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山庄》 第1章 周家山庄 “老爷,今晚怎么安排?”管家钱满粮毕恭毕敬地站在周老爷面前,手里托着帕巾。 周老爷将送在嘴边的大补汤喝光,放下碗,伸手拿过钱管家递上来的帕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问道:“谁还空着肚的?” “回禀老爷,三、五、八姨太还空着肚子。” “半个多月了吧?怎么还没结果?”周老爷眉间不悦,略肥胖的圆脸更显的周圆,周老爷将帕巾抛在桌上,声音低沉。 “老爷,二物的药量是不是要加……”钱满粮见老爷不悦,心下慌张,低下头,身子往周老爷面前微微凑近了些,斟酌着话语。 “满粮,放松,这么紧张做什么?事情你去办,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外人了。”周老爷安抚钱管家,并舒开眉,脸上挤出笑来。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钱管家听老爷语气柔缓,也放松下来,恭敬地准备退下。 “满粮,辛苦你。”周老爷伸手抚了抚钱满粮白皙的面皮,眼里泛起慈祥。 “是,老爷……” 钱管家心领神会,脚步轻柔地退下。 钱管家出了老爷的房间,并轻轻关上房门,转身一刻不犹豫地往庄里的客房而去。 周家山庄坐落在周家村的后山腰上,占地十余亩,楼台亭阁,雕栏画栋,富人家的气势。 “笃笃……”钱管家叩响客房的门,并笑着问:“焦大,焦二,你们睡下了吗?” “进来吧,钱管家。”门内的人懒洋洋地发声。 钱管家笑容满面地推门而入,见焦大焦二双双侧卧在榻上,就着案几上油灯,欲死欲仙地吸着烟管。 “焦兄弟,在周家山庄住的可习惯?”钱管家自顾自地在离焦大焦二的榻边椅子上坐下。 “钱管家,我们兄弟来周家山庄已经一年有余了,周老爷对我兄弟的照顾,兄弟感激不尽。”焦大眯缝起三角眼,满足地道。 “呵呵……焦大,我们老爷仁慈,见不得别人受苦。你们兄弟就尽管安心住着,缺什么告诉我,我命下人送过来。” “谢谢钱管家,只要烟供的上,其他的都不缺。”焦二放下手里的烟枪,感激地看向钱管家。 “焦二兄弟见外了,烟放心抽,肯定不缺。”钱管家笑呵呵地道:“我命厨房熬了补汤,一会送来,给两位补补身子。” “谢谢钱管家。”焦大也放下烟管,坐起身来。 “哈哈……别谢我,要谢就谢周老爷。”钱管家打着哈哈。 三人相互奉承地说着一些不疼不痒的客气话。 这时下人也将熬好的汤送了进来,放在焦家兄弟中间的案几上。 “钱管家,这补汤着实是好,上周喝了,我兄弟俩精神气一下子就涨了百倍。”焦二欣喜地捧起案几上的汤碗。 “老爷吩咐过,怕二位兄弟抽烟多了身弱,特意找倪郎中开的补汤,你们就放心喝吧。”钱管家笑着看焦家兄弟将补汤尽数喝进肚子里,才起身告辞。 夜色已浓,山庄也渐渐沉溺在山梁的暗色里。钱管家匆匆回到管家房,婆娘钱莫氏正坐在饭桌边用筷子剔着牙。 钱满粮见不得婆娘邋遢,皱起眉,冷下脸道:“水烧了没有?我要沐浴。” “天气已凉,你少洗一晚又能怎样?”钱莫氏讨厌钱满粮每晚必要沐浴的习惯,不屑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晚也不能少。”钱满粮语带怒气。 “有些个人,从出生到死,大概没沐浴过几次,不也活的个七八十岁,也没见早死。”钱莫氏不悦地将手里的筷子扔在桌上,以示不满。 “你乐意脏死,你脏好了,不要来要求我。”钱满粮往厨房去。 “那你自己烧水呀,何必来指派我。”钱莫氏翻了翻白眼,独眼的眼白翻的连一点黑瞳都见不着,黝黑的瘦长脸在油灯下发出诡异的神色。 “我娶你来我钱家,是供着的吗?一天天无所事事,连水也烧不得?”钱满粮压着怒火。 “哼!当年要不是为救你娘,我也不会失了一只眼睛,这样的大恩,你们钱家不应该供着我么?”钱莫氏咧了咧嘴,站起身,边说边往内室走去:“再说了,我怎么就无所事事了?周老爷给我的佣资,可不比你少。” “你……”见钱莫氏翻旧账,钱满粮竟无话反驳,升起的怒火也瞬间土崩瓦解。 周老爷舒适地仰卧在内室的雕花红木床上,赤着的胸口上盖着龙凤呈祥的绸缎红被,在红烛的光线下,愈发的喜庆艳红。 “笃笃笃……”暗门响起三声叩门声。 周老爷欢喜之色攀上眉梢,伸手按下床柱上的机关,暗门缓缓打开。 周老爷轻语道:“来啦……” “老爷……”来人略带羞涩,亦步亦趋地来到周老爷的床边。 “过来……”周老爷伸出丰满的手指,一把将来人的外袍拽下,那内里,尽是一丝不挂的白皙躯体,周老爷像欣赏古瓷般,不同的是眼里尽是欲火。 周老爷掀开盖被,翻过身趴在床上。 周老爷已年过五旬,身材矮胖,光着上身的背部却疤痕累累,触目惊心地找不出一块平滑的肌肤。 “老爷……” “开始吧……” 灼热的烛油在周老爷不着寸缕的后背上“滋滋”炸裂…… 太阳已上三竿,钱莫氏从沉睡中醒来,恍惚地不知道时辰。缓神片刻,钱莫氏撑起上身坐了起来,揉了揉躺酸的腰背,独眼扫视内室,不见丈夫钱满粮的身影,钱莫氏嘟囔道:“死哪去了?” 钱满粮早早就在周家山庄忙活了,周家家大业大,光大奶奶和姨太太们,就有九口人,加上下人,百十号人口,都要钱管家安排打理。一天忙活下来,钱满粮也是累的够呛,身劳心累。 “钱管家,老爷在厅堂,叫您过去。”小厮过来通报。 钱满粮安排完手里的事,急忙忙小跑着去厅堂见周老爷。 第2章 大饥荒 今年的节令不好,已经连续旱了多月,青苗都已枯焦,大河的水干的见了底,百姓饮水都成了问题。 周家山庄后院却有一口井,水位并没有因为干旱而下降分毫。即使周家上百口人畜,每天用水,都不见水位有减。 钱满粮对周家后院这口井暗暗称奇。 “老爷,您找我有何吩咐?”钱满粮在周家厅堂将身板站的笔直,却低首颔眉着。 “满粮,听说周家村旱灾……”周老爷靠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眼问钱管家。 “回禀老爷,今年大旱年,连着五个多月未下一滴雨,周河都干涸了。” “哦……今年的租能收齐否?” “老爷,可能……难……”钱管家欲言又止,踌躇着道:“听说很多村民都出乡逃荒去了。” “听说?……莫不是躲了起来,不肯交租吧?”周老爷睁开眼睛,直视钱管家,想在钱管家脸上找到答案。 “老爷,我明天就下山去走一趟。”钱满粮低垂着眼睑,从小就继承父业伺候周老爷,几十年过来,哪怕周老爷挑一下眉头,钱管家都知道周老爷要做什么。 “嗯,去刘铁生家看看,他已经拖欠了大半年的租金,问问他什么时候缴上。”周老爷肉乎乎的短手指轻扣着太师椅的扶手,沉思片刻道:“刘家那女儿,该十八了吧?” “是,老爷,明早我就去办。” 大旱对周家山庄没有任何的影响,钱满粮结束了一天的作业,泡了个澡,擦干身子,着了寝衣上了床。 钱莫氏早已鼾声如雷,那只瘪下去的瞎眼,丑陋地长成一条缝,像结好疤的刀伤口。 钱满粮厌恶地瞥了一眼钱莫氏,无奈地背对着钱莫氏侧身躺下。 钱满粮奔劳了一天,沾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被人抓住,拴上了绳,打了结,悬在房梁上,只觉湿湿滑滑的,一会凉一会热。突见绳的那头一拉,疼的钱满粮一下就醒了过来。 钱满粮抬头一看,只见那钱莫氏,正精力充沛地折腾着…… 钱满粮对钱莫氏说不出的厌恶,抬起脚,大力一蹬,将瘦小的钱莫氏踹下床,并喝斥道:“没羞没臊的东西,暖饱思淫欲,贱婢。” 钱莫氏正欲火难耐,被丈夫一脚踢下床,面门朝下,重重地磕在地上,顿时鼻血挂流,疼的“哎呦呦”惨叫连连。 片刻,钱莫氏缓过神,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大骂道:“姓钱的,装什么孙子,老娘刚嫁进你们钱家,莫不也是一天几宽衣,你热乎了半年,就将老娘束之高阁,你是玩腻了老娘否?” “贱婢,要不是感念你为我娘失了一目,我钱家就是断子绝孙都不要娶你,你这副下作样,邋遢又丑陋……”钱满粮回骂道。 “呵……现在嫌老娘丑陋了,当年我救你娘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该报答你的已经报答了,你来我钱家二十余载,吃穿比谁家婆娘差?老爷给你一份工,高佣资,你上哪做去?” “我要没有接生这个手艺,老爷能给我佣资?这是我凭本事挣的。” “没有我在周家做管家,你能有这份工?” “别和老娘扯这些没用的,就问你,今夜这房同不同?” “莫要欺人太甚,谁愿意与你苟合,你找谁去?”钱满粮厌恶至极地,恨不得将钱莫氏赶出内室。 “姓钱的,老娘今夜就放下话来,这房同也得同,不同也得同。”钱莫氏从床褥下抽出一把匕首,指着钱满粮,独眼里恶光闪闪。 钱莫氏的父亲是草寇,钱莫氏从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接触的人都是些凶恶之人。所以,钱莫氏真发起狠来,钱满粮也是惧怕的。 见钱莫氏手持匕首发狠,钱满粮瞬间怂了,慒了片刻,便往床上一躺,视死如归地道:“来吧,悉听尊便。” 钱莫氏冷冷一笑,将匕首钉在床柱上,跨上床…… 第二天,天还未亮,被钱莫氏折腾了半宿的钱满粮,逃也似的出了周家山庄往山下的周家村而去。 大旱时节,热的连路上的土都是酥的。 钱满粮走在周家村的村道上,几千户的大村庄,却见不到几个人,连牲畜都没了踪影,大概都被饿民吃食了吧。 “钱管家,您咋来了?”周家村族长招呼道。 “哦,族长,我来看看今年的收成。这不,没几个月,我家老爷该收租了。”钱满粮在周家村祠堂里找到周家村族长。 “唉呀,钱管家,今天的年成您也看到了,大旱啊,田地里颗粒不收。”周族长叫苦不迭:“很多人都出外逃荒去了。” “这……也是,我看村上静悄悄的,也没见着几个人。” “钱管家,我也知道您打理周家山庄辛苦。烦劳您和周老爷说一下,今年的租金通融通融,来年年成好,一并缴上。” “族长,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一个下人,也是听我们老爷吩咐。”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还请钱管家在周老爷面前帮我们周家村村民们说说好话,周旋一二……”周族长恳求道。 “这个自然的……”钱满粮这趟来也只是探个路,至于后续如何,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钱满粮告辞周族长,往刘家村的刘铁生家而去。 刘铁生靠打铁勉强养家糊口,又租了周老爷两亩田种,无奈收成不好,刘铁生已经欠周老爷半年田租了,加上今年大旱,看来这租是交不上了。周家山庄也派人来催过租,但刘家实在缴不上,也就一拖再拖着。 钱满粮来到刘铁生家门外,破旧的两间土墙茅草顶房,在烈日下摇摇欲坠。 “刘当家的在家吗?”钱满粮提高声音唤道。 “谁呀?”屋内一声娇巧的回声。 “我是周家山庄的钱管家,今儿个过来瞧瞧……”钱满粮答道。 “哦……”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声音暗沉了下去,道:“您进来吧……” 钱满粮愣了愣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进刘铁生家。 第3章 刘絮儿 钱满粮走进刘家屋内,环顾一周,见刘家真的是一贫如洗,屋内几乎没有家什,只有两张用破木板搭起来的床,床上铺了两床破破烂烂的草席。灶台上四只缺了口的碗,停满灰尘,大概好几天没开火了。 屋内站着一个姑娘,面黄肌瘦,却长的杏眼柳眉,秀鼻樱口,拘束地用手捏着旧的发黄的衣摆,一副娇弱的样子,低声道:“钱管家,您坐……” 屋内连凳子都没一把,坐哪呢? 钱满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心里已经有数,柔声问道:“你是刘铁生的闺女吧?” “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 “絮儿……” “絮儿……”钱满粮重复一句,心下却暗暗佩服起周老爷的眼光来,这刘家的闺女,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周老爷十二年前偶然来刘家村,见到刘铁生六岁的女儿,周老爷回山庄就对钱满粮道:“等刘家姑娘长到十八,就接来山庄。” “你爹呢?”钱满粮问刘絮儿。 “我爹出乡讨食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刘絮儿心下难过,担心爹爹,自己眼下也难生存。 “你爹出门多少时日了?”钱满粮一边巡视着屋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话。 “大半个月了……” “没捎口信回来么?” “没有……” “哦……”钱满粮伸出手指,在灶台上的碗口抹了一抹,手指沾上厚厚的一层灰:“絮儿,你多久没生火了?” “生火也没粮……”刘絮儿怯怯地低喃道。 “那你吃什么?”钱满粮回身望向呆站在屋门边的刘絮儿,不解地问。 “我……挖草根……观音土……”刘絮儿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垂的越来越低。 钱满粮饶有兴趣地盯着刘絮儿,却是越看越觉好看,心下不禁生出怜悯来,沉默片刻,道:“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 见钱管家停下话来,刘絮儿疑惑地抬头望向钱管家,轻问:“要不如何?您请说……” 见刘絮儿水汪汪的杏眼望向自己,钱满粮心神一怔,差一点就走了神,忙收了收心神,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姑娘跟我上周家山庄,向周老爷讨一份工,以谋生计。” “这……”周家山庄是富人大家,刘絮儿做梦也没想过能上周家山庄谋活。见钱管家这一说,又想想自己当下的难,如见了救命稻草般,眼里竟发出光彩来,惶恐地乞问钱管家:“我可以去吗?周老爷会给我差事吗?” “当然,你随我去,老爷自然会给你一碗长久饭的。”钱满粮承诺道。 “好,那我现在就随您去……”刘絮儿迫不及待,略显激动地欢欣着要同钱管家去周家山庄。 “行,你收拾一下,就随我上山庄。” “我没甚可收拾的……”刘絮儿窘态不安地又用手指缴起衣摆来。 “也是……”这一贫如洗的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钱满粮率先往门外走,招呼了刘絮儿:“那就随我走吧。” 刘絮儿欢喜地合上屋门,在钱管家身后一米远的距离,随钱管家往周家山庄而去。 晌午时分,钱管家带了刘絮儿,汗流浃背地回到周家山庄。 “程妈,把这姑娘带下去,给她洗洗换身衣服,再去厨房端点饭菜,给姑娘吃饱。”钱管家吩咐管事程妈:“还有,让絮儿姑娘住十澜轩。” “是,钱管家。”程妈对刘絮儿招了招手,亲切地道:“絮儿姑娘随我来……” 刘絮儿从进了周家山庄的大门,就被周家山庄的富丽堂皇惊的失了神,像个没魂的木偶般机械地跟着钱管家的脚步往前走,眼睛却忙不过来地扫视着周家大院里的林林总总,甚至程妈招呼她同去,刘絮儿也没缓过神来。 见刘絮儿纤瘦却已现风韵的身姿随着程妈越走越远后,钱管家才收回眼光,擦了把汗,往周老爷的上房交差去。 “刘家那丫头已经上山来了?”周老爷正准备上床午歇,见钱满粮来,又坐回椅上,问道。 “是的,老爷,刘铁生逃荒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说不好,客死他乡也难说。” “你怎么和刘家丫头说的?” “老爷,我擅自作主了,想循序渐进,这样,只要刘家丫头心甘情愿留在山庄,外人也就不会垢病了。”钱满粮将带刘絮儿回山庄的前因后果汇报给周老爷,周老爷微微点头,道:“也好,但时间不能拖太久……” “知道了,老爷。” “下去吧。” 钱满粮退出,去饭堂草草吃了碗饭,回到自己房里,冷水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长衫,又匆匆出门,往十澜轩走去。 这边,刘絮儿随了程妈摆弄,美美泡了个澡,这是半年多来刘絮儿第一次泡澡。周河都干了,连喝水都成了问题,更别说洗澡了。 刘絮儿出浴后,本身白玉般的皮肤因被水充分浸泡而微微泛红,洗过的长发顺直地披在脑后。大概激动,脸色也有了血色,水灵灵的杏眼竟露出娇羞的春色,连程妈都禁不住夸赞:“絮儿姑娘,你真漂亮。” 刘絮儿见自己被人夸,心底也生出欢喜来,羞答答地抿嘴一笑。 程妈为絮儿姑娘梳洗完毕,吩咐下面的丫头,将饭菜送去十澜轩,并亲自领刘絮儿前往十澜轩。程妈明白,能一来就住进十澜轩的,日后一定不是仆人,自己小心伺候就是。 “絮儿姑娘,我在山庄做了三十多年,你是我在山庄里见过最好看的女子。”程妈开始奉承起来,为以后多个不苛刻自己的人打基础。 “谢谢程妈……”刘絮儿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程妈能这样主动靠近自己,那她就是自己来山庄的第一个朋友,不,是第二个,第一个是钱管家。 想到钱管家,刘絮儿脑里浮现出钱管家那白皙的面孔,星目浓眉,身段修长,用玉树临风来形容钱管家一点不为过。 “噗呲……”刘絮儿想到今天的幸运际遇,不禁轻笑出声。 “絮儿姑娘,看着路,当心绊着。”程妈一边前面领路,一边絮叨着。 第4章 大奶奶周吴氏 程妈领着刘絮儿到十澜轩门外,刘絮儿打量着眼前的十澜轩。 十澜轩,一个独栋的小楼,百十平方的占地,有花院小池,楼四周围上几米的高墙,院门一闭,独门独户很是清雅。 “絮儿姑娘,以后您就住这里。”程妈推开院门,呈现在刘絮儿面前的内院,小巧精致,花草旺茂,刘絮儿做梦也不敢想此生能住上这般高雅的楼房,心内又惊又喜,跟着程妈往楼里走。 屋内的摆饰也可想而知,让刘絮儿这个穷困潦倒家出生的孩子看的眼花缭乱,甚至很多东西都没见识过,更别说叫的出名字了。 “程妈,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您要教教我……”刘絮儿求助程妈。 “絮儿姑娘,您放心,有不懂的尽管问我。”程妈自告奋勇地。 “程妈,这大院内,除了您和钱管家,我谁都不认识,我……”刘絮儿心惶惶,眼里满是焦急。 “絮儿姑娘,您就安下心来,这小院,独门独户,就您一个人住,没人来打扰您,您有什么需要告诉下人,都会一一送来。”程妈扶了刘絮儿在桌边坐下。 这边,送餐的丫头也提了食盒进来,将碗筷饭菜一一摆放在餐桌上。 午餐很丰富,烧鸡,醋溜白菜,腰花炖汤,鱼香茄子,外加一大碗白米饭。 饥肠辘辘的刘絮儿,闻见饭香,肚子不禁“咕咕”作响,却又碍于程妈和丫头在场,不好意思动筷。 程妈识趣,携了送餐丫头,退下,临走前笑着对刘絮儿说:“絮儿姑娘,您慢慢用餐,希望饭菜合您胃口。” 待程妈合上院门后,刘絮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着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似乎太久没吃过饱饭了,刘絮儿这一顿猛吃,撑的胃疼,饱嗝也一个接一个往喉咙外冒。 这时,钱满粮叩响院门叫唤:“絮儿姑娘……” 见是钱管家来了,刘絮儿忙起身迎了出去,开了院门:“钱管家……” 阳光下的刘絮儿,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俨然像换了一个人,活脱脱一绝色美人。刘絮儿面色嫣红,眼含秋波,娇艳欲滴。 钱满粮竟看的呆了。 “钱管家,您里面请……”刘絮儿侧身在院门旁,让钱管家进院。 “哦哦……”钱满粮为自己的失态略觉尴尬,忙收回眼光,径直往屋里走去。 “饭吃过了吗?”钱满粮边走边关心刘絮儿。 “吃过了。”跟随身后的刘絮儿应答道。 “好……饭菜合胃口吧?” “很好吃,从没吃过这般丰盛的饭菜……”刘絮儿很诚实。 钱满粮微微一笑,口气轻柔地道:“以后餐餐都能吃到了。” “谢谢钱管家……”刘絮儿立在一边,向钱满粮道谢。 “来,这边坐,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钱管家指了指侧边的椅子。 “我是这的主人?”刘絮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老爷要我做什么工作?絮儿全力去做。” “不急,先养好身体。”钱满粮说完话,又沉默起来。 见钱管家不说话,刘絮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局促不安地端坐在椅子上,望着钱管家。 片刻后,钱满粮站起身来,温和地对刘絮儿道:“你就安心住在这楼里,有什么需要告诉下人,都会送来。但是,山庄有山庄的规矩,你要记下。” “您说,絮儿记住。” “一、无事不能出院门,有事让丫头来告知我,我会过来。二、不可高声喧哗,老爷喜清静。三、不能贪凉,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四、不要向下人打探山庄的人和事。”钱满粮一一列出山庄的规矩。 “行,我知道了。”刘絮儿不假思索地满口应诺。 “你歇个午觉,我忙去了,有事让院门外的丫头送禀。” “送钱管家……”院门在刘絮儿感激的眼光里安静地合上。 钱满粮从十澜轩出来,往山庄后的犬舍而去。 周家山庄的犬舍,养了十数只猛犬,清一色的黑毛,油光顺滑。 见钱满粮过来,这些猛犬竟乖顺地低呜着伏在地上,不停地摇着尾巴。 “乖狗,来,开饭了。”钱满粮从手上提的筐里拖出数块新鲜牛肉,一一扔进犬舍,瞬间,群犬扑肉咬食,白雪的犬牙发出寒光。 钱满粮见犬群凶猛吃食,不禁微微一怔,低叹一声,转身离开犬舍。 “钱管家,大奶奶的檀香快用完了,让你再送些过来。”大奶奶的贴身丫头秋香,追上正走去正厅的钱满粮,道。 “秋香姑娘,我这就亲自送过去。”钱满粮见是大奶奶要东西,不敢怠慢,要亲自送了去。 “那就有劳钱管家了。”秋香客套道。 “应该的,秋香姑娘先回,我马上就来。”钱满粮卑躬地哈着腰。 等秋香走远,钱满粮转身往库房匆匆而去。 不一会,钱满粮提了上等檀香,来到大奶奶居住的慈和轩,恭敬地站在大奶奶周吴氏面前。 四旬开外的周吴氏,却依然有扶柳之姿,慈眉善目地微垂着眼睑,悠悠问道:“老爷身体怎样?” “回禀大奶奶,老爷身体无大碍,除了有些许疲惫,其他的都很好。”钱满粮如实回话。 “药还在吃吗?” “在的,大奶奶,一年四帖,没有落下。” “嗯,幸好遇我师兄,给了这奇方,老爷才逃过劫难,阿弥陀佛……”大奶奶双手合十,低诵起经来。 “阿弥陀佛……”钱满粮也双手合十应和着。 “满粮,听说有人住进了十澜轩?” 见大奶奶消息灵通,钱满粮心下一颤,脱口回道:“是的,是周家村刘铁生的闺女。” “嗯,这小女子颇有几分姿色。” “还行,算个中上。” “满粮,你膝下可有所出?” “回夫人,暂时没有。” “你家内人,可许你再纳一房妾?” “这……恐怕难,内人性格匪悍,在下怕多生事端,所以,也没多生它念……”钱满粮如实相告。 “照顾好老爷,只要老爷安然,我不会亏待你,自会让你如愿,退下吧。”大奶奶闭上眼,轻轻挥了挥手指。 “谢谢大奶奶……”钱满粮虔诚地退出大奶奶府。 第5章 周家山庄的姨太太们 周老爷年过半百,却膝下无子嗣。 大奶奶周吴氏无所出。 二姨太周李氏,是两年前大奶奶周吴氏给周老爷纳的妾,开了纳妾的口,周吴氏似乎给老爷纳妾纳上了瘾,两年多时间,周家山庄的姨太太就已经多达九位。 说来也是争气,姨太太们都相继怀上了身子。可惜的是,她们生下的,都是死胎。 为此,大奶奶周吴氏,住进山庄里的佛堂,日夜敲木鱼念经,为那死胎孩子们超渡。更命下人,加强营养,为月子里的姨太太调补身体,等下一次怀孕生子。 姨太太们感激大奶奶对自己的照顾,也暗下决心,尽快给周家延续香火。 这不,又一轮姨太太们怀上了胎:,周吴氏脸上带笑,木鱼敲的更欢了。 周吴氏派遣了贴身丫头秋香,去到二姨太周李氏、四姨太周冷氏、六姨太周熊氏、七姨太周彭氏和九姨太周曾氏的房里探望慰问。有了身子的姨太太们,日子比往日过得更舒适享受,又有大奶奶的关照,姨太太们愈发觉得周家山庄是天堂日子。 “二奶奶,您身子觉着怎样?”秋香体贴地扶着周李氏在靠椅上坐下,关切地问。 “谢大奶奶关心,都挺好的。”周李氏容貌一般,但性子很软,轻言细语的向秋香表达自己对大奶奶的感谢之意。 “大奶奶日夜在佛堂为姨太太们祈祷,希望周家子嗣兴旺。”秋香将搁在案几上的薄毯盖在周李氏隆的老高的肚子上,问道:“二奶奶,几个月了?” “差两天九个月了。”周李氏娇柔地用手摸着孕肚。 “不多日就要生了,听程妈说,看二奶奶的肚子,必定是个小公子。”秋香又伸手轻轻摸了摸二姨太的孕肚。 “希望吧,能给老爷生个儿子,也是我的心愿。”周李氏经过上一次生产死胎后,心里也落下了阴影,害怕现在这胎也像头胎一样,难免有所担忧。 见二姨太面色忧伤,秋香忙安慰一番,便起身告辞二姨太前往四姨太房里。 四姨太房间摆设和二姨太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周家山庄姨太太们住的小楼,户型装修摆设都是一模一样复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住在里面是不同的姨太太。 四姨太周冷氏,是周老爷外出办事从青楼里赎回来的,经大奶奶周吴氏同意,纳了三房。 周冷氏性格活泼,见大奶奶的贴身丫头代表大奶奶来探望自己,自是感激,忙拉了秋香的手,拖到椅子上坐下,亲自斟了杯香茶,满脸堆笑,亲热地道:“秋香姐,这大热天您不用跑一趟,我这不缺吃不缺穿,承蒙老爷太太关照,都挺好的。” “四奶奶,您现在有了身子,太太可挂记您了,就怕下人们有哪伺候的不好,让四奶奶受苦。”秋香着实也是渴了,端起香茶喝了个尽。 周冷氏忙又给秋香续上茶,“咯咯”笑道:“谢谢大奶奶牵记,我一切都好。” “四奶奶,几个月身孕了?您这身姿真好,不注意都不觉着您有身子了。”秋香会说话,挑四姨太喜欢的说。 “咯咯咯……秋香姐,您真会哄我开心,没几天就五个月了。”周冷氏笑的花枝乱颤,不愧是青楼出来的,着实有几分姿色。 “听程妈说,看四奶奶这肚子,保定是个小公子。”秋香将在二姨太那的奉承话又在四姨太这重复了一遍。 “是吧?我也觉着是,我昨晚做梦,还梦到一条大青蛇。以前听妈妈说过,怀了身子的人梦见大青蛇,必定生儿子,咯咯咯……” “那就先恭喜四奶奶了……” 秋香和周冷氏又愉快的说了会相互爱听的话,喝了几杯水,便告辞去往七姨太的房里。 七姨太周彭氏,出身富家,只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周彭氏举目无亲,只能随了周吴氏,被纳进周家山庄做了七房。 周彭氏性格古怪,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见大奶奶的贴身丫头来了,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自顾看着手里的书卷,冷语道:“你去回大奶奶,我这一切都好。” 秋香原本是个圆滑的人,使惯了左右逢源,却在七姨太这用不上,无论自己如何的往上贴,七姨太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秋香也会在心里啐上一口,暗骂道:“落泊的凤凰不如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七奶奶,大奶奶让我来看看您这缺什么么?我派人送来。”秋香强装恭敬地站在七姨太的书桌前,满脸堆笑。 “不缺,你忙去吧。”周彭氏翻过一页书。 “七奶奶,那你好生歇着,两个来月的身子最容易泛恶心,我一会让程妈送点杨梅过来。”秋香讨好道。 “不必,我不喜酸,下去吧。”周彭氏挥了挥手,依然没有抬眼看一眼秋香。 “是……”秋香心下不快,翻了个白眼退出了七姨太的小楼。 往九姨太的九鸣轩去的路上,秋香心中有气,狠狠对着地面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什么东西,一个妾而已,给脸不要脸,哼!” 九姨太的九鸣轩,自是和其他姨太太的小楼一样,只是名字不同。 九姨太周曾氏,年满十八,十六岁进的周家山庄,被赌徒父亲卖给了周家,周吴氏原本只想让她做个烧火丫头,又见周曾氏身板壮实,屁股大,是个好生养的主子,遂给老爷收做九房。 九姨太不幸小产,正在做小月子,秋香进九鸣轩的时候,见周曾氏正赤着足坐在桌前,抱着半只西瓜挖食,忙上前叫道:“我的姑奶奶,您还在做小月子,怎的就光着个脚了?快上床。” “秋香姐,天气太热,光脚凉快呢。”周曾氏年纪小,还是小孩心性,只要凉快,哪管什么小月子。 “不行,赶紧上床养着,您忘了刚来周家山庄钱管家给您说的几条规矩了?要是让钱管家看到了,非罚您不可。”秋香拉了周曾氏的手,推着往床上去。 “秋香姐,我是真躺不住。”周曾氏委屈巴巴地躺下,望着秋香。 “我的九奶奶,您还想不想给老爷生孩子了?” “想……” “想就乖乖把身子养好,养好身子才能怀上孩子,知道了吗?”秋香哄着周曾氏:“您想吃什么就告诉外头的丫头,让她们送过来,赶紧把小月子做完,等老爷来同房,好早日再怀上身子。” “好吧,我知道了……”周曾氏乖顺地应答,眼睛却瞟着桌上未吃完的西瓜。 第6章 舅老爷 6、舅老爷 “老爷……”钱管家急匆匆叩响周老爷的禅房门,声音急促。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室内的周老爷气沉声地发问,语气稍带不悦,他见不得钱管家没有定力。 “回禀老爷。”钱管家听出老爷的不悦,忙收了收急躁,压低声,缓和地道:“吴家舅老爷来了,在正厅,说要见大奶奶。” 钱管家刚说完,只听见房内传出“啪”的一声轻响,大概是周老爷将手里的手串扣在案几上。 钱管家候在门外,凝神等候老爷的发话。 房内沉默了片刻,周老爷缓缓吩咐:“带他去见大奶奶便是。” “是,老爷。”钱管家领命,转身往慈和轩去。 正厅里的太师椅上,周吴氏的堂弟吴实才正翘着二郎腿,喝着周家丫头端上来的香茶。天气炎热,吴实才身短体胖,又赶了十几里路过来,愈发热的难受。 “你……”吴实才指了指站在边上的端茶丫头,不耐烦地命令道:“快拿扇子来,给本老爷扇扇风,热死了。” 丫环虽不情愿,但也只能照舅老爷的吩咐去做。 不一会,被丫环服侍着扇风的吴实才,才消下暑气来。享受地将胖圆的脑袋靠在椅背上,嘴里哼着小曲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节奏,不忘吩咐摇扇丫环:“用力点扇,没吃饭啊?” 盏茶工夫,吴实才昏昏欲睡起来,正当一个鼾声窜出一半到喉眼时,钱管家也回到了正厅,见舅老爷甚是享受,便故意提高嗓门,喊道:“舅老爷,您这边请。” 刚抬了半只脚准备入梦乡门的吴实才,被钱管家这一声吆喝,吓的从太师椅上一下子端坐起来,绿豆般的混沌小眼,惊措地不知往哪寻找,摇扇丫头见舅老爷慌张的样子,“噗呲”笑出声来。 “哦哦,钱管家,走走,这就走……”吴实才站起身,随了钱管家去往后院大奶奶住的慈和轩。 “钱管家,我姐她没恼吧?”吴实才踩着小碎步紧跟在钱管家身后。 “没恼,大奶奶也是刚午歇醒,所以让小的领舅老爷过去。”得到老爷授意,钱满粮又去了趟慈和轩,经大奶奶周吴氏首肯,才去正厅领了吴实才去见周吴氏。 “那就好,那就好,我姐心疼弟弟,怕弟弟等久了……”吴实才叨咕着:“钱管家,你步子开小点,我要跟不上了……” 钱管家当没听见,自顾在前面大踏步领路,吴实才汗流浃背地跟在身后喘着粗气小跑着叫道:“等等,钱管家……” 说话间,二人到了慈和轩,钱管家气定神闲地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舅老爷领到周吴氏面前。 端坐在上首的周吴氏,见堂弟满脸通红,汗如雨下,微皱了皱眉,吩咐秋香:“给舅老爷拿一杯冰镇绿豆汤。” “弟弟拜见姐姐……”吴实才向周吴氏行礼。 “自家姐弟,虚礼就免了吧,坐吧。”周吴氏屏退钱管家和丫环,指了指下首椅子,示意吴实才入坐。 “姐姐,这冰镇绿豆汤是真解暑啊。”吴实才三两口喝完秋香送上来的冰镇绿豆汤,将空碗底朝向周吴氏,问道:“姐姐,还有么?再来一碗。” “少吃多滋味,再说了,这绿豆汤是放在庄后的老井深水里镇凉的,喝多了伤胃。”周吴氏道。 “哦……好吧……”吴实才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碗底,才不舍地将碗放到案几上。 “你这大晌午来山庄,是有什么紧要事么?”周吴氏捻着手里的紫檀手串,半眯着眼问道。 “也无甚紧要事,就是想念姐姐了,来看看姐姐。”吴实才望着周吴氏笑着回话。 “兄弟有心了,家里都好吧?” “好……也不好……” “怎么说?” “老父身体抱恙……” “哦?叔父高寿,我没记错的话,叔父八十九了吧。” “姐姐好记性,老父明年就九十了。” “叔父也是修的好德行,如此高寿。”周吴氏略带伤感:“想我父亲,刚满六旬就已做古,唉……” “姐姐莫要伤心,伯父是上九宵殿做神仙去了。”见周吴氏低叹,吴实才不知道怎么安慰周吴氏,慌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那妹妹怎么样了?”周吴氏有一个孪生妹妹,姐妹俩长的如出一辙,即使是周吴氏的父母,也时常分不清姐妹俩谁是谁来。 “哎呀,说起淑兰姐,在床上躺了近十年了,也不见醒来,多亏淑惠姐您接济,不然淑兰姐早就……”吴实才敬佩道。 “我那苦命的妹妹,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魔道?我是日夜念经求佛,就希望她早点醒转过来。”周吴氏将手里的珠串拨的“咔咔”作响:“我那妹夫善待淑兰吧?” “李前忠厚,对淑兰姐照顾的很好,再说了,毕竟是夫妻,李前是赘婿,他们又有一双子女。重要的是淑慧姐您钱财上的帮衬,他们日子过的不错的。”吴实才巴结道。 “淑兰的两个孩子都成年了吧?我也十年未回娘家了……” “大儿娶了贾药铺家的女儿,香凌嫁去顾秀才家为儿媳,都不错的。” “哦……孩子都成家了?我这当姨母的失职,竟不知道。”周吴氏闭上眼,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 “姐姐,您养着他们一家老小,已经很仗义了。” “不说这些了,实才,你今天来有什么事?说吧。”周吴氏睁开眼,望着吴实才。 “姐……咳咳……”吴实才扭捏起来,屁股像沾了油,在椅面上左右蠕动。 “是不是又缺银子了?”周吴氏太了解这个堂弟了,如果不缺钱,那是根本看不到他的。 “淑慧姐,还是您了解我,您看,我那一家十来张口,眼下年成又不好,就差要把九十岁的老父饿死了,呜……”吴实才拿八十九岁的老父说话,抬起袖子擦拭着努力挤也挤不出眼泪的眼睛。 “秋香,将妆台上的包袱拿来给舅老爷。”周吴氏吩咐门外候着的秋香。 片刻,秋香取来包袱,放在大奶奶手边的案几上,转身退了下去。 “实才,这包袱里有些衣物,还有二十两银子,是我孝敬叔父的,你帮我带给他老人家,捎个问候。”周吴氏拍了拍手边的包袱。 “谢谢淑慧姐,弟弟给您叩头了。”吴实才感激地倒身就给周吴氏叩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你拿了包袱去吧,我也不留你了,天热,我命钱管家给你带上一壶水,路上喝。”周吴氏推了推手边的包袱。 吴实才一骨碌起身,嘴里连连道谢。 “去吧……”周吴氏低下头,合眼诵起经来。 吴实才近前,双手去捧案几上的包袱,侧目间,却瞟见周吴氏耳垂后那一小块不太醒目的胎记。 第7章 二姨太临盆 天还未亮,程妈急匆匆来钱管家房里请钱莫氏,程妈叩响钱管家家的房门,高声道:“莫娘子,二奶奶发动了,大概今天要生,大奶奶让我来请您过二览轩伺候二奶奶生产。” 钱莫氏还未睡醒,硬生生回了程妈:“知道了。” “莫娘子,您尽快来……”程妈又多说了一句,却未见房内有回声,庄里的人都知道钱莫氏的脾气,火燥古怪,平时也没人敢和她多交往,钱莫氏可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主。 程妈正要转身离开,钱管家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招呼程妈:“程妈,早啊,屋里坐……” “早,钱管家,打扰您睡觉了,实在没办法,二奶奶发动了,直喊疼,大概快要生了。”程妈脸上堆起笑。 “也到日子了。”钱管家听说二奶奶要生了,睡意也没了,皱了皱眉,对程妈道:“辛苦程妈来跑一趟,我马上叫内人过去二奶奶那伺候着。” “行,我就先过去准备,走了,钱管家。” “好的,程妈慢走。” 送走程妈,钱满粮返回内室,催促钱莫氏:“不要睡了,赶紧起床,洗漱洗漱过二奶奶那候着去。” 钱莫氏被搅了觉,心下烦躁,没好气地道:“着什么急,反正都是死胎,早去晚去有什么区别。” “你住嘴,要是晚去了坏了老爷的大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赶紧起来。”钱满粮快速穿衣,二奶奶生产,他也要严阵以待。 听钱满粮搬出老爷说事,钱莫氏也不再贪睡,一骨碌起了身,洗漱着装后,带了接生的用具,出门往二览轩去待命。 钱满粮去了老爷的泰元馆,禀告二奶奶即将临盆的事。 周老爷还未起身,钱满粮不敢扰了老爷的觉,只能候在周老爷的厢房门外,等周老爷醒来。 那边钱莫氏到了二览轩,进二奶奶内室看了一眼,见二奶奶被两个丫环搀扶着,在室内走动,生产前的阵疼使得二奶奶嘴里不时倒吸一口气,见钱莫氏进来,二奶奶感激道:“又要辛苦莫娘子。” “二奶奶不用慌张,看您的样子,临盆也得到日落后了,您走走歇歇,保住力气,到时候好生产。”钱莫氏面无表情地。 “好,都听莫娘子的,您先厅里看茶。” 钱莫氏去到厅里,见程妈带了使唤丫头,送了早饭过来,程妈招呼钱莫氏:“莫娘子,您用早饭,辛苦莫娘子了,今日三餐丫头都会送来。” “嗯。”钱莫氏应了一声,自顾自用起早饭来。 几盏茶的时间过后,周老爷醒了,唤了门外的钱管家进内室。 周老爷着了寝衣,靠在床上,大概昨晚睡的不错,周老爷脸上泛着红光,问钱满粮:“二览轩有动静了?” “回禀老爷,二奶奶发动了,今天应该落地。”钱满粮卑躬地立在周老爷的床边回话。 “嗯,都准备好了?” “回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黑獒添了否?” “回老爷,又添了四匹,这批的血统更纯。” “嗯,满粮,今晚要辛苦你了。来,我前几日得了一枚玉扳指,成色不错,送你吧。”周老爷从拇指上褪下一枚玉扳指,递给钱管家。 钱满粮受宠若惊,忙伸出双掌去接,连连称谢。 一天的时间,在日斜西山中进入酉时。 二奶奶的阵痛也频繁起来,不断地在床上哀叫。 钱莫氏歪在太师椅上,不知道打了几个旽了,最后一个鼾声过后,钱莫氏醒来,坐正身子,抹了把嘴角的涎水,独眼里一股狠毒劲闪过。 钱莫氏起身,径直往二奶奶内室走去,对照顾二奶奶生产的两个丫头出声道:“热水倒好,你们就出去,关上门。” 两个丫头会意,在木盆里倒好热水,便关了房门退在门外听钱莫氏使唤。 “二奶奶,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钱莫氏弯下身问床上哀哀喊疼的二姨太。 “莫娘子,一阵疼过一阵,疼煞我了……”二姨太汗湿头发,疼的脸色苍白。 “嗯,要生了,您先服药吧,睡着了就不疼了,等您醒来,自当结束生产了。”钱莫氏从工具盒里拿出一粒药,递到二奶奶唇边。 “谢谢莫娘子,我是早就想服这药以减少疼痛了。”二姨太听话地张口含了药丸吞下。 盏茶工夫后,二奶奶沉沉睡去,钱莫氏捋起袖子,在臂上打了结。伸出双手手掌,将二姨太的孕肚从往下推挤,“啪”的一声,二奶奶的下体就流出血来。 钱莫氏见血兴奋起来,独眼精光熠熠,双手也没停地挤压着二姨太的肚子。 片刻,胎儿半个头就被挤出二奶奶的体外,胎儿鼻梁处卡在二姨太的产道口。钱莫氏这才停下手来,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茶吃着桌上的点心。 戌时,程妈到慈和轩,颤抖着声音向大奶奶禀报:“大奶奶,二奶奶生了,是个小公子,可是……” “可是什么?”大奶奶正要躺下安歇,还是让程妈进内室禀报庄上的事。 “可是……小公子又是个死胎……”程妈声音忧伤,眼里落下泪来:“可惜了,多好的一个……” “知道了,退下吧。”还没等程妈说完,周吴氏便语调平缓地让程妈退下,并念诵道:“阿弥陀佛……” 程妈惶恐地退出大奶奶的内室,并口里复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夜空响起几声闷雷来,不一会,倾盆大雨落下,夹着闪电。 丑时,钱满粮还在忙着去庄后的犬舍里喂那些黑犬。黑犬们见钱管家提了食篮过来,兴奋地摇着尾巴,嘴里不住地低呜着。 钱满粮将篮里的肉块,抛进犬舍,群犬疯了般撕咬,只听见一片啃食的声音和骨头咬碎的脆声。 一道闪电照下来,钱满粮白皙的面孔,愈发的惨白。 钱满粮望着犬舍里疯狂噬食的黑犬们,眼里闪着复杂的神色,有不安,有恐惧,想逃避,又似被缚住,挣脱不开。 钱满粮痛苦地闭了闭眼,转身离开犬舍,任大雨淋湿全身。 第8章 暗道坍塌 8、暗道坍塌 “老爷,暗道口塌了。”数月的大旱后,在二姨太生产的那晚,迎来连日的暴雨,以至于周家山庄的暗道口被雨水冲坍塌,钱满粮打了雨伞,全身还是被大雨淋湿,急急来报知周老爷。 “赶紧抢修,不要误了事。”周老爷在书房练毛笔字,头也不抬地吩咐钱满粮。 “我下山去请周三两,他不在家,去外村干活去了,说要半月才回。”钱满粮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和雨水,如实回禀周老爷。 “庄上的下人们做不了吗?”周老爷挥毫捺完最后一撇,放下毛笔问道。 “庄里的下人清理土堆石块可以,彻砖拱顶不行。” “周家村就周三一个石瓦匠?” “有五个,不巧的是,逃荒的逃荒,出村干活的干活,都不在村上。”幸好天气热,钱满粮全身湿透,也不觉着凉,只是衣服沾在身上,极不舒服。 “那就去外村请人。” “老爷,这次的暗道口在五福轩,我怕……” “哦?”周老爷听是五福轩的暗道口,沉默片刻后道:“派人去外村催催周三,让他尽快来修,暂时走五福轩的正门。” “是,老爷。” “满粮,你以后下山,套庄里的马车去,看把衣服淋湿透了。”周老爷体贴地望向钱满粮白俊的脸庞,眼里升起一丝欢悦。 “谢谢老爷,下山不远,我紧走几步就到了,不碍事。”不是出远路,钱满粮不敢擅用庄里的马车,那都是老爷和大奶奶的专用,自己一个下人,怎能越矩。 “满粮,你就在里间沐浴换衣吧。”周老爷转身往里间去。 “是……老爷。”钱满粮随了周老爷往书房里间沐浴更衣。 亥时刚起,周家山庄早已在雨雾里熄灯入睡。焦家二兄弟,刚吸完大烟,喝了钱管家亲自送来的大补汤,靠在榻上,美美地享受吃饱喝足后的满足感。 “戴上吧,今晚让你们放松放松。”钱满粮递上两副铁皮带锁的头罩,头罩上只留了两个透气的鼻孔洞。 “谢谢钱管家。”焦家兄弟接过钱管家递过来的头套,开心地戴在头上。 “还是老规矩,没忘记吧?”钱满粮分别给焦大焦二的头罩上锁,问道。 “忘不了,禁声。”焦家兄弟异口同声地回答钱满粮的问话。 “很好,我领你们去,一个时辰后,我再带你们回来。” 钱满粮将一根绸带,放在焦家兄弟手里,自己捏着前端,三人排成一排,朝门外走去。 焦家兄弟似乎对钱管家十万分信任,任钱管家在前头牵了,自管拽着绸带大步跟上。 雨依然下的很大,夜格外的黑,钱满粮借着山庄廊道里的气灯,带着焦家兄弟往庄上右侧方去。 周家山庄姨太太们的小楼,在周家山庄靠右山一字排开,九栋小楼,精致小巧,内设楼阁花园,静雅舒适。各房的姨太太们,自进了楼,钱满粮就给立了规矩,无事不出楼,各守各楼,安生享受。 周家庄的姨太太们,也习惯了这种笼中金丝雀的生活,周老爷的姨太太虽众多,却从未出过事端,其中,也有钱管家管束有方的功劳。 钱满粮将焦家兄弟送到目的地,便在听雨亭坐了下来,静等。 望着亭外的瓢泼大雨,钱满粮一阵惆怅,将思绪拉回远久的回忆里。 钱满粮从出生,就注定是为周家山庄服务的,钱满粮的父亲,还有钱满粮的爷爷,钱满粮爷爷的爷爷,数到钱满粮这一辈,大概要六代人,都是在周家山庄一代接一代做管家的,祖传的事业。 周家山庄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听周老爷说过,周家山庄大门口上挂的那块金字匾牌,是某个当朝王爷亲赐的。 还听周家老爷说,周家最早的大奶奶,是一位王府小姐,周家山庄之所以能长盛不衰,都是那位大奶奶的功绩。 总之,周家山庄到底有多富有,做为周家山庄的管家钱满粮,也没数过来。 钱满粮的爹钱老管家没的早,四十几岁就去阴曹地府伺候周老太爷去了。 钱满粮十九岁就接管了周家山庄管家的职位,幸好钱满粮的爹从小就培养接班人,以至于钱满粮年纪轻轻接手也不会太吃力。 到今天,钱满粮上任已有十五年了,从青涩少年到俊美壮年,钱满粮对周家山庄、对周老爷尽忠尽职,赢的周家上下的尊敬。 钱满粮的人生,似乎都挺好的,唯独对娶的妻子钱莫氏,从来没有满意过,甚至是对钱莫氏心生说不出的厌恶。 命运弄人,钱满粮的母亲钱张氏,从娘家回周家山庄的路上,遭歹人抢劫,幸亏钱莫氏出手相救,和歹人搏斗,才逃过一劫,钱莫氏却被歹徒刺瞎了左眼。 钱张氏感激钱莫氏的救命之恩,得之钱莫氏未许婆家,当下就替儿子钱满粮认了钱莫氏做钱家的儿媳妇,又将自己接生的手艺活传给钱莫氏,好将来自己归西后,儿媳能在周家山庄谋的一份差事。 钱满粮见事已成定局,也不敢忤逆老母亲,即使心下如何的不痛快,也只能应下了。 原以为钱莫氏的性格能像她瘦瘪的身材一样柔弱,却不料。洞房花烛夜,当钱满粮揭开红盖头的时候,钱莫氏翻着黑仁小白仁多的独眼望向钱满粮的那一刻,钱满粮吓的一哆嗦,“啊”的惊出声来。 钱莫氏看出钱满粮脸上的嫌弃和不满,她“蹭”地站起身来,喝斥道:“怎么?嫌弃我独眼?你看清楚了,我原本眼睛也是好好的。” 见钱莫氏咄咄逼人欺到面前来,钱满粮只会摇着手,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进了洞房,我就是你们钱家的人,死也是你们钱家的鬼。脱衣服,上床。”钱莫氏凶悍地逼的钱满粮步步后退。 “不要……”钱满粮对眼前这个丑陋的女人,实在是没有兴趣,见钱莫氏要自己脱衣上床,急的出声拒绝。 “不要?你试试。”钱莫氏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来,直抵钱满粮的喉结。 钱满粮脑袋“嗡”的一声,身子不听使唤地任由钱莫氏摆布…… 第9章 焦大、焦二 一个时辰后,衣衫凌乱疲惫不堪的焦家兄弟,被钱管家送回到住处。 钱管家一边开锁卸下焦家兄弟的头罩一边道:“焦家兄弟好生歇息,明天我遣下人送补品过来,给你们补补身子。” “谢谢钱管家,辛苦钱管家这么照顾我兄弟俩,大恩大德我兄弟俩没齿不忘。”焦大对钱管家作揖言谢。 “焦大兄弟不必客气,都是托老爷的福,你们就好生享受吧。不早了,你们歇下,我也回去睡了。”钱满粮客套几句,离了焦家兄弟的住处,径直回去睡觉。 “钱管家慢走。”焦家兄弟送出门外,见钱管家走远,才回房关门,又上了榻,相对卧着抽起大烟来。 “哥,您说咱兄弟俩是走了什么大运?遇上这么好的事。您看,咱们之前餐风露宿,流落街头,自从跟了周老爷来周家山庄,咱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大烟抽,更是……嘿嘿……这日子,再过个十年,死都无憾了。”焦二眉开目笑,满脸的满足相,眯上眼,吐了口烟,欲死欲仙的神态。 “我也觉纳闷,周老爷图咱们俩啥?这般好待遇对咱……”焦大接话。 “管他呢,享乐一天是一天,总好过没饭吃的日子。”焦二嘬着烟管。 “今晚那娘们,之前睡过,我嗅出她身上的香味。”焦大吧唧了一下嘴,意犹未尽。 “今晚我睡这娘们,皮肤好粗,摸着磨手,也不知道钱管家哪找来的粗陋货。”焦二对今晚的货色不太满意。 “说来也奇怪,这两年来,钱管家安排我们兄弟俩睡的娘们也有好些回了吧?”焦大问焦二。 “好几十回了,虽然是隔三差五,但也算给我们兄弟解了饥渴了。”焦二吐了口烟回道。 “只是……”焦大在嘴里抿了口烟思索。 “只是什么?”焦二追问。 “你没发觉吗?每次睡那些女人,都是躺在那没有一点动静的,有几次我都觉着在搞死人,没了兴致。” “哎呀,哥,您就知足吧,有女人睡就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初,咱们在街头流浪,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更别提睡女人了。”焦二非常的知足。 “道理是对的,就是觉着有点怪怪的……”焦大嘟囔。 “这是我们祖宗保佑,给我们享福来呢,有什么好奇怪的。”焦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伸腰,翻了个身平躺着道:“哥,倦了,睡觉吧。” 焦大也吸完最后一口,放下烟杆:“睡吧,身体弱了,越来越提不上劲,今晚结束后特别的累,要不是等钱管家来领,我早就想回来睡了。” “体力活,哪能不累。没事,明天钱管家送补品来,补补就好了。”焦二困的说话都快吐字不清了。 “我记得那天遇见周老爷时,周老爷问我们有什么特长。我想来想去想不出我们有什么特长,你倒好,脱口而出……” “噗呲……”正要睡进梦乡的焦二,听焦大这一说,笑出声来,接话道:“我回周老爷:‘我们兄弟的特长就是人根长,缺吃缺喝缺女人。'哈哈……” “也就你小子胡咧咧,把周老爷逗的哈哈大笑,还许诺我们兄弟,只要跟着他,不缺吃喝不缺女人。” “对吖,周老爷大善人,说到做到了。” “也是,周家山庄这么大户人家,养我们兄弟俩,周老爷牙缝里剔剔都足够了。” “所以,哥,咱也别多琢磨,跟着周老爷,享受一天是一天。” “我就怕……”焦大思虑更多。 “怕什么?”见今晚哥哥这般思量,焦二又来了精神,翻过身对着焦大侧卧着问道。 “我怕周老爷这般厚待我们兄弟俩,日后会不会要我兄弟俩用命回报?” “不能,如是那般,咱俩兄弟也可以跑路的,岂能坐以待毙?”焦二语气紧张起来。 “许是我多想了,想那周老爷,有的是银子,有银子,要替他卖命的人就不缺。再说咱们俩身无长物,卖命都没本钱。”焦大分析。 “对对……哥,不要多想,咱们烂命一条,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妈明天怎么样。” “睡吧睡吧,实在倦的紧,想刚来周家山庄那些日,使不完的劲,一个小时都嫌时间短了……”焦大倒头便睡,呓语道。 “嘿……明日多吃点补品补补就好……”焦家兄弟相继趟入梦乡。 钱满粮疲惫地回到住处,进房脱了长衫就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偏偏钱莫氏还没睡,大概要来月事了,总有一股欲念从小腹升起。见丈夫回来,大喜,翻身缠上钱满粮,趴在钱满粮身上索欲。 钱满粮忙累了一天,哪有那心思。再说,每每面对钱莫氏的独眼,即使有欲望,也都烟消云散了。他推开钱莫氏,有气无力地道:“莫挨我,累……” “你说莫挨就挨,你是老娘的男人,老娘需要了就得给……”钱莫氏今生大概都学不会柔弱了,恶声恶气地扒扯着钱满粮的裤腰带。 “你这恶婆娘,瘾咋这大?进了钱家门十几年了,也不见你怀个一男半女,你就是只不下蛋的鸡。”钱满粮不愿屈从钱莫氏的淫威,抓着解自己裤腰带钱莫氏的手,尖酸骂道。 “呵……我不下蛋?谁保证是我不下蛋?说不定是你下不了种呐……”钱莫氏甩开钱满粮抓着自己的手,鄙视地回讽。 “只有不下蛋的女人,没有不下种的男人。”钱满粮叫道。 “是吗?要不老娘出去找个男人下个种试试,看是我不下蛋还是你不下种。”钱莫氏翻身坐在边上,挑衅地看着钱满粮。 “你你你……不知廉耻。”见钱莫氏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混账话,钱满粮气的嘴唇直哆嗦,急坐起身来大骂钱莫氏。 “哼!要不是看你长着几分姿色,我才懒得守着你这种一个月没几次房事的男人,还谈下蛋?笑死。”钱莫氏继续嘲讽着。 “我懒得听你满嘴的下流话,莫碰我,我困累至极。”钱满粮实在困了,复又躺了下来,蜷缩起身子。 “睡吧,睡醒了必须给老娘交身子……”钱莫氏暂饶了钱满粮,也悻悻地倒身睡去。 第10章 刘絮儿成了十姨太 翌日,钱莫氏早早醒来,也不叫醒钱满粮,只是起身来,坐在梳妆台前,饶有兴致地打扮起自己。 钱满粮的生物钟提醒准时醒来,翻身坐起,却见钱莫氏描眉画眼地坐在床沿上,笑比哭难看地看着自己。 钱满粮自知难逃钱莫氏的手掌,复又四仰八叉地躺下身,一副悉听尊便的生无可恋模样。 见丈夫又摆出一副死尸的样子,钱莫氏丝毫不在意,挑了挑嘴角,跨步上了床。 正当钱满粮被钱莫氏尽情索取的时候,门外传来叩门后程妈的叫声:“钱管家,您起身了吗?” “嗳……”钱满粮忙应答出声,并想推开跨坐在身上折腾的钱莫氏,被钱莫氏一把锁住咽喉,眼神恶狼狼地示意钱满粮躺着别动。 听见钱管家应答,程妈似乎语带欣喜:“钱管家,您起身了就好,我还怕打扰了您睡觉。” 被钱莫氏压制,钱满粮放弃起身,清了清嗓子,钱莫氏也自觉收回扣着钱满粮喉咙的手,钱满粮提声问程妈:“程妈,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钱管家,絮儿姑娘闹脾气,说要见您呐。” “哦……我知道了,您去回絮儿姑娘,我起身洗漱洗漱就过去。” “行呐,钱管家,我这就去。” 在钱满粮和程妈的对话中,钱莫氏也终于满足地跌下钱满粮的身体。 钱满粮满脸嫌恶地急起身,去淋浴换衣。 听程妈来禀絮儿姑娘闹脾气了,钱满粮也是着急,洗漱完,着了长衫就往十澜轩快步赶去。 十澜轩门外的丫头开了院门锁,钱满粮进到十澜轩,见刘絮儿正焦躁地在厅里来回走动,脸上已有泪痕。 “絮儿姑娘……”钱满粮边往厅里走边招呼刘絮儿。 见是钱管家来了,柳絮儿激动地奔出厅,委屈地喊一声:“钱管家……”泪便流了出来。 “怎么了?絮儿姑娘,受什么委屈了?”钱满粮忙搀了刘絮儿的手肘,回厅里的太师椅上入坐。 “钱管家,我来山庄也有些日子了,周老爷好吃好住地待我,我本该感激。可是……”刘絮儿抹了把泪。 望着哭的梨花带雨般的刘絮儿,钱满粮不禁一阵心疼,忙从袖笼里取了手帕,递给刘絮儿擦泪,柔声问道:“絮儿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下人给您受气了?” “不是,她们待絮儿很好。”刘絮儿接过钱管家手上的帕子,擦了擦泪,娇声道:“我想家了,门口的丫鬟不让我出门,我像是被关在这里的笼中鸟一样……” “絮儿姑娘……”钱满粮见事已至此,也不必拖下去了,决定将真相告知刘絮儿:“絮儿姑娘,我就实话实说了,周老爷决意纳您为姨太太……” “啊?”刘絮儿听钱管家这一说,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这么大的好运气会落到自己身上,不禁语调磕巴道:“周老爷纳……纳我做姨太太……” “是的。”钱满粮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般美丽的女子,心神也荡漾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在您六岁的时候,周老爷就相中您了,知道您长大了绝对是大美女。” “我六岁……我怎么没印象见过周老爷……” “您那时候小,周老爷也只是在您家的铁铺里见过您。” “哦,原来如此……” “絮儿姑娘,老爷让我来问下您的意愿,愿不愿意做老爷的妾?” “这……”刘絮儿环视了一遍十澜轩,又想想自己那个家徒四壁、爹爹逃荒不知生死的家,与其穷死,还不如遂了周老爷的愿,入了这富贵人家,好吃好喝好享受着。 见刘絮儿思索不语,钱满粮出声道:“如果絮儿姑娘不愿意,老爷也不会勉强,会差人送姑娘下山回家……” “不……我愿意的……”刘絮儿打断钱管家的话,一口应允下来。 见刘絮儿应的痛快,钱满粮心下生出一丝失望来,转而又心生欢喜,只要刘絮儿留在山庄,那就极好了。 “竟然絮儿姑娘答应给老爷为妾,老爷吩咐,将之前您爹刘铁生的欠账一笔勾销。”钱满粮掏出怀里刘铁生欠周家山庄的几张欠条,递到了刘絮儿的面前。 刘絮儿接过欠条,一张张翻看,心里叠加着每张欠条上的债目,加起来有百十两之多的债。刘絮儿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谢谢周老爷大度。” “您做了老爷的姨太太,您爹这点债就不算什么了。另外,您要在这张契约上按个手印。”钱满粮拿出一份自愿入周家为妾的契约书,逐条念给刘絮儿听。 刘絮儿似乎无异议,自愿在契约书上按下红手印。 “那么,絮儿姑娘,从今后,您就是周家山庄的十奶奶了。”钱管家尊称一声刘絮儿“十奶奶”。 “十奶奶?老爷有十房?”刘絮儿惊诧问。 “是的,十奶奶,这您放心,大奶奶和姨奶奶们没有走动,姨奶奶们之间也不会照面,各住各院,安分守己做自己的姨太太。”钱满粮安抚刘絮儿。 “我可以出院门吗?”刘絮儿生在周家村的乡野地,走家串户习惯了,突然被这样圈养着,一时半会不习惯。 “不可以,除非老爷特准。”钱满粮一口拒绝刘絮儿的要求。 “我什么时候能见周老爷?” “您安下心来,老爷要见您的时候自然您就见着了。” “周老爷多大岁数了?”刘絮儿追问。 “五十有六。” “比我爹爹还大十岁……”刘絮儿咬了咬下唇,低喃道,眼里透出迷茫。 钱满粮又心下一疼,安慰道:“您爹爹连饱饭都给不了您一顿,老爷能给您锦衣玉食,您安下心来,老爷会疼惜您的。” “嗯,我知道了……”刘絮儿不再说话,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巾,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奶奶,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告辞了,您有什么吩咐喊下人去办。”见事已办妥,钱满粮起身告辞,往十澜轩外走去。 “钱管家……”沉思中的刘絮儿在身后喊住将要离开的钱满粮,期待地问道:“周老爷长的有您好看么?” 被刘絮儿这一问,钱满粮一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回道:“老爷的风采岂是我这下人能比的?” 钱管家转身出了十澜轩,院门随即被关上落了锁,刘絮儿怔怔地坐在厅里,不知所谓地望向那扇紧闭的院门。 第11章 普慈大师 “老爷,普慈大师的药已熬好,我刚去取了来。”钱管家将手里提的食盒放在桌上,并打开盒盖,小心翼翼地将食盒里的碗端出来放在桌上,并摆好筷子。 周老爷从榻上起身,坐到桌边,凑到碗前深深嗅了嗅,满意地道:“普慈大师做的这药膳,的确是香,竟闻不出一丝腥味,关键是入口更是浓香,要不是普慈大师叮嘱,不让多吃,不然的话,我真想多吃两碗,哈哈……” “老爷,好吃是另外,关键对老爷的身体好才是最主要的。”钱满粮立在一边小心伺候着。 “确实有用,我那暗疾,发来就疼的生不如死。自从吃了普慈大师的药膳,两年没发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让我得遇普慈大师的搭救。” “阿弥陀佛……”见周老爷提了筷,在药膳碗里夹食着,钱满粮却觉反胃,一股腥臭味直往喉咙里翻。钱满粮强压着想吐的冲动,低头闭眼,屏住呼吸,等周老爷吃完好清理碗筷退下。 “普慈大师在山上住的惯吧?有没有要补缺的东西?”周老爷嚼着嘴里的肉块问钱满粮。 “我都问过普慈大师了,住的习惯,也不缺什么,只是……”钱满粮停顿了一下。 “额?”周老爷等钱满粮的下文。 “普慈大师说:如有年轻体壮的女子,帮介绍一两个,给普慈院扫院做饭。”钱满粮将普慈大师的原话告知周老爷。 “扫院做饭?不是一开始就安排了两个小厮伺候普慈大师的吗?” “我也问了普慈大师,大师说那两小厮与佛无甚缘分,笨拙懒惰,实在是伺候不了佛祖。” “换两个女厮,方便么?”周老爷微皱了皱眉,疑问。 “普慈大师说了,佛六根清净,男女皆是兄弟姐妹,无妨。”钱满粮一字不漏地回话。 “那就在庄里挑两个壮实的丫鬟送上山去。”周老爷感念普慈大师的医救之恩,普慈大师开口要两个丫鬟,给就是。 “是,老爷,明天我就送去。” 说话间,周老爷喝下最后一口汤,便起身上榻卧着静养。钱满粮将碗筷放回食盒,轻轻地退了出去。 次日,钱管家在周家山庄众丫头里挑了两个年轻壮实的,带了往山庄后山腰上的普慈院而去。 这普慈院,占地两百平米,在周家山庄的后半山腰上,是周老爷为了方便普慈大师给自己治病熬药,而特意为普慈大师建的禅院。 普慈院距周家山庄不远,两里多地的脚程,只是往上走,比平地要走的吃力些。 两盏茶的工夫,钱满粮带着两个丫鬟就到了普慈院,院里的小厮开了院门,唯唯诺诺地缩在门边,大气都不敢出。 “张二,普慈大师在院里吗?”钱满粮问缩在门边低头垂目的小厮张二。 “钱管家,大师在禅房打坐,您在正厅稍等一下,让刘伍去禀。”张二回道。 “好的。”钱满粮带了丫鬟径直往正厅走,在太师椅上入座,两个丫鬟背着装有换洗衣裳的包袱,安静地立在钱管家身后。 不一会,张二端了茶水上来,恭敬地:“钱管家,您喝茶。” 钱满粮闲着也无聊,便寻声望向张二,却瞥见张二端着茶杯伸过来的双手臂上,大块淤青连衣袖都遮不住。钱满粮脱口问道:“张二,你手臂怎么淤青了?” “没……没什么……”张二见钱管家发问,忙放下茶杯,将手臂尽量缩回衣袖内。 张二和刘伍,是两年前普慈院建好后,周老爷送来给普慈大师使唤的下人。这两小厮上普慈院时,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五岁,虽是少年,却长得也壮实。说实话,周家山庄待下人的饭食,还是可以的。 两年时间里,张二已年满十五,不见壮硕,却长的面黄肌瘦,体态薄弱。钱满粮每次来,也是办完事就匆匆离开,并未对院里的两个厮多加关注。 “阿弥陀佛,有劳钱管家了。”钱满粮正要询问张二,却被急急迎来的普慈大师打断了。 只见普慈大师满面红光,肥头大耳,体态比两年前愈加丰硕了,滴溜的小眼睛里精光闪闪。 “普慈大师,扰你清修了。”钱满粮站起身来,向普慈大师行礼作揖。 “免礼免礼,坐坐……钱管家。”普慈在正首的太师椅上坐下,关切地问:“周老爷药膳服了吗?感觉如何?” “托大师的福,老爷服了大师的药膳,一切都好。”钱满粮回道,眼睛却瞟向立在普慈大师身后的刘伍身上。 刘伍十五岁上的普慈院,今年要十七岁了,十五岁时的少年朝气已不复存在,换之一副面黄体弱的病态样,钱满粮心下疑惑,又不便询问。 “那就好,只要周老爷按季服下药膳,保他长命百岁。”普慈大师捋了捋无须的下巴,脸色因激动愈加的红润起来。 “普慈大师,前日您说要两个使唤丫鬟,今儿个老爷吩咐在下给您带来了,您看看这两个丫鬟的体格可行否?”钱满粮将话题切入正题,命身后的两个丫鬟给普慈大师行礼。 两个丫鬟在普慈大师面前行礼。 普慈大师心情大好,笑呵呵道:“好好好……免礼免礼,可行可行。” 钱满粮见普慈大师满意,也就随意客套了一番,正打算告辞下山,普慈大师却叫住钱满粮道:“钱管家,既然周老爷给我送来两个丫头帮忙打理院内之事,那这两小厮,就请钱管家领回山庄去吧。” 听普慈大师要钱管家领自己回周家山庄,张二刘伍未等钱管家出声,竟“扑通”跪了下来。 “普慈大师,老爷并未吩咐要领回这两小厮,您就留下来,让他们一起伺候您。”钱满粮有些惊讶,普慈院的一切开支,都是周家山庄出,多两个小厮伺候,不是更好。 “不不……”普慈大师摇了摇手道:“有两丫鬟足矣,放他俩下山,也能为周家山庄尽职尽力,甚好。” 见普慈大师坚持,钱满粮也不再多说,带了张二刘伍出了普慈院,回往周家山庄。 第12章 下人命如草介 钱满粮领了张二刘伍,告辞了普慈大师,往山庄下而去。 钱满粮在前面走着,两小厮眼里略带欢喜地跟随在钱管家身后。 离开普慈院百十米后,钱满粮站停,转身命令张二道:“张二,你把双袖捋起来。” 听钱管家要自己捋起双袖,张二不自主地又将手臂往袖笼里缩了缩,连带刘伍也是同样的动作。 “捋开。”钱满粮厉声。 张二颤抖着双手,慢慢将双袖往上捋,映入钱满粮眼帘的,是张二瘦弱的双臂上布满了被棍棒抽打的淤青伤痕。 钱满粮深吸一口气,上前,扳过张二的后背,撩开衣服,张二的后背同样是被棍棒抽打过的累累伤痕。 “刘伍,你呢?”钱满粮放下张二的衣服,转头望向一边瑟瑟发抖的刘伍。 刘伍见钱管家问自己,禁不住“哇”地哭出声来,连同张二,也抹起了泪。 钱满粮心下顿时明白,这两个小厮,在普慈院被非人虐待了。 普慈大师身为佛门中人,本该慈善,为何如此对待两个下人,何况,这两个下人,原本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普慈大师这样对待周家山庄的下人,是太不把周家山庄当回事了,钱满粮压着心里的怒火,问两个小厮道:“普慈大师打你们了?” 张二、刘伍落着泪,双双点了点头回应钱管家的问话。 “是你们事没办好还是偷懒了?”钱满粮继续问。 “不是,都是无端就被一顿毒打。”刘伍抽泣着答道。 “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们不敢,普慈大师说了……”张二接话,欲言又止。 “他说甚?” “他说,我们要是敢背后告诉您或山庄,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刘伍抽泣的涕泗横流,回着钱管家的话。 “混账东西,太不把周家山庄放眼里了。”听两小厮回话,钱满粮愈加的气愤,恨不得马上冲到普慈院,当面责问那恶和尚。 “钱管家,我和张二得以回山庄,已经万分知足了。普慈大师是老爷的贵客,小的们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刘伍懂事,见钱管家发怒,忙规劝道。 见刘伍这一说,钱满粮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暗自思忖:“这天杀的老秃驴,原也不是什么善类,要有朝一日落到我手,定要他好看。” “唉!莫哭,回山庄好好调理调理,在山庄没人会再欺负你们。” 钱满粮有些丧气,蔫着神,带了两小厮下往周家山庄。 这边的普慈院,普慈大师眯缝着小眼,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丫头,两个丫头虽不是绝色,倒也青春秀丽,身子壮实,一看就是能做活的。 普慈大师肥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和善地柔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春花。”左边的丫鬟憨厚,怯怯地回道。 “咯咯……我叫秋月。”右边的小丫头活泼,见普慈大师胖的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像极了山庄里养的过年肥猪,不禁咯咯笑出声来。 “好好好……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好名字,不愧是周家山庄送来的丫头。”普慈见秋月娇俏,春花憨实,心下大喜,连连点头称赞。 “从今天起,你们进了这普慈院,就只听命于我,好好做事,我自亏待不了你们。只要你们伺候好佛祖伺候好我,我带你们修禅养生。”普慈大师许诺。 “是……”丫鬟双双应声。 “秋月,你住左厢房。春花,你住右厢房。你们先去沐浴房沐浴,换上院里的禅服,再来我的禅房伺候。”普慈大师安排道。 “是……” “去吧,沐浴房在左厢房的右侧。” 春花、秋月退下,往各自住的厢房放置肩上的包袱,然后去左厢房右边的沐浴房沐浴。 普慈大师见两丫鬟退下,立马起身,急忙忙往禅房而去。 进了禅房,普慈大师掩上禅房门,三两步走到内房的侧室,侧室是普慈大师夜间诵经打禅的地方。 普慈大师跨步上榻,伸手将墙上的佛画像揭了下来。画像的后面,赫然有一处镶嵌着碗口般大的玻璃了望口,隔壁就是普慈院的沐浴房。 春花、秋月见大和尚甚是慈善,也放下心来,原本是不愿意上普慈院来的,无奈被东家选中,必须从命。 两丫头放好包袱,便同去了沐浴房。 沐浴房热水与冷水各自装了两大水桶,只需将水兑了在澡盆里,便可美美地享受一番沐浴的舒适了。 “春花姐,你说这大和尚,会善待咱们下人么?”秋月一边解着衣扣一边问春花。 “会的,普慈大师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不会刁难咱们的。”春花兑着水,信心满满地回道。 “我咋看这大和尚不像什么好人呢,刚刚在厅里,他那两只小眼睛看着咱俩,似乎恨不得生吞了咱俩……”秋月剥下外衣,不满地说。 “别瞎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不会的。”春花兑好水,也解起衣扣来。 “哼!我看这和尚像个花和尚。”秋月嘴不饶人。 “你声音轻点,莫要多说了,被普慈大师听到了,怎么是好?”春花嗔道。 禅房这边贴着玻璃了望口偷窥的普慈大师,将两个丫鬟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来,心下叨咕道:“秋月你这个死丫头,等着瞧,我让你知道本和尚的厉害。” 这边,两个丫头衣衫除净,年轻又紧致的躯体,一览无余地被禅房里偷窥的普慈大师尽收眼底。 那青春美丽拱起的起落有致的山峰沆地,在普慈大师的眼里,成了绝色,禁不住喉结下涌动,狂吞咽起口水来。 周家山庄对下人一惯来比较善待,当然,作为周家山庄的管家,也是功不可没。 钱满粮的父亲曾一再叮嘱钱满粮道:“我们同是为老爷服务的下人,一定要尽最大能力去善待和我们一样的下人,都是奴,就不要再相互为难了。” 钱满粮牢记父亲的话,对周家山庄的丫头小厮,都是尽力善待的。 钱满粮一行三人回到山庄,将张二、刘伍安置在院丁房,并许二人一周的假期养身上的伤,张二、刘伍感激涕零,倒身就给钱管家叩了三个响头。 第13章 倪郎中 二姨太自生产后,半个多月来,恶露不净,时常小腹疼痛,加之又是生一死胎,二姨太自是伤心,夜夜啼哭,身子骨越来越弱。 钱满粮将二姨太的现状禀告大奶奶周吴氏。 大奶奶周吴氏吃着碗里的燕窝,漠不关心地道:“请倪郎中过来给二姨太瞧瞧便是,该吃药吃药,听倪郎中的安排。” 钱满粮领了大奶奶意思,驾了马车下山庄去到焦镇上请倪郎中。 焦县县城,离周家山庄十二里地,是方圆百里的中心点,倪郎中就在县城上开了医馆。 倪郎中是祖传的医术,虽才三十出头,但医术精湛,年纪轻轻便独当一面。 晌午时分,钱满粮到的倪郎中的医馆,倪郎中还在接诊,便吩咐小厮,将周家山庄的钱管家领进茶室喝茶稍候。 大概一个时辰后,倪郎中特意来到茶室,向钱管家行礼道歉:“钱管家久等了。” 钱满粮忙起身回礼,道:“倪医师医术高超,来看病的人多,忙是自然,我等等无妨。” “坐坐……”倪郎中在钱管家对面坐下,关心地问:“贵庄是有人身体抱恙?” “回倪医师,是二奶奶,生产已过半月有余,却恶露不净,小腹疼痛。无奈二奶奶还在做月子,不便来倪医师的医馆求诊。所以我家大奶奶让小的来请倪医师辛苦跑一趟山庄,为二奶奶诊治。”钱满粮向倪郎中如实告之二姨太的病情。 “白日恐怕抽不开身,这样吧,我日落后去一趟。”倪郎中是周家山庄的专聘医师,每月无论山庄有无出诊,都领着周家山庄的一份薪资。所以,只要周家山庄来人请倪郎中,倪郎中是必定要去的。 “行行行……那我先回山庄,申时我让下人驾了马车来接您。” “不用,我医馆有车,我自去就是。” “那甚好,倪医师来山庄用晚膳。”钱管家邀请。 “好的。”倪郎中应的爽快,并起身道:“钱管家,我也不留您了,我这还得忙,求诊的人还在排队候着。” “您忙先,我这就告辞,晚上山庄等您,花雕酒给您备好。”钱满粮告辞出了倪郎中的医馆,乘马车回周家山庄。 酉时将过,倪郎中才到达山庄,钱管家想领倪郎中先用晚膳,倪郎中却说已在医馆吃过来的,让钱管家领了自己直接去给二姨太诊治。 二览轩内,二姨太面色枯瘦,目光呆滞,卧在床上有一声无一声地喊疼,整个身躯都蜷缩一团,握着拳头抵着小腹,神情甚是痛苦。 “二奶奶,倪医师来给你诊治了。”程妈去内室通报二姨太周李氏。 “快……快请倪医师进来……”周李氏有气无力地催程妈请倪郎中进内室。 钱管家留在正厅等候,倪郎中自提了出诊箱,随程妈进了二姨太的内室。 倪郎中对着卧病在床的二奶奶行了个礼,便坐在床前开始诊脉,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倪郎中和二姨太一照面,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数。等倪郎中把上二姨太的脉搏后,心下便是一惊,却面无表情,垂着眼睑,专心诊脉。 茶盏功夫后,倪郎中收回手指,问二姨太道:“二奶奶,您说说哪些地方不舒服。” “倪医师,自从我生产后,就时常有血渗出来,鲜红鲜红的血,我的小腹绞着般疼,倪医师,您救救我。”二姨太周李氏落下泪来,哀求着倪郎中。 “二奶奶,您好生歇着,我这就去给您开药方,到时候您按时服药,身体很快就会康复。”倪郎中站起身来,拿了出诊箱退出二姨太内室,回到二览轩的正厅。 见倪郎中出来,钱满粮起身迎倪郎中在太师椅上入座,并问二姨太的病情:“倪医师,二奶奶身体无大碍吧?” 倪郎中将出诊箱搁在茶几上,在太师椅上坐下,脸色凝重。 程妈端上来两杯香茶后退了下去。 “二奶奶的病不太乐观。”倪郎中微皱了皱眉,望向钱满粮道:“二奶奶是非自然生产的吧?” “这话怎么说?”钱满粮不解。 “就是说,二奶奶这次生产,是人力助产,吃过什么催产药或迷药一类的药物?” “这……山庄姨奶奶们生产,都是由内人接生的,至于用了什么药,我也不大清楚,不然,我让内人过来,问问她?”钱满粮答道。 倪郎中也是个走了十几年江湖的人,明白大户人家事端多,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听钱管家说接生的人是钱管家的婆娘,倪郎中不想多生事端,摇了摇手道:“算了,我这就为二奶奶开药方,按时给二奶奶服下。但是,钱管家,您要禀明周老爷,二奶奶不再适合生育,如若不然,将有性命之忧。” 倪郎中也不再多言,开了出诊箱,拿了纸笔,写起药方来。 听倪郎中说二奶奶不再适合生育,钱满粮愁上心头,一边不知道怎么去向老爷禀报此事,再个又着实替二奶奶可怜,未来生死未卜。 倪郎中开好药方,告之如何服药,出诊结束,倪郎中告辞回焦镇,钱满粮亲自送倪郎中坐上马车。 送走倪郎中,已是戌时尾,钱满粮知道老爷还未安歇,便去往泰元馆向老爷禀报二奶奶病情。 “满粮,来啦?”周老爷摒退贴身佣人,招手示意钱满粮近前。 “老爷……”钱满粮走到周老爷身后,为老爷捏肩。 “倪医师送走了?” “刚送走,老爷。” “二房什么情况?” “倪师医说,二奶奶的身子不再适合生育,如若不然……” “如何?” “如若再生育,将有性命之忧……”钱满粮低垂着头,手上力道恰好地揉捏着周老爷的肩。 “嗯……”周老爷沉思了片刻,抬手轻拍了拍钱满粮的手背道:“那就换了吧。” “是,老爷。”钱满粮放开揉捏周老爷肩膀的手,顺从地应答。 “事情你去办,至于如何办,你作主就好,不用来禀报了,我乏了……” “是,老爷……”钱满粮扶起周老爷,往床边送去…… 第14章 履行契约 二姨太不再适合生育,周老爷意图明显,钱满粮必须尽快将事情办好。 钱满粮在自己的壁柜里翻出本册子,上面记了一些备忘的事情。 钱满粮认认真真一页页翻看,翻到第五页的时候,乔大柱的名字让钱满粮停了下来。思索片刻,手指在乔大柱的名字上敲了几下,像下定了决心,迅速合上册子放进壁柜,匆匆出门下山庄而去。 为了方便钱满粮上下山庄方便,周老爷为钱满粮配了一匹矮马,这矮马虽没有正常的马匹跑的快,但比起骡子或驴来,脚力却是不错的。 钱满粮骑了矮马,下了山庄直奔乔家村去。 乔家村,和周家村相邻,人口却比周家村少的多的多,周家村大户村,上千户人家,乔家村只有百十户。 乔家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按理说生态环境非常好,适合耕种。偏偏乔家村风气不好,多半后生好吃懒做,赌博成瘾。因此,经常有男人在赌桌上输精光欠赌债了,就拿自家的婆娘或女娃子抵债。 半年前,钱满粮路过乔家村,见几个大汉,凶神恶煞地堵在乔大柱的家门口,大声嚷嚷:“乔大柱,把你的婆娘交出来。” 乔大柱哭丧着脸,哀求几个大汉:“各位爷,再宽限我几日,我一定还上赌资。” “前几天你就说宽限几日,今天我们来,你还是没钱,哪怕再宽限,你还是拿不出钱。痛快的,让你婆娘出来,跟我们走。”大汉不依。 “爷,我家婆娘这几日病着呐,等她病好了,我亲自送到刁爷府上,行不行?”乔大柱哈着腰,哭丧着脸,就差给几个大汉跪下来了。 “姓乔的,我们可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刁爷的账,没人赖的了。”大汉们瞪着凶眼,警告乔大柱。 “不敢,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赖刁爷的账。再宽限我三天,三天后,如果我再还不上钱,我亲自送婆娘去刁爷的府上。”乔大柱不停地对着几个大汉作揖告饶。 “乔大柱,最后宽限你三天,你好自为之。”大汉们嚣张跋扈地散去。 不一会,乔大柱的婆娘从内屋出来,抹着眼泪,哭道:“这如何是好?让你莫沾赌,你不听,三日后,你从哪筹银子?” 乔大柱接不上话,抱头蹲在地上。 钱满粮出于好奇心,上前问道:“你欠他们多少赌债?” 见有人问话,乔大柱抬起头,一眼认出钱满粮是周家山庄的管家,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扑通”跪了下来,扯住钱满粮的长衫摆,哀求道:“钱管家,救救我罢……” “你先起来。”钱满粮去拉乔大柱。 乔大柱哪能轻易放了眼前的救命机会,哭求道:“钱管家,您要不救我,我就要家破人亡了。” 乔大柱的婆娘也掩了面在一边哀哀哭泣,钱满粮心下一软,应允道:“行,你起来说话。” 见钱管家答应了,乔大柱一骨碌爬了起来,忙将钱满粮迎进屋里上坐,并催了婆娘泡了稀薄的茶水送到钱满粮的手上。 钱满粮坐了下来,将手里的茶水放在桌上,问乔大柱:“你欠下多少赌债?” “六十二两银子。”乔大柱心虚,声音低了下来,苦着脸垂手站在钱满粮面前。 钱满粮沉思片刻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总得有个抵押物吧?” “抵押?……除了这破房一间,就剩下我和我的婆娘了。”乔大柱不务正业,早已赌的家徒四壁,哪来什么抵押物。 钱满粮环顾乔大柱家徒四壁的家。 乔家婆娘在一旁抹泪,这女子,长的倒也周正,丰乳肥臀,确实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钱满粮心下有了主意,转向乔家婆娘问道:“你可愿上周家山庄做活?” 见钱管家这一问,乔家夫妇俩异口同声地连连点头应道:“愿意,愿意……” “这样,你们与我签一份契约,我给你们七十两银子,乔家娘子随我去周家山庄做活五年,如何?”钱满粮问道。 “可行,可行。”乔家夫妻连连应允。 钱满粮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纸墨,写好契约书,乔家夫妇双双按上手印画了押。 钱满粮收了契约书,拿了张七十两的银票给乔大柱,并道:“乔娘子暂住在家,等我通知,到时我来领人。” “好,谢谢钱管家。”原本愁云惨雾的乔家夫妇,此刻喜出望外。方圆百里都知道,能上周家山庄当差,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你莫要再赌了,好生过日子,等我的信。”钱满粮规劝乔大柱。 “不赌不赌,再也不赌了。”乔大柱信誓旦旦。 为乔大柱还赌债到今时,已经过去半年时间,钱满粮今天要去乔大柱家履行契约领人。 一顿饭的时间,钱满粮就进了乔家村,径直去到乔大柱家。 乔大柱家家门大开,屋内静悄悄。钱满粮将矮马拴在乔大柱家院里的椿树上,往屋内喊道:“乔大柱在家吗?” 不一会,乔家婆娘小跑了出来,一见是钱管家,便哭了出声,哀哀道:“钱管家,您今儿个带我回周家山庄吧,不论做什么活,我都跟您去。” “乔家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只半年不见,原本丰润的乔家娘子,身形消瘦枯槁,和半年前判若两人。 “我家男人,赌性不改,半年来,又欠下不少赌债,他东躲西藏,已经多日未回家来了,留我一妇人在家,饥不裹腹,如何活的下去?”乔娘子掩面痛哭。 “莫哭,我今儿个来,就是带你去周家山庄的,你收拾收拾,这就随我走。”钱满粮吩咐乔娘子。 片刻,乔娘子挎了个包袱,门也没锁,头也不回地随在钱满粮的身后,步行往周家山庄而去。 正当钱满粮带着乔娘子出了乔家村村口,乔大柱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拦在钱满粮与乔娘子面前,乞怜道:“钱管家,您这把我婆娘带去,我独自一个人,连个伴都没有,您可怜可怜我罢,再赏我几纹银子,吃顿饱饭。” 乔娘子又气又恨,厉声道:“你继续赌去吧,我与你今后再无关系。” “你是我乔大柱花了十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怎滴没关系了。”乔大柱理直气壮地冲着乔娘子嚷道。 “你花了十两,我现在卖身七十两还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见乔娘子愤恨,乔大柱转向钱满粮,哀求道:“钱管家,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赏我几顿饭钱吧。” 钱满粮见不得这种死不悔改的赌徒,再说了,契约和银子都已两乞,断不可再给这赌徒银两。 钱满粮挥了挥手里的马鞭道:“乔大柱,莫要纠缠。” 见讨银不成,乔大柱恶向胆边生,一把拉住矮马的缰绳,惊的矮马仰脖长厮。 见乔大柱无赖,钱满粮怒从心起,挥起马鞭,劈头盖脸打向乔大柱。 第15章 刘絮儿初为人妇 乔大柱被钱满粮鞭打的满地打滚后,哀嚎不止,大声嚷嚷道:“救命,救命呀……周家山庄的钱管家要杀人呐……” 乔家众村民听见村口有人喊救命,都纷纷围了出来,见是赌徒乔大柱,也不上前询问,都只立在一边看热闹。 “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我王三妹,半年前就被乔大柱换了银子抵给周家山庄了。他不思悔改,这半年来,又欠下不少赌债;今天,钱管家来领我上周家山庄做活,乔大柱却还要向钱管家索要银两纠缠,不让钱管家走。”不用钱满粮出声,乔娘子已经说出实情,并从衣笼里掏出契约书,展开了绕围观者一圈,以示真相,并继续说道:“今天请乡亲们做个证,从今往后,我王三妹与乔大柱再无关系,各走各路,各求生路。” 面对真相,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斥责起乔大柱来。 钱满粮对众人行了个礼,带了乔娘子,大踏步离去。身后,是乔大柱“哎呦”叫疼的呻吟声。 回到山庄,钱管家将王三妹交给程妈,并交待程妈:“程妈,带王三妹去落霞居,让丫头好生伺候着。” “王三妹,你和程妈去,好生调养身体,半个月后来见我。”钱满粮对乔娘子道。 “是……”程妈与乔娘子双双应答,并同往落霞居而去。 钱满粮脚停歇,赶去慈和轩,请示大奶奶周吴氏。 大奶奶周吴氏正在敲木鱼诵经,钱满粮虔诚地候在一旁等大奶奶结束。 一刻钟后,大奶奶周吴氏放下木槌,问钱满粮道:“满粮,有事吗?” “回禀大奶奶,昨儿个倪医师来给二奶奶诊脉,说……”钱满粮停顿了一下,似在找合适的措词。 “但说无妨。”周吴氏喝了一口茶,等着钱满粮的下文。 “倪医师说二奶奶已不适合生育,如再生育,恐有性命之忧。老爷的意思是……”钱满粮又停顿了下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传达老爷的意思。 “按老爷的吩咐去办就是。将二奶奶送去念慈庵伺候无悔师太,也算给她寻个好去处。”大奶奶周吴氏面无表情地交待钱管家。 “是,大奶奶菩萨心肠,二奶奶身体还是很弱,是不是调养些时日再送去念慈庵……” “三天后就送去,到时候我会修封书信给无悔师太。她去到念慈庵,也可以调养身体,莫要占了二览轩误了老爷的正事。” “是,大奶奶……” “人选物色好了吗?”周吴氏问。 “回大奶奶,人已安排到落霞居,半月后再入住二览轩。” “为何要半月之久?” “这乔娘子连月来饥一顿饱一顿,消瘦的很,调养半个月应该可以了……”钱满粮小心地回答大奶奶的问话。 “那十澜轩,也该圆房了吧。”大奶奶提到刘絮儿。 “听大奶奶安排……” “就今晚吧,满粮,今晚你准备一下。” “大奶奶,我……”钱满粮惶恐。 “十奶奶是处子之身,不要糟践了,如老天怜你,你能种下一男半女,我准了留下你的后。” “谢大奶奶大恩大德……”钱满粮听大奶奶这一说,感激地跪拜在地。 “你钱氏六代为周家的管家,总不能在你这断了。我也有私心,希望你钱氏后辈,能继续为我周家尽责尽忠。”周吴氏直言。 “谢谢大奶奶恩典,小人铭记于心,如若真得一男半女,小的必教导他为山庄忠心效力。”钱满粮感激涕零,给大奶奶磕了三个响头后退下。 刘絮儿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想出乡逃荒的父亲,是否安好。 正当刘絮儿想的入神时,院门被从外面打开,只见钱管家提了食盒,轻盈地跨进院来。 “钱管家。”多日未见钱管家,这一见,甚是开心,刘絮儿欢喜地站起身,喊着迎了上去。 “十奶奶。”钱满粮今晚特意洗漱装扮了一番,显的格外的精神俊朗,见刘絮儿迎了上来,脸露微笑,招呼道:“我来看看十奶奶,怕您闷,特意带了些酒菜,陪十奶奶喝几杯。” “好呀,我整日在这小楼,着实是憋闷的慌。”见钱管家来陪自己,刘絮儿开心不已,脸上笑出绯云来。 二人回到厅里,将酒菜铺在桌上,便对饮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刘絮儿不胜酒力,满脸绯红,在烛光下愈发的美丽动人,话也多了,举着酒杯道:“钱管家,我来山庄也一个多月有余了,却没见过周老爷,周老爷什么时候来……” “就今晚……”钱满粮痴痴地望着娇艳的刘絮儿,话中有话地回道。 “今……今晚?老爷咋还没来?”刘絮儿舌头开始打结。 “老爷马上就来……” “马上来……那我……我赶紧梳妆一下……”刘絮儿摇晃着手要站起来去梳妆打扮迎接周老爷的到来。 “你已经很漂亮了,不用再妆扮……”钱满粮伸出手,一把拉住刘絮儿摇晃着的手,顺势一拉,刘絮儿身不由己地扑进钱满粮的怀里,一时,四目相对,刘絮儿醉眼朦胧的杏目里漾起浓浓春水。 “絮儿,你真美……”钱满粮长年对着钱莫氏那张独眼瘦脸,已经够够的。现在有刘絮儿这美娇娘在怀,钱满粮冲动的恨不得将这小美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钱管家……我……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刘絮儿酒不醉人人自醉地告白钱满粮。 钱满粮听刘絮儿这一告白, 心下大喜,拦腰将刘絮儿一把抱起,大踏步往内室的床上去。 “老……老爷要来……”刘絮儿似乎又清醒着。 “今后,我就是你的老爷……”钱满粮迫不及待地亲上刘絮儿的樱唇。 红绡帐内,春色满溢,钱满粮发泄着从未有过的狂热与激情。 刘絮儿初为人妇,在一阵疼痛中娇羞地嘤咛出声。 十澜轩庭院的气灯,不知何故,“啪”地坠在地上摔的粉碎,在夜色中透出一丝不祥的预兆。 第16章 移花接木 钱满粮回禀完大奶奶三天后,叫来程妈,让她同去二览轩给二奶奶收拾衣物,准备送二奶奶去几十里外的念慈庵。 二览轩冷冷清清,甚至连院灯都没点,守院门的丫头开了锁,钱满粮带了程妈进了二览轩。 钱满粮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坐下,命程妈去内室叫了二奶奶周李氏出来。 服了三天药的周李氏,身体仍然很虚弱,面色苍白,佝偻着腰背,慢步移到正厅,对钱满粮微微行了个礼,开口招呼:“钱管家。” “二奶奶,您坐。”钱满粮起身回礼,抬手示意周李示入座。 “二奶奶,您的病情我已禀报过老爷太太,老爷太太的意思是……让您移居念慈庵休养……”钱满粮如实相告。 “念慈庵在哪?”周李氏虚弱不堪,连说话都没了力气,轻声问道。 “念慈庵在三十里开外的灵木山上,无悔师太是大奶奶的师姐,大奶奶已经修了书信,托师太照顾二奶奶您。” “为何去往念慈庵?庄山不能休养么?”周李氏提出疑问。 “这……二奶奶,这是老爷太太的吩咐,在下也是按主子吩咐办事。” “是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周李氏见钱满粮口气坚定,也不再多说,斜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道:“什么时候动身?” “程妈为您收拾好衣物,就即刻动身。”见二姨太满脸病容,钱满粮也心下不忍,放缓声调答道。 “好……”周李氏闭上眼,忍着小腹的疼痛,喘着粗气。 不一会功夫,程妈提了两个包袱出来,回禀钱管家:“钱管家,都收拾好了。” “走吧,马车就在院门口,程妈,包袱给我,您搀着二奶奶。”钱满粮接过程妈手上的包袱。 程妈搀着周李氏,一步步挪往二览轩的院门外。 院外,周家山庄的马车早已停在那,程妈将周李氏搀上马车,并接过钱管家手里的包袱,放到周李氏的脚边上。 “刘伍,慢着点驾车,免得颠簸伤到二奶奶。”钱满粮交待驾马车送周李氏去念慈庵的刘伍。 刘伍回到山庄已半月,小青年好调养,几顿饱饭就养回壮实了,精神状态也恢复了朝气,刘伍恭敬地应答:“是,钱管家,您放心,我一定把二奶奶安全送到地方。” “去吧。” 自周李氏走出院门到上了马车,再没出过声,也许是身体实在虚弱,也也许是听天由命的顺从。 隔天,钱管家叫来王三妹,直截了当地向王三妹摊牌道:“三妹,你与周家山庄有五年的契约,这五年里,你一切的行动都要听山庄安排。” “是,钱管家。”王三妹站在钱管家面前,唯唯诺诺地回应。 “既然这样,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爷没有子嗣,需要纳姨太太来生子,得以让周家山庄的香火延续。”钱满粮铺垫完前言,开始说重点:“老爷要纳你为二奶奶,希望你能为周家生一男半女,你意下如何?” 见钱管家如此直截了当,王三妹也懵了,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身上,惶恐地问 :“我?周老爷要纳我?” “是的,你愿意否?” “我……” “做了二奶奶,只有享福,要是你为老爷生个儿子,往后的荣华富贵,更不用说了。”钱满粮诱惑王三妹道。 想想自己嫁给乔大柱后,没吃过一顿饱饭,还经常遭受被人上门催债的惊吓。如今,被抵债到周家山庄,原本以为会做个烧火妈子,没日没夜地干活,现在却被周老爷看上,要纳自己为妾,多大的富贵砸向自己,自己当然要接了。思量过后,王三妹点了点头,温顺地应道:“我愿意……” “行,那就这样定下来,五年后,如你不愿呆在山庄,老爷自会放你下山,许你自由。”钱满粮承诺,并招来程妈:“程妈,带二奶奶去二览轩住。” “二奶奶?”不明就里的程妈,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从今后,王三妹就是山庄的二奶奶,交待下去,好生伺候着。”钱满粮发话。 程妈这才缓过神来,忙向王三妹施礼:“二奶奶……” 王三妹一时不适应,手忙脚乱地回礼。 “随程妈去二览轩吧,好生调养,老爷会尽快去看你。”钱满粮吩咐王三妹。 “是,谢谢钱管家。”王三妹对着钱管家感激道谢,便随了程妈去往二览轩入住。 事情办妥,钱满粮长长吁了口气,想回房去歇一歇,走到半路,又想起刘絮儿来,这个狐媚子女人,一夜欢娱,让钱满粮念念不忘。 钱满粮想到刘絮儿,顿时来了精神,半路折去了十澜轩,守院门的丫头开了锁让钱管家进院,随后又锁上了院门。 刘絮儿正懒懒地靠在榻上,百无聊赖。 钱满粮径直悄没声地进了刘絮儿的内室,见刘絮儿娇俏慵懒的模样,顿时上了劲,扑了上去,抱住刘絮儿就亲。 “钱管家,您咋来了?”刘絮儿猝不及防地被钱满粮抱住,吓了一跳。 “我想你了……”钱满粮嗅着刘絮儿身上的香味,迷乱起来。 “您不怕被老爷知道?”虽然醉酒后与钱管家一夜尝欢,但自己是周老爷的姨太太,如果自己与管家的奸情被周老爷发现,怕是要被浸了猪笼了。所以,刘絮儿也着实担心的。 “放心吧,有我在,什么事都没有。”钱满粮伸手揉抚着刘絮儿的后腰,柔声道。 初尝男女乐事的刘絮儿,哪经得住钱满粮的撩拨,片刻后,十澜轩的内室,便春光旖旎。 王三妹随了程妈进了二览轩,见小楼内装修精致,家什具备,心下很是惊喜。穷人家出身的王三妹,有种进了皇宫的感觉,虽然她也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二奶奶,今后您就安心在这调养,有什么需要,您吩咐院门外的丫头,自就给您送来了。”程妈昨晚才送走前二奶奶周李氏,今天就迎来了新二奶奶周王氏,心下也是不是滋味。富人家,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女人的命真苦。 程妈不愿在二览轩多做停留,送王三妹进了厅,便告辞匆匆离开了,留王三妹一个人在二览轩独自欢喜。 第17章 三姨太周刘氏 大旱过后,雨多了起来,连日的阴雨,出行都不方便。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钱满粮也都尽量留在周家山庄,打理庄内的事务。 又有两位姨太太相隔两个多月怀上了身孕,周老爷还是不满意,催促钱满粮,尽快安排五姨太备孕。 钱满粮亲自去到山庄的厨房,下令厨娘为五姨太和怀了身孕的三姨太、八姨太另开小灶,增加营养。 安排完伙食的事,钱满粮去往三姨太的三香轩看望三姨太。 三姨太周刘氏,本是刘家村刘屠夫的女儿,刘屠夫生养了八个女儿,一心想要个男丁,却未如愿。 刘屠夫对接踵而来的女儿们,一个比一个冷漠,周刘氏排行第五,上不着下不落的,更是在刘家没有一丝的存在感。 钱满粮前往刘屠夫家为周老爷提亲纳妾时,刘屠夫手一挥道:“现在还有五、六、七女未许人家,老八、老九还年幼。如周老爷看上,老、五、老六、老七尽数给周老爷为妾。” 钱满粮得大奶奶周吴氏之命,只在刘屠夫家娶一位女子回山庄。 于是,钱满粮挑了刘屠夫的五女儿周刘氏。 周刘氏年方二十,长得也周正,肌肤偏白,大概长期得不到父母的关注,周刘氏看上去很是冷漠。得知自己被周家山庄选为妾,周刘氏给坐在堂上的刘屠夫夫妇叩了三个头,冷冷道:“从今后,爹娘就当女儿死了,莫要挂记。” 听女儿这话说的如此绝决,刘屠夫的内人当场落下泪来,虽然生了八个女儿,但每一个都是自己十月怀胎身上落下来的肉,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刘屠夫的内人“哇”地哭出声来,正想上前去搂跪在地上的周刘氏,却被刘屠夫一声吼,生生吓的连哭都忘了。 “滚罢,当没生你这个白眼狼。”刘屠夫正眼都不看五女儿一眼,大声驱逐。 周刘氏倔强地爬起来,眼里满是冷漠,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钱满粮忙将周家山庄给刘屠夫的聘礼钱放在刘屠夫家的桌上,紧步赶上周刘氏的脚步。 刘屠夫家剩下未出嫁的女儿,偷偷躲在内堂的门帘后,看爹爹数钱管家留下来的钱袋里的钱。 周刘氏上山庄也有一年有余了,毕竟年轻身体好,上周家山庄一个月,就怀上了,可惜十月怀胎后,生下个死婴。当大奶奶的贴身丫鬟秋香来安慰周刘氏时,周刘氏冷冷地道:“死了好,何必为人,甚苦。” 从周刘氏生产后,也过去将近半年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又再次怀孕,钱满粮代表周老爷,特意来向周刘氏道贺。 “恭喜三奶奶……”钱满粮到的三香轩,向周刘氏请安并道贺。 “有何可喜?小孩子讨人厌恶。”周刘氏冷哼一声,极其不高兴地道:“我宁可不育……” “哎呀,三奶奶,此话不可再讲。老爷纳您来山庄,就是希望您为周家山庄开枝散叶。”见周刘氏口无遮拦,钱满粮忙打断周刘氏的话。 “老爷又不差我这一房姨太太,开枝散叶少我一人有何要紧。” “三奶奶,尽然您已经来了山庄,只能守己本分……” “本分?本分就是为老爷生孩子吗?” “是的……” “哼!我来山庄也快一年半了,到今天为止,连老爷的面都没见过,却要我稀里糊涂为他生孩子。” “三奶奶,此话差矣,您怎的没见着老爷了?没老爷,您是怎么有的身子……” “见你的鬼去吧,我诅咒这胎还是死胎……”周刘氏暴躁地咒骂起来。 钱满粮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道:“三奶奶,您莫要这般咒自己。” “咒自己?我要咒山庄所有的女人,生孩子全是死胎。”周刘氏渐渐焦躁起来,手指甲不停地扣着太师椅的扶手,眼神狠毒。 “三奶奶,您好生养胎,如若您不能为老爷开枝散叶,那……”钱满粮抖了抖长衫下摆,站起身来,语气轻缓地道。 “那又如何?”周刘氏追问。 “那只能将您送回刘家村您父母家。” “不……”见钱管家抛出底牌,周刘氏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嘶叫道:“要送我回刘家,除非我死,抬我的尸身去……” 一想到从小就被无视被抱怨被吆喝来吆喝去的娘家,周刘氏从心底里抗拒,重男轻女全表现在脸上和行动上的刘屠夫,让周刘氏无限的反感厌恶。 “既然您不愿回刘家,您就只能安心做您的三奶奶,本本分分为老爷开枝散叶。”钱满粮拿捏着周刘氏。 “是,我会为老爷开枝散叶,但是……”周刘氏眼底,又聚起恨来:“是活胎死胎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 “无妨,即使是死胎,也是您为老爷、为周家山庄尽的职,不怪您。”钱满粮眉眼堆笑道:“我已经按老爷的吩咐,特意为您开了小灶,您安心养胎,保持心情愉悦,对您的胎儿有好处。” “心情愉悦?如何愉悦?”周刘氏又似乎被触到了哪根敏感神经,瞪着眼盯着钱满粮道:“将我圈在这小楼内,院门外的风光从未见过,你让我如何心情愉悦?” “三奶奶,自古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都是在闺阁里养着。再说了,您现如今有了身子,更要静养。”钱满粮安抚周刘氏。 “你去禀报老爷,我想出院门外走走。”周刘氏提出要求。 “不可,您来山庄之前,小的已经将山庄的规矩都告之于您,您是认可了的。别说您让小的去禀报老爷,老爷先骂的就是小人,三奶奶,您就不要为难了在下,安生在这三香轩养胎。您要缺什么,想吃什么,尽管让院门外的丫头来告诉我,我亲自给您送来,只求三奶奶您,顺顺利利将肚中的孩子生下来。”钱满粮一口拒绝三姨太想出院门的要求,并告辞了周刘氏,出了三香轩。 三香轩院门锁上的那一刻,钱满粮听见三香轩内,传出茶杯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钱满粮冷冷一笑,径直往八姨太的八宝轩而去。 第18章 五姨太周杨氏和八姨太周王氏 钱满粮离开三香轩往八宝轩去,途中经过五姨太的五福轩,顿足犹豫了几秒钟,便拐进了五福轩。 五福轩内的装饰,和另八处楼阁一样,如果不是钱满粮早熟悉了周家山庄九位姨太太们的楼阁,还真会觉得就在一处楼阁转悠了,所不同的是,所养着的姨太太们高矮胖瘦、容貌不一。 院外丫头开院门锁前,大声朝五福轩内喊道:“钱管家到……”于是,楼阁里的五姨太周杨氏,便出了内室,来到厅堂,等钱管家进楼。 “给五奶奶请安。”钱满粮笑着向坐在厅堂上首的五姨太周杨氏请安。 “钱管家有礼,您请坐。”周杨氏示意钱满粮入座。 钱满粮在太师椅上入座,笑盈盈道:“五奶奶可好?” “一切都好,多日未见钱管家,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周杨氏笑脸相迎,并亲自倒了杯茶,送到钱管家手上。 “谢谢五奶奶。”钱满粮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接过周杨氏端过来的茶,并轻言细语道:“老爷让小的来探望五奶奶,看看五奶奶身体可好,如果无恙,老爷这几晚要过五奶奶这来。” “钱管家,我身体无恙,老爷能来,是我的福分……”听说周老爷要来临幸自己,周杨氏脸上飞红,低首害羞起来。 这周杨氏,出身清白,只因父母双亡,被兄嫂排挤,遂送进周家山庄给周老爷做了五姨太。 周杨氏是典型的遵从妇道的妇人,听话、愚忠,自觉进了周家山庄的门,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的鬼,一心一意为周老爷开枝散叶。 可惜头胎就生了个死胎,为此,周杨氏自责了许久,觉得是自己福薄,没能为周老爷生下个活胎。 “只是,五奶奶,依小的看,您还是要多活动活动,不能总躺在床上……”钱满粮意有所指地望着五姨太日渐肥胖的身体。 “钱管家,自从生产过一胎后,我总觉乏力,困累,就想睡;谁知,越睡越胖了起来。”周杨氏面露尴尬之色。 “要不,我请倪郎中来为五奶奶诊诊脉?” “可行。” “好的,那小的先告辞,安排倪郎中来给您瞧瞧,养好了身体,才好为老爷开枝散叶。”钱满粮起身告辞。 “送钱管家……” 钱满粮出了五福轩,嘴里嘟囔道:“这五奶奶,于刚进山庄时相比,真的是胖了一倍了……” 钱满粮快步前往八宝轩。 八宝轩内,八姨太周王氏那瘦成条的脸上,死鱼眼里满是目中无人的神情,使的钱满粮自觉坐在那的是自己的内人钱莫氏,不同的是,周王氏比钱莫氏多一只眼睛。 “八奶奶,您现在是双身子,您可要多歇着,养着。”钱满粮打着哈哈。 “无妨,也不是第一次生养,想我在陆家,也生养了两个娃,虽然来山庄,为老爷怀的第一胎,就生了个死胎。但我相信,那只是意外,我现在肚中这胎,肯定健全。”周王氏自信满满。 周王氏的亡夫陆大嘴,一场重病,不光将家里的积蓄花完,还向周家钱庄借了钱。到最后,落的个人财两空,陆大嘴死了,周王氏也被陆家公婆以身抵债抵给了周家山庄。 这周王氏,原本也体态丰润,却被亡夫陆大嘴的病折腾的骨瘦如柴,以至于在陆大嘴死后,被乡邻暗戳戳说周王氏长着一脸克夫相。于是,陆大嘴的双亲,也相信了起来,费尽心思要将周王氏撵出陆家,以免陆家再被周王氏伤克。 周王氏被抵债的那一刻,却觉如释重负,欣欣然随了钱管家来周家山庄,身后哀哀哭喊的一双儿女,也没能让周王氏回一下头。 “咳咳……那是自然,八姨太定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钱满粮奉承道。 “钱管家,我近来害喜,想吃点酸的东西,特别是杨梅。” “哎呀,八奶奶,杨梅已过季节,这样吧,我去找些酸物,供八奶奶挑选,可行?” “行,酸黄瓜也行,杏脯什么的也行……” “好的,我去置办,办好了立即送来。” “以我的经验,酸儿辣女,我肚中的孩儿,肯定是个男娃。”周王氏抚着肚子自喜起来:“钱管家,您说,如果我为老爷生下男丁,老爷会不会专宠我?” “咳咳……”钱满粮不忍扫了周王氏的幻想,敷衍道:“自然会的吧。” “您看,大奶奶无所出,到我这已是八姨太了,还不知道我后面还有几房姨太太。老爷年事渐高,也是想有个男丁传承周家香火的,如我能为老爷生下一男娃,老爷得多开心。”周王氏继续暗喜。 “当然,自然的……”钱满粮知道周王氏是个喜欢自喜的话唠,便不想多待,刚欲起身告辞,又被周王氏叫住:“钱管家,如我的儿成了周家大少爷,我必会重谢您。” “不不不……八奶奶,小的侍候您都是份内的事,千万不说谢。” “一定要谢的,我的衣食住行都是您给我安排的。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您将我从陆家带回山庄,我现今在陆家,还不知道受什么罪呢。”周王氏喋喋不休地自顾自说着。 “八奶奶,您不用客气,都是小的应该做的,您安心养胎,这一切,都是老爷给您的,您要谢,就谢老爷……” “对的,要谢谢老爷,所以,我一定要给老爷生个男丁……” “八奶奶,小的前头还有很多事要办,小的这就告辞了。”钱满粮不愿再坐下去了,他着实受不了八姨太絮叨嘴碎。 “您不再坐一会?多日没来,您多坐会,咱俩说说话。”周王氏极力挽留钱满粮陪自己聊天说话,许是长时间圈在八宝轩,太过寂寞了。 “改日来陪八奶奶闲聊,小的手上还有好几桩事要办,小的告辞了。”钱满粮起身告辞,快步出了八喜轩,周王氏追到院门,力邀道:“钱管家,得空您常来坐坐……” 钱满粮也不回话,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大踏步远离八喜轩。 第19章 夜衣人 四姨太周冷氏产期将近,钱满粮从周王氏的八宝轩出来后,又折回往四福轩去。 周冷氏吃了下午点心茶,正躺在床上歇养着,肚中即将出生的胎儿,调皮地将周冷氏的肚子踢的凸起一个小鼓包。喜的周冷氏“咯咯咯”笑道:“小祖宗,莫要闹腾,没几日为娘就可以打你的小屁股了,咯咯咯……” 周冷氏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正和肚中的胎儿说着开心的话,就听院门外的丫头高嚷着:“钱管家到……” 周冷氏吃力地起身,想整理好衣服上厅里见钱管家。 钱管家已经大踏步进了四福轩的正厅,见厅里无人,便对着内室道:“小的给四奶奶请安,您就在内室歇养着,不必出厅来。” “钱管家,您请坐,桌上有茶,有劳您自己倒……”周冷氏见钱管家如此照顾自己,便又复依回床上,脆声回应,听的出心情不错。 “四奶奶,小的也没有其他的事,就是过来看望四奶奶。”钱满粮没打算多逗留,站在正厅与内室的交接口答话:“四奶奶快到好日子了吧?” “快了,大概还有个十日左右。”周冷氏手掌抚在孕肚上。 “那快了,我已交待过程妈,每隔一个时辰就来看一下,明日,我再派个丫鬟过来,日夜贴身侍候四奶奶。” “谢谢钱管家,希望周家列祖列宗保佑,让我平安生下肚中的孩儿。”周冷氏虔诚许愿。 听四姨太这一说,钱满粮怔了怔,心下莫名一紧,沉默片刻后,道:“会的,四奶奶,您安心养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让院外的丫鬟来告知我,我立刻给您备好送来。” “好的,辛苦钱管家。”周冷氏还是识大体的,周老爷将她从青楼赎出来,跳出火坑,进了周家山庄为妾,不愁吃喝,再不用在那青楼红尘中脏了身子,周冷氏从心里感激周老爷。 钱满粮看望了四位姨太太,连轴转,已近黄昏,又去泰元馆将四位姨太太的情况一一仔细地禀告给周老爷,周老爷点点头,以示对钱满粮办事的放心与信任。 趁周老爷用晚饭之际,钱满粮也退了下去,回管家房吃晚饭。 钱莫氏一年有大半多的时间闲在家中,钱莫氏不会做女红,又不识几个大字,自然一日日闲得无聊,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折腾钱满粮身上。 钱满粮甚至对管家房有了深深的恐惧和排斥,除了在家三餐饭和睡觉,剩下的时间是能不回家对着钱莫氏就不回家。 钱莫氏吃饭是从来不等钱满粮的,当钱满粮忙完回屋时,钱莫氏已经坐在饭厅里用筷子剔牙了。 钱莫氏瞟了一眼钱满粮,翻了翻独眼。 钱满粮望了望桌上钱莫氏吃剩的饭菜,不痛快地道:“你就不能等我回来了一起吃么?” “哼!等你?我等过啊,哪次不是等到饭菜冰凉你才回来。与其跟着你吃冷饭冷菜,我何不趁热了吃。”钱莫氏满脸不屑。 “你趁热吃也行,可你不能就着一边吃,非要将菜扒的鸡啄般,让我怎么下筷?”钱满粮抱怨。 “你大管家要是不乐意,就去大厨房和他们吃去,何必急巴巴往屋里赶。” “你……老爷太太给我们开了小灶,我再去大厨房吃,象什么样子?”钱满粮怒气燃上眉头,喝斥道。 “你喊甚,爱吃不吃,想吃热乎的,按点回来就是。”钱莫氏对钱满粮的臭脸,根本没放在眼里。 “懒得和你纠缠,不可理喻。”钱满粮忙了半天,也着实饿了,坐了下来,将就着往嘴里扒着剩饭剩菜。 “呵……我不可理喻,饿你几顿,吃甚都香。”钱莫氏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筷子“叭”地扔在桌面上,惊的正吃饭的钱满粮一个机灵,望着走去内室的钱莫氏的背影,钱满粮想发作,却又极力忍耐着。 钱满粮匆匆填饱肚子,收拾好碗筷,又听钱莫氏在内室喊他:“今晚要是没甚事,早些上床来歇着吧。” 见钱莫氏露骨的邀请,钱满粮吓的一哆嗦,本打算洗漱的,却转身往门外走去,并重重关上门以示抗议。 “哼!躲的了一时躲的了一世?”钱莫氏在内室嘲讽地提醒道。 钱满粮出了家门,脚步不自觉地往十澜轩而去。 自从刘絮儿在钱满粮身上尝到了男女之欢的快乐后,整个人都妖媚起来。钱满粮刚进十澜轩正厅,刘絮儿便从内室冲了出来,一把搂住钱满粮的脖子,媚眼如丝地喃喃道:“可想你了……” “才一天未见……”钱满粮扶着刘絮儿的细腰温柔地在刘絮儿的樱唇上啄了一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滋味我现在懂了。”刘絮儿窝进钱满粮的胸前,轻言细语,尽显小女人的温柔。 见刘絮儿这般可人,钱满粮在钱莫氏那受的气,瞬间也烟消云散了,春宵苦短,钱满粮将怀里的刘絮儿拦腰抱起,往内室走去。 二人正是柔情蜜意期,争分夺秒地欢纵,直到子时,钱满粮将疲惫不堪的刘絮儿哄睡着后,才着好衣衫,出了十澜轩,准备返回管家房去。 子时的周家山庄,鸡犬都早已熄声,除了走廊上的气死风灯,假山楼阁,都笼罩在深深的黑夜里。 经过几轮与刘絮儿的欢愉,钱满粮满足又疲惫,想加快脚步,但步伐却有点飘虚。 正当快走近慈和轩时,却见一个黑影,掠到了慈和轩的外墙上,正要往慈和轩内跳去。 防御的本能性,使的钱满粮对慈和轩的外墙头上的黑影喝声道:“哪来的歹人,来周家山庄撒野?” 墙头上的夜行人,听有人对他喝斥,怔了怔后,便迅速跃下院墙,往山庄侧方的围墙边逃离。 “大胆歹人,留下命来……”钱满粮提气,运用轻功,往夜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子夜虽然黑,廊上的廊灯,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夜行人的体态。 只见前方的夜行人,身着夜行衣,但他那肥胖的身姿,几个跳跃,便身手矫健地跃上了周家山庄丈余高的外围墙,并挑衅地转头看向身后追来的钱满粮。 钱满粮也不甘示弱,脚尖轻点围墙边的石墩,一跃而上,出掌向黑衣人劈去。 第20章 又一死胎 钱满粮隔空向夜衣人劈出一掌,夜衣人似乎不想应战,纵身跃出围墙外。 钱满粮怒喝道:“哪来的狂徒,竟敢夜闯周家山庄。” 夜衣人在围墙外立住身,哑着音,一听就是特意变声了,回道:“听闻周家山庄的大管家身手了得,看你这轻功出手,定是钱管家了?” “哼!莫管我是谁,你今夜夜闯周家山庄,属实大胆,报上名来。” “呵呵……”夜衣人仰头笑道:“小小一个周家山庄,我当然是来去自如了。” “狂妄,看掌……”钱满粮哪能容夜衣人如此猖狂,不再多说废话,直接跃下墙头向夜衣人攻去。 钱满粮打小就和山庄的护院师傅练习武功,听说这护院师傅,是周老太爷花重金聘来的某落没王府的首席武师。 但钱满粮的父亲告诫钱满粮,做人要懂藏,万不可高调,于是,钱满粮一身好功夫,却很少在人前显示,他真正的实力,也无人知晓。 钱满粮与夜衣人五十招过后,夜衣人明显落了下风,正欲抽身罢战,却被钱满粮一招恶鹰掏心,一把抓下夜衣人的头套。 夜衣人顿时慌了,忙从袖里甩出三把飞镖,攻取钱满粮的面门、喉咙和胸口。 趁钱满粮后下腰躲避飞镖之际,夜衣人捂着头消失在浓浓黑夜里。 穷寇莫追,钱满粮轻蔑地冷哼一声,抓着手上的头套,跃上围墙,返回周家山庄。 回到管家房,钱莫氏早已鼾声如雷。 钱满粮将从夜衣人头上抓下来的头套凑近灯下细看,头套顶部被钱满粮的鹰爪功抓破五个洞。头套并无什么特殊的特征,就是普通的夜行衣的头套,不同的是,钱满粮抓伤了夜衣人的头皮,血沾在钱满粮的手指上。 第二日一早,钱满粮拿了头套,去泰元馆向周老爷汇报昨晚夜衣人闯山庄的事。 周老爷大为不满,语气不怒自威道:“山庄的护家师傅们都干什么吃的,竟能让歹人夜闯山庄?” “老爷,这歹人,身手的确不俗……”钱满粮低着头,不敢抬眼。 “哦?”周老爷似乎来了兴致,他见识过钱满粮的功夫,能让钱满粮说对手身手不俗的,定是有一定的功力了,轻笑一声,问:“他与你过了几招?” “回老爷,五十招内,我没能拿下他,惭愧。” “能与你过上五十招,这崇州镇应该找不出两个,这么说,昨晚那歹人,的确功夫不错。”周老爷若有所思道。 “老爷,从今晚起,我会加强巡夜。” “自己不要那么累,让护院师傅们多动动。” “是,老爷。” “你说那歹人被你抓伤了?” “是的,我撕他头套时,抓伤了他的头皮,我手指上沾了血。” “你在慈和轩撞见歹人欲翻墙进慈和轩,他进慈和轩做甚?” “回老爷,不知,大概是随处找一处大院偷盗吧。”钱满粮推测。 “嗯,满粮,庄里庄外,都辛苦你了。来,跟我进来。”周老爷起身,率先往内室去。 “是。”钱满粮顺从地跟在周老爷身后。 “我托关系购了两把西洋短铳,你带一把防身,下次再遇到如昨晚的歹人,格杀勿论。”周老爷交待。 “是,老爷。” 周家山庄一如往日般太平宁静,钱满粮将山庄里十几号护院师傅,编成两队,白天黑夜轮番巡逻,以确保山庄的安保。 不几日,四姨太周冷氏临盆,程妈在日落时分踩着急步来管家房请钱莫氏。 钱莫氏正在吃晚饭,打发了程妈先行,吃好饭,带了接生的工具箱,正出门,钱满粮也刚进门回来。 见钱莫氏提了工具箱出门,也没多问,径直往饭厅走,钱莫氏不乐意了,不满地道:“你也不问问我出门作甚。” “你能做甚?除了姨奶奶们生产能让你跨出这大门,你还能做甚?” 被钱满粮的话一呛,钱莫氏想想也有道理,也不再回嘴,翻了翻独眼,出门往四福轩去。 四福轩内,周冷氏虽时不时产前阵痛,却心情大好,笑颜如花地招呼钱莫氏,并趁程妈和丫鬟们去忙备产前物件,偷偷往钱莫氏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并巴结道:“辛苦钱娘子。” 钱莫氏也是见钱眼开的主,见周冷氏如此识相,也挤出难得一见的笑脸来,好声好气地:“四奶奶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钱娘子,我想与您商量一下,一会我发动了,能否不吃那催产药?我想看着我肚中的孩儿出来。” 周冷氏这一要求,使的钱莫氏抓着银子的手一僵,脸上也没了笑容,冷声道:“四奶奶如能经的住疼痛,可以不吃。” “能能能……”周冷氏鸡啄米般地点头。 虽然头胎生了个死胎,二胎从发动到生,却快的多。 一个时辰后,周冷氏在熬过一波接一波阵痛后,马上就要生产了。 钱莫氏照旧将程妈和照顾周冷氏的丫鬟逐出周冷氏的内室,她独自为周冷氏接生。 在周冷氏最后的努力下,婴儿的头顺利地钻出产道口外。 钱莫氏却将一块麻布大帕巾,一股脑地盖住婴儿的头,一手抓住婴儿的头,一手捏住婴儿的肩颈,使暗劲,只听轻地地的“咔嚓”一声,婴儿的头就垂了下来。 钱莫氏拖出婴儿全身,用帕巾稍稍擦拭后,拍打起婴儿的屁股来,婴儿却没发一丝声音。 “怎么样?是男娃还是女娃?”周冷氏筋疲力尽,满头满脸的汗水,恹恹地躺在枕上问道。 “男娃,可惜,还是死胎。”钱莫氏将手里的死婴放回床上,包了胎盘,收拾了接生的工具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冷氏听说又生了一死胎,顿时气结,惨呼一声,昏了过去。 程妈与丫头,急步跑进周冷氏的内室,却见昏过去的周冷氏身下,又是一个全身乌青的死婴。程妈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口里不停地念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回大奶奶,四奶奶生了,是个男婴,可惜又是死胎……”秋香禀报。 “阿弥陀佛……”正在佛堂上诵经的大奶奶周吴氏,将木鱼敲的更响了。 第21章 丫鬟被迷奸 那日,春花与秋月被钱管家带到普慈院,应了普慈大师的要求,去浴房沐浴换衣。 两个丫鬟边洗澡边闲聊逗趣,殊不知,普慈大师在他内室禅房墙上的偷窥孔上,将两个丫鬟的身子一览无余地看个精光。 普慈大师原本油光满面的脸,因亢奋愈发的通红了,恨不得马上冲了过去发泄兽欲。 然而,普慈大师毕竟是周老爷请来的得道大师,对两个丫鬟用强,有失体面。 普慈大师抬袖擦了擦嘴角涏出来的口水,直到春花、秋月沐浴完着好衣裤,普慈大师才意犹未尽地将色眯眯的小眼神从偷窥孔上移开。 一盏茶后,春花、秋月来到普慈大师房门外,向屋内的普慈大师请安等候吩咐。 普慈大师正襟危坐地在禅房里坐着,叫道:“都进来罢。” 两丫鬟领命,进了普慈大师的禅房,垂手站立,听从安排。 “既然你们被周老爷派来普慈院,那就要遵守普慈院的规矩。”普慈大师微眯起小眼,透过眼缝,上下打量着站立在面前的两个丫鬟。 “是,一切听从大师的吩咐。”春花回应道。 秋月生性活泼,虽垂手站立在那,眼睛却四处观望,对普慈大师的禅房内的饰品很是感兴趣。 “你呢?秋月……”普慈大师不动声色,话锋转向秋月。 “哦哦……听从大师安排……”秋月被普慈大师点问,忙收回心神回答道。 “我是普慈院的住持,你俩竟然来到普慈院,就要一心伺候佛祖、伺候好本大师。切不可三心二意,粗枝大叶。” “是……”春花、秋月同声应声。 “院里有院里的规矩,一:一切以本大师为中心。二:每日要按时就餐、入寝。三: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出院下山。四:不可将院内的事说于院外的人知晓。五:不可懒惰邋遢,每日必洗澡换衣。六:每一、三、五日晚戍时,来这跟我打禅一个时辰,本大师带你们修心养性。”普慈大师例出六条规矩,并附加道:“如若你们不守规矩,就不要怪本大师对你们处罚过重,都记下了?” “是,都记下了。”见普慈大师目光凌厉地看向自己,春花、秋月忙接下话应答。 “好,在这院内,见事做事,不用我多交侍,各自忙去吧。”普慈大师合上眼睑,运心打坐。 两丫头退下,出了普慈大师的房门,秋月对着春花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春花忙一把拽起秋月,找活干去。 普慈院占地三百多平米,缩小版园林设计,处在半山腰,空气新鲜,有登高远眺的优势。 春花、秋月各自忙着院内的清洁和伙食,一天下来,也是疲惫。 伺候完普慈大师的晚饭,已经是酉时,今天是周三,晚上要随普慈大师打禅。 春花、秋月匆匆吃过晚饭,收拾妥当,便掐着入戍前在普慈大师的房门外候着。 “时辰到,进来吧。”普慈大师在禅房内唤道。 春花、秋月第一次坐禅,手脚不知怎么盘放。 普慈大师和善,亲自上手教两个丫头盘腿坐禅。 春花、秋月按照普慈大师的引导,闭目打禅。 一盏茶过后,忙累了一天的春花,竟昏昏欲睡起来。秋月更甚,直接将头垂在胸前沉沉睡去。 这边的普慈大师,睁着色欲充盈的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打坐的两个青春娇嫩的丫头,春心荡漾,恨不得立刻扑了上去。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时辰过后,普慈大师叫醒两个早已在蒲团上睡的东扭西歪的丫鬟:“好了,你们起身吧。” 春花、秋月被普慈大师叫醒,吓得双双伏下身来请罪:“大师恕罪……” “何罪之有啊?”普慈大师拖长声调,故意问道。 “我们不该睡着,对佛祖不敬。”春花率先抢答。 “打坐是个人修为,与敬不敬佛祖无关。你们是初次坐禅,睡着是自然,慢慢就好了,下去沐浴睡吧。”普慈大师慈祥地笑道。 “谢大师不怪罪,奴婢退下。”春花、秋月心下感谢,双双退了下去。 沐浴房内,秋月依然困乏,不满地嘟囔道:“什么破规矩,日日要沐浴……” “莫要抱怨了,刚刚大师没罚我们,已是大善了。”春花懂知足。 “我又不要做尼姑,打什么坐?这和尚,刚才教我盘脚的时候,手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我的胸上撩过去,惊的我一身鸡皮疙瘩。”秋月浇水淋着身子道。 “不要多想,许是无意的,赶紧洗洗睡吧,明早卯时就要起床。”春花催促着,并麻利地冲洗着。 此刻,普慈大师正趴在禅房的偷窥孔上,如饥似渴地望着沐浴房内,两具挂着水珠的白嫩胴体,在灯光下愈发的诱人。 春花、秋月洗漱完毕,已是亥时末。回到下人房,关门脱衣,上床沾着枕头便鼾睡起来。 这边偷窥完丫头洗澡后的普慈大师,欲火难耐,在禅房内躁动地来回走动,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发泄身体原始的欲望。 已入子时,下人房那两个丫头,早已沉睡入梦,普慈大师再也按捺不住,从壁柜里翻出一包东西后,匆匆出了门,往下人房摸去。 春花、秋月的睡房窗户外,只见普慈大师微佝着肥胖的身子,敏捷地用手指将窗纸戳了一个洞,插入手上的吹管,往丫鬟房吹入迷烟。 片刻后,普慈大师用匕首从门外挑开门栓,迅速闪进房内。 普慈院的夜在子时更黑了,除了山鸟偶尔鸣一两声,就是下人房内传出的普慈大师浑厚而急促的喘息声。 翌日一早,秋月在春花的一声尖叫中醒来,头疼欲裂,动了一下身子,却觉浑身酸疼。 “秋月,快醒醒。”春花哭喊着叫醒秋月。 秋月寻声望去,却见隔床的春花,赤条条地抱着被子,蓬头垢面,泪流满面地哭泣。 “怎么了?”秋月动了动身子,下体却传来撕裂般钻心的疼痛,此刻才发觉,自己也同春花一样一丝不挂,床上凌乱不堪,昨晚穿在身上的衣物被抛洒一地,床单上落红点点。 “我们被欺辱了……”春花哭的泣不成声。 第22章 普慈大师露出本来面目 正当春花、秋月在房间里哀哀痛哭时,普慈大师被从睡梦中吵醒,凝神一听,便知事由。 普慈大师睡意正浓,被两丫鬟吵醒,心下不快,正想发作,但转念一想,又咧了咧嘴角一笑,便翻身下了床,披了禅袍,出房门往下人房走去。 “春花、秋月……”普慈大师嘴里唤着,伸手就去推丫鬟的房门,房门也轻易被推开,普慈抬脚就迈了进去,慈善地问道:“丫头们,你们哭甚?” “你个秃驴,玷污了我姐妹俩的身子,这会你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来问。”秋月怒目圆睁,抱着被子遮在裸露的胸口,骂道。 “哎呀,你这小蹄子,此话从何说起呀?”普慈大师睁着色眯眯的小眼,看向秋月雪白的粉肩,刚被丫鬟哭声吵醒的不快,也在两个丫鬟梨花带雨、秀色可餐下烟消云散。 “老秃驴,这普慈院就你一个男人,昨晚不是你玷污了我姐妹还能有谁?”秋月抽泣着怒斥。 春花本性忠厚,见普慈大师推门进房,吓的用被子将自己劈头盖脸全里住,身子不住颤抖。 “你个浪蹄子,怎么能说是本大师沾污你们的身子呢?本大师是带你们修仙。”普慈大师脸露淫笑,一步步向秋月的床边逼近。 “滚出去,老秃驴,你就不怕我回山庄向老爷告发了你。”秋月一边往床里缩着身子,一边怒骂。 “哈哈……告发本大师?小蹄子,你太天真了,山庄送你俩上普慈院,就是来为本大师服务的……”普慈大师得意地大笑道。 “放屁,你枉为佛门中人。” “浪蹄子,看来昨晚本大师没让你舒服明白,那么,现在本大师再带你修仙,好好舒服舒服……”普慈大师淫笑着甩去身上的禅袍,往床上的秋月扑了上去。 “救命啊……救命……”秋月惨叫着救命。 “浪蹄子,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来吧,让本大师好好渡渡你……”普慈大师恶狠狠地一把扯掉秋月用来遮挡的被子…… 秋月哭喊着挥手往普慈大师头上脸上挠去。 普慈大师欲火中烧,一没留神,脸上被秋月挠了几道血槽,疼的普慈大师抬手一掌重重拍在秋月的脸上,秋月顿时晕了过去。 那边春花吓的“啊”地从被子里跳下床,赤身裸体地就往门外冲。 普慈大师虽身在欲池,耳却听八方,见春花往房门外窜,普慈大师抬手一挥,一股内力生生将房门在春花面前关上。 春花也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往后急退,“扑通”跌进秋月的床里。 普慈大师回手一捞,春花惊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一阵巨疼,昏死了过去,任普慈大师在丫鬟房肆无忌惮地发泄兽欲。 之后的日子,春花、秋月从强烈的反抗遭来的毒打,到最后行尸走肉般地默默忍受。 春花、秋月日渐憔悴,却不敢有任何的反抗。普慈大师说:“即使你俩去山庄告状,我也是不怕的。我是周老爷的救命恩人,周老爷自然信我。到时候,你俩除了被卖去青楼就是被家法打死。所以,安生跟了本大师,伺候好本大师和佛祖,就有你俩的开心日子过。” 窗纸被捅破,普慈大师露出了本来面目,愈发的肆无忌惮,夜夜召春花、秋月伺候。 私底下,春花哭着对秋月道:“我们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个老秃驴,身怀功夫,我等手无缚鸡之力,是奈何不了他了。”秋月心知肚明,只能认命。 “我们逃吧……” “逃?逃往哪?回山庄吗?你没听老秃驴说,逃回山庄也是死路。” “我们就这样被这淫贼戏耍吗?”春花无望地淌下一串串泪水。 “这是我们的命……”秋月哽咽。 “我们求助钱管家,可行?”春花提议。 “钱管家能救我们?”秋月疑问。 “钱管家一贯对我们下人不薄……” 日子在煎熬中慢慢流逝,这日,钱管家上的普慈院来,和普慈大师在厅里闲话。 “普慈大师,院里要缺物件,您吩咐在下,在下命人给您送来。”钱满粮客套道。 “钱管家客气了,周老爷照顾老衲,面面俱到,都有都有,甚都不缺。”普慈大师打着哈哈,将周老爷奉承了一遍。 “两个丫鬟伺候的还好吧?要是丫鬟偷懒,您告诉我,我定会好好再调教调教。” “嗳,周家山庄调教出来的下人,都是规规矩矩、勤勤恳恳的,春花、秋月由其好,甚好,甚好。”普慈大师斜睨一眼立在一旁侍候茶水的春花、秋月,连连称赞。 “如此甚好,山庄事物繁多,在下也不多逗留了,告辞。”钱满粮不再多耽搁,起身向普慈大师告辞。 “钱管家慢走,老衲送送您……”普慈大师见钱管家告辞,也起身来,要相送。 “大师留步。”钱管家婉拒。 见钱管家匆匆离去的身影,春花欲追上去,却又实在怕了普慈大师的毒打,只能眼睁睁看着钱管家离去。 这边秋月收拾了茶具,乖巧地送去厨房洗刷,秋月临出门前,对着满眼焦急的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会意,转身往普慈大师身边走去。 钱满粮正出了普慈院院门往山下走,身后传来了急急的低唤声:“钱管家……钱管家,救救我们吧……” 钱满粮心下一愕,忙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却见秋月泪流满面地从院门内奔了出来,到的钱管家身前,“扑通”跪了下来。 “秋月,你这是作甚?”钱满粮急忙伸手去拉眼前跪着的秋月。 “钱管家,您素来怜惜我们这些下人,您救救我和春花吧……”多日被普慈大师玷污、威胁、打骂,秋月满肚子的害怕、羞耻和委屈,哭的泣不成声。 “起来讲话,莫哭,有事我禀了老爷,自会替你作主。”钱满粮承诺道。 第23章 刘絮儿有喜 钱满粮从普慈院回到山庄,为春花、秋月的遭遇而闷闷不乐,他并没有贸然去向老爷禀报春花秋月被普慈大师玷污之事。钱满粮明白,即使老爷知晓普慈大师这个老秃驴的本来面目,老爷也不会加难于普慈大师,因为,老爷的病,还要指望普慈大师的医治。 转念想想春花、秋月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钱满粮心下愤怒,却又不知如何解救。 一瞬间,钱满粮心生懈怠,真想卸了肩头担,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歇歇。 钱满粮心神溃散,脚步不自觉地往家走去,进了房,偏偏钱莫氏在,钱满粮不愿与其同处一室,便收住脚,欲退出房去。 钱莫氏正在梳妆镜前梳理头发,从镜子里瞥见钱满粮进了又退的身影,不禁尖酸道:“你是掉了魂了么?刚进家门又出去?” “我有事。”见钱莫氏不满,钱满粮心不在焉地回道。 “哼!有事?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想见着我了……”钱莫氏抬手摸了摸自己干瘪的独眼,嘲讽地笑道。 “我哪日不曾回来的?”钱满粮自知难逃钱莫氏的念叨,索性不逃避了,抬脚跨过门槛,进房往椅子上一靠,答道。 “身在这,心不知飞去哪了。”钱莫氏梳了梳油光的齐刘海,不满道:“多久没与我相好了,你莫不是我不动,你就决不肯主动的了?” “每日累的身乏疲倦,何来那些心思……”钱满粮自从与柳絮儿好上后,便对钱莫氏更没了胃口。 “行,你身乏,我不乏,我劳力些无妨。”钱莫氏起身,往钱满粮身边来,蹲下,抬手就摸向了钱满粮。 钱满粮虽心生对钱莫氏的无限厌恶,但自知难逃钱莫氏的纠缠,便不再躲避,任钱莫氏如何卖力,我自巍然不动。 钱莫氏涨红着脸,蹲在地上,使了浑身解数,钱满粮都萎靡不振,耷拉着。 “你是要死了吗?这多日来,都不举了。”钱莫氏心下不满,骂道。 “如我与你般每日清闲自在,我也暖饱思淫欲了。”钱满粮嘲讽钱莫氏闲散,就想着男女苟且之事。 “哼!改日遇到倪郎中,让他开上几贴药,我就不信不举了。”钱莫氏放下话,按着膝盖起身,往榻上去。 钱满粮也不再回应,整理好衣裤出门往十澜轩去。 钱满粮悄悄进了柳絮儿的房,见刘絮儿正歪在床上微闭着眼,面色桃红白皙,春色泛滥。 钱满粮看的春心荡漾,扑上去抱着刘絮儿就亲。 