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 第1章 蜗牛 今天,下起了蜗牛雨。 …… “轰隆隆…” 雷声在城市上空炸响,宛如爆破,惊醒了熟睡的齐绪。 六点的闹铃准时震动,上铺舍友随手关闭,放了个惊天动地的屁,翻身睡回笼觉。 腐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浓郁刺鼻。 齐绪一个咸鱼翻身冲进厕所。 镜中,布满黑眼圈的死鱼眼半眯着。 刚起床的脸白如纸,毫无血色。 乍一看像导多了,看久了像肾虚。 实则入学以来没睡过一个好觉。 齐绪打开水龙头使劲搓脸,以此来表达愤怒,就算没有雷,程猛用来骗鬼的闹铃也会吵醒。 每隔20分钟,直至早八。 对此,整个宿舍没人敢提。 程猛人如其名,一身腱子肉,脾气暴,有钱,换女朋友如换衣服。 齐绪只羡慕他有钱,羡慕到想给对方买份意外险,然后让他发生“意外”噶掉。 草草洗漱完,换上50块两双的板鞋。 “绪儿,老三样,豆浆要热的。” “我这次鸡蛋灌饼不要辣,痔疮犯了。” “猛哥你吃啥?肉包子?” 程猛闷闷“哼”出声,双眼紧闭。 “好。”马屁精老六看向齐绪:“等会可能下雨,带把伞。” 饭不能被淋了。 齐绪深知对方潜台词,空手走出宿舍。 他从未想过,不爱赖床也是个不好的习惯,日复一日的跑腿让他感到厌烦,关键还不给钱!分明把他当软柿子捏! 齐绪阴恻恻的目视前方,怒火犹如蠢蠢欲动的火山,随时想要爆发,屠寝的念头愈发旺盛。 城市上空悬着肿瘤般的乌云,黑云压城,一眼望不到头。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又一次响起。 一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齐绪裹紧薄外套加快脚步,想要在即将到来的暴雨中赶到餐厅。 好在老天光出响不动事儿,像是要憋场大的,希望能在暴雨来临之前赶回去。 齐绪径直走向窗口,要了六个人的饭。 “72。”打饭阿姨随口道。 齐绪不动声色刷了饭卡,看着余额。 又快没钱了... 他实在不想再问继父要。 那种憎恶的表情,犹如一把刀子,把他的自尊心捅的稀巴烂。 嗡嗡,嗡嗡… 齐绪掏出手机点开群消息。 老六:再带几瓶饮料 老四:我喝红茶 老六:两瓶红茶,两瓶绿茶,一瓶咖啡,猛哥要的 齐绪闭眼,深深吐了口浊气。 提着饭和饮料大步走出餐厅。 天空乌云滚滚,充满压迫感。 “我去,这是啥…唔额哇啊啊啊!” 惊恐到颤抖的尖叫打破了平静。 齐绪循着声音转过头,只见男生疯狂跳起激光舞,张牙舞爪的跑进宿舍。 啪!冰冰凉凉的雨滴砸在脸上,缓缓滑落,齐绪本不想管,可总觉得痒痒的。 ‘雨滴’落在下巴颏,迟迟不坠下去。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 在动! 齐绪头皮发麻,连忙捏住,定睛一看,冒起鸡皮疙瘩。 螺旋形外壳小小的,呈深棕色。 乳白身体柔软黏稠,四条触角来回摆动。 蜗牛! 他甩手一扔,马不停蹄的跑进大楼,仰起头。 树上掉的? 齐绪瞳孔骤缩。 天空倾泻而下的不再是雨滴,而是一只只轻飘蠕动的蜗牛! 这些蜗牛接触到地面后蔓延开来,道路、大楼、草坪,到处都被蜗牛所覆盖,它们小小的身躯在地上缓缓蠕动,留下一道道黏腻的痕迹。 “天呐…”身侧男生跌坐在地,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随着异象出现,一传十十传百,大厅很快挤满了人。 学生们互相交头接耳,乱糟糟的一片。 “竟然下蜗牛,真是稀奇。” “谁知道咋回事?” “别拍了!这时候录什么像,快上网查查。” 这时,原本淅淅沥沥的蜗牛雨忽然猛烈,上空像是破了个无边无际的大口子,数不清的蜗牛哗啦啦的砸下,地面很快堆了一层深棕色。 有名胆子大的学生撑起雨伞,试探性向外迈出一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起,正当提起另一条腿时,脚下猛地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啊啊啊!呕——咳咳!呕——” 惨叫没多久,他便大口大口哕了起来,冲进宿舍楼使劲抠动嗓子眼。 就像是花椒壳倒扣在舌头上似的,粘附的小蜗牛变得十分滑溜,怎么都捏不住,越陷越深。 学生只能靠短短的指甲拼命抠动,半晌,几只蜗牛被血淋淋的挖出来,砸在地上踩了个粉碎。 随后他惨白着脸,用力拍打身上攀爬的蜗牛:“快帮我抓!这东西咬人!” 闻言,立刻有人上前帮着抓捕。 许久后,“好了好了,没了。” 男生惊魂未定,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跑上楼,留下一小滩血和蜗牛碎末。 具有强烈冲击力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面面相觑。 “快跑啊!快!” 肌肉男冲着外面惊慌失措找遮蔽处的学生大声招呼。 “别都挤在这儿,让她们进来。” “给妹子腾个位儿。” 齐绪被冲撞挤兑到墙角,盯着落地就开始找人攀登的蜗牛,寒毛直立。 这究竟…怎么回事… 第2章 被困 “啊!它在咬我!啊啊啊!” 躲‘雨’的女学生们吓得花枝乱颤,胡乱拍打双臂。 一群人手忙脚乱,帮她们抓取头发上和衣服上的蜗牛,砸在地面用脚狠狠碾碎。 咯嘣,咯嘣,清脆声接连不断。 “还有!还有!” 一名女生嘶声尖叫,顾不得什么了,扒了衣服从胸口掏出一把小蜗牛,颤抖指尖沾染着点点血迹。 她脸色煞白,即刻脱长裤与鞋袜。 “都别看,背过去!”女生好友大声道,联合同伴围得密不透风。 齐绪面朝墙壁,神情凝重。 他向来恶心这种没骨头的软体动物。 这会儿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走。”有人轻声召集同伴,蹑手蹑脚的赶往一楼小卖部。 又有几个机灵的一同跑过去。 他们都很清楚,蜗牛咬人,闻所未闻。 出大事了! “走啊。”男生拉住好友,急声催促。 “蜗牛而已,怕什么。”那人无所畏惧:“再说,以现在的科技武器,任何碳基生物都是个屁,数量再多都没用。” 他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语气充满不屑:“下个蜗牛雨就浪费钱囤粮,跟以前没脑子囤盐的有什么区别,学白上啦?” 说罢,嗤鼻一哼,转身就走。 有些人被说动了心,不想事后被嘲笑,互相拉扯的返回寝室。 齐绪慢慢踩上阶梯,大脑狂转。 天降异象,必有大灾。 尤其这几年灾难电影横行,不当回事的都是第一个死,典中典。 外面的蜗牛雨根本不停事,不知道要下多久,万一没个够,到处都是食人蜗牛,人分分钟成骨头架子,这不就是世界末日了么,必须囤粮! 就像是应和齐绪的想法一样。 小卖部已经围的满满当当,人声鼎沸。 他不再耽搁,攥紧早餐跨步上楼。 没钱囤粮,更没武力守住。 得暂时组团。 607室。 程猛等人围在窗口,争先恐后的往外看。 “你,逮几只。”程猛差使老六。 刘飞鹏惶恐:“猛哥我不敢,我真不敢。” 他眼珠子一转瞄到齐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绪儿快,给猛哥抓两只。” 抓你妈,齐绪暗骂,冷声道:“抓不了,能把人咬出血。” “啊!”众人十分诧异。 “蜗牛有牙?”程猛满脸疑惑。 刘飞鹏即刻说:“我看过一个科普,蜗牛有上万颗牙齿,长在舌头上。” 他打了个寒颤,想到那张网图,密集恐惧症犯了。 “不过...”刘飞鹏匪夷所思:“评论说蜗牛一般不咬人,即便咬,也跟嘬一下没区别,不痛不痒,怎么会咬出血呢?” 程猛接过早餐,绝口不提给餐费的事,看向戴黑框眼镜的人:“老四,网上咋说。” 李思明推推眼镜框,分出自己要的早餐和饮料:“全球都下了蜗牛雨,权威网还没出消息。” 他对齐绪挑起嘴角:“谢了啊,回头我请你。” 齐绪:“不用,现在就把钱转我。” “啧。”程猛咂嘴:“都是兄弟算那么清干嘛,这才值几个钱儿。” 他掏出钱包丢给齐绪:“你跟老六去小卖部一趟,有啥买啥,快去。” 齐绪囫囵吃光早餐跑出门。 刘飞鹏很不情愿,磨磨唧唧。 谁知道一楼有没有危险,都说了蜗牛会咬人。 “快啊,杵着干嘛。”程猛催促道。 刘飞鹏看着程猛阴鸷的眼神,只好照做。 ...... 小卖部人潮涌动,挤得水泄不通。 货架上的物品肉眼可见的急速减少。 老板焦急大喊:“都出去!出去!” 没一个人理会,急头白脸的往仓库冲。 “滚!”老板动了粗,逮一个打一个。 齐绪硬生挨了几脚,铁了头横扫,双臂高举抛给站在门外的刘飞鹏,趁周围人不备,抠破他们手里的塑料袋掏底儿。 “这是我的!”刘飞鹏惊呼,奋力踢开抢夺的学生,奈何体格悬殊,没多久就被抢的一干二净。 他愣了片刻,默默找了个安全空位蹲坐下来,齐绪砸出的东西也不接了。 心想反正都会被抢走,便懒得动事儿。 “刘飞鹏!” 齐绪大汗淋漓,瞪眼瞧着老六不为所动,青筋暴起。 他圈着一堆零食冲出人堆,直奔607。 “等等我!”刘飞鹏连忙跟上。 砰!齐绪踢开门,仰头倒在床上喘着粗气:“嗬嗬...” “怎么就这一点儿啊。”程猛不悦:“一人一口就没了。” 他推搡齐绪:“在跑几趟,给你一百块跑腿费。” 齐绪抹掉汗,哑声道:“已经没东西了。” 程猛怒目圆睁:“没了?!” 他咄咄逼人:“你怎么办事的,又不叫你掏钱,敞开了拿呗,明明都快人一步了,咋这么不中用。” 刘飞鹏本想说人太多,并没有快谁一步,但瞧着老大矛头对准了齐绪,也不想引火烧身。 毕竟本来拿的东西挺多的,是他没护好,得背大锅。 刘飞鹏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的爬到上铺歇息。 “你现在给我下去,没吃的就拿别的,不管是啥都行。” 程猛拎起齐绪推出宿舍,撂下话:“再敷衍老子,小心我揍死你!” ...... 小卖部意料之中的空了,什么都不剩。 店老板气的捶胸顿足,见人就骂。 “一个个什么玩意儿!给老子玩强盗是吧!全给我等着!店里有监控,你们谁都跑不了!等着记大过吧!” 齐绪坐在台阶耐心等着,瞧来往学生失望的无功而返,走廊变得冷清,他拉起店老板推进屋,把程猛钱包打开,声若蚊蝇。 “还有货吧。” 怒骂戛然而止,老板盯着厚厚红钞,移不开眼了:“就你自己?” 齐绪连声点头:“对,就我自己。” 老板点头:“这些我全要,管你一周吃饱喝足,要是一周内等来救援,概不退款。” 他抬手就要拿钱。 齐绪缩了下胳膊:“东西在哪?” 老板朝宿管大叔居住的方向努努嘴:“这个节骨眼儿我带你去不了,要被人发现咋办,反正是有,你信不信吧。” “信,我过两天再来。”齐绪把钱包抛给老板就走。 他信这俩大叔在学生们都顾着看蜗牛雨时,就反应过来囤物资了,鸡蛋不装同一个筐里,脑子活络着呢。 只是他不知道老板是否会遵守承诺,与有限的食物相比,钞票算得了什么,又不能吃。 他得先找些同伴,到时老板翻脸也不在怕的,不过这种好事可轮不到程猛他们头上,他要找点靠谱的。 楼道昏暗无光,一地狼藉,白色混杂着碎壳,一步一个嘎嘣脆。 齐绪走到大门口。 厚重玻璃已然闭合上锁,上面爬满了蜗牛,随着蠕动,留下黏糊糊的恶心痕迹。 得,确定困这儿了。 “嘶...诶?”角落传来微弱的声音。 “再忍忍,得消毒。” 被咬女生的伤势颇为严重,碘伏几乎遍布整个身体。 “不是疼的。”李倩倩眉头紧锁,盯着自己千疮百孔的手臂:“我感觉不到。” 她望着好友王玲,颤着嘴唇重复:“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估计是适应了痛感,麻木了,别怕。”王玲轻声安慰,冷不丁使劲拧了李倩倩一把。 “哎哟!”李倩倩疼的呲牙咧嘴。 王玲打趣道:“这不没事嘛。” 李倩倩泛白的唇咧开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安的心稳了下来,可新的困境摆在眼前,“咱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坐在这儿等救援吧,我有点冷...” “你们可以来我宿舍。” 闻声,五名女生纷纷抬起头。 齐绪和善的俯低身:“607,楼层高,很安全。” …… 程猛看着空手回来的齐绪本想发作,一见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妹子,顿时喜笑颜开。 “哟,老五成了护花使者了。” 齐绪沉默,侧开身位让人进屋。 “你们好,我们是医学系的。”王玲落落大方,小麦肤色彰显野性美。 李倩倩随即自我介绍,她声音柔柔弱弱,尤其带着伤,散发着一种病态美,瞬间激发男人们的保护欲。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 程猛摆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他扯起躺床休息的齐绪,捋平褶皱:“下铺让给你们睡,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是这里的老大。” “谢谢你。”李倩倩对眼前心细的汉子有了很大好感。 “别客气。”程猛对舍友们招招手。 他步入走廊左顾右看,见每个寝室都房门紧闭,压低声:“这么多人食物肯定不够吃,等晚上,要是没人来救…” 程猛目光阴冷:“懂我意思吧。” 刘飞鹏用力点头。 程猛对着齐绪摊开手:“我钱包给我。” 齐绪耸耸肩:“丢了,小卖铺人太多。” 程猛即刻上手搜,连鞋都扯下来检查,啥也没搜到,他瞪着齐绪:“算你欠我五千,等事态平息必须还我,加利息。” 齐绪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好。” 我会成倍烧给你。 第3章 食物紧缺 傍晚,喧嚣的狂风呜呜作响。 啪!啪! 玻璃时不时传出敲击声,蜗牛壳因撞击变得碎裂,炸出一圈圈透明液体。 “老五,把这儿粘一下。”程猛随手一指,和李倩倩玩起剪刀石头布。 “你又输咯,真心话大冒险?” 李倩倩:“真心话...” 程猛:“你谈过几个男朋友啊?” 李倩倩红了脸:“没有...” 程猛上扬的嘴角比ak都难压:“来,继续...” 齐绪从地铺爬起,用胶带黏住窗户上细碎的蝴蝶纹,严丝合缝。 上空厚重的乌云薄了些,像是要散去,坠落的蜗牛也少了许多,但外面已然被蜗牛占领,随处可见。 周边教学楼裹上了一层白棕双色,细看一番,螺旋花纹令人头晕目眩。 二楼以下叠满了蜗牛,将实地铺的严严实实,远远望去,皆是乳白和深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两种颜色所覆盖。 齐绪低头缓了缓,处境不容乐观。 暴风停了还好说,要是再这么刮个没完没了,玻璃迟早会被冲击力击碎,到时… 齐绪不敢深想。 “嘶…哎哟等会儿…”李倩倩拧着眉,左手捂着右臂。 “怎么了?让我看看。”程猛逮着机会握住纤细的胳膊。 手感不好,坑坑洼洼。 他狐疑的捋开衣袖,猛地推开李倩倩,扑扑腾腾拉远距离。 躁乱引发所有人注意,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李倩倩,骇然失色。 紧接着,几乎全部人都缩在寝室一角,刘飞鹏干脆直接跑厕所躲着,顺手锁上了门。 齐绪极力驱散脑海中密集的小洞。 他记得先开始不是这样,只是破点皮。 这会儿竟能看到其中森白骨头! 有腐蚀性。 齐绪忽然想起什么,摸上脸,没有任何异常,不是蜗牛爬行时释放的粘液,而是口部的栉舌。 他松了口气,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使劲磨蹭脸颊。 “小玲…”李倩倩声音变了调,眼泪顺势而落:“我感觉不到,我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满脸绝望,伸出恐怖的胳膊抓向王玲:“救救我…” “啊啊啊啊!” 此行为惹得众人惊恐万分,每个人都想跑,可李倩倩就坐在靠近大门的床铺,谁都没勇气从她面前跑过去。 李倩倩面如死灰,陷入沉默。 王玲看着好友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鼓足勇气:“谁有小刀,借我。” 李思明翻找出迷你开箱刀,隔着齐绪极力延长手臂。 王玲用胶带将自己双手缠严实,保证不露出一点儿皮肤,她捏着刀,心里七上八下。 “倩倩…你别动啊…” 李倩倩空洞的眼神逐渐升出希望:“我不动…我真的不动…你相信我。” 王玲慢慢挪过去,攥住李倩倩的手指,用刀贴着窟窿剜出发黑的肉,看到血红才作罢。 “小玲,我身上不止这一处伤口…” 李倩倩低声喃喃,望着刮到越来越明显的骨头:“好像晚了…晚了…” 突然,她如离弦的箭,冲向窗户拉开,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倩倩!!!”王玲失声尖叫。 “快!把窗户关上!”程猛嘶声大吼,拧住齐绪推了过去。 齐绪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闭合。 楼下,李倩倩缓慢陷入蜗牛群,凄厉嘶喊透过玻璃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齐绪搭在窗沿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一定后悔了。 她一定没想到自己摔不死。 齐绪想到自己刚才又被当枪使,强烈的怒意涌上心头。 “倩倩…”王玲掩着脸痛哭流涕,忽地一顿,她盯着双手上的血,惊慌失措的跑向厕所,打开水奋力冲洗。 “围着屋子都找找,看有没有遗漏!”程猛使劲踩碎被风刮进来的蜗牛,额上冒出冷汗。 齐绪从垃圾桶里捡出塑料豆浆杯,专注凝视犄角旮旯。 瞅见窗帘尾部吊着几只企图隐遁,他倒扣杯子将其困住,趁人不注意想装进口袋。 “老五,你活捉蜗牛干嘛?”程猛冷不丁开口,满腹狐疑。 齐绪面色平淡:“我记得蜗牛怕盐,想试试能不能搞死。” 搞死你! 程猛神情一动,似乎给他点醒了,赶忙道:“去,都去外面找盐!” “还有老三,一会儿风停了,你把屯半个月不洗的臭衣服燃了丢下去,烧死多少算多少。” 他看向齐绪,习惯性的使唤:“这个我看着,你也出去,挨个寝室问,顺便看哪个屋物资多。” 程猛见蜗牛附在杯子底部,攥着杯口移到明亮处。 齐绪起身就走。 路过那群女生,发现她们围成一团,互相给对方剜着黑肉,下手果断决绝。 伤口并不多,仅有一两处。 当然暗处的齐绪看不到。 总之她们着手处理了,不知腐蚀还会不会蔓延。 齐绪踏上走廊关住门。 为了看到最终结果,了解到更多,她们得活着。 活着的前提,要有食物。 第4章 整合 踏,踏… 充满黏浊感的脚步在空旷走廊中缓缓回荡,拖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齐绪指甲抵在墙壁,刮挠出刺耳的鸣叫,在犹如死寂的氛围显得格外尖锐。 一楼离小卖部最近,物资最多,可外头的蜗牛竟叠了三层楼之高,好似随时挤碎玻璃门一拥而入。 老六那些狗东西,把最危险的地方推给他,但齐绪心里一点儿火儿都没。 谁会生死人的气。 而他也在等死,并没有比别人多三头六臂,处境平等,可心态不同。 这场怪异且充满危机感的蜗牛雨,就是上天把他从黑暗人生中拉出来的恩赐,千载难逢的机遇。 只要敲碎隔绝蜗牛的大门,所有的怨恨烟消云散,渣都不剩。 齐绪拍拍脑壳,驱散荒诞的念头。 同归于尽是最愚蠢的报复手段。 他要活着,用尽一切方法,比他们活的更久,然后每年踩在他们的坟头上开音响蹦迪! 齐绪绕过宿管大叔的屋子,伫立在102寝室门口,敲击大门。 叩叩叩。 齐绪隐约听到里面发出片刻躁动,许久,却没人开。 “有盐吗?借包盐。”他大声道。 “没有,滚。”屋内传来粗暴而不耐烦的回应。 齐绪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鼻腔嗅到若有若无的红油辣香。 不是红烧方便面的味道。 像是火锅。 他蹲下身,循着门底缝隙依次闻。 脚臭、汗臭…直到109室。 宿舍向来有着严格规定,严禁使用高功率电器,可总有些大胆的人会偷偷买来开小灶。 他中午仅仅吃了几块干涩的小饼干,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出大量唾液。 齐绪敲击大门:“有盐吗?借点儿盐。” 不多时,浓香扑面而来。 一米九的壮汉捏着半袋盐:“想看看能不能杀死蜗牛对吧。” 齐绪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点头。 石不移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能。” 他侧开身,齐绪顺势看去,头皮一紧。 屋内至少有十来个人,个个身材壮实,肌肉发达,有的还穿着篮球社的球衣。 他们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小火锅,七嘴八舌地争论着除了方便面和干面条,还下什么食材好吃。 让齐绪胆颤的并不是宿舍楼战力最强的人组了团,而是地面上整齐摆放着的六个塑料盆。 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腌制的蜗牛,那些蜗牛还在不安分地扭动着身躯,滋啦滋啦地吐着白色泡泡。 “一块吃点?”石不移热情地发出邀请,脸上洋溢着豪爽的笑容。 “吃…什么…”齐绪傻脸了。 石不移指着盆:“白玉蜗牛啊,国外卖天价呢,这次能大饱口福咯。” 神他妈白玉蜗牛! 齐绪直勾勾地盯着火锅,心有余悸:“你们往里下了吗?” “没呢,这不得消消毒,等会儿还得刷干净。” 齐绪长舒一口气,用消息来交换吃面条的机会。 “这些蜗牛有毒,有个女生被咬了几口,身体腐蚀到剩半副骨架,自个儿都不知道,最后精神崩溃跳楼死了,你们最好别吃。” 他刻意夸大其词一番,趁众人脸色难看沉思之际,熟络的坐在空档,下入两块方便面搅拌。 “你们没听见惨叫吗?瘆人的很。”齐绪等几分钟泡开后,拿起石不移的干净碗筷,吸溜吸溜大口咀嚼。 “我刚好像听到一点,一点点...”男人合拢食指和拇指比划,表情认真。 “我也听见了,以为是风声呢,我寻思着下蜗牛雨怪,咋吹得风同样这么怪,像谁在尖叫似的,搞了半天,还真是...” 有些人没了胃口,死亡来得猝不及防,哪还有心情吃饭。 齐绪吃的满头大汗,继续用语言带动他们的思绪,使其无暇理会他这个吃白食的陌生人。 “这么多蜗牛在哪抓的?” “108,他们屋窗户裂了。” 石不移把盆一个一个叠落在一起,重重挤压一番,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令人抓耳挠肝。 “有人被咬吗?”齐绪争分夺秒,把面捞干净,配着红油汤汁,咕咕咚咚的咽下。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仔细检查,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里里外外都没放过。 “没有。”他们异口同声,声音带着一丝庆幸。 齐绪点头,余光瞄到墙边堆叠的物资。 虽然不少,但屋里这些人的饭量一个顶俩,仨都有可能,吃不了多久。 齐绪吃饱喝足,满足地顺着肚皮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我有个主意,要不要听听看?决定权在你们。” 石不移此刻对齐绪已然多了几分信任,毕竟要是真心怀叵测企图抢夺物资,关于蜗牛有毒这么重要的消息就不会告知他们,完全可以等他们吃完嗝屁后坐享其成。 “你说吧。” 石不移双手抱在胸前,静心倾听。 齐绪:“我在顶楼607住,目前六男四女,人数也不少。” 他将周围人明亮的目光尽收眼底,微笑道:“可小卖部的东西就这么多,有人抢到了,有人没抢到。” “人的抗饿极限就三天,三天后便会失去理智,救援拖得越久,饿肚子的恐怕会一不做二不休,做出暴力举动。” “不如大家整合一下,资源平均分配,起码这栋楼能安稳一些时日,不至于一开始拼个你死我活。”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不少附和。 “不错,反正这层也不安全,不如搬上去。”身材魁梧的男生说道。 “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同心协力,每天弄死点蜗牛,说不准能靠咱自己尽快脱困。” “你不会设个套引我们上去抢东西吧。”断眉男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谁知道你们六楼的人是不是早组好队了,就等我们上钩呢。” 齐绪冷静回应:“照你所说,我们近百号人直接下来抢了,何必跟你心平气和地谈。” 断眉男一愣,看向石不移:“老大,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石不移沉思片刻,然后大手一挥:“先搬。” 第5章 反击 607 宿舍随着物资和 12 名壮汉的到来变得拥挤不堪,人挤人,前胸贴后背。 无奈之下,唯有将大门敞开,往走廊处拓展些许空间。 程猛一把扯住齐绪将其拉到角落,眼睛瞪得如铜铃:“你怎么把篮球社的人都带过来了!” 齐绪表情无辜,极其缓慢地咧开嘴:“他们有好多物资,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还有盐,对了,盐能杀死蜗牛,咱们能自救。” “自救个屁!要出去你出去。”程猛目光阴鸷,脸色阴沉得可怕。 高达三层楼的食人蜗牛,稍有不慎,就会瞬间被瓜分蚕食。 区区几包盐,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警告你齐绪,我看你不爽很久了。”程猛用食指用力点着齐绪的胸口。 “别人都知道喊我一声老大,就你,整整两年都没听见过一句,怎么着,不服我是吧。” “这会儿带着石不移他们过来,不就是想顶替我的位置。” 程猛冷冷笑着:“别以为攀上石不移就能狐假虎威,惹急了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 “齐绪,你手机有网没?”粗犷的声音骤然响起。 石不移叼着烟,探出脑袋:“没信号啊。” 齐绪掏出手机,信号格同样显示为零。 他神情凝重,缓缓道:“趁现在有水有电,能囤多少是多少,麻烦你叫你的朋友去每个寝室通知一下,咱们得抓紧时间,以防万一。” “成。”石不移伸手招呼人。 被无视的程猛顿感不悦,尤其是听到齐绪那如同头领般的口吻,火气达到了巅峰。 “石哥!”齐绪忽然抬高声音。 石不移转过身:“咋?” 齐绪:“我们宿舍活捉了几只蜗牛打算做实验,你帮忙处理下吧,别不.小.心咬到谁了。” “哟,你不早说。”石不移如临大敌,连忙跨进宿舍。 他翻找出盐,瞳仁左右横扫,找到塑料杯后倒入,瞧见粘满胶带的玻璃,随即道:“你们这屋也不安全啊,等会儿一块换地儿。” 齐绪嘴角尖尖上扬,故意说:“好,我们都听你安排,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闻言,程猛的怒火憋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脸色涨得通红。 齐绪垂眸盯着对方紧攥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拉远距离。 他不行的,他一拳都挨不住,身子骨脆得像片纸,要是敢打,他就敢死给他看。 这时,王玲慢慢走了过来,怀揣心事:“程同学,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那些人,有没有治发烧的药。” 新来的这些男人个个五大三粗,眼神色眯眯的,让人感到极度不适。 王玲不由得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相处了一段时间,看起来很可靠的程猛。 “还有,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借我们几件衣服吧,回头洗干净还给你。” 程猛脸色逐渐缓和,眼神担忧:“你发烧了?” “不不不,我没事。”王玲慌忙摆手:“是我那几个朋友,她们……” 王玲扫了齐绪一眼,显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状,程猛带着王玲走到没人的地方,声音低沉:“她们被咬的地方严重了吗?” 王玲轻轻点头,小声说道:“她们现在很害怕,我想尽量拖延死亡时间,试试能不能抑制住。” “包在我身上。”程猛信誓旦旦:“我现在让石不移给你找,铁定能找到药。” “嗯。”王玲露出柔和的浅笑,宛如春风拂面。 咣当! 巨响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石不移带人硬生破开紧闭的门,大声道:“做人别这么自私,还没到绝境的时候,这样就撕破脸不好吧。” 603 寝的人脸色难看至极,却又不敢发作。 石不移挥了下手,屋内寥寥无几的食物被搜了出来,整齐地摆在走廊上。 “齐绪,看好了,他们谁敢拿回去,尽管喊我。” “好的。”齐绪靠墙蹲下,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一道黑影从眼前迅速掠过。 程猛附在石不移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石不移顿了顿,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齐绪若有所思地看向王玲。 他这会儿确定被蜗牛咬的人活不了。 但王玲是间接的,她接触到李倩倩的血,捂脸哭的时候脸上虽无伤口,可眼睛嘴巴多少浸了点儿。 没事? 许是齐绪质疑的目光太过炙热,王玲闪躲着视线,不自然地躲进 607 宿舍。 时间缓缓流逝,走廊上的物资越来越多。 “都把床铺拆了搬出来打通铺,另外每个屋留俩人守夜,看着窗户,不准锁门。” 石不移思绪清晰的指挥着:“明早九点,除了守夜的,交班守窗户的,都跟我去五楼。” “知道了石哥!”众人齐声应道。 石不移把手藏在外衣兜里,快步走向王玲,递去药:“你们四个一屋,去 601 住,平常不要出来。” “啊。”王玲脸色煞白,连忙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没被咬。” 她对着石不移又扒领口又撩裤腿,极力自证清白。 如今那三人明显状态不佳,浑浑噩噩,说话都说不清楚。 她现在是没事,可一块待久了,肯定会被传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玲不想死,她不想像李倩倩 一样,变成‘丧尸’死去。 石不移侧过脸,不看那“风景”,晃动着迟迟未被接过的药:“屋里总得有一个人管,难道让我们这群大老爷们照顾吗?” “况且你们这种情况要是被极端的人知道,说不定把你们全扔出去,我可管不了。” 王玲咬紧下唇,艰难地接过药。 石不移转身就走,劳累许久的他倒在通铺上呼呼大睡。 王玲焦急地寻找程猛的身影。 她是想抑制死亡时间,不代表她亲自做啊! 说到底就是普通同学,没李倩倩跟她感情深厚,她只想看发烧药是否能克制,她们死不死的她根本不在乎! 王玲眼神无意间扫到躺在不远处的齐绪。 她稳下心快步靠近,轻轻推醒齐绪:“帅哥,你能不能帮我看下我三个朋友,这是药。” 齐绪睡意正浓,眼都没睁:“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只是喂个药而已。”王玲额上冒出了汗珠。 “你怎么不喂?”齐绪恹恹道。 “我…我…”王玲噎得半晌说不出下一个字。 她早看出来了,整个 607 宿舍齐绪地位最低,谁都能差使。 尤其撞见他被程猛呵责还嬉皮笑脸的样子,是个窝囊的。 如今她放软态度,和声和气地请他帮个小忙,这个窝囊废竟然敢忤逆,心底顿时冒出一股无名邪火。 王玲变了脸色:“你去不去吧,不去我让程猛跟你说。” 齐绪抬起眼皮,森森笑起来,冷不丁放开声音:“你朋友被蜗牛咬了感染死亡病毒,自己不敢送药,推我去死,哪来的道理!” 王玲骇然失色。 “谁被咬了?谁?!”断眉男猛地窜起来,用力推动石不移:“快醒醒,出大事了!” 石不移斜着眼,正对上齐绪的目光,又压低视线,凝视着跌坐在地的王玲。 全宿舍楼没一个见色丢脑子的,谁都不想把这几个娘们收了分稀缺食物,只有 607 的人办了。 他们屋里的物资并不多,几乎为零,那就剩一个原因,便是深入了解未知的‘白玉蜗牛’。 这个阴暗小子靠着得来的宝贵消息及三寸舌,将他们带上楼,这下吃喝问题也解决了。 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可不会放任有谁威胁他的生命安全。 “不用管。”石不移翻了个身,两耳不闻窗外事。 “真不管?”张睿楠心里忐忑不安。 石不移“嗯”了声。 齐绪起身活动酸麻的脖子,装作不经意地看向 607。 程猛强硬地把刘飞鹏推进了屋。 齐绪面不改色地拖动床褥,停在来自109 室的守夜人的眼皮子底下。 “坚持不住叫我。” 那两人专心致志地打着联机游戏:“我们都睡一天了,不困,睡你的吧。” 齐绪盯着伫立在门口,脸色阴沉的王玲,讽笑着阖上眼。 第6章 变异 翌日,八点五十。 齐绪神清气爽地拉伸四肢。 好久都没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只觉浑身舒畅,他走出房门,发现去五楼的队伍已然集合完毕。 石不移身上缠满了胶带,脸部还戴着口罩,他看着齐绪:“你在这守着。” “好。” 石不移对齐绪勾了下手指,后者上前。 他抬臂揽过齐绪的脖颈,低声说道:“仨女的意外坠楼,我把王玲和刘飞鹏都锁在 607 了,给你留了俩帮手,断眉和胖子,你们看住了,别让他们作妖,做好防护。” 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透亮,面对聪明人也不必说那么清。 石不移重重拍了下齐绪的肩膀,大喝道:“下楼!” 拥挤的走廊瞬间变得空旷了许多。 齐绪望着俩帮手,一个体格结结实实,正儿八经的体育生,彰显个性的断眉向上扬着。 一个满脸横肉,身高两米,庞大的身躯仿若膨胀的气球,每迈出一步,肚皮上的赘肉便止不住地晃荡。 胖子生就一双眯眯眼,大门牙中间有一个豁口,看起来既凶狠又猥琐,其实人很老实,别人让他干什么,他皆会照做。 齐绪与二人客套一番,慢步溜达到走廊尽头,透过窗户向外望去。 风停了,乌云散了,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岁月静好。 如果没有那些令人眼花的螺旋纹,真是个美好的一天。 就在这时,缕缕青烟闯入视野。 齐绪蓦然一愣,压低视线。 一根长条状的棍子延伸出四楼窗外,正烘烤着堆叠在三楼蠕动的蜗牛,长棍似曾相识,好像是寝室内的木桌子腿! 是谁? 齐绪好奇心被勾起来,想开窗户探头看又不敢,生怕贴在墙壁的蜗牛哗啦啦地砸在他头顶。 “诶同学,有人叫你。”张睿楠指着 607 提醒道。 齐绪快步走近,与门上钻出的窟窿眼保持着距离,心怀警惕。 “老五…我好难受…你…你帮我喂下退烧药行吗...…” 刘飞鹏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说话有气无力。 他的双臂刻着几道交错纵横的抓痕,血红的牙印更是触目惊心,皮开肉绽,隐约间,骨头都已显露出来。 看情况有些不妙...... 齐绪稳住心淡淡道:“找王玲。” “王玲她不管我…在厕所不出来…” 刘飞鹏缓慢地站起身,宛如一个提线木偶般踮着脚尖,顺手顺脚地小跑着冲撞到门上,“砰!” 齐绪连忙退了几步,紧张的盯着那只没有瞳仁的眼白,后背爬上一抹冷意。 “老五…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喊魂儿般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挤出来似的。 齐绪:“多喝热水就好了,去喝热水。” 张睿楠挑起断眉,有些看不过去,从兜里掏出一片药就要顺着门底缝塞进,手腕顿时被人钳住。 齐绪用力把张睿楠拖离大门,硬着头皮与贴在小洞的眼白对视。 “老五…...齐绪!齐绪啊!!” 刘飞鹏突然发了狂,嘶声大吼。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 咚!咚!咚! 大门在剧烈的锤击下开始晃动,簌簌掉下一堆粉末,有了摇摇欲坠之势。 “放我出去!我要找程猛算账啊!!” 刘飞鹏撕心裂肺,嘴角都喊裂了,厚重门板很快被他的拳头戳出几个洞,力道之大异于常人。 他极力从洞口处挤出头,阴冷的环视一圈,将每个人惊恐的脸尽收眼底,轻吐出声。 “你们全部都得死。” 齐绪一惊:“快,把床铺推过来!” 张睿楠即刻冲向寝室,带人手忙脚乱地抬起床奔向607,快速抵住门。 “不够!”张睿楠双手死死扒住铁架两侧向前推,“再去搬!!” 不多时,东倒西歪的架子堆积在 607 门口,而原本的木门早已碎成一地。 众人透过缝隙,紧张地望着另一端的怪物,大气不敢喘一口。 刘飞鹏的眼珠子弹了出来,像蜗牛的触角一般上下左右摆动。 额头处长了两条肉芽,吊在脸颊两侧,尾端如有生命似的一勾一挑。 他张开大嘴,露出密集的尖锐小牙。 嘎嘣!嘎嘣! 铁架被他轻而易举地咬穿,断裂开来。 所有人都傻了,好似被按了暂停键,呆滞地望着这一幕。 “盐…” 齐绪愣愣盯着蜗牛人,几秒钟后猛然大喝:“快拿盐!!” 张睿楠率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向背包,扯出一堆盐袋分发下去,众人疯狂抛洒。 可细碎的盐粒大多被刘飞鹏的衣服格挡在外,毫无作用,他依旧啃着铁架,双手也在发力,掰断一切阻拦他前进的东西。 眼见怪物就要冲破障碍,齐绪目光一冷,照准刘飞鹏的大嘴,手臂穿过架子把整袋盐尽数倒了进去。 “吼——!!!” 非人类的怒吼震耳欲聋,刘飞鹏又变得狂躁起来,痛苦地抓耳挠腮。 齐绪一看有用,抓住机会,扒下衣服捆在铁棍上:“火机。” 张睿楠立马点燃,齐绪攥紧燃烧的棍子捅向刘飞鹏,带着泄愤的意味,丝毫没有手软。 浓重的焦灼气迅速蔓延开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张睿楠有样学样的照做:“都烧,把这间屋子烧了,胖子,你去拿灭火器备着。” “好!” 就在这时,凄厉的尖叫响起。 “别烧!”王玲蹲在厕所角落瑟瑟发抖,潸然泪下。 “我还活着啊…我没有问题…” 她捂着轻微凸出的眼球,被刘飞鹏咬烂的嘴挂着诡异的笑,但发出的声音可怜又无助。 “我真的没有问题…相信我…” 这下,每个人都陷入了纠结。 烧活人… “烧!”齐绪点燃一地木屑,火势迅速蔓延,热浪滚滚。 于他而言,这就是单纯的电车困境,救一人,还是救五人的选择题。 何况他自己还在五人的选项中,根本无需思考,他的命更重要。 “不能烧,得先把王玲救出来!”张睿楠急声道:“咱不能杀人!” 一人附和:“是啊,我们关进去的时候都检查过了,蜗牛没咬她,她肯定没问题。” “要烧你烧,我不干了。” 男人见刘飞鹏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看样子是挂了,灭了火把就走。 齐绪平举胳膊拦住要走的几人:“你们谁能保证她没被刘飞鹏咬?” “我现在告诉你们,不管是被蜗牛咬还是感染者咬,都会变成怪物,你们要是不怕尽管走!” 胖子打开灭火器的保险栓:“你又怎么保证刘飞鹏咬她了?” 闻言,齐绪甩手把滚烫灼热的铁棍砸进屋内,死死按住胖子,目光阴寒刺骨。 “如果是你困在厕所,知道自己要死,不想方设法跑出来,还窝在那儿不动吗!啊?!” 胖子盯着齐绪暴怒可憎的表情,小声道:“万一是她太害怕,腿软了不敢…” “没有万一。”齐绪冷声打断,“我不会赌。” 胖子不由得看向张睿楠,后者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拿出打火机重新点燃火把,甩入寝室内。 “听他的,烧吧。” 一时间,浓烟四起,烈火熊熊。 张睿楠大声道:“王玲,现在是最好时机,你再不出来就死了!” 突然,白森森的人影扑面而来,张睿楠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齐绪早有防备,抬腿踹到床铺,发狠地把铁棍插下,穿透木板将其牢牢钉住。 “帮忙。”张睿楠爬起身,招呼呆愣的人一起搭把手,拿着火棍近距离的烧王玲。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久后,走廊青烟浓重,灭火的粉末弥漫在整个 607 室。 两人打开窗户守在四周,齐绪握着棍子戳戳点点,确定死透后,用衣服垫着手,把两具缩水到半米高的焦尸抛出窗外。 此刻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杀了怪物的喜悦,所有人凝重地看着齐绪,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 齐绪心里很清楚。 在不知道王玲是否被感染时便做了反人性的决定,不管最终结果是对是错。 齐绪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根本无所谓。 第7章 许弘文 今日气温15°,秋季的平均温度,让人不由得想喝点热乎的。 齐绪往方便面里加了一颗卤蛋,两根火腿肠,续上热水。 这顿丰盛的午餐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还以为就一桶泡面呢。 不过即便只有泡面,也比程猛分的干涩饼干强。 “嘿!” 齐绪转过头,迎面抛来一重物。 真空包装的牛肉,分的剩鸡蛋大小。 他心知不是人人都能吃上的。 石不移挨着齐绪坐下:“我都听说了,干得不错。” “嗯。”齐绪把牛肉倒入热气滚滚的汤汁:“五楼情况怎么样?” 他记得下蜗牛雨时,还有个男生被咬了舌头,跑上了楼,具体哪一层的人,他不知晓。 石不移哼笑一声:“跟这层一样呗,能有什么硬钉子。” 他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露出罕见的窘迫,踌躇道:“我让程猛那些人在五楼守着了,你…要不要下去跟你室友住。” 齐绪挑起面,不冷不淡:“吃完就去。” 石不移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想赶你,但…” “我知道。”齐绪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救援不会来了,得在食物吃光之前换新地儿。” 石不移变得很是沉闷。 人能变异还会传染,跟丧尸似的,外界铁定更乱,可待在这儿也是慢性死亡,必须得走。 石不移叹了口气,从身后勾过塞满食物的大黑包,交给齐绪。 “我建议你去四楼,程猛这个人…” 他撇嘴摇头,继续道:“你去四楼先试试能不能说服,我们明天下去,有谁给你甩脸子你告诉我。” “好。”齐绪喝干净汤水,背起包。 “齐绪!”石不移高声叫住,他挠挠脸颊:“你挺不错的。” 齐绪愣了一下,笑道:“我不喜欢别人说我不错。” 这样会给他施加道德感和责任心。 他不想在末世还活那么累。 他要遵从本心,无所顾忌。 石不移只当齐绪是害羞,摆摆手:“明天见。” 齐绪点头,缓步走下阶梯。 六楼五楼都排除了,是安全的。 以下四层纯属开盲盒。 他决定先去烧蜗牛的寝室看看。 刚到五楼,就听见李思明阿谀奉承的声音:“猛哥大气,我果然没跟错人,竟然还有肉吃。” “嘘。”程猛佯装不悦,沉声道:“去挑些人,要壮实的,分点出去。” “你是要...”李思明挤眉弄眼。 程猛“嗯”了声:“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当人小弟,窝囊,等找机会,给那姓石的一些教训,让他分清大小王...” 齐绪放轻脚步,急速飘到四楼。 走廊缭绕着青烟,有种淡淡的烤肉味。 蜗牛肉。 他来到走廊尽头,敲击409寝室。 “上午是你们烧的蜗牛吗?” 吱呀—— 男人衣着干净整洁,发型精致二八分,像是个干练的。 齐绪侧头张望,屋内就他一个,地上摆着许多组成l形的木棍,丨端有些潮。 是… “酒精。”许弘文看穿齐绪的想法,回身坐在下铺,慢条斯理的啃食压缩饼干。 一小口饼干,一小口水,然后把吃剩一半的东西妥善收起。 见状,齐绪将背包扔给许弘文,自顾自的到处参观。 这里收集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胶水、纸笔、烟酒、模型、无人机…就是没有吃的。 “你室友呢?”齐绪问道。 “死了。”许弘文轻描淡写:“这层楼除了我没有活人,不要随便开门,里头关着的可不只有蜗牛。” 齐绪挑起嘴角。 找到了,八成是这一层的。 齐绪抽出椅子落座:“你怎么没事。” 许弘文拉开背包拉链,翻动食物,脸上露出难以言明的复杂表情。 他平复好情绪,这才说道:“深度感染者视力不好,没有听觉,可以说只靠灵敏的嗅觉捕食,了解得够清楚,想躲或是困住,很简单。” 作为交换,许弘文把剩三分之一的酒精瓶递给齐绪:“涂满皮肤,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齐绪神情一动,仔细涂抹:“还有什么可以替代?” “84、碘伏、食盐等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许弘文拿出巧克力和坚果:“不过你别太依赖这些。” 他看向窗外密密麻麻的蜗牛:“一只尝一口,人就没了。” 齐绪顺着许弘文的视线看去,远处有几件破碎的衬衣黑裤,缓缓移动。 再看许弘文的穿着,跟外头的大差不差。 那些就是他的室友。 孤注一掷失败。 但可以这么赌。 齐绪若有所思,他起身道:“去五楼吧,把消息告诉那层的老大程猛,我们得抓紧走。” 许弘文一动未动:“你怎么不去说?” 齐绪暗暗‘哟呵’一声,满脸正气铿锵有力:“我还要下去说服每个人,要团结一致,共度难关。” “我跟你一起。”许弘文把杂乱的东西收进两个包,一肩一个。 然后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狼吞虎咽,握着半瓶水一饮而尽。 齐绪从许弘文脸上看出一丝愉悦,转瞬即逝。 “怎么了?”许弘文淡淡问道。 “没什么。”齐绪挂着包走出寝室。 三楼。 齐绪依次敲门:“我们整合一下吧,互帮互助。” “滚。” “我们整合一下吧,互帮互助。” “没东西,别打扰老子睡觉!” “我们整合一下吧,互帮互助。” “互尼玛,上别家要饭去。” 二楼。 齐绪堵住耳朵,过滤掉更为粗鄙的脏话。 一楼。 齐绪懒得问了,直接敲响宿管房门。 物资越多越不想整合,石不移那些人是个例。 猫眼黑了片刻,轻微声随之响起。 “别吃了,过来看看,是这人不?”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 “快点。”店老板催促。 齐绪二人快速进入。 屋内亮堂堂的,充斥着浓重酒气。 这里的物资比石不移囤的多两倍都不止,将三十平方的房间围的就剩两处能躺的地儿。 地铺中间以一张矮桌格挡,上面摆着鸡腿、牛肉、鸭脖… 齐绪咽了口唾沫。 “不是说好一个人的吗?”店老板有些不悦:“俩人吃,时间折半啊,三天。” 齐绪清清嗓子:“得赶紧走了,这栋楼很危险,四楼都是怪物。” 店老板酒意顿时醒了几分,他没好气:“你别诓老子,咋还蹦出怪物了,你当拍电影儿呐?” “是真的。”许弘文接过话,严肃道:“少说上百只,能把所有人生吞活剐,毫无反击之力。” “怎么变得?”店老板好奇问。 “被蜗牛咬了。”许弘文很诚实。 “嘁。”店老板扬手蹲坐在小马扎:“那更不能出去了,外头堆了多少蜗牛你看不见?老老实实等着吧。” “等什么?”齐绪抓住一丝讯息。 店老板拍拍床头的收音机:“上头说了已经开始清理,撑死一周,绝对会来,你们就甭折腾了。” 齐绪拧住眉,别说一周,六层的物资能撑三天就不错了,更别说还有四楼这个定时炸弹。 杀一个怪物都够呛,要是门被破开… 正想着,一道温热喷溅在脸上。 齐绪缓缓睁大眼睛,瞳孔震颤。 “喝!”许弘文用力撞倒宿管,举起开了刃的刀捅穿对方的脖子。 仅片刻,两个活人成死人。 他跪坐在尸体身上喘了几口粗气,抹掉下巴的血,平淡道:“搬哪?” 齐绪翕动着唇:“五,五楼…” “嗯。”许弘文扑到小桌旁,风卷残云,恨不得把整只油手塞进喉咙,根本不带嚼的,囫囵咽下。 “嗝——” 许弘文抹了把嘴,开始干活... 第8章 放开吃 两个小时前,409宿舍。 “弘文哥,就剩一块压缩饼干了,怎么办啊…” 每个人满面愁云。 “要不咱往楼上问问吧。” “问?呵,问谁给你,细胳膊细腿的你能打过谁?要受了重伤更没法活了。” “弘文哥,你路子不是广吗,联系一下问问呗。”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去个厕所。”许弘文迈入昏暗房间,把84和洁厕灵混合在一起,洒满整个地面,随后按下马桶冲水按钮。 他不动声色的敞大门:“我去问,等我消息。” “行,尽量别发生冲突,那些东西对血气敏锐着呢。” 许弘文离开寝室,用弹子锁锁上门,耐心等候。 一个小时后打开。 屋里的人头晕目眩,恶心干呕。 许弘文拖着其中一人的腋下,拉开窗,毫不犹豫的丢了出去。 “你…”其他人有气无力,中毒使他们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许弘文往自己身上涂着刺激性液体做实验,抛入地狱。 许弘文全数解决完,放出无人机拉上窗户:“爬快点,或许能活。” “你…你不得好死!许弘文!!” 不得好死…许弘文笑了,这世道,谁能囫囵个好死? 看到最后一人拼命爬到距离实地的一半,消失殆尽。 许弘文收回无人机,拿起唯一的压缩饼干,撕开包装,狠狠咬了两口。 活着才是折磨,他是在让他们尽早解脱。 许弘文深刻记住了食不果腹的滋味,绞的肠子疼痛难忍,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发誓,就算死,也要饱着死。 咚咚咚。 许弘文把打磨锋利的装饰短刀插在腰侧,盯着猫眼。 门外的男人皮肤异常白,下垂的死鱼眼恹恹的,毫无精气神。 许弘文的视线落在对方携带的背包,敞开门,坐在下铺继续进食,暗暗瞄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只要进来… 他的手慢慢摸到刀柄,重物猝不及防的落在怀里。 许弘文愣住了,拉开拉链,入眼皆是宝贵的食物。 他求都求不来的东西,那人竟然主动给! 还囤了这么多! 显然对方有点东西。 许弘文不再轻举妄动,问什么答什么。 直到白脸男让他去五楼传递消息,无神的眼里闪过一道贼光。 许弘文确定下来,真有东西。 老阴比。 他打量白脸男干瘦的体格。 毫不夸张的说,一楼那群打篮球的,一拳能捶死仨他这号。 这种看起来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居然混的不错,与同样弱不禁风,只会张嘴要饭的室友相比,许弘文愈发觉得自己杀对了。 弱肉强食,可弱者就该想方设法站到强者的位置,而不是在这里问他该怎么办,全面依赖,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许弘文不想再当他们的保姆,不想再当任何人的保姆,他需要一个同样有脑子的队友,他想不到的,对方能想到,反之亦然。 这样,才能在这个末世,舒舒服服的活下去。 …… 许弘文搬着两箱饮料,望向身侧:“你让我给程猛传达消息,是要推我当挡箭牌,帮你教训你讨厌的人,对吧。” “怎么说。”齐绪面不改色。 许弘文:“用涂刺激性液体离开这招可行,只不过他们没有做好防护,傻着脸用脚走。” 齐绪意味深长:“是啊,谁会这么傻呢。” 许弘文挑了挑唇,言归正传:“我带去消息后,程猛必然会试,他不会第一个下去,只会挑好欺负的。” “这种事一旦做出来,谁还愿意跟他这个怂货老大,谁都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到时铁定会起争执。” 许弘文目光如炬:“你在瓦解他的势力,成为众矢之的,而告知消息的我,就是程猛报复的第一个对象。” 齐绪:“你想多了,程猛怎么会怪到你头上呢,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他作茧自缚。” 许弘文:“若他就是不讲理的人呢,我提出的逃脱计划,他采纳办事,最后只有他被针对,心里肯定不服气。” 齐绪只觉自己好像被对方扒光了衣服看的透透的,有些不爽。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许弘文缓缓道:“我可以帮你解决。” “不用。”齐绪一口否决。 来到五楼。 享受按摩的程猛眼神发光:“哟老五,从哪搞的。” 齐绪放下箱子,揉动酸麻的双臂:“宿管屋里有人行凶抢物资,快去捡漏。” 程猛大惊,连忙差使老四等人去搬。 齐绪:“还有,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出去干嘛。”程猛蹙着眉,他连半天舒服日子都没享受到,跑外头遭什么罪。 齐绪把所知一五一十告知。 “这栋楼顶不了多久,不能拖。” 程猛立马翻腾起来,大声分配活:“你们把上下铺的木板卸了,捆被褥上,能搞多厚搞多厚,抓紧!” “我去找石不移。”齐绪开口道。 程猛不冷不淡“嗯”了声。 人越多越好,说到底,踩木板,还是踩人,都一样。 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五楼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校外是安全的,道路目前很干净。” 许弘文操控无人机探查出路线,让众人都看了眼,心里有个底,根据距离制作踏板。 “石哥!楼下的听说咱要走,想一起!”胖子站在楼梯口大声道。 “那就都叫上来吧。”石不移用力把床铺拆个七零八落,大汗淋漓。 “得嘞。”胖子看向住一楼的学生:“囤的吃喝都搬上来吧。” 学生点了下头,兴高采烈的转身就跑。 “我不同意!”程猛板着脸,盯着石不移:“要吃的时候这没有那没有,现在一说能走想上来了,我不跟他们一块。” 当初要点盐而已,除了齐绪,其他人都吃了闭门羹,空手走空手回。 程猛越想越气,倏然扬起声音,带动大伙:“这种自私自利的,咱才不跟他们一块走,对不对!”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 “想走就自己拼踏板去,咱们出了校门就把路毁了,不给他们用!” 有人幸灾乐祸:“蜗牛堆到三楼,四楼都是怪物,咱把楼梯口堵住,谁上来打谁,看他们还怎么走。” 闻言,程猛立刻招呼人:“现在就堵!老子的地盘,不是谁想上就上的!” “我看谁敢堵!”石不移大声怒喝。 整个气氛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石不移对胖子道:“全叫上来搭把手。” “好!”胖子忙不迭的跑下楼,拐弯的瞬间撞倒一人,他轻轻松松的拎起来:“干活去,瞎溜达啥。” 齐绪拍拍身上的土,踩上楼梯。 胖子一溜跑到三楼,又撞倒一人。 啧,咋都这么低呢。 “对不住啊,我没瞅见。” 两米的胖子揪起学生。 “让上楼吗?”男生惴惴不安的问道。 胖子随手一指:“让,去吧。” 男生顿时泄了口气,对走廊摆摆手。 “搬!” 胖子疑惑的看向三楼走廊,瞬间睁大眼。 几乎每扇门都打开了,或多或少的物资都摆在门口,看样子是早准备好,就等来信儿呢。 他蓦然有个念头,匆匆跑到二楼。 还是一条物资长龙。 胖子不等守在二楼的人开口,快速道:“让上,快去吧。” 他干脆不跑了,倚在栏杆向下张望。 果然,一楼的都开始往上搬了。 胖子不由得仰起头。 很明显,齐绪干的。 嗯...这人好像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冷血。 还知道叫着大伙一起逃,比程猛强。 能处。 胖子敲定,大步跑上楼。 ...... 众人忙碌到深夜,四床被褥粘合成的大踏板叠满整个走廊,墙边,大黑包呈一竖排开,整齐划一,里面塞满了物资。 “今晚放开吃!减少些负重。”石不移话音刚落,瞬间爆发出激动的呐喊。 “诶诶诶。”石不移指了指下层。 声音又瞬间消失。 虽知道感染者没听觉,可想到下面都是怪物,隔了一层水泥地而已,怵得慌。 “睡觉前把寝室门都关上,不用守夜了,该充电的充电,该拿的拿,别带没用的。” “五楼六楼随便躺,明早八点准时起。” 石不移嘱咐完,“开饭。” 齐绪发力推了推摞在楼梯口的铁架,纹丝不动,满意的拍拍手。 要出了意外,多少能防一些时间。 “喏。”许弘文端给齐绪一盒加满料的方便面,堪比豪华大餐。 他抱着面桶靠墙蹲下,像是不怕烫似的,一口接着一口,完全没有齐绪初次见他的斯文。 许弘文察觉到视线,侧过头不自然道:“前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我只吃了两根辣条。” 大多都分给那群嗷嗷待哺的雏鸟了。 饿过一次,现在怎么吃都吃不够,胃口好的很。 许弘文抹掉嘴角的红油:“你觉得我们能出去吗?” “能出去。” 齐绪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只有我们能。” 许弘文沉思片刻,看向齐绪身旁鼓鼓的黑包,不知道塞了什么,可在拉链上,粘了圈灰色标签纸,虽不起眼,但显然要跟别的包区别开。 这里,装着什么特别的? 他身形一怔,恍然大悟。 齐绪察觉到许弘文的视线,食指抵住唇,许弘文微微颔首。 第9章 报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仿佛有某种东西在耳边摩挲,齐绪嗅到一股浓烈且呛鼻的气息。 “起来吧。”许弘文拿着鞋刷在固定被褥的木板上涂抹消毒水。 他全身缠满了绷带,绷带之外还裹着一层胶带。 浸泡过消毒水的衣服和鞋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难受。 “这些没啥用。”齐绪起身,指了指绷带和胶带,“还不方便行动。”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蜗牛的咬合力不输于感染者,又不是没牙的老太太。 它们只是对硬梆梆的东西不感兴趣。 人,可不是硬梆梆的东西。 某些地方除外。 指的是嘴。 但他,没错,比嘴硬。 总之,最起码得裹个战斗机甲才行。 这时,许弘文把剩余的胶带和绷带抛给齐绪:“保护皮肤。” 我擦嘞,真够精致的! 齐绪也不想自己因消毒水突然出现什么过敏症状,悻悻地照着许弘文的装扮来。 湿漉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许弘文听到声音,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推给齐绪,然后埋头把剩余的消毒液均匀地撒在被褥里,一丝不苟。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躁动。 “李思明,我的话你都不听了?!”程猛怒气冲冲地喊道:“从五楼跳到三楼有什么难的?能摔死你不成?” 李思明的黑框眼镜都被拉扯歪了:“我…我恐高…” “你是恐高,还是不敢下去?!”程猛步步紧逼,扯住李思明。 “老子这么照顾你,之前啥事都让老五老六去办了,现在让你先下去摆个踏板,跟我磨磨蹭蹭的。” “你要是这么没用,以后我不会罩着你,你爱跟谁跟谁,看谁会给你肉吃!” 李思明眼眶一红,哭出了声,两条腿簌簌地直发抖。 说得轻巧,从这儿一路摆到校外,差不多两公里呢,铁定得出事! “我真不敢,大哥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我真不敢啊…” 一些人看不下去了,议论纷纷。 “程猛,你这么牛掰你自己怎么不下去,就知道逮着人欺负是吧。” “你这样当老大,没人服你。” “昨天还吆五喝六的跟个人物似的,觍着脸靠物资收小弟,今儿成怂蛋了,真看不起你。” 程猛脸色涨红,望着数道鄙夷的目光,忍无可忍的大喝:“闭嘴!有本事就第一个下去,不敢就唑住!” “我来!” 众人炙热的眼神纷纷投了过去。 石不移接过齐绪给的黑包,敞开拉链。 里面装了盐、辣椒、酒之类的。 他挂在前胸,盯着程猛:“你不敢,我敢。” “你牛逼行了吧。”程猛咬牙切齿。 丢面子就丢面子了。 出了学校谁还认识谁啊。 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时,张睿楠攥住石不移的小臂,严肃的轻轻摇头。 傻逼才下去摆路,万一出了事跑都跑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吞,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我跟你一起。”许弘文提着两个装满刺激性气味物品的黑包走上前。 见状,石不移埋藏在心底的惧意稍稍有所缓和:“还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他拿起装了白酒的喷壶往自己身上喷,眼神从前往后扫过。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石不移看谁谁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迟早都要下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人敢?!”石不移眉头紧锁。 张睿楠攥紧拳头,表情纠结到扭曲,最终,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涩的话:“我。” 他接过许弘文抛来的黑包,艰难背起。 傻逼就傻逼吧,总不能让兄弟自个儿去冒险。 “带我一个。”齐绪开了口,他看向石不移的舍友,指着靠近窗户的黑包:“你们看情况下来支援。” 胖子等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恐惧,片刻后,僵硬点头。 齐绪掏出盐倒在掌心,朝窗外使劲撒了出去,顿了一下,紧盯着厚厚的蜗牛群。 好像…又增多了一些。 记得昨天刚没过三楼,这会儿都到四楼了! 它们在繁衍! 齐绪不再磨叽,用光一包盐,下方一小块地方的蜗牛凝固了,停止蠕动。 “趁现在!” 话音刚落,石不移拖着踏板扔出窗口。 啪!稳稳落在蜗牛壳的表层。 石不移丝毫没有耽搁,扒着窗户一跃而下,转过身,瞬间毛骨悚然。 四楼的窗户全碎了,放眼望去,每个屋里或多或少都站着些恐怖的感染者。 他们的眼睛完完全全变成了触角,吊在眼眶下晃里晃荡,额上的另一对也在疯狂地探路,缓慢地绕着圈。 石不移清楚地看见,那些人赤裸的后背上,高高地鼓出个大瘤子!皮都撑破了! 爆出的肌肉纹理不再是笔直的丝线状,而是一圈又一圈的螺旋纹。 踏板震了几下。 “啊!”齐绪惊呼,脸色煞白。 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原以为刘飞鹏那样就够猎奇的了,居然还能更恶心!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程猛急忙问。 石不移扶稳惊魂未定的齐绪,屏气凝神地朝感染者们靠近,蹲下身,在墙壁与踏板间涂抹强力胶稳固,这才仰头说道:“没事,赶紧扔!” 程猛盯着四张苍白的脸,连看都不敢看了,下面绝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对着老四说道:“还不赶紧的?” 又一个踏板被扔了下来,石不移稳稳接住,在前方撒了把盐,摆了上去,用强力胶跟第一个踏板粘在一起。 “快点!”石不移喊道。 他此刻也是硬着头皮上,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飞到学校外。 接连不断的踏板从窗口飞出,四个人拉开距离,依次往前传递。 期间,他们时不时地掏出前胸包里的刺激物来驱赶不断爬上来的蜗牛。 每个人的心弦都紧绷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四人从伸手接力,逐渐到需要跑一小段路。 踏板铺得越来越远,宿舍楼里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时,齐绪所在的踏板一沉,只见胖子一行人下来了,填补空缺,帮忙运送。 时间流逝,铺路的几人都冒出了汗。 石不移全神贯注,心跳随着靠近大门愈发强烈,他接过许弘文跑来传递的踏板,想要抓盐时却发现黑包空了。 “我有。”许弘文把剩余一小口白酒打着旋全部倒了上去。 石不移快速放下,踩过学校的大门顶,跳在空荡荡的地面上。 “呼——” 石不移使劲搓揉酸涩的眼眶。 城市仿佛被一场暴风席卷过,四处都是废弃的车辆和破败的店铺,垃圾在风中肆意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偶尔能看见几处发黑的血迹,蚊蝇环绕。 不见一个人影。 同样,不见一只蜗牛。 石不移转过身,这才发现学校的栅栏门被水泥严严实实地填补。 这里已经被扫荡过了。 却没进入已经成了蜗牛巢穴的学校。 恐怕以为无人幸存,便封死了。 他们永远都不会等来救援。 但能等到炮弹,炸药。 石不移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把命运交给别人,庆幸自己有勇气尝试逃脱。 他大声将心中的窃喜喊了出来:“安全,完毕。” 张睿楠很快回应:“收到,完毕。” 又一人翻了下来,是许弘文,紧接着,张睿楠、胖子等人背着空包依次跳下。 许弘文落地后就打开无人机,给石不移讲解一番,随后一个跃起翻上轻微飘动的踏板。 他的眼睛紧盯远处站在窗口下的齐绪。 那人仿佛变成了置生死于度外、舍己为人的硬汉,坚守一亩三分地。 “校外是安全的!都下来吧!”齐绪大喊。 此言一出,窗口像是下饺子般,纷纷落地。 齐绪向前跑了几步让开位置,热心地帮助踩空的人扶稳,卖力地帮他们背黑包。 忽然,他戛然而止,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落下的黑框眼镜男摔了个跟头,差点栽进蜗牛窝里。 当他站起来时,许弘文愕然一愣,眼镜男脸上多了几个深棕色的小点。 刺激性气味挥发干净了! “快跑!”许弘文忍不住喊出声,下意识地掏兜拿盐。 口袋空空如也,早已撒光了。 “下去!” 齐绪嘶声咆哮,带着冲破一切的架势。 “别挡道!” 许弘文连忙跳下门。 窗口处,犹豫不决的程猛傻了,腿刚跨过窗沿,看见被缓慢吞噬的李思明和踏板,又慌忙缩了回去,他转头怒喝:“盐,快点!” 其余人立刻手忙脚乱地翻包,排到走廊尽头的鼓鼓囊囊的黑包,居然没有一袋盐。 “没…没了…” “白酒!啤酒!白醋!酒精!辣椒!快啊!!!” 一群人连忙把黑包倒扣,里面皆是泡面、面包、饼干…铺满了楼道。 上一秒还是最珍贵的东西,此刻却变成了最没用的垃圾。 程猛气得咬牙切齿,眼眶红得近乎要滴出血来,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也晚了。 “齐绪你个兔崽子!我槽你祖宗!” “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齐绪跳下门,返身对着窗口哭出声的程猛竖了个中指,扬起灿烂夺目的笑。 活吧,在恐惧中活着吧。 在绝望中死去吧。 第10章 找物资 齐绪把三个装满食物的包摞在地上,清点人数,八个。 集合了全宿舍楼的物资,只能供八个人出去。 跟预计相符,一个装满刺激性物品的背包对应一条人命,铺路的人才有机会离开。 这时,后背扫过一只手。 齐绪浑身一激灵,转头盯着许弘文:“你干什么?” “检查一下。” 齐绪拉开距离:“我自己的命不比你操心,我没事。” 许弘文十分固执,围着齐绪不停打转,左捏捏,右拍拍。 齐绪平举双臂抵住许弘文的肩膀,一脸认真:“去医院查过没?” “查什么?”许弘文满心疑惑。 齐绪一字一顿:“你有讨好型人格。” 无论是帮他杀了店老板和宿管抢物资,还是揣摩他的心思企图得到认可,亦或是自告奋勇帮他解决程猛。 再加上昨晚给他整豪华泡面,早上贴心照顾…这一切都让齐绪感到很不舒服。 就算找同盟也不至于如此,面面俱到。 除非是基。 但齐绪确定不是,只因许弘文做这些的时候,眼神发冷,像是看一团死肉。 对方分明不想体贴照顾人,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迫使他继续这么做。 齐绪很怕哪天一觉醒来,看见的是祖宗慈祥笑容。 这人下刀没前摇的。 “得改。”齐绪语气铮铮:“以后可以做自己了,我们都凭心而活。” 许弘文盯着齐绪严肃的脸,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浮现。 母亲:“弘文,你是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 “许弘文!那是你亲弟弟!他再不对你也不能打他啊!你看看这脸,都肿了!你非要气死爸爸妈妈是不是!” 父亲:“你就不能让让小晨?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臭脾气?他是你弟弟,不是你仇人!你妈已经被你气住院,你想让她死是吧!狼心狗肺的东西。” “听你大姑说,让你帮她淘个两百块九成新的二手空调,你不耐烦的跟人甩脸子?说人家猪八戒娶媳妇,想得倒美?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老子就不信打不改了!” 多年后,父母满意的看着改造成功,听话懂事,脾气温顺的大儿子,颇为欣慰。 ...... “许弘文?许弘文!” 许弘文拉回思绪,看向石不移。 “怎么了?” “走平安街,就那儿没感染者。” 许弘文关闭无人机:“我记得平安街有个商场,隆福。” “对,我们就去隆福。”石不移把三个物资包洒在地上,平均分配:“各管各的,谁也别占谁便宜。” 对此,无人反驳,都表示赞同。 平安街静悄悄的。 忽然,“擀面皮,擀面皮,米皮儿,米皮儿…” 一老一少的声音响起,从挂在推车上的喇叭传出。 年迈与稚嫩,血色与骨架。 比精心剃过的都干净。 齐绪捂住口鼻,走向爬满蛆虫的摊位,他捏着尸体的衣服扯下,打开大铁桶的盖子。 酸气扑面而来,里面的汤已经变质。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吃的,都进了蜗牛的肚子。 只剩些黄金钻石,毫无用处。 许弘文拉开推车柜门,看到密集攀爬的小型蜗牛,瞬间闭拢。 他隔着眼皮,按压不自觉旋转的眼珠,淡淡道:“我不是讨好型人格,也不喜欢有人依赖我。” “+1。”齐绪拿出收音机搜寻频道。 滋滋——滋滋—— “固…基…固伞…” 齐绪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听。 终于,他把断断续续重复的权威消息组成了一段话。 “静山市有幸存者基地,叫固伞。” 闻言,石不移等人停下脚步。 “静山市,好远的,坐飞机还得三四个小时。”张睿楠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石不移很是烦躁:“远也得想办法去呀,你们谁有驾照。” “会开车恐怕也…”胖子支支吾吾,看向拥挤堵塞的马路:“不知道高速路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许弘文指向前方,拖长声音道:“情况不妙。”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六层楼高的隆福商场顶端挂着大大的条幅。 sos。 “咱还去吗?”张睿楠迟疑。 石不移抬了抬后背的黑包:“去,有人说明地方安全,何况咱得囤粮,这点儿东西我一顿饭都吃完了。” 许弘文从包里掏出刀以备不时之需。 齐绪:“你这样更不给你开门,就算让进,第一个把你宰了。” 他扫了眼六名虎背熊腰的壮汉:“看起来凶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家防着呢。” 许弘文顿了顿,默默收回刀。 齐绪:“学着点儿。” 许弘文抱住齐绪丢来的包,眨巴着眼认真观摩。 “救命啊,求求你们开开门吧…” 齐绪顶着一张憔悴的脸,趴在大门玻璃,拳头轻飘飘地捶打。 “我们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求收留…” 他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双腿抖了半晌,瘫软倒地,陷入昏厥。 许弘文满头黑线。 真想砍他。 第11章 隆福超市 “齐绪!”石不移一把托起,焦急地望着守在大厅的一行人。 “麻烦开下门吧,我们带了物资,只求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时,其中的中年男人上前几步。 他身着笔挺的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得完美无瑕:“你们被蜗牛咬过吗?或是感染者。” “没有。”石不移即刻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腱子肉和分明的八块腹肌。 林羽点点肩膀:“包里装着盐吗?大蒜、姜之类的也行,吃几口。” 石不移把背包移到前胸,翻出一瓶柠檬水,试探着说道:“行不?只有这个了。” 林羽目光深邃:“都喝。” 石不移拧开盖子,一人一口,最后拍拍齐绪的脸将其唤醒,把剩余的四分之一倒了个精光。 林羽掐着手腕上的钢表,计算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按下墙上的开门键。 石不移拖着半死不活的齐绪跨入大厅,徐徐的暖风拂过,中央空调还在正常运行。 他随手一撂,环顾四周。 除了残,老弱病全齐了。 “我记得附近的世恒大学已经沦陷,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林羽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翘起,浑身散发着精英人士的领导气息。 石不移如实相告,神情低落:“可惜踏板没支撑多久,有好多人都来不及跑…”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林羽眼中多了几分欣赏,“勇士自然该得到最好的奖励。” 活着。 石不移有些不好意思,憨厚的脸涨红了许多:“也就…嗐…不提了。” 他仰头望着高高的楼层,礼貌地说道:“能给我们些衣服吗?身上太味儿了。” 林羽面露难色,很快又恢复正常:“其实我说了不算。” 以往有钱的都在金字塔尖,现在,谁够凶狠,谁就是王。 “你可以去负一楼超市,找脸上带疤的男人,他是我们这里的头儿。”林羽视线略过地板上的病秧子,打量着其他七人的体型:“或许能混口好饭吃。” 见状,“嗬——”齐绪大喘一口气,也不装了,揪住石不移的裤腿:“带我。” 石不移俯身道:“你在这儿等着。” 齐绪加重手指的力道:“我要跟你们一起。” “一起啥啊,别折腾自己了,躺着休息吧。” 齐绪一怔,顿时慌了神:“石哥,你别这样,我吃得很少的,我不会拖后腿,你带上我吧。” “超市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呢,你安心歇着吧啊。”石不移叩着森白的手指,宽慰道:“咱都是校友,肯定不会抛下你。” 他用力抽出腿,没收住力,直接把齐绪的胳膊踢飞。 “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石不移扔下话就走。 眼看一群人乌泱泱地踩上滚动扶梯,齐绪连滚带爬,五官狰狞歇斯底里。 “石不移!你能出来靠的是我!要不是我去叫你,你都不知道这事儿!石不移!!!” 闻声,石不移转过身,点点周围的兄弟们,耸肩表示歉意。 “你懂的,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咱就认识两天,他们跟我相处了两年,换作你,你肯定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嗯...”石不移拍上齐绪肩头:“太激进。” 齐绪紧咬腮帮子,强硬地踩上电梯,却被胖子恶狠狠地推倒在地。 “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撒泼,小心我揍你!” 齐绪眼神发怯,盯着那沙包大的拳头,缩起脖子。 直到一同出生入死的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齐绪默默爬到角落,支起双腿抱住,把头深埋其中。 这时,一只枯皱粗糙的手搭在头顶,齐绪打了个颤。 “别怕啊孩子,我们不是坏人,不会饿着你的,顿顿管饱。”老头慈眉善目。 “真…真的吗?”齐绪空洞的眼神燃起一丝希冀。 孟二娃乐呵呵道:“真的,我们这儿不到一百个人,每天吃到撑都能顶好几个月。”他顺着齐绪的后脑,浑浊目光充满怜悯:“饿不?” 齐绪咽了口唾沫:“给我一点儿就行,一丁点儿…”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丁点怎么够。” 孟二娃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向角落中的女子:“你帮他拿吧。” 女子身材娇小,瘦瘦的,长着一张邻家小妹的脸,她扶着墙站起身,一步一顿,挪到咖啡店。 没多久,取出一块三明治,极其缓慢地来到齐绪面前。 “吃吧。”别吃。 齐绪望着对方补充的无声口型,接过三明治,注视其中夹心碎肉。 颗粒状,颜色发黑,烘烤过。 但没烤透,碎肉边缘有点儿发白。 这乳白色,自然而然的让他联想到了,蜗牛。 齐绪眼里寒光一闪,蓦然放开声音。 “不能吃?!” 霍书雁瞬间面无血色。 噔噔噔的脚步声急速逼近,林羽踩着皮鞋大跨步走来,使劲扯住她的长发,极力克制着动粗的念头。 霍书雁头皮疼得厉害,嘶声尖叫:“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林羽居高临下,盯着哆哆嗦嗦的齐绪,用命令的口吻:“吃。” 齐绪眼眶瞬间红了:“您才是这里的头儿吧,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只要您收留我,叫我干什么都行。” 林羽甩开霍书雁,饶有兴趣:“你都知道些什么?” 齐绪捧着三明治,嘴巴止不住地颤抖:“我们学校有人以为是…是白玉蜗牛…然然后…就就…” 林羽没听清后面的话,弯下腰:“别怕,慢慢说,就怎么…” 三明治袭面而来。 齐绪死死堵住林羽的嘴,卯足了劲往里摁,语调阴翳:“谁知道呢,得看你。” 林羽脸色涨得通红,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才脱开身,干呕不止。 呼——啸声破风而出。 齐绪夺过砸来的拐杖,推倒孟二娃,抡起棍子呼呼往林羽身上夯。 “装弱势群体也不装得像一点,赖好低下你那高贵的头。” “掌握着放人的重要特权,告诉我你说了不算?当我是清澈无知的蠢蛋?!” 齐绪打了没一会儿就累了,气喘吁吁。 孟二娃费劲巴拉地爬到林羽身上护住,嘶声道:“我们也没办法!我们马上要断粮了!” 齐绪一愣,不由得看向负一楼。 那么大个超市,没货? 这里不像是被蜗牛席卷过的样子,就算谁来搬运,最少也得半个多月吧。 断粮,怎么可能。 “齐绪。” 许弘文脚踩电梯,刀架在一人的脖子上,缓缓上升,一个发力,将他推倒在林羽身旁,神情凝重。 “超市被蜗牛入侵,一把火全烧光了,还死了三百多人,石不移他们正帮忙处理焦尸,叫我上来知会你一声,别伤害...呃。” 许弘文看着抠喉咙的林羽。 “好像晚了一步。” “不晚。”齐绪丢下拐杖:“他叫我吃蜗牛肉,是个孬种。” “不是说了没办法吗!总得有人当第一个吃螃蟹的!”孟二娃吼得急了,重重地咳嗽起来。 齐绪笑了:“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老不死的东西。” ....... 第12章 只信自己 “你…你…”孟二娃气冲冲地指着齐绪的鼻尖,胸口大幅度地起伏。 林羽吐了几口唾沫,扬起声音:“药!” 有人立刻跑上楼。 林羽冷冷地盯着齐绪。 够阴,他还真以为这人是个病秧子才没有过多防备,看样子也不是人缘差的落单货,大意了。 齐绪微笑着与其对视:“知道蜗牛有病毒,能让人变成怪物,就这还打算吃,怎么想的?脑子装的都是水?” 闻言,林羽露出嘲弄的讽笑,不甘示弱:“你一个大学生,不知道高温能灭病毒?” “上学光顾着熬夜打游戏,虚度光阴,不学无术。”他嘲讽完,扬起下巴:“五六十度的温度下就能杀灭病毒,更别说上百、上千高温的炉灶。” 他烤蜗牛肉时生怕嫩肉焦炭化,吃不成,专门带壳烤,烤熟丢给楼上宠物店的狗试,那群狗吃了一点事儿都没,根本没变异。 故而林羽有十成的把握能吃,只不过想找个人再试试罢了。 超市里没人敢,正巧有外人送上门,那就只能让看起来病重活不久的当第一个,如果无碍,他们便不用冒着被咬的风险去外界搜物资,只要待在这烤蜗牛、耐心等救援,相信不日之后就能去安全的地方。 可最终吃蜗牛肉的人成了他自己。 林羽此刻莫名有些虚。 已经烧熟了,没有问题。 他虽这么想,但胃里忽地有些不适,脸色白了几分,快速走向卫生间。 齐绪和许弘文对视一眼,后者默契的疾步下楼。 超市弥漫着混杂的烧焦味,入眼所见黑乎乎一片,像被墨汁浸染过。 许弘文找到卖力干活的石不移:“召集人,现在就走。” “急什么。”石不移脸色难看地把焦尸放在电梯门口,指腹按住下键:“齐绪没事吧。” 许弘文:“他会有事?” 石不移一想也对,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能有什么事。 昨夜齐绪异常严峻,让他相信他,第一个跳楼,不然他还真没勇气往蜗牛巢里跳。 结果显而易见,他救了他的命,救了他朋友的命,石不移牢记于心,同时跟上了齐绪的脑回路。 他想演,他就陪他演。 叮——电梯门打开。 许弘文等陌生人出来,确认周边没人听见,这才拦住要去负二楼车库丢尸体的石不移:“别干了,赶紧叫上你的人,走。” 石不移愣住了,一发三连问:“现在?就咱?不带他们?” 许弘文用尸体抵住电梯门,拉着石不移走到角落,压低声音:“你看见蜗牛了吗?” “嗐,估计都烧化了。”石不移不以为然。 许弘文严肃科普:“蜗牛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碳酸钙在高温条件下可以发生分解反应。” “但要将蜗牛壳完全烧化需要非常高的温度,一般的火焰温度难以直接将其完全烧化,可能会使其变得酥脆易碎,部分分解,绝不会完全碎了,化成齑粉,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到,明白吗?” 石不移呆呆地看着许弘文不断张合的嘴,半晌才消化过来:“你是说…” “人为。”许弘文基本确定:“看看活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石不移怔住身形,老弱病… 受到压迫,极端反抗。 脑海里自动臆想出这几个字。 “可…可也没必要把整个超市都烧...”他忽地闭上嘴。 石不移猛然发现,自己首先在意的不是上百条人命,而是心疼那些吃的。 他攥紧掌心,为自己片刻的冷血感到羞愧,人不该是这样的... 许弘文扫视不远处凹凸有致的身形:“如果有什么事,比吃不上饭更让人无法接受呢?女人会是什么下场?” 他推测道:“这群人应该见过清扫街道的军队,得知外界的情况不容乐观,也有感染者的存在,无法带他们撤离,有人便开始毫无顾忌的实行暴行。” “食物没了可以出去找,被困在这儿就是无尽的折磨,故而那个穿西装的当了正义使者,将这些老弱病解救出来,烧死了施暴的。” 许弘文恢复淡然:“不要吃这儿的任何东西,里面加了蜗牛肉,尽快走。” 石不移重重点头,立马大声召集其余五人:“阿南!仁义!胖......” 当看到抱着一堆三明治狼吞虎咽的胖子,石不移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你在吃什么…” 胖子咧开肥厚的嘴角,眼睛眯成一条窄缝,显得很是猥琐。 他从怀里掏出新的三明治,伸出手臂:“石哥,他们人好好哦,还给我吃的,我要了八个,咱们一人一个。” 石不移跌跌撞撞地走向憨傻的胖子:“吐了...快吐啊...” 许弘文扯住石不移的衣服,暗暗给满脸疑惑的张睿楠等人招招手。 “怎么了?”张睿楠问。 “谁还吃了三明治。”许弘文低声道。 另外几人都摇了摇头。 “出来之前吃撑了,现在不饿。” 许弘文“嗯”了声,紧抓濒临崩溃的石不移缓慢后退。 “石哥,等等我。”胖子迈开腿就要跟上,嘴角抽了抽,捂住肚子。 渐渐的,痛苦表情浮于脸上。 豆大的汗水汩汩直冒。 “石哥…我肚子好疼…” 胖子轰然倒地,连带地面都微震了下,他疼的满地打滚:“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我…” 忍了半晌,他再也抑制不住,嘶吼起来,胡乱蹬着地板,扑腾作响:“啊啊啊!石哥!我好疼啊!你帮帮我!我好疼啊!!!” 石不移的眼泪顿时淌了下来。 他目光一沉,抽出许弘文腰间的刀挣脱束缚,哭着捅入胖子的胸口。 “别拔!”许弘文疾手按住刀柄。 血一旦喷溅后果不堪设想。 四楼一半的人都是这么变异的。 他卯足劲扯住癫狂嚎叫的石不移踩上电梯,对着跟妹子闲聊的齐绪吼道:“走!快走!” 以胖子的体格,发起疯来谁都控制不住。 再不走,全得死在这! 齐绪对霍书雁摆摆手:“改天聊。” 霍书雁连忙抓住齐绪,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带上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真的,什么都可以。” 她声泪俱下:“我不想跟这群杀人犯待在一起,我好怕…你带我走吧…” 齐绪一根一根地掰开霍书雁的手指:“可这群杀人犯保住了你的尊严,救了你的命。” “我不需要!”霍书雁狠声道:“都是我自愿的!” 楼下赫然传来锐利刺耳的惊恐尖叫。 近在咫尺。 齐绪想到刚才没有看见胖子,眼神冷了几分,他望着对方被摧残成半残废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下楼。 “他们是错了,他们应该尊重他人命运。” “啊啊啊!”霍书雁拼命推搡急速变异膨胀的胖子,惨叫连连。 “哦对了,那块三明治,我本来就没打算吃,不用你提醒。” 齐绪最后看了胖子一眼,板着脸跑出大门,快速逃离这处人间炼狱。 第13章 定下目的地 “胖子…”石不移泣不成声,鼻涕眼泪源源不断。 简陋的快餐店充满压抑凝滞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早死早托生,别哭了。”许弘文从厨房挑选出纤细的剔骨刀,露出满意神情。 “你还是不是人,说的什么话…”石不移哭到眼都睁不开。 “我说错了吗?”许弘文把刀插在腰间,斜倚门边环起双臂:“我们现在就是慢性死亡,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们是在享受活着的美好?” “你…我…”石不移说不过许弘文,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许弘文走向杵在大门口愣神的齐绪:“想什么呢?” “开11路去静山市基地,你觉得靠谱吗?” “11路?” 齐绪抬起食指和中指,扮成两条腿爬行。 许弘文抽搐嘴角:“你突然激发金手指系统都比这靠谱。” “也是,随便说说。”齐绪望着堵塞的大马路,沉吟片刻,打了个响指:“开火车怎么样?” 许弘文面无表情的“呵呵”一笑:“有点靠谱了。” “那就去火车站。”齐绪敲定。 “诶诶诶。”许弘文蹙眉扯住齐绪:“你说真的假的,开火车啊,你会吗?” “只要能跑,最低速慢慢磨呗,总比在这儿干坐着强。” 齐绪顿了顿:“说不定火车站里有不少活人和物资。” “怎么说?” 齐绪注视许弘文双眸:“蜗牛壳硬还是火车硬?” “当然是火车。” 齐绪:“不错,下蜗牛雨时火车还能正常运行,控制室一定会让驾驶员把火车停到站台,等待异象结束,总不能停轨道中间,跟别的火车撞吧。” 许弘文:“继续。” 齐绪侃侃而谈:“其次,火车基本算半密封,窗户都是封死的,没人能打开,手贱敲碎另算。” “总之整体用的材质不知道比学校结实多少倍,防御性拉满,蜗牛想进得找通风口或者厕所坑。” 许弘文点头表示赞同。 齐绪比起三根手指:“再者,火车一截一车厢,就算某个车厢出了事,另外车厢车门一封就可完全杜绝。” “最后,旅客大多携带行李,有些人多少会装些吃的喝的,坚持几天轻轻松松。” 齐绪右拳捶在左掌心,铿锵有力:“火车站八成有活人。” 许弘文“嘶”了一声:“很好,有道理,你快把我说服了。” 齐绪认真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轨道是前往各个城市的重要枢纽,跑一趟能拉不少幸存者,比费劲清理高速路的强,所以…” “所以。”许弘文接过话,目光明亮:“火车站是实行清扫的重中之重,那里绝对安全。” 齐绪忽地笑了,意味深长:“谁知道呢。” 许弘文瞬间垮下嘴角,半合眼皮:“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怎么老是不着调。 齐绪支起下巴:“嗯…车厢内应该安全,但去清扫铁轨的军队…不太好说...” 他言简意赅:“灰指甲,一个传染俩,你也不想碰见携带热武器的感染者大军吧。” 许弘文鼻腔涌出闷气,片刻后:“可不管怎么样,都得去赌一把。” 没有比基地更安全的地方,别的不提,最起码有枪支弹药能对着刚。 “很有赌的必要。”齐绪摊开双臂,语气充满愉悦:“你看,街道清理的多干净,重中之重肯定更干净。” 许弘文很想说泛滥成窝的也没管啊,还有犄角旮旯里的,以及与天肩并肩的高楼大厦,远远望去全是棕色‘墙皮’。 最终,他把话咽肚子里。 还是别扫兴了,不怀揣点儿希望,干脆现在自杀死了算了。 但不能就这么去,如今什么防护都没有,铁头莽赌运气绝对不行。 要找物资。 挨着地面的肯定没东西了,高一点的地方… 许弘文缓缓抬起视线,望着高耸入云的小区楼,无视墙壁黏附的密集蜗牛,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有了。 第14章 组队?不不不 树木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而下,落下斑驳的光影。 “嚯,这小区看上去挺高档的。”张睿楠左顾右盼,眼神一亮:“快看,那还有湖!” 湖水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闪耀夺目。 齐绪收回视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柔软的草坪。 里面并未夹杂着蜗牛。 他又翻了几处,依旧不见蜗牛的踪影。 随着拨动,清新的农药味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齐绪沾了下草地的水珠,置于鼻下。 是杀虫剂。 他拍拍手上的泥土,眺望远方的郁郁葱葱、巍峨耸立的住户楼,看不到任何异常的乳白或深棕之色。 有人组团清理过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足以表明有人比他们快一步,搜刮了整个小区的物资,杀死蜗牛的珍贵物资,铁定都被收入囊中。 齐绪将干在身上的衣服扯开,揭掉愈发紧绷的胶带与绷带。 要不要去谈谈呢? “听到了吗?”许弘文点了下齐绪,指向随风升起的彩色气球。 齐绪竖起耳朵,静心倾听。 “曾经,我茫然前行…” 齐绪按下许弘文拔出的刀,转身就走。 谈个勾8! 张睿楠连忙侧身拦住:“怎么这就走了,人家不过唱了几句。” 齐绪如实说道:“找不到物资,你要了人家也不会给,何必浪费时间。”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么多住户,老抽、生抽、盐、醋就有多少了,我们要一点儿而已。” 张睿楠听着那纯洁空灵的合唱,思绪清晰:“要真是自私自利的,大门就该有人守着不让进。” 齐绪一挑眉,他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那谁去问?” 张睿楠看了眼哭到半昏厥的石不移,蹙眉挠了挠头,叹出气:“我去。” 齐绪掐着表:“十分钟,你要是没回来……” “你们再来救我。”张睿楠快速道。 齐绪:“我们就走了。” 张睿楠倒吸一口凉气:“这话你都说得出口?!” “我跟你一块。”许弘文把七个空包叠在一起,用力压了压,夹在腋下。 张睿楠如释重负,这才放松下来。 如果说整个队伍里谁最靠谱,他最信任的。 除了石不移,便是许弘文。 两人顺着边缘,朝歌声传来的方向慢步靠近。 “齐绪是开玩笑的。”许弘文突然开口。 张睿楠怔了怔,难以置信:“你听他刚才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许弘文:“你舍友都在,他怎么可能走得了。” 闻言,张睿楠咧开嘴,确实。 四个人还制不住他么。 若是胖子在,一个屁股就能把他坐地上,起都起不来。 胖子... 张睿楠的笑渐渐凝固,鼻头发酸,不自然地用指骨蹭了下。 歌声越来越大,热闹的茶话会出现在眼前。 各式各样的桌椅摆放在草坪上,上面放置着不少美食。 住户们沐浴着日光,跟着台上哼唱的白衣女人左右轻轻摇晃,打着节拍。 孩童们你追我赶,风铃般动听的笑声缭绕不绝。 “哎哟。”男孩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 许弘文拎着他的后领提起来:“疼不疼?” “不疼。”男孩嘿嘿笑着拍打膝盖,大喊道:“又来新人啦!” 随后紧跟前方奔跑的小伙伴。 歌声停了,众人的视线如探照灯般聚集在许弘文二人身上。 女人放下吉他,快步走来。 “你好,我叫刘颖,是名实习医生,你们…是附近的学生吧。” 她注意到张睿楠外套下的球衣,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你们很厉害哦,听说那里堆积了很多蜗牛,军队都进不去,你们能逃出来,真的很棒。” 张睿楠看着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脸上泛起潮红。 “还…还好吧…你能不能给我们装点儿…调料…” 许弘文平举七个空包:“我们要去火车站,那儿应该安全,或许还有军队把守。” “火车站啊…”刘颖喃喃着接过黑包,随即道:“我之前见好几波军队都往那边赶,像是很棘手,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一上午都没见支援的士兵,可能清扫成功了,又或者……” 她顿了顿:“你们要去的话我建议再等几天,等消息出来也不迟。” 刘颖把包全数交给赶来的陌生男人:“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诶,你们是要去静山市固伞基地吧。” 许弘文:“是。” 刘颖笑起来,蒲扇般的羽睫微颤:“咱们顺路,多个人多个照应嘛。” 许弘文静默不语。 “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我见有七个包,还有五个朋友吧。” 刘颖察觉到发丝散了,抽出枫叶簪子重新挽住,洗发水的玫瑰香蔓延开来,像有一片花海在她周围盛开。 “我去喊,弘文你在这儿等着啊,马上回来。”张睿楠撂下话就跑,脸红到滴血。 太美了吧... 许弘文抽出椅子落座,望着跑累了趴在草坪上吃东西的男孩,俯身伸出手:“给我掰一块。” “哦…”李一童打量着许弘文的体格,将糕点三七分,自己留了小的。 “好孩子。”许弘文搓搓男孩的头。 他等了片刻,见男孩没有异常,一口把糕点吃了个干净。 李一童眨眨眼:“还要吗?我吃不下了。” 许弘文也不客气,拿过另一半送进嘴里。 见状,李一童起身就跑,端着一盘糕点忙不迭地给许弘文送来,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 “吃吧大哥哥,这是我妈妈做的。” 他忽然放低声音:“巨难吃,邻居们没人爱吃她做的东西,她还逼着我和爸爸吃光,你帮我们处理下好不好,拜托拜托。” “好。”许弘文接过,快速清盘,一时间噎住了,捂着嘴咳起来。 李一童很有眼力见,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抛给许弘文。 “大哥哥你真棒,这么难吃的都能咽下去。”李一童佩服地鼓起掌。 许弘文笑而不语。 糕点除了硬得跟板砖,有点糊味儿,没放糖,只要细细品尝,用心感受原材料自带的香气…还是很难吃。 但事到如今,有的吃总比没得好。 清凉的水滑过五脏六腑,沁人心脾,使人感到无比舒畅。 许弘文打了个长长的嗝,惬意地倚在靠背上,与匍匐在地玩玩具的李一童聊起天。 “你们这里多少人?” “不知道。” 许弘文:“这里谁管事?” “物业。”李一童指向带黑包离开的男人:“郭叔叔。” 许弘文:“他要去哪? “物业楼呗。” 许弘文若有所思,仰头看着路边的监控。 物资大概就在物业楼,怎么拿呢?还要拿七人份... 第15章 无底线 许弘文正想着,肩膀一沉,齐绪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吃独食。” 许弘文下意识擦拭嘴边的碎渣,淡淡道:“没有。” “没有?” “没,嗝——有。”许弘文面无表情。 齐绪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沉闷的瘫在摇摇椅。 真够独的。 他侧头看向在许弘文身上玩小汽车的男孩,露出和善的笑:“小朋友,帮哥哥拿点儿吃的好不好?哥哥给你个好东西。” “什么呀?”李一童好奇心被挑起。 齐绪神秘兮兮:“你先去拿。” “好嘞。”李一童马不停蹄的冲到自家桌,端着豆沙包跑过来。 齐绪一手抓了三四个,抛给石不移等人,狼吞虎咽。 “是什么东西,快给我呀。”李一童有些焦急。 齐绪伸长脖子咽下干巴巴的包子,笑道:“给你个教训,记得以后别轻易相信别人。” 许弘文倏然抽气,脖颈的青筋接连暴起。 李一童呆愣许久,顿时哭出声,嗷嗷嚎叫着跑远了。 “呼~”齐绪满足的晃动藤椅:“包被没收了吧。” 许弘文不冷不淡“嗯”了声。 齐绪:“你觉得会还给咱吗?” 许弘文闷声叹气:“不会,有个女医生说让我们在这里住几天,等火车站消息放出来一起走。” 齐绪两手一摊:“所以咯,她收了七个包,就得交换,我吃几个包子合理吧。” 许弘文不想听齐绪的歪理。 无底线,小孩都骗。 余光瞄到身旁的人站起身,许弘文开了口:“去哪?” “道歉。” “呵,你还会道歉。”许弘文语气嘲讽,早干嘛了。 “我是说你。” 嗯?许弘文抬起头,这才发现狗东西的食指尖指过来了。 “姐,就是他。”齐绪给气势汹汹的胖女人让开位置,盯着许弘文,义正言辞。 “你怎么可以骗别人东西吃呢,真是的,大学都学了啥?” “可不能这样啊弘文。”张睿楠等人吃人嘴短,满脸歉意。 他们暗暗双手合十,眼里全是愧疚,可说出话却没半分收敛。 “咱下次得先问,人家同意了才能吃。” “不问自取这叫偷,快,道歉。” “我…”许弘文百口莫辩,拉住哭到哽咽的李一童:“你说,到底是谁骗你的!” 齐绪连忙隔开:“别吓唬小孩,他懂什么,吃了就是吃了,你敢发誓你没吃?” “我…” 齐绪俯低身,对着胖女人谄媚道:“您该教训的教训,他保证不还手。” 胖女人凶神恶煞,捋起袖子。 “等下。”许弘文抬起手掌,一脸真诚:“姐,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我一不留神就吃完了,对不住,所以能不能下手轻点,我身子骨弱,咳咳…平常靠药维持生命,咳咳咳…” 王翠火气顿时消了,瞄了眼光盘:“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许弘文嘶哑道。 王翠拿起盘子:“饿了就来我家吃,2号楼2单元801。” “好,谢谢姐…” 王翠盯着齐绪,怒眉一扫:“你们,该滚哪滚哪,什么东西,当我家孩子痴呆啊,不会说话啊,一点脸皮都不要了,骗个孩子…” 齐绪被喷到狗血淋头,原地罚站。 耳边响起许弘文强忍的窃笑,几次差点笑出声。 他实在憋不住了,猛咳几声掩盖,颤着身体道:“姐,我看刮风了,咱回去吧,用我搬什么吗?” 王翠瞪了齐绪一眼,这才道:“你别管了,一童,去,叫你爸搬桌子。” 李一童恶狠狠给了齐绪一拳头跑开了。 “嗷...”齐绪吃痛的捂住小腹,踉踉跄跄。 王翠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孩子能有多大劲,人家身体不好都没你这么矫情。” “噗哧。”许弘文深吸一口气,跟着王翠若无其事的走向大木桌。 活该。 齐绪扶着藤椅缓缓落座,蔫蔫的蜷起双腿。 “咱们怎么办?”张睿楠问道,他瞥瞥石不移:“得找个地儿休息会儿。” “不是有个医生吗,喊过来,叫她给我检查身体。”齐绪埋住头,声音发闷:“绝对有内伤。” “等着。” 不多时,刘颖姗姗而来,对众人招招手,带入2号楼2单元,1006室。 第16章 意见相左 四室一厅的屋子亮堂堂的,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其中。 里头的人不少,不过看起来都并非患者,而是前来照顾那唯一一名躺在客厅的大肚子孕妇,对其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他们神情温和,相互聊着家长里短,整个房间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 刘颖换上家居鞋:“都去冲个澡吧,有热水,我去给你们找些换洗衣服。” “耶!”张睿楠立马冲向浴室。 “一块儿。”马仁义扒住门框。 “滚滚滚,去卧室看看,肯定有个小厕所。” “齐绪已经去了,都是大老爷们儿害啥臊啊。”马仁义不由分地挤了进去。 其余三人随地而坐,耐心等待着。 “那有一次性杯子,喝点水吧。” 刘颖抱着一叠衣服放在浴室门口,望着石不移发白的嘴唇,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你哪里不舒服吗?” 石不移沉默摇头,另一人说道:“我们的朋友上午…” 他抿着唇,眼眶逐渐泛红。 刘颖顿时明了,她握住石不移的手,温柔地说:“人已逝去,我们能做的,只有背负着他们的生命好好活下去,连带着你朋友的那份一起。” “我相信他在天上看到,也会安心离开,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别轻易结束你宝贵的生命。” 石不移怔怔地抬起头,感受着掌心里的温热与柔软,仿佛看到眼前的女人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刘颖露出温柔的笑容,继续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得为活着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为你和你朋友积攒功德,在这世间留下你们的丰功伟绩,才不算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石不移无神的双眸亮起光,激起了无尽的斗志:“我会的!” “嘘。”刘颖用食指抵住石不移的唇:“小声点儿,别吓到小宝宝。” 石不移连忙闭上嘴,侧头看去,低声说道:“这里也没个医疗设备,怎么生啊。” 刘颖面色凝重起来:“我只能…尽力。” 她扯出笑容:“马上就有一条新生命诞生,我们要努力把孩子抚养长大,证明末世没把我们击垮。” 石不移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刘颖附在石不移耳旁,轻声问:“你们来的这路上,母婴店和药店情况怎么样?” “都空了。”石不移用气声说道。 刘颖眉头紧锁:“这样的话只能去 7 - 12 号楼碰碰运气。” 她察觉到石不移疑惑的目光,小声解释:“我们这几天把 1 - 6 号楼清理干净了,东门这边很安全,靠着湖,能用糖把贴在大楼上的蜗牛引到湖里溺死,但西门那儿…” 刘颖情绪低落:“像白醋、盐之类的多宝贵,不能因为清理这些就浪费掉,我们得带在路上保命用。” “我明白。”石不移目光坚定:“我会去一趟。” “石哥。”舍友使劲拽了他一下,眼神充满警告。 “没事,就墙上那点儿,哪有学校的多。”石不移宽慰道,看向刘颖:“给我装些盐吧,另外我该怎么把门撬开?” 刘颖支支吾吾:“我…我没有向外发这些东西的权力,而且防盗门…不好撬,得从楼顶吊根绳子,砸玻璃进。” “什么!”梁栋声色俱厉:“这没有,那没有,怎么搜?” “你急什么。”石不移不悦道:“屋里还有孕妇呢,别吵吵。” 梁栋撇着嘴,用力转过身背对着,生闷气。 石不移柔下脸色:“你们是怎么把这几栋楼上的蜗牛清理干净的?” “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个方法,吊绳子,用晾衣杆扫掉。” 刘颖有些委屈:“不是故意骗你们去试水的,我们这么做过,很安全,你们也看到了,1-6号楼没问题。但现在刺激性物品确实稀少,若只是为了找奶粉…物业肯定不会同意。” 石不移不解:“主要目的虽然是找奶粉,也会搜到其他东西啊,为什么不同意。” “你知道被蜗牛咬了会变怪物吧。”刘颖眼里多了些恐惧:“伤口小的话,头两天基本看不出来,被咬的人要是不说他身体不舒服,你都不晓得诶。” “物业就等着火车站那边的消息,汽车、物资、保命的刺激物…全备好了,有数,算准了够咱们一两百号人用。” “所以现在不允许谁擅自出安全区,害怕徒增事端,毁了这里。” 刘颖话锋一转:“可火车站里没奶粉卖啊,小涵身体本来就不好,怀了好几次都流了没保住,终于养这么大了,几乎耗干她所有精力,到时产子又是一道鬼门关,她怕是…” 刘颖哽咽了一声,捂住嘴缓了缓:“没有奶粉,孩子一定活不成。” 她双手叠在石不移的手背上,声音充满乞求:“新生命是我们的希望,是全人类的希望,如果长久没有新生命的诞生,那人类离灭绝就不远了,根本不需要蜗牛,感染者,自己就会主动走向毁灭,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就是这个理儿。”有几名业主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纷纷附和。 “如果大家都嫌麻烦,嫌孩子是个累赘,那就是亲手斩断延续的文明,我们挣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人类没有未来了呀。” “亲手扼杀一条生命,我们跟魔鬼又有什么区别?” “人之所以是高等动物,跟其他动物有着本质的不同,根本原因就在于知善恶的人性。” 听着这些真理,石不移的心越来越坚定,认真道:“放心交给我,你家里有牙膏吗?或者薄荷味之类的沐浴露,这些物业不会收吧。” “有的。”刘颖欣喜于色,握住浴室门把手,忽然想起里面有人,她红了脸:“等会儿吧…” “行。”石不移叩击大门:“好了没啊你俩,洗鸳鸯火锅呢?” “放你的屁!”张睿楠一把拉开门。 “啊啊啊!”刘颖面红耳赤地跑开了。 “啧,你咋不穿衣服呢。”石不移没好气地把衣服丢给张睿楠。 “我怎么知道她在外面。” 张睿楠拔下吹风机,躲在墙后慢悠悠地套上:“去催催齐绪,看他在里面干啥呢,俩人都比他洗得快,别死人家浴室里了。” 石不移冷不丁来了招猴子偷桃。 张睿楠侧身一躲,反手雁拔毛。 “嘶…”石不移疼的捂住腋下,快步走进小卧室,推开门。 只见齐绪穿着黑色睡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淦!”石不移拧住齐绪鼻子,咬牙切齿:“洗完了也不知会一声?” “哎呀别打扰我。”齐绪使劲推开,翻身扯过被子。 见状,石不移无奈迈入厕所。 半个小时后。 石不移再一次晃醒齐绪:“问你个事。” “…”齐绪抬起眼皮:“说。” 石不移把刘颖告知的消息全盘托出,“我要去七号楼,你去不?” 齐绪撑起身,嘴角挂着戏谑:“怎么,人家大义凛然几句,你就老实当接盘侠了?” 石不移推了齐绪一把:“别这么不正经,我跟宝妈清清白白,再乱说话我揍你!” “我没说你们有关系,我指你这个行为,傻缺儿。” 石不移攥紧拳头,咯咯作响。 齐绪扫了眼,默默拉远距离,这才开口:“全小区都没人去,为啥,没想过?” “你以为养孩子光有奶粉这么简单?尿不湿呢?婴儿服呢?就近说,沏奶粉的热水呢?你该不会不知道车厢内的水都是提前蓄满的,有限吧。” 石不移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艰难地挤出字:“这些我会想办法。” “ok。”齐绪收起吊儿郎当,站起身,垂眸盯着石不移,沉声道:“蜗牛是靠敏锐的嗅觉捕食,你是能管住孩子屙屎撒尿,还是能往他身上涂酒精消毒水?” “你非要看见所有人因为你跟那些虚伪的人做出的抉择,陷入险境,全被蜗牛吃掉才肯罢休?” 石不移下意识反驳:“他们不是虚伪的...” “他们满口仁义道德!”齐绪厉声打断:“却推你去干实事,你还上了套,赶着为全人类尽一份力。” 齐绪笑了,笑不达眼底:“延续文明的根本是有人活着,活着才能生,自己都顾不了,想那么长远的事,不就是杞人忧天,饭吃的太饱了么。” 石不移紧咬腮帮子,半晌后,撂下话:“我们自己去火车站,你大可以跟那群冷血的人一块走。” “前提是你有命回来!”齐绪扬起声音。 砰!门重重关闭。 齐绪仰头倒下,困意消散全无。 许久,他吐出一口浊气,穿上鞋前往 801,按响门铃。 许弘文推着齐绪走出门,带到楼梯口:“物资都在物业部。” 齐绪:“现在就走。” 许弘文沉默片刻:“我…我要跟他们一起。” 齐绪冷下脸:“你又犯病了是不是。” 许弘文蜷起掌心,上前一步:“我愿意,这次是我愿意,我愿意照顾他们,听懂了吗?” “好!”齐绪转身踩下楼。 许弘文有了片刻慌乱,慢慢地,闭上了张开的嘴。 回到房间。 “大哥哥到你了。”李一童兴高采烈地说:“我兜了六点。” 许弘文盘腿而坐,拿起大富翁上的骰子随手一抛,捏着小人静静走了一格。 他看向厨房干劲十足的王姐,垂下头,内心纠结。 “小文,葱油饼不用加鸡蛋对吧。” “加。” “哦——”王翠抹掉脸上的汗:“我还以为葱油饼只放葱就行了。” 她笑着探出头:“现在没网,搜不到菜谱,要是难吃你尽管说啊,改良才有进步嘛,别不好意思。” 许弘文轻轻点头,思绪不宁。 物业部的人,应该不会给齐绪赶路的物资,他...走不了...吧... 第17章 逃命 咚咚咚。 齐绪敲响玻璃门,里面打牌的几人停下手。 其中,一名穿着保安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提起锁门栓:“什么事?” 齐绪进入返身上锁,打开天窗说亮话:“外面开不了车,道路是堵死的,要去火车站得步行,近8公里的路程,途中能遇到不少游荡的感染者。”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绕路,或者原地等待危险解除,再算上老人小孩腿脚不灵便的,拖延时间,到达火车站预计六小时起步。” 齐绪抽出椅子自主落座,坦然自若。 “期间,一两百人,人人都必须涂防护,减少被攻击的风险。” 他扫视满满当当叠落的大箱子:“刺激性气味挥发时间1~2小时,在外界,挥发速度最少折半,20分钟到半小时就要重新涂抹。” “当然,我指的是从头到脚厚涂,以防万一。” 齐绪微微眯起眼:“就这么点儿东西,一瓶醋连条裤子都湿不透,更别说20分钟泡一次,够吗?” 郭振俊神情严峻:“不管够不够,我们都不会抛下任何一名业主,如果你是来挑唆我们自己走,现在请你出去。” 齐绪一动未动,眼神阴鸷:“如果说业主把你们的劳动成果不当回事,铁了头作死,想要毁了这里呢?” 郭振俊瞳孔震颤:“你是指...” “你清楚,是刘颖。”齐绪松弛的倚在靠背:“这个点儿,估计人已经到7号楼干活了。” 他盯着对方逐渐狰狞的脸,加了把猛料,连珠炮般质问:“你要赌没有任何防护的人健健康康回来吗?赌他们没有跟任何人接触吗?” “你能查清跟他们接触的有谁吗?能保证他们没有咬人吗?” “或许小区里已经乱了,马上全部变成怪物,你要留在这儿等着看吗?!” “草!”郭振俊踢翻桌子,双眼猩红。 好不容易才把局势稳定下来,只要火车站传来安全的消息,就能离开这儿。 如今全毁了!逼着人走! 郭振俊不断捋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哥!别管他们了!咱走吧!” “是啊,咱仁至义尽,为了清理大楼,虎子和老张都摔死了,你看他们谁来慰问过。” “我们护着他们,他们当成理所应当,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差使来差使去,妈的,如今业主算个屁!” 郭振俊重重喘着粗气,半晌后,“搬!” 他把一大串车钥匙抛给手下:“能开一段算一段。” “得嘞!” 郭振俊看着死懒不动事儿的齐绪:“想一起走就干活,别磨蹭。” 齐绪拍拍屁股站起身,抱起物资,送到开过来的运货车里。 …… 六号楼与七号楼之间撒了一条宽厚的盐道,划出明显的分界线。 一半荒芜炼狱,一半世外桃源。 前方皆是螺旋蜗壳,一只比一只大,赶超拳头了。 “干不了,真干不了。”张睿楠犯了怵,不自觉的往后退。 与其相比,学校里的蜗牛小小的,迷你的,突然变得很可爱。 跟马仁义的一样。 “你们在这儿等我。”石不移深呼吸,定下心,跨入分界线,踮着脚尖往空位走。 蜗牛触角碰到涂了牙膏的雨靴,瞬间缩回壳里。 慢慢的,一条窄道出来了。 见状,其余四人相视一眼,紧跟上去。 “啧,回去。”石不移伸手催促。 张睿楠转过头,视线自动略过跟来看戏的业主们。 “仁义,阿栋,你们在外面守着,万一出了意外找许弘文来救。” “行。”马仁义和梁栋异口同声。 梁栋忽地伸手抓住张睿楠:“齐绪…去哪了?” “管他的,爱去哪去哪,人家惜命着呢。” 张睿楠一蹦两跳,很快超过了几乎感动哭的石不移。 “赶紧吧,别浪费时间。” 张睿楠进入深棕色的大厅,伸长晾衣杆点上按钮,心里憋着火。 那狗东西,现在只不好给物业部喝茶呢。 他可见识过他嘴皮子功夫。 可偏偏怎么就说不通石不移啊。 说不过打晕会不会啊,打不过就喊人呐。 这倒好,自个儿偷摸溜了,留他们被一屋子人用满怀希冀和仰望英雄的目光送出门。 一人一句好孩子,真厉害的吹捧,吹到了七号楼下。 这不干也得干,只能硬着头皮上。 叮—— 电梯开启,令人意外的是,里面并无蜗牛。 三人快速进入电梯,踢出脚下企图搭乘的不速之客,狂点闭合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石不移握着尖头锤盯着数字:“等会我下去,你俩拉好绳子。” 张睿楠盯着粗粗登山绳,拽住两头使劲扯了下。 结实是结实,可…没问题吗? 他随即说道:“蜗牛会啃断的吧,感染者咬铁片都跟咬豆腐似的。” “没事。”石不移解下腰间的第二条登山绳:“刘颖说了没事,物业清理别的楼的时候都这么干。” “况且泡过牙膏水,我又捆两条,十来分钟肯定没问题,隔三岔五检查下就行。” 张睿楠不再多言。 叮—— 还是满楼道的蜗牛,所踩之处吱拗作响。 石不移重重下脚,挪到楼边儿,把绳子结实捆在柱子上。 伸头下望,腿瞬间软了,心率飙升。 他闭眼缓了缓,给楼下俩打招呼的小黑点挥了下手,然后用晾衣杆扫干净一处,慢腾腾的贴墙翻下。 张睿楠和另一人紧抓绳索,卯足了劲。 “放!”石不移大喝。 俩人后仰身体,一点点坠下。 “嗬,嗬,嗬…” 石不移呼吸急促,快速把贴附窗户的蜗牛打掉。 咯嘣。 蜗牛壳碎了个口子,指盖大小的白色蜗牛宝宝一涌而出,那速度快的不像是蜗牛,更像是百米冲刺的兔子! “哇啊啊啊!”石不移吓到变了声调,慌忙闪躲。 楼上的俩人死死抓住绳子,脸色涨红:“别...别晃...” 石不移察觉到绳子不稳,随即定下心,把双脚踩在墙壁稳住身形。 好在那群小崽子闻见薄荷味儿,迅速绕开,这才让石不移得到稍许喘息。 他举起尖头锤猛砸玻璃,哗啦—— 石不移大喜,荡入屋内,表情瞬间凝固。 他缓缓后退,扯动绳子:“拉我上去…” 嘶哑的声音仿佛被掐着喉咙挤出来似的。 两米多高的巨型蜗牛人似乎嗅到了什么,徘徊着粗腿寻找气味来源。 它后背森白高鼓的硬壳在光的反射下,闪动寒光。 倏然转身的刹那,石不移咆哮出声:“快拉我上去啊!” 绳子猛地上升,同时,蜗牛人看到了模糊的美食,急速扑上前。 庞大的身躯从窗口翻落,几秒钟后。 轰—— 宛如货车轱辘爆胎的轰鸣沉闷炸起,粘液四溅开来,喷了围观业主一身。 马仁义和梁栋不可置信的摸着脸上蠕动的碎肉,疯了似的拍打,擦拭。 可那些肉像是有了生命,见缝钻。 很快,两人痛苦扭曲。 “啊啊啊啊!!!”石不移红了眼,闷着头往楼下冲。 “坐电梯啊!”张睿楠按下按钮,使劲扯着石不移拖了进去,招呼另一人:“快进来!” 谁知,那人苦笑着摇摇头,指着被咬穿的雨靴,扬了扬手。 “走吧…带着我那份,活下去。” 他目光一沉,毅然跃下大楼。 “阿亮!!!”张睿楠歇斯底里。 砰!电梯门闭合。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张睿楠抑制不住地大声嘶吼,疯狂地捶打着电梯,咣咣铛铛的声响不绝于耳,电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猛然坠落。 他用力揪住石不移的领口,双眼浸了深深的血色:“都是你害的!!!” 石不移微启双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无声无息的不断涌出。 见状,张睿楠顿时没了气势,仿若被抽光了所以力气,软软滑坐在地。 “对不起…” 他深知,他们谁都怪不了,只能怪自己,热血上头。 张睿楠抹掉鼻涕,指尖发着颤:“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石不移用袖子擦了把脸,搀起好友,语气有着异常的冷静:“能出去,相信我,小区不安全了,得回去通知他们。” 张睿楠哽咽着“嗯”了声。 跑出7号楼,外面已然乱成一团。 感染者们打头阵,蜗牛如潮水般越过盐线,浩浩荡荡。 这给石不移二人创造出许多空旷安全的落脚地。 他们一路狂奔到2号楼。 “你去告诉许弘文,我找刘颖,不用等我。”石不移放下话顺着楼梯跑上楼。 张睿楠咬着牙,最终,咚咚拍打801。 “许弘文!出事了!” 没多久,许弘文带着一家三口夺门而出。 他视线快速打量‘全副武装’的张睿楠,什么话都没说,扯住他进入电梯,按下1楼。 “去物业部。”许弘文盯着下降数字:“他们没这么快收拾好,应该能赶上。” “可石哥…”张睿楠始终放心不下,石不移最后的表情浮现在脑海。 生无可恋,面如死灰。 他愈发不安,他不想这个唯一的朋友也弃他而去。 张睿楠没忍住,哭了出来,哭诉前因后果,眼泪跟开了闸般止都止不住。 “我真的不怪他,我不想他死,怎么办啊...” 怎么办三个字差点触发刀人关键词,许弘文胸口一阵起伏,冷声道:“我想办法,现在,闭上嘴。” 叮—— 许弘文背起李一童狂奔。 “那边!”李一童大声为许弘文指引方向,时不时扭头催促父母跟上。 不到十分钟。 许弘文一眼就看到悠哉啃水果的齐绪。 那人坐在运货车的驾驶座,半眯着眼,好不惬意。 “哟。”齐绪抬手打了声招呼:“出事了对吧。” “嗯,你驾龄?” “零。” 许弘文果断把李一童放在他喊“郭叔叔”的眼皮底下,从物资堆里翻出登山绳转身就跑。 “大哥哥你去哪啊!” 郭振俊抱起李一童,看着惊恐万分、仓皇逃命的业主们,冷静指挥。 “挨个检查!有伤的不管是什么造成,全部隔离!” “是!” “你,过了,上车,快!”保安把一个又一个人推入装满物资的车箱内。 不一会儿,“满了!开车!” 四辆车随即开出一辆。 齐绪丢掉苹果核,看向爬上副驾驶的张睿楠:“会开吗?” 张睿楠愣愣摇头。 “嗯…”齐绪沉吟着握上方向盘,回想上一辆司机的操作,踩下油门。 嗖—— “草!他跑了!谁去拦一下!!” “拦个der!你去拦?!” “郭哥!那臭小子开车跑了!” 郭振俊脸色阴沉,大喝道:“再给一分钟,准备发车!” 第18章 果断 1006室。 石不移看着怀抱婴儿的刘颖,愣了片刻,心底的阴霾消散许多,快步靠近。 然而,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张小圆脸紫红紫红的,眼睛紧闭。 刘颖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声音充满绝望:“他…他早就死了…” 石不移呆滞的推了推床上的女人,同样毫无温度,他当机立断,夺过孩子放在女人臂弯,扯住刘颖就走。 楼下的蜗牛掀起高高的浪潮,以惊人的速度,翻涌着席卷而来。 每一只蜗牛都张开了大口,露出密集锋利的牙齿。 摔倒的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骨头架子都看不到。 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这群疯狂的蜗牛彻底淹没。 石不移拖着刘颖撒腿就跑,可距离不仅没有拉开,反而越来越近。 那群蜗牛就像许久没吃过饭,争先恐后。 石不移只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心一横,手臂抡了个大大的圈,把刘颖甩了出去。 “物业楼,快!” 随后,发狠地咬破手腕,朝另一个方向狂奔,借着血气引开蜗牛潮。 棕色的巨浪紧接着拐了个弯儿,朝着石不移奔腾而去。 滴滴——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穿破云霄。 刘颖看到了希望,拼命跑向运货车,翻入后车厢,用力关闭两侧大门,“开车!” 张睿楠从窗户探出头,嘶声大喊:“石哥!往这边跑!” 可那人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 “石不移!”张睿楠歇斯底里,眼泪开了闸似的飙飞。 “坐稳。”齐绪沉着脸,猛打方向盘,驾驶着车子东撞西撞,踩着即将翻车的临界点,冲破大门飚了出去。 另一端。 石不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体力严重透支,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面对着铺天盖地的蜗牛,心里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有种即将解脱的轻松。 只要被卷下来,他相信一点儿痛都感受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荡了过来,强劲的冲击力将石不移撞到半空。 许弘文死死勒住石不移的腰腹,在惯性即将回返之际,果断松开紧抓绳索的手。 咯嘣。 许弘文闷哼一声,脸色煞白,他拖动不自然扭曲的脚踝,艰难道:“清醒一点,别害死我了。” 石不移腰部到胸口疼得厉害,他强撑着扛起许弘文,跨大步子,奋力朝人工湖跑去。 湖边停靠着几艘用来观光的小船,漂浮摇曳。 石不移解开绳子猛推一把,然后迅速后撤几步蓄力,一个加速跳跃,跌了个屁股墩。 船身大幅度摇晃了一阵,逐渐平稳。 “嗬嗬…”石不移转过头,黑压压的蜗牛涌入水中,几秒钟后戛然而止,静静停在岸边。 他仿佛看到每一只蜗牛触角的凶光,头皮发麻。 “踩踏板,别愣神。”许弘文用左脚压动,双手握着塑料方向盘,调整方向。 石不移如梦初醒,立刻踩动。 在两人的共同驱动下,小船越来越快,身后的蜗牛群渐渐变成了一条黑线。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样做很傻。”许弘文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以为舍己为人能感动到谁,让谁铭记于心?” 不等石不移回答。 “我告诉你!不会!每个人满脑子都是恐惧,想着该怎么千方百计地活下去,根本没有摆放大英雄的位置,你只是在感动自己罢了!” 石不移沉默下来,半晌后:“那你刚才又在干什么。” 许弘文怔了怔,神色不自然道:“我不想跟刘颖一路而已,说不定路上会因为她可笑的良善,别人又要遭什么难。” “她不是良善…”石不移蠕动着嘴唇,声音干哑:“她只是还有点人性。” 许弘文冷笑:“呵,人性,说点好听话就叫有人性?” 石不移垂下头,低声道:“这个世界是需要温度的,需要能在该死的世界温暖人心的,让人得到片刻喘息的!” 他的情绪变得激动,抬起拳头用力砸向方向盘,怒吼道:“这才是他妈的最重要的!所以你少他妈的在这讽刺!” “你知道亲手杀死朋友是什么滋味吗?知道害死朋友又是什么感觉吗?知道一个人快疯掉会怎么样吗?” “我他妈的现在就是需要她这种人来开导我,慰藉我,有错吗?!” 许弘文噤声不语,不想再火上浇油,也不想无意义地争吵。 石不移从鼻腔沉沉涌出闷气,又一次低下声:“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齐绪一样,可以镇定的、机械的、冷血地往前走。” “我没你们那么坚强,身边的人死了一点波动都没有,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石不移俯下身,趴在方向盘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放声大哭。 …… 嗖—— 破破烂烂的运货车撞开火车站广场的围栏,打着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紧接着,干瘪的车轱辘似乎碾到了什么,整辆车随之倾斜,在电光火石间滑行了一段距离,陷入沉寂。 没多久,一只血淋淋的手探出副驾驶窗口。 齐绪喘着粗气,踩着张睿楠的腿爬了出来,他头晕目眩,额头淌出的血浸湿了眼眶。 “张…张睿楠…” 齐绪象征性地喊了几声,踉踉跄跄地跌坐在花台。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拐弯。 遇车撞车,遇怪物撞怪物,蜗牛压了一波又一波。 这种毫无顾忌的感觉,无可匹敌的全面碾压。 说实话,有点爽到。 但这样疯狂的举动,他不会再来第二次。 吱呀呀—— 张睿楠掀开歪斜的门,双臂撑在车壳,一个发力跨上腿。 “嘶……” 他整个人几乎软了,扭伤的脚踝有着钻心的疼。 张睿楠深深呼吸,重振旗鼓,慢慢挪下车,绕到后车厢打开。 刘颖已然陷入昏迷,脸上被物资的棱角刮了许多条血痕,他费力地扛起。 “放下。”齐绪冷冷开口。 张睿楠充耳不闻,缓慢向火车站挪动。 齐绪攥紧掌心,随手摸到干燥的硬物,狠狠朝刘颖头上砸去。 原本坚硬的东西瞬间化成碎末,齐绪怔了一下,呆愣地搓着手上干透的粪便,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倏然,他被冲击力推倒在地。 张睿楠冷着脸:“她是该死,可她是名医生,不说远的,你头上的伤,是不是得靠她,你说啊!” 齐绪一言不发地爬起身,拍拍灰,走到一旁,扒掉上衣围在额头,尽量减少血腥气。 周围看似安全,空荡荡的,指不定暗处藏着什么。 齐绪瞥了眼张睿楠一瘸一拐的腿:“我来吧。”他扯过刘颖扛在肩头:“没有下一次。” 张睿楠笑道:“她敢有下次,不用你动手,我直接刀了。” “我是说,她的好运,没有下一次。” 时间仿佛成了慢倍速。 纤细的脖子宛如一个破了洞的袋子,源源不断地涌出血,预示着生命即将走到终结。 齐绪擦干净枫叶簪子装睡衣兜里,把痛苦低呜、披头散发的刘颖丢到远处。 他从运货车翻找出盐袋,劈头盖脸地洒下,又抛给张睿楠一包。 掉在地上的盐包迟迟没有被捡起。 齐绪无视远处垂死的呼救,疑惑地看着张睿楠:“怎么了?你不是也说了她该死吗?你喜欢她?舍不得?” “不...不是...”张睿楠声调颤抖:“我是觉得杀人…不…不对…” 上次宿舍是两个怪物,杀就杀了,可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人啊!他怎么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 而张睿楠心底,确实对刘颖抱有一丝好感,去7号楼除了帮石不移,更大的动力就是在她面前露个脸,他甚至想象到奶粉带回来她该多开心,或许还会奖励自己一个香吻... 可现在... 这时,张睿楠视野内多了一个人。 那人本就黑了一圈的眼睛此刻变得更加深邃,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有些恐怖。 齐绪轻声问:“她有没有告诉你们,清理大楼时摔死了两名保安?” 张睿楠猛然瞪大眼,一脸震惊。 齐绪笑道:“瞧这样子是没有。” 生长于地狱里白莲花,再纯净无瑕,它的根深扎在了白骨堆儿,吸取别人的养分,只为让自己绽放。 这种花儿,见一个,除一个。 齐绪看血液没有吸引到危险,放松下来,找出矿泉水,仔仔细细清洗双手。 “她说是安全的啊!”张睿楠冷不丁爆出声音,还是不敢相信把生命宝贵挂嘴边,温温柔柔的人会骗他们。 齐绪拿出碘伏,慢悠悠地处理伤口:“不说安全,你们又怎么会去当蜘蛛侠呢,被蜗牛围堵尚有一线生机,从 20 多层楼摔下去...” 他撇了下嘴,结果显而易见。 张睿楠陷入沉默,挪向侧翻的车头,伸长胳膊关闭门,进入车厢,合拢双开门。 空间瞬间漆黑,他摸索着打开车头与车厢之间的小窗口,一丝微弱的光线透了过来,打在他黯淡的脸上。 齐绪:“几点了?” “16点 13。” 齐绪想了想:“明早,明早八点,等不到石不移和许弘文,我们就走。” 张睿楠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脸上浮出窃喜:“他们还活着?” 齐绪露出似有似无的笑。 “谁知道呢。” 第19章 盘点物资 寒冬将至,入夜后的温度刚刚超过 10°。 “先吃自热火锅。”齐绪从张睿楠手中夺过炉头气罐,扔给他一盒速食品。 张睿楠满心不解:“自热火锅可比生火工具珍贵多了吧,难道不应该留着条件艰苦的时候再吃?” 齐绪看着对方充满无知的清澈眼神,耐着性子解释道:“发热包属于易燃易爆物,火车飞机都严禁携带,在行驶途中万一着火,短短几分钟就能烧光一整节车厢。” 他用笔尖指着放置在角落的气罐:“这个也不能带。” “啊。”张睿楠盯着那一大堆不能带的物资。 除了大容量充电宝、其余都是自热米饭、自热面、自热汤、麻辣烫… 近几年网上推行速食品,优惠力度大,味道也不错,基本每家每户都买了。 数量如此之多,凭他们两人肯定是吃不完,若丢了,太可惜了。 张睿楠灵机一动:“我把发热包都拿出来吧。” “别急,走之前再处理。”齐绪仔细盘算着车厢内的物资。 十床被褥,上百件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裤子。 他拉出一套黑色劲装比了比,换下脏兮兮的睡衣,斜眼瞄着张睿楠。 “不换吗?我忍你肚脐装很久了。” 张睿楠低头看了眼并不合身的衣服,面红耳赤,默默翻找。 齐绪穿上高帮登山靴,继续盘点。 十二个装满保命物品的收纳箱,带轮的 120l 超大号,里面有老抽、生抽、蚝油、料酒、醋等,全都换成了塑料瓶装,防摔。 三个 40l 大号收纳箱,盐、鸡精、味精全部混在一起,箱子外面还套了一层毛线编织的防护套。 一个40l盛满白砂糖和绵白糖的箱子。 齐绪用手抓了一把,若有所思,片刻后,把盖子盖严实,拿起纸笔迅速记下。 十箱各种品牌的鸡肉罐头,五箱金枪鱼罐头,八箱谷物干粮。 猫狗吃的。 齐绪深深叹气,要是换成人吃的,他能直接来个原地托马斯无限旋转。 只希望商家能有点良心,别添加太多科技狠活。 接着,三箱纸,五箱杂七杂八整合的洗漱用品,十箱家庭过滤饮用水,两箱未开封的矿泉水和饮料,六箱瓶装自来水。 齐绪把翘起的“自来水”标签压实,他可不想因为误喝而闹肚子。 一箱治疗各种疾病的药物、酒精、碘伏、口罩。 一箱装着手电筒、充电器、插板、电饭煲之类的电器。 一箱锅碗瓢盆、刀具等厨房用品,一箱摆满 5l 装的食用油。 齐绪拿出六瓶酒精放到不易携带的物品堆里,决定明早出去时使用。 滋滋——淡淡的青烟飘散开。 张睿楠晃了晃两个浸了水的发热包,放上隔层,往火锅里加入饮用水。 没过几分钟,浓郁的辣香味扑鼻而来。 粉丝、土豆片、莲藕片、牛肉粒等食材在色泽诱人的浓汤中咕咕嘟嘟地翻滚着,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人快来品尝。 齐绪望眼欲穿,强行移开视线。 等会儿再好好教训你这个骚饭! 他掀开另一端的收纳箱,米面、绿豆红豆小米、生肉蔬菜等。 从小区搜刮出的食物大多是这类生食,若有个安稳的地方能够生火做饭,倒是可以活得很滋润。 可惜,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便于携带的即食食品。 这里只有少许的膨化零食、面包、饼干... 一盒方便面都没见,或许在别的车里。 不过有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相当知足。 齐绪拉出散发着丝丝寒气的收纳箱,从碎冰里拿出用保鲜袋包裹的两块鸡胸肉,扔给张睿楠。 “切成小块,好弄熟。” “嗯。”张睿楠又拆开两盒自热食品,把发热包留着备用。 齐绪低下头,望着里面唯一一包真空装的牛肉,犹豫再三。 三秒钟后,取出沉甸甸的牛肉合上盖子。 早吃晚吃都得吃,为什么不选择早点吃? 万一被抢,非气死不可。 齐绪撕开包装,一人一半,放进小火锅里。 “嚯…呵呵…”张睿楠憨笑不停,眼尾都笑出了褶子。 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变得低落:“也不知道石哥他们怎么样了…” 齐绪拿出手机,晚上 9 点 27 分。 无信号,无网络,电量也快没了。 明明什么都没干,还这么耗电。 齐绪扯过充电宝连接上,试探性地拨出电话,忙音。 随即拨打求救号码,占线。 他顿时产生了把手机扔掉省地方的念头,可惜还得用它来看时间。 “吃吧,等会儿就坨了。”张睿楠挑起粉丝,吹散热气后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畅快淋漓。 “呵呵呵…”他又傻笑起来,满脸幸福。 齐绪打开他最宝贝的收音机,调至权威频道。 信号滋滋啦啦,夹杂着安抚民众的官话。 “诶,齐绪。”张睿楠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炯炯:“蜗牛怕盐对吧,那沿海地区是不是最安全,比基地都安全。” “是这个道理。”齐绪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饭,右臂挥动的速度快如残影。 “这么说咱们就不用非得坐去静山市的火车啊,只要是往南方走,哪一趟列车都行,对不?” 张睿楠总觉得人们都往一处聚集,目标太大,容易遭到袭击。 想到白天疯狂的蜗牛潮,张睿楠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能逃出来,完全是因为大批蜗牛都朝着人群扎堆的地方冲过去了,他才有了一线生机。 张睿楠用胳膊肘捅了捅齐绪:“说认真的,你怎么看?” “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去海边。”齐绪趁张睿楠惊讶的空当顺走了几块牛肉。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蜗牛遇到盐不会化成水,它只会迅速萎缩,最终变成干尸。” “问题来了,海里的鱼类把干尸吃掉,它们会不会变异呢?” “大鱼吃小鱼,体型庞大的鱼类把吃了蜗牛肉的小鱼吞食,又会导致什么后果?” 张睿楠的身体逐渐冷了下去,满脸错愕。 齐绪:“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研究蜗牛的事归上面管,我们能做的,就是能避则避。” 他惬意地打了个饱嗝,捂住快被撑炸的肚皮,“哎哟”“哎哟”地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你守上半夜,汤别扔,明早煮别的吃。” 张睿楠应了声,直起头看向远处朦胧的黑影。 刘颖依旧没有引来任何东西。 张睿楠放松下来,靠在冰凉的铁皮上,思绪不宁。 仅几分钟,他使劲推了推齐绪,神色尽显慌张与惊恐,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做到对什么都无所谓的?!” “又是食人蜗牛,又是感染者,如今连巨型鱼都有可能爬上来毁灭一切,你不害怕?!” 齐绪抬起眼皮,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怪笑。 “怕?”他坐了起来:“你以为灾难才刚刚爆发,就出现这么多极端的人是因为什么?” “是一直以来从没有舒坦地活过!所有人都在压榨你,欺负你,把你当狗一样使唤,窝囊地活到现在!” “你不知道我有多盼望这一天的到来,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可以无所顾忌,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怕?哈。” 齐绪笑得愈发肆意,看得张睿楠心里直发毛,双臂不由自主地做出防御姿势,交叠着紧紧抱在胸前。 见状,齐绪重新躺下,幽幽说道:“我不是个例,大部分人都像我一样,受够了糟糕的生活,金钱的压力,这就是我们发泄愤怒的契机。” “在不知道明天是太阳还是死亡的末世,痛痛快快地活一次,哪怕只有半分钟,也不想再当窝囊废。” “所以你记住,要想活得久,就收起你的教养、道德、同情心、是非观,别成为新一批被人压榨欺负的对象。” 齐绪相信张睿楠会跟石不移去七号楼找奶粉,不只是因为几句洗脑的吹捧,或是在谁面前卖脸出风头,还有他自身的正义感在作祟。 这种致命的情感,完全能够让人将生命置之脑后。 蠢蛋。 齐绪侧过身扯过薄被盖住,不再多言。 一旁,张睿楠滚动着喉结,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正当齐绪即将入睡时。 “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样,连士兵们也满怀怨愤,不愿去救毫不相干的人,大家都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活,把自己的命放在首位,末世就真的成为末世了,再无一丝希望。” 张睿楠低敛眉目:“你说得没错,但我也有我坚持的理念,我们相互尊重,互不干涉,不分对错。” 他犹豫片刻,不自然地压低声音:“你之所以能安然入睡,难道不是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所以才放心把守夜的任务交给我吗?” 齐绪睁开眼,薄唇紧抿。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张睿楠被自夸的话臊得有些脸红,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对方打起的轻微鼾声,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齐绪会说车里就两个人,不找他守夜还能找谁之类的话来堵他。 到那时可就真尴尬了。 张睿楠摊开满是汗液的掌心,他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堆大道理,实际上内心早已有所动摇。 一天内见识了两次人性的险恶,他几乎就要做出改变了。 可齐绪的沉默,让动摇的心又坚定下来。 能被他信任,感觉还不错... 第20章 汇合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惊醒了张睿楠,嘈杂的嗡鸣连同大地都在轻微震动。 “嘘。” 齐绪快张睿楠一步掩住嘴,阴鸷的目光投向窗外。 张睿楠睡眼惺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车厢内明亮许多,是阳光的照射。 天亮了,石哥他们还没来… 张睿楠有些低落,循着齐绪的视线看去,瞪大眼。 一群穿着黑色铆钉衣的混混人手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车上挂满了物资,巨响就是从那车上的喇叭传出的。 他们围着远处的刘颖,跟着劲爆的鼓点打着转,吹着口哨,时不时用手里的棒球棍捅一捅,戳一戳,丝毫没有半分惧意。 狂傲的脸上穿满各种钉子,纹了大片纹身,千奇百怪。 有人大笑的时候,分叉舌清晰可见。 癫狂、亢奋、猎奇… 一系列不属于正常人的词语浮现在张睿楠的脑海,胃里一阵翻腾。 他哽了下脖子,昨夜的饭顿时涌了上来,嗓子充斥着火辣辣的异味儿。 “忍住。”齐绪用气音道:“吐车里不好清理。” 张睿楠滚了下喉结,表情极度扭曲。 许久后。 车厢“咚”的一声巨响。 “打开看看吧。”公鸭嗓充满黏浊感,仿佛嗓子眼里卡着什么。 又一人附和:“说不定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齐绪紧盯没有锁的大门,攥紧枫叶簪子,慢慢的,松开手指。 苦力工有了。 这么多东西,光靠他和张睿楠搬进火车站,得累死。 齐绪决定主动出去嘴遁。 按理说,越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内心往往越懦弱,企图靠改变外在杜绝一些危险,保护自身,尤其都这么极端化了。 纸老虎。 齐绪刚要推开门,一声惊呼打断。 “大哥!瞧那儿,是人还是…” “阿伟,你骑车去瞅瞅。” 嗡——嗡——嗖。 齐绪揉了揉耳朵,感觉鼓膜都快被震穿了。 不多时,轰鸣拐了回来,“是人,二十多个。” 苟东锡跳下车,松了松骷髅头铁质腰带:“啥配置?” “大部分都男的,女的…”阿伟满脸嫌弃:“也没带啥东西,就几个箱子,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抄家伙,先给他们个下马威。”苟东锡一挥手。 十来个人手拿武器,纷纷往出口跑。 郭振俊见来者不善,可走了一夜的他也没有力气反抗,只能道:“如果是要物资,可以给你们,没必要动手,这儿还有孩子。” 闻言,苟东锡得意的扬起下巴:“都拿过来。” 阿伟等人使劲夺过中号箱子,掀开盖,表情如同吞了只苍蝇。 “啥啊,一堆破烂衣服,还有这些生米,咋,你们是鸡啊?搞熟带都不会?” 郭振俊面不改色:“熟米保质时间短,没有生活常识吗?” “草!”阿伟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还敢顶嘴!” “别打郭叔叔!”李一童张牙舞爪的胡乱捶打。 “滚你的吧。”阿伟轻轻松松掀翻在地,用棒球棍趣弄般捣着李一童,王翠立马上前护住儿子,硬生挨了几棍,却不敢发作。 “东西已经给你们了,让路。”清冷声透着愠怒。 “哟,刚才谁说的?”阿伟饶有兴趣的环视这群人,最终停在健壮男人的背上,“是你不。” 许弘文移开指着自己鼻尖的棍子,冷声重复:“让、路。” 苟东锡察觉到气场不对,扯过阿伟,大声道:“让可以,你们派个人,去把那边的车门打开,不然,哼哼。” 石不移放下许弘文,径直走向翻车的运货车,心跳逐渐加快。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他们。 余光瞥见刘颖的死状,他愣了下,更加确定所想。 石不移神情复杂,谁干的心知肚明。 刘颖死于蜗牛,还是死于感染者,都比死于同类之手更容易接受。 石不移不能说齐绪做错了,刘颖是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只是想到她安慰自己时温柔的模样... 石不移深吸气息缓下情绪,把手放在门闩。 周围的人顿时散开,紧张注视。 “走远点!万一是感染者,跑都跑不掉!”石不移厉声大喝,惊得那群陌生人再次拉远距离,周围剩他一人,这才微微把门开了条缝。 忽然,他用力闭合,整辆车瞬间剧烈晃动。 “快跑!两名感染者!!!” 闻言,许弘文拖着伤腿,跌跌撞撞的赶过去,帮忙抵住快要破开的大门。 “跑啊!”许弘文吼完,侧过头轻声问:“火车站里安全吗?” “安全。”声若蚊蝇。 许弘文放下心,嘶声大喊:“快去火车站,我要顶不住了!” 所有人都撒开了腿,摩托车的轰鸣此起彼伏。 “弘文哥哥!”李一童哭的撕心裂肺,想要赶去帮忙,被王翠一把抓起来,快速消失在视野。 嗡嗡——嗡嗡——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广场空了下来,人群已然聚集在远方的火车站门口。 石不移立刻拉开门,奋力扑倒张睿楠重重抱住:“阿楠…” “哎呀,好恶心啊你。”张睿楠死命掰开石不移的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使出浑身力气挣脱束缚:“你们走过来的?百号人就掉20多?” 石不移闷闷“嗯”了声,扫着一车物资:“我们人多,防护不够…” 同样,他也不能怪拿走物资四分之一的齐绪。 要不是他提前找物业部搬运好物资,与时间赛跑的幸存者们连20多个都活不了。 石不移只能把所有错误归结到自己头上。 全部都是他的错,他身上压了上百条人命,包括他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不能轻易死了,他要尽自己所能,挽回上百条人命,弥补他犯下的罪。 “骨折,还是断了?”齐绪用指尖点点许弘文肿成包子的脚踝。 “嘶…”许弘文五官狰狞,扭住齐绪的胳膊用力拍打:“动!动!” 齐绪疼得很,发出毫无威慑的警告:“我也是伤者,再打我讹你。” 许弘文嗤鼻,翻找出治扭伤止痛的喷剂,呲了上去:“没断,过几天就好了。” “给我也来点儿。”张睿楠捋起裤腿,露出脚腕的红印。 他本不想用,感觉扭一下就喷药,太娘们,二来不想浪费有限资源。 但看别人大喷特喷,他也不想省了。 许弘文扫了眼:“再晚会儿就痊愈了,还用?” 张睿楠窒了一下,瘪着嘴缩到一角,看向齐绪:“你怎么知道火车站里安全,进去过了?” 他有想过齐绪不会老实守在这儿,毕竟广场没出事,又离入口那么近,肯定要去瞅一眼。 “没进去。”齐绪抱着一堆食物丢给石不移,说道:“全部进出口都从里面用铁链锁住了,大厅…” 他顿了顿,蹦出四个字:“人满为患。” 第21章 送给我吧 “火车站愣大个地儿,人挤人?”张睿楠愕然。 “嗯,去静山市得排队,火车来回一趟十多个小时,轮到咱们说不准要到什么时候了。” 齐绪拿出新的发热包,兑入自来水,随后挑选蔬菜和肉食。 “那他们能进去吗?”许弘文拆开一包火腿肠,狼吞虎咽。 齐绪熟练的切出肉丁,拨入热气腾腾的火锅,用筷子搅和:“敲门肯定让进,巡逻的士兵总不可能把人往外推,硬塞呗。” “何况那么多人,急需物资,苍蝇再小也是块肉,幸存者携带的物资绝对会充公。” 齐绪嗅到肉味儿,眼神发直,吸溜着口水伸出筷子:“现在进去,可吃不上这种好饭了。” 此言一出,许弘文虎口夺食,抄起勺子把熟透的舀嘴里,像是不怕烫似的,大快朵颐。 “你赶着投胎阿?”齐绪甚是无语。 他又拿出两块生鸡腿肉,噌噌噌的下刀。 许弘文平淡道:“我在争取死之前的走马灯是吃饱饭的美好回忆,而不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到时我真会死不瞑目。” 齐绪:“呵呵,我可以帮你闭眼。” “不用了。”许弘文打了个嗝:“没那一天。” 他拿起物资清单,一页一页看过去:“嗯…东西不少,可目前都没什么用。” 许弘文看向齐绪:“你会做饭吧。” 齐绪把形状均匀的肉丁下入火锅:“不会。” 许弘文:“可我看你用刀很熟练。” 齐绪:“天才。” 许弘文:“这几天就交给你了。” “呃...”齐绪蹙眉捂住额头的伤,两眼一闭瘫软倒地。 张睿楠怎么叫都叫不醒,拿筷子戳也没反应,暗暗称奇。 见状,石不移啼笑皆非:“我做吧,到时候你们别嫌难吃。” “不嫌弃。”齐绪爬起来,若无其事的继续用餐。 做饭,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给人做饭。 早逝的爸,生病的妈,酗酒的继父,懂事的他。 做了十年的饭,前两个送走了,另一个估计死家了。 喜欢霸占房产,那个千疮百孔的老房就是他的坟地。 如今独身一身轻,还伺候人?不存在的。 这时,张睿楠放下碗,走到一旁暗自伤神。 他忽然有点想家了。 母亲做饭手艺是公认的好,石不移他们放了假就来蹭,不管刮风下雨,准时报到。 如今…也不知道家里人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搭上前往基地的列车… 张睿楠强迫自己不往坏处想,扪心自问,他这20年来没做过坏事。 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别人砍拼夕夕一刀,给失足妇女捐款...该得到些福报。 他双手合十,学着虔诚的信徒,诚心祷告。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他希望有生之年再见父母一面,哪怕就一眼。 他愿以齐绪祭天作为感谢。 忽然察觉到一股凉意。 张睿楠不动声色的问:“看什么?” 齐绪声音很柔,话里的意味却令人不寒而栗:“你要死吗?” 张睿楠身形僵直,木木看向石不移。 石不移有些慌张,闪躲视线:“你,你刚才说的什么屁话!道歉!” 咋这么傻呢,心里想想妥了,居然还念出来,圆都圆不了! “对不起!”张睿楠中气十足。 齐绪忽地笑了:“想找父母,进火车站找士兵查一下就知道了,人比虚构的神靠谱。” “是哦。”张睿楠茅塞顿开。 火车运送了哪些人肯定有记录,要是没有,就在火车站里面找,八成能找到!另外两成… 张睿楠晃了晃头,驱散不好的想法。 既然他都能莽过来,父母肯定也能!他们可是国家级运动员! 张睿楠此刻跟打了鸡血似的,容光焕发:“石哥,你爸妈只不好跟我爸妈搁一块呢,要找到就全找到了。” 石不移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他咧开嘴角,想要问问其他俩人有没有要找的家人,可以帮忙一起寻,却发现他们不为所动,一脸冷漠。 一时间,他觉得齐绪和许弘文很可怜。 “你们是独生子吗?”石不移问道。 “是。” “有个弟弟。” 石不移“嗯”了声,开口道:“你们要是缺亲情,关爱,我可以当你们的大哥。” 两根中指同时竖起。 石不移悻悻闭上嘴。 不缺就不缺,怪伤人的。 吃饱喝足,众人并排躺在车厢,哈欠连连,很快,赶了一晚上路的石不移和许弘文便睡着了。 张睿楠轻手取出一把工兵铲,走出车厢,在附近的花台挖了一个深坑,随后,拖动刘颖放了进去,填上土。 “请问…” 张睿楠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陌生男人。 那人长着一张令女人脸红心跳的神颜,说出的话却十分欠扁。 “你们这车物资,送给我吧。” 第22章 美人计 黎禹挑起魅惑的笑:“反正你们要去基地,火车站不缺吃的,基地也不缺,不如送给我。” 张睿楠攥紧了兵工铲:“不给。” “想着也是。”黎禹负手后退几步。 正当张睿楠以为会跑来多少壮汉时,一个接一个的变形熊叔叔duang,duang的小跑而来。 波涛骇浪小蛮腰,盈盈一握。 她们亲昵的挽住张睿楠的手臂:“小哥哥,让给我们吧~” “你们又用不上了,带着多累啊。” “我们保证不浪费一点儿物资,绝对物尽其用…” 各种浓郁的花香扑鼻,娇艳欲滴。 张睿楠脸红到几乎滴血,眼睛都不知道瞄哪合适。 “我们不白拿,奖励你一个香吻如何?只有你哦,一.人.一.口~” “啊啊啊啊不行!”张睿楠心脏怦怦直跳,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咆哮出声:“石不移!!!” 吱呀呀—— 石不移打着哈欠推开门,妖精们的视线紧随而去,张睿楠趁机从三道花丛中挤出来,跑进车厢,把许弘文和齐绪推醒,让他们抵挡美人计。 “呀,你们好高好壮啊,是体校的吧。” “天…这车里物资好多…” “小帅哥,要不要留下来组个队?” “不行。”许弘文盯着依附在他胸口的女人,对方的手很不老实的到处揉捏。 他轻轻推开,咳了几声:“我有病。” 水玲珑倒吸一口凉气,拉开距离,目标放在旁边的自闭男孩。 这个才像有病的吧…都没人愿意去施展魅力,怕死身上。 看样子是个软蛋,打杂的小弟,没话语权。 但若是钓到手,让他帮个忙… 内部人动手总比外人简单。 水玲珑弯下腰,点了点齐绪鼻尖:“帅哥,缺女朋友吗?” 齐绪似笑非笑,论男人最脆弱的时候。 无非是拉屎和活塞运动。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可不会上当。 “我不举。” “啊?”水玲珑傻了。 一个有病,一个不举,真的假的。 她不相信以自己的魅力会让男人说谎话拒绝,可现实就在这儿摆着,这俩人攻略不下。 另一端倒是顺利,半推半就,一拥就倒,脸红到脖子根,想必说什么都会答应。 水玲珑给黎禹使了个眼色,黎禹缓步上前,对石不移道:“我们不打算去基地,要不要一起?” 石不移手足无措,对坐在腿上的浓颜系美女毫无抵抗力,生怕劲使大了伤着她。 “你们不去基地,去,去哪…” 黎禹坐在他身侧,口若悬河:“上层让幸存者都赶往一个基地,这种抉择是错误的。” “每个城市都该设立基地,这样才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你们先开始不是只有四个人吧,来火车站之前有多少?” 石不移沉默下来,再无心理会动手动脚的女人。 黎禹适时把月清拉到身侧:“因来火车站而死亡的幸存者以后还会有,何况到了静山市,你能保证有你们的栖身之地吗?” “据我所知,固伞开始扩建了,后来的幸存者都在外面搭帐篷睡,既然都是睡外界,为什么还要赶过去呢?” 石不移敲打酸麻的腿:“所以你守在火车站,见人要物资,是准备组建一个私人基地。” “不错,国家既然腾不出人手建造新的避难所,那就靠我们自己干。” 黎禹回头看向车内满当当的物资,暗示中又带着一股威压:“知道豪澜别墅区吗?这个城市的避难所雏形已经有了,目前住了上千人,我们需要大量物资稳固。” 他随即真诚道:“我们很缺有勇有谋的人手,搜寻落单的幸存者带回来。” “你们若愿意加入,我答应你,会给应有的待遇。” 石不移有些犹豫,半晌不吭气。 黎禹盯着石不移,铿锵有力:“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保护弱小,为人类的存亡做贡献,立下功劳流芳百世,不是吗?” 石不移虎躯一震,这话跟他活下去的信念一拍即合。 他要救人,他要救上百条人命! 张睿楠连忙扯住石不移,低声道:“咱还得去火车站和基地找人呢,不能留在这儿。” 黎禹神情一动:“你们要找谁?我上头有路子,可以帮着问问。” “你们应该知道吧,民众无权查看幸存者名单,要是人人都去问,都去查,岂不是乱套了。” 张睿楠怔了怔。 这样的话,他们要靠自己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啊。 万一在不知不觉间错过了,怪恶心的。 张睿楠轻声道:“你真有权看?” 黎禹笑了,水玲珑立刻愤愤道:“他可是黎氏集团的太子爷,黎氏集团没听说过?” 张睿楠这才想起自己在网上刷到过此人,高颜值走红,是个货真价实的超级富二代。 “听说过…” 水玲珑得意的扬起下巴:“人家本来能坐私人机走的,跟你们这群平头小百姓可不一样。” 她的眼神透出一丝轻蔑:“他一个大少爷都愿意留下来稳定局势,你们呢,心里只想着自己,明明都用不上的物资还不肯给。” “玲珑。”黎禹沉声呵斥。 水玲珑扭过脸嘟起嘴。 石不移眼神瞥向迟迟没有开口的二人。 那俩人双食指交叉,拒绝。 他掩住额头叹了口气,意料之中。 见状,黎禹起身道:“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火车站找人,你们慢慢考虑,作为交换。” 他指向标有‘调料’的120l收纳箱:“我要10箱。” 齐绪眯起眼,总共就12箱,真敢张嘴啊。 石不移纠结的揉搓着头发,半晌后:“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找,你们请回吧。” 这些物资都是齐绪的,他没法用别人的东西做交易。 黎禹游刃有余的表情变得阴沉,愤然拂袖离去:“敬酒不吃。” “慢着。”齐绪幽幽道:“成交。” 黎禹却摇了摇头,傲气十足:“我不喜欢给人第二次机会,可你们若非要交换,我要能杀死蜗牛的全部物资。” “草!”张睿楠怒骂一声:“我们不换,滚!” “你怎么说话的,有没有素质!”水玲珑横眉怒目。 “现在是你们求黎少办事,倒还厉害起来了。”月清阴阳怪气:“说实话,就这点儿物资,塞牙缝都不够,真当我们稀罕啊。” “就是,一个个自私自利的东西,活该你们找不到人,吃不上饭!” 张睿楠气的牙根痒痒,可教养不允许他动手打女人,只能忍着。 这时,轱辘滑动的声音响起。 齐绪拍了拍收纳箱:“去找。” 黎禹勾了下手指:“跟我来。” “玲珑,你们在这里等着。” “嗯。”水玲珑乖巧点头。 石不移重重握住齐绪肩膀:“谢了兄弟。” 齐绪微笑摇头,目送三人离去。 拒不拒绝都一样,小白脸终归会带人来抢,没有选择,进火车站又充公,不如争取些好处。 齐绪手指按平‘盐’的标签,嘴角上扬。 他早就想到物资会被夺了,连夜把盐、鸡精、味精装进了八套被褥里,然后将棉白糖与盐3:1分层混合,灌满两个箱子。 想必蜗牛一定喜欢吃。 齐绪跳坐在堆叠的被褥上,心情愉悦。 踩着别人的劳动成果给自己铺路的‘大英雄’,流芳百世? 做梦。 第23章 进站 “咳。”许弘文眼神瞄着两箱‘盐’发送电码。 齐绪不冷不淡:“嗯。” “嗯!”避难所的人是无辜的! “嗯?”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弘文脸上布满阴霾,那富二代明显是首领,涉险救援的事肯定派别人干。 报复也不知道针对,搞无辜人干什么。 齐绪从许弘文脸上读懂了话,目光冷冽: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跟错了人。 他完全相信谈崩后,来武力压制的也是同一批,现在说不定就在不远处猫着,等着小白脸下令。 他只不过趁自己没被毒打前先下手为强,有什么错。 想要物资,大可以自己去每个小区搜。 守在火车站门口,用美人计先礼后兵,撬人抢物资,铁定不止干过一次,上千人的私人避难所就是佐证。 没有谁是无辜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每个人都在享受此举带来的好处。 那就应该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许弘文盯着齐绪阴狠毒辣的眼神,片刻后,退了一步,靠在车厢不言不语。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水玲珑察觉到气氛不对,掀开盐箱:“我警告你们别使诈!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她伸手抓了一把盐闻了闻,用舌点了一点儿,咸的她猛吐口水,重新盖上。 “给我拿瓶水。” 齐绪:“不在交易范围。” “嘁。”水玲珑翻了个白眼,如入无人之境。 什么不在交易范围,马上就不是自个儿的了,装什么。 她自主打开贴了“水”的箱子,取出一瓶矿泉水,又挑了瓶价格不菲的罐装咖啡留给黎禹,脖子一凉。 许弘文把锋利的刀刃紧贴皮肤,冷冷道:“不想死就放那。” 水玲珑怔了怔,转头大喝:“你动我一下试试!” 许弘文立刻抬起双臂,白刃染上了红:“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关我的事。” 水玲珑不可置信的捂住开裂的喉咙,温热的血从指缝一涌而出。 她跪倒在地,瞳孔渐渐扩散。 齐绪取出水放回原位,看向另外两名毫无波澜,甚至在笑的女人:“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什么怎么说,他杀的人。”月清立刻指着擦拭刀刃的许弘文。 “是吗?”齐绪抬起食指挠了挠下巴:“可我看到的是你们为了争夺咖啡给小白脸卖好,大打出手,误杀。” “你血口喷人!”月清攥紧了娇小的拳头,银牙咬的死死的。 齐绪笑了笑:“别急,我还没说完。” “她也有可能去车头检查有没有私藏的物资时,不小心摔到了尖锐的碎玻璃上。” 月清沉默下来,黎禹最不喜欢她们争风吃醋。 可水玲珑实在可恶,天天霸占,她气不过私下打了她几巴掌,又被告到黎禹那儿,惹了一通骂。 对方虽然是胡说八道,可黎禹多少都会信几分。 这次不是不痛不痒的巴掌,人死啦! 黎禹该怎么看她?会认为她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刽子手! 月清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她揪住琉璃的衣服,加重语气:“是踩空了,摔死了。” 琉璃连连点头:“她踩空了。” 许弘文扒着侧翻的车门头,一跃而起,踩着车厢走到副驾驶。 他敲碎车窗捡了几片玻璃,顺着小窗口递给齐绪,后者把玻璃片插入尸体的致命伤。 “这样不行,得留下一条血迹。” 月清仰头看着上方的许弘文:“人在车头死的,尸体在车厢里,外面一滴血都没有,她怎么到这儿的?总不能是死亡后触发闪现了吧,你扛着她走一遍。” 许弘文挑挑眉,按照月清说的做,衬衫顿时染上大片鲜红。 “嗯。”月清十分满意:“可以了。” 她畅快地坐在物资箱上,闲聊道:“你们没有要找的人?” “我要找个老婆,自荐吗?”许弘文把咖啡递给月清。 月清嗤笑,握着冰凉的铁罐:“你不像缺女朋友的,他像。” 齐绪:“你很没礼貌。” 月清捂着嘴笑出来,上下打量齐绪:“我指的不是样貌,是你给人的感觉...…” 她苦思冥想后,铿锵有力:“有黑眼圈的纸扎人。” 齐绪面不改色地招招手:“来来来,帮个忙,麻烦去看下车头灯。” 月清岂不知他什么意思,慌忙缩到许弘文身后:“帅气的纸扎人行了吧。” “行了,你住嘴吧。”齐绪仰头躺在被褥上,捂住被戳得稀碎的胸膛。 这辈子,恐怕要练绝情剑了。 许弘文看向月清紧攥的咖啡:“如果我是你,我选择自己喝光,那种阶级的人,不会因为区区30多块钱的劣质饮品而高兴。” “我知道…...”月清抿住红唇。 她只是想给他于目前来说最好的。 这时,脚步声从远至近。 月清快速调整到悲伤状态,哭唧唧地扑向黎禹怀里:“玲珑,玲珑她…出意外了…呜呜…” 黎禹不以为然:“搬物资吧。” 月清一愣,水玲珑死了他没感觉?他不是最宠她吗? 难道是强忍着,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 月清宝贝似的捧起饮品,讨好道:“你不是最爱喝咖啡?喏。” 黎禹随手抛给许弘文:“不占你们便宜。” 他推开月清,拖出14个叠落好的收纳箱:“检查了吗?” 月清想起水玲珑尝了,点头道:“没问题。” 黎禹拉动箱子就走,许弘文犹豫不决,最终,他打开咖啡灌入口中,把话咽到肚子里。 “哎…”石不移叹着气坐了下去。 车厢突然空旷许多,还不适应。 尤其保命物资全被拉走了,只为了一个安好的消息,值吗? 他不禁这么问自己。 齐绪看着张睿楠压不下的笑意,明白他们的家人平安无事,而后着手整理物资:“该吃的吃,能塞的塞,准备进站。” “这么急?”石不移不解:“火车站里的人还是不少。” “不跑连这些物资都被抢光了。”许弘文淡淡道:“再者,他摆了人家一道,被发现是要打死的。” 石不移一惊,忙问细节,紧接着撒腿追赶,下一秒就被张睿楠扑倒在地。 “你去告密让齐绪怎么办!” “是我们标错了!不是故意的!”石不移卯足劲想要爬起。 张睿楠死死按住,青筋暴起:“黎禹不是傻子!肯定会检查!走!” “万一没查出来呢!刚才你没听吗,那女的都查过一遍,没问题!”石不移急声道。 “石不移!”张睿楠狠狠给了一拳:“你是不是傻闷儿!黎禹的软威胁听不懂是不?!他都踩到我们头上拉屎了,你还他妈的傻乎乎的用嘴接?!” “他混蛋跟别人没关系!”石不移据理力争。 张睿楠揪住石不移衣领提起:“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甭分那么仔细,黎禹管着上千人,不是蠢货,他会查,用不着你好心提醒,现在给我老实的走。” 石不移重重捶了下地面,掀开张睿楠大步踏入车厢... 第24章 潜在的危险 经过全身检查,四人被唤进办公室,他们的全部家当堆满了整间屋子。 屋内,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伫立其中,为首的军官面色严峻,眉骨刻着一道蜿蜒狰狞的疤。 “被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盐之类的。”齐绪老实交代,紧接着说:“这些能不能让我们插个队。” 军官若有所思,再次掂量了一下分量,片刻之后:“下一趟列车 9 个小时后返回,去 1 号厅等着。” 他分出一小部分洗漱用品、碗筷以及全部的即食食品,平均装进四个背包。 “火车站管饭,做什么吃什么,没得选。” “知道了。”众人齐声应道。 军官的眼神从石不移扫到许弘文,略过那病弱之态:“你们有没有兴趣入队?各方面都会得到优待,想去静山市出力也行。” “我们去静山市。”张睿楠拉着石不移赶忙说道。 父母都在固伞基地,全方面优待的话,家属肯定也会得到良好的生活环境。 许弘文摇头:“我不感兴趣。” 军官敞开房门:“那你和他先出去吧,我要留他们写个档案。” 许弘文推着齐绪就走。 熙熙攘攘的大厅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随处可见大通铺。 士兵们忙碌的身影穿梭于人群之中,竭力维持着秩序。 上方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仅显示着一趟列车,固伞号。 “我见你刚才好像想参军,是我看错了?”许弘文双臂环抱于胸前,眼神四处搜寻着李一童的身影。 “优待,很难不让人心动。”齐绪双手插兜,语气中满是怅然:“可惜人家瞧不上我。” 许弘文哼笑一声:“瞧不上就对了,说明人家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你不靠谱。” 齐绪不置可否。 许弘文停下脚步:“商量个事。” 齐绪:“不行。” 许弘文夹住齐绪的头走到暗处,低声说道:“王姐她丈夫死在来的路上了。” “嗯,是我害的。”齐绪随口应和。 许弘文拧起眉:“他们孤儿寡母的容易受人欺负,早到基地早安全。” 齐绪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但我也容易被人欺负,你现在就在欺负我,道德绑架,可我没道德。” 许弘文目光一沉:“我也没。” 他冷不丁扬起拳头打晕齐绪,拖着绵软的身体走到王翠身旁。 “弘文哥哥!”李一童兴高采烈,亲昵的抱住结实腰腹。 许弘文推开李一童,拦住欲要行凶的郭振俊:“你不能把错归咎到他头上。” 郭振俊甩开束缚,尖头银筷被攥得嘎吱作响,厉声道:“如果有那一车物资,绝不会只剩这点儿人。” 许弘文上前一步,平视那双猩红的眼眸,铮铮有力:“如果他没有提前说服你,你连装物资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走到这儿。” 郭振俊咬着牙,使劲摔下筷子,跌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许弘文把自己和齐绪的黑包交给王翠:“你带着童童去1号厅,就说我们给你们换了,9 个小时后的火车。” 原先还不知道要提心吊胆等多少天的王翠惊呆了,一时语塞,眼泪夺眶而出。 “谢谢…谢谢你…”说着,她就要下跪,许弘文连忙扶住:“快去吧。” 许弘文余光扫到地面,蹲下身,朝着即将苏醒的齐绪补上一拳:“别耽误时间。” “好,好。”王翠生怕人被打出个好歹,抱着李一童就跑:“儿子,快说谢谢。” “谢谢弘文哥哥!”稚嫩的童声震耳欲聋,李一童用力挥手,眼里满是不舍。 许弘文轻轻点头,把要死不活的齐绪滚到空出的地铺上。 “狗东西…”齐绪有气无力。 许弘文笑了起来。 “谁叫老子!谁!”苟东锡从隔壁地铺爬起身。 “哥,你大门开了。”阿伟小声提醒。 苟东锡慌忙拉上裤拉链。 “你咋不穿条内裤啊。”阿伟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苟东锡用力踹了过去,肥头大耳颤了几下:“我他妈哪有换的,正反面穿了四五天,才洗罢还没干呢。” 他环顾四周:“谁刚才喊老子?” 齐绪举起手,食指呈 45°倾斜:“他说你是小麻巧儿。” 咯嘣。 齐绪捂住泛白手指,身体扭曲着蠕动,疼得撕心裂肺。 苟东锡翻过椅子揪住许弘文领口,对上冷冽的目光,莫名心生怯意,宽厚手掌在褶皱上抹了抹,捋平整,边退边道:“没下次啊,给我小心点。” 许弘文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我会小心的。” 这时,玻璃大门“砰”的一声响。 民众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用力捶打着大门。 “让我进去,放我进去啊!!!” 奇怪的是,有几人对他竖起了中指,连巡逻士兵都不予理睬。 齐绪停止阴暗爬行,随意找了个似乎知晓内幕的女人询问。 “呵,他啊,在这儿住了两天,咋咋呼呼,要么嫌饭是给狗吃的,要么不按规矩来想插队。” 女人撇着嘴,没好气地说:“饭是给狗吃的,那俺们成啥了。” “还插队,他空手来的,啥都没给大伙贡献,凭啥插队,谁让他插队。” 齐绪连声附和:“太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这样呢。” 女人掏出一把瓜子,给齐绪分了点,边嗑边说:“这儿吧,有个帅小伙每天来,跟上头有点关系,他说自个儿有个私人基地,问谁想去。” “俺们在这儿住得挺舒坦的,过不了多久就能去国家基地了,跑外头私人的遭啥罪,那私人的能让你这么舒舒服服的?你说是不?” “肯定没国家舒服。”齐绪噗噗噗吐出瓜子皮,指着男人:“他就去了呗。” 女人扬起尾调“嗯”了声:“火车站哪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大家都出去看看,不成了再回来,不是给国家添麻烦吗,万一没检查彻底,带进来个啥咋办。” “是。”齐绪拍掉探过来的手,背对着许弘文。 见状,女人热情地给许弘文抓了一大把瓜子。 “谢谢姐。” “哎哟叫姐…”女人掩着嘴笑起来:“这孩子,叫阿姨吧。” 许弘文笑而不语。 女人继续说道:“进来之前你们也签协议了吧,白纸黑字写着不能再出去,出去就没有二次进入的机会。” 许弘文:“签了。” “所以咯,这路啊,是他自个儿选的,想回来,谁惯他。” 突然,男人痛苦倒地,剧烈扑腾,整个身体诡异扭曲,引发一阵骚乱。 “a 区 a 区,感染者。”巡逻士兵用对讲机呼叫。 “妈的…你妈的…”男人嘴里嘟嘟囔囔,恶毒咒骂,拳头砸得玻璃咚咚作响,溅开大片大片的粘稠物。 齐绪望着他衣服和皮肤上的白色点点,好奇靠近。 “艹你妈黎禹,妈的,老子不会放过你...…”男人声音越来越弱。 他直直地站着,耷拉着头,右腿呈反方向弯折,脚后跟一前一后,甚是怪异。 齐绪微微蹙眉,那白色粉末好像是… “吼——!”嘶吼冷不丁炸起。 齐绪惊坐在地,瞪大眼睛盯着血盆大口,密集的牙齿一排接一排布满整个口腔,咯咯咯地咬着玻璃。 嘶—— 高压水枪呲在男人身上,将他喷飞数米远,接着,他就像吸血鬼见到了太阳,浑身冒起青烟,躯体急速萎缩。 “啊!啊啊啊!!” 齐绪盯着清澈笔直的水流。 应该是盐水。 轰——喷火器将最后一团肉瘤焚烧殆尽,灰白色的粉末随风扬起。 “已清除,完毕。”士兵把浑浊的玻璃面呲干净,全身而退。 齐绪爬起身,表情凝重。 坏了,替人背锅了。 显然黎禹把加料的盐用来清除眼中钉。 只希望被算计的人没家属,要是跑来火车站搞暗杀报仇,他还真招架不住。 想到这儿齐绪就来气,眼里几乎射出实质性的刀子。 明明可以走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名额是他的,他不同意换! “喏,就这一个。”许弘文把女人给的苹果抛给齐绪。 齐绪反手砸到许弘文脸上,转身朝 1 号厅跑去,脚下一悬,整个人被许弘文凌空翻转一圈,后背重重落地,视线还没聚焦,沙包大的拳头迎面袭来。 我曰… 齐绪彻底失去意识。 此刻,谁都没发现,有两小条形如蛞蝓的生物,顺着缝隙艰难地蠕进大厅,就近钻入一人的脚趾甲缝。 “嘶。”男人坐起来,搓了搓脚皮,发现并无异常,倒头继续睡。 …… 当齐绪醒来,外界一片漆黑,大屏幕上的固伞号已然发车。 他颓废地趴在枕头上,瞬间苍老了许多。 “这是石不移和张睿楠留的。”许弘文把两个黑包立在齐绪后背。 感受到异常沉重的分量,齐绪翻过身将其打开,里面有人吃的罐头、真空包装的牛肉、鸡肉、鸭肉、压缩饼干… 心底宛如拨开阴霾见月明,齐绪像做贼般左右看了看,撕开小袋装的鸡胸肉,快速吞入口中,若无其事地拉上背包拉链。 “没你的份。”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都是你的...”许弘文直直盯着咀嚼的嘴,馋得几乎流口水。 他抹了一把,强制移开视线,忽然猛地转头,指着远处:“看那儿是什么?” 齐绪顺着指尖看去,侧脸遭受重击,又一次陷入昏厥。 我曰! 许弘文打开背包,撕开牛肉狼吞虎咽。 他都忍住了,非要当他面吃,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凌晨三点。 鼻青脸肿的齐绪睁开眼,看向坐在旁边紧抱黑包的魔鬼:“你想吃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不用打人。” 许弘文:“你会吗?” 齐绪:“不会。” 他慢慢撑起身,脑袋一阵眩晕,缓了许久,踉踉跄跄地走向厕所。 哗啦,哗啦。 齐绪用清水冲洗着脸,冰凉逐渐驱散了昏沉。 砰砰砰! “好了没啊!半个小时了!” 排队等待上大号的老头变得不耐烦,用力拍打。 旁边隔间的门开了,老头立刻迈了进去:“卧槽,也不知道冲冲。” 他骂骂咧咧地按下按钮,迫不及待地扒了裤子蹲下,一泻千里。 这时,一只像是被热水泡脓的枯皱白手从隔壁伸了过来,被浇了个透。 它没有停止,五根手指各自活动着,到处探寻。 即将抓到老头屁股的那一刻,几张纸掉在掌心,猛地上探却扑了个空。 老头转身想看看肠胃是否健康,却发现喷了一地,恶心地呲牙咧嘴,象征性冲了下,闷着头小跑出门,带起一阵刺鼻的微风。 齐绪屏住呼吸,草草抽出纸擦了把脸。 “呃…”轻微的声音不似人类发出的。 齐绪静心凝神,看向厕所内部,竖起耳朵。 “恶心死了,真埋汰。”中年男人同样骂骂咧咧,纠结许久,最终踏入隔间关上门。 齐绪被堪比生化武器的味道熏得头晕,快步离开厕所… 第25章 有味道的圈 凉透的烩面被裹了一层保鲜膜,早就软烂了,但丝毫没有减轻齐绪的饥饿感。 他端起海碗,夹起面疙瘩就往嘴里送。 香!虽说没有羊肉,味道倒是没错。 “给我整点糖蒜。”齐绪吩咐道。 许弘文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无皮生蒜,放在椅子上:“就这。” “也行。”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齐绪指了指厕所:“去瞅瞅,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怪声。” 许弘文翘起二郎腿,捂住脚踝:“没好。” “走两步能死咋的。”齐绪皱起眉。 许弘文满脸不情愿,慢吞吞地站起身,身前一个包,身后一个包地背着,一步一顿。 齐绪深感无奈,还想配点肉吃呢... 他吃干抹净一擦嘴,目光如炬。 得找个机会把这条“蛔虫”甩掉,东西也得抢过来。 “啊啊啊啊!!!” 厕所方向一阵骚乱,不仅如此,就连齐绪周围都发生了异常。 他心头警铃大作,找到巡逻士兵:“快!感染…” 齐绪闭了嘴,松开紧抓的手指,缓缓后退。 对方的眼球高频震颤,瞳仁很快不知去向,只剩森森眼白。 忽然,异常炽热的灼烧感袭来,齐绪条件反射的趴倒在地。 橙黄的火线如机关枪般肆意横扫,不分敌我。 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伴随着刺鼻的焦肉味。 齐绪回头看去,对上那冰冷的白眼珠子,顿时头皮发麻。 淦!连后盾都遭殃了! “啊啊啊啊啊!” 又有人被扑倒在地,齐绪咬着牙滚进铁椅下,匍匐前进。 “开门啊!开门!!!” 民众抄起手边的任何东西砸向玻璃,无奈都是衣服被子,毫无用处。 “我来!”苟东锡抽出铁质裤腰带,抡起骷髅头用力砸了上去。 梆!梆!绑!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 骷髅头碎了。 玻璃多了几道划痕。 “我草!开门!快啊!!!”苟东锡涕泪横流。 就在这时,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军官抽出铁锁敞开大门:“这边!” 民众如潮水般涌向出口,争先恐后,你推我挤。 忽然,有一人逆着人流转过身,随机抱住两人撕咬起来。 军官反应迅速,立刻将其踹飞,拿出盐包塞进那人口中。 “啊啊啊!!!” 被咬的两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嘶吼着就近扑倒他人。 两个传四个,四个传八个,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鲜血四溅。 眼看这个入口被堵,军官派亲信打开所有门,取出对讲机。 “1 - 12 号厅听着,全部进入一号站台,沿着轨道走,不要下来!不要下来!!” 话毕,他抡起胳膊把对讲机砸到感染者头上,独自前往武器库扛起喷火枪,翻上桌子,与持枪屠杀的感染者展开火焰对决。 军官一声不吭,挺拔的身躯站得笔直,以血肉之躯扛住熊熊烈焰。 他击倒一个又一个变异队友,最后艰难的巡视一圈,并无遗漏的士兵,轰然倒地。 无数惊恐的人群踩踏在焦尸上疯狂逃窜。 齐绪收回复杂的眼神,没了被烤熟的危险,他起身奋力向前冲,双臂向后猛扒。 此刻没有尊老爱幼,没有女士优先,有的只是纯粹的求生本能。 他拼命往前挤,青筋暴起,抓着前方的人踩到头顶,一路飞奔。 许弘文本就站不稳,被这么一踏,当即倒地。 他攥紧拳头盯着“空中飞人”,艰难地站起来,冲出大门。 下一秒,后背传来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推翻。 那人又补了几脚,向后看了一眼,尖叫着落荒而逃。 “嗬嗬…”许弘文疼得视线模糊,脚跟不自觉地颤抖。 耳边的嘈杂声减弱了许多,大部分幸存者都已逃离。 剩下的,只有垂死挣扎。 许弘文把两包物资移到前胸抱着,仰面朝天,感受着吃撑的肚子,闭上眼。 就这样吧。 这时,怀里的背包突然被巨力拉扯。 齐绪从牙缝里挤出话:“松手!” 许弘文一愣,竭尽全力收紧背包,说什么也不肯松。 齐绪眼见一群感染者奔腾而来,他果断脱掉裤子,蹲下身踮起脚尖。 咕噜咕噜,噗噗,呲… 热气腾腾,青烟弥漫。 胃里因受凉导致的绞痛瞬间得到缓解。 不规则的深黄色蒜味保命圈完成。 许弘文踏入其中,与齐绪一起蹲着。 即便感染者们都绕了过去,两人依旧沉默不语,脸上毫无表情。 微风拂过,几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飘过。 许弘文目视前方:“你要不要...先把裤子穿上。” 齐绪冷静得可怕:“要是说出去,我会杀了你。” 许弘文拎起衣领捂住口鼻,淡淡道:“我嘴很严。” 齐绪:“给我纸。” 许弘文:“应该干了,用不着,噗。” 齐绪:“你刚才笑了是吧。” 许弘文不冷不淡:“有吗?噗!哈哈哈哈哈...” 几乎是下意识,齐绪抓起一把马赛克,面目狰狞,用力糊到许弘文大张的嘴里,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难分难解。 十分钟后。 两个人似乎都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漫无目的的前行。 许弘文捡起几片树叶插在头顶的粘稠物上,心想应该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路上断粮了还能摘着吃,“去哪?” “去死。”齐绪狠狠踢开挡路的小石子。 许弘文:“那就去黎禹的私人基地。” 齐绪拐了个弯,朝着豪澜别墅区前行,决定顺点儿物资去固伞基地。 第26章 私人避难所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几缕光线穿透云层,洒落在草坪上。 小区里喧闹无比,人头攒动。 “排好队!一个一个检查!” 站在 t 台上的男人手持大喇叭嘶声喊道:“谁不守规矩,当场处死!排队!” 此声一出,从火车站逃出的幸存者即刻排起了长龙。 齐绪和许弘文站在队伍末尾,耐心等候着,他们满脸脏污,看不清五官,故而暂时不怕被认出来。 齐绪心想要在这儿潜伏一段时日,偷大批赶路的物资去固伞,哪都没国家基地好。 “爸爸…爸爸…呜呜…”小孩凄厉的哭声传入众人耳中。 “哭个屁!老子十来个兄弟死完了都没哭,你就死个爹哭啥。”苟东锡眼眶泛红。 “我找不到妈妈了…刚才还在的,我找不到她了,我要妈妈……” 苟东锡抹掉泪水,抱起出了火车站后就一直粘着自己的小孩,将他架在头顶。 “自己找,再哭老子打死你!” 哭声瞬间停止,小孩随即左顾右盼,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焦急的女人。 “老虎叔叔,在那!” 苟东锡立刻奔上前,把小孩交还给女人,劈头盖脸地训斥:“你怎么当妈的,这都能搞丢?是不是故意扔了啊!” “刚…刚才叫排队的时候被冲散了…”女人哆哆嗦嗦,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谢谢…谢谢大哥…” “给我注意点儿啊。”苟东锡丢下这句话,重新回到空位,暗自落泪。 这时,女人硬给他塞了几个水果,拉着儿子走向前排。 苟东锡随手扔给身后的初中生,继续哭泣。 许弘文收回视线,对着齐绪,破天荒地松开了背包:“你饿吗?” 齐绪随口回应:“不饿。” “嗯。”许弘文倏然提高声音:“我举报!” 他高高举起双臂,疯狂指认震惊的齐绪:“就是他把糖和盐混在一起!就是他啊!是…” 齐绪赶忙堵住许弘文的嘴,咬牙切齿:“我不是真的想死。” 然而为时已晚,看守快步走了过来,掐住齐绪的后脖领提到一旁,疯狂殴打。 许弘文装作阻拦的模样,软绵无力的扒拉了几下:“他身上都是粪便,别脏了你的手。” 高彬这才停下,泄愤似的补了一脚,怒目圆睁:“你不想给就不想给,跟我们玩心眼儿,知不知道因为你害死了多少人!” 他伸出两根手指,竖在齐绪眼前用力晃动:“两队!一队 24 个人,一个都没回来,这都是你他妈干的好事!” 齐绪抹掉嘴角溢出的血,冷笑:“你们不检查怪谁。” “你他妈还敢顶嘴!”高彬怒不可遏,连踹带打,大颗大颗的眼泪随之掉落:“我两个弟弟都折了,你还是不是人…” 谁能想到如此珍贵的物资,竟会有人混在一起毁掉! 齐绪紧紧抱着头,眼神如刀般射向许弘文,阴冷的神情宛如隐匿在黑暗里蓄势待发的蛇,只要找到机会,就会一击毙命。 许弘文却不以为然,瞳仁晃了一下,用口型示意:“忍住,固伞”,并暗暗压了压手掌。 齐绪余光也瞄到了姓黎的小白脸,想了片刻,沉重地吐出浊气,硬着头皮承受。 不知扛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彬,别浪费人力资源。” 看了半晌的黎禹左拥右抱,缓缓走来。 齐绪抬起眼皮,呵,又换了两个。 黎禹俯下身,立刻憎恶地捂住口鼻,拉开距离:“送到养老区,有什么活儿尽管分给他。” 有点小聪明,可用,但得先让他分清大小王,黎禹很不喜欢齐绪看谁都是垃圾的眼神和态度,想要挫挫他的锐气。 待高彬粗暴地拎起齐绪离开,黎禹看向许弘文,好似熟络的老友般闲聊:“我听说石不移他们入了军队,你怎么没报名?” “不感兴趣。”许弘文把背包里的物资倒了一地:“这两份大礼换一个悠闲享乐的职位,同意吗?” “当然。”黎禹随手推去一名娇小的女人:“以后你就在别墅区管理治安,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是不是强者,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种人身上所散发的气势,跟刚才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臭东西全然不同。 他既愿意加入,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许弘文目不斜视,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求:“我要身材高挑的,上次跟你一起来的。” “啊。”黎禹作恍然大悟状:“你是说月清啊。” 他笑着说道:“这女人学会撒谎了,帮着外人糊弄我,我就给了她一点教训,你若不嫌弃,就去治安队看看吧。” 许弘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黎禹扫了眼,面无波澜:“无非是有点姿色的女人而已,我要多少有多少,就算你杀了水玲珑我也无所谓,何况是误杀,不用这么紧张。” “嗯。”许弘文松懈下来,走向亮着“治安队”三字的别墅。 他和齐绪想要物资,就不能都处于底层,必须有人打入内部核心,成功的机会更大。 齐绪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选择忍耐,这让许弘文很是满意。 接下来,只需考虑怎么偷到去固伞基地所需的物资即可。 许弘文望着别墅窗口晃动的倩影,嘴角上扬,心里已有了对策。 色字头上一把刀,会死人的。 同时,他也有些好奇齐绪身处养老区,那儿可没有石不移这号身强体壮的帮他,是否还能单单凭借头脑达成目的。 如果能,齐绪,他认定了。 第27章 老人 养老区由铁皮组成,很是简陋,里面昏黄一片,空气浑浊,比齐绪身上的味道还要浓重。 腐朽、腥臭、骚… 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多躺在大通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站那别动。”高彬手持高压喷水枪,对准齐绪呲了过去,强劲的力道几乎把他冲飞。 实则也的确滑了一段距离,靠在铁皮房才停下。 好几分钟后,齐绪湿漉漉的杵在原地,挠了挠屁股,感觉从内到外都得到了净化。 爽。 “我每天要干什么?”齐绪问。 “那么多老人要照顾,你瞎啊?”高彬没好气的甩开水管,小声道:“要是看着哪个不成了,赶紧拖出来喊人,治安队会处理。” “没医生?” “你当医生是烂大街的白菜啊?”高彬懒得跟齐绪说那么多,快步离开。 齐绪抹掉脸上的水珠,走进铁皮房。 其中,有一名老人看起来格格不入,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别人要么躺着,要么跳健康操,只有他,伏在桌边,一笔一划的不知道写什么。 齐绪好奇上前,擦干手,拿起叠落的纸翻看。 里面大多都是些学术名词,关于蜗牛的,还有对感染者的推论。 老人抬起眼皮:“有兴趣?” “有点儿。”齐绪对老人的身份有了认知,大抵是研究生物的学者。 万智合上钢笔,拿过手写稿收好:“遇见过感染者吧。” 齐绪点头。 万智打开了话匣子:“确切来说,称为被寄生的宿主更为合适。” 齐绪用脚勾出小马扎坐下,托腮倾听。 万智怕齐绪听不懂,率先举了个例子:“有种复殖目扁形动物,叫双盘吸虫,它会寄生到蜗牛体内,钻到触角。” “你有没有见过蜗牛的触角是五颜六色的,胀的很粗,里面的东西还在上下快速蠕动。” “网上刷到过。”齐绪老实道。 万智微微颔首:“双盘吸虫会在蜗牛触角内做拟态攻击,诱导其他生物捕食,从而换宿主繁衍。” “被双盘吸虫寄生的那一刻,蜗牛就已经死亡,所有的行为都是双盘吸虫在操控,蜗牛只是个‘傀儡’。” 齐绪沉吟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蜗牛成了‘双盘吸虫’,人成了‘蜗牛’。” “不错。”万智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道:“这群未知蜗牛在咬人时,会从口中繁衍出一些幼体。” “幼体没有壳,形如蛞蝓,肉眼不易察觉,它会以最快的速度侵入人类大脑。” “这就造成人的变异时间不尽相同,有的快,有的慢,一般是三天内,人咬人亦是如此。” 齐绪原先模糊的认知变得清晰,他随即道:“火车站出事后,军官率先击杀被寄生的士兵,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万智捋了捋胡须:“很简单,你寄生的躯壳强,你便强,若寄生到没了腿的残疾人身上,那攻击力必会大大降低。” “士兵经过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身体素质与意志远超常人,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 齐绪重重点头。 可不是吗,喷火器都会用,给他架飞机指不定还会开呢。 万智晃了晃空茶杯,齐绪接过,蓄满热水放在桌上。 万智吹散表层的热气,抿了一小口顺了下喉咙:“杀掉这些宿主不难,唯独你记住,绝不能用棍子或者刀之类的,虽能杀死,但造成的后果更为严重。” “就像我刚才说的,拟态攻击,宿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引诱你击杀。” “随着躯壳破裂,血液喷溅,其中数以亿计的幼体即刻扩散找宿主,找不到新宿主,它们就会慢慢进化成蜗牛,继续繁衍。” 齐绪虚心求教:“那寄生者的致命弱点是?” 万智用指点点头部,讲解道:“蜗牛干扰了人脑从而操控身体,只要毁掉脑,人体便丧失一切机动性。” 他忽地一笑:“这些是我根据现状的猜测,你听听就罢。” 齐绪:“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万智刚要开口,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他抿住嘴不再多言。 “那个谁!出来盛饭!”高彬站在门口招了下手。 只见草坪上摆着两个铁桶,一桶汤,一桶发黄的馒头。 齐绪用大铁勺探入桶底儿,舀出满满一勺清汤寡水的小米粥,“菜呢?” 高彬眉头拧成疙瘩:“什么菜,你想要什么菜,我再给你炒几盘肉呗。” 齐绪:“麻烦了。” “草!” 高彬抡起拳头,齐绪侧身躲开:“我这人很单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记得下次别开玩笑。” 闻言,高彬气不打一处来,扯出齐绪领口:“你再说一遍,谁单纯?” “高彬。”许弘文款款而来,气定神闲:“黎禹叫你。” 高彬狠狠指了下齐绪鼻尖,转身就走。 许弘文弹了下休闲外套,一包重物落地,他紧随其后,很快不见了踪影。 齐绪捡起重物塞进衣服,步入铁皮房的简易厕所,盖住几乎溢出来的粪便桶,拉上帘布。 牛皮纸包了一大堆牛肉片,至少两斤,纸上还用笔痕留了字和蜗牛壳的旋涡符号。 【注意安全,等我消息】 第28章 反水 齐绪狂塞了几口厚厚一沓肉片,顿时有了饱腹感,将剩余的揣进口袋,走出厕所。 他拿起角落堆叠的脏碗来到桶旁。 此刻这里已经站着一人,手里端着干净的瓷碗,慢慢舀取米汤,他把大部分的汤水过滤掉,尽可能多盛些小米,整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齐绪悠然升起恶趣味,不出声,拍了下专注的万智,对方吓了一跳,捂住砰砰的胸口,表情有些窘迫。 “我来吧,你去坐着。”齐绪拿过瓷碗,见万智走进屋,掏出几片牛肉丢进去,加满汤,拿起馒头。 他眉头一蹙,捏了捏,又硬又干,闻了一下,有些酸。 齐绪随手丢进铁桶,掏出牛肉片全部撒入稀汤中搅拌均匀,然后端着瓷碗进屋,放在依旧无措的万智面前:“吃吧。” “嗯。”万智嘴唇发干,率先抿了口汤,猛然发觉味道不对,不可置信的用筷子捞了下,瞬间戳到底,眼睛瞪得浑圆。 “都用,不用藏。”齐绪挑起唇角:“你们平常就吃这些?早中晚?” “中午是面条。”万智惬意的捋动胡须,即便是嘴里发馋,咬肉时却不紧不慢,很是斯文。 齐绪听到此起彼伏要饭的声音,埋头干活... 一小时后,他直起酸痛的腰,把随意冲洗的碗摞到角落,又给草地施个肥,屋内的恶臭消散许多。 齐绪把厕桶放在木椅下,拉紧帘子,长长吐了口气。 可算忙完了,全脏活儿。 不清理他恶心,清理起来更恶心。 厕桶都踏马生蛆了! 好在痛苦时光已经熬过去了。 齐绪提着马扎坐到万智身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教授?学术界权威?” “中学校长。”万智道。 齐绪一挑眉,也对,是大人物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用脚跟磕了磕地面上的薄布,明知故问:“怎么不叫他们给你们铺层铁皮?” 万智苦笑几声,摇头不语。 “你们没孩子?他们不管?”齐绪继续问。 万智还是笑着,笑里充满辛酸:“咱有啥办法呢,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万智指着奄奄一息的老人:“他儿子跟治安队起了争执,心脏病发作死了,全家就剩他一个了,最多明早,蜗牛就会咬他一口。” 他看着齐绪:“这个活儿交由你来做。” 枯枝般的苍老手指继续点着:“还有他,他,闺女儿子轮番跑,回回得一身伤,啥也没改变。” 万智叹着气:“我只希望我闺女别来了,要是被哪个不要脸的流氓占便宜,我…” 满头银发的老人低下头,抹着眼泪。 就在这时,“哎哟!哎!” 躺在地铺的老人抬起手,皱巴巴的手掌五指闭合,好似融到了一起,乍一看像是被火烧的。 齐绪随即要去。 万智忽地拉住,嘱咐道:“小心点。” 齐绪心领神会,走到那人旁边。 当看见裹了层白膜的眼睛,果断用被子包起,拖出铁皮房。 “来人呐!变异啦!” 齐绪刻意放开嗓门,只听脚步声急速靠近,拳头伴随厉风砸在脸上。 “你怎么能…打…打人呢…”万智愤怒急迫的声音越来越小,闪躲高彬的视线。 齐绪偏着头,嘴角挂着戏谑的笑:“遮掩什么?谁是傻子?整个小区有傻子吗?又当又立,虚伪。” 齐绪盯着高彬即将暴怒的脸,无所畏惧:“要我,就一次性清理干净,省的浪费粮食,说实话,喂条狗都比他们有点作用,不是吗?” 高彬猛然愣住:“你...…” 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可就在身后听着呢!一点儿婉转都没有,就这么当面露骨的揭开,太过刺耳。 齐绪步步紧逼,眼底透着一抹阴戾:“我可以帮忙当这个刽子手,一了百了。” 高彬沉默下来,率先往感染者嘴里倒入一袋盐,这才低声道:“我会跟黎少说。” 齐绪露出微笑:“事情做成我要应有的待遇,反正我帮他背的黑锅不止一个,要点好处应该很合理。” 高彬“嗯”了声转身就走,猛然察觉出不对,大步拐了回来:“什么意思,你还帮他背啥锅了?” 齐绪答非所问,语调怪异:“你两个弟弟一定非常善良,喜欢助人为乐,尊老爱幼对吧。” 高彬没有否定,神情凝重,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袋里溜过去了。 齐绪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眼睛弯了起来,好似在笑。 蒙对了。 使用珍贵盐巴外出救人的,无非两种类型,要么一心舍己为人,侠肝义胆;要么,只是为了加餐,实则利己,并不认真干活。 二者只有一个共同点,那便都是黎禹的眼中钉。 齐绪道:“我有两个朋友也是这种人,同情心泛滥,恨不得照顾每一个老弱病残,太蠢了,这些弱势人群救来有什么用?” “可是啊,偏偏就是这类人,却能吸引到不少民众的追捧与信任,试问有谁不喜欢仁、义、善、贤?” “同样,他们也威胁到了一些高位者。” 齐绪哼出冷笑:“你说对吗?” 高彬宛遭惊天霹雳,脸上毫无血色。 他抓住了溜过去的东西,那就是黎禹看向他弟弟们的阴恻眼神,分明写着杀意二字! 可,可他是忠诚他的啊! 黎禹有什么不满可以跟他提啊! 高彬能保证说服两个弟弟,不要再纠结于养老区的事。 他们终将会理解,有些人死去,能创造出更大的利益,能换取更多有用之人生存的机会,直到灾难结束。 只要给他时间说服,只要给他时间! 为什么要这么绝,为什么! 齐绪温言细语地添油加火:“其实你家人的死怪不得旁人,只能怪他们自己看不清局势,跟黎少对着干。” “我好心劝你一句,别想着报仇,就当不知道,省的丢了命。” 闻言,高彬冷眼瞪着齐绪,鼻孔噗嗤噗嗤地喷出炙热气体,宛如一头暴躁的猛兽,他一字一顿:“你是畜牲,我不是,他们是我亲弟弟,亲兄弟!” 齐绪笑了:“那又怎么样,你敢反吗?” 高彬死死咬住腮帮子,脸皮震颤,布满血丝的眼里透着深深的无可奈何。 齐绪只是说了六个字。 “人心齐,泰山移。” 高彬一点就透,茅塞顿开。 他下定决心,转头对着自己的心腹大声喝道:“老周他们不是天天吵着给他们爹妈找公道吗?去!让他们赶紧搜罗人,过期不候!” “还有,叫上老王他们,来黎家领自个儿老婆闺女,顺道把看黎禹不爽的,全他妈喊上!” 几人相视一愣,随后喜笑颜开。 他们四散开来,各自召集被抢了女票、老婆的民众,乌泱泱直奔黎家别墅。 找黎禹要说法的消息一传十传百。 齐绪帮着忙,嗓子都快喊哑了,尽可能叫出更多的人去闹事。 又有几波民众匆匆赶了过去。 他们路过养老区时担忧的望了一眼,随后坚定的加快脚步。 一时间,周围安静许多。 许弘文从暗处走了过来,轻轻鼓掌:“我有时还真挺佩服你。” 齐绪揉动喉咙,悠然道:“跟我没关系,他们迟早会动手,我只是当了个催化剂。” 许弘文包裹好干尸:“不是说了等我消息么,不信我?” 齐绪:“不信。” 许弘文笑出了声,声音充满愉悦与舒畅,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下了。 “其实我也不想费事捞你。” 若对方真的等他想方设法的捞,等他处理好一切,那齐绪也不是他想要的同盟。 齐绪问:“郭振俊在这儿吗?” 许弘文:“在,人缘挺好。” 齐绪把额前发捋到脑后,神情惬意:“该干正事喽,你自己去可以吧。” “嗯哼。”许弘文拎起圆鼓鼓的被褥:“既然是我自己去,那顺出来的吃喝都是我的,不给你吃。” “随便。”齐绪并无不满,转身进入铁皮房。 第29章 一路顺风 治安队所居住的别墅。 壮汉们有的划拳喝酒,有的叼着烟打牌,风姿绰约的女人们板着脸为其端茶倒水,眼神冷冰冰的。 月清拿起酒杯咬住一端,俯身流入自主仰头的男人口中,接着,给每个人依次投喂。 咣当!男人突然痛苦的跌倒在地,紧紧捂着肚子:“呃.....嘶.....哎哟......” “臭娘们你喂了什么!” 月清顿时被人抓住了长发,紧绷的头皮传来刺痛,她奋力挣扎:“放开我!” 就在这时,一道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 许弘文把月清推到一旁,手起刀落,没多久就把中毒的人清理干净,拉着月清的手跑出别墅。 “等…等下!”月清用力挣脱开,垂低了头小声道:“我要留在这儿。” 从许弘文把毒酒交给她,并说带她去固伞时,月清就爱上了这个安全感十足,救她于水火的男人。 可月清不想成为累赘,女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这是致命的,会引来很多麻烦。 “物资区在那边,最少有十几个人看守,你...小心。”月清目光满是情愫。 许弘文沉默片刻:“你真不跟我走?” 月清哽咽了一声,用手背掩住嘴,紧接着,她扑到许弘文怀里,吻上脸颊,“一路顺风。” 许弘文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越来越远的纤细背影,他摸着脸上的余温,鼻下一热,连忙捏住冒血的鼻子赶往物资区。 …… 暴乱仅持续了半个小时。 黎禹衣衫不整的被人扯出来,按跪在地,他嘶声咆哮:“你们这群贱民,快放开我!” 月清拎起馊馒头泼到他身上,狠狠甩了几巴掌:“喜欢把女人当物件犒劳手下,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女人手上吧黎少。” “你个贱人!贱人!”黎禹五官扭曲成一团,他怒视高彬:“把那两个狗杂碎给我压过来!我既往不咎!快去!” 高彬使劲抓住黎禹的头发提了起来,放声大喊:“有人玩没,没人玩就弄死了!” “玩个屁!老子嫌脏!” “直接烧了!烧死他!” “谁敢!”黎禹气的歇斯底里,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一个尊贵无比的大少爷,掌握上千人,却栽到一个臭烘烘的无名小卒手里!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贱种...” 黎禹话还未说完,就被重力压在篝火中,瞬间,滚烫的火焰吞噬了他的脸。 “啊啊啊啊啊!” 片刻之后,尸体被丢入火坑,激起大片火星,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 别墅内,两方对峙,等待民众的投票结果。 高彬121票,保安队长郭振俊1802票。 高彬早就想到了,不管对方是谁,民众都不会选择他。 幸存者们早有不满,只是没人敢说,没人敢当推翻统治的先驱罢了,而他这个先驱可享受不到拥护,怕是要被赶走了。 这时,一只手伸到了高彬眼皮子底下。 高彬没有回应:“握手就不必了,换个实际点的,给些物资吧,或是把停在后院的直升机给我,反正你们也不会开。” 黎禹给自己留了后路,但他绝对没想到内部会出现叛乱,高彬扪心自问,黎禹确实对治安队不薄,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他最后的亲人都害死。 黎禹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和统治力,低估了别人的亲情与羁绊,高彬宁愿不要这人上人的生活,丢了命,也要报仇! “一句话,同不同意。”高彬等的不耐烦。 郭振俊晃晃一直平举的胳膊:“你还能去哪,在这儿呆着吧,正缺种地的。” 高彬愕然,怔怔的握住手:“种地?” 郭振俊笑着拉开窗帘,只见老人们精神抖擞,为年轻人们传授生活经验。 “把杂草除了,搞个菜棚,先翻耕使土壤疏松,增加透气性…” 一名老人腰板笔直:“咱这儿有生石灰没,我会自制土炸弹,还会制作燃烧瓶。” “有!跟我来。”几个人兴致冲冲,指引老人前往物资区,“您受累教教我们…” 万智拿着一堆手稿到处分发,随机拦了个人:“给大门那边划分出一个区域,下次再收容幸存者,先隔离三天,没问题再放进来。” “好。” 万智又招来一人:“小伙子,统计出18岁以下的孩子数量。” “您还准备教书啊?” 万智笑道:“教书是其一,其二得有人教他们求生技能,讲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大人们都顾着逃命,孩子们一头雾水,别到时候不知者犯了错,酿成大祸,好好教导一番,或许能帮点小忙。” “我们没什么大作用,最起码得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男人不自觉红了脸:“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去给你整理名单。” “看着啊,穿针这么的…”老婆婆用针挑起毛线,灵活一勾,没多久,手套掌心部分的雏形有了。 女人们一知半解,学着编织。 “今年冬天肯定冷。”老婆婆语重心长:“冬至在月尾,入九冻死鬼,这个冬天不好过…” 高彬一步一步走到窗边,满脸惊讶望着一切。 “没有谁是无用的,该死的。”郭振俊缓声道:“黎禹觉得没用,只因为他不会用,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这不是游戏,只有身强体壮的强者才能通关,这是生存,团体生存,缺一不可。” 高彬无从反驳,事实证明黎禹是错的,他也错了。 郭振俊拍上高彬的肩膀:“你突然反水,是听了一个白脸小子的话吧。” 高彬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郭振俊笑而不语,仰望晴朗的天空。 这次又趁乱顺走了不少物资。 千万别死了,小混蛋。 第30章 再遇幸存者 齐绪拖着推车上的许弘文走进破败焦黑的火车站。 蜗牛和感染者们都聚集在阴暗处,缓慢行走。 它们嗅到浓烈的白酒味,自动避开。 齐绪在火焰喷射器上撒上盐,吸附的蜗牛尽数落地。 钢制喷火器为两个圆筒状气瓶和喷枪组成,分量不轻,但他作为一名成年男人,还是能扛住的。 齐绪抱起武器重重压在许弘文身上。 “噗,咳呃…”许弘文把喷到身上的牛肉一点点捏起送进口中,这才起身干活。 “饿死鬼投胎?”齐绪越想越气,使劲给了许弘文几拳:“我他妈到现在就吃了一小包鸡胸肉!” 先前两黑包的军资,石不移送的是许弘文,但张睿楠那包是他的!这狗杂碎全吞了!吃了一路!嘴巴根本没停过! “我又没拦着。”许弘文轻松撂倒狂暴状态的齐绪,抱起灌满盐水的高压呲水枪,放在小山高的推车,补了句:“这次保证不打你。” 齐绪愤愤爬起身,大力推开物资室。 他举起生抽喷壶呲掉攀爬的蜗牛,发现效果远远没有盐好,半晌才缩进壳里。 还是要囤盐啊。 齐绪拉出超大号钢板手推车,搬上两铁箱装的高浓度白酒,拧盖一瓶倒在身上延长挥发时间,随即继续收集喷火器。 六具,差不多了。 齐绪又翻出十箱矿泉水,五箱白醋,五箱盐,四箱火腿,三箱罐头,三箱压缩饼干,外加两大箱真空肉食,把大号推车落得高高的,满足感达到巅峰。 虽说火车站还有不少物资勾引着他拿,可实在带不动了,还是留给郭振俊他们吧。 齐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车推到自动扶梯,用身体死死抵住。 终于,他熬到楼上,微微喘着粗气。 这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名感染者,但有不少蜗牛,攀爬着不知道谁遗落的鞋子和杂物。 “真要顺着轨道走?”许弘文拉上推车,透过窗外看向暂且干净的铁轨。 周边皆是小石子,车轱辘怕是不好滚。 “我怕被抢。”齐绪实话实说,推动车来到1号厅,门被里面反锁:“敲。” 许弘文用力抽出压在物资下方的尖头锤子。 叮!叮!咯嘣,哗啦—— 齐绪用脚驱开碎玻璃,顺利进入。 穿过走廊,到下楼梯时,他沉重的叹了口气。 前路漫漫,崎岖坎坷。 “还有反悔的余地。”许弘文好心提醒:“谁来抢你可以拿喷火器喷他。” “就轨道。”齐绪认定。 喷火器是用来保命的,他才不会浪费。 许弘文纹丝不动,慵懒的倚在推车旁:“轨道有岔口,你知道往哪拐吗?” 齐绪背起一具喷火器,准备一点点往返运送,解决台阶难题。 “上一批离开的人那么多,肯定会踩出路标。” 许弘文:“那他们要是错了呢?” 齐绪半合眼皮:“你直接说你想走哪吧。” 许弘文:“高速。” 齐绪背过右手,稳操胜券:“锤包次,一局定胜负。” 许弘文:“来。” 他赫然扬起拳头:“我出锤!” ...... 秋风凉爽,平坦的道路寂然无声。 齐绪顶着红肿的侧脸,半个人挂在扶手,麻木的移动双腿:“你不必装模作样的走过场,用嘴说,我会考虑。” 许弘文:“你会吗?” 齐绪:“不会。” 许弘文摊开手耸了下肩膀。 这不得了。 “多好推。”许弘文悠哉的嗑着瓜子,静心享受安宁。 齐绪:“其实我们可以分开走,我走轨道,你走高速。” 许弘文:“我一个人推不了两辆车。” 齐绪倏然吸气。 妈的土匪! 他皮笑肉不笑,片刻后:“找个地方扎营,困了。” 齐绪彻底放弃抵抗,他实在搞不过这个脑体双全的狗皮膏药,随便吧。 “就那儿。”许弘文吐掉瓜子皮,指向看起来档次很高的酒店,而在楼下,则停着一辆显眼的大型房车。 齐绪一扫颓靡之色,两眼放光的跑上前,围着房车转了一圈。 四个轮胎完好无损。 他透过黑色防窥贴向里张望,干净整洁。 显然,有人开着这辆车来到这儿休整。 齐绪转头就走,许弘文立刻拉住:“顶多7,8个人,你怕什么。” 他拍拍车壳:“还得整辆车,难不成真开11路?” 齐绪神情认真:“锻炼身体,健康减肥。” 许弘文自顾自道:“往人少的地方绕就行了,不会堵半道儿,这车就很合适。” 齐绪笑了:“我发现你有点膨胀,绕路都说得出来。” 许弘文眺望远方,语气柔和:“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齐绪搓动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望着两座小山高的物资。 可能有了底气,又可能被许弘文说动了心,他也没那么着急去固伞基地了。 以前捉襟见肘没有钱,更没有时间。 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想到处走走,看不同的风景。 “那就看吧。”齐绪用指骨叩击车壳:“你会开吗?” 许弘文:“不会,你不是开过一次?” 齐绪抽动嘴角,不会开车看个毛啊。 “房车跟运货车不一样,很复杂。” 许弘文:“所以你还是开过一次车,比我强。” 齐绪迈进酒店:“不怕翻车就坐。” “啊!” 齐绪迎面撞到一声尖叫,蹙眉挑起食指按了按耳朵,盯着眼前的女人。 辣妹装,全身清凉,像是不怕冷似的。 五官精致,白皙肌肤吹弹可破。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很是灵动。 “天啊!你们,你们从哪找的这么多东西啊!”秦可儿激动的围着物资打起转,她高声喊来同伴:“泽凯!快来看啊!” 很快,四名打扮潮流的同龄人一窝蜂的跑下来,后面跟着一个矮矮鼓鼓的小胖子。 “我去...太牛了...” “这得有多少吃的啊!” 几双羡慕的眼神几乎要把物资看穿。 “呵,万一都是被子衣服呢。”胖子冷哼,嘴里碎碎念:“只不好还是黄金钻石这些没用的东西,没看那上还有破铜烂铁吗,啥都捡...” 总不能都是吃的喝的,做梦都没这么夸张。 秦可儿可怜巴巴的揪住许弘文的衣角,左右摇晃:“这里有洗漱用品吗?能不能分我一丢丢。” “可儿,咱车里有,别随便问别人要。”程泽凯扯住秦可儿推到门口:“拿了赶紧洗,一会儿还要赶路。” 齐绪竖起食指,指着上方:“这里是酒店,没有洗漱用品?” 秦可儿嘟起樱桃小口:“那些都是垃圾,根本用不了,你...” “可儿!”程泽凯怒喝打断。 还不知道对方什么人,万一惹生气了发生冲突,受伤怎么办。 秦可儿恋恋不舍的一步两回头,用钥匙拧开车门。 齐绪侧了下头:“房车谁的?” 小胖子往前走了一步,扬起下巴:“我的,全款,132万。” 齐绪轻佻的吹了个婉转口哨,有钱啊,又是富二代。 他拿出武器:“一具喷火器,换一辆车,外加一个重要消息。” 王敦没细看,眉头一横:“你想得美!” 拿点自制的垃圾破烂换他一百多万的车,扯淡。 齐绪打了个哈欠,推着车就走。 “等等!”程泽凯纠结的拨动红发:“你让我们商量一下,十分钟。” 齐绪:“一分钟,过期不候。” 程泽凯变了变脸色,却没讨价还价,立刻扭住王敦等人走到角落,压低声音。 “换吧,这一路上光绕路的时间,都够咱们走到火车站的了,完全是个鸡肋。” 又一人道:“没错,马上就到火车站了,房车没用了呀,还不如换点物资。” “咱不要喷火器,换吃的喝的。” 几乎每个人都决定换,王敦不愿意了:“你们都知道车没用,他们为啥要,没想过?” 他沉思片刻,小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暗暗看向齐绪手里的喷火器,神情一动。 王敦用手掌捂着嘴:“我看火车站应该出事了,那武器肯定是士兵的,正常民众哪有。” 此言一出,众人都冷静下来。 程泽凯想了想:“那个人说有重要消息,是不是火车站沦陷的消息。” 王敦重重点头:“不叫咱白跑呗。” 程泽凯敲定,对着齐绪喊道:“我们不换。” 既然火车站沦陷,车子更重要,得去静山市固伞基地。 齐绪笑而不语,按下电梯。 不想去私人避难所就算了。 第31章 结伴 程泽凯见陌生人走后,压低身,五个人头凑在一起。 “他们的物资肯定是从火车站顺的,等会儿咱也去拿。” 