这是什么药？” 太医道： “回陛下，这是桂附理中丸。” 崇祯又问：“此药有那些成分？” 太医应道：“此药由肉桂、附子、党参、白术等药材研磨精炼而成。” 崇祯捏碎药丸，仔细一嗅，掐了一点放入口中，旋即吐了，阴沉着脸问道： “朕怎么尝出了钩吻和砒石?的味道！” 太医双腿一软：“陛下……此药仅有肉桂等药材，不可能有砒……” “哼！” 崇祯冷哼，打断太医的话，接过徐高手中的水壶，倒入水杯中，又将药丸碾碎扔进去，摇了摇，随后取出一枚银针。 太医见崇祯如此动作，已然面色铁青，颤栗不止。 在周后不解的眼神中，崇祯将银针插入水杯，片刻后取了出来。 “银色变黑色！” 周后失声道：“砒霜！” 崇祯一脚踹翻太医，紧接着一脚踹飞徐高，大喝道： “来人，将二人拿下去，严加拷问！” 徐高急道：“陛下，奴婢冤枉啊！” 崇祯将水壶往前一推，冷声道：“冤枉？你现在就把这水喝了！” 第141章 立刻拿人 徐高知道水里只有蒙汗药，没有剧毒，丝毫不担心，二话不说喝了一口，高叫道： “陛下，这水真的没有毒！肯定是太医受人指使！奴婢是冤枉的！” 崇祯冷笑：“没剧毒，但是有蒙汗药啊！” 周后一脸震惊：“蒙汗药，怎么会？” 徐高见崇祯识破了一切，嘴唇打颤，但依旧嘴硬：“蒙汗药？奴婢不知道啊？” 见他还在抵赖，崇祯厉声道： “还不带下去！狠狠拷问！” “遵旨！” “今日所有伺候用膳的宫女、太监、御厨，全都羁押拷问！” “遵旨！” 一片哀嚎声中，周后跪了下去： “陛下，臣妾有罪。” 崇祯嗯了一声：“事情还不明朗，你不要急着认罪，你休息吧，朕回乾清宫。” 此话一出，周后更害怕了，因为，崇祯的意思很明显：你有没有罪，要看徐高会吐出什么。 崇祯这么说，其实就是要看一看周后的表情和今夜有没有异常动作。 周后看着缓步离去的崇祯，眼中一片慌乱，颇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平时出了什么事故，她会和崇祯商量，或者让徐高去处理，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 一股无力感充斥了全身。 ************* 崇祯回到乾清宫，又喝了些水，凝神沉思： “宫女只给朕有问题的麻汁豆角，徐高提议太医换药，然后两次递上来水壶，最后，太医直接送毒药……又是个分工明确的网络啊。 皇后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是幕后主使？或是保护伞？挡箭牌？傻白甜？” “他们这么着急毒杀我，为了什么？难道，最终极的幕后黑手即将现身，他怕了，只好铤而走险？” “除了皇后，还有谁可以遥控坤宁宫的太监和宫女呢？” ************* 那个昏暗的小屋，这个时间段已经陷入完全的黑暗。 一个人坐在屋内，自语： “子时前，皇宫里的那口丧钟，就该响了吧。以徐高的职位，应该能成事。” 子时。 那人缓缓起身，缓缓打开屋门，一边离开一边自语： “看来今日没有出手的机会，等明日吧。” ************* 内廷一处暗房。 徐高被堵了嘴，喊叫不出，也无法咬舌自尽，此时正眼睁睁的自己的左手的一片指甲，被硬生生地拔了下来，指端一片血肉模糊。 一个一脸横肉的太监沉声问道： “徐公公，那几个宫女已经招了，太医也招了，都说是你指使的。 但咱家知道，你实在没有暗杀陛下的理由，所以，你还是把你的主子供出来吧。 你是知道的，内廷的手段虽然没有东厂多，但痛苦程度也不算低，若是拔完20个指甲您还不招，那咱家可就要插竹签了！” 徐高猛烈摇头，嗓子里发出尽可能大的声音。 那个横肉太监笑着扯掉徐高嘴里的布子，笑道：“瞧咱家这记性，忘了您不能说话了。” 徐高咬牙道： “你个该死的狗奴才，你这么对我，你不得好……” “啪！” 横肉太监抡起竹板抽到徐高的脸颊，打断了他的谩骂，横笑道：“徐公公挺有种啊！” 话罢，拿起钳子，继续拔指甲。 十个手指，十个脚趾，依次拔了。 徐高疼的哆嗦，但始终不说出幕后之人。 接下来迎接他的，是插入手指的竹签，十个手指，十个脚趾……依次插了…… 见徐高依旧不说，横肉太监没有办法，动用了刷洗之法。 他将开水浇在徐高的右腿上，然后拿起满是铁钉的刷子，在右腿上用力刷洗，直到皮开肉绽露出白骨…… 徐高疼晕了三次，被冷水浇醒了三次，喘着粗气嘶吼： “快杀了我……我都说！” ************ 清晨。 崇祯刚刚睡醒穿好龙袍，便拿到了徐高、太医和宫女的供词。 他细细的看了，缓缓闭上眼睛： “幕后的人居然是他！传令，让锦衣卫抓人！严加拷问！” ************ 泉州。 朝霞满天。 10艘大船扬帆出海，后面跟着30艘中小船只。 岸边。 郑芝龙看着船上意气风发的儿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小声道： “我早年就不该给这傻小子请先生教授孔孟之道，现在成了一心为了朝廷卖命！” 郑芝豹应道：“福松还年轻，现在虽然还有些幼稚，但是只要多历练历练，经历一下各种事情，就知道家族实力才是头等大事了。 而且，此次北上是四哥主持，不会出问题的。” 郑芝龙一叹，心道：“老四芝凤就是个直脑筋，也不是很让人放心啊，要是二弟芝虎还活着就好了。” …… 船头。 历史上的郑成功，现在的郑森，看着碧波荡漾，看着船上的弗朗机火炮，心里激动万分，大喜道： “等到了登州，我们是不是就能发兵辽东，炮轰旅顺和盖州，搅得女真人混乱不堪了！” 郑鸿逵瞪着他喝道： “你小子的脑袋里不留话吗？今早你爹还特地嘱咐你，但凡朝廷不下死命令，就不要出兵招惹女真人，专心在登州待着，帮我拓展商道航线！” 郑森笑道： “拓展航线的事情，四叔勾勾小指就能完成，哪用我帮忙啊！” 郑鸿逵依旧瞪着他：“你小子别拍马屁，虽然你四叔我文武双全，经商头脑一流，但也是需要被人帮扶的！毕竟，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郑森笑的更灿烂了： “不对，四叔之才经天纬地，自己就能创出一片广阔的天地，我估计啊，等咱们到了登州，安顿下来，陛下肯定是要召见你的，到时候，四叔可要带上我啊！” 郑鸿逵闻言心中大喜，旋即又冷静下来，低声道：“登州水师提督的官职不算高，陛下应该不会召见，我们首先要拜见的，八成是黄蜚！” “他是谁？” “他是朝廷在北方最后的水师将领，曾任东江镇总兵，现在是从二品的都督同知，提督关辽通津淮海江镇水师。” 郑森好奇道： “不是说，北方没有水师了吗？” 郑鸿逵道： “不是没有水师，而是没有能作战的战舰，只有运输用的海船，没有能力和建奴决战。目前，黄蜚的任务多是海运士卒和军粮而已。 此前吴三桂等军撤离宁远，有相当一部分士卒和辎重，就是靠黄蜚的海船运回关内的。” 郑森点头：“这么说，虽然黄蜚没有作战的能力，但他却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没错！所以，待我们到了登州，要先拜访他！” ************ 四川。 张献忠大营。 一阵鼓声响起，众将士迎着朝霞进入中军帐。 张可望、张定国、张文秀和张能奇站在最前，向张献忠行礼。 历史上，他们合称为四将军，是张献忠的义子，亦是献军的骨干将领。 在张献忠死后，他们恢复了本姓，便是后人熟知的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 他们在大明崇祯帝、南明的弘光帝和隆武帝相继覆灭后，在李自成和张献忠身死后，盘踞云贵，成为抗清主力。 此时。 张献忠站在一幅地图前，厉声道： “今年年初，额们攻克了夔州，在万县休养了三个月，如今接连攻克梁山、忠州、涪州、佛图关，打退了四川总兵秦良玉的队伍，乃是军心最旺之时。 前方的泸州和重庆，必然挡不住额们的兵锋！ 只要拿下重庆，就能得到朱明瑞王朱常浩的家产，他可是崇祯狗皇帝的亲叔叔，明廷万历皇帝的亲儿子！金银财宝必然是海量的！” 张可望抱拳道： “达达，今日就让额带兵去叫阵，拿下泸州城！然后拿下重庆！” 张献忠满意的点点头： “老大，此战宜急速进军，免得肥羊跑了，所以，此战必须全军出击，尽快拿下泸州。” 他看了看四个义子，大声道： “你们四个，一人攻打一个城门！务必尽快拿下泸州，直逼重庆！” 此时。 张献忠还没有建国称帝，只是在去年，他在武昌自称“大西王”，建立了大西政权，甚至设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及委派地方官吏。改武昌为天授府，并开科取士，共录取进士三十名，廪膳生四十八名，都授以州县官职。但很快被左良玉打败，所谓大西政权的官吏多被擒杀，张献忠也重新进入流窜状态。 按照历史走向，他会在崇祯17年的六月二十日占领川北重镇重庆。俘获并处死从汉中逃来的瑞王朱常浩、巡抚陈士奇、兵备副使陈纁、知府王行俭等一批明朝宗室和官僚。 七月初张献忠会亲自率农民军，分三路向四川首府成都挺进。于八月初九拿下成都。夺了蜀王朱至澍、太平王朱至渌以及成都文武的财富。 十一月十六日，张献忠将在成都称帝， 国号“大西”，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颁行《通天历》，铸“大顺通宝”。 建立大西国两年后，张献忠率部离开成都，北上迎击清军，被满清肃亲王豪格发箭射死。 此时此刻。 历史走向已经改变，建奴大军没有打败李自成占领京师，而是打败李自成占领了山西全境。 献军还不知道北边的情况，一心抢夺四川的财富和土地，气势汹汹地攻向泸州城。 **************** 潼关。 李自成听着山西方向传来的消息，一阵哀叹。 刘宗敏劝道： “顺王不必叹息，额们谁也不知道晋商早就和鞑子勾结在了一起，因此才会被他们里应外合，丢了太原。 但是，现在回了额们的大本营，军民一心，绝对能挡住鞑子，然后汇集力量，将鞑子灭在黄河潼关一线！” 李自成皱眉道： “额现在倒是不担心潼关，额担心开封、洛阳等地，那里皆是平原，右营的兵马处于劣势！” 刘宗敏宽慰道： “若是鞑子敢东去进攻开封等地，那他们便被额们东西夹击，处于两线作战的境地！ 嘿嘿，额倒是希望鞑子如此行动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 “额大顺共有五营人马，潼关尚有中营的精锐，开封有袁宗第的右营精锐，两营夹击鞑子的胜算还是很高的！” 李自成闻言心里一痛。 大顺建国时将军队分成五大营，中营由刘宗敏和田见秀率领，左营由刘芳亮统领，右营由袁宗第统领，前营由贺锦统领，后营由李过统领。 现在，刘宗敏的半个中营以及左营、后营被打没了。前营的兵力本就是最弱的，还在西宁驻扎。 此时能抗击鞑子的，其实只剩下袁宗第了。 “说好的遇顺则止，怎么，额大顺这么不顺！” **************** 解州。 山西南部的一个重镇，南靠中条山，北望平原，其境内的盐湖，是中国内陆重要的产盐地。 多尔衮将大军安置在此，作为图谋关中，防范闯军反攻的屯兵、屯粮之地。 此时，他在中军帐中看着地形图，琢磨下一步的进军方向，苏克萨哈走入帐中，呈上去一个画卷： “主子，这是闯军使者送来的。” “他们人呢？” “扔下画卷就跑了！都是些胆小鬼！” “既然跑了，那这就不是投降书，估计是战书吧。”多尔衮一边说，一边打开画卷。 一只青蛙映入眼帘，“害虫”两个字特别醒目。 多尔衮咬牙道： “可恶，李自成竟然敢说本王是害虫！ 等攻破潼关，本王一定把他剁碎了喂癞蛤蟆！” …… 正蓝旗军营。 豪格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计算着“收成”，笑着道： “一战下来，我大清缴获了山西全境的全部财富，抓获奴隶超过50万，已经超过两年前那次南下的收获了。 若是能攻破潼关或是强渡黄河，抢到关中的财富和奴隶，我大清的国力必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嘿嘿，如果是本王带着大军席卷关中，此惊天战功必能压过多铎等人，再次达到抗衡多尔衮的地位！” 阿巴泰闻言道： “其实，也可以东去洛阳和开封，然后席卷湖广！那边的人可比陕西和山西的人富裕！” 豪格看了看地图，皱眉道： “若是翻过中条山或者沿黄河东去，确实可以直达洛阳……只是南朝的江南还有不少军队，我们孤军前往怕是有很多硬仗！ 不如先吃下关中，再去东南！” *************** 京师。 高文采和李若琏刚刚赶到午门，准备入宫向崇祯汇报案情，迎头接到了圣旨。 “什么，去抓人？” “李公公，我们还准备去宫里汇报情况呢！” 传旨的李公公道： “什么都不要说！现在，立刻去拿人！ 千万别让歹人逃了或者自尽了！他可是数次谋害陛下的幕后主使，罪恶滔天！” 第142章 周府被围 嘉定侯府。 嫡长孙周坤，一大清早的就在园子里追着蝴蝶跑来跑去，出了满头汗。 周奎几步追上他，抱在怀里给宝贝孙子扇扇子： “乖孙，这都夏天了，天气燥，不要跑来跑去的，热出病来爷爷会心疼的！” 周坤正是好动的年纪，哪里肯听，不由分说一拳打在周奎鼻子上，挣脱了怀抱：“我不听，我就要跑！” 说完，继续追蝴蝶去了。 周奎揉着鼻子，看着分外活泼的长孙连连摇头：“这小子被宠坏了，连我都敢打！是时候教训一下了。” 这时。 周鉴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爹，咱们门外围了很多锦衣卫！” 周奎冷哼一声： “慌什么慌，你瞧瞧你的样子，那有点侯府长子的气派！锦衣卫来了又怎么了？他们还能来逮你？” “爹。”周鉴依旧发慌，“近些日子锦衣卫抓了那么多勋贵，现在来我们家……” “那又怎么样！” 周奎提高音量： “我是国丈，是当朝皇后的亲爹，锦衣卫敢无凭无据的抓我？ 再说了，我也没犯罪啊！” 他顿了顿，缓声道： “不要担心，我估计啊，是陛下怕歹人狗急跳墙找皇亲外戚的麻烦，专门派人来咱家保护我们的！” 周鉴闻言放下心来：“若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 周奎指着亲孙子道：“你这儿子到底怎么教啊，刚刚把我打了！” 周鉴大惊：“什么，小坤打您？这还了得！看我不收拾他，我这就……” “老爷！” 周鉴的话被一声大吼打断，他转头去看，只见周府大管家急速跑来，气喘呼呼的道： “老爷，锦衣卫出动了三四百人，把咱们家围了！” ********** 皇宫。 崇祯看着高文采送进宫里的审讯记录，皱眉叹道： “李存善、刘嗣恩和蒋秉忠他们的求生欲倒是挺强，知道朕便是参虚子，直接全招了。 谁能想到，看似平静的崇祯后宫，竟然如此波涛汹涌： 这些年来，3位皇子和一位贵妃被暗杀，所有妃嫔被下药以至于无法生育。 甚至，他们在谋划暗杀太子和定王，以扶植9岁的永王登基，只是为了方便文臣勋贵集团控制皇权。 怪不得崇祯能和周皇后和田贵妃生下这么多皇子公主，却没有和其他10位妃嫔生下子女。 原来，早已经有人把黑手伸进了后宫。 “王德化、王之心、徐高……这一个个的，竟然都勾结外臣谋害皇室！” “太可怕了！这可是朕的家啊！” “崇祯身为大明皇帝，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子女，不得不说，这很悲哀。” 他在椅子上一瘫，平静了好一会心情，自言自语道： “好在王承恩还是忠心的，否则，我真的不敢在皇宫常住了。今时今日，我才明白嘉靖皇帝为何执意搬到西苑常住。” 正想着。 王承恩急匆匆的赶过来： “陛下，皇后娘娘上吊了！” 崇祯一惊，唰的站起来便往坤宁宫跑，一边跑一边问： “出了什么事？” 王承恩小步跑着，应道： “据奴婢的消息，昨夜皇后将徐高的对食和两个干儿子叫去宫里，审问了一整夜，今早，皇后便支开宫女，自缢了！” 第143章 周奎入宫 “据奴婢的消息，昨夜皇后将徐高的对食和两个干儿子叫去宫里，审问了一整夜，今早，皇后便支开宫女，自缢了！” “她亲自审问的？” “是皇后和身边的两个心腹老宫女一起审问的，一个是容嬷嬷，一个是陶姑姑。” 乾清宫和坤宁宫很近，王承恩刚回答完，崇祯便赶到了周皇后床边。 此时，太医还没赶来，崇祯利用华佗的理论知识，对皇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然后长舒一口气： “救得很及时，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他站起身，看着床侧的两个老宫女，厉声问道： “昨夜是怎么回事。” 姓陶的宫女已经吓的面色惨白，不敢说话，姓容的宫女急忙道： “陛下，昨晚徐高出事，皇后娘娘百思不得其解，便让女婢二人审一审徐高的心腹之人。 一审才知道，近些年，徐高……徐高暗害了数位皇子和公主，还用药打掉了数位妃嫔的胎儿……” 崇祯一脸狐疑： “你们审？怎么，你们两人出自锦衣卫？一夜时间就伸出了如此惊天大秘？还是说，那些事情你们都有参与？ 甚至，皇后就是主谋？” 陶姓宫女体若筛糠，容姓宫女亦是脸色惨白： “陛下，皇后对这些事丝毫不知啊！我们能审出来，是因为我们动用了针扎之刑，那几个人扛不住的。” 崇祯闻言一窒，容嬷嬷针扎紫薇的情景在脑海里闪了一遍，他做了个深呼吸，继续道： “大伴，专门派人照护皇后。” “遵旨。” “收押坤宁宫所有的太监宫女，严审！” “遵旨。” 崇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吩咐完便大步离开，刚刚走出宫门，就见刘妃、方妃、尤妃等人跪在宫外。 一见他出来，众人便哭喊：“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范选侍和薛选侍哭的最响，他们曾向田贵妃学琴，几人关系极其亲近，在田贵妃遇害后，受了不少磨难。 崇祯安静的听了所有人的控诉，只感到背后阵阵发凉，脸色越来越沉，最后撂下一句“彻查”，便回了乾清宫。 *************** 宫里乱做一团的时候。 宫外也乱做了一团。 由于王德化、刘嗣恩、郭祚永、费尚檝、曹匡治招出了很多人，东厂和锦衣卫抓的不亦乐乎。 一家又一家权贵被抓捕，一张又一张供词新鲜出炉，随后便有更多的权贵官吏被拿下。 整个京师充斥着暴喝声、哭叫声、和喊冤声。 此时。 京师最安静的地方，无疑是嘉定侯府。 因为，周奎一听锦衣卫包围了自己的府邸，第一时间打开府门。 带着全家老小规规矩矩的出了府迎接，所有人都面色平和，没有哭喊，没有惊慌。 周奎笑吟吟地向李若琏拱了拱手：“李指挥使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李若琏拱手回礼： “昨夜，坤宁宫管事太监徐高伙同太医院的胡占元，给陛下呈上了毒药，现已经被拿下。” 周奎一惊： “徐高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李指挥使，现在查明了吗？是谁在陷害皇后！” 李若琏笑了笑： “还不能完全确定，因此，陛下下旨命我等请嘉定侯入宫一趟。” 第144章 皇位由来 周奎向后一挥手：“陛下找我，你们回家吧，要配合好锦衣卫，不要随便出门。” 周鉴等人应了声，准备回家。 李若琏抬手阻止：“陛下不仅要请嘉定侯入宫，还要我们带周鉴、周铉以及侯府大管家周家安、周家宁、周家平和周家宏前往锦衣卫。” 周奎闻言脸色依旧如常，对着长子和次子道： “你们随李指挥使去吧，到了地方实话实说便是。” 周鉴、周铉有些紧张，但依旧沉稳的拱手，准备前往锦衣卫。 这时。 东厂的赵适带着一群番子大步而来，高声道： “陛下有旨，令嘉定侯三子周镮、四子周钟以及管事周升、周发、周祥、周和，前往东缉事厂协助查案。” 周奎的眼皮挑了挑，先是给赵适拱了拱手，然后嘱咐自己的两个儿子好生配合东厂查案，旋即向李若琏做了个手势： “李指挥使，我们入宫吧。” ************* 乾清宫。 崇祯正闭目养神，静等坤宁宫的消息，王承恩走过来低声道： “陛下，太子、定王和永王，正跪在门外，为皇后喊冤。” 崇祯想了想，回答道： “告诉他们，坤宁宫的事情尚未查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朕也不相信皇后会对后宫施毒手。 让他们回去，静心等待。” 话罢，他不再言语，心里琢磨： “永王也来求情了，他是不知道一旦皇后出事，他是最大的受益人么。” 两刻钟后。 李若琏前来禀报：“陛下，嘉定侯在午门外候旨。” 崇祯微微颔首：“让他等着。” “遵旨。” 一个半时辰后。 王承恩再次来到崇祯身侧：“陛下，坤宁宫那边有消息了。” 话罢，他将供词摆在了桌面上。 崇祯扫了一眼，见供词上还有血迹，眉头微皱。 王承恩赶紧解释：“陛下，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誊录，这些供词都是在牢房里直接写的，难免不干净。” 崇祯没有说话，默默拿起供词，一张一张地翻，看的极其仔细，过了很久，他缓声道： “让周奎进来吧。” ************ 锦衣卫。 周鉴端坐在一间书房，看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迟疑地望向高文采： “高指挥使，这是何意？” 高文采沉声道： “在用刑前，你尽可能的把嘉定侯府近些年的恶行写下来。 若是能和你三位弟弟、8个管家管事说得对上，便不用受皮肉之苦。若是对不上，你懂的。” 周鉴有些慌：“我不懂啊。” 高文采笑道：“不，你懂！” ************** 东厂。 刑讯牢房。 周镮被绑在柱子上，脸上布满惊慌，对着一个锦衣卫道： “劳驾，这是要审讯我么？我是嘉定侯府的，皇后是我亲姐姐？有话好好说！” 那个锦衣卫正是理刑百户孙大勇，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哪能是审讯啊，这也太看不起东厂了，我们从来都是刑讯逼供！不见点血从不开始问话。” 他拿起一个钳子，微微一笑：“咱们开始吧！” ************** 皇宫。 周奎一番跪拜后起身，镇定道：“陛下传老臣入宫，是要治罪？” 崇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令王承恩将坤宁宫的证词送过去。 周奎接过，一一看了，幽幽的一叹： “确实是老臣指示的。供词上说的事情，全是真的，皇子们是老臣命徐高杀的，田贵妃父女也是如此。” 崇祯冷声道：“这么说，皇后并不知情？” “不知情！这一切，皇后都被我和徐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对我来说，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你以为朕信么？” “陛下。”周奎抬起头，郑重的看着崇祯，“婉儿16岁选中信王妃，17岁成婚，十几年来一直陪伴陛下，她什么心性，想来陛下是知道的。” 崇祯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周奎又道： “这也不怪老臣，宫里危险重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老臣若是不出手护佑皇后，这几年病逝的皇子，可能就是太子和定王！ 甚至，陛下会和先帝一般一生无法诞下子嗣。” 他顿了顿，继续道： “另外，老臣要说，十七年前，若不是老臣出手，陛下可能依旧是信王，而不是皇帝，甚至已经身死。” 崇祯眉毛一挑：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且听一听你这辈子最后的话吧。” 周奎自嘲的一笑： “最后的话，算来算去，终究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说，陛下长进了。” 这句话的语气，几乎没有君臣之间的鸿沟，似乎就是个岳父评价女婿的日常谈话。 周奎继续道： “当年，老臣家境清贫，为了生计迁居京师，在前门大街闹市以看相算命谋生，为了自己，也为了几个孩子，老臣送婉儿去选秀女。 原本呢，老臣的心意是让她入宫伺候先帝，纵使当不了皇后，也要做皇妃。 不巧，那一年信王选王妃，当时的皇后娘娘以长嫂代母的身份，从众多秀女中选中了婉儿，第二年便嫁给了陛下。 但是，那时候魏忠贤当政，数次生了害你的心思，至少，要将你逐出京师就藩。”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一些事，继续道： “老臣不愿意陛下远走他乡，便寻了一方仙药和一套炊具，暗地里告诉了兵部侍郎霍维华，送了他一个高升的妙招。 呵呵，那便是灵露饮。” 崇祯知道，天启皇帝即位的第五个年头，在西苑游湖时落水患病，御医不敢开猛药，只用温补的方子滋养调理，吃了两年药都没康复。 这个时候，兵部侍郎霍维华上书，说他有一种“仙药”和一套炊具，名叫灵露饮，说是服后能够立竿见影，健身长寿。 制作此药要用银锅一口，内安木甑，甑底安篦，篦中安长颈大口空银瓶一个，周围放置粇米用火蒸，水汽在银瓶中凝露，乃米谷之精华。 也就是米汤。 崇祯好奇道：“灵露饮不是米汤吗，怎么会是毒药？” 周奎自得一笑： “老臣年轻时以行医谋生，医术虽然不善，但知道杂金之器皿可致人重病。” 崇祯问道：“所以那不是银锅、银瓶？” 周奎道：“是银锅和银瓶，只不过不纯，有十几种小剂量金属熔炼其中，甚至，熔炼时加入了砒石、朱砂等毒石。” 崇祯明白了： 【天启帝之所以喝了米汤全身浮肿致死，大概就是喝了一个月重金属水所致。】 “所以，朕能登基称帝，是你的功劳？朕能有子嗣，亦是你的功劳？” 第145章 竟是真的 周奎又自得一笑： “老臣知道陛下肯定不信，但事实确实如此，甚至，陛下能这么顺利的除掉魏忠贤，也是老臣在暗中帮忙。 当然，近期陛下铲除的所谓奸臣，当年都在暗中出手帮助过陛下。” 崇祯笑道：“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然后饶了你？” 周奎微微摇头：“陛下信不信，事情到了这一步，老臣都会死，而且必须死。” 崇祯倒是蛮有兴趣听故事，低声道：“那你说一说你做了些什么吧。” 周奎极为大不敬的席地而坐，缓缓说道：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先帝驾崩于乾清宫。” 他向暖阁方向一指：“就是那间屋，如今陛下天天在那里看奏疏。” 话罢，他又是一笑，继续道： “当时，魏忠贤哭得眼睛都肿了，他是真不愿意先帝驾崩，毕竟，那么容易控制的皇帝，没有哪个臣子不喜欢。 魏忠贤知道陛下您必能即位，心下担心您难以控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时，兵部尚书崔呈秀提议：令宫妃假称怀有身孕，而将魏良卿之子，领入宫中，接替皇位。” 他顿了顿，继续道： “陛下您肯定还记得，这个魏良卿，是魏忠贤的亲侄子，当时刚刚加封了宁国公，风头无两，若是他的儿子成为皇帝，陛下和皇后，必然遭阉党毒手。” 崇祯点头表示明白这个逻辑关系，周奎继续道： “是老臣运作，给张皇后吹耳旁风，令她拒绝此事，又暗地里毒杀了魏良卿的儿子。 魏忠贤没有办法，只好令涂文辅、王朝辅接陛下您入宫。随后内阁起草了遗诏，皇帝位就此落到陛下头上。 但老臣依旧担心阉党下毒手，因此，陛下入宫后的每一餐，都有人先一步替陛下试毒，当然，陛下当时暗自带了面饼入宫，这算是双重保险吧。” 周奎看着崇祯，知道他还是不信，继续说道： “陛下入宫高度警惕。 第一夜秉烛独坐而不敢入睡，偶然看见一名小宦官持剑而过，立即叫到跟前，索要其剑，并以钱财收买之。 又收买了巡夜打更的太监和左右侍从。 老臣要告诉陛下，那个持剑的小太监，便是老臣安排的在寝宫外侧，保护陛下的，那几个打更的太监，亦是老臣安排保护陛下的。 如若不然，他们怎么会三言两语就真心为陛下效命呢？” 这些事情，按理说周奎是不会知道的，但是他近些年手眼通天，也有可能打听到这些，因此崇祯依旧不信，问道： “这么说，朕能坐稳皇宫，亦是你的功劳？” 周奎微微颔首，很自豪的说道： “然也！当然，这些不算什么，举手之劳尔，老臣长期安抚魏忠贤，让他放松警惕，才是真的大功呢！” 崇祯狐疑的看着他，心道： 【历史上，崇祯为了彻底铲除阉党，在即位之初仍像朱由校那样对待魏忠贤及其党羽，该赏赐的照样赏赐，该封官的照样封官。 甚至，在魏忠贤上书乞求辞去东厂提督之职时，崇祯不仅没有批准，反而好言相劝，慰留一番，以宽其心。 现在，周奎竟然说是他安抚了魏忠贤？这实在有些冲击常识。】 周奎无视了崇祯满脸的狐疑，继续说道： “陛下当时的手段太过稚嫩，您虽然不批准魏忠贤请辞，却将他的对食奉圣夫人客氏，赶出皇宫。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请求辞职，陛下不允； 魏忠贤上书乞请停止为其建立生祠，陛下批准以前生祠保留如故，不再新修，甚至夸魏忠贤【有功不居，更见劳谦之美】。 随后，陛下又以赞襄典礼（协助完成登基大典）和东江战功为名给魏忠贤、等荫官，妄图麻痹他们。 呵呵，这么单纯的示弱示好，怎么能骗过狡诈的阉党， 若不是老臣从中游说，给他们说你就是个无知王爷，胸无大志，脑子还有问题，要同阉党合作控制陛下，以掌握朝纲，他们怎么会对陛下如此放松警惕！” “嗯？”崇祯凝眉。 周奎笑了： “呵呵呵……对，脑子有问题，老臣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就在我们即将达成合作时，陛下开始出手，先是处罚了杨所修。 紧接着，阉党的杨维垣弹劾阉党的二号人物崔呈秀，崔呈秀惶恐请求回家守制，陛下竟然立刻同意。 这时，魏忠贤警惕了起来。 是老臣不断安慰，说陛下是因为认为魏忠贤想除掉崔呈秀才顺水推舟的，打消了他的警惕。” 周奎一叹，继续道： “谁知，陛下一出手就停不下了，急躁的利用陆澄源、钱元悫、钱嘉征等投机分子弹劾魏忠贤的机会，批准魏忠贤假意提出的回家养病。 这时，魏忠贤是准备拼一个鱼死网破的。 若不是老臣的人多次试出毒来，陛下已经被毒杀十几次了。 甚至，魏忠贤派出的刺客，有两次成功潜入乾清宫，都是老臣安排的人先一步肃清刺客。” 崇祯感觉周奎说的越来越离谱了，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真的是在回忆峥嵘岁月，便激活了一次【洞察】属性。 希望利用系统洞悉周奎的意图，知己知彼，见招拆招，挖出更多奸佞。 谁知，系统给的回复是： 【周奎准备照实说出自己当年的所做所为，不带污点和遗憾的赴死。】 【同时，全力证明周皇后和自己的几个儿孙确实不知内幕，以保住儿女富贵。】 “嘶……” 崇祯有些发呆： “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第146章 乃马后炮 周奎自然不知道崇祯的所思所想，依旧在诉说着自己的功劳： “陛下即位3个月后，正式下旨将魏忠贤之罪昭告于世，贬魏忠贤至凤阳祖陵管理香火，其对食客氏送至浣衣局收管。 是老臣告诉魏忠贤【秦朝王翦请田】的典故，让他带着大量随从和几十车金银珠宝，浩浩荡荡的出京南下，方便陛下发财。 三天后，陛下下令将魏忠贤逮捕至京。 魏忠贤准备做最后的反抗，发动全部力量反杀陛下。 是老臣收买了“阉党”成员李朝钦，安顿好其家小，令他灌醉魏忠贤，制造双双自缢的假象。 这才有了陛下【百日除尽阉党】的大功，也有了陛下拨乱反正，收买朝廷百官的机会。” 听罢周奎的“照实”叙述，崇祯心里还是很震撼的。 【难道，赞誉崇祯的那句‘不动声色，潜移默夺，非天纵英武，,何以有此!’并不对，所有事都是周奎做的？】 “历史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即便如此，对于刺杀自己的人，他不可能留其性命，崇祯厉声道： “好！好！好！ 朕退一步，姑且相信你说的，但是，近期，你三番五次谋害朕，其罪可诛！” 周奎一叹： “老臣千错万错，错在没能成功弑君！诛就诛吧！ 事已至此，老臣只希望陛下相信皇后对此一无所知，不要废后。 若是废后，也不要把皇后打入冷宫，最好流放岭南，免得灭国时被敌人凌辱杀害。” 崇祯一呆，他委实没想到周奎这么“实诚”，怒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奎应道： “老臣自然知道，老臣本就是要暗杀了陛下，扶持太子登基，以匡扶社稷，保住大明！当然，主要是保住嘉定侯府的富贵，避免皇后、太子遭遇厄难！ 因为，老臣是真的怕陛下胡作非为，使大明万劫不复！” 崇祯见他说的正气凛然，疑惑道： “哦？你觉得朕使大明万劫不复，将会使皇后和太子遭遇厄难？” 周奎一叹，脸上布满‘朽木不可雕’一般的失望表情，缓声道： “陛下虽然看上去极为勤政，17年来兢兢业业，但是，陛下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做事急躁，将大好形势糟蹋的一塌糊涂。 一般而言，所有王朝将亡之年，都是人才凋零、帝王被架空的情况，叠加各地军阀混战，如此才会被内外之敌反复蹂躏。 可大明人才济济，精干的文武大臣层出不穷。 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徐光启、孙元化等人，皆是百年难遇的栋梁。 可是陛下对他们极为不信任，或者完全信任，要么倾力支持，要么杀之而后快。 与此同时，陛下又对皇亲国戚太过厚待和信任，视文武为家奴，视勋贵为砥柱。 甚至因皇亲被杀，而大肆诛杀忠良文武。 致使文官不敢担责，武将不敢效命，致使流贼难除、建奴做大。” 周奎的话震耳欲聋，朱友健作为后世之人，对此是基本赞同的，因此没有制止。 周奎见崇祯出人意料的没有暴怒，便继续说了下去： “袁崇焕说五年平辽，陛下竟然完全相信，给权给钱给兵，结果呢，他不仅没有平辽，还被建奴突破长城在北直隶大肆抢掠，危及京师。 虽然他该死，但大战正酣，陛下竟然骗他入京，将其凌迟，导致辽东军放弃杀敌，逃回辽东。错失了反杀建奴的机会。 任建奴大摇大摆的全身而退。” 他一叹，提高了音量： “孙元化是大明火器泰斗，袁崇焕的宁远大捷就得益于孙元化布置在城头的11门大炮。 陛下竟然因为孔有德发动吴桥兵变，竟将孙元化斩首。 孙承宗乃当世奇才，当年，他在朝臣普遍提议放弃辽东的情况下，主动赶赴辽东。 修筑了宁锦二百里防线，稳住了辽东边防，死死压制住建奴，却因为祖大寿的投敌而免官归乡。 郑崇俭屡次重挫张献忠，却因为未及时救援陛下的宠臣杨嗣昌，陛下以【纵兵擅还，失误军律】为由，将他处死。” 崇祯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不是我干的！是崇祯干的！真的！】 周奎越说越生气： “洪承畴率大军北伐，原本步步为营，早晚可以剿灭建奴，但陛下急躁难忍，几次催战，恨不得一年半载就灭了建奴。 导致洪承畴被迫冒进，13万精锐大军灰飞烟灭！重镇锦州失陷，宁锦防线完全瓦解！” 周奎再次提高音量，几乎是指责的语气，高叫道： “前年，陛下令孙传庭在陕西整顿军马剿灭流贼。 孙传庭在缺乏粮草和兵饷的情况下，全力招募、训练新兵，陛下再次急躁难忍，数次下令他出击。 孙传庭被迫在没能完成训练的情况下，冒进进军，导致无法一击剿灭闯贼； 后来，在孙传庭固守潼关天险与李自成对峙的情况下，陛下又多次催促他放弃地利，出关迎战，甚至一日数发催战令?。 孙传庭被迫出关迎战，率疲惫之师出关迎战数倍于己的闯贼，被打的全军覆没！” 周奎怒视崇祯：“陛下，大明的国力，就是被您一步步消耗殆尽的！” 崇祯一阵“胆怯”，他很想说，不是我干的，但是，事实上就是他干的。 周奎指着崇祯的鼻子大喝： “你以为让我女儿在宫里织布，为你缝补龙袍，吃不好喝不好就能中兴大明么？ 你以为，你天天上早朝，天天批示奏疏，就能中兴大明么？ 不能！ 陛下若不能任人唯贤、知人善用，若不能克服刚愎自用的性子，大明迟早会亡在你的手里！” 崇祯代替崇祯受骂，心里极为不爽，怒道：“朕刚刚解除了京师之围，杀退了建奴！” 听到这，周奎更怒了，大吼道： “原本，老臣还对陛下有些信心，希望陛下能迷途知返，痛改前非。 谁知，陛下现在连早朝都不上了，甚至致江山社稷于不顾，牛逼轰轰地出城杀敌，动不动玩单枪匹马冲锋陷阵，你以为这是三国啊！ 陛下难道不知，若是你被敌人擒住，大明是真的有灭国的风险。 毕竟，现在不是正统年间了，那时候天下稳固，正统皇帝被抓走，大明基业无恙，现在天下大乱，陛下若是被抓走，大明必然四分五裂！” 崇祯摸了摸鼻子，心道： 【如果没有系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这周奎莫不是个人才？】 他想了想，又问： “你骂的倒是挺有劲，可全是马后炮，若真有本事，怎么不早说？” 第147章 不愧是你 “早说？”周奎怒斥，“早就有无数人给陛下说了，他们不是死了，就是被贬了！” 崇祯闻言一时语塞：【这倒是真话。】 周奎继续道： “现在朝堂上万马齐喑，何也？ 还不是因为陛下听不进去，说出实话会死！担责会死！出头会死！只有顺着陛下才能活下去！” 崇祯觉得牙花子疼，忍住捂脸的冲动，继续问： “让太子上位，就能行？” 周奎摇头：“不知道，死马当活马医，至少比陛下继续乱作为下去强。” 话罢，他重重一叹： “陛下，老臣说了这么多，自知难逃一死，只希望陛下相信皇后！” 崇祯心道： 【若是没有系统，任谁也不会相信周奎的话，可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又知道他犯了弑君大罪，必死无疑。 皇后因其父亲谋反而受到株连，实在是太正常了，甚至，太子的地位都不稳固。 只要有人伪造证据，说嘉定侯伙同太子谋逆，那下一任皇位八成是永王的。 这些，周奎难道不知？他怎么敢这么“大放厥词”激怒崇祯？也就是激怒我！】 *************** 东宫。 太子坐立难安：“大伴，嘉定侯被父皇召到乾清宫了，我母后还在昏迷中，这怎么办啊！” 东宫典玺太监田守信应道： “小爷莫慌，您是大明国本，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 “小爷，相较于其他王朝，我大明的国本是最稳定的。” “可是，以往的太子从来没有被扯进篡位的漩涡啊！” 田守信闻言沉吟良久，低声宽慰：“小爷从没有参与其中，想来陛下不会迁怒于小爷。” 定王在一侧用一种惶恐的语气说道： “太子哥哥，那母后呢？我听别人说，很多人诬告：母后害死了田贵妃生下的皇子！” 太子坚定地说道：“你都知道是诬告，父皇肯定也知道。” 永王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小声说道： “我也相信皇后不会这么做的，我母妃薨之前，吃了大半年的药，并不是被毒死的！” 田守信深深地看了一眼永王，心道： 【希望永王真心这么想，而不是故意做出这种姿态。不过，他的年龄这么小，应该不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 乾清宫。 周奎等了半天处死的口谕，却始终不见崇祯暴怒，迟疑道： “陛下怎么还不下旨诛杀老臣？” 崇祯看着他义无反顾的表情，开口问道： “你不妨说一说，按此时的情况，朝廷怎么做才能中兴？” 周奎一愣，心道： 【莫不是如我所愿，陛下真的被我骂醒了，肯听劝了！这是我活下去的希望！绝对要抓住机会！】 想到这，他定了定心神，缓声道： “首先陛下要明白大明真正的敌人在辽东，而不在流贼。 据这个基础，陛下可于建奴和谈。甚至可以屈辱些，效仿汉高祖，于建奴和亲、送钱，割让部分土地，以求得十年的安定。 然后利用这十年时间，剿灭李自成和张献忠之流！ 待大明国力恢复再兴兵北伐，报仇雪恨。” 他顿了顿，继续道： “当然，十年的时间仅仅是剿匪，恢复国力还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而北伐的重任，很有可能如同汉朝那般，落在后世的皇帝肩头。” 崇祯知道，自大汉建国的第七年，刘邦被困于白登，用计才脱逃回长安，刘邦在国力未恢复的情况下，对匈奴采取和亲政策，并开放双方关市，每年还会送大批丝绸、粮食、酒给匈奴，防止匈奴穷困之下南侵。 对内则是不断武力消减异端，陆续镇杀了代国相陈豨、淮南王英布等人，力求掌控天下。 自此直到文景时期，再到汉武帝初期，大约70多年的时间里，汉朝仍采用和亲政策。 可谓隐忍到家了。 周奎的意思很明显：此时大明内忧外患，军阀割据不听号令，朝廷内斗不止，国力衰微，应该效仿汉代，先装孙子，再当老子！ 崇祯穿越而来，有系统在手，怎会如此憋屈！ 【我马上就要当老子！绝对不当孙子！】 他看着周奎，大笑一阵，朗声道： “哈哈哈……和亲？纳贡？割地？笑话！” “我大明纵使灭国，也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 “朕，要亲自率领大军，内平流贼！外灭鞑虏！中兴大明！” 周奎闻言，露出一脸没能杀死崇祯的失落表情： “陛下虽有志气，但，您说的委实不可行啊！” 崇祯自信地说道： “你既然如此笃定朕不行，那朕就留你一命，今后好好看着朕如何横扫千军如卷席！” 说到这，他提高了音量： “传旨，嘉定侯图谋不轨，削爵！斩首！子嗣流放海南岛！” 周奎刚刚听到崇祯留他一命还欣喜异常，结果转眼就听到斩首的旨意，惊道： “陛下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一个呼吸的功夫而已！” 崇祯笑道： “你妄图弑君，还想赦免死罪，想得美！朕只杀你一人，已经是泼天的皇恩了！” 周奎一阵无语： 【刚刚明明是你自己说留我一命看你怎么作死的！ 说改就改，不愧是你啊！】 崇祯厉声道： “来人，将周奎打入诏狱，待斩！” ************* 潼关。 建奴大军在关东摆开阵势，随时会进攻。 闯军主要将领皆站在关头，个个脸色凝重，他们没想到，建奴来得这么快，人马这么多。 其实，在历史上，闯军于四月二十二日兵败山海关，四月三十日撤离京师西逃。 