假寝中的刘絮儿,早就听出钱满粮的脚步声,见钱满粮搂了上来,正合己意,“咯咯”娇笑着回应钱满粮。 顿时,十澜轩的内室,又上演了一场春光旖旎的床欲戏。 事毕后,钱满粮搂着刘絮儿温存。 柳絮儿满目含春地道:“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钱满粮满足地回问。 “我有喜了,你的孩子。”刘絮儿娇羞道。 “啊?”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惊的钱满粮抚摸刘絮儿手臂的手一僵,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竟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见钱满粮没有回应,刘絮儿疑惑地从钱满粮的胸前抬起头来,望向钱满粮。 “没有,没有,我是太高兴了……”钱满粮被柳絮儿一追问,醒过神来,紧搂着刘絮儿,忙不迭地道:“絮儿,谢谢你,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肚里的孩子,明是周老爷的,实是你的,怎么办?”刘絮儿明知自己的身份,又与周老爷无床第之欢,现在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怎么遁形? “我来处理,你不要操心,安心养胎。”钱满粮脑里飞快地运转道,一边安抚刘絮儿。 刘絮儿见钱满粮这样承诺,放下心来,心安理得地窝在钱满粮的怀里。 钱满粮对刘絮儿有了自己的骨肉,内心狂喜。然而,虽然当初大太太应诺过自己,给自己留个后,但真到了这个地步,大太太会履行当初的承诺吗?钱满粮自己也不知道结果。 夜色泛黑,钱满粮心下忐忑,来到慈和轩,向大奶奶请安。 大奶奶正在用膳,便招呼了钱满粮入座,一起晚餐。 “满粮,这鸡丝茄子不错,你吃吃看。”大奶奶周吴氏和善地给钱满粮夹菜。 “谢谢大奶奶……”钱满粮虽然也偶尔被主子叫着一起同桌吃饭,但自己毕竟是下人,还是非常拘束的。 “满粮,你在周家出生长大,我们都像一家人一样,不要拘束,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周吴氏慈眉善目地吃着碗里的饭菜道。 钱满粮愈发的诚惶诚恐,一顿饭,在钱满粮食不滋味中结束。 “满粮,你是有什么事要向我汇报吗?”周吴氏善察人心,从饭桌上钱满粮的忐忑不安,就知道钱满粮有事要报。 见大奶奶发问,钱满粮慌的一下子跪在大奶奶面前,语无伦次地:“大奶奶……” 周吴氏摒退贴身丫鬟秋香,望着伏在脚前的钱满粮,悠悠问道:“十澜轩有喜了?” “回禀大奶奶,是的……”钱满粮不敢隐瞒。 “嗯……好事,我答应过你,给你留个后,如十姨太生下男娃,便给你钱家留后。”周吴氏再次许诺。 “谢大奶奶恩德……”钱满粮感激大奶奶周吴氏,激动的涕泗横流。 “起来吧,你钱家几代为周家山庄效力,为你留个后,也是应该的。”周吴氏很是通情达理。 “大奶奶与老爷对我钱氏的恩德,我定誓死回报。”钱满粮表露自己对周家山庄的忠心。 “言重了,满粮,山庄有你打理,我和老爷才安心,辛苦你了。”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见事已敲定,钱满粮安下心来,满怀欢喜,人也精神了许多,从慈和轩出来,去庄后的犬舍喂食犬只。 犬舍里十多只大型猛犬,清一色的黑毛,没有一根杂毛,毛皮油光水滑,犬牙白雪锋利,不愧是喂生肉养出来的。犬的眼睛,在夜色里凶狠发光,像极了坟地里突然冒出来的白灯笼。 第24章 焦大发病 节气入冬,周家山庄坐落在半山腰,更觉一日比一日冷。 钱满粮忙着操办冬天的取暖物件,当然,也少不了普慈院的一份。钱满粮不愿面对普慈院的春花、秋月,便差了山庄里的壮实家丁,将取暖的物件送上普慈院。 焦大、焦二兄弟,和平常一样,吃饭、抽大烟、睡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足了养在深闺里的待嫁女子。 焦家兄弟常年躲着日光,肌色白的像失了血,加之总卧在榻上抽大烟,身子越来越弱,哪怕钱管家将焦家兄弟送去纵乐,也再贪不了欢。 见焦家兄弟身子亏,钱管家也找来倪郎中,给焦家兄弟配了补药,也似乎不是太有效。 这天早上,焦大突然病了,大喘着气,手脚抽搐,话也说不出来。 焦二慌了,又掐人中又摇着焦大的手臂,都制止不了焦大在榻上的不停抽搐。 焦二忙出门大声求救,不一会,下人通报给钱管家,钱管家匆匆赶来。 此时焦大已口吐白沫,双眼上翻。 “快,把他的嘴撬开。”钱满粮命令焦二,焦二忙用手掐住焦大的腮帮,掰开焦大的嘴,钱满粮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药瓶,拔开木塞,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塞到焦大的嘴里,示意焦二放开手,又在焦大的胸口轻拍了一下,焦大嘴里的药丸,就顺着喉咙吞了下去。 抽搐的焦大慢慢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焦二感激不尽,不停地向钱管家道谢:“谢谢您,钱管家。” “焦二兄弟,焦大兄弟是不是吸烟过量了?”钱满粮微皱起眉头,望着榻上面色惨白的焦大问焦二。 “大概是有点多了,早上我还在睡觉,他就早起来抽上了。”焦二有点心虚。 “嗯,暂时没事了,抽空我找倪郎中来瞧瞧。”钱满粮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说,只交待焦二,照看住焦大,便离开焦家兄弟的内室,出了门去。 钱满粮匆匆往周老爷的泰元馆去,周老爷还未起身,慵懒地靠在床上,钱满粮恭敬地立在周老爷的内室门外请安。 “满粮,进来吧。”周老爷唤道。 “是,老爷。”钱满粮轻轻地走进周老爷的内室。 “满粮,过来给我捏捏肩。”周老爷移动身子,方便钱满粮坐在自己身后。 钱满粮忙快步上前,一只手扶住身子往前挪的周老爷,另一只手将周老爷的枕头拿开,在周老爷的后背坐下,并双手轻捏周老爷的双肩。 “嗯……”周老爷的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哼声,心情愉悦地道:“满粮,还是你的指法好,按着舒服极了。” “谢谢老爷夸奖。” “这一大早来,没什么好事吧?” 见周老爷发问,钱满粮指下不敢怠慢,恭敬道:“禀老爷,焦大发病了。” “哦……焦二身体如何?”周老爷的心情似乎没受焦大发病的影响,继续眯着眼享受钱满粮的按摩。 “看焦二的面色,可能半年后也会发病。”钱满粮不敢隐瞒。 “焦大这一发作,基本也就废了。”周老爷沉思片刻道:“将那两个备物安排上吧。” “是,老爷。焦大怎么处理?” “容易,既然病了,拉去医治好了,茅头山有郎中,将就着给点汤药,时间也不会太长。” “是,老爷,焦二已接近衰竭,是不是……”钱满粮欲言又止。 “不,你空了去趟普慈院,问普慈大师要了那续力丸,给焦二服下,这样,他还能为山庄效力半年,半年后,自然病发,再送去盐头山。”周老爷谋划。 “是,老爷。”钱满粮将周老爷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手指更加卖力地捏揉着周老爷的肩颈。 “满粮。”周老爷伸出肥厚的手掌,覆盖着钱满粮纤长的手指,话语里满是宠溺地道:“这世上,只有你合我心意。” “不敢,老爷。”钱满粮一阵惊慌,手指在周老爷的手掌里微微颤抖。 “满粮,慌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我真怕哪天找不见你,我怎么过?”周老爷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伤感。 “老爷,满粮生是周家山庄的人,死是周家山庄的鬼,老爷在哪,满粮就在哪。”钱满粮表明心迹。 “好好好……”对钱满粮的回答,周老爷甚是满意,满面笑容地将头靠在钱满粮的胸口。 午后,钱满粮带了张二、刘伍,将尚在昏睡的焦大抬到马车上,并吩咐张二、刘伍,将焦大送去离周家山庄十里外的茅头山茅舍,那里是周家山庄为庄里下人年老体弱丧失劳力准备养老的地方,周家山庄还特意备了郎中,方便那些老弱病残的下人看病。就冲周老爷为年老体衰的下人专设的茅舍,方圆百里都对周老爷赞不绝口,称赞周老爷能为下人养老善终。 焦二见焦大被抬走,慌的拦住钱满粮急切发问:“钱管家,这是要将我兄长送去哪?” “焦二兄弟,我去请示了老爷,老爷自责山庄没照顾好焦大兄弟,特命在下送焦大兄弟去静闲馆看病调养。”钱满粮一边指挥张二、刘伍将焦大装上马车,一边回答焦二的话。 “周老爷言重了,我兄弟俩承蒙周老爷厚爱,在这山庄好吃好喝这几年。焦大平时不听我的规劝,吸食了太多烟,以至于此……”焦二絮叨着。 “焦二兄弟,你就放宽心,焦大兄弟去的医馆,可是省城数一数二的有名医馆,我保证,明年年中后,焦大就健健康康地回转山庄来了。” 听钱管家这般安心话,焦二感动地倒地就冲门口叩起头来,边叩着头边感谢周老爷的大仁大善。 送走焦大,钱满粮还得去趟普慈山庄取续力丸,虽然不想面对春花、秋月,但老爷吩咐的事,必须得办妥。 钱满粮硬着头皮,往后山上的普慈院走去。 与上趟来普慈院遇秋月哭告普慈大师的恶行到今天,已相隔半月有余,不知道春花、秋月两个丫鬟被普慈大师折磨的怎么样了。 第25章 钱满粮夜探普慈院 钱满粮略带忐忑地上到普慈院,却是普慈大师亲自来开的院门,钱满粮不解地问道:“普慈大师,您怎的亲自来开门,那两个丫鬟呢?” “钱管家,快厅上请,那两个丫鬟去后山挖百合根了,说给老衲补补身。”普慈大师笑眯着小眼,将钱满粮迎进大厅入座,并亲自斟好茶端到钱满粮面前。 “大师客气了。”钱满粮客套道:“春花、秋月做事可勤快?如有偷懒或不合大师心意,我便带了她们回山庄,另外派几个得力的下人过来。” “不不不……钱管家客气了,这两个丫头很会做事,甚合我意,甚合我意。”普慈大师双掌合十,表情十万分的满意。 “哦,那……如此甚好……”钱满粮本想借口讨回春花、秋月,换两个男家丁上来。但是,普慈不肯放手,钱满粮也一时无计可施。 “钱管家,今日来院里,有何吩咐?”普慈大师岔开话题,问道。 “我奉老爷之命,来向大师讨几颗续力丸。” “哦?莫不是那焦家兄弟快丧了?” “焦大已丧,今早发作了,午后奉老爷之命,送去了茅舍。我观焦二,时日也不会太久,所以,想用大师的续力丸续上个半年时间。” “续半年不成问题,只是后续可有人接班?药引子可不能断了?” “大师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钱满粮回道。 “如此甚好,甚好,我这就去取那续力丸来,钱管家你稍等片刻。”普慈大师笑容可掬地起身。 钱满粮欠了欠身,目送普慈大师去往后院。 不一会功夫,普慈大师便取了一个瓷瓶来,递与钱满粮道:“这里面有十粒续力丸,您在焦二每次行事前让其服下,不出意外的话,十粒可保半年有余。”普慈大师胸有成竹,继续交待钱满粮道:“还有,这续力丸服过,焦二会更嗜大烟,您尽管给他加量,这样产出的精气,更有助药引子的功效。” 钱满粮一一答应,接过装有续力丸的瓷瓶,告辞了普慈大师,下山庄而去。 钱满粮回到山庄,因没在普慈院见到春花、秋月,心神总觉不定。普慈大师说两丫鬟去后山挖百合根,只是个说辞,定是囚了二人,不让她们出现在钱满粮的眼前。 吃过晚饭,钱满粮去给老爷和大奶奶请过安,便回了房。 今晚钱莫氏破天荒没闹钱满粮,而是自顾自在太师椅上斜靠着嗑着瓜子,似乎将钱满粮当成了空气般,看也不看一眼。 钱满粮惦记着普慈院里的两个丫鬟,心神不定地坐着也觉憋闷,于是起身,换了件黑色长衫,便出门去了。 嗑着瓜子的钱莫氏,对着出门而去的钱满粮,翻了翻独眼,嘟囔道:“大晚上的,换个黑衫去做贼么?” 钱满粮在山庄内巡视了一圈,正遇大奶奶的贴身丫鬟秋香,提了食盒从十澜轩院门出来,钱满粮忙对秋香作揖招呼道:“秋香姐,这么晚还辛苦送食?” “钱管家,大奶奶听说十奶奶有喜了,特派奴婢来给十奶奶送些合十奶奶口味的点心小吃。”秋香答道。 见大奶奶如此关照刘絮儿和刘絮儿腹中自己的骨肉,钱满粮心内感激莫名,脱口而出道:“谢谢大奶奶的恩德。” “噗呲……”秋香见钱管家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笑出声来,打趣道:“十奶奶又不是您家的莫娘子,您感激啥?” 被秋香这一打趣,钱满粮自知失态,忙调整好神情,恭恭敬敬送秋月离去。 钱满粮还有要紧事要做,便没入十澜轩,而是又在山庄内巡视了一圈。等到近子时,山庄内早已没了人迹,都歇息下了。 钱满粮来到西侧的院墙边,运功提气,纵身上了大院墙,几个飞跃,便消失在院墙外的茫茫夜色中。 普慈院的内室,普慈大师光着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春花和秋月赤条着,微微颤抖地给普慈大师按摩。 春花眼里衔着泪,满脸屈辱地捏着普慈大师的手臂。 秋月咬着下唇,面无表情,手上也没轻没重地揉捏着普慈大师的小腿。 只听“啪”的一声,普慈大师手里捏着的鞭子,就在秋月的背上开了花,疼的秋月一声惨呼。 “你这个浪蹄子,让你给本大师捏捏腿,你一脸死了爹妈的神情,是本大师不够让你舒服了是吗?”普慈大师说完,又狠狠往秋月身上鞭打去。 秋月疼的抱紧身子,滚下榻来,普慈大师不依不饶,坐起身来,要下床追打秋月。 春花见秋月受难,吓的翻身就在榻上跪下,向普慈大师边叩头边求饶道:“大师,您饶了秋月吧,她知错了。” “还是你识相。秋月,你这个浪蹄子,别以为瞒的了本大师,上次你向钱管家告状又如何,周家山庄已然将你俩使给了本大师,一切就都得服从本大师的意愿。”普慈大师用鞭子指着蜷缩在地的秋月叫嚣着,满脸横肉,样子很是狰狞。 “你打死我罢,你这个淫贼老秃驴,干尽恶事,佛祖不会饶过你的。”秋月将心一横,与其被这老秃驴日夜蹂躏玷污,不如求速死,秋月怒目圆睁地骂向坐在榻上的普慈大师。 “嘿嘿……想死,没那么容易,本大师还没享受够呢。”见秋月和自己对峙,普慈大师更来了兴致,举起鞭子,毫不怜惜地向秋月赤裸的身上抽去。 见普慈大师发了狠,春花来不及多想,一跃而起,一把抱住普慈大师的手臂,哀求道:“您饶了秋月吧,您这样打,秋月会被打死的。” 见春花上来阻挠,普慈大师怒从心起,一甩胳膊,春花就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又重重摔在地上,疼的蜷缩起身子,半天出不了声。 正当普慈大师抬手要再次鞭打秋月时,从窗外飞进来一枚暗器,“啪”地击在普慈大师握鞭的手腕上,疼的普慈大师一声闷哼,鞭子从手里脱落。 见被人偷袭,普慈大师来不及察看伤口,便飞身下榻,向门口扑去。 开了门,门外早已不见偷袭人的踪影,只见门上插着一把飞镖,飞镖上订着一张纸条,上书:“莫作恶,天来收。” 第26章 七姨太周彭氏自缢身亡 七姨太周彭氏的产期到了,丑时发动,又是程妈来喊钱莫氏,钱莫氏正美梦中,被程妈拍门喊醒,气不打一处来,摸了枕底下的匕首就甩了出去,“??”地钉在门框上。 程妈听的门着实响了一声,吓的倒退几步,但还是扯起喉咙喊道:“莫娘子,快起身了,七奶奶发动了……” 钱满粮也醒了过来,见钱莫氏不耐烦地一拳捶在床板上,忙高声应和道:“程妈,知晓了,你先去罢,她随后就来。” 程妈收到回应,便也匆匆去往七喜轩准备七姨太生产时的必备品。 钱莫氏见程妈离去,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莫贪睡了,起身罢,别耽误事。”钱满粮见时辰尚早,也复躺下身,口里催促着钱莫氏。 “急甚?”钱莫氏没当回事,继续睡去。 钱满粮心里记着事,睡不踏实,过了盏茶时间,复又催促钱莫氏,钱莫氏却不再回应,自顾自睡着。 钱满粮催了几次,钱莫氏都不搭理,眼看已到丑时未寅时初,钱莫氏还是睡的喷香。 钱满粮按耐不住,一把揭了钱莫氏的被子,厉声道:“你这贱婆娘,睡死了么?要是耽误了老爷的正事,你有几个脑袋赔?” 见钱满粮搬出周老爷来,钱莫氏这才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坐起身来,独眼诡异一笑道:“嘿,看把你急的,倒像是你的小妾产子了……” 钱满粮不想和钱莫氏起口角,便不再回呛,目送收拾妥当的钱莫氏提着工具箱出门,才又倒身躺下,等钱莫氏回来。 钱莫氏一路哈欠不断地走去七喜轩,七喜轩院外的把门丫头,也哈欠连天着,见钱莫氏来了,忙开了门让钱莫氏进院。 钱莫氏刚进院门,就听七喜轩内室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钱莫氏脑袋“嗡”地一声,猛掐一把自己大腿,三步并作两步往七姨太内室跑去。 只见程妈正和另一个使唤丫头,站在七姨太的床边,手足无措地裂着嘴,边笑边着急地嚷嚷:“恭喜七奶奶,是个小少爷。那莫娘子作死贪睡,到现在还没来。” 七姨太已是二胎,自然分娩的快,钱莫氏忽略了这点,贪睡拖延了时间,以至于婴儿已经活着落地。 “都出去……”钱莫氏强装镇定,将程妈和丫鬟轰了出去。 周彭氏刚生产完,虚弱地抬起头看向两腿间啼哭的婴儿,吩咐钱莫氏:“把孩儿抱过来我看看……” 钱莫氏把面色一沉,独眼寒光直射向躺着的周彭氏,回应道:“好的……” 钱莫氏口头上答应着,手里却从接生箱中拿出一小药瓶,拔了瓶塞,将药瓶内的液体,滴在一方帕巾上,旋将瓶塞塞好瓶口,放回原位。 钱莫氏一只手去捞周彭氏胯下的婴儿,另一只手将滴了药液的帕巾捂上婴儿的口鼻,婴儿顿时呜啼着哭不出声来,只片刻便断了气。 钱莫氏拿开帕巾,死去的婴儿已是一脸黑紫。 “你在做什么?”听见婴儿呜啼的声音,周彭氏惊慌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正见钱莫氏用帕巾捂着婴儿的脸,吓的厉声斥问。 “哼……”钱莫氏见周彭氏看到自己的作法,便用手托了婴儿的尸体,凑到周彭氏面前,冷嗤道:“七奶奶,你不是要看你的孩儿么,您请看吧。” 送到周彭氏眼前的婴儿,早已气绝,满脸黑紫,周彭氏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泪便滚了出来,怒目圆睁地盯着钱莫氏道:“你杀了我的孩子?” “七奶奶,您生下的只是个死婴,何来是我杀了你的孩子一说?”钱莫氏勾起嘴角,玩味地看着濒临崩溃的周彭氏。 “我……我刚才……明明看到你用帕巾捂他的脸……” “哦?您看到我用帕巾捂他的脸?莫不是您刚生了孩子犯臆症了吧。”钱莫氏将手里的死婴抛在床上,冷血地回答道。 望着“嘭”的一声被钱莫氏抛在身侧的婴儿,周彭氏的心在滴血,凄厉地哭喊出声:“你这恶妇,还我孩儿来……” 钱莫氏见周彭氏哭喊,一把掐住周彭氏的咽喉,恶狠狠地低声道:“别怪我,要怪怪你命不好,在这周家山庄,您就算生一百个孩子,也只能是死胎。” 听钱莫氏这么恶毒的话,周彭氏一下懵了,脑里一片空白,不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你的命,是周家山庄姨太太们的命。” 程妈在外头听到周彭氏的哭声,焦急地在门外问道:“七奶奶,您没事吧?” 钱莫氏松开掐着周彭氏喉咙的手,自顾自地用纸皮裹好好床上的胎盘,装进接生箱里,边往门口走边招呼门外的程妈:“程妈,进来罢。” 程妈急切地推开门,正与要出门的钱莫氏碰了个满怀,吓的忙闪身一边,不停地向钱莫氏道歉:“莫娘子莫怪,老身眼瞎,撞到了莫娘子……” “将死胎包了,交给老仓。”钱莫氏边出门边交待程妈。 “死……死胎?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程妈听钱莫氏说死胎,心下一啰嗦,嘴也不利索了,忙转身奔去七姨太的床前查看,却见刚刚还“哇哇”啼哭的婴儿,早没了气息,浑身黑紫,已是一具死婴。 程妈吓的“啊”的一声跌坐在地。 大奶奶周吴氏一早醒来,又收到钱管家的汇报,汇报七姨太又生了个死胎。 周吴氏早饭也没吃就进了佛堂,敲木鱼诵经,为七姨太周彭氏的死胎超度。 隔天傍晚,钱满粮和钱莫氏正在吃晚饭,程妈颤颤巍巍地跨步进门,颤抖着声音道:“钱……钱管家……不好了,七奶奶自缢了……” “啊……”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的钱满粮“噌”地站起身来,放下手里的碗筷就往外走,程妈踉踉跄跄地随其身后。 钱莫氏冷哼一声,扒着碗里的饭菜,嘟囔道:“早死早超生,莫要怨恨我,冤有头债有主,您到了阎王殿,自有分晓……” 第27章 吴家舅老爷再访周家山庄 七姨太周彭氏的身亡,让钱满粮又是叹惜又是头疼,叹惜的是周彭氏原本是富家千金,无奈命运不济,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落的上了周家山庄为妾,到今时的香消玉殒。 钱满粮头疼的是,七姨太周彭氏的死,七姨太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老爷已吩咐自己再去寻一女子填补七姨太的空缺。这世道,女子自是不缺,只是上的周家山庄做姨太太,却是另一种畸形命运。钱满粮根本不希望任何无辜的女子,有这样的畸形命运。 周家山庄为周彭氏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这不只是为了周彭氏超度,也是为这几年来那些个刚出生就死亡的婴儿超度。 周家山庄不会因为死了个姨太太就停下运作,日子一切照旧。 钱满粮正从柜子里拿出小册子,认认真真地一页一页翻看,物色哪家女子适合上周家山庄填补七姨太的位置。 门外的小厮来报:“钱管家,吴家舅老爷来访,正在前厅等候。” “哦……他又来作甚?”钱满粮心下嘀咕,这个吴家舅老爷,今夏时节才来过一次,今儿个又来,往年可没来的这般勤快,大概又是有事有求于山庄吧。 钱满粮不紧不慢地走去前厅,吴家舅老爷吴实才正翘着二郎腿,神情自得,悠闲地吃着丫鬟端上来的茶和点心。 “给舅老爷请安。”钱满粮笑脸迎上,给吴实才作揖请安。 “哈哈……钱管家,许久不见,您越发的俊朗了。”吴实才用胖短的手指,抹了抹嘴上的点心残渣,讨好地恭维钱管家。 “舅老爷谬赞了,不知舅老爷今日来,是有何事?”钱满粮立在吴实才面前,笑眯眯地问道。 “也无甚事。”吴实才说完,又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端茶丫鬟,对丫鬟挥了挥手道:“你下去罢,这里不用伺候。” 丫鬟望了望钱管家,钱满粮抬了抬下颚,示意丫鬟退下。 见丫鬟退去,吴实才忙站起身,一把拉了钱满粮,拖到靠近自己下首的太师椅旁,忙不迭地让钱满粮坐下。 待钱满粮入座,吴实才才一屁股坐回原位,身子前倾,往钱满粮身前凑近了,神秘兮兮地道:“钱管家,问您个事。” “舅老爷,您请问。”钱满粮不知道吴实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道。 “山庄的七姨太亡了,周老爷是不是还要纳妾?”吴实才迫不及待地问。 “这……小人不知,这是主子的事,小的只听主子吩咐。”其实,早在七姨太周彭氏上吊自谥的那个早上,钱满粮向周老爷汇报,周老爷对周彭氏的死,根本是波澜不惊的,他最关心的是,尽快找女子填补七姨太的空缺。钱满粮却不能向吴实才透露周老爷的计划,只装不知情。 “唉……钱管家,周老爷家大业大,却自今还膝下无一子嗣,现如今,七姨太没了,缺了一房,周老爷是肯定要再续上的。”吴实才自说自话地,又眉飞色舞地对钱满粮道:“钱管家,实不相瞒,我今天来,就是为我的妻侄女冲周家山庄的姨太太的位置来的。” “哦……”钱满粮听吴实才这一说,心下却有股莫名的喜悦,刚刚还在管家房翻小册子找候选人,这会吴实才就送人来了。钱满粮不禁弯起嘴角,半带建议地回道:“这您得去问老爷和大奶奶了。” “自然,自然,我也是想在您这探个口风,看看我姐夫姐姐是否有纳妾的意愿。”吴实才直起上半身,靠进椅背,摇头晃脑地道:“钱管家,帮我去通报罢,我要见见我家姐姐。” “好的,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向大奶奶请示。”钱满粮站起身来,往泰元馆先禀告周老爷。 周老爷正在书房练字,听钱满粮来报,吴家舅老爷来了。 周老爷皱了皱眉头,略带不悦地问:“他又来作甚?” “回禀老爷,刚听舅老爷的意思,是……”钱满粮停顿下来,思量着接下来的话语。 “莫要多虑,照实说就是。”周老爷将手中的毛笔,在墨里沾了沾,又在砚台边匀了匀笔尖的墨。 “舅老爷的意思,是奔七姨太的位置来的,他说是他的妻侄女……”钱满粮如实回禀周老爷。 “唔……”周老爷似在思索,片刻,吩咐钱满粮:“你去回了大奶奶,一切听她安排。” “是,老爷。”钱满粮退出泰元馆,又去往慈和轩,如实回禀了大奶奶,大奶奶点了点头,示意让吴实才来见。 片刻后,吴实才来到周家大奶奶周吴氏面前,并从怀里掏出一支野山参,恭维道:“淑惠姐,这是弟弟上趟去京都,特意采买的千年野山参,孝敬您。” “兄弟有心了。”周吴氏示意丫鬟秋香收下山参,并让吴实才看座,丫鬟端上茶水点心。 “你今儿个来,是有什么事吗?”周吴氏呷了口茶,语气轻缓地问道。 “淑惠姐,我……”吴实才望了望秋香,欲言又止。 周吴氏抬了抬手,秋香知趣地退下。 “淑惠姐,今儿个来,的确是有事。咱姐弟就不绕弯子了,我就直说了。”吴实才打着哈哈,讨好地将上半身往周吴氏的方向凑了凑。 “说吧,自家人。”周吴氏用手里的绣帕轻轻按了按嘴角道。 “淑惠姐,弟弟的妻侄女,年芳十九,待字闺中。弟弟和您弟媳商量了一下,想送侄女来咱周家山庄为妾。”吴实才说明来意。 周吴氏在见吴实才之前,钱管家已告知吴实才的来意,周吴氏放下手里的绣帕,拿起案几上的珠串,一粒一粒地拨弄着,道:“你的妻侄女,岂不乱了辈分?” “哎呀,淑惠姐,外戚,无辈分之分。妻侄女丰润肥臀,定好生养,如能为老爷生的一男半女,咱也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亲上加亲了。”吴实才嘴里说着,眼睛直瞟向周吴氏的耳朵。 周吴氏沉思片刻,悠悠问道:“你夫妇决意要将妻侄女送来山庄为妾么?” “决意决意……”吴实才头点的鸡啄米般应答。 “既然如此,那就随了你意,待挑个吉日,去接了姑娘来吧。”周吴氏爽快答应。 “啊……太好了,谢谢淑惠姐。”吴实才想不到事情办的这般顺利,欢跃地站起身,向周吴氏连连道谢。 周吴氏垂下头,微闭上眼,送客:“你去罢,等山庄去接人。” “是是……弟弟这就告辞。”吴实才作揖低首告辞间,又看到了周吴氏耳垂后那块不太显眼的胎记。 第28章 接新七姨太进周家山庄 吴实才欢欣地辞了周吴氏,心花怒放地下山庄回吴家村。 周吴氏捻着佛珠,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命秋香去叫了钱管家来。 钱满粮送走吴家舅老爷,心下也松了口气,吴家舅老爷亲自送姨太太的人选来,自己就不用发愁去打山庄下谁家姑娘的主意了。虽然,周家山庄七姨太的位置,必然有人填补,但现在至少不用自己去牵扯一个无辜的女人进来,钱满粮有了一丝欣慰。 秋香迎面寻了来,让钱满粮去见大奶奶,钱满粮谦躬地让秋香走在前头,自己跟随着。 “钱管家,您这一副好皮相,只有莫娘子一房妻,而且到现今,不见莫娘子的肚子有丝毫动静。”秋香无端挑起这个话题,钱满粮不知她是何意,静听秋香接下来的话。 “钱管家,您就不想再续一房么?也好为您钱家延续香火。”秋香慢下步子,有意等钱满粮趋近。 见秋香放缓脚步,钱满粮忙停下身来,干笑一声道:“秋香姑娘见笑了,我只是一个下人,哪有资格纳妾。” “如若钱管家有意纳妾,我可去求了大奶奶……”秋香抬起手上的素帕,掩了掩面,却遮不住那双眼似深潭的秋水,含情脉脉地驻足回眸,直瞟向身后的钱满粮。 “这……”钱满粮见秋香如此明显示好,脑里浮起柳絮儿的俏脸来,还有柳絮儿那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怔怔的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秋香的话。 见钱满粮一双俊目,痴痴地望着自己发呆,秋香心下大喜,羞涩地一扭头,抿嘴笑着往慈和轩去。 “满粮,你这两天到账房取一百锭银子,给吴老爷送去,再选个吉日,把吴老爷的妻侄女接上山庄,填补七姨太的空缺。”周吴氏吩咐道:“原本山庄纳妾,用不了这么多聘礼,谁让吴老爷是我的亲戚,自然是要看重点。” “是,大奶奶。”钱满粮静静地立在周吴氏的面前,听候大奶奶的吩咐。 “你和吴老爷说,山庄纳妾,没有酒席礼节,安安静静地将轿子抬进来就好了。虽然是他的妻侄女,但也不能破例。”周吴氏将手里的佛珠放在案几上,悠悠道:“我本无意结这门亲,无奈堂弟要亲上加亲,阿弥陀佛。” 伺候在大奶奶身旁的秋香,满眼含春,火辣辣地瞟向目光低垂的钱满粮。 隔了两日,钱满粮带上聘礼,骑上矮马,下山庄去往吴家村的吴实才家。 吴实才见钱满粮来了,喜的满脸堆笑,忙将钱满粮迎进正厅上座,并让内人泡茶上点心。 “哎呀,钱管家,辛苦您跑一趟。”吴实才两眼放光,直勾勾看着钱满粮放在案几上的钱袋。 “吴老爷客气了,我是奉大奶奶之命,来给您送七奶奶的聘礼的。”钱满粮将手边的钱袋轻轻往吴实才的手边推了推,道:“这是一百锭银子,往年老爷纳妾,都是六十锭。大奶奶说了,吴老爷是自家人,自然要看重些。” “哎呀,您说我这个姐姐,是真的太疼我了。”吴实才毫不客气地将钱袋一把拉了过来,喜的脸都红了。 “吴老爷,您过过目。” “不用不用,钱管家,今儿个中午就在我府上用餐,我已命内人将院里那只大公鸡宰杀了下酒,我陪钱管家好好喝一盅。”吴实才用手掌压着钱袋,与钱满粮客套着。 “吴老爷不用客气,事情办妥我就要回山庄复命,就不吃中饭了。”钱满粮事忙,也不愿留在吴家用餐,推脱道:“大奶奶已选了吉日,就在这个月廿二,届时山庄派花轿来接七奶奶。” “好好好……一切听从我家姐姐的安排。”此刻的吴实才,就想打开钱袋,一锭一锭地数银子,至于妻侄女何时上山庄,都无所谓了,随山庄怎么安排。 “再有,山庄纳姨奶奶的规矩,吴老爷您都知道的吧?” “什么规矩?” “规矩就是,我们老爷无论纳哪一房姨奶奶,都不操办酒席,山庄来了轿子,抬了新人上山庄入住姨奶奶院子便是。” “这……那我们要准备什么吗?比如需要备什么嫁妆……”吴实才最关心的是要自己花多少银子出去。 “不必,山庄不缺任何东西,您只要在吉日那天,让七奶奶梳洗打扮好,等山庄轿子来接便是。” “行行行……”吴实才见白白的赚了一百锭银子,却不用出分毫,心花怒放地连连应允。 “吴老爷,廿二日,山庄轿子要抬到哪接人?”钱满粮问,既然是吴老爷的妻侄女,自当要问清楚七姨太上轿的地点。 “就来我这接。” “您这?”钱满粮不解。 “哎呀,忘了告诉您了,我这妻侄女,她双亲身体不好,从小就在我的府上长大,我也视她如己出。所以,对她的终身大事,格外的上心。”吴实才自夸道。 “哦,原来如此,吴老爷仁义。”钱满粮顺势奉承了一句。 “没办法,都是亲戚。”吴实才摇晃着脑袋,一脸自得。 事已办妥,钱满粮告辞吴老爷回了山庄。 日子转瞬即逝,廿二那天,钱满粮骑上矮马,领了山庄的家丁,抬了四人抬花轿,前往吴家村吴老爷家接新娘。 吴老爷早就等在大门口,见周家山庄的花轿来了,忙燃了一串鞭炮迎接。 鞭炮声过后,盖着大红头盖的新娘子,由吴老爷的内人搀着,缓缓从大门出来,上了周家山庄的花轿。 花轿起时,吴老爷又燃了一串鞭炮相送,吴家娘子,望着渐渐远去的花轿,抬袖一再抹泪,被吴实才一把拉着,回了屋,并合上大门。 轿夫们一路辛劳,终于将花轿抬进山庄,程妈早已等在偏门外。轿停后,程妈撩开轿帘,温言道:“七奶奶,我扶着您,您慢点。” 一只白玉般纤细的手,伸出来放在程妈的手掌上,步态娇弱地下的轿来,在程妈的牵引下,往七喜轩而去,钱满粮也跟随其后。 七喜轩依然和往常的七喜轩一样的布置,只是旧人已逝,换上了新人。 新七姨太在程妈的搀扶下,在七喜轩的正厅上首坐下,程妈柔声道:“七奶奶,奴婢帮您拿了盖头。” “盖头不是等老爷掀的么?”盖头下,七姨太柔柔弱弱的声音,娇脆又好听。 “七奶奶,老爷这几日不在山庄,所以,还是得让程妈帮您把盖头拿了。”钱满粮回道。 “嗯……”七姨太应答一声,不再多言。 程妈笑盈盈地伸出双手,掀下七姨太的大红盖头。 掀开的大红盖头下,是七姨太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凤眼微垂,樱唇轻启,万般的风情,竟让钱满粮和程妈看的呆住了。 第29章 许老四和余多生 随着焦大的送走,焦二的身体也被掏空的差不多了,即使再用大补的汤药,焦二也一日比一日衰弱。 看情况也差不多了,钱满粮遵的周老爷点头,准备启用备胎。 说到这备胎,是周老爷在衙门当差的侄儿周不易给提供的人选。 这两位备胎一个叫许老四,一个叫余多生,本是老实巴结的庄稼人。家徒四壁,兄弟姐妹又多,穷的揭不开锅,别说娶媳妇了,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三十好几了,依然光棍一条。 有一天,许老四闲着无聊去赶集,见前面走着一个浪荡富家公子,别在腰间的钱袋鼓鼓喃喃的。许老四大概是饿了,竟贼胆包天,将手伸向富家公子的钱袋,拽了就想跑。 谁知那富家公子,识点花拳绣腿,一把擒了许老四的脖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还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许老四拖去衙门见了官,又随手塞了几锭银子给县老爷,许老四便被判了入狱五年。 这下倒好了,虽然牢狱里又臭又脏,还时不时被牢头和犯人收拾一顿,但总算每天能混个狗都难下咽的口粮,再不至于挨饿,许老四却也觉着因祸得福了。 偏偏许老四生理躁动,忍不住了,半夜对着墙角的老鼠洞一阵捅咕,磨得那半尺有余长的人根血淋淋的才罢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许老四半夜搅老鼠洞的劣行,被同监犯人拿来当成了笑料。同时,又暗戳戳羡慕许老四那天生的粗长,相比之下,自己的着实自惭形秽。 同一监牢的余多生,在地主家做长工,无意撞破了地主韩老爷的三姨太和韩家长公子的奸情。被三姨太一把揪住余多生,并扒下余多生的破裤,大呼诬陷余多生要强奸自己。 余多生面对裸露雪白胸口的三姨太,脑里早就一片空白,人根却不适时宜地激起头来,怒刺刺地像极了抬起上半身准备攻击的眼镜蛇。 直到韩老爷带了护院冲进三姨太的房来,余多生还是懵在原处,被三姨太又抓又挠。 可想而知,余多生少不了一顿毒打,并被扭送进官府。韩老爷抱着哭的梨花带雨的三姨太,恨的老牙都要磨碎了,吩咐管家,给县官送好处,往死里判余多生,余多生从此捞了十年的牢狱之灾。 那天,钱满粮去往集市,正遇见在街上巡逻的周不易,于是,钱满粮拉了周不易,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吃酒闲聊。 “钱管家,我叔婶身体可好?”周不易盛情难却,随了钱满粮在酒楼的包间入座。 “谢周公子惦念,老爷太太身体都很好。”钱满粮给周不易斟了杯茶答道,并唤来店小二,让店小二将酒店最好的酒菜上一桌来。 “我是感激我叔叔婶婶的,不是他们帮我托关系打点,我也进不了衙门,更别说还当上个小头目。”周不易感念周老爷的恩情。 “周公子见外了,都是自家人,您在县衙当差,老爷脸上也有光。常言道,官场有自家人,好办事。”酒菜上桌,钱满粮摒退店小二,亲自为周不易斟酒夹菜。 “莫不是我叔有事吩咐侄儿?”周不易听出钱满粮的话里有话。 “您先喝酒,我慢慢说给您听。” 酒过三巡,周不易吃的相当满意,便催促钱满粮 :“钱管家,咱不是外人,有事直说。” “好的,那我就直说了。”钱满粮放下筷子,思索片刻道:“周公子,能否在县衙的牢里,挑两个年轻力壮的,山庄想买两个家奴。” “小事,人有的事,只要给县老爷送点银子,就能办妥。”周不易一口应允。 “只是,这人要年轻力壮,但……” “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 “那,周公子,我们是自己人,我有话就直说了。” “说,钱管家,这没外人,咱自家的事,但说无妨。” “嗯,要求是,此二人生育能力一定要好。”钱满粮说出最终要求。 “哦……这要让我想想了。”周不易又喝下一杯酒,敲了敲脑门,想了片刻道:“有有有……牢里还真有两个人符合钱管家的要求。” “哦?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钱满粮听周不易有人选,也来了精神,忙起身给周不易倒酒。 “一个叫许老四,经常半夜用那半尺有余长去磨老鼠洞,已经成了牢里头的笑话。另一个叫余多生,强奸东家的三姨太未遂,听说东家带人到三姨太房里拿他的时候,那赤裸的下身,怒的都快齐肚脐眼了,我想此二人定合钱管家您的要求。” 听周不易这一介绍,钱满粮喜上眉梢,周老爷让他物色备胎已有些时日,钱满粮愁的不知上哪去找备胎。今天在集市上见到周不易,灵光一现,才想到在牢房里买两个备胎,钱满粮似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连往周不易杯里斟酒,嘴里不迭的感谢:“哎呀,甚好甚好,周公子,您这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好说好说,只是,县老爷有点贪,一个犯人要价一百三十两银子。” “无妨。”钱满粮从袋里掏出三百两面值的银票,放在周不易面前,道:“这是三百两,剩下的给周公子吃酒。” “哎呀,不用不用,就给两百六十两给县老爷好了。我不要,我替我叔叔办点事,怎能要酬劳。”周不易义正辞严地将面前的银票推向钱满粮。 “周公子误会了,您想,办事咋能少了银子,那牢里的牢头狱卒,总要打点的吧,您就安心收下,我也感谢您,帮我这个大忙。”钱满粮又将银票推到周不易面前。 “这……”周不易听钱满粮这一说,也觉是道理,便不再推辞,将银票折了折,收进口袋里,不客气地道:“那我就收下了,等办完事,如还剩银两,我再还与您。” “不不不……所剩也无几,只是辛苦周公子。”钱满粮给周不易作了一个长揖,以示感谢。 不多日,周公子就派人送信来,让钱管家夜里去接人。 钱满粮带上张二、刘伍,套了马车,深夜将许老四和余多生拉回周家山庄。 第30章 圈养备胎 许老四和余多生被牢头单独喊出牢房,并用黑布带蒙上眼送出牢房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一路颠簸,在丑时停了下来,大概是到目的地了。 许老四以为将被砍头,吓的双腿打颤,喉咙里忍不住呜咽起来,轻声告饶:“饶命啊,官老爷……” “没人要你性命,莫怕,跟我走。”钱满粮柔声道。 下了马车,钱满粮命许老四双手搭在余多生的肩上,余多生拉着钱满粮塞在手掌里的牵引带,一行三人,排成一字,往周家山庄的暗室走去 许老四和余多生被安置在山庄的暗房里,所谓暗房,就是周家山庄里地下的暗室,和外界不通,基本和坐牢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周家山庄会一天三顿提供好吃好喝的,还提供大烟。 七拐八弯地终于下到周家山庄暗房的正厅里,钱满粮除去许老四和余多生的蒙眼布,道:“里间偏房是洗漱房,你们先去洗漱换衣,洗漱好了来这听指令。” 许老四与余多生,睁开眼就见周家山庄的暗室装修讲究,心下顿时明白,自己是被官家卖给了有钱人家当奴才了。 “快去。”见许余二人站在原处发愣,钱满粮出声催促。 “是,老爷……”余多生在韩老爷府里为奴,只要见着衣鲜亮丽的男人,就尊称一声“老爷”。 “去罢。”钱满粮在太师椅上坐下,静等许余二人洗漱出来。 一刻钟后,许余二人洗漱完,换上山庄准备好的新衣,诚惶诚恐地站在钱满粮的面前听候差遣。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管家,以后你们就叫我钱管家。” “是,钱管家。”许余二人异口同声地应答。 “你们知道,上一刻你们还是囚徒。是我们老爷,花了大价钱,将你们俩从官家那买了过来。”钱满粮铺垫着话语,继续道:“当然,卖你们俩来自然有老爷的用处,所以,今后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安排。” “是,一切听您的安排……”许余二人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声。 “老爷仁善,从不亏待下人,你俩的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过来,你俩只要在这吃好睡好养好身子即可。” 听钱管家让自己吃好睡好养好身子,许余二人心下大喜,余多生忙问:“钱管家,您尽管使唤我做事,以前我在韩老爷家,也是什么事都会做的。” “呵呵……不用你们做事,要用你们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们。今晚先这样,我也知道你们在牢里没甚吃的,内室的桌子上,给你们放了酒菜,你们吃饱肚子,也早些睡去。” “谢谢钱管家……”许余二人见天上掉下如此好事,竟感激的“扑通”跪了下来,给钱管家叩了几个响头。 “好了好了,这是我们老爷的恩典,莫要谢我。” “谢谢老爷恩典……”许余二人又多叩了三个响头。 “行了,起来吧,我也乏了,你俩吃饱了早些睡下,安心睡。”钱满粮奔走了半夜,也着实累了,便起身出了暗室,回管家房睡觉。 许余二人,毕恭毕敬地目送钱管家出门,门即刻被严严实实关上。 许余二人在牢里没吃过一顿饱饭,每日都是饥肠辘辘,钱管家一走,立马三五步奔进内室,只见内室的桌上,摆了一桌的丰盛酒菜。 二人饿红了眼,扑到桌前,连坐下都来不及,便双手齐发,将桌中间一盘红烧整鸡,撕扯着往嘴里塞。 一顿饿狗扑食,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酒菜悉数灌进肚里,撑的躺在榻上,加之酒劲发力,不一会,二人就打着呼噜沉睡了过去。 许余二人,好久没睡过这样的踏实觉了,这一觉,只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二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榻上坐了起来,瞟见圆桌上,早摆齐了丰盛的早饭。 许、余正值壮年,丑时吃的那顿饱饭,一觉睡醒早已消化殆尽。 于是,又是一顿风卷残云般将一桌的早饭全部吃光。 许老四满足地打着饱嗝,在榻上躺下,翘起二郎腿,哼着不入流的小曲。 “兄弟,我叫余多生,认识一下。”余多生满脸堆笑,立在榻前,向许老四打招呼。 “哦,你就是余多生啊,你在牢里很有名,都传你的老二活起来能齐肚脐眼呢。”许老四将听来的和盘说出。 “咳咳……见笑了。”余多生尴尬地干笑两声,难为情地搓着手掌。 “我叫许老四,以后你叫我许哥吧。”许老四愿做大。 “你你……你就是许老四?鼠洞……”余多生惊讶地睁圆了眼睛,磕巴问地欲言又止。 “牢里又没婆娘,老子憋的慌。”许老四无所谓地用小指指甲尖剔着牙。 “许哥神人,您不疼么?” “当时兴起不觉着,事后真的疼,但至少能熄灭几日的躁动。”许老四讲途经验。 “不怕许哥笑话,我至今还是童子身,不识男女之趣。”余多生略带羞躁,低下头,脸也泛了红。 “你不是强奸了韩地主家的三姨太,怎的还装童子身?”许老四呛道。 “打死我也不敢做那欺主之事,我是……” “是甚?” “是……”余多生想说,又不敢说,手指绞着衣襟,一脸的悲喜交集。 “现如今,我们已被富人买了身,你与那韩家已无关系,有甚不敢说的,快快说来。”许老四催促道。 “我是撞破了三姨太与韩大少爷的奸情,被三姨太扯了裤子诬告了。”余多生只要一想到三姨太那雪白的胸脯,余多生就禁不住小腹发热,旋即面红耳赤起来。 “啊?”许老四见余多生是被诬陷了,惊的翻身坐了起来,责问道:“你没长嘴么,不会向韩地主说清真相。” “当时,我见三姨太那雪白的胸脯,我都懵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女人的身子。再说了,我就算说了真相,能有谁信我一个下人的话呢?”余多生轻叹了一声,似留恋三姨太的白胸脯,又似叹息命运的不公。 “没出息,姨太太的胸脯就把你迷的进了牢房。那张寡妇,被我睡的都腻了,要不是老子不小心进了牢,村上那些个骚娘们,我一个个都给睡个遍。”许老四复又躺下,夸着海口。 “许哥厉害。”余多生不禁向许老四竖起了大拇指。 第31章 秋香试探钱莫氏 大奶奶周吴氏的贴身丫鬟秋香,出生在周家山庄,祖上世代为奴,到秋香这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为周家服务了。 秋香打小伶俐,山庄请了教书先生开了私塾,秋香做为第一梯队的丫鬟,也被老爷太太恩典,进私塾读了两年书,也算是个能识字算数的。 同是周家山庄的奴才,钱满粮的父亲和秋香的父亲,都是周家山庄管事的头目,关系自然走的近些。 钱满粮的父亲和秋香的父亲,有一次在一起喝酒,喝到高兴处,钱满粮父亲向秋香父亲提议,两家结个亲家,秋香父亲满口应允。 虽是父辈酒后戏言,当时站在一旁十五岁的钱满粮,冲着同在一旁的秋香笑笑,没当回事。 五岁的秋香却听进了心里,面对已是英俊少年的钱满粮,小小的年纪,认定了这个少年将来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秋香早已过了出阁的年龄,大奶奶周吴氏也曾问过秋香,想给秋香在山庄的众家丁里找一个过的去的男子,给秋香成个家。 无奈,秋香早已芳心暗许,加之小女儿的羞涩,便找了个借口,回了周吴氏,周吴氏亦就暂时将秋香的终身大事搁浅了下来。 自从钱满粮奉了老娘之命,娶了独眼钱莫氏,秋香一度痛苦的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无奈已成事实,秋香纵使对钱满粮再痴情,也只能放在心里,日夜煎熬。 钱莫氏嫁给钱满粮也有十个年头了,却没能为钱家生个一男半女。秋香暗中期待,既然做不了钱满粮的正室,做个偏房也不是不可以。何况,那钱莫氏,长的一副恶人样,钱满粮怎么可能专情正室,到时候,秋香即使做了偏房,也不用担心钱满粮的心不偏向容貌品行好于钱莫氏的自己。 反复思量后,秋香无望的心又复活了,于是,才有了上次对钱满粮的试探。 见钱满粮并无明确的反感之意,秋香便自先运作起来。 首先,要探探钱莫氏的口风,看看钱莫氏是否明知自己不能为钱家延续香火而心生愧疚的情况下,会松口为钱满粮纳一房妾。 这天上午,秋香忙完大奶奶的事,便提了几盒大奶奶周吴氏从佛堂里撤下来赏给下人的糕点,特意来到了钱莫氏住的管家房拜访钱莫氏。 “莫娘子……”秋香人未进门,便提高嗓门向门内招呼。 “谁啊?”钱莫氏在内室问。 “莫娘子,是我,秋香……” “唔……进来吧。”钱莫氏语调冷冷,在这个山庄,除了老爷和大奶奶,其他的人,似乎都上不了钱莫氏的眼。 “莫娘子,我给您送几盒点心来。”秋香笑盈盈地提着食盒跨进门。 “姑娘客气了。”钱莫氏坐在椅上,嘴里嚼着苹果,也不招呼秋香入座。 “咳……莫娘子,您尝尝……”秋香见钱莫娘冷着脸,尴尬地找话题。 “放那吧,我也不爱吃,等当家的回来,看他喜不喜欢吃……”钱莫氏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对这个大奶奶的贴身丫鬟,根本没当回事。 “钱管家肯定爱吃,都是他喜欢吃的。”秋香欢喜地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摆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他爱吃?”钱莫氏敏感地斜睨了一眼忙碌的秋香。 “我当然知道了,我和满粮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秋香不自觉中将钱管家唤成了满粮哥。 “唔……” “莫娘子,我能坐一会吗?”秋香讨好地问道。 “随便坐。” “谢谢莫娘子。”秋香满心喜悦地在钱莫氏侧旁坐下,斟酌着接下来的话。 钱莫氏自顾自吃着手里的苹果,也不出声,就当秋香是个空气。 秋香作为大奶奶的贴身丫鬟,素日里同为下人的家丁丫鬟,见了秋香都恭敬三分,唯有这钱莫氏,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秋香虽心生不快,但也压了下来,便将身子往钱莫氏的方向倾了倾,略带讨好地道:“莫娘子,平日里不忙,一个人在家会不会闷?” “不会。”钱莫氏简单明了地回话。 “您要是觉闷,可以串串门,找山庄里的姐妹们说说话解解闷。”秋香贴着笑脸。 “不必。”钱莫氏不愿多说。 “莫娘子……”秋香欲言又止地。 见秋香说话吞吞吐吐,钱莫氏停下啃食,斜着独眼看着略微不安的秋香,不客气地问道:“秋香姑娘今儿个来,是有事吧?有事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见钱莫氏发问,秋香心一横,也豁出去了,坐正身子:“莫娘子,我有话就直说了。” 见秋香正经地坐正了身子,钱莫氏心下没底,怕是大奶奶有什么差遣,让秋香来传达。于是,钱莫氏将手里吃剩的半个苹果,放在桌上,也坐正了身姿,放缓脸色,望着秋香道:“姑娘请讲。” “您与满粮哥结婚十年了,膝下无子嗣,莫娘子可有想给满粮哥再纳一房?” “哦?”钱莫氏听秋香此话,心下已是不快,眯起独眼,盯着秋香,似在思考什么。 此时的秋香,也不畏惧,挺胸迎着钱莫氏的眼光。 “姑娘是奉大奶奶命来插手我的家事?” “和大奶奶无关。” “那就是说,是姑娘你的意思了?” “我家与满粮哥家,几代交好,我自然要关心满粮哥。” “哦?关心?关心他纳不纳妾?”钱莫氏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内心的怒气开始上升,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背,因用力紧握已经青筋暴起。 “满粮哥本就单传,如莫娘子不能为满粮哥生下一儿半女,岂不让满粮哥绝了后?”秋香晓之以理。 “呵……姑娘说的有理,就不知姑娘想让钱满粮纳谁为妾?”钱莫氏冷笑出声。 “纳谁为妾,自然由老爷和大奶奶定夺。”秋香搬出大奶奶做靠山。 “老爷和大奶奶还管上下人纳妾的事了?” “只要莫娘子有意,我去禀了大奶奶,大奶奶定会操办。”秋香相当地笃定。 “是吗?看来要谢谢秋香姑娘了,这么操心我们钱家的事。”钱莫氏挑了挑稀疏的眉毛道:“姑娘可有人选?说来我听听……” “莫娘子,您是同意满粮哥纳妾了?”秋香喜上眉梢,激动地站起身来。 第32章 大奶奶为秋香做主 钱莫氏问秋香可有人选,秋香满心雀跃地站起身来,欢欣地一边告辞一边道:“既然莫娘子同意了,人选到时候自然知晓,我先告辞,莫娘子好生歇着。” 见秋香欢快地提了空食盒出门,钱莫氏抓起桌上的半个苹果,在掌心上捏的稀碎,嘴角露出狠毒的笑。 趁热打铁,秋香一路小跑回到慈和轩,周吴氏正在抄经,秋香只能按捺住喜悦,等在一旁伺候。 周吴氏何等阅历,见秋香与平时的沉稳不同,今日多了躁动,脸颊泛红,便问道:“秋香,你今年几岁了?” “回大奶奶,奴婢今年二十有五了。”秋香小心回答。 “二十五了?”周吴氏停下笔,抬眼望了望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秋香,若有所思地:“该找个婆家了。” 听大奶奶这一说,秋香忙来到书桌前,“扑通”跪了下来,叩头道:“秋香有事求大奶奶成全。” “说来听听。”见秋香如此大动干戈地跪伏于地,周吴氏猜不透秋香要求什么。 “大奶奶,原本我爹爹在世时,就与钱大伯有口头之约,两家结为亲家。如今,钱管家娶莫娘子,我本也该死了那份心。可是,他们夫妻十年了,也未有子嗣,我也着实中了心魔,对从小我爹爹把我许配给钱家,早把自己当成了钱家的人。今儿个求大奶奶成全,就算进了钱家做小,我也愿意。”秋香说着说着便流下泪来,为自己多年来对钱满粮的痴心枉负流泪。 “哦?卫良年把你许配给了钱满粮?这事怎么没听卫良年和钱忠说过。”周吴氏有些诧异。 “当时我才五岁,爹爹与钱伯伯在一起喝酒说过的,钱管家也在场。” “既然有过婚约,钱管家弃你娶莫娘子,就是他的不是了。” “钱管家娶莫娘子,也是无奈,当初莫娘子救了钱管家的娘,奉母之命,不得不娶。” “那莫娘子,可不好惹,如若她不同意钱管家纳妾,就算我出面,也无济于事。” “大奶奶,刚我去过莫娘子那了,她已然同意钱管家纳妾。”秋香如实告知大奶奶刚才自己和莫娘子的对话。 周吴氏沉思片刻道:“你先起来,你从小就跟着我,我当然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做妾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秋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道:“如若莫娘子能为钱管家生下一儿半女续个香火,我也就死了那份心,不掺和到钱家做个妾。可是,十年了,钱管家还是没有所出,我不能看前钱家绝了后。所以,即使为妾,我也愿意。” “你这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周吴氏慈祥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过了出阁的年纪,既然你与钱管家早有婚约,你又如此痴心……” 周吴氏顿了顿,吩咐门外候着的丫头:“去将莫娘子叫来。” 半盏茶后,钱莫氏来到慈和轩正厅,见大奶奶一个人坐在上首,忙低首行礼:“奴婢给大奶奶试安。” “莫娘子不必多礼,看坐。”周吴氏笑盈盈地招呼钱莫氏坐下,道:“莫娘子,山庄姨太太们的生产,有劳你了。” “大奶奶折煞奴婢了,都是奴婢份内的事,应该的。”莫娘子恭敬地坐正身子回话。 “莫娘子,叫你来,你大概也知道什么事了吧?” “奴婢不知,请大奶奶告知奴婢。” “关上门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打哑谜了。我想将秋香许给满粮做个偏房,不知莫娘子可应允?”周吴氏打开天窗说亮话。 见周吴氏直奔主题,钱莫氏虽然心有准备,但还是惊的身子僵了僵,徐徐回道:“大奶奶关心我家当家的,自是愿意的,只是,不知是谁家姑娘,肯屈尊来钱家做妾。” “莫娘子,你听我道来。”周吴氏将秋香与钱满粮早有婚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钱莫氏听,末了,周吴氏半是同情半是怜惜地:“秋香在山庄出生、长大,在我跟前也要十几年了。尽心尽力地伺候我,如今,早过了出阁的年纪,我也该给她一个好归宿。” 钱莫氏见过秋香后,一直在猜秋香所说的那个人选是谁,这会大奶奶亲自作主,要把秋香配给钱满粮为妾,钱莫氏就算再不情愿,也要给大奶奶面子。 钱莫氏的独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寒光凛凛,旋尽又脸上堆笑,明事理地向周吴氏道谢:“原来是秋香姑娘,那是再好不过了,有大奶奶作主,是钱家的福气。” “这么说,莫娘子同意秋香做满粮的偏房了?”见莫娘子松口,周吴氏也欣慰地笑了起来。 “一切听从大奶奶的安排。”钱莫氏恭顺地笑答。 秋香的心愿达成,在屏风后喜笑颜开。 钱莫氏出了慈和轩,脸色骤然变的煞白,回到管家房后,直奔内室,在壁柜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冷笑地拿出一个小瓷瓶,瓶上赫然写着:绝后丸。 纳秋香为妾的事,钱满粮傍晚去慈和轩请安时才知道,钱满粮大惊道:“大奶奶,万万不可,我那内人,众所周知,不是善茬,莫害了秋香姑娘……” “满粮,莫要多虑,我已与莫娘子说过了,莫娘子同意秋香进钱家的门。”周吴氏宽慰钱满粮。 “大奶奶,刘絮儿……”钱满粮心系刘絮儿和刘絮儿肚中的孩子。 “我答应过你的事,依然作数,如十姨太生了男娃,就给你留下,到时你抱了回去,寄养在莫娘子名下。”周吴氏应诺。 “这……”钱满粮左右为难,在他的心里,刘絮儿才是心上的人,秋香只是个妹妹。 “莫要推辞了,要待秋香好,才不枉负她这么多年对你的一片痴心。” 见事已成定局,钱满粮也知推辞不过,只能顺从安排。 隔了半月,秋香着了红衣红裙,进了钱家的门。 偏房跪着向正房敬茶,钱莫氏冷冷一笑,从桌上端了杯酒,道:“既然你愿意来钱家做小,那么,以后这个家,谁是大,心里要有数。” “当然是姐姐为大,一切都听姐姐的。”秋香顺从地。 “算你识相,来,把这杯酒喝了,喝完这杯酒,你才是钱家人。”钱莫氏将一杯色泽暗黑的酒,递到秋香面前。 第33章 翠环被杀 秋香做了钱满粮的偏房,周吴氏体恤秋香,给秋香一周的休息时间,换了另一个丫鬟翠环伺候周吴氏。 已是深冬,周吴氏用过晚饭,诵了一个时辰的经,便洗漱上了床。 子时,周吴氏睡的正浓,却被人拍着手臂叫醒,睁眼一看,脸前却是普慈大师那张肥圆的脸。 周吴氏淡定地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往里睡睡,外面真冷。”普慈三下五除二脱了厚外袍,扔到床边的衣架上,便迅速钻上了周吴氏往里挪了空出来的半张床。 “师兄,你这半夜三更来我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周吴氏侧卧着用手掌撑着头,并贴心地将被子往普慈身上拉了拉。 “兰妹,也没甚要紧的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普慈面对着周吴氏侧卧着,深情地望着周吴氏。 “想我?大半年也不见你来……”周吴氏不满地抱怨。 “哎呀,上次来的,刚想翻墙进院,被你们的钱管家撞见,还交了手。啧啧……还别说,钱管家的鹰爪功功夫确实了得,我都胜不了他。”普慈想起上次与钱满粮的交手,又是佩服又是不甘。 “你都胜不了他?”周吴氏不信。 “兰妹,我们俩还能说虚的吗?” “我没见过钱管家的身手,老爷是肯定知道的。” “以后来,我可得打起精神,不能再遇上他了,到时候暴露了身份,那就麻烦了。”普慈心有余悸,又问道:“外头那丫头怎么不是秋香?” “哦,秋香给钱满粮做了偏房了,这几日让她休息,换了外面的翠环,你没惊醒她吧?”周吴氏不放心。 “放心吧,酥骨散闻一闻,能昏睡四五个时辰,妨碍不了咱们。” “山庄把春花、秋月给你使唤,你……”周吴氏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咳咳……兰妹,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等你掌控了周家山庄,周老爷一命呜呼,咱们岂不是神仙日子……”普慈憧憬着未来。 “哪有那么容易掌控,外头的生意和佃户,都只认老爷。暂时,他得活的好好的,才有我们俩的好日子过。”周吴氏分析当下形势。 “嗯,也罢,咱们只好暂时过聚少离多的日子,待时机成熟,自然都是我俩的……”普慈邪笑道。 “师兄,老爷的身子貌似越来越好,但近三年来,却从不在我这过夜,不知他是不是对我有所察觉……” “兰妹,莫要多虑,周老爷服了那药,对女人会越来越没兴趣,所以不来你这过夜,是再正常不过了。”普慈得意地道:“再说了,我可不愿他碰你,你可是我的女人……” 普慈边说着边伸手往周吴氏怀里摸去。 “听说又添了一房新姨太?”普慈手和嘴都不停歇。 “嗯,原七房彭氏自谥了。” “哦?为何自谥?” “彭氏本是大家小姐出身,无奈命运不济,家败又双亲亡故,无依无靠,才上了山庄做了七房。彭氏心气高,自谥是迟早的事。”周吴氏轻描淡写地摸着普慈发亮的光头。 “这新添的七姨太何许人?” “我堂弟的妻侄女,听程妈说,长的倒是国色天香的……” “国色天香?”听说新七姨太长的美,普慈顿时来了兴趣,抓着周吴氏乳房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也未见,本就是个生育工具,管她美丑。”周吴氏不屑。 “如若真的长的国色天香,那真是可惜了……”普慈咂咂嘴,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 “你这是吃着碗里惦记上锅里的了?”周吴氏见普慈这副馋相,不满地将普慈伸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拨了出去。 “怎么会呢,我不也是想釆些纯阴补阳练功嘛。” “你在这方圆十里,采的纯阴还少吗?以至于多少少女在你的酥骨散下失了贞操……”周吴氏醋意大发。 “兰妹,你也知道的,当初师傅传我这门独家功夫,要的就是纯阴之气来助功。”普慈搬出师父来说事。 “邪无子这个老贼,若不是我功夫斗不过他,早就想手刃了他……”周吴氏对师父恨的咬牙切齿。 “兰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最后你还是毒杀了他不是……” “老贼强取了我的处子之身,害我最终只能嫁了一个草包……”周吴氏提起伤心事,愤恨地一掌拍在枕上。 “好了好了……我的兰妹,现在你不是也过的很好,周家山庄的大奶奶,何等尊荣。”见周吴氏怨恨不平,普慈忙一把搂了周吴氏,手口并用地安慰起来:“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去翻旧账了,好好珍惜今晚……” 周吴氏的雕花红木床上,上演着干柴烈火的苟且之事。 半夜的激情贪欢,普慈搂着周吴氏,沉沉睡去。 卯时初,沉睡一夜的翠环悠悠醒来,却感头胀,翠环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收拾好床铺,便去厨房打了热水,准备准时伺候大奶奶起床洗漱。 翠环掐着点进入大奶奶内室,边卷罗账边轻呼道:“奴婢给大奶奶请安……” 卷开的罗帐下,翠环赫然见大奶奶被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抱着睡的正香。 翠环吓的“啊”的一声惊呼,却将床上的二人吵醒,翠环自知闯了大祸,无力地瘫坐在床前的地上。 普慈与周吴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下了床,抬手一掌拍在翠环的头顶,翠环顿时昏死过去,瘫倒在地。 “兰妹,莫要浪费了……”普慈几把扯去翠环的裤子,便当着周吴氏的面,采了翠环的纯阴,翠环也在普慈采阴后在胸口加拍了一掌而香消玉殒。 周吴氏虽心下不痛快,但事已至此,也任由普慈处理了,提醒道:“尸身如何处置?” “我在你房里等到今夜子时,将这尸身带出去,找个地方掩埋了便是。只是,这丫鬟失踪了,得由你自己去编个说头。”普慈提示周吴氏。 第二天一早,周吴氏差了使唤丫头,叫了钱满粮来。 钱满粮急忙来到慈和轩,却见大奶奶满面怒容,吩咐钱满粮:“翠环这奴才,昨夜偷了我十两银子,一支金钗,逃逸了。满粮,派人去找,看看这个贱婢躲去哪了。” “是,大奶奶……”见大奶奶发怒,钱满粮也慌了,领了命,一刻不停地去查找翠环的下落。 第34章 报官查案 钱满粮带着家丁,搜寻了山庄附近的山林,三天后,在一处偏僻的低洼处,挖出了翠环的尸体。 只见被掩埋在泥坑里的翠环,乱发遮面,衣衫不整,已经泛出尸臭,众人掩鼻唏嘘,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钱满粮捂着鼻子,大概检查了一下翠环的尸身,便命家丁们守在原地,自己飞奔回山庄禀报老爷。 “回禀老爷,翠环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亡。”钱满粮奔走的急,白皙的额头上挂着细细的汗珠。 正在翻看账本的周老爷,放下手中的账本,神情严肃地道:“你慢慢道来。” “老爷,我略检查了一下翠环的尸身,翠环的头骨被人用内力一掌拍碎,可能就是致命的伤,而且……”钱满粮紧锁着眉头。 “嗯?”周老爷抬头看向钱满粮,等钱满粮说下去。 “而且,翠环被人侵犯了,衣衫不整……”钱满粮说不下去了。 “是何人对一个丫鬟下如此毒手?”周老爷微怒道。 “能一掌拍碎头骨,这个人功夫不差。” “大太太说翠环偷了银子和金钗,可在她身上?” “老爷,我搜过了,未见。” “自是那凶手劫了去了,只是,翠环是与那凶手相识还是翠环偷了钱财出逃时遇上了歹人?” “不得而知……” “报官吧,让官府来查。”周老爷复又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起来。 “是,老爷……”钱满粮退了出来,转身去了马厩,牵了匹高大的黑马,上马加鞭,直奔山下的县衙而去。 县老爷派了周不易,带了衙役和仵作,前往发现翠环的埋尸地。 仵作当场验尸,翠环除了头盖骨被击碎,还有胸口也有被掌重击的伤口。当仵作剪开翠环的衣服时,钱满粮一眼就看到了翠环胸口的黑掌印,钱满粮倒吸一口凉气,脑里泛起三个字:“索魂掌。” “尸体死于三天前的卯时,头盖骨被外力击碎,胸口有五指掌印,未绝气前遭性侵犯……”仵作边验尸边说尸检情况,边上的文书在纸上一字不差地笔录下来。 待衙役们抬了翠环的尸身回县衙后,钱满粮火速返回山庄。 钱满粮再度来到泰元馆,向周老爷禀报事情的进展:“老爷,按您的吩咐报了官,官府已经派了周公子和仵作来,验过尸,已经拉了尸体返回县衙了。” “嗯,剩下的就交给县衙去办吧。” “老爷,刚才仵作剪开翠环的衣服,小的看清翠环胸口的掌印,是'索魂掌’……”钱满粮将自己看到的如实禀报给周老爷。 “什么?你看清楚了?确定是‘索魂掌’?”周老爷似乎很惊诧,端在手里的茶杯不禁抖了一下,杯盖发出“咣”的一声响。 “老爷,错不了……”钱满粮面带忧色。 “这么说,终究还是找来了……”周老爷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沉默片刻道:“邪无子该是耄耋之年了吧。” “算起来当是的。” “耄耋之年,还干这种杀人劫财色的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周老爷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道:“如若邪无子尚在人世,翠环是死于他手,指望官府查实,难如登天。” “确实是的,这邪无子阴狠毒辣,又来去无踪。老爷,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如何防范是好?”钱满粮更关心如何防御歹人来犯。 周老爷手指撑着太阳穴,思考对策,片刻后道:“既然邪无子找上门来了,我们只能以静制动,加强夜间的巡防,人手不够再去镖局调些身手好的人过来。” “是,老爷。” “命令山庄里的丫鬟们,不准踏出山庄半步,违命者,家法处置。” “是,老爷。” “去告诉大奶奶,翠环已死,翠环偷窃的事就莫要再提,以免坏了山庄的名声。派人给翠环家里送些银两,当是抚恤金。”周老爷顾及山庄的名声,不愿落了外人们的口舌。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钱满粮毕恭毕敬地告辞周老爷,出了泰元馆往慈和轩去。 翠环的失踪,周吴氏再放心不下别的丫鬟伺候,又召了秋香上岗,秋香见自家男人火急火燎地来慈和轩,欢喜的妩媚一笑,便先去通禀了大奶奶。 周吴氏急忙唤了钱满粮进屋,急切地问道:“翠环找到了吗?” “回禀大奶奶,我正为这事来的。”钱满粮匀了匀气息,接着说:“翠环已遭歹人杀害,尸身被掩埋在后侧山坡六里地外的一个洼坑里。” “啊?翠环死了?”秋香惊吓的呼出声来。 “阿弥陀佛……”周吴氏闭上眼,口里念着经。 “已经按老爷的吩咐,报了官了……”钱满粮将事情的经过和周老爷的交代,一一说给周吴氏知道,唯独隐去了翠环身上的致命掌伤的事。 “也好,就交给官家去查吧。”周吴氏似不愿再多谈此事,摆了摆手,示意钱满粮退下。 第二天一早,周不易就来到周家山庄,提了伴手礼拜见叔父周老爷和婶娘周吴氏。 周老爷听下人来报,县衙当差的侄儿周不易来访,忙命下人去叫了周吴氏来泰元馆,一同在正厅接待周不易。 周不易一见叔父和婶娘,便要下跪叩头。 周老爷忙起身拉住,笑脸相迎道:“不易,自家人,不必多礼,坐坐……” “是啊,不用多礼,看茶……”周吴氏也慈祥地应和着。 “谢谢叔父婶娘,侄儿带了几根山参和两罐茶叶,孝敬叔父婶娘。”周不易递上伴手礼。 “哎呀,你这孩子,破费了。”周老爷开心地接过伴手礼,递给周吴氏。 “谢谢不易,下次来,不要破费,山庄什么都有。”周吴氏将伴手礼放在桌上,客套道。 “应该的,侄儿今儿个来,主要是来看望叔父婶娘。”周不易在周老爷前侧的太师椅上坐下,拉了拉袖口:“其次呢,也是为了咱们山庄丫头被害一案,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自然要的,这事得问你婶娘,翠环是你婶娘的贴身丫鬟。”周老爷示意周吴氏回答周不易的问话。 “不易,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之于你。”周吴氏很配合。 第35章 各怀鬼胎 “婶娘,恕侄儿无礼,那我就问了。”周不易起身给周吴氏作了个揖。 “无妨,问吧。”周吴氏大度地示意周不易尽管问话。 “婶娘,翠环一直是您的贴身丫鬟吗?”周不易开始了解情况。 “不是的,她原本是在屋外伺候的。这不,我的贴身丫鬟秋香,这几日正值新婚,我就放了秋香的假,让翠环临时替一下。” “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翠环不见了?” “四天前的早上,我自己睡醒了唤她,没回应。我立的规矩,秋香、翠环都知道,每日卯时中要叫醒我,给我打水洗漱……” “嗯,那就是说,翠环是在四天前的卯时前失踪的。” “是的。” “翠环来咱们山庄多久了?她平时有没有相处不愉快的人?” “翠环来山庄两年有余了,至于她有没有与其他的下人相处不谐,这得问程妈了。”周吴氏吩咐门口的丫鬟:“把程妈叫来。” 片刻后,程妈踩着急步跑来,跪在周老爷和大奶奶面前,哆哆嗦嗦地请安。 “程妈,不要害怕,起来回周公子的话。”周吴氏和善地安抚吓的颤颤巍巍的程妈。 “是,大奶奶……”程妈爬起来,转过身正面周不易,听侯询问。 “程妈,翠环平时都是你在管束,对吗?”周不易睨了眼眼前害怕的微微发抖的老婆子。 “回周公子,是的,山庄里的丫头,都是我在管束……” “嗯……那么,这个翠环,平时为人做事如何?” “很好的,小小年纪,勤快嘴甜,脑子灵光,学什么都快……” “她可有不对付的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老婆子可以担保,山庄里的下人们相处的都很和睦……” “你是什么时候最后见到翠环?” “容老婆子想想……”程妈努力回想:“是五日前的戍时中后,她找老婆子要了一床褥子铺床,说夜间冷。” “她找你要褥子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和平时一样,笑嘻嘻的。”程妈如实回答。 “可以了,你下去吧。”周不易摒退程妈,转面向周老爷请示:“叔父,咱们山庄的保全谁负责?可否请他来问问情况。” “当然当然……”周老爷差门口丫鬟去喊山庄的护院师傅丁鹏飞。 护院师傅丁鹏飞迅速来到泰元馆的正厅,正气凛然地向周老爷、大奶奶和周不易请安,随后接受周不易的问话。 “丁师傅,在四天前的那夜,夜间是谁在巡查?” “回禀周公子,冬日夜长,从冬至起,亥时到寅时,都由我亲自带队巡逻。” “那么,那天夜里,你在山庄是否有察觉贼人潜入的迹象?” “并无……” “你确定吗?” “确定。”丁鹏飞斩钉截铁地肯定。 周不易挥了挥手,让丁鹏飞退下。 旋即起身,抱拳向周老爷和周吴氏告辞:“叔父,婶娘,我也就是走个过场,这就回县衙向县老爷复命。” “这么着急吗?本意留你吃饭,我们叔侄喝一杯。”周老爷与大奶奶也站起身来,盛邀周不易留下用餐。 “叔父,来日方长,我先将翠环的案子结了,再来找叔父同饮。” “不易,翠环之事,尽量速办,叔父不希望影响山庄的声誉。”周老爷凑前,压低声音交待周不易。 “叔父放心,侄儿明白。”周不易心领神会。 “来,这个收着,需要打点能用上。”周老爷从袖笼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周不易的手上。 “叔父,这这……不用,侄儿去办就是。”周不易捏着手里的银票推辞道。 “不易,你一个月能领几个薪资,拿着,替叔父把事办圆整了。”周老爷按着周不易的手腕。 “谢谢叔父,侄儿定将事情办好。”周不易笑逐颜开,辞了周老爷和大奶奶,欢快地由钱满粮一直送到山庄大门外。 周不易骑上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周不易得了银票,心情相当的愉快,他出周家山庄前,就偷偷看了看捏在手心里的银票金额,整整二百两。 周不易到的县衙,快步去找县老爷禀报案情的进展。 “不易,回来啦?辛苦了,看座。”县太爷方谭财眯缝着绿豆眼。 “禀老爷,我已经去过周家山庄,一一找人问了话。”周不易将在周家山庄的问话悉数回禀给县太爷。 “不易,既然周家山庄没有问题,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县太爷捋着八字须问道。 “老爷,周家山庄没有问题,那一定是翠环在外头被歹人掳了,然后奸杀。” “你刚才也说了,翠环是在戌时到卯时间失踪的,一个小丫头,半夜三更出山庄去做什么?” “许是这丫鬟有人了?半夜出去相好?” “蠢,这丫鬟是周家大奶奶的贴身丫鬟,整夜必须睡在外间听候周大奶奶的差遣,她又如何敢半夜出庄私会相好?再说了,这么富贵的周家山庄,夜间护院,怎会放一个丫鬟出庄。”县太爷思路清晰。 “对对对……老爷分析的对……”周不易竖起大拇指称赞。 “有两种可能,一、外来歹人半夜潜进周家山庄,到周大奶奶房里,掳了丫头翠环。”周老爷摇晃了一下头,继续道:“二、是周家山庄内部人干的杀人灭口之举。” “不不不……”听县太爷举出两点,后一条将周不易吓的连连摆手否认。 “不易,一切皆有可能,不要因为你和周家山庄是内亲,就混淆视听。”方谭财瞟了一眼急的满脸通红的周不易。 “小的怎敢……”周不易吓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扑通”跪伏于地。 “你这是作甚?我们只是在分析案情。快起身……”方谭财示意周不易起来。 “案情得细细推敲,等何师爷回来,我们再好好讨论。”方谭财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周不易坐回椅上,忐忑不安,心下盘算后,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周老爷给的那张银要,割肉般地起身送到县太爷面前,恭维道:“老爷,这是我叔父周老爷让我带来孝敬您的,我叔父家大业大,声誉比什么都重要,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个被歹人害死的丫鬟劳心费神。所以,叔父说,有劳老爷费心,照顾一二。” “哦?”方谭财放下茶杯,接过银票,若有所思地道:“这算不算贿赂?” 第36章 方谭财勒索周家山庄 “老爷,叔父怎会做贿赂之事?确实是叔父为感谢老爷办案的辛劳,特孝敬给老爷的……”周不易吓的跪地叩头。 “哎呀,不易,你多心了,我这也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起身吧。”方谭财绿豆眼贪欲满满,手指弹了弹银票,便收进抽屉里,并正气凛然地道:“周老爷给的银票,权当资助衙门。” 见方谭财收了银票,周不易才略安下心来。 “不易,明日去牢里挑五个瘦弱的囚犯,送去西城郑老爷的矿石山。记住了,老价钱,八十两一个囚犯,如若郑老爷大方,多赏你银两,多下的你留着便是。”方谭财交待,并伸了伸懒腰,哈欠连天。 “谢老爷恩典……”周不易告退。 见周不易退下,县衙何师爷从屏风后闪了出来,并道:“老爷,周家山庄这个案子,您看……” “哼!我看就是周家山庄杀人灭口,想拿两百两银了事,太便宜了周家山庄……”方谭财冷哼一声。 “老爷,既然周家山庄欲盖弥彰,那就让他们出个大血……”何师爷附和方谭财。 “自然的,一条大鱼上钩,岂能轻易放过,嘿嘿……” 第二天,周不易从牢里挑了五名瘦弱的囚犯,押上马车,驾了马车往西城郑老爷的矿山奔去。 到了郑家矿山,郑家萧管家出来对接,一手交人一手交钱,见五个犯人面黄肌瘦,萧管家陪着笑脸道:“周官家,这犯人如此饥瘦……” “萧管家,牢里的犯人,怎有强壮的,养养就好了。”周不易奉了县太爷的私下传援,给郑家矿山只挑瘦弱的,犯人累死了,郑家再花银子买,这样衙门才有进账。 萧管家也不再多说,将四百两银票封好交与周不易,另外又拿出十两银子,打赏周不易。 周不易谢过便告辞回了县衙,并将银票与十两的赏银,一并交与县太爷。 方谭财收下后,从袖笼里掏出一两碎银,赏给周不易打酒喝。 周不易千恩万谢捧了碎银告退,却在心里将方谭财骂了百遍,问候了方谭财十八代祖宗。 次日,方谭财另派两名衙役,又去往周家山庄问话,周老爷虽心下不满,还是给足县衙面子,配合衙役问话,并在衙役告辞时给了可观的赏银。 衙役得了周老爷的赏金,又知道周老爷与周不易的关系,回县衙向方谭财复命的时候,自然偏向周家山庄说话。 然而,方谭财似乎并不想就此罢手,每天派不同的衙役前往周家山庄调查问话。 周老爷被搅的不胜其烦,于是,差了钱满粮,召了周不易回山庄了解方谭财此举的目的。 周不易与钱满粮快马加鞭来到周家山庄,正值晚饭饭点,周老爷已备了酒菜,摒退下人,只叔侄二人对饮。 酒过三杯,周老爷将近日县老爷方谭财对山庄的作为告之与周不易,问周不易可知此事。 “叔父,有此等事?侄儿确实不知。”周不易大惊道:“这个方谭财,贪心不足蛇吞象,上次我从山庄回衙门,将实际情况禀告方谭财,方谭财竟说翠环之死是山庄内部人对其杀人灭口。侄儿心下慌乱,私自决定给方谭财一些好处,使他能关照关照咱们山庄。谁料道,我将叔父给我的那张二百两银票送于方谭财,方谭财却说……” “他如何说?”周老爷追问。 “方谭财竟然说:这是贿赂吗?侄儿吓的跪下叩头,方谭财又改口说是玩笑。侄儿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方谭财还是撇了我来山庄搞事。”周不易愤愤不平,又无计可施,沮丧地端起酒杯将酒中的酒一仰而尽。 “原来如此,看来方谭财是为钱财而来了。”周老爷微微一笑道:“无妨,银子有,散财消灾,我再给你二百两银票,你送与方谭财,希望他能见好就收,不会贪心不足。” 分析出重点,周不易与周老爷也就不再多去烦恼,叔侄二人推杯换盏,喝了个尽兴。 周不易喝多了,在周家山庄的客房留宿了一晚,半夜起夜时,仿佛听到山庄某处有“砰砰”作响的声音,凝神去听,却又没了动静。 周不易嘀咕道:“深更半夜不睡觉,谁在剁东西……” 周不易也没当回事,复回床上,倒头就睡。 周家山庄后的狗舍旁,仆人老仓蹲在地上,将板上的肉剁成几块,拿了抛给狗舍内的黑狗啃食,狗群疯了般撕咬着地上的肉,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第二日,周不易早早起了身,见天微亮,叔父婶娘定未醒,便和钱管家说了一声,匆匆返回衙门。 周不易到的县城,天色已大亮,忙先回住所换了工服,急匆匆去衙门报到。 方谭财也早早上了公堂,过了个场,无事便回了内府,周不易也跟了上去,何师爷圆滑,找了个借口避开,让县太爷与周不易单独相处。 “老爷,昨夜我去了我叔父家,叔父感念老爷对翠环一案的重视,特又让我带了二百两钱票,孝敬老爷。”周不易单刀直入,毕恭毕敬地递上银票。 方谭财似乎不太在意,坐在书桌后,眼皮也没抬一下,悠悠道:“想你叔父的周家山庄,家财万贯,区区二百两银子,怕只够周老爷吃一顿大餐吧……” 周不易听出方谭财的话音,是嫌银子给的少了。于是,周不易赔着笑脸道:“老爷,您放心,来日方长,细水长流……” “哼!丫鬟的一条命,就值这点银两?”方谭财黑下脸。 “老爷,上次还有二百两,加上这二百两,已是四百两。再说了,丫鬟是在外面被歹人所害,周家山庄也是受害方……”周不易为周家山庄申辩。 “大胆。”方谭财“啪”地一拍桌子,指着吓得“扑通”跪下的周不易道:“谁敢说山庄没有杀人灭口之嫌,周不易,莫要忘了,你是公家人,切不可徇私枉法。” “小的怎敢,只求老爷指条明路。”周不易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去告诉你叔父,捐一千两银到县衙来,此事就结案。否则,衙役们每天去周家山庄查办,要是查出个子丑寅卯,哼哼,到时别怪律法无情。”方谭财冷笑道。 “老爷,一千两……” “一千两对于周家山庄,九牛一毛。再说了,这一千两是捐到县衙,非我私得。”方谭财重申自己的无私。 第37章 何师爷反水 当周不易惶恐地退出方谭财的内府后,瞬间满脸愤怒,朝着方谭财内府的大门,轻啐了一口,低骂道:“贪财的老鬼,真把我叔父当病猫了……” 这边躲避在偏院廊下的何师爷,将周不易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见周不易急匆匆出衙门而去,何师爷随后追了上去。 清雅酒楼的包厢内,何师爷叫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亲自为周不易斟酒。 周不易受宠若惊,忙起身推辞,却被何师爷按住周不易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边往周不易的酒杯倒酒边说:“周兄弟,你我同为衙门服务,本就如兄弟般感情,不必计较职位高低。” “何师爷……”周不易不知道何师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拉了自己来喝酒。 “哎,周兄弟,以后私下称我何兄,我痴长你几岁,托个大……”何师爷给自己的杯里也倒满了酒,并端起来,邀周不易干杯。 三杯酒下肚,周不易也放开了胸怀,与何师爷兄弟相称:“何兄,今日您请我喝酒,可是有甚高兴事?” “贤弟,当然是有喜事了。”何师爷胸有成竹地捋了捋颌下的山羊须。 “哦?何兄,喜从何来?”周不易不解何师爷的话意。 “兄长要恭喜贤弟高升……”何师爷故意卖了个关子。 “高……高升?”周不易苦笑一声,叹道:“别被贬低就不错了。” “贤弟,你可信为兄?” 见何师爷一副笃定的神态,周不易不自主地点了点头:“信,当然信何兄的。” “那就行,咱兄弟俩联手干一桩大事……”何师爷凑近周不易,压低声音道。 “大事?甚大事?如何干?”周不易一连串发问。 何师爷胜券在握地夹了一块烤鸭,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见何师爷笑而不语,周不易急了,追问连连:“何兄,您倒是说呀,别让小弟猜。” 何师爷咽下口中的鸭肉,望着周不易问道:“方谭财勒索你叔父多少银子?” “何兄,您怎知道的?”周不易诧异。 “这小小一方衙门之事,还能逃过我的眼睛?你如实说与兄长听。” 见事情瞒不过何师爷,周不易将方老爷要周家山庄一千两银票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不甘又收敛着满心愤怒地道:“我都无颜去见我叔父,唉……” “贤弟,莫要叹气,好事,好事,为兄为你谋划……”何师爷拍了拍周不易的肩膀:“我们酒足饭饱后,带我去见你叔父。” 午时后,钱满粮急急来泰元馆向正准备午歇的周老爷通报:“老爷,周公子携了衙门何师爷来访……” “哦?”周老爷思索了一下,便对着穿衣镜整了整衣容,去正厅见客。 “哎呀,何师爷,什么风将您吹来了……”周老爷一见何师爷,便打着哈哈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道。 “周老爷顺安。”何师爷忙起身,向周老爷请安。 “叔父,何师爷今个来,是有重要的事与您商议,您看……”周不易暗示。 “啊?”周老爷领会忙前:“来来来,书房请……” 一行三人,在钱管家的引领下,转去泰元馆的书房内。 丫鬟端上香茶点心后退下,钱满粮也退出书房,并轻轻关上书房的门。 直到晚饭时间,周老爷与何师爷和周不易才出了书房门,一起去餐厅用餐。 席间,三人推杯换盏,甚是高兴。 周老爷要留宿何师爷与周不易,被何师爷拒绝了,认真道:“周老爷,来日方长,待我将事情办妥了,请周老爷上聚福楼,咱们三再开怀畅饮,哈哈哈……” “好好好……那就静待何师爷的佳音。”周老爷对何师爷敬佩有加,并吩咐钱满粮:“满粮,你亲自送何师爷回县衙。” “是,老爷。”钱满粮忙安排了山庄的马车,并将何师爷和周不易骑来的马,拴在马车后,缓缓地往县城而去。 不多日,朝廷派下来的监察御史,对方谭财彻底查办,抄了方谭财的家,受贿的财物拉了满满几车。 何师爷何仁义举报有功,当场升为代县令,只等监察御史上报后,再转为正职。 周不易摇身一变,成了县衙的师爷。 周家山庄为恭贺何仁义高升,特送上千两银票和一些古玩作为贺礼。 方谭财暂押在县衙大牢里,单独关押,何仁义特意去看望他,并摒退牢卒。 方谭财已知何仁义举报了自己,气的大骂:“姓何的白眼狼,本县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加害于我。” “哎……方谭财,你莫要再自称本县了,现在我才是这县衙的主子。”何仁义昂头挺胸,一脸得意。 “姓何的,你为甚要如此待我?”方谭财不解,平日里何仁义对自己可是相当的卑躬屈膝,看不出丝毫要反水的迹象。 “哼!有句老话说的好:自己吃肉,汤也要留点给别人喝。你倒好,吃光抹净。我跟了你六年,你过着富贵生活,我呢?家里老娘生病,都捉襟见肘拿不出钱来。方谭财,是你逼的我。”何仁义轻蔑地冷哼道。 “你你你……你没钱给老娘看病,你可以与我说啊……” “与你说?你何时会体恤下属?你只知道往自己的腰包敛财。” “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当初要不是我收用了你,你何来的今日?”方谭财气急败坏。 “当初如若不是我帮你谋划,你早在李财主事件中下台了。”何仁义不屑道:“你觊觎李财主家的千金美貌,强纳李小姐为妾,还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李财主打了六十大板。想那瘦弱的李财主,皮开肉绽,被活活打死。之后,你又借各种由头,搜刮了李家的钱财。李家上告,要不要我让你半途劫杀了上告之人,你头上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见何仁义将自己的罪状又重新提起,方谭财低首沉默,片刻又强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也是,李小姐确实绝色,可惜一朵鲜花被你这堆牛粪糟蹋了。”何仁义咧了咧嘴,向方谭财跟前凑近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轻语道:“李小姐腰肢上那颗胭脂痣,着实是迷煞本官了,哈哈哈……” “你你你……恶徒……”方谭财望着哈哈哈大笑离去的何仁义,气的血气向涌,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第38章 新七姨太准备洞房花烛夜 新七姨太周田氏上山庄也有些日子了,这段时间发生了翠环被杀一事,钱满粮就顾不上安排七姨太的新婚洞房夜。 新县令何仁义上任,立刻着手办了翠环被杀案,定案结果是:翠环出山庄,遭歹人杀害。何仁义还发出悬赏令,通缉杀害翠环的凶手,虽然,谁都没见过那凶手,何仁义还是将五年前一采花大盗尤三郎的画像贴了出去,也等于将翠环被杀案扣在了尤三郎的头上。 翠环被杀案结案,周家山庄上上下下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山庄里的女仆们,更不敢单独擅自出山庄,害怕自己也如翠环一样,被采花大盗尤三郎奸杀了。 钱满粮特意上慈和轩请示大奶奶周吴氏:“大奶奶,七奶奶上山庄也有些时日了,是不是要安排了……” “嗯,听说那田氏长的甚是美貌。”周吴氏念在周田氏是自己堂弟的妻侄女,一丝恻隐之心泛起。 “确实是的。”钱满粮回想起初见周田氏容貌时,心下竟是一阵慌乱,周田氏确实称的上绝色。 “可惜了,本意是不结亲上亲,只是我那堂弟,呵……”周吴氏略感无奈,复道:“既然已填了七房,那一切照规矩办就是。满粮,你去安排,能照顾的就照顾一些吧。” “是,大奶奶……”钱满粮心下也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一切照常规办就是。 钱满粮出了慈和轩,前往七喜轩。 七喜轩内,七姨太周田氏,正坐在院里的廊桥上绣帕子,听的院门外丫鬟通报:“钱管家到……” 周田氏放下手里的绣品,抬头看向院门。 只见管家钱满粮提了食盒,笑盈盈地走进院内,见了廊上的周田氏,躬身向周田氏请安:“请七奶奶安。” “不必多礼,钱管家,厅里坐。”周田氏站起身,往正厅轻移莲步。 钱满粮紧随其后,只见周田氏一袭白裙,裙袂飘飘,风姿清雅,像极了广寒宫仙子。钱满粮瞬间乱了心神,如果柳絮儿的美如春花,那周田氏就是荷池中的清莲。 “钱管家请坐……”周田氏柔缓的语调,让人有春风拂面的舒适感。 “谢七奶奶。”钱满粮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待周田氏在上首入座,才在侧椅上坐下,温和地关心道:“七奶奶来山庄也有些日子了,七奶奶可住的习惯否?” “一切都好,谢谢老爷关照,钱管家费心。”周田氏柔柔弱弱地回应。 “七奶奶,如有丫鬟们伺候不周到的地方,您尽管告之我。需要什么,也都可以告之我,我一一备了送来。” “都挺好的,丫鬟们也都周到,也不缺甚……”周田氏在和钱满粮说话的时候,始终目不斜视,只望着自己脚前的丈尺地,愈发衬托的周田氏矜持中又略带娇羞。 “那就好,那就好……”钱满粮顿了顿,思忖着接下来的话。 见钱管家不语,周田氏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 “七奶奶,因山庄里有事耽搁,所以将您的新婚洞房日推迟了。” “无妨……”周田氏羞怯地将头低垂了下来。 “老爷也回山庄也有些时日了,老爷吩咐,今夜来七奶奶这……”说到这,望着纯美的周田氏,钱满粮心下泛起一丝苦涩。 “嗯,一切听从老爷的安排。”周田氏知道今晚的意义,羞红了脸,低声答道。 “好,届时丫鬟会来给七奶奶梳洗,七奶奶……”钱满粮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只感压抑,有想逃离的冲动。 “嗯……”周田氏柔顺地应和。 “七奶奶,我给您带了些点心,您看中意哪种,喜欢的话,改日再给您送。”钱满粮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向周田氏作揖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恭贺七奶奶新婚白首……” “谢谢钱管家,您慢走……”周田氏起身回礼,目送钱管家出院门。 钱满粮出了七喜轩,满心的惋惜和无能为力,沮丧地在自己的大腿外侧用力地拧了一把,强烈的痛感让钱满粮烦躁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钱满粮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摇了摇脑袋醒醒神。多日的劳心劳力,钱满粮心感疲惫,想休息片刻,于是,决定先回管家房睡上半个时辰补充体力。 钱莫氏自从秋香进了钱家为妾,往日冰冷的脸色愈加的难看,再没给过钱满粮好脸色。 钱满粮为了息事宁人,单日在秋香房里过夜,双日在钱莫氏房里。钱莫氏却没了之前对钱满粮的榨取,多半时间是黑着面背对着钱满粮睡。钱满粮也乐得个清闲自在,只要钱莫氏不作妖,钱满粮似乎就满足了。 今天是周二,钱满粮回到秋香房里,秋香在大奶奶跟前伺候,原本是要每日陪在大奶奶外房睡的。大奶奶体恤秋香已成婚,便换了另外的丫头值夜里的班。 此时是下午刚入申时,秋香在慈和轩当班,要夜里戌时中才能回来。 秋香勤快,将偏房拾掇的干净整洁,熏了香,房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钱满粮进得房,笑意浮上嘴角,和衣在床里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 正当钱满粮睡的正沉时,院内传来“哐当”一声响,惊的钱满粮一下醒来,凝神聚听,又是重重的“哐当”声响起,钱满粮翻身下了床,快步出了偏房门。 却见钱莫氏手上拿着一个铜脸盆,往地上摔,钱满粮喝斥道:“你做甚?” “你管我做甚,老娘图个乐。”钱莫氏看都不看钱满粮一眼,自得其乐地捡起铜盆又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钱满粮愤恨地用手指指了指钱莫氏,又说不出一个字来,气的一甩衣袖,跨门而出。 刚入酉时,程妈带了两个丫鬟,来七喜轩伺候新七奶奶沐浴梳妆,程妈更是怜爱地对周田氏道:“七奶奶,今晚您初为人妇,您可得忍着点,会疼……” “嗯……”周田氏明白程妈的意思,羞红了脸轻轻应答。 见周田氏芙蓉般娇艳的容貌,程妈叹息一声:“七奶奶,您着实是漂亮。” 周田氏梳妆好,静静地坐在内室的床沿上,等周老爷的到来。 戌时中,丫鬟送来一碗补汤,站在一边看着周田氏喝下,才收了碗退下。 一刻钟后,周田氏困意袭来,不能自制,歪在床上,昏睡过去。 第39章 秋香遇见鬼 钱满粮去到山庄的暗室,见许老四和余多生养的白白胖胖的,想来这二人很善待自己。 “给钱管家请安。”许老四与余多生见钱管家来了,忙起身请安。 “免礼,坐吧。”钱满粮在太师椅上坐下。 许、余二人怯怯地坐在侧椅上,专心地听钱管家接下来的吩咐。 “二位来此也有好几个月了,吃住都习惯吧?”钱满粮开口问。 “都好都好……”许、余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全是满意之色。 想想之前,许、余二人温饱都成问题,自来到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干活,真是天堂日子。 “嗯,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用你们的时候到了。”钱满粮提醒道。 “钱管家,您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许老四率先表态。 “嗯嗯……”余多生憨厚,不懂阿谀奉承,只能跟着许老四重重点了点头。 “呵呵……你们有这份认知是好事,但刀山火海不至于,反而是极享乐之事。”钱满粮笑道。 “一切听从钱管家的吩咐。” “你们二人,都非童子之身了吧?” “嘿嘿……他还是。”许老四讥讽一笑,指了指余多生。 “哦?你今年几岁了?”钱满粮转向余多生问。 “回钱管家,三十一了。”余多生羞躁地低下头。 “你抬起头来。”钱满粮令余多生抬起头,仔细打量一番,这余多生,长得也算周正,眼睛里有一股纯粹之色,是个憨厚之人。 钱满粮打开带来的食盒,从里面端出两碗汤汁,道:“你们将这碗补汤喝下,一会随我走。” “是……”许、余二人毫不犹豫地端起汤碗,将汤汁喝了个精光。 随后,钱满粮拿出两个带锁的头罩,分别给许老四和余多生戴上,并上了锁,拿出一根布条,放到二人手里,自己牵了前端,道:“随我走。” 许老四和余多生,乖顺地被钱满粮牵引着往暗室门外而去。 冬夜夜色黑沉,七喜轩的院墙边,侧墙一扇暗门被缓缓打开,两条人影悄悄从暗门内出来,进入七喜轩。 秋香伺候完大奶奶上床,和陪夜丫头交接完,便匆匆回往管家房。 山庄的廊道虽有灯,但总让秋香有种鬼影重重的感觉,秋香心下发怵,不禁加快了脚步。 眼看管家房就在前面,秋香松了口气,脚步也轻松起来。正当秋香放松的时候,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鬼脸,直直地从廊檐边垂挂了下来,正与秋香对了个照面。 秋香吓的魂魄出了窍,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只见那鬼脸,舌头长长地伸了出来,直扑秋香的面门。 “啊……”秋香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引来在附近巡夜的丁鹏飞几人,快速地围了过来。 鬼脸也迅速从廊檐消失。 “卫娘子,怎么了?”丁鹏飞拉起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秋香,关切地问道。 “有鬼……”秋香抱着头不敢睁眼。 “卫娘子,你说笑了,哪来的鬼?”丁鹏飞语带不悦。 “在那廊檐上……刚刚挂下来一张鬼脸……直吐……吐着长舌……”秋香吓的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着廊檐。 丁鹏飞来到廊檐边,探头四下查看,不放心,又一飞跃,上到廊顶,仔细搜寻,也未见秋香所说的“鬼”。 丁鹏飞跃下廊顶,安抚秋香道:“卫娘子,许是您眼花了,我已上下查看过,并未见有什么鬼怪。” 丁鹏飞和随从,护送秋香回管家房后,才转身继续巡查去。 秋香吓的不轻,身子都是软的,瘫在床上,被子蒙头,等钱满粮回来。 上房里,钱莫氏高声哼着小曲,看似心情相当的愉快。 钱满粮子时才回到秋香房里,见秋香不像往常那样出来迎接,而是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秋香,你怎么了?”钱满粮关切拉开被子,并地用手背去贴秋香的额头,怕秋香是不是发烧了。 “啊……”正迷迷糊糊的秋香,惊的翻身坐起,见是钱满粮回来了,扑进钱满粮的怀里,“哇”地哭出声来。 “莫哭,你是怎么了?犯错被大奶奶责罚了?还是上房欺负你了?”见秋香哭的面色浮肿,钱满粮怜惜地拥紧秋香。 “不是,我回来在院门外的廊里遇见鬼了,那鬼披头散发,长长的红舌头直往我脸上伸,吓煞我了,呜……”秋香紧抓住钱满粮的腰间的衣服,越贴越紧。 “哦?鬼?这世间哪来的鬼,莫不你看花了眼,自己吓自己?”钱满粮每夜在山庄行走,也未遇见过鬼,自然不信。 “真有……”秋香见钱满粮不信,哭的泣不成声。 “好好好,莫怕,明天起,我每晚去慈和轩接你,可好?”钱满粮安抚道。 “嗯……”秋香也着实被吓的不轻,心身乏累,在钱满粮的怀里睡去。 七姨太周田氏,一觉醒来,天色已微晓,除了满身的酸疼和床褥上的落红点点,身边早已没了周老爷的身影。 周田氏自责自己昨晚竟沉睡过去,不知不觉就过了洞房花烛夜,不知老爷会不会怪罪自己的不懂礼数。 周田氏轻叹一声,经过昨夜的初为人妇的折腾,周田氏越发的柔弱,躺在床上一时起不了身。 钱莫氏早早起了床,在院内高调地调着嗓子。 秋香早早去慈和轩伺候大奶奶了,钱满粮从睡梦中被吵醒,万分地不痛快。无奈钱莫氏根本不想住声,一声接一声地调嗓子。 钱满粮自知这个觉是睡不好了,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来到院内,气结地道:“你又作什么妖?非要吵我睡觉……” “呵……你睡你的,我唱我的,与你何干?”钱莫氏很是自得。 “你这恶妇,自从秋香进了门,你就没消停过。早知如此,当初你何必同意纳了秋香?”钱满粮面对钱莫氏,气不打一处来,又无计可施。 “要不是那贱婢搬出大奶奶来说事,就算她十个秋香,也枉想进我的门。” “你如此悍妇,大可以不理会大奶奶就是了。” “哼!姓钱的,走着瞧……”钱莫氏冷冷地瞟了一眼钱满粮,转身回房去。 钱满粮被钱莫氏的独眼寒光一瞥,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第40章 老仓酒后说身世 钱满粮被钱莫氏搅的没了睡意,心情也着实郁闷,想想自己相貌堂堂,又是周家山庄的管家,怎的就娶了一个容貌如此丑陋、性格却又凶悍的女人为妻? “唉!”钱满粮叹了口气,回偏房洗漱,秋香出门前就将钱满粮的洗漱用具一一摆好。 钱满粮心下微感欣慰,虽然自己心里想着的还是柳絮儿,然而,柳絮儿终究是周家山庄的十姨太。秋香的贤惠,能得此妻妾,亦是幸事。 山庄琐碎的事务多,钱满粮连轴转地忙碌着,直到傍晚,才停歇了下来。 翠环被杀案那段日子,六姨太周熊氏又生下一个死胎。 周熊氏是个孤儿,流落街头,被周老爷带回山庄,征的周熊氏愿意,做了山庄的六姨太。 和周熊氏少时的生活环境有关,周熊氏孤僻寡言,以至于伺候周熊氏的丫鬟们,都很不待见周熊氏。 包括秋香,偶尔奉大奶奶之命去慰问各房姨太太,秋香都会跳过六合轩,不愿和周熊氏照面。 钱满粮事无巨细地打理着周家山庄整个的事务,也包括姨太太们的日常饮食作息。 钱满粮趁晚饭前的空隙,去六合轩看望六姨太周熊氏。 周熊氏刚坐完月子不久,似是身体还是虚弱,怏怏地靠在床上。 钱满粮在周熊氏内室的门外向周熊氏请安 :“请六奶奶安……” 周熊氏的内室却无回应。 钱满粮知道周熊氏的性格,便继续道:“六奶奶,您身子骨养的如何?如有甚需要,尽管让丫头告之我,我备了亲自送来……” 钱满粮竖起耳朵听室内的反应,却半响也不见周熊氏回一声。 钱满粮自觉无趣,无奈地笑了笑:“六奶奶您好生歇着,小的就不打扰您了,先告辞了,有甚吩咐您差了丫头来告之我便是……” 钱满粮转身离开六合轩,心下嘟囔:“这熊氏,也是个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呵……” 钱满粮不想早早回去面对钱莫氏的丑脸,便在半道折去了厨房,用食盒装了两坛酒和几样下酒菜,提了往山庄后面的狗舍去。 狗舍边上有两间矮房,是看犬人老仓的住处。 老仓平时不在山庄的下人房同仆人们一起吃饭,而是自己生火做饭,食材是钱满粮每天安排丫鬟另外送过来的。 狗舍边的两间矮房,本是堆放杂物的,老仓执意要住在狗舍边,于是收拾了出来,一间铺床睡觉,一间起灶做饭。 钱满粮提了食盒来到狗舍时,老仓正在灶台上生火。 “仓爷,莫生火,看我给您带啥吃的了。”钱满粮在房外喊道。 “哎呀,钱管家,您怎来了?”老仓听见钱满粮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柴火,起身快步出了房外。 “仓爷,咱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我特意带了您喜欢的高粱酿,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钱满粮拉了老仓的手腕,就往老仓的卧房进。 “钱管家,您看我这邋遢窄小……”老仓随着钱满粮进了房,不好意思地道。 “仓爷,咱们不拘泥这些。来,我把酒菜摆上,咱们今晚不醉不归。”钱满粮将食盒放在地上,老仓忙清整桌子。 不一会,钱满粮和老仓对饮了起来。 “钱管家,您还是叫我老仓,仓爷二字,不敢当了……”几杯烈酒下肚,老仓话多了起来。 “怎的就不敢当了,想当年,仓爷那英姿,望眼方圆百里,谁能能及……”钱满粮满脸佩服之色。 “唉!不提当年,早已是过眼云烟了……”老仓低叹一声,举杯与钱满粮同饮。 “仓爷,恕我冒昧,当年您是振远镖局的首席镖头,风光无限,为什么一夜间,您成了官家通缉的重犯?”钱满粮对老仓,只知道老仓前半生的风光,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老仓沦落到周家山庄养狗,这中间的状况就不得而知了。 “呵……当年自持自己有此本事,心高气傲,得罪了振远镖局东家薛老爷的师爷。”老仓苦笑一声。 “哦?” “那狗师爷,有个内侄也在镖局做镖师,有些功夫,狗师爷想让他坐了我的位置,在薛老爷面前吹风,可是薛老爷并未所动。于是,狗师爷便设计害我……” “既有如此恶人?”钱满粮愤懑。 “自古主子身边多奸佞小人。”老仓连喝了几杯酒,连络腮胡的脸也泛红了起来。 “那恶人如何陷害仓爷?”钱满粮扯了一只鸡腿,送到老仓的碗里,问道。 “那狗师爷,往我押的镖里放禁品,又向官府通风报信,被官府拦截了查证。可恶的是,这趟的镖,镖局里并未有报备留档,我成了私接赃镖的罪魁祸首。” “如此歹毒。”钱满粮不平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满面怒容。 “歹毒的还在后面。”老仓似乎眼底有泪,又猛喝一杯酒,继续回忆道:“这狗师爷,贿赂了官家,将我打入大牢,又买通狱卒,对我严刑拷打,以至于我一身武功尽废。” “见我成了废人,六年后我出狱回到家中,狗师爷早霸占了我的大院,摔死我的幼子,玷污了我的妻子……”老仓说到这,眼泪也流了下来,太阳穴青筋暴起。 “士可杀不可辱,我找狗师爷理论,我的妻见我被恶贼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当场头撞桌角羞愤自尽。” “那狗师爷,叫了家丁,扒尽我的衣裤,按在大门口外,打的我皮开肉绽。当时,街坊邻居都围在周围,却敢怒不敢言。” “我像只狗一般被狗师爷的家丁抛在街头,我以为我将就此命绝。上天怜见,我们老爷经过,救了我,并在客栈包了房间,让我养伤。” “我只知道您来投奔老爷,我那时候尚小,还是我父亲在老爷身边伺候。”钱满粮回想道。 “是的,当初就是钱老管家在老爷跟道侍候,也是钱老管家陪着我在客栈养伤,直到我伤养好,钱老管家才回的山庄。” “原来如此,难怪有段时间,我爹爹一个多月才从外面回来,我娘还甚是担心。” “感念老爷与钱老管家的恩德,我养好伤后,决定报仇。在一个冬夜,我从外墙摸进了我曾经的家,手刃了狗师爷。可笑的是,那狗师爷临死前,吓的尿了裤裆,一个劲地求饶,并承诺将家里的钱财都给了我,只求我留他一条狗命。”老仓不屑地一笑道:“我岂能饶他,我一刀一刀捅在狗师爷的身上,捅了整整八十一刀,狗师爷也一命呜呼了。” “着实该杀。”钱满粮听的愤慨不已。 “一不做二不休,我又去了西厢房,将狗师爷尚在襁褓的儿子,一刀绝命,我杀红了眼,一夜间将狗师爷一家十几口灭了门。”老仓狠辣地眯缝起眼道:“狗师爷死了,我还是不解气,剖开他的胸膛,剜了他的心肝切片,炒了一盘下酒菜,就着一坛高粱酿吃尽,将大院放了一把火,便投奔周家山庄来了。” “唉!仓爷,想不到您的经历如此惨痛。”钱满粮唏嘘不已,对老仓又敬又怜。 第41章 乔大柱上周家山庄找王三妹 自从妻子被自己偿还赌债押给了周家山庄,乔大柱愈发的如孤魂野鬼般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混光阴。 年老的父母也恨乔大柱的不学无术,却又无力挽救,更无力供养,干脆充耳不闻,当没生这样一个混账儿子。 乔大柱赌心不死,媳妇赌没了,最后自家的三间旧瓦房,也悉数抵了债,真正的无家可归,无巢可栖。 乔大柱饿极了,趁老双亲下地干活不在屋,去找口吃的,揭开锅盖,锅里也就半碗玉米糊。又翻了翻装粮食的罐,不见颗粒大米。 乔大柱喝了半碗玉米糊,还是饥肠辘辘,一抹嘴,便在村里做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来。被乡邻发现,看在同村同族的份上,一次两次也就斥责几句就算了。 乔大柱好吃懒做,怎会收手,偷的多了,成了乔家村的众敌,乡邻们将乔大柱绑了,狠狠地杖打了一顿,随后被赶出乔家村,族长警告乔大柱,再回乔家村作恶,就打死了沉塘喂王八。 乔大柱瘸着脚,已无去处,有某个瞬间,也觉自己活的窝囊,想往那河里投身一跳,了结了算了。 求生的本能,又让乔大柱开始绞尽脑汁找活路。乔家村是回不去了,又无亲无眷,何处有依靠? 乔大柱在乔家村外的一个破庙歇了脚,盘算着今后的活路。 躺在庙里的干草堆里,乔大柱望着庙堂上的泥塑菩萨道:“菩萨,都说您法力无边,慈悲救世,您救救我罢,给我指条发财路,如若我发了财,定来给您修庙塑金身……” 许是堂上的菩萨听到了乔大柱的求祷,突一阵大风从破庙的门窗外刮了进来,将悬挂在庙堂上的一块牌匾吹落了下来,“砰”的一声掉在菩萨脚下的长案台上,又滑了下来,“啪”的断成两截。 乔大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妖风和砸落在地的碎匾,吓的翻身坐来,跪倒便向菩萨叩头,嘴里不停请罪:“菩萨饶命,小人知错了,再不敢胡诌……” 风顷刻又停了,庙里恢复了寂静。乔大柱壮起胆爬起身,走到长案桌前,却见那断裂的一截牌匾上,赫然写有“山庄”二字。 “山庄?”乔大柱也不去翻另一截盖在地上的断匾,而是盯着“山庄”二字细细思考。 片刻,乔大柱一拍大腿,惊呼道:“对吖,周家山庄,王三妹,哈哈哈……” 乔大柱就如寻到一缸金锭般开心,复又倒头对着泥菩萨拜了又拜,欣喜念诵:“南无阿弥陀佛,谢谢菩萨指路,待我发迹日,定来给菩萨修葺庙堂,塑金身……” 乔大柱有了菩萨的指引,顿感生趣盎然,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便志得意满地出了破庙,往周家山庄而去。 后填位的二奶奶王三妹,已有数月身孕,正在精心养胎中。 王三妹自从与前夫乔大柱断了关系来到周家山庄,又坐上了周家山庄二奶奶的位置,虽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是自己从未享受过的富贵生活。 王三妹有了身孕,周家山庄更是升一级规格好生伺候,恩人钱管家也不定时地上门关心问候,王三妹相当地知足了。 如若瓜熟蒂落时,能生下个小少爷,那二奶奶的地位,将无人能撼的动。 王三妹展望着美好的前景,心情也格外的明朗,在乔大柱那里受的罪,总算苦尽甘来,周家山庄给了她想也不敢想的富足人生。 钱满粮正在库房里取物件,护院家丁气喘吁吁地急奔来,禀道:“禀钱管家,山庄大门外来了一个莽汉,吵闹着说要进山庄找王三妹,守门阿力说没王三妹此人。那莽汉却硬要往山庄里闯,被我们拿下了,绑在山庄外的樟树下,莽汉又说要见钱管家您,所以来禀……” “找王三妹?”钱满粮微皱起眉思索了一下,心里已有数,便对护院家丁道:“莫要理他,赶出山庄就是。” 钱满粮知是王三妹的赌徒前夫乔大柱寻来了,定没好事,见了也是无端的纠缠,干脆不见,让家丁打发了出去便是。 护院家丁领命匆匆跑着去山庄大门处。 周家山庄外,只见那乔大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树上,嘴上却不闲着,伸着脖子叫道:“我叫乔大柱,我妻子王三妹,在山庄做丫鬟,你们通告一声钱管家,是钱管家领的我妻子来的山庄……” 周家山庄的守门人阿力,不屑地一句也不搭理乔大柱,乔大柱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找王三妹与钱管家的话。 不一会,刚才去给钱管家通禀的护院家丁返了回来,指着乔大柱斥责道:“莫要再嚷嚷,我们钱管家说了,我们山庄,没有叫王三妹的丫鬟,钱管家也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我妻就是钱管家领来山庄的……”乔大柱重申。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现在给你解了绑,你赶紧走吧,要是再胡搅蛮缠,拳脚伺候……”护院家丁给乔大柱松了绑,驱赶乔大柱离开。 乔大柱本性就是个赌徒加无赖,不达目的不罢休,竟趁护院家丁不注意,往山庄大门里冲去,势要在周家山庄找到王三妹。 见乔大柱无赖,站在大门内的阿力,抬起一脚踹在乔大柱的腰上,乔大柱吃疼,倒在地上翻了一个跟斗,干脆躺着不起了,口里大呼:“王三妹,快出来救我……” 阿力与护院家丁哪能惯着乔大柱耍泼,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疼的乔大柱像落在灰地上的泥鳅般,一会蜷缩,一会伸展,最后扛不住了,急忙告饶:“停手停手,莫打了,莫要打了……” “赶紧滚,周家山庄岂是你这泼皮耍赖的地方。”阿力两眼圆睁,提了乔大柱的后脖领,拖出大门外,末了,照着乔大柱的臀部,抬腿就是一脚,乔大柱被踢的踉踉跄跄仆倒在丈余外的泥地上,嘴上蹭了一嘴泥,发出“哎呦”的哀嚎声,一时爬不起身,却不死心地压低声嚷道:“周家山庄欺人太甚,走着瞧……” 第42章 钱满粮被状告 乔大柱被周家山庄的家丁一顿暴打扔了出来,趴在泥地上半天起不了身,嘴里喊着疼,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问周家山庄要人。 乔大柱自知自己人单力薄,与周家山庄用强,无疑是以卵击石,必须要好好谋划,智取才有胜算。 乔大柱忍着被暴打后的满身伤痛,从泥地里爬了起来,也无心去掸身上破袄的泥土,便一瘸一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周家山庄往山下而去。 乔大柱已无栖身处,便又回到了破庙,又累又饿,倒在草堆里,望着破庙顶,嘟囔道:“菩萨,那周家山庄太恶,不让我与我的妻相见,还暴打与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乔大柱来回走了十几里路,又被打了一顿,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就想有食物以裹腹,饿的实在躺不下去了,便起身,在破庙里找吃的。 也是天不绝乔大柱,就在乔大柱离开破庙上周家山庄的档口,竟有信徒来奉贡菩萨,长案桌上摆了贡品,是两个玉米窝头。 乔大柱见到食物,眼睛都绿了,一个饿狗扑食,抓起案桌上的贡品,急的直往嘴里塞,干硬的玉米窝头,狼吞虎咽的乔大柱一下子就噎住了。 乔大柱双手用力地拍打着胸口,又蹦又跳,企图将噎在喉管的玉米窝头顺下去。 越是噎,吃在嘴里的窝头越跟着往喉咙里咽,乔大柱似快被噎断气了,急的将案桌上一只落满灰尘的酒盅里不知道何月何日积攒的雨水,端了仰头就喝下,就着水,顺势用力吞咽,终于将噎在喉管的窝头推了下去。 乔大柱虚脱般地瘫倒在地,疲惫又困乏,吧唧着嘴里的残渣,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你这厮,住我的吃我的,着实无理。”坐在案桌后的菩萨,嫌恶地斜睨着躺在地上的乔大柱。 “菩萨,您普渡众生,也普渡普渡小人吧……”乔大柱哀求道。 “你这泼皮,不好好做人,死性不改,如何受得佛家普度。” “菩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呀……”乔大柱抓住救命稻草般苦苦哀求,并随口许诺:“如若菩萨助我翻身,我定来给菩萨修庙塑金身……” “痴人说梦,你是要吃官家饭才会迷途知返了。”菩萨似是恼了,宽袖一挥,一阵狂风,将乔大柱震飞出破庙门外。 “啊……”乔大柱吓的猛然坐起,才知觉刚才是做了一场梦。望望庙里庙外,漆黑一片,早已是深夜。深然寒冷,破庙四处透风,乔大柱身上的破袄,已御不了寒。 乔大柱摸索着钻进草堆,抱起双臂,却已无睡意。 漫长的冬夜,甚是无聊,乔大柱想起刚才那一梦,揣摩着梦中菩萨对自己说的话,似乎说到官家,菩萨是在暗示什么吗? 乔大柱绞尽脑汁,将白日里在周家山庄的遭遇,又细细分析了一下,突然灵光一现,顿悟,欢喜地嚷道:“菩萨,您是指点小人上衙门状告周家山庄……” 乔大柱话音刚落,只听庙堂内某个角落,“砰”的一声响,随后,有老鼠“吱吱”打架的声音。 乔大柱被响声吓的一机灵,听是老鼠作怪,怒骂道:“该死的畜生,吓老子一跳,待老子告官回来,定抓了尔等,扒皮食肉……” 乔大柱骂罢,便臆想着明日去衙门告状的美事。 半宿无眠,天刚微亮,乔大柱便起身去往县城的衙门,临出破庙时,虔诚地在泥菩萨面前跪拜祷告:“求菩萨保佑小人遂愿,定会重谢菩萨……” 乔大柱急撩撩赶到县衙,已是己时末,乔大柱势在必得地拿了县衙大门旁的鼓槌,就往鸣冤鼓上敲,边敲边喊:“冤枉……” 见有人敲鸣冤鼓,何知县升堂。 衙役出来,将乔大柱押进公堂,县太爷何仁义高坐堂上,师爷周不易伴在侧后,众衙役将水火棍往地上边杵边同声唱道:“威……武……” 乔大柱何时见过这排场,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堂下何人?有甚冤情?速速道来。”何县令将惊堂木一拍,威严地道。 “县老爷,父母官……我……我……小民叫乔大柱,乔家村人氏,小民要状告周家山庄和周家山庄的钱管家……”乔大柱被惊堂木拍的心颤颤,哆嗦着跪伏在地,结结巴巴地陈述。 “哦?”听堂下之人要状告周家山庄,何仁义来了兴趣,眼带玩味地转头看向周师爷,周不易顿时慌了。 “堂下所告何事啊?”何仁义语气柔和,拖着慢声问道。 “告……告……告钱管家拐骗小民家娘子上周家山庄为奴。昨儿个……小民去周家山庄寻小民的内人,却被告之山庄无此人,还将小民暴打一顿轰了出来,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还小民一个公道……”乔大柱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周家山庄。 “你空口白话控告周家山庄,可有证据?” “老爷,小民身上的伤就是证据……” “抬起头来……” 乔大柱忙抬起头,昨日被周家山庄家丁打的鼻青脸肿,今日更是肿胀了些,原本不大的眼睛,因脸颊肿胀夹成了一条缝,何仁义见乔大柱这副滑稽相,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立在县老爷身侧的周不易,见堂下小人状告周家山庄,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陪着何仁义,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既然你来公堂状告周家山庄,想必也有事因。你且在衙门外候着,我着人去周家山庄查证后,再升堂办理。退堂……” 何仁义回了内堂,周不易惶恐不安地紧跟其后。 “不易,有劳你去周家山庄走一趟,问问情况,最好将钱管家请来。”何仁义温和地拍了拍周不易的肩膀道:“不要紧张,放心,我们兄弟一条心,周家山庄助我做了一县之主,不管何事,我自会偏护周家……” “谢谢老爷……”周不易感动地要跪谢,何仁义一把拉住:“不必拘礼,速去速回。” 周不易快马加鞭赶到周家山庄,急喊了钱满粮说话。 钱满粮正要回房吃饭,听得家丁急报周不易来了,请钱满粮速见。 钱满粮忙折去前厅,周不易焦躁地在厅上来回走着…… 第43章 自作孽 见钱满粮匆匆赶来,周不易急步迎了上去,一把拉住钱满粮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钱管家,您是怎的将乔家村的乔大柱得罪了?他到衙门里状告您和山庄……” “哦?这厮竟去衙门告状?”钱满粮没料到乔大柱会来这一招,笑着招呼周不易:“周公子上座,看茶……” 见钱管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周不易急躁地扯着钱满粮:“别坐了,何老爷特派我来了解情况,还让您一会同我回趟衙门……” “周公子莫慌,您且宽心坐着喝茶,我去取点东西就来随您回衙门,您稍等片刻……” 望着钱满粮笑眯眯地出偏门而去,周不易依然放心不下,坐立不安地等在厅上。 盏茶功夫后,钱满粮返回正厅,笑请周不易去饭餐用餐:“周公子,已午时,您就在山庄用了餐,我再随您同去。” “您您您……哎呀,钱管家,祸事临头,我哪还有心思吃饭,走走走,我们这就回衙门……”周不易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扯了钱满粮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周公子,小的向您保证,小人与山庄,决不会有事。您就放宽心用午饭,刚刚我去禀过老爷了,老爷这几天染了些风寒,不便出房,让小的陪您用餐。” “哎呀,我叔父身体抱恙,那我得去看望一下……”听周老爷染了风寒,周不易担心地要去探望叔父。 “老爷特意交待了,周公子不必前去探望,免的被传染了,让周公子安心用餐。请吧,周公子……” 见钱满粮一副诸事太平的神态,周不易也略微安下心来,加之已到午饭时间,周不易还是随了钱满粮去饭厅用餐。 吃饭间,周不易欲问乔大柱之事,都被钱满粮笑着婉拒了:“周公子尽管享用,等到了公堂上,自会明了。” 一顿饭,周不易吃得不是太踏实,填饱肚子,也不再停留,和钱满粮上了马,快马加鞭往县衙赶去。 到的衙门,周、钱二人下马,门口的守门衙役将马牵开。 只见那乔大柱,正缩在衙门边的石狮子旁,一见钱满粮,便跳将起来,上前就欲扯钱满粮的衣襟,被周不易抬手隔开,喝道:“大胆,有话一会上堂说。” 被周师爷一喝斥,乔大柱连连退在一侧,惊慌地垂头躬身让路。 周不易领了钱满粮,往衙里的内府去。 见钱管家来了,何仁义从内室迎了出来,口里呼道:“哎呀,钱管家,烦劳您跑一趟了……” “小人拜见何大人,让何大人费心了,这是两支上等的野山参,我们家老爷特令小人带来给何大人滋补身子……”钱满粮奉上礼盒。 “哎呀呀……周老爷太客气了,来来来……钱管家,您坐……坐。”何仁义眉开眼笑地收了钱满粮捧到眼前的礼盒,招呼钱满粮入座。 “钱管家,门外那厮,您可认的?”何仁义直切正题,问道。 “认得,乔家村的乔大柱。” “他今来状告您拐骗他内人……” “呵呵……何大人放心,乔大柱乃无稽之谈,在下有凭证证明。” “好好好……那就速决,即刻升堂?”何仁义征询道。 “一切听大人安排……” 再次升堂,钱满粮与乔大柱双双跪在堂前,对簿公堂。 乔大柱又重申一遍自己的诉词,钱满粮也不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呈与何县令。3 何仁义仔细看完契约,怒的将惊堂木一拍,指着乔大柱骂道:“好你个刁民,为偿赌债,将自家娘子做了抵押,今个却来诬陷好人,是何居心?” 乔大柱本意是想讹钱满粮一些钱财,早忘了当初抵押王三妹签过契约一事。现在被何县令一吼,才想了起来,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尿了一裤裆,瘫软在地。 何仁义从令筒里拔出一支令箭,抛到堂前,喝道:“此刁民,心术不正,着实可恨。来呀,将此刁民拉下去,杖责五十……不,杖责三十,关进大牢听候处置,退堂。” 快速结案,何仁义亲自扶起钱满粮,携了钱满粮去内院喝茶,堂外的大院里,响起乔大柱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钱满粮在何仁义的内府坐了一会,便一再道谢后告辞回了周家山庄。 周不易将钱满粮送到衙门外,衙役牵了钱满粮的马来,钱满粮上马而去。 周不易转回县令内府,不解地问何仁义:“老爷,刚才在堂上,老爷为何将杖责乔大柱的数目改少了?” “不易,你这就不懂了吧?”何仁义捋着山羊须,卖着关子。 “老爷明示……”周不易赔着笑脸,躬身在何仁义身侧。 “郑家前几日又差萧管家来买奴才,这次数量多,本还少一名。呶,这不,就送了一个过来。我如将这奴才打成重伤,郑家岂不拒收?”何仁义往前堂方向呶了呶嘴,笑里全是得意。 “哦……原来如此,还是老爷想的周到……”周不易向何仁义竖起大拇指称赞。 “嘿嘿……不易,明天就将人送过去,我已经和萧管家谈好价格了,一个奴才一百两银子,到时候你我五五分……” “不不……老爷,小的不敢,能为老爷效力,是小的荣幸……”周不易怎敢和县老爷五五分账,忙推却道。 “哎呀,不易,私下不要喊我老爷,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初衷。”何仁义煽情地。 “谢谢老爷……”周不易听闻何仁义如此仗义之言,竟感动的热泪盈眶,暗暗表决心,以后唯何仁义马首是瞻。 “不易啊,郑老爷那边需求大,牢里能卖的犯人有限。明日,我发一个禁宵夜令,你辛苦点,带下属多上街巡查,见有违令的、流浪汉等,统统收监……”何仁义谋划道。 “是,老爷……” 隔天,乔大柱就被装上了一辆马车,车上挤满像他一样的牢犯,一并运往郑家矿山。 周不易钱货两乞,收了萧管家的银票,忠心地将钱票如数交给何仁义。 何仁义拿出一半,塞给周不易,周不易坚决不肯要。 何仁义只好又将一半拿出三份,递给周不易,并说道:“为兄就多拿一些,上头也要打点。” 周不易本还是不肯收,何仁义不悦:“贤弟,你这是和为兄生外心了么?” “老爷,不易怎敢……”周不易吓的“扑通”跪了下来。 “那就收下,咱们兄弟一条心,往后好日子长着呢……”何仁义将银票塞进周不易的手心。 周不易捏着银票,千恩万谢。 第44章 焦二暴毙 知道老仓的悲惨过往,钱满粮对老仓敬佩之余,更多的关心起老仓的日常起居。 钱满粮得空时,又去找老仓,老仓正在狗舍喂食。 “仓爷,走,上您屋里,我给您一样好东西。”钱满粮率先前行。 “钱管家,您老给我带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老仓放下手里的盆子,往衣袖上擦了擦沾在手上的狗食,跟在钱满粮身后。 到的老仓房里,二人围着桌子坐定,钱满粮满面欢喜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送到老仓面前:“仓爷,您看看这是甚……” 老仓接过瓷瓶,瓶上贴了标签,上书:玉露回功丸。 老仓大惊,道:“钱管家,这这……从何得来的?” “仓爷,不瞒您说,我师叔的一个挚交,世外高人,他会炼这玉露回功丸。”钱满粮略露得意之色。 “哎呀,我只是听我师傅提过这玉露回功丸。听师傅说,对因受伤废功的特别有用,能恢复八九成功力……”老仓激动的脸都赤红起来。 “是的,上次听了仓爷的遭遇,我特意托我师叔,去他挚友那讨的这瓶玉露回功丸,赠与仓爷,助仓爷恢复功夫。”钱满粮真诚道。 “这……”老仓见钱管家对自己如此恩义,眼含热泪,起身就欲跪倒叩谢。 惊的钱满粮伸手一把搀住,道:“不可,仓爷,您是长辈,怎有给晚辈行此大礼的,折煞我也……” “您钱家两代护我,这份恩情,我老仓就算粉身碎骨,都报答不完……”老仓哽咽,泪流满面。 “仓爷,莫要如此见外,我也是举手之劳,希望仓爷能早日复原武功。” “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的着老仓的地方,您尽管言声,老仓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老仓对着钱满粮作了一个长揖,以示感谢。 钱满粮忙回礼:“仓爷,不要拘礼,这玉露回功丸要每日子时服下一颗,便打坐运功一个时辰,等一个周天后,您再每日子时服下两颗回功丸。七个周天后,就定能见大功效。” “好好好,我今夜就开始服用……”老仓欣喜之神色溢于言表。 钱满粮还有事要忙,便告辞老仓回大院去了。 老仓感激地站在门口,目送钱管家离开。 焦二的身体也一天天虚弱下去,大烟却越抽越多。自从有了许老四和余多生,焦二就搁置下来了。 焦二似乎习惯了囚鸟般的生活,也无日月的概念,只知道自己许多时日未碰女人了,偶尔也有些小冲动,但又似离了水的鱼,光剩张口喘气的力气了。 钱满粮每日忙的分不开身,将焦二都无视了,从老仓屋里出来,突然想起还有焦二这号人存在,于是,钱满粮转去焦二的住处。 “焦二兄弟,多日不见,可好?”钱满粮进的焦二的房里,热情地招呼躺在榻上吸烟的焦二。 见是钱管家来了,焦二迟缓地放下烟枪,慢慢坐起身来,准备下榻向钱管家请安。 “不用多礼,焦二兄弟,你躺着就行……”钱满粮示意焦二不用下榻,自顾在榻前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多日不见,焦二比上一次见更显消瘦了,眼眶凹陷,面色乌黑,像极了一具会说话的骷髅。 钱满粮细观焦二脸色,知此人命不久矣,得报与老爷,是否将焦二送去茅头山。 “钱管家……”钱满粮正在思忖,焦二有气无力地道:“我觉我近日心口憋闷,能否让郎中来给我诊诊……” “自然可行的,这一两日,我便差人请倪郎中过来……”钱满粮满口应允。 “那极好……谢谢钱管家……”许是身体着实虚亏的厉害,焦二连说话都感吃力,复又躺了下来,手颤颤巍巍地去拿烟枪:“钱管家,我还是躺下吸上几口,才觉舒服……” “行行,你吸,我也要忙去了……”钱满粮望着榻上瘦成人干的焦二,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第二天一早,钱满粮正在吃早饭,程妈哆哆嗦嗦地跑来,似乎吓的不轻,扶着门框颤着声音道:“钱管家,不好了,那厢房的烟客死了。” “什么?死了?”钱满粮忙放下碗筷,随了程妈去往烟客焦二住的厢房。 “钱管家,今早上我让哑奴送早饭去,哑奴发现的,忙拉了我去。妈呀,吓死老身了。那烟客,死在那榻上,张牙舞爪的,手里还紧握着烟枪……”程妈跟在钱满粮身后,边小跑跟上边描述着。 钱满粮来到焦二住处,如程妈描述的一样,焦二死时定是很痛苦,枯瘦的手指呈熟鸡爪状,另一只手还紧紧捏着烟枪。骷髅般的脸,上下嘴唇都收缩了,长长的牙齿黑里透白,凸了出来,像极了开水里煮过的呲着牙的狗头。 “程妈,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讲,你先去忙,我来处理。”