王敦咂了咂嘴,急声道:“糊涂啊,都摆你眼前了还去火车站冒险。” 程泽凯瞄了眼电梯数字,显示停到了八楼,他踌躇道:“不好吧,无冤无仇的,何况人家有武器诶,抢不了。” “你傻啊,谁说要抢了。”王敦用食指点点太阳穴,语气充满轻蔑:“就说咱们组个队一块,那你的不就是我的啦,还抢,傻闷。” 程泽凯被骂的脸色有些难看,忍住没有发作。 现在一同求生,撕破脸,到时防的可不只有怪物了。 尤其他跟秦可儿给王敦带了几顶环保帽,要是被对方知道… “你们聊什么呢,他们人呢?”秦可儿端着一篮子瓶瓶罐罐走来。 王敦冷不丁掐上她屁股,憨笑着:“你真香。” “干嘛啊。”秦可儿娇嗔着拍打王敦胸口。 “怎么,你是我女朋友,不叫摸?”王敦佯装不悦。 秦可儿又掐又拧,脸上浮出一片红霞,大步跑开。 “害羞了,好可爱。”王敦咧着嘴角,他言归正传,掰着手指算起来。 “可儿的化妆品,护肤品,还有衣服啥的,都得找。” “咱带上那俩人去静山,说不定还能帮可儿搞点什么东西。” 其中一人扶着金丝眼镜,意味深长道:“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大学舔了三年,这都末世了还在舔,你们夜生活一定很和谐吧。” 程泽凯瞪了李谦一眼,从喉咙里挤出字:“王敦打桩机的称号没听说过?” 李谦露出淡淡讽笑:“小型打桩机嘛,听说过。” “妈的,你们打趣我上瘾了是吧。”王敦一人给了一拳:“说正事,谁去找他们谈。” 李谦道:“可儿去。” 王敦板起脸:“不行,万一让人吃了豆腐怎么办。” 李谦似笑非笑:“美色诱惑,不被摸两下叫别人觉得有机会睡,谁跟你一块啊。” 李谦拍了拍王敦的肩:“别这么严肃,就摸一摸,他们要是得寸进尺,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 “可儿是你女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真能看着她被人欺负不成?” 王敦闷闷涌出鼻息,片刻后:“等她洗完澡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靓丽的身影裹着浴袍,头顶泡沫冲过来,慌张道:“停水了!停水了!” 秦可儿察觉到几双如狼似虎的饥渴眼神,紧紧按住傲人的事业线。 王敦脱下宽大外套把人裹严实,推到房车处:“快去冲冲,换条裙子啊。” 秦可儿瞬间明白了,她没有拒绝,乖巧照做。 …… 808号房。 滋滋—— “水厂…预计一个月…” 齐绪被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吵醒,盖上喇叭继续睡。 咚咚咚。 他随手抽过枕头砸到旁边的单人床:“去开。” “…”许弘文用被子蒙住头。 咚咚咚,“小哥哥?你们在吗?” 秦可儿等了半晌都没动静,疑惑的前往下一个房。 8层都快找遍了,难道不在这儿? 吱呀—— 秦可儿大喜,拖动琉璃裙摆拐了回来。 她葱葱玉指摸上对方胸口,气息如兰:“小帅哥,咱们一起去静山基地吧,做个伴儿。” “好啊。”齐绪睡眼惺忪,掏出手机想定个时间。 没电了。 他果断甩手砸在墙上,惊得秦可儿抱头尖叫,顿时从楼梯间冲出几个人。 每个人都一脸凶相,怒气冲冲。 齐绪看都没看:“晚上九点出发,到点儿叫我,没到时间不要来敲门。” 秦可儿哆哆嗦嗦的点头。 大门砰的闭合。 “草!冲女人发火,什么东西!”王敦对门怒骂几句,抱住秦可儿安抚道:“他动手打你没?” “没…”秦可儿盯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心有余悸。 王敦舒了口气,一挥手:“咱走吧。” 屋内。 齐绪翻腾来翻腾去,怎么都睡不了回笼觉。 他看向雷打不动的许弘文,一股莫名的邪火直窜脑壳,起身大力推醒。 “干嘛啊…”许弘文慵哑道。 齐绪:“没事。” 许弘文青筋暴起,抡起拳头砸到齐绪侧脸,后者倒地就睡。 “毛病。”许弘文抬腿踢下被子,稳稳落在齐绪身上。 第32章 抱大腿 晚上九点整。 齐绪顶着肿胀的包子脸把物资依次搬上车。 “我帮你吧。”程泽凯热情道。 “好。”齐绪侧开身,把程泽凯偷瞄箱子的行为尽收眼底,微微挑起嘴角,“是吃的,想吃吗?” 程泽凯愕然一愣,磕磕巴巴:“你…你愿意分?” 他深知就算组队人家也不会分,日后混熟了可能给点饼干水啥的,但绝不是现在。 齐绪从箱子里拿出四包鸡腿:“不能白坐你们的车,喏。” “肉…是…肉?!给我们?!”程泽凯惊呆了。 肉啊! 灾难来临后大量牲畜都死光了,肉类千金难求。 为了争夺一小块肉,大打出手,人都打死啦,他亲眼瞧见了。 要是白天对方说用一箱肉换一辆车,王敦根本不带犹豫,铁定换,大不了找个售车店再开一辆罢了。 程泽凯迟迟没有从那人主动分肉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连接都忘了接,僵直在原地。 惊呼引来了同伴,纷纷围上前,宝贝似的摸着包装袋。 王敦等人齐刷刷的看向铁皮箱,眼里透着狂热,想要据为己有的苗头疯狂成长。 他们极力保持理智,瞥了眼齐绪背后的喷火器,规规矩矩:“谢了。” 齐绪微笑:“不客气。” 王敦主动分配起来:“咱六个人,俩人一包,剩下一包给可儿,她帮咱们洗衣服,打扫房车,给她没问题吧。” 有问题!大问题! 除了王敦、程泽凯、秦可儿,李谦三人脸色难看。 说的好听洗衣服,洗衣机洗的也算个活? 天天浪费储水箱的水做这些表面工作,一天非要洗次澡,服了。 积压许多天的不满即将爆发,火药味十足。 一声不耐烦的“别挡路”打断了纷争。 许弘文推着满满的物资车从酒店出来,随手给了齐绪一拳:“为什么不叫我。” 齐绪挠着不痛不痒的肚子,无辜道:“我叫了,你没起。” 许弘文:“真的?” 齐绪:“假的。” 许弘文攥起拳头,齐绪直接跨腿上车,观察车内的一切设施。 有了肉,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快速往房车里搬运,也不好奇看了,驽定都是好东西。 这时,许弘文的衣角被扯住。 秦可儿声音软糯:“小哥哥,能不能再给我们两包,不够分…” 什么人嘛,给三包都没这么恶心,要好的关系剑拔弩张。 可她不敢去找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要,这个看起来虽然冷冷的,但人的表面和内心一般相反,他一定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小哥哥,就两包。”秦可儿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要不然,我用两袋紫米面包跟你换好不好。”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 许弘文弯着嘴角,右手握住挂在腰间的喷枪。 “许同学。”齐绪拉开窗户,指着电磁炉:“这里还能做饭。” 许弘文接收到齐绪警告的眼神,推开秦可儿,自主搬运物资,谁都不让碰。 被拂了面子的秦可儿嘟起嘴,拉住王敦走到车尾:“他们好凶,我不想跟他们一起。” “好好好,不一起不一起。”王敦拿出鸡腿塞给秦可儿,摸着软乎乎的小手,低声道:“找机会咱把物资抢过来,再甩掉他们。” “嗯!”秦可儿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一口接一口。 王敦看的直咽口水,许久没有等来对方的谦让,轻轻推开:“乖,去一边儿吃。” “好。”秦可儿俏皮的啵了王敦一下,小跑到不远处。 王敦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淡淡的肉香溢入口腔,令人如痴如醉。 他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娇嫩脸庞,仿佛自己也吃到了嘴里一样,香的一批。 女神开心他就开心,女神吃饱了,他也饱了。 这么一想,王敦浑身充满干劲,加快运送物资的速度。 当摸到喷火器时,狭长的窄眼凶光毕露。 “我来,你不会用,别误伤了人。”齐绪跳下车,把东西搬上房车,妥善放到角落。 王敦连忙跟上去问:“不就对准后,扣动扳机完事了,还需要什么操作。” 齐绪露出嘲弄的笑。 王敦猛然发觉自己上了套,故作镇定的解释:“我不是要用,这是你们的东西,我肯定不碰。” “我的意思是万一路上遇见个啥,学会了可以帮个忙。” “胖子,别说晦气话。”李谦拆掉眼镜擦拭雾气,给了个台阶:“该吃饭了。” “嗯嗯。”王敦立马打开电磁炉,李谦即刻关上:“太阳能板没储存多少电,省着点,吃别的。” 王敦只好从物资箱里掏出干巴巴的烧饼,拿出一罐香菇酱,看起来很是寒酸。 草,明明这么多东西,怎么还吃这些! 他越想越不舒服,见那俩人一个去了厕所,一个埋头搬运,偷偷把脚边纸箱装的物资挪到自己这方,藏在不显眼的角落。 ...... 物资搬运完毕,偌大的车厢挤得满满当当,几乎连个落脚地都没。 但没人抱怨,每个人都在笑。 以往空旷的空间如今变成了大宝库,谁会不开心。 哪怕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的。 驾驶房车的程泽凯打开导航,按下蓝牙音箱的开关键,劲爆的音乐随之炸起。 齐绪扯过副驾驶的安全带叩上,看向窗外。 景色慢慢滑过,逐渐提了速。 他从脚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包真空装牛肉,撕开塑封,旁边明显传来吞咽唾沫的声音。 齐绪掰出一块,伸到程泽凯眼皮底下:“吃吧。” 程泽凯滚动喉结,瞄了眼后视镜。 见人都在喝酒打牌,嗖的抓过去塞嘴里,动作快出了残影。 “全是你的,放开吃。”齐绪小声道。 含了半晌肉块嘬味儿的程泽凯睁大眼,这才嚼碎咽下。 “你们从哪来的?”齐绪闲聊道,又悄悄递了一块。 程泽凯咽下肉:“兰亭小区。” 齐绪拖长腔“哦”了一声:“听说那里的房价3万一平,你们家庭条件不错啊。” 程泽凯讪笑起来:“不是,我们就小康家庭,是王敦,他在那里住。” “下蜗牛雨前一天,他过生日,我们晚上开趴,没回家,就被全被困那儿了。” 齐绪沉吟着掰了块牛肉送进嘴里,一口接一口,许久都没分,余光观察程泽凯的反应。 那人没有不满,也不主动要。 齐绪把剩余的全抛了过去,继续道:“这么多人,怎么不一起去别处搜点物资,我看车里什么都没。” 程泽凯打了个哆嗦,语调发颤:“哪有那么简单呢,你没见,满墙壁都是蜗牛,吓死人了。” “军队清扫过一次,过不了几个小时,地上又铺了一层,谁敢下脚。” 说到这,程泽凯来了气:“让军队救我们出去,他们说不在任务范围,还要去别处清扫,来都来了,车里塞几个人怎么了,真是搞不懂。” 齐绪:“你们可以自救,我之前去过一个小区,里面的物业很尽心,跟业主把小区搞得很干净。” 程泽凯哼笑一声:“物业,那小区的物业还砍人抢物资呢。” “他们在大门口铺了一层钉子,谁开车跑必扎胎,趁机抢别人东西,跟群社会人似的。” “我们还是主动上交了一大半,才放出来。” 程泽凯三下五除二把牛肉吃了个干净,畅快的向后倚靠:“本来是要一口气跑到火车站的,路上这儿塞那儿堵的,耽搁了几天。” 他指了下车厢:“可儿非得住酒店,躺不惯硬板床,还要洗澡,就暂时停这儿了。” 程泽凯忽地笑了,看向齐绪,眼神充满感激:“好在遇见你们,不然空跑火车站,过不了几天就得饿死。” 齐绪笑而不言,视线落在程泽凯操控车子的手脚,暗暗记住。 “有什么看不懂的可以问,我会告诉你。”程泽凯冷不丁开口。 齐绪笑起来:“不用了。” 程泽凯顿时松懈,目视前方专心致志。 从见到这俩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人家不是软柿子,他深知囤到这么多物资该有多么不容易。 而他们没有利用武器威逼,不是仗势欺人的类型。 这样就好办了,他真诚以待,有点作用,肯定能抱住这条大腿。 那人说不学开车,那应该以后都交由他来开。 大腿,抱上了。 第33章 惹错人了 车厢内的酒气弥漫,辛辣刺鼻。 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浓郁。 突然,“给包下酒菜怎么啦?!你们有这么多,就不能分点出来吗?!” 王敦醉醺醺的怒吼穿透劲爆音乐,传入程泽凯耳中。 他心里咯噔一下,眉头拧成了川字形。 人家欠你的啊! 李谦跟着沉声道:“咱们现在是同伴,如果还分那么清,那就请你们下车。” 紧接着,七嘴八舌的不满一句接一句。 “也不多要,就一包肉而已,说认真的,到静山市顶多两天,全部人吃撑死都吃不完,那么独干嘛!” “做人别太自私,我们又不是没出力,油,电,不都是我们的。” 许弘文面不改色:“你们从我的物资里偷偷拿的鸭脖,鸡爪,花生米,我都没有计较,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你的吗?写你名儿了吗?”王敦强行狡辩:“我们拿的是我们自己的,不然你来查!” 他重重拍打桌子:“把铁证给我摆在这儿!否则别胡说八道!” 许弘文抬起胳膊撑住侧脸,视线投向角落的箱子:“里面有48包鸭脖,37包鸡爪,29袋花生米。” 王敦愣住了。 许弘文冷冷道:“现在数,少一包,我要你的命。” 王敦腿软了一下,酒劲散了许多:“你…你说几包就几包了?想找个借口杀人抢车是不是!” 他环视一圈,在人数上有了底气,大声道:“我们不带你们了,下车!” 秦可儿即刻高声喊道:“泽凯!停车!让他们滚下去!” 程泽凯手里捏了把汗,瞄了眼闭目养神的齐绪。 他根本就不慌! “那个…”程泽凯心乱如麻。 齐绪把头靠在窗边:“停车。” 程泽凯就路边停下。 齐绪起身趴在椅背,看着李谦:“你说得对,我们是同伴,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 “但你有一点说的不对,有限的物资还是分清点比较好,平均分。” 李谦心神一动,想到之前分肉时的憋屈,攥紧掌心。 可他生气归生气,跟王敦和秦可儿好歹同窗三年,算是知根知底。 论信任,怎么都轮不到俩陌生人。 何况这么多物资,王敦再有私心都无所谓,根本吃不完! 李谦定下心,敞开车门:“别浪费时间,我会分你们一些赶路用的物资。” 齐绪加重语气:“我会分你们一些物资,作为搭车的交换,三天后我们就走。” “呵,你有什么资格分我们的东西。”王敦索性不装了,挺起圆鼓肚子,狂傲嚣张:“赶紧滚!别叫我们费事儿‘请’你。” “好。”齐绪举起右臂摆摆手,笑道:“再见。” 李谦随手拎起两个包就要交给许弘文,脖颈一凉,重物应声而落。 “不见。”许弘文抬腿把尸体踹到门外,挥刀捅进另一人胸口… 车头,程泽凯闻到了血腥气,抖动如筛糠。 王敦手忙脚乱的打开悬柜翻找刀,刚握到手里,红刃从肥厚的背部刺出前胸。 咣当,刀具散落一地。 “泽凯救我!泽凯!”秦可儿被逼到角落,歇斯底里。 程泽凯紧紧闭着眼,抖得更厉害了。 他救不了,他真的救不了。 “大哥,我可以跟你睡,你别杀我,求求你…” 秦可儿双手合十拼命搓动,眼里全是哀求,涕泪横流。 许弘文蹲下身,捏住对方娇小的下巴,轻声问:“两袋紫米面包,换两块肉,你觉得划算吗?” 秦可儿疯狂摇头。 “这不是知道么。” 许弘文持刀的手一横,毫不费力的拎起尸体丢出车外。 驾驶座上,程泽凯重重喘着粗气。 不知不觉间,他满头大汗,上衣都被浸透了。 下一个会不会是他… “可以开车了。” 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 程泽凯立刻踩下油门,全然不敢看后视镜。 这时,旁边座椅搭上一只血淋淋的手。 许弘文从齐绪脚下的箱子里拿出湿纸巾:“学会了吗?” 齐绪:“没,我可以试着开。” “你可以不用试。”许弘文慢条斯理的擦拭指尖:“跟他们讲那么多废话干嘛,听一肚子气。” 齐绪环起双臂:“我只是想排除存在潜伏期的可能性,三天,三天以后再杀也不迟。” 许弘文一听,心里慌的一批,故作镇定:“他们喝酒了,没事。” 齐绪哼笑一声:“有名权威老学者告诉我,所谓感染者实则是被寄生的人,蜗牛幼体会在第一时间入侵脑部。” “酒水进的是胃,倘若他们是被刚刚寄生,还没繁殖到胃里呢,你能看出异常吗?” 他转头凝视冒了汗的许弘文,阴恻恻笑道:“我要是你,一开始就分他们一袋肉,可惜晚...” ‘晚’字说出口的瞬间,充满铁锈味的红湿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进嘴里。 “呕——”齐绪弯下腰,脸红的几乎滴出血,干哕不止。 许弘文舒服了。 一想到自己挂了后,那人整合双方物资过的有滋有味,呵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死也得拉他垫背。 程泽凯脸色惨白,小声安抚:“别...别怕,我们基本不下车...不然我现在吃盐...” 他生怕被人清除后患,身体又不自觉的抖起来。 齐绪拿出水瓶漱了漱口,喘着粗气靠在椅背,恹恹道:“我逗他的,人变异之前身体素质会大幅度下降,发烧怕冷,你们都很健康,所以没问题。” 程泽凯长吁一口气。 许弘文选出椒盐大鸭腿、红烧猪肉罐头、午餐肉、金枪鱼罐头、黄桃罐头:“再煮点方便面?一包够了吧。” 齐绪支棱起来:“有没有搞错,让隔壁老蜗看见还以为我们断粮了,再加一包,一人一包!” 许弘文嗤笑着照做。 程泽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哭。 灾难没来之前,他一顿饭都吃不了这么多,大悲大喜后,程泽凯似乎有些麻木了,恐惧消散全无。 许弘文环顾四周:“哪里可以看水、电、油剩多少?” 程泽凯抹掉额头上的汗,随意指了下:“那儿有个智能控制面板。” 许弘文前去看了片刻:“找个加油站存些…柴油吗?” 程泽凯:“是。” 许弘文继续道:“再去家电卖场看看有没有太阳能板。” 程泽凯不解:“你觉得我们两天内到不了基地?” “不是觉得。”许弘文打开电磁炉,望着窗外水泄不通的高架桥:“是一定到不了。” 程泽凯心里一颤,不再多言。 齐绪握着六包卤蛋走到厨房区域,撕开包装依次加进锅中:“说认真的,要是我,他们要肉我会给,就算狮子大开口,我也会给。” 许弘文随口道:“你人还怪好嘞。” 齐绪自动过滤阴阳怪气,晓之以理:“这次算你幸运,打赢了,还没受伤,但什么事都讲究个万一,万一被捅死了怎么办。” 许弘文愣住了,他怎会听不出对方的好意,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那小子的嘴巴里说出来。 他不自然的擤了下酸酸的鼻子,闷声道:“那你怎么不来帮我。” 齐绪:“就像我刚才说的,万一被捅死怎么办。” 许弘文:“...” 他拿起锅盖,盖上咕咕嘟嘟冒青烟的锅,轻声说:“你不做没把握的事,我亦是如此。” 齐绪听懂了:“那话当我没说。” “说都说了,我又不是聋子。”许弘文垂着头,拿出大碗夹取面条,一时感慨万千,打开了话匣。 “我学过几年拳脚,因为我弟,他中学时成夜成夜不回家,跟一群二三十的混日子,以为这样很牛掰,很有牌面,在学校出尽风头。” “为了维持这种风光,他往校外认各种大哥,跟些不三不四的学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妈就让我看着他,把他从不正规的小酒吧、会所、甚至是地下赌场带回家,可哪有那么好带的。” “他不走,我就强行拽他,被他那群好大哥围殴暴揍,他就在一旁看,嘲笑...” 许弘文咬着牙把话挤出来,满脸写着厌恶。 “后来我从被打,到单方面压制,这中间受了一堆伤,他问都不问,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觉得我毁了他一步登天的大好人生,用这个借口,不认真读书,高中都没考上,上了技校。” “最讽刺的是父母都把错归咎到我头上,说我没有照顾好弟弟,害他不学无术!” “我家就在大学附近,他们不让我回家住,不想看到我,一心都在那个混蛋身上,奢求他浪子回头!” 许弘文目光冷冽:“他们既然不想要我这个儿子,那就各走各的路!” 他长长吐出微颤的气息,当要夹卤蛋时,呆住了。 锅里空空如也,渣都没剩! 只见车头的俩人吃的津津有味,一人碗里三个卤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根本没在听! 许弘文指骨捏的咯嘣作响,片刻后,掏出酱牛肉放入锅里。 没听正好,把心里话说完后也怪尴尬的。 要真来安慰他,他不知道自己羞愤交加会做出什么事。 ...... 吃饱喝足,车子行驶没多久,横七竖八的废弃车挡住了道路。 程泽凯随即用导航查看新的路线,转变方向,驶入旁边空无一物的菜场。 恶臭扑鼻,臭的好像专门雇人在这儿拉屎一样! 他提升车速从另一端飙了过去。 出了大门,无奈前方还是堵着的,只好原地返回。 程泽凯深深叹气。 照这么下去,两天还真是痴人说梦。 齐绪关闭嘈杂的音乐,来到车厢内,取出纸笔。 水已经停了,电早晚的事。 他率先写下蜡烛,太阳能板,备用电池组,燃油发电机,柴油,水。 “想想还缺什么。”齐绪道。 许弘文悠然倚在柔软的沙发上,抿着盛在高脚杯里的矿泉水。 “卫生纸。” 笔尖赫然断裂。 齐绪面无表情的换了根笔:“晾干,下一个。” 许弘文:“多备点蒜。” 酒杯玻璃炸开,一时间扑扑腾腾,叮铃咣铛… 不多时。 齐绪顶着茅草窝发型继续书写:“米面油能备了,还有水果,生肉,我看这里有冰箱。” 许弘文脱掉破碎的上衣,翻找新的:“厚衣服,床褥,过冬。” 忽然,一阵怪响传来,就像是谁在刮挠着头皮,声音被放大放缓了数倍。 车子倏然熄了火,灯也灭了。 齐绪疑惑的走到车头,程泽凯已经吓傻,整个人缩在椅子下,瑟瑟发抖。 见状,齐绪更不明所以,看向前方的模糊轮廓。 瞬间,浑身的血液凝固。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34章 为什么不杀 唰…唰… 无数只脚拖拽在柏油马路上,几十个人的滑腻身躯粘连在一起,共享同一个硕大且坚硬的蜗牛壳。 齐绪震惊地发现,王敦秦可儿等人竟也身处其中。 他们睁着森白的眼眸,显然已被寄生。 这组合怪整体看上去犹如直立行走的蜗牛,身后拖出宽阔的半透明粘液。 数条人类肢体胡乱探寻,似乎在寻觅其他人加入这个“大家庭”。 齐绪冷汗汩汩直冒,瞧着它逐步逼近,丝毫不敢动弹,唯恐引起它的注意。 蜗牛视力不好,可也不是瞎啊。 绝对,不能动! 啪啪啪… 白花花的手掌接连拍打着前车窗,齐绪的视野大半被遮蔽。 宛如巨人观的肥厚手掌砸出一团团粘液,粘液里夹杂着红的黄的,脓水一般。 齐绪胃里一阵翻腾,似乎闻到了阵阵恶臭。 他闭上眼,站的僵直。 车子猛地一沉,怪物蠕动到房车上,极其迟缓地踏过。 房车因重物,呈现出倾斜倒塌的态势,嘎吱嘎吱…车身传出即将崩裂的哀嚎。 齐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汗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忽然平稳,高度回归正常。 一大滩粘稠之物顺着玻璃面肆意流淌。 齐绪鼓足勇气挪动沉重双腿,透过驾驶座的车窗向外张望。 怪物顺着大楼垂直攀援,在楼半腰开了个洞,钻了进去。 “嗬嗬…”他松了口气,快速道:“盐,把屋里都撒一遍。” 齐绪拉起半晕不晕的程泽凯:“快开车。” “不…它会听到的…”程泽凯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听不到,快点。”齐绪硬生生把他拖上来按在驾驶座,吓唬道:“再不走真就完了。” 程泽凯使劲捏了把发软的腿,踩下油门。 他不再看导航,哪里有路就往哪飙,一心只想尽快离开。 遇到障碍物直接撞飞,看到感染者群咆哮着碾压过去,慌不择路。 噗嗤!呲! 车子七扭八歪,颠簸许久,最终在高速路上停下。 程泽凯瘫软地趴在方向盘上,一副脱水般的虚弱模样。 齐绪拿出水抛了过去,又取出白酒喷壶,专门喷洒犄角旮旯。 “刚才那个怪物,你有头绪吗?”许弘文手指微微颤抖,捡起散落一地的物资,全部收入铁箱子。 齐绪沉思片刻:“蜗牛会冬眠,它应该是在储备过冬的粮食,再者,蜗牛不是怕冷么,它们正在抱团取暖。” 听到这个推测,许弘文嘴角扬起一抹笑:“如此说来,冬天是最安全的时候了,老天给力一些,还能冻死不少蜗牛。” 齐绪鼻腔发出闷哼:“人比蜗牛的处境好不了多少,甚至更为艰难,食物稀缺,蜗牛饿急了能吃同类,人能……” “能。”许弘文坚定地打断。 齐绪笑了:“你能吗?” 许弘文依旧坚定:“不能。” 齐绪:“要是超级饿呢?” 许弘文想了想:“自杀。” 齐绪摊开手:“这不就得了,食人是每个人底线中的底线,过了心里的坎,也过不了嘴上的坎,大家心理素质都不强,不能以特例来看待全部。” “况且食人有风险,即便饱腹了,后续的各种折磨人的病状又该如何处理?药物的稀缺性和重要性不比食物少。” 许弘文对此持有不同看法:“没了理智,这些都不在考虑范畴,只想吃东西,我是过来人,我清楚。” “没错,你是过来人。”齐绪一语中的:“可你并没有想过吃舍友吧。” 许弘文:“那是因为还剩一块饼干。” 齐绪:“如果没有饼干,你刚也说了,会自杀。” 许弘文缄默不语,不再争辩。 他的确下不去口。 齐绪倚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食人这种事,最起码得再过一年半载才会发生,到那时,外头几乎找不到食物了,心智也磨练到位了,这才开始挑战底线。” “不过我们要相信国家,能在彻底失控前稳定局势。” 齐绪在火车站见识过军人的意志,所以他坚信灾难会结束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继续道:“而现在,人们只会无所不用其极,看似可怜之人下刀最狠,骨瘦如柴的也能爆发出不逊于感染者的力气,争夺有限资源。” “人人皆具九转回旋肠,个个都有八面玲珑心。” “我们现在就是香饽饽,有的是阴谋诡计、强取豪夺等着,得加固一下车了。” 许弘文一想到往后会遇见各种齐绪‘翻版’,头疼得厉害。 他眺望远方,万籁俱寂,漆黑正被温暖的橙色光芒所取代。 此刻早上 5 点多。 许弘文看向神情缓和下来的程泽凯:“从这条高速路往前走是哪?” “古都,首阳城。”程泽凯艰难地说道:“是去静山的反方向。” 可他实在不想回去了,他不想成为那不知所谓的东西的一份子。 “走吧,绕路。”许弘文毫无波澜,随即想起什么:“你去休息,让齐绪开。” “我来吧。”程泽凯眼睛酸涩,从昨日清晨到现在都未曾合眼。 但他不敢睡,种种危险因素令他也难以睡安稳。 钻进来的蜗牛,不会开车的人驾驶,或是不想让他分享稀缺的食物,把他丢出去…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陌生人,相识还不到 30 小时。 “去躺着吧,我会。”齐绪用力把几乎要哭的程泽凯拖出驾驶位。 “真…真会?”程泽凯傻了。 “嗯。”齐绪笑道:“我开过车,都大差不差。” “你会开车啊!”程泽凯不由得提高声音。 他还以为是自己有用,所以才没被杀。 “那、那你…”程泽凯很想问为什么留他,极度想知道。 齐绪坐在座位操控方向盘,只是说道:“我们车里有,别随便要别人东西。” 程泽凯愕然一愣,那分明是他对秦可儿说的话。 齐绪:“你不是不想要,不是不好意思,更不是什么高素质涵养,而是知晓我们不是软柿子,不敢要,比你同伴有眼力见。” 程泽凯红了脸,不明白齐绪是真心夸赞还是反讽。 他顺势移到副驾驶,不愿躺到离车顶最近的床上:“这就是你放过我的原因,有眼力见。” 齐绪:“还有很多,懂得如何讨好一个人,善于审时度势,面对诱惑能忍得住,女人除外。” 程泽凯笑了起来,连他给王敦戴环保帽的事都被看透了,在那人面前没有秘密。 话已说开,他们是真正的同伴了...... 第35章 艰难处境 齐绪锯下铁质路障的倒刺,将其比在挡风前窗:“胶。” 许弘文眉头紧皱:“你虎啊,往玻璃上粘?” 齐绪回应:“多少搞点,心里踏实,有安全感。” 许弘文夺过锥形倒刺放手边,自顾自在车头黏上铁板:“到时候串了一堆肉串,怎么看清路?” “钻到车底去看看有没有漏网的蜗牛,别在这儿瞎捣乱。” 对方想搞个“大白蜂”,简直异想天开,资源有限,容不得他把车改装成机器人。 齐绪满心不悦,用白酒浸湿衣服,戴好路上搜罗来的头盔。 他率先把四个沾满污浊的轮胎清理干净,随后趴在地上,手持喷壶,顺着车底一点一点地仔细检查。 程泽凯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如父训子般的场景。 他打开车门,淡淡的汽油味迎面扑来。 此刻是在高速公路服务区,靠着维修站。 宽敞的马路上报废车辆不多,歪歪斜斜地停在四处。 程泽凯走着走着,发觉脚下有些黏滑,刺鼻的味道正是从地面散发出来的。 油漏了! 他急忙查看每一个加油设备,叩击油枪,颓废的垂下头。 一丁点儿都打不出来,什么都没有。 恐怕是有人专门用油来呲蜗牛了,路倒是干净了,可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浪费。 程泽凯望着不远处干劲十足的两人,刚开机的大脑飞速转动。 得拿备用轮胎、千斤顶、去除黑水箱异味的降解剂… 他猛地想起重要之事,跑上车关闭马桶与黑水箱相连的扳手,来到车尾拔出黑水箱。 我去…吃得不多拉得不少。 程泽凯弯腰看向齐绪:“我要一袋盐。” “车里自己拿,缺啥尽管用,不用节省也不用问。” 齐绪闷闷的声音从头盔中传出:“去服务区瞧瞧有没有吃的喝的。” 程泽凯应了一声,心情愉悦。 “不用省”这三个字说到他心窝里了,在末世不用节省,哈哈,真是滋润啊。 程泽凯装了一包盐、一瓶白酒,一瓶水,想了想,又多加了两包盐。 稳妥些总归是好的。 他给自己浇了一身白酒,凉丝丝的感觉紧贴着皮肤,不禁打了个寒颤,拉着黑水箱快步朝公共厕所走去。 这里干净异常,似乎被特意清理过。 有幸存者! 程泽凯屏着呼吸迅速清洗黑水箱,然后迈着大步往外冲。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服务厅。 大门紧闭,外面没有锁,仿佛一推就能打开。 程泽凯小心翼翼地靠近,当看到黑面玻璃后蠢蠢欲动的人影时,撒腿就跑。 “齐绪!齐绪,有人!有人啊!!” 背部遭到强烈的冲击力将他扑倒在地。 “别拽我!齐绪!许弘文!” 程泽凯焦急万分,抬眼一愣,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光速上车,“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啊…啊?! 直至程泽凯被拖进服务厅,他依旧一副呆滞的模样,不敢相信自己被果断抛弃了。 眼前的大汉肤色黝黑,脸部因长期的风吹日晒,变得极为粗糙。 而那个好似他老婆的妇女用力抠着程泽凯的手,企图抢走黑水箱。 程泽凯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手背已然被抓破了皮,他抽动嘴角:“阿姨,这是装屎的…” 王桂花仍不罢休,咬着牙:“给我,快点给我。” 程泽凯无奈,松开了握住拉杆的手。 王桂花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闻了一下,立刻扔到一边,指着程泽凯的鼻尖大骂起来:“拉个屎还用箱子装,金屎还是银屎啊!你咋不去吃屎呢!” 程泽凯拿回黑水箱检查一番,没有破损。 他松了一口气,紧紧抱在怀里,用怯懦的眼神盯着大厅里的幸存者们。 有的看起来光彩照人,有的普普通通,有的身着服务区的工作服,年龄在 20 至 50 岁不等。 黝黑大汉扭正他的脸,眼神阴狠:“你们车里有多少人,说!” 程泽凯结结巴巴地回答:“十几…几十个!敢动我就等…等着吧!” 陈大山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当踏马老子傻啊,那车里能塞得下几十个?” 程泽凯只觉得脸颊酸痛无比,心中满是失望与难过,脑袋一沉,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山,我刚才就说应该派几个靓仔美女去打个招呼,说不定能要点东西出来,就算不给也能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大腹便便的男人语气中满是埋怨:“这下可好,非要在这儿设埋伏,把人给吓跑了吧。” 陈大山烦躁地来回走动,揪住程泽凯的衣领:“你们关系咋样,他们会回来找你不?”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程泽凯哭着说出实情,伤心欲绝。 “草!”陈大山气得又踢又打:“废物!没用的东西!叫个屁!草!” 程泽凯疼得大声喊叫,抬起手向周围的人求助:“让他别打了…别打了…” 可那些人毫无反应,每一个都用仇视的目光盯着他。 仿佛在说:活该,谁让你嘴快。 程泽凯脸上满是绝望,腰腹疼得厉害。 他颤颤巍巍掏出三袋盐:“我把这些给你,你别打了...” 陈大山狠狠夺过,却依旧没有停手,不断泄愤。 “废物!叫你喊!叫你嘴贱!” 程泽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下完了... 第36章 同伴 正当程泽凯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咚咚咚”的声响传来。 众人看向大门,头皮一阵发麻。 一张惨白的人脸紧紧贴在玻璃上,五官几乎扭曲变形,极为恐怖。 齐绪轻轻点了点仍在殴打的陈大山,笑道:“谁杀了他,我就送谁一包肉。” “放你娘的屁!”王桂花狠狠嘬了一口唾沫,猛地吐在了齐绪的脸上。 齐绪后退几步,伸手顺了顺胸口。 幸好有玻璃挡着,不然这口浓痰可要进嘴了。 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包卤汁鸡胸肉,大幅度晃了晃:“没人要?” 王桂花眼神发亮,可她却不敢出去,只是扯住自家男人,一个劲地挤眉弄眼:“你去。” 陈大山毫不犹豫地拉开门,然而腿都没迈出,一把扯住齐绪拖了进来,紧接着上手搜兜。 结果只摸出了三包鸡胸肉。 他拿着包装袋,用力地拍打齐绪的脸:“把你们的东西全拿过来,不然这小子…” 陈大山说着,狠狠踹了程泽凯一脚:“老子把他刮成一片一片的扔出去!” 齐绪笑了起来,绕过陈大山对着众人说道:“我们只有三个人,可目前物资车停在哪你们不知道,有什么杀伤力武器你们更不清楚。” “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们囤的东西很多,非常多,整辆大型房车都塞满了,一点儿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全部都是肉食。” 一阵倒抽气的声音响起,每人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有人兴奋的跑向客房,又喊出了一堆人来,加上大厅里站着的,粗略估计有四、五十个。 齐绪气定神闲,指着程泽凯说道:“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帮助别人,他就是我昨天带上的。” 一行人互相点头,这倒跟红毛小子之前说的话相符。 真的才认识两天。 齐绪侃侃而谈:“大家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无非就是一些吃的东西而已,高楼上到处都是。” “人多力量大,走到哪儿搜到哪儿,攒下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低沉嗓音仿佛带着魔力,充满蛊惑。 “一辆物资车变成两辆,两辆逐渐变成一个车队,这难道不比一两个人累死累活地,只搜寻到三瓜俩枣要强得多?” 幸存者们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希望,面前的陌生男人宛如一名救世主,带领着他们走向光明。 齐绪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眉眼带笑,眼神清澈且明亮。 “我缺人手,你们想要吃的,咱们是利益共同体,和和气气地一块儿去国家的固伞基地不好吗?” 人们皆洋溢着笑容,相互对视。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等着陈大山开口表态。 齐绪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种情况显然一个都没拉拢成功。 他们已经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只会傻着脸附和最凶的。 齐绪低头搀起程泽凯,表现得坦然自若。 “十分钟之内,我的同伴见不到我俩就会离开,到时咱们全在这儿等死,怎么选择,你们自己考虑。” 他望着陈大山,语气带着几分戏弄:“你也可以派人去找车,不怕死就去,慢慢想,不着急。” 陈大山脸色铁青,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口中所说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刀?枪? “哦对了。”齐绪故作纠结的模样:“我看周围的车都报废了,房车最多容纳 15 个人,也就是说只有 12 个位置。” “咱这么多人,肯定要走路了,沿途找找看有没有能开的车,可走路…有点危险啊。” “你们应该知道蜗牛咬人吧,被咬的还会变成怪物,怪物就像丧尸一样,逮住什么咬什么,感染速度快得很。” “车里的人可以及时跑,走路的人该怎么办…”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齐绪的脸上。 王桂花嘴里喷出唾沫星:“你个小东西,跟老娘耍什么心眼子呢,暗示什么呢,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自相残杀留 12 个呗。” “我呸!真是个黑心肝的玩意儿,毛都没长全就在这里巴拉巴拉地玩嘴皮子,你看谁上你的当!” 齐绪偏着头,大部分五官隐匿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出他此刻是何表情。 王桂花扯住陈大山说道:“叫人去找车,铁定就在这附近,他们关系好着呢,不然也不会送上门来叽里呱啦说这么多,早跑了。” 陈大山重重地点头,大声道:“他们剩最后一个了,出十个人跟我去找车!” 他可不放心让外人去找,万一找到开车溜了可就糟糕了。 不管有对方是不是真有枪,弹夹容量就那么多,又不是当兵的,百发百中神枪手,打空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很快,身强体壮的男人结伴走出大厅。 “哼。”王桂花盯着齐绪冷笑:“牙尖嘴利有什么用,老娘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也算…” 齐绪倏然握住王桂花的脸,加重力道将她按在墙壁上,同时阴恻恻地盯着其余幸存者。 “12 个,我只要 12 个!可以少,但多一个都不行!” “啊啊啊啊!!!” 外界传来濒死的哀嚎,声音直击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那正是陈大山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半晌都没有停下来,叫得毛骨悚然。 终于,有人在恐惧和物资诱惑的催动下,抄起手边重物砸向另一人。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手。 每个人都狠辣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齐绪拎起沉重的玻璃烟灰缸:“大姐,你说得对,牙尖嘴利是没用,可我有底气说,你有吗?” 王桂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奋力挣扎。 奈何她的力气完全不是一名成年男性的对手。 “呜呜”的声音中充满了乞求,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道歉。 齐绪露出笑容:“晚啦。” 烟灰缸随之落下,瞬间炸出一片血花。 大厅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弱,逐渐消失。 经过一番厮杀之后,仅仅剩下了两名陌生男人。 一个浑身是血,一个干干净净。 躲在窄缝中的干净男人抱着双膝,轻声问道:“你会履行承诺吗?” 齐绪甩开面目全非的尸体,有些无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他搀起抖得跟雏鸟似的程泽凯,“来吧。” “先别走!”赵博翰从窄缝中钻出。 他身穿深棕色的皮夹克,浅色牛仔裤,身形又瘦又长,像根笔直的棍子。 “跟我留在这儿,让我弟去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再做决定。” 对方只有三个人,赵博翰之前观察许久,已经确定了人数。 至于那所谓的满满一车物资,应该夸大其词了。 但蚊子再小也是块肉,说什么都得拿到手。 眼前这两个看起来都挺弱,他有自信可以 1 对 2,也相信弟弟能够按倒另一个。 大厅陷入了诡异的沉寂,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程泽凯点了下齐绪的后腰,贴在耳畔低声道:“小心。” 齐绪微微颔首,盯着战力爆表的赵晨阳。 一身汽车维修厂的工作服,体型比他哥健壮许多,完完全全的肌肉男。 这一屋子人,他至少搞死了十来个。 另一个虽没动手,但八成是在隐藏实力,想要扮猪吃虎。 只不过,扮过头了。 再胆小的人,遇到生死一线的时候也会拼命反击。 他却稳如老狗,全然没有一丝惧意。 这俩人都是狠角色。 齐绪率先打破宁静:“我跟你们掏心掏肺,你们也打算掏心掏肺是么?” 赵博翰心中一凛,他怎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赵晨阳偷偷扯动大哥的衣角,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说道:“哥,咋办,被识破了,杀不杀。” 赵博翰望着齐绪上扬的讽笑,抬手掩住额头,用力按平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字一顿。 “你、别、说、话。” “哦。”赵晨阳悻悻地抠着手指,不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事惹得对方不悦。 赵博翰涌出一股闷气,说道:“只要你是真的缺人手,我们也不会过河拆桥。” “信不信由你。”齐绪不愿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与口水,推着程泽凯就走。 人的警惕心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卸下的。 就像他现在也不信对方,尤其想杀人越货这么明显了。 可求生总是要抱起团才能活得久。 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外界,不远处躺着几具焦尸。 许弘文开着车倒了回来,娴熟地来了个小漂移,刚好停在了齐绪面前。 “你好像不惊讶的样子。” 齐绪拉长腔“呵呵”两声,见程泽凯放好了黑水箱,对着犹豫不决的兄弟俩喊道:“坐不坐啊,一会儿天都黑了。” 赵博翰无意间瞄到那些焦尸,目光一凝,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炙热:“坐!” 第37章 太实诚 五分钟了。 那两个人还在原地站着,神情呆滞,嘴巴微张,连口水流下来了都不知道。 许弘文看了眼表:“没人去说他们能站到死。” 齐绪:“别说,多有趣。” 程泽凯忍不了了,点了点散发异味的赵晨阳:“去洗个澡吧。” “啊!还可以洗澡?!”赵晨阳大喝着扯碎沾满鲜血的衣服,兴奋的跑进厕所。 齐绪和许弘文对视一眼。 大树挂辣椒是真的。 齐绪压低视线,许弘文不自然的翘起二郎腿:“开你车。” 齐绪:“身高x0.06+7.41x0.65就是长度,你一米八几?” 许弘文:“滚。” 这时,一条白花花的身影神清气爽的走出来。 程泽凯疑惑:“这么快,跟水亲亲嘴儿?” 赵晨阳拿着湿毛巾清理细节:“现在停水了,俺可不敢浪费。” 白色毛巾逐渐变得红黑,眼看皴都搓出来了,啪啪往下掉,程泽凯不由分的把赵晨阳推进厕所。 “再洗三分钟。” “一起。”赵博翰扒下穿了好几天的衣服。 “一起六分钟!”程泽凯即刻喊道。 他皱着鼻子用纸巾擦拭地板,几乎要吐了。 怎么这么埋汰。 齐绪看向许弘文:“马上下高速了,得找个地方蓄水,居民楼的水管多少能放出来点,马桶箱也有。” 许弘文摇头:“不妥,你得算上因收集水要用的盐酒等消耗,嗯…工厂仓库一般有储水设备,去那搜,一次性灌满。” 齐绪否决:“还要囤物资,不只光收集水,我想去居民楼。” 许弘文据理力争:“你在捡芝麻丢西瓜,食物能跟盐比吗?还有,车里快塞不下了。” 齐绪:“那就再找辆车。” 他在高速服务区说的话是认真的,只有一辆车的物资绝对不行。 许弘文:“工厂肯定有车,货车。” 齐绪:“小区车库也有车,或许还能再找到一辆房车。” 许弘文沉下声音:“去工厂。” 齐绪寸步不让:“去小区。” “去工厂。” 闻声,许弘文转头望着赵博翰。 脱衣有肉说的就是这种人。 不是吃蛋白粉膨胀出来的,而是劲瘦的肌肉。 黢黑皮肤表面攀爬着狰狞蜿蜒的青筋,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许弘文有了几分危机感,不动声色的问:“理由?” 赵博翰接来程泽凯给的衣服穿上,指向角落的喷火器和高压盐水枪。 “我是焊工,可以试着仿一具。” 他想了想:“最好是钢铁厂。” 许弘文拍了下齐绪,心情愉悦:“听到了?” 齐绪无奈停车,打开导航搜索钢铁厂位置,随手从脚下箱子里抛出几袋肉。 赵博翰稳稳接住,给弟弟分了大半。 “不限量,随便吃。”齐绪启动车子,开口道:“吃不饱还怎么干活。” 赵博翰笑了一声,自主翻找其他的东西。 直到亲眼所见,他依旧不敢相信有人竟然囤了这么多,全是精华。 “火车站沦陷了吧。”赵博翰叩击铁箱子上的特有编号:“我们很久之前给那儿发出过求救信息,始终没等到人。” 赵晨阳接着抱怨起来:“亏俺们还把路清理干净,想着让他们好走点,尽快来,最后白费功夫。” 齐绪:“也不能说白费,不清理早死了。” 赵博翰不可置否,坐在沙发支起双腿抱住,撕开麻辣牛肉块,一丝儿一丝儿的往嘴里送。 他吃的极慢,咽一口,回味半天。 察觉到程泽凯异样的目光,赵博翰露出尴尬的笑:“我没吃过这么贵的东西,想仔细尝尝什么味儿。” “啊?这也叫贵?”程泽凯不可思议。 赵晨阳打量着程泽凯的穿着,拐着音调:“这城里头的娃被父母养叼了,真是不知道钱的分量,70多一斤的东西不叫贵?” 程泽凯不懂物价,别说70块,上千的鞋他说买就买了,根本没想过还有人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吃牛肉。 赵晨阳见程泽凯那样,就知道他啥也不懂,是个娇生惯养的。 他坐到大哥身旁,怅然道:“俺们家里的衣裳,老的穿完给大的,大的穿完给小的,一件能传几十年。” “一年到头就过年吃上肉,还有那什么蛋糕,甭想,过生日就俩红鸡蛋。” “我哥。”赵晨阳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咧着嘴角:“高中时听同学说有个猫屎咖啡,天价,他就...就捡野猫屎回家泡了哈哈哈…” 赵博翰青筋暴起,死命按住赵晨阳的头:“你咋啥都说!” 赵晨阳又疼又想笑,语气断断续续:“他喝之前,还洗了个澡,穿了件新衣裳哈哈哈…” 赵博翰用力捂住赵晨阳的嘴,脸色涨红,恨不得把他给捂死。 见状,程泽凯给了个台阶:“我没钱的时候也干过一些傻事。” 他讪笑道:“我学画画的嘛,白色颜料用的勤,我不想买了就偷偷扣别人的。” 许弘文:“家里穷,放了学去夜店打工,给摸。” 齐绪:“买不起纸,上大号捡别人用过的擦。” 程泽凯一听就知道这俩人在胡言乱语。 可有人信了。 赵博翰好受许多,推开赵晨阳:“我没喝,闻见味不对就倒了,里头还有虫。” 他察觉到别人都把糗事说出了口,自己随即补了一句:“但我捡过别人的烟屁股吸。” 程泽凯抽动嘴角。 大哥,你也太实诚了! 全都是编的,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赵晨阳揉动酸痛的脖子,懒懒的音调带着骄傲:“娶不起媳妇,蹭左邻右舍的。” “没办法,天天找俺。” 一声从嗓子眼和鼻腔喷出的嗤笑响起。 齐绪侧过指尖:“他。” 许弘文垂着头,紧紧闭着嘴,没有反驳。 “嘁,你还别不信。”赵晨阳摊开双臂挂在沙发上,扬着下巴:“技巧懂吗?” 许弘文憋到颤抖,艰难道:“我信。” “草!你分明不信!”赵晨阳受到极大的侮辱,拔地而起:“你来,我给你演示!” 许弘文颤颤巍巍的伸平胳膊,扒拉齐绪:“你去试。” 试你大爷! 齐绪抬手掐住许弘文的脸,像是按到了什么机关,充满嘲讽的笑声喷涌而出。 赵晨阳气冲冲的跨步而来,连带着车子都在左摇右晃。 许弘文深深呼吸,平静道:“不用教,没兴趣。” 赵晨阳很是固执,摊平粗糙的手掌:“你看啊,先这样…” 许弘文闭上眼:“我不看。” “不看拉倒。”赵晨阳转身就走,瞅见程泽凯虚心求教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坐到他身侧,刻意放低声音传授经验。 许弘文拿出一瓶水缓解口干舌燥,余光瞄到齐绪脸不红心不跳,有些疑惑:“没想法?” 话都聊到这儿了,是个男人都会浮想联翩吧。 除非。 许弘文斟酌用词:“你真不行?” “什么不行?”齐绪茫然反问。 自赵博翰说自己是焊工,可以试着仿武器。 他满脑子都是房车变‘大白蜂’。 钢铁机器人变不了,钢铁车也行啊。 “没什么。”许弘文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看向窗外掠过的城市。 路灯杆歪斜着,电线像蜘蛛网一样杂乱地垂落。 道路堆满了废弃的车辆,扭曲变形,偶尔能看到其中腐烂生蛆的尸体。 不知是饿死的,还是被人暴力夺取物资杀害的。 断壁残垣,荒凉,萧瑟,凄冷,秩序的崩塌… 许弘文望着天边即将陨落的太阳,耳边赵晨阳教学的声音再也激不起一点波澜,欲望消散全无。 忽然,车子猛地停下,刺耳的刹车划破天际。 许弘文目视前方,只见路中间躺着一个人。 女人。 她占据了本就狭窄的道路。 那双漂亮的桃眼空洞无神,唇色泛白。 “救命…” 第38章 摊上事 齐绪犹豫了一秒,果断操动车子准备碾过去。 “等下!有人!” 齐绪被猛地拎起来,在半空中晃晃荡荡。 他盯着自己离地的脚,又转头看向赵博翰。 乖乖… 他一米七八,70公斤的人,就这么毫无尊严的悬空了。 赵博翰把齐绪提到车厢里,按动喇叭,大声道:“借过!不然我们就开车了!” 此言一出,女人一扫虚弱之态,手脚麻利的冲到车边。 她掏出戳了针孔的盐袋,细细往手心里撒了一堆,然后全塞嘴里,喉咙上下一滚,五官有些扭曲。 苏婉怡来不及缓和,拍打窗户:“带上我吧,我自己有东西吃,不吃你们的,只想搭个顺风车去基地。” 不施粉黛却沉鱼落雁的脸充满哀求,令人不自觉想要怜惜。 赵博翰沉默许久,环视众人:“我们投票决定吧。” 3票同意,2票拒绝。 程泽凯面红耳赤,他听了一路的骚话,迫切想试,眼神飘忽不定。 “我…我那个…她就一个人…那个…” 齐绪叹了口气,拉下窗户。 苏婉怡大喜:“谢谢。” 她抽出藏在暗处的包,将其打开:“这里面是苏打饼干,小面包,巧克力,方便面…” “上来吧。”齐绪打断。 苏婉怡率先把包抛入车里,双手扒着车窗一撑,跨腿翻了进来。 “哇——” 她看直了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如花似玉的脸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你们五个人真厉害,囤了这么多东西。” 程泽凯和赵晨阳瞬间起立。 “咳。”赵博翰提醒。 程泽凯如无头苍蝇般给自己找些活干。 赵晨阳倒表现得很自然,拉着苏婉怡的手闲聊道:“怎么一个人?没朋友?” “我是宅女。”苏婉怡皮笑肉不笑,用力抽出手揣进口袋:“没朋友。” “啊——宅女。”赵晨阳不懂这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宅男。 两种应该差不多,都是足不出户的。 “喜欢看动漫吧。”赵晨阳绞尽脑汁搜刮共同话题。 苏婉怡目光明亮:“当然啦,我最爱热血番,比如…” 她举了一堆例子,赵晨阳抖得花枝乱颤,夹着嗓子:“那个我也看过诶,超爱的。” “是吧。”苏婉怡眸若星辰,片刻后,情绪渐渐低落:“这个虽然很小众,但超好看,可惜我给别人安利,她们都不喜欢。” “酱紫哦…”赵晨阳卷着舌头:“哎呀不怪她们啦,我跟我哥说他也不懂,只爱看老土的苦情剧…” 一旁,赵博翰眼神阴鸷,牙齿紧咬:“借把刀。” “忍忍吧。”齐绪笑着操动车子前行。 “你们怎么还往前走呀?静山市在那边。”苏婉怡察觉到路线不对,好心道:“这里是反方向。” “堵了。”齐绪言简意赅。 “俺们暂时不去静山。”赵晨阳说道:“要去钢铁厂找水。” “什么!”苏婉怡噌的站起身:“停车!让我下车!” 赵晨阳不明所以:“钢铁厂咋了?蜗牛很多吗?” “不是蜗牛!”苏婉怡急了,打开窗户就要跳下去。 “诶妹子!”赵晨阳死死揪住:“你好好跟俺说啊,别想不开。” 苏婉怡被硬生扯了回去,赵晨阳合拢车窗:“你别怕,俺能保护你。” “快停车!停车啊!!!”苏婉怡撕心裂肺。 齐绪不为所动。 苏婉怡坐立难安,只好快速交代清楚缘由:“那里都是恶霸,到处烧杀劫掠,我就是为了躲他们才连夜逃的,不然黑灯瞎火谁大晚上出来。” “有多少人?”赵晨阳即刻问。 “最少两三千。”苏婉怡手指发着颤:“先开始人数还没这么多,他们人挺好,到处救人,把我们这种落单的接到厂里住,说好攒够物资一块去基地。” “后来人越来越多,突然就变卦了,一问就说车不够,要么物资不充足,反正各种拖。” 苏婉怡攥紧掌心,恶狠狠道:“周边都搜刮干净了,囤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够!分明是想在这里称王称霸,当土皇帝!” “没错!”赵晨阳立刻附和:“真坏,比齐绪都坏!” 苏婉怡好奇:“齐绪是?” “就他!嘴巴厉害着呢!一句话叫我们40多个人剩俩,王八蛋!” 赵晨阳本不想入套搞什么自相残杀,奈何那群人跟踏马疯了似的,他不还手就得死,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干,想想都来气。 齐绪太阳穴突突直跳,脸黑透了。 赵博翰适时问:“刀呢?” 齐绪挤出字:“桌子下。” 赵博翰翻出菜刀,用刀背使劲喇着赵晨阳的脖子:“叫你话多。” 赵晨阳发出小狗般濒死的哀嚎,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连连求饶。 苏婉怡扑哧笑出声,她拍了拍胸口,继续道:“你们要找水的话可以去附近的电子厂,或者汽车制造厂,这附近都是大厂,任你们挑,就是别去钢铁厂。” 她话锋一转,盯着齐绪:“现在请你立刻停车,我要下去。” 齐绪照做不误。 “不行啊,我们必须得去钢铁厂…”赵晨阳犯了难,怯懦的望着大哥:“不然你还怎么仿…” 刀背卡在赵晨阳嘴里,赵博翰弯下腰:“需不需要我把你舌头切了?” 赵晨阳“呜呜”摇头。 赵博翰反手把刀刃横在苏婉怡脖颈:“小妹妹,演够了吧,到你说实话了。” 苏婉怡脊背僵直:“你…你什么意思…” 赵博翰:“非要把你口袋里的对讲机拿出来才肯说吗?” 苏婉怡一动未动,深深埋低了头。 齐绪走到苏婉怡面前:“先前拿的盐袋呢?” 苏婉怡眼眶渐渐红了,两眼紧闭,瑟瑟发抖。 “你们五个人真厉害,囤了这么多东西。”齐绪笑着重复她上车后的话:“你不觉得‘五个人’这三个字听起来很多余吗?” 苏婉怡再也顶不住连番逼问,哇的哭出来:“我只想找机会偷点东西去基地,没想干嘛,你凶什么啊。” 齐绪愣住了:“凶?”他无辜的眨巴眼:“我凶什么了,谁凶了。” “你,还有你,你俩好凶啊!”苏婉怡掏出对讲机砸了出去,哭得泣不成声。 “我还好心提醒你们别去钢铁厂,难道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能换点吃的嘛!” 齐绪捂住耳朵抵挡高分贝音量:“别哭了!你们几个人!” 苏婉怡不甘示弱的大声道:“四个!” 齐绪闷闷的推开车门,一条银光闪闪的白色粉末蔓延到远处。 他撕掉粘在车壳上相连接的三袋盐,伸直脖子张望。 这条路并不好走,龟速前行,那女人的同伴用跑的一定能追上。 “再不出来我们就把人先那个后那个!” 话音刚落,三道纤瘦的人影急速逼近。 “敢动她一下我不会放过你!”说话的女人唇红齿白,眼眸锐利,一头长卷发绑成了高马尾,看起来干练而利落。 齐绪嗤笑一声,摊开手:“请吧。” 林千泷犹豫不决,可一看到哭成泪人的苏婉怡,立马跑了上去,紧紧抱住。 “他们欺负你了?谁?!” 齐绪双手作喇叭状:“说实话,再撒谎舌头就没了!” 苏婉怡惊得打了个嗝,哼哼道:“没有…” 齐绪笑了笑,正要上车,一把尖锐的硬物抵在后腰。 “我们的女人也敢抢?” 第39章 被俘 “车里的人都听着!统统给老子下来站成一排!” “警告你们别给我耍花样,老子的兄弟们马上就到,不然,这小子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齐绪高举双臂,缓缓转过身。 用刀顶着他的是个满脸痘坑的瘦猴。 一个坑大得几乎能塞进一粒芝麻。 齐绪不禁打了个寒颤,闭上眼睛缓了片刻,说道:“误会了,我们正打算去钢铁厂,顺路把人送回去。” 只听得车门“砰”地重重一关,车子瞬间嗖地飚出几里地,随后酷炫的来了个漂移,扬长而去。 “……”齐绪光是看这一番华丽的操作,就知道必然是姓许的狗杂碎干的。 次奥! 本来还准备用那些女人换点所需。 这下好了,自己又要遭罪咯。 齐绪忙道:“大哥别慌,他们先我们一步去了。” “咱俩慢慢聊,时间有的是,能不能把刀放下。” “我头几年为了换个手机,噶了一个腰子,就剩一个了,你要是捅进去,我死给你看,不开玩笑。” 陈侯脸颊微微发颤,倏然拔高声音:“你这是在威胁老子?!” 齐绪试探性地握住陈侯持刀的手:“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威胁你,不过你要是想听威胁的话…” 他猛地加重力道,攥紧挣扎扭动的手腕。 “我们有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我要是死了,你们上千人一个都跑不了,这才叫威胁。” “咣当”一声,刀刃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侯的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机关枪、手榴弹。 可这人也不像是当兵的啊。 他用力踢开齐绪:“少在这儿放屁!” 陈侯弯腰去捡刀,一双三角眼警惕地盯着齐绪,却发现对方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甚至拍拍肚皮上的脚印,云淡风轻的坐到那儿了,一脸松散悠闲。 哪有害怕的劲儿! 这会儿,陈侯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个女人偷了物资跑了,跟着盐好不容易才找到藏身位置,随手抓了个人,抓了个…大佬? 陈侯此刻有点不敢跟他单独相处,害怕冷不丁地遭到突袭,心里直发怵。 话说,老大怎么还没来… “你们怎么不去基地?”齐绪好奇地问道:“赶路的物资不是都囤好了么。” 陈侯眼神飘忽不定,四处张望:“马上下暴雪,不好走。” 齐绪点了点头:“不走也好,固伞那边因为人太多,难民都睡在大街上,连个铁皮房都没有,不如钢铁厂安全。” 陈侯一愣,把刀插在腰间,眼神发亮:“静山的事你都知道啊,上头有路子?” 网早断了,外界有什么消息他们一无所知,只能靠自己摸索,损失了不少人。 对方要真有内线能够直达上层,那他们连路都不用赶了,坐等人开直升机来接就行了。 “有点吧。”齐绪挠了挠脸:“知道黎氏集团吗?” “知道知道。”陈侯如捣蒜般点头,“房地产大亨嘛,谁不知道啊。” 齐绪侃侃而谈:“我跟太子爷黎禹很熟,混到了不少消息和军用武器,可惜…” 他神情落寞,接着说:“这世道,蜗牛可不看你有没有钱,你说对吧。” “啊,死啦!”陈侯咂了几下嘴,摇头叹气。 弄了半天是大人物的狗腿子。 诶?这么说来,那他有武器是真的了! 军用诶! 钢铁厂虽然有炼钢车间可以烧死蜗牛,但总归是搬不走的。 “是啥样的武器?”陈侯连忙询问细节。 “火焰喷射器,我们打算大批制作,缺钢材。”齐绪一五一十地说道。 “我们有啊!我们厂全都是,啥材料都有!” 陈侯兴奋得跳了几下,拉起齐绪就往钢铁厂走。 齐绪:“我先说好,制作武器的不是我,刚你也看见了,他们开车跑了。” 陈侯疑惑:“你不是说他们先去了吗?” 齐绪有些无奈:“如果光是他们肯定去了,但带上了那几个漂亮妹妹,一人一个耳旁风,我有点拿不准,男人嘛,你懂的。” “靠!”陈侯气得牙根痒痒。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一点道理都不讲,说了走不了,还以为是诓她们的。 当然也想占点便宜... 那不是没得手嘛!居然吓得连夜跑路。 要是真把大佬们吹跑了可怎么办啊! 陈侯干着急,可毫无办法。 只能把身边这个带回去,等大佬们过完瘾,说不定就想起兄弟情,开车来了。 一晚上的事。 不多时,两人来到停放摩托车的位置。 这里已经站了十来个人。 “猴子,叫你踏马找娘们,这是娘们?”为首的壮汉神情不悦。 陈侯小跑着来到吴豪身边,趴在他耳边:“老大,这人是…” 嘀嘀咕咕半天,吴豪不耐烦地扒拉开:“光有钢材有啥用,里头的燃料都得找,费这事儿。” 他扯住齐绪的领口拽到眼前,用自制刀贴在他的脸颊:“小子,老实交代他们去了哪,否则…” 一道血痕逐渐显现。 齐绪皱起眉头,抬手移开冷冰冰的刀:“你是不是不知道军用喷火器的威力。” 吴豪冷哼:“我不管它什么威力,总之我们哪都不去,就在钢铁厂,要什么喷火器。” 齐绪拐着音调“嗯”了声:“不缺武器,那肉呢?” 话音刚落,一群人哄笑起来。 吴豪哈哈笑了半晌,倚在车把手上:“我啥也不缺,就缺女人。” 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明早 6 点,我要见不到人,就把你剁碎了喂蜗牛!带走!” 陈侯悻悻地挎上摩托车,闷声道:“上来吧。” 齐绪叉着腿坐上去,大脑飞速运转。 这回动嘴皮子怕是没用了... 还需到内部找机会。 “小兄弟,我觉得得做武器。”陈侯开了口:“说实话,我们钢铁厂的高炉坚持不了多久,煤炭、石灰石啥的剩得不多了。” “虽然还有电炉车间,可水已经停了,电说不准啪的一下就断了。” “不搞点别的,光用盐,这就是坐吃山空,到时候啥都没,更出不去。” 齐绪心不在焉:“你们厂最大的头儿是谁。” 陈侯:“吴豪他爹,吴大豪,是我们生产管理部的,不过你找他说也没用,他比他儿子更奇葩。” “怎么讲?”齐绪来了兴趣。 陈侯握车把的手攥得森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不停地颤抖,声音也变得干哑。 “你…见了就知道了…” 第40章 捞人 一辆房车停在了漆黑一片的超市之中。 淡黄色的夜灯照亮了每一张严峻的脸。 “走啊,停在这儿干啥。”林千泷急切地催促道。 许弘文默默离开驾驶座,手持着刀径直朝着马尾女逼近,突然加快脚步,一个跃起改变了目标 锵—— 赵博翰反应极为迅速,抬起菜刀进行格挡。 刀刃与刀刃相碰,擦出了电光火石。 “我们没说不去救!”赵博翰猛地提起膝盖,许弘文向后撤步躲过反击。 赵晨阳即刻挡在大哥身前:“不去!你能怎么的!” 许弘文冷冰冰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服?不服咱投票决定,来!”赵晨阳中气十足。 他笃定除了许弘文,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钢铁厂。 “少数服从多数,举手表决,不去的举手。”赵晨阳高高地抬起手。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只有他和四个女的。 “哥…”赵晨阳拽了下赵博翰的衣角:“你别拂我面子…” 赵博翰斜过犀利眼神,赵晨阳乖乖放下胳膊,站得笔直。 许弘文又抽出了一把刀,双刀在握,视线逐一扫了过去。 只要将他们全部杀掉,物资被夺走的隐患就不存在了。 先下手为强! 他挥手割断了一个女人的喉咙,踩着物资腾空而起,越过如野猪冲撞的赵晨阳,悬空翻转间抛出刀,贯穿了另一个。 “啊啊啊啊!”林千泷抱着苏婉怡失声尖叫。 “住手!”赵博翰咆哮着拦腰截住许弘文,用力将其掀倒。 许弘文趁机捅向赵博翰的脚踝,胳膊一沉,刀被赵晨阳踢飞。 紧接着,那人凭借着体型的优势死死压住,令他动弹不得。 林千泷见状,立刻捡起刀,发狠地朝着许弘文的脖子插去。 一只手横空袭来,攥紧了刀刃,温热的血滴滴答答地砸在了许弘文的脸上。 程泽凯疼得厉害,咬牙撞飞林千泷:“都冷静点!互相给些信任行不行!” “怎么给!”林千泷怒声大喊,指着两具尸体:“你告诉我怎么给!啊啊啊!” 程泽凯颤抖着血淋淋的手掌捂住耳朵:“要不是你们,齐绪也不会被抓!喊什么!” “他活该!他不是个好人!”苏婉怡立刻大叫,扯住赵晨阳:“咱们走!现在就走!” 赵晨阳没有回应,而是看向赵博翰:“哥,你说,我都听你的。” “劝你想清楚。”许弘文用力挣脱出来,把医药箱抛给程泽凯。 “齐绪这个人我了解,喜欢涉险以换取更多的利益,但要是换不到,我们还不去捞他,必然掀桌子,谁都别想好。” 闻言,赵博翰揉了揉鼻梁。 他心里明白,所以根本就没有往放弃的方向想。 这条路并不好走,大型房车能通过的地方太少了,都无需查看轮胎印,仅凭道路的空间就能判断出他们的去向。 况且,油也所剩不多。 现实情况就摆在这儿,必须去钢铁厂捞人,阻止齐绪破罐子破摔,拉着大伙一起死。 “他抗揍吗?”赵博翰问道。 许弘文嗤之以鼻:“抗揍,但顶不住有人要他的命。” “那就再抗会儿吧。”赵博翰把赵晨阳推到驾驶座:“先找地方把水箱蓄满,钢铁厂那么多人,怕是水源不多了。” 赵晨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发动车子。 …… 巨大的工业堡垒灯火通明,高耸的烟囱不停地喷吐着浓烟。 钢铁厂内部一片热火朝天,人声嘈杂,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刺鼻混杂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齐绪提高音量:“你要让我看什么?” 陈侯滚动了一下喉结,接收到吴豪的眼神示意,带着齐绪穿过工业区,来到后面的住宿楼。 宿舍楼有四层,整体呈米黄色。 每一扇窗户都被蓝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齐绪嗅到了粘腻腥臭的味道,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猜测。 陈侯紧攥着钥匙:“小兄弟,你别怕啊,明早六点前你都是安全的,千万别怕啊。” 他像是在安慰齐绪,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齐绪捏起那把沾满汗液的钥匙,自主打开了门上捆绑的锁链。 浓烈的腐臭气味汹涌而来。 齐绪僵直在原地,呆呆望着那只巨大的蜗牛。 它被囚在大型的笼子里,至少两米长的乳白身体探出栅栏,缓慢地滑动着。 那颗跟他头颅一样大的脑袋布满不规则椭圆形纹理,就像一只长满了疙瘩的癞蛤蟆。 视觉冲击让齐绪胃里一阵翻腾,再配上这个味道。 太恶心了! 好似一坨疙疙瘩瘩的屎裹了层粘稠的浓痰。 “...”齐绪梗了下脖子,差点吐出来。 坚持没几秒,哗啦啦的呕了一地。 这时,两条长长的触角开始转动,灵活感知着周边的一切。 齐绪察觉到危险,转身就跑。 大门砰的合拢,锁链声同时响起。 妈的! 齐绪紧贴大门,直直盯着舞动的触角,汗流浃背。 映着月光,围在蜗牛嘴上的触角缓慢敞开,露出猩红密集的利牙,似乎在咀嚼着什么。 “咯嘣,咯嘣”,脆响不断。 稀碎的肉沫顺着恐怖大口淌下,拉着长长的血丝儿。 齐绪艰难移开视线,身形一怔。 角落歪歪斜斜地倒着两条腿。 人的。 露出的皮肤干枯褶皱,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老年人。 “你们…在养…蜗牛?”齐绪看了半晌,得到了难以置信的答案。 门外,陈侯声音颤抖着:“蜗牛不是吃同类吗,吴大豪说调教好了,可以帮他办事。” 齐绪瞪大了眼睛。 踏马的,训狗呢! 他从万智的手稿上了解过,蜗牛大脑只有鼻屎大小的神经节,几乎没智商。 能训个屁! “小兄弟,你最好别动,它脖子长着呢,能弹出来!能别动就别动。” 陈侯哆哆嗦嗦的说完,快步跑远了。 齐绪顺着门滑坐在地,泪光闪烁。 蠢货…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第41章 都得死! 齐绪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身。 在这里睡到第二天早上是不可能的,极有可能睡到下辈子。 他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祈祷那群狗东西来救。 齐绪尝试着去推动窗户。 缝隙处被半透明的溶胶细致地密封着,任凭他怎么用力依旧纹丝不动。 屋内除了笼子,什么都没有。 用手敲碎,他做不到。 只有门了。 齐绪掏出苏婉怡黏在房车上的盐,撒在那两条暂时落单的腿上。 接着,握住干瘪的脚踝,果断将其丢进袭来的大嘴里。 嘎嘣,嘎嘣。 蜗牛嘴巴蠕动了半晌,圆脸一皱,渐渐地缩成了一朵菊花的模样。 齐绪看到了拟人化的咬牙切齿,立刻把剩余的盐倒在自己湿漉漉的皮肤。 盐粒接触到汗水,瞬间开始消融,钻进了毛孔。 这下彻彻底底腌入味了,咸上加咸,就不信它还敢来舔一口! 齐绪屏气凝神,心脏像装了电动小马达般,“突突突”地仿佛要从嗓子眼冲出来。 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那团褶皱的蜗牛脸慢悠悠地缩进了壳里,“噗嗤噗嗤”地往外吐着泡泡。 齐绪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深知这点儿盐不足以杀死那只大号蜗牛。 他瞅准时机,用力踹动木门。 哐当!哐当! 八十!八十! 细碎的粉末簌簌掉落。 齐绪看到木门边缘的螺丝钉松动了,热血沸腾,铆足了劲猛踹。 吱呀一声,他大喜过望,顺着窄缝挤了出去,拼命奔跑。 “嗬嗬…” 齐绪跑出了一段距离,心有余悸的回过头,猛地一窒。 木门的缝隙被滑腻的乳白色覆盖,转瞬即逝,又变成了漆黑,仿佛刚才所见只是个错觉。 擦…快被养成boss了。 齐绪一想到差点丢了命,火气噌噌地往外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贴着墙壁溜进工业区,混入了幸存者的千人堆里。 齐绪余光扫到正在巡逻的工人,擅自挪动中年男人的象棋。 “走这儿,将他军。” “草!”男人气急败坏地按住齐绪的头:“对面有马看着呢,你眼瞎啊!” 齐绪疼得嗷嗷直叫,感觉脖子都快断了。 工人扫了一眼,嗤笑着渐行渐远。 男人想要拿回被吃掉的棋子:“不算啊,别人走的。” “诶,落子无悔。”对面的年轻人不乐意了,把棋子藏到了背后。 “我也没少被人动过棋,你当时就这么说的,轮到你你不算了?” 他紧接着说道:“我好不容易才赢一回,你别耍赖啊。” “啧。”男人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掏出宝贝香烟,分了一根。 然后,夹紧齐绪的脖子用力捶了几下:“都是你害的!观棋不语懂不懂!” 齐绪艰难地说道:“要是老赢,人家都不愿意跟你玩,得适当放点水,你懂不懂啊。” 男人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 住在这儿无聊得很,想找人下个棋消磨时间太难了。 不就几根烟嘛,抠抠搜搜的。 “再来。”男人察觉到腋下黏糊糊、湿漉漉的,嫌弃地推开齐绪:“热就出去站着,别在这儿啰嗦。” “哦...” “一起。”年轻人愉快地叼着烟,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对着男人道:“你先摆棋,马上。” “赶紧吧。” 途中,蒋吟风随便拉个人借了个火,吞云吐雾。 “刚才谢了啊。”他轻佻地说道:“不然我那局又得输。” “输还玩。”齐绪揪着领口快速扇动,如同蒸房一样的温度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没事干呗,人家打牌赌得更大。”蒋吟风环视一圈男女老少,语气中充满了不屑:“都不怕染上什么病。” 这时,守在大门的工人怒声呵斥:“这里不许吸烟!说多少次才能明白,差这几步路?!” 蒋吟风立马点头哈腰:“好嘞亮哥,这就走。” 郑亮没好气地拉开小门,抬腿踢了一下蒋吟风的屁股,后者面不改色,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 “您再来一脚?” “去去去,五分钟啊。”郑亮重新坐在椅子上,视线投向因热而扒掉衣服的女人,不停地吞咽着唾沫。 外面寒风阵阵,天空泛着深蓝,即将天亮的征兆。 蒋吟风向左顾右盼的齐绪递过烟:“来一口?” “不吸。”齐绪找了个没有屎尿的地方蹲着,心里决定给那些不讲义气的人十秒钟时间。 否则,他就要去找姓吴的谈谈怎么训蜗牛了! 先拿许弘文开刀!再收拾程泽凯那个色鬼! 通通弄死! 全部都得死! 一个都跑不了! 第42章 步步为营 “听说又抓到一个过路的。” 蒋吟风的声音里透着怜悯:“直接送宿舍楼了,啧啧啧,怕是凶多吉少。” 齐绪显得很熟络,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管他送哪儿呢,抓到人咱不又有物资了嘛,不知道这次有啥好东西。” 蒋吟风哼笑一声:“不创造,光囤积有什么用,迟早得吃光。” “趁有货赶紧去基地呗,窝在这儿算咋回事。” “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人提醒道:“小心把你逮进宿舍楼当饲料。” 蒋吟风不情愿的闭上嘴,撩开上衣感受着凉风。 出来透气的每个人都大汗淋漓,随手一擦,深色灰条显现出来。 “哎哟,赶紧下雪吧,好歹能洗个澡,这弄得,真恶心…” “瞎讲究啥,能活着就不错了。” 他们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当下的处境,有一搭没一搭地列举着更艰苦的例子。 “外头有的人别说洗澡,水都喝不上,搞不好还得掏下水道里的呢。” “何止下水道,尿了喝,喝了尿,来回循环的多了去了,跟那些人比,咱算是幸福的了。” 齐绪倏然抬高声音:“要是又下蜗牛雪咋办。” 自我安慰戛然而止,气氛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静。 齐绪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觉得可以焊个钢制游泳池,用脏的水不用换,找台真空吸尘器,再加上清洁剂、消毒剂,按时清理一下不就行了吗?” 场面依旧鸦雀无声,一行人面面相觑。 对啊,那水上乐园就这么搞的,为啥不照着弄呢。 年轻女子双眼发亮:“得焊俩,一个专门洗第一次,然后再去另一个不放化学物质的水里泡泡,防过敏。” “不成不成。”男人连连摆手:“别说俩,一个都不行,现在水资源这么宝贵,咋能用到这上头。” 齐绪:“可是长期不洗澡会生病的。” 他细数起来:“真菌呀,细菌呀,炎症啦,虱子、螨虫、寄生虫…” “停停停。”男人无奈打断:“咱们扯这么多没用,得看人家老吴的意思。” 蒋吟风嗤鼻冷哼:“看他意思,吴大勇就借着这个睡人呢,睡一次给洗个澡,那里面多少人赶着往上凑,整了大浴缸还咋睡人。” “口口声声不让咱们浪费水,他跟他儿子用的…” 蒋吟风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咸手捂住。 咸的程度仿佛是大海浓缩的精华,绝对不只是汗! 可物资都上交了,尤其是盐,那人咋会有,还直接用了… “到点儿啦,赶紧进来!”郑亮大声喝道。 唉声叹气声此起彼伏,众人垂头丧气,一个接一个地迈进大蒸炉里。 蒋吟风直直盯着齐绪的脸,很陌生,真是头一次见。 难道说! “你刚才话挺多啊。” 蒋吟风的屁股又挨了一脚,这次郑亮用的是脚尖,疼得他差点叫出声,呲牙咧嘴。 郑亮阴沉着脸:“这次老子放你一马,再有下次…” “不会。”蒋吟风强颜欢笑着打自己的嘴,掏出一根烟双手奉上,压低声音。 “我不是想着让您上位嘛,不到处说点吴家父子的坏话,民众咋会捧别人上去啊。” 郑亮佯装不高兴,嘴角却勾着:“少拍马屁,我算哪根葱。” 他收了蒋吟风的烟,随手抛回一盒:“好歹是我听见,换了别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你,谁都不能挑起内部矛盾晓得不。” 话语间,郑亮冷冷瞥了齐绪一眼:“一旦上千人乱起来,后果严重得很。” “晓得晓得。”蒋吟风快速把烟揣进兜里,揽住齐绪就走。 “慢着。”郑亮扯过齐绪:“你去玩吧,我跟他说会儿话。” 蒋吟风怔了怔,犹豫了好久,最终垂下头走到不远处蹲着。 他下意识就要掏烟,随即想起后果,缩起膀子,把冒了汗的手夹在腋下。 那人胆子可真大啊,都脱身了还不趁机跑。 亮哥又要跟他说啥呢… “小子,你脑子很灵活嘛。” 郑亮用指尖点着齐绪的胸口,神情严肃:“但你听老子一句劝,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我当你是臭显摆,记得不该说的别说,没下次。” 齐绪意味深长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想让每个人都洗上澡?” 郑亮皱起眉头:“不是这个目的,你撺掇别人要弄游泳池干啥。” 齐绪随即滔滔不绝:“这么多人,大家都睡一块儿,谁有传染病谁知道?你就不怕染上脏病?” “传染病厉害着呢,你以为就亲密接触才传播啊。” “有的碰一下,还有咱这儿的空气,闻一闻就染上啦。” 齐绪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我是学医的,最了解,光闻了这几天的空气,就知道这里八成有病原。” 郑亮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齐绪趁热打铁:“这不管啥传染病啊,都会在皮肤上有表现。” “红疹、水泡、水痘、体癣…衣服一扒光,到底有没有问题,不是看得一清二楚么。” 郑亮恍然大悟,但他没有说话,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绪继续鼓动:“你就这么跟吴头儿说,只道检查病,别说别的,到时候民众谁不夸你一句好…” “诶!”郑亮轻轻推了齐绪一下:“用得着你说,滚一边去。” “得嘞。” 齐绪笑着走向蒋吟风:“帮我看看,几点了。” “快五点。” 齐绪“嗯”了声,看着郑亮找人接班,急匆匆地跑向后院。 “你…”蒋吟风欲言又止,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周围全是人,万一被听到… “你想走,对不对?”齐绪接过话。 蒋吟风重重地点头:“去哪都行,在这儿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尤其是傻逼吴家父子和一堆该死的巨型蜗牛。 他成夜成夜地睡不好觉,全是被蜗牛一口吞掉的噩梦。 齐绪漫不经心:“等到六点。” 要是郑亮说服不了吴大勇,那他就要跑路了。 然后狼狈的饿死在街头,变成厉鬼找许弘文索命。 这时,喇叭声响起。 “明天中午吃过饭,前院会提供洗澡的缸,一次 20 人,不准带任何洗漱用品,只准带毛巾。” 郑亮话里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瞬间引发全场兴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太棒了!” “终于能洗澡了!!” “亮哥万岁!!!” 蒋吟风嘶声起了个头:“亮哥!亮哥!亮哥!” 很快,参差不齐的声音变得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郑亮倚在二楼栏杆望着这一幕,心中油然升起强烈的自豪感与荣誉感。 活了快四十年,当牛做马半辈子,战战兢兢不起眼的工人,哪享受过这种被众人追捧的大场面。 他挺直了脊背,故作镇定地压压手掌:“行了,本来就热,别喊了。” “知道了亮哥!”蒋吟风鬼灵精怪地喊了一嗓子。 郑亮笑着指了指,如沐春风般走下楼梯。 “你跟亮哥刚才说了什…”蒋吟风忽然发现旁边的人不见了。 想喊,却不知道那人叫啥。 蒋吟风失落的蹲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表,数着时间。 六点,他说了让自己等到六点。 那就等! 第43章 花儿! 陈侯被捂住嘴拖到角落的时候快吓死了。 还以为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对自己图谋不轨。 后背紧贴的胸膛一点波澜起伏都没,绝对不是力气很大的妹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力气很大的,平胸妹子。 可是对方个头太高了,得有一米八。 种种因素结合,只有一个答案。 男的。 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谁想到,竟然是原本应该关在蜗牛寝室的人质! “你怎么出来的!”陈侯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震惊。 齐绪直入正题:“你跟郑亮关系好吗?” “嗯…一般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他是俺这儿的高级工,算是工人们的小头儿,工龄在这儿摆着呢,我也得喊他一声哥。” 陈侯羡慕的望着大门处的郑亮。 已经开始有人去表达感谢了,大部分是妹子。 无论是站在二楼接受千人追捧,还是现在美女环绕。 说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都不为过。 他也想有朝一日体会一把,给平庸的人生添上一笔浓墨的色彩。 齐绪凑近陈侯耳边:“把你在路上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讲清楚燃料烧完会面临什么。” “可...”陈侯见巡逻的人遛过来了,按下齐绪拳打脚踢:“妈的,问老子要烟!当老子好欺负?!” 几分钟后。 陈侯扯起齐绪,一扫凶狠之色,满面愁云:“你赖好给我个模型,我都不知道喷火器啥样,让我怎么跟亮哥说。” “有纸笔没。”齐绪揉动酸痛的脸颊。 陈侯眼睛快速横扫,踩着一堆地铺抢过小孩手里的蜡笔和纸。 “哇啊啊啊!”小孩趴在妈妈怀里痛哭流涕。 陈侯懒得理会,跑到齐绪跟前塞手里。 齐绪根据记忆,尽量细致,描绘出喷火器的轮廓。 “如果说不通,你就提制作高压呲水枪,装盐水,效果也不错,比喷火器简单。” 陈侯连连点头,攥着画纸转身就跑。 他不懂喷火器咋做,可呲水枪他知道啊! 满大街都是这种塑料玩具,仿一个钢铁的轻轻松松。 早该想到的。 只是平常听惯吴大勇的安排,开装载机铲蜗牛,铲到高炉里焚烧,还挺方便,根本没往别处考虑。 这下燃料快烧尽了,必须整新活儿。 最重要是便携,万一情况不对路上有个保障。 陈侯不由得回头看向齐绪。 那人正学着老头人做健康操,淡然的脸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没有一丝惧意。 对他而言,好像什么都不算事。 什么坎都能轻松迈过去。 陈侯莫名有个念头。 他才应该当这里的老大。 他才适合带领众人求生。 而不是企图驯化蜗牛,幻想得到国家表扬的蠢蛋。 …… 早上六点整。 吴勇握住二楼栏杆,怒声咆哮:“猴子,踏马人呢?!” 陈侯不由得退到郑亮身后:“我不知道啊…” 吴勇怒气冲冲的翻下楼:“你怎么看的!这都能叫他跑了?!” 陈侯结结巴巴,瞄着不远处呼呼大睡的齐绪:“跑…跑了?怎么可能呢,我发誓我锁好门了…” 吴勇冷着脸攥住陈侯衣领:“现在去给老子找,找不到,下一个饲料就是你。” 一阵惊恐的抽气声响起,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 每个人都闭上了嘴,生怕出了声被吴勇选中喂蜗牛。 他们一同的看向郑亮,目光充满乞求。 乞求这个唯一的好心人,能说服吴家父子别再继续整惨无人道的驯养。 郑亮本不想管这事儿,可一来,给自己出谋划策,让他在民众心里更上一层楼的陈侯要完蛋。 二来,好不容易得了人心,显然他们都把他当成了救星。 权力近在咫尺,他不想就此止步。 郑亮扬起下巴,不甘示弱的盯着吴勇:“我一早就说过,蜗牛养不得,之前的烂菜叶我都不提了。” “现在一天一个人,你不觉得你跟吴大勇太过分了吗?!” 不等吴勇开口,蒋吟风率先站队:“这养了也有不少时间了,有本事你现在拉出来一只,就站在它面前,看它认不认你这个主人!” 他铿锵有力:“要是认,我第一个当饲料!” 郑亮猛地扯住蒋吟风:“别胡说。” 蒋吟风毫不畏惧,看着吴勇阴沉的脸:“去呀,你敢不敢?!不敢你是我儿子!” “去就去!等死吧你。”吴勇被激的上头,返身走向宿舍楼。 蒋吟风立刻招手:“大家来跟我做个见证,省得他到时候翻脸不认!” “好!”众人异口同声,乌泱泱的涌入住宿区。 吴勇使劲掀开被破坏的木门,轻声呼唤蜗牛的小名:“花儿,来爸爸这儿。” “呵,别花儿了,蜗牛没听觉。” 不知谁喊了一声,声音充满讽刺。 吴勇冷着脸,充耳不闻,稍稍离近了些,拍打着双手。 “花儿,来,让他们看看你认不认识爸爸。” 一抹乳白色的条状探出大门,引发了片刻躁动。 蜗牛极力伸长头,连同触角都在发力,横的笔直。 吴勇鼓足勇气把手贴在触角上,嘴角渐渐勾起:“蒋吟风,这你怎么说,嗯?” 蒋吟风见蜗牛迟迟没动静,眉头紧锁。 这时肩膀一沉,搭上了一只手。 他僵硬的转过头,松了口气。 齐绪笑着对吴勇打了声招呼:“傻逼。” 吴勇瞬间暴怒,抬起胳膊怒指一挥:“抓住他!” 看到晃影的蜗牛倏然张开嘴。 嘎嘣! 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地。 “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你推我搡,疯狂逃窜。 蜗牛嗅到浓重的血腥味,用下方的一对触角把尸体勾进嘴里,蠕动着后退,留下一道稠黏的液体。 吴大勇被人喊出来时,刚好看到儿子进了那张嘴,差点昏厥。 “还有你。” 随着话音,吴大勇不受控制的摔进宿舍,手脚并用翻滚着逃离。 他刚爬起身,齐绪一脚将其踹到笼子上。 “花儿!你爷爷来了!” 蜗牛倒给力,嘴里叼着一个,依旧张开血盆大口,咬碎了吴大勇半拉脑壳。 它的头向下一点一点的,似乎在表达谢意。 齐绪笑得肆意:“别客气,你也得死。” 滴滴—— 震耳欲聋的鸣笛穿透力极强。 “等着,祖宗我再赏你八个。” 齐绪迎面看到背着喷火器的许弘文,背过手攥紧拳头,下一秒就撞到梆硬的胸膛。 “敢打我一下,我就拿火枪呲你。” 许弘文重重抱了抱,拉开距离,抽出喷枪对准齐绪,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讽笑。 齐绪若无其事道:“怎么来这么晚。” 许弘文:“赵、博、翰说蓄完水再杀到这儿带你跑路来着,路上又遇见做太阳能板的厂、食品加工、矿泉水、饮料…” 他说不下去了,环顾四周,强行改变话题。 “看来你人缘不错,不需要我们捞,又没事,发这么大脾气干嘛。” “我没生气。”齐绪指向宿舍楼,平静道:“里面有好多巨型蜗牛,去处理一下。” 许弘文举着枪,凝视齐绪缓慢后退:“请暂时跟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越界我就开枪,你可以试试。” 齐绪目光晦暗,盯了他好大一会儿,返身跨入房车,又撞到一人。 程泽凯涕泪横流:“没逝就好,没逝就好。” 齐绪卯足劲给了一拳,程泽凯应声倒地。 他爬上床,把苏婉怡拦腰抱起扔到程泽凯身上,仰头就睡。 “大哥…齐绪好像很生气诶,怎么办。” 赵晨阳搀起怒目横眉的苏婉怡,捂住她的嘴。 “许、弘、文开的车,找他。”赵博翰着重强调一番,快步进入钢铁厂。 …… 第44章 壮大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渲染成了橙红色。 “这两具拆开,所有零件一比一制作。” 许弘文把用光的喷火器交给郑亮,走向睡起来就泡泳池的齐绪,“不嫌脏?” 齐绪闭着眼,敷上两片柠檬,语气慵懒餍足:“不是清理过了吗。” “我指的不是污垢。”许弘文蹲下身,轻声道:“你要染上脏病,我就宰了你。” 齐绪嗤鼻:“真有病的人比谁捂得都严实,怎么可能当众脱衣服,今天有没洗澡的吗?” 许弘文回答:“都洗了。” 齐绪:“那就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兴致。” 许弘文揭下柠檬片,强硬的捅进齐绪喉咙眼儿。 “...”齐绪面不改色的将其呕出,甩掉口水重新贴眼上。 见状,许弘文浑身不适,他搓动冒起的鸡皮疙瘩,直入正题:“有不少人想跟我们一起走。” “多少?” “四五百。” 齐绪疑惑的直起身,盯着许弘文:“怎么这么多?” 他以为顶多就几十个,蒋吟风跟他的朋友。 突然加个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大勇不止养了蜗牛。”许弘文从头娓娓道来:“他父母,老婆,兄弟,都变异了,比咱学校四楼的还要恶心。” “基本与蜗牛没差别,体型跟笼子里的差不多大,只不过头部是人头。” “吴大勇把他们关在货运车,每天投喂,想着哪天有谁研制出血清,能救回来。” 齐绪皮笑肉不笑:“血清…电影看多了吧。” 许弘文反驳性“嗯”着摇头:“我觉得国家很有可能正在研制。” “提前注射人体,蜗牛幼体进入后就会适应不了而死亡。” “或者在幼体还没侵入大脑前注入,说不定真能救回来。” “不过。”许弘文话锋一转:“那四个人没戏,毫无理智,并有暴力倾向。” “变异成那样没人敢动,后来赵家兄弟进去,一人夹了俩带出来扔高炉烧了。” 齐绪呆呆地张开嘴,神情木然。 啊? 他有点怀疑刚才对方说的是不是普通话。 什么叫一人夹了俩。 什么叫,一人踏马的,夹了俩! 好家伙,这种角色谁不跟啊。 一举收获几百个迷弟迷妹。 这时,两道穿着厚厚的安全服,头戴防毒面具的人走了过来。 赵博翰摘掉沉重的面具:“附近大厂的物资基本全在这儿,一辆货运车拉20人,三天后出发,可以吗?” “可以。”齐绪拍了下许弘文:“列个物资清单和一日三餐表,根据现有的肉食适当加入菜谱。” 许弘文:“我们自己的物资除外。” 齐绪:“融合。” 许弘文皱起眉,这些物资都是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让他心平气和地分出去,怎么可能! 齐绪无视对方脸色:“你要是不满,现在就去吃,吃到吐,或者拿喷火器把这些人全烧了。” 许弘文转身跨入房车,踩下油门照准齐绪碾了过去。 我创死你! 咣当!车头撞到坚硬钢池,胶水黏住的铁片松动掉落,砸出闷响。 “找些空瓶子,把这些水全部回收。” 齐绪不紧不慢的跨出池子,对许弘文比了个中指。 继而看向赵博翰说道:“每辆车都要加固,像那样的就不合格。” 他倏然提高音量:“别找门外汉!省的关键时刻掉链子,撞人都费劲!” 许弘文脸色铁青,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赵博翰笑了笑,带着赵晨阳去拿电焊机。 许弘文疾风般冲下车,齐绪手动闭麦打断施法。 “房车里的物资多,还是厂里的物资多?” 许弘文扯出被捏住的嘴唇:“我可以不吃他们的东西。” 齐绪:“那武器呢?你也可以不用吗?” 许弘文沉默了。 齐绪连番质问:“你能自己把这一路上的蜗牛和寄生者杀光?” “还是能确保我们到达基地前不会挨饿,路上有的是食物等着我们去捡?” “车就不会出问题?现在油箱都是空的,难道你能给我搞来几百吨油?” “你是全能?力量无可匹敌,根本不需要他人的帮助?” 许弘文一问一个不吱声,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齐绪:“想想这么多人能创造的价值,不要光看区区几包无关紧要的肉,格局放大一点。” 说罢,他甩手将毛巾搭在肩头,迈上车。 许弘文缓下情绪,极力说服自己。 不过是区区几包肉,无关紧要。 他应该敞开心胸,强迫自己接纳上百人的现实。 半晌后,许弘文吐了口浊气,进入车厢:“我可以答应…” 他愣住了,盯着往嘴里狂塞牛肉的饿狼。 那人两侧腮帮子鼓得高高的,恨不得把皮都撑破。 齐绪伸直了脖子,艰难咽下积食:“怎么,我不是也让你吃到吐吗?” “…”许弘文半合眼皮甚是无语。 方才长篇大论正到发邪,还以为他多大方。 这会儿把人性的丑恶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张嘴能有两种极端的人格。 他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许弘文关上车门盘腿而坐,拿出真空牛肉:“说实话,我不想带这么多人,容易乱。” “乱的原因是?”齐绪问。 许弘文:“你挑拨过那么多个群体,心里最清楚,你没办法让每个人都尽兴。” 齐绪:“我没有义务哄他们高兴,想作妖就试试。” 许弘文笑着摇摇头。 也不知道他自信哪来的,明明一拳就倒。 可偏偏这样的人,让他最为信任。 这时,窗外有人叩击窗户。 许弘文扫了一眼:“你去,你朋友。” 齐绪费力的爬起来,挺着吃撑的肚皮拉开车窗。 蒋吟风举着喇叭:“录几句。” “录什么?” “就说咱们一起去基地,沿途播放。”蒋吟风目光炯炯有神。 “你不是说蜗牛没听觉吗?这下可以安心召集到更多的幸存者加入。” 齐绪:“找你亮哥,另外每辆车都挂一个,省的哪些幸存者睡死了没赶上。” “亮哥他...”蒋吟风低落的垂下双眸。 怎么说都说不通,非要留在这儿。 蒋吟风心里明白因为什么,可虚无缥缈的追捧哪有命重要。 但郑亮既已决定,他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蒋吟风转头大喊:“猴子!”他把喇叭抛给陈侯:“你录,每辆车都装。” “我?”陈侯诧异的指着自己。 他放下装满洗澡水的水瓶,心脏砰砰直跳。 这可是让所有人认识他陈侯的机会! 除此之外,说是落单幸存者生命里的一束光都不为过! 这么肥的差事给他?! “咋,不好意思?”蒋吟风作势要拿回来。 “好意思!好意思!”陈侯笑出了褶子,宝贝似的抱着喇叭跑远了。 蒋吟风双臂撑在窗户边,笑望齐绪:“没看出来嘛,你还是个淡泊名利的…” “幕后大佬。” 齐绪打开车门:“当你夸我了。” 蒋吟风好奇的探进头,左右观望:“哟,你们物资真不少。” 他深入其中,摸摸碰碰,指腹蹭到铁皮箱的一溜编号,不由得发出感叹。 “猴子说你跟上头有关系,我以为他扯淡呢,这还真是军用物资啊…” 齐绪拧开水瓶润了润喉咙:“捡的。” 蒋吟风小鸡啄米般点头:“捡的,我懂。” 人家想低调,他也不会大嘴巴到处乱说。 “真捡的。”许弘文神色淡然:“他上面也没关系,换个人当偶像吧。” “有没有都无所谓。”蒋吟风席地而坐,熟练的弹嘴里一根烟:“只要能一路,我就安心咯。” 许弘文嗤笑:“我劝你别把他想象成大圣人,信他不如信…” “啧。”齐绪咂嘴打断:“怎么还有人当面说坏话,哪怕遮掩婉转一下呢。” 许弘文不以为然:“总比背地里说的好。”他看向蒋吟风,意味深长道:“你就没听过几句风言风语?” 蒋吟风笑了:“还是那句话,无所谓。” 不就是之前在高速服务厅的事么。 程泽凯都说了,是那伙人要打死他,四五十个人没一个管的,齐绪这才赶尽杀绝。 说是要留12个,生死搏命谁还数数啊。 最后要么剩一个,要么,剩的那一个也没几口气儿了。 赵家兄弟纯属bug。 蒋吟风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反而让他对齐绪的崇拜水涨船高。 以少胜多全身而退,并收了两个狠人。 谁不服? 苏婉怡只不过听了赵晨阳几句气话,到处说齐绪这种人跟不得,傻闷儿一样。 蒋吟风用指头搓灭烟,拍了拍吃到停不下来的许弘文,露出嘲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厂里的冷冻室全是肉,我们都吃腻了。” “噗!咳咳…”许弘文尴尬之色转瞬即逝,平淡道:“我只是饿了。” 蒋吟风依旧笑着:“哦。” 许弘文青筋暴起,蒋吟风见情况不妙,疾步跳下房车:“我去忙了啊。” 齐绪轻轻点头。 许弘文没了食欲,草草吞下最后一口,倒在沙发上。 “瞧见没有,你当宝贝的人家都不稀罕。” 齐绪悠悠道:“但我们稀罕他们的钢材和收集的汽油,需要工人的手艺批量制作武器,现在你还觉得亏吗?” 从吴勇不屑他提出的肉食便看出来了,这群人什么都不缺,合作利大于弊,而他也要拿出诚意和态度。 “算你说得对。”许弘文闷闷道。 齐绪:“太阳能板也在这里吧。” “在。” 齐绪即刻起身,兴致盎然。 每辆车都安装,电的问题解决了。 这里还有一大堆钢材,他‘大白蜂’的愿望也要实现了! “赵大哥,他不是个好人,你清楚的呀!”清脆的声音充满焦急。 齐绪顿住脚步。 第45章 出发! 齐绪余光瞄到马尾辫,缩在墙后竖起耳朵。 “还有那个许弘文,他杀人啊!他还要杀你你忘了?” 林千泷握住赵博翰的手,斩钉截铁:“跟他们一块太危险了,指不定哪天死的就是你,留在这儿吧!” 赵博翰抽回胳膊:“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不会在这等死。” 林千泷皱起眉头,语重心长:“赵大哥,实话跟你说,我们也不会在钢铁厂呆太久,等他们走了咱再去基地,你当我们的领队。” “我看得出来你和你弟弟都是好人,大家已经都把希望、生命、信任全交到你二人手上了,你俩就是我们的顶梁柱,我们的天。” “你好好想想,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你好,还是要害你。” 赵博翰蓦然提高声音:“你就是在害我!” 林千泷吓了一跳,眼睛睁得浑圆:“我...赵大哥!难道你忘了齐绪在服务区做的事?!你怎么这么傻啊!” 赵博翰忍无可忍的大声喊道:“赵晨阳,滚过来!” 正在拆卸喷火器的赵晨阳屁颠屁颠跑上前:“咋了大哥?” 赵博翰冷着脸:“你都跟别人说了什么。” 赵晨阳圆圆的眼睛尽显无辜:“没有哇,你不是叫我闭上嘴吗?我今天就说了两句话,还是跟你,这是第二句。” 赵博翰继而看向林千泷:“那就是苏婉怡在胡说八道了。” “怎么叫胡说呢,明明是你弟弟之前亲口说的!”林千泷眉头紧锁:“婉怡只是想让大家伙心里有个防备,省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赵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老替齐绪开脱,你是不是怕他阴你?” 赵博翰眼神晦暗不明,充满压迫感:“我就一句话,三天后我们离开,你们换个人依赖吧。” 赵博翰不再理会林千泷,推着弟弟继续干活。 他根本不想当什么头儿,否则在服务区就取代陈大山了,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光管赵晨阳就够够的。 尤其还要他带领这种队伍,硬推他上去,呵。 赵博翰很清楚林千泷这种人想的什么。 明摆着要找个能保他们平安到达基地的老实人。 去他妈的。 把他兄弟俩当枪使。 这头儿谁爱当谁当! 齐绪听够了,慢步溜达到林千泷面前:“撬我的人,怎么不问问我?” 林千泷心虚想要离开。 齐绪侧身挡住。 “你想干嘛!”林千泷交叠双臂挡住前胸,一脸警惕。 齐绪嗤笑:“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他伏在林千泷耳边,狠声道:“再让我发现你在背后嚼舌根,我就拔了你的牙,扒光了用火烧。” 林千泷大惊失色,跌跌撞撞的跑向郑亮。 齐绪笑起来。 胆子不大还敢整这出,怎么想的。 三天后。 “先去化工厂。”赵博翰扬起护目镜:“我需要环烷酸、棕榈酸等化学物质跟汽油混合出高粘度流质燃剂,否则打不出火。” 齐绪点头,望着多达30辆货车的物资。 每一辆车锃光瓦亮,车头处,一道粗壮的防撞钢梁向外突出,车身则由厚重钢板严密拼接,坚不可摧,玻璃面也都换成了结实的防弹玻璃,严丝合缝。 整体看下来,只要不主动开门,谁都无法攻破,安全性十足。 齐绪身心愉悦,坐入钢铁房车的副驾驶,拿出对讲机。 “出发!” 第46章 拉帮结派 小雪花仿若洁白的花瓣,从阴沉灰暗的天空中悄然飘落。 车队停歇在一处老旧小区的门口进行休整。 齐绪张开手臂,接住纷纷扬扬的冰凉。 是雪。 他放松下来,嘴角泛起淡淡的浅笑。 行驶了四天,终于快要抵达化工厂了。 此刻又下起了雪,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齐绪,晚上吃大锅菜怎么样?”蒋吟风抱着一大兜食材大声询问道。 “都行,你看着安排。” “好嘞。” 这时,车队尾部的许弘文缓缓走来。 “郑亮那群人一直跟着咱,说等到了化工厂,赵博翰灌满燃料后就分道扬镳。” 齐绪说道:“可以一起,但不能越界。” 许弘文忽然笑了,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看那边。” 齐绪移过视线。 “放开吃,咱们东西多着呢。” 赵晨阳热情洋溢,对着几名头发蓬乱、满脸污垢的幸存者们分发真空包装的肉食。 “谢谢大哥,谢谢。” 每个人都感激涕零,狼吞虎咽起来。 其中有一人问道:“你们这儿有碳酸饮料吗?” 他搂住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吞咽着口水:“我孩子天天吵着要喝…” “等着。”赵晨阳直接从物资箱拿出五瓶,一人一瓶。 男人望着一长排的车队,低声喃喃:“你们的东西可真多啊…” 他随即提到:“小兄弟,你们车里有烟不?我忍了好多天了…” “有,啥都有。”赵晨阳利索的抽出烟抛了过去:“东西够吃不?不够我再给你们拿。” “我想吃那个罐头。”男孩兴致勃勃地指向午餐肉。 “好好。”男人咧开嘴,对着赵晨阳憨厚地笑起来:“三罐就行,三罐就够,我们不多要。” “行。”赵晨阳正要去掏,却被一只手按住。 许弘文板着脸:“我说过多少次,先给保质期快到的,不要给军资。” “人家饿了这么多天,吃顿好的咋啦。”赵晨阳甩开手,昂首挺胸:“说白了你就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往外分,扯什么保质期。” 许弘文拧着眉头:“既然融合了物资,我就不会反悔,马上开饭,没必要给。” 赵晨阳据理力争:“那他们现在饿了,总不能等到饭点,搞熟还得好长时间呢。” 许弘文吼道:“拿别的!” 赵晨阳:“就不!” 两人争论不休,惹得那几名幸存者面面相觑。 一道倩影匆匆而至,林千泷对着幸存者邀请道:“我们那边有位置,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挤眉弄眼,又是摇头,又是用口型无声念叨,眼神时不时瞄向齐绪。 男人领会了提醒,立刻抱起孩子跟着她走。 很快,新人一个不剩。 “看你干的好事。”赵晨阳气得直磨牙。 许弘文不以为意:“我故意的,你能怎样。” 赵晨阳当即就要动手。 许弘文一动不动:“赵博翰!” 赵晨阳瞬间缩成小鸡崽,怯懦地张望着四周。 许弘文勾起嘴角,悠然地走向齐绪:“看到了吧,杀不杀?” 齐绪笑道:“她愿意多供养几个祖宗,帮了咱们的忙,杀什么。” 他低下头调试收音机:“去看看程泽凯,要是有不守规矩的,一并送去。” …… 第47章 真实身份 物资车内,车门大开,浓重的白色青烟飘散而出。 李二牛叼着烟吞云吐雾,十分惬意。 他抽出王炸,使足力气摔到牌堆上。 “有人要没,没人要我走了啊。” 程泽凯撇着嘴:“装啥逼呀,赶紧。” “对 3 走啦,嘿嘿。”李二牛憨笑不停:“炸弹翻倍,都拿烟。” 一人道:“我吸完了。” “我也是。” 李二牛只收了程泽凯两根,很是不爽:“没烟玩什么。”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程泽凯:“凯哥,你再给咱们拿几盒呗。” 程泽凯面露不快:“一周一盒定好的,昨天我已经多给你们了,哪能天天要。” 他扫视车厢内的六个人:“再说,你们是真没有了?” 几个人心虚地闪躲着视线。 李二牛轻咳几声,搂住程泽凯的脖颈:“哥几个可都听你的呢,那妹子不停地给你介绍,要点儿烟不过分吧。” “不过分。” 闻言,一行人纷纷抬起头。 许弘文踏上车,拿出六盒烟分了分。 “还是我们许哥大气。” “许哥威武。” “以后我们都是许哥的人。” 程泽凯心里不爽,却没有发作。 许弘文慵懒地斜靠在车厢:“用不着叫哥,差辈了。” 他摊开手:“请吧。” 李二牛疑惑:“去哪?” 许弘文:“找你亮哥。” 李二牛瞬间暴怒:“你什么意思!赶人?!” “是要赶你们走。”许弘文泰然自若,指骨轻轻敲击着烟盒:“先礼。” 他抽出打磨锋利的刀:“后兵。”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李二牛咬牙切齿,大步跳出车厢:“老子还不愿意在这儿待呢,当兵都没这么严。” “到时候你别求着我们回来!”又一人对着许弘文撂下狠话,扯起厚外套就走。 “老郑那边三天一盒,这儿一周一盒,老子都没抱怨,你倒赶起老子来了。” 许弘文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男人扯住许弘文的衣领,质问道:“那蒋吟风回回见他嘴里都叼根烟,你敢说他也是一周一盒?” 许弘文冷声反问:“上百号人,一日三餐都是他做的,一周三盒有问题吗?” “草!不就是做个饭,谁不会?你们不让我们插手罢了!” 许弘文:“他是厨子,懂得营养搭配,味道一流,你也会吗?” 男人脸色涨红:“什么搭配不搭配的,不就是跟姓齐的关系好么。” “你们在这儿玩区别对待,老子还不伺候了!” 说罢,车厢内的人都走了个精光。 “妈的,什么人啊。”程泽凯嘀嘀咕咕地收拾起扑克牌。 “自个儿先前说在钢铁厂一天吸不了一根,都快戒了,这会儿又疯狂要,真是人心不足…” 许弘文蹲下身:“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 “我?”程泽凯不禁提高了声音:“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弘文:“你昨天就不该给,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可不就蹬鼻子上脸么。” 闻言,程泽凯低下头:“他们一口一个哥的,我不好意思不给…” “拿捏的就是你不好意思。” 许弘文言辞尖锐:“这个队伍可以说几乎所有人跟的是赵家兄弟俩,没人把你当回事。” “叫你声哥,你就觉得自己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大哥,那些人都是你小弟,一心向着你?” “还是说,你给他们东西,是要拉拢,组建出属于你自己的势力,以防万一。” 程泽凯大声呵斥:“我没有!” “你有!”许弘文用刀尖划开纸箱,装满卤肉的物资快空了。 “怎么,现在除了肉,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程泽凯眼神飘忽不定:“我没吃,他们自己拿的…” “那也是你默许的。” 许弘文重重拍了下贴在车厢的规定:“谁都没有特例,不要再有下一次。” 程泽凯猛地站起身,脸红脖子粗:“只许你们用物资招揽,不许我用是吗?!” “我只是想收几个忠心的来保护我,有什么错!” 许弘文笑起来,嘴角充满讽刺:“就靠这些吃的?” “对!”程泽凯据理力争:“齐绪不就是用这招才收了赵家兄弟。” “他是雪中送炭,你是什么?”许弘文灵魂拷问:“用他们的东西,让他们保护你?凭什么啊?” 程泽凯缓缓攥起拳头,无法反驳。 许弘文:“你以为赵博翰跟着齐绪只是因为吃的?” 程泽凯咬着牙:“不是吗?” 许弘文嗤之以鼻:“我敢确定,他们在服务厅留的必然还有物资,只是想等着军队来救而已。” “即便没有齐绪,他们等不到军队就会走,到哪都能活得好好的。” 程泽凯愕然一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证明,赵博翰和赵晨阳确实有这个本事。 许弘文目光炯炯:“赵博翰之所以跟着齐绪,是因为他看到了武器,任何生物都抵挡不了的喷火器。” “一个农村出来的焊工,知道军用喷火器所用的流质燃剂怎么混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还有赵晨阳,穿着汽车维修厂的工作服,竟然不知道房车里可以洗澡。” 程泽凯呆呆地张开嘴:“可能是…是停水了,他没想到宝贵的水资源能…” “你可以为他找借口!”许弘文沉声打断:“但我要告诉你,这三十辆物资车,没一辆是他加固的!” “按理说在场无人比赵晨阳更懂车子的改装,可他没有做,拆喷火器却比谁都熟练。” “郑亮找了几个人都无从下手,生怕硬撬搞坏了哪个零件,他却知道先拆什么,后拆什么。” 齐绪当初那句别找门外汉,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赵博翰。 许弘文本以为齐绪是讽刺他,直到看见赵晨阳不插手改装车子,而是卸喷火器,游刃有余,这才反应过来,赵家兄弟没表面那么简单。 可齐绪一早便看透了。 许弘文有些不爽,很想把齐绪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他们是好人…还是…”程泽凯神情呆滞。 他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真把那俩人当成没啥文化的穷苦老大哥。 许弘文:“是什么人都无所谓,赵博翰需要齐绪动脑子帮他搞武器材料,齐绪需要他的武力保护。” “除此之外,二人都知道相互背叛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有利益牵扯,有威胁制衡,这,才叫同盟。” 许弘文点着程泽凯的胸口:“而不是区区几口吃的,就能让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你想学齐绪,就要学透,最起码敢为了得到一些东西,可以用命做赌注,这样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程泽凯抿住嘴,轻轻点了下头。 许弘文跳下车:“要是没事干,就去每个车厢转转,清点物资,谁坏了规矩,就送到郑亮那儿吃个够。” 程泽凯:“知道了…” 许弘文径直走向正往嘴里扒拉饭菜的齐绪:“你怎么知道赵家兄弟有问题。” 齐绪咽下嘴里的食物:“手。” “什么?” 齐绪抬起右掌:“他们的食指与虎口有一层老茧,只有长期握枪的人才会有。” “另外,赵博翰是左撇子。” 许弘文呼出一口闷气:“你观察得还挺仔细。” 齐绪:“不是我观察得仔细,而是我不瞎。” 许弘文:“那他们是什么人。” 齐绪:“总之不是士兵。” 许弘文已然有了决断,种种迹象表明。 军火贩子。 他低声道:“你觉得武器做出来后赵博翰会反水吗?” “说实话,我打不过,你别指望我。” “不会。”齐绪清理干净最后一粒米:“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 “灾难没有结束,他们就不会反水。” 许弘文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松懈下来。 轰隆隆—— 数架直升机遮天蔽日,其旋翼搅动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第48章 扎根 齐绪仰起头,看着成群结队的机队,黑压压的一片。 它们盘旋在半空,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威严。 “快看!是军队!”有人嘶吼道。 一群人忙不迭的从车厢跑出来,齐刷刷仰望天空,歇斯底里中带着爆喜。 “啊啊啊啊!!!是军队!!!” “军队来救我们了!!!” 每个人都欢呼雀跃,热泪盈眶。 一传十,十传百,连同郑亮那边的人都跑了出来。 “救命啊!这有人!有上千人!!” 这时,两条梯子落了下来。 “齐绪!” 闻声,齐绪眯起眼,凝视全副武装的两名士兵。 “齐绪!!!”张睿楠摘掉防毒面具,激动的冲撞而来。 齐绪瞬间被撞飞几米远,没等缓和,那人一屁股坐在肚子上。 “呃…”齐绪只觉嗓子眼里的饭要喷出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 张睿楠满脸不可置信,来回看着齐绪与许弘文,眼泪几乎掉了出来。 “还活着...太好了...” 听到家乡火车站沦陷的消息,驻守的队伍全军覆没。 张睿楠基本确定他俩嗝屁了。 没想到居然在首阳城遇见了! 许弘文撑起张睿楠:“他没死也快被你压死。” 齐绪揉了揉酸痛的腰腹,看向成熟许多的石不移:“你们这是要去…化工厂?” 他想了半天,只想到这种可能,军队缺燃剂。 石不移点了下头,环顾四周,当看到抱着仿制喷火器的赵博翰,蓦然一愣。 “你们也是?!” 齐绪“嗯”了一声,他对赵博翰招了招手,后者上前,平举喷火器。 “我有自信能做出来,能否留下一些,我们还要赶路用。”赵博翰顿了顿:“你们应该没地方带幸存者走吧。” “是没有。”石不移木讷回应,揽过齐绪走到一旁,低声道:“哪找的神人?” “捡的。”齐绪支起脖子,瞄向机队:“你能做主吗?” 石不移拨浪鼓般摇头:“停到这儿纯属你们人多,阿楠又瞅见你了,长官才叫我俩下来安抚一下。” 齐绪思索片刻:“我们需要500具喷火器的燃料,不多。” 石不移拧住眉:“这是多不多的问题吗?私人搞这个,闹呢!” 齐绪:“那你带我们走,不然我现在绑架你,威胁你的长官。” “啧。”石不移没好气的白了齐绪一眼。 还是不着调。 他想了想:“我只能尽力说,头儿同不同意我都没辙,你别撒泼。” “行,我等你。”齐绪笑着抓住好奇遛弯的张睿楠:“留个人质。” 石不移无奈的快速登上舷梯。 “卧槽,还说你上头没人!”蒋吟风兴冲冲的跑来给了齐绪一拳。 他搓干净掌心,握住张睿楠的手:“你好长官,我姓蒋,叫蒋吟风。” 张睿楠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后脑:“我不是长官,就一个小职位。” “那就是长官。”蒋吟风盯着张睿楠胸口璀璨的奖章,心脏怦怦直跳:“你饿不饿?我这儿做着饭呢,来点儿?” “不了,我们还有任务。” “哦有任务。”蒋吟风握够了手,讪笑道:“你们回头饿了找我阿,我先去忙了。” “嗯。”张睿楠咧开嘴角,心里爽的一批。 待人走后,他夹住齐绪的头:“好哇你,带了这么多人,我还以为你俩都懒得管别人死活呢。” “没多少,就几百,后头的不是。”齐绪哑声道。 “甭分那么清。”张睿楠笑起来,老气横秋:“哎哟我们绪儿和小文长大咯,懂事咯,有人情味儿咯…” 锃光瓦亮的刀抵住张睿楠的腰子。 许弘文拖长腔调:“哈?” “不说了。”张睿楠见好就收,直入正题。 “过了首阳就是峰翠城,那里三面环山,路不好走,你们要小心。” 齐绪:“只要给我们燃料,都不是问题。” “我指的不是蜗牛。”张睿楠神情严峻。 齐绪平静重复:“我知道,只要给我们燃料,都不是问题。” 张睿楠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恶人还需恶人磨阿。” 他把胳膊挂在齐绪肩头,压低声音:“先前我们派了一支小队,从峰翠城那边来化工厂探查,回去的时候发现山上有人呼救,空军就准备捎上。” “谁承想,连人带飞机都被扣那了,要挟我们隔三岔五的送物资,否则一周杀一人。” 齐绪暗暗惊讶。 嚯,士兵都敢动! “扣了多少人?” 张睿楠比起手指头:“四名士兵,一名制作武器的权威专家。” 他敲重点:“国宝级,不能有一点闪失。” 齐绪点头表示明白。 张睿楠继续道:“那群人干出这种蠢事,不敢要求国家派人来接去基地,就要些吃的喝的,还有一些特质炸弹。” 齐绪:“特质?” “强力爆盐炸弹。”张睿楠沉下声:“这种炸弹威力十足,针对蜗牛和寄生者,一瞬间就没了,别说蜗牛幼体,渣都不剩。” “他们得知了这一消息就想要,我们怎么可能给。” “上头准备先用大批物资交涉,看能不能把人换出来。” 张睿楠摊开手:“如果不行,你懂的,这种事放在以前,都是吃枪子的。” “可如今人在他们手里,就算强硬杀进去,宋大工匠有个好歹怎么办。” 张睿楠咋都想不出解决办法,唉声叹气。 齐绪问:“什么时候被扣押的?” “三天前。” 齐绪微微颌首,坏笑道:“我会试一试,作为交换,你懂的。” “你要真能把宋大工匠救出来,别说燃剂。”张睿楠拍拍奖章:“直接压我和石哥一头,我们长官都得听你的。” 齐绪笑出声,话没说太死:“虽然我想捞,但还是要提前说明,别抱太大期望。” “大工匠被扣那儿,人家不得逼着他做点什么出来?到时一堆武器指着我,我也无能为力。” 张睿楠握住齐绪肩膀,铮铮道:“我信你。” 这时,石不移一跃而下。 “十具喷火器。” 他不等齐绪开口,快速说:“我跟长官说好了,捞出宋大工匠,你们就在峰翠城扎根,作为第二个国家基地,往后需要什么,我们会来运送。” 石不移认真补充道:“当然你们也得尽心尽力,向外收容更多的幸存者。” 齐绪挑起眉。 可以啊,完全可以啊!好处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了!这不得拼了命的捞!谁会不稀罕权利呢! 齐绪摩拳擦掌,兴致冲冲,“没问题,那这十具喷火器是?” 石不移道:“一会儿我和阿楠会送你去峰翠城救人,只要救出来,化工厂的材料55分,你再挑七个靠谱的。” 齐绪摇了摇头:“不用了,把我送到山脚就行。” 他嘴角上扬:“麻烦现在就带我的人去灌燃剂吧,时间就是生命。” ..... 第49章 峰翠城 峰翠城被雄伟峻峭的山峦紧紧环抱,层峦叠嶂。 远远望去土黄一片,没有半点绿植。 树木都被啃光了。 藏匿于山上的石质房屋清晰可见,交错叠落,闪烁着星光点点。 此刻凌晨1点。 石不移有些不放心:“真要自己?武器都不带?” 齐绪摇头:“放心吧。”他摆摆手:“快走。” 石不移三步两回头,却也不想扰乱齐绪的计划,快速登上飞机离开。 齐绪独自一人漫步在昏暗杂乱的街道。 他步入一家文具店,翻找出纸笔,边写边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刺眼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站住!” 齐绪乖乖立正,遮住眼,顺着指缝看对面的男人:“放心,我没被咬。” 对方穿的很精神,要说多精神。 精神到马上要摇花手起飞的地步。 上套短款花哨羽绒服,下提紧身小脚裤,双腿裹得像两根筷子,尖头上翘的切尔西靴显得格外大,鞋面的鳄鱼皮纹理锃光瓦亮。 审美不好,但爱打扮,可没跟上主流,完全是十年前的乡村风。 贫穷,爱面子,文化程度不高。 齐绪得出这个结论。 楚飞警惕的抛去一小袋盐:“吃。” 齐绪照做不误,艰难咽下,继续道:“我是一名学者,跟队伍走散了,求收留。” 楚飞眯起眼,眼神不含修饰的打量齐绪。 不是士兵,士兵没这么白。 “伸出手。”楚飞冷声道。 齐绪夹着本子平举双臂。 楚飞用手电筒照在掌心。 细皮嫩肉,没有手茧。 确定不是上头派来救人的卧底。 “你是什么学者?”楚飞问道。 齐绪:“研究生物的学者。” 楚飞神情一动,用灯光晃晃齐绪的本子:“拿过来我看看。” 齐绪双手奉上:“我的笔记本没有带,这些是我暂时记录的,想要把它交给国家,散播给每一个民众,让大家都知道蜗牛的弱点,从而保全自身。” “呵。”楚飞冷笑:“不就是怕盐么。” 齐绪摇头否决,夸大其词:“我之前见过比房车还大的蜗牛,盐根本没有效果。” “除此之外,还有上百人粘黏而成的巨型怪物。” “若是不理会,一个冬天过去,它们还会窜上一大截,极有可能长成堪比高楼大厦的存在。” 闻言,楚飞拧住眉头:“你别唬人。” 齐绪无比真诚:“我只是告诉你我亲眼所见,信不信由你。” 他话锋一转:“能暂时收留我几天吗?等我的同伴找过来,自会离开。” 楚飞犹豫不决。 对方来历不明,可他说自己是学者,还是研究生物的。 人可不就是生物么! 他试探性的问:“你会制作血清之类的东西不?丧尸电影里那种,一注射,感染的病毒就没了。” 齐绪沉吟一声:“如果你能给我提供活人的话,可以尝试,当然,实验失败...也是正常的。” 楚飞听出话外之意。 就是把人整死了呗! “得,你先跟我来吧。” 带回去再说,总之是个文化人。 二人顺着山路环绕而上,道路泥泞,途中遇到不少驻扎的帐篷。 “这谁啊。”有人给楚飞打了声招呼。 “学者。” “大学生啊?这玩意儿有啥用。” “去去去。”楚飞拧住眉,着重强调:“生物学者,什么大学生,人家最起码研究生好吧。” “再高的学历都没鸟用,书呆子,只会张嘴要饭的废物。” “嘬住吧,没文化真可怕。”楚飞推了齐绪一把:“走快点。” 齐绪观望四周,闲聊道:“知道吗?蜗牛冬眠会钻土抵抗寒温,深度可以达到25厘米左右。” “而此次的蜗牛,舌齿非比寻常,肯定远远超出这个数字。” “钻的地方更不限于泥土,大楼、山石就是它们过冬的最佳场所,山脉被蛀空早晚的事。” “啊?!”楚飞愕然一愣。 跟住在三面环山的人说这些?! 不是找晦气呢嘛! 齐绪踢出土块块:“这儿不安全,越冷越不安全,我建议尽快搬走。” 楚飞沉默不言。 本以为占领最高位,蜗牛爬不上来,谁承想就照准大山钻呢,万一哪天引发山体滑坡,后果不堪设想。 但陌生人的话也不能全信,得等老大好好问问... 第50章 笨死了! 石头砖块垒砌而成的三层小楼,隐隐透着丝丝凉意。 齐绪望见被绑在铁架上的士兵。 他们低垂着脑袋,身上满是被鞭笞留下的痕迹。 浅色军装破碎不堪,晕出大片猩红。 一旁,头发花白的宋大工匠伏在桌前,埋头拼合着钢制零件。 齐绪定睛细看,似乎是要制作一把强力弩。 也不知已经制作了多少把,那皱巴巴的手上裂开了好多个小口子。 嗖—— 尖锐之物划破空气,发出一阵啸声。 一名近乎两米高的壮汉正在试用,戏弄般朝着士兵周边射击。 见没人害怕颤抖,顿觉无趣,转身把烧到通红的钢铁箭头对准齐绪。 “你什么来头?” 刺啦的嗓音一听便知有几十年的烟龄。 楚飞往墙边挪了几步,以防血溅到身上,点头哈腰。 “翔哥,他说可以制作血清。” 齐绪心里一紧。 乖乖,比他还能吹。 不过不吹也不行了,不给对方一个确定的答案,他怕是要当场去世。 孙勇翔来了兴致,放下弓弩:“怎么做?需要用到什么?” 齐绪也是满脑子问号,轻咳几声定了定神。 “确切来讲,变异者并非是因为感染了病毒,而是被蜗牛幼体寄生。” 他把万智的手稿一通胡背,接着说道:“所以要想制作出清除幼体的血清,需要大量精密的机器,提取各种稀缺药物进行融合。” 齐绪环视一圈,明知故问道:“你们这儿,有吗?” 孙勇翔板着脸,重新抬起弓弩:“那你就没用了。” “等等。”齐绪不慌不忙地举起手掌。 “我同伴那儿有国家的最新武器,你要是感兴趣,等他们来了,我们一起拆开研究下成分,批量自制如何?” 闻言,楚飞两眼放光,看向孙勇翔,压低声提醒道:“老大,学者,学者。”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学者的同伴全是学者,完全有这种可能啊。 什么生物学者,武器学者,农业学者之类的… 全是宝贝人才! 孙勇翔瞪了楚飞一眼,这才问道:“最新武器是什么?” “强力爆盐炸弹。” 咣当一声,零件从宋州的手心滑落,砸出沉闷的声响。 孙勇翔瞄向汗流浃背的宋州,嘴角挑起一抹讽笑,故意大声说道:“哪儿得来的?” “据我所知,上头可把这种武器当宝贝藏着掖着呢,一点儿都不给老百姓分发,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齐绪对答如流:“我们走过很多个城市,从沦陷点捡到的。” “除了炸弹,还有喷火器,高压盐水枪。”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惜我们就五个人,带不了多少,这一路上也用得差不多了,只剩空壳,但我们会仿制。” 齐绪观察着孙勇翔的表情:“我和同伴走散前打算先去钢铁厂批量制作模具,然后再去化工厂,混合流质燃剂填充。” “如今他们极有可能在钢铁厂,你要不要派人接过来?” “接个屁!”孙勇翔没好气地说道:“隔壁城,又不是隔壁街,跑那么远,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齐绪挠了挠脸颊:“那你就多等几天吧,他们发现我掉队,肯定会来找我的。” 孙勇翔扔下弩箭,毫不费力地拎起宋州:“老家伙,听到了?现在你可没什么用咯。” “去告诉上头!明天我再见不到炸弹,第一个拿你开刀!” 话虽如此,但孙勇翔可不会把这棵摇‘物’树丢了。 只要扣到这儿,想要啥有啥。 他只是等不及了,磨磨蹭蹭的,山上没个有威慑力的武器,心里没底。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宋州气得浑身哆嗦。 他位高权重,多项荣誉加身,哪曾受过这种羞辱。 “我的身份明明白白地摆在这儿,假不了!” “你随便听信一个巧言令色之人,竟然拿我开刀!你简直,简直…” 宋州说不出太过粗俗的话,咬着牙挤出几个字:“笨死了!” 这三个字攻击力为零,侮辱性却极强。 孙勇翔最痛恨别人说他笨! 齐绪眼看孙勇翔要动手,连忙护住宋州,后背硬生生挨了一铁锤。 “嘶…” 这下差点把他打进棺材里,下半身都没了知觉。 齐绪腿一软瘫倒在地,忍着剧痛之余,不忘给自己找理由。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你怎么能欺负老人呢,人家这么大岁数了…” 孙勇翔见齐绪要死不活的模样,一阵后怕。 差点把这老宝贝嘎了。 孙勇翔找来楚飞,指着宋州:“关屋里,瞧着就来气。” “把自己地位吹的多高,还顶不上一个炸弹,真是没用。” 楚飞立刻将宋州拖上水泥台阶,送进二楼卧房。 孙勇翔垂眸盯着依旧在痛苦扭动的齐绪,踩住他的背。 “小子,那老东西说你是骗人的,你要怎么狡辩?” 第51章 蛰伏 “小子,老东西说你骗子,你是骗我的不?” 闻言,齐绪艰难地掏出纸笔,画出喷火器,连编号都仔细写上了,夹在指缝中尽力抬起。 “你去…去问那个老东...先生,问他这是什么。” 孙勇翔当即照做。 没过多久,噌噌噌地从二楼跑下来,表情明显缓和许多,一扫警惕之色。 他撑着齐绪腋下,将其撂在板凳上,目光炯炯:“那爆盐炸弹什么样,你画来让我瞧瞧。” 我也不知道啊!齐绪不动声色地道:“等我同伴来了自然就能看到实物了,急什么。” 他迅速转移话题:“我觉得你刚才逼迫老先生问上面要武器这一招,完全可行。” “但别要炸弹,要制作炸弹的材料。” “不仅好运送,而且咱也用不了威力过大的,万一把山体炸滑坡了怎么办。” “自制成小号的多方便,每人挂几个,哪不对就炸哪,顶多炸出一个坑。” 闻言,孙勇翔脸色凝重,抬起手指着齐绪的鼻尖:“你小子…” 齐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说错了? 哪句说错了? 每人挂几个?威胁到他了?! “脑子真够好使的啊。”孙勇翔脸上笑开了花,热络地揽住齐绪的脖颈。 “你们这一队有能耐的聪明人,是准备去固伞基地?” 齐绪摇头:“人都往那边去,目标太大,反而不安全。” “我们正在找地方安营扎寨,你要是不嫌弃,能不能……” “能!”孙勇翔立刻接过话,拍拍胸脯:“不就五个人嘛,老子养得起。” 他扬起下巴,神情傲然:“我啊,也是这么想的,人都扎堆在固伞,那不引得蜗牛去吃嘛,早晚沦陷。” “是。”齐绪附和道:“不过咱这座山啊,同样不安全。” 他把对楚飞说的话,向孙勇翔复述了一遍。 “要我说,得给山脚围上一圈钢铁墙,墙上涂上一层防护。” “比如把粗盐跟胶水混在一起,刷上去,能阻挡大部分小型蜗牛,翻过来也嗝屁了。” “好主意!”孙勇翔大喝一声,眉头微皱:“可材料…” 薄的不顶用,厚的搞不来。 “钢铁厂呗,不都是嘛。”齐绪笑道。 “冬天就是咱们的机会,不赶紧加固,难道等开春,让不知道饿了多久的蜗牛啃过来不成?” “现在路上还算干净,没你想象得那么危险,你要是信老弟,我知道路,我带人去运,路上要是能碰到我同伴,我们顺道一起回来。” 孙勇翔沉默片刻:“你就在这儿住吧,我让阿飞先去看看。” “成。”齐绪扶着桌子缓缓起身,脚步蹒跚:“那我先去休息了,你这手劲可真大,我实在顶不住。” 孙勇翔嗤笑几声,翘起二郎腿:“饿不?” 齐绪摆摆手:“我还没干出实事儿呢,等武器做出来,你再赏我们些好饭可以吧。” 孙勇翔被对方谦卑恭顺的话哄得极为舒坦:“没问题。” 他叫住要上楼的齐绪:“你住一楼。” “嗯。”齐绪绕过被麻绳捆绑的四名士兵,目不斜视,手臂小幅度一递一收,掌心被塞进小铁片的士兵愣了愣。 他默不作声,把铁片藏进袖口内,等待时机... 第52章 价值 清晨的曙光洒落在齐绪的脸上,眼下的黑眼圈愈发浓重。 整整一夜,不知是谁在嘶声嚎叫。 那声音仿若被暴风雨摧残的树枝,于狂风中扭曲断裂,令人毛骨悚然。 齐绪打算去外面瞧一瞧,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刚跨出大门,浓烈的焦灼味猛冲鼻腔。 外面围满了人,皆手持铁制火把。 火把造型奇特,笔直的铁棍上顶着个铁盆,盆里盛着炙热的炭火。 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目光凶狠,好似燃烧的火焰,要将一切吞噬。 宋州瘫坐在地上,衣衫凌乱,满脸呆滞,眼神透着绝望,整个人好像要碎掉了。 在他面前,四具漆黑的焦尸整整齐齐地跪成一排,随着冷冽刺骨的寒风,焦尸的碎片层层剥落。 齐绪愣愣地转过头,看向大厅。 原本捆在厅中的四名士兵已然不见踪影,唯有空荡荡的铁架孤零零地钉在原地。 这时,孙勇翔浇灭火把大步走来,周身旋绕着一股肃杀之气,就像一只看到猎物的残暴猛兽。 齐绪不禁咽了口唾沫。 坏了! “大大大哥……” 话尚未说完,孙勇翔揽住齐绪的脖子,阴森森地笑道:“别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动你。” 昨晚动静闹得极大,二楼的老家伙都跑出来拼命了,这人却无动于衷。 他此刻已然断定,毛头小子并非与他们一伙。 “阿飞昨夜就去钢铁厂了,最晚晌午回来。” 孙勇翔的语气逐渐沉了下去:“要是回不来,下一个就是你!” 齐绪手脚冰冷,说不怕是假的。 但他并非害怕楚飞到了钢铁厂被俘,也不是担心他找不到材料。 而是怕孙勇翔会不会仔细思量,士兵是如何挣脱出来的? “屋里留了粥,去喝吧。” 孙勇翔推开齐绪,拎起已然失禁的宋州,脸色骤变。 “老家伙,上次我就警告过你,少动歪心思!教训过一次不够,还敢跟我来这套!” 齐绪松了口气。 宋大工匠背锅了。 孙勇翔指着焦尸,冷眼盯着宋州:“这些人的命,全都算在你头上,来人!” “把他带到直升机那,一五一十地说!” “明天我要看不到炸弹材料,老子就豁出去了!” “好嘞!”几名壮汉架起宋州拖离此处,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拖痕。 齐绪捧着粥走出门:“等等!” 他匆匆跑到宋州面前,望着那张干涸起皮的嘴唇,目光中满是忧虑。 “喝点吧。” 没人阻拦,粥应该没问题。 不过对方要是能尝一口最好。 谁都没他自个儿的命金贵。 宋州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齐绪,猛地想起了什么。 是他! 是他害了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 宋州五官逐渐狰狞,打翻粥碗咆哮着扑倒齐绪,用力扇打。 “啊啊啊啊啊!都是你!!” 齐绪吃痛地抱住头,双腿又踢又踹:“快拉走!他疯了!” 可宋州犹如赶不走的恶狼般,几个人都没能扯住。 无奈之下,只好将其打晕带走。 齐绪连滚带爬地跑到一旁,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低声嘟囔。 “好心当作驴肝肺,有病。” 他望向孙勇翔,讪笑道:“大哥,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孙勇翔冷哼一声:“没了,谁叫你多管闲事,饿着吧。” 说罢,把齐绪推进屋里,关上门就走,屋内光线暗了几分,陷入一片死寂。 齐绪低垂着头,强行扯起的嘴角慢慢垮下,他蓦然想到夜里的哀嚎,一时间,胸口充满令人窒息的压抑。 他没打算让士兵们此时就反抗。 等到楚飞带回钢材,再迈出下一步,那样逃离的机会更大些。 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急着把国宝送出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他攥紧了拳头,泄愤般用力捶了下铁桌,脸色铁青,宛如阴霾笼罩。 蠢货,全都是蠢货! 这边儿敢动手,那边儿赶着去投胎。 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绪脸颊一凉,怔了片刻,用力抹了一把,双眼猩红地看向窗外。 如今唯一能做的。 就是让他们无用的牺牲。 变得有价值。 第53章 逃离 时间缓缓流逝,外界的光线逐步变暗。 吱呀—— 宋州被带了进来,关在了二楼。 齐绪心里暗暗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拦住一人:“飞哥回来了吗?” 唐雷随口应道:“嗯,咋啦?” “那钢材带来了吗?”齐绪表面装作随意地询问。 唐雷扒开齐绪:“关你什么事。” 他大步跨出门:“阿明阿龙,你们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走!”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齐绪等了许久,感觉人应该离开了大山,前往钢铁厂,随即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 其中一间房门紧闭,粗重的锁链将门把手捆得严严实实,没有钥匙无法打开。 齐绪趴在地上,顺着底层的门缝往里看去。 只看到一道黑乎乎的单薄身影,显得分外苍凉。 他拿出纸笔,写下一行字,塞了进去。 【会开飞机吗】 另一端,宋州骤然一愣,颤颤巍巍地双膝跪地,看向门外,与齐绪对视。 他声音沙哑:“那碗粥没问题,你不用给我试水。” 齐绪:“我知道没事,你不喝我就会喝,可你摔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宋州极其缓慢地趴倒,侧着脸:“我会开直升机,但我们要怎么离开?” 冷静过后,他想明白了,对方八成是来救他的,不然也不会给士兵逃脱的机会。 可谁都不清楚那人究竟作何打算,太过心急才出了岔子。 “等我消息,你屋里有弓弩吗?”齐绪问道。 “我现在给你组装一个。” 齐绪“嗯”了声,快步回到一楼。 这会儿看守的人少了还不行,必须再加一把猛料。 他率先在角落摆上几张纸,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瞬间涌入婀娜多姿的记忆。 自我开导。 半个小时后。 齐绪心满意足地啐了几口唾沫淡化,然后把纸卷起来,顺着墙边挤到门口。 他心急火燎地拍打大门:“来人啊,不好了!” 钱龙不耐烦地吼道:“干嘛!” “蜗牛!蜗牛入侵了!”齐绪急切地狂指地面。 钱龙推门而入,盯着那行看似蜗牛爬行留下的半透明黏液,呆住了。 齐绪:“别动啊,里面有上亿子孙。” 我的。 他神情严肃:“快拿盐。” “好好…”钱龙后知后觉地掏出盐袋顺着撒了过去。 齐绪接着说道:“赶紧叫人挨家挨户地检查,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漏了一只就能酿成大祸!” 钱龙转身就走:“阿明,快!叫人里里外外全部搜查仔细!” “诶!”齐绪一把拉住,指着楼上:“先去检查那屋吧,里头不是关了个大人物么。” “对。”钱龙风风火火地踏上楼梯,掏出钥匙拧开锁。 随着沉重的铁链落地,他踢开大门。 “放箭。” 闻声,宋州立刻拿起弩射向钱龙小腿。 齐绪皱了皱眉,捂住钱龙的嘴拔出箭,用力戳进心窝。 不弄死难道还让他喊人?! 齐绪夺过弓弩,背上箭篓,拽住宋州快步下楼。 他探出门外左右瞧了瞧。 没人。 齐绪:“飞机在哪?” 宋州指了个方向,心里七上八下。 就这样大大咧咧出去,能行吗? 齐绪即刻加快步伐,接连穿过乱糟糟的自建房,耳边充斥着惊恐的咆哮。 “抓紧找,任何角落都不能遗漏!” “还有房梁,拿梯子!” 有人慌不择路,狠狠撞开齐绪,眼皮都没抬,连滚带爬的冲向伸缩梯。 “盐水呢?快洒!” “尤其是放糖的地方!倒出来检查!” 齐绪全身紧绷,衣服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冷静,冷静得不像自己。 “慢…慢点…”宋州体力有限,气喘吁吁。 齐绪把箭篓移至前胸,咬牙背起宋州,迈开大步。 不多时,他看到停在光秃秃梯田上的直升机,奋力向前跑去。 “站住!”守在飞机旁的四名壮汉大声喝道。 齐绪故作焦急:“山里闹蜗牛了,赶紧回家看看吧。” 他趁那几人愣神的间隙,把宋州推到驾驶座,刚跨上一只腿就被拽了下来。 “你们怎么出来的?!阿龙呢?” 男人咋想都想不明白,就算闹蜗牛,撒点盐便完事了,这么重要的人怎么没人管。 “阿龙啊。”齐绪悠悠转过身,扬手用力把箭插入男人眼眶,“在地下等着你呢。” “草!杀!” 随着话音,三名大汉一人一脚把齐绪踹倒,轮番殴打。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同时响起,刮起强烈的气流。 “快上来!”宋州焦急的大声道。 齐绪竭尽全力把一人扎成刺猬,猛地跃起,双手死死扒住上升的飞机。 脚踝一紧,他又被扯了下去,重重摔在地面。 齐绪眼看逃脱无望,嘶声大吼。 “去化工厂!” 宋州神情严峻,开启自动驾驶模式,使足劲关上门,然后操控飞机拐了个大大的弯,直冲云霄。 见状,齐绪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仰面朝天,任由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士兵的牺牲不是无用的。 他遵守了对自己的承诺。 齐绪望着浮现晚霞的红色天空,不知颜色本就这样,还是被眼眶的血浸红了,如梦如幻,不禁心生怅然。 真好看啊。 像是热浪滚滚的熔浆地狱。 而他即将要去的,也是这个地方。 齐绪笑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鲜血从口鼻一涌而出,笑得愈发癫狂,充满强烈的不甘,像是在讽刺,又像是在嘲笑,令人毛骨悚然。 两名汉子傻了,不自觉的停下手。 齐绪眼里闪动着寒光。 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他不想死,任它是阎王还是老天。 谁都别想收! 齐绪抹掉眼上的血,勾起嘴角:“人已经跑了,不想死的话,就带我去见孙勇翔,我能保你们每个人都活着。” 第54章 曙光基地 啪!啪! 鞭子无情地抽打在齐绪身上,划出一道道刺目的猩红。 “老大…学者,学者。”楚飞小心翼翼地试图阻拦。 “学尼玛!”孙勇翔气得狠狠踹开楚飞,掐住齐绪的脸,咬牙切齿。 “真是小瞧你了,杀了老子三个弟兄,还把人给送走了,你可真有种啊。” 齐绪沉声低笑,鲜血将其映衬得愈发诡异:“用点劲儿,没吃饭?” 孙勇翔怒不可遏,抄起烧到通红的箭猛地插入齐绪肩膀,用力拧动着。 “艹你妈的,当老子不敢动手?!” 齐绪浑身发颤,依旧一声不吭。 “老…老大…”楚飞声音干涩沙哑,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要不让他跟上面说说,放…放咱们一马。” 孙勇翔冷笑:“你以为说了咱就没事了?干都干了,想回头?晚了!” 本来顺风顺水的事儿,竟让这个花言巧语的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不晚。”齐绪咽下喉头的血锈气,眼神睥睨:“求我,我可以考虑,无非是几个士兵,你随便挑个人顶罪,这事儿就过去了。” “求你个碧莲!”孙勇翔抽出箭,恶狠狠地盯着齐绪:“少在这哄老子,这回老子一个字都不信!” 说着,他握着箭身用力捅入齐绪的大腿:“别想就这么轻易的咽气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楚飞快急哭了:“老大,他说了可以考虑...你别...别这样...” 听这人的口气像是个大人物,种种表现来看,肯定是个博学多才的高级军官,在上头有些话语权。 “咱就求求他吧!他给咱机会了啊!” “滚蛋!” 眼看光用说的拦不住,楚飞闭上了嘴,默默往弓弩那边靠。 既然可以找人顶罪,那找孙勇翔顶再合适不过! 尤其他就是主犯! 一点儿都没冤枉! 嗡——嗡——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的深夜,大地随之震动。 那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带着无尽的力量和威严。 孙勇翔侧了侧头:“去看看。” 楚飞心虚的跑向大门敞开,瞬间脸色煞白,一屁股瘫坐在地。 见状,孙勇翔满心疑惑地望了过去,瞳孔骤缩。 遮天蔽月的飞机盘旋在半空,宛如一道巨大的屏障,将整座大山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 而山脚下,夺目的亮光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大型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孙勇翔突然想起齐绪曾说的“五名”同伴。 踏马的! 多加两个零再翻五倍都不止! 他脸色铁青,指关节攥得咯咯作响。 绑了姓宋的阵仗都没这么大,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里面的人听着!缴械投降,不杀,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洪钟般的警告在大山中回荡不绝,久久不息。 孙勇翔暴怒:“你们敢动手,我就把他宰了!现在全给老子滚!” 石不移沉着脸,站在机舱门口,举着喇叭大声道:“给我听好了,人活着,既往不咎,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楚飞双腿颤抖得厉害,突然,他目光一定,猛地爬起来,撞开孙勇翔扑向铁架,扯动麻绳。 “老大,他说既往不咎,意思就是不追究责任了,咱快把人放了...” “草!”孙勇翔抡起铁弩砸向楚飞:“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蠢货!他骗你的听不出来?!” 楚飞格挡的双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疼得撕心裂肺,嗷嗷惨叫。 扑哧一声。 利刃穿透孙勇翔的胸口,鲜血染红了衣衫,手里的弓弩应声而落。 许弘文抽出刀,快速跑到齐绪面前割开绳子,用力摇晃。 “死了没?啊?死了没有?说话!” 齐绪气若游丝,艰难地指了指楚飞:“留着。” “行,你安心睡吧。” 许弘文抬手给了他一拳,扛着齐绪跨入卧室扔在床上,呼叫医疗兵。 …… 翌日。 唐雷一行人拉着满满十卡车钢材归来,顿时都傻了眼。 密密麻麻的人群,粗略估计得有好几千。 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爬错了山脉,回错了家。 唐雷随即拉住一名陌生人,急切地问道:“翔哥呢?!” “什么翔哥。” 郑亮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头,神情黯然:“以后这里姓齐。” 他拍拍唐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心奉劝你一句,老实干活吧,别想着报仇,跟着齐绪能活得更长久些。” 说罢,差人搬运钢材,着手铸造围墙。 他的登天梦已然破碎,该清醒了。 为了招揽人心,物资如流水般消耗,一天比一天用得快,长此以往,绝对撑不到固伞,那群大爷估计也不会干涉险搜罗物资的实事,他都已经做好累死累活的准备了。 郑亮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谁承想做的这一切,还顶不上人家有两个当兵的好兄弟。 从机队停下的那一刻,人心就已经倾斜。 不管之前向着谁,现在,只有一个。 对此,郑亮坦然接受,心服口服。 那人靠的不单单是人脉、头脑,还有敢于拼一把的魄力。 上层都没办法解决的事,他却把人完好无损地救了出来。 与其相比,自己样样不如。 郑亮叹了口气,他已年近半百,本本分分处理些琐碎小事,安然养老算了。 “亮哥。” 闻声,郑亮放下钢板,转头看向坐在轮椅里的绷带男,那人除了五官,几乎没有露出的皮肤,一看就知道糟了啥罪。 怪可怜的。 齐绪嘴角上扬:“等围墙建好后,守卫防线、放幸存者进来的重要工作交给你,没问题吧。” 郑亮愣了一下,立刻回道:“没问题!” 齐绪点头:“再规划一块隔离区,凡是进来的,先隔离四天。” “你去挑人手,记得领防护服。” “好!”郑亮干劲十足,兴致冲冲地跑向蒋吟风。 许弘文推动齐绪:“还要去哪?” “当然是选人组建外出的救援队。” 齐绪环顾四周:“搜寻物资,清理蜗牛和寄生者,总不能窝在这儿等它们泛滥成灾。” 他仰望层层空旷的梯田:“联系石不移送菜苗,另外牲畜也运来些…喷火器灌了多少具?” 许弘文:“五百。” “啧。”齐绪露出吃瘪的表情,不满的碎碎念:“石不移说化工厂的材料55分,我才豁出命捞宋州的,他可学会诓人了。” 顶着真诚正直的脸耍花招。 防不胜防。 “哦我说五百就五百,凭我这身伤赖好也得翻一倍吧,咋能这么办事...” “固伞比我们更需要。”许弘文按了按耳朵打断抱怨。 他俯下身,把齐绪双膝上歪斜的毛毯移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白打工,像个傻帽。” 齐绪嗤笑,灵魂质问:“全世界的人都死完了,独行侠又能活多久?” 他慵懒地倚在靠背上:“我是享受末世,但没打算享受一辈子。” “况且这‘一辈子’,说不准也就短短几年,还是多少无私地发挥点光和热,为人类的生存献出半个心脏吧。” 齐绪话锋一转:“找人围着这座山仔细找,看有没有洞,三天一大查,一天一小查。” 许弘文随手拽过闲着没事干的赵晨阳,把任务推给了他。 赵晨阳:“嘿?” 许弘文:“赵博翰。” 赵晨阳:“哦。” 许弘文垂眸盯着齐绪:“怎么说,房车旅游到此结束?” 齐绪反问:“还想看残砖破瓦?” 许弘文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想。” 齐绪自顾自道:“从明天开始,在峰翠城一寸一寸看个够,找到有用的带回来。” “不...” “不是问题?”齐绪把许弘文的拒绝噎回去:“清扫干净城市后,就在周边垒第二道防线,黄金钻石皆可以当材料。” 许弘文抿住嘴,再也不说一句话。 狗东西。 齐绪掏出收音机,调出频道。 滋滋——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不再模糊浑浊,他第一次听到了清晰而又振奋人心的话语。 “世界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未来。” “但请不要恐慌,不要绝望,国家从未放弃,一直在为人类的未来努力拼搏。” “如今,我们已经建立了坚固的末日基地,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干净的水源,完善的医疗设施…” “我们号召每一位同胞,无论你身处何方,请尽快前往国家基地。” “以下,是三处基地的所在位置。” “静山市,固伞基地。” “峰翠城,曙光基地。” “青鸾市,希望基地。” 许弘文眼神发亮:“青鸾…那不就是咱的老家!” 也不知道月清怎么样了。 齐绪笑着眺望蔚蓝而洁净的天空。 这天气,真不错啊... 第55章 我要投诉你 一个月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凛冬已然降临,气温陡然骤降,水电皆断,狂风裹挟着暴雪,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 纷飞的雪花恰似尖锐的冰针,密密麻麻地刺向每一寸袒露的肌肤,扎得人生疼。 许弘文和三名蓬头垢面的幸存者顶着凛冽寒风,一步一步朝着基地艰难行进。 “你们咋不弄辆车来接啊。” 李辉冻得直打哆嗦,不情愿的裹紧分发的破旧棉衣。 他双手通红,快没了知觉,却不愿插进黑得发亮的衣兜,脸上满是明显的嫌弃。 如果可以,他连棉服都不想穿,又不得不穿来取暖。 李辉缩着膀子,将双臂极力收进袖管,用指头捏紧灌风的袖口。 迟迟未听到回答,李辉转过身,看着后方的许弘文:“我跟你说话呢!” 一路上问什么都不吭,哑巴似的。 可他又并非哑巴,还会询问有没有人生病。 先前以为是个细心善良的,直到他毫不犹豫地把一个卧床不起的人烧了。 李辉回想起来就害怕。 不过是生了病,又不是被蜗牛咬。 那人知道误会后,连个歉意都没有! “你真的是国家基地的?”此刻李辉有些不确定了,摊开手:“证件呢?证件给我看看。” 许弘文拉开距离,握着喷枪对准李辉:“与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不要越界,警告一次。” 李辉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他可见识过这武器的厉害。 李辉垂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赶路。 对方穿的并非军装,还有给的这些破烂棉服,哪有国家正规的模样。 百分百私人!跟上面有些关系,挂了个名头罢了。 既是私人的,怎么可能让他舒舒服服啥也不用干。 肯定要干苦力活了。 李辉叹了口气,他可是上市公司的职员,国外留学回来的精英,高智商人群,如今竟然沦落到干苦力的地步,真是世事无常啊。 冰冷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踩在冰面上的脚疼得厉害,不知过了多久,当李辉感觉脚快要冻废的时候。 “到了。” 闻声,李辉抬起充满哀怨的双眸,内心顿时升起难以言明的震撼。 钢铁浇铸而成的巍峨围墙傲立在风雪肆虐之中,坚如磐石,无可撼动。 由黄金精工细焊而成的“曙光基地”四个巨型大字金光熠熠,璀璨绚烂,肆意彰显不容侵犯的赫赫威严。 人类置身其前,渺小得宛如蝼蚁。 李辉很是满意。 基地就该是这个样子。 许弘文叩击一人高的小铁门。 “回来啦。”郑亮打了声招呼。 “嗯。”许弘文交接三名幸存者,再度迈入寒风刺骨的暴雪中。 “这…这叫国家基地?!” 看到内部,李辉心情跌落谷底,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简陋的平房大多由废旧材料拼凑而成,一个挨着一个,散发着腐朽破败的气息,蔓延至大山。 远处的山上,石屋错落分布,表面被风化得粗糙不平,古老而沧桑。 每个房子都竖着个烟囱,向外喷吐浓白的青烟,在寒风中很快就被吹散,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人们在狭窄的过道中匆匆而行,将泥泞的土地踩出一个又一个坑洼,污水瞬间汇聚其中。 整个基地呈一片灰暗色调,没有一丝生机和活力,妥妥一个原始部落。 李辉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天呐…脏死了。 这时,胸口被贴上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1”。 “这是?”他问道。 “第一天。”郑亮依次贴好,用喷火器的枪头指向偌大的隔离区,“四天后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住处。” 李辉看向铁质平房,身心充满抗拒。 没办法,只能凑合住。 等过了这个冬天,就去固伞。 李辉暗自做好决定,跨出一大步跃过泥滩,快速冲进铁皮房。 暖流夹杂着臭气迎面扑来,令人反胃。 农村常用的煤炭炉子立在角落,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声响。 空间内灯光明亮,天花板粘着用电池发光的灯。 地面大通铺围坐着不少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家当。 除此之外,还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可他们的穿着与李辉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虽说确实是防护服,但黄的白的黑色,什么颜色都有,像是东拼西凑而来,根本不统一。 他们握着武器,互相闲聊,毫无纪律性。 显然不是士兵。 李辉只觉得哪哪都不好。 一堆乌合之众。 “诶,问一下…”李辉犹犹豫豫地上前。 蒋吟风用枪口抵住他,全脸面具下的声音沉闷:“别动,就站那儿说。” 李辉心生不悦,有武器就了不起啊,动不动拿枪指人。 瞧把他们厉害的。 李辉没好气道:“我们仨没带东西,吃什么啊?” “基地提供一日三餐。”蒋吟风晃晃手腕,透着警告之意:“找个没人的地铺坐着,想干嘛干嘛,别乱跑,别聚众扎堆。” 即便救援队过滤掉了一大部分处于潜伏期的寄生者,依旧有漏网之鱼。 现在不是熟悉彼此的好时机。 李辉被对方趾高气昂的态度搞得极为不爽。 什么呀,装的二五八万。 灾难前估计就是月三千的货色,一朝得势,看给他能的。 李辉刻意捋起袖子,亮出价值不菲的钢表看时间。 上午 11 点 30 分。 “几点开饭?”李辉懒得客套。 蒋吟风:“12 点。” 李辉:“现在给我们些吃的吧,饿得很。” 蒋吟风疑惑地歪过头:“救援队没给?” 李辉冷哼:“他叫我们忍忍,忍到开饭点儿,没见过这号的…” 蒋吟风作恍然大悟状。 是许弘文。 这一个月来,他已经听到不少针对那人的抱怨。 不过人家许弘文没毛病。 救援队可不是送趟人回来便能歇息了。 为了在极端天气尽快救助更多人,还要节省汽油,一天冒着大雪往返五六次都是常态。 那些人更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 没特殊情况,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就是留给自己吃的。 分给幸存者,纯属心善。 或者傻缺儿,为了讨个婆娘广撒鱼,宁愿自己饿着,特指陈侯。 而许弘文不属于这两类,招来的抱怨自然就多了。 蒋吟风盯着面前看起来还能再扛会儿饥饿的三人。 “等着吧,马上了,就半小时。” 几声唏嘘响起。 李辉很是不满:“叫你们上司过来,不给饭吃把我们带回来干嘛!” 闻言,蒋吟风心头涌起一股火气:“半个小时都等不了?” 从进来开始叭叭个没完,真饿的哪有力气说话,站都站不住。 “对!等不了!”李辉斩钉截铁。 蒋吟风不想惯他:“那就饿着!” 李辉咬着牙,指着蒋吟风鼻尖,一字一顿。 “我要投诉你! 第56章 没有义务 “我要投诉你!” 凛冽的寒风从大门缝隙中钻进来,吹得屋内的杂物沙沙作响。 此刻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看投诉的结果。 蒋吟风气笑了,上扬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 技校毕业当了六年的厨子,他最恨这两个字。 饭菜不值这个价位,投诉。 辣椒太辣了,投诉。 点的咸粥说咸了,点的甜粥说甜了,投诉。 妈的,全世界都围着这些奇葩转好了! 蒋吟风缓缓吐出浊气,极力按下施暴的念头,推开李辉,不再理会。 投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站住!”李辉气急败坏,伸手扯住蒋吟风:“你刚才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蒋吟风目光瞬间冷了几分,举起喷枪:“跟我保持距离,警告一次,事不过三。” 李辉下意识地松开手,高高举起双臂。 “我不动你行了吧,你们头儿呢?把他给我叫来,我要投诉!” “这儿的卫生条件太差了,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李辉察觉周围投来了认同的视线,有了底气,提高声音。 “让幸存者们都赶往基地的时候,说得那么正规,什么坚固的堡垒,干净的水,完善的医疗设备…” 他用力拍打铁皮,质问道:“坚固在哪儿?干净在哪儿?医疗设备又在哪儿?!这不是骗人吗!” 冷白灯光映照在李辉的双眼,折射出两道寒光:“难道说,你们内部人员的居住环境跟我们不同,所以对此无所谓?” 刹那间,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听到没,说是内部人员跟我们的生活条件不一样。” “你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多正常。” “咱一日三餐都是白米粥、咸菜,偶尔见点儿肉丝,他们估计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滋润得很呢。” 听到这些无端猜测,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蒋吟风心里十分委屈,厉声喝道:“等隔离期结束自己出去看!看我们跟你们住的一样不一样!” “那吃的总会不一样吧!”李辉紧接着说:“咱都是平等的,凭啥你们饿了随时吃,想吃啥吃啥,我们就要饿到饭点,只能喝清汤寡水!” “你吃过这里的饭吗!就说清汤寡水!” 蒋吟风扯住李辉的领口,青筋暴起。 “少在这挑起内部矛盾!你想吃香喝辣,就去干实事!别光耍嘴皮子!” “还有你们!”蒋吟风冷冷扫视那群幸存者:“外头白纸黑字写着的,干活享优待,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有种就加入救援队,没种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喝你们的粥!” 此言引发许多不满,七嘴八舌。 “我们也想出力啊,那身体素质放在这儿,我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口肉,硬着头皮上,到时候掉链子,出岔子咋办。” “你们不能因先天优势搞区别对待,这样下去,壮的越吃越壮,瘦的岂不是就饿死啦。” “是啊,我们这些体重不过百的干脆自杀好啦,别浪费你们的粮食呗?” 蒋吟风愤怒到了极致,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口气都像是带着熊熊怒火。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动手。 蒋吟风死死盯着李辉,恨不得这个起头闹事的千刀万剐,对方的领口已然被他不经意间扯破。 “怎么着。”李辉摊开双臂,拦住想要帮忙的同伴,“我们只要求平等对待,这么简单都做不到?” 蒋吟风脸涨得通红,声音嘶哑:“你说的公平,反而不公平。” “救援队凭什么豁出命把你们这种人带回来,你们是他们爹妈?” 李辉嗤笑,语气怪异:“你们不是国家基地吗?这是义务,义务懂吗?” 他用力点着蒋吟风的头,着重强调:“就是应该做的,必须履行,是你们的分内之事!” “你们趁机以权谋私,仗势欺人,还有理了?!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啊啊啊!”蒋吟风咆哮着撂倒李辉,抽出喷枪就要射击。 “蒋吟风!你冷静点!” 其他三名守卫见情况不妙,手忙脚乱的拦开,“都是人!这踏马不是子弹!” 蒋吟风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垂下胳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脑袋嗡嗡作响,名为理智的弦紧绷着,随时都要断开。 李辉逐渐咧开唇角,躺在地上松弛的摊开四肢,他无所畏惧,侧着脸:“大家伙都看看啊!这就是所谓的国家基地!被揭开了嘴脸要杀人封口啊!” “草尼玛!闭上你的嘴!” 蒋吟风气得发疯,奈何被队友牢牢按住,只能无能狂怒,“老子都不理你了还在狗叫!是不是想死!” 李辉不甘示弱:“有种你就杀!” “来!杀了我!” “杀啊!动手啊!杀!” 猛烈的寒风吹开了大门,嗖——! 啸声划破空气,鲜红的血花炸开。 李辉抖了几下,插在额头的铁箭深陷头骨,瞳仁逐渐扩散。 突如其来的死亡冷却了所有躁动。 谁也不敢主动打破这窒息的静谧。 众人把目光纷纷投向轮椅上的男人。 他身披黑色大氅,神情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虽然没有说话,却散发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齐绪在弓弩搭上第二把箭:“刚才觉得我弱我有理的人站出来。” 发颤的抽气声响起,夹杂着强忍的哽咽,隔离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定格静止,没有人动。 齐绪抬起眼皮,逐一看去。 “我记得体重不过百。” “对...对不起...”女子怕的几近昏厥。 她眼一闭,一头栽倒在地。 这时,不知道谁失禁了,尿骚味随着白烟弥漫在空气中。 程泽凯皱了皱鼻子,握住轮椅往外拉动一段距离。 李辉的尸体即刻被神清气爽的蒋吟风拖出大门,另外三名守卫则围着屋子象征性喷洒杀虫剂。 他们都清楚生龙活虎的李辉没问题。 可脑子有病,硬要作死,没辙。 “这里的确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国家基地,也没有一名带编制的士兵。” 齐绪声音很轻柔,用词却刻薄犀利。 “所以没人有义务收容你们,保护你们,让你们衣食无忧,养活你们这些只会浪费食物的蛀虫。” 众人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齐绪挑起嘴角:“如果你们觉得我说话难听,那就对了,我是故意的。” “你他妈的...”李辉的同伴黑着脸跨步而来,准备给这个残废一些教训。 紧接着嗖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头颅,男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震耳欲聋,一群人惊恐的抱头蹲地,瑟瑟发抖。 齐绪接过程泽凯递来第三把箭架好,自顾自道:“我不要求你们能做些什么,最起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不要当作理所应当。” “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们尽一份力,把安全区域往城市扩展,达到你们心目中基地该有的样子。” 嗖—— 齐绪解决掉李辉最后一个同伴,不给报仇搞事的机会:“还有什么不满随时来找我,我有时间听。” 话毕,程泽凯推动齐绪快步离开此处,前往物资区。 他低下头,小声嘟囔:“你都长好了不能下来走几步吗?” 齐绪指着坑洼:“多脏啊。” 程泽凯倏然攥紧拳头,望着自己沾满泥土而变得沉重的新鞋,无奈的叹了口气。 命苦,摊上个这。 他又无法拒绝,谁叫那人因公受伤呢,可以惯几天,再蹬鼻子上脸,就等许弘文回来揍他。 程泽凯言归正传:“林千泷找赵博翰商量,不让用煤炭取暖,说是对人体有害,污染空气,还撺掇着楚飞他们罢工。” “哈哈哈...” 齐绪嘴里迸发出爽朗的笑声,似乎听到了极为荒诞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已。 程泽凯忍不住也笑了。 这座山脉蕴含珍贵的煤矿,楚飞唐雷那些山民做的就是煤炭生意。 一个个都是卖炭翁,想要多少炭就做多少炭,干活麻利的一批。 如今气温跌到零下,断水断电,方圆百里找不到一棵树,皆被蜗牛啃食干净,生火做饭都成难题。 要不是还有煤炭,这冬天真没法过了。 竟然提出不能用,难不成让人冻死饿死么,人嗝屁了自然就不用担心健康问题了。 程泽凯有些烦闷。 这个女人好蠢,一直留着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得除掉! 但亲自动手...说实话,他好像有点晕血。 许弘文动不动砍人给他造成极大阴影,如今连齐绪也不遮掩了。 导致他现在闻不了血气,见不得红。 还是动下脑子,看看能否借把刀。 程泽凯余光瞄到熟悉的身影,神情一动。 有了。 “你先去物资区,我上个厕所。”程泽凯松开手。 “嗯。”齐绪两根指头捏着脏兮兮的轱辘,一脸嫌弃的向前滑动... 第57章 得不到就毁掉 “婉怡。” 程泽凯拉住用雪水清洗衣服的美貌女子,带入铁皮房内。 屋内粉白一片,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女人特有的清香。 在自制的小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照片,有全家福,还有姐妹情,每张脸都洋溢着笑容,充满青春与活力。 “怎么啦?”苏婉怡神情疑惑,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先前不知道,以为这个腼腆的男人是个内向的。 没想到居然跟齐绪那个大坏蛋玩的好。 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尤其近来老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套近乎,引起苏婉怡强烈不适,却不好撕破脸。 如今统治者是齐绪,不管怎么样都得小心翼翼的,不能惹恼他。 “千泷不在吗?”程泽凯明知故问,叉着腿坐在铺垫柔软的小床上。 “她...”苏婉怡搅动着冻得通红的手指,眼神闪躲。 好友正想方设法攀上赵家兄弟俩,寻求庇护,他们又不是一路子的,绝不可能告诉他。 忽然,指骨被温暖的大手握住。 程泽凯发力把人收进怀里。 “你别这样!” 苏婉怡撞倒炙热的胸膛,宛如受到惊吓的小鹿,奋力挣脱。 程泽凯眼里闪过失望之色,垂下束缚的手臂。 “我长得不好?你瞧不上?”他低声问。 “不...不是。”苏婉怡望着眼前的红发男人。 一头碎发褪了色,渐变出黑色发根,衬托桀骜不驯的脸,显得十分有个性。 正因如此,感觉像个海王,只会说甜言蜜语,不靠谱。 事实上也没有赵晨阳有安全感。 “我...”苏婉怡垂着头:“基地漂亮的女孩有很多,我...” 她清楚程泽凯想干嘛,但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滥情的。 程泽凯从苏婉怡写满拒绝的脸读懂了一切。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强迫女人。” 他长舒一口气,染了情欲的眼睛逐渐冷却,再无任何感情。 紧接着,透出一丝惊恐。 程泽凯声音发着颤:“刚才齐绪杀人了,一连杀了三个。” “啊!”苏婉怡脸色煞白。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有这一天! “杀...杀了谁,为什么杀?”苏婉怡忍不住打起摆子。 以前跟齐绪闹过矛盾,她已经很小心做人了,一天几乎不说一句话,生怕齐绪记仇拿她开刀。 程泽凯道:“是隔离区的。” 苏婉怡松了口气,扯起僵笑:“那就是寄生者,他比别人知道的多,估计看一眼...” “不是!”程泽凯厉声打断:“是健健康康的正常人。” 苏婉怡腿一软,瘫在椅子上。 时间仿佛陷入停滞,唯有噼里啪啦的炭火声,就好像有谁在一点一点折断着骨头,令人胆颤。 “婉怡,他们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抱怨一下环境而已。” 程泽凯伸直胳膊,缓缓揉搓着发颤的瘦弱肩膀,轻柔的拍了几下。 “祝你好运。” “别走!”苏婉怡急忙拉住程泽凯,眼眶多了一层水雾:“你帮帮我好不好,求你...” 她楚楚可怜,话里的意图昭然若揭。 只要能护她,做什么都可以。 程泽凯冷酷的掰开苏婉怡手指,畅快淋漓:“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要。” 说罢,毅然离开勾人心魄的小屋。 “泽凯!” 苏婉怡眼里尽是绝望,她跌坐在地,忍不住失声痛哭。 ...... 第58章 求助 深夜。 在那阴暗且闭塞的石屋内,微弱的烛光飘忽不定,摇曳闪烁。 正中间的大炭盆迸溅着火花,为屋内增添了些许暖意。 赵博翰和赵晨阳双双盘腿而坐,组装铁架,着手打造一个简易的工作室。 吱呀呀—— 突如其来的狂风呼啸而过,瞬间吹灭了蜡烛。 “不好意思。”林千泷带着苏婉怡快步走近,将蜡烛重新点燃。 “什么事?”赵博翰头也未抬。 林千泷的掌心沁出了一把汗,目光无比坚定:“赵大哥,您能不能把我们送到固伞?” 听婉怡说齐绪今日杀了三名幸存者。 那些人不过是发了几句牢骚罢了,他竟如此决绝专断。 这跟之前的吴大勇有何区别! 甚至比吴大勇还要狠辣,连一次机会都不给! 程泽凯敲点婉怡,明摆着齐绪记着仇呢!想报复婉怡在钢铁厂说他坏话! 林千泷想到自己撬人被逮住,那人的可怕威胁,这让她完全无法再继续待在这儿。 除此之外,她还怕哪天被齐绪强行占有,怕被他送人犒赏。 林千泷与苏婉怡一拍即合,决定向这两位可靠的老大哥求助。 “赵大哥,带我们走吧,在这里我谁都不相信,只信任你们兄弟。” 赵博翰全神贯注地忙着手中的工作:“要走自己走,去找郑亮,他会给你们赶路所需的物资。” 很快,铁桌的轮廓便架好了,他摊开掌心:“阳阳,螺丝钉。” 赵晨阳没有说话,而是走向主动的林千泷二人。 * 林千泷抱着赵博翰,轻声笑道:“赵哥~咱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赵博翰嗓音低沉:“我劝你也别走。” 林千泷一听,变了脸色:“你翻脸不认?!” 赵博翰推开林千泷,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我从未答应过你,认什么?” 不等林千泷开口,赵博翰抬起手臂,双腕一扭,轻松地拧断了她的脖子。 “啊啊啊啊!”苏婉怡吓得花容失色。 赵晨阳搂住脸色煞白的苏婉怡,安抚道:“别怕,俺哥只是被她吵得太烦了。” 赵晨阳心里很清楚,自己要不是他亲弟,恐怕早就死了无数回。 平常虽然频繁踩雷,但也没真正踩到实处,发觉情况不对就收敛。 那女人倒好,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给了那么多机会都不接着。 送上门了,哪有不收的道理。 只能完事就杀咯。 赵晨阳掐着苏婉怡的小蛮腰:“你乖乖留在这儿,别跟她学,俺们不会把你怎样。” 苏婉怡疯狂地点头:“我都听你的,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她怎么也想不到,看似憨厚老实的两个人,下手竟比许弘文还干脆利落,连刀都不用! 她后悔跟着林千泷来求助。 然而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苏婉怡眼睁睁地看着赵博翰扼住了她的脖子。 “大哥。”赵晨阳皱着眉:“这么漂亮,算了吧。” 赵博翰充耳不闻,猛地一发力,重物随之倒地。 “她们的关系好,我不能留下隐患。” 赵博翰拎起两具尸体堆叠在大炭盆里,埋头干活。 “嘁,胆小的女人怕什么,翻不出什么浪花。” 赵晨阳懒洋洋地倚在墙壁:“该宰的不宰,你这多浪费。” “我该宰谁?”赵博翰明知故问。 赵晨阳闭上嘴,哼哼唧唧了一阵,突然提高声音:“该宰俺行了吧!” 赵博翰嗤笑:“你怕齐绪。” 赵晨阳低下头,抠弄着手茧,指尖发颤:“他最近在看关于生物科技的书,俺怕哪天被他当成小白鼠。” 赵博翰无奈摇头:“人家只是在钻研蜗牛,就把你吓成这样?” 赵晨阳支支吾吾:“他最好...真的只是钻研蜗牛。” 窝在楼里许多天,一出来直接干死仨人,尸体全拖他屋里了,不知道要干嘛。 说不怕是假的。 赵晨阳抬起眼皮,怯懦的盯着大哥:“你不觉得他跟咱东家的儿子很像吗?” “俺说的可不是长相,是感觉,蛇的感觉,毒蛇,剧毒!” 他的呼吸不免开始急促,脸上浮出深深的恐惧。 赵博翰笑了:“一点都不像,否则整个基地老弱病残早死了,弱就是原罪。” 闻言,赵晨阳仔细一琢磨,也对。 齐绪再怎么样,还讲点道理。 赵晨阳松懈下来,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铁块,开始抱怨。 “搞什么工作室,累死累活做武器,谁给你发钱咋的?” “我啊,这一个月,山上山下地跑,腿都快断了!晚上回来还得给你搭把手。” 赵晨阳不停的念叨:“以前给人家当牛做马,现在直接成了牛马。” “也不知道图个啥,还不如给服务厅待着呢。” 赵博翰轻描淡写:“那你回去吧。” 赵晨阳瞬间嘬住嘴,不再言语。 赵博翰缓缓道:“你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况且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错。” 赵晨阳嬉皮笑脸:“你会有错?你做啥都对。” 赵博翰弯起嘴角,给了赵晨阳后脑勺一巴掌:“别贫,干活。” “哦…” 这时,房门被人叩击,楚飞颤抖的声音传来,“赵大哥...能不能来一下,矿场......好像有脏东西......” 第59章 多出的人 今日午间时分,井工煤矿入口处。 “草!究竟是谁他妈的在吃双份!” 唐雷怒不可遏,那张沾满炭灰的黑脸此刻更是黑得吓人。 他狠狠地摔掉手套,逢人便扯住质问:“是你不?” “还是你?!” 楚飞一脸的无辜相:“没有哇,一份的量我都吃不完,哪有肚子吃双份。” 唐雷愤愤地推开楚飞,朝着人群大吼道:“让老子逮住!就等死吧!什么玩意儿!” 他一把夺过楚飞手里吃剩的盒饭,狼吞虎咽起来,阴鸷的眼神不停地扫视着过往的矿工。 楚飞望着空荡荡的餐桌,叹了口气。 他蹲在唐雷身旁,声音低沉:“我觉得没人会这么没出息,饭量大的话可以提加餐啊,齐统领肯定会同意的,不至于偷偷摸摸。” 唐雷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五花肉塞进嘴里,双颊鼓得满满的,一言不发。 那人确实会同意,一日三餐提供的饭食没得说。 但他之前跟着孙勇翔的时候更加逍遥自在,大鱼大肉,醉生梦死,看中哪个女人就睡哪个。 如今成日成夜地干活,完全是因为齐绪说必须戴罪立功,出了基地就得死,没办法。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居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饭盒一人一个,数量固定。 先前有人没吃着,都没计较,吃就吃了。 可这他妈的都半个月了,还这么贪嘴! 叔可忍,婶不可忍! 唐雷蹭掉鼻下冻出的清鼻涕,紧盯着煤矿入口。 里头干活的都是自家兄弟,应该没人会做这种龌龊事,吃不饱直接说了,用不着偷吃。 肯定是平房那边的眼馋,趁人不注意给拿跑了。 要是让他抓到,一定让小偷好看! 唐雷吃干抹净,把泡沫盒放进回收箱,走到阴暗处蹲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取餐桌。 今儿就给这儿耗着!逮住就打死! 夜幕降临,星空当头。 “谁!究竟是谁!草他妈的!” 楚飞气得浑身直哆嗦,用力薅掉头盔摔在地上。 “谁!” 负责分发晚餐的唐雷懵了,他缓缓张开嘴,咆哮而出。 “我发誓!一人一盒,我亲手分的啊!” 楚飞瞬间身体僵直,丝丝凉意爬上脊背,恐惧笼罩心头。 他望着那一张张黑脸,莫名产生了一股恐惧:“阿雷,你记不记得…之前矿里出过事。” 楚飞的声音带着哭腔:“活埋了一个…” 刺骨冰凉的寒风刮过,呜呜声不绝于耳。 唐雷不知怎么的,猛地想起被活烧的四名士兵,毛骨悚然。 “别瞎说!” 楚飞僵硬地迈出脚步,强装镇定:“我…我去找人来看看…你…你守着啊…” 唐雷默默地把双手插进袖口,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是听命办事,要报仇就去找孙勇翔,可千万别找他的麻烦。 吱呀——吱—— 存放餐食的铁皮房突然发出尖锐的低吟,像是在应和他的想法般。 唐雷寒毛直立,喉头抑制不住的发出嚎叫,奔进矿场。 …… 井工煤矿的巷道中灯光昏黄,一列列矿车整装待发。 “自从停电,啥机器都不能用,得靠我们自己铲。” 楚飞用挂在肩头的灰毛巾擦了下脸。 “基地需求量这么大,我们村能动的全喊来挖煤了,可奇怪的是…”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咯地颤抖碰撞。 “每天少人?”赵博翰拎起领口捂住口鼻,抵挡着空气中弥漫的滚滚烟尘。 “不是少人。”楚飞眼神中满是惊恐:“是多了一个。” 赵博翰怔了一下,环顾四周。 这一路数下来上百人,清一色乌漆嘛黑的脸,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人多了?” 楚飞搓动着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走路都有些飘忽。 “放在上面的食物都是有数量的,每人一份,回回都有一个人没吃着。” 赵博翰:“就一个?” “嗯。” 赵博翰陷入沉思,左右观望。 巷道里的矿工们互相攀谈闲聊,关系都很熟稔。 基本都是两三人一组,往车里铲着黑煤矿。 赵博翰大声道:“都停一下,把脸擦干净!” 许久之后。 三四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全踏马熟人啊! 楚飞无助地看向赵博翰,眼眶含泪:“果然有脏东西...” 赵博翰想了想:“你们全部出去,守住大门。” 楚飞连连点头,逃似的离开此地。 赵博翰拿起手电筒和铁锹,铲动着两侧的碎炭。 他还没见过鬼吃人饭的,能藏身的只有这些煤矿,必然在哪个堆儿里猫着。 随着挖掘,摞起的黑块散落一地,变得平坦。 没人。 赵博翰停下手,缓缓深入。 黑色空间里十分寂静,回荡着空旷的脚步声。 踏,踏踏… 踏,踏踏踏…. 乍一听不像是一个人在走路,而是两三个。 赵博翰紧紧攥住铁锹,加重了呼吸。 阴暗闭塞的走廊气味沉闷,光线将影子放大成怪异浓稠变形的阴影,鬼魅般摇曳舞动。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有种无形的视线窥视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未知的危险蠢蠢欲动。 赵博瀚时不时回头张望。 确定此刻只有自己。 他露出罕见的紧张,额上布了一层密集的汗。 他是不信鬼神之说,可迟迟找不到多出的人,赵博翰也有些发虚。 早知道就带着弟弟一起来了,他那咋咋呼呼的劲儿,只不好能把人吓出来。 失算。 越往里走,墙壁上的矿灯越少。 手电筒的灯光格外微弱,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其余皆是昏暗。 赵博翰抬手揉了揉被烟尘迷住的眼睛,缓了片刻,用铁锹推开堆积的煤矿,到处磕磕碰碰。 叮铃当啷的回音缭绕不绝。 忽然,人形煤矿倏地站起,踹倒赵博翰撒腿就跑。 “站住!” 赵博翰紧追不舍,他被惊出一股无名邪火,卯足了劲把铁锹砸在那人头上。 咣当! 对方的安全帽挡住致命一击,摇晃了几下,随后行动敏捷地跨上卡车,启动车子,轰地飙了出去。 守在大门口的矿工们见状,惊慌失措地逃窜让开道路。 赵博翰死死抓住车厢门闩,始终找不到落脚点,被拖行了一段距离后滚落在地。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拿出对讲机:“有人偷物资驾车跑了!堵住门!” “收到收到。”郑亮立刻派人严防死守。 没一会儿,他便看见大卡车闪着刺眼的车灯环山而下,速度快得离谱。 就像是嗡鸣嚎叫的猛兽,呼啸而来。 郑亮心脏怦怦直跳,不由得回头看了眼钢铁围墙,稳住心神。 冲不过去的,肯定能截住。 就在这时,惨叫声响起。 守在大门的队伍被一群从平房冲出的人扑倒。 他们手忙脚乱地拉开大门,带着不顾一切的架势,用身体挡住喷火器的枪口,嘶声咆哮。 “快啊!快走!” 驾驶卡车的人眼眶猩红,将油门踩到底。 “别开枪!”郑亮极力维持秩序。 他咬牙跑上了望台,拿起喇叭:“都别开枪!让他走!” 嗡—— 卡车冲出拦截,伴随着浓烟迅速离去,只留下一条长长的黑色煤渣... 第60章 偷盗 “都不准动!”蒋吟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再动一下老子就开枪!” 暴动的十二名幸存者依次被按跪在地。 他们面容年轻,虽憔悴却满是决绝,身形消瘦但气势汹汹。 头发凌乱地在风中舞动,仿若一群被逼至绝境的小兽。 蒋吟风见他们不服气的模样,泄愤似的用力踹了其中一人一脚。 管吃管喝还往外跑,要跑居然还偷东西,真他妈可恶。 “别打了!”郑亮赶忙拦住。 他揪起一个人:“说!你们的人去哪了!” 谢舟冷笑:“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郑亮额头青筋暴起,用力甩开:“查!这群人是谁带来的!” “还有他们住的屋子,里里外外都给我搜!” 不多时,陈侯被人从睡梦中拎起,带到郑亮面前。 “干嘛呀……”陈侯睡眼惺忪,侧脸还沾着口水印。 郑亮指着谢舟:“从哪带来的?” 陈侯抠了几下眼屎,用指腹搓了搓弹出去,俯身一个一个查看。 他苦思冥想,表情呆滞了许久,突然恍然大悟。 “啊!是我两周前带回来的!” 陈侯斩钉截铁地说道:“绿洲公园。” “我想去大公园的商店看看有没有东西,就碰见这些人。” 陈侯望着地面一溜煤矿和卡车轱辘的痕迹,迟疑地问道:“他们…怎么了?” 他心底很是不安,瞧这状况好像是有人偷了煤矿跑了。 哎呀!他带回来的人,出啥事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这明摆着是他工作能力不行嘛!咋就这么倒霉呢。 “没啥,去休息吧。”郑亮把愈发焦躁的陈侯推到一旁,摆了摆手。 “抓紧回去补补觉,晚上还要交班。” 闻言,陈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巡逻队 12 点回来,现在刚过 8 点。 “成,有事再喊我啊。”陈侯皱着眉,三步一回头,心事重重地走向平房。 郑亮交叠双臂夹在腋下取暖,目光阴鸷,盯着那群人缓缓地左右踱步。 “亮哥!”蒋吟风扛着两个搜来的蛇皮袋快步靠近。 将其打开,里面是物资区的大米、红枣、绿豆之类的,与面粉混杂在一起,几乎快要装满了。 郑亮侧了下头:“带去厨房,明早熬八宝粥。” 料都配好了,不用白不用。 蒋吟风随手把食物交给兄弟,冷冷地凝视着那伙小偷。 “亮哥,怎么处置?” “让我想想。”郑亮陷入沉思。 显然这些人还有同伙,不知道在哪里驻扎。 这一批是去公园找物资时跟陈侯碰上了,私底下怕是早就商量好了来偷东西,所以没供出其他人的位置。 好在矿场那边发现情况不对,没给他们全部偷溜走的机会。 至于这群幸存者为什么不住国家基地,铁了心要住外面,郑亮心里非常清楚,嫌脏呗。 他开口道:“吟风,带五个人顺着煤渣搜,找不到就回来。” “若是找到,先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带了什么武器,回基地上报。” “切记!”郑亮着重提醒:“除非威胁到生命,否则不要动手,咱们这武器不是针对人的,听清楚了吗。” 蒋吟风重重地点头,带着几个弟兄踏入朦胧的冰天雪地。 郑亮往手心哈了口气,搓着手,眼神上下打量着那群人,片刻后,苦口婆心。 “基地环境差归差,可终归是刚起步,才建立一个月,恶劣天气摆在这儿,一时半会儿确实扩展不出去。” 郑亮企图讲道理:“上面派不出人手,只能靠我们自己打造。” “这不是某些人的责任,而是咱们大家伙儿所有人的责任,不能一来就等着享受吧。” “你们觉得这儿不好,那就一起出力。” 郑亮蹲在谢舟面前:“你自己说,瞧着地方不好就卷物资跑,这事儿做的对不对?” 谢舟猛地站起身,下一秒就被人按跪,他挣扎了几下,见无济于事,语气充满厌恶。 “别说得冠冕堂皇,我们也不是你口中那种不愿意出力的人!” 他阴阳怪气,拐着音调:“这儿的统治者可真威风啊,手下都是杀人犯,连杀了士兵的都敢用,以暴力治理基地。” “呵,也对,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大手一挥指着隔离区,情绪变得激动,脸红脖子粗。 “说杀人就杀人,视人命如草芥!” “这儿还有没有王法啦?” “还有没有法律啦?!!” “有啊。”轻飘的声音透着嘲弄的戏谑。 谢舟就像被冷水当头浇下,四肢冰凉。 第61章 外出 所有人的目光宛如聚光灯般投向轮椅里的男人,眼神中或多或少带着一份尊敬。 齐绪低头合上物资表,双手交叉捧于腹前。 “第一,不得利用言论自由聚众、煽动、诱使、幕后操纵他人等扰乱基地秩序。” “第二、不得盗窃、私用、浪费基地物资。” “第三、不允许违抗合理指令,必须听从统一指挥,禁止私自离开基地。” 齐绪轻声道:“如不遵守,后果自负,每间房都贴有,没看到吗?” 谢舟攥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削瘦的脸皮也不由自主地发着颤。 俗话说事不过三,谁能想到这规定竟如此严苛,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不经过三堂会审,没有不服上诉的机会,触犯一次就斩立决! 谢舟咬了咬牙,半晌后才艰难地挤出话来。 “就因为这样,我们才不愿意待在这儿!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全杀了!” “好。”齐绪面无表情地摊开手,程泽凯放上打磨尖锐的弓弩,转过身,不想看血腥的画面。 “你们现在触犯三条铁律,说出同伙的位置,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 咔嚓声冰冷响起,齐绪熟练地组装好弓弩,毫不犹豫地对准谢舟。 “慢慢考虑,不着急。” “十秒钟。” 谢舟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他们先前敢扑向喷火器,只是断定姓郑的不会开枪,也不会浪费喷火器的燃料。 经过多日观察,那个守门的头儿刀子嘴豆腐心,这才敢奋力一搏。 如今面对的是这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 肯定会死。 “清…”谢舟喉头干涩,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字:“清河大学。” 说罢,他低垂着脑袋,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无比颓废。 齐绪垂下手臂,问出具体地址后,“带去梯田。” 程泽凯点头,走向谢舟:“以后你们每天挨家挨户地收粪便,送到腐熟区,有人会教你们怎么堆肥,跟我来吧。” 谢舟等人皱了皱眉,却未发一言,只得无奈地跟着程泽凯移动脚步。 这时,一名年幼的女童吃力地抱着比她还高的扫把,将融入泥地里的煤炭小心扫拢。 她伸出通红的双手,捧着炭块放入铁盆,认真专注的乖巧模样十分惹人喜爱。 齐绪搓了搓她的蘑菇头,抬高声音:“都注意通风,小心煤气中毒。” 此言一出,众人齐声回应,“知道啦!” 齐绪利落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动作娴熟地背上单气管喷火器和箭篓,手持弓弩。 “我出去一趟。” 郑亮微微蹙眉:“又自己?” 如今偌大的基地都指着他管理,还去以身犯险,万一出了意外,全都乱套了。 “带几个人吧。”郑亮招手唤来工人。 “不用。”齐绪把物资清单交给郑亮:“有事找赵博翰。” 从食物第一天缺少的时候他就知道有内贼,也锁定了某些人。 看他们胆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样子很有趣,便放任了几天。 本打算让他们“偷跑”成功,暗中跟着,矿场那边的人却露了马脚。 “老赵也行。”郑亮把清单塞进怀中。 那人虽不愿意管事,但只要开口,他必然出面。 “路上小心。”郑亮装取满满一包物资挎在齐绪手臂。 “放心吧。”齐绪走出大门,逐渐消失在暴风雪中。 清河大学,可是有名的好学校。 第62章 不怕寒温 暴风雪渐退,清晨的曙光奋力穿透云层,倾洒在银白一片的大地。 嘎吱,嘎吱... 齐绪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双手拢起一团雪,盘成一颗圆润的雪球,然后猛地抡圆手臂,将雪球砸向不远处的墙壁。 淦!20 公里的路,他走了整整一晚上,居然连校门的影子都没看见! 齐绪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迷路了,可事实让他无法辩驳。 他迷路了。 夜里的风雪刮得凶悍猛烈,他只顾闷着头往西边行进,至于走的到底是不是直线… 齐绪回头望着曲里拐弯的脚印。 八成不是! 他轻叹一声,掏出午餐肉,咬了两三口后便装回口袋。 好在此时风雪停歇,视野变得清晰起来,能够看清路牌上写的是什么。 齐绪俯下身,捏起被皑皑白雪掩埋了一半的路标,瞬间只觉头皮发麻,赶忙松开了手。 蓝色的铁牌另一面沾满了棕色的蜗牛壳,几乎看不到一点儿字迹。 它们密密麻麻地冻在上面,排列得十分紧凑。 封闭的螺口处,蜗牛分泌的乳白色黏液膜已结成一片冰膜。 齐绪思索片刻,拿出用化妆品瓶装着的血,打开盖子挤在螺口处。 呈暗黑色的血异常稠黏,仅仅挤出一点,一股恶臭便汹涌袭来。 腐臭的气味仿佛黏在了呼吸道上,直击灵魂的深处。 齐绪忍不住干呕,连忙将盖子盖紧。 这从女寝收集来的不知道存放了多久,杀伤力极强。 不过越是如此,蜗牛便越喜欢。 齐绪五官狰狞的看向路牌。 冬眠的蜗牛被这股恶臭吸引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品尝着黑暗“美食”。 它们的身体因相互挤压而变了形,成了一片一片的。 齐绪皱起眉头。 都没被冻死。 看来,寒冷的气温只能欺负欺负那些没壳的幼体,无法伤及带壳的半分。 冬天并非它们的天敌。 齐绪抓出一把盐撒了上去,探出脑袋的蜗牛逐渐缩回,陷入自闭状态。 他捡起一块砖头,抵在蜗牛壳和路牌之间,用力蹭了几下。 蜗牛层层剥落,露出了底下的字。 【浮云路】 齐绪记得清河大学位于浮云路跟百湾路的交叉口,松了口气。 没走歪。 当初他一心想要上清河大学,专门查了一下位置和校园环境。 从这里毕业,多少企业争着要。 他要靠自己改变人生轨迹。 后来考上了,想卖房交那十来万一年的学费,却被继父百般阻拦。 调解员、警察轮番上门调解,却一点用都没有,只因房主母亲去世前留下遗嘱,房产两人五五分。 入学的日子将近,齐绪只能就近上了本地的世恒大学。 他终日浑浑噩噩,又因家庭条件不好,被富二代程猛以称兄道弟的方式,进行软式霸凌。 同样,老师也毫无办法,让他从自身找原因,看看是不是他自己的性格导致不合群。 从那时起,齐绪对一切都失去了信任,对未来也不再抱有希望。 他更确信,出了社会,遇到的人只会越来越恶心。 如今的这个世界,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齐绪张开双臂,尽情呼吸着清新空气。 这时,他猛地想起什么,用脚尖奋力挖掘着厚厚的白雪。 不一会儿,一层由蜗牛壳组成的“路”显露出来,凹凸不平,布满螺旋纹。 “我去!”齐绪马不停蹄地顺着脚印往回跑。 踩到了蜗牛窝都浑然未觉,路牌就是警示!好在脑子转的快。 齐绪跑了许久,才慢慢停下脚步。 高耸入云的尖顶钟楼出现在眼前,钟表的轮盘缓缓转动。 10 点 18 分。 齐绪咧开嘴角。 到了…… 第63章 清河大学 清河大学占地面积达六千余亩,一幢幢宏伟的欧式建筑气势磅礴,被洁白无瑕的雪层所覆盖。 在巍峨高耸的大门口,几群人正在清扫道路。 他们把最上层的干净白雪装进大水箱,而接触地面的雪,则被堆积成精美的灰色雪人。 那些人大多戴着眼镜,面容透着自信的书卷气,洋溢着青春与活力。 倘若没有这场灾难,他们便是齐绪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精英人士,在国家或公司中大展拳脚。 齐绪站在阴暗角落里,犹如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凝视着光芒璀璨的场景,眼中微微闪烁着亮光。 他本该属于那边的。 片刻之后,齐绪垂下双眸,把武器都藏在空荡且坍塌的文具店内,用砖瓦加以掩盖。 接着扯碎黑色长款羽绒服,在自己身上和脸上涂抹上湿黏的泥巴。 越是处境艰难,地位低下,就越能看清人性,探知所有人的底线。 齐绪乔装完毕,仅背着物资包,缓缓朝着大门走去。 “打扰一下…” 他的声音虽然轻微,但脚下步伐沉稳有力。 齐绪不愿表现得太过柔弱,生怕被误会成寄生者。 他伫立在三米开外:“我是从青鸾市来的,听说峰翠城有个国家基地,是这里吗?” 嬉戏玩闹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着齐绪。 这时,一名文质彬彬的男人穿过人群走上前,长着一张学霸脸。 他戴上橡胶手套,从白色衣兜里掏出密封装的物品抛给齐绪。 “抽血。” 齐绪看着拇指大小的针管,鼻腔嗅到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他捋起袖子,刻意露出被鞭笞留下的疤痕,依言照做。 然后把针管放进密封袋,还给男人。 意料之中,对方目光透着怜悯。 李睿渊将血液交给同伴化验,开口道:“我们这里并非基地,曙光基地在东边的大山。”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神情变得严峻:“我劝你不要去,那里不正规,人员鱼龙混杂,环境脏乱差,细菌繁多。” 齐绪听着这些描述,几乎要气到吐血。 鱼龙混杂这点他不反驳,可要说脏乱差,真是满腹委屈。 总不能铺设柏油路,把大山用白漆刷一遍吧。 他有考虑过钢铁山,可钢材全都用于铸造围墙了。 所处位置脏是脏了点,但利大于弊。 易守难攻,养殖业、农业发展得十分顺利,还有煤矿。 况且基地才成立不久,石不移那狗东西就送了一趟物资,给了些菜苗和小鸡小猪,便让他自己看着办,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联系。 还说什么相信他的能力,肯定能搞好,等退役了给他当小弟。 这算什么? 捧杀啊! 齐绪心中满是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他按耐住情绪,表情尽显无措和茫然,欲言又止:“曙光基地不能去,那我岂不是…” 齐绪左顾右盼,唉声叹气,耷拉着脑袋,仿佛一个不知道家在何方的无助可怜人。 “青鸾市也有国家基地,你为何会来峰翠城?”李睿渊疑惑道。 对方孤身一人,看样子历经了千辛万苦,遭了不少罪,活脱脱一个乞丐。 自个儿老家就有庇护所,横跨首阳城来到这儿找基地,图什么。 齐绪抠动掌心干涸的泥土,挖着黑乎的指甲缝:“我之前打算搭乘青鸾市的火车去固伞,可是…” 他打了个寒颤,似乎想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眼中惊恐万分。 缓和许久,继续道:“沦陷后我就沿着高速公路打算走到静山,但没有地图,走反了。” “到这儿找物资的时候才知道青鸾市建立了希望基地,哎。” 李睿渊不免产生共情,眉头深锁:“那你运气着实不好。” “谁说不是呢。”齐绪情绪低落,看着李睿渊,话中有话。 “路上还碰到了小偷,趁我不注意偷走了好多东西,我差一点就抓到了,可惜让他跑了。” 李睿渊“啊”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想了想,眼神深邃认真:“没关系,跑就跑了,咱既有缘相见,你便安心住下,来了就是伙伴。” 闻言,齐绪又惊又喜,激动的热泪盈眶:“太好了!多亏遇见了你们,你们人真好!跟我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我还是...还是第一次碰到好人...” 说着说着,他喉头梗塞,抹掉眼角的湿润:“不像别个,抢我的东西,还打人,差点把我打死了...” 这番话效果显着,引发了大量同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着。 “我们不打人,也不排外,别怕。” “宿舍区有很多空位,还有天然气呢,有热水有热饭,你不会再受苦了。” “对,要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你找我,我帮你说他。” 就在这时,化验血液的女人优雅地走来,“他没事。” 李睿渊点头,望着齐绪:“跟我来吧。” 第64章 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单纯汤姆 精美雕花栏杆环绕着布局错落的教学楼,矗立于地面的细腻浮雕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璀璨光芒,艺术氛围格外浓郁。 齐绪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路上,碰到不少结伴而行的幸存者,有说有笑。 其中大部分是学生,正热烈地讨论着各种学术问题。 齐绪无意中瞥见停在图书馆门口的卡车,神色未变。 车里的煤矿皆被搬空,渣都不剩。 李睿渊注意到齐绪的视线,缓声道:“实际上,我们的天然气供应很不稳定,或许燃气公司已经停止输送,储存的天然气快用光了,等会儿你得用凉水冲洗。” 齐绪当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零下十几度,凉水。 基地最起码还把钢铁泳池热一下呢。 “有水能洗就行,我不挑。”齐绪违心的回道。 “嗯。”李睿渊从道路旁推出一辆自行车:“宿舍距离较远,坚持一下。” 齐绪把破碎的外套尽量裹严实,跨上车座。 二十分钟后。 齐绪进入宿舍区,惊讶的微微启唇。 这里不能用一栋楼而论,而是宿舍群——锦绣公寓。 每栋楼十层以上,透过低处的窗户,可以看到其中配备完善的硬件设施。 不夸张的说,比学院偶像剧里主角住的都豪华。 齐绪暗暗称奇。 怪不得他们到了基地就要走,这谁不走啊。 他也想走,住这里。 骑车又绕了几分钟,来到标有20号的大楼前。 李睿渊从楼梯间上到二楼,推开201的门。 这里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整体呈暖色调,给人一种家的温馨感。 齐绪打开卧室门,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注水式小型电暖气片正散着热度,上面搭着清洗干净的四角裤。 粉色草莓。 真骚气。 齐绪移开视线,床铺为上床下桌,两人一屋。 独立衣柜,独立书架,有空调,卫浴,阳台… 若不是清楚自己身处学校,还以为到了酒店。 屋内已有一名室友,他躺在床上,戴着耳机。 其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刚毅,线条硬朗分明。 是一众柔弱书生里少有的硬汉。 见齐绪进来,男人斜楞着眼,盯着一溜黑乎乎的脚印,冷冷道:“去洗干净,把地拖了。” “别在意,他心情不好。”李睿渊即刻道,随后望向男人:“古川,把你衣服给他几件。” “柜里自己拿。”古川撂下话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李睿渊板起脸,薄唇紧抿。 空气中逐渐弥漫出浓重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那你们好好相处,我先走了。” 李睿渊一扫斯文之态,干脆的摔门而出。 齐绪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脸颊。 哟,闹矛盾了,因为什么啊? 他没有问出口,只觉身上黏糊糊的,跨进浴室。 大木桶摆于边缘,里面装满干净的雪水,桶底隐约能看到稀碎的冰渣。 齐绪一咬牙,扒下衣服一个猛扎。 我了个亲娘啊! 都给他冻直了! 齐绪开启人生中最快的速度,搓头,洗脸,抹身,跳出木桶。 他的牙关咯咯作响,颤抖不停,迅速抽过搭在杆子上的毛巾急速擦拭,飙出浴室直奔柜子,自行翻找出衣服穿上。 呼—— 齐绪把毛巾盖在脸上,他可算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看着华丽,真住进去,简直是一种折磨。 齐绪踩着脚垫把黑脚印抹干净,看向床铺。 古川不认识他,但他认出了古川。 凡是进入基地的人,都会拍摄照片建立档案。 抓捕的那伙人当中,唯独少了这位。 齐绪一时兴起,明知故问:“我看这里是四人间,其他人呢?” 只听得“咣当”一声,古川黑着脸跳下床,甩掉耳机,一把揪住齐绪松垮的领口。 “你话很多啊。” 齐绪弯着嘴角:“还好吧,靠嘴皮子吃饭的,习惯了,不说话心里难受。” 古川指骨攥的森白,半晌后,愤愤推开齐绪。 问一句就揍人,未免太不讲道理。 古川双臂环抱倚在墙边,盯着那张洗净的年轻脸庞,“你多大。” “20。”齐绪诚实道:“我是青鸾市世恒大学的,读大二。” 古川眉头一挑。 世恒虽不是顶尖名校,但在青鸾也小有名气。 “什么专业?” “经济学。”齐绪悠悠道:“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哼。”古川嗤鼻:“我管理学,同样没鸟用。” 他自主打开齐绪的背包:“我大三,以后就是你的前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齐绪舌在齿间打着旋,缓缓扬起怪异的尾调:“好啊。” 古川倒出食物,一个一个查看。 面包、饼干、素肉零食、水等,还有几包盐。 “怎么来的?”古川拿出坚果巧克力拆开,送入口中。 齐绪:“走路,路上开了一段车。” 古川:“车呢?” 齐绪:“没油了,弃车徒步。” 古川吧唧着嘴,嘴角向下瘪着。 又是啥都没的穷货。 天天光往学校收人,也不看看图书馆里的物资能够维持多久。 一说就是往外搜,东西多的很。 呵。 基地那群人跟疯狗似的,人手一具热武器,谁能抢过他们啊! 现在找瓶水都费劲,快沦落到过滤雪水喝了!当然话是夸张了些,但找不到东西是事实。 他想换地方,李睿渊那个混蛋居然不走!硬要赖在这儿。 说什么不想丢弃学校里的各种仪器,不想因颠簸损坏哪个零件。 古川不明白了,仪器重要还是命重要,守着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干嘛! 明明囤的有汽油可以走,却非要制作成燃烧瓶,防寄生者。 可对此不满的只有他跟好友们,其他人都一股脑听从李睿渊。 他越想越气,坚果嚼的咯嘣作响,忽然咬到腮帮内侧的软肉,疼的他呲牙咧嘴,不自觉压低了腰。 “草!” “草!草!草!” 古川疼出怒火,疯了似的到处砸东西,眼眶通红。 要不是守在这儿,他也不会冒险去基地偷物资,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谢舟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遭了什么罪… 古川抱住头,蹲在地上默默掉泪。 见状,齐绪安慰性拍了拍古川的肩膀,贴心询问:“你怎么了?哭什么?” 古川用力抽吸了下鼻子,目光忽地坚定,凝视齐绪。 “我需要你帮个小忙,事成之后我一定加倍感谢你!” 他找不到别人帮他,唯有这个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看起来很听话的男生。 齐绪故作思考一番,片刻后:“你说吧,要我干什么?” 古川立刻从抽屉里翻找出照片,整齐摆在齐绪眼前。 照片上是一群人的旅游合影,笑容满面。 “他们现在在曙光基地,我要你进去探查出他们的位置。” “啊——”齐绪不情愿的拖起长腔:“我听刚才那人说基地不好…” 古川眉头微蹙,心里暗骂李睿渊,不动声色道:“不好归不好,只要守规矩,不会把你怎么样。” 齐绪皮笑肉不笑,这不是知道么。 说到底也不是怕基地里的人,就是嫌脏,想走,找个借口甩锅,推卸责任罢了。 光看谢舟就知道,嘴里说着‘不是不愿意出力的人’,让去挑粪,一个个脸拉得跟驴似的,比去死都难看。 挑三拣四的‘出力’,谁惯他们。 齐绪:“然后呢?” 古川拉近距离,沉声道:“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基地无人看守,就在矿场附近,你找到人后告诉我,咱把他们救出来。” 齐绪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可是我不知道矿场在哪,也不知道你说的小路在哪。” 古川急忙拿出纸笔,认真描绘起来。 “你看,这座山的背面就是矿场。” 笔尖沿着环山的路线而下,“正常的出入路线是这样,从西边的基地大门出,而这里...” 古川握着笔,黑色线条从矿场东边延伸:“这边有个悬崖,虽然陡峭,但并非垂直,只要专心点儿,耐心些,踩着凸出的石阶就能下到稍低的山脉。” 他重重点了下笔尖:“绕一圈,便能够出去了。” 古川从进入基地就开始找离开路线,本打算拿到物资神不知鬼不觉地走。 原计划中,他们会带着很多很多的食物、武器和煤矿回到清河大学,分享喜悦。 没想到的是,那帮乡下人居然因为一口饭,硬把他揪出来了。 他好歹也累死累活地帮忙铲煤,吃点饭怎么啦?好像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还拿铲子砸他!要不是有安全帽,早挂了! 同伴们舍命帮他逃离,古川实在无法弃之不顾。 李睿渊得知一切后不愿再度涉险,其他人也不管不问,都是懦夫。 他不是。 古川下定决心,不管同伴是死是活,都要带回来。 他加重语气:“你只管传达消息,救人的事我想办法,到时咱们一起走,必不会抛下你,相信我。” 齐绪邪邪笑了起来。 “我信你。” 第65章 露馅? 毛月亮若隐若现地高悬于夜空,周遭的雾气仿若从地府涌出的寒息,令一切都显得阴森诡异。 “古川,这么晚还出去?” 坐在大门口闲聊的两名学生止住了交谈,脸上皆现疑惑之色。 古川言辞犀利:“物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我不去找物资,难道指望你们去?” 驻守的男女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 古川也懒得啰嗦半句,抬腿便走。 齐绪回头望向那名未施粉黛的女子。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眼眶深邃。 瞳孔并非常见的棕黑,而是幽蓝。 金色长发披肩而下,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混血。 齐绪若有所思,低声喃喃:“我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 古川言简意赅:“网红布丁妹,安萌,艺术系的。” 齐绪恍然大悟,百万级别,cos多种二次元角色出名,是宅男们的梦中情人。 线下没了滤镜,容貌差别并不大,天生吃这碗饭。 路过文具店,齐绪下意识转头望去,依旧是他离开前的模样。 武器还在。 古川察觉到齐绪的举动,以为对方是在看安萌,发出警告:“劝你别打她的主意。” “误会了。”齐绪赶忙道:“我不行。” 他可不想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惹一身腥。 直接掐断这个苗头。 “哈?你也不行?”古川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齐绪:“也?” 古川自知失言:“没事。” 他迅速转移话题:“我说的不是你会对她做什么,而是这个女人,喜欢玩弄感情,你可别当傻闷儿陷进去。” 齐绪好奇问:“具体怎么玩弄?” 古川闷着头不吭声,踩着没过小腿肚的积雪,脚下快得生风。 正当齐绪以为古川不会再言语的时候,那人开口了。 “我跟她处过半个月,花了十来万。” 古川炙热眼神近乎喷出火来,语气愠怒。 “花多少钱我倒不在意,但她竟然同时交往三个!” “粉丝群里喊她老婆的我都没算!懂我意思吗?” 古川的脚重重地踩在厚重冻结的雪地里,借此宣泄滔天的愤怒。 齐绪望着古川“绿油油”的纹理烫,眼中多了一丝怜悯。 古川深吸一口气,声音平淡下来:“总之离她远点,她最爱挑逗老实人。” “尤其像你这种有缺陷的,要让她知道,全世界都会知道,毫不夸张。” 齐绪点头:“多谢提醒。” ...... 街道没了环卫工人清扫,目之所及银白一片。 齐绪仰望两侧漆黑的大楼,眼中满是迷茫。 这不是他来时的路,很陌生。 但古川走得极快,对周遭的景色非常熟悉。 齐绪不由得慢下脚步,多了几分警惕。 他掰下挂在门沿的尖锐冰锥握在手中,悠悠地跟在古川身后,保持距离。 古川转身看着越走越慢的齐绪,板着脸大步拐了过去。 齐绪警铃大作,先发制人! 冰锥用力刺出,掌心瞬间一滑,冰锥悄然落地,半握的拳头不痛不痒地捶在古川胸口。 这一刻,气氛陷入了如谜一般的尴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套丝滑连招太过丝滑。 滑到齐绪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呆滞盯着湿漉漉的掌心。 半晌后,齐绪看向对方阴恻的脸,不自然的往衣服上蹭去水渍,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击剑,没玩过吗?” 古川完全不信这套说辞,脸上布满阴霾:“你竟然敢杀人。” “我只想自保。”齐绪捡起冰锥用纹理袖口捏紧,认真严肃:“你要带我去哪儿。” 古川:“基地。” 齐绪疑问三连:“真就我们两个?” “你人际关系这么差,找不到别人帮忙?” “你的那些同伴,真的在曙光基地吗?” 面对质问,古川挥手砍断冰锥。 “用不着防我!说了去基地就是去基地!况且我喜欢女人,对你根本没兴趣!” 显然,古川误会了什么。 齐绪拧住眉:“我取向也没问题。” 古川嗤鼻一笑,眼神轻蔑:“你不行还喜欢女人,除了搞人家一脸唾沫,还能干嘛。” “我...”齐绪一时间哑口无言。 古川脸色一变,盯着齐绪沉声恐吓:“我丑话说前头,你敢打我的主意,我就打断你的腿!” 齐绪顿感无语:“你放心,没这一天。” “最好是。”古川冷哼着把物资包移到前胸,拽着齐绪胳膊搭在肩膀,俯身背在背上。 “离基地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路程,照你这龟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说罢,古川跨开大步奔跑起来。 