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若爱短暂，而遗忘漫长》 第1章 拍卖会 “公主殿下，您准备好了吗？晚上的拍卖会，国王陛下特意派人来传话，让您今晚务必出席！” 娜莎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惺忪着睡眼，茫然的被她拉出了被窝。 “我的公主殿下，您怎么还在睡觉啊，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我来帮您！” 被娜莎利落的拖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整个人总算清醒了一些。 “拍卖会……是今晚嘛？” 一边帮忙擦着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毕竟日日都在宫殿内无所事事，我对时间的概念都已经模糊了。 “当然了，公主殿下，明天就是庆祝您成年的国祭庆典了！我猜国王陛下是想在今日的拍卖会上，送您最好的礼物！” 娜莎一脸憧憬的想象着今晚的热闹，手上却迅速的将礼服的内衬一层一层的往我身上套。 我配合的摆着姿势，心中却默默地念着：拍卖会…… 小时候被我放走的那个利莫里亚少年，好像就是从那里被拍下，然后送到我面前的吧？目光下意识从穿衣镜上移向窗外。 看着那四通八达的水系，我有些忧伤的想：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顺利逃回自己的族群栖息地…… 毕竟，他当时跟我一样小。 娜莎看我发呆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公主的城堡里，吃穿用度无一不奢华至极，可偏偏公主殿下最向往的自由，她没有。 可这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置喙的，国王陛下也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谁让她的心脏重要到会影响星球呢？国王殿下一定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没办法而已……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心理暗示。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近黄昏，娜莎正将纯金打造的精致王冠，戴在我小巧的头上。 “完美！公主殿下，您一定是神亲手打造出的最完美的杰作！” 我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华贵的紫金礼服将我衬托的姿容优雅，举止间珠光宝气，任谁来看都是一位尊贵绝伦的公主。 沉重的王冠戴在头上，行动中却好似没有重量那般服帖。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那头与王室毫不相干的黑发了…… 我提起裙摆，优雅的在硕大的穿衣镜前转了一个圈，神情慵懒至极。对于这种应酬，小时候我还是很喜欢的，因为那是我为数不多能出门的日子。 可如今，我倒是更希望能窝在房间里睡懒觉…… “天呐！公主殿下，您实在太美了！娜莎能在您跟前服侍，实在太幸福啦！啊！对了，耳饰您喜欢哪一套？” 看着娜莎手中托盘里琳琅满目的宝石耳饰，我轻轻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串细小的鳞片。 “就它吧。” 娜莎拿起那如摇曳波浪一般的鳞片耳饰，苦思冥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是哪里来的，但是既然在首饰盒里，那肯定是公主的所有物没错。 看着装点在耳畔的鳞片发出空灵悦耳的碰撞音，我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就说好了，不然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利莫里亚少年的声音言犹在耳，虽然别别扭扭的，但是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娜莎看我一个人对着镜子在傻笑，打理好后面的裙摆就凑了过来。 “公主，虽然这耳饰很配今晚的礼服，但是您再笑下去，咱们就要迟到了，快点出发吧？” 我闻言轻抚了一下耳饰点了点头。 拍卖会是有晚宴的，我们直接坐上马车，去了国王的宫殿。果然娜莎是对的，我们到时国王已经走到门口了。 娜莎的母亲正是国王宫殿的女仆长，看到姗姗来迟的我们，她严厉的眼中不悦的给了娜莎一记眼刀，转而向我恭敬的行礼。 “公主殿下。” 随着她的动作，呼啦啦的一众下人都在向我行礼。 我太久没有出门了，面对如此阵仗难免有些局促不安。 国王见状摆了摆手，大家就都恭敬的退下了。 “我可爱的女儿，到我身边来。” 他露出慈爱的笑容，冲我招了招手 我一怔，犹豫了片刻，这才仪态万千的走过去。 “见过父王。” 他似乎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的，邀请我与他共乘国王的马车。 这是最高规格的礼遇，而我……并不是他亲生的公主，却享受整个星球的供养，所以不能不识趣。 他见我乖巧听话，笑容更达眼底，一路上他都在给我介绍今晚的拍卖会上几件他比较满意的藏品。 提到最后压轴的拍卖品时，更是让他脸上的褶子都充满了骄傲！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耳畔，语气无比笃定的说，这件拍卖品我一定会喜欢的！ 看他无比笃定的神情，我懵了。 甚至于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我特别喜欢或是想要的…… “我可爱的女儿，你大可以好好期待一下，这件拍卖品一定会令你满意。” 被勾起了十足好奇心的我，满怀期待的到了会场。 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不管看哪里都充满了新奇。 周围不少贵族看到国王就已经凑了过来，再看到我时眼神中更是满溢的信仰！ 可这样的目光令我如坐针毡…… “别怕，孩子，父王会保护你的。” 国王轻轻挥退了众人，一流护卫立马将我们围在了中间。 人群中仍然有不少狂热者，但是都没办法突破这层层阻碍的人墙，只能隔着护卫激动的喊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国王淡然的环视一圈，见再没有人能吓到我，这才牵着我走在护卫隔出的道路上，往楼上的豪华包间行进。 来到最高处的包间，看得出来，这里的陈设，都是顶级的，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国王尊贵的身份和高高在上的地位。 “坐吧孩子，在父王身边，你不需要如此拘谨。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你太久没露面了，他们十分思念你，原谅他们的冒失吧。” 我乖顺的点了点头，视线向下看去。 因为我的离场，下面已经恢复了秩序，只是从刚才的围观，变成了远远的仰望。 第2章 压轴的拍卖品 我回头看了一眼国王，他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立马被下面苦等的贵族发现了！ 大家纷纷起身，脱帽弯腰对我行礼。 是的，这一次他们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贵族礼仪。 见状，我也站直了身体，礼貌的挥手致意。 会场负责人见闹剧收场，连忙安排司仪和拍卖师上来，紧锣密鼓的宣布拍卖开始。 众人围观我的视线立马散了大部分，我这才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小心的呼出口气。 国王似乎也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一直笑盈盈的望着我，不时跟我聊聊王国最近发生的事情。 总体下来，大概就是国泰民安吧。 “孩子，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你！一会看到什么想要的，尽管跟父王说，父王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我被他夸的不好意思，只得腼腆的笑笑，算是应下了。 他很是满意我的懂事，便开始拿自己生的王子公主做比较对象，把他们贬低的粗俗愚蠢，无法为他分忧。 可是他的眼中，却似带上了柔光。 我知道，那些都不属于我，所以从未争过，我们各自活在很近却互不打扰的地方。 他知道我不会要出什么他能力范围外的东西，比如……自由。 我也很聪明的没有自讨没趣。 只要我生活在他安排的、允许的范围之内，或许我们一辈子都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好似我真的只是一个他宠爱无比的女儿。 就像当年我偷偷放走了珍贵的利莫里亚人，他也只是下令找了一圈，并没有责怪我一句。 就好像那只是无足轻重的礼物，跑了或者死了，只要我不在意，就没什么所谓。 脑中胡思乱想着，终于迎来了今晚的最后一件藏品。 当巨大的鱼缸被推上台的时候 ，全场沸腾！ 我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硕大却坚固的鱼缸！ 那犹如水中流云般纤长尾巴，随着鱼缸中晃动的海水自由摇曳！ 是……利莫里亚人？ 我震惊不已，突然想起国王那笃定无比的语气。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国王见我看过来，温和一笑，那眼神就好像在说：“看吧，是你会喜欢的玩具吧，父王都知道的！别担心，只要你想要，父王会给你的！” 他笑的如此宠溺，我却只觉得背脊发寒，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年那个爱脸红的小男孩。 而这时，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准确的说，是落在了我的耳饰上。 耳边的鳞片好似感应到什么一般，微微轻颤，我有些意外的抚上耳饰，躁动随即停了下来。 我的视线再次被那尾人鱼所吸引…… 他真的太漂亮了，就像海神的化身，我甚至无法用语言去描述他、赞美他！ 那是怎样的一眼万年？ 只一眼，就被吸引到无以复加 ！ 尤其是那如海藻般柔软的紫色长发，随着海水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原来利莫里亚人长大后，是会变成这么美艳不可方物的神明吗？ 主持的拍卖师对大家的反应十分满意，开始介绍今天最后一件拍品。 “如大家所见，这是一尾十分美丽的雄性人鱼，并且今晚，他即将成年……” 蛊惑的嗓音吐出的每一个字节，都敲击着人类的欲望。 看着再度下面爆发出的狂热，我一脸疑惑的望向国王。 “父王，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呵呵，傻孩子，人鱼成年后，就可以服下秘药长出双腿，走上陆地！ 他们可是非常好用的仆从，不但外貌俊美，武力值还很高！不管是用于床笫间的玩乐，还是用来保护自身安全，都是很好的选择！” “可是父王，不是说利莫里亚人很难驯服吗？” “只是很难，又不是驯服不了，这次父王会帮你的！ 上次那个小利莫里亚人逃走的时候，我的宝贝女儿可是伤心了很久！那时候你太小了，会被欺骗是很正常的，你的心思父王都知道的！ 这次……狡猾的利莫里亚人就交给父王来为你驯服吧，我的宝贝，你只要享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开开心心的生活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两句，可是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好了。 与此同时，楼下迎来了激烈无比的叫价声！ 其中最为狂热的，有不少是贵妇人！ 她们双眼充血，甚至顾不得仪态的疯狂叫价。那丑陋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没有人发出质疑，似乎周围的贵族也都习以为常 ，只是不断追高的价位，表示拍卖仍在进行。 身旁的老国王明显并不着急参与其中，他像看着一众羔羊般，俯瞰着底下丑态毕露的贵族们。 直到其中一个上位贵族出手，将价位抬到了一个普通贵族几乎一辈子都够不到的高价后，现场角逐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我的视线落在浴缸中同样俯瞰这一切的利莫里亚人身上。 如神只般俊美的容颜上，只有冰冷、鄙夷与厌恶。 他的眼中……好像蕴藏着某种可以燃烧一切的火焰，瑰丽又凛冽。 说不上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样子有些眼熟。但是我长这么大，也只见过这唯二的两个利莫里亚人…… 大概是错觉吧，我疑惑的皱着眉头。 看着逐渐下场的高位贵族，顶级贵族，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稳坐泰山的国王。 “别担心，我的宝贝，他最后一定是属于你的，这都是神的旨意，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会属于我们菲罗斯王室。” 菲罗斯王室？可我又不是王室的人…… 我明明不知来处不知归途，只是一个拥有神之心的囚徒罢了。 国王并不知道我的内心所想，但是他的耐心似乎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随着的目光扫过鱼缸中的人鱼，他隐藏极好的贪婪眸子中闪过一丝嫌弃，如果是一尾雌性，他倒是不介意先品尝一番。 虽然贵族中也有不少人有那种癖好，但幸运的是他没有。 罢了，不过一尾玩具而已，送给孩子玩玩得了。以他的权利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得不到？ 随着落锤声，楼下竞拍价格已经飙出了天价，我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可是国王却稳稳的坐着，没有任何表示。 我知道他是不会骗我的，因为没有必要。 所以哪怕他一分钱都没出，我也相信这位利莫里亚人，最终会如他所说的那般，送进我的宫殿…… 而我……除了等待，再无其他。 第3章 驯服 国王十分绅士的先送我回了城堡，甚至亲自将我交到侍卫长官手里，临走时还不忘殷切的嘱托侍卫长官，我的安危之于王国乃至整个菲罗斯星的重要性。 侍卫长官连连点头，从国王手中接下了我这个重任，并在国王的挥手告别下，亲自将我送回了寝殿。 直到侍卫长官告辞离去，我和娜莎才相视这松了口气，气氛一下就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松弛。 “公主殿下，那人鱼怎么没跟着送过来？” 娜莎一边帮我脱下繁复的礼服，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 娜莎自小跟我一起长大，比起别的仆人她更像是我的姐妹，所以对她的疑问我还是很愿意解答一二的。 “上次送来的利莫里亚人不是被我放走了吗，父王说这次他要亲自调教好再送来。” 我没告诉她，如今这利莫里亚人还没到国王的手里，这样于国王的颜面有损。 “哦，原来是这样啊，公主殿下，这次你可不能再把人鱼放跑了！ 刚才您跟国王陛下看拍卖会的时候，母亲大人特意逮住我好一顿的数落，她还说最近会调我回她身边好好调教一番，省的我给您丢脸。” “抱歉，娜莎！都是因为我忘记了拍卖会的事情，睡过了。” “别这么说，要是我早点过来也就没事了，您去洗洗吧，我先将礼服收好就过去。” 点了点头，我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去一夜的浮尘与疲惫。 而与此同时，那个我心中惦念的利莫里亚人，已经按照计划被送入了国王的寝室。 巨大的鱼缸中，他愤怒的甩着尾巴。 国王看着活力十足的人鱼，似乎十分满意。 “告诉你们家主，这件事他做的很好，我答应他的事也会做到的，下去吧。” 那隐在阴影中的小贵族闻言，一脸惊喜的叩拜后，退出了国王的寝室。 “陛下，这是圣殿准备好的秘药，现在就用吗？” 国王看着塔利亚托盘中的红色秘药，眼睛眯了眯，随即摆了摆手。 塔利亚（娜莎母亲）得到了指令，摇了摇铃铛，门外立马进来五名侍卫。 他们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小队长的人从塔利亚手中接过了秘药，而其他几人则先一步去制服水中的人鱼。 那紫发的利莫里亚人力气大得很，四名护卫竟然都压制不住他！ 塔利亚见状再次摇响铃铛，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迅速冲了进来，加入其中！ 十几号人终于短暂的压制了那个利莫里亚少年！ 队长粗鲁的掰开他的嘴巴，将一整瓶的秘药全都灌了进去。 任凭那少年如何挣扎，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就像对待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漠然。 眼见人鱼喝下了秘药，湛蓝的身躯自内而外的开始泛起红光。国王这才摆了摆手，众人行礼后鱼贯而出。 不知道是秘药的作用，还是他要步入成年期正在开始最后的蜕变，少年痛苦的蜷缩在硕大的鱼缸里，浑身颤抖…… 国王与塔利亚一起在鱼缸外观赏着，就像在看一场好戏，兴味十足。 “他可真是漂亮啊。”国外感叹道。 “明天公主殿下一定会满意这个礼物的，陛下。” “嗯 ，那样最好。秘药里加了足量的催情药吗？你也看到了，他强壮的很，可别伤了我的宝贝。” “按您的吩咐，下了十成的量，明天乃至未来一周，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力气逃走。不过……您真的打算让这样卑贱的东西，玷污公主殿下？” “她的身份你是清楚的，终究与我们不同，如果给她婚配哪怕一个普通的贵族，很难长久的陪伴她。但是贵族的势力却会成为她的助力，如今她看似人畜无害，但是天长日久，难保那个丫头什么时候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也只有这样势单力薄的玩物才最与她相匹配。” “陛下英明！” “你的女儿怎么说？” “表里如一，今天迟来是睡过头了。” “哼，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好掌控！” “陛下，听闻利莫里亚人一旦被驯服，就会服从主人的所有命令无法违背，而且他们一旦动情就是极为专情的，眼下看着虽然势单力薄，但是……礼物只要好看，就够了，您说呢？” “呵呵，塔利亚，你总是如此优秀，懂得替君王分忧。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不过别太过火，要是见血了……可是会败了兴致的。” “是，陛下。” 塔利亚得了命令，摇了摇铃铛，就有人进门听吩咐，很快鱼缸就被抬出了寝室，地上的水渍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准备就寝吧，明天您会十分的繁忙，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陛下。” 塔利亚告退了。 静怡的夜里仿佛无事发生般，只有利莫里亚人的惨叫声，回荡在城堡深处。 这一夜我睡的极不安稳，梦中惊醒，好几次都是梦到那条小人鱼被坏人抓到，回不了家，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饱受虐待！ 睡不踏实干脆就不睡了，我穿着及地的长睡裙走到窗边。看着如水的夜色，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手按在心口，不安如野草疯长。 “守护菲罗斯的神明啊，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 怀揣着强烈的不安我最终强迫自己睡了过去，因为明天我会比今天还要忙碌。 我的成人礼…… 菲罗斯星最大的庆典！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娜莎就已经过来叫我起床了，我因为心中的不安双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 “公主殿下，今天要穿这身象征纯白无瑕的白色礼服，会有一些重，您忍耐一下。” 