钱满粮交侍躲在自己身后探头张望的程妈。 “是,钱管家。”程妈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退去。 钱满粮出了焦二的房并关上房门,匆匆去泰元馆请示周老爷。 周老爷刚用过早饭,见钱满粮匆匆而来,问道:“什么事?” “请老爷安,焦二暴毙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看焦二的尸身,应该昨晚下半夜就死了……” “嗯,打算如何处理尸体?”周老爷想听钱满粮的建议。 “这焦二,无亲无眷,来山庄三年有余,闭门不出,除了程妈和哑奴,也无人知晓有这号人存在。如今死了,小的建议悄悄将尸体处理了便是,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钱满粮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个道理,但如何悄悄处置尸体呢?”周老爷追问。 “等今晚子夜,我背出去寻个偏僻处掩埋了……” “不可,万一被野狗刨出来,让人发现了,必会惊动了官家。”周老爷否决钱满粮的建议。 “是,听老爷决断……” 周老爷沉思片刻,悠悠道:“交给老仓……” 钱满粮心下一凛,嘴上却及时应和道:“是,老爷……” 子时分,老仓正欲服了玉露回功丸上床打坐运气。 钱满粮用麻袋装了焦二尸身,提来狗舍。 老仓听见动静,忙出了屋来,见是钱满粮。 钱满粮放下焦二的尸身,轻声对老仓道:“剁碎了喂狗……” “是……” 钱满粮离开狗舍,往管家房回,身后,是深夜里老仓在“呯呯”剁骨肉发出的声音…… 第45章 钱莫氏除夕夜惊魂 光阴流逝,一年的终点又到来了。 除夕,周家山庄张灯结彩,主仆上下喜气洋洋,一片祥和之气。 钱满粮被老爷和大奶奶召了去共同守岁。 各房的姨奶奶们,都换了红色的新衣裙,各自在自己的小楼里安逸地过除夕夜。 秋香在大奶奶跟前伺候,钱莫氏一个人独守空房,只要一想到钱满粮与秋香在老爷的上房共度除夕夜,钱莫氏就妒火中烧,怒气翻涌,却找不到发泄口,只能憋闷着。 钱莫氏自知和秋香比,不管是相貌和性格都没有优势。钱莫氏有了严重的危机感,就怕哪一天被钱满粮彻彻底底地抛弃了。 钱莫氏顿感万分的孤独寂寞,有了苦心思,便坐立难安起来。 与其一个人在屋里独自守岁,还不如出门走走,去看看山庄的花灯。 钱莫氏难得喜庆,着了一袭红底蓝碎花长裙,披上夹棉外袍,飘飘然出屋去。 富贵人家,大节庆日,都很喜庆,到处灯火通明。 钱莫氏轻移步子,恹恹地走在偌大的周家山庄院里,无心看景。 院里灯光璀璨,却不见人影,大概都结群躲在屋里喝酒守岁了。 钱莫氏心下惆怅,厌烦起院内通明的灯光来,想出山庄走走。 走山庄正门,必会被守门人盘问,钱莫氏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出庄。于是,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墙下,脚尖轻点墙面,飞跃上了墙头,再一个纵身,便出了周家山庄的大院。 钱莫氏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全是对秋香的妒忌和恼恨,不知觉便走离了山庄好几里地外。 钱莫氏正失神间,突觉身后有掌风袭来,忙侧身避开,转身抬掌向偷袭者劈去。 “呦……有意思,是个练家子的小娘子,爷喜欢,嘿嘿……”来人戴着一张小丑面具,猥琐地一边笑道,一边抬肘接了钱莫氏的掌。 钱莫氏被来人的肘击震的手腕发麻,却不肯撤离,连续发掌,向对方面门凌厉攻去。 “小娘子功夫不错呀,来,爷陪你练上几招。” 二十招过后,钱莫氏明显处在下风,对方似只用了四五成的功力。 钱莫氏见不是对手,瞧准机会,从袖笼里向对手连发两把飞镖,却被对手口衔一支,手指夹一支一一化解。 钱莫氏心下慌了,知再缠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于是便想走为上策,正要抽身往山庄方向逃离,却觉肩胛处一麻,顿时瘫倒在对手的怀里。 “小娘子,长夜漫漫,你孤身一人在这夜色下徘徊,许是独守空房,寂寞难耐。爷今儿个做个功德事,陪小娘子缠绵守岁,嘿嘿嘿……” “大胆狂徒,你敢……”钱莫氏被点了穴,周身无法动弹,只能喝斥狂徒。 “小娘子莫急,爷这就带你走……”狂徒将钱莫氏瘫软的身体扛在肩上,几个飞跃,便消失在夜色里。 盏茶后,钱莫氏被狂徒带到一间漆黑的破庙里,正欲对钱莫氏行不轨之事,钱莫氏怒道:“我乃已为人妇,你今个玷污了我,我还有甚脸面见我夫君,我绝不苟活……” “哎呦,还是个贞节烈女?无妨,等你尝过爷的阴阳合合术,你就不会说这话了……” 狂徒不顾钱莫氏的叫骂,解了钱莫氏的裤腰带,便强行直奔主题…… 钱莫氏和钱满粮成亲十年有余来,钱满粮在床第时从未主动示好过自己,反而一直是自己强行的夫妻之事。 现在,被这狂徒用强,钱莫氏心底反而生出一丝刺激的欢愉来,钱莫氏由叫骂声变成了贪欢的呻吟声。 狂徒见钱莫氏如此陶醉,便轻拍钱莫氏的后背,解了她的穴道。 钱莫氏解了穴道,手脚不自主地像八爪鱼般缠在了狂徒的身上…… 这一夜,一个采花淫贼,一个寂寞骚妇,旗鼓相当,一再的翻云覆雨,不知疲惫。 直到双方都累到筋疲力竭,方才分开仰卧在破庙的干草堆上。 “你这荡妇,是爷见过最放的开的骚货,嘿嘿……”狂徒似被榨干了般喘着气调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钱莫氏好似终于尝到了男人真正的甜头,轻问道。 “怎么?你还打算和爷长相交好?” “有何不可?” “哦?有意思,你不顾及你夫君脸面了?”狂徒调侃道。 “随你,不说我走了……”钱莫氏作势要起身。 “哎呀,小娘子,我说,我就是尤三郎是也……”自称尤三郎的忙拉住钱莫氏。 “哦……你就是采花大盗尤三郎?”钱莫氏心下一惧,想起了被尤三郎奸杀的翠环来。 “正是爷,爷不是采花,是爱花惜花,就如刚刚爷爱惜小娘子一般。”尤三郎恬不知耻地狡辩。 “上两个月周家山庄的丫鬟被奸杀,是你干的?”钱莫氏心一横,问道。 “胡扯,我只采花,不摧花。爷从不杀女人,那只是官家给爷扣的帽子……”尤三郎一口否认。 “不是你,会是谁干的?”钱莫氏疑惑。 “谁知道,大户人家,为掩悠悠口舌,杀一两个下人灭口是常有的事……”尤三郎不以为然地回道。 “我要回去了,日后如你还要见我,可到周家山庄东侧外的林子里,林里有一棵古柏树,你在树上刻上十字,我便来寻你……”钱莫氏起身穿衣。 “小娘子,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尤三郎思考着钱莫氏的话。 “叫我玉娘就是……” “好,玉娘,我如要见你,白日去留迹,你夜里来此庙找我,可行?” “不用分白日黑夜,你留迹,我便来找你。” 钱莫氏与尤三郎约定好,便各自散了。 回到山庄,已是寅时末,钱满粮睡在秋香房里。钱莫氏一晚不在家,钱满粮都不知道。 钱莫氏心里泛起无名的酸楚,却咬了咬牙,独眼里尽是报复后的嘲讽和得意。 之后,钱莫氏就经常神出鬼没地不见踪影,也无人关注钱莫氏的踪迹。钱满粮只觉钱莫氏变的通事理了,也不再来作贱自己,倒是乐的轻松。 第46章 吴氏姐妹 年刚过几天,还在正月里,周吴氏的娘家就派人来告知大奶奶周吴氏,说周吴氏昏迷在床十余年的妹妹吴淑兰快不行了。 听到此消息,周吴氏正在用早餐,惊的筷子“啪嗒”滑落在桌面上。 周吴氏与这妹妹,本是孪生姐妹,母亲因产后亏虚,一年后便病死了。父亲纳了后母,不能生育,却对周吴氏姐妹俩很是苛刻。 吴父性子懦弱,惧内。为了息事宁人,将五岁的小女儿淑兰送往静虚庵寄养。 这吴淑兰,在静虚庵也没过上安生日子,师太与尼姑们,将吴淑兰当成了使唤丫鬟,稍不如意就会招来一顿打。 吴淑兰在静虚庵熬到十二岁,在又一次被师太狠狠打骂后,吴淑兰连夜逃出了静虚庵,便失去了音讯。 直到七年后,吴淑兰又自己回到了吴家,此时,吴家小女儿,早已长成了明媚的大姑娘,还学的一身功夫。 吴家姐妹俩虽是孪生,却分开了整整十四年,望着如照镜子般的彼此,吴家姐妹紧紧抱在一起流眼泪。 姐姐吴淑慧,虽留在父亲与后母身边,后母避了吴父,对淑慧稍不如意也会打骂。只是淑慧忠厚老实,对后母逆来顺受。 后母屈氏之所以在吴家嚣张跋扈,只因她母亲的娘家是周家山庄。 也就是攀着这层关系,后母屈氏在周家山庄周老爷死了正妻后,积极攀附,将十八岁的吴淑慧订与周老爷填房,已选好吉日,年后吴淑慧就要嫁去周家山庄。 后母屈氏见淑兰水灵灵地回来吴家,满面堆笑,亲热地上前搂住淑兰的肩膀道:“二小姐总算回来了,我和你爹可想煞你了……” 见后母屈氏一副谄媚嘴脸,淑兰往肩上暗输内力,震开后母屈氏的手,轻蔑地翻了个白眼。 屈氏却不恼,当夜便在吴父耳边吹风:“老爷,你看淑兰也大姑娘了,该寻个婆家了……” “嗯,托吴媒婆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入赘吴家。”吴老爷道。 “入赘?为何入赘?你看那丫头片子,骨子里忤逆的很,要入赘也得淑慧,她从小在我们身边养大,听话……”屈氏一想到今天淑兰对自己的那个白眼,就恼的牙痒。 “淑慧已聘给周家了……”吴老爷提醒。 “淑兰这丫头,不会与我们同心的……”要留淑兰在家招上门女婿,屈氏一万个不情愿。 “莫要再多言,就这样定了。”两个女儿大了,吴老爷在屈氏面前,腰杆似乎挺直了些。 屈氏见吴老爷意已决,知道难改,便翻过身仰躺着,瞪着眼望向帐顶盘算起来。 第二天,屈氏在梳妆镜前正准备妆容,打开胭脂盒,里面却盘着一条碧绿的小蛇,朝着屈氏直吐鲜红的信子。 屈氏吓的往后仰去,连人带椅翻倒在地,大呼道:“来人呐……” 在院内练功的二小姐淑兰,听见房里屈氏的惨叫声,邪魅地一笑。 屈氏被小蛇吓的半天才缓过神来,思忖着,恨的咬牙切齿地道:“肯定是那个死丫头干的,等着瞧……” 屈氏重整妆容,打起精神出门找吴媒婆。 吴媒婆热情地接待屈氏,并请屈氏上座。 屈氏说了自己的来意:“吴娘子,我今个来是为我府上的二小姐……” “哦?二小姐回来了?”吴媒婆问道:“二小姐多年在外,这次回来已是大姑娘,该出阁了吧?” “是啊,我和我家老爷商量了,要留二小姐在家招上门女婿。您也知道,我家大小姐,我给许配给了我娘家弟弟。” “知道知道,能嫁入周家山庄,何等的荣光。若不是吴大奶奶的血亲关系,吴大小姐也没有这么幸运……”吴媒婆极力奉承屈氏。 屈氏得意地用绣帕轻拭了拭嘴角,道:“那是自然,虽说我家大小姐也是不差,但想我周家弟弟,那是何等身价。退一万步说,我周家弟弟,就是想娶官家千金,都是可以的。” “那是自然,所以,吴老爷娶了您,真是旺夫兴家啊……” “唉!唯一不如意的,是我这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一儿半女,终是吃亏……”屈氏叹息。 “哎呀,吴大奶奶万不可这样自轻了自己,吴家两位小姐嫁的出息,也定会让你享福的。”吴媒婆劝慰。 “唉!”屈氏自知从未善待过吴家姐妹,也定不指望吴家姐妹会孝敬自己,岔开话题道:“说正事,吴娘子手上可有人选?帮我家二小姐参谋几个。” “有有有……吴大奶奶您稍等,我去取了簿子来,上面有记着一些要嫁娶或入赘的……” 吴媒婆取来簿子,一页一页翻看,有适合的便念与屈氏听:“吴大奶奶,这个刘公子,家里有些田产,只是兄弟众多,他又是偏房所生,因此打算出来入赘。” “这个万公子,祖上是官宦,可惜家道中落,但这万公子有志气,在备考,如若祖上护佑,保不准又能及了第。他孤身一人,父母早亡,有意找个能扶持他考第的人家入赘……” 吴媒婆一连挑了几个不错的人选,屈氏都未接腔。 吴媒婆略带不解地问:“吴大奶奶,这几个可有中意的?” “吴娘子,您看我们家老爷,性子本就软,我们只想招个本分老实的,在我们吴家安安生生过日子便好。不要求他要如何的出息,出息后万一留不住,与我们生了歹心,我们岂不自寻烦恼?” “也是也是,还是吴大奶奶考虑的周全。”吴媒婆继续往下翻,指着簿上的记录道:“这个不知合吴大奶奶意不?” “念来听听……”屈氏呷了口茶,用绣帕压了压残留在嘴上的茶水。 “这个人叫李前,孤儿,现寄住在他远房的表舅家。他表舅娘嫌他常住不走,便央我给李前找个人家入赘了……”吴媒婆介绍道。 “嗯,他表舅妈可有细表李前的人品相貌?”屈氏似乎对这个李前有些兴趣。 “说了,他表舅娘说李前人很老实,基本就是你说东他绝不往西,忠厚听话,只是……”吴媒婆顿了顿话,似在犹豫怎么说下去。 “只是什么?”屈氏追问。 “吴大奶奶,我就直说了。” “说吧。” “只是那李前,相貌粗俗,个子也不高,怕是配不上你家二小姐……” “哦……”屈氏听吴媒婆这一介绍,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道:“就这个了,烦劳您保个媒,选了吉日将这桩喜事办了。” “这……吴大奶奶,您确定就选这李前了?”吴媒婆确定一遍。 “确定这个了,有劳吴娘子,事成后给您加酬劳……” “谢吴大奶奶……”吴媒婆听到加酬劳,两眼放出光来。 第47章 送子丹 隔天,吴媒婆上吴家来,进门就见吴家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姐在院里,一个绣花一个逗猫。 吴氏姐妹虽非绝色,但也着实算的上美人胚子。柳叶眉,红樱唇,特别是那双深水潭似的大眼睛,灵动又聪敏。只是,绣花那位小姐,眼神清亮,逗猫小姐的眼神,凌厉中带着狠辣。 吴媒婆夸张地惊呼道:“哎呀呀,二位吴家小姐,真得似天仙般美貌,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 “嘻嘻……那您猜猜我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逗猫的小姐调皮地问吴媒婆。 “看相貌,老婆子着实是猜不出来。但是……”吴媒婆将二位小姐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转着圈打量了一番。 “但是甚?”逗猫小姐饶有兴趣地问。 “但是,如老婆子没猜错的话,绣花的小姐是大小姐,您呢,就是二小姐了。”吴媒婆讨好地冲逗猫小姐笑道。 “算您有眼力见,只是,您怎分辨出来的?”二小姐抱起猫,捋着猫背。 “大小姐绣工,吴家村谁不知晓……”吴媒婆面带得意。 “那您是觉得我不会绣花喽?”二小姐柳眉一挑,语带不悦。 “二小姐会不会绣花,老婆子真不知道,只是之前见过大小姐的绣品,所以侥幸猜对了。” “哼……”二小姐轻哼一声,便不再理会吴媒婆。 屈氏在房里听到吴媒婆的声音,便迎了出来,请吴媒婆厅里坐。 吴媒婆似乎对吴家双生子姐妹很是喜欢,边随屈氏身后边称赞道:“吴大奶奶,吴家二位小姐真如天仙般漂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小姐淑兰的婚事也定了下来,日子和大小姐淑慧同一天,一嫁一入赘,双喜临门。 没人征求淑兰的意见,淑兰似乎也无所谓,对谁入赘来吴家,没有丝毫的关心。 定了亲事后,淑兰似乎变的忙碌起来,经常出去,回来时手里总提着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屈氏懒得过问,问了淑兰也不买她的账,干脆睁只眼闭只眼,随了淑兰。只要淑兰不时不时将死老鼠、癞蛤蟆、蟑螂放在屈氏的茶杯或衣橱里,就阿弥陀佛了。 将自己关在房里几日的淑兰,不知道在做什么,吃饭都由丫鬟送了进去后马上就被赶了出来。 连姐姐淑慧去叩门关心,淑兰都不开门,只是隔着门应和道:“姐姐,我好着呢,过几天就出去了……” 见淑兰无碍,淑慧也放下心来。 一周天后,淑兰兴高采烈地开了房门出来,手里拿着一盒药丸,高声喊着姐姐淑慧:“姐姐……姐姐……” 淑慧正在院里的廊下绣嫁衣,应道:“妹妹,我在这里,你来……” “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淑兰边往院里走边大声嚷嚷道:“我炼出送子丹了,哈哈……” 听淑兰欢快的笑声,淑慧停下手里的绣花针,抬头柔柔地问:“何为送子丹?” 淑兰似在故意地提高嗓音:“姐姐,送子丹就是吃了能怀胎生子……” “哎呀,你这丫头,还未嫁人,就弄这劳什子东西……”淑慧羞红了脸,轻斥淑兰。 “姐姐,这可是从我师傅那偷学来。”淑兰来到廊下,神秘兮兮地对淑慧道。 此时,淑兰的大嗓门早惊动了在内室闲闷的屈氏,听淑兰说炼出了送子丹,便着实动了心。想想自己嫁来吴家多年,却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实是遗憾,如若淑兰真炼成了送子丹,那自己不是就有希望生个一男半女了么? 屈氏竖起耳朵,将淑兰和淑慧的话尽听进耳里。 “姐姐,我特意炼了这送子丹,是给我们姐妹俩备着的,万一……”淑兰勾起嘴角,暗示淑慧道。 “你想什么呢?大姑娘家家,就……也不害臊……”淑兰羞的低下头,继续绣花。 “姐姐,这嫁衣真漂亮……”淑兰由衷地称赞道:“可惜我不会绣花……” “知道你不会绣,你的嫁衣,我给你准备好了,两件一样……”淑慧笑道。 “真的吗?谢谢姐姐……”淑兰有一瞬间被姐姐感动到,从五岁被父亲送去静虚庵,就再也没感受过亲人的关爱,淑兰眼底潮湿起来。 “这些年,你受苦了,妹妹……”淑慧拉住妹妹的手,无奈又疼惜地抚着妹妹的手背。 “没事,姐姐,我们都长大了。”淑兰笑笑,眼里尽是苦涩。 “给淑慧姐、淑兰姐请安。”堂弟吴实才从外面进来,见吴家姐妹都在,便忙上前请安。 “实才,你学成回来了?”淑慧关心道。 “是的,淑慧姐。” “你学什么?去哪学了?”淑兰对这个堂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当年三人时常在一起玩,淑兰总要捉弄他,然后栽赃给姐姐淑慧。吴实才绕着姐妹俩看了看,却总能指着淑兰道:“明明是你,莫想推给淑慧姐姐。”淑兰纳闷,问吴实才:“我爹爹都分不清我与姐姐谁是谁,你怎分清的?”吴实才老实答道:“你耳后有一小块胎记,淑慧姐没有。”至此,淑兰才知道,吴实才是怎么分清自己和姐姐的。 “淑兰姐,我去廖庄学编织去了。回到家,听父母说您回来了,忙来给两位姐姐请安。淑兰姐,您一切都好吧?”吴实才关切道。 “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么?”淑兰在吴实才面前转了一圈,笑盈盈地道。 吴实才随着淑兰身子的转动,看见淑兰耳后的胎记,比小时候大了一些。 这边在屋内偷听的屈氏,对淑兰的送子丸心痒难耐,想着用什么办法得到送子丸。 屈氏心生一计,整了整衣容,吩咐丫鬟将大小姐叫来。 廊下正相谈甚欢的姐弟三人,被屈氏的丫头来传淑慧进房见屈氏。 淑慧忙起身,谨小慎微地随了丫鬟去屈氏屋里。 淑兰翻了个白眼,对屈氏说不出的讨厌。 “淑慧,坐坐坐……”屈氏一反常态,未等淑慧开口,便迎了上去,热情地拉着淑慧在软椅上坐下。 “母亲,您叫淑慧来,有何吩咐?”淑慧端正坐着,小心问道。 “淑慧,虽然我将你们姐妹视如己出,但是,马上你们就各自成家了。我嫁与你父亲,这么多年,也未得一骨肉。”屈氏说起自己的软肋,心下着感酸苦,竟掉下泪来。 “母亲……”淑慧见屈氏掉泪,惊慌地站起身来,又不知如何安慰屈氏。 “不碍事,坐……”屈氏擦了擦泪,示意淑慧坐下,淑慧只好惶恐不安地又坐了下来。 “淑慧,刚才我在屋里听淑兰说炼成什么送子丹,可真有此事?”屈氏直切主题。 “回母亲,淑兰是说炼成了,但也不知道丹药是否有效。”淑慧憨厚,如实回复屈氏。 “淑兰这些年在外面,定也结交了高人,我相信她炼的送子丹有用。淑慧,你帮母亲问问淑兰,给母亲些送子丹,也让母亲圆了生子的愿想。”屈氏哀求道。 “母亲,您确定想要那丹药么?” “确定,这些年,我服了上百种药,都不见效,也不差淑兰这一剂丹药了。”屈氏满眼渴求。 “既然母亲要,我去问妹妹要了送来母亲便是。” 见淑慧应允,屈氏愁苦的脸上,顿时开出花来。 第48章 姐妹同榻诉往事 淑慧回到院内,淑兰与吴实才还在相聊。 淑慧轻咳一声,对吴实才道:“实才,你多月未在家,是不是该回家陪叔叔婶婶说说话?” 见淑慧意有所指,吴实才也圆滑,忙向两位姐姐告辞,出院门而去。 见吴实才走了,淑慧拉起淑兰的手,同在廊里的椅上坐下。 “淑兰,刚才继母叫了我去,意思是……”淑慧斟酌着接下来的话。 “姐姐,她又为难你了?”淑兰眼里聚起杀意。 “没有,淑兰,姐姐说了你不要生气,我知道继母对你不好,你……”淑慧也知难为了妹妹,先安抚道。 “说吧,姐姐,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淑兰大度,笑着看着姐姐。 “继母想让你送她些送子丹……” “她做梦,休想……”还未等淑慧说完,淑兰便“蹭”地从椅上跳了起来,大嚷道,并气鼓鼓地拿了装着送子丹的盒子,转身往自己房里快步而去。 “妹妹……”淑慧见淑兰如此生气,懊恼又着急地起身要去追上淑兰,却被早已尾随在侧门偷听的屈氏赶上来一把拉住。 淑慧被人从后面突然拉住,吓了一跳,转身见是屈氏,忙垂头轻唤:“母亲,我……” “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这个淑兰,对我的误会太深了,唉!看来吴家注定无男丁续香火了……”屈氏一副疼心的神态。 “母亲莫要难过,妹妹说过,等我出嫁日,会送我一半的送子丹,到时我转送母亲便是。”淑慧孝顺,愿意借花献佛。 “真的吗?如此甚好,我儿年轻,用不上那送子丹。”见淑慧愿意将淑兰送的送子丹转送与自己,顿时心花怒放,笑逐颜开:“慧儿,那我就等着你给我送丹药了……” “嗯,母亲放心,一定送与母亲。”淑慧许诺。 “好好好……慧儿,你绣你的嫁衣,我去厨房看看,让巧娘给你做些好吃的菜。”屈氏心情大好,愉快地扭着腰肢离去。 “谢谢母亲……”淑慧不放心妹妹,频频往淑兰的房门张望。 回到房里的淑兰,关上门,却立马用手指沾了口水,将窗纸捅破一个窟窿,趴在窟窿上往廊里看。屈氏与淑慧的对话,被淑兰听的一清二楚,淑兰不怒,反而是邪魅一笑。 日子过的飞快,年后,吴氏姐妹一娶一嫁的吉日就在眼前。 成亲前一晚,淑兰拿了一盒送子丸,挤上了姐姐淑慧的床。 小时候两姐妹一直同榻而眠,相亲相爱,事隔十余年,再次同榻而卧,童年时温暖的感情又重新在吴氏姐妹间再次呈现。 “姐姐,明天你就要嫁去周家山庄了,大户人家,你日后想回个娘家都不容易,我们要再见面,也是有回数的了。”淑兰抱着姐姐的一只手,将脸埋进淑慧的胳膊里。 “妹妹,要是娘亲尚在世,我们姐妹,也不至于分离十余年……”淑慧想亲娘了,想到这些年姐妹俩因后母的不容而艰难苟活,不禁哽咽出声,潸然泪下。 “姐姐莫要伤心,我们已经长大,以后就不会有苦日子了。”淑兰安慰姐姐。 “妹妹,说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淑慧知道妹妹的不易,但还是想知道淑兰这些年的遭遇。 “五岁那年,爹爹送我去了静虚庵,虽然爹爹每年有给庵里银两,但是,庵里的师太与女尼们并未善待我。她们将我当成使唤丫头,洗衣做饭扫院子,还要给师太倒夜壶。稍有做的不好,就会遭她们一顿打骂。”回忆起在静虚庵的日子,淑兰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我可怜的妹妹,虽然我在家没受妹妹这么大的磨难,但屈氏也是稍不如意,就背了爹爹打骂我……”淑慧抽泣地侧过身,将妹妹拥进怀里。 “十二岁那年,我扫佛龛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师太最宝贝的玉瓶,我知如不逃出静虚庵,势必会被师太活活打死。于是,我沿着静虚庵茅厕的矮墙爬上厕顶,攀上围墙,逃命而去。”淑兰继续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在山里转了两天,却不知去往哪。只到遇见了一个青年和尚,他带我上了一间破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形同鬼魅,阴恻恻地看着我。” “青年和尚向老和尚说了在山林捡到饿累的脚步飘忽的我,并请求老和尚收留我。” “老和尚盯着我看了片刻,便邪魅一笑,答应将我留下,并要收我为徒。青年和尚喜的一把按住我肩膀,示意我叩头拜师。” “于是,我就这样拜了师,跟随老和尚学功夫。这老和尚功夫很高,并会炼制各种丹药,但丹药多半是毒药,一小粒便能致人于死地。” “师兄对我很好,得空就陪我练功,带我在山林里猎飞禽走兽裹腹。” “那老和尚总是神出鬼没,经常不在破庙,师兄说老和尚出外修炼去了。” “四年过后,我的功夫大有修为,便想起在静虚庵受的罪,决定前去报仇。” “当我到得静虚庵,正与出门洗衣服的无悔师姐碰了个正面。无悔师姐是静虚庵中唯一对我好的人,只是她自己也经常被别的女尼为难排挤,也无力护我。” “无悔师姐见我回来静虚庵,急的扔下手里的衣篮,拉着我就往外跑,边跑边道:‘小兰,你怎还敢回来?赶紧跑,师太不会饶过你的。’” “无悔师姐以为我回来送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扯住师姐,停下身来,对她道:‘师姐莫怕,我是回来报仇的……’” “我杀光静虚庵所有曾经欺负过我的人,当然,包括那个师太,意想不到的是,我在师太房里的暗柜里,搜的不少金银,这个老秃尼,贪婪该死。” “我将静虚庵改名念慈庵,并让无悔师姐做了住持,留下些银两,便重回了破庙找我师兄……” 淑兰平静地讲述着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淑慧早已听的心疼不已,痛哭失声。 这一晚,姐妹俩紧依着彼此,陪伴着彼此。 第二日,周家山庄来接亲,淑慧跪别父亲与继母,洒泪上了周家花轿。 李前正式入赘吴家,与淑兰拜了天地。 屈氏捏着淑慧临上轿时偷偷递过来的丹盒,心里早已是雀跃狂喜。 第49章 屈氏有喜 屈氏将丹盒用袖口盖住,趁众人注意力都放在新娘子身上时,快速回到内室,迫不及待地打开丹盒。 丹盒内整整齐齐地码着一盒乌黑发亮的丹丸,盒盖内写着:“内服,一日一颗。” 屈氏激动地搓着手掌,笑的眼眉多飞了起来,得意地道:“淑兰你这个死丫头,不肯给我,老娘还不是得到了……” 吴家姐妹各自成了家,一个生活在高枝上,一个虽不在泥地里,但比起周家山庄的富有,吴氏家只能算个中产阶层。 李前老实的像块木头,淑兰吩咐什么就做什么。淑兰似乎不在意,男人只要听话就好。 春去秋来,天气渐渐转凉。 一大清早,屈氏洗漱完毕,正准备和吴老爷一同吃早饭,不料屈氏刚坐下,就被桌上的春卷味熏的直泛恶心,禁不住干呕了起来。 “美玉,怎么了?”吴老爷关心问道。 “老爷,有点犯恶心。”屈氏脑里思索着,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来。 “莫不是夜里贪了凉,胃寒,叫顾郎中来看看。”吴老爷交待。 “是,老爷,我一会就让下人去请顾郎中。”屈氏将桌上的春卷,往吴老爷面前推,娇声道:“老爷,您尝尝这个,是巧娘做的新式点心。” “唔,一起吃……” “我今儿个胃不舒服,喝点白粥就好。” 早饭后,吴老爷上自家的米店去了。 屈氏恭敬地送老爷出了门,立刻也出门去找顾郎中,她等不及下人去请,还要等顾郎中抽空上门,时间太久了。 “吴大奶奶,您今天这么早?”顾郎中刚开医馆的门,就见吴家大奶奶屈氏,满面带笑地急急而来。 “顾郎中,我来请您给我号号脉。”屈氏进了门,在问诊桌前坐下。 “吴大奶奶是哪不舒服吗?您稍等,我刚下了门抽,先去洗个手。”顾郎中去到后室洗手。 “我今个吃早饭,直泛恶心……”屈氏提高声音,朝在后室洗手的顾郎中道。 “哦,怕是着了凉了……”顾郎中太知道屈氏了,这些年为了想怀个一男半女,已经是顾郎中医馆里的常客了。屈氏中药吃了无数,就是怀不上,顾郎中对屈氏的不育症,也束手无策。 “您先号号脉再说。”屈氏已经急不可待地想知道结果。 “好的,来了……”顾郎中擦干手,在问诊桌后坐下,伸指号上屈氏早已放在桌上的手脉。 号完右手的脉,又换成左手。 屈氏紧盯着顾郎中的脸色,急切地想知道内容。 片刻后,顾郎中收回手,嘟囔道:“不对呀,像喜脉又不像喜脉……” “喜脉?顾郎中,您确定我是喜脉了吗?”屈氏只将“喜脉”二字听进了耳里,忙不迭问。 “吴大奶奶,您月事可正常来?”顾郎中问。 “已经一个半月未来了……”屈氏欢喜地道:“今早突然干呕,心想莫不是有了身子,所以才来向您号脉确定一下。” “哦,您最近有吃什么药吗?” 见顾郎中问,屈氏转了转眼珠,肯定地道:“未吃,之前一直服的您开的药,可能有效了?” “嗯嗯……如果是这样,那恭喜吴大奶奶,您终于怀上了。”顾郎中听屈氏说是服了自己开的药怀了身子,心下也是得意,连声恭喜吴大奶奶。 “哎呀,老天垂怜呀,当然,也谢谢顾郎中您……”屈氏抚着肚子,娇笑道。 “吴大奶奶,我给您开些安胎药,您煎了服下。静养,莫操心劳力……”顾郎中提笔写处方。 “谢谢顾郎中,等我儿出生,定送红喜蛋来感谢您。” “好好好……” 屈氏让顾郎中特意在中药包上写上“安胎药”三个大字,提了走在街上,得意地挺起肚子慢悠悠往回走。 “哎呀,这不是吴大奶奶吗?老婆子给您请安了……”迎面走来吴媒婆,见到屈氏,讨好地向屈氏请安。 “吴娘子不必多礼。”屈氏停了下来,故意晃动着提在手里的药包。 “哎呦,吴大奶奶,您这安胎药是给二小姐准备的吗?哎呀,恭喜恭喜,二小姐这么快就有喜了……”吴媒婆眼尖,看清药包上的字,惊喜地叫道。 “吴娘子,二小姐才成亲半年不到,哪有这么快有身子。”屈氏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暗示。 吴媒婆圆通,见屈氏不停地手抚肚子,立马上前搀住屈氏的手臂,献媚道:“感情是吴大奶奶您自己有喜了?哎呀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来年吴大奶奶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那可不得把吴老爷高兴坏了。” “借您吉言,届时定请您来府上喝酒。” “一定的,一定的。吴大奶奶,我搀着您,您走慢点。您现在可是双身子,万不能快走。” “自然的……” “来,老婆子送您回府……” 吴媒婆小心翼翼地搀着屈氏,送到吴家,才自行离去。 屈氏将药包放在内室的桌上,丫鬟伺候着在床上躺下,静等吴老爷回来吃中饭。 吴老爷午时准点回家吃饭,见屈氏不在饭桌上,问丫鬟:“太太呢?” “回禀老爷,大奶奶在床上歇着。” “哦?她是不舒服吗?饭也不来吃……” “大奶奶……”丫鬟欲言又止。 吴老爷担心屈氏,便起身回内室,去叫屈氏吃饭。 听见吴老爷的脚步声往内室来,屈氏假装闭上眼,就等吴老爷。 “美玉……”吴老爷人未进门,便出声唤道。 “美玉,你哪不舒服?顾郎中没来吗?”吴老爷到的床前,关切地轻推了推屈氏的肩膀问道。 “噗呲……”屈氏娇笑着睁开眼,伸出手臂,一下圈住吴老爷的脖子,吴老爷不留意,重心不稳,扑倒在屈氏身上。 “哎呀,老爷快起身……”见吴老爷扑在自己身上,吓的屈氏连忙松开手,将身上的吴老爷往上推。 “你这一惊一乍的是作甚。”吴老爷爬起身,愠怒道。 “老爷……”屈氏翻身坐起,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安胎药,媚眼如丝地撒着娇 :“老爷,您看看那是什么?” 吴老爷整了整衣袖,不悦地走到桌前瞟了一眼,见药包上的大字,吴老爷似乎不敢相信,遂忙弯下腰,仔细看,“安胎药”三字没错。 “你你你……这这……”吴老爷老来得子,喜的指着药包望向床上的屈氏,等屈氏给答案。 “老爷,我有喜了……”屈氏得意地重重点了点头,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根下了。 第50章 一场空 屈氏有了身孕,吴家上下一片喜气,吴老爷发话了,从今后,吴家唯大奶奶屈氏之命是从,府里上下都必须小心伺候着。 屈氏坐在正厅上首的太师椅上,昂起头,并故意将尚未出怀的肚子一挺再挺,屈氏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趾高气昂。 坐在下侧的李前,唯唯诺诺地点头应允。 淑兰却翻了个白眼,不知轻重地道:“什么了不起的,谁不会生孩子,轮到你,倒像怀了太子般……” “老爷……”屈氏听了不乐意了,拖长声音向吴老爷告状:“您看淑兰都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肚中的吴家小少爷,不是吴家的太子么?” “淑兰,你母亲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就莫要再气你母亲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妹。”吴老爷知道淑兰与屈氏间相互不待见,只能半哀求地向女儿说好话。 “父亲,女儿知道了……”淑兰算是答应了下来,不再同屈氏过意不去。 屈氏见淑兰服软,得意地挑了挑眉,心满意足地抚着肚子。 屈氏第一次怀胎,自是高调,就算孕吐,也要到院里的廊下,大声地干呕着,意在向全吴家的人,更是向住西厢房里的淑兰彰显。 房里嗑着瓜子的淑兰,邪魅地冷笑:“等着瞧,有你作死的时候……” 见妻子这般说继母,老实的李前木讷地劝道:“娘子,你就不要和母亲置气了,她也不容易……” “你懂个屁,闭上你的嘴,安安分分做好你的赘婿。”没等李前说完,就被淑兰一顿斥责。 李前吓的忙应允道:“娘子莫要生气,我听你的便是。” 如水的光阴,一年一年的流逝,屈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屈氏在吴家耀武扬威了十个月,终于到生产期了,但总不见发动。 预产期已过一周,屈氏与吴老爷着急了,忙请了镇上最好的接生婆查娘子来。 查娘子在屈氏圆如吃饱草料的牛肚般的肚皮上又摸又拍又按的,边问屈氏道:“吴大奶奶,肚子可有痛感?” “按着疼……”屈氏如实回答。 查娘子又趴下贴耳在屈氏大如斗的肚子上听,又问:“平时肚中的胎儿可有踢您?” “嗯……”屈氏回想了一下,道:“我儿子乖,心疼为娘,似乎未曾闹腾过……” “这……”查娘子立起身来,脸色严肃,似乎有话又不敢说。 “查娘子,您有话尽管说便是。”屈氏见查娘子这般神态,心里隐隐不安,催查娘子接着讲。 “吴大奶奶,您先好生歇着,我出去一下。”查娘子不等屈氏回声,便抬脚出了门,并将房门关上。 “嗳,查娘子……”见查娘子离去,慌的屈氏直叫唤。 查娘子出了内室,往吴家厅上而去,吴老爷正在厅上坐等内室来传好消息,却见查娘子匆匆出来。 吴老爷忙起身迎上去,急切问道:“查娘子,内人母子怎么样?” “吴老爷,您先坐下,听我说……” 查娘子等吴老爷坐下,才在下首的椅上入座,悠悠道:“吴老爷,恕老妇直言。” “查娘子请讲。”见查娘子神情严肃,吴老爷忐忑起来。 “吴老爷,大奶奶肚中并未有胎……”查娘子如实告之。 “什么?内人肚大如簸,并且顾郎中几次号脉,都是喜脉……”吴老爷不肯相信。 “吴老爷,老妇刚才检查过大奶奶的肚子,并未摸到胎儿,亦未听到动静,大奶奶应该是得了病……” “怎么会如此……”吴老爷如五雷轰顶,不敢接受。 “吴老爷,老妇建议,您还是请医术好的郎中,来给大奶奶诊断。老妇不叨扰了,先行告退。”查娘子不忍心见吴老爷心碎的神态,起身告辞离去。 吴老爷不敢告诉欢天喜地的屈氏实情,便强打起精神哄骗屈氏,要另请高明的接生婆来为屈氏接生。 隔天,吴老爷亲自到县城将县里的倪郎中请到家里。 倪郎中诊过屈氏的脉象,又翻了翻屈氏的眼睑,并查看了舌苔,问了屈氏一些症状,便回到了吴家正厅。 吴老爷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躬身将倪郎中请到上座,自己陪同坐下。 “吴老爷,大奶奶得了一种怪病,并不是有孕在身。”倪郎中如实相告。 “哎呀,这……空欢喜一场……”吴老爷失望地掉下泪来,问倪郎中:“可有药医否?” “无药可医……”倪郎中见吴老爷老泪纵横,也是于心不忍,但只能如实告知。 “我吴家做了什么孽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吴老爷哭泣道:“倪医师,内人无药可治,以后会怎样?” “只能任其发展,大奶奶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到最后可能会撑破内脏,气绝……”倪郎中不忍再说下去,起身告辞。 吴老爷虽悲痛欲绝,但还是吩咐家丁,套了马车送倪郎中回县城,并付清倪郎中的出诊费。 回到内室,吴老爷实在不忍心将实情告知屈氏,擦干眼泪强颜欢笑的骗屈氏,只说胎儿还得养些日子。 “哎呀,我这是怀了个哪吒吗?咯咯咯……”屈氏打趣道。 屈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一个月后,屈氏已经躺在床上喘不上气了,屈氏看着那大的怪异的肚子高高地隆在自己的眼前。 “老爷……”屈氏说话都变艰难了,胸口被大肚挤的似要窒息。 “美玉,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见屈氏的状态恶化,吴老爷知她时日不多了,禁不住掉下泪来。 见吴老爷落泪,屈氏似乎明白了什么,牵了牵嘴角,却笑不起来,虚弱地道:“老爷,美玉对不起您,没能为您留个一儿半女……” “美玉,不要这么说,你陪了我将近二十年,我也感谢……”毕竟夫妻一场,面对死别,吴老爷对屈氏万般不舍与怜惜。 “老爷,将淑兰唤来,我想与她说说话……”屈氏交待。 片刻后,淑兰来到屈氏面前,吴老爷知趣地掩上房门避去。 “淑兰,你坐……”见淑兰来了,屈氏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招呼淑兰。 “不用,你找我来作甚?”淑兰站在屈氏的床前,眼神玩味地看着屈氏大的吓人的肚子。 “那送子丹……是毒药?”屈氏此刻异常清醒。 “是的。”淑兰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屈氏见已证实了自己过晚的猜测,眼角流下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我拜你这恶毒的后母所赐,毁了我十五年光阴。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你贪婪,你该死。”淑兰笑着说最狠的话。 不知屈氏是悔过还是愤恨,竟一口气没上来,喉咙里“咕噜咕噜”直作响,只听“呯”的一声闷响,被子下屈氏的大肚子,像放了气的球,瞬间瘪了。 屈氏顿时气绝,房里弥漫着浓浓的恶臭味…… 第51章 吴老爷病亡 屈氏的死,带给吴老爷沉重的打击,心情郁结,人也日渐衰老下去。 尽管吴媒婆多次上门要与吴老爷说亲,吴老爷都拒绝了,自觉自己命里克妻,就不要再害人了。 淑兰五年里生下一儿一女,也是圆满了。 嫁与周家山庄周老爷的淑慧,肚子却没有动静,吴老爷为此也是愁闷。 吴老爷郁郁寡欢,时间长了,也病倒了。在床上瘫了几年,李前悉心照料,也没见吴老爷好转,终还是死了。 周家大奶奶吴淑慧接到娘家的丧报,哭的几近昏厥,禀了周老爷,带上贴身丫鬟暖香,上了周家山庄的马车,即刻往吴家村的娘家赶去。 淑慧跪在父亲的床边恸哭,淑兰怕姐姐伤了身子,忙拉了姐姐上了自己的房里,让悲伤过度的姐姐躺在床上,平复情绪。 吴家老爷过世,搭了灵堂请了道场,吹拉弹唱好些时日,才在选的吉日里将吴老爷入土为安。 吴家双生姐妹,披麻戴孝,跪哭送别老父。 淑慧让吴家家丁给周家山庄送信,书禀周老爷,自己要在娘家为亡父守灵七七四十九天。 周老爷应允,并关照淑慧,照顾好自己。 淑慧与淑兰每日着孝服,在厅上跪着为亡父诵经念佛,虔诚之至。 两姐妹同吃同住,同在厅上诵经念佛。 吴父亡去的第四十八天夜里,淑兰却突然失踪了,吴家上下打着火把到处寻找,却在隔天的早上,发现淑兰衣衫凌乱地晕倒在吴家的大门外。 众人忙将淑兰抬到床上,无论淑慧怎么叫唤,都叫不醒昏迷的淑兰。 第二天,周家山庄派了马车,钱老管家亲自来接周大奶奶回山庄。 淑慧将李前叫到厅上道:“妹夫,淑兰不知何时能醒,你务必要照顾好她。” “姐姐,您放心,我会悉心照顾好淑兰的。”见妻子一夜间成了植物人,李前也是伤心,抹着泪应答。 “我会请郎中来给淑兰医治,相信淑兰定会醒来。”淑慧抬袖抹了抹眼泪,并拿出一沓银票,递到李前面前:“这些银票收好,莫乱花,但别亏了两个孩子的吃穿,正长身体。” “不用,姐姐,家里还有些银两……”李前忠厚,不肯收妻姐的银票。 “莫要推辞,你且收好,照顾好淑兰和孩子,以后我会差人不定期送银两来。” 淑慧又唤了淑兰的一双儿女来,一手一个搂在怀里,万般不舍地道:“宝瑞、香凌,要听你爹爹的话……” “娘亲,你莫哭……”香凌年幼,分不清娘亲与大姨娘谁是谁,见淑慧掉眼泪,伸出稚嫩的手,为淑慧擦眼泪。 “香凌,她是大姨娘……”淑兰的大儿子宝瑞,难过地低下头,纠正妹妹香凌。 “宝儿们,要乖……”淑慧万分不舍地又去屋内看淑兰,摸着淑兰的手背道:“赶紧醒来,你醒来我便回来……” 淑慧带上贴身丫鬟暖香,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周家山庄的马车,掩面低泣,往周家山庄而去。 淑慧回到山庄,暖香搀引着淑慧回到慈和轩,洗漱更衣,又由暖玉搀引着去泰元馆拜见老爷。 只见那周老爷,虽个不高,但毕竟豪门出身,富贵的气质是佯装不出来的。 “请老爷安。”淑慧给周老爷行礼,周老爷虽然比淑慧大了十几岁,但对这个周家大奶奶,还是和颜悦色、以礼相待的。 “夫人回来了?多日辛苦,去歇着吧,不用陪在我这。”周老爷体谅淑慧。 “是,老爷……”淑慧遵了周老爷的意,回慈和轩休息。 “暖香,我回娘家多日,竟健忘起来,你将我平时常戴的发饰和常穿的衣裙拿来。”淑慧吩咐贴身丫鬟暖香。 “是,大奶奶。”暖香按大奶奶吩咐,将大奶奶常用的发饰与衣裙,都挑了出来,摆在桌上。 望着桌上的衣物,淑慧竟一时失了神,呆呆地眼里全是伤感。 一个月后,大奶奶周吴氏体恤贴身丫头暖香到了出嫁的年纪,将暖香配了出去,并暗里给了暖香一笔贴己钱,暖香感激地跪在大奶奶面前叩头谢恩。 大奶奶又在山庄里挑了秋香做自己新的贴身丫鬟。 淑慧回周家山庄已快两个月了,却未曾与周老爷同寝过。 这晚,淑慧沐浴熏香,又精心打扮一番,摒退秋香,提了食盒,独自来到泰元馆。 周老爷还未睡觉,屋里依然点着灯,等在门口伺候的小厮见是大奶奶来了,便准备回屋禀报老爷。 却被淑慧制止了,轻声道:“你且退下,我自己进去……” “是,大奶奶……”小厮知趣地退下。 淑慧轻移莲步,悄然进入周老爷的内室,见周老爷正坐在灯下专注看书。 “老爷,我给您送冰糖燕窝来了……”淑慧柔声唤着周老爷。 周老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唤过神来,似是惊了一下,见是提着食盒的淑慧,语带不悦地道:“何必亲自送来,让下人送来便是了。” “老爷,夜将深,喝了燕窝,您该歇下了。”淑慧提示。 “知晓了,你回去休息吧。” “老爷……今晚能与您否同枕……”淑慧目光炯炯地看着周老爷。 “夫人,你这是何意?”周老爷抬起头,迎上淑慧灼热的眼神,竟皱起眉头,不悦地问。 “老爷,淑慧嫁来山庄,也快十年了,膝下却未有所出。淑慧大胆,恳求老爷让淑慧有个一儿半女……”淑慧大胆地向周老爷说出心里的愿想。 “夫人,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洞房花烛夜,我与你已有约定在先。”周老爷压低嗓音,有些烦躁。 “时间太长,淑慧真忘了,请老爷见谅。”淑慧似乎是故意逆着周老爷的意思。 “你……”周老爷想发作,却还是压下了怒气,缓缓道:“那我再重复一遍,你记住了。当年洞房花烛夜,我已与你说明,我不近女色,娶妻只为给山庄立个女主人。我与你约定,往后日子,相敬如宾,各自住在各自的院里,只做名义夫妻。” “啊?”听周老爷此话,淑慧当场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竟说不出话来。 “以后,莫要再做这等蠢事,你只需做好你的大奶奶,自享你的富贵。回吧,早些歇息。”周老爷命令道。 “是,老爷,淑慧知错了,下不再犯,淑慧告退……” 望着淑慧出门的背影,周老爷不高兴地嘟囔道:“回了一趟娘家,怎的性子都变了……” 第52章 揭开真相 周吴氏回想起往事,似历历在目,十年前回娘家为老父奔丧,十年后,再返娘家,却还是奔丧。 周吴氏流下泪来,收拾妥当,去泰元馆向周老爷禀明回娘家之事,周老爷应允了。周吴氏未带伺候丫头,独自坐上马车,往山庄下的吴家村急奔而去。 昏迷了十余载的淑兰已经瘦的脱了相,再看不到当年的丰润容貌。 “我回来了,你却还未醒……”周吴氏望着床上毫无知觉的人,滴下泪来。 “姐姐,您也莫要过于伤心,淑兰命不好,唉……”李前比十年前也憔悴了不少,大概长年累月照料病人,也身心疲惫。 “我和淑兰单独待会…”周吴氏让李前下去。 李前识趣,关门退了出去。 “姐姐,是我害了你……”周吴氏喊一声姐姐后,顿时泪如泉涌,扑在床沿上,泣不成声。 吴家又搭起了灵堂请了道场,比之十年前吴父的葬礼更显隆重。 “淑慧姐,您来一下,我有话讲。”吴实才悄悄对周吴氏道。 “嗯,你随我来。”周吴氏避开正厅嘈杂的奔丧人群,往内室走,吴实才紧随其后。 来到内室,待周吴氏入座,吴实才“扑通”一声,在周吴氏面前跪了下来,口里喊道:“淑兰姐,我实在憋不住了,您与淑慧姐到底怎么回事?” 周吴氏痛苦地闭上眼睛,轻声对跪着的吴实才道:“你先起来,我慢慢讲与你听……” “我十二岁那年逃出静虚庵后,遇上了我后来的师兄普慈,他带我投奔了他的师傅邪无子。我本以为逃离了苦海,却实则进了狼口。” “虽然邪无子传授了我武功和调制各种毒药的本事,但那邪无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淫僧。在我十八岁那年,他强取了我的贞洁,因此,我才又回的家来。” “本以为离开邪无子,我便能安生过平常日子。岂料,十年过后,邪无子在我与我姐姐为亡父守灵之夜,悄然将姐姐当成了我捋走,并将拼死反抗的姐姐用内力震伤脑袋,之后玷污了姐姐后又送回吴家大门口。” “我本还不知是邪无子对姐姐作恶,直到有一天,我师兄来山庄找我,说邪无子在一次酒后说:‘淑兰怎的还是处子之身?她十八岁的时候我已经采了她的纯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我才知道,姐姐是邪无子所害。我让师兄将邪无子约到周家山庄后的破庙里,事先在筷子上抹了剧毒,假意与他喝酒相好,亲手毒杀了邪无子为姐姐报仇。” “我之所以替姐姐上周家山庄,实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家需要依仗周家山庄过日子。再者,我姐姐嫁入周家山庄十余年,却还是处子之身,我必须要替姐姐问周老爷讨个说法。” “这个世界,只有实才你才分得清我与姐姐谁是谁。”周吴氏叹息一声:“如今,姐姐也去了,我却不能同去,我还要替姐姐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 听完淑兰的陈述,吴实才唏嘘不已,抹着泪道:“淑兰姐,苦了您了。” 周吴氏轻轻摇了摇头:“我苦惯了无妨,只是此事,你千万莫对他人吐露只字,不然,吴家与我,都将不保。” “淑兰姐,您放心,就算刀架上我的脖子弟弟也决不泄露一字。”吴实才保证。 吴实才旋即又想起不久才送上山庄为七姨太的妻侄女田氏来,焦急地忙问道:“周老爷十年未与淑慧姐圆房,那我那妻侄女田氏,在山庄如何自处……” 见吴实才提周田氏,周吴氏心下苦笑,只能安抚吴实才:“你不用担忧,我自会护着她……” “那就好,那就好……”吴实才见淑兰担保,也放心不少。 吴家的丧事结束,香凌带了家眷回了夫家。 宝瑞见大姨娘传唤,放下手里的活,急急来到周吴氏面前请安。 “宝瑞,坐。”周吴氏面露微笑,慈祥地招呼宝瑞同坐。 宝瑞乖顺地坐在周吴氏身侧。 “贾家女儿可贤惠?”周吴氏柔声问道。 “娘子很好,对爹爹孝顺,对我更是好。”宝瑞如实回答。 “嗯,那就好。你们有孩子了吗?” “回大姨娘,有一子,尚在襁褓中……” “是吗?真好,可否抱来我看看?”见自己已有了孙儿,周吴氏激动地热泪盈眶。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叫梅儿抱了幼子来,大姨娘稍等……”宝瑞小跑了出去。 周吴氏急切想看到孙儿,伸长脖子往门口张望。 不一会,宝瑞携了妻儿,来到周吴氏跟前。 宝瑞的娘子贾冷梅,怀抱孩儿,对着周吴氏盈盈一拜请安。 “不必多礼,将孙侄儿与我抱抱。”周吴氏渴望地伸长双臂,接过贾冷梅怀里的孙儿。 “哎呀,多福贵的长相啊,这孩子,好好培养,日后定能给吴家光耀门楣。”周吴氏对怀中的孙儿赞不绝口,偏偏这小儿,冲着周吴氏“咯咯”笑出声来,周吴氏疼爱的不知怎么表达,欢喜的落下泪来。 周吴氏从项上取下一块碧绿透光的玉牌,塞在孙儿的怀里,问宝瑞:“这孩儿叫什么名字?” “回大姨娘,只取了小名,叫祥儿。如大姨娘不嫌弃,烦请大姨娘为祥儿取个大名。”宝瑞诚心向大姨娘求名。 “也好,让我想想……”周吴氏思索片刻,脱口而出:“墨翰,笔墨之墨,翰林之翰,吴墨翰,可行?” “好名,此名再好不过了。”宝瑞夫妇大喜,双双向大姨娘谢赠名之恩。 “以后,墨翰所有的开销,我来给,直到他功名及第,成家立业。”周吴氏对孙子着实疼爱到骨子里。 “谢谢大姨娘……”宝瑞拉了冷梅,跪地向周吴氏叩头谢恩。 到了回周家山庄的日子,钱满粮亲自驾了马车来接周吴氏。 周吴氏又抱着孙儿,看了又看,不舍地与吴家道别,这一别,又不知何年再见。 “大奶奶,您坐稳了,我们回山庄。”钱满粮轻鞭马背,马车平稳地驶向周家山庄。 第53章 尤三郎偷看两大高手切磋武功 这天一早,老仓特意到大院找到钱满粮,拉着钱满粮就往狗舍走。 “仓爷,怎么了?”钱满粮被仓爷牵住手腕,急切快走。 “钱管家,您随我来便是。”老仓语调愉快,似有什么高兴的事。 不一会,二人来到狗舍老仓的房内,老仓将钱满粮拖到椅上入座,便退后几步,跪倒就行大礼。 惊的钱满粮弹跳起身,忙要扶起跪地的老仓:“仓爷,使不得,折煞我也……” 老仓眼含热泪,仰头望着钱满粮,真诚地道:“钱管家,您坐下,接受我的叩谢,如若不然,我死了也不会安心。” 见老仓如此执着,钱满粮思索片刻,便又坐回椅上,接受老仓的跪拜大礼,以了老仓的心意。 老仓对着钱满粮叩完三个头,道:“这三个头,是给钱老管家叩的,感谢他当年对我悉心的照料。” 老仓说完,又叩三个头,脸上浮现兴奋之色:“这三个头,是给钱管家您叩的,您费心给我寻来回功丹,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八成功力,着实是令我有重生的希望,谢谢您的大恩……” “快起,快起,这点小事,仓爷不必放在心上。”钱满粮见老仓行完礼,忙立起身扶起老仓,同在房里坐下。 见老仓功力恢复,钱满粮便提议,来一场比武试功,老仓欣然答应。 二人兴致盎然,相随着出了门,运功上了屋后的院墙,又蜻蜓点水般几个飞跃,双双落在山庄东侧边的林子里。 林里有棵老古柏树,树下正好有一块空地,钱满粮与老仓对立站定,也不言语,微微一笑,伸掌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仓不知自己功力到底恢复的如何,急切想试一试。于是,也不再谦让,运功发力,挥掌向钱满粮的下盘攻去。 钱满粮见老仓掌劲凌厉,攻向自己的下盘,脚尖猛点地面,提气腾起丈余高,避开老仓的攻势,轻轻地落在老仓的身后,并抬掌攻向老仓的后背。 老仓耳听脑后有掌风劈来,忙缩下身,后仰发掌,攻向钱满粮的胸前。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钱满粮与老仓,你来我往,过了百余招,才尽了兴地停了下来。 “钱管家,您的排云掌与鹰爪功,在当今江湖里,着实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老仓与钱满粮过完百招,愈发地敬佩钱满粮。 “仓爷谬赞了,仓爷的独门武功分心掌,才是绝世高手。”钱满粮眼里全是对老仓的赞赏:“想当年仓爷全盛时期,谁能在您的分心掌下过满二十招?” “哈哈……英雄不提当年勇,早已成过眼云烟了。钱管家,如我的功力能恢复到九层之上,我们再过百招,到时候,您可不要再如今日般只用七层的功力。”老仓心知肚明,如钱管家用了十层功力,自己走不过五十招。 “仓爷,您才恢复了八成功力,又多年未使分心掌,我用七成功力应对,是公平的。” “好好好……钱管家,大恩不言谢,走,我们回去喝几杯。” 钱满粮与老仓,心情大好,出了林子,还从东侧院墙飞跃进周家山庄。 两大高手在古柏树下愉快切磋,却将早躲在树上的尤三郎看的大气都不敢出,吓的直冒冷汗。心知自己这点功夫,树下两位高手,要弄死自己,简直像捏死只蚂蚁般轻易。 尤三郎在钱满粮与老仓进林前,正在古柏树上刻十字,以留给钱莫氏约见的信号。 尤三郎听见林外传来轻功飞跃的风声,忙跃上古柏树,躲在枝叶繁荗的枝桠处往下偷看,欣赏到树下两大高手的对垒。 钱满粮与老仓的对话,尤三郎也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暗暗思忖:“这个叫老仓的,莫非就是当年振远镖局的首席镖头仓万山?当年仓万山灭了振远镖局师爷全家,被官家悬赏通辑,想不到他竟藏身在周家山庄。” 见钱满粮与老仓离去,尤三郎纵身下树,沉思片刻,便也转身离开林子。 酉时,钱莫氏应约来到第一次被尤三郎捊来相好的破庙。 尤三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堆里,闭着双眼,似在睡觉,但翘起的二郎腿却没闲着,抖着脚尖。 “咳咳……”钱莫氏轻咳几声,示意自己的到来。 这是隔了一个多月后第一次见尤三郎,钱莫氏有些羞怯。 听见咳声,尤三郎忙睁开眼,见是玉娘来了,一骨碌爬起身,上前就将钱莫氏搂进怀里,急不可耐地就往玉娘脸上亲。 “如此猴急作甚?”钱莫氏再见尤三郎,心里竟泛起一丝情愫来。自从除夕夜被尤三郎捊来这个破庙,两人干柴烈火,钱莫氏每每回味,心痒难耐。每天都会去古柏树下看尤三郎有没有约自己,却总是失望而归。 总算今日等来了信号,钱莫氏特意妆扮一番,水灵灵地来破庙与尤三郎寻欢。 “哦哦……玉娘莫怪,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来来来,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尤三郎扶着钱莫氏在草堆里坐下。 已是傍晚,庙里无灯光,愈发的暗。尤三郎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黄昏色,看清了钱莫氏的脸和钱莫氏的独眼。 尤三郎常年混迹江湖,什么样奇形怪状的长相都见过。对钱莫氏的独眼,并无惊讶,只是装着怜惜地样子,抚上钱莫氏想要躲避的独眼,温柔地问道:“玉娘如此娇好的容貌,是哪个歹人,竟下得了这般毒手……” 钱莫氏见尤三郎不嫌弃自己的独眼,心下感动不已,钱满粮嫌弃了她十年有余,让钱莫氏对自己的容貌万般的自卑。 今被尤三郎如此温柔以待,钱莫氏落下泪来,扑进尤三郎的怀里低泣起来。 “好好好……我不问,莫哭,我的好玉娘。”情场高手尤三郎,拿捏如钱莫氏这样的人妻怨妇,简直是信手拈来。 两人又是几番云雨,力竭后,相拥着躺在一起。 “玉娘,周家山庄是不是有个叫老仓的人?”尤三郎漫不经心地问钱莫氏。 “是有此人,三郎认识?”钱莫氏反问。 “不认识,只是江湖上有他的传闻。” “什么传闻?” “传闻他武功高强,能以一御百。” “呵呵……可能山庄的老仓,非江湖传闻中的老仓。”钱莫氏轻笑道。 “何以见的?”尤三郎不解。 “周家山庄的老仓,根本不识功夫,他只是个为山庄养狗的仆人。” “哦?他在周家山庄多少时日了?” “很长了,大概要二十余年了……”已将近亥时,钱莫氏起身,整理好衣裙,和尤三郎依依不舍拥别,便回往周家山庄。 尤三郎独自躺在草堆里,自言自语念叨:“老仓……老仓……” 第54章 刘铁生上周家山庄还债 “钱管家,山庄外有一个自称是刘家村的铁匠刘铁生,要求见您。”家丁来报,钱满粮听的“刘铁生”三字,心里“咯噔”一下,吩咐家丁:“让他进来,带去偏厅。” “是,钱管家。”家丁退去。 本以为刘铁生客死他乡的机率大,却没想到刘铁生又回来了。 钱满粮皱起眉头,犹豫要不要先去禀报老爷,转念一想,自己先去看看刘铁生的态度再说。 钱满粮回了一趟管家房,拿了点东西,便去到偏厅。刘铁生正局促地站在厅里等,乡里人胆怯,不敢擅自在有钱人家的雕花红木椅上坐下,只是站着。 刘铁生逃荒的半年多回来,整个人又瘦又苍老,大概在他乡风餐露宿艰难活着。 刘铁生见钱管家进厅来,忙移了移步子,怯怯地躬身给钱满粮请安:“给钱管家请安。” “刘叔,不用多礼,来,坐吧。”钱满粮招呼刘铁生坐,又唤了丫鬟,上了两杯茶:“刘叔,您请喝茶。” 冲着自己与刘絮儿那层关系,钱满粮对刘絮儿的父亲刘铁生,自然要多几分客气。 刘铁生受宠若惊地将半边屁股搭在椅面上,生怕自己破旧的袄子弄脏了有钱人家的椅子,当然,茶是更加不敢喝了。 刘铁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拿出几锭大小不一的银锭子,放在案几上,对钱满粮道:“钱管家,我今儿个是来还欠山庄的钱的,也不知够不够,如若还缺,容我晚些月,我去做了工,领了薪再来还上……” “刘叔……”钱满粮看刘铁生的神态,应该还不知道女儿刘絮儿已经抵债进了周家山庄做了十姨太,钱满粮望着刘铁生倔强又憨实的脸,思量着怎么说刘絮儿的事更妥当。 见钱管家停住在思考,刘铁生安静地等着。 片刻后,钱满粮似是下定了决心,对刘铁生道:“刘叔,您之前欠山庄的钱,都清账了,您不用再还了。” “不用还?清账?这……我没懂,我没还过山庄钱……”刘铁生有点懵。 “刘叔,是这样的。我们老爷,纳了您家姑娘。所以,您的账,我们老爷都给免了……”钱满粮如实告诉刘铁生事实。 “什么?”听说自己闺女被周老爷纳了妾,惊的刘铁生“蹭”地将半拉屁股离了椅面,不敢相信地问:“就是说,周老爷拿我家闺女抵债了?” “不不不……刘叔,您别误会,没有拿您家姑娘抵债一说。是我家老爷遵询过您家姑娘,您家姑娘愿意来山庄给老爷做小。既然您家姑娘成了山庄的姨奶奶,我们老爷怎可能不给您清账呢。”钱满粮委婉地解释。 “我不同意,不同意,我就这一个闺女,我怎舍得她给人做小……”刘铁生激动起来,涨红脸挥着双手叫道。 “刘叔,您不要激动……” “我怎能不激动?我的絮儿,两岁丧母,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她就是我心尖尖上的肉,我决不能让她受委屈……” “刘叔,您家闺女在山庄,没受委屈,而且很好……” “不行,坚决不行,我要见我的絮儿,我的絮儿呢?”刘铁生狂躁起来,眼睛开始充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刘叔,生米已经做成熟饭,您冷静一下……”见刘铁生开始狂躁,钱满粮心里反而少了丝歉疚,语气冷冷地道。 “什么?你说什么?”刘铁生不敢相信钱管家说的“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大声问道。 “我说,您的闺女刘絮儿,已经是周家山庄的十姨太了,无法改变。”钱满粮眼神凌厉地看着刘铁生。 “十姨太?十姨太……你们……你……你们……为富不仁,强霸良家女子……” “刘叔,您莫要乱言,十姨太是心甘情愿嫁与我们老爷的。” “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们借我欠周家山庄的钱,强迫了我女儿以身抵债……”刘铁生颤抖着手,指着钱满粮无助地吼道。 “刘叔,我给您看一样东西。”钱满粮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契约书,抖开,起身拿到刘铁生面前,问:“您可识字?如不识字,我念与您听。” 钱满粮将刘絮儿自愿进山庄给周老爷做十房的契约书,逐条逐字地念了出来,最后,还将刘絮儿按的红指印,又展在刘铁生面前,证明契约书的合法性。 “我不相信,我的絮儿不会愿意给人做小老婆的……”刘铁生虽声调降了下来,却倔强地依然不肯相信。 “刘叔,事早已成实,您莫要怀疑,一切都征的十姨太的同意。”钱满粮收起契约书,又对刘铁生道:“当时您出乡逃荒去了,不在家,就没法与您商议。如今,您也回来了,我今儿个自作主张,给您老一百两银票,就当是十姨太的聘礼……” 念着自己与刘絮儿的关系,钱满粮自己拿出一百两,当孝敬刘铁生。 “我不要钱,我只要我的絮儿,我要见我的絮儿……”刘铁生又狂躁起来,冲出偏厅,就往山庄后院跑。 钱满粮见刘铁生软硬不吃,顿时心头火起,飞身上前,拦住刘铁生,喝斥道:“你当周家山庄是什么地方,让你随便撒野?” “你让开……”见钱满粮拦住去路,憨实的刘铁生恶向胆边生,伸拳就往钱满粮脸上砸去,却被钱满粮一把捏住刘铁生的拳头,稍一发力,只听刘铁生“哎呦”惨叫连连,疼的蹲了下去,拳头也被钱满粮捏的“咯咯”作响。 见刘铁生吃痛瘫跪在地,钱满粮松开手掌,冷“哼”一声,抬声吩咐家丁:“将他拖出山庄。” “是……”守在偏厅大门口的两名家丁,上前擒了刘铁生,就要往山庄大门处拖去。 刘铁生毕竟是打铁出身,有一身力气,他甩开家丁的擒拿,老泪纵横地翻身就冲钱满粮跪拜,边叩头边哀求道:“钱管家,您发发善心,让我见见絮儿,求求您了……” 钱满粮厌烦极了刘铁生这般的油盐不进,此时正恼火中,根本听不进刘铁生的哀求,喝斥家丁道:“还不拖下去?” “是……”两个家丁见钱管家发怒,吓的一人擒了刘铁生一只胳膊,用力将不停哀求的刘铁生,拖往山庄大门外。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钱满粮甩了甩衣袖,恼怒地转身而去。 第55章 父女相见 刘铁生被周家山庄的家丁强拖到大门口,架起来扔了出去。 刘铁生摔的四仰八叉,后脑磕在地上,顿时头昏目眩,半晌才爬起身来。欲再进周家山庄,然而,周家山庄的大门,早已关的严严实实。 刘铁生无望地拍着周家山庄的大门,精疲力竭。 为了尽早将在外挣的钱还上周家山庄的债,刘铁生回到家乡,却一刻不停地直奔上庄,家还没来的及回。 刘铁生见拍不开周家山庄的大门,便抱一丝侥幸:絮儿可能还在家里,钱管家只是哄骗了自己。 有了这一想法,刘铁生忙转身离开周家山庄,踉踉跄跄地往周家山庄下的刘家村奔去。 刘铁生不留余力的奔回刘家村,还未到家门口,便极力喊道:“絮儿……絮儿……爹回来了……” 刘铁生的呼喊,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自家的两间破败的土墙茅草房,就在眼前,闭合的大门中间的门缝,大的可以穿进一只猫。 刘铁生一边唤着“絮儿”,一边推开大门。 原本一贫如洗的家,覆满灰尘,厅里的茅草顶,已经塌了桌面般一大块,落在厅下的茅草,早已烂成一堆黑渣。日光从破房顶上如圆柱般照了下来,加上四周旧败的茅草顶上星星点点的穿射下来的日光,刘铁生的家,破败的摇摇欲坠。 “絮儿……絮儿……爹爹回来了……”刘铁生跨步进内室找女儿刘絮儿,内室也空无一人,刘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此刻的刘铁生,似失去了唯一的念想,又累又伤心,一下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隔天,刘铁生又来到周家山庄,表情平静,客气地请守门的周家家丁帮忙通报钱管家,自己有事与钱管家商量。 守门家丁原本还想轰走刘铁生,刘铁生郑重其事地道:“我是你们十奶奶的亲爹爹,如若你再敢轰我,当心老爷责罚。” 守门家丁被刘铁生这一说,也愣住了,半信半疑地看着昨日还被架出山庄的刘铁生。 “烦请小哥去通禀钱管家,就说十奶奶的亲爹有事求见。”刘铁生面无表情地重申一遍。 守门家丁见刘铁生不像打诳语的样子,心下也虚了,万一真是十奶奶的亲爹,自己可是得罪不起。 “等着吧。”守门家丁扔下一句,便去禀报钱管家。 钱满粮听守门家丁复述了刘铁生的话,心下冷嘲:“这个乡野人,终是屈服了。” “让他去偏厅,我一会就去,派人看着,别让他乱跑。”钱满粮吩咐道。 “是。”守门家丁急速退去。 钱满粮要再磨磨刘铁生的倔劲,将刘铁生晾在偏厅一个时辰。 刘铁生似乎也不急,只是在雕花红木椅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个时辰后,钱满粮慢悠悠进了偏厅。 见钱管家来了,刘铁生条件反射地欲站起来,刚抬起屁股,顿了顿,复又坐了下来,目视着前方。 钱满粮将刘铁生的举动,尽收眼底,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招呼道:“刘叔……” “上茶……”钱满粮见刘铁生边上的案几上空无一物,故意提高声音吩咐侧门外的伺茶丫头,佯装愠怒:“太不懂事了,十奶奶的爹爹来山庄,连茶都不知道上。” 侍茶丫头吓的哆嗦着即刻端了茶来,毕恭毕敬地放到刘铁生身边的案几上。 “刘叔,您今天来,又有何事?哦,对了,这是您昨日遗忘在这的银两,现在如悉交还,您清点一下。”钱满粮将拿在手里的银锭,放在刘铁生手边。 “不必。”刘铁生看都没看一眼案几上的银锭,语气平稳地道:“钱管家,烦请您叫絮儿出来与我见上一面。” “这……”钱满粮并未表现出赞同刘铁生要求的神态,而是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 “亲爹要见亲闺女,天经地义,我女儿是嫁进来,不是卖进来的。”刘铁生似在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声音微颤着。 “道理是如此。这样吧,我先去禀了老爷,老爷应允了,我就去请十奶奶来厅上见您。”钱满粮也不愿多为难刘铁生,毕竟他是自己心上人刘絮儿的亲爹。 “如此甚好,我就在这候着……”见钱管家松了口,刘铁生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钱满粮去到泰元馆,将刘铁生的事如实禀报给了周老爷,周老爷不假思索道:“他态度好,好商好量,就让十姨太去见他一面。” “是,老爷。” 钱满粮得了周老爷的应允,心下也替刘絮儿高兴。 钱满粮疾步到得十澜轩,刘絮儿见钱满粮来了,开心地上前,用双臂圈住钱满粮的脖子,娇嗔道:“你几日未来看我了?” “当心肚子。”钱满粮小心地扶住刘絮儿的腰,关切地道。 “你眼里现在只有我肚中的孩儿了么?”刘絮儿满脸写着不满。 “不闹,我来是告诉你一件好事。”钱满粮拿开刘絮儿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宠溺地在刘絮儿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刘絮儿顿时笑开了颜,娇声道:“什么好事?” “你爹爹回来了,现在就在山庄,要见你。刚才我已回禀了老爷,老爷应允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爹爹……”钱满粮温柔地告诉刘絮儿她爹来找她了。 “是吗?我爹爹回来了?”刘絮儿又惊又喜,不相信地追问。 “是的,走,这就带你去见他……” 刘絮儿欣喜万分,钱满粮搀着刘絮儿,一起往山庄的偏厅而去。 “爹爹……爹爹……”刘絮儿人未进厅,便喊了起来。 坐在厅上的刘铁生,听见门外熟悉的喊声,弹跳起身,就往门口迎了上去,唤道:“絮儿……” 父女俩时隔半年多再见,抱头喜极而泣。 “爹爹,您先坐下,我们细说。”刘絮儿用绣帕擦了擦泪道。 “絮儿,让爹爹好好看看你。”刘铁生收住眼泪,看向女儿。 刘絮儿比之在家中面黄肌瘦时丰润了很多,加之挽起富家奶奶的发髻,描眉涂脂,显的原本就漂亮的刘絮儿更加明艳美丽。 刘铁生又看向刘絮儿的衣裙着装,这才发现刘絮儿的孕肚已显怀,指着刘絮儿的肚子,惊诧道:“絮儿,你你……” “爹爹,我已有五个月身子了……”刘絮儿娇羞地瞟了一眼陪在一边的钱满粮。 “絮儿……是爹爹害了你啊……”刘铁生悲痛欲绝,顿时哭出声来。 第56章 绝望求死 “爹爹,此话怎讲呀?莫哭,来,厅上坐。”刘絮儿扶着爹爹刘铁生,往厅里上座的椅上坐下,轻柔道。 “絮儿,若不是爹爹欠了周家的债,你也不会被以身抵债,爹爹对不起你啊……”刘铁生心疼女儿,泪流满面。 “爹爹,女儿是自愿的。您看,女儿如今是不是过的比在刘家村好?”刘絮儿笑着道。 “絮儿,爹爹懂你,为了爹爹,你委屈自己,爹爹该死……”刘铁生始终觉得自己害了女儿,自责不已。 “爹爹,真不是您想的这样,我在周家山庄过的很好,老爷对我也好,钱管家又非常照顾我,您不用担心女儿。”刘絮儿一再强调自己过的很如意。 无奈刘铁生只字听不进,一把拉住刘絮儿的手腕,就往门外拖,边走边道:“走,絮儿,爹爹这就带你回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草窝,咱不做人家的小妾……” 刘铁生这一拉拽,吓的刘絮儿和钱满粮脸都白了。刘絮儿使劲要挣脱爹爹的牵制,钱满粮忙伸手把住刘絮儿的双肩,稳住刘絮儿的身子,以免动了胎气。 “爹爹,您莫拽……”刘絮儿急得怕伤到自己肚中的孩子。 “絮儿,听话,跟爹回去。”刘铁生力气大,只一会,就将刘絮儿纤细的手腕捏的红紫了。 “爹爹,我已有了身孕,如何跟您回去?”刘絮儿不断想挣脱爹爹的手,却徒劳,怎么都挣脱不开。 碍于刘絮儿在中间,钱满粮即使内心着急,怕刘铁生拖拽刘絮儿伤到胎气,也没好出手去掰开刘铁生扣着刘絮儿手腕的手。 刘铁生似是魔怔了,嚷嚷着要带刘絮儿回家。 直道刘絮儿被拽疼了手腕,“哎呦”叫出声来:“爹爹,您放手,拽疼我了,赶紧放手……” “我不放,跟爹走……”刘铁生不管不顾往厅外拉刘絮儿走。 “钱管家,救我……”刘絮儿疼痛不已,出声向稳住自己身子的钱满粮求助。 钱满粮见刘絮儿开口求援,伸出五指,一下扣住刘铁生那只拉拽刘絮儿手的手腕,猛一运力,只听“咔嚓”一声,刘铁生的手腕生生脱了臼,此刻,刘絮儿才得已将手挣脱了出来。 “来人,将十奶奶送回十澜轩。”钱满粮吩咐侧门候着的丫鬟。 “十奶奶,您请先回屋休息,这我来处理。”钱满粮对刘絮儿道。 见爹爹如此癫狂,刘絮儿也着实担心伤到肚中的孩子,便点头同意回十澜轩。临出侧门前,又转身朝爹爹喊道:“爹爹好生保重,等絮儿生产后,便求了老爷,让我回家看您……” 这边的刘铁生,手腕虽已脱臼,却不知疼痛,依然声嘶力竭地要扑向刘絮儿,嘴里喊道:“絮儿,爹爹带你回家……” 钱满粮拦住刘铁生,见刘絮儿被丫鬟搀着出了偏门,便一掌击向刘铁生的胸口,刘铁生顿时跌倒在丈余开外,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射了出来,昏厥在地。 钱满粮护刘絮儿和她肚中的孩子心切,怒从心头起,出掌重了。这一掌,大概将刘铁生的五脏六腑伤的不轻。 见刘铁生昏死过去,钱满粮上前,拿起刘铁生脱臼的手,一拉一捏,便对接好了臼。 “来人,叫刘伍套了马车来,将此人拉回刘家村。”钱满粮很是恼火,连着两天被刘铁生挑起怒气。 等刘铁生悠悠醒来时,已身置自家中的破木板床上。 刘铁生动了动身子,只觉浑身断了骨般的疼痛,半撑起身子,却胸口一紧,喉咙泛甜,“哇”的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刘铁生艰难下了床,却发现床上放着带回家还债的银锭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刘铁生回想起这两天的遭遇和女儿絮儿的态度,不禁悲从中来,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送走了刘铁生,周家山庄又归复了平静。 钱满粮担心刘絮儿的情绪和她肚中的孩儿,天天抽时间往十澜轩去,安慰笑了后又为了爹爹落泪的刘絮儿。 一周后,周家山庄的大门卯时准点开门,清晨,夜雾似未散尽。轮值的阿力眼尖,看到山庄大门外的大樟树下,似挂着一个人。 阿力走近细瞧,才发现刘铁生在周家山庄大门外的樟树下上了吊,早已气绝,舌头被勒的长出嘴外一截,舌尖上挂着血痰,却已凝结成了暗褐色,也不知道刘铁生昨晚什么时辰在这上的吊。 阿力沉稳,并未惊慌失措,而是转身跑去管家房。钱管家还未起床,睡在偏房秋香的屋里。 听到阿力的声音,钱满粮心下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脑门,忙起身披衣开门。 阿力附在钱满粮的耳边,轻声道:“钱管家,那个刘铁生在山庄门外的樟树下上吊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钱满粮大骇,压低声问道。 “我刚开的门,就看到了。” “走,马上去看看……” 钱满粮脚下生风,阿力小跑着紧跟其后。 到的山庄外的樟树下,突起一阵大风,刮很刘铁生干瘦的尸身,在绳上前后荡悠。 钱满粮从袖笼里射出一支飞镖,精准地割断吊着刘铁生脖颈的麻绳,刘铁生的尸体,直直地坠了下来,刚好落在樟树下一个两尺深的小土坑里,刘铁生的尸身,竟直直地站着。 就算钱满粮艺高人胆大,还是被眼前这诡异的画面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不及细想,钱满粮吩咐阿力,一同将刘铁生垂直站着的尸身从土坑里拔了上来,放平在地。 “阿力,先将尸体抬到林里。”钱满粮与阿力合力,将刘铁生的尸身,藏进山庄侧边的树林里。 “没有其他人看到吧?”钱满粮一边折着树枝盖住尸体,一边问阿力。 “应该没有,这个时辰来大门口的人很少。”阿力确定。 “行,这事万不可走露一丝口风。”钱满粮交待。 “是,钱管家。”阿力坚定的眼神,钱满粮信的过阿力的忠诚。 午夜,钱满粮叫了老仓,一同扛了刘铁生僵硬的尸身,运起轻功,向刘家村悄悄潜去。 第三天,邻居来刘铁生家串门,喊了半天不见刘铁生来开门,便好奇地趴在大门缝上往里张望,却见刘铁生,早已吊死在厅里的房梁上。日光从那塌掉的茅草房顶照下来,呈一个大圆柱般的光柱,照在悬挂在梁上刘铁生的尸身上,诡异地荡荡悠悠着…… 第57章 入土为安 刘铁生在自家厅里上吊死了的消息,瞬间在刘家村炸开了锅,全刘家村在家的乡邻,都涌进了刘铁生的家里。 顿时,刘铁生破败的土墙房下,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铁生才回来几天,就自寻了短见,到底是为什么呀?” “谁知道啊,他的闺女絮儿也不见了大半年,是不是絮儿出了什么事,铁生想不开……” “絮儿是刘叔的命,刘叔的死,也许和絮儿有关……” “絮儿会出什么事,她都十八九岁了,又不是小孩,还能被人贩卖了?” “可怜啊,铁生,以前是什么身板,出外逃荒大半年,瘦成这样……” 刘铁生的尸身被大家从梁上放了下来,几个人将里屋用破木板搭的床挪到厅里,在厅中央摆好,抬了刘铁生的尸身,放到木板床上。 “族长来了……”有人叫道。 刘家村的族长刘长根,在众人自动让开一条小道的人缝里走了进来。 刘长根走进刘铁生的尸身,见刘铁生死相难看,忙问道:“谁家有麻布,拿一块出来,给铁生盖盖脸。” “没有……” “这年头,衣裳破了都没布补,哪来的麻布……” “没有的……” 村民们回应道。 “唉!”刘长根往自己的衣服上瞧了瞧,便翻起对襟内里,将内襟下摆撕了手掌大一块布下来,盖在刘铁生的脸上。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寻了短?”刘长根嘟囔,又问道:“你们有没有检查一下尸身?是不是有别的伤什么的?” “没有,谁敢检查?就铁生这死状,着实让人背脊发凉。” “对,不敢看……” “是的,太吓人了,害怕呐……” 将刘铁生尸身放下来的那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应答着。 “唉!说你们这些人,胆子小成这样,怕甚?真是的。”刘长根撸起袖子,就要亲自给刘铁生的尸身验伤。 众人都屏住呼吸,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外围看不到的,又使命推着前面的人往前挤。 围观的圈子越收越紧,将最里层的刘长根等人,挤的就要扑到刘铁生的尸身上了。 “挤甚挤?散开。”刘长根怒吼道。 见族长发火,众人又“呼”的纷纷退后,圈子又大了起来。 刘长根强作镇定,哆嗦着手指,将刘铁生的破袄衣扣从上到下一个一个解开,解开第三个衣扣的时候,刘铁生棉袄内的暗袋里,鼓鼓囊囊的。 “那是啥?”一边的人好奇地问。 “莫吵……”刘长根出声,手却不自主地伸向刘铁生胸口的暗袋,掏出一包东西。 刘长根将这包东西放在刘铁生的肚子上,解开布包,里面赫然是几锭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哇!铁生原来这么有钱?” “他哪来这么多钱的?” “是啊,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众人惊讶,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人声顿时像上百只苍蝇般,“嗡嗡”的刘长根头昏脑涨。 “都别吵了,听我说。” 族长发话,大家都闭了嘴安静下来。 “既然铁生有钱,现在又没有他女儿絮儿的消息,我们只能替铁生的闺女,将铁生入土为安了。”刘长根见安葬费只多不少,便主张先将刘铁生发丧葬了。 “可行……” “只能这样了……” “这么多钱,用不了吧?剩下的怎么安排。” 人们开始打起了银子的主意。 “这是铁生的钱,安葬铁生后剩下的钱,暂时放在我这,如若铁生的闺女回来了,我再交给她。”刘长根决策。 “放您那是可行,但是,如果他闺女不回来了呢?” “对呀,他闺女不回来,这银子总不能一直放着吧?” “是啊,好处大家沾些,可别肥了一家……” “放你娘的屁,谁说这种丧良心的话?谁说的?站出来……”刘长根恼的赤了脸脖,眼光凌厉地扫向人群。 族长发火,人群又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的眼睛,都盯着刘铁生肚皮上的那包银锭,贪婪又迫切地想占为己有。 “人死为大,大家先合力将铁生葬了,再议其他的事。”刘长根包起银锭和银票,又将刘铁生解开的衣扣,又重新扣上。 “刘大,你上镇上,买口好点的棺材回来,账叫棺材铺送到了来我这结算。”刘长根开始点名叫人办事。 “是,我这就去。”刘大老实忠厚,挤出人群去镇上张罗刘铁生的棺材。 “刘富贵,和你家婆娘说一下,照铁生的身骨,赶缝一身新衣出来,越快越好。”刘长根指着刘富贵道,刘富贵的婆娘会做裁缝。 “族长,您得先给我钱买布料针线啊,这些人家可不会赊账。”刘富贵的老婆在人群里,接了话:“还有,衣服要什么颜色?这身骨怎量?我可不敢量……” “哎呀,钱我可以先给了你,你买了让布料店写个金额凭证。至于衣服的颜色和大小,你看着办就是了。”刘长根没功夫扯闲,随了刘富贵老婆去办。 “唢呐队我们自己有,到时候用上就是……”刘长根又点了几个后生,吩咐他们在刘铁生家守夜。 “守夜也得准备点嚼裹的东西吧?这长夜漫漫的,不吃点,哪守的动整晚……”有个后生争吃食。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一会给你们装些黄豆来,你们生火烤了吃。”刘长根提起装银锭的布袋,叫开围观的人:“让开让开……”径直走了。 “哼!铁生的血汗钱,又不知好了谁啰……” “是啊,谁让咱们不是族长呢……” “别光说了,盯紧点……” 见族长提了银子走了,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起不中听的话来。 第二天上午,棺材铺就将刘铁生的棺材送了过来,刘长根当着众人的面结了账。 第三天,刘富贵老婆将刘铁生的冥衣也做出来了,只是做的大了些。刘长根命人将新冥衣套在刘铁生的破袄外,穿好后,刘铁生整个尸身都似胖了一圈,装殓订棺盖。 第四日,刘长根指挥村上的唢呐队,八个后生抬了刘铁生的棺木,一路吹吹打打抬到了刘家坟地,将刘铁生埋了。 刘铁生的葬礼结束后,刘长根召集刘家村的老老少少,在刘家祠堂开会,当着大家的面,清算刘铁生的丧葬费,还剩下多少银两。 最后,刘长根表态:刘铁生的银子先放在他这,等刘絮儿三年,如刘絮儿三年还未回来,就把银子按户分了。 众人纷纷赞同,开心地鼓起掌来。 第58章 秋月跳崖 刘絮儿靠在钱满粮的胸前,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态。 “怎么了?”钱满粮关心地问道。 “想我爹爹了……”刘絮儿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絮儿,不要难过,我给了你爹爹一百两银票,套了山庄的马车,送他回刘家村了……”钱满粮违心地宽慰刘絮儿,明知刘铁生已死,却万不敢让刘絮儿知道,刘絮儿有孕在身,要是有个闪失,追悔莫及。 “你确定我爹爹回刘家村了?”刘絮儿止住眼泪,安心了不少。 “我能哄骗你么?傻瓜。”钱满粮温柔地用下巴蹭着刘絮儿柔软的发顶。 “谢谢你……”刘絮儿感激地拉过钱满粮的手,贴在胸口。 有一刹那间,钱满粮心里充塞着深深的负罪感。 春花与秋月,来普慈院也将近一个年头了。 普慈对两个丫鬟的新鲜感早就过了,无奈又不好张口再问周家山庄要丫鬟,只能凑合着让春花、秋月伺候。 这一日,普慈找了个由头,又将两个丫头鞭打了一顿。 春花、秋月被打的伏在地上满身伤痕,春花哀哀哭泣。 秋月将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喊一声疼,双眼仇恨地怒视普慈。 “你这个贱婢,不服气么?”普慈猫捉老鼠般地挑衅道:“你生来低贱,就是给老子糟蹋取乐的,哈哈哈……” 普慈得意的丑陋嘴脸,仰天大笑。 秋月从袖口里抽里出一把剪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握紧剪刀,疯了般撞向普慈。 只听“扑哧”一声,秋月手里的剪刀,直直地插进普慈的大圆肚里。 普慈完全没料到秋月敢行刺自己,大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肚子上插入的剪刀,脑里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你这个淫贼,死有余辜。”秋月怒拔出扎进普慈肚子里的剪刀,癫狂大笑着往院子侧门外的悬崖上跑去。 还没等普慈反应过来,秋月已经大笑着纵身跳下悬崖,秋月的笑声久久在悬崖下回荡。 “秋月……”见秋月投了崖,春花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就要随了秋月一起去。 普慈大骇,秋月投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和周家山庄交代,如春花再投崖,自己在周老爷面前,大概就要没了信义了。 普慈忍着肚子上伤口的疼痛,提气跃到春花身后,捞起春花,回到丫鬟房,将春花扔进房,关门上锁,任春花在里面拍门哭喊。 普慈伤口直往外渗血,疼痛也越来越吃紧。 普慈深吸了口气,忍着疼,回禅房脱衣上药包扎伤口。 秋月已无生还的可能,就算尸骨,都没办法找。 普慈边处理伤口边自认倒霉地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却吃了这个贱婢的亏。” 普慈包扎好肚子的伤口,换了干净的衣服,倒在榻上,想着如何向周家山庄交代秋月的死。 那边丫鬟房里,春花已经哭喊累了,只剩抽泣声。 普慈忍着伤口的牵疼,吃力地起的身来,到壁柜里找出一盒丹丸,打开丹盒拿了一颗丹丸在手里,便出门往丫鬟房去。 普慈开锁进到春花房里,见春花蜷缩在门边的地上,瑟瑟发抖。 普慈上前,捏紧春花的腮帮,春花被迫张开嘴,普慈将丹丸塞进春花的嘴里,出指点了春花的穴,春花喉咙“咕噜”一声,吞下丹丸,人也昏睡过去。 普慈将蜷缩在地的春花提了起来,已昏睡过去的春花,身体绵软的像剔了骨的肉,晃晃荡荡地被普慈拉着扔进床上。 普慈拍了拍僧袍上因拖拽春花沾上的灰尘,便出门往周家山庄下去。 普慈到的周家山庄的大门口,守门阿力见是普慈大师,忙让进大门,并叫了一边的小厮:“去禀报钱管家,普慈大师来了。” 小厮得今,急急往山庄内跑去。 “普慈大师,您正厅请。”阿力前面引路。 钱管家之前就交代过守大门的家丁,如普慈大师来山庄,不必先通报,可直接领去正厅看茶。 普慈对周家山庄给自己的特殊礼待,很是满意。 到的周家山庄的正厅,普慈在上首次位坐下,丫鬟端上茶。普慈见这个伺茶丫头长的周正,心下又躁动起来,正要问丫鬟的名字年龄,钱管家已从厅侧门进来。 “普慈大师,什么风将您吹来了?”钱满粮自从知道普慈对春花、秋月做的恶事,心里对普慈相当的反感,又碍于普慈是老爷重用的人,表面只能对普慈客客气气。 “钱管家,多日不见,您愈发的俊朗了。”普慈对钱满粮欠了欠身,奉承道。 “过奖了。”钱满粮在下首侧椅上坐下,丫鬟上了茶退去,普慈闪着精光的小眼神,紧随伺茶丫鬟的身影,直到伺茶丫鬟出了侧门,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钱满粮将普慈的举动尽收眼底,嫌恶地轻皱起眉,刻意招呼道:“您请喝茶……” “唔唔……喝茶喝茶……”普慈咧嘴笑道,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大师今儿个亲自来山庄,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吧?不如我去禀了老爷,您去跟老爷商议……”钱满粮试探的口气。 “不不不……不必惊动周老爷,老衲与您说便可……”普慈放下手中的茶杯,思忖着如何说秋月跳崖之事。 见普慈踌躇,钱满粮也不催促,只顾端起茶杯,悠闲地品起茶来。 普慈停顿了片刻,复道:“今早,丫鬟秋月失足跌落院侧的悬崖,老衲欲下崖寻找,无奈根本无路下崖。因此,老衲只能来山庄告之……” “甚?秋月落崖了?”听普慈大师说秋月落了崖,生死未卜,惊的手一哆嗦,端在手里的茶杯,茶水荡了出来,溢在杯托里。 “是的,离秋月落崖到现在,已过去两个时辰,多半凶多吉少了,唉……”普慈假装难过地叹了口气。 “她怎得就会落崖了?她去那崖边做甚?”钱满粮放下手中的茶杯,脑里飞速地运转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顿时拉下脸,厉声追问道。 “老衲也不知,老衲正在房里坐晨禅,就听春花在院侧外悲哭,老衲急出房去看,才知秋月落了崖……”普慈面露悲色地讲述。 第59章 春花被灭口 钱满粮听完普慈的陈述,心下顿时明白。自从秋月私下挡了自己哭诉告状普慈,到钱满粮夜探普慈院看到的事实。而如今秋月落崖,定事有蹊跷。 见普慈面不红耳不赤地一副大慈大悲的伪善模样,钱满粮怒从心头起,一掌拍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惊的普慈“蹭”的站起来,惊讶地看着钱满粮,正要开囗问。 “我先失陪一下,你随意……”钱满粮站起身,也不看普慈一眼,黑着脸径直往侧门出厅去。 普慈见钱管家愤懑而去,心下也虚,坐回椅上,暗暗盘算对策。 钱满粮去到泰元馆,躬身给周老爷请安。 周老爷在看书,见是钱满粮来了,问道:“有事?” “老爷,普慈大师来了。” “他突然来作甚?” “他为山庄派去伺候他的丫鬟秋月来的。” “哦,怎么说?” “他说今早丫鬟秋月失足坠崖死了。” “好好的怎会坠崖了?”周老爷似在看书,语气却加重了。 “老爷,前段时间我去普慈院,临回山庄的时候,丫鬟秋月偷偷追了出来,跪地哭诉。” “她哭诉甚?” “她说她与另一个丫鬟春花,被普慈大师强行玷污了,还虐打她们……”钱满粮如实回报。 “普慈大师是出家人,怎会做此下作之事?那丫鬟的话可信否?”周老爷不悦地将手里的书扔在书桌上,似在压制怒气。 “春花、秋月都是山庄里严格调教好的,定不会撒谎……” “岂有此理,不看僧面看佛面,普慈是要作甚?” “老爷,这普慈,虽有些本事,但本性也许就是恶的……”钱满粮隐去自己夜探山庄的事,怕周老爷说自己擅作主张。 “如若不是要依仗他为我熬汤药治隐疾,这种恶行,必诛杀之……”周老爷面露嫌恶之色,道:“满粮,你去处理,留他几分面子,但也要给他点告诫。” “明白,老爷。”钱满粮得到周老爷的指示,心下稍感宽慰,从泰元馆退出来后,又回到了正厅。 普慈正在思索应对手段,见钱管家去了又复返,忙换上笑脸,道:“有劳钱管家。” “老爷说了,派山庄家丁到崖底寻秋月尸身。春花受刺激不易留在普慈院,过几日接回山庄。”钱满粮不想多看普慈那副丑恶的嘴脸,下了逐客令:“我要带家丁去崖底,大师你请先回。” 听钱管家说要去崖底寻秋月的尸身,普慈顿时慌了,道:“那崖如此之深,如何下到崖底?”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要办事去了,失陪。”钱满粮不再搭理普慈,匆匆往厅外走,边走边大声吩咐门口的小厮:“送普慈大师出山庄……” 普慈感觉到钱管家对自己的不待见,略带狼狈地随小厮出了山庄大门。 普慈心下慌张,知道万一周家山庄找到秋月的尸身,秋月身上的鞭痕,定会暴露了自己虐打丫鬟的行为。加之刚才钱管家说要接回春花,如若春花回到周家山庄,将自己如何强霸并虐打她与秋月和秋月行刺后跳崖的事,这桩桩件件都告之山庄,普慈将无法再在普慈院立足。 普慈心事重重地回到普慈院,想着对策,却又毫无破局的办法。 普慈院静的像一座鬼院,春花还在昏睡,秋月死在崖底。 普慈肚子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加之担心恶事败露,普慈烦躁起来。 回到禅房,服了两颗疗伤丸,便盘腿打起坐来,以此让自己静下心来想对策。 月上三竿的时候,普慈院内树影重重,山风吹的瓦片“咯咯”轻响。 春花悠悠醒来,睁眼见房内漆黑一片,便叫道:“秋月……秋月……” 却无人回应,春花翻身下床,摸索着要点灯,一道月光从门外洒了进来,春花抬头见秋月背对房内站在门口。 “秋月,你站在那作甚?”春花问。 “快跑……快跑……”秋月喃喃着,也不转身,只往门外飘去。 “秋月,你去哪?带上我……”春花追了出去。 普慈在禅房打坐,听院内春花叫着秋月,忙起身出禅房看个究竟,却见春花往院子大门处跑去,边跑边叫着秋月的名字。 普慈见春花癫狂,顿时眼露凶光,飞跃上前,一拳拍在春花的脑顶,春花顿时气绝扑倒在地。 “找死。”普慈狰狞着脸,拿了铁锹,拖了春花的尸身,开了院门,往后山而去。 普慈院后山有一个山洞,掩在树木之中,不是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山洞。 普慈也是阴差阳错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 普慈扛了春花的尸身,穿过树林,钻进山洞,点着火捻子,找了块泥地,扔下尸身,挖起坑来。 半个时辰后,坑挖好了,普慈将春花的尸身扔进坑里,正准备填土。想了想,拿了铁锹,跳进土坑,拉正尸身,让春花仰躺在坑底。 普慈举起铁锹,对准春花的脸,用力拍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将春花的脸拍的血肉模糊,连脑袋都拍扁了,普慈才停下手。 普慈喘着粗气爬上土坑,转念一想,复又跳进坑里,将春花的衣衫尽数除去。 此刻,春花雪白的躯体与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刺激着普慈瞬间躁动起来。 “老子伺候你一回,也算对得起你了。”普慈褪下裤子,往春花的裸体上趴去…… 半刻钟后,普慈整理好衣裤,满足地爬上土坑,卖力地将春花躺着的坑填平了,末了还在回填好的土面上撒了一泡长长的尿。 普慈卷起从春花身上扒下来的衣裤,拿了铁锹,吹灭火捻子,回到普慈院。关严院门,去到厨房,将春花的衣裤,点着火放进灶膛里。 普慈等到春花的衣裤在灶膛烧成灰烬,才拍了拍手上的灶灰,长吁一口气,回房睡觉。 亥时,突然下起了暴雨,大风刮的门窗“咯叽”作响。 普慈正睡在梦里,听见房门被拍的“砰砰”声响,惊的普慈一下子醒来,喝问道:“谁?” 门外却息了声…… 第60章 钱满粮郁结求醉 钱满粮带了十来个家丁,绕道进入普慈院侧边崖悬底,搜寻秋月的尸体。 崖底地势广袤,异常潮湿,树木葱郁,一行人搜寻了几天,都一无所获。 第六天,钱满粮抬头望向看不到头的崖壁,不知道秋月落在了哪个地方,钱满粮只能无奈地放弃继续搜寻。 钱满粮带了家丁回到周家山庄,心里烦躁,憋着一口气,想起那日秋月跪在自己面前绝望的眼神,钱满粮万分内疚,责怪自己没能救她。 钱满粮换了身衣服,径直去往普慈院。 普慈院院门紧闭,钱满粮大力拍着院门,将满心怒气发泄在大门上。 普慈大师正在禅房运功疗伤,听见院大门被拍的“砰砰”作响,思忖片刻,便起身出房,边往院门走边嚷道:“来了来了……” 普慈开了院门,见是钱管家,忙满脸堆起笑,闪在一边请钱管家进院:“钱管家,您来啦,里面请。” 钱满粮实在见这恶僧反感,并未给普慈好脸色,自顾住普慈院内走,叫道:“春花……春花……收拾东西,随我回山庄……” 尽管钱满粮提高了嗓门,但依然没听到春花的回应,普慈院似一座鬼院,静悄悄的泛着诡异。 “钱管家莫嚷,您先厅里坐。”普慈心虚,陪着笑将钱满粮往厅里引:“我有事同您说,来,厅里坐。” 见普慈话语躲躲藏藏,钱满粮问道:“怎不见春花?” “钱管家稍安勿躁,咱们厅里坐下来细说。”普慈再次邀钱满粮去厅里坐。 钱满粮压了压心里的怒气,率先往普慈院的厅里去。 “坐坐……钱管家请上坐。”随后的普慈,讨好地请钱满粮上座。 钱满粮坐定,正要再次问春花在何处。 陪在一侧坐下的普慈先开了口:“钱管家,秋月找到了吗?” 见普慈问秋月,钱满粮略一思索,反问道:“您希望找到还是没找到?” “这这这……看您说的,我……我当然希望找到秋月了,呵呵……”普慈干笑道。 “找秋月是周家山庄的事,我今儿个来,是要带丫鬟春花回山庄,她亲眼目睹秋月落崖,定受刺激,我带她回山庄调养。”钱满粮不愿将没搜寻到秋月的事告知普慈,话锋一转,要要回丫鬟春花。 见钱管家并未正面回复秋月的下落,普慈心下便有了底,秋月暂时还没找到,只要时间拖的久,秋月的尸体一腐烂,她身上的鞭伤,就一起随尸身腐烂了。普慈有些得意,笑着道:“钱管家,我是乐意让春花随您回周家山庄的,只是……” “只是如何?”见普慈欲言又止的样子,钱满粮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唉!”普慈叹了口气,道:“只是春花福薄,自她亲眼见秋月落崖,便神志不清起来,疯疯癫癫的,昨日还在院里到处找秋月,今早起来到现在,都不见春花的踪影。不知她跑去哪了,院里我找遍了,都不见人,大概是跑出院外去了。” “什么?您的意思是春花失踪了?”钱满粮听普慈说春花不见了,“蹭”地站起身责问普慈。 “钱管家,我也没说春花失踪了,幸许她只是跑出去玩了,玩累了就回来了。或她会不会自己跑回山庄去了呢?”普慈推理道。 “你……”钱满粮见普慈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心下顿时明白,春花定是被这恶僧灭口了。钱满粮一刻也不想再在普慈院待着,满面怒气地拂袖而去。 “钱管家慢走,老衲就不送了……”普慈邪魅地咧嘴一笑,语带嘲讽地拖长音话送钱满粮。 “哼,一个小小的管家,就想压制老衲?荒唐。”普慈仗着周老爷的隐疾离不了自己熬制的汤药,周家山庄便不会难为他。 是钱满粮亲自将春花、秋月两个丫鬟送上普慈大院的,现如今,双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钱满粮为两个丫鬟感到痛心和深深的歉疚。 钱满粮心情郁结,无处发泄,便来到狗舍老仓的住处。 老仓见钱满粮神情苦闷,忙请钱满粮坐下,关切地问:“钱管家,您气色不好,是哪不舒服了吗?” “不是。”钱满粮摇了摇头,道:“仓爷,满粮心里堵的难受。” “遇到糟心事了?说来听听……”老仓端上一杯茶,放到钱满粮面前。 “仓爷,有酒吗?”茶解不了烦,钱满粮向老仓索酒。 “有有……”老仓忙将茶撤了,端上酒坛,拿了碗,一人一碗倒上。 钱满粮端起酒,“咕咚咕咚”一口喝完。 “钱管家,慢点,您这样容易醉。”老仓再将酒倒满钱满粮的酒碗。 二人你来我往,一会就将坛里的酒喝的个精光。 钱满粮有心事,几碗酒下肚,便泛起醉意来。 “钱管家,您有什么不快的事,说来我听听,看我可否能开解开解。”老仓再问。 “仓爷,这人世间,披着人皮的恶魔真多啊……”钱满粮语带对人生的失望,撑着头道。 “正常,人性本就恶。”老仓接话。 “仓爷,就拿那普慈院的普慈老贼僧来说,简直就是猪狗不如。”钱满粮因为秋月的死,憋屈了几天,现趁着酒劲,将普慈对春花、秋月所做的恶行,一五一十说与老仓听。 老仓本就是个仗义之人,听普慈恶僧如此作恶,一掌拍在桌上,怒道:“钱管家莫生气,待我去宰了这个秃驴,提了他的狗头来给您解气。” “万万不可,他是老爷重用之人,不可杀,杀了坏了老爷的事。”钱满粮阻止。 “不可杀?留此恶僧,天理不容。” “仓爷,您的功力恢复到几成了?”钱满粮人醉心不醉,问道。 “回钱管家,恢复九成了。” “很好。仓爷,后日就是清明节了,清明节晚上,我带您去会会那个恶僧,试试您的功力。” “甚好,甚好,我非废了这个恶僧……”老仓兴奋地撸起衣袖。 “不可废,给他一些教训,割其一只耳朵回来喂狗……”钱满粮顾及老爷需要普慈熬制汤药,不然不用老仓出手,自己都要取了普慈这个贼僧的狗命。 “一只秃驴耳朵,都不够黑子们塞牙缝,哈哈……”老仓大笑。 “慢慢来,总有一日,将他那满身的肥肉,给黑子们饱餐一顿。”钱满粮眼里,全是杀意。 第61章 普慈清明节遭伏击 清明时节雨纷纷,老仓在狗舍旁,为亡妻和死去的幼子烧纸祷告。 每年的这个断肠节,活着的人,都痛苦地将放在心上已故的人翻了出来缅怀,天各一方,无限的惆怅与唏嘘。 “素媛,你在那边可好?我们的儿子是不是长的很高了?”老仓喃喃道,将手里的黄纸一张一张放进火盆里。 火光照着老仓连络腮胡的脸,刚毅又沧桑,两行清泪,从老仓的眼里流了下来。 “素媛,我本不愿苟活,无奈周老爷与钱管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得报恩。” “素媛,仓某对不起你,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羞辱,还有我们的儿子,我对不起他,没能护他周全……”老仓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禁不住泣不成声。 周家山庄祭祖结束,钱满粮回到管家房,也在院内支起火盆,祭奠自己的亡父亡母。 “人都已死多年了,烧这些劳什子有甚意思。”钱莫氏出的房来,倚靠在门边,看钱满粮忙活。 “莫要胡言,对先人不敬。”钱满粮训斥钱莫氏。 “哼!我说的是实话,并非不敬。”钱莫氏用手拢了拢发鬓,不屑地道。 “你若无聊,进房睡觉去,莫在这纠缠。”钱满粮懒得搭理钱莫氏,催她进房。 “呵……嫌我碍眼,行,我躲着就是,您和您的妾快快乐乐过吧。”钱莫氏转身回房,并将房门甩上。 “唉!”钱满粮叹了口气,这钱莫氏,自过完年后,似是变了个人,也不再纠缠钱满粮同房,更不去与秋香作难,而是一到天黑,就紧闭了房门,就算轮到钱满粮上她房过夜,钱莫氏也不开门。 钱满粮见钱莫氏变了心性,也不知是喜是忧,总觉怪怪的,白天也很少见钱莫氏出门露面。 钱满粮尽管心有疑虑,但也着实感到轻松,不用经受每日面对钱莫氏的痛苦。 钱满粮接了秋香下夜值,一起回到房内。 秋香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满粮哥,你不洗漱吗?” “我一会还有事要办,你先歇着,我忙完就回来。”钱满粮体贴地将秋香洗漱过的水端到门外泼掉。 将近子时,秋香早已睡去。 钱满粮换上夜行衣,悄然出了门。 老仓早已换好夜行衣等在房里,见钱满粮来了,立刻会意,吹熄桌上的灯火,蒙上面,随了钱满粮翻院墙出山庄而去。 自从春花、秋月死后,普慈院就剩普慈大师一人,时值清明,山风阴森,冷雨纷飞,普慈院冷清的让普慈心里莫名的发慌。 没有丫鬟伺候,普慈只能自己动手,做饭洗衣,打扫庭院。 普慈脱了衣服,查看被秋月捅伤的肚子。伤口基本愈合,再抹几次创伤膏,就完好如初了。 “秋月这个贱婢,着实是该死,如若她不自行跳崖了断,我非活剥了她的皮不可……”普慈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道。 “只是可惜了春花,要是姓钱的不来讨回春花,我也不用杀春花灭口。如留着春花,我还有个陪床丫鬟,唉!可惜了……”普慈咂巴着嘴,以示惋惜。 普慈的喃喃自语,被翻院墙潜入普慈院的钱满粮和老仓贴在窗下听的一字不漏。 老仓怒从心头起,窜到普慈的房门口,大力一脚,踢破房门,压低声骂道:“老秃驴,速来受死……” 普慈被突如其来的破门声和骂声惊的一个飞旋,从榻上一跃而出,向门外的夜衣人扑去,喝斥道:“哪来的狂徒,来我普慈院撒野……” 见普慈攻来,老仓急退,掠到院内,方便施展拳脚。 这边的钱满粮,早纵身上了房顶,静观即将上演的对决。 普慈追到院内,指着老仓,怒喝:“报上名来,明年的今日,老衲给你烧纸。” “哼!你这老贼僧,口出狂言,看老夫如何灭你……”老仓不愿与普慈多废话,直接一掌向普慈的胸口劈去。 见夜衣人掌风凌厉,内功不相自己上下。普慈忙打起精神,侧身躲过,抬腿直踢对方面门。 老仓见普慈扫腿到前,双手一把抓住普慈的脚,大力一拧,普慈另一只脚又跟了上来,直扫老仓的太阳穴。 普慈招招毒辣,老仓放开扣着普慈脚踝的手,身子下坠,低头躲过普慈的进攻,改成一招分心掌,从普慈的腋下,直拍向普慈的胸口。 普慈大骇,忙一个后空翻,惊险地避开。 “分心掌?你是何人?”普慈稳住身子,语气微颤,盯着面前的黑衣人,问道。 “哼!老夫是谁,你这贼秃驴还不配知道。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老仓实是不屑与这种下作的恶人过招,只想速战速决,催促普慈出手。 普慈微喘着气,语带央求地道:“老衲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来找老衲缠斗?” “路见不平,你这贼僧,作恶多端,老夫要替天行道。”老仓不愿多和普慈多说,主动向普慈攻去。 普慈见夜衣人不打算放过自己,只能全力接招,只可惜自己武功不及夜衣人,在斗到五十余招后的时候,普慈只觉右耳一凉后,泛起一股钻心的疼;普慈用手一摸,右耳已经没了,定睛一看,自己的右耳,赫然被夜行人夹在双指间。 “哎哟……”普慈惨叫连连,知道再战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忍住疼痛,从怀里掏出迷烟弹,往老仓面前投去。顿时,一大股浓烟迅速腾起,弥漫了半个院子。 在房顶观战的钱满粮,见普慈伸手进胸口掏东西,怕老仓被普慈暗算,在普慈投出迷烟弹的同时,往普慈的下盘发出一支飞镖。 浓烟里,只听普慈再一声惨叫,便逃遁的没了踪影。 钱满粮跃身下到院里,与老仓相视一笑,便从普慈院的院墙飞跃出院回山庄去。 普慈带伤逃进普慈院后山的山洞内,摸出火捻子点亮。才发现捂着右耳部的手,满手鲜血。 更疼的却是裆部,一支精巧的小飞镖,穿过普慈的僧袍,钉在人根下的一只蛋上,顿时,蛋碎血流。 “哎呀,这是毁了我一半的修炼啊……”普慈倒地惨呼。 第62章 刘絮儿临盆 普慈在山洞躲到天亮,伤口疼痛难忍,再不回普慈院上药疗伤,自己恐怕命不保矣。 普慈忍着疼,将裤子尽数除去,张开腿,尽量不碰到裆部的伤口,罗圈着腿走。 普慈一手抱着脱下来的裤子,一手提起僧袍的下摆襟,往普慈院挪去。 普慈摸到院子侧门,贴耳在门上细听片刻,便折了枝树杆,伸进门缝,挑开门栓,轻推开院门,伸头往里张望,普慈院内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见。 普慈保持十二分的警惕,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一再确定,昨晚那夜衣人已经走了。才长吁一口气,忙回到禅房,翻出疗伤丸和创伤膏,给伤口上药。 普慈上好药,找了干净的衣裤换上,又将疗伤药和创伤膏一并打包,再上厨房翻了些干粮带上,抱了床被褥,又张着腿罗圈着返回后山山洞。 普慈不确定昨晚的夜衣人还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因此,自己还是在山洞躲避几天为好,等自己伤好些了,再回普慈院去。 普慈在埋春花的土坑上铺上被褥,躺了下来,自嘲道:“春花,老子待你不薄吧,特来给你守几天坟,嘿嘿……” 教训了普慈老贼,钱满粮出了口恶气,心情舒畅多了。 老仓见自己的分心掌已能发挥自如,也是暗喜,加之摘了那普慈秃驴的耳朵,也是痛快。 刘絮儿的生产期到了,大奶奶周吴氏差人叫了钱莫氏去。 钱莫氏到的慈和轩,恭敬地给大奶奶请安。 “莫娘子坐,看茶。”周吴氏早将秋香支了出去,侍茶丫鬟端上茶水。 “谢大奶奶……”钱莫氏毕恭毕敬地坐着,静听大奶奶吩咐。 “莫娘子,秋香进了钱家,都能知礼敬你吧?”大奶奶关心地和钱莫氏拉起家常。 “秋香姑娘很好,我们相安无事……”钱莫氏自从有了尤三郎,心早已不在钱家,钱家的事亦无兴趣关注。 “如此甚好,如若秋香有不懂事的地方,你是大房,有权训斥,不必顾虑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自是偏向你的。”周吴氏和颜悦色地望着钱莫氏。 “谢谢大奶奶关心。”钱莫氏心里有一丝感激,脸上也浮起笑意来。 “莫娘子,十姨太就要临盆了,如若十姨太生的是男胎,就留下。”周吴氏暗示。 “明白,大奶奶……”钱莫氏将大奶奶的吩咐记在心里。 “莫娘子,我这有支金钗,我看你戴着好看,送与你了。”周吴氏从案几上的托盘里,拿起一支金钗,递与钱莫氏。 “大奶奶,奴婢不敢……”钱莫氏见大奶奶赏赐这么贵重的金钗,惊的忙站起身来,垂首不肯去接。 “莫娘子,山庄里姨太太们的生产,都辛苦你了,这支金钗,你放心收下就是,权当对你辛苦的奖赏。”周吴氏站起身来,走近钱莫氏,亲自当金钗插在钱莫氏的发髻里,左右欣赏了一番,笑着道:“这支钗很配莫娘子,好看。” “谢谢大奶奶恩赏。”钱莫氏心中欢喜,拜谢大奶奶的赏赐。 “钱娘子,我也不留你了,十姨太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是,大奶奶,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先行告退。” 钱莫氏退出慈和轩,急急往家里赶去。 回到房内,钱莫氏对着镜子,看大奶奶亲手给自己插在发髻上的金钗,金灿灿摇曳着耀眼的黄色金光,钱莫氏目光一刻不停地欣赏着头上的金钗,由衷感叹:“多漂亮的金钗啊,只有富贵家的大奶奶才能得到做工考究、款式又这么新颖的金饰……” “莫娘子,十奶奶发动了,请您过去。”程妈在院里喊钱莫氏。 钱莫氏得了支金钗,心情大好,柔声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千载难得一回听到钱莫氏如些温和的话语,程妈立在院里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开心地讨好道:“莫娘子,老身为您提箱子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您先过去烧水准备吧。”钱莫氏轻言细语。 “好好好……莫娘子,您不用急,慢慢过来便是……”程妈终于在钱莫氏这里捡了个好脸色,乐的咧着嘴出院去往十澜轩忙活。 钱莫氏心情愉悦,提了接生工具箱,来到十澜轩。 十澜轩的主子十奶奶,着实是天生的美人胚子,钱莫氏甚至嫉妒起十奶奶的美貌,如若自己也如这般漂亮,钱满粮是不是也会爱自己入骨呢。 “给十奶奶请安,看十奶奶这情景,还需一个时辰才会生。”钱莫氏放下工具箱,检查了一下十奶奶刘絮儿的产道口,只开了两指。 “十奶奶,这是钱管家的内人莫娘子,山庄专职接生的。”程妈向十奶奶介绍钱莫氏。 “哦?钱管家的娘子……”躺在床上的刘絮儿好奇地抬起头望向钱莫氏,上下仔细打量后,盯着钱莫氏的独眼,“噗呲”笑出声来,眼里全是嘲讽,道:“莫娘子发髻上的金钗好漂亮。” “谢谢十奶奶褒奖,这金钗是大奶奶送奴婢的。”钱莫氏笑着抬手托了托发髻。 “哦,钱管家风度翩翩,莫娘子嫁的真好……”刘絮儿一语双关。 听十奶奶这话中有话,钱莫氏瞬间冷下脸来,回道:“自然是奴婢高攀了……” 见钱莫氏有自知之明,刘絮儿不屑地收回视线,阵痛袭来,痛的“哎呦”直叫。 钱莫氏在一旁坐下,挑了挑眉,冷冷一笑。 钱满粮得知刘絮儿要生了,忙赶到十澜轩,想进院门,又退了回来,知道这时钱莫氏必在十澜轩,自己与刘絮儿的关系,如自己再进去,难免尴尬。 钱满粮心神不定地在十澜轩周边走动,就等刘絮儿生下肚中胎儿。 一个时辰后,刘絮儿产道开了十指,钱莫氏将程妈与伺候丫鬟逐出门外,程妈自觉地关上门。 钱莫氏拿出一粒药丸,递到刘絮儿嘴边,道:“吞下,能减疼……” 刘絮儿听话地吞下药丸,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胎儿很顺畅地生了下来,钱莫氏见这刚出生的婴儿,粉嫩干净,满亮的像观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 婴儿漂亮归漂亮,大奶奶吩咐的事,还是要上心办。 钱莫氏拨开婴儿的腿,见是个女婴,轻叹一声:“莫怪我,我也是依命行事。” 钱莫氏将帕巾捂上女婴的口鼻,只一会,落地才两分钟不到还没来的及哭一声的女婴,便窒息而亡。 第63章 钱满粮被派去南山沙厂 “钱管家,老爷请您过去。”正当钱满粮在十澜轩外附近转圈,焦急等刘絮儿生产,小厮急急跑来传话,周老爷要他过泰元馆去。 钱满粮回望了一眼十澜轩,便匆匆去见周老爷。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钱满粮到的周老爷的书房,躬身请示。 “满粮,你带上几个护院家丁,去一趟南山沙厂,沙厂出了点状况。你到了南山,看情况,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虑。”周老爷神色凝重,递给钱满粮一本册子。 钱满粮打开册子,被册子上的账目惊的脸都变了色。 “是,老爷……”钱满粮合上册子,装进怀里,尽管牵挂着刘絮儿和她肚中的孩子,无奈老爷的事为先,只能先去办正事。 “你马上出发,挑山庄里最好的快马。” “是,老爷,我这就去。” 钱满粮快速出了泰元馆,去护院家丁房找护院师傅丁鹏飞,要了五名身手不错的家丁,挑了六匹快马,翻身上马,往山庄大门外奔去。 今天阿力轮值,见钱管家一行驰马而来,忙开了大门。 见到阿力站在大门边,钱满粮心念一动,叫道:“阿力,随我走。” 钱满粮示意身后的护院家丁下马,让阿力替上。 阿力心下大喜,能跟钱管家出门见世面,那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 钱满粮一行六人,快马加鞭,直到傍晚,才到的南山沙厂。 沙厂在南山河边,地处偏僻,有点山高皇帝远的意境。 沙厂守门的见钱管家一行到来,趴在小窗口上问:“前来何人?”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周家山庄的钱管家,还不开门?”阿力喝斥道。 “周家山庄?稍等片刻,我去通报我们乔爷……”守门人关了小窗,没了声息,大概是去请示去了。 “你这狗奴才……”阿力欲叫骂,被钱满粮抬手阻止。脑里思忖着,之前自己来沙厂,只要听见“钱管家”的名号,都会立刻开了门迎接,今天似乎不正常。 南山沙厂,是周家山庄的产业,由周老爷一个远房的表侄儿汪东乔任厂头,底下人都尊称汪东乔一声“乔爷”。 片刻后,汪东乔随着守大门的人不急不缓地从沙厂内走来,到的门口,汪东乔打着哈哈道:“哎呀,钱管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守门人开了沙厂大门,汪东乔腆着大肚腩迎了出来。 钱满粮一行六人下马,钱满粮对汪东乔作揖道:“汪厂头,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来,钱管家,里面请……”汪东乔大声吩咐下人:“将马牵下去照料好。” 钱满粮随了汪东乔进入沙厂会客厅。 “呦,汪厂头,这厅重新装修了?够豪华。”钱满粮打量着沙厂会客厅的豪华装修,比之周家山庄的正厅装修,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我之前在周家山庄我表舅的正厅看到那装修,着实喜欢,所以就照葫芦画瓢,也将沙厂的会客厅重新装修了一下。”汪东乔面带得意之色,请钱满粮上座。 钱满粮在上首侧位坐下,阿力与另四个家丁,在钱满粮身后站成一排。 汪东乔在上首主位上坐了下来,招呼侍茶丫鬟上茶。 “钱管家,您今儿个来,是路过还是……”汪东乔端起茶杯,示意钱满粮喝茶。 钱满粮微微点头回敬,端起茶杯,用杯盖隔了隔水面上的茶叶,呷了一口,赞道:“汪厂头,好茶,好茶……” “钱管家是行家,这茶是江南的极品碧螺春,我是托朋友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汪东乔炫耀之色溢于言表。 “汪厂好品味,我们老爷,都没品尝过这么极品的茶。” “不难,我还有几盒,您回山庄带上,给我表舅尝尝。” “谢谢汪厂头……”钱满粮面带微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汪东乔道:“汪厂头,我今儿个来,是遵了老爷的吩咐,和汪厂头做个沙厂的账目交接。” “账目交接?钱管家,沙厂每年的账目交接,不都是在年底的么?”汪东乔听钱满粮是来交接沙厂账目的,当即冷下脸来。 “不瞒汪厂头,老爷觉得汪厂头在沙厂待的太久,必会乏腻,老爷打算给您换一个地……” “我在沙厂做的甚好,换地作甚?不换不换……”汪东乔一口拒绝。 “汪厂头,这可不是您说了算的。”钱满粮依然笑着望向汪东乔。 “砰”的一声,汪东乔一掌拍在桌上,赤着脸怒吼道:“也不是你钱管家说了算的。” “汪厂头,何必动怒,这是老爷的吩咐,您说算不算数?”钱满粮眼中聚起冷意,脸上的笑也冷了起来。 “周家山庄是要卸磨杀驴吗?”汪东乔怒目对视钱满粮道。 “汪厂头,周家山庄待您可不薄,想当年,您可是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如今,老爷给了你比周家山庄还富贵的日子,您敢说周家山庄卸磨杀驴?”钱满粮语气刚硬,责问汪东乔。 “这南山沙厂,可是我汪东乔一手操持的,现在要我走,是何道理?”汪东乔不甘心。 “汪厂头,您可别忘了,这是周家山庄的产业,非您汪东乔的私有。” “我决不走,我是这南山沙厂的头,谁能动我……”汪东乔开始耍横。 “您看看这个。”钱满粮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扔在汪东乔的手边。 汪东乔拿过手册,打开逐条看着,越看脸色越难看,额头上也渗出汗珠来。 “这……这……你是从何得来的?”汪东乔颤着声问。 “呵呵……您的一举一动,怎逃的过老爷的眼睛。老爷念在亲戚一场,让你主动离开沙厂,便既往不咎。” “我……我……我不甘心。”汪东乔怒从心头起,跳将起来,几把就将手里的册子撕的个粉碎,并朝厅外喊道:“来人……” 见汪东乔要狗急跳墙,钱满粮身后的四名护院家丁和阿力,迅速围成一个圈,将钱满粮保护在中间,钱满粮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不一会,从厅外涌进来十余名壮实的大汉,手持钢刀,虎视眈眈地冲进厅里,站在汪东乔身后,听侯汪东乔的指令。 “汪东乔,这就是你养的沙厂打手吧。”钱满粮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 “呵呵……只要将你等六人杀了沉河,谁知道你来了我南山沙厂?”汪东乔狠毒地要毁尸灭迹。 “汪东乔,你大可以试试……”钱满粮挑衅地望向汪东乔。 第64章 阿力奉命斩杀汪东乔 “姓钱的,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我那表舅,让你来送死,哈哈哈……”汪东乔张狂地指着钱满粮,得意地仰头大笑道。 “汪东乔,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的打手散了,你自行离开沙厂,定留你一条生路。”钱满粮挑起嘴角,一丝冷酷的轻笑后,最后一次劝告汪东乔。 “做梦,这沙厂以后就是我汪东乔乔爷的了,谁敢让我走,谁就得死。”汪东乔眼露凶光,指了指身后的十余壮汉道:“实话告诉你,姓钱的,我身后的这帮兄弟,都是我从盘龙山请下来看沙厂的好兄弟。” “盘龙山?你和山匪勾结?”钱满粮鄙视地扫了一眼汪东乔和他身后的那十来个山匪。 “山匪又如何,他们可比周家山庄讲义气多了。姓钱的,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兄弟们,给我上,杀了这六人,每人赏银二十两……”汪东乔对身后严阵以待的山匪发出指令。 “杀……”十余山匪,挥着钢刀,嚎叫着凶狠地向钱满粮和护着他的家丁扑杀了上来。 周家山庄的护院家丁,虽不是一流高手,但个个武功扎实,对付山匪,绰绰有余。 钱满粮身边的四名家丁,抽出插在身后的武器,冲出去迎战山匪,沙厂的会客厅,顿时一片打斗声。 阿力手持一把匕首,紧紧地护在钱满粮的身前。 钱满粮心中有底,便退回到椅上坐下,气定神闲地品起茶来。 阿力亦步亦趋地护在钱满粮的身侧。 汪东乔见钱满粮带来的四位家丁强悍,十余名山匪对战,已显吃力。汪东乔心下紧张,紧盯着厅中央的局势。 一阵混战后,十余山匪,已被砍杀五人,还剩六名山匪,勉强抵抗。 汪东乔见己方失利,心生一计:擒贼先擒王。先将钱满粮杀了,局势就扭转了。 汪东乔目露凶光,瞥见钱满粮正坐在椅上悠闲喝茶,心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汪东乔一跃而起,一招霹雳掌隔空向钱满粮劈去。 钱满粮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将手里的茶杯,用内力射向汪东乔的掌心。 只听“啪”的一声,茶杯在汪东乔的掌心里碎成瓷渣,四处散开。汪东乔只觉手腕被震的发麻,忙收住脚步,在钱满粮丈余外站定,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被震麻的手腕。 “阿力,攻他下盘,挑断他的脚筋。”钱满粮授意阿力。 “是……”阿力提了匕首,扑向汪东乔,挥刀攻向汪东乔的下盘。 汪东乔本就肥胖笨拙,见阿力刺向自己的双脚,忙急闪倒退,手掌抬起,欲发掌攻击阿力脑门。 阿力灵巧,一转身,闪到汪东乔身后,挥刀就向汪东乔的小腿扫去。 汪东乔大骇,忙提气跃起,躲过阿力的匕首。 阿力岂容他躲闪,如灵蛇出洞,滑步上前,一招飞燕探水,将汪东乔的双脚脚筋尽数割断,疼的汪东乔扑倒在地,惨呼连连。 阿力顺势骑上汪东乔的后背,挥刀直取汪东乔的咽喉,汪东乔瞬间气绝,喉咙里“咕咕”作响,鲜血像杀了猪般从刀口处流了出来。 汪东乔死不瞑目,两眼定定地望向钱满粮。 这边余下的山匪,也被四个家丁一一斩杀,沙厂的会客厅,顿时血流成河,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钱满粮连夜召集了沙厂所有的工人和管事人员,命几个工人,将汪东乔和十余山匪的尸体抬到厅外,一字排开。 “汪厂头被这十余山匪谋害,山庄来的护院师傅们拼死抵抗,也没能救下汪厂头。幸好,这十余山匪,已尽数被我们剿灭。”钱满粮对众人道:“谁是二工长,出列。” “钱管家,是我。”二工长肖长春举着手站到钱管家面前。 “是肖工长你啊,我认的你。”钱满粮和善地道:“你暂时接管汪厂头的位置,等我报了官,将汪厂头被山匪谋害的案了结了,周家山庄自会另派厂头来与你交接。” “是,钱管家。”肖长春接令。 “辛苦肖工长。”钱满粮很是客气。 “钱管家客气了,这是小人应尽的本分。”肖长春退回到人群中。 见汪东乔和他的那帮山匪打手已死,底层的工人窃窃私语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这恶霸终于死了……” “死的好,欺压了我们这么些年,他再不死,就是我们死了……” “痛快,死的好……” “死的好,恶人自有恶报……” 钱满粮听着工人们七嘴八舌的低语,才知道汪东乔早已引起了众怒。 钱满粮指挥工人,连夜合力将厅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第二日一早,钱满粮派去报官的小厮带了官府的人来了,是县衙的周不易师爷带了衙役过来。 “钱管家,出什么事了?”周不易边随了钱满粮进厅,边问道。 “周公子,沙厂的汪东乔你认识吗?”钱满粮请周不易上坐。 “认识,他是我周家远房的一个表兄。” “嗯,我昨日奉了老爷之命,来让汪东乔打包走人。” “为什么?汪东乔在这做厂头,不是做的挺好的。” “他自然是好,沙厂的利润,全进了他的私人腰包,年年报给山庄的,都是不盈利。” “有这等事?这厮心也太黑了,这沙厂,一年的利润少说要五个指头了吧?” “确实,老爷暗查后,你知道汪东乔私吞了多少银子吗?”钱满粮故意卖关子道。 “多少?”周不易十分想知道数目。 钱满粮伸出五指,将手掌翻了一翻。 “我的天呐,这厮着实太贪了……”周不易倒吸一口凉气。 “老爷念在亲戚一场,想放他一条生路,他却非选了条死路,养了盘龙山的山匪,欲杀我等灭迹。幸好老爷谋划,让我带的护院家丁,拼死抵抗,才将他们一一斩杀。”钱满粮脸露怯意地道。 “该死,杀的好。”周不易愤愤不平地怒骂:“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贪了我叔叔这么多银子,着实可恨。” “周公子,汪东乔在县城梅花弄6号,养了一个偏房,银子多半也在那存着……”钱满粮点到为止。 “哦?汪东乔勾结山匪,理应抄家查办。待我回衙门,禀了县太爷,还我叔一个公道。”周不易嘴上要秉公办事,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那就有劳周公子了……”钱满粮微微一笑,招呼周不易:“周公子,喝茶喝茶,这可是汪东乔高价购的极品碧螺春茶……” 第65章 痛彻心扉 南山沙厂的事告一段落,钱满粮分配好沙厂的管理人员,便带上护院家丁与阿力,返回周家山庄。 钱满粮回到山庄,立刻去泰元馆向周老爷细禀南山沙厂的处理情况。 周老爷频频点头,赞许道:“满粮,你办事一向谨慎稳重,我是很放心的。” “谢谢老爷认可。”钱满粮又递上两盒茶叶,略带戏谑地道:“老爷,这是汪东乔让我带给老爷的江南极品碧螺春,汪东乔说是托了关系,花了大价钱才购得的……” “哦?有这么好的茶,那不可错过。来人,将茶叶拿下去,泡一壶上来。”周老爷笑道:“满粮,来,过来坐,一会一起品品汪东乔的极品茶。” “是,老爷。”钱满粮在周老爷的下侧位坐下。 不一会,侍茶丫头端上茶来,好茶就是好茶,盖着杯盖,都茶香四溢。 “闻香味的确是好茶,来,满粮,一起品品。”周老爷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那茶香,直钻进鼻腔内,周老爷顿感神清气爽。 周老爷掀开杯盖,茶香更浓,禁不住赞叹道:“果真是好茶,这汪东乔比我还懂享受。” 周老爷呷了一口茶水在嘴里细品,赞不绝口:“值当,值当,十万两银子得了两盒极品好茶,哈哈哈……” 见老爷自嘲,钱满粮请示道:“老爷,是否派人去汪家搜查一下,将银两追一些回来。” “不不不……满粮,你做的很对,让不易请示了何县令,官家去抄查,顺水人情让给何大人,以后用的着官家的地方还很多,从长计议……”周老爷又品了一口茶,苦笑了笑。 “是,老爷。” “那普慈的伤怎么样了?不要耽搁熬汤药。”周老爷更关心自己治隐疾的汤药。 “回老爷,只是摘了他一只耳朵,一点外伤,以他的功力,伤口应该已快愈合了。”钱满粮推断。 “两个丫鬟已死,普慈没了下人,定会问山庄再要人伺候。你且应允了他。但是,只能给他两个小厮,丫鬟再不能给了。”周老爷对送去普慈山庄的两个丫鬟的死,并不是人命可惜,而是觉得普慈太过轻视周家山庄,没将他这个周家山庄的主子放在眼里。 “明白,老爷。” “满粮,你也辛苦了这些天,回去歇个半日,调整一下。”周老爷体贴钱满粮。 “是,谢谢老爷,在下告退。”钱满粮站起身来。 “满粮,把茶喝了。”周老爷提醒。 “是,老爷……”钱满粮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将茶水喝尽,道:“的确是好茶……” 钱满粮心里惦记着刘絮儿和她早几天就生产的孩子,从泰元馆出来,就直奔十澜轩去。 十澜轩内室,刘絮儿躺在床上,肿着眼皮,似刚哭过。听见院里急奔而来的脚步声,知道是钱满粮来了,便从床上撑起上半身,哀哀地唤道:“冤家,你怎么才来啊?” “絮儿……”钱满粮急步奔近刘絮儿,一把将刘絮儿拥进怀里,歉疚不已:“絮儿,老爷派我出山庄办事,上午才回来,去了老爷那,刚从老爷房里过来……” “呜呜……我们的孩儿,没了……”刘絮儿痛哭出声。 “我们的孩儿没了?怎么没了,去哪了?”钱满粮拉开扑在自己怀里哀哀哭泣的刘絮儿,急问。 “等我生产完醒来的时候,程妈告诉我,说我生了个死胎,是个很漂亮的女儿,呜呜呜……我连女儿的面都没见着一面……” 听着刘絮儿的哭诉,钱满粮的心,似被利器狠狠地戳穿般,钻心的疼,禁不住红了眼眶。 此刻,钱满粮才回想起大奶奶周吴氏的话来:如若是个男孩,就留下。 刘絮儿生的是女孩,自然就不留了。 一瞬间,钱满粮感觉从未有过的无助与无奈,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保全不了。 钱满粮更知道那没见过面的女儿尸骨,最终葬身在哪。钱满粮愈加的痛苦,推开刘絮儿,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 “夫君……”任刘絮儿如何哀哀召唤,钱满粮头也不回地出了十澜轩。 回到管家房,刚进院门,迎面撞见正要出门的钱莫氏,钱莫氏似乎心情大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钱满粮双手一把捏住钱莫氏的手臂,冷声喝道:“十奶奶的孩子,是你掐死的吗?” “不是掐,是捂住口鼻,那女娃,是真漂亮,没办法,她命该如此。”钱莫氏轻描淡写地描述。 “你这恶鬼……”钱满粮提起瘦小的钱莫氏,往院中央的地上掷去。 见钱满粮双眼通红,发狠将自己架离地面,钱莫氏心下一凛,在钱满粮将自己扔出去的瞬间,钱莫氏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怒骂道:“你是撞了鬼了么?回来就要吃人……” “你这个毒妇,老子迟早要你偿命……”钱满粮怒火攻心,指着钱莫氏,恶狠狠地怒目而视。 “偿命?偿谁的命?偿命也是主子们去偿,关我甚事?”钱莫氏回呛道:“莫名其妙,发什么狗疯,哼!” 钱莫氏似要急着出门,便不再与钱满粮纠缠,将手上的绣帕一甩,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而去。 钱满粮心里悲痛,又无处发泄,脑袋胀痛的像要裂开般。加之这几日的辛劳,钱满粮哀嚎一声,跪伏在地,无声哭泣。 钱莫氏上午就在山庄外的古柏树上看到了尤三郎的刻印,便心情愉悦地返回房内,洗漱更衣,又精心地描眉抹粉,插上大奶奶送的金钗,准备出门去破庙幽会尤三郎。 谁知刚要出院门,就被外面回来的钱满粮来了这一出,着实是扫兴。 钱莫氏原本大好的心情,也受了影响,便赌气不越院墙出庄,改从大门招摇出去。 “莫娘子,您这是要出山庄吗?”守门家丁好声问。 “我出哪要你管么?”钱莫氏没好声气地回道。 “不敢,您慢走……”守门家丁不敢得罪钱莫氏,脸上堆起笑。 钱莫氏冷着脸,独眼翻了个白眼,瘆的守门家丁一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第66章 两小厮送进普慈院 钱莫氏到的破庙,尤三郎早已躺在草堆里等着,见钱莫氏来了,便眉开眼笑地一把将钱莫氏拉进怀里。 钱莫氏半推半就,扑倒在尤三郎的身上。 “玉娘,你今天好漂亮。”尤三郎盯着钱莫氏发髻上金晃晃的金钗,赞道。 “死相,就会甜言蜜语哄我……”钱莫氏相当受用尤三郎的甜言蜜语。 “这金钗,做工考究,一看就不是俗品。玉娘,是你家夫君送给你的吗?”尤三郎伸手要去摸金钗,却被钱莫氏抬手拍开,道:“他哪有那用心,是周家山庄大奶奶送与我的。” “哦?周家山庄大奶奶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你是那大奶奶跟前的红人吧?”尤三郎试探。 “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主子高兴了就赏,常事。”