多年晨跑的习惯让他一口气狂奔了几公里,看到实地才把颠得七荤八素的齐绪放下。 “嗬嗬...”古川把僵冷的口鼻塞进领口,大口大口喘着温热气息,缓了片刻,望着干净道路。 “到基地范围了,要是碰见带热武器的,你就跟他们回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进入矿场工作。”古川顿了顿:“他们若不用你,你便溜进去,把脸涂黑,认不出来的。” 他着重强调:“切记,不要吃那里的盒饭,饿的话趁人不注意一盒抓一口凑合下,等回去我请你吃好的。” 齐绪捣蒜般点头。 古川继续前行,暗中偷偷观察齐绪。 李睿渊下午找他私聊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齐绪,就是基地的人! 第66章 心机 “齐绪就是基地派来的人。” 李睿渊说得斩钉截铁,给古川造成不小的震撼。 “怎么可能呢...” 古川不由得扬起声音:“他啊!一个蔫不唧唧的软包子啊!” 拿他物资屁都不敢放一声,说什么做什么的,竟然是基地内部人员! 李睿渊缓声道:“他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不早不晚,紧卡在盗来煤矿之后。” “我也不相信,一个人能安然无恙的从青鸾走到这儿,他甚至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李睿渊思绪清晰:“他说自己差点被人打死,我信。” 装模作样的确实欠抽。 “可我看那些新疤若非悉心照料,在如今药品稀缺、恶劣的天气下,根本不可能愈合,一定会溃烂严重。” 古川沉默下来,没人比学生物医学的李睿渊更懂,而他也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 齐绪,来自基地。 古川深深吐了口浊气,抬手捂住脸。 他还傻乎乎的把所有计划告诉他,请他帮忙,真是...蠢透了。 李睿渊握住古川的肩膀:“齐绪想打入我们内部,必定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办成,博得大家的好感。” “我不管你私下想干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百分百会成功。” 古川身形一怔,嘴巴呆呆张开,逐渐咧出一个笑:“这么说谢舟他们能回来了!” 李睿渊点了下头:“不止他们能回来,齐绪也会跟着你们一块儿回来,享受你们的感激,建立友情,从而移天换日,掌控这里。” 古川笑意瞬间凝固,眉头紧锁:“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睿渊眸中寒光一闪:“当然是扣在清河,问基地要物资交换。” “古川,记得演好每一个细节,别露馅。” ...... 踢踢踏踏...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空旷大街回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古川立刻带着齐绪缩到墙边,小心地探出半张脸观望。 十来名脏兮兮的幸存者缓缓靠近。 其中,一名六七岁的孩童身裹厚重的男式长款羽绒服,长长的衣摆拖在地面,随着走动,发出摩擦的“沙沙”声。 队伍的最后方,身穿浅色单薄风衣的男人手持武器垫后。 那人双颊冻得通红,布满细碎的冰碴,宛如两颗被霜打过的山楂。 古川确认对方的身份,看向齐绪:“是基地的,去吧。” 齐绪缓步走到路中间。 幸存者们停了下来,同时看向后面。 许弘文刚要张嘴,就看到齐绪轻声一“嘘”。 他按照流程办事,抛给齐绪小半袋盐:“吃。” 齐绪蓦然想起清河大学的检验流程,叹了口气,竖着脖子艰难地咽下咸涩。 许弘文冷酷道:“排队。” 齐绪走到队尾,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影子消失不见,这才开口。 “你昨晚…噗!” 脸颊遭受重击,齐绪毫无防备,一下被打倒在地。 防风厚外套的拉链一松,寒风猛灌而入,快速冷却每一寸皮肤。 齐绪死死揪住即将离去的温暖,双腿死命蹬踹:“滚开。” 许弘文用力咬在齐绪手腕,眼神凶狠得像匹狼,见那人还不松手,直攻下三路。 齐绪疼地被迫松开指骨,身体蜷缩成了一只虾米:“你他妈的...我要是断子绝孙,你就是我儿子...” 许弘文充耳不闻,蛮横地扒下外套,把暖呼呼的衣服套在身上,露出惬意满足的表情。 他幽幽道:“你不是不行么,有没有都无所谓。” 闻言,齐绪脸色阴沉,随手掰断一柱冰锥,气势汹汹。 “啧,送着人呢。”许弘文蹙眉提醒,好像对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齐绪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还、给、我。” 许弘文磨磨蹭蹭好大一会儿,不情愿地抽出一条胳膊,让出一半:“底线,不然我打死你扛回去。” 齐绪甩手砸碎冰锥,把手臂穿入空荡袖管,二人就像交叠粘合的连体巨婴,互相挤着前行。 许弘文极力缩着膀子,生怕撑烂了衣服,虽然拉不上拉链,前门大敞,但有的穿总比没得穿强。 尤其身侧的人气的滚烫,像是被点燃的爆竹,浑身冒着青烟。 许弘文忍俊不禁:“你刚才要说什么。” “昨晚回基地交班了没。”齐绪冷声问。 许弘文:“嗯,我都听说了,清河大学怎么样?” 齐绪:“很好,想搬。” 许弘文:“那就搬,现在?” 齐绪摇头,思索片刻:“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得在观察一段时间。” 不是有点,是很不对劲! 在清河用过一次午餐,一碗稀汤寡水的细碎面条,配上寥寥无几的菜叶子。 基地的猪饭都比这个稠! 本以为是故意针对他这个新来的,可古川也是这种,三两口下肚,齐绪顺势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他了,反正他不会吃。 这么看清河的物资并不丰厚,无法满足每个人的身体需求,按理说,他携带的东西应该充入仓库进行整合。 但李睿渊没要。 还把他安排与古川同一屋,明摆着送人送物资,让古川去基地救好友。 李睿渊应该清楚,基地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捞人?简直异想天开。 他把基地形容成狼坑虎穴,又这样做,恐怕是要古川永远困在基地,再也回不到学校。 齐绪目光深邃,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第一种猜测,根据他们表现出的矛盾推想。 还有一种可能。 听古川跟安萌二人的对话,古川在这个团队中担任着重要角色,是少见的敢出去搜索物资的人。 若他是李睿渊,绝不会把这种人推入火坑,所以! 齐绪茅塞顿开。 暴露了! 对方窥探出他的心思,利用他捞人! 不过人铁定是捞不出来的。 谢舟等人都见过他长什么模样,怎么可能任其毁他的计划。 齐绪原打算用帮忙救人的举措跟古川搞好关系,再顺些物资加深感情来着。 这下,得另想法子了。 齐绪此刻很想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随即问道:“蒋吟风跟踪煤渣,找到具体位置了吗?” 许弘文摇头:“那人不会让煤矿一直撒着,断了是意料之中,昨晚雪下的又大,车轱辘印也瞅不见了。” 闻言,齐绪心底升出强烈的危机感。 那便是对方敏锐察觉到他出现的时机不对,从一开始,李睿渊就没信过他! 他跟他装可怜,他跟他卖惨。 说什么天然气停了,吃什么稀碎面条。 通通都是故意的! 在他面前摆出处境艰难的惨样。 齐绪想到自己洗了个冰水澡,差点吃了不知道谁的剩饭,邪火猛窜脑门。 撕拉—— “啧。”许弘文裹住开裂成两半的衣服,腋下喇的生疼,他怒声大喊:“冲我发什么火儿!我招你惹你了!” 齐绪竖了根中指,黑着脸跨大步子往前冲。 除此之外,大学内部人员也很反常。 不见老人、小孩、残疾…就连三四十的中年人都没看见! 整个清河大学,三百多号人,全是青年! 李睿渊收容外来者,偏偏略过那些! 如今这个局面,大多数人结伴而行,拖家带口,身强体壮的人被收容,那他们的父母呢?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呢? 若结婚早一些,孩子呢? 齐绪牙齿几乎磨出电闪雷鸣,跃过幸存者队伍,猛地转过身,盯着那群神情黯淡的老老小小。 可不就在基地么! 第67章 李睿渊 清河大学。 李睿渊关闭热气腾腾的花洒,看向全身镜,用手掌将朦胧的雾气擦干净。 镜里的人眼眶染了绯色,布满血丝。 李睿渊压低视线,猩红双眸仿佛随时都能迸出血来,充满了愤怒。 他不甘的搓了几下。 没有任何该有的感觉。 “啊!”李睿渊使劲击碎镜子,胸膛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 刺目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地板,溅出妖冶的血花。 咚咚咚。 李睿渊拿毛巾随意缠住指骨伤口,披上羊绒浴袍,拉开房门。 “学长。”安萌幽蓝的瞳仁流转着光泽。 “古川刚才带着一个人出去了,说是去找物资,我觉得不像。” “知道了,请回吧。”李睿渊下起逐客令。 安萌却不想走,大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 对方可是大家的主心骨,灾难前也是个风云人物,家底殷实,拥有独居四室两厅大公寓的资格。 如今终于有机会接触到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学长…”安萌轻吐气息,环住李睿渊的腰身,仰着头,用娇小的下巴抵住对方胸膛。 “你觉得我怎么样?” 李睿渊滚动喉结,情欲充斥着大脑。 他的手背轻抚对方细嫩的脸。 “很不错。” 安萌笑出了声:“那…” 她毫无预兆的解开浴袍,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瞳孔震颤不止。 “你…你…” 李睿渊一言不发,扬起巴掌将安萌扇倒在地,俯身抓住长发拖行,眉宇间阴云密布,沉重且压抑。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安萌口鼻涌出血,脑袋昏昏沉沉,全然失去了抵抗能力。 “求求你...我真的不会说...啊啊啊!” 李睿渊发力把安萌甩进工作室。 咚!安萌撞到桌角陷入昏迷。 屋内,五个圆柱形的封闭透明容器内各站着一个‘人’。 从左至右,依次是被寄生3天、7天、15天、21天、30天。 李睿渊走到整月的寄生者面前观察。 它背后坚硬的白壳因空间的挤压,严丝合缝包裹了自身,形成结实的防御壁垒,只露着一颗软烂的脑袋。 双腿蜕化进了螺口,又因壳的束缚,挺着上半部,无法匍匐在地。 它看到恍惚的轮廓,瞬间将脖子拉高半米长,嘶声咆哮:“吼——!” 紧绷稠黏的五官尽显愤怒之态,四只触角疯狂摆动,击打着玻璃砰砰作响。 “教授,别这么急。” 李睿渊眉头微蹙,按下释放麻醉的按钮,容器底部呲呲冒出无色气体。 躁动的寄生者渐渐没了知觉,寂静无声。 李睿渊取出长长的针管,踩在高处,打开最上方的盖子,抽取寄生者头部的溶液。 随后,拎起安萌丢了进去。 …… 曙光基地,隔离区。 齐绪和许弘文双双蹲在墙角,一人穿着一半外套,身上沾满了鹅绒。 “我要休一个月。”许弘文率先打破沉寂。 齐绪拉着脸:“可以,给赵博翰打下手。” 许弘文不满的科普:“休息的意思是指停止所有活动,让身体和精神得到放松和恢复。” 齐绪:“往胸口攮一刀,你可以放松到下辈子,我会按时割你的坟头草给羊当饲料。” 许弘文板住脸,不想再理会这个仿佛吃了枪子的。 这时,屋外爆出声音。 “齐绪回来了?哪呢?!” “里头。” 大门咣当一下被破开,赵博翰和赵晨阳风风火火闯入,直逼齐绪而来。 瞧架势不对,齐绪死死抓住想要偷溜的许弘文,故作镇定:“什么事?” 赵博翰表情异常严肃:“我听说那群人是清河大学的。” 齐绪:“所以?” 赵博翰一字一顿:“有没有见到李睿渊。” “见到了。”齐绪满头雾水:“你们认识啊。” 赵博翰点头,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我建议现在撤离,把基地搬到首阳…不对,总之越远越好。” 齐绪疑惑的歪过脖子:“啊?” 这么严重?怎么还搬基地跑路呢。 赵博翰缓声道:“你知道我兄弟二人的职业吧。” 齐绪“嗯”了声。 “李睿渊就是俺们东家的儿子!”赵晨阳焦急接话。 他猛然察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拖着齐绪拉出隔离区,这才告知内幕。 “去年夏天,李睿渊被国外的敌对派人暗杀,后来,他一人干死十来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端了死对头的老窝,叼爆了。” “确实厉害。”齐绪真心鼓掌夸赞。 赵晨阳窒了一下,加重语气。 “叼爆了。” 齐绪随着附和:“是叼爆了。” 赵晨阳急得摇了下脑袋,铿锵有力。 “是,叼,爆了!” 第68章 能处理 齐绪这时才反应过来,“啊,是这个意思。” 赵晨阳搓了搓冻红的手,又使劲跺跺脚,滔滔不绝。 “对方那几枪好死不死地射在大腿根,要不是有叼挡住,估计还失血过多活不成了呢。” 他把大衣裹紧,抵御凛冽的寒风。 “做了手术算是捡回一条命,可那儿…” 赵晨阳打了个哆嗦,声音干哑地挤出几个字。 “全是窟窿眼儿。” 齐绪倒吸一口凉气。 画面太美,他无法想象。 赵晨阳说道:“当然也没啥功能,蛋都碎了。” “他爹瞧着藕断丝连的怪恶心,干脆找人全切了。” 齐绪下意识捂住裤裆。 乖乖,阉了啊。 他开口问道:“这种隐私你咋知道?” 赵晨阳竖着手掌抵在嘴边,像是在诉说什么小秘密。 “他门当户对的前女友爆出来的,我记得姓古。” “本来说好大学毕业结婚,结果被那女的撞见李睿渊乱搞,俩人掰了。” “后来出了这档子事,疯狂报复呗。” 赵晨阳拍了拍自己的脸皮,直咂嘴。 多丢人呐。 “关键李睿渊拿她没办法,人家闹完就飞去国外了,谁都找不着。” 赵晨阳语气怅然:“他性情大变,变得爱学习了,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等等。”齐绪似笑非笑:“这不是挺好的嘛。” 东家变东厂。 赵晨阳严肃道:“他没日没夜地钻研生物技术,温柔地叫你把那玩意切了,抓去做实验,这算好?他还不如一枪把人崩了呢!” 齐绪:“呃……” 赵晨阳烦躁地搓了搓头,头皮屑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 “俺们村儿都快成太监村儿了,做实验的一个都没回来,明摆着是要封知情人的口嘛。” “俺哥就带着俺逃了,卷了上千万资金。”他双手用力一拍:“赶巧那天下了蜗牛雨,被困在高速路上,票子也派不上用场了。” 赵晨阳唉声叹气地蹲在墙边,“在这儿扎根的时候俺就在想,会不会碰上。” “李睿渊老家是静山的,我寻思着他爹肯定会派人把他接回去,谁想到他居然没走!” 赵晨阳脸皱成了一团,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好不容易才甩掉这位爷,要是被他逮住,俺跟俺哥肯定完蛋。” “到时候整个基地都得受牵连,人家撂的炸弹可不长眼。” “李睿渊啊,本事比俺俩强太多了,人从小在家里受熏陶,清河指不定存了多少武器…” 赵晨阳噤了声,望着眼前的吃瓜群众程泽凯,怒火噌噌地直往上冒。 “不听拉倒!” “诶诶诶,继续说呗。”程泽凯拍掉瓜子皮,赶忙拉住赵晨阳。 “呱!” 赵晨阳嘴一秃噜,更难受了,感觉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一张糙脸涨得通红。 程泽凯察觉到情况不对,撒丫子就跑,赵晨阳沉着脸紧追不舍。 隔离区内,齐绪收回视线,把冻僵的双手伸到火炉上取暖。 “我们是该搬了。” 赵博翰如释重负,没等他开口定下时间,一句不知死活的“搬到清河大学”瞬间打乱了他所有思绪。 “你…” 齐绪随便找了处空位,席地而坐,闭上眼,在脑海中进行各种推演。 见状,赵博翰不再开口,神情黯淡,安静地迈开双腿。 “别想着跑路。” 赵博翰顿时停住脚步,被戳穿心思让他慌乱了片刻。 齐绪:“我能处理。” 闻言,赵博翰露出不易察觉的浅笑,跨步走出隔离区。 第69章 翻车 四天如同指间沙,匆匆流逝。 漆黑的深夜,万籁俱寂。 齐绪拎着盒饭朝着矿场东边奔去。 越往前,风声呼啸,脚下崎岖不平。 许久后,齐绪站在悬崖峭壁,微微探头,黑不见底的深渊令人心惊胆战。 “古川…古川…” 齐绪轻声呼唤,沿着边儿小心翼翼地行走:“古川…” “这儿!”不远处忽然冒出一颗脑袋。 齐绪快步上前,压低视线。 怪石嶙峋,倒没有太强烈的悬空眩晕感。 只见古川站在一处凸出的大石块上,头戴帽子,双手插兜,嘴唇冻得发紫。 他身旁的背包已然见底,只剩下两包盐。 齐绪暗笑不止,表面不动声色:“你冷吗?” “废话!怎么来得这么晚!”古川满脸不悦。 基地内部人员难道没有特权?还要跟民众一样搞隔离? 绝对不可能!是不是故意的啊! 古川此刻饥寒交迫,哪哪都不舒服。 “我已经很快了。”齐绪显得有些委屈。 古川一挥手,不想再继续废话:“谢舟他们人在哪?” “那边的石屋,我等会儿带你去。”齐绪把盒饭打开,伸下手臂:“吃吧。” 古川望着里面的鸡腿,皱起眉,脱口而出:“我不是说了不让你直接拿整盒吗?会被发现的!” 话刚说出口,他只想扇自己嘴巴子。 又忘了,这家伙是基地的,不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自个儿跟着瞎着什么急。 齐绪解释道:“多余的,没事。” 古川随口“嗯”了声,不再客气,接过盒饭狼吞虎咽。 “你跟李睿渊的关系很好吗?” “咳咳!”古川剧烈咳嗽,仰头望着齐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说得模棱两可。 “我们是校友啊,问这个干嘛。” 齐绪:“只是好奇。” “你是独生子?” “有个姐…”古川赫然抿住嘴,握紧拳头:“能不能别再跟我说话了!” 他听的出来齐绪一直套话,他根本就不敢多说,生怕被套出什么。 “你吃吧。”齐绪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慢慢溜达起弯。 “诶!”古川双臂发力一撑挂在边缘,双腿悬空,快速说道:“你去他们物资区拿些东西,什么都行,越多越好。” 对方既然想刷好友度,就给他这个机会,到时夸奖几句,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齐绪屹立不动:“物资区戒备森严,我去偷东西,要是被抓了怎么办,谁带你去救人?” 古川被噎得无话可说,悻悻地落到石块上,不断腹诽。 抠门,太抠门了!一个人能拿多少,就这点儿都不给! 他憋了一肚子火,匆匆把饭吃完,随手丢进黑包,“站远点儿,我要上去了。” 齐绪让开位置。 古川后退两步,一个纵身跃起攀爬,干净利落地翻上实地。 随后,二人沿着幽暗的山路缓缓前行。 古川眺望远方梯田上的一排排大棚,大棚外部是层塑料薄膜,里面第二层为保温泡沫。 每个大棚门口都有几个人坐着闲聊,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围着燃烧煤矿的铁桶,闪烁的暖光照亮了他们柔和的脸。 他们虽没有什么表情,可这种坦然自若、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恐惧的心性,才更能体现出这个基地的坚固与稳固,彰显出守卫防线之人的可靠。 古川看直了眼,眼神流露出一丝向往。 或许,曙光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道路里侧的石屋门口坐着许多大爷大妈,正聊着家长里短。 “什么!老马的媳妇生啦!”大妈笑得合不拢嘴:“真好。” “好啥,双胞胎,都是女娃娃。”另一人惋惜地说道。 大妈咂舌:“女娃娃怎么了嘛,看老张家的女娃,多乖巧,屁大点儿就会跟着干活。” “能生出来就不错咯。”大爷乐呵呵地笑着附和:“总比先前怀了给人打掉要好。” 大妈冷哼一声:“那孙勇翔,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三天两头炸老娘的厕所,回回把俺家弄得满地都是屎。” 她伸长手臂,扒拉不怎么吭声的妇女。 “你家闺女不是被他…告赢了吗?” “呵,你说呢。”妇女白了大妈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妇女把双手相互插进袖管,靠在藤椅上:“哎呦这畜生终于死了,我这颗心啊,可算舒坦咯。” “这新统领就是咱们的青天大老爷,以后再换谁我都不认。” 她话锋一转:“对,我听说咱统领又出去了,身边也没跟个人,不会出啥事儿吧。” “哎呀!”大妈不悦地打了她一下:“别说这种晦气话,他要是出事,咱这座基地就完了!” “呸呸呸。”妇女啐了几口唾沫,自言自语:“他肯定没事,有众菩萨保佑着呢。” 一时间,各种阿弥陀佛此起彼伏,为统领祈祷。 古川听得入迷,直到肩膀被搭上一只手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齐绪,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很想问问基地的统领究竟是怎样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岁数,长什么模样... 他从进入基地就潜伏在矿场干活,仅了解到只字片语,只知道这里是汇聚了三教九流之地,没有一名士兵。 而对这个统领,古川更是一无所知。 如此看来,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 他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 目前不能挑明,还是等回到清河再说。 “快到了。”齐绪指着上面:“绑着白布的就是。” 古川加快脚步,径直奔向齐绪所指。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青砖绿瓦的三层小楼。 前院里立着四根铁架,每一根铁架上都绑着一条白布。 靠后的位置,则是四个小土堆,土堆上各摞着三块石头。 坟! 古川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难道谢舟他们出事了?! 他踹开大门冲进漆黑的屋子,隐约看到两排整齐的椅子,椅子上各坐着一个人。 古川立刻扑了上去,到处摸索绳子的位置,嘴里安抚道:“别怕啊,咱能回去了,现在就走。” “我不怕。” 冷白灯光乍亮,古川盯着眼前的男人,寒毛直立。 “摸够了吗?”许弘文淡淡地问道。 古川猛地缩回落在对方腰间的双臂,转身就跑,下一秒就被人踹了回来,跌倒在地。 “草!就是你他妈偷我们的饭是吧!” 唐雷怒不可遏:“还装神弄鬼,偷老子的煤!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古川被洪亮的声音震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瞪大眼睛,环视着这一圈五大三粗的十来名壮汉,惧意涌上心头。 这些人有的眼中充满戏谑,有的淡漠,有的,则透着一股怒意。 他们皆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古川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猛兽包围的羔羊,没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他思绪凌乱,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齐绪不是要打入清河内部吗?不是要刷好友度吗? 李睿渊说了那人什么都会办到!肯定能把谢舟他们全救出来,他才毫无戒备,全身心的信任! 为什么突然翻脸了?! 古川不停地在脑海中搜索记忆,扪心自问,他没有露出破绽。 所以,究竟为什么... 第70章 脱粉回踩 “统领,这小子该如何处置。”唐雷指着古川大声问道。 统领! 古川望着悠然而至的齐绪,犹如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心脏急剧跳动,仿佛要冲破喉咙飞出来一般。 他就是统领!!! “我先和他聊几句,完事你们带下去随意。” 齐绪笑着俯身,看向处于死机状态的古川。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齐绪,这儿,是我的地盘。” “嗬嗬…”古川气息逐渐不稳,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这里是基地,大几千人的国家基地啊! 怎么会由一个刚满 20,大学都没毕业的毛头小子掌管! 背后有权有势? 不对,如今即便如此也没用,李睿渊就是个例子。 上头才不管有没有钱、权,看重的是能力。 世界正处于危急关头,绝不可能让某些蠢笨如猪的二代来治理。 而齐绪接下来的话,则证实了他的位置因何而来。 “你们是打算等人救出来,就把我扣在清河,然后向基地索要物资交换,对吧。” 古川紧紧抿着薄唇,默认不语。 齐绪嘴角的笑容愈发张扬:“李睿渊也一定告诉你,我为了加入清河的集体,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办到,所以你才毫无戒备的跟我上来救人。” 古川头皮发麻,眼前的人仿佛成了一个拥有读心术的怪物。 齐绪幽幽问道:“如果他真的这么确信,为什么不跟你一起来呢?” “他...他...”古川吭哧半天,逐渐没了声音。 是啊,李睿渊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来。 先前是没把握,不愿涉险。 可猜到齐绪身份后,他都百分百确定会成功了,但还是没有理会同伴们的死活。 莫非,李睿渊早就想到基地不会放人,他会被俘? 说的那么绝对,就是诓他这个不知情的来白白送死?! “没错,他就是骗你去死。” 闻言,古川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 齐绪凝视古川充血发红的眼眶:“事实上,李睿渊对这个计划的成败根本不在乎。” “他啊,恨死你姐姐啦,可他找不到人,没法泄愤啊。” “你这个弟弟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除之后快。” “你以为你们的兄弟情有多深厚?有他的面子重要吗?” 古川握紧拳头,指骨攥的咯咯作响。 李睿渊的秘密他谁都没有说,姐姐也没有在学校大肆传扬,给他留了一些脸面。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用情不专,居然还想要报复! 齐绪再接再厉,嘴巴跟淬了毒似的。 “之前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点用,会搜寻物资带回去。” “现在搜不到了,还留着你这个没用又刺毛的废物干什么?” 古川第一次受到如此羞辱,怒意犹如火山喷发,几乎快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齐绪挺直腰板,挥了挥手:“带下去,烧碎了跟他的好朋友们埋一块儿。” 啪!古川脑袋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线断了,声音发着颤:“你说什么,跟谁埋一块?” 他有想过好友们可能没了,但事实被这么血淋淋的撕开,他无法接受。 齐绪指着门外的坟堆:“没看到吗?我还以为你视力很好呢。” 他耐心科普:“我要制作生态瓮,让骨灰和土壤结合,为植被提供养分。” “加上你,13个,能养活好大一片果树,明年我们就可以吃上新鲜的水果了。” “啊啊啊啊啊!!!”古川再也受不了了,红着眼撞开唐雷,伸手抓向齐绪。 众人见状,纷涌而上,乱成一锅大杂烩。 古川肾上腺素飙升,拼命突破重围,面对围攻丝毫不落下风。 勾拳、肘击、后空翻……像是泰拳,招招致命。 齐绪心里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这么看,1v1恐怕无人能敌。 就在这时,古川夺下赵晨阳手里的刀,声嘶力竭的高举手臂,嗷嗷嚎叫着直逼齐绪,带着浓烈至极的杀意。 “妈耶!”齐绪惊慌失措地拉人抵挡。 许弘文看准时机,毫不留情的扒开齐绪紧攥的手,一个原地假摔。 “卧槽!” 古川一把抓住逃跑失败的齐绪,将其圈在结实的手臂中,奋力挥动长刀划拉两下空气。 “别过来!都他妈别动!!!” 他横刀抵住齐绪的喉头,激动的跺着脚嘶声大吼:“给我车!车!!!” 眼看齐绪脖子上多了条血痕,许弘文皱起眉:“给他车。” 程泽凯立刻跑了出去。 “还有他妈的肉!煤矿!水!全他妈给我装满!!!”古川疯了般扯着嗓子喊道。 齐绪被勒的脸色涨得通红,死死地盯着许弘文,艰难出声:“跟我来这套是吧...” 许弘文云淡风轻,拂去衣服上的尘土:“你曾说过,什么事都讲究个万一,万一我被砍死了怎么办。” “王八…” “闭嘴!”古川青筋暴起,用力握住齐绪的脸,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一想到自己刚才对这种人产生了崇拜心理,想要结识,相知。 甚至想追随,为他效力。 古川气的眼泪都飚了出来,歇斯底里的怒声咆哮。 “你这个骗子!!!” “别激动!”许弘文有些慌了:“他死了你可就出不去了。” 闻言,古川深深喘着粗气,极力稳定情绪。 他拖着齐绪退到山路站定,身形紧绷,警惕的望着周边伺机而动的人,内心备受煎熬。 “那个…”许弘文看着即将窒息的齐绪,好心提醒:“你快把他捂死了。” 古川松开手,刀刃依旧紧贴齐绪的皮肤,乍一看还以为陷进去了。 “呃,还有…”许弘文轻咳一声,挠了挠脸颊:“他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很差,用不着这么紧张,我保证,我们不动,让你走。” “你也闭嘴!” 话虽如此,古川还是稍微移开了刀。 不知过了多久,卡车闪烁着大灯行驶过来。 程泽凯跳下车,拉开后车厢,露出满满当当的物资:“人可以还给我们了吧。” “关好门,滚开。”古川冷声喝道。 程泽凯不情愿地照做。 古川慢慢退至驾驶座,甩手把齐绪塞进车里:“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正想卸刀的许弘文眉头紧锁:“东西已经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古川扫了眼山下紧闭的钢铁大门:“等我安全出去,自然会放他走,让他们开门!” 许弘文无奈的拿出对讲机:“放行。” 只听砰的一声,车门紧闭,卡车疾驰而去,只留下逐渐飘散的灰色车尾气。 …… 卡车平稳前进,道路两旁的风景迅速闪过。 齐绪打开窗户向后张望,基地已经看不见了。 “可以放我走了吗?” 古川黑着脸,一言不发。 齐绪:“你该不会还要回清河,用我勒索物资吧。” 古川仍然保持沉默。 齐绪夸张地提高声音:“不会吧不会吧,李睿渊都把你卖了,你还要回去啊。” “难不成要三方对质?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呲——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古川挥拳打晕齐绪,愤愤启动车子。 他是要回去找李睿渊对质,而他也不相信一个心术不正之人的一面之词。 这时,一滴红到发黑的血悄无声息的从车底落下,融入积雪。 随着排气管的温度上升,发热滚烫。 黏在铁管的冰冻血包快速融化,从小孔处滴滴答答地淌出一条印记。 忽然,平坦厚重的积雪猛地起伏,仿佛有了生命的白色海浪,跟着血腥气层层推进,翻腾而去… 第71章 疯子 天刚破晓,由暗渐明。 “又找到一辆车啊!可以啊古川。” 男人望着没有后视镜的卡车,并无疑虑,如今能找到有油能开的就不错了。 古川把头探出窗外:“安萌去哪了?又偷懒?” 男人露出一抹怪诞的笑:“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 “说。” “她去找李睿渊了。” 古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这女人,真的一刻都闲不下来! 偏偏这次还踩个硬钉子! 好歹睡了一场,不管怎么样都要试着捞一把,但要是捞不着,只能算她活该。 古川沉声问:“什么时候去的。” “就昨晚你俩出去后不久。” 古川旋即启动车子,黑着脸径直冲向一号楼,安萌,怕是凶多吉少了。 男人嗤笑一声,闲庭信步,嘴里念念有词:“还说不爱了,老实当鱼塘里的鱼得了,好歹有点水喝,这跳上岸把自己快渴死了吧…” 忽地,他停住脚步,仰望街道里如山高的雪层,几乎将路堵得严丝合缝。 男人满脸难以置信,转头看向已成黑点的卡车,又瞅瞅雪山。 天!他怎么过来的! 难不成开启了空间隧道? 还有这么多的积雪哪来的?! 眼花了么... 他就这么想着,好奇地走上前,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 这简单的动作仿佛雪山内的一声呐喊,瞬间崩塌,男人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被淹没在夹杂利齿的雪堆。 不多时,场面恢复平静。 一小片积雪循着不易察觉的小血滴顽皮地往前滑动,接着,整座雪山开始缓缓蠕动前行。 …… 古川停至 1 号楼底,扛着齐绪推开 101 号房间。 “人救回来了吗?” 李睿渊俯身于茶几,专注地把手中的拼图还原。 古川甩手把齐绪丢进沙发椅,脸色阴沉:“我问你,安萌在哪。” “不知道。” 李睿渊面色不改:“昨晚她想与我共度春宵,我拒绝了,哪都没碰,用不着生气。” 古川眼神阴翳,瞳孔扫了一下。 他跨步走向两个卧室之间突兀的油画,甩手砸得粉碎,露出隐藏在后面的暗门。 古川抬腿踹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古川动作敏捷地翻到一旁,死死盯着李睿渊手里的刀。 这一刻,他无需再问。 齐绪是对的。 古川沉下声音,指着屋内的实验体:“注射病毒没有用,你为什么还在研究!” 当初教授们用自身做实验,过了第五天还没有变异,本以为成功了,谁想到在第七天急剧恶化。 显然,蜗牛的抵抗力比人体强太多。 即便哪个病毒可以杀死蜗牛,那人也必然活不成! 李睿渊慵懒的倚在墙壁,手腕翻转着凌厉的刀花:“他们错了,我要做的,是同化试剂。” 古川拧住眉头:“同化…” 李睿渊扬起嘴角:“简单来讲,我要变成蜗牛。” 轰隆 —— 古川大脑一阵轰鸣,神情呆滞。 “你疯了…” 李睿渊戏谑地摇头:“不是我疯了,而是你们太蠢,不会用另一个角度看问题。” “蜗牛有再生能力,生命顽强,还可以进化,那么为什么不能变成蜗牛呢?” “最起码,我们不用再害怕被寄生,只要保持理智,就能夺回掌控权,开启新人类的时代。” “你痴人说梦!” 古川情绪变得激动,完全无法苟同这么离谱的言论。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嘶声怒吼:“暂且不提能否制作出,有谁会想变成那样令人作呕的怪物!” 李睿渊坦然自若:“你不想,我想。” 古川指着李睿渊裤裆:“就因为区区二两肉?!” “是!” 李睿渊眯起眼,透着阴戾:“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唯有同病相怜。” “不管你说什么,于我都毫无意义,难道你能自宫?” 古川瞬间缄默,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咄咄逼人的气势消散全无。 李睿渊用刀尖指着依旧昏睡的齐绪:“这小子的身份有线索了吗?在基地属于什么角色?救援队的?” “还是演技拙劣的废物杂兵,企图靠耍小聪明打入清河,博得在曙光的一席之地。” 古川望着李睿渊十拿九稳的自信样子,嘴唇翕动,生硬道:“统领。” 咣当一声。 转动的匕首砸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李睿渊身形僵直,眉间缭绕着震惊与愠怒:“你说…...统领?” 古川侧过脸,虽不愿承认,可根据基地那些内部人员的表现来看,毋庸置疑。 “凭什么。” 李睿渊面容极度扭曲,嫉妒的荆棘在心底疯狂成长,刺痛着每一寸肌肤。 他抓起刀,毫不犹豫地捅向齐绪。 古川眼疾手快,握住李睿渊的腕骨,使足了劲打掉刀踢开,厉声道:“你不想走,要留在这儿搞你的什么破实验可以,但你起码想想清河里的人。” “谢舟他们死了,我也不会再出去,难道要坐吃山空吗!” 古川挡在齐绪面前,摊开双臂。 “我知道你申请无数次让清河变成国家基地,比曙光成立之前还要早,你心有不甘我能理解。” “但他!” 古川指着齐绪,斩钉截铁:“他不能死!全基地都指望他治理,清河也需要他来维持生存!” “我比你更想杀他!可我不能这么做,你也不能!” 整个房间充斥着古川振聋发聩的吼声,这吼声如滚滚惊雷,持续不断地回荡着,良久良久都未曾消散。 李睿渊脸上布满阴霾,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气氛陷入压抑又紧张的沉寂,火药味十足。 古川打破僵局,语气坚决:“以后,如非必要,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说罢,就要扛起齐绪。 “等下。” 古川愣了愣,望着对方清澈的双眸。 齐绪把目光投向李睿渊:“李公公,你应该不会放过我吧。” 古川倒吸一口凉气,难以抑制地脱口而出:“你他妈作什么死啊!” 话音刚落,铁拳迎面袭来,古川被迫格挡,下意识提膝攻击男人的薄弱处,却顶了个空。 坏!!! 李睿渊抬腿将古川踹飞数米远,盯着不知何时握住刀的人。 他站在窗口处,曙光轻柔地笼罩着他的身躯,仿若光芒万丈的神明,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神圣感。 李睿渊心中的怒火节节攀升,大步逼近。 那个位置是我的!是我的!! 齐绪不慌不忙的把刀尖抵住指腹,灵活转了一圈,试了试锋利程度,然后握住刀刃,嘴角咧出刺目的笑。 “一路走好。” 他发狠的划开掌心,鲜血喷射而出。 哗啦 ——! 窗户被猛烈的冲击撞得支离破碎,铺天盖地的蜗牛高高卷起,掩盖了夺目璀璨的圣光,带着无尽的黑暗,以摧枯拉朽之势涌入房间… 第72章 浑乱 轰 —— 砰 —— 炸弹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外界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整个清河陷入一片混乱,浩浩荡荡的蜗牛无边无际,深棕色的浪潮不断翻涌、吞噬着一切。 尖锐的惨叫与沉闷的爆炸声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幅凄惨绝望的景象。 “呕咳咳!咳咳咳!!!” 古川的嗓子火辣辣地疼,通红的眼眶不自觉地淌下泪水,他无暇缓和,跳上卡车朝着物资区疾驰。 车轱辘碾在蜗牛遍布的路上打着滑,近乎失控,车身大幅度地左右摇晃。 “啊啊啊啊!!!” 古川气急败坏,狠狠地捶打方向盘。 明明知道齐绪是个心机深沉的狡诈恶徒,千防万防,居然还是中了他的圈套! 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自己无意间帮他做了什么烂事! “喝 —— 忒!” 古川猛地吐出一口含有深色粉末的唾沫。 也不知他最后放的什么弹,臭不可闻,就像是腐烂的尸体、生蛆恶臭的鸡蛋,他只能品尝出有一味胡椒粉,又呛又上头。 别说是蜗牛,天王老子都受不了! 现在人不知趁乱跑到哪里去了,李睿渊又躲在工作室,硬是把他推出了门,指望不了半点。 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守住清河! 古川跳下车,迈着大步奔向图书馆。 吱呀 —— 躲在车厢里的齐绪跳下车,关好车门。 他身着防护服,背着喷火器,头戴三级头,全副武装,一丝皮肤都未暴露。 “可别毁得太过啊,还要住人呢...” 齐绪喃喃自语着扣动喷枪,炙热的火焰瞬间蔓延开来,融化所有。 他缓步前行,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万物皆抵不住熊熊烈火,化为灰烬。 “嘿嘿...”齐绪忍不住傻笑起来。 一个字,爽! 很快,这独一无二的无敌场面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羡慕至极。 “给我!把武器给我!”男人甩开炸弹,眼神充满渴望。 另一人即刻命令:“衣服脱了!” 他们面容狰狞,急匆匆地逼近。 齐绪想都没想,移动喷枪烧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老子欠你的。” 齐绪嘟囔着,继续烘烤周围的一切。 忽然,轰隆隆 —— 震天动地的巨响爆发,一朵小型的蘑菇云直冲云霄。 周遭建筑物的玻璃同时裂出纹路,哗哗掉落,就连尖叫声都小了许多,炸出一大片死寂。 而后,滚烫的烈风带着强烈的冲击力,硬是将齐绪推出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他踉踉跄跄地稳住身形,随即加快脚步往校外冲去。 不得了了,这东西敢在基地引爆,最少炸死几百号人。 齐绪跑出校门,钻进破败的文具店,翻找出遗留的武器。 当抱起喷火器时,他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掂量手里的罐子。 有些轻。 齐绪握住喷枪不甘心地喷了两下。 呲呲,一点东西都喷不出来! 就是空的! 齐绪紧咬腮帮。 李公公,够阴。 好在拿了备用,虽然所剩不多,但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齐绪带着弓弩返回校园。 他装昏时瞄了一眼工作室,此刻满脑子都是宛如穿着白色机甲服的蜗牛人! 恐怕用喷火器得烤好一阵子。 还不一定能弄死。 齐绪架好弓箭射穿即将变异的寄生者脑壳,奋力狂奔。 脚下咯嘣的脆响和疙瘩的触感让他身心都感到不适,速度快如疾风。 不好弄死也得弄! 学校里依旧一片混乱。 大部分人都涌入靠后的宿舍区,只有极少数的人守在人与蜗牛之间,疯狂地投掷着燃烧瓶。 他们把煤炭铺在地面,划分出一道长长的分界线,并点燃了熊熊烈火。 蜗牛潮暂时无法推进,向两边蔓延开来。 “别浪费燃料!把蜗牛引过来烧死!” 古川大喝,他率先划破掌心,高高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掌。 可血气太过微弱,又夹杂着弹药的硝烟气,再加上他浑身沾满的醋味和盐巴。 蜗牛似乎没有嗅到,选择无视。 “快啊!” 古川焦急地喊道。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喇一刀多疼啊... 让它们走呗。” “明明都安全了还这么做!神经病吧!” “想杀就自己杀,别拉上别人。” “你们…” 古川眉头紧皱,望着地面白白燃烧的炭火,心都在滴血。 这些不只是煤,还有谢舟他们的命!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他们就白死了! 再者,煤矿迟早会烧完,武器也已经用光了,到时还拿什么逃出去! 古川将后果的严重性和盘托出,可还是没有引来响应。 “等烧完了蜗牛估计也都爬走了,没必要冒险。” “这比一开始入侵的数量少多了,就剩这么些,说不定火没灭它们就跑完了。” “古川,你想当大英雄,别拉着别人去送死啊。” “要是不小心被咬到怎么办,根本救不回来,大家都清楚的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光动嘴,就是不动手。 古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他失望地环视一圈,抬腿想要突破火防,近距离吸引蜗牛。 后背一紧。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脸,但从那身装备来看,根本不是清河的人。 只有一个答案。 “滚开!” 古川不想在节骨眼算账,用力抽出衣服。 “谢舟他们没死,在腐熟区挑粪呢,我跟你开玩笑的。” 闻言,古川一愣,心底的怒火完全压过了喜悦。 他阴沉着脸,指着蜗牛潮:“这也是开玩笑吗?!” 齐绪极其缓慢的咧开嘴角,脸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声音毫无温度。 “是啊。” “谁能想到你们这儿清一水的年轻人会这么废物呢。” “一点儿小蜗牛都守不住。” “就这还筛选人收容,专收怂包吗?” “啊?” 第73章 快要疯了 古川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不收年纪大的纯属他们爱摆谱,喜欢用过来人的口气教育人。 动不动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房间搞得脏乱差,臭气熏天,浓痰遍地都是。 吸烟喝酒耍酒疯,调戏女同学。 桩桩件件都让他无法再对这群人抱有好感。 古川此刻不想跟齐绪说那么多。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就是故意说欠扁话。 他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所以他绝对不能急眼,尤其是现在! 就在古川努力安抚自己之时,一股更为浓烈的恶臭再度蛮横地闯入鼻腔。 这次不是先前那种单纯的呛鼻,而是极度的恶心,恶心到…… “呕 ——!” 古川忍不住弯下腰,哗啦啦地吐了个天翻地覆。 “呕!呕 ——!” 又有几人忍受不住,纷纷呕吐起来。 齐绪沿着燃烧的煤炭挤出黏稠的黑血,面具阻挡了大部分的气味,并无强烈不适。 他甩手将用光的瓶子砸进争先恐后的蜗牛潮中,抽出喷火枪坚守防线。 滋滋 —— 嘶 —— 浓烟四起,蜗牛不惧炎热的冲了过来。 还未跃过火堆,乳白色的身体瞬间干瘪萎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古川胃里再无可吐,脸色苍白地从物资区拿出高尔夫球杆,将烤熟的蜗牛扫到一旁,以防堆积过多熄灭炭火。 他也不想再叫谁来帮忙了,纯属白费口舌。 “学着他那样做。” 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 “不然,我就把火灭了,你们抱着一起死!” 此言一出,众人望着手持武器的男人,只得黑着脸被迫上前干活。 古川神情呆滞,看着那些从未出过力的学生们。 他们不再抱怨,不再推诿,不再恐惧。 一时间,他有些明白为何齐绪能成为统领了。 掀桌,触犯所有人的利益,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他却没有想到。 古川相信即便没有喷火器,这句充满威胁的话一出,每个人的心都会动摇。 他们不敢赌对方是不是置自己性命于不顾的疯子。 他们只坚信一件事,那就是照做,便会安全。 古川低下头,清理着发脆的蜗牛。 他很清楚这场事故因谁而起,却无法将真相宣之于口。 他受够了每个人那清高又不食人间烟火的蠢模样。 受够了他们在末世还妄图保持光鲜亮丽的体面,挑三拣四。 受够了他们满肚子学识,口若悬河,却都用来堵塞他的作为。 如果说有人能制服他们。 古川乐观其成。 如果那个人是齐绪。 那么,他愿意将清河交给这个恶人。 “你们图书室里还有武器吗?” 闻声,古川停下手中的工作,嗤鼻冷哼:“托你的福,一点儿都没了。” 他现在从头到尾捋的清清楚楚,能成功劫走齐绪完全是那帮壮汉故意的。 初次见面的压迫感并没有错,只是当时被惹急上了头,没发现他们放了一整片海洋的水。 现在想来那把刀,就是糙汉硬塞的! 齐绪利用他扫清了从基地到清河的道路,耗尽了清河所有的武器,自己的东西却分毫未出。 等基地的人前来,便能轻松占领。 若没猜错的话,人应该快到了。 古川隐隐觉得,齐绪并非单纯来抢地盘、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而是在拓展地盘,他要将整个峰翠城都变为国家基地,不局限于一座山,几条路。 若是事情在顺利些,拿下隔壁的首阳城,与他老家青鸾市互通。 到时,曙光基地和希望基地便形成庞大的避难所,一点一点向外收复其他沦陷的城市。 想到这儿,那该死的追随欲又涌入了古川的内心。 妈的! 他最仰慕的角色恰恰又是他最讨厌的人,这两种极端的感情几乎快把他逼疯了! 古川用力揉搓着额头,开口道:“你要武器,是想解决工作室的对吧。” 齐绪 “嗯” 了一声。 他对工作室的东西着实没把握,根本不清楚变异满月的寄生者战斗力如何。 那个笨重却坚固的壳让他有些头疼,弱点倒是明确,只有那颗脑袋,可往壳里一缩…… “不好!这边火灭了!” “我这儿也是!” 学生盯着发白的煤炭,脸色同时变得惨白。 古川看着依旧望不到尽头的蜗牛,眉毛紧紧蹙成了川字形。 虽然比之前稀薄许多,没有之前层层叠加的那般骇人,仅覆盖了地面,但危机感依旧飙升到了顶点。 要是不小心被蜗牛咬穿了鞋底…… 这时双臂一沉,古川木讷地抱着喷火器:“你给我?” “守好。” 齐绪面向众人,大声道:“回宿舍一部分,把衣服被子全部拿过来烧!快!” 乌泱泱的学生们刹那间少了一大半。 “听好了!防线破了躲宿舍也逃不掉!” “蜗牛连铁都能咬断,更别说幼体见缝就钻,想死就别出来!” 古川明显看到几乎每个人都停顿了一下,随后加足马力狂奔。 他凝视着齐绪,眼神深邃。 果然有读心术。 他深吸一口气,扣动喷枪射出火焰,堵住漏洞。 威力巨大的喷火器瞬间扫出一大片空地。 一行人趁机将炭火重新铺设,形成一条窄线,比先前缩了一半。 他们紧张地左右转头,一会儿看看蜗牛,一会儿望向宿舍。 “会回来的。” 古川安抚道:“放心吧。” 他鬼鬼祟祟拍了下齐绪,眼神飘忽:“你什么系统。” “什么什么系统。” “啧。” 古川拉近距离,声如蚊蝇:“金手指啊,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齐绪恍然大悟,笑起来:“你吓傻了吧,现实怎会有这种虚构的东西。” 他解释道:“我只是相信你们这些顶尖高等学府的学生比我更了解蜗牛。” “刚才所说,是要拉回他们一些理智,别被恐惧冲昏头脑。” 古川顿时抿紧薄唇,不再言语。 还顶尖高等学府,显然是阴阳怪气的反讽之语。 他也不想再说话了,这种智商降维打击让他遭受亿万点暴击,刀刀致命。 连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系统都问得出口。 就在这时,跑得快的已经把棉被点燃了。 古川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五百米开外的宿舍群。 这… 三分钟不到吧。 住一楼二楼的就不说了。 可他妈那个住六楼的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震惊之际,10 楼往上的熟人也跑了过来。 “来来来,快,把防线拉宽点。” 古川不自觉地磨起牙。 一个个平常装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弱不禁风。 说什么五百米跑十几分钟还要喘半个小时的气儿。 好哇,全搁这儿演呢! 第74章 出远门 “万一东西烧完了它们还在怎么办…” “你闭嘴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诶有人来了!” 一阵激动的惊呼骤然响起,众人纷纷投去目光,伸长了脖子张望。 “是人!是军队!” “快看!他们开始清扫了!速度好快!” “我们得救了!!!” 古川眺望远方,盯着那数不清的队伍。 依旧是些参差不齐的防护衣,颜色各异,杂乱无章。 可如今再看,心里满满的皆是安全感,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们有条不紊地行动,下手干脆果决,蜗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燃烧殆尽。 “散开!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 许弘文大声下令。 “是!!!” 震耳欲聋的齐声呐喊中透着欣喜。 对此,众学生们没有丝毫不满。 谁能拒绝如此强悍的战斗力来守护他们呢? 娇羞的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好帅啊…” “脸都没看清你就说帅。” “声音好听诶,身材也好,又这么有男人味,脸还重要吗?” “来了来了,别说话。” 许弘文帅气地摘掉面具,拨散开沾满汗水的湿漉发丝,然后撩在脑后,露出五官分明的冷峻面庞,引发一阵疯狂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齐绪抽动了一下嘴角。 不就撩个头发,谁还不会了! 齐绪不甘示弱地撤下面具,瞬间被人群冲到了犄角旮旯。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你有女朋友吗?” “我住 5 号楼 303 室,要不要来我房里坐坐。” 许弘文用手背擦拭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他对着齐绪扬了扬眉,充满挑衅。 齐绪垮下脸,从古川手里拿过喷火器便走。 “我也觉得就那样,无非是来得巧了,大家都裹了一层滤镜。” 古川紧跟其后,酸气几乎要溢出来:“他肯定当过男模,给人随便摸的那种,不干净。” “真被你说中了。” 齐绪认真道:“他滥情得很,在希望基地有十多个相好,到处招蜂引蝶。” “我去!” 古川已然分不清自己是嫉妒还是羡慕了。 他知道这种行为不好,可身为男人,谁不想各种美色入怀。 只是道德感一直压制着他,还有姐姐,她最讨厌这种男人,警告他对爱情要忠诚。 他是忠诚了,对方却给他戴了环保帽,一颗真心被戳的稀碎。 那时他都想直接入海,当个多金海王,又被姐姐一巴掌扇到岸上,只能老老实实的。 古川酸溜溜地说:“那他那些女朋友不打架?” “打啊。” 齐绪一本正经地讲:“人家联合把他打出基地,我也跟着遭了殃,流落到这儿了。” 古川顿时反应过来齐绪又在戏弄他,顺着话胡说八道。 “你平常就这样,还是单单只针对我?” 齐绪:“只针对你。” 古川一个抽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齐绪踢开 101室 ,握紧喷枪:“李公公,外面安全了,出来吧。” 他站在暗门处,挺直腰板,中气十足。 “公公请出厂。” “直接进呗,搁这儿玩芝麻开门呢,你叫一辈子都自动开不了。” 古川没好气地一脚踹开暗室。 “吼——” 古川条件反射地将其踹回屋内,快速合上大门:“李睿渊不在,跑了。” 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他便看到五只恶心的怪物都被放了出来。 曰,临走还要给别人使绊子,以前咋没发现他这么坏! 齐绪方才故意喊侮辱性绰号逼人出来,怕是也想到这一点,才没有主动开门。 古川心底很是烦躁,人跟人的脑子差别怎么这么大呢,显得他太傻了。 古川忽然想起什么,跑向破碎的窗户探出头,仰望天空。 直升机已经消失,只留下一条明显的白痕。 看方向,是南部。 固伞基地! 古川眉头紧锁,李睿渊的实验是违背人性,全球禁止的。 只希望基地里的某些人别因为他的身份,给他开后门。 一个弄不好,固伞,就成破伞了! “他不是去固伞。” 古川一哆嗦,颓废地叹了口气:“能不能别玩我了,我给你道歉行吗。” 齐绪:“道。” 古川语气恹恹:“对不起,我不该偷你的东西,不该打你,请原谅我。” 齐绪弯起嘴角,按住窗台坐在边缘,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他不是去固伞,而是回他的老巢,碧霄城。” 赵晨阳说过,李家虽然是静山人,但见不得光的副业在沿海的碧霄城,跨海与国外进行贸易往来。 李睿渊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去那儿搞武器回来报复,他可不像会吃瘪的人,公公最是记仇。 齐绪神情一动,脸色变得凝重。 他抓着古川翻出窗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出。 “快跑!!!” 齐绪喊得声嘶力竭:“快啊!!!”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慌了神,拼命狂奔。 许弘文见情况不对,立刻拿出对讲机:“撤!现在!立刻!马上!” 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冲出校门。 “走这边!这边!!!” 古川咆哮着指引方向。 人群你推我搡,顺着平坦干净的道路直奔曙光基地。 不多时,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紧接着是撼动大地的嗡鸣。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是地狱之门被猛然轰开,无尽的烈焰和狂暴的能量喷涌而出。 巨大的冲击波将一切瞬间化为齑粉,滚滚浓烟肆意蔓延,掀起滔天的尘土,形成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飞机上,李睿渊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趴在窗边,望着远处天边的血红色,嘴角缓缓咧出一个弧度。 炸了我都不给你! …… 清河大学的豪华宿舍群沦为废墟,只留下一片荒芜的死寂。 在一处残砖破瓦之下,白得发亮的壳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突然,庞然大物拔地而起,包裹自身的碎壳逐渐愈合如初。 它仰望天空,发出暴怒的嘶喊。 退化进蜗牛壳的圆润双腿用力抽出,溅出大片粘液。 它站在原地,颤颤巍巍地直哆嗦。 适应后,尝试着迈开扁平的脚掌。 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罐子,摇晃不止,忽地一软跌倒在地。 “吼——” 光滑的壳在地面翻滚来翻滚去,最终,靠着废墟的摩擦力艰难站起。 慢慢的,脚下变得沉稳,一步,一步地朝着温暖的南方走去。 “吼——!!!” ...... 三天后。 清河据点实行重建,民众来来往往,搬运从别处拆下来的砖石。 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干劲十足。 “地下的天然气管道埋得深,没事,等房子建好,搞个水箱就能洗热水澡了,还能生火做饭。” 许弘文蹲在颓废至极的齐绪身旁,温言细语的开导。 “我们的人并无伤亡,又收容了325名劳动力,你不高兴吗?” 齐绪强颜欢笑:“那可真是太好了呢许同学。” 许弘文:“说人话。” 齐绪深深吐出一口浓白烟雾,语气坚定:“我要去碧霄城。” 许弘文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真幽默呢齐同学。” 齐绪脸皮发颤,一想到古川说图书馆有不少食物,还有他那一卡车的物资。 全!炸!没!了! 他恨得牙痒痒。 必须让李睿渊千百倍偿还! 齐绪平复好情绪:“不去碧霄城,难道等李睿渊调整好状态杀过来么。” 许弘文不可置否,缓声道:“隔着两座城呢,人家有直升机,你有吗?” 齐绪反问:“我有机,他有吗?” 许弘文笑而不语。 齐绪低下头,思绪飘邈。 工作室里的焦尸少了一个,看留下的痕迹,是要去南部。 正好顺路,要是撞见就处理掉。 他可不会放任一个boss苗子不断进化。 若撞不见,那就撞不见。 他也不会费事儿找它,有本事把头也裹住,到时当皮球踢海里。 齐绪拍拍屁股站起身:“基地交给你了。” 碧霄城是沿海城市,盐取之不尽,怎么都要去进个货。 许弘文抬手拉住齐绪,神情有些不自然:“你...还会回来吧。” 怎么感觉他管基地管累了,想跑路! 齐绪扬起嘴角,模棱两可:“谁知道呢。” 许弘文脸色一沉:“我知道。” 他倏然起身捶晕齐绪,扛在肩头前去打包二人行李。 翌日。 赵博翰一巴掌拍碎了桌子,手里的信都攥烂了。 预计一个月,哈,预计一个月。 他管一天都受不了! “大哥,新收的那帮学生嫌堆肥太臭了,想换个活儿。”赵晨阳推门而入。 赵博翰:“找古川,他自己的人自己看着安排。” 赵晨阳挠挠头:“我找不到他啊,话说回来,昨天就没见着,矿场也没有。” 赵博翰重捶墙面,沉声道:“那就找程泽凯,没事不要来烦我!” “哦...” 赵晨阳悻悻的退出门,悠然自得的吹起口哨。 碧霄城啊,可是他的老家,有不少好东西呢。 就是人嘛,脾气有点暴躁。 不过既然是他们三个,应该没有问题... 吧。 第75章 三人行 小雪簌簌飘落,恰似轻盈的羽毛,悠然自在地从天空缓缓降下。 一辆钢铁打造的房车停驻在泥泞的环山公路,车窗被一层浓厚的雾气所覆盖。 “倒,倒啊!啧。” 许弘文使劲从古川手中拽出装满丸子的塑料袋,将丸子一股脑地往火锅里猛灌。 “诶!” 古川急了,赶忙把双掌横置于锅与袋子之间。 “够了够了!” 他不由分地夺回袋子,把掌心的丸子装入,封好口后放进冰箱。 “照你这么个吃法,半个月就吃完了!” “吃完再去找。” 许弘文用筷子搅动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香味扑面而来。 他眼神中满是渴望,没有什么比在冬天吃香辣火锅更令人心醉的事了。 许弘文嗦了一下筷子上的汤汁,浓郁醇厚的香气瞬间溢满口腔,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接着便想夹取易熟的面筋。 “诶!诶!” 古川一惊一乍,迅速伸手攥住许弘文的腕骨,眉头紧锁:“用公筷!” 许弘文蓦然笑了,眼底却满是寒霜:“爱干净就别跟我们一路,自己回去开车。” “这叫爱干净?吃火锅用公筷难道不是常识么,没人教过你?” 古川冷嘲热讽。 他拿出新的银筷夹出面筋扔到许弘文碗里,嘴里嘟嘟囔囔。 “那嘴巴也不知道亲过多少人,跟别人吃饭都不注意点儿,想报复社会是吧!” 许弘文冷脸拍下筷子:“你什么意思!” “他说你脏。” 齐绪端着满满一盆切成薄片的牛羊肉,盘腿坐下:“有脏病。” 许弘文当即张大嘴,朝着古川的脸猛烈咳嗽。 “淦!” 古川连滚带爬地冲到一旁,嫌弃地扯出湿巾。 他擦了又擦,一张脸抹成了深红色。 见状,许弘文刻意又嗦了几下筷子,将银筷上的红油舔得干干净净,当着古川的面伸入锅里搅拌。 “我不吃了!” 古川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环起手臂,脸拉得老长。 “不吃拉倒。” 许弘文夹出刚下锅没几秒的羊肉,蘸取芝麻酱送入口中,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齐绪搓了搓发痒的鼻子,盯着满是肉的火锅。 “说真的,我都吃腻了,光吃肉搞得我肠胃不太好,想吃蔬菜。” 那种脆脆的,水润的,带着些涩味与青草香…... 齐绪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出唾液,抬手抹了一把嘴。 许弘文:“找只大号蜗牛钻螺口里找找,百分百有。” 齐绪瞬间没了胃口,蔫蔫道:“我也不想吃了。” “那就都别吃,毛病,一个个惯成样儿了。” 许弘文见锅里的肉熟透,关上电磁炉,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陶醉的神情仿佛在享受一场顶级的盛宴。 齐绪望着眼前的 “吃播”,不由自主地动起手。 他先是往加了芝麻酱的碗里倒入一些蒜汁,接着,撒上细碎的花生。 然后拿起漏勺,捞出裹满香辣汤汁的丸子。 墨鱼丸一入口,那股鲜香麻辣瞬间在舌尖上爆开,里头夹杂的墨鱼肉粒 q 弹顺滑,让人欲罢不能。 齐绪胃口大开,往嘴里拨动着圆润的虾滑。 牙齿合拢的刹那,其中粒粒分明的大颗蟹子爆了开来,鲜香四溢。 “嘶哈 ——” 齐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别说,这贵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跟普通的肉粉丸简直是天差地别。 “有那么好吃么,都是一堆冻货,不知道在箱底压了多久。” 古川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坐下。 “要让你吃到新鲜手工的,岂不是要美上天。” 他内心纠结了好几秒,还是伸出了筷子。 算了,不管什么病毒都被烫光光了。 “你吃饭吧唧嘴,像猪一样。” 许弘文冷不丁地说道。 古川侧耳靠近齐绪,疑惑道:“他没出声啊。” 许弘文:“我说你。” 古川赫然抿住唇,绯红从脸蔓延至脖子根,半晌后才吐出话:“小心我告你诽!谤!” 许弘文二话不说,掏出录音机摆在古川眼前:“吃。” 古川不甘示弱地扒拉两口,嘴巴闭得严严实实地咀嚼,伸直脖子咽下去,把录音机砸给许弘文。 “快听!有吗!” 许弘文懒得搭理,视若无睹。 古川攥起拳头,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跟谢舟他们吃饭时,那群人动不动抓耳挠腮的模样。 当时还以为他们不爱洗澡,身上痒痒,调侃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 古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怎么从来没人提醒过他呢!太丢人了! 噗 —— 古川和许弘文皆是一愣,目光直直地投向齐绪。 “臭屁不响,响屁不臭。” 齐绪坦然自若:“我早说了肠胃不好。” “最近一直便秘,想吃点蔬菜润润,如果可以的话,苹果香蕉也行。” 以前只买得起这些水果,吃吐了,可如今,它们全成了稀罕宝贝,想得厉害。 许弘文皱着鼻子端起锅,古川默契地端住肉盘,一同移到车头处。 “他还真是娇气,好吃好喝的还能吃出毛病。” 古川忍不住吐槽起来。 许弘文:“我早说过他身体素质很差,你当我跟你开玩笑?” 古川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许弘文挑起唇角,心里清楚齐绪是在给这个脸皮薄的小少爷台阶下,可傻子古有没有领会到他的好意就不得而知了。 “他怎么当上统领的?” 古川见齐绪去了厕所,好奇问道。 许弘文:“天时地利人和,各路保佑。” 古川面露不满:“你别敷衍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睿渊申请了好多次都没通过,齐绪就算再聪明,也不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角色吧,年纪在那儿摆着呢,难道没人不服?” 许弘文吃饱喝足,慵懒地倚在驾驶座上。 “清河挑人收容,收了一堆抛妻弃子、狼心狗肺的不孝子孙。” “你们还指望成立基地?让国家给你们提供物资来享受末世生活?” 他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做梦吧。” 第76章 争辩 古川被许弘文噎得无言以对,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委屈,半晌后宣泄而出。 “我们是要组建最强兵团!” “先挑选出士兵并训练,同时制造出精良的武器,统一装备,定下规矩打好基础。” “到时候,就能轻松管理任何人,像你们那样乱七八糟的,一眼看过去就不靠谱!让民众怎么放心!” “国家一直不批准清河成为基地,不提供任何资源,我们自己搞,你们又来抢,进度不就自然慢了!” 当然这些都是李睿渊的计划,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古川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后来他迟迟找不到物资,也指挥不动任何人,有些厌烦,就不想再继续下去。 可惜直升机就那一架,还是李睿渊的,他不改变主意,古川走不了。 谁又会开飞机呢。 “呵。” 许弘文冷笑一声:“话说的那么漂亮。” “你们一早就在峰翠城待着,上头又有路子,想必也听说过宋大工匠被绑票,派你们的‘士兵’去捞了吗?” 古川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那时他想去来着,可没有把握,生怕出了纰漏。 毕竟是国宝级人物啊,谁不紧张。 一个风吹草动,惹急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就不好了。 而李睿渊则觉得没必要,制作武器的工匠大有人在,并提出自己可以替代宋州的位置。 他还建议把触犯国家威严的山民全部绞杀,这样煤矿资源也毫无阻拦的拿到手了。 结果自然被否决,事情就这么耽搁了。 等古川再想毛遂自荐时,曙光基地已然成立,宋大工匠也安然无恙回到了固伞。 古川虎躯一震:“难道齐绪他...” “不错。”许弘文一口认下:“他自己去把人捞了出来,可随从的四名士兵全部牺牲。” 古川猛然想到石屋门口的四个坟堆。 是士兵的... 他垂低了头,看来,齐绪也没他想的那么冷血。 许弘文恶言恶语:“你们之前少抢点儿,我们早实现你所谓的正规了。” “留下一堆垃圾反咬一口,自个儿又什么都没干。” “光等着国家送你们嘴里,搞齐了才干活,跟去打工先要薪水有什么区别!” “如今倒好,私自囤了大批物资,炸了都不留一点儿。” “狗贼。” 古川被骂的脸色通红,强烈的自尊心迫使他找回一些颜面,强行辩驳。 “清河管理的不好我认,那是因为我们没像齐绪那样,拿弩射死几个人来立威!” 谢舟聊起这事的时候他都懵了,根本没想到齐绪会如此决绝。 要换他来处理,口头教育一番,警告一次,大不了赶出去就是了。 哪至于这么狠,一点活路都不给。 许弘文眯起眼睛,盯着古川义愤填膺的脸,仿佛他的胸腔中充满了正义的愤恨。 那日的事被蒋吟风演绎得活灵活现,到处替齐绪解释说明,想不知道都难。 但他依然表示认同。 “杀我,来!” 许弘文突然直起身,大声挑衅:“杀!动手!” 古川惊得一愣一愣的,满头雾水。 许弘文嘴角泛起轻蔑的笑:“不敢?” 他抬起右掌,轻轻拍打古川的脸:“不敢的话,以后就按照我的规矩来,给爷伺候得舒舒服服,听懂了吗?” “听你妈!” 古川青筋暴起,用力踹了过去。 许弘文侧身躲开:“停。” “停你妈!跟谁俩呢!草!” 古川咆哮着把许弘文扑倒在地,双臂奋力挥动着。 “要小爷我伺候你?!你算哪根葱!” “我在给你演示!” 许弘文疼得呲牙咧嘴,抓住古川胡乱拍打的手臂。 “能不能动动脑子!” 这一下把古川点醒了:“哦——,哦哦。” 他慢腾腾地爬起来:“那也怪嚣张的,隔离区那么多人,明摆着造反嘛,我懂。” 许弘文哀怨地拍打着衣服:“就算把人赶出去,要是跟别人添油加醋,乱说些什么怎么办。” “一传十,十传百,基地倒无所谓,他们爱来不来,想死外面就死。” “若他们联合起来,给基地使绊子呢?” “单个外出行动的救援人员又该如何?防不胜防。” 许弘文翻箱倒柜找出泻药,抛给走出厕所、神情颓废的齐绪。 “有些规矩该立就得立,他触碰了红线,必须死。” “好,他该死!” 古川接着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听说他还有两个同伴,总不会都这么嚣张吧!” 许弘文用词犀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是一丘之貉,难道要等他们依次犯了大错再去解决吗?” 古川眉毛一横,立马抓住突破口:“呐呐呐,你不能拿没发生过的事…”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正可言!” 许弘文喝声打断。 “基地人数马上破万,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一点都不能乱!” 他扯住古川的领口,眼里闪动着寒光。 “你可以不认同,可以觉得我们是胡思乱想、无中生有,但你给我听清楚。” 许弘文眼神冷漠,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姿态,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古川的内心。 “权力、武器在谁手上,谁说的话,做的事,就是真理。” 第77章 囤囤囤囤囤! 古川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蹲在角落闷声不吭。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怎么狡辩。 谁强谁牛逼呗,话糙理不糙。 “还有,别听风就是雨。”许弘文居高临下。 “起码用自己的眼睛看,耳朵听,了解清楚事情原委,再来评判别人的行为是对或错。” “知道了!别说了!”古川闭眼大叫。 许弘文:“我还要说,既然死皮赖脸跟着,就别刺毛,要坏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古川死死咬紧牙关,用力一“哼!”,扭过脸。 这一扭,差点把他的魂都吓飞了,颤叫不止。 窗外,一张被烈火焚烧过的红脸紧紧贴着玻璃,仿佛融化了一般,五官、皮肉都耷拉着往下坠,血红的眼睑完全暴露在外。 古川惊恐的缩到物资箱后,移过视线不愿再看,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火锅。 红油汤里浮着两颗白色鱼丸,跟外面的惨状别无二致,他赫然捂住即将呕吐的嘴。 “哎呀,舒服了。”齐绪神清气爽的走出厕所。 没等他伸个懒腰放松一下,就被人强硬的拽了过去,狠狠推到车窗上。 咚! 齐绪吃痛的捂住鼻子,眼泪飙飞:“你他妈…” 古川吞咽火辣辣的嗓子眼,脸色十分难看:“问问…是人是鬼。” 闻言,齐绪抬起眼皮。 人和鬼倒是都没看见,玻璃上只有遗留的血痕。 他拿起装了白酒的喷壶和弓弩跳下车,紧接着一个后撤步跳回车内。 等了一会儿,外头并无异常动静。 齐绪试探性迈下腿,左右探头多走了几步,然后猛地转身跑了回去,结结实实撞到一面肉墙。 “我真服了...” 他脑瓜子嗡嗡的,使劲揉搓昏沉的额头。 许弘文暗笑几声,夺过装备,率先给玻璃呲干净,这才望向倒在地上的人。 对方伤势严重,浑身遍布焦黑与蜡白色的圆圈。 有气儿进,没气儿出,痛苦的苟延残喘。 “烧成这样都没缩水,说明没变异,是正常人。”齐绪开口道。 许弘文架上铁箭瞄准。 尽快送到医院的话或许有一线生机。 可惜,这车上也没有学医的。 嗖—— 许弘文蹲下身,拔掉嵌入脑壳的箭,仔细打量。 看身形,一米六多,胸膛有弧度,是女性。 他循着血色斑驳的脚印,一路看向山中气势恢宏的别墅群。 并没有火灾发生的痕迹。 那便是… “这儿好像有变态诶。”齐绪低声喃喃,他仰头望着古川:“查导航,看我们现在在哪。” “不用查,我知道。” 古川扫了眼尸体,语气傲慢:“乘龙牧凤生态园。” ...... 乘龙牧凤生态园位于翡翠城,是各路富豪享受田园风光、返璞归真的必选之地。 “我家在这儿有一套房,花的不多,也就区区一个亿。” 古川翘起一侧嘴角,坐在床铺上晃荡着双腿。 “我闲着没事会来住几天,砸个几百万,拉俩个清纯漂亮的小明星畅聊人生,大战…”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人拖下来疯狂暴揍。 齐绪奋力踩踏命根子:“有钱了不起是吧。” 许弘文抄起物资箱砸了上去:“装起来了是吧。” 齐绪使出无敌千年杀:“有钱还偷东西是吧!” 许弘文抽出明晃的刀:“守小礼败大德是吧!” “等等!”齐绪拦住欲要行凶的许弘文:“罪不至死。” 许弘文深深呼吸,拉回一丝理智。 “哼哼…”古川半躺不躺的夹着双腿,泪汪汪的盯着二人:“我吹牛逼的,至于吗…” 仇富心理也太严重了吧!好像终于让他俩逮住人泄愤了,招招致命歹毒。 “吹牛的…”齐绪失落的端起饭碗,味同嚼蜡:“我还寻思着把你家拆了带走点什么呢…” “可以啊。”古川吸了吸鼻子:“屋里存的有葡萄酒、咖啡、茶、饮料、酸奶、牛奶。” 齐绪嗤鼻:“你自己留着…” “和牛、黑猪肉、鸡肉、牛排、鸡翅、羊肉…” “金枪鱼、银鳕鱼、北极贝、虾仁、三文鱼、海参、八爪鱼…” “燕窝、奶油、奶酪、薯片、巧克力…” 齐绪神情呆滞,手中的碗悄然滑落,砸出闷响。 “还有饼干、杏仁、核桃、腰果、蜜饯…” “大米、面粉、土豆、洋葱、胡萝卜、鸡蛋…” “鱼子酱、松露酱、鹅肝酱、沙拉酱、番茄酱…” 古川说累了,拿起水杯润了润喉咙。 “齐绪你不是还想吃蔬菜和水果吗?” “蔬菜怕是不行了,太久了,不过水果嘛。” “车厘子、榴莲、山竹、芭乐、释迦果、草莓、杨桃…” “都在冰箱里,看哪个没坏,你挑着吃吧。” 齐绪不由得淌出哈喇子,眼神射出激光。 “哦对了,还有些冰糕。” 古川望着齐绪没出息的劲儿,故意道:“进口的,种类很多,口感浓郁,细腻丝滑…” “肯定都化了。”许弘文冷声打断:“腐烂了,生蛆了。” “啧啧啧。”古川咂咂舌,左右摆动食指,眉眼带笑。 “虽然停电,但别墅群有备用电源,再说天气这么冷,大部分东西肯定没事。” 许弘文从鼻腔喷出闷气,薄唇紧抿。 真想宰了这个炫富的。 “不过。”古川强调道:“我不确定东西还在不在,你们也知道,现在的人为了吃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许弘文没好气:“所以你吹的牛是?” “玩明星啊。”古川贱笑着反问:“在曙光,口嗨是犯法的吗?” 许弘文板着脸,坐到驾驶座:“带路。” 古川嘴角一垮,顿时没了逗弄的兴致,指着窗外。 “刚才那人可没变异,山里又没地方失火冒烟,显然是被人故意烧成七分熟丢出来的!虐杀!明知道有危险还去?!” 他说了一大堆高端食材,就想让他们吃不着干瞪眼生闷气来着。 可现实没按他的想法走。 齐绪不解:“我们只是回家拿个东西。” 他歪着头,嘴角上扬:“在你们这儿,回家拿个东西,犯——法——吗?” 古川瞬间黑脸,慢步走向副驾驶。 “你俩在恐怖片里绝对活不过三秒钟,哪有鬼往哪钻,作死。” 他甩了下胳膊,尽显无奈:“直走右拐。” 许弘文笑着启动车子,顺手打开劲爆的摇滚音乐。 激烈的吉他独奏、狂躁的鼓点和高亢的主唱声交织在一起,带着无尽的能量和激情,逐渐唤醒了沉睡在心底的叛逆与狂野。 古川松弛的翘起二郎腿,目视前方。 郁郁葱葱已变成一片荒芜,山脉起伏跌宕。 坐落在其中的别墅形态各异,本是栖附周遭的自然元素而建,完美融入。 现在则变得怪奇无比,歪斜扭曲,好似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危机。 可古川心里却毫无波澜。 只因他此刻身边有两个很坏很坏,没有人比他们更凶残的。 同伴。 第78章 享受 三人围聚在陡峭的石块之上,静静地凝视着下方三面环山、地势凹陷的三层大别墅。 此地仿若一个封了底的漏斗,堆积着众多的白雪与蜗牛,大半的别墅都被其覆盖。 “往好处想,咱家的东西肯定还在。” 齐绪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 许弘文望向古川问道:“咱家密封性咋样?” “……” 古川抽动着嘴角,已经懒得去纠正这两个土匪的用词了。 “倘若门窗都没破损的话,就没问题。” 他指着别墅,不禁扬起声音:“可都这样了还要下去啊?!” 齐绪:“显然没人住,为什么不去?” 古川皱着脸搓动发丝:“嘴就那么馋么…” 齐绪直勾勾盯着古川:“水果冰糕什么的真有吧。” 古川下意识闪躲视线,眼神飘忽不定:“没有,我吹牛的,这也不是我家,我其实很穷…诶诶诶!” 眼看两个人直接去扛喷火器了。 古川无奈地站起身,从房车抱出一铁箱煤炭:“用这个,别浪费…” 轰——轰—— 两大片积雪瞬间融化,夹杂在里面的蜗牛吱吱作响。 古川默默把煤炭抱了回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人没一个懂得节省为何物。 半个小时后。 古川被两双满含期盼且迫不及待的目光推送到黑乎乎的家门口。 他完全坚信,只要输错密码,这两道目光就会幻化成四把利刃,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滴滴滴滴…. 古川娴熟的按动按钮。 咔嚓一声,还没等他推门,瞬间就被人挤了出去。 两人如入无人之境,风风火火的闯入。 齐绪打开冰箱冷冻室,寒气扑面,眼神乍亮:“还有电!” 他果断把冷冻的榴莲肉拿了出来,撕开真空包装袋。 终于能尝一尝什么味儿了。 许弘文试探性的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汩汩涌出:“还有水!” 他马不停蹄的脱下衣服,一边走一边褪裤子,满脑子都是带按摩功能的大浴缸。 古川视线自动焦距在那一处。 可恶啊...被阉的为什么不是他。 古川决定找机会给李睿渊送一个同病相怜的,他不动声色的退出家门,将房车开到停车库内。 接着,循着别墅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危险,这才向四周探查。 附近有三户邻居,一户是知名女明星,其他两户是单纯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 以前他每次开趴时都会舔着脸不请自来,围在安萌身旁说点甜言蜜语。 那时古川根本没发现什么猫腻,只因安萌对他们一直保持距离,还说他们太花了,不是好男人,把他哄成了傻子。 直到有一晚聚会结束后,他喝的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很困,却怎么都睡不着,口干舌燥,便起来去客厅接水。 “你说你这么漂亮,光交一个男友多可惜啊。” 安萌的脸已经变得通红,身体发颤。 “论家世,样貌,我俩可比古川强吧,考虑一下?” 许久,安萌娇媚的“嗯”了出来。 古川的酒意彻底清醒,他像个懦夫一般缩到了墙后,仿佛犯错的是他。 脑海中冲击力十足的画面挥之不去。 不知怎么的,他不想挑明。 他想看看安萌还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心里,已然把这个女人挪了出去。 就这么一次次的聚会,一次次的假装喝多,一次次的环保帽死死叩在他的脑门上。 甚至当着他‘熟睡’时的面! 古川不想再看下去了,提了分手。 而安萌,也果断投向别人的怀抱。 只是好日子不长,她就被玩腻了甩了,还说那两个人怎么欺负她,怎么侮辱她,哭着找他复合。 古川自然不会回头。 如今又一次来到这儿,他只觉得窒息,根本不想踏入那个家半步。 古川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内心纠结。 要不要去问问女明星关于焦尸的事? 他本想循着血色脚印找,可痕迹在半道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人从上方丢下来,而后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一步一步走到房车求救。 最终被许弘文一箭射死。 对此,古川也无可奈何,他们没能力救,于她而言,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古川伫立在原地,犹豫许久,决定还是不去问。 他本意是想打听到变态家,能躲就躲。 可万一那户里头就是变态本人,到时可尴尬了。 古川快速返回家中。 大厅空荡无人,不知都跑到哪屋玩去了。 古川一间一间推开门找寻,直到打开昏暗的观影室。 只见两个少爷舒适地窝在真皮沙发,脸上敷着黄金面膜,怀里捧着一堆小零食,专注的注视高清大屏幕。 此刻放映的是下载好的史诗级大片,环绕音响带来的震撼音效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古川打开亮灯,顿时引来两声不满的咂舌,他充耳不闻:“不收拾东西,难道叫我自己装物资吗?” “你家,你不装谁装?”齐绪疑惑反问。 古川忍不住气笑了,咬着牙:“现在是我家,不是‘咱’家了。” 齐绪挑起嘴角:“住一晚再走,不着急,现在麻烦把灯关上。” 古川撇着嘴拍灭灯,走近开放式厨房。 他拿出巴掌大的厚切和牛嗅了嗅,没问题,随后装入盘子等待放置常温。 就在他准备煎锅干烧时,滋滋声与细微的尖叫同时响起… 第79章 你在玩火 古川隐约听闻怪声,旋即竖起耳朵凝神倾听,然而许久都毫无动静。 他踱步至落地窗前朝外张望。 夕阳渐沉,天边晕染出一抹橙红,傍晚将至。 由于地势缘故,所能望见的唯有倾斜而上的山壁与蜗牛残渣,在晚霞的笼罩下,渲染出深沉的暗红色,颇有些骇人。 “难道是耳鸣了……” 古川满心疑惑地返回厨房,他又瞥了眼天色,莫名涌起了扮演欲。 他兴致盎然地取出音响,调出经典的食人小曲。 双排键的羽管键琴奏响,整个大厅弥漫着美妙却邪恶的旋律。 古川伴着轻佻的音乐系上洁白的围裙,不紧不慢地解开袖口翻卷至小臂。 他先是用厨房纸巾吸干牛肉表面的水分,均匀撒上盐与黑胡椒等调味料,轻轻按摩,促使调味料渗入其中。 接着,把煎锅置于中高火上预热,将手置于锅上方静心感受温度。 待足够炽热时,放入沉甸甸的和牛。 滋滋 —— 肉香四溢。 古川用铲子缓缓翻面,举手投足间十分优雅,直至表面呈现金黄色。 他并拢食指和中指,按压在牛肉上感受其弹性,稍有回弹。 中等熟度,完美。 他轻吻了下指腹,感受着舌齿间的留香,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随后,把煎好的牛肉盛出放置在盘子上,严丝合缝地用锡纸包裹,让肉休憩 5 到 10 分钟,肉汁重新分布,变得愈发鲜嫩多汁。 古川悠然地擦拭了两下双手,打开冰箱冷藏,瞬间重重闭合。 可飘散而出的腐烂霉味蛮横地钻入鼻腔,脑海中白黑黄交杂的密集小点摧毁了他所有的兴致。 古川烦闷地撕开锡纸,随意切成三份,撒上盐和黑胡椒。 “吃饭了!” 一转身,整个人顿时呆住。 齐绪虽身着西装革履,但尺码并不合身,领带也未系好,直接挂在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像个痞子。 另一个倒有那味儿,裁剪精致的黑色西装贴合身形,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仿若从时尚杂志中走出的模特,气质内敛而耀眼。 斯文败类。 许弘文推了推鼻梁上装饰用的金丝眼镜:“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齐绪环抱着双臂斜倚在墙边,狂妄至极:“我命令你,把肉给我端过来。” 古川从头到脚猛地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层层冒起:“你们在搞什么啊……” 油死了我的天! 许弘文负手而立,悠悠走近:“我允许你对我有一些大胆的想法。” 古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奋力揉搓头发:“别说了。” 腕骨一紧,他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许弘文垂下眉眼,嗓音低沉:“该死的,看到你这样我竟然会心痛。” “我靠!” 古川忍无可忍地踹了过去。 许弘文轻松避开:“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你承担不起……” “够了!” 许弘文弯着嘴角坐到餐桌旁。 “追你那个女人我会让她破产。” 齐绪抽出领带甩出一道厉风,他捏住两头缠绕在双掌心,眼中充满侵略性。 “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逃不掉……” “我说够了!” 古川双眸猩红,大步离开。 他没了胃口,只想呕吐。 腰腹又一紧,被人掐住抵在墙壁。 齐绪轻声问:“除了我身边,你还想去哪… 嗷!” 他被打得踉踉跄跄,扶住桌子稳定身形,悻悻地抽出椅子坐下。 许弘文把切割成块的和牛推给齐绪:“看来他不喜欢霸总款,我瞧还有一屋子 cos 服,要不要玩玩。” 齐绪闷声道:“也是个动漫爱好者啊。” 他转头看向撑墙呕吐的古川:“我认识一个很漂亮的,比安萌还要漂亮的,跟你有共同兴趣的女生。” 古川戛然而止,抹了把嘴,目光炯炯:“在基地吗?” “在啊。” 齐绪随口说道。 古川立马坐到齐绪身侧:“叫什么名字?” “苏婉怡。” 古川抱怨地推了齐绪一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明知道我前女友什么类型。” “她在哪个区域住?多大了?有男朋友吗?” 古川连番追问。 “25、6 岁,没男友。” 齐绪咽下嘴里的食物,缓声道:“在基地里的墓地住。” 古川脸色煞白,逐渐变得铁青,指头一根一根地攥了起来。 齐绪视若无睹:“胆子太小,天真地当了别人手里的刀,又交友不慎,找了不该求助的人求助。” “死得可惜,却注定活不长久。” 古川盯着齐绪了若指掌的神情,深知对方知晓是谁所为,他冷冷问道:“凶手得到惩罚了吗?” “为什么要罚。” 齐绪将最后一口肉送进口中,拿起餐巾擦拭嘴唇,站起身。 “他们在为我排忧解难,替我当了坏人,怎么可能罚。” 齐绪笑着离开厨房,继续探寻未知,尝试新事物。 古川盯着齐绪的背影,脸色布满阴霾,但一言未发。 他早知晓齐绪是什么样的人,还能说什么,念经感化吗?讲道理吗?没一点鸟用。 许弘文:“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坚强…” “啊啊啊啊!够啦!我说够啦!” 古川嘶声暴怒,一把掀翻了桌子。 许弘文把椅子归回原位,从容淡定:“男人,你的倔强只会让我更想征服你。” 古川二话不说抄起板凳冲了上去…… 十分钟后。 许弘文把破碎的外套搭在手臂,一瘸一拐地走向 cos 室。 五五开,还行。 多打几次,他有把握能制住这个刺头。 砰的一声巨响。 古川摔门而出,大步走向女明星的家。 既然知道这儿有变态,那就以恶制恶,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他们吃瘪的表情。 第80章 做梦 叮咚 —— 叮咚 —— 古川紧握着臭气弹,内心忐忑不安。 他不清楚门内住着的究竟是户主还是其他人。 万一情形不妙,他便捏爆臭气弹跑。 门开了,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宛如仙子般的长发女人出现在眼前。 她的肌肤洁白如玉,蕾丝边的薄纱长裙完美地勾勒出其曼妙绝伦的身姿,裙摆拖在铺着绒质毛毯的地面,形成轻盈的褶皱蒲扇状。 古川望着熟悉的美丽面容,心中的火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热情地开口。 “嗨,香寒,好久不见。” 叶香寒笑得明艳动人,敞开大门紧紧抱住古川:“回来啦。” 古川不由自主地将手掌贴在对方纤细的腰肢上:“我顺路回家拿些东西。” 与安萌分手后,叶香寒曾主动关心过他几次,意图昭然若揭。 只是那时他不想再交女友,只想与女人逢场作戏。 当然,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被姐姐察觉,硬是将他纠正过来。 如今心态平和,如果对方依旧有意且单身,那他也没理由再百般推脱。 “顺路…” 叶香寒喃喃着握住古川的手,带入屋内:“这么说你还要走,打算去哪?” “碧霄城。” 屋内暖风徐徐,古川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叶香寒家。 装修风格融合了现代艺术与古典韵味,塑料绿植环绕,郁郁葱葱,仿若人间仙境。 其中陈列着众多形态各异的彩色雕像和厚涂油画。 雕像皆为人形,或站或立,然而造型却有些奇特。 有的双臂向后弯折,仿若化作翅膀。 有的后下腰,把头从双腿间穿过。 有的,则踮着脚尖,做出跳芭蕾舞的姿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呛鼻的气味。 古川不动声色地用拳头抵住鼻子,嘴巴微微张开,顺着虎口处缓慢呼吸。 好臭。 他不知是颜料还是石膏的味道,或其他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总之很难闻。 “去碧霄城干嘛?” 叶香寒为古川沏了杯热茶。 她蹙起精致的柳眉:“碧霄城治安很差,非常差。” “我之前在那边参加一场发布会,台下的人大声讲荤段子。” “还不是一两个,吹口哨,偷拍裙底,一点素质都没有。” 叶香寒不停地抱怨:“冲上台要签名,本地保安也不管,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吃我豆腐,真是恶心死了,你可千万别去!” “嗯…” 古川支支吾吾:“我本想着那儿沿海,盐多,会安全点…” “ 既然你这么说… 那,那就算了…” 事实上,他必须去,阻止李睿渊的报复,阻止他的实验。 古川放下茶杯,一口未饮。 光是闻着屋内这上头的臭气,他便什么东西都无法下咽,于是直入主题。 “乘龙牧凤的治安如何?现在谁当家?” 叶香寒喜笑颜开:“治安一级棒!你要是肯留下,钟兴和许知一定会欢迎,你们之前不是玩得很好吗。” 古川不自然地 “嗯” 了声,他斟酌用词:“可我来的时候遇见一个烧焦的…” “是伊丹。” 叶香寒窝在藤摇椅里,轻轻摇晃,语气随之变得低沉缓慢。 “我们救了她,她竟然敢煽动底层的人,携带物资偷偷去隔壁的峰翠城!” 没等古川开口,极具侮辱性的话语从樱桃小口中吐出。 “这个吃里爬外的小婊子,忘了当初是谁好心收留他们这群臭要饭的贱民。” 叶香寒越说越生气,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言辞铿锵有力。 “要跑居然还敢偷东西,偷武器,充人家的仓库!” “乘龙牧凤虽不是国家认证的基地,但是整个翡翠城的避难所!” “我们就是这里的主人!以咱的名气、身份、地位,不久便会成为第四座!她居然敢公然挑衅权威!” 古川呆呆地张着嘴,迟迟未能说出 “你做梦” 这三个字。 他不明白国家依据什么赋予称号,可就自己的观察,拿清河和曙光对比,最大的差别在于曙光会创造,能够自给自足,能为国家减轻负担。 他没去过青鸾市的希望基地,心中却隐隐感觉,希望大抵也是如此。 像他们这种等着国家给予物资的,绝不可能成为第四座! 可古川不想说,他想听听对方还能讲出多么离谱的话。 叶香寒抬起双臂勾住古川的脖子,嫣然一笑。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翡翠尊府,什么曙光希望的,太俗。” 她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森,眼底阴云密布。 “伊丹偷翡翠尊府的物资送给曙光,你说,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怎么能留?!” “她不是想走吗?我们让她走了,担心她走不到,专门让她燃烧起来,带着烈火前往基地。” “至于能不能到达,就看她的命够不够硬!” 古川听傻了,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拥有天使般面容的女子,居然能说出如此恶毒至极的话! 他用力推开叶香寒,脸色冰冷:“天色不早,你休息吧。” 什么都不用问了,他也不想听了。 这里的管理者,全都是变态! “古川!” 叶香寒一把抱住古川结实的腰腹,把头靠在对方的后背温存。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只是因为你大姐瞧不上我,你才…” “不是!” 古川毫不犹豫地拆开环住腰身的胳膊,面对叶香寒,冷言冷语。 “是我,我从来都不喜欢你这种身处娱乐业的肮脏女人!” “当初只是想玩玩你而已,根本不会给你任何名分!听懂了吗!”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在古川脸颊。 “滚!” 叶香寒怒指大门,喊得声嘶力竭。 砰的一声,屋内鸦雀无声。 “啊啊啊啊啊!!!” 叶香寒疯狂发狠地推倒一座雕像。 彩色石膏四分五裂,鲜血从裂缝处缓缓渗出… 第81章 野心 古川黑着脸奋力踢开脚下脆薄的蜗牛壳,他去之前是想找到变态请到家里,给齐绪他俩添点麻烦。 现在,必须得走! 若让那些有野心的知道曙光的统领在这儿,后果不堪设想! 古川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冲进大门,蓦地一怔。 只见沙发上蹲着一个颓废邋遢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他上身穿着白色宽松毛衣,下身黑色长裤,眼周的黑眼圈犹如天然的眼线一般。 根本不需要任何妆容,非常还原。 他身旁坐着一位全身黑色羽毛装的朋克风死神,腿上摊着一本黑皮死亡笔记。 两人和谐地在笔记上画着五子棋。 呲—— 许弘文往嘴里喷出一大团奶油,眉头一挑。 “啊——” 齐绪张开嘴巴。 许弘文晃了晃奶油铁罐,呲—— “嗯~” 齐绪竖起大拇指,在格子上画出一个圆圈:“你输了,你擦。” 许弘文拿起橡皮,噌噌噌地搓动着。 “你们…” 古川揉着紧锁的眉毛,抬起右臂向外挥了一下:“这两个角色是敌对关系,没这么要好。” cos圈最受不了这种,不尊重人设。 “我知道啊。” 齐绪拎起死亡笔记,露出古夜神月川五个大字,笑起来。 “你这个主人被我写死了,所以死神现在是我的,他要听我的话。” 古川沉下脸:“你们跟踪我。” 他岂会听不懂齐绪阴阳的‘主人’到底是指什么。 齐绪掰开黑巧克力,递给准备出拳的许弘文一大半。 “谈不上跟踪,只是我们的目的地恰好一致罢了。” “直接一次性把话说完。” 古川十分不耐烦。 明摆着他又遗漏了什么线索,没跟上两人的思绪。 许弘文开口道:“造成烧伤的原因无外乎火焰、电,或是化学、放射性、低温性…” “尸体显然是由火焰所致,受损创面十分均匀,像是在一瞬间遭受了大面积的灼烧,且持续燃烧。” 他侃侃而谈:“所以可以排除火把、燃气灶、打火机这种火势小且燃烧不均的道具。” “更不可能是爆炸造成的,因爆炸会产生撕裂伤、切割伤或冲击伤,尸体躯干完好,皮肤除了受热焦黑,再无其他伤口。” 许弘文简单的收了个尾:“附近又没有起火点,排除从事故现场逃出,一目了然,是喷火器。” 齐绪接过话茬:“喷火器属于国家专用武器,不会分发给除士兵以外的人。” “那么,他们这里的武器,必然是从沦陷点搜刮而来。” “不出意外的话,火车站。”齐绪目光如炬:“翡翠城的火车站沦陷了。” “而伊丹等一群‘臭要饭的贱民’没能搭上去静山的火车,便搜刮了遗留的军用武器与物资,来到乘龙牧凤暂时休整。” 古川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确定武器是伊丹他们搜刮的,而不是乘龙牧凤的人?” “很简单。” 齐绪摊开双臂,嘴角上挑:“瞧瞧你这一屋子物资,再看看这一座山上有多少栋豪华别墅,换做是你,你还会下山去冒险吗?” 古川沉默了。 齐绪笃定:“这,就是他们想离开,还要拿走物资和武器的原因,因为这些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古川愣愣地张开双唇:“那叶香寒说的偷…” “事实到底怎样根本不重要,或许真的只是一群贱民偷东西前往曙光。” 齐绪擦干净手指上的巧克力,捏起死亡笔记丢给古川,扬起声音。 “我要的,是这里所有的物资。” “食物、武器、人,全部。” 古川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齐绪拿起奶油罐,朝古川呆呆启开的嘴里喷出纯正昂贵的动物奶油。 “不过这需要你来帮忙,他们想要国家提供资源,成立基地,你就去出谋划策。” 古川用指腹抹去嘴边的残留。 “什么…意思…” 齐绪目光闪动,示意死亡笔记。 古川迟疑地翻开,瞪大了眼睛,随后默默合上。 他真是疯了... 第82章 当说客 翌日清晨。 “稀客啊,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男人身着黑色金丝纹理的丝质睡袍,唇红齿白,尽显大富大贵之态。 “嘶…” 许知捏住古川的下巴,左右端详:“你这是吃胖了,还是被人揍了?” “被人打了。” 古川一巴掌拍开对方的手,大步迈进温暖的屋内。 为了练习撒谎,齐绪狠甩了他整整 108 个耳光。 虽然最终也未成功,但脸已麻木,任何心虚的表情都做不到,这才放他出来办事。 此刻的他仿佛被齐绪夺了舍,想别的事情糊里糊涂,唯独那些用来糊弄许知的说辞,却能倒背如流。 “你啊。” 许知满脸的不可置信,从冰箱里取出冰袋递给古川冷敷:“你还能被打成这样?!” 古川面无表情:“我再厉害也架不住十来个壮汉围殴。” 许知幸灾乐祸:“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古川从头讲起:“你知道清河申请成立国家基地吧。” 许知平着音调 “嗯” 了声:“不是一直被驳回吗?上个月说成立了曙光,我一打听,不是李睿渊,是个叫齐…齐…” 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齐绪。” 古川没好气地说:“臭小子钻了空子,一朝得势,平步青云。” 这些话根本无需编造,完全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许知一听,身体前倾凑近古川,急切地问:“钻的什么空子?” 古川一五一十地把宋大工匠被绑的事讲了个清楚,神情萎靡。 “当初我是要去的,就差那么一点,草。” 许知怜悯地拍了拍古川的肩膀,抬起手臂打了个响指。 只见两名畏畏缩缩的女子从卧室走出,她们长相一模一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中充满怯懦。 古川见姐妹花几乎吓晕了,挥了挥手:“我现在没兴趣。” 许知误会了,以为是那俩不会来事,扫了对方的兴致。 他顺手抄起瓷器砸了过去,惊出两声尖叫。 “滚!” 许知满脸写满憎恶,嘴里念念有词:“乡下人就是这样,上不了台面,给老子丢人。” “跟她们没关系,发什么邪火。” 古川丢开冰块,叹着气靠在沙发背上。 “李睿渊跟齐绪杠上了,没斗过,自己溜了,把我一个人扔那儿,害得我…” 古川抹去不自觉流出的口水,脸颊生疼,强忍着说道:“本打算杀到碧霄城抓那个不讲义气的混蛋,顺道回来一趟囤点货。” “听叶香寒说你们也准备搞个国家基地?目前多少人了?” 闻言,烦躁的情绪在许知心中翻涌,几近抓狂。 他狠狠踢了几脚空气,抱怨起来。 “妈的,老子这儿少说有两千号人,物资一天天消耗,养着一群白吃白喝的。” 他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怨气:“我们帮上头收容了这么多难民,给个名头怎么了?” “一没要武器,二没要吃喝,就要这个名头,嘿,就不给,就吊着你,真他娘的气人。” 许知想得很透彻,只要国家把翡翠城宣扬出去,就会有一大波一大波的人涌进来,各行各业的都有。 只要人手足够多,基地足够庞大,不管是武器还是吃喝,根本不会缺。 就算国家不给资源,他们自己也能搞起来,逐渐做大做强,成为比固伞还要牛掰的基地。 谁知道收容了这么多人,上面全当看不见。 以前还会说考虑考虑,这几次直接秒驳回,跟撕破脸就差一句话。 收容这条路显然走不通,得另想办法。 “清河跟曙光离得近,你去基地看过没?” 许知不动声色地问道。 齐绪走了狗屎运才坐上这个位置,懂个屁的治理。 若是…....说不定可以反客为主,坐享其成。 “我去那儿偷过物资。” 古川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冷藏层。 “第一次运出一卡车煤矿,第二次运出一卡车满满的肉。” 他自顾自地拿出橙子、柚子、橘子,扯下一把袋子全部装了进去。 “嚯,厉害啊。” 许知嘴上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却对古川的自觉和狂妄很不满。 但他毫无办法,谁能打得过拳王呢?一家子从老到小全是狠角色。 无非几个水果…… 许知抿住唇自我安慰,青筋不受控制地暴起,他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字,借着聊正事表达不满。 “古川,话说在前头,不是我不信你,可你说偷了两次,那曙光也太垃圾了吧,能让人一次次地偷?没发现?” “发现了。” 古川把装了苹果、梨、冬枣的袋子系好口,像个毫无感情的念词机器。 “第二次齐绪用计跟着我回清河,带着蜗牛大军把我们老窝给掀了,李睿渊气急败坏地扔了个炸弹跑了,清河的人都被曙光收容。” “曙光现在多少人了?”许知紧接着问道。 “我估计...得有小一万。” 古川补充道:“当然清河本来也没多少人,就三四百,人家根基在那儿撑着呢。” 他脑海里浮现出齐绪循循善诱的声音。 【“阴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说实话,任对方再疑心重重,都没有丝毫破绽可寻,尤其你这种不会撒谎的,不论你说什么,你朋友一定会信…”】 许知呆呆地张开嘴:“一… 一万了啊…这么快…” 才成立一个月出头,就有一万了。 那他们这两千人怎么跟人家斗啊! 瞧瞧,这就是名头打出去的好处。 忽地肩膀一沉,古川重重地拍了几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怂。” 他知道个屁!他只是觉得该说齐绪教的话了! 古川背起滚瓜烂熟的台词:“曙光内部分好多个派系,乱得一塌糊涂,不然我也跑不出来,基地哪是那么容易逃脱的地方。” “曙光全靠齐绪当枢纽联系着,但这人吧,三天两头往外跑,找资源,就为了给国家留下一个自力更生的好形象。” 古川坐得近了些,熟络地揽住许知的脖颈。 “我出来之前听说他去了碧霄城,好像是要搞盐。” “我之所以去碧霄,除了要找李睿渊干架,还要顺手弄死齐绪,届时曙光群龙无首,肯定乱套。” “你要是真有想法,这么的。”古川凑在许知耳畔。 “你们扮作难民分批潜入,等待时机,齐绪迟迟不回去,他们必然选新统领。” “清河的人也在,你们可以私下...” “不行啊!” 许知皱着眉一把推开,揪起溜光水滑的睡袍。 “你看我像难民吗?像吃不饱饭的样子吗?人家防着呢,你别害我!” 许知盯着古川的双眸,试探性地说:“你是不是知道我跟安萌的事,所以才骗…” “你和安萌什么事?” 古川疑惑打断。 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此刻根本听不得‘骗’这个字。 要顺着吵下去,铁定坏事! “你们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古川声音干涩。 许知立马改了口,义正言辞:“就你清楚的那些,但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俩已经分了呀。” “我承认是乘虚而入,但绝没有给你戴环保帽!” 他斩钉截铁:“我发誓!” 古川艰难地扯起嘴角,故作大度:“无非一个女人,用不着这样。” 他缓缓地揉着肿脸,暗自松懈。 好在许知要脸皮,不把话挑明了,摊开了说。 否则,他这拳头可控制不住。 古川装模作样地沉思:“你们要不想当平民屈居人下…” “那就提联盟!” 第83章 疏忽 “提联盟!” 许知神情为之一动。 见状,古川原本虚假的笑容变成了发自内心的。 【齐绪:“不要一开始就直接提同盟,太过生硬,过渡一下,提供两种选择,他们自然会选择于他们而言,更符合身份的,并且更加坚定。】 古川莫名地有了自信,张口就来。 “反正你们独占一方势力,有物资,有武器,上流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呢,人家没道理不跟你们合作啊。” “试问谁不想让你们牵个线,在上头卖个脸。” 他笑着用手背轻拍许知的胸口,刻意放缓声音说道:“基地里清一水儿的贱民,又有谁不想来巴结呢。” 许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却没有说话。 此事他一人无法做主,得找所有房主开个会才行。 古川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思绪清晰。 【齐绪:“记得,最后提条件,表达出‘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白说的,我要好处’之类的意思。”】 古川清了清嗓子:“哥们儿,你了解我,我不爱去哪个国家基地当底层难民,否则当初也不会跟着李睿渊搞什么避难所。” “我是要干大事的,但李睿渊那个混蛋我是不愿再跟了,如今独身一人,想找个下家。” 古川发自肺腑的说罢,神情无比认真。 “大家兄弟一场,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招儿也帮你想了,若你真能成事,可别忘了我的功劳。” “绝对不会!” 许知立刻接话。 古川点点头,他的自信心达到了巅峰,仿佛手里握住了老诸葛的白羽扇一般,完全体会到了齐绪用脑子玩弄别人的感觉。 “等我从碧霄城回来,给你带上千吨盐。”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若还是这小小的山头,怕是放不下啊。” 许知听懂了言外之意。 嫌庙小了。 哼,物资都没带回来就开始搁这儿装。 不过既然是古川,那确实有装的资格。 许知笑得意气风发:“放心吧,你就直接送到曙光,诶不对,是翡~翠~尊~府。” 古川哼笑一声,带着几袋子水果扬长而去。 即便是他都能看得出来,这局稳了。 如此自寻死路的计谋,换做是谁都成功不了。 但用于这群自视甚高、沉浸在自己虚妄的优越感中的人,一拿一个准。 可此刻古川还有些担心。 路已经铺好,人和物资也要主动送上门了。 但基地那边能不能接收到齐绪用意识下达的指令,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视野中闯入一顶草帽和一头绿发。 古川只觉得扎眼,下意识就躲。 他快步绕到别墅后面,偷偷瞄着那两人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喜欢 cos,但只敢在家里穿。 要么穿在里面,比如他的银时同款粉色草莓裤衩。 那俩人居然敢这么大大咧咧地闲逛,还一比一还原,冰天雪地穿着人字拖,真是… 让人佩服又尴尬。 他目前不想认识他们。 忽然,后脖颈一凉,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古川疑惑地向后伸手探去,拔出一根迷你针管的自动注射器。 好像是…是…… 他踉跄几步,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麻醉剂。 古川轰然倒地,手里的瓜果散落四处。 叶香寒卯足了劲提起古川的上半身,用力往不远处的家拖动…… 第84章 基地破万人,大收获 “还记得吗?你曾帮我驱赶过众多狗仔,还教训过藏在我家的私生饭……” “你不知道你的随意之举有多么迷人,多么有魅力。”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却无法挑明这份感情,更无法与你在一起…” 古川朦胧之间,听到了只言片语,他睁开眼,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叶香寒坐在他的腰间,一寸一寸地往他身上涂抹白色糊状的东西 —— 石膏! 叶香寒握住古川被手铐锁住的手,十指相扣,温柔之中透着癫狂。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块儿了,生生世世不分离。” 她抄起铁桶,劈头盖脸地往两人身上倒,一桶接着一桶…… 石膏变得厚重、沉闷,密不透风。 古川慌了神,拼命挣扎,可他的四肢都被牢牢锁住,即便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半分。 “你这个疯女人!放开我!!” 话刚吼出,氧气骤然变得稀薄许多。 古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使劲汲取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别怕,马上就好了,等石膏干了就好了。” 叶香寒一边小声安抚着,一边往古川的鼻孔里塞纸,再用石膏封严实。 随后拿起强力胶水,准备把古川不自觉张开的嘴巴黏住。 “女性不要独居哦,容易被坏人盯上。” 叶香寒一愣,转过头。 齐绪抡动胳膊快速旋转,扬起微弱的气流:“gomugomu no—— 上!” 刀光剑影闪动,清冷声响起,“三刀流,三千世界。” 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溅了古川一身。 “哼哼…”古川从未觉得如此中二的行为会这般帅气,帅到他都要哭了,声音哽咽:“你们怎么来了……” 齐绪悠哉游哉地往嘴里送着橘子肉:“我们正在找丢失水果的失主,摸到这儿了。” 他露出疑惑之色:“屋里这么大的尸臭闻不到吗?咋不防着点儿。” 古川窒了一下,使劲擤出鼻孔里的堵塞物。 天知道尸臭是什么味儿! “三千世……” “别!” 古川望着落在手腕处的刀,只恨自己追求细节开了刃,他哀声道:“找下钥匙行吗?算我求你了。” 他可没有吃巴啦巴啦四分五裂的恶魔果实,手断了拼不回去! 许弘文收回剑,顺着别墅楼上楼下跑了一圈,找到个钳子夹住手铐,开始磨洋工。 “叶香寒死了,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古川心里忐忑不安。 要是因为他而误了大事,自己都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不会。” 齐绪望着暗处被精心照料的绿萝。 它装在洁白无瑕的陶器中,依旧保持着翠绿之色,是大片塑料绿植中唯一一盆真货。 他俯身将其抱在怀里,准备养在房车。 “谁会关心一个有脏病的疯女人的死活。” 古川脸色煞白:“脏…脏病?!” 齐绪用指骨轻轻蹭着微颤的绿叶:“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若没事,早被其他人欺负了。” “不过是有些知名度的明星而已,在灾难前就是供人娱乐的,又不是有背景。” “或许在你们这些家世显赫的房主眼里,她还不如外头的‘贱民’。” 古川不由得蹙起眉头,这话太过刺耳,却又无从辩解。 “这毒妇没人敢碰,只要不出门,谁会找不痛快专门来染病。” 齐绪指了下裹着尸体的雕像:“也就不了解真相的,过来送战绩。” “那我…” 古川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期间,叶香寒有没有做些什么事。 “人家喜欢你,怎么会让你得病呢。” 古川松了口气。 齐绪接着说:“无非是想让你陪着她一起死罢了。” 古川皮笑肉不笑,察觉到自己能活动了,撑起身来,抠掉脸上渐干的石膏。 他不放心地说:“我偷偷跟他们一起回基地,你们先走。” 齐绪否决:“不用,万一半路你暴露了行踪,计划就真的失败了。” 古川撇下嘴,明摆着不信任他。 不过齐绪既然十拿九稳,他自个儿也觉得没问题,便就此作罢。 古川想到这山里有两千人,随即问道:“收容的人都住哪了?肯定不会让他们住别墅吧,水电都有限的。” 许知那嫌弃臭虫般的模样毫不掩饰,绝不会让外人‘浪费’这里的资源。 说白了,这些幸存者都是他们用来成立国家基地的棋子。 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齐绪:“住山洞,用雪水清洁,吃冷饭,有不少人冻得感冒发烧流鼻涕。” “那基地会不会…” 古川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当作寄生者…那个…” “你是傻子么?” 齐绪似笑非笑,灵魂质问:“隔离区是干嘛的?” 古川恼羞成怒,大声道:“我是怕你们不想治!嫌他们浪费药物!” “那我为什么不现在直接搞死?” 齐绪又一发灵魂质问。 “为什…谁知道你怎么想的!算我误会了好吧!” 古川面红耳赤的倒在床上,用石膏重新糊住五官。 这时,耳边传来恶魔的低语。 “因为有人看守,搞死会扰乱计划。” 古川猛然抽气,攥紧了拳头。 齐绪笑着摘下草帽,轻轻盖住叶香寒的脸。 “回家收拾东西,要赶路了。” …… 石屋内,坐着十一名光鲜亮丽的人。 其中,颇有威严感的中老年人稳居上位,正跟周围人讨论在清河建多大的别墅,俨然一副领导者做派。 程泽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主位的男人见代管理曙光的也是个毛头小子,抬起手掌,示意程泽凯不要说话,继续跟底下人交代。 “我们的东西分基地一半,收容的那群平民,一千人留在这儿种地,其余安排到清河,日常清洁别墅。” 程泽凯并不急,搬着小马扎落座,托着腮耐心等候。 郑亮说此人在上层有很多高官朋友,瞧着穿着和携带的物资也像是超级富豪。 他们不愿意进隔离区,郑亮怕惹急了给齐绪添麻烦,便带到这儿了。 程泽凯只知道他们有钱,是从隔壁的翡翠城,乘龙牧凤生态园来的。 外头的昂贵物资装了上百辆豪车,都是大多世面上不常见、买不来、贵到离谱的东西。 鹿血酒、珍稀菌类、有机食品、高级滋补养生品,连烟酒都是大几万甚至上百万的高端货。 程泽凯用舌抿了抿嘴唇,吞咽口水。 把什么冬虫夏草、灵芝松茸、鱼胶人参往粥里一炖,全基地这个冬天都暖和和的,精力旺盛。 至于那二十来具军用喷火器和十多具高压呲水枪,倒不值一提了。 程泽凯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下,他可有穿不完的私人定制服,每天不重样都行。 半个小时过去。 男人看向程泽凯,客套道:“我们如今是同盟了,祝我们合作共赢。” “嗯…...同盟么。” 程泽凯沉吟着,缓声道:“曾经某个人跟我说过,有利益牵扯,有威胁制衡,这才叫同盟。” “你们突然送来这么多人,还带了这么多昂贵的物资,我们能给你们什么好处作为交换呢?” 男人慷慨陈词:“现在是灾难时期,大家是同一条船上的,不必讲究这些。” “嗯…不要好处…” 程泽凯若有所思,弯起嘴角:“那我们就不是同盟了,来人!” 一群汉子蜂拥而入,举起冰冷的弓弩。 “你想干什么!造反?!” 屋内的人如临大敌,但依旧强装镇定,极力保持上位者的姿态。 程泽凯缓步撤出门外,转过身。 “杀。” 弓弩毫不犹豫地发射。 死寂过后,程泽凯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走环山公路就是快,不到一周的时间便到了翡翠城,搅动风云,送来这么多人力与资源。 但下一座城没有山了,车子怕是难开了。 程泽凯面露疲倦,一瞬间仿佛苍老许多。 千万别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啊。 他只想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可不想成为被各方势力算计的虎。 权力什么的,他有自知之明。 能让人傻着脸自投罗网,就齐绪能做到,谁都无法代替他。 程泽凯也不想活得这么累,他只想穿得花枝招展的,去把妹子…… 第85章 沦陷的江澜城 温暖的房车内,简洁明快,清脆响亮的旋律在整个车厢中回荡。 “天黑黑,雪飘飘,背起物资包…” “咬一咬,变异辽,蜗牛公公笑…” 古川看着车头处跟随节奏摇摆并编撰词的两人,心中的火气噌噌直冒。 他用力揉搓着额头,试图平复情绪,艰难地挤出破碎的字眼。 “你们真的够了,从霸总演到幼稚园,究竟想干什么?” 齐绪关闭音乐,正经道:“我们在尝试与你找到共同话题,加深我们之间的友情。” 古川青筋暴起,面部肌肉微微颤抖着:“唱地狱童谣吗?” 齐绪不可置否:“我见你穿着卡通裤衩,以为你可能会喜欢。” 古川重重地做起深呼吸,不愿再理会。 他从堆积得密不透风的物资堆里翻出罐装燕窝,拧开罐子后大口往嘴里倒。 “给我几个。” 许弘文出言指挥。 “自己拿。” 古川三下五除二地将掌心大小的即食燕窝喝完,随手装进浸满雪水的铁皮箱里。 他仔细地涮洗干净,用衣服擦拭一番,盖上盖子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具体用来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想扔掉。 如今除了擦屁股纸,他扔什么都觉得浪费。 古川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缓缓掠过,速度慢如老鳖。 自从下了环山公路来到江澜城,他总感觉在这里原地打转。 道路堵塞,他们不得不往返跑趟寻找新路线,时间一点点地磨着,磨得他心焦。 出发时把 200 升的油箱灌满了,大约能跑个一千公里。 按常理来说,刚好够到碧霄城。 可现在走了这么多冤枉路,铁定是不够了。 车上装了 400 升汽油备用,来时没问题,但回去的话… 古川不免有些担忧,万一找不到汽油囤着,怕是得弃车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扛,他也要把如此坚固的房车扛回去! 这时,两句清唱又蹦了出来。 “天黑黑,雪飘飘,背起物资包。” “咬一咬,变异辽,蜗牛公公笑。” 这次倒没了之前的激情四射,而是细微的、弱弱的,宛如一阵清风刮过,好似在贱兮兮地挑战他的底线。 古川阴沉着脸转过头:“我说够…” 前方远处的道路被巨大不明物堵得死死的,那场景像是红白黄相间的稠黏米粥,又像是脂肪粒堆积成的软黏巨大瘤子。 古川蹙起眉,走到车头,趴在窗户上仔细查看,大脑 “轰” 的一声。 不管是米粒还是脂肪粒,全都是白花花的寄生者! 它们堆叠黏附在一只堪比山高的蜗牛的身体上,将庞大的身躯压成了片状。 蜗牛的头涨成了半透明色,鼓鼓囊囊的,有种随时爆开的既视感! 其头部靠后的侧方,隧道般的黝黑呼吸孔一开一合,扬起阵阵气流。 滑腻的腥气悄然顺着房车缝隙缓缓钻了进来,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古川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瞪大的眼睛充满惊恐和绝望。 这该...怎么杀啊... 齐绪抹掉额上的冷汗,单手驾驶着车子后退:“什么时候把它处理掉,什么时候再走。” “处理个毛啊!你告诉我怎么处!”古川脱口而出。 “就算把房车里所有武器用光!就地制作新武器!都得弄死!”齐绪对着大喊,脸色涨红。 他没想到自己以前用来骗楚飞的谎言,竟这么快成了现实,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何止堪比高楼大厦,完全就是一座山! 这次,他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蜗牛是雌雄同体,交合之后每一只蜗牛都可以独立繁殖。 看那只蜗牛的体格,所繁殖的肯定不是什么迷你小宝宝。 石不移曾提过,蜗牛幼体都存于壳内,这种二代蜗牛的速度远比一代快得多。 他曾去七号楼找奶粉时不小心踢碎过一个蜗牛壳,若不是有牙膏散发刺激性气味,绝对会被寄生,根本跑不过它们! 这座城市近乎成了蜗牛和寄生者的巢穴,距离曙光只隔了一座城而已,无论如何都得灭了这个隐患! 齐绪将车拐入阴暗闭塞的窄巷,停了下来:“你若是怕了,返回基地还来得及。” 古川抿住薄唇,缩在角落一言不发。 许弘文:“我建议,重新找个停驻点。” 他偏着头,面朝车窗,直直盯着倒挂在电线杆上的骨头架子。 冷白的骨头仿若被盘得圆润的核桃,表层坑坑洼洼,泛着油光。 隐隐能看见坑洼中磨牙的蛞蝓状幼体,乍一看好似密集的蛆虫。 齐绪鼻腔涌出闷气,再次启动。 两天前这个点儿他还在别墅吃香喝辣,敷面膜看电影,享受人间极乐。 如今面对现实,吃个饭都得费劲找地儿藏着,心情不免有些烦躁。 这一路的磨磨蹭蹭几乎耗光了他所有耐心,无名邪火在体内不断发酵,急需释放。 第86章 是不是疯了! “那只蜗牛妈妈好伟大。” 许弘文冷不丁挑起话题,有感而发。 “为了不挤着壳里的孩子,自己在外面受冻,身上压了那么多留给宝宝的过冬粮,皮都快撑爆了,一句怨言都没有。” 齐绪左耳进右耳出:“你可以认它当妈,想必它也不会区别对待。” “的确不会。”许弘文认真问:“收养一般走什么流程?” 齐绪望着报废车辆堵塞的马路,脸色黑得难看,随即换了条道,嘴里不忘敷衍。 “不着急认,先看它们一家之主什么样,万一是个酗酒家暴公蜗牛,蜗牛妈妈也护不住,要遭老罪了。” 许弘文:“简单,把蜗牛爸爸杀了就解决了。” 齐绪凝视着水泄不通的大街,寄生者群一眼望不到头,数都数不清。 他冷冷道:“这么做别说母爱,蜗牛妈妈铁定把你当仇人。” 齐绪抬起双食指比在额头当触角,有样学样。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学上到狗肚子里了,敢跟长辈…” “喂喂喂。” 古川听不下去了,眉间隆起一道褶皱:“我胃里不舒服,别说了。” 那古怪恶心的巨型蜗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恨不得把脑子挖出来洗洗,这俩人还疯狂念叨,他快受不了了。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提了速,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颠簸着。 古川脑袋都差点震到车顶,连忙握住扶手。 他盯着被车头防护栏撞到支离破碎的寄生者,傻了脸。 就从这条路走?不是吧! “别...” 齐绪狠狠把油门踩到底,房车风驰电掣般飞驶。 古川摔了个人仰马翻,翻滚了好几圈,硬生撞到桌子腿。 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退去,像是按下快进键,嗖嗖一闪而过。 半空中,漫天的躯干和粘液四处飞溅,砸出噼里啪啦的闷响。 齐绪眼神中透出狂热,心中的憋屈和烦躁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出口,随着呼啸的狂风全数发泄。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早该这样的,早该遇到什么撞什么! “换我。” 许弘文来了兴致,强硬地抢夺方向盘。 齐绪就是不撒手:“滚开!” 许弘文板起脸,用力踩踏齐绪的脚背,使劲争夺。 车身开始剧烈摇晃,大幅度左右横拐,发出咣当嘎吱的巨响,撞进一家又一家商铺。 本就破败的建筑随着撞击,轰然倒塌,卷起大片灰尘。 古川被颠得上下跳动,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震错位了,露出痛苦的表情。 “慢…...慢呕 ——!” 咚咚!砰!砰砰.... 随着大楼的倾斜,无数块砖瓦啪啦啦地砸在车顶,碎裂声令人心悸。 齐绪的视线已然被坐在腿上的人全部遮挡,除了后背什么都看不见。 他干脆不看了,胡乱转动方向盘,带着同归于尽的架势,狠声道:“让你抢。” 许弘文死命撵着对方的脚趾头:“叫我开!” “我不!” “那就一起死!” 许弘文倏然转身,发力按住齐绪的眼皮挤压:“啊啊啊!!!” 齐绪疼的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看路啊!!!” 古川惊恐万分,吓得声音都变了音调。 他踩着呕吐物奋力冲到车头,一手一个把两人从驾驶座拽了出来,极力稳住摇摇欲坠的房车。 终于,咣当一声,车子撞到墙壁,终止了这场闹剧。 “嗬嗬...嗬嗬...”古川打开雨刷器刷掉喷溅到车窗的碎肉,瘫在座椅,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速度与激情,在死亡线上反复横跳。 他缓和许久,回身望着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二人。 一个专注地翻找晚饭食材,一个静静地拖着地板上的狼藉。 “你们是不是疯了,啊?是不是?” 古川沉下声音,指着车顶:“太阳能板绝对碎了,要不要赌?嗯?说话!!” 齐绪拿起白酒喷壶:“古时候没有电,人也活得好好...” 话未说完,就被人死死扼住喉咙。 “还狡辩。” 古川脸色阴沉得近乎滴出水来。 “你看那是什么!” 许弘文忽然道。 古川转头看去,脸颊瞬间挨了一发重击。 “妈的…” 他捂着脸蹲了下来,感觉牙都松了,眼泪不自觉得分泌。 许弘文甩了甩酸麻的手腕,嘴角挂着笑。 这招屡试不爽。 第87章 监狱 许弘文驾驶着车子缓缓后退,视野中高大的围墙逐渐显现。 灰黑色的墙体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肃穆且冷峻的气息,如同一座冰冷而威严的堡垒般耸立着。 铁丝网一圈圈地缠绕在围墙之上,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处处透露出让人望而生畏的压抑感。 “监狱。” 齐绪和许弘文异口同声。 许弘文:“可能会有幸存者。” 监狱的防御性是除基地之外最为坚固的地方。 在还没占领清河前,他便打算将新据点设置在监狱,只可惜峰翠城并未建设。 房车循着围墙停到了监狱入口,厚重铁门紧闭。 许弘文用车撞了几下,进不去,像是从里面锁住了。 “一定有人。” 他笃定道。 齐绪:“是人就再好不过,但也不能排除这里已经沦陷,所有人都变成了寄生者的可能。” “先停在这儿吧,要是有人看见,自然会为我们开门。” 要处理那只巨型蜗牛,光仨人肯定不成。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江澜城的风土人情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齐绪望向在乘龙牧凤收集来的物资,取出满满一玻璃瓶的藏红花,打开罐子。 娇艳的红色如丝如缕,散发着淡淡花香,类似于干草和蜂蜜的混合香气,清新却并不浓烈。 听说这个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一克就得大几百。 齐绪想都不想,哐哐往杯子里抖了两下。 “诶!” 古川捧着红彤彤的侧脸,无奈道:“太多了,一次泡三四根就好。” “啊——” 齐绪恍然大悟,捏了一大半塞回去。 那挺耐喝的。 “吃盐焗鸡?” 许弘文琢磨半晌,拿出真空包装袋。 古川抽出围裙系在腰间:“顺了那么多食材还吃这种垃圾食品,去!给我拿干蘑菇、培根、奶油,给你们露一手。” 许弘文眼神微微一亮,迅速掏出所需。 古川将电磁炉调至小火,放入 20 克黄油,快速剁碎稍软的洋葱,嘴里念念有词。 “非要犯个病,这下好了,电用完只能烧炭!” 他越说越气:“封闭车厢烧炭,闹呢!想死是吧!” 齐绪眼观鼻,鼻观口,耐心朝车厢缝隙处喷洒白酒。 他只是不愿再憋火,与自己健康向上的情绪相比,区区太阳能板算得了什么。 古川把切好的洋葱丁、培根丁和蘑菇倒入锅内翻炒。 “哦你们这么聪明,来之前没猜到路不好走?就一点儿都忍不了?” 古川瞪了二人一眼,把菜盛出,又往锅里加入 20 克黄油,倒入面粉翻动,再用清水熬化。 他用铲子不断搅拌,以避免干锅,依次添加食材,语气铿锵有力。 “我只警告这一次,要是把我给作死了,小爷我变成蜗牛都不会放过你们!” “听见没,说你呢。” 许弘文往齐绪脸上呲出白酒。 “说你呢,你抢什么车。” 齐绪不甘示弱地回了一下。 古川怒锤桌子:“我说你们俩!给我煮米去!” 许弘文立刻往电饭锅里舀生米。 古川:“还有松露酱、香肠、猪肉、豌豆仁、姜。” 当他看见齐绪拉开冰箱门时,怒火达到巅峰:“看你们干的好事!这么多冷冻品还怎么储存!” 齐绪不以为然:“尽快吃完不就好了,不然去找个卖太阳能板的厂。” “就这吧,别绕弯儿。” 古川没好气地把奶油蘑菇汤盛出,摆上餐桌,着手制作复杂的主食。 许弘文直勾勾地看着汤,握住勺子搅动几下,鼻翼忽闪。 乳白的汤汁如丝滑的绸缎,散发着醇厚的奶香。 他立刻端起碗送到嘴边,热汤下肚,口感醇厚顺滑,蘑菇的鲜香若隐若现。 “是甜的还是咸的?好喝吗?” 齐绪好奇问道。 他见古川又是放奶油,又是放胡椒粉,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味道。 许弘文:“咸的,不好喝,你别喝了。” 齐绪充耳不闻,捧起粥碗细细品尝。 咸香在口中散开,一点儿甜味都没有,有些怪。 难道是他山猪吃不了细糠? 齐绪不信邪的喝了一大口,搁嘴里涮了会儿才咽下。 嗯...还是一言难尽。 许久后,三盘松露烩饭端了上来。 齐绪率先尝了尝,松露透着独特的、难以形容的芬芳,有点类似于泥土和坚果的混合味道。 米饭口感软糯,肉丁的油脂与配菜相互融合,带有一丝丝辛辣。 味道确实丰富,但他吃不惯。 齐绪暗暗瞥向狼吞虎咽的许弘文,依旧是一副好养活的样子,他严重怀疑对方根本没有不爱吃的东西。 “怎么样?” 古川挺直腰板,摆出傲慢大厨等待好评的表情。 “就是洋葱快坏了,没发挥完美,不过味道应该还算一流吧。” “呃,啊,嗯,是不错。” 齐绪含糊其辞。 古川面露不满:“看你这样是觉得不好吃了。” 齐绪:“不是,我是感觉吃这么多咸的,该狂喝水了。” “对哦。” 古川悔上心头,他故作严峻:“下次记得早点提醒,好做别的,现在说晚了。” “吃快点儿,只要吃的够快,就感觉不到咸。” 齐绪啼笑皆非,可还是加快了进食速度。 现在水资源十分稀缺,之前水厂说预计维修一个月,可这都超出时间了也没见修好。 这个月拖下个月,一问就是抽不上水,总被什么东西堵住。 齐绪心里清楚,抽肯定能抽上来,只不过都优先用于固伞。 如此下去,他们喝完雪水和囤货,就只能等雨水了。 吱呀呀—— 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 他们齐刷刷的放下碗,目视前方。 紧闭的铁门开了条缝,缝隙中,半张惨白的人脸显露出来。 “请问,你们有水吗?” 第88章 摧花狂魔 “稍等!” 齐绪高声道。 他将目光投向许弘文和古川:“锤包次,出一个人进去看看再议。” 古川欣然应允:“来,输的进去。” 十秒钟后。 两个人被奋力甩下车,跌了个屁股蹲。 古川双颊通红,愤然扔出一箱用雪水过滤的饮用水,又狠狠砸出一箱卤肉,拔掉车钥匙后重重摔上车门。 “骗子!!!” 他怒吼一声,踩着两人的肚皮跨入监狱大门。 齐绪疼得来回翻滚:“你怎么…没把他打晕呢…” 许弘文艰难地撑起身,勾过物资箱。 谁能想到那人皮糙肉厚,如此抗揍。 齐绪缓和够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小声哼哼,“带刀了吗?” “没,不用也行。”许弘文把两箱物资摞在肩头,抬起胳膊,用三根手指掐在齐绪喉管处,捏了捏:“赵博翰教的,要试试吗?” 齐绪一个后仰,客气道:“下次一定。” 他转头打量开门男人的穿着。 短款藏青色棉衣破旧不堪,处处显露出磨损的痕迹。 下衣摆露出内里单薄的蓝色布料,质地粗糙,黯淡无光。 由于内衬宽松,外套紧绷,蓝布形成了一圈褶皱。 齐绪微微眯起眼睛,监狱最不缺的,就是犯人。 男人察觉到齐绪的眼神,干脆地敞开棉衣晃了一下,声音沙哑:“是囚服。” “我干会计的,帮人扛了锅,犯得不是杀人罪,别害怕。” 白毅抬起拇指,往肩后指了指:“不过里头是有犯重罪的,可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谁又会想杀人呢。” “确实如此。” 齐绪扔给白毅一瓶水,悠然走进大门。 若没有这场灾难,他估计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无非是能不能忍到毕业的问题。 只见古川气鼓鼓地站在不远处,斜楞着眼,一声不吭。 齐绪视若无睹的从旁边走过,脚下猛地袭来一只腿。 他早有防备,一个原地起跳跃了过去,瞬间被结实的手臂勒住脖子。 “蹦?” 古川强行绊倒,发出一阵狂野的笑声:“看穿了又有什么用啊!” 他不等许弘文帮齐绪反击,撒丫子往监狱里冲。 一进入大门,脚臭、狐臭,还有扁桃体结石所散发的上头口臭…… 各种异味混杂,乌烟瘴气。 古川极其缓慢地轻轻呼吸,脸色难看。 这,才是真正的脏乱差。 天花板上的应急设备散发着昏暗的光,将灰白色斑驳的墙面映衬得很是惨淡。 监狱内部的格局犹如一个规整却充满压抑的迷宫,各个区域划分得十分严密。 这里并不冷,幸存者们一堆儿一堆儿的分布在各处,谈天说地。 他们的手也不闲着,抓耳挠腮,不停地扒拉着头皮,发黄的长指甲盖里多了一层暗沉的白泥儿。 那是长时间没有洗头,头皮屑裹了一层油脂,变成了潮湿的泥状。 “啊呀!” 古川表情扭曲至极,发根直立。 这声惊呼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 当他们看见仅带了两箱物资进来的新人,白眼翻上了天,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方言。 古川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唉哟唉哟不行了,又来感觉了,这雪真是吃不得。” 满脸冻疮的男人缠了几圈卫生纸,喷着稀汤带水的屁跑向厕所。 齐绪听到耳边传来的轻微窃笑,卯足劲给了许弘文几拳。 “有完没完!能不能忘了!起码救了你的狗命。” “嗯嗯嗯。” 许弘文连声敷衍。 白毅轻车熟路地引领着三人,闲聊道:“你们从哪儿来的?” “峰…” 许弘文捂住古川的嘴:“翡翠城。” 白毅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没有挑破:“隔壁啊,那离我们这儿也挺远的,走的山路?” 许弘文:“是。” 白毅抬起手,按了下古川衣服领口上金线绣制的品牌名:“真货吧,我记得大几万。” 古川不满地扯下许弘文的手:“当然是…” “捡的。” 许弘文再次捂住古川的嘴。 “行了!” 古川忍无可忍地推开许弘文,盯着白毅振振有词:“我们来自曙光基地,现在需要你们协助,清扫江澜城的蜗牛和寄生者。” 白毅眼神一亮:“你们是国家的人!军官?!” 嘿嘿,军官,古川心里暗爽不已,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他察觉到许弘文刀子般凌厉的目光,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 我懂。 古川清了下嗓子:“我们都是救援队的,要去碧霄城搞盐,路过此地,见这儿情况不好便想清理下,缺人手。” 白毅快步踩上阶梯,回头讪笑道:“这你别跟我说,我不当家,也不管事儿,就是个跑腿的。” 他竖起食指,往上抬了抬:“老大在顶层八楼,你跟他聊。” “哦……” 古川随即问道:“你们老大叫什么,干什么工作的?” 白毅咧开嘴角:“摧花狂魔听说过吗?三年前挺火。” 古川身形一顿,绷得僵直。 怎么没听说过!全国没一个人不知道吧! 张靖霆,杀了 46 个花季少女!拔光了人家的牙,不知道干了什么龌龊事。 本该处于死刑,可家底丰厚,请了最顶尖的律师团辩护。 最后关到了精神病院,终身监禁。 古川沉着脸加快脚步。 这种人,竟然彻底逃脱了制裁! 如今秩序崩坏,那人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第89章 张靖霆 古川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跨到八楼,阴鸷的目光迅速扫视一圈,最后锁定在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典狱长办公室, “咣当” 一声狠狠踹开了门。 呆住了。 屋里一群人围在燃烧着实木办公桌的大铁桶旁,开多人会议。 古川的脸涨得通红,赶紧背过身。 “我是曙光基地的,有事找你们谈,现在把衣服都给我穿上!”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一点,看向绑着一小撮马尾辫、下三白眼,三十来岁的男人。 他处事不惊,走向墙边悬挂着的唯一喷火器,声音乍一听分不清男女。 “你是要把我们接到基地吗?” 古川此刻口干舌燥,脑海中的萎靡挥之不去。 他沙哑地说:“不是,我们需要你们协助,清扫城……” “轰” 的一声,滚烫的烈焰腾空而起,一条长长的火龙直逼古川。 千钧一发之际,古川被猛地扑出灼烧范围,二人双双滚到一旁。 “谁教你说话的时候背对着人,傻缺。” 没等古川反驳,许弘文脚下一个发力,把他狠狠踢进了医疗室,顿时引起尖锐的惊呼与喊叫。 “啊啊啊啊出去!” 衣不蔽体的女人们纷纷抄起手边的东西砸向古川。 “快出去!” “给我出去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 古川慌慌张张地道歉。 他像只无头苍蝇般闷着头往外冲,撞了好几下墙,才从令人尴尬的场面中解脱出来。 古川快速关紧门,冷冷地盯着手持喷火器的张靖霆。 他把手往背后探了一下,就那么一瞬间,羽绒服多了个大洞,里面的填充物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后脑勺的头发也打了卷,曲里拐弯。 古川脸色阴沉:“你敢跟基地的人动手。” 张靖霆不慌不忙,接过白毅递来的衣服穿上:“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见人,一来就命令我们出力,哪儿的道理?” “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不会张嘴说?!” 古川怒喝道。 张靖霆懒得跟古川打口水仗,转身看向其他两人,手里的喷枪一抛一接,态度散漫。 “上交你们车里三分之二的食物,不然…” 张靖霆稳稳地握住喷枪,点在许弘文的脑门上,另一只手扯过齐绪的领口。 “这小子的命,我要了。” 许弘文腮边的肌肉微微颤动,眼神冷得几乎能冻死人。 这时,他余光扫到身侧的人稳如老狗,深吐一口气,把即将喷薄而出的火气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转身就走。 “还有你。” 张靖霆用枪指着古川:“抓紧时间,我可没什么耐心。” 古川眉头紧锁,看到齐绪暗暗摇了下手指,沉着脸大步离开。 齐绪靠向墙壁,思绪清晰。 对方明明可以把车上的全部物资扣押,却没这么做。 他在怕,怕基地的势力,所以留了一线。 连物资都不敢抢光的人,就更不敢杀人越货了。 刚才那一枪完全是不满古川的口吻,给的下马威。 否则就该让人捆紧了再烧,不给逃跑的机会。 不过即便知道张靖霆抱有顾虑,也不能激他。 一个杀人犯,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齐绪神情一动,抓到一丝异样感。 是啊,一个灾难前就杀了46人的恶魔,不该是这样的。 那人瞻前顾后的行事作风,和他果断狠辣的爆表战绩,这两者大相径庭,说是两种极端也不为过,完全不像同一个人所能呈现出来的。 难道是双重人格? 齐绪揉了揉鼻梁。 罢了,目前不是追究张靖霆是否真凶。 他想要点吃喝,那便给,反正齐绪本就打算这么做。 吃饱饭,才好干活。 张靖霆给白毅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众小弟快步跟上古川。 他又冲着典狱长办公室里喊道:“你们继续玩,晚上加大餐。” 欣喜若狂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爽!!!” 张靖霆笑了笑,关闭通往伊甸园的大门。 他眼神上下打量着看起来最弱、最好控制的人质,悠然踱步。 “你说你们来自曙光,那里的统领叫什么名字?” “齐绪。” 张靖霆抿着嘴 “哼” 了一声,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他接着问:“你对这个人怎么看?” 齐绪抬起手指挠了挠下巴。 怎么看?照镜子看呗。 “我了解得不多,只听说他是投机取巧上的位,还有两个当小军官的好兄弟,应该是走了后门吧。” 张靖霆的表情更加愉悦,眼前的陌生人变得相当顺眼,他愿意多聊几句。 “不是走了后门,而是捡了篓。” “从小兵干起,一点点积累战功升官是最笨的方法,他那两个好兄弟就是例子。” “如此卖命,却顶不上人家侥幸把国宝级人物捞出来的功劳。” “齐绪从一个无名小卒,轻松混成了一方霸主,稳压那些出生入死的人好几头。” 张靖霆凝视着齐绪的双眸,讥讽道:“你说,这公平吗?” 齐绪面不改色,心里却翻江倒海。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承认别人的优秀有这么难吗? 反正换他,他也承认不了。 说实话,齐绪完全无法认同别人的优秀,一旦遇见就想踩上几脚。 同时,他也难以接受别人不承认他的优秀。 人啊,就是这么复杂。 “嗯…” 齐绪沉吟好久,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杀了 46 个还没被立刻枪决,也享受到了不公平的福利,不必五十步笑百步。” “呵呵呵…” 张靖霆低低沉沉的笑起来,声音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与张狂。 他长长叹了口气:“可惜啊,钱没用啦。” 张靖霆取下沉重的喷火器放在一旁,随地一坐,双臂撑在身后的地面上。 “所以说,想名垂青史,绝不能走当兵这条路。” “也不能等着天上掉大工匠,送到嘴边的馅饼。” 张靖霆目光炯炯有神:“就该自己组建势力,成立基地。” “只要抱团的人够多,国家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齐绪顺话聊:“那你们这儿有多少人了?” 张靖霆竖起一根手指头,语气骄横:“1132 人。” 齐绪蹲下身,双手托着腮,实话实说:“太少啦,隔壁翡翠城的乘龙牧凤园有两千人都没成事。” 曙光刚成立的时候,钢铁厂加上山民,差不多有将近四千。 且物资充足,有钢铁车队,有武器,攻防兼备。 就算国家不出手,他们也能活得安全又滋润。 “你是傻闷吗?” 张靖霆发出短促的嗤鼻,扬起下巴,满脸都是不屑和嘲讽。 “光积累人数有什么用,一群混吃等死的家伙,不干出实事谁给你名头。” 齐绪暗暗一惊,哟呵。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打算干出什么实事?” 张靖霆阴柔的嗓音突然爆出雄性十足的怒腔:“清扫水厂!” “我们靠着江澜河,只要把水厂的一切危险铲除,就能向外售出干净的饮用水,以物换物!” “到时候,不管是曙光,还是青鸾市的希望基地,都得拿大批物资跟我们交换!” 张靖霆勾起嘴唇:“说不准,固伞哪天也要靠我们呢,国家基地的称号手到擒来。” 齐绪感受到张靖霆蓬勃豪迈的气势与野心,啪啪鼓起掌:“好计谋!” 张靖霆得意洋洋,看着很会来事的齐绪。 “我见你们只有三个人,是准备执行什么任务?” 齐绪:“去碧霄城搞盐。” “只要盐?” 张靖霆忽地笑了,不禁加重了语气,嘲讽道:“傻了吧,跑这么远就为了...盐?!哈哈哈哈!!!” 齐绪对着笑:“是啊,只为了盐。” 还有李睿渊的狗头,李睿渊的囤粮,李睿渊的武器... 第90章 尴尬 张靖霆笑够了,才说道:“难道你们统领不知道碧霄城有个出了名的油田吗?” 齐绪一愣:“油田……” “是啊。” 张靖霆提高了声音:“就在北部靠海那一片。” 他侃侃而谈:“我记得前年产出了原油 127 万吨,天然气 5200 万立方米。” “去年,还爆出又发现 13 亿吨页岩油,初步测算有 50 亿吨以上。” 齐绪听着论 “亿” 的数字,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油可比盐的用处大多了! 除了用于汽车燃料,还是制作喷火器、炸药的必需品! 张靖霆语气透着怅然,无奈道:“我是出不去,路都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堵死了,要是能出去,我肯定要去碧霄。” 他话锋一转:“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想拉拢你,你要觉得我靠谱,欢迎加入。” “不过你得暂时委屈一段时间,让我先问曙光要一批武器和物资。” 齐绪听懂了。 就是把他扣押在这儿,搞勒索。 张靖霆见齐绪不表态,提出诱人的条件。 “你在曙光不过是小杂兵,但若是跟我一路子,以后,你就是这里的高管。” “当然了,基地那边也不用辞,我们暗中往来,你两头吃,万一哪天曙光沦陷,你也有个退路不是?” 齐绪故作深沉:“容我考虑一下...” 张靖霆看有戏,一本正经:“我知道你那两个朋友有点本事,身板妥妥练家子。” “可我不喜欢他们,一个拽得二五八万,鼻孔朝天,一个臭着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张靖霆认真地说:“你不一样,我喜欢你。” 闻言,齐绪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捂住脸,痛苦的从嗓子眼儿挤出娘气十足的, “嗯,谢谢。” 不行了,快憋不住笑了。 张靖霆全当对方是喜极而泣,继续拉拢。 “别看现在我们的规模小,只要拿下水厂。” 他拍了拍喷火器,目光如炬:“我们用水换到装备,就开始全面清扫江澜城。” “这儿,不日后便会成为第四座国家基地,我保证!” 齐绪深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我信。” 他了解的已经差不多了,便直入正题。 “既然你要勒索基地物资,我建议你扣下两个人,让剩下那个回去运武器。” 他转头问:“水厂占地面积是?” 张靖霆估摸道:“300 亩左右吧。” 齐绪“嗯”了声:“那就要 100 具喷火器,30 箱小型爆盐炸弹,10 具…” “等等等等。” 张靖霆皱起眉头打断道:“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光清理水厂用不了这么多,搞急了基地带兵杀过来怎么办。” 他本打算劫些无关痛痒的吃喝,再利用这人问基地要个二十具喷火器,用于清扫水厂,占点小便宜得了。 况且喷火器如今满大街都是,皆为全军覆没的军队遗留下来的,不是什么珍贵物。 只是捡的时候太危险,搞不好就折进去多少人。 总之他要的,根本没触及到底线。 那么大一座基地,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跨城来讨公道。 尤其还是国家的,百姓人命第一位,怎么着都会算了,不计较了。 但对方建议提的条件,性质完全不同! 别的不说,爆盐炸弹!还三十箱! 不是一两颗,是箱!!! 疯了吧! “不行,你这绝对不行。”张靖霆坚定否决。 齐绪疑惑道:“你不是计划要用水资源交换吗?” “武器再珍贵,那也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不喝水呀。” “暂且打个空头支票,到时给基地补上不就行了,比如无条件管半年的水,包运送什么的。” 张靖霆被说动了心,低声喃喃道:“无条件...管半年包运送...可以,就是基地那边会不会同意啊…” 齐绪:“会同意。” 张靖霆苦思冥想,搓手顿脚,半晌后,他大幅度地摆摆胳膊:“不行,你提的条件太夸张了。” “这样吧,我们不要爆盐炸弹,就要二十具喷火…” “我就是齐绪。” 声音戛然而止,张靖霆大脑一片空白,震惊的神情凝固在脸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啊? 第91章 信了 整座监狱此刻热闹非凡,仿佛一锅剧烈翻滚的沸水。 喧嚣声此起彼伏,人们欢呼雀跃,他们手中抱着各种各样的食品,兴奋地洒向半空。 那些食品如同缤纷的雨点般落下,带来一场独特的物资雨。 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喜悦之中,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 典狱长办公室内,悄无声息。 大铁桶中燃烧的木屑不时发出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你也贴脸开大了是吧。” 张靖霆蹲在角落,脸红得宛如熟透的虾米。 一个小时过去了,尴尬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半分。 “嗯,谁能想到他就是统领呢。” 古川双臂环抱,静静地站在窗前。 他两眼紧盯楼下的房车,眼神透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古川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充满感慨:“当着本人的面全盘托出计划的,应该不会只有咱俩吧。” “呵呵,不会吧,这世界蠢人挺多的。” 张靖霆僵硬地扯起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可那笑容却显得十分勉强,没坚持多久就垮了下去。 人一旦尴尬,就会不由自主的想找些事来做。 张靖霆走到齐绪送的物资旁,从箱里翻出一瓶许久未曾喝到的香槟,毫不犹豫的撬开盖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 酒意渐渐涌上脑壳,难受的情绪这才缓解许多。 张靖霆望向离自己八丈远的古川,神情不满:“齐绪让你贴身看着我,你站那么远,怎么看?” “你私生活不检点,肯定有病。” 古川的语气平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用词却犀利刻薄。 张靖霆蹙起眉头:“正常的需求到你嘴里成有病了?那你是怎么出生的?” 古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靖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张靖霆仰头将价值不菲的酒水一饮而尽,摇摇晃晃地走到窗户旁。 古川立马站到另一侧,如躲瘟疫般,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见状,张靖霆嘬了口唾沫,冲着古川吐了过去,“忒!” “咦...”古川呲牙咧嘴的掩住口鼻,有多远,站多远。 张靖霆嗤鼻一哼,看向扬长而去的钢铁房车,心底升出莫名的担忧。 “他自己回去,行不行啊?” 一提这个古川就来气,脸拉得老长。 齐绪那个混蛋,叫他看人,让许弘文回去,这不明摆着不信任他,认为他承担不起这份重任嘛! 拿什么 “给你找了个有共同话题的好朋友” 来搪塞,真把他当三岁小孩玩啊! 再说!他跟一个杀人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想到这儿,古川倒要问问:“你为什么杀人?” “为什么…” 张靖霆伸着懒腰倚在转椅上,脸色冷不丁变得凝重。 “如果我说,那群女人是第一批入侵世界的蜗牛人,你信么?” 古川如遭五雷轰顶,木讷地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 张靖霆的案子是三年前,这么说的话,灾难早有征兆! “从表面看,她们就像正常人类,吃饭、睡觉、上班…” 张靖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但你若是真正与她们接触,关系熟络后就会发现…她们有无数颗牙!跟蜗牛一样!” 古川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怎么可能!要是跟蜗牛一样,岂不是一张嘴就看出来了。” “是真的!” 张靖霆陡然抬高了音量。 他沉闷地垂下脑袋,仿佛回忆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娓娓道来。 “我杀的第一个女人,叫萱萱,也是我的女朋友。” “萱萱脾气不好,老是跟我吵架,要么因为我做饭盐放多了,要么放了辣椒,胡椒粉,她吃不了,这些我都改。” “可人哪有彻底断盐的,我便偷偷放了点儿,就一点点。”张靖霆着重强调。 “她居然尝出来了!开始无理取闹,像个疯婆子!” 张靖霆用手使劲搓着脸,很是无奈:“我打了她,不小心把她门牙打掉了。” “我当即要带她去医院,她死都不去,第二天…” 张靖霆微微睁大了眼,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 “第二天,她那两颗门牙全长齐了!” “啊?!”古川呆若木鸡。 张靖霆:“她说是自己连夜去补了,我就没当回事。” “再后来,她出了车祸,我瞪眼儿瞧着她被撞得老高!啪的一下砸地上。” “我当时都吓死了,连忙打急救电话,她猛地爬起来给我通讯按断了,说没事。” 张靖霆不自觉的打着颤:“她腿上撕裂了一条大口子,里面的骨头都崩了,她说没事...” “我咋也想不通她是怎么站着的,换个人早躺地上了!” 古川浑身发冷,哑声问:“送医院了吗?” 张靖霆摇头:“我估计她是怕拍片,照出她身体构造跟人类不一样,这才不去。” “那...她自己长好了?” “嗯。”张靖霆一脸认真:“然后我就做了个实验。” 他眼神逐渐发狠,半握拳:“我抓住她的头发。” 拳头咚!咚!咚的砸在桌子上,发出巨响,惊得古川的心脏也跟着咚咚直跳。 “这次碎了四颗牙。” 张靖霆把大拇指送进口中,咯嘣咯嘣地咬着指甲,含糊不清道:“我把她绑在椅子上,撑开她的嘴,就这么盯着她。” “新,新牙长出来了吗?” 古川声音颤抖。 张靖霆连连点头:“就像是雨后破土而出的竹笋,噌噌往外冒!” 古川毛骨悚然,一抹冷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张靖霆严峻的神情缓了下来,平淡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止有人类。” “我爆了萱萱的头,把尸体埋在了后院,又开了家牙科医院。” “每次给客户拔完智齿,就强制性观察 8 小时,没问题才放人走。” 张靖霆冷哼:“46 个,我杀了 46 只怪物!为人类做出这么大贡献,竟然要处死我,把我关起来。” 他两手一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这群未知生物一看没人理它们,可不就一窝蜂地入侵么。” “现在世界变成这样,怨谁?” 古川脑袋乱成一团麻花,心神不宁。 明明一早就可以顺藤摸瓜,查清未知生物的来源,却把第一个发觉此事的人当杀人魔、疯子关起来,真够讽刺的。 此刻,古川对张靖霆的态度不免放尊重了些。 他掏出几小包香辣鸭舌,撂给张靖霆:“下酒菜。” 张靖霆缓缓咧开嘴角,立刻又拧开一瓶白酒:“一起来点儿?” 古川不自然地 “嗯” 了声,翻找其他小食。 张靖霆默默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 他信了。 第92章 真相 三年前,豪华别墅。 翻云覆雨过后,张靖霆望着保养得宜、看上去远不像六十多岁的富婆,夹着富有磁性的嗓音。 “宝贝,你好诱人。” 兰萱笑了几声,撑坐起来,喝下美容养颜的药水。 她抬起枯皱的手掌,缓缓捋平自己的颈纹:“老咯,体力不行了。” “我们萱萱年轻漂亮着呢,不许说老。”张靖霆佯装不悦,自觉地给对方捏肩捶背。 兰萱很是受用,惬意的眯起眼。 男人帅不帅并非关键,重要的是嘴巴甜、能力强,并且听话。 “小张,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为了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张靖霆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吐出甜言蜜语,眼中满是深情。 他握住兰萱的手,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把枯瘦的手指握断了。 这位可是个超级大富婆,下海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如此有钱有势的。 如今算是傍上了,对外也以男女朋友相称。 可迟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张靖霆不免有些心急。 他想和兰萱结婚,但不是为了钱。 兰萱经常带他参加高端的上流晚宴,在那种氛围里,他不自觉地渴望体面、尊严和尊重。 他想别人敬重的称呼他“张先生”,而不是什么“那鸭子”。 兰萱将张靖霆的迫切尽收眼底,这才缓缓说道:“我朋友被爆出丑闻,明星的黑料压不下去,得制造一个能转移舆论的新闻。” “一定得闹得很大,大到风头完全盖过圣岛,让民众无心追究国家高官的裤裆事。” 张靖霆点了点头:“要杜撰什么新闻呢?” 兰萱挑起嘴角:“无非是吸引眼球的、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一周后。 张靖霆锒铛入狱。 在法官严峻的质问以及大批记者的镜头下,他如坐针毡,极力保持镇定。 双腕上的银手铐冰冰凉凉,透过皮肉寒到骨子里。 张靖霆慌得不行,但他绝不能表现出来,脑海浮现出兰萱慈祥的笑。 【“怎么嚣张怎么演,别怕,你死不了,你会逃脱法律的制裁。”】 【“只有活着,迟迟得不到审判,舆论才能持续性发酵,而不是看一看、骂几句,就去关注下一个热点。”】 【“这是我朋友给你的帮忙费,五百万,等你从精神病院出来,我带你去国外度假,顺便拍婚纱照…”】 张靖霆深深呼出一口气,镇定了下来。 他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需要笑就可以了。 轻蔑的、狂傲的、不屑的…… 嚣张的笑脸被多家媒体争相报道,口诛笔伐,引起了长达半年的热潮。 ...... 高大的精神病院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 长长的走廊昏暗而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幽灵的低语。 病房的门紧闭着,透过小小的窗户,张靖霆呆滞地坐在角落。 他胡子拉碴,身上和地面满是狼藉。 臭鸡蛋、烂菜叶,还有石头、板砖… 这些皆出自用各种方法潜入精神病院、企图替天行道的正义人士。 他被兰萱骗了。 好消息是他死不了,他虚构的 “战绩” 被用来压下不少丑闻,隔三岔五就会被翻出来上个热搜。 坏消息是,他恐怕要一辈子困在这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 张靖霆的耳边充斥着癫狂的尖叫、惨叫和嘶声怒吼…… 又是隔壁的人不好好吃药,犯病了。 他紧紧捂着耳朵,感觉自己也快要疯了,理智逐渐被狂躁和愤怒所吞噬,心中充满强烈的恨意。 扪心自问,他没做过伤害兰萱的事,把她当祖宗供着。 就算对方腻了,倦了,大可以把他当垃圾一样甩开。 可是偏偏用这种方法,毁掉他的一生。 张靖霆不想坐以待毙,老实当别人的棋子。 他尝试着偷跑,还打伤了服务员,可一次又一次地被逮了回来,强行注射了不知道什么药物。 他终日昏沉,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每天睁开眼便是吃饭、排泄,然后闭上眼。 直到一场诡异的蜗牛雨从天而降。 他出来了,离开了这个关了他三年的地方。 那日的天气可真好啊,阳光明媚。 张靖霆永远都记着,把他带离无尽深渊的那一束光。 清扫大街的军队没有因为他是个‘精神病患’而弃之不顾,他们把他送进了据点,那个坚不可摧的监狱。 这里聚集了许多幸存者,他们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嘴里嘀嘀咕咕地祈祷着,根本无人注意到他这个 “摧花狂魔” 的到来。 当张靖霆以为自己自由了、解脱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时候。 军队全军覆没。 监狱的秩序一瞬间全数崩塌。 而他,被白毅认了出来。 凭借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监狱里的犯人视他为狠人,认他当大哥,其余的民众也不敢造反了,秩序随之恢复。 张靖霆不敢把真相说出口,同时也享受着别人信赖、追捧和尊重的感觉。 他就像那日在法院一样,强撑着、硬挺着,笑着演好让他可以风光的角色。 但张靖霆清楚,光有 “战绩” 撑着不行,那都是陈年旧事,无法靠着这个长久维持。 他要做出实事,创造新的战绩,让别人真心诚意地信服。 张靖霆带着军队遗留的武器,召集人手,前往他住了半年的别墅群搜寻物资。 除此之外,他还要把那个老女人碎尸万段! 第93章 蜕变 到达别墅区,集结了30人的队伍,仅剩张靖霆一人。 他心中的火焰被现实的冷水浇了个透,唯有深深的恐惧。 他藏起所剩不多的喷火器,敲开兰萱的家门,那女人身边已经换了一个小白脸。 张靖霆放弃了所有尊严,下跪求收留,兰萱同意了。 他又成了一条狗,一天又一天。 张靖霆从兰萱口中听到了不少外界的最新情况,得知了 “齐绪” 这个名字。 他心里既嫉妒又佩服,佩服占多数。 他深知坐上去容易,维持难。 可曙光都发展一个多月了,别说出事,反而蒸蒸日上,是国家最省心的一个基地。 上面甚至还把爆盐炸弹的材料和制作方法交给了他,另一座希望基地可没有这种待遇。 张靖霆也想当这个特例,很想很想,想到他不愿意再当狗了,随即捡起了尊严。 某一天,他心不在焉,很是敷衍时,兰萱突然道。 “小张,其实大部分的权贵都有私人避难所,为了应对各种潜在的危机,自然灾害、政治动荡、恐怖袭击……” 张靖霆愣住了,兰萱慢悠悠地穿上衣服,没了性致。 “这些避难所有的在地下,有的在某个小岛,亦或是买了处地皮建起了围墙。” “里面配备了先进的空气过滤系统、水供应与净化处理、电能源供应,设有卫星通讯设备、自卫装备、急救设备……” “当然,还囤了大批耐放的食物。” 张靖霆不免加快了呼吸,迫切问道:“你的在哪?!” 兰萱轻声一笑,她眼神轻蔑:“在哪也不是你能住的。” 张靖霆脸色沉了下去。 对方是故意这么说,以此来表达不悦。 兰萱拍拍腿,打打肩,小白脸很有眼力见地拿起温热毛巾,为她擦拭身体。 兰萱舒服地仰起头,想到张靖霆以往的尽心尽力,继续道:“我也住不了,我有用。” “我以名下三处避难所跟上面做交涉,换掉齐绪,推出一个更有本事的年轻军官担任,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令我满意的答复。” “换掉齐绪?!” 张靖霆忍不住喊了出来:“他治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掉他!” 兰萱黛眉一蹙,小白脸几个跨步冲到张靖霆面前,挥拳猛踹。 “呃…” 张靖霆疼得跪倒在地,脸色白了几分。 兰萱冷笑道:“为什么?当然是要给这个胆大妄为的贱民一些教训!” “乘龙牧凤的人全部失去了联系,派人查了行踪才知道去了曙光。” “那生态园的物资,一点儿都没剩下!全进了人家的口袋。” 张靖霆满脸呆滞。 杀人越货?! 兰萱板着脸:“今儿齐绪敢打乘龙牧凤的主意,抢豪门显贵的物资。” “明儿就敢杀到江澜城,一步步吞噬,壮大他的势力!” 兰萱不在乎那群人的死活,可毕竟属同一阶级,给她敲响了警钟。 “与其被他抢走私人避难所,不如先下手为强,罢了他的职位。” 她就不信,没了国家当后盾,一个无权无势的贱民,能差使什么人,翻出什么花儿! 张靖霆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有钱人把大批物资藏着掖着,以此来奴役底层民众。 心情好了赏块肉,心情不好给个鞭子。 他早看透这群所谓上流的本质,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齐绪毫无顾忌的宰了这种人,真是大快人心! 张靖霆缓缓撑起身,神色阴沉:“罢免齐绪,换谁?” “当然是我。” 小白脸傲慢地抬起下巴。 “哈哈哈哈哈…” 张靖霆笑出了声,讽意十足。 小白脸很是不满:“笑什么,你知道我叔叔是谁么。” 张靖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出房间。 “不用理他,一个窝囊的鸭子罢了。” 兰萱优雅地铺上瑜伽垫,打开电视。 轰—— 炙热的火焰席卷而来。 小白脸骇然失色,全身瞬间翻卷了白皮,他慌忙逃窜,火龙依旧紧紧咬着。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渐渐的,没了声音。 张靖霆放下喷火器,抓住仓皇而逃的兰萱,攥着头发,重重砸在桌上。 一下,又一下! 他不断宣泄着心中的愤怒,怒火占据了整个大脑。 鲜血飞溅,碎裂的牙齿迸了出来。 “你确实老了,话变多了,我不爱听。” “但我很高兴你最后说了点有用的。” 兰萱满脸鲜血,口中发出“呜呜”声。 “嘘。”张靖霆对准桌角,发狠地按住兰萱的头撞了上去,随后,捡起毛巾擦拭颤抖的双手。 不多时,发颤的手稳了下来。 他快速打包别墅内的物资扛在身上,抱起喷火器走出门,无比小心的躲避着游荡的寄生者,一点点朝监狱靠近... 第94章 打群架 哐当!一声巨响骤然响起,惊醒了张靖霆。 清晨的阳光如利箭般射来,刺得他双眼生疼。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呢…” 张靖霆头痛欲裂,宿醉带来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入脑壳,难受至极。 “老大,楼下打起来啦!”白毅急忙道:“你快下去看看吧!” 张靖霆揉搓着沉重的额头:“谁跟谁打起来了?” “谁跟谁…那几十个人…” 白毅干脆不再细数,快速说:“武烈他们跟曙光的人干起来了,就在一楼。” 张靖霆的眼神瞬间清澈,双眸瞪得浑圆:“怎么回事?” 白毅一跺脚,语气中透着恨铁不成钢:“不就裤裆那点破事!” 以前看中哪个娘们就睡哪个,不给睡就打。 现在国家的人都在这儿,还敢作案,也不知道收敛。 这下好了,万一把大佬打出个好歹,人家不管他们了怎么办。 “曙光的给人分药时撞见戚嘉萍,拉着她去找武烈讨公道,二话不说就开干。” 白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全是汗水:“老大,我是真拦不住,都跟疯了似的。” 张靖霆急忙翻腾起身,跌跌撞撞地穿鞋往楼下赶。 砰!啪!咚!拳拳到肉的闷响阵阵回荡,空气在拳风的冲击下发出嘶鸣。 一楼气氛火热至极,上百的围观群众如同汹涌的海浪,情绪激昂澎湃。 高呼、尖叫、口哨声震耳欲聋,音浪一浪高过一浪。 “武哥!站起来啊武哥!” “翔!揍他丫的!别光顾着躲啊!” “都让个位儿,叫老大过去...”白毅费劲巴拉地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区区两步路冒了一身汗。 二人来到最前方,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白毅看着几乎呈全面压制态势的局势,傻了眼。 次奥,战神吧。 本以为那个叫古川的会吃亏,谁承想他以一敌众轻轻松松! 不愧是救援队的! 他忍不住圈起手指放进口中,吹了个尖锐响亮的口哨。 “好!打得好!牛逼!!!” “行了你。” 张靖霆制止白毅的拱火行为,大声道:“都住手!” 然而,场面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根本无人理会。 张靖霆扯着嗓子嘶声呐喊:“全他妈给我住手!” 话一吼完,脑袋里瞬间有些缺氧。 他不由得晃了几下,条件反射般按住白毅的肩头。 白毅见状立马道:“别打了!老大都气晕了!有什么事咱好好说!” 却屁用没有,“嗷嗷” 的嚎叫夹杂着骂娘完全盖过了任何声音。 古川狠狠将武烈踹到人堆里,紧接着,武烈被人推回战局,手里多了把锃光瓦亮的刀。 “啊啊啊啊!艹你妈!!!” 见状,围观群众瞬间乱成一团,连忙互相推搡着闪躲。 但他们并没有跑多远,只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高声起哄。 “武哥!你要拿刀还干不过,可就丢大人了啊!” “闭上你的臭嘴!” 武烈气急败坏,砍刀劈出了风声。 古川沉着脸找机会扭住武烈的手腕,一招擒拿牢牢按住。 他抠出刀柄抛给嗑瓜子的齐绪,重重扇了武烈几巴掌。 不多时,他被几人联合扑倒在地。 “草!” 古川怒捶地板,翻身而起,卯足了劲反击。 白毅看那些人上了头,干脆不管了,爱咋咋地。 他径直跑向齐绪,笑嘻嘻地奉承道:“齐统领,您属下真厉害。” 齐绪弯起嘴角,赞不绝口:“那是相当厉害,我们基地没人打得过他,人送外号,基霸。” “基…” 白毅笑容消散,欲言又止,噤了声。 “你不去拦一下?” 张靖霆声音沙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闷声道:“武烈犯的是杀市领导的大罪,在他眼里,世上全是不作为的狗官,你们算是撞枪口了。” 齐绪不以为然:“谁撞谁枪口呢。” 张靖霆嗤之以鼻,劝解道:“见好就收,现在放个话,退一步,起码能维持表面和谐。” “要是再这么打下去,被人记恨上,阴你一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说什么都没用,梁子已经结下了。” 齐绪分给白毅和张靖霆几捧瓜子,指了下不远处紧张的女人。 她瘦瘦巴巴,一头短碎发,像是被狗啃过似的,乱七八糟。 露出的脸和手臂布满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新旧交加。 他并非想主持公道,而是怕被欺辱的女人破罐子破摔。 弱势群体虽弱势,但依旧有反击的能力,甚至可能做得更极端。 他还记得从学校逃出来后进的那家隆福超市,宁愿把超市的食物全烧了也要弄死施暴者,这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记忆犹新。 所以,该有的尊重和人权都要给予。 “其实我前天才从飞鸟别墅小区回来,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监狱的事,我…” 张靖霆抠开瓜子皮,咯嘣咯嘣地咬碎瓜子仁,不再开口。 齐绪明白,他以前是这儿的老大,可长时间不见人,监狱以为他死了,又选了新的头领。 如今监狱分为两个派系,张靖霆白毅一派,武烈龙翔一派,后者的支持率远超张靖霆。 没什么原因,只因武烈等人为了当老大,残忍弄死了几个人。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从那个女人口中得知,齐绪尚未进一步考证,古川的拳头便打到武烈脸上了。 齐绪暗自叹了口气,古川风风火火的暴脾气着实令他头疼。 “我没能力一直压着这么多罪犯。” 张靖霆忽然低声说道:“真的没办法。” 他的两瓣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还要说什么,最终,又闭紧了。 张靖霆低垂着脑袋,望着倒映出他五官的瓷地板,出了神。 他不是凶狠的杀人犯,只是个吃软饭的鸭子,他没有勇气跟实打实犯罪的人对着干,怕被别人看穿是纸老虎。 这些事实张靖霆无法宣之于口。 齐绪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他?肯定不会再给他尊重,等清理完水厂、城市,他没了利用价值,便会找身份更体面的人补上。 比如此刻正在威风凛凛干架的古川,又或是独自一人返回运武器的许弘文,谁都比他有本事掌管江澜城。 监狱的人若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后,会不会大发雷霆,狠狠教训他? 那是必然的,杀了他都有可能。 远的不说,白毅,他视他为大哥,崇拜,仰慕,忠心不二,坚定跟随,这是建立在闻风丧胆的名头上,他认定只有这种狠人,才能带着他活的更久。 要是知道了真相... 张靖霆眉头皱成了疙瘩。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能做的,就是演到死。 顺便做些力所能及的。 了解到监狱现状后,他便组织同意放松片刻的女人,干你情我愿的事,减少强制性暴行。 这才有了昨夜古川撞见的那一幕。 可张靖霆很清楚,武烈等人不会按照他的规矩来。 他在监狱已然没什么话语权。 当初带着三十来名汉子,扛着武器,全副武装,在一双双满怀期望的目光中出去,结果一人回,搜到的物资还不够塞牙缝的。 大伙嘴上不说,给他这个摧花狂魔颜面,暗地里估计早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齐绪没来之前他提出清扫水厂的计划,仅得到寥寥几句附和,哪有先前去别墅区找物资时的一呼百应。 张靖霆清楚自己的处境,确实没辙,已经做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准备。 但有人,不想当看不见。 更有能力处理。 第95章 吓坏了 “啊啊啊啊!” 随着武烈的鼻梁骨被打断,轰然倒地不起。 这场以一敌多且完胜的拳击赛般的争斗,引来了如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被救助的女人急忙上前,不由分说地抬起古川破了口子的手,用自己单薄的衣衫一点点轻轻擦拭着。 古川一脸酷帅地抽回胳膊:“无碍。” “谢谢…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戚嘉萍语气极为真挚。 她大大的眸子里仿佛盛着一汪清澈的清泉,满满的都是感恩之情。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古川冷眼盯着那些痛苦哀嚎的罪犯,泄愤般又狠狠踹了几脚。 本不想把他们骨头打断,可居然敢下死手!给脸不兜着! “全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敢犯贱!老子照死里打!” 撂完这句狠话,古川扯住齐绪大步离开。 密不透风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每个人的眼里皆是敬佩。 “你们的浴室在哪?水箱有水吧。” 古川看向白毅。 “有,雪水,没热水。” 白毅指着大厅独立的公共区域:“穿过餐厅,右拐走到头就是澡堂,也没有大浴池。” 古川 “嗯” 了一声,有没有大池子都无所谓,他根本不会去泡多人用过的。 细菌多,脏。 古川提起医疗箱,大步朝着浴室前行。 途中,他迅速掏出阻断传染病的药,直接干咽进肚,连水都不配,显得十分急迫。 “至于么。” 齐绪无奈地摇摇头。 又是吃药又是洗澡,难不成刚才跟他打架的是坨毒屎?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古川拧开碘伏瓶,用棉签沾取碘伏。 他一丝不苟地为自己涂抹伤势,然后用绷带缠绕,裹得严严实实。 齐绪有些疑惑:“你等会儿不是要洗澡?沾了水岂不是都湿了。” 古川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道:“出了浴自然还要重新包一次。” “现在包是为了隔绝雪水中的细菌。” “这儿肯定没过滤系统,水箱里的雪八成没处理过。” “里面不知道多少灰尘、细菌、污染物,说不定还有虫卵...” 古川生怕齐绪误会什么,解释道:“我可不是瞎讲究,伤口要是恶化溃烂了怎么办,有些事儿就得注意。” 齐绪望着充当了过滤网的珍贵绷带,夺过医疗箱夹在腋下:“你可以不洗。” “必须洗!” 古川斩钉截铁:“医疗箱还我!” 齐绪语气轻飘:“古少,差不多行了,都是人,又不是寄生者,搁不住这样。” 古川被这阴阳怪气的称呼弄得心头冒火,怎么听起来这么恶心呢! 打群架的时候一点儿忙没帮上,往旁边一站干干净净,这些他都不计较,本就没指望。 可齐绪从头看到尾,总该知道他被吐了几次恶臭口水,怎么被一群人形生化武器零距离贴身围殴的吧! 他实在受不了对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出言嘲讽的态度,赌气般吼道:“我不洗了!你满意了吧!我要得了什么病,第一个传染你!咱们走着瞧!” 齐绪嘴角微微抽搐,传染途径无非那几种,他还真怕这傻逼有点风吹草动,会对他干出什么畜牲事。 “那你去洗吧。” 齐绪老实上交医疗箱。 古川得意的“哼哼”两声,抄起箱子跨入监区浴室,光线瞬间昏暗许多。 这里没有用来休息的床铺和存放随身物品的收纳柜,空空如也。 古川把医疗箱随地一放,撩开发黄的塑胶浴帘,令人意外的是,此处比外面亮堂许多,阳光透过墙壁上方的一排通气窗,照亮了整个空间。 淋浴区没有死角,没有蒸房,只有规格统一的老旧沐浴设施,靠着凹凸不平的深色水泥墙壁环绕了一圈。 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各种臭气,古川不想细闻究竟有哪些味儿,放缓呼吸,快速扒了被撕扯破碎的衣服,铺在水喷头下当脚垫。 他打开水龙头,率先让其流了一会儿,见水还算清澈,便褪去鞋子站了过去。 “~~~” 古川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密集冒出。 冰寒刺骨的凉水劈头盖脸的浇灌,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 冷。 古川牙齿无意识地咯咯打颤,快速搓动头发、皮肤。 那群人都长虱子跳蚤了!这玩意儿可是会传染的,说不定打架的时候就有几只跳蚤跳到他身上了。 古川越想越膈应,指甲用力抓挠。 “齐绪!” “齐!绪!” “说。”齐绪探进头,鼻腔嗅到了异味,却没有表露,他用眼神打量着浴室,老旧简陋,不尽人意。 不过要是肯花时间,把监狱里里外外翻个新,加些新设施,重新改造一番,长久居住倒也是不错。 “你帮我拿几件新衣裳...要我们自己的,快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古川唇色冻的发紫。 “哦。” 不知过了多久。 空空空空…… 古川一顿,关上水竖起耳朵。 锈迹斑斑的铁管咕噜咕噜地发出一阵水声,从喷头处淅淅沥沥落下几滴清水。 古川立马仰起脸,视线穿过喷头盯着天花板。 整齐铺列着的白色扣板因长时间受潮,多了一片片黑色霉点,还有些长短不一的开裂。 那裂口黑黢黢的,似乎随时都会爬出什么东西,充满着未知的危险气息。 古川踩上鞋当即就要离开。 空空… “?” 古川停下脚步,满腹狐疑。 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掏了掏耳朵。 空空空... 又来了! 古川屏息凝神,一寸一寸寻找怪声的来源,最终,他锁定在下水的地漏。 堆积的污垢、缠绕的毛发和浑浊未知的残留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古川紧捂口鼻俯下身,凝视网状格子的另一端漆黑。 忽然,闪过一道漂浮的东西。 虽只有一瞬间,但古川还是看清了。 他的脸逐渐扭曲,狰狞,变得十分惊恐...接着,像个娘们一样,凄厉尖叫从喉咙里爆发出来,如汹涌的潮水般无法遏制。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尖叫都是内心恐惧的极致宣泄,每一个音符都在颤抖,在空气中疯狂震荡,让人听之毛骨悚然。 “齐绪!啊!啊啊啊!” 第96章 监狱风云 往日里威武刚毅的男子此刻却如受惊的小鹿般,身躯紧紧蜷缩成一团。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水珠不断滑落,增添了几分狼狈。 齐绪将厚重的棉衣扔在他身上,接着迅速穿上防护服,戴上防毒面具。 啪、啪两声,一双浸过白酒的橡胶手套严丝合缝地贴附在双掌。 “再带上这个……” 古川从物资箱中取出用于野炊烘焙的喷火枪,推到齐绪面前,然后用双手环抱自己,蜷缩在昏暗的角落,试图寻觅一丝温暖与安全感。 齐绪望着对方苍白如纸的脸庞,内心说不慌乱是假的。 然而,许弘文不在,监狱里的那群人一听是古川的惨叫,更是不予理会。 现在他们都在浴室外守着,仿佛只等古川出去,便用合理的借口就地正法。 齐绪得还古川一个清白,并查明浴室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这般模样。 齐绪给防护服涂上潮湿的盐,拿起气箱一体式掌上喷火枪,铁罐冰凉的温度透过手心蔓延至全身。 “呼——” 齐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稳下心,测试着工具的完好性。 蓝色火焰喷薄而出,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他随即掀开塑料浴帘,大步朝着异常之处走去。 踏、踏,空旷的空间内回荡着他自己的脚步声。 齐绪用脚将地漏上的头发和污垢驱散开,取出粘稠的血液滴在铁片。 凭借着 5.0 以上的视力,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缝隙,不放过一丝细节。 “空空……” 齐绪虎躯一震。 “空,空...”伴随着诡异的声音,一张单薄惨白的人脸皮浮了出来。 摊平的皮面紧绷,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干瘪的嘴唇一开一合。 “空空空……”,“空 ——”,“空空~~” 它用着不同的婉转音调,似乎在尝试与他交流。 可齐绪听不懂,齐绪已经傻了。 当人遇到太过诡异的事情时,往往会呈现两种状态。 一种是震惊与恐惧撞击着理智的堤坝,止不住地发泄、惨叫,然后颓废地蹲在外面的墙角怀疑人生。 另一种,则是会陷入一种奇特的状态,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失去行动能力。 齐绪属于后者,他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整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人脸皮看似轻薄,地漏的网格足够它钻出来,可艰难挤了半晌,脸都变形了,依旧没能冲破束缚,品尝到那滴暗红的美味。 齐绪生硬地抬起喷火枪,它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翻了个面,露出底下细密紧凑的肥厚肉芽。 “......” 齐绪瞬间炸了毛,尖叫声卡在嗓子眼,出不去也下不来。 数不清的肉芽呈乳白色,根根分明。 它们咬在人皮上,悬坠的躯体来回翻卷摆动。 发软的浅色棕壳宛如一颗颗即将溃烂的松软脓疱,呈现出一种摇摇欲坠的破裂之感。 蜗牛! 而且不是幼体,马上就会生长成熟! 就当齐绪手忙脚乱掏盐之际,蜗牛密集的尾部整齐划一的倾斜,迈着小碎步,顶着人脸皮,咕蛹咕蛹地飞速消失在深处。 “......”齐绪脑海一片混乱。 他僵硬且麻木地把整袋盐倒入下水道,又用喷火枪象征性地烧了烧地漏及周边。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这会儿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蜗牛的后代,一代更比一代强。 速度快,有了智慧... 反倒把他衬的像个傻子,不明白“空”的意思。 这时,地漏里的淤泥经过烈火的焚烧,扩散开来,露出几枚沉淀其中、生了锈的徽章。 齐绪蹙起眉,像是... 他用手指使劲撬开铁片,探入胳膊攥住铁物质取了出来,搓洗干净。 红色诉说着无尽的勇气与激情,蓝色蕴含着沉稳与睿智,两种色彩交织在一起,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的确是士兵的身份象征。 齐绪陷入沉思,人面皮、徽章,很难不联系在一起,粗粝的指腹搓一排钢印编码。 他映着阳光仔细查看:“0117……” 齐绪脸色大变。 老家青鸾市的区号! 他连忙把三枚徽章依次排开。 全部都是 0117! 齐绪脸色沉了下去。 当初火车站沦陷,他没搭上前往固伞的列车。 那时,脸上带疤的军官让 1 - 12 号厅的人都顺着铁轨走,最终走到了哪儿。 显而易见,江澜城。 他们或许是哪个岔口迷了路,或许所携带的物资支撑不到固伞,只能往南方相对安全的沿海城市行走。 究竟事实如何,找人问一下便知。 齐绪装好徽章,大步走出澡堂。 “弄死了吗?” 古川已然穿好了衣服,可他依旧觉得很冷,嘴唇打着哆嗦。 “呃…” 齐绪张开嘴,诚实说:“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没死。” “哈切!” 古川猛地打了个喷嚏,搓动发痒的鼻子,声音沉闷。 “那张脸…会不会是被武烈杀来立威的受害者?” 齐绪沉默不语,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古川低垂着头,他岂会不知沉默就是肯定。 许久后,声音干涩,“肉呢?” 地漏就那么一点,只有把人切得稀碎才能塞进去。 听戚嘉萍那个女人说受害者有六名,都是成年男性。 加一块上千斤,下水道一定会堵。 可浴室地漏脏归脏,还算通畅,并无倒灌反水现象。 何况肢解处理费时费力,干脆丢出监狱围墙不就好了。 所以,肉呢? 古川隐隐间有了猜测,监狱所囤的食物撑死顶半个月,还是勒紧裤腰带,一天一顿的算。 在没等来基地救援之前,这些人的处境是进退两难。 出去死,窝在这儿还是死,但,是慢性死亡。 具体能慢到什么程度。 监狱有上千号人,吃到最后,怎么都能苟个几年。 人命比有限的食物廉价,趁现在还有火源,烧熟了,不去想,就能咽下去。 古川胃里直犯恶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也许是受了凉,也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 亦或是接受不了杀人食人的暴行,糟糕的环境... 他脸上露出罕见的脆弱,只想尽快离开。 “咱们走吧。” 古川双肩下塌,深深埋起脸:“走吧……” 齐绪沉闷地喷出鼻息,像个老父亲般顺着对方的后脑勺。 他明白古川不是要弃之不顾,而是无法与其同在一个屋檐下。 可若是走,监狱怕是不会轻易把他们这两棵救命稻草放走。 尤其是他这个‘统领’。 说什么 “相信我,一定会回来”,“我们就住附近”,屁用没有。 齐绪设身处地地想,这套说辞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任何保证都是无用的,他们唯有看见人才安心。 当然,古川可以自己出去,留他当人质。 好在古川是个讲义气的。 齐绪也不愿呆在这儿,下水道里那群有智商的蜗牛威胁着他的生命。 待牙长齐,它们有了小防御壳抵挡盐粒,便会蜂拥而出。 还有敢对士兵下手,视公职人员为废物的罪犯。 武烈一行人敢和古川对着刚,说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齐绪生怕许弘文迟迟不回来,人家等急了,会做出什么暴行。 既然他无法离开监狱,就要尽最大努力保证自身安全。 首先,得弄死几个人。 他们让他看到了危险。 看到了,就得死。 齐绪不想感化、也不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在他看来,那群人所创造的价值微乎其微,根本不配让他浪费口舌。 齐绪走到大门前,率先喊了一嗓门:“古川没事!” 他等了几秒才出去,把武烈等人失望的收起刀的行为尽收眼底。 外界的空间被人群挤得密不透风,都想看看浴室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见齐绪出来,急忙七嘴八舌的询问。 “咋回事?他喊啥?” “里头有什么?我记得窗户都封住了呀。” 齐绪:“下水道有蜗牛,找东西把门堵住,不能再用了。” “放你妈的屁!” 武烈鼻梁歪斜,伤口只贴着一层纱布,看着都疼。 他将疼痛化为愤怒,胡搅蛮缠地厉声怒骂:“我们喝水都要往里接的!封死还怎么喝!” 武烈的同伴龙翔立刻接话:“堵住地漏不就行了!非要把人逼死!” 武烈紧跟着发泄:“一来就让我们这些饿肚子的帮你们干活,现在还不给水喝!” “你们搁基地吃香喝辣那么久,不管老百姓死活,到了这儿连句歉意都没,吆五喝六地耍威风,你好大的官威啊!” 古川用力踹了下大门,冷着脸:“你再多哔哔一句,小爷我就把你拆散架!” 武烈阴恻恻地盯着他,嘴唇紧闭。 古川扫视一圈面露不悦的民众,出言解释。 “蜗牛的咬合力极强,只要嗅到人味,什么都能咬断!” “砖、铁对它们来说就是块豆腐!别以为堵着地漏就没事了!” 他撑着双臂,用胳膊肘发力推搡围观民众,开出一条道。 “撑死五六天就能等到支援,到时候要多少水就有多少水,比这儿干净得多!” “指不定少喝几天脏水,能活的更久些…” 齐绪跟在古川屁股后,望见人群中吃瓜的白毅,侧了下头。 对方收到示意,招招手,走向餐厅寂静的后厨。 第97章 旧人 监狱餐厅后厨没有外界喧嚣与热闹。 昏暗灯光洒落在堆满肮脏被褥的操作台上,散发着腐朽的刺鼻气息。 不锈钢炉灶和水槽沦为了垃圾桶,食品包装袋残留的汁水肆意横流,异味浓重。 蛆虫在各个角落扭动着丑陋的身躯,蟑螂更是肆无忌惮地到处乱窜。 黝黑发亮的南方蟑螂与中部地区的迷你小蟑螂截然不同,个顶个的强壮。 健壮有力的六条腿行动起来极为敏捷迅速,长长的触须如探测器一般,在空中不安分地摆动着,感知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齐绪只是抬手掩住口鼻,它倏然展开翅膀,透明的薄翼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声,袭面而来。 齐绪抄起脏锅,“duang” 的一声将它拍到地上。 他没有弄死,而是仔细地打量着。 很标准的蟑螂模样。 没被蜗牛寄生。 齐绪扔掉锅,用自己的衣服擦拭手上未知的恶臭粘液。 蜗牛似乎可以寄生到任何生物身上,但他从未见过变异的猫狗鸟虫。 只对人类情有独钟么? 若论人类与其他生物的区别,无非就是拥有超凡的大脑。 齐绪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并不是蜗牛的后代会进化,而是母体吞噬过人类的脑子,从而繁衍出的后代有了智慧! 浴室里那群小东西顶着人脸皮,就是在伪装成人类,与他交流。 至于 “空” 的具体意思,有待考察。 齐绪紧抿着嘴唇,眼眸低垂,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世界。 蜗牛以人类为食,以人类为寄生容器,依附着人类进化。 这种关系,可以称之为 “人蜗寄生互塑”。 但显然,人类在这个过程中,处于被侵害和利用的地位。 这些蜗牛非同寻常,它们究竟从何而来?是外星生物? 总不能是坐着宇宙航空母舰来的吧,这也太扯了。 一代蜗牛没什么智慧,靠自己入侵人类世界几乎不可能。 难道是某种不可名状的高级文明送来替代人类的? 齐绪驱散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看向一直没有出言打扰的白毅,客气道:“我想问下,这里有从青鸾市来的幸存者吗?” 白毅怔了怔,神情有些纠结,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开口,声音里就透露出明显的心虚,带着不自然的停顿。 “两周前来的,戚嘉萍就,就是其中之一。” 齐绪:“戚嘉萍是?” 白毅回答道:“你们帮忙讨公道的那个女人。” 他清理出一片地方,让给齐绪坐:“那群人是从沦陷的火车站步行走来的,损失惨重。” “到了这儿,就剩六名士兵带领的三四百人,外加三具喷火器,几乎没有食物了。” “武烈龙翔他们不想收留这些人,不愿开门...” 说到这里,白毅眼里多了一份钦佩:“但那士兵,乖乖,俩人配合,一踩一抬一蹦跶,直接从五六米高的围墙翻进来了。” “他们自个儿把门打开放人进来,武烈架不住人家有武器,只能接受。” 齐绪拉着白毅一同落座,掏出徽章:“这是我从浴室的地漏里捡的。” 白毅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听懂了对方质问的意思。 “我…” 白毅吭哧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情绪稳了下来,说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人已经死了,好好的肉,与其给蜗牛吃,不如自己吃,大部分人都吃了。” 齐绪不由得握紧了掌心,徽章的棱角刺得皮肤生疼。 他曾以为最少半年才会发生食人事件,以为监狱只有极个别的敢下肚。 可事实不是他想的什么,就是什么。 白毅垂低了头,打开了话匣子:“那些士兵来了之后,跟你一样,让我们就地取材制作武器,清扫城市,搜寻有用的物资。” “可外面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武烈他们不想出去,觉得清理街道是国家的责任与义务,跟老百姓没关系。” “这一番煽动,民众都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 “说自己老老实实交了几十年的税,养活了军队,如今到了用得着的时候,士兵理应尽心尽力的回馈,怎么能既收了钱,又要人出力呢?” 白毅盯着齐绪的双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实话实说。 “其实我...我也不想出去,只想等人来救。” “士兵不怕死,我怕。” “张靖霆的例子就在前头摆着,三十多个人,人手一具喷火器外加防护,这么多天过去,没一个回来,更别提仅靠区区三具武器,以及寥寥无几的盐,铁着头出去找物资。” 这时,白毅忍不住提道:“张哥是真牛逼,我还以为他死了,谁承想竟活着回来,还带了食物!” “虽然就一点儿吧...但一个人才能拿多少!” 白毅低下了声,念念有词:“我感觉还是跟着的人不行,要是给张哥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铁定能把江澜城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他猛然凑近齐绪,用着讨好的口吻,并加以尊称,谄媚道:“您看能不能派他点儿人手,给个机会。” “若是江澜城干净了,稳定了,您以后可以放心的从峰翠城到碧霄城来回跑,运什么资源都是安全的,累了还能暂时搁这儿休整。” 白毅抬起手臂横着比划,加重语气:“这条运输线,绝没人给你使绊子,整幺蛾子。” 他神情认真且严峻:“张哥想在这儿成立第四座国家基地,我看啊,没戏,毕竟没什么资源,先前就是个三线小城。” “我要是上头的人,要选肯定选隔壁的碧霄城,人家那儿资源多丰富啊,有油有矿有盐。” 白毅握住齐绪的双手,铮铮道:“但我们可以当曙光基地的附属,资源没有,可有人啊,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交给我们处理。” 齐绪弯起嘴角,愿意吃白毅画的大饼:“可以考虑。” 他话锋一转:“但,我要先看你们有没有能力独自清理干净水厂。” “我只提供武器,若还是三十人出去,一人回,连武器都搞丢了,足以说明你们这儿没有合适的首领,那...” “绝不会再发生,包在我身上!”白毅斩钉截铁的拍着胸脯,目光有着异常的坚韧。 他以前是害怕出去,张靖霆走的时候没跟着,士兵提出计划时也未附和。 历经过食不果腹的困境,吃过难以下咽的人肉,又因饮用雪水,从而引发了腹泻脱水的病痛折磨。 在监狱中苟延残喘的每一天,都与死毫无二致。 他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想着一了百了算了。 如今日子马上好过起来,怎么着都得抓住机会。 这份信念让他不再畏惧死亡,并对未来有了希望。 “谢谢,真的谢谢你。” 白毅极力缓下激动的情绪,言归正传,语气透着悔意。 “那时士兵说,他们吸引游荡在街道的寄生者,让我们趁机去搜。” “但喷火器在他们手上,我们光凭几袋盐,心里实在没底...怕啊...” 白毅抬起脚踩死一只路过的蟑螂:“意见不统一,还有那些裤裆事,两拨人几乎每天都在吵,武烈就…..” 他俯下身,用手挠了挠冻裂发痒的脚趾,嘴里也不闲着。 “士兵们死后,遗留的三具喷火器的燃料都用来烧火了,出去搜物资的计划彻底凉了。” 齐绪神情复杂。 这个计划是可行的,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趁有东西的时候赌一把! 事到如今,马后炮毫无意义。 齐绪:“我有一点不明白,武烈是怎么打赢士兵的?靠人数压制?” 士兵有作战能力,有武器在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人弄死。 “有个年轻孩儿,也是青鸾市来的。” 白毅缓缓道:“他给士兵的茶杯里倒了泻药,偷走了武器送给武烈。” 闻言,齐绪皱起眉头,下意识问:“为什么?” “具体原因…” 白毅摇了摇头,随后道:“男孩,年纪不大,刚成年吧,正是叛逆的时候。” “他跟他老子娘都对着干,拳打脚踢,更别说听外人的话。” “我估计啊,他这一路上受了不少士兵的气,逮住机会就整了一出恶作剧...” 白毅突然噤了声,直勾勾盯着齐绪,左右观摩。 这不也是年轻孩儿嘛! 哎哟,人跟人啊,就是不一样。 来的这三个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有本事,不服不行了。 齐绪幽幽道:“十八岁,不是八岁,该懂得都懂,难道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白毅僵硬地扯起嘴角:“可能想到了。” “我见他吃肉的时候比谁吃的都多,别人只敢捏一口,他吭吭往嘴里塞,像是吃仇人的肉,吸仇人的血,厉害得嘞。” 齐绪嗤鼻:“他现在在哪。” 那人做了这种事,应该成了武烈眼前的红人,关系处得很铁才对。 可古川跟武烈他们打群架的时候,倒没见到这小畜生去帮忙。 “五楼吧。” 白毅干笑几声:“这小子,尝过男女之事的滋味,天天惦记,武烈就给他塞了两个女人。” “他窝在屋里玩得天昏地暗,吃饭也是他娘去送,我有很久都没见到人了。” 齐绪起身就走,忽地顿下脚步:“叫什么名字?” 省得杀错了。 “许梓晨。” 倏然间,齐绪仿佛被一盆冰冷的水迎头浇下,刺骨的凉意蔓延开来。 “许…… 梓晨。” 第98章 无愧于心 古川端着晚餐步入典狱长办公室,只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垂着头发呆。 他直切主题:“两小时前,张靖霆和白毅拿着喷火器把武烈他们给烧死了,这里面有没有你的推波助澜?” 古川未听到回应,便自顾自地说道:“肯定有,我上午看见你和白毅去了餐厅后厨,你们聊了什么?” 空间寂静得吓人,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 古川缓缓走近,尝试推测出真相。 “你是不是跟白毅保证过什么,他们才自觉为你扫除障碍,清除一切可能对你不利的人。” 他试探性问道:“支持他们在江澜城发展为条件?” 依旧是鸦雀无声。 “我跟你说话呢!” 古川失去了耐心,蛮横地抬起齐绪的头,愕然一愣。 那人没了往日泰然自若的淡然,眼神中满是犹豫与彷徨,眉心处的褶皱仿佛是内心矛盾的具象体现。 古川清楚地看出他正陷入深深的思索与为难之中,忍不住问:“怎么了?” “……” 齐绪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情,显得沉重而无奈。 片刻后,他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后知后觉般顺着古川之前的话聊。 “他们动手并无其他原因,只是想证明自己有领导能力,能压制住任何人。” 古川:“如此说来你们之间还是进行了一场交易,你同意张靖霆在这儿当个小头目。” 他语气中满是猜对事实的得意,将粥碗塞进齐绪手中:“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一些事...”齐绪盯着稀米粥,汤水浑浊发灰,不是材料的问题。 浴室已被封,所用之水源皆来自房车,米也是如此。 这些都是干净的东西,却熬出这样的汤,怕是用了脏锅煮的。 他没了胃口,随手将碗放在一旁,声音沙哑:“有人强行进入浴室吗?” “今天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古川心里透亮,抱着膀子倚在窗边。 “水就这么多,上千人饮用,顶多撑两天,今儿算一天。” “许弘文要是大后天能赶回来,自然再好不过,渴两天死不了人。” 古川忽地哼出一声:“如若不然,时间拖得久了,就算没了武烈一伙人,其他民众也会跟你闹翻天,连我们自己都得重新进浴室接脏水喝。” “嗯,所以我想换个地方。” 齐绪的思绪逐渐清晰。 “许弘文往返一趟至少需要四天时间,我不可能在这个已经出现危险前兆的监狱里数着日子等他来,白白耗费掉食物和武器燃剂。” “目前喷火器有四具,张靖霆一具,我们带来三具,定个目的地,兵分四路。” “张靖霆说他之前居住的飞鸟别墅小区有水,有电,有物资,距离这儿十几公里,走快些,两三个小时内就能到达。” 别墅小区四个字说到了古川的心坎里,他巴不得换个地方。 “我同意!但…民众怕是不会出去吧。” 古川已然想到幸存者们七嘴八舌,说外面多么多么危险,质疑他们的决策,头都大了。 “还有啊,兵分四路,那就是一个领队带一具喷火器,外加三百左右的人,咱俩是不是得分开走了?” 齐绪点头:“张靖霆、白毅各带一队,正好。” “民众有谁不想出去可以,便留在这儿等许弘文,不强制,自己选择。” “成,我去找他们说。” 古川随即往外走。 他还得找一个熟悉路的本地人,免得迷了方向。 门刚打开,就撞见白毅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而来。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古川,使劲往楼下拖拽,急声道:“许梓晨拿着炮仗把浴室的门锁炸坏了!” “现在人都一窝蜂地趁乱往里钻,想备些水,我拦不住!” “许梓晨?” 古川疑惑的挠了挠脸:“谁啊?” 白毅简洁概括后告知给古川:“从青鸾市沦陷的火车站来的,是个被父母宠坏的熊孩子。” “炸了门还要把下水道炸了,说要清理蜗牛,这不脑子有病吗!” “下水道沼气积聚,一遇明火就爆,到时整个监狱的人全飞天上!” 白毅很是烦躁,脸上充满愠怒:“一点儿常识都没有,服气。” “说真的,要不是看他年纪小,早教训他了,回回干的都不是人事。” “还是家长从小惯的。” 古川嗤之以鼻,阴恻恻道:“看我怎么治他!” 一楼大厅弥漫着浓重的屎臭气,越往浴室走味道越呛鼻,灼烧味夹杂其中,就好像有谁在煮屎。 堵在浴室门的铁架子七零八落,东倒西歪,破烂的门大敞着,浴室里人潮涌动。 争先恐后接水的民众看到古川到来,互相交头接耳传递消息,心虚地四处逃窜。 “现在知道害怕跑了,早干嘛了。”白毅泄火般嘟囔着,他冷不丁抬起声音:“都谁闯了浴室我心里有数!回头要是敢咳嗽一声,有了病,等着吧!直接烧死!” 此言一出,有几个嗓子发痒的人强行忍住,嘴巴紧闭,脖子一梗一梗的,憋得很是难受。 古川瞄了几眼记住长相,然后把口鼻埋在领口中,跨入愈发空荡的浴室。 黝黑的地漏旁,过滤铁片已被抠开,一名男生正往下水道里扔着老式炮仗。 那湿漉漉的眉眼,异常熟悉,分明与许弘文毫无二致! 只不过多了份稚嫩和狂傲。 古川愣了片刻,稳下心,冷声制止:“住手。” 许梓晨根本不予理会,装作听不见。 他拆掉一串炮仗上的一个小鞭炮,用打火机点燃后快速扔进地漏深处。 砰!几滴污泥飞溅而出。 古川的火气随之噌地冒了出来,大跨步走上前,握住许梓晨的后脖将他提出了门。 “别碰老子!滚蛋!” 许梓晨抡拳踢腿。 古川并不惯着,反手甩了他一巴掌,直接把对方头打偏了,半晌扭不正。 “艹你妈的,你敢打我!” 许梓晨气得大声吆喝,涨红着脸撂狠话。 “别以为你是基地来的就了不起!只要我想,整你跟玩儿似的!说弄死就弄死!!” 他一边怒骂,一边使劲挥拳。 古川扛住对方软绵无力的拳头,轻蔑地把人丢到地板上,打量着他的身形。 细狗,大腿还没他胳膊粗,就这大言不惭地说要弄死他。 呵,许弘文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弟弟。 古川摩挲着下巴,眯起眼。 他蓦然想到齐绪的异常,终于明白了为何。 原来那人是知道了许梓晨的存在,所以才那么纠结。 不过,他纠结的应该不是杀或不杀的问题。 许梓晨又不是他弟,对他而言妥妥一个陌生人,齐绪怎么可能放任一颗非亲非故的老鼠屎继续搅浑汤。 他恐怕是在纠结怎么杀,许弘文才追究不到他的头上。 古川扯回思绪,蹲下身揪住许梓晨的领口,语气充满警告。 “小弟弟,小爷我劝你一句,别再作死,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有种就烧死我!” 许梓晨猛地推动古川,谁承想对方纹丝不动,自个儿倒因惯性往后仰了一下,磕到了后脑。 古川冷哼:“活该。” 许梓晨心底的怒火愈发旺盛,盯着古川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活该尼玛!真他妈的傻逼,猪脑子,遇见点儿几把破事,直接把浴室封了!搞死不就完了吗?!” “你们不敢处理,老子帮你们整了,竟然还对我动手!贱东西!” 啪!古川抬手又甩了一记耳光,嘲弄道:“骂一句,我扇一巴掌。” “曰你…” “啪!” 许梓晨眼里几乎喷出火焰,紧紧盯着古川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死,全,家。” 古川脸色沉了下去,黑得吓人。 “小晨!” 一声惊呼响起,许家夫妻俩闻声赶来,一左一右地把许梓晨搀起。 “哟!这小脸怎么红了?哎呀!谁打你了?” 妇女心疼坏了,疑惑的眼神在古川和小儿子身上来回扫视。 “就是他!” 许梓晨怒指古川鼻尖。 王静雅目光里瞬间多了一股埋怨,对自家老公使了个眼色。 许志远立马中气十足的质问:“为什么欺负我们家孩子,他咋你了!” 古川指着歪斜的浴室门,语气森森:“你儿子干的。” 许志远不以为然,仰着鼻孔:“那又怎么样,出大事了吗?看见蜗牛了吗?” “你们就喜欢把事情严重化,其实根本没啥好怕的,撒点盐不完了?” “而且咱们讲讲道理,锁之前是不是得先让大家伙儿进去接个水,囤点儿,哪有说封就封的?不把老百姓当人是吧!” 他的嘴像机关枪似的,喷个不停:“再说,不管出什么事,你也不能打人啊,多没家教,就这还是公职人员呢,哼!” 