见我点头，娜莎招了招手，身后鱼贯进来六名侍女，帮着她一起打理我今日的服饰与造型。 这可真是一项大工程，当选耳饰的时候，在寓意完美无瑕的白珍珠和鱼鳞耳饰中，我还是选了鱼鳞耳饰。 这是当初我送走的利莫里亚人送我的，我将它偷偷藏进了首饰盒，就连娜莎都不清楚它的来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今天能再见到利莫里亚人，我就想带着他的信物一起去。 就好像我唯一的朋友陪在我身边一样。 娜莎拿着珍珠耳饰又比较了鱼鳞耳饰，最终也同意让我带着它去参加了祭典。 顺利的到达会场，我的出现不出意料的惊艳了所有人。而比起我的成人礼，我更想早点结束一切，回去见见那被当做礼物的利莫里亚人。 第4章 举国欢庆的成人礼 无比喧嚣的一天，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庆典的盛况！ 所见之处人头攒动，即使是无法自由出门的我，也是见过几场庆典的！ 只是如此规模和人流量的庆典，还是生平第一次。 我坐在国王的下首，微笑着接受所有贵族与朝臣的朝拜。娜莎则一直在代替我收着礼物，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在重复着微笑点头接受礼物的动作。 直到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我才认了出来。 是王国的三位大公之一，也是昨晚拍下利莫里亚人的那位顶级贵族——坎贝尔家的家主。 我看向国王，见他点头，我才伸出手去，让大公进行吻手礼。 “感谢您的慷慨，祝您享受一个美妙的夜晚。” 坎贝尔大公笑着回到原位再次向我行礼，还不忘冲我眨眨眼，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该不会是昨晚拍下的那个利莫里亚人吧？ 果然，他今晚就会送到我那里，作为我众多的成人礼之一。 这一刻我说不上到底谁更悲哀，是我这个吉祥物一样的傀儡公主，还是同样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利莫里亚人。 大概，还是他吧？ 至少除了不自由，我享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也没有人罔顾我的意愿。 而他背井离乡，被迫留在了陆地上，成为了贵族享乐的工具。 不过因为他遇到的人是我，或许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至少我不会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还可以找机会帮他逃走。 只是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遇见当初逃走的小利莫里亚人了！ 真想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毕竟是我唯一的朋友。 “殿下，该去宴会厅了。” 娜莎回到我身边提醒我，我这才回过神来，国王已经走下了王座，正回头笑看着我。 “我的宝贝，今天累坏了吧？” “礼服是有些重……”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国王闻言，果然哈哈大笑，亲自引领我去往宴会厅。 “国王陛下与公主殿下到！” 随着我们的入场，洪亮的唱名响起，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贵族与大臣都恭敬的向我们行礼。 国王拍了拍我扶在他臂弯的手背，笑呵呵的招呼大家起身。 众人依言起身，宴会厅立马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这时，一个少女风一样的冲了过来。 “父王！” 她目光不善的扫了我一眼，满满敌意。 是塞拉公主，国王最小的女儿，一个无法无天的问题儿童。 “塞拉，怎么不见过你姐姐？” 国王伸出另一只手，满眼慈爱的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 “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塞拉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要知道她嫡亲的王姐比我大一岁，去年举办的成人礼可比这规模差多了！ 我一个养女的成人庆典，凭什么比国王的长女还风光？ 可惜她还是太小了，小心思藏不住。也不知道国王是刻意营造出我在王室受到礼遇与优待的形象，才会这样大操大办的。 如果我真的是他的爱女，他才不会如此高调，只会私下里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偷偷送给我…… 就像塞拉的姐姐赛妮雅那样！ 果然，国王听到这话不悦的皱起眉头。 “塞拉，你的教养呢？如果你的老师只能教育你到这样的水平，那我就该考虑换人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塞拉暗恋他的老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果不是他的老师刚好也是上位贵族的长子，国王早在知道这件事时，就将苗头掐掉了。 该不会真有人以为菲罗斯的国王是个草包，整个星球全是靠我的心脏在运行吧？ 塞拉闻言果然老实了下来！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子，憋屈的向着我行了正式的屈膝礼。 赛妮雅这时候也到了。 只扫一眼就知道塞拉肯定又闯祸了，可毕竟是皇后生出来的亲姐妹，至少面子上她还是要维护妹妹的。 ——见过父王！妹妹，好久不见，恭喜你今天正式成年了！ 她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我也礼貌回应微笑。 塞拉见我依旧没有行礼，果然眼中又冒出了怒火！ 可惜她不知道，是国王不允许我给任何人见礼的，其中包括他自己。 我一直猜测这或许跟我的真实身份有关系？而赛妮雅大概多少也知道一些的，所以她并不在意，只是笑着拉起塞拉离开了。 “我的宝贝，塞拉还小……” “我明白的。” 国王见我如此回答，便没再解释什么了，只是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舞池里已经开始跳舞的一众贵族。 “有看上的年轻人吗？” 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场，一副认真挑女婿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你与我们不同，圣殿的大祭司说，你会活的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久！ 其实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父王有几个看上的年轻人，如果你喜欢我就喊他们过来见见……” 我摇了摇头，打断国王的话。 “您不是将利莫里亚人送给我了吗？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他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男性。” 国王浑浊的眼睛盯着我。 很久，他才笑了起来！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心愿，父王会帮你看好他的！若是哪天腻了就跟父皇说，父王再为你找更好看的！ 若是父王不在了，就跟你的哥哥们说……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我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国王…… 我早已是看破不说破了。 因为有些事说出来，就显得没意思了，就这么相安无事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相处方式了，毕竟我没权没钱也没有多聪明。 晚宴很快也进入了高潮，但是我已经笑的脸都开始僵硬了。 娜莎站在我身旁，最先发现了我疲倦，她犹豫了一会，就偷偷溜去找她母亲了。 不多时塔利亚走了过来，她依旧完美的见礼，然后恭敬的走到国王身侧，小声的汇报着什么。 期间国王的视线扫过来，我佯装不知，依旧看着下面热舞的人群，维持着我标准无比的假笑。 “我的宝贝，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今日是你的成年礼，应该好好享受属于你自己的夜晚，就让他们自娱自乐好了。” “这，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可是我们菲罗斯王室的瑰宝，没有什么比你的欢愉更重要，去吧你的礼物已经送到你的寝殿了。” 第5章 成人礼 我满脸惊喜的站了起来，娜莎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我的时候有些躲闪，可是我此时一心就想回去与那利莫里亚人聊聊。或许，他曾见过我放走的那个小利莫里亚人也说不定呢？ “娜莎，马车已经备好了，记得将公主殿下平安的护送回去。” “是，母亲大人！” 我跑了两步，这才又回头看了眼国王，见他依旧笑着，我再没顾及，提起裙摆就从后场离开了宴会厅！ “感谢国王陛下的慷慨！” 出了会场，我忍不住的高呼！ “公主殿下，您慢点！小心脚下！” 娜莎在我身后追赶着，可此时，哪怕是千斤重的裙子也无法阻挠我雀跃的心。 丝毫不知道寝殿里等着我的到底是什么。 娜莎在我身后一脸的担忧，她觉得今天很奇怪，不管是国王陛下还是她的母亲大人，他们好像在偷偷计划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明显与公主殿下有关！ 刚自己去找母亲大人求情的时候，本是想让公主殿下可以离场休息一会，可是一向严厉的母亲竟然亲自到国王陛下那里，为公主殿下争取到了提前离场的优待！而且刚才走的时候，还叫自己送完公主后回家一趟…… 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处处都透着诡异！ 马车驾驶的很平稳，速度却明显不慢，娜莎几次想开口提醒，可一是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二是很久没看见公主这么开心的样子了，实在不忍心打断。 罢了，毕竟是整个帝国最伟大的公主殿下，国王是不会害她的。 想到这里，娜莎便释怀了。 “公主殿下，听说那只人鱼送到了您的寝殿，可是那毕竟是只雄性，我还是另外给他安置一处房间吧？又或者就让他在后花园的池子里住下，您觉得呢？” “嗯，到时候问问他自己的意愿吧。他喜欢哪里就住哪里，反正城堡很大，足够他挑选了。” “公主殿下，您今日可就成年了，再也不是小姑娘了。一般像您这样的，都已经有未婚夫了，那人鱼虽然漂亮，可终究是做不了丈夫的。等您结婚了，有人保护您了，或许国王陛下会让您更自由一些呢？” 一句话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想了想刚才国王的试探，苦涩一笑。 “我不会有未婚夫的。”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还打算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吗？陛下不会同意的……” “娜莎，这就是国王的意思。所以他才会送我这样的成人礼，因为利莫里亚人的寿命比普通人更长。” “殿下？” 娜莎一时没有听懂，而此时马车已经缓缓停下。看着迎接出来的护卫长官，我自己拉开车门下了马车。 “小心殿下！” 错估了自己裙子的重量，我在侍卫长官的搀扶下才没有摔倒。可是脚却扭了，疼的我脸色一白。 “娜莎！你怎么照顾公主殿下的？” 侍卫长官一脸的怒气，公主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从我小守到大，已经算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守护与信仰了！ 娜莎连忙跳下了马车，扶住我的腰身。 “我没事的，凯撒队长。” “您 ……罢了，我让人去抬把椅子出来。” 他说着又瞪了娜莎一眼，吓的娜莎直往我身后躲。 没想到临到家门口还会闹一出乌龙，当我被众人用椅子搬回寝殿的时候……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好在，终于熬到了寝室门口。娜莎扶着我一瘸一拐的往梳妆室走，我们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除了耳饰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拆下来扔在一旁。 这才感觉自己活回来了！ “等等，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没看见人鱼的鱼缸？” 娜莎摇了摇头，那么大的鱼缸，要是在屋里肯定很显眼……大概是在别的房间吧。 “公主殿下，您先去泡个澡吧，我去将这些东西收好，顺便问问他们把人鱼安排到哪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一套睡衣便进了浴室。娜莎在外面忙碌了许久，这才出了寝室的门。 谁知道她刚出来就见凯撒在门外等她。 “凯撒队长？您怎么在这。” “你母亲让我带你过去。” “啊？这会吗？可是公主殿下还没……” “公主殿下自己可以的，你不要坏了公主殿下的好事。” 娜莎一脸茫然的被带走了，直到被凯撒押上了马车，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人鱼的事，不过现在问好像也晚了。 “凯撒队长，那个人鱼你们安置在哪里了，我们进了寝室怎么没看见鱼缸？” 凯撒扫了一脸呆萌的娜莎一眼，叹了口气。 “娜莎，你明明比公主殿下还要大两岁吧？” “是啊。” 凯撒无语，只丢下一句回家问你母亲，就不再搭理她了。 而一无所知的我还在浴室里泡澡，享受这一天久违的闲散时光，对于自己已经被娜莎抛下这件事，毫无觉察。 我轻轻的哼着歌，一边洗澡，一边想着一会怎么去跟那个利莫里亚人搭话才好，就连脚上的疼痛都因为我的好心情而减轻了许多。 而此时，我床铺上的被子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被我的歌声给吵醒了。 一头紫色长发最先从被子里露了出来，然后是苍白的手臂和紧实的锁骨。 “唔……好热……” 那浑身穿着轻薄纱衣，被蝴蝶结丝带装饰的人儿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水……热……” 他从床上跌落到地上，踉踉跄跄的往传来水声和歌声的房间爬了过去，在他的身后，拖着两条纤长却白的发粉，甚至隐隐有点透明的双腿。 他好像不知道怎么使用双腿似的，靠着双臂的力量在地上爬行，哪怕公主寝室的地毯很柔软，可是他腿上的皮肤似乎更娇弱，很快就留下了拖行的红痕，隐隐要渗出血点来。 我在浴室洗的欢快，丝毫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毫无防备，只以为是娜莎收拾完回来了。 “娜莎，我脚有些痛，感觉有些肿了，帮我冰敷一下吧。” 第6章 鱼的发情期 久久没有等到娜莎的回应，我有些纳闷，刚坐直了身体，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犹如蕴藏着无尽火焰般的眸子，紫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撒在他身上。 ——你、你…… 我被吓着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连尖叫都忘了。 四目相对，我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的视线……没有对焦！ ——水！好热！热死了！ 他呢喃着，在看到水的一刹那，扒住浴缸的手猛地一用力，整个人就栽了进来！ 这回我是真的吓坏了！一声尖叫抑制不住的喊了出来！ 可随即就被他整个压进了浴缸里，猛地灌了好几口水，我奋力的推开他，也顾不得此时自己的狼狈，翻出浴缸就要跑。 可是还没等我手脚并用的爬出浴缸，一双手就已经牢牢的将我拉住！ ——公主……我好痛……热…… ——不要走…… 我懵了，整个人直接被他环在怀里，他身上简直热的烫人！ 就算再蠢我也该意识到了，他不对劲！ 很不对劲！ 难道这就是利莫里亚的成年礼？ 好像上次拍卖的时候，那个主持人说他也是这两天成年的吧？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好硌！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戳在我的后腰，我不舒服的动了动。 ——嗯……别动……好痒…… 身后的利莫里亚人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声，我却突然发现了更令我震惊的事情，我摸到了他的腿！ 不对呀，这家伙不是人鱼吗？尾巴呢？ 腿……成年……秘药……串上了！难道这就是国王之前所说的驯服吗？ 天呐！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努力转过身子，面对着他，轻轻拍打着他同样滚烫的侧脸。 ——醒醒！你醒醒！我该怎么帮你？ 那利莫里亚人在我的呼唤下，好半天才睁开了他那漂亮到不像话的火焰眸子，他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那般，在我脸颊上蹭了蹭，声音糯糯哑哑的。 ——公主，我疼…… ——你叫什么名字？ ——祁煜…… ——奇遇？呃……好名字，你现在不舒服是吗？ ——我疼……热……你帮帮我…… 他娇娇软软的又要靠过来，我连忙一把制止他要蹭我的举动。 可是他的眼中立马就浮现出水汽，眼睛润润的，一副要哭不哭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我不说话。 ……我投降。 ——好好好，你蹭吧。 他立马开心了起来，在我脸侧蹭来蹭去，像一只喜欢撒娇的猫儿。 我任由他抱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他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当初那个小利莫里亚人了，要是他也这么坦率就好了不过是个孩子，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明明一逗就脸红的。 我叹了口气，水其实已经有些凉了，再泡下去会感冒的，可是我摆脱不了这个大块头！ 目测身高至少一米八往上…… 一想到他刚刚是爬过来的，我的心又开始抽痛，怪不得没在屋里看见浴缸，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原本他可是海中自由的人鱼啊！ ——那个，奇遇，水有些凉了，如果你喜欢泡澡你就再泡一会，我知道你们人鱼不怕冷水，但是我得出去了，不然要生病了。 我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儿 ，可是他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却根本没有要撒手打算。 ——你会冷吗？ 他眨巴着水润的眸子，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正当我要抗议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身上泛起浅浅的紫红色的光，水的温度竟然在光照下迅速回升，他的眼睛一直观察着我的反应，直到感觉出我的放松，温度才没有继续攀升，维持在一个温暖舒适的恒温状态。 其实我已经发现了，他现在应该没有太多的神志，完全是遵循本能在行动，你说他清醒，他其实没有自主意识，你说他不清醒吧他其实也醒着，还睁着眼睛能跟你对话。 ——你打算一晚上都睡在水里吗？ 他用脸颊蹭了蹭我的手，没有说话，缓缓闭上眼睛。 我探了他脸颊的温度，还是很烫。而且他穿的这是什么呀？这么薄薄的一层纱，脖子和腰上竟然还用丝带打了漂亮的蝴蝶结…… 好吧，我承认确实是好看到引人犯罪，可是谁会没人性到对一个病号下手啊？ ——唉，你可真是利莫里亚的尤物啊！