到十月清军才攻陷太原，随即分兵南下晋东南。 十二月，清军出击潼关，大顺军不据关而守，反而列阵与之野战。 刘宗敏、刘芳亮、李自成依次率兵主动出击七八次，皆被清军击败。 这一世。 由于崇祯穿越造成的蝴蝶效应，李自成败得更快。 闯军四月离开京师退往宣府后，一败再败，现在才7月，建奴便抵达了潼关。 比历史上提早了5个月，当然，建奴来得如此之快，除了建奴在山西获得了丰厚的补给，还少不了那幅青蛙害虫图的作用。 此时。 刘宗敏用他那独眼看着建奴的列阵，分析了好一阵，向李自成高声道： “顺王，鞑子长途奔袭，必然疲累，趁着他们没有站稳脚跟，让额带兵出去，杀退鞑子！” 第148章 大肆查抄 现代的潼关（北侧是黄河，东侧是渭水）　　潼关。 守护关中的东大门，是关中平原和中原的咽喉，据历史文献考据，几千年来，发生在潼关的进攻战多达84次。 守军失败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中，三国时期曹操和马超在潼关大战。 战争前期，马超借助潼关战斗力爆表，逼得曹操割须弃袍。战争后期，曹操偷渡黄河叠加离间马超和韩遂关系，才迫使马超放弃潼关。 东晋末年，名将刘裕北伐后秦，五万后秦大军畏敌，战前主动弃守潼关西逃。 安史之乱时， 安禄山率兵15万西进反唐，老将哥舒翰镇守潼关，拒敌成功。 后来唐玄宗催促哥舒翰出关迎战，结果被打的溃不成军，导致叛军攻下潼关。 明末孙传庭坚守潼关拒敌，被崇祯皇帝强制出关“剿匪”而丢失潼关。 除了这几次，绝大部分潼关攻防战都是守军获胜。 其中，驰骋亚欧所向披靡的蒙古大军，始终没有正面攻克潼关。 在近代，日本动用了飞机、坦克和大炮猛攻潼关整整8年，直到日本投降，也未能攻克。 由此可以看出，只要守军不主动放弃潼关，不主动出击作死，这里就是无法攻克的天堑。　　【注意：这里有地图】 对于潼关，李自成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 六年前，他就是在潼关之战中被孙传庭打的全军覆没，仅率18残骑窜入商洛深山中苟延残喘。 现在，守关的人成了他，面对关外的建奴大军，心里很是澎湃： “额六年前在潼关跌倒，今年又在潼关站起，现在，额在鞑子手里吃了瘪，就要在鞑子面前找回场子。 如今，潼关内皆是大顺精锐，而潼关东侧只有2万鞑子，且尚未站稳脚跟，正是趁虚击溃的大好时机！ 老刘，你带老营人马去灭了这队鞑子先锋，给大军提提气！” 刘宗敏听李自成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大喜道： “额这就去！” 就在这时，关东的建奴大军动了。 李自成、刘宗敏、刘芳亮以为鞑子要进攻，不想，建奴大军竟然徐徐后撤，就此走了！ 刘宗敏疑惑：“怎么回事？他们刚刚都摆好进攻的架势了，怎么突然退兵？” 李自成凝眉：“可能，希望我们追击，诱敌深入吧！” 刘芳亮点头： “很有可能，鞑子诡计多端，额们宜多派探马，确定好鞑子虚实再出击方为上策！” ********** 建奴大军。 多铎在军中来回驰骋，确保大军步调一致，免得被闯军偷袭。 其实，他本来是想要全力攻城的。不想刚刚后方传来消息： 智顺王孔有德和坏顺王耿仲明麾下的火炮部队在黄河北岸停住，因船只不足，短时间内难以尽数渡河。 不能按原定计划到达潼关城外助战。 多铎虽怒，但也毫无办法，只得在摆好进攻架势后，向后撤退20里，安营扎寨。 因此，他退兵不是什么计谋，闯军就此失去了一次良好的作战机会。 *********** 京师。 嘉定侯被拿下的消息传遍全城。 谁也没想到：崇祯不仅对前首辅和刘嗣恩等勋贵开刀，还对自己的岳父动了真格的。 而且，接下来的几天，陈演、刘嗣恩等人的党羽被一个接一个的揪出来，尽数投入了镇抚司狱，也就是有进无出的诏狱。 当然，东厂也没闲着，番子们大肆出动，大范围逮捕涉嫌谋逆的官宦。 一位又一位大员被拿下，一座又一座府邸被查抄，一波又一波逆臣被斩于街头。 官宦子弟风木含悲，底层官吏却额手相庆，百姓们更是拍手称快。 这不同于历史上李自成在京师的大规模查抄，这次抓捕行动的规模，堪比洪武年间的胡惟庸案和蓝玉案。 涉案官员不仅被抄没了京师的家产，他们老家的家产也被查抄。 与洪武年间不同的是，这些官员老家的房产、田地和金银钱财，没有收缴国库或者内帑。 而是留在当地，其金银供当地官府支配，其房产和田地由当地官府发卖，所得银两亦由当地官府收用。 只是，这些被变卖的田产和之前朝廷无偿分下去的皇亲田产一样，不论给谁，都要缴纳田赋，没有减免一说。 即便如此，出钱采买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原本地方官员对查抄朝廷大员的私产颇有微词，有很多人要上书斥责崇祯无端扩大抓捕范围。 但见到如此丰厚的油水后，立刻换了一张面孔，抄家抄的比谁都有劲，卖田卖的比自己挣钱还努力。 崇祯自然知道地方官在其中扮演着贪污的角色，但是他暂时不准备处理。 毕竟，此时的他不能引起过大的朝廷动荡。 他需要通过某种上不得台面的分赃，取得尽可能多的支持，以干掉朝中的既得利益者。 至于以后，秋后算账的机会多的是。 皇宫中。 东宫属官被尽数拿下，还没来得及任命新人，太子的课业就此停了。 朱慈烺近五六天都泡在乾清宫，和崇祯一起处理国事。 这日。 太子刚刚看完几份奏疏，立刻呈给了崇祯： “父皇，这6份奏疏，都是弹劾儿臣谋逆的。” 崇祯接过来，看也没看，转手递给王承恩，沉声道： “这6人，还有之前弹劾太子的27个人，一并抓入东厂。” 王承恩双手接过奏疏，快步走出乾清宫传令去了。 崇祯看着太子道： “你看到了吗？这些宵小平时从不敢出头，也不敢担责做个大事，但是特别会玩墙倒众人推那一套。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听他们说的话！甚至，还要趁机将他们拿下，免得将来为祸朝廷。” 太子扑通跪下：“谢父皇信任。” 崇祯笑道：“你我父子谈什么信不信任，若是父子相疑，大明就真的要亡了。” 太子又磕了一个头：“前嘉定侯谋逆被诛。”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母后这几天一直在哭，父亲如果不迁怒儿臣……那么……恳请父皇也不要迁怒母后……” 崇祯一叹： “这几天太忙，心情也不好，一直没过去看她。 这样吧，趁天色还早，朕带你母后和定王、永王，去一趟皇觉寺。” 第149章 大战将起 太子、定王好说歹说，皇后也不愿走出坤宁宫。 她实在是没脸见崇祯。 她实在没想到，周奎竟然在背地里毒杀了那么多皇子皇女，害的那么多妃嫔终身不能生育。 还三番五次的暗害崇祯，联系勋贵朝臣谋朝篡位，害的无数权贵家破人亡。 最主要的是，他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为了儿女有个好前程，能锦衣玉食。 虽然周皇后是周奎的女儿，但她自幼接受的是孔孟大道,信奉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 因此，周后成天以泪洗面，不敢去见崇祯。 即便太子和定王劝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肯去皇觉寺。 后来，长平和昭仁两位公主加入了劝说的队伍，也没能说动她。 最后，是崇祯亲自驾临坤宁宫，对她耳语几句，竟然轻易说动她走出了坤宁宫。 皇帝、皇后和皇太子以及诸位皇子、公主的圣驾，就此离开了皇宫，出了京师，向东而去。 ************ 潼关。 建奴抵达后，作为进攻方，竟然在关东侧20里安营扎寨，始终按兵不动。 李自成这边则不断地加强兵力，短短几天时间里，通过一线的闯军达到了13万之多，大军在潼关和黄河一线布置了大量防御工事。 准备依托两个天堑挡住鞑子，以拖待变。 一骑快马奔入关内，来到城楼议事厅。 “东边情报，鞑子的火炮部队正在渡河，因为大船不够，动作很慢。” 刘宗敏闻言敲了一下桌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按兵不动的！” 刘芳亮一拍自己脑门： “哎呀，前几天鞑子退兵那会儿，根本就不是什么计策，他们就是无力进攻，不得不撤退的！我们错失了一个追击的战机！” 李自成亦是有些失望，他想了想喝道： “既然知道鞑子的虚实了，那不能等了，老刘，出兵！” 刘宗敏点头： “额这就带着老营人马和鞑子真刀真枪的打一仗，让他们看看额们大顺的厉害！” *************** 两刻钟后。 闯军气势汹汹的冲出潼关，向建奴大营而去。 多铎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敌军进犯的消息，当即下令大军出营： 一队人马出动应敌，准备和闯军硬杠，另一队人马绕路，准备伏击。 他在距离潼关东20里的地方扎营，就是为了防备闯军舍弃天堑主动出击，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布阵时间。 这一点，他做到了。 在刘宗敏前行了十几里后，闯军将士见到“即将被自己击溃”的鞑子。 没有阵前鼓舞士气，也没有阵前互骂，5万闯军以饱满的热情，无敌的气势，马不停蹄的冲了上去。 多铎毫不害怕，指挥大军迎头而上。 两军始一交战便是惨烈大战，人吼马嘶，杀声震天。 两刻钟后，多铎安排的伏兵自闯军的斜后方冲了出来。 捅了闯军的屁股，硬生生的插进了刘宗敏的后面。 刘宗敏作为主动出击的一方，显然没有想到被突然袭击的鞑子还有伏兵。 全无防备。 闯军在人数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杀的大败而归。 如同历史上的那般，刘宗敏出潼关交战不足半个时辰，便被多铎打的全线溃败，丢下一万多性命，狼狈的逃回潼关。 多铎也不追击，见好就收，打扫完战场后，志得意满的回了大营，继续按兵不动。 **************** 皇觉寺。 锦衣卫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甚至设置了很多警哨，寺院的各处角落，甚至修建了如同舍利塔一般的箭楼，但是大部分都没完工。 俨然将皇觉寺当成了军事要塞。 定王是见过大阵仗的，心里疑惑： “这些貌似舍利塔的建筑，构造上怎么像是军营里的箭楼？” 太子亦是疑惑： “这些塔似乎不是这一两天建的，难道父皇之前就准备带母后和我们过来祈福了？” 待圣驾停稳。 周皇后面上似乎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奔入寺内。 奈何崇祯走的很慢，她只能亦步亦趋。 待大队人马穿过院落，崇祯带着皇后和五个子女，在少数几个人的护卫下，进入了大雄宝殿。 殿内，方丈行礼迎接。 周皇后的视线却不在方丈身上，而在大殿正中。 那里，站着5个人。 长平和昭仁惊呼：“舅舅……” 定王失声道：“你们不是去海南了么？” 周皇后一句话没说，泪眼婆娑，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周鉴走过来，跪了下去：“罪臣……罪臣……” 周皇后捂住嘴：“陛下……竟然……真的……” 在一阵无声的哭泣中，崇祯带着几个子女走出大殿，让周后和弟弟们自行发泄情绪。 定王鼓起勇气问道： “父皇为何这样做？” 崇祯笑了笑，道： “虽然你们外公做了错事，但你们四个舅舅都是不知情的，皇家不能没有法度，但是也不能没有亲情。朕不想祸及家人，但也不能不下令按律严惩，只能如此幽禁了。” 太子喃喃：“亲情！法度！” 定王还要问话，忽见一个小太监走过来，心里疑惑：“所有人都退出去了，怎么他能直接过来，西边出事了么？” 果然，小太监走过来道： “陛下，宣府送来了西边的战报。” “讲。” “建奴已经完全控制了山西全境，目前兵分三路，一路去了潼关，一路去了榆林，还有一路往开封、洛阳方向前进。” 崇祯问道：“哪路是主力？” 小太监道： “潼关方向和榆林方向都是4万多人，开封方向大约一万多人，至多两万。” 崇祯点头： “看来，朕要走保定府、真定府，去开封一趟了。” 定王兴奋起来： “父皇又要御驾亲征了吗？还带儿臣么？” 崇祯微微颔首： “自然！朕还要和你继续摔跤！” 话罢，他转头看向太子： “春哥，你继续监国。” 太子自知有罪，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附和。 倒是永王开口问道：“父皇，要带着京营南下，主动进攻建奴，把他们留在山西陕西一带么？” 崇祯微微摇头： “京营要在宣府继续训练，还要防备建奴向东进攻，同时做一些截击他们的准备，大部队不能随朕南下。 朕此次出征，另有军队出力！” 【ps：求催更，求留言，求用爱发电】 第150章 各方动静 “大部队不去？”定王问道，“那父皇准备带多少人南下？又准备领哪路大军进攻建奴？” 崇祯应道： “黄得功应该快回来了。” 定王恍然大悟： “靖南伯确实是个猛将，不说随着父皇，带着少数兵马深入敌人后方，偷袭建奴，救出刘芳亮； 就说他带着精骑深入草原偷袭蒙古人的老巢，其勇气就令人敬佩。” 崇祯接着道： “他要留在宣府备战，全力堵住北窜的建奴。” 定王捂脸：“那是谁？” 崇祯笑道： “首先，你外公一定要带在身边，一起南下。还有张煌言，如果他能在朕出征前回来，也会带上他。” 太子微微颔首，心道： 【张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把外公带走。若是留在皇觉寺确实不怎么让人放心。带走好！带走好！带走好！】 崇祯继续道： “然后么，便是褚宪章近期培养出来的500火铳骑兵。” “火铳骑兵？”太子好奇。 定王解释道： “父皇之前在宣府时，让兵仗局的褚宪章回京筹备一支精通火铳和箭术的骑兵，还让他研制新型火药，这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应该有些成果了！” 崇祯点头： “明天朕就带你们去校场看看。” 这时。 大雄宝殿的门打开了。 周皇后徐步走出，缓缓走到崇祯身前，跪下：“陛下隆恩，臣妾……臣妾纵死难报！” ****************** 山西河津。 禹门渡。 此地相传为大禹所凿，是山西境内的三大黄河渡口之一，更是明末时，山西省西渡黄河的最大渡口。 多尔衮在黄河边来回驰骋，看着波涛的黄河和对岸的闯军，叹道： “想不到对岸竟然布置有这么多炮台和烽火台！对岸几个大营亦是旌旗招展，似乎屯了不少兵，若是大军强渡，闯军一定会半渡而击。” 苏克萨哈应道： “主子，让我带兵在二十多里的范围内强行渡河，上岸后拼死守住一片阵地，再让大军渡河就是。” 多尔衮摇头，指着黄河滩地，微微一叹： “黄河流出黄龙山和吕梁山之间的峡谷后，到秦岭有200里的平缓河滩，但只有禹门渡和风陵渡两处大型渡口。 其他地方都是几里到十几里宽度的河滩地。 将士们要踩着泥泞的滩地前行很远，才能登船，过河后，又要踩着泥泞的滩地登岸，这就成了闯军的活靶子。 更重要的是，战马难以快速走过河滩地，更难在河滩与河水交接处登船。 若是战马无法快速、大批量渡河，将士们即便渡河成功，也没有多少战力应付闯军的围攻。 更不要说火炮、军帐等辎重，完全不可能在河滩地渡河，只能走渡口，耗时会非常长。 所以，你说的率军在二十里的范围渡河，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他又指向禹门渡口，继续道： “能让战马和辎重快速过河的，只能是渡口。 但是，目前大军只收拢到了部分中小船只，无法大规模渡河，一次只能渡过去五六百人，还需要依次登岸，耗时良久，期间很容易被闯军逐个绞杀！” 苏克萨哈问道： “主子，我记得太祖让我们读的《三国演义》里，曹操就是渡河进攻马超的！” 历史上，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很是推崇《三国演义》，几次下令女真将领阅读，以提高军事素养。 可以说，那个时期，《三国演义》是满清将领的基础军事教科书。 因此，苏克萨哈会拿小说里面的情节说话。 多尔衮又是摇头： “曹操之所以能成功，一是关中各军鱼龙混杂，互相不服，没有一个统一的调令，导致战斗力不足，后又被曹操用了离间计分崩离析； 二是关中军都集中在潼关，在黄河沿线几乎没有守军，给了曹操可乘之机； 现在的情况与之大相径庭，闯军有着高度的统一指挥，且在对岸设置了大量兵力和火炮、烽火台，只要我们渡河，立刻就会被围而歼之。” 苏克萨哈急道：“那怎么办？” 多尔衮一叹： “只能用笨法子，多造船，多制作木板用来铺路，如此就可以按照你设想的，在二十里范围，甚至更广泛的范围集中渡河！ 让闯军无法集中力量防御，并在登岸后快速形成战斗力。” 苏克萨哈应道： “好的，奴才这就去办！咱们手里别的不多，就尼坎奴隶多！十几万人一起造船，相信很快就能打造出足够数量的船只渡河！” “报！” 就在苏克萨哈斗志满满时，一骑快马奔来，大吼道： “主子，大事不好！” 多尔衮怒斥：“忘了么？得到不好的消息时，不要大声喧哗！” 那个斥候闻言，赶紧下马请罪，随后低声道： “主子，南朝皇帝派了一支精锐骑兵，出张家口北上，寻到了林格尔部和浩齐特部的老营！一举攻破了三部！其他一些小部落，也被南朝骑兵攻破！” 多尔衮瞳孔一缩： “什么？他们怎么敢！可恶！消息传开了吗？” 斥候应道： “没有！林格尔等三部的人大部分被杀了，就连女人和孩子都被杀了。 逃出草原，奔来山西的也就百十人，全部被咱们的人扣在宁武关和雁门关一带。 所以，咱们南下的主力军都不知道此事！” 多尔衮长舒一口气： “还好！严密封锁这件事，尤其不要让蒙八旗的人知道，免得乱了军心，失去进攻关中的锐气。 等打完这一仗再告知他们！” “喳！” 多尔衮看向东北方向，咬牙道： “崇祯，你胆儿肥了，竟然敢偷袭我大清后方，你等着，待本王收了李自成的金银，下一步就去寻你报仇！” ******************* 登州。 声势浩大的船队陆续抵达港口。 其中的三桅大船让岸上的人惊叹： “郑芝龙好大的手笔啊！竟然送来这么庞大的舰队！那三艘主力舰，得耗费多少银子！” “你看，那几艘大船，多气派，嚯，船上还配备了火炮！漂亮！” 第151章 均衡之道 “想不到，郑芝龙一个海寇，竟然拿出一支水师献给朝廷，忠义之心可赞可嘉！” “也不要太过看好他，船上的人马都是福建人，我们虽然在名义上管着他们，但没有任何实权！所谓的登州水师，其实就是福建水师分队！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人家出钱出人出船，你还想管人家，做梦的呢！” 相比港口的议论，船上则肃穆一些，所有船员都牟足了劲驾船，要展现出最高的控船技巧，免得被人看不起。 郑森的眼睛虽然看着陆地，心里却营造出整个渤海湾的地图。 他嘴里嘀咕： “听说建奴去山西劫掠了，一定要趁辽东兵力空虚，尽快架船北上偷袭建奴腹地！” 【备注：此处有地图：登州水师的辐射范围。】登州水师的辐射范围　　********************** 京师。 乾清宫。 内阁首辅李邦华、次辅方岳贡、三辅范景文、四辅丘瑜和新晋的五辅倪元璐， 以及驸马都尉巩永固、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平江伯陈治安、襄城伯李国桢齐聚。 崇祯和太子端坐。 不算大的乾清宫暖阁内挤了12个人，颇有些连衽成帷。 崇祯看着众人，缓声道： “朕即将带兵南下，太子将继续监国，你们十人要同心协力，辅佐太子。” 内阁几人早就知道崇祯又要御驾亲征了，面色平静。 倒是5个勋贵面露诧异： “陛下又要出征？” 崇祯点头： “建奴攻下了整个山西，闯贼无力阻挡，关中很可能落入建奴之手，甚至，河南、湖广等地也会被劫掠。 朕不能眼看着百姓遭难。 眼下朝廷中的逆贼基本除尽了，政局趋于稳定，外廷有你们十人辅佐太子，内廷有王承恩等人辅佐，京营那边有黄得功和曹化淳看着，朕也放心，所以要带兵南下，彻底击败建奴。” 李邦华、范景文等人闻言，心道： 【上一次御驾亲征时，是内阁辅佐太子监国的，这次怎么塞进来5个勋贵？还提到了内廷的人，难不成，陛下经此一案，开始提防内阁和朝臣了？】 几人虽然疑窦重重，但是不敢多说，皆是应诺。 勋贵闻言长舒一口气，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这两个月。 先是定西侯蒋秉忠、定远侯邓文明等人欲谋害皇帝案发，东厂和锦衣卫大肆抓捕朝臣和勋贵。 短短几天就有六七十个勋贵和朝臣受到牵连入狱被斩，连带被斩的各级官吏将领、各府管事家丁、勋贵亲属足有两千余人。 然后是陈演等人图谋弑君，东厂和锦衣卫再次大肆抓人。 这些日子，足有百余勋贵和朝臣受到牵连入狱被斩。 连带被斩的人不下三千。 巩永固、刘文炳、李国桢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谋逆，但都怕被恶人攀咬，继而被杀红眼的锦衣卫或者东厂拿下。 这些日子过得提心吊胆、谨小慎微。 刚刚听到崇祯说【眼下朝廷逆贼基本除尽】，立刻知道谋逆案基本结束，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辅佐太子的事，自然满口应诺。 尤其是襄城伯李国桢，他这几天几乎认为自己死定了。 因为闯军进军京师，他的兵权就被夺走了，后来的京师保卫战，一直跟在崇祯身边的几个人，如张缙彦、魏藻德、朱国弼等人都被斩首了，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 尤其是，他和陈演、魏藻德、周奎等人都挺熟悉，近些年颇有走动，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逆臣。 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谁想崇祯没有杀他，还让他辅佐太子，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看着众人各有思量，崇祯也不点破，又说了些朝政大方向的问题，便散了“会议”。 众人走后，太子问道： “父皇，内阁已经能胜任辅佐之职，为何要襄城伯他们也参与朝政？” 崇祯应道： “你没发现，朕还把内廷带上了。” 太子点头：“发现了，儿臣亦是纳闷，我朝自古不许宦官干政。” 崇祯微微颔首： “对的，不许宦官干政，所以朕说的是内廷方面有王承恩他们，而不是朝政方面。” 他顿了顿继续道： “经过这两次谋逆案，朝中文武官员变动极大，出现了很多空缺，有太多人等着提拔高升。 若是仅仅让内阁提拔官员，那朝廷以后就会成为文官集团的天下，皇权会慢慢成为内阁手中的一枚印章。 因此，朕把还算忠心的勋贵拨了出来，辅佐你监国，让他们也有机会参与官员的提拔和政策的制定，免得文官集团一家独大。 再者，朕专门提了提内廷，是要他们十个人都知道，你还有内廷在后方扶持，还有东厂和锦衣卫监视他们，做任何事情不要太过。 最后，朕还提及了黄得功和曹化淳，这算是掣肘他们的军事力量，免得他们太过自大，藐视你的威严。” 崇祯顿了顿继续道： “此外，黄得功是外臣，又是新进勋贵，与哪一方都不算太过密切； 曹化淳是朕的心腹，是黄得功的老上司，目前在朝中没有常职。 他们二人合作能形成足够的战斗力，又没有太大的势力干涉朝政，是你监国时，一个可控的外部依仗。” 说到这，崇祯郑重起来： “这，便是均衡！ 即便他们都是忠臣，但亦有各自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决不能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太子听得很仔细。 他知道，崇祯在教自己君王之术。 至此，他和李国桢等人一样，终于放下心来： 【父皇是信任我的！父皇不会因为外公的事情，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崇祯看着朱慈烺豁然开朗的表情，知道他明白了均衡的意思，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会继续愁眉苦脸、疑神疑鬼和谨小慎微了。 一个放不开手脚的监国，可不是崇祯需要的。 想到这，崇祯笑道： “时间不早了，朕带你和你弟弟们去校场，看看新训练的火铳骑兵。” 第152章 骑兵演练 太子闻言相当激动： “这个好！这个好！这个比看奏疏好！” 崇祯斜眼看着他： “怎么，这么不喜欢看奏疏？这么喜欢军队？” 太子闻言一哆嗦：“不是，就是坐累了想出去活动活动而已，儿臣更喜欢政务，不怎么喜欢军事……嗯，不喜欢……” 崇祯一叹： “你小脑袋里想这么多干什么，小小年纪不要思虑太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要太过在意朕的言语。” 太子腹诽：【不在意？可能吗？你是没做过太子，你怎么知道太子的难处。】 他嘴上道： “儿臣年纪不小了。” 崇祯一呆：“这么说也对，你这个年纪可以许个太子妃了。” 太子闻言一愣，还不等收起羞涩，就见崇祯走出暖阁：“走啦，去校场看骑兵打炮！” 太子脸上的羞涩一扫而空： “对对对，太子妃哪有打炮有意思！父皇你走慢点，等等儿臣！” ************** 半个时辰后。 京营校场。 太子、定王、永王看着列阵完毕的新式骑兵，都感到很新奇。 那是一群甲胄健全的骑兵。 每人的腰间都佩戴了两把短柄火铳、一把马刀，背着一把火铳，手持一张轻弓，战马侧方还横挂着一杆狼牙棒。 纵使太子没怎么参与军事，也能看出其士卒的精悍，能看出战马的精良。 定王看着精致的武器和健壮的战马，感慨道： “虽然是新训的骑兵，但感觉很有战力的样子，眼里带着杀气。” 崇祯道： “他们可不是新兵，而是勇卫营里的精锐老兵，无论刀剑、弓弩还是火铳射击，都是上等，本就有不俗的战力，现在更上一层楼了。” 由于王承恩主持东厂，近期的业务相当繁忙，没时间实时伺候崇祯，因此现在跟在崇祯身边伺候的太监是王相尧。 他喜道： “恭喜陛下又培养出了一支劲旅！” 王相尧嘴上说的是恭喜陛下，其实也是在巴结褚宪章。 因为，褚宪章前有紧急制造火器的功劳，后有洋河河谷伏击战的战功。现在又培养出这么一支骑兵，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在王之心和王德化被拿下的情况下，褚宪章很有希望能跻身内廷三公，不由得王相尧不巴结。 崇祯笑笑，对褚宪章道： “操练一番，让朕看看成果。” 褚宪章领旨去传令，崇祯则带着三个皇子走上观武台。 众人刚刚落座，褚宪章便开始喊号令： “分组！” “三段列队！” “竖铳！” “清理！” “倒药！” “压实！” “点火！” …… 随着一个个口令的传达，500将士先是分成5组，每组排成步兵三排队列，依次射击。 太子好奇道：“父皇，他们似乎只是演戏！” 崇祯点头： “这是空铳操练，看的是口令-动作的协调性，更是在展现他们的熟练度。 这些精兵从竖铳到点火，严格遵从号令、动作整齐划一，基本形成身体记忆，只有这样才能在紧张、血腥的战斗中有条不紊的齐射。” 这边解说着，那边的空铳操练完成了，随即进行了实弹射击。 又是相同的口令，相同的动作，但这次是真的放了药，点了火，开了铳。 “嘭嘭嘭……” 三阵密集的响声过后，500士卒依次完成射击，八十步外的方形木制靶子被打得木屑横飞。 太子三人本以为射击演练结束，谁想将士们没有停歇，三排人马继续依次射击。 密集的枪声集中爆发，一波接一波，直到所有人完成了9次射击方才停下。 校场上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太子轻轻挥手，再次开口问道： “父皇，儿臣记得之前看过的火铳演练，都是往铳口里倾倒黑色的药粉，这次好像是个小纸包。” 崇祯点头： “是的，褚宪章成功研发出更精准的火药配置比例，按量分成小份用油脂包裹，确保每次填药的份量和比例。” 太子点头：“哦，原来是包裹起来了。” 崇祯见他没发现其中的跨时代优势，解释道： “春哥可千万不要小看这种改进，用纸包火药不仅可以精准药量，还能节省填药和压实火药的时间，现在射击9轮的时间，比此前几发四五轮的时间都短！” 朱慈烺瞬间明白了，惊道： “如此以来，将士们在同等时间里可以射击更多次数，击杀更多敌人！” “没错！” 崇祯给予肯定，继续道， “更重要的是，纸包火药的配方更精准，燃爆更充分，射击威力也就更大！寻常的皮甲和较薄的铁甲，都是可以射穿的。” “上马！” 校场那边射击完毕，已经开始了下一轮演练。 随着上马的口令，500将士齐刷刷的跃上战马，从火铳步兵转换为火铳骑兵。 褚宪章向后退，将指挥权交给专门的骑兵将领。 500精骑在开阔的校场上，对着成片的木桩，开始演示正面直接冲击、侧击切角战术、8字走位、弓箭齐射骚扰、切割包围、马刀劈杀等骑兵基本战术。 一通演练完成，骑兵再次集结，再次冲锋。 这次，将士们先是拿出了长火铳，进行了一波集中射击，待奔近后拿出了腰间的短铳，又是一波集中射击。 等骑兵队列奔得更近了，他们接拿出束缚在大腿外侧的长条形黑棒子，点燃后扔向木桩。 崇祯见了提醒道：“捂耳朵！” 太子、定王三人下意识捂住耳朵，随即被一道道巨大的爆炸声冲击了耳膜。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成片的木桩中间，撑起一个个大火球和黑烟，剧烈的爆炸将木桩炸得东倒西歪。 “好厉害！” 三位皇子惊叹。 崇祯笑道： “这玩意叫做手掷雷，专门炸密集的敌人，但是制作不易，暂时难以大批量生产，每个骑兵目前只能配备3个！” 定王和永王是见过真实战场的，见过火炮轰击敌军阵列的血腥场面。 但是他们知道，火炮开火的间隙很长，调整炮口也颇费时间，有时候调整角度、填装完毕火药后，敌人的位置已经换了。 所以，在实际的战场上，火炮只能轰杀固定位置的敌军。 这个手掷雷就不一样了，它是骑兵扔出去的，极为机动灵活，杀敌效果绝对杠杠的。 定王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幅画面： 建奴骑兵集群冲锋时，大明火铳骑兵用长铳、短铳两次齐射，先干掉一批敌人，当敌人以为明军没有火铳优势，准备利用自己的骑兵优势时，明军将士扔出了手掷雷。 建奴阵中旋即爆发此起彼伏的爆炸，弹片席卷人命，突兀的爆炸声还会惊到战马，使敌军乱作一团，自相践踏。 然后大明火铳骑兵就可以利用基本的骑兵战术，对陷入混乱的敌军进行直接冲击、侧击切角、切割包围、马刀劈杀等常规杀敌方式了。 虽然中原的骑兵基本上不可能达到草原骑兵的战力，但在敌人大乱的境地，在手掷雷可以三次输出的情况下，胜率是相当大的。 崇祯见到如此惊艳的训练成果，不住的点头，脸上几乎写了满意两个字： “褚宪章还是很精干的，短短两个月时间，硬是训练出一支强悍的火铳骑兵！” 他笑容满面的走到阵前，大声赞誉一通，命王相尧去御驾里取2000两银子奖赏将士。 王相尧一呆：【御驾里有银子？】 第153章 雷骧之营 御驾是他置备的，他实在没想着有人放了银子，虽然满腹迟疑但不敢不去，当即带人去了御驾，竟然真的寻到两千纹银，一脸诧异地取来，当场赏给将士。 吾皇万岁的高呼持续了很久。 毕竟，突然多发了一个月工资，任谁都欣喜，对着财主感谢一番是必要的。 崇祯将褚宪章招过来，赞道： “你做的很好！有功！当赏！” 褚宪章面露谦逊： “奴婢都是遵从陛下的旨意和方法去做的，做的都是体力活，实际上，奴婢就是陛下的影子，替陛下训练将士们而已，不敢居功。” 崇祯听了香喷喷的马屁，笑道： “遵照朕的旨意一丝不苟的执行就是大功啊！” 王相尧闻言，默默将褚宪章和崇祯的话记在心里：【嗯嗯，陛下的影子！遵照旨意一丝不苟！嗯！嗯嗯！学到了！】 褚宪章依旧谦虚： “此军能有此成绩，一是陛下英明领导，二是曹公公建营之功，三是靖南伯长期训练之功，四是将士们忠勇刻苦，奴婢的功劳实在羞于提及。” “呵呵呵……” 崇祯笑了一阵： “朕说你有功便有功。” 他顿了顿，继续道：“目前内廷空出来两个重要的位置，你在洋河的战功还没表彰，今日又立下大功，自明日起……” 褚宪章身子一紧，心潮澎湃，他本以为崇祯赏赐点银子，给个褒奖也就可以了。 没想到自己的奖赏竟然涉及到了内廷三公的高度。 他静静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只听崇祯缓缓说道： “从明日起，你担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在宫里好生辅佐太子！” “嘶……” 王相尧倒出一口凉气：【司礼监掌印太监！褚公公一步登天了啊！】 褚宪章激动的几乎颤抖，他努力控制着身体和语调，郑重叩谢隆恩。 ************** 就在崇祯刚要离开校场的时候，李若琏送来两道情报。 一是黄得功回来了，他几乎将漠南蒙古掀个底朝天，灭了张家口塞外三部，顺带灭了沿途的十几个小部落，如今带着4000多匹战马和数万头牛羊，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张家口。 他昨天才入关，朝廷的塘报还没到，但是锦衣卫已经收到了消息，李若琏便急匆匆送了过来。 第二件事，是“新组建”的登州水师就位了，登州水师提督郑鸿逵和游击将军郑森已经拜见过提督关辽通津淮海江镇水师的黄斐。 同时，早已经在登州等候多日的传旨太监出场，在港口当众宣旨，令郑鸿逵和郑森在三天内赶到京师面圣。 这件事也发生在昨天，朝廷的塘报也没到，但锦衣卫依旧提前将消息送到了崇祯手头。 对锦衣卫明显提高的办事效率，崇祯很是满意。 一番夸赞后，摆驾回宫。 刚刚入宫，崇祯又得到一个好消息： 陈妃有喜了。 作为崇祯长期不宠幸的皇妃，竟然因祸得福，成了周奎毒害后宫的漏网之鱼。 在崇祯的辛苦耕耘下，已然结出爱的结晶。 这是他穿越后的第一个孩子，和太子皇子公主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崇祯很是关切，赐了一对刚刚抄家得来的一对玉如意和一条珍珠项链，还送去了滋补的中药。 相比崇祯的欣喜，其他妃嫔则是激动万分。 她们本以为崇祯年过三十以后，已经中看不中用、开花不结果了，所有人都放弃了生育的念想，谁知是自己被人下了药。 人家崇祯皇帝精力四射，健康中用得很。 在怨恨周奎和周皇后的同时，皆大力找门路寻求药方调节身体，希望也能怀上龙种。 这一夜，崇祯的兴致很高，尤妃等人的目的性也很强，一众人在寝宫读书良久。 朗朗读书声中，硬是帮崇祯挣了5万两银子。 *************** 翌日。 三条火爆的消息传遍朝野。 一是登州水师就位，朝臣和民间都惊叹郑芝龙的大手笔，纷纷夸赞他忠君爱国。 还有就是黄得功的战果，那可是4000匹草原马，数不清的牛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横扫了多少留守的蒙古部落，才能得到这么多战利品。 谁也不知道他斩杀了多少留守的蒙古人，才能在草原上赶着这么多牲畜，大张旗鼓、平平安安的回到关内。 甚至，就连请功的奏疏上，都没写斩敌数量，因为黄得功急于灭敌，根本没时间仔细的清点，奏疏上只好写了【横扫漠南，斩敌无量】。 已经开始监国的太子请示了即将出征的皇帝后，不仅给出了5万两纹银的惊天厚赏，更重要的是，给出了靖南侯的爵位。 多少年了，大明多少年没有武将因军功获得侯爵！ 黄得功做到了。 满朝文武都没有反对出人意料的厚赏，皆认为理所当然。 甚至，有人说黄得功堪比汉代卫青、霍去病，将来必然能封狼居胥，再续华夏辉煌。 当然，少不了阿谀奉承之辈，略过黄得功，大加赞誉崇祯战略眼光高深，能抓住战机，果断派精锐骑兵北上灭敌（偷家），实乃千古帝王。 在这两个爆炸性的消息中间，还夹杂了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消息。 崇祯新组建了一支精骑，名为【雷骧营】。 骧的意思是“战马腾跃，昂首奔驰”，京营四卫军中的武骧左卫、武骧右卫、腾骧左卫、腾骧右卫，都是取了骧的【昂首奔驰】之意。 褚宪章新练的这支火铳骑兵，身怀火器，作战时必然昂首奔驰、声如雷鸣，崇祯便想到了雷、骧二字。 对这支骑兵，朝臣和百姓关注度不高，毕竟只有500人，也没几个人明白‘雷’字的真正含义。 很快就被另外两件事埋没了。 对此，崇祯毫不担心，他知道，总有一天，雷骧营会用震惊天下的军功，令世人瞩目。 又一日。 郑鸿逵和郑森星夜赶路，终于抵达京师，在驿馆一番洗漱更衣，前往皇宫面圣。 得到召见的旨意后，叔侄二人进入午门，穿过一层又一层宫墙，来到乾清宫暖阁。 刚刚叩拜完，郑森便被几幅图吸引住了目光。 第154章 赐名成功 明代宫廷画师在万历年间临摹的《坤舆万国全图》——现收藏于南京博物院郑和船队郑和出海明廷麒麟图　　【备注：本章开头有四幅图（恳请一个五星书评）】 崇祯一直看着年轻俊朗的郑森，笑着道： “怎么，你很喜欢这几幅图？” 郑鸿逵闻言看向自己侄子，旋即吓了一跳，心里恨到：【我的龙王爷啊，要老命了，你小子的胆子也太肥了，在皇宫里还敢东瞅西瞅。小心皇帝老爷挖你眼睛。】 郑森慌忙收回视线，应道： “回陛下，臣看到海船和海图，一时失神，请陛下治罪。” 崇祯笑笑： “你可知这几幅画的内容？” 郑鸿逵见崇祯没有怪罪侄子的意思，长舒一口气，用余光给郑森一个眼色，让他千万别胡乱说话。 谁知，郑森完全没看到，直接答道： “最左的图，应是一幅囊括了很多国家的地图，第二幅和第三幅图好像是永乐年间下西洋的画面。 至于第四幅图，臣不认识图上的动物。” 崇祯微微颔首：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 赞誉一句后，崇祯解释道： “第一幅图是万历三十六年，宫廷画师临摹绘制的《坤舆万国全图》，图上将天下陆地和海洋尽数画了出来，还详细标注了各地的风土人情。 第二幅和第三幅图如你所说，正是下西洋时的盛况。 第四幅图，乃永乐年间钦差总兵太监郑和自‘利来亚’大陆带回大明的神兽，麒麟，成祖甚是喜欢，故命人绘制，传了下来。” 郑森叩拜：“谢陛下教诲。” 他心里暗暗道： 【我将来也要打造一支无敌的舰队，游遍天下万国，也带麒麟这种神兽，献给陛下！甚至，我还要找到朱雀、玄武等神兽！】 崇祯令二人起身，对着郑鸿逵问了些航行路上和登州驻守的事情，再次岔开话题，面向郑森： “听说你是崇祯十一年的秀才，又考了南安县的廪膳生。目前在南京国子监深造，拜师钱谦益？” 郑森答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臣的名字就是恩师所取。” 崇祯点头，心道： 【钱谦益与郑森只有师徒之名，并无师徒之实，他肯收郑森为弟子，八成是郑芝龙的钞能力所致，所以拜师后郑森便回了福建。 历史上，郑森刚回福建，清兵就南下，一路攻占了京师和南京，弘光帝被灭后，隆武帝登基，为了拉拢郑芝龙，夸赞郑森文武全才，还说“惜无一女配卿，卿当忠吾家，勿相忘也！” 其实，郑森早在崇祯十四年就成亲了，在崇祯十五年10月生下了长子郑经，隆武帝即便有皇女，也不好下嫁郑森。】 崇祯感觉，正因为隆武帝无法拉拢郑森为自己女婿，才给他赐姓为朱，赐名成功。 想到这，崇祯道： “听说你在日本出生，自幼年起就经常坐船出海。过些年，天下太平些了，朝廷再打造一支远洋船队，由你领着周游天下，宣扬国威，开拓海外贸易，顺带给朕寻些《山海经》等古籍里的神兽猛禽，如同狰、蛊雕、軨軨、旋龟、犰狳什么的，朕都挺有兴趣见一见，如何？” 郑森本就有这念想，一听陛下和自己想到一处了，连忙应道： “若朝廷下令，臣自当竭尽全力。” 崇祯笑道： “那朕可把此事记在心里了，这样吧，朕给你赐名‘成功’，就算把这件事定下了，到时候船到成功。” 郑森喜道： “谨遵陛下旨意。” 郑鸿逵又惊又喜，心道： 【年前，大哥花了十几多万两银子，才求钱谦益收了福松为弟子，勉为其难取了个名，不想福松有福气，随便聊聊天，就让陛下赐了名，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崇祯见自己亲自完成了一件历史事件，心里也很高兴，沉声道： “朕再给你几个信物。” 话落，他给王相尧低语了几句。 王相尧立刻取下了《坤舆万国全图》，又在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郑和船队的‘宝船’模型。 崇祯道： “朕将此船和此图赐给你，权作你我君臣之约定信物。 你回登州后，尽快操练兵马，熟悉辽东外海航道，辅佐登州水师提督北上袭扰建奴，牵制其兵力，策应朝廷反攻辽东。 你叔父郑鸿逵乃武举人出身，常年统领海船，海战经验丰富，再加上你的辅佐，必能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 待几年后平定辽东，就是你们扬帆启航之日。” 郑成功闻言心潮澎湃，郑重叩首领命，和郑鸿逵一起，接过《坤舆万国全图》和船模。 郑鸿逵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想不到陛下如此器重我和福松，待回到登州，我一定尽快出海，向辽东进发。】 崇祯又道： “袭扰辽东需要多少军费，你们回去核算好报给兵部，朕会让他们尽快拨付。” 郑鸿逵早就被那句【你叔父郑鸿逵乃武举人出身，常年统领海船，海战经验丰富】冲昏了头脑，当即大声道： “陛下，我登州水师已经自筹兵饷，愿为朝廷冲锋陷阵、赴汤蹈火，立下汗马功劳！” 王相尧闻言心里赞叹： 【想不到，郑芝龙这么忠君爱国！不仅捐船，连兵饷都备好了！】 崇祯心里感慨：【还是郑芝龙富啊！有钞能力就是不一样！】郑和宝船模型（仔细看，船上有至少2层露天甲板，甲板上还有亭台，单侧至少有30处炮口）　　*************** 两刻钟后。 叔侄二人抱着御赐之物，晕晕乎乎地出了午门，迈着激昂的步子，行在京师正阳门大街。 