钱莫氏敷衍道。 “这么好的主子真不多,一高兴就赏值几桌山珍海味的值钱物,不错不错……” “你又是没银子吃饭了吧?”钱莫氏坐起身来,从袖袋里掏出一包银锭,扔到尤三郎的胸上。 “哎呀,知我者玉娘也。”尤三郎大喜,拿了银子,翻身就将钱莫氏压在身下。 各自的欲望得到彻底满足后,两人并排躺在草堆上,尤三郎搂着钱莫氏:“玉娘,那周家山庄的钱管家,可是个能做主的?” 听尤三郎提到钱满粮,钱莫氏心里“咯噔”一下,沉思片刻,回道:“你认识钱管家?” “有过一面之缘,见此人气质不俗,想了解一下。” 见尤三郎夸钱满粮气质不俗,钱莫氏心里有几分得意,悠悠道:“那是自然,钱管家是周家山庄长的最俊的男子。” “哎呦,玉娘,莫不是你也喜欢钱管家吧?”见钱莫氏夸赞钱管家,尤三郎调侃。 “山庄喜欢他的人多的去了,唯独我不喜欢他。”钱莫氏说着违心话。 “你不喜俊男吗?”尤三郎侧脸看了看钱莫氏的独眼。 “我只喜欢三郎……”钱莫氏报以羞答答的笑。 “甚好,三郎就是你玉娘的……”尤三郎哄着钱莫氏开心,再问:“那钱管家在山庄做主么?” “做主的,除了老爷和大奶奶,就是他最大了,山庄大小事物都由他管,甚至……”钱莫氏欲言又止。 “甚至什么?”尤三郎追问。 “老爷大多数事情都交由他去打理,可以说,他就能代表老爷。”说起钱满粮在周家山庄的地位,钱莫氏还是觉得挺有面子的。 “哦?想不到这钱管家,年纪轻轻,模样又好,本事还这么强……”尤三郎若有所思地道。 “说他作甚,我们且快活我们的。”钱莫氏又性起,翻身伏上尤三郎的身子…… 普慈静养了一个周天,耳伤已经结痂,裆部的独蛋孤单地无依无靠,瘪下去的那一边,伤口也已无大碍。 前几日周家山庄送上来的药引子,普慈正熬制着,今晚就能熬好,就等周家山庄来人取了。 钱满粮虽悲痛欲绝,却无力改变,昏睡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小厮来请,说老爷让他去一趟普慈院。 钱满粮心下一算,才发觉今夜是要上普慈院为老爷取汤药的。 钱满粮不敢耽误,要赶在亥时前将汤药给老爷取来服下。 钱满粮略洗了把脸,便出门去往普慈院。 普慈叉开腿去开了被拍的“砰砰”作响的院大门,见是钱管家来取药,便道:“钱管家,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取了药来。” 只见普慈头戴一顶布帽,将耳朵处遮的严严实实。钱满粮心下冷笑,故意拖延时间:“大师不急,我也走的急了,讨杯茶喝。” “哦哦……钱管家厅上请,我这就去沏了茶来……”普慈本不打算让钱管家多逗留,偏偏钱管家要茶喝,只能沏茶作陪了。 不一会,普慈端了茶水来到厅里。 钱满粮见普慈叉开腿走路,便问道:“大师,您腿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腿根处长了一毒疮,走动就疼,只能叉开腿走,以免磨到……”普慈尴尬地笑笑,将茶杯放在钱满粮手边的案几上。 听普慈这一说,钱满粮心下有数,想必清明夜那晚,自己的飞镖扎伤了普慈的大腿。 钱满粮玩味地一笑,道:“现如今大师一人独居普慈院,着实是有点孤单。” “是啊,自春花、秋月去了,老衲什么事都自己做,着实是苦。”普慈愁苦着眉:“钱管家,您看能不能禀了周老爷,再给我送两个使唤丫鬟来……” “大师,再送两个人来使唤倒是可以,但是,男女有别,您要丫鬟,不可取,诸多不便。”钱满粮奉了周老爷的指示。 “这……那如何是好?钱管家您看,如没个使唤丫鬟,我给老爷熬汤药都没人搭把手,万一汤药出点差错,周老爷那怎么交代?”普慈拿周老爷的汤药来说事。 钱满粮假装思考,片刻后,道:“明日我还选两个乖巧灵利的小厮来伺候大师。” “这这……”普慈的本意是还想要年轻的丫鬟,尽管自己失了一蛋,但总不至于影响睡女人吧。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不早了,大师把汤药给我,我好回山庄复命。”钱满粮起身向普慈索汤药。 “好好……我去取了来……”普慈叉着腿去取汤药。 “哼!”钱满粮冷哼一声,心里骂道:“该死的老秃驴……” 周老爷在亥时喝下汤药,便躺下睡去。 钱满粮出了泰元馆,去慈和轩接秋香下值。 越走进慈和轩,钱满粮的心越难受,他着实不愿去想大奶奶的那句话:是男孩就给你们钱家留个后。 秋香出了慈和轩,见钱满粮面色憔悴,关切地问道:“满粮哥,你哪不舒服?” “没事,回吧……”钱满粮虚弱地牵了秋香的手,回往管家房。 次日,钱满粮在山庄里挑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私下交代了一番,便领了去往普慈院。 普慈虽心下不情愿要小厮,无奈也只能收下,有人伺候总比没人伺候好。 “大师,这两个小厮,一个叫马富,一个叫马康,兄弟俩,是在下内人的表侄儿。大师多多关照,如若这两兄弟不服管教,您尽管告之我,我自会教训他们。”钱满粮的话外之音,普慈自是听的懂的。 “岂敢岂敢,钱管家的内侄,老衲怎敢……”这两位小厮,是钱管家的内侄,普慈心里犯起难来。 “大师,他俩来到普慈院,就是您的仆人,您尽管使唤……”钱满粮笑道。 普慈皮笑肉不笑地,不知该如何应答。 第67章 梅花弄6号 周不易从钱满粮那知道汪东乔私贪了沙厂十万两银子,大多藏在梅花弄6号汪东乔的小妾那。 周不易并未告诉何仁义实情,只说汪东乔被山匪所杀,山匪又被周家山庄的护院师傅们剿灭了。 何仁义对没有盈利的官司不感兴趣,让周不易草草结案了事。 周不易下了值,匆匆回住处稍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便精神抖擞地往梅花弄6号行去。 这梅花弄,在县城的北街,是个富人区,有钱人养外室的地方。 周不易轻车熟路地来到梅花弄6号,拍响院门。 许久都没人来开门,周不易四下张望,见院墙能攀。于是,寻了个院墙边有树的,左脚撑着树,右脚抵着院墙,一步一步往上攀去。 正当周不易双手攀上院墙顶,收了左脚,使劲将身子骑上墙顶时,墙外传来一声娇斥:“哪来的登徒子,趁夜黑爬人家院墙?” 周不易一惊,扭头往院墙下看,只见一妖艳美妇,杏眼圆睁,怒视挂在院墙上的周不易:“贼人,你要翻墙入室偷劫吗?” “不不不……误会……”周不易正想解释,却见那美妇,持了树下一根枯枝长杆,对着周不易的屁股就捅。 “哎呦……”周不易被那美妇一阵乱戳,正中肛门,屁眼上立马传来又麻又酥又酸又胀又疼的感觉,周不易顿时失去了力气,不自觉松开扒着墙头的手,“啪叽”从院墙上摔了下来,屁股重重着地,疼的周不易“哎呦”惨呼出声。 “你这贼人,让你爬墙头……”美妇二话不说,抡起枝杆对着坐在地上的周不义劈头盖脸打去。 “别打了,你这恶妇,停手……”周不易被抡的呲牙咧嘴,一把擒住枝杆的另一头,用力一拉,美妇被拽的一个踉跄,伏倒在周不易的脚边。 “来人呐……”美妇张口就要喊救命,被周不易伸手一把捂住美妇的嘴,警告道:“不要叫,我是……哎呦……” 还没等周不易说完,美妇张口就死死咬住了周不易的虎口,疼的周不易挥起另一只手掌,照着美妇白皙的脸狠狠扇了上去。 美妇被周不易这一大巴掌扇的牙血直流,松开了周不易的虎口。 周不易望着虎口上被咬出的血痕,气的又抡起巴掌重重扇了美妇一个耳光,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泼妇,我乃县衙周师爷,是出来办案的。” 被周不易两耳光扇懵的美妇,蜷缩在地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听周不易自报家门,颤着声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不易出师不利,恼火的很。 “周师爷,我听我当家汪东乔说过,说他的表弟周不易在衙门做师爷……” “什么?你就是我表哥的偏房?”周不易不相信地望着眼前被自己扇的牙血直流的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嗯,我就是你的小表嫂卞翠兰……”美妇委屈地捂着脸,朝一边吐了口嘴里的血水,眼泪汪汪地望着周不易。 “哎呀,这叫怎么回事……”周不易忙站起身,去搀伏在地上的表嫂卞翠兰,连声道歉:“表嫂莫怪,是不易鲁莽了……” 卞翠兰柔弱无骨般地抓住周不易的手臂,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又“哎呦”一声,手扶额头,瘫进周不易的怀里。 “怎么了,表嫂?”周不易慌忙架住卞翠兰,关切地问道。 “表弟,我头晕,您扶我进屋吧。”卞翠兰娇滴滴地靠在周不易的胸前。 “好好,走,我扶您进屋……”周不易扶着卞翠兰,开了院门,往屋里去。 自进屋里来,周不易就被房内富丽堂皇的装修惊的张大了嘴,磕磕巴巴问卞翠兰:“我……我表哥是发了大财了么?这屋子装修的比我叔叔周家山庄还富丽……” “您表哥就喜欢这样,说穷了半辈子,再不享受就亏了……”卞翠兰被周不易扶着在湘妃榻上斜靠着,揉着太阳穴:“表弟,桌上有茶,烦劳您自己倒。” “不客气,不渴……”周不易羡慕地在厅堂里转悠,又从厅堂侧门探身出去,侧门外是个小院,院里假山鱼池,花草廊道,别有一番雅致。 “哎呀,表嫂,我表哥品味不俗呀,这花园,清雅恬静,真好……”周不易由衷地夸赞。 “你表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花园。”卞翠兰揉了揉手臂道。 “为何?”周不易不解。 “他嫌太素雅了,说过段时间,就让人来改造一下,做什么琉璃廊桥,黄金池,我也没往耳里听……”卞翠兰用绣帕擦了擦嘴角,见绣帕上沾上血迹,惊叫道:“哎呦……” “怎么了?”听见卞翠兰在厅里惨呼,周不易忙从侧门外缩身回厅里,快步走近卞翠兰,急切地问。 “您看您把我打的……”卞翠兰将沾有血迹的绣帕伸到周不易面前,楚楚可怜地望着周不易,嘟起红唇娇嗔道。 “表嫂,是不易的错,不该动手……”周不易尚未娶妻,虽然也常光顾烟花地,然面对娇滴滴的美艳表嫂,周不易心里,生起一股别样的情愫来。 “也不全怪您,是我动手在先。”卞翠兰善解人意,面对年轻有为的周不易,相比起汪东乔的肥胖油腻,周不易却让卞翠兰赏心悦目。卞翠兰热辣辣地望着周不易,撒娇央求道:“表弟,我口渴了,您能帮我倒杯茶吗?” 卞翠兰婉如夜莺般的声音,听的周不意心猿意马,忙接话:“可以可以……” 周不易倒了杯茶,送到卞翠兰手上,卞翠兰勾魂的眼眸,娇俏的声音,还有那伸手过来接杯子时有意无意摸到周不易手背的纤纤玉指,无一不让周不易乱了心神。 “表弟,您坐呀。”卞翠兰拍了拍湘妃榻,示意周不易坐到自己身边。 “咳咳……”还要办正事,周不易稳了稳心神,神情严肃地在卞翠兰对面的琉璃椅上坐了下来,轻言细语道:“表嫂,我今天来是有正事……” “噗呲……什么正事呀?”见周不易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的卞翠兰用绣帕掩着嘴娇笑出声,这一笑,着实如芍药花开,美艳动人,周不易竟看的呆住了。 第68章 一箭双雕 见周不易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卞翠兰心里已经有数,媚眼如丝地娇唤着发呆的周不易:“表弟……表弟……” “啊……表嫂……我我……是这样的……”周不易见自己失态,尴尬到语无伦次,眼光也躲闪的不知看向哪里。 “表弟,不急,您喝口茶,慢慢说。”卞翠兰将自己刚喝过的茶杯递给周不易,柔声细语道。 周不易不自主地伸手接过卞翠兰递来的茶杯,一口就将茶水喝尽,还意犹未尽地伸舌尖舔了舔嘴唇。 望着眼前美艳的表嫂,周不易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案几上,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望着卞翠兰道:“表嫂,今天我来找您,是来告诉您一件不好的事……” “有什么不好的事?表弟,您请说吧,您这会太正经了,咯咯咯……”卞翠兰调笑。 “表嫂,您莫笑,您要挺住……” “哎呀,表弟,您就说吧……”卞翠兰急切地甩了甩绣帕,催促周不易。 “汪东乔死了……”周不易盯着卞翠兰,看看卞翠兰什么反应。 “什么?您别瞎说,前几日……”卞翠兰停顿了一下,微皱起眉头,抬起手指细数了数日子,惊呼道:“哎呀,这个死相,要十来天没回来了,他一定又死外面鬼混去了。” 见卞翠兰怒气冲冲咬牙切齿的样子,周不易重申一遍:“表嫂,汪东乔死了。” “啊……你说什么?他死了?好好的他怎么会死?”卞翠兰抬起头,不解地问周不易。 “汪东乔勾结盘龙山的山匪,私贪沙厂十万余两银子,在与山匪内讧中,被山匪杀了。” “什么?他私贪沙厂十万两银子?十万两?他给到我的只有区区一万两多点,那剩下的银子呢?他给谁了?”卞翠兰没有关心汪东乔的死,而是关心汪东乔的银子,惊愕地尖声道。 “会不会都给回靖县的家里了?我那大表嫂毕竟是大房,还有儿女……”周不易试探。 “不可能,你大表嫂还住在靖县乡下的老房子里,您表哥几年没回去过,怎么会给他们那么多银两……”卞翠兰一口否定。 “那他剩下的那么多银两,会去哪呢?”周不易追问。 “吃喝嫖赌呗,样样都沾,我也是命苦,除贪了他些衣食享用,其他的啥都没图上。”卞翠兰自觉委屈,禁不住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诉道:“他在外面吃喝嫖赌,回来了往那一躺,与我的床等之欢都少的可怜……” “咳咳……”见卞翠兰将与汪东乔的房中事都说了出来,周不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表嫂,现在沙厂东家要追回被汪东乔私贪的赃银,所以,我事先来您这了解了解情况。” “那他们去追好了,与我又没干系的了。”卞翠兰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表嫂,怎的会与您没干系呢?您住的这房,是汪东乔的吧?” “嗯。”卞翠兰诚实地点了点头。 “刚才您说汪东乔给了您一万余两银子,对吧?” “那是他给我的,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卞翠兰急辩。 “不……只要是汪东乔手里出来的,都是赃银,都要如数退给沙厂东家。包括这房和你那一万余两的银子,沙厂东家都可以收回……”周不易实话实说。 “不不不……收了我的房我住哪?把我的银子都拿走了,我怎么活?”卞翠兰吓的花容失色,从湘妃榻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急的哭出声来。 见卞翠兰跌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周不易心疼地忙起身去扶卞翠兰,安抚道:“表嫂莫哭,再想想法子……” “有什么法子可想,我一个妇人家,汪东乔死了,我无依无靠,能有什么法子?”卞翠兰越说越伤心,禁不住大哭起来。 “表嫂,还有我呢……”周不易毛遂自荐,体贴地拉起卞翠兰重又坐回湘妃榻上:“来来来,先起来,坐榻上,地上凉。” 听周不易这一自荐,卞翠兰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即止住了哭声,一把抱住周不易的手臂,仰头央求道:“表弟,救我……” 见美人满面泪痕,周不易抬起手,为卞翠兰轻柔拭泪,低叹一声道:“我不救你谁救你,谁让你是我的表嫂呢……” 卞翠兰见周不易应允了,开心地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周不易的腰,在周不易嘴边吐气如兰地轻语道:“如若表弟不嫌弃,以后就让翠兰伺候您……” 心照不宣,周不易美人在怀,还有美人那一万余两的银子,哪来的嫌弃,只觉是老天开眼,给了自己如此天大的好事。 也不知是卞翠兰将周不易往湘妃榻上拉,还是周不易将卞翠兰往湘妃榻上推,两个人抱着倒在湘妃榻上,干柴烈火,欲罢不能…… 事后,周不易搂着卞翠兰,意犹未尽地夸赞道:“表嫂,你真是女人中的极品,汪东乔选女人和他选茶叶一样独道,哈哈……” “讨厌,别提他,已经是死人一个。以后叫我翠兰……”卞翠兰在周不易年轻的身体上,体会到汪东乔没有的激情与耐力,满足地直往周不易的怀里钻。 “叫你小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周不易望着屋内豪华的摆设,摸着怀里风骚的表嫂,心里暗讽汪东乔:“汪东乔,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了,你不过是替我做了嫁衣衫,哈哈……” “不易,汪东乔贪银一事怎么解决?”卞翠兰还是忧心沙厂东家会上门要房要银子。 “小兰,你且拿五千两银子出来……” “什么?五千两?拿了我一半……”卞翠兰见周不易开口就要五千两,惊的从周不易怀里挣脱坐起身来,不置信地看着周不易。 “你听我把话说完。”周不易耐心地又将卞翠兰拉进怀里,温柔地摸着卞翠兰的头发,道:“花五千两去打点关系,就能保住这个房子和你手上另一半的银子,你想想,划不划算?再者,我将县老爷哄好了,把案子一结,你也就高枕无忧,心安理得地与我相好过日子,一举两得的事。” “可是,我着实心疼银子,五千两啊……”高翠兰不甘心。 “小兰,不要因小失大,你就当汪东乔少给了你五千两。我也要尽力去周旋,不光是我们县令何老爷,还有上边,都要去打点,以防再起祸事。”周不易苦口婆心地劝说卞翠兰。 卞翠兰想了又想,也无它计可施,只好认了:“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周不易见卞翠兰同意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第69章 勒索信 自上次从十澜轩出来,钱满粮就没再去过,他心里的伤痛,还没缓过来。 原以为自己与刘絮儿的孩子,在大奶奶那能得到例外的对待,却不曾想,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 时隔一个月有余,刘絮儿几次让守院门的丫头来请钱满粮过十澜轩,钱满粮都没有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是不愿再重蹈覆辙。 钱满粮心情是压抑的,无处排泄。 “钱管家,您的信。”小厮跑来,递给钱满粮一封封好口的信,上书:钱管家亲启。 “哪来的?”见是小厮来送信,钱满粮接过信问道。 “禀钱管家,有人将此信塞在山庄大门缝下,早上被守门的人捡了,让小的送过来。”小厮如实回禀。 “哦……下去吧。”钱满粮微皱起眉头,拿着手里的信,回到管家房。 钱莫氏早就不允许钱满粮去上房了,钱满粮也无意与钱莫氏起冲突,更乐意在秋香的偏房住。 钱满粮进的偏房,在桌前坐下,折了信封的封口,抽出信笺,展开阅览。 钱管家亲见: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替周家山庄保守一桩天大的秘密,您让山庄出钱封我的口,公平交易,皆大欢喜。 如若您同意,请到离周家山庄外五里地的城隍庙,将留言写在纸上,放在城隍菩萨右脚下的缝隙里,我自会去取。 不必问我是谁,我却知道,仓远山躲藏在你们周家山庄。话不多赘述,你我心知肚明。 没有署名,这是一封赤裸裸的勒索信,钱满粮将信“啪”地拍在桌上,脑子里思量着怎么办? 老仓是上了官家通缉榜的,虽说事已过去二十余年,但如果有人将老仓躲藏在周家山庄的事捅去官府,周家山庄必会背上窝藏逃犯之罪,此罪只大不小。 钱满粮细思极恐,忙将信叠好放进信封里,拿了去找周老爷。 周老爷看完勒索信,紧锁起眉头道:“尽快将此人查出来,杀……” “是,小的这就去办……” 钱满粮匆匆出门,周老爷将信与信笺,在烛火上点燃,望着手上渐渐烧成灰烬的信,周老爷气恼的脸都变了形。 想要查出信是何人所写,就得先引蛇出洞。 钱满粮将写有“同意交易”的纸条,装进袖袋,骑上矮马,去往五里外的城隍庙。 这城隍庙年久失修,早已是破败不堪,庙里的墙角处,堆了一堆干草,想必是乞丐或赶夜人暂栖之地。 城隍菩萨脸上和身上的彩漆,脱落的七零八落,蜘蛛网织了很大,从城隍菩萨的发髻连到城隍菩萨头顶的梁上。 长案桌上倒着烛台,厚厚的灰尘裹盖前桌面。 这是个荒弃很久的庙堂,钱满粮望着庄严的城隍菩萨塑像,虔诚地合掌拜了三拜,才从袖袋里拿出纸条,走到城隍菩萨脚边,将纸条塞进菩萨右脚下的缝隙里。 放好纸条,钱满粮退回原位,又虔诚地对着城隍菩萨拜了三拜,才出庙门,骑上矮马回周家山庄。 当钱满粮骑着矮马跑出两里地的时候,城隍庙内,从后窗跳进来一个人来,直奔城隍菩萨右脚下缝隙的纸条而去。 来人掏出纸条,展开,见上书:同意交易。顿时喜的连翻几个跟斗,轻呼道:“发财喽……” 勒索信一事未决,钱满粮心里不定,在脑里谋划着将要面对的种种不确定的因素。 秋香来请,说大奶奶要见钱满粮。 钱满粮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得不去见大奶奶周吴氏。 “给大奶奶请安……”钱满粮面无表情,恭敬地垂首站在周吴氏的面前。 “满粮,看座。秋香,上茶……”周吴氏招呼道。 “谢大奶奶……”钱满粮在下侧首坐下。 秋香上完茶,被周吴氏遣了出去,并命秋香关上门。 “满粮,希望你不要记恨与我……”周吴氏望向钱满粮,诚意地道。 “大奶奶言重了,小的不敢……”钱满粮心内五味杂陈,强忍道,面色却平静如水。 “满粮,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答应你的事依然作数,只要十姨太生下男孩,定给你留后……” “不……”钱满粮站起身来,似下了很大的决定,道:“钱家子嗣的事,以后就由秋香来完成吧。” “那十姨太……”周吴氏欲言又止。 “回禀大奶奶,十姨太月子期已满,这几日,我就安排上……”钱满粮垂下眼睑,回道。 “满粮,你说的是心里话吗?你舍得?”周吴氏似看不懂钱满粮,问。 “事无圆满,得舍都是公平的。” “我不勉强你,你自行考虑,如你还需要十姨太……” “谢大奶奶,小的意已决,不更改……”钱满粮此刻的心,痛到无法呼吸:“如大奶奶没有其他的吩咐,小的先告退,前院还有事要打理。” “好吧,你忙去吧……” 钱满粮逃也似的出了慈和轩,连秋香唤他,钱满粮也没有回应。 钱满粮决意舍弃刘絮儿了,尽管自己和刘絮儿相爱着。但是,自己也只是个下人,哪有资格与老爷的十姨太谈情论爱。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各人各命,刘絮儿自踏进周家山庄,就注定了她今后的命运。刘絮儿改变不了,钱满粮也改变不了。 钱满粮强忍内心巨浪般的痛苦,拼命摇了摇头,稳住自己的情绪。 “钱管家,您脸色咋这么不好?”迎面而来的程妈,见钱满粮脸色煞白,惊问。 “没事……”钱满粮只觉一股血直冲脑门,“哇”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栽倒在地。 “哎呀,快来人呐,钱管家昏过去了……”程妈的呼救声响彻周家山庄。 当钱满粮在秋香的床上悠悠醒来时,已是夜里子时,秋香和衣趴在床边打着盹。 “秋香……”钱满粮口渴了。 “啊……满粮哥,你醒了?”秋香即刻醒来,忙起身。 “我口渴……”钱满粮撑起手肘要坐起身来。 “你躺着别动,我去端茶来……”秋香安抚钱满粮躺下后,转身去倒茶,道:“你下午在慈和轩外吐血昏倒了,幸好大奶奶给你喂了药丸,叫什么九转回什么丹的。大奶奶说了,这丹药可是稀罕东西,你吃了,会强身益寿呢。” “九转回魂丹?”钱满粮心下一颤,向秋香确认。 “对对对……就叫九转回魂丹。”秋香愉悦地答道。 第70章 引蛇出洞 钱满粮在服过大奶奶周吴氏的九转回魂丹后,试着盘腿运气,只觉周身气血通畅,内功似又增强了些。 钱满粮想起师傅任仲达来,当年师傅与仇家决斗,受了极重的内伤,急需九转回魂丹疗伤。 可是,九转回魂丹的主子邪无子,却视周家山庄为敌,怎肯给身为周家山庄总护院头的任仲达九转回魂丹呢。 师傅任仲达,终因没能得到九转回魂丹疗伤而不久撒手西去。 如今,自己却如此轻易地得到了当年能救师傅一命的九转回魂丹,钱满粮忆起往事,心绪难平。 三天后,又有一封“钱管家亲启”的信塞进山庄大门,守门人捡了,亲自送到了钱满粮的手上。 钱满粮拆开信封,展信。 钱管家亲见: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做这笔交易,那么,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周家山庄准备两万两银票作为封口费。 两万两银子对周家山庄来说,九牛一毛。但比起被官府判周家山庄一个窝藏死犯的重罪,实在是太划算的一笔交易了。 交易地点和时间,等我再书信通知。 “可恶……”钱满粮见书信人如此狮子大开口,一股杀意在钱满粮的眼里聚起。 以静制动,自己和周家山庄在明处,在不确定谁是勒索者前,都不宜轻举妄动。 钱满粮将信烧毁,出门去打理山庄的各种琐事。 月朗星稀夜,钱满粮安排完许老四与余多生的作业,已是入子时。 钱满粮从院墙飞跃出了周家山庄,往五里外的城隍庙奔去。 城隍庙内,漆黑一片,钱满粮从怀里摸出火捻子点亮,在庙内巡视一圈,发现墙角边的草堆,似乎又新添了干草。 钱满粮蹲下身,伸手去摸被人躺压下去的草窝,却有余温。 钱满粮思忖片刻,站起身,走到城隍菩萨面前,合掌拜了三拜,道:“城隍菩萨在上,弟子今深夜来扰,实是弟子私心,想求菩萨保佑弟子,了弟子一桩心愿。” 钱满粮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块足足有十两的银锭,双手奉上,供在菩萨面前的案桌上。 随后,钱满粮退回原位,又虔诚地对着城隍菩萨拜了三拜,便熄了火捻子出庙门返回周家山庄。 城隍庙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中,然而,那案桌上的银锭,却闪着银白的微光,从案桌边伸出一只手,一把抓起银锭缩进黑暗里。 第二天夜里子时,钱满粮又来到城隍庙,依旧打着火捻子在庙内巡视了一圈,蹲在干草堆边,伸手探草窝的余温。 随后,钱满粮拜起城隍菩萨来,喃喃自语道:“菩萨,保佑弟子心愿达成。” 末了,钱满粮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锭,虔诚地奉贡在菩萨面前的案几上。 钱满粮并未停留,熄了火捻子出庙门回往周家山庄。 庙堂内,那只手,又从案桌边伸了出来,一把抓了银锭,复又缩回黑暗中,只听的庙内响起“嘿嘿嘿”的奸笑声。 第三日夜里子时,钱满粮准时来到城隍庙,点了火捻子,照旧巡视和探草窝的余温,拜菩萨,念叨着:“菩萨保佑,助弟子达成心愿。” 钱满粮掏出一包银锭打开,一锭一锭地摆在案桌上,足足有五十两。 钱满粮摆好银锭,复又拜了拜菩萨,熄了火捻子便出庙门走了。 庙堂内,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便又传来得意的“嘿嘿”笑声,这笑声,在子时的破庙内,显得又贪婪又蠢笨。 钱莫氏一早醒来,睁开眼便是惦记着古柏树上有没有尤三郎的留痕。 钱莫氏梳洗一番,便迫不及待地从院墙掠了出去,去山庄东侧外小树林的古柏树下。 已经有十余日未见尤三郎的刻印了,今天依然没有,钱莫氏失落地在古柏树下徊徘,不肯离去。 自与尤三郎相好后,钱莫氏犹如枯木逢春,焕发出一个女人该有的妩媚与柔和。 尽管钱莫氏心里依然装着钱满粮,但是,钱满粮从始至终,都对钱莫氏带着某种嫌弃和无视,这使的钱莫氏对钱满粮心生满腹的恨意和怒火。 而尤三郎对于钱莫氏来说,算是一种身体欲望的补偿,也是精神空虚的另类填充。如饮鸩止渴,明知有毒,却甘之如饴。 钱莫氏失落之余,也没了心思,准备返原路回山庄,却被脑后掷来的小石子,敲在发髻中的金钗上,发出“吭”的一声,惊的钱莫氏忙转身,低喝:“谁?出来……” 一声“玉娘……”尤三郎从古柏树上跳了下来,嬉笑着上前,一把搂住钱莫氏,心情大好地道:“玉娘,想我了吧?” 见是多日未见的尤三郎,钱莫氏失落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贴在尤三郎的怀里,娇嗔道:“这些天,你去哪了?” “你猜……” “不猜……” “猜猜嘛。”尤三郎对钱莫氏撒起娇来。 “又是去采谁家千金富太的花了吧……”钱莫氏酸溜溜地道。 “哎呀,玉娘,天地良心,自从有了你,我就改邪归正了,再没干那采花之事。”尤三郎信誓旦旦。 “哼!信你鬼话。”钱莫氏嘴上说不信,眉眼间却笑开了花。 “玉娘,看我给你买什么了。”尤三郎从怀里掏出一把金丝圆绣扇,举到钱莫氏眼前。 “好漂亮的圆扇,你哪得来的?”钱莫氏喜欢的独眼里闪着愉快的光。 “玉娘,这可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特意买给你的。”尤三郎随口就来,这把绣金扇,是尤三郎前夜去留香院嫖宿,顺手牵羊偷了留香院花魁的,借花献佛,送给钱莫氏,哄钱莫氏开心。 “三郎,你有心了。”钱莫氏拿着绣金扇,爱不释手。 “玉娘,等我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尤三郎画着大饼。 “噗呲……等你有钱了,还能有玉娘的份?”钱莫氏调侃道。 “有有有,我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尤三郎一把抱起钱莫氏,急不可待地往树林深处钻去。 钱满粮连着八个晚上在子夜时分去城隍庙拜菩萨上贡,贡银也由最初的十两到最后的二百两,全是白花花十两一锭的银锭子。 “钱管家,这是忘忧酒舍送来的银锭。”阿力在管家房的偏房内,向钱满粮呈上一锭银子。 钱满粮望着捏在指尖的银锭,看着银锭标识内不明显的刻印,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 第71章 决斗暗香楼 尤三郎身上有银子,便在县城的烟花地暗香楼,包了个上房。 老鸨见金主来了,忙招呼了院里没接客的姑娘,来尤三郎的房里,一字排开,搔首弄姿地等尤三郎挑选。 尤三郎喝了一盅酒,斜睨了一眼面前的一众姑娘,问老鸨:“妈妈,我可是奔着媚姑娘来的。” “哎呀,大爷,今儿个不巧,媚姑娘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老鸨赔着笑脸,给姑娘们使了个眼色。 姑娘们一哄而上,围着尤三郎,捶背的捶背,捏腿的捏腿,倒酒的倒酒,叽叽喳喳娇喊道:“大爷,我们陪您,也是一样的呀。” “是呀,大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姐妹一定都满足大爷。” 尤三郎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抛在桌上,看着老鸨道:“爷今晚就要媚姑娘伺候。” 老鸨望着桌上的银锭,皮笑肉不笑地:“哎呀,大爷,我们媚姑娘眼高,这点银子她恐怕是看不上呦……” 见老鸨嫌少,尤三郎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各十两的银锭,抛在桌上,老鸨还是没表态。 尤三郎似要定了媚姑娘,不停地将银锭从怀里掏出来,扔在桌上。 直到尤三郎扔出八十两银锭时,老鸨才将手一挥,房里的一众姑娘便自觉出了门散去。 老鸨满面堆笑,抱了桌上的银锭道:“大爷稍等,我这就叫了媚姑娘来……” 半个时辰过后,正当尤三郎等的要火起的时候,门被老鸨从外推开,亲自送了院里的头牌媚姑娘来。 “媚姑娘到,大爷,您可要怜香惜玉,对我们媚姑娘温柔一点。”老鸨退下,并自觉地关上了房门。 “媚儿给客官请安。”面蒙轻纱的媚姑娘,清冷的独特气质,轻盈而来,站在房中央,宛如水仙仙子般,只可近观,不可亵渎。 尤三郎采花无数,浪女居多,第一次见媚姑娘这般淡雅脱俗的女子,不禁怦然心动。忙起身快步走到媚姑娘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媚姑娘轻纱后的明眸皓齿,柔声道:“媚姑娘仙子也。” “客官过奖……”媚姑娘对着尤三郎盈盈一拜。 “媚姑娘不必多礼,来,这边坐。”尤三郎伸手去搀媚姑娘,却被媚姑娘灵巧避开,自行走到桌边坐下。 尤三郎搓了搓手指,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笑着坐回桌边,给媚姑娘倒了一杯酒,道:“媚姑娘,喝酒。” “客官,媚儿不胜酒力,媚儿为您弹几首曲子助兴吧。”媚儿起身,坐到房中的琴桌边,伸出白玉般的纤指,弹起琴来。 尤三郎无心赏曲,直勾勾地盯着仙气飘飘的媚姑娘,恨不能搂了媚姑娘到红凌帐下共度春宵。 尤三郎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也是七分醉意,对媚姑娘道:“媚姑娘,不要弹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歇下吧?” 媚姑娘听尤三郎这话,骤然停下琴声,站起身道:“客官,媚儿只卖艺不卖身,客官自重,媚儿告辞。” “什么?卖艺不卖身?这青楼姑娘,谁还能不卖身?”尤三郎借着酒意,起身往媚姑娘走去。 “客官,您醉了,媚儿去叫人给您端醒酒茶来。”媚姑娘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哪里走?”尤三郎飞身上前,伸手就去扣媚姑娘的肩。 媚姑娘往边上一闪,避开尤三郎的擒拿,反手一掌向尤三郎的面门拍去。 “哎呦,又是个练家子,爷喜欢……”尤三郎抬手隔开媚姑娘的手掌,另一只手顺势直取媚姑娘的面纱。 媚姑娘下腰后仰,躲开尤三郎的手指,抬脚直攻尤三郎的下盘。 尤三郎纵身跃起,出爪去扣媚姑娘的脚踝。 媚姑娘缩脚后空翻,避开尤三郎,斥道:“无礼之徒,你是要在暗香楼闹事不成?” “媚姑娘,爷垂慕您已久,今花重金,就是要一亲芳泽。您一句卖艺不卖身,让爷情何以堪?今夜您就休想离开这个房间……”尤三郎岂能将到嘴的鸭子轻易放了,浪笑着攻向媚姑娘。 “你做梦……”媚姑娘并不惊慌,冷笑着接尤三郎的招。 “哎呀,媚姑娘竟会鹰爪功?可以可以。”尤三郎在与媚姑娘过到二十招的时候,见媚姑娘使出鹰爪功中的鹰爪捕食,将尤三郎胸前的衣衫抓下一大块,幸好尤三郎后撤的及时,不然定会挂彩。 “如没认错的话,你就是采花大盗尤三郎吧?”媚姑娘停手,问道。 “哦?媚姑娘怎会觉得我是尤三郎?”尤三郎心下一凛,收掌回问。 “你使的是偷香掌吧?” “媚姑娘好眼力。” “偷香掌是尤三郎师傅于娘子自创的独门掌法,于娘子本是用于自娱。却不承想,被她的徒弟尤三郎,用来做采花淫邪之事。”媚姑娘婉惜道。 “媚姑娘年纪轻轻,还知道这些事,佩服。敢问媚姑娘,师承何人?”经过一番打斗,尤三郎的酒也醒了,见媚姑娘说出自己的师门,心下也有几分佩服之意。 “我师承何人,你自不用知道。只是提醒你一句,你可是衙门张了榜悬赏要抓的逃犯。如若你再纠缠不清,只要我喊一嗓子,你自难逃出这暗香楼。”媚儿姑娘并非吓唬尤三郎。 尤三郎也明白,自己采花大盗的恶名,在县衙已经上了黑名单,加之上次周家山庄丫鬟被奸杀案,又栽赃到自己身上。如媚姑娘出声喊叫,自己就算能逃脱,也并非轻易之事,何况面前这媚姑娘,功夫就不在自己之下。 “呵呵……媚姑娘息怒,我尤三郎也着实是慕你芳姿,并无他意,媚姑娘莫要误会。”尤三郎权衡利弊后,干笑着向媚姑娘示好。 “你走吧,我亦当不认得你,原本我也不认得你。”媚姑娘下逐客令。 “既然如此,好吧,后会有期。”尤三郎打开后窗,跃身穿窗而去。 “来人……”媚姑娘低唤。 一个小厮装扮的人,应声从门外推门而入。 “多派几个人跟着他,莫让他发现了,要小心……”媚姑娘吩咐。 “是,媚姑娘……”小厮得令,急急下去安排。 钱满粮正在管家房翻记有各项事务的册子,阿力来报:“禀钱管家,媚姑娘差人送信来了。” “哦,快偏厅请,我立刻过去。”钱满粮合上册子,随后出门去往偏厅。 第72章 暴露身份 钱满粮到的偏厅,媚姑娘派来的小厮,递上媚姑娘的信和八个银锭。 “有劳小哥……”钱满粮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赏给小厮的茶水钱,小厮拜谢后退去。 钱满粮拿了信与银锭,匆匆回房,展信。 师兄见字如面: 小妹已调查清楚,拿着这个银锭来暗香楼买欢的人,就是于娘子的徒弟尤三郎。 昨夜小妹与这厮交手的时候,这厮用的就是偷香掌。小妹提到于娘子,这厮也承认了他就是尤三郎。 小妹已派人盯住这厮,师兄有事尽管吩咐。 小妹:如媚 钱满粮看完媚姑娘的信,眼里泛起欣赏之色。 尤三郎自上次躲在古柏树上偷听到钱满粮与老仓比试后的对话,便打起周家山庄的主意来。 当年仓远山一案,震惊方圆百里,师父于娘子还为仓远山直呼可惜。 尤三郎问师傅于娘子:“师傅,这仓远山是何人?” 于娘子道:“仓家祖上可是皇上御赐的皇家护镖总镖头。只可惜历经朝代更换,仓家也一代代没落了。到了仓远山这里,虽身怀祖传的独门武功“分心掌”,却落到做私家镖局的镖头,到最后竟是这样的下场,着实可惜了仓远山那一身好武功了。” 尤三郎当年年少,感受不到师傅的扼腕叹息,只知道官家张榜悬赏捉拿逃犯仓远山,那诱人的赏银,让尤三郎垂涎了多年。 没想到二十年后,竟让尤三郎误打误撞发现了仓远山的藏身处,真是老天爷赐给自己要发一笔横财的机会。 尤三郎激动难眠,谋划着如何利用仓远山挣一把大的。 如若自己不是如仓远山一样,被官家张榜悬赏通缉,自己大可以大摇大摆去县衙,将仓远山藏身在周家山庄的事告发了。 无奈尤三郎亦也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所以,去县衙告发仓远山领赏这条路行不通。 尤三郎苦思冥想了几日,又从玉娘那旁敲侧击打听了钱管家在周家山庄的地位。于是,心生一计,以仓远山的事,通过钱管家勒索周家山庄。 当然,尤三郎知道,周家山庄做为本县的首富,窝藏重犯这一行为,要是捅到官府那坐实了,定会倾家荡产,性命甚忧。 因此,尤三郎在周家山庄大门缝下塞给钱管家的信,谈交易,并狮子大开口要周家山庄两万两银子封口费。 钱管家与仓远山那日比武,尤三郎有自知之明,自己绝不是他俩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尤三郎盘算着在确保自己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何时何地与钱管家交易银票。 所以,尤三郎如没有十足的把握,要面对面去接钱管家的封口费,心里着实是害怕的,怕钱管家来个杀人灭口。 正当尤三郎还没想到如何与钱管家交易银票时,钱管家却送银锭上门来了。 钱满粮第一夜到城隍庙,尤三郎正躺在下午新添了干草的草堆里,翘着二郎腿绞尽脑汁想怎么拿周家山庄银票的事。 却听庙外传来马蹄声,尤三郎忙翻身起来,从后窗跃了出去,隐在窗外,看是谁子夜还来这破庙。 来人进的庙来,点着火捻子,尤三郎趴着破窗往庙堂中间细瞧,才发现是周家山庄的钱管家。 尤三郎心下一惊,忙蹲下身,在脑里琢磨道:“莫非被他知晓我在此庙,前来杀我灭口?” 尤三郎只觉脖颈一凉,顿时吓的一个激灵,慌的用手摸了摸项上人头,还在。 正当尤三郎准备趁黑逃跑时,却听钱管家在对菩萨念叨:“城隍菩萨在上,弟子今深夜来扰,实是弟子私心,想求菩萨保佑弟子,了弟子一桩心愿。” 尤三郎见钱管家半夜是来求佛的,稍稍安心了些,又躬起身从破窗往里看,却见钱管家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供在案桌上。 尤三郎见到银锭,顿时乐开了花,上次玉娘给的银子,已经花完了,正寻思明日找玉娘再要点银子,想不到钱管家就送银子来了。 等钱管家熄了火捻子出了庙门,骑上马走出两里地后,尤三郎才翻窗进庙,到案桌前摸了银锭就揣进了怀里。心下嘲笑钱管家:“半夜求佛,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嘿嘿……” 之后,连着八夜,钱管家都在子时来城隍庙求佛上贡,贡银也越放越多,喜的尤三郎眉开眼笑,怀揣几十锭银子,到县城吃喝嫖赌。 不曾想,钱满粮早在银锭的标识里做了记号,并通知县城周家产业下的酒楼、茶馆和青楼,凡收到有此记号的银锭,立刻通知山庄。 钱满粮在收到媚姑娘的信后,决定开始收网,擒拿尤三郎。 尤三郎被媚姑娘识破身份,心下也是恐慌,从暗香楼的后窗跃出,沿着后街悄悄离开。 尤三郎摸摸怀里,还剩一个银锭,这几日,四五十个银锭都花的所剩无几了。 尤三郎将剩下的银锭,在掌心里掂了掂,自语道:“就这一个了,不如去博一把,保不准能赢个百十来两。” 打定主意,尤三郎便往暗香院后巷边的胡同钻去。胡同深处,有一家私赌坊,尤三郎也曾去过,只是输多赢少。 私赌坊的赌桌边,围满了人,因为没有申报官府,是私设的赌坊,赌坊老板一一告诫众赌徒们:不要大声喧哗。 尤三郎挤了进去,看了看赌桌上的局,便毫不犹豫地将银锭压了大。 开局,大。 尤三郎赢了,望着庄家递过来的赔付银锭,尤三郎乐的心花怒放。 继续押大,还是赢。 尤三郎直呼,今夜手气旺。 庄家在连输几局后,换了人上来做庄。 尤三郎乘胜追击,推出手里所有的银子,还是押大。 随着庄家骰子摇响,桌边所有跟押大的赌徒都压低声喊道:“大……大……大……” 庄家入定开局,小。 尤三郎一局输的精光,眼见庄家伸手过来搂自己面前的一堆银锭,尤三郎急眼了,抱起银锭,转身左右肘一抵,挤出人群就往外跑。 却被守在门口的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去你的……”尤三郎飞起一脚,直踢大汉的面门。 大汉也不是吃素的,重拳迎上尤三郎的脚心,尤三郎轻敌,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将抱在手里的银锭悉数装进怀里,嬉笑道:“不错,有两把刷子。” 见尤三郎抢赌银,赌坊的老板和看场的打手,共七八号人,“呼啦”一下将尤三郎围了起来。 第73章 赌坊脱险 尤三郎自恃武功高,根本没将赌坊老板和打手放在眼里,邪魅一笑道:“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赌坊老板也曾遇到过输了银子抢赌资的,也都被看场的打手擒了,教训的口鼻出血,再将奄奄一息的赌徒扔到街头,生死由命。 见尤三郎刚才与门口的打手过的那一招,赌坊老板也知今天遇上硬茬了,先礼后兵,出声问:“您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报个名号来,趟若真有困难,我可以资助一二。但您不能抢赌资,坏了行内规矩。” “我不懂甚规矩,今天这些银锭,我是拿定了。”尤三郎拍了拍装进怀里的银锭,挑衅地道。 “哦……既然如此,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赌坊老板见尤三郎无赖,心下着实气恼,一招推山填海,向尤三郎攻去。 见赌坊老板使出硬功铁砂掌,尤三郎不屑地一笑,心下道:“我的偷香掌是软功,正治铁砂掌。” 尤三郎微步轻移,躲开赌坊老板的攻击,并柔柔地划出一掌,向赌坊老板的腰上拍去。 看似尤三郎出掌绵软,实则内力后至,结结实实地击在赌坊老板的腰上。 疼的赌坊老板一声闷哼,踉跄着往一边倒去。 众打手见老板吃亏,相视会意后,便一窝蜂地向尤三郎攻去。 面对这几个无名小卒的打手,尤三郎根本不放在眼里,跃身扫腿,将冲在前面的三个打手踢翻在地。 跟在后面的打手,顿时慌了,收住腿,攻也不是,退也不是。 尤三郎朝呆站着的打手们勾勾手指,示意他们出招。 “给我上……”倒在地上的赌坊老板不服气,对打手们吼道。 打手们又一哄而上,向尤三郎攻去。 尤三郎使出幻影摘香手,将一众打手全部拍翻在地。 尤三郎走到赌坊老板身边,一脚踏在赌坊老板的胸上,问道:“还打么?起来继续打……” “不不不,大爷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爷饶命……”赌坊老板被尤三郎拍闪了腰,现在又被尤三郎踩在脚下,动也动不了,只能一个劲地告饶。 “你这铁砂掌,初学的吧?也使出来出丑,辱了铁砂掌祖师爷的脸。”尤三郎嘲讽道。 “是是是……是小的造次,小的以后再也不使铁砂掌就是……”赌坊老板知今日遇到硬茬了,为了保命,只能先当孙子。 “今个爷高兴,不然,爷一把火点了你这私赌坊。”尤三郎摸了摸怀里的银锭,甚是得意,正欲将踩在赌坊老板胸上的脚收回,门外却传来呼声:“快跑,官家巡查来了……” 赌坊内看热闹的赌徒,听说官家查巡来了,吓的全往门外挤,逃生要紧。 自何仁仪上任后,立了新规:青楼和赌坊,一律要到衙门申报,交年费得官家批文,才可经营。如私设青楼赌坊,一旦查实,但凡在青楼和赌坊内的人,通通带走,关进县衙大牢,听侯处置。 赌徒们怕被抓进大牢,疯了般往门外挤,包括打手和赌坊老板,也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门跑。 尤三郎最是听不得官家这两个字,心下也慌了,四下张望,跟在赌坊老板和打手后面,往赌坊后门奔去。 岂料,打手开了后门,七八个衙役早守在了门口,见赌坊内有人涌出来,提了烧火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阵乱打。 打手们吃疼,又纷纷缩回赌坊内,并关上后门,又往前门涌去。 尤三郎也只能跟着前面的人往前挤。 前门早被十几个衙役团团围住,别说人,苍蝇都难飞出去。 尤三郎心下着急,自己和赌坊内的赌徒不同,一旦被官府抓了,对上通缉榜的画像,自己就在劫难逃了。 尤三郎恶向胆边生,用力挤到前头,提气运功,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试图运用轻功从衙役们的头顶掠出去。 众衙役见有人试图逃出,便同举烧火棍,向尤三郎打去。 尤三郎面对乱扫过来的烧火棍,着实头疼,躲闪过两根烧火棍后,还是被另一个衙役一棍子扫在脚上,摔了下来。 尤三郎毕竟是习武之人,落地后一个前滚翻,伸手掏出怀里的银锭,仙女散花般向衙役们扔去。 衙役见突如其来的银锭飞来,忙扔了烧火棍去抓银锭。趁这空档,尤三郎“嗖”地从人缝里窜了出去。身后一众赌坊的赌徒们,也跟在尤三郎后面,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拼了命四下逃散,只剩衙役们争抢着地上的银锭。 “钱管家,媚姑娘着人来报,说人跟丢了。”阿力急匆匆来报。 “哦?在哪跟丢的?” 钱满粮皱起眉头,问。 “说是在暗香楼后的胡同里,有一家私赌坊,那厮去赌,输钱抢赌资,还和赌坊老板打了起来。又刚好官家巡查,堵了赌坊,这厮撒银锭趁乱逃脱,就跟丢了……”阿力将听来的一一禀报给钱管家。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钱满粮紧锁眉头,尤三郎一日不除,都将是周家山庄的致命隐患。 尤三郎趁乱狂奔,见巷子就钻,七拐八拐的自己都不知道在哪。 尤三郎停在一处矮墙下,四下环顾,便纵身越墙而入,一屁股坐在墙下,喘着气叹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当尤三郎哀叹命运不公时,一声娇责声响起:“你是谁?怎得翻人院墙?” 尤三郎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声吓了一惊,忙寻声望去,见一村妇,手持扫帚,怒目以对。 “哎呀!小娘子误会了,在下刚刚被恶犬追咬,情急之下,便翻墙进来躲藏片刻。并无他意,请小娘子通融一二。”尤三郎随口就编了个借口。 “原来如此。”村妇见尤三郎狼狈样,也信了他的话,并善心地请尤三郎进院:“既然如此,你就上院里坐吧。” “哎呀,谢谢小娘子,可否讨口水喝?”尤三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村妇在小院内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嗯,你且等片刻,我去端茶给你。”村妇放下手里的扫帚,转身进屋去。 尤三郎望着风韵犹存的村妇,扭着丰臀,竟一下子欲火难耐,想也没想,起身就跟着村妇进屋去。 “你不在院内等,为何跟了进来?”厅内,村妇发现跟在身后的尤三郎,不悦地问。 “嘿嘿……”尤三郎将袖笼一拂,一阵迷香,直扑村妇口鼻,村妇还没反应过来,便酥了骨头,软绵绵地往地下瘫去。 尤三郎一把捞起绵软的村妇,拦腰抱起,往内室而去。 第74章 提前准备 钱满粮派暗哨在县城搜寻尤三郎几日,都一无所获,尤三郎象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老爷叫了钱满粮去,问进展如何。 钱满粮如实禀报周老爷,周老爷下令:“不惜任何代价,尽快将这厮找出来灭口……” 就当钱满粮快沉不住气的时候,尤三郎又开始行动了,这次是直接将信扎在飞镖上,从院外高处射进周家山庄的大院里,钉在院中的廊柱上。 正巧有家丁经过,发现了飞镖上的信,上书:钱管家亲启。 拿到信,钱满粮既兴奋又紧张,知道最后的较量来了。 钱管家亲见: 今夜子时,带上钱票,到城隍庙来,只能您只身前往,不要耍花招,如若我有不测,定会有人将仓远山之事报与官家,切记切记。 “哼!雕虫小计之徒。”钱满粮将信烧毁,去马厩牵了匹快马,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县城而去。 自从周不易从表嫂卞翠兰那财色双收后,着实是得意了好一阵子。 这边卞翠兰还将周不易当成了救世菩萨,对周不易伺候周道,百般温柔相待。 周不易陷在温柔乡里,也是乐不思蜀。 钱满粮赶到县衙时,已近午时,周不易正下值准备回梅花弄6号与卞翠兰共进午餐,见钱管家来了,笑着道:“钱管家,您今儿个找我,定是有事吧?” “请周公子安,的确有紧要事,要麻烦周公子。”钱满粮如实回答:“走,周公子,醉湘楼请……” “这……”周不易有些犹豫,今早答应了卞翠兰中午回去陪她吃饭,现在钱管家来了,若和钱管家去,卞翠兰那就要食言了。 见周不易犹豫不决,钱满粮小心问道:“周公子不方便么?” “不不不……什么事都没我叔叔的事要紧。这样吧,我去买几个卤肘子,打包了去我家里吃。”周不易想了个两全之策,要带钱管家去梅花弄6号和卞翠兰一起吃饭。 “周公子,不必麻烦,就上醉湘楼,周公子想吃什么点什么。” “钱管家……”周不易笑嘻嘻地凑近钱满粮的耳边,轻声道:“不瞒钱管家,我置了一房外室,带您去见见……” “哦,恭喜周公子。只是,周公子还未立正室,怎得先置外室了?”钱满粮费解。 “不妨碍日后娶正室,趁年轻,先快活再说,嘻嘻……”周不易自得地咧着嘴笑。 “有道理,还是周公子想的通透。”钱满粮恭维道。 “走,带您去认认门,下次方便找我……”周不易带了钱满粮,往梅花弄而去。 卞翠兰见周不易带了男客来,而这位男客,用清风俊朗、玉树临风来形容实不为过。 卞翠兰最见不得好看的男子,见钱满粮如此养眼,着实心动,娇笑着招呼道:“哎呀,不易,这位爷面生呐……” “小兰,这是我叔叔山庄的大管家钱管家,你没见过,当然面生。”周不易介绍道:“钱管家,这是小兰,我的……咳……” 周不易不知道给卞翠兰什么身份的称呼,竟一时卡住了。 钱满粮圆滑,接话道:“小的给周太太请安。” “哎呀哎呀……不必见外,钱管家,坐坐,都是自家人。”钱满粮一声“周太太”,叫的卞翠兰笑的花枝乱颤,心里是极度的开心。 见钱满粮替自己解了围,周不易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将提在手里的卤肘子递给卞翠兰,让卞翠兰拿去厨房装盘上桌准备开饭。 “周公子,这房装修的真豪华,要不少银子吧?”钱满粮打量着房内的摆设,随在周不易的身后去餐厅入坐等开饭。 “钱管家,就我那点薪资,住的起这种房?”周不易朝厨房呶呶嘴,压低声道:“都是她的……” “哦?看不出来,周太太如此有钱,周公子有福了……”钱满粮还真替周不易高兴。 “咳咳……凑合……”周不易似在掩饰什么。 卞翠兰端了肘子上来,开了坛酒,三人推杯换盏,吃的很是高兴。 卞翠兰有俊男在桌,自是兴奋,不自觉贪杯,饭没吃完,就醉的被周不易扶进内室睡觉去了。 周不易回到饭桌,问钱满粮:“钱管家,山庄又出什么事了?” 钱满粮放下筷子,对周不易道:“周公子,近日有人勒索周家山庄。” “哦,谁人这般胆大包天?”周不易惊诧地瞪起眼。 “现在还不知道,在下正在调查。此人猖狂,书信山庄,意思山庄不给他银子,必密信给衙门,告周家山庄。”钱满粮大概说了山庄的处境。 “钱管家,我叔叔要我做些什么?”周不易对周家山庄,必须极力护卫,这样,自己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 “周公子,您只要留意往后衙门收到的密告信,如有关周家山庄的,一律拦截销毁便可。” “这没问题,我师爷一职,就包括收览各种各样的密告信。钱管家回去告诉我叔叔,让他尽管放心,有不易在,谁密告山庄的信都到不到何老爷的手里。”周不易笃定地许诺。 “那就太好不过了,有劳周公子了。” “无妨,自家的事,我岂能不上心?”周不易举杯,邀钱管家同饮。 酒足饭饱,钱满粮向周不易告辞,要返回周家山庄。 周不易送钱满粮出到院门外,相互作揖别过,钱满粮不经意看到院门外的墙上,贴有一块名牌,上刻:梅花弄6号。 钱满粮心里顿时明白,周不易是怎样一夜间就住上豪宅拥着美妾了。 钱满粮看破不说破,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翻身上马,返回周家山庄。 衙门那边有周不易把着,尤三郎要向官家密告仓远山的威胁解除了,接下来只用专心对付尤三郎即可。 钱满粮稍稍放下心来,思忖着今夜子时的行动和分析将会发生什么样状况的不确定因素。 钱莫氏又多日没等来尤三郎的召唤,心下很是气恼,每日多次去往古柏树下看刻印,却总一无所获。 天色渐晚,钱莫氏站在院中,望着西边的晚霞红透了半边天,心下惆怅,愈发烦躁起来,坐立难安,不自觉往山庄院墙边走,轻车熟路地跃出墙头,往小树林而去。 第75章 子夜约见城隍庙 晚饭后,钱满粮去泰元馆见周老爷,把事情的进展和将在子时去会尤三郎的事逐一禀报给老爷听。 “满粮,你独身前往,有把握吗?一定要保全你自身的安全。”周老爷关心钱满粮的个人安危。 “老爷放心,媚姑娘与这贼人交过手,小的对付他,绰绰有余。”钱满粮宽慰周老爷的担心。 “那就好,就按你的计划,你放手去办。”周老爷放权钱满粮。 “是,老爷,您早点安歇,明早小的给您送捷报来。” “嗯,满粮,辛苦你了。” “不敢,老爷,小的分内之事,小的先告退。” 钱满粮从泰元馆回到管家房,时间尚早,钱满粮上床,调息打坐,静思今晚可能发生的任何状况。 子时如期将至,钱满粮换上夜行衣,摸了摸秋香熟睡的脸,便轻轻出了门。 望望钱莫氏住的上房,早已熄了灯,窗内一片漆黑。钱满粮莫名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来,自从纳了秋香,自己与钱莫氏的共处就少了,到后来,根本是已经几个月没夫妻之实了。 钱满粮心下一酸,自责自己对钱莫氏过于忽视了,本是结发夫妻,现在却形同陌路。 钱满粮低叹一声,出了院门,从院墙跃出了山庄,往五里外的城隍庙奔去。 钱莫氏傍晚去到古柏林下,见到尤三郎的刻印,欣喜万分,忙回了房里,洗漱妆扮,抹脂涂粉,戴上大奶奶送的金钗。悄然出门,前往城隍庙会多日未见,想念到心痒的尤三郎。 钱莫氏到的城隍庙,尤三郎早等在庙内,干柴烈火,自是先翻云覆雨一番,再相拥躺在草堆里诉情话。 “你这多日,都去哪了?也不见你来找我……”钱莫氏语带幽怨。 “玉娘,别提了,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唉!”尤三郎长叹一口气,愁苦着眉。 “怎么了?说得这么严重。”钱莫氏从尤三郎的胸前抬起脸,关切地望着尤三郎问道。 “我银子用完了,就想去赌坊赢些银子,刚开始我赢了甚多。后来庄家作弊,将我所有的银子全赢了去,我岂肯吃亏,就与赌坊的打手打了起来……” “噗呲……赌坊的打手,能是你的对手?怎的就说的那么严重了?”钱莫氏与尤三郎交过手,知道尤三郎的武功,区区几个赌坊打手,都近不了尤三郎的身。 “那几个打手,自然是奈何不了我的,最可恶的是,官家来巡查,我要是落到官家手里,还能活命?”尤三郎想起那日的惊险,仍心有余悸。 “你没银子可以问我要,何必去冒险。”钱莫氏心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到尤三郎怀里。 “玉娘,你对我真好,不过,我很快就有一大笔银子了,嘻嘻……”尤三郎笑开了眉眼。 “你哪来的一大笔银子?”钱莫氏不在意,以为尤三郎在说痴话。 “玉娘,你我也相好了半年有余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别骗我。”尤三郎侧过身来,手撑着头一本正经地望着钱莫氏。 “你问吧……”钱莫氏微笑着回道。 “你的夫君是周家山庄的钱管家,是不是?”尤三郎盯着钱莫氏的脸,细观钱莫氏的脸色变化。 见尤三郎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钱莫氏瞬间变了脸色,翻身站起,就要走。 尤三郎心里已有了数,一把拉住钱莫氏,装着可怜状:“玉娘莫要生气,我只是随口一问,下次不再提便是……” 拿捏钱莫氏,尤三郎早就信手拈来,在尤三郎狂热的拥吻下,钱莫氏再一次沦陷在尤三郎的身下。 “玉娘,今晚不走了,陪我,我太想你了……”尤三郎轻吮着钱莫氏的耳垂,深情表白。 钱莫氏心甘情愿地紧抱住尤三郎的腰,只往尤三郎怀里贴。 庙堂内尤三郎特意点起的红烛,发出耀目的光。 几番云雨后,钱莫氏困倦难抑,尤三郎体贴地给钱莫氏穿好衣裙,轻抚钱莫氏后背,钱莫氏沉沉睡去。 已入子夜,尤三郎听到庙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伸指点了熟睡中钱莫氏的穴位,起身抓了一大把干草,盖在钱莫氏身上,钱莫氏被掩盖在草堆下。 “钱管家,你很守时。”尤三郎站在草堆旁,笑着对走进庙里的钱满粮道。 钱满粮在尤三郎前方丈余处站定,轻笑问道:“您就是鼎鼎大名的采花大盗尤三郎?” “哈哈……承蒙江湖朋友们看的起,送了此名号。”尤三郎自得地打了个哈哈。 “问您一件事。” “您是想问年前奸杀周家山庄丫鬟一案的事吧?不是我做的,我只奸不杀,官府要扣我罪名,我也没办法。”尤三郎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 “嗯……您是如何知晓仓远山在周家山庄?”钱满粮再问。 “那日您与仓远山比武,我正在古柏树上。”尤三郎回道。 “原来如此。” “银票带了吗?”尤三郎直切主题。 “周家山庄银子很多,就看您能不能拿走。”钱满粮淡定地笑望着尤三郎,眼里聚起杀意。 “哈哈……我信里说过,如若您要杀我灭口,不出三日,衙门必上周家山庄搜查……” “我也告诉你,县衙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来抄查周家山庄。再者,仓远山的功夫您也见识过了,即使衙门来查周家山庄,仓远山出周家山庄随便一避,谁有证据周家山庄窝藏逃犯?”钱满粮风轻云淡地一一表述周家山庄处于优势。 听钱满粮这一说,尤三郎面色一下变的难看,气急败坏地道:“您这就是打定主意要杀我灭口了?” “是又如何,杀你,如捏死一只蝼蚁般轻易。如您有自知之明,许你自戕,也免我出手沾血……”钱满粮轻移步子,冷笑着逼近尤三郎。 “你……莫要欺人太甚……”尤三郎见银票要落空,气急败坏地咬牙切齿道。 “好一个欺人太甚,勒索周家山庄,您是嫌活的命长了,作死……”钱满粮缓缓抬起掌,就要攻向尤三郎。 “住手……”尤三郎跳到草堆里,一把将躺在草堆下瘦弱的钱莫氏如提小鸡般提了起来,手指扣在钱莫氏后脖的死穴上,狰狞地对钱满粮叫道:“你看看这是谁……” 第76章 钱莫氏痛刃尤三郎 见尤三郎从草堆里提溜出个女人来,钱满粮定睛一看,才看清原来是自己的内人钱莫氏。 钱莫氏在钱满粮进庙来时就已醒来,穴道却被封了,钱莫氏动弹不得,心下慌了神。面对自己的夫君钱满粮,钱莫氏自觉惭愧,只想躲在草堆里,不要被发现。 却不曾想,钱莫氏被尤三郎一把提了起来,当作了要挟钱满粮的筹码,钱莫氏望着脸色铁青的钱满粮,心里觉疼,又有一丝报复般的微喜。 “退后,快把银票拿出来,不然,我捏死她……”尤三郎叫嚣道。 “你……挟持一个女人,算什么好汉。”钱满粮见钱莫氏捏在尤三郎手里,着实是没料到会出此状况,彻底乱了计划,钱满粮脑里飞速运转着对策退到丈余外。 “不用激将我,我本亦非什么好汉,快将银票交出来,我放你夫人活命。”尤三郎恐吓道。 “你觉得你能逃出这庙门么?”钱满粮拖延时间,脑里想着对策。 “呵呵……只要钱夫人在我手上,我不信出不了这庙门。”尤三郎有人质在手,相当的自信。 “如若……”钱满粮停顿片刻,凝视着钱莫氏道:“娘子,如若为了周家山庄,我舍了你,你可会怨恨于我?” 钱莫氏望着面前这个同床共枕了十余载的男人,读到了他眼神里的痛苦与左右为难。 钱莫氏深深看了钱满粮一眼,轻声对尤三郎道:“三郎,你解开我的穴道,我配合你出这个庙门。” “玉娘,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怪我,我也不舍得伤你……”尤三郎靠在钱莫氏耳边低语回应。 “三郎,我如此在意你,怎会怪你。你看,他并不想救我,我与你合力杀了他,拿了银票远走高飞……”钱莫氏冷静地合计。 “当真?”尤三郎知道钱莫氏痴迷自己,只是要确定钱莫氏是不是决心与自己共进退。 “千真万确,我对三郎的真心,三郎还用得着怀疑么?”钱莫氏反问。 尤三郎脑里思忖,见钱满粮并未有救钱莫氏之意,听钱莫氏这一游说,便动了心,假装深情道:“玉娘,我怎会不信你呢,我这就给你解开穴道,你我共同进退。” 尤三郎解开钱莫氏的穴道,另一只手却仍扣在钱莫氏的死穴上。 “钱管家,你想好了吗?是交银票还是替钱夫人收尸?”尤三郎阴毒地叫道。 钱满粮望着钱莫氏那瘦小的身子,无助地被尤三郎扣在手里,十余年的夫妻之情,怎会没有,一股酸涩泛上钱满粮的心头。 钱满粮心内的煎熬,只有自己知道,思考后,他还是决定先救钱莫氏,冷静地对尤三郎道:“行,你放了我的内人,我给你银票。” “银票放在地上,你退到案桌前,我拿了银票,自会放了钱夫人。”尤三郎见钱满粮屈服,眼里闪着狂喜的光,催促钱满粮:“快点……” 钱满粮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到地上,退到庙内的长案桌前。 尤三郎扣着钱莫氏,往银票挪去。 正当尤三郎弯腰伸手去拿地上的银票时,钱莫氏瞬间一个前扑转身,挣脱出尤三郎扣住自己死穴的手;同时,从袖内抽出一把匕首,往尤三郎的喉咙割去。 尤三郎防不胜防,被钱莫氏一刀割喉,血顿时如箭般射了出来,喷在地上的银票上。 尤三郎用手捏住喉咙上的伤口,望向钱莫氏,眼里全是不相信。 望着慢慢瘫倒在地的尤三郎,钱莫氏独眼里的泪,瞬间倾落了下来。 钱莫氏最后看了一眼在自己眼前抽搐的尤三郎,转身往庙外走去。 这瞬息间的突变,钱满粮还没来的及反应,钱莫氏已经消失在庙外的黑夜中。 尤三郎已被灭口,钱满粮收了被尤三郎的血喷湿的银票,返回周家山庄,从马厩牵出快马,翻身上马,向县城奔去。 到县城梅花弄6号,已是寅时,钱满粮拍响院门。 周不易半天才来开门,睡眼惺忪地嘟囔道:“这么早是谁呀?觉都不让人睡……” 开了院门,见是钱管家,周不易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不安地问道:“钱管家,这是出什么事了,快,里面请……” “周公子,就这里说,好事,你附耳过来……”钱满粮贴在周不易耳边低语。 周不易听的连连点头,脸上全是喜笑。 钱满粮告辞周不易,回周家山庄。 回到山庄,天色已泛晓,经历了子夜的惊险,钱满粮身心疲惫不堪,回到管家房的院里,望着上房,心里五味杂陈,走上前去叩钱莫氏的房门,轻柔唤道:“开开门……” 然而,钱莫氏的房里,没有任何回应。 钱满粮低叹一声,转身回偏房,秋香已经醒来,正要起身,见钱满粮进屋,体贴地下床给钱满粮倒水洗漱,关切地道:“满粮哥,累了吧?” “嗯……”钱满粮心情极度低落,不想说话,洗漱完,脱了衣上床,倒头便睡。 秋香倒掉洗漱水,收拾好洗具,到床前看了看已沉沉睡去的钱满粮,便轻手轻脚地出门上慈和轩上值去了。 周不易一早便跑去衙门,直奔何仁义的内府,站在何仁义内室的窗外,禀道:“老爷,在下收到线报,采花大盗尤三郎,在周家村外的城隍庙藏匿,在下是否带了衙役去将此贼擒了来?” 何仁义正搂着方谭财的妾李小姐不愿起身,听周不易说发现了采花大盗尤三郎,顿时来了劲头,忙道:“当然要去,此贼作恶多年,上头下了暗文,哪个县府擒了此贼,定有嘉奖。不易,带上衙里身手最好的衙役,速去擒了那厮来。” “是,老爷……”周不易得令,匆匆回到外院,召集六名衙役,牵了马匹,上马加鞭,往周家村外的城隍庙奔去。 周不易一行到的城隍庙,下马提刀,听周师爷指挥。 周不易抽出背上的钢刀,压低声对众衙役道:“你们守住庙门,没我的召唤,不准进庙。待我进去,擒了这贼人。” “是……”众衙役迅速在庙门口蹲守伏击。 周不易提了钢刀,躬身轻步摸进庙内。 片刻,只听庙里传出钢刀劈杀和周不易与贼人打斗发出的怒喝声。 守在门口的衙役,一个个听的热血沸腾,蠢蠢欲动,直想冲进庙去助师爷擒贼。 当庙内静下声时,周不易才唤了在庙门口蹲守的衙役们进庙。 尤三郎已经被周不易斩杀,血都凝固了,尸身也僵了。 众衙役心照不宣,齐声恭维周不易:“师爷威武……” 周不易挑了挑眉,得意地吩咐衙役,抬了尤三郎的尸体,扔到马背上,凯旋返回县衙府。 第77章 夫妻缘尽 周不易拉了尤三郎的尸体,趾高气扬地回到县衙,县令何仁义亲自到县衙大门迎接,直夸周不易勇猛。 何仁义想到马上可以到上级邀功请赏,心下大悦,大声指挥衙役们,将尤三郎的尸体挂在衙门外的公示墙上示众三日,并张贴通告:采花大盗尤三郎,被县衙周师爷亲自捕杀,从此太平。 尤三郎被曝尸示众,百姓们都涌了来,里三层外三层,对着尤三郎的尸身,吐口水,砸臭鸡蛋,扔菜叶子,以此发泄对淫贼尤三郎的愤恨。 周不易站在县衙门口,昂首挺胸,志得意满。百姓也都过来给周不易作揖,感谢周师爷为民除害,大赞周师爷神勇。 钱莫氏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天后,瘦的脱了相的钱莫氏,去到慈和轩,给大奶奶周吴氏请安。 周吴氏见钱莫氏只月余间,就瘦的像个纸片人般,体恤地让钱莫氏看座,并关切地问道:“莫娘子,你这是生病了么?怎么瘦成这样?” “禀大奶奶,这段时间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所以就瘦了些。”钱莫氏面色憔悴,经历了亲手刀刃尤三郎之后,钱莫氏的心,似也死了,再没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我传倪郎中来给你瞧瞧吧?”周吴氏知道钱莫氏在周家山庄的重要性。 “谢谢大奶奶关心,我身体无碍。”钱莫氏回道:“今天来,是有事求大奶奶成全。” 钱莫氏说完,便站起身,在周吴氏面前跪了下来。 “莫娘子,你这是作甚?起来说话……”周吴氏见钱莫氏这般动作,也不知道钱莫氏要求什么要紧的事。 “大奶奶,您就让奴婢跪着说吧。”钱莫氏坚持跪着。 “唉!莫娘子,何苦呢?说吧,所求什么事,只要我能为你办,定成全你意。”周吴氏应允。 “大奶奶,我所求两件事,一:请求大奶奶另配一间偏房给奴婢,容奴婢搬出管家院。二:请求大奶奶作主,许我与钱管家和离。”钱莫氏说完,伏下身,将头叩在地上。 “莫娘子,你这是要作甚?你与满粮十余载夫妻,又没吵没闹,怎的就要分家和离了呢?”周吴氏不解地追问。 “请大奶奶成全。”钱莫氏伏地不起,再次请求周吴氏。 “莫娘子,你先起身,我这就着人叫了满粮过来,问问满粮,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周吴氏起身,亲自上前,去扶钱莫氏。 “奴婢恳请大奶奶成全。”钱莫氏势要周吴氏应允,才肯起身。 “你这般固执,是何苦呢?”周吴氏拉不起跪伏于地的钱莫氏,也知钱莫氏铁了心,思考了片刻,便应允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答应你便是。” “谢大奶奶恩……”钱莫氏叩了三个头谢周吴氏成全。 次日,钱满粮去接秋香下夜值,被周吴氏叫进了慈和轩,并递上一纸和离书,上书:今莫玉娘自愿与钱满粮和离,从此,互不相欠,互不打扰。见证人:周淑慧。 钱满粮拿着和离书,满脸的不置信,轻声道:“她何至于此?” “我也觉的奇怪,再三劝说,都没能让莫娘子改变决定。”周吴氏轻叹一声:“满粮,是你做了什么让莫娘子生气的事么?” “没有,我与她,多月未曾吵过架,平时也难得碰面……”钱满粮看不透钱莫氏所为,既然离合已成事实,也只能是夫妻缘尽了。 从后,莫氏深居简出,虽在同一处大院内,钱满粮却再没见过莫氏。 十余载的夫妻,一朝便已是路人,钱满粮不知该喜该痛。喜的是对莫氏从始至终不侍见,今后的生活里终于不再有她。痛,似乎心底有一丝隐隐的痛,不知是为莫氏,还是刘絮儿。 刘絮儿又有喜了,却以为是某个夜半,趁自己熟睡了,钱满粮偷偷来了十澜轩种下的胎。 刘絮儿又喜又恼,从上次钱满粮冲出十澜轩,刘絮儿已经有四个多月没见到钱满粮了。 刘絮儿思念钱满粮的同时,又着实恼他,如此狠心,竟能这么多日不来看自己。 刘絮儿伤心地落下泪来,来到院门边,隔着院门对门外的丫鬟喊道:“叫钱管家来一趟,我有了身子,需要些东西。” “是,十奶奶,奴婢这就去禀钱管家。”门外丫鬟踩着脚步声远去。 半个时辰后,十澜轩门上响起开锁声,一直等在院门里的刘絮儿,激动的心怦怦直跳,终于要见到钱满粮了。 然而,院门开时,来的却是程妈,见十奶奶杵在门内,吓了一跳,忙给刘絮儿请安:“给十奶奶请安,您需要什么告之老身,老身去办了给您送来。” “钱管家呢?”见不是钱满粮,刘絮儿瞬间失望到心寒,此刻,她隐隐明白,钱满粮在刻意躲避自己。 被刘絮儿顶在院门间的程妈,回道:“回十奶奶,钱管家忙,让老身过来……” “忙,又是忙,你起开……”刘絮儿将程妈往里一拉,自己便冲出十澜轩的院门,等守门丫鬟和被刘絮儿拽的踉跄扑进十澜轩的程妈回过神来时,刘絮儿已经跑出百米外了。 “哎呀,十奶奶,您不能擅自出院子呀,您快回来……”程妈忙招呼守门丫鬟一起去追刘絮儿,对着刘絮儿的背影叫道。 刘絮儿凭着刚来周家山庄随程妈进十澜轩的路径记忆,往山庄大院奔去。 钱满粮正在大院检查长廊上的廊灯,隐约听的后院程妈的呼声。钱满粮不明就里,放下手里的廊灯,往后院快步走去。 钱满粮刚走到后院入院口,迎面就撞上了狂奔而来的刘絮儿。 见刘絮儿擅自出十澜轩,钱满粮低喝道:“谁让你出十澜轩的?” 刘絮儿匀着气,望着面前这个让自己日思夜盼的男人,眼泪疯了般涌了出来,哽咽道:“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钱满粮见刘絮儿落泪责问,心却似石块般冷硬,毫无波澜,冷着脸道:“十奶奶,请您立即回十澜轩。” “你……什么意思?”见钱满粮如此冷漠,刘絮儿惊愕的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曾经对自己千般柔情的男人,此刻判若陌生人。 “程妈,送十奶奶回十澜轩去……”钱满粮吩咐从后面追上来的程妈和守门丫鬟。 “是,钱管家……”程妈喘着气,和守门丫头一人拽着十奶奶一只手臂,规劝着往十澜轩拉:“十奶奶,走,我们送您回十澜轩。” 刘絮儿绝望地望着钱满粮,似要碎了,喃喃道:“我又有身子了……” 望着被程妈与守门丫鬟架走的刘絮儿,钱满粮已无感知,心掏去了般的空,闭了闭眼,转身往大院去。 第78章 青菊服毒 七姨太周田氏来周家山庄也大半年有余了,肚子却没有动静。 周吴氏叫了钱满粮来,让钱满粮请倪郎中上山庄给周田氏看看什么原因。 钱满粮忙完手头的事,便让刘伍套了马车,亲自驾了马车去接倪郎中。 到的倪郎中的医馆门口,却见医馆边上停了一顶花轿,门口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个个推挤着伸长脖子往里看。 钱满粮不明就里,拍了拍前面的一个小哥肩膀,问:“小哥,医馆出什么事了?” 小哥扭过头来,看了看钱满粮,回道:“一个姑娘喝了毒药,倪郎中正在抢救。” “哦?姑娘为何喝毒药?” “姑娘叫青菊,被继母逼迫与万家换亲。”小哥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万家,虽家境不错,但那万公子,却是个三寸丁的粗丑之人,青菊自然不肯。” “姑娘既然不肯,那就不嫁便是了……”钱满粮接小哥的话。 “呀,爷您说的轻易,青菊的继母,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亲事,青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长的倒是标致,只可惜青菊家穷,所以青菊的继母就想到与万家换亲。”小哥继续讲述:“听说那万小姐却和她的哥哥不同,个高漂亮,万家也是愁万公子娶不到妻,才欣然同意青菊继母的提议,两家换亲。” “今日本是两家的大喜之日,谁曾想,青菊的花轿还没抬进万家,就喝下早已藏在身上的毒药,口吐白沫,被接亲的抬到倪郎中这,看能否救活。”小哥请完,又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医馆里张望。 钱满粮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扒开人群,边招呼着边往医馆内挤了进去。 医馆内,只见一个身穿新嫁衣的女子,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面色泛青,口角涏出白沫。 倪郎中正用探口的扁木条,去撬姑娘紧咬着的牙齿,却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急的倪郎中额头渗出汗珠来。 “倪医师,我来试试……”钱满粮对跪在地上忙碌的倪郎中轻声道。 倪郎中抬起头,见是周家山庄的钱管家,忙爬起身作揖:“钱管家,您是有事找我吗?您看我这……” 倪郎中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姑娘,无奈中带着惋惜。 “倪医师,您把闲杂人先遣散了,将这姑娘抬到诊房床上去,我来试试……”钱满粮道。 见钱满粮语气真诚,倪郎中也全当死马当活马医了,便着医馆里的伙计,将围观的人都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接亲的见此情景,看新娘子多半活不了了,便抬了花轿,匆匆回万家复命去。 医馆伙计将青菊抬到里间的诊床上,钱满粮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药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让伙计端了半碗水来,将白色药丸放入碗中融开。 钱满粮一只手捏住青菊的下颌,稍用力,青菊的嘴便张了开来,钱满粮端起碗,将融有药丸的水,尽数倒进青菊的嘴里。 这时的青菊,已不知吞咽,嘴里的水一滴也没入喉,看的倪郎中着急。 钱满粮却不慌不忙,出指点上青菊的喉穴,只听“咕咚”一声,青菊口里的水,像塌了坝般一下子进了喉咙。 钱满粮收了手,吩咐医馆伙计:“小哥拿个大盆来。” 倪郎中示意伙计照钱管家说的办,心下着实对钱管家能否救这姑娘半信半疑。 “倪郎中,我们去堂里静等半刻钟。” “行行行……钱管家堂里请。”倪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引着钱满粮往医馆堂上坐,并吩咐伙计上茶。 “钱管家,不瞒您说,这人要是喝了毒药,基本上就无药可救了。”倪郎中每年都会被迫接几例喝毒药的寻死之人,却无一例外没救活过一例,今天这青菊,也不会是例外。 “自然的,别说普通人,就算有内力修为的习武之人,要是中毒了,也着实费解。”钱满粮应和道。 “哎,这姑娘叫青菊,可怜姑娘……”倪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 倪郎中与钱满粮在堂上喝茶闲聊时,半刻钟很快到了,只听诊房内,传来大声的呕吐声和呕吐到盆里的水声。 “哟……”倪郎中顿时眼里闪出光来,指了指诊房望着钱满粮,一脸的不可置信。 钱满粮点了点头,微笑着道:“这是我恩师援我的解毒药,一般的毒药,还是可救的。” “哎呀,您师父高人啊……”倪郎中竖起大拇指大赞:“这解毒药能救人性命,可否请尊师多炼制一些,造福百姓?” “倪医师,恩师已不在人世……”钱满粮的伤心点,不愿多提。 “抱歉抱歉,可惜了……”倪郎中一脸的可惜。 待诊房内青菊的呕吐声停下后,钱满粮吩咐店内伙计,给青菊调一盆醋水,比例是四比一,凉井水四醋一,让青菊喝下去。 伙计照办,青菊喝下一盆醋水后,沉沉睡去。 正当钱满粮与倪郎中说上周家山庄给姨太太们看诊之事时,医馆的门被拍的“砰砰”作响,门外传来悲戚的唤声:“青菊……青菊……我的闺女啊……” 见是青菊的家人寻来了,倪郎中命伙计开了门,一个老汉扑了进来,泪眼婆娑地四下寻找,口里叫道:“我的闺女青菊在哪?” 倪郎中站起身,却被钱满粮拉住,轻声道:“倪医师,一会莫要提我,还有一事相求……” 倪郎中俯下身,问:“何事,您说。” “倪医师,我这药虽能救这姑娘的命,但有一个缺点,但凡喝过这药的人,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这姑娘也难幸免,您一会要告知她的家人。”钱满粮一本正经地道。 “嗯,能救命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还去管其它。”倪郎中说完,走到老汉面前,厉声道:“你们将青菊逼到喝毒药,这会来哭找闺女?” 老汉被倪郎中这一责斥,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去。 门外又闯进来一妇人,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人未进声先到,尖细的嗓子刮的人耳膜刺痒,极不舒服,妇人叫嚷道:“死丫头,给老娘来这一出,你今天要是没死透,你都得给老娘嫁去万家……” 钱满粮见不得这种刁妇,怒从心起,从案几上的点心盘中,摸了两粒瓜子捏在指尖,使出内力,向那刁妇射去…… 第79章 人性之恶 刁妇正叫嚣着,突觉门牙一紧,“啪”的一声,刁妇的两颗门牙,齐根断开,掉在地上,又蹦了蹦,滚落在倪医生的诊桌边。 “哎哟……”刁妇痛的叫出声来,牙血直流,不一会,刁妇的下巴就挂满了血和口水。 “这这……”刁妇失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无故断掉两颗门牙,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看你,老天爷都在暗罚你了,牙齿好端端断了……”倪郎中手指着刁妇,满面嫌恶。 刁妇用衣袖擦着下巴,抿起嘴,血又往嘴里流,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忙跑出医馆,趴在医馆门边的桦树下吐嘴里的血水。 “廖老二,起来吧,别蹲在那。”倪郎中不耐烦地喊抱头蹲在地上的青菊她爹,鄙视地道:“青菊可是你的亲闺女,你怎能如此将她往死路上逼呢?” “我我……我有什么法子,青林要娶媳妇,家里没家底,只能走此下策……”廖二依旧蹲在地上,抱着头嗡声嗡气地回话。 “青林要娶媳妇,就不顾青菊的死活?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万家那三寸丁的儿子,矮倒也罢,还丑,那头大如寸,眼如铜铃,谁个看到不说吓人,你倒好,将青菊这么好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倪郎中心里有气,指着廖二数落。 “倪郎中,你莫要说了,谁家女子,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菊怎么就例外了?”刁妇吐完口里的血痰,复返回医馆,见倪郎中数落自己的丈夫廖二,便不服气地接话道。 “你……一妇人,我懒得和你说。”倪郎中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又转向廖二,道:“廖二,今天我用我祖传秘方救了青菊,我能救她一次,救不了二次三次,你好自为之。” “啊?倪医师,你是说青菊得救了?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万家来抬人。”听倪郎中说青菊救过来了,刁妇顿时喜形于色,拔脚就跑出了医馆,大概是通知万家去了。 “这这这……”倪郎中指着刁妇跑出去的背影,气的说不出话来。 “倪医师,您莫生气,过来坐……”钱满粮起身走到倪郎中身边,搀着气的发抖的倪郎中到椅子上坐下,轻笑道:“倪医师,何必动气。” “哎呀,钱管家,您是不知道,青菊这姑娘命苦,两岁死了亲娘,三岁继母进门,就没被善待过,四岁时继母生了儿子,青菊就成了继母的使唤丫头,稍不如继母意,还会招来一顿打骂,她爹廖二……”倪郎中指着蹲在医馆中央的廖二,喝斥道:“廖二,你蹲大门外去,别蹲在我眼前碍我眼,这是要气煞我也……” 廖二被倪郎中一喝斥,听话地站起身,蔫吧地走出医馆,蹲在医馆大门外的边上。 “这廖二,就是个软骨头,怂包。被那刁妇拿捏的死死的,连自己的亲闺女都护不了。”倪郎中越说越生气。 钱满粮端起案几上的茶杯,递给倪郎中,温和劝解:“倪郎中,莫气莫气……” “怎能不生气?青菊这姑娘,是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姑娘可怜,懂事……”倪郎中接过钱满粮递过来的茶杯,大口喝了个尽,放下茶杯,长长叹了口气,神情里尽是无奈和痛心。 “倪医师,您先平复一下情绪,我有法子,可使青菊姑娘不嫁去万家。”钱满粮笃定地笑着道。 “哦?说来听听……”倪郎中听钱管家有法子,顿时来了精神。 “您附耳过来……”钱满粮将自己的主意,附在倪郎中的耳旁,轻声道尽,倪郎中渐渐露出笑来,连连点头应允。 钱满粮也不急着走,坐等刁妇带万家的人来。 半个时辰后,医馆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倪郎中伸脖看去,见刁妇正带了万家的妇人,后面抬着花轿,叽叽喳喳地往医馆门里进。 “青菊呢?叫她出来……”刁妇进门就嚷嚷着要人。 倪郎中站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到刁妇与万家妇人面前,对着万家妇人作揖招呼:“请万夫人安。” 万家妇人忙回一礼,道:“倪医师万安,亲家母说青菊救回来了,我特来接她回万家与我儿拜堂成亲。” “万夫人,青菊确实是救回来了,但是,她现在尚还在昏迷中,何时能醒不确定。”倪郎中将青菊的现状说与万夫人听。 “这……”万夫人望了望身边的刁妇,问:“亲家,您不是说青菊已经好了么?” “他说青菊救回来了,那就是好了,怎么又昏迷呢?我不信,青菊在哪?我要见她。”刁妇缺了两颗门牙,一开口说话就从缺牙的地方喷出唾沫星子来,差点溅到倪郎中脸上,幸亏倪郎中离刁妇稍远。 “青菊就在里面的诊房躺着,你们尽管去看。”倪郎中指了指身后侧的诊房。 刁妇与万家妇人,急不可待地冲去诊房,果见青菊紧闭双眼,躺在诊床上。 刁妇急了,去大力摇青菊的手臂,叫道:“死丫头,你给我起来……” 可是,不管刁妇如何摇动青菊,青菊都没有反应。 刁妇急了,又返回堂上,万家妇人紧随其后,也是焦急万分,口里嘟囔道:“这如何是好?” “倪师医,你想法子把青菊弄醒吧。”刁妇对着倪郎中,一副指使人的架势。 “你一边站着去,我不愿与你说话。”倪郎中对刁妇着实嫌恶,看都不愿看刁妇一眼,转头对万家妇人道:“万夫人,我与你讲……” “倪医师,您看青菊,可有法子让她醒了过来。”万家妇人满面焦急,央求倪郎中。 “万夫人,您听我给您说。青菊服毒,本是救不了的,我用了祖传的解毒丸,才将青菊救了回来,然而,这解毒丸有副作用。” “倪医师,什么副作用?”万家妇人忙问。 “副作用就是,青菊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倪郎中答道。 “什么?不能生育了?”在一旁旁听的刁妇,与万家妇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对,不能生育了。青菊会在三天后醒来,这三天,青菊还是要留在医馆,由专人看护,我还要给她用药清身体里的余毒。”倪郎中继续道:“三天后,你可以来接青菊,但我这的医资要先付一下,一共是八十两银子……” “什么?八十两银子?你这是坐地起价,打劫吗?”一听要八十两医资,刁妇跳了起来。 “万夫人,您看,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要了个药和人工的成本价。如换了别人,救回一条人命,怎么说要百两出头的医资了。”倪郎中对万家妇人道。 “这……”万家妇人沉默片刻,对着倪郎中行了一礼,道:“倪医师,我万家与廖家这门亲不结也罢,青菊的医资,您还是让廖家付吧,叨扰了……” 万家夫人黑下脸往医馆外走,边走边大声吩咐门外抬轿的:“去廖家,将小姐接回……” 见这突然的变故,刁妇急的不知道怎么办,跳着脚追了出去,叫道:“亲家,您不能这样,我儿已与万小姐拜过天地了……” 第80章 七姨太被下药 见刁妇与万家人尽数离去,倪郎中走到门外,对还蹲在门边的廖二斥道:“万家去你家抬万小姐了,你还蹲在我这做甚?还不速去?” “哦……”廖二木讷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转过身,问倪郎中:“青菊……” 倪郎中不耐烦地对廖二摆摆手,催他赶紧离开。 廖二离去,倪郎中长叹一口气,回到医馆内,苦笑着对钱满粮道:“钱管家,今天真的多亏您了,不然青菊必死无疑。” “不必客气,碰上了,正好我有解药,青菊姑娘命不该绝。”钱满粮站起身,看看天色已暗,遵询倪郎中:“倪医师,今日如您觉累了,我明日再来接您去山庄……” “不不不……就今晚去。还有,青菊几时会醒转来?”倪郎中问。 “毒药已侵入青菊姑娘的胃里,虽有我的解毒丸释解毒性,但还是有个过程,青菊姑娘下半夜当能醒来。这几日让她喝些薄粥,先调理,三日后我再来,给青菊姑娘拿复原丹来,她服下,就无碍了。”钱满粮交待。 “好好好……走,我取了医具箱就随您去……” 忙乱了一个下午,钱满粮终于将倪郎中在酉时末将倪郎中接到周家山庄。 两人都没吃晚饭,钱满粮本要邀倪郎中先吃晚饭,倪郎中却坚持要先替姨太太诊脉。 钱满粮只好依了倪郎中,带去七喜轩给七奶奶周田氏把脉诊治。 钱满粮等在七喜轩的厅里,盏茶工夫后,倪郎中出到厅里,招呼钱满粮边走边说。 钱满粮忙接了倪郎中手中的医具箱,领着倪郎中出了七喜轩。 “钱管家,这姨太太是新来的吧?”倪郎中问。 “是的,年前老爷纳了填七房的。” “之前的七奶奶呢?我记得她,很清冷的一个女子……” “之前的七奶奶没了……” “哦,原来如此,我说这七喜轩的新奶奶面生。”倪郎中接着道:“我刚把了这位新奶奶的脉象,虚渺无力,又不似天生如此,却似……” 见倪郎中欲言又止,钱满粮说道:“倪医师,有话您但说无妨。” “如此虚象的脉,我之前也诊过一个,他是中了毒。我在想,这新奶奶,是不是也中了毒?” “中毒?”钱满粮不解。 “这种情况,新奶奶即使中毒,也不会伤及性命。只是,无法怀胎。”倪郎中道。 “哦?您确定吗?”钱满粮更不解了,七奶奶周田氏,来周家山庄才半年有余,谁都不认识,谁会给她下药? “基本是可以确定的。”倪郎中给出答案。 钱满粮来不及细思,领了倪郎中,一起餐厅用晚饭。 吃完晚饭,钱满粮差刘伍送倪郎中回医馆。 送走倪郎中,钱满粮百思不得其解,谁会对七奶奶下药,下药的目的是不让七奶奶生育。 钱满粮要赶去慈和轩禀报大奶奶。 大奶奶正在诵晚经,钱满粮等在门外。 等周吴氏理完佛后,叫了钱满粮,去厅里说话。 “禀大奶奶,倪医师刚给七奶奶诊过脉。”钱满粮回禀周吴氏。 “秋香,你先下去。”周吴氏摒退秋香后问:“怎么说?” “倪医师说七奶奶脉象极虚,怕是很难生育……”钱满粮隐瞒了周田氏被下药一事。 “哦,既然不能生育,就不要占着位子了。”周吴氏轻描淡写地道。 “让她搬去佛堂,抄经念佛伺候佛祖。”周吴氏似早有安排。 “是,大奶奶。”钱满粮只是个下人,主子怎么吩咐,自己照办便是。 “念慈庵的无悔师姐,过几日便会送一个女子来,到时候让她住进七喜轩便是。” “是,大奶奶……”钱满粮不敢多去揣测,一一领令。 “时候也差不多了,你领了秋香回去歇着吧。”周吴氏站起身来,往内室走去。 “大奶奶,小的告退。” 钱满粮叫上秋香,一同回管家房。 自莫氏搬出管家院,钱满粮为方便起见,带了秋香搬进上房居住。 夫妻二人回到上房,洗漱脱衣上床。 钱满粮脑子里还在想着七奶奶被下药之事。 秋香见钱满粮默不出声,体贴地问:“满粮哥,你是不是累了?” “还好,秋香,问你个事。” “问吧,我们是夫妻,不用见外,尽管问便是,我知无不言。”秋香温柔地将下巴靠在钱满粮的肩上。 “大奶奶对七奶奶有没有什么特殊照顾?” “有呀,大奶奶说了,七奶奶与大奶奶沾着亲戚,理当照顾些。” “嗯,那大奶奶是如何特殊照顾七奶奶的?” “大奶奶特意吩咐厨房,每天炖两碗上等燕窝,端到慈和轩,再由我送去七奶奶那。”秋香羡慕地道:“山庄九房姨太太,只有七奶奶独一个能得大奶奶这般的对待。” “是每日如此吗?”钱满粮再问。 “是的,如我没记错的话,七奶奶到山庄后半个月,大奶奶便着我开始往七奶奶房里送燕窝,而且……”秋香思索了一下道:“而且大奶奶特意叮嘱,要我见着七奶奶吃完燕窝,收了碗才能回来。” 听秋香这一说,钱满粮心下顿时明了,却实在不明白,大奶奶对七奶奶下药,意欲何为? 钱满粮心里有事,半梦半醒地睡着,梦里却见死去多年的父亲,七窍流血,直勾勾地望着他,吓得钱满粮大喊着“父亲”,一下子惊醒。 三日后,钱满粮之前答应倪郎中送复原丹给青菊。 钱满粮安排好手头的事,便骑了矮马,往倪郎中的医馆去。 钱满粮本可以牵了马厩的快马,早些时间到医馆,但钱满粮心中有未解开的疑惑,便想骑在矮马背上,慢慢走静静思考。 倪郎中早在医馆门口几番张望,看钱管家来了没有。 青菊在那日下半夜就醒了过来,见自己还活着,悲喜交加,痛哭不已,跪地就对着倪郎中叩拜:“倪叔叔,您不该救我,我只有一死,才免受人间苦难……” “青菊,赶紧起来,你莫哭,倪叔自有办法解你烦忧。”倪郎中搀起青菊,好生安慰,并将青菊服毒后发生的事一一讲与她听。 青菊又落下泪来,道:“我这命是钱管家给的,日后,我定以命相谢于他。” “哎呀,傻姑娘,钱管家既然救了你,怎会图你回报。你且好生养着,三天后,你自然就见着你的恩人钱管家了……” 第81章 怒扇刁妇 三天的日子很快过去,倪郎中与青菊都在等钱满粮的到来。 钱满粮骑着矮马,溜达到了倪郎中的医馆。 倪郎中早已在医馆门口迎接,钱满粮下了矮马,医馆伙计立即把马牵去后院喂草料。 “钱管家,您终于来了……”倪郎中激动地忙将钱满粮迎进医馆里,上等的好茶已泡好。 “青菊姑娘怎能样了?”钱满粮问。 “除了虚弱,已和常人无异。钱管家,多亏了您的神药。”倪郎中再度称赞。 钱满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倪郎中:“倪医师,这是复原丹,您让青菊姑娘服下,便无碍了。” “好好好……钱管家,您先坐,我这就去让青菊服下。”倪郎中招呼钱满粮入座,自己兴奋地小跑去后院找青菊。 自那晚下半夜青菊醒来后,倪郎中就将青菊安排到后院偏房暂住,以便静心养息。 钱满粮坐下喝茶,静等倪郎中。 不一会,倪郎中满面笑容地领了青菊来前堂,指着钱满粮对青菊道:“青菊,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钱管家。” 青菊话未出口,先“扑通”跪了下来,伏地叩了三个响头。 惊的钱满粮忙起身要阻止,倪郎中却道:“钱管家,您就安心受了青菊这三个响头,不然青菊心下过不去。” 听倪郎中这一说,钱满粮也只能随了青菊。 “恩人,您的再生之恩,不知如何报答……”青菊啜泣出声。 “青菊姑娘,起来吧,我也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钱满粮示意青菊起身。 “起来吧,青菊,来日方长。”倪郎中搀起青菊,安慰道。 青菊起身来,抬起衣袖拭了拭泪,对倪郎中道:“倪叔叔,我今儿个是个已死过一次的人了,但之前的恩怨我还是要回去了结一下。” “青菊,你确定要回家去吗?”倪郎中不放心,满脸写满担忧:“要不,倪叔陪你一起去?” “不,倪叔叔,我自己去……” “倪医师,青菊姑娘说的对,该了结的终要了结。”钱满粮接话道:“青菊姑娘,你放心大胆回去,如若廖家不肯收容你,你再回来倪医师这,我给你另谋生路。” “哎呀,有钱管家这句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倪郎中大喜。 “谢谢钱管家一再的救助,青菊无以为报,以后,青菊的性命就是您的了。”青菊感激又坚定地对钱满粮盈盈一拜。 “言重了,青菊姑娘,我在此侯你……” 青菊出了医馆,往西街尽头的家走去,经过这次生死劫,原本性格刚烈的青菊,更是无所畏惧了。 步行二十分钟,到了廖家的小院前,青菊推开院门,往院内的三间旧房中的厅里走去。 青菊的继母正坐在厅里的矮凳上唉声叹气,听见外面院门响,抬眼去看,见有人背着日光而来。 刁妇看了又看,等青菊快走到厅门时才看清来人是谁,见是青菊,气的“嗷”的叫着跳了起来,追出厅扯住青菊劈头盖脸就打。 青菊受了刁妇十余年的欺压,之前有所顾忌。现如今,被这刁妇逼到喝毒药,死里逃生,自己还有何顾虑的。 青菊抓住刁妇两只手,大力甩出去,刁妇本就瘦小,哪经得起青菊这般的用力。 只听“砰”的一声,刁妇干瘦的身躯,被抛起撞在门框上,再滚落在门槛边,痛的刁妇惨叫连连。 “你这恶妇,欺我多年,将我往死路上逼,若不是我命大,今儿个早已埋入黄土堆中。”青菊指着在地上蠕动的刁妇,骂道。将压在心中十余年的恶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你这个天杀黑良心的白眼狼,我养你到二十岁,你没为这个家做过任何贡献。现如今,青林好好一桩婚事,也被你搅黄了,你这个扫把星。”刁妇大概撞到腰了,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缺了门牙的嘴,一张一合,像极了吃了屎又被屎塞了牙的蛆,不停地张合着嘴。 “呵……你养我?你自从嫁来廖家,你挣过一两银子么?你逼我给富人家洗衣服,绣花帕上街叫卖。你将我当使唤丫鬟,你何时养的我?”青菊心里有恨,俯下身,回呛刁妇。 “你你你……你怎的没死了呢?你死了,我还能问万家要个说法。现如今,你又活了,还不能生育,往后,谁还能娶你这种不下蛋的光脚鸡?你该死啊,你不应该活……”刁妇叫骂道,蛇形眼恶毒地盯着青菊。 “哈……我不想死了,为了你这个毒妇了断我自己的性命,我九泉之下的娘亲,该有多难过啊。”青菊直起身子,想起自己早逝的亲娘,禁不住用袖襟掩面,流下泪来。 “你那死鬼的丑娘,怎滴生出你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出来……”刁妇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但下一秒。 青菊弯下腰,“啪”的一巴掌,扇在刁妇嘴上,警告道:“别辱我娘亲……” “丑娘生癞女……”刁妇从没被人抽过嘴巴,不知死活地继续秃噜嘴骂。 “啪啪”两声响起,青菊又扇了刁妇两耳光,话如刀子般道:“你再满嘴喷粪,我就打到你不喷粪为止。” “你你……哎呀,快来人呐,杀人啦……”刁妇此刻才明白,青菊是来真的了。自己力薄,又撞闪了腰,根本不是青菊的对手,除了呼救,别无他法。 “哼!”望着在地上呼救的刁妇,青菊冷哼一声,挺直腰抬脚跨过刁妇的身体,走到厅堂,坐在椅上,等亲爹廖二回来。 廖家独门独户,在西街尽头的边缘上,左右都是荒废的破房,刁妇平时也不做人,不与街坊四邻来往,活得与世隔绝般孤立。 刁妇躺在地上呼嚎,也未见院外有人来,知是徒劳,便缩起身子,“呼哧”喘着气,不甘心地叫嚣道:“你等着,等你爹和青林回来,必打死了你……” 青菊也不接话,只静静坐在厅里等。 半个时辰后,院外传来青林生气的喊声:“我说买那只蛐蛐,你偏要贪便宜买这只,这只瘦的身上没二两肉,叫我如何拿出去与人斗蛐蛐?” “哎呀,青林,抓些虫子与它吃,养上些时日,就壮了。”廖二哄青林的声音。 “烦死了,早知道我不带你同去了……” 父子二人边嚷着边走进院子。 “天杀的,你爷俩才回来啊,我都要被人谋害了性命了……”刁妇见廖二和青林回来了,放声哭嚎…… 第82章 师妹如媚 廖家父子寻声望去,见刁妇躺在大门口哀嚎,惊的忙冲过去,蹲下身一边去扶刁妇,一边连连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问厅里坐着的祖宗,她干了什么遭雷劈的忤逆事。”刁妇指着厅里的青菊。 青林抬眼看向厅里,见青菊端坐在椅上,不禁怒火中烧;自己才拜了堂还没来得及入洞房的新媳妇,就因为青菊服毒自杀,搅黄了自已的婚事,媳妇也被万家人抬回万家去了。 青林气不打一处来,怒吼一声,窜进厅里,对着青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重拳乱捶。 青菊无力抵挡,只能躬起身抱着头,一声不吭地任凭弟弟青林的拳头雨点般地砸在自己头上背上。 “你这个贱人,坏我好事,看我不打死你……”青林叫骂道,手丝毫没停下来的意思。 “青林,打死这个贱人,她害的我们成了街坊邻居的笑话,害你那么漂亮的娘子也没了……”刁妇抓着廖二的胳膊,站了起来,还不解气,脱下一只鞋子,向青菊身上扔了过去。 “别打了,青林,你别打了,她是你姐姐啊……”廖二被刁妇拽着,分不开身,急的跺脚直喊。 “你给我闭嘴,你没看到,她是怎么打我的,连扇我几个耳光,我可是她的继母,她如此以下犯上,天理不容。”刁妇现在有了帮手,又嚣张起来,拍着自己猴腮般的脸,瞪着廖二,喝斥廖二闭嘴。 廖二惧怕刁妇,只能闭上嘴,焦急地看着青林打青菊,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青林直到打累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手来,恶狠狠地指着抱头蹲在地上的青菊吼道:“贱人,你给我滚……” 青菊站起身来,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轻蔑地笑了笑,走到廖二面前。 刁妇被青菊的耳光扇的心有余悸,见青菊近前,忙松开抓着廖二的手臂,闪到一边,扶着大门,尖嘴猴腮的脸上,满是警惕。 青菊在廖二面前跪下,叫一声:“爹爹。”便拜了下去,重重叩头。 廖二看着青菊被青林打的鼻青脸肿的脸,心疼的两行老泪流了下来,颤抖着手去扶跪在地上已叩了三个响头的青菊。 “爹爹,女儿今日从廖家大门出去,就再不会回来了。女儿谢谢爹爹的养育之恩,爹爹,您多保重。”青菊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廖家。 廖二痛哭流涕,欲追上青菊,却被刁妇喝斥道:“你若敢追去,你就与她一起滚,永远不要再回来……” 廖二怕了,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迈出去的脚,泪眼婆娑地眼睁睁看着青菊的裙袂消失在院门外。 青菊蓬头垢面、鼻青脸肿地回到倪郎中的医馆,倪郎中正陪着钱满粮喝茶,见青菊这副惨样,就知道青菊被廖家人打了。 “岂有此理,这廖家人是缺了大德了,这般的没人性。”倪郎中将青菊搀到椅子上坐下,气愤不已。 钱满粮看了看青菊的惨样,笑道:“青菊姑娘,现在是不是已解脱,了无牵挂了?” 青菊正垂泪,听钱满粮这一说,细细品味,收了泪,起身对钱满粮施了一礼,眼里满是感激:“青菊懂了,谢谢钱爷指点……” 青菊将钱满粮的称呼改了,是打心底里敬重、敬佩钱满粮。 “青菊姑娘,你先去后院洗漱一下,就随我走。”钱满粮见青菊悟性好,心下赞许。 “是,钱爷……”青菊转去后院洗漱。 片刻后,青菊重新来到堂上,对倪郎中施礼谢恩:“倪叔叔,青菊就此拜别,日后再来报答倪叔叔的大恩大德。” “青菊,倪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要和倪叔见外。你放心跟了钱管家去,他定会将你安置好。” 倪郎中又转向钱满粮,作揖感谢他解救了青菊:“钱管家,青菊就拜托您了。” “倪医师放心,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带了青菊姑娘走,先告辞了。” 青菊随在钱满粮身后辞了倪郎中,医馆伙计将钱满粮的矮马牵了过来。 钱满粮接过缰绳,牵了矮马,带上青菊,往东街四里外的暗香楼去。 已近黄昏,暗香楼正在上客,钱满粮将缰绳交与暗香楼看门的小厮,便带了青菊往暗香楼的大堂里去。 老鸨眼尖,一眼见进门来的钱满粮,忙小跑过来,恭敬地道:“钱管家,您好久没来了,来,楼上请……” “鲍妈妈,您气色不错,越来越年轻漂亮了。”钱满粮极少说奉承话,却对暗香楼这个鲍老鸨,每次来都会恭维几句。 “哎呀,钱管家,您说笑了,老身只会越来越老,咯咯咯……”老鸨笑的合不拢嘴,心里乐开了花。 钱满粮边随着老鸨往楼上走,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老鸨手里,亲切地道:“鲍妈妈辛苦,拿去打酒喝。” “哎呀呀,钱管家每次来都给老身银子,老身真的受之有愧呀。”老鸨嘴上说着,手里却紧紧握着银锭,连声道谢。 “鲍妈妈莫要客气,会显生份。” 钱满粮与老鸨说话间,到了二楼的隐香阁,老鸨轻叩房门,柔声轻唤:“媚姑娘,钱管家来了。” 只片刻,房门便开了,媚姑娘开心地出现在门口,见到站在门外面露微笑的钱满粮,媚姑娘顿时眼里发出光来,开心地叫道:“师兄,你许久没来了。” 见媚姑娘笑颜绽放,钱满粮也顿觉心情晴朗起来,宠溺道:“太忙了,师妹莫怪。” “我怎会怪你,就是甚是想念你,快里面请。”媚姑娘愉快地招呼师兄进房。 老鸨知趣退下,青菊跟在钱满粮身后进了媚姑娘的房间。 “师妹,我先给你介绍一下。”钱满粮指了指身后的青菊,向媚姑娘介绍:“她叫青菊。” “青菊姑娘,这是媚姑娘。”钱满粮向青菊介绍媚姑娘。 “媚姑娘万安。”青菊对媚姑娘盈盈一拜。 媚姑娘笑笑,回青菊一礼,望了望青菊脸上的伤,问钱满粮:“师兄,你带青菊姑娘来暗香楼,是?” “师妹,我们坐下来细说。”钱满粮率先在桌前坐下,并招呼媚姑娘与青菊入座。 “师妹,我饿了,可有好吃的?”钱满粮在媚姑娘这,比在家还自在。 “当然有,我让厨房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酥肉和炸藕盒。”媚姑娘始终在笑,是那种从心里发出来的快乐。 第83章 郑家公子 酒菜上桌,三人围坐桌前。 青菊从未见过这样满桌的好菜,拘谨地低着头不敢提筷。 媚姑娘看在眼里,柔声对青菊道:“青菊姑娘,既然是我师兄带了你来,我自也视你如姐妹般。到了我这隐香阁,就不必拘束,大胆吃喝便是。” “青菊姑娘,不必见外,媚姑娘是个极好的人,来,一起提筷,你也该饿了……”钱满粮微笑着示意青菊提筷吃起来。 “是,钱爷,谢谢媚姑娘。”青菊放下拘谨,提筷同钱满粮与媚姑娘一起开心用餐。 青菊不会饮酒,师兄妹二人,兴致盎然,频频碰杯,喝的尽兴。 酒足饭饱后,下人将碗筷撤了去,泡了一壶香茗上来。 媚姑娘倒茶,递于钱满粮和青菊,问道:“师兄,青菊姑娘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钱满粮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连连夸赞:“好茶好茶……师妹,什么时候得的如此好茶?还有没有?给我带几盒回山庄喝。” “噗呲……师兄,你可真贪心,还要几盒?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的两盒,原本就要给你一盒,一会你带上……” “哎呀,还是我师妹对我好。”钱满粮不失时机地对媚姑娘说好听话。 “尽说好听的,说正事吧。”媚姑娘知道钱满粮定有事相求与自己,便不再绕弯,催师兄快讲。 “师妹,青菊姑娘刚刚死里逃生……”钱满粮将青菊的遭遇一五一十都讲与媚姑娘听。 媚姑娘望着低垂着头落泪的青菊,同情地道:“青菊姑娘莫要伤心,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如媚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钱满粮还未表态要媚姑娘收留青菊,媚姑娘就已懂师兄用意,很爽快地收下青菊。 “还是我师妹懂我心……”钱满粮满眼赞许之色,对媚姑娘抱拳以示感谢。又转面向青菊道:“青菊姑娘,这虽是青楼,但并非是大恶之地。如你愿意,今后你就随了媚姑娘,做媚姑娘的贴身丫鬟,你意下如何?” 青菊忙离坐,对着媚姑娘就跪了下来,道:“媚姑娘,青菊今后定一心伺候您。” “起来起来,莫跪,你就安心跟随我。日后如有好人家,我也会为你留意,你要是想成家过日子,我都会成全你的。”媚姑娘拉起跪在地上的青菊。 “青菊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着姑娘,伺候姑娘,其他的不去想……”青菊被所谓的亲人亲情伤的太深了,根本无心去想其他。 “很好,既然事情已经圆满,我也该回山庄了。”钱满粮满意当下的安排。 “师兄稍等,我有事与你讲。”媚姑娘唤了门口的使唤丫鬟:“将青菊姑娘领下去,叫妈妈给青菊姑娘配两身衣服和生活用品。” 使唤丫鬟带了青菊下去并掩上房门。 “师兄,我可能查到当年伤我爹爹的那个仇家了。”说起已离世的父亲,媚姑娘面如冰霜,眼神里交织着仇恨与忧伤。 “在哪?是谁?”钱满粮追问。 “他叫郑迁安,就在城西。” “那个郑家矿山的郑迁安?”钱满粮不敢相信,他随周老爷与郑迁安同过一次饭局。那郑迁安,纤瘦文雅,谈吐不俗,彬彬有礼,当时钱满粮还在心里颇为欣赏郑迁安。 “是的,师兄,重伤我爹爹的大概与这郑家有关。”姑媚的眼神暗了下去。 “你是怎么查到的?”钱满粮还没缓过神来,这么多年追查重伤师父的仇家,都一无所获。当年无论怎么追问师父,师父也不肯说,只是嘱咐钱满粮:莫要追查,怨怨相报何时了? “师兄,你听我细细道来。”如媚提起瓷壶,为钱满粮的茶杯加了茶水。 端午那日,暗香楼来了一位金主,年龄二十出头,穿戴奢华,长相倒也不差,但行为举止飞扬跋扈,一看就是权贵人家从小被娇惯坏的富家公子。 鲍妈妈见来了金主,忙上前招呼。 “你是这的老鸨吗?”金主眼睛四下张望,问道。 “是的是的,公子楼上请……”鲍妈妈赔着笑脸。 “听闻你们暗香楼的头牌媚姑娘,有几分姿色,叫她出来接客。”金主很是嚣张。 “这……公子贵姓?”鲍妈妈周旋。 “你这老鸨眼是瞎了,我们家郑公子你都不认得?”金主的随从接话骂道。 “哎呀,老身眼拙,郑公子莫怪。”鲍妈妈连忙赔罪。 “也不怪这老鸨,要不是听王家那个败家子说媚姑娘姿色尚可,我怎么会来这种小青楼。”郑公子不屑地一笑。 “是是是……公子您说的对极了,也不知那王公子所说属实否,说不定那媚姑娘不过也就是个胭脂俗粉……”随从哈着腰应和道。 “要是王庆宗敢骗我,回头我拆了他的骨头。”郑公子摇了摇握紧的拳头,又对鲍妈妈叫道:“老鸨,赶紧叫那媚姑娘出来。” “呵呵……郑公子要见我们媚姑娘不难,只要郑公子出的起银子……” 鲍妈妈话音未落,郑公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锭,扔到鲍妈妈怀里,鲍妈妈忙接了细看看,乐的打着哈哈引郑公子楼上贵宾房招待,招呼小厮:“迎春阁上好茶、点心。” 鲍妈妈将郑公子带进迎春阁,安排好茶水,便来叫我,并嘱咐我要小心,看那郑公子,是个粗莽之人。 我等了一刻多钟才过迎春阁去,那郑公子,早已不耐烦了,在房里吼叫:“那娼妓怎的还不来?” 我站在门外,静等着那郑公子发飙。 果不其然,只片刻,那郑公子便摔了茶杯,大骂起来。 我推门而入,道:“客官好大脾气……” 那郑公子见了我,似被点了穴般,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手却对着他的随从猛摆,随从识相,忙哈着腰出了房,并关上房门。 “客官,我可否坐下?”我走到桌旁,轻问。 “啊……当然,坐坐坐……”郑公子涏着笑脸,忙招呼我坐,问道:“你就是媚姑娘?” “客官,正是小女子……” 郑公子上下左右前前后后转着圈将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咂着嘴着:“这小小的县城,仅有媚姑娘如此绝色?不可思议。” “客官过誉了,您请坐……” “我说的是实话,我去京城的大青楼,那的花魁,见上一面要一千两银,当时觉着那花魁是绝色。如今,与媚姑娘比起来,她们只能算是个美人,媚姑娘才是人间仙子。”郑公子不吝夸赞之词。 从那之后,郑公子几乎每日都来暗香楼,此人虽粗莽,却从未对我不敬过。 直到一日,我陪他喝酒,不小心酒洒在了我的纱袖上,我撩起纱袖时,郑公子见我腕上戴的手环,觉好奇,让我将手环脱下给他瞧瞧。 我便褪下手环与他,他拿着手环看了又看,自语道:“这手环,为啥与我娘手腕上那只一模一样?” 第84章 恩怨情仇 “哦……郑公子,郑老夫人有与我一样的手环?”我问郑公子。 “是的,我仔细看了,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你这手环内刻的是“澜”字,我娘那只刻的是“仲”字。 “大概与我这手环相同的很多吧,只是刻字不同。”我心下明白,我这手环内刻的字,是我娘亲的名,郑公子娘手环上的字,便是我爹爹的名。这手环本就是一对,是用稀有的合金所铸,世上仅此一对。 郑公子自然不知其中的实情,我便敷衍了他几句。 郑公子想想道:“也是,这也就一普通手环。媚姑娘,改日我去京城,给你带一对漂亮的翡翠手镯送你……” 如媚讲完郑公子的事,轻叹一声,脸上全是哀伤,不愿去触及伤心的往事,却无可避免。 “师妹,你如何猜测重伤师父的人与郑家有关?”钱满粮不解,就单知道郑老夫人有一只刻有“仲”字的手环,就觉得是自己的仇家。 “那只刻有“仲”字的手环,小时候我曾见我爹爹戴过,我还问过我爹爹这手环的来历。我爹爹说,这手环是一对,还有一只在我娘亲那。我娘亲那只,就是我现在所戴的这只。”如媚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手环,心酸不已。 “师娘在你三岁时就离家出走了,当时定是连手环也一起带走的吧,你什么时候又得了师娘的手环?”钱满粮不解地问。 “爹爹与那仇人决斗前一个月,爹爹给了我这个手环,并嘱咐我一定要戴在手腕上,不可丢失了,说这是我娘亲给我的。”如媚幽幽地道:“然而,爹爹的手环,我却没再见过,直到爹爹过世,我翻遍了房中所有的地方,都不见另一只手环。” “难道?”钱满粮一个疑虑闪过脑子。 “师兄,你是想说,那郑老夫人,是不是就是我娘亲吧?”如媚冰雪聪明,怎能不知师兄的疑问。 “嗯……”钱满粮心情沉重起来,他不愿往糟糕处想。 “我也这样想过,我想夜探郑府。但是,我三岁时娘亲就离开了我与爹爹,我根本记不得她的样貌。” “我记得师娘的相貌,我去一趟郑家……”钱满粮似有期待,又心怀忐忑。 “师兄,容我再考虑考虑……”如媚用手撑着额头,神情痛苦。 钱满粮理解如媚的心情,当年师娘一声不吭地离开师父,便是多年都没有音信,师父也曾找过,却似大海捞针,一无所获。 师娘出走的毫无征兆,就似人间蒸发般消遁无踪。当时如媚才三岁,天天拉着爹爹哭着要找娘亲,师父只能暗自落泪。 “师妹,你想好了通知我,我去郑家证实一下……”钱满粮不知道如何安慰如媚。 “师兄,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吧。”如媚体贴。 “好,师妹,你莫再多想,也许只是……” “巧合对吗?如果这郑老夫人不是我的娘亲,就必是我的杀父仇人……” 钱满粮站起身来到如媚身边,轻轻将如媚拥在怀里,心里泛起说不出的酸楚和疼惜。 钱满粮离开暗香楼,骑上矮马,加鞭快赶,在戌时回到山庄。 钱满粮心情低落,刚回到管家房,程妈就慌慌张张跑来禀报:“钱管家,十奶奶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现在有了身子,这样饿下去怎么得了啊……” 钱满粮为了师娘的事本就心烦意乱,听程妈说刘絮儿闹脾气不吃饭,头顿时就疼了起来,压住怒气道:“随她,饿了自然就吃了。” “钱管家,她可是有身子的……”程妈顾及十奶奶肚子里的孩子。 “你去对她说,如若她不识好歹,伤了肚中的胎儿,后果自负。”钱满粮烦躁地摆摆手示意程妈退下。 程妈见钱管家动怒,忙退出管家房,往十澜轩去。 刘絮儿自从见钱管家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漠,伤心的不能自抑,日夜沉溺其中,茶饭不思,今日,更是一口饭也吃不下了。 程妈小跑着进的十澜轩内室,规劝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十奶奶:“十奶奶,您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吧,您不在意自己,也要想想肚中的孩子啊……” 刘絮儿微闭着眼,一声不吭。 “十奶奶,您就行行好,别难为了我们这些下人,刚刚我还被钱管家训斥了……”程妈委屈地道。 听到钱管家三字,刘絮儿睁开眼,眼神空洞,声音无力地轻问道:“钱管家说什么了?” “他说……”程妈犹豫着要不要将钱管家的原话告知十奶奶。 “程妈,但说无妨。”刘絮儿想知道钱满粮的态度。 “十奶奶,钱管家也是为了您好,您想啊,老爷有九房姨太太,大家都在争着给老爷生孩子。您现在又有喜了,来年生下个小少爷,您不就抬起头来了么。”程妈好言规劝道。 “钱管家说什么了?您原话告诉我。”刘絮儿只想知道钱满粮说了什么,追问道。 “钱管家说……他说……”程妈也着实为难,知道钱管家那句话伤人,但又不得不传话,何况十奶奶还一再追问,程妈叹了口气,道:“钱管家说,让你不要不识好歹,若伤了肚中的胎儿,后果自负……” 听完程妈的传话,刘絮儿再次失望地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十奶奶您莫哭,别伤了身子,您现如今只要好好养胎,瓜熟蒂落时,您自当母凭子贵……”程妈见十奶奶流眼泪,心下也难过,红了眼眶一再的劝慰。 这一刻,刘絮儿对钱满粮已彻底死了心。没了钱满粮,自己还是山庄的十姨太,如程妈说的,一朝分娩,如得一儿,自当母凭子贵,自己何必为一个负心汉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刘絮儿一遍遍在心里给自己找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片刻后,刘絮儿坐起身来,对程妈道:“程妈,烦劳您给我拿点吃的来……” 见十奶奶终于想通了要吃东西,喜的程妈擦了擦眼眶,连声应和:“好好好……十奶奶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端了饭菜来……” 第85章 田氏脱离周家山庄 钱满粮听从大奶奶周吴氏的吩咐,前往七喜轩,让七姨太周田氏腾出房来。 钱满粮琢磨着措词,想表达的委婉一些。然而,但凡进了周家山庄的人,不管是姨太太还是下人,都得遵从老爷和大奶奶的意思行事,这就是任何一个富贵人家千年不变的死规矩。 钱满粮到的七喜轩,守院门的丫鬟大声向院内通报:“钱管家到……” 钱满粮走进七喜轩,进了厅里,却不见七奶奶周田氏出来厅堂。 钱满粮在厅里朝着内室给七奶奶请安。 周田氏在内室轻声回道:“钱管家稍等,我这就出来……” 片刻后,周田氏拖着羸弱的身子,一步一步移到厅里。 见周田氏面色煞白,额冒虚汗,身子微微颤抖,扶着墙从内室出来。 钱满粮忙跨步上前,搀着周田氏的手肘,问道:“七奶奶,你这是怎的了?” 周田氏在钱满粮的搀扶下在厅里的首座上坐下,并轻声道:“钱管家,您坐……” 待钱满粮入座,周田氏勉强打起精神,虚弱的似随时都会晕倒,有力无气地道:“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大概是无福享这周家姨太太的位置了。如还这般下去,我将时日无多……” “七奶奶,不至于,前日倪郎中给您诊脉,只说您脉象虚弱,只要多多调理便无碍……”钱满粮望着周田氏那绝世的容貌,现在更添了一份病态的美。 钱满粮心生怜惜,在心里低叹一声:“唉!红颜薄命啊。”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钱管家……”周田氏喘了几口气,气若游丝般地道:“我有一事相求……” “七奶奶,您说。”钱满粮于心不忍,又无可奈何,语调轻柔地回应。 “请您帮我向老爷求件事,送我回田家,我想在我父母身边死去……”周田氏直觉自己时日不多了,想回到父母身边。 见周田氏像交待身后事一般,钱满粮着实觉得心酸。也不知大奶奶给周田氏下的什么药,是否会伤及生命,钱满粮不得而知。 “七奶奶,大奶奶听说您身子抱恙,便让小的来接您去佛堂住。一来,佛堂供有菩萨,能护佑七奶奶。二来,佛堂清净地,七奶奶平时诵诵经,抄抄经书,对您的身子也有帮助……” “不……钱管家,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父母身体不好,我几岁就被寄养在姑母家中,姑母姑父待我虽好,可我还是想我的双亲。我想在死之前,陪陪我的父母,也了我这些年对双亲的牵挂……”周田氏想起自己的身世,眼里落下泪来。 用梨花带雨来形容此刻的周田氏,都有些屈了周田氏的美貌。周田氏这一病西施般的落泪,钱满粮顿时心软,忙应允道:“七奶奶,您莫哭,我这就去禀了大奶奶。” “有劳钱管家,我就坐在这等您回信。”周田氏极其虚弱,身不由己地将身子靠进椅背,喘息着。 “来人……”钱满粮朝院外喊。 守门丫头即刻推开院门进来,听候钱满粮的差遣。 “扶七奶奶进房躺着。”钱满粮吩咐丫鬟,又对周田氏道:“七奶奶,您回房躺着歇养,我去禀了大奶奶立刻就来告知您。” 望着周田氏疲软地依靠在丫鬟的肩上移步进内室,钱满粮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钱满粮出了七喜轩,匆匆到慈和轩,将七奶奶的现状和七奶奶的请求禀告给大奶奶周吴氏。 周吴氏沉思了片刻,道:“依了她吧,即刻送她走,拿一百两银子给她,当给她调养身子……” “是,大奶奶……”钱满粮正要退下,周吴氏又叫住他:“你去拟一份自愿脱离周家的协议书,让田氏签字画押。” “是,大奶奶,小的这就去办。”钱满粮退出慈和轩回管家房写协议书。 一切就绪,钱满粮从回到七喜轩厅上,命守院丫鬟去内室搀了周田氏出来,在上首位上坐下。 “钱管家,老爷同意了吗?”周田氏轻问。 “禀七奶奶,后院都由大奶奶管制,我已禀告大奶奶,大奶奶应允了。”钱满粮答道。 “如此甚好,谢谢大奶奶仁慈。”周田氏宽慰道谢。 “大奶奶命小的给您拿了一百两银子,让您回家买些补品调养身子。”钱满粮递上银票,放在周田氏手边的案几上。 周田氏看了看银票,苦笑了笑:“用不上了……” “另外……”钱满粮拿出协议书,委婉地道:“大奶奶的意思是,您是自愿离开周家山庄回田家去的,大奶奶让您在这协议上签字画押,以免日后有争端……” “嗯,应当的,您拿来,我签……”周田氏明事理。 “七奶奶,您看一下协议的内容……”钱满粮将协议铺在周田氏边上的案几上。 “不必了,周家仁义,我信的过。”周田氏签上名,并用大拇指在钱满粮带来的朱砂印上沾了红,在协议书自己签名的地方按下指印。 “七奶奶,我让程妈过来给您收拾一下,下午就送您回田家。”钱满粮收好协议书,道。 “好,麻烦钱管家了。”周田氏靠在椅上,吃力地向钱满粮道谢。 钱满粮退出七喜轩,脑里全是周田氏那副柔弱到让人心疼的样子。 钱满粮回到管家房,在柜里拿出一瓶丹药,药瓶的标签上书:琼露丸。 这琼露丸的功效:滋阴补阳。钱满粮怕周田氏一口气上不来,死在送回田家的半道上,那就着实麻烦了。 钱满粮转去山庄厨房,令厨娘做了一盅银耳羹,避了人,将琼露丸放进银耳羹内。叫了程妈,着她端去七喜轩,让七奶奶吃下。并交待程妈,将七奶奶的衣物收拾打包。 钱满粮又去了下人房,叫刘伍套马车。 一切按部就班,钱满粮回到七喜轩,周田氏还坐在厅里,案几上的银耳羹却未动。 钱满粮柔声对周田氏道:“七奶奶,这银耳羹是我刚刚去厨房让厨娘做的,您吃了吧,回去马车一路颠簸,您吃些东西,提提精神。” “我实在没有胃口……”周田氏浑身无力。 “您就当在周家山庄吃最后一次点心,吃了吧。”钱满粮语带央求。 “好吧,有劳钱管家……”周田氏坐直身子,吃力地端起汤盅,一口一口慢慢吃下钱满粮放了琼露丸的银耳羹。 第86章 普慈收徒 自马富、马康被钱管家送到普慈院伺候普慈大师后,普慈对这两个小厮客气相待,尽管普慈心下很不痛快,无奈这马家兄弟是钱管家的内侄,总有些顾虑,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钱管家面子。 这马家兄弟两,虽是一母所生,然哥哥马富,秉性憨厚,干活卖力。 弟弟马康就不同了,滑头滑脑,攻于心计,能省力的绝不费力,聪明,却都用在旁门左道上。 这天,马康趁普慈大师在房内坐禅,草草扫过院子,就鬼鬼祟祟溜出普慈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马富挑满两缸水,到院里一看,见院子根本没扫干净。马富又提了扫把,认认真真扫起院子来。 普慈打完坐,出了房,见马富在扫院子,却不见马康的身影,便问马富:“马康呢?” 见普慈大师发问,马富忙放下手里的活,老老实实地答道:“刚刚还在院里扫落叶,这会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这孩子,不会又淘气去了吧?一会见到他,让他来房里见我。”普慈交待完,又转身回了房。 “是,大师……”马富见大师找弟弟,心下着急,怕大师责罚马康。 马富急急扫完大院,便到处寻马康,可是,在普慈院寻了个遍,也不见马康的身影。 “这不省心的东西,又出院去了……”马富急的跺脚,趁院里暂时空闲无事,便从院侧门出了普慈院,去院外寻马康。 “小康……”马富一路轻唤一路找。 正当马富寻不到弟弟准备放弃回普慈院时,马康却从侧边林里窜了出来,手提一只野兔,在马富面前抖了抖,开心地道:“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马富看着马康手上的野兔,不悦地道:“你擅自出普慈院,大师知道了定会责罚你,赶紧跟我回去,带你从侧门偷溜回院里……” “哥哥莫怕,我是出来打野味,又不是贪玩。那和尚不能将我怎样,放心吧。”马康说完,率先往普慈院回。 两兄弟回到普慈院,正从偏门探进头,就被普慈大师堵了个正着。 马家兄弟二人,被普慈叫进厅里,普慈坐在上首,黑着脸,道:“你们擅自出院,意欲何为?” “大师,我……”马富憨直,见普慈动怒,吓的话都回不利索了,“扑通”跪了下来。 见哥哥吓成这样,马康将头一昂,道:“大师,莫怪我哥哥,他是去寻我出的院。” “你这厮,自身难保,还护你兄长?”普慈小眼睛不屑地瞪了马康一眼。 “大师,我兄弟俩临来普慈院之前,我姑父特意交待,要我兄弟尽心尽力伺候好大师您。小的不敢忘记,特去院后的林里,打了只野兔,给大师您打打牙祭。”马康自豪地将手里的兔子高高提起,还炫耀般地摇了摇。 “你……”见马康搬出钱管家来说事,普慈压了压心中的不快,道:“你姑父有没有告诉你,普慈院佛门之地,不可杀生。” “大师,我并未在普慈院杀生,我是将兔子在林里杀死了才带回来的。”马康振振有词。 见马康巧舌俐嘴,普慈气的翻了个白眼,厉声道:“你姑父有没有告诉你,佛门弟子,不食荤腥……” “大师,济癫佛爷说了: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马康不以为然地回应。 “你这厮,是要害本大师毁了几十年的修为么?”普慈一忍再忍。 “大师,这已经是我猎的第十只兔子了,之前的兔肉,我都剁碎了,熬了汤,给大师喝了补身……”马康坦白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普慈听马康这一说,垂下眼睑,口里念诵着,心里却明镜似的。马康猎的第一只兔子,普慈就从汤里吃出荤来了,着实是鲜美。周家山庄每日送上来的,全是素菜,已吃了将近三年了,普慈实在熬不过的时候,就着了俗人装,戴了帽子,偷偷下了山,去县城的酒楼里开一顿荤腥慰劳自己。 “大师,明日我去猎一只山鸡来,那肉,比兔肉好吃多了。”马康喜形于色地计划道。 普慈听马康说山鸡肉,馋的立马睁开小眼,又觉不妥,忙复垂下眼睑,语气也轻柔起来,道:“你这厮,坏了我在佛祖面前的修为。” “大师,和尚吃荤,您又不是第一人,佛祖不会怪您的。佛祖要怪也是怪我,杀生的是我,剁肉炖汤的也是我,就让佛祖罚我马康吧。”马康一副仁义慷慨的神态。 “你这厮,下去吧下去吧……阿弥陀佛……”普慈心里还是受用的,有了马康,最起码自己可以天天吃到荤腥了。 见普慈不再责难自己,马康拉起跪在地上的马富,边退出厅堂边道:“谢谢大师不怪罪于我,我这就给大师炖兔子肉汤去。” 见马富、马康退下,普慈巴咂着嘴,嘟囔着:“红烧兔肉更美味……” 之后,普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马康出院去后山树林打野味开荤,普慈也旁敲侧击,要马康将野味做些红烧的,以便吃肉解馋。 马康机灵,知那普慈和尚嘴馋,日日去林里狩猎,以慰普慈的口舌之欲。 普慈吃的开心,见马康聪明,思忖起收徒的好事来。 如收马家兄弟为徒,便是一箭双雕的好事,自己得了徒弟,又巴结了钱管家。 当年师父邪无子,教会了自己不少旁门左道的武功和炼制药丸的技能。 自己如不收徒弟,等年老身死,一身本事都将埋没了,着实是可惜。 普慈想了三天三夜,第四天,马康猎回来一条大蛇,喜的普慈指着蛇吩咐马康:“去,将院里的橘猫杀了,再将昨日的山鸡,一起炖了,大补。” “是,大师……”马康得令,满院追杀橘猫。 马富不忍,这橘猫是自己每日喂养的,又不敢忤逆普慈,只能任马康捉了橘猫,颈上套了绳,生生勒死。 普慈心情大好,着马家兄弟同桌吃肉,并从内室拿了一坛好酒,各倒了一碗给马富、马康。 酒足饭饱时,普慈满面通红,醉醺醺地指着马康道:“马康,本大师与你有缘,决意收你俩兄弟为徒,你们可愿意?” 见普慈大师要收自己和弟弟为徒,喜的马富忙跪了下来,又拽了拽马康的手臂,示意他同自己一起拜师。 马康却不太情愿,怕拜了师后,被普慈管的更严。 普慈眯起小眼,看了一眼马康,抬手从袖陇里发出一支飞镖,直射院内五十米外的气灯,只听“啪”的一声,镖至灯碎。 马康见普慈显露身手,顿时有了兴致,起身跪地,同哥哥一起叩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个响头……” 第87章 鸡飞狗跳 普慈收了马家兄弟为徒,便开始专心授徒,当然,潜移默化地套用了自己师父邪无子的授徒方法:棒棍出高徒。 想当年,普慈十三岁就被师父邪无子收为徒弟,普慈本是个孤儿,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的。 也是缘分,当年邪无子遭人追杀,受了重伤,便躲进山里一处洞穴中。 这处洞穴,也正是普慈长年的栖身之地。 普慈乞讨回来,发现洞穴中多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丑人,吓的不敢靠近。 那丑人便是邪无子,有力无气地招呼普慈近前:“小娃莫怕,你过来……” 普慈尽管害怕,却无他处可栖,便听了丑人的话,一步一步挪近。 “小娃儿,有吃的么?”丑人问。 普慈看了看嘴唇发白的丑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薯,是自己没讨到食物,在人家地里偷偷刨来的。 丑人微微一笑,递过来几块碎银,对普慈道:“小娃,来,你拿了这些碎银,去买些酒和烧鸡回来,我们同吃。” 普慈怯怯地接过丑人手里的碎银,想了想,将自己手里的红薯送到丑人手上,便出洞穴下山打酒买鸡去。 普慈脚程快,来去都是跑的,半个多时辰后,普慈便回到了洞穴,将酒与烧鸡都放在丑人面前的地上,自己却缩在一边。 丑人招了招手:“小娃,过来,一起吃。” 丑人邀请再三,普慈才犹豫着慢慢靠了过去。 丑人扯下一个鸡腿,递到普慈面前。 普慈渴望又胆怯地伸手接过鸡腿,却看着面前这个身上血也凝固的丑人。 “吃,小娃……”丑人扯下另一只鸡腿,大口咀嚼起来。 普慈也许久未见荤腥了,闻着烧鸡的香味,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丑人大口吃鸡喝酒,也将手里的鸡腿送进了嘴里。 “小娃,你叫什么名字?”丑人喝了一大口酒问。 普慈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意在告诉丑人,自己没有名字。 “小娃,我暂住你这疗伤,你每日帮我下山打酒买肉,我们同吃,可好?”丑人道。 普慈点了点头。 之后,丑人便在普慈栖身的洞穴里住了下来,疗伤养息。 普慈每日拿了丑人给的碎银,来回跑着下山去买酒和吃的。 有一次,普慈在回洞穴的路上,捡到一只死了的山鸡,开心地提了回来。 丑人将山鸡里了泥巴,挖了个洞,埋在洞里,又在上面烧起了柴火。 普慈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烧鸡,那香味,能传几里地。 丑人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准备离去,临出洞穴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普慈,见普慈孤零零地缩在一边,带着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 丑人停下身来,转头问普慈:“小娃,你可愿跟随我做我徒弟?” 普慈从记事起,就是孤单一个人,面对饥饿寒冷和黑夜,普慈很害怕,也想有个伴,有人给自己一点依靠。 与丑人相处的这半个多月的日子里,普慈终于第一次体会到吃饱肚子有人作伴的踏实感觉。 见丑人要收自己为徒,普慈想也没想,跪下来对着丑人就叩了三个响头,叫道:“师父……” 丑人“呵呵”一笑:“好,今后,你就是我的徒儿了,我给你取个法名,叫……” 丑人想了一会,邪魅一笑:“你就叫普慈吧,普渡众生,仁慈悲悯,不正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所标榜的么?我邪无子就偏要与他们背道而驰,名为普慈,实为……哈哈……” “走,徒儿,随为师走江湖去。”丑人带了普慈,离开洞穴,往山下走去。 邪无子对普慈授功非常严苛,普慈稍有懈怠,邪无子便棍棒伺候。 普慈悟性不错,学了邪无子八成的武功和制丹药本领。 现如今,普慈也为人师了,便也严苛要求马家兄弟,特别是对聪敏机灵的马康,普慈是寄予厚望的。至于资质平平的马富,普慈也就当马富是给马康做陪练的了。 然而,马康对习武却不感兴趣,觉得太累。对制丹药却相当的痴迷,整日钻进制丹房捣鼓。 普慈却要强制马康练武,并语重心长地道:“日后你行走江湖,没有功夫傍身,是很容易被人干掉的。” 马康却不以为然:“师傅,只要我擅长用毒,杀人于无形,谁敢伤我?” “糊涂,那些武林高手,杀人快如闪电,还没等你使毒,你已经入黄泉路了。”普慈苦口婆心地规劝马康。 马康见师傅坚持己见,也只能每日里敷衍练练功,只要普慈不监督,马康立马停下来偷懒。 普慈见马康懒散,气的拿了棍子追着马康就打,马康吃疼,惨呼:“师父莫打脚,打瘸了捉不到山鸡了……” 普慈听马康这一嚷嚷,想想也有道理,便改攻马康的背部,马康灵活,蹲下身避开普慈抡过来的棍子,一把抱住普慈的手臂,嬉皮笑脸地哄道:“师傅莫打,我昨日在后林装了捕猎器,我一会还得去收。” “你装那捕猎器,就确保能捉野货?”普慈不信。 “当然确保了,徒儿还在四周洒了新炼制的毒丸,一击不中,还有二击。”马康保证。 “你这厮,心思就全用在这上了,练功却一点不上心。”普慈甩开马康的缠抱,不悦地皱了皱眉。 见师父不再抡棍,马康一溜烟边往院侧门跑边叫道:“师父,我去收野货,等着,今晚让师傅饱餐美味……” 普慈将手里的棍子扔在地上,叹道:“孺子不可教……” 当晚,马康将捕杀到的一只半大的野猪和几只斑鸠打理干净,普慈亲自掌勺,烹煮了一锅香气四溢的肉。 师徒三人,围在饭厅的桌前,大快朵颐。 马康油滑,不停夸赞普慈:“师父,您的厨技太好了,徒儿从未吃过如么好吃的肉。” 普慈喜听奉承话,洋洋自得地道:“这算什么,当年我做叫花鸡,那才叫一绝,我师父都赞不绝口。” “哎呀,师父,徒儿猎了多次山鸡,您怎得不露一手,做个叫花鸡呢?”马康不满师父藏着掖着。 “哼!想吃为师做的叫花鸡,你先将我传授于你的武功,学上一半。”普慈想激将马康学武。 “那就算了吧,红烧山鸡也不难吃。”马康接话。 “你说什么?你这孽徒……”普慈听了马康脱口而出的话,气的想拿筷子打马康。 “师父息怒,我学武功,我学就是……”马康见普慈动怒,忙假意服从。 一锅肉,在师徒三人说话间,吃的连汤都没剩几滴。 普慈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回房坐禅去了。 马康偷懒,将碗筷一推,便离桌而去。 马富勤快,毫无怨言地收拾桌子,洗刷碗筷。 月亮当空时,正熟睡的普慈,被肚子钻心的疼痛惊醒,只听自己肚内“咕噜”作响不停,一阵屎意,立马窜到肛门,普慈还没来的及下床,便窜了稀,拉了一裤裆,稀屎又从裤子里渗了出来,糊在床褥上。 普慈顿觉满房间浓浓的屎臭味,急的跳下床,稀屎又顺着腿流了下来…… 第88章 师徒三人被药倒 普慈只觉肛门关不上闸,不住地往外窜稀,房间的床上地上,早已拉成一滩一滩的。 普慈忙脱了裤子,光了下身开了门就往茅房跑。 普慈一路洒屎地蹲到茅坑上,哗啦啦地拉稀。 普慈没拿手纸,正想高呼了徒弟送纸来。 这时,茅房的门帘被掀开,马康呲牙咧嘴地用手捂着屁股,就要挤进来,却被人一掌推了出去。 马康正要问是谁,茅房里传来师傅的声音:“给我拿些手纸来……” “师父,是您啊,您稍等,等我拉完屎就给您送手纸。”马康边说边捂着屁股夹起腿跑去院子侧门,开了门就钻去树林解决。 普慈正一泄千里,马富抓了一把手纸也来蹲坑,普慈听见马富的脚步声,掀开布帘,伸出手,叫道:“手纸给我……” 马富借着月光,见是师傅蹲在茅房里,忙叫声师父,便听话地将手上的手纸多放在普慈的手掌上。 见普慈拿了手纸缩回手,马富想回房再去取些手纸,只是肚子不听话,屎就快挤出肛门。 马富也顾不上再去房里拿手纸,四下张望了望,便往开着的院侧门飞奔了出去。 师徒三人,窜稀了一个下半夜,直到连水也拉不来为止。 普慈蹲的双脚发麻,加之脱水,整个腿都颤抖了。 房里是没法睡了,当下也别指望同样严重窜稀的马家兄弟伺候自己。 普慈去到沐浴房,舀了几勺水,草草将下半身的屎冲洗了洗。也实在没了力气,又口渴,便到的厨房,用碗舀了缸里的山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个饱。 普慈肚子里有了水,又去茅房蹲了几次坑,拉了些水出来。 普慈从未像今晚这样窜稀过,想想不对劲,摇摇晃晃回到饭厅,见马家兄弟也在水缸边喝水,看二人面色,蜡黄无血色,可想而知也是窜稀窜的不轻。 马富见师父进餐房来,有力无气地一屁股坐靠在椅上,便对师父道:“师父,我们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普慈被马富这一提醒,忙问马康:“昨夜的野猪与斑鸠,你是如何捕的?” 马康放下碗,走到普慈边上的椅子坐下,趴在桌上道:“师父,徒儿那捕猎器没捕到,是徒儿洒的毒丸毒的野猪与斑鸠……” “那野猪的内脏你没扔了?”普慈追问。 “没扔啊,师父您说的,内脏也可食,味美……”马康恹恹答道。 “你这个孽障,我等的性命迟早要断送在你的手里。”普慈大怒,想吼,却又实在没力气,语调似不痛不痒地。 “师父,您咋这样说徒儿?徒儿对您,可是忠心耿耿……”马康不明就里,向普慈表忠心。 “你这混账东西,你毒杀了野物,那野物内脏已有毒,我们再食了,也中了毒。”慈普气不过,又无可奈何。 “师父,原来如此啊?哎呀,拉死我了……”马康惨呼。 “你这孽障,害的为师拉了一床一房间都是……”普慈想想就觉臭。 “噗呲……”马康听普慈这一说,顿觉好笑,没忍住,笑出声来,道:“师父,你怎的就没憋一憋?” “孽障,你还笑……”普慈气的作势要打马康。 “师父莫要生气,下次我就知道了,毒死的野物内脏去除莫食。”马康反省。 “还有下次?再有我先劈了你……” “师父,吃一堑长一智,徒儿没有经验,师父您也没教我……” “你……” “再说了,师父,您丹药那么多,为何不服药止泻,非得拉得走不动路?”马康反问。 “你这孽障,为师窜成这样,也来不及细寻原因对症下药。再说了,肚内的毒不排尽,服止泻药也只会积毒……”普慈虽心下恼火,却也随口解答马康的疑问。 马富见普慈黑眼圈厉害,知道师父内耗的不轻,体贴地去搀普慈,道:“师父,你先到我们房里躺着歇养,我去给您将房间打扫干净。” “马康,你惹的祸,你去打扫,要是弄不干净,看我怎么罚你。”普慈被马富搀着,去下人房歇息。 马康毕竟年轻,趴在饭桌上睡了一个时辰,体力便恢复过来了,想起师父的命令,不情愿也要干。 马康来到普慈房门口,一股浓重的屎臭味便扑面而来,马康忙抬袖捂了口鼻,嘟囔道:“这老和尚拉的屎着实太臭了……” 七喜轩腾了出来,田氏也送回了田家,钱满粮去慈和轩向周吴氏复命。 “过五日,我师姐就会将新人送来,满粮,你到时候安置好……”周吴氏吩咐。 “是,大奶奶……” “暂时不用给她配,先养一段时间,到时我再通知你。” “明白,大奶奶。”钱满粮一一记下。 五日后,一辆马车进了周家山庄,钱满粮得到通报,忙去大院迎接。 车帘掀开,从马车内钻出来一个女子,黑衣黑裙,头戴一顶罩有黑纱的大沿帽。 车夫伸手去搀女子,被女子挡开,自顾自轻盈跃下马车。 钱满粮冷眼旁观,便知这女子是个练家子。 “给姑娘请安。”钱满粮上前,作揖施礼。 “嗯,我住哪?”女子也不客气,大咧咧问钱满粮。 “姑娘请随我来……” 钱满粮前面引路,将黑衣女领到七喜轩。 刚进七喜轩院门,还未等钱满粮开口,黑衣女便下了逐客令:“行了,你出去吧,勿让人来打扰我,每日饭菜放在这院内门口便可,我自会来取。” 见黑衣女这么快就反客为主,钱满粮心下错愕,一时弄不清这个新七奶奶是什么来头。 钱满粮应答着退出七喜轩,七喜轩的院门便在自己的面前迅速关上。 钱满粮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怪女人,心里很是不痛快,却又无计可施。 钱满粮去往慈和轩,禀报周吴氏新七奶奶已经入住七喜轩。 周吴氏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使在思考着什么。 马康用布里了口鼻,给普慈满地是屎的房间打扫,又将普慈沾了屎的床褥和脱在地上的裤子,用一个长柄铁勾勾到院内,点着火,焚烧了起来。 正在下人房睡觉的普慈,被一股浓浓的烧焦味熏醒,忙翻身下床,出门去寻烧焦的源头。 却见马康,正在院内烧一堆东西,火势熊熊。 “你烧甚?”普慈问道。 “师父,您沾了屎的被褥和裤子……”马超答道。 普慈顿觉一股血往脑门上涌,气的跳脚,骂道:“你这孽畜,我还没死,就烧我的衣物……” “师父,您的屎实在太臭了,洗不干净,只能一把火烧了……”马康辩解。 普慈四下找棍棒,决心要好好收拾马康这个孽徒。 马康机灵,早窜出院去,叫道:“师父,我去山庄问我姑父讨要些熏香来,给您的房里好好熏熏……” 第89章 华阳寺 如媚着小厮送信给师兄钱满粮,请师兄在下月初一日辰时,与自己同去一趟华阳寺烧香拜佛。 日子转眼即逝,初一日一早,钱满粮安排好山庄的事务,便骑了快马去往暗香楼。 见师兄来了,早已梳洗收拾整齐的如媚,带了贴身丫鬟青菊,青菊见到恩人钱满粮,盈盈一拜。 三人同上了暗香楼的马车,往华阳寺去。 华阳寺香火极旺盛,佛门净地,虽香客接踵摩肩,也让人觉得敬畏与净心。 “师妹,你怎得突然想来拜佛了?”钱满粮与如媚并肩而行,轻声问。 “兄师,那郑公子前几日透露,说每月的初一日,他都要陪他的娘亲来华阳寺礼佛。”如媚道。 “哦,我明白了。”钱满粮知道师妹叫自己来,是帮认郑老夫人是不是如媚的娘亲。 钱满粮不再说话,紧随师妹。 华阳寺分大殿、中殿、和后殿三个殿,如媚随着香客往前走,眼睛却四下找郑公子。 钱满粮陪着师妹,在寺里三个殿前前后后转了几圈,也未见郑公子。 如媚急躁起来,轻语:“难道他们没来?” “师妹莫急,像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大夫人来礼佛,寺庙会不会特殊对待?比如,另有单独的禅房静修……”钱满粮分析。 “也许是的,如果这样,我们怎寻?”如媚微锁起眉头。 “我们只要在大门口守着,定能见到郑老夫人……”钱满粮笃定。 “如果他们走的其他门呢?”如媚不放心。 “师妹,你且在那廊下坐着等我片刻,我去探探便来。” 见师兄要去探华阳寺的后院,如媚点了点头默许。 钱满粮径直往寺庙的后院去。 华阳寺的后院,比钱满粮想象的要大,给人一种寺中寺的错觉。 后院也有供着佛像的大殿,却无香客,很是清静。 钱满粮如入无人之地,从僧人的禅房边一间一间凝神聚听地走过。 钱满粮正要进后院大殿,却被殿内出来的一个僧人拦住,唱了声“阿弥陀佛”,问:“施主怎得走到后院来了?” “师父有礼,我见这后院清静,不由自主走进来了,看这也有佛堂,便进来拜拜佛……”钱满粮答道。 “施主莫怪,这佛堂,是私人捐造的,不对外开放,请施主回到前殿。”僧人解释。 “原来如此,请问师父,这佛堂是谁家捐造的?” “是郑迁安郑老爷家……”僧人如实回答。 “哦……原来是郑迁安老爷,我与郑老爷可是忘年之交,呵呵……”钱满粮笑道。 “请问您是?”僧人见钱满粮的气质着装,也不像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人,便好奇问。 “我是从周家山庄来的……” 还未等钱满粮说完,僧人忙满脸堆笑,讨好地道:“哎呀,是周家山庄来的贵人,得罪得罪……” “师父客气了……”钱满粮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双手奉到僧人面前,虔诚地道:“出来的匆忙,也未带多少银两,小小意思,贡奉佛祖。” “好好好……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您……”僧人迅速接过钱满粮手上的银锭,塞进袖袋里,四下张望了望。 “师父,常言道,见庙上香,见佛拜佛,既然我到的郑老爷家的私殿,我也理应进殿拜拜佛祖……”钱满粮道。 “那是自然,不过,您还得先等上一等,等郑家大奶奶礼完佛出了大殿,方能进去,可行?” “甚好,我就在这殿外等着吧。” “那就辛苦您了,我还要进去伺候香火,就暂不能陪您了……” “师父,您忙您的便是……” 僧人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回去大殿内伺候香火去了。 确定郑老夫人就在殿内,钱满粮心下一阵激动,想即刻去告诉师妹,又不敢走开,怕万一错开了郑老夫人,自己岂不悔死。 钱满粮稳了稳心绪,微闭起眼,立在殿门外,静等郑老夫人出殿。 一个时辰过后,殿内响起三声木鱼声和一声引罄声,礼佛结束。 从殿内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出头,穿戴奢华。女的轻纱帽罩面,虽看不清面貌,但看身段,当是半老徐娘的年龄了。 很明显,这是一对母子,如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郑老夫人与郑公子。 钱满粮刚要近前,却听那搀着娘亲的郑公子叫道:“马车……” 只一刻,郑家的马车就来到了大殿外,郑公子搀了郑老夫人,往马车旁而去。 “郑夫人请留步……”钱满粮跟上,唤道。 正要上马车的郑夫人,听有人喊自己,怔了怔,对身后的儿子道:“经儿,我累了,不管是何人,都不见。” “是,娘亲。”待郑老夫人进了马车,郑公子道:“回府……” “郑公子,留步……”钱满粮快步上前,欲拦下马车。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阻我郑家的马车?”郑公子喝斥。 “郑夫人,在下是周家山庄的钱满粮,求见郑夫人……”钱满提高声音,对着马车内的郑老夫人喊道。 “你这是要找打么?”郑公子见钱满粮纠缠,招呼手下:“给我打……” 顿时冲出来四名郑家的家丁,握了拳就往钱满粮面门招呼。 钱满粮抬脚一个飞踢,将冲在前面的两个郑家家丁踢出丈余远。 郑公子见钱满粮是个练家子,忙往身后挥了挥手,又窜出来五名家丁,和之前的两名家丁,将钱满粮团团围住。 郑公子见钱满粮被自己的家丁围了,叫嚣道:“给我打,打残了,回府有重赏。” 郑公子一边叫着,一边上了马车,指挥马夫赶紧走。 眼看着郑家的马车绝尘而去,钱满粮急了,欲追了上去,却被郑家家丁缠住。 钱满粮一招饥鹰戏鼠,一一将郑家的家丁击翻在地。 摆脱了郑家家丁,钱满粮追出去,已不见了郑家马车的踪迹。 钱满粮懊恼地回到前殿,师妹正坐立不安地等在廊下,见师兄回来,忙迎上前,询问的眼神望着钱满粮。 “师妹,回暗香楼说……” 回到暗香楼,钱满粮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师妹听,道:“我已经自报名字了,然那郑老夫人,却只字未说。师妹,她衣裙宽松,头遮面纱,我也实在不能确定她就是师娘……” 如媚心下委屈,落下泪来,泣涰道:“如娘亲还活着,也定会去周家山庄寻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并未有过,大概她真的已不在人世了吧……” 第90章 盘龙山山匪 盘龙山,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最适合山匪盘踞。 盘龙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土匪,匪首名叫雷霸天,原是个有些身手的拳师,因与人斗勇,失手伤了人命,被官家缉拿。雷霸天一把火烧了自家那间破草房,带了十来名徒弟和乡村里的地痞懒汉,躲进盘龙山,竖竿为匪。 雷霸天亲自带了匪众,夜里下山,偷抢拐骗,拉人入伙。短短一年时间,盘龙山上的山匪人数就达百十余人之多。 雷霸天手里有了人,用偷抢来的财物,换了兵器,日日操练众匪。 有了人,有了兵器,雷霸天便打起了有钱人的主意。有钱人开办的工厂,只要雷霸天手能伸到的地方,都会强制收保护费,周家山庄的沙厂就是例子。 一般工厂,不想节外生枝,只好乖乖送上保护费给盘龙山山匪,图个破财消灾。 周家山庄的沙厂却不同,汪东乔有野心,想独吞了沙厂,所以与雷霸天合作。汪东乔出钱,雷霸天出土匪,常驻沙厂,名为护卫,实则是汪东乔养了土匪预备对付周家山庄的。 又到了一年一度缴保护费的时候了,雷霸天在盘龙山山寨等了汪东乔三天,都不见汪东乔来上贡。 雷霸天也觉奇怪,往年汪东乔可是准时带了银票来盘龙山交费的。今年没准时来,还迟了三天,也不见汪东乔的人影。 雷霸天憋不住了,召集山匪在山寨的聚义厅开会。 雷霸天拍着面前的案桌怒道:“南山沙厂的汪东乔,到现在还未来交保护费,缴银日期已过三日,这厮是要造反了么?” “大当家,是不是这汪厂头有事拖住了,分不开身来山寨……”军师诸葛智摇了摇手上的羽扇,认为。 “他分不开身,可以派我们的兄弟回来一趟。”雷天霸很是恼火。 “就是,大哥,这汪东乔不会反水了吧?”二当家怀疑。 “他敢,借他一百个胆他都不敢。”雷天霸对汪东乔似乎很了解。 “与其在这猜,不如派兄弟去沙厂找汪东乔问问。”三当家建议。 “三当家说的对,大当家,还是先派两个兄弟去沙厂看看。”诸葛智向雷天霸请示。 “嗯,老三,你找两个机灵点的,去沙厂跑一趟。”雷天霸发令。 “是,大哥,我这就去安排。”三当家领命,挑了两个山匪,一个叫黄瓜田,一个叫白李下,三当家交待一番,要他俩早去早回。 黄瓜田与白李下,领了三当家之命,骑上快马,下山往南山沙厂奔去。 偏偏这两个山匪,非当地人,是从外省流浪到此,见盘龙山招兵买马,为了一口饱饭,便加入了雷霸天的山匪队伍中。 三当家交待去南山沙厂,这二位骑了马一阵猛奔,下到山脚,却不知往哪个方向去南山沙厂。 黄瓜田四下望了望,问白李下:“我们该走哪条路?” 白李下也很迷茫,左右看看,自作聪明地道:“既然是南山,那一定要往南走了……” “有道理,那我们就往南走。”黄瓜田赞同白李下的见地。 于是,二人便选了南面的路,快马加鞭飞奔而去。 谁知,南山沙厂根本不在南面,而是在北面,至于为什么叫南山,谁也追溯不到此名的由来。 黄瓜田与白李下,赶了半天路,也不见有河,三当家只说南山沙厂在河边。 “白兄,我怎么觉得不对劲,我们跑了半天,也不见一条河。”黄瓜田叫停跑在前面的白李下。 白李下勒住马缰,也是满脸迷茫。 马儿跑了半天,也累的直喘气,白李下下马建议:“黄兄弟,我们歇歇吧,也让马儿歇歇吃会草。” “行……”黄瓜田也下了马,放开马缰,随马儿走到路边的草地上吃草。 二人在马背上颠簸了半日,也是筋骨疲惫,便寻了一棵树,坐在树下,靠着树干半躺着歇息。 这一歇,困意顿时袭来,黄瓜田与白李下沉沉睡去。 等二人一觉醒来,天色已暗,黄瓜田抬袖擦了擦嘴角睡出的口水,推了把白李下,道:“白兄,天都黑了……” “哎呀,我们要误事,赶紧走。”白李下一骨碌爬起来,催促黄瓜田。 二人忙去寻马,却怎么也找不到,马儿多半是被贼人偷了。 “这这这……如何是好?”黄瓜田急了,事还没办,马也丢了,就算回到盘龙山能保住小命,也得脱层皮。 白李下心里也慌,他在盘龙山虽待的时间不长,但大当家雷爷的家法,可是厉害的很。 黄瓜田求助地望着白李下,白李下思考了片刻,坚定地道:“走,我们逃命要紧,万不可再回盘龙山了。” “嗯嗯……白兄明智……”黄瓜田欣然赞同。 于是,黄、白二人结伴,继续往南走,消失在夜色里。 又过了三日,三当家还不见黄、白二人回来,心下没了主意,忙去禀报大当家雷霸天:“大哥,我派去南山沙厂的两个兄弟,去了三天了,还不见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雷霸天正要开口,门外手下来报,山寨大门口来了两匹马,不知道是谁的。 雷霸天与三当家,忙出门去山寨门口看。 这一瞧,三当家叫了起来:“这不正是我那两个手下骑去的马么?” 老马识途,两匹马见无人骑驭,便吃吃停停,走了三天回到了山寨。 “哎呀,看来我那两个手下已遭不测了。”三当家惊呼。 “召集众兄弟开会。”见事态严重,雷霸天一边往聚义厅疾走,一边喊道。 聚义厅内,各当家、小头目都到齐了,众人见大当家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一个个也都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前日老三派去南山沙厂的兄弟,三天了不见回来,人没回,马回来了,看来事情不简单……”雷霸天紧皱眉头,眼里尽是杀气。 “大当家,如此看来,那汪东乔是要与我们盘龙山为敌了。”军师诸葛智神情凝重。 “嗯,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我们派驻沙厂的十一位山寨高手,可能也被谋害了不然,汪东乔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也会回山寨来报告情况了。”雷霸天着实担忧。 “大哥,我们杀下山,直取了汪东乔那厮的狗头,祭我们被他谋害的兄弟。”二当家当即就跳了起来,暴躁地叫道。 “莫要冲动,我们先谋划……”雷霸天抬手作示,让二当家稍安勿躁。 第91章 山匪来犯 众山匪七嘴八舌,纷纷出谋划策,雷霸天听的脑瓜子疼,道:“都别吵了,听军师的。” 众人见大当家发话,息了声,眼睛都望向了军师诸葛智。 诸葛智摇了摇手中的羽扇,掐着指故作沉思。 雷霸天急躁,见军师半天不出声,急得催促:“哎呀,军师,你倒是说话啊?急煞我也。” 诸葛智微微一笑,道:“大当家莫急,听我调遣。” “众人听令,谁愿意领兵前往南山沙厂?”诸葛智望向众人,问。 二、三当家踊跃出列,争着要领兵去荡平南山沙厂。 这时雷霸天急了,叫道:“别争,我亲自带兄弟们杀去。” 见大当家表态,大家都不敢有异议。 诸葛智道:“既然大当家亲自去,也行。那么,谁留守山寨?” “你……”众人和雷霸天,齐刷刷指着诸葛智,因为诸葛智只是文将,不适合打打杀杀,只适合留守山寨。 见众人都指向自己,诸葛智干笑两声,摇了摇羽扇道:“可行。至于大当家带多少人,留寨多少人,就听大当家安排了。” “我们这次是要去荡平南山沙厂,汪东乔那厮,连三当家派去的人都敢杀,定是做好准备与我们盘龙山厮杀的了。留十人与军师守寨,其他的全跟我下山。”雷霸天安排人数分配。 “杀……杀……杀……”山寨的聚义厅,响起振奋人心的喊杀声。 “今晚,命厨房杀鸡宰羊,众兄弟好好吃一顿,明日有力气杀汪东乔。”雷霸天吩咐。 “好……好……好……”众人兴高采烈地高呼。 第二日,天色刚亮,雷霸天便骑上马,带领百来山匪,杀下山,直奔南山沙厂。 许久没来南山沙厂,雷霸天见沙厂紧闭的大门都加固了,自己要带众匪冲进去,一时半会是办不到的。 “喂,那守门的,让汪东乔速滚出来迎接爷。”雷霸天对守门人喝道。 守门人趴在小窗往外看,见一众人,手持钢刀,来势汹汹,知不是善茬,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自会去通报厂头。” “瞎了你的狗眼,盘龙山雷爷你也不认得?”二当家见守门人有眼无珠,气得骂道。 守门人听是盘龙山的山匪来了,吓得忙关了小窗,火烧屁股般跑去报沙厂的厂头肖长春。 肖长春听盘龙山的山匪来犯,忙召集沙厂护卫和工人们,共两百多号人,拿刀的拿刀,提棍的提棍,抄铁铲的抄铁铲,往大门口涌去。 肖长春示意大家噤声静候,打开了望窗,往大门外探察,见一众山匪,凶神恶煞地守在大门外丈余远处。 那领头的,黑面唇厚,狼眼牛鼻,一脸恶样,想必就是盘龙山的山匪头子了。 山匪头身后那一众山匪,个个如郊狼般,呲牙咧嘴,似要食人肉一般。 肖长春心下也惊怕,但作为厂头,自己是决不能露怯的。 肖长春壮了壮胆,向门外的山匪道:“不知各位好汉来我沙厂,有何指教?” “你是何人?叫汪东乔出来。”雷霸天见小窗上的人面生,便点名要汪东乔出来。 肖长春思忖,汪东乔与山匪勾结,被钱管家带了护院剿杀。这山匪头子却嚷嚷着要见汪东乔,看来他是还不知道汪东乔与那些山匪已死。 肖长春叫来助手汪成双,附耳交待,汪成双点头,急速往沙厂后门跑去。 肖长春复又趴到小窗,提高声音道:“汪厂去芜城了,还未回来……” “哦……”听小窗的人说汪东乔去外地了,雷霸天心下一松,暗思道:“难怪汪东乔没来山寨交银票。” “他何时回来?”雷霸天问。 “在下不知……”肖长春已派汪成双从沙厂后门骑快马去周家山庄急报,故当下首要就是稳住山匪,拖延时间。 “把汪东乔的护卫叫来,我有话问他们。”雷霸天继续要求。 “汪厂头的护卫队,都被汪厂带走了。”肖长春回道。 “大哥,问问我那两个手下的踪迹。”三当家提醒雷霸天。 “问你,前几日,我派了两个兄弟来你们沙厂,到现在还没回山寨,是不是被你等扣押了?速放他们出来。”雷霸天叫道。 肖长春被雷霸天说的一头雾水,自从汪东乔被灭,钱管家就吩咐加固沙厂大门,还从山庄调派了十门护卫来沙厂,并送来几箱刀棍,就是防山匪来寻仇。 钱管家交待过肖长春,如果山匪来寻仇,尽量不与其正面冲突,紧闭厂门,拖延时间,派人来周家山庄报信,钱管家自会领了护院家丁们前来支援。 见雷霸天问两个山匪的下落,肖长春如实回道:“这位好汉,沙厂并未来过您说的两位兄弟。” “怎会没来?明明派他们快马加鞭来的。”雷霸天不信。 “好汉,我何必与您扯谎呢,确实未见过您的兄弟。”肖长春表情诚恳。 “老三,你也听到了,他说你那两个手下没来过沙厂。”雷霸天压低声,对三当家道。 “不可能啊,我明明交待他们来沙厂的。”三当家不信。 “老三,你那两个手下,莫不会迷了路,跑了吧?”二当家提醒道。 “怎会?”被二当家这一说,三当家也迷糊起来,当时领命出了聚义厅,正遇上黄瓜田和白李下,就交待了二人来南山沙厂。二人也应答的爽快,自己当时说了南山沙厂在河边。现在回头想想,这黄、白二人,如没来沙厂,那必是潜逃了。但是,二人要逃,为啥又没将马匹骑走? 三当家想的百思不得其解,黄、白二人,到底是死是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进沙厂要银票。 于是,三当家凑近雷霸天的耳边,轻声道:“大哥,且不管我那两手下有没有来沙厂,都权当他们来了,被沙厂扣了。我们以此为借口,进沙厂要银票。” “三弟说的有道理,今天既然来了,就要把银子带回山寨。不等那汪东乔了,谁知道他何时回来。”雷霸天欣然接受三当家的主意。 “我那两个兄弟,定是被尔等扣押下了,速速开了大门,让我与众兄弟们进去搜查……”雷霸天叫嚣…… 第92章 缓兵之计 一波刚平,又起一波。汪长双快马加鞭赶到周家山庄急报钱管家:“盘龙山百余山匪来犯,正在沙厂大门外……” 钱满粮听闻,转头疾跑到泰元馆禀周老爷。 周老爷紧皱眉头,道:“满粮,派人即刻通知衙门,让何县令派人去沙厂剿匪。” “禀老爷,县衙那些个衙役,平时打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可以,让他们去和山匪对阵,无疑是以卵击石。”钱满粮实话实说。 “嗯……也是,我们庄上有多少护卫?”周老爷问。 “现有二十二名,如加上护院师父丁鹏飞,二十三人,沙厂那边还有十名护卫。” “山匪来了多少人?” “大概有百十号人。” “我们的人手不够,虽说护院们功夫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周老爷思考着。 “老爷,擒贼先擒王,我先将那山匪头子斩杀了……” “满粮,我们要做有把握的准备,不能让你冒险,再说了,那土匪头的功夫到底如何,你也不知道……”周老爷不同意钱满粮冒进。 “听老爷安排。”钱满粮恭敬地垂手听候老爷发令。 周老爷思索片刻,道:“我即刻修书一封,你亲自去颜书齐老爷府上,问颜老爷借五十名护卫,随你前往沙厂杀匪。” “是,老爷。” “另外,派人急速通知何县令,让他派人去沙厂支援,届时剿匪的功劳,全给何县令。”周老爷深思熟虑。 “是,老爷,我现在就去办。” 钱满粮接了周老爷的亲笔书信,揣进怀里,便辞了周老爷退出泰元馆。 钱满粮跑到前院,叫了阿力,命他速去县衙报信。 又召集了护院家丁和丁鹏飞,带了兵器,上了快马,往颜书齐的府上而去。 到的颜府,守门人领了钱满粮去见颜老爷。 颜老爷正在书房看书,见是周家山庄的管家来了,笑着问:“钱管家风风火火而来,定是有要紧事吧。” “小的给颜老爷请安。”钱满粮给颜老爷作揖请安:“颜老爷,这是我家老爷给您的信,您请过目。” 颜老爷接过钱满粮递上来的信,展开看阅后,道:“哎呀,真不巧,大院的人都安排出去了,要凑人,可能只凑的齐十余人。钱管家,您看要不要?” 见颜老爷给不了五十人,钱满粮来不及思考,道:“十余人也要……” “只是,钱管家,颜某人先小人,后君子,借人可以,但万不可暴露是我颜府之人。您也清楚,我与你们周老爷,都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能不惹上山匪,就不多生事端……” 见颜老爷喋喋不休地讲他的一套处世之法,钱满粮心下明白,这个颜老爷,内心是不想借人,怕万一山匪胜了,走露了风声,日后自己岂不招灾。 “颜老爷,谢谢您的接见,在下告辞……”钱满粮转身就走,沙厂那边山匪逼在门外,自己耽误不起时间,必须赶紧去支援。 “哎呀,钱管家,您怎得就走了?人还要不要?”颜老爷假意叫道。 钱满粮懒的搭话,边往外跑边盘算着如何召集人手。 钱满粮匆匆出了颜府,上马带了丁鹏飞与众护院,往南山沙厂急奔而去。 这边的南山沙厂厂门外,雷霸天叫嚣着要肖长春开了门,让他和众山匪进沙厂。 肖长春与之周旋,道:“好汉,沙厂是私人之地,不便接待众好汉。” “你这厮,你们的汪厂头,每年都给爷交保护费,今年也到日子该交了。”雷霸天张口要银子。 “甚保护费?我未听汪厂头说。” “你是何人?汪厂头做事还是跟你这厮说……” “非也,只是汪厂头不在,您来要银子,我总得问清楚了。” “问清楚你就能给?”雷霸天反问肖长春。 “我总要知道吧?” “汪东乔不在,是不是就由你说了算?” “嗯……小事可以,大事就得回报我们主子了。”肖长春如实道。 “交保护费算大事还是小事?”雷霸天冷笑。 “那要看银子数额大小了,如十余两银,我自就能作主给好汉您了。” “哈哈……这厮,怕是没见过银子,十余两也算保护费?”雷霸天仰天大笑。 众匪也笑的七嘴八舌地骂将起来。 肖长春意在拖延时间,等周家山庄的人来支援。 “你这厮,站稳了,爷说出来别吓得你摔跟斗。”雷霸天得意地道:“你们沙厂每年要给盘龙山山寨缴一万两银子。” 听山匪说出这么大数额的银子,肖长春倒吸一口凉气,心下默默盘算了算,汪东乔在职五年,就给了盘龙山山匪五万两银子的保护费。这盘龙山山匪,都被汪东乔养着了。 “如此巨额,好汉,您莫不是在说笑吧?”肖长春故作不信。 “你这厮,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还是汪厂头识大局。”雷霸天嘲笑道。 雷霸天到南山沙厂大门外,也将近一个时辰了,本意是要荡平沙厂,见沙厂内的人说汪东乔带了护卫队出远门了,也就改了主意,以要一万两保护费为主。 火热的日头快斜上头顶,又喊了半天话,雷霸天口干舌燥,沙厂门也不给开,雷霸天烦躁起来,怒喝道:“少废话,快给爷打开门,好酒好菜招待,如若不然,爷定杀进沙厂,灭了尔等……” “好汉莫要动怒,我这就命厨房备了酒菜,给好汉们送出去。”肖长春回应。 “呸,你这不长眼的厮,你开了门请爷进去吃喝,岂不更好?” “好汉,您有所不知,我们汪厂头临出门前再三交待,万不可给生人开门……” “爷与汪厂头可是老相识,怎的是生人?” “汪厂头与好汉熟,在下却不识好汉。好汉想进沙厂,只能等汪厂头回来才行……” 见肖长春油盐不进,三当家眼珠一转,对雷霸天道:“大哥,我看这厮是铁了心不开门了。” “是啊,大哥,别与他废话,我们直接撞开大门,冲进去,还怕拿不到银子?”二当家恶狠狠地建议。 “既然汪东乔只是外出了,定会回来,如现在杀进沙厂,等汪东乔回来,是不是面子上过不去?”雷霸天顾及到汪东乔。 “大哥,那姓汪的,他还敢与您作脸色?给他一百个胆都不敢。何况,万一汪东乔多月不归,那欠我们的银子何时能收回来?”三当家忧心。 “是啊,大哥,三弟说的对,再说了,我们山寨还等着这笔银子开支呢。我们今日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二当家附合。 第93章 易方圆笑劈三当家 雷霸天被二、三当家一怂恿,想想也对,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一则:不知道汪东乔何时回来。二则:自己兴师动众来了南山沙厂,若又灰溜溜回山寨,那岂不让人耻笑? 雷霸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收了沙厂的保护费再回山寨。 打定了主意,雷霸天大喝一声,指前小窗内的肖长春怒道:“呔,你这厮,休再与爷废话,今儿个爷既然来了,就必须将保护费收了。识相的,开门迎了爷进沙厂,好酒好肉招待,乖乖奉上银票。爷自饶了尔等,如若不然,爷率了众兄弟,定荡平这沙厂……” 见匪头急了,肖长春心里也直打鼓。算算时间,已过去一个多点时辰,汪成双快马加鞭也该到了周家山庄了。算上周家山庄召集人马,一个半时辰是定能到的了沙厂了。自己只要再拖一个半时辰,沙厂定有救。 肖长春打定主意,便绞尽脑汁找借口拖延山匪,见山匪头子要银子,道:“好汉,您这一开口就是一万两,我也做不了主。再说了,沙厂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你们这么大一个沙厂,一万两银票会没有?”雷霸天不信。 “原本是有的,只是我们东家有规矩,三天一交账,银子都交给东家了。您来的不巧,昨日东家才派账房的人来,交了账提走沙厂所有的银子银票。” “那好办,你去告诉你们东家,再将银票送来便是。” 沙厂离东家住的地方甚远,来去要两个多时辰……” 肖长春的话还没说完,雷霸天就接话道:“两个多时辰就两个多时辰,爷等着便是。” “好汉,您确定要等么?”肖长春假意问。 雷霸天地要接话,却被三当家叫住。 “大哥,万一他去报官?”三当家心眼多,不放心。 “是啊,大哥,虽然说咱们也不怕那些个没用的衙役,但是,也莫要节外生枝。”二当家接话。 “那你们说怎么办?”雷霸天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心下不悦,瞪起眼问道。 “大哥,要不我们派一个兄弟跟了他们的人去拿银票……”三当家脑子转的快。 “甚好。”雷霸天与二当家异口同声地赞同,二人对视后一起看向三当家,雷霸天立刻下令:“三弟,就辛苦你一趟,你与他们的人同去,拿了银票即刻回来……” “是,大哥,小弟在所不辞。”三当家见只是与沙厂的人同去拿银票,这么轻松又能立功的好事,当然当仁不让了。 三兄弟商量好了,雷霸天冲着趴在小窗内的肖长春叫道:“以防你们耍诈,爷也派我们盘龙山的三当家,与你们的人同去取银票。” 见山匪头子来这一招,肖长春例一思索,便爽快答应了:“行,好汉稍等,我这就修书一封,着人送往东家那里取银票。” 肖长春说完,关了大门上的小窗,叫了周家山庄派在沙厂的护卫易方圆同去账房,其他的人还是静守在大门内,以防山匪冲击沙厂大门。 肖长春与易方圆来到账房,肖长春写了一张字条,上书:禀东家,今派下人来取银票一万两,以付盘龙山的保护费费资。署名:肖长春。并按上红指印。 “易师傅,这个条子,一会是用来糊弄山匪的。你放心领了那个三当家去,如不出所料,半路上定能遇上钱管家带人来沙厂支援。到时,你将这三当家斩杀了……”肖长春谋划道。 “是,肖厂头。”易方圆领命。 肖长春安排妥当,便让易方圆将字条揣在怀里,去马厩牵了马,一同回到厂门口。 肖长春复打开厂大门上的了望窗,对雷霸天道:“好汉,我已修书,派下属送去东家那,我现在就让他出去……” 肖长春示意守门的将大门开了四尺来宽的门缝,易方圆骑着马窜出沙厂大门后,大门又即刻关上。 “好汉,您莫要难为了我的下属,他只是沙厂的一名普通工人,您叫上三当家,与我的下属同去我们东家那要银子吧。”肖长春假惺惺道。 见沙厂派了人出来,等易方圆到了面前,雷霸天伸手道:“将信与爷瞧瞧。” 易方圆听话地从怀里掏出肖长春写的字条,递与雷霸天。 雷霸天看完,很是满意,又将字条传给三当家,二当家不识字,又好奇,问道:“大哥,他们写的甚?” “写的是问他们东家要银票的事。”三当家满意地将纸条揣进怀里,道:“信放我这,大哥,我这就去了,等我带银票回来。” “好,三弟速去速回。”雷霸天脸上终于绽露出笑来,目送三当家与易方圆绝尘而去。 见事已落定,只等三当家拿银票回来,雷霸天放松下来,示意兄弟们一同下马,就地歇息等待。 肖长春见稳住了山匪,也松了口气,趴在小窗上道:“好汉,您且歇着,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您了。” 雷霸天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答话,自顾自解了腰上的酒袋,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肉干,吃喝起来。 易方圆领了山匪三当家,往周家山庄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易方圆眼尖,见两里地开外,钱管家率了一队骑众迎面奔来。 易方圆大喜,又猛加了两鞭,甩开紧随身后的三当家,与钱管家会合。 只片刻,钱满粮就看到了飞奔而来的易方圆,忙勒住马缰,喝停马匹,大声问道:“易师傅,您怎来了?” “哈哈……钱管家,稍后与您细说。丁总护,借您的钢刀来一用。”易方圆勒住马缰,向丁鹏飞伸手。 丁鹏飞立即将手里的钢刀抛向易方圆,易方圆接了钢刀,掉转马头,往后面骑马奔来的三当家冲去。 三当家正一门心思猛追甩开自己半里地的易方圆,根本没看前方的突变。 只听一声怒喊:“杀……”,易方圆手起刀落,对着对冲过来的三当家,手起刀落,一刀劈在脖颈上,三当家顿时气绝落马。 雷霸天与众山匪,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昏昏欲睡,马匹也零散在各处吃着肥美的鲜草。 突从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惊的雷霸天与山匪们从地上弹跳了起来,纷纷转身往后方看去。 只见一队二十余人的马队,正往自己这边提刀冲杀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半个小时前沙厂派出来的那个去送信的人,只见他的手上,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颗人头,正是三当家的,眼睛都没闭上,睁的滚圆…… 第94章 夹击决杀 肖长春在沙厂大门内,听见外面喊杀声起,忙开了小窗探视。见钱管家带了人已杀到,便一声令下,开了大门,大门内待命护卫和沙厂工人两百余号人,举着刀、棍、铲子,大喊着冲杀了出去。 肖长春配合钱满粮,两面夹击,将百余山匪包夹在中间。 众山匪哪见过这种阵势,被这突如其来的突变惊愕的四散逃窜。 丁鹏飞喊道:“众山匪听着,趴下降者生,顽抗者死。” 山匪本就是乌合之众,听丁鹏飞这一喊,趴下求生的占了一半,另一半大概还处在懵圈中。 钱满粮与众护卫,冲进匪群,手起刀落,将逃散的山匪一一斩杀。 雷霸天与二当家迅速反应了过来,狂奔到草地上吃草的马匹旁,翻身上马,抽出身上的兵器,就向钱满粮和护卫队杀去。 丁鹏飞见雷霸天冲杀过来,提了提马缰,掉头向雷霸天迎战。 “呔,你们这帮屑小之徒,竟搞偷袭。”雷霸天握着手中的钢刀指着丁鹏飞怒喝。 “你这山匪,作恶多端,对你们这些个贼人,还用的着什么仁义之术?人人得而可诛之。”丁鹏飞回呛。 “废话少说,吃老子一刀。”雷霸天挥刀冲了过去,只取丁鹏飞的人头。 丁鹏飞冷笑,将手里的长矛,抖动着向雷霸天刺去。 兵器一寸短一寸险,雷霸天见对手使的是长矛,忙挥刀格开,只听“咣当”一声,自己的钢刀刀刃上就缺了一个口。 雷霸天叫道:“尔如有胆,敢与爷下马拳头上见高低否?” 雷霸天原本是拳师,自觉拳头有优势。 “你这厮,我就成全了你,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丁鹏飞下的马来,将手中的长矛插在地上。 见对手入了自己的圈套,雷霸天心下暗喜,扔了钢刀,也跳下马来。 那边的二当家,上的马,使一把关公刀,挥刀冲向易方圆。 另一个护卫见山匪冲向手无寸铁的易方圆,便叫道:“易师傅,给你长棍。”说完,便将自己手上的长铁棍抛给易方圆。 易方圆伸手接过同伴抛来的兵器,笑着道谢。另一只提了三当家脑袋的手,一把将三当家的长发绕在脚蹬上,便提了铁棍,迎战二当家。 二当家挥着关公刀,一招横扫千军,向易方圆劈去。 见山匪刀势汹汹,易方圆往马背上一趴,躲过二当家扫来的关公刀,反手一棍,直打二当家的后脑。 二当家听的脑后有风,忙将上身往前一伏,避开易方圆的钱棍攻击。 第一个回合,战平。 双方勒转马头,再冲向对手出招。 二当家又一招泰山压顶,直直向易方圆的头顶劈下。 易方圆笑嘻嘻地双手举起铁棍横架住山匪劈下来的关公刀,道:“有点本事。” 两人比耐力纠斗片刻,易方圆大喝一声,抵开山匪的关公刀。 第三个回合冲杀,易方圆的铁棍,击戳山匪的面门。 二当家后仰身躲过,提起关公刀,向易方圆的腰横扫过去。 那边的雷霸天与丁鹏飞,已拳战了二十回合。 雷霸天的通背拳对抗丁鹏飞的八仙拳。 雷霸天一招反八手,直攻丁鹏飞。 丁鹏飞用铁拐拦腰招式迎击,再一招膝拐双节,直取雷霸天的胸口和下阴部。 雷霸天见丁鹏飞攻势迅猛,一时无法化解,忙倒地一招驴打滚,惊险躲开丁鹏飞的致命一击。 丁鹏飞见雷霸天这般狼狈样,笑骂道:“你这贼匪,还不拿命来?” 丁鹏飞一招醉八仙卧肘击向雷霸天的咽喉,只听的“咔嚓”一声骨碎声,雷霸天的喉颈便塌了下去,顿时口喷鲜血,气绝身亡。 二当家与易方圆纠斗到第十招时,余光瞟到雷霸天喷血而亡,惊的大呼:“大哥……” 易方圆趁二当家走神之际,一棍子直捅二当家的心窝,二当家随即落马。易方圆照着二当家的天灵盖又补上重重一棍,二当家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众山匪喽啰,见三个当家均已被杀,纷纷抛下手中的钢刀,跪地降服。 见山匪已灭,沙厂众人高声欢呼,个个激动地满面通红。 这时,阿力也带了周不易和三十余众衙役,急急赶来。 钱满粮招呼了周不易,耳语道:“周公子,您代表县衙清点战场。” 周不易会意,忙叫了众衙役,清点死伤和降伏的土匪。 清点过后,衙役报给周不易的数目:“三个山匪头子已死,加上四十二具山匪的尸体,共四十四具尸体和一个头颅,活的山匪共计六十一人。” “将三个山匪头子的头砍下带走,去那边山脚挖个大坑,尸体一坑埋了。活的山匪尽数押回县衙,关进大牢。”周不易下令。 看着六十余活着的山匪,周不易搓着手心,暗里狂喜,又有银子进账了。 肖长春招呼了工人归位,便将钱满粮与周不易迎进沙厂大厅,并吩咐汪成双,招待好山庄来的护卫和众衙役。 钱满粮叫上丁鹏飞与阿力,一起回到沙厂大厅就座。 小厮上了茶后,钱满粮道:“来沙厂的山匪已一网打尽。但是,盘龙山上还有留守山寨的山匪,我们必须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钱管家言之有理,必须将盘龙山的山匪连根拔起。”周不易接话。 “我刚才已审过一个山匪,他也都交待了。盘龙山上大概还剩十到二十名山匪,为首的是他们的军师,叫诸葛智,是个书生,不会武功。如上盘龙山,捉拿十几二十余残匪,轻而易举之事。”钱满粮已将盘龙山的现状打听清楚了。 “我带衙役们上盘龙山剿尽残匪。”周不易怎肯轻易错过这么轻松就能立功表现的好机会呢,立刻表态。 “周师爷,您带衙役去也可行。”钱满粮思考片刻后,道:“这样吧,我让阿力与您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行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周不易头点的如捣蒜般,欣然同意。 钱满粮转向阿力,笑着道:“阿力,你同周师爷上盘龙山,一切听从周师爷的,一定要确保周师爷的安全。” “是,钱管家。”自己刚错过了一场大战,阿力直觉可惜,这下被钱管家安排去盘龙山一展身手,阿力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掩不住眉开眼笑。 第95章 火烧盘龙山山寨 “周师爷,今天天色将晚,明日再去收服盘龙山。”钱满粮也觉疲倦,今天过的紧张又刺激,一下放松下来,疲劳感立刻充满全身。 “行,我这就将山匪押解回衙门,明日午时后再杀上盘龙山。”周不易兴奋异常,起身拱手告辞准备回衙门。 “行,周师爷,明日我让阿力午时前去衙门找您。”钱满粮也起身,道:“走,我送您出去。” 其他三人,也站起身来,向周不易作揖相送。 钱满粮与周不易出了大厅,钱满粮微微一笑,道:“周公子,我有个请求……” “钱管家,您尽管说,你我不要见外。”周不易和善地回应。 “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哦……我叔叔的意思,我绝对照办,您说吧。” “我们老爷的意思是,周公子回了衙门后,向何老爷禀报的时候,就说山匪是您和众衙役剿灭的……”钱满粮隐晦地暗示周老爷要将剿匪的功劳都给了衙门。 “哈哈……这不好吧?”周不易听钱管家这一请求,直接乐的笑出了声,又故作谦让地道:“剿灭这么大的功劳,我怎好意思独享了……” “周公子,您是老爷的侄儿,功劳给您,和给周家山庄有何区别,您说对不对?”钱满粮圆滑地解释。 “当然当然,只是这功劳我受之有愧,我没动一刀一枪的……” “无妨,只要周公子在衙门的位置坐稳固。” “好好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回头我上山庄看望我叔叔婶婶去……”周不易白捡了一个大功,乐得合不拢嘴,对钱满粮深作一揖,由衷感谢:“钱管家,不易也谢谢您的成全……” “周公子不必客气,能给周公子助攻,也是在下的荣幸。”钱满粮向周不易还了一礼,目送周不易兴冲冲离去。 周不易集合了众衙役,道:“今日由我与众同僚共同剿灭了山匪,等回到衙门,每人各奖银三两,以慰辛劳。” 众衙役面面相觑,心下暗忖,自己也没参与杀匪,怎的还有奖银了?但不管怎样,只要上头发银,总是开心的事。众衙役随即高喊:“师爷威武……” 周不易得意地满面红光,频频点头。 第二日午时后,周不易请示过县令何仁仪,将衙门所有的衙役和闲帮,召集了五十余人,各持钢刀,。阿力在前面领队,周不易在后面断后,一行人,斗志昂扬地向盘龙山开进。 盘龙山的聚义厅里,军师诸葛智,正坐在大当家的寨主大位上,轻摇羽扇,双目微闭,臆想着自己成了盘龙山的大当家。 正当诸葛智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时,一小喽啰屁滚尿流地闯进聚义厅,惊慌地叫道:“军军军师……” 见有人叫唤,诸葛智眼睛还没睁开,慌的忙从大当家的座椅上跳了起来,睁眼一看,见是个小喽啰,便怒道:“作甚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军师,大大大事不好了,官家杀杀上山来了,见人就抓……”小喽啰吓的小腿直抖。 “什什什么?官官官官官家杀杀上来了?”诸葛智听说官家杀来了,吓的手中的羽扇“啪嗒”掉在地上,手脚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口中念道:“怎么办?怎么办?” “军师,我们快快快逃吧……”小喽啰建议。 “对对对……我们赶紧逃……”诸葛智忙往聚义厅外跑去,小喽啰紧随其后。 盘龙山山寨后崖有个只能容一人躲藏的小山洞,一般人不知道,只有诸葛智和大当家雷霸天知晓这个山洞。二人都曾在这个山洞里思忖过:万一哪天官家杀上山来,躲进洞里,可免被官家捉拿。 诸葛智慌忙往后崖逃窜,身后紧随那个报信的小喽啰。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崖,诸葛智正想拔开一人多高的杂草躲进山洞。转念一想,这山洞只能容一人,身后这小喽啰要是被官家擒了,万一将自己的藏身地告之官家,自己也将遭杀身之祸。 诸葛智停下步子,转身对身后的小喽啰道:“你看,身后是不是有追兵?” 小喽啰不知有诈,转身伸长脖子张望,却被诸葛智从后面用手臂一把勒住脖颈,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便往小喽啰腰间捅去,捅了一刀又一刀,只到小喽啰倒地气绝,诸葛智才停了手。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喽啰,诸葛智眼珠一转,又心生一计。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穿在小喽啰的尸身上,将沾了血的匕首在小喽啰的脸上一阵乱划,毁其容貌。 望着被自己割的面目全非的小喽啰,诸葛智满意地将匕首在尸身上擦干净,随后拔开洞口的杂草,闪身躲了进去。 周不易上山前就交待了众衙役和闲帮,山匪要抓活的。 五十余人,上的盘龙山来,如入无人之境,留守山寨的土匪,见官家来抓,吓的没作任何抵抗,便个个束手就擒。 收服盘龙山山匪,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十五个留寨山匪,就被绑了手腕,全带到聚义厅,却唯独少了军师诸葛智。 周不易命衙役,将盘龙山寨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只在山寨的后崖找到一具尸体。 周不易看了一眼被诸葛智捅杀的已无法辨出容貌的尸身,让绑在厅里的山匪们来辨认尸身是谁。 十五个山匪看那尸身上的外袍,异口同声道:“是军师诸葛智……” “此人就是诸葛智,已畏罪自杀了。来人,将他的头颅割下,带回县衙。”周不易吩咐道。 周不易又带人抄了山寨,将值钱的一并带走,并点了一把火,盘龙山山寨,在滚滚烟火中被焚成废墟。 周不易趾高气扬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阿力断后,心下只觉无趣,就像逛了一趟集市般,闲的发慌。 一行人,招招摇摇回到县衙,县令何仁仪在县衙门口满面欢笑地迎接,见又绑了十五个活山匪,喜的连连吩咐将山匪押进县衙牢里。 命将诸葛智的头颅,与土匪头子们的头颅挂在一起。 又差了两个衙役,敲着锣上街喊:“盘龙山山匪已被周师爷领众衙门同僚尽数剿灭,山匪头子的头颅示众五日,以示警告。” 民众们将县衙门口的公示墙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看着公示墙上血肉模糊的四颗人头,议论纷纷。 周不易站在衙门大门口,抬头挺胸,接受民众的敬仰与追捧。 第96章 无意赏婉园 自上次与师兄从华阳寺一无所获回来后,媚姑娘一直闷闷不乐。鲍妈妈体谅,将来找媚姑娘的金主一一回拒,对外只说媚姑娘身体有恙,暂不见客。 青菊已由媚姑娘作主,改名为“茗香”,茗香一心一意伺候在媚姑娘身边。 “姑娘,您总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里,对身体不好,不如我陪了姑娘,出去走走散散心吧。”茗香见媚姑娘锁眉轻叹,想陪媚姑娘出去散散心。 “不去……”媚姑娘托腮斜躺在湘妃榻上,似有千般心事。 “姑娘,我知道东郊外有一处花圃园,栽有各种各样的花,现在正是开放季,可漂亮了,姑娘去看看吧。”茗香一再建议。 媚姑娘想想,出去透透气也好,便应答着起了身,蒙上面纱,带了茗香,去往东郊花圃园。 暗香楼的马车在东郊花圃停了下来,茗香交代车夫:“你先回暗香楼,两个时辰后来这接姑娘。” “是。”车夫驾了马车退去。 这处东郊花圃园,占地不广,花的品种却有上十余样,都是当季开放的。特别是那大月季花,还有黑色与浅紫色,媚姑娘从未见过。 “这花圃也不知是谁家的,能这般有心,觅来各种颜色的花。”媚姑娘轻步前移,欣赏着眼前的繁花似锦。 “姑娘,是郑迁安郑老爷家的,郑老爷特意命人为他的夫人种的。”茗香紧随媚姑娘身后,答道。 “哦……这个郑老爷有心了,还能如此浪漫……”听到关于郑老夫人的事,媚姑娘又感兴趣又觉心酸,不禁多问几句。 “坊间传这个郑老爷,对夫人极宠爱,郑夫人只说了一句喜欢花儿,郑老爷就造了这花圃园。平时都对外开放,如郑夫人来赏花,就会关闭花圃园入口,仅供郑夫人专赏。”茗香将知晓的都轻柔地说与媚姑娘听。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如若郑老夫人是自己的娘亲,那么,她在郑家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女儿如媚?媚姑娘想着想着,又伤感起来,瞬间红了眼眶。 茗香跟在媚姑娘身后,并未察觉媚姑娘的伤感,继续说道:“听说当年郑老爷娶郑夫人,可是从荣华街头铺红毯到郑府,两旁还摆满了鲜花。” “荣华街到郑府,要十余里路了……”媚姑娘不经意地接话。 “是的,当时轰动了整个县城。郑老爷还命人特意在郑府外摆了素人席,但凡不相识的,路过的,都可以去吃席。这素人席整整摆了三天,上万民众去吃素人席……” “郑家大手笔……” “郑家有矿山,自然不缺银子。但都说,郑老爷对郑夫人,着实是爱到骨子里了,因此才会如此用心。” 媚姑娘似在听,又似没听茗香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郑夫人和娘亲。 见媚姑娘垂头不语,茗香搀起媚姑娘的手,关切地问:“姑娘,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媚姑娘轻轻摇了摇头,答道:“有些累了……” 茗香抬眼四下张望,指着前面的凉亭道:“姑娘,去那边歇歇。” 主仆二人来到亭里,茗香拿帕子铺在石凳上后,才让媚姑娘坐下。 凉亭内的石圆桌面边,刻了一个“婉”字。 “婉?为甚在这石桌上刻此字?”媚姑娘不解,自言自语。 “忘了告诉姑娘,这个花圃园名就叫婉园,是郑老爷用郑夫人的名字命名的。”茗香解媚姑娘惑。 “郑夫人叫什么名字?”媚姑娘多次想问郑公子,却鼓不起勇气,怕听到那个从爹爹口里知道,自己在心里念了二十余年的名字。 “郑夫人叫上官慕婉。” “上官慕婉……为何叫上官慕婉?而不是上官慕澜?”四字姓名,对上三个字,就是后面一字不对,媚姑娘紧锁眉头,魔怔般地轻念着。 “姑娘,您怎么了?”见媚姑娘魂不守舍的样子,茗香焦急地问。 “婉……澜……”媚姑娘反复读这两字,被茗香一问,醒过神来,回道:“没事……” 主仆二人,一坐一立,在凉亭内静歇。 花圃园里偶有游人,或走动,或驻足赏花。 一孟浪男子,大概为了讨女伴欢心,伸手摘了一朵百合花献给身边的女伴。 女伴还没来的及欢喜,就被花圃园内巡查的管事追了上来,扯了摘花男子就打,边打边训斥道:“园外竖的禁止摘花的石牌,你看不到么?竟还敢伸手摘花……” 孟浪男被花圃园管事教训了一顿,罚了五两银子,才得以脱身,鼻青脸肿地带了吓得捂面发抖的女伴,狼狈地逃出花圃园去。 “唉!煞风景,不看也罢。茗香,我们回去。”媚姑娘起身来,已无心情继续在这郑家花圃园里赏花。 “姑娘,现在就回吗?那边还有一片荷花池,还未去看……”茗香想陪姑娘多散会心。 “不看了,回吧……”媚姑娘抬脚向凉亭外走去。 “姑娘,楼里的马车要两个时辰后才来接您。”茗香拿了石凳上的帕子,追上媚姑娘。 “无妨,出园雇一辆马车回……” 媚姑娘与茗香,往花圃园大门走去。 快到月季圃时,却见两个花圃园管事,正在花圃里剪黑色和紫色的大月季。 茗香好奇,以为管事们要将黑、紫月季剪除,就想讨些,拿回暗香楼媚姑娘房里插瓶。 “管事大哥,您这花剪了不要了吗?”茗香问道。 花圃园管事抬起头,斜睨了一眼茗香,没好声气地道:“想什么呢?这是我们公子要的……” “哦……”茗香被花圃园管事的怼了,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什么了不起的……” “走了,茗香……”媚姑娘听在耳里,叫上茗香,返回暗香楼。 媚姑娘回到房里,又窝进湘妃榻,茗香泡了茶来,端到媚姑娘手边,半哄着媚姑娘喝了几口。 半个时辰后,正当媚姑娘昏昏欲睡时,听的房外鲍妈妈的嚷叫声:“郑公子,您不能进去,媚姑娘身体抱恙,您改天再来。” “你这老鸨,怎的如此不懂事,金锭也给了你了,你为何还要阻挡?”郑公子气极,责斥老鸨。 鲍妈妈拦住郑公子的去路,将手里的金锭递给郑公子,赔着笑脸哀求道:“郑公子,金锭还给您,今儿个媚姑娘真的不见客……” 鲍妈妈话还没说完,郑公子手往身后一招呼,怒道:“给我将这个不识抬举的老鸨架开……” 媚姑娘听的真切,不怒,反而唇边绽出笑来,提高声音道:“鲍妈妈,让郑公子进来……” 第97章 闲话隐香阁 媚姑娘示意茗香开门,茗香会意,忙放下手里的绣扇去开房门。 “还是媚姑娘好……”郑公子人未进声先到。 郑公子满脸得意地跨进隐香阁,关切地问道:“媚姑娘,身体怎样了?要不要让我府上的傅医师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郑公子看座。”媚姑娘坐直身子,茗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湘妃榻前,请郑公子入座。 “媚姑娘,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郑公子转头朝门外叫道:“拿进来。” 随后,郑公子候在门外的两个随从,一人抱了一大束花进来,正是媚姑娘在婉园看见过的、茗香想问花圃园管事讨要的黑、紫大月季。 “噗呲……”茗香见郑公子随从手上的花,笑出声来。 媚姑娘和茗香对视一眼,也抿嘴一笑。 “媚姑娘,你笑甚?这可是我娘亲婉园里的稀有月季,我着人剪了来,给媚姑娘欣赏……”郑公子见媚姑娘主仆相视一笑,不解地问。 “郑公子,半个时辰前,我们姑娘正从婉园赏过花回来。我见那管事在摘剪这两色的花,以为要铲除了,还问他们讨要,却被呲了。想不到半个时辰后,这花就来到了我们姑娘的隐香阁……”茗香笑道,招呼了郑家随从,去问鲍妈妈要瓶子插花去了。 “哦……原来如此。”郑公子也笑了,问媚姑娘:“这倒是巧了,媚姑娘,我娘亲的婉园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当然漂亮,一如那个‘婉’字,也很柔美。”媚姑娘慵懒地靠在湘妃榻上,微笑地与郑公子闲话。 “哈哈……那是我娘亲的名,我娘亲全名叫上官慕婉,慕名的慕,是我外公取的名。” “好名字,姓氏也好,复姓,不多的姓氏。”媚姑娘由衷称赞。 “媚姑娘,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娘亲的上官家族,可是易容术世家,易容术简直是登峰造极。如果我娘亲易容成我坐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出破绽。”郑公子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哦……原来是名震江湖易容术界的上官世家?”媚姑娘心下一惊,这个上官世家,父亲也曾零碎提过,说上官家的易容术,是江湖上最顶级的,简直到了鬼神难辨的地步。 “媚姑娘也知道上官世家?”郑公子见媚姑娘也知道自己的娘亲家族,开心地问。 “早有耳闻,但从未见识过上官家的易容术。郑公子,你可也会易容术?” “我不会,娘亲娘家有祖传的规训,易容术只传授上官姓氏,外亲一律不授。” “嗯,郑公子可见过你娘亲使易容术?”媚姑娘问道。 “小时候见过,我哭闹着要找我爹爹,娘亲为了哄我,易容成我爹爹的模样,和我爹爹一模一样。等我爹爹回来,我望着两个爹爹,都懵了。”郑公子说起小时候的事。 “你娘亲的易容术着实是厉害。”媚姑娘口里赞称着,心里却想起爹爹曾说过,自己的娘亲也会易容术。 “郑公子,你娘亲是否有兄弟姐妹?” “有呀,我娘亲有一个兄长。”郑公子答道。 “没有姐妹么?”媚姑娘追问。 “没有,堂姐妹倒不少。” “难怪你爹爹郑老爷,如此宠妻。能娶到上官家的女儿,着实是非常荣幸的。”媚姑娘的爹爹也曾说过这句话。 “那是自然,当然,我们郑家,也不差,虽不是江湖人士,但我们郑家的矿山,也是远近闻名的。”郑公子骄傲地昂起头。 “是的,郑家与上官家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媚姑娘想到到爷爷那一代就没落了的任家,心里生出无限的伤感。 “说到门当户对,我是烦极了。我奉我爹爹之命,娶了颜家的千金,我着实是不喜欢了……”郑公子一提到自己的内人,便蔫了神,靠进椅背,叹了口气。 “颜书齐老爷家的千金么?”媚姑娘问。 “是的。” “听闻那颜如意小姐,美若天仙,琴棋书画、女工茶艺,无所不能。郑公子怎得不喜欢了呢?”媚姑娘不解。 “就是她太过完美了,完美到我挑不出一丝缺点,开始还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能得此娘子。可是……唉!”郑公子又叹一口气。 “呵……郑公子,你这是在炫妻么?”媚姑娘见郑公子唉声叹气的样子,着实觉的好笑,打趣道。 “否,我并非炫妻。而是时间长了,内人那过于循规蹈矩的言行,让我觉得无趣又压抑。回到家里,面对她,就让我想到华阳寺里的菩萨,庄严的让人不敢近前。”郑公子似有满腹的委屈,道:“我还得按她的那一套循规蹈矩生活,实在是无趣至极。所以,我宁愿逛青楼,也不想回去。” “郑公子,你当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媚姑娘轻轻一笑,端了茶杯,示意郑公子喝茶。 郑公子喝了口茶水,复又开朗起来,邀媚姑娘:“媚姑娘,我看你不似身体有恙,而是心情郁结。我带你去我们家马场骑马去,发泄发泄,心情就好了,如何?” 媚姑娘总觉郑老夫人与自己的娘亲有关,自然将郑公子潜意识里当成了同母异父的弟弟,见郑公子提议带自己出去散心,也欣然同意:“好是好,可是我没有骑马服……” “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骑马服包在我身上,我回府去问我娘亲要一套便是,你与我娘亲身高差不多。”郑公子起身,催促媚姑娘快动身。 “我现在就同你一起去吗?”媚姑娘边下榻边问。 “对呀,坐我的马车同去,先回我府上,我取了骑马服,就去马场。”郑公子规划道。 “行,郑公子稍等我一下,我叫茗香给我补下胭脂水粉就去。”媚姑娘往梳妆台去。 “媚姑娘,别补了,就你这貌,不上妆也无人能及,快走,可以多玩一会。”郑公子等不及了,一把拉了媚姑娘的手腕,拖了就往房外走。 “你这急性子,总得让我戴上面纱吧。”媚姑娘见郑公子毛毛躁躁的着急样,轻笑道。 “不用,一路马车,马场是我家的私家地,没生人,放心吧。”郑公子边走边道:“对了,媚姑娘,以后你就叫我经弟吧,我称你媚姐,这样不生份。” 听郑公子这一说,媚姑娘心里生出一股暖意来,侧过头看向郑公子的脸庞轮廓,总觉似曾相识般的亲切…… 第98章 媚姑娘受伤 媚姑娘任由郑公子拉着,唤了茗香,一同上了郑家的马车,往郑府奔去。 半炷香过后,马车在郑府门外停下。 郑经边下马车边对媚姑娘道:“媚姐,你先在车内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好的,有劳经弟。”媚姑娘微笑回应。 见郑经下了马车往郑府去,媚姑娘伸手将车窗上的纱帘轻撩起一角,往外望。 只见那郑府,大门口两边各立一只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上用金色的铆钉装饰加固,门头的牌匾上刻着两个金色大字:郑府。 郑经被下人迎了进去,随即闭了大门。 此刻媚姑娘的心,却想穿透郑府大门,飞到郑老夫人面前,听郑老夫人亲口告诉自己,她就是自己的娘亲。 媚姑娘望着郑府大门,臆想到眼眶发红,落下泪来。 坐在一侧的茗香见媚姑娘落泪,慌的伸手扶住媚姑娘,轻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媚姑娘见自己失态,松开撩着窗纱的手,拿绣帕轻拭了拭泪,道:“没事,风沙迷眼了。” 郑经回到郑府,径直往娘亲的内室去,边进门边乖顺地道:“经儿给娘亲请安。” “经儿,你不是出去玩了,怎的又回来了?”郑老夫人宠溺地问道。 见娘亲正坐在梳妆镜前准备描眉,郑经卖乖地急步上前,抢过娘亲手上的眉墨:“经儿给娘亲描眉。” “这些个丫鬟,手越来越笨,与她们说了只描个眉尾,却怎么都描不好。”郑老夫人不满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眉毛。 “娘亲,她们手笨,以后经儿每天来为娘亲描眉……”郑经专注地为郑老夫人描眉尾。 “你?一天都见不着你的人影,可不指望你给我描眉。”郑老夫人轻笑:“你这急燎燎地来我这,又有什么事吧?” “娘亲就是厉害,每次都逃不过娘亲的法眼。”郑经描好眉尾,退后一步,细看娘亲左右眉尾是否一样粗细,检查无误,放下手中的眉墨,道:“娘亲,您看看,经儿描的如何?” 郑夫人在镜中仔细看后,甚是满意:“不错。知子莫若母,说吧,今儿个又有何事要为娘给你办?” “没甚大事,经儿今天临时约了个朋友,去马场骑马,需要借娘亲一套骑马服。”郑经如实告诉娘亲。 “又是女的朋友?”郑老夫人用梳子轻梳了梳鬓角的头发,问。 “娘亲,经儿与她,就是纯粹的朋友,娘亲放心,经儿做事有分寸。” “既然这样,不如带了如意同去,岂不热闹?”郑夫人建议。 “娘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如意,她怎肯去马场骑射?她说那是男人玩的……”郑经委屈地鼓了鼓腮帮。 “好了,别满脸不高兴了,我这就叫晴儿去取骑马服来与你。告诉你那朋友,不用还回来了,送与她就是了。”郑夫人唤了在门外伺候着的贴身丫鬟晴儿,令她去取一套新的骑马服来给公子。 “谢谢娘亲。娘亲,改天经儿特意陪您去骑马……”郑经立在郑老夫人身后,给郑老夫人轻捏肩颈,讨好地道。 “改日再说,你今天玩的尽兴就好,要注意安全。” “是,娘亲放心,我的骑马功夫,可没几个人能比的……” “你呀,自夸……” 母子俩说话间,丫鬟晴儿取来骑马服,递到郑经面前:“公子,骑马服取来了。” “娘亲,我这就去了,等马场回来,再来给娘亲请安。”郑经拿了骑马服,开心地从郑老夫人房里跑了出来。 “这孩子,二十几岁的人了,心性还如同少儿般贪玩……”身后,郑夫人无比宠溺地望着儿子欢快奔走的身影,满脸带笑。 郑经抱了骑马服,一路跑着出了郑府大门。来到等在路边的马车旁,跨上马车,钻进车里,将手上的骑马服往茗香的怀里一扔,笑着对媚姑娘道:“我娘亲送媚姐一套新的骑马服,不用还。” “这……怎么好意思……”媚姑娘有些难为情。 “无妨,我娘亲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郑经说到自己的娘亲,总是很自豪很开心。 “回头代我谢谢郑老夫人……”媚姑娘见郑经一脸的幸福样,不禁又高兴又伤感。 马车往郑家的马场奔去。 郑家马场与郑家矿山相邻,处于郊外,万顷草地,还有一处人工湖。 媚姑娘听郑经介绍他自家的马场,到马厩看名贵的汗血宝马,还有那没有一丝杂色毛的纯白的白马。 “这匹白马真漂亮,我可以骑它吗?”媚姑娘问郑经。 “媚姐好眼力,这匹叫银雪的马,可是我娘亲最喜欢的马匹。只是它性子有些烈,怕媚姐骑驭不了。”郑经实话实说。 听郑经这一说,勾起了媚姑娘的胜负欲,道:“就它了,我试试。” “行,媚姐,你先去换骑马服,那边有更衣间。”郑经指了指左侧方的房子。 茗香抱了骑马服,伺候媚姑娘去更衣房换衣服。 郑老夫人送的是一套白色暗花的骑马服,媚姑娘换上后,柔媚中带着英气,郑经忍不住点头赞道:“媚姐,你穿骑马服,和我娘亲一样英姿飒爽。” 媚姑娘笑了笑,并不接话,走到一旁小厮牵着的白马旁,踏着马蹬上马。 “媚姐,我让小厮先给你牵着马,等你适应了,再由你自己控缰绳……”郑经为了媚姑娘的安全,体贴周到。 “不用,我爹爹以前带我骑过马,经弟放心。”媚姑娘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自觉区区一匹马儿,自是能轻松骑驭的。于是,让小厮将马缰递给自己,双脚夹了夹马肚,一声娇喝:“驾”。白马如急风闪电般窜了出去。 “媚姐,慢点,等等我……”郑经也跨上一匹黑马,加鞭去追赶媚姑娘。 正当白马飞速跑出三里地时,媚姑娘以为驯服了白马,又听郑经在后面叫自己,便一勒缰绳,想叫停白马。 白马却不服,嘶叫着抬起前腿高高站起后,重重落下,又猛踢后腿,不停地颠簸着马背上的媚姑娘。 媚姑娘一下没稳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为防被白马踏伤,媚姑娘就地一滚,滚出一丈开外。 “媚姐……”见媚姑娘掉落马下,急的后面赶来的郑经忙跳下马,去扶躺在草地上的媚姑娘,急问:“没事吧?媚姐?” “我肩胛可能脱臼了……”媚姑娘笑着道。 “走,我带你去歇息间。”郑经扶起媚姑娘,并大声吩咐马场小厮:“快去请傅医师来。” 茗香眼见媚姑娘落马,吓的惊叫着跑了上来,与郑经一起扶了媚姑娘,往马场的歇息间去。 郑家马场的休息室,内饰豪华,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女子,着紫色骑马服,骑一匹白马,驰骋在草地上。画中女子那绝美的面貌,贵气逼人。 “好美的女子啊……”媚姑娘望着画像,由衷赞叹。 第99章 许老四开锁 许老四与余多生被卖到有钱人家已经一年有余了,日子过的相当的舒服,好吃好喝,还有大烟和女人。 又一个被钱管家蒙了头罩并上锁带出去快乐的夜晚,许老四与余多生被牵到不同的房里。 听钱管家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许老四摸索着上了床,床上已躺了一个香喷喷绵软的女人。 钱管家交待过,不能出声,好好办事就是。 许老四用手去摸,床上的女人却没有反应,许老四又推了推,依然没有回应。想想之前钱管家带自己睡的那些个女人,也是怎么折腾都没反应,睡的死沉。 许老四伏在女人身上,闻了闻这女人的香味,很是熟悉,确定自己睡过。 只是,每次寻乐,女人们都睡得死沉,光自己忙活,少了很多乐趣。再说了,自己的头又被锁在头罩内,着实少了感观上的刺激。 回想起自己与村上那个骚娘们张寡妇,虽然张寡妇长着一张马脸,身上还有一股狐臭味。但在床上,着实是又主动又风骚,带给许老四强烈的快感。 许老四想着张寡妇,顿时对现在床上的女人充满了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相貌的女人呢?是美还是丑? 尽管头罩上了锁,这似乎难不倒许老四,许老四之前干的就是偷鸡摸狗、开锁撬门的勾当。 晚饭时,许老四掰了帐勾上的一小截细铜丝,藏在鞋里,这会正派上了用场。 想到就干,许老四摸出鞋里的铜丝,反手捏住锁在后脑上的铜锁,摸索着将铜丝插进锁眼,探了探,轻轻一拨,铜锁立刻开了。 许老四凝神听了听房外,没有动静,便轻轻取下头罩。 展现在许老四眼前的,是一处装修讲究的内室,室内的摆饰一看就是女子住的香房。 许老四紧张的心“呯呯”直跳,转过头,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肌肤雪白,丰满漂亮的女人,看那身上穿的丝绸睡衣,就像是大富人家的姨太太。 许老四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内室和床上的女人,心里怎么琢磨也琢磨不透。 床上的女人胸口起伏着,呼吸均匀,睡得很沉。许老四像是欣赏一图画般,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女人。 许老四唯一一次见到女人却没有起色心,只是静坐一边,胡思乱想,想的脑里一团浆糊。 一个时辰很快就要过去了,许老四忙起身,把头罩罩回头上,正要上锁。又一想,忙摘下头罩,来到床边,将床上女人的内衫掀起,衬裤褪到大腿上。 做好现场后,许老四连忙带上头罩,上了锁,静立在床边,等钱管家来领。 回到暗房,钱管家卸下许老四与余多生的头罩,便提了头罩离去。 见许老四似有心事,余多生问:“许哥,你是累了吗?” 许老四满脑子里都是刚才床上的那个女人和村上的张寡妇,连余多生的问话都没听进去,只是靠在榻上发愣。 见许老四没回应,余多生也上了榻,拿起榻上的烟管,装上大烟,凑到灯火前,贪婪地吸了起来。 许老四怎么也想不通,这大富人家,买了自己一个囚徒来,就是给自己供吃供喝供女人和大烟的。 过了一周,许老四与余多生,又被钱管家领了去享乐。 钱管家将许老四送到地方,便走了。 许老四等了半盏茶后,用同样的方式开了头罩的锁,取下头罩。环顾内室,和上次同样的装修,房里同样摆着女人的饰物,。不同的是,床上躺的女人,比上次那个要丑很多,皮肤粗黑。但女人身上的丝绸内衫衬裤,却能彰显这个女人不可能是个下人。 许老四面对床上沉睡的女人,却又没了性趣。便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里觉的有些可惜,上次那婆娘,比现在床上这个漂亮多了,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没有享受一番。 转念又想,再等下次,看看有没有比上次那个女人更漂亮的。 许老四胡思乱想,又觉无聊,起身走近床边,俯下身去嗅女人身上的香味,却嗅到了一丝咸腥的怪味。如没记错的话,这股怪味,自己在半个月前睡女人的时候就闻到过。 原来,这个粗黑的女人,自己也已经睡过了。 望着床上女人肥厚的双唇,许老四竟感到反胃,轻啐一口道:“倒胃口。” 许老四又坐回椅上,环视着房里的摆饰,静等一个时辰过去。 媚姑娘被郑经和茗香搀进休息室,一进门,媚姑娘就被正面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 见媚姑娘夸赞画中的骑马女子,郑经调皮地让媚姑娘猜:“媚姐,你猜这画中人是谁?” 媚姑娘扶着脱臼的手在椅上坐下,再细看画上的女子,越看越觉的此女子美的不像凡品,便道:“这定是尊夫人颜如意吧?” “哈哈……媚姐,你猜错了,颜如意可不来马场。这画中人是我娘亲,我爹爹特意请京城的名画家来马场为我娘亲画的。”郑经得意地道。 “哦……原来是郑老夫人。”听郑经说画中女子是郑老夫人,媚姑娘心狂跳,盯着画上的女子,努力搜寻自己三岁前记忆。可惜,记忆里娘亲的容貌只有一片空白。 “是的,我娘亲年轻时,可是绝色,可惜我长得像我爹爹,所以相貌一般。”郑经一脸惋惜。 “郑老夫人真的是倾国倾城的貌……”媚姑娘眼里溢出忧伤来。 “别说,媚姐,你与我娘亲,眉宇间还真有几分相像呢。如走在一起,旁人定会说你与我娘亲是亲娘俩。”郑经看了看媚姑娘的容貌,笑着道。 “经弟说笑了,如媚怎有这般好福气。我的娘亲,在我三岁那年突然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媚姑娘轻蹙眉头,伤感地垂下眼睑。 “竟有这事?媚姐莫要伤心,你将你娘亲具体相貌、身长、特质说与我听,我派人帮你打探……”郑经仗义。 “当时我才三岁,根本记不得我娘亲长相。我爹爹找了多年,都未找到,不找了,随缘吧,如我与我娘亲还有缘,自会再相见……”媚姑娘话语尽是无奈。 郑府的专用郎中傅医师匆匆赶来,给媚姑娘接好臼。 见已无法骑玩,一行人又乘了马车败兴而归。 郑经将媚姑娘送回暗香楼,会回了郑府。 隐香阁内,如媚正吩咐一小厮:“你速去周家山庄,告诉我师兄钱管家,让他今晚务必来暗香楼一趟。” 第100章 夜进郑家马场 钱满粮黄昏时接到媚姑娘的传话,便将山庄的事务安排好,又去慈和轩告知秋香,自己可能要晚些回来,让秋香莫等,下了值早些睡觉。 钱满粮晚饭也没吃,便从马厩里牵出一匹快马,上马加鞭往县城赶去。 半个时辰后,钱满粮到的暗香楼,把缰绳给了门口的小厮,急急往暗香楼里进。 鲍妈妈不在大厅,钱满粮也无需领引,大步往楼上的隐香阁去。 媚姑娘心细,知道师兄接了小厮的传话,必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于是,早早让茗香去厨房要了几个炒菜,摆在房内的桌上,等师兄来。 钱满粮叩响隐香阁的门,唤道:“师妹……” 媚姑娘忙起身,示意茗香,自己去开门迎师兄。 媚姑娘开了门,笑着引师兄进房:“师兄,还没吃饭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来,坐……” “给钱爷请安……”茗香施礼,语调里满是崇拜和感激。 “青菊姑娘不必多礼。”钱满粮微笑回应,并在桌前坐下。 “她现在叫茗香,我给改的名。”媚姑娘拿了酒壶,在酒杯里斟满酒,送到师兄面前。 “茗香……好名字。”钱满粮接过媚姑娘递过来的酒杯,一仰而尽,奉承道:“还是师妹这的酒香。” “尽说好听话,师兄,吃几口菜再喝酒,空腹喝伤身。”媚姑娘站在钱满粮旁边,亲自给师兄夹菜。 “师妹,你坐,一起吃……” “我是早吃过了,这桌酒菜是特意为师兄准备的。” “哦……这么有心,是有什么好事么?”钱满粮嚼着嘴里的菜,问师妹。 “等师兄吃饱了,如媚再告诉你。” “行……” 钱满粮是真饿了,一顿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吃的所剩无几。 钱满粮满意地将身子靠进椅背,道:“饱了饱了,师妹,每次来你这,我都吃到撑。” “难不成暗香楼的伙食比周家山庄的好?”媚姑娘打趣。 茗香笑着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端去厨房。 “师妹是专给我做我喜欢吃的……”钱满粮打了个饱嗝,问道:“师妹,饭也吃饱了,说吧,甚好事?” 媚姑娘泡了杯香茶,端给师兄:“师兄,喝口茶解解腻……” 钱满粮接过茶杯,放在桌上,眼睛却望向湘妃榻边案几上的黑、紫大月季,道:“这黑色和紫色的月季,我与老爷去京城的时候见过,当时很觉惊讶,怎会有此颜色的月季?师妹,你是从何得来的此花?” “这是郑公子从他娘亲的婉园里采来的。”媚姑娘望了眼月季,发现这月季,插在琉璃花瓶里,是着实好看。 “哦,原来如此。” “师兄,今晚同我去一趟郑家马场。” “去郑家马场作甚?”钱满粮好奇。 “去看一幅画……” “画?什么画?” “到了你就知道了。”媚姑娘笑的神秘。 “师妹,你干脆告诉我,何必跑去……” “我形容不来,必须师兄亲自去看。”媚姑娘认真地看着师兄道。 见师妹如此较真,钱满粮觉察到什么似的,脱口而出:“是郑老夫人的画像么?” “嗯……”媚姑娘点了点头,眼里起了水雾。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钱满粮“蹭”地站起身来,激动地道。 “师兄,现在尚早,马场有人看守,我们子时在去。”媚姑娘懒懒地斜靠进湘妃榻。 “现在才是戌时……”钱满粮似等不及了。 “师兄,稍安勿躁。” 钱满粮知道,也不急这一时,见时候尚早,便想出街去给秋香买些稀罕物,以便打发时间。 “那我去街上走走消消食,亥时后回来。”钱满粮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师兄,要不要如媚陪你去?”媚姑娘只是嘴上说说,也不愿去逛街。今天已经很累了,手还脱过臼,趁子时前,要赶紧打坐调息,恢复精力。 “不用,我走走就回。” 钱满粮在夜市街漫无目的地逛着,看看走走,给秋香买了一支玉簪,一只银镯子。 正当钱满粮觉着无聊时,经过一外暗角,暗角处蹲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轻声道:“白兄,幸亏听了您的,如若不然,我们俩兄弟这会早蹲在那里面了。” “黄兄弟,我们是福大命大,才逃过此劫。”那个被称白兄的,重重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们兄弟,现在没了栖身之地,得尽快找到营生,不然要露宿街头了。” “白兄,你们已经在这县城内找了多日,也没找到事做,如何是好呀?”姓黄的焦急地唉声叹气。 见是两个流浪汉在对话,钱满粮也没往心里去,继续往前走。 “白兄,那日我们偷偷去衙门前看那四个人头,军师的人头貌似是牛蛋的人头,牛蛋耳朵上有颗大瘊子,我是清清楚楚记得的。” “哦,这么说,军师漏网了?”白兄陷入了沉思中。 听二人说到盘龙山山匪军师诸葛智,钱满粮警惕地停下身来,心思一转,便知这两人必是盘龙山漏捕的山匪。 钱满粮毫不迟疑地转身走到黄、白二人面前,道:“二位是要找事做么?” 见有人来问自己,黄、白二人忙站起身,道:“是的是的……” “跟我走吧,我给你们事做。”钱满粮抬脚先行。 黄、白二人见这么轻易就有人给自己饭吃,忙跟了上去。 “这位爷,谢谢你给我兄弟俩事做。”白兄讨好地追在钱满粮的身后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钱满粮问。 “回禀爷,我叫白李下,他叫黄瓜田。”白李下忙答道。 原来当日,这黄瓜田与白李下,丢了马匹误了山寨的事,便干脆不回山寨,两人结伴潜逃了。走了几日,又鬼使神差地转到县城来,见衙役敲着锣逐街喊:已剿尽了盘龙山山匪。吓的黄、白二人,用袖捂了脸,躲在人群里,看衙门公示墙上四颗血淋淋的头颅。逐一认出是三位当家的,另一个被刀割的面目全非的头颅,只有黄瓜田认出是小喽啰牛蛋的头颅。 “瓜田李下,名字不错。”钱满粮领了黄、白二人,往梅花巷六号而去。 钱满粮将黄、白二人交于周不易,附在周不易耳边轻语了一番话后,便回了暗香楼。 子时如期而至,钱满粮与媚姑娘骑上快马,往郑家马场急奔而去。 子时的郑家马场,早被浓浓的夜色笼罩,马场的楼院,也是漆黑一片,守场人早已入了梦乡。 师兄妹二人,将马栓在离马场一里地处的树上,跃过马场的栅栏墙,往歇息房潜去。 二人很顺利地到的歇息房,房门却从外上了锁。 媚姑娘从发髻里拔下银簪,借着月光,用尖的一端塞进门上的锁眼里,轻轻一撬,锁便开了。媚姑娘慢慢地将门推开一人宽门距,闪了进去,钱满粮随后。 媚姑娘领着钱满粮来到挂画处,从怀里掏出火捻子点亮,郑老夫人骑马的画像,顿时出现在媚姑娘与钱满粮眼前。 第101章 萧红玉养毒物 只见画像中的郑老夫人,在火光的照映下,越发显的雍容华贵,钱满粮与媚姑娘,顿时看的呆住了。 片刻后,钱满粮率先回过神来,微颤着声音轻喊道:“师娘……” 听师兄喊画中人“师娘”。媚姑娘的泪瞬间倾落,低泣道:“她为何如此狠心,这么多年,竟一次也不来看我……” 钱满粮鼻子一酸,轻拥着师妹的肩膀,无声安慰。 媚姑娘从带师兄夜进郑家马场后回到暗香楼,便一病不起,鲍妈妈请了倪郎中来给媚姑娘诊治,都不见效。 媚姑娘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只是闭着眼,像昏迷了一般,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茗香见倪叔叔对媚姑娘的症状都束手无策,伤心地哭了起来。万一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必跟着姑娘去,姑娘去哪自己就伺候姑娘到哪。 鲍妈妈也是一天多次进隐香阁看躺在床上的媚姑娘,急的热锅上的蚂蚁般。媚姑娘三岁时被任仲达抱来暗香楼,是鲍妈妈一手带大的,与亲女儿无二。 茗香“扑通”跪在鲍妈妈脚下,哭求道:“鲍妈妈,想想法子,救救姑娘吧。” “你这傻孩子,我也着急呀,快起来,我想办法……”鲍妈妈拍着额头,在媚姑娘床边走来走去转动脑筋。 片刻,鲍妈妈冲门外叫到:“小顺子,小顺子……” 不一会,叫小顺子的小厮,高声应答着迅速来到房门口,立在门外听候鲍妈妈的吩咐。 “你赶紧骑了黑风,去周家山庄找钱管家,请他务必赶紧来暗香楼一趟,就说媚姑娘病了。”鲍妈妈急急下令。 “是……”小顺子灵俐,接了鲍妈妈的令,转身就跑。 钱满粮自那晚见过师娘的画像后,便显的有些魂不守舍。想了很多,就是想不明白,师娘明明就在焦县,为何能这么多年都不来见见师父和师妹? “钱管家,七喜轩那主子,也不知道她从哪得的灶具,生火在熬煮……”程妈气喘吁吁地赶来禀报。 “胡闹……灶具?她是如何得来的灶具?”钱满粮边问边往七喜轩赶去。 “我也不知道啊,问了下边的人,都说不知道……”程妈跟不上钱管家,停了下来,直喘气。 老远就见七喜轩院里腾起的灶烟,钱满粮急跑到七喜轩,守院丫鬟忙开了院门锁,钱满粮不等守门丫鬟吆喝通报,便推了院门闯入。 只见那新住进七喜轩的黑衣女,依旧穿一身黑,像极了评书里描述的黑寡妇。 这黑衣女,正在廊下支了一个炉子,炉子上架着一个大瓦罐,她正趴在炉子前添柴火。 “姑娘,您怎可在七喜轩生明火?您这炉子从哪来的?”钱满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强压怒火,语气柔和地问道。 “这有何难,我自己去你们厨房拿的。”黑衣女爽快地答道。 “您自己去拿?是门外丫鬟放您出去的?”钱满粮不解。 “呵……愚蠢之人,这院墙岂能困的住我萧红玉?”自称萧红玉的,嘲讽地瞟了一眼钱满粮。 “您……您怎能翻墙偷盗?您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自会送来……” “打住,何为偷盗?本姑娘只是拿来用,东西没出这个山庄,还是这山庄的物件。”萧红玉打断钱满粮的话,双手叉腰,斥责道。 上次萧红玉刚来,脸上罩了黑纱,也看不出相貌。现在,钱满粮抬眼看去,还是被萧红玉带着英气的美貌吸引的愣了愣神。见萧红玉杏眼圆睁,便好声气劝慰:“萧姑娘,我们老爷有规定,七喜轩不能生明火,如您要煮食物,您通知院外的丫鬟,她会转告……” “不必,我所煮的东西,你们煮不了。”萧红玉再次打断钱满粮的话,不屑地又蹲下身往炉子里添柴火。 “萧姑娘,您煮的甚?我们厨房会煮不了?”钱满粮见萧红玉如此任性,耐着性子问。 “你要是感兴趣,自己揭开盖看便是了。”萧红玉邪魅一笑,挑了挑眉。 见萧红玉如此赤裸裸地挑衅,钱满粮想也没想,上手就将瓦罐的盖子提了起来。 还没等钱满粮细看,从瓦罐口内“嗖”地窜出一条活蛇来,吐着鲜红的信子,往钱满粮的手腕咬去。 钱满粮忙射出手里捏着的瓦罐盖,打向蛇的七寸,蛇吃痛,又瞬间缩回罐里,罐盖也正不偏不倚盖了回去。 “哟,身手不错,还能躲过七灵蛇的迅攻。”萧红玉眼里闪出一丝欣赏的光。 “萧姑娘,您在山庄弄这种毒物,万一……” “嘻……不止七灵蛇,罐里还有上十种别的毒物。所以,你和外面那些人,不要靠近这楼,不然,成了它们的食物,就别怪我了。”萧红玉指了指瓦罐,自得地笑了笑,告诫道。 “您……”钱满粮想发作,转念一想,这萧红玉是大奶奶的人,自己控制不了她,只能先去禀报大奶奶,让大奶奶发落。 “赶紧走吧,别耽误我烧火。”萧红玉不耐烦地下逐客令。 钱满粮强压住怒气,铁青着脸出了七喜轩,往慈和轩去。 大奶奶周吴氏见钱满粮一脸不悦地来慈和轩,笑问道:“满粮,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请大奶奶安,那七喜轩的萧姑娘……”钱满粮缓了缓脸色,微笑着向周吴氏请安。 “你说红玉,她是不是又胡闹了?”周吴氏笑眯眯的,似乎心情不错。 “禀大奶奶,萧姑娘在七喜轩支了个炉子生火,炉子上的瓦罐里,全是毒蛇和其他的毒物……” “满粮,你定是去揭那瓦罐盖子了吧?” “是的,大奶奶……” “哈哈……这丫头,就是顽劣。不过,以满粮你的身手,那毒蛇,自是伤不到你的。”周吴氏眼神带着欣赏地望着钱满粮。 “大奶奶谬赞……”钱满粮谦卑地将双手垂放身体两侧,恭敬地站着。 “满粮,这红玉,是我师姐无悔师太的干女儿,性格刁钻古怪,又喜研究毒物,你不用管她,随她去。命七喜轩的守院丫鬟,锁好院门便是。”周吴氏发话。 见周吴氏默许萧红玉胡闹,钱满粮自是照主子说的去做了。 钱满粮出了慈和轩,心下郁闷,正打算找老仓喝点酒解闷,却被阿力带了暗香楼的小顺子前来。小顺子告知钱满粮:“钱管家,媚姑娘病了,三天滴水未进,鲍妈妈让您即刻去一趟……” 第102章 痛哭泄恨 钱满粮听小顺子说师妹三天滴水未进,急的奔去马厩,牵了马上马加鞭,出山庄往暗香楼狂奔而去。 钱满粮火速到的暗香楼,跳下马往楼上的隐香阁跑去。 鲍妈妈正在媚姑娘床边,六神无主地直搓手心,见钱满粮来了,带着哭腔求助道:“钱管家,媚儿病了三天了,请了倪郎中来,他说媚儿是急火攻心,思虑过甚。开了药,可是药灌不下,媚儿一直没醒……” “师妹……”钱满粮急步到媚姑娘床前,唤道。只见躺在床上的媚姑娘,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鲍妈妈示意站在一边抹泪的茗香,随自己出房外,让他们师兄妹单独待一会。 茗香会意,跟了鲍妈妈出了房,并带上隐香阁的房门。 “师妹,不要睡了,醒醒……”钱满粮见师妹迅速消瘦的没有血色的脸,心脏骤然疼了起来。 这个师妹,师娘在师妹三岁的时候悄然离开,师父无心照看女儿,便听了周老爷的建议,抱来暗香楼,请鲍妈妈帮忙抚养。 暗香楼是周家的产业,鲍妈妈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是,鲍家家道没落,鲍妈妈沦落风尘。幸好得遇了周老爷,周老爷为鲍妈妈赎了身,带回焦县,特开了暗香楼,交由鲍妈妈打理。 媚姑娘从小美丽聪慧,在鲍妈妈的精心调教下,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之钱满粮亦师亦兄地暗里教媚姑娘鹰爪功,媚姑娘成了文武双全的可人儿。 自从师父任仲达重伤去世后,钱满粮更将这个师妹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守护着。 如今,见师妹因师娘而郁结成疾,更是说不出的心疼。 “师妹,你醒来,师兄带你去见师娘,你心里有什么不满,你当面去问她。”钱满粮轻抚师妹的额头,痛苦地低语道:“师妹,你不要吓师兄,师兄就你这一个亲人了……” 钱满粮刚说完,只见媚姑娘的眼角,流下泪来,媚姑娘虚弱地呻吟一声,道:“师兄,如媚想不通,娘亲就在焦县,为何能二十余年都不来看看如媚?是如媚不好,还是如媚是多余的……” 媚姑娘想到娘亲的绝情,心如死灰。自记事起,就未享受过父母双亲的关爱,除了鲍妈妈和师兄的爱,媚姑娘在心底,早已觉得自己就是个孤儿。 见师妹没了求生欲,钱满粮滴下泪来,恳求道:“媚儿,你还有我,还有鲍妈妈。现在师娘已经找到,我们去见她,听她如何说。” “没有意义了,只有我日思夜想地想她,她却身置富贵地,早想不起我这个女儿了。”媚姑娘的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 “媚儿,或许,师娘有什么苦衷。” “苦衷?你看那画中的她,笑的多好,她怎会有甚苦衷……” “媚儿,师父的仇还未报,你怎能消沉?”钱满粮伸手去擦媚姑娘眼角不停淌下的泪。 “爹爹临终前说过,要我们不要去追究,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或许伤爹爹的,也是无意如此……”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只想知道真相。”钱满粮执意道。 媚姑娘睁开眼,望着师兄,轻轻摇了摇头,似在劝慰师兄,又似在劝慰自己:“不重要了,他们都能弃我于不顾,我又为何要去追查他们的什么真相呢?” “媚儿,当年师父并未弃你,只是师父因为师娘的离开,而没有精力照顾你,所以……”钱满粮为师父开解。 “所以他将我弃于这暗香楼,任我自生自灭。” “不是的,是老爷见师父无力照顾你,建议师父将你托付给鲍妈妈,我教你武功,也是师父授意的。师父也时常抽空来暗香楼看你……” “既然生了我,又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媚姑娘伤心地由无声流泪变成放声痛哭。 钱满粮知道,只要师妹大声哭出来就好了。 钱满粮俯下身,将师妹拥在怀里,无声地陪着师妹流眼泪。 媚姑娘痛哭过后,郁结的心情也稍得到发泄。 “媚儿,你靠着,我去给你煮蛋花粥,等我……”钱满粮温柔地轻揉了揉师妹的发顶。 “师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媚姑娘歉意地低下头。 钱满粮重又拥住师妹的,在师妹耳边低语道:“师兄的命,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好好的。” 见师兄如此呵护自己,媚姑娘心里一酸,又落下泪来,向师兄保证道:“媚儿以后再不会犯傻了,师兄放心。” “嗯,师兄相信你。乖,等着,我煮好粥就来。”钱满粮宠溺地用手抹去师妹脸上的泪珠。 钱满粮出了隐香阁,示意焦急等在门外的茗香进去陪媚姑娘,自己直奔去暗香楼的厨房。 半个时辰后,钱满粮端了蛋花粥回到隐香阁,亲自喂到师妹嘴里,见媚姑娘乖乖地咽下蛋花粥,钱满粮欣慰地笑了。 吃了粥,媚姑娘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鲍妈妈难过地瘪了瘪嘴,心疼地摸着媚姑娘的手,道:“傻姑娘哟,你这是要心疼死鲍妈妈呀。” “鲍妈妈,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妈妈……”媚姑娘靠在鲍妈妈怀里,真情流露。 “哎呀,媚儿呀,有你这句话,鲍妈妈得多活好几年,哈哈……”鲍妈妈开心地拥紧媚姑娘。 “鲍妈妈长命百岁。”媚儿娇巧地哄鲍妈妈开心。 “好好好……大家都长命百岁……”鲍妈妈笑的花枝乱颤,转过头向钱满粮道谢:“钱管家,让老身给您叩一个吧,真的谢谢您……” “鲍妈妈,您是要折我的寿吗?都是我应该做的。也谢谢您,媚儿多亏有您的照顾……”钱满粮真诚地谢鲍妈妈。 “哎呀,都是自家人,谢来谢去就见外了,哈哈哈……你们聊着,我下楼忙去了。”鲍妈妈见媚姑娘已无碍,心情大好。 “鲍妈妈辛苦了……” 送走鲍妈妈,茗香也拿了碗去厨房。 “媚儿,过几日,我带你去见师娘,当面问问清楚。”钱满粮要解开师妹的心结。 媚姑娘蹙起眉,满脸迷茫,眼神里一片空洞之色…… 第103章 朱吴用 盘龙山山寨被周不易一把火烧成残垣断壁。 躲在洞中的诸葛智,不敢轻易出洞,在壁洞中整整缩了三天。实在饿了,半夜里趁黑摸出洞,去烧毁的厨房翻找些还能吃的,拿回山洞,胡乱填填肚子。 直到等四天,诸葛智确定空无一人的盘龙山没了危险,才缩紧脖子,鬼鬼祟祟地下了山。 诸葛智在这三天里,已想好了出路,去县城投靠在颜府任管家的学长曾祖佑。 诸葛智生怕被人认出自己是盘龙山山匪的军师,惶恐不安地避开人多的地方,摸到颜府大门外,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对颜府守门的小厮作揖:“烦请小哥帮通报一声曾管家,学弟朱吴用特来拜访。” 颜家的看门小厮,见诸葛智灰头土脸,衣衫不整,本是要将他轰走的。听诸葛智自提是曾管家的学弟,便也不敢随便得罪,上下打量了一番诸葛智后,道:“你且等着……” “有劳小哥。”诸葛智对小哥赔笑着作揖答谢。 诸葛智原名朱吴用,吴用这名的由来,是朱父喜听水浒评书,对梁山军师吴用,崇拜至极,因此,给刚出生的儿子取名“朱吴用”。 朱吴用与曾祖佑是同窗,二人也曾是先生眼里勤奋好学的好学生。曾祖佑学成后,拜了颜家账房先生为师,学起了账房知识。 朱吴用好高骛远,加之朱父对他耳濡目染地灌输梁山军师吴用如何的神奇强大,使的朱吴用也一心想当一名如吴用那般了不起的军师。 机缘巧合,朱无用在街上遇上了雷霸天,二人聊的投机,成了朋友。 之后雷霸天落草为寇,便邀了朱吴用一起上盘龙山。朱吴用觉得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来了,便义无反顾、热血沸腾地随了雷霸天上山,并自荐任山寨军师一职,改名诸葛智,意喻自己的智谋,能比肩三国的一代名军师诸葛亮。 朱吴用手持羽扇,摇身一变,做起了盘龙山山匪的军师,朱吴用的名字,除了雷霸天知晓,其他山匪都不知道。 现在,盘龙山山匪被官家尽数剿灭,朱吴用的军师梦,也就此破灭。 诸葛智的名字是不敢再用了,朱吴用心虚,为了找一处庇佑地,换回原名,来投靠学兄曾祖佑。 盏茶功夫后,小厮出来,带了朱吴用进颜府见曾管家。 朱吴用见曾祖佑坐在颜府的偏厅里,忙跨步上前,深作一揖,热泪盈眶地叫道:“学兄……” “吴用,你从何而来?怎的如此狼狈?”曾祖佑惊讶地问。 几年未见,曾祖佑还是那般的春风得意,反观朱吴用,落魄的如街边的饥民。 “学兄,吴用惭愧……”朱吴用作揖不起,以示自己内心的悲伤。 “免礼,看座吧。”曾祖佑示意丫鬟上茶。 “谢谢学兄……”朱吴用在下侧首的红木太师椅上坐下,口里连连称谢。 待侍茶丫鬟上了茶退去后,曾祖佑问朱吴用:“吴用,你怎得混成这般模样?” 朱吴用早已想好了编词,痛心疾首地道:“我本在一富人家做私塾先生,没曾想,做的好好的,却被那家的姨太太给辞了。我不依,要去让老爷评礼,那姨太太二话不说,命下人将我一顿打,赶出府来。” “你做私教好好的,那姨太太为何赶你?”曾祖佑不解。 “因为那姨太太,有一亲戚,想替了我的位置,所以……”朱吴用努力挤出一滴眼泪,抬起袖擦泪。 “姨太太也能如此跋扈?那家老爷不管么?” “那老爷,都已七十岁有余了,这姨太太,偏又得老爷宠,因此恃宠而骄……” “哦,原来如此。”曾祖佑信了朱吴用的话,道:“你今日来找我,是想谋个差事么?” “还是学兄知我,我已多日未饱腹了……”朱吴用可怜巴巴地望着曾祖佑。 曾祖佑想了想,道:“这样吧,粮仓缺一个管事,主要是负责看管粮仓工人干活,如你觉得能做,那么我去禀了颜老爷,让你去粮仓。” “哎呀,学兄,吴用能做能做……太感谢您了,我可以马上上任……”朱吴氏迫不及待地表态。 “行,你且先在这候着,我这就去禀了老爷,老爷应允了,我马上带你去粮仓。” “学是颜家的大管家,颜老爷肯定能应允,吴用就在此等学兄佳音……”朱吴用站起身,又对曾祖佑深深作了一揖以表感谢。 曾祖佑往后院去了,朱吴用坐回椅上,环顾颜家偏厅布局和摆饰,那是比盘龙山的聚义厅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朱吴用没想到事情能进展的这么顺利,不禁从心底里泛起得意来。翘起二郎腿,哼着曲调,身置在富人的偏厅里,这感觉,真的比落草盘龙山的荒野地舒服多了。 侍茶丫鬟从侧门进来给朱吴用续茶,惊的朱吴用忙放下二郎腿,嘴里客气地道:“有劳姑娘……” 侍茶丫鬟续好茶水,回了一礼,便又从侧门退了下去。 望着侍茶丫鬟那婀娜的身姿,朱吴用心里一阵躁动,这富人家的丫鬟,都如此的细皮嫩肉。盘龙山虽也有几个女子,可惜一个个被山风吹的肤黑粗糙,毫无女人的阴柔之美。 朱吴用正设想回归人间后的前程似锦时,曾祖佑从后院返回偏厅。 朱吴用忙站起身,见曾祖佑的脸色,事情应该是办妥了。 果不其然,曾祖佑笑着对朱吴用道:“成了,走,我这就带你去粮仓……” ““哎呀,谢谢学兄……”朱吴用乐的心花怒放,连连道谢,就要随了曾祖佑去粮仓。 曾祖佑又停了下来,上下打量朱吴用,微皱了皱眉:“不行,你这行头得换。” “我我……学兄,我现在窘迫,身无分文……”朱吴用为难,自己哪有银子换行头。 “进了颜府做事,就不用你自己花银子办行头了。来,跟我走,我带你去下人更衣房,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去粮仓。”曾祖佑率先往厅外走。 “好好好……谢谢学兄……”朱吴用大喜,忙疾步赶了上去,哈着腰,卑躬屈膝地跟在曾祖佑身后…… 第104章 颜家粮仓 朱吴用在颜家的下人沐浴更衣房,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颜府特制的胸口绣有“颜”字的下人服,轻松愉悦地出了更衣房。 几日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朱吴用早已饥肠辘辘,肚子“咕咕”直响。 曾祖佑心细,早命丫鬟拿了点心茶水来,放在案几上,见朱吴用出了更衣房,便指着案几上的点心对朱吴用道 :“吴用,先垫垫肚子,粮仓那有食宿,到点就开饭,到时候你再多吃点。” “学兄照顾吴用太周到了……”朱吴用一边感动的热泪盈眶,一边狼吞虎咽地将案几上的茶水点心一扫而光。 见朱吴用吃完,曾祖佑正要领了朱吴用去颜家粮仓,小厮来报:“曾管家,大奶奶请您过去一趟。” 曾祖佑应答着,吩咐小厮:“你带了这位朱先生去粮仓找孙立秋,就说这是老爷新请来的粮仓管事,让他协助孙仓长打理粮仓。” “是,曾管家。”小厮领令。 “吴用,你随了他去就是,我抽空去粮仓看你。”曾祖佑要去颜大奶奶那,没时间陪朱吴用去粮仓。 “行行行……学兄,您忙您的。”朱吴用目送曾祖佑快步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羡慕。 “朱管事,您这边请。”小厮前面领路,带朱吴用去侧院乘坐马车。 “敢问小哥,粮仓很远吗?”朱吴用边爬上马车,边问小厮。 “离这有二十里地,有些远。”小厮也上了马车,交代车夫:“去粮仓。” 朱吴用没享受过坐马车的待遇,马车才跑出三四里地,朱吴用被颠簸的竟晕起车来。 朱吴用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呕了出来,忙用手捂住嘴,将涌到口里的还未消化的茶水点心,嚼了嚼,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颜家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朱吴用忙掀开车帘子,来不及等马夫放马凳子,便跳了下来,跑去道旁的草地边,大声呕了起来。 见朱吴用如此不堪,小厮与马夫都捂起鼻面露嫌恶之色。 朱吴用将刚才在颜府吃下的茶水和点心,全数吐尽后,才用袖口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脚步飘浮地走到小厮边,有气无力地道:“有劳小哥领路。” 小厮见朱吴用吐完起身,便放开捂鼻的手,换上笑脸,等朱吴用过来。 “朱管事这边请……”小厮前面领路,往颜家粮仓的院大门走去。 跟随在小厮身后的朱吴用,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颜家粮仓。 从粮仓外院墙顶看去,颜家的粮仓如春笋冒尖般立在粮仓大院内,看上去规模不小。 “我是奉了曾管家之令,送朱管事来粮仓任职。”小厮对守粮仓院大门的小哥道。 “哦,进来吧。”守门小哥开了门,放朱吴用与小厮进院。 “孙仓长在哪?”小厮问守门小哥。 “你去账房找找,应该在那。”守门小哥边关院门边答道。 “谢谢小哥……”朱吴用向守门小哥作揖道谢。 守门小哥点点头作回应。 朱吴用跟着小厮往里走,来粮仓账房,小厮上前叩了叩门,唤道:“孙仓长,我是小福,您在里面吗?” “小福,进来吧。”房里有人回应。 小福推了门进去,笑嘻嘻地道:“小福给孙仓长请安……” 房里的人正是孙立秋,四十开外的年纪,一眼看上去便知其是个谨慎严肃之人。孙仓长正坐在案桌前埋头理账,头也不抬地问小福:“小福,你来这作甚?” “孙仓长,曾管家让我带朱管事来,协助您打理粮仓。”小福往边上闪了闪,让出道,以便身后的朱吴用上前。 “朱吴用见过孙仓长……”朱无用上前来,向孙立秋拱手作揖。 孙立秋抬起头,不苟言笑地打量了一眼朱吴用,便又埋头到账本里,边理账边道:“朱管事,你来粮仓所要做的事,曾管家都告知你了吧?” “我学兄都告知朱某了,让我来监管工人上工干活。”朱吴用赔尽笑脸应答。 “嗯,粮仓人手不够,我也忙的抽不开身。这样吧,小福,你领朱管事去院里熟悉一下,然后送他去院右侧的管事房。朱管事就住那,明日开始上工。”孙立秋一板一眼地交代小福。 “是,孙仓长……我中午可不可以在粮仓吃烧鸡?”小福嘴馋,试探着问孙立秋。 “你要在粮仓吃饭自然没问题,你得确定颜府那边是不是能让你闲一个多时辰。”孙立秋漫不经心地道。 “好吧,我一会就回去……”小福有些不情愿。 “你去厨房,就说是我说的,打包一只烧鸡,你带着在马车上吃。” “太好了,谢谢孙仓长……”小福瞬间笑的眉飞色舞,乐开了花。 “去吧……”孙立秋摆摆手。 “朱某告退……”朱吴用随在小福身后,出了账房。 小福领着朱吴用,在粮仓大院转悠。 “小哥,这大院内有多少粮仓?我都看花眼了。”望着林立高大的颜家粮仓,朱吴用惊讶地问。 “回朱管事,这院内的粮仓,有六十八个,可以储存几万担粮食。”小福答道。 “这么多啊?”朱吴用赞叹不已。 “我们老爷做的粮米生意,自然要储粮了。” “是的是的……颜老爷粮米大王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那都是江湖人给封的,我们老爷可不在乎这些个虚名。” “那是当然,颜老爷如此身价,怎会在意那些个虚名。” 小福带朱吴用在粮仓外转了一圈,便往管事房去。 管事房里一应俱全,小福道:“朱管事,您就住这间房,有事你找孙仓长,我就先告退了。”小福惦记着孙立秋许给自己的烧鸡,急急向朱吴用告辞。 “好的好的,辛苦小哥送我来,朱某谢谢小哥。”朱吴用作揖称谢。 小福早跨出房门,边撒开脚往粮仓厨房跑边喊道:“朱管事莫要客气,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朱吴用送走小福,环顾管事房,心里是十万分的满意,想那盘龙山山寨的木房,夏热冬冷,蚊虫又多,怎比的了这管事房,干净亮堂。 朱吴用得意地倒进床里,嗅着枕巾上被浆洗过的幽幽香气,心情大好,无奈肚子不争气,饿的“咕咕”直叫…… 第105章 自投罗网 那晚周不易突然见钱管家送过来两个人,听钱管家附在自己耳边,告诉自己这两个是漏网的山匪,并说这两个山匪认出那日公示墙上诸葛智的人头是假的。 周不易心下顿时紧张了起来,虽说那山匪军师诸葛智是个书生,但为保自己日后能高枕无忧,将山匪赶尽杀绝才是最明智的手段。 等钱满粮走后,周不易问面前两个形同乞丐般潦草的山匪:“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见眼前这位爷,衣着华丽,他身后的院楼,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白李下与黄瓜田,哈着腰,赔着笑。 白李下讨好地回周不易:“回禀爷,我叫白李下,他叫黄瓜田。” “你二人要找事做是么?”周不易脑里思考着怎么擒了这两个漏网山匪,再送去县衙牢里关押。 “是是是……爷,只要您吩咐,我们什么都能干。”黄瓜田忙不迭地抢着应答。 “哦……什么都能干?”周不易脑里灵光一现,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 “对对对……大爷,我们什么都能干,只要大爷赏我们兄弟两一口饭吃……”白李下如捣蒜般地点头应和道。 “行,你俩在这等我片刻,我回屋取些东西,就带你们去做工的地方。”周不易交代黄、白二人。 “行行行……我们就等在这,爷您放心去……”白李下谄笑着。 见周不易转身往院内走去,黄瓜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周不易的背影叫道:“爷,有没有吃的?能不能先给我们一口吃的,着实是饿的不行了……” 见黄瓜田如此唐突,惊的白李下眼睛瞪的滚圆,气的抬起腿,对着黄瓜田的屁股就是一脚,低声骂道:“你这个饿死鬼投胎的蠢货,事还没落实好,你就问人要吃的?” “我饿啊……”黄瓜田揉着被白李下踢疼的屁股,委屈地蔫吧着脸。 “饿也忍一忍啊,万一惹恼了爷,你我又要流落街头。”白李下气恼不已,见爷并未搭理黄瓜田的话,而是径直回了屋。 白李下叹了口气,忐忑地在院门边蹲了下来,时不时向院内张望,看看里面的大爷出来了没有。 黄瓜田被白李下无端踹了一脚,心里也不爽,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在另一边院门旁蹲下身,对着不停往院里张望的白李下翻了个白眼。 半个时辰过后,正当白李下望的颈脖酸疼时,院内屋子的大门开了,周不易出了门,往院外而来。 白李下兴奋地弹跳起身,又因蹲的时间太长,双脚发麻,差一点扑倒。 那黄瓜田,早改蹲为坐,靠在院墙上,饿的昏昏沉沉。 “快起来,爷出来了……”白李下慌忙叫黄瓜田起身。 黄瓜田正脑里想着美酒烧鸡,听白李下一叫,忙一骨碌爬起身,站到白李下一边。 “搀着我点……” 白李下伸手抓住黄瓜田的手臂,轻声道。 黄瓜田忙搀住白李下,问:“白兄,你咋了?” “脚麻了……” “嘿嘿……你怎不跟我一样,坐下来等。”黄瓜田觉好笑,暗嘲白李下没自己聪明。 周不易出了院门,将手里一纸包食物递给黄、白二人,道:“里面有几张饼,凑合着吃吧。” 听有吃的,黄瓜田眼疾手快,一把拿了过来,边打开纸包边不停地道谢。 见黄瓜田翻到饼就往嘴里塞,白李下也饥肠辘辘,伸手去黄瓜田手里拿饼,黄瓜田下意识地背过身躲开。 白李下见黄瓜田要吃独食,趁周不易关院门之际,对着黄瓜田的头顶就是一拳,只听“砰”的一声,黄瓜田吃疼,顿时蹲了下去。 周不易听见身后的声音,忙回过头问:“干什么?” “爷,没事没事……”白李下干笑道。 关好院门,周不易前面走,黄、白二人紧跟在身后。 白李下瞧准机会,迅速从黄瓜田手里抢过半张饼,狼吞虎咽地边走边吃。 周不易带着两个漏网山匪,往衙门后街而去。 一盏茶功夫,周不易便来到了衙门的后门,抬手拍了拍门。不一会,后门便开了,开门的正要张口招呼,周不易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小李,叫小张出来,我送两个工人过来。” 开门的小李会意,往身后招呼道:“小张,周爷送人来了。” 片刻后,小李和小张出来,周不易对黄、白二人笑着道:“你们随了两位管事进去吧。” 黄瓜田打了个饱嗝,白李下哈着腰连连应答,扯了黄瓜田的衣袖,跟着李、张二人进了县衙后门。 黄瓜田和白李下刚进门,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扑倒在地,擒了双手,用麻绳捆了双腕,被拎着后脖领提了起来。 “怎的了?怎的了。”白李下吓的连连惊问。 “哼!怎的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随后进门的周不易走到被擒的黄、白二人面前,冷笑道。 “大爷,您这是要作甚?莫伤我性命,您要小人做什么,小人就做什么?”白李下心下大骇,自觉遇到杀人越货的歹人了。 “我问你俩,你们是作甚的?”周不易厉声问道。 “我们……我们只是流民,讨饭吃的……”白李下流落街头数日,潜意识里已将自己当成了流浪汉。 “不招实话,看来明日得上大刑了……”周不易威吓。 “上……上大刑?爷,您莫要开玩笑,又不是公堂,怎这般说?”白李下以为周不易开玩笑。 “睁开你的狗眼瞧清楚了,这是我们县衙周师爷,这里就是县衙府。”小李拎着白李下的衣领斥道。 “啊?”白李下一听自己终究还是落入官家之手,顿时吓的瘫软着往地上滑去。 黄瓜田吃了顿饱饼,血往脑里涌,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反正自己跟着白李下,总没错。 “把他俩先关到牢里,单独一个牢房,明日我再来审。”周不易吩咐李、张二位衙役。 “是、周师爷。”二衙役同声应答。 “我还是从后门出去,二位忙好早些歇着。”周不易为收买人心,大方地从袖袋里摸出几块碎银,递给李、张,道:“辛苦兄弟,打壶酒吃。” “谢谢周师爷……”二衙役接了银子,连声道谢,将周不易送出后门,等周不易走远了,才返身回了屋,关门落栓。 第106章 周不易劝卞翠兰卖房 周不易从衙门回到梅花弄6号,想到漏网的山匪军师诸葛智,情绪便低落起来。 卞翠兰早已上床等着周不易回来,见周不易心事重重地进了房,关心地问:“刚才那两个山匪送衙门去了?” “送去了。”周不易边脱衣服边心不在焉地回应卞翠兰。 “他们怎的就如此听话跟你去衙门自投罗网?”卞翠兰好奇。 “也就两个笨贼……” 周不易来到床边,看着眼前的红木雕花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不舒服,这种感觉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从搭上表嫂卞翠兰后,只要一想起被周家山庄正法了的表兄汪东乔,周不易心里总觉虚。 “小兰,明天陪你去家什店逛逛,把这张床换了。”周不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愿上床。 “好好的床,换它作甚?”卞翠兰惊讶地看着不肯上床的周不易,道:“这床可是上好的红木,当初汪东乔那个死鬼,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听卞翠兰提汪东乔,周不易心里一揪,紧皱起眉头,不悦地:“就是因为他买的,我才要换掉。再说了,他睡过这床,现在骨头都快烂了,我不想睡这么不吉利的床。” “你想多了,那死鬼也没睡多少次……”卞翠兰舍不得将这么好的床换掉,企图说服周不易。 “不行,必须得换,连这房里的家什摆件统统换掉。”周不易坚决地道。 “你疯了吗?你知道换这满屋的东西,要多少银子吗?”卞翠兰坐起身,瞪着杏眼叫道。 “能要几个银子?”周不易语气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屋里的物件。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这屋里的家什摆饰,就花了汪东乔整一万两银子。”卞翠兰伸出食指,比划道。 “什么?一万两?”周不易惊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盯着卞翠兰的食指。 “嗯,”卞翠兰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这……换了是有点可惜了。”周不易低声嘟囔了一句,又坐回椅上,挠了挠头。 “所以了,换了就亏大了。”卞翠兰趁势助力,以此打消周不易换物件的念头。 “有什么办法不亏呢?”周不易魔怔般地喃喃自语。 “除非卖了……”卞翠兰嘴快,脱口而出后又觉错了,忙伸手捂嘴,可惜来不及了。 “对对对……小兰,还是你聪明。”周不易被卞翠兰一点拨,立马来了精神,起身就爬上了床,一把搂过卞翠兰,道:“小兰,我们把这院子卖了,另去买一处宅子。” “卖了?谁要?再说了,我可不舍得……”卞翠兰不乐意。 “小兰,你想不想与我白头到老?”周不易捏着卞翠兰的下巴,将卞翠兰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深情地问。 卞翠兰看着周不易一本正经的神态,“噗呲”笑出声来。 “认真点,小兰。”周不易严肃地道:…“回答我。” “当然想了。”卞翠兰收住笑,应答。 “那就将这房卖了,我们再去东郊玉芷街去买一处新宅。” “东郊玉芷街的房,可没梅花弄的气派。”卞翠兰不乐意。 “这你就不懂了吧,玉芷街是新打造出来的,有钱的人家都往那去了。你也知道,这梅花弄虽说是县城最好的地段,但是,名声不好。” “什么名声不好?”卞翠兰不解。 “你不知道?”周不易不可置信地看着卞翠兰的眼睛问道。 “我知道什么?”卞翠兰莫名其妙。 “我问你,每日与你玩骨牌的那三个女人,是不是都是人家有钱人的正房?” “当然不是,正房谁住梅花弄来……”卞翠兰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周不易听完卞翠兰的话,直盯盯地望着卞翠兰,却不接话,一副你自己去品的嘲讽神态。 见周不易只看着自己却不搭腔,卞翠兰想了想刚才自己的话,瞬间懂了,一下子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住梅花弄的人怎会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周不易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道:“要是让我的父母知道你之前的身份,打死也不会同意我娶你进周家。” “你……你想娶我?”卞翠兰惊的张大了嘴,眼里却满是欣喜之色。 “我要不想娶你,才不管你,你喜欢住这让别人扯舌根说你是外室小姨太太,那你尽管住这好了。”周不易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别,小易,只要你娶我,我都依你……”卞翠兰钻进周不易的怀里,娇滴滴地撒着娇。 “当真都听我的?”周不易确认。 “当真,但你得娶我。”卞翠兰用手指在周不易的胸口划着圈。 “娶,一定娶,搬去玉芷街我就与你成亲。”周不易承诺。 “但是,这院一时也不一定有人要。” “我来打听,看有没有人要买,你就不用管了。”周不易脑里寻思,明日去问问几个相识的富人,看有没有人接手这处院子。 这一夜,周不易与卞翠兰,细算后定好这处房子的售价,又算了算去玉芷街买院子的房价,最后还能剩出一万两银子来。 卞翠兰见能多出来一万两银子,顿时心花怒放,催促着周不易尽快将这房子卖出去。 周不易迷迷瞪瞪睡了两个时辰,便又醒了,看看窗外,天已大亮,忙起床穿衣,卞翠兰兴奋了一晚,到寅时未才沉沉睡去,此刻正睡得香。 周不易想到昨晚送进牢的两个山匪,今天自己得亲自去牢房里审,从两个山匪口里审出军师诸葛智的事。 黄瓜田与白李下被扔进牢房,单独关押。 黄瓜田蜷缩在地上没心没肺地沉沉睡了过去,白李下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官府对山匪的判决很重,就算不判死罪,也会被虐打的半死。 白李下越想越害怕,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白李下这一嚎哭,黄瓜田一下子就被吵醒了,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解地问:“白兄,你哭甚?” 白李下止住哭声,没好声气地骂道:“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你睁大眼看看自己在哪?” 黄瓜田四下一望后,见自己正身置牢狱之中,顿时吓的汗毛直竖,“啊”地惨叫一声,昏厥在地…… 第107章 露出马脚 自许老四能开头罩锁后,便挑起女人来。他粗略算了一下,共有七个女人,轮流供自己寻欢,除了一个粗黑的和一个肥胖的,其他五个都还不错。 许老四没和余多生提起过,一来怕走漏风声。二来怕余多生也和自己一样,也想偷开了头罩的锁,余多生笨,定会缠着自己教他开锁的技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独乐乐岂不更好。 许老四躺在榻上,翘起二郎腿,脑里想着今晚睡的会是哪个女人。 “许哥,近来钱管家带我们出去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余多生吸着烟管,嗡声嗡气地道。 “管他呢,我们有的享受,越多越好。”许老四拿起案几上的烟枪,装上烟,凑到灯火前,吸起来。 “次数多,我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呵……每天的大补汤你是白喝了?”许老四嘲讽。 “许哥,你不觉得身体有些虚了么?”余老四问道。 “没觉着,哪用每个都睡,我是挑人做的……”许老四得意忘形,秃噜了嘴。 “挑人睡?许哥,你怎么挑的?”余多生没将许老四的话听往耳里去,只是顺着许老四的话接下去。 见自己说漏嘴了,许老四忙掩饰道:“我的意思是,想做就做了,不想做就不做。” “许哥,你就是定力好,我是一摸到床上女人的身子,我就忍不住了,咳咳……”余多生有些不好意思,假咳了两声。 “你就是没见过女人。想你许哥我,见女人多了,自然就收放自如了。”许老四自夸。 “嗯,还是许哥厉害……” 余多生不再说话,专注地吸着大烟。 许老四却在等钱管家来,带自己去像开盲盒般看看今晚是哪个女人在床上等自己。但是,千万别是那一黑一胖的,自己着实提不起兴趣。 钱管家准时来领许老四与余多生去享乐,照例带上头罩,上了锁,由钱管家牵了送去有女人的房间。 许老四进了房,待钱管家离去半盏茶的时间后,便熟练地用藏在鞋里的铜丝拨开了锁,取下头罩,照旧环顾了一下房间,嘟囔道:“每次都是同一间房同一张床,也不知道换换地。” 许老四来到床边,今晚是上周那个脸瘦成条般的女人,虽说不上丑,但比起那一黑一胖,勉强能用。 许老四没多大性趣,坐在床沿上看着床上沉睡的女人,见女人呼吸均匀,脸颊泛红,像是被下了药般。 许老四想想睡过的八个女人,每一个都是像眼前这个女人般熟睡,自己怎么折腾,都折腾不醒她们,如若不是被下药,是决不可能睡得这般死的。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许老四也没想出什么子丑寅卯,无聊地去扒女人的衣裤,原本想做好现场就坐等钱管家来带自己回房。 解开瘦脸女人肚兜的挂脖带,将肚兜拉下时,瘦脸女人一双浑圆饱满、又坚挺的乳房,便跃然在许老四眼前,许老四低呼道:“好奶……”一股兽性般的欲望冲上小腹,许老四扑向瘦脸女人…… 一个时辰很快到了,钱满粮将许老四与余多生送回暗房,并开了他们头罩的锁。 开许老四头罩锁的时候,钥匙却卡在锁眼里,钱满粮心下一凛,立即察觉,这锁被人用利器撬过。 钱满粮不动声色地左右扭了扭钥匙,打开锁,待许、余二人卸下头罩,便拿了头罩出了暗房。 回到管家房,钱满粮将刚才许老四戴的头罩锁孔仔细检查,见锁孔处真有撬痕。 钱满粮又拿起余老四戴的头罩锁孔细查,并未发现撬痕,当下心里有数,冷哼一声,低声道:“找死。” 钱满粮的眼里,全是骇人的杀气。 周不易正苦寻梅花弄6号房子的买主,何仁仪将他叫了去。 周不易来到何仁仪的内府:“老爷,不易给您请安。” “不易,坐……”何仁仪指了指下首的座子,示意周不易入坐。 “谢谢老爷。”周不易诚惶诚恐地将半拉屁股搭在椅面边,满脸谄笑,听候何仁仪的吩咐。 “不易啊,你抽空去帮我看看,哪里有房子买。”何仁义道。 一听何仁义要买房,喜的周不易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不正赶上了,自己要卖房,何仁义要买房:“老爷,您想要买什么的房?” “这不,原本这县衙内府也住的不错,李小姐偏说想出外面住。你去找找,最好是独门独院的,地段要好,以后哪怕不住,也能出手卖个好价钱。”何仁义买房也是当投资。 “好好好……老爷,我这就去办。”周不易心下狂喜,却不想一下子将梅花弄6号的房源告诉何仁义,太轻易了就卖不到好价格。 “那就辛苦你了。”何仁义客套道:“郑家矿山一个多月没来买人了。” “可能暂时不缺吧。”周不易分析。 “下次,还是照着方谭财的方法,挑些老弱病残卖给郑家矿山,这样他们也就要人快一些。”何仁义风轻云淡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老爷高招。”周不易不失时机地奉承何仁义。 正当两人臭味相投地算计着郑家矿山卖人的事,门外衙役来报:“周家山庄的钱管家求见周师爷。” “去吧,许是周老爷有事找你。”何仁义体贴地示意周不易去见钱管家。 周不易退出何仁义的内府,往外院大门口急走而去。 钱满粮见周不易出来,忙上前作揖,邀了周不易上酒楼喝酒。 周不易为房子寻到买家而心情大好,便随了钱满粮去了酒楼。 二人在酒楼包房坐定,待酒菜悉数上齐,酒店小二退出包房并带上了门。 “来,周公子,喝酒。”钱满粮给周不易斟满酒杯。 二人照旧你来我往,酒过三巡,周不易笑眯眯地道:“钱管家,我要搬家了。” “哦?恭贺周公子乔迁之喜。您这边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钱满粮略感不解。 “想换个新地方住,嘻嘻……”周不易今天高兴,一直是笑容堆面,道:“等我搬了新家,再通知您。” “好的,周公子,今天来又要劳烦您帮我办点事。”钱满粮切入主题。 “你我不用客套,说吧,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办到。”周不易知道钱管家就是代表叔叔周老爷,叔叔要自己办事,自己肝脑涂地也要去办的。 “山庄还想买两个下人,条件和上次那两个一样,不知县衙牢里可有适合的人选?”钱满粮道。 “没问题,牢里犯人有的是。”周不易一口应允。 “好,谢谢周公子,来,这是三百两银票。”钱满粮将银票放到周不易手边。 周不易收起银票,道:“您明晚亥时来接人……” 第108章 残酷灭口 周不易与钱满粮在酒楼喝到尽兴后,才各自散了。 周不易从酒楼打包了一份猪肘子,趁这会空档回一趟梅花弄6号,将县令何仁义要买楼的事告诉卞翠兰,也让卞翠兰高兴高兴。 卞翠兰高兴过后,却犯起愁来,对周不易道:“要是何大人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压我们的价,怎么办?” “傻小兰,当然不能让何大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我们就装不认识,千万记住。”周不易认真交待卞翠兰:“到时候我会将价格提高一些,留给何大人压价。这样,何大人心里舒服了,我们也不损失,两全其美。” “还是你聪明。”卞翠兰毫不吝啬地夸赞周不易。 “来,趁热吃,我特意给你买的。”周不易催卞翠兰吃猪肘子。 “小易,你真好。”卞翠兰心满意足地去拿了一块猪肘肉吃了起来,才吃两口,便从胃里泛出一阵恶心来,只想吐。 见卞翠兰干呕,周不易关心地拍抚着卞翠兰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有点腻,不吃了,晚上吃吧。”卞翠兰将口里的肉吐了出来,扔在案几上。 “行,我还有事,先回衙里了,你要是无聊,找她们玩骨牌去吧。”周不易起身,整了整衣衫,出门回衙门去了。 周不易回到衙门,见暂无其他的事要办,便去了趟牢房。 牢头见周师爷来了,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请安:“小的给周师爷请安。” “免礼。”周不易将早捏在手里的一块碎银抛给牢头,道:“带我去4号牢房看看。” 牢头双手接住周不易抛来的碎银,咧着露出牙肉的大嘴,边应答边去取了钥匙,开了二防门在前面引领,带周不易去4号牢房。 4号牢房是个大房间,房里一共关押了十六名犯人。 周不易站在牢墙外,命令房里的犯人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 十六个犯人听令一排站齐。 “将裤子脱下。”周不易喝令。 犯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周师爷想干什么。 见犯人发愣,牢头凶神恶煞地用手里的短棍猛敲着木栏,大声吼道:“没听到周师爷的发话吗?