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锁骨，感叹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见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即他身上的热度似乎又上升了几度。其实如果不是他此刻体温太高，整条鱼都是粉嫩嫩的，我一定会认出这个爱脸红的家伙是谁，可惜了，真相是我过了很久才在他的吃醋声中意识到的！ 夜已经很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娜莎一直没有回来，但是他的状态实在很不对劲，我最终还是在他的抗议中出了浴缸。 穿好了睡衣，我走出了寝殿，外面果然有人把守。 ——娜莎呢？怎么还没回来。 ——回殿下，娜莎被她母亲叫走了，队长亲自去护送的，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凯撒果然往寝殿这边走来了，看到我的时候他似乎有些意外，疑惑的探头往寝殿里瞅了一眼。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失礼，他轻咳一声，这才走到我身边见礼。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是对那人鱼不满意吗？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我与娜莎如出一辙的模样，猛的一拍脑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似乎很不舒服，一直在发烧，有什么他能使用的药物吗？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就看到凯撒露出一副：果然，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咳，公主殿下，他并没有生病，只是因为刚刚成年所以进入了发情期，如果您愿意垂怜一二，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张了张嘴，看着对面凯撒不自然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所以，是这样的成人礼？ 怪不得他们还特意支走了娜莎！ ——可是，我…… ——没关系的，公主殿下，您不需要做什么，人鱼是十分好色的种族，会服侍好您的，您只要放心的交出自己就可以了。 我？？？ 第7章 鱼鱼有个好身体 我要问的是这个吗？不要给我已读乱回好么！ 我努力的冲着凯撒瞪眼！可后者却似乎在憋笑。 ——凯撒！ ——是，殿下！ ——我是说，如果没有的话，他会怎么样？ ——嗯……大概会死吧，毕竟是国王陛下送给您的礼物，如果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您说呢？ 凯撒似乎对国王的行事也有一些微词，可是他的职责是守护我，所以也一般不会与国王起什么冲突。 ——会死？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在门口走来走去的，走的凯撒都有些沉不住气。 ——殿下，您其实不需要想太多，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您只管享受就好。或者如果您真的不喜欢，我就派人把他丢出去…… ——别！那个……娜莎什么时候回来？ 凯撒又看了一眼我的身后，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在一切顺利进行之前，娜莎是不会回来了。他们早早支走了我唯一的帮手……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离远一点吗？ 凯撒看着我红透的脸庞，略一沉思，摆了摆手。一众侍卫集体撤了出去。 ——如您所愿，殿下。这周都不会有人打扰您，您可以尽情享受。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摇铃，我会第一时间安排人进来为您服务。 凯撒爽朗的笑着，走了出去。留下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我…… 他刚才说的，是不是……这周？ 周？ 脑中浮现出奇遇湿身诱惑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有些口渴，连忙跑回屋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使劲扇了半天的风，直到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我这才探头去看了一眼浴缸。 奇遇乖乖的躺在浴缸里，满脸通红眉头紧皱，看起来就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真的会死吗？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甚至有些怀疑他还能不能动…… ——第一次是这样的大帅哥，我不亏！冲了！ 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我将寝殿的门锁好，这才又回到了奇遇的身边。 ——奇遇？奇遇！ ——嗯…… 奇遇睁开他火焰般的眸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我。 这次他看到了我一直没摘的鱼鳞耳饰，眼睛似乎都对焦了不少。 ——公主…… ——对，是我！你……口渴吗？ 我将水送到他的唇边，他乖乖的就着我的手把水喝了，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我想要你。 ——！！！ ——我的内心正在渴求着你……我的公主殿下！ 他哗啦一下坐了起来，一伸手就将我拉进了浴缸。 一进入水里，就好像进入了他的领域，水温再次升高，周围升腾着水蒸气，气氛一下就暧昧了起来，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那一瞬，我竟然觉得他是清醒的。 ——叫我的名字。 ——奇遇？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笑，我只觉得无数烟花在我脑中炸裂，整个人都被迷惑住了。 ——我好看吗？ ——好看！ 似乎我的回答取悦到了他，他轻笑了一声，在我耳边柔声承诺。 ——那以后，我只给你看…… 他说着，一个带着海风气息的吻便落在了我的耳侧、额心、鼻尖、眼尾…… 虔诚无比，像教徒在亲吻他唯一信仰的神明。 脑中突然浮现凯撒的那句话：您只要放心的交出自己就可以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奇遇，我发现他的眼中只有我，就好像我是他的唯一…… 我竟然从他那火焰一般的眸子里，读出了爱意？ 可这怎么会…… 他与我才第一次见面。 但……这个眼神我是见过的，娜莎的青梅竹马每次就是这样看她的，我绝不会认错！ ——可以吗？ 我看得出他很不舒服，但他还在绅士的征得我的同意。 我想了想，冲他点了点头。 他笑了起来，我只觉得夜色在他面前都显得黯淡无光！ ——真想好了，就要我？ 他的唇轻轻亲吻了我的唇角，满是笑意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们利莫里亚人，一生只会选择一位伴侣，如果那个人背叛了我们，我们就会在日出前杀死对方，吞噬她的心脏后，重新回到大海里！ 他的眼睛靠近我，似乎想从中看出我的畏惧，可是他不知道，他实在是太美了，我被他迷住了，别说背叛了，我根本就想不离开 ！ ——想好了，选你！只选你！你也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吗？ 他看着我邪魅一笑，用尖牙咬破我的指尖，将我指尖的血液吞下，随着他舔舐嘴唇的动作，他的锁骨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鱼尾形状的标志。 他的指尖同样出现了一颗血珠，被他含在嘴里，用一个深吻让我吞下了他的血液。 吞下血液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脏仿佛被火焰灼烧了一瞬，但是暖暖的，就像在母亲的怀中。 我的心口同样浮现出一个红色的鱼尾标。 血红的鱼尾标仿佛共鸣般一闪而逝，随即隐入各自的心脏。 ——哼……契约成立！你好，海神的新娘！ 他似乎恢复了不少，双手扶着浴缸，竟然站了起来。 他紧皱着眉头，我看着他仿若新生的双腿，轻轻抚摸上去。 ——会痛吗？ ——有一些，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直接抱起我走向了床榻，虽然有些摇晃，但是却把我抱的很稳。 当我被他放在床上的那一刻，他拉着我的手解开了他身上的蝴蝶结丝带。 ——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我的新娘。 纱幔落下，极致的欢愉向我袭来。 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浩瀚无垠的深海，而我随着他一起在海中沉浮。 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自由与欢愉，无数的鱼儿嬉笑着环绕我们。 我徜徉在他的怀中，直到精疲力尽的沉睡过去。 不分昼夜，互相索取。 等我再度清醒的时候，果然已经过去了一周…… 看着只围住重点部位就在房间内随意走来走去的奇遇，我害羞的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醒了？我的新娘。 他走了过来，将我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我们，那个……你都记得？ ——嗯。 ——那你不怪我吗？我知道这有些趁人之危，但是……我也是为了救你。 祁煜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第8章 坏脾气的利莫里亚尤物 ——你再说一遍。 他目光不善的看着我，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生气了。 ——啊？是我说错话了吗？ ——你刚才说趁人之危？ ——嗯……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 ——你还说你是为了救我？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而且……明明是你主动的……我……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救我？ 我感觉他的怒气值似乎达到了顶点…… 我看着他脸上因为生气而泛起了薄红，褪去了鱼鳞的皮肤犹如艺术品般，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 我咽了咽口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别躲，我问你话呢！ 我被他从被子里提溜出来，一脸怯怯的望着他，都已经吃干抹净了，我还能怎么办？又不是不对他负责……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怎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们婚约都缔结了，你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救我？ 我一脸懵懂，婚约？什么时候…… 祁煜看着我无辜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始乱终弃？不怕我杀了你？ ——等等，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有始乱终弃？ 听到这话，祁煜的动作一顿，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我，在确定我没有说谎后，他明显镇定了许多。 ——哼，我谅你也不敢，不然我一定会吞噬你的心脏，让你无比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看他气鼓鼓还故作凶狠的模样，我却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警告你，你可是我的新娘，不要想着移情别恋，你们人类最是贪婪薄情了！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我一定会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祁煜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夸他，一抹红霞窜到了脸上。 ——你、你就是夸我也没用，只有这个我决不允许，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看着眼前咋咋呼呼虚张声势的奇遇，不由的伸手去捏他气鼓鼓的脸颊，结果他好像更生气了，我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心脏处。 ——真好，你好起来了。 祁煜被我的突然亲近吓了一跳，脸红的跟苹果一样可口，还强作镇定的将我整个拉进怀里。 ——哼，你就是哄我也不行，你是我的！快说你是我的！ ——好好好，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们就只属于彼此，好么？ ——这还差不多！ 他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明媚如海面初升的艳阳。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哄的人，一个拥抱就让他收起了所有的刺与防备，乖巧的像一只猫，随便我怎么撸都不生气。 ——你是真的没事了吗？ 我在他身上上下其手，过过瘾也顺便确认一下他的健康状态。 ——我能有什么事？ 他一脸的不屑。 ——可是你不是变成了人类了？而且之前的发情期…… ——我好的很，你不用担心，就是腿没有尾巴好用，走起路歪歪扭扭的。 看着他有些别扭的样子，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走来走去，是在用双脚练习走路。 ——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要回海里去吗？ 祁煜闻言看了我一眼。 ——那你呢？要跟我一起走吗？ 我沉默了，如果只是放他走，无论多难啊，总归还是有办法的。但是，如果我要离开……别的不说，单就国王是不会允许的。到时候很可能谁都走不了，还会打破现有的平衡…… 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看向窗外，那里有四通八达的水系，和我永远无法触及的自由…… ——我大概……没办法离开这里。 ——你在这里，我又能去哪？我会保护好我的小新娘的！你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低下头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我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爱怜，环住他腰身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对了，奇遇，你有没有见过别的利莫里亚人？ ——别的？ ——对，我小时候曾经放走过一个小利莫里亚人，你看我的耳饰，就是他的鳞片做成的，我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顺利的回家，你能帮我打听到吗？ 一时间祁煜看我的神情古怪了起来，一种诡异的气氛突然充斥了整个空间。 ——你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嗯！ ——你为什么想知道？你喜欢他？ 他的表情很严肃，以我对他短暂的了解，我实在猜不出他是又生气了还是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呃，我那时候还很小，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我只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你帮帮我吧！ 祁煜的目光更加古怪了，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满意，可是却没再说话。 他抬手抚摸我耳饰上的鳞片，那别别扭扭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要不是时机不对，我高低得狠狠吧唧一口。 ——你这么宝贝的带着他的鳞片，还说不是喜欢他。 哦吼，小醋精上线！这题我好像会！ ——我那时候还很小，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我现在就很喜欢你！你们是不一样的…… ——呵，不一样吗？哪里不一样？ 我不知道我这算是过关还是没过关，但是很明显的，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应该是有效的。 ——嗯……你更漂亮！ ——所以，你喜欢漂亮的？ ——嗯，喜欢！最喜欢你了！ ——哼，还挺有眼光的，比我还漂亮的，我确实没见过！ ——好好好，你最漂亮！ 看着一脸傲娇的奇遇，我不由的偷偷笑了起来，被他发现后又是一番缠绵！ 我累的直喘，他则一脸笑意的替我整理着碎发。 ——他过的很好，只是有些想你。 ——嗯？ ——你不是问那个小利莫里亚人吗，我已经回答你了！ ——你见过他了？ ——哼！笨蛋！ 虽然他不再回答我，但是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心里突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谢谢你，奇遇！ ——谢我什么？ ——很多事，最主要的……是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我不再害怕寂寞了…… 第9章 秘药的副作用 下午的时候，娜莎终于被放回来了。 她站在寝殿里，看着围着浴巾的奇遇和衣衫不整的我，差点惊掉了下巴！ ——公公公公、公主？他……他是？ ——他叫奇遇，就是被送来当成人礼的利莫里亚人。 娜莎看着奇遇的两条腿，整个人更懵了。 ——他不是人鱼吗？怎么有腿…… ——这……说来话长。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你们……该不会是…… ——这个聒噪的家伙怎么还在？ ——你说谁聒噪？ ——谁回答就是在说谁！我不喜欢她，你让她出去！ 奇遇凑到我身边，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我甚至听到他在被子里小声嘟囔。 ——我都被她看光了，明明答应了只给你看的……哼！不知羞！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轻轻拍了拍他枕在我腿上撒娇的脑袋。 ——娜莎，麻烦你去给他找几套成年男性的衣服，以后……他就是我的丈夫了，希望你能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 ——可是公主，他明明只是……是！娜莎明白了！ 在我的笑容中，娜莎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吗？真好！ 娜莎一走，奇遇就扬起了骄傲的脑袋，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一会你想做什么？在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的脚治好了，要不要试着下地走走看？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崴过脚，我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脚腕，丝毫看不出有扭过的痕迹，低头看向奇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意。 