郑鸿逵依旧满心激动： “福松，想不到陛下这么器重我们！我们一定要尽快出海！” 郑成功笑道：“叔，来京师之前你还让我老老实实呆在登州呢！” “哈哈哈……” 郑鸿逵尬笑一阵激动道： “那时我不知道陛下如此器重我啊！你没听陛下说‘我乃武举人出身，海战经验丰富！’ 哈哈哈……” ************** 三日后。 崇祯准备好了一切事宜，一番祭祀后，带着新组建的雷骧营，望南而去。 随行的，还有定王、永王，以及在宣府任命的中军官张煌言和黄朴钰、沈托尼等御前侍卫。 前方等着他们的，除了交战的建奴大军和闯军，还有刘泽清、高杰、左良玉等桀骜不驯的军阀。 太子出城10里相送。 崇祯拍着他的肩膀： “回去吧，好生和诸位先生学习治国理政，不要太懒，也不要太累，早朝那玩意不用天天上！ 等朕回来，给你选个太子妃。” 他仰起头：“坤兴也该找个驸马了。你回去让你母后先张罗着。” 太子闻言点头，心道：【也好，母后近期基本不愿意出坤宁宫，给她找个事情做很不错。】 这时。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走过来，低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 太子闻言看过去，失声道： “穿这么多盔甲不累吗？” 第155章 军阀气象 那侍卫答道： “回殿下，卑职能抗住。” 太子微微摇头，不再多说，他委实没想到，崇祯竟然让自己舅舅，也就是意图弑君的周奎的长子，当了御前侍卫。 崇祯笑道： “你舅舅早年跟着你外公种过地、行过医、算过卦，走南闯北的，身体好着呢，别说穿着全身甲胄，就是穿了镣铐，也健步如飞！” 话罢，他一挥手： “起驾！” **************** 山东。 东昌府（后世的聊城）。 山东总兵刘泽清看着前天送达的圣旨，依旧举棋不定，他唤来心腹副将赵成亮： “陛下趁着闯贼和建奴酣战，想要趁机南征，收复开封、洛阳，调我们去彰德府会师，你说，去不去，毕竟，我的腿伤可以没好。” 此前，李自成进犯京师时，崇祯下诏让刘泽清带兵北上勤王，刘泽清畏敌不敢去，以坠马摔断了腿为由拒绝。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的腿伤完全可以“尚未恢复”。 赵成亮应道： “若是一纸调令过来，我们可以不去，但是，现在陛下御驾亲征，拖着不去也不好吧。” 他想了想又道：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把京营留在了宣府一线，只带了500人南下，分明是要用我们的人马卖命，这实在有些不地道。” 刘泽清点头： “我就是这么考量的，陛下那点人马，也就是护卫吧，出兵打仗的事情，肯定是咱们的人！ 我们手下只有三万人马，是费劲精力、财力养起来的，怎么能平白无故送给朝廷挥霍！” 赵成亮提醒道：“只是，近期京师闹了个谋朝大案，朝廷抓了数千人，百十个朝廷大员都被拿下了，我担心朝廷借机对将军不利！” 刘泽清笑道： “朝廷大员被拿下，因为证据确凿，更因为手上没兵，我又没参合谋朝篡位的事，手上还有3万大军护佑。 刑部不敢动我，东厂不敢动我，锦衣卫也不敢动我。 甚至，就是陛下来了，也得好言抚慰！” 赵成亮竖起大拇指：“将军好底气！好气魄！哈哈哈……” 二人正说着，兵科给事中韩如愈大步而来，一进屋就怒喝： “刘总兵，调兵圣旨已经下达三天了，大军为何还不出发？” 刘泽清冷冷的看着天降的“臭嘴”，心道： 【你个混蛋刚刚上书弹劾我纵兵抢粮和贪墨兵饷，现在又要逼我出征？找死！】 他冷着脸道： “本将军腿伤未愈，难以出兵！” 韩如愈怒道： “刘总兵的腿伤好没好，咱们都知道，怎么，你还要本官参你一本欺君罔上么？” 刘泽清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怎么？本将军若是不出兵，你要弹劾我一个欺君之罪，置我于死地？” 韩如愈厉声道：“没错！” 刘泽清眼神冷冽，握住腰间的刀柄，做出一个拔刀的姿势： “你想死么？” 韩如愈喝道： “刘总兵意欲抗旨不尊，找死的应该是你自己吧！朝廷派本官到此，就是督促刘总兵的，本官把话放在这，若您今天不出兵，弹劾你的奏疏后天就会送到京师！” “唰！” 一道寒光闪过，微黄的墙壁上被人泼了大片猩红的液体。 韩如愈左手捂着脖子，右手抬起，指着刘泽清，眼神惊恐且愤怒，片刻后，无力的垂下，就此咽气。 刘泽清淡淡的道： “处理一下，就说是肠绞痛死的。” 赵成亮点头：“好的，卑职这就去办。” 二人语气都很平静，似乎无故斩杀朝廷督军的事情微不足道。 ****************** 南直隶。 凤阳。 传旨太监站在高位，大声宣读圣旨。 下方，凤阳总督马士英，凤阳监军卢九德，临淮总兵刘良佐，总兵高杰，兵科给事中马嘉植和方士亮等人在列听旨。 马士英和卢九德本就在凤阳，刘良佐驻守的临淮亦在凤阳境内，被传旨太监唤了过来。 高杰则不同，他是刚刚逃过来的。 此前，高杰被提拔为副总兵，在孙传庭的麾下剿匪，去年十一月，李自成攻打潼关，白广恩被困，而高杰恨白广恩在自己宝丰一战失败时没有去救自己，所以按兵不动不肯援他，导致白广恩战败投降，孙传庭阵亡。 高杰瞬间成了孤军，趁黄河结冰向东逃去。 崇祯得知后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又命高杰跟随新任三边总督李化熙援救山西。 高杰自知不是李自成对手，不仅不遵旨剿匪，还沿途大肆掳掠百姓，退往山西与河南交界的泽州府按兵不动。 后来京师被闯军包围，众人皆以为京师必破，李化熙逃往山东周村，高杰则出山西，经河南，逃往南直隶避难。 待调兵的圣旨宣读完毕，听旨的众人皆震惊： 【早听说陛下突然爆发了武德，不仅亲自冲锋打退了李自成，还主动出击，在闯贼手里收复了居庸关，更在建奴手里收复了宣府。 没想到，北方刚刚消停，陛下又要南征了！】 高杰给刘良佐使了个眼色：【让我们去彰德府会师，然后去开封卖命，你去不去？】 这二人都是闯军出身，现在又都是大明总兵，还算默契，刘良佐回复了一个眼神： 【估计李化熙和刘泽清都收到圣旨了，他们在山东地界，比我们早两天收到圣旨，看他们动作再说吧。】 高杰回复：【怎么。你也坠马？监军卢公公估计不会信！】 刘良佐回复：【我昨晚上和小妾做事，卡蛋了行不行！卢老公又不懂这个！】 高杰收到这句“密语”，噗嗤一笑。 卢九德疑惑道：“高总兵何故发笑。” 高杰应道：“我想到靖南伯黄得功席卷草原，偷了蒙古人的后路……” 刘良佐也笑出声：“确实好笑，他偷蒙古壮汉的后路，居然没卡蛋，呵呵呵……” 卢九德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两个兵痞子，对传旨的太监道： “劳烦孙公公回禀陛下，我们会在两天内拔营。” ************ 三日后。 东昌府（聊城）。 一个师爷将写好的奏疏拿起，吹了吹，说道： “总兵，上报朝廷韩如愈病故和请求新监军的奏疏写好了。” 刘泽清微微颔首： “很好，主将腿伤未愈，监军病故，这样便有足够的理由按兵不动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赵成亮便急匆匆的奔过来，急道： “总兵，陛下进城了！” “谁？”有点剧透了　　【备注：此处有行军地图（五星书评给一个吧）】 第156章 行清君侧 刘泽清惊慌地奔出去，边跑边问： “先不说陛下为何来了东昌，而不是去彰德府。 我想知道的是陛下怎么只用了三天就抵达东昌了，他速度也太快了吧。 要知道，京师到咱们这里要800里路程呢！ 陛下是封信吗？用800里加急接力运送的？还能次日达！” 赵成亮亦是一脸难以置信，强行解释道： “只能说，陛下在圣旨发出去前5天就动身了，因此便能用10天时间抵达咱们这！” 刘泽清应道： “不可能，纵使我们不能安排斥候北上，但也会通过其他州府知道陛下的行踪……怎么可能……” 他还没说完，一个士卒极速奔来： “总兵，陛下自行入城，现在已经带着张府尹去城中的兵营了！” “兵营？” 赵成亮一呆： “陛下去兵营干什么？他还真如传说中一般，开始与兵同乐了？他不会是过去发兵饷收买人心的吧？” 刘泽清闻言倒是不急了： “城中的将士都是咱们自己的兄弟，因此不在城外的大营住，人在城中驻扎，是老子用私财养起来的，从不缺饷银，压根不会鸟朝廷的，陛下这次可是算错了。” 赵成亮自然知道这些，面上也轻松起来：“总兵，您的腿！” 刘泽清闻言笑了笑： “对对对，我的腿伤还没好！” ************* 两刻钟后。 赵成亮扶着一瘸一拐的刘泽清赶到军营，正见崇祯带着三百余骑兵，端坐马上，俯视自己的士卒。那5000将士正排着整齐的队列准备参拜。 二人赶紧走过去，带着将士们一起叩拜，毕竟，他们不能失了礼数落人口实。 崇祯看着眼前的5000人马，沉声道： “刘泽清，你带的兵很精神啊！ 朕自京师一路走来，也见过一些卫所兵，大多面带菜色，没有任何一处的兵马能有你麾下将士的精气神。军纪也好，忠心也足，你不到场，他们就这么站着干等。” 按常理说，这是夸赞。 但这些兵不认朝廷只认“主人”，是割据一方的核心力量，是不尊朝廷号令的底气，在这个基础上，崇祯的话就有些深层意味了。 尤其是‘干站着等’刘泽清这句，意思是：“你不来，你的兵竟然不敢参拜大明皇帝！你是什么意思？” 刘泽清听出了其中刺耳的深意，连忙应道： “臣叩谢陛下赞誉。” 他顿了顿继续道： “此地的兵马乃臣麾下之精锐，是山东兵的核心战力，军粮兵饷从不拖欠，训练亦是日日进行。 尤其是近几年朝廷困难，连续3年未拨兵饷，但臣依旧想尽一切办法，保证他们的粮饷和训练，因此比其他卫所兵强了一星半点。” 崇祯闻言面无表情，他明白，刘泽清这句话的意思是： 【这支人马是他自己带出来的，朝廷一点力都没出！】 潜台词是： 【这5000精锐是刘泽清的兵，不是朝廷的兵！而且，战力比周围的卫所兵强很多，还不是强一星半点。】 崇祯眼神稍冷： “看来，这就是你不尊朝廷号令、藐视圣旨、欺君罔上的底气啊！” 刘泽清一惊： “陛下，臣是个老实人，向来谨遵朝廷的政令、军令！更不曾欺君罔上啊。” 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道： 【怎么？陛下知道韩如愈的事情了？要治我的罪？即便知道，也不应该当众说出来，尤其是不应该带着三百来人，在我的大营说出来！ 真闹大了，这不好收场啊！ 陛下不会幼稚到以为他能号令我的人马反过来把我杀掉吧！】 崇祯一脸厌恶： “是么，那你与陈演一起谋朝篡位，也不曾有了？” 听到这句话刘泽清来底气了： “没有！这个可以用臣的命保证！” 对此，他有绝对的信心，不说他压根没巴结上陈演，别说心腹，就是党羽都不算，谋朝篡位这种大好事不可能带上他。 崇祯甩出去一个册子：“你看看这些逆臣的供词吧！” 刘泽清迟疑的接过册子，一目十行的看了，惊道： “这……陛下，这是栽赃！” “那些逆贼从来没有联系臣，更别说让臣准备北上胁迫太子南下了，没有的事！” 崇祯眼神冰冷： “所有逆臣都是分头审理，人人都招供了你在篡位后的巨大作用，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来人，拿下刘泽清！交给锦衣卫审理！” 话音落下，随驾前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孙光带着人冲了上去。 始终站在崇祯身后的周鉴惊慌，小声道：“太唐突了，即便要拿下他，也不是这么做的！要讲究策略！” 崇祯应道：“你认为的那一套不适合这些骄兵悍将！” 周鉴闻言，自知不如崇祯的智谋韬略，便不再说话。 刘泽清见锦衣卫真过来了，心下大惊。 他委实没想到自己遇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委屈。 是，他不遵圣旨，藐视朝廷权威！ 是，他目无法纪，习惯性纵兵抢掠！ 是，他军阀心态，把朝廷拨下来的兵饷和抢来的钱粮都养了私兵！没分发下去！ 是，他藐视崇祯，诈病拒绝勤王，坐视闯贼横扫京畿！ 是，他欺君罔上，杀了监军给事中还诈称是韩如愈得了肠绞痛死的！ 是，他拥兵自重，即便崇祯亲自到场他也不害怕！ 但是，现在谁不这样？哪个总兵还是遵纪守法、一心为国的好人？ 好人都死没了！ 或是被崇祯赐死！或是被建奴、流贼斩杀！ 既然全部人都这样了，这些事情就不是罪过，而是正常现象了！是潜规则好不好！ 刘泽清看着气势汹汹的锦衣卫，知道自己一旦被拿下，最低也是身首异处、全家流放的下场。 他来不及装瘸了，撒丫子就往自己的军中跑去。 崇祯见他准备负隅顽抗，叫住准备追击的锦衣卫。 他身边的定王厉声道： “刘泽清，你要造反么！” 刘泽清大声回应：“臣不敢造反，但也不会任凭逆贼诬陷，蒙受不白之冤！” 他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他确实不敢造反，只是想称霸一方而已。 他也确实遭到的诬陷，确实蒙受了不白之冤。 但是，崇祯同意么？显然，不同意！ 对这种在历史上祸国殃民，见了他还暗中示威的军阀，崇祯怎能容他活下去，他上前一步，怒道： “谋逆之罪虽然还要审理，尚未有定论，但是，你擅杀朝廷任命的监军韩如愈，可是罪证确凿啊！” 孙光一挥手，东昌府尹被带上来，畏惧的看了崇祯一眼，又畏惧的看了刘泽清一眼。 鼓了鼓勇气，放开音量将刘泽清抹了韩如愈脖子，却谎称肠绞痛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泽清惊慌大喝，嗓音都变得有些尖锐： “说谎！” 话罢，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卒快速挡在他身前。 刘泽清立刻有了底气，以5000人马的气势碾压崇祯的二三百余骑兵，大声吼道： “陛下，臣向来忠君爱国，陛下信谗言加害忠臣，实乃不智！ 若陛下一意孤行，任由奸臣污蔑忠臣，臣不得不效仿先贤，行清君侧之举了！” 周鉴哆嗦了：【完了，全完了！这可怎么收场！】 第157章 绞杀叛军 崇祯气笑了：“你？是忠臣？” 刘泽清挺起胸膛，大声吼道： “陛下，臣和靖南侯黄得功一般，自辽东入伍，担任前卫防备，为大明守疆数载。 崇祯三年时，臣率军在丰润与建奴激战，从清早打到中午，拼着身受数刀，与建奴战平，因功连升两级当了副总兵。 崇祯六年，臣带兵去山东，在登州兵变中立功，拔为总兵。 崇祯九年，臣统兵勤王保卫京师，坚守通州抵御建奴，因公加封左都督、太子太师。 崇祯十三年，山东曹州、濮州民变。臣前往剿捕他们。虽有战功，却因小人弹劾被降职为右都督。 崇祯十四年因累计军功被提拔为山东总兵。 二十年来，臣从来都是为了朝廷赴汤蹈火的！” 崇祯冷笑，道： “崇祯五年你因为克扣军粮被人弹劾遭贬，崇祯十三年再一次因为克扣军粮被人弹劾被降为右都督，朝廷命你镇守山东的海防，你却抗命不赴任。 崇祯十四年你贿赂周延儒二万两黄金，买了个山东总兵。 去年，朝廷命你赴保定剿贼，你不仅不进攻闯贼，却纵兵抢劫，所过之处皆都被烧光、抢光。 今年，你接到朕的勤王圣旨，却诈称腿伤拒绝救驾！到今天你都在装病，还当着朕的面拒捕！ 这些，你却是只字不提啊。” 他心道： 【历史上，这人在崇祯驾崩后，拥立弘光帝受封伯爵，在淮安称霸，独掌地方财政，不仅不北上抗清，还拉帮结派，陷害忠良。更放出狂言：‘吾选择江南一郡，占山为王罢了。’ 清军南下后，南明朝廷命令刘泽清御敌，他却向满清投降，上交数万大军，导致清军畅通无阻，长驱扬州，妥妥的民族罪人。】 周鉴慌道：“陛下，他们真的敢哗变！我们才300人啊！快找个台阶！我们得迅速撤走！” 崇祯白了一眼，懒得理他。 刘泽清大喝： “臣是忠臣，但不是愚忠之臣！如今蒙受不白之冤，自然拒捕！请陛下明察秋毫，给臣一个清白！” 崇祯实在懒得和他说话了，向后挥了挥手： “拿下刘泽清，但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周鉴差点吓尿：“陛下，不行啊！咱们会死在这的！” 崇祯笑道：“你看着就是！” 周鉴：【不敢看啊不敢看！】 三百余雷骧营将士向前挺进，刘泽清的人马立刻举起长枪，少部分人举起弓箭，竟然真的对准了崇祯“身侧”。 摆出了清君侧的架势。 雷骧营哪能惯着这些军阀逆贼，他们眼中已经把前方的人马当成了“木桩”，一声大吼下，早已经填好弹药的长铳、短铳依次响起，600余声枪响密集而突兀。 一时间血花四溅，惨叫连连。 刘泽清是真心没想到崇祯这么作死，竟然真的敢出手： 【这个愣头青皇帝，睁着这么大的龙眼，看不清形势吗？】 【5000对300的悬殊兵力，怎么还敢动手？】 【现在不应该是开口给个台阶各退一步马么？你直接开火，逼我弑君跑路？】 就在刘泽清发愣之际，身边已经倒下了三五百人，尤其是那些拿着弓箭的，几乎全部殒命。 还不等叛军反应过来，雷骧营纵马冲了上来。 刘泽清的私兵见了，皆心惊胆战： “皇帝的护卫军冲上来了！他们是真敢送死啊！” “难道我们真要上？真要杀了皇帝的人？” “不会真要杀了皇帝？据说这个罪过不小啊！” “哒哒哒……” 马蹄隆隆。 刘泽清的亲信副将郑隆芳大惊，他要当即决定让崇祯见见血，刹住那莫名其妙的傲气，只听他大喝道： “不要慌！肩靠肩，保持紧密队形！挺枪！准备杀敌！” 刘泽清大惊： 【我这边怎么也有个愣头青！形势马上控制不住了！】 【这时候不是应该全军出动，第一时间把皇帝的队伍围住么？不是用绝对武力逼崇祯下个赦免圣旨么？】 【挺尼玛的枪，杀尼玛的敌！郑隆芳你特码要害死我啊！】 【逼退皇帝后，是逃去李自成那里还是去辽东那边投降，还要看后续的发展，但是不能真下杀手。】 【今日若是杀了皇帝的卫兵，甚至弑君，我可就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了！】 双方距离不足50步，雷骧营顷刻就到。 就在刘泽清还在嘀咕时，雷骧营已经驰到阵前20多步，一边疾驰一边将数不清的黑棒棒扔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依旧滚滚。 “轰轰轰……轰轰轰……” 刘泽清的前后左右，突兀的传来密集的“火炮声”。 5000大军本就是密集阵型，实在太适合手掷雷肆意轰杀了。 仅仅几个呼吸间，就有一两千人被炸的血肉模糊，内脏翻涌。 一时间，队列大乱。 什么挺枪，什么杀敌，都没了，有的只是抱头鼠窜，躲避从天而降的黑棒棒。 “轰轰轰……” “哒哒哒……” 爆炸声中，马蹄声中，雷骧营冲入敌阵，噌亮的马刀卷起千层血。 此时，热兵器对冷兵器的碾压，叠加了，骑兵对步兵的碾压。 简直是降维打击。 300精锐骑兵就这么华丽丽的驰骋在5000慌乱的步兵阵列中。 以绝对的劣势人数，疯狂绞杀叛军。 周鉴：【我这是做梦吧！我父亲从小教我的理论，全部是错的！陛下才是对的！】 ************************ 城外3里。 刘泽清部大营。 名底层将士听到了城里传来的爆炸声，皆寻声去看，纷纷议论： “好像是火炮声，城里传来的！” “城里出事了吗？” “城里肯定出大乱子了，去问问将军，要不要入城！” 第158章 杀刘泽清 “将军！”有人大喊，“城里好像打起来了！” 刘泽清麾下的另一个副将姚文昌望了望，答道：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在这里领饷钱都堵不上你做的嘴，没听张将军说么，陛下入城了，那边的事情还用咱们操心吗？” 张煌言闻言，厉声喝道： “注意军纪，交头接耳者，赏20军棍！大声喧哗者，赏30军棍！” 姚文昌闻言，当即下令：“来人，将刚刚不经请示便大声说话的人重打30军棍！” 这一句话传出去，排队领饷的队伍立刻安静下来。 张煌言看着被拖出去准备挨军棍的士卒，挥了挥手道： “免了吧，之前本将未曾严明军纪，且饶他一次！” “谢将军！谢将军！蟹将军！” 那士卒大喜过望，不住的磕头谢恩。 原来。 自到了东昌府之后，崇祯自己带着300人入城，另外派了200人去大营发饷。 明面上是发工资，实际上是为了控制住这边的人马，免得打扰自己镇压刘泽清。 此时。 这些人马拿着银子，听着军纪，皆很老实，规规矩矩的排队。 姚文昌担心的撇了撇东昌的方向，心道：【刘总兵难道敢作乱犯上，若是出了事，我得怎么脱罪啊！】 想到这，他躬身道： “张将军，卑职见您带来的银子只够补发2年兵饷的。” 张煌言冷眼看过去：“怎么？你不满意？” 他说这句话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这边的大头兵已经5年没发饷了。 皇帝都来了，才只补2年兵饷，总觉得有些难堪。 但是这也没办法，他们500人星夜赶路，根本没能力押运太多银子。 就现在的15万两银子，也是雷骧营的将士每人少带了两天干粮，多带了300两银子，才得以运到的。 明朝一斤相当于后世的596.8克，一斤十六两，一两折合37.3克。100两就是3.73千克,就是后世的7.46斤 ，300两便是后世的22.38斤。 这点重量置换两天的干粮，不会过多加重马匹的重负，但也是运输极限了。 此地的人马足有人，每人5钱月饷，两年便是15万两。 姚文昌见张煌言回错了意，赶紧解释： “张将军，卑职其实想说，上个月朝廷拨过来三年的补饷，被刘总兵藏起来了，未曾对外声张，而卑职，知道藏银之地。” 张煌言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 “你倒是能看得清楚形势。” 姚文昌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喜道：“卑职这就引将军去寻存银！” 张煌言摇头：“不急，等陛下来了再说。” ************* 东昌。 周鉴看着切瓜砍菜的雷骧营，看着抱头鼠窜毫无斗志的私兵，眼睛差点瞪出来。 在他心里，刘泽清南征北战，其麾下的将士有相当高的战斗力，尤其是这些私兵，更是精锐步兵。 别说眼前的300雷骧营，就是从京营拨来5000人马，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绞杀啊！ 可是，现在展现在他眼前的，就是300人绞杀5000人，简直天方夜谭！ 刘泽清看着周围的血腥场景，吓得双眼通红，他实在没想到，局势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成这个样子。 他看着一边倒的可笑态势，很想喊杀光他们，又想喊“误会，都是误会。” 可惜，雷骧营不给他机会。 一个将士看到混战中的唯一一处紧凑的人群，不由分说扔过去一个黑棒棒。 “轰！” 刘泽清整个人都被爆炸掀飞，血肉模糊的砸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了。 主将身死，士卒哀嚎，雷骧营将士大喊： “投降不杀！” “跪地不杀！” “缴械不杀！” 崇祯欣赏了一会摧枯拉朽的战场，心道： 【自从离开宣府，我签到所得，多是基础属性，大多是智力、武力、枪术、骑术、弓术什么的。 还有些偏门的夜视能力、嗅觉、理解力、记忆力、阅读力、奔跑速度这种更加鸡肋的属性。 虽然确实全方位的提高了人体能力，但没有三国武将的专属属性高大上。 现在签到的话，应该会给个好属性吧。】 “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星夜赶路斩掉叛军，获得司马懿的‘千里斩叛将’属性，本属性可用5次。】 崇祯知道： 在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魏国将领孟达暗中投降季汉，诸葛亮提醒他提防曹魏反扑，孟达不信，认为司马懿主力距离他一千二百里，还要上奏魏主请求调兵，他有充分的应对时间。 可是，司马懿先斩后奏，亲率精锐日夜兼程，只用了8天时间，就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孟达面前，将他斩杀。 现在有了这个属性，以后收拾其他骄兵悍将，就更有把握了。 想到这，崇祯自得一笑，自言自语：“今日斩了刘泽清，我倒是有些司马懿的果决。” 周鉴闻言，心道：【你倒是会自比……司马懿千古逆臣，你个皇帝和他比较什么？不知所谓。】 ************* 一刻钟后。 沈托尼奔过来禀报：“陛下，刘泽清和其副将、军师等皆被阵斩，其麾下私兵被斩1600余人，其余3400人投降！” 崇祯点头： “好，盘问好他们的出身，若是能留用的，便带去开封。” 话罢，他对黄朴钰一招手：“拖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带去大营，让将士们看看朕的战果！” 周鉴惊道：“陛下，您已经斩了这么多人，此时应该施恩，怎么继续恐吓其他兵马呢？” 崇祯笑道：“朕说了，你那一套不好用了，现在是乱世，内忧外患，倒反天罡，朕必须换一套打法。” 周鉴看了看地上的数千具死尸，浑身一颤，穿着厚重的甲胄，迈着沉重的步伐，哼哧哼哧追了上去。 ************ 两刻钟后。 崇祯抵达大营。 将士见到皇帝仪仗，捏着手里的银子，面对面看着散发着“刘备”亲和力的崇祯皇帝，一起跪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声中，张煌言小声汇报了刘泽清藏银的事情。 崇祯嘴角高高扬起，大声道： “山东总兵刘泽清常年贪污兵饷，致使将士们三年来过的极其清苦。 刚刚，朕已斩杀刘泽清，现在，朕要带着将士们，去取回被他贪墨的兵饷！” 第159章 陛下真狠 圣谕快速传达下去，将士欣喜若狂，再次跪倒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个时辰后。 在姚文昌的指引下，崇祯带着众人找到藏银之地，将成箱的银子搬了出来，当场分发。 不明真相的将士们议论纷纷： “原来不是朝廷不给兵饷，而是刘老贼私下藏起来了！” “还得是陛下啊，他老人家若是不来东昌主持公道，我们还被刘老贼坑害呢！” “陛下真是仁德之君啊！” “听说了吗，刘老贼养的那5000精兵，被陛下带来的300人灭了！尸首全部拖出城，供所有人观赏警醒。” “真的假的？京营这么厉害吗？” “真的！那是陛下新练出的骑兵，唤作雷骧营，都是以一当十的强兵！不对，以一当百！” 黄罗伞盖下。 崇祯看着按部就班领饷的底层士卒，叹了口气： “他们都是大明的中坚力量，却被各级将领压榨到食不果腹，着实可怜。” 定王闻声问道：“父皇，这种事情是不是很广泛？” 崇祯点头： “大范围的欠饷问题从万历二十七年就开始出现了，朝廷钱税匮乏，硬拖了将近50年也没能解决。 各级将领见朝廷军饷拖欠成瘾，便阳奉阴违中饱私囊，将有限的兵饷集中起来，私养家丁为兵。” 定王应道：“若是那些将领和家丁忠于朝廷也就罢了。” 崇祯摇头： “并不是这么简单。私养家丁是舍本逐末，是拿朝廷的钱养割据的底。 先是逐步弱化朝廷军队的战斗力，然后是军队开始私人化， 最后就是军队利益和朝廷利益分割开来，将士们不愿意攻坚，遇到恶战首先想到的是逃跑保存实力。 一旦这种思想和行为成为大明军队的常态，那朝廷无论是剿匪还是北伐，都无法凝聚力量，尤其是多路军队协同作战的时候，稍有败象，马上就会全军崩溃。 最令人痛心的是，领不到兵饷的底层士卒，在万般无奈之下，成建制的投靠了流贼，反而吃饱了饭，成了叛逆手中的绝佳战力！反过来攻打培养他们的朝廷。 这又要朝廷派军镇压，造成更高的军费支出。循环往复，局势越发恶劣，直到陕西、山西二省大范围投降，李自成长驱直入包围京师！” 周鉴听着崇祯的话，插嘴道： “陛下这不是挺明白局势么，你之前怎么不调整一下政策？” 崇祯白了他一眼： “来，你现在去调整税制，把江南的欠税收上来，新税足额征收，再把各地将领换防，再把文臣武将贪墨的钱财收回，再改变……” 周鉴听不下去了，连连摆手：“陛下，我错了。” 崇祯还没说完，继续道： “然后把挂靠在举人、秀才名下的田产剥离出去，重新收税，还不能引起政局动荡，更不能引起民变。” 周鉴脸都黑了：“确实没人能做到！陛下虽然能力不行，但也不容易啊！” 这就把话聊死了。 【你才不行，你们全家都不行！】 崇祯懒得理他，其他人也没法插话圆场，周围的空气凝结了。 最终还是定王担心崇祯生怒，杀了自己舅舅，赶紧扯开话题： “父皇，咱们在京师发饷时，七八十万两银子眨眼就没了，这边怎么只有15万两就足够补两年的饷银？” 崇祯先是瞪了周鉴一眼，笑着看向儿子，根据脑海里的记忆，缓声解释： “这便是京营和其他军队的不同之处。 按洪武年间的定制，各地将士领的是月粮，朝廷逐月发放粮米，京营的折合一两多银子，各地卫所兵领取的粮米折合每月三、四钱银子。 到万历年间，朝廷实施一条鞭法，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自此朝廷收上去的银两多了，才逐步停了月粮，改发银子。 再后来兵饷渐涨，除了戚家军、俞大猷的藤牌兵、关宁军等，每人可以拿到二两以上的饷银，京营能拿四两。 但是，卫所兵依旧在饿不死的程度上，每月合计5钱饷银。所以，这两万五千人，两年仅仅需要发15万两。” 永王插嘴道：“这不有点欺负人么？卫所兵8个月才合计京营1个月的月钱。父皇，也把他们的月饷提高到4两吧。” 周鉴无语：“去哪弄这么多银子，把你卖了？” 永王怒道：“你是我皇兄的舅舅，可不是我舅舅，我打你没有心理负担。” 周鉴一缩脖子，退向后方，老实的不要不要的。 崇祯笑了笑： “会的，朝廷一定会找到提高他们月饷的方法。” 永王点头：“嗯嗯，儿臣也要好好读书，帮父皇找到办法。” 这时。 黄朴钰前来禀报：“陛下，贼首头目和其党羽的尸首已经收敛完毕。被斩的叛军尽皆陈列城外。” 崇祯停下和皇子的讨论，回复道： “等会当众烧了，然后把骨灰扬了！” “遵旨。” 周围的文武将士皆是一惊： 【挫骨扬灰！】 【陛下真狠啊！】 不等周围人惊叹完，崇祯又道：“留六两骨灰，分成两份，快马给高杰和刘良佐一人送去一份！” “遵旨。” 周围的文武将士又是一惊，心思各有不同： 【陛下明目张胆的敲山震虎，高杰他们会不会兵变？】 【好个杀猴儆猴，高杰他们必然不敢继续造作了！】 周鉴又冒了出来：“陛下，这么做有些过吧。” 崇祯有【千里斩叛军】属性，还五次之多，完全不怕武将叛变，厉声道： “你不会和高杰、刘良佐有勾结吧！” 周鉴闻言汗毛倒立，连称没有，恨不得一巴掌抽到自己嘴上，然后找个裤裆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 就在刘泽清被挫骨扬灰的时候。 一支建奴大军翻过中条山，渡过黄河，包围了河南重镇，开封。 领军的是豪格。 半个多月前，他见多尔衮、多铎一人去黄河，一人去潼关，知道自己立功无望，放弃了自己之前的设想，请命前往开封。 多尔衮一直比较担心开封的闯军忽然西进捅多铎后军，当即允许豪格前往牵制。 豪格自然不是去牵制驻守开封的闯军的，他始一过河，便马不停蹄围了开封城，随即展开了猛烈进攻。 守军主将乃大顺五大制将军之一的右营主帅袁宗第。 见建奴来攻，他就一句话： “给额杀！” 第160章 齐向开封 左果毅将军白鸩鹤看着城外的建奴兵马，担心道： “老袁啊，前几天斥候来报，狗皇帝御驾亲征，还召刘泽清、刘良佐、马士英等军集结，马上就要向咱们开过来了，现在鞑子又来进攻，这城不好守啊！” 袁宗第亦是紧盯着城外，道： “狗皇帝怕死，竟然让多路大军去彰德府会师保护他才敢南下。 哈哈哈，简直是南辕北辙。 难道他不知道，刘良佐、马士英的人马在开封东南方向，彰德在开封正北，官兵如此绕路，得耽误多长时间，额外消耗多少粮草！ 简直是贻误战机，额们不必惧他。” 他向西一看，继续道： “额们原本的军令是静等进攻潼关的鞑子疲惫，然后抄其后路。 估计鞑子主帅看出了这点，才派人过来牵制额们，但并不是要拿下开封！你看看，城外的人马并不很多，额们坚守一个月没问题。 到时候，狗皇帝来了，估计对上的是鞑子，而不是额们！” 白鸩鹤哈哈一笑：“还是袁将军您想的透彻！哈哈哈……如此一说，额不担心了！” 这时。 副将马云翔前来禀报： “将军，额已经按您说的，将全城的丁壮老幼登记在册，3万壮丁完成征调分班，在老营的看管下，驻守各处协防。 城中的富商和明廷余孽，不论是投降的还是被俘的，尽数斩杀，其家中财、米半数充公，半数分给百姓。” 袁宗第心下大定： “好！只要城中没有了那些富人和官宦子弟，此城便无人妄图投降，更不会被鞑子攻破！” “砰砰砰……” “嗖嗖嗖……” 正说着，城外建奴大军抛来巨石、射来箭雨，发动了全线进攻。 袁宗第眼神凌冽： “全力还击，莫要让鞑子小瞧了额们！” 白鸩鹤亦是大声喝道： “对，牟足了劲儿杀，别让鞑子以为拿下了山西，就天下无敌了，我大顺右营雄踞中原，不是小小鞑子可以抗衡的！” ************* 城外。 鳌拜看着城头的架势，怒道： “我大清自入关，遇闯必胜，此城的守军竟然敢负隅顽抗！简直胆大包天！ 传令，让新投降过来的姜镶等人，带着尼坎奴隶先攻上去！ 尽量在不动用火炮的情况下拿下此城！” 另一个方向，豪格看着见守军不弃械投降，心里大怒道： “本王亲自攻城，他们都不害怕，真是无知者无惧！让尼坎奴隶冲上去！杀一杀闯军的傲气！” 城头。 白鸩鹤怒道： “鞑子怎么学会了额们的攻城技？先用流民消耗？最后才主力进攻！ 可恶啊！杀，使劲杀！ 别管汉人还是鞑子了，只要攻城，就是敌人！杀！” 袁宗第看着城外的百姓，感慨道： “看来这就是顺王抛下的山西百姓，不想被鞑子驱赶到此！哎……” 马云翔闻言说道：“尽快杀了他们，减轻他们的痛苦吧！” *************** 开封打起来的第二天。 正往北方行进的卢九德和马士英便收到了情报。 卢九德叹道：“建奴竟然先额们一步进攻开封了？这也太巧了吧。” 马士英疑惑： “难道陛下早就知道建奴会如此，才让额们佯装北上彰德，暗中调集精锐直奔开封？” “有这个可能，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两方相互消耗，额们很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没错，速速派人北上探查敌情！一定要找到最佳时机再介入混战！将建奴和闯贼一举拿下。” 另一边。 崇祯也收到了开封的情报，自语道： 【军情发生变化，系统能给个好属性么？】 “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奖励闪避+1。】 “哎……我不要闪避，我怀念无伤突围！” “算了，还是尽快赶过去，在战场上签到吧！” ************** 开封。 南北两路明军赶路时，建奴的进攻已经进入的第三天。 这三天，无数尼坎被姜镶的督战队驱赶着上前，冒着箭矢驾云梯上城，或是身中三箭，或是被劈去头颅，或是堕下摔死，或是被火油烧死…… 待尼坎奴隶死的差不多了，姜镶便和汉八旗将士涌了上去。 虽然他们都穿了甲，但死伤依旧很多，姜镶见了大为心痛，暗自大骂： 【老子在朝廷时，麾下士卒从来舍不得这么送死；投降李自成后，虽然参加过大战，但也不会被当成炮灰送死； 现在走投无路投降了建奴，怎么成了两脚羊，任人宰割！】 【看来，这里不能呆下去了，等夜里，我还得逃！】 远处。 豪格看着焦灼的战况，怒道： “汉八旗打得太拉胯了，阿尔津，阿山，你们带人上去，给他们看看仗应该怎么打！” 二人领命，带着部分蒙八旗和百余巴牙喇冲了上去。 此二人是堂兄弟，乃女真伊尔根觉罗氏，自努尔哈赤在位时，便在军中效力。 先后随努尔哈赤、皇太极征战辽东、朝鲜和大明各地，作战经验极为丰富。 阿尔津有个女婿，名为满达海，也就是大清礼亲王的儿子，正红旗的小主子，前些日子被崇祯射杀。 他对汉人是怀着滔天恨意的。 此时受命冲锋，竟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在盾兵的掩护下，很快摸到城下。 仗着身穿三层甲，仅用两脚攀登云梯，双手持长刀格挡箭矢，仅仅十几个呼吸便跨上城垛，执刀乱砍。 城上守军拼命抵挡，以枪刺其身，竟因甲厚而不能入。被阿尔津成功占据了相当一处空地，接引城下士卒登城。 豪格见了大喜： “阿尔津好样的！不愧是我父皇的得力干将！” 城头。 袁宗第大吼一声： “随额杀过去，夺回缺口！” 第161章 轰塌为止 阿尔津刀锋凛凛，双刀寒光闪动，如同两道银色的闪电，每一刀挥出，都伴随着一阵凌厉的风声，守军被杀的连连后退。 袁宗第手持一对十三节水磨钢鞭，他几个大跨步便冲了上去，双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如同两条黑龙自虚空砸落。 “去死！” 袁宗第大喝一声，双鞭力劈阿尔津。 阿尔津余光瞥见，身形一侧，躲过了双鞭，反手一刀挥向袁宗第的腰间。 袁宗第一鞭格挡开，旋即挥舞双鞭如同狂风巨浪，一波接一波地砸了过去。 阿尔津双刀交错，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网，将钢鞭一一挡下。 但他的武器倾向于劈砍，不善劈砸和格挡，在双鞭的猛烈进攻下，双刀震颤不止，阿尔津的虎口被震的几乎麻木。 袁宗第越战越勇，只见他身形暴起，如同猛虎下山般扑过去，手中的钢鞭不断向阿尔津发起猛烈的攻击。 阿尔津再不敢迎接，迈开步子身形如风，在战场上不断游走。双刀尽量避免硬撼敌人的武器，寻找着破绽。 失去了阿尔津的凶猛劈砍，其他建奴被闯军斩杀殆尽，余者被赶下城头。 城下。 阿山见刚刚攻下的缺口被守军快速夺回，心下大急，一把扯过刚刚跳下来逃命的蒙古兵，喝问道：“云骑尉呢？” 云骑尉是武官官名，是阿尔津在松锦之战后，因功得以晋升的。 那蒙古兵慌道： “还在上面，被一个尼坎将领拖住了！” 阿山一刀砍了这兵，怒道：“主子还在拼命，你怎敢逃生！” 他大喝道： “全军继续冲锋！” 城头。 几次激烈的对撞后，阿尔津的双刀已经卷了刃，再难发挥它应有的战力。 袁宗第自然见到了这一幕，双鞭更加迅猛，阿尔津见双刀已经如此，心下大惊，被打的连连后退，三五招后，被一记钢鞭击飞了左手的武器。 阿尔津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这个尼坎将领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 但他并未就此放弃，而是迅速调整身形，挥动着手中的另一把刀向袁宗第砍去。 袁宗第冷哼一声，身形一侧，再次躲过了阿尔津的攻击。他趁机一鞭挥出，直接打在了敌将的胸口上。 阿尔津如受重击，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袁宗第见状，心中一喜，趁机冲上前去，手中的钢鞭再次挥舞起来，准备给敌将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阿尔津突然从地上跃起，手中的刀如同闪电般反向劈砍。 袁宗第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阿尔津竟然还有反击之力。但他毕竟身经百战，反应极快，迅速侧身一闪，躲过了刀锋。 然而，阿尔津的刀势并未就此停止，而是继续向前挥去。这一次，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刀身之上。 袁宗第抬手去挡。 “铮！” 只听一声刺耳的巨响，长刀与钢鞭擦出刺目的火花。 长刀应声而断。 阿尔津这次是真慌了，再无逞凶的斗志，转身就往城墙边缘逃跑，几步便到了城垛口的位置。 袁宗第见他单脚踩垛口，试图跳城逃跑，一把夺过身边闯卒的钩镰枪，三个箭步冲上去，迅速出手。 钩镰枪如光般刺出，掠过高高跃起的阿尔津的脖子，镰口一转，向后一拉。 鲜血喷起，顶着人头飞向半空。最后落到城头，泼洒一片鲜红。 刚刚跃起的无头身体向城外坠落。 一直在仰望城头的阿山险些被尸体砸到，定睛一看，立刻变了脸色。 他太熟悉这具无头尸体的甲胄了，那是松锦之战后，皇太极亲自赏赐给阿尔津的战甲。 被他们族人视为最高荣誉，如今穿在这具无头尸体身上，很显然，叱咤疆场的阿尔津阵亡了。 不远处。 豪格和鳌拜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皆睚眦欲裂。 那可是大清正蓝旗的云骑尉，是清太宗亲封的二等轻车都尉，可谓正蓝旗的中坚力量，却死在了开封。 尤其是，刚刚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勇不可当的冲上的城头，夺了先登之功。 并且神威盖世的大力劈砍杀敌，守住战果并接引更多将士攀上城头，军心大震。 这才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刚刚攻下的缺口被堵上，先登之功的悍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尼坎勾走了头颅，只剩下身子跌落下来。 若是他被乱刀砍死在城头也就罢了，偏偏是高高跃起时被杀。 太多人看到了这一幕，实在是太打击军心了。 这不能接受。 豪格一叹：“不能继续打下去了，收兵！” “当当当……” 收兵的罄声传遍城内外，建奴大军潮水般退去，城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阿山拖着阿尔津的尸体回到中军，噗通跪倒在豪格之前： “主子，奴才想赎回我弟弟的头！” 豪格见他凄惨，忆起这兄弟二人的勇猛，念及他们对皇太极和自己的忠心，点头允了。 阿山郑重叩头，带了些汉兵来到城外请求归还人头。 袁宗第听了汉兵的喊话，笑道： “人头是老子亲自割的，凭什么还给你！” 阿山咬着牙道：“我买！” 话罢，令人用破布包裹了随身携带的部分金银，甩向城头。 闯军士卒捡来清点一番，笑道：“这点钱只够买个老鼠头！” 阿山无奈，但也有些许宽慰，只要尼坎肯归还，而不是毁了弟弟的头，给些钱也无妨，大不了，拿下开封后，自己千倍百倍的拿回来。 他令人回军中去取来200两黄金，大约有后世的15斤重，被汉兵分批甩上城头。 袁宗第见了喜道：“看来老子刚刚杀的鞑子挺重要。