许梓晨紧接着咒骂:“他全家死啦!肯定没家教!” “儿子。” 王静雅即刻扯了一下许梓晨,低声哄着说道:“他是有错,打人不对,但我们也要放宽心胸,不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滚你妈的!老爷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哦哦。” 王静雅满脸歉意,温言细语:“是妈妈的错,你们说,妈妈不说话了。” 古川极力遏制住怒意,不断暗暗安抚自己。 许弘文的父母,许弘文的父母... 他吐出一口浊气,大吼道:“白毅!组织所有人收拾东西,准备去飞鸟别墅区!” 白毅兴致冲冲地回应:“好嘞。” 许家三口一听住别墅,相互一对眼,仅犹豫几秒钟,马不停蹄地踩上楼梯打包行李。 这次提议的外出,可不是累死累活、担惊受怕的找物资,而是去住豪华大别墅!享受快活日子! 他们早受够了猪窝般的恶臭环境,如果能改善,躺大软床,洗热水澡,不跟这些肮脏、有各种疾病的人挤在一块,求之不得。 何况还有曙光基地的统领带队,铁定比那几个小士兵强,值得跟着跑一遭。 “他们,我管。” 闻声,古川木木的转过头,望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齐绪,踌躇道:“你管,怎么管?” “明知故问。” 古川又被挑破心思,不自然的抓耳挠腮,他深知齐绪是个谨慎的,必不会留这种奇葩坏事。 “可他们是许弘文的家属。” “那你带。”齐绪转身就走。 古川叹了口气,无奈接受。 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门清儿! 他垂着脑袋,一步一步踩上阶梯。 虽然和许弘文的关系谈不上好坏,但也属同僚。 让他们一家团聚,算尽了同僚之谊。 无愧于心。 第99章 四条路 清晨,阳光悄然透过铁网倾洒而下,在地面勾勒出不规则的光斑。 齐绪的目光投向人头攒动、行李堆积如山的操场。 1132人,除去烧死的武烈等 12 人,还剩 1120,全在这儿了。 显然,无人愿意留在危机四伏的监狱。 或者可以说,每个人都渴望体验灾难前都未曾有过的富贵生活。 齐绪声音沉稳而有力,大声道:“四条路线可选。” “梧桐路,距离飞鸟别墅区 13 公里,古川带队。” “桃花巷,17 公里,我带队。” “朝南而行的银杏街和翠竹路,分别由张靖霆和白毅领队,距离皆在 20 公里以上。” 齐绪眼神一一扫过幸存者们的脸,缓声道:“每队上限三百人,自行选择。”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如潮水般四散开来,你推我搡,争相选择队伍。 不出所料,一战成名的古川身后很快堆满了人,粗略估计有七八百人之多,相比之下,张靖霆和白毅身后则显得颇为冷清。 怒骂和呵斥此起彼伏。 “你去跟统领,都一样,别挤。” “你怎么不去跟统领?张靖霆不是说了吗,齐绪是青鸾市人,你们是同乡,赶紧滚!” “青鸾市的都去跟统领!别在这儿占地方!” 被暴力挤兑开的民众们瞥了眼肤色惨白、貌似身体欠佳的统领,满脸不情愿地移到最边上,打算先观察物资的分配情况再做定夺。 “老胡!” 白毅焦急地想要大喊,却又似乎有所顾忌,从嗓子里挤出既焦急又轻微的呼喊:“过来!” 狱友胡八达看看古川,又瞧瞧白毅,神情无比纠结,迟迟没有行动。 这时,张靖霆操着方言,嘶声咆哮:“是江澜城的汉子就过来!” “不过是 20 多公里的路程,我们距离最远,携带的防护物资理应最多!怕个鸟!” 此言一出,一行人冲着防护物资,如潮水般乌泱泱地跑向张靖霆和白毅。 “诶!” 许梓晨见情况突变,冲着齐绪大声吆喝道:“你先分配物资!让我们看看!” “对!分物资!平均分!” 在最边上等待的人立刻附和。 齐绪搬出六大箱盐,给自己和古川各一箱,分给其他二人各两箱。 “这不行啊!” 许梓晨顿时急了:“要不分三队,一队两箱!” “距离相差不多,凭什么这么分!我们就不是人了?!” 紧接着,青鸾市的民众也用方言,不甘示弱的向遮遮掩掩的江澜城人回击,目光却投向齐绪。 “我们两队的人数肯定比江澜城的多,咱要两箱才合理。” “要我说,直接所有人顺着梧桐路跑过去不就完了吗,区区 13 公里,一个小时就能跑到,还分什么队伍,绕来绕去浪费时间,怎么想的。” “就是。”中年男人语气透着轻蔑,跟旁人说道:“这小统领还是年轻啊,畏首畏尾,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许志远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老成地抬高声音:“齐小统领,咱都是老乡,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啊,又不是搞选举,你对外人示好有什么用呢?” 古川虽听不懂民众在嚷嚷什么,但瞧着齐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 此刻他心里有点慌,回想起齐绪带着蜗牛入侵清河的场景。 那人一旦起杀心,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得死。 铁定还殃及他! 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的人,会管谁的死活? “别说了!” 古川厉声打断:“给我听指挥!否则就留在这儿!” “就说!” 许梓晨梗着脖子,振振有词:“你们干蠢事还不让我们说?!” “明明可以一起走!踏马的分什么队!” 古川青筋暴起,盯着装作听不见的许家夫妻俩,火气更盛。 “一千多号人一起走,你想死是不是,还嫌目标不够大?!蜗牛和寄生者又不是瞎子!!” “吆喝什么吆喝什么!” 许梓晨怒目圆睁:“我也不聋!” 齐绪冷冷开口:“现在站队,抹盐,别浪费时间。” “如果觉得这计划不好,那就留在监狱,没有多余的物资和武器提供。” 他薄唇紧抿,往自己身体喷上白酒,抓起盐仔细地涂抹均匀,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说话了。 靠讨好人吃软饭的张靖霆即刻大声道:“就按齐统领说的做!” 白毅很有眼力见,立马带动人附和:“一起走要是出了事,谁都跑不掉,不如分开,大家各凭本事对不对!” “对!”齐声呐喊冲破云霄,两支队伍互相看着对方,露出窃喜之色。 许梓晨拧住眉头,指着江澜城的队伍:“你们踏马的拿了四箱盐,跟老子说各凭本事?” “来来来。”白毅撑开双臂腾出空位,嘲弄道:“你既觉得不公平,来跟我们一起走20多公里嘛。” 张靖霆大大方方:“谁要是有意见,就过来,我们欢迎。” “对!我们随时欢迎!” 许梓晨板起脸,不再言语,人群的质疑声也小了许多。 13公里路和20多公里,那铁定选前者啊。 张靖霆顺势把食物也分了分,依旧是齐绪和古川各一成,他和白毅各两成。 虽惹来几声不满,但无人再发表怨言。 一来不想跑远路,二来马上去别墅区了,吃喝不愁,便不想在这仨瓜俩枣上计较。 事态终于平息。 齐绪和古川的队伍人数控制在 300 的界限,剩余 520 人归入另外两队。 齐绪扛起喷火器背在背上:“走。” 四支队伍从监狱大门一涌而出。 齐绪在围墙上用蜡笔画下一只栩栩如生的蜗牛,给许弘文留个记号,收起笔。 “不写我们去飞鸟别墅区?” 古川疑惑地问道。 齐绪:“首要任务是清理城市,让他来别墅区干什么,当少爷吗?” 古川一想也是,搁不住跑。 他慢步顺着梧桐路前行,不自觉地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齐绪已经带人前往桃花巷了,可张靖霆他们却伫立在原地,不知在等待什么。 这时,那两支队伍竟然返回了监狱! 古川一愣。 难道说他们怕了,临时改变主意,要在这儿等许弘文来?! 肯定是!有喷火器、四大箱盐,还有食物!留在监狱才是最稳妥的决策! 齐绪被摆了一道! 可古川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啧,不管了,先到小区再说。 第100章 偏心 梧桐路让人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古川凝望着残砖破瓦,以及满地的碎肉,猛然忆起,这里正是齐绪发疯式开车碾过的道路。 他微微蹙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托齐绪的福,原本寄生者游荡的大街此刻相当干净。 偶尔有几个寄生者迎面晃荡过来,也都绕着他们走,根本无需动用喷火器处理。 然而,古川一想到那只如山般高大的蜗牛,不安愈发强烈。 一日不见,不知大蜗牛是何情况。 此刻他们正处于丁字路,梧桐路呈 “丨” 状,前方走到头左拐便是巨型待产蜗牛的所在之处。 他们需向右走,这也是既定的路线。 可身后有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盯着,实在忐忑。 他生怕走着走着,跟着的队伍就都变成了蜗牛二代。 古川打了个激灵,疾步走向曾开过计程车的司机大叔,问道:“梧桐路有没有小道可以穿过去?” 司机大叔摇了摇头:“这条街都是店铺,一个挨着一个,哪有小道可穿。” 古川失望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手中的喷枪冷不丁被拽了一下。 他推开许梓晨,沉声道:“后面老实呆着去。” “我看看怎么了!” “这不是你能玩的东西,滚。” 古川脸色不佳。 许志远立刻护起犊子:“你怎么这么说话,凶什么,看一下又怎么了。” 他低声嘟囔着:“没素质。” 古川忍无可忍,直接将枪口抵住许志远的脑门:“跟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第一次警告。” “哟呵。” 许梓晨蓦地笑了,笑容中充满讽刺。 他握住喷枪抵住自己:“开枪吧,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古川缓缓说道:“第二次警告,事不过三。” 王静雅见古川像是要动真格的,连忙把小儿子抱在怀里,强硬地将其带向队尾,小声安抚道:“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回头要是找到你哥,叫他帮你出气。” “帮个屁!我用他帮?!” 许梓晨捡起一块砖,狠狠砸向古川脚边,挑衅地摇头晃脑。 古川脸色难看,硬生把恶气咽回肚子里,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许梓晨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就许弘文那贱样,早被人打死了,还帮我出气,呵。” “你要是喜欢许弘文,那就去找他,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瞧你吃哪门子醋。”王静雅摸着许梓晨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妈妈最疼小晨了,妈妈不是想着让多一个人来疼你么。” 这个儿子是她历经鬼门关才生下的。 当时小晨怎么打都不哭,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可以算是死过一次的人。 他们娘俩同生共 “死”,感情之深非比寻常。 小晨虽脾气不好,但并非是他的本性。 只是刚出生时大脑缺氧,落了病根,这才导致易怒。 王静雅相信,许梓晨再长大一些,到了一定的岁数,肯定会变得像小文一样听话懂事。 况且,她还觉得,小晨能平安长大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指望小晨能望子成龙,只希望许梓晨永远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谁都不能欺负他。 王静雅搂紧了儿子,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愁。 如今灾难严重,她不知道自己和丈夫能护儿子多久。 只希望能找到大儿子,把小晨托付给他,让小晨得到应有的照顾。 想到这儿,王静雅快走几步追上古川。 她相信以自己大儿子的能力,必然还活着。 “我想问下,你们跟青鸾市的希望基地有联系吗?” 古川知道王静雅的心思,他心里正窝着火,便没好气道:“没有。” “好吧…” 王静雅低落的返身要走。 “喂!” 古川喊了一声,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要找一名叫许弘文的?” 王静雅黯淡无神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是!你有他的消息吗?” 她抚上自己的胸口,激动得语无伦次:“小文是我的大儿子,我的亲生骨肉,我真的很想他,他在哪?” 古川见对方如此担忧,突然也不觉得这个女人奇葩了。 这才对嘛,要惯就惯两个。 要是只惯那个小兔崽子,他都替许弘文憋屈。 “许弘文回基地运武器了,过不了几天就来,别担心,他厉害着呢,死不了。” 古川撂下这句生硬的安抚话,继续前行。 王静雅愣在原地。 她听说从曙光来的有三人,其中一人连夜回去运武器。 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王静雅喜极而泣,她既高兴许弘文还活着,又高兴许弘文似乎官职不小,跟着大基地的统领出来执行任务。 这样的话,小晨完全可以安稳快乐的过完一生! 第101章 劫后余生 王静雅紧紧抱住许梓晨,脸上露出笑容。 “小晨,听到了吗?你哥哥很厉害呢,他能护着你一辈子。” “以后你就吃喝不愁了,说不定还能要个小队长当当。” 古川的脸色瞬间变了,乌云密布,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找许弘文,只是为了保护二儿子吗? 他默默地绕开如同喝醉酒般的寄生者,已经懒得跟王静雅讲道理了。 “我才不需要他护!” 许梓晨急头白脸的吆喝起来,心中满是羡慕嫉妒恨。 恨,居多。 他越想越气,凶狠地推开王静雅:“要不是那个爱管闲事的狗东西,我早就跟着大哥们飞黄腾达了!哪会落到这般境地受窝囊气!都是他害的!” 王静雅被这么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好几步,最后跌在了一个软乎乎的物体上,这才没有摔倒。 “谢……” 道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王静雅便嗅到一股浓烈的恶臭。 她转过头看去,脸色煞白:“啊啊啊啊!” “嘎嘣” ,时间仿佛陷入了凝滞,唯有鲜血飞溅在半空,然后重重地喷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引发了一系列尖叫,人群哄乱成一团,四散奔逃。 许梓晨仅愣了几秒钟,撒丫子就跑。 “都别动!”古川急声喊,眼看着一只接一只的寄生者循着血气奔跑而来,粘稠的口水四处飞溅。 他立刻打开喷火器,射出火焰依次击杀。 “蜗牛视力不好!对不移动的物体没那么敏感!越跑它们越追你!就近找店铺躲着!” 然而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人能保持理智,他们慌不择路,疯狂逃窜。 有的顺着道路拐回监狱,有的卯足了劲朝着飞鸟别墅区狂奔,还有人,则因为不认路,左拐撞到了饥饿的寄生者。 一团团浓重的血雾飘散开来,引得熟睡的巨型蜗牛渐渐苏醒。 它晃动着粗壮肿胀的触角,似乎想要为壳里的孩子多捕获一些过冬的粮食。 随着偌大的身体缓慢移动,充了气般鼓囊囊的薄壳 “砰”的炸裂开,两米高的二代蜗牛夹杂着脓液倾泻而出。 它们乳白色的躯体长出了人类的躯干,双手双脚并用,快速爬上巨型蜗牛堆满食物的后背,饥不择食地肆意啃咬。 巨型蜗牛以惊人的速度,被这群后代急速吞噬,在濒死之际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轰然倒塌。 没几分钟,一座 “小山” 消失殆尽。 二代蜗牛的触角齐刷刷地指向远处的人群,它们四肢匍匐在地,凶光毕露,如离弦的箭般猛地俯冲,刹那间卷起喧嚣的风,连同大地都在颤抖。 “啊啊啊啊!!!”跑的最快的人被重力按倒,紧接着脑袋被拳头开了瓢。 “救命啊!!!” “妈的!草!草啊!” “小晨快跑!” 许志远大喝,毅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成群的蜗牛人,瞬时连骨头架子都不剩。 古川想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望着数不清的蜗牛人,干脆收起喷火器,不再浪费燃料,躲进了某家店铺内,强迫自己稳住心态。 突然,刀刃猝不及防地插入古川的小腿,他吃痛地跌坐在地,喷火器被大力抢夺。 许梓晨双眼猩红:“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白长这么大个儿!” “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想躲在这儿自己苟活,做梦!” 要不是古川说出许弘文的下落,老婆子也不会这么激动,不会惹恼他,他更不会推她,引发这一系列无法挽回的蝴蝶效应。 一切都是古川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拿着喷火器不干实事,看着他老登被吃都不救! “死去吧你!” 许梓晨拔出刀,从古川手里拽出喷枪,开着火焰撒腿就跑。 “嗬嗬……” 古川脸色苍白,仰面朝天,腿无意识地打着颤,鲜血如开了闸一般止都止不住。 耳边已然响起非人类的嘶吼,它们循着血味儿快速靠近。 古川闭上了眼睛,深知跑出去挂得更快。 他心生后悔,后悔至极。 幼稚地抱着让许家团聚的念头,放任这个祸害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事。 他刚才就应该杀了他。 不,是一开始,许梓晨嚣张地炸了浴室时,就该交给齐绪处置。 是他自己要接手的,是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控制住许梓晨。 生死一线之际,古川红了眼眶,忍不住掉了泪。 许梓晨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太没用了。 路程最短的简单任务,竟然还能失败。 他明明最先看到杀死王静雅的寄生者,却为了省燃料,任由其走了过去。 古川腿疼的厉害,喘口气都像吸刀子般疼痛。 事态发酵到如此地步,他一个人都救不了,连自己都救不了... 此刻,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他看到了走马灯,从小到大,皆是被姐姐暴揍的场景。 古川没出息地哭出了声,“呜呜” 哽咽着。 去他妈的…都这样了,就没点美好的记忆么,太悲催了吧… 他微微抬起眼皮,想要看一眼碧蓝如洗的晴朗天空,刻在脑子里去喝孟婆汤。 望着近在咫尺的蜗牛脸,古川心都碎了,绝望的听着自己如鼓点般的心跳。 咚,咚,咚,轰——! “什么!” 古川瞬间精神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挡在前方的黑衣男子。 由于背对着,无法看见其表情,然而那挺拔的身躯恰似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将所有的丑恶和危险统统阻隔在外。 阳光与烈焰的光辉瀑布般倾洒在他的身上,璀璨而热烈,绽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曙光。 “齐绪……” 第102章 杀戮 桃花巷。 “齐统领,你都有掌上喷火枪了,再拿着喷火器就没必要了吧,难道不该让给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民众吗?” 男人指着齐绪兜里用于烘焙的小喷火枪,义正词严地质问。 齐绪烧光巷子里的寄生者,停下脚步,凝视着那三百人,沉默不语。 一些人见危险已除,便放心地讲起了大道理,话中带话。 “只顾自己的命,可不像是一位大统领应有的作为。” “并非我们想要,而是你不能全部据为己有,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你带着武器跑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只是想要个保障,等抵达别墅,定会在众人面前多多夸赞你几句。” 齐绪露出不易察觉的讽笑:“不用夸,不给。” 他握着喷枪悠然踱步,眼神犹如两把锐利的刀子,直刺众人。 “我的命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金贵,所以,这喷火器只能在我手里。” “况且喷火器属于军用武器,唯有士兵方可使用,你们没有资格拿。” 众人一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强壮的人带了个头,气冲冲地逼近齐绪,准备与这个言辞恶毒的小子好好说道说道。 齐绪毫不犹豫地抬起枪口,射出熊熊火焰。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距离最近的瞬间变成火人,瘫倒在地滚来滚去。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东西灭火,胡乱扒拉着身边的一切物品。 原本没有被烧到的人顿时也沾上了几簇火苗,接连惊恐地用力拍打,瞧见火焰熄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势不可挡的火势便汹涌而来。 燃烧的人越来越多,凄厉哀嚎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声音惨绝人寰。 齐绪的双眸被火焰映照得明亮无比,眼底却毫无一丝感情。 “士兵被害,你们冷眼旁观,置之不理,只想着安安稳稳地待在监狱。” “全然忘了,正是因为士兵,你们才得以从青鸾市走到这里,进入安全壁垒。” “你们不自救,一心指望别人涉险,而对于救了你们的人,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齐绪望着事到如今,还满脸无辜,觉得自己没错的民众,即刻移动火龙烧化那些人脸。 “啊啊啊啊啊!” “你个畜牲!!啊!!!” 随着烈焰愈发旺盛,齐绪畅快淋漓,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痛快。 他笑了起来,操动火龙紧追逃窜的民众,一个也不放过。 “士兵活着时,你们榨干他们的价值,死了,还要吃他们的肉。” “许梓晨炸了浴室,你们皆知后果的严重性,却都没有加以阻拦,一如既往地当个旁观者,趁机获取利益。” “你们并不无辜。你们是死不足惜。” 齐绪踹倒最后一人,捡起砖狠狠砸碎了脑壳,见无人幸免,收起喷枪,离开被火焰吞噬的桃花巷,赶往古川所在的梧桐路。 江澜城的重建,不需要这种自私自利、拖后腿的蛀虫。 曙光基地,也不会养活过河拆桥、毫无感激之心,只会享乐的白眼狼。 齐绪脚下生风,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 还不够,还有很多人该死。 他要把这些挤尖了脑袋、迫不及待要住别墅的人统统灭掉。 十几分钟后,呲呲 —— 齐绪听到喷火器泄气哑火的声音,看向焦急扣动扳机的许梓晨,二者无意间对上视线。 “救我!” 许梓晨卯足劲把空了的喷火器砸到蜗牛人身上,慌里慌张地朝齐绪跑去,眼里满是得救的喜悦。 “齐大哥!我是许弘文的弟弟,亲弟弟!” “我知道。” 齐绪用火清除掉危机,垂下枪口:“所以呢?” 许梓晨连忙展示自己的能力,语气中的骄傲和自满表露无遗。 “我比许弘文厉害,你听说过我吃人肉的事迹吧,我吃了很多很多,谁都没我吃得多,监狱里的人都怕我。” 齐绪:“听说过,然后呢?” 许梓晨压根没察觉到对方的敷衍,沾沾自喜:“我完全能代替许弘文当你的左膀右臂,谁要是不服,我就吃了他!” “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什么活儿都敢做。” 齐绪似笑非笑地看了许梓晨一会儿,扬起刻薄的尾调。 “我让你去死。” 许梓晨愕然一愣,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掏出红刀子就要捅向齐绪。 齐绪眼神横扫,抬腿将他踹到赶来的蜗牛人身上。 “你是天王老子的亲弟弟都救不了你,蠢蛋!”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梓晨吓得涕泪横流,用尽全身力气掰着蜗牛人滑腻柔软的脑壳,恐惧使他胡言乱语地嘶嚎。 “爸妈!大哥!大哥!!!” 倏然间,火热吞噬了那张面目可憎的蜗牛脸。 齐绪握着掌上喷火枪,轻声问:“古川在哪?” 死里逃生的许梓晨重重地喘着粗气,抬起瞳仁,紧盯着脑门上的喷火口。 他这会儿不敢再挑衅,不敢再说脏话,只因为他知道,说错了这人一定会弄死他。 “店里…” 齐绪:“哪个店?” 许梓晨指了一下,无力地垂下手臂,抵在额头的冰冷枪嘴移开了。 他艰难地撑起身,决定回监狱等大哥。 然后告诉大哥,此人是如何对待他的,是如何差点把他害死的! 许梓晨相信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许弘文,他的亲大哥,绝对会替他狠狠教训齐绪! 像以前那样,把跟他叫嚣的人统统打趴! 就算没有了父母的要求,许弘文也应该继续照顾他。 谁叫他是大哥,谁叫他毁了他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是许弘文欠他的,得用一辈子来还! 这时,许梓晨觉得后脑很热,慢慢地,热度化为剧痛。 “啊啊啊!啊啊啊!” 齐绪一手握着掌心喷火枪,一手如铁钳般死死攥住许梓晨的胳膊,不给他一点儿逃脱的机会。 “教你个道理,除了你爹妈,没人会惯着你,但你应该是记不住了。” “啊啊啊!艹你妈的!” 许梓晨的整颗脑袋都燃了起来,恨意十足的五官层层融化。 “啊啊!啊啊啊!” 渐渐的,惨叫声消散全无。 齐绪松开脑壳焦黑的许梓晨,加快速度奔向店铺。 千钧一发之际,踹开逼近古川的蜗牛人,射出喷火器的火焰。 “齐绪……” 古川劫后余生,热泪盈眶。 他哼哼唧唧地扒着对方的衣服,忍痛站起,哽咽道:“你怎么来了。” “人死光了吗?” 齐绪问。 “嗯…都怪我…” 古川内心自责不已,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没看好那个小崽子。” 齐绪:“死光就好,我本就没打算让这两条路的人活着。” 第103章 蒙在鼓里的古川 “我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古川听傻了,愣愣地盯着齐绪。 魔鬼... 与他相比,蜗牛人都显得十分和善。 齐绪眼看咆哮而来的蜗牛超人源源不断,喷火器的气罐重量明显轻了许多。 他眉头紧皱成一团:“我们得走了。” 古川不再耽搁,迅速脱下外套和毛衣,将毛衣捆在小腿的刀伤处。 随后套上外衣,按住齐绪肩膀用力跳起,试图跨坐在那人脖子上。 紧接着两人重心不稳,双双栽倒在地。 淦!他忘了,这人可没什么力气! 齐绪手忙脚乱地抄起喷枪,扣动扳机抵挡蜗牛大军,咬牙切齿:“给我蹦着走!” 古川悻悻地照做,在死亡面前,疼痛已然不值一提。 他从单腿发力,到两条腿一跑一跳,速度全然不输给齐绪。 监狱大门越来越近,古川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 他记得张靖霆他们回去了,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开门,手刚放在门上就被扯了下来。 “监狱没人,走翠竹路。” 齐绪用火焰扫出一大片空荡之地。 滋滋 —— 齐绪当机立断甩开用空的喷火器,掏出古川舍不得扔的燕窝玻璃瓶,此刻里面装满了黑血。 他卯足了劲砸向通往桃花巷的方向。 啪!瓶子四分五裂,浓烈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往哪…走?” 古川捂住口鼻,望着两条岔口,眼神迷茫。 他不知道哪条是张靖霆带领的银杏街,也不知道哪条是白毅带领的翠竹路。 可他心里清楚,这两条路不分彼此,二者估计已经融合,一起去了翠竹路,只是无人提前跟他指明方向。 他漏掉了一些线索,更确切地说,是他被隔离出去了。 瞧着齐绪尽在掌握的模样,古川便明白,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根本不存在谁算计谁。 张靖霆、白毅、齐绪是一伙的! 他们利用梧桐路和桃花巷的人吸引危险,见另外两条路空了,这才从监狱出来。 而他们三个私底下谈了什么,古川一无所知! 具体为什么孤立他... 古川低落的垂下双眸,他真的不擅长演戏,九成九会露馅。 砰!砰! 齐绪砸干净血瓶,用力背起愣神的古川,闷头朝翠竹路跑。 六百具尸体,足够把附近的蜗牛与寄生者都引过去。 当初士兵们以身为诱饵,可无人响应,如今那些人的下场,就是齐绪为其量身定做。 他给过机会,如果选择跟着张靖霆等人绕远路,有那么一点勇气,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但他没想到巨型蜗牛爆了,这个数量,尸体怕是顶不了多久,得尽快跑,能跑多远算多远。 “嗬嗬……” 齐绪只觉得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双腿宛如灌了铅般沉重,跑步都变得飘忽不定。 脚下猛地踩到城市建筑的残砖,差点崴了一下。 他极力稳住身体的平衡,奋力向前,汗水浸湿了双眸,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好想扔掉啊…… 古川虽然刺毛,但武力没得说,这才想捞一把。 倘若连累他自己也要挂了,便不是不能抛弃。 古川似乎察觉到齐绪的想法,双臂交叠,紧紧搂住对方脖颈,低声道:“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不起齐绪什么,总之现在就得低个头,服个软。 这是被姐姐暴揍二十多年养成的第六感。 如果齐绪不吃这套,把他丢了,古川也没话说。 他不能带着别人一起死。 古川许久没听到齐绪回答,撑住他双腿的手也没有松开,心想或许是心软了,暗自松了口气。 他惴惴不安地向后张望,眼里闪过一道又一道白色身影,快得离奇。 好在它们没有注意到这边,都顾着去桃花巷啃尸体了。 古川抹掉脸上的汗,因颠簸,下意识地把胳膊重新搭在齐绪肩颈,以防坠落。 殊不知,齐绪此刻正因他勒在脖子上、宛如狗皮膏药般粘附的双臂,内心慌得一批。 妈的,这狗东西跟许弘文一样,要死一起死! 草! 齐绪化愤怒为力量,憋着劲儿使劲往前冲。 穿过寂静空荡的大街,视野逐渐开阔。 “齐绪!” 张靖霆和白毅带领的人站在坑坑洼洼的荒芜之地,奋力招手。 戚嘉萍等一群女子帮忙接过古川,轻轻放躺在地面。 戚嘉萍解开被血浸透的毛衣,为其处理伤口,嘴里安抚道:“我是青鸾市中心医院的护士,放心,不会让你感染的。” 她掏出细白的手绢,为古川擦拭额上的汗珠。 对于这个为女孩子们讨公道的硬汉,她不由自主地上了心。 “呼呼~” 戚嘉萍吹出微凉的风,试图减少古川的痛感。 随后,一丝不苟地清理伤口,熟练地包扎。 “谢...谢谢啊。”古川语无伦次,众花包围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措,苍白的脸颊浮上一抹红晕。 看来想当海王,还需要脸皮厚。 “嗬嗬嗬……” 齐绪俯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虚得站都站不稳。 他缓了片刻,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凝望无边无际的荒芜。 “白毅,没有路标,你知道路吗?” 听那人说这儿原先是一大片竹林地,故而取名叫翠竹路。 但现在可没什么竹子了,皆被啃食干净,只剩荒地。 不过正因如此,没有任何食物的地方,蜗牛和寄生者的数量必然稀少。 再加上有诱饵吸引,无危险是意料之中。 “我…” 白毅望着黄土,犹犹豫豫,有些拿不准。 他环视一圈茫然的民众们,定下心,语气坚定:“我一定能找到!” “找什么?” 古川疑惑道:“我们不去飞鸟别墅区?” 啥意思,闹了这么大一出,不住别墅?! 齐绪:“不去。” 古川愕然,忍不住抬高音量:“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懵了,面面相觑,却没人开口质问。 四支队伍同时出去,他们这两队听从张靖霆和白毅的指示,又偷摸回监狱,等了好一会儿才出门。 这一路上,他们没遇到任何危险,没见到任何怪物,安安稳稳的穿过城市。 这是异常的。 虽不知道张靖霆和白毅用了什么招,但只要安全,他们愿意全身心信任。 心里是这么想,可满腹狐疑的民众们不由得看向最高领导者,等待解开谜题。 齐绪笑着缓声道:“我们不去毫无防御性的别墅区。” “我们要去兰萱的私人避难所。” “扎根。” 第104章 坦诚相见 十小时前,正值午夜时分,夜如浓墨般深沉,寂静笼罩着整座监狱。 张靖霆将齐绪与白毅唤至监狱餐厅后厨。 他谨慎地把头探出大门,左右张望一番后才紧紧关闭,率先道:“不能去飞鸟别墅区。” “梧桐路有一只巨型蜗牛,我曾见过,它即将生产,还不知会生出个什么怪物。” “即便只有三百人从此处经过,涂抹了防护措施,也不能冒险,赌不了。” 齐绪微微点头,缓声说道:“所以,我们不走梧桐路,你俩带人绕远路前往。” 他提出诱饵计划,而后耐心等待二人的回应。 “计划可行,但要绕 20 多公里,路程翻倍啊…” 身为本地人,张靖霆对每条路线大概距离了如指掌。 他神色纠结万分,片刻后,坦诚道:“我没把握。” 先前带领三十人前往别墅寻找物资,失败而归,此事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 如今要带领上百名民众,行走加倍的路程,他实在无法保证众人的安全,也不想害死这么多人。 “那个…” 白毅缓缓举起手,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们非要去别墅吗?” “既然银杏街和翠竹路都往南走,为何不就近寻找新的驻扎点?也省得跑那么远了。” 齐绪挑起眉:“确实不是非要去飞鸟,你有什么好地方推荐?” 白毅重重地点头,娓娓道来:“我是干会计的,你们都知道。” 他左顾右盼,从堆满杂物的角落里翻出一盒蜡笔,取出绿色的那支,蹲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先前捧得铁饭碗,在生态环保局工作,平常也会跟着上司四处溜达。” 白毅咧开嘴角,用左手指腹相互搓了搓:“收点小礼。” “一些有钱人啊,就喜欢空气清新,天然的地方养生。” “但这种地皮,大部分都是国家的,你想要,得走流程,上下打点。” 地面上渐渐出现一幅竹林环绕、木质小屋的画作。 白毅用蜡笔敲击画,落个点:“翠竹路这片的竹林,就被划成私人的了。” “但人家可不会住这种简陋的屋子,不得拆了重建,再走个水、电、网什么的。” 他搓动着粘黏手指间的绿色蜡笔:“建好之后我跟着上司去了一趟,参加那富婆的乔迁宴会。” “那别墅。” 白毅蜷起中间的三根手指,加重语气说道:“六层大洋楼,乖乖,都跟一个小商场那么高了。” “就一栋?” 齐绪问道。 白毅摇着头反驳性“嗯” 了一声:“你瞧着就一栋,可哪的别墅一栋能建两三年呢。” 他抬脚踩了踩地上的画儿,语气坚定地说:“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在这底下呢。” “你听说过圣岛没。” 白毅指了指张靖霆:“跟老大的事儿一块出的。” 他望着齐绪迷茫的表情,解释道:“圣岛,就是养了一群小闺女扮天使,接待开导迷途中的成功人士,建在一线城市的高端会所的地下。” “就算圣岛的名字泄露出去,司法机关都往岛上搜,贼的很。” 白毅坐在张靖霆边上,握住他僵硬的肩膀:“三年前,我上司去圣岛时被人跟踪拍下来了,直接曝光。” “后来吧,张老大虐杀 46 个平民少女的事一出,把这消息给盖下去了。” 白毅十分老道:“说个现实的,就算没老大的事儿,过不了几天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民众关注也是瞎关注,谁都知道那么高的职位,不会有结果,肯定要找人顶罪。” 白毅指着自己,无奈地说:“顶包的就是我。” “拍的照片并不清晰,都是侧面背面,就是没一张正脸,你说是谁,那就是谁咯。” 白毅用指骨蹭了下鼻子,声音沉闷。 “上司到处找人顶罪,掏钱打点,可司法机关也不是吃素的,人家忍他好久了。” “案子拖了近三年,最后没辙,把我这个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推出去了。” “他给了我家里人三千万的顶包费,一千万封口费,算是仁至义尽。” 白毅干笑一声:“我也并不清白,收礼、替上司挪了不少公账,不算冤枉。” “到了法庭,我就说我挪用公款去圣岛瓢,然后判了。” “本来我都以为要蹲一辈子牢,谁承想俩月后下了场蜗牛雨,哈,真是世事无常。” 他盯着坐立难安的张靖霆,低声道:“老大,咱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不是啥也不懂的小屁孩,我知道你也是顶包的。” “试问杀了 46 名女人的,心里铁定对这个性别抱有憎恨。” “但你一回来就力排众难,坚持给监狱里的女人们提供相对干净的医疗室居住,对她们也并无恶意,这跟你摧花狂魔的名头可不相符啊。” “所以压丑闻的凶杀案,是假的,对吧。” 张靖霆紧紧抿住嘴唇,头不自觉地垂了下去,羞愧难当。 见状,白毅用力拍了拍张靖霆的肩膀:“可老大,我之所以认你当老大,全因为你当初敢带人出去搜物资,而且只有你活着回来了,比只会窝里横的武烈强一百倍。” “我不在乎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但现在,你就是我的大哥,毋庸置疑!” 张靖霆鼻头一酸,红了眼眶,轻轻点了下头。 白毅把话说开后,言归正传:“富婆也是三年前买下的竹林地,象征性地搞了个别墅,办完乔迁宴就带鸭子走了,根本不打算住,我瞧着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明面上看不见什么勾当,说不定这底下藏着规模不小的新‘圣岛’,里头必然剩有招待客人的吃喝。” 他看向齐绪,铿锵有力:“其实有没有食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地下,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全的地方。” “尤其我老大说的,那个巨型蜗牛,再坚固的房子都顶不了几天。” “监狱也不例外,围墙跟摆设没差别,除非垒到天上,蜗牛爬到头没了氧气,或许就因窒息嗝屁了。” 齐绪满脸赞同,敲定结果:“那我们走翠竹路。” “好!” 白毅笑了起来,为统领采用自己的计划而感到兴奋。 这时,白毅的衣服忽然被人扯住,他疑惑地转过头。 只见张靖霆眼神散发着异样的炙热,他紧张的颤着嘴唇:“买下竹林地的富婆,叫…什么?” 明显,他是替白毅的上司压了丑闻,兰萱便通过那人买下一块地皮,说不定就是用来... “这我不知道了。” 白毅讪笑道:“干我们这行,能不记脸就不记脸,更别说打听谁的名字,不找死么。” 张靖霆随即换了个问题:“那你还记不记得,是否出过五百万的账,就三年前。” “五百万啊……” 白毅低声喃喃,苦思冥想:“嗯…多了去了…诶!” 他神情一动:“有一笔,上司叫我去办张银行卡,存了五百万,不知道给谁的。” “一般都是网上走国外账户,倒好几手……” 白毅惊讶地看着张靖霆:“这钱卡该不会是!” “哈哈哈哈!” 张靖霆笑出了声,自然是他收了这笔钱,才愿意当‘摧花狂魔’。 他语气坚定,也不藏着掖着了:“就走翠竹路!包养我富婆的避难所,一定在那!” “卧槽!可以啊大哥!” 白毅激动的给了张靖霆一拳头,十分佩服:“这么有钱的都能钓上!” “她叫啥名字?” “兰萱,63 了。” 张靖霆笑着揽过白毅的肩膀,走出大门:“喝点?” “来!” 白毅相当豪迈。 被遗留在屋内的齐绪等了半晌,始终没见邀请的意思,无奈地独自离开。 哎…年龄代沟啊…… 第105章 寻找避难所之路 荒地之上,荒芜肆意蔓延,毫无一丝生机可言,土地干裂且贫瘠。 风拂过之处,沙尘漫天卷动,只留下无尽的萧索之感。 古川努力将刮进眼眶的沙子用泪水逼出,大半个身子紧紧压在齐绪身上,极其缓慢地挪动着。 “说到底,你们谁都无法确定那里究竟是不是避难所,全凭一切巧合,自己猜测。” 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古川只觉得这般做法实在很傻。 赌徒心理,十赌十输。 白毅要是能够找到地方自然好,若找不到,他们就得返回危机重重的城市,就近寻找新的驻扎点以补充物资。 这一来一回,浪费了时间不说,仅够五百多人支撑两天的食物和一天的饮用水也将消耗殆尽,徒增新的危机,雪上加霜。 除此之外,还得看白毅是否能够原路摸回来。 这片土地就像没有沙子的沙漠一般,入眼皆是令人心悸的土黄色,唯有身后越来越小的城市群,才能勉强推测出方位。 白毅说兰萱的别墅在南边,只要方向正确,必定能够看到独树一帜的六层别墅。 路程比去飞鸟小区要短,也就十七八公里。 但古川觉得悬,按照白毅所说,他们现在应该能够看到别墅的轮廓才对,毕竟遮挡视线的竹林已经消失了。 可前方乃至左右,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旷。 古川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若是象征地标的别墅塌了,那可真是瞎子摸黑路,全凭感觉走,保不齐要在这如鬼打墙的地方,渴死饿死。 他很慌,非常慌,慌到没心思去感知腿上的疼痛,满脑子都是 “万一找不到,该怎么办”。 古川憋不住话,侧头看向满头大汗的齐绪,将内心的不安问了出来。 “找不到…就原地驻扎,等许弘文来…” 齐绪面色蜡黄。 他被古川压得身躯佝偻,犹如一名脊背弯曲的老人。 古川神情诧异,内心既高兴齐绪留有退路,又满是疑惑。 “许弘文能找到咱吗?你俩有心灵感应啊?” 覆盖城市地区内的信号基站没有修好,手机根本无法使用,全靠不受地理位置限制、可以在星球上任何角落联系的军用卫星通信仪器。 可出来的时候谁都没带。 他是没资格拿,但齐绪和许弘文八成是故意不带。 为什么不带,他倒是清楚个大概。 无非就是把此次外出当作假期,不想被人打扰。 古川已然分不清他们是靠谱,还是不靠谱了。 “能找到……” 齐绪双食指抵在额头,“我指明了方向。” 古川蓦然想到离开时,对方在监狱门口画的蜗牛,那四只触角,分明全都指向这边。 他蹙着眉挠了挠额头:“那...许弘文能看懂吗?” “呵。” 齐绪怪异的哼笑一声,不再言语。 古川顿时感觉他在骂人。 那笑好似在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 古川板起脸,刻意把重心全部放在齐绪身上。 “……” 齐绪干脆四肢着地,爬着走。 别说,真别说,这样一点都不费力。 但没几分钟双臂就酸了。 他干脆地掀开古川,紧接着重物又压了过来。 “我还没问完呢。”古川勒住齐绪脖子,低声道:“你来的时候,看见许梓晨了吗?” “看见了,杀了。” 齐绪承认得干脆利落。 “啊!” 古川瞧见前方的戚嘉萍回头张望,立马僵笑着摆摆手:“我没事。” 戚嘉萍点了下头,羞赧地回过身。 这时,古川屹立不动,刻意等民众们都走到前方,这才慢慢跟在队尾。 他声音依旧微弱:“杀得好,但你想后招了没?” “监狱里的人可都知道许梓晨,哪天聊起来叫许弘文听见,一打听,知道了来龙去脉,猜出许家三口全叫你阴了,到时候他要提刀捅你。” 古川一拍伤腿,神情认真且严肃:“我可拦不住!” 齐绪不以为然,趣弄般地说道:“能捅死我最好,捅不死,我就让他跟李睿渊做个伴儿,当一对姐妹花。” “我给你说正经的!” 古川急了。 这事放在灾难前,跟灭门没什么差别了吧! 怎么说人家才是一家人,许弘文跟齐绪关系再好,他也不信那人不报仇。 许弘文若直接对着刚,他还能帮着拦一下,搏一搏。 若是许弘文也耍阴招,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古川烦躁地直喷闷气。 怎么偏偏奇葩都跟许弘文挂钩呢。 “你要是说正经的话。” 齐绪慢慢咧开嘴角。 “许家三口是你带的,人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走的又不是一条路。” 古川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狗贼。 他恨不得给刚才想保齐绪的自己扇几个大嘴巴子。 “草!” 古川咬牙切齿地夹住齐绪的头,加紧手臂:“你有没有心!有没有!” “小爷我这么担心你,你倒好,算准了把我推出去挡枪是吧!” “我勒死你!!!” “呃…” 齐绪脸色涨红,几乎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冷静…我开玩笑的…” “不好笑!” 古川没好气地松开手,脸拉得老长。 齐绪幽幽搓动酸痛的脖子:“放心吧,许弘文知道也全当不知,更不会报仇,这事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 “最好是这样!” 古川愤愤撂下话,随即道:“昨晚我见你心神不宁的,还以为你在考虑怎么杀许家人而不被许弘文发现呢,如此看来不是这样,那你在纠结什么?” “物资啊。”齐绪叹了口气,语气透着无奈。 “死人携带的吃喝盐全浪费了,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能合理的把所有食物都收回来。” 古川嗤笑:“你坐那么高位置,一句话的事,强硬一些,他们不听也得听。” 齐绪轻声反驳:“这不是强硬不强硬的问题。” “物资聚集,别人多少会起疑心,到时不愿出监狱了,缠着你要说法怎么办。” “想要诱饵老实听话,就得让他们放下戒备,必须多少分一些。” 古川撇了撇嘴:“我觉得你谨慎过头了。” “按计划,最多两三个小时,这群人就能到达飞鸟别墅,那儿指不定有多少山珍海味等着呢。” “你强硬不给,他们顶多抱怨几句,并不会扰乱计划。” 齐绪笑着摇头:“你这种想法,就是把别人当傻逼骗。” “人家三四十岁的人,什么不懂?” 他用语言带动古川的思绪,缓缓道来。 “房车里的物资能让所有人出门前尽情享用,吃饱吃光,补充完体力后在上路,还能减轻负重,更快行动。” “马上去食物丰厚的别墅群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齐绪站在不同的立场,继续问:“为什么还要节省,让张靖霆和白毅那两队全部拿着,而不是让大家伙儿饱餐一顿?” “为...”古川两只眼眨巴眨巴,半晌说不出话。 当然是你们要死了,拿了物资浪费呗! 齐绪:“所以分物资,就是用来降低他们的警戒心,虽然分配不均,但人人都有,还算公平,不至于闹崩。” 他此刻闲来无事,便想回过头琢磨一番。 “我怎么都想不到十全十美的办法,你对此有什么好意见吗?” 古川瞪了齐绪一眼,薄唇紧抿。 齐绪都想不到,他又能想到什么。 第106章 没猜错 齐绪见古川不吱声,抛出另一个猜想。 “如果让张靖霆一行人装作留在监狱等许弘文来,放个迷惑的烟雾弹,这样,是不是可以把食物全部回收呢?” 他即刻用张靖霆等人的立场,道:“你们跑快点一两个小时内就能到别墅吃喝不愁了,我们嫌出去不安全,要留在监狱等许弘文,还不知道要等几天呢,食物得全部留下磨日子,合理吧。” 古川神情一动,赞同道:“合理!\" “不合理。”齐绪很快反驳,他用手指磕了磕牙齿:“之前封浴室时,你已经把蜗牛的危险讲明,堵什么都不管用。” “二来,住人的牢房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门,都是栅栏,蜗牛不用咬就能钻进去。” “明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面临着随时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咬一口,为什么还要留下?” 齐绪又一次重申:“明明很快就能到达相对安全的别墅了。” “既然不管是在监狱,还是外出,都是危险的,为什么不选择危险几个小时,而选择危险几天呢?” 古川半合眼皮,很是无语。 已然明白分物资是最优的抉择,再无他法。 齐绪现在说这些,就是在逗他。 古川恹恹道:“耍我很好玩吗?” “嗯...据你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看...” 齐绪眼神扫视古川阴恻恻的脸,蹦出两个字。 “好玩。” 古川当即就要揍他。 这时,队伍突然停下,白毅拐了过来,把喷火器交给齐绪:“我先自己找一下,你们在这儿等我吧。” 闻言,古川顿时松懈,翘起伤腿,慢慢蹲坐在地,放躺身体,“呼——” 终于能歇会儿了,他早就支撑不住了,只是不好意思说,也不想拖后腿。 白毅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台阶,可以心安理得的休息。 对此,古川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三四十岁的大叔,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我跟你一起。” 张靖霆抬了抬喷火器,对齐绪道:“我们要一具防身。” “好。” 齐绪从物资里翻出两块钢表,抛给张靖霆和白毅:“等你们三个小时。” “天哦,这得十几万吧。” 白毅两眼放光。 古川哀怨地举起胳膊:“都是我的。” 齐绪当日说拆了他的别墅带走虽有些夸张,但除了别墅、占地儿的厚被褥、他的心血 cos 服,其余全被扫空了!土匪都没他这么会抢! “谢了啊。” 白毅美滋滋地戴在手腕上,然后拿出绿色蜡笔,走几步,画个箭头,绝口不提还不还的事。 古川倒也无所谓,事到如今,再贵的表都顶不上一瓶水。 他此刻因为又蹦又跳地赶路,口干舌燥。 可他强忍着没喝,侧过身闭眼小憩。 再一睁开眼,天已经黑了,身上多了一层厚被子。 戚嘉萍躺在身侧,两眼紧闭,而她的手里,握着一瓶饮用水。 古川小心翼翼地将水取出,抿了一小口。 冰凉下肚,如久逢干旱见雨露,沁人心脾。 他左右张望,发现不少人都随地而躺,进入了睡梦当中。 古川扯住正在打地铺的齐绪,低声问:“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齐绪摆好枕头:“没找到。” “啊——”古川失望的拖了长腔,他不死心地问:“连别墅的一块砖都没找到?” “没。”齐绪露出古怪的笑:“这反倒是好事。” 古川满头问号:“好事?” 齐绪:“人为拆的。” “他们费这么大劲,就是不想别人找到避难所的地标,这也说明我们猜对了。” 齐绪盖上厚厚的被子,语气沉稳。 “睡吧,明天一寸寸的搜,必定把人和避难所挖出来。” 闻言,古川彻底放下心,他给戚嘉萍盖紧被子,稍稍拉开距离,把双手夹在腋下取暖,阖上眼。 果然没跟错人。 他决定了,只要活着的一天,就一定好好保着齐绪。 哪怕用命来换! 第107章 谁还没个孩子了 阳光如金色的纱幔笼罩着大地,狂风肆无忌惮地横扫过黄沙与泥土,卷起微黄的微型旋风。 白毅带领众人循着地面的记号,大致推断出位置后,抬高声音:“都戴上手套,从这里开始挖!” “好!”众人齐声回应。 齐绪紧紧裹着厚外套,将连衣帽严严实实地罩在头上。 “呼 ——” 嘴里的口香糖鼓出一个泡泡,没过几秒,“啪” 的一声清脆爆开。 他将黏糊糊的胶体揉搓在指腹之间,眼神专注而沉静。 不多时,略显粗糙的人脸五官捏造出来,跟他自己有些神似,紧接着,搓动四只触角。 “够了!” 古川一把夺过口香糖,狠狠甩飞出去,脸色十分难看。 “你是不是有病!心理是不是有问题!” 齐绪满脸疑惑:“我玩个口香糖就是心理有病?” “有你这么玩的?!” 古川清楚他是在无理取闹,可一想到李睿渊曾说过要变成有智慧的蜗牛人,这会儿又看见齐绪捏他自己的蜗牛模样,内心很不安。 “难不成,你也觉得变成蜗牛好?”古川沉声问。 齐绪捧腹大笑,片刻后,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神经。” 古川看他不屑的模样,暗自松了口气。 齐绪:“我只是想,若是有朝一日栽了跟头,能提前看…” “你栽不了。” 古川即刻打断,板着脸严肃道,“少作点死就没事。” 齐绪笑而不语,用脚掘出一大块潮湿冰凉的泥土,耐心地寻找避难所的入口。 “你说,占领避难所的人会是谁?” 古川随口问道。 齐绪语气平淡:“除了建避难所的,还会有谁?” 古川恍然大悟,对啊,可不就是那群建造工人么! 他揽住齐绪脖颈:“那我再问问你,能估算出多少人吗?” 齐绪:“几十个?一两百?两三百?如果再带上工人的家属...” 他耸耸肩,如实说:“算不出来。” “嘿嘿,还有你不知道的。”古川得逞的笑了。 忽然,稚嫩的声音吆喝道:“找到啦!” 惊喜的呐喊声如雷贯耳,一群人激动地冲向不过八岁的小女孩。 只见潮湿的泥土被清理到一旁,露出底下笔直的窄小缝隙。 虽看不到缝隙延伸至何处,但如此异常的情况,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避难所的入口。 白毅抱起女孩用力亲了好几口,夸赞道:“干得好!” 女孩腼腆地搓动着双手上的泥垢,望见赶来的父母,摊开双臂,欢呼雀跃。 “爸爸妈妈,我找到啦!” “好孩子!真棒!”女人接过闺女,满心眼里都是自豪和骄傲,随后,把明亮的目光投向白毅。 白毅的手指扒住缝隙,死命抠动,发白的每根指尖都在预示着他使了多大的劲。 可不管是掀,还是推,都无法撼动这道屏障半分。 他想了想,匍匐在地,用力敲打:“有没有人能听见啊!开下门!” 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响起,好似有人在对话。 白毅大喜过望,脸笑出了褶子,看了齐绪一眼,继续喊道:“开下门吧!我们是曙光基地的!” 等了片刻,闷响传出。 “我们不去基地,你们走吧。” 白毅的嘴角立刻垮了,又看向齐绪,眉头紧锁,声音随之沉了下去。 “那先开下门,我们要休整。” 避难所里的人没好气道:“去别处休整。” 白毅顿时蔫了,一屁股跌坐在地,神情颓废。 里头的人不开,他们也攻不进去啊,这该如何是好。 齐绪快步上前:“有刀吗?借我。” 白毅不明所以,将小水果刀擦拭干净,然后喷上白酒消毒,递给齐绪。 古川连忙攥住齐绪的腕:“又想砍手引蜗牛?”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齐绪疑惑反问。 “.......” 古川没忍住,大声道:“你干出来的事问我?!” 齐绪无奈地说:“不砍手,放心吧。” “哦...”古川双手插兜,用看天色来缓解尴尬。 齐绪蹲下身,面朝缝隙:“里面的人听着!我现在要征用避难所,十秒钟,如果不开,我就要把门炸了!” “你敢!”男人的怒喝爆出。 “三!” 轰隆隆的闷声骤然响起,长达上百米的巨大面板缓缓向上攀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平整的土地上轻巧地拿掉了一块庞大的拼图。 紧接着,面板朝着一侧徐徐移动,倾斜而宽阔的瓷白路面逐渐显露出来。 五名陌生男人守在大门口,他们衣着统一白色防护服,腰间皆挂着一圈盐袋。 为首者扫视张靖霆等人,瞥见军用喷火器后,也不给好脸。 “你们这么多人,去哪不行,非要停这儿!” 他随手挥动,像是驱赶要饭的流浪犬,真假掺半的糊弄。 “市里有个监狱,走几步就到了。” “监狱是江澜城军队的据点,快去跟他们汇合吧。” “早死光了。”张靖霆喃喃着回答。 他双眼望着散发暖风的入口,心向往之。 兰萱买的这块地皮少说几百亩,只不好避难所也这么大。 里面该囤了多少吃喝啊... 视线很快被一张糙脸挡住。 男人见骗不过去,干脆道:“那就再找别的地儿!” 这群人说是休整,哪会儿规规矩矩的睡觉,铁定还要补充物资,瞧着行李都没多少。 他们上百人,得拿多少东西! 男人势必不会放人进去,扬起下巴宣誓主权。 “我们搁这儿待了快俩月了,就像在家一样。” “里头都是胆子小的,闻不得你们身上的血气,把人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再说,囤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问你们士兵要就不错了,也不麻烦你们救援。” “可你们呢?反倒要抢我们所剩不多的食物,不给活路,还讲不讲道理?!” “是你们的吗?!”张靖霆不由得抬高声音。 他对一口一个“我们的家”,“我们的食物”这类字眼非常不爽。 要是这些人当初把避难所存在的消息告知清扫大街的军队,幸存者们怎么可能堆积在设施老旧的监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光顾自己舒坦! 张靖霆阴沉道:“这儿是整个江澜城的避难所,不是你们的私人物!让开。” “不让!”男子瞪着眼,指着张靖霆的鼻尖,大放厥词。 “真没见过你们这号兵,骗人开门,还想入室抢劫!” “要不是那喷火器,我还当你们是土匪呢!有本事把我们全炸了!” 男人有恃无恐,他看了一圈,根本没见到什么炸弹,只不好连喷火器都是空的。 这群人满身污垢,脏兮兮的,全然一副战败后落荒而逃的模样。 他已然确定,他们必定经历过一场人蜗大战,武器都打空了才找地方休整,既然没了武器,那自然不会再去清扫城市了。 就算给他们提供武器,但男人相信,只要进避难所过几天舒服日子,绝不可能再出去! 再说,真要是铁血军人,武器空了也会用肉身搏命,死在战场上,这群人却活着,足以说明一切。 呵,一群逃兵,组团不杀蜗牛,来抢老百姓的地盘,实在可恶! “区区五百人都容不下?” 闻言,男人看向出声的年轻孩儿,想都不想,脸上写满不耐烦。 “昂,容不下,我们这儿还有三四百呢,吃喝最多顶一周,也得出去找。” “里头大多是老人,小孩,比你们惨,活得更艰难。” “所以啊,你们呐,就哪来的,回哪去吧。” 齐绪扯起嘴角:“这样啊。” 男人不再理会,用健壮胸膛一顶一顶的,把张靖霆挤兑出门外。 正要按下门开关时,寒光闪烁的利刃插在了眼眶。 “啊啊啊啊啊!” 一名女子吓得两眼一翻,陷入昏厥。 古川眼疾手快的接住,眼睛瞪得浑圆,直愣愣的盯着齐绪。 那人手起刀落,下手决绝,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大门遇袭大门遇袭!全都上来!” 手握对讲机的男人胸口一凉,直挺挺的顺着斜坡滚到深处。 一个又一个的看守被刀刃捅穿,接着,被齐绪狠狠一脚踹了下去。 “别...”古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快住手!” 原来齐绪借刀是要砍人!他一早就做好杀人的打算了! 古川一瘸一拐的扑倒齐绪,用体型压制,急声道:“再跟他们商量一下,好好说!你清扫江澜城不是需要人手吗!” “艹你妈!你杀我老公,我砍死你!” 妇女撕心裂肺的举着刀冲向齐绪,惊得齐绪连忙侧头闪躲,梆!刀刃蹭着头发深陷泥地。 古川神色骇然,急忙把齐绪的脑袋按在胸口,用双臂圈住保护。 妇女使劲拔出菜刀,照准了古川劈了下去,侧腰顿时遭到一击重踹,跌坐在地。 张靖霆高举沉重的喷火器气罐,重重砸碎了那张愤怒与悲痛交加的脸。 没了第一次杀人的紧张,他此刻显得游刃有余,眼皮都不眨一下,将妇女的头砸的稀巴烂。 “全部杀光!”齐绪被古川压得死死的,嘶声咆哮。 白毅狰狞着脸,即刻大喊:“杀!!” 跟一群罪犯吆五喝六,怎么敢的! “住手啊!”古川双眼猩红,扯着嗓子吼了出来:“还有孩子啊!!” 张靖霆充耳不闻,携带喷火器,领着人顺坡跑进避难所,遥远的惨叫不绝于耳。 古川着急忙慌的要去阻止,却反被齐绪用力抓住。 “你他妈的当个人吧!”古川怒骂着返身给了齐绪一重拳。 齐绪脸色铁青,咬牙掐住古川的伤腿,手指深陷刀口。 “啊啊啊啊啊啊!!” 古川瞬间没了力气,脸色苍白的抱着腿,痛苦哀嚎。 齐绪盯着疼到半昏迷的古川,冷哼着站起身。 “谁还没有个孩子了。” “你看人家管你么。” “脑瘫。” 第108章 瞠目结舌的猜测 地下避难所的入口缓缓闭合,阳光被明亮的灯光所代替。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铁锈的气味,通风系统嗡嗡作响,努力维持着空气的循环。 “戚嘉萍,把所有尸体的血都收集起来。”齐绪道。 戚嘉萍担忧的望着面色如土的古川,把大半瓶水塞进他手中,快步跑向医疗箱,翻出针管干活。 齐绪顺着斜坡一路往下,四处观望。 天花板、地板、墙壁皆为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层,坚固性十足,能够承受能够承受一定程度的压力、冲击和震动,有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 再往深处,视野开阔。 偌大白色空间被划分成许多区域,居住区、储存区、卫生区域、医疗区域... 这里还有供水管道和巨大的储水罐,确保有足够的干净水源供应。 同时具备排水系统,用于排出生活污水和废水。 齐绪打开卧室门,异味扑鼻而来。 屋内杂乱不堪,地上叠加着许多用过的小雨伞,蟑螂四处攀爬。 他踩着垃圾推开厕所,拧动水龙头。 果然,没有一滴水。 水厂的危机还没清理,怕是淹死的蜗牛堵住管道口了。 不过只要清除干净,多番过滤,江澜城的供水系统一定能重新启动。 “怎么样,有水吗?”张靖霆走了进来。 齐绪摇头:“暂时用储水罐里的吧。” “嗯...”张靖霆斜倚在墙壁,脸色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齐绪问。 “泡过蜗牛的水能喝吗?”张靖霆挠了挠额头:“我觉得经过水厂层层过滤,应该没问题。” “但还是想来问问你,得到个准确答案。” 他本想等有水了,找个不听话的刺头试试。 但现在剩的都是乖巧的好兄弟,让干嘛就干嘛,哪有什么刺头。 只能询问这个看起来什么都懂的统领。 齐绪:“蜗牛没有病毒,只要死透,包括壳里的幼体,即便下肚也没事。” 他强调道:“前提,要保证死透了。” 张靖霆顺了下胸口,笑道:“那有了水烧开再喝,以防万一。” “可以。” 齐绪打算试下马桶,见张靖霆杵在原地,又恢复了纠结之色,问:“还有事?” “咳!”张靖霆不自然的咳了下嗓子:“那个,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猜测,你听归听,别笑话我。” “说吧。”齐绪感觉膀胱还能顶住,耐着性子。 张靖霆神秘兮兮道:“我们这个星球会不会是一个生物?” “人类就是其中的什么细胞,而蜗牛就是星球‘皮肤’腐烂所产生的‘蛆虫’或者‘细菌’。” “我们打败‘细菌’,‘星球’就痊愈了。” “如果我们输了,那‘星球’极有可能因伤口恶化而‘死亡’。” “死之前或许还会引发个山崩地裂,海啸之类的。” 张靖霆脸颊微红,音量越来越弱:“生病嘛,难受的滚来滚去...” “有这个可能。”齐绪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敞开门,一本正经道:“容我好好想想,你帮我看下古川。” 别气急了跑来厕所暗杀他。 “行。”张靖霆利落的跨出门,满心愉悦。 没笑话就好,这事跟白毅说的时候,他都把他当傻瓜看。 齐绪却能接受不同的观点,不管有多匪夷所思。 不愧是统领,就算敷衍他也接受,起码没当面笑他。 第109章 信任 齐绪静心捉摸着张靖霆的猜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全球都下了蜗牛雨,或许真的是因为星球外部溃烂了... 倘若如此,星球观测卫星理应能够察觉出异常才对。 问问石不移。 齐绪走出居住区,白毅正带领着众人开始清理上一批住户遗留下来的垃圾。 “真是的,好好的地方被他们弄成了什么鬼样子!” 白毅嘴巴向下撇出一道弯弯的弧度,脸上满是憎恶之色。 有人随即皱着眉头,阴阳怪气地说道:“还说是家呢,我在家里都没这么邋遢,太脏了。” 齐绪听到几声痛苦悲恸的低呜,看了过去。 只见古川躺在沙发里,手臂盖着眼睛,两行清泪挂在脸颊。 张靖霆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慰:“就百十来人,不让我们进来的那男人是工头,跟他老婆带着一大堆亲戚缩在这儿,全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瞅不见一个外人。” “那建造避难所的民工们,难道没想着过来吗?肯定都被他们赶走了呀。” “说是食物不多,只够坚持一周,你去储存区看过没?” 张靖霆竖起三根手指头,语气深沉地说道:“三年,咱五百号人每天吃到撑都吃不完,少说还能剩十分之二。” “三后年食物就过期了,吃不成了,这多可惜。” “那群人明摆着吃不完,宁愿浪费也不给咱们分,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张靖霆想好了,这三年内,得趁机种粮食,养牲畜,从根本解决吃喝问题。 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即便出去能找到食物,也都是变质的。 “你又没一个个问。”古川极力隐忍着哭腔:“或许有其他人想分...” 他始终不能接受因某个人的错误行为,一棒子打死,一个不留。 张靖霆眉头紧锁。 这孩子,怎么长着跟硬汉脸截然不同的软心肠呢。 说好听点是这,说不好听,就是天真,愚蠢。 象征坐标的六层别墅被拆个干干净净,一个人可做不到,足以说明他们共用一颗黑心。 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必要问。 张靖霆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灵光一闪,从别处入手说服。 “工头嘴里的老人小孩啊,是有。” “老人六七十吧,能跑能跳,穿个小背心,露出的肉全是腱子肉,明显年轻的时候就干苦力,干到老,只不好比咱们都有劲。” “那小孩年纪,跟许梓晨差不多大,你当跟淼淼一样,才八岁?” 张靖霆语重心长:“越穷,生的越早,毛刚长齐就播种啦,你想着跟城里似的,晚婚晚育啊。” 古川移下盖住通红眼眶的手臂,盯着张靖霆,哑声问:“真的?” 张靖霆神色严峻,佯装不悦:“不信你就去看尸体,是小孩我们也下不去手。” 他忽地抬高声音:“戚嘉萍!有小孩尸体没!” “没啊,怎么了?”戚嘉萍从医疗区探出头,满脸疑惑。 “没事,你继续忙。” “哦...好。” 张靖霆望着逐渐平复的古川,道:“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吸违禁品呢,一个个鬼迷日眼的,全都吸废了。” “啊!毒吗?!”古川瞪大眼:“怎么可能,国家严打啊!” “你等着。”张靖霆即刻冲到一间小屋。 他用指甲往白墙上抓了几下,磕在一张纸上,捧着疾步走到古川面前。 “你瞧,这我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放在以前,铁定枪毙吧。” 古川稍稍拉远了距离,沉默不语。 张靖霆把纸揉成一团,丢入落成小山高的垃圾堆。 “你要是觉得这些瘾君子不该死,那我没话说,你休息吧,我们还有一堆活儿要干。” “瞅这儿造的,比监狱都恶心...”张靖霆碎碎念念的离开大厅。 古川抿住嘴,缓慢的撑起身,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齐绪,踌躇道:“你...该不会猜到底下都是瘾君子吧...” “没有,我只是想杀。”齐绪转身迈开腿。 “你等等!”古川艰难的用单腿站起来。 “小川。”戚嘉萍适时推来轮椅,扶着古川坐了进去,推到齐绪面前:“你们聊。” “好。”齐绪俯下身,低声问:“建造避难所的初衷是什么?” 古川不由自主地顺着齐绪的问题思考。 “有钱人造,无非就是防袭击...或者战争。” 防严重的自然灾害什么的,机率太小了。 “所以,这里囤的一定有武器。”齐绪坚定道。 “对!”古川顿时支楞起来。 齐绪:“有武器,但那群人没用,宁愿放在角落吃灰,也不愿尽一份力。” 古川拧住眉:“谁会打枪,你会吗?” 大多数人在没专业的指导下,绝不敢碰这些极具杀伤力的东西,他第一次摸抢打靶时,光听子弹发射的巨响腿都发软。 “会不会都要学着摸索,而不是在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齐绪握住轮椅扶手,挨个区域寻找放置卫星系统的房间。 “但我杀他们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不中用,而是他们对曙光的不屑态度,当面挑战我的权威。” 古川仰头盯着齐绪冷冰冰的脸,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半个字。 权威,不容质疑,不容反驳,不容对抗。 更不允许有谁侮辱、轻视... 齐绪声音清冷:“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下一次质疑我的决定。” “不然,你就在往南走四五十公里,去碧霄城找你的好朋友,我会给你提供赶路用的物资。” 古川愣住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入心头,声音发颤。 “你赶我走?” 古川气的嘶声咆哮:“你让我去找李睿渊?!” “他也不是我的好朋友!他要杀我!你又不是没看见!” 齐绪面不改色的推开一扇铁门:“眼见不一定为实。” 房间内摆满了电脑屏,每个电脑屏都显示着避难所的各项数据。 桌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许久没人使用了,但性能依旧完好,正常运转。 齐绪随即操动电脑键盘,朝固伞发送消息,嘴里继续道:“李睿渊真的以为我为了打入清河,什么都会做,所以才放心让你跟着我来。” “他没有给你下套,是我骗你的,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你们心平气和的聊几句,就会发现我的谎言漏洞百出。” 齐绪抽出椅子落座,耐心等待石不移的回复。 “或许你们根本不需要聊,事实上他跟你姐姐的仇怨是一码事,跟你是另一码事,他不会杀你,否则,你早就死了。” “他是对你动了手,可终归没有继续下死手,你们那日吵得再凶,结果是你活着,他也活着。” 古川咬牙挤出字:“你觉得我们在跟你演...” 齐绪即刻打断:“我也相信你对他同样留有深厚的感情。” “李睿渊给你亲姐姐戴环保帽,你却还跟着他搞避难所,足以说明你们的兄弟情。” “你不喜欢李睿渊做全球禁止的实验,他临走前便把清河所有仪器毁了,再想收集所需难上加难,以此向你表达情谊。” “而你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回复,那就是跟着我,等到了碧霄...” 一记重拳狠狠打偏了齐绪的脸,指骨分明的红印浮了出来。 齐绪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静静看着古川。 “你从始至终就没相信过我,对吗?”古川眼眶猩红,直立的双腿不自觉的打着颤。 说了这么多,还把他带入这个可以传递消息的屋子,全部都在拐弯抹角的点他,话里只有一个意思。 【你是李睿渊安插在我身边的内奸】 第110章 改变 “是,我不信任你。” 齐绪干脆的承认了,嘴巴跟开了光似的数落古川。 “让你做什么不做,坏了事还得我替你擦屁股!” “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你回监狱送死,刀都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还要一个个问!筛选出砍的不疼的!” 齐绪噌的站起身,使劲把古川推到轮椅里:“你现在去大门口,找戚嘉萍一块,试声音传播的距离!” “试这干嘛!”古川不甘示弱的对着喊,语气却有些发虚。 齐绪握住扶手,轻蔑道:“古少,你该不会不知道,较大的封闭空间内更容易产生明显的回音吧。” 古川不自然的侧过脸。 齐绪:“就算只有一个人听到了我们与看守的争吵,知晓了来龙去脉后,必然会到处传。” “他们一个个装死,视若无睹,你还昏了头,期待着有哪个人会站出来分我们物资?” 古川垂低了脑袋,脸色发红。 齐绪冷哼着直起身,言辞犀利。 “这么仁慈跟我当什么兵啊,出家当和尚不好了?也不用踩着自家人的白骨堆念道德经了。” 古川倏然攥紧了拳头,却无从反驳。 齐绪环起双臂,意味深长道:“可我在想,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蠢,蠢到做事前不考虑任何后果。” “怕是你本就不服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错,做什么都要阻拦,因为你压根就是帮李睿渊搅和曙光的屎棍子,故而才搞这些。” 嗡嗡,嗡嗡,有节奏的蜂鸣声响起,打断了古川施暴的念头。 是卫星通讯。 古川扫了一眼,像是在跟齐绪别着劲似的,发泄般的喊道:“你不是觉得我是内奸么,是,我认了!我就是李睿渊的人!所以才跟你对着干!” “我俩关系好着呢!铁哥们!差点还成了亲戚!” “你赶紧接!我要记着你跟谁联系,得知了什么消息,回头就告诉李睿渊!不对,回头就告诉我姐夫!” 齐绪似笑非笑的瞥了古川一眼,戴上耳机,石不移粗犷的声音传来。 “星球表层确实多了许多燎泡状的东西,目前查不出是什么。” “此事属于最高机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容易引起恐慌。” “我还有事,大批蜗牛向南方迁徙,你也注意安全。” 没等齐绪开口,另一端匆匆挂断通讯。 齐绪抬起手,缓缓摩挲着下巴。 没想到张靖霆的脑洞居然真挖出了机密的只字片语。 若非自己开口问,石不移绝不会主动透露。 “谁啊,跟你说了什么?”古川立刻质问。 “你要是不说,我瘸一条腿也能按住你,信不信!” 齐绪作势还要掐他的伤口,惊得古川连忙转动轮椅躲开。 齐绪冷声道:“明早就走,要什么自己拿,给你连夜造个钢铁轮椅都行。” “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偏不!”古川一副赖在这儿的模样,斜楞着眼:“我就要在这儿监视你,改明儿替天行道也方便!” 齐绪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跟预想的结果完全不同! 他还以为古川会说:走就走!小爷我还不乐意呆呢! 然后赌气去找李睿渊,以他真情实意的气愤,李睿渊想必也看不出个一二,多少能探出一些消息。 李睿渊确实不会动古川,但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兄弟情,而是跟他的想法一样,古川拥有无可匹敌的能力,死了可惜。 但现在,那人不走。 刚才念叨了一堆美化李睿渊炸清河的畜牲行为、故意激古川的冷嘲热讽,白说了。 齐绪感到十分无奈,他连怎么让古川回心转意的话都想好了,竟然告诉他不走! 那高傲的自尊心是摆设么,平常也没见这么厚脸皮。 “你给我等着。”古川自顾自道。 他握住轱辘转了个弯,快速朝大门滚动:“我这就去试声音,要是听不见,回来好好收拾你!” 齐绪嗤鼻:“我等着。” 他坐到电脑前,调出避难所的大小以及内部构造图,大脑飞速转动,制定下一步计划。 ....... 古川一路飙到大厅,瞬间松懈,瘫在轮椅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双臂酸疼,脸红到近乎滴血。 耍二皮脸,这辈子也就这一回了。 古川缓了片刻,抬起头望着大门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宽阔的斜坡,隐隐有几道人影晃动。 他想了想,用正常语气道:“谁在大门?” 清理残留血迹的张靖霆听到轻微询问,立马顺坡跑了下来,“咋啦?” 古川摇了摇头,默默向医疗区前行。 用这个音量就听到了,更别说当时的吵架声有多激烈。 除非他们耳聋。 古川知道这群人自私自利,但他只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可这种想法是天真的,他此刻已然明白了。 强行进入避难所,必定引发原住民不满。 他们还要出去清扫水厂、城市,说不准就被使了绊子。 比如趁大部分人出去,控制住留下的少数,守着大门不让他们返回。 即便用炸弹炸开,避难所的防御性和某些系统也会受到影响。 古川想起了许梓晨。 有些人活着,非但出不了力,反而会给所有人带来危机。 人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恶种,他难以分辨谁是可以存活的恶,谁又是真正的害群之马。 既然自己屡屡犯错,今后唯有听从齐绪的命令,全心全意地做事。 不给他第二次驱赶他的机会。 古川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 在心中留存了二十多年、名为 “生命” 的沉重之物,如烟雾一般缓缓消散…… 第111章 碧霄城的传闻 深夜时分,浓郁醇厚的米香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正中央的大铁锅内,白菜、粉条与五花肉相互依偎,炖煮得色泽诱人。 腾腾热气袅袅升起,阵阵肉香随之飘散开来。 众人各自抱着碗,满心欢喜地围聚在整洁干净的大厅之中,一边品尝着美味,一边愉快地聊起天。 “谁能想到这儿竟然有两百亩这么大呢,买下来得好几亿吧。” “别论钱,得论人,这里能住上万人呢。” 男人嘿嘿一笑,将八岁的闺女高高举起,脸上满是慈爱:“人多了好啊,人多了心里才踏实,对不对?” 王淼淼重重地点头应道:“踏实!” 胡八达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用指腹轻轻刮了刮找到避难所入口的小福娃,惹得王淼淼咯咯咯笑个不停。 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暖的笑容,道:“回头啊,咱把上头现成的好地锄一锄,就能种菜了,完事以避难所为中心,一步步往外拓展,往后这小日子,滋润着呢。” 胡八达越想越高兴,庆幸昨天听从了狱友白毅的话,站在了这一边。 他暗下决定,跟定张靖霆和白毅了!同乡绝不坑同乡! 戚嘉萍笑着说道:“别等回头啦,明天就开始呗。” 她朝着堆积别墅砖瓦的角落努了努嘴:“我们垒砖,你们锄地,累了就到屋里歇会儿。” 王淼淼的母亲紧接着说:“对,造房的事儿交给我们!” 又一女人道:“我可不会窝在避难所打扫卫生,伺候你们这帮懒爷们,你们能做的,我也能!” “我也是!我有的是力气!”显瘦的妙龄女子立刻附和。 “唉哟喂。”胡八达开玩笑般地说道:“你们瞧瞧这帮老娘们,厉害的嘞,要上天。” 戚嘉萍笑而不言,往嘴里快速扒拉干净泡满汤汁的美味米饭。 待吃光后,将堆了米肉的四个海碗放在托盘中,端起来走向储存区。 渐渐的,脸上虚假客套的笑容消失。 对她而言,这群人跟武烈那群施暴者没有区别。 他们冷眼看着青鸾市的士兵被残害,又冷眼看着女人们被武烈等人欺负。 即便张靖霆和白毅突然有了骨气,弄死了施暴者。 可戳在胸口的钉子,拔出来,还是有个洞。 戚嘉萍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一听暴行,就二话不说讨公道的古川。 他不像统领那般冰冷,他善良、正义,武力超群,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戚嘉萍立在储存区大门口,腾出一只手顺了顺参差不齐的短碎发,想起之前自己齐腰的黑长直,心中满是苦楚。 她本以为剪了就不会被武烈等人欺辱。 可她错了。 戚嘉萍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柔笑着推门而入。 储存区又分为冷冻室和干燥区,齐绪正坐在干燥区门口,一笔一划地记录着物资。 “大米,四千二百袋!” 张靖霆遥远空洞的声音响起。 “嗯。” 齐绪专注地写下数字。 戚嘉萍没看到古川,神情有些失落,她轻声提醒了一下,便不再打扰,迅速离开。 “面粉,三千五百袋!” 白毅喊罢,望着数物资数到满头大汗的张靖霆,笑着递去水。 “干得高兴活儿,不累。” 张靖霆冷不防地偷鸟,白毅一个撤步躲开,反手揽住张靖霆的脖子闹腾起来。 “好好好,我投降。” 张靖霆只觉得刚喝下去的水倒灌进鼻腔了,难受地擤了擤。 他不动声色地抹在白毅背上,用话来掩饰:“咱这儿用的是柴油发电,得搞点油屯着呀。” “我在想,是跟着齐统领去碧霄城一趟,还是就地在江澜城搜索,你怎么看?” 白毅用手支起下巴:“嗯…我觉得,还是就地搜吧,顺道清理下城市。” “反正咱有武器了嘛,又有地下避难所,可攻可退,不怕。” “再说。” 他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碧霄城的人可不是啥好东西。” “要说监狱里头的罪犯都是无奈作案,那碧霄城,就是诚心让你过不去,外地的狗路过都得挨一脚。” “怎么个回事?”张靖霆好奇问。 白毅娓娓道:“我上司之前收到邀请,带我去那儿参加宴会,十次去,十次被劫,一点儿不夸张。” “后来没辙,雇了一队保镖......才把裤衩子留下来。” 白毅右手一摊:“搞了好几出,我上司琢磨过来了,人家就是专门诓你去,然后劫你。”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能想到对方会这么无赖,所以我上司干脆断了跟碧霄城的往来,彻底撕破脸,再也不去了。” 张靖霆满是不可置信:“为啥要这样搞啊?” 白毅用水润了润喉咙,道:“我打听了一下,说是碧霄城没发现油田的时候,穷,都是渔民,靠捕鱼卖鱼为生,时间久了,身上自然沾了去不掉的腥臭味。” “也就本地人闻惯了,不觉得有啥,那外地人去沿海城市旅游,一闻...” 白毅又是皱鼻子,又是瘪嘴,演出十分嫌弃的样子。 “当时提及碧霄城,都是‘本地人脏臭’,‘有细菌’,‘没文化素质低’。” “人家本就穷,被这么一报道,旅游业也垮了,上上下下穷的叮当响,然后开始剑走偏锋,搞事。” “负面新闻便加了几条,‘本地人宰客骗钱’,‘专坑外地人’什么的,总之臭名远扬。” 白毅抱着膀子:“后来在碧霄城发现了油、天然气,以此飞速发展。” “接着又开出钛铁矿,给航空航天做了贡献,还有锆石,搞成珠宝,贵的一批。” 他掰着指头算起来:“石英砂、海砂、贝壳砂、磷矿...反正建筑、化工等领域,都占了。” “两极反转,人人富得流油,上到官,下到民众,都开始朝外报复。” 白毅怪里怪气的学了一嘴:“你们不是地域歧视我们碧霄人么,那我们碧霄人就踏马的歧视全国,一个都跑不了。” 张靖霆心里咯噔一声。 真够硬的。 白毅道:“他们官民一条心,你吃了亏就得受着,没人帮你,找谁都不好使,有钱,就是王道。” “而且他们排外又护短,非常极端,根本不讲一点道理。” 张靖霆深深蹙起了眉头,他抬腿就走,白毅连忙拽住:“干嘛啊?” “我得告诉齐绪,碧霄城去不得。” 白毅咂了下嘴,缓声道:“齐统领既然敢跨越两座城去碧霄,就说明他有把握,该知道的消息都知道了,你急啥。” “我们就守好江澜城,等他们回来一路开绿灯,这才是咱该干的,也是最重要的事。” 闻言,张靖霆烦躁的揉搓了几下额头,片刻后,长长叹了口气:“行吧。” 这时,一道人影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了过来。 “,……” 古川冷不丁扬起声音:“干面条!一万!两千!两千…呃...” 他颓废地低下头,忘了。 白毅笑道:“一万两千七百三十二袋。” 他把古川推出门:“歇着去吧。” 古川察觉到对方调侃的意思,很是不满:“我能数清!” “关于数字,我熟。” 白毅咧着嘴角,指向饭碗连声催促:“快去吃吧,等会凉了。” 古川对他的话不闻不问,再次拖着伤腿迈入干燥的房间。 “这孩子,倔脾气。” 白毅笑着看向张靖霆:“那咱俩吃?” “走。” 张靖霆也不磨叽,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门外,齐绪转动着酸麻的手腕,累得几乎碗都端不稳,“还有多少?” 张靖霆想了一会儿:“午餐肉罐头、牛肉罐头、鸡肉罐头、鱼肉罐头…” “黄桃罐头、橘子罐头、玉米罐头、番茄罐头…” “蜂蜜、压缩饼干、脱水蔬菜、脱水水果、能量棒、坚果、豆类…” 眼看张靖霆算个没够,齐绪果断道:“先吃饭。” 除了食物,还有武器没清算,今晚得加班加点了。 “嗯,味儿不错啊。” 白毅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 他捧着碗,怅然道:“感觉好久没吃过不加料的干净饭了…” 张靖霆不免有些心酸。 好兄弟在监狱里都过的什么苦日子。 他语气坚定:“以后天天都是这!我保证!” 白毅笑了起来,一切感情尽在不言中。 第112章 计划 凌晨三点。 “破片手榴弹,一百箱,一箱三十颗。” 白毅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浓:“燃烧手榴弹五十箱,烟雾手榴弹,三十箱。” “还有一种正在试...” 轰——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头顶炸起,白毅瞬间清醒,抬头盯着落下细碎粉末的天花板。 噔噔噔....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张靖霆脚下生风,眼睛半眯不眯,双掌贴在耳朵上轻轻按压。 他张大嘴:“不好意思啊!手滑了!避难所没事吧!” “没事!”白毅刻意提高音量,摆了下手。 张靖霆看到他的肢体动作,松了口气,“这八成就是闪光弹吧!” 白毅摇头,正儿八经道:“全名叫闪光震撼手榴弹,还有声儿呢。” “啊?你说啥?”张靖霆只感觉脑袋嗡嗡的,听的不是很清楚。 他感觉自己已经跑的够远了,可那强光好似穿透了眼皮,巨响刺穿了耳膜,现在浑身都难受。 “你先缓一会儿吧。”白毅把张靖霆按到椅子上歇息,看向齐绪侃侃而谈。 “我上学的时候流行枪击游戏,不像现在,什么联盟,二次元卡牌的,没意思。” “十几年前讲究的就是枪枪见血,拳拳到肉,哪个真实玩哪个。” “游戏里头标注的很清楚,这种手榴弹能使敌人瞬间失明和失聪,有效作用范围在数米到十几米内。” 白毅见齐绪停下笔,一副认真求学的态度,便想着多说几句,显摆一下。 “破片手榴弹,爆炸时会产生大量高速飞行的破片,对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人员和装备造成杀伤,针对集群效果显着。” “有的里头加的是钢珠,上百颗,同理,都是能造成大面积的杀伤范围。” 白毅用指骨叩击墨绿色的椭圆形炸弹外壳,道:“烟雾手榴弹,可迅速释放出大量的白雾,形成一道烟幕,遮挡敌人的视线。” “同时,不同颜色的烟雾还可以作为信号,传达特定的信息,持续时间通常在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不等。” 白毅的指尖点了点白色圆柱体的炸弹:“燃烧弹,又名铝热剂手榴弹。” “我只知道主要成分是铝粉和金属氧化物的混合物,通常为氧化铁。” “当手榴弹引爆时,铝粉和氧化铁发生剧烈的铝热反应,这个反应会释放出极高的热量,温度可以达到 2000c,甚至更高。” “不要说熔点一千多度的钢铁,就连混凝土也要瞬间软化。” 白毅把脑袋里所知的全盘托出,倚在椅子靠背,缓声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铝热剂手榴弹,可是它有一个缺点。” “由于反应产生的高温,普通的灭火方法很难将其熄灭,燃烧会持续进行,直到反应物质耗尽,造成的破坏也是不可控的。” “但这又是一个优点,不好灭,才能有效杀死怪物。” 白毅怅然道:“是把双刃剑啊...” 他望着齐绪,憨厚的笑起来:“这知识你铁定比我懂,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知道它们的威力,不算是新手小白。” 齐绪弯起嘴角:“其实我对武器一窍不通,一直以来都是基地的两位老大哥制作的,他们做什么我们用什么。” “是国家送去的大工匠?”白毅好奇问道。 “捡的。”齐绪一脸诚恳:“首阳城捡的。” 闻言,白毅用胳膊肘捅了下张靖霆,眼神发亮:“听到没,捡的,咱也捡个,我就不信,江澜城还没个人才了。” 张靖霆听懂白毅除了要清扫城市,还要救更多的幸存者,随即揽住白毅的脖子,意气风发。 “我也不信。” 白毅嘴角的笑咧的更大了。 这时,齐绪拿起烟雾弹,道:“改装下,加些刺激性气味,关键时刻能保命。” “不过具体怎么做,正如我所说,我也是个门外汉,你们找捡来的人才试试吧。” 二者接连点头。 齐绪又拿起闪光震撼弹:“这个,更没用了,蜗牛不靠视力捕食,没有听觉,让我带走吧。” “成。”白毅清楚这玩意儿是针对人的,“步枪、霰弹枪要不要?” “不了,这个就行。”齐绪提醒道:“尽量别用枪击杀寄生者或蜗牛,它们血液里蕴含大量幼体,一旦喷溅又是一堆。” 白毅连忙抄过纸笔把消息记下,若有所思:“这样的话...破片炸弹也不好用...” “诶。”张靖霆出声反驳,说道:“配合燃烧弹,幼体窜哪哪有火,全弄死。” 他哼了一声,目光闪动着寒光:“江澜城怪物多又怎么样,克的就是群体,数量少我还嫌浪费弹药呢。” 白毅弹出大拇指,眼里满是崇拜。 张靖霆不好意思的侧过脸,故作冷酷。 白毅把笔记本翻出崭新的一面,握住笔看着齐绪:“齐统领,关于寄生者的消息,能不能多跟我们讲讲。” 灾难刚爆发时,驻扎在监狱里的士兵们也都一知半解。 后来他也从未出过门,对于寄生者之类的,了解的少之又少,只知道把人扒光了看身上有没有伤口。 当然这种方法太片面,容易伤及无辜。 现在大家都在努力求生,谁没个大小伤。 尤其气温跌至零下一二十度了,皮肤上的冻疮裂口一大堆,总不能全当寄生者搞死,得尽最大能力排除。 齐绪随之开口:“被寄生的人初期会产生...” 他娓娓而谈,事无巨细,白毅很快写满了一张纸,快速翻动页面,笔尖唰唰唰的写个不停。 “除了身体变差,还有一点。” 齐绪道:“蜗牛幼体会损害人的丘脑,故而被寄生后,人体感知不到任何疼痛,包括视觉、听觉等,成为一具能说能动的行尸走肉。” “哟。”白毅跟张靖霆对视一眼,惊讶道:“那岂不是真成了丧尸!” “可以这么理解。”齐绪抠开黄桃罐头,橙黄色的果肉散发着香甜,他边吃边说。 “蜗牛一窝成百上千,巨型的甚至上万,其中后代有强有弱是必然的。” “而这些先天弱小的蜗牛幼体,为了生存,便会在人体内偷偷吃到足够强壮,这才占领并操控、重塑肉身、进化成蜗牛人。” 白毅沉思片刻:“嗯...这样的话,三四天的隔离期也不准对吧。” 他望向张靖霆:“幼体有可能把人吃光了也达不到强壮的标准,那人自然也不会变异,只会成为骨头架子,或者从内到外被啃到毛都不剩,接着,幼体就会寻找新的宿主。” “期间大概用几天,或许一周,半个月...无法准确判断。” 张靖霆点头,附和道:“所以,救出的幸存者咱得排查两遍。” “首先隔离四天,等蜗牛幼体该吃的吃,该变异的变异,若是没问题,再测他们的感官,双重保险。” “以如今的寒温,感冒发烧的一大堆,可生病归生病,总不能连痛觉都感受不到吧。” 白毅一拍桌子,铮铮有力:“那咱就偷摸测,别当着面。” “我就怕有人装,心里清楚自己栽了,但就想死在安全的地方,死之前能享受几天就享受几天,他才不管你呢,人性本恶啊。” “没错。”张靖霆非常认同。 齐绪逮住机会插话道:“最好的办法,是去医院搞些仪器,找专业人士提取血液化验。” 隔离什么的总归太落后,耽误时间,还需用医疗科技。 “喏,还得要人才。”白毅两手一摊,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张靖霆:“清扫完水厂,咱下一步就去市医院怎么样。” “可以。”张靖霆一口应下。 药物同样珍贵,再者,还需要床铺。 避难所是大,可只有30个房间,五百号人,挤都挤不下,大部分都在客厅打地铺。 早上起来身体酸痛不说,并容易受凉。 “那就这么说定了。”白毅直直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不早了,顶不住了,都睡吧。” 他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古川呢?” 齐绪指了指武器库:“捣鼓弓弩,不知道要做什么。” “行,不管他。”白毅脚步蹒跚的走向地铺,掀开被子,没一会儿发出鼾声。 张靖霆给齐绪打了声招呼,随之就寝。 齐绪吃干净黄桃,握住一罐子糖水,找出毛头刷子,走向冷冻室。 偌大的室内寒气缭绕,各类肉食一眼望不到头。 角落处,数百具硬梆梆的惨白尸体堆叠在一块儿。 齐绪用刷子沾取糖水,仔仔细细的在尸体上涂抹.... 第113章 完全可以! 晌午时分。 简易的柴火铁桶内,燃烧着六层别墅遗留下的木地板与木质家具。 几位汉子正忙碌着,将其劈成小块,逐一扔进铁桶,火焰升腾而起,热浪滚滚。 “小兄弟,好了。” 古川微微颔首,架起大铁锅,冷锅下食用油,动作娴熟。 他抓起姜蒜,置于鼻下轻闻,又捏了捏。 姜蒜虽有些发软,但并无异味。 姜片是装在密封袋里放在冷冻室储存,一般能存六个月以上。 而蒜则收于冷藏室,装在密封容器中,可储存三至六个月不等。 避难所竣工时间到现在已有半年之久,过了最佳食用期限。 可事到如今,哪里还讲究什么最佳不最佳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古川往锅内撒入几把姜蒜爆香,又放入少许八角,接着倒进提前腌制好的肉沫翻炒。 “滋滋——”伴随着声音,肉香四溢。 古川加入适量生抽、蚝油、白糖,翻炒至入味。 然后抠开番茄罐头,一连打开十来瓶,全数倒入锅中,搅拌均匀。 他拿起干净筷子沾了点儿汤汁送入口中,咂了咂嘴。 还行。 古川端起脚边满满一锅热水,倒入菜锅内,待水滚开后,成包成包地下入又圆又粗的干面条。 他卖力地推动沉重的铲子,防止面条粘锅,使其受热均匀。 “闻起来不错。”齐绪神清气爽地伸展双臂,骨骼噼里啪啦的发出脆响。 他将用过的一次性擦脸巾丢到地上,脚踩着蹭干净一小块儿地方,俯身捏起黑乎乎的棉布丢入燃烧柴火的铁桶。 “哎呀,脏死了。”古川一脸嫌弃。 齐绪:“我又没扔锅里。” 他盯着色泽鲜艳的茄汁面,空空如也的肚子适时地叫了几声。 古川听到声响,抽出锅铲,下意识在锅边磕了几下,摆在盘子上,“去喊人吧,快好了。” 他倒入十数袋脱水蔬菜,干扁的蔬菜由于吸收了水分,迅速恢复原状,散发出青草的涩香。 齐绪直勾勾地盯着,随意吆喝道:“吃饭啦!” 这时,一道不自然的闪光晃动。 齐绪循光望去,只见墙角摆着一把通体漆黑冷硬的金属弓弩。 古川注意到齐绪的视线,道:“白毅说这把弩是专门为执行野外任务的特种部队准备的。” “射程180米,射速每秒125 米,威力足以击碎大象的头骨。” “嚯。” 齐绪面露惊讶。 那比基地所用的弓弩厉害。 但论实用性,还是基地的好用,制止寄生者行动的同时可以最大程度减少血液的飞溅。 发射之前若再把箭烧一烧,那更是一点血都见不着。 古川选择这把弩,肯定也不是用来击碎寄生者脑袋的。 齐绪拿起怪异的自制箭。 这是一根插了登山辅助工具飞虎爪的箭。 飞虎爪精致小巧的主体部分由金属制成,呈十字形。 弯曲的爪钩尖锐犀利,如猛禽的利爪,能够牢固地抓住岩石等物体。 后面本该连接着耐磨的尼龙绳索,现在则成了修长的箭身,箭身后才是高强度绳索。 齐绪搭上飞虎爪箭,闭上一只眼,左右瞄了瞄,“你要上天?” 古川端起海碗盛满,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缓声说道:“我不想再陷入一点儿逃生希望都没有的绝境。” 齐绪放下武器,给自己捞面,“可你射到高处,还要自己抓着绳子往上爬。” “暂且不提你攀登的速度有没有蜗牛人快。”他点了下古川的伤腿:“怎么爬?” “所以我还没搞完。” 古川吹散面条的热气,道:“我还要加个伸缩功能,可以瞬间把我带上去,目前先凑合着用。” 齐绪笑了:“你连焊都没焊,胶水拼合的也敢用?” 古川得意地翘起二郎腿,轻蔑道:“你不知道什么叫榫卯技术?” 他侧身拿起箭,指着飞虎爪和箭身凹凸不平的连接处。 “凸出部分叫榫,凹进部分叫卯,榫和卯咬合,起到连接作用,强力胶只是加一层保险。” 古川宝贝似的收好弓弩:“这是老祖宗的智慧,用什么电焊。” “哟呵。” 齐绪皮笑肉不笑,破天荒地无法反驳,闷头吃饭。 古川瞄见齐绪吃瘪的表情,心里爽得一批。 不过他相信齐绪懂,只是一时间没想到罢了。 他的脑子都用来考虑怎么清理城市了,腾不出位置想这些花里胡哨的。 古川用胳膊肘捅了下齐绪:“许弘文可能明天到,或者后天。” “你制定了什么清扫计划?说来听听。” 齐绪咽下面条:“避难所有三个逃生出口,其中有一条距离水厂十公里。” “下午,张靖霆和白毅就会带二十个水性好的去处理。” “这点儿人,行不行啊?”古川扒拉干净饭,蹙着眉擦拭嘴角。 齐绪:“清理水厂危机不难,两三人就能做到。” “问题出在没人干过水下清污作业,无法熟练疏通堵塞的管道。” “以江澜河的水域范围,管道最少在水下十米,甚至十五米。” “即便水厂有潜水装备、清理工具,可人要在高水压下干活,不是容易的事,少说也得磨一周。” 古川不自觉地握住伤腿,情绪低落。 如果没受伤,这个活儿他完全可以做,以前连水下 40 米都深潜过,15米轻轻松松。 可如今,他只能打杂,当个厨子,像个废物。 咕噜噜噜…… 古川听到轱辘滑动的声音,看了过去,赫然瞪大眼。 远处的大型推车上堆满了赤裸尸体,也不知道在暖屋里放了多久,冰霜融化,此刻全软趴趴地黏在一块儿,拉着丝,很是恶心。 张靖霆等人穿着防护服,一人抱着一箱炸弹,推着车朝逃生出口走去。 古川隐约嗅到水果罐头的浓烈糖精味儿,明白抹了糖水。 他余光瞄到齐绪要走,连忙拽住:“就这?没了?城市呢?怎么整?” 齐绪:“许弘文会看着办,用不着我操心。” 古川无力地坠下手臂,不再言语。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更像废物了。 “你知道我不擅长打架吧。” 闻声,古川抬起头望着齐绪:“嗯……” “所以碧霄城之旅,我的生命安全就交给你了。” 齐绪静静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古川心里的郁结逐渐消散,如拨开云雾见天明。 他懒洋洋地把屁股移到轮椅,学起齐绪的口头禅,模棱两可,“谁知道呢。” 齐绪转身就走。 “诶诶诶!可以!完全可以!” 古川急忙转动轱辘跟了上去...... 第114章 家人 两日后清晨,江澜城。 “喝!” 赵博翰奋力抡圆手臂,将炸弹狠狠砸出。 “砰 ——!” 的一声巨响,烟尘瞬间弥漫在空气中,不易觉察的细碎颗粒悠悠落在地面。 聚集了蜗牛人的桃花巷此刻变得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唯有满地的棕色碎壳预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许弘文收回视线,心中暗自感慨。 小小一颗爆盐炸弹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震撼。 他将车开到监狱门口,利落地跳下车,盯着眼前的蜗牛画,随后,顺着僵硬笔直的触角看向翠竹路。 “啧。” 许弘文不耐烦地咂了下嘴,一脚踢开用光的喷火器。 乱跑什么。 “看来他们不在这儿了。” 赵博翰说着,又准备往监狱扔雷。 许弘文赶忙阻止:“留着。” 这两日,对方走一路炸一路,全然没了以往的稳重。 或许在基地待得烦了,迫不及待地要出来发泄。 本是程泽凯要跟着,赵博翰硬是将人打晕了锁屋里,扯住他连夜带武器跑路,连赵晨阳都不要了。 许弘文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赵博翰似乎看到了什么,朝着梧桐路深处走去。 没多久,他停下脚步,捡起烘培用的掌上喷火枪,抠动开关,蓝色小火苗噌的冒了出来。 还有火,怕是谁不小心丢了。 赵博翰掏出铁质烟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用金箔包裹,并镶嵌 5 克拉钻石作为标签的雪茄,靠近火点燃。 浓郁的烟雾在口中散开,带着泥土的芬芳、皮革的醇厚和淡淡的香料气息。 味道复杂而深沉,温暖而绵密。 赵博翰轻轻吐出烟雾,看着它在空气中袅袅升腾,所有的压力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不自觉地蹲坐在地,静心享受顶级烟草带来的独特感觉。 “等我抽完再走。” “嗯。”许弘文从赵博翰手里抽出喷火枪:“齐绪的。” 赵博翰挑起眉。 用空的喷火器,遗失的喷火枪,完全能想到当时有多么混乱。 不过若是齐绪,现在应该逃到安全的地方了。 赵博翰心里这么想,嘴巴却不由得加快吸烟速度。 一时间大脑缺了氧,有些窒息。 他干脆灭了剩大半的雪茄,收回铁盒,慢腾腾的朝卡车走去。 许弘文跟了几步,脚踩到一处柔软,垂下双眸,凝视地面遗留的肮脏碎外套。 似曾相识。 不知名的杂牌,5万8千元。 许弘文脑海顿时涌入许久前的记忆。 许梓晨说是从他某个大哥那儿买的,原价10万,国外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制作,独一无二,保证撞不了衫。 5万8,他累死累活地搬砖干零工,攒了三年。 许弘文不知道许梓晨怎么猜出的密码,可他的积蓄,全部花在了这件厚外套上。 而他,连穿的资格都没有。 只落得,“你的钱就是你弟弟的钱,你们是亲兄弟,以后他娶媳妇,买房,彩礼,你也要帮衬着。” “小晨是个可怜的孩子,身子骨弱,你身为哥哥就得照顾他。” 凭什么?许弘文从小到大,都不断地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就因为许梓晨是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的?他健健康康的就活该受罪? 父母时常说:“等你有了孩子,就会理解我们。” 许弘文理解不了,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他想弄死许梓晨不是一两天了,想跟父母断绝关系的念头也是早就有的。 可他没办法,社会的伦理道德约束着他。 父母的话大于天,父母给了他生命,就该无条件侍奉!感恩!不管对方做了什么,都必须原谅! 凭什么!许弘文攥紧了拳头。 难道他们不知道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利吗?!如果有,他绝不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但他的怨愤,只能埋藏在心底,他必须遵从社会规则。 尽孝。 他违背自己的意愿,抛弃自己的个性,努力扮演好一个成熟沉稳的大哥,听话懂事的儿子。 这个假象,使他成为宿舍里的老大,习惯性的忍让、照顾五个只会占便宜的‘弟弟’。 许弘文不想这么做,但一旦回归本我,积怨已久的愤怒便会找到突破口,尽数宣泄而出,来自血亲的鞭子,又要无情抽打到他身上,且无法反抗! 他们要的不是有自我感情的大儿子,要的只是听话的养老机器,照顾二儿子的工具人。 寒风吹过,扯回了许弘文的思绪。 他将喷火枪塞进衣兜,俯身拎起那件昂贵的杂牌脏大衣,因沾了血,气温又低,布料变得梆梆硬,手感很不好。 他轻轻披在肩膀,感受了几秒钟,嫌弃的随手抛开。 跟花几万买下冤种一样,都是垃圾。 许弘文看向远处。 虽半分骸骨都未见到,但他心里清楚,那一家人铁定整整齐齐地在一起。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 他懒得去查他们是如何从青鸾走到江澜,也不愿细算他们之间到底错过了多少次,血亲处到这份上,已经跟仇人毫无二致。 但所有的错误,不该全归结于许梓晨,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父母。 从小溺爱,给了他底气,愈发猖狂,无法无天,可他们都忘了,你不教,有人会替你教。 许弘文拂衣双膝跪地,重重磕了四个头,就当是送家人的最后一程。 注定无缘无份,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他起身就走,跳上车,踩下油门飚了出去..... 第115章 三兄弟 许弘文在一片荒芜之上,看到了一座盖到一半的屋子,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那混蛋正坐在门口,悠然地喝着茶。 许弘文一个急停,尖锐的刹车声瞬间引来大量关注,民众的欣喜此起彼伏。 “曙光的人回来了!” “武器肯定也带来了吧!” “快去把老大喊起来。” 齐绪捧着温热的茶杯,望着许弘文,问:“城市清理干净了?” 没这么快吧,他估摸着还得一段时间呢。 许弘文跳下车,重重关上车门:“又不是我家,自己老窝自己整。” 他歪头看向屋内坐在轮椅上的瘸子,神情疑惑:“这还能受伤?” 古川一听,愤然抬起头,当对上许弘文的视线,两片嘴唇不自觉地打着哆嗦。 半晌后,把 “你弟干的好事” 咽进肚子里。 他挺直腰板:“被偷袭了,怎么的,我不能受伤?我是超人?” “只是问问,这么激动干什么。” 许弘文语气平淡,若无其事般说道:“被谁偷袭了?” 古川猛拍扶手:“你管是谁!话多。” 许弘文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透着嘲意。 许梓晨干的。 换做旁人早点明了,有什么说不得的。 许弘文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张靖霆在哪?出来接货。” 齐绪指着地下:“避难所里睡觉呢。” 那人找了一晚上的物资,一个小时前才带了几名幸存者回来。 白毅则直接跟清理管道的人住水厂了,省得来回跑。 这俩一个比一个拼,倒是没多余时间管别的。 齐绪对不远处的赵博翰摆摆手:“来的正好,你在这里守着吧。” 赵博翰想都不想地点头,他巴不得在这儿清闲几天,不然回去又要面对上万人的琐事。 今儿是矿场跟清河的吵起来,前者说清河之前偷了许多煤,故意不给他们用,后者直接往人家安全帽里装粪,朝人砸屎,也不嫌脏臭了。 明儿又是钢铁厂跟乘龙牧凤园发生口角。 程泽凯杀的富豪只有一部分有话语权的,另外的则当人力资源用。 他们嫌守钢铁大门冷,不服郑亮管制,要求两小时一换岗。 从先开始的三班倒,到五班倒,现在又成俩小时换一队,排班不够费事的。 郑亮一个把秩序当作至高点的人都忍不了了,跟他们吵了起来。 乘龙牧凤园的嘴也是贱,骂人家下等人,什么词侮辱用什么。 工人哪听得了这个,不知道谁先动了手,双方激烈开打…… 更别提还有小团体之间的纷争。 赵博翰根本不愿回想,好似每天耳边都有一堆苍蝇在嗡嗡嗡嗡,没完没了。 还有程泽凯那臭小子,有了穿不完的新衣服,到处泡妞,完全找不到人。 听说许弘文回来了,终于露了面,可算叫他逮住了。 这下,看他还怎么混日子! 赵博翰决定了,齐绪什么时候在碧霄城办完事,他就什么时候跟着顺道回去。 至于赵晨阳,他既然走了,那做武器的活自然就全权交给他了。 恐怕除了吃饭睡觉,也没时间到处拱火。 赵博翰不由自主地露出轻松的笑,挥手把 “赵” 字铁片抛给齐绪。 “挂脖子上,会少点儿麻烦。” “要是有人问你。” 赵博翰顿了顿:“就说你是我儿子,姓赵。” “三岁前住龙沟湾赵家村,后来我跟你母亲离婚,你们娘俩就去了外地,但祖籍都是碧霄城。” 赵博翰补了一句:“我离婚后处处留情,可以有很多个儿子。” 齐绪笑起来:“明白了,多谢。” 他从屋内搬出三箱闪光震撼弹和弓弩摞在古川腿上,推动轮椅走向房车门,双臂奋力一抬,连人带物资掀到车内,“记好,你叫赵川。” “我叫赵绪。”,“他叫赵弘文。” “啊?!” 古川瞪大眼:“都改?为什么啊!” “多个爹不好吗?”齐绪从物资箱里翻出人参精美礼盒,抽掉黄绳,穿过‘赵’字孔眼,系在脖子上。 “我有活爹,在固伞呢。”古川相当不情愿:“改姓算怎么个回事...” “别较真。”许弘文坐进驾驶位,朝着碧霄城飞速前行。 古川难受得抓耳挠腮,一想到自己又要撒谎,忍不住发出怪声:“哎呀呀呀....” 见状,齐绪:“不改姓可以,那就换个法子。” 古川戛然而止,茫然问:“什么...” 齐绪盯着古川的嘴,沉默着拿出强力胶水。 “等,等下!”古川暗道不好。 他仓促的抬着伤腿向后蹦跶,尽显慌乱:“咱们再商量商量。” 眼见齐绪越逼越近,古川大惊失色。 “你不要过来哇!!!” 第116章 撞车 房车驶过竹林区域,又一次进入拥挤堵塞的城市废墟。 曾经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已被垃圾和报废车辆所侵占,许弘文不得不放慢车速,寻找可勉强通过的道路。 大楼上歪斜扭曲的商标招牌在萧瑟的寒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坠落,狠狠砸在车顶。 副驾驶座上的古川忍不住提醒:“绕着走,别把太阳能板搞坏了。” 他心中暗自思忖,算许弘文记性好,回去知道换新的。 但要用不了两天,又搞碎,他这暴脾气可就控制不住了。 许弘文斜睨身旁只会动嘴皮的人:“你来开。” 古川把伤腿翘到许弘文眼皮子底下,理直气壮:“开不了。” “那就嘬住。”许弘文从房车的储存盒掏出针线拍在车头,以示警告。 再叭叭就缝起来。 古川闭紧了嘴,可又不愿吃瘪。 他干脆把两条腿都翘到许弘文的腿上,背靠车窗合眼小憩。 随着时间流逝,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正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地平线,暮色逐渐笼罩了破败的城市。 “吼 ——!” 阵阵低沉且遥远的吼叫惊醒了古川。 他侧头盯着挡风玻璃,此刻上了高速路,破旧车辆横七竖八的停在各处,宽阔的柏油马路中间只留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滴滴,六点整。”】 闹钟提示音响起,许弘文喊道:“齐绪,别睡了,过来交班!” “嗯....”齐绪睡眼惺忪,磨磨蹭蹭的从床铺爬下来,脱掉湿哒哒的睡衣。 外界虽是天寒地冻,但这密不透风且拥挤不堪的车厢内却闷热异常,空调都无需开启,睡出了一身汗。 齐绪打开冰箱,取出一支果味雪糕,轻轻撕开锡纸包装。 “给我拿一个。” “啧。”齐绪顿感无语,看向许弘文,随手取出一根碎冰冰砸了过去。 别人吃啥他吃啥,少不了一口! 别人不吃他还吃,妈的,猪精! 许弘文稳稳地接住棒冰,使劲往腿上一捣, 塑料包装袋“啪”地爆开。 古川吃痛地收起腿,脸色苍白。 王八蛋…… 许弘文视若无睹,将香草味的棒冰咬在嘴里,咯嘣咯嘣嚼了起来。 清凉甜美的味道在口腔四溢开来,沁人心脾。 古川听着俩人嗦味儿的声响,也忍不住想吃点冰的。 他一瘸一拐地挪到冰箱处,拿出一罐冷藏可乐,解开潮湿领口的扣子,握住易拉罐,手指用力一抠。 “滋 ——” 古川连忙伸长脖子凑上前,喝了一大口,满足地长叹一声:“哈 ——” 他心中的燥热和怒火消散许多,仰头躺在沙发上,嗓音慵懒:“明天能到碧霄城吧。” 沉重的鼻息声从车头传来,做出了回答。 许弘文望着挡在前方的脏兮兮房车,加足马力,试图将这辆报废车辆撞到一旁。 砰!砰!砰! 小型房车剧烈地晃荡了几下,一声怒吼暴起。 “别他妈撞了!有人啊!” 许弘文一愣,眼睁睁看着那车里跳出两人。 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则是少年,他们各自手持一把气枪。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是一对双胞胎。 中年人率先快步走向自家车屁股查看。 车灯碎裂,外壳深深凹陷,并裂出了口子。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气冲冲的跨步而来。 “哦豁。” 齐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悠然道:“你摊上事了。” 许弘文迅速将半开的车窗闭合,接着驾驶车子后退,打算‘肇事逃逸’。 “站住!” 少年立刻推着双胞胎绕到钢铁房车后面,大声喊道:“小孩就在车轱辘底下躺着呢!你有种就碾着过!” 许弘文按响尖锐刺耳的喇叭,继续倒退车子。 一个不信对方傻噔噔地真钻车轱辘底下,一个不信有人敢丧心病狂的碾小孩,两个不信让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古川眼看少年固执的不动弹,忙把许弘文从座位上薅了起来,“先谈谈,谈不拢再说。” 许弘文沉默不言,做了个 “请” 的手势,随后坐回驾驶位。 古川无奈地拖着伤腿朝车门走去,打开门,一点点移下受伤的腿,当踩到实地后,另一只腿立马跟上,调整身体重心。 “不准动!” 中年男人冷声大喝,鹰隼般的犀利目光紧盯古川的腿,充满警惕。 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气枪,枪口直直对准古川,极其缓慢道:“不要动。” “我受的是刀伤,没被怪物咬。”古川解释道,他指了指车内的齐绪和许弘文,“不然早把我就地正法了。” 中年男人一想是这个理,稍微垂低枪口,沉声讲正事:“你们把我们的车撞烂了,车里的人还因为这摔了一跤,正做饭呢,差点攮刀刃上,这事儿你们要怎么解决?” 古川满脸真诚:“对不住,我们以为是辆废车。” “这样吧,我负责给你们把车修好,再送五斤生猪肉当作歉意,成吗?” 中年男人神情一动,与大儿子对视,双方皆目光炙热。 五斤肉啊!五斤!最少能吃一周! 他滚动喉咙吞咽着口水,视线投向钢铁房车内部。 车内大多都是铁质箱子,堆叠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摞到车顶! 虽不知里面都装了什么,对方又是怎么囤积了这么多物资,但随随便便拿出五斤肉来赔偿,而不是一碗大米,几捧面……足以说明他们物资丰盛! 这是他头一次见有人囤了这么多东西,并且还把车改装得如此坚固霸气。 再看看自家那又小又空的二手房车,简直寒碜得令人心酸。 同时,两辆车也显现出了两者的实力差距。 中年男人的表情在这一刻经历了千变万化。 他望着面黄肌瘦、饥一顿饱一顿的孩子们,纠结万分。 对方不像是个小角色,要不要拿了肉就走,见好就收? 可是,机会就这一次,他们占了理,人家又愿意好声解决..... 片刻后,男人下定决心,手中的气枪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得再争取一些! 于是,他露出一副凶狠的面孔,咄咄逼人:“五斤肉就想了事啦?!我老婆在车里差点摔死!一点儿肉就想打发走,不可能!” 少年立刻抬起气枪,脸红脖子粗地叫嚷道:“让我们自己拿!拿多少算多少!” 古川盯着黝黑的枪口,攥起掌心。 气枪不像制式枪支管理的那么严格,用于户外或竞技运动,威力比子弹小得多。 可若是射击人体脆弱部位,或在近距离射击,也可能导致严重的伤害,甚至危及生命。 “哥哥,给我们些吃的吧。” “哥哥,我好饿……” 两个小孩一人拉住古川的一只胳膊,不停地摇晃着,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古川低头看着两张稚嫩的小脸,心底不由得软了几分。 “我妈妈饿的胃病都犯了,她很难受。” “哥哥,行行好,给我们点儿水吧……” 古川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一左一右的可怜攻势,思虑良久,决定让他们拿物资。 若是拿的太过分,那他也就不再惯着他们了! 第117章 人心不足 “你们拿吧。” 古川一转身,异常的热流扑面而来。 他眼疾手快,猛地扒住即将闭合的车门,一把掀开,卯足劲把关门之人撞倒在地。 “呃......”齐绪蜷成了虾仁,只觉自己似乎被一头疯牛顶了,肋骨生疼,好像断了.... “怎么会是你。”古川拖起冒冷汗的齐绪丢到沙发上。 他刚才没细看,以为是那个想逃避责任的狗东西,一点儿劲儿没留。 不过齐绪也不冤枉。 “你关门干嘛,要把我丢了?”古川质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分他们物资,不想分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分?” 齐绪喘口气都费劲,闷头不语。 “不想分,需要理由?”许弘文面无表情地盯着古川,语气冷淡。 “我们不是一路人,就别硬凑,你不开心,我也不舒坦,何必呢。” 古川的脸瞬间黑得如锅底,咬牙切齿:“这车里大半的东西都是我的,我有权支配。” 许弘文神情毫无波澜,冷冷回应:“你放在我车里,就是我的,你无权支配。” “当然,我也可以好心跟你分,五五分,你拿了东西想可怜谁就可怜谁,然后咱各走各的路。” 古川骨节攥得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非要这样是么。” “我也不是非要这样。” 许弘文慢悠悠地抽出刀,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锋利的刀尖,“五斤肉,已经足够了,是他们不知足,我不想忍。” 此言一出,少年丝毫不惧,他将双胞胎推进车里,大声喊道:“你都弄死,先捅死小孩,我排队!” 中年男人厉声道:“捅!都特妈的要饿死了!还怕动手?!” 话虽喊得嚣张,但两杆气枪却对准了许弘文和齐绪的脑袋,不偏不倚,压迫感十足。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谁都没有动,也没有人再说话。 年幼的双胞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清澈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和迷茫,完全不知该干什么才好。 “爸爸……哥哥……” 一个孩子带着哭腔,小声地呼喊着。 中年人见对方忌惮他手中的气枪,便指使孩子:“你们快去冰箱拿肉,能装多少装多少。” 七岁了,力气还是有的,最后肯定比五斤肉多。 两个小孩怯生生地瞄了眼许弘文,缩着膀子跑到冰箱处,拉开门,眼神瞬间明亮。 “小宇你看!还有雪糕!” 名叫小宇的男孩脱下长款羽绒服,快速把冷冻肉块撂在衣服上,顺手扫下一堆雪糕:“你去拿水,要是拿不动就抛给大哥。” “好……”小雪仰头看着一圈物资,发现自己都够不着,便蹲下来,迈着小碎步,左顾右盼,望着摆放在地面的一堆独立箱子,不知道开哪个好。 “小雪快点!”小宇急声催促,用力拖动沉重的羽绒服。 “嗯!”小雪决定就开眼前的。 吱——一大半即食燕窝出现在眼前。 孩子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只觉得它看起来像水质,很好喝的样子,而且罐子只有掌心大小,又好拿,于是便开始往衣兜里塞。 殊不知,许弘文在一旁蠢蠢欲动,出手的瞬间,“砰 ——!砰 ——!” 两声巨响突然炸起,吓得孩子们立刻尖叫着钻到了桌子底下。 古川高举双臂,双掌各握着一把枪,射出的弹丸皆斜斜地打到了远处上空。 接着,他一个发力,干脆利落地卸掉气枪,一手抓着中年男人的头发,一手抓着少年的头发,将两人的头相互使劲一磕。 一老一少顿时头晕眼花,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半晌都爬不起来,“唉哟”“唉哟”地哀嚎着。 古川继而看向许弘文:“你还想放什么屁,现在全部放干净,小爷我就一句话,不改,也不走,气死你。” 许弘文脸色阴沉,连带着车厢内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片刻之后,他拿出古川最爱的和牛、黑猪肉…… 一股脑地往小孩怀里塞。 古川嗤鼻,嘲讽道:“你给完,看我会说一句不会。” 他随意地倚在沙发上,冷嘲热讽:“我不是你,小孩就拿点燕窝,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许弘文像是被点醒了,停下手,拉过小雪,掀开对方厚重的刘海。 他刚刚并不是要阻止孩子拿燕窝,而是发现这个‘小男孩’的行为举止有些怪,说话有气无力,软不叽叽。 或许生了病,又或者被寄生了,想检查一下。 许弘文的掌心触碰到孩子的皮肤,感觉温度正常,随即又仔细地打量起小雪的五官。 小雪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不自觉地垂下了头,脸颊通红:“哥哥……我就要五罐,不拿多…… 你别生气……” 许弘文眉头一挑,拽过只顾着往裤腰塞肉的小宇,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 “反悔了?”小宇的眉毛扭成一团,生硬的撒起娇:“哥...” “闭嘴吧。”许弘文冷声打断。 的确不是同性双胞胎,而是龙凤胎,小雪是个女孩。 可是,为什么要把女孩搞成小子的模样? 许弘文心中充满了疑惑,蜗牛不看性别啃啊。 他若有所思,半晌,一条臂膀夹着一个孩子,将两人撂给中年男人,“满意了吗?” 男人看着膨胀了好几圈的小宇,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下去了:“嗯,那气枪就当我们送你了,两清。” 反正气枪对怪物的作用不大,再者,就要到安全的地方了,这种危险品人家铁定是要没收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男人满心欢喜地抱起小宇,大儿子也赶忙抱起小雪,四个人快步跑向自家的房车。 许弘文重重关上车门,打算看看齐绪疼死了没。 只见那人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眺望远方。 “看什么呢?” 许弘文好奇问道。 齐绪眼神发直,一动不动。 “现在走,来不及了吧。” 第118章 上供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从远至近,约有十余人,皆身着深色作战服,多功能腰带紧紧束缚在腰间,上面悬挂着各类武器与工具,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他们戴着印有【碧霄】二字的头盔,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凶悍的神情,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领头壮汉猛地伸出胳膊,揪住倚在车边的幸存者,厉声问道:“刚才谁开的枪!” 驾驶红色跑车的男人连连摇头,眼神透出一丝惊恐与茫然,颤抖着说道:“不是我,可能是后面的......” 领头壮汉甩开手:“三天时间已到,该交暂休费了。” “好,好。” 男人忙不迭地应下,从车里掏出两条价值大几千的烟,双手奉上。 他翕动着两片干涸的嘴唇,紧张地问:“哥,这些能不能算我六天?我....” “凭啥?”领头壮汉冷酷打断:“你六天,他九天,我们白给你们打工呗?我们的命不值钱呗?弹药消耗就不算了呗?” 男人噤了声,沮丧的坐回车内。 领头壮汉神情不悦:“不想呆就滚蛋,别占地儿,少给老子摆脸子!” 男人一听,艰难地扯出讪笑:“没有,没有,我不敢。” “哼。”领头壮汉打开烟查看一番,十分满意,转身朝着小型房车大步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视线中渐渐闯入一辆钢铁房车,恰好与从车内探出头的青年对上了眼。 那青年长着一副衰样,深深的黑眼圈就像两潭死水,凝滞在眼睛周围,好似国产恐怖片里被鬼附身的倒霉蛋儿。 青年与领头壮汉对视片刻,略显仓促地缩回脑袋。 领头壮汉勾起嘴角,指使手下小弟:“给我看住咯,要是那车想跑,直接炸了!” “好嘞。” 一行人目光贪婪,朝着钢铁房车的后方跑去,往地面上抛洒出一根根修长的钉子,直立摆放。 见状,许弘文沉闷地叹了口气,开始在车厢里翻箱倒柜,开启了狂暴的进食模式。 看样子碧霄城已然将灾难控制住了,并且正在向外扩展区域,都快发展到江澜城的地界。 堵在前方的不仅仅只有一辆小房车,而是一条等待进入碧霄城的车队长龙,最少排了二十多公里。 那群人收容幸存者,保证这条线路的安全,必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发光发热。 古川望着几乎吃到要呕吐的许弘文,嘲讽道:“至于么。” 许弘文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有本事你别吃,全送人。” 他伸长脖子咽下口中的食物,补了俩字:“傻缺。” 古川额头暴起青筋,强忍着没有发作。 他看向窗外手持真枪实弹的队伍,然后俯身拿取肉食,撕开包装往嘴里塞。 古川心里清楚,就算是 “同乡”,人家也不可能空手离开,怎么都要出点血。 车里没有烟酒,唯有让人眼红的大批物资和武器。 古川加快进食速度,专挑自己爱吃的,尤其是燕窝,咕咚咕咚没个够。 “嗝——” 他缓了缓,盯着剥橘子的齐绪,发现对方原本系在脖子上的 “赵” 字不见了,问道:“怎么不带上?说不定瞅见信物能少拿些东西。” 齐绪哼笑一声:“说不定‘知根知底’,拿得更多,全然没有后顾之忧。” 古川不解地挠挠头,低声喃喃:“不是说碧霄城上下一心,只排外么......” 齐绪张大嘴咬下一半橘子,囫囵咽下,再一张嘴,拳头大的橘子没了,这才道:“仅凭一些报道、听说,就将其当作真实情况...”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用自己的眼睛看,耳朵听。”许弘文冷冷接过话,瞥了古川一眼:“不长记性。” 古川沉沉的做起深呼吸,按下火气,看着齐绪说道:“那赵大哥给你的信物不就没用了。” “不是没用,是没到用的时候。”齐绪咽下口中的橘子,开始拿苹果、梨、蔬菜等,狼吞虎咽。 “碧霄城排外护短,人人富裕,这不过是一种刻板印象罢了。” 他边吃边聊:“赵家兄弟俩从小生活贫苦,再根据他们的年纪推算,成年时,这里发现了油田,城市因此得以高速发展。” “可显然,他们并没有吃到经济发展的福利,否则也不会跟着李睿渊与国外做枪毙的买卖。” 古川表情变了变,不自觉地垂低了头。 齐绪瞧见古川这心虚的模样,不打算放过他,故意把脸伸到对方眼皮子底下,紧紧盯着那双微颤的眼睛。 “古少,你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副业?” 古川移开视线,僵笑着言辞闪烁:“没有,我怎么可能有,你,你看我像不遵纪守法的人吗?” “呵。” 许弘文嘲弄般发出轻笑,摇着头继续风卷残云。 古川狠狠瞪了许弘文一眼,没好气地推开齐绪:“你说你的,别扯我身上!” 齐绪意味深长的凝视了古川良久,卡在对方想要发作的临界点,道:“碧霄城的有钱人,仅限于靠着资源发展的原住民。” “若所住的环境没有一点价值,就算城市蒸蒸日上,底层的人该穷还是穷,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如此一来,不公平的怨愤种子便悄然埋下了。” 齐绪缓声道:“大家可以一起吃苦,一起忍受外界的歧视,也能一起享受有钱的日子。” “但唯独不能接受,我还在吃苦,努力生活,你却走了狗屎运,一飞冲天。” 古川听得入了神。 是啊,确实是这样。 齐绪接着说道:“只不过这些内部矛盾,他们是不会轻易对外人表明的。” “如今,我不知道碧霄城现在是由有钱人在掌管,还是底层翻身的狠人做主,亦或是二者已经达成共识,一致对外。” “所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古川重重点头。 突然,一阵凄厉的嘶吼声响起。 “啊啊啊啊!不能拿啊!!!” 古川好奇地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 只见领头壮汉疯狂殴打一名中年男人,而被打者,则是与他们发生过矛盾的人。 中年人硬着头皮扛住猛烈的拳头,双手死死抓住即将被抢走的大布袋。 在双方的拉扯之下,布袋里融化的肉块若隐若现。 “撒手,否则后果自负。” 领头壮汉面无表情,语气中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威严。 浑浊的泪水从中年人血迹斑驳的脸颊滑落,他 “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哀求道:“大哥,我有三个孩子,你可怜可怜我们,留下一些吧,真的不能全拿走啊。” 领头壮汉扬起眉毛,不屑地晃了几下手中的布袋:“这点儿东西顶多算两人的费用,你们一家五口人,自己说,够吗?” 中年人颤抖着嘴唇:“大哥,你不能按照重量算啊,这些可都是肉啊,肉啊....” 领头壮汉扳住脸,抡起布袋狠狠砸向中年人的头。 “以前没东西的时候老子都不跟你计较!如今有了,你们非但不主动补上,还偷偷摸摸地藏起来!这踏马是人干的事?!” 中年人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脑袋昏昏沉沉,五官都浸出了血。 他老婆见状,哭着扑到他身上,用纤瘦的身体护住,硬生生挨了几脚。 “别打了大哥....求求你....别打了....” 领头壮汉扯出女人长发,眼神狠戾地盯着中年人。 “你既然这么不厚道,那三天后,如果没东西缴纳,就给老子滚蛋!” 中年人颤颤巍巍的抹掉脸上的血,望着一旁面色苍白的孩子们,不知从哪里鼓足了勇气,突然伸手扯住领头壮汉的裤腿,再次祈求道:“大哥,我们不去碧霄城了,你把东西还我们一半,我们现在就走,行吗?” 领头壮汉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分你妈!这是老子应得的!你还欠着呢!” 他狠狠一巴掌将中年人扇倒在地,转身就走。 “站住!” 少年嘶声大吼。 他抓住年幼的双胞胎,快速跑到高架桥边,一条腿跨过栏杆,大声哭喊道:“留下一半!不然我们就从这里跳下去!” 领头壮汉蓦然笑了起来,忽地抽出枪。 “砰!”,“砰!”,“砰!” 几声冰冷枪响划破了空气。 第119章 暂休费 三发子弹呼啸着穿破空气,余音阵阵回荡。 “滚!”领头的壮汉一把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凶狠地举起枪,毫不犹豫地射击。 “砰!”“砰!” 两声枪响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然而,被迫弯曲的手肘使弹道再次偏离了目标。 “砰!砰砰!”子弹乱飘,都不知道射到哪了。 领头壮汉咬紧牙关,愤怒地挥动着拳头,却打了个空。 对手脚下虽略显迟钝,但上身稳如泰山,拳风凌厉,打得他只能仓促招架,节节败退。 领头壮汉眼见形势不妙,干脆扔掉碍事的空枪,疾手扭住古川双臂,对正要帮忙的小弟们大声喝道:“都别管,让我来会会他!” 他踹开古川,连环腿如疾风骤雨般迅猛踢出,腿影交错,带起强劲的风声。 拳来脚往,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古川紧盯对方的动作,寻找反击的机会。 就在这时,领头壮汉凌空而起,脚尖噌的突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寒光闪烁,直逼古川的太阳穴。 古川本想用胳膊格挡,当他看清锋利刀刃时,心中一惊,即刻向后撤步,却不想,慌乱之中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踝一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坐在地。 这一摔,使得他原本的腿伤瞬间裂开,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 古川面色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坏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站起,双腿簌簌直抖,出拳变得绵软无力。 战局明朗,而失败的代价,就是命! “喝!”壮汉再次袭腿。 锵 ——!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刀刃与刀刃激烈地摩擦,溅出点点火星。 领头壮汉见换了个人,从感受到的力道来看,绝非等闲之辈,于是迅速拉开距离。 许弘文瞄了眼古川疼痛难忍的表情,心里的不满消散许多。 他俯身擦拭鞋面被踩到的脚印,默默活动酸麻的脚趾。 本想绊倒来着,失算了。 “你们是何人?从哪来?” 领头壮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露出警惕与疑惑。 许弘文面无表情:“我是二师兄,从东土大唐……” “江澜城。”齐绪抱着三大箱即食肉类跳下车,打断许弘文火上浇油般的胡言乱语。 “这些换我们三个,和……”他侧头看向死于流弹的夫妻俩,随后又将目光投向表情呆滞的三个孩子,“和那三个人的命。” 领头壮汉抬起手掌,示意小弟们放下枪。 “给我!”一名小弟迫不及待地用力夺过食物,哗啦啦地全倒在地上。 顿时,鸡肉、鸭锁骨、牛肉、猪肉……还有各种罐头散落一地,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众人眼神中皆闪烁出激动的光芒,兴奋地看着老大。 他们疯狂地朝钢铁房车使眼色,似乎在暗示什么。 领头壮汉视若无睹。 憨批。 车都改装成那样了,人又一身本事,难道会没武器傍身? 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过,那也得看对方到底有多大的诚意,不然,以后也不必见了。 领头壮汉注视着齐绪:“你说这些只是用来换你们的命,对吧。” 齐绪点了点头,费劲巴拉地从车内拖出半米高的大铁箱。 所有的守卫都好奇瞩目,而在外围,暗中观看的幸存者们也不约而同的盯着。 咚!齐绪稳稳地摞上第二箱。 接着,在壮汉等人震惊的注视中,又加了一箱。 咚!沉甸甸的重物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坎里。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将众人的震撼拉到顶峰。 齐绪打开铁箱子:“水,饮用水,当作我们六个人三天的暂休费。” 领头壮汉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满是宝贵的淡水,强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膛呼之欲出。 碧霄城虽靠大海,可海水又不能喝! 能饮用的淡水河在江澜城,可听排队的江澜人说,因城市很早之前就沦陷了,没人管,怪物不断进化,子弹根本打不穿它们的壳! 想要去运水,简直跟送死没区别! 在碧霄城,每人两天就一百毫升,多了没有,比特娘的肉控制得都严格! 现在,这么多的饮用水摆在眼前.... 领头壮汉有些不敢相信,他随机抽出一瓶拧开,杵到齐绪嘴边:“喝。” 齐绪握住瓶子毫不犹豫的灌下,咕咚,咕咚..... 壮汉盯着齐绪上下滚动的喉咙,使劲抢过水,将剩余大半全部咽了个干净。 “哈——”他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成交!” 属下们立刻一拥而上,将所有的东西都尽收囊中,顺道将两具尸体也拖到了身侧。 “爸妈!!!” 少年终于从绝望与痛苦中缓过神来,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双胞胎紧紧地抱住少年,痛哭流涕,他们稚嫩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眼神充满恐惧和无助。 “哥哥...呜呜呜...哥哥.....” 闻声,领头壮汉瞬间看向双胞胎,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绪暗暗踩了许弘文一脚,许弘文无奈地走向孩子,故意摇晃手中的匕首。 “别哭,再哭就弄死你们。” 少年立刻惊恐地捂住弟弟妹妹的嘴巴,身体瑟瑟发抖。 他强忍着哽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直到此刻,他才深深地明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顾及孩子的生命,一旦惹恼了他们,照杀不误。 齐绪望着壮汉,语气平静:“我们可以走了吗?” 领头壮汉收回视线,用脚随意地挑起一个铁盒,点点上面的编码,目光犀利:“军资,你们是军队的人?想找我们统领谈建立第四座基地的事?” 齐绪连忙摆手,脸上堆满了讪笑,解释道:“误会,误会,这些都是从江澜城沦陷的火车站搜来的。” 领头壮汉“嗯”了声,冲着小弟们大声喊道:“回!” 不一会儿,高速公路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齐绪望着猫在暗处的幸存者们,他们伺机而动的眼神令人心悸。 齐绪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事已至此,时间无法回溯。 他冷冷地盯着无辜眨巴眼的古川:“满意了吗?” 古川不敢直视,声音干涩,又轻又小:“孩子要死了……” 齐绪猛地抱住古川的脑壳,卯足了劲用头撞了上去,两眼一黑,轰然倒地。 古川抿住嘴唇,用手指戳了戳逃避现实的齐绪,小声说道:“你别这样……” 见对方毫无反应,古川悻悻地扛起齐绪,自说自话:“我向你保证,就这一次,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才怪。” 许弘文冷着脸用力撞开古川,推着三个小孩进入了车厢。 古川不甘示弱道:“我发誓!” ...... 第120章 古川不为人知的秘密 深夜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整个世界笼罩。 许弘文打开车头灯,刹那间,眼前乍亮,几道人影贴着光芒边缘一闪而过。 没来得及跑的,则若无其事般伫立在原地,与同伴交头接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许弘文从容地将门窗逐一关紧,爬上床铺准备进入梦乡。 “呜呜呜…… 我要爸爸妈妈……” 小雪哭得声嘶力竭,几近窒息,小脸涨得通红。 古川不停地用手掌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向来不会安慰人的古川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安抚这个伤心欲绝的孩子。 要是年纪再小点,还能糊弄一下。 七岁了,又不是低能儿,对生离死别已然清楚一二。 许弘文被吵的睡不安稳,沉闷地叹了口气,翻身下床。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他扇动着齐绪的脸颊:“醒醒。” “……” 齐绪悠然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略过许弘文的脸,目光投向车厢明显空旷的地方,随后又想缓缓闭上。 “啧。” 许弘文一把将齐绪支棱起来,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很怪。” 齐绪自然明白对方所指,他把手搭在落枕的后脖处捏了捏,回应道:“是很怪。” 他望向蹲在角落默默流泪的少年:“为什么要把你妹妹打扮成男孩?” 少年抹了把脸,低声说道:“之前,我们前面排的是一家三口。” “那女孩十岁出头,王泽不知跟女孩父母聊了些什么,把女孩带走了,给了她父母两袋大米和十瓶水。” “我爸爸看着情况不对劲,就将小雪的头发剪了。” 齐绪追问:“王泽是谁?” 少年抬起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眸,语气中饱含着强烈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说:“杀了我父母的人。” 齐绪却摇了摇手指:“不对,那只是流弹所致,不能算他杀了你父母。” “其次,是你害死了你的父母,怪不得旁人。” “嘶!” 古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伸手捂住齐绪的嘴:“你胡说什么!” “他确实是胡说。” 许弘文接过话茬,直视古川:“人命应该算到你头上,谁叫你夺枪。” 古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齐绪使劲掰开古川湿漉漉的手,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你威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守卫,哪来的勇气?” “即便没有别人的帮助,你父母也定会为了保护你而挡子弹。” “归根结底,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你。” 少年听了这些话,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一张脸毫无血色。 他整个人处于半晕不晕的状态,身体摇摇欲坠。 齐绪跑上前掐住少年的人中:“我还没问完,先别睡。” “卖了女孩的父母在哪?” 少年有气无力:“他们没守住吃的…被杀了…...” “嗯,你休息吧。” 齐绪果断敲晕了少年。 人死了,可总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齐绪转过头,重新审视外界横七竖八的废弃车子。 外壳虽脏兮兮的,但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里面还算整洁。 这些车并不是一开始就停在这里的,而是逐渐累积,才形成了如今这种堵塞的现象。 就在这时,“嘿咻!”“嘿咻!” 有节奏的发力声响起。 齐绪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查看。 只见王泽等人去而复返,他们齐心协力将高速边缘的废车高高掀起,翻了下去。 咚——! 咚——!咚——! 腾出一片空位后,他们把破小的房车挪到边上,对齐绪招手喊道:“往前开!” 许弘文闻声,操纵着车子向前移动。 “停!” 王泽大喝,他揉搓着双手上的脏污:“隔离期三天,别乱跑。” 齐绪应了一声,缩回脑袋,关紧车窗。 王泽留下两个人后,带着其他人扬长而去。 “三天……” 小宇的眼泪止不住地啪啪直掉。 “他跟我们说最少半个月,还不一定能进,前头排了好多人,还让别人插我们的队……” 小宇想到吃喝都被这么磨光了,他和小雪饿的天天捡别人扔掉的垃圾舔味儿,心里委屈至极,忍不住又哭嚎了起来:“哇——” 古川眼神中充满怜悯,连忙 “哦,哦” 地轻声哄着。 突然,“砰” 的一声枪响,惊得古川一颤,他连忙向外看去。 一名全副武装的男人高高地站在小型房车顶上,吆喝道:“不怕死就尽管来!老子看你有几条命!” 古川望见地面爆了浆的脑壳,赶紧拉上窗帘。 他紧紧地抱住不停颤抖的双胞胎,眉头紧锁。 “齐绪,咱非要走这条路去碧霄吗?” 古川忍不住问道。 齐绪沉默不言。 古川抿了抿嘴唇:“要不先把小雪…...孩子们送到江澜避难所吧。” “晚了。” 齐绪一边说着,一边拉上车头的窗帘,被监视的不适感减轻许多。 他打了个地铺,把昏迷的少年滚到地铺上。 古川站起身,将两个孩子摆在少年身侧,“睡吧,哥哥会保护你们,别怕。” 小雪立刻闭上湿润的眼睛,双手抓住大哥的衣角,抓住她最后的依靠。 古川盖好被子,余光扫见齐绪对他勾了下手指,深知自己躲不过去了,默默跟着齐绪进入狭小的厕所。 齐绪开门见山:“你知道圣岛,你是圣岛的老板?股东?还是……” “客户。” 古川面色难看。 齐绪:“畜生。” 古川勃然大怒:“我没碰!我是被人阴了!” 齐绪盯着古川狰狞的脸,拉远些许距离。 古川用力地捶了一下墙壁,指骨的疼痛使他稍微冷静了一些,缓声道:“那人给我发短信,说我姐喝醉了,叫我去会所接她……” “我姐那时跟李睿渊闹分手,整天跟朋友们到处疯玩,所以我看到陌生号码便没多想,赶了过去。” “可我刚进入房间,就被人击昏。” “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身边还躺着一个.....” 古川无地自容,掩住脸,跌坐在地,声音沉闷而痛苦。 “他叫我开地下拳击场,让选手打生死搏命局,观众押注,钱 19 分,我占小头。” 古川红了眼眶:“一旦东窗事发,我必然全权背负责任。” “若不答应,他就把照片散播出去,定死我的罪。” 这件事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底整整三年,每一天他都在煎熬中度过。 要不是蜗牛雨将他解救出来,这种提心吊胆的折磨,被人拿捏的耻辱,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古川紧紧盯着齐绪的双眸,举起手,郑重道:“我发誓!我没有碰过她,我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齐绪:“你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再者,人被揭穿后,一般都会美化自己的恶行...” “齐绪!”古川攥紧了拳头,铮铮有力:“我没碰,谁碰谁死全家! 齐绪微微一笑:“你说什么我都信,用不着发毒誓,刚才逗你的。” 古川咬牙切齿:“别逼我打你。” 齐绪即刻转移话题,问:“坑你的人是谁?” 古川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无奈:“不知道。” “他让我称他为 x 先生,视频戴面具,打电话也用变音。” “我曾找黑客定位他的地址,结果全是假的。” 齐绪抛出一个疑问:“有没有可能是李先生呢?” 古川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是李睿渊。” “有一次,那人联系我让某个选手打假赛,李睿渊当时就坐在我旁边,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齐绪:“要是提前录制的……” “不可能。” 古川再次坚决否决,“我们聊了很久,每一句话他都能接上。” 齐绪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见状,古川急忙握住齐绪的双肩,严肃且不可置信:“你……猜到那人是谁了?!” 齐绪却淡淡地说道:“没有。” “不可能!” 古川厉声道,“我了解你这副表情。” 仿佛洞悉一切的欠扁样子,着实让人不爽。 “快说!” 古川急声催促。 齐绪被他抓得生疼,用力侧开身子,开始用语言一点点剖析…… 第121章 无法原谅 齐绪条理清晰:“知晓你姐失恋,到处借酒消愁。” “又清楚你担心她,你们感情深厚,必然来接。” “更明白你熟悉拳击,故而要求你操办地下拳击场。” “桩桩件件足以说明他对你家里的事了如指掌,深知你的脾性,跟你关系匪浅。” 名侦探齐绪抬手托住下巴,缓缓说道:“如此一来,范围便缩小了许多。” “在你家做事的,比如佣人、厨子、修剪花园的工匠......” “电视剧里富贵人家的标配,你家雇的也有吧,古少爷。” 古川听出齐绪又在嘲讽,这个节骨眼不想计较,闷闷“嗯”了一声。 齐绪点了点头:“还有你的同学、校友,或是你结交的狐朋狗友。” 古川很快联想到给他戴了绿帽的许知和钟兴。 不过他们现在大概已经在曙光的坟地里躺着了。 这种损阴德、卑鄙下流的事,倒像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 八成就是许知! x先生,可不就是许的首字母么! 古川已经认定,他心里想着,要是许知没挂,回去就搞死他。 挂了,就把尸体挖出来烧了!帮着齐绪一块做成生态翁! 然而,古川总觉得他好像漏掉了什么,什么很重要的事...... 齐绪凝视古川苦苦思索的神情,循序渐进地引导他继续拓展思路。 “首先可以排除在你家做事之人,他们没那个胆量提出 19 分如此极端的要求,也不具备让黑客都无法找到位置的技术手段。” “其次,许知和钟兴也可排除在外,他们住在乘龙牧凤园,家境优渥,并不缺钱。” “即便想要开展一些副业,也会凭借自己的名号大张旗鼓地进行,力求做得越大越好。” 齐绪目光如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利益。” “像你们这种动辄千万上亿的人,什么都不做,利息也会源源不断的进入口袋,几辈子败都败不完。” “钱于你们而言,只是一堆数字、废纸,为什么要为了无关紧要的废纸,铤而走险,赚本就花不完的钱?” 古川微启双唇,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许知吗? 齐绪负手踱步,侃侃而谈:“李睿渊涉险与国外做军火交易,是为了支持生物再生技术研究,让他长出弟弟。” “这种在全球都尚处于萌芽阶段的领域,需要耗费大量资金去滋养。” “再者,武器是最吃香的,造的越多越有底气,以备不时之需。” 齐绪灵魂质问:“许知他们涉险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得到了什么利益?仅仅只有钱吗?呵。” “当然,谁都不会嫌钱多。” 齐绪缓声道:“我想表达的是,他们完全可以走明道赚,投各行各业的股票,总有一只股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而不是违法开设地下拳击场,面临时刻锒铛入狱的险境。” “司法机关不是摆设,就算躲在幕后,只要想深挖,必定会揪出来,谁都跑不掉。” 古川呆呆地望着齐绪:“是,是啊.....” 此时他的思绪已然清晰明了,脑海之中仅剩一种群体。 渐渐地,只剩下一个人。 不得不铤而走险的人。 谢舟:古川,你能借我些钱吗?圣岛的事闹大了,已经逮了许多人,我爸一时糊涂,也......我们需要打点,我保证,等风头过了,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古川:要多少? 谢舟:八千万。 古川大惊:我没那么多!你也知道,我家一个月就给我二十万零花钱,大多都花在cos服了。 我卡里只有一百多万,你拿去用吧... 谢舟没接:你问你爸要,说创业,给些启动资金,就八千万,又不是几个亿。 不擅长撒谎的古川无奈否决:不行,真的不行,我给你介绍个靠谱的银行经理,你抵押个房产,贷些... 谢舟厉声打断:已经抵完了!你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那段记忆在古川的脑海中不停地盘旋,始终挥之不去。 后来谢家找了个职工顶罪,难关就此度过。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因钱财闹得不愉快,重归于好,古川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谢舟,xie,x....先生。 此刻,古川的脸皮开始微微颤抖,不知是要哭,还是要发怒。 他仿若一台即将爆炸的破旧机器,滋滋地冒着青烟,脸庞逐渐涨红发热,扭曲…… 然后哑了火,颓废的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用力捶击着沉闷的胸口,抑制不住的嘶喊,疯狂发泄。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谢舟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齐绪抬起手指堵住耳朵,迈开腿,打算给古川留出一些私人空间。 脚一顿,被重物压住。 齐绪低下头,对上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眸。 “我…我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 古川紧紧抱住齐绪的腿,悲伤得难以自持,泣不成声,连鼻涕泡都喷了出来,委屈诉说:“他被你们扣押在基地,我拼了命地去救……” 齐绪抠动古川僵硬的手指,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他无奈地蹲下身,安慰道:“人家至少现在和你一条心,你来基地企图盗取物资,他便跟着来了,你被矿场发现,他还舍命让你先行逃走。” “那也不能一笔勾销!” 古川嘶声暴怒。 谢家的事情拖了近三年,在这三年里,他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拳击手的血,夜不能寐。 生死局、假赛、押注开赌,每一样都在侮辱他的人格,践踏他作为顶尖拳王接班人的身份。 古川无法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齐绪被古川勒得双腿几乎变形,咬牙说道:“再不松手,我就要喊人了。” 古川猛地松开束缚,仿佛丧失了痛觉一般,推开厕所门健步如飞。 他搬起闪光弹,决心一路杀到碧霄,抢盐抢油。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杀回曙光,砍了谢舟那个王八蛋! “咚!” 古川眼前一黑,径直栽倒在地。 许弘文收起拳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终于清净了,他爬上床铺,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双眼。 “砰砰砰砰!!” 剧烈的连发枪击声传来。 许弘文猛地弹开眼皮,眼中喷射出炙热的怒火。 他一手握住刀,一手握住闪光弹,愤然打开车门,抬高视线,看向站在小型房车上的男人,瞳孔一颤,怒意消散全无,宛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那人背对着他,身体歪歪斜斜地站着。 可对方的头颅,却以 180° 旋转过来,面朝许弘文,浸了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第122章 暴走 男人重重垂下手臂,枪支啪的砸落在地,鲜血如开了闸般从五官喷涌而出。 “噗!!!”他吐了一大口血,鲜红刺目顺着脖子流下,浸湿了后背。 “跑....跑....”男人口齿不清,眼皮痉挛不止,头一栽,从车顶自由坠落,摔到许弘文脚旁。 轰——炙热火焰喷发没多久,惨叫随之响起。 不远处,另一名守卫的胸口被白森森的手臂贯穿,心脏置于肥厚的掌中,扑通、扑通的跳动。 蜗牛人猛地抽回胳膊,将蠕动的肉块抛入布满密集利牙的大嘴,发焦的乳白色身体逐渐恢复正常,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而后,它的触角向自己脑后探去,望着坠至小腿肚的重壳,弯下腰,手指插入严丝合缝粘黏皮肤的螺口,用力抠动。 哗啦——,浓稠的液体啪啪踏踏地淌了出来,长长的拉着丝儿。 蜗牛人把尸体的骨头捏碎,折叠,攥吧攥吧塞入壳中当备用粮,倏然抬头看向许弘文。 “......”许弘文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衫。 蜗牛人仅能看清20厘米左右的距离,再远,便模糊不清,只能靠感知。 它面对三米开外的许弘文,簌簌晃动触角嗅着气味。 好似......一坨腌入味的盐块,又像是刺激性气体的压缩版.... 总之,比刚才那两个狡猾的食物味道浓郁许多。 蜗牛人猛然移动到掰断脖子的尸体前,与许弘文相隔不到一米。 过快的速度旋起了一股寒风,吹开了许弘文的头发。 他清楚的看到蜗牛人皮肤蜂窝状的纹理,闻到腥臭粘腻的体味,大气不敢喘一口。 蜗牛人按部就班的将尸体塞入棕色硬壳,扣盖子般把螺口按到小腿肚,一层膜随之连接粘合。 它的四只触角笔直的对准许弘文,许弘文同样屏气凝神的盯着它。 蜗牛人:食物?还是加了毒的盐块? 许弘文:肚子是饱的,嘴巴也不干,走马灯....暂时没看见.... 时间似乎陷入定格,变得异常安静。 许弘文隐约听到身旁车内传出贪吃蛇的背景音乐,缓缓攥紧拳头。 他在这边生死一线,他居然在里头玩游戏! 黑暗的想法随之占据许弘文的整个大脑。 死也要带上! 蜗牛人忽地动了,许弘文瞬间后撤。 前者转身爬上破旧的小型房车,后者快速拉开自家车门,二者皆未注意到对方的动作。 许弘文率先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望着站在车顶观望的蜗牛人。 前面不知排了多少车队,总会有某些走动的人引起它的注意,不去抓了? 危机已然解除,许弘文此刻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对方要干嘛。 蜗牛人眺望远方的长龙,触角顶端小小的黑色眼睛随着遛弯民众闪动着精光。 刚才那个一定是有毒的盐块,食物的话早跑了,它可不想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去试探。 蜗牛人把许弘文抛诸脑后,直勾勾盯着数不胜数的过冬粮。 “空空空....空.....空空!” 蜗牛人忽然从三十米高的高架桥跳下,咚的一声踩到叠落的报废车辆,四肢并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残破的城市废墟。 糟了!许弘文感觉它好像敲定了什么事,蓦然回想起来时听见的遥远嘶吼,警铃大作。 他捡起守卫遗留的自制喷火器奔上车:“别睡了,都快起来。” 许弘文率先摇晃古川:“起来!” “嗯.....别闹。”古川眼都没睁,不耐烦的拍开许弘文的手。 许弘文拧住古川的耳朵,大声喊:“蜗牛人来了!” 古川一个弹起,慌忙左顾右盼:“哪呢,哪呢?!” “马上到,抓紧走。”许弘文没收齐绪的游戏机。 玩到兴起的齐绪不满地砸了下舌,伸手抢夺:“走个der啊,车里的武器是摆设?这条路的守卫是挂件?” “别给我找借口。”许弘文一把推开齐绪,盯着快要爬满屏幕的贪吃蛇,果断让它一头撞死,抛给齐绪:“不想玩了吧,开车。” 齐绪甩手把游戏机砸了个稀碎,黑着脸坐到驾驶座,一根棒球棍袭面而来,惊得他下意识闪躲。 duang! 棍子夯在防弹玻璃上弹了回去,男子虎口发麻,紧了紧棍子,再接再厉。 duang!duang!duang! 齐绪不慌不忙的启动车子,只听“滋,滋,滋,滋”四声沉闷的漏气,房车顿时下沉了一段距离。 “蜗牛人跑了!快来撬门!” 一声大喝炸起,宛如平静的湖水中投下的一块巨石。 乌泱泱的人群从前方沸腾而来,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手中挥舞着任何可以当作工具的东西,发出阵阵疯狂的嚎叫。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身体在人潮中挤得东倒西歪,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眼中只有那辆大型房车上的食物。 在混乱中,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间被无数只脚踩踏而过,发出痛苦的惨叫,这惨叫很快就被人群的喧嚣淹没。 孩子们在人群中吓得嚎啕大哭,他们被大人们挤得喘不过气,可无人顾及他们,皆拼了命的往房车跑。 场面混乱不堪,人,全部丧失了理智...... 第123章 无奈 人群成了一群失控的疯狂野兽,朝着卡车疯狂攀爬。 一时间,房车四周传来此起彼伏、叮铃咣铛的敲击声,就连地板都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微微震动。 古川听到车顶传来令人心惊的碎裂声,脸色顿时黑透了。 太!阳!能!板! 他怒火中烧,迅速拿了几颗闪光震撼弹,猛地拉开窗户,毫不犹豫地挥出重拳,打断了敲击窗户之人的鼻梁骨。 紧接着,他拔出炸弹的保险销,将炸弹狠狠抛出窗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拉上窗户,大声喝道:“闭眼!” “砰!砰!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强烈的光芒瞬间将附近区域照得亮如白昼,陷入死寂。 嗡 —— 齐绪耳朵一阵嗡鸣,即便隔着紧闭的眼皮,都能感受到强光带来的刺激。 他此刻只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次元,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齐绪头脑犯晕,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驾驶座滑落在地,拼命地揉眼睛,捅耳朵,浑身上下都透着说不出的难受。 十多分钟过去了,外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有些人直接被巨大的声响震晕过去,有些人则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呆滞,宛如失去了灵魂。 “继续砸啊!”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怒喝声朦朦胧胧,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浑浊感。 “砸!别让他们跑了!砸啊!” 这声音再次响起,人们互相看着对方不断开合的嘴巴,渐渐地,思绪愈发清晰,短暂性的失聪终于得到了恢复。 “使劲给我砸!弄死他们!” 场面瞬间又陷入了癫狂,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更加狰狞恐怖。 一想到车里的人居然敢扔炸弹,想要炸死他们,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斧头、锤子、菜刀等各种工具疯狂砍向钢铁房车,劈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纹。 齐绪无法保持淡定,不管不顾地发动车子,加足马力后退。 然而,人群因饥饿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潜力,几十吨重的房车竟被他们齐心协力地顶住了! 钢铁房车失去了轮胎的支撑,轮毂直接与地面紧密接触,承受着车辆、物资以及攀爬人群的全部重量。 在巨大的重压下,轮毂逐渐变形,扁平化。 车子戛然而止,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再也移动不了半分。 “把车掀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指挥,于是,他们开始疯狂地推动车子,房车被推得摇摇晃晃,吱呀作响。 古川见状,立刻又准备丢雷。 他再次拉开窗户,可这一次,外面多了许多人。 他们迅速地伸入数条胳膊,踩着同伴的背,把窗口堵得严严实实,拼命地推搡古川。 脏污的袖口在车灯的映照下,黑得油光发亮,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他们使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地抓住古川的双臂,充满泥垢的长指甲发狠地抓挠,恨不得要将古川的手臂撕碎。 古川强忍着剧痛,与这群人展开激烈的推搡。 他的手背多了好几道血印和牙印,不知是谁耍起了阴招,使劲往古川的指甲缝里戳了一根钉子。 “嘶!” 古川倏然发出抽气,闪光弹随之从掌心滑落。 他脸色铁青的捂住手指,极其缓慢地拔出那根长钉,鲜血顿时如泉涌般止不住地往外喷。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从小练拳挨打、历经无数伤痛的古川都忍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飙飞。 “呜。”他哽咽了一声,捧着鲜血淋漓的手,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哭个屁。”许弘文推开古川,手握掌上喷火枪,望着堵得密不透风的窗口。 按照常理来说,没有了古川的阻拦,人群应该能够一拥而入。 可是,那些人用脸、胳膊、腿、背,甚至是屁股,各种身体部位将窗口堵得严严实实,争先恐后,谁都无法进入车内,全部掺搅在一团,挤压到变了形,却无人喊痛。 许弘文盯着嘶吼咆哮的大嘴,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人,还是寄生者…… 他果断地呲出蓝色火焰,对准那团蠕动的肉灼烧。 “啊啊啊啊!妈的!!” “艹你妈!你给老子等着!!” “狗崽子,老子进去就弄死你!” 许弘文听到这些怒骂,好似如梦初醒。 是人。 就在这时,一名婴儿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烧死吧!给!烧!” “哇 ——” 婴儿嚎啕大哭,脸蛋肉眼可见的红温。 “哇哇 —— 哇 ——!!!” 婴儿的哭声愈发凄厉,许弘文略显仓促地垂下手臂,下一秒,婴儿就被人从窗口抛了进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 对方的身体软软小小的,声音嘶哑,哭嚎的嘴里没有一颗牙齿,舌头上还粘着淡白色的奶渍。 许弘文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次,他真的做不到。 许弘文无奈地看向齐绪,后者同样一脸纠结,只是,那纠结的神情一瞬即逝。 “给我。” 齐绪抬起双臂。 许弘文:“你要干什么。” 齐绪:“干正确的事。” 许弘文紧紧抿住嘴,不说话,也不动。 二人都心知肚明,婴儿便是开门砖,用来试探他们的底线和人性。 心软,也意味着为狂暴的饥民们亲手开了门。 许弘文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孩子,眉头紧锁,不由得攥起拳头。 他已经杀了不少人,算都算不清。 外出救援时遇到过被寄生的孕妇,幼童,他都能干脆地处理掉。 哪怕没被寄生,只要卧床不起,他也能硬着心一并处理。 可这是健健康康的,活生生的,没有任何人性的丑恶,没有伤害过他,被他抱在怀里的生命。 许弘文甚至能感受到婴儿的体温、每一次的呼吸、身体的起伏...... 有一瞬间,他想让齐绪也过来抱抱,感受一下。 但他不敢,他知道齐绪在想什么,他也清楚什么都打动不了他。 在那人心里,自己是第一位,一切都得靠后排。 许弘文没有比现在更痛恨自己了解齐绪,他宁愿像古川那样,大脑都是水,傻逼似的把孩子交给齐绪,然后睁着清澈愚蠢的眼神等待对方提出两全且完美的解决方案。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以震惊的表情看着齐绪泯灭一条生命,他就可以把罪恶全部推到那个人的头上,由对方自己承担,而他没有一点负罪感。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最终结果无论是不是他杀的,把婴儿交给齐绪的那一刻,同样是刽子手。 “许弘文。” 催命般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 齐绪语气平淡:“给我。” 许弘文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依旧未动。 “哎!” 急促的惊呼打破僵局。 古川连忙伸出血淋淋的双掌,用力护住那个被硬塞进来、身体扭曲的孩童。 他卯足了劲为其隔开一处空挡,让五六岁的女童得以顺利进入车厢。 “呜呜呜……” 女童哭着捂住蹭破皮的脸颊,一行鼻血顺着她的鼻子缓缓流出。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不哭不哭。” 古川连声安抚。 “哥哥....” 小宇惊恐地拽住古川的衣角,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口。 又一个年幼的孩子像垃圾一样被人扔了进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只有三四岁,摔疼了,也不哭,呆愣的爬起来揉着屁股,好奇张望。 然后,又一个…… “杀吧!把小孩全杀了!不然就他妈的分物资!” “小玲!别他妈哭,去拿东西!” “图图!拿水拿肉!” 震耳欲聋的嘶吼在车厢内久久回荡,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而沉重。 许弘文坐在装了武器和防护的物资箱上,让懵懵懂懂的幼童们去拿别的,轻轻摇晃着婴儿哄着。 其余的,无可奈何。 一箱一箱的吃喝如流水般送出窗口,拥挤的车厢逐渐变得空旷。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孩童们被大人们高高举起,一个接一个地从窗口不断往里摔,然后,带着食物去找喜笑颜开的父母…… 气氛犹如阴云笼罩,令人窒息。 “齐绪....”古川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所谓,他不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分出去。 他其实,并不大方.... “齐绪....”古川尾调发抖。 齐绪望着古川快急哭的脸:“杀。” 古川噤了声,脸皮颤动不止,嘴巴下巴都在哆嗦。 齐绪:“我杀,武器给我。” “不行!”许弘文和古川异口同声。 “那就让他们搬!不要问我!”齐绪咆哮而出,一屁股坐在驾驶座,把头顶在方向盘。 他深深呼出沉重的浊气,阖上眼...... 第124章 蹬鼻子上脸 古川送出最后一名儿童,取出拖把,翘着被戳了钉子的食指,埋头收拾满地狼藉。 房车此刻显得格外大,这是他头一回觉得,里面空间竟如此宽敞。 古川胸口闷的厉害,直起腰掩住脸,做起深呼吸。 良久之后,他才勉强将自己的情绪安抚下来。 武器还在,吃喝还会有的。 他望着依旧趴在方向盘上的齐绪,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想看对方受挫,但真的陷入两难之境,毫无办法时,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绝望。 在古川心里,齐绪无所不能,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然而如今,那人沉默不语、颓废不堪、死气沉沉、一蹶不振…… 这让古川感到恐惧,听许弘文说有只蜗牛人回去 “摇人”了 ,不知何时便会从某处汹涌而来。 车子报废,他们已然走不了,所以齐绪不能再这般消沉下去,得好好思虑如何才能抵挡住蜗牛人大军的袭击。 古川决定率先示好,与其敞开心扉地进行沟通。 他放下拖把,拿出齐绪的水杯,正欲取藏红花,方才恍然惊觉。 什么都没了。 他失落地垂下眼眸,拧开水龙头。 水管咕噜咕噜了半晌,却只滴出几滴,还没他尿完后抖的多。 也被取空了.... 古川默默将水杯放回悬柜,走到齐绪身旁,不知该用什么开场话来打破压抑的沉默。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 “滚开。” “好。”古川起身就走。 第六感告诉他不能再火上浇油,齐绪不想聊就不聊,他能等。 古川把肮脏的地板拖得半脏不净,跨入厕所。 他盯着废水桶里用来刷碗的水,出了神。 浑浊的水面漂浮着油光,桶底还有些许大料。 古川上下滚动着喉头,这,不就是汤么.... 他用力摇头,驱散离谱至极的想法,烦躁地把拖把丢进桶里。 真是饿了,什么都想吃。 古川跨出厕所门,这才发觉少了几人,疑惑问:“小雪他们呢?” 许弘文淡淡道:“趁乱偷了东西跑了,难不成跟你留这儿饿肚子?” 古川噤了声,口中尽是苦涩。 许弘文把用来开路的婴儿伸出窗户,大喝:“谁的!”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早已等候多时,他掐了烟,将还剩一点的烟屁股揣兜里,跨步走来。 “我的。” 男人不接孩子,一张黝黑的脸板着:“给东西。” “你可以叫你孩子来拿。”许弘文故意道。 男人面露不悦,他要有个能跑能搬的孩子,早他妈的扔那个了,何至于扔个不顶用的。 “就这一个。”男人撂下话,干脆道:“方便面,饼干,杂粮都行,我不挑。” 许弘文皱起眉头,他指向不远处蹲在路边闷头吃东西的民众,“都分完了,你找他们要去。” 那群人大口大口地咀嚼,来不及品尝味道就匆忙咽下,好像慢一秒食物就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他们布满血丝的眼里泛着红光,看起来十分凶狠,犹如护食的疯狗。 许弘文很想宰了这群疯狗,可他们什么都不懂的崽子还在身边站着。 他做不到。 许弘文抬了抬婴儿,不耐烦地催促:“赶紧。” 男人仰头看着许弘文,语气有着异常的认真和阴戾:“送你了,是女娃,你想干啥干啥。” “作为交换,给我十颗你们刚才扔的雷。” 此言一出,许弘文顿时察觉到数双视线看了过来,赫然醒悟。 周围大快朵颐的幸存者们吃得这么急,并非怕回去途中被抢。 而是想抓紧吃饱后,有力气进行第二轮暴行。 他们依旧把孩子当作前锋,凑到一堆儿,组成一支童子队。 得寸进尺。 许弘文冷冷盯着男人,仅用一只手握住婴儿:“拿走,否则我就丢到高架底下。” “呵,你扔吧。”男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已然看透,这些个小年轻,根本没胆子杀人,更别提小孩! 今儿就耗在这儿,拿不到吃喝就要武器! 忽然,一道绿油油的东西划过眼前,呈抛物线状,精准落在一处狼吞虎咽的人堆里。 闪光弹!男人下意识闭眼捂耳朵。 砰——! 没有强光,声音也不大,男人感到一丝疑惑,睁开眼,脸色煞白。 只见人的躯干、器官、血肉漫天飞舞,紧接着,哗啦啦的砸在地上,碎成一滩烂泥。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簌簌直抖,裤裆温热一片。 发黄的尿透过布料流到了地面,散发出阵阵骚臭味...... 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让其他蠢蠢欲动的民众们看傻了,一个个宛如泥塑的木头,身形僵直。 齐绪冷着脸跳下车,掏出钢珠手榴弹,拔出保险销抡圆了手臂,随机再次轰炸。 砰——!又是一场红色细雨。 “啊啊啊杀人啦!!!”惊恐地惨叫后知后觉般响起。 人群炸开了锅,你拥我挤,慌不择路地纷纷逃窜。 “现在跑,晚了。”齐绪冷笑着取出第三颗炸弹。 “够了!”古川匆忙翻下车,用双臂紧紧勒住齐绪:“别炸了,他们走了!” 齐绪奋力挣扎了半晌,始终挣脱不出来,心中涌起闷气,任由古川将他搬入房车内。 许弘文趁势对着吓失禁的男人说道:“带上你的孩子滚,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男人连滚带爬地冲到窗户下,抓住女婴就跑。 许弘文扫了眼消失的童子队,抿着唇使劲拉上车窗。 第125章 救不了,也不想救 “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古川歇斯底里,狠狠攥住齐绪肩头。 他双眸猩红,咬牙切齿:“你还是不是人。” 齐绪缓缓咧开嘴角,低沉地笑了几声:“你杀了我吧,为他们报仇。” 古川黑着脸重拳出击,打了齐绪一个趔趄,头重重撞到铁箱角,血流涌柱。 古川瞬间慌了神,立马扶正齐绪,急声道:“别捂,我看看!我不是故意的!” 齐绪用力推开古川,浸了血的双眸透着阴冷:“你觉得他们无辜是吗?” 不等对方开口,齐绪即刻道:“是!他们是无辜,但这只是暂时的!” “过不了多久,这些无辜的就会清楚自己的优势!进而利用这优势去夺取他人之物!欺负那些还怀有善心的人!” “他们是一张白纸,同时也意味着别人在上面画什么,就变成什么!” 古川怔怔地张开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大人们都疯了,教出的孩子会怎么样? 也许根本无需教导,人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和欲望,会驱使他们主动去做。 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长此以往,那些孩子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长为不逊色他们父母的。 恶种。 古川又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他无法接受孩子为还没发生的事买单。 这或许只是齐绪想要泄私愤,用来说服、搪塞他的借口.... 可这歪理,却不得不让人信服几分。 “古川。”齐绪加了把猛料:“在这里,孩子是长不大的,你心里清楚,很快会发生什么。” “我们不是神,救不了,这种死亡方式,才是最好的结局。” 古川骇然失色,跌坐在沙发上,不再言语。 齐绪见靠嘴遁解决了一个,继而盯着他被打,破天荒没有阻拦的许弘文,心头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取出毛巾捂住滋滋飙血的额头,缓和片刻脑袋的眩晕,平静重复许弘文之前说的话。 “不是一路人,就别硬凑。” 齐绪甩开血红的毛巾,从柜中抽出两个黑包,装取炸弹,分起行李。 “所以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以后,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 啪!许弘文沉着脸甩了齐绪一巴掌。 他揪住对方领口:“你炸都炸了,我又没说什么,你非要这样吗?” 齐绪拍开许弘文的手,继续装武器:“这辆车虽然开不了了,但防御性还是有的,只要待在这儿,等危机解除,就能顺利进入碧霄城。” “我不希望因为你突然的善心,从而打开这道壁垒,企图挽救一些毫无自保能力、拖后腿的...” 齐绪顿了顿,讽笑道:“婴儿。” 他的牙齿都染上了血,笑容显得格外阴森。 不多时,齐绪收回假笑,接着道:“引起蜗牛人的注意,把唯一一处安全的地方都毁掉,害了自己,也害了我。” 他拿起两个沉甸甸的背包,举给许弘文:“想救人,就出去救。” “当然,你也有能力把我赶出去,无所顾忌地当你的好人。” “我说过,我们都凭心而活,怎么选我都不会怪你,只因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信任过...” “闭嘴!”许弘文愤然怒喝,以往淡然的脸此刻无比狰狞。 他扯过包摔到地上,怒声咆哮:“给我闭上你的嘴!!” “......”齐绪走到一旁处理额头的伤口。 破口裂得很深,但他无所谓,有疤才看起来像狠角色。 就怕留不了疤。 止不住的血将眼睛压得几乎睁不开,想要自主缝合有些困难。 “给我。”许弘文夺过针线,扭正齐绪的脸,忍不住又甩了一巴掌,然后把打偏的脸扭正,将针攮在皮肉里,生疏的快速穿插。 齐绪闭上眼,攥紧发颤的拳头,极力忍着。 这时,大地冷不丁地开始震动,发出嗡鸣。 古川拉开窗帘侧头看去,瞳孔骤缩。 遮天蔽日的白色浪潮汹涌翻腾,无数蜗牛人张开血盆大口,气势磅礴地从四面八方奔踏而来。 它们层层叠叠,一个踩在另一个身上,像饥民一样你推我搡,唯恐慢跑一步便什么都吃不到了。 所经之处,城市的废墟瞬间崩塌,扬起漫天尘土,任何事物在它们的脚下皆化为齑粉。 “吼——!” 此起彼伏的嘶吼声穿破云霄,令人为之颤栗。 古川赶忙扯紧窗帘,眼睛睁得浑圆,汗水汩汩冒出。 饥民,和饥饿的蜗牛人,有着本质的差别。 这个数量,即便不啃车,全面压过来,车也得变成片状! “放臭气弹。”齐绪咬紧牙关挤出字,盯着许弘文:“还没好?” “你很急吗?赶着投胎?”许弘文耸起肩膀蹭了下脸上的汗,手下加快速度。 滋—— 古川一连放了五六个,车厢顿时浑烟弥漫,被浓烈的恶臭包裹。 许弘文什么都看不清了,仅凭感觉收了个尾,摸索剪刀。 咔嚓! “我曰!”齐绪疼的撕心裂肺,踹开许弘文:“你他妈剪到我肉了,我曰啊!!!” 许弘文抿住嘴,重新拿起针线:“抱歉,再坚持一下,坚持就是胜利....” “别挨老子,滚!!!” 许弘文不由分地按住疯狂踢打的齐绪:“坚持,你可以的....” 外界,蜗牛潮叠加着攀上高架桥,朝着愣神地民众们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快!快通知守....” “呜呜呜.....” 惨叫、哭声都在刹那间戛然而止。 古川倚靠在车门边,手脚冰凉,身体因冲撞大幅度晃动。 扑扑腾腾的巨响仿佛化成了一把锤子,在车顶踏出一个个凸起的脚掌,同时,也重重敲击着他的心脏。 忽然,微弱的“哥哥”二字闷闷传出。 古川愕然一愣,不可置信地趴在地板,侧耳紧贴。 “哥哥,你能听到吗....求你救救我们....” “我好怕....呜呜....” 这声音,正是从小宇和小雪的口中发出。 他们拿了吃喝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到了车底,想要等待民众都散去,再带着东西偷摸离开。 奈何现实没有给机会。 古川沉沉地将额头抵在地面上,蜗牛人嗡鸣地跑步声如雷贯耳,近在咫尺。 他出不去,也,不可以出去。 他不能害死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古川倏然爬起身,再次引爆数颗臭气弹。 浑浊的迷雾浓重,强烈的臭气令人窒息。 他继而匍匐在地,安抚道:“你们别动,千万别动啊。” “哥哥....这边有好多血....还有....”小宇颤颤巍巍地用脚踢开被齐绪炸到车底的不明器官。 沾了碎石子的血肉红黑交加,恶心至极。 他抱紧怀里的肉食,痛哭流涕:“哥哥,对不起,你救救我....” “快来带我们上去!”少年忍不住了,急切地大喊。 他脸色苍白,从车底缝隙处盯着好似永无止境的白色双脚。 它们循着微弱的血气,围着房车打圈徘徊,却又忌惮车子散发的异味。 这时,少年嗅到了恶臭,那些危险十足的脚逐渐拉远了距离,他大喜过望:“就是现在,快!快开门!” 他相信以古川的性子一定会开,故而急不可耐地冲出车底,奋力敲击大门:“开门!” 可十几秒过去,车门依旧紧闭。 少年愣了片刻,慌忙想要钻回车底,眼前天旋地转,啪!头颅落地,他看到了自己的整个身体.... 蜗牛人弯腰捡起尸身,同时嗅到一股人气,顿时趴倒,对着两名幼童伸出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双胞胎抑制不住地尖叫,仓惶移动。 蜗牛人使劲向前挤,后背沉重的蜗牛壳却卡在车边,始终够不到。 “吼——,空空空空空空....” 怪响一出,车底缝隙瞬间多了一堆蜗牛脸,将前后左右围得密不透风。 吱呀呀—— 钢铁房车在它们的抬动下侧翻倒地,哐当!露出抱在一块瑟瑟发抖的双胞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内,古川痛苦地捂住耳朵,格挡绝望惊恐的嚎叫,一股闷气憋在胸口,想要破喉而出。 蜗牛人合力把散发毒气的车子推到高架桥旁,使劲一掀。 强烈的失重感帮古川打开了发泄口,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嘶喊起来。 “啊啊啊啊!!!” 咚!变了形的钢铁房车重重坠落在一堆报废车辆之中,陷入死寂...... 第126章 困境 轰——轰—— 喷火器的声响如闷雷般滚过,火龙似燃烧的闪电,在密密麻麻的蜗牛人潮中奋力穿梭。 然而,以往威力十足的火龙此刻渺小得如同摇曳不定的微弱烛火,很快便被涌动的蜗牛大军扑灭。 “啊啊啊啊啊!” 随着王泽的脑壳如熟透的西瓜般轰然爆裂,殷红的鲜血与惨白的脑浆迸射四溅。 一百三十七名守卫,无一幸免。 至此,高架桥上唯有两米高,长着人类的四肢,数以万计的,蜗牛。 它们趴在地上,身体紧贴柏油马路,吐出长长的齿舌,像吸尘器般,一点一点地舔食地面触目惊心的血痕......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灰暗与红色交织的厚重纱幔所笼罩。 阳光艰难地穿透浓重的黑暗,洒落下来,带着一种无力的苍白。 一整晚的血腥屠戮终于落下帷幕。 天亮了,可那初升的太阳并不意味着希望的降临。 蜗牛人畅快地仰起脖子,尽情感受着不冷不热的光线,惬意地抖动着触角。 “空空....” 高架桥下,落在报废车辆的钢铁房车摇摇欲坠,咣当!砸在地面发出闷响。 古川被这次的冲击震醒,只觉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疼痛席卷全身。 他缓了许久,拖动两条鲜血淋漓的腿,奋力朝另外二人挪动。 “齐绪....许弘文....” 古川声音沙哑低沉,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他们还,活着吗? 眼前,许弘文仰面朝天当了肉垫,骨折发紫的双臂搭在齐绪身上,而后者因他的保护,看起来只有额头上的伤口。 可从三十米高的高空坠落,哪怕有废弃车辆当缓冲,受到的冲击仍然相当严重。 古川率先试探二人的鼻息,两股微弱的气流扫过他的指骨。 “嗬——”古川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费劲地坐直。 车外地嘶吼依旧近在咫尺,但已然用不着放臭气弹了。 在这次坠落中,几乎所有的酒瓶都碎了,整个车厢充斥着高浓度酒气。 酒水顺着房车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流至马路,汇聚成一滩散发刺激性气味的保护罩。 古川轻轻把齐绪移开,着手处理许弘文的伤势。 他不敢大力撕扯衣服,怕造成二次伤害,便拎起医疗箱打开,却发现剪刀不在箱子里,连忙晃动脑袋寻找。 一丝折射光闯入他的视野,古川双眸一亮,从角落勾出剪子。 铁质剪刀沾了酒水,又因寒温,变得有些僵硬。 古川开合了几下,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 随后,剪开许弘文的衣服,布满淤青的撞伤逐渐显露。 他微微蹙起眉,这种伤势他了解,养几天就消散了,只是.... 古川抬起手,捏动掌心粘稠的鲜红,紧接着,把许弘文翻了个面。 “嘶.....” 古川阖上眼,后腰皮肉翻卷的惨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房车内大多都是铁质物,怕是撞到哪了,亦或是砸到了他。 古川不再耽搁,用消毒水把手喷干净,掏出棉布将其浸透,擦拭伤口周边。 然后翻找出三角针和圆针,慢下动作,指尖不自觉地发起抖。 姐姐刚和李睿渊谈的那段时间,他为了跟这个‘姐夫’搞好关系,了解过一些医学知识,想要跟李睿渊找到共同话题。 可看书,跟实操,终究是不一样的。 古川深呼一口气,将圆针缓缓刺进皮下的肌肉。 “呃.....”软趴趴的冰凉手感让古川忍不住发出怪声。 他呲牙咧嘴,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盯着伤口一丝不苟的缝合..... 时间流逝,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滴落。 不知过了多久,古川抹掉头上的汗,开始缝合柔软的外皮。 医疗缝合针穿过皮肤发出轻微的 “嗤嗤” 声,线与皮的明显摩擦让古川身心都感到强烈的不适,心跳如鼓点。 “吼——” “啊啊啊!”专注凝神的古川仿佛被电流击中,手哆嗦了一下。 他缓和片刻,低下头,顿时看到攮错位置的针头。 “啊啊啊啊....”古川手忙脚乱地小心拔出针,移到正确的位置。 “对不住啊对不住......” 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歉,语气充满愧疚,双手快速缠绕绷带,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古川看向许弘文的扭曲双臂,让他有些难以操动。 他没办法切开皮肉查看骨头的情况,更不知看到裂了该怎么办。 “应该....得先固定吧....” 他琢磨着,找出可以充当夹板的东西,比在许弘文的胳膊。 忽地发觉对方脱臼了,利索地顶回原位。 这个他熟。 古川对自己刚才的干练莫名地升出自信,他摆正许弘文的手臂进行固定,捆扎.... “呼——” 古川大汗淋漓,倒出消肿、消炎药,手掌一僵,默默取出用晚了的止痛药和麻醉剂。 “对不住啊......对不住......” 他再次道歉,自责不已,把药一颗一颗塞进许弘文嘴里,下意识拿水时才想起来。 什么都没了。 只剩无法下咽的武器。 他恍惚了一会儿,扣开许弘文的嘴,把药塞进喉咙眼,低下头用力一吹。 “......”许弘文眉头紧锁,滚动喉结。 “醒了?”古川扯出一丝笑意,却迟迟没听到回答。 他失落的给许弘文盖上被子,继而拖过齐绪,将对方的头摆在自己的双腿上。 齐绪的伤口没许弘文那般骇人,处理起来心中毫无波动。 他按平齐绪眉骨处被许弘文剪出的三角口,消毒,包裹,做全身检查.....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然黯淡,到了傍晚时分。 古川盯着面前的两个‘白粽子’,不由得感慨。 祸害遗千年,果然不错。 那二人摔下来时抱在一团,除了前胸,双方皆后背受损严重,血好像都要流干了。 即便如此,他们还活着。 受伤部位这么敏感,也不知道腰子有没有出现问题。 如果有.....古川忍不住弯起嘴角。 “咳!”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把手臂搭在桌子上发力,缓慢站直。 腿部的刀伤又裂了,比之前撕裂的更长更深,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 好在另一只腿没事,只是被血染红而已。 古川处理完自己的伤势,换掉血淋淋的衣裤,背起齐绪提前装好炸弹的黑包。 相比于沉重的喷火器,一包炸弹的分量,明显轻许多。 接着,他取了几袋盐,混着地面的酒水涂抹全身。 古川的胃里空空如也,伤口疼得厉害,头顶令人心悸地嘶吼依旧未停。 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走出去找吃喝。 理论上,人饿三天才濒临死亡,可现实,饿一顿就是受罪。 从昨晚到现在,马上又要进入深夜,滴水未进。 他能扛,另外两个难说,他们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古川最后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两人,稳下心,推开车门。 吱呀呀—— 正前方站着几只蜗牛人,它们正在往壳里塞着跳桥逃命的民众,暂时没有注意到古川。 古川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身后空荡荡的,随即贴着车子慢慢移动。 视线里的蜗牛人逐渐消失,他强忍疼痛撒腿就跑,一个拐弯钻入道路两侧的暗巷..... 第127章 一路人 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地,有的已然被锈蚀得面目全非,犹如僵死的甲虫躯壳,散发着腐朽衰败的死亡气息。 寒风呼啸而过,携带着刺骨的冷意,钢筋水泥的框架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停地战栗着,吱拗作响。 古川小心翼翼地避开,时不时地仰头张望,生怕有什么东西砸下来。 伤腿很疼,疼到他很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摆烂等死。 但是,不行。 车里还有两个至关重要的人在等着他回去救命。 古川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情,以此来转移注意力,不去感受锥心的疼痛。 思绪逐渐飘渺,回到了昨日。 古川复起盘。 他想,如果当时没有阻止持枪的男人,任由他击杀三名孩子。 那么,齐绪就不会用大量珍贵且稀缺的物资息事宁人。 而那些饥民,也不会因为他打出的大阵仗好奇围观,看到他们令人眼红的物资,起了抢夺之心,害得他们走都走不了。 古川的眼神发直,空洞无神。 如果,一早就把用来开路的婴儿杀掉,那些人会不会有所忌惮,将他们当作魔鬼,不再纠缠? 这样的话,现在起码有吃有喝,能够好好地养着伤,耐心等待碧霄城的支援。 就算没有支援,等伤好了,也大可以顺利进入碧霄城。 如果再往前推算,少年一家以孩子胁迫,狮子大开口时果断拒绝。 那么冰箱里的和牛、黑猪肉......都还在。 但世上没有如果,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想保的,最终都没有保住,还把自己与同伴置于危险之中。 仔细想想,那群人短命的死亡结局其实早有预兆。 他们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全然忘记了自身的弱小。 有些人甚至还把这弱小当成一种优势,去赌别人的人性。 在秩序崩塌的末世,赌人性。 古川神情一动,脑袋忽地开窍了,变得十分清明。 他之前保护的,一直都是 “死人”。 那些人活不长久,他却损失自身的利益,去成全这些 “尸体”。 害得能活的人活不成,连自己都遭了难。 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 古川不由得笑出了声。 简直太可笑了,蠢到极致! 他揉动着鼻梁,顺势将笑出的泪花抹去,盯着前方游荡的寄生者。 男人似乎刚被寄生,仍然保留着人形,只有一双眼眸白森森的,他浑浑噩噩地在一栋平房前来回踱步。 在其周边,散落着半瓶水,还有几包迷你小饼干。 古川等到男人走向前方,快速将地上的东西捡起,装进背包。 他转过头,望着窗帘紧闭的窗户。 一般有怪物晃荡的地方,都会有活人存在。 眼看男人要拐回来,古川果断地丢了颗臭气弹,大力击肘砸开玻璃。 哗啦 —— “啊啊啊啊啊!” 钢丝折叠床上,蓬头垢面的瘦弱女人抱着幼童,惊恐地盯着跨进来的古川。 屋内一室一卫一厨,墙面斑驳脱落,蛛网密布。 水泥地面燃着一簇小火堆,火堆上架着简陋的铁架,摆着一口小锅。 锅里的稀米汤正咕咕嘟嘟地煮着,汤水刚刚没了锅底,少得可怜。 白色米粒煮到烂得不能再烂,成了糊状,不知热了吃、吃了热地过了几顿。 古川用袖口隔热,将锅端离火苗。 “请问……” 女人紧紧地抱着尚且不会说话的孩童,声音发怯,“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古川没有开口,只是扫了女人和孩子一眼,然后把头靠近小锅,慢慢地晃动着,让热气蒸着他冻到几乎没了知觉的脸。 渐渐的,冰冷的鼻子嗅到了一股粪臭气。 这臭气,是从角落堆叠的尿不湿散发出来的。 古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里只有稀米汤,吞咽着口水。 “你是碧霄城的守卫吗……” 女人再次轻声询问,迟迟听不到回答,恐惧感油然而生。 “孩子爸爸出去找东西了,马上就回来……” 她既想震震面前强行入室的人,又生怕把人惹急了,做出什么暴行,连忙补充道:“米粥给你喝…还有些,有些馒头…” 闻言,古川环视清贫如洗的房间,从铁架上拿起吃了一半的馒头、一小兜大米,以及一口油,全数放入包中。 女人不敢出言制止,只是焦急地看向窗外,盼望孩子他爹能恰好赶回来。 古川装完一切吃喝,打开门,端着锅走出屋子,不再看那两具“尸体”。 忽然,他停下脚步,望着在附近原地打转的男人。 臭气弹并没有把他驱赶开,对方似乎有着一股执念,就要耗在这儿。 “嘿!”古川大喝,晃动手臂引起男人的注意。 男人立刻朝他跑来,古川一拳将其打入房间,引起一阵尖叫。 他伸手关紧房门,没有理会身后绝望地哀嚎,慢步朝着房车走去…… 【“古川,在这里,孩子是长不大的,这种死亡方式,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一刻,古川明白了齐绪,认同了齐绪,彻彻底底的与他成为... 一路人。 第128章 谈心 黑夜降临,围绕在房车附近的蜗牛人已然散去,古川顺利回到阴冷昏暗的车厢。 好在有月光的辉映,使得空间不至于漆黑一片。 他望着裂出大片如蝴蝶纹路的防弹玻璃,果断地将其敲碎,随后取出煤炭生起了火。 “呃.....” 听到微弱的沉吟,古川严峻苍白的脸浮出一丝笑,他拖着伤腿移到齐绪跟前:“饿吗?渴不?再等一会儿,我把饭热热就能吃了。” 这一路他提心吊胆,生怕回来看到的是两具尸体,连瞅一眼都不敢。 如今有一个醒了,还是最重要的那个,古川泄了口气。 齐绪只觉头很沉,脖子近乎支撑不起来,他抬起眼皮,盯着不远处陌生的小锅。 小铁锅有着厚重的质感,做工粗糙,不是现在所使用的简洁轻便的铝锅。 它通体布满了陈年老垢,脏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种锅,他只在农村的爷爷奶奶那儿见过,不精致,却结实耐用。 齐绪声音沙哑:“哪来的。” “从高楼搜的。”古川对答如流,语气没有丝毫异常。 齐绪望着古川被血染红的裤子。 伤成这样还爬楼,真是难为他了。 若不是那锅太过老旧,旧到能住在高楼小区的人都不会用的程度,他还真就信了古川的话。 齐绪没有挑明,对方头一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他不想泼冷水。 “高架桥的情况如何?”齐绪问道。 古川架住齐绪的腋下,慢慢拖到火盆旁取暖:“少多了,估计过一会儿便走光了。” 现在耳边听不到任何非人类的嘶吼,心里的危机感已然淡去。 齐绪注视着锅里的稀米汤,想了想,轻声道:“下次不用这么急,既然要爬楼,不如等上面安全了,爬高架。” “我们的物资都是坚固的铁箱装,想必那些饥民也不会白白扔掉,有了箱子的防护,或许遗留了一些。” 古川一愣,看向他自制的飞虎爪箭。 擦!忘了这一出。 古川鼻腔涌出闷气,虽然他是没爬楼,可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如等着高架桥没危险了,爬上去找物资。 怎么就没想到呢! “许弘文死了没。”齐绪费力地抬起手,握住锅柄,把头凑过去抿了一小口。 温热顺着喉咙缓缓流至胃里,驱散了些许冷意。 古川望着许弘文起伏的胸口:“没。” 齐绪“嗯”了声,把锅递给古川,后者接过,这才喝上第一口水。 一股发酸的霉味瞬间溢满口腔,古川忍不住皱起眉。 馊了。 他含着汤,捧着锅,不知该倒了,还是硬着头皮喝。 “倒了吧,尽量吃干净的。”齐绪适时道。 如今都是伤者,吃坏了肚子连蹲厕所的力气都没,宁愿豁了也不多受这份罪。 他向后背探去手,轻轻摸着让他难以忍受的剧痛,深深地喘了口气,“你没事?” 古川把米汤重新吐回锅里,摇了摇头。 从高架摔下来的时候他滚到了桌子底下,桌板帮他格挡了不少物资箱的砸落,那时还顺势抓住桌腿稳住身形,减少了一定冲击。 这种反应能力是长久训练出来的,正好到了用武之地。 他终于有用了一次。 古川泼掉馊米粥,将锅内残余擦干净,倒入搜刮来的米和水,重新熬煮。 车厢内,安静得唯有噼里啪啦的燃煤声。 古川望着闭眼小憩的齐绪,主动挑起话题:“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齐绪静静地看着凹凸不平的天花板:“其实是我做错了。” 古川心里一凛,急忙道:“你别赶我,以后我铁定听你的。” 他还以为是齐绪默许他跟着这件事做错了,谁承想,齐绪却说道:“我不该用物资息事宁人。” 他掏出‘赵’字铁片:“我应该先用这个试。” 古川沉默片刻,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们不知道掌管碧霄城的人是哪种,不知道他们内部有钱人和底层人的隔阂闹到哪种地步,万一赌错了,一定会殃及自身,所以给物资才是正确的选择。” 说着说着,他垂下脑袋,归根结底,还是在他,他就不该拦! “不对。”齐绪捏着信物的棱棱角角,思绪逐渐清晰。 “高架桥上大多都是附近投奔的江澜城人,我若说我们来自龙沟湾赵家村,祖籍碧霄,不管你做过什么,那头领必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给你难堪,让外地人看笑话。” “他会等,等三天隔离期结束,让我们插队进入碧霄城,到时再算内账。” “这样一来没人知道我们车里有何物资,饥民没看见,便不会仅凭猜测冒险来抢。” “但看见了,清清楚楚看见了,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 齐绪不等古川开口,收起信物:“是我做错了,抱歉。” “当时我们被一堆枪指着,我怕有谁会开枪。” “死亡也就一瞬间的事,我一时心急,就那么做了。” “抱歉。” 古川抿住唇,用力摇了一下头,沉默不语。 草,这小子真他妈的帅! 他暗暗瞄着齐绪,不由得想起李睿渊。 他们同样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看的很透彻。 仿佛有透视眼,读心术。 可唯独,有一点不同。 李睿渊玩花的被逮住,跟姐姐的道歉像是走流程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诚意。 齐绪不一样,起码古川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 那人在时时刻刻复盘他做的每一件事,企图找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力求下一次的完美。 他在成长,努力成长为一个能挑起大梁的统领! 古川的胸膛剧烈跳动,热血沸腾。 只是,他光这么看着对方复盘,都觉得累。 齐绪表面瞧不出什么,可古川总觉得他的脑袋里就像是超负荷运行的计算机,只不好哪天就冒了青烟,报废了。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古川下意识地把话说了出来。 “我正在休息。”齐绪平静道。 古川用指尖点点太阳穴:“我是指这里。” 齐绪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这里要是不转了,我就死了。” “嗯.....”古川低下头。 总之对方似乎不觉得累,他便不再多言,抠动腿上的绷带更换,眼神时不时的暗瞄齐绪。 这种人才配得上他姐姐,而不是裤裆长头上的李睿渊。 天知道他多想齐绪当他姐夫,成为一家人。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齐绪如今有权有势,也没见他左拥右抱,收各种美女入怀。 至于齐绪之前说他不行,八成是假的。 古川看透了,那人什么都敢说,谁信谁是傻逼。 如此洁身自好,也是专一的,不滥情。 古川敲定,决定当个月老:“齐绪,我姐今年22,马上23了,女大三,抱金砖.....” 眼看齐绪转过头,一双眼睛微亮。 古川咧开嘴笑起来:“不过她一早飞国外了,我找不到她,联系不上。” “但我相信她铁定没事,她可比我厉害多了,等她回国,你们聊聊?” 齐绪没有同意,也未否决,只是问:“你说你父亲在固伞。” “啊....是。”古川不明白为什么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他爹头上了。 齐绪缓慢撑坐起来,见状,古川帮忙将其倚在墙壁,嘴里说道:“我父母都在固伞,之前每半个月都会联系清河问我状况,怎么了?需要他们办什么事?” 有了地下拳击场这一污点,古川很怕看见父母,心虚。 即便想离开清河,也从未想过去固伞,而是把下一个驻扎点放在他名下的房产考虑。 距离定好的联系日期快到了,古川正发愁曙光那边会怎么告他的状。 说他偷煤?劫持统领?威胁基地要物资? 古川压根不敢深想,只希望那个叫程泽凯的能帮忙兜个底儿,不该说的别说。 当然,能违心夸几句自然是好。 这时,齐绪问道:“你父母也联系不上你姐姐吗?” 古川“嗯”了一声:“我父母都是拳击手,又不是官,动用国家的资源找国外的人,怎么可能。” “灾难前呢?能联系上吗?”齐绪接着问。 古川苦思冥想,盯着齐绪,声音又缓又小:“能....但都是短信...联系.....” 他心底越发不安:“你想说什么。” 齐绪把头向后一靠:“我喜欢把什么事都往最坏的方面猜,你要听吗?” 古川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此刻齐绪无论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满脑子都是自从姐姐揭了李睿渊的底儿,就再也没见过面..... 第129章 好巧啊 身体的疼痛如影随形,让古川始终难以安稳入眠,再加上内心的惴惴不安,在浅眠之中,他做了许多噩梦,数次从梦中惊醒。 他揉动着酸涩不堪的眼眶,望向窗外即将明亮起来的朦胧天色,轻手轻脚地准备早餐。 古川将米袋里最后一点儿米倒入小锅内,拿起仅剩一口水的水瓶,全数加了进去。 塑料水瓶在锅沿轻轻磕了磕,直至榨得一滴不剩,古川这才含住瓶口,润了润干涸的唇瓣。 米粥做不成了,大米饭倒勉强能做。 他本想着用油爆个米花,再配上剩余的水,好歹也能凑合一顿。 可古川怕声音会吵醒那两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渐渐地,米香夹杂着糊味涌入古川的鼻腔。 他用筷子扒拉了几下,热气扑面而来,见熟透后移开了锅。 古川把正中间软烂的白米盛入碗中,放在火盆旁保温,想着等齐绪他们醒来就能吃。 接着,他用勺子将沾在锅边发黑的焦米一点点铲掉,送入口中。 咯嘣,咯嘣。 口感略苦,硬邦邦的,古川艰难地咽下,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一粒米都没有浪费。 他心里有些酸涩,忽然发觉自己之所以那么大方,完全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真正陷入困境。 灾难前家境富裕,灾难后又在清河,有了李睿渊的带领,活下来上百名学生,齐心协力地搞干净校园,住豪华公寓。 而他带着谢舟等人,拿着李睿渊做的武器,第一时间外出找物资,那会儿可以说遍地都是食物。 算下来,他在此之前都是顺风顺水,吃喝不愁,几乎跟灾难前的生活并无不同。 太顺了,顺到他忘记了现实,保留了天真。 古川抠掉塞在牙缝的硬米,重新咀嚼,咽到肚子里。 处境越艰难,他就越理解齐绪和许弘文的行事作风,越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古川拿起弓弩和炸弹包,涂上防护层,推开了车门。 外界静悄悄的,寒风簌簌作响,刮着雨夹雪。 古川合紧门,对准高架桥发射飞虎爪。 嗖 —— 叮 ——! 古川听到声响,拉动绳索。 铁爪擦过几辆废车后戛然而止,卡在了某辆车的车轱辘处。 滋滋 —— 车胎逐渐干瘪,铁爪顺势勾住了里层的铁质轮毂。 古川察觉到已经固定好,随手把弓弩放在地面,双臂发力抓紧绳索,顺着绳子向上攀爬。 手臂的青筋接连暴起,脚下没有发力点,爬得很是艰难。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犹如狂风中吊着的蜘蛛,死死抓紧这唯一的 “网”。 一个不慎,便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嗬…… 嗬……” 古川喘着粗气,眼睛紧紧盯着高架桥的围墙,不敢去看令人头晕目眩的脚底。 围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古川指尖一个发力扒住围墙边沿,探出头,小心地观望。 柏油马路上乱糟糟的,各种车子、生活垃圾,将其堵得水泄不通。 寒风刮过,几个塑料袋随风扬起,带动着一股冷冽腥气,拂过古川的脸。 他腾出一只酸麻的手抓开塑料袋,看了许久,确定没有蜗牛人,这才撑起胳膊跨上腿,回收飞虎爪箭。 叮铃…… 咣铛…… 古川连忙顺着声响处看去,只瞧见一个空罐头被风吹得不停滚动。 他松了一口气,一步一顿地朝深处前行,到处翻找能吃的东西。 不久后,眼前逐渐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铁箱。 古川大喜,一蹦一跳地跑上前,拉开半合的箱子,又瞬间闭拢。 他果断掏出一颗燃烧弹丢了进去,继续往前走。 得找锁得好好的物资箱…… 古川挨个车子查看,他不敢深入其中,害怕误闯了蜗牛幼崽的窝,只敢透着窗户向里张望。 天色从蒙蒙亮,转变成大亮,阳光又一次升至高空,放光发热。 奈何这个季节并非它的主场,雪花和小雨淅淅沥沥倾泻而下,与寒温一起,把炙热格挡在外。 “哈 ——” 古川往手心里呼出热气,来回搓动,他此刻的心就像这寒冷的天气,冰冰凉凉。 直到现在,一无所获。 他固执地一路向前,势必要找到东西带回去,哪怕一口水,几小撮米...... 视野内慢慢闯入一辆喷火坦克。 古川愕然一愣,停下脚步,凝视着庞大而敦实的深灰色车身。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守卫的地盘,这里有不少帐篷、卡车,以及散落满地的武器…… 踏踏踏…… 空旷马路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跑动声,古川顿时警戒,连忙躲在坦克的后方。 踏,踏,踏…… 古川滚动着喉结,循着声音,轻手轻脚地绕至坦克旁侧,注视着前方身穿清凉女仆装的女子。 她背对着古川,身形高挑健壮,非常高,得有一米九,个头跟他不相上下。 又有了高跟鞋的加持,整整高他一头! 模特么?古川满腹狐疑。 这里还有活人是正常的,围着一堆武器还活不了,那才不正常。 对方是女人,也能说得过去。 只不好就是守卫见色起意,把她拐到这儿塞坦克里,搞些变态的事,恰好让她躲过一劫。 那黑色女仆装修饰着上宽下宽的身形,布料被结实后背撑得紧绷,腰间还系着一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 下身,短短的褶皱裙摆刚盖过屁股,露出的修长双腿没有任何布料包裹,古川看着都冷,替她打了个寒颤。 