并不是因为爱他或是唯一才选择他，我很清楚，我是喜欢他的，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不想他死而产生的怜悯。可他却给了我所有的一心一意，满心满眼。 这就是利莫里亚人的伴侣吗？一生一世一双人，眼中只有彼此，再容不下其他。 我突然有些庆幸，庆幸遇到他的人是我，庆幸自己选择了他。 哪怕是以这种不光彩的形式相见、结合，甚至缔结婚约。 ——奇遇，你是喜欢我的对吗？我感觉得到。 ——不然呢？谁会娶不喜欢的女人当新娘？ ——可是我们才见面没多久，你的喜欢对我来说有些突然…… ——谁说我们才见面没多久，明明是你把我忘了，就知道你们人类最薄情寡性，哼！ 我又把他惹不高兴了，看着他气鼓鼓的进了浴室，我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我们早就见过了？什么时候……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娜莎拿着衣服回来了。 她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奇遇不在，这才松了口气般推着常服和礼服盒子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我们这边实在没什么男装，只有皇室那几位放在这边替换的常服，但是皇室的规制不合适给他穿。这是刚才国王陛下那边派人送来的，您看……要不就用这些？我拆开看了几件，尺寸应该是合适的。 我披了一件披风走了过去，娜莎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反应，也不知道她这几天在她母亲那里发生了什么，总感觉回来以后很拘谨的样子，等安置好奇遇，我应该找她聊聊。 ——既然是国王陛下送来的，那想来是很好的，就留下吧。如果奇遇不喜欢，我们再给他订新的就是了。 ——公主殿下，我……对不起。 娜莎没有像之前那般推崇国王，反而一脸懊悔的对我道歉。 看来她在她母亲那边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我还来不及细想，浴室里就传出哗啦啦的水声。这种明显到故意的水声，我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奇遇在闹脾气。 ——公主殿下，他在浴室吗？ ——嗯，在闹脾气…… 娜莎闻言，目光黯淡了下来。 ——公主，我们好好对他吧！我听我家管家说，那个秘药虽然能让人鱼变成人类的形态，但是在他们直立行走的每时每刻，都会像踩在无数根针上一样痛苦，甚至有的人鱼心志不坚熬不过去，还自杀了…… ——什么？那……有办法让他变回去吗？ ——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 娜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明白这个办法……至少不是我能办得到的。 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浴室的门却直接打开了，奇遇一脸不高兴的披着浴巾走了出来。 ——干什么愁眉苦脸的，没看见我还没有衣服穿吗？动作这么慢……我饿了！要吃烤鱼！ 他这么一打岔，气氛瞬间活跃了不少，他看向我担忧的眼神，笑了笑。 ——别听她瞎说，我没事。 ——嗯……这些衣服都是给我的吗？你们的国王倒是很慷慨。 和刚才说没事的语气比起来，后面这句话听起来就很讽刺了，换做以前娜莎肯定早就要训斥他了，但是这次很奇怪的是，娜莎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什么都没说。 ——娜莎，你这几天…… ——那个，公主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我会给他也端一份的！ 看着急匆匆跑出门的娜莎，我心头的迷雾更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这么反常…… ——别管她了，来帮我挑一下衣服，你们人类的衣服可真麻烦，我不会穿。 我只好先帮奇遇挑选衣服，不得不说，国王的品味还是很赞的，每一件衣服都低调奢华，很配奇遇的气质，他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贵公子的人，慵懒中带着优雅，优雅中不失威压。 我还从未见过谁身上有这么明显的上位者气息…… 他之前叫我海神的新娘，难道他是海神吗？ 我为自己的新发现而感到震惊！ ——怎么，被我的美貌所惑，看呆了？真没出息…… 祁煜利落的穿好一身宝蓝镶浅紫色的礼服，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 ——是很好看，很衬你的气质。 听到我的夸奖，他笑的很开心，但是我却注意到他的两条腿，隔一会就要换个姿势……虽然略显慵懒也并不难看，但是我知道，恐怕娜莎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在逞强而已。 ——休息一会吧，娜莎去拿吃的了。 我牵着他的手，将他整个人都按在了沙发上，他似乎觉察了什么，但只是笑了笑，顺势将我揽在怀里 。 ——要坐一起坐。 第10章 这该死的天赋 ——不用，我坐旁边就好。 自从知道了他这双腿的情况，我哪里还敢造次，挣扎着要起身。 我甚至觉得之前的一个礼拜，我们实在过的太荒唐了！ ——我真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如果撑不住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奇遇用哄孩子的语气阻止我起身，看他这个黏糊劲，我刚才几乎已经确定的疑虑，好像又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可是你的腿…… ——是有点疼，但是没那么夸张。 我看着他面色如常，甚至整个人气色都不错的样子，将信将疑的摸了摸他的大长腿。 没想到奇遇却突然脸红的抓住我试探的手，带着点扭捏娇羞似的。 ——别，一会她该回来了。 我一愣，随即也腾的一下红了脸。小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抗议的盯着他微红的下颌。 ——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看看你的腿怎么样……难怪凯撒说你们人鱼天性好色，你脑子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 奇遇还是第一次从我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好看的眉头立马就不悦的皱起。 ——好色怎么了，难道你不好色吗？再说了，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一时语塞，确实，我也是因为他长得漂亮才……咳，但是输人不输阵！ ——那也不能什么时候都想这些事！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哼，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正事！ ——你…… 叩叩—— ——公主，我拿食物来了。 ——进来吧。 吱嘎，寝殿的门推开，娜莎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一进来看到我被奇遇抱在怀里，虽然我们在小规模争吵，但是看在娜莎的眼中却是你侬我侬的撒狗粮。她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就打算溜走。 ——娜莎！ 我自己没吵赢，就打算拉人入伙，哪里会让她逃跑！ ——公主，你们……大白天的，是不是稍微注意点？ 难得有机会看见娜莎如此局促，我不由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奇遇的手，从他怀中站了起来。 奇遇顺势牵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拉着我不让我离开。 我弹了他光洁的额头一下，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粘人，你不是饿了么，过来吃饭。 他见我笑了，立马变得乖巧无比，任我拉着他走到餐车前，乖的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床上是多么霸道任性，我或许就真的信了。 可惜娜莎是不了解他本性的，一直偷偷打量他，似乎有些意外他这么恶劣的性格怎么会这么听我话。 如果我告诉娜莎，是因为我用了一个礼拜才喂饱了他，所以眼下才会这么乖的。 娜莎会不会觉得我学坏了，竟然满口荤话……但是，我酸痛无比的腰可以证明我话中的真实性。 这家伙如果放出去，绝对是海上小霸王！跟什么柔弱善良乖巧完全不带沾边的！ 娜莎将食物安置在侧殿的小餐桌上，我和奇遇便开始用餐。 一开始我以为他不会用餐具，需要娜莎教他一下。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学着我的用餐礼仪，吃的有模有样。 除了餐具的大小用法偶尔会疑惑的看着我外，一整顿饭吃下来，竟然看不出他之前是在海里吃野食的…… ——你在看什么？ 似乎发现我一直在看他，他眼中满是笑意，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我在看你，怎么如此聪慧，嗯……还很漂亮！ ——哼，不过是吃饭而已，这很难吗？ ——如果你没有用错甜品勺的话，那确实不太难。 ——我第一次用嘛，下次肯定就会了！ ——不用下次，我教你。 我走到他身边，指着所有的餐具一一为他讲解，他竟然听的很认真。 看着他努力记忆的眉眼，一时间我心里柔软无比…… 之前他说我在这里，他能去哪的时候，我还没什么实感。 可看他这么努力的想要融入我的生活，我真的感动到一塌糊涂！ 这条傻傻的小人鱼啊，真的打算为了我……放弃大海，以后留在人类的世界里吗？ 哪怕要无时无刻忍受行走在针尖的痛苦，接受人类异样的眼光？不平等的待遇…… 留在我身边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是真的懂了，所以才留下的吗？ ——我们公主亲自教你耶，你可真是有福气！我们公主的礼仪堪称完美，是所有贵族王室的典范！你是不知道有多少贵族一掷千金，想求我们公主亲自教一教的！你可要好好学，努力的学，不然以后公主带你出去社交应酬，可是会给我们公主丢人的！ 娜莎一边在旁边添置食物，一边催促奇遇努力学习，再一抬头看见我红了的眼眶，立马丢下汤壶凑到我跟前。 ——公主，你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奇遇原本还在跟餐具奋战，听到娜莎的话，也有些紧张的抬起头来看我。 我牵起嘴角努力笑了笑。 ——没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已经好了，我们继续吧。 娜莎仔细打量了我半晌，见我摇了摇头，她回头看了一眼满是担忧的奇遇，似乎明白了什么，立马帮我打圆场。 ——哎呀，这两天确实风有些大，我去关上窗子吧，你们继续。 奇遇伸手拉住我，一双眸子满是澄澈，他如此敏感的人，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波动，但是他是个无比体贴的人，什么都没点破……只是笑了笑，亲吻着我的指尖。 那一刻我觉得他好像在用行动对我说：别担心，有我在。 内心的汹涌在望向他的瞬间 ，突然就归于了平静。就像肆虐的海浪终于找到了归处，缱绻的停靠在避风港。 奇遇学东西真的很快，我每每总是被他的聪慧所惊艳，而最让我着迷的，是他的绘画天赋。 他接触画笔的时间如此的短，但是他的画却很有灵性，在他的画中，我看到了无数我不曾见过的东西，这让我对自由的向往，逐渐达到了顶峰。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唯一没能达成共识的就是分房睡。 嗯……怎么说呢，贵族一般都会有自己的房间，可是奇遇一定坚持要跟我睡，哪怕不做那些事，他也要抱着我入眠。但是亲密的爱人在一起，难免擦枪走火……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第11章 舞会邀请函 最后在娜莎的强制干预下，奇遇总算被迫让步，暂时住进了我隔壁的房间。 而被折腾到完全睡不饱的我，总算趁机狠狠的补了个眠。 虽然活在监视中，但若是日子就这么安稳的过下去，那也挺好的，我本来就不是个欲望很高的人。 如今有了奇遇的，啊不，是祁煜的陪伴，我已经无比的满足了。 嗯……你问我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喊错了名字？ 说来惭愧，是在我告诉祁煜，自己的画作是需要署名的时候。 他签名用的是利莫里亚的文字，那个像神秘符文一样的名字，飘逸而悠远，一下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我询问他写的是什么的时候，他笑着说是他的名字，还问我要不要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这样成双成对的看起来会显得很喜庆。 其实他也没有特意撩我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吃他这套！ 虽然很不好意思的拒绝了他的提议，但是私下里我还是为此专门让娜莎找了利莫里亚的相关文献来看。 因为……我想知道我的名字，在利莫里亚的文字里是长什么样子的。 虽然直接问他肯定会更快，但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好意思。 结果就是，发现了这个巨大的乌龙！ 当然了，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小秘密，就连娜莎都不知道。 就更不可能让祁煜知道了，不然他绝对会炸毛的！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趁机把我按在床上摩擦！ 最近我是真的有些怕了！对于人鱼天性好色这件事的理解与认知，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别问，问就是腰痛换的！ 这一日，依旧是闲适的午后，我在水池旁赤着脚喂鱼，祁煜则拿着画笔在一旁画画。 当时的我们谁都没想到，混乱的开始，就这样突然又莽撞的，闯进了我们平淡的日常生活。 ——公主殿下，有舞会的邀请函。 我抬起眸子，看向来送信的娜莎，一脸的不解。 ——舞会邀请函？我的？ ——是的殿下，虽然很突然，但是确实是指明给您的。 接过信封，我用信纸刀划开信封边缘，一股很冲的香水味就顺着开口窜了出来。 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用手挥了挥，直到驱散那刺鼻的味道，我这才低头去看信纸上的落款。 祁煜见我一言不发，也停下了手中的画笔，他的目光在我和娜莎身上游移，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邀请函是怎么送进来的？ 过了许久，我才抬头看向娜莎，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娜莎犹豫了一瞬，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公主殿下，这邀请函是经过国王陛下准许的。 ——是么，那这次他们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拿起信纸，皱着眉头读了起来。 ——至我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本人美第奇伯爵夫人，十分仰慕您在成人庆典上所展现出的迷人风采。 诚挚的邀请您参加将于本周五晚上，在圣地亚城堡内举行的私人舞会。 我的舞会所邀请的都是顶级贵族，您完全可以放心的参加。 ps.舞会需要携男伴出席，届时，我会诚挚的恭候您的到来。 ——————仰慕您的凯瑟尼 ·美第奇 ——美第奇不是那位守寡的伯爵夫人嘛，她为什么突然邀请您去参加舞会。 娜莎的问题也是我所疑惑的，对于这位夫人，我甚至没什么概念。 虽然我是皇室的成员，可是高位贵族都知道，我只是个名存实亡没有实权的公主。我被国王像豢养吉祥物一样养大，手中的权利甚至还不如塞拉那个小丫头。 虽然我确实也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比如礼仪比如艺术上的造诣，但是这些东西在贵族眼里，更像是装点门面的东西，在能够置换的利益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最后的那句，舞会需要携带男伴上，思索了片刻转而落在了祁煜身上。 难道，是冲着他来的？ 虽然明面上，祁煜更像是个被人赏玩的玩物，甚至在菲罗斯可能都没有人权，地位比起奴隶，大概也高不了多少。 但是他的身价在那摆着，无形中也会成为一些人追名逐利的目标。 唯一能算作保护伞的一点，那就是他是国王亲自送我的成人礼，动他就好比动了国王的颜面，在这个国家，没有人敢凌驾于王权之上…… 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祁煜，那我还有什么值得这些贵族图谋的？ 甚至还得到了国王的默许……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娜莎已经被祁煜打发走了，他伸手抚平我的眉心，笑着将我拉入怀中。 我混乱的思绪在他温和的安抚下，也平静了下来。 我将舞会的事情和我担心的情况说了出来，他却只是笑笑，让我不需要想那么多。 ——你是王国最珍贵的公主，你的心脏守护着整个菲罗斯星，国王是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是他无法撼动的底线。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祁煜，这里不是利莫里亚，一旦离开我的城堡，我甚至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被他们觊觎，虽然不会死，但是可能会遭遇比生不如死还可怕的事。 ——你是在担心我吗？放心吧，我没那么弱，最起码这些贵族还杀不死我。至于比生不如死还可怕的事儿……对我来说也就只有失去你这一件了。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要不，我让凯撒陪我去吧，你在家等我好吗？ ——凯撒？不行！那老男人有什么魅力？长得没我好看，武力值也一般，我不管！不管什么时候，你的男伴都只！能！是！我！ 看着他又闹起了脾气，我真的有些无语，不过被他这么一闹，好像觉得自己确实担心的有些过了，以前也参加过贵族的舞会，虽然也会有一些不愉快，但是总得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或许这次，也不过是我关心则乱呢？ 看着还在闹小孩子脾气的祁煜，我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在我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甚至已经可以影响到我的情绪和判断…… 这……就是人们毕生所追求的爱情吗？ 第12章 占有欲觉醒 被祁煜缠的没办法，最终还是答应让他做我的男伴，娜莎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带着皇室御用裁缝来给祁煜量体裁衣。 因为时间比较紧，完全订做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祁煜的身材堪称完美，标准款的礼服，只需要腰身处稍微改一改，他穿就没什么问题。 我还记得当老裁缝第一眼看见祁煜时的表情，那激动的呀！他甚至表示愿意以后无偿为祁煜做衣服，只求他方便的时候能给他的服装店当一下模特。 还说什么遇见祁煜，他枯竭的灵感都复苏了。 说真的，以前城堡总是很安静，犹如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温度与波澜。可自从祁煜来了以后，似乎很多东西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城堡热闹了许多，娜莎也活泼了不少，就连那个古板到令人讨厌的凯撒，似乎都对祁煜印象不错。