哈哈哈……” 在阿山的翘首期盼下，城头信守承诺，将一个头颅包裹好，扔了下来。 阿山连忙捡起来，急匆匆的回到中军，向豪格复命。 豪格一叹，吩咐道：“寻匠人把阿尔津的尸身缝合起来吧。” 阿山感激涕零，磕了三个头，刚刚起身，手中的包裹被扯散了，竟然掉出一个硕大的黄狗头！ “啊！” 阿山脑子都炸了，嘶声怒吼。 他花了15斤黄金换回来了，竟然是狗头！ 而且，自己没有在城下检查，竟然提了回来，受了豪格的命令，这就要去缝合尸体了！ 奇耻大辱！ 豪格气血上涌，更是气的浑身颤抖，大怒道： “岂有此理，尼坎竟然如此羞辱我之忠臣良将。” “传令，调集全部火炮，猛轰开封北城！轰塌为止！” 第162章 歪打正着 汉军正蓝旗旗主李国翰上前道： “主子，三年前，李自成意图攻下开封。守将高名衡、陈永福等人坚守，猛攻十九日后撤兵。 十个月后李自成第二次围攻开封，打了一个月，再次撤军。 两年前，李自成第三次包围开封，动用了所有火炮轰击了数月，猛攻6个月未能攻克开封，最后是黄河决口，洪水淹死两军人马无数，城虽破，李自成也被迫撤离。” 豪格冷声道：“你要说什么？” 李国翰道： “奴才是说，开封的城墙是宋代的都城，本就坚固无比。 后来，金国人又继续完善，因此，城墙厚达数丈，非常坚固，火药炸城墙，根本炸不到里面去，不仅炸不倒城墙，反而会炸死自己的士卒。” 他顿了顿继续道： “之前，蒙古灭金之战，大军南下开封，连攻四个月未果，后在墙根掘城一个月，亦失败退兵。 最后是蒙古通过将近一年的消耗战，几乎打光了金朝大军，惊得金哀宗逃离开封，守将政变投降，这才拿下开封。 再之前。 金朝进攻北宋开封时，先是因城内神棍出城送死，被金军趁机闯入城门，继而拿下开封外城，面对尽在咫尺的内城，仍旧久攻不下，只好逼迫宋钦宗投降。 并趁着宋钦宗出城谈判的时机，将其扣押，又逼迫宋徽宗出城投降，再次扣押，通过折磨二帝，一遍遍勒索城中金银，最后撤兵离去。 金兵自始至终都是用威逼之态压榨开封内城，而不愿全面攻城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哼！” 豪格本以为一马平川的开封自古就是个非常容易攻下的城池，这才主动请命过来的。 谁想金、元二朝的强兵都不曾拿下，李闯三次围攻也不曾攻下，心中怒道： 【怪不得多尔衮同意我过来，他是真心希望我牵制开封守军，让他和他胞弟创造建功的机会！可恶啊！】 【我若是在此处徒劳无功的围城，岂不是图做嫁衣。】 【再说了，刚刚的狗头之恨，决不能轻易放过！】 想到这些，他冷哼道： “怎么，之前猛攻拿不下，挖地道拿不下，炮击也拿不下，炸黄河岸堤会连累我们自己，你的意思是开封是无法攻克的？” 李国翰连忙道： “主子，两年前的黄河洪水是冲破了开封四门的，所以水攻可行。 我们可以将大营撤往高处，堆土为墙自保，然后再炸开黄河大堤！” 豪格闻言脸色舒缓了： “如此可减少绝大部分消耗！甚好！此事，就交给你安排了！” ************ 不多会儿。 建奴大军开始有秩序的撤离。 城头的闯军见了，大喜道： “鞑子撤军了！” 袁宗第凝眉：“他们为何撤了？难道，刚刚额杀死的将领是个重要人物？” 白鸩鹤道： “肯定是这样，若是寻常将领，怎么会有这么强战力，怎么会有将领过来赎回人头！那可是200两黄金啊！” 贺登云接话道： “是啊，能值200两黄金的人头，必然是个王爷吧！” 袁宗第闻言眼中爆出精光： “若是如此，此时正是我们追击的好时候！” 白鸩鹤一呆： “追击？放弃坚城？” 袁宗第摇头： “不，额亲自带3000精锐出城，偷袭其后军，尽量多杀些人马，一次打痛他，令鞑子再不敢来犯！” 白鸩鹤、贺登云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城外。 豪格正指挥大军转移阵地，忽然听到开封城的方向传来马蹄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开封北门内涌出了数千骑兵。 李国翰亦见到这一幕，大喜道： “主子，金朝大军就是趁这种机会攻入北宋开封的！” 豪格几乎没有思考，大喝道： “命后队的汉八旗迎上那队闯军骑兵，鳌拜走左方，本王带兵走右侧，绕过敌军，直扑城门！” 话落，还不等传令兵去传达军令，豪格已经带了身边的800亲兵冲了出去。 袁宗第冲出城，马不停蹄的猛冲一阵，刚刚杀到汉八旗后方，还不曾交战，就见右侧飞驰过去一路骑兵，眨眼间奔向城门。 他瞬间流下冷汗：“快回去，鞑子偷袭北门啦！” 在城头观望的白鸩鹤刚刚还在担心袁宗第右前方冲过去的骑兵会对他造成麻烦，转眼就见那队骑兵冲北门而来。 他大惊道： “鞑子来了，快关城门！” 贺登云亦是大惊：“关门？若是关了门，袁将军就被鞑子包围了！你要害死他吗？ 还是等袁将军回城再关门吧，你看，他已经往回跑了！” 白鸩鹤吼道： “难道你要让鞑子冲进城门！袁将军是骑兵，入不了城也能逃出去！” 贺登云心慌意乱：“可是……” “可是个屁！”白鸩鹤大吼，“关城门，快！” 城外。 袁宗第眼见鞑子骑兵一路飞驰，离城门越来越近，惊得汗毛倒立，大喝道： “关门！快！快关门！” 城头。 贺登云闻声大叫：“袁将军说别关门？” 白鸩鹤一脚将他踢翻：“滚！快关城门。” 到这时，城门守卫才开始动手关闭城门。 可惜晚了。 豪格实在太快了，他已经奔到城门前，在城门关了一半的时候，率军冲去了城门，挥舞马刀肆意劈砍，很快便杀光了所有城门守卫。 之后迎着稀疏的箭雨，闯过瓮城，直插开封城中。 袁宗第在后急追猛赶，刚刚入城就大喝道： “快关城门，瓮中捉鳖！” “杀！” 他话音刚刚落下，尾随他的汉八旗士卒就涌入的城门。 再之后，是鳌拜、李国翰的精锐。 建奴大军就此涌入城中。 袁宗第一脸惊慌，嘶声吼道： “巷战！” ************* 数里之外。 崇祯率军遥望开封，惊奇道：“城中怎么生起了黑烟？开封不会失陷了吧！” 张煌言亦望过去： “不可能吧！” 崇祯心道： 【我不会在救了居庸关的刘宗敏，救了大同的刘芳亮，又救了宁武关的李过之后，又要救开封的袁宗第吧。】 【李闯麾下只有两个权将军和五个制将军，我自己一人救下4个？太奇幻了！】 他大声下令：“填充火药，压实铅弹，准备战斗！” 第163章 血肉之躯 “哒哒哒……” 马蹄急急。 开封城内到处都是厮杀声。 建奴大军是突然入城的，闯军毫无准备。大部分将士都在城头，敌人却闯入了城池内部，将刀锋挥向毫无抵抗能力的百姓。 开封城已然陷入一场浩劫。 袁宗第指挥人马阻挡敌军，但豪格、李国翰等人进城后便自行分散开，不是一路人马能够挡住的，他只好且战且退，同时试图组织人马反击。 城头的白鸩鹤和贺登云二人看到鞑子入城，立刻知道此城已不可守，本意是想弃城而走的。 但他们发现袁宗第正尽可能的组织人马抵抗，以保护百姓，也只得率兵冲下城头，与建奴厮杀。 马云翔和李复荣等闯军将领在收到袁宗第的军令后，立刻带人冲入城中，和建奴展开了巷战。 说是巷战，其实更像是复杂地形的遭遇战。 因为双方都没有在街道民房中做巷战的准备。 尤其是闯军，他们完全没想到鞑子会入城，城内几乎没有布置兵力，此时只能凭借熟悉地形和人数的两个优势，全力厮杀。 可惜的是，闯军常年流窜，几乎没有城池守卫战的战斗经验。 此时绝大部分将士都涌入城中作战。 豪格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他当即命汉八旗分出部分军队登城，控制城头，主要是控制城门和城头的火炮。 并将火炮调转，对准了城内。 随着一声声号令，炮口对准了闯军密集处。 轰鸣声响起，城内的闯军遭到猛烈的炮击。 袁宗第汗毛倒立： 【城头竟然没有留人值守？怎会被鞑子抢占制高点？】 这时贺登云奔过来慌道： “将军，走吧，开封守不住了！” 袁宗第一把抓住他：“你怎么在这里，我没给你发军令下城参战啊！” 贺登云一呆： “我见鞑子进来了，就带人下来了……” “你难道没留人值守？” “留了200多人……” 袁宗第闻言浑身无力：“完了……这城真的守不住了。” 贺登云应道：“将军，快走吧！” 袁宗第摇头： “开封失手全是我的错，我要在此血战到底，你带着兄弟们走吧……” “轰！” 一声炮响，打断了二人的话，贺登云身后升腾起巨大的黑烟。 一个开花弹在人群中爆炸，袁宗第和贺登云一起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袁宗第耳膜鸣个不停，挣扎着爬出土堆，只见周围死了十几个兄弟，贺登云的后背镶嵌着三个血淋淋的弹片。 “老贺！” 贺登云艰难的抬起头：“将军，快走……” “轰！” “轰！” “轰！” 这时，又接连传来三声巨响。 袁宗第被一股股气浪推着连连后退，待他站定，立即看到周围的闯军将士被炸的人仰马翻，一片残肢断臂。 与此同时。 周围涌上来数不清的鞑子，举刀大肆劈砍，见人就杀。 袁宗第知道自己没有逃生的可能，眉头一皱，大吼道： “兄弟们，杀鞑子啦！” ******************* ******************* 城外。 崇祯听着城中的厮杀声，喜道：“好啊，这次被朕瓮中捉鳖了！” 他回头看了看精神抖擞的两万大军，心道： 【幸亏昨天签到，又给朕奖励了10次‘千里奔袭’属性，要不这些士卒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怎会有战斗力。】 张煌言在侧问道： “陛下，敌军数量不明，咱们直接入城吗？” 崇祯应道： “刚刚看敌人的辎重，在结合之前的情报，建奴也就万余人，城中八成有两三万闯贼，经过了这么激烈的厮杀，双方人数会大幅减少。 待朕麾下的生力军冲进入，有绝对的胜算！” 他大声下令： “兵分四路入城，入城后，先控制城门和城头！然后瓮中捉鳖！ 记住，入城后，见了金钱鼠尾和建奴号衣，一律斩杀，见了闯贼要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救他们的，尽量劝降。” 崇祯带来的两万大军都是刘泽清的将士，战斗力并不强，尤其是打逆风战时，八成会率先溃退。 但现在似乎是“第三者插足”，在两股敌军打的难解难分时自己冲进去几乎就是捡漏。 即便如此，崇祯依旧不放心，毕竟这些人马逃跑成性。 在辽东是这样，在河南是这样，在陕西是这样，在山西也是这样…… 崇祯几乎没有思考，纵马军前，大声喝道： “大明百姓正在被建奴屠戮，朕作为大明皇帝，怎能容忍，将士们，随朕冲入城去，杀鞑虏，救百姓！” 话罢，一甩马鞭，义无反顾的奔入城中。 即便他此时没有可用的属性，一旦入城，就是用血肉之躯对抗上万敌军。 他，随时会死。 话说回来，寻常将领和士卒不一直是如此吗？ 这276年来，不正是大明将士们用自己的命，守护了大明百姓么？ 这276年来，不正是大明将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各路敌军，这才挣来了大明的【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称臣】的骨气么？ 作为皇帝，到了国家危难关头，眼看着鞑虏正在残害百姓，崇祯必须冲进去。 杀敌！ 救民！ 眼见大明的九五之尊舍生忘死的冲入城中，2万大军震撼了。 那可是皇帝啊！ 竟然毫不惜命的冲入了混战之中！ 这时，忽然有人大喝： “跟着陛下冲进去！” “我要当从龙之臣！” “跟着陛下并肩杀敌，纵死也值啦！” 呼喊声中，两万步兵在500雷骧营的率领下，从四门涌入开封。 城中。 崇祯凭借近期签到提高的能力，纵马劈杀，不一会就亲手斩了十几名建奴步兵。 殷红的鲜血喷溅到衣襟和战马身上，显得杀气腾腾。 他嘴里只有一个字： “杀！” “杀！” “杀！” ******************* ******************* 与此同时。 袁宗第身边的人越战越少，他的体力也即将告罄，看着周围源源不断的鞑子，心里感慨：“看来，这辈子就到这了！” 他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重新握紧刀柄，大喝一声：“杀十个不赔，杀20个小赚！” 第164章 三进三出 崇祯带着百余雷骧营左突右冲，见了建奴就杀，看到闯军就收降。 一路上还算顺利，队伍越来越壮大。 但是，敌人太多了，两万战斗力低下的官兵虽然能搅浑开封的水，但远不能控制局面。 而且，闯贼将士天生对官兵有敌意。虽然崇祯凭借【人格魅力】能收降一些人马，甚至可以指挥他们作战，但其他官兵就做不到这一步了。 甚至，闯军见了官兵的第一反应是，又来一股敌人！ 活不下去了！ 都别活了！ 毁灭吧！ 崇祯知道，若是这么下去，别说瓮中捉鳖，刘泽清的人马八成要溃散，自己就会成为那只被捉到的鳖。 皇族顶级鳖！ 他看着周围的险象环生，嘴角一勾，心里暗自道： 【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正在城中混战，像极了典韦、乐进、李典等人奔入濮阳城营救曹操的情景，获得“巷战三进三出救人”属性，此属性全军作用，可用10次。】 崇祯一听便知，所谓典韦等人濮阳城救曹操，是指兴平元年，曹操率兵攻打吕布，吕布命濮阳城内的豪族田氏诈降，引诱曹操入城，结果陷入重围。 曹操向南逃遁，典韦在侧怒目咬牙，踩着敌人的尸体冲杀出城，回头不见了曹操，复杀入城来，途中遇到李典、乐进等人，知他们亦是往复冲杀了两次，却寻不到曹操。 典韦大急，冒烟突火在城中杀入杀出，三次入城才寻到曹操，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闯过大火弥漫的城门，脱困而出。 想到这些，崇祯大喜： 【这可真是太应景了，此时正好能用上这个属性，不仅能给我自己增加战斗力，还能影响全军将士！】 “哈哈哈……系统，立刻激活【巷战三进三出救人】属性！” 【叮……激活成功。】 系统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崇祯只觉浑身涌出来使不完的劲，看任何人的动作都特别清晰，挥舞手中银枪一阵杀伐，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张煌言等人亦是感觉到无穷的体力在四肢百骸流动，杀起人来特别顺手。 明军将士亦是如此，皆成了勇不可当的精兵，爆发出寻常数倍的战斗力。 崇祯一路厮杀，按照冥冥中的指引，一路向前杀去，不多会儿，便见到被建奴团团包围的袁宗第。 ************ 此时，袁宗第还不知道官兵入城的事情，力劈了一个鞑子后，恶狠狠地瞪着敌军。 气势虽然强大，但所有建奴士卒都看到了他颤抖的双手和粗重的呼吸。 强弩之末。 “可恶……已经握不紧刀柄了……” 袁宗第哀叹一声， “就到这吧，但是，鞑子没资格收走老子的命！我命由我不由人！” 话音落下，他扔了手中的刀，取出腰间的短剑，缓缓向自己的脖子横去。 ************* 远处。 崇祯见到这一幕，问了周围投降的闯兵，知道了袁宗第的身份，心道： 【此人是李自成的心腹爱将，闯军之中的五大制将军之一，是闯军中，为数不多的长期自领一军的将领。 李自成进攻京师时，袁宗第以一己之力驻军襄阳，抵抗名将左良玉的80万大军，同时压制河南的刘洪起、沈万登等叛乱，稳定了湖北四府和河南地区的局势。 大顺军于山海关之战战败后，袁宗第率部退入潼关，后随李自成主力退入湖广。 李自成遇害后，袁宗第与南明军队联合抗清20年，直到康熙三年在巫山县被清军杀害。 绝对是个可以收用的武将。】 想到这，崇祯一拍马，唰的冲了出去，凭借系统给他提高的骑术和射术，嗖嗖嗖射出去5支快箭。 虽然只射中了一个敌兵，但成功引起了袁宗第的注意。 【援军？官兵？怎么回事？】 袁宗第疑惑： 【那人身穿精致的官兵甲胄，似乎还有龙纹，难道是个明廷的王爷？虽然是敌人，但看上去好亲切啊！】 “哒哒哒……” 就在他愣神之际，崇祯策马冲了过来，连续挥舞银枪杀退周围的建奴士卒，一把将袁宗第拽上战马。 “坐稳了，朕带你在城里驰骋几圈，给将士们提提气！” “驾！” 就这样。 一个奇怪的组合诞生了。 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一个大明皇帝，一个闯军将领，两个男人紧紧贴在一起，纵马穿行在开封混乱的巷战中。 起初是崇祯在喊： “将士们，杀建奴，救百姓！” “朕乃大明天子！必护佑开封百姓！” “城外还有10万大军，即将入城杀灭建奴！” 袁宗第从最初的懵逼和随后的诧异中反应过来后，亦开始大喊： “兄弟们，官兵是来救我们的！” “兄弟们，暂时放下仇恨，和官兵并肩作战，杀鞑子！” “嗖嗖嗖……” 不时有暗箭袭来，但奈何崇祯还没完成三进三出的程序，箭矢始终“躲”着他。 这让他得以在城中来回转了三圈，成功让所有官兵和闯军见到了这对怪异组合。 李国翰、鳌拜等将领也看到了他们，豪格同样看到了他们，虽然不停地下令阻击，但始终没能成功。 豪格咬牙： “南朝军队怎么会赶来这里？那个骑马的似乎是崇祯皇帝……这太荒诞了…… 这十几年，南朝本就被流贼杀得不得安宁，他怎么会亲自带兵救援？ 这不是阿斗万军中救出典韦，曹操七进七出保护赵云么！ 全他妈乱套了！” 这时，李国翰来报： “主子，城中闯入了两三万南朝精兵，战斗力颇为彪悍，另有两万依旧在作战的闯军！ 我们怕是拿不下开封了！甚至，再不走，今日就被他们困在城中啦！” 豪格大怒： “怎么，难道本王不是养尊处优的崇祯的对手？难道我大清勇士……” “报！” 一声大叫中断了豪格的怒吼： “主子，城南有五六万大军正向开封赶来！” 豪格一惊： “哪里的兵马？还有多久抵达？” 那士卒道： “是凤阳兵，主帅应该是马士英，若是走得快，一个时辰内就能抵达！” 豪格皱眉道： “之前的情报不是说他们要先去彰德府么…… 是了，崇祯已经赶来开封，他们自然不会绕路北去…… 或者，这本就是个疑兵之计！” 李国翰急问： “主子，现在怎么办？”明代开封城平面图，红圈内的是永宁王府　　【此处有开封平面图】 【求评论，求五星好评】 第165章 瞎猫耗子 豪格一阵头大： “难道开封是个陷阱？甚至，他们所作的一切表象，都是为了让我们轻敌冒进，然后引我们入城！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队突然赶来！” 李国翰道： “主子，脑子正常的将领，谁会这么愚蠢的在那种时候开门出城追击我们？ 就算是开门追击，也应该在骑兵出城后，立刻关闭城门和瓮城！闯军却偏偏敞开了大门，似乎生怕我们不进城！” 豪格重重点头： “对啊，我们入城后，怕我们生疑逃出去，不惜舍弃部分守军的性命，故意放弃城头！” 李国翰亦是重重点头：“对啊，正常有脑子的人谁会在这种时候放弃城头守卫、放弃火炮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崇祯在居庸关打退满达海，救了刘宗敏；在宣府打退礼亲王，给闯军创造南逃时间；在大同冲入万军中救了刘芳亮；在宁武关外舍生忘死救了李过，还搅乱我们大营，给宁武关守军喘息的时机！” 豪格一拍大腿： “本王早该想到的，闯军和崇祯早就达成某种协议了，也因此，李自成才愿意在占尽优势的时候撤出京畿！ 这里一定是个陷阱！ 尼坎把我们引进来，让我们失去八旗精锐骑兵的优势，逼我们进行不占优势的巷战！” 听到这，李国翰是真的慌了，再次发问： “主子，现在怎么办？” 豪格眼神坚定起来： “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被尼坎堵在城里？冲出去！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 李国翰抱拳道：“谨遵军令！” “呜呜呜呜……” 开封城中忽然传出号角声。 百姓更加惊慌，闯兵很是疑惑，与建奴交战过的明军则喜道： “这似乎是建奴退兵的号角声。” 刘泽清的副将姚文昌早年长期在辽东驻守，此时听到号角声，大笑道：“建奴要逃啦！乘胜追击啊！” 一直在冲杀的崇祯“二人组”亦听到了号角声，随即见城中的建奴士卒开始有组织地向北门撤退。 袁宗第叫道： “鞑子要逃！” 崇祯应道：“似乎是这样！” 话罢，他一拽马缰向北门冲去，嘴里大喊：“建奴在组织撤退，速速堵住四门，朕要生擒建奴主帅！” 生擒建奴主帅，这是他在开封城内持续来回驰骋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早就看到了建奴正蓝旗的大旗，猜测领军的主帅大概率是豪格，小概率是阿巴泰。 若是能在开封活捉豪格这种级别的存在，对整个大明的抗虏事业来说，会是个标志性的里程碑，此时的崇祯还不知道他已经斩了努尔哈赤的多位亲子亲孙，尤其是斩了阿济格，因此迫切希望抓住豪格。 “哒哒哒……” 崇祯不住的纵马疾驰，希望能在北门堵住大鱼。 奈何刘泽清的人马战力不足，在建奴的亡命冲锋下，根本守不住城门，短短时间就被突破了刚刚关闭的北门。 一大股建奴人马冲了出去，好在那面蓝色的大旗还在城中。 第166章 射杀豪格 开封城中。 崇祯和袁宗第奋力拍马前行，可惜城中太混乱了，到处都是人。 之前只冲击砍杀建奴人马也就罢了，现在挡路的往往是百姓和自己的兵马，就不能肆无忌惮的冲杀了。 另一边。 豪格在混战中集结了800多名正蓝旗巴牙喇和千余蒙汉兵马，全力向北突围。 好在前方挡路都是大明百姓、官兵和流寇，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开杀戒，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高坐马上，看着一股蒙八旗突城而走，心里大骂： “那伙混蛋既然攻陷了城门，为何不留下坚守等候本王，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 李国翰亦是一阵无语： 【亏我刚刚还在心里感慨蒙古人勇猛……妈的，原来是为了自己活命！】 这时。 周围的官兵和闯兵越来越多，他们罕见的团结起来，同心协力砍杀建奴，渐渐形成了包围豪格的架势。 若是以往的明军处于这种形式，早就投降了。 但此时被围的是正蓝旗主力，是保着正蓝旗旗主的巴牙喇，他们不可能投降。 毕竟，建奴军纪严明，死了主子全家处死，临阵投降全家处死，临阵溃逃全家为奴。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今天正蓝旗的主力和豪格全军覆没在开封，正蓝旗就会易主，之前的各级官员必然面临被裁撤甚至尽数充当多尔衮奴隶的下场。 因此，即便局势凶险，他们依旧在拼死抗击。 巴牙喇带着蒙汉兵马结成肉盾，将豪格保护在中间，向着刀枪剑戟而行，一步步逼近北门。 一时间，官兵和闯兵竟然难以抵挡，似乎真有被豪格杀出去的逃走的可能。 刚刚赶到现场的张煌言远远看到那张蓝色大旗和身穿蓝色甲胄、戴着蓝色铁盔的将领，兴奋地大喝： “挡住他们！绝不能放跑豪格！” 他担心士卒们不知道豪格是谁，补充道： “豪格是现任虏酋的亲哥哥，是上一任建奴虏酋的嫡长子！是建奴为数不多的大王！ 不论活捉他还是阵斩了他，陛下都是要赏赐爵位的！” 官兵和闯兵都震惊了。 “建奴虏酋的嫡系亲戚！亲儿子！亲哥哥！这比杀李自成的功劳差不多了！” “鞑子的王？这么牛逼嘛！” “这放在大明，就是福王那种高级货！额们杀过！还吃过福王的肉！现在，又有了机会！” “抓住他，捆起来！” “抓住他，拿鞭子抽！” “抓住他，拿蜡烛烧！” “杀！” 人群中，喊什么的都有，士气看上去很足，但是战斗力远远不足，在正蓝旗巴牙喇的舍命拼杀下，蓝色大旗依旧趟着血水向北前行。 这时。 崇祯策马赶来，一眼便看到了敌人阵中的豪格，大喜道： “哈哈哈，那甲胄错不了，就是建奴的正蓝旗旗主，所谓的肃郡王，金耳垂！” 袁宗第一呆：“金耳垂是谁？” 崇祯解释： “建奴前虏酋的长子，姓的发音是‘爱新觉罗’，本意是金子，名字发音是‘豪格’，本意是耳垂。 当然，朕称呼他为金耳垂是奚落之意，若是给个好听的翻译，应该叫做‘金耴（yi ）’。” 他看着袁宗第一脸无语的样子，继续解释道： “耴这个字在秦汉时期，就是耳垂的意思。” 袁宗第嘴角抽动：“说这些有什么用？” 崇祯一边取弓箭一边道：“显得朕比你们能打，还比你们有文化！” 话落，他已经拉满弓，对准了豪格。 第167章 炸死豪格 崇祯虽然没有了【辕门射戟】属性，但日常签到奖励了不少【射术+1】，现在的射术已经不低了，射杀移动中的豪格，有七分把握。 就在他要松手的时候。 城头的炮兵开炮了。 “轰！” “轰！” 两枚开花弹落入建奴军中，数十人被炸的血肉模糊，人头攒动、阵形大乱，混乱的人群将豪格隐藏在身后。 崇祯当即失去了目标，叹道：“朕的能力还是差点……若是有辕门射戟的本事，刚刚就不会耽误那两三个呼吸了……” 袁宗第懒得理会显摆本领的崇祯，眼睛始终盯着豪格，喜道： “看，鞑子阵形已乱，被咱们的人突破进去了！豪格必死无疑！” 崇祯循声去看，只见大股官兵和闯兵冲破人肉盾墙，向豪格所在的位置杀去，低声应道： “你的破落兵马和刘泽清的这些官兵战斗力没法同建奴白甲兵对抗，想杀豪格，要用人命填！ 只是，白甲兵不怕死，你的人马就不好说了！” 袁宗第正要说闯军无所畏惧，随即就看到大批官兵和闯兵被鞑子杀得后退，大好形势荡然无存…… “轰！” “轰！” 这时，城头另外几个火炮也响了起来。 可是！ 炮口是刚刚调整的，原本是对准建奴人墙，现在轰杀的，却是自己人。 两枚开花弹落入官兵军中，数十官兵被炸的血肉模糊，场面混乱不堪。 豪格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机会，大吼道： “趁现在，冲过去！” 巴牙喇立刻护着豪格冲过硝烟。 “轰！” “轰！” 城头又有火炮响了起来。 正好迎上冲锋的建奴和阻击的官兵，炸死相当一批人马。 面对猛烈炮火，豪格浑不在意，带着人继续冲锋，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冲破了阻挡，向北门奔去。 袁宗第急道：“坏了！” 崇祯亦是凝眉： “这战斗力和协调性实在太差了！以后还要加强训练才行！” ************** 另一边。 豪格已经突破第一层包围圈，既庆幸又后怕。 他环顾左右，见身边的千余蒙汉人马已经所剩无几，基本上都死在了刚刚的混战中。 巴牙喇亦是死伤很多，目前只有500人跟在身边。 他心疼的差点昏死过去： 【正蓝旗的人马是我东山再起的资本，今日却几乎都折在这里了！今后我在多尔衮面前更抬不起头了，在朝廷上说起话来，更没有份量了！】 【哎……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甚至，此战我折了大半人马，纵使逃出去，多尔衮也会借机削去我所有爵位吧！】 “杀！” 巴牙喇们发出了临死前的怒吼，打断了豪格的悲伤，他做了个深呼吸，正色道： “不能这么悲观，只要逃出去，本王依旧有希望，毕竟，本王是先帝的长子，是福临的亲大哥！” 他大吼道： “死战！死战！” 话落，一马当先冲向北门。 没了“碍手碍脚”的蒙汉杂兵，巴牙喇的战力完全爆发出来，簇拥着豪格一路砍杀。 城头火炮来不及调转炮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建奴冲过了射程范围，逼进城门下方。 张煌言急的大叫： “速速增援城门！” “杀啊，生擒豪格！封侯拜相！” 话落，他向后大喊： “雷骧营还有手掷雷的人，跟我上！” 远处，崇祯看着豪格被堵在了城门口，又见张煌言带人冲了上去，再看看拥挤的道路，知道自己冲不过去了，便一拽马缰，向东城墙的登城口奔去，弃马上城，准备在瓮城那边组织人马，伏杀豪格。 谁知豪格很清楚瓮城的凶险，竟然不攻打城门，而是指挥巴牙喇杀向瓮城东侧的马道，往城头奔去。内瓮城模型（南京）（马道在瓮城两侧）　　【备注：此处有瓮城和马道的示意图（两张图）】外瓮城模型（北京）（马道在城楼两侧）　　前方，官兵喊声震天，全力阻挡。 后方，官兵喊声震天，全力追击。 巴牙喇登上马道后立即分成前后两队，一队阻击追兵，一队向前冲杀。 豪格亲自上阵，挥舞大刀劈砍，杀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知道，身为大清的郡王，身为清太祖的孙子，身为清太宗的嫡子，即便战死沙场也不能被崇祯俘虏。 因此，他再也不需要巴牙喇保护，和所有士卒一样，舍生忘死的拼杀。 巴牙喇们见主子都发疯一般的血战了，自己实在没有爱惜生命的必要，各个不惧死亡的举刀劈杀。 在雷骧营的轰炸下，在官兵的围追阻截中，豪格带着巴牙喇硬生生冲过了马道，来到城头，杀到城墙边缘。 此时，巴牙喇只剩下不足百人。 豪格趴在垛口看下去，正在估摸跳下去会受多重的伤，又应该怎么逃走，随即便看到在城外冲击城门的蒙古骑兵折回来。 原来，刚刚是鳌拜带着人马冲出城去，奔了一小段距离后发觉豪格没有跟出来，当即纵马而回。 可惜官兵已经关闭了城门，他只能在外侧寻找破城的机会。 此时听到城头的骚乱声，抬头看去，正见城头拼杀的豪格和李国翰等人，大喜道： “主子，城门打不开了，您快跳下来，奴才接应您！” 一身是血的李国翰喜道：“主子！鳌拜来接应了！” 他对着巴牙喇大吼： “跳下去，做肉垫！免得主子受伤！” 巴牙喇们闻言，二话不说，一个接一个的在同个垛口处，翻身跳了下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落地，忍痛趴成一大片！形成一张人肉垫子。 李国翰见下方叠加了十几人后，扶着豪格道：“主子，快跳！” 这时，张煌言终于杀光了阻击的建奴精锐，冲了过来，见豪格要跳城逃走，大吼道： “扔手掷雷！” “放箭！” “绝不能放跑豪格！炸死他！” 第168章 大军赶到 李国翰见明军逼近，当即抽出佩剑，大喝道： “保护主子！” 仅剩的30多个巴牙喇，原本在四周抵挡城头的明军，听到李国翰的喊话，立刻分成两队，主动缩小了守护的范围，一队组成人墙护住垛口和豪格，另一队全都冲向张煌言等人。 “嗖嗖嗖……” 明军弓箭手一阵急射，对两组建奴士卒无差别射击。 护住豪格的人墙岿然不动，任凭利箭入体，龇牙怒目而亡。 豪格则趁机跳下城头，重重摔在人肉垫子上，虽然内脏被震得一阵翻涌，但好在没有受重伤。 鳌拜忙派人扶起豪格，搀扶他坐上马背，向北急行而走。 城头。 明军放了一阵箭雨，又燃放了三枚手掷雷，建奴巴牙喇全部阵亡。 李国翰身中数箭，右臂被炸飞，回头看了看逃走的豪格，一脸狰狞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张煌言脸色阴沉，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崇祯刚刚赶到，看着逃走的豪格，对身后的护卫喝道： “他们连战数日，人力马力都疲累，跑不远的，速派骑兵去追！” 话罢，他不再纠结豪格，而是走到城头内侧，看着依旧在混战的开封城，下令道： “全力绞杀被困在城中的建奴！” 这时，一个传令兵奔来： “陛下，凤阳总兵马士英即将抵达城南，请求入城。” 崇祯应道： “张煌言，你速去南城，让马士英派精锐骑兵追击豪格，另派步兵入城绞杀建奴参军，还有，嘱咐他们不得伤害闯兵！” “遵旨！” 安排完后续的任务，崇祯转过头看向袁宗第：“你是去潼关帮助李自成，还是留在朕身边？” 袁宗第迟疑道： “你会放我走？” 崇祯一叹：“刘芳亮、李过他们都放回去了，你为何不能放？” 袁宗第惊道：“什么意思？你抓到过他们？” 崇祯摇头：“没有抓过！” “呼……”袁宗第长舒一口气。 崇祯接着道：“朕只不过在建奴手中把他们救了出来而已。” “嘶……” 袁宗第把刚刚呼出去的气吸了回来： “真的假的？” 崇祯身后的御前侍卫怒道： “陛下有必要骗你么？你们实在太拉胯，若不是陛下三番五次出手相助，你们就不是连战连败，自宣府一路退到潼关的颓势了，很可能早就不复存在！” 袁宗第实在难以消化这些信息，但他从崇祯和御前侍卫的眼神中察觉，他们没有说谎。 说实话，这些人也没必要说谎。 毕竟，自己的命已经在明军手里，任人拿捏。 ************ 城南。 卢九德和马士英看着面生的张煌言，迟疑道： “豪格？惨败？建奴万余人被困在城中？还有2万闯兵也在城中？怎么这么梦幻呢？” 张煌言怒道： “没时间在这里感慨了，速派精骑跟我北去追击！” 卢九德和马士英相视一眼，又看了看京营的信物，先拨出一队骑兵，由马士英亲自率领，跟随张煌言绕城北去。 其他将士则在卢九德的带领下，徐徐入城。 数万大军入城后，立即分散开来，在官兵的指引下，快速控制各个节点，斩杀或俘虏的成片的建奴残军。 卢九德见战事顺利，这才放下心来，向北城奔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携手杀敌的官兵和闯兵，看到了满地的建奴尸体，除了穿着寻常号衣的八旗兵，居然还有建奴的巴牙喇，甚至不乏甲胄精致的高级将领。 他怀着满心的震撼，登上城头，随即看到了一身战袍的崇祯，看到了杀气腾腾的御前侍卫，此外，还有分外扎眼额度闯贼头领。 “奴婢叩见陛下！” 第169章 拱手让人 在崇祯记忆里，卢九德早年是大内太监，乃自己的心腹之人，见他风尘仆仆而来，笑的道： “起来吧。” 卢九德起身，余光深深看了一眼袁宗第。 崇祯察觉到了他的敌意，安慰道：“他是袁宗第，但现在算是战友，你不必如此敌视他。” 卢九德不知缘故，但极为忠心，脸色稍稍放缓，向袁宗第作了一揖。 袁宗第心道： 【原来这就是狗太监卢九德，想不到完全没有娘娘腔的阴柔作态，倒是有一股猛将风范。 也难怪，他在8年前就带领京营四面出击，先是擒拿抵地虎、黑旋风等头领。又招降飞天师、混十万等义军叛徒。 6年前，他扼之于襄，总监张大经、刘泽清、左良玉、张任学等明廷将领，打得革里眼、凡曹操、托天王、过天星等头领分头鼠窜。 虽然是个没把的，但确实是个强悍的将领！】 想到这，他收起了脸上的鄙夷之色，郑重还了一礼。 崇祯见他们相互间的针锋相对稍微缓和，便问道： “高杰他们到哪了？” 卢九德脸上稍有怒气： “高杰和刘良佐怠慢圣旨，动作极慢，按昨日的消息，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刚刚抵达永州。” 崇祯微微皱眉： “他们还真把朝廷的队伍当成私兵了！朕不能容他们继续作威作福，必杀之。” 卢九德小心道： “陛下，他们二人已经合兵，手下共有五六万人，战斗力不容小视，此时战乱，不宜大动干戈啊。 尤其是刘泽清刚刚被诛，他们必然小心谨慎，处处提防，纵使奴婢和马士英奇袭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崇祯笑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的任务是向西进发，在袁宗第的帮助下，进驻洛阳，给潼关的建奴一定军事压力就行！” 卢九德一呆： “他会帮我们？” 袁宗第也是一呆，心道：【我会让官兵进驻洛阳？那可是大顺在河南的最后一个重镇了，是大顺将士用命换来的领土！拱手让人？笑话！】 崇祯笑道： “他肯定会，建奴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现在李自成和建奴在潼关大战，驻守洛阳孤城只会徒增军事负担。还不如西进弘农卫、硖石关、函谷关一带，形成夹击建奴大军的局面！” 袁宗第闻言，感觉崇祯说得好有道理，竟然鬼使神差的对着卢九德道： “我会令人开门放你入城！但官兵要送我们一些甲胄和火药。” 对于用军备换城池这件事，卢九德感觉很划得来，但他不敢说话，将目光投向崇祯。 崇祯笑道： “朕把这个权力放给卢九德了，具体事情你们自行商量便是。” 卢九德躬身领旨，旋即道： “到时候奴婢驻守洛阳，陛下驻守开封，相互辅助，即便刘良佐和高杰有异心也不敢造作！” 崇祯摇头： “朕不会驻守开封，而是东去永州，拿下高杰和刘良佐！” 卢九德闻言惊道： “陛下，他们二人皆闯贼出身，虽然升为总兵，但贼性不改，难保不会对陛下不利啊。” 崇祯笑道： “他们行动迟缓，等同于拒绝出兵开封，已经是对朕不利了，与叛国何异？ 对这种叛将，朕必须一击杀之！” 袁宗第则嘀咕：“什么叫做出身闯贼？什么叫做贼性不改，我们是义军，不是贼军！” 崇祯安慰道： “你和高杰这种采花贼不能相提并论，现在，你们就是义军！他就是贼性不改！” ************* 开封北侧。 160名雷骧营骑兵向北追击，很快便寻着大股马蹄印，追到建奴残军。 沈托尼大喜： “找到他们啦！” 此地东侧是东昌府和归德府，属于朝廷控制；西侧是洛阳，闯贼占着！他们只能往北，渡过黄河才有逃去山西的可能！ 哈哈哈，黄河！那是天堑！” 一个士卒道：“将军，就怕他们南下时预留了渡口和船只，甚至还有看护渡口的军队！” 沈托尼闻言大声道： “提高速度，争取在建奴抵达渡口前追上他们，活捉豪格！” 有人大喊： “将军，他们发现我们了，已经向西北方转向逃走！” 第170章 投手掷雷 沈托尼道： “开封正北侧的渡口是陶家店，西北侧还有一个渡口，名为兽医口。 建奴此时转向，说明他们预留的渡船在西边！我们继续追！” 更南侧十几里的地方，张煌言和马士英亦是纵马驰骋，沿着沈托尼沿途留下的红色小旗，快速前线。 奔驰中，张煌言细细说了这一路南下的事情。 马士英的嘴巴几乎没有闭上： “陛下现在这么变态了吗？ 带着大军从京师一路疾驰到东昌，入城当天就用300人拿下了5000叛军，阵斩刘泽清，然后马不停蹄的南下开封，玩了一出瓮中捉鳖！” 张煌言点头： “你是没见过陛下在宣府、大同两次干的猛事！ 千里奇袭敌军、几十人冲击建奴包围圈、单枪匹马遛着10万建奴人马兜圈子，杀敌无数！” “啧啧啧……” 马士英咋舌： “皇家血脉真不是盖的！情况危急了，皇家是真的能打！” 张煌言知道马士英是开国将士的后代，算是武将世家，本人文武精通，17岁就考了乡试第12名，21岁考了会试第19名，24岁殿试二甲第19名，比自己这个举人强太多了。 而且，眼前的马总兵做过严州知府、河南知府，36岁就升任正四品右佥都御史并巡抚宣府。 后为阉党构陷流寓南京，四年前才得以重回朝廷，担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凤阳军务。 身上集合了调兵权、武官任命权、监察权和前线指挥权。 若不是自己是崇祯的中军官，平时根本没资格和马侍郎、马佥都御史、马总兵见上一面。 若是崇祯在这里，肯定会感慨： 这个马将军乃后世的国防部二把手、检察院二把手和实权军长，感叹一句“恐怖如斯”一点也不为过。 因此，张煌言见他如常大惊小怪，脸上一点不敢露出“你没见过世面”的不屑，而是附和道： “确实，下官第一次看到陛下这么能打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甚至，就连靖南侯都用了好久才接受陛下的雄才大略！” 马士英听他提到黄得功，好奇道：“你和靖南侯相识？” 张煌言道： “下官上个月跟随靖南伯去草原偷袭蒙古老巢，还算相熟。” 马士英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本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想不到你竟然是横扫草原的战将！那我就不压着速度了。” 他大喝道： “全速前进！” *************** 另一边。 160名雷骧营极速前进，前方的建奴残军不时派出骑兵小组出列观察。 如此三五次后，两千建奴骑兵齐刷刷的停下，旋即调转了马头。 鳌拜大怒道： “区区一百多人就敢追我两千精骑，太目中无人了！” 豪格亦怒：“还真拿我当残军了！这里可是平原，论骑兵作战，我大清怕过谁！” 鳌拜大喝道： “冲回去杀了那些胆大包天的尼坎！” 沈托尼看着冲回来的残军，喜道：“他们来送死了！我们向后撤！” 话落。 雷骧营开始“逃跑”。 鳌拜见了大笑：“哈哈哈……刚刚追击我们的时候似乎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会我们反杀回来，他们却逃了！” 豪格不屑：“尼坎都是懦夫！追上去，杀光他们！” “哒哒哒……” “哒哒哒……” 两队人马开始了反向追击战。 雷骧营将士不时回头张望，见敌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纷纷取出手掷雷，点燃后迅速向后扔了出去。 原来，雷骧营将士知道自己在骑射方面不一定比得上满蒙骑兵，手掷雷的投掷距离远不及弓箭，第一次进攻基本用不上。 若是交战初始先和敌军对射，自己这点人马八成在第一次互射时就被建奴干掉了。 所以他们反向奔驰，待敌人奔近时，再向后投掷手掷雷，借助敌人的马速，缩短手掷雷的投掷距离。 豪格这边正在疾奔，眼看就能追到明军60步的距离，刚欲下令射击，便望见明军阵中丢出了两拨黑棒棒，足有二百多枚。 落在了前方的地面，持续冒着白烟。 “似乎不是铁蒺藜……”鳌拜仔细观察，奚落道，“只是木棍而已，尼坎不会是要用木棍子敲打我们吧，哈哈哈……” 其他建奴骑兵也跟着笑，放心大胆地纵马向前急追，快速进入黑棒落地的区域。 就在这时，那些黑棒棒忽然改变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轰！” “轰！” “轰！” 第171章 围追堵截 “朴实无华的黑棒棒在建奴骑兵阵列中爆炸，呛鼻的黑烟自马蹄下升起。 黑烟裹挟着泥土四处飞溅，巨大的气浪掀翻骑兵，极速飞驰的铁丸、弹片在巨响中扎入战马腹部和四肢。 爆炸半丈范围内的骑兵都摔的人仰马翻，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骑兵旋即被绊倒，再次摔得人仰马翻，造成了比爆炸更大的损伤。 一时间，人吼马嘶，死伤惨重。 豪格惊慌四顾，怒道： “这里怎么会有炮兵阵地？南朝军队什么时候布置的！ 若是有炮兵，是不是也有伏兵？” 鳌拜勒住战马，喝令停军，四顾一周叫道： “这里是我们之前路过的地方，不可能有火炮，应该是刚刚那些黑棒子产生的爆炸。” 豪格闻言看向周围，果然看不到之前那些落地的黑棒了： “怪不得他们往后扔，原来是这样。 