脱裤子……” 犯人们被牢头一吼,吓得战战兢兢地褪下裤子。 一股骚臭味直钻周不易的鼻孔,周不易皱起眉,用手掌捂住鼻,从头走到尾看过去,又从尾到头走了一遍,指了五个犯人出列,让牢头将这五人带去单独的牢里。 牢头令众犯人穿好裤子,开了4号牢房的锁,将被周师爷点名的五个出列犯人带了出来,送去牢里另一间空房里,周不易随后跟上。 到了空房,周不易从怀里掏出五粒红色的丹药,递给牢头,让他分发给五个犯人服下。 五个犯人服下后,按周师爷的命令,褪下裤子静等。 过了一盏茶时间,五名犯人都各自有了反应,一个个面红耳赤,人根也怒了起来。 周不易挑了两个人根最长最粗的留在房里,其他三个送回大房。 五个犯人躁动难耐,周不易让牢头提了冷水来,照着犯人的头顶浇下,顿时便灭了欲火。 周不易附耳交代牢头,那两个挑出来的犯人,明晚亥时来提。 牢头连连点头应答。 钱满粮回到周家山庄,忙完手头的事,已是近亥时。钱满粮提了许老四的头罩来到暗房,单独带出许老四,照往常一样,将许老四送到地方便离开了。 过了半个时辰,钱满粮又折了回去,立在窗下,伸指将窗纸捅破,俯身透过破窗纸处往里看,却见房里的许老四,早已摘了头罩,正在床上忙活。 钱满粮收回视线,站直身,静静地等在窗外。 一个时辰过去,钱满粮走进房间,见许老四戴着头罩,正等在床前。 钱满粮将捏在手里的布带,放到许老四手里,牵着许老四出门。 七拐八拐后,许老四正想问钱管家,今晚回来的路比往日的远。 还没等许老四开口,就觉后背心中了重重一掌,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击碎了。许老四“哇”的吐出几大口血,血喷在头罩内,又反射在许老四脸上,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许老四脑里顿时一片空白,魂魄也出了窍,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钱满粮面无表情,将许老四头上的头罩开了锁取下放在一边,双手各提了许老四的后衣领和裤腰带,将许老四的尸体扔进狗舍里。 一瞬间,狗舍里的黑狗全扑到了许老四的尸身上,疯狂撕扯啃咬,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 钱满粮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头罩,用狗舍边桶里的储水,舀了水将面罩内的血冲洗干净后,走到老仓的房门前,轻叩了叩门,道:“仓爷,明早劳您收拾一下狗舍……” “好的,钱管家。”老仓在房里应答。 这两年多将近三年来,钱满粮与老仓之间,早已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只用听脚步声,老仓就知道是钱管家来狗舍了,自己没有钱管家召唤,就不出房。 第二日晚上亥时,钱满粮着刘伍架了马车,准时等在了县衙府后门。 周不易从后门送出了两个昨日挑选好的犯人,交与钱满粮后,也不开声,只是对钱满粮点头了点头,便在钱满粮作揖回礼间转身从后门回了县衙府。 自昨晚许老四被钱管家带走后,到今夜都未见许老四被送回来。余多生心下忐忑,只觉后背发凉,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丝孤独和恐惧攀上心头。 周家山庄的马车拉了两个从县衙买来的人犯,钱满粮与刘伍并肩坐在马车前。 回到周家山庄,钱满粮用黑布头罩罩了两个犯人的头,让他俩前后拉着自己手中的布条,跟自己往前走。 钱满粮将新买来的两个人种,安置在之前焦大焦二住的房里,并交代二人,有事禀报,无事绝不可出此房房门。 钱满粮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一一例出规矩。 二人偷偷窥视房内的同时,连连点头应答。 “那侧房就是沐浴更衣的地方,里面有衣服,你们一会洗了澡将衣服换上,桌上有酒菜,吃完便可以歇下了。”钱满粮突然心生厌恶起来,不想再多说话,转身出了房门并关门落了锁…… 第109章 莫玉娘哀怨忏悔 老仓天没亮就起了床,先盘脚打坐,运功调息了半个时辰。随后去打扫狗舍,将狗舍里的狗子们啃剩下的骨头捡进筐里,拖出狗舍。 狗舍旁有一处丈余宽、长的空地,空地中间放了个大石臼。 老仓将筐里的骨头倒进石臼,提起一边锤头包着铁皮的大木锤,将石臼里的骨头反复敲砸成碎块后,重新又将碎骨装进筐里。拿一块黑布盖了筐口,拖出周家山庄外,到东侧小树林,随便找了处树底,挖了个坑,将筐里的碎骨尽数掩埋了。 最近事情一桩接一桩,钱满粮有些心浮气躁,总觉自己的心思越来越重,压的有点喘不过气。 “钱管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趟。”小厮来报。 钱满粮来不及细想,调整了一下情绪,快步往泰元馆去。 周老爷正在泰元馆的院子里打太极拳,钱满粮不敢打扰,静候一旁,等周老爷练身结束。 周老爷全神贯注地将一套太极拳练完,收了拳脚,调匀呼吸。 钱满粮忙拿起早放在廊沿上的帕巾,快步送到周老爷手里:“给老爷请安。” 周老爷一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一边道:“满粮,明日一早,与我同去一趟武县,带上几个身手好的护院师傅。” “是,老爷。”钱满粮接过周老爷擦完汗随手递过来的帕巾。 “你不问去武县做何事?”周老爷笑道。 “小的一切听老爷的安排……” “武县的茶场,被当地的地痞带了一帮人占了。我要去看看,是谁幕后打我周家产业的主意。”周老爷看似风轻云淡,但下意识捏紧拳头的动作,表达了他内心极度的愤怒。 钱满粮望着周老爷往厅里走去的背影,一股崇慕之心悠然升起。 明日一早就要同周老爷去八十里外的武县茶场,来去不确定要几天。 钱满粮叫来程妈,交代程妈,看管好几房姨太太们和那三个烟客,有事就去禀报大奶奶。 “七喜轩那位怎么办?老身可没能力管……”程妈想到萧红玉,就心惊胆战。 “七喜轩不用去管,只要不烧房拆瓦,随她去便是。”钱满粮对萧红玉,也感头疼,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是,钱管家。”程妈退下。 钱满粮叫来阿力,通知他明日同自己外出,阿力见又有出外长见识的机会,兴奋地连连点头应声。 钱满粮又去了护院房找丁鹏飞,让丁鹏飞挑六名拳脚功夫好的护卫,明日跟随。 安排妥当,钱满粮转去狗舍找老仓。 老仓正在屋外洗手,见钱管家来了,忙请进屋。 “仓爷,您的内功恢复的怎么样了?”钱满粮在椅子上入坐后,关心地问。 “谢钱管家关心,基本上恢复到和以前差不多了。”老仓陪坐一侧,感激地向钱满粮道谢。 “仓爷不必见外,我来是有事拜托仓爷。”钱满粮道。 “拜托不敢当,钱管家有事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尽力去办。”老仓惶恐。 “仓爷,明日我与老爷要去外地,去几日还不确定。山庄安保虽有护院院头丁鹏飞师傅,但我总觉不放心。特来烦劳仓爷这几日留个神,帮照看一下山庄的夜间安保。”钱满粮知老仓的能力,比丁鹏飞有过之而无不及,如让老仓一起看护山庄,那就等于上了双保险。 “钱管家尽管放心去办事,只要老仓在,周家山庄就定无恙。”老仓保证。 “好,有仓爷这句话,钱某就放心了。”钱满粮拱手向老仓示谢。 惊的老仓忙站起来,对钱满粮作了个深揖。 夜里,钱满粮接了秋香回管家房,温柔地叮嘱秋香:“我明日外出,也不知几日能回,你夜里下值要觉害怕,就叫小厮送你一程。回来栓好门窗,照顾好自己。” 秋香幸福地缩进钱满粮的怀里:“满粮哥,你放心去办事,我能照顾好自己。” 秋香想了想又道:“我们成亲也一年有余了,我的肚子不争气,到现在也不见动静,能不能下次倪郎中来了,让他给我诊诊?” “当然可以,我们是该有自己的孩子了。”钱满粮拥紧怀里的秋香,脑里却想起十澜轩的刘絮儿来,心下还是禁不住的一痛。 秋香忙累了一天,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钱满粮心里堵闷,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轻手轻脚起了床,穿了外衫出门去。 钱满粮在周家山庄巡视了一圈,经过山庄最偏的一排厢房,见其中一个厢房亮着灯。钱满粮觉奇怪,如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排厢房应该是无人住的。 钱满粮悄无声息地摸到亮着灯的厢房窗下,贴耳静听,房里没有一丝动静。 正当钱满粮想进屋查探时,屋里却传来一声长叹声,随后屋内人喃喃自语道:“三郎,你终是只拿我作了个筹码,而我,却对你交付了一片真意……” 钱满粮听出是前妻莫玉娘的声音,脑里“嗡”的一声,片刻才慢慢回过神来,瞬间明白,莫玉娘与那尤三郎之间,有苟且之事。 钱满粮顿觉受了莫大的侮辱,莫玉娘竟背叛了自己。回想之前的种种,还以为是莫玉娘与自己赌气,不让自己进她房间,原来那时已与尤三郎勾搭上了。 “想我莫玉娘,有如此俊朗的夫君,却被你这丑人坏了德操,想想我也是愚蠢啊。唉!”莫玉娘又长叹一声,哀怨地道:“但凡钱满粮能对我付出一分的真意,我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莫玉娘想起伤心往事,禁不住悲从中来,啜泣起来。 窗下怒火中烧杀心顿起的钱满粮,听的莫玉娘的忏悔,瞬间又泄了气,心里百感交集。如莫玉娘所说的,自己但凡能给到她一分真意,她也不至于去同那尤三郎苟且。 屋里的莫玉娘低泣声未停,似要将心里的委屈、不舍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此刻的钱满粮不知是恨是伤,木然转身离开。 一切都已成了过往,也都已断恩怨,那就再不相见了吧,各安各命。 钱满粮的心,似碎了一遍又一遍,却再不觉疼,有泪从眼里滑落…… 第110章 武县周家茶场 周家山庄的产业,遍及全国各地,武县与焦县相邻,从周家山庄到武县,有八十余里地。 一大早,周老爷骑了他那匹黑风追月爱驹,带了管家钱满粮和七个护卫,一行九人骑队,快马加鞭往武县的周家茶场急奔而去。 周老爷虽已五旬开外,但马上的身姿却依然矫健。 辰时中,一行人到达武县县城,周老爷授意钱满粮,入住迎宾楼。 迎宾楼的小厮将众人的马匹牵去后院照料。 钱满粮要了四间相连的上房,叫了早饭送到房里。用过餐后,周老爷将钱满粮叫进房。 “不服老不行了,骑这会功夫的马,腰腿就酸胀了。”周老爷活动活动腰骨,感叹道。 “老爷,您骑了两个时辰的马,腰腿酸胀是正常的,满粮给您捏捏腰腿吧。”钱满粮扶周老爷上床,伸手给周老爷按揉腰背。 “满粮,你休息半个时辰后,带几个人一起去,上茶场摸摸情况。”周老爷趴在床上,享受钱满粮手指按压带来的舒适感。 “是,老爷。” “茶庄的曹管事,就住在茶场外的韵楼,你去找他,将他带来见我。”周老爷吩咐。 “是,老爷……”钱满粮将周老爷的话一一记下,手上也没停歇地给周老爷按揉腰背。 周老爷奔波了两个时辰,实在也困累了,在钱满粮的按揉下,沉沉睡去。 钱满粮轻轻退出周老爷的房间,来到阿力和护卫们住的房间。唤了阿力和另两位护卫,剩下的四名护卫,留在客店里确保周老爷的安全。 各司其职,钱满粮带了阿力和两名护卫,到客栈后院牵了马,往五里外的周家茶场而去。 到的周家茶场外,四人拴好马匹,佯装贩茶商,往周家茶场内行去。 刚进到周家茶场院内,便被侧方冲出来的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子拦住,其中一个领头的瞪着一双对眼叫道:“什么人?乱闯茶场。” “请问小哥,周家茶场的曹爷在吗?”钱满粮满脸堆笑地问。 领头的上下打量一眼钱满粮,伸了食指掏着鼻孔道:“之前是周家茶场,以后就不是了,更别说什么曹爷,那老东西已经滚蛋了。” “哦?这是什么情况,小哥可否告知一二。”钱满粮打探。 “你问这么多做甚?问你们话呢,来茶场做甚?”领头的将掏了鼻孔的食指,又去抠牙缝,恶心的阿力一阵反胃,恨不得一刀上去,结果了其的性命。 “小哥,我们是贩茶的茶商,是来周家茶场谈生意的。”钱满粮演的真实,语气诚恳。 “哦……你们是来买茶叶的?” “当然,我们可都是周家茶场的老客,与周家茶场合作好几年了,每年要在周家茶场进好几十万的货……”钱满粮挑了挑眉道。 “哎呀,是大客呀……来来来……里面请……”领头的混混一听几十万的货,对眼里冒出金光来,忙换上一副笑脸,请钱满粮一行人进茶场内院。 周家茶场设有内院,专门用于接待。 钱满粮每年都会来四次,来茶场对账收账。 钱满粮轻车熟路地随在几个小混混后进了茶场内院的接待厅。 领头混混人刚进内院门,就冲厅里嚷嚷道:“江爷,大买卖来了……” 一行人到的厅里,只见上首位坐着一黑脸无须的男子,蛇眼鹰鼻,极薄的双唇,紧闭着就像一条缝。 “什么大买卖?”叫江爷的扫了一眼众人,阴恻恻地问。 “江爷,这几个人是周家茶场的老客,每年都会在周家茶场进几十万的货……”领头混混踊跃地向江爷介绍钱满粮一行。 “哦……看座。”江爷示意钱满粮一行四人入座。 “谢江爷。”钱满粮坐下,阿力与护卫习惯性地要站在钱满粮的身后,被钱满粮抢先招呼道:“来来来,我们都坐……” 阿力与护卫会意,挨着钱满粮一侧坐了下来。 “江爷,我看您面生的紧,以前我们没见过吧?”钱满粮笑问。 “自然,我刚接手这个茶场。”江爷回道。 “江爷接手周家茶场了?那之前的曹爷呢?”钱满粮假装惊讶。 “呵……哪来什么曹爷,那只不过是替周家跑腿的下人。”江爷讥讽道。 “那江爷今后就是这周家茶场的正主了么?”钱满粮继续试探。 “嗯……虽非正主,但绝对比那姓曹的强百倍。” “这么说,这茶场,还有正主?”钱满粮趁热打铁追问。 “正不正主与你不相干,谈买卖,你与我谈便是。”江爷被钱满粮问的不耐烦。 “不不不……我们所谈的是几十万的大买卖,江爷如非正主,这买卖没法谈。”钱满粮抛出诱饵。 “你之前与周家茶场谈生意,都找周老爷谈的么?”江爷皱起眉,回呛钱满粮道。 “不,我是同曹爷谈的。”钱满粮故意刺激江爷。 见钱满粮如此轻看自己,气的江爷“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双眼怒瞪着钱满粮喝道:“既然你能与那姓曹的谈,怎得就不能与江爷我谈?” “呵呵……江爷息怒,想我刚来这周家茶场贩茶的时候,还是几十几百两银子的小贩茶,小生意,自然不用经过主家。”钱满粮和善地笑对江爷的怒斥:“后来买卖逐渐做大,我与那曾爷,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就算一年几十万两的生意,我也放心与曹爷签定。” 钱满粮继续道:“可我现如今来,周家茶场已变了天换了主。为保险起见,我今日三十万两银子的签约,就必须与现在茶场的正主谈了。” 听钱满粮一下要签三十万两银子的订单,江爷与厅里几个小混混都直了眼。那领头的小混混忙近前到江爷身边,附在江爷耳边轻语:“江爷,我们还是请大公子来与这茶商签约吧。三十万两银子的大单,千万别弄砸了,就算请大公子来签,也是江爷管事茶庄开门红的第一单大生意……” 江爷听手下劝解,压了压心头的火,思考片刻,也觉是个理,缓了缓脸上的神色,对钱满粮道:“既然客商要与茶场正主签约,也可行。你约个时间再来此处,与我茶场正主签约吧。” 见江爷松了口,钱满粮高兴地站起身,拱手道:“那就三日后吧,有劳江爷。” “行,三日后此时我们正主在此候尔等……”江爷拱手还礼,约好三日后见。 第111章 曹行之涕泗横流 钱满粮告辞了江爷,带了阿力与两个护卫出了茶场,领头小混混自告奋勇地将钱满粮四人送到茶场大门外,才睁着一双对眼回往茶场内院,大概去与江爷邀功去了。 钱满粮站在周家茶场的大门外往茶场内看,那绵延上千亩、收入颇丰的茶场,自然会有人暗里垂涎。 韵楼是离周家茶场两里余地的一处民宿,供来武县游玩喜住乡间的游人留宿。 钱满粮四人上了马,往韵楼去。 韵楼的伙计见有人来,忙上前,讨巧地喊:“各位爷,住宿还是打尖。” 钱满粮下马,从怀里掏了一块碎银,递给伙计,和善地道:“我们过来见朋友,他住在你们这。” “谢谢爷打赏。您找哪位,小的给你带路。”伙计接了钱满粮的碎银,开心地要给钱满粮领路。 “他叫曹行之……”钱满粮将手上的缰绳递给阿力,回伙计话。 “哦哦,您说的是曹爷曹行之呀,他就住在我们这。爷,我这就带您去。”伙计前面引路。 “你们在此候我。”钱满粮轻声交待阿力与另两个护卫后,便随了韵楼的伙计去往曹管事住的房间。 这家民宿楼,上下两层,构局很大。钱满粮跟着伙计,七拐八拐地走了好几分钟,才在曹管事的房门前停下。 “爷,曹爷住的就是这间。”伙计将钱满粮领到地,便自行退下。 “有劳小哥。”待伙计离开,钱满粮抬手叩响房门。 却听曹行之在房里谨慎地问:“谁啊?” “曹管事,是我,钱管家……”钱满粮回道。 “钱管家?哦哦……来了来了……”曹行之的语调变的欢快起来,忙来开门。 门一打开,见钱满粮站在门口,曹行之顿时瘪了瘪嘴,强忍着哽咽地道:“钱管家,您终于来了……” 钱满粮见曹管事鼻青脸肿,右手还包扎着。顿时知道,曹管事被刚才茶场那一伙人打了。 “曹管事,老爷来了,要见您,您现在方便与我同去见老爷么?”钱满粮没办法安慰曹行之,只能尽快带他去迎宾楼见周老爷。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走……”曹行之锁了房门,便与钱满粮出到韵楼大门外。 “曹管事,您会骑马吗?”钱满粮问曹行之。 “不瞒钱管家,在下不会骑马,见笑了。”曹行之有些尴尬。 “无妨,我问店家雇俩马车,我同您乘马车去。”钱满粮招手叫来刚刚带路的伙计,问他雇店里的马车。 谈妥租车价格,钱满粮付了店家银子,伙计很快驾了马车过来。 “阿力,你们先回迎宾楼,将我的马拴在马车后面便是。”钱满粮吩咐阿力与另两名护卫先回迎宾楼。 “是,钱管家。”阿力将钱满粮的马缰拴在马车后面,便与护卫上马加鞭先回往迎宾楼。 钱满粮与曹行之上了马车,伙计驾着马车,往县城的迎宾楼去。 “钱管家,茶场……”曹行之正想大倒苦水。 钱满粮抬起手,打断曹行之的话,轻声道:“等见了老爷再细说。” “是,钱管家。”曹行之领会,民宿伙计在前面驾车,茶场的事现在不便多说。 不多时,马车便在迎宾楼门口停了下来,驾车伙计将马凳子放好,钱满粮搀着曹行之下了马车,往周老爷住的房间去。 伙计将栓在马车后的马缰解开,交与迎宾楼的小厮,便驾了马车回往韵楼。 到的周老爷的房门外,钱满粮禀道:“老爷,曹管事来了。” “进来吧……”周老爷回应。 钱满粮轻推开房门后,闪在一边,请曹行之先进房。 曹行之忙跨步进房,见周老爷正坐在房内。曹行之再也忍不住了,“扑通”跪在周老爷面前,伏地大哭道:“行之给老爷请安,行之无能,茶场被恶人霸占……” “行之莫哭,起来说话。”周老爷温和地安抚曹行之。 钱满粮正欲关上门在门外候着,周老爷却叫道:“满粮,你进来,一起听听曹管事讲讲茶场的情况。” “是,老爷。”钱满粮进房来,并关上房门。 许是曹行之这几天受了太多的欺凌和委屈,竟伏在地上哭的涕泗横流。 “满粮,扶曹管事起身看坐。”周老爷吩咐。 钱满粮将曹行之扶起,送到椅子上坐下。 “满粮,你也坐。”周老爷转向正用袖襟擦涕泪的曹行之,和善地问道:“行之,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曹行之止住哭声,吸了吸鼻子,恭敬地回答:“禀老爷,行之今年59了。” “嗯,比我大一岁。行之,你在周家茶场做了三十年了吧。”周老爷笑眯眯地拉着家常。 “回老爷,31年了,28岁时,太老爷派我来的茶场。” “真正的茶场老人了,行之,我们周家要谢谢你……”周老爷真诚地向曹行之拱了拱手。 “老爷,不敢,都是行之份内之事,应该的。”见周老爷给自己行礼,曹行之惊的站起身来,向周老爷深作一揖以示尊敬。 “坐,行之,来,喝茶。”周老爷早已备好了茶:“行之,说下茶场的事……” “前日,我正在茶场内院忙活,那地痞江一刀带了几十号人,冲进茶场内院来,见人就打。”曹行之对前日的突发事情还心有余悸,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眼角的淤肿,继续道:“那江一刀,是武县明月村出了名的地痞头子,专干敲诈勒索,为非作歹之事。他二话不说,指使他的手下,将我与茶场的同事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后将我们都赶出了茶场。” “我人单力薄,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立即让下属送信给老爷求助。”曹行之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顿逐出茶场,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叫江一刀的,有没有说是奉了谁人之命来强占茶场?”周老爷问。 “回老爷,没有,他只说以后茶场就是他江一刀的了。”曹行之清楚记得江一刀说的话。 “这江一刀,有什么背景或靠山吗?”周老爷思考着。 “江一刀有个妹妹,做了武县县令的姘头。” “为何是姘头?” “武县县令极惧内,那江家女子,又是个有夫之妇。” “哦……这倒有意思了。这江一刀就占着妹妹与县令这点裙带关系,就胆大妄为了,呵呵……”周老爷觉得好笑。 “大概是如此的……” “行之,你就先住在迎宾楼,待我将茶场收回来,你再回茶场内院做你的曹管事。”周老爷笑呵呵地,转头吩咐钱满粮:“再去问店家要间上房,让曹管事好好歇养几天……” 第112章 张县令实地办案 安顿好曹管事,钱满粮又返回周老爷的房里,向周老爷禀报了今天去茶场发生的情况。 “三天后能见到幕后正主,呵……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周家山庄头上造次。”周老爷眼里杀意骤起。沉思片刻,周老爷布局,对钱满粮发令:“满粮,行动吧……” “是,老爷……”钱满粮退出周老爷的房间,叫上阿力,往武县县城最繁华的丰兆街而去。 第二日一早,武县县令张本善正在衙门内府吃早饭,就听衙门外的鸣冤鼓被人敲的山响。 张本善皱了皱眉头,对夫人张王氏抱怨:“饭也吃不安生……” “吃饱了再去,让他们等着……”张王氏夹了一个包子递给张本善,淡定地道。 夫人发话,张本善安心地吃起早饭来。 就算鸣冤鼓被人敲烂了,衙役们也没人敢上内府打搅县老爷与县夫人用早饭。 两个衙役将击鸣冤鼓的人带到大堂,喝其在大堂中间跪着等县老爷升堂。 半个时辰后,张本善着县令官服升堂,懒洋洋地瘫在椅上问:“何人击鼓鸣冤呀?” 堂下传来娇滴滴软糯糯的女声:“大人,是奴家敲的鸣冤鼓,求老爷为奴婢作主啊……” 张本善突听如此让人骨头都酥麻的女人声音,顿时来了精神,坐起身子,睁着猪泡眼往堂下看去。 这一看,张本善喜的睁圆了眼。 只见堂下跪坐着一美妇,丰臀细腰,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勾魂般地望向张本善。 张本善顿时失了方寸,站起身,要亲自下堂去扶那小娇娘。 立在一边的师爷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张本善。张本善这才回过神来,又坐回椅上,和颜悦色地问那美娇娘:“小娘子,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何冤情,给本县一一禀来。” 那女子,拿了绣帕,拭了拭眼眶,风情万种地轻启樱唇,嘤咛一声道:“回禀大人,奴婢名叫花牡丹,家住丰兆街69号,奴家隔壁的杨夫人,冤枉奴家勾引她家老爷……” 花牡丹话还没说完,就嘤嘤哭了起来,这一哭,张本善心疼极了,自己可是怜香惜玉之人,怎能让如此一个美人在自己面前哭呢。 “哎呀,小娘子莫哭莫哭,本县给你作主……”张本善忙站起来,半俯身在案桌上,探头望向堂下的花牡丹,柔声安抚。 “县老爷,那杨夫人,仗着京都里有人,就如此欺辱奴家,奴家都没有脸活下去了,呜呜……”花牡丹说到伤心处,用绣帕捂了脸,仰头痛哭起来。 “那杨夫人,京上有人就如此肆意妄为,来呀……”张本善正要拔令牌着衙役将杨家夫妇拿了来,却被一旁的师爷轻咳一声,示意张本善三思,并附耳在张本善耳边,轻语:“老爷,这女子说的杨夫人,确实京里有人,而且来头不小。” 张本善一听,去拿令牌的手僵在半途,轻问道:“比我夫人的背景还大?” 师爷点了点头,张本善忙收回手,干咳了两声,对花牡丹道:“你是否真有勾引那杨家老爷?” “哎呀,大人,奴家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怎会干那种龌龊的勾当。”花牡丹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张本善。 张本善被花牡丹暗戳戳勾的魂都快飞了,轻声细语地问:“为何那杨夫人要说你勾引杨老爷呢?事有起因,你细细道来。” “是,大人。只因那日,我站在我家的院墙边,与那隔壁院的杨老爷说了几句话,那杨夫人便醋意大发了。”花牡丹委屈地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天生就长的招人喜欢,那杨夫人定是嫉妒奴家的美色……” “小娘子确实是绝色。”张本善盯着花牡丹那唇红齿白的小嘴,道:“你家君夫不在家吗?” “我夫君两年前就得病死了,留下我一人孤苦伶仃,还遭人嫉妒诬陷……”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小娘子又长得如此美貌动人,自是遭别的女人的嫉妒。”张本善好言开导。 “大人,您要给奴家作主呀。”花牡丹扭扭腰肢,娇滴滴地道:“老爷,我脚跪麻了……” “快快快……起来回话。”张本善怜香惜玉,忙让花牡丹起身,问:“小娘子家的院墙是不是低矮?” 花牡丹柔弱地站起身,桃花眼频频向县太爷放电:“老爷,你若不信奴家的话,您可以亲自去奴家家里趟,看看奴家院墙的高度,是否能勾搭隔壁的杨老爷……” “有道理,本县要实地查看,了解情况。”张本善起身就要下堂与花牡丹回家去。 “老爷,您换了便服去吧,您这样去,太招摇了。”师爷提醒。 “对对对……花牡丹,你且等在此处,等本县换了便服,再与你同去,退堂……”张本善火急火燎地往后院内府跑去。 张本善换了便服,与夫人张王氏汇报要与师爷出府去查案。张王氏亲自给张本善扣着衣服,并叮嘱张本善多加小心。 张本善一刻不停地返回堂上,叫上师爷,着花牡丹领路,前往丰兆街69号。 到了花牡丹住处,张本善差师爷在院外查看,自己与花牡丹进了院内,并随手关上了院门。 被关在院门外的师爷,找了一处阴凉地,靠在院墙上,习以为常地静候县令张本善出来。 张本善刚进花牡丹家的院子,还未来得及查看院墙,花牡丹便投怀送抱扑到张本善的怀里,仰起头,睁着媚眼如丝的桃花眼,吐气如兰地对张本善道:“大人,奴家仰慕您以久……” 见花牡丹如此主动,张本善正中下怀,拥了花牡丹就往屋里去。 花牡丹使出浑身解数,将张本善伺候的欲死欲仙。 事毕,张本善捏着花牡丹绯红的脸蛋道:“你这小妖精,本县快要死在你身上了。” “老爷,奴家今后愿意天天伺候您……”花牡丹不失时机地撒娇。 “好好好……”张本善轻易得一美妇,早已是心花怒放,忘乎所以了。 一个时辰后,张本善出了花牡丹的院子,师爷忙上前伺候。 “累死本县了……”张本善心满意足,却脚步飘忽。 “老爷,江一枝那还去不去?”师爷问。 “有了天鹅,还要山鸡作甚?回衙门……” 第113章 周家山庄被袭 钱满粮与周老爷离开周家山庄第二晚,普慈接到周吴氏系于慈和轩房顶的红绫传讯,在亥时末,偷溜下到周家山庄院墙外,轻车熟路地跃墙而入,摸进周吴氏的内室。 “师兄,你怎的数月不来我这?是有相好的了?”周吴氏不满地埋怨。 “唉!兰儿,我都差点没了性命……”普慈搂住周吴氏,长叹不已。 “又怎的了?你和谁又结仇了?谁能要了你的性命?”周吴氏不信,往普慈身上贴紧了些。 “你要不信,来,你摸摸……”普慈拉了周吴氏的手,探进自己的胯下。 周吴氏顺势摸去,只握了一蛋在手,惊呼道:“还有一个呢?” 普慈又拿掉头上的帽子,可怜巴巴地道:“耳朵也失了一只,唉!” “哎呀,下手如此狠毒?”周吴氏望着普慈的缺耳,心疼不已。 “已经是庆幸了,保住了性命。”普慈将那夜被人攻击的事原原本本说与周吴氏听,回想起那晚的凶险,普慈依然心有余悸。 “师兄,你知道是何人所为么?”周吴氏问。 “不知道,但那人使的是分心掌……”普慈回道。 “分心掌?仓家独门武功……” “是的,当年师父曾与仓远山交过手,我就在一边……” “那仓远山已武功尽废,怎么还有人用分心掌?”周吴氏思索道。 “或许他有了后继之人,将自己的分心掌传授与他徒儿了。”普慈也想不明白,自己并未得罪仓远山,为何找自己寻仇?无非就是师傅邪无子欠下的债,现在自己师债徒还了。 “打伤你的那人什么年龄?是老的还是年轻的?”周吴氏继续问。 “他蒙了脸,又是夜里,虽有月光,但也看不清年龄。不过,他自称老夫,但也许是个后生小辈,装老……” “如果是年纪大的,会不会就是仓远山?” “不可能,当时仓远山被那师爷害的武功尽废,怎么可能又恢复了,肯定是他的徒弟。唉!还不是师父欠下的债,我给还……”普慈心下五味杂陈,眼里露出愁苦。 “师兄,今后还是要多留心,千万别再……”周吴氏关心师兄的安危,叮嘱道。 “兰儿放心,我现在也收了两个徒弟,我将他们教出来,到时候就算有师父的仇家找上门来,他们也能抵挡一时,我也有逃命的时间。” “嗯,师兄凡事小心就是了。”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试试我还能不能行周公之礼。”普慈抱了周吴氏,滚进床里…… 二人寻欢尽兴,双双累瘫在床上,沉沉睡去。 刚入丑时,周家山庄的围墙上,突然冒出八个夜行人,只见他们蹲在围墙顶上,仔细观察周家山庄大院内的动静。 片刻后,见周家山庄大院内无护卫走动,领头的夜衣人一挥手,八人便悄无声息地跃进周家山庄大院。 正当一行夜衣人摸上周家山庄廊道时,丁鹏飞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拦在夜衣人的前面,怒斥道:“大胆歹人,竟敢夜闯周家山庄,拿命来。” 夜衣人头领抬手示意,其中五人,便呼拉将丁鹏飞围在了中间。 丁鹏飞抽出腰间的长剑,冷静地将食指屈了放入口中,吹出一声嘹亮的哨声。 片刻功夫,周家山庄所有的护卫二十四人,全涌了过来,将八个夜衣人团团围在中间。 “快快束手就擒,还可留尔等一条性命。”丁鹏飞对众夜衣人喝道。 “呵……那就要看周家山庄的护卫,有没有这等本事,能取我等的性命……”夜衣人领头嗡声嗡气笑着挑衅道。 见夜衣人如此张狂,丁鹏飞不再多说废话,向护院们发令:“上,全部杀光。”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周家山庄以二十五敌八,却占不了上风,二十分钟后,夜衣人只一人手臂被劈了一刀负了伤。 而周家山庄的护卫,已伤了九人,重创三人。 看来,今晚夜袭周家山庄的夜衣人,全是武功高手。 丁鹏飞见己方败迹明显,顿时沉不住气了,嘶吼着持剑向夜衣人头领刺去。 夜衣人头领挥刀轻松化解丁鹏飞的攻击,不屑地道:“周家山庄的护卫也不过如此……” 丁鹏飞继续攻击,一招仙人指路,向夜衣人头领点刺过去。 夜衣人头领急速后撤,飞身跃起,一个空翻落到丁鹏飞身后,握刀就向丁鹏飞头顶劈下。 丁鹏飞已来不及躲闪,只能横剑往头上格去。 只听“当”的一声,刀剑互击,丁鹏飞被夜衣人头领的内力直接震翻在地,五脏六腑使捣碎了般,“哇”的一口鲜血从丁鹏飞的喉咙里喷射了出来。 夜衣人头领见丁鹏飞倒地,提了钢刀就攻了上来,欲置丁鹏飞于死地。 正当夜衣人头领提刀刺向丁鹏飞时,脑后却有一股强劲的掌风向自己拍来。 夜衣人头领知来者不善,忙收住刺向丁鹏飞的钢刀,改成挥刀向身后扫去。却慢了一拍,钢刀才起势后扫,后背已中了重重一掌。 夜衣人头领被击出半丈余远,踉跄道用内力稳住身子。回头去看,只见一蒙面黑衣人正收了掌,吩咐躺在地上重伤的丁鹏飞:“丁师傅,你先在一边打坐调息,等老夫收拾了这几个夜耗子,便来帮你疗伤。” “谢恩人搭救。”丁鹏飞惭愧地向救了自己的蒙面人道谢。 夜衣人头领,吃了蒙面黑衣人一拳,顿觉气血上涌,忙调息运功,强压下翻涌的气血。 “如想活命,放下刀,老夫尚可留尔等一命。”蒙面黑衣人对众夜衣人道。 夜衣人头领对七个属下挥了挥手,七个夜衣人领会,弃了山庄护卫,将蒙面黑衣人围在中间,却不敢轻举妄动。 “哎呀,真不要脸,七个打一个,本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来,本姑娘送你们一样好东西,接着了。”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廊顶上,坐着一个黑衣黑裙黑头纱罩面的女子,将手里的东西,向场里七个夜衣人射去,嘴里叫道:“那蒙面老头,你闪去一边,没你的份。” 蒙面黑衣人一个飞跃,跳出夜衣人的包围圈。 见廊顶上女子向自己射来暗器,场下七个夜衣人,纷纷闪身躲避。谁料那暗器如长了眼般,蜿蜒着直扑人的鼻头。 只一瞬间,七个夜衣人的鼻头,都各被一条小指般粗、五六寸长的小蛇死死咬住。七个夜衣人,顿时惊呼着去扯鼻头上的小蛇。 “中了本姑娘七灵蛇的毒,不出半个时辰,尔等便去阎王殿报到了。”廊顶上的姑娘轻描淡写地道。 夜衣人头领见败局已定,一声“扯呼”,率先往周家山庄的外墙跃去,其余中了蛇毒的七人,已倒地哀嚎不起。 “不要放活口。”丁鹏飞道,想站起来去追,无奈内伤太重,根本无力阻止。 “老夫去。”退在丁鹏飞身侧的蒙面黑衣人,如大鹏展翅般,飞扑去追夜衣人头领。 第114章 周吴氏嗜血审贼人 丁鹏飞哨声吹响的时候,正在鼾睡的普慈和周吴氏便被惊醒,周吴氏忙催了普慈,着了外衣,同去山庄大院。 二人隐身在外院与内院的隔墙处,将山庄大院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里。 “兰儿,那廊上的莫非是玉儿?”普慈问道。 “是的,是我们的玉儿……”周吴氏望着那廊顶上的姑娘,嘴角带着愉快的笑。 “哎呀,是我们的玉儿……”普慈激动地就要冲去大院。 却被周吴氏一把拉住,轻声道:“师兄糊涂,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被周吴氏这一说,普慈醒过神来,眼睛却盯着那廊上的姑娘,激动地问周吴氏:“我何时能见玉儿?” “还未到时候。” “何时才到时候?”普慈心急,就想立刻与那廊上姑娘相见。 “师兄急甚?等这周家山庄到手,自是你与玉儿父女相认的时候。”周吴氏道。 “为何不是现在?”普慈不解。 “玉儿的身世,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更不能让外人知晓,任何事都没有玉儿的安全重要。”周吴氏坚定地道。 “也对也对,一切听兰儿的安排。”普慈连连点头赞成。 “师兄,你趁现在山庄混乱,先回普慈院,我去前面处理事情……”周吴氏吩咐普慈先走。 普慈依了周吴氏,自己先撤,眼睛却依依不舍地望向那廊上姑娘。 等普慈从院墙翻出周家山庄后,周吴氏走到大院内,丁鹏飞与众护卫见大奶奶来了,忙恭迎道:“请大奶奶安……” “不必多礼,我都看到了,辛苦各位师傅,受伤的师傅先送回房里疗伤。”周吴氏有条不紊地指挥。 “玉儿,下来吧。”周吴氏向那廊上姑娘喊道。 “是……”廊上坐着的正是住在七喜轩的萧红玉。当她被丁鹏飞的哨声惊醒后,便翻身起了床,飞速着好装,跃出七喜轩的院墙,往厮杀声起的大院内跑去。 萧红玉来到大院,正见周家山庄的护卫与八个夜衣人恶战。萧红玉玩心顿起,上了廊顶,坐下来观战。看到丁鹏飞受伤倒地,命悬一线,萧红玉本想射出七灵蛇救丁鹏飞,却被那黑衣蒙面人抢了先。 只到七个夜衣人围住黑衣蒙面人,萧红玉才出了手,一来看不惯以少胜多的入侵贼人。二来正好让自己的七灵蛇吸食吸食人气,于是毫不犹豫地出了手。 见师叔周吴氏叫自己,萧红玉应答道站起身的从廊顶跃下。 “玉儿,给他们解药。”周吴氏笑道让萧红玉给众夜衣人解毒。 “为何?贼人入室,该死。”萧红玉不解。 “玉儿,你附耳过来。”周吴氏笑盈盈地向萧红玉招手。 萧红玉近了周吴氏身边,周吴氏附在萧红玉耳边轻语道:“留活口,让他们说出他们的幕后主子是何人,等他们招了,再杀不迟。” “师叔,到时候给红玉一个贼人用来试毒。”萧红玉要求。 “行,当然可以。”周吴氏一口应允。 萧红玉摸出怀里的解药,递给周吴氏。 “玉儿,你先回房歇息。”周吴氏接过解药,又递给一边的护卫,并道:“给他们服下,绑了关进地窖,明日我来审。” “是,大奶奶……” 已过半个时辰,不见那追敌的蒙面人回来,周吴氏料想应该没有追上,那蒙面人自然也隐去了。 “这人会是谁呢?能在危急时刻解救周家山庄,那定是周家山庄的友人。只可惜,刚才蒙面人出掌,是背对着自己,没看到他出的招式。”周吴氏在心里暗忖着。 第二日,周吴氏吃过早饭,提了食盒,亲自去护卫们住的房里探视慰问。 好在除了三个护卫伤势较重外,并没危及性命,其他的护卫也只是受了些轻伤。 丁鹏飞经过几个时辰的养息疗伤,也已无大碍。 周吴氏叫了七名护卫跟随,前往地下暗房的厅内。 护卫押来七个被绑的夜衣人,带到周吴氏面前,一字排开跪下,七名护卫对立在跪着的夜衣人身后。 “看尔等身手,也是武功修为较高的高手。今被我们周家山庄绑了,我也不忍伤尔等性命,只需尔等亲口告诉我,你们的主子是谁?我便放你们离去。”周吴氏浅笑着,和风细雨般地柔声对面前跪绑着的七个夜衣人道。 周吴氏说完,指了指右边第一个夜衣人道:“来,你来回答。” “我们没有甚主子,我们只是拿银子办事。”右一夜衣人回道。 “我非三岁小儿,可以随便糊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的主子是谁?”周吴氏依然浅笑着,语气却凌厉了起来。 “无可奉告……”右一夜衣人话音刚落,项上的头颅便滚落在地,无头的身子却直挺挺地跪在那,血不断从断颈处喷涌了出来,顺着胸前后背和双肩流下。 “来,你来说。”周吴氏又抬手指了指右边第二个黑衣人,眼里全是见血后的杀意。 “恶妇,老子无可奉告……”右二夜衣人自己送人头。 周吴氏眯起杏眼,冷冷地道:“砍了。” 站在夜衣人身后的护卫,手起刀落,右二夜衣人的脑袋,便断了骨连着皮挂在了胸前,重力前倾,尸身也伏倒在地,血顿像开闸的水般流了出来。 周吴氏开始兴奋,眼里充血,红的像是个嗜血女魔,继续逐一点名,让夜衣人招供。 只到砍断第五个夜衣人的脑袋后,第六个早吓很浑身筛糠般伏在地上,告饶道:“大奶奶留小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第七个夜衣人见同伴如此贪生怕死,顿时破口大骂:“你这怂包,丢了众兄弟们的脸……” 周吴氏邪魅一笑,示意那身后的护卫,一刀砍下其的头颅。 见六个同伴都已惨死,幸存的那位夜衣人,爬到周吴氏面前,叩头如捣蒜般求饶。 周吴氏满意地出了暗房大厅,回到慈和轩,秋香迎了上来,搀起周吴氏。 “你且退下,门外候着。”周吴氏异样冷静,摒退秋香,去书房写信,装袋封口。 周吴氏拿着信回到内室,按下床头机关,床里边的墙上便出现了个暗道。周吴氏跨步上床,进了暗道。 周吴氏走了片刻,来到出口,按下墙边的机关,出口打开处,正是山庄侧门。 周吴氏击掌三声,便见一小厮模样的人从侧门外闪了进来。 周吴氏将信交与来人,和善地吩咐道:“你骑了山庄最快的快马,将此信送去武县迎宾楼,交到老爷手上。千万记住,快马加鞭,途中不可休息,一定要交于老爷。” “是,大奶奶……”来人接了信,装进怀里,闪身消失在侧门外。 第115章 幕后黑手 周老爷接到周吴氏的加急信,拆开看完后,心里已经有数。 三日期限已到,钱满粮带了阿力与那日同去周家茶场的两个护卫,再次前往周家茶场,去见江一刀的主子。 在周家茶庄大门口接待钱满粮四人的,还是那个对眼混混。 “老板们,里面请。”对眼混混热情地将钱满粮四人领进接待厅。 江一刀坐在正首位,不苟言笑。 “江爷,我们来了。”钱满粮对江一刀拱了拱手。 “看座,上茶。”江一刀招呼。 钱满粮四人在下首同一侧入座后,问江一刀:“江爷,你们当家的呢?怎么没看到?” “我们大公子片刻就到,你们稍等片刻,银票都带了吗?”江一刀反问。 “当然了,前日说好今日来签约的,肯定要带上银票了。”钱满粮回道。 “甚好,等我们大公子到了,就同你们签……” “江爷,冒昧问您,官府里可有路子?”钱满粮笑望着江一刀。 “你要作甚?” “实不相瞒,我遇到件麻烦事,要找官道才能摆平,只要事情办妥,银子不是问题。”钱满粮许诺。 “何事?说来听听……”江一刀淡定地问。 “有些难以启齿。总之,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坑蒙拐骗之事,与他人的私人纠纷……”钱满粮不好意思地道。 “那有何难,你花银子摆平不就是了,何必走官道?”江一刀建议。 “可是,我已经给了五千两银子,对方还不肯罢手,我怕长期下去,会是个无底洞。” “哎呀,老板,您莫非偷了人家婆娘,被他们仙人跳了?”对眼混混大胆猜测。 “咳咳……”钱满粮干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哈哈……这武县县城的那一帮人,就是用仙人跳专坑外来人钱财的。你怎的就入了套了?五千两银子,去县城的醉花楼,头牌你可以包养一个有余了。”江一刀听钱满粮出糗,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会遇上此事,往年来,都是曹爷安排好住在迎宾楼。今时来,茶庄不安排,我只能自己出去住,谁料道就入了奸人圈套。”钱满粮一脸痛心疾首的神色。 “这有何难,等你与我家大公子签了合约,不用走官道,我与你去摆平了就是。”江一刀爽快地道。 “哎呀,那就太谢谢江爷了。”钱满粮忙起身给江一刀作揖。 “好说,在武县,我江一刀的面子,还是值几个银子的。”江一刀眼里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那是自然,江爷一看就是仗仁豪爽的英雄人物。”钱满粮奉承。 “过奖了……”江一刀咧嘴笑道,那张开的两片薄唇内,是满口吸食大烟熏的发黑的牙齿。 “禀江爷,大公子已到后院,让你过去。”一小混混急急来报江一刀。 “哦……大公子到了?好好好,我这就去。”江一刀站起身就往门外走,扔下钱满粮四人坐在接待厅内。 见江一刀一句交待没说就匆匆离开,对眼混混圆滑地对钱满粮四人道:“老板们稍等,我们江爷去请大公子来,马上就来……” 钱满粮点了点头回应,眼神却冷如冰刀,心里暗忖:“大公子,今日我非擒了你回去见老爷。” 盏茶功夫后,江一刀返回接待厅,钱满粮四人忙站起身来。 “你们派一个代表,跟我去后院与我家大公子签合约。”江一刀道。 “行,我去。”钱满粮自告奋勇,并与阿力和护卫道:“你们暂且等在这,我先去见他们主家。” “好的,有劳李兄……”阿力与护卫拱手配合钱满粮演戏。 钱满粮随了江一刀,往茶场后院而去。 到得后院正厅,钱满粮刚走到厅中央,厅门便在身后迅速关上。 钱满粮眯起眼,杀心顿起。 “钱管家,别来无恙啊?”从内室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白面无须、年纪与钱满粮相仿的男子。 钱满粮寻声望去,见到来人,顿时笑了起来,拱手招呼:“颜大公子,别来无恙。” “哈哈……拜周家山庄所赐,我被我爹爹贬来武县看茶场。虽然我们颜家的茶场没有周家茶场大,但并不妨碍颜家茶场吞并周家茶场。”颜大公子悠闲地在钱满粮面前踱着步,道。 “颜大公子此话怎讲,您来颜家茶场主事,是好事,证明颜大公子能独挡一面,为何说是拜我们周家山庄所赐?”钱满粮不解,虽话语反问颜公子,但脸上依然笑盈盈的。 “我那亲爹,财迷心窍,当年周老爷约我爹来武县开茶场,本说周颜两家合伙。但后来,你们周老爷又临时反悔,自已一家干了,而且挣的盆满钵满。我那亲爹眼红人家挣银子,非也来开茶场,却亏了不少银子,不甘心,令我来打理颜家茶场。我对这劳什子茶场根本没有兴趣,颜老爷却下令,要我自己想办法,将茶场扭亏为盈。” 颜大公子说着说着,开始暴躁起来,脚步也加快了,大声道:“让我自己想办法,好啊,我的办法就是吞并周家茶场,哈哈哈哈……” “周大公子,您这种吞并没有任何意义,您要清楚,这周家茶场的租赁合约是周家山庄的,您强霸不合法规。”钱满粮挑了挑眉,静立厅中,看着颜大公子表演。 “租赁合约算什么,只要我通了官家,什么租赁合同不能再签一份。”颜大公子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胸。 “颜大公子,您说的官道就是武县县令么?”钱满粮问。 “你认为我颜家上头无道?”颜大公子停在钱满粮面前,用食指指着上空,瞪着眼反问道。 “当然不是,上头的道,也并非颜家才有,周家山庄的牌匾,现今还高高挂在周家山庄的正大门上方。”钱满粮提示。 “所以,只要杀了周鸿泰,就算那牌匾挂的再高,也无济于事。”颜大公子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呵……颜大公子好大的口气,莫非,您亲爹颜老爷,也支持您这么做?”钱满粮试探。 “哈……我那活亲爹,腐朽保守,他怎会支持我做这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颜大公子昂起头,又在钱满粮面前踱起步来。 “您这是想要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何止胜于蓝,我要成为焦县的霸主。” “焦县太小,颜大公子难以施展抱负。” “对对对,钱管家是知心人,说到我的心坎上了,你不如投到我这,与我做,我定让你荣华富贵……” “呵呵……多谢颜大公子抬爱,钱某福薄,受不起颜大公子的荣华富贵。”钱满粮讥讽地看着颜大公子近乎发疯的表情。 “不来?行,那就同你的主子去见阎王爷吧。”颜大公子话音未落,挥掌就向钱满粮攻去。 第116章 胜券在握 钱满粮见颜大公子挥掌攻来,侧身避开,出掌向颜大公子的腰部拍去。 颜大公子反手格挡,一招灵蛇出洞,戳向钱满粮的喉结处。 钱满粮后下腰仰身躲过,抬脚向颜大公子的胯下踢去,被颜大公子并了双腿锁住钱满粮的脚。 钱满粮单手着地,另一只腿直攻颜大公子的面门。 颜大公子松开夹着钱满粮的腿,双手去抓扣钱满粮的脚踝。钱满粮手掌击地,缩回双脚,一个回旋,站起身来。一招恶鹰掏心,抓向颜大公子的胸口。 颜大公子见钱满粮的鹰爪功攻势凶猛,忙急往后撤,叫道:“想不到钱管家身手如此了的,佩服佩服。” “颜大公子承让。”钱满粮要速战速决,好尽快回迎宾楼,护卫周老爷。 钱满粮眼里骤起狠意,一招恶鹰扑羊,向颜大公子抓去。 颜大公子抬腿攻向钱满粮的下腹,化解鹰爪功的凶猛。 钱满粮冷冷一笑,腾起半丈高,改成拍腮抠眼,向颜大公子击去。 颜大公子收腿不急,重心不稳,根本躲不开钱满粮从半空而下的凌厉攻击,只听的“扑哧”一声,颜大公子的一只眼珠,便被钱满粮生生掏了出来,捏在手指上。 血顿时从颜大公子没了眼珠的空眼眶里流了出来,疼的颜大公子捂了伤眼急退到大厅与后室的交接处,惨呼:“来人,快杀了他……” 顿时,大厅的门被重重推开,从外面涌进二十余名黑衣人,手提钢刀向钱满粮杀了过来。 钱满粮杀心顿起,正想痛痛快快地杀几个人发泄发泄。 钱满粮将食指屈进嘴里,吹出尖锐的哨声。只片刻,阿力与两门护卫便从接待厅冲了过来,杀进厅里。 一场恶战,钱满粮徒手抓碎了五个黑衣人的头颅,重伤了四个。 阿力一把匕首在手,专割黑衣人的喉咙。 两名护卫,也殊死拼杀,虽背上挂了彩,伤势也不算重。 钱满粮惦记着迎宾楼的周老爷,不想再浪费时间,必须尽快结束这场厮杀。 正当钱满粮准备去擒了那逃去后室的颜大公子时,江一刀提刀拦住钱满粮的去路,恶声道:“留下命来……” “找死。”钱满粮怒从心起,向江一刀攻去。 江一刀不识钱满粮鹰爪功的威力,以为自己钢刀在手,定能劈下钱满粮的脑袋。 岂料,江一刀举刀还未劈下,就被钱满粮一招恶鹰掏心,生生撕开了胸膛,掏出心脏来。 江一刀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直挺挺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钱满粮杀红了眼,踩着江一刀的尸身,往后室而去。 后室内,两个小厮正在给颜大公子包扎,见钱满粮双手沾满血冲进后室,吓的惊叫着跪伏在地。 颜大公子此时才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了,站起身来,强装凶狠,叫嚷道:“姓钱的,你要敢伤我性命,你绝出不了武县……” 钱满粮懒得听他废话,上前一把扣住颜大公子后脖,押往前厅,对还在顽抗的幸存黑衣人们喝道:“住手,不然我捏死他。” 剩下的九名黑衣人,见主子被钱满粮扣在手上,一时间愣了,不知道该停手还是继续拼杀。 钱满粮手指加力,疼的颜大公子“哎呦”叫出声,忙叫道:“听他的,住手……” 见主子发话,九名黑衣人放弃抵抗,听从钱满粮的喝令,弃了手上的钢刀。 “绑了。”钱满粮吩咐阿力与另两名护卫。 片刻,九名黑衣人被后绑了双腕,排成一排跪在地上。 钱满粮将颜大公子绑了个结实,押了往厅外去,出大门时,钱满粮回头暗示了一眼阿力,阿力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周家茶场恶战起时,迎宾楼周老爷的房里,也冲进来四名黑衣人,个个手持钢刀,向正在床上蒙了头睡觉的周老爷砍杀上去。 一顿乱砍,床上的锦被都被砍成了布条,却不见血。 为首的黑衣人掀开锦被,却见锦被下盖着的只是一只枕头。 正当众黑衣人面面相觑时,周老爷与四名护卫出现在房门处,周老爷问道:“各位,是在找老夫吗?” 周老爷与护卫进的房来,命护卫:“关上房门,勿喧哗,吵到别人不好。” “你这是回来送死的么?”黑衣人领头问道。 周老爷在房内的红木太师椅上坐下,风轻云淡地:“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全部留下吧。” 四名护卫拔出背在身后的武器,向黑衣人扑去。 一对一,四名护卫与四名黑衣人,在迎宾楼七八十平方的上房,厮杀起来。 大家心照不宣,只顾闷声决斗,都想速战速决,尽快置对手于死地。 只听的“砰”的一声,不知是谁撞到了家什,发出响亮的声音。 “太吵了,会影响别房的客人。”周老爷不悦地道。 护卫们领会,各使出绝杀技,将黑衣人尽数斩杀于刀下。 周老爷淡定地掸了掸袖口,吩咐:“悄悄处理了,做的干净一些。” “是,老爷。”护卫齐声应答。 等钱满粮押了颜大公子回到迎宾楼时,周老爷的房里已经处理干净。周老爷正坐在桌边,安逸地喝着茶。 “老爷,人押来了。”钱满粮禀道。 周老爷抬起头看了看钱满粮,关心问道:“你没伤着吧。” “禀老爷,满粮无事,只是两名护卫受了些刀伤。” “嗯,你先去洗洗,换身衣服休息休息,今晚酉时末稻香楼还有个约见,你替我去,这里有封信和一件礼盒,你交与主家。”周老爷递给钱满粮一封封好口的信和一盒礼盒。 “是,老爷。”钱满粮接了信和礼盒,退出周老爷的房间。 颜大公子被阿力押进房内,并一脚踢去,喝道 :“墙角乖乖蹲着。” “你这恶奴,胆敢如此待颜家大公子。”颜大公子作威作福惯了,虽已成了阶下囚,还不忘了作派。 “我呸。”阿力朝着颜大公子啐了一口,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等我们老爷审完了你,小爷就一刀了结了你的狗命。” “你……恶奴,可恶……”颜大公子嘴里逞能着,却不由自主地往墙角边蹲下身去…… 第117章 张本善被要挟 张本善勾搭上了花牡丹,着实是暗自狂喜,自那天与花牡丹风流了一次,便心心念念想再约花牡丹。 才过去三天,张本善忍不住对花牡丹的想念之苦,向夫人张王氏借口出外查案,换了便服,带上师爷又往丰兆街69急急而去。 到了花牡丹家的院外,张本善让师爷上前叫门,自己却隐在了一边院墙下。 “有人吗?”师爷拍着院门朝院里叫道。 片刻后,花牡丹从屋里出来,边来开院门边问:“谁呀?” 师爷不知怎回答,只能道:“我是来查案的。” 花牡丹一听,心里有数,却不开院门,抵在院门上,压低声问:“张大人来了吗?” 见花牡丹问县太爷,师爷忙向藏在一边的张本善道:“大人,叫你呢。” 张本善左右张望了望,见四下无人,便“嗖”的窜到院门边,贴耳在院门上,轻唤:“牡丹,是本县,快快开门。” 听见张县令的声音,花牡丹娇滴滴地回道:“大人,今日奴婢家里来了亲眷,实在不方便招待大人。” 张本善听闻,便一下子泄了气,蔫巴巴地道:“如此不巧,那本县改日再来吧。” 花牡丹听出张本善语气不悦,忙唤道:“大人,奴家也着实想见您,要不您上迎宾楼要间房,我随后就来……” “哎呀,好主意。可行,我先去,你赶紧来……”见如了己意,张本善顿时来了精神,打了鸡血似的前往迎宾楼,师爷忙急步跟上。 张本善叫师爷在迎宾楼要了间房,叫了酒菜送到房里。看师爷也跟着进了房,张本善道:“你去街上巡视巡视,两个时辰后,来楼下等我。” 师爷虽心里不快,但也不敢违逆县老爷,只好退出了房,按县老爷交待的,上街巡视去。 半个时辰后,花牡丹扭着细腰姗姗来迟,店小二领了花牡丹到张本善的房门前,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花牡丹抬手扶了扶发髻,挑了挑眉,换上一副媚笑,伸掌轻拍了拍房门。 张本善和衣躺在床上,早已等的心痒难耐。见有人拍门,速起身开门,见美的花一般的花牡丹站在门口冲自己放电,乐的一把拉了花牡丹进房。关上房门后,转身就从后面抱住了花牡丹的细腰,喘着粗气对花牡丹上下其手,口里唤着:“小妖精,想死本县了。” 花牡丹被张本善搔痒的“咯咯”娇笑着缩起身子,娇羞道:“大人,莫急……” “怎能不急,几天未见小娘子,心痒难耐……”张本善猴急的就要去扒花牡丹的衣裙,被花牡丹一把捉住手,委屈巴巴地道:“大人,奴家饿了,奴家先陪大人喝几杯助助兴。” 见花牡丹提议喝酒助兴,张本善也来了兴致,拥着花牡丹坐到桌前,二人推杯换盏,开心地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见美人在侧,喝的飘乎乎的张本善,再也按捺不住,拦腰一把抱起花牡丹,往床上滚去。 “大人,脱了吧,穿衣碍事……”花牡丹媚眼如丝,手指勾在张本善的胸口。 “是是是……碍事,脱……”张本善忙起身,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物除的精光后,又扑上床,扒着花牡丹的衣裙,猥琐地道:“来,小妖精,本县也帮你脱了……” “不要……大人,奴家怕羞……”花牡丹假装很害怕地往床里躲避着。 “哈哈……有意思,继续……”张本善见花牡丹如此会玩,满意地大笑起来,也张臂作势扑向缩在床里的花牡丹。 正当张本善将花容失色的花牡丹扑在自己赤条条身下时,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下子涌进来七八号黑面巾蒙面的人,之后,又迅速关上了房间。 见房里突然闯进了一帮蒙面人,吓的花牡丹捂嘴“啊”地惊叫。 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往身后一招手,便冲出来一人,将张本善抛在地上的衣物全收了抱在怀里,退到一边。 “大胆。”面对突发状况,张本善一时没回过神来,正想象往常在公堂上那般发威,话刚出口,忙又闭上嘴。心下思忖,自己的身份要是被这帮歹人知道了,那就无法收场了,保不齐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也会丢掉。 张本善心念一转,问道:“你们是何人?擅闯私人房间。” “我们是何人你不必知道,只要乖乖交出银子,自然消灾免祸。”领头的歹人在桌前坐下,望了望桌上尚未吃完的酒菜,道:“兴致不错,菜也丰盛,看来是个不缺银子的主。” 张本善见这帮人的架势,心下顿时明白,自己遇上仙人跳了。 此时的张本善懊悔至极,自己早就该将武县这帮玩仙人跳的歹人一网打尽,统统抓起来严惩。 “你们这是明抢了吗?”张本善心下不甘拉了床上的锦被,裹在身上。 “何为明抢?” “你们闯入我的房内索要银子,不是明抢是甚?”张本善指责。 “你在做什么勾当你自己心里有数。”那领头歹人把弄着桌上的酒壶。 “我做了何勾当?我与我自家娘子留宿在此。你们无礼闯入,如我上官府告你们擅闯私宅……”张本善逞强道。 “呵呵……你敢去告么?武县县太爷张本善,携小寡妇在外苟且。张大人,就这一条消息,您说能值多少银子?”领头歹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见自己的身份早被这帮人识破,张本善再也装不了强了,哆嗦着央求道:“好汉何必如此呢?” “如这一条消息不够,再加一条:县夫人要是知道张大人在此寻欢作乐,会有怎样的反应?”领头歹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讥讽之色。 “别别别……各位好汉,有事好商量……”张本善见歹人提起自家的夫人,后背顿时湿了,额头滚出汗珠来。想那王夫人,娘家的势力,不是他张本善敢轻易触怒的。 “张大人,我们也是求口饭吃,您是一县之主,我们也还要仰仗您的庇护。”领头歹人望着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张本善道:“我说个折中的办法,张大人看可行否?” “好汉请讲。”此时的张本善,就像案板上的肉,别人怎么切,自己是没了话语权了。 “这样,银子我们可以不要,但大人要与我等签个书面协议,保证官家不打压我等在武县以此为生的营生手段,可否?”原来歹人的目的是要官家保护他们仙人跳的合法性。 张本善赤身裹在锦被下,除了答应歹人的无理要求,根本别无他法。 张本善在歹人们已经准备好的协议书上签字画押,歹人才将衣物还给了张本善。 待歹人们全部撤出房间后,张本善急忙穿好衣物,也顾不上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床角的花牡丹,火速逃出了迎宾楼。 见张本善逃去,花牡丹嘲讽一笑,下床整了整衣裙和发髻,甩着绣帕,妖妖娆娆地扭着腰肢离开。 第118章 贿赂王夫人 钱满粮带上周老爷的信和礼盒,前往稻香楼赴约。 钱满粮随店小二引领,到的满芳阁包房门口,轻叩了叩包房的门。片刻,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丫鬟问道:“您是?” “烦请姑娘通报,周家山庄的钱管家特来拜见。”钱满粮面带微笑,对开门的丫鬟彬彬有礼道。 “钱管家请进。”丫鬟打开门,闪在一边,让钱满粮进包房。 只见包房内的红木大圆桌边,坐着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神情严肃,气质跋扈,让人望而生畏。 “小的见过王夫人。”钱满粮将手里的信与礼盒,双手捧着献给王夫人。 丫鬟过来取走钱满粮手上的信与礼盒,交到王夫人手里。 “看坐。”王夫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钱满粮,接过丫鬟递来的信,撕开信封,展信阅览起来。 “谢王夫人……”钱满粮在下侧首坐下,静观王夫人的神色。 只见王夫人原本冰冷的神情渐渐缓和,看完信后,又将桌上的礼盒打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坐在下首的钱满粮道:“替我谢过周老爷。” “回禀王夫人,我家老爷本是要亲自过来拜见夫人的,又恐多有不便,扰了王夫人清静。因此派小的来,请王夫人多多包涵。”钱满粮毕恭毕敬地向着夫人微微前倾着身子。 “周老爷想的周到,若不是周老爷信上提起,我还不知道我们王家和周家祖上,有那么一层关系。”提起自己的家族,王夫人眼里流露出自信的神色来。 “我们老爷早就想来拜访王夫人,又怕被人诟病我们老爷是另有居心。”钱满粮面带笑容,奉承道:“王夫人家世高贵,我们老爷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敢轻易打扰王夫人……” “周老爷明事理,我虽身为县夫人,娘家在京都有些头脸。但是,却断不肯做违法包庇之事。所以,一些什么亲朋好友来攀扯,我一概不予理会。”王夫人自证清明。 “王夫人智慧,自然胸襟广阔,公正不阿,就算男子,也未必能及王夫人一二。”钱满粮搜刮出脑里的奉承之词,讨王夫人欢心。 王夫人对钱满粮的奉承相当受用,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满了起来,赞许地道:“想不到周家山庄的管家,如此年轻俊郎,周老爷着实会用人。” “谢谢王夫人褒奖。”钱满粮站起身,对着王夫人深作一揖以示尊敬。 “不必多礼,坐吧。”王夫人笑盈盈地抬了抬手,吩咐丫鬟:“给钱管家上茶。” “是,夫人……”丫鬟端了茶杯放在钱满粮手边的案几上,便退出房外去,关上门在门外听候。 “谢谢王夫人……”钱满粮对王夫人欠了欠身。 “周老爷在武县遇到何事了?”王夫人直切主题,大家都是聪明人,周老爷送自己一颗价格不菲的大紫珍珠,定是有事相求于自己。 “禀王夫人,我们周家山庄在武县有个茶场,今被人无端强占,还打伤了我们茶场的管事。”钱满粮如实禀报。 “哦?竟有此事?周老爷为何不上衙门报官?”王夫人不解地问道。 “此巿事说来有些棘手,原本我们老爷是要上衙门报官的,无奈那强占我们茶庄的主子,也是个有后台撑腰的,我们老爷也不便得罪,也得罪不起。”钱满粮皱起眉,满脸的为难之色。 “哦?在这武县,还有衙门也管不了的主?”听还有自己县令夫君都有管不了的人,王夫人顿时大为恼怒,问道? “小的要先请王夫人恕罪,小的才敢讲。”钱满粮站起身来,垂下双手请示。 “恕你无罪,但讲无妨。”王夫人急于要知道是何人得罪不起。 “王夫人,那个强霸我周家茶场的人亲口说的,他的靠山就是县令张大人。”钱满粮轻言细语道。 “什么?”钱满粮此话一出,王夫人顿时紧锁起眉头,沉思起来。 “王夫人,我们老爷也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周家与王家本有渊源,自然就是自家人。我们老爷说: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家人商量着解决,万不可为了一个外人,伤了自家人的亲情和睦。因此,老爷差小的特来拜见王夫人,告知实情。”钱满粮圆滑地替王夫人找台阶下。 “周老爷说的极对,周王两家是亲眷,万不可受了外人挑拨,生了嫌隙。你回去告诉周老爷,让他放心,周家茶场被歹人强霸一事,我回去禀了老爷,定会公正处置。”王夫人正气凛然地道。 “感谢王夫人,我们老爷想与王夫人商量一事。我们老爷说,周家茶庄被霸占一事,我们老爷想自己私下里解决,免得麻烦衙门,让张大人难做。等事情平息后,我们老爷定会奉上重金,赞助武县县衙。”钱满粮抛出好处。 “如此甚好,周老爷考虑的周全,替我谢谢周老爷。”王夫人见事情能如此轻易解决,心下大喜,眉眼也舒开了。 “既然王夫人也赞成我们老爷的想法,那小的就即刻回去禀报王夫人对我们老爷的大义支持,我们老爷定会感激万分。”钱满粮作深揖向王夫人告辞。 王夫人赞许地望着钱满粮点了点头。 钱满粮退出满芳阁,回到迎宾楼周老爷的房里,将与王夫人的约定一一禀报给周老爷。 “明日送曹管事回茶场,召集茶场的下人,将茶场收拾干净,恢复营业。”周老爷揉了揉太阳穴,道:“明日天黑回山庄。” “老爷,夜骑危险,要不您明天白日先回山庄,我等茶场安置妥当,夜里押了那颜大少回山庄。”钱满粮考虑到周老爷的安全,建议道。 “如此也行,姓颜的在我们手里,武县已无威胁,明日雇辆马车回吧。”周老爷体恤钱满粮。 “谢老爷……” 第二日,周老爷早早起身,钱满粮安排了四名护卫,护周老爷骑行回周家山庄。 钱满粮雇了马车,先送曹行之去周家茶场,交待曹管事,尽快收拾好茶院恢复茶场运转。 钱满粮又去了一趟丰兆街69号,接了花牡丹,将同回焦县,打算将花牡丹安置在暗香楼。 阿力用帕巾塞了颜大公子的嘴,将一件长斗篷罩住颜大公子,押解上马车,一脚将颜大公子踹在车箱一角,疼的颜大少“唔唔”发声。 花牡丹上了马车,见车厢内蜷缩了一个用斗篷裹着的人,吓了一跳。 “姑娘莫怕,捆着的只是一个小贼而已。”钱满粮撩开车帘,安抚花牡丹。 一行人,在夜色里,往焦县而回…… 第119章 何仁义看上卞翠兰 这日,何仁义正在衙门内府悠闲品茶,周不易兴冲冲来报:“老爷,梅花弄有处院子要出手,我去看过了,那房子,简直是太漂亮了。” “哦……如何的漂亮法?”何仁义来了精神,放下手里的茶杯,忙招呼周不易坐下说? 周不易将半拉边屁股搭在椅面边上,道:“老爷,您是知道梅花弄的,那里住的人非富即贵。” “略有耳闻。”何仁义应和。 “梅花弄的房子非常的紧俏,今儿个也是巧了。我正从那边转悠着给老爷看房子,这家的主子就出来问我找甚,我就告诉她想买房子。”周不易吞了口口水。 何仁义会意,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周不易,周不易受宠若惊地忙起身接过,几口就喝了个尽。 “这茶如何?”何仁义刚得的好茶,要不是周不易给自己找房,还不舍得给他喝呢。 “好茶好茶……”周不易忙不迭地夸赞,复又在椅子上搭下半边屁股,将茶杯放在案几上。 “接着说。”何仁义催促。 “然后那主家说她的房子要卖掉,还邀我进去参观。不看不知道,进去一看,啧啧,那装修,那摆饰,太气派太富贵了。如老爷住进这样的房里,那才叫一个般配。”周不易的表情,夸张又极富感染力。 何仁义顿时心动,起身道:“走走走,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见何仁义入了套,周不易心下暗喜,忙也起了身,跟在何仁义身后,出衙门往梅花弄6号而去。 二人到的梅花弄6号,周不易上前,拍着院门叫道:“主家,开门……” 卞翠兰在厅里听见院外有叫门声,懒洋洋边出屋边问道:“是哪个呀?” “主家,是我,前一个时辰看过您房子的人……”周不易故意抬高声音喊道。 听是周不易的声音,卞翠兰心下有了数,忙踩着碎步开了院门。见周不易带了县令何仁义站在院处,故意热情地着:“哎呀,周爷,您这是来的真快呀,快快快,里面请。” 何仁义见开门的是一风姿绰约的美妇,相比李小姐病西施般的美,又更美的丰润骚情,何仁义禁不住对卞翠兰怦然心动。 卞翠兰巧笑地将二人请进屋内。 何仁义刚踏进厅里,就被卞翠兰家里的富丽堂皇的装修和摆饰惊的张大了瞳孔,暗里禁不住直夸赞。 卞翠兰请周不易与何仁义入坐,并端上茶水,自我介绍道:“两位爷,我叫卞翠兰,本是舍不得将这屋子卖掉的,只是我家中遇到了些难事,需要银子,万不得已……” 何仁义不等周不易说话,自已向卞翠兰道:“卞娘子,我姓何,冒昧问一句,您家相公是做什么的?” “唉!要是我夫君还在,也不至于卖此房了。”卞翠兰似是触到伤心处,拿了绣帕,低着头擦泪。 “哎呀,抱歉抱歉,卞娘子莫要伤心。”见卞翠兰拭泪,何仁义恨不得上前将卞翠兰搂进怀里安慰。 “不怕何爷笑话,我一个人孤独无依,又无营生技能,我夫君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家业,就还剩这间房子了。我也是万不得已,要将这房卖了,去换一间普通的院子,再剩点银子渡余生……”卞翠兰继续卖惨。 何仁义望着楚楚可怜的卞翠兰,心都快碎了,如不是周不易在场,何仁义定会自曝身份,对卞翠兰道:“莫怕,本县老爷庇护你。” “卞娘子,这房子您打算要什么价?”何仁义稳了稳神,柔声问道。 卞翠兰拭了拭眼睛,迅速瞟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周不易,娇媚地望着何仁义:“当初我夫君买的这房,花了两万两银子,加上装饰修家什和后院的花园,又花去两万两,我也不按原价,折点银子,总的算三万六千两好了。” “三万六千两……”何仁义盘算着自己有多少银子。 见何仁义沉默,周不易附在何仁义耳边低语:“值,您去看看她家的后院,那是真漂亮。” 听周不易这一说,何仁义对卞翠兰道:“价格好说,我再细观一下这房子。” “何爷请便……”卞翠兰起身,前面引路,带何仁义逐房参观,又打开偏门,带了何仁义去后花园。 “哎呀,这个花园好,雅致。”何仁义称赞。 “何爷过奖,这花园,是我亲自设计,请了匠人打造的。”卞翠兰吹嘘起自己来。 “不错呀,想不到卞娘子还是大才。”何仁义眼里满是赞赏的神色,心下对卞翠兰愈发的动了心。 看完房,何仁义对卞翠兰道:“卞娘子,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再定夺,可行?” “当然,何爷,翠兰等您的信。”卞翠兰笑靥如花地将何仁义与周不易送出院外。 往县衙回去的路上,周不易试探地问何仁义:“老爷,您觉得这房子如何?” “好房,卞娘子更好,嘿嘿……”何仁义笑的别有深意,周不易却听的后背脊一阵凉意。 回到衙门内府,何仁义似下定了决心,叫周不易:“周师爷……” 见何仁义如此一板一眼地喊自己的职称,以为自己与卞翠兰的事被何仁义看穿了,吓的周不易双腿一软,竟“扑通”跪了下来,颤声应道:“小的在,老爷……” “哎呀,你这是作甚,快快起身,本县要你去办一件大喜事。”何仁义春光满面,捋了捋下颚的山羊须。 听何仁义说是喜事,周不易惊魂未定地爬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被惊吓出来的细汗,恭敬地回应:“老爷您吩咐。” “明日,你带上聘礼,去替本县向卞娘子求亲,本县要迎娶卞娘子为正妻。”何仁义这一招真可谓是一石二鸟,财色兼收。自打卞翠兰开了院门,何仁义就打上了卞翠兰的主意。 “这这这……娶娶娶妻?”周不易懵了,本想将房卖给何仁义,谁能料何仁义来这招。自己这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对,本县一眼就对卞娘子倾心了。”何仁义还沉浸在卞翠兰的风情里,留连回味。 “老爷,卞翠兰可是个寡妇,怎配得上老爷您?”周不易急了,想劝何仁义打消娶卞翠兰的念头。 “这有何妨,曹操专收人妻,我何县令也效仿曹孟德一回,哈哈……”何仁义意已决。 周不易顿觉自己如抽空了般,灵魂都已出了窍,在空中飘飘荡荡…… 第120章 相互算计 周不易失魂落魄地挨到下值,拖着似灌了铅块般的双腿,回到梅花弄6号。 见周不易无精打采面色煞白,卞翠兰惊的一把搀起周不易,送到湘妃榻上躺下,关切地问:“小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周不易四下望了望屋里的摆饰,眼睛又直勾勾地盯着卞翠兰,吐了口浊气,哀哀地唤一声“小兰”,便悲啼了起来。 “你哭甚?这到底是怎得了?说话呀,急死我了。”卞翠兰伸手去擦周不易脸上的眼泪。 周不易翻身下了湘妃榻,一把抱住卞翠兰就往后院去。 “做什么呀?小易。”卞翠兰不明就里。 到的后院,周不易拉了卞翠兰跪在夜空下,举掌宣誓:“我周不易,今愿娶卞翠兰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决不辜负。” 见周不易突然如此决然地要同自己拜天地,卞翠兰感动的热泪盈眶,也举掌宣誓道:“我卞翠兰,愿嫁于周不易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决不辜负。” 二人对天地叩拜,私下结为夫妻。 回到屋内,卞翠兰激动地趴在周不易耳边轻语了一句话。 周不易顿时不知是惊还是喜,不敢相信地看着卞翠兰,颤着声音道:“小兰,你真是我周不易的活菩萨啊。” 二人相拥着难掩激动之色。 周不易亲自下厨,为卞翠兰做了顿丰盛的晚饭。 结束了愉快的晚餐后,二人洗漱上床,周不易将卞翠兰拥在怀里,柔声道:“小兰,我们已结为夫妻,以后,万事我都与你商量着办。” “小易,你做主便是,我都听你的。”卞翠兰幸福地靠在周不易胸前。 “小兰,眼下就要和你商量一件大事。” “唔……说吧,什么大事?” “今日何大人来看房……” 说到房,卞翠兰抬起头,期待地问:“何大人怎么说?” “房他看上了……” “那太好了呀,他有没有压价?”卞翠兰兴奋地道。 “没有,但是……”周不易想着措词。 “但是甚?” “小兰,我接下来的话你听了要冷静,千万不能动气,答应我。”周不易捧了卞翠兰的脸,正对着自己。 “行,你说吧……”卞翠兰应答的很干脆。 “是这样的,何大人看上了这房,更看上了你这个人,要娶你为正妻。就是说,你要成为县令夫人了。” 卞翠兰被这天大的馅饼砸的有些不知东南西北,愣得回不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周不易,喃喃道:“我与你刚刚拜过天地了……” “小兰,你听我说,何大人看上了你,你是躲不掉的。我太清楚何仁义的在想什么了。”周不易深沉地道。 “他想甚?” “他想着一箭双雕、财色两收。” “那……我我……我们怎么办?”卞翠兰渐渐缓过神来,打了个哆嗦,害怕地道:“他会不会对我谋财害命?” “那不会,他想娶你也是真看上你了。既然他想轻易的就财色两收,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周不易眯起眼睛,神色狠辣。 这一夜,周不易谋划着,教卞翠兰如何做。 卞翠兰不知是喜还是忧,自己轻易就能坐上县令夫人的高位,但又舍不下与周不易的情份。实无两全之策,只能听从周不易的安排。 第二日,周不易带了何仁义给的聘礼,上梅花弄6号为何县令提亲。 何仁义坐在县衙内府,等周不易带喜讯回来。 一顿饭的功夫,周不易急急回到县衙,向何仁义禀道:“老爷,那卞翠兰同意了……” “好好好……”何仁义大喜,没等周不易说完,就兴奋地抚掌称好。 “但是,卞翠兰有个要求。”周不易继续道。 “何要求?说来,只要本县能办,定允了她。” “卞翠兰丧夫几年,欠了些外债,她要求老爷给她一万两银子做彩礼,她好拿了去还债。如此,她便也心无烦忧地嫁与老爷,安心做老爷的何夫人。”周不易将卞翠兰的要求和盘托出,说与何仁义听。 “一万两?这么多?”何仁义锁起眉,心疼银子。 “老爷,卞翠兰那个院子,能值四万余两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得到梅花弄的地段。”周不易趁机敲边鼓。 经周不易这一提醒,何仁义心下盘算一番,自己花一万两,就能财色兼收,也是挣大了。 “允了她便是,我这就去取银票来。”何仁义边往内室去边道。 周不易望着何仁义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奸笑。 事情办妥,卞翠兰将一万两银的彩礼,给了周不易八千两,让周不易去玉芷街置办房子,以备日后之需。 何仁义挑了个吉日,风风光光将卞翠兰娶为正妻。 喜宴设在周家山庄名下的龙凤酒楼内,周老爷直接免单,作为给何仁义的新婚的贺礼,另还封了六千两银票,让钱满粮带了去吃县太爷的喜酒。 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前来为县太爷送上大礼祝贺。 一场婚宴,让何仁义赚的腰包鼓起了不少。 为表对宾客的谢意,也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夫人卞翠兰的美貌,何仁义带了卞翠兰,挨桌去给宾客们敬酒。 钱满粮代表周家山庄前来道贺,见新郎新娘来敬酒,忙和同桌的宾客起身,却认出县令的新娘,是梅花弄6号周不易的外室卞翠兰。 钱满粮不明就里,不由自主望向同桌的周不易。却见周不易红光满面,笑意堆满眉眼,对新郎新娘又是恭祝又是敬酒,钱满粮着实是看不懂了。 何仁义搬进了梅花弄6号居住,买了一个丫鬟,专门伺候卞翠兰。 半个月后,卞翠兰有了身孕,喜的何仁义的山羊胡都翘了起来。 周不易住去了玉芷街,何仁义白日在衙门办公,心里惦记着梅花弄里的卞翠兰,便经常差了周不易上街买了卞翠兰喜欢的东西,着周不易送去。 周不易进到梅花弄6号房,心内也是一阵苦涩。然而,看到卞翠兰日益隆起的肚子,暗暗发誓:我周不易,一定会回来的。 周不易的脸上,不禁浮起得意的笑来。 第121章 钱满粮进颜府 颜大公子被关在周家山庄的地下暗室,已经半个月有余了,度日如年,颜大公子哪受过这等形同牢狱般的罪。 钱满粮没费多少口水,颜大公子便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了,只想尽快回去颜府,过颜府大少爷的富贵安逸日子。 钱满粮把颜大公子的认罪书拿给周老爷过目。周老爷将周吴氏审的那个夜衣人签字画押的认罪书一并交给钱满粮,吩咐道:“明日去颜府找那颜书齐,要个说法……” “是,老爷。”钱满粮退出泰元馆,去狗舍找老仓。 老仓将那晚八个夜衣人袭击周家山庄的事一一讲与钱满粮听,最后说到那个夜衣领头人,老仓若有所思地道:“我总觉此人来头不小。” “此话怎讲?”钱满粮问。 “其一、此人武功高过丁鹏飞不是一星半点,而在中了我的分心掌后,还能用内力压制住气血上涌,可想他的内力相当了得。”老仓逐条分析:“其二、他在撤出山庄时使的是轻功“飘灵”功,身法之快,让我也望尘莫及。” “飘灵功?此功有何典故?”钱满粮第一次听说此轻功。 “飘灵功是以轻功为主,属软派功。这轻功不是常人能练成的,其有先决的身体条件,和极高的聪敏悟性,才能练成飘灵功。” “什么样的先决条件?” “就是男童在四岁前割去生殖器,每夜子时用井水泡身一柱香,直至长到八岁,才开始练飘灵功。”老仓面色凝重。 “练成此功的人多吗?”钱满粮听如此变态的练功法,心下也沉重起来,他明白老仓的意思,夜人头领这样的高手,颜大公子是请不动他为自己卖命的。 “极少,我所知的只有一人,叫盐丑。但是,他已经是一百岁老翁,断不会为他人指使做夜袭周家山庄之事。”老仓表情凝重,沉思片刻后道。 “仓爷的意思?” “定是盐丑的接班人……” 老仓这一分析,二人心下都沉重起来,这个使飘灵功的人,成了周家山庄隐形的敌人。 钱满粮已无心思再逗留,告辞了老仓,又匆匆返回泰元馆。 周老爷见钱满粮去而复返,问道:“是发现什么新的情况了吗?” “是的,老爷。老仓那夜听的大院里的打斗声,便出来隐在一旁观战。老仓识得那个逃出山庄的夜衣人头领,使的是飘灵功。”钱满粮对周老爷隐瞒了老仓功夫已恢复的事。 “什么?飘灵功?”周老爷惊骇地端在手里的茶杯差一点滑倒在案几上。 “是的,老仓识的此功。”钱满粮不明白周老爷为何如此惊怕。 “你先下去吧。”周老爷用手撑住额头,令钱满粮退下。 钱满粮不敢多问,轻轻退出了泰元馆。 半晌,周老爷抬起流满泪水的面庞,仰天道:“老天爷,你为何如此惩罚于我?” 第二日,钱满粮只身前往颜府,颜府的曾管家前来接待。 “钱管家,幸会。”曾祖佑 拱手行礼。 “幸会,曾管家。”钱满粮笑着回礼,道:“今日来,有要事请见颜老爷,烦请曾管家通报。” “不巧了,钱管家,我家老爷近日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曾管家做了个请钱管家坐的手势,并吩咐侍茶丫鬟上茶。 “哦,颜老爷为何事忧心抱恙?”钱满粮心知肚明,故意问道。 “呵呵……钱管家,颜府内的家事,恕曾某不便透露。”曾祖佑客气地请钱满粮喝茶:“钱管家,此茶最江南名茶,您品品……” “谢曾管家,茶可以一会再品,颜老爷今日定也是要见的。”钱满粮笑望着曾祖佑道。 曾祖佑听钱满粮语气如此霸道,当下脸色就不悦了,沉思片刻道:“钱管家,您这是要强人所难?” “非也,并非钱某强人所难,而是颜老爷必须要出来解决事情。” “解决事情?何事非要惊动我家老爷的病躯,您与我说便是。”曾祖佑见钱满粮态度强硬,心下已生反感,语气也不友好起来。 “曾管家,并非钱某对您不敬,而是与您说,您也解决不了,还是要传禀颜老爷。既然如此,何必传三传四,叫颜老爷出来便是了。” 见钱满粮执意要见颜老爷,曾祖佑心生怒气,加高声音道:“钱管家,我已与您说过了,我家老爷身体抱恙,不见客。你们周家山庄的管家,就是这般蛮横无理的吗?” “哈哈……曾管家何必动气,钱某今日来,是为颜大公子的事,您说需不需要面见您家老爷?”钱满粮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我家大公子?”曾祖佑心下一惊,来不及思量,脱口而出。 “曾管家,如钱某没说错的话,颜老爷正是为了颜大公子的事忧心吧?” “您知道我家大公子在哪?”曾祖佑乱了分寸,问道。 钱满粮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却冷若冰刀般望着曾祖佑,曾祖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钱管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我们老颜来。” 曾祖佑急急往后院去,钱满粮端起案几上的杯子,安心地品起茶来。 一刻钟后,曾祖佑搀了颜书齐来到颜府正厅,钱满粮起身,向颜老爷行礼:“钱某给颜老爷请安。” “钱管家请坐。”颜书齐在上首座坐下,直接问钱满粮道:“听曾管家来报,说钱管家知道我家龙儿的下落?” “颜老爷,颜大公子现在正在我周家山庄做客,您不必担心,颜大公子无恙……” “什么?龙儿在你们周家山庄?做客?”颜书齐惊问,自武县颜家茶场的小厮来报,说颜如龙已失踪半月有余,颜府正在到处寻找,却一丁点颜如龙的消息都没有。 “是的,颜老爷,颜大公子在我们周家山庄已经住了半月有余了。”钱满粮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直言道。 颜书齐皱紧眉头,突觉不对,颜如龙回到焦县,不回家,倒住在周家山庄,怎么可能?除非…… 第122章 周老爷的控诉 “你们周家山庄,是扣押了我龙儿了么?”颜书齐反应过来,喝问钱满粮。 “是……也不是。”钱满粮昂首回道。 “岂有此理,你们周家山庄怎能如此欺人太甚,私扣我颜家长子,是何道理?”颜书齐找了半个多月儿子,杳无音信,早已耗尽耐心。今听钱满粮说自己的儿子被扣押在周家山庄,怒火“噌”地就窜上脑门,“砰”地一掌拍在案几上,怒不可遏地斥问钱满粮。 “颜老爷何必动怒?今日我家老爷派在下来,已是给足了颜老爷的面子。如若我家老爷像颜老爷这般沉不住气,那颜大公子,可能首级早已挂在武县衙门前了。”钱满粮不愠不火地道。 “何意?”听颜满粮这一说,颜书齐心下打起鼓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又给颜家闯了什么祸事。 “呵……颜大公子买凶强占我周家茶场,殴打我茶场管事与下人。并差八名武功高手,夜袭周家山庄。又差四名凶手,在武县迎宾楼对我家老爷行刺。纠集二十余人,将钱某与另三个下人,围在周家茶场的后厅,欲置钱某等四人于死地。颜大公子桩桩件件行的凶狠之事,我想请问一下颜老爷,贵公子是否是遵颜老爷之命行事?”钱满粮将矛头直指颜书齐。 颜书齐被钱满粮这一顿责问,又气又怕,竟浑身打起抖来。实在不敢相信,自己那孽障儿子,能干出如此掉脑袋又祸及家门的蠢事。 但现在只听钱满粮一面之词,自己要听颜如龙亲口告诉自己。 “莫要血口喷人,你这一面之词,就想置我的龙儿与颜府于死地?”颜书齐作最后的抵抗。 钱满粮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颜大公子与黑衣人的认罪书,走到颜书齐面前展开。 颜书齐在曾管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将身体前倾,看认罪上的内容与签名,确实是自己儿子犯下的事,颜书齐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 “我们老爷念在周、颜两家的交情,并未报官,如何处置颜大公子,就看颜老爷您的了,钱某告辞。”钱满粮收好认罪书,拱手向瘫在椅上欲哭无泪的颜老爷告辞,转身往颜府外走去。 “快快快,拦住他,杀之,销毁罪状……”颜书齐见钱满粮离去,忙命曾管家拦杀钱满粮。 “老爷,不可啊,大公子还被扣押在周家山庄……”曾祖佑提醒颜书齐。 颜书齐急火攻心,竟气的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三日后,尚在病中的颜书齐,备了厚礼,曾管家跟随,坐上颜府的马车,往周家山庄而去。 到的周家山庄,守门小厮未去通报便放了行。 小厮将拄着拐杖由曾管家搀扶着的颜老爷引领进周家山庄正厅。 片刻,周家山庄管家钱满粮便来到了厅里,颜书齐忙起身要向钱管家行礼。 “颜老爷,您坐,身体可好些了?”钱满粮笑盈盈地问道。 “托您的福,好些了。”才三日不见,颜书齐就苍老了许多:“今日我是特来拜访周老爷,烦请钱管家通报……” “我们老爷在书房,颜老爷随我来……”钱满粮起身前面引路。 到的泰元馆,钱满粮在书房外向周老爷通禀:“老爷,颜书齐老爷来了。” “进来吧。”周老爷在书房内道。 曾祖佑搀着颜老爷进了周老爷书房,见周老爷正在挥毫写字。 “满粮,请颜老爷稍坐,待我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周老爷头也不抬地吩咐钱满粮。 “颜老爷请这边坐。”钱满粮将颜书齐安置在书桌对面的红木椅上,便示意曾管家,随自己退出周老爷的书房并关上书房的门。 “周老爷,犬子无德,您网开一面,手下留情。”颜书齐救子心切,见钱、曾二人退出书房,起身就要给周老爷下跪求情。 “嗳,颜兄,不必如此。”周老爷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手中的毛笔,来到颜书齐面前,伸手示意颜书齐坐下。 “周老爷,是颜某教子无方,闯出如此祸事,幸好周老爷无碍。不然,颜某真的是百死莫赎了。”颜书齐痛心疾首,老泪纵横。 周老爷在颜老爷对面坐下,脸色凝重,徐徐道:“我不明白,贵公子怎会起此祸心,害人害己。” “周老爷,我那逆子,向来胆大妄为,平时没少给我惹祸。也是我那夫人,一贯纵子任性,才走到今天这种田地。” “颜兄,或者,颜大公子是被人唆使,来与我周家山庄为敌?”周老爷眯起眼,意味深长地望着战战兢兢的颜老爷。 “周老爷,您就是给我一千个胆,我也不能唆使我那逆子做这等伤天害理掉脑袋的事。何况,我颜家与您周家,素来交好……” “当然……”周老爷打断颜书齐的话,道:“我自是相信颜兄的为人,或许,贵公子背后有别的人居心不良?” “这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这逆子,我一直将他放在武县管理茶场……”颜书齐被周老爷一问三不知,急的头上冒汗。 “说到武县茶场,当初是我邀颜兄同去武县开茶场,无奈颜兄举棋不定,我才自家去了。”周老爷道:“此次,贵公子却指责是我周某当初背弃了颜兄,自行去武县开的茶场。” “犬子是在胡说八道,周老爷莫要与这小儿计较……” “之后,颜兄又去武县开了与我同样大的茶场,与我周家茶场暗里恶意竞争,却终将自己的茶场做的连年亏损。” 颜书齐被周老爷说到软肋,无话辩驳,惭愧地低下了头。 “如今,贵公子野心勃勃,买凶夜袭我周家山庄和刺杀我与我的手下,意置周家山庄和我于死地,行径着实大恶。”周老爷语调凌厉起来,强压住心里的极大愤怒。 “周老爷,犬子罪该万死,只求周老爷看在周、颜两家几代世交的份上,能饶犬子一条狗命。颜某愿付出任何代价。”颜书齐也明白,周家山庄扣押自己的儿子半月有余,而未送官,就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既然颜兄意赎爱子,那么,周家山庄的损失,颜兄就只能照单全买了。”周老爷目光似剑般的看着颜老爷。 “一切按周老爷开出的条件,颜某照单全买,只求换犬子一条狗命。”颜书齐为救儿子,不惜放下颜面,哭求周老爷网开一面。 第123章 颜书齐赎子 一个时辰后,周老爷在书房内叫钱满粮进去。 曾祖佑也随了钱管家进了周老爷的书房,见自家老爷面色苍白,斜靠在椅背上。 “满粮,去将颜大公子带到颜老爷马车上。”周老爷眼神挑了挑,钱满粮会意,领命退下。 颜老爷见周老爷放人,也忙起身告辞,在曾管家的搀扶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赶去马车旁与儿子相见。 周老爷看着书桌上放着的颜家茶场租契转让合同和颜家粮仓的股份书,眉间露出一丝大局在握的浅笑。 钱满粮去到暗室,颜大公子披头散发地靠坐在墙角,见钱管家来了,独眼里闪过一丝惊怕。 “颜大公子,你在此也有半月有余了,反省的如何了?”钱满粮站在颜大公子面前,表情清冷。 “成王败寇,本公子无话可说。”颜大公子撩了撩挡在额前的乱发,再无了在武县周家茶场后厅的嚣张。 “你因一己之私,害人害己,还来讲什么成王败寇,不觉着羞愧?”钱满粮居高临下,不屑地看着心虚不已的颜大公子。 “本公子愿赌服输,你要怎样就尽管来吧,本公子受着就是。”颜大公子还在做最后的颜面挽救。 “我们老爷给你两条路,选一条。” “什么路?”颜大公子见有生的希望,望着钱满粮的独眼里满是渴求之色。 “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生生生,当然选生路。”颜大公子未等钱满粮话毕,便迫不及待抢答道。 “生路就是废你武功,放你回颜家。” “就这么轻易?”颜大公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惊诧。 “对,就这么轻易。” 颜大公子早受够了被囚禁的日子,不假思索地道:“来吧。” “想好了?”钱满粮问。 “想好了,动手吧。”颜大公子急于脱身,尽快离开这囚笼回颜家做回颜家大公子去。 钱满粮慢慢走到颜大公子面前,伸掌拍在颜大公子头顶。瞬间,一股内力,从颜大公子的身体里急速飞撞,随后抽离,疼的颜大公子一声哀嚎。 钱满粮收回手掌,颜大公子虚脱般地瘫倒在地,满头大汗,张口喘着气。 “来人,将他架出去。”钱满粮吩咐门外的守卫。 颜老爷站在马车旁,心急如焚地等钱管家带自己儿子来。 “老爷,上车等吧。”曾祖佑知道颜老爷还在病中,身体非常虚弱,轻声劝道。 “就站在这等……”颜老爷固执,虽然自己用武县的茶场和焦县粮仓三成的股份,才从周老爷手里赎回儿子一命。但在没见到儿子前,还是万分的担心。 正当颜老爷站的双脚发软的时候,钱管家从院里走了出来,后面是两个小厮搀扶着的颜家大公子颜如龙。 “龙儿……”颜老爷虽恨铁不成钢,但多日来对儿子的担心与牵挂,在见到颜如龙那一刻,还是老泪纵横地哭了出来。 “父亲……”刚经历内力被击溃,颜如龙虚弱的连走路都迈不开腿。 “龙儿,你这是怎么了……”颜老爷见儿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睛也少了一只,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走,回家……”颜如龙在周家山庄小厮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上颜家马车。 曾祖佑将颜老爷送上马车,自己与车夫坐在前面。颜家马车,拉着颜家父子,缓缓出了周家山庄,返回颜府。 钱满粮回到泰元馆周老爷的书房,向周老爷复命。 周老爷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道:“满粮,将周全安排到武县茶场去,颜家茶场合并进周家茶场。” “是,老爷。”钱满粮听颜家茶场被周老爷合并了,嘴角也愉快地弯了起来。 “现在颜家的粮仓,有周家三成股份,你每一个季度去一趟,把收益拿回来。” “是,老爷。” “去吧,周全也快回来了……”周老爷对颜书齐赎儿子的态度,似乎很满意,心情也愉悦起来。 钱满粮正要退出周老爷的书房,又被周老爷叫住:“满粮,你去慈和轩一趟,叫大奶奶来我书房。” “是,老爷。”钱满粮出了泰元馆,往慈和轩通知大奶奶周吴氏。 “大奶奶,老爷请您过老爷书房一趟。”钱满粮传话。 “哦?老爷传我过去?”周吴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大奶奶。”钱满粮回道。 吴淑兰冒充姐姐吴淑慧,来周家山庄已十余年了,周老爷还是第一次主动要见自己,周吴氏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欣喜来。转念一想,周鸿泰是自己的姐夫,自己姐姐已亡,周鸿泰要见自己,有何可欣喜的。 “知道了。”周吴氏平息下心底片段的浮动,恢复往常一样的冷淡,整了整衣容,只身去往周老爷的书房。 到的泰元馆,周吴氏在门口停了停,在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才跨进泰元馆。 “给老爷请安!”周吴氏进的周老爷的书房,给周老爷施礼请安。 “来啦,坐吧。”周老爷将手里的合同放进书桌抽屉,温和地道。 “谢老爷……”周吴氏在椅子上入坐。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这次山庄多亏有夫人把控大局,才没有造成损失,辛苦夫人了。”周老爷话语里带着赞许。 “这是我应该做的。”周吴氏浅笑应答。 “如不是夫人及时将情报送到武县,我和满粮,也赢不了这么漂亮,这要记夫人一个大功。”周老爷笑眯眯地从书桌上拿起一个饰盒,起身走到周吴氏面前,递与周吴氏,道:“这是我在武县特意为夫人挑的,夫人应该会喜欢。” 周吴氏一瞬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忙站起身,双手接过周老爷递上来的饰盒,心里竟有片刻的感动和温暖,轻声向周老爷道谢。 “打开看看。”周老爷笑道。 周吴氏小心翼翼地打开饰盒,只见饰盒内,一颗紫色的大珍珠,发出温润美丽的光泽,周吴氏低呼:“好漂亮……” 见周吴氏显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周老爷眼里闪过一丝歉疚,柔声道:“喜欢就好,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见周老爷下逐客令,周吴氏顿时从刚才的娇羞中回过神来,关上饰盒,低垂下眼睑,对周老爷盈盈一拜,便转身往书房门口走去。 周老爷看到了周吴氏眼里的失落,望着出门而去的周吴氏,无奈地轻语道:“委屈你了……” 第124章 身诱郑公子 媚姑娘在床上歇养了十日有余,总算身子恢复了元气。 郑经知道媚姑娘病了,三天两头往暗香楼跑,对媚姑娘嘘寒问暖。 媚姑娘身子刚复原下地走动,郑经就来报到了,带了一束紫月季,满面笑容地踏进隐香阁。 “媚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今天又带的什么颜色的月季?”媚姑娘含笑问。 “紫色的,你说你喜欢紫色。”郑经招手叫抱花的随从进房来。 “你娘亲的婉园,花要被你给剪完了。” “没事,剪了会再长。”郑经无所谓地在桌边坐下,端起床上的茶杯就喝。 “哎,那茶不是给你沏的……”媚姑娘阻挡。 “管是给谁沏的,我喝完了让茗香再沏就是了。” “你呀,要是茶里放了毒,看你怎么办?” “我媚姐毒谁也不会毒我,是吧?”郑经讨好地朝媚姑娘挑了挑眉。 “你这一天到晚不着家,你娘亲不说你么?”媚姑娘拿了茶壶,又将郑经面前的茶杯续上水。 “我娘亲才不管我上哪玩呢,只要我玩的高兴,我娘亲也就高兴了。”郑经略带得意地道。 “你娘亲真好……”媚姑娘垂下眼睑,眼底全是忧伤。 “媚姐,你又不开心了?”郑经心细,关心地盯着媚姑娘。 “没有,你来我这,也没甚好玩的,你要是闷,就去别处玩吧?”媚姑娘岔开话题。 “我不闷啊,和媚姐一起,一点都不闷。” “要不,我们下棋如何?”媚姑娘提议。 “别,我宁可睡觉,也不下那劳什子棋。”郑经抗议。 “你呀,整日里游手好闲,怎么是好?”媚姑娘看着眼前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不知是羡慕还是疼爱。 “反正郑家不缺银子,我不及时行乐,对不起来这世上走一遭。” “歪理邪说,你……” “好了,我的媚姐姐,别再劝我这劝我那的了。我在家面对颜如意,已经够闷的了,来媚姐您这,就是为了放松的。”郑经叫苦不迭,央求媚姑娘不要再管束自己。 “好了好了,谁愿管你,我可不操那份闲心。”媚姑娘笑道。 二人开开心心说了会话,郑经就开始哈欠连天。 “你昨晚没睡觉么?这哈欠打的像那驴子笑般……”媚姑娘调侃道。 “睡了,这会又困乏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郑经趴在桌上,眯缝着眼,有气无力的。 “要不你上床睡会?”媚姑娘提议。 “可行,我要睡会,困死了……”郑经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床边,扑到床上,即刻便呼呼大睡起来。 媚姑娘望着床上郑经熟睡时的憨傻模样,蹙起眉,眼里滴下泪来。 郑经这一觉,只睡到日落西山,窗外的夜色都暗了才醒来。 “哎呀。”郑经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身上凉嗖嗖的,用手一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已被除尽。 郑经没缓过神来,不知身在何处,于是撑起身四下张望,却见媚姑娘轻纱遮体,头发凌乱,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媚姐……”郑经叫到,掀了锦被就要起身,才发觉自己赤裸着全身,忙又盖好锦被,慌的急问着:“媚姐,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衣服呢?” “你……”媚姑娘转过头来,红烛下,只见媚姑娘泪流满面,哀怨地望着床上的郑经。 “我……你……我们,不是吧?”郑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语无伦次地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28年的处子之身,就这样没了……”媚姑娘双手捂脸,啜泣起来。 “媚姐,莫哭……”郑经无意冒犯媚姑娘,见媚姑娘哭,急的掀被下床找衣服,却发现被褥上落红点点。顿时明白,自己稀里糊涂地侵犯了媚姑娘。 郑经脑里一片空白,在他的思想里,一直将媚姑娘当成了能说知心话的好朋友好姐姐,根本无丝毫亵渎媚姑娘的想法。 “媚姐,怎会这样?我只是睡了一觉。”郑经穿好衣裤,懊悔地站在媚姑娘面前,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如何安慰媚姑娘。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媚姑娘下逐客令。 郑经再无了往日的来去潇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急的直跺脚。 “去吧……”媚姑娘催促道。 “媚姐,我郑经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小人,我这就回去禀了我娘亲,给你赎身,接你回郑府……”郑经觉得自己要给媚姑娘一个交待。 “你郑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肯接纳一个青楼女子进郑府。”媚姑娘哀怨地道。 “媚姐与那些女子不同。总之,我这就回去求我娘亲,你等着我来接你便是……”郑经交代完,便一跺脚快步出了隐香阁回郑府去。 见郑经走了,茗香进房来,轻轻唤一声:“姑娘……” 媚姑娘用绣帕拭了拭泪,脸上全是忧伤,眼神却异样坚定,道:“我没事……” 隔了三日,郑经带了银票,来暗香楼和鲍妈妈谈媚姑娘赎身之事。 鲍妈妈倒也爽快,要了郑经两千两银子,便让媚姑娘带了贴身丫鬟茗香,随了郑经上了郑家的马车,往郑府而去。 马车上,郑经面对媚姑娘,依然觉得愧疚,低着头不知说什么。 “你怎么说动你娘亲接我去郑府的?”媚姑娘柔声问郑经。 “我娘大度,说我应该对媚姐负责……”郑经回道。 “那郑夫人呢?她也同意?”媚姑娘望着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的郑经,心里只觉一疼,眼底泛起了潮。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她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要我妻妾雨露均沾,不要偏向一方……”郑经如实道。 “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有如此好的娘亲与娘子……”媚姑娘眉宇间,没有一丝被赎身从良的喜悦。 “媚姐也好……”郑经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媚姑娘,却见媚姑娘脸色发白,满是忧伤,心下一怔,关心道:“媚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没事,这几日没睡好,头有些疼……”媚姑娘垂下眼睑,将痛苦强压在心里。 第125章 颜如意 说话间,马车缓缓驶进郑府,在郑府院内停下。 郑经下了马车,扶媚姑娘踩着马凳子下车,茗香随后。 郑经带了媚姑娘与茗香,从偏门进了偏厅,却见那偏厅上首侧位,坐着一位气质宛如芍药般优雅恬静的绝色女子,见郑经三人进厅来,站起身,对着郑经盈盈一礼,声音柔亮干脆:“夫君。” “嗯……”郑经随口应答,并向媚姑娘一本正经地介绍道:“媚姑娘,这是大少奶奶。” “如媚见过大少奶奶……”媚姑娘不亢不卑地向颜如意施了一礼。 颜如意望着眼前这个如仙子般清冷的媚姑娘,心里虽有情绪,但表面却端庄的始终保持着微笑。颜如意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道:“看坐,上茶。” 等郑经在首位上坐下,颜如意才坐回首侧位。 茗香扶了媚如娘,在下首位入坐。 郑经面对颜如意,浑身的不自在,又不知道说什么。 “夫君,我已令丫鬟们将西厢房收拾妥当了,就让媚姑娘住西厢房,可行?”颜如意征询郑经的首肯。 “嗯,夫人做主便是……”郑经向来不管这些个琐碎事,都交与颜如意打理。 “我已差了张裁缝,下午过来给媚姑娘量身,定制些衣物。” “少奶奶,如媚有衣服,不用做新。”媚姑娘接话。 “媚姑娘,郑府的规矩是,我与夫君说话的时候,没有问你,你是不可以插话的。”颜如意脸上笑着,语气却很严厉:“既然你已进了郑府,以后一切吃穿言行都要按郑府的章法来。” 媚姑娘面对颜如意强势的态度,望了一眼垂着头的郑经,有点明白郑经为何整日在外闲混,而不愿在家陪伴如花似玉的娘子。 “是,大少奶奶。”媚姑娘眼里带着一股玩味的笑,顺从地回应颜如意的调教。 “你作主就是了,不必都告知我……”郑经紧皱起眉,随了颜如意的意。 “夫君,您为大,如意怎能不经过您的同意而擅作主张。”颜如意端端正正地坐着,每请示一件事,都会向郑经坐的方向微微倾着身子,态度谦卑,语气却强硬。 “还有别的事吗?如无事,我带媚姑娘去拜见娘亲。”郑经想带着媚姑娘逃出颜如意的视线。 “带媚姑娘拜见娘亲,也应当是如意带媚姑娘前去。夫君,您暂回房歇息,如意这就领媚姑娘前去。”颜如意站起身来。 “我为何不能亲自带媚姑娘去?”郑经不解。一来,怕自己不陪着,媚姑娘怕生。二来,郑经了解媚姑娘的脾气,怕她一个不称心,与颜如意呛了起来,那就着实让自己难做了。 “夫君要纳妾,妻同意,遂妻领妾同往拜见婆母,是妻的份内事,夫君不必越俎代庖。”颜如意的强势,媚姑娘今天算是见着了。 媚姑娘懂郑经的顾虑,笑着对郑经道:“郑公子,我与大少奶奶前去,您放心歇着。” 媚姑娘起身转向颜如意,恭敬地施礼:“有劳大少奶奶……” 颜如意对郑经屈了屈膝:“夫君,如意去了。” 媚姑娘令茗香厅里候着,自己随在颜如意身后,往后院郑老夫人的内室而去。 颜如意出了偏厅大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也不出声,轻移莲步,步态端庄地在前面走着。 “听闻郑家大少奶奶,绝色容颜,内外德行兼修,实属人中之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媚姑娘笑意盈盈,由衷称赞。 “只可惜,我再如何的好,也收不住夫君那颗不安分的心。”颜如意话语里虽自谦,却掺杂着一股深深的不满。 “郑公子年轻,还不懂美玉的价值,若再过十年,郑公子必会收了心性,专属于大少奶奶……” “呵……十年?女子容颜易老,能有几个十年可等?” “大少奶奶内外兼修,容颜虽易老,内在的修为,却似那酒,越醇越香。”媚姑娘并未有奉承之意,都是肺腑之言。 “女子如无了容貌,更不要枉想男人去探究她的内在。就拿媚姑娘你来说,如若你今时容貌一般,内德上乘,我家夫君也不会将你带回郑府。”颜如意有自己的那一套固守的认知。 “大少奶奶言之有理。只是,如今,大少奶奶貌与内德同为上乘,何忧郑公子不专情于您。您只需再柔弱一些,激起郑公子的保护欲,大少奶奶就完美了。”媚姑娘点拨道。 听媚姑娘话里有话,聪慧敏锐的颜如意,停下脚步来,怔了怔,脸色也缓和了,唇边露出一丝浅笑,道:“媚姑娘果真与别的女子不同,难怪我家夫君执意要纳你为妾。” “如媚在大少奶奶面前,自惭形秽……”如媚说此话,也真的并非自贱,而是颜如意的出身,确实高出自己许多。 颜如意本是对郑经纳妾很是不情愿的,无奈大户人家的公子,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如自己强硬反对,只会适得其反,还有损自己高贵的形象。 颜如意是聪明的,只要自己稳坐郑府大少奶奶之位,那么,即使郑经要纳多少个妾,都只能在自己的下巴下讨吃。 “我开始明白夫君为何中意与你了,你确实是个会说暖心话的人。”颜如意继续往前走。 “大少奶奶,您是高贵的牡丹,自不必看人脸色。如我这般出身的寒门,夹缝里生存,哪怕自己受寒受饥,也要让别人心生温暖。”媚姑娘真情流露,说出心里的感悟。 “我自是体会不到你的经历。但是,你进了郑府,只要安分守己,自然再不用为了生存而委屈了自己。”颜如意的话,是安慰,也是警示。 “自然的,我也不能辜负了郑公子的一番好心。” “如此甚好。” 二人不再言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郑府很大,假山荷池,一应俱全,媚姑娘无心欣赏郑府的气派,紧随在颜如意身后。 这就要去见那个自己日思夜想又爱又恨的上官慕婉了,媚姑娘心下三分欢喜三分忐忑,四分的怨恨,不禁紧锁起眉来,表面依然清冷,心内却早已翻江倒海。 第126章 任如媚直面上官慕婉 从郑家的偏厅到后院郑老夫人的婉澜轩,媚姑娘似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心内百感交集。 颜如意令媚姑娘等在婉澜轩外面,自己先进了婉澜轩。 郑老夫人正在内室看书,颜如意径直走了进去,给婆婆行礼:“如意给娘请安。” “如意来了,坐。”郑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书,和蔼地招呼儿媳。 “娘,媚姑娘来了,在厅外候着。”颜如意柔声道。 “唉,经儿任性,如意,委屈你了。”郑夫人虽在颜如意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满,但同为女人心,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妾。 “娘,如意没事,只要夫君高兴就好。”颜如意着实是羡慕婆婆的,公公郑迁安老爷,这么大的身家,却只钟情、忠心于婆婆一人,连纳妾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这媚姑娘你也见了,你觉得此人如何?”郑老夫人试探地问道。 “媚姑娘虽是青楼女子,却谈吐不俗,样貌也好,夫君还是有眼光的……”颜如意如实禀告婆婆。 “我与老爷的意思,本是不愿经儿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的。经儿却说此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德行不差,加之经儿又得了这女子的处子之身,理应对其负责。如意,只是委屈了你……”郑老夫人再次安抚儿媳。 “娘,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正常不过。只要这媚姑娘进了郑家,能安分守己,对夫君好,对娘孝敬,就好了。”颜如意明面上的话,是一定说的滴水不漏的。 郑老夫人见儿媳如此善解人意,赞许地频频点头。唤贴身丫鬟晴儿,端上来一个饰盒,送到颜如意面前,柔声道:“如意,这里面是一支镶嵌了祖母绿宝石的发簪,是当年我的婆婆传给我的,今我将此发簪传与你,你好好保存,一代代传下去。” 见婆婆将如此贵重的发簪传与自己,颜如意接了饰盒,感动地跪了下来,拜谢郑老夫人:“谢谢娘,如意定会传下去。” 名为传代宝物,实是希望郑家能子嗣延绵,一代接一代繁衍不息。 “起来吧,走,我去见见那个媚姑娘。”郑老夫人起身,由丫鬟晴儿搀扶着,往厅上去。 待郑老夫人在上首正位坐定,颜如意陪坐下首位。丫鬟晴儿高声朝厅门外喊:“媚姑娘请进。” 媚姑娘静立在厅门外,想了很多,又似什么也没想,脑里是混乱的。听的厅内喊自己进去,媚姑娘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跨进厅里。 此刻,媚姑娘却一下子镇静下来,脑里也清明了。 只见堂上坐着的郑老夫人,比马场画中的郑老夫人,更显雍容华贵,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让人倍觉亲善,雪白的肌肤,用肤白胜雪来形容也不为过。 就是这么一个面善貌美的女人,竟狠心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二十多年。 媚姑娘低首向郑老夫人行礼的时候,心里涌出浓浓的恨意,神情愈发的清冷起来:“任如媚见过郑老夫人。” “你姓什么?”郑老夫人对“任”姓似乎特别的敏感,问道。 “回郑老夫人,如媚姓任,任重道远的任……”媚姑娘抬起头,双眼冷冷地直视郑老夫人。 “任?”郑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伤感,轻念道。 “是的,郑老夫人,我叫任如媚。”媚姑娘再重复一句。 “嗯,媚姑娘长的如此标致,倒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大概就是眼缘吧。”郑老夫人望着如媚,悠悠道。 “记得郑公子曾说过,说我与郑老夫人的”神态,有几分相似。”媚姑娘心下暗讽:“你是我亲娘,当然似曾相识了。” “哦……经儿如此说过?”郑老夫人见立在面前的媚姑娘,神情冷清,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郑老夫人在郑公子心里,是唯一无二的存在。我有幸得郑公子将我与郑老夫人相比,当是郑公子对我最高的赞赏了。”媚姑娘也是实话实说了,那郑经,可是将他的娘亲郑老夫人,当成仙人一样敬重的。 “媚姑娘的确是绝色,只是过于冷艳了,多些欢欣,当是更好的了。” “请郑老夫人恕罪,如媚三岁失母,十四岁丧父,从小寄养于青楼,受尽良人们的歧视,如媚着实是欢喜不起来。”想到过往种种,媚姑娘眼里,恨意更浓。 望着清冷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媚姑娘,郑老夫人蹙了蹙眉,安抚媚姑娘道:“过往已逝,往后在郑府,当欢快一些,对经儿,对姑娘都好。” 见郑老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要自己欢乐起来,一股反感之意涌上心头。 媚姑娘昂起头,直视郑老夫人,一字一句地道:“这要拜我那亲娘所赐,我才三岁,她就弃了我与我爹,不知所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若她真死了,也就断了我与我爹的念想。可是,她并未死,只是换了个身份,躲起来独自享受荣华富贵,却能二十余年,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愿见一面……” 见媚姑娘话语平缓,眼里却恨意堆满,郑老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劝慰道:“日子很长,姑娘年纪轻轻,戾气不能过重。放下,才能重新拾起。” “呵呵……好一个放下才能重新拾起。如何放?如何释怀?”媚姑娘苦笑出声,满面忧伤。 “郑老夫人,如媚有个不情之请,请郑老夫人应允。” 郑老夫人心软,见媚姑娘似受过很大的心理创伤,如今又成了自己儿子的妾,当然希望媚姑娘能明朗快乐,于是道:“姑娘请讲。” “如媚请与郑老夫人单独相处,如媚有要事请示郑老夫人。” “这……”郑老夫人犹豫,她还不知道此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单独相处,心下未免排斥。 “媚姑娘,你第一次见郑老夫人,就提如此无礼请求,实在不妥。”一旁的颜如意,不悦地道。 “既然如此,如媚送一份礼物孝敬郑老夫人。”媚姑娘从手腕上摘下刻有“澜”字的手环,捧在手心举过头顶。 颜如意示意晴儿,去取了媚姑娘手里的东西交与郑老夫人。 晴儿急步上前,取过媚姑娘捧在手心里的手环,转身送到郑老夫人面前。 郑老夫人举目望向晴儿手里的手环,脸色突变,浑身一颤,忙伸手去拿了手环细看。当看到手环内刻着的那个“澜”字时,眼里禁不住滚下泪来。 “你们下去,媚姑娘留下……”郑老夫人哽咽地吩咐颜如意和晴儿退下。 第127章 爱恨情仇的闹剧 待颜如意与晴儿退下后,郑老夫人凝望着昂着头满脸倔强却不肯掉眼泪的媚姑娘,轻喃道:“像,真像,难怪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不想给我个解释么?”媚姑娘望着面前的上官慕婉,心里已经空痛的没了感知。 “任如媚,任仲达的女儿……” “是,我就是任仲达的女儿,被自己亲娘抛弃了二十五年的人。” 望着媚姑娘眼里的恨,上官慕婉轻叹了一声,柔声道:“媚儿,你坐下,我说与你听……” “不必,我站着听就是。” “唉!”上官慕婉似万般的无奈,又叹息一声,望着媚姑娘,缓缓地道:“孩子,如我说我不是你的娘亲,你信吗?” “哈……我三岁你就弃我而去,躲在这郑府享受荣华富贵,你当然不会认我这个你根本不愿意要的女儿了。”如媚回呛上官慕婉。 “孩子,你不要着急,听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你听,你便知是什么情况。”上官慕婉表情痛苦,似不愿去提及往事。 “我本名叫上官慕澜,是上官家的长女,小时候因体弱多病,家母便去寺庙求高僧化解,高僧将我的澜字改为婉字。说来也奇怪,自从改名为上官慕婉后,我的身体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上官家堂兄弟堂姐妹众多,二叔家的大女儿上官倩丽,小我半岁,不管是身段还是相貌,都与我极相似。上官家族以易容术在江湖有些名声,因此,上官家族的人,基本都懂易容术,只不过是技术精与不精的区别。” “其中,我与堂妹上官倩丽的易容术学的最好,她也经常易容成我,在我爹娘面前走动炫耀。”上官慕婉说起少时的欢乐光阴,眼里露出留恋的神色。 “姐妹间的玩闹,谁也没去在意。有一日,你爷爷任老爷子,带了你爹爹任仲达,来上官家拜访。那时你爹爹十八岁,我十七岁,正是芳华年纪,相互倾心。” “我与你爹爹,私下里暗许终生,你爹爹还特意去定制了这一对手环,内刻上‘仲’和‘澜”字,作为彼此的定情信物。” “然而,我堂妹上官倩丽,也暗恋你爹爹任仲达,为达到目的,她易容成我的样子,与你爹爹私会,并且与你爹爹有了床第之欢。” “之后,你爹爹提出让你爷爷来上官家提亲,上官倩丽怕自己易容冒充我的事被揭露,便谎称我父亲早已将我许了人家。你爹爹却认为,他与我已有了夫妻之实,他去求我父亲,定会如愿。” “上官倩丽却万般阻挠,并偷偷跟了你爹爹,私奔上了周家山庄。一年后,上官倩丽生下了你,我也在左等右等等不到任仲达而伤心难抑,便派了人去周家山庄暗访,才知道你爹爹早已结婚生子了。” “我一气之下,嫁与了现在的郑迁安。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各不相干,各自安好。” “却一日,上官倩丽找到我,问我讨要你爹爹送与我的手环,我才知道始作俑者是上官倩丽。当时我非常生气,还怒扇了上官倩丽一个耳光。” “上官倩丽却在我的脚下跪了下来,并掀开脸上的易容胶,却见上官倩丽的脸,由于几年来日夜贴着易容胶,导致脸上的皮肤开始大面积溃烂。” “我见她如此作贱自己,又气又心疼,让她同你父亲坦白。她却固执地坚决不同意,她说任仲达爱的是上官慕澜,不是上官倩丽,她不想因自己不是上官慕澜而失去任仲达。” “我说不动她,她又哀哀央求,我亦无力改变什么。于是,我将我手上的手环,给了上官倩丽。” “原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谁知一年后,上官倩丽又悄悄离家出走了,当时我的猜测是,上官倩丽的脸,许是溃烂的再也不能用易容胶了,怕被任仲达发现,才自行离去。” “上官倩丽这一走就是十年有余,你爹爹任仲达,到处寻找,上官倩丽没找到,却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我。” “当时,任仲达也如现在你一般愤怒怨恨,以为我为求富贵,抛夫弃子。我只能将上官倩丽易容冒充我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任仲达,任仲达震惊的不敢相信。” “虽十余年未见,但在彼此的心里,我们依然留着彼此的位置。只是,事世变迁,命运弄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将彼此当成亲人般放在心里,任仲达将他手上的手环留给我做留念。” “一波三折,上官倩丽在消失了十余年后,又悄悄回来了,约了你爹爹在周家山庄后山的断崖边见面,上官倩丽向你爹爹坦白了自己所做的事。只是,此时的上官倩丽,她的脸,已经毁容,只能以黑纱遮面。” “你爹爹痛恨上官倩丽毁了他与我的情缘,断然不肯与上官倩丽续好,上官倩丽却因爱生恨,趁任仲达不防备,一掌重重击在任仲达的胸口,致使任仲达重伤昏厥倒地。” “上官倩丽以为任仲达死在了自己的掌下,回想自己这半生,亦觉心灰意冷,也纵身跳下万丈山崖……” 上官慕婉说完上一代人的爱恨情仇,早已泪流满面,哀声对媚姑娘道:“媚儿,我不是你的娘亲,上官倩丽才是你的娘亲。” 媚姑娘想不到真相会是这般的戏剧化,一时间不知是爱是恨,惘然地道:“你不是我娘亲……我娘亲是真的死了?” “是,媚儿,你娘亲已经死了。你爹爹重伤后曾找过我,让我不要去找你,如有一日你来找我,就让我将真相告诉你,让你不要怨怪你爹爹和你娘亲,这都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谁都不愿意如此。”上官慕婉心里的痛,从她那哀怨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是我错了,一切都错了,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如媚再受一次打击,原本以为上官慕婉是自己的娘亲,即使娘亲再如何的抛弃自己,只要娘亲在,媚姑娘心里就有依靠。 现在,当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后,报复也成了笑话,羞愧、懊恼、失落瞬间侵满媚姑娘的全身。 媚姑娘木然转身,朝厅外走去。 “媚儿……”身后,上官慕婉痛惜地喊道。 第128章 嫖客竞价 媚姑娘失魂落魄地回到前院偏厅,郑经与茗香见媚姑娘脸色煞白,忙迎上去,想问个究竟。 “茗香,回暗香楼……”媚姑娘对郑经施了一礼,望着郑经道:“经弟,后会有期。” “媚姐,你这是怎么了?”郑经急了,以为娘亲为难了媚姑娘,气的跺了跺脚,涨红了脸对媚姑娘道:“你莫要走,等在这,我去找我娘亲去……” 郑经不等媚姑娘接话,便飞快地从偏厅侧门跑向后院,找郑老夫人说理去。 媚姑娘再也忍不住,流泪哽咽地望着郑经跑远的背影,无比的歉疚:“经弟,姐姐对不起你……” 三日后,郑经再来暗香楼找媚姑娘,隐香阁已是人去楼空,鲍妈妈将一封信与两千两银票交与郑经。 郑经拆信阅览。 经弟亲阅: 想来郑老夫人已将我的事都告知与你了吧,从你说你娘亲也有一只与我一样的手环起,我就千方百计想见你娘亲一面,要她亲口告诉我她就是抛弃了我二十余年的我的娘亲。 本还不敢确定郑老夫人就是我的娘亲,直到我带师兄夜进你家马场认郑老夫人的画像,我师兄确定郑老夫人就是我的娘亲。 于是,那日你来,我便在茶里放了药,致使经弟睡得不省人事,然后假装经弟侵犯了我。我早已知道你是我亲弟弟,断然不会做出违背伦理之事,我只是利用你,以此接近郑老夫人。经弟,我们之间,任何事都没有发生,对不起你,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了利用工具。 之后的事,你该都知道了,我也无脸再见你。 代我向郑老夫人赔个罪,惊扰了她,实在是不该。 如日后有缘再见,我必亲自向郑老夫人和经弟赔罪。 有万千之语,却不知如何表述,谢谢经弟这些日子的陪伴。 如媚亲笔 郑经看完媚姑娘的信,心下也是百感交集,自己早将媚姑娘当成了姐姐。到最后,自己与媚姑娘,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姐弟俩。 钱满粮忙完颜家赎人一事,便去了趟暗香楼看师妹如媚,见师妹病在床上,急的问道:“我才二十几日未来,你怎得又病了?看郎中了没有?现在感觉怎么样?” 见师兄担心的连连追问,媚姑娘拉着师兄的手臂,坐起身来,悠悠道:“师兄,我想换个地方住。” “行,你想去哪住都行。”钱满粮一口应允,只要师妹能平安无事,她提任何要求,自己都会答应。 “师兄,我听你安排。”媚姑娘歇了歇声,道:“师兄,我见到上官慕婉了……” “什么?你见着师娘了?”钱满粮惊诧的同时,又很激动:“怎么说?师娘她……” “上官慕婉不是我的娘亲,我的亲娘是上官倩丽……”媚姑娘将上官倩丽与上官慕婉和自己爹爹三人间的爱恨情仇的故事,一一说与师兄听。 听完真相,钱满粮也唏嘘不已,悠悠道:“难怪师傅临终前一再交待,不要去找重伤师傅的人。原来,重伤师傅的人是师娘,唉!” 钱满粮寻了一处离县城三十余里地的郊区,买了一个院子,亲自接了媚姑娘与茗香住过去。 花牡丹住进了暗香楼,成了暗香楼的头牌。 暗香楼换了新头牌,生意异常火爆,那些个青楼常客,只要听哪个青楼来了新头牌,都一窝蜂地涌去,想要一亲芳泽。 鲍妈妈乐的脸上笑开了花,招呼着金主们在大堂入座,无座的就站着,等新头牌花牡丹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众人展示她那妩媚风流的上等姿色。 只听“咣”的一声,暗香楼的龟公敲着锣大喊道:“牡丹姑娘到……” 堂下或坐或站的众金主,顿时鸦雀无声,个个都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往二楼的楼梯口望去。 片刻,暗香楼新头牌姑娘花牡丹便妖妖娆娆地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只见这花牡丹,花容月貌,肌肤赛雪,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着实能勾人魂魄。 更绝的是花牡丹的着装,一身艳红色的轻纱长袍下,贴身只着了一条黑色紧身的裹胸短连衣裙,那雪白的大腿,又长又直,随着花牡丹扭动的细腰,在红纱长袍下若隐若现,撩拨的大堂里的看客一片惊呼。 花牡丹又将上身趴在扶栏上向众人挥手,那胸口的丰满,顿时呼之欲出,引的楼下的金主们又是一阵亢奋的惊呼。 一些金主已被花牡丹火辣新潮的展示撩拨的欲火焚身,急不可耐地要冲上二楼去。 两个暗香楼的龟公,早拦在了楼梯口,鲍妈妈忙叫了花牡丹先退下。 鲍妈妈满面红光地站到楼梯中间,叫道:“各位爷,请静一静,静一静……” 见老鸨发话,众人安静下来,看老鸨又要玩什么花式。 “各位爷,我们的新头牌牡丹姑娘,各位爷也都看到了,是吧?”鲍妈妈得意地问道。 “看到了……”大厅里的男人,一个个似灌了鸡血般,声音洪亮,齐声回应鲍妈妈。 “那么,各位爷觉得我们暗香楼的牡丹姑娘怎么样,美不美呀?”鲍妈妈继续挑起气氛。 “美……”众人同答。 “但是,牡丹姑娘只有一个,众位爷可有两百多号人,加上预约排队的,上千号人,怎么分?”鲍妈妈面露得意之色。 “你这老鸨,莫要卖关子,赶紧说怎么样才能一亲牡丹姑娘的芳泽?”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鲍妈妈,众人也附和起来:“赶紧说吧……” “好好好……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各位爷听好了。咱们今晚来个竞价,哪位爷出价最高,牡丹姑娘今夜就属于哪位爷。”鲍妈妈伸出一根食指,道:“一百两起价,现在开始……” “我出一百两。”人群中有几个人举手叫道。 “我出一百二十两。”另几个金主加价。 “我出三百两。”站在最前面的一位高喊。 “我出八百两。”坐在柱子边的一个男子发狠加价。 这个价一出,直接让三分之二的人闭上了嘴。 “我出一千两。”一个胡须都花白了的老者,铿锵有力地举起那鸡爪般枯槁的手。 “我出一千一百两。”刚才那个出八百两的男子站起身来,加了一百两,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花白胡须的老者嘲讽一笑,高声叫道:“我出一千六百两。” 第129章 花牡丹被虐 “哇!都出到一千六百两了……”看热闹的众人惊呼出声。 出一千一百两的男子,想了想,尴尬地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鲍妈妈兴奋地道:“这位爷已经出到一千六百两了,还有加价的吗?” 人群一片沉默,鲍妈妈等了片刻,见无人响应,便笑着大声宣布:“今晚这位爷,就是牡丹姑娘的尊贵客人了。来,这位爷,楼上请。” 鲍妈妈亲自下了梯楼,搀着竞价成功的金主,送住二楼花牡丹的房间。 “这位爷都这把年纪了,身体能吃得消吗?”见头牌被一老头竞了,人群里有人刻薄起来。 “就是,瘦成这样,还动得动么?”随即就有人附和。 大堂里,一阵七嘴八舌妒忌地起哄声,顿时,讥笑声一片。 “爷,您贵姓?”鲍妈妈讨好地问搀着同步的金主。 “免贵姓金。”老者色眯眯地将手搭在鲍妈妈的手背上,轻轻揉捏,道:“妈妈的手好软,皮肤又白又细嫩……” “哎呀,金爷过奖了,我这老骨头老皮的,哪还谈的上细嫩。一会您见着牡丹姑娘,那才叫一个细嫩呢,嘻嘻……”鲍妈妈抽出手,笑逐颜开地拍了拍金主的手背,又悄悄地附在金主耳边道:“金爷,您需要大补丸么?” “妈妈,您觉得我不行吗?”金主脸色一沉,语带不悦。 鲍妈妈擅长察言观色,忙解释道:“金爷误会了,我也是替金爷着想,春宵夜长,能玩的尽兴些。” 金主眯起眼,想了想,脸色也缓和了,道:“也是,多谢妈妈提醒,那就来一丸吧。” “金爷,这大补丸是我们暗香楼独门的补品,一百两银一丸。” “没问题,要一丸吧。”金主从袖袋里掏出三张银票:“这里是一千八百两,剩下的一百两给妈妈打酒喝。” “哎呀,谢谢金爷。”鲍妈妈收了银票,开心地将金主送到花牡丹房里,喊道:“牡丹,来见过金爷,金爷今晚大手笔,花了一千六百两银子,只为与你共渡春宵。” “牡丹见过金爷……”花牡丹的桃花眼,水汪汪地望着金主。 “远看绝色,近观更加绝色,免礼。”金主握住花牡丹的手,拉向自己的怀里,鲍妈妈不失时机地退出房去,并关上房门。 “金爷破费了。来,妈妈已准备了好酒好菜,牡丹陪金爷喝几杯。”花牡丹娇滴滴地牵了金主往桌边去。 “嘿嘿……喝酒。”金主拍了拍花牡丹的细腰,在桌边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金主趁花牡丹去沏茶时,将大补丸放到花牡丹的酒杯里,招手让花牡丹过来,一把搂过花牡丹,端起花牡丹的酒杯,递到花牡丹的唇边,道:“来,喝了这杯,我们就歇下了。” 金主送到嘴边的酒,不想喝也得喝,花牡丹不假思索,仰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片刻后,花牡丹不知觉吃下的大补丸,药力开始见效,花牡丹皮肤渐渐泛红,脸色也越来越红。 ……………………………………………………………………………………………………………………………………………………………………………………………………………………… 花牡丹的惨呼声,惊动了整个暗香楼,鲍妈妈与暗香楼的姑娘们,都挤在房门外,想探个究竟。