偶尔看见他们说话，凯撒笑的都很是和善。 他好像天生就带有一种特质，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跟任何人打成一片，让那些人喜欢他，为他所用。 一晃眼，时间就到了周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倒是祁煜，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一边试着礼服，一边询问着我的意见。 以前倒还没发现，对于美，祁煜似乎有着近乎偏执的挑剔。 老裁缝带来那么多礼服，他一顿评头论足，就是没有看上的，偏偏老裁缝还把他的点评全都奉为圭臬！ 实在令人称奇！ 要知道这位可是皇室专供的裁缝，地位之高无人能够撼动，可是祁煜的挑剔非但没有引起他的任何不满，反而是他两眼放光的追着祁煜讨要意见。 这一老一少的组合，看的我和娜莎都唏嘘不已。老裁缝见我们的表情，只是笑的讪讪，动作那是一点没落下，该问的丝毫没含糊。 最后临近舞会开场，祁煜总算凑合的穿上了老裁缝现改的礼服。 一路上他还在嘟嘟囔囔的碎碎念，似乎对他第一次以男伴出场的舞会装扮，不甚满意的样子。 平日里他都是很随便的穿着一身简单修身的白衬衣，也没见他不满挑剔过。 今天的盛装出席，我已经觉得很惊艳了，甚至他这么风华绝代的模样，我压根就不想给别人看见。 可是没办法，这只花孔雀早已经急不可耐的要宣誓主权了！ 一路打打闹闹，马车在凯撒的亲自引领下总算到了会场。 说起来，大概来舞会的人里面，就属我的排场阵仗最大了。反正不管我去哪，都是国王护卫队以最高规格亲自护送的，众人看向我的目光，神色各异。 有打量，有艳羡，有嫉妒，有试探，有算计，当然也少不了觊觎。 这也是如今我不喜欢出来的原因之一，以前小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很新奇，对别人的眼光和态度什么的反而不甚在意。 可是现在那些算计明目张胆，那些带着明晃晃目的的视线，都让我感到不适。 尤其是我如今成年了，会有更多人把算盘打到我身上。 甚至还有不少人以为，只要掌控了我，就可以取代王室，自立为王，说来可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么有用。 权利，欲望，人类的贪婪，永无止境！ 顶着各异的目光，祁煜引领着我走进了会场。 在唱名响起的瞬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我和祁煜的身上。 我们俩穿着同色系的海蓝色礼服，晚风中犹如海中精灵一般闪耀全场。 尤其是祁煜那一头飘逸的紫色长发，随着晚风吹拂，泛着点点荧光，美的炫目！ 不少女性看向他的目光，都出现了短暂痴迷，接着就是娇羞和恋慕。 男人们的眼中有惊艳有嫉妒，甚至还有一些带上了淫邪。 换了以前我会让自己不要在意，可是今天我却觉得无法忍受！ 祁煜的美，我只想一人独享。 我从未有过这样卑劣的想法，想把他藏起来，独占他的一切，不让他被任何人看到！ 我甚至看到有贵族看向他的目光里出现了狂热，这都是我不想见到的。 祁煜是如此敏锐的一个人，他肯定一早就察觉到那些令人恶心的视线。可是他就好像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似的，稳稳的引领着我进入会场。 他甚至还在路上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试图抚慰我的不安。 虽然早就意识到了，我们迟早要面对这一切的，但是真的走出这一步，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 我实在不想让他面对这些丑恶的嘴脸，那些外表贵气内心扭曲的怪物和那些虚与委蛇的谈笑风生。 ——公主殿下，您的到来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一个丰韵的夫人也从人群中疾步走了过来。 娜莎在我身后悄悄的提醒。 ——她就是美第奇夫人。 我微微颔首，看着她在我面前行礼，还不忘扬起高高的头颅。我对她的个性就有了初步的认知。 ——感谢您的邀请，美第奇伯爵夫人，这真是一场盛大的舞会，你筹备的很好。 她闻言笑了起来，似乎对我的夸赞很是受用。在目光扫过我身旁的祁煜时，她的目光一瞬间流露出露骨的惊艳与疯狂。 我有些意外，她被我发现后也并没慌张，反而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见笑了，我曾经也有一尾美丽的人鱼……我对它喜爱无比，只是它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难以忍受分化之苦，最终弃我而去。 闻言我明显一愣，没想到她会与我说这些，而且也不知道她突然这么说的意义何在。 我回头看了一眼娜莎，她冲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话中的真实性。 原来之前娜莎说的那个，受不了疼痛而自杀的人鱼，是她的？ 手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我发现祁煜此时手握的很紧，他的眼神中更是透出少见的冰冷与杀气。 我疑惑的看着他，可是他这种看垃圾的目光却好像刺激到了美第奇夫人。也不知道她透过祁煜在看谁，那眼中满是征服欲和情欲。 我轻咳一声，挡在了祁煜面前，视线与她对上，阻隔了她望向祁煜的目光。 她对我的身份终究还是有所顾忌的，讪讪的收回目光后，亲自引我们进入舞会正厅。 第13章 尴尬的身份 进入会场后，不少贵族就开始簇拥在我身边，争相恭维我或者想与我建立联系。 其实在贵族的圈子里，上位者不主动说话时，下位者是不允许上来攀谈的。 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虽然有公主的身份，但是我又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平日里他们根本见不到我，所以这次美第奇夫人能邀请到我本身，就为她抬高了不少身价。 虽然我并不是冲她来的，但是其他贵族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关窍，所以不少人同样簇拥在美第奇伯爵夫人身旁，看起来十分热络。 一开始祁煜还努力的把我护在怀里，但是随着蜂拥而至的贵族，他渐渐被挤出了人群。 这时候他尴尬的身份就凸显出来了，明明是我的男伴，但是因为没有与之对应的身份，把我们衬的就不那么登对了。 祁煜被挤出了人群也没有离开，只是默默站在角落，遥遥的守着我。 而我一个人被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人群正中，就连想离开都没那么容易。 我脸上挂着招牌似的假笑，逢场做戏的应付着，而祁煜则孤零零的站在角落。 那一刻我突然就想丢下这里的一切，挤出人群，拉起祁煜回家。 这时候一个男人却剥开人群将我解救了出来。看着熟悉的面容，我突然就记起了他是谁。 坎贝尔公爵！那个将祁煜拍下又经由国王转送给我的王国三大公之一。 ——公主殿下累了，我带她去歇歇。 他向我伸出了援手，可一时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转过头去，祁煜正盯着我看。 这要是敢当着他的面伸手，那更是修罗场了…… 正当我要婉拒的时候，坎贝尔公爵却已经主动牵起我的手，将我拉出了人群。 他直接拉着我出了舞会正厅，我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祁煜。 出了大厅，坎贝尔才松开了手，对着我行了个躬身礼表达他的歉意。 ——抱歉，公主殿下，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将您带出来。 我却顾不上搭理他，急忙回身看了一眼，祁煜并没有跟出来…… 果然，他生气了！ 我有些不高兴的看向坎贝尔公爵。 ——您拉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嘛？我们可以长话短说。 眼下比起坎贝尔的目的，我更担心被独自留下的祁煜。 ——还是第一次看到公主殿下这般鲜活的模样，看来……你真的爱上了那条人鱼。 坎贝尔语带调侃的笑了笑却在接触到我的目光后。收敛了笑意。 ——抱歉，公主殿下，我今天来找您，也是国王授意的，不得已而为之，望您不要怪罪。 ——国王？ ——是的，其实这事还得从您放走的那个利莫里亚人开始说起。 ——当时的拍卖会一共捕获了两条人鱼，一条被送去了您那里，而另一条则被美第奇伯爵夫人拍得。 ——那时候的秘药还不完善，他们在他身上做了不少实验。您也看到了，如今的秘药可以让人鱼完美的变成人，而不是以前那般半人半鱼还带着鳞片的怪物。 ——你直接说你的目的吧？ 他透露给我的信息量过大，让我的心更乱了。 ——公主殿下您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您作为人鱼的主人，还是有必要知道的，这也是国王陛下的意思。 我长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坎贝尔见状继续说了起来。 ——总之当时的实验进行了很久，美第奇夫人的人鱼成了宝贵的实验对象，经过一系列的论证，我们不但找到了让人鱼转化为人的方法，也从他们的血液中解锁了长生的秘密。 ——你们是疯了吗？ ——公主殿下，您拥有漫长的生命，人鱼也是。但是幸运的是，您的心脏关乎整个菲罗斯星球，所以国王陛下仁慈的善待你。可是低贱的人鱼，不过是贵族手中的玩物，您不要对他们投入太多的感情。 ——做为上位掌权者，爱上玩具是极为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是国王派你来警告我的？ ——那倒不是。这只是我作为过来人给您的一点小小的忠告。利莫里亚人远非你所看到的那么温顺。 ——所以你们是想从我这里带走祁煜，去做实验？ ——那倒不至于，至少在您明确的抛弃他之前，没人会光明正大的动他。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一方面将国王的意思传达给您。另一方面也还别人一个人情，让她可以达成所愿。 ——你的话说完了？那坎贝尔公爵，我可以回去了嘛？ ——当然，不过如果您是想去找那条人鱼，他大概已经不在会场里了。 ——你是故意支开我的？ ——只是迫于无奈，帮老朋友一个小忙。 ——祁煜被带去哪里了？ ——大概是某个温柔乡吧，其实，您也不需要太担心，她求的不过一朝欢愉罢了。就当把玩具借给别人玩玩，最终他还是会回到您手上的。 ——坎贝尔公爵，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不知道你如此儒雅的外貌是怎么说出如此令人恶心的话的。让开，祁煜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 就在我的愤怒达到顶点的时候，我心口的鱼尾标烫了一瞬。 就仿佛是祁煜在给我回应一般。 我提起裙摆奔跑起来，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我，向着一个我从未踏足过的方向。 ——没想到，公主殿下似乎真的得到了利莫里亚人的契约。 在坎贝尔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浑身漆黑的男人。 ——罗素，你说，她真的能创造奇迹嘛？ ——才刚劝过公主殿下不要对人鱼动情，可你自己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放不下嘛？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就算一直使用人鱼身上提取出来的秘药，也不可能像真正的人鱼那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那如果使用公主心脏的力量呢？ ——你真的是疯了！国王是不会允许的！ ——那就换一个国王。 ——疯了，都疯了！呵呵，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疯子最后会走向人生巅峰还是毁灭。 ——不急，我还想再看看，至少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创造奇迹。 第14章 祁煜的爆发 时间调回之前，我被坎贝尔拉走后，祁煜本想追出去抢人的，可是他刚走没两步就被美第奇伯爵夫人派人强硬的请走了！ 娜莎本来也打算去追我的，但是看见祁煜突然被带走了，她权衡过后觉得相比起我的处境，明显祁煜比较危险，于是很果断的就跟了上去。 毕竟在我这里，祁煜的分量，自小一起长大的娜莎再清楚不过。 她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还是卡文迪许侯爵家的长女，本身就有一定的特权，最起码比起美第奇伯爵夫人的身份，也绝不逊色。 美第奇伯爵夫人是过了一会才姗姗来迟的，当看到娜莎也在的时候，她明显有些意外。 可是她这个年岁的女人，还是个拥有伯爵爵位的寡妇，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娜莎虽然身份不低，可终究是个小姑娘，她还不放在眼里。 ——这位先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我有这个荣幸吗？ 她的目光赤裸裸的落在祁煜身上，满是欲望的视线，一寸寸游走在祁煜脸上。 祁煜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言，好似多跟她说一句话，他都会恶心到呕吐似的。 然而他这样的神情却激的美第奇夫人全身战栗！ 因为激动，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呵呵呵的声音，就好像卡了痰却一直在喉咙里翻滚一般，令人感到厌恶。 ——是了，就是这个眼神！高傲！不屑！鄙夷！哈哈哈哈，我找了那么多人鱼，我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他们，可是他们的意志力实在是太差了！只有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莫桑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战士！是利莫里亚不屈不挠的战士…… 美第奇夫人突然狂笑了起来，可是祁煜眼中的冰冷却在听到莫桑两个字的时候，出现了情绪波动！ 那蕴藏火焰的眸子熊熊燃烧，仿佛单凭视线就能焚尽眼前的一切。 美第奇夫人还在自顾自的陶醉。 ——哦，莫桑！它是我见过所有的人鱼里长相最柔美，个性却最固执的！它的心性那么的坚毅，让我好想碾碎它的傲骨，践踏它的骄傲。让它像狗一样匍匐在我面前摇尾乞怜！那一定会无比的美妙吧！我一定会好好疼爱它的…… ——哦～实在太可惜了！不管我怎么折磨他，它都隐而不发！甚至就连分化都进行的不完全，他就像一个残次品，失败品！只有我爱他！可它却不懂我的好！ ——我只能拔掉它丑陋的鳞片，努力把它装扮成人！可是它却不愿意……我那么爱它，可是哪怕我用上了催情药，它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娜莎在一旁已经听的下巴都要掉了。 这女人该不是疯了吧？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就当娜莎准备喊人的时候，祁煜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尸体在哪里。 这句话终于唤回了美第奇夫人的理智，她整理了一下仪容，仿佛又回到了舞会现场，依旧是那个端庄优雅的贵族伯爵夫人！ ——不要用尸体这么粗糙的词汇，我当然妥善安置了它的身躯，毕竟它可是我最爱的莫桑啊！ ——利莫里亚人死后都要进行海葬，重新回归海洋的怀抱，与大海一起永生。可是你不但生前禁锢着他自由，就连死后都让他的灵魂无法安息……他的尸身到底在哪？ 那一刻，祁煜的气势磅礴而出，仿佛海洋霸主亲临！ 不管是娜莎还是美第奇夫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他的眸子渐渐变的湛蓝，汹涌的魔力在室内激荡，衣襟裂裂，无风自动！ 娜莎直接吓傻了！她只是听说过人鱼的武力值很高，但是从她跟祁煜相识，祁煜就是一副游手好闲的贵公子做派。 她甚至从来都没把武力值强悍与祁煜这个一看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作精挂钩！ 美第奇夫人感受着自己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一时间竟然也有了几分慌张。 ——我带你去，但你不能伤害我！那间密室只有我能进去！ 她强压恐惧，讲着条件。 在她甚至大多数贵族眼里，只要有利可图，一切都可以坐下来谈。 可是那是他们的认知，却不是祁煜的！ 他站起身来，巨大的威压死死的压在美第奇夫人身上，他甚至连话都懒得对她讲，直接用武力镇压。 此时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已经聚了过来，可是在祁煜的魔力之下，他们根本打不开门！ 美第奇夫人此时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玩崩了，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我，我还有利用价值！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服下的毒怎么解！塔利亚的毒就是从我这里拿走的！分化的秘药本就会让你们在使用双腿时如坐针毡，那毒更会催化这种痛苦十数倍！恐怕你如今每走一步，都会痛的灵魂发颤吧？ 美第奇夫人越说底气越足，甚至眼中再次露出那种偏执的疯狂！ 娜莎在一旁听的人都傻了！ 自己平日里总是说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难道他时时都在忍受这种痛苦，却还在人前闲庭散步谈笑风生？ 天呐，天呐！公主殿下到底是养了一个怎样的妖孽？人鱼……不，利莫里亚人都是这么厉害的存在吗？ 那为什么如今是菲罗斯王室掌权呢？ 娜莎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问题一度多到她的脑袋差点爆炸！ ——只要你不杀我，我愿意给你解药！如果你愿意陪我一晚，我答应把莫桑的尸体给你！我还有钱，还有很多很多种秘药！只要你答应，我都可以给你！ 美第奇夫人看着眼前仿若神明的祁煜，疯狂的许诺自己能给出的好处。 眼中满是疯狂与痴迷。 ——可惜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最后一次，莫桑的尸体在哪？ 美第奇夫人眼中的光突然就破碎了！她疯狂的挣扎起身，就往门的方向跑去。 可是祁煜怎么会放过到手的猎物？ 他走到美第奇夫人身后，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掌风一挥，实木的漆门应声撕碎。 门外的侍卫无一幸免，顿时传来阵阵惨叫。 第15章 美第奇夫人的反击 祁煜提起美第奇夫人肥胖臃肿的身体，想拖死狗一样拖着她往外走。 美第奇夫人惊恐的尖叫着，她的身份高高在上，从未体会过被人主宰命运的恐惧。 她乐于折磨他人，可是当这个他人变成她自己的时候，她才明白那种仿若蝼蚁一般的无力感。 ——别杀我！别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带你去密室，我给你解药！莫桑也还给你！求求你，饶恕我！放过我这一次吧！ 祁煜看着手里像一摊烂肉似的女人，眼中的厌恶都快满溢出来了。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舌头，就闭上你的嘴巴。 美第奇夫人吓得立马噤声，她甚至死死用双手捂住嘴巴，生怕祁煜一个不满，真的拔了她的舌头！可是她的下身却诚实的泛起一股浓重的骚味。 祁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松开了禁锢着美第奇夫人脖子的手，接着挥出一脚踢在美第奇夫人的身上。 ——带路。 美第奇夫人得了自由，立马就想逃跑，可是祁煜又怎么会没有一点防备，紫红色的火焰环绕住美第奇夫人的周身，尤其是在她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脸上。 ——啊啊啊！好烫，不要！我的脸！ ——别再耍花招，我的耐心有限，再有下次，你就会变成风中飞舞的碎屑！ 火焰熄灭，美第奇夫人的裙子已经烧的满是空洞，她的脸上手上脖子上全是大面积的烧伤和水泡，看起来狰狞可怖！ 