可恶啊，南朝怎么又研发出新的武器了！” 60步开外，沈托尼看到建奴残军停了下来，迅速调转马头冲了过去。 刚刚奔到50步的距离，便拿出长杆火铳齐射，然后迅速逃出短把火铳齐射两轮。 尽可能消耗敌军人数。 豪格见明军又来偷袭，而且又成功干掉自己麾下的近百士卒，怒道：“他们还敢回来偷袭，速速杀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个黑棒子从天而降。 建奴将士大惊：“炸棍又来啦！护着主子跑！” 鳌拜扬鞭猛抽豪格的马屁股，迅速逃离。 “轰轰轰……”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来不及逃走的建奴骑兵被炸倒一大片。 向北逃生的建奴一脸虎口逃生的庆幸，回头望去，只见向东、南两个方向逃散的骑兵被明军斩杀了数十人。 偷袭得手的明军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向南撤了百多步，列队后，有条不紊的填装火药。 豪格怒急，他看出来了，那股明军准备如法炮制的再杀他一次。 他咬牙道： “分成左中右3队，分头追击，杀！” 沈托尼见建奴换了打法，自知人数不占优势，计算了一下所剩不多的手掷雷，当即下令向南奔去。 三队建奴骑兵快速追击，渐渐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沈托尼左右扫视，见敌人分散的很开，形成一个稀疏的网状，显然意图围杀自己，心道： 【这些建奴好生聪明，刚刚吃了亏，立刻就用了分散队形，以避免爆炸造成集群伤害！作战经验太丰富了！】 他望了望南边： “刚刚那么多的响声，援军应该能听到寻过来吧。” “哒哒哒……” 两军追击了三四里地，建奴终于和明军持平，开始骑射，明军舍不得用火铳，也用弓箭还击。 此时，鲜明的对比出满蒙骑兵在射术上的优势了，无论射程还是精准度，都要高出大明雷骧营一个档次。 沈托尼看着身边的人接连落马，大喝道： “用火铳和手掷雷，千万不能被全歼或者被俘。咱们的装备绝不能被建奴抢走！” “砰砰砰……” “轰轰轰……” 军令传下，雷骧营便放开了手脚，火力全开，成功挽回了颓势。 但建奴的战马比明军的马快，骑术也高超一些，很快便完成合围之势，千余人成功围住了雷骧营、 危难之时。 张煌言带着马士英疾驰，马蹄声滚滚而来。 豪格看着即将到手的鸭子，又看看远处的明军，咬牙道： “本王倒了大霉！” 沈托尼大喜：“哈哈哈……援军来了，兄弟们，把所有手掷雷扔出去，拖住这些建奴，活捉豪格！” 豪格是懂汉语的，听了他的话怒不可遏：“被本王包围了，竟然还要活捉本王！简直狂得令人发指。” 他弯弓搭箭，照着沈托尼就是一箭，不等命中就向西北方逃去。 那利箭呼啸，正中沈托尼肩膀，力道之大，险些把他扯下马背。 沈托尼忍着痛，抬起长杆火铳，瞄准豪格，嘭的放了一枪。 豪格应声落马，重重摔在地上。 鳌拜大惊，连忙带人奔过来，跳下马查看。 豪格自行站起身，忍痛道： “南朝的新式火器好厉害，打中我甲胄竟然能将我‘撞’下马来！” 鳌拜长舒一口气：“呼……主子没受伤就好！” 这时。 马士英的骑兵趁机追了上来，以绝对人数优势，将建奴残军团团围住，二话不说便从四面八方向建奴人马射击。 “嗖嗖嗖……” ********************** 开封城。 一个个将领奔上城头，向卢九德汇报战果。 卢九德整理后向崇祯汇报： “陛下，城中建奴已经全部肃清，斩杀4000余人，生擒3000余人！” 崇祯问道：“我们损失如何？” 卢九德应道： “百姓被屠万余，闯兵被杀6000余，我朝廷大军牺牲近4000！” 崇祯一叹：“这战损比太触目惊心了，九德，练兵！要练精兵！” 卢九德郑重道：“奴婢谨遵圣谕！” 他顿了顿，问道： “陛下，那3000俘虏怎么办？” 崇祯眼神一凛：“全部斩首，然后将七千首级装车，尽数送给金獾！” 袁宗第一歪头：“金？獾？那是什么玩意？” 崇祯解释：“现任虏酋的亲叔叔，唤作多尔衮，本意是獾，他是此次南侵中原的主帅！” 袁宗第闻言，脑补出一幅画面：【如下图。】做着玩的，哈哈哈哈　　他浑身一个激灵：“建奴真野蛮，还不如叫狗儿好听！” 卢九德抱拳道：“奴婢这就去砍了那些鞑虏！” ********************** 另一边。 马士英部对着建奴残军一阵猛射，射在甲胄上叮的一声，射在马身上嘶鸣一声，射在人脸上则叫个不停。 很快便将负隅顽抗的敌军杀了大半。 这时。 始终护着豪格的鳌拜大吼一声，腰刀在手，奋力向前，所向披靡砍死二十余人。 明军震惊，连连后退，鳌拜杀的兴起，扔了刀，双手提着两个明军士卒迎敌，又砸死八九人。 明军只以为是典韦下凡，更不敢靠近。 马士英见他装束，知道是个建奴的大人物，大喝道：“抓活的！” 明军不敢靠近，只得在四周抛出绳索，四下缠绕，而后一拥而上。 鳌拜手脚被缠，大为不便，但依旧凶猛，扔了手中军士，双臂张开，对着冲过来的两个士卒当胸一掌，那两士卒“哇”的口吐鲜血，向后翻倒。 这边得手，鳌拜脸色更加狰狞，抽出腰间柔钢腰带，轻松地舞动两下，又抽飞三个明军。 豪格大笑：“好！果然是我大清第一巴图鲁！” 鳌拜大笑，冲向马士英。 张煌言大叫：“保护马总兵！” 马士英大叫：“先去拿下豪格！” 第172章 好巴图鲁 马士英的话刚说完，他身后的护卫便冲出去围住鳌拜，各自抓住绳索，试图捆住敌人。 另一波护卫则冲向其他建奴残兵和豪格，个个脚步飞快、身手利索。 张煌言见了叹道： 【看来，不仅仅是刘泽清、吴三桂、高杰这种将领有养的私兵，就连进士出身的马总兵也养了私兵！ 大明军中的风气，是真差啊！】 战场上。 马士英的护卫拥着鳌拜扯拽，鳌拜有力使不出，气得发了疯似的哇哇大骂，将手里腰带舞成黑影，不断扫倒近身的敌人。 这时，一个小个子护卫从他背后偷袭，生生打上去一拳。 鳌拜只觉后背传来一股巨力，胸口一阵翻涌，喉咙一咸，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下意识般地向后一蹬腿，将那个小个子护卫踹飞出去一丈远，吐血不止。 其他护卫趁机用长枪扫向鳌拜的另一只腿。 只听嘭的一声将他打倒，旋即众人一拥而上，用绳索将他捆了。 手脚被缚，任凭鳌拜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开。他奋力挣扎，可无济于事，最终被捆得结结实实。 这时，豪格也被人生擒活捉，和鳌拜一起带到马士英身前。 马士英大笑： “哈哈哈哈……我这次的功劳顶天了！” 豪格大骂： “混蛋！卑鄙！以多欺少！” 马士英哈哈大笑：“我不仅仅以多欺少，我还痛打落水狗呢！” 沈托尼看着志得意满的“捡漏王”，忍着痛走过去： “马总兵，刚刚是我开火铳，将他击落马下的！” 马士英看他装束，知道此人乃崇祯的贴身侍卫，明白自己没有独占全功的可能，便道： “我就是捡个漏，生擒豪格的大功，是你们的！” 沈托尼闻言喜道：“不敢不敢，下官就是打个下手而已！” 鳌拜见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分功，大怒道： “有本事一对一的打一场！以多欺少不是好巴图鲁！” 张煌言知道巴图鲁的意思，大声回应： “行行行，你是好巴图鲁！你是好汉！你最厉害！ 不对，你不能称为好汉，你是女真人，应该是好虏！” “哈哈哈……” 周围一阵大笑，惹得鳌拜更怒，用满语破口大骂。 众人根本听不懂，心道：【我听不懂，你就是在骂你自己！】 马士英嫌他聒噪，怒吼：“掌嘴！” 一个士卒那些木牌上去，对着鳌拜一阵啪啪啪啪不在话下。 ************** 日落时分。 豪格和鳌拜被运回开封。 崇祯好言夸奖了马士英、张煌言、沈托尼等人，随手在怀里拿出了几个50两重的金元宝，当场赏了下去。 还许诺赶走建奴后，给今日有功的将领封爵位，轻轻松松画好大一张饼。 众人皆喜，个个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崇祯安排好大方向，便带着几个高级将领步入曾经的周王府。 此地是明太祖朱元璋给第五子周王朱橚的王府，是在北宋和金朝的皇宫遗址上修建而成的，占地极广。 整个王府由内外两座城垣组成。外面的萧墙“高二丈许”，里面的内城则“高五丈”。也就是说，内城高约十七米，外城则高约七米，这相当巍峨气派了。 袁宗第跟在崇祯身后，介绍道： “两年前黄河决口，整个开封被水淹了，淤泥足足四尺深，大顺将士用了足足三个月才完成清淤工作。 本要将此城作为大顺在河南的根基，不想被鞑子攻破。” 马士英不屑： “开封外城的城墙足有三丈，周王府更高，你们还能被鞑子突破进来，也是够了！” 袁宗第脸上一阵尴尬，将头一扭不再说话。 崇祯本要帮他圆场，但实在没办法圆，只好转移了话题： “他们更善于山地战、林地战，过几日去了潼关，必然会给建奴痛击的。” 马士英本要继续奚落，听崇祯如此说了，便咽下了奚落之语，向崇祯“虚心”请教了一些行军作战的“知识点”，而后大拍崇祯马屁。 袁宗第听着雄才大略、气吞山河、文韬武略等献媚之词，很不屑地瞥了一眼，借故离府而去。 崇祯笑了笑，并不在意，心道： 【将来这些草莽入朝为官后，肯定会和官场的老油条们格格不入。 到时候，大明应该会形成新进武将集团、文官勋贵集团、宦官集团，相互牵制的局面。 同时，新进武将会分为黄得功这种明军将领集团和袁宗第这种贼寇出身的武将集团。 文官集团也会分成草莽出身的文官和科举出身的文官。 在我的扶持下，宦官也会分为卢九德这种军中出身，和王承恩那种内廷起家的。 无论是各个利益集团之间，还是各个利益集团内部，都会形成相对平衡，防止一家独大架空皇权。 随着时间的延续，他们或许会渐渐结盟，形成另外一种利益纠葛，能不能长期稳定，还要看后人的智慧。】 想到这，他幽幽一叹： 【朱元璋建立起的勋贵—戍边皇子—文官的结构，被朱允炆和朱棣联手打破了。 朱棣建立的勋贵—文官—宦官结构，因为朱祁镇的土木堡大败，勋贵死伤大半，被文官集团夺走了勋贵的军权，也可以说文官吞并了勋贵的实力，也可以说文官和勋贵合二为一。 总之，原本稳定的三角结构，成了文官勋贵—宦官两级结构。 后世皇帝只能靠宦官制衡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文官勋贵，大明权利就此开始了此消彼长的跷跷板模式。 这个时期，刘瑾、魏忠贤等人曾经权倾一时，但最后都消亡了，总体上是文官勋贵掌控了朝堂权利。 现在乱世，正是我重新构造朝廷的好时机。】 他正想着。 王相尧急匆匆的走过来： “陛下，高杰和刘良佐发来一份奏疏……他们要求陛下赐下侯爵！” 话落，卢九德和马士英脸色大变，怒道： “他们以为开封吃紧，妄图用朝廷的兵马和陛下的安危，要挟陛下！ 这是拥兵自重！是嚣张跋扈！” “陛下，让臣带兵去灭了他们！” 崇祯摆手： “你们按原计划去洛阳！ 朕亲自去斩了他们！” 第173章 潼关局势 马士英上前道：“陛下，太危险了！” 卢九德亦道：“陛下稳坐开封即可。” 崇祯笑了： “高杰军营还能有建奴军中危险？刘良佐营里还能有今天的开封凶险？ 你们放心大胆地去洛阳备战就是！” 话罢，他令二人退下，心里喜道： 【正好高杰他们合并一处，我动用一次属性即可。】 **************** 潼关。 近 300 年的时间里，明军对潼关城墙不停地修缮、迭代，将各种火器搬到城头。 墙垛上下，布满了各种规格的射击孔，密密麻麻。 任何军队想要正面进攻潼关，都将遭遇难以想象的火力打击。 这是两年前孙传庭在局势不利时，据关而守的原因，也是现在李自成有信心在潼关挡住建奴的原因。 同时也是建奴大军静等火炮，而不发动进攻的原因之一。 这日天气晴朗。 久无战事的多铎在亲兵陪同下，登上一个较高的山峰，远远眺望潼关。 他征战多年，打下过很多险关，除了山海关，从没为见过如此严密的防御工事，更从没见过如此险峻的地形。 山海关虽然也难打，但可绕道燕山掠过，潼关周围是秦岭，若是走秦岭绕路，凶险程度堪比【邓艾偷渡阴山】， 多铎心里琢磨： 【按三国演义上的说法，当时邓艾率军，自阴平沿景谷道东向南转进，攀登小道，凿山开路，越过七百余里无人烟的险域，走到马阁山道路断绝，不得不冒险用毛毡裹身，滚下山坡。 即便如此，还得幸于刘禅撤走了摩天岭的守军，邓艾方才进入益州。 现在，李自成已经在秦岭内的各处山隘布下了严密的防御，硬着头皮翻山绕道八成会全军覆没。】 他又看向潼关，叹道： “此关，要么用命去啃，要么只能等十四哥渡过黄河，从西面袭击！” 与此同时。 潼关内，李自成等人在进行军议。 田见秀看着墙上的地图，分析道： “此战关系着大顺的国运，只要胜了，便能耗尽鞑子锐气，磨灭鞑子军力，我们便有了收复山西，一统山河的底气。” 刘宗敏喜道： “要知道，凭借潼关的地形，我大顺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鞑子如果硬攻，将面临全方位的火力轰击，就算冲到城下，还有五重壕沟，咱们的鹿角、长矛和弓箭也能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他们是攻不下来的。 此外，我们有关中作为基地，不论兵源还是粮草供应，都非常充足。 但建奴长驱直入，只要消耗完在山西劫掠的粮草，便面临不得不退兵的窘境。” 刚刚自青海赶来的辛思忠，脸色不悦：“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固守，我们不能出城杀了他们吗？” 刘宗敏一叹： “按现在的情报，城外的鞑子都是从辽东深山老林里的渔猎高手，常日里屠熊搏虎杀狼，天天翻越崇山峻岭，爬树攀山骑马样样在行。 而且，他们在山林里死亡率极高，因此命贱，作战时从不怕死，敢冲敢拼，再加上矫捷的身手、精准的射术和敏锐的作战意识，战斗力颇为强悍。” 李自成补充： “前些日子，我们与鞑子正面冲锋一次，能清晰的看出野战方面我们还有所欠缺。 后来李过他们夜袭过三次，一次被挡住，后二次险些被伏击全军覆没。 偷偷渡河偷袭他们的火炮辎重营地，也没有成功，逃回来的人马不足三成。 这一切都说明，现在应该固守，绝不能学哥舒翰和孙传庭，妄自出城送死！” 李过补充： “上次夜袭时，额们本已经得手，谁知，就在鞑子即将落败时，额们侧后方冲出一队身披重甲的骑兵。 他们纵马飞奔而来，死命往前冲，还未到我们射程便张弓搭箭，一时间，额们军中箭如飞蝗，损失惨重。 据前些日子抓到的战俘说，那些是出自深山老林的猎手，是鞑子的步兵精锐，号称巴牙喇，爬山涉水如履平地，刀剑弓弩都极为精通，近战能力极强。 他们有一个独门绝技——五步射面。” 牛金星解释道： “这五步射面，是徐光启在《辽左阽危巳甚疏》中描述鞑子军队的骑射战法。 原文说：【贼于五步之内，专射面胁，每发必毙，谁能抵敌。】 嘉靖时期的刘焘曾描述：【虏人以骑射为长技，驰马于数步之外，即弯弓而射之，飞矢鸣镝，其来如雨。】 鞑子有此独门绝技，我们很难与之近战。骑兵野战，哎……咱们也不是对手！” 辛思忠怒道： “我看你们就是畏敌！ 难道，有了国土，有了官职，有了田产家宅和满仓的金银，大顺的将领就开始怕死了吗！” ****************** 黄河畔。 多尔衮看着多铎送来的战报，笑道： “好样的！” 苏克萨哈笑问：“主子，豫亲王打胜仗了吗？” 多尔衮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 “前几日，闯军将领刘宗敏和李过率领马步军夜袭潼关那边的大营，多铎全力反击，斩敌数千。 另一个闯军将军刘芳亮悄悄渡河直扑辎重营，被蒙八旗的骑兵围杀殆尽，据说逃出去的闯兵不足三成人马。 加上之前在潼关东侧的大战，相信李自成再也不敢随意出城，只敢窝在潼关死守了！” ****************** 潼关。 李自成怒视辛思忠： “非是贪生怕死，实在是不需出关！” 刘宗敏点头：“既然守关便能退敌，为何要出去徒耗将士们的性命？” 辛思忠道： “纵使如此，固守潼关也不稳妥啊，我听说，鞑子在黄河那边修建了很多渡口，半个月内就能完工！” 田见秀笑道： “不怕，我们在黄河沿线布置了8万兵力，比潼关这边的人马都多，他们若敢渡河，必遭截击！” 牛金星接过话头：“而且，我们在函谷关、洛阳和开封一线，还有右营的6万人马。 时机合适时，他们就会西进，夹击鞑子！” 这时。 一个驿卒在门外道： “洛阳方向传来密报：大股鞑子包围了开封！袁将军被困城中！” 第174章 凌迟豪格 众人同时回头，个个一脸震惊。 “鞑子竟然有能力开辟第三战场？” “潼关、黄河还不够他们打的？还有余力包围开封？” 李自成还算镇定： “鞑子越分兵，战力便越分散，对额们不是坏事，现在更要以守待变！ 待今后鞑子人困马乏、粮草不足时，额们才有趁他病要他命的机会！” *********** 开封。 南城门口人山人海，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将一座刑台围的水泄不通。 刑台四周全是人，周围的房顶站满了人，树梢上也全是人，城墙上拥满了明军和闯兵。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刑台上的两个罪人——金耳垂和房鳖。 其中，金耳垂便是爱新觉罗·豪格。 房鳖是瓜尔佳·鳌拜。 因为满语的“瓜尔佳”被汉译为“围绕菜园子的水沟”,同时也可以翻译为“房子、住所”。“鳌拜”在满语里的本意是老鳖。 因此，崇祯便给他赐了“房鳖”这个朗朗上口的汉语名字。 正午前，王相尧捧着圣旨，大声宣读二人的罪行： “金耳垂，奴尔干都司建州卫人氏，祖籍建州卫横岗村。姓金，名耳垂，生于万历三十七年，现年35岁。父亲金苍狼，祖父金野猪皮。 其八世祖猛哥帖木儿原是元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永乐三年应成祖招抚，封授建州卫指挥使，其子孙皆在建州卫担任各级武官。 其祖父金野猪皮，为大明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但其不思报国，聚兵反叛，在建州烧杀抢掠以壮大己身，并于万历四十四年私自建立“伪金国”，对抗朝廷，多次举兵南下劫掠。 其父金苍狼更恶，在金野猪皮死后，竟胆敢称帝，犯下诛九族之大罪。 金耳垂自17岁起，便跟随祖辈作恶，数年间跟随其父多次征讨蒙古董夔、察哈尔、鄂尔多斯、扎鲁特部。 天启七年参与了宁锦之役，金耳垂率军队截杀大明塔山粮队，杀害边关将士数百人。 崇祯二年，金耳垂入关攻打通州渡口，攻克香河，屠杀我大明将士百姓万余，劫掠财物无数。 崇祯五年，金耳垂率军攻打归化诸路。 崇祯六年，金耳垂率军攻打山海关。 崇祯七年，金耳垂率军自宣府直趋朔州，毁掉边墙，劫掠了朔州、五台山及大同等地，沿途烧杀抢掠，杀害大明将士万余，残害大明百姓数百万。 崇祯八年，金耳垂率军再次劫掠山西边郡，毁宁武关，率军进入代州、忻州，杀害大明将士万余，残害大明百姓数百万。 崇祯九年，金耳垂率军攻打朝鲜，杀朝鲜兵两万余，跟随其父金苍狼逼迫朝鲜国脱离大明藩属。 崇祯十一年，金耳垂率军自董家口破边墙而入关，大肆劫掠北直隶、山东数十州县，杀害将士数万，残害大明百姓数百万，劫掠三十万大明百姓去辽东为奴。 崇祯十二年，金耳垂率军攻入宁远的明军，斩杀大将金国凤，杀我边关将士四千余。 崇祯十四年到十五年，金耳垂跟随其父率军围攻锦州，助其父覆灭大明13万精锐，并用计夜袭松山城，擒获了前大明总督洪承畴及巡抚邱民仰等人，夺我大明百里沃土。 崇祯17年，金耳垂率军跟随其叔父入关，在山西屠城数座，残害百姓百余万。 综上所述，金耳垂祖辈三代犯下的罪过罄竹难书，金耳垂手上沾满了大明将士和百姓的鲜血，恶贯满盈，罪无可赦，判凌迟。” 刑台外围的大明军民早已经听的咬牙切齿，一听‘凌迟’二字，皆大声欢呼。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人们欢呼恶人遭诛，同时赞颂大明皇帝威武，解救了开封百姓，生擒了为祸多年的北方虏首。 豪格自幼便学习汉语，将自己的罪过听的一清二楚，在刑台上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南朝的皇帝，你做的好啊，把本王的战功细细列出，哈哈哈哈……本王谢谢你！” “狂妄！” 王相尧等人大怒，高声呵斥。 豪格不为所动，依旧大笑不止。 行刑手走上前，拿渔网勒住豪格的身体，开始片肉。 每割下一刀，行刑手都会展示一下，随后扔给不远处的几条黄狗。 黄狗生吞之时，王相尧都会高呼： “被屠杀的大明军民，陛下给你们报仇啦！” 刑台周围的将士和百姓跟着喊出“报仇啦！”“安息吧”“吾皇万岁”等声音。 豪格疼得颤抖、双眼通红，不断地大笑，极力压制周围的敌意。 气氛相当活跃、热烈。 待割了100刀后，豪格终于撑不下去，昏了过去。 王相尧当即令人救治，防止他疼死，并宣布明天继续。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王相尧又去取一道圣旨，开始宣读鳌拜的罪行： “房鳖，奴尔干都司朵颜三卫人氏，其祖父房索尔果，为建州女真苏完部部落长，投靠金野猪皮后，长期助纣为虐。 房鳖随其父入军，于崇祯十年随军攻克皮岛，残害边防将士三千余人。 崇祯十四年，房鳖随军进攻锦州，在锦州大路至塔山大路沿途截杀我大明将士万余人。 崇祯十七年，房鳖随军入关，在大同、平型关、繁峙、太原、开封等地屠杀百姓数十万！ 综上所述，房鳖祖辈三代犯下的罪过罄竹难书，房鳖本人手上沾满了大明将民的鲜血，罪无可赦，判凌迟。” 刑台外围的大明将士和百姓又一次听的恨之入骨，一听‘凌迟’二字，再次大声欢呼叫好。 鳌拜基本听不懂汉语，看着狂欢的南朝百姓，用满语大骂不止。 行刑手再次走上前，拿渔网勒住鳌拜的身体，开始片肉。 每割下一刀，行刑手都会展示一下，随后扔给不远处的黄狗，王相尧旋即高呼： “被屠杀的大明军民，陛下给你们报仇啦！” 刑台周围将士和百姓跟着高呼，气氛拉满。 城楼上。 定王和永王看着欢呼的百姓，喜道：“父皇，如此公开行刑，百姓对大明的拥戴必然达到顶点！” 崇祯点头： “没错。他们刚刚被建奴屠戮，此时凌迟贼首，我皇家和朝廷能获得最大化的拥戴。 你们记住，很多时候调动百姓的情绪，比上阵杀敌更重要！” 定王问道： “父王，我们要在这里等三天吗？” 崇祯摇头： “不，等三天没有多大意义。 明日一早，朕便要东去，斩了高杰和刘良佐，带着他们麾下的队伍回开封。” 永王问道： “那左良玉呢？他手上有80万大军，还要去他军中么？” 崇祯应道： “所谓80万大军，大多是俘虏李自成和张献忠等刘贼驱赶的流民，他手上能打仗的士卒，也就3万而已。 而且，左良玉部最精锐的队伍，大部分死在了前年的朱仙镇。 现在，他的队伍和高杰他们的兵马没什么太大区别，战斗力都不足，至少，不是建奴的对手，比关宁军差远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即便如此，朕也需要他们来占个人场。 调兵圣旨已经发给他了，相信，等左良玉收到刘泽清、高杰、刘良佐三人都被斩杀的消息后，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开封的！” 第175章 三宣六慰 定王默默点头：“儿臣懂了，父皇去收拾高杰和刘良佐，对左良玉来说，有敲山震虎的意味。” 崇祯点头：“这么理解完全没有问题。” 永王伸着头问道： “刚刚父皇说左良玉的精锐都被剿灭在了朱仙镇之战，那他带着二流部队过来，又有什么用？兵法上不是说，兵在精而不在多么？” 崇祯笑道： “他们可能无力野战歼敌，但守城还是可以的。另一个方面，自土木堡之变后，朝中的军权牢牢掌控在文官手中，武将的地位过于低了。 朕需要左良玉这种大字不识的武将成长起来，即便他桀骜不驯，也要稍微扶持一下。” 定王若有所思： “父皇的意思是，他只要来了开封，无论上不上潼关的战场，也会得到守土之功或者后勤保障的功劳，父皇会借此提拔？” 崇祯脸上的笑意更浓： “的确有这个意思！ 我大明近些年屡获军功的战将，大多是文官出身，他们天然会压制底层出身的武将，甚至会霸占他们的战功。 因此，朕在某些时候，是要拉些偏架的。 另外，左良玉手底下有几个不错的副将，朕准备趁着这次的作战，将他们单独拉出来成军。” 永王问道：“儿臣记得，李成勋、戚继光等将领不就是武将出身吗？” 崇祯摇头： “戚继光虽然是卫所兵出身，也是军功提拔，但他走的是文官集团的路子，最后也没有跻身朝堂，没有形成朝堂势力。只属于文官附属。李成勋亦是如此。” 他顿了顿，让两个皇子稍作消化，继续道： “其他人，诸如孙承宗、杨嗣昌、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袁崇焕都是进士出身。 只有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唐通是纯武将出身。但是这种情况太少了。” 定王下意识补充：“黄得功三人还是父皇特地提拔起来的！” 永王突然明白了： “怪不得父皇给了黄得功侯爵！怪不得父皇没有斩杀唐通，而是放他出去做内应，然后趁机立功！” 崇祯笑着摸他的头，表示赞赏。 定王略作思索： “父皇，若是处置得当，黄得功、唐通、左良玉他们会入朝廷参政么？” 崇祯点头： “会！朕确实准备大致恢复洪武朝的格局。” 定王郑重道： “若是如此，儿臣想领军为大明戍边！” 崇祯认真的看着他：“你想领多少兵？” 定王眼中迸发出非凡的神采：“怎么也得……20万吧！要不然镇不住蒙古和辽东的胡虏！” 崇祯哑然： “成祖之后，大明不可能在出现宁王、燕王这般的存在了。若是将来朝廷控制了蒙古和建州，必然是朝廷流官管理北方辖区。 而且，给你20万人马，对大明嫡长子继承制威胁太大，朕不会同意的。” 定王闻言一阵失落，他虽然从没想过篡位，也基本没想过取代太子哥哥，但父皇说的实在是太过直白了，掐断了他一切可能中的幻想。 崇祯又道： “不过，有几个地方需要你们镇守！” 定王闻言眼神又亮：“哪里？沙州或者瓜州么？” 崇祯摇头： “西北也不行，那边的边军战力颇为强悍，也不能由亲王率领。” “那是哪里？” “三宝太监去过的那些地方，有些曾设置了辖区机构。” 定王脱口而出：“三宣六慰和南洋的宣慰司？” 所谓?三宣六慰，?指的是?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六慰指的是?车里宣慰司、?缅甸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孟养宣慰司、?老挝宣慰司。 大体范围?除了包括后世境内的部分区域外，还涵盖了后世的缅甸、泰国、老挝。 乃正统十一年在西南疆域调整设置的管理机构，明廷册封当地土司领主进行自治管理。 虽然自治权很高，但属于明朝藩属，定义宽泛的话，说是大明领土也可。 南洋的宣慰司一般是指后世马六甲海峡南侧苏门答腊岛上的旧港宣慰司。 崇祯微微颔首，一阵怅惘： “那里丢了很多年了……待流寇平定、辽东归附，朕便命你们过去就藩，如何？” 【注意：这里有三宣六慰和旧港宣慰司的地图，两张】旧港三宣六慰 第176章 效仿曹操 “开疆拓土？” “收复失地？” 定王眼神晶亮晶亮的： “这也行！儿臣就在军中好好学习，然后助父和皇太子哥哥镇守南疆！” 永王握紧小拳头：“儿臣也是！” 崇祯抚着他们的小脑袋： “镇守南疆可不仅仅是军事，南疆和南洋的民族复杂，文教不盛，农耕不兴，贸易混杂，又有欧罗巴人横行，问题庞杂，你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定王、永王齐声道：“儿臣一定全力以赴！” 看着这么有干劲的两个皇子，崇祯会心一笑，心道： 【我有系统，有刘备的属性可化解敌意、收拢人心，稳定朝局，有多位武将的属性打败敌人，还能嘿咻挣钱，大明中兴只是时间问题。 但以后的皇帝就不好说了，现在我只能利用短短三五十年时间给华夏民族铺垫一些路子，让后世政局稳定些，让后人的眼界宽广些。】 *********** 翌日。 豪格第二天的凌迟之刑又开始了，百姓再次前来叫好。 崇祯没有观看，而是带着423名雷骧营向东南方向奔去。 定王看着队伍，知道之前的混战中，有近百名雷骧营战士牺牲了，心里一阵悲痛。 崇祯看出了他失落的心情，安慰道： “自古以来，战争都是如此。” 定王点头：“儿臣知道，但依旧悲伤。” “哒哒哒……” 马蹄声中，崇祯回应： “所以，为上位者每走一步，都要细细考量，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你不见，闯贼和建奴在开封阵亡的士卒太多，这几天全力烧都烧不完！这便是将领无能所致。” 定王重重点头：“儿臣懂了。” “哒哒哒……” 马蹄滚滚，带着大明皇胄的坚定意志，杀向永州。 此次出征，崇祯一早便激活了【千里斩叛将】属性。 雷骧营的速度很快，如一支利箭般在河南的大平原上飞驰。 ***************** 永州。 高杰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听着小曲： “伸手摸姐大肚儿，像一区栽秧田，伸手摸姐小肚儿，小肚软软合兄眼，伸手摸姐肚脐儿……” 正唱着，刘良佐缓步走来： “高总兵好雅致，喝茶听曲自在啊！你不担心陛下发难？刘泽清可是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高杰笑眯眯地应道： “这算什么雅致、自在，也就是喝茶润一润身子，等会银枪入体之时才是自在的光景。” 他顿了顿继续道： “刘泽清肯定是在军营外参见陛下时被暗算了，我们小心谨慎些，只要不离开大营便没有任何危险。” 话罢，高杰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揽过一个唱曲的姑娘： “我实在没想到，永州还有这么好的娘们，早知道就不去凤阳，而是在永州驻守了。” 刘良佐坐了下来： “这地界可不是富裕地儿，娘们也就这么几个标志的，不值得常驻。等开封那边消耗的差不多了，咱们去救了驾，挟着天子往扬州驻扎去，那边的娘们才润呢！” 高杰喜道： “极好极好，想当年罗汝才叱咤风云、攻城略地，号称‘曹操’，结果被李自成砍死了，当不起这个名号。 倒是我们有了挟天子令诸侯的机会，我们才是曹操！” “哈哈哈哈……” 刘良佐大笑： “对！咱们才是曹操！就是不知道开封那边能支撑多久。可别去晚了，让建奴把陛下砍了！” 高杰一脸自信： “你放心，就凭闯兵和凤阳兵的本事，支撑不了太久。 估计建奴三五个冲锋就能冲溃他们。到时候，卢九德和马士英肯定会裹挟着陛下往我们这边逃！寻求庇护！ 按我琢磨，也就着两三天的事了！” “报！” 他话音刚落，门外有士卒大喝： “将军，城外20里有四五百骑兵极速而来，其中，有人穿着龙纹甲胄，似乎是当朝皇帝！” 高杰一拍大腿： “看吧，逃过来啦！” 刘良佐大笑： “传令全军出城，先给陛下一个下马威，然后牵着陛下去扬州驻防！” 第177章 无法无天 雷骧营裹挟着黄尘极速奔驰，远远地便看到了大队人马在前方列阵。 定王遥望一阵赞道： “前方旌旗林立，人数似乎不少。应该是高、刘两位总兵的人马。” 永王凝神看了看： “旌旗林立不假，怎么队列这么松散？也就比闯贼的新兵强一些而已。” 崇祯叹道： “没办法，他们就这点水平。抢一抢百姓还行，若是对阵建奴，只有被杀的份，这也是高、刘二将不敢去开封的原因之一。 朕估计，他们留在永州，就是要看看开封的走势，若是朝廷胜了，他们去痛打落水狗，若是朝廷败了，他们估计会在河南和南直隶劫掠百姓以自肥了。” 少顷。 两军迎头撞上。 高杰下令停军，看着对面400多骑兵，心道：【看来，陛下让卢九德他们断后，自己带着京营的人马先一步逃出来了。】 想到这，他肆无忌惮的策马上前，大喝道： “来者何人？” 王相尧策马上前：“此乃大明皇帝御军，尔等速速下马跪拜。” 高杰早已经看到了身穿龙纹甲胄的崇祯，但故意做出一脸不信的表情： “胡说，陛下在开封坐镇，怎么可能来此地！” 王相尧大怒：“你大胆！” 高杰大吼： “请陛下出列，让我等见上一见放心汝之言语。” 崇祯闻言，忽地想起汉献帝流离失所时，遇到西凉军堵住桥梁不让通行，叛军所言便是“吾等奉郭将军命，把守此桥，以防奸细。既云圣驾，须亲见帝，方可准信。” 随驾的杨奉被迫掀开御驾车帘，让西凉将领看了，方才得以过桥。 王相尧怒极，他听出了高杰的言外之意，是把崇祯比作了汉献帝，嘶吼道： “你找死！” 高杰哈哈大笑： “你们乃战败之兵，被建奴、闯贼追之窘迫，万般无奈才来投本将，居然还在这里摆谱？来人，先砍了这个狗太监，再细细盘问他们的身份！” 王相尧气得嗓子都破音了：“我看谁敢惊扰圣驾！” 刘良佐策马上前： “高总兵莫要如此，若真是陛下亲自赶来，胡乱盘问产生冲突就不好了，咱们要先礼后兵！” 话罢，他拱了拱手，高声道： “请陛下取出皇帝信物，我等过目了方才相信！” 见对面的人没有立即答话，刘良佐补充道： “你们听不懂？我这么说吧，要么将龙袍取出送过来，要么将黄罗伞盖什么的送过来。我们见了皇帝才有的物件，才能相信陛下驾到！” 王相尧本来以为刘良佐是过来迎驾的，谁想到此人比高杰更狂妄，竟然当众索要信物？气得浑身发抖。 雷骧营的将士和定王、永王亦是气的怒气值爆棚。 高杰起哄道： “听说皇帝的亵衣是黄色，金贵的很！取来那个也行啊！” “哈哈哈……” 高刘两军的副将们哈哈大笑。 崇祯仔细观察着放肆大笑的人，策马上前道给了最后的机会：“高杰、刘良佐，你们是以为有人冒充朕？” 高杰二人都没有近距离见过崇祯，并无法精准认出当朝皇帝，但从来人的气度和甲胄的，已经笃定此人就是崇祯，但依旧张狂，准备趁他“兵败”无助，狠狠压制住他的自尊和气势，以便将来容易操控，一脸戏谑的说道： “我等都是野生的将领，不认识皇帝，总不能随便来个阿猫阿狗的自称皇帝，都要让我们下跪吧！” “哈哈哈哈……” 周围将领又是大笑。 定王闻言，右手摸向腰间宝剑。 第178章 人头落地 张煌言忙道： “殿下，陛下是在让刘良佐二人自寻死路！您切不可贸然出手。” 定王回应道：“那就让他在此明目张胆地说父皇是阿猫阿狗嘛？” 张煌言道： “殿下放心，以陛下的脾气和武力，前方那些人活不过半刻钟。” 阵前。 崇祯冷冷地盯着一众叛将： “你们倒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刘良佐亦是冷了脸，不屑道： “这位将军穿着龙纹甲胄，想必是当朝陛下！ 但是，北方闯贼占据半壁江山，建奴又南下肆虐，京营颓废不堪，周遇吉等将领凋亡，大明危在旦夕。 陛下又刚刚在开封遭逢大败，损失了最后的京营底子，卢九德和马士英生死难料，陛下仓皇逃来我处寻求庇护。 如此情景下，臣劝陛下不要摆帝王架子。更不要妄想还有帝王权势！” 高杰喝道： “陛下，今非昔比啦！ 您要想活命，还是听从我等的建议，随我二人去往扬州驻扎，然后调兵遣将保下半壁江山！” 崇祯嘴角高高勾起： “原来，你们认为朝廷在开封战败了。” 高杰揶揄：“不遭惨败，陛下为何率残军溃逃来此？” 崇祯嘴角更高： “得亏朕还以为你们只敢劫掠百姓，没想到，你们要学曹操劫掠皇帝！” 高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明说，陛下，从现在起，您就是汉献帝，我就是曹操。” 崇祯一叹：“还曹操，你们连李傕、郭汜都不如！” 刘良佐疑惑：“李傕、郭汜是谁？” 高杰解释：“说书的讲：董卓死后，李傕、郭汜把持朝政，曹操就是在他们手里抢走了汉献……” “唰！” 一道寒光闪过。 高杰的声音戛然而止，“帝”字没能出口。 刚刚还肆无忌惮的刘良佐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眨眼间冲过来的崇祯。 “噗通……” 高杰的人头落地，似乎有巨响落在刘良佐心头。 还不等他惊叫出来，一道寒光自他眼前一闪，视线旋即开始旋转。 刘良佐只觉得浑身剧痛，旋即掉在马蹄之下，眼前的马蹄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永久的黑暗。 定王见了，怒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从胸肺吼出： “父皇威武！” 雷骧营将士一齐大喝：“陛下威武。” 阵前。 崇祯提着滴血的宝剑，冷冷地看着周围的副将们：“到你们了！” 话音落下，崇祯纵马风驰电掣的冲杀出去，接连砍落人头。 副将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举起武器。 但是晚了，崇祯的动作太快了，仅仅几个呼吸间，刚刚放声大笑的副将们便尽数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 王相尧和张煌言几乎同时大吼： “投降不杀！” 大多数叛军士卒立刻跪地磕头，高声求饶。 但高杰和刘良佐麾下的部分私兵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向崇祯。 他们似乎忘了眼前的人是大明皇帝，心里只有报仇二字。 崇祯眉头微皱，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 雷骧营将士立即策马冲向造反的千余私兵，有条不紊地放火铳、扔手掷雷、齐射、砍杀。 一刻钟后。 雷骧营以一比三的兵力，干净利落的剿灭了叛军。 震惊当场。 谁能想到，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两位总兵，七八位副将，竟然被所谓的逃荒皇帝砍掉了脑袋。 谁能想到，作为战力巅峰的家丁亲兵，竟然在三比一的情况下被人家全灭。 刘良佐和高杰麾下的士卒个个胆战心惊，磕头磕得比任何人都忠心。 定王策马向前，拿过身边侍卫的银枪，挑起高杰的人头，凝视了会儿，又扔到地上，冷声道： “都送去喂狗！” 那侍卫高声领命。 张煌言则在不远处安排投降的士卒，前往城中清缴高杰一直带在身边的家眷，和高刘二人随军携带的金银财物。 王相尧寻了高杰的200人马，在御前侍卫沈托尼和雷骧营骑兵的率领下，赶往南直隶，抄没刘良佐的家眷和家产。 其他数万士卒则在雷骧营骑兵的指挥下，当场展开列阵改编。 两路叛军，在两刻钟的功夫内被镇压。 崇祯知道改编要耗费一两天时间，便带着两个皇子入了永城。 永城县令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城门内侧高呼： “陛下，臣……” “闭嘴！” 定王厉声大喝： “来人，将永城县令就地斩首！” 第179章 博览群书 张煌言、王相尧等人见崇祯始终不发一言，便无人劝阻。 一阵求饶哀嚎声中，永城县令、县丞等十多个跪地迎驾的官吏被拖出城门，砍去了脑袋。 永王凑到哥哥身边问道：“杀他们作甚？” 定王应道： “城外打了好一会了，他们若是忠心的，早就带着县内衙役、家丁甚至是相熟的百姓出城救驾，现在他们在城门口迎驾，分明是坐等战事结束，直到确定父皇杀了叛军才来此。 相信，若是高杰胜了，他们依旧会在此处恭候叛将。 分明是蛇鼠两端、图谋不轨之人，留之不得！” 王相尧见崇祯默许了定王的言语，连忙恭维道：“殿下真是慧眼如炬，奴婢佩服啊。” 崇祯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对于这种默许的态度，王相尧大喜过望，又拍了一会定王的马屁，方才心满意足。 ********** 两刻钟后。 众人进入府衙安顿好，众将各自出去忙碌。两个皇子闲了下来。 永王暂时帮不上什么忙，无聊之下让人带着去了府衙书房去看书，正巧碰到定王先到一步，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三哥看什么呢？” “啊！” 定王吓了一跳，往外瞅了瞅，不见外人跟随，这才小声道： “你吓死我了！” “看个书而已，三哥怎么紧张成这般？” “嘘！” 定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神神秘秘的展示了书册名字： 《嫖经》。 “这是万历年间的一本奇书，我从未读到过这类书籍。” 永王一看这两字就知道此书虽然名为《经》，但绝不正经，皇宫里绝不可能收藏，立刻关了书房的门，和定王细细研读起来。 “买心多费钞，得趣便抽身……” 定王阻止：“闭嘴，你怎么读出来呃！” “我默读了几遍不知其意，便读出声来试试能不能读懂！” “笨！” “你懂？” “不懂！但是我不会读出来让别人知道我读了什么玩意儿！不懂就往下看呀，咦，你看看下面那句不就是解释！” 永王小声念出： “这句是……其趣在欲合未合之际，既合则已；其情在要嫁不嫁之时，既嫁则休。” 定王敲他脑袋： “默读！” “哦哦哦……三哥，欲合未合是什么意思？” “你没读过吕洞宾的【一夫一妇同天地，一男一女合乾坤】么？” 永王摇头：“没！” 定王捂脸，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浪史》，嘱咐道： “此书写了秀才梅素先一生的韵事，刻画了他空虚的精神境界和无聊的放荡行为，格调低下，文字犀利露骨，你看完这本书就懂了。” “三哥看过么？” “你三哥我博览群书，自然是看过的！你好好看，但是别被父皇撞见。” “好！” ****** 两个皇子研究华夏博大精深的文化时，崇祯坐在永城县衙正堂，翻看此县的各种账本、户籍册和各种公文。 正翻着，公文堆里出现了一本格格不入的书籍——《绣榻野史》。 崇祯知道这是描写秀才姚同心与妻妾及友人混乱关系的床榻故事，怒道： “这个混蛋县令，竟然在工作时看这种书！” 他想了想，对身后的王相尧道： “去县衙书房看看，这混蛋到底藏了多少糟粕！” 第180章 赶往开封 王相尧先是一愣，旋即躬身在前，引着崇祯向书房方向走去。 少顷。 崇祯便见到了读书读得如痴如醉的两个皇子。 此时，定王看着《嫖经》，手边还放着一本《西厢记》和一本《金瓶梅》，永王则深度投入《浪史》不可自拔。 “你们看什么书呢？” 