穿这么少,他不免有些心疼。 古川望着女子握在手里的炸弹,还有侧肩扛着的鼓囊黑包,确定对方是人,便不再躲避。 他脱掉外套,一边上前,一边说道:“我是活人,别害怕,给,这件衣服你穿着。” 闻声,女子缓缓转过头。 古川瞬间僵直,抬起的手臂在刹那间回收,汗毛直立。 “女子” 扯下假长发,露出柔和却又阴险的邪笑:“古川,真巧啊。” 古川默默把外套穿回自己身上,下一秒,狰狞着脸抡起拳头砸了过去。 “王八蛋!我姐姐呢!” 第130章 暂且达成共识 “我说了,我没找到古灵,我要是找到她,一定扒了她的皮,然后给你套上去。” 李睿渊吹出轻佻婉转的口哨,心情愉悦。 他一手挎着背包,一手紧紧攥着古川的领口,缓步向前拖行。 在其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放手......”古川鼻青脸肿,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不甘心地用手抓挠李睿渊的手背,又啃又咬。 “嘶.....”李睿渊蹙起眉,用力将古川提溜起,脱掉高跟鞋,用尖锐的鞋跟狠狠地戳向对方的眼珠子,惊得古川赶忙闭眼。 “呵呵呵呵....”李睿渊沉声低笑,重新兜上高跟,掰开古川的眼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娘们,拳头软绵无力,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古川布满淤青的脸变得更黑了,怒目而视。 李睿渊似乎全然看不出对方的极致愤怒,抬起冷冰冰地手掌拍打着古川的脸颊,继而亮出手背的挠痕,“抓?咬?哈哈哈哈哈.....娘炮。” “呸!”古川朝李睿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微颤抖着。 李睿渊不慌不忙地抹掉,猛踹古川受伤的腿,再次撂倒,然后攥住头发拖拽。 他顺着古川来时留下的血脚印往回走,嘴里念念有词:“跟着齐绪一块来的吧,想过来摆我一道,偷我东西对吗?” 古川吃痛的握住头顶的手腕,脸皮都被扯到变了形。 他竭尽全力想要挣脱出来,可脑袋里强烈的眩晕几乎要将他吞噬,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劲儿。 古川无力地坠下手臂,浑身瘫软:“我...我自己来的,没跟齐绪....” “可惜呀。”李睿渊充耳不闻,懒懒揉动着发酸的手臂,自说自话,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也进不去碧霄。” 本以为在碧霄城有产业,跟那儿各路官员相处的很好,便能毫无阻碍地进入,没想到连人带飞机都被扣押。 他会说一口流利的碧霄方言,奈何这碧霄如今只看祖籍,其他什么都不认。 又有了赵家村那群吃里爬外的杂碎,使掌权者摸清了他难以启齿的残缺,让守卫将他当作狗一样戏弄。 谁都救不了他。 李睿渊走得匆忙,什么吃喝都没带,什么武器都没有。 他只能当个小丑,被迫穿女装供人娱乐,让人掐腰捏屁股。 李睿渊从无法接受,到逐渐适应,然后无所谓了。 但他不想就此失去尊严,在这种动荡不安的世道下,想翻天,分分钟的事。 他耐心蛰伏,用各种方式吸引危险,给他制造逃脱的机会。 每天弄死几个笑话他的民众,偷偷把器官、躯干抛洒各处...... 苍天不负有心人,可算等到了! 不过这危险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蜗牛人。 也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差点把他弄死。 好在身边有辆喷火坦克,门一关,开着火焰,等待危机解除就好了。 李睿渊想到那群守卫又求又哭的要进来,身心畅快无比。 现在认错,晚啦。 他仰头看着艳阳高照,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可谓是福无双至今日至,好事成对此刻来。 把他害到如此地步的齐绪竟然也在这儿,原来守卫得到的一大批物资是从他那儿拿的! “哈哈哈哈哈....”李睿渊笑得癫狂,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高跟鞋踩得掷地有声,恨不得戳地里。 他看到地面的血迹中断了,轻而易举的夺过古川紧攥的飞虎爪,撂下高架桥。 望着下方变形的钢铁房车,李睿渊迫不及待地就要爬下去,好似底下有什么宝藏等着他去开启,双眸亮的几乎能发射出强烈的激光。 这时,双腿被死死勒住。 古川目光坚定且凶狠,像匹狼一样张嘴咬在李睿渊大腿上,血液从牙关处汹涌而出。 “啧。”李睿渊使劲掰开古川的头,森冷道:“别作死。” 眼见李睿渊跨出一只腿,古川连忙抓住他的短裙,喉头一度哽塞。 “你放他一马,我.....我求你......” 李睿渊惊讶地挑起眉,盯着向来不可一世的古川,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古川脸色苍白,艰难地挤出字:“求你。” 李睿渊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送你去找齐绪。” 他狠狠给了古川一拳,连人带黑包高举头顶,准备丢下高桥。 “姐夫.....” 李睿渊双臂一顿,仰头看着已然昏厥的古川。 “姐夫。” 那个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虽然你和我姐掰了,但这不妨碍咱俩的兄弟情....”】 【“你要在清河养兵?可以啊,你就在这儿收人,出去找物资的事包在我身上,咱们强强联手,一定可以组大组强....”】 李睿渊缓缓垂下双臂,黑包顺着古川的身体滑落。 咚—— 闷响让李睿渊愣了一下。 不对,包里装的都是罐头,砸在车顶不该是这种,不够清脆。 他疑惑的探出头,只见刚才还是废铁的位置突然多出一床厚重的被褥,黑包不偏不倚的掉在那上头。 不远处,齐绪捂着后腰,大喘粗气靠在钢铁车旁,脸色白得吓人。 二者无意间对上视线,李睿渊顿时激动的跳到围栏上,奋力挥手:“oi——齐绪!” 褶皱小裙摆随风飘扬,黑色内裤若隐若现,齐绪则在寒风中凌乱,呆滞地任由雨夹雪胡乱拍打着脸颊。 当一个人遭遇恐怖、怪异、超自然等令人难以理解和接受的现象时,其 “san 值” 就会狂掉,表示精神逐渐陷入疯狂或混乱。 齐绪目前就处于这种状态。 他不知道这是李睿渊私底下的癖好,还是疯了,彻底放飞自我。 总之,他现在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搅得肠子天翻地覆,他听见了李睿渊癫狂的笑,却没看到对方这身打扮,早知道,就不出来污染眼球了。 齐绪的嘴角僵硬并努力地弯出一个弧度:“好,巧啊....” 李睿渊像老友般挥动手臂,柔和地打起招呼:“是啊,我就说我们有缘。乖乖听话别乱跑,等我下来给你治伤。” “诶,诶。”齐绪连声应下,转头进入房车。 他费力地抱起喷火器,沉重感让他的双腿不由得乱飘,晃荡半晌才稳住身形。 跨出门,李睿渊臂弯夹着古川滑到绳子尾端,麻利地跳在被褥。 他坦然自若,捡起物资包,与古川一并挡在身前:“烧吧。” 李睿渊刻意晃动黑包:“都是肉罐头哦,我死了都不会便宜你哦。”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房车里有食物,古川绝不会带着伤出来冒险寻物资。 齐绪望着那只缩头乌龟,无可奈何地放下喷火器。 “杀吧,你要是能以一敌百,夺回你老窝,那就动手。” 开直升机跑了半个月了,还在通往碧霄城的高速路待着,说明他也进不去。 对方思绪清晰,口齿伶俐,不疯也不傻,那便是碧霄人不给他面子,把他当小丑耍。 试问这谁忍得了,换他,怎么样都要杀进去报复。 而碧霄城那位,随意玩弄家世显赫的富二代,说明不虚他,势力比李睿渊强横。 所以,李睿渊大概率会暂时合作。 齐绪十拿九稳,悠然进入车厢,端起古川留的白米饭细嚼慢咽。 不多时,李睿渊带着古川和黑包跨入,随手一丢,望着也是不知死活的许弘文,露出讽刺的笑。 “全成了废物,就这还跟我谈条件?” 齐绪扯过黑包打开,拿出午餐肉罐头加入白米饭配着吃:“那不得靠你么李医生,修理修理还能用,辛苦了。” “呵。”李睿渊冷笑。 用得着的时候叫医生,用不着的时候叫公公,真是能屈能伸。 不过齐绪不会带没用的人来搞事,怎么说都算一股战斗力。 李睿渊率先检查古川的身体,发现除了腿并无大碍,他找出医疗箱,熟练缝合,随即查看许弘文。 他揭开粘黏的血色纱布,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谁缝的?” 齐绪朝古川努努嘴。 “还不错。”李睿渊认同的话却和行动完全不符。 他果断用剪刀剪开歪斜缝合的伤口,重新处理。 “不用麻醉?”齐绪盯着李睿渊的一举一动。 李睿渊瞄了眼许弘文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道:“当疼痛非常剧烈且持续时间较长时,会出现痛觉麻木或痛觉缺失的现象。” “这是身体的一种 “防御反应”,通过暂时抑制疼痛信号的传递,避免神经系统过度负荷,所以用不用麻醉都一样。” 齐绪:“哦。” 李睿渊青筋暴起,自己正儿八经说了一大堆,只得到敷衍至极的,哦? 他将许弘文的手臂抬高至心脏水平以上固定,促进血液回流,减轻肿胀。 “你来让我看看。”李睿渊对着齐绪笑道:“万一伤到重要部位就不好了。” 齐绪礼貌婉拒:“不必。” “可我见你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还是让我检查一下吧。”李睿渊踩着黑色高跟鞋疾步靠近。 他热情地拉扯齐绪的衣服:“我们一码归一码,我现在是医生,专业的,有医者道德,丧心病狂的事不会做。” 齐绪死死揪住外套:“不用,真不用,我谢谢你。” 我信你个鬼!几乎阉了赵家村的是谁啊! 李睿渊:“就看一下。” 齐绪:“哎不用!”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别害臊。” “也不都是.....”齐绪看着李睿渊瞬间卸下假笑的脸,噤了声。 气氛陷入迷一样的尴尬,鸦雀无声。 齐绪不自然地偏过头,打破寂静:“那儿有衣服,你换一下吧。“ 李睿渊阴沉沉道:“我不冷。” 他的身体早在穿上女仆装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冻成什么样他都无所谓。 齐绪抿住唇,沉默良久,道:“还是换一下吧,我......我看到你三角裤衩了....” 他想了想,噌的竖起大拇指,神情认真。 “蕾丝边很漂亮,你眼光真不错。” 沙包大的拳头袭面而来,齐绪安详闭眼。 第131章 翻天小队 齐绪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拍醒,看到熟悉的面庞,闷声说道:“就一包食物,你省着点吃,否则,我就把它当成你的贡品。” “知道了。”许弘文板着脸给古川使了个眼色,后者继而把齐绪撑起来。 齐绪下意识摸了摸后背。 “没碰你,感染死了最好。”李睿渊冷声道。 齐绪表情僵硬地“呵呵” 两声。 李睿渊用铁棍拨弄了几下火盆,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碧霄城如今的掌权者叫吕衡,灾难前就是城里的重量级人物。” “众所周知,油田一般由国企掌控,但在某些情况下,也允许私人资本进行开发,比如资源丰富却经济落后的城市、吸引外资以促进经济发展。” 李睿渊环视三张茫然愚蠢的脸,窒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众所周知,你们不知?” 齐绪:“众所周知全是国企。” 许弘文:“众所周知没有私人。” 古川:“众....我知不道啊!真的假的?私人怎么可能......” “够了!”李睿渊喝声打断。 齐绪接过话:“所以,靠海且贫穷的碧霄城的油田,便落入了吕衡之手。” “不错。”李睿渊呼出一口浊气,接着说:“国家允许私人开发油田,也会严格监管和审批,以确保资源的合理利用、环境保护和国家利益不受损害。” “但现在这种局面,俨然控制不住了,吕衡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大规模制作武器,并把他只会吃喝玩乐的侄子送到了固伞当高级指挥官。” “而固伞,收了人家源源不断送来的大批武器,自然不会打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绪和许弘文同时发出嗤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搞这一套。 李睿渊戏谑的盯着齐绪,用词犀利:“你别五十步笑百步,捡了大篓上去的,跟他侄子半斤八两。” “你以为自己能坐得稳那个位置多久?只靠你那两个当兵的小兄弟? “像这种兵,要多少有多少,即便升上去也活不长,指不定在哪次任务中便英勇就义。” “你要是把这个当后盾,就是.....” 李睿渊吐出两个字:“傻帽。” 齐绪无辜地眨眨眼:“我没说话啊,怎么扯我身上了。” 李睿渊瘪了瘪嘴,把双手伸到火盆上取暖,继续道:“这老牲口以前就是圣岛的常客,圣岛被掀了就这里搞他的龌龊事,称王称霸。” “他身边养了一堆精英,还有不少有权有势的一丘之貉来投奔,独占一方势力。” “对外宣称可以收容幸存者,这样一来,谁都拿他们没辙。” 古川眉毛倒竖,如两把利剑直插云霄:“怎么没辙,全杀了不就行了!” 李睿渊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凝视喊打喊杀的古川,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没有开口。 曾经,他和古川在酒吧玩时,看到后者接了个电话,原本轻松的氛围从接了电话起,变得十分压抑。 他好奇着手调查了一番,发现谢舟因他爹的事,从古川这儿薅羊毛。 但他没有挑明,而是隐匿身份,当l先生,勒索x先生。 谢舟跟古川91分,他便和谢舟91分。 古川是个能干的,看似憨傻,做事却滴水不漏。 圣岛都被挖出来了,地下拳击场还好好的,若不是灾难,恐怕能开一辈子。 李睿渊望着古川,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欣赏。 古川在大事上,两张脸交替的完美无缺,一面冷血无情的拿别人的命做买卖,一面则像个?刚正不阿的正义人士。 如今,这‘正义’的一面,竟然说出了“杀”字。 “怎么?”古川被李睿渊看的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往齐绪身边靠了靠。 “没什么。”李睿渊回过神,正好对上齐绪的视线,愣了一下。 也不知那人悄无声息地观察了多久,这种类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很不好。 他只想当黄雀,而非螳螂,更不是待宰的蝉。 李睿渊不自然地挺了下腰板,装作伸懒腰的样子,说道:“这不是单单杀几个人的问题,少说牵扯几万人,别忘了,碧霄人同穿一条裤子,他们皆是受益方,谁会任由你把他们的领导者弄死?都会跟你拼命的。” “是哦....”古川垂下头。 几万人,太多了,他无法对数量本就不多的同类造成毁灭性打击。 “那就全部杀掉。”齐绪眼中闪动着寒光,缓声道:“把油田的归属抢过来,事成之后我们共同持有,井水不犯河水。” “可以啊。”李睿渊欣然应允。 他跟齐绪的想法一样,无论几万人,还是几十万人,只要挡了他的路,全都得死。 但是! 李睿渊语气沉了下去:“我们只有....” 他用手指头点了一圈:“四个人,两个半废。” 李睿渊盯着齐绪:“一个废物。” 齐绪深吸一口气,攥起拳头。 李睿渊视若无睹:“对战上万人还是异想天开了,得蛰伏,摸清内部的状况,找时机。” “你应该清楚碧霄城的情况,打算怎么进入碧霄?” 齐绪拿出“赵”字信物。 “呵呵,我说呢。”李睿渊笑了,眼底布满冰霜。 怪不得齐绪知道他的事,古川不会说,赵家村跑了两个,谁嘴这么贱根本不用猜。 李睿渊懒得在这个节骨眼想怎么把赵晨阳阉了,道:“龙沟湾赵家村离这儿很远,暂时不用担心因我暴露,既然要以此打入内部,那咱就排个名吧,省的口风不统一出意外。” 他扬起下巴:“我岁数比你们都大,所以,我是老大。” 古川叹了口气,从喉咙里挤出字:“我,老二。” 齐绪和许弘文对视一眼:“我们同年,你档案写的月份是假的吧,真实几月?” 那13月25日几个大字,简直是把他的脑子按地上摩擦,羞辱。 许弘文老实道:“九月底。” 齐绪敲定:“我一月,你老末儿。” “啧。”许弘文无奈倒地,深知齐绪绝对不是一月生,狗东西。 随便吧..... ...... 与此同时,高架桥上。 被白色壳包裹全身的怪物宛如行走的罐子,它弹出两米长的脑袋,吐出舌头,顺着古川遗留的血迹一路舔了过去,摇摇晃晃的朝着碧霄城前行...... 第132章 真正的末世 清晨,薄雾如轻纱般弥漫开来,一片静谧。 “萨斯给!” 古川猛地弹开双眼直起身,盯着不远处的二人。 “纳鲁多!”李睿渊扯着嗓子嘶声咆哮。 “萨斯给!!!”齐绪愤然抬起双臂摇出了花手,凭空搓动螺旋丸,蓄力击出。 “呃!”李睿渊像是受到了强烈的攻击,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扶住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面色严峻,缓缓抬起右手遮住眼睛,脑海中冷冷地开启写轮眼,眼珠子随之震颤。 “住手!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许弘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双臂被夹板牢牢固定着,只能用肉身挡在两人之间。 “住手,听到没有!” “火遁!”李睿渊鼓起腮帮子,“噗噗噗”地朝许弘文喷射口水。 “啊!”许弘文痛苦地跪倒在地。 “撒库拉酱!”齐绪骇然失色,连忙抱住许弘文摇晃:“撒库拉酱....” 眼见后者双眼紧闭,身体没有丝毫反应,他绝望地仰天长啸。 “拉裤酱!!!” 李睿渊如邪恶反派般“桀桀桀”的笑起来。 “停停停停.....”古川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难受得心如猫抓。 “我都不知道你们想干嘛......这么大个人了......” 李睿渊抹掉嘴上的湿润,把热乎乎的罐头放在古川手里,温和道:“醒啦。” “嗯.....”古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人明显演上了头,一时半会儿恐怕......果然! 脏兮兮的音响发出滋滋拉拉的音乐,宛如地狱学前班的上课铃。 叮叮咚咚......呲呲——叮叮..... 李睿渊捡起一根铁棍当戒尺,轻轻拍在掌心打动节拍:“两只蜗牛,两只蜗牛....” “跑得快,跑得快。”齐绪和许弘文齐声附和,席地而坐。 李睿渊:“一只没有。” 许弘文:“耳朵。” 李睿渊:“一只没有。” 齐绪:“基霸。” 铁棍应声而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川低下头抠开罐头,神情淡如止水。 活该,神仙都拦不住找死的鬼。 许弘文望着齐绪双颊上血红的掐痕:“你被舍友孤立欺负好像不是没有原因。” “那也比你改变自身依顺别人的强。”齐绪口齿不清地反击。 许弘文挑起眉,有道理,起码前者保留了本我。 不过齐绪不是情商低,相反,他情商高到离谱,倘若说话刺耳,那百分百故意的,就是让对方难堪。 明明处于弱势还不想低头,可真有骨气。 啪啪!李睿渊找出新铁棍,重重敲击在铁箱上:“古川,吃完就过来坐好。” 古川将酱香汤汁一饮而尽,嘬干净罐头底层的残留,滑动身体挪到齐绪身侧,神情疑惑:“你要干嘛?” 李睿渊把铁箱搬到四人中间,又掏出连夜复制的‘赵’字信物,分发给每一个人。 “这条路直通碧霄,城里的人绝不会放任不管,不日后便会派人过来清扫,到时我们再以幸存者的身份进入,分批进。” “我跟你一组,齐绪你们过几天。” 古川垮下嘴角:“我不想跟你一组。” “那就去死。”李睿渊挥动铁棍直指古川。 “......”古川紧紧盯着尖锐锋利的棍头,不再开口。 李睿渊夹起铁棍,拿出纸笔摆在铁箱上:“在此之前,交换信息。” 他很好奇蜗牛人从何而来,既然齐绪是开车从峰翠城到达江澜高速,这一路上,兴许看到了什么,知道一些内幕。 他率先动笔在纸上描绘:“目前已知的蜗牛分为三种类型。” “母体,形态也就是我们常见的蜗牛,体型却能不断成长。” 一只栩栩如生的蜗牛跃然纸上。 “它们主要以腐植物、蔬菜、水果为食,包括嫩芽,树叶,青草,树木等,其次是人类。” 古川拧住眉:“其次,才是人类?” 李睿渊:“它们吃人不是为了饱腹,而是为了当作储存幼体的容器,幼体的囤粮,以及扩散幼体的工具人。” 他顿了顿:“这是我先前的研究结果。” 李睿渊盯着齐绪:“但现在看来,它们之所以食人,主要是为了得到人类的基因。” 齐绪不置可否。 李睿渊收回视线,用语言细致划分:“母体数量众多,战力忽略不计,弱点就是我们熟知的盐,危险级别......我暂且用游戏数据拟定,c级。” 他拿出新的白纸,将蜗牛画作移至一旁,“寄生者。” 笔触唰唰唰的快速绘制,蜗牛身,人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工具人的最终形态。” 李睿渊:“寄生者通过啃食人类,为身体里的幼体提供营养,咬合力强,力道异于常人,危险性勉强为b级。” “勉强?”古川皱起脸,于他而言,这种东西才是最危险的。 初期藏得太深了,一不留神,顷刻间所有的幸存者都遭了难。 李睿渊道:“它们没脑子,抛去优势,跟人类的聋哑盲集结于一体的残疾没区别。” “不对不对。”古川摆手,斜楞着眼瞥着李睿渊:“它们不瞎,你别误导人。” 李睿渊嗤鼻一哼,视线来回在古川和齐绪身上打转,半晌后才说道:“人家用不着你解释,别当舔狗。安萌就罢了,舔男的,呵,基。” “你说谁是基!”古川猛拍铁箱。 李睿渊:“谁接话谁是。” 古川闭上了嘴,腮帮子憋得发颤。 李睿渊高高勾起一侧龙王嘴角,用铁棍点着画,开始展现他的学术。 “盲人,除了没眼珠子的,并非什么都看不见。” “大多盲人的视觉感知极其微弱,可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视觉残留,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大致的物体轮廓,或者分辨出比较强烈的颜色对比等。” “而理论上的全盲,也能感受到一些极其强烈的光线变化,不是一片漆黑。” “所以我说寄生者是聋哑盲,有问题吗?” 气氛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李睿渊对这种反应很不爽,寂静持续得越久,他就越尬。 “说话。” 三人相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齐绪点了下头,噌噌写上一行字。 【谁接话谁是基】 李睿渊额头暴出青筋,蜿蜒狰狞,从牙关挤出字:“撤回。” 三人长舒一口气。 齐绪:“要我,我会给寄生者打个c+,没智商,便没威胁。” “同意。”曾把整个宿舍四层的寄生者全部关住的许弘文表示赞同。 “那我也同意....”古川声音宛如蚊蝇,无意识地搅动着手指。 事实上,他把寄生者当作s级头号大敌。 可现在,他不想当四人中的异类。 “我说你。”李睿渊凝视古川的别扭,轻声问:“别人去死,你也跟着去吗?没点自己的主见?” 他视线扫了齐绪一眼:“没有人永远都是对的,无脑跟着别人的想法走,听从安排,跟被驯化的狼狗有什么区别?” “......”古川翕动双唇。 不得不说,话糙理不糙。 他踌躇片刻,定了定神,道:“我觉得不能以个人的想法拟定危险等级,得从全人类的角度出发。” “同意。”李睿渊随口回应:“两个b级,两个c+,2对2平局,寄生者危险系数待定,下一轮。” 他草草画出蜗牛人,用指骨叩击,盯着齐绪:“我只知愈合力很强,敢扛着火弄死人。” “当然,烧的久了还是死,但它们速度快,力量强横,壳的防御高。” “遇到无法躲避的危机时,会瞬间缩壳里,又有超强的痊愈再生能力,不好杀死,所以为a级。” “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齐绪拿起蜗牛画作,把来时看到的景象全盘托出,道:“母体吞噬了人类大脑,从而有了些许智慧,后代也会受其影响,产生思考能力。” “而它们也会用语言交流,不再触碰双方触角,亦或是留下黏液信息素、气味传达信息。” 古川神情一动:“啊,空空空空......” 李睿渊不适地按了按耳朵:“嗯......是一种进化。” 他注视着蜗牛人,眼里透出一丝向往。 只要能保持理智...... 李睿渊深深呼吸,胸口随之大幅度起伏,仅片刻便回归平静。 他拿起蜗牛人画作:“总之,长此以往,以后我们碰到的,大概率都成了这种东西。” 李睿渊语气深沉,极其缓慢的说道。 “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第133章 回归现实 一周后的深夜,高架桥上传来低沉而沉闷的嗡嗡爆炸声。 李睿渊动作麻利地整理好四个装满炸弹的背包,耐心等待古川给其他两人热好晚餐。 他察觉古川不打算留下来吃,便说道:“我们走了。” “等下。”齐绪把仅剩的五个鱼肉罐头23分,推去数量少的。 李睿渊摇头:“你们留着吧,记得,等清扫的守卫换一波的时候再上来。” “不管怎么说,赵博翰一口气生了四个,太夸张了,尤其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尽量避开被戳穿的风险。” 齐绪“嗯”了声,收回罐头。 李睿渊随即带着古川走出房车。 “哈——”古川往手心里喷出热气,互相搓动,缓解刺骨的冷意。 咕咕—— 李睿渊听到因饥饿发出的声响,转过头望着古川:“饿了为什么不吃。” 古川道:“他们更需要。” 前脚上来俩人说是赵博翰的儿子,后脚又上来俩说是赵博翰的儿子,他自己都不信。 必须等守卫更换新的队伍,骗新人。 只是不知道守卫换一次班要多长时间,若是几个小时一换自然再好不过,但要是三天一换,一周一换,甚至不换了...... 古川深深皱起眉头,有些后悔先出来。 可许弘文的手爬不了高架桥,他们要上来,必然绕路,费一些功夫。 但时间不等人,齐绪离开基地太久了,古川很怕那各势力聚集的曙光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得抓紧时间带物资回去,稳定大局。 古川注意到旁侧的视线,不自然道:“你又在看什么。” 李睿渊把玩着弓弩,明知故问:“我和齐绪,你觉得谁更适合当统领?” “自然是齐绪。”古川毫不犹豫地说道。 “想着也是。”李睿渊果断朝高架桥射出飞虎爪,然后,将沉重的弓弩紧紧咬住,迅速攀爬,双手扒住围墙后一跃而上。 “站住!” 一声大喝骤然响起。 李睿渊放下弓弩,高高举起双臂:“同乡。” 男人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举着喷火器,用方言问道:“同乡为何不在碧霄,却从外面回来?” 李睿渊熟练地吐出碧霄方言,对答如流:“我在峰翠城上大学,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这儿,求收容。” “去外地上大学。”男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怎么,碧霄没有大学?入不了你的眼?” 李睿渊连忙说道:“讲真的,咱们这儿的大学确实比不上清河,我也是想着毕业后回来为碧霄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对了,我是医学系的,尖子生。” 男人嘴角向下撇了撇,学什么都无所吊谓,反正又救不了寄生者。 而他心里却也清楚,自己地界的大学确实不怎么样。 男人侧头看向气喘吁吁爬上来的古川,“这也是同乡?” “是啊。” 李睿渊从胸口衣兜掏出信物,抛给男人:“他是我弟弟。” 男人稳稳接住,借着月光,看着 “赵” 字铁片上的 “x”,“x” 中间有一个刻意凹陷的点。 的确是赵家村做买卖时用来接头的物件。 “你爹叫啥?” 李睿渊道:“赵博翰。” 男人并不认识赵博翰,只是有名有姓的,不免让人多信了几分。 若是胡扯,回去问问赵家村的人便知,期间对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他略过能说会道的李睿渊,望向古川:“你呢,说几句话来听听。” 一来是为了排除浑水摸鱼之人,这种事屡见不鲜,说是弟弟就弟弟啦,指不定就是关系好,想夹带私货。 碧霄可没余粮喂养这些狗眼看人低、见风使舵的外地人。 二来排除寄生者,寄生者可不会说利索话。 “赶紧,老子没工夫在这儿闲耗。” 男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清理完高架桥的蜗牛,还得把这些废车挪开,让下一批投奔的外地人进入。 大冷天的折腾人,烦死了! 古川完全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李睿渊。 李睿渊坦然自若,点了点嘴唇和耳朵:“他是聋哑人,抓鱼抓累了来找我玩,就被困在峰翠城了。” 他搀扶着古川,一脸慈爱:“你放心,小川没问题,他要是有事,就算是亲弟弟,我也能下手。” 古川感受到拧住他后背的指尖,大脑飞速运转,麻木地张开嘴:“啊,啊啊……” 男人打量着古川健壮的身板,又凝视他的小麦肤色,像是个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渔夫。 他晃动枪口:“跟我来吧,别挨太近,不然爷爷的火可不长眼。” “好。” 李睿渊对古川点了点头,用气音道:“成功了。” 古川顿时松懈,望着李睿渊笑起来。 忽然,古川脑后遭到一击重创,他根本毫无防备,轰然倒地。 男人即刻警觉,举起枪口:“怎么回事!” 他大喊着招呼附近的同伴:“快来!有情况!” 李睿渊扔下染血的弓弩,抓起古川扼住他的脖子,表情阴森。 “去告诉吕衡,我是李睿渊,这,是曙光统领齐绪派来的心腹,要是不想徒增事端,就立刻老老实实的把我送到龙沟湾!否则,我就杀了他!” “人死在你们地界,到时,你们可以看看灭了乘龙牧凤的齐绪,会不会为他的好兄弟报仇!” 幼稚的过家家,结束了! 第134章 潜能 齐绪把二指长的小鱼嚼碎咽肚子里,抽出厚实的被子铺平,目光投向许弘文。 “我们也该走了。” 李睿渊的话他全当放屁,现在清扫高架的队伍就在上头,此时不去套近乎,更待何时。 许弘文双腿发力,一个挺身站起,“嘶.....” 缓了片刻,慢腾腾地朝齐绪挪动。 他受伤的双臂交叠垂在胸前,在手臂上方,整整齐齐地摆着五个鱼肉罐头。 齐绪很是无语。 天知道他是怎么放上去的,令人佩服。 “要我躺那儿吗?”许弘文眼神示意被子。 “躺吧。”齐绪从铁箱中依次取出各种类型的炸弹,等许弘文卧好,将其严严实实地压在他身上。 许弘文顿时慌了神,脱口而出:“罐头是两人份,我们一人一半!” “再说了,你不帮我打开,我也吃不了独食!” 早餐只有一小块巴掌大的鱼肉,确实没吃饱。 但他又不傻,如今他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毫无反击之力。 还为所欲为,就不礼貌了。 “你现在吃完也无妨。” 齐绪无所谓,他拿起豆豉鲮鱼罐头:“吃不?” 闻言,许弘文有些惊讶:“真让我吃?” 按照齐绪以往的尿性,肯定会说“假的”。 但这一次,齐绪点头道:“真。” 房车从高架桥滚下来的那一刻,对方紧紧护住了他的头,双臂这才磕碰骨折。 不然像古川一样随便抓个什么东西,必不会伤得如此严重。 想到这儿,齐绪一脸诚恳:“谢谢你,兄弟。” 许弘文汗毛直立,他偏过脸低声道:“别让肮脏的感情玷污了我们最纯粹的利益。我不饿,暂且留着。” 齐绪把罐头摆到许弘文眼皮子底下,又摞上一系列刺激性防护。 车门开启的瞬间,寒风汹涌而入,快速冷却车厢内每一处角落。 齐绪端起炭火盆,把发白燃尽的煤炭泼了出去。 滋滋—— 温热融化了单薄的雪层,露出坑坑洼洼的道路。 齐绪放下空盆,看了眼还剩一大半的物资,心里有了底,而后,攥住被子两角向车门外拖拽。 “在这儿喊一嗓子,桥上的人能听到吗?”许弘文艰难地移动手腕,把胸前温热的罐头全部塞入领口取暖,又将身体两侧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形成一个 “睡袋”,往里缩了缩脖子,安逸得一批。 “估计能。”齐绪拉紧外套,说话间吐出浓白色的雾气:“可不一定会费事下来捞你。” “咱不会说碧霄方言,人家又不是傻子,挂着赵博翰的名头能维持表面客气就不错了,少给别人添麻烦。” 许弘文“嗯”了声,阖上眼皮。 突然,一股冰冷的液体淋头倒下。 “嘶哈......啊切!”许弘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盯着齐绪手里的白酒,哀怨道:“为什么不热一热。” 齐绪挠了挠脸颊:“就算热了,风一吹,该冻你还是冻你,差那几秒钟?” 许弘文白了对方一眼,不再开口。 齐绪盯着许弘文鼓鼓囊囊的衣领:“你饿了就吃,不用省了。” “我们进入碧霄后,咱老赵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婶婶,爷爷奶奶肯定会给我们东西吃。” “瞧你,这几天消瘦了不少.....” “呵。”许弘文嗤笑打断,鼻腔喷出两股白雾,一语道破。 “这些腌制的鱼罐头都是碧霄的特产,你是怕人家看见了心里不舒服,就把我当猪一样塞。” 守卫虽然死完了,但武器、防护之类的肯定还在,清扫高架桥的人必定回收。 叫别人查出他们私自捡了食物,指不定要动怒。 李睿渊走时不带也是因为如此,可他没有提醒,一如既往的是个狗贼。 而齐绪最擅长用为别人好的方式,成全他邪恶的私心,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善良,体贴,感激他呢。 要不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哄他吃东西,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许弘文真以为齐绪有了良心,知道心疼人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再客气。 许弘文斜睨着齐绪,道:“给我打开。” 齐绪悻悻地从许弘文领口掏出罐头:“你是因为我才受伤,所以....” “闭嘴吧。”许弘文没好气道。 都看穿了还狡辩。 齐绪尴尬地提起罐头拉环,转移别的话题:“人的生命力其实很顽强,也不容易饿死。” “怎么说?”许弘文给了齐绪一个台阶。 齐绪顺坡下驴,一边给许弘文嘴里塞鱼肉,一边道:“看过一则新闻吗?有人登山时不慎跌落,掉在半山腰的岩石上,等了半个月才等到救援。” “期间,他把藕断丝连的断臂掰下来吃,就这么存活了。” 许弘文打了个颤,抽动嘴角:“掰谁的手臂吃?” 齐绪似笑非笑:“肯定掰他自己的啊,难道掰你的?” “这可说不准.....”许弘文板着脸嘀嘀咕咕。 “是说不准。”齐绪接着道:“陷入绝境的是一对夫妻俩,男人说妻子直接坠入谷底,女人也的确在谷底被发现,可尸体残缺不全,身上布满被啃噬的痕迹。” 许弘文嗤鼻一哼,摆出看透一切的表情。 齐绪将其表情尽收眼底,弯起嘴角:“还有一个疑点,男人的断臂被他握在另一只手里,救援人员抵达时,断臂还剩下大半的肉,理论上来说,完全不足以支撑他半个月的饭量。” 许弘文咽下口中积食,侃侃而谈:“这样看,事实便是夫妻俩一同掉在岩石上,男人为了活着,就把妻子吃掉了,待救援人员即将抵达之际,这才把人推下谷底,掩盖他的罪行。” 齐绪不表示认同,也不否认,只是道:“有人也这么推论。” 他看着许弘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可我们谁都没有亲眼所见,对此事皆是新闻报道,加以揣测,继而认定自以为的真相。” 许弘文听懂了齐绪话中的意有所指,故意想杠一下:“但是,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消息的产生都是有原因和根据的。” “但是。”齐绪重复用词,加重语气:“消息是从李睿渊的口中传出,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许弘文:“加1。” 他打了个嗝,道:“碧霄的掌权者吕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到了赵家村便知。在此之前,可不要当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齐绪:“自然不会。” 许弘文:“那古川......” “没办法。”齐绪随手丢开空罐头:“李睿渊指定,我能怎么办。” “李睿渊有一点说的不错,咱们都是废物,只要他想,分分钟全部弄死,古川不想当刀子,也得当。” 古川跟李睿渊一道,怕是有罪要受了,但不至于死。 李睿渊对古川的包容度远超出齐绪所想,甚至有点......不对劲。 齐绪毛骨悚然,连忙驱散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时,一股股青烟闯入他的视线。 只见许弘文宛如一列喷气式火车,鼻孔哼哧哼哧地冒着烟,满脸写着不服与不爽。 齐绪扬了扬眉,默默抠开第四个罐头。 “别!”许弘文急忙道:“我吃不下了!” “呃.....”齐绪看着已然打开的口子,愣住神。 许弘文疑惑问:“你不吃吗?” 齐绪皱起五官:“齁咸,我现在撒出来的尿都是明黄黄的,比程泽凯脑子里的废料都黄,不夸张。” 这本是配主食吃的,如今干吃不说,连水都没,他实在难以下咽。 许弘文叹了口气,张大嘴。 齐绪捏起小鱼条往里投,不多时,许弘文表情逐渐痛苦扭曲。 “没了没了.....”齐绪丢开空罐头。 他左顾右盼,发现一条泥泞小路,随即卖力地拖动许弘文缓步走进暗巷。 许弘文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岩石生存谜题中,道:“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齐绪微微喘着粗气:“我觉得.....或许男人真的是靠自己的断臂存活。” “你知道有一种大型猛禽,叫秃鹫吧。” 许弘文明白了,秃鹫主要以腐肉为食。 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腐烂断臂,引来秃鹫进食,男人则以秃鹫为食。 而那跌入谷底的女人,尸体之所以残缺不全,恐怕也是秃鹫造成。 许弘文不知有没有解开谜题,但起码他明确了一件事。 人的生命力的确顽强,濒死之际爆发出的力量也非同寻常。 而人的潜力,更是没有定数...... 第135章 看戏 沿海的山峦勾勒出雄浑的天际线,怪石嶙峋,远远望去,乍一看宛如一颗龙头在碧海蓝天下翱翔。 凄冷的风从波澜壮阔的海面拂过,带动一股腥冷与潮湿。 李睿渊挟持着古川被一群人逼退到山脚,面色严峻:“回去告诉吕衡,想让我放人,可以,明晚,我会亲自带着曙光的人登门拜访,我们好好谈谈。” 领头的男人冷冷盯了李睿渊一会儿,领着人愤然离去。 李睿渊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扛起古川,快步朝大山内前行。 他按照记忆,鬼鬼祟祟地绕过赵家村,跑到临近山脉,钻入一处亳不起眼的山洞。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在即将彻底变成漆黑时,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 厚重的铁门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纹。 李睿渊试探性地用指骨叩击,前三次平缓,后两下急促,接着又是三声平缓。 做军火买卖,怎么可能不留退路。 他不仅有退路,还养了一群忠心耿耿的保镖,一个顶十个。 当然,他们忠于的是被金钱填满的心。 故而如今李睿渊有些拿不准对方什么态度,便往兜里揣了两个钢珠炸弹。 “吱呀”一声,大门开启,光线瞬间亮堂许多,露出宽阔的隧道。 在隧道之中,整齐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外籍雇佣兵,粗略估计有上百人之多。 “李少!”他们操着僵硬的口音,齐声呐喊。 李睿渊面不改色的点头。 认他这个主子就行。 他把装满炸弹的四个黑包丢给雇佣兵的老大亨特利奥,然后拎直瘫软的古川。 “别装了,你都冻硬了,硌住我了。” 闻言,古川臊红了脸,眼睛微微开了条缝,瞄向最前方的外籍男子。 他身材魁梧,仅穿着一件白背心,爆出的每一块古铜色肌肉都轮廓分明,充满力量感。 不仅如此,几乎所有人都是这般体型。 基于这种清凉的打扮,让古川嗅到说不上来的体味儿。 像是孜然烧烤,发酸的,腥腥的..... “别紧张,我们的目标一致。”李睿渊捏住古川不自觉忽闪的鼻翼,大步朝里走:“杀掉吕衡夺取油田,到时,你们想带走多少就带多少,我绝不会拦。” 古川不知该不该相信对方,用力扯出鼻子,道:“你之前不是说碧霄人同穿一条裤子吗?杀了吕衡,就算你上位,也没人服你,难道你要把上万人都灭了不成?!” 李睿渊笑了:“傻弟弟,碧霄的民众之所以捧吕衡,是因为吕衡给了他们利益,施予些许权力,可以随意玩弄外来者,说白了,只要他们的利益不变,领头人是谁,无所谓,懂么?” “哦......”古川茫然地环顾四周,视野逐渐开阔,面前出现三个隧道。 两个隧道里放满了铁箱与各式武器,另外一个隧道灯光明亮,呈冷白色调,一排排床暴露无遗。 李睿渊从居住的房间中翻出碧霄城地图,展开摆在古川眼前。 “油田在北方这片海域,吕衡的窝也在这儿,明晚我们就去掀了它。” 李睿渊忽地想起什么,说道:“你要是想救出被囚禁的小姑娘,我也会全力支持你。” 古川:“嗯.....” “饿不饿?”李睿渊歪着头问道,“吃喝都在隔壁,随便拿。” 古川抿住嘴,摇头不语。 他只想走,还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思考。 只因他牢记着许弘文以前说过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睿渊说吕衡是圣岛的常客,将后者与他侄子描述的十恶不赦,不可全信。 但守卫向幸存者们以物换女孩是事实,可真正施以暴行的究竟是不是吕衡,尚未可知。 明晚他要先看,再做决定。 ....... 夜幕降临。 齐绪脸上沾满硝烟的黑渍,气喘如牛,拖着许弘文踩上高架桥。 此刻防护物品和武器已寥寥无几。 “站住!”冰冷的喷火枪口对准齐绪的脑壳。 齐绪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望着没有眉毛的男人,指尖狂点桥下。 无眉男本不想看,奈何对方动作太浮夸,忍不住侧头张望。 “咦?”他专注凝视钢铁房车。 记得不久前王泽上报,要内定一行人三天后进入碧霄,说是有很多物资,如此看来...... 无眉男收回视线:“你们的?” 齐绪连连点头,用舌舔了舔干涸冻裂的嘴唇,道:“原先有位大哥说让我们插队进。” 无眉男盯着齐绪身后的许弘文:“说话。” 许弘文艰难地直起身,微微抬了下骨折双臂:“车里有不少武器,全送你们,能不能让我们进城。” 无眉男咂了咂嘴,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王泽已经死了,东西到底是不是这俩人的,谁说得准呢。 对方要是物资的主人,说明有点本事,可以接进去养一养,算个人力资源。 倘若只是个捡漏的,如今还成了残废,一点用都没......说实话,他此刻很想杀人越货,一了百了。 这顿沉默让许弘文眉头紧锁,物资就是他们的谈资。 如果不行,只能搬出可笑之极的“赵弘文”和“赵绪”了。 可对方要是跟赵家不对头,那就是踢到了铁板,他可不想穿女仆装招摇过市,只能再用最最最下策的,挑明曙光统领的身份,赌他们是否忌惮。 但吕衡若是个有野心的,直接弄死齐绪,带人杀到峰翠城,抢地盘..... 他有个在固伞当高级指挥官的侄子,这种事做出来,根本毫无顾忌。 许弘文脑袋里乱成一锅粥,实在想不出好法子。 “大哥,请问您姓什么?”齐绪礼貌问道。 “刘,咋?”无眉男冷声回应,注视着齐绪失望的表情,好奇问:“你要找谁?” “赵晨阳,住龙沟湾赵家村。”齐绪抛出两枚信物,中气十足,张口就来。 “他家暴!把我妈打跑了!现在我跟我弟弟无处可去,听说碧霄稳住了,就想来问问他,要不要俩儿子!” 许弘文惊讶地望着脸不红心不跳的齐绪,双眸散发出明亮的光。 妙啊哥们儿! 无眉男摸到“赵”字“x”内的凹点,倏然一个老鳖抻头,直勾勾地盯着齐绪。 确实是赵家村的东西,他们就好整这出。 什么见字如见人,什么赵字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妈的,演戏呢,搞呵社会啊!当自个儿碧霄赵子龙啊! 要不怎么说赵家村摆不上台面呢,讲话带把儿又低俗。 以前卖个海产把外地人坑的不要不要的,给整个碧霄丢脸,活该赶不上好时候!落不到宝地儿! 这还家暴婆娘,儿子都不要。 必须送过去闹一闹,看场好戏! 无眉男轻咳一声,晃了晃枪口:“跟我来,保持距离啊。诶,那些东西真是你们的对吧。” “是,是我们从江澜城的火车站捡的军资。”齐绪掰着指头算道:“有钢珠炸弹,燃烧弹,臭气弹.....” “得得得。”无眉男不耐烦地打断,挥了下手:“多走几步,我们的车在前面,保准给你们一路送到赵家村儿。” “谢了大哥。”齐绪甩了几下酸麻的手腕,埋头拖动许弘文。 他们穿过许多手持武器清扫马路的汉子,引来数道打量的目光。 “派几个人去那边桥底,找钢铁房车,里头有武器,全搬上来。”无眉男指挥道。 “他们谁啊?”有人不悦地喊:“别随便带人,要进城,先搁外面等着去。” “没事,人家说话利索着呢,没发烧,没感冒。”无眉男转头看着齐绪:“对不?” 齐绪点头称是:“我们没生病,这都是从高架摔下来受的伤,后来一直在房车里躲着,听到有人声才出来。” “瞧瞧。”无眉男咧开嘴角,对着旁人挤眉弄眼,小声嘀咕。 “赵村那群臭卖鱼的种,叫赵晨阳,家暴,给媳妇打跑啦,人家兄弟俩摸回来准备揍亲爹呢。” “我看啊,是个硬角色,受了伤不坑不行的,也不叫人救,自个儿绕上来。” 他重重拍了拍胸口:“憋着劲呢!” 此言一出,不少好事的围了上来。 “带我一个,我也去瞧瞧。” “这小子,不会要弄死他亲爹吧。” “别说,真别说,我看有可能,他妈没跟着,肯定死外头啦!那叫赵晨阳的要是没把人打跑,怎么可能死外面嘛,兄弟俩这是回来报仇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了清扫的念头,一心都想跟着看大戏。 无眉男随便挑了几个人,拉开卡车的后车门:“来,帮忙抬上去。” 许弘文瞬间被一堆手举起,撂入黑漆漆的车厢,紧接着,身旁凑上一堆人,直接把他怼到角落。 没几分钟,挤得满当当的卡车随着车门闭合,蹭的飚了出去...... 第136章 反不了 富有年代感的砖瓦房内部格局紧凑,各个房间紧密相连。 敦实砖块垒起的暖炕静静卧在水泥地,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 整个屋子呈花花绿绿的色调,七八十年代的火辣明星海报、财神爷、银行送的日历等随意贴在斑驳墙壁,无一不在诉说着主人家落后的经济条件。 “出来!赵晨阳!你儿子来啦!” 乌泱泱的人群将屋内挤得水泄不通,帮忙大声吆喝。 “赵晨阳!别当缩头乌龟,出来认儿子啦!” 这时,一名糙汉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冲了进来,喝声怒斥:“吵吵什么!赵晨阳不在!现在屋里住的是别个!你们还让不让人回家啦?!” 他头发略显蓬乱,夹杂着些许银丝,约莫四五十岁。 身着朴素的粗布衣衫,衣角有些磨损,腰间系着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一些简单的工具。 脚穿一双破旧的胶鞋,上面沾着许多潮湿的泥沙,像是刚赶完海回来。 “滚开,都给老子让地儿!”糙汉用力推搡挡道的。 他身材并不高大魁梧,但十分结实强壮,伸手推一推,一小片人堆便踉跄着站不稳了。 赵刚撂下肩上扛着的渔网,揉搓布满老茧的脏污双手,眼神扫视这群不速之客,最终定格在无眉男脸上,张嘴口吐芬芳。 “你特妈的臭吊毛,又带人来拱火!这龙沟湾有你亲爹啊还是亲妈啊?!” “现在就给老子滚蛋!不然老子就把你拖沟里曰了!” 前有李睿渊,这又带过来俩不知道哪来的小崽子,八成没好事! 无眉男不怒反笑:“曰?你有鸟吗?啊?” 他干脆当着众人的面把裤子一脱,撅个腚晃荡:“来曰!曰不了我是你祖宗!” 齐绪不自觉地低下头,捂住控制不住上扬的嘴。 赵刚立刻从渔网里掏出八爪鱼,无眉男顿时兜起裤子,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嘴:“老娘炮!” 赵刚二话不说把八爪鱼硕大的头捣进无眉男的喉咙眼:“老子的************” 齐绪虽听不懂方言,但有些词,全国各地发音几乎一致。 “那个.....”他稳住心神,大声道:“我找赵晨阳,他是我爹!” 赵刚神色一变,愤然抓住八爪鱼的触手甩到齐绪脸上:“你个小杂种,他是你爹很光荣?!还敢上门找不痛快!!!” 那狗曰的仗着小鸟的福没被李睿渊选中,踏马的到处蹭媳妇!不要一点碧莲! 赵刚抡起巴掌就要扇到齐绪脸上,腰腹瞬间受到重创,没等他站稳,许弘文一个凌厉的回旋踢将其撂翻在地。 “我曰你妈......”赵刚脑袋嗡嗡的。 无眉男立刻给众人使了个眼色,皆默契地腾出一个空地。 赵刚缓了许久,气冲冲地从渔网里抄出用来敲晕鱼的大棒子,嗷嗷挥动着冲向许弘文。 他使劲抡脸,胳膊,腰腹......见哪不对劲就抡哪,很快就把许弘文打的连连后退,脸色白了几分。 大棒子迎面而来,啪的一声闷响。 齐绪死死攥住棒子,卯足了劲奋力拖拽:“喝——!” 赵刚顺势被他带了过去,巴掌不偏不倚地呼到齐绪脸上,清脆响亮。 “你.....”许弘文欲言又止。 他知道齐绪是个武力废物,却没想到能这么废。 刚才就该扭动棒子卸下来,哪有把人拖到身边的,简直..... 眼看齐绪要被重棍出击,他一个猛扑护住,下一秒,就被齐绪扯到身下。 咚!咚!咚! 棒子接连不断地击打在齐绪后背,棍棍到肉。 许弘文急了,想要起身反击,却被齐绪牢牢按住。 “别他妈打了!”许弘文厉声大喊,眼神几乎射出两把刀子:“再抡一下你就死定了,我说的出,做得到。” 赵刚冷笑起来,指着自己鼻尖,语气透着杀意:“威胁老子是吧,当老子吓大的?” 无眉男见胜负已分,也不想看赵刚耍威风,便说道:“你们自个儿村儿的事,想怎么解决我管不着。” “但别忘了,都是碧霄的,闹出了人命,吕哥可不会放过你。” 他抬起手挥了一下:“我们走!” 赵刚蠕动腮帮子嘬了一口浓痰,狠狠朝无眉男的后背吐了过去,“装你妈呢,一个臭打油的....全给老子滚!再来曰死你们!!” 他重重关上门,空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赵刚扯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盯着地上互相搀扶的俩人,用通用话问:“赵小鸟34岁,你们贵庚啊?” 靠骗能骗到这儿,并有专人护送,真是厉害。 齐绪和许弘文默默相视一眼,没有开口。 “你们到底是谁?!”赵刚沉下声音,眼神阴鸷:“今儿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让你们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既知道赵晨阳,足以说明他们之间有联系。 不过这关系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他故而帮忙兜了底儿,留着仔细问问。 要是关系好,可以收了。 若相反,这俩人是绑了赵晨阳想向赵家村要些什么,那就不好意思了。 再怎么样,赵晨阳也是老赵家的人,轮不到外人欺负! 齐绪见赵刚快要动怒,便道:“我们是曙光的。” 赵刚面不改色的“哦”了声:“救援队的是吧。” 他问道:“基地统领派你俩来干啥?” 齐绪:“我就是统领,需要你们的协助。” 赵刚嗤鼻,盯着齐绪年轻的五官,根本不信:“你要是统领,我还是你爹呢!直接说让我们做啥,会考虑一下,别胡扯大名头装!想骗谁呢也不知道.....” 齐绪从怀里掏出蓝皮证件,递给碎碎念的赵刚。 “我可不是刚才那波好糊弄的傻雕,老子最烦.....”赵刚噤了声,望着封皮上的国家印章,迟疑地翻开,脸色瞬间煞白,噗通给齐绪跪下了,汗流浃背。 吕衡的侄子就在固伞当高级指挥官,他的证件,跟对方的大差不差。 有编号,有国家各个部门盖的十来个不同形状的红章,外加国家首脑的亲笔签名。 这些都是仿不来的,真货..... 赵刚大汗淋漓,哆哆嗦嗦的把证件还给齐绪,嘴角扯起比哭还难看的笑。 “您....呵呵呵...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有眼无珠,我....我不识泰山....您......” 他嗓音逐渐嘶哑,眼睛红了一圈,忽然,猛地扇起自己巴掌。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你放过我儿子!我就这一根独苗,这辈子就这一根啊!” 齐绪连忙握住赵刚的手腕,用力将人搀起来,直入正题。 “李睿渊已经打入碧霄,你们必须走,去峰翠城,带上油、盐,尽快行动。” 闻言,赵刚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听说高速路被一群怪物毁了,李睿渊恐怕是趁虚而入。 原先他被守卫带过来,想要投奔,赵家村怎么可能随他的愿。 以前他是东家,如今落魄了算个屁,也是个没鸟的阉人! 可这个阉人,阴险又记仇,哪天怕是会着了他的道儿,整个赵家村就成了过去式! 赵刚忙不迭的点头:“走!我们听您的!” 可接着,他苦声道:“但....带不了您要的东西,您得找吕哥....也就是吕衡谈。” “我们顶多把村里有用的全搜罗起来,您若看不上,那,那我们也没辙....” 许弘文拧住眉:“你们到底是不是渔夫我们心知肚明,这儿必然有武器,怎么会没辙。” “呵呵.....”赵刚皮笑肉不笑:“你的意思是,叫我们跟油田那边干起来呗?让我们窝里斗呗?想屁吃呢。” 他察觉语气生硬了,讪笑着看向齐绪解释道:“我嘴上没把门的,习惯了,您多担待。” 齐绪摇头:“没事,你继续说。” “诶诶。”赵刚认真道:“吕哥是个大好人,有了油田后就给全城人提底薪,外头最低是1300吧,我们这儿1800!” “他还扶持贫困地区发展,出资供了不少大学生,还有孤儿院,敬老院,做事真没得说。” “我们村儿虽没落到什么好,但心里头也明白,人家不可能把几百上千万人都顾上,他已经尽力带动大伙致富了,税都是他帮我们补贴的。” “你让我们反,不丧良心么!” 第137章 非死不可 “可据我所知,他是圣岛的常客。”齐绪慢步走到暖炕,坐在上面取暖,“你知道圣岛吧。” “嗐!那都是有原因的。”赵刚拿起老式热水瓶,拔开塞子,朝三个玻璃杯各倒入小半杯水,一左一右递给二人。 他老道的率先喝了点儿,表示水没问题,便开口道:“吕衡原先有个闺女,也是独苗,不大,7.8岁。” “呃....”赵刚仰头望着昏黄的电灯泡,浑浊的双眸发直,思绪回到多年前。 “我忘了几几年了....反正就是碧霄发展起来后,有记者来采访,给油田那块儿。” “当时他带着闺女入镜,领一堆人到处介绍。” 赵刚坐到齐绪身边,俯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抓出一把特产海藻糖,塞到齐绪手中。 “采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人一多,啥素质的都有。” “中场休息的时候,抽烟的抽烟,吃盒饭的吃盒饭,反正把那处开的正漂亮的油菜花踩塌好多。” 赵刚撇了撇嘴,满脸写着憎恶。 “垃圾随手一丢,风一吹,塑料袋啥的满天飞,就飘海里去了。” “我们是靠海吃饭的,供的有海神仙!哪能往里丢垃圾!” “你瞧油藏,可不就是海神仙赐予的么。” 赵刚说着,双手合十,朝着南方虔诚的拜了拜,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念叨什么。 齐绪趁着空档揭开糖纸,将糖送进口中。 海藻糖的味道是甜的,但甜度相对较低,口感温和,不腻,有些鲜美。 味道怪,但好吃。 “噗呲噗呲。”许弘文出声暗示,眼神瞄着海藻糖。 齐绪半合眼皮,又又又一次感到无语。 他撕开糖纸扬手一抛,许弘文精准咬住,露出安逸的表情。 这时,赵刚也感谢完毕,道:“吕衡他闺女一看垃圾入了海,就跑过去闷头捡,捡着捡着,自个儿没海里了都不知道。” “她是会点水性,可屁大点的娃能游多久,当时谁都没瞅见。” “最后娃飘起来了,才被发现.....” 赵刚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不怪别人,这是海神仙看娃有灵气,收了当自己的童女儿,娃是过神仙日子去了。” 突然,他面色一变,凶神恶煞,义愤填膺:“可那群王八羔子,一点人性都没!吕哥不让他们拍,非要拍!抢着占头条!大肆传播!” “网上说啥都有!什么厌蠢症犯了!说正常人不会往海里钻,这种娃长大了也是流口水!你说说,他们说的是人话吗!” 赵刚情绪激动,重重拍着桌子大喝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人命不是用来调侃的!咳咳咳!!” 见状,齐绪把手里还剩一些水的水杯递给赵刚。 赵刚小小抿了一口,还给齐绪。 他吐了口气,眼里闪动着寒光:“这就是外地人干的好事,那我们只有新账老账一块算!” 说到这儿,赵刚看向齐绪和许弘文,眯起眼:“你们年轻人最好网上冲浪,有没有发过什么.....”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坚决否认。 齐绪:“我家里穷,买不起电脑,手机也是老式的,冲不了浪。” 许弘文:“家里管的严,学业为主,不让我碰电子产品。” 这次,他们都说了实话。 赵刚瞧着也真,继续道:“吕衡死了闺女,一夜白头,心里苦哇。” “后来他那些同僚说是圣岛有个闺女长得像,他就去了。” “啥也没干,就看看,给人家花些钱,按月包,不叫别人碰,找点慰藉。” “这事儿我们全碧霄都知道,圣岛闹得大,司法机关天天往这跑,想不知道都难,查清了也就没事了。” 赵刚前倾上身,倚向齐绪:“吕衡要真是个畜生,你说上头能放过他吗?当时铲的权贵可不在少数。” “铁定是放不了。”齐绪顺话说。 “诶。”赵刚点了下头,怅然道:“这如今啊,往我们这儿跑的人很多,尤其隔壁的江澜城。” “大伙儿都知道吕衡闺女啥模样,就挑些相似的,给吕哥送去当闺女养。” “她们是享福哩,不是干啥龌龊事。” 齐绪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行。”赵刚瞧着天色不早,起身道:“这屋留给你们住,我下去知会他们一声。” “您要是跟吕哥谈成了,咱就一趟全拉到峰翠,要没谈拢.....” 他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儿的油都是供给固伞的,您私下运不成就只能按流程走,先向固伞申请,等审核审批,批准了,才能运。” “曙光是国家的,您等不了多久,也就十天半个月,多点耐心便是。” “好。等下!”齐绪叫住要走的赵刚,笑道:“油运不了,但你们可以帮我运别的。” 赵刚神情疑惑:“别的?” 齐绪:“赵家村只负责制作武器,具体交易不归你们管,对吧。” “是啊。”赵刚憨笑道:“我们没啥文化,咋跟老外交流嘛。” 齐绪与其对着笑:“李睿渊也曾找过你们对吗?” 赵刚:“对啊,一来就叫我们干活,谁鸟他,还当自己是金主东家呢。” 齐绪慢慢放下水杯,眼神发亮:“那就麻烦你们从明早开始,严查龙沟湾这片山脉。” “若是找到什么,不要声张,先回来传达消息,我们再议。” “行.....”赵刚不明所以地应下声,跨出门。 齐绪仰头躺在炕上,目光炯炯有神。 李睿渊应该清楚自己和赵家村的关系水深火热,可又不得不借赵家进入龙沟湾。 那人在赌村民会因忌惮,收留他,可惜他错了。 李睿渊能如此豪赌,这里必然有什么让他值得冒险一试的,宝藏。 窸窸窣窣....... 许弘文慢腾腾地爬上梆硬的床,躺在齐绪身侧,问:“什么时候去找吕衡谈?” “谈什么?”齐绪反问。 许弘文愣了愣,侧头盯着齐绪:“油啊。” 齐绪:“我跟死人有什么好谈的。” 许弘文愕然一惊,噌的坐直,半晌后,又默默地躺平,低声道:“非死不可么?” “谈不拢我们就按流程走,多呆一段时日,曙光能等,它没外人想的那么乱。” 齐绪望向许弘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岩石生存故事吗?” 许弘文“嗯”了一声:“男人是无辜的,他没有吃人存活。” 齐绪勾了勾唇,道:“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男人被查出登山前给妻子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受益者,是他。” 许弘文愣住了。 齐绪静静道:“他虽没有靠吃妻子存活,但不代表他无辜。” 许弘文幡然醒悟,眸中隐藏的不忍化为淡漠。 同理,吕衡虽没有对幼童施暴,可他的仇恨太深。 如今人类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却严格划分地域,一概而论的泄私愤。 本是实力最为强横的避难所,却连周边的江澜城都没夺回。 幸存者们历经艰难险阻跑到他地界,以为能得到救助,以为看到了希望。 殊不知,他们会被压榨,索取,最终成为饥饿的疯子,在漫长等待的过程中,死亡。 所以齐绪说得对。 他,并不无辜。 事实上,吕衡到底有没有干龌龊事,依旧是个谜题。 但都不重要了....... 第138章 互相吃 “喔喔——” 高亢嘹亮的鸡鸣声如利刃般划破清晨的寂静。 “嗯......”齐绪皱着眉头,身子像一滩软泥似的赖在炕上。 “喔喔——喔喔——!”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再次有节奏地响起。 齐绪眼睛半睁半闭,满脸都是不情愿起床的倦怠。 他偏过头,看着旁边依旧雷打不动的许弘文,无名邪火噌噌直冒。 片刻后,齐绪长长叹了口气,没有故意推醒,而是掀开被子下了炕。 炕头木柜的格子里多出了两套洗漱用品,皆是小旅馆所用的一次性。 如今,这可不是一次性了。 齐绪捏起迷你牙膏,拧开盖子将其倒扣,指尖发力一按,在密封的牙膏口戳出一个小眼儿。 他挤出一丁点,“唰唰唰”地开始干磨,无所事事地到处晃悠。 吱呀—— 齐绪推开大门,只听“咯咯咯咯”急促而慌张的鸡叫声传来。 赵刚一手握着菜刀,另一手把鸡往石墩上一按,就要断头放血,像是要宰了这稀罕物招待他们。 齐绪:“别杀,我们不吃。” 赵刚一听,立马将宝贝鸡轻轻放在地上,推了几下鸡屁股。 大公鸡顺势扑腾着肥厚的翅膀一溜小跑,冲到一个大铁盆前,勾头就要叼。 “诶!”赵刚连忙把公鸡捞起来,关进杂乱的鸡窝。 他转过身,“嘿嘿”一笑,“那你吃鸡蛋不?” 齐绪摇了摇头,望着盆里正用盐腌制的大蜗牛:“就那个吧。” 不管是鸡还是鸡蛋,对方都不打算给他们吃,不然早弄熟了,赵刚只是客套一番罢了。 但齐绪并无不满,他心里明白。 鸡要生蛋,蛋要孵鸡。 鸡,已经不是随意宰杀的牲畜了。 赵刚望着齐绪毫无波澜的脸,指着蜗牛好奇道:“你不问问我能不能吃?” 齐绪吐掉嘴里的泡沫,将剩余的牙膏残留自我消化,嘴里清新的一批,身心愉悦。 “死透就好了,说到底,无非一块肉。” “没错!”赵刚笑起来,语气颇为豪迈:“它吃人,那为啥人就不能吃它?” “就得他妈的对着吃!看谁先把谁吃灭绝咯!” 齐绪挑起嘴角:“那我也来尽一份力。” 他慢步走到铁盆前,蹲下身凝视蠕动吐泡泡的‘白玉蜗牛’。 记得灾难初期,他把企图吃蜗牛的人当傻逼。 没想到,他才是这个傻逼。 蜗牛,真的可以吃。 他并不是永远都是对的。 他需要有人与他持反对意见,这样才能尽早更正错误,少走弯路。 “空空空.....”齐绪试探性地发出轻微声响。 蜗牛没有鸟他,只是在努力吐出无孔不入的盐,做着最后的反抗。 齐绪伸出手指,用指尖点击拳头大的蜗牛壳:“空,空,空......” “别碰!”赵刚急声喊道。 他甩手将一串干辣椒搭在肩头,拎起齐绪,“还没死透,小心点。” 胆子咋这么大,赖好搓点辣椒面儿再摸啊。 人要在他这儿出了问题,真是有口说不清。 谁会信齐绪是自个儿作死的。 “没事,它只要不咬人,摸哪都没事,别紧张。”齐绪笑着把沾在手指的粘液蹭衣服上。 “抛开咬人不谈,它比褐云玛瑙螺安全多了。” 赵刚知道齐绪说的是花螺,认同道:“那肯定的。” 褐云玛瑙螺,从国外入侵国内的大蜗牛。 深色壳面带焦褐色雾状花纹,呈长卵圆形,有7到9个螺层。 它们的身体为棕色或深棕色,看起来就脏,实则也脏,全是寄生虫,病菌! 花螺的黏液、粪便、壳......人要是不戴手套拿,过不了多久,拉出的就不是屎啦,而是线虫卵! 只不好还能看到条条线虫,得自个儿下手扯出来,再跑医院打虫。 不过花螺跟“白玉蜗牛”一样,熟透就能吃,碧霄饭店大多卖的便是这种。 便宜,量大,赚钱的同时还保护了生态环境,一举好几得啊。 但有些饭店的厨子没那个火候,处理不好,让外地人遭了罪。 赵刚也不知厨子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总之本就臭名远扬的碧霄,又增添了一项污点。 他瞅着铁盆里的蜗牛,问齐绪:“你之前吃过没?” “今天头一回。”齐绪老实说。 赵刚拍拍胸脯:“保你吃一次就忘不掉,香着呢,当下酒菜一绝。” 说着,他走到一旁准备各种大料,齐绪帮忙搭把手,问道:“准备怎么做?” 赵刚指了下八爪鱼、蛤蜊、扇贝等海鲜:“爆炒,弄个麻辣海鲜锅。你能吃辣不?” “能。”齐绪把一串串干辣椒捋下来,收入空铁盆。 赵刚暗暗瞄了眼齐绪,不动声色道:“昨晚你交代的事,我们已经派人去搜了。” “但这天儿太冷,山路都结冰了,不好走,估计得磨个几天,你别急啊。” “我不急,慢慢来。”齐绪拍了拍双手的灰尘,用辣椒摆出一条线路。 “你们去峰翠之前,先到江澜城这里,捎上赵博翰。” 赵刚一愣,他惊讶的不是赵小鸟他哥也没死,而是...... “江澜城......”他若有所思地念叨出仨字,倏然拔高音量:“曙光开始清扫江澜城了?都扩到江澜城了?!” 乖乖,峰翠、翡翠、江澜.....明摆着要一路干到碧霄啊! 赵刚沉下脸,丢开大料,眼睛紧紧盯着齐绪:“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呵声道:“我话放这儿!你要是敢搞吕哥!我们赵家村第一个刀了你!” 齐绪面不改色地剥起蒜瓣:“我是来谈合作的,最不喜欢打打杀杀。” “你与其看着我这个无兵无将的伤员,故意拖时间为你吕哥观察我这人的脾性,不如尽快找到那个更有能力做到的。” 齐绪笑望赵刚,缓声道:“我不急,只因要死的人不是我,你们慢慢找。” 赵刚脸上已然没了血色,他什么都明白了,也清楚齐绪要找什么了。 他匆匆忙忙地跑向大门,脚尖踢到高门槛,差点栽了个跟头,来不及站稳,放声大喊。 “能动的全跟老子走!把李睿渊给老子翻出来!快!” 齐绪低下头,晃动盆里的辣椒与蒜瓣,感觉两人吃应该差不多了,着手捡摞在墙边的柴火。 “吱呀”一声。 “哈——”许弘文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他头发睡成了莫西干头,高高竖起,露出阔额,宛如倒吊的人,看起来十分滑稽。 奈何双臂尽废,无法打理平整。 许弘文睡眼惺忪的望着齐绪,声音沙哑:“吃什么.....” 齐绪用眼神扫了下蜗牛。 许弘文顿时打了个激灵,硬着头皮蹲到齐绪身边:“不吃行不行。” 齐绪:“没听赵刚说吗?吃灭绝,不失为一条法子。” 他望着许弘文要掉不掉的眼屎,下意识抠了出来。 许弘文只觉得眼睛很酸,慢慢变得灼热,接着,化为难以忍受的剧痛。 终于,“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啊啊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呃.....”齐绪望着被辣椒染红的手,默默搬着蜗牛盆跑进厨房..... 第139章 目标一致 傍晚时分。 赵刚喘着粗重的气跑回家里,汗水浸湿了斑白的鬓发。 他对着玩象棋的俩人大喊:“找,找到了!” 见状,齐绪给赵刚推过去一杯温水。 赵刚拿起来咕咕咚咚地全数咽下,不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舍不得多喝一点。 他畅快地呼了口气,目光如炬:“是个防空洞,里面说不定有很多东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齐绪移动棋子:“等。” “等?等什么?”赵刚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干死李睿渊。 齐绪道:“防空洞里有什么东西,亦或是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 “只有等李睿渊走出下一步,再做打算,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省得到时人没杀掉,赵家村先没了。” 齐绪对面色凝重的赵刚笑了笑:“我知道你很急,多点耐心便是。” 赵刚沉闷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脚不自觉地上下点地。 他心急如焚,可又无可奈何。 只能听齐绪的,等! ....... 豪华会所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高大的建筑主体采用了珍稀的大理石材质,立柱挺拔而粗壮,以古典的欧式风格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彰显着尊贵与奢华。 李睿渊和古川站在大门口,皆面戴全脸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 二人体型相符,劲装统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李睿渊的余光瞄到一路跟踪而来的赵家人,嘴角划出讽笑。 他低声道:“古川,记住,我和齐绪的目标一致,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古川敷衍的“嗯”了声,环顾四周,始终看不到雇佣兵的身影猫在哪。 这时,李睿渊推开厚重的雕花铜门,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宽敞的大厅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绚丽明光。 人群熙熙攘攘,皆是身着华服的宾客们。 他们或轻声笑语,或优雅地举杯,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 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一支小型乐队在角落里演奏着动听的乐曲。 乐声时而激昂,时而舒缓,为整个会所增添了一份浪漫的氛围。 古川看呆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正常生活,全然忘却了现实的危机。 他们的打扮与其格格不入,很快引来不少视线。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汉子跨步而来:“李睿渊?” 李睿渊暗暗掐了古川一下,两人同时点头。 保镖队长冷哼一声,挨个搜身,发现什么武器都没,道:“跟上。” 他们乘坐电梯上到10楼顶层,各个包间里热闹非凡。 有的门半掩着,可以看到里面的人们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精致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和名贵的酒水,香气诱人。 古川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几乎看直了眼。 服务员们穿梭于包间之间,面带僵硬的微笑,为宾客们提供周到的服务。 “你说你原先是哪个集团的千金?”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一脸坏笑,用胳膊紧紧搂住女服务员的细腰,上下揩油。 女服务员艰难地挑起嘴角,极力推搡着咸猪手:“富恒集团.....” “江澜城的啊......”秃头男鬼迷日眼,卷起对方的裙摆。 “别这样!”女服务员惊恐按住。 啪!大耳刮子扇到女人脸上。 “别哪样!装他妈什么呢!自己脱!” 眼看女人哭着解开衣扣,古川抬腿就要进去,紧接着,胳膊被人死死钳住。 李睿渊眯起眼,眼神透着浓重的警告。 见状,古川攥起拳头深深呼吸,不再多管闲事。 二人跟着保镖进入一间粉嫩的房间,里面清脆的童声‘咯咯咯’笑个不停。 而在四周,整齐站着一圈黑压压的保镖。 古川望向被一群女孩围住的中老年人,失了神。 他面容和蔼可亲,有着一头不符合年纪的白发,笑起来很慈祥。 这跟他脑袋里的畜生形象完全不符! 他甚至怀疑刚才那个秃头男才是吕衡! 吕衡抬起眼皮看了二人一眼,继续给闺女梳头发,语气沉稳柔缓。 “听我侄子说曙光的统领来这儿了,是你吗?” 古川全脸头套下的声音发闷:“不是我,我是他下属,齐绪现在在哪我不知道。” 可能在房车里,或者正在绕路,总之不会在碧霄城。 古川怔了怔,不会吧...... 吕衡平平淡淡“嗯”了声:“我代我侄子向你们转达,暂接管理的小子催你们回去,说是一周内不见人,就撂挑子不干了。” 古川倒吸一口凉气。 疯了吧程泽凯,威胁固伞呢?! 吕衡自顾自地说:“李睿渊,咱们各退一步,我会给你离开的物资,你在这儿留了什么东西可以一并带走,就和曙光的人,一道回去吧。” “可以。”李睿渊欣然应允,带着古川就要走,暗中观察保镖的动作。 果然,有几人蠢蠢欲动,盯着他的眼神凶光毕露。 呵,分出人便要下死手,不在屋里是怕吓住他闺女们,故而以退为进,耍阴招。 李睿渊嘴角微微上扬,不以为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等下,等下!”古川用力扭动胳膊甩开李睿渊的手。 他暂且抛开不好的印象,冲着吕衡急声道:“我们需要油制作武器,你能不能....” “不能。”吕衡即刻打断,他熟练地为女孩编起麻花辫,低沉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帮我给你们的小统领带个话。” “稳固基地的初衷是对的,但别忘了,做得太过火,会引来某些大人物的猜忌,以为你们要拥兵自重,将来会威胁到固伞的地位。” 吕衡放下女童,抱起另一个,耐心为其梳头打扮。 “不要以为不麻烦固伞,能自给自足,就是合格的统领。” “过于独立,不见得是好事。” “尤其齐绪这个脾性,做事极端,不留一丝余地。” “有才能,却不知藏拙,不懂人情世故,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吕衡凝视古川的双眸,语重心长。 “现在风光无限,殊不知自己只是别人用来稳定局势的棋子,待没用了,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到那时,墙倒众人推。”吕衡极其缓慢地说道:“登高易跌重。” 古川呆呆地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 自给自足还错了?杀了无所作为的权贵还杀错了?! 吕衡动作轻柔地给女童别上水果图案的发卡。 “你们想去哪搞油我管不着,但这儿,是固伞专用。” “想要油就得向上递交材料,报清需要多少吨,做什么武器,一笔一笔列清楚,等待固伞审核,批准才能运。” “若被打回,就要重新列表,减少所需数量,进行二次递交,以此类推。” 古川听着繁琐的流程,头都大了:“人都在这儿,先让我们运,后补材料不行吗?!” “回吧。”吕衡冷声下起逐客令。 “嘶哎哟。”女孩们互相打闹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顿时委屈的掉眼泪,扑到吕衡怀里:“吕爸爸....” 吕衡心疼地抱起女孩,手掌握住对方的膝盖:“揉揉,揉揉就不痛哦。” “吕爸爸,我也摔到了!你都不关心我!”另一名9岁女孩嘟起嘴。 吕衡瞪眼一瞧,满脸懊恼:“哎呀!怎么流血了还,快,拿创可贴!” 他差使保镖:“去端小蛋糕,另外,把新做好的厚衣服也送过来,让孩子们试试合不合身。” “是!”保镖们即刻散出一部分人去拿东西。 女童们高兴地手舞足蹈,“哇——吕爸爸真好!” “我最爱吕爸爸了!爸爸万岁!!!” 古川这时大脑已然凌乱。 什么情况! 小孩是最利己的,谁对她好,她就依赖谁。 如此看,这群孩子哪里受过什么暴行! 古川仔细打量几乎清一水的稚嫩面孔,隐约间抓到了一些什么线索。 琢磨着琢磨着,他猛然看向李睿渊,咬牙切齿:“你这个骗子。” 砰!吕衡的脑袋开了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惊得女童们嘶声大喊,你推我搡的四处躲避。 “呜呜呜......” “爸爸.....吕爸爸.....” 李睿渊握住伪装成鸟的圆柱体小手枪,咧开嘴角,接着扣动扳机。 砰!砰!砰!又三名保镖倒地。 保镖们脸色骇然,一手护住周边的女童,一手后知后觉地从腰间掏出枪对射。 他们谁都没想到子弹会从对方的裤裆里发射出来! 李睿渊早有防备,扯住古川拉出门,惊险躲开射击。 然后,从裆里掏出伪装成高玩的两颗小炸弹,果断扔了进去。 轰——! 古川被冲击力炸飞一堆距离,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鸣不止。 “嗬嗬——”李睿渊仰头喘息着,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拉回古川神志,他愤然抹掉鼻血,揪住李睿渊的领口:“吕衡让你走了,你却杀了他!” “他死有余辜!”李睿渊重重抱住古川的头,生怕对方听不清,贴在耳边大声道:“女孩,会变成女人!” 古川瞬间感觉被泼了一头冷水,耳旁冰冷的气息变得毫无温度。 “他们终归没有血缘关系。” “亲手从小养到大,精心按照自己的喜好培养,完美、干净、纯洁、嫩。” 李睿渊的眼眸漆黑如墨,平静的宛如一池死水,低声问:“都是男人,你不懂吗?” 古川瞳孔震颤,不自觉地加粗了呼吸,手脚冰凉。 李睿渊把枪塞进古川手里,熟络地揽住肩头:“二弟,咱还有一堆人要杀呢,振作点.....” 他停住脚步,望着闻声冲上来的数名保镖,沉下脸:“可别不小心挂了。” ....... 第140章 我等不了 形态各异的雕像后,赵刚等人身着漆黑的夜行服,手持各类型枪支,ak47、m16、冲锋枪等。 他们见李睿渊和古川进入会所,齐刷刷地看向齐绪。 “这下可以动手了吧。” 赵刚不再客气,说道:“我虽不认识你下属,但李睿渊的声音我记得呢,绝不会误杀。” 李睿渊跟雇佣兵们从防空洞里出来时他估摸算了下,上百号人,个个戴全脸头套。 要不是里头还夹带着曙光的人,早在龙沟湾就开干了。 可偏偏人家手里有人质,没辙,只能跟着过来。 现在他俩落了单,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赵刚看齐绪犹豫不决、噤声不语的样子,对他的谨慎很是不满,随即沉声道:“就算误杀,吕哥的命和一个小士兵的,孰轻孰重,你心里最清楚。” “嗯....我清楚,非常清楚,两者完全毫无可比性。”齐绪沉吟着回应,转动脖子四处张望。 “找到李睿渊的雇佣兵藏在哪了吗?小心被对方从屁股后偷袭。” “正面刚本就落于下乘,更别说被阴,要是你们对自己的命无所谓,那就直接进去吧。” 此言一出,赵刚蹙着眉看向身后的五十余人。 人不多,但都是打小一同长大的好兄弟。 吕哥是重要,可他不得不承认,自个儿的兄弟更重要。 能尽量保证兄弟们的安全,那铁定不会闷着头冲啊。 赵刚神情一动,深沉凝视着随地而坐的齐绪。 【我清楚,非常清楚,两者根本毫无可比性。】 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此刻,他才察觉到,齐绪对吕哥的命完全不在意! 甚至可以说,齐绪就是在等李睿渊利用他的人成功暗杀后,与其交涉捞出自己的下属。 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拦李睿渊,更没打算救吕哥! 若真想救人,必然会提醒他先来会所给吕哥传递消息,但他什么都没说。 赵刚终于反应过来。 白日里忙着搜山找李睿渊,一时间没想到这一点,着了齐绪的道。 可他却无法发作,看穿也无可奈何。 抛开此事不谈,防空洞里的人倾巢而出,村民们正趁机掏人家的物资。 整个赵家村都承了人情,日后全村人还要在对方的基地里躲着。 不管是自个儿兄弟们的命,还是全村人的命,他现在都没办法头脑一热的跟齐绪撕破脸。 何况搞吕哥的确实不是齐绪,而对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赵家村着想。 赵刚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远处金碧辉煌的会所。 吕哥,尽力了,若只靠李睿渊一人就成功,只能说,这就是命。 这时,一男人迈着内八字,娇喘着跑来:“刚子.....没找到....” 赵刚咂了下嘴,不轻不重地踹向男人的屁股:“上百号人,咋会找不到嘛!他们能上天不成?!” “李睿渊就搁里头,那雇佣兵能离多远?再去找!” 这时齐绪忽然开口:“不用找了,他们估计已经进去了。” 赵刚疑惑地看着齐绪,后者蹦出三个字:“排水道。” 赵刚大惊失色,带着人就往会所里冲。 轰——轰—— 两声爆炸的嗡鸣从头顶上方传来。 赵刚瞪大了眼,仰头望着从高空坠落下来的玻璃碎片与人体残肢,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晚了....... 齐绪望着呆滞在原地的村民们:“都回吧,今晚就走,时间不等人。” 众人皆知木已成舟,默默搀起悲痛哀嚎的赵刚,马不停蹄的返回赵家村。 许弘文缓慢地从夹板中扯出双臂,颤着手指试探性地攥了个拳,剧痛顿时从掌心蔓延全身。 “别逞强。”齐绪轻轻抬起许弘文的双臂,重新固定,“我们是来谈合作的,死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李睿渊不会杀我,放心吧。” 许弘文望着齐绪不知从何时起柔和下来的神情,不自觉地说道:“听说过一句话吗?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嘴巴没有善,可你的行为让我很不舒服。是我要死了还是你要死了?” 齐绪怔了怔,抿着嘴。 许弘文忍痛甩开齐绪的手,一字一顿:“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隐约间有了猜测。 那是一个他不愿接受的现实。 许弘文用力抹了下发红的眼眶,连疼痛都变得无关紧要,他滚动喉头咽下嗓子里的酸涩,哑声问:“什么时候。” 齐绪背过身,语气变得十分怅然:“很久,很久以前......” 倏然间,许弘文选择刻意无视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 【齐绪:最近一直便秘,想吃点蔬菜润润,如果可以的话,苹果香蕉也行。】 许弘文给了他泻药,到了古川的别墅后,他看电影的间隙去处理了黑水箱。 那里,只有一条条发黑萎缩的不知名器官,他把它当屎倒了,这是第一次无视。 第二次,他们守在监狱门口,古川做了奶油蘑菇汤与松露饭,很咸。 许弘文驾车离开回曙光时,看到齐绪那一份剩了大半,他将其吃光,又一次选择了无视。 第三次,在高速路上,上供前,每个人都在狂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古川吃了燕窝,他吃了肉,齐绪,吃了水果,蜗牛最爱的水果..... 许弘文忍不住哽咽出声,弯下腰,任由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泥土。 第四次,昨日离开房车,齐绪给他倒了白酒,自己没有用任何防护...... 他一直都在暗示他。 而他一直选择看不见。 “许同学,曙光能等,它没有外人想的那么乱。” 齐绪握住许弘文的双肩,将他抬正,“可我等不了了。” 许弘文望着对方白森森的眼眸,寒风吹开了齐绪额头上的纱布,露出光洁平整的皮肤。 由他亲手缝合的迹象全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磕撞到铁箱一般。 “啊啊啊啊!!!” 许弘文重重抱住齐绪,泣不成声....... 第141章 血性! 阳光透过澄澈的玻璃洒下,折射出斑斓的光芒。 浴血奋战一晚的古川换下血淋淋的衣服,端着早餐推开套房,缭绕的烟雾扑面而来。 “咳!咳咳!”古川蹙着眉用手扇动面前的空气,望着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的许弘文。 那人身旁的烟灰缸插满了烟头,有几根掉到了桌子上,灼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焦黑。 古川瞥了眼还在熟睡的齐绪,从许弘文发颤的手里夺过烟,按到烟灰缸,压着声:“想死?不知道烟头也能引发火灾?” “随便吧。”许弘文声音沙哑,眼神空洞无光。 古川把夹了培根的面包放在桌上,伸手轻轻拍醒齐绪:“李睿渊说给我们一百万吨原油,回去自己加工,还有五十万吨盐......” 齐绪搓了搓疲倦的脸,遮住双眸:“他要什么?” 古川翕动着嘴唇,片刻后,道:“让你顶罪,吕衡的侄子下午就到,你跟他一起去固伞,等审判结果.....” 咣当!许弘文愤然砸碎了烟灰缸,嘶声暴怒:“滚!” 古川愣了愣,张大嘴对着吼:“跟我他妈的凶什么!李睿渊提的!你找他说!” 古川大步走到窗边,使劲拽下窗帘,指着远处的油区:“他已经全权接管了碧霄!对人家保证三日内从江澜运来第一批淡水!” “还要向东边的动力城扩展,收容外地人供他们报复!一呼百应!” 古川扭住许弘文带到窗前,压住他的头:“自己看!看清楚!资源都备好了!齐绪不顶罪,我们什么都拿不走!” 许弘文视线略过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冷眼盯着高高站在台上,意气风发演讲的李睿渊。 他抿住唇极力挣脱出来,狠狠给了古川一拳,“那就不拿!” “不拿你就走不了!”古川厉声大喝。 他蹭了下酸麻的脸,深深呼吸稳下情绪,“别担心,固伞的人不会把齐绪怎么样,他是统领,曙光没了他就会乱.....” “别担心?没了他曙光会乱?”许弘文森森笑了,点着古川的胸口:“这套说辞,能说服你自己吗?” 古川垂低了头,嘴唇微微颤抖。 许弘文面无表情:“世界少了谁都会转,别把某个人想得太重要。” 他跨步走到埋头吃面包的齐绪面前,抠出那人手里紧攥的咸培根塞进嘴里,盯着一动不动的古川,“你学不会撒谎。” “我要是你,以后就闭上嘴,当个哑巴。” 许弘文拎起齐绪就走:“我们不要油盐,咱去别处搞,谁干得事谁自己扛,咱回曙光.....” 齐绪脚下跟扎了根一般,屹立在原地。 “走啊!”许弘文急了,却始终拖不走动真格的齐绪,卯足了劲都移不动。 他不自觉地又红了眼,深知自己和寄生者的力道差别。 齐绪越这样,他心里越难受,他宁愿齐绪还是个武力拉胯的废物。 许弘文只觉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近乎喘不上气。 “我们回曙光行吗....” 他颓废地瘫倒在地,用双臂圈起头,声音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你别这样.....” “治什么?”古川深深蹙起眉头,疾步冲到齐绪面前,掰过他的脸仔细端详,“治什么?说话!” 齐绪睁开眼,握住对方的粗腕加重力道,缓缓移开。 古川骇然失色,不可置信的望着齐绪,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你....你......” 【齐绪用口香糖捏着自己的蜗牛人:我只是在想,若有朝一日栽了跟头,能提前看到….】 【古川指向齐绪超负荷运转的头脑: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齐绪笑了笑:这里要是不转了,我就死了.....】 其中还有这个意思...... 古川面色苍白,眼神里尽是绝望。 “我不能去固伞。”齐绪缓步走到窗边,揭掉头上许弘文企图掩人耳目的纱布。 他一拳击碎了玻璃,指骨上的裂伤缓慢愈合。 “空.....空.....空.....你们听到了吗?” 齐绪回头望着二人:“从清河跑出来的怪物在这儿,他要找李睿渊报仇,听....” “到.....了吗......” 说着说着,他的嘴唇倏然向耳朵两侧裂开,“吼——!!!” 密密麻麻的利齿布满口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尖锐的寒光。 古川双腿瞬间软了一下,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瞳孔震颤。 “吼——!!!” 走!!! 这次,古川听懂了,他咬住牙,当机立断扯住许弘文就走。 “别碰我!我不,不走!”许弘文扯起嗓门奋力扭动,脸红脖子粗。 “走.....” 许弘文怔怔看着齐绪,对方的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痉挛不止。 “空....带....空....资源....等.....空空.....等我....快......吼——!” 古川趁着许弘文愣神的间隙,使劲将其扛在肩头,脸色苍白地冲出大门。 齐绪跨腿从十层高的会所一跃而下,双脚砸出两个凹印,稳稳落地。 他目标明确,直奔油区。 ....... “祝我们碧霄,发展的越来越好。” 李睿渊噤了声,按下麦克风,疑惑地歪着头,盯着不远处的白色‘罐子’。 是.....教授吗? 高楼之上,身裹坚硬盔甲的怪物疯狂摇摆着触角,冷不丁地直指李睿渊。 它猛地弹起头颅,仰天长啸:“终于找到你了!杀!!” 可它发出的却是穿破云霄的嘶吼,声音夹杂着十足的怒意,震耳欲聋。 不多时,大地开始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急速逼近。 砰砰砰!弹药打在厚重的壳上,不痛不痒。 李睿渊顿感不妙,指挥持枪射击的亨特利奥,“快!去峰翠城!” 亨特利奥立马差使所有雇佣兵,有条不紊地登上给齐绪备的物资车。 “李统领!”无眉男连忙拦住要跑路的李睿渊,慌里慌张道:“城里还有上万人口等着你下令呢,你可不能走啊!” 李睿渊一脚踹开,飞身扑进副驾驶。 亨特利奥即刻启动车辆,强硬地往人群里冲出一条路。 “草!”无眉男怒了,愤然高举双臂:“全部回去拿武器!守住!” 忽然,眼前闪过一人,那人速度快得离奇,只留下淡淡的话音弥漫在空气中。 “撤......曙光.......” 无眉男神情呆滞,愣愣看着那人扒着大楼垂直往上,飞檐走壁,完全不受引力的束缚,接着,他一个猛扑将怪物带下高楼,二者抱在一团不知道摔到哪了。 “这.....”无眉男看傻了脸。 “走他妈!老子死也死在碧霄!”男人喝声大吼:“守住!别传出去让外地人看笑话!让他们都瞧瞧咱碧霄人的血性!” “不能撤!油田在这儿,固伞还等着咱运武器呢!” “对!死也要守住!” 一石激起千层浪,“杀!!!” ........ 由蜗牛人构成的海浪汹涌澎湃,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垮了高架桥,而后,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从碧霄城内一涌而入...... 第142章 吕言谋 傍晚的天空仿佛被鲜血染红,漫天的尘埃和烟雾弥漫。 人群内,有的站在废墟上,咆哮着用喷火器灼烧一切,下一秒就被蜗牛人扑倒撕咬。 有的驾驶重型喷火坦克烘烤,可坚硬坦克外壳犹如一块深灰色的豆腐,一抓即碎,里面的人很快被拖了出来,瓜分蚕食。 在毁灭般的浩劫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渺小,逐渐被轰炸与嘶吼的喧嚣所淹没。 这时,遮天蔽日的机队如约而至,声势浩大的引擎声嗡嗡作响。 一架直升机低低的悬在半空,舱门大开,门口坐着一名青年。 他一只腿弯曲,另一只腿垂了下去,嘴里叼着一根青绿色的长草。 “长官,请求指示!”石不移面对眼前的同龄人,规规矩矩的立在他后方,一脸凝重。 现在下去,兴许能救出一些人,几千,几百,哪怕只有几个。 这些英勇无畏的汉子不该就这么死了。 吕言谋摘下军帽,静静注视着下方的惨况,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石不移望了一眼,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只有四个字。 人间炼狱。 这里是吕言谋的老家,如今亲眼看着沦陷,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勇气、英勇....”石不移身旁的张睿楠抿了抿唇,低声道:“杀戮、死亡.....” “是机会。” 闻言,石不移和张睿楠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吕言谋的后脑勺,不知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是何表情。 吕言谋把军帽抵在食指尖,悠悠转动,语气淡然。 “你我都清楚,这些猎食者速度快,吃完就跑了,然后分散各处繁衍。” 他盯着下方因有食物存在而聚堆的蜗牛人。 “这就是个机会。” 石不移不由得攥紧掌心:“可下面还有人,是你的同乡,他们等到支援了。” 吕言谋取出口中的青草转过头,凝视石不移阴沉的眼眸。 “你到底是想救我的同乡,还是你的朋友,齐绪。” “......”石不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透着股心虚。 吕言谋继而盯着神情同样凝重的张睿楠,眼神犀利。 “谁都可以死,为什么他不能死?” 张睿楠垂下头,眼眶红了一圈。 吕言谋用指骨叩击耳麦,沉稳地下达命令:“所有人听令,投放爆盐炸弹。” 石不移焦急地张开嘴,片刻后,又缓缓闭上,脸色铁青。 随着大规模的武器坠落,轰然炸裂,直升机螺旋上升。 吕言谋眺望远方的车队长龙,他们正被数不胜数的蜗牛人袭击。 而在油车之上,一群身穿劲装的雇佣兵努力自救。 他们一边呲着盐水,一边奋力挥拳,打落攀爬的蜗牛人。 可寡不敌众,车上的人被扑下大半,油车也因蜗牛人潮的拉扯攀爬,不受控制地缓下车速,左右乱飘。 千钧一发之际,长着一张国人面孔的男子端起机关枪,果断朝车队侧后方的油车射击。 “李睿渊!”古川气急败坏地探出头:“小爷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睿渊顿时移开枪口,射击远处另一辆油车的油箱,生怕不炸,还精准丢了几颗雷。 轰——砰!——砰!!! 火光与爆炸同时腾空而起,浓烟弥漫,翻车的危机瞬间得到些许喘息。 “趁现在!”李睿渊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嘶声大喊。 亨特利奥沉着脸加足马力,油门踩到底。 “死去吧。”李睿渊踹下脚边的蜗牛人,胡乱擦拭脸上的汗,无意间,对上高空中吕言谋的视线。 吕言谋友好地抬起右手,挥了挥。 李睿渊举起酸麻的右臂,竖了根中指。 “呵。”吕言谋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进入机舱。 论第一印象,李睿渊给他的感觉着实没有齐绪的好。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齐绪,他领着一众钢铁车队前往化工厂,打算自制武器,一脸淡然的神色颇有领导者的范儿。 石不移请求他给个机会,吕言谋便给了,结果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只可惜,命太短。 吕言谋笔直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上报固伞,可以全面接手碧霄油田了。” “另外告诉上头,我要卸任指挥官一职,并待在这儿当统领,你们还跟不跟我啊?” 石不移和张睿楠对视一眼,果断点头。 吕言谋笑了起来,继续道:“过几天,便可以往这里运送民众,不要固伞内围的,只要睡大街的。” “好。”石不移应下声。 吕言谋随手把绿草插进胸前口袋,支起下巴,沉吟道:“刚才那个没礼貌的痞子....我举荐,曙光基地统领的位置就.....” 他忽地抿住唇,透过窗户,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大海,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惊讶。 那小黑点逆着蜗牛人潮,跌跌撞撞地往大海奔,一个猛扎钻入海中,躲避空袭。 吕言谋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看向石不移,目光炯炯。 “多跟我讲讲,齐绪的事吧。” 石不移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做。 他微微扬起下颚,思绪回到当初:“我跟齐绪不是同学,只是校友。” “第一次见面,是在那场蜗牛雨,他独自来到我们宿舍要盐......” 第143章 终章 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 没错,掉下的就是我。 我那平平无奇的妈妈落在了一青年的脸上,被甩开之际快速产下平平无奇的我。 虽然我还小,小到肉眼不可察,却不负众望,顺利钻入那人的毛孔。 然后卡在毛囊中动弹不得。 粘稠的油脂把我裹的密不透风,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擦,这人不洗脸么..... 于是乎,我便以油脂度日,面对比我强壮百倍的螨虫,丝毫不惧,毅然张开大嘴,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见识见识我的能力! 结果被一顿胖揍。 这时,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并不是平平无奇。 我是个废物。 跟宿主一样。 但我没有认输,我拼命吃,拼命吃!连螨虫一起吃掉!靠着自己不懈地努力,终于穿破皮层! 我没有停下感受血液带来舒缓与畅快,我还有件大事要做。 我使劲朝着闪闪发光的脑部游动,顶着对我而言波涛汹涌的血液,勇往无前。 我!命!由!我!不!由!天! 最终,我到了。 以蛋白质的身份,被那人类无情的吸收.....我果然是个废物...... 我成了他的血液,他的血肉,他的躯体.....甚至是脑子,意识...... 我们合而为一,密不可分。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存在。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鞭笞的疤快要消失了吧。 又或是发现吃人类咸咸的饭很难受,控制不住的想吃蔬菜,水果。 吃得越多,我便越强大,他怕了。 我虽没了身体,但我是存在的。 他一直压制着我,故意顿顿吃盐,吃酸,吃辣,把自己搞成废中废...... 真是的。 还没发现我们已经不是宿主与被寄生的关系吗? 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强壮,他也就强壮。 自残不会让我消失,他得接受自己的变化,不要排斥。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是什么东西,我俩这属于什么情况。 我只知道,我原本是一只蜗牛。 如今,也是齐绪。 “噗!呕——!!” 齐绪被浪潮拍打回岸边,他气喘吁吁地爬到沙滩,大口大口地吐出海水。 “嗬嗬.....”他仰面朝天,白色双眸颤动不止,忽然,乌黑瞳仁坠了下来,恢复平常。 齐绪艰难地撑起身,被怪物咬下的手臂断截面逐渐生长出缕缕肉芽,相互交错,形成了一条新的手臂。 “我是......齐绪......” 齐绪浑浑噩噩,思绪浑浊不堪,仿佛有谁在耳边窃窃私语,不断干扰着他的记忆。 “我得......回去.......” 他用力拍打着脑壳,极力不让自己迷失,而后,朝着太阳落下时遗留的光芒前行。 “曙光......曙光.......” 他踉踉跄跄地一路向前,眼里只有天空指引的方向。 “回去......” 就这么想着,走着。 与曙光基地,背道而驰...... ---------------- 第一卷《降临》,完。 第1章 列车 深夜,一列孤独的列车轰隆隆地疾驰在轨道上,发出咣当,咣当,咣当有节奏的声响。 12号车厢的灯光昏暗摇曳,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破旧的蓝色座椅上,疲惫不堪的人们或坐或卧,紧紧抱着自己的行囊,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他们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物,脸上布满了尘土,尽显疲惫之色。 在车厢的连接处,金属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一些人站在这里,微颤的指尖夹着香烟,吞云吐雾。 “嘶.....这都开春了,天咋还这么冷。”男人拍了几下肩膀处的头皮屑,裹紧厚重的棉衣。 “不冷啊。”面容略微稚嫩的少年不以为然。 他甩动额前遮挡左眼的长刘海,油乎乎的黄色头发泛着光。 “往常不也是这样子,想热得脱衣服,起码得到四五月份吧。” 话虽这么说,可少年早冻出鸡皮疙瘩了,他不动声色地拉上秋季款潮流外套的拉链。 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少年忽然想起什么,盯着男人急忙拉开距离:“你该不会......” “瞎说什么。”男人拧住眉头打断,掏出代表健康的绿皮验血证,将其打开杵到少年眼皮子底下。 他指着红章:“老子搁辉耀城上的车,专业部门检测,顶一个月呢。” 少年随意瞄了一眼,沉默不语。 他吸干净烟屁股,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舍不得立马丢了,便把烟嘴纸撕开,深吸发黄的过滤纤维?。 见状,男人不怀好意地问:“你们是在16号车厢提心吊胆的隔离了三天,又吃了盐才放出来的吧。” 少年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依旧不说话。 谁都知道验血并不是简单就能验的,得自费。 当然掏的不是钱,要用吃喝换。 不过要的不多,赖好是个意思。 只是就这一点儿意思,少年跟他同伴们也不想掏。 隔离就隔离呗,灾难爆发四、五个月了,局面越来越紧张,这么珍贵的食物怎么可以‘送’人。 有验血证,就意味着有‘多余’的物资。 少年才不会让臭显摆的男人得逞。 “麻烦让一下。”两名手握喷火枪的士兵从人扎堆的过道挤了过去,提醒道:“烟头都扔盒里,别随地扔。” “诶诶明白。”男人忙不迭地回应。 士兵点了下头,顺着走廊继续前行,进行日常巡逻。 12号车厢为硬座厢,比前面的软卧更为嘈杂。 中年人们喝酒划拳声震耳欲聋、年轻人们咋咋呼呼地打斗地主、幼龄小孩到处疯跑,一不留神撞到士兵坚硬的武器上,倒地就哭,嗷嗷嚎叫。 士兵拉起小孩,用手揉搓对方通红的额头,吆喝道:“谁家的孩子。 不多时,孩子的父亲醉醺醺地走了过来,右手软软平贴在额头,敬了一个敷衍的军礼,大着舌头:“对不住啊老弟。” 他扯过痛哭流涕的幼童,让开位置,“你们过你们过,不用管,小孩磕一下摔一下死不了.....” “看着点。”士兵撂下话,不再多留,迈大步子。 “滋滋.....世界正面临.....威胁......”老式收音机的信号断断续续。 “不要恐慌......坚固的末日基地....滋滋.....固伞.....曙光.....希望.....碧霄.....” “寻人.....齐绪,男,二十一岁,一米七八.....” 啪嗒,老人关上老式收音机,不再浪费电。 他嘴角向下撇,发白的眉毛形成明显褶皱,充满不悦和反感,对着身旁的老伴儿不停念叨。 “寻人寻到国家频道了,占用公众资源,啥大人物啊.....” 老奶奶身着深蓝色的盘扣棉衣,同色棉裤,脖子围了一条深灰色的厚围巾。 她低眉顺目,小心翼翼地拿过收音机,说话轻柔:“咱继续听听不就知道了.....” “听啥听!”老头横眉怒目,一把夺过收音机,哐当一声放在窗边的小桌板。 “你有新电池咋的!那知道曙光基地没沦陷不就完了吗,你还想听啥!” 老奶奶是典型的旧时代女性,面对丈夫的咄咄逼人,也不敢大声辩驳。 她唯唯诺诺道:“我觉得.....这人既然能用国家的资源找,赖好是个小军官。” “万一要找到了,国家不得给点啥,我想听听有什么奖励......” “听听听!”老头急头白脸地推了老伴一下,甩手将收音机丢进脚下的包袱里。 “一天到晚好奇心咋就这么重,该操的心不操!闲着没事给我捏捏肩!” 老奶奶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枯枝般的皱巴双手。 士兵起了恻隐之心,轻轻拍了拍老奶奶,说:“找到齐绪送回曙光,就能全面得到优待....” “哎你甭给她解释。”老头不耐烦地打断,嘴里碎碎念:“动脑子想想都晓得的东西,非要听人家讲到脸上,真是老年痴呆了......” 老奶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对着士兵挤出尴尬又苦涩的笑:“谢谢你孩子,我知道了。” 士兵微微颔首,与队友朝13号车厢走去。 【叮咚——下一站,蔚县,停靠时间十分钟。】 喇叭响起清脆的播报,所有熟睡的人都睁开了眼。 躺着的坐了起来,为即将上车的幸存者腾出空位。 女列车员从小休息室里走出,路过士兵时熟络地说道:“留个人跟我吧。” 士兵让队友往前走,自己则随着列车员走向车门。 列车员握着钥匙伫立在车门前,紧张地深深呼吸。 这趟曙光号列车是峰翠城到西边的辉耀城直达,她跟着往返了已有五次。 可每一次,路过停靠的小站台都会沦陷一两个。 由于沦陷的消息未能及时广泛地散播开来,可以说,列车每一次的停下,都如同将众人置于一场未知的危机之中。 窗外的夜色如浓墨一般,远处偶尔闪过一丝微弱光亮,可能是燃烧的废墟,亦或是正清扫大街的军队,总之,不会是万家灯火。 列车员的掌心冒了汗,车窗倒映出苍白如纸的脸。 车内水箱的水和餐厅里的食物不多了,必须补充。 目前没有得到蔚县出事的消息,应该没事。 她贴着窗户,侧头望着不远处的站台。 那儿灯光发暗,零零散散站着几十个人。 他们面色焦急,有的人下意识伸出胳膊,像打计程车似的,上下挥动阻拦。 “嘎吱 ——” 列车刹车声尖锐刺耳,缓慢地停下。 刚刚停稳,玻璃面顿时拍上数双手。 砰砰砰!砰砰砰! 站台上的幸存者们用力捶打离自己最近的车门,急声大喊。 “快!快开门!” “快啊!” “救命啊!!!” 列车员没有开,而是大声道:“全部去最后一节16号车厢!” 瞧这样子,车站里铁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是健康的也好,被寄生也罢,要想上车,全得先去隔离! 第2章 流浪汉 外面的男人把大肚子妻子推上前,着急忙慌地掏出两本验血证打开,露出检测正常的身份信息,贴在车窗。 “我们是健康的,快开门!” 他焦急的眼神时不时地眺望台阶上混乱的进站口,继而望着列车员,急得满头大汗。 “快啊!它们要进来了!!!” 列车员仍然未动,她得为自己管辖的车厢负责:“不.....” “开吧。”士兵面色沉稳,紧紧攥着喷火枪:“我看着,送到16号车厢。” “嗯......”列车员勾着头,见其他车厢都开了门,又听士兵这么一说,不再磨叽,快速拉开车门。 倏然间,十来个人携带各种大件行李一涌而入,顿时将她和士兵挤到厕所对面的洗手区。 “别......别推!”列车员极力想要站稳,奈何鼓鼓囊囊的行李不断挤兑着她的身体。 “别挤啊!”列车员放声尖叫,她望着左右乱跑的人,急声大喊:“去16号!不准去其他车厢!!!” 可陷入恐惧的人哪里会听,只顾着埋头往车厢内冲,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他们。 士兵迅速掏出手枪朝车外放了一枪,厉声警告:“都站住!再跑一步我就开枪了!!!” 往两边奔跑的人瞬间定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其中一人瞳孔骤缩:“关......快关门!” 士兵后脑勺仿佛长了眼,抬腿一个回踢将面目狰狞的女人踹出车外。 列车员立马配合关门上锁,拔掉钥匙。 啪!扑哧! 没来及的上车的人瞬间被爆了头,鲜血溅到了玻璃上,连带着碎肉缓缓淌下。 虽看不清外界,但歇斯底里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列车开始缓缓提速,没几分钟,离开了血色站台。 列车员咽了口唾沫,怔怔望着士兵:“上....上报吧.....蔚县.....没了.....” 士兵“嗯”了声,鹰隼般的眼神犀利横扫:“新上车的,都跟我走,否则后果自负。” 此言一出,众人颓废地垂着头,扛起大包小包的行李,依言照做。 “哎。”男人满面愁云,搀扶着怀孕的妻子:“验血的时候给了人家那么多苏打饼干,到头来都不看,还得受隔离的罪。小云,你没事吧?” 云茵温柔地摇了摇头,抬起双手比划:有你在,我们娘俩能出什么事。 男人咧开嘴笑起来,轻柔地摸着女人的肚子,眼神中满满都是爱意。 忽然,他余光一晃,男人疑惑地侧过头,正脸盯着11号车厢。 可除了惊恐观望、一脸慌乱的陌生人,似乎没有哪里不对。 “抓紧时间!”站在12-13号列车之间的士兵严肃催促。 男人收回视线,紧紧搂着妻子朝16号车厢前行,路过列车员时,忍不住提了一嘴:“检查下11号车厢吧.....” 列车员没有说话,只是怒着脸盯着他。 男人顿感心虚,闷着头走,嘴里小声念叨:“抱歉啊....我俩真的没问题,你别害怕。” 列车员沉闷地从鼻腔涌出气,叫住夫妻俩。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小包开胃的酸梅零食,不由分地塞给男人,快步朝11号车厢走去。 ....... 11号车厢客流密集,列车员没走几步,就被一妇女扯住。 妇女死命把她拽到嚎啕大哭的儿子身边,气冲冲道:“你们怎么管理的!敢在车上抢劫?!” 列车员低头望着嘴上沾满彩色糖渍的男孩,孩子右手半握拳,小小的掌心同样染了色素,仿佛之前握着什么。 她心想,怕是谁抢了孩子的糖。 列车员压制住急迫的情绪,安抚道:“这位女士,我现在有重要的事得办,等下再来给您处理,一定给您满意的答复。” “不许走!人就给里头!”妇女死死攥住列车员的胳膊,大力拍打厕所门:“出来!滚出来!” 列车员的胳膊被抓得生疼,走也走不了,随即冲着11号车厢的同事大喊道:“有新上车的没隔离!你快找找有没有面生的!” “诶!”同事放声回应,立刻挨个看脸。 “不用找啦!” 12号车厢内,少年吹开遮挡左眼的油刘海,趴着车座上,朝厕所努嘴:“我瞅见那男的抢了糖就跑进去了。” 列车员暗自松懈。 找到人就好。 她把妇女轻轻推到一旁,站在厕所门口,语气严肃:“先生,请你配合,警告一次。” “三次之后,我们将会对您采取清除措施。” 咯噔一声,红色的锁芯化为绿色。 见此情形,列车员愈发稳定,手伸进口袋握住臭气弹,稍稍推开一条缝,“先生.....” 她压低视线,只见狭窄的空间里蹲着一名‘乌漆嘛黑’的人。 那人浑身脏臭难闻,脸黑乎乎的,瞧不清五官。 他布满泥垢的双手捧着球状舔舔糖,乌黑的眸子怯意十足。 “我.....饿了.....” 嘶哑嗓音透着浓重的浑浊感,宛如年近百岁的老人。 列车员放缓呼吸,柔声道:“我带你去吃饭,你先把糖还给我好不好?” 男人摇头,埋头继续舔糖。 见状,妇女恶心的呲牙咧嘴。 这糖被他那张臭嘴舔了一个遍,就算还回来谁还吃啊!脏死了! “算了,我不要了。”妇女板着脸抱起哭到抽搐的儿子,看着列车员:“你说,怎么解决。” 列车员老道地把妇女带到没人的角落,压低声音:“一包真空牛肉,您别声张。” 妇女也识趣,连连点头,小声道:“我就在12号车厢,14号座位。” “行,我待会儿给您送去。” 妇女抱起儿子就走。 列车员抹掉额上的汗,走进厕所,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有验血....” 她噤声摇头,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有验血证。 列车员轻咳一声,重新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男人抬起头,眼神中透着迷茫,缓缓说道:“齐.....齐......” 列车员点头:“那我就叫你小七好不好。” 齐绪:“嗯......” 第3章 祖宗 曙光号列车为电力动车,主要使用的是锂离子电池和锂聚合物电池。 列车通体铝合金打造,采用低阻力流线型车头,车头宛如子弹头般圆滑,运行时速高达 350 公里。 它由峰翠城始发,开往辉耀城,途中经过五座城、十四个大市、若干个小县。 是继固伞号之后,运输路线最长的列车。 曙光号共有17节车厢,一号至五号为物资车厢,有32名列车员居住其中。 六号至八号为软卧铺,里面住着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无法自理的老人等,其家属们一同居住,方便照料。 九号是餐厅,向车厢内的幸存者们免费供应饭食,一日三餐,不可指定。 幸存旅客大多聚集在十号-十五号车厢,而16号车厢,则用来隔离没有验血证的民众。 最后一节车厢住了12名士兵,距离危险最近,应对突发情况,以最快速度清除不利因素。 “来,进来,别怕。”列车员打开16号车门,露出没有座位的改装车厢。 一群被隔离的民众们皆打着地铺,直勾勾盯着列车员身后的流浪汉。 他们的脸不约而同的浮出憎恶之色,掩鼻缓气。 “等我给你拿吃的。”列车员好声安抚:“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一定给你送。” “嗯.....”齐绪低头舔食足足有二十层的舔舔糖,沉浸在多种水果口味的甜美中无法自拔。 他一只脚穿着破破烂烂的鞋子,一只脚光着,沾满淤泥,一步一个泥脚印,全然不看路,眼里只有食物,身体东磕一下,西撞一下,在洁白光滑的墙壁留下一道道黑印子。 列车员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既想催促小七走快点,可又不想伸手去拉他,生怕惹急了这个脑子似乎有点问题、身体不知有没有毛病的乞丐。 好不容易熬到小七跨进车门,列车员顿时松懈。 她拍了拍守在16号车厢的士兵:“交给你了哈,我先走了。” 说罢,她快步朝12号车厢急行,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士兵取出白酒喷壶和抹布,专注擦拭车厢周边的黑印。 “嗯......”齐绪嗅到难闻刺鼻的气味,脸皱成一团。 一时间,许多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让人晕乎乎的。 他软软地瘫在角落,抱着头粗喘。 哑巴孕妇云茵见齐绪情况不对,急忙扯拽擦拭地板的丈夫:“啊,啊.....” 李驰瞄着齐绪手里的糖,以为是列车员给的,便安慰道:“没事,可能低血糖犯了,歇一会儿就好,士兵都在这儿呢,别害怕啊。” 云茵点了点头,全身心的相信丈夫。 她看地铺铺好,挺着大肚子,慢慢弯曲双膝跪在上头。 然后俯下身,用双臂撑在厚被褥上,转动沉重的身体。 李驰摊开双臂,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其保驾护航:“慢点,慢点.....” 不多时,云茵轻喘着侧卧在地铺,李驰立马给妻子垫上枕头,盖上毛毯。 云茵柔和地笑着,将手掌轻放在肚皮上,静心感受肚子里的小生命。 宝宝,你爸爸真的好贴心呀。 李驰捡起刚擦过地板的湿纸巾,一张黑乎乎的,第二张倒没那么脏,只是泛着灰。 他捏着仍有水分的灰纸巾,满脸犹豫与不舍。 这是消毒杀菌的稀罕物,这么扔了怪可惜的。 就这么想着,李驰朝着比湿巾还脏的流浪汉走去:“嘿!” 他将湿纸巾攒成团,手一抛,丢到对方怀里,“擦擦手和脸吧。” 齐绪闻到令人不适的酒精气,反手砸给李驰,起身就走。 “嘿?脾气不小。”李驰撇了撇嘴,踩着纸团蹭了几下地板,收起垃圾丢入角落的垃圾桶。 齐绪还没走几步,就被士兵大力推回车厢内,一屁股跌坐在地。 “不许私自出门。”士兵面色冷峻,手掌握在喷火枪上,语气充满警告:“老实呆着,不准动。” 齐绪抬起眼皮望着士兵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喷火器,莫名升出危机感。 他的眼神变得怯生生的,把掌心大小的宝贝糖捧到士兵眼前,用讨好的口吻:“我想出去....这个,给你.....” 士兵盯着有棱有角的糖果,警铃大作,倏然举枪对准齐绪。 这种糖号称永远都舔不完,故而制作的又大又圆,硬度绝非普通糖类能比的。 人的牙可没这么利,咬不出豁口!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见过你.....” 闻言,士兵叩击的手指顿了顿,凝视对方的五官:“周凌峰,你是?” 齐绪用力拍了拍额头,低声喃喃:“不对,不对,不对.....” 周凌峰眉头紧锁,听闻对方似乎认识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看清齐绪的模样。 他蹲下身,钳住对方使劲捶打脑壳的双臂,仔细端详,愈发觉得眼熟。 是.....是..... 他震惊地瞪大眼,可不就是国家内部公开的照片上的人嘛! 周凌峰急忙抬高嗓门:“亨特利奥!快出来看看!这....” 他噤了声,环视周围好奇观望的民众。 一个大统领沦落到如此地步,传出去岂不丢了面子,尤其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就是曙光! 周凌峰沉默下来,扛起齐绪朝17号车厢走,迎面撞到外籍男子。 他腾出一只手,抬起齐绪的下颚,低声道:“看看,是他吗?” 亨特利奥随意扫了一眼:“不知道,我脸盲。” “你认真看!别胡扯!”周凌峰刻意压低的声音充满急迫。 他是辉耀城守火车站的兵,当初长官象征性地提了一嘴,照片也晃了一下。 谁都清楚,如今人失踪,跟死了有何区别,皆没往心里去。 要不是守卫这趟列车的士兵两座城各占一半,曙光的天天提,天天找,他连齐绪的名字都快忘了。 好不容易遇见个相似的,还不仔细瞅瞅。 “快看!”周凌峰催促道。 亨特利奥便顺着周凌峰的意,蓝色瞳仁上下打量,摇着头道:“不是。” “我加入曙光不久,没见过齐绪,但听说他这人爱干净,很讲究。” “况且以那人的脾性,必然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落魄。” 亨特利奥勾起嘴角,怪里怪气道:“他可是大——,统领啊。” “你们国家有句老话叫,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亨特利奥笑着说:“可龙就是龙,虎就是虎,即便失了势,也该留有以往的英姿,你看他。” 亨特利奥挟住齐绪苍白的脸:“有吗?” 周凌峰感受到肩头软弱无力的身体,紧抿薄唇。 能当统领的,体能怎么说也得一个顶百个吧。 这人肚子软和和的,像面团似的,没一点梆硬的腹肌。 周凌峰继而捏了捏齐绪的肱二头,果然,没有肌。 “哎。”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扛着人回到原先的车门口,撂下齐绪。 他抠出对方紧攥的,令人怀疑的糖,问:“怎么咬的?” 齐绪委屈地眨着脸,诚实道:“我没咬,这是我从一个小盆友手里拿的....我见他吃不完,想帮个忙......” “他不需要。”周凌峰冷声打断。 抢的就是抢的,还帮忙,真敢说啊。 周凌峰看齐绪这无辜的模样,不像是找借口,倒像个真傻子。 “哎......”他又一次叹气,抬手揉搓着褶皱的额头,眼神尽显无奈。 隔离期一结束,这人要是没问题,出去铁定到处抢东西。 傻子才不管列车包不包饭,看见啥喜欢的就抢来吃,到时,列车所剩的物资全得给他擦屁股。 周凌峰此刻拿这个模样像齐绪的脏傻子没一点办法。 他捋开齐绪油腻的头发,露出全脸,还是不敢相信世界上能有人长得九成像,“你叫啥名?” 齐绪:“小七。我....饿....” 周凌峰死了心,垂下手臂:“等着吧,晓燕给你拿了。” “要放盐.....辣椒......”齐绪苦思冥想,忽地厉声道:“必须放!” 大喝吓了周凌峰一跳,差点扣动喷火枪。 “哎......”他都算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叹气了,“放,给你放得多多的,你歇着吧啊。” 既然要吃刺激性食物,已然大概率排除掉寄生者的可能性。 这个祖宗,结结实实砸手上了。 第4章 脑子不正常 列车员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浓白色粥放在齐绪面前,接着,摆上几小碟香辣小菜。 “这馒头.....”张晓燕注视着齐绪黑乎乎的手,犹豫不决。 “我来吧。”周凌峰接过馒头。 张晓燕起身就走,她实在闻不了齐绪身上的异味。 “等下!”李驰叫住列车员,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给我们弄点酸酸的菜,我媳妇怀着孕......” “不能指定。”周凌峰替张晓燕说出惹人埋怨的回答,偷摸给了后者一个眼神。 张晓燕收到示意,客气道:“抱歉啊先生,明早六点开饭,我会跟厨师提的。” 说罢,她立马拉开门,小跑着奔向15号车厢。 这个头可不能随便开,众口难调,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别人看到了肯定也开始提出要求。 “诶诶诶.....”李驰急忙招手,奈何列车员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唉声叹气地坐到云茵身边,露出辛酸的苦笑。 没关系。云茵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不饿。 李驰默默把手放在云茵的长发,轻柔顺着,双眼紧盯齐绪身边粘稠的白粥,透着贪婪的光。 那白粥不像是单纯的大米熬制,色泽洁白如雪,如白玉一般,看着就有食欲。 他刚打算开口要一点,就见白粥进了流浪汉的脏嘴,晕出一圈圈灰色波纹。 这下,李驰彻底打消了念头,垮着嘴角不在吭气。 “好喝!”齐绪眼神发亮。 白粥甜甜的,味道醇厚,口感软糯。 “好喝就对了。”周凌峰盘腿坐下,把馒头掰成两半,将菜碟里所有的小菜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夹好递到齐绪嘴边,有了闲聊的兴致。 “这是我家乡的特有美食,以豆浆为基底,融合了糯米、粳米、山药等食材,营养丰富。” 周凌峰的语气夹杂着些许自豪:“之前有很多外地人来辉耀城,不看山川美景,只为了喝上这碗粥。” “我们可不像碧霄城的人,鱼目混珠,我们用的材料都是实打实的精品,价格公道,自然得到清一水的好评。” 齐绪懵懵懂懂的听着,咬了一口加了辣菜的馒头,味蕾瞬间受到巨辣的冲击,脸色爆红,浑身都冒了汗,热的厉害。 “嘶哈......” 这一热,思绪清明起来,被辣到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变得十分稳重。 “喝点粥配着。”周凌峰没有注意到齐绪这一变化,自顾自地说道:“是你自己要的辣椒,专门用的魔鬼椒,可别吃一半不吃了。” 他望着齐绪满头大汗的脸,语气深沉:“我一般不打傻子,但你也不要跟我作得太过分。” “我吃,没说不吃。”齐绪大口大口把馒头吞了个干净,端起汤碗咕咚咽下,很快将晚餐解决完毕,“嗝——” 周凌峰收起空碟碗,顺势道:“还想喝粥的话,以后就老老实实的,不准抢别人的东西,我让晓燕每天都给你送。” “好。”齐绪应下声,抖了抖穿了得有一个多月的臊臭衣服:“水多吗?” “等着,我给你打一盆。”周凌峰对小七突然说出利索话并无太大反应。 按照常理,脑子有问题的,精神异常的,并不是24小时的作,病情时好时坏,只要稍微顺着来,不刺激他,好端端的也不会犯病。 没一会儿,周凌峰端着一盆热水递给齐绪,里面飘着一小块一次性毛巾。 随后,他走入17号车厢,翻出自己的衣服。 亨特利奥抱着膀子站在一旁,饶有兴趣道:“我竟不知你还有闲工夫照顾傻子。” 周凌峰扯出深灰色的毛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几天而已。” 亨特利奥沉默不语,望向洗脸洗手的齐绪。 还活着。 居然还活着! 当时那种情形必不可能有人幸存,整个碧霄城的人都死绝了! 他是怎么既躲过蜗牛人的入侵,又躲过大规模空袭的? 亨特利奥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古川和许弘文自回到曙光后,问什么都不说,只道齐绪让他们等。 基地那群人还真就傻着脸等,全然无视齐绪‘已死’的现实。 他们不认固伞指派的李睿渊,上头没辙,只能空着统领之位,让李睿渊自己想办法。 可李睿渊能有什么办法,齐绪的哼哈二将天天看着他,走哪跟哪,甩都甩不掉。 每天晚上三个人绑在一块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玩多人恋呢! 李睿渊除了当个工具人,处理令人烦躁的琐事,什么都干不成。 亨特利奥也没辙,他的兵死了大半,拿什么拯救李睿渊于水火。 他不想看李睿渊哀怨的眼神,更不想呆在那个毫无纪律性可言的基地,便跟着列车出门遛弯,眼不见心静。 没成想,第一次出门,就遇见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亨特利奥微微眯起眼,在他心里,李睿渊才是合格的领导者。 做事雷厉风行,当机立断,有勇有谋,身手超群...... 哪里比不上这小子? 总之,齐绪不能活着回到曙光。 如若不然,李睿渊便再无机会...... “哦对了。”齐绪忽然想起什么,冲着17号车厢大喊:“有东西跑进来了,你们抓紧时间查一下吧。” 此言一出,瞬间引发周遭民众的恐慌。 齐绪对上亨特利奥阴鸷的目光,笑着摆摆手,表达国人的友好。 “什么东西?”周凌峰抱着厚棉衣走出门问道。 齐绪收起假笑,脱掉肮脏的衣服:“我不知道,记不清了,忘了。” 他只知道自己跟着那已然忘却的东西跑到蔚县,上了火车,跟着跟着,路过了一拿糖的小男孩,然后就.......跟丢了。 周凌峰又双叒叕次叹气,对着惊恐的民众压低声说道:“他脑子不正常,癔症了,别在意。” 李驰紧紧抱住云茵,连连点头。 第5章 头发 一件件肮脏且黏稠的厚衣重重地落在地面,与地面撞击的瞬间,掀起一小阵轻微的恶臭气流。 “咿呀......”李驰呲牙咧嘴地替妻子捂住口鼻,脸上露出如同吞了绿头苍蝇般的表情。 “都是人,你不能注意点吗?” 闻言,齐绪费力地揭开黏在皮肤上的保暖衣,双手抓住衣摆往上一掀,褪去衣物后,弯下腰,轻轻地将其放在地面。 “扔了吧,还摆这儿干嘛啊,臭死了!” 李驰依旧不依不饶,他盯着齐绪的眼神充满嫌弃,仿佛齐绪跟那堆衣服一样,都是令人憎恶的污浊之物。 齐绪平静的与李驰对视,不说话,也不动弹了,这让李驰莫名有些慌。 他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指向垃圾桶:“自己扔吧,太难闻了,这还有孕妇呢。” 齐绪依言照做,他望向厕所的门锁指示盖。 显示的红色,表示有人,便自顾自地脱起裤子。 李驰见状,瘪着嘴扯过毛毯盖住妻子的头,嘴里不满地小声嘟囔着。 “这么大个人了,脑子再有问题,总该知道礼义廉耻吧.....” “一点儿都不知害臊,车里还有异性呢,说脱就脱......” 齐绪随手抛开沉甸甸的脏裤子,问:“不然我去哪换?” 话语间,他用指骨叩击锁住的厕所门:“这里有人啊。” “那就待会儿呗。”李驰眉头深深皱起。 “待不了。”齐绪把双手泡在温热的水盆里,搓动巴掌大的毛巾,“再晚,水都凉了。” 原先的清水已然浑浊得不成样子,淤泥沉淀在盆地底部,随着水流的方向旋出几个涡。 齐绪捏了捏毛巾,用食指勾开四角裤叉,就要探入手。 “诶诶诶诶!”李驰实在瞧不下去了:“你这跟当场猥亵我们有什么区别! 齐绪疑惑地环顾四周,民众们各干各事,毫不在意,他随即问道:“你就非要盯着我看吗?” 李驰板着脸。 媳妇挺着大肚子,眼看要临盆,在这紧要关头,他必须时刻留意周遭的情况。 整节车厢都是正常人,唯独这个不正常,他不看他看谁啊。 “你最起码避着点,哪有当大家伙面掏裆的......” 啪!温热的手掌猝不及防地拍在李驰嘴上。 “少说一句。”周凌峰语气充满警告,“小心把人说急了冲过来揍你媳妇。” 李驰心中一凛,顿时升起悔意,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周凌峰敲击厕所门:“捷克,好了没啊?” 咔嚓,门开了。 五大三粗的外籍士兵提着裤子跨出门,深深地吸干净烟屁股。 他像是不怕灼似的,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微弱的火光,相互一撮碾灭,指尖再一弹,精准落在蹲厕的排粪眼儿里。 他面露不满:“催啥呀?一遍遍敲。” “人家等着用呢。”周凌峰瞥了眼齐绪。 外籍士兵顺着眼神示意,移过视线,顿时扯动嘴角:“哎哟我去,真埋汰.....” 齐绪望着对方的蓝色瞳孔,来了兴趣:“哪个国家的?” 外籍士兵扬起下颚,自豪满满:“歌剧之乡。” “啊——好地方。”齐绪俯身摆了摆黑毛巾,抖掉几条泥皴。 对方的国家处于本国的海对面,黑手党横行,跟牛掰的呵社会一个性质,干仗都是真刀实枪。 “你家乡灾难很严重吗?”齐绪好奇问。 不然怎么会飘洋过海逃到这儿,两国中间可是隔着一大片海域呢。 要知道,大海约占全球表面积的71%,至今人类对海里头的生物都是一知半解。 隔着这么远,那大海的颜色可不是旅游景点那种碧蓝洁净,看起来很安逸的,而是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尽头,令人心悸。 外籍士兵听闻聊到家乡,不自觉地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不知道严不严重,我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 “捷克!”大喝打断了两者的对话。 不远处,亨特利奥脸色阴沉,用母语叽里呱啦道:“这是隔离车厢,不要跟民众离太近。” 他怕齐绪能听懂,所以即便用母语,也没多说什么。 捷克两手一摊,对齐绪耸耸肩,大步走向17号车厢。 周凌峰端起水盆,拽住小七进入厕所,把厚衣服落在小洗手池上。 他豁掉漆黑的脏水,望着跟齐统领已然十成像的干净脸庞,不由得说:“稍等一会儿,我再去给您弄点热水。” “好。”齐绪埋头搓动身上的淤泥,表情一言难尽,继而叫住周凌峰:“还有牙刷、牙膏、洗头膏、沐浴露、搓澡巾......” 周凌峰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齐绪的扁平肚皮,一扫尊重之态,脸上写满失望,语气随之平淡:“我拿什么你用什么,别指定。” 真是一块腹肌都没有啊! “行吧。”齐绪返身关上厕所门,深深弯下腰,对准蹲厕的孔洞抠动嗓子眼。 忽地,他顿了一下。 孔洞中,没看见轨道特有的小石子晃过。 不是老式火车的直排式! 齐绪微微皱起眉。 看来这趟列车用的是真空集便器,将粪便和其他污物压缩在一起输送到污物箱,到站后再由污物车抽走集中处理。 他很怕吐出来什么东西把厕所堵住,到时一清理,被有心人发现就糟了。 齐绪缓慢地直起身,鼻腔涌出闷气。 还得吃糖分自我痊愈。 可糖吃多了,他的思绪会变得十分混乱。 做的事,说的话,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唯有吃辣压制,然后一点点找回丢失的记忆。 齐绪不停地用指骨刮蹭额头,绞尽脑汁的回想空白,慢慢的,零零散散的碎片浮现在脑海。 他游荡到了蔚县,听说曙光有了列车,便想要搭乘前往。 在蔚县的候车室,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女人穿着单薄的棕色长款大衣,静静地坐在铁椅上。 她身边没有行李,没有同伴,家属,跟齐绪一样。 女人长相很怪,非常怪,像是发了面的白馒头。 齐绪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则看着对面抱在一起亲吻的情侣。 不知怎么的,那对情侣从吻,到啃,再到发狠的相互撕咬,舌头都咬断了。 紧接着,不远处也发生了异常,连同巡逻的士兵一起。 整个候车室陷入疯狂,曙光号列车随之而来,大地开始嗡鸣。 女人感受到地震,站起身,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朝列车狂奔,齐绪紧随其后。 他把她扑倒在地,扭打之中扯掉了对方一块连接头皮的长发,露出皮下密集蠕动的幼体。 然后,他撕开女人的大衣,手掌揪住对方乳白的皮肤一拽,又是一堆密密麻麻。 齐绪不想让女人上车,便“空空空”的交流。 ‘女人’则“空空空”的让他滚远点,别跟它抢。 齐绪一掌拍碎了对方的脑壳,‘女人’动不了了。 可被齐绪拽掉的一小块头皮,带着一撮长发,灵活穿梭在人群中,奔向曙光号。 回想到这儿,齐绪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被当作小七带入16号车厢,但那撮长发,就不知道贴在谁的头皮上了! 第6章 你们够了 “呀。”张晓燕望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小七,眼神透着说不出的惊讶。 倒不是多帅,而是相貌比她想象中的年轻许多。 原先听那嗓音,少说得三十起步。 这么一看,指不定比她还小几岁。 张晓燕打量着齐绪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心想,许是没了抑制病情的药,睡不好觉导致的。 但列车上没有稀缺的医生,人才基本都在基地呢。 车上是有药物,可小七明显独身一人,问一个精神病患吃什么药,小七敢说,她也不敢喂啊。 这时,周凌峰端着盐箱,对着57名被隔离的民众道:“一人一百克,吃完就可以走了。” “什么!”李驰大惊失色,拿起五百克一袋的盐包,不可置信道:“一百克?!” 他重重摔下盐包,怒声道:“人一天正常六克,你让我们吃一百克,疯了吧!” 云茵急忙拉住李驰,双手几乎比划出残影:人家没说一口气吃完,咱可以慢慢吃。 “慢慢吃要吃到猴年马月了!”李驰破口而出。 他看见妻子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极力稳下情绪,盯着周凌峰缓声道:“小云大着肚子,不能吃这么多,你也理解一下。” 李驰掏出验血证打开:“我们给了食物专门验的,就是为了让小云好受些。” “如今蹲了三天‘牢’,够配合了吧。” 李驰收起证明,道:“我再退一步,我吃一百克,现在一次性吃完,然后你们给我们安排车厢,要软卧。” “软卧.....”张晓燕犯了难,牙齿紧咬下唇,欲言又止。 可这次,她不能再让周凌峰帮忙说难听话了,她早晚都得面对。 张晓燕满脸歉意,客气道:“先生,不好意思,软卧已经满了,所以我才带你们来去相对安静些的12号车厢。” “当然其他车厢也有位置,但乱啊,你们也不想呆在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的地方吧。” 她侧过身,摊开右臂指向15号,明知故问:“这个离隔离区近,愿意坐吗?” 云茵急忙摇头,满脸不情愿。 张晓燕继续道:“14号有一群混社会的大哥,要一起吗?” 李驰和云茵一同摇头,目光透着恐惧。 “13号旅客带的行李多,挤得满当当的,您这大着肚子,万一磕着碰着了.....” 李驰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这么着吧。”张晓燕看到有几人都吃过了盐,拉开车门:“你们自己选嘛,我就不废话了。” 此言一出,齐绪撒腿往11号车厢冲。 头发是在11号车厢跟丢的,他得去找找看。 没跑几步,双腿一悬,整个人被周凌峰垫着裤腰抬了回来,“你跟着晓燕,别乱跑,不然我还把你关起来。” 要论所有列车员他最信任谁,那便是心细谨慎的张晓燕。 有她管着这个不宜受刺激的小七与不能吃盐的孕妇,肯定不会出大问题。 齐绪满头黑线,扯出被迫夹在屁股缝的裤衩:“我没病!” “列车跑上来个带蜗牛幼体的头发,再不找......” 他主动闭了上了嘴,双眸尽显无奈。 会跑的头发,呵,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张晓燕看小七等不及了,温言细语道:“跟姐姐来吧。” 齐绪只能闷着头跟上。 ....... 12号车厢人声鼎沸,并没有列车员所说的那么安静。 只是与13-15号车厢一比,那就明显对比出来了。 张晓燕把齐绪带到一群少年堆:“你们是同龄人,聊几句认识一下,别害羞。小七,坐。” 这里有两排三人坐,正好空了一个,齐绪便坐在最边上,挨着过道,“我叫齐绪。” “扑哧。” 五名少年同时嗤笑,其中头发盖住左眼的少年看向张晓燕,阴阳怪气:“美女姐姐,是恰巧同名同姓,还是谐音,又或者我听错了?” 张晓燕笑而不语,她能怎么回,回小七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看着满脸纠结的李驰夫妻俩,招招手:“还有两节车厢,你们看完再做决定。” 李驰随即带着云茵往11号走。 “我叫陈墨。”少年吹动额上又长又油的刘海,揽住齐绪的脖子,吊儿郎当:“他们都管我叫墨哥,是陈村高校的头。” “墨哥在我们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另一人盯着齐绪咧开嘴角,露出两行黄牙:“墨哥平时可以和你开玩笑,非常随和,但你可别触碰到他的逆鳞,不然动起手来谁都拦不住。” “不错,知不知道什么叫童脸狼?”寸头男接过话,他用手指快速点了一圈同伴,道:“我们这种就是童脸狼,心中有佛也有魔,但我们都把魔封印起来了。” “你要是当我们单纯天真,那不好意思,我们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现世魔!” 齐绪:“.......”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这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古川忍受他们中二时的心情...... 第7章 发癫 哐当,哐当,车窗两侧的废墟风景飞速后退,变成了模糊的线条。 揪~ “嘶......” 等待上厕所的云茵蹙着眉捂住头皮,转过身,当看见背后的男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云!”李驰急忙关上热水,来不及拿杯子,用力推开齐绪,凶神恶煞,抬起巴掌作势要扇他:“再犯贱我揍死你!滚!” 齐绪转身就走。 他立在窗边,把几缕黑长发伸平,映着阳光专注凝视,又用手指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除了油一些,并无异常粘液依附。 她也没事。 齐绪抽出夹在腋下的粗厚‘马尾辫’,扯掉皮筋,将黑长发捆了上去,心想:等回到基地,就能给秃头人士制作假发戴。 “小七.....”柔和的声音响起。 张晓燕脸上挂着僵笑,看起来苦苦的。 她放下消毒水喷壶,握住齐绪的手腕,不自觉地用了力道:“以后可不能随便拔女孩子的头发阿,尤其刘海,每一根都是有名字的,你再不听话,姐姐就要打你的小屁股了。” 齐绪感受到拍在屁股的巴掌,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嘴唇哆嗦了半晌。 “我看起来,像有病吗?” “怎么会呢。”怎么不像! 张晓燕皮笑肉不笑,除了车头,1号到17号车厢,只要是长头发,不管男女,全都被他揪了一个遍! 现在列车员们都忙疯了,挨个解释,“小七是精神病患者,不要计较”,人家这才作罢。 早知道,就不借他皮筋了! 张晓燕暗暗抓了下收集到的黑发,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七,你要这么多头发干什么?” “做假发。”齐绪老实道。 张晓燕的苦笑快挂不住了,脸颊上的薄肉直抖:“做假发阿.....” 齐绪“嗯”了声,把辫子塞进兜里。 他用眼神扫视车厢内的犄角旮旯,忽闪鼻翼,静心嗅着‘同类’的气息。 可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与酒精气太过浓烈,不断干扰着他的嗅觉。 齐绪大力搓动了几下红鼻子。 拔头发这一路,每节车厢都在喷消毒水,上到行李架,下到座椅底,喷的很细,一问说是一小时一次。 消毒水的化学成分会导致蜗牛身体出现溃烂,呼吸受阻变得困难。 刺激性味道连他这个‘成年体’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小的幼体,这足以让它们快速死亡。 所以它们会躲在哪呢? 哪里是消毒水喷不到的地方..... 张晓燕望着齐绪光洁的下巴,目光如炬。 精神异常的病因,找到了! 小七有性别认同障碍!他想当女人! 张晓燕读过几本涉及心理学的推理小说,里面的变态就有这种病。 这类人群对自己的生理性别感到不适,渴望拥有异性的身体特征。 光滑的肌肤、乳、长发等。 可这种病患,通常得不到家庭、朋友和社会的支持,得不到包容和理解。 久而久之,人在各种歧视下就疯了,从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所以,得支持! 张晓燕敲定,摸上齐绪的后脑顺着,温柔道:“我们小七长头发也好看,姐姐还有发卡,要吗?” 齐绪倒吸一口凉气,五官极具狰狞,慢慢的,化为一滩死水。 有谁能来告诉他,被认定是精神病,怎么解释别人才相信他是正常人。 “谢谢,我不要。”齐绪语气平淡。 张晓燕敏锐察觉到齐绪生气了,连忙道:“那你饿不饿?喝粥吗?” 齐绪想到隔离时喝的甜粥,下意识点头,随后补了一句:“要辣椒。” 张晓燕松了口气:“行,你去坐着吧,别乱跑。” 齐绪看向那群中二少年,眉头紧锁。 昨夜断断续续停了好些站,12号车厢早满了。 那两排三连坐空了一个,很是显眼,似乎正等着他去接受来自‘现世魔’的审判。 齐绪磨磨蹭蹭地移到自己的座位。 “哟,虚哥来啦。”陈墨轻佻的用侮辱性绰号打招呼,懒散的神情狂傲且张扬。 齐绪神秘兮兮地冲他轻轻招手,陈墨满腹狐疑,侧耳倾听。 齐绪捏住陈墨的耳垂靠近嘴,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轻言细语,“我有精神病,曾把一村人阉了,因为我想当女人,很恶心男性的雕。” 陈墨大惊失色,使劲挣脱开,呆呆地盯着齐绪上扬的唇角。 变态......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奋力朝张晓燕追赶。 “哟?”陈墨的同伴呲着黄牙,笑道:“你跟墨哥说什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齐绪:“什么也没说。” 黄牙男微微眯起眼,故作高深:“虚哥,奉劝你一句,我们都是跆拳道黑带,以后问你什么答什么,再触犯我们的逆鳞,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闻言,齐绪双手飞速打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吾乃黑暗之主,混沌的化身。” “尔等小小现世魔在吾面前皆如蝼蚁,胆敢挑战吾之威严,必将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吾之体内,封印着太古魔神凹凸曼,一旦释放,天地变色。” “吾之怒火,可焚苍穹,吾之剑,可斩星辰日月。” 齐绪看着黄牙男,神情庄重而严肃。 “你们,准备好迎接末日了吗?” 黄涛呲出的大牙立马收了回去,不可置信的盯着齐绪,仿佛在看什么绝世奇葩。 片刻后,他起身观望陈墨离开的背影,接着,跟其他三人相视一眼,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纷纷朝陈墨离开的地方跑。 齐绪顺势躺了下来,抱起膀子,挤在狭窄的空位闭目养神。 魔法暴击,谁不会啊。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噔”的一声。 齐绪撑坐起来,望着已然无法保持笑容的张晓燕,那张脸,比吃了黄连都苦。 “小七.....”张晓燕摆好粥和菜,又掏出几根棒棒糖伸到齐绪眼皮子底下,又哭又笑:“你能不能,安生会儿。” 齐绪用指头扒拉糖果,挑出嵌了酸梅的红糖味,“能,谢谢。” 张晓燕记下齐绪选的口味,苦涩道:“你只要不惹事,算我谢谢你。” 她最后几个字拖着沉重的尾音,有着道不尽的无奈。 齐绪连连点头,握住勺子往嘴里送粥。 “诶,他的早饭怎么跟大家吃的不一样阿?” 旁边的妇女抱着儿子,脸上写满了不满。 “我们早上只有豆浆和油条,他咋还有菜呢。” 齐绪转过头,看着当日被抢了舔舔糖的男孩。 孩子半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糖果,垂涎欲滴。 齐绪随即正对着他,慢条斯理地揭开糖纸,“吃吗?” 男孩:“啊——”。 齐绪:“啊——” “啊——啊啊!”男孩嘴巴张到最大,红润的喉咙眼儿暴露无遗,眼神充满急切与渴望。 张晓燕瞧见齐绪坏笑的表情,即刻反应过来,连忙夺糖,可还是晚了一步。 齐绪果断将糖送进自己口中,咂得吱吱作响:“嗯~,好~好~吃~呀~” 男孩呆滞许久,骤然爆出高分贝的哭嚎。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通过哭声宣泄出来。 “宝贝宝贝。”妇女手忙脚乱地安抚,再也没功夫扯皮早餐的事,“不哭阿,不哭。” “能不能管管啊!” “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服务员!服务员!” 张晓燕腿一软跌在座位上,碎发随之散落在脸庞,尽显颓废,谁叫也不理。 “咱有,乖,咱不吃他的。”妇女一边柔声哄着痛哭流涕的儿子,一边狠狠地瞪向齐绪。 齐绪叼着糖一本正经:“大姐,我有精神病,听不得哭,想砍人。” “对,他有精神病。”张晓燕麻木地配合:“小心把他惹急了,掂刀砍你。” 妇女立刻捂住儿子嘴巴,问张晓燕:“那其他车厢有.....” “没地方了,你要想站着,就去吧。”张晓燕恹恹道。 妇女的脸皱成一团,直到看见巡逻的士兵,这才松懈,拿出糖豆塞儿子嘴里,不再吭气。 “晓燕。”周凌峰推了推要死不活的张晓燕:“一切都还好吧。” “好,很好,非常好。”张晓燕垂着脑袋站起身,晃晃荡荡地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没几步,“啊啊啊啊啊啊!”她歇斯底里的把自己精致盘起的头发搓成了稻草窝,然后,若无其事般进入小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第8章 夫妻 周凌峰俯身坐在狼吞虎咽的齐绪对面,手指轻轻一勾,将菜碟拉近一些,问道:“能吃饱吗?” “能。”齐绪抬起胳膊抹掉脸上的汗。 此刻,他身体内部正有节奏地膨胀、收缩,循环往复,厚重的衣物很好地遮掩了这一切,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齐绪努力地想要把握好一个度,让自己既不会感到难受,又能够始终保持理智。 突然,一阵 “滋滋” 声传来。 “国家…… 滋滋…… 固伞…… 曙光……” 听到这声音,齐绪猛地抬起头,可视野却被座椅挡住了。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站在座位上向远处眺望。 “你悠着点。” 周凌峰见状,不自觉地抬起双臂,时刻准备着扶住微微摇晃的齐绪。 齐绪的目光落在后方,那里有两颗头发花白的脑袋。 在他们面前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 “滋滋…… 碧霄…… 寻人……” 紧接着,“啪” 的一声,老头果断地关闭了收音机,甩手将其丢进脚下的包袱里。 老头佝偻着干瘦如柴的身体,双手撑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推了推挡住道路的老伴,见对方紧闭着眼没有反应,随即怒喝道:“让开!” “嗯?”睡梦中的老奶奶被猛然惊醒,心脏剧烈跳动。 她看了老头一眼,如往常一样保持沉默,放低姿态,用最快的速度起身。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视线忽地暗了下去,一片漆黑,脑袋也开始犯晕。 坐得久了,冷不丁地站起来,引起了体位性低血压,血液在短时间内无法充分供应到大脑,造成眩晕。 虽然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残留着一丝意识。 “等会儿.....等会儿.....”老奶奶用手紧紧抠住桌子,竭尽全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啧,哎,起开呗!” 老头等得不耐烦了,用力推了一把。 这一使劲,他本就松垮的屁股瞬间失去了控制,“噗噗” 声不绝于耳,一泻千里,根本停不下来。 老头脸色铁青,干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看到屎尿从裤腿流了出来,立刻捂住口鼻,纷纷跑向车厢连接处,嘴里大喊着:“服务员!有人屙车里了,你快收拾一下。” 休息室内,张晓燕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满脸颓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妈的。” 老头怒目圆睁,瞪着跌坐在地上的老奶奶。 老奶奶满脸惊恐,双手颤颤巍巍地用手背遮挡住脸,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福根…… 福根……” 她浑身颤抖如筛糠,疼痛难耐,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奶奶不敢起来,生怕对方动巴掌,只能试图呼唤老头的名字,希望能唤起一点夫妻情分。 “福根啊……” 王福根见状更生气了,抬腿就跺。 “哎!” 周凌峰厉声呵斥,赶紧跑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凤英姑。 “还不快点给我找裤子!想冻死我?!” 王福根瞪大眼睛,扯着嗓门大声喊叫。 “谢谢你啊,孩子。” 凤英姑轻轻拍了拍周凌峰的手背,一步一踉跄。 她哆哆嗦嗦的弯下腰,从桌底拖出自己的行囊。 “我来。” 周凌峰说着,帮忙打开包袱,在一堆缝补的破衣服里翻找厚棉裤。 “让一让。” 周凌峰闻声侧过身,顿时愣住了。 他把厚裤子递给王福根,难以置信地盯着埋头拖地的齐绪。 没一会儿,地面的污浊都沾在了拖把和脏裤子上。 “呀,小七!” 做好心理准备的张晓燕一出门,眼睛亮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齐绪身边,嘴角挑起止不住的笑意,拍了拍齐绪的屁股。 “我们的小七真棒,太厉害了,姐姐一会儿给你编辫子哈……” 齐绪直起身,脸上布满阴霾,手里的拖把被张晓燕接了过去。 “奶奶,咱去那边坐着吧。” 周凌峰指向空荡荡的三连坐。 “不了......” 凤英姑怯懦地望着王福根愤怒的脸:“不麻烦你们了……” 周凌峰无奈地带着齐绪回到座位。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面对这样的情景,他也不好强行拆开这对相依为命的老夫妻。 周凌峰看着坐下就吃的齐绪,抛去病情,倒像个懂事听话的。 他忍不住伸手摸向齐绪的脑袋,手腕却在半空中被齐绪握住。 “我要吃蔬菜,水果,新鲜的,什么种类都行。” “好好好。” 周凌峰扭开胳膊,依旧把手掌放在对方头顶揉了几下:“中午再吃吧?” 这两样东西在如今皆是稀罕物,尤其蔬菜,哪怕是一根草,都比肉珍贵得多,除了打了农药的地皮,全球都没几块绿地。 但帮忙干活的小七既然提了,那他多少也能问餐车要出来点儿。 “还吃小笼包,辣的。” 齐绪道。 周凌峰一口应下,心想还有两三天就到曙光了,不差小七这点胃口。 “还想吃什么?” 齐绪:“没了。” 周凌峰满意的“嗯”了声,起身继续巡逻。 知道见好就收,倒没他想得那么傻。 齐绪喝干净粥,端着空碗碟来到丢垃圾的张晓燕面前,朝不远处的老夫妻努努嘴,小声问:“他们没子嗣吗?” 张晓燕接过碗,带着齐绪走到拐角处的车门旁,低声道:“没有。” 她鬼鬼祟祟地朝老夫妻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那老头说老奶奶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多难听啊,换做是我,怎么都得给他几巴掌。” 说着,张晓燕满脸忿忿不平,嘴里“啪啪”打了几下空气,挥出微弱的风声。 “到底谁有问题还不知道呢!我看他们这经济条件,铁定不会去医院检查,叫女人背了锅!” 她吐槽完,抬头看着比她高许多的齐绪,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小七刚才这么能干,姐姐奖励你什么好呢。” “排查车厢,找一缕……” 齐绪早有准备般掏出‘马尾辫’,分出一小撮:“这么些头发,带头皮的。” 张晓燕瞬间垮下嘴角,幽幽地盯了齐绪一会儿,努力扯出礼貌的假笑,跑向餐厅。 齐绪叹了口气,闷着头返回座位。 “看路!”李驰夫妻俩迎面而来,把过道占的满当当的。 齐绪侧过腿挤进窄缝。 “啊,啊啊。”云茵用手比划了两下。 “小云说谢谢你。”李驰冷声翻译道。 齐绪:“不客气。” 李驰顿感稀奇,对云茵小声嘀咕:“还会说不客气呢.....” 云茵不轻不重地给了李驰一巴掌。 李驰笑着搀扶妻子走到厕所门口,一看有人,他抬手就敲:“需要多久?” “滚!” 李驰抿住嘴,默默带着云茵找没人的厕所。 齐绪注视着李驰小心翼翼呵护妻子的背影,缓缓收回视线。 他对孕妇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容易尿频,毕竟肚子里有块肉压迫着膀胱。 但没想到这么频,回回遇见他们都是去厕所、找厕所的路上,看着都觉得麻烦。 齐绪思忖着,倘若有谁能成功研发出先进的人工子宫技术,仅需双方提供基因样本,由人工子宫进行精准孵化,如此一来,双方都能落个轻松。 可惜,他没遇见这个人才。 齐绪神情一动。 嘶,也不是没有,只是他可不敢用。 “你们小时候没读过那篇课文?我忘了叫啥名了,大概意思就是某块地突然出现一个深不可测的洞……” 齐绪望向身侧侃侃而谈的男人。 对方手里拿着一本绿皮验血证,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脸侧,像是故意要让人看到似的,专门把证翻开了扇。 男人对着周围的民众说道:“有人丢了一块石头进去,又喊了一嗓门‘出来’。”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往里扔垃圾,还有死尸,工业废渣,有毒物质…… 不停事儿地扔,扔了好久好久,所有人都天真地以为这是一个无底洞。” “直到有一天,天空忽然掉下一块石头,还有一声,‘出来’。” 男人右手扇累了,便换左手扇:“我寻思着吧,这蜗牛雨,会不会也是这样。” “兴许在哪个角落有这么一个洞,应该在蜗牛泛滥的国家,他们可劲往里倒,倒着倒着……” 男人一拍证,神情认真:“糟反噬了,连累咱们一块受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道理。 一人铿锵有力地附和道:“说不定就是喜欢耍阴招的米国!他们用蜗牛做实验,发现这蜗牛不对劲,便找个地方处理。” “真有这个可能嘿!” “不可能。” 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着齐绪。 齐绪:“既然是用蜗牛做实验,实验失败烧了就好了,为什么要丢坑里呢?” “再者,你说的那篇课文是科幻微小说,虚构而来。” 齐绪着重强调了‘小说’与‘虚构’二词。 “它通过想象和夸张的手法,来反映人类对环境的破坏,实则并不符合逻辑,也没有科学依据……” “跟你说话了吗?” 男人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挥动手臂:“去去去,一个傻子在这里跟我讲什么科学逻辑,怎么,你觉得下蜗牛雨就能用科学说明啦?” 齐绪吃了瘪,板起脸抬腿就走。 就在这时,崩溃的嘶嚎从后方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让你说!!!” 齐绪猛然回过身。 只见凤英姑脸色苍白,大声喘着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一样。 她高举着收音机,倾尽全身的力气,“邦!” 的一声重重砸在王福根的脑袋上…… 第9章 不想忍了 “我怀着孕你让我下地插秧泡冷水!你说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谁是这么过来的!” 凤英姑已然彻底失控,泪水如决堤之水肆意奔涌,手中不停使劲砸着,发出 “邦!邦!” 的声响。 王福根的脑壳破了好几个大口子,呲呲喷着血,他吃力地抬起手寻求帮助,却没得到任何人的理会。 民众们皆远远地站在一旁,瞩目凝视。 大多数人的眼神冷漠如冰,抱着看戏的心态观望,只有极少数被爱庇护的弱势群体,满脸惊恐之色。 “啊啊!”云茵瞪大眼盯着被溅了一身血的凤英姑,双手紧紧攥着李驰的胳膊,指骨泛着白。 “咱们走。”李驰板着脸,揽住行动不便的云茵,缓缓朝着巡逻士兵的方向追赶。 六岁男孩抠动妇女捂在双眼上的手,“妈妈,我看不见了,奶奶怎么了?” 妇女沉默不语,从行李中随意扯出一件外套盖在男孩头上,将其紧紧抱在怀里,不让他乱动。 “爸爸爸爸,那边杀人啦!”另一名八岁男孩的声音兴奋中带着好奇,在座椅上上蹿下跳,勾着头张望。 醉眼朦胧的中年男人懒得搭理,与身侧的亲戚们相互碰杯。 他无意间瞄到一抹黑影,以为是周凌峰,便象征性敬了个极为懒散的军礼:“老弟,又是你当值啊。” “嗯。” 齐绪用手按住对方儿子的头,发力扭向窗户。 “哎呀别碰……” 男孩噤了声,望着齐绪阴森的眼底,心生怯意,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怀了第二个,你妈连颗鸡蛋都不舍得叫我吃,天天稀米汤,天天稀米汤!你就在旁边啃鸡肉!连口鸡汤也不肯给我喝!” 凤英姑的银丝如乱麻般飞舞,皱巴巴的脸扭曲得如同狰狞的恶鬼。 “我流产第二天,身子都没养好你就睡!畜生啊!!!” 她疯狂挥动双臂拍打瘫软的王福根,暴怒声震耳欲聋。 见王福根没了反应,她抄起落在地上的收音机,继续“邦邦!”猛敲。 “给我起来!给我听!!!” “给我听啊啊啊啊啊啊!” 凤英姑歇斯底里地重击王福根,眼神充满恨意,一下,又一下...... 从那以后,她再也无法生育了,怀一个流一个,身体淌着血还要干农活。 村里没人为她讨公道,公婆,父母,他们只会说,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她也这样告诉自己,都是这么过来的,是她自己不中用,自我催眠了几十年。 直到被军队带出了村子,上了火车,看见了云茵。 同时,看到了她丈夫的体贴,如大梦初醒。 身边相伴数十载的人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畜生。 当王福根羡慕的盯着云茵,指责她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时,她不想再忍了。 “畜生......畜生.......” 凤英姑无力地垂下双臂,口中发出如老旧的破风机般的粗喘。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尝试想把凤英姑搀起来,却被一把推开,只能作罢。 凤英姑歇了许久,恶狠狠地盯着神志不清的王福根,甩手把血淋淋的收音机砸在他脸上。 “你说谁是不下蛋的老母鸡!谁!到底是谁作的孽!你说啊!!!” 这时,张晓燕和周凌峰匆匆跑来,前者不由分地搀起凤英姑拉开,后者试探王福根的鼻息,而后,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人群一阵唏嘘,自主让开一条道。 周凌峰扯住王福根扛在肩头,快步走向17号车厢。 齐绪压低视线,落在周凌峰后背。 王福根那枯皱发黄的指尖正轻微颤动,预示着他还活着。 不少人都看见了,都默契保持了沉默。 张晓燕把凤英姑扶到自己独立的小休息室,拿起屋内备用的新拖把倒上白酒浸湿,迅速处理血迹。 她猛地一顿,看向齐绪的位置,发现那人在躺着小憩,顿时松了口气。 没受刺激就好。 第10章 投喂 午时,车厢再度恢复往昔的嘈杂,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生命的消逝在如今,如同呼吸一般稀松平常,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齐绪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景致。 入眼尽是残砖破瓦,悬挂在大楼上的求救条幅随处可见。 他瞧见站在高楼顶端、朝着列车急切招手的幸存者。 他们撕心裂肺的呐喊,却一丝一毫都无法传入车厢。 那些人心中也明了,只是心底仍深埋着一份希望,期望有人能够看到他们,记住这个位置,好心让军队前来营救。 齐绪还看到了浴血奋战的军队,被蜗牛人吞噬的速度比一闪而过的景色都要快上几分。 他更清晰地看到,靠近铁轨的一处农家小院内,一名女人被两个男人分别拽着双臂与双腿。 而在他们身旁的另一人,举起斧头,朝着女人的腰部砍了下去。 齐绪收回视线,仰头靠在座椅,陷入沉思。 像他这种情况,理应去固伞,让别人解剖、研究,从而找到拯救全人类的方法。 但他是自私的,他不愿接受未知的实验,不想在研究人员的刀下一遍遍愈合。 更不想失去本我,像个傻子一样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答应过自己,要凭心而活。 随心,便是利己。 哪怕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也不会成全大我,牺牲小我。 齐绪的余光不断闯入密密麻麻的巨型蜗牛,它们似乎嗅到了春天的气息,正蠢蠢欲动。 齐绪闭上眼,不禁攥紧了掌心。 他亦不想,被这群不知来历的蜗牛,夺了家园...... “噔,噔……” 声响将齐绪的思绪拉回,望向桌板。 一笼小笼包,两块切成月牙形的苹果,两颗番茄,三片大白菜,一小块胡萝卜,外加一小碗五彩斑斓的甜点,依次摆在齐绪面前。 小巧玲珑的包子整齐排列在蒸笼里,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热气腾腾。 包子圆润饱满,褶子细腻均匀,顶端透着一抹诱人的油光,薄如蝉翼的外皮隐隐透着里面鲜嫩多汁的香辣肉馅。 齐绪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喉结。 他想吃包子,可双手却伸向了甜点。 碗内细碎的冰碴打底,铺了一层饱满光滑的芋圆与蜜豆。 张晓燕笑吟吟地说道:“黄色芋圆是南瓜制作,紫色是紫薯,白色是山芋。这甜品奖励小七今天很乖。” 齐绪挠了挠脸颊,瞄了眼一旁妇女吃的猪肉炖粉条。 区别对待很明显了,但无人表示不满。 谁都当他是傻子,谁又会跟傻子计较。 “谢谢。”齐绪动起筷子,夹取芋圆,耳边忽地响起吸溜口水的声音,条件反射性的推去甜品。 他愣了愣,默默把男孩手里的碗夺了回来,重重摆在自己面前。 不知怎么的,这会儿突然想哭。 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发出哽咽,一旦出了这个苗头,生理反应就控制不住了。 齐绪眼眶红了一圈,捂住发酸的鼻子:“唔.....” 终于没人跟他抢了,终于不会再被打了。 终于甩掉那个猪精了!! 这些全!部!都!是!他!的! 张晓燕见小七竟说哭就哭,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到一度哽塞。 好家伙,怕不是犯病了! 她急忙抱住流口水的男孩放到妇女身旁,掏出棒棒糖塞到他掌心,“咱们吃饭,吃饭才能长个子,咱不看哥哥,听话啊。” 妇女立刻放下碗,揪住男孩就打,刻意压低声:“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过去吗。” “一不留神就跑了,这孩子真是......” 妇女瞥了齐绪一眼,连声给张晓燕道谢,“我会看住他的。” 张晓燕“嗯”了声:“那我去就去吃饭了哈。” “行,辛苦了。” 张晓燕迈开腿前往餐厅,不放心地三步两回首。 一顿饭的功夫,应该没事吧...... 虽这么想着,她却不由得加快脚步。 齐绪强迫自己先吃小笼包,宣示身体的掌控权。 包子一入口,柔软韧性的薄皮崩开,接着,便是浓郁的汤汁带来的惊艳,随后,鲜嫩香辣的肉馅在舌齿间散开,令他欲罢不能。 “哥哥,这是什么呀。” 闻声,齐绪低头看着六岁男童,又抬眸看向另一边的座位。 妇女不知去哪了,可能是厕所。 齐绪咀嚼着口中的肉,盯着小男孩不说话。 而小男孩则直直注视着甜品,眼神中充满渴望。 “哥哥,这个是什么呀......”他问着问着,踮起脚尖上了手,摸向黄色芋圆。 齐绪一把攥住,捏起南瓜芋圆送嘴里,等着孩子哭。 谁承想,这次男孩眼巴巴的瞅着他的嘴,自己的嘴巴也半张不张,口水拉了丝儿。 他不哭不闹:“好吃吗......是什么味道?” 齐绪眯起眼,俯身把男孩抱在腿上,夹起暗紫色的芋圆,“张嘴。” 男孩乖巧的依言照做。 “是屎。” 男孩立马侧过脸,不吃像狗屎的东西,嘴里开始哼唧:“我不吃这个,我要吃那个......” “嗯。”齐绪放回碗里,夹起黄色芋圆。 “啊——”男孩张大嘴巴。 “也是屎。” 男孩眼睛睁得浑圆,盯着暗黄色芋圆,越看越像用自己的便便搓的。 他抬手推开,身体随之跟条泥鳅似的滑来滑去:“我要那个!那个白的!” 齐绪不动声色地夹起来。 男孩张嘴之前小声问了一句:“还是屎吗?” 齐绪摇头:“不是,是好吃的。” 男孩放下心,咬住山芋闭合牙关。 “是蜗牛。” “呕——” 齐绪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连忙哄道:“不是蜗牛不是蜗牛,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不是蜗牛肉。” 男孩眼泪已然在眼眶中打转,哀怨的看着齐绪。 齐绪把男孩摆正,抱在怀里认真道:“真不是蜗牛,你嚼嚼。” 男孩瘪着嘴,细细咀嚼于他而言很大块的芋圆,甜味慢慢在口腔扩散开来。 他吃了很久很久,终于全部咬碎了咽下。 齐绪挑起指骨,勾掉挂在男孩下巴上的泪珠,问:“好吃吗?” 男孩使劲抹了一把眼,点头道:“好吃!” 他泪眼婆娑望着白山芋:“啊——” 齐绪贴心的把芋圆用筷子夹成四块,精准投喂,见男孩吞咽下去。 “其实是屎。” “唔哇啊啊啊啊————!” “哎哟哟哟。”齐绪手忙脚乱地抖动双腿,顺着男孩的后背:“哥哥骗你的,是山芋,它叫山芋,不是蜗牛,也不是屎,别怕。” 男孩哭得直抽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斜着水汪汪的眼看着齐绪。 “山芋好吃吧。”齐绪捏起小芋圆送到男孩口中,轻声道:“别听别人说,要自己感受。甜吗?” 男孩梗着脖子,断断续续的哽咽道:“甜......” “那就是屎。”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下,齐绪怎么哄都哄不住了,男孩哭得撕心裂肺,卯足了劲从齐绪腿上跳下来,嗷嗷嚎叫着扑到从厕所出来的妇女怀里。 “妈妈,他,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绪看着妇女敢怒不敢言的脸色,笑了笑,埋头风卷残云。 第11章 搞事 【叮咚——下一站,马屯县,停靠时间十分钟】 列车慢下速度,发出一声嘹亮的汽笛。 张晓燕好不容易才把妇女安抚下来,对着吃饱喝足的小七叹了口气,走向车门。 她一如既往地贴着窗户,心里惴惴不安。 这一站,沦陷了吗? 渐渐的,她看到了或蹲或立的民众。 他们有的抽着烟,有的望着列车,露出欣喜的表情。 张晓燕轻轻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口,返身把垃圾桶的锁打开,费力地拖出满当当的黑色塑料袋。 “稍等!” 张晓燕顿了顿,望向快步走来的齐绪,神情疑惑,“怎么了?” 齐绪俯身打开垃圾袋,呛鼻的混合性气体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些许消毒水味。 这里也消毒了,那就只剩...... 齐绪紧紧盯着厕所,眉头紧锁。 列车的集便箱,人总不能钻进去消毒吧。 恐怕,他当日躲在厕所啃糖时,幼体也跟着偷摸进来了,钻入了蹲厕的孔洞里。 正想着,掌心一空,张晓燕拽过垃圾袋,声色俱厉。 “小七!不能捡垃圾吃!” 齐绪往后退了几步,倚在另一扇门上,环起双臂抱于胸前。 “再说一遍,我叫齐绪,不是小七,更不是精神病患者。” “嗯嗯嗯。”张晓燕敷衍地连连点头,专注望着窗外站台。 滋——滋——,列车的刹车力度不断加大,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无数把钢刀在金属轨道上剧烈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 “嘎吱嘎吱” 声。 最终,随着沉重的 “哐当!”一声 ,列车震动两下静止了。 张晓燕拉开车门,拖着沉甸甸地垃圾走下车,熟练道:“有验血证的掏验血证,没有的直接去16号车厢隔离。” 闻言,一大批民众垂头丧气向车屁股走去。 没有验血证,到哪都先隔离,真是受罪。 张晓燕随手把垃圾往旁边一丢,接过寥寥几人递来的绿本,核实照片,信息,放人进入。 仅片刻,她就没什么活了,无所事事地低头抠指甲。 齐绪把头探出车门,环顾左右两侧:“来收集粪便的车呢?” “到曙光统一处理。”张晓燕随口应道。 齐绪缩回脑袋。 检查抽粪便的车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得换个方法。 他径直走进11号车厢的厕所,锁住门,然后,弯低了腰,顿时闻到蹲厕反流上来的恶臭。 齐绪捏住鼻翼,凝视黑乎乎的孔洞,“空空.....”(出来吧) 什么回应都没有。 他想了想,捋起袖子,脸色难看地探进去手臂,“呃.......” 齐绪侧过铁青的脸,双眸紧闭。 虽说什么都没摸到,但管道黏附的残留冰冰凉凉的蹭在了手臂上。 他掏了一会儿,失望地抽出又黑又黄的胳膊,走出门。 “哎呀呀!”正找空厕所的李驰神色大变,惊得他语调都发着颤,连忙把云茵护在身后,嘴里发出赶牲畜般的声音:“去去,去去去.....” 齐绪走向厕所的洗手池,用干净的手拧开水管。 眼看细细的水流落了下来,他暗自松了口气,快速搓动。 云茵拍了拍李驰,比划双手:你别老这样,人家会生气的。 “没事,傻子懂什么。”李驰将云茵送进厕所,继而冷眼盯着齐绪,像是防贼似的。 齐绪关闭水龙头,若无其事般问道:“她怀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李驰下意识回应,随即抿住唇。 “哦七个多月......”齐绪喃喃着重复,他透过洗手池上的镜面看着李驰:“灾难爆发得有快五个月了吧,这么算,下蜗牛雨时她也就两三个月的身孕,对吗?” 李驰不予理会。 “为什么不趁早打掉呢?”齐绪弹了弹手上的水珠,仔细检查指甲缝是否有污垢:“我了解过一些常识,怀孕会产生孕吐,使女人容易焦虑、抑郁、敏感,身体素质全面下降。” “如今营养必然跟不上,每日还提心吊胆,连最基本的产检都做不到,也是对孩子的不负责。” 见双手干干净净,齐绪满意地往衣服上蹭着水珠,闲聊道:“所以为什么非要这个孩子呢?你们都很年轻,还会再有的。” 李驰双手插兜,装听不见。 齐绪接着问:“是你的晶子弱,还是她的身体不好?才非肚子里这个不可。” 闻言,李驰松弛的表情变了,他沉下脸,愠怒道:“关你什么事。” 齐绪瞄了眼镜面,笑着转过头,凝视正主:“我觉得是你有问题。” 李驰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噤声不语,暗暗攥起了双拳。 此刻跟云茵仅隔了一扇门而已,什么听不见,他无法把锅甩到她头上。 何况事实就是如此,更不能泼脏水。 齐绪面不改色地捋下翻卷的袖子,悠然道:“你是辛苦,只因她怀了你的孩子,如果没有呢?” “没有我也会照顾她。”李驰从牙齿缝里挤出字:“她是我老婆,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齐绪拐着音调“嗯”了声,开始搞事。 “可我看不到你对她有感情。” “你护着的只是你的种,并非你老婆。” “如果是真爱,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人在灾难时期加倍受罪?” “怀了孕营养跟不上,母体的免疫力就会下降,增加感染疾病的风险。” “可能还会贫血,引起一系列的并发症,对孕妇的健康构成十足的威胁。” “但你的自私,让你无视妻子的生命安全,却又自诩深情的......” 一记重拳打断了齐绪的话,红里夹白的拳印浮出脸颊。 李驰双眸猩红,阔着大大的鼻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你少放屁,别胡说八道!” 齐绪的视线无意间瞥见悄无声息打开厕门的云茵。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用手比划,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 齐绪立马蹭掉鼻下的血,目光炯炯地抱住李驰的头,让他看不到镜面倒映出的妻子。 “听说过早产儿吗?一般都是营养跟不上的女人所生。” “你妻子这个情况,极有可能会早产,生孩子时八成也会难产。” “列车上没有医生,她只能靠自己,但她没有力气维持长达几小时亦或是几天的产子,可以说,她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李驰瞬间慌了神,随即开始挣扎。 齐绪发力抱住他的脸,迫使其无法乱动,“我只问你一句话,到那时,保大,还是保小。” 李驰怔住身形,呆呆地张开颤抖的嘴。 良久,未发一言。 齐绪舒坦地垂下双臂,嘴角噙着嘲弄之意:“这还要想?当然是保大了,你不是爱她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盯着李驰慢慢后退,笑得更加肆意妄为:“就这还要想,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才是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齐绪的离去,李驰从镜面中看到了默默掉泪的云茵。 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第12章 无知 列车的轰鸣声划破寂静的夜幕,在黑暗中孤独地前行着。 车厢内,大部分人逐渐从睡梦中苏醒。 他们并非是昼伏夜出的 “夜猫子”,只因这黑夜让他们心底充满不安,仿佛漆黑的轨道两旁随时会冲出什么东西,毁掉这趟列车。 唯有保持清醒紧紧盯着,才能稍感安心。 齐绪漫步在车厢的走廊,百无聊赖地甩动收集到的黑色长发。 他在想,或许幼体没有跟着他进入同一间厕所,而是趁乱跑到了某一间也说不定。 但还用手掏,他做不到,也没意义。 想钓鱼,不用饵怎么行。 齐绪指尖搅动着长发,油顺的发丝如灵蛇般游离在掌心,凉凉滑滑的,攥起来很舒服。 现在鱼线在手,就差吸引幼体出来的 “饵”。 那个新鲜的“老饵”,八成在17号车厢。 齐绪步入13 号车厢内。 “老李,喝点?” “滚边去,天天蹭酒!一点脸皮都不要!” “哟。” 男人作势要走,嘴里刻意大声念叨:“我跟别人换了一根烟,想着咱俩一起抽呢,既然你……” “诶诶诶,抽,我抽!” 男人被扯了回去,两人像是从未有过隔阂一般,各自拿出所剩无几的花生米,配着一口小酒,热络地聊起天。 这时,一只手悄然从二人面前穿过,正大光明地顺走两粒花生米。 他们刚想发作,一抬头,看见出了名的 “傻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齐绪从口袋里掏出粗辫子,往两个人锃光瓦亮的地中海脑袋上依次贴了贴,说道:“作为交换,等到达曙光,我给你们做假发戴。” 男人扒拉着自个儿寥寥无几的细软发丝,哭笑不得:“那真是谢谢你了啊。” “别客气。” 齐绪夹着头发转身就走。 他将花生米抛入口中,牙齿一咬,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花生米受潮了,失去了原本的酥脆,变得很软,没一点嚼劲。 齐绪囫囵吞下,用手指抠着平整的牙齿。 好痒啊,好想找个什么东西咬咬磨磨。 可周围乘客摆放出来的零食要么是碎成粉末的饼干,要么是软趴趴的辣条。 而大多数人,根本没有食物。 桌面上几乎清一色的自制扑克牌、纸质麻将。 这些游戏道具用各种纸板制成,画上了数字与花色。 虽然十分潦草,但并不妨碍大家玩得兴起。 “二饼。”小卡片被丢了出来。 “碰!”三个卡片整体码在一旁。 “一万.....” “碰碰!” “诶我还没出,嘿嘿,幺鸡。” “妈的,干他!” 一时间,叮铃咣铛声不绝于耳。 齐绪费力地挤过暴动的人堆儿,走到 13 号与 14 号车厢的连接处。 “王炸!” 陈墨抡圆了胳膊,把用单薄信纸画的红蓝大小鬼拍在半人高的行囊上,得意地环视着与他一同站着的少年们,“要不要?” “你王炸我们怎么要嘛。” 黄涛撇着嘴。 “四带二,走啦!” 陈墨捋起秋款潮服的袖子,露出干巴巴的纤细手臂。 他闭拢食指与中指:“带炸弹,一人抽两下皮条,赶紧。” 另外两人不情愿地翻卷起脏污的袖口。 陈墨一个跳起,遮挡眼睛的刘海随风飘扬,“嘿!嘿!” “哎哟.....”黄涛狰狞着五官,“要不要这么大劲。” 陈墨翘起嘴角:“不疼还有啥意思,输赢都无所谓。” 他蓦然对上齐绪的视线,不自然地垂下头,收拾信纸牌。 这傻子怎么来了,真扫兴...... “他们怎么了?” 齐绪指向坐在地上的两人。 那两人面色苍白,紧紧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万分。 “可能吃坏肚子了,拉出来就好了。” 陈墨随口一说。 齐绪蹲下身,从角落里勾出发了霉的核桃壳。 坑坑洼洼的核桃表层出现了黑色霉斑,内部也有软绵绵的丝状物,俨然一副不可食用的样子。 瞪眼瞧着坏了,为什么还吃? 齐绪不解,但心里也大概明白个一二。 他的爷爷奶奶便是如此。 小时候去乡下的老人家里,给他们带新鲜水果,老人不舍得吃,留着招待客人,可家里连个冰箱都没有,根本存放不住。 见水果快坏了,就切掉坏的部位,吃好的那一半。 因为这事跑了几次医院,花了不少钱,也赔了不少钱。 钱花多了,他们就长了记性。 不过他们可不是记住坏的东西不能吃,而是不再招待客人,选择自我消化。 不管是米、面,亦或是其他东西,放久了过期了,就是不扔,铁着头吃,好像新鲜的下不了肚一样。 有次过年,齐绪看见奶奶自己在悄摸擀面饼,好奇过去瞅了一眼。 这一瞅,堪称童年阴影。 那一张张发黄的面饼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条状面虫,皆被她擀成了片状,曲里拐弯的融入面饼之中,犹如一根根短小的粉条。 齐绪不知她是看不清,还是没在意,又或许觉得面虫能吃。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觉得面虫吃面长大,干净,是对人体好的蛋白质。 毕竟算算年纪,爷爷奶奶大抵五十岁左右,并非老眼昏花。 总之,这一出把当时年仅 8 岁的他吓得汗毛直立,疯狂叫七大姑八大姨。 大家围着奶奶一通数落,奶奶那可怜巴巴的无辜样子至今仍留在齐绪的脑海中。 最终,二老因食物中毒去世,齐绪就再也没回过乡下。 而这两个少年,列车有饭管饱,还是要吃这些本该扔了的东西。 除非他们也是什么都不懂,以为可以食用。 但不应该啊,不是高校的么? “咯嘣。” 脆响拉回了齐绪的思绪。 只见陈墨踩碎核桃,擦干净里面的仁掰开,瞧见是白色的,就要往嘴里塞。 “不能吃了。”齐绪拿过核桃仁,指着上面的黑点点:“霉斑,不知道吗?没上过学?” 陈墨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紧紧攥着做成扑克牌的信纸,拳头控制不住地颤抖。 “嗯?”齐绪斜斜地歪过头。 信纸的背面被画上了花色,而正面,则有一排排字。 大概意思是说今年不回去了,让收信人照顾好自己。 “嗯。”齐绪自顾自地把所有的“扑克”都翻了个面。 龙飞凤舞的落笔日期,逐渐勾勒出长达十多年的家书。 “你们都是留守儿童?” 齐绪打量陈墨的秋款潮服,捏了捏布料:“好心人捐赠的?” 陈墨的五官慢慢狰狞,他的自尊心被齐绪无意间撕得粉碎。 尤其还是被年岁相差无几的 “傻子” 踩踏! 他重重地把齐绪推在墙上,怒着脸挥起了拳头。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上过学,可老师被村民们骚扰后,连夜收拾东西走了。 所以,他连小学都没读完。 后来有人资助他上了初中,却因学习成绩不尽人意,资助也停止了。 陈墨便跟着这帮朋友们,无所事事,天天跑人家高校门口当二流子,专挑老实的学生搜钱,顺势翻看几页看不懂的课本。 日子慢慢过去,他虽没学到什么,但莫名成了那所高校的 “大哥”。 学校里那群懵懵懂懂的书呆子觉得他们威风霸气,上赶着巴结。 陈墨收了保护费,就到处替他们平事。 “我们是没念过正经书,怎么啦!你读过就读过,臭显摆什么!” 陈墨嘶声大喊,语调发着颤。 他纤细的双臂像两根柳条般抽打着齐绪的身体,不断宣泄着他的委屈与愤怒。 明明有父母,却像个孤儿一样。 光隔三岔五地寄家书有什么用,一毛钱都没见! 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他该怎么活! 陈墨的拳头逐渐没了力气,哭着把头顶在齐绪胸口,攥着他的衣服泣不成声。 齐绪压低双眸,轻声问:“被打的是我,你哭什么。” 闻言,陈墨用力擤了下鼻子,口喘粗气,拽着齐绪使劲推到 14 号车厢。 “滚!” 第13章 拿回身份 齐绪挠了挠已然不疼的肚皮,继续朝 17 号车厢前行。 一道道鄙夷的眼神锁定在齐绪身上,民众如躲瘟疫般轻微挪动屁股。 “啧,甩什么呢!” 齐绪攥着头发顿下脚步,望向大姐:“我甩你头上了吗?” 大姐缩着膀子侧过身,不想离傻子太近,更不想跟傻子说话,嘴里嘀嘀咕咕:“甩来甩去的,看着都烦死了……” 齐绪觉得她有些不讲道理,正要理论。 “要过就过,别挡着路!” 齐绪继而盯着另一旁的光头男:“你要过吗?” “我现在就过!” 光头男噌地站起身,推开齐绪朝厕所走。 齐绪静静地记住每一张脸,来到 16 号车厢门口。 此刻周凌峰正跟亨特利奥交接班。 “老东西的尸体在哪?” 周凌峰一愣,随即恢复平淡:“回你车厢坐着去,马上开饭了。” 齐绪:“你要是不想当作最后一顿晚餐,就带我去存放尸体的位置。” 闻言,周凌峰呆呆地微启双唇,不可置信地盯着齐绪。 刚才那句充满威胁的话,是他说的? “你去休息,我接手。” 亨特利奥拉开 16 号车厢,示意周凌峰进去。 周凌峰一步一回头,神情凝重。 亨特利奥见周凌峰进了车厢,猛地钳住齐绪的手腕带入身旁的厕所。 关门上锁,掏刀捅人,一气呵成。 对方靠装疯卖傻让列车员和士兵都时刻注意着,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时机! 这下,终于落了单! 一时间,扑扑腾腾的打斗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阵阵回荡。 齐绪很快被压倒在地,连忙抬起双手极力撑住亨特利奥的手臂,刀尖近在咫尺,他放声大喊 “救……” 亨特利奥立刻捂住齐绪的嘴,持刀的右手加重力道。 “呼呼呼……” 齐绪脸色涨红,卯足劲吹动紧捂口鼻的咸掌心。 见状,亨特利奥干脆丢了刀,跪坐在齐绪腰腹,用两只手严丝合缝按住,“给我死,给我死,给我死!” 齐绪奋力挣扎,指甲在亨特利奥的手背挠出一道道血痕,慢慢地,他两眼涣散无神,逐渐闭合,软软瘫下双臂没了动静。 亨特利奥不敢松懈,又捂了不知多长时间,管他是鳖也挺不了这么久,这才松了手。 他长舒一口气,嘲讽地盯着齐绪。 “你还真是比不上李睿渊一根手指头,谁都能随便把你弄死,还非要霸占统领之位,凭什么啊?” 齐绪倏然睁开森白的眼眸,如恶狼般扑倒亨特利奥,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两排化为利牙的齿瞬间刺穿了对方的皮肤,血流如注。 亨特利奥大惊失色,死命掰着齐绪的嘴。 利牙刺入了他的手指指腹,顶起并穿透一个又一个指甲盖。 “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砰!厕所门被大力踢踹。 察觉到小七不对劲的周凌峰去而又返,很快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声音,是亨特利奥! 小七不可能会制住那人,除非他! 周凌峰脸色阴沉,冲着捷克道:“快!丢燃烧瓶!” 厕所内部为钢铁打造,为的就是处理寄生者。 看这情况,里面的人都不能活! “别.....嗬嗬.....”亨特利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色白了几分。 齐绪松开嘴,牙口逐渐平整,黑色瞳仁坠了下来。 他正脸盯着满脸恐惧的亨特利奥:“让我说。” 亨特利奥望着对方胸有成竹的表情,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保有理智的被活活烧死! 最起码等几天啊!! 齐绪:“你没事,我不是寄生者,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这都不重要。” “我要你跟他们说实话,还我清白。” 砰!厕所门被猛然踢开,燃着火焰的瓶子丢了进来,紧接着重重闭合。 燃烧瓶即将落地碎裂之际,齐绪眼疾手快地接住,抬起亨特利奥的手掌放在火苗上炙烤。 “唔......”亨特利奥强忍着一声不吭,硬是捏灭了火,咬牙切齿:“我说。” 齐绪随即大声道:“别烧!我们认识!闹着玩呢!” 他望着亨特利奥,右手托起腮帮子,眼神从头到脚仔细打量。 李睿渊的雇佣兵。 想给他主子清理头号挡路石。 齐绪面露一丝微笑。 之前给基地送去那么多乘龙牧凤的昂贵物资,可不是白喂的。 吱呀呀—— 周凌峰把门稍稍推开一条缝,木讷地望向捂脖粗喘的亨特利奥,鲜血从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闹着…… 玩?” 亨特利奥艰难地撑起身,大力敞开门,撂下一句 “他是曙光统领”,而后捡起刀,跌跌撞撞地走向 17 号车厢。 齐绪慢条斯理地抹掉嘴边的血,盯着神情呆滞的周凌峰:“现在,可以听话了吗?” 周凌峰半张着嘴:“啊…呃…嗯…嗯。” 他此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抓耳挠头。 他把他当傻闷,还想给人烧死,这..... 真要是追究起来,他百口莫辩! 周凌峰不自觉地望向队友,眼神充满无助。 捷克视若无睹,他低下头仔细端详喷火枪,面不改色地跟旁人道:“我觉得这里可以再加一个口,用来喷灭火粉怎么样?” “不错,我们去研究研究。”那人顺势揽住捷克的脖子,若无其事般走进16号车厢。 周凌峰见老外靠不住,又看向自己的好友。 男人瞬间移开视线,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看什么,最后仰起头,轻轻吹着口哨。 他的双手东摸摸,西碰碰,自说自话:“天花板好像有点脏了,我去拿抹布擦一下......” 说着说着,他慢慢溜达进16号车厢,一个转身快速关上门。 嘶!周凌峰青筋暴起。 他努力压下火气,看着齐绪血淋淋的衣服,僵笑道:“我给您拿,拿件新的吧,您换好在交代。” “好,麻烦了。” 齐绪缓缓退回厕所,关上门。 他脱掉染了血的外套,接着,褪去毛衣、保暖衣,露出赤裸的胸膛。 而在他的最后一排肋骨上方,出现了两个针尖大小的黑色小孔,乍一看犹如两颗痣。 小孔直通肺部,如用肺部呼吸的蜗牛一般,随着吸气、吐气,涌出了微弱的气流..... 第14章 检查 17 号车厢。 周凌峰从柜子里拖出一个深绿色的裹尸袋,摆在齐绪面前。 接着,他轻轻拉开拉链,表情透着一股子心虚。 王福根僵硬的脸呈现死亡特有的青白色,致命伤位于胸口,可谓是一刀毙命。 血液已然凝固,不过这并不妨碍其有一定的作用。 “那个…… 嗯……” 周凌峰眼神飘忽,不断地搓着冒了汗的额头,仿佛一个做了错事被逮个正着的孩子。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没错,可齐统领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他撑不到基地,你这么做是在帮他。” 齐绪给了台阶,一层层扒掉王福根的上衣。 周凌峰暗暗吁了一口气,整个人随之松懈。 齐绪捋平长长的 “马尾辫”,捏住发尾,一点点往刀口里戳。 在此期间,他时不时地掰开伤口两侧的皮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专注凝神。 周凌峰则趁机重新审视齐绪。 就像是一个人普普通通的人穿着松垮破旧的白背心,下身是打着补丁的裤衩,脚踩着人字拖。 给人第一眼的印象是邋遢、穷、不修边幅,像是低素质、没涵养…… 可他突然掏出了好几串钥匙圈,上面挂着数不清的门钥匙,正要去他名下寸土寸金的地界收租。 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依旧是同一个人,同一身打扮,给人的感觉却有着天壤之别。 周凌峰静静地凝视着,不由得发出感慨。 真年轻啊,这让他不免想到了同样年轻且有能力的高级指挥官。 吕言谋。 那人还是小兵时曾只身一人钻进巨型蜗牛的口中,往内部安装tnt定时炸弹。 在他之前多少勇敢的士兵都栽了,但他却安全撤离并成功爆破,炸死了不少尚未出世的蜗牛人。 一战成名。 此事在军队中一传十,十传百,远在西边辉耀城的周凌峰都略有耳闻。 他想,若自己有这两人一半的本事,在火车站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乐得自在,哪里会干跑铁路的危险活儿。 看似清闲,实则凶险万分,万一出了事,逃都逃不掉,只能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周凌峰无事可想之后,紧张感随之而来。 头一次面对这么大的领导,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过的狠人。 身边除了闭眼养伤的亨特利奥,一个能缓解压抑气氛的队友都没有。 除了守在 16 号车厢的两个人,其他的全以巡逻为借口躲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怂包! 周凌峰自知嘴巴笨,不会说漂亮话,更不知该如何拍马屁。 拍屁股倒是手到擒来。 但他不敢。 “检查每节车厢的行李,任何死角都不能遗漏。” 周凌峰立刻敬了个标准的礼:“是!” 他转身就跑,可不一会儿又拐了回来,冷峻的面孔满是纠结,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所忌惮。 齐绪放下手头的工作,道:“放心大胆地说,你又没拿刀捅过我,怕什么?” 亨特利奥明显地颤了颤,闭着眼摸索到被子盖到身上,左翻一下,右翻一下,将两侧被子紧紧掖住,然后一抬腿封了个口,造出标准的防鬼小窝,出溜一声,头缩了进去。 周凌峰全当亨特利奥是要逃避,不想因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引火上身。 他抿了抿嘴,双手捏住裤边边给自己加油打气,道:“您上车是好多天前的事了,我觉得幼体已经找了个宿主寄生。” “马上就要到终点站,与其浪费时间搜行李,不如给乘客们喂盐,尽快找到寄生者处理掉危机,以防给峰翠城火车站添麻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蚊子哼哼一般。 峰翠城是齐绪的地盘,他肯定比自己更操心,但周凌峰还是想提醒一下。 “我们来换位思考。”齐绪面对周凌峰盘腿而坐。 “大多数人并没有多余的物资去验血,他们必须经过隔离、吃盐这个流程。” “而人一天所需的盐分仅仅几克,幸存者们想要进火车站的候车厅,就得一次性进食一百克盐。” “待过不了多久上了列车,他们都要进隔离车厢,出去前还要吃一百克盐。” “如今因为找幼体,排查寄生者,又要吃盐。” 齐绪灵魂质问:“换做是你,你能接受吗?” 周凌峰皱起眉头,据理力争:“我知道盐吃多了会让人难受,但现在是关键时刻……” “是关键时刻,我们才更不能快刀斩乱麻。” 齐绪打断道。 他抽出深层浸泡过血的长发:“盐吃多了不光难受,严重还会引发高血压危象、脑出血、心力衰竭,肾脏功能急性受损等,危及生命。” “若人此刻有点什么病,根本无法承受盐分的接连冲击,没问题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齐绪将发丝一圈一圈缠在手腕,盯着周凌峰的双眸。 “最重要的是,这趟列车有近两千人,一旦挑起众怒,后果不堪设想。” “车里只有 11 名士兵,难道你们能以一敌百,还是可以放火烧了所有车厢,连带着自己也被高温蒸熟?” 鼓鼓囊囊的被子瞬间绷直,一动不动。 周凌峰暗暗看着亨特利奥。 抛开这个伤员,他们的确只有 11 人的战斗力,扛不住众怒,更放不了火。 齐绪:“所以喂盐是下策中的下下策。” “可如果厕所里没有,幼体就只能躲在最后一个地方,人体。” “但在那之前,你们得让所有乘客都知道,清楚喂盐排除是没办法的事。” “而不是不把他们当人看,直接强行命令,亲手毁掉秩序。” 周凌峰重重点头,疾步跑出车门。 齐绪随即用胳膊肘捣了下身侧装死尸的亨特利奥。 “别紧张,只要你一心为基地做事,永远保护这趟列车的安全,跟列车共存亡,我就不会杀你。” 亨特利奥攥紧了掌心,岂会不懂齐绪的意思。 他回不去基地了,他要一辈子待在列车上!怎么可能! 齐绪站起身,绕着亨特利奥缓慢踱步。 “还有,我建议你守口如瓶,因为我死都不会认。” “我能吃任何东西,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齐绪点了点被褥:“你知道胡言乱语的诽谤,会被人误认成什么吗?” 他笑着自问自答:“对咯,精神病。” 亨特利奥深吸一口气,脸色布满阴霾。 对方的前车之鉴就摆在这儿,傻子说的话谁都不会信! “精神病是不能看守列车的,得去精神病院养着。” 齐绪继续溜达起弯儿:“我不知道曙光目前有没有,但你可以等我回去,连夜搞一个小黑屋。” “我有时间天天给你治病,学着喂药,打针,剖开某一处,研究人类的身体构造。” “李睿渊若是看见了,兴许还会顺带着把你阉了,毕竟我听说老外的......” 亨特利奥猛地掀开被子,恶狠狠地盯着齐绪:“我什么都不会说!就呆在列车上!行了吧!” “行。” 齐绪一口应下,攥着沉甸甸的头发,从 17 号车厢的厕所查起。 第15章 嫌疑 经过一夜的搜查后,翌日清晨。 周凌峰面容疲倦,哈欠连连。 他端着两份早餐进入17号车厢,走到浑身散发恶臭的齐绪身旁放下餐盘,将另一份递给亨特利奥。 周凌峰凝视齐绪的脏脸,对方脸上身上都是粪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厕所炸了。 “怎么弄的?” 齐绪:“抢厕所。” “哦——”周凌峰拖起长腔,清楚民众不知道齐绪长什么样,依旧把‘小七’当傻子对待。 “然后呢?” 齐绪的思绪回到半夜。 ....... “让我先!”光头男吹鼻子瞪眼,一把推开齐绪,警告性指着他的鼻尖挤进厕所。 不多时,待他出来,一道冷冰冰的稠黏物甩到了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声。 光头男疑惑地摸了摸脸,看着黑黄黑黄的不明物,试探性放在鼻下嗅了嗅。 强烈地恶臭充斥着鼻腔,让他差点哕出来。 光头男怒视始作俑者齐绪:“我草泥马!” 齐绪根本不慌,弯腰躲过拳头,奋力甩动沾满粪便的粗重长发,“反弹反弹反弹。” “麻辣了臭.....”光头男还没骂完,粪便就进了口,“呕——!” 他吐到天昏地暗,心中的火气达到巅峰,跌跌撞撞地扑向齐绪。 齐绪稳如老狗,飘动身形边甩边退,深入14号车厢内。 他余光瞄到不讲理的大姐正在熟睡,抬起脏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 “谁!谁占老娘便宜!” 大姐一个挺身站起,察觉到异味,慌忙摸着脸,摸到一手粪。 “我草你个兔崽子!”她破口大骂,伸直了胳膊挡在脸前,气汹汹地朝齐绪逼近。 “反弹反弹反弹。”齐绪挑逗般抡动辫子,并拢左手食指和中指,指向大姐鼻尖:“福散!” 大姐脸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也不躲粪了,捋起袖子,露出花臂纹身。 “哟!”齐绪见情况不妙,加大力度抽打:“妖孽退退退!” 沉重的长发不受控制地击打在座位,粪便瞬间飞溅,引起一阵惊恐地尖叫与骚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他妈甩了!啊啊啊啊啊啊!” “抓住他!” 齐绪一看后路被接连站起的社会大哥堵住,心中一凛。 危急关头,他气沉丹田保持镇定,随后,抡起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喝!” 又一发污水飞溅,炸出此起彼伏的怒骂。 “我草泥马啊!” “干死他!!” 齐绪被不嫌脏的人攥住了‘武器’,立刻用手指猛戳对方眼珠子:“祸来!” “啊啊啊啊!!!” 齐绪接一个转身掏裆:“绝子!” “哦吼吼吼.....”男人夹紧双腿痛苦扭曲。 光头男看准时机抓住齐绪的头发,眼神闪动着寒光:“小王八蛋,看老子不弄死你。” 齐绪疼的呲牙咧嘴,随手一指:“士兵来了!” 光头男连忙立正站好,齐绪再次戳眼,“阿达~” “啊啊!!”光头男疼得倒在地上直打滚,连喊痛的力气都没了。 傻子的下流招数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实在防不胜防。 直到巡逻士兵真的来了,事态这才平息。 ......... 周凌峰听得皮笑肉不笑,怎么说也算个以一敌百,还是混社会的大哥大姐们云集的车厢。 他艰难地竖起大拇指,尝试拍马屁:“您真恶......厉害。” 齐绪自动过滤对方想说的‘恶心’二字,问道:“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周凌峰:“行李中都没有,您呢?” 齐绪摇头,双腿夹住沾满污垢的头发,用嘴叼住水润的大白菜。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咀嚼声让亨特利奥顿感不适,捂住耳朵走到地铺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你不吃我就吃了啊。”周凌峰扬起声音。 亨特利奥闷闷“嗯”了声。 周凌峰随即捏起油条,配着胡辣汤,吃得津津有味。 “水箱没水了,下午就能到峰翠,您再忍忍?” 齐绪:“可以。” 周凌峰笑起来,饮用水多珍贵啊,用来洗澡太奢侈了。 他含糊不清道:“现在已经开始让乘客们吃盐,不想吃的、不能吃的,统一隔离到12号车厢。” “嗯,等会儿我去看。”齐绪瞅着胡辣汤,问:“这趟列车返回辉耀城也需一周左右的时间吗?” 周凌峰:“不需要,辉耀城没基地收容难民,列车抄近路返回,快了一天就能到。” 齐绪有些疑惑:“为什么不造个基地呢?” 周凌峰舀了一勺汤铲进齐绪嘴里,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片刻后,他小声道:“等你回到曙光就明白了。” 齐绪不再多言。 周凌峰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撕扯油条。 事实上,辉耀城已经被隔壁的咖喱国占领,只留下一座火车站。 驻守火车站的军官士兵们皆来自固伞,籍贯涵盖五湖四海。 周凌峰也是国家(固伞)的正规兵,跟着长官被指派到辉耀城,保证终点站的安全。 而咖喱人似乎跟固伞达成了某种约定,从未对火车站出手,可辉耀城的其他地方就没这么安稳了。 周凌峰心里是想救艰难求生的辉耀城同胞,但他没办法,他得听从上级指挥。 上级不让救,他也无能为力,同胞们只能靠自己逃到火车站了。 这时,捷克攥着一份民众名单走了进来,交给齐绪:“总共53名。” 齐绪翻开名单,眼神依次扫过。 “跟我一起隔离的那对夫妻叫什么名字?” 周凌峰说道:“李驰,云茵。” 齐绪望着意料之中的人,继续问:“12号车厢一直拿验血证扇风的男人叫什么?” 车厢内的温度并不高,他不知道他可劲扇什么东西。 本以为是显摆自己有证,可在这个节骨眼,他宁愿跟一堆疑似寄生者的人坐一起,也不愿意吃盐。 那就是嫌热么? 一般发烧会处于两种阶段,初期,发烧的人通常感觉冷,出现寒战、畏寒、起鸡皮疙瘩等表现。 接着,就到达第二种阶段,人会感觉到热,皮肤血管扩张、血流加快,身体的防御机制则产生高温杀菌,故而体温也会达到38-40°,亦或是往上。 这人,可能有病了,正是难受时期,无法吃大量的盐。 “高强。”周凌峰终于想到了那人叫啥。 齐绪的指尖落在‘高强’的名字记下。 “吃我甜品的小孩叫什么?” “穆子琪。” 齐绪望着穆子琪的名字,若有所思。 孩子吃糖是正常的,但他所食用的糖量太夸张了,初次见面时就握着很大块的舔舔糖。 待齐绪接手后,那糖早被男孩舔出个棱角来,自己差点背了锅。 也有问题。 齐绪将手指移到陈墨等人的名字上,打着旋,最终,定格在凤英姑这三个字。 被老头推到地上跌了个屁股墩,还有力气爬起来杀人,她身子骨也不像硬朗的,怕是幼体干扰了她的丘脑,使其丧失了痛觉...... 总之,他所怀疑的,全在名单上了! 第16章 排除 12号车厢。 “这位是曙光统领齐绪,他问你们什么,务必如实回答,不得有丝毫隐瞒!” 周凌峰话语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拍了拍困意浓浓的脸,强打起精神喝声道:“否则统统当作寄生者清除!听明白了吗!” 气氛一片寂静,众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傻子七’,脸上写满了怀疑。 陈墨结结巴巴道:“确定是曙光的统领?不是长得像,或是.....” “是本人。”周凌峰出言打断对方想要逃避的现实,道:“到了基地,你们好自为之吧。” 此言一出,每个人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们大多数虽没对‘傻子七’做过什么,可也腹诽了几句,不免有些心虚。 而更多的,是因为心目中高大上的统领,实则为一个行为举止怪异,浑身都是粪便的‘傻子’! 这样的基地,牢靠吗? 周凌峰看着假笑女孩张晓燕,低声道:“我去你休息室眯一会儿,有事叫我。” 张晓燕倏然抓住周凌峰的衣服,咬着牙用气声说:“别走。” 该死的,竟然没有一个列车员愿意跟她换班! 电视剧里那些专门找有权势的男人、骚气十足的捞女都去哪儿了! 不对,不是捞女,分明是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漂亮仙女! 救命啊~~!!! 周凌峰眼神怜悯,将张晓燕沾满汗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微微蠕动嘴唇:“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加油。” 说罢,周凌峰扯下张晓燕的手快速跑进休息室,“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去!张晓燕当场石化,几乎要裂开。 “晓燕,来。” 听到招魂般的低语,她宛如被勾走了三魂七魄,摇摇晃晃地朝着手拿黑 “皮鞭” 的齐绪走去。 恶臭强横地灌入鼻腔,仿佛让她提前闻到了自己尸体腐烂的味道。 “伸手。”齐绪道。 张晓燕不敢与齐绪对视,闭着眼把脸扭到一边,高高举起哆哆嗦嗦的手掌。 完蛋了......是不是要刮她一捧屎?好恶心呀! “给你。” 掌心一沉,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张晓燕疑惑地睁开一条缝,偷偷瞄了眼,虎躯一震。 明黄色的冰冻芒果片摆在手心,散发着丝丝寒气。 这种稀罕物平日里只能用来招待上车的精英人才,除此之外谁都无权食用。 当然私底下大家也会偷偷吃点边角料,啃个皮。 只要不太嚣张,列车上曙光的士兵也不会多说什么。 如今这么一大块果肉放在她手里,说要给她! 张晓燕激动地不知怎么感谢才好,差点想给齐绪磕一个。 然而,那人已然坐到凤英姑对面。 扑通,扑通,扑通…… 张晓燕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一张脸好似熟透的红苹果,内心有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姐姐,这是什么呀……” 童声唤回了张晓燕的思绪,她蹲下身平视穆子琪,柔和地说:“这是芒果,很甜很好吃,想吃吗?” 穆子琪重重地点头,眼神中充满渴望,可其中又夹杂着些许戒备,对上次的芋圆事件心有余悸。 “姐姐…… 你确定是能吃的,不是屎吧。” 张晓燕立刻抠开保鲜袋,双手用力掰掉一半递给男孩,自己则当着他的面先咬了一口,用眼神示意男孩尝尝。 穆子琪小小的嗦了一口味儿,露出愉悦的神情。 “好吃吧。” 张晓燕笑着捏了捏穆子琪的圆脸,qq弹弹的很好rua。 穆子琪乖巧道:“好吃。” “那是屎。” 张晓燕愣住了,呆呆看着穆子琪的眼眶浮出水雾,缓慢地张开嘴。 两排小牙就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坑坑洼洼。 牙上漆黑的龋齿洞深浅不一,小的如针尖般细小,大的却足以塞进一粒小米粒。 乍一看,这两排坏牙尖尖的,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张晓燕踉踉跄跄地后退,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穆子琪忽地动了,吓得张晓燕惊呼一声。 谁承想,男孩转身冲向齐绪身旁,也不嫌脏臭,抬手抡了他好几拳。 “这是芒果!是芒果!你个傻子!” “子琪!” 妇女大惊失色,连忙跑来抱起男孩,压低了身子,不断给齐绪道歉。 “别跟小孩计较,他什么都不懂,乱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齐绪看着气势汹汹的‘好吃嘴’,微微勾起唇角。 芋圆不认识,芒果还不认识么。 人小鬼大,齐绪就想恶心他一下。 “祸从口中,打几巴掌不过分吧。” 妇女立马放下穆子琪,重重地拍了几下屁股。 “哇啊啊啊啊啊啊!!!” 穆子琪嚎地撕心裂肺,奋力把芒果砸到齐绪脸上,就近爬了个座位埋头痛哭。 “坏妈妈!哇啊啊啊啊!!” 见状,齐绪暂且打消了对穆子琪的怀疑。 知道痛,说明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捡起芒果吹了吹灰,塞进嘴里,望着想要安抚,可不得不忍耐的妇女。 “小孩吃这么多糖不好,长蛀牙,也不爱吃正餐。” “甚至会影响情绪,变得易怒,焦虑。” “你不要老惯着他,长大会变成熊孩子,有人会替你教育。” 妇女苦笑几声,明白了齐绪是在帮忙扭正孩子的性格,没坏心,便抱起嚎啕大哭的穆子琪,轻柔地抹去孩子脸上的泪珠,声音发着颤。 “以前我是管的,不让他看动画片,对眼睛不好,不让他吃糖,对牙不好.....” “可现在,我们娘俩无依无靠,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 “孩子既然想吃,那就吃个够吧,省得到最后只记住了蜗牛……” 说着说着,妇女忍不住哭了出来,紧紧搂住了穆子琪,眼泪止不住地一涌而出。 她故作凶狠坚强的假象在此刻全部卸下了,只剩下脆弱不堪、濒临崩溃的柔弱女人。 穆子琪看到这一幕,也不干嚎了,手忙脚乱地给妇女擦眼泪,“妈妈别哭……” 齐绪想了想,对妇女认真道:“曙光基地以后就是你们的靠山,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一只蜗牛踏入我们的领地,也会给你们应有的待遇与人权。” 闻言,妇女喜极而泣,“谢谢,谢谢你统领。” 齐绪摆摆手,面朝仿若一尊泥塑的凤英姑。 “不必客气,张个嘴说几句漂亮话的事。” “……” 妇女的道谢声戛然而止,一脸不可思议。 片刻后,她恢复平常,静静地打量着齐绪。 他的身体偶尔微微前倾,然后又迅速地坐直,像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姿势,却又总是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妇女会心一笑,原来是不适应别人的千恩万谢,正不好意思呢。 她便不再多言,领着穆子琪回到原位。 