她满是畏惧的看向祁煜，终究是乖乖的走在前面带路。 可是祁煜却没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瞬。眼中翻涌的怨毒与憎恨！ 也怪不得美第奇夫人敢说除了她没人能找到，这间密室确实藏的很深！ 她七拐八绕的越走越远，娜莎则一直悄悄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祁煜对于她一路尾随的举动也没有阻止，就那么任由她跟着。 反正这家伙虽然平日里很是聒噪，但她毕竟是公主殿下的亲信。 虽然自己做的事情，事先没有跟公主说过，但是有这个女人做为见证，公主肯定就会明白，自己只是正当防卫！ 自己做的事情也是正确的……错的是这个老女人和她背后的那些支持者们！这样……公主总不会怪自己了吧。 一想到公主，祁煜脑中就闪出刚才她被那个男人拉走时的画面！ ——明明都有我了，竟然还会被别的男人占便宜，哼……哼(。-`w′-)防备心还是太弱了，回去我得好好教教她才是！ 祁煜不小心嘀咕出了声，引得美第奇夫人，一脸不解的回头看他。 心情顿时更差了！ 他暴躁的一脚踹在美第奇夫人的身上。 ——还不快走！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可不觉得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女人会这么乖乖就范，可是莫桑的尸体，他一定要带回去！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祁煜的视线紧紧的盯着美第奇夫人，在她打开密室后，更是再次强压恶心，擒住她的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苦头，美第奇夫人这次表现的特别听话，她先带祁煜去了存放药品实验室，将一瓶血红色的液体拿在手里递给了祁煜。 ——这就是解药。只要喝下去，疼痛就会恢复成普通的分化程度。 祁煜看了一眼，随意的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喝。 ——带我去找莫桑。 美第奇夫人看了一眼解药，什么都没说，转身带着祁煜继续往里走。在路过架子的时候，她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挡，将一瓶玫粉色的药瓶顺了出去。 而此时娜莎也跟着进到了地下密室。 入眼的一切，都在颠覆着她的三观…… 不同的架子上摆着装有不同器官的容器，眼睛、耳朵、指甲、鳞片、声带甚至那些不堪入目的器官…… 下面还贴心的附上了说明…… 看着上面记录的文字，和那本该出现在女儿家闺阁的的花色纸签，娜莎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名恶寒。 她突然很想逃离这里！ 她本能的畏惧眼前看到的一切！ 从跟着祁煜走进密室的这扇门开始，眼前的一切都在颠覆她从小到大所养成的对世界的认知与禁忌！ ——疯了，真是疯了！美第奇夫人私底下究竟在做些什么？ 娜莎颤抖着牙齿！她甚至还记得，美第奇夫人说，是她的母亲……给祁煜下了毒！那是会让祁煜产生十数倍于分化之痛的毒！ 她的母亲平日里虽然是严厉了一些，可是在自己的印象里，她是个公正严明并且十分睿智的人！ 从小，她就是自己就引以为傲的榜样！ 以至于当她被安排在公主身边服侍的时候，她曾暗暗发过誓，一定要像母亲对待国王一样，忠诚于公主！ 细心耐心的照顾好公主饮食起居的一切！ 可是眼下，美第奇夫人口中的母亲，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为什么？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这一个恍惚动摇的时间里，娜莎就错过了跟上祁煜的最后时机。 美第奇夫人一路带着祁煜向下，一路上到处都是血腥的实验场！ 祁煜厌恶的看着这一切，这些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他的同伴！ 可如今，他们变成了各种各样功效的药或毒，或者标本玩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已经没有活物了，所有的痛苦都终结于伟大的死亡！ 美第奇夫人一路引着祁煜，最终停在最底层的玻璃器皿前。 那里封着的，是一个说不上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可是祁煜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莫桑！ 他就是分化失败，被变成怪物的莫桑！ 美第奇夫人似乎十分钟爱莫桑的容颜，玻璃器皿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昂贵的液体，竟然让莫桑的尸体保存的这么完好，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鲜活！ 眼看着祁煜奔向了玻璃器皿里的莫桑，美第奇夫人迅速后退，第一时间远离了祁煜的攻击范围。 她唯一防不住的，就是祁煜的火焰，它们凭空出现，凭空消失，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美第奇夫人的眼中不断闪过探究和沉思，最终她怨毒却冷静的下了判断！ 她从袖子里摸出了那玫粉色的药瓶，轻轻的拧开了瓶盖，小心翼翼的倒进一旁的灯盏里。 而被莫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祁煜根本没注意到美第奇夫人的小动作！ 直到玫粉色的迷雾迅速蔓延，充斥整个房间，他才暗道糟糕！ 第16章 幻梦中的挣扎与救赎 ——你做了什么？ 祁煜发现自己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敏锐了！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笃定！ ——这是我专门为莫桑研制的催情媚药，里面含有大量的致幻剂！原本是为了在他死之前得到他而准备的，可谁知道他却没有撑过最后一次实验。 美第奇夫人站在远处的灯下，看着祁煜的的视线逐渐变得迷离，她的主场优势与自信一起回来了！ ——小人鱼，当初你被献给公主，加入秘药里的催情药就是我研制的。你应该知道这药的加强版会有多么厉害！我听说……你们利莫里亚人一辈子，只会选择一个伴侣，并且一旦结成契约，终其一生都没办法违抗对方的心意。要不是坎贝尔那家伙非要给国王献殷勤，原本你应该是属于我的…… 祁煜越发敏锐的五感，已经让他开始产生错乱。他看着逐渐向自己逼近的美第奇夫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女人的身影竟然跟他脑中公主的样子逐渐重叠了起来！ 祁煜猛地晃了晃脑袋，过度的敏感让他的身体机能产生了错乱，他摔倒在地上，试图强撑起身子！ 可是他的视线正渐渐失去焦距，他茫然的看向前方，而那里，站的是美第奇夫人！ ——公……主？ 祁煜茫然又不确定的轻唤着。 ——看来，是药生效了！人鱼的五感天生就比人类敏锐，而我做的药，却正是提升你们这种敏锐度！呵呵呵！待我尝过你的味道，就会知道你有没有跟公主缔结契约了！ ——啊～那可是利莫里亚人的契约啊！就连国王陛下都没有的东西……呵呵呵，公主不过是个雏儿，哪里懂什么男人啊，我可爱的小人鱼，还是让我美第奇夫人，来教会你什么是极致的快乐吧！ 此时的祁煜五感敏锐到一个临界点，那种又舒服又难受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 他感觉有人在触碰他的身体，理智告诉他他要拒绝，可是他眼前看到的，却是可爱又娇软的公主殿下。 ——祁煜…… 她呼唤我名字的时候，是那么动听，就好像海浪轻扣贝壳时的脆音。 美第奇夫人此时已经解开了祁煜的外套，她的手抚摸着祁煜俊美如神的侧脸，所有的碰触都带起一阵轻颤！ 如此秀色可餐的美少年，让美第奇夫人的眼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兴致！ 她从祁煜的口袋里摸出了那瓶血红色的药剂，掐着祁煜的下颌灌了进去。 ——这瓶，确实是解药，我并没有骗你。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可不想你继续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会影响到我们美妙的夜晚！只不过嘛，它还有些旁的作用……比如，让你没力气再抗拒我的触碰！ 她呵呵呵呵的狂笑起来，这次她的手滑向了祁煜的颈侧…… ——嗯…… 压抑又破碎的呻吟自祁煜口中溢出，更加点燃了美第奇夫人的欲火！ 她整个人犹如猛虎扑食一般，扑向了祁煜，而与此同时，祁煜胸口的鱼尾标突然闪烁出了红色光芒！ 巨大的火焰瞬间环绕在了祁煜周身，来不及躲闪的美第奇夫人再次被火焰灼伤！ 祁煜整个人都飘在半空，他无意识的呢喃着…… ——公主……我只属于公主……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那一瞬，祁煜接受到了我的心意，而我也感受到了祁煜有危险！ 鱼尾标的共鸣将我们彼此连接，我在奔向他的同时，祁煜也在本能的向我靠近！ 而娜莎此时终于在七拐八拐的地下找到了祁煜和美第奇夫人！ 当她冲下来的时候，美第奇夫人已经被烧焦了半边！ 她整个人都疯魔了一般，念念叨叨的。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已经缔结了契约？他竟然真的缔结了契约！不！你是属于我的，你怎么可以跟别人缔结契约？ ——莫桑厌恶我，连你也选了别人！为什么？明明我也想要只属于我的一心人啊！为什么！这不公平！ ——明明你是中了催情药才被献给公主的，你怎么可能会跟她缔结契约！我不信！我不信！ 随着祁煜无意识的自火中向上飘去，娜莎看了看明显伤的不轻的美第奇夫人，又看了看飘走的祁煜，最终还是提起裙摆去追祁煜了！ 我和祁煜是在密室入口附近碰上的，他整个人没有意识的被包裹在火焰中，双脚离地的悬浮着。 我胸口的鱼尾标随着他的呼吸与他锁骨处的鱼尾标一同闪烁着。 看到他没事儿，我的心才多少放下一下，可是他这个状态明显也不正常！我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正当我犹豫怎么把他弄下来的时候，门里探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娜莎？你怎么在这！ ——公主殿下！太好了，哎呀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我……要不您自己进来看吧！这真的很难解释…… 我疑惑的探头向门里望去，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我震惊无比的看了娜莎一眼，她冲我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下面还有更可怕的东西，还有……美第奇夫人也在下面，而且…… 娜莎看了一眼祁煜，吞吞吐吐的。 ——而且她伤的很重，我看着……像是不一定能活下来的那种…… 我也没想到，原来震惊的情绪，竟然还能以这样的方式，逐层升级！ ——带我去看看！ 娜莎一路领着我来到最下方，而祁煜就好像是我放的风筝，虽然没有风筝线，但我走到哪他就跟着飘到哪，始终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悬浮着。 看到突然出现的我们，美第奇夫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惊讶。 她守着一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尸体，整个人都蜷缩在他身边。 娜莎在一旁小声将来龙去脉大致的告诉我，并猜测这尸体可能就是祁煜要找的莫桑。 我回头看着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的祁煜，一下泛起难来。 ——伟大的公主殿下，您真的跟这条人鱼缔结了契约，对吗？ 就当我苦恼该如何开口询问的时候，美第奇夫人睁开她唯一还健在的眼睛，看向了我。 只是那眼神，很不像她！ 第17章 幻梦中的挣扎与救赎2 美第奇夫人靠在高挑强壮的莫桑尸体上，显得她是如此的娇小。 若是忽略她被烧的焦黑的外貌，某种程度上来看，其实也莫名的和谐。 不知道为什么，不似最开始她给我的印象，那一刻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释然和解脱。此刻她平静的就像无波的寒潭。 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但她的视线却落在了祁煜裸露的锁骨处。 那里，红色的鱼尾标若隐若现，她看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她停止了呼吸。 ——原来，利莫里亚的契约是这样的。死之前还能有幸见到，老天也算待我不薄。 ——美第奇夫人，虽然你伤得很重，但是现在去找医生也未必不会得救，倒是这里的一切，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美第奇夫人用那仅剩的独眼看着我，我的双眸清澈，哪怕有些小聪明，可我终究涉世不深，眼底还带着一副不谙世事的纯真。 ——如果，当年……我也像你一样，剥开一颗真心待他，他会不会也跟我缔结契约呢？呵呵，大概没可能吧，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美第奇夫人突然哭笑起来，那一刻明知道不该，可是我依然觉得她很可怜。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样，可是这间密室一路行来，都是她无可辩驳的罪业！ ——小公主，很抱歉，我曾试图染指你相许一生的爱人，就当做是我仅剩的良心发现吧，你带着他和莫桑离开吧。就当从没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我会自己善后。在我死后……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宽容的给那些无辜之人一条活路。 她挣扎着起身，忍着剧痛向我行了一个贵族的屈膝礼，她的头扬的高高的，哪怕到了如此境地，她仍然试图保持自己的骄傲和矜贵。 ——祁煜他，怎么变回原来的样子？ 美第奇夫人看了一眼火焰中的祁煜，又见我焦急不安的样子，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呵呵呵，我可爱的公主殿下，您真的是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却不知如何使用，犹如稚童身怀重宝，游走于闹市！利莫里亚人的契约一旦缔结，他是终生无法违背你的心意的，你的心之所向便是他生存的全部意义！ ——小公主，我真的很羡慕你，能被一条人鱼全心全意爱着，这将会是你此生最大的幸与不幸！ 美第奇夫人的话说的我云里雾里的，但是她说祁煜无法违背我的心意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我迷茫的模样，美第奇夫人再次笑了起来。 ——迟钝的公主殿下，在他变成这样之前，我正对他图谋不轨，想来你也知道我想做什么，而那时你的心意是怎样的？ ——我的心意…… 当时我想的是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祁煜！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他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想让他变回来，自然也取决于你。至于我用在他身上的药……就当做临别见礼吧，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她说完这些话，就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萎靡了下去。 而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连忙对着祁煜开始尝试！ ——祁煜！醒醒！祁煜！ 我尝试靠近祁煜，娜莎吓得上来拉我，祁煜身上的火有多厉害，她可是亲眼在美第奇夫人身上见识过的！ 可是终究还是我的动作更快一些！ 看着我的手穿过了祁煜的火焰，娜莎的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水煮蛋！ 我看了看温暖的火焰，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整个人冲进火里拥抱他！ 嘭……嘭……心脏的鼓动声，随着我们拥抱逐渐变大，祁煜茫然却好似本能的将我拥在怀里。 ——祁煜！ 见他有了反应，我立马高兴了起来，在心中默默念着快醒来！快醒来！ 随着我的呼唤，鱼尾标闪烁了几下后，渐渐隐入心脏。祁煜仿佛脱力了一般直接压在了我身上。 他的眸子还不太清醒，像小猫一样在我颈边嗅了嗅，然后才仿佛安心了一般，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公主…… 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一股委屈和撒娇，就好像出门在外被欺负了回家告状的孩子似的。 娜莎连忙过来帮忙，可是祁煜就好像赖在我身上了似的，根本不给她碰！ 没办法(?_?)我只得靠自己将他搀扶出去，好在这家伙还知道自己用用力，不然真的是丢了老命也搞不定这么大一只！ 娜莎也没比我好多少，她强忍着害怕背起了莫桑的尸体，唯一好一点的就是，莫桑的体型虽然大，但是他的尸体却并不重，就好像失去了生命的重量，只剩下死亡的虚无般。 美第奇夫人靠坐在一旁，看着我们离去。在我要离开她视线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小公主，好好待他，请你无论遇到什么境况都不要背叛他！在密室入口处的箱子里，有我的笔记和我的研究资料，就当是……是为我过往的荒唐赎罪吧！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虽然相隔很远，可我依然能感觉到她那一刻的放松和释然。 接下来就是我和娜莎的苦逼时刻了，当我们顺利离开舞会会场的时候，冲天的火光自密室的方向，照亮了深夜的穹顶。 那一夜混乱无比，好在没有出现太多伤亡，而美第奇夫人和她的密室一起，成了无人所知的过往。 娜莎和凯撒一起，将莫桑的尸体安置在了祁煜的房间。 而我则带着祁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似乎是察觉到了没有外人在，祁煜的呻吟声才一点一点的响了起来。 我将礼服脱下，又去给他换衣服，可是他就像粘到了木天蓼的猫，拉着我不肯松手。 ——祁煜，你这样不舒服，我帮你换衣服好不好？ ——不要，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说真的，我现在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把这个利莫里亚的小妖精就地正法！ 你根本无法想象此刻的他有多么诱人！ 他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他撒娇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要好好欺负他一番。 最可怕的是他边呻吟边勾引我！ ——嗯……公主，求你！我受不了了…… ……这谁特喵的受得了？冲了！ 第18章 我永远臣服于温柔(情人节限定) 我从未见过如此敏感不禁撩拨的祁煜，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他都会受不了的轻咬我的指尖。 可不碰他，他又会不停的催促，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美第奇夫人用的药与之前的催情药不同。 又或者是因为爱意澎湃，给彼此加了滤镜。 我只觉得……现在的他，似乎比初见时变得更加诱人。 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我的心弦上撩拨。 让我心荡神驰，甘愿沉溺！ 平日里，他是爱玩爱闹爱恶作剧的捣蛋鬼，经常让我感到头疼。 可是当他安静画画时，那种宁静悠远的诗和远方，又令我无比的向往。 出席贵族晚宴时，他无视众人目光的骄矜与从容。 甚至他行走间无意流露出的淡然与优雅，无一不在俘获着我的心！ 祁煜他就像来自深海的礼物，多变的每一面都令我沉醉。 