永王听到自己老爹的声音，噌的跳了起来：“我……看……没看……看了……” 定王也猛地扔了手中的书，站到一半又坐了回去，惊得满脸通红。 崇祯见他们如此，大约猜到了什么，走过去捡起几本书，板着脸，指着书架上《文子缵义》、《淮南子》、《文中子中说》、《盐铁论》、《说苑》、《六韬》等书籍道： “这些书不够你们看的？” 永王噗通跪下：“父皇，儿臣错了。” 定王扯了扯腰股间的衣服，跪下道：“儿臣错了，请父亲责罚。” 崇祯故意板着脸，抽出《盐铁论》《白虎通德论》《农政全书》几本丢过去： “认罪就好。把这几本书读透！” 两个皇子不敢忤逆，捧着书灰溜溜地走了。 王相尧见崇祯给皇子看这种治国理政的书籍，心道： 【难不成陛下有意让定王继承大统？若是如此，为何不在政变时废掉太子？或者，陛下留着太子是为了当做定王的磨刀石？】 【这也说不通啊……陛下的行为越来越奇怪了。】 崇祯却在想： 【这两少年太有精力，我得教他们学一下经济、税收等方面的知识，以便将来去了南洋能用军事和经济组合拳，打造出大明稳固的疆土。】 【至于这些风月书籍，看看也行，一是懂一些常识，二是接触民间的喜怒哀乐，了解百姓的生活状态。】 想到这，他又挑了《水浒》《三言二拍》《还魂记》《小窗幽记》等着重描写民间经商、从政、恋爱或造反的小说，递给王相尧： “把这几本书给定王和永王。” “遵旨。” 王相尧接过，转身出了书房，心里嘀咕： 【皇家历来给少年皇子看经史子集，哪有专门看这种书的道理，陛下到底要培养两位皇子哪些方面的才能？】 崇祯看了看散落的《浪史》等书，挨个拿起，大概翻阅了一会儿。 用一种批判性的眼光，阅读了整整三天。 直到3天后张煌言入府禀报高刘二人的兵马已经整编完毕，崇祯才放下小说，道： “回开封。” ************* 大军行了一天，一匹快马自南而来，验过腰牌后直奔御驾。 来人下马，叩见崇祯，禀报道： “陛下，两日前左良玉当即率5万大军拔营北上！” 此人是锦衣卫安插在左营的密探之一，得到左营开拔的消息第一时间送来御前。 崇祯问道： “前天才动身？圣旨怎么走得这么慢？还是说左营人杂，准备了过多时日？” 锦衣卫答道： “回陛下，圣旨在7天前就送达左营，但左良玉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永城的消息传过去，他才开拔！” 崇祯闻言，心道： 【两年前，左良玉在河南同闯军厮杀，汪乔年奉命率军出陕西相助。 不料李自成突然舍弃对攻良久的左良玉部，率领十万大军猛攻汪乔年。 汪乔年麾下的贺人龙等总兵不战而逃，李自成把汪军仅剩的2000人困在襄阳，左良玉见救援自己的汪乔年部即将被灭，非但不营救，反而率军撤退。 三天后，汪乔年全军覆没。 明廷原本要处置左良玉，不想李自成杀了汪乔年后势如破竹，连拿河南十多郡县，包围开封。 崇祯立刻命丁启睿、杨文岳节制总兵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方国安等18万大军救援开封。与李自成在朱仙镇对峙。 当时，明军内部矛盾重重，不听丁启睿调遣，左良玉见无胜算，劫掠友军马骡逃跑，明军大乱，丁启睿和其他3路官军当即溃散。 李自成派军出击，18万大军死伤无数，虎大威等将领阵亡，左良玉部亦是死伤惨重。 战后，崇祯将丁启睿逮捕下狱，将杨文岳革职查办，处死杨德政。 而最先逃跑的左良玉因尚有“雄兵”，还需依仗他剿灭流贼，竟然网开一面，免去了他私自退兵导致襄阳、开封两次大败的罪责。 现在，左良玉愈发骄纵，竟然收到圣旨后按兵不动，在我拿下刘泽清、刘良佐和高杰后，才动身北上。 亏我还准备重用他！】 想到这，崇祯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大喝道： “加快速度，要在左良玉之前赶到开封！” 第181章 左营抵达 开封。 崇祯前些日子钦命的开封府尹和守将带着文武大臣在城外10里列队迎驾。 万众瞩目下，5万步兵自东南方徐步抵达。 一众官员山呼万岁。 崇祯看着乌央乌央的一大片文武官吏，看着他们眼中的热切，心里感慨道： 【还是自己提拔起来的人忠心啊，看我的眼神都放着光，不像刘良佐那几个，看我时充斥着不屑和冷漠！】 他张开双手：“众卿平身。” 王相尧高声喝道：“起驾回城！” 文武官吏闪开一条大道，恭送御驾入城。 “哐哐……哐哐……哐哐……” 五万大军跟着御驾，踏着有力的步子，雄赳赳的进入开封。 近年来中原乱战，开封的官员和百姓多次见过高杰和刘良佐的队伍，众人看着眼前精神抖擞的大军，实在难以和之前那种萎靡的兵痞之态联系起来。 “这些人马和之前大不一样！” “肯定啊，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刘良佐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他们能带出精兵么？肯定不行！现在是陛下亲自带军，底气就不一样了！” “也可能是发足兵饷的缘故！当然，主要是陛下领军的缘故！”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崇祯甚至这些兵痞压根不懂得什么叫做忠君爱国，为了收拢军心为己用，他在行军途中经常骑马溜达，尽量增加和士卒们面对面的机会。 每次安营扎寨，他都会带着定王和永王深入“基层”，经常以教导皇子武艺、比试拳脚的名义，将两个皇子摔来摔去。 在【摔孩子收人心】的光环下，创造了兵痞快速化身亲兵的军事奇迹。 崇祯不得不感慨一句： “刘备起于底层却成就帝业，其收心能力不是盖的！” ****************** 两日后。 左良玉带了10万大军抵达开封，在城南10里安营扎寨后，派人入城。 一名副将径直奔入周王府，见到崇祯高声道： “末将王允成叩见陛下。” 崇祯微微颔首：“起来吧。” 王允成起身，朗声道： “陛下，宁南伯已奉诏，率本部精兵赶到开封，现已在城外10里安营，特派末将前来复旨。” 定王见左良玉不亲自入城觐见，心道： 【这个左将军好大的架子，奉诏来开封，竟然在外扎营而不入城参拜父皇！】 崇祯似乎早就料到如此情况，缓声道： “左营舟车劳顿，暂且休息一天吧，明日一早，朕前往汝营巡视。你回去让左良玉准备一下迎驾事宜。” 王允成一愣： 【陛下竟然服软了？不强令宁南伯入城就罢了，竟然屈尊前往大营？果然，还是手里有兵才有底气啊！】 想到这，他跪下高呼：“末将领旨。” ******************* 左营。 左良玉在中军帐里来回踱步，一脸愁容： “哎……若不是陛下接连拿下高杰等三路人马，又收降了袁宗第的5万人马，有了足以讨伐我的实力，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如今被逼无奈来到开封，实在是生死难料！” 左营另一个副将李国英不忿道： “这几年，朝廷基本没有给咱们拨付兵饷，左营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全靠自己找钱，朝廷不思嘉奖，却步步紧逼！” 他一脸决绝： “伯爷，若是朝廷真对您动手，咱们逃回去坚守一地便是，绝不能像刘泽清他们那般死得不明不白！” 第182章 君让臣死 左良玉又是一叹：“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只希望朝廷不要迁怒我的独苗。” 李国英连连摇头： “伯爷，我们又不是愚忠之臣，怎能莫名被杀。伯爷放心，只要咱们不入城参拜陛下，陛下就不可能像杀刘泽清他们那般对我们发难！ 而且，少将军没有来，他麾下还有相当战力，左营有了这个底牌，朝廷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原来，左营众将只知道刘泽清、高杰等人是在叩拜崇祯时被杀，具体细节却全然不知，还以为那三人是束手就擒，或是被隐藏的刀斧手斩杀的。 左良玉深知崇祯已经杀了很多文武高官，在刘泽清等人被诛后，自己的处境颇为危险，但他没有公然反叛的胆子。 只能将儿子左梦庚留在老巢，自己虽然来到开封，但尽量躲着崇祯，蜗居大营避而不见。 这时。 王允成回到大营，直入中军帐。 左良玉见他来了，急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陛下让我今日就入城参拜？ 看来我得装个病才行！” 李国英道： “真不行学刘泽清摔下马去！反正不能入城送死！” 王允成应道： “伯爷，陛下说咱们舟车劳顿，今天不需进城，明日陛下亲自来军中巡视！” 李国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屈尊入兵营？这怎么可能？” 左良玉亦是吃惊，颦眉自语： “陛下来军营作甚？” 李国英喜道： “伯爷，陛下定然知道咱们的实力，不敢动手，只能安抚！甚至，为了安抚咱们，八成要拨付兵饷！” 左良玉面带忧虑： “不要这么乐观！ 毕竟咱们的实力是虚的，所谓的70万大军，67万是流民，毫无战斗力可言。真正有战力的不足3万。 此次带来的精兵，只有两万，其余8万全是杂兵，遇战必溃！” 李国英笑道： “伯爷。咱们自己知道这些，朝廷可不知道！明日，就把这2万精兵放在中军大营，让陛下看看其威势！” 左良玉冷哼： “这个用你说？！ 只是，此事颇为蹊跷，极为不合常理，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话落，他看向王允成：“你此去城中，见到多少兵马？气势如何？” “伯爷，城中不下5万兵马，从表现上看，没有预期中的军心不稳，更没有哗变的迹象。” 左良玉微微颔首： “看来，陛下已经通过多种手段稳定了刘良佐三人的兵马……哎……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接驾事宜吧！” “遵命。” 二人领命，退出中军帐，并肩走了十几步，李国英开口道： “看来，陛下如传闻中那样，很有武略！很懂人心！根本不是之前传闻那种刚愎自用、生性多疑！” 王允成点头： “陛下眼神炯炯，英气不凡！ 左营的前景堪忧啊。 不过，从前几次处置刘高等人来看，陛下并不愿意多做杀戮，还是留下了部分副将管辖本部人马。” 李国英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 王允成没有答话，大步走了。 左营右翼。 马士秀和惠登相在自己军帐中对坐。 “开封之行，很凶险啊！” “最凶险的是左帅，我们还好，若是能逃，我们应该可以抛下8万杂兵，带着2万精锐逃回去。若是逃不出去，陛下应该不会扩大屠戮！”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不懂吗？” ********** 开封。 定王看着新鲜出炉的圣旨，好奇道： “父皇，为何如此做？如同斩灭刘泽清、高杰等人一般，杀尽了左营高层不行么？” 第183章 肢解左营 崇祯道： “左营和刘营、高营有些不一样，那三营没什么人才，胡乱一通就收拾了。 左营还是有些人才的。” 定王指着圣旨：“比如这几位？” 崇祯点头： “李国英是大同卫世袭武将出身，成年后出关赴辽东作战，后隶属于左良玉麾下，凭战功晋升副总兵，是个能打的、可用的武将。” 他心里想道： 【历史上李国英随着左营投降清廷，后来单独领兵，数次击败孙可望、刘文秀等献营名将。同刘良佐、刘泽清那种只会附庸清廷和屠杀大明百姓的人不同。 若能用，绝对是个将才，若是不能用，便要及早斩杀，不留后患。】 定王又问：“那另外几个呢？” 崇祯继续介绍： “金声桓本为定辽卫世袭武将，早年投奔毛文龙，任游击。袁崇焕斩杀了毛文龙后，皮岛诸将大乱无人节制，孔有德叛乱时，他拒绝加入叛军； 后来耿仲明投靠后金时，他全家被俘虏，依旧拒绝加入叛军，留在皮岛等地抵抗建奴。 崇祯十年皮岛陷落，沈志祥率军投后金，金声桓第三次拒绝加入叛军，回到关内任职。 后金声桓跟随左良玉镇压流贼，在玛瑙山之战中大破张献忠，镇压了萧山、砀山一带的王道善、程继孔等盗贼，累迁副总兵。” 定王惊道：“此人可谓忠君爱国了！” 崇祯心道： 【左良玉死后，金声桓被迫随左梦庚降清，后来领兵在南昌反清复明，被清军困在城中，直到粮尽城陷，金声桓无力突围，投水池而死。 此人绝对是可用的。】 崇祯暗叹一声，继续道： “今天进城的王允成，本是邓玘的部将。后来隶属于左良玉，任副总兵，曾大破罗汝才、击破张献忠、斩杀初来虎。既是一名强将，也是一名忠君之将。” 他暗自补充了一句：【王允成最后跟随永历帝进入缅甸，被缅甸王杀害。】 “至于其他几人，出身就不一样了！” 定王皱眉：“其他几人都是流贼出身？” 崇祯点头： “马士秀本是李自成的部将。崇祯十年归降左良玉。曾多次打败闯贼将领，累升副总兵。 惠登祥亦是流贼出身，外号混天星，多年来转战河南、山西、湖北、四川、陕西等地。崇祯十二年被左良玉击败归降。后来多次击败过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流贼。 马进忠亦是流贼出身，号“混十万”。崇祯十年投降左良玉。多有战功，累迁副总兵。” 定王想了想道：“这三人是要大力提防的！” 崇祯心道： 【左梦庚投降时，惠登相已病逝，没赶上。 但马进忠、马士秀和王允成率领部下逃走。 马士秀很快病逝，马进忠则长期抗清，后随永历皇帝征战西南，病逝于军中。 这几个人都是可以重用的将才。】 想到这崇祯道： “此三人虽然流贼出身，但不似刘泽清那般跋扈，对朝廷还算尊重，若是明日不出幺蛾子，还是可以留下性命的。” 定王思考了一会： “那倒也是，明天父皇是要肢解左营的，他们只要配合，还能算是功臣呢！” 第184章 忠君眼神 翌日。 崇祯带着雷骧营进入左营，左良玉带着两万精兵和一众副将叩拜。 声势震天。 崇祯端坐马上，见将士如此有气势，知道这些人马即将成为自己的强军，心里甚喜，柔声问道： “昆山此来，怎么没带左梦庚？” 左良玉一听崇祯唤自己的表字，又关心起自己儿子，心下一松： “臣之犬子体弱，因病未能成行，请陛下责罚。” 崇祯眼神冷冽： “原来是在家养病，这不是罪责，谈不上什么责罚。” 左良玉看着那冷冷的目光，只觉得有无量杀气席卷自己，周身一寒。 这时，崇祯继续道： “速派太医前往武昌，为平贼将军医治！” 所谓平贼将军，正是左梦庚。 今年三月，崇祯为了让左良玉北上勤王，下诏封左良玉为宁南伯，给他的儿子左梦庚平贼将军的大印。 左良玉蒙受隆恩，却没有立即动身，而是拟定了一份出兵计划，送往被闯军包围的京师，等待崇祯批准。 后果当然是崇祯见不到出兵计划，更谈不上批准了。 左良玉听崇祯如此说，连忙说道：“谢陛下隆恩，臣已经请了良医，就别劳烦太医了。” 崇祯死死盯着他： “这是圣旨！不能违抗！” 左良玉向来不怎么理会圣旨，但都是山高皇帝远时，与崇祯面对面时可不敢，他一咬牙，跪拜谢恩，心里却极为不平静，生怕崇祯日后给自己一个欺君之罪。 崇祯见他还算客气，不像是刘泽清、刘良佐、高杰三人那般欲要劫驾，摆明了反叛。 想到这，他掠过左良玉，看向几位副总兵，笑问： “你是王允成？” “臣王允成。” “你是马士秀？” “臣马士秀。” “你是李国英？” “臣李国英。” “你是惠登相？” …… 崇祯一个一个问，副将们一个个回答，心里却有些骇然：“陛下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字？” “起来吧。” 崇祯撂下三个字，翻身下马，走到定王身边，猛地拽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助”定王下马，“摔”入周鉴怀中。 然后拽下永王，“摔”向王相尧身边。 做完这套很不正规的“摔”孩子动作，他看向众将，感觉左良玉、王允成等人脸色如同刚刚一样恭敬，似乎少了些表演的成分。 【似乎有些效果，等会去中军帐宣布圣旨，他们应该会听令而去；若是没效果，我只好下杀手了。】 想到这，他带着御前侍卫走向中军帐，左良玉等人面面相觑，皆快步跟上，边走边用眼神交流。 “陛下怎么只带了这几个侍卫？我以为会有数千人随驾呢？” “陛下似乎很有底气，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也不用小心，我看陛下挺通情达理的！我们尽心效忠就好！” “你眼神怎么怪怪的？” “怪？怎么怪了？我这就是最正常的忠君眼神啊！” …… 待众人步入中军帐，正见崇祯端坐正中，王相尧站在一侧，端着一道圣旨，高声道： “左营众将接旨！” 第185章 言出法随 左良玉等人一头雾水，但依旧按部就班的下跪接旨。 王相尧见他们跪好，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自古国家之兴，赖有忠勇之将，以卫社稷，以安黎庶。今有左良玉者，出身行伍，武艺超群，忠心耿耿，智勇双全。自其投身军旅以来，剿贼平叛，所向披靡，战功赫赫，更为朝廷育良将多人，实乃国家之栋梁，朝廷之股肱。 朕知其事迹，深感欣慰，特加南京兵部尚书、太子太傅，以彰其忠勇，望卿不负朕之厚望，保境安民，荡平寇贼，以固国家之根本，以慰百姓之期望。 另，擢升左良玉培育之将才六人，升总兵官，挂将军印： 王允成为怀柔总兵，马士秀为固安总兵，李国英为武清总兵，惠登相为昌平总兵，马进忠为房山总兵，金声桓为通州总兵。 此六人即日前往驻地赴任，望尔严明军纪，整肃军威，勤勉于职，拱卫京师。 钦此！”　　六人一脸震惊： 【陛下竟然给了左帅一个虚职，然后提拔我们做了总兵！】 【这是要让我们六人分了左营之兵么？】 【陛下隆恩浩荡啊！我必赴汤蹈火！】 左良玉亦是大惊失色： 【陛下竟然玩了一手莲花分瓣计，当众将我的大军剁成七块！他们六人……会中计吗？】 一时间，中军帐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崇祯静静的看着，若是这些将领抗命，他不介意带人先一步出军帐，然后往回丢几枚手掷雷，物理消灭了他们。 金声桓左右看了看，脸色一沉，上前一步道： “臣领旨！” 左良玉心里咯噔一下：“内部已破，我命休矣！” 马进忠、马士秀和王允成见有人出头，立刻出列领旨。 左良玉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在崇祯手上了。 惠登相和李国英见大势已去，立刻上前领旨。 最后，左良玉噗通跪下：“臣，领旨谢恩。” 定王、张煌言、王相尧等人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 崇祯则是一如既往的镇静： “你们这就点兵北去吧，一定要练好兵，做好防务，全力拱卫京师，助太子稳定京畿！” 王允成等人的驻地全在京师周围，崇祯又说了这句话，众将都生出一种，陛下把自己安排给太子作嫡系的感觉，面色稍稍激动，一齐躬身领命。在王相尧的带领下，出了中军帐，前往各处调兵赴任。 崇祯见左营肢解的这么顺利，心里舒畅，忽地想起系统很久没给上等属性了，便趁着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心里默念： “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成功号令众将开拔，像极了诸葛亮发号施令调遣将领的场景，奖励“发出号令，将领必从”属性，可用10次。】 听到这个属性，崇祯嘴角几乎咧开： “妙啊！这就是塑造敢死队的属性！缩减版的言出法随！” 左良玉看到崇祯“狰狞”的表情，噗通跪下悲呼： “臣……死罪！” 第186章 陈述事实 崇祯冷哼一声：“这时候说死罪了？你罪在何处？” 左良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唯一的愿望就是保下儿子。 虽然左梦庚文武不济，但至少生来带把，能给他生孙子，延续左家香火。 他重重磕了三个头： “臣拥兵自重，时常不听朝廷和上官号令，导致朝廷和友军损失；时常纵兵抢粮，破坏法度，坑害百姓。 若不是吾儿读了圣贤书，比臣懂道理，经常劝臣遵纪守法、忠君爱国、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必然犯下更多罪过！ 可惜，臣很多时候不听孩子劝告，反而认为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无视他的规劝，才在寻死的路上越陷越深。 臣悔不当初啊！” 崇祯一噎，腹诽道： 【得亏我知道左梦庚在历史上主动降清，由南明的侯爵变成满清子爵，是个不折不扣的软蛋军阀。】 他冷声道：“你是真会给左梦庚求活路啊。” 左良玉听崇祯的意思是不准备放过左梦庚，急道：“臣说的句句属实！” 崇祯一叹： “崇祯十一年，流贼围困许州，左氏全族被杀，只剩下你和左梦庚存世，你如此维护他，也属常情。” 左良玉继续解释： “臣并非特意维护左梦庚，臣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臣自知死罪，只希望陛下念在左梦庚忠君爱国的份上，不要杀他！” 崇祯看着卖力表演的左大将军，心道：【你也活不了太久了，就留着你父子的命安抚王允成等6人吧。” 想到这，崇祯微微一叹： “昆山自辽东入伍开始为朝廷奋战二十载，与建奴、李自成、张献忠等敌寇都有作战，多次击败建奴军队，剿灭流贼十余股，甚至曾箭射张献忠，致其重伤。 总的说起来，也是有功的。” 左良玉长舒一口气，心道：【还好陛下记得我的功劳……】 崇祯继续道： “你的功劳虽大，但朝廷也给足了你封赏，总兵给了，伯爵给了，儿子的将军大印也给了，甚至许诺你在赴京勤王后，世代镇守武昌，你又做了什么？ 眼见京师被围，按兵不动！” 左良玉的心情急转直下，再次磕头： “臣……死罪！” 崇祯嗯了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你为朝廷培养了这么多能独当一面的良将，还是有功的！” 左良玉闻言心里一松，擦了擦冷汗：“臣不敢居功。” 崇祯眼神依旧冰冷： “你的亲家、左梦庚的岳父，叫做王世忠吧！” 左良玉心里一紧：“正是。” “王世忠……他是辽东人！” “是！” “王世忠是海西女真哈达部酋长‘猛哥孛罗’的次子，原名哈达那拉·克把库。 他哥哥是金野猪皮的女婿。他的舅舅是叶赫那拉氏的酋长。 他的一个大舅哥是蒙古的‘虎墩兔憨’，按蒙古语念作【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是蒙古人私下里公认的大汗，号称林丹汗。 还有，王世忠的另一个大舅哥名为张存仁，原是辽东宁远副将，崇祯四年随祖大寿投降，隶属建奴汉军镶蓝旗。近些年多次随军南侵。 嗯……朕听说，因王世忠女真语娴熟，左梦庚还向他学习女真语。” 左良玉一哆嗦，再次磕头： “张存仁背叛大明，十恶不赦，臣和王世忠都与之不共戴天！ 左梦庚学习女真语，是为了知己知彼，期待将来剿灭建奴！” 第187章 极限施压 崇祯并不接话，笑着道： “朕还是很熟悉王世忠的。 万历二十七年，建州女真酋长金野猪皮攻克哈达城，俘虏王世忠的父、兄，后迫于我大明压力将其父释放。 王世忠就此被父亲带入京师，时年八岁，神宗皇帝厚待之，抚养于宫中。 后来金野猪皮起兵反明，朝廷授王世忠广宁卫指挥加游击衔，后升为中军都督府佥书抚夷总兵。 朝廷曾通过他结交察哈尔部，又策反海西女真部众，还曾对其兄【吴尔古代】使用离间计。 朕继位后，王世忠升任抚夷总兵，因贪污被罢官，监禁于定州。 前年被起用，因兵败投往你处，与你结为亲家。现在，他生活在武昌，辅佐你儿子。” 左良玉完全懵逼了，颇有些不知所措，又磕了一个头，断断续续道： “臣子左梦庚……心系辽东失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带兵北上，消灭建奴！因此，每日……坚持学习……兵法……坚持练武！ 每日向其岳父请教女真人的……风土人情和……语言……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效朝廷啊！” “嗯……” 崇祯嗯了一声，然后很长时间不说话。 左良玉身处诡异的寂静，更加紧张，冷汗浸湿了后背。 崇祯见左良玉彻底被自己震慑住，这才缓缓开口： “王世忠的亲哥哥【吴尔古代】，娶了【金野猪皮】的三女，长女嫁豪格，次女嫁岳托，在建奴高层颇有权势。 因王世忠的离间，‘吴尔古代’被夺权闲置。” 就此来说，王世忠还是有能力的。” 说到这，崇祯顿了顿，看着不知所措的左良玉，继续道： “调王世忠来开封，他给随军攻打潼关的张存仁写信，作离间之用。 此事，你去操办吧！” 左良玉听到这里，终于呼出了堵在嗓子眼里的浊气，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嘭嘭嘭……” 三个响头过后，左良玉大声道： “臣！遵旨！” ******** 左良玉晕晕乎乎的走出中军帐，看着左营外围熙熙攘攘的调兵阵仗，心里五味杂陈： 【费劲心里组建的大军，就此分崩离析了，我已经沦落如此，陛下竟然不杀我……陛下……是有人情味的！】 他左右看看，忽地一愣，抓过一个校尉问道：“中军的人马怎么不开拔？到这时候了，怎么还敢抗旨不遵！” 那校尉道： “中军没有接到调令，依旧属于伯爷率领，接到调令前往北直隶的，只有后军、左军和右军的杂兵！” 左良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中军的两万精锐一点没动？” “没动！王总兵他们只带走了8万杂兵！” 左良玉心里一暖： “陛下还是信任我的！” ******* 中军帐。 定王小声问崇祯：“父皇，如此极限施压，左良玉不会反叛吧？” 崇祯笑道： “只有如此施压他才不会反叛，若是朝廷听之任之，甚至继续纵容，他才会反叛！” 永王小声询问： “即便左良玉不反，那六个总兵呢？他们去了京师周围，若是有异心怎么办？京师还能安全吗？” 崇祯摸着他的头： “王允成六人带走的都是没有战斗力的杂兵，镇守的又是不熟悉的地界，纵使有异心也成不了气候。 而且，他们刚受了皇恩，没有特殊刺激是不会背叛朝廷的。” 父子三人正说着，一个雷骧营士卒奔进来道：“陛下，城中出事了！” “何事？” “回禀陛下，有商户恶意囤积粮米，甚至高价收购京营救济百姓的粮米，现在城中严重缺粮！” “开封饱经战乱，哪来的商户有余钱？” “据说是‘挑筋教’的教徒，宋代自西域而来，在开封生活五百年了，人人带着一个白色帽子。” “原来是他们啊！” 第188章 一赐乐业 对于开封城里的“挑筋教”，崇祯还是知道的。 根据历史记载，一个犹太人社群及一个犹太会堂在宋徽宗年间，从天山南路入境，先是经商，后定居开封。 他们自称“一赐乐业”，似乎是以色列的音译。 由于汉人不懂“一赐乐业”的意思，又见这些外国人宰杀牛羊时，会先行剔除脚筋这一习惯，便称呼他们为“挑筋教”。 此时，崇祯一听这些教徒恶意囤积粮食，基本断定了他们的真实身份，立即带人赶回城中。 路上，定王好奇道： “父皇知道这个挑筋教？” 崇祯点头： “他们是犹太人，据他们自己说，其祖先最早居住在现今波斯萨法维王国的土地上，三千年前曾在那里建立了古以色列联合王国。 此后数百年遭到亚述、巴比伦、波斯、希腊和罗马帝国的轮番征服，在1600年前被当时的罗马帝国赶走，就此在全世界流浪。 他们以经商为生，最擅长的就是低买高卖、操控物价、发放高利贷。” 永王道： “这么说，他们也是可怜人，流浪了1600多年，居无定所的。” 崇祯一叹：“怎么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永王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崇祯解释： “他们的教派很有凝聚力，对血缘也很看重，几乎不与其他民族通婚，也不向朝鲜、日本那样学习他国文化，因此不论到了哪里，都不融入当地的风土人情，也不习惯遵守当地法律，更不会帮助当地人守城，因此，不被所有国家接纳。” 他顿了顿继续道： “比如，在开封定居的这些人，建有自己的教派会堂，由‘掌教’主持，自幼年时就开始学习自己的经典，拒绝学习孔孟之道。 无论生活习惯、婚嫁丧葬礼仪、平时过的节日都和汉人格格不入，甚至认为他们学习的《圣经》的地位，在《大明律》之上。” “这怎么行！”定王当即怒了，“在大明定居，不过汉人的节日也就罢了，怎能不遵守《大明律》？” 崇祯笑道： “这就是西方人和大明的不同了，他们的神权、财权都在皇权之上。自幼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圣经》便是最高典籍，其效力大过一切法律和书籍。 甚至，欧罗巴的皇帝即位，要去教会加冕，还要亲教主的脚趾丫子！” 定王怒道：“简直倒反天罡！该死！” 崇祯见他动了杀心，解释道： “不过呢，生活在开封的犹太后裔与其他地方的同族人，早已经失去了联系，成为孤立地存在，虽然将犹太的传统保留了数百年。但还是被汉人同化了部分。 虽然还是经商，还会定期去教会做礼拜，但有很多人已经开始与汉人、回人通婚。” 定王依旧愤怒： “不尊皇权，通婚了也该杀！” 崇祯笑了笑，又道： “不尊皇权这一点呢，开封的犹太人也改变了。 他们的教会内已经开始供奉‘万岁牌’，上书皇大明帝的名字。甚至增设了‘祖堂’，祀奉祖先。 部分犹太人改信奉‘一赐乐业’教为信奉回教，宗教意识也日益淡薄。” 永王迟疑道：“供奉皇帝、祭祀祖宗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崇祯笑道： “对大明来说天经地义，对欧罗巴人来说就不是了！” 永王攥紧小拳头： “真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毫无教化可言！哼！等儿臣长大了，一定要去欧罗巴。 教他们什么叫做皇权至上，违令则斩！ 教他们什么叫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教他们什么叫做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 父子三人边说边走，不觉到了犹太人的教会前。 只听一个开封官员大声道： “百姓遭兵灾，陛下率军来救，百姓遭饥荒，陛下运粮来救，你们也是百姓，也保住了性命和家产，也得到了救济粮，怎么不思感恩！ 还公然囤积粮食见死不救呢！” 一个带着白帽子的人上前一步，中气十足的回应： “是上帝让皇帝陛下来救我们的，我们应感谢上帝，为什么要感谢皇帝陛下？” 定王闻言，扭头看向崇祯： “杀了吧！他说话太气人了！” 第189章 小范大人 崇祯莞尔：“你小小年纪，戾气不要这么重！” 定王怒道： “不是儿臣戾气重，而是他们太可恶了！当日建奴在城中屠戮，明明是父皇救了他们，他们却只感谢什么上帝！” 永王接话道： “依儿臣看，应该是那个叫什么上帝骗了这些人，说父皇是他派来的！ 那个上帝竟然明目张胆的对外宣称他可以调遣大明皇帝，这绝对是谋逆！” 崇祯看着两个义愤填膺的皇子笑道： “上帝是他们的神，名为耶和华，按他们的《圣经》记载，耶和华是万能的，唯一的，创造了天地万物，自始至终都掌管宇宙万象。 若是和咱们的神仙相比，耶和华就是盘古、伏羲、女娲、瑶池王母、玉皇大帝等神仙的集合体。” “原来是他们的神啊……”永王一叹，“我说怎么这么狂妄呢！” 定王不屑道： “蛮夷的神还想调遣华夏的人皇？可笑！” 这时。 教会方向又传来官员的声音： “我不管你们相信什么歪理邪说，但恶意囤积粮米就是死罪，你们掂量一下吧！” 带着小白帽子的中年人不卑不亢： “我是‘一赐乐业教’的掌教，我们并无恶意，我们收购粮米和公开自由的售卖，都是受了上帝的指引，若是我们能从中获得丰厚的利润，那也是上帝的恩赐。 我们严格按照上帝的指示做事，没有犯法，更不可能是死罪。” “听着！你们触犯了大明的律法，更触犯了大明皇帝的圣旨！这就是死罪！” “《圣经》上没有这一条！” “好好好！负隅顽抗是吧！” “回这位大人的话，我们不是负隅顽抗，我们是按照自由的原则做生意，市民若是觉得我们的粮米贵，不买就是了，去别人家买啊！” “别人家的米被你们抢购一空！现在，开封城中，只有你们这里有余粮售卖！” “哦！感谢上帝传授给我们经商的良方，让我们能获得更多的财富！” “你！”官员大怒。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小范大人来啦！” “小范大人来啦！”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崇祯父子三人也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华服公子哥带着三十多位衙役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上来就对白帽子掌教道： “听说，你家有粮米！” 掌教客客气气的回应： “上帝赐予了我们粮米！” “你可知开封城中有很多饥民？即将饿死！” “很多饥民！感谢上帝让我们在饥荒时期吃饱！” “你们吃饱了，就不管饥民死活了？” “上帝让我们懂得爱，我们愿意拿出一些粮米接济他们，彰显上帝的仁慈。” 那位小范大人笑了，对着掌教一拱手：“谢了！” 话罢，他向身后的衙役大声道： “去‘一赐乐业’教会里面搬运粮米，全部都搬去北门，开设粥铺！” 掌教一愣：“我没说拿出全部粮米！” 小范大人连连摇头：“你当然没说！” 掌教长舒一口气：“对对对，我没说！” “是你们的上帝告诉我的！”小范大人转头喝道，“你们等什么呢！快去搬米！” 掌教彻底惊呆了：“还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 小范大人闻言，大声吼道： “听到了吗，是上帝赐给我们的！不用感谢掌教！” 衙役们闻言一齐大喝：“感谢上帝！一袋米扛疾喽！” 话罢，他们不顾教徒阻拦，一股脑地冲进了教会。 小范大人又对着围观的百姓大喊： “上帝让你们帮忙搬运粮米，还不快点！” 百姓听了立刻行动起来，短短时间，就有百十人冲进了一赐乐业教的教会！ 掌教阻拦不住，哭诉： “《圣经》里没说上帝会和汉人说话！这不对啊！只有我们才是上帝的选民，只有我们能沟通上帝啊！” 小范大人走上前笑道： “那可不一定！我就能沟通了！” 定王见了这一幕赞许道： “这个小范大人还是很有头脑的！” 崇祯笑道： “看来不用朕出面了！等这边完活，让那个小范大人来行宫见朕！” ************* 一个时辰后。 周王府。 小范大人风风火火的赶来，叩拜崇祯： “臣开封府知事范轻眉叩见陛下！” 第190章 秘密计划 “知事！从九品？” “臣正是从九品知事！” “他们为何称呼你小范大人而不是范大人，不会是因为官小吧！” “回禀陛下，臣的父亲是新任的开封知府范庆第，百姓们尊臣的父亲为范大人，便称呼臣小范大人。” “哦，原来如此，你父亲是庆第啊！这事朕倒是听说过！”崇祯顿了顿，回忆了一会前世的电视剧，又问道：“城北的粥铺开起来了么？” “回陛下，已经开起来了，第一锅米粥已经分发完毕。” “你做的不错。” “谢陛下赞誉。” 崇祯看着眉清目秀的范轻眉，又问：“你对一赐乐业教派很熟悉？” “不熟悉，臣只是听他们一口一个上帝的指示，便顺手拿来用一用而已。” “不错！很机灵！”崇祯再次夸赞，“你当个知事太屈才了！回头，朕给你物色个合适的官职吧。” 范轻眉面上一喜，高声谢恩。 *************** 潼关。 李自成正听着李过的汇报： “顺王，鞑子在黄河东岸修建的十几个码头已经初具规模，昨夜被咱们偷袭，烧毁了三成，半毁五成。” “很好，这是额们难得的大胜！只是鞑子吃了大亏，现在肯定会加派人手防御。相信短时间内不好再次偷袭了！” “是的，鞑子增加了相当的兵力，船只也多了些。不过，额在西岸加派了人手，还针对他们的渡口布置了50余门火炮。 只要鞑子渡河，就会遭到全面轰击，还不登岸就会被击沉一半，登岸后还有第二层的火炮轰击，然后配合弓兵和骑兵，黄河区域的防守固若金汤！” 李自成闻言点点头，起身看向地图： “现在看来，防守确实固若金汤，可是，再等两三个月，冬天就来了！” 李过凝眉： “到时候黄河会结冰！若是天气冷一些，鞑子的战马能大批量过河！” 李自成一叹： “平原野战，鞑子比官兵强，比额们也强，若是鞑子的粮草能支撑到冬天，额们将会很难！” 李过安慰道： “东边不是传来消息了，袁宗第已经率军赶到洛阳，整合军队后就会向西进发，与我们夹击潼关东侧的鞑子大营！” 李自成眼中闪动憧憬： “若是成功，就能击退鞑子，反攻山西。此战一定不能失败！来，额们好好谋划一番！” ************** 多铎大营。 听着汇报，多铎惊道：“什么？豪格被活捉了？” “据逃回来的正蓝旗奴才说，肃郡王被南朝皇帝和闯贼困在城中，虽然拼死逃出来，但终究被生擒活捉！” “主子都被捉了，他们是怎么逃回来的！” “是肃郡王安排在黄河渡口的人，他们见主子被捉，第一时间回来求救！” “求救？都被捉走了，十死无生，没有救的必要了！现在要做的，是拿下关中！”多铎想了想，继续道，“将豪格的消息送给摄政王！” “嗻！” ************** 多尔衮大营。 三个身影看着被毁的码头，又遥望对岸的炮阵。 苏克萨哈笑道： “主子，闯军中计了！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潼关-黄河一线！” 多尔衮一脸从容：“这多亏洪先生的计策！” 洪承畴谦虚道： “不敢，计划能这么顺利，都是摄政王的英明抉择！” 多尔衮摇头： “本王从不抢他人功劳，你的计策就是你的计策！ 待一个月后拿下潼关，本王就奏请皇上，以先生仕明时的原职衔，册封先生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还要加封你一个侯爵。” 洪承畴唰的跪下：“谢主子恩典。” 多尔衮扶起他：“先生不需如此！此战，你跟着鄂硕和苏克萨哈出征吧！一定要尽快破了潼关防守。” 洪承畴郑重道： “嗻！” 第191章 闯军出动 多铎看着远去的斥候，心里一阵悲凉和愤怒： 【豪格身死，正蓝旗巴牙喇全军覆没，包衣奴才也死伤殆尽……正蓝旗算是没了……】 【悲哀啊！我大清何时遭到过这么大的挫折！】 【豪格死了也就罢了，但一万大清勇士的命，必让南朝的百万族人陪葬！】 想到这，他大吼道： “派军前往大营东侧的阎乡、洪关、焦村、灵宝、陕州等地，将见到的人畜全部杀死，为阵亡的大清将士报仇！” 他想了想，尤不解气，继续吼道： “让黄河北侧的大营也出动，将芮城、平陆等地的人畜也全部杀死！” “大清勇士的血，绝对不能白流！” 建奴大营快速行动起来，一波接一波的大军出营向东而去，见村就灭，见镇就毁，潼关至函谷关之间的狭长地带，宛如地狱。 ******************* 三天后。 建奴黄河大营。 多尔衮看着多铎送来的消息，脸色阴沉。 44年前，太祖整顿编制组建四旗时便有正蓝旗，但凡有战事皆所向披靡，想不到现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豪格！无能！ 豪格！耻辱！ 愤怒之余，多尔衮很是忧心： “豪格本是派出去牵制洛阳、开封一带的闯军的，现在全军覆灭，那多铎的东侧就陷入极大的危险。 若是闯军两面夹击，潼关东侧的狭长地带就会成为战场，这很不利于大清骑兵的纵横！ 我这边的人马都出去了，无法支援多铎，不知他能不能挡住两方面的敌军！” 他在帐中来回踱步，想了很久，唤了个人嘱咐道： “派人在风陵渡那边布置一座空营，每日点燃炊烟，遍插旌旗，营造3万人驻扎的假象。 然后运过去十几只渡船停泊在岸边，派500人过去，时常进行渡江的操练。 令李自成派专人为此防备，不敢全力进攻豫亲王！” “嗻！” 【备注：此处有图片】　　**************** 开封。 因范轻眉借上帝之名抢粮，城北的粥铺完善后，城南、城东的粥铺也开设了起来，有了“上帝”的支持，城中的饥荒大体解决了。 人人称颂小范大人的爱民，称颂大明天子的仁德。 一赐乐业教的掌教四处趁机宣扬他们教派的仁慈，但是无人相信。 都说是小范大人沟通了上帝后，一赐乐业教才拿出粮米，不应感谢教派，而应该感谢小范大人。 掌教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毫无办法，每日看着喝粥的百姓，泪流满面： “那是我们的米，那是上帝的恩义！不是小范大人的！” 当他听说范轻眉被大明皇帝封了一个五品官职后，更加愤恨： “小范大人不是人啊！” “小范大人要下地狱！” 很快，范轻眉从群众嘴里知道了掌教的谩骂，便派家丁给掌教传了一句话： “我是看过你们经典的，懂你们的神话故事！你若是再骂我，我就宣称是上帝派来的先知！” 掌教听了这话，吓得再也不敢骂他，灰溜溜地回了教会，再也不敢出门。 崇祯知道了这些事情，不禁感慨： “果然，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怪不得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经常佯装天父附体，派人把天王洪秀全拉下龙椅打板子！” “报！” “启禀陛下，袁宗第带走驻扎在洛阳的闯贼后，一直驻扎在渑池县和硖石关一带，昨天，他们忽然向东前行！” 崇祯皱眉： “李自成的动作这么快？这就和袁宗第商量好夹击策略了？ 或者，那边出了其他事？” “臣不知！” “派人去探查！” “遵旨。” 第192章 陛下作死 两天后。 西边再次传来消息。 “陛下，潼关附近的建奴大营出动了万余军队，在陕州一带杀伤抢掠，见村屠村，见镇屠镇，见城屠城！ 大量难民奔向洛阳平原，袁宗第八成是见到这个情况才向西行军的！” 崇祯凝眉： “难道建奴牵制住了潼关的李自成？趁着他不能出关作战，专门屠城引诱袁宗第西进？ 不应该啊。 闯军自对上建奴以来，从来没有因为百姓被屠而主动出击，历史上几乎没有，这一世也未曾见到。 或者，建奴仅仅是为了报仇泄愤？不巧，袁宗第见不得这些，便带兵出去了？ 