鲍妈妈拍着房门,焦急地喊道:“金爷,您对我们的牡丹姑娘,怜香惜玉一二。” 金主不悦地大声对门外道:“妈妈何出此言,牡丹姑娘的欢娱之声,莫非妈妈也想一试?” “咳咳……金爷误会,尽兴就好,尽兴就好……”鲍妈妈也不知房内的情况,见金主不悦,忙遣散门口的姑娘们,回各自的房。 第二日一大早,鲍妈妈来叫花牡丹的门,只听花牡丹在房内有气无力低弱的求救声:“妈妈……救我……” 鲍妈妈急推门而入,昨夜那金主,早已不知所踪。 只见花牡丹趴在床上,浑身伤痕,奄奄一息。 鲍妈妈又惊又气,心疼地拿被盖住花牡丹,嘶吼着冲门外喊道:“快叫郎中……” 第130章 周全克妻 周全是周老爷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儿子,当年因周全的父亲是庶出,在成家后,周老太爷令庶子搬出周家山庄前往济县居住。 周全的父亲周鸿吉,心气甚高,就因自己是庶出,被贬出周家山庄,周鸿吉心生极度的不满,但又不敢反抗。 情绪积压久了,周鸿吉心性大变,在家打妻骂儿,周全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鸡犬不宁的家庭环境下,性格也变的阴郁起来。 周老爷曾和钱满粮说起周全,由衷觉得周全不管是相貌身段,还是性格,都和自己很相近。因此,周全很得周老爷器重。 周全十八岁时就被周老爷叫回周家山庄,派去纺织厂跟厂头做学徒。周全也不负周老爷的期望,两年时间,便将厂头那一套管理手段尽数学成。 之后,周老爷将周全派到全国各地的周家工厂,让周全学习全面的管理与技术知识。 周全近乎完美的人设下,美中不足的就是命里克妻,周全在死了两任妻子后,悄悄去找算命大师算了一卦,算命大师说周全有五妻之命。 既然有五妻之命,周全续??的时候,便不再讲究,只要有媒婆上门说亲,周全都爽快应允。 偏偏周全年轻有为,又有周家山庄做后盾,要与周全结亲的大有人家在。 如今,周全已经是第四次续弦了,只要再死一任妻子,周全就不会再克妻了。 周全应了伯父周老爷的召唤,带了第四任妻子柳氏,从外县回到周家山庄。 钱满粮奉周老爷之命,将周全夫妇安置在湘阁。 “给大公子、少奶奶请安。”钱满粮向周全夫妇作揖请安。 “钱管家不必多礼。”周全知道钱管家在周家山庄的份量,自然要对钱管家客气几分。 “大公子一路辛苦了,老爷特吩咐在下准备晚上的家宴,为大公子和少奶奶接风洗尘。”钱满粮脸上堆笑,道。 “好,我先洗漱换衣,去见我伯父。” “老爷体恤大公子车马劳顿,令在下传话给大公子,让大公子宽心歇着,晚上家宴时再叙。” “谢谢伯父关爱,有劳钱管家。”周全客套地回应。 “大公子且歇着,在下先告退了。”钱满粮不便多留,退出湘阁。 从外县回周家山庄,周全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日一夜,着实是疲惫不堪。 “将我的内衣取来,伺候我沐浴更衣。”周全吩咐柳氏。 “是,夫君。”柳氏不敢怠慢,忙去翻箱倒柜找周全的衣服。 因刚举家搬来周家山庄,过几日又要去武县茶场长驻。因此,很多东西都还在包袱里,要一件件整理出来。 一刻时后,柳氏还没翻出周全的内衣。 周全等的耐心全无,在问了两次柳氏后,得到柳氏的回应都是尚未找到,请夫君再等片刻。 “你这蠢妇,连衣服都找不到,要你何用?”周全怒从心起,抡起拳头就要砸向柳氏的脑门。 “夫君息怒,夫君刚来周家山庄,如将奴家打伤,被周家山庄的人窥见,着实有损夫君的声誉。”柳氏吓的跪趴于地,颤抖着哀声告求。 “蠢妇,着实让人气恼,今暂止饶了你,还不赶紧找……”周全抑制怒火,憋的脸色铁青,生生收回握紧的拳头,低喝道。 “是,奴家马上找出夫君的衣服。”柳氏眼里蓄着泪,战战兢兢地爬起身,又被吓的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蠢妇,蠢不可恕。”周全斜睨着倒在地上惊恐挣扎着起身的柳氏,万般的鄙视。 在周全的意识里,柳氏这个四妻,也只是为五妻做垫脚石的,柳氏迟早是会被自己克死的,因此,也不必将她当个人对待。 周家山庄的家宴,在酉时开宴。 家宴当然是周家山庄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必须到席的。 周老爷早让钱满粮派下人去县衙叫了周不易。 虽是家宴,席间只有周老爷、大奶奶周吴氏,周全夫妇和周不易共五人。 “侄儿携贱内拜见伯父伯母。”洗漱更衣整理后的周全,神采奕奕,沉稳中不失干练,着实有伯父周鸿泰杀伐果断的风格。 “起来吧。”周老爷欣慰地望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周全夫妇,一年多未见,周全显的更稳重老成了。 “不易给叔叔婶娘请安。”周不易给上座的周老爷和周吴氏请安,又转向周全夫妇行礼作揖,亲热地道:“不易见过哥哥嫂嫂。” “不易,听说你升职做师爷了?”周全笑问。 “都是叔叔为不易周旋,靠不易自己,根本不敢想。”周不易不好意思地回道。 “兄弟莫要自谦,为兄也支持你。”周全轻拍了拍周不易的肩膀以示鼓励。 “来,都入席,全儿一年有余未回来了,今晚又有不易作伴,你们兄弟可以喝个尽兴。”周老爷见到周全,也心情大好。 “是啊,我们一家人也难得这样聚在一起,不易今晚就住在山庄,我命丫鬟去收拾房间。”周吴氏附和道。 “遵命……”周全和周不易,异口同声赞同。 周老山庄的家宴,充满了欢笑声。 戌时未,家宴结束,周不易由钱管家领去厢房。 周不易已有七分醉,心情也是大好,嘻笑着拉住钱管家的衣袖道:“钱管家,我快当爹了。” “啊?周公子,您何时又娶妻生子了?”钱满粮一头雾水,问道。 “嘻嘻……卞翠兰,您知道的。” “我知道,您的外室,现在是县夫人。”钱满粮那日参加县令何仁义的婚宴,好奇了很多时日,今见周不易酒后自提此事,也想知道其中原由。 “呸,什么县夫人,我与卞翠兰早在后花园拜了天地了,她是我周不易的娘子。”周不易半醉半疯地道。 “可卞翠兰为何又嫁与了何县令。”钱满粮不解。 “钱管家,您不懂了吧?”周不易狡黠一笑。 “在下着实是没懂……” “钱管家,您附耳过来,我只说与您一个人听。”周不易扯停了钱满粮,趴在钱满粮的耳边,轻语起来…… 第131章 柳氏绝望自缢 周不易着实是将钱管家当成了知心人,附在钱管家耳边,一五一十地将卞翠兰嫁与何仁义前因后果都告诉了钱满粮。 听完周不易的话,钱满粮微皱起眉,脱口道:“如他日东窗事发,周公子如何收场?” “呵……我怎能允许它东窗事发?钱管家,我需要我叔叔的帮助。”周不易人醉心未醉,谋划着自己与卞翠兰的日后。 “刚才家宴,周公子为何不与老爷说?” “我哪敢与我叔叔说这事,您是知道的,卞翠兰是汪东乔的外室,汪东乔私吞了我叔叔那么多银两,我又与卞翠兰相好,岂不是变相是我吞了我叔叔的银子?”周不易逻辑清楚。 “您不与老爷说,老爷又如何帮的了您?”钱满粮见不得周不易越来越贪婪的嘴脸,心下很是不待见。却又碍于周不易与周老爷的关系,周不易又在衙门当差,周家山庄还能用的上。 “钱管家,不易只要您在我叔叔面前敲敲边鼓,助我完成大事即可。” “我自当会在老爷面前为周公子说好话的。” “那就行了,有钱管家您这句话,不易就放心去干大事了。”周不易满意地笑道。 “其实,何县令也还不错,上任至今,对周家山庄都颇为照顾。”钱满粮意在劝周不易安生做好本职,勿要擅作主意。 “哼!这何仁义,比之前的方谭财还狠,那是我们周家山庄还没有把柄落在他手。如有那一天,何仁义会将周家山庄的血吸光为止。”周不易似很了解何仁义。 “周公子话虽在理,只是……” “莫要劝我了,一来,确实是为了我自己。二来,也是为了我们周家山庄长远计划。”周不易心意已决,不想听钱管家的规劝。 见周不易要一意孤行,钱满粮也不再多说,将周不易送进房,便退了出来,去慈和轩接秋香下夜值。 周全夫妇回到湘阁,周全也喝的七八分醉,见柳氏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越看越恼火,一言不发,起身扑倒柳氏,拳头便雨点般打向柔弱的没有丝毫反抗力的柳氏。 “夫君,莫打脸……”柳氏哀求道,疼却不敢大喊,只能咬住自己的袖襟,在喉咙里呜咽,任周全骑在自己身上施暴。 几分钟后,周全也打累了,收拳起身,往床边走去,躺倒在床上,嚷道:“贱婢,如敢叫疼,我非打死你不可……” 柳氏松开咬着袖襟的口,爬起身,忍着浑身的疼痛,流着泪,踉跄地走到床边,伺候醉酒的周全宽衣盖被。 夜色已浓厚,柳氏蜷缩在床尾,稍一翻身,身上的疼痛让柳氏禁不住叫出了声。 睡梦中的周全,机械般地一下子坐起来,怒睁双眼,拖过柳氏,又是一顿拳头加身,边打边喝斥道:“让你叫,贱婢。” 柳氏似乎已被打麻木了,双手抱头,一声不吭地任周全拳打。 一阵拳雨过后,周全倒头又睡了过去。 柳氏蓬头垢面地从被面上抬起上半身,望着周全熟睡的脸,一如像沉睡中的恶魔,让柳氏从心底里生出惧怕来。 柳氏嫁与周全,已两年有余,新婚洞房花烛夜,醉酒的周全就将拳头雨点般地砸在娇弱的柳氏身上。 然,古训有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与了周全,柳氏除了认命还是认命。 这两年多时间里,柳氏不知道被周全打过多少次,只要周全不开心,柳氏就成了周全的出气筒。日积月累,日渐消瘦的柳氏,也习以为常了。 柳氏本想着能为周全生个一男半女,以此能让周全有所怜惜自己而改变现状。 只可惜,两年有余的时间,周全除了拳头相加,似乎对男女之欢并不热衷,有过廖廖几次,也都是草草结束。 柳氏回望自己这两年多的日子,从满怀希望嫁给周全,到常被周全施暴,自己旧伤添新伤,却还要在人前强装笑面。活的生不如死,可能死都要比这般活着强百倍吧。 柳氏顿觉心灰意冷,每日活的战战兢兢,恐惧不安,周全根本没将自己当成人对待。 桌上的烛芯,突然“啪”的一声燃炸了,烛光一下子摇曳着亮了许。 柳氏下的床来,抽了搭在衣架上周全的腰带,牵住腰带一端,其余的抓在手里,抛向红木床架上。 第二日,钱满粮命丫鬟端了早餐跟随着,亲自送早餐到湘阁,轻叩湘阁的门,唤道:“大公子,少奶奶,早餐送来了。” 周全在钱满粮的叫门声中醒来,眼睛还没睁开便回应道:“钱管家,稍等……” 周全翻身坐起,正打算唤了柳氏去开门,却见柳氏,长发披下,舌头伸的老长,眼睛睁的鼓了出来,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七窍流血,直直挂在自己面前。 “啊……”周全被这惊悚一幕吓的魂飞魄散,尖叫着滚下床,双脚不听使唤的踉跄着去开门。 门开处,见周全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地瘫软在门里。钱满粮忙问:“大公子,您怎么了?” “那那……”周全语无伦次地伸手指向身后上吊的柳氏。 钱满粮顺着周全的手望去,却见床架上吊着身着红衣红裤长发披腰的柳氏,心下也是大骇。 跟在钱满粮身后的丫鬟,十六七岁年纪,也探头从钱满粮腋下向房里张望,被吓的尖叫着扔下手里的食盒,抱头逃离湘阁。 钱满粮忙扶起周全,搀着周全出了湘阁,往山庄的偏厅去,将吓的浑身发颤的周全暂安置在偏厅后,钱满粮急步去泰元馆禀报周老爷。 周老爷也震惊不已,不解道:“昨晚家宴,那柳氏还笑意盈盈的,为何现在会吊死在湘阁?将周全带来……” “是,老爷……” 钱满粮又回到偏厅,扶了尚未回过神来的周全,送周全去周老爷的泰元馆。 周老爷一见周全,便气恼地斥问:“全儿,怎么回事?” “伯父,全儿也不知。”周全此时,也缓过些劲来了,跪在周老爷面前,无助地道:“全儿昨晚喝多了,回到房里就睡下了,醒来就见贱内悬在床架上……” “此事如传出去,外人如何议论我周家山庄?”周老爷心下气恼,真是猝不及防的事。 “全儿该死,全儿这就去处理。”周全颤颤巍巍地爬起身。 “满粮,封锁消息,尽快将事情处理好。”周老爷发令。 第132章 麻袋折尸 周全跟在钱满粮身后,脚步虚浮地返往湘阁,脑里却想起前三任妻子。虽周全待她们也如待柳氏般,但最后,那三个都是死在自己的拳头下。这柳氏,竟敢自缢,着实是对自己的挑衅与控诉。 周全越想越气恼,一早就被柳氏这贱婢的死相吓到七魂失了六魄,还让自己在伯父面前难堪,柳氏着实是该死。 回到湘阁,周全因怒火中烧了已无惧意,抽下挂在墙上的剑,一剑挥去,割断吊着柳氏的腰带,柳氏的尸身,便直直地跌伏在床上。 周全又抓住柳氏的后背衣襟,将柳氏提木棍般地提起扔到地上。 见周全这般粗鲁的操作,钱满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前沉稳精干的周全,此时像一个屠夫般粗卑。 “钱管家,拿个麻袋与我。”周全吩咐。 “大公子要麻袋作甚?”钱满粮隐隐觉得不对,看着被周全扔在地上柳氏娇小的尸身,那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腕处,新旧伤堆叠,不忍直视。 “我将这贱婢装了麻袋,拉到山里埋了。”周全答道。 “这,不至于吧?县城有代丧葬……” “不必,这个贱婢,死了还要吓唬我,你速去寻个麻袋来与我。”未等钱满粮说完,周全便打断钱满粮的话,催钱满粮去拿麻袋来。 见周全执意如此,钱满粮也不便多劝阻,应答着退出湘阁去库房拿麻袋。半途遇到程妈,着程妈去与那送早餐的丫鬟封口,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钱满粮在库房取了麻袋返回湘阁,周全接过麻袋,套在柳氏的头上,顺着地面往下拉,拉到柳氏脚踝处,又整个提起麻袋,柳氏的尸身,便僵硬地倒立在麻袋里,一双脚板,冒在麻袋外。 周全皱起眉,双手抓住柳氏的脚踝,一只脚踩住柳氏的头,一使劲,将柳氏的尸身折成直角。还不罢手,将柳氏的尸身放平,再使劲将柳氏的双脚往下压。周全手不够力,便双脚踩上柳氏的腿,整个人往下猛蹬,只听柳氏骨头传出“啪啪”声响,柳氏的尸身,被周全上下身折贴在一起,拉上麻袋,用柳氏上吊的腰带绑了袋口,提起来就往门外走。 “钱管家,烦劳您带上锄头,与我一起挖坑埋了此贱婢。”周全边出门边道。 钱满粮已经被周全这一套动作惊的说不出话来,又不敢违背周全,只能去库房拿了挖坑的工具,随周全骑了马驮着尸袋,出山庄找埋尸地。 处理完柳氏的尸体,周全去泰元馆向伯父周老爷请罪。 周老爷始终不解,好好的柳氏,为何在来周家山庄的第一晚就上吊自缢了。 “全儿,你实话与我说,柳氏为何自缢?”周老爷心下气恼,却并未表露在脸上,柔声问垂手站立在面前的周全。 “伯父,全儿也不瞒着您了。柳氏已是全儿第四任娘子了,前三任也都无缘无故地死了。全儿曾找算命大师算过,说全儿是五妻之命,因此,柳氏之死,也属正常。”周全和盘托出自己的五妻之命。 “你竟信此邪说?”周老爷不可置信地望着深信不疑自己是五妻之命的周全。 “伯父,全儿已死了四妻,全儿不得不信。”周全执意是自己命该如此。 周老爷有一丝失望,却没了说教周全的兴趣,轻哼一声,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明日就去武县茶场任职,先跟着曹行之学,到时再听我安排。下去吧……” “是,伯父……”周全退出泰元馆,回湘阁继续睡觉。 候在泰元馆外的钱满粮,被周老爷叫了进去。 “满粮,你可有什么发现?”周老爷意有所指。 “回禀老爷,少奶奶裸露在外的手腕和双脚,新旧伤堆叠,触目惊心……”钱满粮点到为止。 “嗯……尸体他是怎么处理的?”周老爷沉下脸,问。 “大公子要小的找了个麻袋,他将少奶奶的尸身折起来装进麻袋,拉到山庄西侧五里处挖坑掩埋了……”钱满粮如实回禀。 “何至于此?县城有代葬的……”周老爷不用钱满粮多说,脑里已经想象的到周全折尸装袋的画面。 “小的也说了,可以悄悄送少奶奶去县城代葬,可大公子执意要自己办……”钱满粮对周全折尸埋妻,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以至于到现在还觉得心里堵的慌。 “混账东西,明日就让他去武县,莫要在山庄逗留,哼!”周老爷大概也对周全心生失望了,冷哼一声,不悦地起身回了内室。 周全一觉睡到黄昏,醒来见房内已暗,打了个哈欠,起身将桌上的蜡烛点燃,门外传来下人送晚饭来的叫门声。 周全开了门,等下人在桌上布好饭菜,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周全出了湘阁,去院内走走消消食。 夜色很沉,廊上的灯也迷离了起来,周全沿着山庄内的廊道,走了一圈,正打算返回湘阁。 却见一黑衣黑裙女子,从廊顶上跃了下来,在廊边的草丛里翻找。 “姑娘,你找甚?”周全好奇,上前问道。 “我找甚要你管。”黑衣姑娘没好声气地回呛周全。 “姑娘,这夜色黑暗,你就算落了东西,也要等明日来找。”周全好心提醒。 “本姑娘长了夜眼,看的清。” “哦?姑娘是说笑么?” “哪个有功夫与你说笑……” “既然如此,我也帮你一起找找吧。”周全也是睡饱了,就算回房,也是无聊。 “莫非你也有夜眼?”黑衣姑娘调侃道。 “我无夜眼,但我有灯。”周全拿下挂在廊柱上的气死风灯,提了帮黑衣姑娘一起在草地翻找。 “姑娘,你是周家山庄的客吗?”周全没见过这黑衣姑娘,问。 “你不也是客么?昨日才来的。”黑衣姑娘回道。 “我当然不是客,我是周老爷的大侄儿……”周全为自己是周老爷的侄儿感到自豪。 “哦……”黑衣姑娘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姑娘,你呢?你在山庄是什么身份?”周全对这个黑衣姑娘似乎有了兴趣。 “你管我什么身份。”黑衣姑娘边回话边扑到草里,抓起一条小青蛇,对着小蛇嘟囔道:“你真淘气,让我好找,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找到了?”周全不知道黑衣姑娘手上拿的是什么,凑上前问。 “找到了,你想看吗?”黑衣姑娘狡黠地转过身,将手藏在身后,问凑上来的周全。 “我看看……”周全也好奇黑衣姑娘大晚上找的里什么东西。 “哪……”黑衣姑娘将手里的小青蛇,提了蛇尾,送到周全眼前。 周全定睛一看,见是一条蠕动的小蛇,朝自己吐着信子,吓的倒退了好几步。 见周全被蛇吓到,乐的黑衣姑娘“哈哈”一笑,飞身上了廊顶,消失在夜色里。 “姑娘,你尊姓大名呀?”周全朝着黑衣姑娘消失的廊顶叫道。 第133章 马康拿普慈试毒 马家兄弟已经跟随普慈大师,学了大半年的功夫与制毒术,马富愚钝,功夫与制毒术连皮毛都没学到,普慈失望的连连摇头。 马康聪明,虽不愿习武,但制毒术却突飞猛进,普慈暗里欣慰,直觉自己终于后继有人了。 这日午后,马康殷勤地端了一碗汤来到普慈的禅房,孝敬地道:“师傅,徒儿今早在那崖边采到一支灵芝,特意熬了汤给师傅补补身。” “好徒儿。”普慈听说是补汤,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将补汤喝了个精光。 “师傅,味道如何?”马康细观普慈的神色。 “有些粘稠,还有点微苦……”普慈咂了咂嘴回道。 “良药苦口,微苦就对了。”马康满意地收了碗退出普慈的禅房。 “这山上也产灵芝?没听说焦县产灵芝呀。”普慈后知后觉,自语道。 盏茶功夫后,普慈开始觉得身上发痒,越抓越痒,皮肤上也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子来。 普慈在马康野味的供养下,愈发的肥胖,手根本够不到后背挠痒,急的跳起来,寻了门框蹭痒。 越蹭越痒,那种痒到骨头缝里的奇痒,让普慈急的大呼:“马富马康,快来……” 马富听师父叫唤,忙扔下手里的活,跑到普慈的禅房,见普慈在门框上蹭背,双手也没闲着地挠着身上,问:“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痒,奇痒无比,快帮为师挠痒……”普慈叫道。 马富忙上前伸出双手,又不知道往哪下手,又问:“师父,挠哪处?” “到处都痒,快挠……” “哦……”马富领命,在师父手上身上一阵抓挠。 普慈知道是中了马康的毒了,气的狂吼:“马康,给老子滚过来……” 马康早躲在普慈的房门外,偷偷往里张望,见师父发狂,忙上前,道:“师父,您有何吩咐?” “你这个孽障,又来毒害为师。说,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普慈气的要上前擒马康,无奈身上痒的根本停不下挠痒的手。 “师父莫怕,那只是一碗芋梗汁,徒儿特用来试止痒药的。”马康坦白。 “什么?芋梗汁,你这畜生,是想要了为师的命不成么?”普慈知道那芋梗汁,就算沾一些在手上,都会发痒,何况喝进肚中,难怪只觉得连五脏六腑都奇痒难忍。 “师父,芋梗汁里徒儿还加了痒麻散,所以有些微苦。”马康也不瞒着,都说了出来。 “哎呦,我是作了什么孽,收了你这样一个孽畜徒弟……为师问你,可有解药?”普慈被气得杀人的心都有。 “有是有,但徒儿不知道能不能解……” “赶紧拿了来,痒死老子了。”普慈哀嚎道。 马康从怀里拿出一颗鸽子蛋般大的黑药丸,想递与普慈,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急的普慈跺脚吼道:“小畜生,快拿过来。” “师父,您答应不惩罚徒儿,徒儿就给您解毒。”马康与普慈讲条件。 为了尽快止痒,普慈连连点头应允:“不罚不罚,快给为师解药。” 见师父答应了不罚自己,马康才将手里的解药送到普慈的嘴边,柔声道:“师父,莫嚼,直接咽下去。” 普慈也听话,将马康送到嘴边的鸽子蛋般大的解药,含进嘴里,就往喉咙里吞。 那料普慈咽的急了,药丸卡在喉咙口,上不得下不得,噎的普慈太阳穴青筋暴起,面色乌青。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马富见普慈噎的像要咽气般伸长脖子,吓得大叫。 马康却很冷静,跳到普慈身后,一掌拍在普慈的后背心上,只听普慈喉咙里“咕噜”一声,药丸就吞了下去。 普慈这才喘上气来,拍着胸口,有气无力地瘫坐在门边,喃喃道:“水,给我水喝。” 马富忙去倒了茶,端到普慈面前,普慈仰头喝下。 盏茶后,普慈身上的红疹慢慢消去,痒意也渐渐变轻。 这一顿折腾,将普慈累的够呛,马富将普慈从地上扶了起来,送到禅榻上坐下。 马康又躲到门外扒着门框往里望,以防备普慈反悔要追打自己,自己能及时逃去后山林躲避。 待普慈缓过劲,指着门外的马康骂道:“孽畜,为何不用你自己试药,倒来折腾为师。” “师父,您经验丰富,只有用您试药,您体验到药效,才能给徒儿指出不足。”马康口齿油滑,奉承普慈。 “我问你,你那解药又是用什么做的?”虽被徒儿用来试药,但解药也确实有用,普慈想听听解药的成份。 “禀报师父,徒儿的解药是以毒攻毒配法,用了漆树汁和麒麟掌汁,又加了蜘蛛和蜈蚣,还有……”马康欲言又止。 “还有何物?”普慈追问。 “还有童子尿。”马康往门边缩了缩头,答道。 “你这孽畜,解药何至于捏得这般大么,没被痒死,也会被解药噎死。”普慈想想刚才噎的连气都差点没喘上来,顿时火冒三丈。 “师父息怒,徒儿下次将解药捏小丸点便是。”马康见苗头不对,还未等普慈动身,便拔腿跑向院侧门,边跑边叫道:“师父,我去收野味,晚上补偿您……” 普慈对马康又气又喜欢,有打死马康的心,又舍不得断了自己的后继人。只能无奈地捶着案几骂道:“孽畜啊孽畜……” 当晚,马康将捕到的蛇与黄鼠狼,扒了皮,剁成块,香喷喷煮了一锅。 普慈被下午的芋梗汁整怕了,怕马康借机又拿自己试毒,命马康先喝了半碗汤,才放心食用。 普慈夹了一块蛇肉,惋惜地道:“蛇皮去了可惜了,下次将蛇鳞刮去,连皮带肉一起煮,那才美味。” “师父,我之前听山庄里的老奴说,捕杀黄鼠狼会被黄大仙报复,真有此事么?”马康嘴里嚼着黄鼠狼肉,担忧地问普慈。 “什么狗屁黄大仙,老鼠而已,盘中餐。”普慈不以为然。 马康听师父这一说,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掌合十,对着月亮拜道:“黄大仙,你也听到了,我师父说你只是盘中餐,如你真成了仙,万不可来找我,你找我师父好了……” 见马康如此祷告,惊的普慈和马富目瞪口呆,一时没回过神来。 马康祷告完毕,提了筷子就去夹肉,边夹边自语道:“好了,这样就可以放心吃肉了。” 普慈气不打一处来,跳将起来,伸手就要去提马康的后脖领。 马康灵活,往桌子底下一滑,钻出桌底就跑。身后,普慈提了木棍,叫骂着追打上来…… 第134章 朱吴用被轰出颜家粮仓 朱吴用在颜家粮仓任管事一职,起初还谨小慎微尽心尽职地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可是,日子稍长一些,朱吴用便又开始显露出他那自以为是的本性来。不论职位高低,朱吴用对粮仓内的人开始指手画脚,以为自己有曾祖佑做靠山,便似高人一等般。 时间长了,粮仓内的人,对朱吴用敬而远之,孤立起朱吴用来。 这日,朱吴用到账房找仓长孙立秋,想请一日假,去县城放松一天。 孙仓长却道:“朱管事,粮仓事多,如若你想去县城耍,晚上去更好。” “不是……孙仓长,我来这也好几个月了吧,一天都未曾休息。”朱吴用听孙仓长言下之意是不准备让自己请假休息了,顿时十分的不满起来。 “你才来几个月就想休息?我在这颜家粮仓干了十一年,也未曾休息过一天。”孙立秋也不看朱吴用,只是埋头在账本上。 “那是您不愿意休息……”朱吴用被孙立秋这一说,也觉心虚,压低声道。 “谁都愿意休息,可以陪陪家人。既然端了颜家的饭碗,就要尽心尽力将事做好。”孙立秋摆道理。 见请假无望,朱吴用也放弃了去县城逛逛的念头,转身就要离开账房。 “朱管事,听下面的人反应,你近来职务越权了。”定是有人不满朱吴用管的太宽,上孙仓长这打小报告来了。 “何叫职务越权?如孙仓长说的,端了颜家的饭碗,就要尽心尽责……” “你将你份内之事做好就行,别人职位的事,别人自然会做,你万不可越权去指挥别人。”孙仓长抬起头,望了一眼朱吴用,随即又埋下头去整理账本。 “哎呀,孙仓长,这话朱某就不爱听了。如若孙仓长看到他们做的不好的地方,孙仓长会不会指正?我并非越权,我只是为了颜家粮仓好,多操一些心罢了。”朱吴用有自己的道理。 “呵呵……莫非这颜家粮仓,离了朱管事,就运转不动了?”孙立秋笑了笑道,眼睛却没从账本上移开。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孙仓长,朱某也就不怕得罪您了。”朱吴用自顾自地在孙立秋的对面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哦?”孙立秋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望着自己寻了椅子坐下的朱吴用,眼神变的凌厉起来。 见孙仓长搭话,朱吴用道:“孙仓长,就拿外面那些粮仓来说吧,每个粮仓都未灌满,这是多大的浪费啊。” “粮仓灌满?”孙立秋嘲讽一笑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孙仓长,有错就要改,虽说颜老爷家大业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能为所欲为,随便消耗……”朱吴用振振有词。 “朱管事,如你话说完了,就下去吧,粮仓有的是事做,莫要在这耍嘴皮子。”孙立秋懒得与朱吴用瞎扯,催朱吴用去做事。 “孙仓长,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既然指出您做事有欠妥的地方,您就该有个端正的态度,有错就改……”朱吴用不知高低地指责起孙立秋来。 “啪”的一声,孙立秋合上账本,将账本拍在案桌上,直视朱吴用,冷冷道:“朱管事,莫要不懂装懂,还用不着你来教孙某如何做事。” “孙仓长,您这态度就过了,如若我将此事禀报给颜老爷,您这仓长的位置恐难保。”朱吴用搬出颜老爷来说事。 “哈哈……看来你是觊觎我这仓长之位了?”孙立秋被朱吴用气得发笑,问道。 “仓长之位,能者居之,如若颜老爷发话,我朱某也未必不能坐。”朱吴用在作死的边缘还不自知。 “朱管事,你如此自信,是攀了谁的裙带?”孙立秋眯起眼,饶有兴致地望着小丑般的朱吴用。 “孙仓长这般自大,又是攀了谁的裙带?”朱吴用反问。 “既然朱管事想知道,那孙某就告知你。我孙立秋攀的,是我亲姑母,颜夫人的裙带,不知孙某攀的裙带可比你朱管理攀的裙带结实?”孙立秋面露讥讽之色。 听孙立秋是颜夫人的亲侄儿,朱吴用脑里顿时懵了,忙站起身来,哈着腰赔着笑道:“孙仓长,朱某有眼不识泰山,孙仓长莫要与小的一般计较……” “来人……”孙立秋板下脸,高声唤道。 门外即刻进来两名粮仓护卫。 “将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拖下去,扒去工服,轰出粮仓大门。”孙立秋指着朱吴用喝道。 “是……”护卫上前,一把擒了朱吴用,就往账房门外拖。 “不是……孙仓长,饶了小的这次,小的可是曾管家的同窗,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朱吴用哀求道。 “曾管家是瞎了眼了么,举荐这等货色来粮仓……”孙立秋嘟囔道,又打开账本,忙了起来。 朱吴用平时得罪了不少人,见朱吴用被护卫按在地上扒工服,都围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问护卫怎么回事。 “孙仓长令扒其工服,轰出粮仓大门。”护卫答道。 “好……太好了,这厮也有今日,平时里趾高气扬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老爷攀了多大的亲了,原来也是个踩低捧高的小人……” “就是,平日里将我们欺压的,孙仓长都从未如这厮般欺压过下人……” 众人越说越气,忍不住一拥而上,对被按在地上的朱吴用一顿拳打脚踢。 朱吴用哀声四起,无奈现世报来的太快,自作孽不可活。 护卫架起朱吴用,拖到粮仓大门外,扔下就回了粮仓大院,粮仓大门也即刻关闭。 朱吴用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痛疼,外衫被扒,只着了衬衣衬裤,着实是狼狈不堪。 粮仓离颜府有二十余里地,朱吴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行事着实是鲁莽了,怎得就将颜夫人的亲侄儿给得罪了。 朱吴用悔之晚矣,只能走回颜府去,再向学长曾祖佑寻求帮助。 颜府小厮来报,说颜府门外一个自称是曾管家同窗的求见。 曾祖佑皱起眉,心下暗忖:“怎又来一个同窗?如此没完没了,实在是烦恼,干脆一概不见,断了他们的念想。” “以后,但凡有自称是我同窗的人来找我,就说我已调去外县,不在颜府。”曾祖佑交待小厮。 小厮领会曾管家的意思,回到府门外,厉声道:“曾管家调去了外县,不在颜府。” 第135章 难逃牢狱之灾 朱吴用见投靠曾祖佑无门,心下一声叹息,离开颜府,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游荡。 又过起了流落街头的落泊日子,朱吴用仰望天空长叹,自己满腹经纶,却一再地成不了事,着实是老天不开眼。 已转深秋,夜色漫下来的时候,气温也骤降。朱吴用饥肠辘辘,又衣衫单薄,蜷缩在一处避风的角落,依然冻的瑟瑟发抖。 挨到子时,街上已没了行人,朱吴用抱紧双臂,弓起腰去找吃的。无奈此时街上的店铺都已打烊,朱吴用想去讨些残羹剩饭都讨不到了。 朱吴用冷的浑身筛糠般打抖,正想返回之前的避风处,迎面却遇上衙门的宵禁队,喝斥道:“已是子时,还在街上游荡,来呀,将这厮绑回衙门。” 稀里糊涂地,朱吴用被衙役捆了双腕,带回县衙大牢。 朱吴用心下却有一丝欣喜,进了牢房,最起码不用受冻挨饿了,朱吴用甚至期待起明早的牢饭来。 衙役将朱吴用关进一间有八个囚徒的牢房,房里的囚徒似已习惯了牢狱生活,一个个躺在干草上睡的心安理得。 朱吴用寻了个靠墙边的空地,坐了下来。许是终于不用流落街头,有了暂栖之所,片刻后,朱吴用竟沉沉睡去。 “开饭了……”一声吆喝,将躺在干草上的犯人都叫醒了,朱吴用也悠悠醒来,听说开饭了,忙爬起身,扑到栏杆前,伸出手等衙役给食。 每个犯人分到一个黑面窝头,朱吴用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拿了黑窝头,就往嘴里塞。 吃的太急,噎住了,朱吴用伸着细长脖子噎的发出鸡鸣般的声音,同牢的犯人都望了过来。 “哎呀……”只听一个犯人惊叫声起,立马被边上一个犯人捂住了嘴,示意惊叫的犯人同自己一起转过身去。 “莫嚷。”这二人正是白李下与黄瓜田,黄瓜田听得朱吴用噎出鸡叫声,便寻声望去,这一望,惊的叫出声来。与此同时,白李下也认出了那噎着的人正是盘龙山山匪军师诸葛智。 被擒了关在县衙牢里的盘龙山山匪喽啰们,都被何仁义卖了出去,唯独还剩白李下和黄瓜田还关在牢里。 “白兄,军师也被捉了……”黄瓜田低声道。 白李下沉思片刻,附耳问黄瓜田:“你想不想出去?” “当然想了,做梦都想……”黄瓜田认真回道。 “听我的计谋行事。”白李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黄瓜田早唯白李下马首是瞻,忙点头如捣蒜般配合白李下。 白李下将自己的乱发,抓到前面,盖住脸,并示意黄瓜田也同自己般。 黄瓜田忙照做,盖好脸后,二人转过身,盯着朱吴用,此时的朱吴用,已将噎在喉咙里的窝头呕了出来,大口喘着气。 隔了一日,县衙师爷周不易去牢里挑犯人,白李下给黄瓜田使了个眼色。 二人站起身,悄悄靠近毫无知觉的朱吴用,从侧面双双将朱吴用扑倒在地上,黄瓜田用手臂锁住朱吴用的喉颈,白李下则像八爪鱼般紧缠住朱吴用的双手双腿。 同牢的犯人,见白、黄二人突然这般动作,一个个都呆住了。包括朱吴用,也不知出了何事,自己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两个同监犯人给死死控制住了。 “周师爷……周师爷……”白李下大呼周不易。 周不易听的喊声,忙跑了过来,见三个犯人缠斗在一起,喝问道:“你们作甚?” “周师爷,我们擒住诸葛智了……”白李下叫道。 “什么诸葛智?”已过数月,盘龙山山匪的事早已了结,漏网军师诸葛智的事,周不易也慢慢忘了。此时听白李下说擒住了诸葛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禀师爷,就是盘龙山上的山匪军师诸葛智。”白李下高声提醒。 “哦……快,快开门,将此三人带出来。”周不易被白李下一提醒,恍然大悟。忙吩咐牢役,开了锁,进牢房将缠在一起的三人分开,拎出房外。 朱吴用被白李下大叫“诸葛智”,才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是盘龙山山匪的军师。现如今虽用回真名,但还是落入了官家之手,更糟糕的是,这牢里,还有山匪的残余,将自己认了出来。 “将他们带去审刑室。”周不易见山匪军师入网,心下也着实一松,山匪之事,再无隐患。 此刻的朱吴用,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 到的审刑室,朱吴用与黄、白三人一字排开,跪在周不易面前,等候周师爷的发落。 “你就是诸葛智?”周不易望着面前面黄肌瘦的朱吴用,问道。 “小人叫朱吴用,大人说的什么诸葛智,小人不识。”朱吴用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就是山匪军师诸葛智。 “不对,你就是诸葛智。”黄瓜田较真地揭发道。 “这两个曾是盘龙山上的山匪,他们指认你就是山匪军师诸葛智,你还狡辩?”周不易冷笑一声,眼睛直视朱吴用。 “对,他就是军师诸葛智。”白李下也再次指认。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只是一介平民,怎会与那山匪贼人有瓜葛。”朱吴用叫冤不迭。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不是诸葛智。”周不易问。 “大人,小的原本是颜家粮仓的管事,因遭奸人排挤,前些日被颜家粮仓逐了出来。”朱吴用急为自己证明身份。 “颜家粮仓?”周不易确认一遍。 “是的,就是颜书齐老爷开的颜家粮仓。我与颜府的曾祖佑管家是同窗,大人可以去颜府查问。”朱吴用心下庆幸,幸好进过颜家粮仓做了一段时间的事,即使官家去查,也只会查到自己叫朱吴用。 “如你所言属实,自会证你清白。”周不易见朱吴用与颜家有瓜葛,语气也柔缓了下来。 “周师爷,他就是山匪军师诸葛智,绝对错不了的……”白李下急了,见朱吴用摇身一变,变成了无辜平民朱吴用,自己要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没了。 “他是不是诸葛智,本师爷自会去查清。当然,鉴于你们二人有擒贼之心,也是要称赞的。”周不易给黄、白二人肯定。 第136章 周不易收人 见周师爷对自己认可,白李下岂能错过这难得的攀附周师爷的机会。 “谢谢周师爷……周师爷,小的兄弟俩真的是被逼上的盘龙山,后来逃了出来,小的们也一直有一颗向善的心。求周师爷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小的兄弟俩,唯周师爷马首是瞻。”白李下极力想自证清白,也是向周师爷极力表忠心。 “哦?你俩是想效忠于我?”周不易眼里带着深意,笑望着黄、白二人。 见周师爷话里有话,白李下忙扯了黄瓜田伏身叩头,发誓道:“只要周师爷不嫌弃小的们愚笨,小的们愿为周师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对对对,小的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黄瓜田忙附和。 朱吴用见黄、白二人要投靠周师爷,心下急了,也匍匐在地,叩头如捣蒜般,大声道:“小的也愿为周师爷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周不易“哈哈”笑道:“好好好,待查实了你的身份,再议。” “你们二人,随我走。”周不易指了指黄、白二人。 “谢周师爷提携……”白李下大喜过望,爬起身,拉了还跪在地上的黄瓜田,紧随在周不易的身后,出监牢而去。 两日后,周不易再次来到牢房,身后跟着换了闲帮装的白李下和黄瓜田。 周不易径直来到关押朱吴用的牢房,朱吴用见白李下和黄瓜田成了周师爷的跟班,心里叫苦不迭,只觉的自己的小命将要不保。 周不易命牢役开了门,对朱吴用叫道:“朱吴用,出来。” 朱吴用知生无可望,吓的瘫倒在地,翻着白眼,口里喃喃道:“大人饶命,小的不是山匪军师,小的是朱吴用……” “对,你是朱吴用,本师爷已经查实了,出来吧。”周不易很是和善。 “甚?不是叫小的去砍头啊?哎呀……青天大老爷,小的给您磕头了……”朱吴用翻身跪下,对着周不易就叩起头来。 “师爷,他刚才那声‘哎呀’,说的和那诸葛智一模一样……”黄瓜田坚信不疑,这朱吴用就是诸葛智。 “小黄,你是真认错了,他确实是朱吴用,颜府曾管家的同窗。”周不易笑眯眯地道:“朱吴用,起来吧,随本师爷走。” “是……”朱吴用捡回一条命,心有余悸地爬起身来,腿还是软的,朱吴用踩着棉花般地出了牢门,随在周师爷与黄、白三人身后。 出了县衙牢狱,周不易将朱吴用带至一处民房,这是周不易特意租的一间偏僻的院落,安置黄、白二人和朱吴用。 “今后你就同他二人同住此地,你与他二人一样,以后就是衙门的闲帮。但是……”周不易故意停下话来。 “但是,我们三要以周师爷为主,只听周师爷的差遣。为周师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白李下抬头挺胸,接了周师爷的话,宣誓般高声道。 周不易赞许地笑着频频点头。 “是,今后小的就只听周师爷的差遣,为周师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朱吴用也忙跟着宣誓。 “好好好……只要你们忠心效力于本师爷,本师爷绝不会亏待了你们。”周不易许诺。 “是,周师爷……”三人异口同声恭敬地应答。 待周不易走后,朱吴用死死地盯着白、黄二人,也不说话,眼神里全是狠劲。 “你想做甚?”黄瓜田吓的躲在白李下身后,白李下心里也虚,但还是壮起胆,斥责朱吴用道。 “有你们的,走着瞧。”朱吴用在另一张空着的门板床上坐了下来,指了指白、黄二人。 “你就是山匪军师诸葛智,别以为你糊弄了周师爷,就想对我兄弟二人使歹心。告诉你,但凡我兄弟二人有一个有差池,你诸葛智的身份必暴露无疑。”白李下有周师爷做后盾,胆气也壮了,厉声对朱吴用道。 听白李下这一说,朱吴用沉思了片刻,换上一副笑脸,柔声细语地:“二位兄弟莫怕,朱某别无他意。想一想,还要谢谢二位兄弟,如二位兄弟不把我错认是山匪军师,周师爷还不会注意到朱某。” 朱吴用说的也是实话,因祸得福,还真的要谢谢这两个曾是自己手下的山匪喽啰:“今后,朱某将同两位兄弟一起共事,协助周师爷,同心同气,伺候好周师爷。” 见朱吴用一下子变了好脸,白李下稍放下心来,回应道:“朱兄言之有理,今后我们三人,同心伺候好周师爷……” 躲在白李下身后的黄瓜田,附在白李下的耳边,压低声道:“白兄,他绝对就是诸葛智,刚才他那眼神,太吓人了,我们要防着他一二……” “嗯,为兄明白。”白李下心里暗自盘算。 一间小屋,住着三个各怀心事的人。 周不易又被何仁义差了去梅花弄给卞翠兰送东西。 卞翠兰支了丫鬟出去买菜,关上门,一把搂住周不易的脖子,委屈地嘟起嘴道:“小易,你何时接我走?我实在不想与那何仁义天天睡在一起……” “小兰,莫急,你暂止忍耐……”周不易在卞翠兰的唇上亲了一口,安慰卞翠兰。 “实在是难以忍受,那姓何的睡觉打呼噜放屁,还不洗脚,着实熏的我反胃。”卞翠兰神色里全是嫌弃。 “小兰,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我们要从长计议,想想你肚中的孩儿,现在受点苦都是值得的。”周不易摸着卞翠兰的孕肚道。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生了。”卞翠兰低头望着在自己的肚子上游走的周不易的手。 “三个月,时间够了。”周不易的嘴角,邪魅地弯了起来。 周全去了武县的周家茶场,自柳氏一死,周全又成了鳏夫。房里没了娘子,自己的脾气无处发泄,着实是难受至极。 既然是五妻之命,那第五妻,必定是个能经的起自己拳头的女子吧。周全的脑起,飘起那晚在周家山庄偶遇的那个黑衣女子的模样来…… 第137章 再现飘灵功 冬夜的周家山庄,连亮着的廊灯都失去了生气。 丑时,一条身影从外面跃上周家山庄的院墙,又悄无声息地落在周家山庄院内。 来人一身夜行衣装束,露在黑面巾外的双眼,精光闪闪,一看就是个武功造诣深厚的武林高手。 夜衣人蹲在墙边,四下查探。见山庄内无护卫走动,片刻后,便起身,弓身往后院摸去。 “何方歹人?竟敢夜闯周家山庄。”泰元馆外的护卫一声喝斥,将睡梦中的周老爷一下子惊醒。 随着刀剑互击的尖锐声音,周家山庄的人全被惊醒了。 所有的护卫都涌进了泰元馆外,将夜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当中。 钱满粮也急速从管家房赶了过来。 只见被围在场中央的夜衣人,身形修长,夜衣里身,那露在黑面巾外的双眼,却异样有神。 “阁下何人?为何夜闯周家山庄?”钱满粮走进内场,直面夜衣人。 “呵呵……周家山庄的护卫警惕性不错,只不过,想挡我,还是不够格。”夜衣人昂起头,一股傲气自然流露。 “看阁下的风姿,并非是跳梁之蚤,你来周家山庄所为何事,可以与我说……”钱满粮面对这个夜衣人,没有厌恶,感觉里却升起一丝亲切的情愫来。 “想来你就是钱管家了吧?听闻钱管家身手了的,今夜我就想见识一下钱管家的武功。”黑衣人目带笑意,直视钱管家。 “切磋武功可以,但大不必夜闯周家山庄,扰人歇息。” “哼!什么狗屁周家山庄。此地,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能奈我何?”夜衣人话语满是不屑。 “哦……如此狂妄自大,看来阁下是还没被捶打过。”钱满粮牵起嘴角,轻视地道。 “那就要看钱管家是否有这等本事来捶打与我了。”夜衣人接话,并抱拳做了个请的姿势。 钱满粮抬头示意护卫们散开一边,抱拳回敬夜衣人。 夜衣人见钱满粮如此傲慢,也不再多话,一掌向钱满粮攻来。 钱满粮抬掌迎上夜衣人的掌。 夜衣人用了七层内力攻钱满粮,钱满粮也用了七层内力接掌。 只见两掌相击后,双方都被震的往后退了三步。 “钱管家好内力。”夜衣人赞道。 “承让了……”钱满粮眼里带着赞赏。 钱满粮凌空一掌,向夜衣人攻去。 夜衣人拂袖闪身,避开钱满粮的强攻,出掌侧击钱满粮的腰部。 钱满粮一个转身,避开,反手一个后掏,向夜衣人的咽喉抓去。 夜衣人见钱满粮攻势凌厉,一个后下腰,抬脚攻向钱满粮的面门。 钱满粮收回手势,改向夜衣人的脚踝抓去。 夜衣人见钱满粮使的是鹰爪功,也不敢小觑,收回腿,立起腰又拍出一掌,直攻钱满粮的前胸。 钱满粮一招恶鹰啄食,向夜衣人的手心刺去。 “好功夫,钱管家的鹰爪功着实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夜衣人收回掌,掠后几步,夸赞道。 “恕我眼拙,到现在还不知道阁下使的是何派功夫,请赐教。”几招下来,夜衣人攻守自如,钱满粮竟看不出夜衣人使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心下也着实感叹,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呵呵……钱管家莫管我使的是什么功夫,我们继续切磋……”夜衣人笑着继续攻向钱满粮。 钱满粮不敢大意,专注迎战夜衣人。 二人在场内过了上百招有余,又都只用了七成内力,也未能击破各自的招式,看的场外的护卫们暗生敬佩,一时竟忘了夜衣人是敌方。 百余招过后,钱满粮一跃纵起丈余高,一招猎鹰扑食,向夜衣人头顶扑下。 夜衣人感受到钱满粮强劲的攻势,也不迎招,却使出轻功,瞬间挪移出钱满粮的攻势圈。 一招扑空后,落地的钱满粮心下大赞,在钱满粮的战绩里,到目前为止,还无人能逃过这招猎鹰扑食,但夜衣人做到了。 “飘灵功……”一声惊呼,从院内的一个角落传来,钱满粮听出是老仓的声音,心下一骇,飘灵功再现,将意味着什么,谁都不知道。 “哈哈……周家山庄还隐有高人,能识我的飘灵功,阁下请出来一见。”夜衣人站在钱满粮丈余外,双手后负,对老仓隐身的院角笑道。 “在下只是一个废人,并非什么高人,不便露面。请问阁下,阁下是盐丑的何人?”老仓不愿出来,依然隐在院角。 “哦……前辈还知我师父的名号,看来是我师父的故交了?”夜衣人拱手对老仓隐身之处施一礼。 “在下岂有资格与令师为友,在下当年与家父出游,有幸见过令师……”老仓答道:“一晃几十年过去,令师可好?” “师父身体尚好,多谢前辈挂念。”夜衣人始终眼里带笑。 “阁下是第二次来周家山庄了吧?”老仓问。 “前辈何出此言?”夜衣人不解。 “两个月前,有一使飘灵功的,带领数人,也曾夜袭周家山庄,只可惜,被他逃了……”老仓道。 “哈哈……前辈这一说,我知道是谁了,师父正命我捉拿师门叛徒。此人曾是我师兄,他瞒着师父,替富人卖命谋人性命,简直是飘灵宫的奇耻大辱。”夜衣人语带愤意。 “难怪,今夜看阁下身手,不似那晚之人,那人被一神秘黑衣人打中一掌,使了飘灵功逃出山庄去了。” “呵……那叛徒除了轻功得了师父的真传外,拳脚功夫却并不出彩,挨人一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阁下今夜来周家山庄,是有事么?”老仓试探道。 “我奉了师父之命,下山找飘灵功叛徒,带回山让师父发落。今夜路过周家山庄,就想进来看看,并无他意。”夜衣人理由略显牵强。 “阁下长年在飘灵宫,又怎知周家山庄?怎知钱管家身手了得?”老仓追问。 “自是一路来听江湖人传言的。”夜衣人答道,眼睛却瞟向泰元馆大门。 第138章 周老爷放走夜衣人 “呵呵……阁下所指的江湖传言并非是事实吧?钱管家的身手,只是用来护卫周家山庄,并未在江湖上显露,又何来的江湖传言?”老仓毫不留情地揭穿夜衣人的牵强借口。 “这就不烦劳前辈操心我是从何得来的传言了。”夜衣人回避老仓的问话。 老仓不再出声,钱满粮道:“既然阁下来到周家山庄,想走,大概就没那么轻易了,不如留下,我与你可以日日切磋武功。”钱满粮知夜衣人对周家山庄是个大威胁,决定先擒了再说,不能捉活的,死的也要留下夜衣人,尽管自己从心底欣赏这个夜衣人的武功造诣。 钱满粮对护卫们一招手,几十名护卫呼啦一下将夜衣人困在场中央。 “就凭这区区几十个护卫,就想困住我,笑话。”夜衣人眼里神色一凛,正要准备突围。 “他们围不住你,我能不能留住你?接招。”一声娇喝声,从廊桥上传来,只见一黑衣黑裙黑面纱的女子,坐在廊顶上,向场中央的夜衣人发射出手中之物。 夜衣人抬目望去,冷冷一笑,见女子向自己射来一绿色长条物,不躲不闪,只挥袖一掸,那绿色长条物便被夜衣人的内力拂了出去,撞在廊柱上,又滑落在地。 “哎呀,我的七灵蛇……”黑裙女子惊呼一声,急掠下廊顶,飞扑到七灵蛇尸身边,捡了七灵蛇,心疼不已。 “你这歹人,还我七灵蛇来……”黑衣女一声怒喝,几个飞跃,纵身跳进场中央,就向夜衣人攻去。 “雕虫小技就拿来献丑,这种小虫,飘灵宫都拿来喂鸡。”夜衣人一边嘲讽,一边单手格开黑衣女子的攻击。 “混蛋……”见夜衣人嘲笑自己,黑衣女又从袖笼里射出数条七灵蛇,直扑夜衣人的面门。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起开……”夜衣人发掌,将飞扑而来的七灵蛇,击成肉泥,飞溅开来。 “啊……我的七灵蛇啊……”见七灵蛇全部阵亡,黑衣女子气的跺脚大叫。 “你们周家山庄,让一个疯女人出来捣乱,着实是煞风景。”夜衣人不满。 钱满粮正要上前,却听院内传来大奶奶周吴氏的声音:“玉儿,退下……” 黑衣女子不敢不听,掠身出了内场,来到周吴氏身边,委屈地直掉眼泪,周吴氏拍了拍黑衣女子的手背以示安慰。 “请问阁下,夜闯周家山庄,搅的周家山庄鸡犬不宁,是何居心?”周吴氏斥问场中央的夜衣人道。 “你又是何人?在这大呼小叫。”夜衣人斜睨一眼周吴氏。 “我是周家山庄的大太太……” “哦……周大奶奶,幸会幸会。” “你这厮,着实无理,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众护卫听令。”周吴氏眯起杏眼,招呼众护卫。 “在,大奶奶……”众护卫和声。 “杀……”周吴氏掷地有声,眼里全是杀意。 “遵命。”众护卫领命,冲向夜衣人。 一场厮杀似在所难免,钱满粮在心里叹息一声,是怜惜夜衣人,也是怜惜众护卫。钱满粮心下明白,即使能将夜衣人斩杀,周家山庄的护卫,也定会折损过半,血淋淋的场面,钱满粮着实不想看到。 “住手。”一声断喝,声不高,却威严无比。 泰元馆内,传来周老爷的声音。 众人一愕,纷纷停手,将目光转向泰元馆。 “让他走。”周老爷发话。 “老爷……”周吴氏不解,轻唤道。 “阁下武夫高强,如周家山庄折损满庄的护卫,将阁下斩杀,两败俱伤,着实不是什么可喜之事。周某还要去飘灵宫拜会令师盐丑,请阁下给个飘灵宫位置,以便周某前往……”周老爷语带落寞,又有不可反驳的威严。 “哼!就你?也配上飘灵宫?”夜衣人愤恨道,在听到周老爷的声音时,夜衣人便情绪溢满眼眶,有惊,有喜,而更多的是恨。 “往年的一些旧账,也该清算了,阁下想好了,就送信来我周家山庄。”周老爷低沉着嗓音,似在压抑着什么。 “何来的脸,哼!”夜衣人愤恨地一甩袖,使出飘灵功,瞬间穿过护卫的包围圈,飞掠出山庄院墙,留下一句狠话来:“终有一日,我定亲手刃了你……” 见夜衣人如入无人之境地飞掠而去,众人谁也没动,木地当中,静听周老爷发话。 沉默了片刻后的周老爷,话里满是疲惫地吩咐道:“都散了吧……” 周吴氏不解,却也只能拉了黑衣女子,同回慈和轩。 钱满粮心下喜忧参半,喜的是终没发生两败俱伤的血腥场面。忧的是,这夜衣人,似乎对周老爷恨之入骨,他不除,周老爷的安全就会有威胁。 众人皆已散去,钱满粮拖着还在亢奋的身体,正打算移步回管家房。 “满粮,你进来。”周老爷在泰元馆内唤道。 “是,老爷……”钱满粮转身走进泰元馆。 周老爷正坐在厅内的下首位,用手托着额头,双肩微颤。 “老爷……”钱满粮从未见过周老爷如此颓废的样子,轻唤一声,也不敢多言语,静立听候周老爷的吩咐。 一刻钟后,周老爷扭过头,避开钱满粮,用手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沙哑着声音道:“想办法弄到飘灵功的位置……” “是,老爷……”钱满粮不敢相信,周老爷竟也会落泪,心下不禁一疼,说不出来的窒息感。 “下去歇着吧……” 钱满粮忐忑不安地退出泰元馆。 周老爷要查飘灵宫的位置,钱满粮求助老仓。 老仓也未睡下,见钱管家来了,知是为了夜衣人之事,忙请钱管家入座。 “老爷令我查出飘灵宫的位置,我着实无从下手。”钱满粮被周老爷的眼泪惊的到现在还情绪低落。在钱满粮心里,周老爷杀伐果断,没有任何事会难到他掉眼泪。 “我也只是跟随我父亲见过盐丑一次,飘灵宫具体位置在何处,我也确实不知。”老仓锁起眉,沉思片刻,一拍大腿,语带惊喜地道:“有了,钱管家,找颜大公子啊……” 第139章 颜如龙逛青楼 颜如龙自被父亲从周家山庄赎回来后,便在颜府养伤,深居简出。 颜书齐见儿子定了性,生气的同时,也感欣慰,花了大代价换来儿子一命和一个教训,也算值得了。 这日,窝在房中月余的颜如龙,打算出外散散心。 颜如龙经过一劫,着实安分多了,也明白父母对自己的好。 颜如龙到双亲房内请安,并告知双亲,自己要出外散散心。 颜书齐见儿子终于定下性了,也赞同儿子出门走走。 颜老夫人却担忧,怕出门又遇歹人。 “夫人,莫要草木皆兵,在焦县,敢动我们颜家的人,还没有。”颜书齐自信地道。 “老爷,龙儿还不是被周家山庄挟持,要胁老爷……”颜老夫人望着儿子那只瘪下去的瞎眼,心疼的直抹泪。 “过去的事莫要再提。”颜书齐板下脸来,上周家山庄赎子一事,成了颜书齐心里最大的耻辱。 “龙儿,你带了万总护卫去,多带几个护卫。”颜书齐交待儿子。 “是,父亲。” “龙儿,莫走远,早些回来。”颜老夫人万般担心。 “娘亲,孩儿不走远,娘亲莫要担心。”颜如龙退出双亲的居室,带了万总护卫和两个护卫师傅,骑马出了颜府而去。 许久未来焦县县城,颜如龙一行四人,下了马,将马寄在一酒楼处,便徒步在街上闲逛起来。 颜如龙在家憋的太久了,乍一来到人群中,心情顿时大好,嘴里哼着小曲,就往一边的暗香楼进。 鲍妈妈见颜如龙衣着华丽,身后还跟了三个彪形的带刀护卫,知来了贵客,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哎呀,爷,您好久没来了……” “哦?我未曾来过啊……”颜如龙一怔,自己长期在武县,在焦县也并未进过这家小青楼,这老鸨着实是自来熟。 “无妨无妨,今日爷来过,下次再来,就熟了。来来来……楼上请……”鲍妈妈热情地将颜如龙四人往二楼迎。 “你这的头牌姑娘可会唱曲?”颜如龙问道。 “哎呀,我家牡丹姑娘前段时间受了伤,还未痊愈……”鲍妈妈答道。 “牡丹姑娘?你这也有叫牡丹的?”颜如龙有些诧异,自己在武县,就经常光顾醉香楼里一个叫花牡丹的姑娘。 “对的呀,我们的头牌姑娘花牡丹,可是我们暗香楼里的绝色。”鲍妈妈自豪地道。 “你这头牌姑娘也叫花牡丹?”颜如龙按耐不住地追问鲍妈妈。 “是啊……”鲍妈妈答道。 “妈妈,可否请牡丹姑娘来一见?”颜如龙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锭,送到鲍妈妈手里。 鲍妈妈笑的眯缝着眼连连道谢:“谢谢爷打赏,只是牡丹姑娘身上的伤还未好,实在不方便见客。” 颜如龙又从怀里掏出十两一锭的银锭,道:“牡丹姑娘不方便见客,我去见她便是,我只见牡丹姑娘一面,绝无它念。” “这……爷,实在……”鲍妈妈拿着银子满面为难之色。 颜如龙又加了一锭银子在鲍妈妈手上,笑看着鲍妈妈:“妈妈,我真的只是见一面牡丹姑娘,请妈妈成全。” 鲍妈妈望着手里捧着颜如龙不断加高的银锭,似下了决定般,道:“好吧,看在公子如些诚意的份上,那就见一面吧。但是,爷得答应老身,只看一盏茶的时间。” “行,都按妈妈说的。”颜如龙爽快应答。 鲍妈妈收了银锭,带颜如龙往花牡丹的牡丹阁去。 来到牡丹阁,鲍妈妈轻叩了叩房门,柔声道:“牡丹,有位爷说想见你一面,就见一面,待一小会就走。” “妈妈,带爷进来吧。”片刻,花牡丹在房内应道。 鲍妈妈推开房门,示意颜如龙进去,自己和颜家的三个护卫,则留在门外。 上次花牡丹被客人虐的体无完肤,鲍妈妈受的惊吓不小,一面为花牡丹疗伤,一面筛选着客人,怕楼里别的姑娘也遭遇到虐待花牡丹那样变态的客人。 颜如龙进的房来,一眼认出斜躺在湘妃榻上的花牡丹,就是武县醉香楼里的花牡丹。 “哎呀,真的是你呀,牡丹姑娘。”颜如龙惊喜地边招呼边快步走近花牡丹,一如他乡遇故知般的开心。 花牡丹身上的伤还未好透,遭遇了差点丢了性命的一劫,心情也一直是恹恹的,客人进了房,花牡丹也没有抬眼。 只到颜如龙喊出声,花牡丹才觉客人声音很熟,忙抬眼望去,却见是武县颜家茶场的颜大公子。 “颜大公子,怎会是您呀?”花牡丹亦也觉惊讶,能在焦县遇见老相熟。 “牡丹,你怎得来焦县了?”颜如龙扶住起身坐起的花牡丹,并也在湘妃榻上坐了下来。 “唉!说来话长。颜大公子,您不是在武县么?怎得也来焦县了?” “我家就在焦县,以后我也在焦县了。” “哦,原来如此。” “刚才听妈妈说你受伤了,怎么受的伤?”颜如龙关心地问道。 提起伤心事,花牡丹心有余悸,见颜大公子这个大金主关心,愈发要表现的凄惨一些。 于是,花牡丹话未出口,便伏在颜如龙的肩上,哀声哭了起来。 花牡丹这一哭,门口的鲍妈妈吓的站不住了,推了门就往里闯,口里叫道:“牡丹,怎得了?” 却见牡丹与那爷抱在一起,鲍妈妈不好意思地进退不得。 牡丹见鲍妈妈闯了进来,知鲍妈妈担心自己,便从颜如龙的怀里坐立起身,柔柔地对鲍妈妈道:“妈妈,颜大公子是我的旧识,妈妈不用担心。”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鲍妈妈干笑着退出房去,关上门,也不再守在门口,放心地忙别的事去了。 花牡丹将那日的遭遇说与颜如龙听,并脱下衣裳,给颜如龙看身上的伤痕。 “此歹人着实可恶了,将牡丹伤的如此之重。”颜如龙怜惜不已,愤愤道:“牡丹能否还记得那歹人的像貌?请画师画一张来,我命人全城拿了此歹人,押来凭牡丹发落。” “爷,我只是一青楼弱女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自己当心些便是了。”牡丹面带泪珠,弱如扶柳,倒进颜如龙的怀里…… 第140章 一笑泯恩仇 因为又遇花牡丹,颜如龙成了暗香楼的常客,日子也过的精彩起来。 在家有妻有妾伺候,在外面,还可以花银子买乐,着实是人生欢乐事多,颜如龙喜欢极了这种生活。 颜大公子在暗香楼也成了一顶一的金主,乐的鲍妈妈一见颜大公子就笑的像一朵开放的菊花般灿烂。 这日,颜如龙又在睡足吃饱的午后来到暗香楼,身边带了两个随从,稍懂些花拳绣腿。 颜老夫人依然担心儿子在外会有危险,颜如龙的观点却和父亲颜老爷一样:“在焦县,还没人敢打颜家的主意。” 颜如龙和鲍妈妈打了个招呼,也不用鲍妈妈引路,自己就踏上楼梯上二楼牡丹阁去了。 花牡丹伤势已痊愈,知颜大公子每日定点来牡丹阁,提前一个时辰梳妆打扮,就等着颜大公子光临。 鲍妈妈为了更好地照顾好花牡丹这颗摇钱树,特意买了个丫鬟来专门伺候花牡丹。 “牡丹……”颜如龙唤着花牡丹推门而入。 “给颜大公子请安……”今天的花牡丹,一副贵妇人妆扮,着实如牡丹花般美丽华贵。 “今天这妆扮,着实不错。”颜如龙拖着花牡丹的手在湘妃榻上坐下,夸赞道。 “女为悦己者容,牡丹是专为颜大公子盛妆的……”花牡丹的桃花眼,在粉红色的眼妆下愈发显的狐媚。 “好好好……牡丹有心了。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颜如龙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小袋,递与花牡丹,道:“打开看看。” 花牡丹欣喜地双手接过小布袋,边解带子边娇滴滴问:“颜大公子,是什么稀罕物件?” 一串温润如瓷般的白色珍珠项链,从红袋子里呈现出来,喜的花牡丹睁大了眼,如获珍宝般地将珍珠项链从袋里拿出来,捧在掌心,赞叹道:“好漂亮啊……” “这串珍珠项链,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在东街珠宝房特意给你挑的,喜欢么?”颜大公子花大手笔,就为了让花牡丹开心。 “颜大公子,让您破费了。”花牡丹感动的直往颜如龙怀里钻。 “小意思,就当为你庆祝劫后重生,也庆祝我劫后重生。”颜如龙搂着花牡丹,意味深长地道。 “颜大公子,我可否问您一桩事情?” “问吧,牡丹,你们缘分如此的好,当是知已了,没甚不能说的。” “那牡丹问了,您可千万莫怪罪牡丹……” “不至于,问吧。”颜如龙大度地道。 “那日第一次在这见到您,就想问您,又没敢。颜大公子,您眼睛是怎么伤的?”花牡丹满脸怜惜地望着颜如龙的瞎眼。 颜如龙脸色暗了暗,使不愿再提伤心事,想了想,看了看花牡丹满脸的关切之色,悠悠道:“在武县骑马摔落地,磕在石上,坏了眼……” “唉!极疼的吧?”花牡丹伸出手指,抚着颜如龙的瞎眼。 颜如龙握住花牡丹的手指,柔声道:“现在不疼了。” 二人你侬我侬,相拥着往床边走去,一起滚进床里…… 一场巫山云雨后,颜如龙惬意地靠在床上,花牡丹在琴边坐下,侧过头对颜如龙含情一笑,纤纤玉指抚上琴弦,悦耳柔婉的曲声,便在牡丹阁里萦绕回响。 “笃笃笃……”几声叩门声响起,房内专注一个弹琴,一个微闭着眼陶醉聆听,都没留意到敲门声。 片刻,牡丹阁的房门被推开,周家山庄的钱管家出现在门口,钱管家“啪啪啪啪”地鼓着掌,笑道:“牡丹姑娘的琴艺是越来越高超了。” 花牡丹听见钱管家的声音,忙停下抚琴的手,笑靥如花地站起身,对着门口站着的钱管家盈盈一礼,甜甜地招呼钱管家:“牡丹拜见恩人,恩人今日怎有空来牡丹阁?” “牡丹姑娘不必多礼,我敲了好一会门,只听房内美妙的琴声,却不见人来开门。因此我冒昧就推门进来了,牡丹姑娘莫怪。”钱满粮笑眯眯地瞟了一眼靠在床上仍然陶醉着轻摇着脑袋的颜大公子。 “无妨无妨,恩人请坐下用茶。”花牡丹忙招呼钱满粮入座,并亲自为钱满粮倒茶。 “颜大公子,您来,牡丹为您引荐我的恩公。”花牡丹招手叫床上的颜如龙。 听牡丹叫自己,颜如龙才回过神来,应答着下了床,举目一看,见周家山庄的钱管家坐在桌前,顿时吓得僵在床边,脑里一片空白。 花牡丹见颜如龙怔立床前,脸色煞白,忙上前抚着颜如龙的手臂道:“颜大公子,您怎么了?” “这不是颜府的颜大公子么,牡丹姑娘,不用介绍了,我与颜大公子是老相识,关系不错。”钱满粮站起身,对颜大公子作揖行礼:“颜大公子,幸会。许久不见,今天钱某做东,请颜大公子赏脸,共饮一杯。” 见钱管家并未在牡丹面前揭自己的丑,颜如龙也略放下心来,拱手心虚地回道:“幸会,愿与钱管家同饮……” “哎呀,原来你们是老相识呀,真是太好了。”牡丹搀了颜如龙的手臂,一起坐到桌边。 “牡丹姑娘,烦劳您去厨房,帮上一桌好酒好菜来。”钱满粮从怀里拿出二十两银锭来,交与花牡丹。 “好的好的,牡丹这就去。”花牡丹接了银锭,开心地出牡丹阁去厨房传酒菜。 “颜大公子,身体恢复的可好?”钱满粮面带微笑,关心地问颜如龙。 颜如龙见到钱满粮,依然心有余悸,忐忑地回道:“托钱管家的福,一切都好。” “颜大公子,之前钱某多有得罪,钱某今日给颜大公子赔个礼。”钱满粮站起身,对着颜如龙深作一揖以示赔礼。 “不不不……不必了,起因在我,我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颜如龙慌的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自我检讨。 钱满粮赞许地望着颜如龙,心下微觉可惜,语气柔和地道:“颜大公子本性纯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坐,颜大公子,过去的事翻篇,钱某愿交颜大公子这个朋友。” 见钱满粮抛来橄榄枝,颜如龙思忖,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何况周家山庄的实力,远大过颜家。 “谢谢钱管家大人大量,不计颜如龙之过,颜如龙愿交钱管家这个朋友。”颜如龙也着实臣服于钱满粮。 “好好好,一笑泯恩仇,今天来暗香楼,值了。”钱满粮开怀笑道。 第141章 查找线索 钱满粮与颜如龙,抛开前嫌,握手言和。这也是周、颜两家的好事,何况,颜家粮仓,还有周家山庄的三成股份。 酒菜很快上桌,花牡丹亲自把壶,给钱管家和颜大公子斟酒。 “牡丹,你唤钱管家为恩人,是有何原故么?”三人推杯换盏,几盅酒下肚,颜如龙也彻底放松了下来,问花牡丹。 “还真的是有原故的。”花牡丹道,转向钱满粮,征询钱管家:“恩人,牡丹可以讲么?” “牡丹姑娘,但说无妨。但是,我有个请求。”钱满粮微笑道。 “恩人,您万不可用请求这二字,您有何吩咐尽管言,牡丹一定照办。”花牡丹恭敬地对着钱满粮微低下头以表敬意。 “牡丹姑娘,往后你也与颜大公子一样称呼我,就叫我钱管家便好。” “这……”花牡丹略觉为难,称钱满粮一声恩人,着实不为过。 “牡丹,莫要小家子气,就按钱管家说的做便是,勿拘泥小节。”颜如龙直爽地道。 钱满粮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钱管家,牡丹无礼了。”花牡丹欠了欠身。 “来,说说你与钱管家的故事来听听。”颜如龙催促道。 “话说就长了,那是前年冬日,我出醉香楼去置买些女儿家的物件。本是开开心心逛个街,却遇南街霸那恶人,颜大公子您是知道那恶人的。”花牡丹开始讲述往事。 “我知道,武县南街一恶霸,长的歪眉斜眼,猪鼻厚唇,丑的不忍直视。关键游手好闲,穷得专干白吃白喝白嫖的勾当。”颜如龙应和。 “是的,这恶厮曾来过醉香楼,想白嫖与我,被妈妈呼了人打出了醉香楼。那日我出街,正被这恶厮瞧见,便尾随与我到一处少人的街巷,从我身后捂了我的口鼻拖进深巷里。” “我拼死反抗,这恶厮恼了,对着我的头脸,就是一顿重拳,我当即就昏厥了过去。正当这恶厮要对我行禽兽之事时,恩人钱管家正巧路过那条深巷。” “钱管家的身手,对付这恶厮,都不费吹灰之力。”颜如龙眼里溢起崇拜之色。 “的确的,钱管家救下了我,我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其间,那恶厮还纠结了一帮地痞,到钱管家入住的酒楼找钱管家要人。”花牡丹想起往事,心情还是受到影响,紧蹙起眉。 “那个恶厮,也不过是个街混子,不足为惧。”钱满粮温和地用眼神安抚花牡丹。 “之后,那个恶厮就无故消失了,再没在武县街上出现过,众人议论起这恶厮,都厌恶不已。我醒了之后,钱管家将我送回醉香楼,妈妈因找不见我,都急的快疯了。”花牡丹又站起身来,感激地向钱满粮深施一礼,发自肺腑地道谢:“如不是钱管家相救,牡丹早已化成白骨了……” “着实是牡丹的恩人了,钱管家,我也替牡丹向您致谢,谢您救了牡丹……”颜如龙也站起身来,对钱满粮深作一揖,以表感谢。 “好了好了,坐下坐下,如今,大家都平安无事,劫后重生,定能福满而至。”钱满粮招呼花牡丹和颜如龙坐,并道:“牡丹姑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虐打你的恶人捉到了,现关押在县衙大牢。明日你去衙门找周师爷,与周师爷去牢里确认一下此人,如真是那日的恶人,他这辈子也勿想出牢房了。” “哎呀,钱管家办事效率就是高。牡丹,明日我陪你去,莫怕。”颜如龙自告奋勇。 “钱管家,不知如何感谢您。”花牡丹激动地落下泪来。 “牡丹姑娘,莫言谢,你也帮过我,来日方长,大家相互帮扶,可好?”钱满粮安慰花牡丹。 “嗯……”花牡丹拭泪应答。 “来来来,莫说不开心的事,喝酒……”钱满粮端起酒杯,邀花牡丹与颜如龙同饮。 酒过三巡后,花牡丹命人撤了残羹剩饭,亲自沏了一壶好茶。 “颜大公子,钱某有一事相求,希望得到颜大公子的帮助。”钱满粮切入正题。 经过一顿酒的交谈沟通,颜如龙对钱满粮,愈发的崇拜起来。一来,钱管家功夫了得。二来,钱管家行侠仗义,救了花牡丹,就这一点,颜如龙就觉得钱管家是个正人君子,值得自己相交。 “钱管家,您尽管说,只要我颜如龙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做。”颜如龙拍着胸膛,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情。 “也不是多大的事,颜大公子轻易就能办到。”钱满粮笑望着颜如龙,眼里满是温和。 见钱管家与颜如龙有正事要谈,花牡丹聪明,借口出了牡丹阁,留钱管家与颜如龙单独说事。 “颜大公子,上次那八个夜袭周家山庄的人,是颜府的护卫还是……”钱满粮问。 见钱管家旧事重提,颜如龙尴尬地挠了挠脸,不知钱管家何意。 “颜大公子莫要误会,事因是前几日晚上,又有夜衣人夜闯周家山庄……” “不不不……钱管家,我绝对没有再叫人去闯周家山庄。”颜如龙吓的摇着双手,极力否认。 “我知道不是您叫人所为,只是前晚那夜衣人,与您上次叫去的夜衣人领头的功夫出自一派,因此,我要查明,又是何人要与周家山庄为敌。”钱满粮坦言道。 “上次那八人,是我在武县的武戈馆雇的人。”颜如龙不好意思地道出真相。 “武县的武戈馆是做什么的?”钱满粮问。 “武戈馆就是一家武馆,也兼接替人杀人寻仇的买卖。” “哦……如此说,那夜衣人是受雇于这家武馆了?”钱满粮思索道。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也是兼雇的江湖武人。”颜如龙答道。 “颜公子能否与我去一趟武县的武戈馆,查明那八个夜衣人头领的踪迹。”钱满粮求助颜如龙。 “当然可以,钱管家何时去,叫上我。我基本每日下午都在牡丹这里,您来此找我便是了。”颜如龙爽快地应允。 “钱某就先谢过颜大公子了……”钱满粮站起身,向颜如龙深施一礼以表感谢。 第142章 再回武县 两日后的未时,钱满粮与颜如龙,在暗香楼门口碰面,上了快马,加鞭往武县而去。 二人申时中到的武县,入住迎宾楼。 “颜大公子,今天骑行了这么长的路途,也着实辛苦您了,先休息,晚上我们去外面找些好吃的。”钱满粮要了相邻的两间上房,对颜如龙道。 “武县我比您熟,晚上我带您去吃好吃的。”颜如龙笑着边进房边回应。 “行,我就跟着颜大公子吃香喝辣了。”钱满粮调侃完,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钱满粮心里有事,就算和衣躺在床上,也毫无睡意。索性坐起身来,略一思索,便起身出门而去。 既然来了武县,周家茶场还是要去看一下的。 钱满粮骑马来到周家茶场,曹行之得报,忙亲自到门口迎钱满粮。 “钱管家,您怎的来了。”曹行之欣喜作揖行礼。 钱满粮拱手回礼,道:“我来武县办点事,所以顺道来看看曹管事。” “来,钱管家,厅里请……”曹行之将钱满粮引进茶场内院的正厅里,双双在下首位坐下,茶场小厮上茶后退去。 望着这个茶场正厅,钱满粮心里有几分感慨。前几个月还经历了一场刀光血影,死了二十几条人命,如今,一切的痕迹都已抹去,似乎从未发生过那场血腥争斗。 “曹管事,茶场情况如何?”钱满粮收回思绪,含笑问曹行之。 “回钱管家话,茶场一切都顺利,比之上个季度,销量翻了一番。”曹行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哦?翻了一番,这着实是可喜之事,曹管事辛苦了。” “哎呀,我哪敢邀这个功,是周大公子经营有方。再个,颜家茶场合并进了我们周家茶场,没有恶意竞争,这销量上升,是意料之中的事了。”曹行之实诚,有一说一。 “周大公子不在这边吗?”钱满粮问。 “周大公子在颜家茶场,哦,不,在咱们周家新茶场把持。钱管家,曹某陪您去看看?” “不用了,周大公子做事,老爷都十分放心,我如去看,生了嫌心,不好。”钱满粮经过周全麻袋折尸一事,对周全的好感全无,如无必要,不见面最好。 “哦哦……如此,那钱管家就在这老茶场走走看看吧。”曹行之提议。 “也好,有劳曹管事作陪,就周边看看。” 钱满粮和曹行之,出了厅往茶场内走去。 周家茶场,百亩茶田,一望无际,甚是壮观。 “钱管家,我命人采了最好的茶尖,已烘焙成成品,一会烦请钱管家捎了回去,敬献给老爷品尝。”曹行之道。 “曹管事有心了。”钱满粮举目四望,却见右侧方有一片茶树,长的异样的茂盛,叶色绿的发乌,一看就是肥料允足,滋养的好。 见钱管家望着那片格外醒目的茶林,曹行之叹了口气道:“钱管家,您也看出这片茶林的不同了吧?” “嗯,着实与别处不同。”钱满粮回应。 “那里,埋了二十三具尸体……”曹行之神色严肃地望着那片茶林。 钱满粮不再搭话,脑里浮现茶场后厅那血淋淋的杀戮场景。 夜色降临,颜如龙叫了钱满粮,同去县城街上寻吃的。 颜如龙在武县待的时间长,对县城的街巷很是熟悉,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间酒舍,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寻了个窗边坐下。 “钱管家,这家的羊肉,特别的好吃。”颜如龙推荐道。 “冬日冷,吃羊肉是最好不过的。”钱满粮望向窗外,应和颜如龙。 “钱管家,您看到什么了么?”颜如龙问。 钱满粮凝神环视,见酒舍的斜对面,有一间牌匾上刻着武戈馆的武馆店。钱满粮微微一笑,道:“看到了。” “钱管家,待今晚吃饱喝足,明日再前去。”颜如龙指了指武戈馆。 “行……”钱满粮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静等店小二上酒菜。 因是出来办事的,二人只小酌了几杯,吃饱便离开了酒舍。 “钱管家,走,去醉香楼瞧瞧去。”颜如龙玩心大发,邀钱满粮去醉香楼。 钱满粮欣然同往醉香楼。 二人进的醉香楼,妈妈眼尖,忙迎了上来人,人还没到前,笑声早扑面而来:“哎呀,颜公子,许久未见您了,想煞老身了……” “齐妈妈又年轻了……”颜如龙摸出一锭银子,递过老鸨面前。 “谢谢颜公子,快,楼上请……”老鸨将二人往楼上领,笑面道:“颜公子,您是来找牡丹姑娘的吗?” 颜如龙本是醉香楼里花牡丹的常客,知道老鸨会这样问,便逗趣老鸨:“是的,多月未见牡丹姑娘,甚是想念。” “哎呀,颜公子,着实不巧,牡丹姑娘回常县老家了。今儿个您是见不着牡丹姑娘了,我给您安排别的姑娘吧。”老鸨油滑,生怕说了花牡丹已被金主赎身,颜公子就不来醉香楼了。 “牡丹姑娘的老家不是济县的吗?怎又回常县了,莫非被人赎了身从良去了?”颜如龙朝并肩同行的钱管家挤了挤独眼,继续逗戏老鸨。 “她与您说她老家是济县的?那就是老身听岔了,将济县听成了常县。”老鸨自行辩解道。 “钱管家,冬夜漫长,要不我们就在醉香楼听会曲再回房歇息?”颜如龙征询钱管家的意见。 “听颜大公子的……”钱满粮似心情不错,应答道。 “二位爷,我们醉香楼新到了一批姑娘,个个水灵漂亮……”老鸨不失时机地推荐醉香楼的新姑娘。 “行,要个包间,叫两个会唱曲的姑娘来。” “好嘞,二位爷,楼上请……”老鸨喜笑颜开,将二人迎上二楼包间,上了酒菜,唤了两个姑娘,一个弹一个唱。 颜如龙喜欢听曲,钱满粮表面陪着,脑里却在想着武戈馆的事。 二人到子时初才出了醉香楼,老鸨热情地送到门口:“颜公子,可要常来呀……” 颜如龙与钱满粮悠闲地慢步往迎宾楼返回。 武县县城的夜市,热闹非凡,也并未有如焦县的宵禁,街上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第143章 武戈馆 第二日,等颜如龙睡醒,已是巳时。颜如龙怕误了钱管家的事,忙起身洗漱穿衣,去钱管家房前待命。 “颜大公子,昨晚睡得好吗?”钱满粮出了房来,边关房门边问。 “我一沾床就能睡着,挺好的。这么,一觉睡到现在,怕误了您的事……”颜如龙不好意思地笑道。 “无妨,我们现在去武戈馆。” 二人步行前往武戈馆,武戈馆已开门营业。 “烦劳小哥通报一下苏馆主,就说颜公子来访。”颜如龙赏了守门小厮几块碎银。 守门小厮收了碎银,不敢怠慢,转身往馆内跑去。 片刻后,守门小厮返回,请颜如龙与钱管家进馆。 进到馆内,才看到这个武戈馆大院面积很大,院内正有百余号人在拳师的带领下操练拳脚。 看架势,这个武戈馆并非是一般的小武馆。 二人跟随守门小厮往武戈馆的正厅去,进了厅堂,正首位上坐着一位白面书生模样的人,钱满粮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位文弱书生,竟然是武戈馆的馆主。 “颜某拜见苏馆主。”颜如龙对着白面书生作揖行礼,钱满粮也跟着向馆主行礼。 “颜公子幸会,二位请座。”苏馆主微笑道。 颜、钱二人在下首位依次入座,侍茶丫鬟端上茶来。 “颜公子今日来,是?”苏馆主望向颜公子,微笑问询。 “苏馆主,颜某今日来,还要雇些人……”颜如龙道。 “实不相瞒,做颜公子的生意,着实是亏大了,雇出去的人,基本折了……”苏馆主话里有话。 “苏馆主,当初颜某雇的,也是你们武戈馆一流的高手了,谁知……”颜如龙的意思,让苏馆主觉得是在责怪武戈馆一流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颜公子,我武戈馆开门做生意,亏盈自愿,苏某并无它意。只是觉得颜公子的仇家,真的是藏龙卧虎,是苏某大意了。”苏馆主也不愿得罪了颜如龙这样的大主顾,笑道。 “苏馆主,上次不是还有一人逃生了,此人武功应该不错。”颜如龙意指那个在周家山庄逃走的头领。 “您说的是易师傅,他的功夫,在武戈馆众高手中,排第五。”苏馆主回道:“可惜,还是败了。” “这位易师傅,今在何处?我想雇了他与我做个护院总护头。” “颜公子,您应该知道我武戈馆的规则,武戈馆只做短雇,不做长雇生意。”苏馆长提醒道。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雇了易师傅去我府上,指点我府上的护卫们一此功夫,短雇即可。”颜如龙解释。 “颜公子,武戈馆适合您要求的武师大有人在,颜公子不必执意要易师傅。何况易师傅在您雇用期间,战绩失败,武戈馆不会再将他第二次推荐给您雇用。”苏馆主强调。 “无妨,他能全身而退,证明他的武功绝对有过人之处,颜某就雇他了。”颜如龙坚持。 “颜公子,即使您要雇易师傅,武戈馆同意,易师傅当前也不在武县。”苏馆长道。 “不在武县,他去了哪?” “他去了哪苏某就不清楚了,易师傅并非是武戈馆的长雇武师,他似银子用完了,才来武戈馆接上一单。”苏馆主实情相告。 “哦?武戈馆还聘短雇武师?” “是的,都是些江湖中人,自由惯了,不愿长期受束于一家,便做起短雇,挣点银子,够吃喝便行。” “如此说,我要雇易师傅,并不知道何日能行?”颜如龙有些失望。 “是的,颜公子,苏某建议您换一个武师。” “不用,我就预定易师傅吧。他何时来贵馆接单,颜某就何时雇他。苏馆主,您觉得可行?”颜如龙换了个思维。 “自然是可行的,只是不知易师傅何时再来,或者,他再不来了,也是有可能的。”苏馆主实话实说。 “无妨,我也不急一时半会的,就预定易师傅了。”颜如龙决意就要易师傅。 “好吧,既然颜公子坚持,那苏某也不再多说了。颜公子,有劳您去账房付订金签合约。但有一事苏某丑话要说在前,请颜公子见谅。” “苏馆主但说无妨。” “如易师傅一年内未来武戈馆接单,颜公子的定金,是不退的,但可以后延。颜公子考虑清楚再签合约。”苏馆主提醒。 “没事,就算易师傅十年不接单,颜某也不来索要订金,请苏馆长放心。” “这样甚好。”苏馆长满意地笑道,转头吩咐身后的贴身小厮:“送颜公子去账房签约。” 颜如龙与钱满粮辞了苏馆主,在小厮的引领下,去往武戈馆的账房。 颜如龙在合约书上签了名按了手印,钱满粮付了五百两银票的定金,拿了合约书,二人被小厮送出武戈馆。 出了武戈馆,钱满粮笑问道:“颜大公子,您之前请的那些个夜衣人,花了多少银两?” 颜如龙难为情地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道:“签生死约的一千五百两银子一位,不签生死约的八百两一位,武戈馆抽四成银子。” “颜大公子真是大手笔。”钱满粮调侃道,心下却是怜惜那些个被周家山庄斩杀了的夜衣人,区区几百两银子,就将自己的命送了。 “一时糊涂,让钱管家见笑了。”颜如龙对自己做过的蠢事后悔不迭。 钱满粮轻拍了拍颜如龙的肩膀,以示安抚。 “我给武戈馆留的送信地址是周家茶场,钱管家,您可要去茶场交代他们一下?”颜如龙想的周到。 “要去的,一会回了迎宾楼,我就去茶场。颜大公子,要不要同去?” “我就不去了,那曹老头,我不见为好……”当初颜如龙强占周家山庄,就是他叫江一刀那一伙地痞,将曹行之打的鼻青脸肿的。颜如龙心下有愧,自是不好意思面对曹行之。 钱满粮明白颜如龙的意思,也不勉强。 回到迎宾楼,钱满粮独自去了周家茶场,和曹行之交待了武戈馆送信的事。 武戈馆的事暂告一段落,下午,钱满粮与颜如龙便返回了焦县。 钱满粮亲自将颜如龙送到牡丹阁,并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花牡丹道:“要一桌好酒好菜,牡丹姑娘代我好好陪颜大公子喝几杯。” “您不留下来一起么?”颜如龙问。 “山庄还有很多事,我两日未回山庄,留不得了,改日我再请颜大公子喝酒,好好谢谢颜大公子这两日陪我去武县的辛苦……”钱满粮挂记着周家山庄,告辞了颜大公子,离开暗香楼,急急返回周家山庄。 第144章 周全求娶萧红玉 钱满粮回到周家山庄,立刻去泰元馆向周老爷详细禀报这两天的进展。 “如那个姓易的拳师再不去武戈馆接单,是不是就没有其他的办法知道飘灵宫的位置了?”周老爷神情严肃。 钱满粮低着头,不敢出声,脑里也在飞速转动,想有没有另外的方法。 “如万不得已,就请乾通吧……”周老爷紧皱起眉头,语气低哑又无奈。 “老爷,不可。”钱满粮吓的跪了下来,惊道:“容满粮再另想别的办法。” “起来,满粮。我并不是责怪你,只是有些心急了。”周老爷重重叹了口气:“唉!一切随缘吧,能找到就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就当与他此生再无缘分……” “老爷,满粮尽力……”钱满粮站起身来。 “满粮,你的母亲与我已故的夫人朵儿是亲姐妹,每每看到你,就像看见我的夫人朵儿一样,也像看见了他……”周老爷走近钱满粮,抬手轻抚了抚钱满粮白皙的面颊,眼里全是疼爱与忧伤:“血缘的东西真是奇妙,你与你的姨母,比你与你的娘亲还长的像。” “老爷,姨母已去了三十余年了,您还放不下她……” “满粮,我与你姨母,八岁就相识了,还有你娘亲,你爹。我们四人,一起长大,一起成亲……”周老爷目光迷茫,沉浸在逝去的遥远回忆里。 钱满粮不忍打扰周老爷的回忆,静立一旁默默陪伴。 盏茶时间后,周老爷拉回思绪,转身往内室走去,轻声道:“满粮,下去休息吧。” 望着周老爷落寞的背影,钱满粮心下着实不是滋味。 钱满粮也觉焦躁,周老爷要飘灵宫的地址,自己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知觉又走去了狗舍老仓的房前,老仓正在做晚饭,见钱管家恹恹地走来,忙停下手,上前行礼:“钱管家,您回来啦?” “嗯,回来了……”钱满粮不等老仓邀请,便进了老仓的房间,一言不发地在桌前坐了下来。 看钱管家一逼失魂落魄的样子,老仓也在椅上坐下身,关心地问:“夜衣人头领的事没有收获吗?” 钱满粮摇了摇头,颓丧地将双手肘撑在桌上,用手掌托了额头,苦思冥想片刻后道:“仓爷,如寻不到那个夜衣人头领,还有什么办法查找飘灵宫的位置?” 老仓也想了片刻,回道:“似乎没有了……” 二人静坐着,却想不出任何策略。 日子如往常般流逝,一切都似平静无波,殊不知,却暗流涌动,压的钱满粮喘不过气来。 周老爷传了周吴氏到泰元馆书房,和颜悦色地叫周吴氏在书桌前的椅上入座,并关心地询问了周吴氏近期的身体和心情。 周吴氏礼节性地一一回答,见周老爷笑眯眯地欲言又止,周吴氏温柔地道:“老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淑慧定会竭力去办。” “是这样的。”周老爷略沉思后道:“山庄内是不是有一着黑衣黑裙耍青蛇的姑娘?” 听周老爷打探萧红玉,周吴氏心下一怔,生怕周老爷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忙回话道:“老爷说的是玉儿吧?” “应该就是那晚夫人唤其为玉儿的姑娘。”周老爷温和地看着周吴氏。 “老爷,请恕淑慧没有将玉儿暂住山庄的事向您禀报。”周吴氏颔首,向周老爷表示歉意。 “无妨,后院的事,夫人做主便是,只是这个玉儿,是谁家的女儿?” “回禀老爷,玉儿是我师姐无悔的女儿,也是我的干女儿。只因性格有些顽劣,遂师姐送信与我,想让玉儿在我身边受些调教。因此,我便 让师姐着人送了玉儿过来。”周吴氏特意向周老爷编造玉儿是自己的干女儿,以此断了周老爷的非分之想。 “哦……原来是夫人师姐的女儿,如此甚好。”周老爷似非常满意。 “老爷,您这是?”周吴氏心下一凛,哀怨地望向周老爷。 见周吴氏如此眼神,周老爷知周吴氏误会了,哈哈笑道:“夫人莫要想偏了,听我说……” 周老爷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往下说:“昨日全儿来了书信,问我求娶玉儿。” “啊……”听周老爷说是周全要娶玉儿,周吴氏松了口气,略显尴尬地抿嘴笑了笑,回道:“全儿怎知道玉儿的?” “全儿说那日夜里,偶遇玉儿姑娘在草地上寻蛇,便觉一见钟情了。” “这……”周吴氏想到周全有正妻,自己的女儿嫁与周全为妾,岂不太委屈了。 “夫人有何顾虑?”周老爷问。 “只是,全儿已有正妻,让玉儿嫁去为妾,恐师姐不允……”周吴氏实说。 听周吴氏提到周全的正妻,周老爷便想起柳氏来,也觉不是滋味,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道:“全儿的正妻柳氏,已病亡了……” “甚?柳氏病亡了?才多久的事啊,上次他们夫妇来山庄,柳氏还是好好的。”周吴氏惊的睁大了杏眼,不敢相信。 “生死难料,福祸相依。” 说到柳氏的死,夫妇二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片刻后,周老爷再次问周吴氏:“那晚我在厅内,听那玉儿姑娘挑战夜衣人,想必玉儿姑娘是个练家子。” “回禀老爷,玉儿识些花拳绣腿。只是,玉儿对蛇蝎蜈蚣一类,似更有兴趣。”周吴氏说到女儿,心情总是瞬间变好。 “甚好,全儿就要玉儿这般的姑娘来协助。”周老爷心下大喜,这玉儿姑娘,定能治的了周全的虐妻之症。 周吴氏衡量,玉儿年纪已偏大,若能嫁与周全,又是正妻之位。加上周老爷对周全的器重,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玉儿与周全实是天作之合的好事了。 “老爷,容淑慧修书与我无悔师姐商议,如师姐也赞成,那全儿的心思,我们便成全了他。” “好好好……有劳夫人在你师姐面前,替全儿多美言几句,也好玉成了这桩好事。”周老爷大喜,虽对周全虐妻心生不满,但周全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为周家山庄服务的后辈,周老爷自然不会轻易舍弃了。 “是,老爷……”周吴氏也喜笑颜开,为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感到欣慰。 第145章 周吴氏与普慈谋划 当日,普慈收到周家山庄慈和轩房顶上的红绫传讯,在子时后摸进慈和轩,轻车熟路地上了周吴氏的床。 普慈欲与周吴氏亲热,却被周吴氏推开,满面喜气地道:“师兄,喜事。” “喜从何来?”普慈停了手,见周吴氏高兴地合不拢嘴,不解地问。 “老爷替周全向我们的玉儿提亲了。”周吴氏面露得意之色。 “周老爷的那个大侄子周全?他不是有正妻了么,我不同意我们的玉儿做人小妾。”普慈不满,自己就这一个意外得来的女儿,绝不允许女儿去为人妾。 “师兄,我当然不会让玉儿去做人妾室,你听我说。”周吴氏将周全正妻已病亡的事说于普慈听,并道:“周全虽已丧了四任正妻,但他却并未纳过妾,这足以证明周全对正妻还是专情的。再说,老爷膝下无子嗣,又如此器重周全,周全的前途可想而知。” “如他娶了玉儿,我们再助助力,周全日后接替老爷的位置,不是不可能。”周吴氏深谋远虑,听的普慈脸上渐渐绽出笑来,频频点头。 “这确实是喜事,兰儿,一切听你的安排。只是……”普慈顿了顿道:“玉儿能同意吗?” “放心吧,师兄,玉儿会同意的。”周吴氏胸有成竹。 “那就好,那就好。兰儿,你有心了,玉儿从小我们都不在她身边,这孩子,也着实是可怜,唉!”普慈叹息一声。 “师兄,玉儿如知道我们的难处,定不会怪我们的。” “玉儿不怪,我心里也是难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也未尽到。”普慈很是内疚。 “所以,师兄,我们现在就要为我们的玉儿铺路,也为我们以后有个保障。”周吴氏谋划。 当年,刚满十八岁的吴淑兰,被师父无邪子玷污了贞操,索性与师兄普慈相好。不曾想,吴淑兰很快有了普慈的孩子,为避免再次被无邪子祸害,吴淑兰躲进念慈庵,直到生下女儿。将女儿托付给了师姐无悔师太,并随了师姐的俗家姓,给女儿取名为萧红玉。 吴淑兰之后回了吴家,普慈随师父无邪子继续浪迹江湖,对女儿萧红玉却从未管过。 直到前几个月,无悔派人送信来,称玉儿顽劣,喜弄毒物,自己实在管束不了。请周吴氏接手,管束萧红玉。 周吴氏这才想起还有个女儿来,心下也着实觉得亏欠了女儿太多,遂一口就应允了下来,接了萧红玉来周家山庄,再从长计议。 正愁玉儿已年过三十还未嫁人,周吴氏原本想将玉儿许配给周不易,欲寻机会与周老爷商量,周老爷就将周全送上门来了。周吴氏着实是高兴的,玉儿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这也算是自己对玉儿的一点补偿吧。 周吴氏与普慈将之前的谋划重新整理,大致框架不变,细节却有所改动。 “师兄,我那药,是不是要少放些剂量了?”周吴氏问。 “兰儿,你做主便是。”普慈不愿动脑,一切都听周吴氏的。 这一夜,二人都在商议玉儿与周全的事,直到寅时将过,都未曾闭眼。 普慈起身穿衣,打算早些回普慈院,也好让周吴氏好好睡上一觉。 周吴氏还在亢奋中,普慈走了,她也睡不着,脑里全是今后的谋划。 萧红玉虽已三十有三了,心性还如少女般任性顽劣。多半因从小长在念慈庵,又是无悔师太的干女儿,大家都宠着她惯着她,这让本性就很随性的萧红玉更是以自我为中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午饭过后,周吴氏派秋香上七喜轩,唤萧红玉来慈和轩说婚配之事。 秋香领令到的七喜轩,七喜轩的守院丫鬟,开了门锁,也不推门,只是趴在门上往七喜轩内嚷:“秋香姐到……” 守院丫鬟随后退身对秋香道:“秋香姐,您进去要小心提防些……” “有何可小心提防的?”秋香不解,嘟囔着推开门就跨进七喜轩去,边进边笑盈盈地唤着萧红玉:“玉姑娘,大奶奶让你过慈和轩一趟……” 谁知秋香刚走进七喜轩,一只黑蝙蝠就“呼哧”一下飞到秋香的发顶上,张嘴就要咬秋香的额头。吓的秋香一声尖叫,双手忙去扒趴在头顶的蝙蝠。 蝙蝠受惊飞走,脚踝上又被一软滑的东西缠住,一下子窜到大腿上。 秋香低头一看,见一白色大蛇,缠在自己的脚上,对着自己吐着鲜红的信子,秋香骇的一下子昏厥过去,倒在地上。 “真不经玩,两下就晕倒了,没劲。”萧红玉不以为然地从厅里走了出来,将缠在秋香脚上的白蛇捏了七寸提了起来。 “喂,她昏过去了,你快把她弄走,一会别被我的毒物们吃了……”萧红玉吩咐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守门丫鬟。 萧红玉进房关好蛇,便又出来院子。见守门丫鬟吃力地拉昏厥在地的秋香,翻了个白眼,对守门丫鬟道:“真没用,起开。” 萧红玉弯下腰,双手抱了秋香的腰,一使劲,便将秋香扛在肩上,大踏步出了院门,往慈和轩而去。 在慈和轩厅里等萧红玉的周吴氏,见萧红玉扛着全身瘫软的秋香,忙起身问:“玉儿,秋香这是怎的了?” “说了不让人进我的院子,她偏进,被蛇吓晕了。”萧红玉将秋香放进太师椅,拍了拍手,在一旁坐下。 “你这孩子,女孩子家,天天弄些毒物,也不害怕。”周吴氏掐了掐秋香的人中,秋香缓缓醒来。 “大奶奶,蛇……”秋香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没事了,秋香,你先下去歇歇……”周吴氏支开秋香。 “师伯,您找我何事?”萧红玉用手指戳着案几上的花瓶,头也不抬地问周吴氏。 望着萧红玉,周吴氏愈发觉得女儿与自己年轻时,不管是相貌和性格,都很相似。 周吴氏坐回首座,慈祥地笑道:“玉儿,你来山庄也有些时日了,吃住都还习惯吧?” “还行,就是有些闷,没有念慈庵的后山好玩。”萧红玉答道。 “这周家山庄后山也好玩,你没去看看?”周吴氏建议。 “去走了一圈,没甚好玩的。” “要不我陪你上后半山腰的普慈院去走走,普慈院后山有个山林,有山鸡野兔,我们去狩猎……”周吴氏讨好地道。 第146章 萧红玉同意婚事 “不用了,师叔。”萧红玉拒绝,她习惯了独来独往,要自己同长辈一起出游,那着实是太拘束了。 “好吧。”周吴氏将桌上的糖果盘端了,起身走到萧红玉旁边坐下,又将端在手里的糖果盘放在案几上,温和地道:“玉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后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哪天不想呆在这了,我就浪迹江湖去。” “江湖可没有那么好浪迹的,你就算武功再高,制毒再厉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会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压制你。” “师叔,您有何事就说吧。”萧红玉不想听周吴氏说教。 “玉儿,那我就说正事了。我与你订了一名亲事,今儿个叫你来,就是要与你说商量一下。”周吴氏见萧红玉没耐心,干脆直切主题。 萧红玉蹙了蹙眉,想了想,问:“是谁?” “是老爷的大侄儿周全,他说他对你一见钟情,特求老爷成全你们……” “他何时见的我了?”萧红玉不解,自己怎没印象见过什么男子。 “周全上次来山庄,就住了两夜,说夜晚见你在草地上找蛇……”周吴氏口里回答,眼睛却细观趴在案几上摆弄糖果盘里糖果的萧红玉的神色。 “噗呲……”被周吴氏这一提醒,萧红玉顿时想起那晚用七灵蛇吓唬周全的场景来,禁不住笑出声来,道:“是他呀,我都没正眼看他,就觉像个小老头。” 见萧红玉并未生气,周吴氏放下心来,哈哈一笑:“周全一表人才,能力又强,是老爷着重培养的周家山庄的接班人。他也不老,就大你三岁。” “我可不管他是谁,只要莫管束我……”萧红玉自由惯了,对婚姻没有概念。 “周全忙的分身乏术,哪有时间管束你。但是,如你成了家,万不可像现在这般顽劣了。你看,我那贴身丫鬟秋香,都让你给吓昏了。”周吴氏半是宠溺半是责备地道。 “成了亲,他会陪我玩么?” “当然了,成了亲,你就是他的娘子,他自然要陪你的。” “行吧,师叔做主便是。但是,我有个要求……”萧红玉坐直身,认真地道。 “玉儿,你说,我都替周全答应你。”见萧红玉答应了亲事,周吴氏开心地拉了萧红玉的手,欢喜不已。 “我还得住在这,等我忙好事情了,我再跟他走。”萧红玉提出要求。 “这……为何?”周吴氏犹豫,女子成了亲,自然要随夫去,再住在周家山庄,不合规矩。 “我的七灵蛇已被那晚的歹人全弄死了,我还要去乢山找七灵蛇,等找到了七灵蛇,我再与他去。”萧红玉心心念念想着七灵蛇。 “原来如此,那可行。”周吴氏笑着应允。 “乢山在何处?”周吴氏好奇地问:“只有乢山有七灵蛇么?别的地方没有吗?” “是的,只有乢山有。乢山在僮县……” “僮县?太远了,你一个人去,我怎能放心……” “那有什么,我之前也是一个人去的。”萧红玉无所谓地道。 “不行,万一路上遇到歹人,如何是好?”周吴氏不放心,一口拒绝。 “师叔莫要忘了,我的毒可不是吃素的。”萧红玉邪魅一笑,自信满满。 望着萧红玉那邪魅的笑,周吴氏怔了怔,这孩子,太像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了,自己年轻时,得意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笑。 “玉儿……” “莫要劝我,七灵蛇我是一定要去拿的,拿不到七灵蛇,我就不成亲。”萧红玉站起身来,倔强地昂起头,道:“师叔,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不等周吴氏接话,萧红玉对周吴氏微欠了欠身,便大步住慈和轩外走去。 “玉儿……你何时去乢山?”周吴氏忙问。 “五日后……”萧红玉的背影,快速地在慈和轩的大门口隐去。 “唉!这孩子……”周吴氏拿萧红玉没办法,又着实是不放心萧红玉一个人去乢山。 周吴氏略沉思后,吩咐门外的丫鬟:“去,把钱管家请来。” 不一会功夫,钱满粮急急来到慈和轩,恭敬地给大奶奶周吴氏行礼请安。 “坐,满粮。”周吴氏笑眯眯地道。 “谢大奶奶。”钱满粮在下首位坐下,听侯大奶奶的吩咐。 “满粮,老爷要将玉儿……就是住在七喜轩的萧红玉婚配给周全大公子。”周吴氏心中有喜事,脸上也难掩喜色。 “恭喜周大公子。”钱满粮听周吴氏说萧红玉要许配给周全,第一反应就是:周全的好日子到头了。 钱满粮心下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窃喜来。 “着实是大喜事,周家山庄已许久未办喜事了,趁大公子成了好事,到时候得好好热闹热闹。”周吴氏道。 “是,大奶奶。” “只是玉儿这孩子任性,非要先去乢山找七灵蛇,找了七灵蛇才肯出嫁。”周吴氏抛出话题。 “乢山?是僮县的乢山么?”钱满粮问。 “是的,如我没记错的话,乢山离焦县要三百多里,玉儿一姑娘家孤身前往,我着实是不放心。”周吴氏表达自己的担忧。 “为何非要去乢山找七灵蛇?近些的地方没有吗?”钱满粮不解。 “我也这样问的玉儿,玉儿却说,七灵蛇只有乢山才有。”周吴氏答道。 “哦……”钱满粮脑里灵光一现,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加思索,忙道:“大奶奶,您是要满粮陪同萧姑娘前去乢山吗?” “满粮,你若能陪同玉儿前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不知老爷能否同意你出远门……”周吴氏顾虑。 “萧姑娘打算何时去乢山?” “她说五日后。” “我这就去禀了老爷,萧姑娘马上就是大少奶奶了,为萧姑娘的安全着想,老爷也定会同意的。”钱满粮起身,道:“满粮先去回禀老爷,晚点时候,满粮再来复禀大奶奶。” “好好好……辛苦满粮……”周吴氏见钱满粮答应与玉儿同去乢山,也放下心来,静等钱满粮去回禀了周老爷,再来慈和轩确定。 钱满粮出了慈和轩,加快脚步,面带欣喜地往泰元馆而去。 第147章 一物降一物 钱满粮急速到的泰元馆,眉脸里却藏不住的欢跃。 周老爷望了一眼钱满粮,柔声道:“满粮,何事让你眉开眼笑的?” 自己的言行,逃不脱老爷的眼睛,钱满粮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满粮刚从大奶奶那边来,听大奶奶说周大公子要与萧姑娘成亲,着实是好事……” “嗯……听说那萧姑娘是练家子,正好治治周全……”周老爷的言下之意,钱满粮懂得。 “萧姑娘的功夫一般,但似乎对制毒颇感兴趣。” “随她吧,只要这姑娘能使周全日后改了之前的恶习,就算是这姑娘的大功德了。”周老爷一心想周全能好上加好,也是费尽心思。 “只是,萧姑娘有一要求。” “什么要求?” “萧姑娘要去乢山找七灵蛇,才肯出嫁。” “僮县的乢山?”周老爷问。 “是的,老爷。” “为何要去如此远之地?” “萧姑娘说,七灵蛇只有乢山有……” “大奶奶怎么说?” “大奶奶的意思要在下陪了萧姑娘同去乢山。”钱满粮如实回禀。 “胡闹,山庄事多,你怎有那闲工夫陪那姑娘胡闹?随便派个护卫去便是了。”周老爷一脸不悦。 “老爷,您还记的那夜飘灵宫那人说的话么?”钱满粮道。 “什么话?”周老爷疑问。 “那夜,萧姑娘射出七灵蛇,夜衣人却不屑地道:‘这种小虫,飘灵宫都是拿来喂鸡的。’”钱满粮复原那晚夜衣人的话。 周老爷一怔,会意道:“你是想说,飘灵宫就在乢山?” “老爷,极有可能。萧姑娘说七灵蛇只有乢山有……” “嗯……”周老爷锁眉沉思片刻,低沉着声音道:“满粮,乢山山高林密,毒虫肆虐,你……” “老爷,满粮定能全身而归,请老爷应准……”钱满粮坚定地要与萧红玉同去乢山。 周老爷沉默不语,似在衡量什么。许久,周老爷望向钱满粮:“萧姑娘何时去?” “五日后……” “如今正值深冬,乢山更是寒冷。你如去,万不可冒进,先探路,等来年春暖花开,再多带些人前去……”周老爷吩咐,在周老爷的心里,钱满粮比自己的左右手还重要,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老爷,我这就去回禀了大奶奶……” “去吧。”周老爷将视线收回,坐在椅上,思绪却飘向不知名的空际。 萧红玉将周吴氏推荐的普慈院后山记在心里,从慈和轩出来,便顺着周家山庄的围墙,跃出院外,确定了一下普慈院的位置,便往普慈院而去。 普慈院内,普慈正在操练马家兄弟。马富着实笨拙,普慈也不寄望于他,也就随了马富自由发挥地瞎比划。 马康虽懒散,悟性却极高,普慈教一遍,马康就能记住,并一招不差地比划出来,只是没有内力,招式软塌塌的。 看的普慈火大,提着手里的木棍,一棍子就敲在了马康的手臂上,疼的马康捂着手臂跳起来就跑。 “孽障,往哪跑……”普慈见马康又要开溜,气的就要追上去。 “师父莫追,我去后山收野味。”马康疼的呲牙咧嘴地往院侧门跑。 “孽畜,功夫还没练完……”普慈追了几步,知追不上灵活的马康,便停了下来,叫道。 “师父,回头再练,我要晚去了,野味全跑了……”马康“嗖”地窜出侧门,消失在院门外,声音还在院内回响。 “孽障……”普慈骂骂咧咧地扔了棍子,往禅房去,操练了半个时辰,口也干了。 马富见师父也走了,也不知该继续练还是收了手干活去,忙问师父:“师父,我还要练多久?” “你该干啥干啥去……”普慈没好气地回道。 “哦……”见师父火大,马富也识趣地收了招式,乖乖干活去了。 马康又逃了一天的操练,虽手臂被普慈敲的生疼,但只要不练功,就算被普慈打了一记木棍,也无所谓。 马康来到后山小林,在放了捕猎器的地方,找了个草窝,往里一躺,便心安理得地打起旽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捕猎器里发出“吱吱”的兔子叫声。马康一个激灵醒来,忙坐起身,往捕猎器望去。 马康这一望,却见一黑衣黑裙的女子,正拎了捕猎器,伸手去捉捕猎器上被夹住的兔子。 马康急的跳了起来,怒喝道:“哪里来的女贼,竟敢偷小爷的兔子。” 黑衣黑裙女正是从周家山庄溜出来的萧红玉,刚摸上普慈院后的小林,就见林中一捕猎器正捕了一只兔子,欣喜地就去捉,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毛头小子喝住。 萧红玉见毛头小子自称小爷,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哪里来的黄口小儿?” “你这女贼,快放下我的兔子,不然小爷有你好看。”马康威胁道。 “吹牛不怕闪了舌头,你这黄口小儿,有什么能耐就使出来。”萧红玉提着兔子,挑衅地在马康面前抖了抖。 马康占着家门就在一旁,何况对付一个女贼,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马康见萧红玉嚣张,便不再答话,摆了招式,就向萧红玉攻去。 萧红玉一眼就看出马康只是个刚入武学门的小菜鸟,也不躲闪,伸出脚去,一脚往马康虚浮的下盘踢去。 马康还没近到萧红玉的身,就被萧红玉一脚踢的一个狗啃地,重重地摔扑在地上。却不服气,又爬起身来,一拳向萧红玉的面门打去。 萧红玉不屑一笑,一把抓住马康的拳头,微使力一拧,马康便疼的直跺脚,另一只手却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就向萧红玉洒去。 萧红玉松开捏着马康的拳头,一个旋身躲开马康洒过来的药粉,又挥掌将飞扑在空中的药粉,尽数拍向马康,马康顿时被药粉里了一脸一身。 “哎呀……”马康惨呼一声,忙用手去挥脸上的药粉,跳起来就往普慈院侧门跑,边跑边凄惨地高喊道“师父救我,女魔头要杀你……” 见马康满嘴叫自己女贼女魔头,气的萧红玉就追了上去。 马康往后一瞧,见女魔头追了上来,哀嚎着飞一般地普慈院寻求师父的搭救。 第148章 普慈见到女儿 马康灵活,很快窜回普慈院,边往普慈的禅房跑边大叫道:“师父,女魔头来了,快出来……” 普慈在禅房内打坐,听的房外马康的哀嚎声往房里来,忙下了禅榻往门口去。 普慈正走到房门口,马康就逃命般的飞射了进来,一头撞在普慈肚子上,又被普慈的内力震的弹了出去,摔倒在门外,疼的“哎呦”直叫。 普慈凝神看去,只见马康满脸起了红疹子,躺在地上只叫唤:“师父,女魔头寻仇来了,她说她要杀你……” 马康为激起普慈的杀心,开始胡诌起来。 “胡扯,何来的什么女魔头?就算有,为师也叫她有来无回。”普慈抬眼在院内寻找,也不见马康说的什么女魔头。 “师父,女魔头就在院侧门外,快,别让她逃了……”马康爬起身来,扯了师父的袖襟就往院侧门去。 “你满脸脖的红疹子是怎么回事?”普慈被马康拖着,关心地问马康。 “师父,我中了自己的毒。无妨,一会我去丹房服解药。”马康心急,怕女魔头逃了。 “蠢货,解药为何不随身带着。”普慈不满。 “忘了忘了……” 二人来到院侧门外,见萧红玉提着兔子,满脸不屑地站在那。 “师父,就是这个女贼女魔头,抢了我的兔子,还打我。”马康忙告状。 普慈初见萧红玉,便觉眼熟,细看,才惊觉,在萧红玉身上有吴淑兰年轻的样子。心下狂喜,甩开马康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满眼惊喜地望着萧红玉问道:“姑娘可是玉儿?” 萧红玉见黄口小儿从门内拽出来一个肥胖老和尚,这老和尚还只有一只耳朵,心下很是不屑。 听老和尚叫自己玉儿,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你真的是玉儿?”普慈再次确定。 马康见普慈发痴,忙打断普慈的话,叫道:“师父,你莫被这女魔头的美色迷惑了,她就是个女贼、女魔头……” 马康还没骂完,就被普慈“啪”的一个大嘴巴扇的眼冒金星。普慈骂道:“孽畜,玉儿是你的师姐,莫要胡说八道,滚下去……” 马康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耳光和师姐怔的一愣一愣的,捂着脸呆立一旁,不敢再多言。 “玉儿,我是……我是你的师伯普慈大师……”终于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却又不敢告知萧红玉,自己就是她的亲爹。普慈激动地迎了上去,亲热地道。 “师伯?我怎得从未听师父提过你?”萧红玉质疑。 “周家山庄的大奶奶是我的师妹,你师父无悔师太,是我师妹的师姐,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师伯?”普慈急于要萧红玉认自己,急切地表达。 “哦,原来如此……萧红玉见过师伯。”既然这胖老和尚能说出自己师父和师叔来,那定是师伯不错了,萧红玉象征性地屈了屈膝,叫道。 “哎哎……玉儿,快快快,院里请……”普慈高兴坏了,忙将萧红玉往普慈院里领。 竟然是自家人,那兔子也就没必要争了,萧红玉走过马康身边,将手里的死兔子往马康怀里一扔,道:“黄口小儿,还你兔子……” “女魔头……”马康接了兔子,心下不服,脱口而出。 “无礼,还不叫师姐?”普慈斥责马康。 迫于师傅的淫威,马康极不情愿地轻声叫道:“师姐……” “大声点,我没听见。”萧红玉在马康面前站定,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蔑视地盯着马康。 马康见萧红玉如此嚣张,气的涨红了脸。 “孽障,听见你师姐的话没有,大声点叫。”普慈助力。 马康面对两个比自己强的人,只能屈服,清了清嗓子,故意对萧红玉大吼:“师姐……” 萧红玉被马康这一吼,顿时来气,一把揪了马康的耳朵就往普慈院里拖,杏眼圆睁,怒道:“黄口小子,你是不服吗?” 马康被萧红玉揪的耳朵都快要掉下来了,疼的直跺脚,连连告饶:“师姐,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看你这一脸被痒麻散弄的,还想毒我,雕虫小技也拿出来献丑,不知死活的东西。”萧红玉教训马康。 “师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回。”直到现在,马康才认清自己的弱。 “还敢有下次?我定用我的毒蝙蝠,吸干你的血。”萧红玉放开马康,威胁道。 此时的马康,渗进皮肤的痒麻散开始发作,脸上奇痒难耐,忙飞奔去制丹房找解药。 “玉儿,还是你能治这孽障,师伯天天被他气的半死,唉!”普慈赞赏地道。 “这种狂妄自大的黄口小儿,就是欠揍。”萧红玉在普慈的引领下,在普慈院的茶房坐下。 普慈唤了马富端来茶水和点心,并让马富拜见师姐。 马富听话,一一按师父吩咐的做。 萧红玉对普慈道:“师伯,这个马富比那黄口小儿乖……” “玉儿,马富是乖,可却不是练武制毒的料。”普慈回萧红玉。 “师伯也会制毒?”萧红玉一说到制毒,便来了兴致。 “当然会啊,你师叔的制毒术,多半都是我教给她的。” “是吗?既然这样,师伯,您能否也教教红玉制毒?” 望着萧红玉因激动而绯红的小脸,普慈顿觉有女儿在身边,着实是从未体会过的幸福。 普慈眼泛微泪,连连应允:“当然可以,玉儿,只要你喜欢,师伯的命都可以给你。” “师伯,您言重了,红玉要师伯的命作甚。”萧红玉只觉眼前这个只有一只耳朵的胖老和尚,也没那么讨厌了,笑着请示普慈:“师伯,您有没有制毒房?” “当然有,师伯有炼丹房,炼丹制毒都可以……” “是吗?红玉虽也有制毒房,只是不甚齐全。”萧红玉想到七喜轩内的那些个瓶瓶罐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妨无妨,师伯这里什么都齐全,只要玉儿愿意,你甚至可以搬来普慈院住。”普慈巴不得女儿住来普慈院,这样就能天天和女儿在一起。 “这就不用了,再说,师叔已将我许了人家,过段日子,我可能就要离开这了。”萧红玉坦言。 “为何嫁了人就要离开,玉儿还是可以继续住在周家山庄的。”普慈不舍道。 “师伯,不说红玉的事了,我能不能去看看您的丹房?”萧红玉岔开话题,心念念想看普慈的炼丹房。 “走走走,师伯现在就带你去。”普慈忙站起身来,心花怒放地在前面领路。只要女儿开心,普慈是真的连命都舍得给了她。 第149章 倪郎中为秋香诊脉 萧红玉到的普慈的炼丹房,见炼丹房内一应俱全,着实是兴奋不已,一会看看这,一会摆弄那。 “喂,别乱动,你又不懂。”马康心里有气,服过解药后,脸上的红疹也慢慢消了下去。 “哈……黄口小儿,我不懂,你懂?等我炼制出哑药,就把你毒哑了,省的你话多。”萧红玉也不看马康,自顾自地在炼丹房里四处看。 “马康,莫要话多,陪着你师姐熟悉一下炼丹房里的工具和药材。”普慈吩咐马康,又转身向着萧红玉,笑眯着眼温和地道:“玉儿,你且看着,有不明白的问马康,师伯坐禅时间到了……” “师伯去吧,我自己看便是。”萧红玉对普慈这个炼丹房,极其的感兴趣。 “玉儿,那我失陪了,你慢慢看……”普慈出炼丹房坐禅去了。 马康见机会来了,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双手捧着,讨好地唤萧红玉:“师姐,师弟昨日刚炼的驻颜丹,送与师姐服用。” “你这黄口小儿会炼丹?”萧红玉不信,来到马康面前,从马康的手里拿过丹瓶,看了看,问马康。 “我当然会了,我跟师父学了很久的炼丹术了,我刚刚的解药,也是我自己制的。”马康自豪地道。 萧红玉拔了瓶塞,一股难闻的气味从瓷瓶里窜了出来。萧红玉捂起鼻,嫌弃地问马康:“你这真的是驻颜丹?” “当然是了,师姐要不信,你吃一丸试试,立刻见效。”马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萧红玉倒出一颗药丸,看了看手掌心里乌黑的药丸,想了想,想吃又不想吃。 看萧红玉犹豫,马康急的直催促:“师姐,吃呀,吃了马上让师姐变的更漂亮……” 萧红玉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道:“行,我吃……”说完就将药丸往嘴里送。 眼见萧红玉将药丸送到嘴边,马康张着嘴,迫不及待地望着萧红玉张开的嘴,恨不得自己动手,将药丸塞进萧红玉的嘴里。 萧红玉斜瞟着马康,一仰头,作势将捏在手指的药丸扔进嘴里。 却没料到,下一刻,萧红玉指尖一弹,将药丸直接射进马康张着的嘴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双指点上马康的喉穴。 只听马康喉咙里“咕噜”一响,药丸就咽了下去。 马康瞬间懵了,随即反应过来,忙伸了指头去抠嗓子眼,想将药丸呕出来。 “黄口小子,和姑奶奶来这招,信不信我将这一瓶药丸全灌进你肚子里。”萧红玉恶狠狠地道。 “别别……师姐饶命……”马康忙告饶,拼命干呕,想将吞进喉咙的药丸吐出来。 “说,这是什么毒药?”萧红玉一把拉了马康的前领襟,将药瓶举到马康眼前,厉声喝问。 “师姐,不……不是毒药……”马康辩解。 “不是毒药又是什么?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将这整瓶药灌进你的肚子里。”萧红玉作势。 “是……是逍遥作贱丸……”马康忙招认。 “什么狗屁名,有什么功效?” “就是……服了此丸,心性会大变,会……”马康眼珠子一转,突然“哈哈哈……”狂笑起来,挣脱了萧红玉的手,边大笑边脱起衣服来。 萧红玉见马康发疯,以为是药效上来了,满脸嫌恶地看马康手舞足蹈地脱光了衣服。又见马康去脱裤子。萧红玉急了,一脚踹在马康的屁股上,骂着:“贱人,变态。” 马康被萧红玉踹了个狗啃地,忍疼复又“哈哈哈”大笑着爬起身,伸手就脱裤子。 萧红玉见马康如此恶心,边骂边窜出炼丹房,急急从院侧门出去,悻悻地回周家山庄去了。 马康见萧红玉跑出炼丹房,悄悄跟到侧门,确定萧红玉走了,得意地笑道:“女魔头,跟小爷斗,你还嫩着呢。” 马康得意归得意,刚刚吞下的药丸,可是自己新制出来的脱毛丸,得赶紧服解药,不然一身毛发会全部脱完,再也长不出毛发来。 马康忙又返回炼丹房找解药解身上的毒。 秋香在七喜轩被吓着后,一直觉心慌气短,倪郎中正来周家山庄给姨太太们诊脉,钱满粮便请了倪郎中,到管家房为秋香诊治。 倪郎中为秋香把过脉后,面色凝重,示意钱满粮去厅上讲话。 钱满粮随倪郎中出到厅里,顺手关上室内的门。 二人在厅里坐定,钱满粮急切地问:“倪郎中,我内人身体怎么样?” “钱管家,尊夫人似服过什么药,身体内寒气太重,恐再也无法生育。”倪郎中实话相告。 “什么?再无法生育?”钱满粮只觉脑里“嗡”的一声,一时缓不过劲来。 “是的,您可以问问尊夫人,是否服过什么不利于身体的极寒之药……”倪郎中一再强调,秋香是服过不好的药。 倪郎中开了几帖安神药,治秋香惊吓之症。 送走倪郎中,钱满粮脑里全是倪郎中的话。 回到内室,秋香见钱满粮心事重重,忙问道:“满粮哥,是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钱满粮望着秋香发白的脸,柔声道:“不是,倪医师说你身体寒性太重,要慢慢调养。” “哦,这样啊。”秋香长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秋香,倪医师的意思是,你体寒,是吃过什么不好的药,你想一想,你有没有吃过……”钱满粮问。 “我好好的吃药作甚,肯定没吃啊。”秋香笃定回答。 “或者,你有没有喝了别人给你喝的药?”钱满粮甚至在想,是不是大奶奶给秋香吃过什么药。 “药怎能乱喝……”秋香见钱满粮说得这么严重,禁不住笑了起来。 “嗯,没事,倪医师给开了药,慢慢调吧。”钱满粮怕问多了秋香起疑,便不再追问。 “我到现在都没身子,是不是和我体寒有关系?”秋香隐隐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不要多想,吃药慢慢调养,体寒会好的。”钱满粮安慰秋香,脑里却在过滤秋香嫁来后,钱莫氏有没有暗里算计过秋香。 第150章 母女对话 周吴氏将萧红玉和钱满粮叫到慈和轩,等二人坐定,丫鬟送上茶水来退下后。 周吴氏对萧红玉道:“玉儿,你执意要去几百里外的乢山吗?” “是的,师叔。”萧红玉不假思索地回道。 “这深冬寒冷,马上就要下雪了,你如何受的了。”周吴氏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师叔,那七灵蛇只有在冷冬才好捕得,天气再冷,我也是要去的,我着装暖和点便是了,无碍。” “唉!你要那七灵蛇有何用?”周吴氏见阻挡不了女儿去乢山的决心,叹道。 “师叔,那七灵蛇用处可大了,它可解风蛊之毒。”萧红玉玩着自己衣襟上的盘扣。 “可解风蛊之毒?”周吴氏听萧红玉这一说,似惊了惊,挑了挑眉问。 “对呀。” “你怎知道风蛊之毒?”周吴氏追问。 “我在念慈庵后山的山洞里,遇见过一个中了风蛊之毒的老头,他说的。”萧红玉回道。 “什么样的老头?他说什么了?”周吴氏身体前倾,看似很紧张。 “邋里邋遢的,头上就一簇白发,歪嘴。” “白头童翁……”周吴氏低呼,神情变的凝重起来。 “他说他中了风蛊之毒,需要七灵蛇解毒,让我去乢山帮他抓七灵蛇。”萧红玉详细回周吴氏的问话。 “后来呢?”周吴氏继续问。 “后来我就去乢山给那老头抓七灵蛇了。七灵蛇抓回来后,那老头让十条七灵蛇咬在他的后背上吸血。”萧红玉改了个坐姿,道:“三天后,七灵蛇吸完老头身上的毒血,便也都死了。” “那老头呢?” “那老头在山洞不吃不喝闭关了七天七夜,身上的毒也排尽,伤也痊愈了。他说要收我为徒,教我制毒术,以此谢谢我为他抓了七灵蛇。” “你拜他为师了吗?”周吴氏急切想知道结果。 “拜了啊,老头说他叫白头童翁,但我叫他白老头。白老头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地叫我小邪魔。”萧红玉开心地弯起嘴角,眼里亮晶晶地。 “只是,这白老头武功不高,制毒术却很厉害。我问白老头:‘你制毒这么厉害,为啥还中了别人的风蛊毒?” “白老头听我这一问,气的破口大骂:‘无邪子那个老鬼,趁我酒醉之际,在我酒葫芦里下了风蛊毒,想要谋老子的性命。’” “我问白老头,邪无子又是谁?他为何害你?” “白老头情绪很激动,一掌拍在石壁上,狠狠地道:‘他是我大师兄,总趁我不备拿我试他新研制的毒药,如不是我会制解药,早被他毒死了。” 萧红玉一口气讲了她与白头童翁初识的往事。 “白头童翁现在何处?”周吴氏再问。 萧红玉撇了撇嘴,极不高兴地道:“六年前,白老头说发现了邪无子的踪迹,追邪无子去了,到现在也没见他回来。我想,他大概被他师兄邪无子杀了吧。”萧红玉一脸的无所谓的表情。 周吴氏心里却清楚,邪无子已死了将近九年了,白头童翁肯定不是被无邪子杀了。 白头童翁是周吴氏祖师的关门弟子,武功一般,制毒术也没有祖师的大弟子邪无子好。但白头童翁配制解药却是相当的厉害,只要毒药让白头童翁闻闻看看,他便能制出解药来,大概被大师兄拿来试毒试多的原故吧。 周吴氏也未见过师叔白头童翁,只听师兄普慈对自己说起过。 “区区七灵蛇,就能解风蛊毒,真不可思议。”周吴氏喃喃道。 “白老头可厉害了,他说他能解世间万毒,可惜我只学了皮毛,白老头就再没回来了。”萧红玉很是觉得可惜。 钱满粮静静听着周吴氏与萧红玉的谈论到邪无子,心里暗忖:“大奶奶似对制毒相当在行,她之前给自己吃的九转回魂丹,又是从哪得来的?” “既然只学了皮毛,那七灵蛇不要也罢。”周吴氏根本不愿女儿去乢山涉险。 “师叔,您莫要阻止我了,七灵蛇我是一定要去取的。如今年不去取,又要等到下一年冬天,有备无患,万一哪日有人中了风蛊毒,我也正好一显身手。”萧红玉面带得意之色。 “风蛊之毒,也不是谁都会使的……”周吴氏欲言又止。 “我知道呀,白老头说了,风蛊毒只有他师兄邪无子会,万一白老头又中了那邪老头的风蛊毒,我备了七灵蛇,也正可以给白老头解毒。” “玉儿,那邪无子如果活着,已是将近百岁老者了,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活到百岁?我看他多半已经死了。” “邪老头如果是死了,那白老头怎得不见回来呢?” “或许,白头童翁,亦也死了……”周吴氏提醒道。 “哈哈……怎么可能?白老头才七十几岁,再说了,他还给自己炼了延年益寿丹,白老头说,他能活过百岁。”萧红玉笑周吴氏见识少。 “唉!”见无法说服萧红玉,周吴氏无奈地低叹一声,道:“玉儿,既然你执意要去,师叔也不拦你。但是,师叔请钱管家同你一起去,你万不可拒绝。” 听周吴氏说让钱管家陪自己同去乢山,萧红玉抗拒地蹙起眉来,不悦地:“师叔,何必多此一举,玉儿只是再去乢山一趟,又不是没去过。” “玉儿,钱管家的身手你也是见识过的,有他护送你,师叔才放心。” “孤男寡女的,多有不便……” “玉儿,莫要再多言了,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未等萧红玉说完,周吴氏便沉下脸来,厉声警告:“如你执意孤身一人前往,就莫要去了。” 见师叔发威,萧红玉也不敢再多忤逆,极不情愿地低声回应:“是,玉儿遵从师叔安排便是。” 见萧红玉对自己翻白眼,钱满粮心下也觉好笑,要不是为了查找飘灵宫,自己才不愿陪这样一个任性的女子去那劳什子乢山呢。 “萧姑娘放心,在下定能护您周全。”钱满粮笑眯眯地对萧红玉拱拱手。 “玉儿就拜托你了,有劳满粮。”周吴氏含笑向钱满粮致谢。 “大奶奶言重了,满粮定将萧姑娘毫发无损地带回来。”钱满粮许诺,以此打消大奶奶的担忧。 第151章 马康与小厮起纷争 出发乢山的日子到了,头一天晚上,周吴氏又叫了萧红玉到慈和轩,一再叮嘱,要萧红玉千万要小心。 萧红玉面露烦躁之色,又不敢反驳师叔,只能点头附和。 未了,周吴氏让秋香拿了一件纯白的貂毛斗篷来给萧红玉,让她明日披在的身上御寒。 钱满粮接了秋香下夜值,秋香也不放心自己的丈夫,天寒地冻长途跋涉的。 “莫要担心,我过几日就回来了。”钱满粮安慰秋香,一同回往管家房。 第二日卯时,钱满粮牵了两匹快马,在大院内等萧红玉。 盏茶功夫后,萧红玉头头戴黑纱头笠,身披貂毛斗篷,从后院急急而来。 “萧姑娘早。”钱满粮招呼道。 萧红玉上下打量了一眼钱满粮,道:“你穿得如此单薄,怎上乢山?” “萧姑娘莫要当心,这一路去乢山,沿路都有周家的酒楼和商铺,到时候我再添衣服。”钱满粮笑着回道。 “随你了,走吧。”萧红玉接过钱满粮递过来的缰绳和马鞭,跨上马,轻挥马鞭,马儿便往山庄大门跑去。 钱满粮上马跟上,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周家山庄外的冬晨暗色里。 几日不见萧红玉上普慈院,普慈想女儿想的慌,便站在普慈院大门外往周家山庄张望。 马康见师父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告奋勇地要替师父去周家山庄走一趟,找女魔头萧红玉。 普慈是着实想女儿了,见马康出主意,想了想,也觉可行,便催了马康下山,速去速回。 马康窃喜,名为替师父去周家山庄找萧红玉,实则是自己想下山玩,顺便找时机和周家山庄的下人们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 马康领命,开心地一路小跑着下往周家山庄奔去。 普慈站在院门外,伸长了脖子,直到看见马康进了周家山庄的大院,才回了普慈院。 “小康,你今儿个回山庄有何事?”周家山庄守门的小厮边开门边问道。 “我回来看看。”马康一边回答一边往大院里进。 马康轻车熟路去到下人房找程妈,程妈不在,问了一个烧火丫鬟,丫鬟告诉马康,程妈去厨房了。 马康又转去厨房,老远听程妈在吩咐厨娘备菜。 “程妈……”马康唤道。 程妈转过身来,见是马康,笑道:“小康,长高了。” “给程妈请安。”马康懂事地向程妈行礼。 “免礼。”程妈从案桌上拿了两个熟鸡蛋,塞到马康手里,问:“你和小富在后山院里都好吧。” 马康握着两个还有余温的熟鸡蛋,笑答道:“谢谢程妈,我和我哥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程妈欣慰地拍了拍马康的肩,又问:“今儿个下山,有事?” “有点事……” “走,我们那边说去。”程妈拉了马康的手,走到厨房外面的院廊下,道:“何事?说吧。” “我就是来问一下,山庄里的红玉姑娘在不在?我找她,有事相告。”马康直言。 “红玉姑娘?哦哦,你说的是七喜轩那位祖宗啊。哎呀,说到她,我就心慌头疼。”程妈是被萧红玉的毒蛇毒虫吓怕了,拍着心口,直呼头疼。 “嘻……程妈,不瞒您说……”马康见程妈面露对萧红玉的嫌弃之色,狡诈一笑,四下望了望,凑近程妈的耳边,压低声道:“我暗地里叫她女魔头……” “嗯嗯嗯……差不多差不多……”程妈与马康有共识,连连点头赞同。 “前几日女魔头上院里,还把我打了。”马康揉了揉屁股,只觉得隐隐作痛。 “那你还来找她作甚?万一她又打你,不是白捡了挨揍。”程妈不解。 “唉!要不是有事,我才不想见到这个女魔头。”马康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巧,你今儿个想见也见不着她了。” “为何?” “今一大早,她与钱管家就出远门去了,看钱管家吩咐我做的事,可能要十来天才能回来。”程妈道。 “哦,也好,最好别回来了……”马康顺口而出。 “小康,莫要胡说,让主子知道了,会惩罚你的……”程妈吓的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听了去,又生事端。 “哦……”马康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道:“既然那女魔头不在,我也走了。” “行吧,早点回去吧。”程妈有事要忙,也不管马康,自顾自往后院去了。 马康觉无聊,往大院走去,准备返回普慈院。 迎面遇上两个山庄小厮,一个叫王水长,另一个吧刘山高,见马康蔫不拉几的样子,便打趣道:“小康,看你面黄肌瘦的,是普慈院吃斋念佛,没肉吃吧?” 马康正缺人玩,见王、刘二人打趣自己,眼珠一转,随即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哭丧着脸道:“着实是的,天天白菜豆腐,吃的我脚直发软。” “哎呀,还真是啊?那是太惨了。”王水长同情地道。 “你咋得不知道偷偷吃肉呢?”刘山高只觉马康不聪明。 “哪来的肉?肉怎进得了佛门圣地……”马康摇头晃脑地诉苦。 “那如何是好,总不吃肉,人也受不了。”王水长同情不已,见马康腿软,直往地上瘫,忙上前扶了马康。 马康将手搭在王水长的肩上,有气无力地道:“二位哥哥,可有吃的?” 刘山高小气,忙回应马康:“我们哪有甚吃的,每日在山庄里餐餐有鱼有肉,吃饱了,也不饿。” 王水长实诚,架了马康就往下人房去,边走边道:“我藏了些吃的,走,你去吃点再回山上去。” “水长,莫要多管闲事,这小子只是没肉吃,又不是没饭吃,至于饿成这样么?我看多半是装的。”刘山高知道马康油滑,根本不信马康的话。 “喂,刘山高,你这厮也太没同情心了吧?”见刘山高这般吝啬,马康来气了,挣开王水长的搀扶,立起身来,声音洪亮地叫道。 “你看你看,他这副样子,像是饿的没力气的么?就是来打趣我们的。”刘山高精明,一眼拆穿马康的小伎俩。 马康恼了,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就往刘山高脸上撒去,撒完就往山庄大门口跑。边跑边回头,见刘山高双手拍拂着脸上的粉沫,马康奸诈地做了个鬼脸,邪恶地笑着迅速奔离周家山庄,往普慈院返去。 第152章 普慈棍棒训徒 马康跑回了普慈院,并禀报普慈,萧红玉出远门了。 普慈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个结果,心下不满,决定夜里去周家山庄的慈和轩,向周吴氏问个清楚。 这边被马康撒了粉末的刘山高,虽拍掉脸上的粉尘,但在盏茶后,脸还是迅速肿了起来。一眼看去,刘山高的脸,就像一只蒸好的大肉包子,连原本不小的眼睛,也被肿胀的脸挤成了一条缝隙。 王长水惊道:“山高,你的脸怎肿成这样?” 刘山高透过眼缝望向王长水,只觉连视线都模糊了,脸上又木又刺痛,顿时吓的放声大哭起来:“定是马康那厮,给我下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刘山高的哭声,惊动了山庄的护卫和下人们,都纷纷跑来,见刘山高坐在地上哭,王长水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满脸焦急。 “怎么回事,哭甚?”总护卫丁鹏飞看着已难辨相貌的刘山高,问。 “禀丁总护,刘山高大概被马康下毒了。”王长水忙回答丁鹏飞的话。 “马康不是在普慈院么,怎的能给他下毒?”丁鹏飞质疑。 “马康刚来过山庄,和刘山高辩了几句嘴,便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全撒在刘山高的脸上。”王水长如实回禀,坐在地上的刘山高,却止不住的哀哭。 “莫哭了,我去禀了大奶奶,看如何处理。”丁鹏飞嫌刘山高哭的烦心,斥责道。 见总护卫发话,刘山高也不敢不听,忙闭上肿的像两根香肠似的嘴,无声抽泣起来。 丁鹏飞往后院慈和轩去,围观的护卫和下人们,见刘山高这副滑稽样,想笑又没好意思,一个个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山高,定是你嘴欠得罪了小康。”程妈知道刘山高的刻薄本性,责备道:“要不是你刻薄,小康怎就毒你,并未毒水长?” 听程妈这一说,众人也纷纷附和,指责刘山高为人嘴欠刻薄。 刘山高着实委屈,被马康毒成这样不说,还又被众人斥责,着实伤心,加上脸上肿疼,又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丁鹏飞到的慈和轩,向大奶奶周吴氏禀明情况。 周吴氏皱了皱眉,问丁鹏飞:“那马康是何人?” “禀大奶奶,马康本是山庄的小厮,年初被派去普慈院伺候普慈大师,同去的还有马康的兄长马富。” “哦……”周吴氏听是伺候师兄的小厮,上次师兄还说收了两个徒弟,莫非就是这马家兄弟。如若是师兄的徒弟干出此事,也着实不奇怪。 周吴氏舒开眉,眼带笑意,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两粒在手掌上,递与丁鹏飞,丁鹏飞忙伸了双掌去接。 “给那中毒的小厮服下,便可无事。竟然是伺候普慈大师的小厮,也就不追究了,小儿间的打闹,无妨。”周吴氏道。 “是,大奶奶。”丁鹏飞捧了解药,退出慈和轩,急急去到大院。 见丁总护急急返回,刘山高忙止住了哭声。 “来,张嘴。”丁鹏飞到的刘山高面前,伸手拎了刘山高的后脖领,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刘山高提了起来,并将药丸送到刘山高的嘴边。 无奈刘山高嘴唇肿的太厚,努力张嘴也只张了一条缝。 丁鹏飞左右瞧了睡,便捏了解药,对着刘山高的嘴缝,将药丸指弹进刘山高的嘴里,并令其吞下。 见刘山高吞了药,丁鹏飞让王长水搀了刘山高回下人房歇着去,并催散围观的下人们。 子夜刚过,普慈便偷摸进慈和轩,迷晕了周吴氏内室外的值夜丫鬟,急步去到周吴氏的床上。 周吴氏被普慈突然摸到自己的床上,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不用开声,闻气味就知道是师兄来了。 “师兄,你怎又来了?”距上次见面没几天,周吴氏行事谨慎,没紧要事,就不要见的那么频繁,以防万一败露了。 “我来问你玉儿的事。”普慈刚从外面进来,头脸冰冷,直往周吴氏暖和的胸上钻。 “玉儿有啥事?”周吴氏不解。 “玉儿是不是出远门了?”普慈被马康调养的精力旺盛,沾着周吴氏就起了性,口手便忙乎了起来。 “哎呀……”周吴氏被普慈撩的嘤咛出声,气息不稳地回道:“玉儿去乢山了……” “去乢山做甚?” “说去捉七灵蛇,我们这女儿,犟的紧,怎么劝都不听……”周吴氏配合普慈,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裤。 “还不是像你,连身姿容貌都和你年轻时一样……”普慈翻身压在周吴氏身上…… 二人尽欢过后,相拥着调息。 “你怎知玉儿长的像我?”周吴氏枕在普慈的臂弯里问。 “我见着玉儿了。” “哦?何时见的?”周吴氏惊讶。 “六天前,玉儿来的普慈院后山,与我的小徒为了一只野兔打了起来。” “啊……玉儿没受伤吧?”周吴氏急的撑起身来。 “你这是太小看我们的玉儿了,再说我那徒儿,也着实没用,被玉儿撵的只喊救命。”普慈提到马康,着实是恨铁不成钢。 “噗呲……”周吴氏笑出声来,戏谑道:“师兄,说起你那宝贝徒儿,今儿个上午,还来山庄闯祸。” “甚?我只是叫他来打探玉儿的消息,他又给我闯祸了?”普慈不敢相信,马康来回就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闯祸? “是呀,你那宝贝徒儿,将山庄里一小厮的脸,毒肿了。幸好是小毒,我给了解药解了。”周吴氏回道。 “这个孽畜,迟早会给我惹出大祸来……”普慈气极。 “师兄莫要生气,他还是小孩儿心性,闯点小祸也是正常。想当年,我们闯的祸也不少。”周吴氏包容道。 “唉!一转眼,我们都这个岁数了。”普慈想起当年的青葱岁月,也是感慨万千。 第二日,普慈提了木棍,审问马康昨日在周家山庄毒小厮一事。 马康也承认了,却振振有词地编了谎,谎称周家山庄的小厮蔑视普慈。 “孽畜,你又扯谎,那小厮又不识得我,怎会无端蔑视与我?”普慈不信。 “是真的,师父。那厮说我学艺不精,师父肯定是个草包……”马康扯谎话,信口就来。 普慈这次却不信,提了木棍就往马康腿上打去,边打边骂:“孽畜,让你给我闯祸,还拐着弯骂为师草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马康被普慈的木棍打的腿生疼,哀嚎着跳起来就跑,口里却不服软:“您怎如此不讲理,打我作甚,骂您草包的是山庄那厮,您怎得不打他去……” 第153章 谟原三兄弟 钱满粮与萧红玉出发的第一天,除了中途吃饭和给马匹补给,只行了八十余里路。 夜晚在周家产业下的桃李酒楼住宿,钱满粮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各自回房放下包袱,便似有默契般的出了房。 萧红玉见钱满粮也出房来,大概是同自己一样,去找吃的,便道:“莫要同我一起,孤男寡女,避嫌。” 钱满粮心下冷笑,暗忖道:“谁个愿意与你这如母夜叉般的女子同往。”口里却回应:“萧姑娘请便。” 萧红玉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道:“真烦人……” 虽不待见萧红玉,但受大奶奶周吴氏之命,要护萧红玉周全。钱满粮也不敢大意,便与萧红玉拉开三丈余距离,跟在后面,以确保萧红玉的安全。 入住的桃李楼在沽县县城,钱满粮与老爷曾来过,对沽县县城还是比较熟悉的。 冬夜的沽县县城,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萧红玉却似在寻找什么,径直往前走着。 萧红玉走到一牌匾上写着朱记药铺的药店时,直接拐了进去。 钱满粮对萧红玉买什么毫无兴趣,便在三丈开外处停了下来。 萧红玉买好东西,出了药店门,又去了一处羊肉汤店,坐下来点了羊肉汤加馍。 钱满粮也饿了,也进了羊肉汤店,选了一个靠边角的地方,要了碗羊肉面。 盏茶后,店小二将二人要的食物端上桌,早已饿了的二人,都专注地吃了起来。 正当钱满粮与萧红玉吃到一半时,门外来了三个江湖人士,背上都背了刀剑,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小二,切五斤羊肉、三碗面、十个馍、一壶好酒来。”为首的一个虬髯大汉,声音洪亮地吩咐店小二。 “好的,爷。爷几位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赔着笑回应。 “大哥,我们明日应该能到焦县吧?”其中一个黑面瘦脸的问虬髯大汉。 “冬日路不好走,但应该能到了。”虬髯大汉应道。 “大哥,我们千里迢迢到焦县,就为寻尤三郎么?”另一个白面蓄着八字须的,轻声细语地质疑。 “也不尽是,当然,我们受师父之命,找尤三郎是主要,但也是为了那本偷香掌秘籍……”虬髯大汉回道。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意在偷香掌……”黑面瘦脸笑的淫邪。 “当年师父追求师叔未果,便一气之下隐去谟原,只到听说师叔于娘子病死了,才又想回来焦县。可惜,师父的双腿已残疾,几千里路程,根本回不了。”虬髯大汉捋了捋卷曲的胡须,似是在替自己的师父惋惜。 “师父是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去侵犯涂庆年的小妾,让人给打断了双腿……”黑面瘦脸眼里露出轻视。 “二哥,莫要说了,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师傅。”白面八字须柔声劝道。 “大哥,不怕您责骂,我是觉着师父太自私了。您看我们哥仨,跟着师父从焦县到谟原,当年大哥十五岁,我十四岁,三弟十岁。现在呢?二十余年过去了,师父三妻四妾,娶了十二房妻妾,我们呢?一个个连个女人都没有。”黑面瘦脸表情愤慨,极其的不满。 “二弟,如三弟说的,他是我们的师傅,有什么办法呢。”虬髯大汉语气也略带无奈。 “就拿这次来说,大冬日,让我们兄弟仨跑几千里地,名为找尤三郎,实是为了那偷香掌秘籍。师父想学了师叔的偷香掌,好去更多的驾驭女人。” “师父也就这点爱好了……”白面八字须软弱地道。 “哈……他就这一点爱好?他一个双脚都废了的连床都爬不上去的老家伙,黄土都要埋头了,还想着要女人,怎么就不体谅体谅徒儿们呢?”黑面瘦脸痛心疾首地拍了拍桌子。 虬髯大汉和白面八字须似乎也有感触,竟也面露不满之色,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这有何难,杀了老家伙,分了他的妻妾。”萧红玉听的兴起,愤懑地站起身,转身对坐在后桌的三兄弟道。 萧红玉这一喊,将后桌三兄弟怔的一愣,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你们光在这埋怨,有什么用,揭竿而起,杀了那老色鬼,你们不就想怎样就怎样了,嘿嘿……”萧红玉为自己出的好主意得意地笑了起来。 “哪来的野丫头,爷几个聊家事,有你何事?来这多嘴。”虬髯大汉先反应过来,怒斥萧红玉。 “你这厮,这般的不识好歹,我给你们出此高招,不领情就罢了,还来斥责与我。”萧红玉相当的不满,叉着腰怒目回呛虬髯大汉。 见萧红玉多管闲事,钱满粮皱了皱眉,想阻止也晚了,索性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放屁,你这是什么狗屁高招?要我兄弟欺师灭祖,天打雷劈么?”虬髯大汉怒道。 “切,难怪你们到现在连婆娘都没有,活该。”萧红玉惹祸不怕事大,反讥三兄弟。 “你……”见大哥要动怒,黑面瘦脸忙拉住大哥,站起身来,走到萧红玉面前,绕着萧红玉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 “嘿嘿……大哥,我看这女子,给您做婆娘合适。”黑面瘦脸猥琐地淫笑着道。 “我可不要,一看就是个母夜叉,一点女子的温柔都没有。”虬髯大汉满脸嫌弃之色。 “你……放屁,本姑奶奶是你这个满脸卷毛的厮想要就要的吗?”萧红玉被虬髯大汉评的一无是处,气的涨红了脸。 坐在角落的钱满粮,却幸灾乐祸地弯起了嘴角,似是非常赞成虬髯大汉对萧红玉的点评。 “哈哈……大哥您若看不上,那小弟就笑纳了。”黑面瘦脸兴奋地叫道,并伸手就要去抱萧红玉的腰。 萧红玉早已气的杀人的心都有,见黑面瘦脸抱了过来,抬手对着黑面瘦脸的面门就是一巴掌。 哪料黑面瘦脸往下一蹲,躲开萧红玉的手掌,瞬间抓了萧红玉的腰带,肩一顶,稍使力,便将萧红玉扛在了肩上。 惊的萧红玉一声尖叫,忙伸手去攻黑面瘦脸的后背心。 黑面瘦脸似身后长了眼睛般,猛地将萧红玉扔下肩,又拉了萧红玉的手臂,直往自己的怀里拖。 第154章 钱满粮出手 见黑面瘦脸轻松拿捏女子,虬髯大汉与白面八字须都哈哈大笑着拍手叫好起来。 萧红玉那三脚猫的功夫,在黑面瘦脸这等老江湖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钱满粮明知萧红玉不是黑面瘦脸的对手,却不急于出手,他想让萧红玉受点教训,也好长长记性。 店家见店内打了起来,忙叫店小二躲进厨房,等事情平息后再出去。 萧红玉见自己将要被黑面瘦脸拉进怀里,心下杀意顿起,从袖笼里射出毒蜘蛛,直扑黑面瘦脸的眼睛。 黑面瘦脸没料到萧红玉会这么近距离发射暗器,忙松开抓住萧红玉的手,仰头下腰,想要躲过萧红玉发来的暗器。 谁料那黑蜘蛛,如会吸附般,对准黑面瘦脸的颈脖扑了下去。 只听的黑面瘦脸“哎呦”惨呼一声,便捂了脖子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哀嚎不已。 见自家兄弟吃了暗亏,虬髯大汉与白面八字须同时掠起,虬髯大汉抽了背上的大刀,就向萧红玉砍去。 白面八字须则去扶在地上打滚的黑面瘦脸。 萧红玉见虬髯大汉来势凶猛,忙急退,飞掠上了身后的木桌,生生避开虬髯大汉劈来的大刀。 “你这毒妇,是用什么暗器伤了我二弟?”虬髯大汉拿着大刀指向萧红玉,怒喝道。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对本姑奶奶无礼,他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萧红玉恶毒地瞪起杏眼,阴恻恻地邪魅一笑。 “毒妇,速交出解药。不然,大爷定劈了你给我二弟陪葬。”虬髯大汉杀心顿起,挥刀就向萧红玉扫去。 萧红玉知自己的武功不是虬髯大汉的对手,但利用身姿轻灵,从这桌飞跃到另一桌,还不忘对虬髯大汉吐舌嘲讽:“就你这笨拙的身手,想伤本姑奶奶,枉想。” 谁知,萧红玉话音刚落,一旁的白面八字须,一个挪离闪跃,便到了萧红玉的身后,一把扣住萧红玉的后脖死穴,低喝道:“将解药交出来。” 萧红玉还想挣扎,无奈被白面八字须扣住了死穴,如自己想活的久一些,只能交出解药。 萧红玉从怀里掏出解药,抛给虬髯大汉,道:“红的一粒先服,等片刻,再服黑的一粒即可。” 虽见萧红玉在白面八字须的手上,钱满粮却不着急,饶有兴趣地看着场里的动静。 虬髯大汉先后将红、黑解药给黑面瘦脸喂下。一刻钟后,黑面瘦脸便恢复了内力,起的身来,走到已被白面八字须点了穴道的萧红玉面前,抬手就给了萧红玉一个耳光,骂道:“臭娘们,老子今天差点在你这个阴沟里翻了船。” 萧红玉哪受过此等的羞耻,气的眼泪马上掉了下来。 “臭娘们,等老子吃饱喝足了,今晚就在床上办了你,看你还敢跋扈。”黑面瘦脸还不解气,还想实实在在地用动作凌辱萧红玉。于是,黑面瘦脸伸出手,向萧红玉的胸部捏去。 萧红玉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见黑面瘦脸的手就要摸上自己的胸,急得用眼神向坐在角落的钱满粮求助。 钱满粮早将捏在手里的竹筷射了出去,只听“扑哧”一声闷响,两根竹筷,瞬间从黑面瘦脸的手背上洞穿了过去,疼的黑面瘦脸又是一声惨呼,连连后退。 钱满粮几个闪挪,来到萧红玉身后,抬手解开萧红玉的穴道,笑眯眯地对那三兄弟道:“三个江湖大汉,欺负一个姑娘家,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见钱满粮用竹筷射穿自家兄弟手背,这身手,明白人都知道,决不是等闲之辈。 虬髯大汉向钱满粮拱手道 :“阁下刚才也看到了,是这女子先伤的我二弟。” “呵……也是你二弟先调戏这姑娘。”钱满粮反讥。 “杀了他们……”萧红玉摸了摸被黑面瘦脸扇红的脸,恶狠狠地命令钱满粮。 钱满粮并不理会萧红玉,对虬髯大汉道:“你们几千里来此,也着实不易。既然双方都有错,我看就此算了,各走各道。” 虬髯大汉想想,钱满粮说的也是道理,出身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准备同意了钱满粮的提议。 岂料那萧红玉,趁虬髯大汉的注意力在钱满粮身上时,抬袖就向虬髯大汉发了一支毒镖,正中虬髯大汉的眉心,虬髯大汉连哼都汉哼一声,便倒地气绝身亡。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钱满粮与白面八字须和受了伤的黑面瘦脸面面相觑。 等三人醒悟过来时,那虬髯大汉早已凉了。 “敢欺负姑奶奶,就统统得死。”萧红玉恶狠地又向白面八字须和黑面瘦脸各发射了一枚毒镖。 见萧红玉如此没有武德,白面八字须和黑面瘦脸双双躲开萧红玉发来的毒镖,同时向萧红玉攻去。 钱满粮没想到萧红玉会来这一招,心下着实是气恼,无奈又要护她周全,只能出面迎战。 这谟原来的三兄弟,白面八字须功夫最好,用的是绵掌,黑面瘦脸用的是朱砂掌。 然两兄弟再怎么拼尽全力,也不是钱满粮鹰爪功的对手。 三人来去交战了三十回合,黑面瘦脸便被钱满粮一招饿鹰啄食击倒在场外。 萧红玉也不闲着,见黑面瘦脸倒地败下阵来,对着黑面瘦脸的头脸就撒出一包毒粉,黑面瘦脸顿时捂脸哀嚎,血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萧红玉解气地骂道:“中了姑奶奶的化尸毒散粉,你还能活?” 白面八字须见一下子折了两个哥哥,惨呼一声,一个大挪移闪到场外,悲愤地盯着钱满粮与萧红玉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等着。” 白面八字须说完,闪身急速从往店门外撤离。 “别让他跑了……”萧红玉欲追上去,却被钱满粮叫住,不满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今天不赶尽杀绝,来年就成了祸患。”萧红玉有她的想法。 “够了,你这个祸闯的还小吗?”钱满粮不想多生事端。 见钱满粮发威,萧红玉也噤了声。 钱满粮叫来店主,给店主一张百两的银票,让他去报官,就说死的二人是相互残杀而死。 店家自也是不愿多生事端,收了钱满粮的银票,连声应允。 回桃李酒楼的路上,钱满粮锁着眉,板起脸,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萧红玉也不再多话,乖乖地跟在钱满粮的后面。 萧红玉今晚吃了亏,也着实心有余悸,若钱满粮不出手,自己还不知道会处在何种险地。 第155章 拉拢人心 周不易每每面对卞翠兰,心里对何仁义的恨就又多出了几分,虽想尽快结束这种煎熬日子,无奈时机未到,还须忍耐。 朱吴用与黄、白三人,被周不易吃饱睡好地供养着,也觉舒坦。 周不易对县衙里的衙役和牢房里的牢役,出手越来越大方,打赏的银子多的时候上十两,喜的一帮衙役、牢役将周师爷奉供的如自家祖宗般,更是将周师爷的话当成了圣旨,十万分的遵从。 周不易隔三差五招呼了不当值的衙役和牢役,去酒楼大吃大喝一顿,当值的,周不易便命店家小二,用食盒装了,送进衙门和牢房,让当值的也能痛快吃饱喝好。 从衙役和牢役,都对周师爷竖起了大拇指。 这日,何仁义叫了周不易到内府,问周不易道:“近来郑家矿山怎都没来买犯人了。” “回禀老爷,大概不缺人吧。”周不易道。 “会不会嫌价钱高了?” “应该不会吧,郑家会计较这一星半点?” “说的也是,那郑家的财富,大概只有你叔叔周家山庄能比了吧?”何仁义话里有话。 “虽我叔叔家大业大,但用囚犯做苦力的活还没有……”周不易知道何仁义的意思,是在打周家山庄的主意。 “周家山庄的沙厂,纺织厂,茶场等,不都需要劳工的?”何仁义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老爷,我改天问问钱管家……”周不易在心里暗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终究是打起我叔叔的主意来了,走着瞧,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嗯,问问也好,咱肥水不流外人田,互惠互利,相互生财。”何仁义贪的无厌,还满口的仁义。 周不易着实觉得何仁义越来越虚伪,越来越贪,比之前的方谭财,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尽快去办,犯人关押在牢里,每日也要吃喝,太耗银子了。”何仁义发令。 “是,老爷。”周不易领令,从何仁义的内府退了出来,心下着实不爽,遂往地上轻啐了一口,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周不易去到供养朱吴用与黄、白三人的房里,假意嘘寒问暖地关心了一下三人的衣食住行后,从门处拿进来一个稻草人,对朱吴用道:“朱吴用,既然你已是衙门里的闲帮了,就要开始练习如何杀贼。” “这……”朱吴用见周师爷要自己练习杀贼,心下一阵惊慌,暗忖:“莫非周师爷是要试探我是不是会用刀?上次在盘龙山杀的那个替身小喽啰,难道周师爷怀疑上了自己?” “我已经在这草人的胸口画过朱砂圈了,你就按这个圈插刀练习。”周不易又从马靴的靴筒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递与朱吴用。 朱吴用颤抖着双手接过周不易递来的匕首,道:“周师爷,小的真不会用刀……” “就因为知你不会用刀,才让你练习,莫怕,勤练,定能一招制敌。”周不易鼓励朱吴用,并吩咐黄、白二人:“你二人协助朱吴用,一同练习,日后也能杀贼立功,到时候闲帮升为衙役,也就看你们仨人自己努力了。” 朱吴用细观周不易的神色,见周不易并不是想套自己,旋即放下心来,积极地响应周不易的话:“周师爷,小的定努力练习刀法,争取早日杀贼立功,荣升衙役……” 见朱吴用表态,白李下忙扯了扯黄瓜田,也高声表起态来。 周不易见三人态度积极,甚是满意,微笑着频频点头。 黄瓜田瞧着朱吴用手上的匕首,看看自己和白李下两手空空,忙问周不易:“周师爷,我俩怎得没有刀?” “哦,你俩啊……”周不易四处看了看,见桌上的竹筷,便拿了一双,给黄、白二人各递了一根,道:“你俩先用这竹筷练习,等手法准了,我再与你们换成刀。” “你等定要发奋练习,莫要等杀贼时却被贼杀了,那就后悔晚矣。”周不易交待完,便走了,留下朱吴用与黄、白三人,在房里对着稻草人发愣。 “为啥他就是刀,我们只是竹筷?”黄瓜田开了腔,很是不满。 白李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竹筷,又看了看朱吴用手里的匕首,不知道如何回答黄瓜田的话。 “呵……”朱吴用得意一笑,掂了掂手里的匕首,道:“傻子都看的出来,周师爷这明显是要重用我了。” “白兄,凭甚这个山匪军师还能被重用?”黄瓜田挤了挤白李下,愤懑地轻问。 听黄瓜田又叫自己山匪军师,朱吴用顿时来火了,操起匕首对着黄、白二人,恶狠狠地道:“如下次再敢叫我山匪军师,下场就如同这样。” 只听的“扑哧”一声,朱吴用手里的匕首,就端端正正地插入稻草人被周不易用朱砂笔圈了心窝的地方,刀柄一半都没落在草里,刀尖贯穿到草人的后背。 吓得黄、白二人一个激灵,惊的脸色煞白,额上冒出冷汗来。 偏偏黄瓜田嘴贱,脱口就道:“他他他……他会使刀,刚才还骗周师爷不会用刀……” “哼……要不要试试,爷一刀割下你的贱舌头?”朱吴用阴险地盯着黄瓜田。 “不要不要……”黄瓜田吓的忙用双手捂住嘴,直往白李下的身后躲。 “朱兄……”白李下见朱吴用原形毕露,心下也惧怕,忙赔上笑脸示好。 “闭嘴,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朱吴用恨透了黄、白二人,要不是有所顾忌,这会就一刀一个捅了这两个小人。 朱吴用走进黄、白二人的面前,挥着手里明晃晃的匕首,凶狠地道:“从今以后,你二人还是我的手下,万事要听从我的指挥,明白了没有?” “明明……明白了,朱兄……”识时务者为俊杰,白李下可不想被朱吴用一刀捅了,忙应和。 “那我们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周师爷的?”黄瓜田脑子转不过弯,问道。 “你这个蠢货,周师爷在就听周师爷的。周师爷不在,就必须听我的,明白了吗?”朱吴用不耐烦地低喝道。 “哦,知道了……”保命要紧,听不听到时候看情况,黄瓜田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 朱吴用满意地收起匕首,往床上一躺,命令道:“你俩过来,给爷捏捏腿……” 第156章 郑家矿山发生大矿难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袭击了焦县,郑家矿山的三号矿洞入口发生了塌方,矿洞内被困了两百多名矿工。 萧管家亲临塌方现场,勘察后,估算,如要挖开入口,救出被困矿工,需耗费几千人力。这样的话,整个郑家矿山就必须全体停工,所有的矿工都要投入到挖掘抢救中,而且要耗时几天还未知,如此一来,郑家矿山将损失无数银子。 萧管家不敢私自决定,于是,命手下牵来快马,上马加鞭,奔往郑府请郑迁安老爷决断。 郑府守门人见是萧管家回来了,忙开了大门,萧管家下了马就往院里急步而去。 郑迁安正陪了夫人上官慕婉在后花园赏雪,听的下人来报:“萧管家有急事求见老爷。” 郑迁安皱了皱眉,轻语道:“萧平昌有何急事?” “老爷,您忙去吧,忙完了若还早,您再过来。”上官慕婉分的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微笑着催郑迁安去见萧管家。 郑迁安握了握上官慕婉的手,深情地望着上官慕婉,满脸歉意:“婉儿,我尽快忙完过来陪你。” “嗯,去吧,老爷。”上官慕婉温柔地笑道。 “晴儿,照看好夫人,地滑,搀扶好夫人,千万莫要滑倒了。”郑迁安叮嘱上官慕婉的贴身丫鬟晴儿。 “是,老爷。”晴儿上前,替了郑老爷的位置,搀扶住上官慕婉。 郑迁安依依不舍地出了后院,往前厅去。 萧管家正焦急地等在前厅,见郑老爷来了,忙迎上去,急切地道:“禀报老爷,矿山三号矿洞的入口被大雪压塌方,入口全堵死了,矿洞里还有两百多号矿工。” “什么?”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郑迁安惊的两眼一黑,身体晃了晃,差一点摔倒。萧平昌忙一把抓住郑老爷的手臂,稳住郑老爷后,将郑老爷搀过太师椅上坐下。 “赶紧救人啊。”郑迁安喘了一口粗气,急切地道。 “老爷,我刚去现场勘察过,如果要挖开入口救人,得全矿山停工,矿山几千号矿工一齐挖开塌方。但不知道挖多久,矿洞里的人能坚持多久?如拖个十天半个月,矿洞的人就算救出来,也没一个活口了。而且,矿山一旦停工,将会损失几十万两银子……”萧平昌如实回报。 “两百多条人命,不管怎样,也要尽力救。传我的指令,矿山全部停工,所有矿工都去三号矿洞,挖开洞口救出被困矿工。”郑迁安不假思索地道。 见老爷发话,萧管家也不敢再多言,领了命急急退下,出了郑府,上马加鞭,返回矿山。 萧平昌回到郑家矿山,立即召集各个矿洞的工头,立马全矿停工,组织全矿矿工到三号矿洞开始挖掘抢救。 老天爷似存心要刁难郑家矿山,暴雪转成雨加雪。三号矿洞的抢救工作也受到严重的影响,挖掘了半天,才挖了一个边角。 萧管家看着进展如此艰难,也禁不住紧锁起眉头来。 一号矿洞的工头高大乔建议道:“萧管家,不如去求何县令,将县衙里的开山铲借来一用,或许能加快挖掘的进度。” 县衙的开山铲是当年焦县县令林彦博大人发明的。 开山铲就是用铁皮特制的、如一个大铲般的箱斗,一箱斗能装百十担的泥土。箱斗两侧装有铁轮,箱斗的前端拴着几根铁链,可以连接在马或牛背上,将开山铲拖动。 当年林彦博大人是为打通焦县与武县阻隔的山体隧道而发明的开山铲,共特制了二十个开山铲,现还存放在县衙侧街的仓库里。 如能借来开山铲,那挖掘进度一定会快了很多。 萧平昌也觉是个办法,决定回郑府请示郑老爷,听郑老爷的定夺。 见萧平昌又回来郑府,郑迁安强压住惊慌的情绪,急急往正厅去。 “平昌,有新进展了么?”郑迁安在厅上首坐定,强装镇定地问。 “回禀老爷,现矿山已全面停工,全部矿工都在三号矿洞外挖掘抢救……”萧平昌回道。 “怎么样了?”未等萧平昌说完,郑迁安急切追问。 “老爷,因天又转为雨雪天,三号矿洞的泥沙遇水发粘,又结上了冻,挖掘很是费力,进展很慢。”萧平昌如实回话。 “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郑迁安急的直拍案几,焦躁起来。 “老爷,如能向县衙借来开山铲,可能进度会快一些。” “开山铲?那可是县衙的镇县之物,能轻易借到么?”郑迁安也没了主意。 “老爷,要不在下去向县老爷借借试试?”萧平昌抱希望与开山铲。 “行行……平昌,你速去找县老爷。”郑迁安恨不得马上就能借到开山铲。 “是,老爷。”萧平昌告辞了郑老爷,出了郑府,径直往县衙而去。 何仁义正抽了个空回梅花弄6号陪夫人卞翠兰去了,周不易当值,听衙役来报:“师爷,郑家的萧管家求见何大人。” “何大人不在,问问萧管家,如事不急,让他晚些过来,何大人过两个时辰就回衙门了。”周不易道。 “是,师爷。” 片刻后,衙役去而复返,道:“禀师爷,萧管家说有万分紧急之事,要速见何大人。” “萧管家有甚紧急之事?”周不易想了想,吩咐衙役:“带萧管家进来。” 萧平昌随了衙役,到的师爷房,见师爷周不易正坐在书桌前看案宗,忙上前作揖请安:“请周师爷安。” 见萧管家来了,周不易笑着招呼:“萧管家看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师爷,在下就不坐了,着实是有火烧眉毛的紧要事,要麻烦何大人……”萧平昌满脸焦急地回道。 周不易斜睨了一眼萧平昌,心下已是不悦,自己怎么说也是县衙师爷,这萧管家口口声声嚷着找何仁义,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萧管家,何事让您一个郑府大管家急成这样?可否说来本师爷听听,看本师爷是不是也能帮上您。”周不易不咸不淡地道。 “周师爷,恕在下无礼了,着实是太着急了。郑家矿山矿洞发生坍塌,矿洞里被困二百多名矿工,急需救援……”萧平昌看出周不易的不悦,忙陈述郑家矿山坍塌的事情。 “哦?这么严重?你们矿山自发救援了没有?现在情况怎么样?”周不易也是一惊,站起身追问道。 第157章 何仁义拒绝借出开山铲 “回禀周师父,现郑家矿山已全面停工,所有矿工都投入到挖掘中,但因雨雪天气,施救进展的很慢。我们郑老爷想问县衙借开山铲一用,助加快挖掘进度。”萧平昌如实说出自己此行找县令何大人的目的。 周不易听萧管家是来借开山铲的,自己着实是无权借出。想到那矿洞里还有两百余条人命被困,周不易也坐不住了,忙道:“何大人回县夫人那了,走,我这就领您去找何大人。” “太感谢周师爷了,有劳周师爷。”萧平昌深作揖向周不易道谢。 “莫要多礼,走走走……您怎么来的?”周不易边往衙门外快走边问萧管家。 “回周师爷,我骑马来的。”萧平昌紧跟在周不易身后,回道。 “甚好,我也骑马,同您去见何大人。”周不易朝门边的衙役急唤:“快牵我的马来……” 衙役急急牵了马来,将马缰递与周师爷。 周不易与萧平昌双双上马,加鞭往梅花弄6号急奔而去。 只片刻功夫,二人便到了梅花弄6号,周不易拍响院门,不一会,卞翠兰的丫鬟出来询问:“何人拍门?” “小青,我是周师爷,有急事要见何大人,赶紧开门。”周不易回道。 “哦,是何师爷呀,您稍等,我这就去回了老爷……”小青边说边往屋里回。 周不易现如今回梅花弄6号,还要经得何仁义同意才能进屋。心下着实愤恨不平,却又不敢表露。周不易捏紧双拳,恨的咬紧牙,暗暗发誓:“何仁义,你得意不了多少时日了。” 二人等在院外。 片刻后,何仁义从屋里出来,面色不悦地嘟囔道:“难得抽空回趟家,又来叫,真不省心。” 何仁义开了院门,一眼见周不易铁青着脸站在院门外,边上还站着郑家的萧管家,疑问:“你们二人有何事。” 萧平昌忙给县老爷请安。 周不易也转换上笑脸,禀道:“老爷,郑家矿山出大事了,萧管家来衙门求救,事情太紧急,所以领了萧管家来这找您。” 一听郑家矿山出事了,何仁义眼里立马亮了起来。 “走走走……上衙门去说。”何仁义热情招呼萧平昌,自己骑上周不易的马。 萧平昌本想将马匹让与周师爷骑,无奈事情紧急。周不易也体谅,示意萧平昌赶紧上马,追随何仁义回衙门议事。 见何仁义与萧平昌上马而去,何仁义原想回屋里与卞翠兰温存片刻,转念一想,还是速回衙门,看何仁义如何处理萧管家来借开山铲的事。 于是,周不易拔腿就往衙门方向跑去。 何仁义回到衙门,将萧平昌领到茶室,双双入坐,命丫鬟上茶后。 何仁义悠悠开言:“郑家矿山出了何事?萧管家详细道来。” “是,何大人。”萧平昌将郑家矿山的现状详细告知何仁义。 “既然你们矿山已在自救中,萧管家来衙门,又是为何事?”何仁义问。 “回禀何大人,我们老爷为了加速挖掘进度,特派小的来向何大人求借开山铲。”萧平昌如实说出此行的目的。 “哦?郑老爷要借开山铲?”何仁义心念一动,缓缓道。 “是的,何大人,也许只有开山铲,才能救矿洞里被困的二百余名矿工。”萧平昌渴求地望着何仁义。 “嗯……”何仁义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何仁义道:“郑老爷有没有算一笔账?” “何大人,什么账?”萧平昌不解。 “我问你,郑家矿山如此大动干戈去挖那三号矿洞的塌方口,这一天的损失是多少?”何仁义问。 “回禀大人,小的算过,郑家矿山一天将要损失三万余两银子。”萧平昌实话回禀何仁义。 “一天损失三万两银子,按十天计,如挖掘十天,那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十天后,那二百余矿工已经死了,或者,现在就已被憋死在矿洞里了。”何仁义分析。 “是有可能的……”萧平昌心下明白,何县令分析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出现。 “那么,已能得出结果,这挖掘救援就没有意义了……”何仁义端起茶杯,喝起茶来,留时间给萧管家自己思量。 萧平昌理解何县令的意思,回道:“小的也这样分析过给我们老爷听,但我们老爷却坚持要小的组织全矿山的矿工挖掘救援……” “郑老爷大概是急糊涂了,损失几十万两银子和花两三万两银子买两百余名劳工,哪个划算?”何仁义放下手里的茶杯,笑望着萧平昌。 在银两数字如此悬殊面前,两百余名被困矿工的性命,就显得没那么要紧了,萧平昌也动摇起来。 见萧平昌犹豫不决的神色,何仁义打了个哈哈,道:“萧管家,你先回去,与郑老爷将这笔账算一算再说。” “可是,如加上矿工死亡的家属抚恤金,也不少钱了。”萧平昌脑里计算着。 “本官问你,那被困的矿工里,买断的囚犯占几成?” “嗯……”萧平昌大概估算了算,回何县令道:“大概占了五成……” “死亡抚恤金一位补多少银子?” “按劳工合约,死亡抚恤金,每人补一百两。” “那么,就算加上一百人的死亡抚恤金,也就总共亏损了六万两左右的银子,也就是现在挖掘救援两天的损失。”何仁义算的清楚。 萧平昌面色慢慢平静下来,却不敢决断,挣扎着道:“可是,我们老爷坚持要救……” “你且回去回了你们的郑老爷,开山铲乃是焦县功臣老县令林彦博大人的功绩之物,是万不可挪动的。”何仁义挑了挑眉道。 萧平昌会意,忙起身向何大人行礼告辞。 望着萧管家步伐轻快地离去,何仁义的嘴角,牵出一抹得意的笑,自语道:“牢里的囚犯有着落了……” 后回衙门的周不易,躲在茶室外的廊柱边,将屋内何仁义与萧平昌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下明白,这何仁义,是在趁火打劫,发死人财啊。 见何仁义如此恶毒,周不易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真怕哪一天,自己不知不觉中被何仁义弄死了还不自知是怎么死的。 周不易眼里聚起浓浓的杀意,愈加坚定了要对何仁义取而代之的决心。 第158章 郑迁安执意救矿工 萧平昌回到郑府,郑迁安因矿山之事急火攻心,加之染上了风寒,身体抱恙,在书房等萧管家。 萧平昌赶到书房,向郑老爷详禀了与何县令的谈话,萧平昌也意偏向何县令的主意,建议郑老爷放弃救援。 郑迁安不可思议地问萧平昌:“平昌,这真是何大人说的话?” “回禀老爷,是何大人的意思。”萧平昌确定。 “啪”的一声,郑迁安一掌拍在书桌上,愤怒道:“他何仁义身为焦县的父母官,竟敢如此视人命为草芥,着实是可恶至极。” 萧平昌没料到郑老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吓得缩了脖子,低头垂手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郑家矿山之所以能几代延续,就是不做伤天害理的事。郑家不缺这十天半个月的银子,给我挖,必须救人为主,哪怕最后是救出尸体,郑家也问心无愧,咳咳咳……”郑迁安因过于激愤,大力咳了起来。 “老爷,您莫要动气,小的这就回矿山,继续救援。”萧平昌第一次见郑老爷动这么大的怒气,心下着实害怕,急的连连安慰郑老爷。 郑迁安对萧平昌摆了摆手,萧平昌忙退出郑老爷的书房,出郑府上马回矿山指挥救援。 “来人。”郑迁安唤下人进书房听令。 “老爷。”郑府小厮忙进了书房待命。 “去,快把公子叫来。” “是,老爷。”小厮退下,急急往郑经的院里去。 雨雪天气,郑经也不愿出门,与夫人颜如意窝在内室。 颜如意自上次被媚姑娘点拨后,也改变了许多,不再对郑经咄咄逼人,而是温柔以待。 郑经见颜如意改变巨大,心下也是欢喜,看着面前的颜如意,愈发觉的自己的娘子,完美无瑕。 “禀公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小厮在郑经的内室门外叫。 见父亲要见自己,郑经边答应边起身,对颜如意柔声细语地道:“夫人,我去去就回。” “夫君,去吧。”颜如意终于等到郑经对自己的温柔,心下情动,竟羞答答地低首甜笑。 颜如意这倾国倾城一笑,郑经竟看的呆了,情难自禁,上前捧了颜如意的脸,对着颜如意的红唇就亲了下去。 颜如意从未受过郑经这样的热烈,脸顿时羞的通红,躲进郑经的怀里,娇声道:“夫君,赶紧去吧,父亲定有事找你。” “好,我这就去。”郑经恋恋不舍地松开颜如意,满面春光地出门往父亲的书房去。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郑经到的父亲的书房,见父面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忙上前关切地问。 “经儿,为父无妨,你坐。”郑迁安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示意郑经坐下说。 待郑经坐定,郑迁安道:“矿山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是,经儿都知道了。” “嗯,为父身体欠佳,想让你代为父去矿山监督救援,经儿可愿意?”郑迁安问郑经。 “经儿愿意前往。”郑经一口应允。 “好,经儿,无论花多少代价,一定要将困在矿洞里的矿工救出来。能救活的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老天不肯眷顾那洞中的两百余条人命,就算是尸体,也要抬出来,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待。”郑迁安郑重地交代儿子郑经。 “是,父亲,经儿定会全力去救,争取将受困矿工活着救出来。”郑经起身,向父亲告辞,并关照父亲:“父亲不必过于担忧,有经儿在,您要保重身体。” “去吧,穿暖和了。”郑迁安甚觉欣慰,儿子能替自己分忧了。 郑经急急回了房,与颜如意说了要去矿山监督救援之事,颜如意忙拿了貂毛斗篷,给郑经披上,并一再叮嘱:“莫要自己动手,天寒地冻,千万莫要冻着了。” “放心吧,夫人,莫要担心,我救完矿工就立刻回来。”郑经着好御寒的冬装,告辞了颜如意,便匆匆出郑府上了马车往矿山而去。 郑经到的郑家矿山,出事的三号矿洞外,矿山全体矿工正在冒着雨雪天气奋力挖掘。 被困在三号矿洞矿工的两三百名家属,都拥在事故安全区内,哭喊着焦急地往事发矿洞口张望。 郑经叫停马车,下了车,对受困矿工的家属们道:“大家莫要哭闹,我们已经在全力挖开出口施救,一定将被困的人给救出来。” 大家见来人身衫华丽,也知定是矿上管事的,便有人问:“你是何人?我们如何信你。” “我叫郑经,我以郑家矿山少东家的身份向你们担保,一定尽全力施救。”郑经竭力安抚众人。 “哦……原来是少东家……” 众人一片哗然,不由自主地全跪了下来,哭求道:“少东家,一定要救出他们啊……” “起来,都起来,我郑经承诺,一定救出被困的矿工兄弟。天寒地冻,大家先回家等好消息,莫要在此挨冻,可行?”郑经劝众人先散去。 “少东家,我们就算回去,心里也不安生,就让我们等在这吧……”众人哭求。 郑经想想也是,旋即令赶过来的萧管家:“萧叔,您让矿山厨娘在此地架几口大锅,三餐供应这些家属。另外,饭后,锅里烧上热水,一来给他们喝口热水暖身。二来灶堂生了火,也可供大家取暖。” “是,公子……”萧平昌忙吩咐了下去。 见少东家想的如此周到,众人纷纷道谢。 郑经转去救援现场,寻了个稍高些的地势站定,高声对全体参加救援的矿工道:“矿山的各位工友们,我是少东家郑经,辛苦大家了。” 见是少东家来了,矿工们都停下手来,望向郑经。 “各位工友,大家齐心协力,将洞中被困的兄弟救出来。我父亲郑老爷为答谢大家,承诺救援结束后,每位工友每人发放奖金三十两银子。”郑经为鼓舞人心,决定采用奖励的方法加快挖掘进度。 “谢郑老爷。”三十两银的奖励,将近一个矿工半年的薪资,在这么大的鼓舞下,矿工们更加卖力挖掘。 老天爷似乎对郑家父子的作为表示赞赏,渐渐停了雨雪,天空也放晴了。 第159章 顺利救出被困矿工 郑经将救援矿工分成十组,轮流救援,轮流休息。 郑经也吃睡在矿山,势有救援不结束,自己就不离开的决心。 挖掘被埋矿洞进行的非常艰难,但好在众志成城,上下一心,势必要挖开三号矿入口。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七日中午,众人的体力与精力都已耗到极限,三号矿洞入口终于挖开,当第一个被困矿工被搀扶着出来时,整个郑家矿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郑经望着一个个被搀扶出来的受困矿工,也掩面喜极而泣。 三号矿洞的两百二十八名被困矿工救援成功,除了饥饿脱水现象,无一伤亡。众人望向郑经,纷纷鼓掌,用掌声致敬他们的少东家。 郑经做主,给二百二十八名被救矿工每人发了十两银子,有家的随家人回家调养,无家可归的就安置在矿山,由矿山派专人负责照顾。 一场耗时七天的救援,圆满地画上句号。 郑经疲惫不堪地回到郑府,向父亲送上捷报,郑迁安知儿子这七天耗了太多精力,忙命人搀扶了郑经,送回郑经的院内休息。 颜如意早就等在院门口,激动又紧张地直往院外张望,见小厮搀了郑经回来,急得忙上前,替了一边的小厮,搀了郑经送到内室床上。 望着一脸胡渣疲惫不堪的郑经,颜如意心疼地落下泪来:“夫君,辛苦了。” “夫人,我胜利了。”郑经努力做了个笑脸,便昏睡了过去。 颜如意命丫鬟端来热水,亲自为郑经擦洗。 郑经这一觉,只睡到第二日子时,才被饿醒。 颜如意早备了饭食,命丫鬟在外室支了炉子,只要郑经醒来,立马热了饭菜,供郑给食用。 郑经吃饱饭后,搂着颜如意说了几句话,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巳时,郑经终于休息了过来,忙起身洗漱,换了衣匆匆去给多日未见的娘亲请安,上官慕婉见儿子瘦了一圈,心疼地抚着郑经的脸掉眼泪,同时也万分的欣慰,儿子终于能独挡一面了。 郑经安抚好娘亲,便去往父亲的书房详禀这七天的救援情况。 郑迁安满目慈祥地望着儿子,赞许地频频点头。 末了,郑经向父亲请罪:“父亲,经儿未经您允许,就私自给被救矿工每人发放十两食膳费,请父亲责罚。” “经儿何罪之有,做的非常好,为父没考虑到这点,经儿替为父办了,着实要夸赞。”郑迁安肯定儿子的做法。 “谢谢父亲。”郑经经过这次事件,自信心大大的提升了,也满满的成就感。 “经儿总算成熟了,能给为父分担,着实是可喜可贺。往后,为父带着你,慢慢熟悉郑家的各项产业运作,将来,郑家都要靠你去打理。”郑迁安对郑经寄予厚望。 “是,父亲。” “老爷,萧管家到。”门外的小厮来报。 “让他进来……” 萧平昌将矿山的事全部安排妥当,便匆匆赶回郑府,向郑老爷禀报。 “给老爷请安,给公子请安。”萧平昌分别给郑家父子请安。 “坐,平昌,辛苦你了。”郑迁安感念萧管家的辛苦。 “老爷,这是平昌分内之事。”萧平昌恭敬地回道。 “总算将人都救出来了,我郑家,也无愧于心。”郑迁安长吁一口气。 “这都要归功于老爷的仁慈之心和公子临危不乱的凝聚力。”萧平昌由衷敬佩郑家父子。 “也是老天保佑,我郑家祖宗保佑。”郑迁安向上空拱了拱手,示意对上天与祖宗的敬意。 “老爷,矿山已全面复工。只是,平昌粗略算了算,这七日,矿山共损失大概二十五万两左右的银子。” “值了,就当郑家少挣了这些银子,无妨。”郑迁安笑道。 “老爷,您真的是大仁大义啊。”萧平昌眼里,满是崇慕之色。 何仁义派周不易前往郑家矿山打探矿山的救援情况。 周不易也想知道郑家矿山被困的矿工救出来了没有,于是,骑上马,快马加鞭往西郊郑家矿山奔去。 周不易对矿山守大门的小厮说找萧管家,守门小厮回道:“萧管家回郑府了,不在矿上。” 见萧管家不在,周不易只能返回衙门,转念一想,又问守门小厮:“那被困在洞中的矿工怎么样了?” “前日就全救出来了。”守门小厮一脸自豪的神色。 听人都救出来了,周不易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开心地道:“甚好甚好!” 周不易顿觉心情大好,掉转马头,返回衙门复命。 何仁义见周不易满面答容地回转来,顿觉有戏,未等周不易开口,便欣喜地预测了结果,道:“是不是那被困的矿工都没挖出来,全死了……” 见何仁义的原意是希望那些被困矿工死,周不易忙换下笑脸,一脸凝重地回应何仁义:“回禀大人,郑家矿山被困矿工,全部救出来了,无人伤亡……” “什么?全救出来了?”何仁义不敢相信,心顿时凉了半截,牢里那两百余名囚犯,又卖不出去了。 何仁义沮丧地靠近椅背,阴恻恻地瞪了一眼周不易:“郑家矿工被救出,周师爷是不是特别高兴?” “大人,人命大过天,何况是两百多条人命……”周不易实话实说。 “放屁,你给我记住,这个世道,只有银子最重要,什么人命大过天,要是没银子,人命贱如泥。”何仁义眼看到手的银子又泡了汤,气的面目狰狞,怒吼周不易。 周不易第一次见何仁义如此失控,一时不知是惊是喜。惊的是何仁义此时还是握有生杀自己大权的县令。喜的是何仁义终于露出了凶狠贪得无厌的本来面目,那么,自己即使除掉何仁义,也是替天行道的善举。 周不易愈发坚定了要将何仁义除去的决心,忙假意吓得跪伏于地,请罪道:“大人息怒,是小的目光短浅。” “牢里两百名囚犯,你看着办,不管用什么手法,务必尽快卖出去变现,不然,你这个师爷之职,也不要占着了。”何仁义轻视地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周不易,发出最后的通牒。 第160章 乢山寻蛇 自萧红玉在谟原三兄弟那吃了亏后,似乎学乖了,哪怕与钱满粮同进同出,也不再撵钱满粮远离自己。 因天降大雪,二人第四日辰时到的乢山脚下,将马匹寄放在山边的农人家。 望着被白雪覆盖的乢山,钱满粮问萧红玉:“萧姑娘,这白茫茫雪山,如何寻七灵蛇。” “你跟我来便是。”萧红玉寻了条山路,轻车熟路地在前面领路。 二人往乢山深处走去。 乢山在僮县北面,乢山重峦叠嶂,山峰顶云雾缭绕,令人望而生畏。 见萧红玉只顾往乢山深处走,钱满粮问:“萧姑娘,我们只在山脚处寻七灵蛇吗?” “山脚下怎会有七灵蛇,我们要上去山顶。”萧红玉回道。 “上到山顶?”钱满粮停下来,仰望被云雾缭绕的乢山山顶,觉得萧红玉是在说疯话。如天气晴朗,上山顶还是可以的,但现在是大雪天封山,要上山顶,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萧红玉走了丈余远,没听见钱满粮踩雪跟来的声音,也停下身来,转头后望,见钱满粮望着乢山山顶发呆的憨样,“噗呲”笑出声来,娇俏道:“别犯愁了,跟我走就是了,保证顺利上到乢山山顶。” 听萧红玉如此有把握,钱满粮也不想说话,跟着走便是,能不能上山顶就看萧红玉的了。 萧红玉似心情很好,轻快地在前面将山道上的雪踏的“咯吱”作响。 走了大概七八余里被雪覆盖的小山道,便到的乢山主峰的山脚下。萧红玉停下身来,四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但走到右前侧的一处一人多高的杂草前,扒开杂草,便钻了进去。 钱满粮不知道萧红玉要做什么,便等在原地。 片刻,萧红玉又扒开杂草朝呆立原地的钱满粮招手,叫道:“你站那作甚?快来呀。” 钱满粮微皱了皱眉,依然停在原地,不解地问萧红玉:“去那草丛里作甚?” 见钱满粮一脸疑虑,萧红玉玩心又起,狡诈一笑道:“进来我吃了你呀。” 萧红玉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钱满粮着实是不待见,心下暗忖:“这母夜叉,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快来吧,再磨蹭,下午下不了山了。”萧红玉急于上山顶,也没有心情再作弄钱满粮,叫道:“这里面有一条洞道,直通乢山山顶,虽然时间要长一些,但下雪天,也只能走这条道了,快点……” 萧红玉说完,便转身又钻进了杂草丛里。 原来是通乢山顶的洞道,钱满粮忙抬腿跟上。 杂草丛有丈余深,钱满粮寻着萧红玉钻出的通道,往里走。 只见萧红玉闪身进了一个洞口,钱满粮忙加紧几步跟着进了洞穴。 萧红玉从怀里掏出火捻子,吹着点亮,漆黑的洞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钱满粮四下张望,见这个山洞中间,有一直径将近五六丈余宽的山石柱,山右柱上,有一条洞道,呈蜿蜒盘旋状直通山顶。 望着如此鬼斧神工的天然之作,钱满粮感慨:“这真是奇景啊。” “没白来吧?”萧红玉调侃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洞道的。”钱满粮紧随在萧红玉身后,原本想自己也点一根火捻子,又怕洞道长,来回火捻子不够用。只好借了萧红玉火捻子的光,紧跟着往乢山山顶前行。 “白老头告诉我的。”萧红玉回道:“上次我一个人走这洞道,着实有些害怕,但幸亏这洞道好走,洞道上没有障碍。” 钱满粮凝神细观脚下的洞道石阶,似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又似乎不定期有人清扫过,洞道上干净又干燥,青苔都没有。 “这乢山山顶,定有人居住,会不会就是飘灵宫?”钱满粮脑里思索着,心下也兴奋起来。 “这乢山山顶,云雾缭绕,适合武林高手来此修炼。”钱满粮有一句没一句地道。 “谁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炼?”萧红玉不屑地回应。 “呵呵……一般武学修为到一定境界的武学前辈,就爱寻一仙山修炼。” “乢山又不是仙山,要不是七灵蛇就此山有,我才不来呢。” “你怎就知道七灵蛇就乢山有?” “白老头说的呀。” “你这么相信你师父?” “白老头不说谎,人很正直。”萧红玉夸赞自己的师父白头童翁。 “白老前辈如此好的前辈,怎会收你这样的……”钱满粮一时说急了,脱口而出,等觉话语不妥时,忙住了口。 萧红玉见钱满粮停了话,也不生气,无所谓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老头说了:‘玉儿,你本性纯善,只是过于贪玩。无妨,今后为师将你这贪玩的性子纠正过来,便好了。’” 见萧红玉如此不自知,钱满粮直觉好笑,忍不住追问:“白老前辈终还是没将你的性子改过来。”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如若白老头还在,我早变的和你一样一本正经了。”萧红玉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将钱满粮扣上一个一本正经的帽子。 钱满粮哭笑不得,道:“我又如何的一本正经了?我只是忙好份内的事……” “你不觉得无趣么?像个被别人操控的木偶般,没有自己的喜好。” 萧红玉这随口而出的话,一击即中在钱满粮的心坎上,钱满粮不禁失了神。 “人来这世上一遭,就要活得随心所欲,才能不负自己的心……” 钱满粮脑里,顿时闪过刘絮儿那哀怨的泪眼,还有莫氏忏悔的叹息声。这一刻,钱满粮有股纵身跳下身旁万丈深渊的冲动。 “我可不要亏待了我自己,我娘亲总叫我学那些个大家闺蜜,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我才不干,我又不是为男人活着的,我想做什么就什么,谁也休想来管束我……” 萧红玉喋喋不休地边走边说,中途又续了个火捻子。 钱满粮闭了闭眼,收回溃散的心神。为缓解情绪,便打趣萧红玉:“等你捉了七灵蛇回山庄,你就要成亲了。万一周大公子要管束与你,你如何周旋?” “周旋?为何费劲周旋,他要是惹恼了我,我定要他好看,哼……”萧红玉不假思索地回道。 “呵呵……甚好,萧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钱满粮笑了起来,为周全将要面对的悍妇五妻暗里叫好。 第161章 偶遇白头童翁 二人说话间,向上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的乢山山顶。 洞道的出口在乢山山顶的一处松树下,这棵古松,大概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枝干苍劲,松叶墨绿,长势旺盛。 “累死我了。”萧红玉钻出洞口,在一旁的雪地里瘫坐了下来,直喘气。 爬了一个半时辰的洞道,别说萧红玉是姑娘家,钱满粮一个内功修为好的武男子,也觉乏累。 “雪地冷,站着歇会吧。”钱满粮心细,对瘫在雪地上的萧红玉道。 “没事,冻不着。”萧红玉也是着实累了,索性大剌剌地躺在雪地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钱满粮忙往前走去,与躺在雪地上的萧红玉拉开丈余距离,背对着萧红玉。 乢山山顶,怪石嶙峋,杳无人烟,白雪皑皑下,连飞鸟都不见踪迹。 钱满粮四下观望,想寻这乢山之颠处,可有楼台亭阁。 可是,无论钱满粮如何的极目四顾,也寻不到一丝的人间烟火气,心下不免感到一丝失望。 “走吧……”萧红玉起身,抖了抖发上的碎雪。 天气开始转晴,太阳也一点点从云层后爬了出来。 钱满粮跟在萧红玉身后,不再言语,眼睛不住地搜索着目及之处的景况。 盏茶后,萧红玉在一处巨石前停下,趴下身嗅了嗅巨石底下的泥土后,又站起身,转到巨石的另一面趴下嗅起泥土来。 钱满粮的心思已不在萧红玉身上,只顾寻了个高处,四下环视。 此时的乢山,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快来,这有七蛇蛇。”萧红玉兴奋地叫钱满粮过去。 钱满粮下了高处,走到巨石边,见萧红玉跪伏在地,戏谑道:“萧姑娘,你对一块巨石行跪拜之礼作甚?” 萧红玉抬头对钱满粮翻了个白眼,手却直往巨石底部的缝隙里伸。 “你不怕七灵蛇咬你?”钱满粮意在提醒萧红玉当心。 “这冰天雪地的,七灵蛇也要冬眠……” “哦?七灵蛇也冬眠?”钱满粮假装一副惊讶的表情,暗讽道:“我还以为这七灵蛇是什么仙蛇呢。” “来,接着。”萧红玉从缝隙中掏出一条绿色的盘成一团的七灵蛇,抛向钱满粮。 钱满粮接住冬眠中的七灵蛇,细观,见此小蛇通体绿色,头大身细,两只眼睛又大又黑,虽在冬眠,眼睛却瞪的圆圆的,看着还有些喜人。 萧红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扔给钱满粮,吩咐:“把七灵蛇装进布袋里。” 钱满粮照萧红玉的话,捡起布袋展开,将手里的七灵蛇装进布袋。 萧红玉又陆续绕着巨石,趴在巨石底缝隙边,掏出十几条七灵蛇。 “这么多了,还不够吗?”钱满粮提起往下坠的布袋,问忙得趴在地上“扑哧”喘气的萧红玉。 “差不多了,我再摸摸,看有没有七灵蛇蛋,可是好东西……”萧红玉回道。 正当萧红玉摸出两个七灵蛇蛇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根拇指般粗的树枝,“啪”地连着萧红玉的裙摆,订在地上。 萧红玉正要起身,却被裙摆扯得复又趴回了下来,口里“哎呦”一声惊呼。 钱满粮寻声望去,才发现连着萧红玉裙摆插在地上的树枝,心下一凛,忙将装有七灵蛇的布袋束了口,开声问道:“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听钱满粮这一喊,萧红玉也惊的趴在地上,静观变化。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上乢山偷七灵蛇……”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震的树上的积雪“沙沙”地往下落。 “阁下好内力……”钱满粮聚起内力,朗声回道,崖上的沙石扑簌簌往下掉。 “哎呀,后生内力不错……”隐在不明处的来人话带赞赏。 萧红玉听来人说自己偷七灵蛇,早按捺不住,一把扯起被订在地上的裙摆,厉声骂道:“哪来的老不羞,七灵蛇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了?” “你这女贼,乢山的七灵蛇是你说拿就拿的?”声到人也到,只见一道人影,瞬间闪现在钱满粮与萧红玉面前。 来人一身灰厚棉长袍,头戴压眉斗笠,斗笠上一层厚雪覆盖,白胡子在山风里飘逸地飞扬着。 见是一高人前辈,钱满粮恭敬地对来人作揖行礼,道:“晚辈给前辈行礼。” “你这后生不错……”来人似对钱满粮挺友善。 萧红玉爬起身,凝神对那灰袍老者细看,脸上瞬间绽出邪魅的笑来。 趁老者与钱满粮对话间,萧红玉一个飞跃,落在灰袍老者面前,“哇”的大叫一声,手便扯上老者的长白胡子,疼的老者“哎哟”直叫唤。 “哈哈……白老头,你怎么在这里?”萧红玉开心地大笑起来,看的出,她见到久别重逢的师父,心情非常的激动。 “放手放手……快放手,你这个臭丫头……”灰袍老者正是失踪了六年的萧红玉的师父白头童翁。 “臭老头,让你吓唬我……”萧红玉一把掀下白头童翁的斗笠,顿时,白头童翁的面容就一览无余的出现在钱满粮面前。 这个白头童翁,真正的鹤发童颜,慈眉善目,让人顿感亲近。 “晚辈钱满粮见过白老前辈。”钱满粮微笑道向白头童翁再次请安。 “好好好,玉儿,这后生是你夫君吗?”白头童翁问萧红玉。 “你说什么呢?白老头,他是周家山庄的管家,特陪我来乢山捉七灵蛇……”萧红玉说明来乢山的目的,假意责问白头童翁:“乢山的七灵蛇什么时候成了你这臭老头的了?” “哎呀,玉儿,你们俩从那洞里出来,我就看到你了,所以特意吓唬吓唬你们,嘿嘿……”白头童翁一副老顽童的得意神态。 萧红玉似又想起了什么,又一把扯住师父的白胡子,怒道:“白老头,你六年前无故消失,我还以为你被你师兄毒死了呢。说,你何故不辞而别?” “哎呀,玉儿,六年过去了,你性格还是一点没改。看来当初我悄悄走掉,还是明智的……”白头童翁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白老头,亏我还惦记你有没有活着呢,没良心……”萧红玉眼眶一红,眼里滚下泪来。 第162章 崖洞为家 萧红玉这突如其来一哭,白头童翁先是一怔,随后指着萧红玉“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你这个小邪魔,何时也会哭了?甚好甚好,这六年,还是有所改变……” 见师父大笑,萧红玉又气又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看萧红玉来真的,慌的白头童翁连连作揖赔罪:“玉儿玉儿,莫哭莫哭,是为师错了……” 白头童翁急的抓耳挠腮,一下子又把萧红玉逗笑了,嗔道:“臭老头,快给我些七灵蛇蛇蛋,我就放过你了。” “好好好……快起身……”白头童翁对坐在白雪上耍赖的萧红玉,一脸的嫌弃之色,眼里却满是宠溺。 萧红玉见师父答应了,便边爬起身边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师徒二人无老无少的打闹,钱满粮心下也觉温暖,笑看着静等在一边。 “真的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白头童翁口里嘀咕着走到钱满粮身边,一把握住钱满粮的手腕,嬉笑着道:“来,后生随我走……” 钱满粮被白头童翁拉了手腕,只能随在白头童翁身后往前走,萧红玉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也跟了上去。 三人穿梭在乢山顶峰的怪石嶙峋间,走了约盏茶功夫后,白头童翁在一处悬崖前站立,指了指对面丈余外的另一处悬崖,对钱满粮道:“后生,可敢飞跃过去?” 钱满粮笑道:“前辈请……” 只见那白头童翁,脚尖轻点,一个飞纵,轻松地落在对面崖口。 还未等白头童翁回头,钱满粮已到了身后,白头童翁捋着白长须,赞赏地轻点了点头。 后至的萧红玉,见师父与钱满粮都跃过对崖去了,自己那点轻功,还是没胆飞跃这脚下便是万丈深渊的悬崖。 “白老头,我怎么过去?”萧红玉急得直跺脚,喊道。眼睛却偷偷往崖下瞟,只见那崖下的深渊,黑咕隆咚地如一个张开大口的怪物,似要将人吸了下去般,萧红玉顿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这臭丫头,为师教了你上乘的轻功,你却学的没任何长进。唉!我白头童翁是造了什么孽,收的唯一一个徒弟,却是这般的平庸……”白头童翁边抱怨边将立在崖边的两根长衫木推倒,运功抬腿,一脚将杉木往崖对面踢去。片刻,两个山崖间,就搭起了一座简易的杉木桥。 萧红玉踩着师父搭起的杉木桥,来到对崖,不满地道:“好好的平地不住,非住这鬼山崖。” “你懂甚?这乢山药材多,有益我制解药炼丹……”白头童翁带二人进了崖洞。 只能容一人过身的崖洞口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山洞,内置炼丹炉和各式药材,有一面崖壁上,被凿出一层一层的石架,石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哎哟,白老头,你竟炼了这么多丹药?”萧红玉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逐一拿起那些丹瓶细看。 “六年了,这点丹药算什么多的,为师炼丹,只在精,不在多。”白头童翁示意钱满粮在铺着棉毯的石凳上坐下。 “哇,驻颜丹……”萧红玉捏着一个红色的瓷瓶,欣喜地欢呼出声,并一把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丹丸在手,就往嘴里送。 “姑奶奶,那驻颜丹就一瓶,内装十丸,你莫要糟蹋了……”白头童翁心疼不已,赶上去就要夺回丹瓶。 萧红玉眼疾手快,塞好瓶塞,就放进怀里,理直气壮地道:“白老头,你这驻颜丹炼了不就是给我的么?” “你你你……蛮不讲理,我也可以拿下山去换些银两。” “你一住在这鬼地方的臭老头,要银两作甚。”萧红玉边搭话边又在瓶瓶罐罐中翻找。 “你手轻一些,莫要打碎了我的瓶子。”白头童翁拿萧红玉没办法,只能频频提醒。 “九转回魂丹,这个我也要了。”萧红玉拿了就往怀里塞。 一听九转回魂丹,钱满粮心念一动,问白头童翁:“白前辈,九转回魂丹只有你会炼制吗?” “不,不止我一人会炼制九转回肠丹,还有我大师兄也会。”白头童翁也不去管萧红玉了,转身去火炉上提了温好的热酒,来到钱满粮对面坐下,倒了一盅热酒,递给钱满粮。 钱满粮起身接过白头童翁递过来的热酒,并道谢:“白前辈的大师兄还徤在吗?” “他已经死了八九年了,我这个师兄,一生没做过什么善事。” “既然白前辈的师兄已死,九转回魂丹是不是只有白前辈能炼制的出了?” “师兄收过一男一女两名徒弟,应该继承了师兄的衣钵,也能炼制九转回魂丹吧。”白头童翁喝了一口热酒,道。 钱满粮心下顿时明白,邪无子还有一男一女两位徒弟。那大奶奶周吴氏的九转回魂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后生,你说你叫什么名字?”白头童翁问钱满粮。 “回白老前辈,晚辈姓钱名满粮。” “你也姓钱?”白头童翁语带惊讶地再问钱满粮。 “是的,前辈。”钱满粮恭敬地回道。 “你也是来自周家山庄的是吧?” “是的,前辈……” “白老头,你真啰嗦,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他是周家山庄的管家。”一旁翻找丹药的萧红玉插嘴道。 白头童翁没理会萧红玉,望着钱满粮继续问:“周家山庄的钱忠是你什么人?” 听白头童翁提到自己的父亲,钱满粮忙放下手里的酒盅,起身向白头童翁施礼着:“他是晚辈的先父……” “先父?钱忠死了?”白头童翁神色顿时凝重了下来,怔神自语道:“我终是没能救他……” 见白头童翁似是知晓什么隐情,钱满粮凝心顿起,忙问:“前辈,您认识晚辈的先父?” “你先坐下来,我细细与你说。”白头童翁抬手示意钱满粮坐下。 萧红玉听白头童翁要讲陈年往事,也觉好奇,放下手里的药瓶,来到二人一旁,在炉火边坐了下来…… 第163章 钱忠死亡真相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也是这样一个下雪的冬日……”白头童翁开始讲述那年亲身经历的事。 “我被我师兄暗里试毒,身中剧毒,我急着搭船去溃水东找能解毒的药材。” “与我同时登船的有十几个人,我们被安置在相邻的仓房内。从溃水西到溃水东,要行两日一夜的舟,我因身上有毒,只服了勉强能压制毒性的丹药,已免毒发身亡。” “第一日晚,大概在亥时分,我迷糊中听的隔壁仓房内,一男子在低声吩咐下人:‘我已在钱忠的酒里下了药,你们几个手脚干净些,莫留痕迹。’” “我听隔壁仓的男子是要谋人性命,一下子也清醒了,正要起身去看个究竟。隔壁仓房又传来低声的对话声:‘如此事被老爷知晓,我们……’‘周家山庄家大业大,死一个钱忠,老爷怎会追查?何况,这只是钱忠夜半喝多了,如厕失足掉入河中,呵呵……’那男子似万分的得意。” “之后,就没了声音。遇到如此暗算人的阴毒之事,使我怒从心头起,掀被下床,就要去看个究竟。可我身上有毒,根本运不了内力。我万般无奈,想了想,便写了张字条,字条上书:莫要害人性命。我将字条钉在飞镖上,从隔板上空的散气孔射入隔壁仓房。” “第二日晚,到的溃水东,我本以为隔壁仓房男子看了我的飞镖钉书,会收手。岂料……唉!我终是没能救的你父亲,当时若不是我身上有毒,运不了内功,我是定要去隔壁仓库,扭了那害人男子的,可惜了……”白头童翁连声叹息。 钱满粮早听的怒目圆睁,跪扑到白头童翁面前,全身颤抖地哑着声问道:“白前辈,那个害我父亲之人是谁?” 望着因知道父亲死亡真相而激愤到双眼充血的钱满粮,白头童翁遗憾地摇了摇头:“当时仓房内一片漆黑,我只听到声音,并未见到人。” “父亲……”钱满粮心痛的肝胆欲碎,撕心裂肺地哀喊出声,震的洞外的积雪,“哗哗”地往山涧里掉。 “后生,事已过多年,你节哀……”白头童翁也不知如何安慰钱满粮,伸手搀起跪在地上的钱满粮。 “能在你父亲酒里下毒之人,必定是与你父亲相识交好的的人,你若要寻凶手,可以从你父亲交好的人里查找。”此时的萧红玉,似乎很理智,分析道。 “玉儿说的对。后生,你要打起精神,谋害你父亲的凶手还要你去追查。”白头意翁扶着精神散涣的钱满粮,在自己刚坐的石凳上坐下。 钱满粮回想起父亲当年的死状:钱忠奉了周老爷之命,去往溃水东办事,原本五日便能返回周家山庄的,却六日未归。周老爷着急,另派人去往溃水东找钱忠,未果,却传来钱忠的死讯。钱忠的尸体在溃河上浮了起来,顺流漂到了溃西,被船家发现,打捞了上来。 钱忠的尸体送回周家山庄时,钱满粮疯了般去掀盖在父亲脸上的白布,却见父亲眉头紧锁,双眼紧闭,面色乌青,片刻后,钱忠的七窍便流出黑色的血来。 钱忠的娘子秦湘云见夫君如此惨状,当场晕死了过去,之后便卧病在床,一年后也忧郁成疾,撒手人寰了。 钱满粮曾对死后父亲七窍流出来的黑血质疑,无奈师傅付仲达说,溺死之人,七窍流血是常态。但钱满粮心里始终有个结,以至于每次梦见亡父,都是亡父七窍流血的模样。 如今,答案在白头童翁这里被证实了,父亲是被人毒杀后抛入河中的,难怪父亲的尸体,肚子和生前一样,根本不像别的溺水者,落水后呛水入腹,腹大如斗般。 钱满粮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悲怆,一点点梳理细节。 见钱满粮坐在那一言不发,似在沉思,又满面悲怆。白头童翁与萧红玉不敢打扰,静静地陪在一旁。 等钱满粮理清思路后,起身又对白头童翁跪了下来,伏地磕了三个响头,含泪感激道:“晚辈叩谢前辈告之晚辈父亲身亡的真相,等晚辈寻到真凶,替父报仇后,再来拜谢前辈。” “起来起来……”白头童翁忙伸手拉起钱满粮。 钱满粮准备立即返回焦县,此时,没有任何事比查找杀父仇人的事更重要了。 萧红玉也知轻重,走到师父身边,拉了师父的臂弯,似不舍又似赌气地对白头童翁道:“白老头,这山洞有甚好住的,随我回去,我给你买间院子,你想怎样炼丹都行。” “哎呀,玉儿,为师还未到下山的时候。听话,赶紧随后生回去。”白头童翁拍了拍萧红玉的手背安慰萧红玉。 萧红玉从未得到过父爱,虽与白头童翁只有一年多的师徒相处时间,但在萧红玉心里,师傅就如自己的父亲一样亲。 见师父不肯同自己下山,萧红玉也知勉强不了,转念一想,讨好地对师父道:“白老头,你与钱管家也算是有缘,你赠他些丹药呗,以备不时之需。” “可行可行……我与这后生着实有缘。”白头童翁欣然去丹药架上翻丹瓶,嘴里还念叨道:“我要是有一个像后生这样的徒儿,此生也便无憾了……” 萧红玉听师父自言自语,嘴边飘起一抹笑来。 “来来来……后生,这几样丹药给你,随身带着,以防万一。”白头童翁将六瓶丹瓶塞到钱满粮的手里,其中一瓶就是九转回魂丹。 “谢谢前辈……”钱满粮深作一揖,以示对白头童翁深深的感激之意。 “去吧去吧,路上慢行……”白头童翁将二人送到崖洞外,目送二人返回对崖,见徒儿萧红玉一步三回头地频频向自己看来,白头童翁鼻头一酸,眼眶也发起涩起来。 钱满粮与萧红玉,沿洞道原路返回。一路上,钱满粮紧锁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态。 萧红玉也识趣,静静地跟在其后,到的乢山山脚的农人家,取了马,上马加鞭,赶回焦县。 第164章 蔡氏包子店 钱满粮一心赶回山庄,快马加鞭,因天气原因,日行百里已是极限。 再到沽县,已是从乢山返程的第四日傍晚,钱满粮本想连夜赶路,无奈夜里路面起了冻,马蹄打滑,根本无法夜行。 于是,二人还是住进了周家山庄产业下的桃李酒店。依然是相邻的两间上房,也似有默契般双双出房,准备上街吃些充饥。 似是又回到了前几日在桃李酒店住宿的画面,萧红玉竟有些恍惚。 “你想吃什么?”经过三天的沉淀,钱满粮将对亡父的哀痛掩在心里,又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平静神态,只是,那淡淡的哀伤,还隐在眉宇间。 “都可以的,你看着办吧。”萧红玉自乢山返程来,一直很安静,虽然她体会不到钱满粮失去父亲的痛苦,但她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萧红玉也曾问过娘亲无悔师太,无悔师太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你天生无父。 天生无父?这句话深深刻进了萧红玉的心里,她始终不明白,既然天生无父,怎会有了自己? “嗯,天冷,还去吃羊肉面吧。”钱满粮前面走着,道。 “行,还去那家店吃么?”萧红玉鬼使神差地问。 “你想去那吃吗?” “算了,不想……” “嗯……” 二人一路无言,钱满粮领着萧红玉,去到街西另一家羊肉汤店。 店小二热情招呼,领二位在店里的空桌边坐定,问:“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两碗羊肉汤,两斤羊肉,六个馍……”钱满粮点食。 “好嘞,二位稍等,马上来。”店小二应答着转去后厨。 这家店生意不错,店里坐了八成食客。 不一会,店小二端上食物,招呼道:“二位客官慢用。” 二人早已饿了,专注吃了起来。 “街西的蔡氏包子店,生意好的不得了,别家的包子铺,过了早食就没生意了。然蔡氏包子店,开到深夜,食客还络绎不绝。”隔壁店两个食客,在说街西包子店的事。 “的确,蔡氏包子确实是好吃,他不同于别家的包子馅干皮厚。蔡氏包子汤汁多,皮薄,着实是好吃。”另一个食客接话。 “都说蔡氏包子馅的肉,鲜嫩异常,让人吃了还想吃,像上了瘾般。” “你别说。”另一食客压低声,四下张望了望,凑到同桌食客耳边轻语:“有人说蔡氏包子馅的肉,是用人肉做的……” “甚?人肉?”同桌食客惊的叫了起来,另一食客忙伸手捂住同桌食客的嘴,嘘声示意同桌食客:“莫嚷……” 两个食客,相互咬起耳朵来,道:“有人听到蔡氏包子店后堂,寅时发出过有人呼救的声音。都说蔡氏那老婆子,就是梁山上孙二娘转世……” 见二个食客越说越邪乎,萧红玉只觉反胃,蹙起眉,扔下手里的筷子,望向钱满粮。 钱满粮懂萧红玉的意思,轻点了点头,示意萧红玉稍安勿躁。 “小二,结账。”钱满粮招呼店小二结账。 付完银子,钱满粮带了萧红玉,出羊肉汤店,往蔡氏包子店去。 不一会,二人便到了蔡氏包子店,的确如那两个食客所说的,蔡氏包子店食客满座,没排到桌的,便在店门外等店内食客吃完清桌后替上。 钱满粮与萧红玉也等在外面,看包子店内的食客,一个个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喝着汤,着实看着就很好吃。 等了约半个时辰,总算轮到在包子店外等位置的钱满粮和萧红玉。 店小二引二人入店坐定,钱满粮对店小二道:“听说你们蔡氏包子相当好吃,我们特意从外地慕名而来。” “哎呀,欢迎二位客官,我们蔡氏包子,包你吃了还想吃。客官,您看您要几个?”店小二满面堆笑。 “一屉几个?”钱满粮问。 “一屉十个,客官。” “那先来一屉,要是真有传言的那般好吃,我再要一屉。”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片刻,马上给您上……”店小二屁颠屁颠转去后厨取包子。 一屉包子上桌,外加两碗清汤,清汤一股药材味。 “小二,这汤是什么汤?”钱满粮问。 “回客官,这是我们店里用祖传秘方熬制的筒骨汤,特别的滋补,二位客官慢用。”店小二上完食物,便去招呼新的进店食客。 萧红玉将骨头汤凑到鼻子下细闻后,蹙眉抬眼,望向钱满粮,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钱满粮莫要喝此汤。 钱满粮会意,伸手从屉里拿过一个肉包子,对半掰开,包子里的肉馅,便显露出来。 只见那肉馅,汤汁充盈,内馅肥瘦相间,细看那肥肉,确实是猪肥肉。但那瘦肉,却与猪瘦肉大不同,这肉馅中的瘦肉,色泽偏红,肉粒更饱满结实。 钱满粮将肉馅凑到鼻下细嗅,虽整个包子馅被香料腌的很香,但那料香下,却有一丝如周家山庄狗舍喂黑狗时泛起的恶腥味。 萧红玉紧张地盯着钱满粮,见钱满粮嗅过肉馅后那脸上掩饰不住的恶心之色,心下顿时明白,这家蔡氏包子店,确定是一家人肉包子店无疑了。 钱满粮见萧红玉变了脸,知萧红玉又稳不住了,忙一把按住欲拍案而起的萧红玉,对萧红玉轻轻摇了摇头。 “小二……”钱满粮平复好神色,招手叫店小二过来。 “客官有何吩咐?”店小二小跑了过来,哈腰问。 “小妹突觉身体不适,要回酒楼歇息,你帮我将这屉包子打包了吧,我带回房吃。”钱满粮道。 “这……客官,不好意思,本店有规矩,只能堂食,概不外带,请客官见谅。”店小二赔着笑。 “哦?竟有此等规矩,何解?”钱满粮不解。 “主要是怕同行偷了本店的包子馅,配出肉馅配方,抢了生意。”店小二解释的牵强。 “这包子馅都已蒸熟,怎配的了配方?”钱满粮笑道。 突听“啪”的一声,萧红玉一掌拍在桌上,惊的店里的食客和店小二们都停了下来,望向钱满粮与萧红玉这桌。 “你这小二,岂有此理,我们花银子买的包子,怎的就不能打包外带了?”萧红玉也是趁机发泄,怒目圆睁地瞪着店小二。 “小姐,这是本店的规矩,您也莫要为难我一个伙计。”店小二见萧红玉发怒,委屈地道。 “什么狗屁规矩,今儿个我就要把这屉包子带走。”见萧红玉发飙,钱满粮也不阻止,静观其变。 “哎呀,这位姑娘,莫要动气……”随着声起,一个脸带邪魅笑意的半老徐娘,撩开隔着前后堂通道的布帘,扭着腰肢,往萧红玉走了过来…… 第165章 迷晕被掳 “姑娘,何必生这么大的气,着实是我蔡氏包子祖上有规定:只能在店内食用,概不带出店外。我也是不敢违背祖宗的规矩,请姑娘见谅。”半老徐娘虽扭动腰肢,然发髻上的步摇,却纹丝不动,钱满粮一看便知这半老徐娘是个内功修为上乘的练家子。 “我倒是第一次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店家,蛮不讲理……”萧红玉气恼。 “您是老板娘吧?”钱满粮笑问半老徐娘。 “哎呀,客官,奴家二十岁丧夫,无儿无女,奴家也算是这蔡氏包子店的老板,见笑了。”蔡氏笑盈盈地对钱满粮微点个头示礼。 “哦,原来是蔡老板,幸会。蔡老板,您看,我与小妹,一屉包子一个还没吃,这又不能带走,如何是好?”钱满粮故作为难地道。 “无妨,这样吧,客官,今夜这一屉包子,本店不收您银子。您若改天方便了,欢迎你们再来我蔡氏包子店堂食。”蔡氏大方地免了今晚钱满粮点食的银子。 见目的已达到,钱满粮拱手道:“既然蔡老板都如此说了,我兄妹也不能强人所难,今夜也着实是我小妹身体不适,可惜不能品味蔡老板如此百里有名的包子。但,改天我们一定来品尝。” “好的好的,谢谢客官能体谅本店的规定,请,二位慢走。”蔡氏风情中带着邪魅的一笑,伸手送客。 钱满粮与萧红玉刚出蔡氏包子店,蔡氏便对身边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也出店门而去。 钱满粮与萧红玉回到桃李酒楼,到的房间门口,钱满粮示意萧红玉进他的房间。 二人先后进了房,关上房门,钱满粮附耳在门上,细听门外的动静。 片刻后,钱满粮笑着招呼萧红玉坐。 “那汤里放了少量的食魂散,喝了让人生瘾,到最后,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萧红玉在蔡氏包子店里的骨头汤中闻出了食魂散。 “相当于大烟类的,吸了就戒不掉了。”钱满粮道。 “差不多,那肉真的是……”萧红玉问。 “肉馅里肥肉是猪肉,瘦肉是人肉,香料放的很足,但还是能闻出一丝恶腥味。” 听钱满粮这一描述,萧红玉顿觉反胃,直想吐:“如此谋人性命的黑店,我们明早去报官吧?” “不急,下半夜我去探个究竟。”钱满粮思索道。 “我也去。”萧红玉自是不会错过热闹的场面。 钱满粮默许,道:“刚才那蔡氏叫了小厮跟在我们身后,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萧红玉也不傻,明知有人跟踪,却不揭穿,她倒要看看蔡氏要耍什么花招。 “一会你回房歇着,我在这等着。”钱满粮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不用,我陪你在此一起,别忘了,我会使毒。”萧红玉道。 见萧红玉不肯回房,钱满粮也不再出声,坐去湘妃榻上,打坐冥想。 萧红玉上了床,盘脚打禅,心下暗暗发誓:等回到周家山庄,一定要勤习武。这次的乢山行,才明白自己的功夫太差了,若不是钱满粮陪同,自己大概已被谟原三兄弟掳去谟原了。 二人在房里各自打坐,直到丑时,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片刻,门缝下伸进一根细竹管,从竹管内吹出一股白色的浓烟来。 萧红玉与钱满粮相视一笑,便双双假装晕倒过去。 等了一盏茶后,门栓处伸进一把匕首,挑开门栓,几个黑布蒙面的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见房内二人均被迷晕。为首的一招手,身后的几人便拿了大麻袋,将萧红玉与钱满粮分别装进麻袋,束了袋口,抬了悄悄从桃李酒楼的后门出去,直奔街西。 不大一会,被装在麻袋里的钱满粮与萧红玉就听到开门声,门里人问:“到手了?” “回主人,两个都到手了。”蒙面领头人答。 那门内的声音,正是蔡氏包子店女老板蔡氏的声音,只听她冷笑一声道:“哪里来不知死活的东西,自投罗网。只是有些可惜了,这男俊女美,做包子馅着实是有点浪费了。” 不一会,蔡氏的手下将钱满粮与萧红玉抬到案桌上,解开袋口,将麻袋抽走。 蔡氏走到钱满粮身边,伸手摸上钱满粮白皙俊朗的脸,“啧啧”道:“我蔡氏,还未见过有如此俊朗的男子……” 见主人一脸花痴样,蒙面领头人建议道:“主人,不如将他锁了,养在您房里?” “虽也可行,只是,之前那俊奴,锁了他三年,就不中用了,最后还是成了包子馅,还瘦很多,连包子馅都少做了一盆。如将此男也锁了,下场还是包子馅,唉!难……”蔡氏抚了抚钱满粮的薄唇,轻叹道:“算了,红颜祸水,男色亦同,还是趁没掉肉,做了包子馅吧。” “是,主人。” 蔡氏转又到萧红玉身边,一脸嫌恶地望着萧红玉的脸,眼里顿时起了杀意。 蔡氏伸手一把捏住萧红玉的腮帮,恶声恶气地道:“我最讨厌漂亮的女人,光长了一张迷惑男人的脸蛋,飞扬跋扈,自以为是,着实可恶。” “这小脸蛋,也着实是诱人……”蔡氏盯着萧红玉白里透红的脸,邪魅地一笑,对身边的蒙面领头人道:“这小美人,赏与你和兄弟们开开荤,再处置。” “谢主人恩赐……”蒙面人们顿时喜笑颜开,同声谢过主人蔡氏。 “生意越来越好,人肉却不那么好搞了。”蔡氏犯愁。 “主人,苟师爷那不缺死囚……” “那苟师爷,太贪了,之前一个死囚只收五两银子,现在加到十两了,十两可以买一头猪了,唉!”蔡氏叹道。 “可是,我们只靠掳外地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是啊,是要想想法子了。”蔡氏沉思片刻,下令:“从明日起,留意店里的食客,如有孤寡的,孤儿的,都掳了来。能不与那苟师爷交易,就尽量不花银子。” “是,主人……” 第166章 大开杀戒 “啊……”蔡氏似已困倦,伸了个懒腰,长长打了个哈欠,吩咐手下:“玩归玩,别误了正事,卯时前要将这两人的肉剔下来,骨头分好类。” “是,主人……”手下恭敬目送主人蔡氏回后院歇息。 见蔡氏回了后院,蔡氏手下一众十余人,“呼啦”朝躺在案板上的萧红玉围了过去。 “让标哥先来……”其中一个手下巴结地道。 “我先验验货,没准还是个雏子,嘿嘿……”那个被手下称为标哥的,搓着手,淫笑着露出一排黄色的大龅牙,猥琐地盯着萧红玉丰满的胸部。 正当龅牙标哥向萧红玉的胸部捏去的时候,萧红玉早已在手里握了一把毒粉,睁眼抬手就向扑上来的标哥和围在四周的蔡氏手下洒去。 与些同时,钱满粮一个飞旋,也从案桌上跃起,出掌击向围在萧红玉四周的蔡氏手下。 蔡氏手下没料到掳来的二人并未被迷晕,萧红玉的毒粉劈面撒来,眼里顿时刀剜般疼痛。还来不及哀嚎,后背心又中了钱满粮的重掌。瞬间,蔡氏十余名手下,便死伤过半。 萧红玉不解气,从腰间抽出匕首,逐一将匕首扎进倒地哀嚎人的胸口。片刻后,蔡氏十余名手下,便全部气绝身亡,地上流满了鲜血。 蔡氏正要躺下,突听的后堂哀嚎声起,讥讽地一笑,自语道:“没出息,一个小娘们就把你们欢的不像人了。” 随着哀嚎声四起,蔡氏皱起眉,顿觉不对劲,忙下床穿了鞋,就往后堂来。 蔡氏到的后堂,见自己十余手下,已全死在地上。掳来的那个女子,手上的匕首,还在往下滴着血。另一个掳来的男人,也站在后堂,满脸杀气。 蔡氏知道今晚遇上硬茬了,心下也着实有些慌,但还是面不改色地问:“二位哪条道上的?如是为财,尽管说,我蔡二娘别的没有,就是不缺银子……” “我呸!”萧红玉拿着匕首指着蔡二娘,喝斥道:“你这女恶魔,竟杀人做人肉包子,着实是人人得而诛之,杀之而后快。” “小娘子,何必动怒,老天爷赏饭,我蔡二娘做了这一行,自然是遵循天道的了。”蔡二娘被萧红玉怒斥,不怒反笑,厚颜无耻说是遵循天道。 “你着实是该死,犯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钱满粮第一次见如此厚颜女人,冷冷地道。 “哈……我蔡二娘杀人是伤天害理,你二人杀我十余手下,难道就不是伤天害理?”蔡二娘眼里聚起杀意,狠毒地道。 “与你这种毒妇废话,简直是侮辱了我等,受死吧……”萧红玉提了匕首,就向蔡二娘攻去。 钱满粮知萧红玉根本不是蔡二娘的对手,见萧红玉不知死活,向蔡二娘出招,忙一个挪移急闪,抢在萧红玉前面,挥掌向蔡二娘劈去。 “找死……”蔡二娘见钱满粮攻来,抬掌迎战。 两掌互击时,虽钱满粮只用了六成内力试探蔡二娘的功力,但仍被蔡二娘的掌力震得退后两步。 “此毒妇好深厚的内力。”钱满粮不敢大意,加了两层内力,发掌向蔡二娘攻去。 萧红玉见钱满粮被蔡二娘击的倒退两步,心下一阵后怕,如刚才自己冒然进攻,蔡二娘只需一掌,就能将自己击毙。 蔡二娘使的是玉虚掌,钱满粮用的是逍遥掌,二人来回三十几个回合,不分高下。 钱满粮也基本将蔡二娘的招式摸清了,知蔡二娘是用了全力,想尽快置自己于死地。 钱满粮也不愿多浪费精力在这个毒妇身上,见蔡二娘一招虚空掌凌厉劈来,钱满粮冷笑地将逍遥掌改成鹰爪功,一招恶鹰叼羊,直击向蔡二娘的手腕。 见钱满粮改了掌法向自己手腕攻来,蔡二娘忙一个旋身,收回掌风,改成虚幻掌,向钱满粮的下身袭去。 蔡二娘此毒招,任何武林正道之人,都会见而诛之。钱满粮顿时怒从心头起,使出九成功力,一招“猎鹰扑食”的杀手招,跃身从半空击向蔡二娘腰部。 只听的“咔嚓”一声响,蔡二娘的腰骨便生生的断了,疼的蔡二娘顿时瘫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萧红玉见蔡二娘昏厥了过去,忙提了匕首赶前,就要朝蔡二娘的胸口捅去。 “莫要杀她。”钱满粮格开萧红玉握刀的手。 “此毒妇如此凶残,为何不杀?”萧红玉不解。 “我自有道理,莫急。”钱满粮巡视了蔡二娘的后堂,后堂里的肉缸里,还存望着几条未拆骨的人腿,从人腿的皮肤和长短上看,被蔡二娘杀害的人,有老有少。 甚至在另一个肉缺里,还有两只婴孩的手臂和臀肉,看的钱满粮一阵恶心。 “找根绳,将这毒妇绑到店门口去。”钱满粮吩咐萧红玉。 萧红玉顿时明白钱满粮的意图,忙应答道收了匕首,找了根麻绳,将昏厥的蔡二娘捆得结结实实。 “她腰骨已断,废了,跑不了。”见萧红玉费力捆绑蔡二娘,钱满粮道。 “跑不了也要让她受受绳勒之痛。”萧红玉将捆好的蔡二娘,提到蔡氏包子店门口,拴在门槛上。 钱满粮到柜台上拿了笔墨,在蔡氏包子店门外的墙上,写下:“蔡氏恶妇,杀人取肉,做人肉包子谋财,今受上天之命,将此毒妇与一帮谋人性命的恶奴,逐一诛之,以正人伦公道。” 钱满粮抛下手中的笔墨,望着披头散发昏厥中的蔡氏,道:“如此毒妇,死有余辜。” 二人回到桃李楼的房里,已是卯时,虽一夜未眠,但却毫无睡意。梳洗后,便退了房,出桃李酒店,上马往焦县返程。 蔡氏包子铺,十余名食客准时在卯时中来店里吃早餐,却见那蔡老板,奄奄一息地被人绑了拴在门槛上。 众人惊呼,有人忙要去解开绑在蔡氏身上的绳子,却被另几个看到墙上字墨的人喝住,并大声将墙上的留言逐字逐句念了出来。 陆续来蔡氏包子店的食客多了起来,都围在蔡氏包子店门口,听得那墙上的留字,一个个顿时骇的腿软,呕吐不止。 有胆大的跑去后堂,见地上躺了十余具尸体,有面熟的,也有面生的。 有人在后堂的肉缸里,看到了人腿人手,顿时反胃,又当场呕吐起来。 “赶紧报官……” 苟师爷带了十几个衙役来到蔡氏包子店,查验一番,证明这蔡氏包子店,确定是一家人肉包子店。 衙役封了蔡氏包子店,架了奄奄一息的蔡二娘,回衙门复命。 第167章 周老爷分析毒害钱忠的凶手 钱满粮与萧红玉在酉时回到周家山庄,山庄小厮牵了马匹回马厩,二人各回各屋。 大奶奶周吴氏听秋香欣喜来报:“萧姑娘回来了。” “哦,总算回来了,阿弥陀佛。”周吴氏也欢喜不已,牵挂了九天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问秋香道:“满粮也回来了吧?” “是的,大奶奶。”秋香羞涩一笑。 “你回去吧,小夫妻多日不见,小别胜新婚。”周吴氏体谅秋香,放了秋香的早值。 “谢大奶奶。”秋香见可以下早值,激动地对周吴氏屈膝施礼后,便欢快地出慈和轩回管家房去。 秋香正跨进管家房的院子,钱满粮就从上房出来了,见秋香回来了,笑问:“你这是偷着溜回来的么?” 秋香急奔上前,一把抱住钱满粮的腰,将脸埋进钱满粮的胸前,深情地喃喃道:“满粮哥,我太想你了。” 钱满粮搂了秋香,将下巴贴在秋香的发顶上轻轻摩挲:“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我先过老爷那边去,你回大奶奶房里好好当值,我晚点去接你下值。” “大奶奶准我下早值了。” “原来如此,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早回来看我。”钱满粮打趣秋香。 “就算大奶奶不准我下早值,我也会偷偷回来瞧你的。”秋香笃定地。 “嗯。”钱满粮温柔地拍了拍秋香的后背,柔声道:“你先在家歇着,我去老爷那,忙完就回来。” “好的……”秋香听话地松开抱着钱满粮腰部的手,依依不舍地目送钱满粮出院门而去。 钱满粮到的周老爷的书房,给周老爷行礼请安:“满粮给老爷请安。” “辛苦了,满粮。坐……”周老爷放下手里的账本,招呼钱满粮入座。 “谢谢老爷。” “有收获吗?” 钱满粮知道周老爷话指的是什么,回道:“我与萧姑娘上到乢山山顶,我也细仔勘察过了。只因大雪覆盖,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又山高林密,根本无法辨识乢山上是否有人居住。” “嗯,着实是气侯不对……”周老爷起身,面色平静地到案几上倒了一杯茶递给钱满粮,问:“你们上到乢山山顶了?” “回禀老爷,是的,我与萧姑娘上到乢山山顶。”钱满粮忙站起身,恭敬地双手接过周老爷递过来的茶杯。 “这是云南的普洱茶,味浓而微甘,你品品。” “是,谢谢老爷……”钱满粮将茶杯送到嘴边,细品起普洱茶来。 “大雪封山,你们是如何上的乢山山顶?莫非有密道?”周老爷回到书桌后坐下。 “回老爷,的确是有洞道,那洞道从乢山山脚,直通乢山山顶。” “难怪了。萧姑娘的事办好了?” “办好了,捉了十几条七灵蛇。” “也好,等过了年,挑个吉日,叫周全回来,在山庄给他们热热闹闹办了喜事。”周老爷吩咐,语气里有一丝失望。 钱满粮感觉到了周老爷的失望,放下茶杯,谨慎地道:“是,老爷。等冬季一过,满粮再去乢山细探,定能找到有关飘灵宫的线索。” “嗯,来年再议吧。” “老爷……”钱满粮欲言又止。 “嗯?满粮,有何事?”见钱满粮踌躇不决,周老爷鹰一般的眼神,望向了钱满粮。 “回禀老爷。”钱满粮面色又坚定起来,迎上周老爷的目光,哀痛道:“我父亲并非失足溺亡,而是被人在酒中下毒,再被抛入河中。” “什么?”周老爷似听到天方夜谭的故事般震惊,满脸的不可思议,脑子也似乎卡住了,停顿了片刻,身子微微前倾,追问钱满粮:“你是如何知晓的?又是谁人告诉你的?” “这次上乢山顶,我们遇到了萧姑娘失踪了六年的师傅白头童翁……”钱满粮将白头童翁在崖洞里对自己说的父亲死亡的真相,一字不漏地重述给周老爷听。 周老爷听完,紧锁眉头,跌进椅背,哀伤地道:“我原就觉得钱忠溺水蹊跷,却又没有证据,原来果真是遭人暗算。” “老爷……”钱满粮起身,跪伏在地,流泪哽咽:“请老爷做主,查找当年害我父亲的凶手。” “查,一定要查。谁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毒杀我周鸿泰的人。”周老爷怒的一掌拍在书桌上,发出重重的“砰”声,足见周老爷心里的愤恨。 “起来,满粮。我与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之后又同时娶了秦氏姐妹,便成了连襟。这份感情,是外人体会不到的。”周老爷眼里泪光闪闪,用手掌抹了把眼睛,冷静片刻,问钱满粮:“你将那白头童翁听到隔壁船仓人的对话,再重述一遍来。” 钱满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白老前辈听到隔壁船仓的人道:‘我已在钱忠的酒里下了药,你们几个手脚干净些,莫留痕迹。’下人回道:‘如此事被老爷知晓,我们……’那下毒之人打断下人的话:‘周家山庄家大业大,死一个钱忠,老爷怎会追查?何况,这只是钱忠夜半喝多了,如厕失足掉入河中,呵呵……’” “如此事让老爷知晓……让老爷知晓……”周老爷反复念这句下人回那毒害钱忠的凶手的话,陷入短暂的沉思中。 片刻后,周老爷招手叫钱满粮靠近些,望着钱满粮道:“既然那个下人说怕被老爷知道,而不是称周老爷。那么,这个毒杀你父亲的凶手,一定是我们山庄里的人。而且,他能调动下人帮他抛你父亲入河,证明这个下毒之人,在山庄的职位,定是低于你父亲之下,高于小厮之上。你只要在这个范围内筛查,就定能将此贼人揪出来,剐杀之以卸你我的心头之恨。” “是,还是老爷洞察玄机。”钱满粮着实佩服。 “还有,你父亲是在九年前出的事,将九年后山庄的理事头目排除,缩小查贼范围……”周老爷眯起眼,却掩盖不住眼睑内的杀意汹涌。 对于钱忠的死,周老爷一直来着实是伤心的。一来,钱忠是自己缺一不可的左膀右臂。二来,如周老爷自己说的,他与钱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关系。 第168章 刘絮儿火烧十澜轩 周家山庄,一切如常,又过了一个年,这个年,似过的不咸不淡、不喜不悲。 每个人都有自己未决的心事,都想等春暖花开后,能做个了断。 正月初十傍晚,十澜轩的十姨太要生了,程妈走顺了脚,又急急来到管家房,在院内提嗓喊道:“莫娘子,十奶奶发动了,请您过去。” 钱满粮在房里听程妈这一喊,心下一跳,蹙起眉,起身走到门口,微笑着望着程妈:“程妈,莫氏已经不住在这了……” 听钱满粮这一提醒,程妈愣了愣,随即一拍脑袋,歉意地道:“看我这……真要成老糊涂了。对不住,钱管家。前两次姨太太们生产,都是叫的瓶儿去喊的莫娘子,今儿个我这老糊涂,走顺了脚……” “无妨,您忙去吧。” “是,钱管家,老身告退。”程妈屈了屈膝,转身往院外去。 十澜轩内,被产前阵痛折磨的精疲力竭的刘絮儿,虚弱地靠在床上,汗水打湿了头发,贴在额前。 程妈领了面无表情的莫氏进到刘絮儿的内室。 刘絮儿一看到莫氏,心里就升起对钱满粮的恨来,她着实是不甘心,自己哪一点比不上莫氏,钱满粮竟弃自己而不顾。 刘絮儿坚信自己腹中的孩子是钱满粮的,莫氏却一无所出。刘絮儿冷笑一声,扭头望向正在开接生工具箱的莫氏,道:“莫娘子,你一无所出,钱管家不嫌弃你么?” 上次给十奶奶接生,就被她冷嘲热讽,这次又这样,莫氏不知道自己哪得罪过这位十奶奶。 “钱管家纳了美妾了,十奶奶可能不知道吧?”莫氏抬眼环顾了一下十澜轩的内室,再明显不过地暗示,你十奶奶只不过是一只养在笼中的下蛋鸡。 “钱管家纳了妾了?何时纳的?纳了何人?”刘絮儿不敢相信,一连串追问莫氏。 见十奶奶追问,莫氏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急切想知道答案的刘絮儿,悠悠道:“纳了一年多了,是大奶奶身边的丫鬟秋香。” “秋香……”刘絮儿脑里闪出秋香的模样。回想,自从自己生下第一胎死胎后,钱满粮就开始刻意躲着自己。原来,那时候他早已纳了秋香为妾了,所以才冷落了自己,到最后的抛弃。 又一阵产前阵痛袭来,刘絮儿哀嚎出声,这一声哀嚎,有阵痛的痛,更多的是知道真相后心里的痛。 刘絮儿原本还指望生下肚中这胎,钱满粮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又能与自己重修旧好。看来,一切都错了。 “十奶奶,躺下吧,看样子要生了。”莫氏撸起袖口,走近床边。 “我还生这孩子作什么?”刘絮儿失望到绝望,低喃道。 “躺下……”莫氏不容分说,拉了刘絮儿的双腿,将半靠着精神已陷入浑乱中的刘絮儿拽直了躺平。 莫氏轻蔑地分开刘絮儿的双腿,命令道:“屈起腿来。” 刘絮儿机械般地屈起腿,莫氏低下头检查刘絮儿的产道口,见已开四指,便抬起身来,将在房内伺候的程妈和丫鬟摒了出去。 莫氏虽已与钱满粮和离了,但刘絮儿屡屡触自己的逆鳞,着实是不知死活。 “十奶奶,您忍着些,我这就给您接生。”莫氏将双掌抵在刘絮儿孕肚的上方,微微运力,将胎儿生生往产道里挤去。 “啊……”刘絮儿疼的差一点昏厥了过去。 莫氏看都不看刘絮儿一眼,继续推着刘絮儿的肚子。 刘絮儿惨叫着双手去拉开莫氏的手,哆嗦着嘴唇哀求道:“莫挤,太疼……” “十奶奶,您忍着些,我没生过孩子,但接生过孩子,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莫氏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冷笑,甩开刘絮儿的手,继续双手挤压着刘絮儿的肚子。 只听“扑哧”一声,刘絮儿的产道口,就喷出一股鲜血来,刘絮儿疼的顿时昏了过去。 等刘絮儿在莫氏口含一口凉水喷面激醒过来的时候,莫氏嘲笑地告诉她:“恭喜十奶奶,生了个小少爷。” 刘絮儿听自己生了个儿子,虚弱地抬起手,想招呼丫鬟抱过儿子来看看,无奈浑身乏力到像灵魂被抽空般,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莫氏站在刘絮儿的床前,居高临下地向刘絮儿宣布:“只是,还是个死胎。” 一场活生生挤压出胎儿的生产,耗尽了刘絮儿的精力和体力,灵魂溃散的刘絮儿,如濒死前的活死人,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一行泪,从刘絮儿的眼角滑落。 莫氏包好胎盘,收拾好接生的物件,逐一放入接生箱里提了,走过门口又站定,笑道:“十奶奶,虽我不能生,但你却只有生死胎的命。比起我来,你又好到哪去?呵呵……” 莫氏打开门,神色冷漠地吩咐在门外候着的程妈:“将死胎送去老仓那……” “什么?又是……”程妈不敢相信,又必须相信。这周家山庄,老爷的孩子,都不得善终。 程妈口里念着“阿弥陀佛”,眼含泪水,进房去善后。 丑时分,十澜轩起了火,刚开始还是冒浓烟,守院丫鬟闻到烧焦味,趴院门缝往里看,见十澜轩的内室火光熊熊,吓的守院丫鬟大叫道:“走水了,快来人呐……” 丁鹏飞与护院们第一时间到的十澜轩,守院丫鬟早已开了院门,在十澜轩院内带着哭腔往十澜轩里喊:“十奶奶,您快出来呀。” 尽管山庄的下人都赶来十澜轩救火,可惜的是火势越来越大,根本无法熄灭。 众人也一筹莫展,钱满粮急急跑来,见众人围在院外束手无策,急的一个飞跃,从众人的头顶跃进十澜轩,便往十澜轩的厅里冲去。无奈火势太大,钱满粮根本进不了十澜轩的大厅。 “负心人呐……”火烧的越来越旺的十澜轩,传来刘絮儿一声撕心裂肺凄厉的哀鸣声,之后,便再无声息。 十澜轩的大火,一直烧到辰时才慢慢熄灭。 钱满粮望着尚还冒着烟的十澜轩废墟,心如刀割,跪伏在地,“哇”的一口鲜血,从钱满粮的喉咙里喷射了出来…… 第169章 余多生陪葬 十奶奶刘絮儿火烧十澜轩,自己也葬身火海,烧成一堆白骨。 钱满粮再次悲伤心碎,吐了一大口鲜血。对刘絮儿,除了歉疚,就剩对命运安排深感无奈与无力。 钱满粮拖着如行尸走肉般的身躯回管家房,服下白头童翁送给自己的九转回魂丹,打起精神,往泰元馆去禀报周老爷十澜轩的事。 “十澜轩怎么回事?”钱满粮刚踏进周老爷的书房,还未来的及给周老爷请安,便听周老爷严厉的责问。 “给老爷请安。回禀老爷,十奶奶昨晚丑时分点着十澜轩自焚,等大家赶到时,因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救火……”钱满粮惶恐地低着头禀报十澜轩的事。 “烧了处小楼也无大损伤,只是,如此一来,七姨太十姨太没了,还剩下七房姨太太,万一误了我的事,如何是好?”周老爷更关心的是不能误了自己的事,而非刘絮儿的死。 “老爷,要不再找人填上?” “十澜轩尽快找匠人修复,至于填房的事,你去找大奶奶商量。”周老爷只觉头疼,揉着太阳穴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大奶奶那。”钱满粮告退。 “你脸色煞白,是不是太辛苦了?注意休息,不重要的事让下人去做便是,不用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周老爷语气缓和下来,关切之意,让钱满粮鼻子泛酸。 “是,老爷……” 钱满粮到的慈和轩,给刚诵完经的大奶奶周吴氏请安后,请示道:“回大奶奶,十澜轩被焚,十奶奶也没了。小的刚去禀报了老爷,老爷的意思,七奶奶和十奶奶都没了,怕耽误了老爷的事。老爷让小的来听大奶奶定夺,是否要将七房十房填上人?” “这个十奶奶,竟如此烈性。唉!填房的事,暂止放缓,你这几日抽空上普慈院,请我师兄下山庄来一趟,给老爷诊诊,问问情况。”周吴氏表情淡淡地。 “是,大奶奶。” “满粮,十奶奶的事,你也莫要多想,这是她的命……”碍于秋香在侧,大奶奶含蓄地安抚钱满粮。 “满粮明白,满粮告退。” “去吧……” 钱满粮退出慈和轩,去马厩牵了矮马,往山庄下的周家村去。 周老爷发话要重建十澜轩,钱满粮就得下到周家村去请匠人,也是借机出山庄喘喘气。 钱满粮骑在矮马上,也不加鞭,随矮马慢游而行。 回想起从初识刘絮儿,到刘絮儿自焚,宛如做了一场梦一般。不同的是,梦是虚幻的,现实却是真实的。那个娇俏可人的刘絮儿,再也不会出现了。 钱满粮任由冷凛的山风刺刮着自己的脸,两行泪,早已流进了颈脖里。 周家村的匠人,要过了年十五才接活,钱满粮预订了匠人们十六上山庄修复十澜轩。 钱满粮本意要返回周家山庄,却鬼使神差地到了刘家村刘絮儿的家门口。 刘铁生和刘絮儿都死了,刘絮儿的家,早已破败不堪,连大门板都不见了,大概被人卸了拿去搭床或做门板去了。 那门前的老枣树,落的不剩一片叶子,疙疙瘩瘩的树干和纵横交错的树枝,彰显出这棵老树和老房子的沧桑和年岁。 钱满粮怔立在院外,是缅怀,是祭奠,是愧疚,更是无能为力的无奈。 “这位爷,这家人家没人了,您是要找人吗?”一路过的大嫂子好心地提醒呆站着的钱满粮。 “哦……我不找人,路过,随便看看……”钱满粮回过神来,轻笑回道,点头示谢,跨上矮马,返往周家山庄。 戌时,钱满粮提了食盒,到的余多生的暗房。 见钱管家来了,余多生忙起身给钱管家请安。 “坐吧,我过来陪你喝一杯。”钱满粮放下手中的食盒,打开盒盖,将酒菜摆上桌,先行坐下,招呼余多生同坐。 “这这……”余多生想不到钱管家来与自己同桌喝酒,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不知怎么表达,木讷地喃喃道。 “坐吧。”钱满粮和善地笑着示意余多生坐。 余多生怯怯地将半拉屁股坐在椅面的外一半。 钱满粮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局促不安的余多生,慌的余多生忙站起身来,微颤着手接过钱管家递过来的酒杯,口里连连称谢。 “喝。”钱满粮端起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余多生见钱管家干了,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将酒杯凑到嘴边,慢慢仰头,将杯里的酒尽数吸进喉咙里。 “来,再喝……”钱满粮与余多生,连干三杯后,再次示意站着喝了三杯酒的余多生坐下说话。 “你家里还有何人?”钱满粮问余多生。 余多生恭敬地坐直身子,憨实地认真回钱管家的问话:“回钱管家,小人家里还有老父老母和一个兄弟……” “嗯……你家在哪?” “余家村。” “马镇那个余家村吗?” “是的……” “你在这住的怎么样?”钱满粮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下。 “回钱管家,住的挺好的,只是……”余多生想说,又有些不敢说。 “但说无妨。” “只是,一个人住,有些孤单。之前与许哥同住,还有个伴……”余多生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他更想知道许老四去了哪。 “许老四回家去了,你想不想回家?”钱满粮自顾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呀!许哥回家了?”余多生听钱管家说许老四回家去了,眼里顿时冒出羡慕的光来。 “是的,如你也想回家,我也送你回家……”钱满粮紧锁起眉,也不看余多生。 “嗯,我也想回家……”余多生诚实地重重点了点头。 “好,来,你且先将这坛酒喝了,我便送你回家。”钱满粮将手边一小坛酒拿到余多生面前。 “行,我喝。”听说喝完一坛酒就能回家,余多生想也没想,开了坛盖,端了酒坛就往嘴里灌…… 老仓正准备上床打坐,听的门处有脚步声,知是钱管家来了。 “仓……仓爷,一号暗房有……肉,麻烦仓……爷去捡了来给黑子们加餐……”钱满粮已有八分醉意,舌头都打结了。 “是,钱官家,您慢点走……”老仓听出钱管家已是醉了,关切道。 “无妨……” 钱满粮返身往管家房回,边走边喃喃自语道:“你也值了,七奶奶如此绝色,是你得的她的初夜,也一直由你伺候七奶奶。刘絮儿……你又是刘絮儿第二个男人,今儿个你能为絮儿殉葬,你也值了……” 第170章 钱满粮暗里授意马康 第二日午时,钱满粮上到普慈院,见普慈院院门大开,便径直走了进去。 钱满粮正要开声询问,却从厨房处传来普慈的声音,只听普慈道:“马康,今天这兔肉做老了,少了鲜味。” 马康口里正在嚼食,唔声回应普慈:“师父,就是多烧了一把火。不过,这样肉有嚼劲……” 之后,便传来一阵吃饭吧唧嘴的声音。 钱满粮蹙了蹙眉,暗忖:“这老贼,竟也食起荤来。”又转念一想:春花、秋月都遭这贼和尚凌辱灭口了,何况是食荤吃肉呢。 普慈院内长年来都没变过,潦草的几棵树,无花无草,几个大缸泡着睡莲的枯枝败叶。 之前有只从山庄带上普慈院捉老鼠的大橘猫,每次钱满粮来普慈院,都看那橘猫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睡觉,今天却不见橘猫,大概也被嘴馋的贼秃驴杀了吃肉了吧。 钱满粮对普慈愈发厌恶起来,不禁提高嗓门叫道:“人都去哪了?” 普慈耳尖,听出院内是钱管家的声音,慌的忙扔下手里的兔肉,要找布擦油汪汪的嘴。 四下寻视,也找不到可擦嘴的布,只好扯了坐在左侧马富的衣襟,飞快将嘴上和手上的油擦去,压低声对马家兄弟道:“别吃了,快,钱管家来了。” 马家兄弟见师父如此惊慌,也忙放下筷子,用手背擦去嘴上的油,再将手背的油抹在裤子上。 “来了来了……”普慈边起身边高声应道。因喝酒吃肉热的冒汗,帽子脱在桌角上,普慈顺手拿了帽子,戴在头上,遮住缺了的耳朵,急急往院里走去。 “哎呀,钱管家,许久不见,老衲给您请安了。”普慈打着哈哈。 “普慈大师,红光满面,像似喝过酒般,气色不错呀。”钱满粮轻笑调讽普慈。 “还行还行,哈哈……托钱管家的福,老衲身体一直不错。走,厅里请……” “刚才听您是在吃午饭吧,没打扰到您吧?” “已经吃好了,不打扰。走,钱管家厅里请。”普慈前面引路,将钱管家带到厅里。 不一会,马富端上茶来,恭敬地向钱管家请安上茶。 钱满粮细观马富,长高长胖了,面色红润,看来在普慈院过的不错,便问马富:“你兄弟马康呢?” 马富正要回答,马康就从门外窜了进来,喜笑颜开地给钱满粮请安:“侄儿马康给姑父请安。” 钱满粮见这马康,也长个了,而且壮实了不少,马家兄弟的精神状态也好,笑问马康:“小康,普慈大师给你们兄弟吃丹药了吗?长高长壮了。” “哈哈……钱管家说笑了。不过,老衲有件事没有先征得钱管家的同意就办了,还请钱管家包涵。”普慈神色略带得意。 “哦?何事要我同意?大师说来听听。”钱满粮望向普慈。 “回钱管家,老衲已收了马富、马康做徒儿。” “好事呀,这是他俩的好造化,能做大师您的徒弟。” “这么说,钱管家也是赞成的了?”普慈笑的眯缝着眼。 “当然赞成。”钱满粮转向马家兄弟道:“既然你俩与大师有缘,就要好好练武,莫要辜负了大师的栽培。” “是,姑父。”马家兄弟异口同声道。 “下去吧,我与大师有事商议。”钱满粮欣慰,马家兄弟没有像之前的张二、刘伍那样,被普慈施虐。 当初之所以挑了马家兄弟来伺候普慈,一是亲兄弟俩有个照应。二是马康在周家山庄下人里,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鬼。来普慈院前,钱满粮特意交待马家兄弟,就说自己是马家兄弟的姑父,这样,普慈即使想对马家兄弟施暴,也会顾及到钱满粮,钱满粮意在变相保护马家兄弟。 摒退马家兄弟,钱满粮话回主题,对普慈道:“普慈大师,大奶奶请您下山庄为老爷复诊。” “怎么了?周老爷身体抱恙?”普慈见钱满粮是来请自己去给周老爷诊治的,忙问。 “老爷身体无恙,只是前日十奶奶没了,七奶奶早些日子也没了。怕误了老爷的事,特请您去给老爷诊诊,万一哪天供不上药,好有个准备,或有个应急的措施。”钱满粮如实相告。 “哦,原来如此。行,老衲这就与您去山庄。”普慈说走就走,站起身来,道:“钱管家,您且稍等片刻,我去取些东西就来。” “好的,有劳大师。” 见普慈出厅转去后院,钱满粮也出到厅外,见马康在门边探头探脑,便招手让他过来。 “钱管家……”马康只有在钱管家面前,才乖顺地收起顽劣的本性。 “这老和尚没有为难你们兄弟俩吧?”钱满粮抚了抚马康的发顶,轻问道。 “回钱管家,他没有为难我和我哥,我却经常作弄他,嘿嘿……”马康来普慈院前,钱管家就私下跟他说过,到的普慈院,想怎么调皮就怎么调皮,但前提是保护好自己。马康聪明,将钱管家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很好。”钱满粮眼神宠溺地夸赞道:“他都教你们什么?” “武功和制毒……”马康如实禀报。 “好好学,不要怕吃苦,能学到这和尚的本领,日后对你大有益处。”钱满粮交待马康。 “是,钱管家。” 那边普慈已出了禅房,大声吩咐马富:“为师要与钱管家去山庄,你与马康好生看家。” “是,师父。”马富垂手恭敬应答。 钱满粮对马康暗示,马康领会,闪身去院右侧墙边隐着。钱满粮左转走向院门,站立等普慈同行。 二人回到周家山庄,钱满粮领了普慈到泰元馆的书房,周老爷面带笑容,亲自到门口迎普慈进书房。 “有劳普慈大师跑一趟,请坐。”周老爷客气地道。 “周老爷言重了,老衲本就是专门服务于周老爷的。”普慈知周老爷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万不能大意。 “普慈大师,我这书房生了炭炉,非常暖和,您可以将帽子摘下,舒服一些。”周老爷体贴地亲手给普慈泡上一杯香茶。 “谢谢周老爷,老衲头上长了一只毒疮,脱帽着实不雅。所以,还是戴着吧。”普慈怎敢脱帽,岂不要暴露了一只耳的窘相。 第171章 普慈为周老爷复诊 “哦,原来如此,那就随大师的意吧。”周老爷早知道普慈失了一只耳朵,刚才也是有意为之。 二人并排在太师椅上入坐。 钱满粮正要掩上门出去,被周老爷叫住:“满粮,留下来。” 周老爷发话,钱满粮顺从地边应声边关上书房的门,走到周老爷身后站定。 “周老爷,那我们开始吧。”普慈道。 “大师请。”周老爷将袖襟往上翻了翻,伸出右手放在案几上。 普慈抬手,将四指轻搭在周老爷的腕脉上,微闭上眼,凝神诊脉。 盏茶功夫后,普慈睁开眼,从周老爷的腕脉上离了手,道:“周老爷,请左手脉。” 周老爷配合地换上左手,将袖口往上扯了扯,露出腕脉。 普慈又用四指搭上周老爷的左手腕脉,专注地给周老爷诊脉。 又一个盏茶功夫后,普慈收了四指,面带喜色地拱手对周老爷道:“老衲要给周老爷报好消息了。” “哦?”周老爷边放下袖襟,笑等普慈继续往下讲。 “老衲从刚才周老爷的脉象看,周老爷的风疾,已轻了一半。”普慈讨好地道。 “果真?”周老爷眼带惊喜,急问。 “千真万确。”普慈肯定地回答周老爷。 “这着实是意想不到,太好了……”周老爷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这暗疾,折磨了自己九年之久,暗疾每每犯来,痛的生不如死。幸好夫人周吴氏推荐了她的师兄普慈大师来给自己诊治调理,暗疾才渐渐轻了。 “恭喜老爷。”钱满粮也由衷地替老爷感到开心。 “如此一来,周老爷,您的药量,亦也可以减掉一半。”普慈笑道。 “如何减法?”周老爷急问。 “本是一季服一贴药,现可改成半年服一贴,便可。” “好好好……原本这几日我还犯愁,怕药引子供不上。这下好了,难题迎刃而解,哈哈……”周老爷开怀大笑道。 “周老爷命里带吉昌。”普慈拱手恭维,并从袖袋里掏出一瓶丹药,双手递与周老爷:“周老爷,这紫玉去风丹,是半年的量,一月一粒,您切记的按时服用。” “好的,我这暗疾能好大半,大师是首功。”周老爷接过普慈递来的丹瓶,捏在手里,心情着实大好,命钱满粮:“满粮,将我书桌上的礼盒取来。” “是,老爷……”钱满粮转到老爷的书桌前,见书桌上放着一条形檀木礼盒,便拿了,双手捧到周老爷面前。 周老爷笑呵呵地拿过钱满粮手上的檀木礼盒,放到案几上,推到普慈手边,诚意道:“大师,这檀木盒里是一串上好的檀木佛串,我命人从京都买了送回来。今特赠与大师,感谢大师这几年来为我的暗疾劳神费心。” “这这……周老爷破费了……”普慈忙双掌合十,以示感谢。 “大师不用推辞,应该的。” “那老衲就不客气了……”普慈眼里泛着贪婪的光,将左手轻轻压在檀木礼盒上。 “大师不必客气,大师既然来了山庄,要不去见见大太太,你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妹。”周老爷体恤道。 “老衲是许久未见过师妹了,也着实想见师妹一面,就不知会不会打扰到大奶奶?”普慈半推半就。 “无妨,让钱管家领了您去。”周老爷吩咐钱满粮:“满粮,你领大师同去大奶奶那,让他们师兄妹见一见。” “是,老爷。” “如此甚好,老衲谢过周老爷。”普慈站起身来,一边道谢,一边抓了案几上的檀木礼盒。 “大师请……”钱满粮前面领路。 普慈拱手告辞周老爷,随在钱满粮身后,往慈和轩去。 “大师,我们老爷的风疾,到底是何病?”钱满粮请教普慈。 “周老爷这病,发作时头疼如裂,耳朵失聪,四肢如刀扎般。初病发作,尚能忍受,如不吃药调理,疼痛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疼到五脏六腑迸裂而亡。”普慈回道。 “既然我们老爷吃了您的药,暗疾已好了一半。是不是以后能将我们老爷的暗疾彻底治好?” “要治断根恐怕难,但可减弱到如初期时,疼痛尚能忍受。” “就无药能根治么?”钱满粮不甘地追问。 “暂时没有,但老衲会继续研制,看能否配制出能根治周老爷风疾的药。”普慈边走边答。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慈和轩的正厅。 秋香忙进内室通报。 周吴氏正午觉睡醒,听秋香说钱管家带了普慈来访,忙在秋香的伺候下起身下床,略整了整发髻,便出内室往厅里去。 “师兄,您来啦,看座……”周吴氏面带笑容,人还未近前,便热情地招呼普慈。 “给大奶奶请安!”钱满粮与普慈双双向周吴氏行礼请安。 “坐坐……师兄,莫要拘礼,看茶。”周吴氏在上首座入坐。 普慈也笑着在下首位坐下 钱满粮识趣,大奶奶师兄妹聚首,自己退避为妥,便称前院还有事要办,先行告辞离开慈和轩。 周吴氏见钱满粮退去,便也摒退了秋香和侍茶丫鬟,留自己与师兄单独相处。 “师兄,老爷那办妥了?”周吴氏问。 “妥了。” “甚好。” “只是,这样的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玉儿与周全的婚事,老爷定在了下个月二十,将在山庄为玉儿与周全完婚。”周吴氏难掩心里的喜悦。 “我总觉我们的玉儿,给了周全亏了。”普慈不舍得女儿出嫁。 “师兄,如你想到,将来这周家山庄和周家产业,全都归玉儿与周全,你还会觉得亏么?”周吴氏笑望着普慈道。 “师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长远,我只希望我们的玉儿,能过的好……” “呵呵……师兄,你看我过的可好?”周吴氏挑了挑眉问普慈。 “自然是好的。”周吴氏的如今的身份地位,这焦县方圆百里,又有几个女人能比及的。 “所以,我们的玉儿,将来就是我的现如今的位置。如我们再助助力,周全也得听我们玉儿的。师兄,这样说你可懂了?” 普慈着实没有周吴氏那般的心眼,也懒得去动脑费神,只好附和道:“一切由师妹做主便是……” 周吴氏与普慈说了会话,便唤了秋香进厅,着秋香送普慈到山庄前院大门。 普慈告辞周吴氏,随在秋香身后,往山庄大门去。 见秋香行走的体态婀娜,那丰圆的臀部,在普慈的眼前晃动,普慈顿时色心又起…… 第172章 卞翠兰生子 二月中旬,春色已开始焕发,周家山庄也在准备着二十日周全与萧红玉的大婚。 卞翠兰的孕肚已明显在往腹部下落了,生产也就在这几日。 何仁义早已吩咐了周不易,将县城里最有名的金稳婆,提前接到了梅花弄6号,吃住在卞翠兰家,专心等卞翠兰发动生产。 十八日夜里酉时,卞翠兰破了羊水,开始阵痛。 何仁义在厅里,听得卞翠兰“哇哇”喊疼,满面欢喜地坐在琉璃椅上,静等卞翠兰肚中的孩子落地。 金稳婆在卞翠兰的内室,教卞翠兰如何吸气吐气。 这个金稳婆,姑娘的时候入过宫,在宫里学的接生手艺,虽然在宫里从未接过生。出宫后,也不知道谁传的言,说金稳婆是宫里的稳婆,接生手艺了得。于是,很多人家,家里要有儿媳妇、娘子生产,都慕金稳婆的名请了金稳婆去接生。 何仁义也是慕名请了金稳婆来给卞翠兰接生。 今晚卞翠兰发动时,金稳婆在厅里特意请示何仁义:“何大人,老身虽接生无数,但给夫人接生前,还是要将话先说明白。” 金稳婆毕竟是在宫里当过差,气势与常人不同,虽已年过半百,但没有因为何仁义是县令,而让自己唯唯诺诺。 何仁义望着不亢不卑的金稳婆,和善地道:“金稳婆,您但说无妨。” “何大人,原本当只言喜不言忧。但接生中,可能会发生意外之事,也是谁人都不想的。容老身直言,如若夫人产中有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何大人是要保大还是保小?”金稳婆做接生前的危险告知。 “自然是保小。”何仁义不假思索地回道,在何仁义心里,当初是先看上了卞翠兰的小楼,才下决心娶卞翠兰。当然,卞翠兰是有姿色,可是,毕竟是二手货,也就没什么可稀罕的了。 “好的,老身明白了。”金稳婆微屈了屈膝,便去卞翠兰的内室准备接生。 周不易近半个月,几乎天天在梅花弄6号待命,每日要在卞翠兰家的厅里待到子时,才回玉芷街自己的房里去。 陪在一边的周不易听何仁义毫不犹豫地说保小,周不易心里着实觉得自己对不起卞翠兰,害卞翠兰落入何仁义这种人面兽心的恶人之手。 周不易闭起眼,暗暗祈祷:“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小兰母子平安,不易定摆席焚香谢之。” 卞翠兰的阵痛,一直断断续续到丑时末,才在卞翠兰的一声尖呼声中结束。 片刻后,内室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何仁义早在湘妃榻上睡得鼾声四起。 周不易歪在椅背上浅寐,卞翠兰的尖叫声一下子将周不易叫醒,听见内室传来婴孩的哭声,周不易激动地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卞翠兰内室的房门口,叩门问道:“青儿,夫人生的是男是女?” 在房里伺候着的卞翠兰的贴身丫鬟青儿,来开了门,见是师爷周不易,满面欢喜地轻声道:“周师爷,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哎呀!太好了……”周不易听卞翠兰生了个儿子,兴奋地直搓着手,迫不及待地道:“青儿,将小少爷抱来我看看。” “周师爷,看把您给开心的。稍等一会,金稳婆在给小少爷擦身包襁褓。”丫鬟青儿,平时没少得周师爷的赏银,相比起那一毛不拔的何县令,青儿更偏向周不易。 青儿回了房,随手掩上房门。周不易急切地等在门外,往门缝向里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盏茶功夫后,青儿抱了包好襁褓的小少爷,开门送到周不易面前。 “来,给我抱……”周不易兴奋的身子微微发抖,伸手去接青儿手上的孩子。 “周师爷,您会不会抱?”青儿轻笑道。 “会会会……来……”周不易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般接过孩子,只见襁褓中的孩子,红红的小脸,闭着眼嘬着小嘴,甚是可爱。 “哎呀……”周不易内心的激动,都不知道如何表达,望着抱在怀里的孩子,周不易竟湿了眼眶。 “走,抱给老爷看看小少爷。”青儿轻声道。 二人来到湘妃塌前,何仁义还熟睡着,青儿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何仁义正做梦娶妾,掀开新娘的红盖头,却是卞翠兰的贴身丫鬟小青,顿时嫌弃,转身便走,却被小青扯住自己的官服,喊道:“老爷留步……” 何仁义顿时惊醒,忙坐起身来,一眼见小青站在自己面前,骇的差点跳了起来。 “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少爷,恭喜老爷。”青儿再次恭喜何仁义。 听是卞翠兰生了,何仁义才彻底醒过神来,忙下了湘妃榻,青儿伺候何仁义穿上鞋。 “快将小少爷抱来本县看看。”何仁义吩咐小青。 “老爷,小少爷在这……”周不易不舍地将怀里的婴孩凑到何仁义面前。 何仁义伸出手,但手伸到一半,又背负到身后,微附身瞧了一眼襁褓里红彤彤的婴儿,笑道:“刚出生的婴孩,着实是不好看。” “大人,婴孩都这样,养一段时间就好看了。”金稳婆笑着出到厅里,给何仁义道贺:“恭喜何大人喜得贵子,夫人母子平安。” “有劳金稳婆了,师爷,送金稳婆回去。”何仁义吩咐周不易。 “是,老爷。”周不易依依不舍地将怀里的婴孩送回到青儿手上。 金稳婆见何县令没有打赏的意思,心下已是不悦,沉下脸,对何仁义微屈了屈膝,便往厅外去。 周不易忙提了接生箱跟了上去。 县衙的马车这几日一直歇在院外,周不易将金稳婆扶上了马车,又将接生箱放到马车上,也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兰亭街10号。” “县大人着实是官架子大呀,老身在宫里见过高至一品的大员,也没有何大人这般的官架子。”金稳婆来之前,就觉得县大人定会赏自己可观的赏银,谁料这何大人,却是一毛不拔,着实是气恼人。 周不易见金稳婆话里有话,细细一想,便知原由,忙从怀里掏出二锭共二十两银子,递到金稳婆面前,好言道:“今夜着实辛苦金稳婆了,这点银子,给金稳婆打壶酒喝。” “周师爷,您这是?”金稳婆不解,疑惑地望着周不易。 “何大人有些事考虑不周,还望金稳婆见谅。我身为师爷,就由我来代劳吧……”周不易的话意,贬低何仁义的同时,又将自己捧了起来。 金稳婆接过银子,赞许地望着周不易,道:“让周师爷破费了,日后如有用的到老身的地方,您尽管言声。” 第173章 萧红玉与周全成亲 转眼到了二十日,周老爷命周全早两日从武县回周家山庄,周家山庄将为周全举办一个热闹的婚礼。 周老爷做主,未请外客,只在山庄内热闹热闹,堂侄周不易是肯定要到场的。 用湘房做周全的婚房,钱满粮觉不吉利,又不敢忤逆周老爷。 周老爷看出钱满粮的心思,语带微恼地道:“我之所以要选湘房做周全的新房,一是告诫他珍惜眼前人。二是希望那娇纵的萧姑娘,真能治住周全的恶习。” 见周老爷良苦用心,钱满粮也释然,所谓的吉利与否,都与个人的心境与品行有关。 周家山庄多年未这般热热闹闹办场喜事了,就算周老爷纳的那些个姨太太,都是从偏门静悄悄抬进后院来的,更别办酒席热闹了。 新房布置的很是喜庆,红纱帐红锦被,红烛照的湘房一片喜庆。 周全与萧红玉,在周老爷与大奶奶周吴氏的见证下,拜了天地,萧红玉被送入洞房。 萧红玉头顶凤冠,披着大红盖头,耐心早已被磨的精光。刚在喜娘的搀扶下踏进洞房,便一把揭了大红盖头,脱下凤冠,随手就塞到搀扶自己进洞房的喜娘手上。 见新娘自揭头盖,又摘了凤冠,惊的喜娘连忙阻止:“新娘子,万不可自揭头盖呀,快快快……再盖上。” 喜娘手忙脚乱地要给萧红玉重新戴上凤冠披上盖头。 “拿走,烦死人了。”萧红玉一挥臂,震的两个喜娘踉踉跄跄差点跌摔倒。 “新娘子,这红盖头要等新郎来揭的,您这自揭,着实不吉利……”喜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等他来揭?等到何时?等到他吃饱喝足,我得憋死,饿死。”萧红玉大剌剌往椅上一坐,望着满桌的好酒好菜,顿感饥肠辘辘,嚷道:“我饿了,过来伺候我吃饭。” “哎呀,新娘子,万不可动筷……”其中一个喜娘冲上来,一把按住要去拿筷的萧红玉的手,哀求不迭。 “笑话,我不动筷,难不成用手抓么?”萧红玉被喜娘阻三阻四,顿时柳眉倒竖,瞪着杏眼怒道。 “新娘子,您且再忍忍饥,一会等新郎来给您揭了红盖头,喝了交杯酒,便可以动筷了。您现在这样,着实不合规矩……”喜娘苦口婆心劝解。 另一个捧着凤冠的喜娘,连连点头应和:“对对,不合规矩,不吉利……” “呵……哪来这些的不合规矩和不吉利,你二人倒是说来我听听。”萧红玉甩开喜娘捏着自己的手。 “老祖宗定的规矩,我们后辈遵守了那么多代,总是有他的道理的。如若无视祖宗规矩,祖宗是会降罪责罚的。”喜娘惶恐不安。 “我如就无视祖宗规矩了,会受何种责罚?” 见萧红玉问,提祖宗规矩的喜娘不敢应声,为难地缩着脖子闭上嘴。 见喜娘不肯应答,萧红玉指着那个捧凤冠的喜娘,命令道:“你来回答,祖宗会如何责罚与我?” 那个手捧凤冠的喜娘,见新娘如此的蛮横,一点女儿家的礼节都没有,心下已是气恼,便口无遮拦地回应萧红玉:“如不遵祖宗规矩,轻则身患病痛,重则刑妻克夫……” “嘿嘿……那就罚我克夫好了。”萧红玉满不在乎地提了筷子就吃了起来。 “新娘子,不可呀……”喜娘扑上前阻止,为时已晚。 “这这这,如何是好?周大奶奶要是怪罪下来,我们怎担的起哟。”喜娘急的直跺脚。 “莫要在这吵我吃饭,出去。”萧红玉撵喜娘出去。 喜娘怎敢撇下新娘出门,赖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萧红玉烦极了,起身一手扯了一个喜娘,推出门外,关上房门,并下了门栓,回到桌前,坐下自顾自吃了起来。 “新娘子,您不能这样啊。”喜娘拍着门叫道。 “走吧,我们去禀了周大奶奶,这祖宗,我们伺候不了。”捧着凤冠的喜娘气得转身就往前院去。 拍门的喜娘无奈,也拿着红盖头随了捧凤冠的喜娘,同去前院找大奶奶周吴氏。 前院饭厅,周老爷特许管家钱满粮、总护院丁鹏飞作陪,周吴氏,周全、周不易共六人,围坐一桌,吃喝尽兴。 今晚周全洞房,更是心情大好,终于抱的美人归了。 周不易似更是兴奋,连连举杯,祝堂兄周全:“早生贵子。” 正当众人开怀畅饮时,两个喜娘在厅外求见大奶奶周吴氏。 秋香进厅禀报周吴氏,周吴氏以为喜娘是来要赏银的,便着了秋香,带二位喜娘进来。 喜娘进了饭厅,一个手捧凤冠,一个手捧大红盖头,出现在厅里的众人面前,话未出便双双跪了下来,哆嗦着:“请周大奶奶治罪。” 这两个喜娘,是特意从周家村请上来的经验丰富又自身是五代同堂的有福喜娘。 众人见二位喜娘手捧之物,便知不是好事,周吴氏心下一凛,问道:“二位喜娘,这是何为呀?” 手捧大红盖的喜娘委屈地道:“新娘子刚进洞房,便自揭了盖头脱下凤冠,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新娘子又喊饿,提了桌上的筷就吃,我俩阻止都来不及,还被新娘子轰了出来……” “是的,大奶奶,奴家说了,新娘子这样做不吉利,新娘子却丝毫不在意。”手捧凤冠的喜娘,着实不敢直言,萧红玉选了克夫的责罚。 见新娘子萧红玉如此蛮横,做为母亲的周吴氏和身为丈夫的周全,脸上顿觉挂不住了,黑下脸来。 周老爷没开声,大家都不敢妄言,一个个惶恐地噤了声。 “哈哈……夫人,您这干女儿有意思。”周老爷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此女子,也是个奇女子,能如此毫不畏惧所谓的吉不吉利之说,着实是出乎意料。” 见周老爷对萧红玉夸赞有加,众人才松了口气。周吴氏与周全的脸色,才慢慢缓了过来。 “二位喜娘起身吧,此事不怪二位。”周吴氏吩咐秋香:“给二位喜娘赏银,带去后厨吃酒。” “谢谢周大奶奶……”二位喜娘,随了秋香退下。 “全儿,这萧姑娘将来定能助你,你且要好生待她,万不可亏待了你伯母的干女儿。”周老爷话有所指,直视周全。 周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下着实觉得萧红玉丢了自己的颜面,见伯父交待,忙强装笑颜连连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