如今他毫不设防的在我面前展露他的全部，哪怕是他的脆弱，都让我无比的爱怜！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他在引导我，可是今天的他，却让我升起了奇妙的征服欲。 ——祁煜。 ——嗯～ ——叫我公主大人！（主人） 他迷离的双眼，满是无辜，可微红的耳垂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嗫嚅了半天，发出不满的轻哼。 我抬高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温柔的一吻，勾得他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如此可爱的小鱼，像熟透的苹果，让人想要采撷。 ——乖！快叫呀！ ——利莫里亚人可不是陆地上温顺的羊！而且你让我叫我就叫，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不叫！ ——不听话的孩子，可是会被惩罚的哦！ 我笑的扶上他的锁骨，看他的肌肤在我的指尖下泛红轻颤，那种极致破碎的美，勾起了我心中深埋的恶念。 他被我气的咬牙切齿，似乎很想反击，可是美第奇夫人的药似乎没有给他反击的权利。 啊……赞美美第奇夫人！ 我坐在他身上，看着他嘟着嘴生闷气，恶趣味的逗他，却又不满足他。 最后他似乎真的受不了了，一双眼都泛起薄红，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像被遗弃的猫儿一样，蹭着我的掌心。 ——你别逗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那……你叫呀！ 他眼里满是迷蒙的欲，似乎真的被气急了，他啊呜一下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用力，还是真的没有力气。这一口咬的并不会痛，反而有些痒…… 我自后脊窜起一股酥麻的电流，低头去看他，见他露出得逞的笑意。 啊……我可爱的小鱼儿，就连使坏的模样都是这么的可爱。 捧起他的脸，我深情的吻了上去，直到他无力的瘫软在我怀里，眼角露出了晶莹，才堪堪放过他。 原来掌控别人，竟然是这么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 不，这种说法或许不太对，因为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他而已。 他一脸的欲求不满，咬着嘴唇看着我。 ——你……就那么想听我叫嘛？ 他似乎，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可很明显的，他动摇了…… 我抚上他的喉结，在上面轻轻的画圈，一脸笑意的消磨着他最后的倔强。 其实也并不是非得要他叫主人不可，实在他一脸倔强的样子太诱人！ 而且……欺负他真的很有趣，在今夜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 可是真的很快乐耶！ 最终，祁煜还是妥协了…… 他在我耳边，用跟蚊子一样大的声音，轻轻吐出了那两个字。 ——主人…… 看着他一脸猛男娇羞的模样，我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这次是真的急了！ 我连忙安抚他，最后被他要求着哄了好几次，腰都快扭断了，这才总算是把人哄好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反正醒来的时候，一入眼就看见祁煜正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公主，你醒啦，我等你好久了！ 看着他的笑，我就是一阵恶寒，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哪里还有昨晚自己做主的快乐？ 瞬间脑中涌现的都是被他支配的恐惧！ ——早啊，祁煜。你……身体好些了吗？ ——托某人的福，好的不能再好了！ ——啊哈哈，那就好，昨晚我可担心你了，你知道的吧！ 他看着我笑而不语，我却在他的视线下直冒冷汗。 ——是啊，昨晚可真是个不错的体验，要不……我们今天再试试？ 他笑着向我靠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大概只有哭的份…… 然而预料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我睁开眼去看他，他顺势撑在我面前，与我十指交叠。 ——公主殿下……我愿意永远臣服于你。 嘭咚！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好像凭空漏跳了一拍。 他火焰般的眸中倒映着我的影子，专注而炽热。 那一刻，在他的眼中，我无比真切的感觉到了他的心意！ 就像大海一样，深邃而宽广。 他许下的誓言，是唯一，也是永恒！ 美第奇夫人的话再次回荡在我的耳畔。 ——小公主，我真的很羡慕你，能被一条人鱼全心全意爱着，这将会是你此生最大的幸与不幸！ ——小公主，好好待他，请你无论遇到什么境况都不要背叛他！ ——你的心之所向便是他生存的全部意义！ 这么好的祁煜，我怎么舍得背叛他？ 看着不断靠近的祁煜，我迎着他的目光，献上无比虔诚的一吻。 我曾看过的《利莫里亚?海神之书》上写着：如何使一个利莫里亚人获得真正的力量。 去与海面上滔天的巨浪搏斗，去潜入深深的海峡缝隙中寻觅珍珠，去找到另一个浪漫的灵魂，与之相爱。 然后，当她为你献上最纯粹的一吻，再亲手挖出她的心脏。 一颗由爱浇灌的纯粹无瑕的心，这是人类献给利莫里亚人最好的信仰。 如果文献里记载的一切属实，如果真的有一天他需要，那么我甘愿献上我的心脏！ 甚至，我的一切！ 祁煜说他会永远臣服于我，其实…… 应该是我，永远臣服于他的温柔！ 第19章 莫桑的海葬 穿戴整齐后，我与祁煜去了他的房间，虽说是他的房间，但是他其实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也正因为他赖着不走，娜莎如今都不怎么贴身服侍了。没办法，实在是这俩人一见面就掐！祁煜也乐得将照顾我的重任接了过去。 但是今天，他的状态明显异于常态，在进门的片刻甚至有明显的犹豫。 他似乎在做着什么心理建设，我想……应该是因为那个叫莫桑的利莫里亚人吧。 如果不是因为药的原因，或许昨天他就想来了。 我不知道这个变成不人不鱼怪物一样的莫桑经历了什么，但是在昨天我却看到了他身上无数的针眼，被拔掉鳞片的伤口。 祁煜曾经说过：在利莫里亚，死亡不是一种诅咒而是一种祝福。诞生于大海的生命最终又回归于大海，与海水成为一体，拥有了更不朽的生命。（来源：鲸落之歌文案） 我想，对于莫桑的经历来说来说，死亡确实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以至于他的面容到如今来看，依然如此的安详。 我不知道他和祁煜的关系，但是祁煜曾和我说起过关于利莫里亚的海葬。 ——也许有一天，我死之后，也会成为海水的一部分。 当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中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悲伤。 我知道，这种时候，祁煜更需要我站在他的身旁，我轻轻牵起他的手，温柔而坚定。 我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一定早就以各种形式传到了国王的面前，甚至不久的将来，我就要面临来自国王的一波新的试探。 可是这一次，我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不想再退让…… 因为我早已退无可退。 祁煜感受到了我的陪伴，他紧紧回握住我的手，他深吸一口气。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这是我们长久以来的夙愿。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牵着我，脚步坚定的迈了进去。 那时候的我还不清楚，他跨越的一步，有着怎样的意义，但是我知道，只要他想，我就愿意追随他去到任何地方。 再次见到莫桑，带给我的依然是震撼。 娜莎之前跟我说，他的尸体并不沉重，他们抽干了他的血液，拔掉了人鱼赖以生存的鳞片，他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我无法理解他们所说的长生之谜，也无法认同这种为了自己活着，就肆意伤害他人的做法…… 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无力，就像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整日在笼中辗转啼叫，等待主人偶尔的驻足逗弄。 我甚至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就在在进行着怎样的血腥屠戮。 我只活在这一角的净土，只看着在这一方纯净的天空。 我被保护着，只看到世间的美好，同时也只被允许无知且愚蠢的活着…… 祁煜轻轻松开了我的手，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视线直直的落在莫桑的身上。 他走到床前，单膝跪在莫桑面前。 在美第奇夫人的精心呵护下，莫桑的尸身柔软就像睡着了一样，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死去很久的尸体。 他伸出手去触碰莫桑原本宽阔的臂膀，我看到他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我想他一定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悲伤。 他抬起莫桑的手，将宽大的手掌放在自己头上。 这举动，就好像小孩子在寻求大人的夸奖…… 莫桑……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过了很久，久到我的腿都站的有些麻木，祁煜才将莫桑的手放回原处，他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我。 他的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悲伤，但是他却在对着我笑。 ——我们，来为他举办海葬吧。 我走到他身边，仰头看向他，伸手抚在他的脸颊。 他像猫儿一样握住我的手，闭上眼睛，享受的在我的手心轻轻的蹭着。 ——好暖…… 我明白他在感叹什么，心疼他到无以复加，恨不能以身代受。 ——祁煜。 ——嗯…… ——我们都有漫长到几乎永恒的生命，离别会是我们人生旅程中，经常要见证的时刻，但是我们还有彼此，我不会舍得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祁煜睁开眼睛，眼中是盛放的惊喜。 ——昨天，我感受到了。 他的手放在锁骨处，我知道他说的是我不愿他被他人染指的心意。 ——我很开心！这还是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我被你需要。 ——我们好好送他一程吧。 祁煜看着我，眼中的冰冷悲伤逐渐被融化，他笑着点了点头。而我却更加心疼他，他真的……太好哄，也太懂事了。 那一天的晚上，我们在凯撒的护卫下离开了城堡。 这还是第一次，凯撒允许了我的任性，甚至没有向国王报备。 我们的马车一路向着最近的海边进发，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生活在城堡，甚至长到成人的年纪，连王城都没出去过。 当马车驶离王城的那一刻，我感觉一直禁锢在我身上的无形锁链，好像咔嚓一下粉碎了！ 我看着晚风中飞奔而逝夜景，前所未有的心旷神怡。 ——祁煜，你看！是自由的味道！ 祁煜怀中抱着莫桑的尸体，他望向我的眼中，有着一丝复杂到读不懂的东西。 ——你也不喜欢王城，对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静静看着我，而我看向窗外，我觉得他明白我的意思。 ——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回头看他，他在笑，而我也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嗯！我相信！ 晚风……如此的自由，带着我们的心愿，去向远方。 …… 夜晚的海边，漆黑一片，不神秘甚至带着些许的阴森。 祁煜抱着莫桑，一路走进海里，我在不远处的岸边遥遥守望。 凯撒依旧站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我看着海水没过了他的腰身，像欢迎他回家一般，在他周围徘徊激荡。 祁煜将莫桑的尸身放入了海水中。 莫桑的尸体，则随着海浪起伏飘荡，而祁煜却仿佛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与大海沉默的对望。 过了许久，大海却并没有接纳他…… 那一刻，我的眼眶微热而酸涩。 因为我们人类贪婪无止境的欲望。 莫桑他，好像…… 回不了家了…… 第20章 海葬之歌 就在我感到悲伤无助又绝望到不忍再看时，凯撒却用力握住了我的肩膀。 ——公主，他还没有放弃！ 闻言，我抬起朦胧的泪眼，却看见原本漆黑冰冷的海面，正在逐渐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莹光。 祁煜舒展着双臂，面向深海的方向，他如海藻般柔顺的长发在迎着海风飞扬。 而在他的发上，蓝紫色的荧光像在呼唤着什么一般，明明灭灭的闪烁。 微弱，却并不间断。 我和凯撒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祁煜的眸子在逐渐亮起，渐渐变成深海的湛蓝！ 越来越多的荧光被他唤醒，聚集…… 他们簇拥在祁煜和莫桑的身边，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想，他应该是在帮助莫桑回家。 荧光越聚越多，汇成光海，海面突然平静了下来，就连波浪都不翻涌。 祁煜依旧看着远方，张开双臂，似乎在与什么存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海面依旧平静，可是莫桑的尸体已经漂浮在海上。 祁煜沉默……他在坚持，可是海洋并未给他想要的回应。 突然，远处涌起一朵浪花！ 在平静的海面上是那么的突兀！ 看着水流的波动，似乎是有什么正在靠近。 很快，我就看到了海浪下游动的鱼尾。 ——是人鱼！ 凯撒立马警惕了起来，将我拉到了身后。 祁煜也发现了那人鱼的存在，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都懂他眼中的意思。 我拍了拍凯撒，示意他放松。 ——她是来参加莫桑的海葬的，没有恶意。 凯撒闻言，眼中的警惕却并没收敛，依旧护在我跟前。 我明白因为我的任性，他担着多大的风险，所以我没有再劝。 那人鱼也发现了岸上的我们，并没有再靠近，只是目光哀切的遥望着漂浮的莫桑。 祁煜与那人鱼对视了好久，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然。 那一刻，无尽的哀伤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祁煜笼罩其中。 我下意识的就想过去，却被凯撒拉住了手臂。 ——公主，危险，待在我身边！ 凯撒虽然跟祁煜的关系不错，可是守护我是刻进他生命的信仰，我知道他绝不会把我交出去，最终无奈的止住了奔向祁煜的脚步。 就在悲伤仿佛凝成实质将人压垮的时候，祁煜扬起了他完美的侧脸。 他的唇瓣微张，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旋律，自他口中飘扬而上！ 那一瞬，风平、浪止，时间都仿佛在此刻停驻，万物都被他吸引了目光！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祁煜吟唱的曲调所惑，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动作。 就连固执的凯撒，都没能幸免，我毫不怀疑，如果那一瞬祁煜想的话，所有人都愿意为他献上生命。 ——糟糕，是塞壬之歌！公主，不要听！ 凯撒不愧是王国最强的骑士团长，他竟然在强迫自己清醒！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后，擦拭了一下眼角滑落的泪水。 ——凯撒，这并不是塞壬之歌，应该是……利莫里亚的送葬曲。 凯撒惊异于我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此时再听，确实满是哀思与追念。 那尾人鱼也在遥遥的吟唱，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满是哀伤，无比的沉重。 祁煜看着依旧平静海面，他边唱歌边抽出自己的佩刀。 刀光一闪，他的长发应声而断，远处的人鱼惊讶的捂住了嘴巴，随即涌出了泪花！ 她……竟然开始失声痛哭！ 祁煜将自己泛着荧光的长发放在了莫桑的胸口，接着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殷红的血液翻滚的撒进莫桑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口中。 歌声迎来了尾声，祁煜帮莫桑整理了一下遗容，依旧流血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他口中吟唱着我听不懂的神秘语言，我猜那大概是利莫里亚语。 海水卷起他的血液，在湛蓝中晕染成一抹无法忽视的红。 随着那抹红不断的扩散，我甚至听到了不远处那人鱼的哀鸣。 一种不安自我的心中弥漫，我挣脱出凯撒的控制，不顾一切的向着海中的祁煜奔去。 水花四溅，他回眸看向我摇了摇头。口中依旧念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可他的目光在让我回去…… 我就那么茫然的停在了原地，进退维谷的看着他继续仪式。 心脏鼓动，扑通……扑通！ 海水拂过我的脚踝，那特殊的触感令我着迷！ 海水……在向我汇聚！ 祁煜的眸中闪过了不可思议的惊讶，他看向远方，又转头看我……眼中满是复杂。 就在他想要决断的时候，海水突然卷起了莫桑的尸体拖向了深海的彼方…… 几乎就是瞬间的事，莫桑就那么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远处的人鱼也同样目露不敢相信的神情，看向我和祁煜，她又转身看向海底深处，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遥遥的在海中对着我们行礼，然后一个翻身就不见了踪影…… 荧光随着葬礼的结束，渐渐消散，祁煜的短发在风中翻飞。 那一瞬，我突然很害怕，怕他下一刻就会破碎成海上的泡沫！ 像莫桑一样消失在我眼前…… ——祁煜！ 我不顾一切的冲向海中那个被孤零零留下的身影！撕掉裙摆将他手上的伤口紧紧包住。 祁煜怅然若失的回过神来，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突然就变得温柔缱绻起来。 ——我在，我的公主殿下。 我紧紧握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回走。 ——我们快回去吧。 他在我的拉拽下，茫然的回头望了一下深海。 那一刻，海平面突然升起一道光…… 是日出！ 随着太阳不断升起，光芒也不断在海平面上扩散！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黑漆漆到仿佛会吞噬一切的海岸线突然就变得湛蓝迷人！ 祁煜的眸光逐渐暗淡，最后恢复如常。 看着在阳光下瑰丽绚烂的海岸线，他心中的郁结好像突然就消散了！ 他笑了起来，转身牵起我的手，与我一起踏浪前行。 ——我们回家！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我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莫桑顺利回到了深海，而祁煜他，也会乖乖跟我回家！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对，都会变好的，一定！ 那一刻，我无比坚定的相信，未来终将美好！ 