他才三万人马，对手建奴的一万人马，胜负难料！” 就在崇祯思考要不要向西进军之际，张煌言兴冲冲地奔了进来： “陛下，兵仗局的物资运来啦！” 崇祯一喜： “终于到了！如此一来，雷骧营的战力又回到巅峰啦！” 他激动地站起身： “传令，全军开拔，去新安县！” 张煌言一呆： “去……新安？函谷关？不应是去洛阳么？” 崇祯摇头： “袁宗第去陕州拼命，远离洛阳，我们还是去新安的函谷关坐镇比较稳妥。 若是情况紧急，说不定还要直接去硖石关呢！” 张煌言明白了崇祯的意思：陛下这是要随时援助袁宗第呢。 *********** 军令一层层传下。 驻扎在开封城内外的大军开始出征 其中有原属于刘泽清、高杰、刘良佐的7万人马，还有左良玉现存的2万人马。 9万大军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任谁都能看出来，崇祯准备西去找建奴和闯贼拼命。 对此，开封的百姓笃定皇帝陛下能收复关中。 但是左良玉忧心忡忡。 他在杨嗣昌、孙传庭、洪承畴等总督手下，同建奴、闯军打了二十年的仗。 近些年，但凡数十万人的大战，明军必败无疑。 现在。 据说闯军动用了二十万人在潼关黄河一线布防，建奴带了10万人南下，再加上卢九德的三万人和眼前的9万人，合计40万人在潼关一带混战。 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左良玉禁不住想起了20万人混战的土木堡之役，40万人混战的萨尔浒之役，25万人混战的沈阳-辽阳之役，20万人混战的松锦之役，80万人混战的朱仙镇之役…… 他一脸忧心忡忡： “野战的人数越多，明军败得越惨！” 用了3天时间快马赶来开封的王世忠听他嘀咕，安慰道： “伯爷不需这么悲观，以往的败仗，基本都是轻敌或者上下不齐心导致的。 比如松锦之战，吴三桂、白广恩他们跑得太快； 比如朱仙镇之战，伯爷您是第一个跑的！ 比如萨尔浒之战，三路大军互相无法照应。 这次西征，是陛下亲自指挥，只有您和马士英两位将领，都跑了也就5万人，陛下还有7万人可用呢！” 左良玉脸上垂下三条黑线： “你这么说礼貌吗？” 王世忠嘿嘿一笑：“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此战，伯爷肯定没机会跑！马士英八成不会跑，所以，此战的胜算很大！” 左良玉一叹： “我更担心陛下急躁！” 王世忠又道： “将领领兵作战，陛下会不分安危的催战，甚至会认为武将不用心而不停地催战，但是，这次是陛下领兵，他不会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左良玉的脸上再次垂下三条黑线： “你可拉到吧！陛下比谁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京师被围，陛下带着300人就冲进了十万闯军的兵营，还两次。 在宣府，陛下带着千余人就去冲击三万建奴。 在大同，陛下带着百十人就敢冲击5万建奴包围圈。 在宁武关，陛下单枪匹马就冲进了10万建奴的军阵。 即便那都是道听途说，咱们不采信，在开封，陛下只带了几百人，身先士卒的冲入了开封城的混战之中！ 疯一般的嘎嘎乱杀！ 更别说陛下带着300人绞杀刘泽清的5000叛军，带着500人临阵斩了高杰和刘良佐。带着二三十人，闯进我的大营，三言两语肢解了我的大军！ 陛下不会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拜托你调查一下再说话！” 王世忠一时语塞： “是哈！这么一说，陛下确实有点作死！” 第193章 找回场子 左良玉冷眼看过去： “停！虽然咱们是亲家，但是，我不允许你守着我的面诋毁陛下！” 王世忠冷哼：“说的你多么忠心似的，你要是真的忠心，四月份你怎么不北上勤王啊！” 左良玉一阵尴尬，一抽马鞭走了。 王世忠大喊： “别啊，别说不过就跑了呀……没意思！征途漫漫，这么无聊，你倒是和我斗斗嘴啊！” 左良玉头也不回的道： “别了，我怕我忍不住一刀砍了你！” ***************** 两天后。 大军抵达郑州。 新的战报传到崇祯眼前。 “启禀陛下，袁宗第自硖石关出击，在陕州东侧100里遭遇建奴偏师，将其击溃后，向西追击。” 崇祯皱眉，感觉有些不真实，隐隐有些不安。 “传令，大军加速前进，务必在两天内抵达洛阳。 传令马士英和卢九德，离开洛阳，先行前往新安县！” ****************** 两天后。 大军抵达洛阳。 新的战报传到崇祯眼前。 “启禀陛下，袁宗第一路追击建奴，经有小规模的遭遇战，皆胜，现在已经逼近陕州城。 马士英已经抵达新安县。” “陕州有多少建奴人马？” “具体人数无法探知。” “继续探查！” “遵旨。” “等等，传令马士英继续西进，尽快进驻渑池县。若是当地的闯军抵抗，可以进攻。” “遵旨。” ***************** 一天后。 大军抵达新安县。 崇祯站在函谷新关的城楼上向东眺望。 张煌言在侧汇报： “启禀陛下，马士英传回消息，渑池县只有300闯贼，见他们去了，吓得弃城而逃，去往硖石关。” 崇祯点头：“有袁宗第的消息了吗？” “有！建奴没有在陕州城驻守，已经弃城而走。袁宗第得以入城，他在城外焚香祭奠了被屠杀的百姓后，向西追去。” “派人给马士英送信，就说袁宗第八成中了建奴的诱敌深入之计，让他按实际情况，自行斟酌进军时机。 同时派人送信给袁宗第，让他小心埋伏！ 尤其是灵宝县的函谷关旧址，那边虽然废弃了，但依旧是伏击妙地！” “遵旨。” ***************** 两天后。 崇祯进驻硖石关。 张煌言又来汇报： “陛下，西边传来消息，袁宗第收到了我们的消息，回复会小心行军，正在派斥候探查灵宝县的敌军情况。 马士英进军陕州，传讯说陕州全城被建奴屠杀一空，全城尸臭无比，有发生瘟疫的风险。 但是大战在即，分不出人手清理尸首，所以建议陛下绕道而行。” 崇祯一叹： “王朝兴亡，百姓皆苦！” ************* 阎乡。 两路大军在追逐。 一路是闯军，一路是建奴。 “嗖嗖嗖……” “哒哒哒……” 马蹄声和箭矢的破空声混杂，被追的建奴骑兵不断有人落马。 但没人回身反击，全都在疯狂逃窜。他们在一般情况下不怕闯军，但是现在自己只有1000余人，闯军却有6000余人，后面还有两万步军，不跑必死无疑。 纵马追击这股闯军由白鸩鹤带领，他早年追随李自成转战各地。崇祯十五年时已经能单独领兵驻防汝宁。李自成在襄阳建立政权时，被任命为右营左果毅将军。 算是闯军有头有脸的人物。 上次在开封被鞑子击败，存亡之际被崇祯救了性命，心里很不舒服，一心杀几股鞑子找回场子。 现在自己带着闯军的全部骑兵，追赶前方的1000鞑子，可谓志在必得。 “兄弟们，额们已经追杀了鞑子很多天，他们早已经被下破了胆！继续提高马速，追上去，杀了他们，为死在开封的兄弟们报仇！” “杀！” “杀！鞑子！” 他大喝一声，以身作则的冲了上去。 两军又追逐了一会， 白鸩鹤很是意外： “这股鞑子的骑术不低啊，这么久了，竟然还能跑！” 他再次大喝： “继续追，一个都不要放过。” 有人担心：“将军，他们一味的逃，莫不是诱敌之兵？” 白鸩鹤闻言一惊，向前看去，只见敌军开始丢下甲胄，以提高逃命速度。 “哈哈哈，不是诱敌，他们丢盔弃甲了！是逃命无疑，追！” 第194章 甚是胆寒 “哒哒哒……” 白鸠鹤率军纵马急追，却始终追不到敌人，渐渐地，他感觉到不对了。 此时，袁宗第的步兵被远远甩在后面，自己麾下的人马即将力竭，前方鞑子骑兵由于没有甲胄，体力肯定比自己这边充沛，若是忽然杀回来，进行破釜沉舟的一战，兴许能给自己造成相当损失。 他正想着，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大河，潺潺的水声清晰入耳。 “好！” 白鸠鹤大喜： “前方没有路了，鞑子逃无可逃，四周皆是平原，一不担心西边有伏兵，二不担心鞑子有援军！哈哈哈……杀鞑子啦！” “杀鞑子！” 闯军铆足了劲，狂追而去。 建奴自然不敢停下脚步，忽然转向，往南逃去。 白鸠鹤见了，当即转向继续追击。 又行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河流两边的平地变成了起起伏伏的丘陵，自己这一侧的丘陵横亘在河流东岸，虽然不算非常的险峻，但对骑兵很不友好。 此地由丘陵和河水环绕，鞑子固然逃不了，但是，若鞑子在此地设置了伏兵，自己也很难逃掉。 一片迟疑中，他又向前奔了一段时间，发现地形越来越不对，尤其是北方五六里的地方，河流紧挨着丘陵，乃伏击的绝佳阵地。 他挥了挥手，大军逐步停下。 一个校尉奔过来问道： “将军，就这么放跑鞑子吗？” 白鸠鹤向四周一指： “这里的地形已经有些令人不安了，前方的地形可谓令人恐惧！ 若是贸然过去，一旦中伏必然全军覆没。” 那名校尉左右看看，又向前眺望一番，惊道： “果然是一片险地！看来，今日徒劳无功了！” “哒哒哒……” 鞑子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很快消失在一道丘陵之后。 白鸠鹤一叹： “罢了，袁将军离我们太远，安全起见还是不追了。” 他环视一周，见麾下将士因急行一个半时辰已经人困马乏，知道必须休息一会恢复体力以应对未知的危险，尤其是战马，再跑下去八成会累毙，大喝道： “全军下马休息！尽快饮马！补充水袋！不要松懈！” “分出50个斥候在外警戒！” 众将士虽然不甘，但都察觉到了前方的危险，皆听令下马，来到河边饮马。 有些人甚至解下了甲胄，跳入河中解热。 白鸠鹤见了大怒： “大军在外，没有营地保护的情况下，你们怎敢擅自卸甲。” 他又向不远处一指： “也不准卸下马鞍！” 脱了甲胄的士卒赶紧上岸穿甲，卸下马鞍的士卒连忙重新装备马鞍。 白鸠鹤左右巡视，大声警告将士提高戒备，原地休息。准备两刻钟后便返程。 闯军将士戴甲而坐，有些人顺势躺下，尽快恢复体力。 ********** “轰轰轰……” 一刻钟后。 河对岸忽然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 白鸠鹤一惊，猛地跳起：“是弗朗机炮！有敌军！列阵！” 他话音未落，几十颗炮弹突兀的落下，闯军阵地遭到了一连串的爆炸。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无数鞑子兵马从丘陵外侧冒了出来，听呼喊声，足有万余人。 敌军速度很快，在闯军还在匆忙上马的时候，就已经奔到了阵前70步，弓箭的破空声集中响起，无数箭矢落下。 距离丘陵比较近的一片士卒当即中箭身亡。 白鸠鹤大急： “集中成方阵，应对敌军骑兵的冲锋！” “后军速速组成楔形阵，向北撤退！” 河对岸。 多铎看着快速集中起来的闯军，大笑道： “就知道他们会集中列阵！传令，全线开火！” “轰轰轰！” 河对岸再次传来火炮声，二百余门大小火炮对准了闯军的密集处，一齐开火。 “轰轰轰……” 闯军当即遭到了火炮重创，白鸠鹤悚惧： “河对岸竟然安排了这么多火炮，我们竟然完全无法察觉。这太可怕了！” 一个校尉道： “将军，那些火炮的位置，刚刚还是枯草！分明是早就安置好的！看来，他们早就料到我们会在这里停军！ 刚刚，我们追击和停军，估计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 鞑子就是要在我们刚刚休息一刻钟，身体和心理最放松的时候，突然偷袭，以取得最佳战果！” 白鸠鹤闻言甚是胆寒： “鞑子难道能料事如神么！ 他们把火炮安置在对岸，我们甚至没有办法攻击火炮阵地！而且，丘陵东侧说不定还有更多伏兵！ 这仗没法打了！撤！快撤！” ******* 河对岸。 多铎看着开始撤退的闯军，大喝道： “发信号，让北边的伏兵全部出来追击，让南边的伏兵和炮兵堵住他们的去路！” 话罢，他微微一叹： “幸亏准备了三处伏击阵地，否则还真无法捉住这些狡猾的流贼！”追击路线 第195章 天罗地网 “撤！” “撤！” 白鸠鹤眼中全是惊慌，嘶声大吼。 闯军快速行动起来，向北撤退，可是他们已经狂追了敌军一两个时辰，马力几乎到达极限，奔驰速度比平日慢了很多。 丘陵后方冒出来的鞑子骑兵却个个生龙活虎，借助山势不断提高速度，杀向闯军。 “轰轰轰……” 又是一阵轰鸣，河对岸的火炮再一次齐射。 呼啸的实心弹丸不断地落入闯军骑兵人群中。 一时间碎石横飞，血与肉四处飞溅，闯军被砸的惨叫连连。 所幸那些实心弹丸不会爆炸，只有几十个被砸到的倒霉蛋，大部分人马没受到损伤。 这一路齐射过后，河对岸的火炮已经熄火，显然鞑子知道随着闯军的撤离，没有进行第二次齐轰的机会。 白鸠鹤来不及管那些被炸死炸伤的倒霉蛋，他环顾四周，见东侧的鞑子近在咫尺，一边策马逼近一边射箭，南方丘陵方向，涌出大批骑兵，向自己这边奔来。 这时。 北方也涌出了相当多的伏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鸠鹤怒道： “可恶，竟然有多处伏兵！鞑子做了万全准备啊！” .他继续大吼： “兄弟们，不要停，只有冲出去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队闯兵算是袁宗第麾下的精锐骑兵，甚至，相当一部分是大明的卫所兵投靠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在朱仙镇之战俘虏的明军，战力还是很可观的。 面对如此险境，很快平复好惊慌的心情，重新组织了阵形，向北方冲杀而去。 马蹄如雷声滚动，在周围丘陵回音的加持下显得更加浑厚。 阵阵扬尘中，闯军拼尽最后的力量，杀到鞑子军前。 此时，白鸠鹤才发现前路已经被鞑子的盾牌枪阵堵死，数千甲胄齐全的鞑子步兵严阵以待，弓兵和火铳兵已然做好了射击准备。 建奴手中的火铳一部分是前些年的战利品，一部分是仿造的大明鸟铳，虽然无法破开厚实的重甲，但是能轻易破开薄甲、皮甲和棉甲，进入敌人的身体。 随着闯军陆续进入射程，弓箭和火铳依次射击，白烟缭绕，噼噼啪啪声不绝，箭矢破空声不绝，两种远程武器蜂拥向闯军，成片的扫落骑兵。 白鸠鹤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嘶声大吼： “冲！射！想活下去的都使劲冲！使劲射！” “用战马撞开生路，用利箭射开生路！” 闯军迎着密集的箭矢和铅弹，一往无前地冲向盾墙。 前队被长枪刺穿，后队越过前队的尸体冲击盾牌。 “砰砰砰……” 飞驰的战马撞开盾墙，准备逃出生天，谁知盾墙之后是大量的厢车，阻止了骑兵的快速冲锋，数不清的建奴步兵借助厢车隐藏，不时出手搞偷袭。 上砍骑兵，下砍马腿。 前方的闯军被阻，后方的闯军冲了过来，场面立刻混乱。 就在此时，侧方的骑兵冲了过来，自闯军左翼撕开其阵形，举着弯刀，收割生命。 北方的道路被阻，西方是河流，东方是丘陵和敌军，南方亦是敌军。 闯军陷入绝地。 部分懂水性的闯兵弃马入河逃生，刚游到一半，就被河对岸的鞑子射杀。 白鸠鹤眼见大乱，大吼着重整队形，但于事无补。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的军令已经无人执行了。 “将军！只能往山上逃了！” 几个亲卫护着白鸠鹤向敌人稀疏的丘陵逃去。 不少闯兵立刻跟上，形成了不小的冲锋队伍。 可惜他们想错了。 这片丘陵虽然没有多少敌军，但是遍布陷阱、坑洞。 闯军刚刚奔上去，就有战马被绊马坑折断马腿，还有骑兵落入陷阱，被竹签刺穿。 “嗖嗖嗖……” 周围忽然响起破空声，早已埋伏在高处的建奴弓兵开始有针对性地射杀山坡上的闯兵。 白鸠鹤脸色煞白： “完了……鞑子已经预想到了一切……在这里布置了天罗地网！” ************** 20里外。 袁宗第带着步兵主力沿着白鸠鹤留下的马蹄印记，着急忙慌的赶路。 他基本确定白鸠鹤中计了，但希望鞑子的伏击地不是很远自己有追上去救援的可能。 谁知大军疾行了十几里，除了鞑子丢弃的甲胄，什么都没见到。 “砰！” 这时。 北方传来一声炮响，旋即传来阵阵马蹄声。 袁宗第寻声看向北方，见黄尘高达一两丈。 这得是多少骑兵啊！ 他大喝一声： “撤！” 第196章 建奴绕路 “撤！” 袁宗第指挥闯军向东撤退。 他虽然心疼白鸠鹤的骑兵，但此时此刻，他必须保住身后的步兵主力。 若是北方有一两万鞑子骑兵偷袭自己，自己身后的两万余步兵必然全军覆没。 因此，他没有丝毫迟疑，带人向东撤退。 ********** 北方。 两千建奴骑兵一字排开向南驰骋。 每一匹马身后都拴着一大串树枝，奔驰之下制造出大量扬尘，足有一丈高。 仅仅两千人，便营造出两万人的效果。 他们是多铎派过来的疑兵，不是为了杀敌，仅仅是为了吓住闯军的援兵，以便河边的人马能毫无阻碍的绞杀猎物。 见闯军惊慌撤退，这队骑兵佯装追击了两刻钟，在即将相互看清队列的时候，向西撤走。 袁宗第又逃了一刻钟，见扬尘已经落下，马蹄声已经消失，眼神稍一变幻，惊道： “坏了！中计了！若真是两万骑兵，他们没必要放弃追击！” 想到这，他大喝一声： “停止撤离，继续向西进发！” 有士卒求饶： “将军，歇歇吧！我们实在跑不动了！” “额们连续进军了十多天了，一直没能休息，今天又全速进军了两个时辰，实在不能继续了！” 袁宗第一叹： “派斥候去西边探查！” *********** 一个多时辰后。 闯军斥候寻着马蹄印来到河边，旋即转向往北，又行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伏击战场。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成片的丘陵和河滩地上，没有一个活物。 6000闯军精锐骑兵全部阵亡，横七竖八的分布在广阔的大地上。 所有人的甲胄、武器和衣服都被鞑子掳走，个个赤条条。 所有阵亡的战马都被割走了肉，只剩下骨架和不易于存放的内脏。 甚至，战马的马鞍、缰绳、马镫和马蹄铁，都被鞑子卸下掳走了。 一个斥候失声道： “战场竟然打扫得这么干净……这么彻底……看来，在我们出发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战场这么远，战斗这么早……即便如此，鞑子还是安排了疑兵惊退我们……鞑子的谋略……真是可怕……” “他们为何这么厉害！不是说都是蛮夷吗？” “怪不得顺王和权将军一败再败，接连丢了宣府和山西……” 几人面面相觑，往回赶路，入夜后都未找到大营，在山林中露宿了一夜，次日清晨再次上路至晌午时分才寻到袁宗第，将白鸠鹤部的惨状一一诉说。 袁宗第沉默半晌： “撤往灵宝！” ************* 灵宝县。 卢九德刚刚入城，在城里巡视了一番，怒道： “这里也被建奴屠城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马士英不断挥手，却挥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臭味： “此地被屠了好些天了……地上的血水都干透了，尸体也快成干尸了！ 还是出城驻扎吧！” 卢九德点头： “城中确实无法驻扎，不说这些尸体即将引发的瘟疫，就说被焚成灰烬的民房、城门……这里也没法驻扎！” ************ 潼关。 一队斥候飞一般冲入城门，跌跌撞撞地奔到李自成面前： “顺王，鞑子北上在延安府偷延川县西侧渡黄河，现在已经攻下延安府！ 北方已经无险可守，再有五六天，鞑子大军就能抵达关中平原！” 李自成瞪大眼睛： “难道……黄河沿线的渡口……是疑兵之计？” 刘宗敏失声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田见秀一把扯过地图，一阵心慌： “一旦鞑子南下关中平原，潼关就被腹背受敌！此地已然不可守，顺王，我们万万不能被堵在潼关，速撤去西安吧！” 第197章 宗第归降 李自成来回踱步： “若是放弃潼关退回西安，相当于摆出了和鞑子在关中平原大战的架势……这平原野战……我们不占优势啊！” 田见秀抱拳道： “若是被困在潼关，我们便失去了所有后勤保障，即便能坚守，又能守多久呢？ 一旦粮尽……必然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句话说到了李自成的心坎上，但他依旧难以抉择。 刘宗敏适时道： “顺王，袁宗第传讯说，崇祯就在开封，我们退守西安，甚至退守关中都可，这样，鞑子会把矛头指向崇祯！” 李自成微微颔首： “也好，就让狗皇帝和鞑子狗咬狗吧！” 他郑重道： “留马世尧和其麾下的7000人守潼关，主力部队撤往西安！” **************** 灵宝。 马士英安营扎寨的第二天，斥候便回来禀报： “闯贼一路追击建奴，其六千先锋骑兵被伏击全军覆没。 现在其主力步兵正在撤往灵宝，估计今天下午或者明日晌午，就能抵达我军大营。” 马士英和卢九德相视一眼，讨论道： “他们是来投靠的？彻底投降了？” “不确定！派个人去袁宗第营中问一问吧，若是不投降，便拒绝他们进入灵宝县境内，让他们在阎乡扎营！” “如此甚好。” **************** 陕州。 崇祯率领的大军在城外5里的一片平原扎下大营。 当日便收到，又收到马士英送来的消息： 【闯军中伏损失了全部骑兵，现已经在阎乡扎营。】 【建奴一击得手立刻回巢，已经退回潼关东侧的大营休整。】 崇祯早料到建奴在屠城泄愤后会退回去，也料到建奴会伏击，却没料到袁宗第会遭到这么大的损失，微微一叹： “闯贼这些将领，白瞎了这么多年的征战，脑子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李自成这样，刘宗敏这样，李过这样，袁宗第也这样。 遇到建奴都是以和明军打仗的经验对阵，从没想过建奴自北方而来，战法肯定有所区别！” “此次他估计被打没信心了，知道自己不是建奴对手，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就此归顺大明。” 他想了想，对张煌言道： “给袁宗第传讯，说朕三天内会赶到他那边，他若是肯归顺大明，便在营外列阵，若是不肯，便尽快西去，别碍朕的眼。” **************** 两日后。 崇祯抵达灵宝，与卢九德、马士英汇合。 三日后。 大军来到阎乡，袁营东侧。 袁宗第早已经带着麾下将士出营，两万余士卒卸甲弃戈，整齐列队。 十几个将领背着荆条徒步上前，来到明军阵前，伏地而跪。 袁宗第跪在最前，大喝道： “罪民袁宗第叩见陛下。” 崇祯策马上前： “别整这些虚的，既然愿意归降，那就封你为阎乡总兵，照旧率领本部人马。 好了，速去命将士们被甲持兵，随朕向西进发！” 袁宗第见受降仪式这么简约，深感意外，咽下了很多恭维和效忠的话语，更咽下了愿意联系李自成，与明军一起夹击建奴的话语，大喝道： “臣遵旨！” 崇祯点头，大手一挥：“扎营！静等建奴动作！” 日落时分。 数道消息传入明军大营。 【建奴的苏克萨哈率4万兵马由北路入陕，已经拿下延安府，正向南行军，四五日内就可进入关中，威胁潼关和西安。】 【多铎大营东西移十多里，抵达潼关东5里。进攻意味明显。】 【李自成大军似乎准备放弃潼关，四万人已经先行秘密撤往西安。】 【为了掩护撤军，刘芳亮领兵6千余，偷袭刚刚落成的建奴大营，被击败。】 袁宗第听着嘴角抽抽：“秘密？看来没能保密啊！” 崇祯笑道： “四万人转移，怎么可能秘密！” 他起身道： “传令全军做好急行军的准备！” 话罢，他会心一笑，暗自嘀咕： 【无论是建奴还是闯军的军事行动，居然和历史上几乎无差……如此来看，马世尧还会如同历史上那般诈降，然后在埋伏好大军的情况下，被请入瓮中的清军杀个一干二净……我得适时出击，趁机拿下潼关！】 第198章 崇祯打算 袁宗第疑问：“不应该马上去开拔，在潼关东侧和鞑子展开战斗么？” 崇祯冷声道： “你最好将思维方式从李自成那边转移到朝廷这边！ 你考虑一下，在建奴和李自成都是敌人的情况下，而他们又在打斗，我们怎么做最有利。” 袁宗第应道： “可以坐山观虎斗，也可以拉一个打一个！” 崇祯点头： “没错，现在李自成明知你在灵宝一带，自己却跑了，这说明他没有东西夹击建奴的准备，因此，没有拉一个打一个的可能性！” 袁宗第一叹： “只能坐山观虎斗了！” 他顿了顿又问：“陛下不怕建奴忽然向东进攻吗？” 崇祯笑道： “建奴绕道陕北南下，即将夹击潼关，这个时候会忽然东征么？绝对不会！ 等他们拿下了潼关，东边是刚刚屠戮一空的城池，是驻守在狭长地带上的养精蓄锐的十多万大军。 西边是广袤的平原，无尽的百姓，以及被他们打得一败再败的流贼。 你代入一下建奴的主将，你会怎么做？” 袁宗第神色一变： “若是我带兵，会尽快猛攻潼关，凭借潼关阻挡东方的大军，然后派人在平原上掳掠！” 崇祯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朕要怎么做！” 袁宗第亦是一脸认真： “坐山观虎斗，若是有机会便趁乱夺取潼关，进可攻退可守！” 崇祯微微颔首，沉声道： “你，必须，牢牢记住你现在的位置！” ************* 又一日。 潼关的新消息传来。 李自成亲率马步兵拒战，被清军击败。 又两日。 李过、刘宗敏接连袭建奴大营，俱败。 又一日。 多铎用红衣炮轰击潼关，李自成派敢死队迂回到建奴火炮阵地后方攻击，失败。 同一日，黄河沿岸的闯军运走火炮。 又一日。 李自成在潼关黄河一线的主力全部撤往西安。 潼关城中只剩下马世尧部坚守。 看着连续不断的情报，袁宗第惊问：“陛下，您的情报为何这么及时？” 崇祯应道： “情报是潼关传出来的。” “潼关？顺王……啊不，李自成和陛下取得联系了?” 崇祯笑着摇头： “那瞎眼玩意儿早跑了，传讯的另有他人！” 袁宗第惊道： “陛下在闯军中有内应？” 崇祯笑了： “你以为锦衣卫只是皇家护卫？只会摆花架子？告诉你吧，他们早就在潼关一线住了下来，对战局清楚得很！” 话落，崇祯身后的孙光嘴角一勾，心道： 【你个外来户哪里知道，唐通是陛下专门派过去的！什么消息传不回来！ 你又怎么知道，锦衣卫已经把赦免陈永福等明军降将的密旨送过去了！ 在唐通的游说下，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战将成了陛下的密探和暗子。】 ****** 待袁宗第等人退走，定王带着满腹疑问看向崇祯： “父皇，袁宗第可信吗？” “不知道啊，只能确定他不会出手偷袭朕，至于忠心程度，不好说！所以朕没告诉他唐通的事情。” “那为何还让他带领自己的部下。” “因为潼关的守军有很大可能会向 建奴诈降，到时候朕会派袁宗第打头阵进攻建奴，左良玉、马士英辅助他冲到潼关城下，骗开城门！ 最后左良玉、马士英趁机入城控制潼关。” 定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顿了顿又问： “李自成为何忽然放弃潼关，而不是带兵北上截击建奴？” 崇祯一叹： “朕能确定的是，其一李自成没有信心在野战中战胜建奴，其二，闯贼将士的全部家眷和财富，大多存在西安。而绕路陕北南下的建奴大军，可以攻击潼关，也可以直接进攻西安！” 定王明白了： “如今闯贼有家有业，失去了曾经的闯劲儿！” 崇祯点头： “没错，人一旦从一无所有到了有必须守护的东西，他的行为就会发生变化。 李自成和闯军可以放弃山西，但是，绝对不会放弃西安，当然，本质上是不会放弃西安的家眷和财富。 即便会继续逃窜，他们也会回西安带上那些必须守护的存在再逃！” 定王笃定道： “所以，此战闯贼必败！” *********** 潼关。 马世尧站在城头，看着城外蜂拥而来的敌军，苦了脸： “鞑子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总攻了！看来，他们已然知道顺王撤军。” 第199章 崇祯冲锋 大顺的旗帜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这片土地上最后的坚守。 潼关外，黑压压的建奴军队如潮水般涌动，铁甲寒光闪烁，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多铎身披重铠，骑着一匹雄壮的黑马，立于阵前。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座巍峨的坚城。 他的身旁，是一门门红衣火炮，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大清的勇士们，李自成已经逃了，此时城中只有7000残军，面对主帅的突然撤离，必然军心涣散。 此时攻城，必能成功！” “开炮！” 多铎一声令下，如同惊雷炸响在战场上。 瞬间，百门红衣火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吐出炽热的火焰与滚滚浓烟，炮弹划破长空，带着死亡的呼啸，狠狠地砸向潼关的城墙。 城墙上的守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巨大的铁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然后轰然炸裂，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如此三轮炮击过后，潼关的城墙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三五处墙垛出现了坍塌。 城头上的守军虽然没有遭到多大损失，但一种莫名的恐惧在蔓延。 “那可是顺王和两位权将军都无法战胜的强军，我们能守住吗？” “顺王都跑了，我们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啊。” “鞑子竟然弄来了一百多门大炮……这仗怎么打啊！” 与此相反，城外的建奴大军士气高涨，战鼓擂动，号角绵延，气势恢宏。 “继续开炮，不要停！” 多铎的声音冰冷，眼中“写”满了志在必得。 第四轮、第五轮……炮击一轮接着一轮，炮弹在城墙上留下越来越多的坑点，不断有城垛被轰塌，潼关城墙上的守军心惊胆战，藏在掩体里不敢冒头。 马世尧站在城楼上，心中忐忑不安，他深知，潼关是大顺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妻妾和儿女全在西安，他奋斗来的府邸也在西安，他用战功换来的千亩良田在西安城外的渭水边上…… 这一切，都不能放弃！ 他大吼道： “兄弟们，身后是我们的妻儿老小，是我们的房子和土地，绝不能被鞑子抢走！ 坚持住！不能让城外的蛮夷之族踏入我们大顺的土地！” “轰轰轰……” 回应他的是怒吼的炮火，不断落下的铅弹无情地摧残着闯兵们的士气。 他们虽然勇敢，虽然珍惜来之不易的土地，但在如此强大的敌人面前，也显得力不从心。 毕竟，顺王已经逃了！ 把他们丢在了这里。 “轰轰轰……” 城外的火炮放了8轮，炮体已经滚烫，有了炸膛的风险，多铎下达了命令： “全军冲锋！前20个爬上城头的，不论蒙八旗还是汉八旗，其家人都划入镶白旗巴牙喇！永世不为奴！” 一声令下，蒙古人和汉八旗的士卒振奋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抬旗机会，决不能放过！ 万余将士如潮水般涌向潼关。 他们身披甲胄、手持长枪大刀，冒着城头的箭矢和火炮，不要命地向前冲去。 “放炮！” “放炮！” 马世尧嘶声大喊，将刚刚收到了炮火洗礼送了回去。 但建奴毫不在意，为了那稀缺的20个抬旗机会，拼了命地向前冲锋。 战斗上来就是白热化。 激烈的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时分才结束。 翌日清晨，反攻战再次上演，闯军凭借壕沟、火炮和坚城，艰难防守。 如此三天过去，潼关在建奴不惜命的猛攻下摇摇欲坠。 闯兵的防守被击溃数次，先后有十多个建奴士卒登上城头。 虽然被打退了回去，但谁都看了出来，闯军败局已定。 第五日。 马世尧看着随时会被攻克的关卡，悲哀道： “天要亡我啊！” 这时。 建奴后军一阵骚动，显然被人捅了屁股。 马世尧一喜，遥望东方，看着那摆动的“袁”字大旗，激动道： “将士们，袁将军来援助我们啦！潼关肯定能守住！” 与此同时。 崇祯凭借【兔脱】属性，带着四百多雷骧营骑兵，冲入建奴大军中随意游走，将其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袁宗第、马士英和左良玉则趁机突击，向潼关而去。 多铎早就料到崇祯不会闲着，大喝道： “发信号！” 第200章 雷骧骑营 “嘭！” 建奴中军忽然爆出一声巨响，一道黑烟冲天而上。 北侧山区里旋即冲出来一支骑兵。 这是蒙八旗和镶白旗最精锐的骑兵，足有5000人马，各个甲胄精湛，战马啾啾，风驰电掣般袭来。 他们不适宜攻城，但在野战方面有着强大的战力，因此多铎将他们早早地隐蔽在北方，静静等待狩猎过来支援的明军。 满蒙骑兵如同洪流般冲了过来，借助山势不断提高马速，准备将明军拦腰截断，然后切割绞杀。 崇祯见多铎拿出了杀手锏，一边命大军压上，全力攻击建奴后军，另一边集结身后的雷骧营，利用兔脱属性，快速脱离战场，举起天子大纛，冲向满蒙骑兵。 天子大纛一出，满蒙骑兵没理由不全力冲杀。 所有人都知道大清的英郡王阿济格、肃郡王豪格、辅国公满达海等人都是死在大明崇祯皇帝的手上。 如此奇耻大辱，是每个巴牙喇心中的刺。 现在崇祯主动现身，还冲向自己，这些女真人纵死也要冲上去报仇雪恨。 崇祯眼见建奴后军全然不阻挡自己，将自己放给骑兵，冲得更加放心大胆，快速远离混乱的战场向北迎了上去。 他心里激动道：“这种激战，签到一定给好东西！” “系统！签到！” 【叮……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在骑兵对冲，像极了在濮阳大战中，吕布亲率并州铁骑突击曹操的青州兵，瞬间冲垮了敌阵，几乎当场斩杀曹操的场景，奖励“冲垮敌阵?”属性，可用10次。?】 崇祯大喜，嘶声大喝： “老战法！” 雷骧营骑兵一齐回应：“遵旨！” “哒哒哒……” 近500雷骧营骑兵和5000满蒙骑兵的距离快速拉近，当两军相距80步时，雷骧营快速调转马头，在原野上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急转弯，调头往回“逃”去。 同时将四五百枚黑棒棒扔向敌军。 满蒙骑兵见了哈哈大笑： “这都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了，尼坎皇帝才知道了自己是以卵击石，这才害怕逃跑！哈哈哈……” “射死他们！” “哒哒哒……哒哒哒……” 建奴马蹄滚滚，向前飞驰，骑兵们一齐弯弓搭箭，对准了已经转向的雷骧营。 “轰轰轰……轰轰轰……” 他们手中的箭矢还未发出，马蹄之下突兀的传来密集的“火炮声”。 密集的冲锋阵型被手掷雷“袭击”，仅仅几个呼吸间，建奴前队就被炸的人仰马翻，后队来不及减速，马不停蹄的冲过去，将前队踩踏而死。 “轰轰轰……” 后队还在寻找敌军的“火炮阵地”，便遭到了新一轮的轰击。 又有千余人被炸的人仰马翻，人血马肉遍地，甚至，有人被飞溅的马蹄击中，落下马去，旋即被同袍踩成肉泥。 两次密集的“炮击”后，惊魂未定的建奴停止冲锋，他们不是刘泽清那种三流货色，遇到危险只会大乱，而是在将领的沉着指挥下，快速重整队形。 雷骧营趁着敌军整备队形，快速调转马头，再次冲了过来。 这次，他们组成了尖锐的三角冲锋阵型，也就是最传统的楔形阵。 冲在最前方的，正是身穿龙纹甲胄的崇祯。 第201章 溃不成军 大明的皇帝，作为楔形阵的尖兵，高举银枪，策马驰骋，杀向了十倍于自己的满蒙骑兵。 北侧山坡上的这一幕，被平原混战中的双方人马看得清清楚楚楚楚。 左良玉嘴角一惊得惊的险些跌下马去；袁宗第心惊胆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吓得吓的龇牙咧嘴，双眼瞪得像铜铃；卢九德浑身颤抖，流了一身冷汗。 “陛下亲自冲锋？太作死了！” “陛下……疯了！” 卢九德红了眼睛：“陛下抑郁了，主动去殉国吗？” 左良玉嘀咕等会儿等会陛下必然驾崩，我得想法先一步逃出去，让马士英和袁宗第他们垫后！” 建奴这边也相当惊讶： “南朝的皇帝是个愣头青？” “崇祯亲自冲锋？天降祥瑞啊！” 多铎嘀咕： “疯子！怪不得他每逢大战就催促大军快速出击，接连坑了洪承畴和孙传庭！原来，他自己带兵也这么干！ 有这种皇帝在，我大清还愁什么！待大清拿下中原，本王一定要奏请皇上，给崇祯追封一个助清王！” “哒哒哒……” 崇祯激活【冲垮敌阵】，如尖刀般刺入建奴骑兵阵中。 锐三角形的雷骧营紧跟而上，将敌军华丽丽的切成两半。 紧接着，四五百枚手掷雷被丢进了敌军阵中，顷刻，轰鸣声贯彻了整个建奴骑兵队列。 此起彼伏的爆炸在建奴骑兵身边响起，黑烟和泥土在战马身下腾起，数不清的骑兵被当场炸死，鲜血染红大地。 当北方的远山传回震耳欲聋的回声，雷骧营已经将敌军完全切成两部分，第二波手掷雷被扔了出去。 顷刻，轰鸣声再一次贯彻了整个建奴骑兵队列。 恐怖的爆炸再一次席卷满蒙骑兵，飞驰的弹片在已经稀疏的敌阵中肆意飞驰，撞进骑兵和战马的身体。 即便这些巴牙喇都穿了三层重甲，即便这些战马都挂着厚厚的皮甲，依旧挡不住恐怖的弹片。 这次爆炸，造成了今日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杀伤效果。 被分割成两队的满蒙骑兵心胆俱寒，竟然向两侧溃散而逃，将后背暴露给开始齐射的明军雷骧营。 远处“观战”的将领们惊呆了。 左良玉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敢妄图逃走！陛下怎么可能驾崩！” 卢九德牙齿打颤： “怪不得陛下每逢大战便催促主将出击，不同意步步为营，有这种意志和战力，鬼才稳扎稳打！” 多铎出了一身冷汗： “两年前，若领兵的不是洪承畴，而是崇祯，若他如同今日般冲锋，松锦之战就是另一种结局！” “杀！” 忽然。 左良玉大吼一声，声音几乎压盖住整个战场，众人迅速望去，只见左营在左良玉的率领下，在建奴军中贯穿而去。 袁宗第和马士英等部紧跟左营而上，在崇祯【冲垮敌阵】属性的影响下，一鼓作气冲破了敌军，压向潼关。 将正在冲锋攀城的建奴杀的溃不成军。 这是崇祯没有预料到的。 更是多铎没预料到的，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兵力调整，就眼睁睁地看着明军一冲而过，将自己的军阵切割成两部分，径直抵达潼关城下，摧枯拉朽的绞杀了冲锋的前军。 马世尧站在城头泪流满面： “袁将军竟然这么顺利就冲过来了！真是个奇迹啊！” “我大顺右营真是天下最强的军队！” “开门，放袁将军入城！” 第202章 逃去深山 潼关城门缓缓打开，左良玉和袁宗第安排了主力在城外继续厮杀，带了四千余人涌入城门，快速散在城头。 守城的闯军伤亡过半，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一见有人顶替了自己的防守位置，皆如同烂泥般躺倒地上。 有些人甚至当场睡着。 左良玉缓步登上城头，看着稀稀拉拉的军械，看着横七竖八的闯兵，不屑道： “才干了五天就累成这样，软趴趴的，简直丢人！” 袁宗第亦是一脸无奈： “是男人的就挺起来，这么趴着像个什么样子！起来！站起来！” 马世尧上前抱了抱拳，无奈道：“城中只有7000人，这五天无休止的阻击鞑子，兄弟们累坏了！让他们休息一会吧！” 袁宗第冷眼看过去： “五天无休止的作战就如此？你们的硬气去哪了？” 马世尧叹息： “顺王退走后，兄弟们的士气就泄了，能坚持五天已经是额的极限，若不是制将军您来救援，今天或者明日，我们就会被鞑子拿下！” 袁宗第没眼看他，右转几步，扶着城垛向东张望，只见马士英、卢九德带兵在外列阵阻敌，左营的一部分人全力进攻建奴炮阵。 崇祯的中军大部队在战场最东侧，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徐徐向前挺进，持续压缩建奴的腾挪空间。 雷骧营将满蒙骑兵打得溃不成军后，由崇祯打头，冲进了建奴中间，利用骑兵的优势收割战功。 多铎没料到崇祯能做到这一步，只用500人就能冲溃自己麾下最精锐的5000骑兵，更没想到混战中的明军忽然发了疯，竟然能冲溃自己的后军和中军，一直冲到了潼关城下，快速绞杀了攻城队伍，成功入城驻防。 最可怕的是，崇祯的7万中军人马组成了一道盾墙，以绝对的人数优势，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弓箭、火铳、长枪齐动，镇杀前路上的敌军。 尼堪带着建奴重步兵横冲直撞，在混战中争取生机，斩杀了相当一部分陷入混战无法脱围的明军，随后冲向步步紧逼的盾墙。 三五次冲锋后，拼着扔下了数百精锐重步兵的尸体，依旧无法阻止盾墙镇压过来。 就在尼堪再次组织人马准备再冲击时，崇祯带着雷骧营冲了过来，一鼓作气冲溃了镶白旗的重步兵方阵。 尼堪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才摆脱追兵，向捂着肩膀的伤口向中军撤回。 崇祯杀散敌军精锐步兵后，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冲散了一个又一个完整建制的敌军。 建奴中军彻底崩溃。 7万大明中军立刻掩杀上来，潼关城外阻敌的马士英、卢九德部、左营、袁营也发动了反冲锋。 仅剩了万余建奴军队被大明两面夹击。 “败了……” 多铎喃喃。 精骑溃散，军阵瓦解，十几万人对2万人碾压，局势已经无法逆转了。 他黄牙紧咬，不忿的声音自牙缝中滋出： “崇祯怎么就能如同战神一般，能冲溃我精骑，冲溃我巴牙喇重步兵，冲溃我一队又一队的步兵阵列…… 若是没有这个怪胎，我大清怎么会败到这种程度！” 尼堪、努山等高级将领奔过来：“主子，敌众我寡，大势已去，奴才护着您逃吧。” 