齐绪瞄到人走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曾见过给许弘文道谢的母子俩,生怕妇女谢着谢着也给他跪下了。 他可承受不起,容易折寿。 第17章 生产 齐绪压低视线,目光落在凤英姑松弛无力垂下的双臂。 他佯装捡东西的模样,俯身钻入桌底,然后竖起食指,径直照着老人手腕处红肿的扭伤戳了过去。 惊呼并未传出,齐绪抬头看向凤英姑,恰好对上一双浑浊发红的双眸。 齐绪不动声色地问:“疼吗?” 凤英姑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透着道不尽的心酸与沧桑。 “这点疼算什么,多少年被打过来的,什么罪没受过。” 她满头银发依旧杂乱,沾着斑驳发黑的血点。 但此刻,她不再像是疯魔的恶鬼,而是一名饱受风霜的可怜老人。 “孩子,别怕,我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清楚,没生病。” 凤英姑把头靠在车窗上,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怅然道:“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啦,就不浪费国家的盐了……” 她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仇也报了,如今只是个孤身一人的老婆子,活着还有什么劲,该死了。 凤英姑就这么默默想着,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齐绪抿住唇,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随即双手上下摸索着兜,掏出了一片大白菜,想要以此表示安抚。 当他看到手上的脏污时,默默把白菜塞进嘴里,起身走向同样颓靡的高强。 那人只穿着一件保暖衣,蜷缩着身体躺在三连坐的座椅上,双手死死地捂住嘴。 他的腮帮子时不时地鼓动着,隐约能听见几声轻微细小的咳嗽声。 验血证静静地摊开摆在桌子上,上面有高强的照片、信息,以及血液内没发现幼体的‘健康’章印,检测地为辉耀城。 齐绪摸上高强滚烫的额头,吓得后者一个激灵。 高强没有力气动,沉重的眼皮一顿一顿,语气发虚,透着一丝惧意。 “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 咳咳…… 你相信我……” “可能是在,在火车站感染了什么……什么病毒......咳咳咳!” 实则上列车前,他的咽喉就有些发痒,当时以为烟抽多了,便没当回事。 这世道,不吸烟放松一下,实在活不下去。 吸着吸着,喉咙开始肿胀疼痛,身体发热,高强这才察觉到不对。 他吃不了那么多盐,也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喝水,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忽然一阵刺痛从胸膛传来,高强瞬间弹坐起身,怒脸盯着掐他neinei肉的齐绪。 他敢怒不敢言,布满血丝的眼里几乎要射出两把刀子。 “晓燕,给他拿些退烧药。” “好嘞。” 高强这么一听,火气顿时消了。 他遮住胸躺回座椅,小声道:“多谢统领……” 齐绪摆了下手,按部就班地闲聊,偷摸掐人。 民众们忌惮齐绪的身份,不敢理论,这给齐绪创造了很完美的排查空间。 想来真正有问题的并不知道他暗中的动作,演不了。 齐绪走到五名少年面前,陈墨等人齐刷刷地低下脑袋,紧张地坐立难安。 “嘶....”,“呃....” 陈墨猛地抬起头,看向身体本就不适的两名好友。 他们一个抬起脚抱着,一个捂住后腰,面色皆很痛苦。 陈墨沉下脸,甩开长刘海盯着齐绪:“你知道他们是吃了坏核桃才导致身体不舒服,不是被寄生了。” “你要想撒气就冲我来,别搞别人,我叫你打个够,绝不还手。” 齐绪哼笑一声:“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他慢步走向最后的嫌疑人,心里已然锁定了目标。 那对夫妻俩静悄悄的,手虽握在一起,但视线各自看向一边,貌合神离。 李驰听到脚步声,起身挡住齐绪,冷淡道:“小云一定没问题,我保护得好好的。” 齐绪冷不丁对准李驰腰腹打了一拳。 “嗷.....”李驰皱着脸跪倒在地,脸色煞白。 齐绪凝视神色焦急的云茵。 只剩这个。 云茵按住桌子吃力的站了起来,满脸担忧的望着李驰:“啊,啊.....” 齐绪指着云茵:“晓燕,去叫周凌....” “不行!”李驰嘶声大吼,他直起身用力勒住齐绪的双腿,大声道:“快跑小云!快跑!” 云茵红着眼疯狂摇头,豆大的眼泪撒得到处都是。 “走啊!!!” 云茵痛哭不止,对着齐绪快速比划双手:我们有验血证,我验了血,我没问题。 她重重拍着自己的胸口,哭得泣不成声:我真的没问题,请您相信我,我们都是健康的。 齐绪不为所动的转过头,看着手足无措的张晓燕:“去叫周凌峰,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张晓燕怔了怔,脑海中温柔乖巧的小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大统领的冷血与果断。 她掐断了心中名为‘情愫’的萌芽,转身就跑:“周凌峰!” 见状,李驰连忙松开齐绪,奋力将张晓燕扑倒在地,捂住她的嘴。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抱住紧逼云茵的齐绪,卯足了劲撂倒在地。 “不准动她!!!”李驰疯了般抡起拳头:“走啊小云!快走!!!” 云茵深知自己无处可逃,也生怕丈夫闹出人命,情急之下伸手阻拦。 一个不受控制地肘击捣在了圆鼓鼓的肚子上。 “啊!”云茵跌坐在地,表情痛苦万分。 “小云!”李驰瞬间停下手,慌慌张张地扑在云茵身上,捧住她的脸:“小云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啊呀……啊呀……” 云茵音调发着颤,疼的直打滚。 她的发丝逐渐被冷汗浸湿,宛如墨色海藻般,歪歪扭扭地粘在脸上。 李驰一看印出浅色裤子的血,大惊失色:“医生!医生!!” 在场的人纷纷起身观望,互相对视,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晓燕搀起齐绪,尽显无措:“这.... 这.....” 齐绪眉头紧锁,脸上布满浓重的阴霾。 他,猜错了? 妇女捂住穆子琪的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道:“把,把她的裤子先脱了,试,试试能不能生出来吧。” 闻言,男士皆默契地选择回避,只剩女人们茫然相望。 张晓燕见齐绪转过身,深知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听妇女的话照做。 可她按不住云茵胡乱扭动的双腿,急声道:“李驰!李驰!” 李驰发力按住,忍不住哭出声:“小云,小云啊.....” 没多久,血淋淋的裤子褪了下来。 “接,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晓燕无助地看向妇女。 “我.....” 妇女咬住下唇,慢慢摇了摇头。 她生孩子是剖腹产,眼一闭,一睁,孩子就被放在她臂弯了,哪知道顺产该怎么做。 “我来。” 凤英姑强撑起力气,努力加快蹒跚的脚步。 她指了下过道:“找些厚衣服什么的铺一下。” 众人顿时四散开来,翻找被褥之类的,快速铺落在地面。 陈墨脱掉秋季外套遮挡通往 11 号车厢的玻璃门:“还有那一头!别让他们看!” 黄涛即刻回应:“知道!” 他边跑边脱衣服,高举瘦弱的双臂抵在门上,挡住 13 号车厢里民众好奇的视线。 哐当一声!睡眼朦胧的周凌峰抄着盐水枪从休息室冲出来,开闸就呲。 “周凌峰!”张晓燕抹掉一脸盐水厉声呵斥。 这一嗓门直接把周凌峰喊精神了,一看是孕妇要生产,赶忙收起喷枪转过身。 “啊啊!!啊啊啊!!” 凄厉地嘶吼令人胆战心惊。 凤英姑艰难地跪倒在地,撑开云茵的腿:“找个东西塞住她的嘴,别咬着舌头了。” “好好。” 张晓燕此刻对这个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老奶奶充满信任。 就当她翻找一些细碎的布料时,李驰把手掌横卡在云茵口中,哭着道:“咬吧,狠狠的咬。” 他后悔了,后悔要这个孩子。 凤英姑抬头看着满头大汗的云茵:“孩子,你使劲,用屙屎的劲,别把力气用到喊上。” “劲用对了,孩子一下就出来了,你也少受点罪。” 张晓燕侧头蹭掉浸湿双眸的咸汗,连声道:“是,现在可不是害臊的时候,你加把劲!” 她学着电视剧的方法,用两只手抵在云茵的肚皮上方,慢慢往下推动。 “唔!!!” 云茵攥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血液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将身下的被子染红了一大片。 李驰不敢再看,只顾着哽咽念叨:“对不起小云,对不起.....” 不多时,孩子的头出来了。 三人长舒一口气,相视一笑,但很快,他们的笑意凝固,神情惊恐万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8章 到底是谁! 婴儿的头就像是被谁捂着耳朵挤压过一般,又长又扁。 眼睛一只正常闭着,另外一只深凹在额头中,没了眼皮的遮盖,眼珠子骨碌碌地打着转。 他的鼻梁歪斜,鼻孔大小不一,嘴唇厚实外翻。 显然是个畸形儿。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透着深深的恐惧。 张晓燕尖叫过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可她实在无法直视这样一名新生儿,内心的慌乱让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云茵,只能默默走到一旁,试图逃避这令人揪心的场景。 凤英姑则显得毫无波澜,她把小小的婴儿翻了个面,然后用力地拍打其屁股。 “啪!啪!” 的声音不断响起,片刻后,婴儿终于发出了 “哇 ——!” 的哭声,也呼吸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口氧气。 与此同时,云茵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将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尽数宣泄。 畸形,畸形!她深知是怎么造成的。 怀孕以来,她缺乏叶酸和各种营养素。 因水源稀缺,贴身的内衣裤得不到及时的清洁,常常正面反面连续穿。 她用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粗糙卫生纸,吃着不知放了多久的馊饭。 隔三岔五东奔西跑地逃命,在各种工业场地暂居…… 然而,在李驰面临保大还是保小的抉择之前,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她不想让李驰失望。 可是如今这个结果,不光报复了李驰的犹豫,更无情地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啊啊啊啊啊啊!”云茵崩溃大喊,她用力蹬踹着两条血淋淋的腿双臂,胡乱扑拍打臂,整个人疯了一般对着凤英姑怀里的婴儿咆哮,嘶吼。 见状,李驰急忙紧紧搂住云茵,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对不起……” 云茵使劲地挣扎,但很快便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李驰的怀里失声痛哭。 凤英姑低头看着畸形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扯过被褥,生疏却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包裹。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艰难地撑起自己年迈的身体,抱着孩子一步一顿地朝座位走去。 “哎.....”众人一个个接连摇头,忙活了半晌,产下的居然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像这种孩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他们垂头丧气地各坐各位,不再言语。 齐绪怔怔地向后踉跄几步,脚一顿,跌坐在座位上。 他垂低了头,眉宇间缭绕着淡淡的愁云。 错了,全错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到底遗漏了哪些线索? 齐绪抬手掩住皱起的额头,强迫自己静下心,从头开始捋起。 他进了蔚县的火车站,没有物资验血,只能被隔离,吃完盐才能去候车室。 在候车室,他遇见了跟她一样独行且没有物资的女人。 齐绪神情一动,他抓住了遗漏的线索! 她没带物资,必然是隔离后又吃了盐才放出来的,可以说她本就没打算验血。 明显是寄生者,可她却吃了盐!也意味着,蜗牛能吃盐?! 齐绪思绪混乱片刻,冷静下来。 不是免疫,盐是天敌,上百克的量吃了必死,死不了也得缩水一大圈。 他是过来人,很清楚,体内的器官全部萎缩,他都快吐干了,急需能量补充体力,再生痊愈,这才一上列车就抢了穆子琪的糖,顾不上追踪了。 而女人非但没有缩水迹象,还宛如一个发面的胖馒头。 她是怎么做到的? 齐绪想了许久许久,微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万智的手稿上写到过,当环境条件不利时,如气候干燥、食物短缺或面临危险等情况,蜗牛会分泌一种黏液,在螺口处形成一层膜,这层膜被称为厣(yǎn)。 厣可以起到保护蜗牛身体、减少水分散失以及防止外敌入侵。 当环境适宜时,蜗牛又会将厣打开,恢复活动。 他当初去清河大学的路途中曾在路牌上发现冻在上方的蜗牛,当时它们的螺口也有这么一层膜,除了抵抗寒风灌入,也有防止冬眠受袭的作用。 而女人或许是在喉咙部位亦或是哪里形成了厣膜,封住了盐粒的下滑,待士兵检查过口腔并无遗留时,找个没人的地方吐出来。 如此,便能安然无恙地顺利进入候车室,在人流密集的地方玩灯下黑,安安稳稳地繁衍,待达到一定的数量,倾泻而出,一击必破。 想到这儿,齐绪尝试制造厣,他蠕动双唇嘬了一大口唾沫,猛地啐到掌心。 呃......他望着冒着白色泡泡的正常唾液,悻悻地往衣服上蹭了蹭。 回归正题,有些蜗牛不再使用重塑人体变成怪物,诱使人击杀,从而繁衍的方法。 而是潜伏,裹着人类的皮,偷偷摸摸地来。 所以,绝不能再把它们当成无脑的低智动物对待了。 齐绪缓缓揉动着太阳穴,凝视车厢内每一个人。 溜上来的幼体已经寄生到人身上,这点毋庸置疑。 本是最有嫌疑的12号车厢,此刻倒成了最安全的车厢,两级反转! 他没办法用痛感排除所有车厢还不打草惊蛇,只能再想想。 再想一想。 列车上的人这么多,想偷摸吐盐还不被发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况且,从蔚县到现在五天了,一日三餐,总有蜗牛不能吃的。 咸咸的猪肉炖粉条,辣辣的胡辣汤.......不能次次都去吐吧。 事实上,列车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暗中观察周边的一举一动,没有到达安全的峰翠城前,这种戒备心理不会卸下。 但这么多天了,谁有异常早就告诉士兵了! 可没有啊! 齐绪烦躁地使劲揉搓发丝,牙齿几乎磨出了电闪雷鸣。 他已经把每节车厢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人、行李都查过了啊! 全部查过!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到底是谁啊!!! 忽然,齐绪瞳孔一缩,微微张开了嘴,眼睛睁得浑圆。 当排除了一切可能性,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第19章 吸引 五日前,蔚县。 林志强望着窗外疯狂招手的幸存者们,眉头拧成了川字形,小声嘀嘀咕咕:“什么人啊,当这是计程车?到时候撞飞了手臂又要找事.......” 他啃着大块大块的酱牛肉,嘴里吧唧作响,顺手拿起冰冷的矿泉水拧开。 水流下肚没多久,肚子发出了“咕咕”的抗议。 “嘶哎哟.....”林志强连忙从身侧的收纳柜里掏出卫生纸,快速扯了好几张。 待列车停稳后,他马不停蹄地冲下车,解开裤腰带,脱裤子,往下一蹲,就近随地排泄。 他侧头看着远处拍打车门的民众,撇了撇嘴:“停十分钟呢,急啥啊一个个的......” “快啊!它们要进来了!!!”李驰惊恐万分的嘶吼震耳欲聋。 林志强察觉到不对劲,可他刚蹲下,肚子里还有一大堆‘存货’呢。 他没法像别人一样想去厕所就去了,干这行,哪个没有膀胱炎,尿道炎,都是憋出来的病。 何况现在已经出来了,拉的正顺,总不能堵住。 林志强撅着腚往车门挪了几步,决定看情况,不对就立刻上车。 这时,民众们一窝蜂地朝着列车上冲,林志强也鼓足了劲儿排,眼睛紧紧盯着后方车厢的情况。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逆着上车的人堆,从某节车厢飞了出来。 林志强眯起眼睛,可距离实在太远了,他怎么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也许是谁往车外扔的垃圾,又或者是个黑色塑料袋? 只见那东西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来飘去,如没头的苍蝇般到处乱撞,而且看起来很仓促,仿佛后面有谁追着要捡起它似的。 眼瞅着它越来越近,林志强看得入迷,好奇心达到巅峰。 “砰!”一声枪响吓得他一激灵。 啥情况! 林志强手忙脚乱地擦着依旧排泄的屁股。 枪响没多久,数不清的血人闯入视野,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林志强大呼不妙,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快速钻进火车头...... ....... 齐绪飞速朝车头狂奔,周凌峰和张晓燕紧跟其后。 张晓燕一边跑,一边喘息着回答齐绪问的“车头有几名驾驶员,曙光号怎么运行”之类的问题。 “列车有运行控制系统,会根据预先设定的运行图和线路信息,在接近车站时控制列车自动减速并停车。” “虽然有自动停车功能,但还得需要司机的监控和操作,时刻关注列车的运行状态、各种设备的工作情况以及信号显示等。” “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例如系统故障、突发紧急事件,司机得即时接管列车的控制权,采取相应的应急措施,上报沦陷站点......” 张晓燕“嗬嗬”的喘着粗气,却不敢停下脚步。 “司机.....火车司机太少了,还要挑选经验丰富的......” “曙光号等着去救人呢.....所以目前就林志强一个,其他的还在培训、学习.....嗬嗬.....” 张晓燕白着脸捂住岔气的腰腹,卖力地拖动沉重的双腿,紧紧跟着。 直到三人进入一号物资车厢,她才得到片刻停歇。 一号车厢依旧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儿,与车头之间没有门,只有一面防偷窥的黑色玻璃面,像地铁一样。 初衷是从来保护司机的人身安全,防止某些旅客犯病干扰。 此刻,也成功保全了列车内所有人。 齐绪把头靠在小小的防偷窥黑色玻璃面上。 什么都看不清,黑布隆冬。 这是异常的。 他曾好奇观望过地铁的控制室,只要离得近,脸皮厚,就能看到其中身穿工作制服,一米八的酷帅司机,以及各种闪亮着信号灯的操控台。 啪! 齐绪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 数只指头大小的白色蜗牛人bia在窗户内侧,它们摊平四肢黏附,小利牙吱拗执拗地咬着玻璃。 可在光滑的玻璃面上找不到任何发力点,唯有皮肤在大力摩擦出声响。 不久之后,它们便放弃了,缓缓滑落。 三个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 齐绪浑身冒出了冷汗,抬手揉搓着后脖颈。 这几天没翻车,真是三生有幸。 “齐统领.....该怎么办啊......”张晓燕嘴唇发颤。 齐绪想了想,走到车窗处向外张望,道:“通知所有士兵,带上武器,等下一站,破开车头的大门。” 闻言,周凌峰脸上写满了纠结。 他深知不能到了峰翠城再处理,局面失控就糟了。 更不能往车头里撂炸弹,跟毁车没区别。 只有把不知道多少数量的幼体驱赶出来。 最好,用活生生的人来吸引。 周凌峰不怕死,他早就做好死亡的准备,他只是担心这样一来,下一个站台肯定要沦陷。 他没有比现在更希望下一站本就垮了,这样便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亲手摧毁。 “晓燕,这趟列车就交给你了。”齐绪握住张晓燕的双肩,认真道:“到了峰翠城,告诉那里驻扎的军队,以后验血为强制性,每个人都要验。” 张晓燕踌躇道:“可是民众们没有东西.....” “免费。”齐绪垂下双臂。 他知道验血之所以收物资,是因为国家内部资源紧缺,能收一点儿缓解压力算一点儿。 除了有劳动力的一部分人,大多数都在白白养活着,物资消耗如流水,入不敷出。 但不能因为如此,就让蜗牛钻了漏洞,毁了所有。 “你可以的吧。”齐绪轻声道。 张晓燕默默点了点头,掌心捏出了一把汗。 她干了4年的列车员,上学时也学过一些列车的基础知识。 可她从没开过列车,如今赶鸭子上架,不做也得做。 “我们走。”齐绪对周凌峰招了招手,转身的霎那,被后者紧紧攥住了手腕。 “你......你要跟我们一起?!”周凌峰满脸不可置信,指骨关节因用力泛着白。 齐绪坦然自若:“我只是不相信任何人,只有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周凌峰怔了怔,松开手,静默不语。 眼见齐绪走得飞快,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周凌峰!”张晓燕的眼眶红了一圈。 她蓦然挺直了脊背,并拢脚跟,抬起右臂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眼泪随之落下。 周凌峰缓缓咧开嘴角,眉眼眉梢都染上了清澈的笑意,以往严峻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柔和。 他温柔地揉了揉张晓燕的头发,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大步向前。 从容就义,视死如归。 第20章 至死方休 【叮咚 —— 下一站,长寿县,停靠时长,十分钟。】 “把所有车窗的窗帘都拉上,任何人都不准掀开。” 齐绪向列车员们吩咐完毕,带着 12 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 1 号车厢门口,静静地望向窗外。 站台上,许多等待上车的民众兴奋地挥舞着手,晃动验血证。 “真要这么做?”亨特利奥攥紧了掌心。 齐绪:“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他回头凝视亨特利奥:“亦或是,你不想下去,你怕死。” 亨特利奥噤了声,紧紧夹住腋下装着老头的裹尸袋,调整情绪。 长寿县距离峰翠城不远,搁不住坐软卧车厢,民众们纷纷朝硬座车厢跑去。 他们争先恐后,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列车停了。 齐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对着站台上手持旗子的信号员和陌生士兵大声喊道:“这趟列车有危险,不载人,全部撤离!” 话一出口,民众们都愣住了,木讷地敲着迟迟未开的车门。 “不能坐?咋回事?” 有人瞅见列车里暗暗掀开窗帘、好奇观望的乘客,立马道:“什么危险!里头是人啊!为啥不让我们上。” “是不是列车满员了?我们没多少人,挤一挤能上去的。” “这马上到峰翠城了,就算列车超负荷也能撑得住,让我们上去呗,等了好些天呢。” 齐绪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沟通上浪费时间。 他面对车头的车门,左手握住尖头锤,抬起右臂挥了一下,示意周凌峰等人分散开。 “我来吧。” 周凌峰想要接手锤子。 他心里清楚,破门的人处境最为危险,即便有臭气弹掩护,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绝境,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齐绪推开周凌峰:“听命。” 周凌峰只好作罢,心想齐统领许是有什么招,随即就近找了个位置站定,手持喷火枪严阵以待。 “你是谁啊?” 守卫站台的陌生士兵朝齐绪跑去,替民众们表达不满:“不让大家上车,也得给大伙解释清楚吧,只要说清楚了,谁都会理解……” “过来。” 齐绪打断话,领着士兵走到车头前:“自己看。” 陌生士兵满心疑惑,望着呈子弹般圆滑的三角车头。 他一点点地慢慢靠近,凝视着列车暗黑色调的前窗玻璃。 突然,啪啪啪啪啪啪啪…… 窗户内侧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蠕动的白色小点。 士兵大惊失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转身朝民众们狂奔,声嘶力竭地大喊:“撤!快撤!” 他用双臂推搡着满脸不情愿的人群,急切地说道:“快跑啊!别傻站着了!” “车头出事,和车厢有什么关系嘛。” 有人撅着嘴不满地嘟囔着。 “我们都已经站在这儿了,开个门放人进去也就一会儿的事儿,最多三五分钟,六七分钟.....” “是啊,先让我们先上车,然后他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耽误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在咱们这儿的站台处理?去下一站不行吗?” 民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列车就在眼前,换做任何人,都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士兵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人家让咱撤,咱就撤吧,快别耽误别人的时间了,都走,回头再搭,差这几天?” “回什么头啊!外面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推吗!” 男人看到齐绪准备砸车门玻璃,便拉住士兵说:“你看看,他在破坏列车呢,等修好肯定得花不少时间吧,重新运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帮我们跟他商量一下……” 士兵脸色苍白,看着正叮叮咣咣猛砸玻璃的齐绪,用力甩开男人的手,踩着早已落荒而逃的信号员遗留的旗子,奋力向火车站外冲去。 男人一见士兵靠不住,对周围人道:“谁去拦一下那小子,别让他搞这出威胁人,咱有的是时间......” 砰的一声巨响,浓重的烟雾弥漫开来,紧接着,“哗啦 ——!” 齐绪用肘击击碎玻璃,眼前瞬间被一片狰狞的白色所覆盖。 他即刻把僵硬的手指插入车头外壳,如戳豆腐般轻轻松松,快速爬到车顶:“烧!” 士兵们全都看不清车头的状况,可也知道齐统领就在那儿,连人一起烧? 他们手持喷火枪,面面相觑,气氛僵持了几秒,突然,“轰轰 —— 砰 ——!” 亨特利奥打响了第一炮,他对准烟雾疯狂喷火,撂臭气弹,顺势把老头尸体也踢过去阻挡。 士兵们这才开枪,有条不紊地燃烧站台上的小蜗牛人。 它们速度快归快,但小小的身体被火燎一下就缩成干尸了。 砰!砰!周凌峰远离列车砸出燃烧瓶,火焰腾起。 接着,一行士兵快步引着蜗牛人朝火焰退,不一会便到达车尾。 铁轨周围空荡荡的,碎石子遍布,空间宽敞,无易燃易爆物,是跟蜗牛人决一死战,又不伤及民众和列车的绝佳位置。 众人相视一眼,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怯意与恐惧。 他们都知道等待自己的结局,可这结果来的猝不及防,并没有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这时,不知谁先起了个头,“我是寒风中的烈焰,是破晓时分的曙光......” 12名士兵有6人都张开了嘴,念出令人激昂振奋的宣誓词,为自己加油鼓气。 有人声音高亢得像是脱缰的野马,有人则低声呢喃,像是一阵轻柔的春风,最后融合成一股雄浑而和谐的声浪。 周凌峰等6人来自固伞基地,士兵宣誓词与曙光不同,却也不想在此刻显得不合群,扰乱了统一的士气,便跟着喊了起来。 “我是寒风中的烈焰,是破晓时分的曙光!”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是守卫基地的坚盾!” “为了身后的万千民众,为了国家,为了人类的胜利,我将勇往直前,不惧牺牲!”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他们的眼神慢慢变得无比坚定,迈着沉稳地脚步,朝着与曙光号相反的方向,越行越远....... ........ 第21章 回家 小型蜗牛人像潮水一般汹涌而出,浩浩荡荡地逐渐布满了整个站台。 民众们惊恐地你推我搡,慌不择路。 有些人想要爬到列车顶端躲着,无奈车厢外壁太滑,始终爬不上去,只能两个人配合,一个人当台阶。 但人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蜗牛,没来得及上车的人被咬穿了鞋底,森白骨头从脚迅速蔓延到腰腹脊椎,不一会儿,整个人原地消失。 张晓燕站在一号车厢内等待出去时机,不知不觉间大汗淋漓。 她紧张地盯着车头处,逐渐消散的黄色烟雾中有一大一小两道黑影,正激烈地扭打在一起。 由于烟雾的缘故看不清楚是谁,只能看到溅到地上的大片鲜血,还有几根被咬断的手指头。 她的心都揪了起来,万分希望不是周凌峰。 张晓燕瞄到这附近的地面干净了,撕扯扭打的两道身影也远了些,立刻拧开白酒劈头盖脸倒了一身,一鼓作气,抄起几袋盐包冲出车厢,回身关紧车门。 她后背贴在车边,撕开盐袋走哪撒哪,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晓燕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心跳得厉害,短短几步路好像走了一个多世纪。 她先往车头里面看了一眼,抛开满地稀碎的食物包装袋、不明粘稠液体,没看到一只小蜗牛人。 以防万一,张晓燕果断捏爆臭气弹扔了进去,抓瞎随意抛洒盐粒,片刻后,冲到操控台前。 她在脑海里搜寻着上学时的‘远古’记忆,双手摸索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按钮。 ....... “啊!”齐绪面红耳赤,一个不慎被‘林志强’抓住机会,对方的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他的脑壳上,利牙刺穿了坚硬的头骨,直达核心。 他卯足了劲撑开对方的嘴,双手没了手指,只能用掌心硬撑。 这副身体欺负欺负人类还行,倘若面对寄生者或者蜗牛人,力量悬殊太大,他根本不是对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深入骨髓的剧痛使齐绪头疼欲裂,双眸浸出了血。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艰难地腾出一只手,从兜里迅速掏出一袋 500 克的白糖。 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到了危急关头,只能靠你了,傻七。 齐绪连着包装袋一起塞进嘴里咀嚼,一袋,又一袋…… 扑通!扑通!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松垮的皮肉开始变得紧实,体内细胞飞速流动,身体发热。 干扁的腰腹忽地膨胀,又缓缓收缩,形成了结实有力的八块腹肌。 额头上被咬出的密集黑洞眨眼间愈合,接着,弹出两根天线般的白色触角,一左一右,宛如雷达般直直竖着。 “吼——!” 小七反手给了林志强一巴掌,对方的脑袋顿时720°旋转几圈,砸在地面“咚咚”弹了两下。 小七抬起脚,对准怒目圆睁的头颅,使劲踩了下去。 “吼!吼!吼——!!!” 很快,头颅在他的踩踏下碎成一滩肉泥。 事情还没结束,对方的无头身体又一窝蜂地跑出数不清的蜗牛小人。 它们皱着小小的菊花脸,看样子很是惊恐,撒丫子东窜西跑。 小七弯下腰伸出双手,随机抓了两把小崽子往嘴里塞,“咯嘣”,“咯嘣”的咀嚼。 这时,猫在列车车顶的民众颤颤巍巍地发出声音:“救.....救命......” 他们见蜗牛浪潮全往远处的士兵那儿跑,站台算是干净了,便依次跳下车,鼓足勇气,尝试与这个好‘怪物’沟通。 “你把玻璃砸了,让我们进去,我喂你块肉怎么样。”男人点着被窗帘遮盖的车窗说道。 小七眨巴了两下白眸子,倏然一个抬手,扇飞了男人的头,茫然地看向下一位民众。 “我.....你......”女人哆哆嗦嗦,望着往外喷血的无头尸,傻了脸。 小七左右缓慢歪着脖子,打量女人片刻,同样给了一巴掌,拍飞头。 后方的男人吓得尿失禁了,簌簌抖着潮湿的双腿:“别杀我.....求你.....” 小七拉近距离忽闪鼻翼,嘴角瞬间裂到耳朵根,露出满口利牙,一口咬碎男人的头。 “啊啊啊啊啊啊!”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个好玩意儿啊! 他们撒腿就跑,慌不择路。 小七俯身横起双臂,脚下猛地蹬了出去。 咯嘣,噗嗤,咯嘣,噗嗤....... 随后,垂下两条淌着血的胳膊。 幸存民众无一幸免,支离破碎。 “啊啊啊啊!捷克!!!” 闻声,小七抖了抖额上的触角,看向远处寥寥无几的士兵。 他们依旧在坚持抵抗蜗牛人浪潮,武器打空了,就用肉身浴血奋战。 呜呜——,呜呜—— 悠远的发车鸣笛音响起,列车龟速离站。 张晓燕设定好新的车速,将身体缩在桌下,以防被马上灌入的强劲气流扯出去。 她紧紧闭着通红的双眸,双手合十抱拳。 一定要赶上啊周凌峰,这个速度你一定能追上的! 求你,一定要活着...... 小七跨大步子,飞速朝仅剩的两名士兵赶。 “亨特利奥,我们成功了。” 周凌峰注视着像是在对谁说话的‘呜呜’列车,露出虚弱苍白的笑容。 他的一只脚已经成了骨头架子,双眸也成了白色。 周凌峰已然感知不到痛了,唯有坚定地信念在撑着他意志。 他竭尽全力地朝列车相反处一跑一跳,想为亨特利奥制造出逃生空间。 “你再坚持坚持,能赶上的,你能活下去的,别放弃啊.......” 亨特利奥沉下脸,丢开用光的盐水枪,跃过捷克的骨架冲向周凌峰:“要走一起走。” 忽然一阵厉风快他一步,“咯嘣!”,无头尸轰然倒地,溅开大片血珠。 长寿县站台在此时敲响了沉重迟缓的撤退钟声,“铛——”,“铛——”,声音伴随着纷飞的血液,不断回响,久久难以消散。 亨特利奥脸色苍白,望着蹲在一旁嚼碎了脑袋咽下的齐绪,呼吸不免杂乱急促。 没等他有所反应,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落在17号车厢的车顶。 “你,有意识吗?”亨特利奥不太确定。 “嗯.....”小七随手丢开这个唯一没被寄生的人,蹲坐在车厢边缘。 他静静看着周凌峰被小蜗牛人刮分吞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见状,亨特利奥语气阴沉,不禁为周凌峰打抱不平:“你还真是冷血。” “他照顾过你!让餐车给你开小灶!你明明有能力救他,却眼睁睁看着他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小七转头盯着亨特利奥凶神恶煞的脸,生疏地吐出话:“我已经......很快了.......” 亨特利奥根本不信,怒声道:“你是怕救了他!他会向固伞曝光你的秘密!所以才选择无视!” “事实上这11名士兵,就算有谁幸存,最终也必然死在你手里!根本无法活着到达曙光!!!” 亨特利奥因激动,脖颈的咬伤崩裂开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听不懂.....”小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只觉得肚子很饿,便低头胡乱摸索衣兜。 一滴水不知从哪坠落,在车顶溅出小水花。 小七一愣,立刻仰头张大嘴,等待甘露般的雨水降临。 可等了许久,第二滴迟迟没从天空落下,却从他的眼眶中淌了出来。 小七疑惑地用指头沾了沾潮湿,一股陌生的悲凉从内心深处泛起,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 他不想憋着,干脆放开了声,夸张地嚎啕大哭。 然后抬起右掌捧着下巴,积攒源源不断的泪水,抱着不浪费水资源的想法,吐出齿舌往嘴里舔。 马上,就要到家了...... 第22章 煎熬 峰翠城的军队所驻扎的火车站秩序井然。 士兵们的营帐整齐地分布于站台周边,一排排运输物资的车辆停靠在指定的位置,静候着为即将抵达的曙光号补充物资,收容民众。 不多时,“呜呜 ——” 的汽笛声传来。 蒋吟风等人放下手中的菜粥,蹙眉望向熟悉的车头,窃窃私语声接连响起。 “又提前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次沦陷了多少个站台......” “得派人出去清扫咯,就看李公公想指派谁了......” “你喊他李公公铁定指派你。” “无所谓啊,当他放屁不就行了,他又不是统领。” “行了。”蒋吟风背起喷火具,扫视身后的士兵:“把人骂跑了,上头强硬塞统领怎么办,该听的话就听,这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曙光。” “知道啦!” 蒋吟风继而看向越来越近的列车,眉头紧锁。 曙光号提前回来无非两种原因。 路过沦陷站时不停,速度自然就快了。 还有一点,隔离列车没了士兵看守,同样无法收容民众,只能走。 不管哪一点,都是令人难过的。 蒋吟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喉咙里残留的饭菜香变得有些苦涩。 破损的车门缓缓从他的视野里滑过,蒋吟风心中一惊,大声喝道:“警戒!” 钢铁厂的士兵们纷纷起身,抄起喷火器等各式武器,严阵以待。 “曙光号没事!”列车顶端,紧紧抱着小七的亨特利奥竭力抬高自己沙哑的嗓音。 他的外套严严实实地裹住小七非人类的脑袋,紧张到浑身冒了汗,内心忐忑不安。 列车停稳,蒋吟风仰头凝视着亨特利奥血淋淋的脖子,诧异问道:“谁干的?” 这个老外是李睿渊带来的,平常沉默寡言。 要是有人去套近乎,他就故意用鸟语回答,装作听不懂普通话的模样,十分欠扁。 当然也有人组队去揍他,没想到全被他按趴,可见武力不弱。 如今整个人虚弱成这个样子,看样子吃了不小的亏。 “被狗咬了。”亨特利奥艰难地站起身。 蒋吟风抬起手臂,想要帮忙接住满身脏污的人。 “我自己来。” 亨特利奥用力夹紧开始不安分的小七,从车顶跳下,低声道:“他是齐绪,精神出现了异常,这儿人多嘴杂,你别声张。” 蒋吟风身形一僵,急忙想要掀开盖在齐绪头上的外套:“他怎么会精神异常呢,你别开玩笑……” 亨特利奥用力将蒋吟风推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我都说了让你别声张。” “.......”蒋吟风余光瞥见周围等待接车的士兵们,只好作罢。 “我们直接去清河了,具体什么事你问车头的列车员。” 亨特利奥此刻身心俱疲,浑身上下有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只想尽快甩掉手里这颗人形炸弹。 他朝着列车努努嘴,交代道:“车里的每个人都要验血,不收取任何物资。另外上报基地,重新对所有人进行强制性验血排查。” 蒋吟风唇角抽动了一下:“全部啊……” 两三万人全部验血,他要是检验科的,绝对骂娘。 “全部,现在就开始,不能拖。”亨特利奥着重强调一番,使出全力把小七塞进物资车,快速翻找出一颗圆滚滚的大白菜塞进他怀里。 小七在黑暗中摸索着白菜的形状,闻到蔬菜特有的清香,倏然弹直了两根触角,吓得亨特利奥赶忙压下外套上竖起的两个尖尖。 “嗯?” 蒋吟风听到轻微异响,转身看向亨特利奥煞白的脸。 亨特利奥闪躲开视线,强装镇定地跨上驾驶座。 “等一下!” 蒋吟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车窗前。 一般来说,士兵一旦察觉到自己有异,绝不会返回基地给曙光添麻烦,而是默默死在哪个寒冷的角落。 虽不知最终会游荡在哪,但一定是离曙光很远很远的地方。 蒋吟风不想怀疑敢当士兵的同伴,可亨特利奥实在太怪了。 “怎么?”亨特利奥身体绷得笔直,紧紧盯着蒋吟风的一举一动,汗流浃背。 蒋吟风抬起手掌贴在对方大汗淋漓的额头,神情疑惑:“没发烧啊……” 亨特利奥拍开蒋吟风的手,冷声道:“我比你更清楚怎么当士兵,少侮辱人!” 说着,他加足马力驶出站台。 “摸一下而已,气性这么大。”蒋吟风嘟嘟囔囔地盯着扬长而去的物资车,眼神里充满担忧。 齐绪,真的有病了? “蒋队长!” 一名士兵小跑到蒋吟风面前,指向张晓燕无奈地说道:“一直在哭,我.....” 闻言,蒋吟风转头眺望16号车厢,那里寂静无声,熟悉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一个都没有。 蒋吟风滚动着哽塞的喉咙,轻轻拍了拍痛哭不止的张晓燕:“坚强点,你的职责还没有完成,别让他们白白牺牲。” “嗬....嗬.....”张晓燕泪眼模糊地喘息着,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列车司机在蔚县被寄生了,齐统领便让士兵们……” ……. 清河大学已然成为曙光基地的总部,大门口有两队士兵站岗,端着枪左右徘徊。 亨特利奥看到了郑亮,果断把正在 “咔嚓咔嚓” 啃白菜的小七按在腿上,用外套盖住。 这个老大叔要是知道自己带着齐绪回来,肯定要瞅一眼,但绝不能让他看到! 小七很不舒服,猛地直起身:“吼.....” 亨特利奥连忙捂住小七的嘴,指骨瞬间被利牙勾出了血,他此刻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根本没工夫理会疼痛。 “听话!到家就有很多好吃的!” 小七随之趴在亨特利奥的双腿,任由那人重新盖住头。 亨特利奥松了口气,一边按响车喇叭,一边缓慢地朝大门开。 “停车。” 郑亮抬手示意,慢步靠近,探头往暗色车窗内张望。 他凝视着不断耸动的外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老外可真会玩。 郑亮退了两步,围着物资车打转,仔细检查每一处角落,“曙光号这次拉了多少人啊?” “一两千,两三千,我没细数。”亨特利奥紧盯后视镜里的郑亮。 郑亮拉开车门,发现车里的物资都没卸,脸色一沉,即刻道:“怎么回事?!” 他疾步走到亨特利奥面前,声色俱厉:“严令禁止任何士兵私用,咱们少吃一口死不了。” “吟风就这么叫你带走,啥意思,要吃独食?” “不是。”亨特利奥的心脏突突直跳,可面色毫无波澜:“等会儿我原封不动的给你开回来。” 他指了指前方紧闭的黑色合金大铁门,催促道:“快点吧,很急。” “再急也不能开没卸货的物资车啊。”说着,郑亮走进小亭子里,拨通卫星通讯手机,“歪,吟风啊......” 亨特利奥如坐针毡,小七的触角宛如两根尖刺,胡乱在他大腿根猛戳,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显然,小七已经不耐烦了。 “再忍忍.....马上.....”亨特利奥咬牙挤出字,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不由分地塞给小七,“你玩这个,玩这个,别捣我.....” 小七撕开烟盒,陷入片刻的沉寂。 许久之后,郑亮着急忙慌地冲到车边:“不是说带着齐统领回来的吗?他人呢?!” 亨特利奥只觉裤裆好像冒了火,实则也冒了火。 草!忘了火机也在烟盒里! 他痛苦地擦掉脸侧的汗水:“已经送医院了,快..…快开门…..呃……” 郑亮望着对方搭在腿上不断耸动的外套,皱着眉头挥了挥手。 大白天的,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士兵们挪开铁质围栏,费力地拉开沉重的大门,亨特利奥立马驾车疾驰而入。 郑亮卸下喷火器,对旁人说道:“我去医院一趟,你们看着。” “是!” …… 第23章 研究 清河重建的宿舍楼为三层,一层有六户,居住的都是士兵。 每一栋楼前都停着一辆 tos - 2 重型喷火坦克,庞大厚重的车身像是由无数坚韧的钢铁鳞片拼接而成,散发着冷峻的金属光泽。 黝黑的两排炮管如同巨兽的獠牙,斜指向天空,威慑力十足。 跟亨特利奥抢车的小七顿时安静下来,紧紧盯着那一排排充满压迫感的重型坦克,方才还直立的触角软软地耷拉在脸颊两侧,整个人显得很是萎靡。 亨特利奥趁机一个漂移急停,扯住齐绪,踹开 101 室的大门,甩手将他丢给坐在沙发上的连体三人组,头也不回地跑了。 李睿渊:“……” 古川:“……” 许弘文:“……” 他们齐刷刷地压低视线,望着晃动着触角在地上乱爬的齐绪,五官逐渐变得扭曲狰狞。 “啊啊啊啊啊啊!!” 十分钟后。 三人依旧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视线牢牢锁定‘齐绪’。 那人光溜溜的背对着他们,一边嗦雪糕,一边脱脏裤子。 浑身上下的肌肉暴露无遗,每一块都充满了力量感。 “这就是你俩藏起来的秘密。” 李睿渊率先打破平静。 他交叉双手捧于腹前,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这个成功进化的 “傻子”,问道:“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 许弘文站了起来,找出刮胡刀,清理嘴边许久未曾理过的胡茬。 齐绪既然能摸回家,说明他是有意识的。 接下来,便是帮他找回 “自我”。 许弘文暗暗瞄着好像很乖很听话的怪物,神情一动。 这样一来,是不是他教什么,齐绪就会学什么呢? 许弘文的嘴角缓缓挑起,他快速擦干净脸,翻箱倒柜找出一台手持录像机,打开开关对准齐绪,温柔地说道:“小齐,喊爹。” “喊爹。” 小七随口重复道。 许弘文耐心诱导:“小齐,说,许弘文是我爹。” 小七:“许弘文是……” “哎呀!” 古川大声喝止,瞪着许弘文:“先给他洗澡,臭死了!” 许弘文老实地收起录像机:“你先问问他想不想洗吧。” “别强迫,要是惹急了,我们都得去阎王殿搞基地。” 他不知道齐绪这一个多月来遭遇过什么,可那一身腱子肉不是说笑的。 古川抿紧嘴唇,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朝着齐绪挪动。 就在这时,两根天线般的触角瞬间扭转过来,顶端的小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古川,并且学着他局促的样子,一点一点延伸,蠕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啊…” 古川死死捂住差点尖叫出声的嘴。 他深深垂低了头,从喉咙里挤出字:“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小七转动身体面向古川,缓缓说道:“水果…… 蔬菜…… 甜点……” “好。” 古川逃跑似的跑进厨房,想要锁门时被李睿渊和许弘文一同撞开。 接着,那两人返身关门上锁。 “看来现在是他体内的蜗牛占上风。” 李睿渊托着下巴缓缓踱步,思路清晰地说道:“想要齐绪恢复正常,或许喂一些刺激性食物就可以了。” 古川立刻从橱柜里抓出两把红艳艳的魔鬼辣椒。 “等一下。” 许弘文拦住古川:“你这样太明显了,他不会吃。” 古川一副 “我懂了” 的样子,开始着手制作黑暗料理。 “等等等等。” 许弘文夺过食材,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们得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这个蜗牛齐绪的脾性,免得以后出什么意外。” 古川觉得有点道理,确实得先摸透齐绪的两面,防止基地被他亲手毁掉。 “那我就给他做蔬菜水果沙拉了啊。” 许弘文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睿渊斜着双眸盯着许弘文,早已看穿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不过他也不想让齐绪这么快恢复正常。 天赐良机,他要把握住,尽可能去探索齐绪身上的秘密。 这时,李睿渊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亮得出奇:“他变成这副样子,应该没办法再娶妻生子了吧。” 许弘文顿了顿:“……” 李睿渊古怪地笑了起来:“他也不能随便用手哔,万一哔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亿万子孙怎么办。” 许弘文和古川怵然一惊,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不就成了挂件么。” 李睿渊顿时爆出“哈哈哈哈” 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以往所遭受的侮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畅快淋漓。 “齐公公哈哈哈哈哈!!!” 李睿渊笑得泪花都喷出来了,断断续续道:“要不我帮个忙,把他阉哈哈哈哈哈哈,阉了吧,咱们这个年纪最是管不住下半身哈哈哈哈哈……” “不行!” 许弘文严肃否决。 “绝对不行!” 古川加重语气强调许弘文的否决。 “不过可以观察观察他哔出来的是什么。” 许弘文沉思片刻,看向李睿渊,说道:“再验一下他的血,看看有没有幼体。” 李睿渊捂住笑岔气的腰腹,嘴角挂着笑。 他回想起亨特利奥的战损模样,以及丢齐绪时那种惊恐的表情,笃定道:“肯定没有。” 不然以亨特利奥脖子上的伤势,早就变异了。 他不知道齐绪是什么时候被寄生的,可当初在清河的时候检测过他的血。 里面既没有幼体,也没有幼体所排泄的,使人发烧、身体素质下降的粪便。 不过这些都是简单的检验方法,用来排除寄生者。 想要得到齐绪基因的全面数据,得把他送到固伞,由专业顶尖的学者做耗时耗力的全基因组测序。 李睿渊不想送。 这么完美的实验体就摆在面前,让他离梦想近了一大步。 除此之外,齐绪的战斗力超乎寻常,起码打败了亨特利奥,必须留在曙光基地发光发热。 于前于后,他都不会把齐绪交出去。 想到这儿,李睿渊用眼神狠狠地刮了许弘文和古川两刀。 早知道就趁他们病要他们命,如今他连一台显微镜都摸不着,真是作茧自缚。 但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 为了观察齐绪,他需要什么,许弘文和古川就得给什么! 李睿渊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不动声色地说道:“齐绪的繁衍方式应该和人类相同,我们要想研究,得让他哔出来,所以。” 他摆了摆胯骨,一切尽在不言中。 古川神色纠结:“不好吧,有点变态了。” 许弘文灵魂质问:“那你觉得齐绪清醒的时候会让我们研究吗?” 古川拨浪鼓般的摇头。 李睿渊顶着一张学霸脸:“齐绪这个问题就相当于人格分裂,不同的人格互相独立。因此,我们对那个傻子做什么,齐绪都不知道的。” 闻言,古川放下心来,与其同流合污。 第24章 无敌 蔬菜水果沙拉盛在透明的玻璃碗里,配料包含白菜、胡萝卜、黄瓜、番茄之类,水果有苹果、橘子、芒果等,还浇上了一层动物奶油。 这并非惯常的做法,古川不过是把家里现有的食材全切了进去,用木勺搅拌均匀。 “番茄和橘子都是酸的,他不是齐绪,不会吃。” 许弘文一边说着,一边从碗里挑出酸性水果送入口中。 酸汁与奶油混在一起,味道变得不伦不类,难以形容。 就像是把剩菜残羹混在一起,然后又放了一个月才端上桌的。 不过倒是有营养。 许弘文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嘴边奶油的香味,一脸惬意。 “你咋啥都吃啊。” 古川不满地嘟囔着,“那都少不了一口。你上过秤没?我说的是秤猪的那种.....” “我是为了有力气扇你嘴巴子。” 许弘文面无表情地打断。 他夺过沙拉碗:“去我屋里,把烟都搜出来,送到矿场。” “哟,你可真大方。” 古川怪声怪气。 “我怕你这个偷矿的直接被他们送到墓地了。” 许弘文用指腹刮净碗边的奶油,直入正题。 “之前有人验血的时候上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听说里面存了几十 g 的影片,电脑现在就在矿场,你去借。” 古川抽搐嘴角,满脸不情愿:“为什么让我去啊。” 他打开厨房门想叫李睿渊,只见那人从浴室搬出一个大铁桶,放在光溜溜的齐绪旁边。 李睿渊察觉到古川没安好心,问道:“怎么,你想给他洗澡?” 他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子,撑起齐绪塞进桶里,顺手把对方紧紧攥着的脏长发扔进垃圾袋。 “空空空空,空空空!” 小七急了,粗重低沉的声音宛如凶犬即将扑咬时发出的警告。 “好好好.....” 李睿渊把头发捡回来,丢进铁桶,继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古川:“全是屎,你要洗吗?” 古川果断地退回厨房。 许弘文挤过古川走出门,催促道:“快去,留给我们玩....研究的时间不多了,外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齐绪去处理呢。” 古川叹了口气,无奈地照做。 许弘文来到齐绪面前,身形还没站稳,小七就迫不及待地抬起双臂:“给我……” 许弘文不紧不慢地捏出一片苹果,逗弄道:“小齐,叫爹,叫爹就给你吃。” 小七倏然裂开嘴角,露出满嘴密密麻麻的尖牙。 “吼 ——!!!” 许弘文被猛烈的腥冷风吹开了额前发,愣了片刻,立马把碗塞到小七怀里,后撤好几步。 他望着躲在一旁的李睿渊,面色有些发白:“看来小齐没什么耐心。” “嗯。” 李睿渊拿起纸笔记录下来,晃了晃笔,指挥道:“先加开水。” 许弘文看了一眼 100° 的热水壶,皱起眉头:“你怎么不加。” “你应该清楚,他要是生气了,咱俩谁也跑不掉吧。” 李睿渊面不改色道。 许弘文冷笑一声:“把你口袋里的臭气弹掏出来再诓人。” “行吧。” 李睿渊挑了下眉,“那就先倒凉水,暂且不测试他的耐热能力。” 许弘文冷水热水都不想分开倒,他找出一个铁盆,把二者混合成温水,然后慢慢加进铁桶里。 水流触及到小七的瞬间,两根触角簌簌直抖。 他白色眸子亮晶晶的,神情很是温和。 见状,许弘文不禁想起以前室友养的流浪猫。 那猫每次看到室友就抖尾巴,像开了电动小马达似的,边抖边蹭人腿。 室友说这是表示友好的意思,说明猫很兴奋、期待、高兴。 可许弘文清楚,猫只是期待室友手里的猫粮,而不是喜欢室友这个人。 眼前的怪物也是这般,每吃一口白菜,它的触角就抖个不停,眼中的倒影全是沙拉碗,根本不在乎是谁喂它的。 但正因如此,说明对方暂时没有攻击人的念头。 许弘文蹲下身趴在桶边,鼓起勇气,伸手捏了捏很有韧性的触角,同时,观察齐绪的反应。 小七视若无睹,一心都在蔬菜和水果上,嘴里“咔嚓”“咔嚓”个不停。 许弘文长呼一口气:“写,这样抖就是不打算杀人。” 李睿渊迅速记录,还画了一幅简笔画。 许弘文乘胜追击,轻轻握住触角顶端的两只小黑眼睛,柔声问:“小齐,你还能看见吗?” 小七转动人类的眼珠:“能……” 许弘文点了下头,对李睿渊淡淡道:“写,有类似蜘蛛的辅眼。” 咕噜噜噜噜…… 听到声音,许弘文压低视线,看向齐绪肋骨处正在冒泡泡的地方。 这里多了两颗小黑‘痣’,呈平行状排列。 他想了想,把手探进浑浊的水里,用指尖按住两颗内凹的‘痣’,严丝合缝的堵住,“还能呼吸吗?” “嗯.....” 小七扇动了几下鼻翼,伸出舌齿舔着玻璃碗里残留的奶油。 牙齿和碗刮出 “刺啦”“刺啦” 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许弘文倒不怎么害怕,怪物能这么配合已经出乎预料,说明它脾气还不算大。 他抽回手臂,捏住小七的鼻子,只听 “哗啦” 一声,小七猛地站起身,对准许弘文的脸从‘痣’里喷出两条散发恶臭的污水。 许弘文缓缓闭上眼,吐出嘴里的,他永远都不想承认的,粪,脖子上的青筋接连暴起。 他抬手抹了一把,嘴唇颤抖:“写,他有两种呼吸方式…… 呕 ——!” 李睿渊看着连滚带爬冲进浴室的许弘文,勾了勾嘴角,记录完后放下本子。 他直视齐绪,慢条斯理地脱掉一件一件上衣,逐渐露出与对方不相上下的腹肌。 腹肌紧实得如同绷紧的鼓面,充满了弹性和张力。 一块一块的肌肉紧密相连,线条硬朗又流畅。 这是经过无数次锻炼后形成的独特质感,也是他强者的象征。 “打我。” 李睿渊摆好格斗的姿势,眼神中有着异样的坚定和严肃。 小七竖起触角,手掌轻而易举地捏碎了坚硬的铁桶,淌着污水缓步走了出来。 “好好好,够了够了够了……” 李睿渊慌乱地穿上衣服,拿起本子 “唰唰唰” 地写下两个字。 【无敌】 第25章 打入 峰翠城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是基地为抵御威胁而留下的特殊气息,也是一道令人安心的屏障。 傍晚来临,冷白色的路灯依次亮起,整座城市在灯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冷峻的秩序感。 这里既是一座城,也是扩建后的曙光基地。 基地内部设有血液检验区域、物资区、武器打造区、畜牧区、农业区、矿场、医院等不同区域。 所有区域都被高耸的围墙分隔开来,墙头布满了尖刺与电网。 长长的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个了望塔,塔上明亮的探照灯时不时交替扫过,将每个角落都笼罩其中。 巡逻士兵统一身着黑色制服,手持喷火器,眼神警惕地环视四周来来往往的民众。 古川在这种紧密的注视下无处遁形,只能紧紧抱着外套里发烫的笔记本电脑。 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渗出血来,见人就躲。 “古副官!” “在!” 古川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望向那名士兵,“什么事?” 楚飞嘿嘿一笑,诚实道:“没啥,看你鬼鬼祟祟的,跟你打声招呼。” 古川听出言外之意,故作镇定:“我是冷的,不然你来搜我身?” 楚飞依旧笑着,阴阳怪气:“我哪有资格搜你啊,快回去吧。” 古川听对方没大没小的口吻,就知道必然是矿场的人。 他没办法计较,谁叫之前偷了人家一车煤矿,似乎还把他们吓得够呛。 古川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几步,慢悠悠地拐进暗巷,然后拔腿就跑。 草草草草!要真在大庭广众下被搜身,那人一张扬,他可就没脸活下去了! 这电脑现在可是稀有物,里头的东西更是人尽皆知,都在基地转了好几圈了。 他如今赖好是个小副官,要靠威严压住人的。 偷摸看片,还有什么威严! 凄冷的寒风在城市中穿梭,吹掉了几张粘在围墙上的手写招聘传单。 传单轻飘飘的落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古川抬腿一脚踢飞,横冲直撞地朝士兵宿舍区跑去。 沙沙…… 沙沙…… 纸张被风吹到一名年轻男子的脚下,摇曳晃动。 他低下头,裹紧破旧的棉衣,俯身捡起。 而后,抬起满是冻疮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棕色方框眼镜。 他透过没有裂痕的右镜片,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麻木的双眸微微有了些许光彩。 男子随即拦住满脸痘印的巡逻士兵,小心翼翼地问:“您好,我擅长拼装机甲高达,请问我能去武器打造区工作吗?” 陈侯皱起眉头,没给好脸:“滚滚滚,你当那是玩的地方啊。” 男子赶忙说道:“我清楚每个零件的样子,无非就是把它们放大几倍,换成钢铁材质,再穿到人身上……” 陈侯根本不想听他啰嗦,抬腿就走。 男子锲而不舍地快步跟上,干涸起皮的嘴唇不断开合:“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深入钻研,不混日子。” “您看过科幻电影吗?见过人类操控的大型战斗机器人吗?” “这种机甲被称为机动装甲,通常由一个人坐在机甲内部的高处位置进行操作,通过手动或者机械联动的方式来控制机甲的动作和功能。” 陈侯听男子说得头头是道,便停下脚步,耐住性子。 男子见有希望,把自主下滑的破眼镜往上推了推,略微有些激动。 “想要制造出能够持续战斗的机甲,还需要高智能化的计算机系统来控制机体,设置内、外核心系统以及十项末端系统…… 咳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侧过头用领口遮挡,边咳边掏出崭新的验血证。 “我刚从检验区出来,只是发烧了,一点小问题……” 陈侯接过绿色小本子打开核实身份,例行询问:“你从哪来的?怎么到这儿的?” “乘坐曙光号。” 男子声音沙哑,强忍着喉咙的瘙痒,继续说道:“不过我目前对机动装甲的知识还没有完全掌握,但我会努力去做。” “我大学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保送入校,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一试……” “只要制造出来,士兵们的生命安全就多了一层保障,作战能力也会更上一层楼咳咳,咳 ——!!” 陈侯仔细打量着这个咳到干呕的年轻人。 身子骨羸弱,嘴巴叭叭叭的样子,让他不禁想起了齐绪,神情逐渐黯淡。 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 眼瞧着基地的新人越来越多,恐怕后来者只知道曙光姓李,不知其实姓齐。 “可以吗?” 男子的目光中充满期待与乞求。 陈侯回过神,抛回验血证:“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去武器打造区找赵博翰。” 他指明方向:“直走穿过六条街,右拐三条街就到了。他如果愿意要你,以后就在那儿工作吧。” “好的,好的。” 男子连忙答应,迈开脚步。 “等一下。” 陈侯叫住男子,一脸严肃提醒:“曙光基地的统领叫齐绪,姓李的只是代管理,可别搞错了。” 男子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在列车上见过齐统领。” 对方偷偷掐他腰侧留下的淤青还在呢。 “知道就好。” 陈侯刚说完,猛地拉住男子,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列车……他人呢?!” 男子被陈侯惊得一震,局促不安:“这我不清楚,他召集了士兵在长寿县下了车……” 当时列车员让所有人拉紧窗帘,他没忍住好奇心,偷偷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举动给齐统领添了些麻烦,引起长寿县那些想上车的幸存者们不满。 他心里很过意不去,想着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一定要好好道个歉。 陈侯见问不出什么,火急火燎地冲向了望塔,边跑边喊:“找到啦!找到齐绪啦!上报固伞,找到我们统领啦!他还活着!” 男子静静看着欢呼雀跃的士兵们,勾了勾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鲜嫩的青草,习惯性地叼在口中,扬长而去...... 第26章 算账 古川怀揣着烫手山芋,神情慌里慌张,走哪都是 “古副官”,“古副官”的喊,他几乎要哭了,平常也没见人缘这么好。 咚的一声,古川迎面撞倒了一个人,还以为是哪个普通民众,下意识做出搀扶的动作,嘴里说道:“对不住,对不……” 待看清对方的脸,他瞬间闭上嘴,冷冷地盯着自行爬起来的谢舟。 “你怎么回事?自从碧霄城回来就躲着我,为什么啊?”谢舟拍掉身上的尘土,满脸疑惑。 古川不予理会,抬腿就走,谢舟马上移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得跟我说清楚,不然今天你别想走。” 谢舟执拗地阻拦。 他一直想找古川谈谈,可对方基本不离开士兵住宿区,还不让人放他进去。 既然凑巧碰上了,肯定得问个明白。 古川心中憋着一股闷气,极力压抑着愤怒:“检验科很闲吗?你没事干了是吧。” 李睿渊觉得清河的学生干挑粪这种活可惜,就将他们皆安排到检验区学习,并把验血的工作全权交付。 带物资来验血的民众寥寥无几,他们也算比较清闲,上班的时候便到处闲逛摸鱼,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赶紧回去,不然还给你调到腐熟区。”古川沉声呵斥。 谢舟本想聊古川躲他的事,可一听对方谈起工作,开口抱怨起来。 “守火车站的突然让我们把整个基地的人都验一遍。” “次奥,基地有三万人了吧!我们检验区就三百,全都验,当我们牛马使啊!” “也不知道犯什么病,吃错药了吧。” “我看啊,他们是懒得隔离民众,就把这辛苦活全推给我们。正好,你回去跟李睿渊说说。” “他要是让验,我们就验,那钢铁厂的算什么东西,指挥起我来了……” “若李睿渊不让你们验呢?” 古川冷冷地打断话,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舟:“人家是钢铁厂的工人,你看不上,但我要提醒你,他们也是士兵!” “在基地,士兵最大!其次才轮得到所谓的人才,他们有资格指挥你!” “嘁。” 谢舟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这能叫士兵?报个名就当了,满大街一抓一大把,我要是没什么学问,我也去当了。” “你现在就可以去。” 古川指向报名处一脸严肃,“检验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人拦着!” 谢舟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古川不是最讨厌那种老大叔吗?邋里邋遢,低俗又猥琐,一看见漂亮妹子就走不动道了,讲得荤段子一个比一个恶心,美其名曰的说自个儿幽默。 他自然不想与他们共事,拉低自己的档次。 如今古川明显护着他们,谢舟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只知道古川和齐绪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很陌生,做事也有些不近人情。 立春之前过新年时,有些孩子放鞭炮不小心烧了几栋连排楼,还烫伤了一些民众和救火的士兵,古川竟把领头的小孩一家全灭了! 基地是三令五申不许放鞭炮,可大过年的,热闹热闹怎么了,又没出什么大事。 结果倒好,直接用命来负责。 谢舟很不喜欢现在的古川,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同样不给人第二次机会的齐绪。 齐绪要去干传销,给人洗脑,妥妥就是社会上的头号祸害! 古川并不清楚谢舟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钢铁厂的人守在前线,他们懂得比你多,让你验你就验,少废话,赶紧去干活。” 谢舟对古川的冷言冷语特别不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古川,我谢舟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从灾难爆发开始,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在我心里李睿渊排第二位。” 他点着古川胸口,拖起长腔:“你是第一。” “如今跟我说个话像吃了枪药似的,我招你惹你了?!” “还胳膊肘往外拐,他们是你兄弟,还是我是你兄弟?没你这么当朋友的。” 古川看着谢舟理直气壮地质问,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一字一顿,“非要我讲明?x 先生。” 谢舟顿时愣住了,紧接着,慌乱得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明明之前让黑客查都没查出来啊! “你,你听我说,我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你懂吗?” 谢舟着急忙慌地解释:“而且那些钱我没拿到多少啊,还被一个 l 先生勒索了呢,他要是不跟我91分,我早收手了!” “再说,你不也赚钱了吗?就当我们一起搞了个副业,双赢啊!” 谢舟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抓住古川的肩膀:“兄弟,咱俩好了差不多三年了吧。” “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你退一步,大家海阔天空,咱还是好哥们。” “好哥们,就别计较这些过去的事,行不?你也没吃亏不是吗?” 古川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强词夺理的谢舟。 他暗暗地将拳头的中指骨节凸起,猛地挥出一拳,重击谢舟太阳穴,谢舟当场毙命。 “来人!” “古副官!”很快有一名士兵跑上前,等待指令。 古川活动了一下腕骨,将手插进口袋,撑住怀中的笔记本电脑。 “把他送到检验科,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检验基地里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漏。” “再让我发现有谁不认真做事,到处闲逛,下场就跟他一样!” 士兵应道:“是!呃......全部检验,包括……?” “包括士兵!” 古川撂下话就走。 他缓步与前方几名浑身发抖的少年擦肩而过,陈墨等人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把衣角都搓得皱巴巴的。 古川目不斜视,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嗬 ——” 陈墨五人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朝幸存者居住的区域前行。 陈墨吹开盖住眼睛的长刘海,结结巴巴道:“他,他一拳把人打死了…..我的妈呀。” 黄涛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墨哥,基地里最大的是兵,但兵上头,是统领,对吧……” “嗯啊……” “那那那就是说,这个狠人是傻…齐统领的下属,没错吧.....” 闻言,陈墨嘴角微微抽动,想起之前在齐绪面前装的逼。 校霸,童脸狼,现世魔,胡扯的跆拳道黑带…… 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然后原地挖出一条隧道离开令人尴尬的基地。 这弄得,太丢人啦! 第27章 有病 1号楼,101室。 “你好好的,挑衅他干什么。”许弘文冷着脸埋头拖地。 布拖把在积了污水的瓷地板上推出道道涟漪,最终涌入浴室的地漏内。 李睿渊熟练地切着瓜果蔬菜,菜刀与案板之间发出有节奏的“嚓嚓”声,随后,他把切碎的食材全部归拢于菜刀上,精准投喂给张着血盆大口的小七。 他耸起肩膀蹭掉脸侧的汗,这才有功夫回答许弘文的埋怨:“你不想试差距吗?” “那也不能这么试,你可以让它打别的测力道。” 许弘文支起拖把杆,神情严肃的盯着李睿渊。 “可你让它清楚你打不过,它便会蹬鼻子上脸,要什么得给什么,不给就弄死你。” 李睿渊垂眸望着一时没喂就呲牙咧嘴恐吓的小七,无从反驳。 半晌后,“已经做过了,你能怎么办。” 许弘文二话不说,转身从卧室里推出小型炮台,“小齐,能扛住的话,我喊你爹。” 小七顿时收起利牙,耷拉着触角离开厨房。 许弘文得逞地推回火炮,握着拖把进入浴室,用双手使劲拧动脏拖布。 待他出来,发现小七正站在窗边,呆呆望着他精心照顾的绿萝。 那盆绿萝像是一片葱郁的绿色小森林,蓬勃生长。 它的枝叶肆意蔓延,每一片叶子都饱满而富有光泽,从花盆里倾泻而出。 小七只觉有什么东西不断从脑袋里闪过。 【古川:“叶香寒死了,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不会。”齐绪抱起别墅中唯一一盆真货绿萝,准备养在房车】 小七用力拍打着头,没多久,他端起瓷盆,看得许弘文一阵心焦。 “不能吃啊。”他冷声警告。 但对方非要吃,他也没辙。 小七用指腹刮蹭了几下绿叶,看向许弘文:“养的不错,我还以为它已经枯了。” 许弘文缓缓睁大了眼,鼻头莫名其妙酸了起来,泪光闪烁:“齐绪…..” 话音刚落,小七“咯嘣”一声将整盆绿萝送进口中,触角簌簌直抖,方才流露出的人类情感宛如昙花一现。 许弘文凝视了片刻,如释重负般继续拖地,嘴角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瞧见就好,自己吃了可怪不得别人。 这时,大门被踹开。 古川屁股先进门,做贼般朝门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人,这才合拢。 他快速将暖的热乎乎的电脑摆在茶几上,打开屏幕调出影片,“把齐绪带过来。” 李睿渊端起满满一盆蔬菜,顺手又从冰箱里取出几瓶啤酒,半盒牛肉片,走出厨房。 “菜,给我…..”小七摊开掌心,李睿渊照做不误。 小七捧着玻璃碗自主跳到沙发蹲着,好奇打量面前发光的新玩意。 “开声音。”许弘文淡淡道。 古川面露难色:“别了吧,他又不瞎。” “没声音没感觉。”李睿渊关上灯,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他和许弘文一左一右把古川挤在中间,放大音量。 (哔哔哔哔哔哔哔,自动消音。) 古川顿时面红耳赤,仰起脖子不去看。 “有什么好害臊的。”许弘文抠开啤酒拉环,慵懒的倚在靠背:“之前没看过吗?” “我怎么会看这种东西。”古川故作松弛,摊开双臂挂在沙发上:“小爷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靠yy?呵。” 许弘文露出捉摸不透的笑:“装。” 古川干脆闭上嘴,同时合上眼皮。 没看过才出邪了! 只是几个大老爷们加个怪物一起,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想走,又怕错过了齐绪出糗。 试问这谁不想看,记下来能笑他一辈子。 古川不由得把视线投向小七。 对方歪着脖子,两根触角一前一后地交替摆动,像是在敲击一面看不见的鼓。 他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有趣。 “这个片的艺术成分很高啊。”李睿渊语气平淡,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许弘文坦然自若:“有多高?” 李睿渊压低视线,盯着古川逐渐崛起的小帐篷:“嗯….大概15,16层楼……” “哎呀!”古川如同被火灼了般弹起身,卯足劲杵了李睿渊一拳,“看我干什么!看齐绪啊!” 李睿渊无奈地转过头,身形一怔:“呃.....他好像有点怪。” 只见触角随着声音疯狂乱摆,顶端的小黑眼睛凶光毕露。 许弘文有种不好的预感:“关上,快关上!” 李睿渊立马按下屏幕,触角一个急停。 小七不适地揉了揉耳朵:“太....吵了…..” “我就说静音。”古川瞪了李睿渊一眼,夺过电脑。 许弘文抬手压住电脑:“不用试了,对齐绪没用。” 李睿渊开口道:“我觉得不应该放人的,找找有没有蜗牛片。” 古川顿时语塞,望着二人不怀好意的笑。 那坏笑不是冲齐绪去的,幡然醒悟。 他板起脸夹住电脑就走,“你们神经病吧。” 古川算是明白了,这一屋子,一个啥也不懂,一个连挂件都没,另外一个八成星冷淡,再看下去出糗的只有他。 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故意让他难堪! 什么齐绪清醒的时候不会配合。 人家自己的身体铁定比谁都上心,比谁都好奇,怎么可能不配合! 什么齐绪有人格分裂,对傻子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同一个身体同一个脑子,再分裂也能想起第二人格的零碎模糊的记忆片段! 古川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脸黑透了。 一个许弘文,一个李睿渊,他们一唱一和说的那么绝对,把他糊弄去矿场! 丢脸不提,等齐绪想起来,只会记得是他拿的电脑,放的影片儿,企图趁其没意识时干些变态下流的事...... 古川眼眶浮出了一层水雾,心里委屈至极。 他愤愤抹掉泪花,脚下拐了个弯,直奔士兵餐厅。 都给我等着! 第28章 两派 士兵专属餐厅里,晚餐饭点已至。 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同时还氤氲着一股朝气蓬勃的士气。 士兵们围坐在餐桌前,一张张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谈笑声和鼓励声相互交织,透着一种别样的温馨氛围。 古川怀揣着电脑,脸不红心不跳地从众人中间走过。 “古副官。”“古副官好。” 士兵们纷纷打着招呼。 “嗯。” 古川依次点头回应。 “古副官,真的找到齐统领了吗?” 一名士兵目光炯炯地问。 “亨特利奥说就在 1 号楼,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口,几乎所有士兵都停止了交谈。 他们有的眼中满是希冀和激动,有的眼神里则透着不易察觉的不满。 这一切都被古川尽收眼底,脸色深沉。 在这动荡不安的世道下,统领的更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齐绪离开的时间太久,他前往碧霄城筹措物资,之后失踪。 算起来,离开的时日加起来有两个多月了。 如今基地里的老人不过一万,新人却有两万。 大多数人只知道李睿渊,对齐绪并不了解。 即便郑亮、程泽凯他们四处提醒众人齐绪的存在,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失踪和死亡没什么两样。 实际上,那些老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渐渐开始接受李睿渊。 李睿渊虽然无名无份,但实事没少干。 尤其是他成功运行曙光号,仅凭这一点,就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统领人选。 要不是赵家管制的武器打造区、掌管水资源的江澜城只跟齐绪交易等,这些有话语权的势力不肯松口,李睿渊恐怕早就登上统领之位了。 当初齐绪跟张靖霆他们谈好了半年内无条件送水,所以大家都以半年为期限。 这期间要是找不到齐绪,就只能换新统领。 如今齐绪回来了,这下,整个基地就像是大型 “监狱” 的翻版,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古川的眼神缓缓扫过每一张脸,抬高了声音:“齐绪确实就在一号楼!” 欢呼声瞬间暴起,振聋发聩。 古川挑起嘴角:“我奉劝某些人不要做分裂曙光的蠢事,要是没有齐绪,你们现在连口水都喝不上!” “这话可太绝对了吧。” 五大三粗的壮汉站起身,不甘示弱地盯着古川。 “老子去哪儿都有水喝,不说固伞,就说不远的碧霄城,老子进去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吃香喝辣。” 他冷哼一声,转头对旁边的人说道:“哪像这儿,不讲究实力至上,论老资历。” “那陈侯老子能干死十个,却当老子的头儿,扯淡。” 古川没有作声,他从怀里抽出电脑随手一撂,缓步朝汉子逼近。 他每前进一步,壮汉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一进一退,后者被逼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 古川低声问:“还想讲实力吗?” 壮汉板着脸偏过头,闭紧了嘴。 这时,又有一个人开口道:“古副官,咱们心平气和的讲道理,别拿拳头来压人啊。俗话说得好,要以理才能服人嘛。” 古川随即看向体格干瘦的男人,戏谑地问:“你有什么道理?” 男人满不在乎地一甩头,道:“也没什么,不是说齐绪在一号楼吗?眼见为实。” “就怕啊,某些人为了不让李统领上位,故意找个假货来占着茅坑不拉屎。” “对了。” 男人装作和别人闲聊的样子,说道:“我听说郑亮站岗的时候突然跑去医院了,这会儿说齐绪在一号楼,莫不是那个人出了什么问题。” 他自说自话:“肯定不是受了伤,不然就在医院养着了对吧,那就只有……” 男人对着古川扬起眉,笑道:“心理素质不好,压力大,疯了,傻了,痴呆了,这多正常。” 他的眼神中充满挑衅,语调怪异:“可别玩挟傻子以令诸侯那一套啊,现在可不是你们弄权的好时机。” 没等古川开口,一名女兵接过话:“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次站台沦陷了 12 个,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得尽快派队伍出去帮忙清扫,不然曙光号下一次怕是回不来了。” “不仅如此,突然要对全基地的人进行检验,检验科那边的针头针管、试管棉签之类的东西马上见底。”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女兵环视众士兵,神情严肃:“曙光号这趟运来的发烧的人,并不是因为受凉导致,而是感染了瘟疫。” 这一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瘟疫!我的天呐,这不是会传染吗!” “哎,我早料到会这样了,没来这儿之前,我们老家到处都是腐尸。他们接受不了现实,没东西吃了也不敢出门找,自个儿吊死在家里,我找物资的时候撞见不少,吓老子一跳。” “不光人,家养的猫猫狗狗,兔子,鸟,都死求了。” “这不停电了么,冰箱里的肉制品全腐烂。更别提蜗牛随地拉的粪便,那可都是病毒细菌啊!谁有功夫去处理?怎么可能没有瘟疫嘛。” “天气越热情况越糟,到时空气都是臭的嘞。” “瘟疫的源头在哪?!” 女兵抬起双臂往下压了压,说道:“大家先别急,听我把情况说明白。” 气氛逐渐稍微安静了一些。 女兵看着古川说道:“辉耀城距离咖喱国最近,受到了国外的影响。” “瘟疫的传播途径有飞沫传播、气溶胶传播,就是在通风不良的密闭空间中,病原体形成了气溶胶,健康人吸入后就会被感染。” “另外,还有直接接触或间接接触、食物水源等传播途径。”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空气传播,咱们谁都躲不过去。” 女兵边说,边用指骨叩击桌面,加重语气:“所以,医院需要大量的口罩、抗病毒抗生素之类的药物,为人体补充能量的葡萄糖、氨基酸等营养物质,这些都得去找。” 她挺直了脊背,义正言辞。 “我个人不在乎统领是谁,当务之急,必须得有人出面解决这些问题。” 女兵摊开手指向古川,缓缓道:“古副官,你看是请李统领来下令呢,还是齐绪呢?” 古川听到不同的称呼,这才明白对方也不是自己这边的人。 他冷冷地盯着女兵:“你想见齐绪是吧,可以,在这儿等着,一个小时后就能见到。” 说完,他大步走进厨房的后厨,把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拉开冰箱,取出苦瓜、羽衣甘蓝、苹果、柠檬和柚子。 接着,拿起榨汁机,把这些食材连皮带果肉一股脑儿地全塞了进去。 反正来之前他就打算这么做,已经铁了心要让齐绪恢复正常。 古川榨出一罐绿油油的浓稠液体后,探入手指沾了一点送进口中。 酸味有些出挑,随即加了几大勺糖掩盖。 他又扯掉两片大白菜撕碎撒了进去,搅和均匀。 古川用外套裹着满当当的榨汁机,跑出餐厅。 没多久,他又冲了回来。 这样还不行! 古川抠开调料盒,将绵白糖撒入手心一丢丢,兑了些水化开,仔细涂抹在榨汁机的塑料外壳,放入冰箱冷藏。 几分钟后,他取出散发着甜味的榨汁机,用外套半掩不掩的遮住,直奔 1 号楼。 第29章 兄弟情 “嗬嗬!嗬嗬!”古川喘着粗气踹开已然破损的大门,冲着编辫子的小七跨步而去。 李睿渊即刻侧身挡住,抬起双臂使劲推开:“你想干什么。” 古川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将眼眶里浸着的汗水挤掉,让自己的视觉足够清晰。 他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拿出榨汁机,手臂刻意向后伸,防止李睿渊打翻。 “我给他榨了点饮品。小齐快来喝!” 小七从古川进门后就闻见味了,抖着触角爬了过去。 他盯着深绿色的蔬菜汤,抬起手:“谢谢,给我……” 古川有些惊讶,还会说谢谢呢,谁教的? 他朝脸色难看的李睿渊斜了斜眼:“把他弄走我就给你,他会跟你抢。” 小七一个挥手扯住李睿渊裤腰,随手一抛。 咚!李睿渊重重摔在墙壁,疼得半天站不起来。 他索性撕破脸:“古川!你知道小齐和齐绪哪个对人类的存亡更重要!” “聪明的人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没有人是傻子!” 他指着小七呵声道:“只要调教好,那就是无敌的战士!顶多半年便可以稳定大局!彻底把蜗牛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物清除!” 古川明白了,李睿渊在尝试驯化齐绪,把他当做他的傀儡,武器。 古川没有开口,只是坚定了内心。 “想清楚。”李睿渊咬牙挤出字,语气充满警告。 古川望着伺机而动的许弘文,深知那人的意见与李睿渊完全相反,但却跟他一致。 “我想清楚了,这是我这辈子想的最清楚的事。” 古川说罢,毫不犹豫地把榨汁机塞到小七手中,掀开盖子:“是好喝的,大口大口喝,不然他们都会跟你抢,喝光它!” 小七依言照做,喝了两三口察觉不对,挪开脸:“不好喝,放坏了.....” 古川充耳不闻,按下小七的头,嘴里不断碎碎念:“喝,是好喝的,你再尝尝,现在食物多么稀缺,你知道的吧,有的喝就不错了……” “不…..不……”小七想走,可身体似乎不听使唤了,整个人不停地抽搐,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扯住了四肢。 许弘文见状,立马跑进厨房抓出魔鬼辣椒和盐包,紧接着就被人踹倒。 李睿渊跨坐在许弘文身上,黑着脸卯足了劲挥拳:“你他妈的,我忍你很久了!” 许弘文强忍疼痛,甩手把东西都砸到小七身上:“吃!齐绪!吃了它!” 接着,他大喝着掀翻李睿渊,一个返身绕到他背后,双臂呈十字锁住对方脖子,竭尽全力收紧。 李睿渊顿感窒息,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奋力挣扎,双腿胡乱踢动。 叮铃咣铛,乒乒乓乓……周边的家具皆被他踢倒在地。 扭动之余,李睿渊抬手戳许弘文眼珠子,眼神透着凶恶的狠戾,势必要捅出两个血窟窿。 许弘文反应迅速,侧头躲过,张嘴咬住李睿渊的手指,双臂越勒越紧,青筋和肌肉都爆了出来,“去….死…..” 古川攥住小七的头发,强硬地灌着饮品:“没坏,真没坏,快喝!” 小七五官逐渐狰狞,脸皮皱成了一个旋涡,发力打翻榨汁机,“吼——!!!” 他怒不可遏,扬起巴掌拍向古川的脑袋,厉风呼啸。 古川不躲也不动,闭上眼嘶声大喊:“齐绪!!!” 啪!巴掌轻轻贴到古川的脸颊,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整个世界仅剩他二人,沉寂无声。 钟表有节奏地滴答滴答的转动,流淌一地的果蔬饮品散发着清新的甜香。 渐渐的,一段空灵且柔和的铃声环绕在整个空间。 “拿他西耗拉看哒秒,可带他西布素一哒秒.....” “you`re my destiny,可带。” “you`re my destiny,可带。” “you`re my everything…..” 许弘文看着往嘴里倒盐的小七,垂下双臂冷冷道:“关上。” 李睿渊坐直身,掏出卫星通讯手机,挂断电话。 随后,三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各自埋头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李睿渊轻声哼哼:“you`re the one…..” 许弘文:“shut up.” 李睿渊不以为然,提起恢复人形,几乎吐成骨头架的齐绪丢在沙发里。 古川用手掌拢了拢地面上甜味居多的饮品,送到齐绪嘴边:“能喝吗?” 浪费可惜了,齐绪不喝他就喝。 “能。”齐绪的头重重砸在古川掌心,艰难地汲取糖分。 古川只觉痒得很,偏过头抿住嘴,没坚持多久,“哼哼”笑了出来。 “哈,哈,哈,真好笑啊。”李睿渊机械地附和几声。 他扯掉一个垃圾袋,把吐出的萎缩器官都收集起来。 “我要光学显微镜,x光机,光谱分析仪器,离心机,电泳仪.....可以分批送,我不急。” “自己去搬。”齐绪面色苍白,使劲揉搓着头。 他只觉自己仿佛被一层塑料膜严丝合缝的包裹着,令人窒息。 见状,本想让齐绪去餐厅下令的古川改了主意,他低声道:“你去那屋睡会儿吧。” “嗯....”齐绪沉下一口气,俯身捡起地上的辫子交给古川,哑声道:“送去做假发。” 古川应了声,拽着李睿渊走出门。 许弘文抬起左手撑住侧脸,平静的看着齐绪:“前段时间新年,吃饺子了吗?” 齐绪低沉地笑了几声,饺子,真幽默啊。 他想到许弘文认蜗牛当妈的事,逗弄般说道:“饺子没吃,吃了你老表。” 许弘文忍不住发出嗤笑,推了齐绪一下:“你老表。” “你老表。” “你老表。” 齐绪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你老表.....” 许弘文不再抬杠,搀起齐绪走向卧室,将其放躺在床铺。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根小小的烟花棒,点燃后杵到齐绪脸前。 “新年快乐。” 许弘文顿了顿,轻声补了句:“生日快乐。” 齐绪笑了笑,慢慢阖上眼皮。 许弘文蹲下身趴在床边,注视着明亮璀璨的烟花,思绪飘邈。 原来齐绪真的是一月生,1月28日,比他大半岁还多。 按理说,这么大的月份,在宿舍里不该排第五。 但齐绪的身体素质和家境摆在这儿,也说得过去。 “老五” 一般是小喽啰、不重要,被看低的位置,是外强中干的程猛顺带捎上的。 许弘文本以为如此,他一直都以为如此。 直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民众聚集在这里,听到他们闲聊打趣时才明白。 “老五”,是侮辱人的称号,是骂人的词汇,表示某个人能力差、总是拖后腿。 许弘文一点一点捏碎了烟花,眼神毫无温度。 他拖过被子给齐绪盖上,缓步走出房间,拨出卫星通讯电话。 当初离开学校,虽拿走了保命物资,但留了不少食物。 青鸾市的希望基地之所以成立,是因为清理了几处堆积的蜗牛巢穴。 校园封死的大门就那么高,达到一定程度便会溢出来,故而堆积不到六楼。 只要程猛耐得住性子,或许真能等到郭振俊的救援。 “什么事?” 保安队长,同时也是希望基地的统领郭振俊问道。 许弘文声音平淡:“你那里的幸存者有没有叫程猛的。” “有,何事?” 许弘文弯起嘴角,轻吐出声:“杀。” “告诉他,曙光统领老五,向他问好。” 第30章 正副 餐厅内因齐绪的消息,士兵们将偌大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除了巡逻的,都想来看一眼。 他们将桌椅都高高落在墙边,能进多少人就进多少。 李睿渊和古川跨入大门后连个站的位置都没有,根本挤不进去。 直到有人喊“李统领来啦!”,众人这才你推我搡的腾出一条窄道。 李睿渊从中穿插而过,走向备好的几把空椅子。 “李代理。”“李统领。”“李公公。”“李统领。”“李东厂。” 李睿渊额头暴起一条小青筋,眼睛却弯出了月牙,笑得很勉强。 他抬起椅子重重落在地面表达不满,随后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云淡风轻的坐了下来。 “我齐三弟就在1号楼,健健康康,能吃能喝还会打人,大家都不必担心。” 此言一出,整个餐厅沸腾起来。 “听见没,回来了!!” “真是会捡漏,李统领好不容易把乱七八糟的基地搞成正规的军事化,他可倒好,一来就接手,凭什么啊……” “凭你喝的水!”蒋吟风厉声道。 “水咋啦,李统领没带原油和盐回来吗?!” “就是!没武器防住,光有水有什么用!水能杀蜗牛是吧!” “李统领从沦陷的碧霄城拉出百万吨物资,就凭这点,统领之位非他莫属!” 蒋吟风火气噌噌直冒:“既然你们李统领这么牛掰,怎么不出去自己搞个基地啊?!抢别的人,要不要脸!” “抢什么啦?!统领本来就是谁有能力谁坐!这也是国家的意思!那齐绪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该主动让位置!” “让你妈!兄弟们,干他!” 蒋吟风随手抄起墙边的椅子砸了过去。 眼瞧着事态即将混乱,古川大喝道:“都住手!让李睿渊自己说!” 他板着脸,拉出椅子坐在李睿渊身侧,心想出拳也方便。 李睿渊顺势将胳膊搭在古川肩头,环视众人温言细语:“大家既然愿意抬举我李某人喊一声统领,我也不想让你们失望,这样吧。” 他看着古川,拢了拢搭在对方肩膀的手臂:“二弟,我们各退一步,副统领,李副统领如何?” “副统领也太憋屈了吧!”有人打抱不平:“要分正副,那就齐绪当副统领呗。” “诶,此言不妥。”李睿渊不等蒋吟风等人发作,摆了摆手:“我是后来者,怎么能抢人家开山者的位置。二弟,你说呢?” 古川攥起了拳头,沉默不语。 李睿渊轻轻拍了拍古川的手背,侧身伏在他耳畔,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事情已经这样了,想统一,你们一时半会儿做不到,我们还要谈正事,难道你想就这么乱下去?” 古川沉沉地从鼻腔涌出闷气,臭着脸不吭气。 李睿渊继续道:“或者你去把齐绪喊过来,我们打出个胜负怎么样,人都是慕强的,一次性解决。” 闻言,古川把手探到李睿渊后背,掐着肉使劲拧动。 “咳!”李睿渊立马直起腰,攥住古川的胳膊移到前方,开口道:“目前的情况古副官已经转达给我了,我们先解决外出清扫轨道的问题,蒋吟风。” 还没等李睿渊下令,后背的刺痛再次传来。 李睿渊隐忍不发,皮笑肉不笑的攥住古川的指尖,改了主意:“蒋吟风,你们守好咱的火车站,加强巡逻。” 蒋吟风不冷不淡地“嗯”了声。 古川冷哼着抽回胳膊,抱在胸前。 李睿渊抬起手,依次指向跟古川刚的壮汉,干瘦男人,女兵等。 “等曙光号车头修理完毕,你们20人为队长,再各带九人,十人为一组,乘坐列车沿途清扫轨道与沦陷站台。” “到达辉耀城终点站后,跨国前往咖喱国搜寻药品。” “返回时不拉幸存者,药物第一位,抄近道尽快带回来。” “是!”女兵等人昂首挺胸,睥睨地盯着蒋吟风等人,像是在看一群懦夫。 “等下,搜个药要跑那么远吗?”陈侯质疑道:“国内哪没有。” 女兵笑了:“猴子,咖喱国虽然是出了名的脏乱差,但医药行业是全球顶尖的。” “他们那里的人死的死,逃得逃,都快绝种了,一堆药厂的药品没人拿,不去进个货,难不成跟国内的人抢仨瓜俩枣么?还是说,你打算跟固伞抢大药厂?” “我没说跟固伞抢…..”陈侯慢慢噤了声,表情显得有些局促。 女兵冷哼一声:“咖喱国挨着辉耀城,顺路的事,不知道问什么,没文化真可怕……” 陈侯被噎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脸红脖子粗。 他怎么会知道咖喱国的医药行业什么样! 他只知道那里的人走哪都当街拉屎,拉完屎牛马猪一窝蜂跑出来吃,吃完再原地拉,走一路拉一路,整个国家的空气都是臭的。 一辆摩托车能载十几个人,公交车能载上百号,45°倾斜还在继续开,也不怕翻车。 还有淡水河,他们往里抛尸、丢垃圾、洗衣服,离谱的是日常生活饮用的水也是从这条河里现捞,捞完就喝。 当然这些都是陈侯刷手机视频看的,他可没闲钱到国外旅游。 “说话归说话,别侮辱人。”蒋吟风看不了老大叔被一个女人嘲讽,脸色铁青。 “我实话实说,没有侮辱的意思。”女兵不以为然。 “行了。”李睿渊打断一触即发的势头,缓声道:“如果没什么要说的,咱们散会。” “慢着。”蒋吟风盯着李睿渊道:“我也去。” 郑亮即刻扯出蒋吟风,小声道:“我知道你想给齐统领争面子,但此行凶险万分,你别上头,活着才能帮到齐绪明白吗。” “我明白。”蒋吟风神情认真:“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除此之外,如果那群人真带着一列车的药物回来,到时李睿渊的支持率则更上一层楼。 不管怎么样,他作为齐绪这方,必须插一脚。 蒋吟风扬起下巴,对李睿渊道:“你让亨特利奥接我的班,我跟车。” “没问题。”李睿渊欣然应允。 “我也去!”陈侯大声道。 郑亮沉了口气:“那我也去。” 见状,李睿渊笑了起来:“用不着这样,运个药而已,都是曙光的,何必如此争锋相对。” “少说漂亮话。”蒋吟风拍了下郑亮,严肃道:“亮哥,猴子,你们就在这儿,必须有人告诉后来者,曙光姓齐,别都栽进去。” 郑亮看蒋吟风心意已决,只能点了点头。 陈侯则说道:“我跟你一块,我这半辈子还没出过国呢,正好是个机会,你甭拦着我。” 蒋吟风望着陈侯斑白的鬓角,微微颔首。 他长吐一口气,抬起声音:“李睿渊,我们出20人。” “现在人数定了,一共220个,但一堆队长,总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该听谁的?还需要个总队长才行。” 第31章 又见面了 李睿渊扫了古川一眼,陷入沉思,手掌支着下巴没有说话。 “我…..” “我想想。”李睿渊打断古川的毛遂自荐,“这是大事,你没能力担任,闭上你的嘴。” 古川脸黑透了,可也无从反驳。 “李统领。”女兵上前一步,说道:“我有自信能担此重任。” “你?”蒋吟风眼神尽是戏谑:“你算了吧。” “不服我们来比试比试。”女兵干练地脱掉外套甩开,露出腹肌与后背的一条条肌肉纹理。 这是通过特定的背部肌肉锻炼后,在背部呈现出的一种类似圣诞树形状的肌肉线条。 蒋吟风从未有过这般专业的健身,他只有当厨子时常年端重锅而练出的麒麟臂。 真打起来,怕是……要丢人。 女兵看出蒋吟风的退怯,扬起嘴角:“还有没有不服的!” 场面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李睿渊敲定:“那就…..” “我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大门口。 许弘文戴着口罩,推着窝在轮椅里打哈欠的齐绪缓步穿过无声的人群。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同样面戴口罩的赵博翰与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 “三弟。”李睿渊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起身迎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 齐绪只是笑了笑,抬起手臂摆了下。 赵博翰将戴着方框破眼镜的男人推上前:“都知道此次的发烧不是受凉所致,而是瘟疫。” “检验科验血的时候竟然没发现这人有问题,让他给跑了,还来我这儿应聘,生怕基地垮不了是吧,这就是你清河的大学生啊。” 赵博翰的嘲讽平平淡淡的说出来,声调虽不怪异,可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李睿渊沉下脸,扯住眼镜男拉至眼前。 这一看,忽地觉得有些眼熟。 他狐疑地侧过头打量,男子娇羞地垂低脑袋,慢慢把头偏到左方,李睿渊循着他闪躲的视线歪过脖子,男子又把脸挪至右方,总之就是不给一个正脸。 李睿渊没了耐心,扯掉男子的破眼镜,拽下口罩,瞳孔骤缩。 “是你!” 吕言谋缓缓咧开嘴角:“又见面了。” “他有病,你小心点。”齐绪好心提醒。 李睿渊顿时几个闪现退出八里地,话虽夸张了些,但也是从这头直接退到了另一头。 他接过女兵递来的消毒水,仔细喷洒双手,冷声道:“全部出去。” 女兵等人蹙着眉看了齐绪一眼,疾步走出餐厅。 蒋吟风路过齐绪时没忍住,俯身抱了一下,又重重拍了拍。 郑亮一行人也想照做,许弘文挥手驱赶:“以后有的是时间,走。” “行吧。”郑亮笑着离开此处。 不一会儿,偌大的餐厅变得很是空旷。 “你们聊,我还有事。”赵博翰撂下话,很快不见了踪影。 此刻,空间内仅剩齐绪、许弘文、古川、李睿渊、吕言谋。 “碧霄基地很闲吗?”李睿渊冷着脸环起双臂靠在墙边:“我记得碧霄有一万多人了吧,你一个大统领还有功夫跑曙光传播瘟疫,真是厉害。” “还好啦,有小石他们帮我代管。”吕言谋捡起用来伪装身份的破眼镜揣进兜,掏出青草叼在口中,含糊不清道:“让我有时间好好算旧账。” “是他杀的吕衡。”许弘文指着李睿渊淡淡道。 “他也有份。”李睿渊指着齐绪道。 “呵。”吕言谋冷笑着提臀坐在桌子上,悠然晃荡着双腿。 “合作吧,一起去咖喱国运药,咳咳——!作为….作为交换,我会提供一包盐。” “一包?!”古川怒了,“滚!” 吕言谋视若无睹,声音沙哑:“此事若成了,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咱们的基地离得这么近,还是维持一下面子功夫吧,如何?” “我把你宰了,如何?”许弘文缓缓抽出刀。 “好啊。”吕言谋闭上眼摊开双臂,“到时石不移和张睿楠被底下的人联合掀了,抽筋扒皮,可怪不得我。” 许弘文顿了顿手臂,眉头紧锁。 吕言谋咧开嘴角笑起来:“若无异议,我们一周后出发。” 他缓步走向齐绪,俯下身,双手按住轮椅扶手,毫无顾忌的对齐绪吐出病毒满满的浊气。 “只有我跟你。” 齐绪并未戴口罩,只因瘟疫对他并无作用,细胞再生痊愈的速度比受损快。 他面不改色道:“你已经跑过了一趟了对吧,在咖喱国染上的?” “不是。”吕言谋摇了摇头,盯着齐绪的嘴:“是辉耀城,那里的小团伙好凶啊,损失了我三百多人,连国境线都没走到,只能蹭你们曙光的车回来了。” 他话锋一转:“你确定瘟疫对你没用吗?” 齐绪听懂了言外之意,不动声色道:“确定。” 吕言谋直起身,对站了八丈远的李睿渊喊道:“麻烦告诉碧霄基地,我没死!要在你们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有单间吧!本统领乏了!最好带大浴缸的那种!” “这么大个单间够你躺了。”李睿渊脸色阴沉,疾步走出餐厅。 “行。”吕言谋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地而睡:“到时我把你们的士兵全染上,一个都跑不了。” “不光如此,我连猪啊羊啊都可以亲,不信试试…….” “哎呀!”古川皱着脸用一只胳膊掩住口鼻,翘起兰花指捏住吕言谋的衣角,带向1号楼。 怎么当统领的都这么混蛋!就没个正常人吗! 第32章 尴尬了 清晨时分,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 齐绪只觉得耳边一片嘈杂,身体仿若被重物死死压住,连呼吸都颇为费劲。 “小心点儿,慢点,慢点,别磕着了……” “不要进那个屋子,里面有人形生化病毒,就放这屋吧。” “辛苦了,这些烟酒拿去……” 李睿渊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齐绪费力地睁开酸涩的双眼。 他极不情愿地在床上翻了几下身,实在不想离开温暖的床铺,可心里又清楚,这么耗着也没什么意义。 齐绪伸直双臂和双腿,就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驱使,猛地扯开嗓子。 “哈啊——!”,“喔哇啊——!” 几声大喊简直如同野狼夜半的嗥叫,莫名其妙且毫无预兆。 浑身的懒劲在这一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齐绪感觉舒坦了不少,便坐直了身子。 哗啦啦…… 堆叠在他身上的各类慰问礼物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有贺卡、自制玩具,还有手工编织的花、围巾、毛衣之类的东西。 齐绪拿起大红色的喜庆毛衣,手感滑滑的,不粗糙不扎手,看起来不错。 他脱掉暗色毛衣,将其套在身上,又裹上红白交织的围巾。 “就知道你会先穿这个。”许弘文抱着一堆小零食走上前,全部抛给齐绪,“我帮你吸收掉了一部分,不用谢。” 他说着,顺手拿起果冻撕开塑封,指尖一挤,果冻顺滑的流进嘴里。 齐绪抬手搓了搓困倦的脸,问道:“外面是在搬运医学仪器吗?” “嗯。”许弘文从口袋中掏出塑料采集容器,摆在齐绪掌心:“给,早上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齐绪默默接过容器放进被窝,紧接着被子就被掀开。 “看着点,蹭到别的地方就麻烦了。” 许弘文俯身坐在床边,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齐绪。 他的嘴巴也没闲着,各种小零食源源不断地送进口中。 食物仿佛进了深渊黑洞,连咀嚼的动静都听不到,根本没嚼! 齐绪:“你就不能回避一下吗?” 许弘文:“根据小齐….” “是七。一个漂亮姐姐给他取的名,他很喜欢。” “哦,根据小七的表现来看,他还算温顺。” 许弘文咬下一口奥尔良味的鸡腿肉,嘴唇变得油光发亮,发出的声音宛如从满是食物的深谷里冒出来的一样,瓮声瓮气的。 “所以就算你弄出一堆迷你小齐绪,我想它们应该也会很听话,不会乱咬人。” “况且这些小齐绪有没有长牙还不一定,毕竟人类的新生儿是没有牙齿的,不用担心我。” 齐绪嘴角抽了抽:“我的意思是让你出去,看着你这张脸我没兴致。” 许弘文有些不满:“你不看我不就行了。” 齐绪沉默不语,眼神一点点变得阴沉:“我数到3.....” 就在这时,李睿渊推开门走了进来,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齐绪对面。 “还没开始呢?要不我让古川再去借下电脑?” “我不去!”古川紧跟着走进屋内,反手就要关门,突然有一条胳膊横在了门缝中间。 他想都没想的用力挤压,整个身体随之倾斜。 “疼疼疼疼…..我戴口罩了….咳咳!” 吕言谋猛烈咳嗽起来,喝喝囔囔的声音充满粘腻的浑浊感,令人浑身不适,古川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吕言谋走进房间后,自觉地远离众人站到墙角。 他双手握着温热的保温杯暖着冰凉的掌心,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知道的不比你们晚。” 古川眉头微微皱起,在眉心处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 “放心,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 吕言谋看向脸色阴沉的齐绪,“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如有必要,我可以尝试跳一段性感热辣的椅子舞。” “没必要。”齐绪攥着采集容器,快步走向厕所。 许弘文立马拦住:“就在这儿,你最喜欢藏着掖着,还是个骗子,不看着不放心。” 齐绪忍无可忍,甩手把容器重重地摔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滚 ——!!!” 低沉雄浑的怒吼声如同沉闷的雷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许弘文闭上眼睛,抹掉脸上溅到的口水,然后跟着另外三个人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我就说晚上再看。”许弘文冷冷地道:“他有起床气的臭毛病。” 李睿渊表情认真:“我觉得他是害羞了,恼羞成怒,这点我还真没想到。”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我虽然没证,但也是个专业的医生,在医生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 “要是每个病人都遮遮掩掩,那医院干脆改成自助的得了。” 吕言谋紧接着说:“齐绪肯定没交过女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就变成了纯情羞涩的小男生,可以理解,给他十分钟缓一缓。” 古川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有话即将脱口而出。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停住,欲言又止。 他憋了没多久,小声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太变态了,跟齐绪没关系…..” “一堆人看猴子似的围观,搁谁谁都会生气.....” 闻言,三人整齐划一地望向‘不合群’的古川。 “干,干嘛,我说得不对吗?”古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讲话不由得磕巴起来,“本来就是你们有问题.....” 许弘文清清冷冷道:“你说得对,这样,我们出一个人去拿采集容器,一个人,齐绪就不会尴尬了。” 他话锋一转:“但我去不了,你们也看到了,他刚才跟我呲牙,我去不合适。” 李睿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你们知道,我跟齐绪的关系不好,这种事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影响双方心态。” 吕言谋“嗯”了声:“我跟齐绪不熟,怎么都轮不到我,况且,咳咳咳!!!” 古川板着脸环视这一圈牛鬼蛇神,半晌后,叹了口气,“我去行了吧。” 许弘文瞄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你主动去要,给齐绪个台阶。” 李睿渊温柔地好心提醒道:“你先给厕所门口瞅一眼,他要是没完事,别打搅,耐心等会儿,你懂的,这时候就要一心一意,全神贯注,能不出声就别出声。” 吕言谋:“咳咳!咳咳咳咳咳!” “哦……”古川远离动静极大的吕言谋,蹑手蹑脚地钻进卧室。 没多久。 “就这么好奇?!来来来,看吧!看清楚!让你看个够!!” “你听我解释齐绪!别打!别!你听,听我解释啊!是他们叫我来的!!” 几秒钟后,吱呀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古川顶着一张肿脸,阴恻恻地走出屋,眼里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烈火。 三个人很有默契地避开他哀怨的视线,若无其事地闲聊起来。 许弘文:“我说了齐绪有起床气。” 李睿渊:“我说了他害臊。” 吕言谋:“我咳咳咳咳咳咳咳……” 古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用力抹掉眼眶里含着的一层水雾,一言不发。 这时,齐绪面无表情打开房门,随手丢出采集容器,砰!的关上。 李睿渊拿起容器,对着光线仔细观察,瞧着样子还算正常。 他返身走进暂且乱七八糟的工作室,投入具有重大意义的工作中。 许弘文则从抽屉里拿出基地各个区域的日志,专注翻阅。 吕言谋左右看了一眼,“咳咳咳”的进入小单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这种安静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容许有任何打破这种宁静平衡的因素存在。 古川两侧嘴角向下压着,淌出清鼻涕的鼻孔像风箱似的不断抽气。 “要哭滚一边哭,不长脑子怪谁。”许弘文头都没抬,在各个文档上签署姓名,合拢堆积在一旁。 古川抬起手背蹭干净鼻涕,红着眼缓步迈进厨房。 他捋起双袖,翻找出蜂蜜与豆腐,牛肉与板栗,海鲜与柿子,着手制作窜稀腹泻大餐。 第33章 李睿渊的决心 李睿渊将采集容器放置了 15 - 30 分钟左右,等它液化之后,拿起移液器吸取少量液体滴在载玻片上,盖上盖玻片,进行初步检查。 他皱起眉看了许久,确认下来。 不是人,而是蜗牛人,他清晰的看到了非人的脸和四肢。 李睿渊抬起腕骨,沾了沾额头淌下的冷汗。 男性一次的数量正常情况下是3千万-3.6亿之间。 照这么算,这一点液体,足以翻天覆地。 李睿渊又用离心机、计数器等仪器做了更深入的检测,发现这些 “小齐绪” 有着和人类不同的特殊结构,更像是一种孢子。 它有完整的细胞结构,包括细胞壁、细胞膜、细胞质和遗传物质等组成部分。 此刻,还处于休眠状态。 李睿渊紧紧盯着包裹 “孢子” 的厚壁,这个厚壁能够抵御不良环境,让它们在寒冷、干旱或者缺乏营养的环境下存活,甚至在真空环境里。 一旦环境条件改善,它们就会破壁而出,变成数不清的个体。 想到这儿,李睿渊立刻把采集容器剩余的液体放进冷冻室,脸色十分凝重。 他坐回椅子上,取下载玻片摆于眼前。 齐绪被寄生了没错,也算是收放自如,兴许是寄生他的幼体不够强大,可以说弱到连一点攻击力都没,只能提供外来基因。 而齐绪走了狗屎运,将其成功吸收。 李睿渊双手握拳,僵硬地撑在额头。 他不知道幼体要弱到什么程度才能被人体融合,这需要大量的数据来推测,并且结果也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 李睿渊没把握,也没勇气主动接纳幼体赌这个概率。 但有了齐绪充当过滤,事情就不一样了!他的幼崽铁定比蜗牛安全! 李睿渊一动不动的盯着载玻片里的淡白色液体,深深呼吸,接着,放到显微镜下,拿出显微针小心翼翼地分离出相对较弱的单个‘孢子’。 李睿渊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颤抖着把‘孢子’靠近嘴边。 一股若有若无的特殊气味涌入鼻腔,他瞬间侧过头,紧咬牙关,用力的程度似乎要把牙齿咬碎,下颚线条因过度用力而变得格外紧绷。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嗬….嗬…..”李睿渊又开始深呼吸,给自己做洗脑的心理建设。 想想每一块肌肉纤维都被注入了恒星的能量!跳跃高度超越了以往的极限!身体内隐藏着足以撼动星球的力量! 待成功后,他就能长出新的弟弟!还可以带领人类朝未知的宇宙发展,解开蜗牛降临的谜题! 然后把混凝土加入2次方,那它就不再是简单的建筑材料,还可以融合魔法料理方便面,搅拌起来就像宇宙中的星云在旋转。 它的硬度会呈指数级增长,黏性比爱情还牢固,以此为基础建造出通往月球的高架桥,和魔法少女在巨大的美味蟹黄堡里生霍比特人…… “咚!”李睿渊重拳捶击桌面,脸色阴沉的几乎掐出水来。 他使劲晃动头,把那些越来越离谱的念头驱散掉,将注意力又放在“小齐绪”身上。 李睿渊的胸脯微微起伏,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与自己的内心做强烈的思想斗争。 不能光考虑自己和弟弟,要想荣誉,史无前例的荣誉! 这种荣誉感能让人将所有一切都抛诸脑后!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到! 古有神侬尝百草以身试毒,今有救世主为人类吃死对头**! 为了全人类的存亡!为了全人类的胜利! 李睿渊的眼神愈发坚定,目光如鹰般锐利且专注,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显微针。 “我是寒风中的烈焰!是破晓时分的曙光!”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是守卫基地的坚盾!” “为了身后的万千民众!为了国家!为了弟弟!我将勇往直前,不惧牺牲!”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李睿渊慷慨激昂地咆哮起来,双眸燃烧出两簇小火苗,张大了嘴巴。 “喝啊 ——!!!” 第34章 各怀鬼胎 “喝啊——!” 粗粝的音色在空气中摩擦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回响,仿佛要将空气生生撕裂。 李睿渊猛地抬起左手,紧紧握住往口中送孢子的右手腕,自我否决。 “等等,再等等…..” 他沉重的趴在桌子上,高举在半空的右臂不断哆嗦。 “我,我是,寒风~~~中的烈焰……” 李睿渊颤抖着哼唱出自己编撰的奇怪音调,脚后跟点着地板给自己打动节拍,加油鼓气。 “是~~~破晓时分的曙光——” 他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边吟唱,边把身体向后瘫着,调整出最舒服的姿势,紧盯越来越近的邪恶显微针。 “为,为了民众,为了,国家!也为了我那可怜的弟弟….弟弟啊!!!” 李睿渊蓦然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怒喝,目光随之决绝。 “喝啊——!!!” 他果断把‘孢子’戳回去,连带着载玻片一同扔进冷冻室,闭拢大门。 李睿渊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慢慢滑坐在地,抬起被汗水浸湿的掌心,掩住了额头。 不行,他真的不行。 俗话说得好,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亘古不变的道理。 很明显,齐绪是阴沟里讨生活的穷光蛋,他是豪门显贵多才多金的大少爷。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去赌穷人的那一套,他相信科学,相信生物技术,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李睿渊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他搓了搓冰冷发麻的双掌,站起身,愕然一愣,一抹红晕从脸蔓延到脖子根。 “你你们,什什么时候……” 齐绪缓缓收起震惊眼神,竖起食指左右轻微摇晃:“抖瑞米发嗖,嗖,嗖。” 他点了点空气,认真道:“这个音节你没顶上去。” “闭嘴!”李睿渊涨红了脸。 许弘文:“你刚才是要吃.....” “闭嘴!!!”李睿渊歇斯底里。 许弘文:“你五音不全,找人给你屋做个隔音吧,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 李睿渊沉下脸:“我受过顶尖的美声老师指导。” “显然他没导好。” “你…” “开饭。”古川打断李睿渊的话头转身就走,脚步匆匆。 是盖!是盖呀! 吕言谋望着李睿渊佩服的鼓起掌,提议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进嘴.....” “滚!!!” …… 一顿午饭吃的鸦雀无声,每个人的思绪飘渺,眼观鼻,鼻观口,保持着视线跟对方永不交叉的微妙状态,时不时响起几声抑制不住地轻咳。 许弘文实在受不了了,打破令人尴尬的沉寂,语气平淡:“今天的饭做的不错。” 每样菜都加了些许甜味食材,蜂蜜,板栗,柿子….估计专门为齐绪调制的新花样,有心了。 古川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大口往嘴里扒拉着平淡无味的白米饭,偶尔动一下筷子。 吕言谋晃荡几下浓稠的大米粥,夹了几根咸菜配着,同样不怎么动菜。 从小生活在沿海地区,他心知海鲜不能和柿子同时吃。 柿子中含有大量的鞣酸,又称单宁酸,海鲜富含蛋白质。 当鞣酸和蛋白质在胃酸的作用下相遇时,会发生化学反应,形成一种不易被人体消化的沉淀物 —— 鞣酸蛋白。 人体难以消化鞣酸蛋白等沉淀物,会增加胃肠道的负担,容易引起消化不良。 可能出现腹胀、腹痛、恶心、呕吐等症状。 至于其他菜,做饭的大厨都不吃,一定有问题,他也不会动。 吕言谋看得透透的,手中不含任何杂料的大米粥变得格外香。 李睿渊见都吃得差不多了,拿起剩余的牛肉板栗炖菜倒在自己碗里一部分,紧接着,又不由分地给古川倒:“吃完,搁不住热第二顿。” 古川望着浸透大米的窜稀浓汤,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平常也没见你吃这么少。”李睿渊随口一说。 “看你做出来的奇葩事,没胃口。”古川找了个托辞,沉默地朝嘴里送菜,眼神中透着一丝视死如归的意味。 李睿渊冷冷盯了古川一会儿,然后朝着许弘文努了努嘴:“你的碗也拿过来。” 许弘文把空碗推上前:“我自己处理不完,还是招待一下客人吧。” “啊?”吕言谋心里一凛。 “啊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你没资格嫌弃。”李睿渊瞥了吕言谋一眼。 他倒干净牛肉汤汁用勺子刮了几下,将碗推给许弘文,“快点,别墨迹。” 吕言谋汗流浃背,推脱道:“我不饿,我是小鸟胃。” “你是小鸟也不行。”李睿渊端起蜂蜜豆腐催促着:“别逼我动手。” 吕言谋翕动着嘴唇,察觉到古川警告的眼神,硬着头皮推去小碗。 李睿渊一股脑把剩菜全都扣了进去,清光餐桌后,心满意足的坐回椅子清理碗底,嘴里开始聊起正事。 “我建议你俩去武器区一趟,量身打造个铁裤衩,最好连钥匙孔都没有的那种。” 第35章 咖喱咖喱 吕言谋神情平淡:“没必要,谁干谁还不一定。” 齐绪好奇问:“网上说那儿什么物种都得挨一下,是真的?” 李睿渊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这次我没骗你。” “况且到不了咖喱国,在辉耀城转一圈,全是咖喱人。” “我之所以把曙光号的终点设定在辉耀城,就是想找机会把这帮入侵的‘毒瘤’赶回老家,防住国界线。” 齐绪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计划着主动找咖喱人开战?” “不然呢?难不成让他们继续嚣张么。”李睿渊吃饱喝足撂下碗,抽出餐巾优雅地擦拭嘴角。 “但固伞虽同意我在辉耀城设立站点,可不让我派兵驻守,反而由国家内部指派。” 李睿渊微微前倾上躯,神秘兮兮的凝视齐绪:“你说,这是为什么?” 齐绪笑起来:“看穿你想挑起两国战争的小心思了呗。” “对咯。”李睿渊赞许道。 他抬起手掌撑住下巴,语气幽幽地说:“国家要实行人道主义,不论其种族、性别、宗教信仰、国籍、社会阶层等因素如何,都要给予基本权利,尊重生命,不得随意进行屠杀和迫害,更不允许随意挑起战争。” 李睿渊冷哼几声。 别人都侵占国土了,还在这里拿人道主义敷衍他。 他一五一十道:“固伞如此窝囊,只怕是在忌惮什么,又或是想利用咖喱人干什么。” “我曾派人去辉耀城调查,可都被正规军赶了回来,不让踏出火车站半步,接着,我就收到固伞的警告,只能作罢。” 齐绪想了一会儿:“可能是利用吧。” 对方是人,又不是蜗牛人,国家忌惮什么。 “不管是何缘由。”李睿渊大手一挥:“总之我的兵打听出来了一些消息,说是咖喱人在辉耀城到处烧杀劫掠,唯独不对士兵动手……” “等等。”吕言谋强调道:“是不对固伞的士兵动手,话要说清楚,不然我的兵难不成被蜗牛袭击的么。” 李睿渊挑起眉:“现在是你跟扣我字眼儿的时候?齐大统领会不知道?” 吕言谋耸了耸肩,埋头默默吃蜂蜜豆腐。 李睿渊看向齐绪,用指尖点着桌面,加重语气。 “咖喱人在辉耀城建立了不少小型避难所,有些崇洋媚外的还上赶着联盟,顶着国人的脸坑害国人!” “如今倒好,连瘟疫都传播到这儿了,我不知道守辉耀车站的人在干什么!放任一批病患乘坐列车深入国家!” “呵。”吕言谋拖长音调:“是深入曙光。” 他直视李睿渊阴沉的脸,慵懒道:“在军队中,传达消息最忌讳的就是道听途说,夸大其词,你这样当副统领可不行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你来讲。”李睿渊侧身靠着椅背,板着脸不再言语,暗暗腹诽。 真讨厌,比齐绪都招人烦。 “讲就讲。”吕言谋拿起水杯,润了润疼痛发痒的喉咙,道:“对于咖喱人来说,固伞是本国唯一一座国家基地,是权威的象征。” “而其他基地,只是在灾难期间聚集起来的一群乌合之众,鱼龙混杂,这算哪门子的国家基地。” 齐绪察觉到吕言谋在含沙射影,借着聊正事阴阳曙光基地,他据理力争:“国家给我们称号了,全国谁不知道曙光是国家基地,你怎么看我不在乎,咖喱人怎么想我更不在乎.....” 他忽然噤了声,一时间抓住了一丝重要讯息。 “不错啊,你脑子很活络。”吕言谋干脆敞开了说:“这便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人皆是如此,固伞也不例外。” “我的碧霄基地就不说了,曙光、希望这两座基地,统领和士兵们的出身都不是国家内部的人,毫无军事素质可言,国家形象不能让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抹黑吧。” 吕言谋勾起嘴角:“往年不是总有各个国家聚在一起展示军事力量么?你看到其他国家懒懒散散、个头参差不齐的士兵,难道没有笑么?” “......”齐绪深深呼吸。 “你呢,你笑了没?”吕言谋拍了下身侧的古川。 古川黑着脸:“......” 吕言谋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人,看向李睿渊:“你肯定笑了。” 李睿渊翻了个白眼,噤声不语。 吕言谋盯着许弘文:“你....” 许弘文重重把刀拍到桌面,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吕言谋话锋一转:“还有啊。”他嘴角噙着嘲讽:“你们到处拉拢民心这套也不遮掩一下。” “趁固伞把重心放在清除蜗牛的主要大事上,顾不得别的,又是抢富豪的物资给民众喂山珍海味,又是运行列车到处救人,让民众感激涕零,到处说曙光比固伞好,你们贱不贱呐~” 古川重捶桌子:“你的意思是说固伞生气了,所以授意辉耀火车站故意往这儿送病患给我们个警告,还跟老外撇清与我们的关系!” 吕言谋摊开手,“我讲的还不够明确吗?” 可面对的是古川,他便耐下性子,用指尖点了下唾液,在黑色桌面上绘图并剖析。 “希望基地有一万两千人,碧霄基地一万三千人,再看看你们这儿。” “三万人,这都没算上江澜城由张靖霆带领的八千。” “还有你们隔壁的首阳和翡翠,皆有曙光的士兵在到处救援,原地驻扎,又形成两个附属小基地。” 吕言谋画出一个个圈,将其连接:“林林总总算下来,六万以上有了吧。” “你们与希望基地的关系好,青鸾也是齐绪和许弘文的老家,所以......” 吕言谋把希望基地的‘圈’,缓缓归纳在曙光基地的‘圈’中,重重按下,“人数将近八万。” 他抹去桌面上的水渍:“虽目前顶不上固伞个零头,但你们这种遍地开花笼络的行为,正如我所说,贱不贱呐——” 四人青筋暴起,极力压下噌噌直冒的怒火,怕打死了吕言谋又惹上一身腥。 吕言谋得瑟地笑了几声,松松垮垮的把胳膊搭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尤其齐绪失踪后,曙光基地不认固伞指派的李睿渊,这不就是要造反么?” “几十名病患不会掀起多大的浪花,但可以让你们放慢收容难民的速度,专注于处理瘟疫,找到各种源头清理掉,而不是到处抢人,抢物资,建造附属基地,壮大你们的势力。” “岂有此理!”古川怒着脸掀翻桌子,碗碟叮铃咣铛掉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套!我们只想救人,只想让更多人活着!活得好!错了吗!” 古川的吼声在空间内来回激荡,身体因气愤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别激动。”李睿渊试探性地拽了拽古川的衣角,见对方没有出拳的意思,将其按在沙发上,俯身收拾一地狼藉。 古川最是容易上头,不安抚几句,恐怕能开着坦克杀到固伞要说法。 吕言谋搬起椅子移到干净的位置:“其实我也看不惯固伞的做派,所以才卸任指挥官一职。” “我根本懒得跟他们在末世玩那劳什子官道,说一句话就得掂量会不会得罪哪位大人物,生怕惹人忌惮,要不是我叔叔.....”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声音的源头。 吕言谋侧过脸,慢慢的,他的胸膛开始大幅度地起伏,好似有一股汹涌的情绪在胸腔内剧烈地冲撞,急需寻找一个出口来宣泄。 许弘文:“李睿渊杀的。” “你不说话能死。”李睿渊眼神凌厉。 许弘文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用来堵住嘴。 吕言谋缓了许久,盯着齐绪淡淡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回来的消息大抵已经被潜伏在曙光的固伞士兵上报了。” “这次去咖喱国运药,只要成功,固伞便又会记上一笔。” “待日后,你等来的是奖章还是其他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对了。”吕言谋意味深长地说:“你应该明白你从无人生还的碧霄城死里逃生,属于奇迹中的奇迹,罕见中的罕见吧。” “我要是你,绝不会再回到曙光,而是偷偷摸摸藏在哪一处,享受无敌的末世生活。” 齐绪沉默下来,嘴唇紧紧地抿着,形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 “他在履行对我们的承诺!”古川冷声道,他发力拍了几下沙发扶手:“这是他的家!他不回来去哪?!” 吕言谋不置可否,低头把玩着随身携带的青草。 古川沉了口气,用胳膊肘捣了下李睿渊:“你跟吕言谋去咖喱国。” “哈?!”李睿渊噌地直起身,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听懂谁去运药谁被惦记,装都不装一下是吧!明目张胆的推我去挡枪!” “我先前都没让你去!你倒跟我玩起倒反天罡来了!” 古川:“你不是想当统领吗?多好的露脸机会,运来药就是我们大家伙儿的大英雄,这回我认了。” 李睿渊板起脸,指向许弘文:“让他去。” “好啊。”许弘文打了个饱嗝,拍打圆鼓鼓的肚皮:“活着就已经很难了,还耍勾心斗角提防人,搞官场的糟粕文化,见不得别人出头,既然如此。” 他勾起嘴角,淡然的眼神变得狂妄且张扬。 “那把固伞掀了又如何。” 视线一晃,两道人影闪到他面前,死死捂住他的嘴。 李睿渊咬牙切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吕言谋激动地“咳咳咳”不止:“我什么都没听见,别带上我!” “唔…..”许弘文扑腾许久才挣扎出来,眼神充满哀怨。 齐绪想了想:“我得去。” 他看向李睿渊:“正式下达命令,我带队,把220个士兵的名单给我,包括个人资料。” 李睿渊明白齐绪的意思,疾步走出门。 如果曙光真有固伞的卧底,必然会跟着。 没多久,他返了回来,不怀好意道:“齐绪,你听说过咖喱国的怪谈吗?” “什么?” 李睿渊轻轻吐出一串听不懂的鸟语:“jhk dik ja.” “祝你好运,齐公公。” 第36章 活得久才是赢家 下达完号令的李睿渊漫步在颇有秩序的基地大街。 他负着手,宛如微服正大光明访的皇帝,昂首挺胸。 “李副统领。”“李副。”“李统领好。” 闻言,李睿渊停下脚步,望向乐呵呵的中年士兵,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东西走人,不然,我就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中年士兵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谄笑瞬间凝固,“李统领….” 李睿渊视若无睹,什么兴致都没了,甩袖快步离去。 “李统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李统领!” 中年士兵不明白为什么,眼泪飙飞,跪到地上嘶声大喊。 “李统领!!!”没多久,他就被人捂着嘴拖走。 李睿渊的脸色愈发阴沉,眼神中透着浓浓的不悦。 蠢货。 就在这时,几名少年嬉笑着你追我赶地跑了过来。 “快!我打听到了,这个点儿古哥就在士兵宿舍,再晚人家出门了!” 黄涛大声喊着,身体不偏不倚的撞到李睿渊。 他抬起头,呆愣的望着比他高又壮的男人。 对方宛如一大片厚重的阴云笼罩在头顶,令人压抑。 “大哥…..对….对不起…..”黄涛舌头不由得打了结。 李睿渊什么话都没说,俯身拍了拍鞋面的脚印,然后,若有所思的打量这五名年轻孩。 他一扫脸上的阴霾,笑里藏奸:“你们要找古川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你是….”陈墨迟疑地问道。 “叫我李副统领就好。”李睿渊抬手掐住黄涛纤细的后脖子,力气用的不大,但也能将其牢牢钳住,“跟上,我们都挺忙的。” 五人从听到李睿渊的名头就不敢再闹了,一行人安安静静的,垂着脑袋跟在李睿渊身后。 不多时,陈墨小心翼翼地问:“李副统领,齐绪….不对,齐统领跟你们一起住吗?” 如果一起,他立马就走,根本不可能再跟齐绪照面。 “是啊,我们关系可好了,好到穿一条裤子,躺一个被窝。” 李睿渊坦然自若:“你们跟我三弟认识?” “不….不认识。”陈墨磕磕巴巴说完,身形立在原地,猛地给李睿渊鞠了个躬:“大哥!我想起宿舍里的灯没关,先走了!” 李睿渊沉默不语,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陈墨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地面,冷汗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怎么一个两个的气势都这么强啊! 齐绪的属下越厉害,他就越尴尬,尴尬到夜不能寐! 半晌后,“走吧。” 陈墨听到轻飘飘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就跑。 “诶墨哥!”黄涛喊了一嗓门,撇了撇嘴,心知对方八成怂了。 多大点事儿,面子能让他过好日子吗?能让他学到真本事吗?能让民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陈队长”吗? 有机会还不往上爬,怎么想的。 黄涛正腹诽着,脖子上的手动了,钳住他继续往前走。 黄涛细碎的步伐撵得有些吃力,瘦弱的身体左摇右摆,唯有靠脖子上的手才勉强稳住。 这时,身旁的李副统领停了下来。 “早啊李副,齐绪穿上我给他织的红毛衣了吗?” 黄涛好奇地抬起眼皮,看向不远处左拥右抱的雄性花孔雀。 他虽不认得什么牌子,可瞧那一身打扮,奢华至极,就像刚从时装t台上走下来似的。 那男人单耳上别着一根黑白相间,芦花状图案的羽毛,羽毛有着别样的光泽,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 这又是哪位大佬? 李睿渊盯着越来越近的程泽凯,瞥了眼鸡毛耳饰,侧过脸没眼看。 妥妥暴发户风格,土死了,还自诩潮流。 他完全不想跟这个四处丢人的有过多交际,冷声道:“穿了,大小正好,没事别挡道。” 程泽凯扫视李睿渊屁股后的四名少年,不动声色地说:“我的服装店缺人,他们很合适,我要全部带走。” 李睿渊眉头微微一蹙,随后舒展开,握了握黄涛的脖子。 他柔声询问:“你们是想去服装店干杂活,还是想跟着古川干大事,受人景仰?” “当然是干大事!”黄涛铿锵有力。 李睿渊笑了起来,凝视程泽凯,语气透着一丝阴沉:“听到了吧,让开。” 程泽凯垂下左拥右抱的双臂,背在身后攥成了拳头。 仪器流水似的往宿舍送,用脚趾头想想就晓得是李睿渊要的。 他不知道齐绪为什么会同意,但只看李睿渊这动作,便知道不安好心。 程泽凯俯下身,注视着没有说话的三名少年。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野心比能力大,那可就要丢命了,没机会受人景仰。” 少年们一听到这半威胁半警告的意思,忙不迭地跑向程泽凯,期间不忘给李睿渊道歉。 “对不住大哥,我们可能顶不上什么事,对不住啊…..” “你们这群怂包!”黄涛恨铁不成钢,气得直跺脚。 李睿渊冷冷盯了程泽凯片刻,加重掐住黄涛的手指,跨大步子朝宿舍走,有多快走多快。 程泽凯长舒一口气,给三名少年一人一个脑瓜崩。 “以后叫我程副官,我虽没什么拳脚功夫能教给你们,但活得久才是赢家,怎么活不重要,懂了吗?” “嗯…..”少年们似懂非懂,可还是点了点头。 第37章 前往 李睿渊带着黄涛来到101室门口,率先打开门往里看了一眼。 客厅没人。 他冷不丁地击晕黄涛,拖着黄涛一个闪身钻进卧室。 李睿渊从冷冻室拿出载玻片,用自己温热的口风加快解冻速度,接着,取出显微针提取‘孢子’,毫不犹豫地捅入黄涛的耳朵里。 他走到一旁快速穿上厚重的防护服,涂抹刺激性物品,手握盐包严阵以待。 对方会变成什么? 李睿渊有些兴奋,兴奋到手指都在颤抖。 不多时,黄涛的脑袋肉眼可见的膨胀,把眼睛鼻子嘴都鼓得高高的。 整个脑袋宛如充满气体的气球,越涨越大,越来越鼓。 砰的一声,血肉四溅,漫天飞舞。 李睿渊连忙抹干净头盔上的眼睛罩,瞪大眼睛盯着从脑壳里爬出的小怪物。 它没有人类的眼睛,鼻子,耳朵,只有一对触角和一张长满利牙的嘴。 “空空….”细小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好似人畜无害。 另一间卧室内,齐绪猛地弹开眼。 “怎么了?”许弘文疑惑地问道,暗暗攥紧掌心的粗糙玉石。 “别出来。”齐绪抄起几袋盐走出门。 李睿渊鼓足勇气往前走了几步,伸出颤颤巍巍地手抚摸对方滑溜溜的脑袋,聚精会神的观察。 它小小的身体呈冷白色,滑腻柔软,在胯间,还吊着一个人类男性的迷你小丁丁。 “靠这里繁殖,不靠嘴了么,这样的话被咬一口也没问题…..” 李睿渊低声喃喃自语,望着丁丁,眼神中尽显渴望。 “空空空空…..” 李睿渊望着主动往自己掌心里蹭头的乖巧怪物,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就好像征服了一头凶猛无比的野兽,只对他一人俯首。 “是不是饿了?”李睿渊试探性问道。 一般人类婴儿这时候就要喂奶了。 李睿渊下意识摸了摸平整结实的胸膛,叹了口气,“等着,我给你找奶粉。” “空空。”小怪物扯住李睿渊的衣角,点了点黄涛,似乎在询问,很有礼貌。 李睿渊宠溺的笑道:“吃吧,好孩子。” 小怪物即刻将嘴角裂到耳朵根,“嘎嘣嘎嘣”大快朵颐。 忽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没等李睿渊有所反应,一包盐攮进了怪物口中。 强劲的力道将怪物的脑壳穿了个透,拳头从后脑凸了出来,滴滴答答地淌着淡蓝色的血。 这一刻,李睿渊感觉胸口又闷又沉,几近窒息。 难受许久,终于,他撕心裂肺地发出呐喊:“我的孩子!!!” 李睿渊红了眼眶,紧紧攥住齐绪的领口,疯狂咆哮:“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齐绪满头黑线,甩手把李睿渊推倒在地,“颠婆。” 李睿渊被轻轻松松掀了个四仰八叉,完全没有反击的念头。 他哽咽着爬向毫无生机的小尸体,将其紧紧抱在怀中,痛哭流涕,“我的孩子…..” 齐绪夺过尸体,一脚踩爆怪物的丁丁。 “啊啊啊啊啊!!!”李睿渊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目光透着无尽的绝望与悲恸。 齐绪抬起脚底板,把盐细细洒在浓白的液体上,继而一丝不苟地倒在尸体。 最后,用掌上喷火器将两具尸体进行焚烧。 “我不明白你,我真的不明白你。”齐绪眼神时不时地瞄向颓废且脆弱的李睿渊,“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要弟弟…..”李睿渊眼神空洞无光:“我想要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想要怪物,去找凤英姑,她那儿有。” “我要那废物干什么!”李睿渊蓦然抬起阴冷的声音。 他扯掉头盔,眼里布满血丝:“齐绪,你看到了吧!它很乖,比你听话,只要调教好,就是一支无所匹敌的….” “你知道它刚才在说什么吗?”齐绪打断李睿渊的妄想,缓步逼近:“它在说我饿了,要吃东西。” 齐绪捏住李睿渊的耳朵,气沉丹田,大声翻译出下一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啊?李睿渊傻了。 “你应该不想经历怀孕,开膛破肚,然后被蚕食的下场吧。” 齐绪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处理焦尸:“从小就这个样子,你还调教,谁调教谁?” “我的子孙你可以留着,让它们时刻保持休眠状态,只要不送人体容器,它们便孵化不了。” “日后,若灾难真的控制不住了,那就全都毁灭吧,谁都别想好。” 齐绪碾碎焦尸,确定没有遗漏,拍了拍手上的黑色粉末。 他伸直胳膊,扯出呆滞的李睿渊拉近眼前。 “我允许你钻研生物技术,想要小白鼠,我会给你找真的。” “这种事不要再有下一次,如果毁了曙光,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睿渊迟迟未从刚才逆天的翻译中缓过神,木讷的“嗯”了声。 齐绪返身坐在椅子上:“说,及哈拉的,什么意思。” 李睿渊:“jhk dik ja.” 齐绪:“嗯,是这个。” 李睿渊抖了抖被汗浸湿的衣服,故意重复。 “jhk dik ja,这是一首歌,曾被一些人认为会招来邪灵,见者必死。” “想要逃脱厄运,就要在房间大门上写“明天再来”,如此日复一日。” 齐绪不以为然:“就这?” 李睿渊哼笑一声:“就这。” “你可以不信,但这则怪谈可是在咖喱国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不信鬼神之说去听,并开了直播,就在当晚,有人敲响了大门…..” “后来,那位主播再也没回到镜头中,粉丝们替他报了警,警察从他家抬出了尸体。” 说到这儿,李睿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幽幽道:“是被吓死的。” ..…. 一周后。 曙光号发出震天的“呜呜”声,士兵们携带各种物资,有条不紊地迈入火车。 齐绪接过许弘文递来的名单,逐一翻看:“古川呢?” “被李睿渊打的起不来,让我转达,一路顺风。” 齐绪笑了笑,李睿渊太相信自己的屁了,教训古川这么多天还没泄愤。 许弘文看着名单说道:“我都检查了,跟他们入兵时填写的资料一致,李睿渊没有作假,作假的只有卧底。” 齐绪点了下头:“记性不错。” 当初抢房车时人家偷了他的物资,里面有多少包鸭脖,鸡爪,花生米记得清清楚楚。 本以为只对吃的敏感,没想到还能用到正地方。 这时,一块冰冰凉凉的硬东西扫过脖子,坠在锁骨处。 齐绪低下头,捏起平淡无奇的长方体玉坠。 玉坠晶莹通透,棱角圆滑,被精心打磨过。 “辟邪保平安的。”许弘文系紧铁质‘绳’,齐绪顿感窒息,抬手扯住陷进肉里的铁丝。 见状,许弘文松了松,淡淡道:“这是顶级和田玉,玉中之王,经过基地某位大师的制作开光,赋予了极强的能量,此行要是遇到什么脏东西,就把它砸过去,然后原地等死。” “噗。”齐绪忍不住发出嗤笑。 许弘文也笑了起来,慢慢的,笑意散去。 “别听吕言谋胡扯,你之前说过,独行侠活不了多久,所以,你要回来。” “知道。”齐绪拍了拍许弘文的肩,认真的语气里透着一份罕见的信任,“基地交给你了,等我。” 许弘文的嘴角再一次泛起笑。 随着列车缓慢提速,他用力摆动手臂,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想等,等下一次再见到齐绪时,一次性吐露完。 第38章 张晓燕 曙光号的车头与一号车厢之间的密封挡板暂时卸下了,为司机提供了一个厕所,此处也成了齐绪休息与工作的地方。 他静静翻阅一张又一张士兵资料,右手频繁扫开吕言谋故意丢来捣蛋的塑料长草。 灾难前入兵条件严苛,年龄在18-26周岁之间。 男性身高要求160cm以上,女性身高158cm以上,体重符合一定的bmi标准,且空腹血糖<7.0mmol\/l 的为合格。 以及身体素质,视力也有讲究。 文化条件,男性应具有高中(含中专、职高、技校)毕业以上文化程度,女兵要求具有高中及以上学历。 话虽如此,可随着军队现代化建设的推进,对高学历人才的需求不断增加,大学生比例逐渐提高。 外加体型样貌,对国外展示风采,身高要求也在增加,往往男性一米八,女性一米六五以上。 国家对广大民众招收士兵所提的条件是一回事,内部筛选后留下的又是另一码事。 名额有限,那为什么不挑最好的呢。 齐绪能理解,而他也不达标,身高差两厘米也是差。 更别提坚信鬼神之说,并用各种违法行为考证的病母和养父,家庭审核就过不去。 齐绪眼前一闪,他捏起贱兮兮弹来的塑料青草随手一丢,翻看下一张个人资料。 既然是固伞派来的,便是经过专业军事化培养过,只要符合以上条件,八九不离十。 抛开钢铁厂的士兵,其余200人,资料能造假,比如学历,可有些无法更改的事实做不了假。 除去身高不够格的,身上有纹身的,有家人在曙光基地的….. 他不相信能有人拖家带口来执行任务,能这么干,家人必然受到特别优待,拖来曙光可没有。 基地里目前的物资只够优待士兵,好在士兵们也表示理解,平常不大鱼大肉,不挑三拣四。 他们深知自己少吃一口,家人们便能多吃一口。 齐绪拿起目前为止筛选出的女兵,干瘦男人,壮汉等人资料。 这些都是李睿渊那一派,尤其这名女兵,英姿飒爽,印象颇为深刻。 “江悦宁…..” 听到身侧的低喃,齐绪果断把资料都怼了回去。 “我看看怎么了。”吕言谋用青草不断搔动齐绪脸颊。 齐绪斜斜侧过头:“吕统领,自重。” 吕言谋笑了,挨着齐绪坐下,捏起对方悬挂的小玉坠轻轻摩挲。 “在外人面前你可以喊我吕统领,私底下,喊我阿言吧。” 齐绪压低视线,盯着胸前骚里骚气的咸猪手,冷冷拍掉。 “驴子。” 吕言谋倏然抽气,缩回青筋直跳的手臂,隐忍不发。 这时,车门开了。 张晓燕端着托盘走上前:“齐统领,您的苹果汁。吕统领,您的茶。” 她将两杯一冷一热的饮品放在桌上,伫立在一旁。 这些日子她已然将列车知识谨记于心,替代了林志强的位置,成为曙光号的司机。 此刻列车上除了她这个‘前列车员’,皆是执行任务的士兵。 张晓燕觉得自己理应负责,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 “有劳了。”齐绪抿了一口,将果饮移到桌边,继续翻看厚厚一沓士兵资料。 吕言谋抬起眼皮,看向暗瞄资料的张晓燕,道:“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啊,好的。”张晓燕略显慌乱,搓着掌心朝车门走。 “等等。”齐绪望着张晓燕红肿的核桃眼,掏出糖果递到她的掌心:“想吃什么就去找蒋吟风拿,你应得的。” 他很欣赏张晓燕的心理素质和反应能力,不管是替人接生还是开火车,虽头一次,但事情都做得很不错。 张晓燕受宠若惊:“谢谢齐统领!” 齐绪摆了下手,表示不必客气,闲聊般地问:“你老家是辉耀城的对吗?” “是,跟周凌峰是同乡。”张晓燕诚实道。 齐绪“嗯”了声:“列车到现在已运行一个多月,你跟着往返了五趟。” “我听闻列车员和士兵都是一趟一交班,也就是说,你从未歇过。” “要注意休息,火车司机有很多,不必强迫自己。” 张晓燕听出齐绪的善意,抿住唇点了点头,轻声道:“之前周凌峰也没有歇,我就想着跟他一块,互相有个照应。” “现在,我想让自己忙起来….”说着说着,张晓燕又红了眼眶,嘴角向下瘪着。 齐绪:“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闻言,张晓燕不免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直跳,“是是同乡,所以…..” 齐绪察觉到张晓燕的异常,打断道:“没什么事了,去休息吧。” 张晓燕瞬间松了口气,疾步走出门。 吕言谋凝视着张晓燕的背影,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你知道军队也有列车员吗?” 齐绪低头查看文件:“不知道。” 吕言谋:“在军事后勤保障体系中,为了确保部队人员、装备和物资的铁路运输,有专门的军事交通运输人员负责相关工作。” “这和普通意义上的列车员存在一定区别,也没有区别。” “但他们归根结底是兵,受过必要的训练。” 齐绪:“所以呢。” 吕言谋缓缓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双臂向上伸直,十指尽力张开,像一只刚刚苏醒的树懒,嘴里还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没什么,给你提个醒。咦?” 齐绪顺着吕言谋的视线看向窗外。 只见步行走轨道的幸存者队伍一闪而过,看方向是去曙光。 他隐约间听到几声“这儿有人”,“救命”之类的呐喊。 齐绪想了想,抬起声音:“晓燕!停车!” 张晓燕立马从小休息室跑出来,操控列车减速。 第39章 不死不休 “呜——,呜——” 领头男人听到列车的鸣笛音,看见列车减速,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他大手一挥,对着近百人的同伴喊道:“快!跟上!” 吕言谋站在窗前,静静望着喜形于色,蜂拥而来的民众,淡淡道:“人家再走几个县就到曙光了,你却将其拉回来送死。” 齐绪收起档案装进包中:“别说几个县,他们在外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变故之中,我是让他们更有机会活着到达基地。” 吕言谋嗤鼻:“歪理。” 不多时,一群人乌泱泱的从2号车厢一涌而入。 “哦哟,谢天谢地,曙光号还在运行…..” “你们打算前往辉耀城对吧,能不能先把我们送到基地?反正也没多远。” “是啊,我们有这么多人,你们不白跑。” 蒋吟风刚要开口否决,领头男人发出粗犷的声音:“大家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人家能停车就不错了,咱可以跑辉耀城一趟再返回,总比用两条腿走轨道强,是不是这个理?” 嘈杂声一时间小了许多,民众们相互对视,不情愿的强迫自己接受这个道理。 男人偷摸扯了下经纪人的衣服,后者接收到示意。 经纪人面朝蒋吟风,挤眉弄眼地低声道:“你们队长呢,让队长决定,你也知道离基地不远,不费什么事….” 蒋吟风见齐绪隔着车门招了下手,微微颔首:“跟我来。” 他余光瞄着领头男人,对方两米多的身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很是显眼。 尤其那双手,大的离谱,有种任何东西都能稳稳钳住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张近乎家喻户晓的刚毅脸庞! 乖乖!篮球巨星! 蒋吟风极力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可欣喜若狂的表情却怎么都隐藏不起来。 他拉开1号车厢的门:“你们两个进去,其他人在此等候。” “诶诶。”经纪人连声答应,径直走向车内笔直而立的青年。 多年来练就的毒辣眼光让他一眼就看出此人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对此,他也要提一提自个儿这方能跟青年谈判的分量。 他抬起双手,主动握住吕言谋:“您好,我叫金瓜子。” 金瓜子摊平手掌,介绍身边的篮球巨星。 “这位是篮球龙腾队的小皇帝,号称沼泽大鳄鱼的球王,英文名为约翰森·霍华德,曾两次跟着球队夺得世界杯冠军,擅长最后一秒压分进球,又被粉丝称为无情死神小镰刀,钱博。” 吕言谋面露赞赏,诚恳道:“我是雷雨天降生的咖啡伴侣,号称海神亲手送上岸的童子,英文名海绵·派大星,曾拿下植物大战僵尸破解版的最快通关记录,擅长玩六头豌豆射手,又被队友称为钢炮葫芦娃,碧霄基地统领,吕言谋。” 金瓜子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只觉吕言谋有趣,并且十分满意自己的第六感。 果然是大人物。 他笑容满面:“久仰久仰,您还亲自跟车啊。” 吕言谋笑了起来:“是啊,跟达利缘好基友一起。” “呵呵,您真幽默。”金瓜子看向默不作声的‘基友’,心想或许是吕统领的秘书。 他伸长胳膊越过桌面,客套地随意握了下。 “那我们先坐这儿聊一会吧,商量商量能否返回一趟。” 吕言谋坐到齐绪旁边,阴阳怪气地重复问:“齐统领,能~否~返~回~呢?” 齐绪:“开车,路线不变。” 金瓜子屁股还没落到椅子,猛地站起身,一脸震惊。 蒋吟风摆了摆喷火枪:“听清了吗?如果你们不愿意,就请下车,我们还有重要任务在身。” 金瓜子蹙起眉,竖起脖子仰望钱博,露出吃瘪的表情。 得,马屁没拍到正地方。 钱博清咳一声,刻意往齐绪面前走了几步,企图引起那人的注意。 “通融一下吧,我们有93个人,赶了好久的路,食物已经见底了,风餐露宿,想尽快找个安稳的地方歇息。” 闻言,齐绪交叉双手往后一靠,望着钱博:“我们有223个人,担负着为基地运送压制瘟疫药物的重要职责。我可以给你们赶路用的物资,怎么选,自己决定。” 金瓜子一听,如临大敌,连忙扯拽钱博的衣角,压低声音:“瘟疫啊,要死人的…..” “打扰了。”钱博转身就走。 “不好意思哈,你们忙你们忙。”金瓜子讪笑着点头哈腰:“多谢收容,多谢齐统领,还有吕统领。” 齐绪微笑着摇摇头:“不必客气。” 蒋吟风紧随其后,关紧车门,“都跟我去16号车厢。钱哥,给我签个名呗.....” .......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 吕言谋看向仿佛入定的齐绪,他宛如一尊泥塑一动不动,说是发呆,眼珠子还在转,显然在想些什么。 他故意挑起话题:“人家跟你道谢呢,良心不会痛吗?” 齐绪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悦:“驴子,你很闲吗?” “有点吧。”吕言谋手指嗖嗖嗖的缠绕塑料青草,缠到头后又反方向转开,周而复始。 硬梆梆的草根不断击打在齐绪的鼻尖,脸颊,差点还戳了眼睛。 齐绪偏着脸躲了几下,猛地夺过青草攥在手心:“够了!” “哎呀,生气了,生气了是不。”吕言谋嘴角噙着笑意。 他使劲抠开齐绪的手抽出青草,“我跟你闹着玩的,瞧你,不吃逗。” 齐绪沉着脸抬起胳膊,指向大门:“出去。” “出去?”吕言谋疑惑地左顾右盼,望着两侧快速掠过的风景:“去哪?” 在回过头,已然对上呼啸而来的利牙与腥冷的口风。 吕言谋眼疾手快,撑起掌心竭尽全力地抵住齐绪的下巴,紧接着,脸被对方胡乱扒拉的双手揪扯到变了形状。 他疼的嘶声大喊:“杀人啦!晓燕!晓燕!来人呐!曙光统领有问题啊!!” 坐在车头处的张晓燕视野被座椅挡住,忙不迭地跑上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齐绪使劲推开吕言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吕言谋不慌不忙地掏出小镜子,摇晃着脑袋查看血红的抓痕,笑道:“没事,我们打着玩的,你去休息吧。” “啊.....”张晓燕眼神闪烁,不知所措的望着齐绪。 齐绪叹了口气,揉了揉紧锁的眉头:“听他的。” “好…..”张晓燕依言照做,并把趴在门上好奇观望的士兵们赶开。 轰隆,轰隆,列车发出低沉的嗡鸣。 飞速掠过的景色将吕言谋的脸映照的忽明忽暗。 “难受吗?难受就对了。”吕言谋卸下笑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是故意的。” “这样还不够,我会让你更难受,我会让你体会到失去亲人的感觉,让你尝尝你所在乎的人一瞬之间全部消失的痛。” 齐绪不由得攥紧掌心,指骨攥的咯嘣作响:“灾难是李睿渊引来的。” “我不管是谁。”吕言谋握住齐绪的拳,声音冷冽:“你们都是扫把星,惹了事拍拍屁股就跑了,偷了物资混的风生水起。” “别人的命对于你们而言是什么?生命于你们来说又是什么?” 齐绪不想聊下去,用力抽动胳膊,吕言谋加重力道死死握住,另一手猛然叩住齐绪后脑。 “你不要觉得自己无辜,如果当时有人领导,如果我叔叔还在,如果你们没有杀了他!碧霄绝不会覆灭!” 他赶到时,碧霄城已成人间炼狱,哪怕能救出一个人,也要损失十条命来换!不得已才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吕言谋眼神晦暗不明,语气透着强烈的恨意。 “全部,都是,你们,害的。” “我会一个一个报复回来,首先,就是你这个非人非鬼的不定时炸弹。” 齐绪沉下脸,倏然抬手扼住吕言谋的脖子提起,凶光毕露。 吕言谋面色涨得通红,他没有挣扎,而是软软垂着双臂,嘴角咧出渗人的笑。 “杀吧…..别忘了,我的命跟石不移和张睿楠挂钩…..” “我死了….你的秘密也会直达固伞….” “你不会真的以为.....曙光….能翻天吧…..” 齐绪腮帮子直发颤,脸上乌云密布,甩手把吕言谋重重砸到地上。 “咳咳!”吕言谋忍不住咳出一滩血,脖子暴起蜿蜒的筋。 他躺在地面,不自觉地扭动蜷缩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 “咱们…..”吕言谋极力抬起手,紧紧抓住齐绪的裤腿,咬着血牙挤出字:“不死,不休。” “那就走着瞧。”齐绪冷脸踢开对方的手,大步离开1号车厢,下达号令。 “带下去,断了他的饭!水也不准喂!” “这.....”士兵们傻了眼,谁都不敢动。 陈侯犹犹豫豫的上前,顿时被女兵江悦宁扯住。 “统领疯了,你也跟着一块疯?都是国家基地的,想想后果。” 陈侯不由得产生退怯,望向齐绪的眼神充满愧疚与歉意。 见状,吕言谋放声大笑,笑声充满狂妄嘲讽,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一切仇恨和压抑的悲痛全都宣泄而出,在静谧的空间久久回荡...... 第40章 感情专家 傍晚降至,太阳渐渐西沉,天边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臭气弹的浓烟肆意地蔓延开来。 轰——,轰—— 几十具喷火器射出长长的火龙,焚烧所有紧捂触角,屹立不动的蜗牛人。 许久后,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了一切。 女兵江悦宁甩手抹掉脸上的汗,嘴角挂着笑。 这就叫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曙光的清扫任务已完成,重建站台的事就靠当地驻扎的军队了。 “哎哟累死我了,齐统领怎么不让用铝热剂手榴弹啊,浪费这么多具喷火器燃剂,怎么想的….” 闻言,江悦宁看向士兵:“是你怎么想的,融化了铁轨怎么办?” “啊?铝热剂手榴弹温度这么高吗?” 江悦宁无奈地拍了下士兵的肩膀:“回去多读书吧,学点儿知识。” 她扬起声音:“撤!” “江队长,试试这个吧。”一名队员兴致冲冲地晃动弓弩道。 “可以。”江悦宁取下挎在肩膀的新武器。 新武器弩箭一体,箭头为飞虎爪设计,绳索被铁丝替代,收在弩中。 既可杀敌,也可作为逃脱工具。 这种稀奇玩意儿他们是头一次用,要不是跟着齐统领出来,古副官才不会连夜大批制作。 主要还是因为这东西看人,一般人驾驭不了。 机会来了,江悦宁也想试试,她瞄着远处列车顶端新焊接的尖锐倒钩,提醒道:“都注意安全,别被扎成串了。” “知道啦!” 随着话音,30人队伍一个不漏地举起弩,朝着列车射击飞虎爪箭。 铁爪带着铁丝穿破空气,牢牢卡在列车顶层密集的障碍物。 士兵们按下弩上圆形内陷的收缩功能,顿时被强劲的力道拖了过去,双脚几乎擦出了火花,并有腾空而起的架势。 一时间,咆哮而出的“卧槽!”“卧槽啊!”接连不断。 临近车顶时,他们立刻推动铁弩上凸起的停止按钮,身体重重撞击在列车外壳。 “擦…..”壮汉吃痛地揉了揉前胸,有些喘不上气。 他缓了一阵,高举手臂,奋力将飞虎爪挑下来回收,嘴里嘟嘟囔囔:“这玩意儿快是快,但肉撞铁,人能经得住几次怼啊…..” 干瘦男人笑了,抬手锤击胸膛,发出沉闷地“梆梆”声:“不知道垫个东西么。” 他撩开上衣,露出包裹上身的薄铁片,铁片内夹杂着厚实的棉布,紧贴皮肤,“既保暖,还安全。” “呵呵。”壮汉皮笑肉不笑:“不早说。” “自己不会动脑子么,光等着吃别人嚼剩的馍。” “你….”壮汉瞪了男人一眼,不再言语。 怎么说都是一个阵营的,不想闹难看。 壮汉朝车头斜了斜眼,对男人低声抱怨:“瞅见没,姓齐的不派他的人,第一站就使唤咱,往后有的是罪受。” “行了,人家肯一起出来就不错了。” 干瘦男人跨入车厢内,侧过脸看向1号车厢,静静凝视。 “老陆,瞅什么呢?”江悦宁循着对方的视线好奇张望。 车头不见张晓燕,估计在休息室躲着,那里只有两个水火不容的统领,气氛压抑。 “我腿麻了,站会儿。”陆宇澄不动声色道。 江悦宁不再多言,沉默地走向座椅,取下弓弩,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 1号车厢内。 吕言谋侧躺在齐绪腿上,半张着嘴,任由血顺着嘴角流,已然浸湿了对方的裤子。 片刻后,他费力地抬起手抹了一把嘴,颤颤巍巍地高高举起,“啪”的拍在桌上刚拟定好的作战书。 而后,胳膊软软沉沉地滑了下去,留下一个血呼啦差的掌印,什么字都看不清了。 齐绪脸上毫无波澜,拿出新的纸重新书写:“我以前被人霸凌过,当了两年窝囊废。” “同样,我也能忍你两年,再次当忍者神龟,时间甚至会更久。” “但我有耐心熬死你,也有能力阻止你对我身边的人下手。” “你对我做什么都是无用的,这辈子都报不了仇,死心吧。” 说着,齐绪讽笑了几声,埋头奋笔疾书。 “嗯嗯嗯。”吕言谋连声敷衍,双目无神地盯着对面空荡的座椅,木讷道:“我去武器区的时候遇见赵刚了,他们愿意带人回碧霄,为我鞍前马后。” 齐绪不以为然,冷冷淡淡:“随便,你想撬谁都行。” 闻言,吕言谋眼神黯然,半晌后,他低声自言自语。 “我家以前是赶海的,穷得叮当响,大海送上岸什么,我就吃什么。” “有一天,我肚子好疼,疼的快要死了,很多天都没排泄。” “但我能忍,这比外头骂碧霄的难听话好忍多了。” “后来,是我叔叔察觉到不对,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感染了异尖线虫,虫子都堆积在肠胃,必须手术治疗。” “我叔叔那会儿还是个学生,他就拉下脸到处借钱,给人家下跪…..” 齐绪耳边响起隐忍的啜泣,停下笔尖,默不作声。 吕言谋抬起手,盖住通红的双眸,眼泪从他指头缝涌了出来。 “全家上下就我叔叔有出息,靠上学改变了人生轨迹,当了个小地方官,家里老小都仰仗着他。” “他帮我托关系,把我送到军校,吃国家饭。” “我升了高级指挥官,他为我在碧霄城开了三天的宴会庆祝,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碎碎念到这儿,吕言谋哭得泣不成声。 “那个女孩我很喜欢,非常喜欢,是灵魂伴侣,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了。” “她死在那场浩劫之中,我找到她时,她碎的不能再碎了。” 吕言谋抽泣着问齐绪:“你猜猜她怎么死的?” 齐绪充耳不闻,拟定下一次的作战人员名单。 吕言谋缓缓撑坐起身,把头靠在齐绪不断活动的臂膀,盯着面前那些龙飞凤舞的小字,语气变得深沉。 “她躲在地下室,本以为能逃过一劫,事实上也可以逃过一劫。” “是我,是我下令丢的爆烟炸弹,炸死了。” 吕言谋伸出血淋淋的手,盖在人员名单上,挡住了齐绪的笔尖,随后,紧紧握住齐绪的玉坠。 “听说过一句话吗?你在乎的人越多,你就越脆弱。” “我如今没什么挂念的人了,什么都没了。” “这多亏了你,让我变得更加强大,无坚不摧。” 齐绪抠开吕言谋想要薅掉玉坠的手指,将玉擦干净掖在衣服里:“不用谢。” 吕言谋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见齐绪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般专注工作,扯过纸张全部撕的粉碎,洋洋洒洒地从半空落下。 齐绪看着一脸挑衅的吕言谋,抬高声音:“江悦宁!” 女兵拉开车门,问道:“齐统领,何事?” 齐绪拦腰抱起吕言谋丢到过道:“你简历上写着之前的工作是野外探险类主播。” “对,没什么名气。”江悦宁扫了眼疼到扭曲爬行的吕言谋,一五一十地说。 “同行太多,还杜撰灵异事件为噱头,我整不了,大自然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惜观众不喜欢平淡无奇的真实。” 齐绪没看过江悦宁的视频,无法点评,便直入正题:“基础的医学应该会点吧,给他检查一下,别死这儿讹上了我。” 江悦宁随之走向快要躺板板的吕言谋,解开他的衣服,没有一丝羞赧之态。 齐绪从公文包里掏出新的纸张摆在桌上,边写边问:“之前都去哪探险了?” 江悦宁毫不客气道:“你不用拉拢我,我只认李睿渊,但还是会叫你一声统领,听从你下达的正常指令。” 她着重强调‘正常’二字,起身翻找医疗箱。 齐绪“嗯”了声:“请你回答灾难前去过哪,这是命令。” 江悦宁一怔,给吕言谋喂下氨甲环酸片止血,道:“迷魂凼,六盘山,孔林,迷人湖,旋松冲…..” “还有无灯巷,风门村这些出现奇闻异事的地方。” “那时想转型随大众,最后发现什么怪事都是人刻意为之,博眼球,我撞到了不少装神弄鬼的主播团队。” “这种视频毫无意义,就没拍过了。” 江悦宁帮吕言谋穿上衣服,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统领?” “没了。”齐绪把新名单和所用的武器递给江悦宁:“告诉蒋吟风和陈侯,备战。” 江悦宁愣在原地,属实没想到对方会派自己人去。 “有问题吗?”齐绪问。 江悦宁摇了摇头,快步离开车厢。 这时,小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张晓燕犹犹豫豫:“齐统领,能不能来一下。” 她从看到士兵完整资料后就在想,齐绪是不是要排查什么,既然如此,她想对他说清楚。 待齐绪进屋,张晓燕紧张地搓动掌心:“我,我是.....是国家(固伞)出身的正规兵,灾难前在军用列车担任列车员,因老家是辉耀城,所以和周凌峰一起被派,派派.....” “我知道。”齐绪柔声打断。 张晓燕望着齐绪平静的脸,深吸一口气,垂着头小声道:“我没有勇气上前线跟蜗牛人对拼,故而申请了跟车运送幸存者,当了一个‘逃兵’。” “我从未休息过,也是在提醒自己,我是一个兵,不是普普通通的列车员,灾难没结束,我没资格休息。” 张晓燕鼻头一酸,眼里浮出水雾,大滴大滴地滚落。 她抹掉眼泪,嘴唇不停地哆嗦:“你….你看不起我也好,嘲笑我也好,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信。”齐绪认真回应。 他上下摸索着口袋,除了糖什么都没翻出来,看着哽咽到不能自已的张晓燕,齐绪沉思片刻,逐渐抬起僵硬的双臂,轻轻抱住陌生的柔软身体,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这一下,张晓燕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齐绪胸口,失声痛哭。 第41章 奇奇怪怪 不到一周的时间,曙光号顺利抵达辉耀城的火车站。 巡逻站台的士兵呆愣片刻,连忙上报长官:“曙光发来车了!可以运人了!” “别!我们有任务在身!不送人!”江悦宁一边大喊,一边快速打开车门。 “送人。” 江悦宁疑惑地看向齐绪:“可李副统领说.....” 她很快噤了声,差点忘了,面前这个是正儿八经的正主。 齐绪道:“你们带着幸存者返回,到各个站点,正常收容。” “什么?!”不止江悦宁满脸震惊,连蒋吟风等人也懵了。 他们都做好身死异乡的准备了,竟然不让去了? 齐绪扛起痊愈了七七八八的吕言谋,跨步走出车门,“我会带药回来,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列车,保证民众的生命安全。” “齐统领!”江悦宁猛然扬起声音,她即刻上前一步,铿锵有力:“我跟你一起!我保证不拖后腿!” “对!带上我们吧!”蒋吟风一行人急声说。 就连干瘦男人陆宇澄和壮汉脸上都浮出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相视无言。 “听令。”齐绪带着吕言谋缓步走进出口隧道。 “你疯了吧,运药自己去?”吕言谋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齐绪:“不是你说的吗?只有我跟你。” 吕言谋的脸色更加难看,就像一块冰冷的铁板,阴沉、僵硬,没有一点温度。 齐绪稳重地走下斜坡,与逐渐跑来的幸存者们擦肩而过。 他们背着沉甸甸的肮脏行李,亦或是孩童,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 齐绪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自顾自道:“你所谓的卧底,其实是你挑拨离间的谎言。” 吕言谋身形一怔,抿紧微微颤抖的唇,透着不易察觉的心虚。 齐绪:“如果我是一心为曙光的士兵,被首领当作贼一样的看待,必然不满。” “我承认一开始被你骗了,若不是你撕破脸,我还想不到这出,真就拉着面和心不和的士兵们去送死。” 齐绪放下吕言谋,扯着他的领口大步向前。 “我唯一信你的就是带了三百号兵来辉耀城,除了你,全军覆没。” “三百人都不顶用,我这二百多人又能怎么样呢,不如执行运送幸存者的任务。” 齐绪转头看向冒了汗的吕言谋,神情平淡。 “知道吗阿言,我一直都没把自己当成特别的存在。” “所以,我也相信有人跟我一样,成功吸收了幼体。” 吕言谋瞳孔震颤,在眼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时间在此刻陷入了凝滞。 齐绪笑了起来:“咖喱人在那种脏乱差的环境下祖祖辈辈地生活,身体素质已远非常人能比。” “说是一具混杂了半个元素周期表的毒物也不为过,小小幼体进到毒物里会怎么样?” 齐绪走到墙边,为越来越多活蹦乱跳的幸存者们让出位置,思绪清晰的推测出全部真相。 “固伞之所以任由咖喱人在辉耀为所欲为,不是因为什么人权,而是忌惮他们无所匹敌的实力,维持表面功夫。” “但暗地里,派你来打探敌情,摸清入侵的变异咖喱人有多少,找机会清除这些裤裆长头顶的牲口。” “你任务失败后,隐瞒病情,顺势溜到曙光号,企图感染基地里的人作为报复。” “列车上生病的人全是由你这个毒瘤染上的,你怕被察觉,便推给我们无可奈何的固伞,我说的对吗?” 吕言谋呼吸不免急促,发出“哼哧”“哼哧”的粗气,整个人都傻了。 齐绪:“你还怕我不跟你一起来,造谣曙光有卧底,我必然利用运药排除。而你,你不透露任何情报,骗了上百号一无所知的人去送命!” “我们跟那群咖喱人打赢了,固伞交于你的任务也便获得意料之外的成功。” “我们打输了,咱一起死,你成功复仇,还替国家消灭了一个不稳定的隐患。” 齐绪发力将吕言谋拉至眼前,轻声问:“你不相信我能控制住自己吗?” 吕言谋目光冷了下去,沉声道:“我相信,正因为相信,才不能放任你们这种有脑子的冷血怪物继续危害人类的存亡!” 齐绪“嗯”了声:“我明白了。” 他揽住吕言谋的腰往上一抬,将其挂在肩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就去死!”吕言谋嘶声暴怒,疯了般用力捶打着齐绪的腰腹:“你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畜生!” 齐绪顿了顿,低垂眼帘:“事实上,我感觉你的报复莫名其妙。“ “你觉得吕衡的治理方针是对的吗?你觉得如果当时有人领导,碧霄城就能守住吗?你觉得没有我们这群扫把星引来灾难,碧霄城便能安然无恙吗?” “那只巨型蜗牛爆了至少上万子孙,你这个高级指挥官不会不懂这个数字的分量吧。” “只要有一只嗅到碧霄的人味,便会带来横扫一切的蜗牛人潮。” 齐绪语气淡然,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你们不向外清除隐患,封闭全城与世隔绝,结果就是江澜人清,他们仅有几百人,拿什么打?” “碧霄城覆灭,相对的,江澜城保住了,没了危机,幸存者人数日益增长,碧霄有你的带领下,重振旗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齐绪抬起吕言谋的下巴,与其对视,瞳孔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潭。 “你曾问我,别人的命于我来说是什么,那么,我现在问你,江澜城的民众对你而言,又是什么?” 吕言谋怔怔地张开嘴,声音咔在嗓子眼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绪歪着脖子,眼神透着茫然和不可思议,淡淡道:“所以你真的很奇怪,就像是有个陌生人突然闯入你家,原地翻了个后空翻,然后打了下鸡屁股揩油,学了几声驴叫,接着跟羊抢草吃,最后说我是个精神病,要弄死我。” 此言一出,吕言谋的嘴巴张得更大了,脸颊上的肉都在颤抖:“…….” 齐绪哼笑一声,走出辉耀城火车站。 驻守大门的士兵熟识吕言谋,抱着大人物做事少问的态度,敬了个礼,将门打开。 齐绪望着阳光明媚的天空,放下吕言谋,“带路,我们慢慢清理,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吕言谋板起脸,随手指了一下,默默跟在齐绪身后…… 第42章 原来是..... 辉耀城某条道路旁,六层楼高的废弃学校宛如一座被时间遗忘的鬼蜮。 教学楼红色墙壁斑驳陆离,大块的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结构,好似被剥去皮肤的肌肉纹理。 大门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窗户破碎,铁锈爬满了栏杆。 昔日的朗朗书声早已被死一般的寂静取代,每一寸空间都被落寞与荒芜填满,散发着腐朽之气。 对此,齐绪很是满意:“就在这儿休整一晚吧。” “咕咕~” 齐绪闻声看向吕言谋,神情疑惑:“出来为什么不带食物?” “……”吕言谋眼神阴沉,望着对方怀里篮球大的三只活蜗牛:“我要你会给吗?” “不会。呵呵呵.....”齐绪把自己逗笑了,心情愉悦万分。 吕言谋眼眸染上了一层寒霜,独特的上扬唇此刻瘪成了一条线,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齐绪拿起一只生龙活虎的大蜗牛,张开嘴。 只见蜗牛的头疯狂摇摆,触角顶端的小眼睛尽显惊恐。 “扑哧”一声,头身分离。 齐绪腾出一只手捧着下巴,以防流淌的粘稠汁水滴的哪都是,加快咀嚼速度。 大块蜗牛肉将他的腮帮子顶的鼓鼓的,好似在吃一大颗黏牙的麦芽糖,嚼一下,顿一顿,把极力从嘴里探出触角用舌卷了回去。 见状,吕言谋的脸更臭了,一点想吃饭的念头都没有。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拉着驴脸,朝昏暗的教室内张望。 黑板上还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粉笔字,讲台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细小的尘埃在微弱的月光下肆意飞舞,显然许久都没人来过了。 木板与铁组成的桌椅缺胳膊少腿,横七竖八地躺着。 各种课本散落一地,有的被雨水雪水浸泡得书页粘连,有的被风撕扯得只剩残片。 吕言谋取出打火机深入其中,收集地面上的发霉书本。 “你还抽烟啊?”齐绪闲聊着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以前吸,早早不喜欢,我就戒了。” 说着,吕言谋像是烟瘾上来了,一如既往地将青草拿出咬在齿间缓解。 他并没有戒彻底,身边人要是有烟,对方铁定会给他让,随身携带火机也是为了蹭烟用。 吕言谋始终保持着不主动要、但不给就抢的理念。 遭人烦,但无人敢表达不满。 他喜欢看别人如丧考妣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和齐绪之间本该如此,直到后者将他喷的狗血淋头,地位两极反转。 吕言谋默默地点燃课本,搓成一个小火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麻木的脸,“给我一只。” 不能再让齐绪这么拿捏下去了,他决定起码保持微妙的平衡。 无非是蜗牛,又不是没吃过。 “赏你。”齐绪把蜗牛头蛮横地塞进螺口,掌心抵住使劲摇晃,晃晕后丢进火堆中,第二只亦是如此。 他伸手拖过一张桌子,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展示空手劈桌板秘技,将木板捏得差不多碎,抛入火焰加燃料。 吕言谋闭上眼,沉闷地深深吸了口气,接着从胸腔里缓缓吐出。 请问,怎么跟这种怪物保持平衡? “早早是你女朋友名字?”齐绪闲来无事,便想动动嘴皮子。 不然气氛太安静,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让他很不自在。 别人就罢了,这头骚驴不得不防。 吕言谋挨着齐绪坐下:“名字很可爱吧。她漂亮,聪慧,眼睛大大的,十分灵动。” 齐绪不动声色地往墙角挪了挪,摆明了疏离,潜意识台词,‘别挨老子’。 吕言谋深知齐绪不痛快,故意紧随而去,语气变得格外柔和。 “她喜欢玩贝壳,把它们堆成小城堡,然后推倒。” “你肯定会觉得无聊,但我认为很有意思,天真烂漫指的就是她,像个小孩子一样。” 齐绪额头顶着墙壁,躲开喷在脸颊的陌生鼻息,刻薄道:“带她去医院检查过没,可能低智。” 吕言谋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早早喜欢探索新的事物,擅长在群体中建立社交关系,是个灵魂有趣的贤内助。” 他握住齐绪后脖,竖起食指搔动碎发,一刮一挑的愚弄。 “我们之间最爱玩的游戏叫捉迷藏,我总是找不到她,她藏得非常完美。” 齐绪攥起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眸中有风暴在酝酿。 吕言谋瞄了眼,视若罔闻:“早早睡着时犹如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你知道白雪吧,她的皮肤很白,很软,像你.......” “你在动我一下我就把你曰了。” “...........”吕言谋呆呆地微启双唇。 齐绪:“认真的。” 吕言谋几个后跳拉开距离,故作镇定:“我跟你开玩笑的,至于么。” 齐绪冷着脸扯了下领口:“她多大了。” 吕言谋笑了起来:“三岁,别看年纪小,很快就长大了。” “嗯。”齐绪沉默地抄起一根尖头铁棍。 “早早是北大洋巨型章鱼,能长好大好大,目前已知的有九米。” “……...”这下轮到齐绪沉默了。 怎么说呢........说不了。 人无法形容自己从未见过的.......无法形容。 当然如果是真女孩,畜生没跑,但那是只章鱼......嗯......章鱼啊...... 第43章 磁带播放器 吕言谋眼见齐绪大脑死机,急速跨出三角步接一个扫腿,踢飞对方手里的虐待工具,速度力道快狠准。 咣当!铁棍应声而落。 齐绪抬起酸麻的手掌,木讷的盯着。 吕言谋冷哼一声,嘲讽道:“连这都没躲过,还大言不惭的要清理变异咖喱人,凭什么啊。” 齐绪板起脸:“凭嘴,凭智慧。像你这种打不过还硬刚的才是蠢蛋。” “嘁。”吕言谋俯身捡起铁棍,扒拉火里的两只蜗牛。 “我的任务其实是活捉一个变异咖喱人送到固伞,并不是你以为的探查敌情,不硬刚怎么抓。” 他挑出滚烫的蜗牛丢给齐绪:“检查一下,有没有幼体存活。” 齐绪用袖口隔着热,咬碎棕色硬壳,快速捏出半焦不焦的白肉丢火里。 “再烧烧。带壳烤容易有漏网之鱼,吃了变异。” 他望着蹲在火堆旁等熟的吕言谋,道:“你叔叔真疼你,跑北大洋给你逮巨型章鱼当老婆。” 听说这种章鱼在海水深达65米的地方生存,通常体长超过四米,最高达9米。 但记录只是人类已知,不能代表没有更大的。 巨型章鱼是各种灾难电影的宠儿,想不知道都难,同时,也不是随处可见。 “没有专门去抓。”吕言谋静静盯着火苗,眼神闪烁,“是早早自己游上岸的。” “嘶…..”齐绪拧住眉,更奇怪了。 抛弃赖以生存的深海海域,自己上岸,跟自杀没区别了吧。 何况距离这么远,游了多久啊。 隐隐间,齐绪升出不好的预感,心跳随之加快。 如果大海出事,那就糟了..... “早早有没有什么异常?”齐绪问道。 “据我长时间的观察…..”吕言谋沉吟着挑出黑乎乎的肉,撂给齐绪:“没有,或许是她逃得够快。” “我说了,她很聪明。轰炸碧霄时从大水缸里爬出来,躲到了地下室,可惜。” 吕言谋一耸肩,一摊手:“本以为能靠她查出点什么,这下没了。” 齐绪沉默地掰开蜗牛肉检查,拧成疙瘩的眉头暴露了心事。 见肉块没问题,他抛给吕言谋:“吃吧。” 吕言谋二话不说往嘴里塞,全身心信任。 他松弛的依靠在齐绪的臂膀,懒懒道:“海里可能有什么东西,我正考虑要不要搬基地,可油田在这儿,我走不了,怎么办呢.....” 齐绪斜着眼:“你没骨头吗?” 吕言谋将重心全压在齐绪那边,伸展双腿,言之凿凿。 “在危险的环境中找到令人安心的地方,不是人的天性吗?” 齐绪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我很有安全感。” 吕言谋轻描淡写:“相对来说,而不是你有安全感的意思。” “就好像一块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两者没有差别,但本质不同。” “屎再好吃它就是屎,你虽散发着屎味儿,可你是巧克力。” 齐绪胸口大幅度起伏,呼出的气体微微发颤:“苍蝇吃屎,所以你.....” “木、铁、纸。”吕言谋抬起声音打断齐绪施法,指着桌椅板凳。 “木可生火,铁可融武器,废纸可处理成纸浆,用来制作卫生纸,全是好东西。” “可这些好东西,却没人拿。” 吕言谋看向齐绪:“辉耀城有一堆小团伙,他们是没发现这里吗?还是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收利用,亦或是.....” 他语气变得阴森:“不敢来。” 齐绪推开吕言谋,坦然自若:“除了你手里拿着的,这儿没蜗牛。” “我是唯物主义,这套对我不管用。” “我也是,只是觉得怪罢了。”吕言谋双手抱着大肉块啃了一口,边嚼边道:“至于蜗牛么,我曾带着tnt爆破过一只巨型的,射出大量麻醉剂后从它的口中进入,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齐绪:“猜不到。” 吕言谋伸长了脖子咽下积食,视线落在齐绪的脖子,极其缓慢地说道:“人类的喉咙。” 齐绪怀疑吕言谋是不是在耍他。 他有段时间是研究过蜗牛,那时山上除了放大镜和收集来的一些残缺不全的生物图解,啥都没有。 他只实验了蜗牛在各种环境下的存活时间、什么东西对它的杀伤力强、人到底能不能吃。 对蜗牛的大多认识还是从万智手稿上了解到的。 再后来,他无论生吃蜗牛还是搞熟了吃,也从未掰开蜗牛的嘴巴看过。 这会儿吕言谋说,喉咙?人的? “傻了吧。”吕言谋看到齐绪目瞪口呆的样子,得逞的笑了,道:“我深入其中,走过了喉管,瞧见了肋骨,心脏,肾脏,肠子......最后到达孕育的壳内安装炸弹。” “期间你还会看到数不胜数的小蜗牛人,它们正在沉睡,一不留神就会被瓜分蚕食。” 吕言谋仰起头靠在墙壁,眼眸微垂,透着一丝藐视。 他对着齐绪勾起嘴角:“你应该不知道这对一名‘人类’来说,有多么困难吧。” 齐绪眯起眼:“需要我给你颁个奖吗?” “不必,固伞颁过了。”吕言谋笑了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蜗牛体内混杂在一团的器官,跟人类的大差不差。” “你说它们一开始就是这个构造,还是融合人类的基因后演变出来的?” 齐绪随口道:“后者吧。” “可要是前者呢?”吕言谋意味深长道:“我怀疑这批降临的蜗牛原先是人,是另一个星球的人。” “它们在那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把自己搞成这个德行,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入侵我们这个世界。” “是挺莫名其妙,跟你一样。”齐绪着手拆卸桌板,将其铺在地面形成硬板床。 吕言谋有些不悦,出言命令:“铺两个,不然我抱着你一起睡。” 齐绪面无表情:“来吧,曰你。” 吕言谋瞬间闭上了嘴。 他清楚齐绪是直的,但还真不敢赌。 说到底对方能爽,何乐而不为? 真惹急了他喊破嗓子都没人救得了他,除了变异的咖喱人。 结果就是大家一起上。 吕言谋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层层冒起。 他站起身,用铁棍尖头费力地拧动单人书桌的螺丝钉,拆下桌板。 这时,一个老式的磁带播放器映入眼帘。 它静静地立在桌兜角落,有着方正的轮廓,略显笨重。 古旧外壳带着岁月的痕迹,锈迹斑斑,用来开关倒带的金属按钮却锃光瓦亮,吸引着人去按下似的。 “齐绪。”吕言谋喊了一声,拿起磁带播放器。 他的视线透过橙黄色的塑料壳,看见里面似乎插着一盘磁带,隐约有‘jh’的字母。 这下,吕言谋的好奇心又上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一听。 年幼之际,这种老式播放器在碧霄城可谓比比皆是、身影遍布大街小巷。 它如同一颗神奇的时光胶囊,打开了吕言谋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熟练地按下开关,目不转睛的凝视。 微微的“嘶嘶”声和偶尔的卡顿从播放器传出。 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好像有人在哭,边哭边唱着怪异的音调。 听的吕言谋不由得抓心挠肝:“齐绪!” 那诡异的音乐如同一缕捉摸不定的迷雾,悄然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窥视,令人毛骨悚然。 “齐绪!!!”吕言谋急了,猛地转过头,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手脚冰凉。 刚才还在铺硬板床的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黑乎乎的阴影。 阴风“呜呜”的呼啸而过,偌大的空间,只剩他一人...... 第44章 吕驴 “齐绪,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 吕言谋关闭播放器,僵直的站在原地。 他上扬唇已然向下弯着,乌黑的眼睛变得水润润的,却透着十足的怒意、倔强与不满。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我是唯物主义!” 外界涌入的阴风带着丝丝寒意,在教室中穿梭游荡。 风拂过破旧的桌椅,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吕言谋听到动静,连忙回头看,眼睛睁得浑圆。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并不是所有桌椅都是歪歪斜斜。 有一排靠墙整齐摆放的椅子,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上面好似坐着看不见的人,正直勾勾盯着他。 吕言谋沉下一口气,大步走去将其用力踹散,然后带着播放器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 他不敢随意丢,害怕这令人不适的东西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到时他真的会叫出爆鸣。 踏踏….. 吕言谋踩上昏暗的楼梯,心脏宛如一面鼓,被恐惧疯狂冲击。 “齐绪,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他艰难地抬高声音,给自己施予勇气。 “五分钟你还不出来,我立马就走,回碧霄带武器把曙光炸了!” 踏,踏,踏,踏….. 气氛静的让吕言谋只听到了自己回荡的脚步声。 他放缓呼吸,来到二楼,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一眼。 依旧是一片灰尘弥漫的废墟,天花板半塌不塌的坠着,多了几处看不见的死角。 吕言谋硬着头皮,迈出脚步左拐,查看每一间桌椅散乱的空旷教室。 “齐绪?” 屋内空荡荡的,大大的黑板上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人类躯干。 吕言谋走上前,映着月光近距离观察。 他眉头一蹙,抬手摸了摸发硬厚实的笔触。 好像不是用粉笔画的,而是印上去的。 把粉笔碾碎,混了些水,涂抹到身体的某一部位,印在黑板上。 吕言谋后退了几步,将整幅诡异的画作尽收眼底。 有12根手指的双手,27根脚趾的双脚,双头粗长的保温杯….. 刺啦——尖锐声猛然响起。 吕言谋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连忙跑出门。 他循着声音跨上台阶,直奔三楼教室。 “齐绪!别玩了!你出来,我们沟通一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知道吧!我死了你那两个好兄弟也活不了!” 他边喊着,边冲进发出异响的教室。 这里仍然没有人,空气中有着浓重的腥臭气,臭到吕言谋油然升起一股怒火。 他奋力踹倒讲桌,随手掂起一把椅子疯狂乱砸,嘴里振振有词。 “黑暗笼罩,使命在肩,我是抵御风暴的航母,是孤悬海岛上的灯塔!” “是唤醒警觉的号角!是凝聚力量的旗帜!” “我将不惧狂风巨浪!不畏艰难险阻!永不退缩!永不放弃!” “我是唯物主义战士!你吓不到我!!!” 说到最后,吕言谋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眼眶飙出晶莹的泪花。 “嗬嗬…..嗬嗬……” 他抽泣着仰头喘息,无意间与吊在天花板看戏的齐绪对上视线。 对方没穿鞋,双手双脚趾深陷在混凝土层抠着。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被月光映的惨白,毫无血色。 齐绪缓慢地落下双腿,松开两只手,稳稳踩到地面,所有的动作无声无息。 “说得好啊驴子,这是你们碧霄的宣誓词吗?” 吕言谋板着脸跑向齐绪,把磁带播放器砸了过去,阴恻恻地盯着他。 “哎哟,生气了,生气了是不。”齐绪弯下腰,把头凑到吕言谋眼皮子底下,贱兮兮道:“我是故意的。” 吕言谋脸色更加阴沉,紧抿的嘴唇线条冷硬,随时准备释放他的威严与怒火。 齐绪笑着晃了晃播放器:“这是你们碧霄的东西,没见过?” “赵刚给我的,录的是赵晨阳被赵博翰打哭的声音,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唯物主义吗?” 吕言谋抬手推了齐绪一把,紧接着,又愤愤推了一下。 齐绪被他推的连连后退,直到靠住了墙,再无退路。 吕言谋抡起胳膊就要给齐绪一拳。 齐绪疾手攥住对方腕骨,调侃道:“你看你,不禁逗,我跟你闹着玩的。” 吕言谋用力抽出手臂,语气阴沉:“喜欢玩是吧。” 他猝不及防地抱住齐绪的头,又啃又咬。 齐绪惊到头皮发麻,连忙侧过脸用手推搡:“滚…..” “滚…....啧,滚呐!” 吕言谋被推了个人仰马翻,身体重重磕在杂乱的桌椅,“呃…..” 他呲牙咧嘴地捂住腰爬起身,缓了片刻,带着猥琐的笑扑向齐绪紧紧抱住。 我恶心死你! 齐绪冷冷掰开吕言谋的脸,提着对方裤腰带发力一抛。 咣当! 吕言谋摔在地面滚了几圈,这次,他疼得暂时不想再犯贱了,身体扭来扭去地缓解剧痛。 “哼。”齐绪盘腿席地而坐,嫌弃地蹭掉淌进脖子里的口水。 他低头检查磁带播放器,打开声音,确认没有损坏后将其装在口袋里。 jhk dik ja已被列为禁曲,知道它什么旋律的人少之又少。 只要写上名字,说它是,它便是。 既然‘唯物主义’的吕言谋都吓成这样,想必咖喱人听到自己国家的死亡之歌,多少也会心生忌惮。 但这样还不够,没有死亡,怎么能让人信服。 齐绪静心开启头脑风暴。 不到危急关头,他不会随意把身体交给小七。 何况杀不杀得了还是一回事,小七是个胆子小的废柴,察觉到情况不对它就萎了,不堪重任。 还得靠他的脑子。 齐绪无意识地搓动着指尖,眼神发直。 不动手,不硬刚,那谁来当这个屠戮的‘邪灵’呢? 这时,显眼驴又站起来了,他宛如一条大蟒蛇,妖娆的来回扭动...... 第45章 心有灵犀 吕言谋慢条斯理地褪去一件又一件上衣,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 他的黑色瞳仁闪烁着,宛如一池春水。 啪!吕言谋抽出皮带甩出厉风,接着往脖子上勒了一圈。 “哈——” 齐绪青筋暴起,牙关咬得死死的。 这一刻,他发誓,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在跟吕言谋单独相处。 永远!!! 吕言谋将腰带挡住双眼,发出“昂”,“昂”怪异的驴叫。 期间,他的胯不断有力量的摇摆,甩电臀。 齐绪沉重地阖上眼皮,移动身体面朝窗外。 他强迫自己把思绪放在重要的事上,不去看污眼猎奇的脏东西。 “啪啪啪!”吕言谋倏然拍起双手,开始了他一人的表演。 …..” “那里那里的先生,看看这里吧先生…..” “没错就是你先生,到我身边来先生…..” 齐绪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噌地站起身,每一步都爆发出力量浑厚的霸王色气,步步紧逼,抬手握住吕言谋的脸,五根手指同时发力。 “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吕言谋还想挑衅,嘬住齐绪掌心,下一秒就被强劲的力道抵在墙壁。 齐绪目光冷冽:“你以为,石不移之前在跟谁玩啊?” “还是你以为,曙光基地除了我,其他人都是蠢货。” 吕言谋一愣,望着齐绪稳操胜券的邪笑表情,身形僵直。 糟了.....好像,翻车了….. ……... 碧霄基地的钢铁大门外。 许弘文跳下卡车,与敞开怀抱相迎的石不移拥了拥,直入正题,“吕言谋之前去咖喱国干什么?” 石不移不明所以:“问这干嘛?” 随后,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统领办事我无权过问,问我也是白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弘文抬起胳膊握住石不移的双肩,严肃道:“齐绪回来了,他活着回到曙光了!” 石不移一听,瞬间咧开嘴角,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我就说这小子命大。” 许弘文紧接着道:“吕言谋要求齐绪跟他去咖喱国运药,可到了辉耀城后齐绪改了任务,让士兵们原路返回。” 他认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齐绪不想让士兵们做无谓的牺牲,故而才下达返回命令。 许弘文老早就发现了,齐绪对士兵情有独钟,当初在青鸾火车站,他分明是想参军的。 故而,那人能保一个兵是一个。 江悦宁第一时间传递了所有消息,许弘文想清楚了一切,便在第一时间赶到碧霄。 他的面容比以往更加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石不移,你老实告诉我,吕言谋接了什么任务。” 石不移眉头紧锁,诚实地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知道肯定告诉你啊。你在这里逼问我,不如去问固伞。” “你清楚下属无权过问!我又拿什么身份问固伞?!”许弘文用了劲,手指深陷对方肉里,冷声道:“吕言谋之前带了三百号人出去,你不知道任务内容,总该知道几乎全军覆吧!除了吕言谋,有一个人回来吗?!” 石不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身体微微颤抖。 许弘文:“因为碧霄城覆灭的事,吕言谋把账通通算到齐绪头上,要带着他去送死!连他自己也极有可能回不来了!” “你难道不明白两个统领都折进去,基地会出现何等不堪设想的后果吗?” 闻言,石不移内心不由得产生动摇,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犹豫什么。 许弘文加了把火:“石不移,或许就因为你磨蹭的这一会儿,导致能救的人也救不了了。” “哎呀!”石不移反手钳住许弘文,急匆匆地跑向吕言谋的住处:“吕统领若知道我私自带人进去,肯定要遭老罪了….” “遭什么罪,你这是在救他的命!”许弘文铿锵有力,嘴角泛出不易察觉的笑,在石不移回头的瞬间收敛。 石不移认真道:“你得向我保证,看到什么都不准外传,不准乱动别的,只查吕统领去咖喱国执行什么任务。” “我保证。”许弘文无比诚恳:“我们是兄弟,你放我进来,我不可能害你,要真想害你,当初也不会救。” 他只想销毁吕言谋用来威胁齐绪的东西罢了,其他懒得看。 如果是他得知某个仇人的秘密,必然会拿其做文章,操控对方,玩弄对方。 那头驴敢独身来到曙光,像只烦人的跳蚤一样蹦跶来蹦跶去,手中的王牌显而易见。 找到定时发送给固伞消息的系统,这张牌,也就废了。 至于齐绪的生命安全,他既不回来,说明有把握,他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许弘文此刻只希望齐绪能大胆些,噶了吕言谋。 有他在这边兜底,放心的去做!弄死那头驴! ……. “许弘文怕是已经把你的底牌清理掉了。” 齐绪笑着凝视吕言谋绝望的眼神:“说实话,他比我聪明的多,是个缺爱高敏的猪精,是我以前怎么都甩不掉的‘蛔虫’。” “他看我一眼,就能准确预测出我的想法,行为,对我了如指掌。” “同样,我也了解他。” “他一定能察觉士兵们改为执行运送幸存者的任务有异,接收到了我为他传递的消息。” 吕言谋的心骤然跌入了冰窖,寒意蔓延了全身。 齐绪松开手的瞬间,吕言谋仿佛没了支撑点,软软地瘫了下去。 “驴子,你没有兄弟姐妹吧。”齐绪蹲下身,笑吟吟道:“不然再来几个你这样的,我还真吃不消。” 吕言谋抬起通红的双眸,眼神闪烁着寒光:“要杀要刮随便,少废话。” 齐绪却摇了摇头,缓声道:“我不会杀你,这点请放心,作为交换,把秘密烂到肚子里。” “我还希望你明白,我们有同一个目标,不要把我跟无脑野蛮的咖喱人归结成一类,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 “从现在开始,我们和平相处,你不恶心我,我也不恶心你。行吗?” 吕言谋噤声不语,唇瓣翕动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说“行”,证明他输了,投降了。 说“不行”,那便没得谈,齐绪肯定不会放任他继续*骚扰。 “当你默认‘可以’。”齐绪给了个台阶,活动着肩颈走到一旁。 吕言谋穿上衣服,规规矩矩地躺在原地,面朝漆黑的窗户,正儿八经地聊起正事。 “你想到怎么处理辉耀城的咖喱人了吗?” 齐绪:“只要你不捣乱,我会想到。” 吕言谋看向躺的远远的齐绪:“你是怎么维持人形的?那些咖喱人可不是这个样。” “辣椒,盐,醋…..” 吕言谋面露疑惑:“不难受吗?” 齐绪静静望着天花板:“习惯了。” 吕言谋心里一紧,暗暗往齐绪那边挪了一点点:“不是说能控制住么,压什么。” “…….”齐绪陷入沉默。 吕言谋嗤之以鼻:“骗子。” 他刚要收回视线,余光猛然间扫到一处异常,随即正眼注视。 只见那黑布隆冬的桌兜内,好似隐藏着什么活物。 吕言谋揉了揉困倦的眼眸,聚精会神的凝视。 在月光的照射下,桌兜内逐渐露出怒目圆睁的椭圆形人头…… 第46章 吕言谋的目标 “齐绪……”吕言谋声音沙哑,僵硬的与那人对视,“齐绪…..” “你好烦啊。”齐绪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循着吕言谋视线走到异常的桌兜处,握住桌板发力一掀。 只见一名折叠到扭曲的人缩在其中,身体如同柔软的橡皮泥,随意改变了形状。 练缩骨功的咖喱男人嘿嘿一笑,“哇!”“哇!”的吓唬齐绪。 “*&%*&哇!嘿嘿嘿!哇哇!#@¥%......” 齐绪双眸犹如深潭之水,平静无波,甩手给了他一耳光,“出来。” 男人噤了声,心想碰见硬碴了,慢腾腾地扭动小小的身体,跨腿从桌兜里跳到地板。 他的个头刚刚超过了齐绪的膝盖,显然是个侏儒。 忽然,男人大声喊着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语言:“都下来吧!快下来!” 杂乱的脚步声从楼顶响起,越来越近,接着,一群诡状殊形的咖喱人张牙舞爪地冲进教室,粗略估计有30余人。 硕大的头颅,连体人,面部畸形、严重皮肤病患者、脑袋上还顶着个倒反的脑袋….. 他们像是从黑暗深渊中爬出的梦魇,全面展示着违背常理的存在。 吕言谋先是急促地眨了几下眼睛,试图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接着,默不作声地朝齐绪快速挪动。 齐绪偏过脸,完全不想看这群畸形,强烈的精神和视觉冲击让他快要保持不住淡定。 没人来这里的原因找到了,搁谁谁也不愿意,光看着就是一直折磨! 都是畸形秀的演员吗?八九不离十。 会缩骨功的侏儒跑向唯一一名正常男人,用鸟语告状:“就俩人,还打我!” “嗯。”正常男人穿着黑色斗篷,头戴高帽,鼻下的胡子被精致中分,向两边挑着,好似优雅又荒诞的绅士。 他将黑长的金头拐杖夹在腋下,冷冷地抬手一挥,自己则悠悠地后退了一步。 奇形怪状的咖喱人得到示意,手持各种冷兵器缓步逼近,嘴里发出怪异的淫笑。 齐绪余光瞄到骚驴凑了到身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侧移几步拉远距离:“那你来。” 吕言谋听出嫌弃的意思,不悦道:“我来就我来,我还不想跟你打配合呢。” 他捡起一根铁棍握在手中,棍子布满了铁锈,捣进肉里就是一个破伤风。 吕言谋眼神肆意地在对手身上游走,逐渐适应了畸形人的面貌,他眼角上扬,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长得再怪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么他便没!有!对!手!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吕言谋倏然暴起,如猛虎扑食,速度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一记快如闪电的直拳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下巴,畸形人顿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吕言谋猛地向前冲了几步,单脚奋力一蹬,另一条腿如银鞭抽起,直向对手的头部踢去。 这一腿带着呼啸的风声,强劲力道使对手毫无反击之力,闷声倒地。 局面一打多却全面压制,可这非但没有让对方产生退怯,反而使他们更加兴奋,肆意大笑,如同挑逗孤立无援的牲口般对着吕言谋隔空戳一下,捣一下。 吕言谋反手将棍子捅入一人恶臭的喉咙眼,回身“铛” 的一声,格挡住正常男人偷袭的尖头拐杖。 他挽了个花里胡哨的棍花将拐杖卸下,铁棍捣穿对方的喉咙钉在墙壁。 而后,脚尖一勾挑起拐杖,挥臂飞出命中侏儒小小的身体。 接下来便是赤手空拳,拳拳死穴。 不多时,长着两个脑袋的连体人见这个实在打不过,抬起四条胳膊扑向齐绪就要拐走逃路,右脑袋不偏不倚地撞进大得离谱的嘴里。 嘎嘣!齐绪咬碎后侧头吐出,口腔残留着浓重的咖喱味,不光如此,又臭又腥,令人不适。 左脑袋脸色煞白,强忍剧痛扯起嗓子:“他,他是个变异的!快跑!!” 齐绪猛跨几步挡住所有人的去路,目标明确,攥起拳头重捶天灵盖。 “噗嗤!”,“噗嗤!”,“噗嗤!” 空间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血腥弥漫在空气中,左脑袋苟延残喘没多久,咽了气。 吕言谋缓步走到侏儒身边,踩着后背拔出拐杖,接着,拎起侏儒的脏衣服,仔仔细细地把心意的拐杖擦干净。 他挥动几下,甚是满意。 男人向来对笔直的棍子没有抵抗力,这个就很完美,相当完美。 齐绪也想要那根棍子,却没有开口,暂时给吕言谋几分钟玩的时间。 他俯身撕开尸体的衣服,检查是否有致命伤,以防有谁练了憋气功装死,诈尸。 闲暇之余,齐绪故意调侃道:“碧霄人的地域歧视比我想象中的严重啊,原先跟我义正言辞,还以为你对生命有多尊重呢。” 吕言谋清楚齐绪在阴阳他,装作没听到,棍风耍得呼呼作响,越转越上头,爱不释手。 齐绪挑选了一具男性尸体,翻找出一把刀,又撕下一块布垫住,防止血液喷溅,将其连根切下。 “嘶。”吕言谋不由得加紧了双腿,疑惑道:“你要这干什么?” 齐绪包裹密实揣进兜里:“送朋友。” “送…”吕言谋欲言又止。 这不奇葩嘛! 齐绪夺过拐杖,用尾端尖锐的部分,在尸体的皮肤上慢慢雕刻出一行字母。 jhk dik ja 他掏出磁带播放器,将声音调至最大。 一时间,整个空间响起了鬼哭狼嚎。 齐绪攥住尸体的胳膊拖到走廊,跃过栏杆丢了下去,重物落地的瞬间激起一片尘土。 位置距离街道并不远,只要有人路过便能看到,听见,怪谈用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 但是还不够,唯物主义不在少数,得干一票大的,见血的,可目前没有什么好主意。 齐绪实在不想进入变异咖喱人的大本营动三寸不烂之舌挑拨离间。 他神情一动,有了! 齐绪无视吕言谋如饿狼般索要的眼神,支着宝贝拐杖,步履蹒跚地踩上阶梯。 “把所有教室都检查一遍,省的你老咋咋呼呼,让我睡不安稳。” 吕言谋的脸拉得老长,默默跟在齐绪屁股后,他的双手比出一个千年杀,势必要让对方腚眼子开花。 “你敢动我,我就拿这个戳你。”齐绪抬起尖头拐杖挥了挥。 “我记得有一层地狱便是这种刑法,从屁股捣进去,一路穿到嘴出来,专门惩罚犯了严重道德罪行的恶人。” 吕言谋垮下嘴角,快齐绪几步跑上四楼。 这一层有许多干透的粪便,走廊黏糊糊的,黑红液体混杂,腥臭味更加浓郁,让人无从下脚。 吕言谋偷瞄一眼拐杖,又盯着齐绪光溜溜的脚:“你是要爬墙吧,我可以帮你拿着。” “不必。”齐绪横起棍子抿在嘴里,手指戳入混凝土墙壁,一戳一个印,像只人形蜘蛛般很快爬到了天花板。 吕言谋深感无奈,踩着不明粘稠物深入走廊,他观察着每一间教室,嘴里抱怨道:“你知道自己很讨人厌吗?” 齐绪沉默不语,也语不了,生怕一不留神咬碎了完美无缺的棍子。 “长得丧气,脾气又臭又坏,身材个头也一般…..” 吕言谋推开歪歪斜斜的门,看到教室内的骇人景象,皱了皱眉。 只见墙壁边缘竖着许多人头,断裂的脖颈下插着一根铁棍,如同战利品一般整齐排列。 那些人死不瞑目,灰暗的眼珠子透着深深的恐惧。 看面容,有国人,还有咖喱人。 女人居多,然后是小孩,老人,青少年…..大多都已腐烂,皮肉藕断丝连。 吕言谋沉着脸关上门,回答了齐绪先前的调侃。 “我没有地域歧视,而是认定身体有残缺的人心理不健康,会做出很多极端的行为,尤其现在这种情况。” “不管他们之前是否在充满爱意与呵护的环境里成长。” “不管他们掩饰的多好,多像正常人,但终归与别人不同。” “他们对健康人的恶意是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的,所以我要杀掉。” 吕言谋眼里寒光闪烁。 “杀光每一个畸形,身体有残缺的。” 第47章 感情深一口闷 吕言谋仰头看向齐绪,侃侃而谈。 “这类人最敏感,擅长捕捉到对方眼神中蕴含的情绪。” “你隐藏的再完美,于他们而言,依旧是漏洞百出。” “同情,怜悯,憎恶,恐惧……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不是褒义词。” 吕言谋故意说的很绝对,等待齐绪反驳。 “其实身体残缺的人并不需要帮助、安抚,可总有自以为是的‘好人’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道德感、成就感、幸福感,主动去接触这类人,同样也会给前者造成心灵的创伤,你觉得呢?” “我觉…..”