多铎看了看潼关城墙，知道自己翻不过去。 又看了看黄河，知道自己不会游泳。 接着看了看东方，十万明军堵住了去路，自己没有崇祯那种冲破敌军的本事。 最后，他看向了秦岭，喃喃道： “进入秦岭后，能活着走出来吗？” 尼堪应道： “咱们自幼渔猎为生，什么森林没进去过！不怕的！” 多铎一叹：“吹号角，全军入山！” 尼堪惊道：“全军？都能逃进去吗？” “哎……总比被绞杀在这里好！” “呜呜……呜呜……” 号角如泣，声音悲切，镶白龙旗向北疾驰而去。所有建奴将士都知道了此时的局势，开始成规模的向北溃逃。 可惜，明军实在太多了，将前路堵得死死的，大多数建奴被斩杀在战场。 能跟着镶白龙旗逃去深山的，至多500人。 左良玉站在潼关城头，看着一边倒的战场，激动道： “大胜啊！” “这可是自萨尔浒之战后，我大明对建奴，唯一一次毫无争议、摧枯拉朽的大胜！” 马世尧闻言一呆，迟疑道： “不是大顺么？不应该是大顺自宣府大同一役以来，唯一的大胜吗？” 左良玉转过身，一字一字的说道： “你听好了，我乃大明宁南伯、太子太傅、南京兵部尚书，左良玉！” 马世尧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左大将军，又将视线投向袁宗第，结结巴巴道： “这位是……左……良玉？” 袁宗第点头。 马世尧将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迟疑地问道：“制将军，您投降了朝廷？” 袁宗第一惊，先向左良玉作揖，替马世尧告罪，又向崇祯驰骋的方向拱了拱手，高声道： “我已经成为大明阎乡总兵。” 马世尧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眼，看了看周围生龙活虎的明军和自己麾下软趴趴的士卒： “不知袁总兵能不能引荐一下，我也想当个总兵！” 左良玉冷哼一声： “马士秀、惠登祥、马进忠等人投降后，都在本帅麾下任职副总兵！ 你凭这些软蛋就妄图当个总兵？” 马世尧看着周围软了的男人们，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做不成总兵！左帅能给条活路就行！” 左良玉拍着袁宗第的肩膀，一脸严肃地道： “你看，他是主动寻我投降的，这功劳算我的！” 袁宗第又拱了拱手：“自然自然！那是自然！” 这时。 张煌言纵马奔到城下，大喝道： “左将军、袁将军，出城打扫战场！” 左良玉立刻收了严肃的表情，弯着眼睛笑道：“好滴好滴，这就来！这就来！” 【备注：本章开头有两张图】 第203章 朕有大功 话罢，他一溜烟跑下城，带着左营的人马奔向狼藉的战场。 马世尧见了，立刻踹起躺下的软蛋们，带了千余人去帮忙。 崇祯见潼关守军这么懂事，微微一笑： “还算上道，省的我派人砍头了。” 马士英看着潼关守军出来打扫战场，怒道： “闯贼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捡桃子，他想得美，兄弟们，速度些，优先收集甲胄和武器，然后才是马具！” 卢九德遥望一处高地，一脸不满： “左良玉就是个滑头，进城防守前，先一步派人攻打建奴的火炮阵地，现在名正言顺的缴获了所有火炮！那可是一百多门炮！” 张煌言、沈托尼等崇祯御前侍卫在战场各地纵马驰骋，不断地大喝： “陛下圣谕，一切缴获归公，统一核算后论功行赏！私藏缴获物资者，斩立决！” 左营士卒正在费劲巴拉地运火炮，此时心里苦道： “左帅给我们找了个苦难！” 卢九德闻言大笑： “兄弟们慢慢干，卸马蹄铁、脱甲胄这种活留给闯兵，咱们力主收集散落的兵器！” 马士英补充：“敌尸身上的银子要摸一摸！千万别漏了！” 崇祯看着热闹的战场，一扯缰绳，向潼关缓步行去。 远处观战的王相尧带着定王和永王策马奔过来，刚刚追上崇祯，就见一队镶白旗巴牙喇挣脱了明军束缚，怒吼着向崇祯冲过来。 崇祯勒住战马，一动不动，他身后的雷骧营将士迅速出动，连打带撞，顷刻间制服了这队肆虐的巴牙喇，将他们按在地上，捆住四肢。 看守俘虏的明军连忙跪地请罪，领头的巴牙喇则破口大骂，几乎盖过一切声音： “南朝尼坎皇帝，你先偷袭射杀了我们大清英郡王，接着利用混战杀了我大清的肃郡王，今天又偷袭我大清豫亲王，手段卑劣，不是英雄！ 有种放开我，咱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崇祯皱眉，招手唤过来王世忠： “他在那里叽里呱啦地喊什么呢？” 王世忠立即原原本本地翻译了出来。 崇祯一呆： “你问问他，朕何时射杀了阿济格？朕怎么不知道！” 王世忠对着巴牙喇大喝一通，又听那巴牙喇大吼着回应了一通，然后对崇祯道： “他说陛下在大同府白登突然袭击他们后路，趁阿济格不注意，射到了阿济格脸上！当场毙敌！” “嘶……” 王相尧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竟然射到了人家脸上！ 咱家记得，这个叫作阿济格是老虏酋野猪皮的第十二子！就这么被陛下射脸射死了？！” 崇祯嘴角一抽，嘴上说道： “王相尧，你最好换个说法，朕听着你的话，怎么觉得自己的取向不正常似的！” 他心里却惊道： 【那时候射死的竟然是阿济格，多尔衮的同胞哥哥！老子这么厉害吗？呜哈哈哈……】 此时，那个巴牙喇依旧在滔滔不绝的嘶吼，一看就知道是在谩骂或诅咒。 王世忠听了个清清楚楚，眼神越来越惊讶。 崇祯见他神色异常，问道：“怎么了？他骂得很有水平吗？翻译过来听听！” 王世忠整理了一下思绪： “陛下，他骂的没什么水平，但是说的事情很惊人！” “哦？” “他说代善的儿子满达海，也就是所谓正红旗的小主子，也被陛下亲手射死了！代善另一个儿子钴塞被炸死在洋河河谷。还有阿巴泰的儿子博和讬，在山西追击陛下后，再也没回来……” 崇祯又是一喜：【我还有这么大的功劳？呜哈哈哈哈……】 他面色严肃道： “看来此人是个高级将领，知道很多建奴内情，把他带下去严加拷问！看看还会说出什么重要情报！” 王世忠大声应道：“臣遵旨！” 定王策马上前问道： “战乱之中，父皇仅仅一人就能杀敌无数，还能斩杀那么多敌军主将。 为何武宗率军北击蒙古人的应州大战，6万大军打得5万蒙古大军全线惨败，在后面的30多年里没有犯边。如此一场大战下来，竟然仅仅斩杀敌兵16名，而且，其中一人是武宗皇帝亲手斩杀，这好奇怪？ 其他6万大军一共杀了15人？” 第204章 崇祯卑鄙 崇祯赞许地道： “你终于发现这个问题了！” 定王道： “早在宣府时，儿臣就察觉到这里面的奇怪了，今天听到父皇亲手射死敌将，基本确定了其中的古怪！” 崇祯微微颔首： “当年，十多万大军大战了一整天，那个名为巴克蒙图的所谓小王子，第二年就病死了，蒙古人自那场大战后，三十年都不敢南下。 如此恐怖的战争效果，唯一的解释是蒙古军队在应州遭遇了史诗级大败，至少也得是数万主力精锐被重创，多位将领被阵斩，小王子本人在战争中受了重伤，最后不治身亡！ 绝对不可能仅斩杀敌兵16名！” 定王脸色的疑惑更重：“那为何实录和战功里那样写！” 崇祯脸色郑重起来，沉声道： “文官精英集团最喜欢坐在宝座上什么都不要管的皇帝，让他们来管事； 而最怕的呢，是皇帝到边疆、到民间，把他们做的那些臭事都知道个一清二楚。 最最怕的是什么都知道的皇帝还能掌控军权！掌握能杀了他们全族的力量！ 我大明好几位皇帝，就是被这么愚弄而无法走出皇宫的，朕在继位后十七年的时间里，亦是如此。 直到李自成围城后，朕才得以自由地走出皇宫，走出京师，才有机会看一看大明的大好河山，看一看真实的战场！看一看百姓的生活！” 永王一直在认真倾听，此时义愤填膺地道： “哼，那些文官打了那么多败仗，丢城失地，不说自己无能，却说敌人强大！ 若不是父皇带兵屡次重挫建奴和流贼，儿臣也以为敌人很强大呢！” 定王点头：“是啊！那些大臣端的可恶！” 崇祯怕他们彻底恨上文官，补充道：“也不是所有文官都可恶，你们要学会甄别！更要学会知人善用！” 定王郑重点头：“儿臣一定好好学，将来帮父亲治理国家！” 崇祯笑道：“帮朕是一方面，日后，会有大片的新世界等着你们！” “新世界？父亲不是说大明嫡长子制度不能更改吗？” “所以是新世界啊！大洋彼岸，有着比大明更广袤的土地和百姓等着你们！” “是么！儿臣好想现在就去！” “等平定了九州大地，朕带你去！” “嗯嗯！” 父子三人边说边步入潼关，城中的百姓和闯军的伤兵都跪在路边高呼万岁。 崇祯不断挥手。 定王看着眼神热切的百姓，喜道： “大明的百姓是最容易知足的，谁能救他们性命，他们就拥戴谁，谁能给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追随谁！最主要的是，不到快饿死的时候，绝不闹事！” 崇祯听到儿子的话，给予赞赏的目光，应道： “是啊。有这么好的百姓，我们怎能懈怠！怎能不全力以赴地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呢？” 永王接过话头： “还有！我们不仅要让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还要让大洋彼岸的百姓也过上好日子！ 让日月之下的所有百姓，都过好日子，都效忠大明！” 这时。 一个断了臂的闯军校尉从人群中站起来，用独臂指着崇祯大骂： “狗皇帝，你利用额们的命，挡了鞑子5天，最后才杀来劫掠战果，简直用心险恶！” 另几个士卒也站起来： “是额们消耗了鞑子，你们才有杀退他们的机会！卑鄙！” 第205章 取他狗命 崇祯冷眼看过去，并没有理会，毕竟，两者层级差的太远，他不会自降身份与之争论。 张煌言上前怒怼： “你们防守了五天，建奴主力几乎没有损失，火炮俱全，弹药充足，中军岿然不动，骑兵更是没有任何损伤，你们消耗他们什么了？ 甚至，李自成没逃走前派各路人马出城偷袭了建奴将近十次，每次都是折损人马狼狈逃回！ 还消耗！简直是往屎上贴金！ 今日，若不是陛下率军来援救，潼关便被攻破了，你们已经被建奴屠戮的一干二净。 你有幸留下小命，不叩谢皇恩，竟然还大放厥词！” 王相尧接过话头，怒吼道： “你个贼寇，你们的贼头见打不过建奴大军，吓得丢下你们逃往西安，今天是陛下救了你们性命，你怎么有脸说朝廷用心险恶。 你给咱家听好了，害你们成这样的，是那些贼头，救你们性命的，是当今陛下！ 你们现在，应该骂狗娘养的瞎眼李自成！应该骂无能瞎眼的刘宗敏！应该骂无勇无谋的牛金星！ 应该骂所有畏战逃跑的贼头！” 众底层的闯军伤兵被喷的无法辩驳，又不愿臣服，皆面色难看的怒目而视。 那闯军校尉脸色僵住，独臂指着王相尧，憋了半天后怒道： “你！你……无稽之谈！” 王相尧下意识一撩袍子：“混蛋，你竟敢笑话咱家无鸡！” “噗嗤……”定王没忍住笑了出来。 永王一呆，忽略了放肆的闯兵，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对着王相尧低声道： “等会，你解下裤子，我看看那里是什么样子！” 崇祯额头垂下三条黑线，一脸无奈，旋即一把把永王从战马上拽起摔了出去，笑骂： “没规矩！” 永王疼的龇牙咧嘴，刚刚爬起来，就见眼前的闯军将士齐刷刷的跪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笑道： “效果不错！” 王相尧惊得瞪大了双眼：“这……陛下就这么一摔永王，这些贼兵竟然臣服了！看他们现在的眼神，还挺虔诚！ 好神奇！” 崇祯正要说一些自己爱民如子的话继续收买人心，就见黄朴钰策马奔来喝道： “陛下，建奴的主将带了不足500人逃入秦岭深处了！我们要不要派人继续追击？” 崇祯摇了摇头： “秦岭林密山陡，不宜追击。再说了，往西走还有李自成布置的小型兵哨和各种路卡，让他们在林子里缠斗吧。” 他心中冷笑： 【镶白旗主力基本算是被全歼了，按建奴的规矩，多铎败成这样，他若能逃回去肯定要遭受严厉的惩罚，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领兵了！ 再加上阿济格被我射死，多尔衮的两大助力就没了，他的根基被挖空了一大半！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还愿不愿意让出权利呢？会不会内斗？ 不过，即便他们能团结一致，在张家口塞外三部的老巢被偷袭后，在满八旗失了两旗的情况下，建奴即便立即撤兵回辽东，三五年内也无力再次南下了！】 他嘴角一勾： 【现在要做的，是乘胜出击，磨灭尽可能多的建奴军力，甚至，将他们全部留在陕西。让沈阳成为一个空壳！】 **************** 秦岭。 多铎被尼堪、努山等人护着逃入深山，足足翻过了十几个山头才敢停下脚步。 “主子，咱们深入到这里了，南朝军队肯定追不上来！” 多铎看着身边为数不多的人马，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仰头叹道： “局势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般样子！” “崇祯怎么就这么勇猛，身为皇帝还能冲锋陷阵，能在骑兵对冲之际活下来！” “老天爷，你下【尸吊】吧！【扌喿】死我吧！” 尼堪亦是悲苦： “主子，等我们往西绕过华山，进入关中平原，寻到摄政王，必然能杀回去报仇雪恨！” 多铎苦笑： “你以为本王还能带兵么？呵呵……不可能的！镶白旗全军覆灭，本王的一切都没了！” 努山安慰： “主子放心，摄政王为了朝局定会重建镶白旗的，甚至，会重建正蓝旗，都划给主子您呐！” 多铎无奈一笑：“哎……别说了，让我小眯一会……” **************** 西安。 李自成看着牛金星送来的户籍册、契册和国库册，微微一叹： “建奴势大，战力太强，为了这些家底，西安是不能守了，速速按册子上罗列的物品和金银，把能带走的都带着吧！带不走的就烧掉！” 牛金星问道： “什么时候走？” 李自成道： “额今天就带8000人先行南下，走蓝田、商州，往襄阳武昌。你们明天带着大部队陆续南下！” 牛金星点头： “好的！大军保证在两天内全部撤离！” *************** 华州县。 多尔衮策马入城，看着空空荡荡的县城，感慨道： “李自成绝对不是雄主！” 他身侧的尚善应道： “是啊，谁能想到，他在探到我们绕路南下，竟然撤走了黄河西岸的所有防守，任凭我们过河！ 甚至，希望我们夹击潼关，给自己逃跑争取时间！ 哈哈哈……我们怎么会去打潼关呢！我们的目标是他的命！” 多尔衮笑道： “相信，他此时正准备离开西安！” 尚善问道：“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多尔衮嘴角高高勾起： “咱们不去西安，而是率军急速南下，直奔商州山谷！ 本王相信，李自成肯定会走商洛道逃去襄阳！我们去那里取他狗命！”这个行军路线大体上符合真实历史，但是人物都变了。　　【备注：此处有行军路线示意图】 第206章 阿谀奉承 尚善皱眉：“这一路都是山路啊！我们能赶上闯军吗？” 多尔衮笑道： “放心吧，李自成穷人乍富，早已经被财物迷了心窍。他肯定会带无数的金银财宝，走不快的！” “传令大军尽快休息，明日一早出城南下！直奔商州！” 他顿了顿，继续道： “派人先行往潼关方向，待多铎拿下潼关后，告诉他迅速布置防御工事，坚守关卡，防止崇祯西进！” 尚善疑惑： “崇祯刚刚南下不足一月，应该先巩固开封和洛阳吧，潼关和他隔着闯军的右营，他能这么快就杀过去吗？” 多尔衮眼神深邃： “不要小看崇祯！他之前被文官堵住了耳目，无所作为，但是，现在已然猛虎出笼，就从之前的几次大战来看，他绝对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 本王相信，崇祯一定会快速收服或者打散闯军右营，然后进逼潼关的！ 这时间，慢则一个月，快则十天！” “十天！怎么可能！” “本王说了，不要小瞧他！弄不好，他现在已经收服了闯军，开始策划捅多铎的屁股了！” 尚善笑道： “不怕不怕！算下来，豫亲王已经猛攻潼关五天了，今明两天，斋萨穆便带着1000人去潼关西侧虚张声势。 守军见了必然心惊胆战，八成会投降！” 多尔衮眉毛一扬： “所以，本王说让多铎好生防守！” ************* 三原县。 建奴大军缓缓入城。 这是苏克萨哈和洪承畴率领的大军，他们拿下延安府后，用了六天时间，接连经过了甘泉、鄜州（fu zhou）、宜君、耀州等空城，一路南下。 进逼西安！ 这是洪承畴之前的谋划——不理会潼关，直奔顺国的老巢！ 一招黑虎掏心，欲彻底断了李自成的根基！ ************** 翌日。 潼关。 崇祯大清早的便带着众将去了城头，遥望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 此时，潼关的收复让他心情大好，看了这么广袤的土地，心胸爽朗，一时间有感而发，清了清嗓子，水了些字数： “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 霜峰直临道，冰河曲绕城。 古木参差影，寒猿断续声。 冠盖往来合，风尘朝夕惊。 高谈先马度，伪晓预鸡鸣。 弃繻怀远志，封泥负壮情。 别有真人气，安知名不名。” 马士英听崇祯吟诵唐太宗李世民所作的《入潼关》，上前道： “当年唐太宗亦如陛下一般，率军驰骋，横扫一切敌！ 只是，唐太宗虽勇，却从未如同陛下一般，带这500骁骑灭了5000敌骑，从没如同陛下一般，以一己之力，冲溃两万敌阵！” 崇祯笑纳了马屁，继续水文字：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首词罢，他停下吟诵，等着下一段情绪价值。 王相尧很上道，第一时间上前恭维： “陛下爱民之心犹如春日之阳，犹如甘露滋润干涸之地，奴婢深受感召，必将学习陛下爱民之德、惜民之心，辅助陛下创造盛世。” 左良玉连忙跟进： “陛下，虽然流贼和建奴肆虐，西都沉沦，但那都是一时的。 陛下雄才大略，相信不久的将来，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流贼必然覆灭，建奴必然灭种！” 袁宗第闻言，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上前道： “陛下身边这么多奸臣贼子，您是怎样保持了一颗爱民之心、勤政之态、治军之能的呢？是怎么不受谄媚之言的影响，始终保持英明睿智的呢？” 崇祯闻言一愣：【还有高手！】 左良玉等人闻言怒目而视，心里腹诽： 【不懂规矩的玩意，哪有踩着我们的头恭维陛下的！还要不要在朝堂混了！】 【果然是乡野村夫，没一点政治水平！一句话就得罪了所有人！】 这时。 城西侧奔过来一队建奴骑兵，足有千人，为首的将领扬起马鞭指着城头大喝： “城头的闯军听着，大清摄政王已经渡过黄河，明日便抵达潼关夹击尔等，速速投降吧！” 崇祯看傻子一般看着城外的建奴骑兵，向下指着道： “谁去灭了城外的这队金钱鼠尾？” 第207章 放弃西安 马士英抱拳：“臣愿往！” 左良玉上前：“臣请战！” 袁宗第躬身：“臣请旨出战！” 马世尧探头探脑的道：“臣愿戴罪立功！” 崇祯笑了笑：“左良玉和袁宗第去吧，比一比谁阵斩的敌人多！” 二人大喜，立刻带精兵冲了出去。 崇祯趴在城垛上，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两路明军包抄绞杀城外的建奴千人队。 马士英疑惑道：“这队人马似乎是疑兵！战力很弱！看来建奴的目标不是潼关，而是西安。” 崇祯闻言，心里琢磨： “在历史上，李自成兵败京师后，兵分两路由山西、河南慌慌张张的向西安逃，七月渡黄河败归西安。 十月，清军攻陷山西太原，随即分兵南下晋东南，李自成山西防线基本瓦解。 十月下旬，清军兵分两路攻打陕西，一路由英亲王阿济格率领吴三桂、尚可喜等军由大同向榆林、延安南进西安。一路由豫亲王多铎率领孔有德、耿仲明等部攻击潼关。 次年正月，潼关失守。 李自成见清兵两路夹攻，陕西陷落已成定局，遂放弃西安，经蓝田、商州，走武关，退入襄阳 并于3月逼走左良玉夺了武昌，李自成计划乘舟东下，更放出话去：欲取南京！ 但清军得到了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西安的粮草辎重，分水陆两路突然袭来，李自成仓促弃武昌，在湖北阳新、江西九江接连遭遇大败。 李自成见东下已无可能，便掉头向西南进军，五月初到达湖北九宫山麓时，李自成率轻骑20余人登山探路，被当地民兵武装姜大眼一锄头夯死。 这才9月，便已经到了原本历史上次年正月的情况！ 不过这也难怪，原本历史上多尔衮一边打李自成一边打南明，现在是专注打李自成，推进的快一些很正常。 现在，多尔衮派了一千疑兵来潼关，估计是为了帮助多铎拿下潼关，他自己应该已经过了黄河，与绕道陕北的大军直扑西安了！” 想到这，崇祯对张煌言道： “你去各军转一转，统计一下有多少队伍可以直接开拔！” 张煌言疑惑：“刚刚大胜，各路队伍都能继续作战啊！” 崇祯摇头：“近段时间的行军和作战太过密集，很多人已经筋疲力竭，战力发挥不出来！” 张煌言明白了：“臣这就去统计！” ************** 西安。 一大车一大车的物资被运出南门，车轱辘在路面上留下了深深印痕。 那是满车的金银财宝，是闯军近一两年来，在大明官宦、皇族和各地大地主手里抢来的战利品。 车队最后，李自成的妻子高桂英大声指挥着，催促人马速行。 她是李自成的第三任妻子，是高一功的姐姐，是前任闯王高迎祥的侄女，对李自成统领闯军有着极大的政治意义，正儿八经的贤内助。 与她不同的是，李自成的第一任妻子名为韩金儿，因与盖虎通奸被杀。 李自成杀了出轨的发妻，旋即扶正了妾室作为第二任妻子，人称邢夫人，一度负责管理闯军的军用物资，可惜，她早已经与高杰私通，事情败露后，担心被杀，与高杰一起投降明军。 现在，高桂英接替了邢夫人的职责，成了闯军的物资管家。 李自成、刘宗敏带着闯军最后的老营精锐，行在辎重队两侧，回头看了看西安，叹息道： “就这么放弃基业，实在于心不忍。” “没事，此时襄阳和武昌一带已经无强兵驻守，额们到那里后，可以顺流而下直奔南京，那江南富庶之地重建大顺！” 刘宗敏闻言郑重点头： “前路不明，不弱让额带5000人马先行一步，为顺王打好前站吧！” 李自成想了想，临时改变了既定策略： “也好！你到了襄阳和武昌后，一定加紧招兵，征调船只，等额大军一到，便去南京！” 刘宗敏抱拳领兵，策马奔走，带着中营精锐先一步南下。 高桂英见了急急赶过来：“你怎么让刘宗敏先走了！” 李自成道：“前途有太多未知的敌人，让他去探探路也好！” 高桂英不安： “大顺屡战屡败，将士们对你颇有微词，军心也极为动荡，刘宗敏又素有威望，你就不怕他另立门户？” 第208章 运筹帷幄 李自成笑道：“怕什么？就算他有威望，额和田见秀不也有相当的威望！你也有威望！李过、袁宗第、刘芳亮他们也有威望！ 再说了，他的家眷在田见秀的队伍里，大顺所有的财宝都在咱们军中，他不可能另立门户。” 高桂英放下心来：“如此就好，大顺决不能分裂，否则就没有力量对抗鞑子和官兵了！” 李自成点点头，再次回头看向西安，担心道：“不知道田见秀会不会再犯糊涂，留下粮食给百姓！” “他在太原留下的粮食都被鞑子掠去做了军粮，这才让鞑子有能力长驱直入，相信田见秀不会再犯错误了。” “还是派个人去看着点好！” “让三弟去吧！” “行！自敬去还是让人放心的！” 所谓自敬，是李自成的三弟，历史上，他在李自成死后被推为大顺新头领。现在算是李自成最信任的人之一。 ******************* 三原。 鄂硕怒气冲冲的寻到苏克萨哈：“是你让大军休整两日的？” 苏克萨哈点头。 鄂硕怒道：“你难道不知道兵贵神速吗？你难道不知道闯军正在搬运物资撤离？” “知道，洪先生的计划就是让闯军离去，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进驻西安！” “可是闯军积攒的那些财宝就被运走了！” “呵呵呵……”洪承畴笑道，“爵爷，摄政王前几日便已经过河了，按计划，昨天或者今天他会抵达华州，李自成的财宝还能溜啦？” 鄂硕仅仅是个三等男爵而已，一般人不会尊称他爵爷，此时听到洪承畴的“爵爷”二字，当即面露喜色，再听到多尔衮会去追击李自成，便和颜悦色的道： “原来摄政王和洪先生早已经运筹帷幄，是我唐突了！” “报！” 这时，一个斥候来报： “西安方向传来消息，闯军已经开始南逃！人数近万！” 洪承畴喜道： “太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和预料中的一样，后天咱们直奔西安，那里绝对无人防守！” 鄂硕喜道： “哈哈哈……那我们就可以纵兵劫掠啦！” 苏克萨哈笑道： “一个西安也就几十万人，整个关中的尼坎可是数百万，闯军全部撤走了，所有城池都没有守军，只要豫亲王挡在潼关，我们慢慢抢就是了！ 整个陕西的财富都是我们大清的！” ******************* 两日后。 潼关。 一队队斥候依次回城。 卢九德汇总了各方信息向崇祯汇报，刚进门就见崇祯正拿着京师传来的奏疏和各种情报，面带喜色的查阅，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满面春风，似乎是京师和宣府大同那边都很顺利！” 崇祯抬起头看了看他，笑着说道： “吴三桂已经完成了第二次袭击宁远，那边的建奴被迫放弃宁远，撤回锦州，撤退途中遭到了高第的伏击，斩获颇丰。 黄得功在大同、宣府一带已经布置好了口袋阵，5万京营将士各就各位，就等建奴北撤阻击了！ 还有，郑奎已经在登州启程，十天内便能抵达辽东半岛的任何一座港口！骚扰建奴后方，迫使他们不断分兵防守，进一步削弱整体国力！” 卢九德恭维道：“这都是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啊！” 崇祯摆摆手：“你怎么也学着他们拍马屁了？这样不好！” 卢九德收起了笑脸，脸色严肃起来： “陛下既然不让奴婢拍马屁，那奴婢就不拍，而且要说点别的！” 崇祯见他脸色郑重起来，凝眉道： “怎么？” 第209章 先投降吧 “陛下。若是仅仅在大同和宣府一线布置防守，怕是不妥帖。” 崇祯深深看了卢九德一眼：“你继续。” “是。这几天奴婢推演过战局，感觉陛下准备西征关中，与建奴决战！ 从近几次的作战来看，建奴胜不了陛下，但是有一定可能性会凭借野战优势，直接自陕北退往河套，然后向西回巢！” 卢九德暗自观察了一下崇祯的表情继续道： “毕竟，建奴可以渡过黄河经山西北上，也可以在河套渡河。 现在是九月，在可见的两个月时间里，陕西东南方向的黄河不会结冰，但是河套那边就不好说了！” 崇祯呼出一口气，自怀里取出一封册子，递了过去，低声道： “最高机密！” 卢九德眼角微微跳动，双手接过仔细看了，心里一阵激动： “原来陛下早有谋划！还如此详实！” 他郑重其事地跪下：“陛下真乃千古明君！力压秦皇汉武、唐宗元祖！” 崇祯就喜欢说实话的臣子，但还是要谦虚一下的，笑着让他起身才说道： “过了！你说得太过了！怎么会力压诸帝呢，最多持平！” 卢九德一脸真诚：“奴婢说的不是谄媚之言。” 崇祯笑了： “知道你是发自肺腑的，朕也是发自肺腑的，朕一个相当于秦皇汉武唐宗元祖四个，真的只是持平，力压有些过啦！” 卢九德嘴角明显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奴婢告退。” **************** 武关道。【此处有武关道立体地形图】武关道　　多尔衮带着万余人马在山间疾行，嘴里嘀咕： “难道本王算错了？李自成怎么会走得这么快！咱们全速追都追不上！” 尚善皱眉： “是啊，李自成那5000精锐就像是没有丝毫辎重，轻车上路！这太不正常了！ 难道他真的放心将搜刮的财宝交给麾下将士？闯军内部这么稳定的么？” 多尔衮叹息： “这次可惜了！李自成若是从武关道逃出去，再追上就得是湖广一带，咱们没有这个精力。 此次南侵的脚步，便止步关中。” 尚善安慰： “主子，能横扫山西、陕西二省的财富和奴隶，也相当丰厚了。 而且，闯军的金银财物八成还在西安，至少在各路闯军手里，咱们北返后，一路一路堵回来就是了！” 二人正说着，南方奔来一斥候，老远就大声喊道： “主子，不要南下追击啦，我们抓到的舌头说，往南逃走的不是李自成，而是刘宗敏！” 多尔衮闻言一拍脑门： “原来是这样！我们被骗了！李自成应该在北边，现在依旧在蓝田和商州之间的山道上！” 尚善急道：“那我们还有伏击他们的机会吗？” 多尔衮皱眉： “不确定！若是闯军斥候寻到我们的踪迹，李自成八成会蜗在商州待援！” 尚善急问：“那我们怎么办？” 多尔衮立目大喝： “全军转向，用最快的时间赶到商州，若是李自成没到，我们便伏击，若是他有所防备准备固守待援，我们便强攻！” 建奴大军当即转向，极速北返，沿着峡谷官道往商州奔驰。 *********** 次日正午。 多尔衮便看到了商州的城墙，此时，一面顺字大旗在城头摇摆。 “哎……终究晚了一步！尚善，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吗？有新消息吗？” “有！” 尚善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结合数天内的所有消息，李自成最初带着8000人率先出城南下，随后分出5000人随刘宗敏作为先头部队去往襄阳，他身边最多有3000人马。 而且，其中半数是辎重兵！ 此外，前天和昨天，田见秀、李过、高一功、刘芳亮等闯军将领分三路出了西安，此时都没有赶到蓝田！” 多尔衮稍一思索，大喝道： “传令全军攻城！” ************ 商州。 李自成昨天日落后才入城，旋即得到斥候的情报，有一支万人建奴军在商州南侧追赶刘宗敏。 他当即下令停军，同时派出斥候连夜南下勘察。 今早他就得知了建奴大军向北而来，他先是派人北去寻援，又派人继续打探，同时将所有士卒派上城头严加防守。 此时。 李自成看着自南侧涌过来的鞑子大军，咬牙道： “特娘的！不是路过的！ “果然是冲着额来的！ “备战！” 忽然，建奴大军停在百步之外，有人快速登上周围的山顶，有人在城外紧急制作简易攻城锤和简易的木制盾车。 李自成看出来了，鞑子没有携带攻城梯，也没有重火炮，在商州小城没有瓮城的情况下准备主攻城门。 这时，两个鞑子兵策马上前，用汉语高声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大清会饶你们一命！” “我们知道城里只有3000人，战力欠佳，久守必亡！” “我们已经向北侧派出大量人马，伏击你们的援军，不会有人救你们，快投降吧！” 李自成听着城外的喊话，怒火中烧，弯弓搭箭，嗖的射出去一箭。 十分难得的。 他射中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射到了鞑子脸上！ 李自成大笑，再次弯弓搭箭。 高桂英上前拦住他： “我们手里只有3000人，其中1000辎重兵战力不佳，城中百姓不足一千，鞑子还能借助周围的山势洞悉城中情报，形势对我们不利。 要不，先投降吧！” 第210章 以拖待援 “投降？” 李自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个假的高桂英吧？” 高桂英一甩脸子：“你到底想不想活命！” ***************** 建奴很快将商州围了个水泄不通，东、西、北三面的佯攻架势已经准备好，正南的主攻也蓄势待发。 多尔衮看着拖着一具尸体逃回来的士卒，眼神凌厉： “既然李自成想死，那就死！” 话罢，他对尚善道： “那几门小型弗朗机应该快到了吧。” “回主子的话，那些弗朗机不算重，炮兵很快就能赶过来！” “好，等他们赶到，不用来中军报到，直接上山布置阵地！” “嗻。”小型弗朗机　　这时。 城中奔出三个骑兵，来到阵前，举起了白旗，同一时间，城头也撤下了“顺”字大旗，升起白旗。 不多会，三名骑兵来到多尔衮身前，为首的人大声道： “尊敬的大清摄政王，额是牛金星，受大顺王派遣向您求和！” 多尔衮淡淡地道： “他刚刚射杀了我们的劝降使！这就来求和？” “误会啊！顺王原本是要射箭威慑一下，没想到能射死人！你可以问问其他大顺将军，顺王从不练箭术！” 多尔衮彻底没脾气了：“既然如此，让他出来投降吧。” 牛金星道：“顺王有条件！” 尚善怒了：“求和还敢先杀人，还敢提条件。” 多尔衮挥手打断他的话：“你先说说条件看。” 牛金星道： “一，你们不能夺走顺王的金银财物；二，关中其他地方归大清劫掠，西安必须留给大顺；三，不许杀害大顺将领和士卒以及家眷；四，今后互不进攻，共同出兵进攻官兵；五，大清承认顺王爵位，山西、陕西属于顺王所有，顺王有权利不听大清朝廷调遣。” “狂妄！”尚善大叫，“李自成以为自己有能力守住城池？” 牛金星不卑不亢： “我们守不住，但若是顺王死在这里，大顺各路大军一定会同你们不死不休，在失去一切土地后，大顺军定会死拼，你们即便能胜，也会损兵折将！最终便宜了官兵和狗皇帝而已！” 多尔衮想了想道： “本王同意了，你让李自成出来受降吧。” 牛金星点头： “谢摄政王，额这就回去起草议和书。双方签署后，顺王便出城投降。” 多尔衮道：“只给你半个时辰！” 牛金星点头称好，带着两个士卒回了商州城。 尚善看着他的背影担心道：“怕是诈降！” 多尔衮道： “到时候让他们脱去甲胄，自缚双手，全部人马都出城投降便是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反正咱们携带的小炮还没到，盾车和攻城锤也没打造好，等等又怎么了？ 本王见这边山林里有很多巨木，你现在就安排包衣奴才去砍伐两丈以上的大树，当着闯军的面在城外打造十几个独木云梯，先震慑他们一下！”独木梯子　　尚善点头： “奴才这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 商州城没有任何动作。 多尔衮似乎早有预料，沉声道道：“果然是李自成拖延时间的计策，准备攻城吧。” 【备注：本章有小型弗朗机炮照片和独木长梯照片。】 第211章 斩杀金星 就在建奴大军刚刚开始列阵的时候，牛金星又奔了出来： “摄政王，额刚刚回去起草议和书时，有将领不同意，给撕了，顺王已经斩了那人，正在重新起草呢！” 多尔衮看了看忙碌的木匠，见攻城锤已经搭建好了三角形框架，很快就能吊装粗大的原木，最后装上护板便能投入使用，他冷声道： “再等三刻钟。” 牛金星策马狂奔而回。 三刻钟后。 城中依旧毫无动静。 多尔衮当然明白李自成是在拖延时间，以待援军，见攻城锤已经制作完毕，大喝道： “准备攻城！” 建奴大军再次行动起来，攻城锤被推到阵前，十几队冲城队伍扛着刚刚赶制出来的独木梯蓄势待发。 这时。 牛金星再次出城，奔到多尔衮身前，疾声道： “摄政王别急，我们马上送来议和书！马上就能签署，明天就能出城投降！” “唰！” 寒光一闪，牛金星人头落地。 冒血的人头嘭地砸到地上，那双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似乎在说： “鞑子不讲武德！” 也像是在问：“我牛大学士，就这么轻易地死了？这世界太疯狂了！” 多尔衮抬脚踩着牛金星的头，大声道： “进攻！”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在山谷里回荡，商州东西两侧的山峰上，部署了七八处观测哨，实时监控着城中的一举一动，并传回往中军。 尚善在阵前做最后的动员： “山顶的哨兵发现城中堆满闯军的金银财宝！足有五十多车！皆载满金银！ 主子说，只要能在今天入夜前攻下商州，便拿出两成平分下去！ 主子还说，前10个登上城头的，赏银千两，封男爵，家人永世不为奴！ 第一个冲入城门的，赏银千两、封子爵，家人永世不为奴！ 擒杀李自成的，赏银三千两，封伯爵！” “大清勇士们，冲啊！” “杀……” 建奴大军如打了鸡血一般，蜂拥向前，一支支攀城队极速冲锋，一支支弓弩队奔到城下射击，另外三支盾兵和预备队，护着攻城锤冲向城门。 商州城只是个山谷小城，近几十年朝廷没钱，压根没拨款修缮，可谓年久失修，尤其是那城门，看上去并不结实。 现在面对汹涌的建奴大军颇有点风雨飘摇的感觉。 尚善跟着大军冲到城下，嘶声大吼：“撞开门，冲进去，杀光尼坎，抢光财宝！” “嗖嗖嗖……” 建奴弓箭手开始攻击，利用人数优势全力压制城头守军，闯兵开始射箭还击，扔下石块、巨木打击攀城的敌军。 “吱吱呀呀……吱吱呀呀……” 简易的攻城锤在号子声中不断逼近城门，其上层的木板和周围盾牌挡住了所有箭矢，建奴士卒几乎是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向前推进。 待他们冲到城下，立刻摆动悬挂着的粗大圆木，冲着城门撞去。 “咣……咣……咣……” 粗大的原木前前后后的摆动，一下接一下地撞击两瓣城门，其震动传到城头。 李自成大吼： “倒火油！烧了那锤子！” 闯兵连忙倾倒了两桶火油，随即扔下火把，只可惜油量太少，虽然在攻城锤上燃起大火，但被盾兵快速扑灭。 李自成见了再次大吼：“继续倒！” 闯兵回复：“顺王，没啦，随军就带了两桶油！” 李自成大怒：“没有油那就跳下去！城墙不足两丈，跳下去不会受伤，快点下去砍死那些盾兵，一定要保住城门！” 第212章 李闯之死 生死关头，闯军展现出其应有的士气，先是往城下扔了相当一部分草垛，随后有百余人奋不顾身地跳下城头，与城门附近的建奴展开白刃战。 咣咣咣的撞击声立刻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惨烈的厮杀声。 与之相呼应的，是围绕着十几个云梯的惨烈攻防战。 建奴士卒在弓弩手的配合下，全速向上攀爬，不断受伤跌下，不断有新人接替，一波接一波，不长时间，城墙下方就堆满了尸体。 多尔衮见闯军抵抗顽强，向后挥了挥手。又有三千人冲向前。不到一刻钟就杀尽了跳到城外地闯兵，继续咣咣咣地撞门。 李自成咬牙道： “继续跳出去杀敌！保住城门！” ********** 城内。 高桂英知道城门撑不了多久，全力组织城中壮丁和部分辎重兵，持续不断地往城门洞口堆放床板、门板甚至是马车。 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大约五六百人跳下城与建奴白刃相交，拼死血战，直到城门洞口被堵得死死的，李自成才放下心来。 “轰！” 这时，城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轰轰！” 随即又有三声炮响传出。 李自成望向爆炸处，又环视一周，惊见城东的一个高坡上，竟然被鞑子布置了炮兵阵地，心里一阵胆寒： “那是……小型弗朗机炮！鞑子竟然随军带着这种玩意！” “轰轰轰……” 炮火不断，在城中多个地点响起，十几道黑烟升入高空。 李自成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火炮的落点虽然很分散，但绝对不是随意打的，他知道，鞑子炮手肯定是在校准。 “按照这几次的爆炸点来看，鞑子似乎要炸额这边！” “他娘的！” 刚想到这，身旁一丈远的地方就被击中。 一杆锄头被炸成两半，铁锄头被击飞出去，正巧打在李自成的脑门上。 那道不算伟岸的伟岸身影倒了下去。 一时间鲜血如崩。 “顺王！” “顺王被爆头啦！” “郎中，救人啊！顺王的头被开瓢啦！” 城头一片大乱，建奴士卒趁机向上猛攻。 “轰轰轰……” 这时，建奴炮手已经校对好炮口，对着城头守军密集处一阵猛轰。 相当一部分闯兵被炸的血肉模糊，其余人抱头躲避，城头多处失去守城力量。 建奴士卒趁机冲上城头，与闯兵展开白刃战。 激战更烈。 此时，高桂英听闻李自成受伤，急匆匆地冲上城头，一见鞑子登了上来，大吼道： “别先管顺王了，先杀鞑子！” 抱着李自成的闯兵大吼： “确实不用管了，闯王断气啦！” 一代闯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高桂英双眼噙着泪水嘶吼道：“为顺王报仇！杀鞑子！” ************** 蓝田。 李过正指挥大军入城，忽然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山间的层林尽染，感慨道： “入秋了，天凉了。” 李自敬亦是打了个寒颤： “确实！刚刚的风好凉！” *********** 武关道蓝桥镇。 正在策马赶路的田见秀心里忽然一颤，疑惑道：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我而去了。” ************ 西安。 苏克萨哈看着冒着黑烟的西安城，嘴里大骂： “狗娘养的李自成，竟然把西安烧了！” 鄂硕亦是大怒： “派一队人马先去扑火！” 他想了想补充道： “给那些奴才说，不要急于抢掠，先灭火再抢东西！” ******* 潼关。 崇祯综合了一系列情报，召集了众将，下令道： “根据确切消息，闯贼已经放弃西安难逃，建奴已然兵分两路进入关中，百姓即将被屠杀劫掠。 为了百姓，朕决定率军赶往山西，与建奴决战！还百姓一个安宁生活！” 他站起，身上的甲胄铿锵作响： “众将听令，随朕出关！进击建奴！” 卢九德等将领抱拳大声道： “遵旨！” ******* 商州。 城头血战依旧在继续，地面上尸体横陈，双方人马皆满身血污。 久战的闯兵面对身披重甲、箭矢不透的巴牙喇精锐，毫不畏惧，手持武器以命相搏，将鞑子硬生生地压在城墙边缘。 但是，在城西山头的建奴炮兵持续轰杀下，闯兵始终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集中进攻，没有能力重新完全掌控城头。 鞑子源源不断地攀城，再加上炮兵配合，城头防线随时会全线溃败。 “随额来！以命搏命！杀尽鞑子！” 形势危急，高桂英大吼一声，带着身边的十几个亲卫向缺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