齐绪口中的拐杖落了下来,等待许久的吕言谋眼疾手快地接住,抱着就跑。 齐绪板起脸紧追不舍。 狗东西! ……. 与此同时,曙光基地101室。 李睿渊接过女人送来的生物科技书籍,客气道:“辛苦了,天色已晚,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李睿渊的腰胯,紧接着又正眼望着李睿渊,眼里满是心疼之色。 她目光柔情似水,抬手抚摸着李睿渊的英俊脸庞,说道:“李副统领,在我心里,你是最优秀的,优秀到让人可以完全无视你的残缺。” 李睿渊一定没受过其他女人的正常对待,是个可怜的男人。 一个从未得到真诚爱意的人,遇到点儿阳光温暖便很容易动摇。 她坚信,坚信自己能打动对方,成为他心目中无可替代的独特女人。 副统领的女人。 “我追求的不是身体上的愉悦,而是灵魂共鸣。”女人眉目传情,认真说:“睿渊,你真的很有魅力。” 李睿渊露出一丝微笑,捧住对方的脸颊,像是玩味肌肤的触感一般移动手掌。 “睿渊……”女人轻声低喃,微微侧头磨蹭,感受着那人掌心微冷的温度。 忽然,手掌抽了出来,死死扼住了她的脖子,不留一丝余地。 李睿渊抬高了手臂使女人双脚腾空,棱角分明的脸透着冷峻的气息。 这种货色,比当面羞辱的更可恨! 起码讨厌他的人是真实的,没有企图用感情诓骗,图谋不轨! 对方眼里追逐名利的野心藏都藏不住!虚伪! “呃….呃….”女人想大声呼救,喉咙里发出微弱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每一次试图吸气,换来是更强烈的窒息感。 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手疯狂地挥舞,想要掰开禁锢自己的手,奈何撼动不了半分。 她的双脚不停地乱蹬,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来挣脱这可怕的束缚,却无济于事。 许久后,李睿渊松开手,尸体毫无生机地瘫软倒地。 他缓缓压下愤怒的情绪,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漠。 自找的。 李睿渊捡起散落的书籍,转过身一怔,望着右前方不知何时打开一条缝的门。 在那缝隙的后面,古川面无表情:“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盖,到我家骗婚来了。” “有病。”李睿渊瞪了古川一眼,握住尸体脚踝拖入工作室。 “齐绪说了你只能用小白鼠!”古川大喝道。 紧接着,尸体被猛地甩了出来。 “齐绪,齐绪,齐绪是你爹!”李睿渊对着吼了一嗓子,重重关上门。 “是你爹。”古川小声嘀咕着,抱起女人走进浴室放在钢铁桶,用化骨水处理。 他思绪飘邈,静心复盘他跟李睿渊的‘兄弟情’。 ……. 碧霄基地,吕言谋家。 许弘文嘴里咬着笔盖,右手握着黑色粗头油性笔,在雪白光洁的墙壁画出一头头小毛驴。 灯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墨色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专注认真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已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墙面上的驴。 许弘文很希望齐绪能噶了吕言谋,可那人大抵不会做。 谁叫吕驴的前身是个兵,现在又成了保护石不移和张睿楠的统领。 但嚣张也得付出代价。 许弘文用脚把被他打晕的石不移翻了个面,踩着后者的背,在驴耳朵上挑了许多根纤细的线条。 他腾出手,舔了几下中指指腹,按在线条摩擦,偶尔用手臂轻轻蹭一下,做模糊处理,追求毛绒绒的细节。 许久之后,许弘文龙飞凤舞的写上‘李睿渊’的名,开启搜刮抢劫模式,着手打包所有吃喝……. 第48章 唯物主义! 教学楼一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透过残破的窗户照耀在吕言谋的脸上,将其唤醒。 磁带播放器哭出来的歌还在三楼回荡,断断续续,声音嘶哑,怎么都听不习惯。 吕言谋睡眼朦胧的直起身,眼睛半眯着看向烤蜗牛的齐绪,那根引发争夺的棍子被他掰折了当燃料,谁都玩不成了。 他打了个曲里拐弯的哈欠,肚子响起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吕言谋抿着嘴揉了揉。 这座学校什么吃的都没有,除了人肉。查到六楼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好几排死人把走廊跪的满满当当,脑袋全被开了瓢,大脑不翼而飞。 并且飞的很干净,像是被小心取出来似的。 或许要供给什么人,让他们在这里安然无恙的当个小头头。 吕言谋心里有了决断。 再往北走十多公里,就到了他执行捕捉任务的地方。 经轮梵音路。 那时对方只有三个人,三个变异人,把他三百人的队伍灭了,要不是士兵们拼死保他出来…… 吕言谋抬手揉掉眼角的湿润,顺带清洁掉眼糊糊,视线清晰的盯着齐绪。 那人虽然也是变异人,但他基础的身体条件在这摆着。 本人是人群里的废物,变异了,也是变异人中的废物。 吕言谋本没有过多指望,原就打算骗齐绪来送死的。 可看对方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让他莫名有了些底气。 吕言谋走到齐绪身边,自主拿起一旁冷却的熟肉送进口中,“出去找吃的为什么不叫醒我,万一我被偷袭了怎么办。” 齐绪:“跟我有什么关系。” 吕言谋额上爆出一条筋,忍下怒意。 齐绪推去一小袋子吃喝,里面有袋装的酥油茶,凉粉,饮品甜茶,白色圆形糍粑。 吕言谋拿起软软的糍粑,捏了捏,余温还在,显然不久前才热过。 他四处张望,不可能是齐绪热的,他没这么贴心,况且用火堆烤,一定会焦的。 那么吃喝的主人呢? “人呢?”吕言谋问了出来。 齐绪拿起热乎乎的蜗牛肉,双掌左右砸着降温:“他们说活腻了,东西送我。” “…….”吕言谋翻了个白眼,默默啃着当地特有的美食。 齐绪握了下脖颈刚愈合的刀口,慢条斯理地掰开蜗牛肉进食。 他一觉醒来时,外面畸形人的尸体消失不见,便出去溜达了一圈。 循着拖痕进入了窄巷,尸体已经被分成碎块,紧接着,他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往脖子上划了一刀。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些东西是那群人的全部家当。 问他们为什么不去火车站,只道是“路上怕遇见咖喱人,不敢走。” 如果齐绪没被‘杀’,他会指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可惜。 他不会放任他们到火车站宣传,毕竟他和咖喱人的长相大相径庭,也不相信他们能守口如瓶,只能封口。 齐绪吃饱喝足后起身收集了一些笔:“等下我们先去你抓变异人的地方看看,不打架。” “嗯。”吕言谋艰难咽下噎嗓子的糍粑,看了饮品半晌,最终选择留着。 就这一瓶水,不到人体忍渴的极限,他绝不会喝。 齐绪:“你不喝我就喝了。” “我喝。”吕言谋立马拧开盖子仰头灌下,润了润嗓子便拧紧,提起食品袋跟上齐绪的脚步。 齐绪上了三楼回收磁带播放器,然后把所有畸形人尸体的衣服全扒了,写下装神弄鬼的魔咒。 随后,他扒着栏杆一跃而下,沉稳落地。 吕言谋满脸黑线,跨大步子顺着楼梯噔噔噔地跑了下去。 离开教学楼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刚来时那副安静的模样。 尘土飞扬的一楼就是个迷障,让人放松警惕,以为这里很安全,无人居住,殊不知楼上暗藏凶险。 多少人在他们前面栽了,成为别人饱腹的死肉。 吕言谋的眼神变得麻木,转身离去。 ……. 辉耀城临近咖喱国,人烟稀少,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基本为矮房,石木结构,墙体厚实。 底层通常用作牲畜圈或储物间,二层以上为居住空间。 屋顶多为平屋顶,有的会建经幡杆,搭配黑色窗框和彩色装饰线条。 远远看去,房屋整体色彩鲜艳,充满朝气与异域风情,是不少旅游爱好者的打卡之地。 随着城市化发展,这里也有现代化的酒店和商业建筑。 但这些建筑在设计上往往会融入一些当地特有的元素,增添一些历史文化,与周围的环境相协调。 只是现在,已然面目全非,整座城市的色调不是黑灰,就是暗红。 齐绪沿途在各种红色大门上书写【kal phir aao】,‘明天再来’的意思。 “这招有用吗?”吕言谋歪着头看字母。 真幼稚……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齐绪合上笔盖,对着吕言谋话里有话。 “我们是唯物主义战士,自然不怕神鬼之说。” 他不等吕言谋发作,快速道:“咖喱人不同,他们大多都信仰‘神’的存在。” “这片地界,辉耀城,咖喱国,还有与咖喱国相连的千佛国,他们供奉着不同的神,有着顽固不化的盲目迷信。” “咖喱国宗教文化复杂多元,寺庙朝拜是教徒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会在寺庙中向神灵祈祷、献花、供奉祭品…..” “如今秩序坍塌,某些人估计没闲工夫供奉,一心都在饱腹上。” “既然如此,就要利用这一点,让他们以为‘神’降下了怒火,派‘邪灵’出来惩罚。” 齐绪恶作剧般用指骨叩击大门,小声道:“用处不大,但能吓跑几个算几个,回他们自个儿的寺庙继续供奉。” 轰轰隆隆—— 听到卡车行驶的嗡鸣,二人立刻缩在暗处,弓着身子,眼睛时不时地从角落里探出,鬼鬼祟祟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只见大卡车停到远处的学校门口,一连跳下许多咖喱人。 他们皮肤黝黑,眉毛浓密,鼻翼宽阔,嘴唇丰厚。 大部分人脸颊上长满胡茬,或短而硬,像刚冒尖的荆棘,或长而卷曲,似蜿蜒的藤蔓,看起来脏脏的。 几名瘦小的咖喱人进入教学楼打探,没一会儿,神态仓促地冲出来,惊恐的大喊着所见所闻。 很快,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跳上卡车。 轰轰隆隆—— 卡车浑浊的尾气扬起一阵气流,从哪来的,回哪去。 吕言谋直起腰:“你觉得他们会走吗?” “不好说。”齐绪缓步前行,拖起长腔:“你别急于一时,给点耐心。‘慢’有可能会出错,但‘急’,必然会出错,所以我们要慢——,慢——” “哈——”吕言谋被对方慢到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精气神低迷。 齐绪疑惑道:“你很赶时间吗?” 吕言谋恹恹道:“我好久没回基地了,你说呢?碧霄可没有野心勃勃的优秀副统领把持。” 齐绪笑了:“送给你吧。” 吕言谋抬手拒绝:“大可不必。” 他一脸严肃,正儿八经的认真推断:“我感觉李睿渊疯疯癫癫的,脑子有问题。” “不是原生家庭不好,就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造成心理不正常,从而吃你的…..” “大家都知道蜗牛人能再生痊愈,李睿渊四肢完好,有鼻子有眼儿,十有八九是…..” “嘶…..你又切那玩意儿…..” 吕言谋停一停顿一顿,幡然醒悟,一言难尽。 “没有哇。啊?” 齐绪挑指挠了挠眉骨,掩住上扬的嘴角。 人家自己猜到的,可不关他的事。 第49章 智慧 空气中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桑烟香气,耳边回荡着低哼的诵经声。 远处寺庙的大门高大而庄严,外墙色彩斑斓,红、黄、蓝等颜料相互交织,透着浓郁的宗教气息。 异族守卫们手持枪支来回徘徊,身上穿得则是齐绪之前在碧霄见过的深蓝色作战服。 显然,吕言谋真的在这里栽了跟头,装备都被人家收了。 看守卫们的模样,很正常,并没变异。 “跟我来…”吕言谋抓着齐绪朝崎岖小道里钻,东拐西绕许久,跑到了不知宏伟寺庙的哪一面。 入眼一片荒地大地,想来先前应该是片古树草坪,蜗牛老早吞噬光了,如今也没人打理,重新开垦,齐绪觉得有些可惜。 这儿没有守卫巡逻,唯有高不可攀的红色围墙,至少十多米高。 里面梵音袅袅,隐约夹杂着些许哀嚎与大笑。 这让齐绪怀疑这批咖喱人供奉的是否为正经‘神’。 吕言谋自觉爬在齐绪背上,如树懒抱树般,四肢紧锢,“上去。” 齐绪抓着墙壁,手指脚趾发力向上蹬。 听不懂的粗犷声越来越近,烛火香逐渐被恶臭替代。 齐绪油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不免紧张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 他爬到墙壁半中腰停下,取出嵌了酸梅的红糖,咬掉塑料皮,将其叼在口中。 绝不能傻着脸探头去看,当人眼观测到的时候,额头,头发也都冒了出来,很是明显。 电视剧里拍的都是假的,演员们看不见,现实人家可不是瞎子。 所以,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吕言谋望着倏然弹起的两根天线,瞳仁一颤,“齐绪?” “闭嘴。” 吕言谋松了口气,接着,好奇地上手摸,握住其中一根摇晃的触角。 “啧。” 吕言谋悻悻缩回手,侧过脑袋看齐绪的脸和眼睛。 嘶…..跟变异的咖喱人差别很大啊,人种问题吗? 怎么莫名觉得有些…..和善。 这就是废物的魅力? 吕言谋忽然觉得自己也能跟他掰头一下。 齐绪爬到最高处,缩着脖子,一点点探高触角,跃过一丁点墙头观望。 只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的黑色迷你小崽子到处乱爬,瓶盖大小,层层叠叠。 它们跟齐绪的崽子一样,没有眼睛鼻子,皆为雄性,肤色遗传了咖喱人的黝黑。 在那其中,有六名有着白色双眸的变异人壮汉,肌肉发达。 一股恶臭不断涌入鼻腔,齐绪不由得捂住几乎要吐的嘴,触角软软地耷拉下去。 吕言谋安抚性地拍了拍齐绪的肩头,蜗牛的嗅觉向来敏锐,难为他了。 齐绪缓了片刻,艰难支起一根触角,强迫自己搜寻信息。 变异人额头腮边皆有一对触角,举手投足之间拉着粘稠的丝儿。 他们宽阔的后背高高鼓起,宛如龟壳,皮肤都快撑裂了,露出红黄交加的肌肉纹理,不日后,便会长出坚固十足的蜗牛壳。 这副尊容,一眼就能看出是变异人。 可他们依旧操着听不懂的鸟语,交头接耳叽里咕噜的,好似还是人类。 突然,院门开了。 齐绪下意识压低了身子,透过触角窥视。 一名国人颤颤巍巍地从崽子堆儿挤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畸形人上供的食物。 他双腿软的几乎走不成直线,硬着头皮把托盘放在变异咖喱壮汉身旁。 “空空空…..”黝黑的小崽子们着急忙慌地索要。 男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重重磕头:“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咖喱变异人都“哈哈”嘲笑,大手一挥,崽子们浩浩荡荡地朝男人爬去。 “啊啊啊啊啊啊!!!” 壮汉们也没闲着,随手捞起几把近乎泛滥的崽子们往嘴里填,缓解异常的饥饿感。 接着,又抓取上供品进食,保持自我的理智。 齐绪侧过身,斜斜地往下爬,落到实地后,脚下一个发力蹦出几米远。 也不知小七是不是被吓晕了,这次倒安安静静的,任由他全面掌管。 典型的遇强则弱,遇弱赛脸。 这还是齐绪第一次感受到超乎寻常的力量,思绪清晰。 “除了这儿,其他地方知道路吗?” “嗯。”吕言谋给齐绪指明方位:“但那里的变异人更多,你想怎么做?” 齐绪笑起来:“挑拨离间是用不了了,可栽赃嫁祸,借刀杀人,倒轻轻松松。” 说罢,他猛然扑向在寺庙外巡逻的咖喱守卫,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第50章 挑拨 “砰!”一声枪响过后,寺庙门口安静下来。 “唔唔…..”齐绪鼓着腮帮子,用眼神示意吕言谋手里的食品袋。 吕言谋把三包酥油茶和一包凉粉装进口袋,腾空袋子撑开,齐绪低头把半拉脑壳都吐了进去。 他擦干净嘴,搜罗散落一地的枪支,顺势抓些乌黑的脏泥土抹在脸上伪装咖喱人。 武器共五杆步枪,两具喷火器。 吕言谋自觉扛起,左肩挎三杆枪,右肩挎两杆,剩下两具喷火器一前一后的挂着,近乎70公斤的武器让他有些不适。 并不是沉,而是身体因此变得僵硬,动弹起来不灵活。 “快快快。”齐绪忽然急声催促,他听到了闻声赶来的杂乱脚步,拦腰就要抱起吕言谋跑路。 “别!”吕言谋不想以这么羞耻的姿势被个大男人公主抱,他手忙脚乱的跳上齐绪的背,双臂死死勒住后者的脖颈,“走走走走….” 齐绪掏出口袋里的肮脏肉条砸在寺庙大门以示侮辱,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呵斥吆喝的怒喊,他头都没回,刻意竖起一对黑乎乎的触角,很快消失在阴暗闭塞的小道内。 普通咖喱人撵了几步实在追不上,只能记下他们离开的方向,皱着脸回去禀报。 随着午时的太阳慢慢升起,光芒四射,温度回升,春风轻轻拂过脸颊,带着辉耀城地势特有的干爽和清新。 吕言谋仰头感受着异常迅猛的速度,宛如驰骋在沙场,纵横天下,不由得摊开双臂喊了一嗓门,“呀呼!” 齐绪紧紧攥着对方的腿防止摔下去,尾椎骨被硌的生疼:“喷火枪口挪开。” 吕言谋神情惬意:“枪口在我手里。” 齐绪猛地急刹,脸色铁青。 他的触角分了岔,一左一右望向对方手里握着的两个枪口,果断把吕言谋丢了下去。 “呃…..”吕言谋跌了个四仰八叉,眼神哀怨地爬起来拍拍屁股:“你这样避嫌才是不正常,都是男人,怎么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要是让你走正规的参军流程,岂不是羞死了。” 他嘴里不满的碎碎念:“几十个大老爷们在屋里光溜溜的站成一排,又是跳高后踢臀,又是走鸭子步跑圈,赤果量身高,做内外体检….” “医生还会贴着你胳肢窝闻你有没有狐臭,指检痔疮,检查你的弟弟是否发育不良…..” 齐绪抿住嘴,又是搓脸,又是挠脖子,不免替固伞的正规军感到尴尬。 吕言谋慢悠悠地朝另外一处变异人的老巢走:“之前我说固伞故意给曙光送瘟疫是假的,但有些话是真的。” “不怪固伞称自己是唯一国家基地,瞅瞅咱们,农民工,种地的,捕鱼的,身体素质堪比老年人的打工族……” “暂且不提他们无法执行艰难的任务,光基本的,每个人的军事素养都不高。” “大家之所以当兵无非是为了一口好饭、保护家人,心中没有大义,遇到点什么事抛弃民众就跑了,自个儿命最重要。” “要你,你会放任这种杂兵到处丢人吗?私底下肯定撇清关系啊。” “但明面上还得靠这些人干些实事,给你个称号增加些荣誉感......这些你不要了吧。” 吕言谋晃了晃沉甸甸的食品袋,齐绪摇头,前者甩手丢进堆成小山高的垃圾堆儿里,继续说道:“你被盯上也是真,固伞某些大人物赏识你,某些相反。” “他们挤尖了头要把麾下的优秀军官、年轻力壮的家属资料呈交给首脑,企图接手根基已打好的曙光。” “无所谓。”齐绪取出笔继续在门上写‘明天再来’,“他们能办到我就反,办不到我就坐稳这个位置,谁都别想拿捏我。” 吕言谋嗤鼻:“真敢说啊。” 他取出凉粉,看了眼保质期,六个月,时间已经超了。 手感虽然还是qq弹弹,颜色呈黄豆凉粉正常的淡黄,看着没问题,口感嘛….. 吕言谋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小口,露出嫌弃的表情,“咦……” 味倒没异常,事实上,不加任何调料的凉粉本就没什么味,只是这糊嗓子眼,夹杂着些许颗粒感,让他吃不惯。 “给你。”吕言谋干脆地让出凉粉。 “当我是垃圾桶?”齐绪拧住眉。 吕言谋神情认真:“你不吃我就丢了。” 齐绪沉闷地涌出鼻息,拿过凉粉往嘴里塞:“饿的轻,以后吃喝自己找。” 吕言谋咂了咂舌,捂住肚皮:“不是挑食,而是我这个胃吧,能吃的东西很少。”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感染过线虫,虫子把胃搞坏了。” “吃容易,吐能吐个半死,不消化。” 齐绪闷哼一声,家里有官职背景的好处不就体现出来了,驴子这身体按照正常参军流程铁定被刷下。 虽说还得靠钱走关系,但更重要的是他那个掌握油田的叔叔。 李睿渊家里有钱却无权,梦寐以求的统领之位被吕言谋轻而易举的拿到手,这就是家里有官的好处。 有的血缘关系如同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再有能力,背景不行也拉垮,他迟早哪天就被“优秀”的官二代取代。 齐绪已经看到了那一天,那便是局势即将稳定之时,社会秩序恢复之日。 有功则赏,有罪,就要承担后果了。 齐绪怅然地深吐气息,他摊平手掌,又缓缓攥紧,凸出的骨节森白,像是凭空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死都不会放。 权。 “到了…..”吕言谋小声提醒,扯住神游在外的齐绪躲在墙背的阴暗处。 齐绪拉回思绪,小心地探出触角,看向恢弘气派的会所。 会所建造成了古老宫殿的风格,巨大石块砌成的围墙将其环了一圈,镶嵌着金色装饰线条,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建筑高耸的穹顶仿佛能触摸到天空,雕刻着异域风情的精美图案。 大门处依旧有咖喱人把守,至少20多个人,来回徘徊游荡。 “你是要放磁带播放器对吧。”吕言谋小声问。 “嗯。”齐绪打开播放器,拦腰抱起吕言谋就跑,脚下旋出了尘土飞扬。 这一端没住寺庙,大抵是唯物主义。 他们虽不信鬼神,但也知道这种东西不吉利,能这么诅咒的,必然是信‘神’之人,想要吓唬他们。 齐绪不止把目标放在这两处,还有其他各占一方的咖喱小团伙。 他有能力和耐心周旋在咖喱人之间,一来二去,再三再四的挑拨。 长此以往,他们总有一天会气急败坏,不分青红皂白的干起来,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齐绪跑了许久,在一处废墟中停下脚步,当着吕言谋的面收起额头的触角,扬起眉眼。 说了能控制,就能控制。 吕言谋看懂了齐绪的潜台词,发出一声嗤笑,不自然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 忽然,他脚踝一紧,被废墟里突然冒出的手抓住,整个人急速陷了进去……. 第51章 疑心 齐绪本想捞吕言谋一把,没想到脚下一空,自己也掉了下去。 “别怕同族!” 短短四个字让齐绪暂且打消了抵抗念头。 眼前是一条宽阔昏暗的下坡路,头顶则有一层淡蓝色的塑料顶,像是地下停车场,被上方坍塌的建筑物掩盖住了。 将吕言谋拖下的男人长着一张沧桑的国人脸,双颊呈现高原红,皮肤黝黑粗糙,但精神面貌良好。 “我叫阿俊,是辉耀城人。”他走下梯子,跟吕言谋和齐绪依次握了握手,随后,径直走下斜坡:“我们是同族,相信我,不会害你们,跟我来。” 二人相视一眼,暗暗抓紧了武器,缓步跟了上去。 辉耀城有慕强的叛徒,长着国人脸坑害国人,不得不防。 他们已然做好奋战的心理准备,神情严肃。 “我能拿你挡子弹吗?”吕言谋礼貌地问道。 齐绪:“你有没有听说过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 “呃......”吕言谋何止听说过,还用过呢。 此步枪具有极高的穿透力和杀伤力,子弹命中人体不仅会打断手脚,甚至会将躯干打碎,一穿二绰绰有余,拉齐绪挡也没用。 “你壳呢?搞不出来?”吕言谋用气音道。 齐绪老实说:“壳没有,别的倒可以搞出来。” 吕言谋疑惑:“别的?” 齐绪指了指自己小腹。 “我擦.....”吕言谋震惊地抬起三指盖在嘴上:“我说玩咖喱人是开玩笑的,你来真的啊?” 齐绪嗤笑几声:“傻驴。” 吕言谋顿时发觉齐绪在戏弄他,板着脸不再吭气。 没多久,三人到达人群密集的停车场,各种车子积了灰,但没有破损。 这里人数众多,远远看去大几百,面容清一色的国民。 他们似乎是怕被咖喱人发现,故而交谈时都是低声轻语。 吕言谋依旧没有松懈,警觉地观察四周。 越往里走越热,空气中飘来各种食物的香气。 是新鲜的,不掺杂任何异味的饭香。 吕言谋咽了口唾沫,胃口大开。 见状,阿俊引领着二人拐了个弯,走向摆放食物的区域。 颇为壮观的食物堆积让齐绪不由得微微启唇,仔细凝视。 其中大多都是袋装食品,薯片、饼干、坚果、糖果、米、面….. 还有日常用品卫生纸、洗衣液、洗发水、沐浴露等….. 齐绪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家小超市,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他想,掩盖停车场的废墟前身便是某个超市也说不定。 几名年轻女子正满头大汗的制作午饭,三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上各架着个大铁桶,桶里热气腾腾,滚着浓粥。 热气和蒸汽将她们的脸熏的通红,宛如熟透的番茄。 “娜娜,还有没有三明治?”阿俊对其中一名女子挥手道。 “有。”娜娜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樱桃口,是典型的辉耀人长相。 她拎起围裙擦了把汗,扫了齐绪和吕言谋一眼,从铁架上找出没吃完的早餐,“两个够吗?” “够。”吕言谋应道。 娜娜随之将夹着肉块的保温食物递给吕言谋,默不作声地继续忙活。 “你们随便坐,想去火车站咱一起。”阿俊下意识把携带武器的两名青年当作想要逃离此地的难民,从物资堆里抱出几件厚衣服交给齐绪。 “多谢。”齐绪夹着衣服走向空旷的角落,铺在地面盘腿坐下。 吕言谋卸下枪支与喷火器,与其对坐。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中间的两个三明治,透着强烈的警惕。 三明治为三角形,两片面包夹着蔬菜、番茄、肉块,边缘渗出黄色白色交加的酱。 能吃?不能吃?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吃闹肚子。”吕言谋低声催促齐绪。 齐绪松弛地伸了个懒腰:“你吃吧,我不饿。” 他虽能吃蜗牛了,但还没吃过毒药呢,若被毒死了怎么办。 “嗯不饿阿…..”吕言谋沉吟着拿起牛皮纸包的三明治,看了半晌又放了回去,“那我也不是很饿,怎么办呢,浪费了…..” 难办了…..他真的好饿啊….. 齐绪若无其事般提道:“我有跟你讲过,我之前一个朋友吃了“好心人”给的三明治,导致变异的故事吗?” 吕言谋顿感无语:“…….” 齐绪揭开面包片,望着发黄的蔬菜,俯身闻了闻,然后盖回去:“正常,吃吧。” 吕言谋左顾右盼,故作轻松:“我是小鸟胃,你知道的,你先吃吧。” 齐绪作势要全部拿走,吕言谋立刻按住,沉下声音:“一人一个,吃你自己的。” “哦。”齐绪带着三明治转过身,放在眼皮子底下凝视。 能吃?不能吃? 吕言谋暗暗盯着齐绪的一举一动,见后者没有动作,他极力忍住饥饿,望着三明治思绪飘渺。 能吃?不能吃? “怎么不吃?”阿俊察觉到两人的怪异,好奇问道。 “不饿。”齐绪和吕言谋异口同声。 阿俊笑了笑,心知他们的想法,便拿起吕言谋的咬了一口,表示没问题,真诚地说道:“我们是同族。” 吕言谋抿住嘴接过阿俊归还的食物,不言不语。 阿俊则自觉走到齐绪面前,按部就班地咬下,柔声说:“同族之间没有异心,如今世道艰难,我们互帮互助,这是应该的。” 说罢,他悠悠离去,只留二人盯着三明治寂静无声。 许久后。 吕言谋望着远处轻声谈笑风生的人群,眼里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绪,低声道:“齐绪,你说,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齐绪面无表情,拿起三明治大快朵颐,把所有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第52章 阿俊 阿俊妥善安置好两名青年,快步迈向停车场的斜坡。 他俯低了身体,将拽人时散落下来的石块一一捡起,从蓝色顶棚的窟窿处依次抛了出去,接着支好人字梯,稳住重心,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突然,微微晃动的梯子稳住了。 阿俊低下头,看向仿佛没睡好的青年,眼神流露出一丝疑惑。 他思索良久,方才意识到对方正是刚才自己带来的两名青年之一。 那人洗净了脸,看上去更加年轻。 最让阿俊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青年无声无息的跟在他屁股后,他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阿俊垂下视线,看到一双脏兮兮的光脚,幡然醒悟。 他跳下梯子,双脚脚后跟相互蹭了几下,脱掉松巴鞋放在齐绪身旁。 “我先前没注意到。”阿俊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缺什么尽管提,食物除外,衣服鞋子一大堆。” “别以为年轻就可以随便折腾,昼夜温差大,很容易感冒的,这里可没有药。” 齐绪望着当地传统的鞋子。 外观如同古装戏里穿的,牛皮做底,腰高至脚踝之上。 它不像齐绪网上刷到过的那般花花绿绿,而是单调的漆黑,鞋面绣着几条金色丝线做装饰。 这双鞋是从阿俊现脱的,排除里面藏了钉子,倒了胶水...... 但不排除有脚气,像驴子一样企图传染无辜者。 鉴于松巴鞋的高腰软塌塌的折了下去,盖住了鞋口,让齐绪闻不到里面是否蕴藏着‘生化病毒’。 阿俊见齐绪迟迟没穿,也不说话,心想或许是个内向腼腆的,不擅长与人沟通,更不好意思收别人的东西。 他便主动抬起齐绪的腿,将鞋子套了上去。 齐绪对阿俊的热情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我自己来。” “行。”阿俊干脆地松开手。 齐绪视线落在阿俊插在腰带里的小笔记本:“你每天都坐在这里,查看是否有国人经过吗?” “是。” 阿俊摆好梯子,稳稳地踏上顶端,跨腿坐下。 他从车场顶棚的窟窿探出脑袋,静静地观察着外界的情况,确定没有人,便高举双臂,将附近的大石块往面前拢了拢,尽量不让人察觉异常。 他又留出几处细微的空隙,方便暗中窥探。 当一切处理妥当,阿俊掏出本子递给齐绪:“除此之外,我还在记录经过的咖喱人有多少。” “等到哪天一个咖喱人都没路过的时候,我们就出发去火车站。” 齐绪接过笔记本:“用不了多久的。” “是的,用不了多久。” 阿俊重复齐绪的话,扬起嘴角笑了笑。 话虽如此,可阿俊并不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无尽的等待使他眼眸的深处蕴含着深深的疲惫与沧桑。 然而在那黯淡之中,却隐隐闪烁着一丝光亮。 这是历经无数次的失望,依旧对未来怀揣着憧憬与渴望的表现。 “等到了火车站,搭上前往曙光基地的列车,我们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阿俊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目光坚定地看向外界。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泥塑。 齐绪沉默的收回视线,翻开用笔隔开页面的笔记本,露出刚硬整齐的字迹。 记录上写明了年月日与天气、食物的日常消耗以及路过的人数。 有时是 165 人,有时是 324 人。 齐绪一目十行,快速往前翻阅,没多久,单调的记录中多了些所见所闻。 【1 月 1 日,我看到了军队。他们沿途播放喇叭,宣称曙光基地的列车正式启动,让大家抓紧时间前往火车站。我请求他们带我们离开,不出所料地被拒绝了。我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我们的人数太多了,容易引起那些变异者的注意。】 齐绪翻动页面,接下来就是谁和谁吵架打架了,谁死了,阿俊是如何处理之类的内容。 他把笔记本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将其归还。 阿俊收起本子,说道:“进了这里就不能再出去了,你放心,有吃有喝,不会少你们一口,更不会欺负你们。” 齐绪点了点头,缓缓走下斜坡。 阿俊长舒一口气,新来的人好在不是个难缠的角色,否则又要费些口舌解释 “为什么现在走不了”,“为什么进来就不能再出去” 之类的质疑。 他望向空旷的外界,心想如今停车场收容了这么多人,还有了齐绪二人带来的武器,完全可以抵御路上遭遇的普通危机。 但阿俊不敢走,他生怕遇见变异的食人魔。 这种恐惧与忌惮如影随形,让他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出去。 吃喝一天天在减少,大家都焦躁不安,每天都有人问他路过的人数,催促他带队前往火车站。 阿俊其实也很着急,身心备受煎熬,但作为领头者,他不能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否则,底下的人看到他如此,就会心生绝望,从而变得狂躁,做出许多不计后果的坏事。 阿俊沉重地用力揉搓额头,调整好心态,数清经过的咖喱人,静下心在笔记本写上数字‘十’。 这时,几辆大卡车呼啸而过,虽一瞬之间,阿俊还是看清了驾驶者的惊恐之态,黝黑的脸写满了恐惧,嘶声喊着什么。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干的!你们去经轮梵音路查啊!铁定是他们!” 随着话音,两名变异怪物闪过视线。 阿俊连忙调整坐姿,回头观望。 只见怪物面目狰狞,抓着第一辆卡车的铁皮一跃而上,拳头用力捶碎了挡风玻璃。 卡车顿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大幅度摇晃几下,熄了火。 后方的卡车因路被挡住,怎么都撞不开,干脆一窝蜂地跑下来四处逃窜。 接下来,便是无情的屠戮。 阿俊脸色变得苍白,失去了正常的血色。 他紧咬着颤抖的下嘴唇,生怕自己会一不留神喊出来。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试图缩小体积,以减少被发现而受到攻击的可能性。 阿俊也不敢跑,他的双腿发软,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紧紧抓住人字梯,以获得一种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在地面移动时摩擦出的‘沙沙’闷响。 变异咖喱人拖着尸体扔进车厢,装满后扬长而去。 阿俊望着遗留下来的报废卡车,狠狠地深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 里面或许有些吃喝..... 很快,他打消了念头,万一因此染上什么疾病就不好了。 阿俊拍打着强烈跳动的胸口,强迫自己镇定,记录闻声前来查看的咖喱人数,看着他们清空了车厢里的物资....... 第53章 太过真诚反而不安 齐绪穿过一排排幸存者的地铺,耳边回荡着梵音低语。 他们手持转经筒,口诵经文,似乎在表达对宗教的虔诚,又像是在祈祷能够离开这个地方。 齐绪听不懂,只能从每个人的神情去判断。 他回到属于自己的角落,吕言谋面前已然摆放着冒着热气的午餐。 那人正跟摆放餐食的娜娜道谢,二人的关系明显熟络了许多。 “我去给阿俊送个饭,回来再聊。” 娜娜端起托盘朝着停车场的出入口走去。 路过齐绪时,她刻意疏远一段距离,然后礼貌性地俯了俯身,疾步离开。 齐绪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他缓步上前,盯着吕言谋:“你跟她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夸你呢。”吕言谋邪笑道:“我说你交了许多女朋友,是个抢手货,战绩累累。” 他掰着手指细算起来:“脚踩两只船,睡完不负责,搞大了别人的肚子手动暴力打胎,抢闺蜜的男友.....” 齐绪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吕言谋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开玩笑的,什么都没说。” 他的眼神上下扫视齐绪:你没女人缘得从自身找原因,闻闻自己是不是太臭了.....” 齐绪冷声打断:“交换信息。” 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脸,暗中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臭味没有,唯有血气,从口袋处散发出来的,那里之前装着打算送给李公公的礼物,被他砸到咖喱人的寺庙门上了。 齐绪将上衣里里外外的全部脱掉,穿上当地大气磅礴的宽松袍子。 袍子为深褐色,由厚实的羊毛与牦牛毛制成,手感粗糙却不失柔软,具有良好的保暖性能。 上面绣着象征吉祥如意的八宝图案,精美绝伦,细腻入微。 他把玉坠塞入领口,望着噤声不语的吕言谋,微微蹙眉:“说啊。” 吕言谋做了个 “请” 的手势:“你先说。” 齐绪有些无奈,只讲述了阿俊记录人数,以及什么时候打算离开,别的并未多言。 吕言谋指向团成驴粪蛋般的糕点:“糌粑,可不是糯米或大米砸成的糍粑。” “做法是将青稞炒熟后磨成粉,食用时加入酥油茶、奶渣、糖等搅拌均匀,用手捏成小团,既管饱,又能提供能量,我觉得超级好吃,你尝尝?” 齐绪心知肚明,对方八成没吃,等着他来试毒呢。 任这些人表现得再真诚淳朴,毕竟人心隔肚皮。 不过齐绪目前没从阿俊身上察觉到哪里不对,可偏偏就是什么恶念都没感觉到,反而让他这个喜欢把人往坏处想的很不自在。 甚至产生了必须揪出阿俊黑暗面的想法,撕掉他 “和善” 的假面具,戳破他的伪装,钻了牛角尖。 齐绪暂且抛开疑心,拿起棕褐色糌粑。 团子的表层粗糙,颗粒粗细不均,有些许细微的粉末,保留了青稞原始的质感。 与酥油茶混合捏成团后,泛着油光,呈现出一种圆润而紧实的形态。 刚做好的糌粑温热柔软,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齐绪忍不住咬了一小点儿。 “怎么样,能吃吗?” 吕言谋迫不及待地问道。 齐绪认真说:“不能吃,有毒。” 吕言谋皱了皱眉,身体前倾,双肘撑在盘起的膝盖上。 他托着腮,眼神紧紧盯着齐绪的表情,极力想要看穿皮面,窥探到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你活得累不累?人家端给你就吃,死就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齐绪慢悠悠地坐在地铺上,咬了一大口糌粑,沉浸在美食中无法自拔。 首先感受到的是青稞炒熟后的醇厚谷香,随着在口中细细咀嚼,酥油的浓郁奶香逐渐散开,二者相互交融。 青稞的清香中和了酥油的油腻,酥油的醇厚又增添了青稞的风味,形成一种独特和谐的味道组合。 里面还加了些许奶渣,增添了一股酸甜的滋味,而糖则让甜味更加出众。 由于青稞粉的颗粒较粗,糌粑吃起来有一定的嚼劲。 齐绪点头称赞,捧起大米粥顺了下喉咙,食物沉甸甸地进入肠胃,顿时有了饱腹感。 吕言谋环视一圈进食的民众,又看到齐绪吃的津津有味,这才放下了警戒,风卷残云。 “真香。”他一脸满足。 就在这时,有节奏的 “踢嗒,踢嗒” 声响起,在空旷的停车场中甚是清晰。 齐绪疑惑地歪过头,只见拐角处慢慢走出一头漆黑壮硕的牦牛。 牦牛! 他瞬间站起身,放下食物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一头又一头牦牛出来遛弯。 它们长着一身浓密且粗糙的黑褐色长毛,肌肉在毛发下微微隆起,庞大的身躯好似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一步一步踏实稳健地走着。 不光如此,后面还跟着几只羊,外加撒丫子狂奔的藏獒、鸡鸭…… 空间里没有响起 “哞哞”“咩咩”“汪汪” 的嘈杂声,相反,安静得可怕。 齐绪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想要摸摸看是实物还是幻觉。 “别挡路小伙子,屙到这里你们晚上可没法睡啦。” 一名赶着牲畜队的中年大叔挥手驱赶,操着卖羊肉串的口音。 齐绪连忙给这群稀缺物种让出位置,脸上透着难以置信,渐渐地,回归平淡。 那么问题来了,其他动物好说,牦牛的体格,列车门应该能塞进去吧…… 得改造下!把车门扩开! 齐绪心中敲定主意,屈膝坐回厚衣服铺成的地铺。 吕言谋凑到齐绪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牦牛,用夸奖的语气说道:“它们铁定没你好骑。” 齐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有其他消息要说吗?” 吕言谋如实道:“没了,怎么,你想打我啊?” 齐绪甩手抡了他一拳,吕言谋倒头就睡。 “知道还作。” 齐绪抬腿把吕言谋踢到一边,把两人的饭吃干抹净,侧身躺在厚衣服上闭眼小憩,打算养足精神,晚上出去装神弄鬼。 第54章 故事 夜幕降临。 “原来你们不是本地人啊,我看你浓眉大眼的,还以为是这儿的。” 吕言谋笑道:“祖上娶了个外国女人,我多少混了点。” “那你家里挺富裕呀,娶洋妞。”娜娜调皮地调侃。 “没钱,只是住在海边,总是遇见不少偷渡的,我爷爷的爷爷的爸爸顺手收了。” 娜娜:“那你老家是?” 吕言谋端详着对方的脸,缓声道:“碧霄城。” 娜娜不改洋溢的笑容,双眸明亮灵动,“我听说过,但每个城市皆有那么几个坏蛋给家乡招黑,不代表都是那样子的。” 吕言谋没有开口,温暖摇晃的烛光打在他的脸庞,变得格外柔和。 “都是”二字梗在喉头,他不想让对方不自在。 娜娜见另一人睁了开眼,起身道:“我去给你们热些青稞酒,喝了暖胃。” “我们不喝酒。”吕言谋轻声婉拒,掏出袋装的酥油茶:“帮忙冲一下吧,有劳。” 娜娜看了眼包装袋,摆摆手:“这不行,不正宗,我给你们搞个正宗的。” 说着,小跑向食物区。 齐绪撑坐起来,望着不远处熊熊燃起的篝火。 人们手牵手拉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围着篝火低吟转动。 男子们身姿矫健,挥舞着有力的双臂,如苍鹰展翅般豪迈。 女子们则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腰肢轻盈扭动,彩色的裙摆随着她们的动作如花朵般盛开、旋转。 那里没有手鼓等乐器演奏,可依旧能感觉到欢乐火热的氛围。 “发生什么事了?”齐绪问。 吕言谋弯起嘴角,语气中含有由衷的佩服,道:“阿俊说今天路过了不到一百名咖喱人,还说看到不少卡车,像是要跑路,并且他们开始自相残杀了。” 齐绪取出脏衣服里的笔,塞进裤子口袋,袍子瞬间被人扯住。 吕言谋低声道:“白天再去,咖喱人的肤色比你更容易隐藏,万一你没注意到,被人尾随到这儿怎么办。” 齐绪一想也对,他又不是浑身都长了千里眼,谨慎一些也好。 他躺回地铺,想到刚才驴子谈起家庭的只言片语,闲聊道:“你父母平常不管你?” 按理说身体出现毛病,首先发觉的八成家长,驴子却是被他上学的叔叔察觉到的,有点问题。 吕言谋低头抠着凝固在地面的蜡烛,哼哼道:“也不是不管,男孩嘛,放养,你呢。” “我啊…..”齐绪抬起手掌,常年干活的茧子已然消失了,他思绪飘渺:“算是自力更生吧。” “那咱俩差不多。”吕言谋用袋装酥油茶的尖角勾出指甲缝里的蜡油,拢在掌心,接着,一点点散在燃烧的蜡烛上,对齐绪敞开心扉。 “我爹有好几个小老婆,他养不过来,就挑喜欢的孩子给钱。很遗憾,他没选择我。” “后来他靠着我叔叔,有钱了,又包了好几个,个个都愿意给他生孩子。” 吕言谋看向齐绪:“如果哪天你遇见,麻烦帮我把那群小杂种杀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没问题。”齐绪欣然应允:“名字。” “吕二郎,吕三郎,吕四郎,吕五.....” “等等。”齐绪啼笑皆非:“你跟这些敷衍的名字差别很大啊。” “我叔叔给我改的。”吕言谋的声音多了一股傲气:“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人虽然能通过自身的智慧、努力、勇气和毅力等去规划、行动和实践,逐渐走向成功。” “但世界是复杂多变的,有很多因素是人力无法完全掌控的。” “而言谋,便是我说什么,世界便依我所定之局前行,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即便是那不可预测的上天亦不例外!” “哟。”齐绪挑起眉,被驴子大名里的门道惊艳住了,不免想到自己的名字。 齐绪,气虚。 呃......其实也挺符合他先前的身体状态。 吕言谋察觉到齐绪是真情实意的羡慕,心知对方的谐音,咧开嘴角就要犯贱,“齐绪.....” 齐绪单手一根根掰下指骨,发出“嘎嘣”的清脆。 “齐绪这个名儿好啊。”吕言谋话头拐了个弯,违心的说道:“绪,寓意着思绪绵延不断,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或许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深沉的思考能力,善于在纷繁的世界中梳理出自己的头绪,找到前进的方向。” 齐绪不由得笑了出来,无视驴子故意加的‘或许’二字。 吕言谋把脸杵在齐绪眼前,哀怨道:“听爽了没,你多少也得跟我吐出点真话吧。” “嗯…..”齐绪深深呼吸,胸口大幅度起伏了一下,鼻腔随之喷出微冷的气息,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信了就是真话,不信,那便是虚构。” 吕言谋来了兴趣,侧身躺下,支起左臂撑着脑袋:“说来听听。” 齐绪语气平淡无波,娓娓道来。 ....... “故事主角有个卧床不起的生母,靠甜言蜜语娶寡妇的继父。 继父有家暴、酗酒等问题,曾醉酒摔死过主角少年养的野猫,对少年拳打脚踢。 他经常约p,先开始遮遮掩掩,后来不装了。 生母发觉被骗,不断自我洗脑,自欺欺人的原谅。 可当她发现继父在外有了小三,怀了小杂种,便忍不了了,以轻生威胁。 继父想要的房产已经到手,那女人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巴不得赶紧甩掉。 他做梦都希望女人能自行了断,故而用言语刺激,逼她跳楼。 后来少年报了警,通过调解,双方当事人达成和解。” “这个故事的结局便是女人生无可恋,自杀了,结束了这段耗时三年的短暂婚姻。 因房产是少年和继父一半一半,继父想要卖房养他亲生的,少年不同意。 少年想要卖房上顶尖大学,继父不同意,便赖在老房哪都不去了。” “开学后,少年选择住宿,每月索要生活费,而生活费实则是他之前在假期跑外卖攒下来的,为的就是养活自己,解决日常的吃喝住行。 因当时打工的年龄不够,故而绑定了以为是慈父的信息与银行卡,每当要钱时,都要听一遍继父的辱骂与诅咒。” ....... 齐绪讲完后,看向吃瓜驴。 “这个故事讲述了少年在畸形的家庭环境下成长,遭受种种困境和压力,并表达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 “多谢总结。”吕言谋静下心,逐字逐句的剖析,“你被打….” “少年。”齐绪强调。 “哦,故事主角少年被打,生母不管不顾,说明不是个负责任的母亲。” 齐绪:“为什么说生母不管不顾?何以见得?” 吕言谋目光如炬,眼中的锋芒仿佛能穿透迷雾,直直地射向目标齐。 “很简单,就算一介女流拦不住,也该为了儿子跟那个男人一拍两散,但她长了颗恋爱脑…..呃抱歉。” “不用道歉。”齐绪不以为然:“少年的故事,跟我没有关系。” “哦。”吕言谋盯着齐绪,继续道:“长了颗恋爱脑,不管亲儿子的死活。” “少年养了野猫,说明他原先是个有爱心的,可继父的暴行,会直接导致少年的心理.....出现....问题……” 慢慢的,吕言谋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白了几分。 家庭矛盾可不是外人调解几次就能和好如初的,压根没从根本解决问题,纠缠几年的夫妇大有人在,所以,女人以自杀威胁的事不止闹过一次。 继父在外有了孩子,又得到了房产,自然不会再跟疯女人过日子,指不定搬到哪跟小三甜蜜去了,那么家里只剩女人与少年。 结果,女人‘自杀’身亡。 吕言谋只觉得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极力保持冷静,推敲出真相。 少年在生母第二段婚姻中熬了三年,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 终于有一天,让他等到了机会,一个法律无法制裁,找不出一丝漏洞的机会。 吕言谋甚至怀疑,生母发现继父有了情人,情人怀孕的隐秘私事就是少年故意透露的! 他的目的便是要逼疯女人,从而造成那人会“自杀”的假象! 吕言谋望着齐绪忽然上扬的嘴角,头皮发麻,不由得把故事往深处想。 少年知道小三怀了孩子,绝不会放任对自己施予暴行的继父有子嗣….. 这也映照出继父最终赖在老房,哪都不去了。 孩子没了,还去哪看呢? 吕言谋猛然间发觉这个故事中少了个人,那个相当重要的角色。 “少年的生父……” “很早就死了。在工厂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被机器搅了胳膊,成了残废。” 齐绪缓缓地站起身,侧了下头,吕言谋略显仓促的让开位置。 “事故之所以发生,是他工作时走神造成的,工厂以此为借口不赔钱,人道主义象征性的给了一千块打发了。” “少年生母为了养家出去打工,少年则留在家里照顾了生父七年。” 齐绪望向吕言谋,漆黑的瞳仁没有一丝光亮。 “你清楚的,人的身体一旦有了残缺,心理就会变得不正常。” “首先,便是朝身边的人发难,不,知,好,歹。” 刹那间,吕言谋发丝根根直立,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如遭雷击。 “为了不被司法机关抓住蹲牢子,少年真的很有耐心,你觉得呢?” “我.....”吕言谋脸色十分难看。 齐绪俯身拍了拍吕言谋的肩膀,吓得后者一哆嗦。 齐绪轻声道:“只是个故事,别较真。” “嗯……”吕言谋垂低了双眸。 * 【重读1、2、3、4.....21章,希望能给书友们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 【只是个故事,别较真】 第55章 焦急 齐绪走向停车场出入口,这会儿坐在人字梯上的不是阿俊。 “你好。”男人礼貌性打了声招呼。 齐绪:“你好。你们是24小时的数人数吗?” “是啊。”男人目光明亮,笑道:“看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去火车站了。” 齐绪随地而坐,认真道:“我认为不能太急,没人路过不代表安全,多些耐心,等十天半个月,求稳。” 闻言,男人犯了难,神情黯淡无光:“我们已经窝在这里好久了,得有小半年了吧。” 辉耀人的性子如同大草原上奔腾的烈马,天空中肆意翱翔的鹰,却被迫缩在这暗不见天日的牢笼。 没人明白他们有多么渴望自由,多么想再次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阳。 男人低声自言自语:“早知道咖喱人会入侵,当初还不如冒险去固伞呢…..” 他紧接着抬高声音反驳自我:“不过固伞离我们这儿太远了!阿俊要留在停车场没有错!” “之前过的好好的,大家齐心协力杀蜗牛,已然有了成效,但都没想到国界线出了问题!” “现在情况又不同了呀,外面的异族明显大幅度减少,通往基地的曙光号就在不到20公里的范围,我们鼓起勇气赌一把,一定能活着到达火车站!再等,错失了这个良机怎么办!” “阿俊说了,明天路过的咖喱人数若降到50,我们就出发,把握住机会。” 男人一脸认真,有着视死如归的意味。 “同族,别怕,我会保护你,到时我押后,你尽管往前跑,咱们能到火车站多少算多少。” 齐绪沉默不语,暗暗攥紧了掌心。 他怕某些聪明的咖喱人察觉到怪谈为假,是有人在暗中挑拨,故而从明转暗,偷摸分散藏在哪,企图抓住他这个使坏的。 况且停车场的民众这么多,几百号人倾巢而出,目标太大了。 还有牦牛、羊……但凡哪只牲口叫一声,不说叫,留个粪便恐怕都是祸端,必然会引起注意。 总之,最近几日不是赶路的好时机,暗流涌动。 他需要时间,可偏偏这群人等不了! 这时,阿俊用过晚餐走了上来:“多吉,去吃饭吧。” “好。”名叫多吉的男人踩下梯子,快步跑下斜坡,心里想着抓紧吃完回来替换阿俊休息。 齐绪看向阿俊,重复之前对多吉说的话,表明身份,“听我指令,等我消息。” 阿俊并无看到大统领的激动,而是怀疑。 辉耀城的叛徒很多,有的为了活命,有的仰慕对方的实力,上赶着当别人的走狗。 他们什么都做,什么话都编,到处骗同族进入怪物的领域。 阿俊之前抓到不少,他们进来后想方设法的要出去,给咖喱人通风报信。 他此刻怀疑,眼前的青年也是其中之一,杜撰身份把他们留在这儿,不想让他们逃出生天! 好不容易才看到希望,即使对方是货真价实的统领也不行! 是人皆会出错,他要做的,就是坚定的凭着自己的感觉走! 阿俊把想法深埋在心底,决定不挑明,再观察观察。 这人要想偷摸出去,“叛徒”的罪名便定死了。 那么,他就要清除这个隐患后在上路。 “啊久仰大名。”阿俊一扫凝重的神情,笑着握住齐绪的手用力摇晃:“怎么就您两个人,您的军队呢?” 齐绪微微眯起眼,仿佛看穿了阿俊的内心。 其实要让这群幸存者听话很简单,只要把他们最为信任的首领杀掉即可。 就这么想着,齐绪猛然抬起左手握住阿俊的天灵盖。 第56章 成事在人 “诶,你朋友呢。”娜娜跪坐在地,摆放好冒着青烟的酥油茶。 见吕言谋没有说话,好像在发呆,她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重复问道:“你那个朋友去哪了?酥油茶得趁热喝。” 吕言谋回过神,沉默地竖起脖子左右张望。 就在这时,一阵移动的叮铃咣当声从出入口一路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停下了舞蹈,不约而同地看向停止滚落斜坡的人字梯。 梯子已然合拢,上面沾染了大片血迹,全然预示着上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这一刻,停车场静得仿佛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紧张的气氛如同乌云笼罩,十分压抑。 “阿俊…..”娜娜看到僵直站立的多吉,身体一瘫,失手打翻了热气腾腾的酥油茶。 她的手掌很快被烫的通红,可全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里的绝望远远超过了所有。 吕言谋神情凝重,跑向物资区找出一把水果刀藏在后腰,快速穿过陷入死寂的人群。 近战,没有什么比刀更顺手。 他不想躲在哪一处偷摸放枪,唯恐声音引来更多的危险。 吕言谋加快脚步,没等他跑上斜坡,冰冷的枪口顶住了眉心将他逼了回来。 几十名咖喱人缓步进入停车场,他们甩手将阿俊的尸体丢在一旁,而齐绪则被其中一人夹在胳膊下,鲜血开了闸般滴滴答答地流淌。 领头的男人扫视一圈,露出阴险的笑容,故意用生硬的普通话。 “男的杀掉带走,女的留着先快活一下。” 此言一出,幸存者们脸色煞白,有几人接受不了现实,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等等。”吕言谋皱起眉盯着领头男人,铿锵有力:“为什么不把女的杀掉,留男的跟你们快活,重女轻男,你是不是咖喱人呐。” 领头男人愣住了:“……” 幸存者们也愣住了:“…….” 啊? 吕言谋趁对方愣神之际,拔出刀一个蓝蝶划云游身步。 反应快的咖喱人立马想要开枪,手指却不听使唤了,紧接着,指根出现了一条血痕,食指“啪”的掉落。 吕言谋身形晃出了残影,将所有扣压枪支扳机的食指齐刷刷切断,横刀捅穿对方的脖子。 仅仅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咖喱人被全数消灭。 他低头望着不知死活的齐绪,对方袍子的胸口处多了个窟窿眼。 吕言谋凝视对方苍白的脸庞,又看向被爆了头的阿俊,目光一沉,果断举刀插向齐绪太阳穴。 噗嗤!刀刃刺穿了那人格挡的手掌,硬生生的截住。 齐绪睁开眼,低声道:“做你该做的事,等会儿再算账。” 吕言谋冷脸松开手,沉下一口气,面朝众人:“我是碧霄的统领,大家别害怕,我会带着你们去火车站。期间,听我指令,不要轻举妄动。” 短短几句话将绝望的气氛驱散许多,每个人的眼里又浮出一丝光芒。 他们参差不齐的小声道了谢,垂着头走向阿俊。 不知道谁没忍住哽咽了一声,一时间,每个人的低声啜泣如潮水般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形成回荡不绝、如泣如诉的悲恸哀歌。 多吉泪流满面地抱起阿俊,把后者轻轻放在洁白的毛毯上,哭着包裹,“对不起....对不起......” 遭难的本该是他,他就不该去吃那顿饭! 娜娜艰难地拖着脚步来到齐绪身边,泪眼婆娑,伸手想要为其治疗伤口。 “不用了,没打中要害。”齐绪攥住娜娜的手安抚性拍了拍,目光充满怜悯:“节哀。他是名优秀的首领,你们好好活着,他才能安心。” “唔…..”娜娜紧紧捂住想要哭出声的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对着齐绪点头,表示收到了他的劝慰。 吕言谋见状,脸黑透了,扯起齐绪领口朝斜坡上走,“以后出入口由我们看着,没事不要上来。” “好….”娜娜颤抖着应了声。 吕言谋环着坡路走到头,用力将齐绪推到连影子都看不见的视野盲区,咬牙切齿:“是你杀了阿俊,引来咖喱人嫁祸给他们。” 齐绪慢条斯理地抚平褶皱的袍子:“不是我杀的。” “你撒谎!”吕言谋遏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他谨慎地回头望了一眼,随后怒视齐绪沉默不语。 齐绪神情平静的再次说道:“并非我所为,是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所有幸存者共同造成了这一结果。” “每个人都在向他施压,渴望出去,在这种大环境下,连他本人也受到影响,无法保持理智,从而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他最大错误就是把骤减的咖喱人数公开,急于给他人希望,又没有保持住自己的初心。” 齐绪说话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阿俊无疑是个好人,但一个有地位,在民众心里有分量的好人所做出的错误抉择,其危害不亚于恶人。” “随随便便的一声号召便能激起一呼百应,任凭你是多大的官职都不能左右。” “人家认准的是阿俊纯善的品性,是相处已久的信任,不是你这个突然冒出的统领。” 齐绪无视吕言谋的冷脸,缓步走下斜坡。 “我绝不会任由他带着全部的人、畜去送死,而这些幸存者也得冷静一下。” “恐惧、死亡、杀戮,就是最完美的冷水。” 吕言谋攥起了拳头,忍无可忍:“你就不怕遭报应!” “齐绪!你不可能永远都是对的!你就这么确信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长此以往,咖喱人该排除的都排除掉了,那时,就会察觉到有其他人在暗中耍诈,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来!” “这里不安全了!趁他们没有联合找人之前,尽快走才是对的!” 齐绪头都没回,扬起声音铮铮道:“成事在人驴子!” 他目不斜视,脚步愈发坚定:“我不信天,所以不会傻着脸出去赌运气。” 吕言谋深沉凝视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嘴唇抿住僵硬的弧度,那线条仿佛是用刀刻上去的一般,生硬且充满了不悦。 之前他怕齐绪控制不住自己,现在,更让他忌惮的是对方的本性与能力,这比任何力量都令人感到可怕。 原本淡化的念头在此时此刻重新席卷了吕言谋的脑海,并坚定了内心。 不多时,齐绪背着黑包走了上来。 “等我消息。”齐绪干脆地撂下话,带着物资从窟窿眼跳到上方,返身搜罗大石块将洞填严实。 他掏出糖果送进口中,一如既往地抹黑脸与触角,深入窄巷。 背包里装了最少一周的饭,大事未成,他不会再回停车场。 驴子有几句话没错,咖喱人把有嫌疑的都排除掉,那自然会考虑其他因素。 得加深一下仇怨了。 第57章 驴子,看清楚,学着点 齐绪思虑着咬碎糖,又往口中灌入半袋糖,仅几分钟,腱子肉的龙头有了。 他掀开袍子的宽领口往腰腹瞅了一眼,“一,二,三,四……四块。” 齐绪晃了晃有些凝块的白砂糖,一股脑全塞嘴里。 霎时,比先前更盛的力量蔓延全身,耳聪目明,四肢发达。 齐绪满意地盯着八块腹肌,不由得将其当成搓衣板,“唰唰唰”地磨着掌心,巴适得很。 沿途,他用指尖粘着胸口即将凝固的血,随机在大门上写‘明天再来’。 慢慢的,齐绪溜达到了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口。 这里的守卫明显翻了一倍,个个怒目圆睁。 齐绪确认其中没有变异者,随即冲上去,手指插入一人的脑壳提溜着就跑。 “站住!” 砰砰砰!哒哒哒!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 齐绪急速东拐西绕,呈z字型闪躲,可还是结结实实中了几枪。 他疼得不想搞花里胡哨的了,抱头乱窜,却又不得不刻意停顿少许时间等守卫追上,引着他们朝寺庙跑。 他心想,要是自己也有壳就好了,防子弹不说,背包里的物资肯定能护住,天然的储存空间啊! 这下,全开了花,也不知道撒了没。 齐绪180°旋转触角往后看,这一看,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啊呀~~~~~” 他脸上失了血色,果断甩开碍事的尸体,用尽毕生之力狂奔。 在其身后,五六名熊一般的健壮变异人紧追不舍,踩踏着大地都在嗡嗡震动。 “叫你站住没听见吗!你哪个避难所的!” “......”齐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隐约感觉到后背被挠了一爪子,差点被勾回去。 不要哇!!!! 他汗毛直立,扭过背包疯狂抓白砂糖吃,挥手把空包砸给距离最近的咖喱人。 寺庙的红墙逐渐出现在眼前,齐绪仿佛看到了希望,脚下几乎跑出了火花。 他扒住墙壁蹭蹭往上爬,脚踝一紧,力道之大捏碎了骨头与血肉,脚掌应声而裂。 握草!齐绪一想到清白马上不保,肾上腺素飙升,另一只腿猛踹身下的咖喱人,新脚随之长出,攀着墙面使劲一蹬翻过墙头。 “谁!”熟睡的六名变异人同时苏醒。 “啊啊啊啊!”齐绪惨叫着急匆匆地向后一指,转移对方的视线,撒腿就跑,所过之处密集的黑崽子碎成了泥,紧随其后的咖喱人皆跟了进来,不可避免地又踩死一大片幼崽。 寺庙的人一看,怒发冲冠,伸手想抓齐绪却扑了个空,便拦住后来者想问个明白,被一把推开。 “别挡路!”来自会所的眼里只有那个臭小子,神情焦急。 “不准走!跟我们说清楚!”寺庙的变异者不肯轻易放人离开,“之前偷吃我们守卫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不是!肯定是刚才那小子!”会所变异者着急忙慌,推搡之间脚下又碾碎了许多泛滥的幼崽。 “我&%¥#%!!!”寺庙变异者忍不了了,大声催赶:“出去!都出去!先出去再说!!” 崽子不光是他们的食物,还是他们的战力!喂大了所向披靡!如今孵化容器这么难找,哪能由得他们胡乱弄死! 会所变异者眺望远方消失的身影,一时间怒上心头,随之抡起拳头泄愤,“差点就抓到了!都怪你们!!我祝你们生女儿!” 寺庙的急了,所谓一语成谶,对方简直太恶毒了! “我祝你生女儿!”壮汉肥头大耳的脸涨得通红,唾液飞溅,“我诅咒你生女儿!全是女儿!!” 顿时,混战激烈,互相撕扯的残肢肉块满天飞。 齐绪竖起触角暗中观望,笑容满面。 待他们打得疲惫不堪,愈合再生速度明显缓慢时,倏然暴起收割残血,对其脑袋使出致命一啃…… 许久后,齐绪清理干净寺庙的余孽,用搜刮来的喷火器点燃了这处食人窟,接着,将咖喱信徒与守卫的尸体拖至大门口,摆出一行字母。 jhk dik ja. 并学着咖喱畸形人的作风,将他们的头颅插在铁棍上,围着字母竖了一圈,以牙还牙。 齐绪长吁一口气,捏起冰冰凉凉的保平安玉坠,夹在指尖转来转去地盘玩,朝着陌生的道路扬长而去。 入侵本国,那他们算是踩到硬钉子了。 ……. 不到一周的时间,‘神’降下惩罚的事在辉耀城闹得沸沸扬扬。 不管是正常的咖喱人还是变异者,皆马不停蹄的跑路。 冷清的大街热闹了好几日,逐渐化为更加惨淡的死寂。 齐绪身着破烂的衣服回到停车场,对守门的吕言谋道:“收拾东西。” “跑干净了?”吕言谋平淡问道。 齐绪搓了搓疲倦的脸:“还有一波人,离这儿挺远,不怕鬼神,实力强横,要在这儿耗到死,最少30多名变异者,只能靠武器解决了。” “若有意外。”他盯着吕言谋:“你垫后。” “可以。”吕言谋欣然同意。 烈日炎炎下。 幸存者们再次重见天日,面露激动之色,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悲伤。 多吉把阿俊的尸身埋在阳光最好的地方,一行人围在四周,嘴里低声念叨着祝福,送他最后一程。 “你是什么感觉?”吕言谋轻声问。 “什么都没有。”齐绪背起喷火器打头阵,引领幸存者们前往距离最近,相对安全的道路。 “哞——”牦牛等动物们似乎察觉到没了危机,各种嚎叫接连起伏。 它们好像人一样,之前不见光日抑郁了,如今被放出来,心情愉悦。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令人心悸的嗡鸣。 齐绪猛然回过头,望着远方急速逼近的黝黑幼崽,瞳孔骤缩。 它们不再是瓶盖大小,至少半米多高,犹如势不可挡的矮人大军。 “空空空空——”“空空!”“吼——!” 数不清的咖喱变异人站在废墟顶端,居高临下的盯着齐绪,眼神充满轻蔑。 吕言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到了吗?你并不是永远都对,你的方法跟炼蛊别无二致,他们互相杀到最后,剩下的便是凶狠残暴、无可匹敌的蛊王,而你,也会遭到反噬。” “怎么样,现在你是否后悔没早点出去?若早一些,遇到的绝不会比现在这个棘手。” 吕言谋冷冷说罢,大喝一声:“跑!” 众人后知后觉地迈开双腿,神情惶恐万分,拼尽全身力气朝火车站狂奔。 吕言谋握住喷火枪,抱着必死的信念,毅然冲向矮人大军。 齐绪扬起胳膊圈住吕言谋的脖子将其牢牢禁锢,嘴角挑出一抹邪笑。 “驴子,看好了,什么叫成事在人,爷爷给你放个大招。” 说着,他掏出引爆器按下红色按钮,引爆所有搜刮而来,埋伏在‘蛊王’必经之路的炸弹。 轰——!轰——!砰! 一朵朵小型蘑菇云伴随着震天巨响穿破云霄,浓烟弥漫..... 第58章 统领 泛红的浓烟逐渐淡去,吕言谋视野清晰起来,望着远方眉头紧锁。 时间在此刻仿佛定格,怪物们不再奔腾,而是摇摇晃晃的直立着。 它们的身体布满了各种伤口,有的深可见骨,肉翻卷在外面; 有的被炸飞了四肢,脓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顺着身体流淌下来,在脚下汇聚成一滩拉丝的黏液。 只有寥寥无几的被爆了头,躺在地上直抽抽,苟延残喘。 突然,几只伤势较轻的猛然扑向身旁的弱小,疯狂撕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 “咔咔” 声。 紧接着,矮人大军陷入一片混乱,将弱肉强食残酷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伤口随着它们互相啃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成长。 而变异的咖喱人则挥拳打碎企图啃食老子的逆子,愤怒咆哮。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齐绪打空所有枪支的子弹,枪枪爆头,想要尽可能延缓怪物们的融合速度。 可面对百万大军,几发子弹并没什么鸟用,确切的说,子弹和普通炸药对它们的杀伤力不强。 辉耀城没有爆盐炸弹,齐绪也未找到铝热剂燃烧手榴弹,放个大招只是想为民众争取一些逃离的时间。 齐绪回头看向已然消失的人和一闪而过的藏獒,平静地说道:“驴子,咱分开行动,各安天命吧。” 说罢,他撂下五杆空枪转身朝侧方跑,吹着响亮的口哨引起敌方注意。 “砰!”一声干脆短暂的枪声响起。 齐绪不可置信地摸着后脑的窟窿,深陷脑颅的子弹使他头疼欲裂,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嗬嗬……”他怔怔地看着天空,头骨的愈合使子弹死死卡在脑袋里,剧痛犹如千万只蚂蚁,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吕言谋指尖转着小手枪缓步上前:“是阿俊的,里面只剩一颗子弹。” “不多,不少,就一颗。” “我看了他的日记,他本打算留给自己的,现在看来,是应了那句老话。”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善恶终有报。” 吕言谋蹲坐在喘着粗气的齐绪身边,语气惆怅:“所以说,人不能不信命啊。” “你杀了他,却死于他的子弹,多有意思。” 齐绪眼眶溢出了血,嘴巴微张,极力呼吸稀薄的氧气。 他没想到吕言谋会在这个节骨眼放黑枪,毫无防备。 吕言谋目光晦暗无光,丢开手枪,握住保平安的玉坠扯下来,“天生恶种就不要活那么久了,怪吓人的。” “……”齐绪喉咙里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一丝鲜血从嘴角缓慢渗出,全身上下的感官就像被无数根钢针深深刺入,只剩痛觉在不断蔓延。 他的视线浑浊涣散,青筋如同黑色的蚯蚓在灰白色的肌肤下蜿蜒爬行,微微颤动。 吕言谋把手掌盖在齐绪睁得浑圆的血眸,往下捋了几番:“安息吧,我送完你最后一程再走,不看着你咽气我不放心。” “我….我.....”齐绪眼睛瞪得如铜铃,充满不甘:“去尼玛的驴子…... 吕言谋倏然攥紧拳头,咬牙砸向齐绪,老账新账一块算。 “老子叫吕言谋!不是驴子!我草!草!草!” 忽然一阵凌厉风袭来,没等吕言谋看清来者何人,一个飞踹将他踢出几米远。 “呃.....”吕言谋痛苦地捂住腰腹,仰面朝天,只看到头顶上方划过密密麻麻的各式炸弹,遮天蔽日。 “轰隆——!”,“砰——!” ……. 时间回到一周前,碧霄基地。 许弘文心情愉悦地背起小山高的战利品,打开门,顿时愣在原地。 张睿楠领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站在大门口,好似早已等候多时。 张睿楠笑着晃了晃石不移暗中发送的消息:“哥们儿,咱是一起从学校逃出来的,你和齐绪什么人我们会不知道么,搞这些就没意思了。” 他嗤笑着收起通讯仪器,望向许弘文身后夸张的包袱:“听话,放回去。” 许弘文默默退了几步坐在地板上,撂下行囊解开死结,抓到什么吃什么,挑衅般狼吞虎咽。 “你们看着他,站起来就开枪。”张睿楠给士兵交代了一声,走向石不移拍醒。 “嗯……”石不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缓慢坐起身。 他使劲搓了把脸,率先跑进屋内查看机密任务,许久之后,脸色凝重地走出房间。 石不移思绪混乱,看向许弘文,眼里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可他没有多问,而是对士兵们说道:“备车,组织二百人,携带爆盐炸弹前往辉耀城。” 石不移撑起许弘文推出公寓,口吻不容拒绝:“你们也得出兵,咱走铁路,今晚就走。” 许弘文环视一圈,发现无人注意,低声道:“你是不是知道齐绪.....” “吕统领备的不止一份,你没删干净。”石不移环起双臂,沉沉地长舒一口气:“我全部处理掉了。” “嗯。”许弘文轻轻嗅着外界微冷的海风,神情惬意。 石不移踩上沙滩,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眼神无比深邃。 “说实话,我希望齐绪能保一下吕言谋,往后只要开口,我能办到的必然办到,不会推辞。” 许弘文满心疑惑。 吕言谋是个活脱脱的狡诈阴兵,行为举止极其轻浮。 他实在想不到石不移为何铁了心要跟他,连军职都卸下了。 这便意味着以往的辉煌战绩就此消散,一切皆需从零起步。 他的家人亦不会再享受固伞的优待,十有八九已然迁至碧霄,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特权。 “你俩拼过刺刀了?”许弘文语出惊人。 离谱,但有可能。 “啧。”石不移不悦地咂了下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伸直胳膊指向海,语气深沉:“大海不安全了,碧霄城必须有一个能力强、脑子活络的统领驻守,而不是死板的听从命令行事的‘优秀’军官。” 许弘文眉头微微一蹙,诧异石不移的性格转变之余,回头看向离海最近的公寓。 吕言谋就住在其中,勇气可嘉。 石不移俯身捞起潮湿的沙子,专注的用双手盘成球。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以壮烈牺牲为荣,逃出战场为耻。吕统领却不这么认为。” “他说人唯有活着,方可创造出更为丰厚的价值。” “一时的逃离绝非意味着人是懦夫,他们实则更具智慧,深知进退之理,不受任何道德、信念以及命令的束缚,竭力将自身的价值提升至最大化。” 石不移按平沙球的棱棱角角,球面逐渐圆滑,侃侃而谈。 “可是现实大多都是能跑不跑,为了所谓的荣誉感奋战到死,白白牺牲的傻子。” “固伞不可违背的命令是其一,不惧死亡的勇气是其二,可归根结底,这群人并没有为人类的胜利做出多大的贡献。” “人死了,蜗牛还活着,它们很快能繁衍出第二批、第三批无可匹敌的‘军队’。” “而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做不到任何事。” 石不移挥手将沙球砸入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刹那间被海浪无情的淹没。 他接过许弘文捏出的粗糙沙驴,不由得笑了几声,用指甲细细雕琢美化。 “我之前也是这种傻子。听从指令是士兵的基本素养,国家让我去死,我就去,打心眼儿里觉得能为国捐躯非常荣幸。” 石不移看向许弘文:“是吕统领把我和张睿楠救了回来。” “他救了很多人,那座城彻底沦陷了,以现有的兵力和武器数量怎么都夺不回来了。” “当时的大场面就像我刚才扔出的沙球,砸在大海里连个声儿都没出,人亦是如此。” 许弘文心里一紧,他从未上过前线,不知道战场的情况。 遇到的最大危机是江澜城的一只巨型蜗牛爆出的千万子孙。 他没有硬刚,而是跑了,不跑怎么办呢,他不想成为那颗被‘海’淹没的‘沙球’。 石不移:“固伞下的命令是让我们进行车轮战,车轮战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他粗犷的声音愈发低沉,透着些许对生命逝去的麻木。 “就是不断往里填人命,不断填人命,不断填…..英勇无畏的人命填的够多,城市可能就夺回来了。” 许弘文不解:“为什么不直接炸了?” 石不移言简意赅:“有核处理厂。” 许弘文懂了,核泄漏就不得了了。 核泄漏释放的辐射会对人类的遗传物质造成损害,导致基因突变。 这些突变也能遗传给下一代,增加出生缺陷和遗传疾病的风险。 不仅如此,对土壤、水源、生态、大气皆造成严重污染。 石不移道:“吕统领违抗固伞下达的命令,带着驻守的士兵铸造了围墙将那座城封死,设为禁区,待日后再想办法处理,不战而退,引起了高层的不满与同僚们的鄙视。” 石不移平静的望着许弘文的双眸:“但这,就是我们要跟吕言谋的原因。” “他跟齐绪一样,可以为了正确的选择抛开任何约束,背负所有罪责当个‘逃兵’。” “他与齐绪又不同,他心怀大义,以人类的胜利为己任,不像齐绪有利可图才.....” “够了!”许弘文的目光如寒潭般深沉,声音清冷:“你凭什么认定齐绪就没有大义?” 石不移挑了挑眉,握住许弘文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即便现在有,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或许,到时连齐绪自己都无法左右,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许弘文用力拍开石不移的胳膊,不想再聊下去,抬腿朝卡车走。 “把吕统领救出来,我会跟他谈!”石不移大声道:“只要齐绪还是齐绪,我们就是朋友!” 许弘文沉默不言,高举右臂,弹出根中指。 …….. 第59章 支援 轰隆隆——!轰——! 炸弹的威力比先前的更大更强,近乎将辉耀城的建筑化为齑粉。 犹如惊雷般的巨响震击着鼓膜,使其发出阵阵鸣叫,吕言谋不由得捂住耳朵,格挡那恐怖如斯的声音。 许弘文跨坐在吕言谋的身上,冷着脸左右拳交替出击。 “驴子!驴子!驴子!” 强劲的力道打得吕言谋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紧紧护着头,嘶声大喊:“有种你打死我!” 许弘文转头看向石不移:“你听到了,他自己说的,我从没见过这种要求。” 他伸手就要拧断吕言谋的脖子,下一秒就被石不移锢住上身,搬得远远的。 “你先冷静一下,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去看看齐绪,铁定没死,快去。”石不移催促道。 赶来时正好撞见吕言谋‘枪杀’齐绪的一幕,真是圆都没法圆,做绝了。 许弘文使劲挣脱出束缚,盯着面前严防死守的石不移。 他忽然俯低了身体接原地起跳投空篮,几个假动作后轻松绕过石不移,气势汹汹地冲向吕言谋。 惊得石不移连滚带爬地扯住许弘文的裤腰,卯足劲收胳膊:“让我来,你去看齐绪,去去去……” 他发力将许弘文甩到身后,掰开吕言谋紧攥的拳头抠出玉坠抛给许弘文,强词夺理:“肯定有误会,咱们讲道理的说,你不能排除吕统领被游魂野鬼夺舍才开枪的吧。” 许弘文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嘴唇微微张开:“哈?” 吕言谋抬起下巴,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贱模样:“我故意的,怎么的。他滥杀无辜,我还不能替天行道了?” 许弘文义正言辞的反问:“他杀人怎么了?他只想杀个人而已,他有什么错!你替哪门子的道?!” “哈?”轮到石不移愣住了,神情错愕:“哥们,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许弘文扬高了脸,用鼻孔鄙视吕言谋,眼神俾倪。 “还替天行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李睿渊杀了吕衡也没见你这么正义,你咋不拿枪崩他啊?就看齐绪好欺负是吧!” “到底谁欺负谁啊!”吕言谋眉头紧锁:“他给我起绰号!断我饭!吓唬我!打我....” “打就打了,你活该,驴叫什么!”许弘文冷声打断。 吕言谋二话不说抬腿就踹,石不移疾手勒住他腰腹甩到一旁:“冷静,冷静。” 许弘文嗤鼻:“驴尥蹶子,怎的,你要拉磨啊。” 吕言谋顿时红温,口吐含“妈”量极高的碧霄精华,“我***拉***你****草*****” 许弘文气定神闲地堵住耳朵,自说自话:“别吭气儿,你一说话就跟驴叫春似的,猫都没你叫的欢…..” 吕言谋国粹功底深厚:“曰******逼********” 许弘文选择用儿歌净化:“我有一只臭毛驴我每天都在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 “行行行…..”石不移听不下去了,无奈地站在火药味十足的中心点,平举双臂。 “退一步,咱都退一步行不,有什么事到火车站再说,给我个面子。” “哼。”许弘文冷笑一声,随后走到不知死活的齐绪身边,把玉塞进那人嘴里。 经典僵尸片就这么演的,为了保护遗体不腐朽,故而含玉。 尸体会在几百上千年后诈尸,有起死回生之效。 许弘文盯着‘死不瞑目’的齐绪,挑起双指戳了一下,齐绪瞬间闭上眼,眼泪飙飞,怎么都睁不开了,眼珠子火辣辣的疼,“握草……” “呃…..”许弘文撑起齐绪:“我怕你眼睛干。” “尼玛……” 骂人!许弘文反手一拳,齐绪头一歪陷入昏厥。 许弘文晃了晃齐绪的脑壳听声音,接着侧头看向对方脑后的血,若有所思。 得做个开颅手术,他是不敢动,需找专业人士,就是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空空空!!!” 闻声,许弘文眺望远方新一批嗷嗷欠收拾的黑崽子,眼神冷了几分,时至今日亲眼见到那群咖喱人耀武扬威的模样,心中的不悦感与杀意达到有史以来的巅峰。 许弘文敲定主意。 让李睿渊将齐绪的子孙都带来,谁还没有了。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直接灭种!占领咖喱国当做曙光2号基地! 榨干齐绪也得拿下! 许弘文面无表情地把齐绪扛在肩头,冲着撂炸弹的蒋吟风等人大喝道:“撤!” 瞬间,一半的士兵撒丫子狂奔,头也不回,有的射出飞虎爪,眨眼的功夫人已到了百米之外,再一射,几乎看不见人影了。 “我擦….”石不移傻了脸,一看碧霄士兵沦为垫后的,即刻大喊:“快!都跑快点儿!” 他背起吕言谋,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奋力紧追.... 第60章 下毒 火车站内迎来了客流高峰,人群密密匝匝地挤作一团,犹如涌动的黑色潮水般,嘈杂的人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嗡嗡之响。 破旧的长椅上坐满了人,他们衣衫褴褛,面容疲惫,然而眼神中却闪烁着强烈的喜悦光芒。 热气腾腾的饭菜温暖着每个人饱经沧桑且肮脏的脸庞,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固伞的军官们手持喇叭,走进各个候车厅大声宣告:“我们接到消息,曙光号已然抵达基地,补充完物资便会返回!顶多两天时间,我保证,大家都能上车,不要着急,一趟一趟来!” 场面瞬间沸腾,“啊啊啊啊!!太好了!!!” “谢谢你们,谢谢!!” “感谢国家没有放弃,愿三宝保佑你们……” 喜极而泣的哭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目光满是激动之情。 “哞 ——” 中年军官听到声音,立刻关闭喇叭,为牦牛让出道路,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 不愧是大基地的统领,曙光和碧霄一出马,分分钟就把固伞的难题解决了。 只是这样的话,曙光…… 中年军官望着那摩肩接踵、挤着上万人的大厅,笑意渐渐消散,恢复了冷峻之色。 他快步走向内部人员的休息室,打开屋门。 里面坐着四百多名士兵,可气氛却安安静静的,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之感。 军官很快察觉出双方的关系貌似并不融洽,没有想象中的和谐,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见桌上的四个杯子都已空了,他便拎起水壶,打算将其蓄满。 “我自己来。” 许弘文接过暖壶。 见状,军官内心的情绪又变得复杂起来。 什么意思?他是固伞的兵,固伞就是国家,连国家都不信了?!他能下毒药死他们不成?! 除非心里有鬼,想造反,心虚了,所以才防着他。 军官没有多言,板着脸大步走出休息室。 年轻人冷不丁登上高位,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再正常不过,谁不想往上爬,谁不想爬到顶? 但这是不对的,哪能趁灾难时期建造自己的势力!这不就是发‘国难财’么。 军官唉声叹气地摇着头,眼前一晃,他被几名女子挡住了去路。 她们带着各种慰问品,用满含希冀的眼神看着军官:“大哥,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表达一声感谢?” 军官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只要谈上恋爱不就没时间搞事业了么! 他笑着大手一挥:“去吧。” “谢谢大哥。” 女子们礼貌地俯了俯身。 她们互相推搡着,扭扭捏捏地进入休息室,入眼便是一片鸦雀无声的秩序感,不免有些紧张。 “你你你你好……” 许弘文倒浓硫酸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溅出。 他不动声色地拧上硫酸瓶的盖子装进口袋,往驴子的杯中蓄上冷却的酥油茶,压住硫酸味儿,这才慢悠悠转过身:“什么事?” “那个…… 那个齐统领醒了吗?” 被姐妹们推上前的女子脸颊微红。 她僵硬地抬起双臂,高举细腻的白色丝绸,恭敬地献上。 精致的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祝祝祝他早日康康康复复……” 女子说罢,懊恼地侧过头,脸颊红彤彤的。 她并不是结巴,可实在紧张。 但不能因为紧张就不来道谢慰问。 忽然,丝绸制成的哈达被人粗鲁地扯走。 “送他不如送我。” 吕言谋鼻青脸肿,左侧脸庞鼓着一个大包。 他把哈达挂在脖子上,挤成缝的眼狠狠瞪了许弘文一下。 先前打斗的伤这会儿全肿起来了,搞得他一说话就淌哈喇子。 这笔账迟早会算! 吕言谋压下火气,对着女子含糊不清地揶揄道:“优秀的男人有很多,到了基地任你们选。” “虽然地位比不上齐绪,但起码会对你们好,实行一夫一妻制,总比一堆人抢个歪瓜裂枣强。” 领头的女子皱起眉,怒上心头,说话也不磕巴了:“你当我们是什么?趋炎附势的势利眼?!” “我们表达感谢,是因为齐统领好心告知辉耀城安全了,可以去火车站了!” “要不是他!我们这些人,还有外头的其他民众们,还不知道要在地下躲多久呢!” 吕言谋愣住了,身形僵直。 多吉娜娜他们只有几百人,如此说来,别的都是齐绪…… “哼!” 女子嘟着嘴用力拽回哈达,对姐妹们愤愤道:“这条不干净了,我们走,去换一条。” 有人啐了吕言谋一口唾沫:“心思龌龊的看什么都脏,呸!” 啪!又有人扇了吕言谋一巴掌,清脆响亮。 吕言谋被挨个教训完,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宛如一条变色龙。 随着她们的离去,气氛变得格外安静且凝重。 “喝点水吧。” 许弘文捏着杯底小心地递去硫酸。 吕言谋随手接过,看都不看扔进垃圾桶:“别浪费食物。” 他冷脸走向座位一屁股坐下,偷瞄不远处昏迷不醒的齐绪,陷入沉思。 辉耀城的幸存者人数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恐怕都在地下躲着。 他们像阿俊一样暗中观察,知道咖喱人数骤减,皆在思考要不要离开。 如果当时阿俊他们出去了,从停车场到火车站这一路,同时也意味着对别人暗示 『外界安全了,大家可以走了,能搏一把』 的信息,给别人造成错觉与假象。 哪怕几个,十几个,其他幸存者们都会选择无视,偏偏大几百号人,还有一堆牲畜。 『这么多数量,没有把握绝不会轻易冒险』,这便是其他人看到后的想法。 他们或许跟阿俊一样,打算等没有一名咖喱人路过时再走,可后者这么一出去,前者自然也会受其影响,生怕错过‘良机’。 吕言谋一阵后怕,冷汗都冒了出来。 就算阿俊等人安全到达火车站,也不能代表窥视他们路过的其他幸存者都这么好运。 吕言谋不知道齐绪杀阿俊时有没有想的这么深远,但显然,对方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这种‘正确’,不可避免地要牺牲掉一些人,以换取更多人的存活,稳定局势,达成胜利的目标。 此刻,碧霄城沦陷的惨况忽然闪过脑海。 『底下还有人!他们等到支援了』,『这是机会,听令,投放爆盐炸弹』 自己的命令在脑海中循环响起,吕言谋沉重地趴低了身子,把头埋在双膝之中。 说到底,他与齐绪并没什么不同。 不同的唯有两者的心态,他忍受折磨,夜不能寐,而他却无所谓,像个机器。 混蛋。 渐渐的,吕言谋觉得手掌很痒,是那种钻入骨髓般的瘙痒。 他忍不住搓了搓,刻意略过即将愈合的冻疮,心想人体细胞再生、组织修复,痒是正常的。 再者,来辉耀城这么久,洗脸都是一种奢望,只能用湿巾擦擦,更别说洗澡。 伤口没有保持清洁,细菌、灰尘等异物可能刺激到了。 吕言谋抠掉细碎的痂皮,一边吹,一边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于他这个常住海边的人而言,辉耀城的气候略微干燥,许是因皮肤变得紧绷才如此...... 挠着挠着,他头晕目眩,顿感窒息,视线随之变得模糊不清,这才幡然醒悟。 中毒了! 吕言谋捂着杂乱跳动的胸口,腹部也隐隐开始疼痛,“石,石不移……” “石不…… 移……” 他竭尽全力站起身,紧接着一头栽倒在地,身侧的铁椅随之发出尖锐的 “滋拉” 声。 “吕统领!” 第61章 救命 火车站内简陋的急救室亮起灯,大门外,石不移焦灼地来回踱步。 当他看见始作俑者还在伺机而动,愤然揪起许弘文的领口,咬牙切齿:“夹竹桃。你怎么不去演宫心计啊许妃。” 生怕人死不了,杯子里是硫酸,杯子外还抹了层毒,防不胜防! 正常来说不会这么严重,可吕言谋的手都是裂口,毒无孔不入。 “要我就用蛇毒,直接弄死了,也不用坐这儿等了。” 石不移气的反讽。 许弘文老实说:“我没逮到蛇,能逮到肯定用。” 闻言,石不移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却被强行压制在心底。 周围的碧霄士兵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懑,大气都不敢出。 石不移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怒视许弘文:“我就一句话,两清了,这事翻篇了,你同不同意吧!” 许弘文挑起嘴角:“那他还得再‘死’一次,我是我,齐绪是齐绪。” “我报的是他携带瘟疫来基地传染的仇,他放黑枪的事得等齐绪醒了再算。” “齐绪现在躺着,他也得躺着,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我是你个祖宗十八代!石不移鼻孔 “吭哧吭哧” 地喷着热气,那模样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干脆把许弘文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你弄死我吧,我替他还。” “不行。” 许弘文使劲抽回胳膊,轻声细语:“我们报仇讲究恩怨分明,不伤及无辜。” “不像驴子,报仇不去找正主,逮着无辜者泄愤。” “无辜?!” 石不移眼睛瞪得浑圆,不由得扬起声音:“你说这句话要不要脸啊许弘文!碧霄城的人不是死绝了!当时明明能阻止,你……” “这里禁止大声喧哗!” 护士拉开门沉声呵斥。 石不移做起深呼吸,走向被推出来的吕言谋。 那人双眸紧闭,脸色惨白,跟齐绪的灰白脸大差不差,都是一副要入土的样子。 “妈的,我真服了……” 石不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抹掉吕言谋头上的汗,随后,推着人走进病房,重重甩上门。 许弘文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回到休息室,他俯身试探齐绪的鼻息,感觉到微冷的气流这才放心。 “再坚持坚持,李睿渊马上就到。” 他低声自言自语,坐在齐绪身侧,把送后者上列车时憋在心里的话吐露出来。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是最好的兄弟。” 许弘文看着齐绪毫无生机的脸,眼神黯淡。 “倘若有一天,你坚持不住了。” 变成怪物,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我想要你能记得,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无关任何利益,只有真情。” “你知道真情有多么可贵吧,比钻石珠宝,黄金银饰都贵,是非常,非常,非常难得的。” 齐绪:“......” 许弘文紧紧握住齐绪的手,加重了语气,用不容拒绝的口吻。 “如果你听到了这些话,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要对我动手好吗?” “先把全世界的人弄死,最后在考虑我。” “若忍不了那么久,非要下手,那就让我吃个饱饭,不要蜗牛,必须是山珍海味。” 齐绪倏然攥紧了拳头,握得许弘文手掌都变了形。 “好好好我退一步......”许弘文声音发了颤,用力抠开齐绪的手指坐远距离,故意重复:“必须是山珍海味,不然我穿红衣服跳楼,这种鬼很凶的。” 臆想中齐绪起身笑他的画面没有出现,许弘文情绪低落地坐了回去。 原来不是醒了,而是大脑的应激反应。 当身体进入睡眠状态,大脑可能会错误地将这种状态理解为身体在坠落,或失去平衡等危险情况,从而触发肌肉的快速收缩,以试图恢复身体的平衡和稳定。 不是醒了,只是证明齐绪暂时还没死罢了。 许弘文沉重地压低了身,抬起双手掩住脸,陷入一片沉寂。 开颅手术他不敢让别人动手,一个不慎齐绪就成傻子了。 他亦怕动手术的医生会发现什么,唯有寄托李睿渊。 快点来吧。 ...... 曙光基地,火车站。 李睿渊负手盯着登上列车的废物兼容器们,心情舒畅,嘴里哼着曲里拐弯的调调。 这一百名有手有脚却没做出任何贡献,只会吃白食的垃圾,该为基地发光发热了。 “精神点,只是去咖喱国帮忙搬个药而已,又不是去死。”李睿渊笑着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陈默保持着沉默,垂着脑袋缓步进入车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朋友们都不在身边。 而黄涛自从被那个副统领带走,人间蒸发了,这让他的心里不禁产生强烈的恐惧。 陈默趴在桌上,忍不住“呜呜”哭出声。 古川看到这一幕,开口道:“别哭,说搬药,就是搬药。” 陈默泪眼婆娑地望向古川:“您跟我们一起吗?” 他们去‘拜师’前专门打听了一下,很多人都夸古川好。 故而他此刻信任的,唯有实力强横的古副官。 古川“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基地由程泽凯代管,出不了大事,会出事的只有列车。 他紧紧盯着李睿渊,寸步不离地跟在对方屁股后..... 第62章 要分家 曙光号1号车厢。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立式大喇叭留声机播放出略显杂音与失真的音色,与现代电子设备的清晰锐利相比多了一份朦胧,就像是一幅古老的油画,虽不那么清晰,却有着无法抗拒的独特魅力。 李睿渊神情惬意的面朝窗外风景,身体放松地陷进柔软的座椅中。 他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指尖跟着悠扬的节奏轻轻点击,浑身散发着一种从容安逸的气息。 古川严峻地盯着李睿渊,深知对方此刻的心情爽到极致,说不定等会儿还要整个活,全面展示什么叫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烦躁地捏着鼻梁,皱起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真是曰了狗了,原来咖喱人也有变异的,听许弘文说数量不少。 齐绪脑袋受了伤,现在都没醒,万一像某些偶像剧搞出个失忆梗,那就不是虐恋了,而是虐杀。 古川打了个哆嗦,情绪更加郁闷,他皱着眉看向发出噪音的复古留声机。 留声机伫立在车厢的一角,主体由深色的木质材料打造而成,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巨大的喇叭,如同一朵盛开的金属之花,铜质锃光瓦亮。 浑厚饱满的声波通过喇叭扩散开来,在只有二人存在的车厢内不断回荡。 它的主人用其换验血证时喇叭已然生锈,李睿渊重新打磨了一番摆在屋里,并学着制作了些黑胶唱片。 古川本以为这是李睿渊用来迷惑他和许弘文的烟雾弹,借着去刻唱片偷医学仪器。 如今看来似乎真的喜欢,出差也要带着。 古川开了口:“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做手术,齐绪要是死了,我保证你会去陪葬。” 李睿渊嗓音慵懒的问道:“他死了我有什么好处?” 古川一拍桌子:“当然是统领之位。” “哈哈哈哈哈…..”李睿渊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微微扬起头,嘴角勾勒出一抹灿烂的弧度:“你觉得许弘文让带齐绪的子孙是为了什么?” 古川面无表情:“清理辉耀城,子孙以备不时之需。” “错啦。”李睿渊站起身,打开塑料盒小心地取出新唱片,换了一张,悠然道:“他要拿下咖喱国,建造曙光2号基地。” 黑胶唱片折射出一道冷光,映在李睿渊变得阴鸷的双眸,隐隐闪动着。 “那帮臭垃圾在辉耀城嚣张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不管他们最后想投降亦或是下跪道歉都没用,晚了。” 他放好唱片移动唱针,刚柔并济的纯音乐顿时响起。 “当然,这场战争的关键点是齐绪,所以我不会杀他。” 李睿渊看向古川,眼神深邃而锐利:“我比你们更想他保持理智,用他的小聪明和子孙获得胜利。” 古川冷冷道:“别拿国家大义掩盖你的真实意图,说实话,救了齐绪你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李睿渊忍不住又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优雅地微微俯低身,手腕挽了个花后摊平,古川鼻腔涌出闷气,抬起右手搭了上去,黑着脸成为他的‘女伴’。 音乐声抑扬顿挫,李睿渊娴熟地迈着脚步:“不要光看眼前,往长远了看,你便会明白我的意图,而傻瓜与聪明人的差别就在这里。” 古川:“……” 李睿渊盯着古川不耐烦的眼眸,生怕惹急了对方又做黑暗料理偷袭,耐心说道:“打下那么大一块地,难道拱手送给旁边的千佛国么?肯定要占了。” 他步伐忽然变得坚定而有力,语气也沉了下去:“既然要占,就必须有人驻守。” “我们打下的理应我们占,这块肥肉可不会便宜固伞。” 古川漫不经心地敷衍:“你要守?” 李睿渊扬了下眉表示当然:“到时我要跟齐绪分家,人、物资、武器,往后我缺什么他得给我送什么。” 小小峰翠城跟偌大的国家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但起步阶段还需靠曙光扶持。 “并非是我追逐名利,古川,你得接受人的多样性,齐绪不是马内,能讨人人喜欢。” “若有谁说不喜欢钱,那他就在放屁,假清高,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李睿渊身姿挺拔如松,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与控制,脚步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侧滑,精准而有力。 “有人看不惯齐绪的作风,有人跟他是一丘之貉,你不能把两者强制性凑在一起管。” “日子久了,隔阂只会越来越大,积攒的不满越来越深,总有一天会爆的。” 他举起胳膊拎着古川转了一圈,随后握住对方的腕骨推出去,舒展片刻,伴随音乐节奏回收。 “我帮齐绪处理这个隐患,他帮我建清河基地,互惠互利。” 古川听到独立的称号,甩开李睿渊的手,“你想的可真美!” 这哪是去当统领啊,直接当国王了! 李睿渊耸了耸肩,翘着兰花指捏起欧式小茶杯,抬眼盯着古川拖起长腔调。 “忘了我刚才说的?往长远考虑,我是为曙光好。” 古川蹙起眉,长远? 他静下心,余光瞄到存放子孙的铁盒子,神情一动。 “不错。”李睿渊察觉到对方悟了,颇为满意:“打下咖喱国,也意味着齐绪的秘密瞒不住了。” “固伞或许会派人来问问是否要为国做贡献,毕竟人种不同,想要实验,没有什么比国人更合适。” “又或许保持沉默,只因他们清楚曙光非齐绪不可。” 李睿渊勾起嘴角:“非齐绪不可啊,不就是拥兵自重的前兆吗?” 他放下杯子,松弛地倚在列车操控台:“但我带人独立出去,情况就不同了。” “固伞会认为我跟齐绪水火不容,实则也是如此。” “再加上我与吕言谋的私怨,曙光、清河、碧霄,形成三方互相制衡且永远不会融合的局面,这才是固伞想看到的。” 古川抿住唇,板着一张脸坐在座椅上沉默不语。 李睿渊看穿古川的心思:“你不喜欢归不喜欢,可要想活得久,必须遵守世界规则。” “没有翻天的本事,就得圆滑一些把自己搓成球,活用你的脑子,走一步看百步,蛰伏等待时机。” “圆滑圆滑圆滑!”古川重重拍打桌子,忍不了了,他指向窗外密密麻麻的巨大蜗牛:“外面都是蜗牛人,你们还有闲心玩官场!” 李睿渊被对方的吼声震得有些不适,抬起食指按压着耳朵,“小声点,它们能听见。” “什,什么?”古川愣住了,“你说谁能听见?” 李睿渊笑道:“我问你,沟通最重要的是什么?” 古川没好气地说:“讲清楚话。” “错!”李睿渊斩钉截铁:“是先确定对方能听见!” 他慢悠悠地走到古川对面落座:“空空空,如此单调的音节,蜗牛人总不能像聋哑人一般看口型推测出对方的意思吧。” “至于新演化的耳朵…..”李睿渊想了想:“可能在呼吸孔的位置。” 他指了下留声机:“拿黑胶唱片举例,通过刻刀在母盘上刻出一圈圈的螺旋状沟槽,沟槽的深浅和间距代表了声音的频率和振幅等信息,将唱针放上去便会播放出歌曲。” “我认为蜗牛人的呼吸孔通道接收声音时会形成螺旋状‘沟槽’,再用体内的某个‘唱针’摸索,从而‘听’到声音。” 李睿渊两手一摊,无奈道:“耳朵的位置只是我的猜测,你们不给我逮蜗牛人,我没法给准确的答案。” 古川眉头紧锁:“你怎么不去逮。” 寄生者就罢了,神经病吧逮蜗牛人,活腻歪了。 李睿渊撇了下嘴:“那就只能靠猜咯。” “但它们能听到是毋庸置疑的,听得久了,或许还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他交叉双手抵住下巴,目光如炬。 “你见过当初在碧霄引来灾难的‘罐子’教授吗?它可什么都没干,只是喊了几嗓子。” 闻言,古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没看见教授,只听到嘶吼了,接着便是吞噬一切的蜗牛人潮,他带着许弘文赶上了车队的最后一辆油车才逃离此地。 原来,蜗牛人能听到,它们进化出了听觉,能听到声音了……. 第63章 谁是谁的爹,谁是谁的儿 李睿渊关闭留声机,轻轻抚摸着大喇叭,“这不是优点,听觉只会使它们的判断错误,抛弃自身得天独厚的第六感与谨慎。朝人类的模样进化,那它们无疑选错了物种。” 李睿渊面露失望之色,不再开口。 人是最脆弱的,全身上下皆是弱点,为什么要选择人呢,脑子? 这只会让它们变得更蠢。 突然,车厢外传来躁动。 “小妞,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啊。” “你谁啊。”冷艳女人望着眼前的大姐,满腹狐疑。 “周琪琪,是你吧。”花臂大姐冷不丁扯住女人头发,迫使后者仰高了脸。 女人怒不可遏:“放手!你谁啊!!” 花臂大姐充耳不闻,眼神仔细打量,片刻后,招呼光头男等同伙:“就是她!我那口子在外养的小蜜,给我扒光了打!”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混乱,哀嚎凄厉。 “骚货,一副狐媚子样,找谁不好,勾引结过婚的!你咋这么贱呢!” 周琪琪很快明白了发生什么,哭着急声解释:“我没勾引人!是你老公死乞白赖地追着我不放,还搅黄了我的婚事!” “然后你就跟我老公睡是吧!”花臂大姐气得啪啪给了好几巴掌。 周琪琪捂着疼痛的脸尖叫起来,“我是被迫的!” “被迫个屁!我看你享受的很!”说着,花臂大姐用力扯断对方脖子上昂贵的珍珠项链,珠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他骚扰你报警会不会啊!再不济你连夜跑路啊!我就不信了,他能搁茫茫人海中找到你!贱货!” “啊啊啊啊啊啊!!!” 李睿渊打开一号车厢的车门,对着嘈杂的众人轻声道:“能不能请你们小声一点,很吵。” 大姐即刻扯着周琪琪的头发朝列车后方走:“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副统领救我….救我…..”周琪琪眼眶含泪的伸出手,楚楚可怜:“求求你…..” 李睿渊根本不为所动,语气柔和:“你们的私事我不管,无事不要来打搅我,我很忙。” “知道知道。”光头男忙不迭的应和,带人邪笑着跟着大姐走。 还是副统领会做人,比那个长发沾屎当武器的傻子统领强! “等等!”李睿渊高声叫住那伙人,环视周边看戏的民众:“想吃什么就去餐车拿,东西多的是,不必客气。” “多谢李副统领!” 李睿渊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冷笑,关闭车门上了锁。 该喊李统领的时候不喊,没一点眼力见!死去吧! 他平复好情绪,问古川:“咱们中午吃什么?” 古川瞥了陈默一眼,从脚下的箱子里拿出在基地备好的餐食,“你是不是对餐车里的食物动手脚了。” “怎么可能。”李睿渊嗤鼻一哼:“我们还在列车上,不要命啦。” 他注视着长条状的签子馍馍,鸡蛋拌生抽香油蒜泥,简单明了。 “挺香。”李睿渊用手扇动着味道,捏起签子馍馍沾取蛋黄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以往他们绝不会吃这种东西,如今情况不同,鸡蛋成了奢侈品,许久没吃过了,这一口下肚,令他的心情愉悦万分。 “倒是你,没往这里加料吧。”李睿渊开玩笑般的说道。 古川噤声不语,只是端出另一盘馒头,馒头中间夹着咸菜,而他,只吃这个。 李睿渊表情瞬间凝固,沾取鸡蛋的手臂变得十分僵硬。 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说话,不然我打死你。” “没有,你爱吃不吃。”古川闭着嘴咀嚼馒头,将视线投向窗外,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模样。 实则没事,但他就是想吓唬一下李睿渊,多疑?那就疑个够。 李睿渊此刻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大好心情在此刻毁于一旦。 别的就罢了,可那是鸡蛋,鸡蛋啊! 他上下滚动着喉头,硬着头皮继续进食…… 与此同时,辉耀城火车站。 许弘文身着简单的运动背心,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俯卧撑运动。 他的姿势标准,双手稳稳地撑在地面上,背部挺直,如同一把拉满的弓,蕴含着无尽的张力,随着有节奏地起伏,宽阔结实的肩膀微微耸动。 汗珠顺着他的下颚线滑落,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281….282….” 许弘文的眼神专注而坚毅,努力挑战自我的极限,每一次的下压和撑起都是对自己的一次超越。 他满脑子都是齐绪讲过的岩石生存故事,人濒死之际的潜能是无限的。 可他不想到快死的时候才奋力一搏,他要稳固基础,练就一身能与蜗牛人、变异人为之一战的实力。 “嗬嗬……283……” 许弘文喘着粗气看了齐绪一眼,更加卖力,起码可以把这个最弱的变异人打倒才行! “284!” 这一声怒喝惊醒了齐绪,猛地弹坐起身,用力咳出嘴里的子弹和玉坠。 许弘文欣喜于色,异物被身体排斥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淡淡道:“醒啦,认识我吗?” 齐绪茫然问:“你是?” 许弘文认真说:“我是你爹。” 齐绪“嗯”了一声,勾了勾手指,许弘文疑惑地走上前,猝不及防地一拳将他撂倒在地。 齐绪挑起嘴角:“我是你爹,憨憨。” 第64章 哦豁 许弘文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印。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诸多复杂的情绪翻涌而起,曾经充满自信的脸庞此刻染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屈辱。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怪我。”齐绪起身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士兵堆里有不少老熟人。 蒋吟风、陈侯、江悦宁、陆宇澄…… 江悦宁对上齐绪的视线,拍了拍身侧的空位,齐绪上前俯身坐下。 “我们在返回基地的途中碰见了许副官,便顺道一同来了。” 江悦宁率先开口:“其实也不放心让你独自去运药,故而违背了命令,我们愿意接受处罚。” 她看着齐绪尚未恢复血色的侧脸,踌躇片刻,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辉耀城有变异人,所以才让我们回去。” “你觉得我们一定打不过,一定会死,对吗?” 齐绪沉默良久,最终选择了默认。 江悦宁忽地笑了起来,笑容发自内心:“你果然是个好统领。” 她的语气变得轻柔,带着无尽的怅然:“但在你之前,已经有了一个让我们用命去报恩的人。” 齐绪自然知道江悦宁指的是谁,双手不由得交叉握成了拳。 “去年冬天真冷啊,有多少人都冻死在那个寒冷的天气里。”江悦宁摊平双掌,伸到齐绪眼皮子底下。 粗糙的皮肤纠结扭曲,斑驳的瘢痕纵横交错,形成了不规则的褶皱,连掌纹都难以看见。 “入睡前得做好保暖措施,否则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冻死。” “我睡觉向来不老实,手常常无意识地伸在地铺外面,一觉醒来,皮肉都跟地板黏在了一起。” “没有水,没有火,只能掉一块皮才能揭开。” “哪天运气好能找到火源,我就这么烤啊,烤啊……” 江悦宁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烧伤:“那时你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一心只有火焰的温暖,甚至想着死在火里都行。” 她的眼眶含着一层水雾:“是曙光号救了我们,它救了上万人。” “而让它运行起来的,是李统领。” 江悦宁长长地吐出气息,克制好情绪,握住齐绪的手,缓声道:“命只有一条,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再报答你。” 齐绪嘴唇微微翕动,可始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悦宁离开了休息室。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也怀有自己的道义和坚定的信念,这是他用语言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动的。 曙光的分裂已成必然,无法挽回了。 齐绪垂低眼眸,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很不是滋味。 如果从未拥有过,他亦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这时,身旁坐下一个人。 许弘文的左脸红肿,泛着青紫的色泽。 他察觉到了齐绪的异样,却不知该如何安抚,“别气馁,我不会走” 之类的话太过肉麻,令人难以启齿。 许弘文想了想,决定调节齐绪的情绪。 “你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些。” 他捏搓着齐绪油乎乎的额前发,向后撩了一下,“都能绑起来了,我给你剪剪吧。” “嗯。” 齐绪打量着许弘文的发型。 原先精致的二八分这会儿已看不出发际线在哪,凌乱中透着狂傲不羁,多了几分少年感。 “就剪成你这样的。” 齐绪道。 “行。” 许弘文朝外头的军官要了把梳子、剪刀和电推子,走到齐绪身后。 他先用梳子梳了几下,勾起小指挑起几缕头发,剪刀在发丝间轻快地飞舞,发出清脆的 “咔嚓”“咔嚓” 声,看起来有模有样。 齐绪顿感头部清凉了许多,不那么痒了。 没多久,许弘文开了口:“你摸摸,这个长度可以吧。” 齐绪抬手捋了一把,满意道:“可以。” 许弘文:“那我再给你稍微小修一下。” “嗯。” 许弘文舌尖轻轻顶了顶酸痛的腮帮子,拿起电推子打开开关,眼神闪过一丝寒光。 接着,果断将推子贴在齐绪的脑门向后快速刮动,“好了。” 齐绪猛然发觉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他颤颤巍巍地摸向锃光瓦亮的地中海,一时间,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出的气体都在颤抖,“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许弘文放声大笑撒腿就跑,跑着跑着,他回头望了一眼,齐绪并没有追上来,随后警惕地慢慢靠近休息室。 那人用电推子摸索着把两侧的头发剃光,露出青白色的头皮,在一众士兵当中很是显眼。 待清理干净后,他无声无息地躺了下去。 许弘文心道不好。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 许弘文环顾四周,不由分说地扯下陈侯的假发,缓步走向齐绪。 他小心翼翼地蹲在齐绪面前,双手捧上假发:“试试。” 齐绪闭上眼翻了个身。 “我就开个玩笑,让你转变一下心情。”许弘文握住对方肩膀掰了回来,说道:“你看看这发质多好,溜光水滑的,你当初特别喜欢,死抓着不放手。” 齐绪冷漠的盯着许弘文:“……” 许弘文神情认真的举着假发:“你的发质太差了,发黄干枯,得让它重新长,我是在帮你。” 他迟迟听不到齐绪的声音,只感觉瘆得慌,便起身把假发抛给陈侯。 许弘文拉下脸,眼神犀利:“我都服软了,你还想怎么样。” “区区头发而已,又不是不会长了,你这么较真显得小心眼。” 齐绪蓦然笑了,笑得诡异阴森,可他依旧没有说话。 许弘文心里发怵,故作镇定:“只是头发,我都没给你下毒,别矫情。” 他说罢就走,丝毫没有停留。 糟了...... ....... 傍晚。 许弘文端着两碗满满当当的甜粥坐在齐绪身旁,不自然道:“气消了没。” 齐绪全然无视,对另一侧的蒋吟风谈正事:“查到了吗?那群咖喱崽子是不是在火车站附近埋伏着。” 蒋吟风 “嗯” 了一声,掰开肉包子分给齐绪:“还有好多变异咖喱人,我不敢靠得太近,数不清数量。” “不碍事,知道他们在外头就行。” 齐绪将包子送进口中囫囵吞下,“给牦牛、羊送去些草,挑新鲜的。” “新鲜的……” 蒋吟风面露难色:“这儿的固伞兵从未出去开垦荒地,所以草…… 连枯的都没有。” 这时,许弘文插话道:“我让李睿渊带了。” 齐绪充耳不闻,面朝蒋吟风:“这儿有不少同族叛徒,你吃过饭去筛选一下。” “被迫的情有可原,可以不追究,但上赶着舔的通通关到牢里,我有用。” “成。” 蒋吟风快速喝光汤,打着饱嗝提道:“上午我数了一下牲畜数量,晚餐前又数了一遍,发现少了只鸡。” “可能是谁嘴馋偷吃了,我问那大叔,他说或许是藏獒吃的,之前在地下躲着的时候也在少。” “但人都凑在一块,不可能吃独食不被发现,拔毛,开火,煮肉,活鸡现杀现做,流程复杂得很。” 蒋吟风目光一沉:“除非生吃。”他收起碗筷:“你要是得空就去瞅一眼,注意安全。” 齐绪点了点头,跟着蒋吟风走。 “站住。” 许弘文仍然端着两个碗,冷声道:“差不多行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跟你不一样,现在脸都没消肿,喝个水就疼。” 许弘文冷不丁想起自己之前没少揍齐绪,艰难让步。 “行,我道歉行了吧,你也别不依不饶的,否则我还扁你。” 他抬起眼皮,齐绪早不见了人影,当他不存在。 “……” 许弘文深深呼吸,一口又一口,仿佛要把所有的怒气都通过这一次次的呼吸排出体外。 他举起粥左右开弓,将其喝得干干净净。 不吃拉倒! 第65章 还是去道歉吧 齐绪从杂物室找了顶帽子戴上。 金花帽圆润的帽身如同一个小小的庇护所,将头遮挡了一大半,可露出的头皮依旧能让人推测出此人为光头。 齐绪摸了下后脑勺,指尖不自觉地发着颤,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平复许久之后,这才前往人流密集的 1 号候车厅。 十几只牦牛在人群中悠悠穿梭,黑色藏獒则被大叔抱在怀里训斥,一张狗脸委屈巴巴地皱成一团,眼神透着拟人化的心酸。 “呜呜.....呜......” 齐绪走上前抚摸哼哼唧唧的藏獒,直入正题:“鸡消失后有没有留下鸡毛、血之类的?” 旺堆看向齐绪,发现是曙光统领,连忙站起身:“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就不是它。” 齐绪点了点狗脑袋。 藏獒似乎听懂齐绪还它清白了,咧开嘴角扑到齐绪身上,后腿立着直蹦跶。 “嗷呜 —— 嗷呜嗷呜……”它急得快要说出人话,欢呼雀跃,恨不得用舌头给齐绪洗八百回脸。 “好好好……” 齐绪仰高了头把藏獒轻轻抛到一旁,藏獒即刻撒了欢儿地狂奔,恢复了以往的活跃。 齐绪抹了一把脸,目光如炬,问道:“你之前是自己守着牲畜吗?” “是啊。” 旺堆刚说完,不悦地蹙起眉:“你觉得是我监守自盗,推到藏獒头上?” 他察觉到语气不妥,鼻腔涌出闷气,低声说:“肯定不是人干的,你又说不是黑焰,只不好就是那东西了……” 旺堆忽地抬起声音:“可要出事早出事了呀,哪有放着人不吃,吃鸡的。” “还有,我们进了火车站,大兵说人多,验血的东西用完了,叫我们吃盐。” “两百克,整整两百克!我现在都难受着呢,饭也吃不下。” “人都这样了,那遇盐就死的东西会好受咯?” 齐绪沉思片刻,决定不把寄生者能吐盐的事挑明。 事情还没查清楚,火车站人这么多,一传十十传百,容易造成恐慌。 他看到旺堆身侧少许的发黄青草,开口问:“有没有人经常喂这些牲畜呢?” 旺堆想了想,细数道:“阿俊、多吉、娜娜…… 他们经常帮忙。” 想到阿俊,旺堆红了眼眶。 齐绪见状,“我问完了,你休息吧,节哀。” “嗯……” 齐绪手指支着下巴走出 1 号车厅,对驻守的军官道:“牲畜在这儿不合适,容易误伤人,腾出一间屋子吧。” 军官望着凶狠十足的藏獒犬,赞许地点了下头,差人准备。 不多时,贵宾 vip 室的沙发椅被挪了出来,旺堆和多吉赶着牲畜进入其中。 齐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伸手关闭 vip 室的大门。 找到了。 ....... 翌日将近午时,曙光号鸣着笛音驶入辉耀城的站台。 齐绪眼神打量着狭窄的车门,牦牛应该能挤进去,但他还是想要扩一下,往后运个大象什么的也方便。 他看了眼表,无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三人,疾步走进火车站。 古川一言难尽:“他怎么剃个光头……” 李睿渊一语道破:“狗干的。” 许弘文青筋暴起:“……” 古川挠了挠脸颊,疑惑道:“齐绪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我看他表情挺随和。” 他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吧,其实把头发都推了也好,洗脸的时候顺带擦一下就可以了,也不用忍受瘙痒、油腻、头皮屑等问题,利大于弊。” 李睿渊故意说:“既然这么棒,我帮你推了怎么样。” 古川顿时噤了声,不自然地仰望天空 45°。 李睿渊戏谑地嗤鼻一哼。 许弘文斜眼盯着古川:“区别他有没有恼怒很简单,你把他帽子摘了,不理你就是憋着坏水找机会阴,手没了就是憋不住了。” 古川抽动嘴角,横竖急了呗,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古川见列车上的一百人下了车,小声嘀咕:“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跟他道个歉,省的他伤及无辜。” “我不。”许弘文捂住红肿的侧脸,固执地冷声说:“我给他了多少个台阶,他不要,爱咋咋。” 李睿渊忍不住低低笑了几声,不怀好意地拍了拍许弘文的肩:“保持住,我看好你。” 随后,他高举手臂一挥,带领抱着武器箱的人进入火车站内。 许弘文神情尽显纠结,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快速后退。 他的双手一会儿紧握成拳,一会儿又松开,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去不去呢..... “你们刚才看见没,傻统领剃光头了,哈哈哈,跟我一样。” 光头男用胳膊肘捣了下花臂大姐,呲着牙笑道:“你看我俩像不像父子。” “别说,真像嘿。” 许弘文从口袋里掏出用过的一次性洗脸巾走向光头男,点了点自己的脖子:“你这儿脏了,我帮你擦下。” “哦哦.....”光头男侧过脖颈。 许弘文横手轻轻一划,缓步前往火车站,路过垃圾桶时,他顺手把夹着刀片的红湿巾丢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旭子!!!” 第66章 生死一线 火车站内,民众已然开始用餐,有麻辣豆腐和大米饭。 吃饱之后,他们便会登上前往曙光的列车。 齐绪穿过热气腾腾的人群,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随后走进了面积达 300 平米的公用厕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地面铺设的防滑地砖,因无数人的踩踏变得肮脏不堪,到处都是泥泞的脚印。 墙壁上的瓷砖有磨损的痕迹,有些还翘起了角,粗糙的混凝土隐隐可见。 齐绪鬼鬼祟祟地靠着墙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快速溜进了女厕。 隔间的门是木制的,上面画着许多古灵精怪的涂鸦以及一些治疗妇科病的小广告。 广告内容跟男厕大不相同,很少见到[今夜寂寞.....]之类的。 但也不是没有,只是火辣的女人成了肌肉分明的壮汉。 齐绪是第一次进入女厕,好奇地打量一切。 这里都是隔间,故而减少了被发现的危险,若被抓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齐绪脱下鞋子藏在装饰用的塑料绿植后方,放轻脚步,朝着呕吐声的隔间走去。 他抠着墙壁向上攀爬,快到天花板时,勾着头往里看。 只见娜娜的脖子涨得很粗,比脑袋还宽,下颚线都看不见了。 “呕 ——”,随着噗通一声,粘稠液体包裹着的麻辣豆腐和大米被她完好无损地吐进了蹲厕。 女人呕吐这件事在正常不过,怀孕的征兆,谁都不会在意,顶多关心几句,这完美的掩盖了她是寄生者的事实。 娜娜猛然仰起脸,目光中满是警惕。 而齐绪在此之前已然落在相邻的隔间,打晕了正在上厕所的女人。 他抱着对方瘫软的身体提上裤子,轻轻放在角落,然后弯下腰,把脸贴在地面,顺着挡板底部的缝隙窥视,神情凝重。 果然是娜娜,情况变得有些棘手了。 因为她并非变异人,而是寄生者,不能再用牙咬死,否则蕴含幼体的血肉喷溅就糟了,得用武器。 齐绪静静地观察着,转动思绪。 那日在地下停车场娜娜绕着他走,本以为是吕言谋说了他坏话,可那人否认了,姑且信他一次。 既然没有说坏话,娜娜躲他的理由大抵是因为他渗透了血的口袋。 蜗牛和寄生者对血气十分敏锐,一旦闻到就想吃。 显而易见,娜娜在克制自己,事实上她也在这么做,只偷鸡,不杀人。 但齐绪不相信她是善良的寄生者,若真不想杀人,何必潜伏在人群中。 外界都是她的同类,完全可以横着走,想吃什么找什么,不愁饿肚子。 智商这么高也能自给自足,不用再害怕被人发现丢了命,所以还是憋着坏呢。 齐绪望着娜娜的纤纤玉指从蹲厕里挑出大白米饭,用坑里冲厕所留下的积水洗掉附着的麻辣汤汁,轻微的进食声随之响起。 娜娜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高智的寄生者,为了活命能口吐人言,举手投足间像个正儿八经的人。 她在他胸口中‘致命’一枪时企图治疗,恐怕也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 “同类”。 否则在当时那种情况,谁还有闲心管他一个外人的伤势,近乎所有人都像多吉一样,心思皆放在已然死亡的阿俊身上。 就算不为了阿俊,他们自身死里逃生,吓得半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最后,让齐绪敲定结果的是她没有跟着旺堆和多吉照顾牲畜。 她很聪明,不傻着脸进入找偷鸡贼的陷阱,困在 vip 室可就没法掩盖自己非人的事实了,偷摸吐饭根本不可能。 齐绪心想,娜娜此刻最想做的估计不是前往曙光,是逃跑。 经常喂牲畜的人就这么几个,她应该猜到自己暴露了。 齐绪盯着对方进食的手,缓缓爬起身。 可他不会让她逃掉,高智怪物更可怕。 “我只想活着,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呢。” 齐绪哆嗦了一下,倏然抬起头。 只见娜娜不知何时趴在隔板上方,她露着一颗脑袋,一张脸毫无血色,犹如白纸。 齐绪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怎么的,他再次趴下想要确认一番。 齐绪怔怔地望向稳稳踩在地面的双脚,眼神中露出罕见的惊恐。 他的视线一点一点循着两三米高的挡板往上爬,落在娜娜愤怒的表情上,头皮发麻。 对方的脖子,伸得好高啊…… 除此之外,齐绪隐隐多了几分危机感。 就像人类遇见野生的老虎狮子,会产生 “我绝对打不过,会被吃掉” 的退怯心理。 这是生物的本能,是风险感知机制在起作用。 “我都没有出卖你,你就非要清除我不可吗?” “我只想活着,干嘛一个劲地咬着我不放?” 随着夹杂着愠怒的质问,娜娜宛如流淌的液体,脑袋慢腾腾地贴着隔板翻了过来。 齐绪冲开门撒腿就跑,他边跑边喊:“这里有危险!全部出去!上列车!” 偌大的厕所顿时乱成一团,民众慌不择路,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光着屁股奔向站台。 齐绪马不停蹄地赶往休息室拿喷火器,脚下一绊趴倒在地。 两条长到离谱的胳膊缠住了他的双腿,用力往回拖。 “为什么要逼我,我害过你吗?我哪里对不起你?” 娜娜的脸皮开始蠕动,逐渐鼓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疙瘩里仿佛蕴藏着什么东西,不安分地胡乱顶着。 “噗嗤。” 一只迷你的脚率先穿破了皮肤,吊在娜娜脸颊上下踢动,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疙瘩炸了,手臂、触角、腿…… 娜娜的面部已然被这些小小的肢体覆盖,看不清五官。 一条条肉芽透出细密的毛孔各动各的,极力想要挣脱出来。 齐绪毛骨悚然,说不恶心是假的。 他扒着地板奋力往前爬,期间腾出一只手不断地抠动韧性十足的长胳膊。 可地面本就光滑,再加上民众们逃离时留下的排泄物与尿渍,这让齐绪使不上劲,仿佛身处在抹了一层油的溜冰场。 他怎么都无法挣脱出来,原地扒拉了几下,身体猛然后撤一大段。 我去! 齐绪手忙脚乱地掏糖,包装显露的瞬间被娜娜弹出的脑袋一口吞下,连带着齐绪的右手,鲜血四溅开来。 “我他妈.....嗬嗬.....” 齐绪脸色铁青,左臂用力向前刮蹭,并抬起上躯一起一伏的扑腾,使出浑身解数。 “别挣扎了你这个废物。”娜娜冷漠道:“寄生你的幼体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还不如一条蛆。” 只要尽快杀了他这个知情者,到时趁乱便能跑出去! 她冲着齐绪的脑袋狠狠咬了几口,可惜都扑了个空,对方实力不咋地,但滑溜的像条泥鳅。 齐绪逮住时机,握住娜娜的长脖子旋转抡了几圈后砸飞。 娜娜只觉脑袋晕晕乎乎,身形晃动了两下,缓慢缩回头颅。 这招不行,得换! 她咬紧牙关拖拽挣扎不止的齐绪,想拉到眼皮子底下一口闷。 这时,两道身影满脸疑惑的进入厕所。 一个是想要道歉的许弘文,一个是来看许弘文服软的李睿渊。 二者对上齐绪求救的目光,皆愣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已成怪物的娜娜,眼神中多了几分迷茫和不可置信。 渐渐的,迷茫和诧异转变成深深的恐惧,他们转身就跑。 齐绪顿时冷下脸,右掌飞速再生,猛然发力抓住二人落在后方的脚踝。 “咚!”,“咚!” 许弘文和李睿渊同时摔了下去,胸口与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们忍着疼痛扭脸盯着齐绪,怒不可遏。 “放手啊!” 李睿渊气得用另一只脚使劲踹齐绪的脸。 金花帽随之被踢到一旁,露出光秃秃的脑袋,青白色的头皮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冷冽的凶光。 齐绪紧紧抿着嘴,眼神无比坚定且杀气汹涌。 “齐绪,齐绪对不起我错了,你让我走行吗?” 许弘文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手指抠着任何能阻止后退的东西,语调颤抖。 他察觉到齐绪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抓越紧,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许弘文脸色阴沉,跟着李睿渊一同蹬踹,恨不得把齐绪的头踢掉:“放手秃子!” 齐绪的脸很快被陷入癫狂的二人踢得鼻青脸肿,下一秒便痊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接着又是一片红肿,再次痊愈…… 他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感情,缠绕自己双腿的束缚几乎陷入了肉里,骨头发出痛苦的 “咯嘣” 声。 但跟他滔天的怨气与愤怒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一个偷袭,一个偷家,既然他跑不掉,全都得死! 第67章 过命的交情 齐绪逐渐收紧指骨,二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腿脚软了几分。 “齐绪你听我说。” 许弘文企图用感情打动,眼眶憋出一层水雾,闪烁着泪光:“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是兄弟就放手,我去拿喷火器。” 拿个屁!他好不容易拉下脸皮来道歉,狗东西居然抓着他一起死!这兄弟不要也罢! 李睿渊望着娜娜脸上即将钻出的蜗牛人,面色煞白,咬着牙朝大门爬,急得呼吸都乱了套。 “人之将死你当个好人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他说的斩钉截铁:“我保证,我去拿武器,一定拿武器回来救你!” 救个屁!被蜗牛人咬一口也会变异的好不好!只是食物短缺,它们要吃人罢了,跟变异人有本质区别!一个靠嘴,一个靠叼!显然,靠嘴的对他杀伤力极强! 齐绪一言不发,卯足劲收回胳膊,许弘文和李睿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滑了一大段距离,地面与衣服摩擦出尖锐声响,吓得他们嘶声怒吼。 “妈的齐绪!你再不撒手咱俩就彻底完了!我要跟你绝交!” 许弘文厉声咆哮起来,声音振聋发聩。 “古川!古川啊!!!” 李睿渊撕心裂肺地扯起嗓门,冷汗源源不绝地冒出,湿漉漉的掌心令他无法百分百使出全力,只能大声吼叫。 “古川!救!命!啊!!!” 吱呀呀 —— 开启的大门透进来一道璀璨的光芒,犹如神仙下凡。 古川不明所以地压低视线,望着趴在地上的三人疑惑问:“你们在玩什么?” 他刚问完,这才发现齐绪身后站着的是非人类,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怪物繁衍出的蜗牛人幼体挂在皮肤上,摇摇欲坠。 不能近身肉搏!得拿武器! 古川转头就跑,“坚持住!” “喝 ——!” 李睿渊和许弘文突然爆发出无穷的潜力,一左一右抓住‘落荒而逃’的古川,手如铁钳般死死攥住脚腕。 咚!古川重心不稳硬生生地栽了下去,鼻梁重重撞击在地板,滑出两行热血。 他来不及擦血,抬起双臂握住门框两边死命往前挪动,青筋和肌肉都爆了出来。 “我去拿喷火器和臭气弹!放手啊!” 李睿渊语气阴冷:“这个借口我们用过了。” 许弘文冷若冰霜:“你别想逃。” “我真的去拿武器!相信我!” 古川近乎要哭了:“我发誓!松开吧!!” 李睿渊:“不!” 许弘文:“可!” 齐绪:“能!” 气氛陷入异常的焦灼,每个人皆大汗淋漓,这场拉锯战十分消耗体力,即便快没了劲,可谁都没放手。 古川忍不住哭出了声,浑身都在发着颤,不是因马上死亡而哭,而是妥妥气哭的。 一群王八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在搞什么啊?” 天籁之音伴随着光芒再次降临,只是这神似乎刚睡醒,声音懒懒的,“外面都乱套了。” 古川下意识抓住吕言谋的脚踝,带着一股泄愤之意,眼神凶狠。 那就全都死! 窝在轮椅里的吕言谋顿感无语,侧了下头,石不移直接用脚踩踏,看古川死活不肯松,指甲抵住对方手指的甲上皮朝肉里推。 “嘶……”以前被钉子戳指甲的剧痛瞬间涌入脑海,古川不情愿地缩回胳膊。 吕言谋甩手投掷臭气弹,然后转动轮椅朝厕所内滑行片刻,从怪物的衣着打扮发觉是娜娜,毅然举起喷火枪射击。 果真有问题。 阿俊出事时她打翻了刚出锅的酥油茶,被烫伤一声不吭,好似感知不到疼痛般,哼都没哼一下,他便记住了,想要找机会确认,可被狗东西阴了一手。 如今答案明确,他没有任何犹豫。 火龙无情地吞噬着娜娜的身体,皮肉快速碳化。 齐绪等人趴低了身,尽可能地躲避炙热,他们榨干体力挪动躯体远离长长的火龙,但手还是没有松。 “我只想活着…… 让亲生骨肉都活着…… 错了吗……” 意料之外的是,娜娜不闪也不躲,两行清泪从眼眶涌出。 “我们……也是人啊……” 娜娜的遗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神情错愕。 “砰!”缩水的尸体轰然倒塌,溅出焦黑的碎末,唯有刺鼻的焦糊味缭绕在空气中,缓慢消散…… 第68章 猜测 曙光号挤了三四千人后从辉耀城出发,中间站不停,来回所需时间为三天左右,拥挤的火车站此刻略微空旷了些。 vip贵宾室随着牲畜的离开只留下了满地粪便,士兵们将其清理干净,把沙发椅和娱乐用品都挪了进去。 麻将、扑克牌、台球桌…… 解除完危机,齐绪有了闲聊的时间,问道:“你们这屋之前是士兵的休闲室吗?” 水深火热久了,想放松一下心情很正常,曙光也有,比这些还要多。 只是他没想到纪律严苛的固伞士兵也可以玩,还以为他们除了吃喝睡就是巡逻,过着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 “嗐。”其中一名士兵把昂贵的紫砂茶具摆好,笑道:“我们哪有资格玩啊,这儿是用来接待高层大官的。” “我知道了。”齐绪点了下头,待他们收拾完毕,关闭大门。 他静静坐在沙发椅上,目光透着几分冷意。 高层大官,统领就不算高层大官吗?进来时直接把他们安排到普通休息室,让给牲畜整理出个屋子,将vip室清了出来。 驻守辉耀城的皆是国家的正规兵,他们的行为是否昭示了固伞内部对其他基地的真实态度和看法? 固伞大于稀有牲畜,稀有牲畜大于草根统领。 若不是他提出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会儿,怕是也没资格进来。 齐绪深吐气息,暂且把‘歧视’抛诸脑后。 等幸存者们都运送完毕,就要跟外头的咖喱人开战了,不过齐绪打算多磨他们几日。 在战争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便是要有充足的储备粮。 自古以来,两方交战,首先瞄准的目标往往就是对方的粮草。 无论多牛掰的战队,没了吃喝也扛不了多久,他们能自相残杀再好不过。 虽说还是‘炼蛊’,留下的必然是强者,但敌我双方人数差距过大。 曙光和碧霄的兵加起来仅有四百多人,对方的总数量怕是要论‘亿’计算,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若不是崽子刚孵化时体型小,这数量完全可以把星球的每一寸都踏平。 好在咖喱人跟固伞定下了条约,不敢违约擅自攻打火车站,这才让齐绪得到了片刻喘息。 齐绪环起双臂靠在椅背,仰头望着天花板,开始回想娜娜的话。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踹开。 许弘文健步如飞,一屁股坐在齐绪身侧。 他的表情冷冰冰的,似乎在等着齐绪打破隔阂,低头认错。 许久,对方毫无反应。 许弘文冷声说:“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楼….” 齐绪抬手按平额上蜿蜒的青筋,懒得搭理他。 许弘文:“百货楼,有个坑,光头掉进粑粑坑….” “粑粑坑,跑来狗,追着咬到….” “砰!”,“砰!”又两声巨响,许弘文闭上了嘴。 李睿渊和古川走了进来,看到台球桌以及立在墙边的桌球杆,眼神微亮。 这可不是一般的台球桌,而是布加帝推出的全碳纤维台球桌,售价两百万,全球限量30张。 该球桌的框架由铝和钛制成,球袋是皮革衬里,全面展示了什么叫高大上。 他们一人挑选了一根杆子,翻找出阳极氧化铝粉笔盒打开,里面整齐放着五颜六色的擦子。 李睿渊选出经典蓝色的小正方块,朝杆头蹭蹭磨了几下,“你开球,你劲大,打得散。” “嗯。”古川手掌贴在深蓝色的绒面滑了滑,满意道:“好久没用这个了。” 普通的绿色绒面太塞,球沉甸甸的好似滚不动一般,不尽人意。 他用三角框摆好圆滚滚的台球,握住球杆趴在桌前,眼神专注而锐利。 只见他发力一推,球杆与白球瞬间接触,紧接着发出一声清脆的 “啪!”,仿佛有谁突然开了枪。 齐绪虎躯一震,被冷不丁吓了一跳,他缓缓闭上眼,沉重地呼出一口炙热的气息。 故意的,全部都是故意的。 “哼。”许弘文瞄了齐绪一眼,勾起嘴角。 古川围着台球桌转了一圈,发现开球时进了一颗大球,道:“我大球,你小球。” 李睿渊皱起眉:“话别说得太早,你还没进呢,进了再定。” 古川弯下腰,球杆一捣,即刻进了大球,定死了。 李睿渊垮下脸,不再吭气。 这时,大门又又又一次被人一脚踹开。 吕言谋滑动轮椅悠悠进入:“现在,我们有时间好好谈谈了。” 他一路滑到许弘文面前,“你给我下毒这事咱俩没完。” 许弘文侧过脸,装聋作哑。 吕言谋继而看向齐绪:“关于娜娜….” “因吃了人脑,把自己理解成了人。”李睿渊接过话。 他握住球杆,使白球与目标小球碰撞,目标球受力后朝着预定的方向疾驰而去,却与其他球蹭了下,打偏了。 李睿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也可以说她的记忆产生了混乱,忘了自己是只蜗牛。” “若有朝一日它们赢了,满世界都是蜗牛人,极有可能会教导下一代,‘我们是人类,250万年前就生活在这个星球,脑袋上不长触角的才是入侵的怪物’。” 古川汗毛直立:“这不是倒反天罡嘛!” 他随意推了下杆子,红白相间的大球精准进入球袋。 李睿渊脸色变了变,故作轻松地继续道:“人的本性不就如此恶劣么,选择人的脑子就继承了人的一切感情,为了体面,美化入侵这种事很有可能。” 他压了上身,用白球瞄准通体绿色的小球,脑海中绘制出复杂的几何图形。 “到时我们都死完了,事实一代代传下去,迟早会产生偏差…..” “你有后代吗?”吕言谋反击般打断李睿渊的话。 李睿渊猛然抽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稳下心,手腕轻推,目标小球咕噜噜地滚到古川即将入袋的大球前,完美挡住对方的进球路线。 “呵呵呵呵…..”古川忍不住笑出声,潇洒地转了一下杆子准备炫技。 他微微竖直球杆,猛然戳了下白球,那白球顿时跳过李睿渊的小球打在大球上。 大球正中袋口里,而小球则被挤到桌边,处于不好进球的点。 “唔呼…..”众人佩服地不禁鼓起掌。 李睿渊脸色难看,“他蒙的,运气好罢了。” 古川撇撇嘴,故意打歪放了个水,自信地摊开手:“你来。” 砰!李睿渊不甘示弱地一发入魂,得意地哼笑一声,心情随之放松。 他盯着台面的局势,选出容易进的小球,压低身。 结实的脊背形成一道流畅而有力的曲线,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稳稳撑住球杆。 他持杆的右臂试着运送了几下,恰到好处的力度让人感觉他对球杆有着绝对的掌控。 砰!第二颗球精准落袋,李睿渊像是有了手感,顺起来了。 吕言谋见状,故意道:“你猜错了,娜娜不是把自己理解成了人,她本就是人。” 吕言谋将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我认为它们来自另一个星球,从天而降到处逮人啃食,是为了改变人不人,蜗牛不蜗牛的现状,回到当初。” 被全面否定的李睿渊手一滑,球又偏了。 他阴恻恻地盯着吕言谋,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剐。 “扯淡。”许弘文看不惯吕言谋占得上风,不客气道:“宇宙的星球万亿亿颗,这还只是根据‘大爆炸理论’估算出来的,事实或许更多。” “其中必然有不少跟我们有相似生态结构的星球,它们为什么就从其中选择了我们,概率几乎为零。” “几乎,不等同于不可能….”吕言谋强调的话未说完,就被许弘文不由分地打断。 “它们之前就隐藏在世界的哪一处也说不定,可能是哪个国家造出来的,像你一样活腻了想死,蛮不讲理的无差别攻击。” 吕言谋沉着脸攥紧了拳头,盯着许弘文缓步从轮椅里走出来,“到底谁活腻了。” 见状,齐绪抬手拉住不甘示弱的许弘文,道:“不管它们究竟是什么、从哪来都无所谓,造成人类死伤无数是事实,杀光就好了。” “肯定要杀光。”其他四人异口同声。 他们相视一眼,尴尬的到处找事做。 第69章 见好就收 “你打过台球没。”许弘文察觉到齐绪给了台阶,虽不明显,但也给了,便不想再计较。 “没有。”齐绪老实道。 “我教你。”许弘文起身挑选略微磨损的杆子。 齐绪望着对方的背影,思绪有些恍惚。 上学时周围的人经常会组团去台球厅玩,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喊过他。 有次齐绪一时兴起自己团了个卷去了,学着人摆好球正要击打,却听到几声对他的嘲笑。 这令他怎么都待不下去了,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无论做什么都是个笑话。 他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大环境中的气氛多少也动摇了几分心性。 从那之后他就认清了一个现实,环境可以改变任何人,谁都无法逃脱。 齐绪接过许弘文递来的球杆握住,手感很是陌生,不知该怎么抓才好。 他时而捏捏杆头,时而抓了抓相对粗实的杆尾。 那时他不想成为别人的乐子,一杆没打便离开了台球厅。 后来才知道,摆球是有说法的,黑八要放在中间,除此之外,这个游戏两个人才可以玩。 他孤零零的一人站在那儿,仿佛在告诉别人“我这个新手没朋友教,人缘极差。” 如今,齐绪看着主动摆好球许弘文,嘴角不免弯出浅浅的弧度,在后者抬眼的瞬间侧头看向古川,打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他想试试古川炫技跳球的那一杆,便竖起杆子对准白球。 “错了。”许弘文横过齐绪的球杆,按住对方的背压趴,“发球得这样。” “哦…..”齐绪握住球杆就要击打。 “不对不对。”吕言谋始终找不到事做,便盯着齐绪打球消磨时间。 他指了下齐绪几乎翘到天上的左手:“平放,手腕贴紧台面,四指分开,翘拇指。” “哦…..”齐绪调整一番,感觉很别扭,正要发球,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的腿没分开,你们看不见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站军姿呢。” 李睿渊被古川一口气清台后就想找个人泄火,没什么比在新手面前装逼更容易获得自信的事。 “他第一次玩,你要求那么多干什么。”许弘文不悦道:“怎么舒服怎么来,球进了不就得了。” “嘁。”李睿渊嗤鼻,他对齐绪扬了扬眉:“想学很简单,跟人打几次就会了,理论听的再多不如实操,咱俩来一把。” 他作势就要发球,许弘文使劲推开,他岂会不知李睿渊想虐菜的心理,“玩你自己的去。” “打台球要练好基本功,不是你所谓的打几次就会了。”古川瞥了李睿渊一眼,把齐绪的腿分到标准姿势,又将后者持杆的右手向后挪,细心讲解。 “拇指和食指轻力握住,其余三根手指虚握,手腕发力。” 齐绪:“呃…..嗯……” 他紧盯白球,学着李睿渊的手法摆动手肘,运了几下虚杆。 “不是这样的。”吕言谋再次打断:“手肘要保持稳定,你这样晃会产生偏差。我先示范一下,你看好了。” 他拿起一根球杆,弄散摆放整齐三角形的台球,只留下固定白球,接着掏出黄球。 “还是我来吧。”古川拿起红球挺直腰板,一副大师风范。 许弘文选了颗蓝球:“齐绪是新手,我来吧,先教简单的。” “你说的不对。”李睿渊握住墨绿色的球:“先学难的,上手更快。” 齐绪深深吸了一口气,心知他们想炫技,但还是耐下性子观摩。 四人各自拿起球杆开始展示。 要么坐在球桌上微微一勾,球神奇地拐了个弯落入袋口。 要么把球杆横在身后,球如闪电般划过空气,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进球路线。 李睿渊夺过白球放在自己的绿球后方,想要来个精准的远台。 绿球击出的瞬间被古川的红球光速截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眼看绿球就要进入中袋,古川十拿九稳,胜券在握。 砰!许弘文用力打出蓝球撞开,绿球顿时如无头苍蝇般胡乱滚动。 他露出挑衅的笑,一时间,火药味逐渐弥漫在空气中。 吕言谋扔掉碍事的白球,屏气凝神,看准机会一个轻推杆起手。 看似软绵无力的随意之举,可绿球却像长了眼似的朝袋口前进。 李睿渊赫然拍桌跃起,横扫球杆击向另一个袋口,绿球速度快出了残影。 其他三人立马伸手就要拦,只听一声“我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砰!” 即将落袋的绿球被硬生生的穿在球杆上,飘出细碎的烟粉。 李睿渊:“……” 许弘文:“……” 古川:“……” 吕言谋:“……” 齐绪悻悻地拔下透了洞的球:“这游戏不太适合我…..要不,打麻将吧。” “也行。”四人整齐划一地扔掉杆子,脚下一拐,果断冲出vip室。 打个鸡儿!他们可不想成为‘麻将’。 空间陷入一片宁静,齐绪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沙发椅。 这下,终于可以安静的思考了。 第70章 战役(一) 两天后,石不移驾驶曙光号返回辉耀城,运送第二批幸存者。 吕言谋立在站台上摆了下手,想要问问对方有没有往碧霄基地分些牲畜,却得到阴沉的眼神警告。 石不移微微撅起嘴唇,无声的给吕言谋传达消息,“固。” 吕言谋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霾,转头就走。 ……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便是半个月,火车站内空旷许多,幸存者皆被运送完毕。 在火车站周遭,黑压压的敌军不再隐藏,全数站在明面上,数量一眼望不到头。 清晨,齐绪把四人喊入vip室,将辉耀城的地图展开平铺在桌上,开门见山。 “军官刚找过我,传达了固伞的指令,大概意思是不要主动挑起战争。” “不管怎么说,变异的咖喱人清除了不少蜗牛人,对人类的胜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固伞想要我低头道歉,并给他们送去一万人作为歉意。” 此言一出,每个人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眸子里满是强行压制的愤怒与失望。 以人类与蜗牛的大局观来看,这个决定不能说是错。 可是,他们谁都无法接受国土被侵占,国人被虐杀。 古川转身就要出去质问,却被吕言谋用力攥住了手臂。 吕言谋眼神麻木,早已看透一切,他望着齐绪平静道:“这说明咖喱人等急了,通过固伞给我们施压,逼我们出来。” “我老实告诉你,列车这段时间运的人、畜,到了曙光都被固伞截胡了。” “你已经被抛弃,即便挑明自己也是变异者的身份,但跟咖喱国的变异人数量相比,不值一提。” “固伞兵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给你和咖喱人腾出空间,开战亦是认错都随便。你杠上人类的‘希望’,谁还保你。” 齐绪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充满强烈的讽刺。 吕言谋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同样带着无尽的嘲讽。 希望,笑死人了。 齐绪悠悠揉动眼尾望着吕言谋:“固伞应该示意过你带兵离开,可你没走。” 他眼神透出鄙夷:“驴子,你不敢翻天,不敢在国家大事上忤逆固伞。” “所以,你把我是变异人的消息卖了,让固伞坐山观虎斗,你留下充当探子,为固伞及时传递信息。” “不错。”吕言谋大方承认:“你总是要暴露的,不如为我铺条路。” “我啊,既想违抗命令不走,也想要固伞相信我对国家的忠诚,唯有这么做。” 吕言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这场战争无论打输还是打赢,我只要能活着回去,依旧安然无恙,说不定还会给我颁个英勇无畏的奖章。你们呐,就自求多福吧。” “好!”齐绪重重吐出一个字,低头看着辉耀城的详细地图。 “谁要离开现在还不晚,曙光号明天一早返回运走固伞兵,最后一趟,晚了就没机会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瞧不起谁!”古川面露不悦。 他看向毫无动静的李睿渊,缓声道:“谁走谁是我儿子。” “看我干什么!”李睿渊蹙起眉,张嘴就来:“我是被齐绪‘绑’到这儿的,他强迫我给他打下手,他强迫我!我没办法!走不了!” “你说对吗驴子?否则我活着回去再搞一次暗杀。”李睿渊静静盯着吕言谋,唇角略微上扬。 吕言谋顿时咬紧了牙,半晌后,从喉咙眼艰难挤出个“对”。 古川听李睿渊的借口都找好了,嘴往下撇了撇。 为了当‘国王’他也是拼了。 许弘文悄然往齐绪身旁靠了过去,佯装在瞧地图的样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答案。 “这个给你。”齐绪摊开手,掌心放着一条由铁丝穿起来的菱形吊坠。 吊坠似乎用手捏的,棱棱角角显得不那么精致,可唯独尾端的尖头打磨的十分锐利且修长。 许弘文诧异拿起来挂在脖子上:“哪搞的材料?” 齐绪道:“捡的戒指,不知道谁丢的。铂金,20亿年前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星球才带来这珍贵的金属,质地坚硬。” 许弘文听懂话里的意思,神情黯淡了几分。 “我也要。”古川厚着脸皮伸出手。 李睿渊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将其手掌拍掉。 他的视线不含修饰地打量古川的硬汉脸:“非要自取其辱吗二弟,人家不会活捉你当女人使,只会把你杀掉。” 古川打了个激灵,发根都炸起来了。 原来送的不是礼物!而是用来自杀的凶器! 他随手拿起台球抛给许弘文,怜悯道:“跟吞金的效果一样,你可以试试,双重保险。” 许弘文甩手砸出窗外,冷声道:“我死不了,别招晦气。” 古川耸了耸肩,闭上嘴不再开口。 齐绪确定了每个人的决心,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一边告知战略部署。 “火车站四周没有任何建筑物,而敌方已形成围困之势的包围圈,恐怕连轨道也有埋伏,我们这些非固伞的人都被困死了。” “咖喱人在等,等曙光号抵达后送出固伞兵和物资,可能会从内部铁轨处入侵火车站偷袭,摸我们屁股。” 齐绪直起腰,语气随之加重:“曙光与碧霄加起来共有423名士兵。” “李睿渊,你带一百人去铁轨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给古川等人制造出一条安全逃离的破口。” “古川,你带二十人,携带飞天弓弩绕至敌军后方,占领四周废墟的高处,投掷爆盐炸弹。” 二人微微颔首。 齐绪:“吕言谋,你带二百人守住火车站,为前线及时提供武器,这个位置很重要。” “没了武器我们跟等死没区别,我们优势也是这爆盐炸弹,绝不能被他们抢走,若人手不够你可以提。” 吕言谋:“够了。” “嗯。”齐绪继续道:“许同学,你带领最后的103名士兵,等我信号突围。” “对方的大本营在西边区域。”齐绪的手指点在攻打火车站的咖喱大军与他们老巢之间,“你们守在这里,断其退路,不要让他们回去呼叫支援。” 许弘文“嗯”了一声。 齐绪环视一圈,表情异常严肃:“我们携带的武器数量有限,一口气杀不完。” “咱无论如何都得打赢这一仗,利用他们的信息差,乘曙光号回去补充弹药、召集支援部队,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有无异议。” 每个人都陷入沉思,仔细思虑战略的可行性。 李睿渊把地图刻在脑海,此战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那便是谁打头阵正面硬刚,吸引敌方主要火力。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位置除了齐绪,再无别人可以担任。 而那人,也必须拿出百分百的实力。 李睿渊目光如炬,凝视着齐绪:“你能控制住自己吗?” “能。”齐绪毫不犹豫的说道。 李睿渊选择相信,抛出下一个疑虑:“我们只有160名孵化容器,想要崽子们有些作用,就得一个容器喂养一只,让它们更快成长。” “如若不然,全都是迷你人,对方一脚就踩碎大半,派不上用场。” 李睿渊凝重询问:“你仅仅带领160只崽子,抗的住吗?” 齐绪笑了笑:“不止这些,固伞的士兵一个都跑不了。” “那也不够!”李睿渊放声大喝:“敌方少说十来万,经过这半个月的‘炼蛊’各个强壮,长得比你都高…..” 齐绪抬手打断:“事到如今我们除了放手一搏,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李睿渊指着地图上的铁轨,缓缓说道:“我认为得先拿下这里,把埋伏在这儿的敌军全部变成容器,孵化你的崽子,有一个算一个。” 变异崽子孵化变异崽子? 众人愣了愣,结果会整出个什么玩意儿? 第71章 战役(二) “你别搞啊。”古川不免发怵:“到时连齐绪都不认就完了…..” 李睿渊重复齐绪的话,灵魂质问:“事到如今,我们除了放手一搏还能做什么?无非死嘛,你怕?” “我倒不怕…..”古川烦躁地搓了几下头发,他是怕弄出个毁天灭地的东西,亲手将人类推向灭绝…… 这时,吕言谋开口道:“既然要用别的容器,61名叛徒能杀,但你们带来的那一百人,呃不对。” 他笑吟吟地盯着许弘文:“99人就算了吧。” 许弘文瘪了下嘴,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真不好。 吕言谋继而看着齐绪,语气认真:“我奉劝你,别对固伞的士兵动手。” “你人在辉耀城,想想曙光基地追随你的士兵,胳膊能伸那么长保住吗?” “脸皮不要撕得太彻底,做人留一线。” 闻言,齐绪垂低了双眸,片刻后,长长呼出憋在胸口的闷气。 他无神地望着地图,翕动嘴唇:“我本打算灭了固伞士兵,让蒋吟风搭上明早前往曙光的列车,回去喊人带武器。” “如果不能杀,列车运完人还会不会回来尚未可知,若被固伞扣在峰翠城,不顾我们的死活……” 齐绪逐渐噤了声,但众人都明白,任由他们有三头六臂,没了支援,那便是死路一条。 许久,吕言谋僵硬地伸出胳膊,手背朝上:“不用想那么多,我们的武器威力碾压他们,说实话,我觉得轻轻松松就能赢。” 齐绪怔了怔,露出不易察觉的笑,盖住驴子的手铿锵有力:“能赢。” 许弘文即刻把手叠了上去:“能赢。” “能赢!”古川紧随其后。 李睿渊察觉到四双笔直的视线,不情愿地放上手,侧过脸低声道:“能,能赢。” “大点声!”古川热血沸腾。 李睿渊红了脸,他长吐气息,手掌加重力道按下:“能赢!” 齐绪只觉此刻浑身轻松,慢慢卷起地图:“许同学,你和李睿渊先去逮只黑崽子孵化一下瞅瞅。” “嗯。”许弘文推着李睿渊走出门。 齐绪:“古川,你去盯着固伞兵,搬自己的东西跑路可以,要是偷我们的武器和物资,你知道该怎么做。” 古川点头,疾步离开vip室。 吕言谋斜斜倚在台球桌,环起双臂:“要交代我什么?” 齐绪看向窗外的变异人大军,他们实则全是凶残的怪物,披了张人皮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凝滞,寂静无声。 微风从窗口飘了进来,带着铁锈腥冷的气息。 吕言谋望着齐绪的背影,耐心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转过身,嘴唇一开一合。 吕言谋愕然一愣,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木讷地重复齐绪的话。 “活着…..” 吕言谋倏然攥起拳头,目光冷冽,开什么玩笑! 这是能对枪‘杀’他的凶手说的吗!有受虐癖是吧! 就在这时,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李睿渊和许弘文一个脸色铁青,一个如寒霜笼罩。 “怎么了?”齐绪好奇问道。 李睿渊闪躲齐绪的眼神,艰难道:“你的子孙,被,被偷了…..” 齐绪面不改色:“不是大事,我再搞出来便是。” 李睿渊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许弘文等得不耐烦,说道:“医学仪器全没了,无法精准提取‘孢子’。” 吕言谋忍不了了,怒视李睿渊:“你怎么看得!” 许弘文虽不想帮李睿渊,但更见不得吕言谋咄咄逼人,“怎么看,他有上帝视角,他是神人,他的眼珠子长满整个火车站!” 吕言谋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他重重捶了下台球桌泄愤,五官极度扭曲。 他们的王牌,那是他们的底牌!!! 齐绪沉默良久,问道:“看守我们物资的士兵有伤亡吗?” 许弘文摇头:“没。” “那就是出了内奸,顶不住固伞给的诱惑。”齐绪听到窗外天空中传来嗡鸣,侧头看去。 数架飞机悬在半空坠落舷外梯,固伞士兵携带各种物资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 他们连列车都等不了,迫不及待地要逃离此地。 李睿渊从中看到一名熟悉的身影,气得大步跑到窗口,拔枪射击欣喜若狂的壮汉。 这人经常和江悦宁和陆宇澄在一起,凭着后者的忠诚他才给其一点点信任,谁承想,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砰!子弹因摇晃的舷外梯打偏了,只穿透了壮汉的耳朵。 壮汉吓得手脚发力,三两跨爬上直升机,躲在机内再也不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李睿渊几乎失去了理智,爬窗就要跳下去,却被许弘文死死抓住。 “别演了,想跑,门都没有。”许弘文声音冰冷:“李副,你属下犯的错,你这个头儿得承担。” “放开我!!!”李睿渊急了,双腿不断扑腾:“要死你们死去!草!” “放开他。”齐绪淡淡道:“让他走。” 许弘文干脆地松开手:“李睿渊,我看不起你。” 李睿渊根本不在乎,他翻窗跳下稳稳落地,直奔直升机。 可没跑几步,就被盯着固伞兵的古川伸腿绊倒,他冷酷地架着李睿渊的腋下向后拖。 “你他妈的!放开我!!!” “放开我啊啊啊啊!!!” 无论李睿渊怎么挣扎,可古川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最终,李睿渊绝望地看着直升机逐渐升空,从哪来的回哪去,眼眶逐渐湿润。 古川仰头注视着壮汉趴在窗口,得瑟的吐舌头,将这副嘴脸深深刻在脑海里。 对方的叛变早有征兆,当初在士兵餐厅,他曾说过:老子去哪儿都有水喝,不说固伞,就说不远的碧霄城,进去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吃香喝辣。 他看重的是权,谁能给他权就舔谁,他之所以向着李睿渊,也是因为李睿渊一时盖住了齐绪的锋芒。 古川收回视线,甩手把李睿渊抛向一边,快速关闭所有大门上锁。 他晚了一步,赶到时壮汉已然把东西全部交给了固伞军官,面对本该指向咖喱人的武器,他无能为力。 战争,开始了。 古川扯起李睿渊的领口,吐出异常炙热的气息:“你要是个男人,就按照原计划行动,给小爷我开出一条路。不要忘了,我们能赢,往长远看,想想你的统领梦。” 李睿渊使劲推开古川,沉着脸跑向关押160名容器的房间。 既然无法孵化,那他们也该尽一份力,别当个废物! 贵宾室内,许弘文跑出门召集人手,代替崽子充当吸引敌方主力的队伍。 吕言谋声音颤抖:“我再分你一百人....” “不用。”齐绪一口一口往嘴里灌白砂糖,身体随之发生改变。 “一定要守住火车站,既然他们不打算乘列车离开,足以说明曙光决定反了,不再运行列车,最多两日便会前来支援。” 吕言谋愣在原地,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统领不在,他们自己做了这么大个决定?! 曙光基地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群疯子...... 齐绪击碎窗户,冷风顿时呼啸而来。 “驴子,我记得碧霄的宣誓词有一句是凝聚力量的旗帜。” 吕言谋木木地微启双唇:“嗯.....” “那就当好这面旗,别掉份。”齐绪说罢,毅然决然地从楼上跳了下去,咆哮着朝奔腾而来的十万大军挥起拳头。 “吼———!!!” 第72章 战役(三) 唔嗡—— 唔嗡—— 雄浑的号角声在火车站的顶层回荡,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冲破云霄。 吕言谋鼓起腮帮子,卯足了劲吹动。 音调如同风暴中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每个人的内心,企图驱散他们的恐惧,激励着士兵们以钢铁般的意志去拼杀,扞卫属于他们的尊严与荣耀。 吕言谋放下号角,与身旁的士兵们一起奋力朝周边扎堆的崽子潮撂炸弹,阻止他们进一步靠近。 ....... 铁轨附近还未开战,他们看不到敌军的身影,也不敢主动往城市废墟走。 站台上的280人有一大半都在瑟瑟发抖,脸上没了血色。 “谁敢逃,我就射死谁。”古川组装好飞天弓弩,眼神阴翳扫过每一个人。 陈默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呜呜….我想回家…..” 他知道被李副统领带出来铁定没好事,可没想到居然要跟怪物开战,双方人数还是被绝对碾压。 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远方的非人嘶吼和爆破声让谁都无法保持镇定,只想离开。 “我也想走….李副,让我走吧….求求你……”周琪琪哭的梨花带雨。 她瘫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李睿渊的裤腿:“我顶不上什么事的,你行行好,就让我走吧…..” 李睿渊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掐出水,他左手抓着装满爆盐炸弹与燃烧弹的黑包,右手攥着弓弩,指尖不断颤抖。 他的视线略过那群没用的东西,看向江悦宁等人,他们同样看着李睿渊,神情平静,等候心目中的统领下达指令。 李睿渊不由得心虚地移开视线,内心焦灼不堪。 现在能走,就顺着铁轨走回曙光,完全可以抛弃这些人一走了之! 可是…...可是!!! 李睿渊紧紧抿着泛白的嘴唇,再次望向忠诚于自己的士兵,已经做好死亡准备的士兵,眉头紧锁。 这些把他当恩人、愿意为他舍弃生命的每一个人,不同于清河的学生,他们的感情是纯粹的,不掺搅任何杂质。 他们不看家世背景,与他更没有金钱利益往来,只是单纯的,想要报答救命之恩。 李睿渊不自觉地俯低了身体,喘着沉重的粗气,冷汗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落下。 他安抚着自己,不要管别人的想法,他们失望又怎样! 是他们自己误会了,误会他是个敢于跟怪物对抗的勇者。 而他,绝不会按照对方心里美化的那样,头脑一热的去死! “李统领。”江悦宁握着弓弩上前一步:“我来开路,若有问题你们尽管丢炸弹,不用顾及我。” 闻言,李睿渊身形僵直,他咬牙攥紧了拳头。 他妈的!这时候叫什么李统领! 他妈的!妈的!!! 许久,李睿渊上下滚动着喉头,干涩的音调从牙关挤出,“我来开路。” 他盯着大多数人窝囊的脸,心想得让这群人数占比多的废物们振作起来。 到时一乱,古川怕是也没工夫注意他有没有逃了。 李睿渊抬腿踢了陈默一脚,呵声道:“不许哭!你不是想拜古川为师吗!他就在这儿看着呢!你如此贪生怕死谁会收你!” 陈默一怔,猛然转过头,对上了古川沉稳的视线。 随后,他打着摆子爬起身,努力背上沉重喷火器。 李睿渊稳下心,声音慷慨激昂。 “只要打赢这一仗,咖喱国的所有资源便能尽收囊中,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终身享受无尽的殊荣!” “输了,你们的名字也会刻在勇士石碑!受人敬仰,让人铭记!流芳百世!” 此刻,他隐约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僵硬地回身望了一眼黑色浪潮,脸色白了几分。 不行……还不能走,古川依旧在盯着。 他相信自己只要往基地方向动一步,那人手里的飞虎爪箭就会射爆他的脑袋。 李睿渊逐渐挺直脊背,硬着头皮更加卖力的鼓动。 “都看到了吗!这个数量、这个速度!我们走不了了!”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浴血奋战到底!竭力保全身后的千万民众,让他们不被咖喱人欺凌!折磨!羞辱!” 李睿渊高举弓弩,发出的咆哮与非人嘶吼交织在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壮烈之声。 “听令!拿起武器!!!” “我们的战友正在前线殊死搏斗,他们谁都回不了家!全部都会死在那里!” “他们之所以战斗,是为了给我们制造绕后的机会!一个占领高处,极有可能活着回去的机会!” 李睿渊歇斯底里,面色因激动变得涨红:“他们是我们的亲人吗?家属?朋友?不是!他们跟我们毫无干系!只是个陌生人!” “但他们为了我们这些陌生人,不惜以命换命送我们出去!为我们博得生机!” 众人的心脏犹如一面鼓,被激励的语言重重锤击,一点点震碎了恐惧。 李睿渊坚定地转过身,面向汹涌澎湃的黑色浪潮,架好弩箭。 “我们英勇奋战的光辉事迹,必将传递给国家的千千万万个士兵!” “让所有人牢记我们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守卫国家领土而死!” “我们不惧死亡的精神,也会给予他们无尽的勇气和力量!拿下人类的最终胜利!” 李睿渊高昂着头颅,扯起嗓子奋力呐喊:“战士们,跟我杀!!!” 每个人的血液已然沸腾,他们颤抖着拿起各式各样的武器,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像是要将心中的恐惧全部喊出来。 “杀!杀!杀!!!” “冲啊啊啊啊!!” “杀——!!!” 李睿渊果断朝站台最远处的立柱顶射出飞虎爪,按下收缩按钮腾空而起,冷风在耳边呼啸,刮得有些疼。 他回头看着古川,只见对方想要射击,却被陷入癫狂的人群冲撞地东倒西歪,始终瞄不准。 古川急得咆哮着什么,可李睿渊听不清,爆炸声太吵,他便不听了,反正肯定是骂他的脏话。 拜拜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让废物们有了点用。 “小心统领!”江悦宁尖叫着喊出声。 李睿渊一愣,木木地转动脖子看向前方的腥臭大嘴。 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手要松开铁弩都忘了。 “咚”的一声闷响。 李睿渊不受控制地被强力重击撞到一旁,剧痛扯回了他的思绪,急忙调整重心从半空中翻滚而落。 “老陆!!!” 江悦宁的嘶吼再次炸起,李睿渊下意识看向救了他的干瘦男人,瞳孔一骤。 陆宇澄被背着平整龟壳的变异人死死勒住,躯体都变了形状。 他不断挣扎,疼得怒声大喊。 “炸!炸啊!!!” “咯嘣!”红色鲜血猛然飚出。 没了头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化为死一般的寂静,瘫软歪斜。 “嗬嗬…..嗬嗬…..”李睿渊眼睛瞪得浑圆,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不多时,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从黑包里拿出爆盐炸弹,大跨几步冲上前把炸弹放入尸体衣兜,脱身的瞬间引爆,“砰!” 变异人被炸得血肉模糊,身形摇摇晃晃。 古川趁机抡起胳膊朝对方破了洞的胸口精准投弹,又一声爆炸震耳欲聋。 还不够!李睿渊看着对方急速愈合的身体,抄起铁弩重重抡在变异人脸上,在对方吃痛大喊之际往嘴里塞了一颗爆盐炸弹。 “砰——!” 终于,变异人轰然倒塌,溅起一片咖喱味的血雾。 李睿渊缓步走上前,垂低双眸望着满地碎肉,喉咙有些干涩。 他分不清哪些是陆宇澄的,哪些是怪物的,甚至连收集起来带回基地埋在士兵陵园都做不到。 李睿渊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的嘴角抽搐不止,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明明看见他逃了,为什么还要救。 明明看清了他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统领,为什么还要救。 这是为什么啊,老陆…… 无人告诉他答案。 李睿渊只觉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令人喘不上气。 古川撕掉怪物身上略微碎裂的龟壳,捆在自己胸前当盾牌:“要不是你……” “闭嘴。”李睿渊扯回飞虎爪,扛起武器包大步迈入战场。 第73章 战役(四) “吼——!” 齐绪使劲掰开黑崽子腥臭的大嘴,将半拉脑袋重重砸在另一只身上。 前线战场硝烟弥漫,炮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火光冲天,照亮了一张张坚毅而决绝的脸庞。 炮弹不断在密集的崽子堆里炸开,掀起一片片泥土和碎肉。 在强力热武器的压制下,数量稀少的士兵们一点一点将敌方逼退。 “许弘文!带20人去断他们路!” 齐绪飞身跨坐在黑崽子的肩膀咬碎脑袋,额头触角180°旋转看到有人偷袭,回身拍碎对方头颅。 就在这时,虎背熊腰的变异人硬生生将齐绪撞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 许弘文目光一沉,立刻朝齐绪跑。 “走!!!”齐绪用力捏碎对方的头,甩动庞大尸体砸向背着龟壳的变异人。 许弘文攥起拳,冷声大喝:“蒋吟风!跟我走!” 蒋吟风一脸纠结,仅几秒,拎起两个武器包跟上许弘文。 变异人一个发力扑向齐绪,后者迅速抬起双臂握住对方的双拳,“嘎嘣”一声,齐绪手肘的骨头顿时裂开,被强劲的力道顶出了皮肉。 “嘶……” 龟壳变异人顺势将齐绪的双臂扯了下来,一脚把他踢飞数米远,眼神充满不屑,“什么东西。” “妈的。”齐绪汗水浸湿了眼眶,虽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极力催动不知断了多少次的手臂再生,思绪变得有些模糊。 “你快找地方躲着!”随着话音,陈侯矮瘦的身体一闪而过,斑白两鬓在光线的照耀下隐隐闪动。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握着爆盐炸弹扑向龟壳变异人。 在钢铁厂时,他看到郑亮受千人敬仰,打心眼里羡慕。 那会儿他便想着能有朝一日也要尝尝这滋味,给平庸半辈子的人生添上浓墨的一笔。 如今这个愿望要落空了,但他没有一点不甘,只因他做到了比受人敬仰更重要的事! 不管齐绪是人还是怪物,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曙光的统领! 他们认定的最强统领! “去死吧!”陈侯大吼着紧紧抱住龟壳变异人的身体,在自己的脑袋即将被咬断之际引爆炸弹。 “猴子!!!”,“砰!” 漫天的血色几乎染红了天空,在苍穹之上肆意挥洒。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齐绪瞳孔微微颤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统领,你说我怎么就找不到媳妇呢,再这么下去真要断子绝孙了』 『我这半辈子还没出过国,正好是个机会,你甭拦着我』 陈侯最终也没娶到媳妇,死在了离国外一步之遥的辉耀城…… 齐绪的面容逐渐扭曲,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站起身,阴沉的望着跑来的十余名变异人,浑身接连爆出蜿蜒的青筋,灰白色的皮肤冒出异常滚烫的青烟。 都是你们害的,咖喱国,固伞,一个都不跑不了。 …… 许弘文看到血红色的爆炸,以往淡然的眼眸此刻充满复杂的情绪。 “小心!”蒋吟风厉声大喝。 许弘文感受到耳边呼啸的风,快速拉开距离,冷冷盯着偷袭的龟壳变异人。 他放下沉甸甸的武器包,交叉双臂拔出腰侧的双刀:“蒋吟风,继续执行任务。” 蒋吟风咬紧牙关,边砸炸弹边带着人往空挡冲。 许弘文屏气凝神,无视周遭干扰思绪的喧嚣,整个人冷静到了极致。 变异人看着强,实则对他的威胁还不如蜗牛,他们的血除了散发恶臭企图熏死对方,毫无用处。 许弘文打量着变异人的壮硕体型,让其看着强悍的无非就是这些肉。 只要全部刮掉,与风一吹就倒的纸片没区别。 他握紧双刀,脚下一蹬冲了上去。 变异人很是诧异,嘿嘿笑着摊开双臂就要搂紧。 许弘文一个俯身旋转出凌厉的刀花,两片厚肉随之落下,其中包括对方的命根子。 “啊啊啊啊!”变异人捂裆痛苦哀嚎片刻,急速再生,气势汹汹地抓向许弘文。 许弘文高高跃起躲避进攻,身形旋在怪物后方切断脚筋,又敏捷地转到正面捅穿白色双眸。 刀随身转,身随刀动,或刺、或砍、或挑,闪烁寒光的攻击令人眼花缭乱,诡异难测。 一片片皮肉漫天飞舞,鲜血四溅。 变异人逐渐没了劲,再生速度明显慢了许多,露出森白的骨架。 许弘文飞膝重击对方下颚撞倒,抬腿踩住对方的胸口,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拜托你再让我尽兴会儿吧,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变异人猛然抬起骨架双臂,即刻被凹凸不平的双刀砍断了骨节。 他满脸惊恐,仿佛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叽里呱啦不知说了什么。 许弘文:“道歉?我不接受。” 他挥刀砍掉咖喱人的头,刀身应声断开,第二把刀瞬间接上,挑起嘴巴唧歪不停的头砸向密集的黑崽子大军,在崽子们争先恐后抢夺时抛出爆盐炸弹。 几秒钟后,“砰!”,一大片土地炸了出来,气氛安静了许多。 许弘文垂下堵住耳朵的手,抄起武器包朝目的地狂奔..... 第74章 战役(五) 火车站内部被黑崽子们挤得密不透风,墙面被戳了不少窟窿,五六十米的建筑物摇摇欲坠。 在建筑平整的顶层,吕言谋等人不断往进站口、二楼候车室丢燃烧瓶,滚烫的浓烟熏红了每个人的脸,皮肤翻卷。 好在有强风将浓烟胡乱吹散了许多,这才使人不至于感到窒息难受。 “清扫轨道的人在干什么啊!怎么放这么多东西进来!”有人猛然咳嗽了几声,他拿起水瓶拧开劈头盖脸地倒,随后朝不远处的崽子堆砸爆盐炸弹。 要不是吕统领有先见之明,率先把所有物资和武器都搬上来,否则所有人全玩完。 “这本就是我们的任务,别抱怨!!”吕言谋抄起湿衣服捂在脸上稍作缓和,眯着眼眺望远处的铁轨。 李睿渊和古川一行人的任务是突破绕后,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清除小部分杂鱼,得帮齐绪对抗敌方主力。 如今人倒是跑出去了,可吕言谋隐约瞅见飞天成功逃离的没多少,他叹了口气。 总比一个人都没冲出去的强。 这时,有人突然抓住吕言谋的衣服,眼神惊恐地看向某一处,“统统统领…..” 吕言谋循着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鹤立鸡群的变异人,皱起眉。 对方有三米多高,壮硕的体型宛如一座小山,从头到脚都覆盖了一层深棕色的厚壳。 他从未见过被壳包裹的如此紧密的变异人,好像一丝破绽都没有,显然boss级别。 咚!咚!咚!变异人以势不可挡地气势跑了过来,周边的崽子都被它踩成了泥,爆盐炸弹造成的伤害被瞬间愈合。 “吕统领!”士兵们脸色煞白,握着炸弹的手几乎拿不稳了。 “继续炸!给我在3点方向炸出一片空地!”吕言谋冷静指挥。 士兵们照做不误,疯狂甩炸弹。 吕言谋见差不多后,十指握住建筑的棱角,强烈的灼烧感顿时袭来,指腹的肉都要烫熟了。 “…..”他强忍剧痛继续下坠身体,快速飞檐走壁,利索地落在地面。 吕言谋微微甩动双腕放松身体,眼神专注而坚定,一个助跑奔向变异人。 在对方即将抓到时猛然跳跃,踩着粗壮的胳膊向上一蹬,用脚后跟重创没有盔甲覆盖的森白眼珠子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变异人快速挥起的拳头因惯性无法及时刹车,“噗嗤”一声打穿了自己的额头。 “啊啊啊啊啊啊!!!” 闻声,吕言谋悬空中翻转身体,顺势朝嘶声嚎叫的大嘴扔出爆盐炸弹,稳稳落地。 硕大的头颅“砰”的爆开。 吕言谋被溅了一脸血,随手擦了一把,掏出第二颗爆盐炸弹冲向即将愈合的半头身躯。 幸亏怕疼,不然还真无从下手! 他自信起来,凭借多年的训练,在此刻显得游刃有余,他脚下一个滑铲躲过挥来的双臂,绕至对方身后用力把炸弹捣进变异人稀碎的脑子,倏然后撤步。 “砰——!”变异人的头颅彻底炸碎。 吕言谋瞄了眼密集的黑崽子,心知不能把无头尸便宜给他们。 他不停歇地往尸体脖颈里塞炸弹,手臂深深陷入其中,双眸透着一股狠劲。 不多时,他使劲抽出血淋淋的手臂,急速朝着安全地点跑。 砰!砰!砰!一连串的炸弹将尸体炸成了齑粉,口哨伴随着掌声顿时响起。 “牛逼统领!” “统领厉害啊!超强!!” “叼叼叼叼…..” 吕言谋哼笑一声:“基操,低调。” 他走到暗处,偷摸缓解自己颤抖的手指,心脏怦怦直跳。 装逼成功。 吕言谋望着在轰炸中迅速稀少的黑崽子,明显感受到士气大涨。 他松了口气,双腿几乎差点站不稳,缓了片刻,握住滚烫的建筑物咬牙向上攀爬。 战场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它能令任何军队完成不可能做到的事,一定不能灭了这股火焰。 “呼——,呼——”吕言谋吹着自己快要冒烟的手,眼神望着火车站内层层堆叠的焦黑崽子,他们被烧的半死不活,不断抽搐。 没死透。吕言谋一个挺身爬上火车站顶层,立马有人上前往身上倒水缓解灼热。 “燃烧弹可以停了,省着点,还要给前线送。”吕言谋拿起湿毛巾裹住血肉模糊的双手,跺了跺脚,道:“下去三人,用闪光震撼弹配合刀,清干净残余。” “是!” 吕言谋看向被逼退到两公里外的敌军,目光炯炯有神。 有了李睿渊等人的绕后,又有了侧方许弘文等人的拦截,战况从被围困的险境逐渐变成反包围的局势。 若不是敌我双方人数太过悬殊,早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拿下胜利。 吕言谋凝视着越战越勇的齐绪,别人打他一拳,他硬是扛下反手回击,拍飞了对方的脑袋,看似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无可匹敌。 可吕言谋清楚,齐绪是失去理智了,完全靠愤怒在撑,躲都不躲。 俗称上头。 愤怒所带来的体力和力量是有限的,一个不慎说垮就垮,全盘皆输。 吕言谋将前线寥寥无几的士兵尽收眼底,下达指令。 “三分钟后,十五人支援齐统领,记得,能离他多远就站多远。” “五人前往敌军后方支援李副统领和古副官,轨道虽说没多少敌军了,但不要掉以轻心,不要恋战,尽快补给我军弹药。” “三十人支援许副官,不要让任何一只崽子回老巢喊变异人,此任务是重中之重,必须看住!” 士兵们齐声道:“是!” 他们随即从铁箱子里掏炸弹塞进黑包,时不时侧头擤着被滚烫浓烟蒸出血的鼻子。 吕言谋俯身坐在天台的边缘,松弛地坠下双腿,“嘶…..”他烫的老老实实地蜷起双腿抱住。 火车站内已经不冒火了,但建筑物依旧滚烫,冷却需要一定的时间。 吕言谋深深地呼吸着,跟天台中心刺鼻的焦臭气相比,硝烟之风显得略微清爽一些。 火车站目前没了危机,让他此刻有了闲心想别的。 如果能活下来,齐绪一定会报复吧。 可固伞的核武器不是摆设,一发下去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整座城都会被夷为平地。 齐绪或许会忍,着手建造深达50米的地下基地用来躲避核武器的轰炸,到时再报复。 吕言谋取出塑料青草叼嘴里,舌尖微微拨动,实则,建地下基地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他想将全人类都塞进去,然后用核武器把地面上的所有蜗牛、寄生者、蜗牛人统统灭掉,但又怕怪物们经过辐射的洗礼变得更加强大。 暂且抛开怪物不谈,到时连一捧净土都找不到,如何种植粮食呢? “吕统领,我们下去了。”执行任务的士兵们各自提了两个武器包,语气夹杂着一丝决绝。 吕言谋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取下青草站起身,眼神木讷:“一路,顺风(走好)” 士兵们点了下头,双手握住滚烫的建筑往下坠。 吕言谋重新坐了回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战况。 十分钟过去了,前线加上齐绪剩八人,敌军已在三公里外。 吕言谋:“小豪,带30人前去支援。” “是!” 二十分钟后,敌军四公里外。 吕言谋:“帅锐,带30人前去支援。” “是!” 随着命令,吕言谋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前一秒还在插科打诨、互相说笑的士兵慢慢消失,渐渐的,只剩他一个。 而敌军,也已然看不见踪影。 吕言谋仰头望着天空的火烧云,赤色云霞低压压的,如同一幅悲壮的画卷,从此处晕染到了远方。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某一个虚无的点,一层水雾无声无息地浮了出来,下巴止不住地颤抖。 “嗬——”他微微张开嘴,青草随风腾空而起,轻飘飘地摇曳出视野。 吕言谋试图用说话来倾泻心底的压抑情绪,便将自己身上背负的命皆低声念了出来。 “骏驰、志强、浩洋、云霄、瀚海.....俊辉…..阿豪…..帅锐……” 他渐渐噤了声,紧紧地咬着下唇,牙齿用力陷入肉中,留下一道泛白的痕迹。 太多了.....有些他甚至已经....... 忘了...... 吕言谋孤独地蜷缩身体,失声痛哭。 第75章 战役(结束) 四十米的高楼之上。 “李统领,我们赢了。”江悦宁看着下方空旷的土地,流下充满喜悦的泪水。 她忍不住抱住身侧满脸脏污的李睿渊,眼泪一涌而出:“我们打赢了……” 没等李睿渊抬起手回应,江悦宁推开李睿渊,她把仅剩的弓弩郑重地交给对方:“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事实上,数量众多的敌军是否被一个不漏地消灭掉不得而知。 但现在显然是离开的最佳时机,她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李睿渊。 “走吧。”江悦宁轻声道。 李睿渊伸手圈住江悦宁的腰揽在怀里,神情柔和:“一起。” 说着,朝远处的废墟射出飞虎爪,爪钩精准卡在缝隙中。 “不行!”江悦宁用力挣脱开:“两个人的重量一定会断。” 她不由分地推了李睿渊一把:“快走。” 李睿渊露出纠结之色,可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进行虚伪的假客套浪费时间。 他抓紧弓弩荡了过去,回头喊道:“我找到新弩就回来接你!” 江悦宁笑着点点头,一道残影忽然晃过,僵硬地笑容永远定格在她的半张脸上。 李睿渊瞳孔震颤,遏制不住地咆哮出声,“啊啊啊啊!!!” 他身体重重砸在废墟墙壁,来不及缓和疼痛,站在实地扯回飞虎爪果断射向变异人。 妈的,那是老子投入了一点感情的女人! 嗖——! 绳索被龟壳变异人牢牢抓住,拽着李睿渊拖了回来。 李睿渊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单手掏出足以麻倒一头大象的麻醉剂,狠狠插进变异人的眼眶,而他的身体则被变异人牢牢禁锢在双臂中动弹不得。 麻醉剂本是给齐绪准备的,防止他在战场上失去理智乱咬人,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李睿渊咬牙忍着强烈的剧痛,用脑袋使劲撞在对方竖着触角的额头。 给我躺下!!! 许是药物起了效果,变异人摇晃着跌坐在地,壮硕的身体逐渐瘫软。 李睿渊眼里布满血红的丝,抡动铁弩卯足劲砸在丑陋的头颅,不知疲倦地疯狂泄愤。 草!草!草! 许久后,变异人的头犹如被车轱辘碾过的西瓜,烂的稀碎。 “嗬....嗬.....”李睿渊喘着粗重的气息,撂下扭曲的染血弓弩。 他努力平复着心底的压抑,看向江悦宁,就这么看着,五官逐渐狰狞成一团,嘴唇不断哆嗦。 李睿渊侧头捏了下湿润的眼角,脱下外套盖在江悦宁的身上,想要找个地方埋起来。 可当他拦腰抱住的时候,顿时又改了主意,抬手将尸体抛下高楼,用其试探是否还有潜在的危险。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缓慢地眨着酸涩的眼,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张失去生机的脸。 见始终没有引来什么东西,他扒着建筑的棱角一点点落在地面,浑浑噩噩地朝火车站走去。 『沟通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先确定对方能听见』,『蜗牛人能听见』变异人更是毋庸置疑。 李睿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的肉里。 他不该喊的,他知道的,能听见….他又害死了一个。 李睿渊赫然抬拳捶自己的脸,丝毫没有手软,拳拳发出闷响,口鼻很快溢出了血。 “副….副统领…..” 李睿渊哆嗦了一下,看向一旁呈三角形的废墟内。 周琪琪纤瘦的身体缩在其中,眼神怯懦,“外面安全了吗……” 李睿渊盯着对方怀里抱着的弓弩,那女人什么都没拿,没拿爆盐炸弹,没拿铝热剂燃烧弹,没拿喷火器,偏偏只有弓弩。 这充满荒诞戏剧性的一幕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脸皮不停的颤动。 有能力的死了,废物却好端端的活着。 凭什么? 李睿渊什么话都没说,俯身捡起一块尖石,倏然掐住周琪琪的脸猛地砸下。 闭嘴!闭嘴!闭上嘴!!! 不多时,他拿起弓弩,继续六神无主地前行,没走几步,李睿渊突然定住脚步,甩手把弓弩砸在墙上,抬腿用力踩踏,脸因强烈的气愤和懊悔变得十分扭曲,接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地捡起弓弩抱在怀里,迈开沉重的双腿。 火车站前铺满了黑色残肢、器官,散发着浓重的焦臭气,站内更是挤满了焦尸,进不去了。 李睿渊环顾四周,古川背着断了右腿的陈默回来了,吕言谋则坐在天台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又看向人形齐绪旁边的许弘文,后者的衣裳并无多少破损,好似也是个逃兵,李睿渊不确定。 他此刻唯一能确定的是,活下来的,只有他们。 齐绪声音沙哑沧桑:“蒋吟风…..” “被我炸死了。”许弘文平淡道,他忽然垂下头,双手用力揉搓着脸,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擦掉。 炸弹并不长眼,扔出去落在地面,就无法更改了。 齐绪抬起手搭在许弘文的头顶,“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许弘文凶狠地拍开齐绪的手,他长长吐出微颤的气息,起身道:“我去给你拿糖。” “好。”齐绪仰望着血红一片的天空,尤如死水的双眸仿佛两口干涸的深井,只剩下无尽的灰暗与死寂。 “再拿些酒,一块喝点吧。”李睿渊麻木地处理陈默的伤口,指尖一顿,捏了捏开始发僵的肉。 古川放下陈默,取下胸前四分五裂的龟壳,神情黯淡无光:“我只是想带回去而已。” “嗯....带回去好....带回去可以当肥料.....”李睿渊魂不守舍的回应,见许弘文咬着两袋糖从建筑物半腰三两步跳下,无奈地自己去拿酒。 许弘文把糖袋放在齐绪掌心,与其一同望着血红的上空。 萧瑟的风徐徐刮过,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让人不禁心生惆怅与哀伤。 翠绿色的塑料青草悄然穿梭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在风中孤零零地摇曳着,最终,它落在某处血泊之中,微微轻颤...... 第76章 孵化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悬在头顶,震天的爆炸与令人心悸的吼叫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齐绪将糖袋里融化的糖浆吸食干净,缓步走进挤着焦尸的火车站,一时间,细碎密集的“咯嘣咯嘣咯嘣”声不绝于耳。 他俯身从中尚未死透的黑崽子口中扯出碧霄士兵的残肢,一脚踩爆了对方的脑壳,气氛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每一对触角顶端的小黑眼睛变得十分惊恐。 齐绪走到阴影处扩开空糖袋,眼神木讷的站在原地。 他根本毫无兴致,可又不得不尽快让子孙把这些‘活粮食’吃掉。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发泄生理需求是如此恶心且艰难。 “大少爷尿尿,穷鬼闪开。”随着醉醺醺的声音,齐绪被李睿渊重重推到一旁。 齐绪:“……” 李睿渊将裤子褪至膝盖处蹲在墙边解决内急,以往令人感到羞耻的事在此刻酒精的强烈冲击下全然不在乎了。 他注意到齐绪状态不对,道:“教你个办法,把左手垫屁股底下压麻,懂得都懂。” 齐绪沉闷地从鼻腔涌出气息,侧过身背对着李睿渊。 不久,李睿渊解决完毕往前踉跄了几步,抬起胳膊挂在齐绪肩头,嘴里吐出酒味十足的热气:“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齐绪面无表情:“你看我像在笑话你吗?” 李睿渊把手掌贴在齐绪胸口,语气多了几分心酸:“我说的是这儿,心里笑话。” “没有。”齐绪努力让自己热起来,放空大脑。 李睿渊歪过侧脸压在齐绪头顶,闷闷道:“人太脆了,只是被咬掉半张脸而已,怎么就死了呢。” “老陆也是,人家勒住他,他怎么都挣脱不开,太弱了。” 李睿渊脸颊在光头上磨蹭了几下:“看在我痛失心爱部属的份上,让我解剖你好不好,我会给你上麻药,一点都不疼。” “出去。”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 李睿渊喝到涣散的眼神透着几分认真:“这次,我不是为了自己…..” 他对上齐绪的视线,干脆道:“是,我也是为了自己,但现在更多的是想救人。” “嗯。”齐绪平淡道:“出去。” 李睿渊瘪下嘴,故意撂出一句“小小鸟”后跑出门。 “你连小小鸟都没!”齐绪出言反击。 “小小鸟给我我都不要!”李睿渊不甘示弱。 “行了。”背着武器包的吕言谋从天台翻下来,低声道:“满共剩不到30颗炸弹,不想死就别打扰齐绪。” 李睿渊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弹跳起步:“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不该打扰他,不该搞丢他儿子,不然武器也不会消耗这么快,人也不会死这么多,这不就是你想说的!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就是你的错!”吕言谋指着李睿渊的鼻尖警告:“你别给我耍酒疯,要引来什么东西我就把你丢出去。” “你丢吧,多能耐。”李睿渊挺着胸膛撞击吕言谋,边顶边骂:“驴子,动动你的脑子,说到底这事是你的错,你不出卖齐绪固伞会找人偷底牌?” 吕言谋被撞得连连后退,脸色布满阴霾。 李睿渊抬起指尖戳着吕言谋的胸口,语气轻蔑:“人家都不管你的死活还上赶着舔,胜利的消息发出没?啊?啊?啊….” “啊你奶奶!”吕言谋愤然暴怒给了李睿渊一拳,骑在后者身上疯狂殴打。 李睿渊抬腿给吕言谋掀翻,强势压着奋力反击,“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所有人!否则咱一个人都不会死!全都是你的错你这条走狗!” 吕言谋红了眼眶,李睿渊的话虽然绝对但不是没道理,拳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落了下风。 “嘿!”古川连忙背起装满食物的背包翻下火车站天台,大步跨上前拽开李睿渊,“安生会儿,劲多没地方使就去天台搬东西,还有一堆吃的。” “我很累。”李睿渊顿时躺在地上胡乱划拉四肢,然后翻动身体软软地滚到喝闷酒的许弘文脚边,“四——弟——” 许弘文起身就走,李睿渊连忙攥住对方裤腿,力道之大将其裤腰都扯了下来。 “……”李睿渊仰头盯着小文,眼神发直:“你签过捐赠器官的协议吗?送给我行不行?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三千万够不够啊穷逼。” 许弘文黑着脸用力兜上裤子,俯身抓起李睿渊拎直:“有什么屁全部放干净。” “嗯…..”李睿渊脑袋有点晕乎,苦思冥想:“嗯…..啊!” 他郑重其事地握住许弘文双肩,指头几乎陷进肉里:“毁固伞之前把里面所有的医学仪器都运出来。” “还有小白鼠,人才……另外把那个叛徒活着带回来,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李睿渊眼神变得十分狠戾,接着,他重重抱住许弘文的头:“我钢铁般的意志与你们同在,用脑电波赐予你们力量,祝你们旗开得胜,拿下固伞。” 许弘文静静看着光动嘴皮子的李睿渊,点了点自己的脖颈:“你这儿蹭脏了,我帮你擦一下。” “哦…..”李睿渊下意识侧过头。 许弘文掏出用蒋吟风衣服碎片包裹的刀片划向李睿渊的脖子,后者瞬间扬手攥住许弘文的腕骨。 “呵呵呵呵…..”李睿渊低低沉沉地笑了几声,抖动许弘文的胳膊:“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招我八岁就玩过啦。” 许弘文扭出手腕,平静地指了下火车站:“齐绪好了。” “嗯?这么快?”李睿渊转头张望,一记重拳将他打了个趔趄,“嘶嗷…..” 许弘文一个扫腿给李睿渊绊倒补了几脚,“关公是吧,你关!关公!” “啊呀呀呀呀!”李睿渊宛如要变异一般大幅度扑腾起来,双手勾成了鸡爪子,忽然,侧头呕出肚子里的酒水,“呕——嗝,呕咳咳咳——!!” 许弘文嫌弃地跳到一边,这才走向齐绪。 他望着对方手里装着子孙的糖袋:“你觉得能孵化出多少只?” “不知道。”齐绪摇了摇头,没有医学仪器只能凭感觉,“我就倒了一点点,可能几千,几万?十几万?几十万?” 许弘文皱起眉,几千还好,若几万之多,怕是焦尸不够养大,何况孵出个什么还不知道呢。 就在这时,火车站轰隆隆的摇晃起来,砖石哗啦啦地砸在地面,尘土飞扬。 四人立刻匆忙后退,朝着远处卯足劲狂奔,李睿渊连滚带爬的紧随其后,背后凉飕飕的很是渗人。 不知跑了多久,众人看到高高的残破建筑物,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齐绪最先到达顶点,踮起脚尖眺望。 烟尘滚滚,细碎的啃食声接连起伏,时不时有什么东西忽地闪了一下。 慢慢的,烟雾淡去,满地黑色焦尸、残肢少了一大半,在月光的笼罩下,一个个哑光棕色的‘人’显露出来,数以万计..... 第77章 最强兵力诞生 他们五官跟小七\/齐绪别无二致,有人类的鼻子和眼睛,一对触角宛如两根笔直的天线。 唯一不同的是,漩涡纹理的棕色蜗牛壳严丝合缝的紧贴皮肤,连触角也有,形成一件天然的盔甲,不再笨重的背在身后。 他们平均个头一米六左右,行动敏捷地四处啃食满地黑色残肢让自己成长。 古川望着消失的陈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李睿渊目光如炬,他还是没看到耳朵,估计就在呼吸孔位置。 如此多的数量,一眼强悍,让他兴奋地浑身都在颤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愉悦从小腹传来。 “哈——”李睿渊不由得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手掌贴在腹部摩擦。 “咦…..”其他四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纷纷远离。 “这种我见过。”吕言谋神色凝重的开口道:“爆盐炸弹对其杀伤力不强,想要杀掉只能从嘴入手……前提是他们会喊疼。” 原来他杀的那只不是变异人,而是经过‘炼蛊’脱颖而出的崽子,这下全是这种牛逼哄哄的东西,让人不免望而生畏。 许弘文推了推齐绪:“你去试试他们怕不怕疼。” 齐绪额上爆出一条青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交涉。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某只后代,只见对方轻轻撕开从天台上抢的两包糖袋,用食指沾取里面融化的糖浆送进口中嘬动,看起来很乖巧。 崽子的嘴型跟齐绪相似,是人嘴,可从嘴角到下颚角有一条线,能使嘴巴张得更大,方便进食。 齐绪摊平手掌缓缓伸到崽子面前,眼神瞄着糖袋索取。 见状,崽子不情愿地把糖袋分给齐绪一包,口吐人言:“我很饿,不能全都给你,就算你是我爹也不行,再说,哪有问孩子要吃的,不要脸…..” 齐绪倒吸一口凉气,不论是对方清晰的话语,还是骂他的用词,都让他震惊的无以复加。 逆子! 齐绪微微眯起眼,说道:“分得清东西南北吗?去西部,那儿有很多食物。” 看这情况,可以将咖喱人的老巢掀了,智商和实力全面碾压。 “吃完就回来,别乱跑。”齐绪道。 “哦。”崽子三下五除二把糖舔了干净,挥动双臂:“西边有吃的,兄弟们,走!” 一时间,所有‘人’都直起了腰,浩浩荡荡地朝着西边奔去。 他们踩踏着大地发出嗡鸣,剧烈地震动使周围破败的建筑轰然倒塌。 许弘文等人连忙转移到更加坚固的废墟。 待崽子们跑干净,他们这才顺着强烈跳动的胸口走到齐绪身边。 “怎么说?听话吗?”李睿渊眼神明亮。 “听话。”齐绪见地面干净了,随地而坐,“你若想要我可以送你一个。” 不等李睿渊开口,吕言谋哼笑道:“什么意思,靠送崽子拉同盟掀固伞是吧。” 他盘腿坐在齐绪身侧,把脸伸到齐绪眼皮子底下,贱兮兮问道:“黑化了?钮祜禄·齐绪?” 齐绪转过身不愿理会。 吕言谋紧跟着坐在齐绪面前:“让我猜猜,你打算把辉耀城清理干净后,就打道回府集结队伍去找固伞算账是吗?” 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人一旦有了能力,还会忍谁呢。 吕言谋按住齐绪即将转动的身体,认真道:“把国家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光泄愤?你知不知道固伞垮了对全国民众意味着什么?” 齐绪冷淡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跟你没关系。”吕言谋话锋一转,铿锵有力:“你以为带大军攻打静山市,兵临城下,固伞的核武器就拿你没办法是吗?他们不会往自家城投对吗?” “你错了!人家有地下逃生通道,留下全是无辜民众的‘空壳’基地和无关紧要的官员让你打,趁你泄愤投下核武器,到时你该怎么办?” “你觉得你那些崽子们的壳能顶住吗?那是核武器!不是小小的爆盐炸弹!它产生的核辐射不容小觑!”吕言谋言辞犀利。 齐绪起身就走,吕言谋一把抓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朋友是死了,我朋友也死了,可其他活着的呢?” 吕言谋语气深沉:“他们可以在我们的统领下活得有滋有味,在你的庇护下更能安稳地活一辈子!” “你要是去报仇,他们必然会受牵连!你厉害,你是变异人,他们呢?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齐绪不禁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着颤。 吕言谋发力把齐绪扯坐下来,低声道:“占领咖喱国,固伞铁定会推出几个身居高位的替死鬼给你一个交代,当然还有丰厚的补偿,你就顺着台阶下吧。” 气氛陷入谜一般的寂静,令人胆颤。 李睿渊视线在齐绪和许弘文隐忍的脸上转了几圈,看着齐绪问道:“你儿子还给…..” “不给。”吕言谋没好气道:“老老实实做你研究,想什么捷径,无非就是从大脑细胞什么的入手嘛,何至于改变基因。延缓衰老的不老针都出来了,再生个器官有什么难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李睿渊喝声反驳,他沉重地涌出闷气,板着脸道:“那你给我小白鼠。” “我屙给你。”吕言谋翻了个白眼,还小白鼠,如今小白蚁都瞅不见一只。 李睿渊烦躁地踹了下空气,仰头倒在地上缓和酒精带来的眩晕,指挥道:“生个火,很冷。” 辉耀城白天和夜晚的温差极大,这会儿感觉好像跌至零度似的。 古川搓了几下臂膀:“没有,你自己不拿怪谁。” 火车站塌了,天台的东西全被崽子抢光的抢光,踩碎的踩碎,如今只有一包武器,一包吃喝。 “那就讲点能温暖人心的故事,让我吃点精神食粮暖和暖和。”李睿渊只觉自己好似跟四个冰疙瘩待在一块,浑身都不自在。 “你怎么喝点马尿要上天啊?”吕言谋蹙起眉:“我干脆再给你唱首摇篮曲哄你睡觉呗。” 李睿渊即刻伸展四肢撒泼打滚,许弘文硬生挨了一下,他死死按住李睿渊的腿,咬牙切齿:“我讲。” “我要听真事,编的不行。”李睿渊斜着眼说道。 “是真事。”许弘文娓娓道来:“在我念高中的时候,家对面有个女人,她买了一架望远镜…..” 第78章 暖心故事 “在我念高中的时候,家对面有个女人,她买了一架望远镜。” 许弘文缓声道:“你们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大楼挨家挨户亮出的灯能让外人清晰的看到其中吧,不过要想看细节,得需要设备。” 古川提道:“这就是窗帘的重要性,保护隐私。” 许弘文“嗯”了声:“但客厅很少有人安装窗帘,即便装了也基本不会用,我家属于没有的类型。” “那时正值暑假,可学校却不准备放假,要提前开展高考冲刺,并且是收费性质的。” “我爸妈觉得以我的学习成绩没必要,上本地大学轻轻松松,就回绝了老师。” 说到这儿,许弘文语气多了几分惆怅,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本打算考清河的…..” “嗯?”李睿渊掏了掏耳朵靠近许弘文嘴边,故意道:“你刚才说什么?” 许弘文冷着脸一把推开:“假期闲来无事,我就找了个活打工赚钱….” 赚上清河大学的学费,可惜赚钱比他想象中困难得多,工头老是利用小权克扣他的工资,学费落空。 齐绪:“夜店?” 许弘文:“工地。” “哦。”齐绪噤了声。 许弘文斜倚身体侧躺在冷冰冰的地面,支起右臂撑住头,“我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冲个澡,只穿着大裤衩躺在客厅的沙发休息…..” “为什么不躺卧室休息?”李睿渊追求事情的真实性,询问细节。 许弘文被接连打断有些不悦:“我弟跟亲戚家的小孩霸占了我的房间。” “哦。”李睿渊闭上了嘴。 许弘文:“我看到那女人坐在窗前移动望远镜偷瞄,镜头对准的就是我这边的大楼。” “她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瞧着23、24那样。” “但不管对方性别年龄,这种行为是违法的,若偷摸拍个什么传网上怎么办。” 齐绪等人表示认同,到时丢人丢大了。 许弘文:“我那会儿就写了一张纸条贴在玻璃上警告,再有下次我会报警。” 噗嗤。四人分别不自然地仰头观望天象、搓鼻子、低头玩沙土、捋光脑袋….. “笑什么?”许弘文皱了皱眉:“我说报警很好笑吗?我也是个孩子,被人暗中窥视会害怕的好不好。” 吕言谋竖起手掌贴在齐绪耳边,窃窃私语:“那女人八成是丑八怪…..” 李睿渊对古川小声嘀咕:“丑到极致,否则他不会急眼…..” 许弘文倏然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是长得…..你们到底要不要听!” “听。”齐绪道:“你继续说。” 许弘文板着脸:“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天晚上她找到我家说明缘由并道歉…..” 叮咚——叮咚—— 女人满头大汗的站在许家门口,手里提着两兜水果紧张地等待着。 不多时,许弘文打开门,认出对方是窥视的女人,冷淡道:“什么事。”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小声道:“我叫焦蔓,住在你对面…..给你添了麻烦真是对不起。” 她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流,空灵清脆,有净化人心之效。 许弘文感觉耳熟,端详打量着。 焦蔓不自觉地侧过身,抬手把挂在耳后的长发捋到前方遮掩:“你….你看过变形金刚历险记吗?我给女主配音….” “哦——”许弘文想起来了。 火遍大街小巷的动画片,亲戚家的熊孩子会夺他的手机看,可看到一半就下载些乱七八糟的收费小游戏,在父母与七大姑八大姨的压制下,他被迫付了款充了点钱。 “这是我的歉意。”焦蔓举起水果,红着脸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之前我总感觉有人在偷看我,所以买了一架望远镜想找一找。” 许弘文接过阳光玫瑰和切好的麒麟瓜,都是昂贵水果,没有敷衍的意思。 他很满意,对方的礼貌令他的火气没那么大了,便客套的问:“找到了吗?” 焦蔓轻轻摇了摇头:“我昨晚第一次看….”她忽然笑了几声:“正巧被你逮到了。” 许弘文勾起嘴角:“因为太明显,你起码用窗帘遮挡一下,或是等大楼的灯都熄灭再看。” 他教给她方法,话锋一转:“这种行为总归是不好的,不管你的初衷如何,已经严重侵犯了他人的隐私。” “我明白我明白。”焦蔓连声点头,她搅动着双手手指,支支吾吾道:“其实我心里知道是谁,我有一个大学同学住在这栋楼,可能是她,我想拿到证据告她…..” 许弘文微微叹了口气:“你靠这种手段拿到证据,法庭不会认。” “啊?”焦蔓傻了,豆大的小眼一红。 她掩住嘴对许弘文俯了俯身,声音多了一丝哭腔:“感谢你跟我说这么多,谢谢,我先走了…..” “嗯。”许弘文拎着水果关上门,率先品尝切好的麒麟瓜。 脆甜的清冽口感与普通西瓜有着本质区别,无籽,不绵。 还没享受够,讨人嫌的光着膀子跑来了,许弘文随手就要叩进垃圾桶。 “你敢扔我就告咱爹!让他打死你!”许梓晨恶狠狠道。 许弘文长长吐出一口闷气,让出水果不再理会。 他缓步走到窗边向下观望,看到焦蔓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仔细想来,对方以这个模样从小长到大,肯定受了不少屈辱。 有点可怜….. * 古川好奇问道:“然后你就帮她找人,教训对方?” 许弘文点头:“其实我没想管别人闲事,但有天刚好撞见了。” 他挪动身体移到快睡着的齐绪身旁,把冷冰冰的手杵进对方的领口。 “嘶…..”齐绪瞬间清醒,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许弘文得逞地垂下双臂,道:“那天兴许是她的生日,好多人提着小蛋糕去找她,给她家砸的乱七八糟。” “焦蔓崩溃了就要跳楼,我喊了一嗓子,示意她等着我。” 许弘文平淡道:“我去警告她们如果再来捣乱,就割烂她们的脸。” 古川不禁为那些人感到后怕,好在当时是法治社会。 “威胁很有用,她那个同学搬走了,我跟焦蔓的关系熟络起来。” 许弘文露出温柔的浅笑,看起来很幸福:“她经常买些好吃好喝的送给我,变得开朗自信了,说实话,那段时间我也很开心....但是…..” 古川试探性道:“她依旧感觉有人在偷窥?” 许弘文重重“嗯”了一声:“我们装作送外卖的一家家找,看谁家有望远镜、无人机什么的。” “你不就有一架无人机。”齐绪打着哈欠道。 “不可能是无人机。”古川立马接过话茬,隔着驴子拍了齐绪一下:“你不是很聪明吗,无人机有嗡嗡的声音,并非静音。” “再说,用无人机偷窥,除非那女人是瞎子,谁看不见啊。” “嗯,你说得对……”齐绪坚持不住了,倒头就睡。 许弘文俯身把手伸进齐绪衣服里取暖,后者毫无反应,他这才说道:“用‘送外卖’找人的方法没什么效果,进不了别人家门查仔细。” “后来实在揪不出人,焦蔓焦虑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不断尖叫,她的家人连夜把她送进了医院。” “没多久,她发消息告诉我说找到个如意郎君,邀请我当伴郎。” “我再见她时精气神都提了一大截,显然那个男人对她不错,我便暗中跟踪他丈夫查了一下,发现此人也住我们小区,就在焦蔓隔壁。” 古川顿时呲起嘴,随后斩钉截铁:“是他!” 第79章 蚌埠住了 “焦蔓的确这么想。”许弘文道:“那男人突然主动追求她,在病房嘘寒问暖,感情看着挺真,焦蔓就被打动了。” “她虽回应了感情,但也怕自己被骗,毕竟她的经济条件较为优越,有人骗财骗色很有可能,说不好哪天就上演一出杀妻获得遗产的剧情。” 古川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没错没错。” 许弘文道:“焦蔓跟我制定了一个计划,她负责把人引走,给了我个密码让我去男人家看看。” “找到什么了?”古川赶忙问,答案即将揭晓,使他不禁激动起来。 许弘文却摇了下头:“没有可疑的东西,墙面也没有窟窿眼或是重新补过的痕迹。” “新郎家里干净整洁无异味,在外有正经工作,人缘极好,月薪跟焦蔓的高额月薪不相上下。” “是盖骗婚。”古川冷不丁吐出四个字。 “呵。”许弘文被逗笑了,他环起双臂,抬起食指尖慢悠悠地磨蹭着下唇,“男人是不是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走路会夹屁股,根本用不着查。” “要是上头那个呢?”古川争辩道。 许弘文:“…….” 他沉下脸:“反正新郎不是,你到底要不要听。” “听听听,你说吧。”古川抬了抬手掌。 许弘文道:“总之我还新郎清白,他们之间再无隔阂,甜蜜地过起二人生活。” “待我考上大学后夫妻俩迎来了新生儿,白白胖胖的很讨人喜欢。” “嗯….我有点不太明白…..”古川匪夷所思地揉搓着额头:“既然生子了就不是盖了对吧,那男的图什么呢?什么样的找不来?怎么会…. 古川忽然抿住嘴,除了睡着的齐绪,每个人都盯着古川,目光如炬,仿佛看穿了他内心轻浮的想法。 他红了脸:“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李睿渊:“门当户对。” 吕言谋:“心灵真善美。” 许弘文:“懂礼貌有教养。” 古川抽动嘴角,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女方全是优点,把他这个首先在意长相的羞辱的体无完肤。 许弘文看向李睿渊:“完美的欢喜结局,暖和了吗?” 李睿渊皮笑肉不笑,冷哼着就要闭上眼睡觉。 信了他的邪,还以为他真能说出什么温暖人心的故事。 吕言谋把两只冰手往袖管里互相一插,身体宛如穿山甲般蜷缩成一团。 见状,古川满腹狐疑,他着急忙慌地推推左边的李睿渊:“别睡啊!没找到偷窥的,你不好奇?!” 见李睿渊不理他,古川转身用指头捣着右侧的吕言谋:“有个变态最终都没逮住啊!你能睡得着?!” 吕言谋高举胳膊,随意指了下躺在齐绪旁边取暖的许弘文:“搁这儿呢。” 哈?古川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睿渊裹紧衣服,意味深长地悠悠道:“你不看别人,怎么知道别人看你呢?” 古川如遭雷轰,噼里啪啦地将他电到发麻。 『在我念高中的时候,家对面有个女人,她买了一架望远镜…..』 『我看到那女人坐在窗前移动望远镜偷瞄,镜头对准的就是我这边的大楼….』 『每当夜深人静时,大楼挨家挨户亮出的灯能让外人清晰的看到其中,不过要想看细节,得需要设备….』 原来,这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偷窥者的自述..... * 偷窥者。 此类人群因心理压力较大,将偷窥作为一种娱乐或逃避现实的方式。 他们对掌控他人的隐私和个人空间感到兴奋,通过偷窥来满足对他人的控制欲望,以获取一种权力感和刺激感。 * 齐绪发觉狗东西的冰手又贴过来了,眉头紧锁。 许弘文放第一句屁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藏得怪深的。 齐绪板起脸:“现在正常了没。” “嗯。”许弘文闷声回应。 齐绪:“让我逮住一定弄死你,说真的。” 许弘文沉笑起来,“早就改了,放心吧。” 齐绪长舒一口气,沉闷地阖上眼。 许弘文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目光炯炯有神,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隐藏在黎禹私人避难所的某个阴暗处,安静注视着齐绪用语言策反高彬,那时对方口若悬河的自信样子浑身都在发着光。 他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齐绪的面前。 从那时起,他不想再用窥视偷偷摸摸获得权力感和掌控欲,他想跟齐绪一起站在明面上,在毫无约束的末世横着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炸起的鬼哭狼嚎吓了许弘文一跳,他不满地看着一脸惊恐的古川。 古川怒视许弘文,想到后者曾收了个手持录像机,之前还诓骗小七喊爹拍下来。 他愤愤道:“你等我回去的,让我发现你偷拍了不该拍的.....” 许弘文嗤鼻:“你有什么值得拍的?” “少给我摆出这副清高的无辜脸!我查出来就让你好看!” 古川气得来回踱步,浑身冰凉,宛如跌进了冰窖。 这份冷意大多都来自许弘文的‘暖心’故事! 说了半天,竟是一个变态的自述!不光偷窥焦蔓,还偷窥人家老公! 许弘文有无人机,无人机有夜间模式,他等人睡着偷窥,别人自然看不见,嗡嗡的飞行声也很难吵醒。 齐绪提醒过,可古川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跟着许弘文的思绪走。 他一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就这么被蒙在鼓里,搞得精神一度失常,更可悲的还是相信了这个畜牲,送吃送喝,全心信任! “变态!妈的,你他妈变态!”古川嘶声暴怒,“有病!草!” “你有病许弘文!你有病!!!” “你们统统都有大病!!!” “草啊!!!!” 第80章 逆子! 薄云被阳光镶上了金边,如同轻纱般弥漫在上空。 许弘文被一阵窃窃私语声唤醒,半梦半醒间觉得身侧热乎乎的,不是人的体温。 他微微睁开眼皮,望着噼里啪啦的小火堆,火堆里燃烧着许多碎碳渣、沙发套、长短不一的木头….. 从基地带出来的煤炭虽然都被踩碎了,可碳这种东西,不管碎成什么样都有一定的作用。 昨晚谁都懒得搞,也没力气搜集所需,更不想当个勤劳善良的小蜜蜂把蜜采集好给别人吃。 都是狗贼,但现在齐绪暂且除外。 许弘文除了他想不到还有谁能起这么早干活,剩下三个都是好吃懒做、被伺候惯的二代。 他板着脸抬腿踹了吕言谋一脚,后者满脸困倦与疲劳,翻了个面靠着火堆继续睡。 “懒驴。”许弘文起身就要找齐绪。 这时,搭在胸前的窗帘地毯随之滑了下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拿起厚重密实的仿古地毯举起来看。 大红为主色调,精心编织了大朵大朵的荷花,色泽鲜艳,八成新。 许弘文双臂一挥搭在肩膀,看向传来对话声的方向。 “把这个带去咖喱国孵化,最少一个亿。”齐绪把糖袋里剩余的后代交给回来的崽子首领。 许弘文搓了下酸涩的眼眶,直视一望无际的‘黄金’战队。 阳光打在包裹全身的棕色壳上,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十分耀眼。 他们经过一夜的蚕食个头没长多少,刚好跟齐绪一样高,没有例外,远远看去如同复制黏贴一般。 “不够。”崽子首领接过糖袋攥手里,口齿清晰:“这趟我们没了三十人,目前仅剩两万八,损失惨重。” 齐绪满脸黑线:“你用词不.....” “嘬嘬嘬。”崽子首领发出怪音打断,说道:“咱要攻打一个满是变异人的国家,数以千百亿计甚至更多,多到整个国家容不下了,否则也不会跨过国界线入侵本国抢地盘。” 他晃动糖袋:“老登,你这些远远不够,玩呐。” 齐绪已然习惯对方的高智和低素质:“那你们就再长大些,一脚下去至少几千咖喱幼崽。” “不行。”崽子首领双手呈ok状,比在没有眼皮的双眸:“我们不想吃太多长太大,那不就是活靶子么,到时跟固伞开战,他们哐哐往我们眼里撂炸弹还得了。” 齐绪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你们不是雌雄同体么,自我创造。” “不成。”崽子首领认真道:“我们有血缘关系,怎么能干畜生事。” 齐绪半合眼皮:“去找变异咖喱人。” “不妥。”崽子首领挑起小拇指挖动鼻孔,斜楞着眼:“暂且不提我们没相中,现在环境条件不佳、空气恶臭、病毒细菌全球蔓延,温度不适宜、食物短缺。” “我们喜欢吃瓜果蔬菜,而并非肉食你知道的,目前水果有多少?蔬菜有多少?” “如果不能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那还生什么?生下来遭罪?跟着咱吃苦?” 齐绪嘴巴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一个字。 “再者。”崽子首领剜出鼻疙瘩弹了出去,环起双臂道:“主要提不起兴致,你就当我们全员不举。” “好好好..….”齐绪仰头大笑着向后踉跄几步,指着崽子首领,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 逆子,逆子!!! 有些崽子注意到许弘文醒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崽子1号:“他在看我诶,这小子绝对喜欢我。” 崽子2号:“要敢来告白,直接吃掉。” 崽子1号:“可是..….” 崽子2号:“没可是!咱怎么能跟猪扒谈恋爱呢,你会跟油炸酥脆火腿谈恋爱吗?你会跟碳烤孜然羊肉串谈恋爱吗?” 崽子3号:“玩玩而已,感情无非就是我玩你你玩我,热恋期撑死三个月,新鲜劲过了咱就分道扬镳,我走我的路,他进我的胃,完美。” 崽子4号:“你这就过分了啊,能直接吃掉,为什么要玩弄感情呢?” 崽子5号:“这不叫玩弄感情,是感情本就如此,哪有至死不渝的爱,若谁深情到非你不可,那单纯是没找到下家,别被假象骗了兄弟姐妹们。” 5号拿不准怎么称呼,干脆全带上。 许弘文冷眼看着一堆翻版齐绪拿他聊哲学,太阳穴突突直跳。 齐绪见许弘文埋头找刀了,对战队道:“去咖喱国的三大制药公司找药,有什么拿什么,别去小药店。” 小药店里只不好都是没药效的面粉丸,并有极大概率受到了污染,吃不得。 ‘黄金’战队整齐划一地跨出右腿,噌地一蹬,扬起一阵滚滚尘烟,仅几分钟就看不见人了。 齐绪抽出腰间的匕首抛给许弘文,拖着三米长巨型海龟壳装的活体小动物和一部分吃喝移到火堆旁。 他拿起当地特有的奶啤,抠开递给许弘文:“尝尝,我那些孝子们带回来的。” 许弘文低头看着啤酒罐里的浓白饮品,丰富细腻的泡沫如同一层洁白的云朵,轻盈地漂浮在液体之上,看起来很好喝。 他轻轻凑近罐口抿了一点儿,一股浓郁的奶香溢满口腔,纯正醇厚,紧接着,清爽的啤酒气泡感接踵而至。 奶香与啤酒相互融合,不像普通啤酒那样过于浓烈,入口顺滑。 许弘文咽下奶啤,饮品在喉咙中留下一丝淡淡的回甘,有着牛奶香甜的余韵。 他满意道:“不错。我之前在超市买过,不是这个牌子,味道远不及这个好。” 齐绪:“就算是同一个牌子,当地卖的跟出售外地的也有一定差别,厂家会根据每个地区的大众口味微调。” “这倒是。”许弘文往海龟壳里瞄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啼笑皆非。 里面都是能在特殊艰难环境下生存的生物,只是目前体型很小,有的像刚出生没多久。 让他感到可笑的并不是幼崽,而是这些动物种类。 尖嘴猴腮的赤狐、攀岩小将白山羊、雪山之王雪豹、绿色剧毒高原蝮….. 它们依偎在一起窝在棱皮龟壳内互相取暖,有着异样的和谐。 “大的都被咖喱人吃了,只剩小的。”齐绪把沉重的海龟壳拖在火堆旁,盘腿而坐。 许弘文嗤鼻:“他们还知道不能吃灭绝呢。” “总归是人,会为以后考虑。”齐绪目光炯炯地盯着海龟壳里软乎乎的小动物,“你看它们,不觉得有趣吗?” 许弘文心知齐绪指的什么,揶揄道:“那你就是老鳖了。” “棱皮龟,不是什么老鳖。”齐绪摸着棱皮龟的硬壳,滔滔不绝:“它是生活在海洋中的爬行动物,是现存最古老的爬行动物之一,其祖先可以追溯到恐龙时代。” “它的身体结构和生理机能不适合生存在陆地,只会在繁殖季节爬上岸挖洞产卵。” 齐绪眼神被火光照得明亮:“你说它上岸是因为产卵,还是为了躲避某些深海生物?” “必然后者。”许弘文随之娓娓而谈:“海洋严重污染人尽皆知,大量的塑料垃圾、石油泄露、化学污染,还有,放射性污染。” 他加重语气强调道:“放射性污染主要来自核事故、核废料处理不当以及核试验。” “此外,一些国家故意往海洋中倾倒核废料,就算没有蜗牛,大海依旧是最危险的存在,其中隐藏着不知多少歌斯垃。” “不错。”齐绪接过话:“海中虽危险,却始终没有浮出水面。” “可蜗牛的出现,极有可能会使大多水栖生物变成陆栖生物,让一切未知都将暴露在大众视野。” 齐绪微微前倾上躯,缓声道:“海水是蜗牛的天敌,但海上最不缺的,就是岛屿。” “岛屿最不缺的就是绿植。”许弘文单手握起一只抖动不止的小羊羔,撩开衣服放在腹部保暖,怅然道:“以前还以为灾难很快结束呢......” 如今愈发凶险,连国家都指望不上了。 “你怕?”齐绪问。 许弘文摇头:“我只是累,想休息。” 齐绪笑道:“等战队带药回来,咱就可以回家了,让你歇个够。” 许弘文面露疑惑:“不打咖喱国了?” 他望着齐绪阴险的表情,茅塞顿开。 对方不仅要打,还要把咖喱人从星球彻底除名!用极为恐怖的最强武器! 许弘文突然闷“哼”一声,怀里的小羊可能没感觉到暖和,变得焦躁不安。 它小小的犄角还未长成防御\/进攻的武器,便开始使劲顶着许弘文的肚皮。 “啧,跟古川一样刺毛。”许弘文无奈之下只能把它放回海龟壳内。 羊羔安静下来,蜷起四肢卧着,把头枕在高原蝮身上。 高原蝮则翘起尾巴搭在小羊羔的脖颈围出一条‘围巾’,形成一种要绞杀不绞杀的微妙且温馨的状态。 许弘文见蛇如此温顺,坏笑着隔空指着:“你敢不敢摸?你敢摸,我就认你当大哥。” 第81章 天才 听到向来不可一世的许弘文这般说,齐绪顿时挺起腰,屏气凝神的盯着剧毒蛇,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高原蝮没有眼皮,因此不会眨眼,两眼宛如两颗深邃的黑宝石,闪烁着冰冷警惕的目光。 齐绪不免有些紧张,缩回手想要绕后,蛇却悠悠地转过头来。 “嗯.....”齐绪小声碎碎念,自言自语道:“我摸摸你,就摸一下,给个机会.....” 高原蝮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 它的头呈三角形,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沉稳而致命。 齐绪滚动喉头咽下唾沫,抿着唇伸长胳膊,指尖近乎要触碰到高原蝮冰凉的鳞片。 许弘文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心脏剧烈跳动,手不由自主地握住刀柄。 “几点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者如离弦的箭般狂飙三里地,片刻后,这才喘着粗气跑回来看向依旧安静的高原蝮。 “啧。”许弘文瞪了吕言谋一眼,眼里满是厌烦,“知道几点如何,不知又如何,问什么。” 吕言谋充耳不闻,半躺不躺的缓和酸麻的双腿。 许弘文推着齐绪回到火堆旁:“你没完成,不算。” “我摸到了。”齐绪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你不认?玩不起?” “你没有。”许弘文十分确定:“我看着呢,你比我先跑,不存在我跑了你后摸的情况。” “行吧。”齐绪悠荡着双臂缓解尴尬。 吕言谋爬起身转动脖颈,骨骼随之发出噼啪的声响,当他看清一窝小动物时顿时清醒,忙不迭地跑上前捞出小赤狐,爱不释手,“好可爱哟~~” 赤狐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嘴筒子左右摆动咬吕言谋的手。 “真皮。”吕言谋将其肚皮向上翻过来,手掌轻柔地顺着,“你太可爱了宝贝,真想一屁股把你坐死....” 赤狐听不懂话,只觉得舒服,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惬意十足。 吕言谋不由得挑起嘴角:“齐绪,送....” “不给。”齐绪即刻打断,“他们只适合生存在这里。” 吕言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舍地摸着滑溜的皮毛,接着,把头深埋在绒毛中疯狂呼吸。 爽! “呵,我当什么稀奇东西。”李睿渊被吕言谋的惊叫吵醒,抬手揉着眼撑坐起来。 他像是没睡好,眼里都是血丝,红彤彤的很瘆人。 “呼——”李睿渊吐出浑浊的酒气,感觉身体哪哪都酸,很不舒服,便把矛头对准小动物泄火。 “狗,猫,羊,哪没有,还宝贝,嘁。” “这是雪豹你瞎啊。”许弘文很是不满。 李睿渊指着赤狐和雪豹:“犬科、猫科,不对吗?” 许弘文懒得理会,握着奶啤一饮而尽。 李睿渊瞄见古川要去把被蛇缠住脖子的小羊羔解救出来,伸手阻拦:“要弄死早弄死了,让它们睡,别打扰。” “蛇啊!三角头有毒!”古川眉头紧锁。 许弘文冷哼道:“什么蛇,哪来的蛇,那是爬虫。” 李睿渊瞬间板起脸,嘴角向下撇着。 齐绪:“还是别动了,它毒性很强。” 古川本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但既然齐绪这么说了,便不再作死。 他打开唯一的物资包拿出牛肉干分了分,坐在许弘文身后进食,吧唧吧唧的咀嚼声让许弘文浑身都感到不适。 “滚开。”许弘文毫不客气。 古川扬起下巴:“我故意的,你往前面坐,坐我们中间,别想偷窥谁。” 许弘文的视线扫视一圈,发现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赞同,冷脸一屁股坐在火堆旁。 四人将许弘文围在中心,规整地坐在前后左右严防死守。 李睿渊一时兴起,闲聊道:“欧洲贵族曾有一条法律,平民跟贵族说话时不许背对着,否则会用剑刺或砍一下作为惩罚。” “后来演化出一种娱乐项目,一堆贵族围着一个平民交谈,这时平民怎么转都会背对一位贵族,就这样,平民被一下下砍死了。” 许弘文身形僵直,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齐绪,放下心来。 但放的不多,只因就这个下死手完全抵御不了,此刻全凭一点儿兄弟情撑着信任。 李睿渊扯过散落一地的窗帘,脱掉鞋把冰凉的双脚裹住。 俗话说,脚部暖和起来,浑身都会暖和,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李睿渊神清气爽,抛出问题:“如果你们是这个平民,该怎么安全脱身呢?” 此言一出,每个人都陷入沉思。 许弘文静静的凝视着火堆,忽然,他拔地而起,刀刃与刀鞘摩擦出“锵”的一声,直指李睿渊。 李睿渊稳坐泰山,捏着锋利的刀尖移至一旁:“你觉得自己能安然无恙的杀出一条血路?” 许弘文收起刀坐了回去。 这时古川站起身走到空隙处,还未开口,李睿渊道:“贵族围成的圈没有空间让你站,更没有缝隙让你背对着空气钻漏洞。” “哦。”古川随即蹲坐在地,苦思冥想。 吕言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似乎想到了不少主意,却紧接着被自己否决。 吕言谋实在没有好办法,看向李睿渊:“你怎么安全脱身?” 对方如果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他暂时放下私怨鼓个掌也不是不行。 李睿渊笑起来,笑容充满自信:“当然是先杀掉贵族,然后煽动所有平民翻天,掀翻贵族的统治。” 吕言谋接着问:“若你打输了呢?” “输赢都无所谓。”李睿渊不打算遮掩,诚实道:“闹起来我就跑路,安全脱身。” 吕言谋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对齐绪吹了声口哨:“你呢?” “躺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呆滞的表情无一不在诉说着内心的震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一切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虽然......但是......只根据字面意思回答的话......怎么不算完美答案呢? 他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第82章 炸了 “咳咳。”吕言谋右手握拳抵在唇上,问:“接着呢?贵族们肯定不高兴,你太嚣张了。” 齐绪摊开手,无奈道:“贵族,平民,身份和人数的碾压,他们要想杀我,我又能怎么办呢?” “但是。”齐绪话锋一转:“贵族也有可能觉得我机灵,让我当个随从,隔三岔五搞些死局看我用小聪明自救,这应该比枯燥单一的杀戮更有趣吧。” “并不觉得,我会直接杀了你。”李睿渊自动套入贵族身份,语气坚决。 “我不会我不会。”古川连连摆手。 齐绪:“看,总有一个贵族相中我的能力,把我带走。” 李睿渊入了戏,眼神凌厉的瞪着古川:“他要利用你得到一些小权,再用小权私下带动平民推翻统治,里应外合,翻身当主人,蠢蛋。” “我愿意!”古川铿锵有力。 齐绪笑了起来,道:“我的确是这么计划的,可古少最终死不死我无法保证,毕竟他是贵族,被激愤的平民暗杀很正常。但我能保证一点,你李公公一定会死。” 气氛顿时腾起浓重的火药味,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吕言谋斜过双眸,看向闲适淡然的齐绪,继而盯着隐忍怒意的李睿渊,嘴角微微上扬。 此刻他就像是一位高明的旁观者,安静的欣赏着这场由他人主演的闹剧,当作乐子吃瓜看戏。 不多时,他的眼底泛出狡黠的光,好似在算计着什么,随即又恢复看热闹般的眼神。 可这一切,都被许弘文暗暗尽收眼底,他默不作声,双手“唰唰唰”地拿取小零食往嘴里塞,动作几乎快出了残影。 这时,吕言谋随身携带的武器包传出“嗡嗡”的震动。 他拉开背包拿出卫星通讯仪器走到远处,面朝众人接听电话。 “战况。”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年迈,流露出不可侵犯的威严。 吕言谋以防万一又后退了几步,确保其他四人听不见,这才挺直脊背道:“报告首脑,打赢了,不日便会夺回辉耀城。” 悠远而漫长的哼气声响起,像是失望,又像是松懈。 吕言谋仅凭听听不出来,只能根据首脑的为人,推断对方是松了口气,正高兴着呢。 “怎么赢的?” 吕言谋一字不漏的上报,接着说:“齐绪用变异人供养出了一支近两万的黄金战队,正在攻打敌方驻扎在辉耀城的老巢。” “这样啊.....”半晌后,“我老啦,开始犯糊涂了,竟然把这么优秀的孩子推了出去。” 吕言谋连忙捂着话筒道:“不怪您,要怪就....” 他把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每座基地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目前首脑所处的境地与阿俊并无二致,其承受的压力比后者更大。 首脑背负着全国民众的生命之重,手下之人也并非普通百姓,而是来自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军事力量,另外还有掌握国家大部分财力与资源的大家族。 有些一目了然的事大家意见统一,可有些,就像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搁谁谁都无法相信一个无名小卒,少数服从多数,首脑也没办法。 “言谋,小齐那孩子,会接受我的歉意吗?” 首脑道歉?!吕言谋不禁攥紧了拳头,固伞所有人犯的错,到头来居然让至高无上的老人拉下脸皮承担! 他呼出发颤的气息,老实道:“不会。” 沉重的叹气声再次从话筒传出,听的吕言谋的心都揪了起来,很是难受。 “言谋,帮我告诉小齐,咖喱国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他们一早就违反了核不扩散条约,非法拥有核武器?。” “在四十年前,他们便成功进行了首次核爆炸实验,并在二十年后宣称成功试爆了氢弹,虽被广泛认为是‘哑弹’,但现在又二十年过去了,难道还是‘哑弹’吗?” 吕言谋一震,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氢弹又称热核武器,是全人类所制造出的最强核武器! 它的爆炸原理是核聚变,与原子弹利用核裂变原理不同,核聚变释放的能量更为巨大,具有极大规模的杀伤力,一颗威力巨大的氢弹,完全可以对一个中小型国家带来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会瞬间摧毁大量的建筑物、基础设施;热辐射能够引发大面积的火灾,烧毁一切;而核辐射则会对生物造成长期的危害,导致伤亡、疾病流行,基因突变..... 一旦氢弹爆炸,将使大片区域在很长时间内无法居住和进行正常的生产生活。 换句话来说,炸成毫无价值的死城! “孩子,如果不能一击必杀,他们的报复远远比你想象中的可怕。” “咖喱国表示愿意做出让步,并且承诺不再侵犯我国领土,我们各退一步,一切恩怨既往不咎。小齐仍然是曙光的统领,基地,依旧是国家基地。” 吕言谋听懂了,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已然产生就此作罢的念头,事实上打赢那一战他就想收手,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不是他一个小统领能擅自左右的。 吕言谋想把手机交给齐绪让他听,但不敢,毕竟这话的意思威胁居多,齐绪那个混头小子恐怕不会给面子。 首脑是他的靠山,有时违令皆是首脑给他擦屁股,他能坐碧霄统领之位也是首脑力排众难推上来的。 故而吕言谋不允许齐绪对其有任何不敬,便打消了念头。 “让小齐停手吧,我需要你们都平安归来,帮助我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想想你们基地里的民众,他们还在等着你们回去。” 吕言谋垂低眼帘:“我现在就回,但齐绪那边我没....” “辙”字卡在吕言谋的喉咙眼,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只因不知何时起,齐、许二人静静注视着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吕言谋额头逐渐渗出冷汗,脑海忽地闪过一条重要讯息。 “我一会儿再打给您。”他手忙脚乱的挂断通讯冲到齐绪面前,死死攥住对方肩膀:“你的兵呢!” 一夜都过去了,该回来了! “运药去了,你不知道?”齐绪面露无辜,随后弯起嘴角:“早知你是真睡死了,就不演那出父慈子孝了,弄半天你是一句都没听见啊。” 吕言谋头皮发麻,不自觉地打着颤:“所所所以,他们到底去干嘛了....” 齐绪握住后颈悠然地转动脖子,笑看吕言谋,语气充满嘲弄。 “咖喱老巢里有个变异人会讲本国语,我的大孝子从他耀武扬威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事,包括他们足以震慑其他国家的超级核武器。” 齐绪邪笑道:“既然造出来了,不用多浪费,你说是不。” 吕言谋忍无可忍地抡拳砸向齐绪,手臂却在半空被截住。 许弘文发力甩开,淡淡道:“我们只想尽快打完回家休息,很累。” “你们疯了!”吕言谋气得嘶声咆哮,两只脚都在使劲跺着地,歇斯底里:“如果不是为了抢夺资源!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啊!” 他喊得有些缺氧,抬起颤抖的手臂抓住齐绪的领口。 “氢弹的精度和稳定性需要极高的技术水平,就算咖喱国造出来,你能保证他们的弹道不会偏移吗?你就这么有把握不会波及到周遭邻国吗?!” “保证不了。”齐绪一五一十道:“我只知道放任他们不管,毁灭性远比氢弹的威力大得多。” “你放心,药,是一定能送出来的,我会好心分你一些,作为交换,石油。” “氢弹也是一定会爆的。战队分为两拨完全可以同时进行,这个点儿估计.....” 齐绪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咧开嘴角笑着。 吕言谋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失神地向后退,接着抄起武器包转身就跑,朝铁轨一路狂奔,丝毫没有停留。 “什,什么意思。”李睿渊略显仓促地站起身,他的腿有些发软,踉跄着扑向齐绪使劲掰过肩膀,“你不要咖喱国?你要用他们的武器炸了它?!” “抱歉了李副。”齐绪抬起双掌,轻轻拍了拍李睿渊冰冷的双颊:“倘若辉耀城没有被毁,我会把这里交给你。高兴点儿,你要当清河统领了。” 妈的!李睿渊闭上眼,仰起头吐出炙热滚烫的气息,极力按耐住心中的怒火。 一座小小的城,一个偌大的国家,呵呵,高兴点..... 不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走向捋清所有的古川,后者的震惊才散去不久,嘴巴开开的还未闭合。 “愣着干什么,拿东西走。”李睿渊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字。 “不,我要留这儿。”古川紧紧抱着食物包。 齐绪歪过脖子:“走吧,路上如果碰见列车,让里头的人在下一站等着收药。” 古川点了下头,说跑就跑,李睿渊连忙跟了上去,“你等等我!” 第83章 总部 齐绪慢步走到海龟壳前,用指尖依次点了点动物们的小脑袋,最终落在高原蝮,翘起兰花指弹了个脑瓜崩。 “嘶嘶嘶——嘶嘶——”高原蝮暴怒,竖起上身吐出长信子。 齐绪疾手握住蛇的七寸,蛇顿时萎了,耷拉着头老实许多。 “嘿嘿。”他拎起蛇对着许弘文晃悠:“看,快看!” “看不见。”许弘文低头耍赖,脚尖铲着地:“我看不见就不算。” “啧。”齐绪瘪了瘪嘴,瞄向许弘文紧攥刀柄的手。 他还想吓唬他来着,可为了高原蝮的生命安全,还是算了吧。 许弘文蹲坐下来,把双手举在即将熄灭的火堆旁烘烤:“怎么不跟李睿渊讲清原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气急了阴咱怎么办。” 咖喱国背靠海洋,李睿渊想在那里发展,只怕大海里的东西不会给他时间稳固基地。 “不用讲,他懂。”齐绪把高原蝮盘起来放窝里,说道:“可李公公觉得自己一定能防住,防不住就跑,那干脆别在咖喱国建基地了,浪费资源。” 齐绪抓起一把黄沙撒了出去,扬起声音:“躲远些!也算给自己留一个成功跑路的机会。” “嗯.....”许弘文观望烈日当头的天色,语气平淡:“说真的,若不小心波及到辉耀城,咱俩谁都活不了,不然你自己留下等黄金战队吧,我每年还能给你上柱香。” “行。”齐绪干脆道:“你走吧。” 许弘文立马改了口:“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是我兄弟,怎么可以弃你不顾。” 齐绪:“真恶心。” 许弘文的脸顿时冷了几分,按住齐绪暴捶:“给你脸了是不是!恶心?恶心!!” 齐绪顺势倒地不起碰瓷,夸张道:“救命啊,杀人啦!” 许弘文又气又想笑,不痛不痒地补了几巴掌,他捂住吃撑的肚皮蹲在齐绪面前,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能活着回去的话,再来次房车游吧,顺便看看其他城市的灾难情况什么样,好做防御工作。” “懒得动。”齐绪声音沉闷,他闪躲着许弘文的目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空。 许弘文耐心道:“基地坚不可摧,还不是靠着快人一步的消息从而预防。” 齐绪“嗯”了一声表示认同,这一趟又获取不少新信息,令他更加坚定了医学用品不可缺的决心。 尤其火车站,检测血液的人员、设备、用品绝不能出现空窗期,防止诡计多端的高智怪物见缝插针。 可他还是不想外出,找东西的琐碎事大可以交给别人做。 许弘文俯低上身,用脸挡住齐绪视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你是统领,只有亲眼看得多了,走过的路多了,日后才能拟定更完善的战略部署,降低士兵们白白牺牲的概率,保住曙光避难所。” 曙光避难所。短短五个字给齐绪点醒了,他沉默良久,未发一言。 是啊,他已经跟固伞撕破脸,驴子所谓的台阶永远都不会给,他并不是特殊的存在,固伞怎会给他一个交代。 国家称号想必是没了,到时基地光出不进,还能剩多少人?没有人力资源,他拿什么加固基地,又能派多少兵出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至于黄金战队。 用威力巨大的核武器炸毁咖喱国,核辐射足以损害任何生物的基因,战队带药活着出来的能有多少? 灭了咖喱国,同时意味着他再也养不出第二批,靠一代崽子稳固地位?那只是个牲口,远不及二代的万分之一。 可咖喱国非炸不可!除了报复,固伞偷了他的子孙,他绝不会放任固伞也养出来! 如今他需要去找人手,拉拢大量的人进入避难所,但是..... 齐绪偏过头低声道:“私人避难所谁都能来抢,我不能出去。我走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李睿渊”来分割人力与资源.....” 隐隐之间,齐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流逝,他快抓不住了.....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胸口,瞬间冷却了他浮躁的情绪。 许弘文清冷道:“别掉权眼儿里,我们的初衷是活着,带着避难所里的人一起活着。” “要走的人拦不住,但留下来的,必然是能过命的朋友,你该感谢有人帮你筛选,而不是当一尊佛像稳坐高堂震慑,企图抓住那些没用的东西。” “没了权又如何,我们生来就没有,现在只是回到以前罢了!回到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 许弘文快速翻找出齐绪深藏的统领证件,毫不犹豫地撕了个粉碎,甩手抛洒出去。 盖着十几方权威章印的纸承载着沉甸甸的份量,随着风随处飘荡,愈行愈远。 齐绪微张着嘴,这一刻,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唯有轻松,说不出的轻松。 许弘文意气风发的笑着,伸展双臂。 “以后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固伞的约束,不必遵守他们的规矩,想救人就救人,不想救谁都不能说我们一句不是!资源随便夺,不用再谦让给国家!” 他发力撑起齐绪上身,眼神透着寒光:“若有人想学李睿渊来抢地盘,那得先看他有没有公公的命硬。” 齐绪不由得弯起嘴角,他压下视线,落在晃晃荡荡的菱形吊坠,抬手将用来自杀的尖长尾端弯出一个钩,语气满是释然:“那就一起出去玩吧,4月1号出发怎么样。” 愚人节。许弘文嗤笑一声,“可。” 齐绪慢腾腾地搓着脑壳:“曙光避难所不好听,总部,曙光总部如何?” 许弘文哼笑起来。 有总部,自然有分部。 齐绪依旧深受权力的影响,但是,自己白手起家得到的,远比他人施舍而来的更加令人畅快淋漓。 许弘文的“好”与来自咖喱国的爆炸声同时响起,刹那间,两朵巨大的血红蘑菇云从大地之上悍然拔高,直冲广袤无垠的苍穹。 它们不断地翻滚、膨胀,边缘似汹涌澎湃的怒涛般涌动不息,荡出层层波纹,灰色烟雾萦绕其间,无声诉说着异常狂暴的能量。 许弘文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的嗡鸣,头发在狂风的吹拂下肆意飞舞,凌乱不堪,他趴在齐绪耳边,语气坚定地重申道:“好!” 第84章 十万大军 六天一夜过去了,暮色再次降临,上空流霞如锦,天色渐浓。 齐绪与许弘文一左一右地倚靠在海龟壳旁,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毛茸茸的动物们。 他们凝视着远方声势浩大的爆炸,目光中闪烁着熠熠光彩,亢奋与激动之情难以掩饰。 那仿佛并非是无情摧毁一切生命的炸弹,而是一场绚烂无比、光彩夺目的巨型烟花,恰似一场精妙绝伦的视觉盛宴,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怎么都看不腻。 不知过了多久,遮天蔽日的直升机队破雾而来,随后是望不到头的轻型装甲车队,车队尾跟着身穿防辐射服的黄金战队,他们奔跑速度极快,几乎能撵上车,行动迅猛。 “老登!老登!!!” 伴随着声音,头车一个酷炫的漂移猛然急刹,“老登!帅不帅!” 犀利的大灯一灭一亮,调皮地晃着齐绪和许弘文的脸。 齐绪眯起眼观望,装甲车巨大的车轮引人注目,车轮粗壮结实,轮胎上的花纹深刻而清晰,能够在崎岖的山地、泥泞的沼泽地等稳定行驶,具有高度的越野机动性能。 穿着银白防辐射服的崽子首领潇洒跳下车,昂首挺胸的汇报战果。 “武装直升机3217架,轻型装甲车7621辆,医疗用品、药品若干。” “此战死亡一亿六千万兄弟姐妹,仅剩十万人,老登,这算损失惨重吧。” 齐绪点了下头,虽损失惨重,但活着回来的数量远超他的想象。 他更没有想到孝子们还会开车开飞机! 他都不会开飞机! 齐绪面无表情道:“干得不错。” “用你说?”崽子语气傲慢,“以后叫我齐战天,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思。” 齐绪抽动嘴角,违心道:“这个名字不错.....” 齐战天随即谦虚起来:“当然能赢主要还是靠核武器。老登,咱回去也造吧。” “用你说?”齐绪起身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打开车门,堆积满满的干净药品映入眼帘。 齐战天斜倚在车旁:“这些药被咖喱人保护的好好的,打算以此拉拢其他国家与其交好,防止被群起而攻之,我们人手有限,只带回了一小部分,大多是抗生素、治疗病毒性疾病的。” “要的就是这种。” 齐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药物光滑的盒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带着一丝苦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张张坚毅的面庞。 齐战天敏锐察觉到齐绪的异样,怪里怪气:“哭鼻子咯,羞羞羞~” 齐绪爆起青筋,语气却十分平淡:“我没哭,两双眼不够再去长两双。” “那多吓人。”齐战天揽过齐绪脖颈,抬起手掌轻微拍打棕色盔甲,低声说:“咱跟变异咖喱人不一样。” “是不一样。”齐绪认同道。 按照变异人吃变异人能进化这个道理,咖喱国的‘黄金战队’只会更多。 可围攻火车站的崽子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一代,也就驴子遇到了一只二代。 那就剩一个答案,他与变异咖喱人是成品和半成品,正品与劣质仿制品的关系。 就好像某些仿制药,效果有,但不多。 “过来看。”齐战天神神叨叨地对齐绪招了下手,趴在车窗往里努嘴。 齐绪好奇张望,赫然瞪大眼。 副驾驶摆着一颗变异咖喱人的头颅,头颅没有天灵盖,蜿蜒的脑花在外裸露着。 而在脑花的某处缝隙之间,夹着半拉蜗牛幼体。 幼体形似乳白色的拇指香肠,头部深陷人类大脑,确切来说是跟大脑融合,长在了一起,像字母‘q’似的,尾部在外悬吊,打着圈摇晃。 还活着!包括头颅! “&**%¥#!”变异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怒目圆睁。 齐战天也不惯着,抱起头放在地上,用喷火器烧了个透。 齐绪抬手支起下巴,沉吟道:“嗯....如此看来,变异咖喱人不是自然吸收了幼体,而是有人在做人体实验,将他们变成如此。” “没错。”齐战天道:“我一连撬开好些个脑壳都是这种。” 他眼神透着浓浓的不屑:“他们根本就不是变异人,只是实验品罢了,还是失败的实验品,皆为低智的超雄。” 齐绪陷入沉思。 灾难前咖喱国就用人体试药,并且在他们国家是合法的,灾难后又用人体做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太正常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这个方法告诉别人。 应该没,谁会把王牌暴露出来呢。 但是,不保证没人会去窃取机密,比如偷了他后代的固伞。 齐绪无意识地搓动指尖,眼神发直。 固伞派吕言谋执行捕捉任务,难道就不会派哪些人执行窃取机密的任务么。 如今他的子孙在固伞手里,用其干啥不得而知,这让齐绪很是烦闷。 “咖喱人都清理干净了吧。”齐绪道。 “必须的。”齐战天惬意地抖动触角:“我们几乎把咖喱国的炮弹用光了,翻来覆去的炸,事后又检查了三遍,你要是能找到一名咖喱人,我把自己的头砍下来。” 齐绪笑了笑,他看着丰厚的战果,舒坦地扬起声音:“回家!” ....... 半个月后,辉耀城开始建造清河基地。 李睿渊蹲在简陋的铁皮房内,一手握着奶瓶,一手抓着小雪豹的后脖颈喂奶。 他无意间瞄到古川要给高原蝮喂小白鼠,急得大喝:“放下!别逼我扇你!” 古川被逮了个正着,悻悻地将从咖喱国带出来的珍贵小白鼠放进笼子,低声嘟囔:“蛇吃老鼠....你不喂小白鼠喂什么.....” “我吃什么它吃什么,活不了就去死!”李睿渊黑着脸把奶瓶挤干净,拿起生鸡蛋放在高原蝮眼前。 这时,身旁的收音机传出清晰的声音。 “世界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未来.....” “如今,我们已经建立了坚固的末日基地.....无论你身处何方,请尽快前往国家基地.....以下是每座基地的所在位置。” “静山市,固伞基地。”,“碧霄城,碧霄基地。”,“乌城,黑曜石基地。龙城,盘龙基地。幻光之都,幻光基地。恢宏城,苍穹基......” 李睿渊重重拍下收音机的开关按钮,脸色铁青。 固伞是故意的,故意给每个城市规模稍大些的私人避难所国家称号,压制曙光。 不管曙光去哪个城市抢资源,必然会被叩上藐视国家的大帽子,谁都要骂一句白眼狼。 说不定还会引发冲突,输赢都会受千夫所指,臭名远扬。 固伞这招祸水东引,用全国民众给齐绪上压力使绊子,实在是高,他们要跟齐绪动真格的了。 而这也恰好说明固伞急眼了,谁叫齐绪用极端手段把咖喱国从地图上移除了呢。 最少20年,那一大片地都无法再生任何资源,比蜗牛还可恶! 李睿渊鼻腔涌出闷气,换了个小号奶瓶,混合冷、热水沏开羊奶粉。 固伞曙光怎么斗他倒无所谓,可如此一来,国家称号就不值钱了!妥妥烂大街的白菜!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统领!让他这个申请无数次的成什么了!猫狗都不如吗! 即便得到称号,谁又会投奔这鸟不拉屎、宛如冷宫般的地方! “西八。”李睿渊使劲放下奶瓶,忍不住飙起各国语言破口大骂,到处叮铃咣铛地砸东西,“贱人!贱人啊!!!” 古川已然见怪不怪了,自从搬到这儿看着他,三天两头就要整个疯活。 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给他看看呢..... 不一会儿,李睿渊仿若无事发生般捋了几下散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抚平衣服褶皱,“我刚才骂的不是齐绪,你别跟他乱说。” 才怪。古川不动声色道:“我懒得传这些垃圾话。” “嗯。”李睿渊拿起奶瓶滴在虎口试温度,稳定暴躁的情绪。 既然曙光都自立门户了,那他也不稀罕什么称号! 第85章 宿城 李睿渊默默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目前愿意追随他、被黄金战队吓跑的有一万六千人。 列车依旧两头跑,并且来回运民众,曙光、清河一半一半,一趟下来最少也有几百新人进入辉耀城。 辉耀城这么大个城市,肯定还有躲得很深的民众,尤其连绵起伏的大山、雪山附近。 他们消息闭塞,饥寒交迫,正可怜巴巴的等着他这位救世主救命,日后必然忠心报答救命之恩。 李睿渊板着脸搂住胡乱啃咬的小赤狐,强硬式灌奶。 一切都会好起来,顺起来的,熬过前期就好了..... “叮铃铃——,叮铃铃——” “自己喝。”李睿渊把奶瓶塞赤狐怀里,拿出卫星通讯手机盯着陌生号码,按键接听,“说。” “李统领~”吕言谋轻浮的声音响起。 李睿渊立马就要挂断,对方似乎猜到了,连忙道:“你不想要国家称号了吗?” 李睿渊冷笑着把手机贴在耳边:“继续。” 不要就是不要,但他想听听吕言谋放什么屁。 “我跟首脑说了,你夺回辉耀城有功,得赏。”吕言谋歪着头夹着手机,握着沾满油漆的滚筒高举右臂,刷掉墙上乱七八糟的小毛驴。 “可首脑对你之前没有成功拿下曙光抱有质疑,认为你的能力无法担任统领之位。” 李睿渊脸上布满阴霾,指骨捏得咯嘣作响,“他封了一堆垃圾统领还质疑我?他认为是他的事,没别的话就挂了!” “诶诶诶等我说完。”吕言谋无声笑起来,说道:“但我帮你接了个活,清理干净我封死的禁区,清河基地的统领之位就是你的。” “国家还会大力扶持,待遇可不是其他杂鱼统领能比的喔~” 李睿渊嗤之以鼻,一针见血:“压制齐绪想起我来了,早干嘛了,早让我成立清河哪还有曙光的事。” “再说,禁区那么危险,你都没办法,我不去,就这样。”他作势就要挂电话。 “诶诶诶!我还说了.....” 李睿渊撇了撇嘴,耐着性子听。 吕言谋嘴角挂着坏笑:“我还说,你如今和齐绪的关系似敌似友,立场并不明确,需要确认一下。” “你不接这个任务,不争取国家称号,就说明你也想反,可你有齐绪的十万大军当后盾吗?” 他的语气骤然沉落,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狠劲,压迫感十足。 “李睿渊我告诉你,国家称号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禁区你去定了!否则你现在就得死!想暗杀我?等你有命活着回来再说吧!” 李睿渊抡起手臂狠狠把手机摔到地上,脸色因气愤变得涨红。 硬塞是吧,逼他是吧! 古川见李睿渊快要气到晕厥,不明所以:“谁打来的?说什么了?” 李睿渊极力平复好情绪,问道:“今天几月几号。” 古川扫了眼纸质日历:“三月二十九。” 李睿渊从散落一地的文件中抽出本国的地图,将其展开,盯着前往禁区的路线。 从辉耀城到禁区宿城2300公里,平常驾车也要三十多个小时,如今一去更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李睿渊沉重地叹了口气,精神萎靡,“你跟我出去一趟。” 古川:“那这儿谁看?” 李睿渊蹙着眉揉了揉鼻梁,想了片刻,“我记得有个篮球巨星,钱博,让他看。缺什么找固伞要,别跟曙光有利益往来。” 古川思虑一番,明白了七七八八,“行。” 李睿渊用脚尖挑起咬裤腿的赤狐掀到窝里,“牲畜由金瓜子喂,死一只我剁他一根手指头。” 说罢,他快步离开铁皮房,找出新手机联系吕言谋。 “我去禁区,但我要固伞还我一个人,今天就送来。” “没问题。” ...... 曙光总部,士兵住宿区101室。 齐绪翘着二郎腿,一边往嘴里塞白菜,一边查看为旅游备的物资清单。 一箱爆盐炸弹、一箱铝热剂炸弹、一箱闪光震撼弹、两具喷火器..... “咣当!”大门被踹开,齐战天穿着制服风风火火地闯入,张嘴告状:“都什么人啊!不知廉耻,一个劲的摸我们,走哪跟哪,这还怎么锄地!” 齐绪慢悠悠地翻动纸张:“矿场那么多山,自己圈一块地呆着去。” “哦。”齐战天随即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许弘文抱着一堆衣服压在行李箱中,“想好去哪了吗?” 齐绪“嗯”了一声,拿起地图抛给许弘文,“禁区宿城。” 许弘文扬起眉:“你真打算搞核武器?” 宿城有核处理厂,齐绪把目标放在这儿是要去捡破烂,可这破烂不是那么容易捡的。 齐绪哼笑几声:“就宿城没基地,不去这儿去哪。” “1100公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刚好处于我们与辉耀城之间。” “我们不去,这块肥肉就掉李睿渊嘴里了。” 许弘文有些诧异:“他敢吃?” “他不敢吃也得吃。”齐绪捏起白菜送进口中,松弛地倚在沙发靠背:“咱不用急着去,让公公先磨一会儿。” 他用眼神示意地图:“宿城旁边的云安城,闻名世界的历史名城,那里有许多古楼、森林园区、未开发的野山山区,咱去这儿转转。” “可以。”许弘文欣然应允,他盯着齐绪的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总部伙食好的缘故,头发长得格外快。 黑色发丝从头顶向四周呈放射状散开,每一根都仿佛充满了生命力,肆意地伸展着,乍一看像个海胆。 很好笑,但许弘文笑不出来,太丑了,“我给你稍微修一下吧。” 齐绪:“滚。” * * * * * * * 重要势力分布总结。 固伞基地,位于静山市。(附属遍布全国,包括碧霄城,辉耀城) 碧霄基地,位于南部沿海碧霄城,统领:吕言谋(无附属) 清河基地,位于西部高原辉耀城,统领:李睿渊(无附属) 曙光总部,位于峰翠城,统领:齐绪(分部为青鸾市、江澜城、首阳城、翡翠城) 下一大篇主打蜗牛、怪物、人性、神秘。 出发——! 第86章 农家园区 崭新做旧款装甲房车宛如移动的城堡,车身被涂上了厚重的暗灰色防护漆,并刻上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和斑驳印记,不再像以前的钢铁房车夺目耀眼,整体风格低敛稳重,减少被眼红攻击的危险。 房车的顶部安装着太阳能电池板,在其之上,严丝合缝盖着淡绿色的防弹玻璃,虽降低了实用性,但提高了耐久度。 其车轮大而结实,轮毂由坚固的特种合金打造,而粗粝的轮胎则有着令人惊叹的抓地力和耐磨性,能够轻松承受装甲房车的巨大重量,以及各种复杂地形带来的重压和冲击。 即使在布满尖锐碎石、坑洼不平的废土之上,车轮也能保持稳定,不被轻易损坏,并具有一定的静音效果,减少噪音。 除了车头,车身两侧各有四个正方形小窗户,窗户宛如一块通透的黑色水晶平整而光滑,由多层特殊的钢化玻璃制成。 每一层都紧密贴合,牢牢固定在窗口,无法打开,只用于即时查看两侧道路的情况。 房车内摞着四个备用轮胎以防万一,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治疗瘟疫的药品。 它此刻位于六门市的着名旅游景点,年代感十足的农家园区。 建筑风格为土黄色窑院,以朴实吸引着广大中外游客,其中还住着土生土长的村民。 许是农家园区本就复古且破旧,与城市中坍塌的高楼大厦相比,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也不见一只蜗牛。 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雨,雨水顺着车身一点点滑落。 齐绪将车尾的双开门打开,撑起黑色房车篷,随后蹲下身抓了一把潮湿的泥土,用手指扒拉开。 “有幼体吗?”许弘文站在车内询问。 他的右臂挂着几乎包浆的防护服,盐水久而久之的黏附在衣服上,形成薄薄淡白色物质。 “没有。”齐绪弹开泥土,搓掉双掌的残余,“还是穿着吧。” 许弘文微微吐出一声不易被察觉的轻叹,随即将连着双脚的防护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但他不想戴防毒面具,只想呼吸呼吸充满土腥味的新鲜空气。 待整理完毕,他跳下车,舒展着久坐僵硬的身体,到处转悠起来。 “你说老一辈的人在土窑里怎么过的,什么都没有,不无聊么。”许弘文悠然道。 齐绪拎起两个钢铁摇椅放在车棚下,回应道:“没电子设备,但有人,邻里之间聊家长里短,聊子孙后代,多有趣。” 他端出摆着简单午餐的小餐桌落在泥地上,身体窝在钢铁摇椅中,笑望许弘文:“你看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找个对象结婚了。” “你现在不结婚,等以后年纪大了,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你怎么办呢?” 齐绪缓慢地摇动椅子,用七老八十的口吻:“瞧我,孝子都一大堆了。” “你啊,不要总是挑三拣四的,差不多行了。人无完人,找个能过日子的,相互包容,一起努力,生活总会越来越好....” “我不爱听你说这些。”许弘文蹙着眉打断:“你是长辈吗?我穿尿不湿的时候你不也在流哈喇子?” 他严肃道:“谈对象就要好好挑,急不得,万一找个品行不端的,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呵呵呵呵....”齐绪忍不住指着许弘文放声大笑起来:“品行不端,哈哈哈哈,你怎么好意思.....” 就在这时,针‘嗖’的一声从某处射出,精准命中齐绪的手腕。 许弘文当机立断抽出刀,发狠地砍向齐绪腕骨,“是麻醉针!” 齐绪急忙缩回手臂,锋利的刀刃“铛”的砍在桌上,留下深深的裂口。 齐绪发根直立,可暂时不想跟许弘文计较,眼神阴鸷的肆意横扫。 可没等他看清哪里偷袭,又两发麻醉针“嗖嗖”地射来。 他侧身就要躲开,却被人一下子捞回去,麻醉针瞬间戳入头部和胸口,疲惫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我尼玛......”齐绪两眼一黑轰然倒地。 许弘文一刻都不闲着,拎起瘫软的齐绪挡在身前,埋着头抵御攻击。 与此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往车里丢桌椅,收起车棚,先前的大好心情毁于一旦。 许弘文拖着齐绪进入车厢,关闭车门,径直走向车头就要开车。 “啪!”挡风玻璃被人拍上一张纸。 【我们不害人】 许弘文疑惑地歪过头,男人再次书写,盖在玻璃上。 【你们声音太大了,容易引来危险】 许弘文恍然大悟,下一张纸的字迹让他赫然警惕。 【劝你别开车,三角钉已铺好,碾过去必爆胎】 许弘文脸色冷了几分,沉闷地倚在座椅靠背。 车轱辘怎么加固都怕钉子,避免不了。 但问题不大,只要待在车里,对方也无能为力。 许弘文打量着男人,那人40岁上下,古铜色的皮肤粗糙结实,额头宽阔,下巴上布满胡茬。 雨水逐渐将贴在窗户上的纸张浸湿,被男人用手一抹,留下几道黑色笔水。 许弘文侧过头张望,视野内又闯入了三男一女,总有五人。 看样子像是一家五口,分别是六十多岁却健步如飞的老人,三个中年儿子,加一个不知道谁的媳妇。 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许弘文听不清,便走向齐绪检查。 他拔下齐绪身上的麻醉针,拿起来仔细端详。 针身细长尖锐,在光线下闪烁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针筒为深色,为了在狩猎环境中能更好地隐蔽,上面刻有精准的刻度,显示着麻醉剂的剂量,每一个刻度都代表着对猎物精准控制的可能。 许弘文对这群人的身份有了底。 他看齐绪昏迷不醒,便拿起喷壶装满水,细致地喷在爆炸的海胆头,眼神无比专注。 许弘文用手掌仔细抹平发丝,直到头发仿若被大水牛舔过一般服帖,他的表情变得怪异且狰狞。 好像,更恶心了。 许弘文有些烦躁,早知道剃光头折磨的是自己,就不贱那一下了。 “咚咚咚。” 许弘文看向挡风玻璃,长子模样的男人奋力挥手,举着【下来谈谈的】纸张。 他摇头否决,并翻找出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回应:撤掉三角钉,否则全都得死 男人愕然一愣,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快速写下:我有一个女儿,她生病了,需要医生,你们有没有谁是医生。 许弘文摇头:“没有。” 可男人不想放过,字迹潦草:有药吗?什么药都行! 他捋起袖子,露出密集的紫红色斑点,宛如尸斑,手肘处溃烂,混杂着雨水淌出丝丝脓液。 许弘文随即找出李睿渊整理的医学书籍,根据图文现场比对。 半晌后,他抿着薄唇若有所思。 应该是瘟疫引发的疾病,并且已经很严重了。 正因如此,许弘文更不会轻易下车。 他拿出三盒药,挥了挥手示意男人退远些。 男人老实照做,目光充满希冀。 许弘文将驾驶座旁的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把药塞了出去,紧接着闭拢窗户。 那五人捡起药一看,喜不胜收,脸上笑开了花。 有救了! 唯一的女人像揣着宝贝似的裹在怀里,迈开双腿朝远处跑去,留下四人继续看着车。 许弘文并不着急,他坐在齐绪身旁享用午餐,决定等后者醒了再做决定。 第87章 不是瘟疫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毛毛雨渐渐停了,天色也暗了下去。 当夜晚的帷幕降临,天空中繁星密布,星星多得数也数不清,它们如同细密的银沙铺满了整个天幕,好似一片璀璨的星海。 这在城市中是很少见的。 许弘文拿出手持录像机记录下来,顺势把坐在不远处的几个人一同录进去。 夜空、星星、尸体。 许弘文心想他们必然还有别的事索求,要在这里死磕到底,那他也不介意送一程。 “嗯......”齐绪悠悠地睁开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抬手拨散黏头皮的头发,照着镜子给自己整了个时髦的发型,接着,眯眼盯着许弘文,语气充满不悦:“你拿我挡枪。” 许弘文头也不回,理直气壮的说道:“兄弟就是这么用的,以后你就习惯了。” “呵呵。”齐绪脸皮颤了颤,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那四人。 他们蹲在房梁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吐着浓白的烟雾。 铜质烟杆泛着古朴的光泽,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这场景,让齐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神情恍惚,可不一会儿就回归了现实。 他凝视着每个人,那刻满皱纹与沟壑的脸略显苍白,并出现了发绀症状,口唇、指甲呈现青紫色。 “有病?”齐绪问。 “瘟疫。”许弘文简单明了。 “给药了吗?” “给了,但他们好像不知足。”许弘文收起录像机,戴上防毒面具,插好双刀,“你先去聊几句,能用就收了,不能用我就收了。” 齐绪戴上口罩做个样子,慢腾腾地副驾驶打开车门。 男人们一看有人出来了,立刻灭了旱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 “小伙子,你们还有药吗?我们村里许多人都生病了,等着药救命呢!” “大人就算了,老人小孩扛不住的!你行行好,再给一些吧!” 齐绪侧头望着围在房车四周的修长三角钉,不动声色道:“你们离曙光基地不远,为什么不去?应该有赶路用的物资吧。” 农家园区多的是囤粮,稻谷、小麦、玉米、豆制品、红薯、马铃薯,皆是耐放的,家家户户的地窖能囤不少。 这片地界这么干净,想来也有盐之类的防护用品。 再加上麻醉枪,瞧着样子平常还会打个猎,抓些野味开荤。 有麻醉枪,自然也有猎枪。 国家虽严打,但私底下又看不见,只不好这打猎的娱乐项目还是为上头提供的呢。 齐绪迟迟听不到回答,用眼神询问。 老头面露为难之色,缓缓开了口:“不是我们不去,是大家都有病,好些个人走不了路,我们不能抛弃家人一走了之啊。” 长子紧接着说:“而且曙光不是国家基地了,我们这么多病患,到那儿别人不愿意救怎么办。” 齐绪道:“你们多少人?” “八百多。” 齐绪想了想:“等病好些你们就去吧,不管怎么说,曙光原先也属国家不是么,不会见死不救。” 老头还是一脸为难,四人面面相觑。 “哎呀,就这么说吧。”排行老三的男人敞亮道:“我们要去碧霄基地。” 他盯着齐绪有啥说啥:“你们是从曙光基地出来的兵吧,瞧身手不像普通人。” “你也甭招揽了,国家都给你们除名了,这叫我们民众怎么放心。”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要去你们那儿,往后若出什么事,国家管吗?你设身处地的想是不是这个理。” 老三苦口婆心:“你要真是曙光好兵,就给我们一些药,不管我们到了哪都会记着你的恩情。” 他装作挠鼻子的样子,低声嘟囔:“你若是不给,那国家给曙光除名不是没有道理.....” 趴在窗口的许弘文听不下去了,拿起枪跳下车指着老三的太阳穴,“齐绪,耳洞是打这里吧。” “你,你别乱来!”老三吓得连滚带爬的躲在大哥身后,眼神尽是恐惧。 齐绪按下许弘文的手:“我会给你们药品。” “谢,谢谢....”老三磕磕巴巴。 齐绪笑起来:“不客气,愚人节快乐。” 说罢,他抓起焊接成一排的三角钉远远撂开,“我们走。” 老三脸色瞬间变了,忙不迭地拦在齐绪身前,“你们不能走!” 许弘文冷脸推开:“去找碧霄基地要,他们多的是。” “不行!你们不能走!”老三情绪激动,急火攻心,猛然咳出一大滩血。 “阿鸿!”男人们大惊失色,连忙围上前搀扶。 老头泪眼婆娑:“我们去曙光,去曙光。求你们给些药吧,我,我跪下来求你行吗孩子....” 他弯曲膝盖就要给齐绪下跪,齐绪拧着眉一把拉起。 真是折寿。 齐绪余光瞄到喷在地面的血液,眉头微蹙。 在那其中,有许多密集的白色颗粒,形状宛如西瓜子,并非蜗牛幼体。 他不免俯低了身正眼注视,片刻后,声音干涩:“许同学,他们不是感染了瘟疫.....” 第88章 瘟疫源头是动物,还是人? “手电筒。”齐绪摊开掌心,映着车头大灯聚精会神的凝视小颗粒,手上一沉,他握住手电筒照在血迹上。 冷白色的光束下,有几粒白色西瓜子状的东西忽地动了。 它们尖端部分极其缓慢地拉长,身体变成了椭圆形的米粒状,尾端紧接着随之跟上,在血泊中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齐绪露出吃了苍蝇般的嫌恶表情,他关闭光束,用眼神示意许弘文上车聊。 男人们一看二人不打算走,同时松了口气,把抛撒式阻车路障钉重新铺设回去,蹲在四处严防死守。 他们对老三吐出这些东西并无反应,只因自己有时也会排泄出来许多。 车内。 许弘文脱下行动不便的防护服,盯着翻找书籍的齐绪:“是什么?” “绦虫的节片。”齐绪拿出寄生虫图册坐在沙发上翻阅,用手指点着概述。 “绦虫是常见的肠道寄生虫,身体呈长条状,由许多节片组成,长度从几厘米到数米不等。” “每个节片都是独立的,成熟后便会断开从寄主体内排出,蕴含大量虫卵的节片等着被其他生物不小心吞噬,在别的宿主体内发育成成虫,以此类推繁衍。” 许弘文对此略知一二:“绦虫可以在多种动物体内寄生,猪、牛、猫狗、鱼....” 他顿了顿,又说了几种不常见的:“兔子、狐狸、狼、熊.....人吃了携带绦虫卵半生不熟的肉食,就会被感染。” 齐绪认同对方的暗示,挑明了说:“这里有狩猎场,供有钱人放松娱乐尝野味,可感染绦虫不一定是吃了不熟的肉。” 许弘文坐在齐绪身侧,抽过有关寄生虫的书籍查看。 传播途径还有接触传播,与感染绦虫的动物亲密接触,如抚摸、拥抱等,包括被感染动物的粪便污染的土壤,草地.....之后不注意洗手就接触食物,必然遭殃。 许弘文目光一亮,语气多了几分愉悦:“这儿可能有活着的动物。” “是有可能。”齐绪收起书籍放回原位:“但不排除人传人。如今水资源珍贵,做不到及时清洁。” “感染绦虫的抓抓屁股的瘙痒,再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连累所有人都遭殃。” 许弘文神情略显失望。 他暂且抛开动物传染或是人传人的问题,伸手把寄生虫书籍拿出来,翻到感染症状那一页,眼神上下扫视,一目十行。 “哪里不对?”齐绪好奇问。 “还有瘟疫。”许弘文瞄着车外的年长男子,点了点手肘:“红斑,以及疱疹破裂形成的溃烂,这些仅感染寄生虫不会出现。” 齐绪眉头一挑,撑起下巴陷入沉思。 归根结底还是感染了瘟疫啊。 齐绪问:“你看见堆积成山的尸体了吗?” 许弘文摇头,哼笑道:“若真有,蜗牛人早啃光了,怎会留着让你看到。” “是哦。”齐绪挠了挠脸颊,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那他们是如何染上疾病的呢?” “来自老鼠,苍蝇,蚊子叮咬带来的。”许弘文一个三连。 “苍蝇蚊子么.....”齐绪低声喃喃着。 他取出什锦果蔬干零食,撕开包装:“我觉得是狩猎场的动物都死光了,村民舍不得扔,堆积在哪一处而引发的瘟疫也说不定。” “可我没闻到尸臭味。”许弘文伸手往果蔬干零食袋里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咀嚼几番咽下,“你闻到了吗?” “没有。”齐绪晃了晃寥寥无几的果蔬干,张大嘴一口闷,片刻后说道:“我不认为是苍蝇蚊子,它们一般在气温10、15c以上横行。” “现在天气刚转暖,我目前还未看见一只,所以我更偏向于这里有大堆腐尸,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罢了。” 这跟许弘文的猜测不符,他说道:“那就去找找看,看最终结果我是对的,还是我是对的。” “我是对的。”齐绪笃定道。 他盯着依旧坐在车头前方的四人,拉下围绕车顶悬挂的窗帘,顿时遮挡了外界的视线。 老头几人瞅了一眼没当回事。 只要车走不了,里头的人想怎么着都行。 长子对二弟三弟低声道:“你们先回家歇着吧,明早来替。” “成。” 齐绪听着越行越远的轻微脚步声,轻轻打开车尾门迈下腿,全身包裹且武装完毕的许弘文紧随其后。 二者钻了老头与长子的视野死角,偷摸远离此地。 ...... 农家园区里土窑建筑相隔不远,一户挨着一户。 土窑的门与窗皆为大大的拱形轮廓,花色窗帘将内部挡的密不透风。 其中闪动着微弱的烛光,投射出斜斜的变形人影。 齐绪和许弘文根据影子的发型判断出性别,蹑手蹑脚地继续往前探查。 “小琳,吃药吧,你看看你,都病成什么样了。” “我不吃!” 二人立马停在原地,从影子的轮廓看出是白天跟老头等人一起的妇女,她像是在劝闺女吃药。 他们鬼鬼祟祟地侧耳倾听。 “我小叔子虽身体欠佳,但人敞亮,能说会道,还会疼人,这种男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齐绪和许弘文震惊地对视一眼,飞速开启大脑风暴。 已知妇女和长子一家人,她的小叔子便是老二老三,而她又让自己的闺女..... 这,这题超纲了! “滚!我堂堂沈家千金,竟敢如此对我,等我老公找到这儿你们就等死吧!我老公是固伞大官,大官!” 哦,原来没血缘关系。齐绪和许弘文恢复平静之色,静心听下去。 “嘘嘘嘘,快别喊。”妇女惊得连忙道,恐慌过后,这才对好赖不分的千金表达不满。 “当自己多矜贵呐,搁这儿半年多了怎么还钻牛角尖,你老公要惦记着你早来了,你为他守身如玉,他身边美女如云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妇女慌乱地把布塞进对方口中,拿着来之不易的药疾步走出门。 她率先左右看了一眼,发觉没有危险,急匆匆地朝长子家赶。 齐绪和许弘文从暗处走出,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入屋内,阴冷潮腥气扑鼻而来。 屋中简单明了,桌椅炕,窑壁为黄色泥土糊的,壁上刻着许多深深浅浅的刮痕,长短不一,有些刮痕里夹杂着黑色印子,像是脏污。 齐绪趴上去嗅了嗅,稍加思虑有了答案。 许弘文则拿出小号物证袋,象征性往里刮了些黑、黄色泥土。 “是血。”齐绪道。 许弘文:“我在追求严谨。” 齐绪:“你在浪费资源。” 许弘文板起脸,举起物证:“你能尝出人血还是动物血吗?” 齐绪:“能。” 许弘文:“能分辨出什么血型吗?” 齐绪皱了皱眉,对许弘文的吹毛求疵、没事找事的态度很不爽。 许弘文差使道:“去问。” 第89章 狩猎 炕上,躺着的女人跟妇女差不多大,三十多岁,眼眶凹陷,脸庞瘦削,高挑的眉梢预示着她灾难前说一不二的雷厉性格。 她的四肢分别被绑在床头床尾,裸露的手臂布满小疱疹,疱液浑浊。 齐绪抬指抵住唇,女人惊恐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点了下头。 他将对方口中破烂的布取出来,直入正题:“这里有没有狩猎场?” 女人所答非所问,眼里浮出一层水雾,抽泣道:“我叫沈月琳,我老公是固伞的,你救我,我一定让我老公给你讨个官,统领,大统领.....” 齐绪提出第二个重要的问题:“这儿有没有活体牲畜?” 沈月琳无助地哭出声:“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泪如雨下,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我跟朋友来体验农家生活,然后就被困在这土窑半年多,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你救救我吧.....” 齐绪点头道:“救你可以,但你得先回答问题。” 沈月琳满脸纠结,她缓慢地侧过头,紧紧咬住下唇,像是在犹豫。 许弘文见需要时间,等待之余便翻找其他线索,他拉开木桌抽屉,手在里头扒拉了几下。 全是只有名字和有效日期的狩猎会员证,细数下来142人。 许弘文拿出沈月琳的抛给齐绪。 “有狩猎场。”沈月琳眼看瞒不住了,缓声道:“野生动物都是他们捕捉的,我们只是去玩而已。”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我没敢用猎枪,只用了麻醉枪,我只想体验打到猎物的新鲜感,发泄压力,等动物醒了就放了,这,这不算虐待动物吧.....” 齐绪压低视线,盯着沈月琳光滑纤细的双手,无茧子,看样子才玩打猎不久,他问道:“其他会员也被困在这儿了吗?” 沈月琳哽咽着“嗯”了一声,哭诉道:“那天下蜗牛雨,我们都被困在这儿.....村民用粗盐把地清理干净,却不让我们离开,扎爆了所有车的车轱辘,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不把我们当人看!” “他们逼良为娼!硬要我委身于张家老三给他生孩子,我不愿意就把我绑起来.....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想活了...呜呜呜.....” 沈月琳泣不成声,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她泪汪汪的看着齐绪:“小弟,能不能帮我松开。” “所以这里是有牲畜了。”许弘文只听对自己输赢至关重要的消息,他对着齐绪勾起嘴角,笑容既自信又得瑟。 齐绪回敬礼貌的中指,给沈月琳解绑,“狩猎场在哪个方向?” 沈月琳艰难地活动酸麻手臂,眼神上下打量着齐绪,轻声道:“在东边,你要是找活体牲畜的话,如今恐怕什么都见不到,树林、草地、动物尸体都被蜗牛吃干净了。” 齐绪抛出最后一个问题:“被困之后,你们这儿一共多少人。” 沈月琳沉吟着估算道:“七八百,八九百那样子.....” “我问完了,你随意。”齐绪起身离开,他踏出屋门背起许弘文,跨大步子朝东边狂奔。 “人数跟村民所言相符,看来由动物腐尸引发瘟疫的可能性更大些。”许弘文胜券在握,心情无比舒坦。 “话不要说的太早。”齐绪坚信自己的推测,窑壁染血的人为抓痕显然可疑。 这儿指不定就发生过一次大屠杀,杀到最后就剩这些人,他要找到被残害的尸体,证明他是对的。 不知过了多久,齐绪感觉自己好像跑出了农业园区,眼前出现一处用高大栅栏门围住的地界,视线透过缝隙往里看。 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沙尘,一眼望去,只有单调的黄色,延绵至远方,没有一丝生机。 不见一具尸体,人、动物皆没有,可浓烈的腐臭味几乎将他淹没,令人感到窒息。 这是异常的。除非把尸体埋起来,可如今谁有这个闲工夫呢。 齐绪望着空旷的黄沙,捏碎悬挂在门上的重锁推门而入。 “嘎吱嘎吱嘎吱——”,铁门发出刺耳怪异的声响,好似有谁在怪笑。 齐绪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板蔓延到了全身,他猛然往深处冲刺一段距离,忽闪鼻翼,紧接着,又跑到相反的方向站定,神情凝重。 他推翻之前所有猜测,重新捋清思绪。 “齐绪....”刚摘下防毒面具的许弘文瞬间叩在脑袋上,脸色难看。 瘟疫源头是这里没错了。 可没见尸体味儿怎么还这么大。 齐绪弹出一对笔直的触角,抬腿往深处走,360度无死角的观察周边情况。 许弘文伸出双手,一左一右紧抓触角根部,并将大多重心压在齐绪后背,以防突遭不测被甩下来。 不知为何,猎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鬼气阴森,即便隔着厚厚的防护服,依旧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许弘文心生警惕,不免有些紧张,掌心无意识地发力攥着。 “......”齐绪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从牙关挤出字:“松手。” 许弘文稍微松了松力道,平静地说:“尸体应该都在这黄土底下埋着吧。” 齐绪“嗯”了一声:“不知是人还是动物。” 他眺望着高矮不一的小山丘,自言自语般的说出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狩猎,到底猎的是畜,还是人呢。” “是人。”许弘文侧头看着齐绪,语气认真:“你是对的。” 他想起之前被麻醉针偷袭,针筒尺寸与计量精准拿捏的是人体,而并非动物。 齐绪退了几步,转身朝房车疾行。 该知道的都清楚了,无论是村民还是会员,皆为丧失人性的刽子手。 这块地不能不管,他们若是愿意帮忙再好不过,不愿意的话只能自己干了,顺便往里添几百具新鲜的..... 猎场回归宁静,微风带动了一股春日的暖流,预示着温暖即将到来。 倏然间,地面破出一只扭曲的灰白色手臂,紧接着,一只,又一只..... 第90章 僵尸蜗牛 晨曦微露,天空泛起鱼肚白。 六门市农家园区被一片混沌迷蒙的大雾所笼罩,细密的雨水穿透厚重的迷雾纷纷洒落于房车上,寒冷的湿气悄然渗透进车厢内部,使人不禁感到丝丝冷意。 许弘文倦意正浓,闭着眼摸索着被子裹住身体。 “吕言谋统领,以钢铁之意志、无畏之勇气,率雄师劲旅剑指咖喱国......” 许弘文侧脸压住一只耳朵,提起被子蒙住头,可收音机里的声音依旧慷慨激昂。 “战场上,他指挥若定,谋略过人,如战神降临,让敌人闻风丧胆。” “他用热血与忠诚铸就了国家的荣耀,为祖国的安宁立下不朽功勋。” 许弘文睡不着了,烦躁地蹬掉被子,看向躺在沙发里破天荒没醒的齐绪。 “英勇善战的吕言谋统领以卓越的军事才能和顽强的战斗精神,为国家开拓胜利之路。他的功绩将永载史册,激励着后人不断前行.....” 许弘文套上衣服跳下床,径直走向摆于齐绪头顶的收音机。 他轻轻拿起,打着哈欠调试频道。 “滋滋......锋锐城的新基地为神锋要塞,位置在西部郊区,天威城的新基地为霸天堡垒,位置......” 许弘文嗤鼻一笑,这摆明了城中心的基地沦陷,在城市外围的郊区成立新的。 他记得锋锐城原先的基地叫最强之刃,才短短三天就垮了。 这算什么,过家家么。 固伞为了不让曙光有资源可拿,作茧自缚,愚弄民众白跑。 往大了说就是‘骗’民众去‘基地’送死,妥妥惹众怒行为,何必呢。 许弘文嘴角噙着嘲意,不多时,笑意凝固。 不对。 春天已然到来,是大多生物开始繁衍的季节,灾难严重化成必然,民众不会怪国家。 说到底,不满又如何,还是要找基地收留庇护。 如今基地更迭频繁,民众自然而然的想找一个更加稳固的。 固伞。 许弘文关上收音机,裹紧外套蹲在呼呼大睡的齐绪面前。 对方双眼紧闭,嘴巴半张不张,耳旁亮着一个手机,电话那头还没断。 许弘文好奇地拿过来查看,是个陌生号码,但对方的声音可不陌生。 “是你先来招惹的我,你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然后拍拍屁股走了,害得我被固伞盯上,逼我去禁区......”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李睿渊嘴里吐出,每个字都像是在舌尖上打着滚,慵懒沙哑,许弘文隔着话筒仿佛闻见了浓烈的酒气。 他下意识想要挂断,指腹放在按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 陌生号码,说明李睿渊已经换了好几张卡来骚扰,拉黑一个还有一个,不让他说个够只怕没完没了。 要不是程泽凯千叮咛万嘱咐24小时随时联系,许弘文真想把手机丢出去。 “我打下了辉耀城,损失了那么多人,固伞竟然连只字片语都不肯提.....” 许弘文听出李睿渊满满的委屈本想反驳,可一想到他的确出力了,随即耐心听着,困意在不知不觉间又席卷了全身。 “一群王八蛋,狗杂碎....”阴沉的怒骂夹杂着壮汉痛苦的哀嚎与求饶,不知他在干什么。 许弘文的头一顿一顿,缓慢地顶在沙发柔软的边缘,进入梦乡。 “你念叨一晚上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古川震耳欲聋的大喝震醒了许弘文和齐绪,二者对上视线,默契地将手机关机。 齐绪兜上鞋子站起身,悠着双臂活动肩颈,“两个小时之后再开。” 许弘文拿出洗漱用品:“那他要是还打来呢?” 齐绪往牙刷上挤出牙膏,‘噌噌’磨着:“录下来,整成合集在他清醒的时候发过去,让他社死。” “噗嗤。”许弘文忍不住笑了一声,拉开遮挡房车内部的窗帘。 只见窗外一片茫茫浓雾,厚重而压抑,密密麻麻的雨滴沾在车窗,使人什么都看不清。 许弘文伸手往朦胧的窗面抹了几下,凝视大雾。 好安静啊,也不知监视他们的那几人在不在了..... 齐绪洗漱完毕,捂住空无一物的胃打开厨房悬柜。 他拿出鸡汤方便面,不由得叹了口气,“哎....” 许弘文停下挤牙膏的手,眉头一蹙:“什么意思,叹气是什么意思,你自己都懒得做饭还指望我做?” 齐绪无辜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说了。”许弘文把牙刷杵嘴里,铮铮道:“你刚才在想古川做的饭,敢说不是?” “我...”齐绪闭上了嘴,板着脸撕开包装袋。 许弘文冷哼一声,快速收拾干净,从悬柜里拿出钢化玻璃保鲜盒。 “这啥?”齐绪望着纯白色固体物质,神情疑惑。 “我做的酸奶。”许弘文抽出椅子坐下,小心地打开盒子闻了闻。 奶牛是在翡翠城的城镇郊区找到的,长着特有黑白花色。 农场主靠着奶牛在现代化的牛舍里生存,等到了曙光的救援。 一个月前产下了第一批奶,特意送到总部请人喝。 程泽凯找人检查了一下,无毒,健康有营养,是正儿八经的天然牛奶,谁喝了都说好。 但许弘文不喜欢纯奶,尤其新鲜的,带着一股奶腥味。 临出发时农场又送来一批,他便想制作成酸奶,开胃。 许弘文拿出勺子,用勺背拍了拍表层发黄的奶皮,露出满意的神情。 凝固的不错。 “怎么做的?”齐绪凑上前问道。 许弘文:“先煮开,放糖,加菌粉,常温发酵24小时。” “就这?” “就这。” 齐绪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能吃吗?” 许弘文有些不悦,毫不客气:“你添加剂吃多了小脑萎缩了是吗?这有什么不能吃的。” “我说的不是材料,是你制作的过程,不干净。”齐绪随即回头煮泡面。 许弘文充耳不闻,取出纱布网以及三角支架。 “又要干什么?”齐绪忍不住问。 “制作石膏酸奶。”许弘文道:“我想吃口感扎实,干咽很噎的。” 齐绪来了兴趣,这种酸奶灾难前卖的好贵,一百克起码三四十:“可以嚼的那种?” 许弘文点了下头,把凝固酸奶捣碎扣在纱布网上,随后裹起纱布打了个结,高高挂在支架。 他把保鲜盒放在圆滚滚的纱布下方接过滤出的奶清,道:“再等两天就能吃了。” “嗯.....”齐绪挠了挠脸颊,心里还是觉得不干净,但看样子很好吃。 没有添加剂,没放毒,许弘文指定不能把他毒死。 齐绪决定尝尝。 “砰!”,“砰砰!”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闻声,二人齐刷刷地侧脸看向车头处,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们看不清人影,唯有惊恐到无法抑制的喊叫在空气中回荡。 “咯嘣....喀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不绝于耳,血色肠子一闪而过。 许弘文厌弃地拉上窗帘,继续专注地盯着开始淌水的固体酸奶。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满脑子都是美味的‘石膏’。 齐绪则略显失望,看来猎场出事了。 存于尸体内过冬生存的蜗牛没有给他休息时间,迫不及待地要出来‘报仇’。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拿出细菌、真菌、病毒之类的有关书籍,坐在沙发上开始恶补理论知识。 “窸窸窣窣....呲呲....” 齐绪听到怪响,做足心理准备,回身撩开窗帘。 只见男人趴在方形车窗,满是泥泞的眼眶、鼻孔、嘴巴、额上的枪洞里....皆蠕动着密密麻麻的小型蜗牛。 他脸上的皮肉已然腐烂到藕断丝连,每一次张嘴,便会从拉丝的腮帮子处簌簌掉下不少替代了蛆虫的蜗牛。 齐绪一阵恶寒,他掩住窗帘不动声色道:“外面有人裸奔。” “嗯?”许弘文走上前一把掀开,瞬间炸毛,发丝根根分明,他甩手给了齐绪一巴掌,愠怒道:“吓人好玩吗?” 齐绪“呵呵呵”的笑出来,轻拍不痛不痒的臂膀,再次回眸凝视。 那些蜗牛许是因为靠着尸体过冬、成长,被细菌真菌所侵蚀,原本乳白色的身体此刻成了灰色,连同蜗牛壳也坑坑洼洼,露出其中微小的器官组织。 而这些器官,则长着厚厚的白色霉斑与霉丝。 男人在体内蜗牛的操控下,缓缓朝着血味浓重的地方前行,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齐绪若有所思,那些蜗牛大变模样,宛如长毛的僵尸,看样子是不能繁衍了。 可它们身上携带着杀伤力极强的病毒,走哪污染到哪。 齐绪感觉自己也顶不住,随即取出新的防护服和面具穿戴:“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买个橘子。” 许弘文听出齐绪占他便宜,作势要跟后者决一死战。 齐绪揪住许弘文领口远远抛开,咣当!许弘文重重摔在挡风玻璃,随之滚落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嘿嘿嘿....”齐绪笑着拎起喷火器,又抓了几颗铝热剂手榴弹,得意地走出车门。 第91章 干嘛要问啊! 另一端悬崖峭壁之上,钢铁房车内。 与古川打过一架的李睿渊消停了,他给叛徒松了绑,拿起药箱轻声道:“这几天我不会再动你,安心养伤。” 壮汉噗通跪下了,膝盖的伤口顿时裂出两条血红沟壑。 “您给我痛快吧李统领,求你给我个痛快!”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不行。”李睿渊抱住壮汉,轻轻抚摸着后脑勺:“阿辉啊,你要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江悦宁和陆宇澄活到老,活到死。” 壮汉心跳不免剧烈加速,快到疼痛难忍,头一歪眼一闭,没了气息。 李睿渊慌了神,立马将人放平,用最专业的手法按压对方胸口做急救措施。 “起来!给我起来!!” 古川实在忍不了了,夹出平底锅里的牛排,用锅底“铛”的一声夯在李睿渊头上。 李睿渊吃痛地抱头乱滚,“啊啊啊啊啊!” 古川拎起有了微弱呼吸的壮汉,打开车门,毫不犹豫地甩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与此同时,身后的惊喊声顿时炸起,“阿辉啊!!!” 古川关上门,盯着好像死了爹妈一样痛哭流涕的李睿渊,认真说:“你可以杀他,但不能虐杀。” 他这几天翻阅了很多关于心理上的书籍,想平心静气的跟李睿渊谈谈。 “虐杀能让你产生什么快感?折磨比你弱的人能让你感觉到什么?” 李睿渊抬起猩红的眸子:“难道你认为,犯了大错的结果只是轻飘飘的一死了之就可以结束?” “对!”古川点头道:“死亡已经是终点,没必要在整这一出折磨人。” “就!”李睿渊撂下一个字,随即想起什么,挥手反击古川一拳,这才扒着桌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饮酒后的口干舌燥让他迫切想要找个清凉的润润,便拉开冰箱门取出无糖气泡水。 随着冰冷的液体下肚,无数细小的气泡在口腔中跳跃、炸裂,带着一种微微的刺激感。 李睿渊又灌了几大口,饮品清爽解渴的同时,也涮干净了嘴里残留的浊气,令人浑身舒畅。 “古川呐,我支持你看心理学,认真看认真学,回头讲给许弘文听,想必他一定有耐心听你叭叭。” 古川不忿地瞪着眼:“我有时间自然会跟他聊,用不着你操心。” “呵。”李睿渊心满意足地打了嗝,踩住回收桶的踏板,盖子弹开后整个人愣了一下,冒出满脑子问号。 他指着里面的几瓶牛奶,诧异道:“不是才三天么,扔了干什么?” 古川沉默不语,他走向厨房,路过李睿渊时狠狠照脚踩了下去。 李睿渊早有预料侧身躲开,“你先打我我才还了一下,你若再打,我再还。” 闻言,古川就此作罢,架上平底锅把牛排放上去,回答李睿渊的问题。 “没有经过杀菌、均质等处理的鲜牛奶,保质期通常为24-36小时,时间超了。” 李睿渊捡出牛奶对着窗外的光线看,里面没有絮状,看样子没变质还能喝。 但若是用肉眼就可以判断出好坏的话,人还搞那么多化验仪器干什么。 他把牛奶都捡出来放在桌上,搬出用泡沫纸严密包裹的离心机。 古川瞥了一眼:“你要干嘛。” 李睿渊:“试试能不能提取出免疫球蛋白。” 这超出古川所知的领域了,随口问道:“有什么用?” 李睿渊找出酸碱调节剂,“免疫球蛋白最主要的功能是与相应抗原特异性结合,从而发挥免疫防御作用。这种结合可以阻止病原体的入侵,中和毒素,或促进病原体的清除。” 古川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回应,专心致志地摆弄牛排。 李睿渊青筋暴起,怎么每每他正儿八经的讲完,得到只是敷衍至极的“哦,哦?” 既然不想听干嘛要问啊!! 李睿渊强忍着按下怒火,只因一会儿还要吃古川做的饭,加了料可不行。 他把重心都放在工作上,聚精会神..... 第92章 大雾 厚重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瞬间模糊了齐绪视线。 他下意识擦了擦防毒面具的眼罩,随后将围在房车四周的三角刺挪开,走到车头处。 老头和长子的尸体东一块,西一块,每一块血肉上都攀附着数不清的僵尸灰蜗牛。 齐绪蹲下身注目凝视。 那些蜗牛将血肉吃到肚子里,随后又从破碎的壳和微小器官中滑了出来。 它们感觉不到饱腹,便一个劲的吃,沉浸在食物经过肠道的感觉。 齐绪横过喷火枪口射出火焰,瞬时,滋滋啦啦,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发灰的烟雾腾空而起。 他烧了许久,紧接着俯身查看。 焦黑色的肉粒一踩就碎,化为齑粉。 齐绪深知这还没完,需得用喷洒杀毒杀菌剂,防止病毒蔓延。 他本想着就猎场一处地方,顺手清理一下即可,但病原体现在已然到处行走,大范围扩散。 想要从根本解决问题,要大量的化学制剂才可消杀。 齐绪并不想出,他想一走了之,却又怕曙光总部会受其影响。 农家园区距离总部百十公里左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阵大风就吹过去了。 要找谁哪位大佬帮忙处理才好呢,嗯....驴子貌似闲着呢..... 齐绪边走边思虑,他走得很慢,生怕撞见什么东西把防护服扯烂,步步都要掂量再三,听不到任何枪声惨叫才迈出第二步。 前路变得虚无缥缈,完全看不清脚下的道路究竟通向何方。 他此刻如同迷失在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毫无踏实感可言。 “呼.....呼.......” 防毒面具使齐绪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视野愈发浑浊,除了白茫一片,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齐绪忽然察觉到不对,他低下头,用小臂轻轻蹭了蹭面具上的透明眼罩,一层茸茸的白色霉菌随即被抹了下来,恍然大悟。 他仰望从天空垂落至大地白色巨幕,这才明白原来不只有雾气,其中还漂浮着多种致病菌。 “.....种在这里可以吧......” 闻声齐绪倏然回过头,眼前出现许多道模糊的身影。 他连忙擦干净眼罩,发现并不是雾或霉菌的缘故,而是那些人影本就虚虚实实。 “.....小心点.....它们会咬人.....” 那声音仿若含着东西,嗓子眼卡着一口浓痰,有着说不清的浊稠感。 齐绪神情疑惑,暗自猜测。 是....农家园区的人么..... 他们清一色的白大褂,站在黄沙之上,围着大大小小的土坑交头接耳,微微蜷缩的掌心里不知道捧着什么东西。 齐绪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人影突然消失,好似从未存在过。 唯有土坑还在,里面窝着一副腐烂的尸体,尸体头部稀碎,是被重机枪击中导致。 再一眨眼的功夫,腐尸也没了。 “......”齐绪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这是什么,亡魂?!不不不.... 雾中的病菌使他产生幻觉了?! 齐绪来不及多想,凭着记忆奋力朝着房车的所在地跑,不知过了多久,他脚下一顿,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齐绪踉踉跄跄地稳住身体,低头看去。 黑色栅栏门已然倒塌,棱角近乎被踩进泥土之中。 原来,他在无意间闯入了猎场。 这个埋着不知多少具尸骨的屠宰场.... 纵使齐绪再不信鬼神,如此诡异的一幕让他不免有些心慌。 他撒丫子狂奔,遇土墙翻土墙,可始终看不到房车停在哪,脚下时不时踏过黑色栅栏门,反复来回,铁栅栏都被他踩碎了! 齐绪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次奥,鬼打墙?! 无奈之余,他就近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土窑钻了进去,用歪斜的铁门遮住大门。 他蹲坐在墙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没了玻璃的窗口,不断思考这究竟什么情况。 就算是大雾导致,可他完好无损,全身上下都没有暴露在空气中,究竟在哪、怎么中了招? 烟雾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土窑之中,幽幽地萦绕其间,时而淡薄如轻纱,时而浓郁似奶浆。 齐绪闭上眼,攥住胸前衣里的驱邪玉坠,极力稳定心神。 歇一会儿,歇会儿在出去找房车,他就不信了,一片雾而已,能把他困死在这儿不成! “齐绪.....齐绪.....齐绪!” 齐绪猛然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冷白色顶灯,瞳孔微微颤动。 许弘文撑起齐绪上身,抬手拍了拍齐绪的脸,疑惑道:“我没用多少计量,你怎么能睡这么久呢。” 齐绪怔怔地望着熟悉五官,继而环视房车内的一切,物资箱、药品箱、喷火器、武器箱.....雾气缥缈缓缓流动,让人有些冷。 他拎起被子裹住微颤的身体,看向许弘文手里的麻醉针,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字:“什么时候.....” 许弘文哼笑起来,撩开上衣,露出后背的淤青,“你把我摔挡风玻璃上的时候。打完就想跑?怎么可能。” 齐绪直到此时此刻,依旧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他能确定一件事,“杀菌杀毒,快。” 许弘文看齐绪表情如此严肃,照做不误,拿着喷壶到处喷洒,犄角旮旯里都不放过。 齐绪感觉鼻子痒痒的,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猛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默不作声地抄起喷火器,走到忙活的许弘文身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许弘文眼里多了一丝担忧,“你对麻醉针过敏?” 齐绪二话不说,高举喷火器狠狠砸在许弘文头上,后者应声倒地,鲜血从凹陷一大块的位置喷射而出。 许弘文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眼睛瞪的浑圆,“齐绪.....为什么......” 齐绪嘴唇紧闭,卯足了劲猛砸。 “梆!”,“梆!” 他下手决绝果断,没有一丝表情。 假的!都是假的!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发酵牛奶的酸味,极难挥发的泡面味。 他什么都没闻到! 说明他戴着防毒面具!身在外面! 第93章 端倪 “梆!”房车幻象四分五裂,飙飞的红色血液逐渐变成了肮脏粘腻的黑血。 齐绪又回到了土窑,面前躺着一具腐烂黏腻的行尸。 它的脑袋爆开了花,体内的蜗牛早已攀爬了齐绪全身,撕咬着防护服钻入其中啃噬着皮肤。 齐绪感受到剧痛以及毛刺般的恶心触感,眼看抓是抓不完了,握住喷火枪口对准自己,眼神无比坚定。 “轰——”火焰汹涌。 “嗬———!” 齐绪大吸一口凉气,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他看着周围的场景,脸上毫无血色。 “我刚想着你怎么还不起。”许弘文放下悬挂酸奶的支架,把收音机和手机抛给齐绪,“吵死了,你竟然还能睡得着。” 齐绪拿起录音机打开,里面正表扬吕言谋率百万雄兵拿下咖喱国,而手机屏幕显示,李睿渊的电话才挂断不久。 他好像,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齐绪感觉很不真实,却说不出个一二。 他慢腾腾地起身拿出洗漱用品,拧开牙膏盖子,刺鼻却清爽的味道涌入鼻腔。 能闻到......现在,应该是现实吧。 齐绪略微松了口气,心想真是做了一个不得了的梦,他仰起头,盯着房车顶端弥漫的淡雾,坦然自若。 早在不知不觉间,诡异的雾气就钻了进来,让他睡得异常熟,实则梦里快跑疯了。 “给车里消消毒。”齐绪刷着牙含糊道。 刚说罢,他眉头紧锁,盯着满是泡沫的牙刷,这牙膏的味道,怎么这么怪......绝对不是该有的薄荷味! 齐绪不动声色地吐掉泡沫,盯着摆弄固体酸奶的许弘文,沉声问道:“许二,我问你,这石膏酸奶怎么做?” 许弘文勾了勾嘴角,道:“回爷的话,用牛奶发酵,再过滤两天奶清,这纱布里的就成了石膏酸奶了。”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齐绪顿时大步走到许弘文面前啪啪给了两巴掌,揪住他的衣领指着圆滚滚的纱布袋,“许二,我再问你一次,这纱布里裹得是什么?说!” 许弘文眼神尽显慌乱,他想了半晌,无辜道:“爷,没错,是....是石膏酸奶。” “我去你的。”齐绪一拳把许弘文的头捶扁,撕开纱布,密密麻麻的白毛僵尸蜗牛喷涌而出,四处蠕动。 他抬腿将其碾得粉碎。 假的!又是假的! 按照这次幻觉的时间线,他刚苏醒,这时的他绝对不知道许弘文所说的“石膏酸奶”的做法,他以前对此一无所知。 换句话来说,他既知道做法,说明此事真实发生过,接着,他便带上武器走出了房车..... 事实上,他仍然没有回到房车内。 齐绪此刻唯一确定的是,在睡醒之前他就已经中了雾气的病毒,出了房车后加深了症状,幻觉一环接一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眼前场景渐渐变成了土黄色的土窑,印证了齐绪是正确的。 “嗬嗬....”他扶着粗糙的墙面一点点站了起来,焦黑的碳片随之层层剥离皮肤,衣服、防毒面具都被自己烧成了粉末。 他背起喷火器,一步一顿,缓缓朝着大门挪动,突然脚一歪,整个人跌倒在地,随后,他咬着牙,艰难地爬起身。 被烈火焚烧过的剧痛如影随形,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力气,一股无名邪火冒了出来,愈演愈烈。 齐绪使劲抹了一把灰白色的脸,森白眼珠子此刻显得极为浑浊。 他竖起触角,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暴虐与狂躁杀意。 砰!他踹开大门,迈入浓雾之中。 齐绪彻底摸清了诡谲迷雾的特性,已然变得无坚不摧。 不一会儿,他看见了很多人,还是那身白大褂,他们好像傻了,挖了个土坑跳了下去,把自己埋进地里。 齐绪一个猛冲穿破幻觉,大步前行。 可惜了,要是真东西全部弄死! 这时,贼眉鼠眼的男人神秘地握住掌心伸在他眼皮子底下:“要货不要。” “我要密码!”齐绪抡拳干倒,男人成了腐尸,齐绪果断举起喷火枪进行灼烧,烧完继续往前走。 幻影再次出现,还是那个男人。 他摊开手掌,几朵红到宛如浸了血的喇叭花出现在眼前,“极品货,不好摘,百人去一人归。” 齐绪随口喊了句“滚”,脚下生风。 男人没有再跟上来。 齐绪却停住了,好奇地回头张望。 只见男人屹立在原地不动,好似在跟谁说话一样,紧接着,露出谄媚的笑,掌心的喇叭花被替换成许多块金子。 显然有人买了,是谁? 齐绪拐了回去,可除了淡化到直至消失的男人,什么都没看见。 他露出失望之色,闷头继续向前走。 没多久,齐绪撞到一面邦硬的“墙”,凑近了看才发觉是房车后车门。 他摸着光滑的外壳,触感、温度都在告诉他,这是货真价实的,齐绪立马就要打开。 “别动。” 齐绪愕然一愣,转头看向包裹严实的许弘文,对方拿着喷火器,枪口直直的对准他的脸。 “别逼我再烧你一次。”许弘文防毒面具下的声音沉闷而冰冷,有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齐绪表情僵硬:“你在说什么啊....” 明明是他自己烧了自己,可听许弘文的意思是他干的,开什么玩笑! 再者,他好好的烧他干嘛! 许弘文晃动枪口,“你浑身都是细菌病毒,往左走三步,我去给你拿药和糖,乱走一步我就烧死你。” 齐绪沉默照做,眼神却充满警惕。 许弘文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是真人,还是幻象? 齐绪苦思冥想,总觉得真人的可能性更大些,这公事公办冷冰冰的扑克脸让他十分不爽。 许弘文面朝齐绪反手打开车尾门,一个闪身钻入其中,率先给自己全身消毒杀菌,这才翻箱倒柜的拿东西,眉头紧锁。 齐绪下车之后一开始还正常,去车头检查状况,可接下来的举止变得极为怪异。 他围绕着车子不知疲倦地走了无数圈,遇见经过的腐尸连踢带打。 即便腐尸最终被他焚烧殆尽,他仍然捶打着空气,仿佛要将空气捶出一个次元壁来,嘴里大喊大叫。 许弘文察觉到了雾有问题,先给房车做了消杀处理,这才出门查看齐绪的情况,发现对方防护服小腿肚处已被蜗牛咬穿,不知偷摸钻进去了多少只。 对方显然中毒颇深,整个人狂躁不堪。 许弘文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干脆喷出火让齐绪冷静冷静。 高温杀毒颇有成效,齐绪有了理智。 许弘文将车门打开一条缝,把抗感染药物、解毒剂、糖丢了出去,看齐绪老实地吃光,这才让他上了车。 “去洗干净。”许弘文语气不容拒绝,拿着消毒水一丝不苟的喷洒每一处角落.... 第94章 再进一步 齐绪套上睡衣从厕所出来,感觉全身乏力使不上劲,蔫蔫地一头栽进沙发上,“把那个....那个关于宇宙....的书拿来。” “等会儿。”许弘文往齐绪手里塞了一颗大白菜,步入厕所。 不多时,他神清气爽地走出门,抽出干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发揉搓,“房车里的消毒水味儿很呛吗?” “嗯.....”齐绪有气无力。 “呛就对了,忍着。”许弘文发出嗤笑,取出几本书放在齐绪手边,“用我帮忙翻页吗?” “有劳。”齐绪埋头啃白菜,“找多重平行世界重叠概念理解。” 正要翻书的许弘文停下动作,两手一摊:“书上没这个。” 齐绪眉头微蹙:“怎么可能没有,这基于量子力学。” 许弘文忍不住笑了,抬起指骨蹭着鼻尖:“你那是基于科幻电影。直接说你遇见了什么吧。” 齐绪长吁一口气,将来龙去脉告知,道:“平行世界,相互独立存在,各自按照自己的规则和时间线发展。但在某种情况下,平行世界会发生重叠。” “这种重叠就像是不同频道的电视节目,突然在同一个屏幕上显示出来一部分画面一样。就是我看到的‘白大褂们’。” 许弘文若有所思,片刻后,“是有这个可能性。” 他闲聊道:“之前网上不是有人说过么,家里冷不丁多出个东西,自己明明没有买,却凭空出现了。” 许弘文理性看待:“但网上的言论,终归是动动手指打几个字的事,真假尚未可知。” “有真的。”齐绪撑起身,打开话匣子:“这属于物理现象,还有全球一些知名的禁地,进去之后就很难出来,大多迷了路。” 他交叉双手比划:“只因两个世界重叠,进去的人分不清虚实,眼见不一定为真,找不到出来的路。” “这些区域还会存在磁场混乱,使手机、指南针之类的失效,时间流逝的速度跟现实也有差异。” “比如海洋的百墓大三角,沙漠的逻布泊,森林禁地哀涝山.....” 许弘文盯着齐绪不断一开一合嘴,思绪飘到了九天云外。 他本只打算顺着话题聊几句,可发觉对方要正儿八经的讲,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齐绪在外面吃了多少菌子? 这些连顶尖探险家和科学家都整不明白,仅凭科幻想象的“世界重叠”很难说服他。 齐绪把手伸到许弘文眼前打了几个响指,扯回后者走神的思绪。 “而我看到的,是意识、记忆。” 齐绪点点太阳穴,“在某种情况下,人可以获得另一个世界中自己的记忆,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许弘文见自己躲不掉了,耐心想了想,说:“按照你的意思,另一个世界的‘你’,跟一群人得到了喇叭花种子种在地里,可慢慢的,事态不受控制,你的同伴们将自己活埋。” “不错。”齐绪认同总结,“那花还有一种功效,但我不知什么效果,只知很贵。” 用真金交易,贵到离谱。 许弘文抬手摸了摸齐绪的额头,若无其事般问道:“把自己活埋之后呢?长出什么了吗?” 齐绪沉下脸:“我没病,我看到的也不是幻觉。” 许弘文的“嗯”与鼻息同时喷出,静静的看了齐绪许久,他抿了抿唇,斟酌用词:“咱把李睿渊喊来吧,化验下雾里的白色菌斑.....” “啧。”齐绪不满道:“那就是尸体身上的霉菌,有什么好化验的。你不信我说的话?” 许弘文又发出好像便秘似的“嗯——”,视线在齐绪认真的表情上扫来扫去,然后,说出了他之所以不信的理由。 “你看到“重叠”的时候,我不是也在你旁边吗?我怎么没看到。” 齐绪怔了怔,不想再与许弘文讲那么多,抄起被子盖在身上倒头就睡。 许弘文忽然想到一件事,一把掀开:“是不是你被僵尸蜗牛咬的缘故。” 齐绪猛地睁开眼,眼神发亮。 他微微张开嘴,声音恰似老旧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发出沙哑而滞涩的声响,“是啊......” 齐绪心脏砰砰直跳,因激动,以至于无法顺畅地吐出正常的音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迫切,“许同学,猎场的僵尸蜗牛,应该是“初代”吧。” 去年秋季末气温不高,并不适合蜗牛生存,根据它们的特性,能推断出从天空落下来就闻到了腐尸味,钻地过冬。 “刚出厂原皮。”许弘文玩笑般说道。 齐绪目光灼热,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抬手拍了拍脑壳。 小七是第二批,它什么都不知道,但“初代”就不同了,它们究竟从哪来,为什么来,一定留有多少记忆。 吕言谋曾说过,蜗牛原本是人。 是人就有意识,思想。 齐绪决定找到“初代”蜗牛,接收它们支离破碎的记忆,从而拼凑出完整的答案。 想到吕言谋,齐绪开口道:“通知驴子,让他来清理。” 说罢,齐绪闭上眼酝酿睡意。 许弘文拿起手机拨出号码,没多久,电话接通。 “忙着刷墙呢。”吕言谋没好气道。 许弘文言简意赅:“我们在六门市农家园区,生病了。” “齐绪也生病了?” 许弘文愚弄道:“嗯,病得快要死了。” 吕言谋桀桀桀地怪笑起来:“我最擅长写悼念词,回见。” “丧尸.....” 吕言谋眉头一蹙,把手机重新贴在耳边:“什么意思。” 是能走能跑、携带要命病毒的‘丧尸’? 许弘文扬起嘴角:“得瘟疫、感染绦虫,选一个。” 吕言谋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阴沉:“你威胁我?!” 许弘文瞥了眼睡着的齐绪,进入厕所后刻意放低声音:“事关国家民众,理应由你吕英雄清,难不成让我们这个小避难所清吗?” 吕言谋气笑了,咬牙切齿:“你们跟我玩摆烂是吧。六门市离曙光最近,我不去,看谁先遭殃。” 许弘文语气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波澜:“曙光药品多的是,耗个两年绰绰有余,哪怕人都死光了也没伤及根本。” “而你,碧霄只是国家众多基地中的一座,药品能及时提供吗?” 许弘文故意扎心窝:“我记得向固伞要物资得先递交所需清单,等待审核审批。” “若需求量过大,得打回来重新拟定清单,再次递交......也不知到时碧霄能死多少人。” 吕言谋不禁攥起了拳头,他怎会不知繁琐复杂的流程。 当初齐绪虽说可以用石油交换药品,可现在谁还敢跟曙光往来,唯恐避之不及。 对方摆明了耍无赖,什么面子活都不做了,但他却毫无办法,连固伞都无法制裁。 许弘文察觉到吕言谋蓄势待发的怒意,嘴角噙着讽笑,“赶紧来拉磨,腐尸自己跑到碧霄可不关我的事。” “你给我等着!”吕言谋愤然挂断电话。 他喊来石不移交代任务,接着打包行李,跑向固伞奖励的唯一一架武装直升机,飞身而入,操控飞机螺旋升天直冲六门市。 许弘文慢步走向悬柜打开,查看酸奶的过滤情况。 纱布网底部汇聚出一滴一滴的奶清,缓慢地坠入保鲜盒内。 他挑起指尖戳了戳,触感发硬,愉悦地拍了张照片,给古川发送过去。 没一会儿收到回复:再放放,更紧实。 许弘文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稳住急切的情绪,关闭柜门。 ....... “阿啾!”古川打了个喷嚏,拉上通风的车窗,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上次的黑暗料理许弘文吃了没事,这次任凭他有钢铁胃都遭不住! 古川脸上浮出笑意,裹住毛毯,静心阅读心理学书籍。 嘶...... 古川歪过头,眼神发直。 齐绪不吃酸,他应该.....不会吃吧..... 嗯!不会吃! 古川笃定,翻动书页,把已然熟读的句子抄写下来。 撒谎时避免过多的细节描述,控制语速和语调,说话速度不宜过快或过慢.... 模仿对方的用词,可以让对方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你的话,减少怀疑..... ——— 3月31日 ——— 许弘文:“石膏酸奶怎么做?” 古川:“牛奶煮开,放糖,加菌粉,常温发酵24小时,拿纱布兜着过滤两天。” 许弘文:“就这?” 古川:“就这。” 许弘文抽动嘴角:“能吃么。” 古川:“你添加剂吃多了小脑萎缩了是吧,这有什么不能吃的!” 许弘文:“......” “知道了。” 第94章 为什么 深夜。 齐绪被车内叮铃咣铛地打斗声吵醒,光听许、吕双方的嘶吼,他眼都不想睁。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咚”,“可以进去了吗吕统领?” 没几分钟,一阵寒风呼啸而来,车内多了许多陌生的声音。 齐绪撑起眼皮,看到六名身着防护服的人,瞧体格不像是兵。 吕言谋蹭掉嘴边的血,从随身携带的背包拿出消毒剂,挨个喷洒他搜罗出来的幸存民众。 许弘文扭正松垮破烂的上衣,掏出口罩递给齐绪两个,“我打赢了。” 齐绪望着猪头脸啼笑皆非。 嘴真硬啊。 野路子跟正经兵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但这差距不是永恒不变的。 齐绪戴上口罩,坐直身环视每一个人。 沈月琳与其对上视线,面具眼罩下的目光不闪不躲,一扫先前的柔弱之态,有着女强人特有的沉稳和气势。 她微微颔首表示谢意,随后抽出椅子坐了下来,犀利的眼神紧盯张家老三以及他婊子大嫂田野。 田野没见到丈夫和公公,哭得昏天黑地,站都站不稳,瘫软地倚在后尾门上。 这时,张家老三张鸿颇为急切的问道:“吕统领,你的兵什么时候到。” 吕言谋眼神里透出不耐烦:“你已经问很多遍了,我说了,最迟后天。” “你催催他们呗,又没多远,开车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张鸿内心焦灼惶恐不安。 好不容易等来救援,还是碧霄的大统领,没成想对方竟独身一人,说是在附近执行任务,跑来的。 幸亏带了防护服和防毒面具,这才有惊无险的来到房车。 如今老爹大哥都死了,外头全是怪物,他一刻都呆不下去,着急进入安全十足的基地。 “催催,啊,催一下。” 吕言谋果断拒绝:“催不了,一催兵就会急,他们正连夜赶路,安全第一。” “为什么催不了?说句话而已,耽误不了几分钟。”张鸿不解,满眼都是疑惑。 吕言谋耐着性子道:“无关紧要的话用不着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怎么能叫无关紧要呢?!”张鸿眉头一横,加重语气:“民众们在怪物窝里担惊受怕,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啊!得尽快来,你催一下。” 吕言谋被张鸿吵得头大,他揉动着鼻梁,声音低沉:“催不了,路上有可能会出现突发情况,不要给士兵施加任何压力。” 张鸿:“我知道的呀,可他们不是兵么,训练有素的兵啊,抗压能力强,跟民众不一样,你催催不碍事,给我们个安心。” 吕言谋太阳穴突突直跳,极力隐忍。 他沉声道:“催不了,赶夜路危险,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自身安全,若因着急过来不仔细看路,全军覆没怎么办。” “都是兵,有武器,哪能这么容易就覆没了,那算啥兵。”张鸿实在搞不懂:“打个电话几分钟的事,让他们知道有人等着救命,心里有个底,别磨蹭,仅此而已,怎么就不能催了?” 一个大统领,跟他沟通咋这么费劲呢。 “这奶油味的。”许弘文拿出袋装瓜子给齐绪。 齐绪轻言轻语:“我想吃原味的。” 许弘文:“没原味了,我吃完了。” “行吧.....” 吕言谋瞪了眼看戏二人组,强压怒火,严肃的对张鸿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士兵生命安全第一位,倘若他们路上出事,没人来救你们。” “不是,我就纳闷了,打个电话怎么了,一通电话而已。”张鸿听出对方的不悦,板着脸跟二哥抱怨道:“我又没规定他们必须几点到对不对,就想让他们别磨蹭,为什么不能催?” 他又看向吕言谋,重复问道:“为什么不能催?” 吕言谋不想再说车轱辘话废话,他算看出来了,那人根本不听别人说什么,光顾着自己,他嘴皮子磨破也说不通。 吕言谋干脆抱住齐绪臂膀,委屈巴巴:“小绪~你看他~~” 齐绪一愣,随即用力抽回胳膊。 防止驴子再犯骚,他便帮了个忙。 “这是曙光的车,你们都无权进入,等不了就出去,既然进来就安静些。” 张鸿对吕言谋诡异的行为感到诧异,但此刻,他没心思细想,满脑子都是怎么打击齐绪傲慢的态度。 “哪轮得到你这个小兵做主,人家大统领搁这儿坐着呢,碧霄统领要征用你的车救人,你要是想得到表扬就老实开车去。” 这一下子,张鸿无意间给自己说通了。 没必要等着士兵来救啊! 这么坚固的一辆车在这儿,当日没扎爆胎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跨大步子走向驾驶座。 吕言谋见状火气噌噌直冒,疾步挡在张鸿面前:“不能开,我要等我的兵!” 也不能放齐绪他们离开,必须留这儿出力!谁都没齐绪好使! 张鸿也是气不打一出来:“明明能走为什么不走!你龟.....” “阿鸿!”张爽厉声打断三弟的谩骂,曙光小兵就算了,怎能跟统领大呼小叫。 张鸿气哄哄地往桌子底下一缩,不再开口,可没几分钟,他还是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为什么不能催?” 齐、许看着驴子铁青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噤声相视一眼,默契道:“为什么不能催?” 吕言谋此刻的模样就像个被扎破的气球,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儿,脸庞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近乎要滴出血来...... 第95章 暗流涌动 吕言谋面红耳赤,气到快要跳脚,可他不想当着民众的面发火,避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默不作声地打开自己的黑包,把打虫药交给张鸿,“按照说明书,给每个人都分一分,现在吃。” “哦。”张鸿看得出来吕言谋急眼了,强行忍着不问“为什么给他们打虫药”的问题,依言照做。 当看清了说明书上的字,张鸿等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食欲不振、脸色发白是因为肚子里生虫了!而非营养不良。 吕言谋见张鸿没有抬杠,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远离绦虫感染者。 事实上,他对寄生虫有严重的心理阴影,年幼时懵懵懂懂,还不明白寄生虫的恶心程度。 年纪渐长,他知道的多了,每当回想起来都寝食难安,时不时地呕吐干哕。 除了消化系统出现毛病,更大的原因是心理问题。 他不想吃任何肉,可为了营养均衡保持体力,不得不往嘴里塞。 以前折磨的是身体,如今侵蚀的是灵魂,真正的痛苦在多年后如利箭般命中眉心,愈陷愈深,令他难以忍受。 吕言谋不由得揉了揉额头,小臂已然起了鸡皮疙瘩,脸色白了几分。 “吕统领,再给些抗生素什么的呗。”张鸿一边挠着发痒的屁股,一边给大嫂招手。 田野失去丈夫,眼泪都哭干了,两眼肿得像核桃仁。 她提着自己的包袱上前,半遮半掩地打开,不想让别人看到其中的麻醉针。 “就是这种.....曙光兵给的。”田野把许弘文之前扔的药亮给吕言谋看。 吕言谋瞄了眼名字,耐心科普道:“药物分抗病毒和抗菌两种,不能随便吃。” “等回去后做个全身检查,专业的医生会根据瘟疫的具体类型、你的症状、身体状况和基础疾病等因素,综合判断适合你的治疗药物,等对症下药。” 他生怕张鸿又莫名其妙问为什么,补充道:“吃错药会死人的。” 张鸿刚刚张开的嘴立马闭上了,自主从吕言谋包里拿出水顺打虫药用。 他摘下防毒面具,服下药期间,眼睛肆意横扫房车内的物资,不禁心生感叹。 真多啊,够两仨人舒服活个小半年了。 本以为这车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没啥稀奇物,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人。 活捉了放猎场里让他们随便跑,到时逮着玩,看猎物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模样,实在有趣得很。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身手了得,只能作罢。 如今进来大饱眼福,这么多东西,说不想据为己有是假的。 张鸿也不是要吃喝,地窖多的是,而是车子,武器。 他想走,想到发疯,已经控制不住极端的念头。 张鸿借着分药给大嫂二哥挤眉弄眼,张爽轻轻点头,右手食指中指交叉。 【等待时机,别急】 张鸿收到示意,心满意足。 病得快死的时候兵是兵,统领是统领,都是不能得罪的爷,他们得去基地求人救命。 可有了药,待睡一觉身子好点儿的,这些“爷”只是年轻的两脚羊罢了。 他们更不会去基地那种森严的地方坐牢,爹和大哥能忍,他跟老二忍不了。 都末世了,怎么可能再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车,抢定了! 张鸿摇头晃脑地走向沈月琳,哼哼淫笑着:“老婆,吃药了。” 突然,腹痛来的毫无征兆,他忙不迭地跑进厕所,吕言谋略显仓促地让开位置,然后盯着嗑瓜子的两人,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悦。 他不知这群幸存者的真实面目,只知齐绪和许弘文对医术一窍不通,却像个暴发户似的随便给药品,根本不管别人会不会药物过敏,适不适合吃,救命的药物到了他们手里成了害人命的剧毒! 那还不如送给他,积点阴德。 许弘文察觉到吕言谋索求的目光,吐掉瓜子皮,“你瞅啥。” 吕言谋一脸认真:“你长得很帅。” 这下给许弘文整不会了,愣了半晌。 他忽地左顾右看,放下瓜子摸索腰间及口袋,低声问齐绪:“我刀呢?” “你洗完澡拿出来了吗?”齐绪反问。 “哦对。”许弘文几个箭步冲入厕所,发力捶打,“开门!” 咣咣咣!咣咣! “敲尼玛啊!”张鸿面目狰狞地拉开门,他脱去了防护服,撅起的腚挂着几条长长的白色绦虫。 它们还在蠕动翻卷,没有死透。 张鸿清楚许弘文的来意,将放在洗手池上的六把匕首都甩了出去,嘴里嘟囔着,“我不用你也想不起来,一刻都等不了?真服了.....” 许弘文低头盯着仿佛沾满绦虫卵的刀,迟迟没有捡起。 不要了,消过毒也不要了,要不了。 “呲——”蓝色火焰喷在匕首上,不多时,铁质发红。 许弘文看向手握掌上喷火枪的齐绪,“我不要,你别弄了。” “你不要我要。”齐绪用袖口垫着,捏着刀柄快速抽出寒刃。 蓝色火焰把刀和刀鞘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烧的仔仔细细。 接着,他一脚踢开厕所门,惊得张鸿心里一咯噔,本想发火,可看到齐绪手里的刀子,心虚到汗流浃背:“我....我.....” 齐绪把红彤彤的刀泡在废水桶,“滋滋——”,青烟滚滚腾空而起。 他将六把匕首都处理干净,看着一动不动的张鸿,说道:“解决完去处理黑水箱。” “啊?!” 齐绪:“黑水箱是....” “我知道!”张鸿急了,劈头盖脸地呵斥:“那东西给外头,你叫我去处理?!你怎么当的兵!哪有这么对民众的!入兵时的手册没背过吗?一切要以民众为先!” 齐绪并不恼怒,勾了勾嘴角,冲吕言谋喊道:“他不去,你的人,只有劳烦你了。” 吕言谋脸色很是难看,眉间的褶皱深得像刀刻一般。 若是普通的黑水箱他二话不说就去了,可那是装了寄生虫的.... 第96章 就是要欺负你 吕言谋对齐绪招招手,后者疑惑上前。 他伸手把齐绪拽到身侧,脸上满是纠结,支支吾吾的低声道:“你,你帮....” “诶。”齐绪笑着打断:“道德绑架是不是,你想道德绑架。” 他拍拍吕言谋的胸口,尖酸刻薄道:“驴子,要不是为了气你,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得给我出去等死,你要是不管,那我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吕言谋拉着驴脸,原本红润的唇此时毫无血色,微微地颤抖着。 他嘴角向下耷拉,似乎有千斤重,不说话,也不动。 齐绪起身要走,吕言谋疾手抓住衣服,骨节泛着青白。 他还是不说话,也不打算处理黑水箱,腮帮子鼓得像只蛤蟆。 齐绪引导着吕言谋张嘴:“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吕言谋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如同老旧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你别小人得志。” 齐绪弯下腰,盯着吕言谋苍白的脸,“我有说过自己不是奸人吗?我有了能力就要得瑟、装逼。” 他抓住吕言谋头发晃了两下,挑衅道:“我就是要欺负你,你能怎么着?” 吕言谋露出一种近乎狰狞的表情,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般阴沉。 齐绪察觉到吕言谋快崩了,笑道:“我帮,仅此一次。” 吕言谋松开手,侧过身生闷气。 “咔。”张鸿兜着裤子走出门,套上防护服继续分药。 锡纸连带着药片被他撕了下来,给沈月琳时快速摸了一把手揩油。 “诶!”沈月琳一脸厌恶,攥着拳头使劲往身上蹭。 张鸿不悦地上前一步,压低声:“沈小姐,你也不想被你老公知道私底下的癖好吧。不然我现在先跟吕统领聊聊?” 沈月琳牙齿咬得咯嘣作响,眼罩下的双眸充满血丝。 张鸿强硬地握住沈月琳的手:“就聊你痴迷打猎,喜欢逮活的,然后拖到土窑.....” “够了!”沈月琳狠狠推开张鸿,铮铮有词:“你想泼我脏水逼我就范?没门!” 她扬起声音指着吕言谋三人:“人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听信你一面之词,你若硬要咬着不放,那咱就去固伞,让国家,让法律还我清白!” 张鸿愣住了,实属没想到沈月琳会倒打一耙。 可会员证这个证据在土窑的桌子抽屉里,他绝不可能回去取。 “吵什么。”吕言谋语气深沉:“安静些很难吗?” 张鸿悻悻地走到老位置,缩着膀子坐在桌下,没一会儿,“我饿了。” 吕言谋明白占据肠胃的寄生虫排出后会产生饥饿感,便说道:“包里自己拿。” 张鸿背对吕言谋翻找背包,想要找到刀、枪之类的,可惜一无所获。 他把背包里冷冰冰的袋装食品全部倒了一地,说道:“连个自热火锅都没有,我肚子不舒服,想吃热的。” 吕言谋紧紧咬着嘴唇,若拒绝,张鸿肯定还有一大堆屁话等着他。 “房车有锅有电有水。”齐绪适时道,他挑起食指戳戳吕言谋:“我的,你得借。” 瞬时,吕言谋乌黑的瞳仁多了层水雾。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 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快遭不住了。 齐绪有些诧异,歪头盯着吕言谋眼里闪烁的水光,“哭啦,真的哭啦。” “哭了?”许弘文快步上前,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稀有物,眼里透着惊讶,嘴角则止不住地上扬,“哭也没用,放黑枪的时候怎么不哭。” 吕言谋抽吸着鼻子,用手抹了一把脸,噤声不语。 齐绪靠近吕言谋,掩住嘴小声道:“全部杀掉,你就解脱了。” 吕言谋心神瞬间动摇,紧接着,他怒上心头,像被灼了一般跳起来,双臂胡乱出拳,“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了!” 齐绪无辜道:“激动什么,给你开个玩笑而已。” 吕言谋疾言厉色:“我不觉得好笑就不算玩笑!” “我不要你觉得。”齐绪咧开嘴笑起来,“我们觉得好笑就行了。” “因吹斯汀。”许弘文火上浇油。 吕言谋鼻孔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忽然计上心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发了狂似的嘶喊吼叫。 口中吐出的方言如连珠炮般又急又狠,唾沫星子在空气中乱飞。 “你们这群挨千刀的,没一个好东西!良心都被狗吃啦!” “我咒你们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吃饭噎死!” “你们就等着遭报应吧,天打雷劈的玩意儿,别想有好日子过!” 吕言谋使劲拍打着大腿,声音尖锐刺耳,一边嚎,一边用身子撞击着齐绪,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活脱脱像个村里不讲道理、口吐芬芳的老太太。 齐绪和许弘文看傻了,大眼瞪小眼。 他们见识过碧霄人的德行,却没想到吕言谋被国家改造了这么多年,依旧保留着特有的“风土人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厉害程度令人咋舌。 “别吆喝。”众人慌了神,连忙把吕言谋团团围住。 “我不吃热的了,我吃凉的行吧,你别喊。”张鸿惊得想要捂住吕言谋的嘴,却被咬了一口,无奈只能安抚,“别喊....” 众人的视线时不时地往车窗外张望,天色已晚,外面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连车头灯都无法穿破浓雾,什么都看不清。 这种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如影随形,让他们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吕言谋见计谋得逞,风轻云淡地爬了起来,当着齐绪的面起锅加水。 他不拿房车里的贵重东西,只取了两大包方便面,“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商量着解决,倘若商量不出个结果,那你们就都得乖乖地听我的话,只因我是统领,你说对吗?” 张鸿接收到吕言谋犀利的眼神,垂下脑袋:“对,我们都听你的。” “嗯。”吕言谋望着开始冒小泡泡的锅底,道:“都去坐着吧,马上能吃到热饭了。” 一行人惴惴不安地散开,“那你别喊啊,喊来什么东西咱谁都跑不掉。” 吕言谋点了点头,拿起案板边缘的厨具打开悬柜塞了进去,又捧出一叠碗,“小绪小文,我不白用,我给你们做饭,等会我刷碗行了吧。” “呃.....嗯......”齐绪抿住嘴。 谁能拒绝有人伺候呢。 吕言谋从地上捡起24根包装的火腿肠,撕开袋取出两根,揭掉红色塑料皮,用牙把肠咬成一小截一小截的吐到碗里。 见状,齐绪抽搐嘴角:“你....” “这碗是我吃的,没必要用刀。”吕言谋晃了晃带着牙印的火腿肠,话里有话:“你们看好自己的东西,省得丢了什么赖到我头上。” “知道了。”齐绪看向许弘文。 那人似乎怕酸奶被偷吃,迫不及待地拿了出来。 “给我加些抹茶粉。”齐绪道。 “好。”许弘文找了两个空碗和勺子,着手制作美食.... 第97章 头疼 一碗满满的抹茶味,一碗冒尖的巧克力味。 齐绪和许弘文各自拿起碗,勾着头闻了闻,又用手指挑了一口嗦个味儿。 “青草味浓,微苦微酸,有回弹,尚可。”齐绪点评道。 “甜、顺滑,有嚼劲,好吃。”许弘文说罢开动。 二人大快朵颐,勺子刮着碗不断往嘴里填..... * 清晨五点,守夜的吕言谋哈欠连连。 他强撑精神盯着满车熟睡的人,没有任何娱乐设备,光干看着,让他不免精神萎靡,困意浓重。 吕言谋踉跄着走向躺在沙发的齐绪,伸手晃了晃:“起来了,接班,我顶不住了。” 齐绪的头在吕言谋推搡之间左右摇摆,慢慢的,嘴角淌出白色泡沫。 吕言谋怔了怔,握住齐绪双肩发力提起:“别装死!给我醒醒!” 齐绪耷拉着脑袋,身体歪斜软绵无力,呼吸微弱得几不可察。 吕言谋困意全无,瞳孔微颤。 坏了,是真出事了! 他垂下手臂任由齐绪自由摔在沙发上,转头跑向昏迷不醒的许弘文。 吕言谋使劲扇打许弘文的脸:“醒醒!别睡了!” 掌心的温度烫得离谱,起码有40°,许弘文像是嗝屁了一般毫无动静。 吕言谋沉着脸试探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流这才松懈下来,连忙翻找药品。 他从物资箱里捧出许多药盒,紧接着觉得这样不行,随后全部放了回去。 他不知道这俩人到底什么情况,不可以乱喂退烧药。 总之先给齐绪整醒! 吕言谋抄起糖袋不断往齐绪嘴里倒,拿出手机拨通碧霄基地医生的电话。 可对方始终未接,一连几个医生皆是如此,不得已,他咬牙联系李睿渊。 “吕统领,曙光兵怎么了?” 吕言谋一震,看向苏醒的张鸿,平淡道:“没事。” 张鸿眼神扫视齐绪和许弘文,一个脸色发青,一个高温发红,显然出事了。 是机会! 他推醒大嫂和二哥,干脆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走,还是不走。” 吕言谋侧耳听着“嘟嘟”的手机,“不走。” “喂,哪位?” 吕言谋快速把二人症状告知:“吃什么药?” 李睿渊看了眼陌生号码,这才不冷不淡的说道:“齐绪哪位?许弘文哪位?我不认识他们。” 驴子肯定又想阴人,企图录下救人的音频发给固伞。 他不会上当,并决定反将一军,开启录音故意问:“你跟齐绪在一起呢?” “赶紧说!”吕言谋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连忙闪躲,可麻醉针还是命中了肩膀,近距离的射击他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他冷脸拔出甩手扔开,面对气势汹汹的兄弟俩,一个高鞭腿,一个足心踹,全部照头踢,二人顿时倒地不起。 而他自己也几乎站不稳了,手机从无力的掌心滑落。 “嗬嗬....”吕言谋意识模糊,一头栽倒在地。 因中了针,力道大幅度降低,张鸿张爽缓了片刻便爬起来。 “踢!踢!你很会踢啊!”张鸿恶狠狠地猛踹吕言谋腰腹。 吕言谋吃痛地蜷缩起身体,却没任何劲反击,脑袋越来越沉,视线也越来越暗。 他知道张鸿一家想方设法的要离开,没耐心等士兵,也听出张鸿和沈月琳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对方无论是偷刀还是偷炸弹,内斗亦或是造反,他全都能应对。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有国家严格管制的药品,麻醉剂。 从哪得来的..... 吕言谋瞳孔渐渐失去了焦点,眼皮愈发沉重,每一次的眨眼都像是一场艰难的斗争。 “断他脚筋!喜欢踢?我让你踢!”张鸿跳起来蹦到吕言谋头上,来回踩踏发泄愤怒。 “打个电话催催怎么了?你士兵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能走不走,嫌我们人少所以才不重视是吧!” “听你的听你的,听你在这儿等死?!” 吕言谋竭力抬手护住头,眼神涣散地望着其他接连醒来的民众。 他们看到了,却没有阻止。 吕言谋不知道那几人是不敢,还是本就和张鸿的想法一样,对他的决定不满,心里憋着火。 不管怎样,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即便如此,他以后还是想尽我所能的去救人。 好人有很多很多,他绝不会因个例就对人性彻底丧失希望。 张爽卷起吕言谋的裤腿:“别怪哥哥我心狠,得怪你自己太死板。” 他拔出齐绪腰间的匕首,刀刃紧贴吕言谋脚跟。 吕言谋最后把视线投向齐绪,眼神坚定万分。 不能被断脚筋,否则就算接上也恢复不到以前,但必须要出血以此唤醒齐绪! 吕言谋榨干所有力气蹬直腿,刀口斜斜划了上去,鲜血顿时喷溅开来。 “乱动啥呀。”张爽皱着眉重新按住,对准脚筋就要砍,‘啪’,扬起的手臂在半空中被牢牢抓住。 “啧。”张爽不悦地仰起头,愕然一愣,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身体直哆嗦。 小七盯着安然入睡的吕言谋,俯身拎起丢进沙发里,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手掌撑着下巴静静凝视。 根据共享记忆,齐绪不想他死,吕言谋得守着大海,当第一道防线。 话说大海啊.....小七软趴趴地垂着触角,他最不喜欢大海了,咸腥咸腥的...... 小七凑近吕言谋闻了闻,不由得吐出齿舌,半晌收不回去:“呕——” 就是这个味!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再没有一丝声响。 众人杂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似要冲破胸膛。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电话另一端的李睿渊并未挂断,疑惑地甩了甩没有声音的手机。 什么情况,吕言谋被救了,还是死翘翘了? 他试探性地大喝道:“对面的人听着!我奉劝你们,吕统领是国家的大英雄!是拿下咖喱国的功臣!” 李睿渊的声音在静悄悄的装甲房车内无比清晰,显得格外突兀。 “你以为在乱世之中杀了人就查不到了吗?他不是普罗大众!他是独一无二的!” “你这么做想到后果了吗?你觉得自己能逃得掉吗?!” 张鸿的冷汗汩汩冒出,脸色惨白如纸。 倒不是被李睿渊震到,而是眼前的怪物十分渗人,他头一次见。 张鸿磕磕巴巴,既说给小七听,同时又说给李睿渊听,“不不不杀了,我们不杀了,对对不起.....” 李睿渊一听是行凶者,随即转变态度,捂住话筒。 “光挑脚筋他死不了,听我的,用刀直接捅胸口,照准了扎。” 嗯?张鸿呆呆的看着屏幕发亮的手机,心想这人到底哪一头? 李睿渊目光灼灼张口就来:“他战功是捡的篓,实则卖沟子上位。” “区区一个小统领,全国一抓一大把,死了也没人在意。” “何况世道这么乱,谁知道是你干的?” “你帮我杀了他,完事来宿城,咱照个面交个朋友....” 张鸿听傻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说卖什么上位?! 小七循着声音看向手机,只觉耳熟,用拇指和食指捏起拎到耳旁:“歪?” 李睿渊听到‘睿智’的声音,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没戏了。 他有些头疼,抬起手掌抚住额头:“小七是吧。” “我是小七,请说话。” “吕言谋的脚筋断了没?”李睿渊想知道吕言谋有没有变成废物。 “脚筋....脚筋.....”小七指尖点着吕言谋瘫软的身体,一路滑到脚踝靠上突突冒血的位置,触角弯成了问号,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脚筋! “断了.....还是没断呢?” 李睿渊蓦然笑了,笑不达眼底:“人在你那边,你问我?” 小七听到后三个字,问:“他受伤了.....我要喂糖吗?” 李睿渊灵光一闪,教唆道:“不用,他活不了了,你把他全身烘烤一遍,撒孜然,最好加些辣椒面,香的很,快吃了吧。” 小七:“我不吃辣....” 李睿渊:“那就光撒孜然。” 小七:“我不吃孜然....” 李睿渊:“单烤。” 小七:“我不吃烤的.....” 李睿渊:“生吃。” 小七沉默良久:“其实我不吃人....” 他补充道:“我也不喜欢吃肉。” 李睿渊果断挂了电话。 妈的,耍老子! 小七听了好久,确认没有声音后环视众人,指着吕言谋:“这个....怎么办?” 沈月琳吞咽着唾沫,鼓足勇气上前:“我来吧....” 她翻找出医疗箱,快步走到吕言谋面前。 在小七的注视下,她规规矩矩地查看伤口深浅,“并无大碍,皮肉伤。” 说着,沈月琳严谨地进行包扎。 小七走向床铺,抬手扯下许弘文,让沈月琳帮忙拨回电话。 嘟—— 嘟—— 嘟—— 李睿渊:“说。” 小七:“炮台好烫.....” 李睿渊明白小七指的是许弘文,如若不管,齐绪必然跟他拼命,无奈道:“他烧到多少度了。” 小七眨巴着眼:“......” “说啊。”李睿渊快没了耐心。 小七一寸一寸摸着许弘文的肚子:“嗯......嗯.......8肚?” “几度?!”李睿渊拔地而起,眼睛瞪得浑圆。 沈月琳轻声道:“我来吧。” 小七便把手机交给她。 不多时,沈月琳记下李睿渊报的药品名字,归还手机。 “他怎么了?”小七问。 “食物中毒。” 第98章 照面打死 傍晚时分,石不移领兵穿破浓雾找到房车,他让士兵们在此等候,敲击车门。 不久,车尾门缓缓打开,石不移随之睁大了眼睛,惊得合不拢嘴。 车厢内,四个人恭立两侧,他们身着整齐的防护服,微微低头,双手交叠于身前,眼睛时刻留意着“蜗牛皇帝”的一举一动,仿若古时的‘太监’。 两个女人则端着大白菜、果盘,对着蜗牛皇帝的大嘴精准一抛,娴熟投喂。 “进来。”吕言谋脸色苍白,拖着伤腿一点点挪到沙发处,仰头倒下轻喘气息。 石不移踏入车内反手关门,眼神空洞呆滞。 齐绪? 他硬着头皮走到吕言谋身旁,视线偷摸瞄着。 感觉不太对啊。 蜗牛皇帝起身踱步,四人连忙跟随其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随时准备为其服务。 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言一行谨小慎微,“您想要什么?那那个,新鲜的瓜果蔬菜都没...没没了...” 怪物吃了一天全啃光了,下一个该清什么了?人? 想到这儿,张鸿等人瑟瑟发抖,几乎快要晕厥。 要不是麻醉剂都被吕言谋没收,他们真想给自己攮几针,也不用如此担惊受怕了。 “没了啊.....”小七尽显失落,他把手探到许弘文衣服里拿出夹了三个小时的温度计,眯着四只眼查看,“3...38....” “烧快退了,36-37°属于正常范围。”沈月琳道,她拽了拽被汗浸透的衣服,尽量不跟小七对视。 “哦.....”小七把温度计重新夹在许弘文腋下,忽地看向偷感极强的石不移,后者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 石不移僵硬地抬起手掌,结结巴巴:“嗨嗨,嗨~” “嗨嗨嗨嗨嗨.....”小七学了几声。 吕言谋沉重地涌出鼻息,掩住脸闷声道:“别理他,是个傻子。” 他声音低沉:“十人一组绑个绳,以此为中心点向外清扫腐尸.....” 说着说着,吕言谋又看了小七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唉.....” “唉.....”小七蹲在吕言谋面前,哈出口气,“唉.....” 吕言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眉头紧锁:“齐绪,别玩了行吗,我知道你能控制住,整这一出就没意思了。” 他艰难地撑起身,伸手抓住小七一只触角,咬着牙说道:“你是不是不想出力才跟我装呢,你清楚瘟疫扩散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吧。” “还是说,你现在在气我抢了你的功,故意耍我。” “可那是上头决定的!”吕言谋不免激动起来,抓住另一只触角,不断宣泄自己的委屈:“他们要打造出一个英雄,类似超人的那种,让民众看到灾难会结束的希望!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是你自己要跟固伞对着干,自立门户,我也是被推出来当枪使的,你不能真按照固伞的计划逮住我可劲欺负吧!你若不出手,我的兵要死多少你算过吗!” “出什么力?我可以试试.....”小七刚捋清楚吕言谋讲的第二句话,也很委屈,“我没有装,我有的是力气.....” 他摇晃脑袋拧出吕言谋紧攥的触角,捋起袖子弯曲手臂,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如同一座小山丘,“你看。” 石不移“哟呵”一声,惊讶地捏了捏,“练得不错啊。” 小七眼神一亮,撕开上衣露出呈倒三角的上躯。 他右手叉在腰间,微微侧身,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形成一道壮观的轮廓。 “嚯——!”石不移佩服地鼓起掌,发自内心地感叹:“厉害,这真的厉害。” 小七心底升起强烈的展示欲,面朝石不移,时而双手抱胸,时而单臂举起,连同触角都在发力,高高绷得笔直。 “牛掰哥们啊,怎么练的?”石不移一脸羡慕。 他心中的恐惧荡然无存,眼里满满都是他梦寐以求的肌肉纹理,忍不住上手戳戳点点。 小七昂首挺胸,他忽然想到什么,手臂挥了一下:“来....” 石不移不明所以地跟着走出房车,大雾瞬间覆盖了防护眼罩。 他抬手抹了一把,对愣神的士兵们传达任务,紧随小七朝雾里跑。 突然,一道黑影急速逼近,填满僵尸蜗牛的大嘴发出嘶吼,“嗷——” 石不移心中一凛,举起喷火枪就要射击。 “啪!”手掌从天而降,一巴掌将其拍了个粉碎。 石不移脸色煞白,连忙拍打胸前喷溅的肉沫,当日好朋友惨死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令人胆颤。 “我看看.....”随着话音,小七贴在防护服前瞅了许久,“没事,都碎掉了。” 石不移长舒一口气,心中莫名涌起强烈的信任,跟着小七继续走。 “你回去吧。”小七转过身,他知道对方与自己不同,他不想石不移挂了,“我帮你杀。” 石不移却摇了摇头,他注意到小七的眼睛不再透亮,有些浑浊,便认真道:“你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回去吧。” 小七一个闪身移动到石不移面前,揪住领口,大跨几步返回房车丢了进去。 不等石不移开口,他匍匐在地,双腿一蹬,“嗖”地冲进迷雾。 ........ 翌日,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大雾,肆意洒落在荒芜大地。 “哈——”许弘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循着“咯嘣咯嘣”的声音看向脏兮兮的小七,熟悉的触角簌簌直抖。 那人身边的果蔬干包装袋堆成了小山高,东倒西歪的物资箱也空了许多,许弘文大惊,来不及缓解身上的酸痛,扑向小七扣他的嘴:“给我吐了!齐绪!齐绪醒醒!!” 齐绪狰狞着脸侧过头:“喊个der啊。” “啊。”许弘文略显尴尬,默默坐在齐绪身侧,片刻后,低声道:“是古川教我的方法,他骗我。” 齐绪不冷不淡道:“照面打死。” “嗯。”许弘文环视四周,此刻车内就剩他二人,车外人声嘈杂。 他推开车尾门,只见吕言谋被沈月琳搀扶着走上武装直升机,腿脚带伤。 而石不移则带兵拖着痛哭流涕的张鸿一行人塞入卡车。 “我们不去碧霄了!吕统领!你让我们走吧!” “吕统领!求你放我们走吧!!” “猎场不是我们开的!是彭....唔唔。”张鸿被人紧紧捂住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许弘文记下姓氏,装作没听见,放眼眺望看风景。 远处全是大大小小的坑,是威力巨大的爆炸留下来的。 他心想,这应该就是齐绪恢复正常的理由吧。 无论怪物们怎么进化,只要是血肉构成,超级武器就是它们的天敌,小七有智商,怕,是必然的。 许弘文察觉到停留在身上的视线,抬眸与吕言谋对视,相视无言。 农家园区隐藏着一个天大的勾当,事关上层。 这就是你追随的国家吗?许弘文无声询问。 吕言谋没有回应,任由沈月琳将他带入直升机,坐到驾驶座。 “吕统领....”沈月琳闪烁其词:“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只是看着我朋友玩而已....” “不必说了,我带你去固伞找你当大官的老公。”吕言谋操控飞机升上天空,朝着静山市飞去。 他只相信一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 沈月琳还有用,他需要她钓出有着共同变态癖好的大人物,然后 一个,一个的铲除。 第99章 旅途 云安城。 金色的光芒透过残垣断壁的缝隙,投射出一道道细长的光影,破碎的砖瓦、扭曲的钢筋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质感。 装甲房车在凹凸不平的马路上飞速疾驰,车尾旋起些许夹杂颗粒的尘埃。 齐绪驾驶着车子,敞开的窗口涌入温热的气流,令人心情愉悦:“是谁在唱歌。” 许弘文举起录像机对准齐绪:“yoyo.” 齐绪:“温暖了寂寞。” 许弘文:“yoyo.” 齐绪:“白云悠悠蓝天依旧蜗牛在漂泊....” “yo...”许弘文噤了声,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在那一片苍茫....” 许弘文伸手扒住齐绪的脸,聚精会神的看窗外横冲直撞的运货卡车。 “齐绪,你瞅一眼,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蜗牛吗?” 齐绪拍掉许弘文的手,朝左边张望。 运货卡车已然变了形状,歪歪斜斜地左右打滑,一时看不太清。 就在这时,卡车重重撞到废墟之中哑了火。 齐绪拉上防弹车窗,贴着玻璃注视露出的车屁股。 对面车尾门大开,许久都未从里面跑出什么东西,好似没活物。 “给我腾个地儿。”许弘文将齐绪挤兑到一旁,手掌遮在眉骨旁挡住光线,趴在窗户上。 齐绪盯着许弘文侧脸恹恹问道:“你还让不让我看了?” “你下去看。”许弘文不由分地把齐绪挤到地面,自己坐在驾驶座位。 “哈。”齐绪冷笑一声,爬起身带着喷火器走下车,摔上车门。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齐绪也渐渐看清了车厢里的每一处细节。 车头跟车厢隔离的铁片已被啃食出一个大洞,齐绪只能看见大蜗牛浑圆的棕壳。 他暂且无视,盯着车厢内的设施。 两张钢丝单人床,一张矮桌,还有若干米面,且都是已开封的状态,看上去像是从各处搜刮而来。 由于车子的碰撞,有少许面粉撒出,齐绪光看那发黄的面粉,就打消了全部拿走的想法。 他跳下车绕到车头正面,仰头观察。 车顶上方焊着军用火焰喷射器,与大型车相比显得娇小迷你。 长长的圆柱形喷火口锃光瓦亮,是崭新的。 齐绪匪夷所思地歪过脖子。 喷火器焊在车顶有什么用呢?是要人上去占领‘高处’开枪吗? 齐绪掂量着自己手中的喷火枪,脑海里浮现出巨大的蜗牛以及速度超车的蜗牛人。 嗯......不好评,他觉得不如扛背上。 齐绪压低视线注视驾驶座,微微眯起眼。 人脸、手掌、腿…… 无数的人体部分黏合在一起,将车头塞得密不透风。 “…… 救我……” 驾驶座上的男人被怪物挤压得仅剩下一个脑袋挂在窗外,死气沉沉,硕大的蜗牛头正埋在他的脖颈处不断耸动着,一起一伏之间,鲜红的血液狂飙而出。 齐绪抬手握住男人的头,“噗嗤。” 蜗牛头循着味儿蠕动到齐绪的手上,嗅到同类的气息,晃动触角探别的。 “别走。”齐绪扭正蜗牛滑腻的脑袋,“咬我。” 蜗牛全然无视,极力缩回头想要带粮食跑路。 齐绪自顾自地把小臂抵在蜗牛嘴里,用对方的利牙穿破皮肤。 蜗牛极力挣扎,奈何齐绪的手指深陷肉里,怎么都跑不掉,便发狠地咬了下去。 “咯嘣”,手臂断开应声坠落。 “......”齐绪皱着眉捂住再生的手臂,扬手甩了蜗牛一巴掌,“叫你咬!没叫你咬断!” 蜗牛的脸逐渐皱成了菊花,深深往里陷入,似乎在表达委屈。 突然,它脖子弹了出来,张大嘴就要咬碎齐绪的头。 齐绪举起喷火枪,“轰——”,炙热火焰瞬间将其吞噬。 蜗牛连忙闭上八分熟的嘴,慌张地想要蠕走。 可谁知后路被堵得死死的,好像有谁在推着它的壳往火上送。 蜗牛被前后夹击,进退两难,疯狂摆动着脑袋。 “吱拗”,“吱拗”,缩水声不绝于耳,青烟袅袅。 齐绪看到怪物蜷成了一团焦黑的瘤子,许弘文一踩即碎,这才作罢。 他失望地垂下手臂,这一路上,他再也看不到关于白大褂的场景,坚定的心志不免有些动摇。 难道只是幻觉吗?可要是幻觉,多少都有现实发生过的事为基础。 比如猎场、土窑、房车......幻觉里许弘文喊得“爷”也是他根据古装剧里的台词往上套的。 而那白大褂们,太陌生了,齐绪能确定之前从未见过。 呃.....也说不好,万一是出生时给他接生的医生护士们呢? 齐绪揉了揉鼻梁,他不想承认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苗头,只要找到初代蜗牛就能拼凑出真相。 可如今初代蜗牛,寥寥无几。 齐绪见许弘文走到身边,冷不丁抬手扇了一巴掌。 “.......”许弘文被打偏了脸,散落的发丝垂落在泛着冷意的眉眼之间,“你最好有个理由。” 齐绪面不改色:“我想知道自己是否从迷雾中走出来了。” “.......”许弘文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离开农家园区已经一周了,他在放什么屁! 许弘文隐忍不发,用舌尖轻勾了一下开裂的嘴角,一股微弱的血腥气在口中弥漫。 他语气平淡如水,“为什么不打自己试痛觉?” 齐绪:“不都一样吗?力是相互的,我打你我也疼呕!” 喉结被许弘文猝不及防地按了下去,有着说不出剧痛与反胃。 齐绪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扶着车干哕不止,好似要把心肝肺全吐出来,“呕!!” 许弘文舒坦了,冷哼道:“你在现实,我保证。” “我,呕——咳咳咳!”齐绪哗啦啦吐出一地糖水,整个人都萎了。 许弘文跳过呕吐物,翻上车薅拽顶端焊死的火焰喷射器,尝试几次无果,开口道:“别吐了,把它弄下来。” 齐绪脸色难看的打着“嗝”,摇头摆手,“军用....不能拿....” 许弘文懂了,军资都有特定编码,齐绪怕拿了新基地的军资落人口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杀人越货。 实则他们看不上,只是不想浪费,但物资短缺的外人怎么想就难说了。 是自个儿杀的他认,倘若不是,那也不会当冤种背锅。 许弘文拍了拍齐绪的背,“走吧。” 齐绪踉踉跄跄地迈开双腿,总觉得喉咙上不来下不去,噎在嗓子眼,十分难受。 “齐绪齐绪。”许弘文指着远方的古楼塔尖,兴致勃勃:“那座博物馆很有名,或许有长生不老药。” 齐绪瞄了一眼,陷入沉思。 长生不老药铁定没有,不过此前有新闻报道这里发生了许多奇异事件,有人称看到了非现代化的场景。 例如古时战场厮杀,饿殍遍野,还有宫女徘徊之类的,听着很假,不排除是炒作。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或许能探到什么。 齐绪点了下头,进入房车找出本子,把“白大褂”的事记录下来。 许弘文则握住录像机,把周围古色古香的残破建筑拍摄进去,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这里有没有传国玉玺呢....” “有也是假的。”齐绪头都没抬,一笔一划地书写,道:“真货至今下落不明,即便找到真货我都不要。” 第100章 理念 “是真货我也不要。” “为什么?”许弘文收起录像机,目光如炬地看着齐绪,“这世间价值连城的古物数不胜数,它们或因年代久远、工艺精湛而备受珍视,或因稀有材质、独特历史而身价不凡。” “然而,传国玉玺却与众不同,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承载着华夏千年的王朝更迭、权力交替,是人类历史长河中无可替代的瑰宝。” 许弘文越说越来劲:“它的价值早已超越了金钱所能衡量的范畴,成为一种至高无上的象征,王的象征!” “哪怕是仿品,都足以让拥有者被众人视为天之骄子,引来心怀抱负之人争先投奔。” 许弘文前倾上躯凝视齐绪的双眸,缓声道:“谁拿到玉玺,谁就是国家之主,你不想要?” 闻言,齐绪笑了起来,丢开笔:“什么象征?象征着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么?” 许弘文一愣,他拖着椅子坐到齐绪对面,右手托腮倾听,“继续说。” 齐绪侃侃而谈:“它象征着民众被皇权统治,几乎没有任何权利来参与国家事务的决策,毫无民主可言。” “皇帝的意志就是国家事务的导向,臣民只能服从,谁反驳,砍谁脑袋,这种独断专横的象征要来干什么?给底下人一个推翻造反的借口吗?” 齐绪用指尖点着桌面强调道:“持有传国玉玺不是象征天之骄子,而是封建腐朽、野心勃勃、唯我独尊的暴徒。” “稳固曙光基础时我严刑峻法,再拿这烫手山芋,民众见此会心存畏惧,不敢随意表达自己的想法,恐遭杀身之祸。” “如此一来,总部发展便会陷入停滞状态,科技与文化创新也会受到严重制约,最终引发民众不满揭竿而起,与他人里应外合毁了所有。” 齐绪望着许弘文,认真道:“时代变了,君主制度早已成为历史的糟粕,不能将其翻出来重新推行,试问,处于专权统治下的基地,岂能长久?” ....... “非也。”李睿渊给自己冲了一杯手磨咖啡,小小抿了一口。 他拿起笔在地图上的‘云安城’画了个圈,与旁边的禁区宿城相连,这才对古川道。 “君主专权制度确实独断霸道,但你不可否认它保证了国家事务的高效处理;避免权力分散所带来的决策过程冗长和相互推诿的情况;有效震慑民众在末世下浮躁的情绪。” “经济方面暂且不提,就目前情况而言,专权可以集合大量人力、物力,便于开展大规模的工程建设。在生物科技研发和高科技武器制造方面能够更上一层楼。” 古川刚张开嘴想反驳就被打断。 “固伞是个反面例子。”李睿渊放下咖啡杯负手而立,有条不紊地说道:“首脑给官员、亲戚、及大家族权利参政,参到最后把齐绪这张王牌参出去了。” “若此刻是君主制度,这些“奸臣贼子”说杀就杀了,起码诛九族,给咱齐公公一个交代,让他继续为国家办事,争取全球统一。” “可惜啊,首脑一个都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推出驴子跟齐绪抗衡。” 李睿渊弯起嘴角,弧度中满含着傲然,“首脑老啦,管不住啦,脑子也糊涂,但我还年轻。” 说着,他俯身坐在沙发上,继续在地图写画,嘴里念念有词。 “朕不需要纷繁杂乱的不同意见,朕说什么便是什么,尔等照做即可,谁胆敢忤逆朕,凌迟处死。” 古川皱着脸挠了挠头。 李睿渊这时候要去云安城拿象征至高身份的传国玉玺,叭叭一大堆他无法接受的老旧思想,实在无法苟同。 他自知说不过,只能作罢。 古川虽不明白李睿渊为何要拿无关紧要的东西,但那若是‘传国玉玺’,说实话,天底下有谁不想得到? 哪怕是仿品。 李睿渊抬眼盯着古川:“除此之外,我寻思着可能会碰见齐绪,有他在,总比我们自己清理的强。” “???”古川满头问号。 李睿渊把地图移至古川眼皮子底下,用笔尖比划道:“你看啊,这些我圈住的地方,都是成立了新基地的城市。” “嗯....”古川看着密密麻麻的圈,问:“然后呢?” “资源呢?”李睿渊反问,点着笔尖说道:“这些城市算是被固伞盖了章,也就是国家的,你要是齐绪,会去抢国家的东西吗?” “会啊。”古川毫不犹豫。 李睿渊笑了笑:“是会,但不是现在,曙光总部有很多忠诚他的人,为了这些人,他不会太过嚣张。” “要是哪天,固伞昏了头了把他的软肋一炮轰死,到时他再无约束....” 李睿渊指尖在地图画了个大大的叉。 “啊。”古川抽动嘴角,“那固伞不会这么做吧。” “说不准,如果有一击必杀的机会,谁会忍着不试呢。”李睿渊卷起地图,言归正传。 “齐绪能纳入麾下的资源屈指可数,根据他目前最想要的东西,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他要来宿城捡破烂,与我们的目标一致。” “再从曙光总部到宿城的路线推测,最终停留休整的地方百分百在云安城。” 李睿渊“哼哼”笑了几声,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神情。 “这小子铁定想让我先磨一阵,我又怎么可能傻着脸当他的刀子,要么一起干,要么一起磨蹭,总之我不急。” “呵,呵呵.....”古川僵笑着,说不佩服是假的。 这时,车门被人敲击。 古川侧头看着窗外面色蜡黄的男人,对方牵着一年幼的孩童,眼里尽是求救的渴望。 他纠结片刻,最终选择无视。 此刻房车停在宁景城宁景镇,这里有新基地,用不着他好心。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在这上栽过跟头,不能再栽第二次。 “怎么不开?”李睿渊慢步走向车侧门,古川连忙挡住:“别管了....” 李睿渊看对方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他推开古川拉动车门,顺手拿出两包卤制鸡腿肉,递给一脸诧异的男人,“是要吃的吧。” “嗯...嗯。”男人抿住起皮的嘴唇,接过食物快速塞进破烂的背包,转动眼珠子往车内瞄,眼神透出藏不住的炙热。 李睿渊干脆敞开门,让他瞧个够,“还想吃什么?” 男人微微启唇,却忍不住咳了出来,“咳咳咳!!” 见状,李睿渊拿出两瓶水交给幼童,打开医疗箱取出听诊器:“我是医生,可以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了,谢谢你啊。”男人连声推辞,抱住幼童就走。 李睿渊则静静地整理药箱,迈入房车。 当他看到古川要开车跑路,抓住对方领口扯出驾驶座,“你怎么了?” 古川扭扭捏捏地搓着掌心,哼唧半晌,然后把之前拖齐绪后腿的事全盘托出。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李睿渊不以为然,悠悠道:“别跟齐绪那种穷鬼学,咱有的是东西,大方点。” 他阴阳几句后,正儿八经道:“情况不同,你不能一概而论。” “你救了他,别人自会感激涕零,忠心的死士不就有了么。” “你现在救得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以后的命。” 古川忍不住道:“那他们要是不承你的情,心怀不轨,要了一次又一次,不给就抢,要杀人呢?!” 李睿渊满心疑惑:“牲畜都能分辨出一顿饱与顿顿饱的区别,人分不出来?” “再者,我既有能力救。” “也有能力杀。” “更有能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01章 陵墓 午时。 齐绪和许弘文各挎了两兜吃喝,站在仿若古老王朝宫殿的博物馆门口,透过大门玻璃向内张望。 主展厅内昏暗无光,隐约看到皇陵的陪葬文物一一陈列。 没有蜗牛。但地面浑浊不堪,稠黏物已然干涸,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似乎是血。 许弘文的衣服被酒水浸透,浑身湿漉漉的。 他感受到从里面传出的阴森凉气,身体止不住地打摆子,取暖全凭裤腰里塞着的老式橡胶暖水袋。 齐绪瞄了一眼:“再忍忍吧,找到金缕衣穿上就不冷了。” 许弘文“呵呵”一笑,“你在逗我吗?金缕衣可不是用布料制成的。” “我知道,金丝和玉嘛。”齐绪微微弯起嘴角:“是为了包裹尸体而制作的葬服。” 许弘文怔了怔,抡起装了午餐肉罐头的食品袋作势砸齐绪。 齐绪抬手遮挡,话锋一转:“不过穿上多少能降低被蜗牛咬的风险。金缕玉衣连头带脚严丝合缝,脸上开两个眼儿就可以实用了。” “你穿吧。”许弘文没好气道,他按住齐绪肩膀一跃而起,跨坐在后者肩颈,双手揪着齐绪的耳朵稳住重心。 “......”齐绪伸出触角,许弘文改抓触角。 齐绪推动玻璃门,随着大门的敞开,光线透入其中,一股腥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缓步进入,仰头观望。 博物馆有两层,一楼为陶俑展示,二楼是字画。 齐绪走向展示柜,每走一步,鞋底都像是被轻微地拉扯着,发出一种 “滋滋” 声。 这种黏腻感顺着鞋底蔓延上来,让人无端地生出几分烦躁。 他俯身稍稍抬脚,脚底拔了细密的白丝儿。 “是什么?”许弘文没看清。 “蜗牛爬行时留下的黏液。”齐绪说着,掏出手电筒打开继续深入。 两侧展示柜里面的陶俑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有的陶俑目光如炬,似在凝视远方的敌人;有的面容刚毅,展现出无畏的勇气;还有的神情肃穆,仿佛在守护着陵墓主人的秘密。 每一尊陶俑都有着独特的表情、发型和服饰,铠甲上的纹路细腻逼真。 陶俑身上的色彩虽历经千年仍有迹可循,斑驳的色彩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让人不禁遐想它们刚出土时那绚丽夺目的模样。 齐绪:“以前不知哪个无良媒体报道,说这些陶俑都是活人泥塑的。” “不是吗?”许弘文一愣,他眉头微微蹙起,“我还真以为是活人殉葬呢。” 他解释道:“野史说帝王想要兵活着为他打仗,死了也得成为他的军队,在下面为他保驾护航。” “你那是野屎。”齐绪似笑非笑。 他走到空荡荡的展览柜面前,细碎的玻璃散落一地,里面的东西已然消失。 齐绪:“我们来晚一步,这被搜刮过了。” 许弘文脸上露出不悦,冷冷道:“那走吧。” “别急,有一个地方,他们绝对不敢搜。”齐绪猛然提速,从另一道门冲出主展厅,来到馆内的广场。 眼前的展览区域分一号坑、二号坑、三号坑。 “要看军阵布局吗?”齐绪问。 许弘文摇头:“没兴趣。”他眼里尽是失落之色,整个人蔫蔫的。 齐绪俯冲前行,飞速穿过展示军阵的区域,慢慢的,之前见过的古塔出现在眼前。 他动作麻利地翻过园区检票口,脚下一个急刹车,双眸一亮。 不远处郁郁葱葱,绿树成荫,再放眼眺望,连绵起伏的大山被墨绿与枯黄交加的树木所覆盖。 “这是.....”许弘文落在地面,忙不迭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录像机开启录像模式,眼神透着异常的炙热与激动。 “帝王陵墓。”齐绪盘腿坐在绿植环绕的石路,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舒畅,“咱所处的位置,就在地宫上方。” 齐绪仰头沐浴着阳光,贪婪的嗅着新鲜空气,轻声道:“据说陵墓有两座城那么大,迄今为止从未被盗过。” 如今灾难时期,这里依旧完好如初,没被蜗牛啃咬破坏,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但在意料之中。 许弘文心脏剧烈的跳动,他只知有博物馆,却不知帝王陵墓就在相距不远的地方。 齐绪伸手揪下一片绿叶,他用袖口轻轻擦掉附着的灰尘,即将送进嘴里时被许弘文阻拦。 “可能有毒。”许弘文严肃道。 齐绪想了想,把绿叶放回去,他望着呈三角形的陵墓封土,道:“专家说墓里有大量的剧毒水银,以现有技术,一百年内都掘不了。” “蜗牛感知到这处地界的绿植汞含量严重超标,吃不得,故而全都离开了此地。所以我也不会吃,只想咬一咬感受下。” “别感受了。”许弘文关闭录像机省电,从食品袋里拿出罐头坐在齐绪身旁,自己吃肉罐头,给齐绪分水果罐头。 他望着波澜壮阔的景色,大口大口地咬着午餐肉,表情十分柔和,闲聊道:“里面会不会有...” “没有不老药。”齐绪忍不住笑了几声,随后面色平静的说:“其实现在就有不老针,只是我们这个阶级用不起而已。” “我知道。”许弘文腮帮子吃的鼓鼓地,拧开一瓶水顺着咽下:“也不是用不起,是舍不得用,几百块一针,我妈之前被忽悠打过。” “不是那种。”齐绪看向许弘文,眼神深邃:“真正的不老针上千万一针,专从幼童身上提取,一夜恢复年轻,隔三岔五便会打一次,永葆青春,寿命可达150岁。” 许弘文微启双唇,有些难以置信。 他突然想到之前驴子怼李睿渊时提过,当时还以为就是美容院的那些,原来是..... “这会对幼童产生什么影响吗?”许弘文缓声问道。 齐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开口。 他躺在烘烤热乎的地面,静静望着蓝天白云,思绪飘渺,不论是古时还是现代,终极目标永远都是不老不死,永生不灭。 但这些都跟底层人没有关系,终极目标专属权贵,他们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不甘心就这么撒手,用尽一切手段死扒着不放。 “不老针是不是还在研制,给固伞某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用....”许弘文没了食欲,剩一半的午餐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齐绪沉默不言,沉默就是默认。 许弘文深呼气息,指骨愈发用力,坚硬的罐头逐渐变了形状,他声音低沉:“李一童八岁,年龄适配吗?” 他后悔当初把去固伞的位置让给王翠母子俩,此刻胸口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 许弘文拿出手机想托驴子问问情况,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张嘴,拉不下这张脸皮。 这时,掌心的手机被抽了出来。 齐绪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只听“嘟嘟”两声,另一端接起电话。 “你还知道主动打电话问问啊。” 程泽凯看文件看到老眼昏花,满头大汗,以往李许古的活全压在他一人身上,声音充满哀怨。 “齐绪还是许弘文?” “齐绪。” 程泽凯稍微端正了态度,问:“要安排什么事?” 齐绪无意识揉搓着指腹,思绪清晰:“一周前,碧霄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第102章 修车 “一周前....”程泽凯从抽屉里拿出江澜城传达的消息,翻开文件:“4月2日晚上,碧霄出了一批队伍路过江澜城,不知道去哪了。” 齐绪勾起嘴角,当然是来农家园区处理瘟疫了,“有新消息吗?” “新的.....你等着。”程泽凯冲出办公室,翻找门外堆成小山高还未整理的文件,从中抽出标有【江澜分部】的快速翻开,抓重点。 “4月4日,固伞的两架直升机降落在碧霄城内,4月8日,有三架直升机降落。” 齐绪:“都没走?” “目前没有。”程泽凯盯着字,低声喃喃道:“白毅写着他去跟碧霄守卫套近乎,打听到固伞送了一堆医生,治什么的都有,皆是权威专家。” “还有还有。”程泽凯手指点着龙飞凤舞的字体努力辨别,将其组成大白话:“白毅用水资源买通守卫偷溜到医院探查,发现那群医生在病房门口,抽....抽烟!” 程泽凯呆住了,这什么医生啊,有没有职业道德! “然后呢?”齐绪问。 “没了。”程泽凯合起文件,无奈道:“白毅说想看大海人家才放他进去的,转脸给人打昏跑医院,探了不到三分钟就被人逮住打了一顿丢出来,现在问我要工伤赔偿。” “你看着办吧。”齐绪不等程泽凯问何时回去,当即挂断电话。 碧霄里面果然有问题。不然驴子当日也不会联系李睿渊。 那些医生忙着干什么呢?能烦到抽烟,显然束手无策。 齐绪拨出驴子电话。 “又干嘛。”吕言谋声音满是不耐烦。 “帮忙从固伞接个人出来送到曙光总部。” “齐绪,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吕言谋重重拍着桌子,咬牙切齿:“我不是你小弟,我也是统领,你没资格差遣!” “阿言,我以后不欺负你了,机会只给一次,你接不接吧。” 吕言谋愕然一愣,用脖子夹住手机,不自然地抠着手指:“接谁啊?” 齐绪把名字告知:“就说是你基地里的家属。”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吕言谋掐掉指甲盖边缘的死皮,哼哼道:“那个....我这里救了个船员....在海上漂了一个月,疯疯癫癫的,说什么死了才能结束的....反正很神叨。” 他抬手搓着后脖颈,眼神飘忽不定:“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一块去大海....” 齐绪:“你先把人接出来再说。” 吕言谋变了脸色,沉声道:“你要是跟我“再说”,那我也跟你‘再说’。” “我去。” 吕言谋顿时咧开嘴角:“成交。” 齐绪把手机抛给许弘文:“走了,去未开发的野山瞧瞧。” 许弘文最后望了眼帝王陵墓,提起零食和录像机跨坐在齐绪肩头,“你们聊了什么?” 齐绪如数告知,道:“驴子又憋着坏呢。” 既然固伞送的医生治什么的都有,那就不光是精神出现问题,恐怕身体也有异常。 但不管到底什么情况,他总归都是要去海上溜一圈的。 齐绪越跑越快,风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飕飕地朝着身后急速刮去。 不多时,二人回到房车所在之处。 只见这里多了许多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制服胸口贴着【云安】字样。 他们手持各种工具在房车上敲敲打打,带着势必要破开的架势。 齐绪收回触角,望着车壳的坑洼以及即将碎裂的玻璃,“这车有主了,是我们的。” 领头的队长转过头,用眼神打量叠高高的二人,皆一席国风盘扣立领黑装,刺绣独特华丽,上面的人是细腻别致的剑纹,下面的人为古朴内敛的兰叶,瞧着都干干净净。 “你们从哪来的?” 许弘文看其他人还未停手,按下齐绪的头,双腿落地瞬间助跑接凌空踢月转体,领头男人应声倒地,松动的牙关溢出血来。 一行人见状,即刻举起喷火枪射击,瞬时,齐绪和许弘文各自绕到一人身后。 他们前胸贴着别人后背抵挡攻击。 “你开枪呀!”齐绪死死抓住肉盾挑衅道。 “有本事站出来!别当缩头乌龟!”云安兵们脸红脖子粗,枪口指哪都不是,面前的队友脸色煞白。 “别...别开......”,另一人紧接着哆嗦道:“放....放放下....都先放下枪....” 领头队长被兵搀扶起来,脑袋昏昏噩噩,侧脸有着明显红肿。 他缓了许久,怒视许弘文:“你们什么人,敢对国家的兵动手!反了天了!” 许弘文冷笑几声,嘴角噙着嘲讽之意,“曙光总部。” 闻言,领头队长怒目横眉:“什么总部!” 他指着许弘文的鼻尖,愤愤不平:“你们就是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国家给你们扶持起来,你们倒圈城当土皇帝了,还有脸说呢。” “嗯,继续。”许弘文推开身前的人,拔出打磨锋利的双刀。 领头队长顿时抿住唇,侧脸轻咳一声:“那个,既然是曙光的,就赶紧走吧,别待在我们这儿引人误会。” 齐绪用指骨叩击凹陷的车门:“这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领头队长粗糙的眉毛拧成了八字,他铿锵有力:“你就往这儿一停,连个看守的都没,谁知道有没有人要了。” “车在我们地界,不停这儿我们也不会砸,是不是这个理。” 他瞄着许弘文的刀,故作镇定:“这样吧,两包面粉,成了你拿走,不成你们就跟我来基地,我找人修,但你们得出点东西。” 齐绪:“修吧。” “行。”领头队长大手一挥,带着队伍指引方向。 第103章 云安基地 云安基地大本营在皇家园林,曾经华丽无比的大门如今已破败不堪,朱漆剥落,露出斑驳的底色,门上的铜钉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有的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一个个窟窿眼。 房车到达此处时天色已晚,园区内花台上的蜡烛随处可见。 这些蜡烛形态各异,毫无规则可言,有的粗短,有的细长,还有的歪歪扭扭,好似被高温炙烤至完全融化后又插入麻线芯子重新投入使用,如此反复。 破烂房车没有吸引多少人的目光,他们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端着空碗跑向砖瓦搭建的平房。 饥肠辘辘的民众将平房乃至附近围得水泄不通,互相插队,唯恐晚一步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滚你妈的,老子先来的!” “让我先吧,我还有孩子呢....” “我中午都没吃上!别挤!别挤啊!” 领头男人一见开饭了,急忙对齐绪道:“你随便停,等我会儿。” 他火急火燎地冲向平房,用喷火枪把面前挡路的逼退好几步。 齐绪随即驾驶房车深入园区,沿着小径前行。 两侧亭子里的石凳东倒西歪,周围的栏杆也有多处断裂,布满灰尘。 再往前,古楼阁的飞檐失去了琉璃瓦的装饰,露出了腐朽的木质结构,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一个大豁口,里面陈列的装饰东倒西歪,隐约看到几片若有若无的蛛网。 齐绪觉得景色不好,又往前开了一段,不多时,视野开阔。 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边蹲着两个钓鱼佬,他们手里捧着满当当饭碗。 碗里泡着大小不一的烧饼,那烧饼已然吸饱了原本的汤汁,变得侬烂,一块一块地堆在碗中,几乎看不到多余的汤水。 而在其身侧,放着几把古朴的大剑,还有一颗斗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泛着幽幽的绿光,在湖水月色夜晚的烘托下,奇幻的绿光愈发浓郁。 齐绪尽收眼底,看来博物馆消失的展览品都在这儿了。 虽都不是真货,但精致的工艺仿品也并不逊色于前者。 这里景色不错,可惜有人了。 齐绪转动方向盘就要走,几声充满疑惑的喊叫顿时响起。 “你哪位?”青年约莫27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下颚长着稀疏的短硬胡茬,尤为突兀,好像有谁在其下巴上攮了几根铅笔芯似的。 “谁带你们来的?”另一人30来岁,穿着背带裤,可上身却是裸露的,只有两条棕色肩带盖住了neinei,露出六块不太明显的腹肌。 齐绪把头探出窗外:“大壮说找人给我们修车,我们用东西换。” 青年拖长腔调“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核实,了解到齐绪二人的来历,便挂断电话冷淡道:“等着吧,正是饭点,别乱跑,这里是国家基地,你应该懂规矩。” “我是云安基地的统领,楚惊云。”胡茬男刻意沉着声音彰显地位。 他摊平手掌,露出拇指上雕刻着龙纹的玉韘,也就是千古一帝的玉扳指,介绍身旁的‘裸男’,“秦朗,副统领。你们是?” “我张三。”齐绪指着许弘文,道:“他李四。” 楚惊云哼笑几声,心想装什么神秘,一个名字还遮遮掩掩的。 他不再理会,蹲下身继续享用晚餐,眼睛时不时瞅着鱼竿。 齐绪起身拉上窗帘,取出自热火锅和水果罐头。 许弘文揉着肚子:“我也想吃泡馍。” 齐绪:“自己做。” 许弘文:“不会。” 齐绪装聋作哑,搬起一箱爆盐炸弹放在车尾门。 “你要用炸弹换?”许弘文微微蹙着眉,压低声音:“我们就一箱,你想好。” “啰嗦。”齐绪不耐烦地推开挡路的许弘文,撕开自热火锅的塑封。 许弘文很不爽齐绪的态度,夺过自热火锅,冷声道:“我要吃泡馍。” 齐绪扬手要给许弘文吃一嘴巴子。 “你打吧,我一笔笔都记着。”许弘文平静的盯着齐绪,固执重复:“我要吃泡馍。” “行行行行....”齐绪无奈地拿出碗,撕开从未动过的面粉往里舀了一大碗,熟练的加水搅和。 许弘文得逞地丢开自热火锅,掀起窗帘往外瞅了一眼,道:“还有他们吃的那种甑糕。” 他补了一句:“是甜的。” 齐绪挑了挑眉,向外看去。 楚惊云手里甑糕最上层是红枣泥,下层为发黄的糯米。 他想了想,又从悬柜拿出一个碗,舀出半碗白胖饱满的糯米。 “多一些。”许弘文道。 “都是占肚子的,你多大胃口?吃不完浪费了。”齐绪打开冰箱,从冷藏室拿出袋装蜜豆,然后走到铁皮物资箱处,抓了几把核桃和巴旦木。 许弘文见齐绪备的料,挑指刮蹭了几下脸,道:“我要吃甑糕,不是切糕。” 齐绪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多事,我去哪给你变红枣。再多说一句我就不干了。” 许弘文:“那我不要干果。” “诶啰嗦。”齐绪随口撂下仨字,充耳不闻,挂上围裙自顾自地揉面。 时间流逝,随着食材升温,散发出新鲜浓郁的米面香,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甜腻。 味道顺着损坏的房车缝隙飘了出去,被钓鱼二人嗅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碗,走向房车敲打车门:“聊几句?” 许弘文看着齐绪,收到点头示意后才将门敞开,放楚惊云和秦朗进入。 楚惊云率先拿起开了口的面袋看保质期。 还能放半年。 他抓出一把端详洁白的色泽,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手,掌心的面粉被他拍回了袋中。 许弘文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憎恶。 楚惊云察觉到对方不高兴了,背着手说道:“既然要拜托我们修车,也说了要用东西交换,那就这些米面吧。” 他环视一圈后,“五袋米,五袋面,三箱矿泉水,不过分吧。” 齐绪没有回应,他拎起围裙擦拭湿漉漉的双手,“云安不是国家基地么,固伞不给?” 秦朗一听,接过话抱怨起来:“我们这儿有个大墓你知道吧,很大很大。” 齐绪明白秦朗什么意思:“水银嘛。” 秦朗重重点头:“那蜗牛大多都跑宿城啃树去了,固伞以此回绝我们索要的物资,觉得我们能自给自足,只给检测血液的医学用品和喷火器。” 他两手一摊:“可我们城受损也严重啊,你看这些楼塌的,连个能住人的地儿都没....” “大秦。”楚惊云不想好友说太多,让别人看笑话。 他盯着齐绪,抬起下巴:“你也不用替你曙光主子拉拢我们,灾难时期国家顾不上我们能理解,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 “我们这儿有的是树,曙光若是想要,可以拿吃喝武器来换。” 许弘文见对方拿毒树交易,一时间快按不住刀了,脸色布满阴霾。 “别误会。”楚惊云十分敏锐,他悠然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这儿除了大墓,还有未开放的野山区域,山脉横贯国家中部,呈东西走向。主体在我们这儿,西至宿城。” 他抬起手横着画了个大圈,目光如炬,“全是树哇。” “树能净化空气。能使土壤更加肥沃。” “夏季雨多,还能防止山体滑坡及泥石流。” 楚惊云强调道:“最重要的是,能吸引到不少鸟类筑巢。” “如今绿植和动物皆珍贵,以前有句老话叫人命如草芥。” 他笑着摆摆手:“放在现在不适用咯,人,还不如草呢。” 齐绪低头把熟透的烧饼切成大小一致的正方体,“确实珍贵,但交易就不必了。” 第104章 怪病 楚惊云皱起眉头:“你说话算话?” 他交叉双手捧于腹前,神情傲然:“还是把消息告诉你们齐统领再回复我吧。” 齐绪将黏在刀上的烧饼丁抚到碗里,拿起勺子撇去锅里熬煮的排骨汤浮沫,“咚”的磕进垃圾桶,这才道:“固伞跟曙光不对头,你跟曙光有利益往来,不怕固伞知道了不高兴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惊云面露尴尬,屁股像是长了刺似的,很不自在。 “我有个主意,能让云安一举成为不逊色碧霄的国家基地。”齐绪盖上锅盖,他抽出椅子坐在楚惊云对面。 “我帮你们处理隔壁的宿城禁区,你们以此邀功。” 楚惊云心里一惊,难以置信地说:“你....为什么.....” 他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低头沉思许久。 渐渐的,楚惊云脸上逐渐浮出看透一切的自信表情,目光充满不屑。 “我明白了,你还是在拉拢我们。” 楚惊云手指搓动龙纹玉韘,盯着齐绪一语道破:“你就是曙光的统领吧。” “不论是声名显赫,亦或是臭名远扬,这种人都需要化名。你觉得自己属于哪一种?” 齐绪环起双臂靠在椅背,一言不发。 楚惊云哼笑一声,自说自话:“打下宿城,固伞肯定会给予云安物资作为表扬,并大力扶持。” “而你,你会通过我向固伞要各种物资,我们达成双赢。是这么想的对不?” “不错。”齐绪微笑道:“云安两头吃,日后若有什么意外,左右都有退路,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秦朗抓住两条背带连声回应,脸笑出了褶子。 楚惊云瞪了秦朗一眼,“不愿意。” 他扫视齐绪和许弘文说道:“为了掩人耳目,你应该不会派兵来协助吧,说到底,打宿城出的都是我的人。” 楚惊云起身掀开满是爆盐炸弹的箱子,嗤之以鼻:“你们武器虽先进,可仅这一车,塞牙缝都不够,想让我的人去送命?哼,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说罢,他跳出房车,“修车费就按照我刚才说的算,大秦,走了。” 秦朗垂着脑袋,不情愿地迈出几步,鼻腔仍残留着新鲜可口的饭香。 与其相比,外头有些怪味的泡馍变得难以下咽。 秦朗不自禁地回过头,目光投向寂静的车厢之内,身躯骤然一震。 齐绪依旧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可他正用眼尾余光悄然无声地打量着秦朗,乌黑的瞳仁中闪烁着诡谲的暗光,仿佛藏着无数阴谋算计。 许弘文则以手腕带动匕首,娴熟地转着花刀,冷漠眼神如利剑般犀利笔直,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强大气场,张扬狂傲。 秦朗顿感汗流浃背,仿佛被两股迥然不同的强大力量紧紧挤压着,动弹不得。 “大秦!” 闻声,秦朗慌慌张张地远离那二人的视线,双手胡乱抹掉脸上身上的冷汗。 楚惊云瞥了秦朗一眼,拿起一无所获的钓鱼竿:“你怎么回事,一直在丢人。” “没....没什么。”秦朗被风吹得有些冷,随之套上外套,低声道:“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齐统领的提议.....” “呵。”楚惊云冷笑着摇头,“他让你去死,听不懂吗?” 闻言,秦朗端起碗伸到楚惊云面前,严峻道:“今天又有三支找物资的队伍没回来,长此以往,就算不被蜗牛弄死,光吃变味的食物都能吃出大毛病。” 楚惊云:“我已经向固伞上报所需物资了。” 他往房车努努嘴:“修车费也能顶一段时间。最近成立了这么多新基地,大家都需要东西,国家审批慢了点很正常,你就耐心等等吧。” 秦朗失落地放下碗,磨磨蹭蹭地收起鱼竿,鱼漂渐近,他看到什么都没钓上来,深深叹了口气。 半晌,他开口道:“惊云,还有一件事。” “嗯?”楚惊云往嘴里刮着甑糕,随口回应。 秦朗拍了拍古剑,“去博物馆搜刮的那些人病情加重了,我给你带来一个瞅瞅。” “嗯。” 秦朗跑向简陋的铁皮房,不一会儿,‘端’出一名女人。 女人双膝弯曲贴在前胸,双臂夹着双腿捂住脸,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僵直状态。 秦朗将其放在地上,女人宛如一座毫无生机的泥塑,仍然一动未动。 “小莲。”楚惊云伸手推了推,捏住女人的衣角:“再不动我扒你衣服了啊。” 他见小莲没反应,真就掀了一下上衣,紧接着盖住。 此举有一种试探的意味,他心跳如鼓点,不免紧张起来。 以往这女人冷艳清高有洁癖,谁碰一下都不行,此刻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真叫人忍不住。 楚惊云摸向套在拇指的玉韘仿品,心里的紧张感随之逐渐褪去。 他是大统领,理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再者,对方没有拒绝不是么。 楚惊云目光灼灼的盯着小莲,她没有一丝反应,盖在脸上的双手背绷得紧紧的,若不是时而传出粗重的呼吸,他还以为她死了。 秦朗抿了下发干的唇:“怎么说?” 楚惊云老实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验血了吗?” 秦朗道:“没问题。” “嗯.....”楚惊云瞄了眼房车,低声道:“弄回去吧,等解决完曙光的事再议。” “成。” 第105章 解决办法 站在窗帘之后暗中观察的许弘文见那二人收起鱼竿离开,拉严帘子缝隙,“博物馆有问题。” “嗯。”齐绪把浓汤倒入满是烧饼丁的碗里,夹了几块肥嫩多汁的排骨,撒入盐、味精、胡椒粉等。 装甲房车外刻意压低的声音并不微弱,车尾门也未闭合,故而他听得清清楚楚。 “等会儿我再去看一眼。” “一起。”许弘文坐在餐桌旁耐心等待着。 他不怕有谁偷物资,自齐绪跟楚惊云提出合作时他就明白了,这些人已经成了打工的。 吃饱饭,才好干活。这是齐老板的至理名言。 至于武器,他们早点偷,跟齐绪晚些分,没有区别。 许弘文抬手撑住侧脸,目不转睛的盯着齐绪的一举一动,不免心生疑惑。 他真的要跟楚惊云合作吗? 事实上,许弘文并不看好楚惊云。 能把喷火器焊在车顶使其成为鸡肋的,脑回路就不是一般人。 连基地的正常运转都无法保障,新鲜吃喝找不来,文物顺的怪快。 真不知他是凭借什么手段被推上这个位置的,荒谬。 还不如程泽凯张靖霆呢。 “我不喜欢楚惊云。”许弘文忍不住说道:“我想杀了他。” 换个有能力的人当云安的统领。 “人无完人。”齐绪把色香味俱全的泡馍端在饭桌上,用围裙擦了把手,“没人一开始就是成熟稳重、能担当统领之责的,这需要一个过程。” 许弘文明白了齐绪还要再观察几天,托着腮帮子盯着饭不言不语。 齐绪打开冰箱冷冻室。 种植在大棚里的香菜两个月内即可收获,比需要三四个月的白菜成熟都快。 他拿了许多,可冷藏室的都被小七吃光了,不知藏在冷冻室的被翻出来没。 齐绪拉出抽屉,取出一块块肉捧在怀中,不多时,压在下方的冻菜映入眼帘。 他长舒一口气,忽地觉得有些好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要防自己。 齐绪徒手捏碎硬梆梆的香菜,攥起细碎的绿渣渣散入泡馍之上,然后原封不动的把肉放了回去,掩盖好才关上冰箱门,“吃吧。” “嗯....”许弘文率先捧着碗先抿了口羊肉汤,郁闷之色一扫而空,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眼珠子一转,瞄着齐绪,“还少了点东西。” “凑合吃吧。”齐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端着热气腾腾的加料版甑糕,撅起嘴唇轻轻吹着,香甜随之氤氲开来。 他薅出椅子落座,说道:“蒜要长成起码一年。” 话刚说出口,齐绪目光一凛,宛如两把刀子刺向许弘文,“忘不掉了是不是。” 许弘文镇定自若:“我说的是粉条,不必这么敏感。” “你最好说的是粉条。”齐绪板着脸往嘴里塞甑糕,左手从桌上的书立里勾出一本医学书籍翻看,当下饭菜。 许弘文侧头看向尸体腐烂图,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闲聊道:“那女人会不会中了水银毒?” “不是。”齐绪摇头,说道:“汞中毒分两种,急性与慢性。” “急性会出现恶心、呕吐、口腔溃疡,严重情况下腹痛腹泻,急性肾衰竭。” “亦或是引起化学性支气管炎、肺炎,这是汞对呼吸道黏膜产生刺激和腐蚀导致。” “汞也会通过脑屏障对中枢神经系统释放毒性,致人抽搐、昏迷。” 许弘文:“慢性呢?” 齐绪简单概述:“头痛、头晕、失眠、多梦、记忆力减退,食欲不振,消化不良。” “人可能会出现肢体麻木,手部、脚部有针刺感或蚁走感。” “手指、舌尖、眼睑不自觉的细小震颤,之后或许会发展为肢体的震颤,严重影响精细动作的完成,如写字、扣纽扣....” 齐绪缓缓道:“总之,不会出现僵直。” 许弘文点了点头,手和嘴互相配合,很快把泡馍吃了个一干二净。 “呼——”他仰头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掌一下一下地顺着肚皮。 齐绪将厚厚的医书翻到目录,视线快速扫视,“还有甑糕,你要的,给我吃光。” 许弘文懒洋洋地挪动身体,抬起后脑枕在沙发扶手,“吃不下了。” 齐绪额上爆出一小条青筋,他沉声道:“要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好。” “我想好了。”许弘文看着齐绪轻勾嘴角:“我吃泡馍,你吃甑糕。” “其实吃饭最困难的不是做饭,而是考虑吃什么。” “我好心帮你想,免了你的烦忧,难道说你不爱吃甜食?” 齐绪气笑了,拳头攥得咯嘣作响。 片刻后,他埋头快速刮干净甑糕,推开碗,“去刷。” “先歇会儿。”许弘文吃饱喝足懒得动。 他百无聊赖,注视着时刻都在看书的齐绪,问:“你想好怎么打宿城了吗?” 人手是有了,可跟禁区的相比,就是砸进大海连个声都不出的‘沙球’。 除此之外,禁区不能用炸弹随意炸,此行携带的武器也不多。 许弘文心里有了个主意,但这主意馊得很,不到毫无办法的时候不会用。 “想好了。”齐绪早有对策。 许弘文见对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更加确信那人想法与自己一致。 他坐直了身,严峻道:“你掘人家的墓来杀蜗牛,大批古文物氧化毁于一旦不说,墓内以汞为百川江河大海,如此多的水银一旦泄露,会使周边地质受到严重污染,其威力不亚于核武器。” “一克汞在常温下完全蒸发需要五到十年,换而言之,又搞出个死城。” 许弘文尝试说服齐绪:“咖喱国就罢了,这是国内。” 齐绪慢悠悠地合起医书,认真道:“我从未想过要掘墓。” 许弘文一怔,面露疑惑:“那你是.....?” 齐绪问:“宿城为什么被封为禁区?” “怪物数量多。”许弘文一五一十道:“还有核处理厂,炸不了。” “石不移说固伞要用车轮战,驴子违令不战,把城封为禁区。” “数量多。”齐绪重复这三个字,“封的越久,数量越多。” “待哪天某些聪明的知道翻过高墙,墙外便是广袤无垠的天地,就会带着所有怪物倾巢而出。” “不如现在主动把它们放出来,让周边城市的新基地一起出个力,总比一方势力单打独斗的强。” “到时我们在宿城之外开战,也不用再害怕误炸了核处理厂。” 齐绪起身踱步,思绪清晰。 “但不能随意放。” “树。”他望向许弘文:“用汞含量超标的毒树作为第一道攻击。” “等它们吃干净冲出来,再扔闪光震撼手榴弹、臭气弹,使其短暂麻痹,给毒性发作的时间。” 许弘文没有问为什么要用闪光震撼弹。 其对蜗牛杀伤力不强,可对蜗牛人就不一样了。 当日碧霄的覆灭给每个人都提了个醒,蜗牛人有听觉。 这是弱点。 齐绪继续道:“趁着麻痹效果,以最快速度投掷铝热剂手榴弹和爆盐炸弹,大范围烧杀。” “如此一来,蜗牛人即便冲出,数量必然遭到大幅度削减。” “届时,再用喷火器、盐、醋等处理汞中毒的蜗牛人。” 许弘文眼神亮了起来,“听起来可行。” 齐绪:“还没完。这是外围任务,内围也不能漏。” 他取出地图坐在许弘文身旁展开,用指尖描绘貌似‘如意’的宿城区域,“这里有个薄弱点。” 许弘文看着整片区域的狭窄处,此处位于宁景城的上方,“沙漠?” “不是沙漠。”齐绪讲解道:“而是一种独特的丹霞地貌。” “这儿有绚烂多彩的丘陵,层理交错,鬼斧神工,只不好还能找到骆驼。” “我想去。”许弘文即刻道,目光炯炯有神。 “咱们就去这儿。”齐绪言归正传:“丹霞地貌群峰如林,没有蜗牛能吃的,数量相对稀少。” “从此处进入宿城,在侧方吸引火力,借用岩石峭壁分批次处理,一波一波来。” “可这个地理位置....”齐绪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宿城两侧是宁景城和云安城,据时间推算,李睿渊现在应该在西边的宁景城休整,说不定会碰上。”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他会厚着脸皮来云安城制造偶遇,顺便当土匪拿玉玺,你认为呢?” 许弘文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根本停不下来,身体抽风似的乱颤。 宦官.... 他喘了一大口气克制,“我认为李公公目前没功夫来,八成跟你一样,正在给宁景城的统领洗脑。” 齐绪弯起嘴角,起身道:“走,博物馆解密去。” 许弘文扯下一塑料袋打包了些小零食,拿起录像机。 他还想去看夜晚中的帝王陵墓,想必景色朦胧之间更加壮观。 第106章 治病 齐绪和许弘文全当饭后消食,闲聊打趣着,慢慢行走在僻静的小路。 “怎么不穿防护服还不带防护品?”齐绪问。 许弘文:“有你在,用不着。” 齐绪阴险道:“你如此信任小心翻车。” 许弘文十分自信:“翻车也会带上你这条狗命。” 齐绪:“......”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民众扎营的位置。 “楚统领,我....我肚子好疼.....吃了止泻药不管用.....”男人脸色铁灰,嘴唇已然成了白色。 他满头大汗,忍不住躺在泥泞的地面扭曲蠕动,泪都疼出来了,“唉哟...唉哟.....” 男人的妻子干着急,抓住楚惊云的衣裳:“您快帮忙看看吧....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楚惊云深深皱起眉头,使劲扒开妇女的手,“生病了就翻医书自己看,我又不会治病,你缠着我有什么用。” 妇女泪眼婆娑,基地里没个医生,除了找统领还能找谁啊。 “您看看吧,人疼得不行了。”她只能不断重复求助的话,翻来覆去的说,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楚惊云有些不耐烦,“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清楚,我又能看出个啥?咱讲讲道理好不好。” “你要说缺什么药,我豁出这条命都给你找,可你一问三不知,叫我怎么办!” 他不等妇女开口,嘴皮子一开一合:“你只是翻翻医书而已,这都懒得做,全等着我处理。” “大家要都像你一样,我有三头六臂都管不过来!” “我不识字,我不识字啊统领!”妇女什么尊严面子都不要了,冲着楚惊云噗通跪了下去,“您行行好,救救他吧,我求你救救他.....” 楚惊云侧脸咂了下嘴,干脆走到一旁,“你不认字就找别人给你读嘛,听总会吧,对照着症状不就知道出啥毛病了。” 他抬起胳膊,对远处抽烟的大壮打了几个响指,“修车的人和东西找到了吗?” 齐绪曾见过的领头队长连忙掐灭烟,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哟,忘了,哎呀。” 大壮急忙道:“我说怎么少点什么呢,房车不在这儿我真没想起来。” “他们也是,好好的到处乱开什么.....”他嘟嘟囔囔地搜罗人。 楚惊云见此情形,心里更加窝火。 一个两个的都顶不上事,全指望他! 他烦躁地搓动一周未洗的瘙痒头皮,无意间与齐绪对上视线,不自然地扬了扬下颚算打了声招呼。 齐绪走到开始打滚的男人身旁,蹲下身,并拢食指中指按压其肠胃,“这里疼?” “不....不是这儿....”男人喘着粗气,他努力想要指,可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齐绪稍加思索,指尖移到右下腹部。 “对对对!”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 楚惊云轻咳一声,转着大拇指的龙纹玉韘问:“什么情况?” “可能是急性阑尾炎。”齐绪道:“要动手术,暂且喂些止痛药吧。” “谢谢,谢谢你。”妇女忙不迭地道谢,翻找自己痛经时吃的药品。 “等等。”楚惊云伸手阻拦,挑起眉盯着齐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能’什么意思?你也不确定咯?” 齐绪老实道:“我不是医生。” “呵。”楚惊云捡起方才丢失的面子,逐渐自信起来,咄咄逼人:“你不是医生就让人乱喂药,吃死了算谁的?” 齐绪条理清晰:“你不管他也是死,为什么不试试?” 楚惊云不甘示弱道:“万一等会儿上个厕所就好了呢?是药三分毒,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身为曙光统领不明白?” 他故意抬高声音挑破齐绪的身份,企图让大家伙都知道此人是背叛国家的小人。 场面随着楚惊云的话变得安静起来,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视线宛如探照灯般聚集在齐绪身上,从头到尾的打量着。 妇女本还犹豫不决,一听是老基地的大统领,立马搀起丈夫喂药,没有水,她便嘴对嘴吹气。 男人也竭力咽下,可干涸的喉咙不给力,药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齐绪摊开手,许弘文不情愿地拿出矿泉水放了上去,前者撂给妇女。 “我车里有手术用的器械,如不介意,我可以尝试治疗,急性阑尾炎拖不得。” 妇女给男人喂了些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丈夫。 “好....好......”男人吞咽着苦涩的药,全身心信任。 楚惊云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到时齐绪再口蜜腹剑画大饼,骗人去死,不一呼百应? 那他这个正当统领算什么?! 楚惊云眼神阴沉。 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既然都是头一次,我的人还是我来吧。”楚惊云道:“你的东西借我用用。” “随意。”齐绪做了个请的手势,慢步离开此处。 妇女下意识张嘴要喊,楚惊云低声警告:“动动你的脑子,他若真那么好心,国家会给曙光除名吗?你若不在乎你丈夫的命,尽管找他帮忙,我不拦着。” 妇女纠结片刻,最终闭上了嘴。 第107章 推测 月色透过浓厚的乌云洒下几缕惨淡的光,使得道路不至于漆黑一片。 许弘文一如既往的跨坐在齐绪肩头,“你不怕楚惊云弄死了人推到咱的手术器械上?” 齐绪“噗噗”随地吐出瓜子皮:“这样做只会显得他更蠢,人不行怪路不平。” 许弘文举着录像机把这毫无素质的一面拍下来,道:“对于那个古怪的女人,你有什么猜测说来听听。” “嗯…..他们不是搜刮过博物馆么,大抵也不会戴手套拿,或许哪件文物有毒吧。”齐绪道。 他仰头看着许弘文:“比如他们拿的夜明珠,真货是天然稀有萤石,假货为人工合成。” “但无论真假,都含有一定的放射性元素。” “萤石矿床与放射性矿物共生,导致真货含有微量的铀、钍等,另外在加工过程中,会使用一些有害的化学试剂来增强其光泽或其他性能。” “而假货为了弄出夜光效果,则用镭等物质制作。” “于前于后,放射性物质都会破坏人体细胞的dna结构,细胞突变引发白血病、骨癌、肺癌…..” 齐绪顿了顿,道:“不过小莲的状况还是对不上号。” “我要看看摆放文物的展览柜,兴许能找到答案。” 许弘文一听要去查沾染了致癌物的展览柜,道:“我不去了,你自己找吧。” 怪不得出门时提了一句防护服呢,弄半天在这儿等着他。 许弘文推搡着齐绪的头,“让我下来。” “由不得你。”齐绪抓紧挂在前胸的腿,撒丫子往前冲。 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两侧歪斜的店铺与大楼眨眼间就闪在了身后。 许弘文的脸被强劲的风吹变了形,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向后拉扯。 他微微启唇想要说话,奈何凌厉的狂风一波接一波地朝着口中猛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空气在鼻腔里横冲直撞,让整个鼻子都酸酸的,令人有些窒息。 许弘文俯低了身体想要抵挡冲击,可没有一点用,厉风刮得头皮又冷又疼。 “慢…慢……” 齐绪以为许弘文要吐了,即刻刹车。 许弘文一个大喘气,趁机照准齐绪神庭“梆梆”两拳,“放我下来!” “……”齐绪顿感头晕眼花,不自觉地松了手。 许弘文愤愤地落在实地,揉动酸麻冰凉的脸。 他看到不远处黑咕隆咚的博物馆大门,身形一僵。 接着,又转身望向来时的漆黑道路,一种无力感蔓延全身。 太快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可都到了。 但他自己走回去的话铁定不会这么快,路上指不定会遇见什么。 许弘文默默按住齐绪双肩跳坐回肩头,掏出手机联系李睿渊。 无非是找病因,那人应该知道点儿七七八八。 嘟——,嘟—— “谁。” “我。” 通讯不出所料的断了,再打关机。 许弘文把手机揣回兜里,顶着一张准备赴死的厌世脸,“进去吧。” 齐绪没有进博物馆内,而是从建筑上方翻了过去,把许弘文放在陵墓前:“在这儿等我。” 许弘文火气瞬间消了,心想算他有点良心。 他拧开手电筒,刺眼的明亮光线刹那间划破黑暗,随后把手电筒递给齐绪,“早去早回。” 齐绪轻点下颌,几个跃起消失在许弘文的视野内。 许弘文缓缓坐在石路上,目光投向神秘感十足的陵墓。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思绪也随之飘远。 这儿的石榴树郁郁葱葱,自成一番景致。 待砍光这些树,这里便和其他荒芜大地没有不同。 许弘文沉思着,如果抛开对历史文化的尊重,除了毒树,还有许多东西能用。 好比目前已然挖掘的三处陶俑坑。 坑里的陶俑栩栩如生,与人体型一比一还原。 涂抹一层血,睁眼瞎的蜗牛人必然上钩。 既能当作逃生时的诱饵,又可将其摆于阵前充当防线,趁敌方攻击陶俑时抓住机会进攻。 如此一来大大提高了胜率,民众的生命安全多了一层保障。 陶俑再珍贵也是死物,人是活的,甚至可以说一件陶俑能救一个人! “想什么呢?” 许弘文看向微喘粗气的齐绪,先问要紧事:“有发现吗?” 齐绪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从食品袋里拿出水果罐头抠开。 “少了铜车马、青铜兵器、青铜水禽、夜明珠、龙纹玉韘、金缕玉衣、百戏俑、跪射俑….” “壶、鼎、钫、豆、匙、盘、甑、釜…..” “铜鉴、铜洗、铜灯,玉圭、玉壁、金骆驼…..” 齐绪往嘴里送了一块月牙状的黄桃,“总之出名的基本都没了,剩些字画什么的。” “这些空展览柜除了夜明珠,都没什么怪味,博物馆里也没蜗牛。” 闻言,许弘文叉着腿半蹲,心里很是郁闷,“这么说还得问李睿渊。” “嗯哼。”齐绪嗦了口糖水,吃得津津有味。 许弘文瘪着嘴唇,反正他是不会再问了,省得又被撂电话。 没礼貌。 他盯着不远处的石榴树,思索片刻,道:“会不会误食了毒石榴?” 很快他又否决了自己,“不对,到底还是汞中毒,她不是…..” 想到汞,许弘文问齐绪:“蜗牛人会吃毒树吗?” “会。”齐绪给予明确回答:“以前可以选,现在没得选。” “人都开始吃变质食物、自相残杀啃同类了,蜗牛人又有何区别。” “它们不懂什么叫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它们只知树叶有异味,‘变质’了。” 齐绪吃光水果罐头,勾了勾手指,许弘文默契地上交手机。 他拨出李睿渊的电话,嘟——,嘟—— 接通后他率先开口:“我有传国玉玺仿品,但我不想要,作为交换,回答我的问题。”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也没挂断,唯有嘈杂的人声。 他们“李医生”“李大夫”的喊着,听起来人数不少。 齐绪等了好一会儿,李睿渊才张嘴:“问。” 齐绪把小莲的症状告知,下一秒便听到六个字。 “紧张性僵直症。” 李睿渊示意病患们稍等,费了好大的劲儿从拥挤的钢铁房车中挤出门,快步走向一处安静之地。 “这是一种复杂的精神障碍相关症状,主要表现为肌肉僵硬和姿势异常,患者的肢体可以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就像被冻住一样。” 齐绪:“病因是?” 李睿渊:“可能有精神分裂,情感障碍,脑部器质性病变,药物副作用。我不用一一给你解释吧。” 齐绪:“不用,小莲不属于这些,还有吗?” 单单一个人出现僵直是人有问题,可显然搜刮的队伍皆出现毛病,那就是别的原因了。 李睿渊想了想,道:“她的姿势是捂脸蜷缩状态对吧。” “嗯。” 李睿渊:“这属于典型的防御性姿势。当人看到恐怖的事物时,大脑的杏仁核会首先被激活。” “杏仁核是大脑中负责情绪处理的重要区域,尤其与恐惧情绪密切相关。” “它会迅速发出信号,启动人体的战斗,逃跑,亦或是冻结反应机制,也就是出现紧张性僵直。” 齐绪:“一般持续多久?” “嗯…..数秒。”李睿渊举了个例子:“就像人突然看到大货车朝自己撞过来,会被吓得呆立在原地,肌肉紧绷。车拐弯了,身体随之放松便能动了。” “或者数月甚至数年,你说的小莲八成属于这一类,心里有了阴影。” “她的脑海反复出现与创伤有关的恐怖记忆和闪回,导致长期处于一种紧张、回避和身体僵硬的状态。” 齐绪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可在这种情况下,别人完全能用某些行为或语言打断她的思绪,从而使她松懈下来正常活动吧。” “没错,开导一下会有好转。” “掀衣服算吗?” “算。” “那她还是没反应。” “哦——,我懂了。”李睿渊缓声道:“我怀疑,她身边正有什么东西时刻吓着她,让她无法得到放松的时间。” “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 第108章 各司其职 “你真有传国玉玺?”许弘文等齐绪按灭手机问道。 “没有。”齐绪两手一摊,“这儿根本就没有玉玺。” “我里里外外连密室都搜过了,没看见关于玉玺的文物标识碑。” 许弘文嗤笑一声。 他们谁都没有来过这儿,只觉得博物馆与千古一帝密切相关才断然有玉玺。 如此看来都想错了。 许弘文直起身,挺起胸膛伸了个懒腰。 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树叶的清香与微弱的金属味穿过鼻腔,涌入肺部。 “累了,回去睡觉。”许弘文搓了搓鼻子,攀上齐绪的背。 他不想再坐肩头了,跑起来要命。 齐绪对许弘文平淡的反应有些疑惑,对方能听到话筒传出的声音,不害怕? 若换做驴子,指不定要哭鼻子背宣誓词。 “啥东西能比人更可怕。”许弘文掏出硌胸的录像机握在手里,低声喃喃:“还不知道房车被搜刮成什么样了呢....” “成什么样都不会缺你一口吃的。”齐绪迈开双腿奔跑起来,行动敏捷地翻过各种建筑物。 ....... 宁景城。 钢铁房车内人头攒动,杂乱的人声、推搡的力量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旋涡。 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凹陷的眼窝眨着求救与希冀的目光。 床和沙发都躺了痛苦低吟的人,时不时地剧烈咳嗽几声。 “李大夫,先看看我父亲吧.....” “李医生!我孩子高烧不退,已经两三天了!这,该吃什么药啊!” 李睿渊尽量提高声音:“大家别急,一个个来,我会看。” 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恶臭味与铁锈气,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李睿渊也快忍不住想吐了。 他取出口罩挂在耳上,一个还不够,又戴了两个,挤压严实口罩上的鼻夹条,率先从伤势最严重的老者看起。 古川则趴在敞到最大的窗口边,嘬了一大口唾沫啐了出去,拉上双层口罩,俯身给乖巧眨巴眼的小孩们分吃喝。 “谢谢大哥哥。” 古川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急速减少的物资,胸口闷闷的。 他就知道,救了一个便会引来一群。 可看李睿渊的样子,乐此不疲,好像很享受被人依赖的感觉。 不对,确切的讲,是享受别人给他磕头,喊他医生。 民众要知道这是个无证“庸医”,不知该作何反应。 古川叹了口气,心想李睿渊也得在这上面吃个亏,长个记性。 这时,一个小女孩闯入他的视野。 女孩手里握着黄不溜秋的土疙瘩,掰成小块不断地往嘴里填。 古川愣了一下,连忙拍掉,厉声喝斥:“不能吃!” 吃土哇!是真的土块块啊!这得饿成什么样子才塞的进去! 女孩眼眶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但也不敢吭气, 古川抬起手臂从悬柜里拿出花生味的压缩饼干,撕开袋子递给女孩,不自然的柔下声音。 “都是黄的,硬的,你吃这个。” “古川。”李睿渊忙活之余瞥了一眼,道:“她是营养不良产生的异食癖,贫血了。” “你喂她口服铁剂,暂且禁食,等不忙了给她弄些牛肉猪肉,猪肝鸡肝之类的,再熬些红豆汤。” 李睿渊一边指挥,一边揭开老者骶尾部的红黄色黏稠纱布。 腐臭袭面而来,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胃里骤然一抽。 “李大夫,我父亲这还有得治吗?”男人迫切的问道。 李睿渊咳了几声缓解不适,强迫自己盯着溃烂的四期压疮。 脊椎的最下方,腚的中间已经烂出了一个大洞。 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呢..... 李睿渊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不错,就拳头这么大,都能塞进去了。 他很想给老头一刀一了百了,奈何人家儿子多,五个水灵灵的壮汉,实在诱人。 李睿渊长吐气息,拿起手术刀消毒,专注切除坏死组织。 期间,他装作若无其事般聊道:“我记得这里有新基地,可以送你们一程。” 既然玉玺已经到了齐绪手里,没必要再跑云安城一趟,得办正事。 宁景基地没人带路,光靠自己找得费许多功夫。 何况还不知道里头的人什么货色,不查清楚,他是不会像某人一样,光带着一张嘴和傻噔噔的脸深入对方老巢。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老者的大儿子连忙摆手,语气里满是惊恐,随后问道:“您从哪来的?我们投奔您行吗?” “行啊。”李睿渊用脚勾过垃圾桶,甩进腐肉,说道:“我是辉耀城的统领,但基地还未打造好,目前没有住的地方。” “我此行出来是为固伞办要紧事,也不能送你们过去。” “你们安心在这里待着,食物吃光了我会派人回去取。” 老者大儿子一听是给国家做事,慕强心理油然而生,又是会医术的救命恩人,不跟这样的统领还跟谁啊! “您叫我们干什么都成!”男人斩钉截铁:“你救我爹一命,我们哥几个跟定你了!” 李睿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他给老者的压疮填充促进肉芽组织生长的敷料,慢条斯理道:“那就先告诉我宁景基地的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