第21章 袒露心迹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 祁煜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的正熟…… 凯撒依旧骑马在外面护送，不时将视线探进来查看。 从王城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欢呼雀跃的，大家的状态也都很好，整体的氛围是很轻松的，就像外出郊游。 可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在默默的赶路，就连平日里最喜欢聊天打屁的护卫们，此刻都闭口不言。 看向熟睡的祁煜。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们共同经历了一场神圣却沉重的海葬。 它将利莫里亚人的遭遇，真实的摊开到了明面上。 不是所有人都是偏执且癫狂的，大部分的人心中，仍然存有良知和善意。 坎贝尔曾经说过，人鱼是低贱的贵族玩物，掌权者不该对玩具动情，可很明显的，他的话带有偏见。 利莫里亚人也不过是生活在菲罗斯星上，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族群，可他们出众的外貌和长久的生命，令他们成了贵族口中“昂贵却低贱的玩具”。 他们鲜活的生命被摆上了实验台，美第奇夫人的实验室，也许不过是冰山一角，或许他们还在经历着比莫桑更惨烈的迫害。 至少……美第奇夫人，是真的看重莫桑的。虽然在我看来，那并不是爱…… 她在试图掌控他，以控制替代安全感。 其实在收到请帖的时候，我也让娜莎帮我找了一些资料。对于她的一生，能查到的资料里一切都算比较正常，唯一的疑点就是她的丈夫坠海身亡。 而在她丈夫死亡之前，似乎在外面有了情妇。 以我在皇室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美第奇夫人其实算是个比较好懂的人，她骄傲、要强，聪慧并且有野心。 但是她对感情又看的很重，从她对待莫桑的方式上就能看得出来，她一方面折磨他，另一方面却又给他最好的善待。 就像极度的恶意与善意的扭曲交缠，处在其中，她不止会逼疯别人，也会逼疯自己。 她一方面希望别人爱她，真诚待她，另一方面却给自己的心上了层层枷锁，生怕再被人伤害。 就像她自己死前的感慨一样，如果她剖开一颗心待莫桑，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虽然我觉得莫桑不一定会爱她，但是他们至少不会走到如今这个最坏的结局。 一个会对着尸体疯狂追忆的女人，会是多么的悲哀无助与绝望？ 她试图找祁煜当替代品，可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不管多么的相似，假的就是假的…… 或许就像坎贝尔说的，她求得不过是一夕欢愉，麻痹自己的小手段罢了。 随着离王城越来越近，我的胡思乱想也令我的情绪越发的低沉。 不知道是不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波动，祁煜在睡梦中不安的动了动。 他攥着我的手指紧了紧，就像只有牢牢抓住才能令他安心一般。 我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直到他的眉心再次舒展。 看着他的短发，我的心里更难受了。 那场海葬之后，他发上的荧光就消失了…… 虽然他的紫发依旧柔顺迷人，但是我知道，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还记得当他断发时，那海中人鱼爆发出的悲鸣。 或许他的头发和血液，都折算成了某种代价，目的就是送莫桑回到深海的家。 而那代价，至少对于利莫里亚人来说，应该是无比高昂的！ 虽然就算知道，或许也不会改变什么，可我依然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羞愧。 如果我更聪明一些，如果我再博学一些，如果过去的日子我没有浑浑噩噩的度过…… 会不会在遇见祁煜时，拥有更多的主动权？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我心疼的抚过祁煜苍白的侧脸，无声的叹息在车厢里回荡。 进入王城，回到城堡，一切都很顺利，就像当初我们离开时一样，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但是我知道，关于我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会事无巨细的传到国王的跟前。 可是眼下我还顾不得他，因为祁煜发烧了！ 凯撒将人送进我的寝殿，祁煜的手却死死拉着我不放，我只得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娜莎看到我们回来后变成这样，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却也知道还不是时候。 这一照顾，时间过得很快，天又黑了下来。 当月亮高悬于菲罗斯的夜空时，祁煜总算是醒了。 他一动我就跟着醒了。 他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喂水就乖乖的喝，喂吃的就乖乖的咽下，除了视线一直停在我身上，他简直乖的不像话。 一番折腾后，我重新坐回到床边，他立马牵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牢牢抱住。 ——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却不说话，我被他紧紧抱住，只能伸手轻抚他的短发以示安慰。 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才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可是却换来他更紧实的拥抱。 ——祁煜？ 他将头埋入我的胸口，我觉得那里似乎有些湿润。 ——你在哭吗？ 他摇了摇头。 沉默，又是沉默。 又过了一会，他抬起有些泛红的眼角，一双眼睛无助的看着我。 ——你想听我的故事嘛？ 他就那么看着我的眼睛，直白无比的问道。 我有些疑惑，却还是立刻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可是祁煜就像一个永远解不完的谜。只要他不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今天他主动对我袒露心声，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我更信任了一些？ ——事情，还要从很多年前的一次贪玩说起。 ——你知道的，我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喜欢胡闹。 ——那时候我住在深海里，那个地方……怎么说呢，没什么意思。 ——有一天，我就突然想上岸去看看，可是岸上似乎也没多有趣，至少在我去过的那些地方，都是如此。 ——莫桑……莫桑他，是利莫里亚人的侍卫，就有些像你们菲罗斯的圣殿骑士，只效忠于王室。 ——而他就被我家里人派出来找我回去。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好像永远也不会生气，可是实则固执的很，也只有他每次都能把我带回家。 第22章 莫桑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有点大，莫桑在利莫里亚人类似于圣殿骑士，那岂不是说祁煜是…… 不过想想他天生自带的优雅与威压，好像一切又很合情合理。 祁煜的视线穿过我，望向了窗外高悬的月，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追忆。 ——每年中会有一天，海水倒退，潮汐逆流。这是一年中，利莫里亚人最虚弱的时候，一旦知晓这个弱点，哪怕的最软弱的人类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 ——那一天，海洋生物会顺着逆流的潮汐被冲刷到岸上，在天亮之前再顺着海水回到深海。可是总会有些愚蠢的海洋生物，好奇岸上的一切，直到太阳升起还不愿意离开…… ——愚蠢的海洋生物？ ——当然是在说我自己，因为我贪玩不愿意离开，莫桑只能陪着我起留下。结果我们双双搁浅在了海岸上。 ——那就是噩梦的开始，我们被抓住了，几经倒手，在各种人的手里吃尽了苦头。我们就像稀罕得珠宝，被一层一层的送到了权位更高的人手里。 ——最后成了拍卖会里最吸引人眼球的一件拍品。 他说完，看向了怀中的我。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不说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随即带上了一丝复杂，似乎还有些生气。 ——你就没想起些什么嘛？ ——什么？ ——几年前，拍卖会，人鱼！ ——嗯？？？ ——……人鱼！你放走的那条！ 他一双眼紧紧盯着我，我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你？ ——你才发现？ 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张脸气鼓鼓的像条被戳得圆滚滚的河豚！ ——我都明里暗里的暗示你多少次了，你竟然才反应过来！真是个鱼脑袋！不对，鱼的记忆还有七秒，你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起来，你比鱼脑袋还不如！ 这真是我没想到的，祁煜竟然是那个爱脸红的孩子？ ——可是，那时候你那么小一只，现在……而且颜色好像也不太一样？ ——哼，我只是比较特别，成熟期比寻常人鱼要晚一些，至于颜色……哪里不一样？ ——感觉那时候你好像，更稍稍偏红一点？ 祁煜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看他这样，突然就和记忆中那个爱脸红的小人鱼重叠了！ 我捧着他的脸，满是惊喜！ ——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会从深海跑回来找你！ ——所以你这次是特意回来的？那怎么又进拍卖会了？要是你没被送给我可怎么办？万一被送去做人鱼实验了…… 我突然就一阵后怕，在祁煜怀里瑟缩了一下。 他安抚的拍了拍我的后背。 ——不要瞎想，我怎么会毫无准备的回来见你，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除了…… 看他又红起来的脸颊，我大概知道他是指催情药的事。 ——咳，我继续说给你听。当年你放我离开后，我顺利逃了出去，可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深海…… ——是因为莫桑？ 他点了点头，情绪瞬间下降好几个度。 ——其实，我曾有机会救他出去的，只是我搞砸了一切，甚至折进去了更多的同伴。 祁煜有些沮丧，可那时候他才多大？单纯的人鱼少年，又怎么会是狡猾人类的对手？ ——当时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个老女人手里做分化实验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执着于要让莫桑变成人，在我们利莫里亚，真爱是没有界限的。就像哪怕你是人类，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就会接纳你的一切。 祁煜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做了怎样的告白。 ——而且就算莫桑真的变成人类也不会接受她的，你还记得海葬时出现的人鱼嘛？ 我点了点头，印象深刻…… ——她是佩蒂，莫桑的妻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早就用契约标记过彼此了。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嗯……就是青梅竹马。 ——佩蒂……那莫桑回家了，佩蒂是去追她了吗？ ——不，她…… 祁煜的眼神暗了暗，最后还是沮丧的说出了佩蒂的去向。 ——她决定复仇，哪怕再也无法回归海洋的怀抱。 我闻言一怔。 ——可是美第奇夫人已经死了，她要向谁复仇？ ——美第奇？那个老女人不过是利益链条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能替代她的棋子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是她那些恶心的药，她怎么能得到伯爵的爵位？ 那一刻我在祁煜的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恨意与憎恶！ 那一晚，他跟我说了很多事，却也带过了更多。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不确定我的立场，所以才不告诉我细节，还是那些东西他觉得我无法承受才选择略过。 但是对于利莫里亚人与人类的矛盾，我却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我甚至无法站在人的立场上去祈求原谅，因为中间隔着数不尽的血腥所铺就的仇恨！ ——那，你呢？你应该知道回来找我会被分化成人类吧？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在意你是人还是鱼。 祁煜低头看我，一时间我竟然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亲吻我的额头，将我往怀里带了带。 ——抱歉，我确实带着目的而来，也有必须要做的事。分化成人类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我本不该瞒你的……但是，时隔多年，我也不确定你是否还是我当年所爱时的模样。 ——所以在拍卖会时，你看我的眼神才那么冰冷？ ——我没想到你会去拍卖会现场，还招摇过市的戴着我鳞片做成的耳饰。当时我以为……你最终也长成了美第奇那样丑恶的贵妇人。 ——好在，一切不过是场误会，我们最终还是在命运的牵引下，拥抱彼此！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带着目的来的嘛？ ——本来，我计划的很好，可以一边瞒着你，一边做自己的事儿，我甚至做好了准备，哪怕出卖色相也要达成所愿！但是现在…… 他的眸子看向我，像窗外高悬的月一样明亮。 ——我答应过你，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所以，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你会愿意帮我吗？ 第23章 国王的警告 我想，大概没人能拒绝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鱼宝贝吧？ ——那如果不答应你的话，你还是会去出卖色相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反问他，亮晶晶的鱼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都答应你了，当然不会了…… ——是啊，你都答应我了，那我怎么会拒绝你呢？ 闻言，他反应过来我在逗他，气鼓鼓的嘟起嘴巴！ ——你们人类就是坏心眼多，一旦掌握了别人的弱点，就会一直拿出来利用！ 看着气鼓鼓的祁煜，我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比起沉溺于巨大的悲伤与无尽的复仇中，还是这样鲜活灵动的情绪更适合他。 那一夜我们聊到很晚，而后相拥睡去。 我没有问他，为了送莫桑回家，他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也没有问他，如果复仇失败，之后我们会怎样。 我知道很多事情，就算明知道结果，也还是会去做，哪怕这个结果……最终并不令人满意。 祁煜曾说过，他的火焰永不熄灭，所以他会为我点燃一盏许愿的海灯，这样我许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 因为，深海的祝福始终与我们同在。 可是他不知道，我的愿望……或许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实现了，就在我们初见的时候…… 当那个孤独的灵魂，遇到了为她逆流而来的……心软的神！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 试问什么样的愿望，会比能得到神的垂怜，更加奢侈呢？ 那一夜，我睡的很沉，在梦中，我与祁煜在海中自在的遨游。 我感觉的到，整片海洋对我的接纳…… 甚至，那或许是一种喜爱？ 就像当时在莫桑海葬时，我第一次踏入海面所感受到的那种神奇…… 海水，在向我……汇聚…… 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就是世界的中心！ 万物都在聆听我的声音。 它们会遵从我的意志…… 就像奇迹降临！ 那种感觉奇异而神秘！ 无法言说。 ……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我们都起晚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祁煜还在我身边睡的很沉。 看得出来，海葬之后他的气色就不太好，之后还是得给他好好补补身体才行。 我一动，就被他下意识的用长臂揽回了怀里。 他喃喃的似乎在说着什么梦话，只是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 跟熟睡的他斗智斗勇了好一会儿，我才顺利起了床。 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寝室。 在外面晃了一圈，没见到娜莎也没见到凯撒，我有些意外。问了几个侍卫，都没人知道…… 我心里就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一封信就被送到了我面前。 看着上面的蜂蜡印章，我叹了口气。 该来的果然躲不掉。 信是国王的书记官写的，大概意思就是告诉我凯撒和娜莎在他那里，他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希望我能亲自过去一下，他想了解一下情况。 信写的还算客气，但是我知道这是来自国王的敲打。 早就知道瞒不了他，所以在决定带着祁煜去给莫桑办海葬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原本我以为凯撒会跟国王报备，要出去会有一些困难，但是凯撒却没有。 其实这也是我的一次筛选，毕竟我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其实这也怪我，以前为了不被国王忌惮，我主动疏远了所有人。 其中不乏对我释放善意的人，可惜……他们大都没什么好结果。 或许这也是国王有意为之的结果，知道那时候我还太小，故意设的陷阱也说不定。 不过那时候的怯懦也为我带来了不少好处，那就是在一定范围内的“自由”。 因为这么多年下来，国王对我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他明知道我在做一些在边缘试探的事，也没有直接阻拦。 而是选择在事后，以我最亲近和依仗的人来敲打我。 其实他也算很了解我了，知道打蛇打七寸，哪里会让我最疼。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所依的浮萍了，甚至我改变的契机，还是他亲自送来的。 ——来人。 ——殿下，有什么吩咐。 ——替我准备正式觐见的礼服，一会我要进宫去跟父王共进晚餐。 ——这，您的礼服都是娜莎侍女长在管…… ——怎么？娜莎不在，公主的城堡就不转了嘛？ 那侍女似乎没见过我这样的一面，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一个柔软到甚至有点怯懦的公主，我不社交也不怎么出城堡。 就像弱小的金丝雀，永远活在供养她的金丝牢笼里，只有这里是她唯一的净土。 而雀笼的钥匙就掌握在国王陛下的手中。 那侍女被的气势所震慑，颤抖了几下后，立马板正身姿，垂手称是！ 那一刻，改变的不止是她的态度，也有我迈出的第一步。 我，菲罗斯至高无上最尊贵的公主！ 哪怕不是皇室血脉，我的身份地位依然凌驾于国王的亲生子女之上！ 哪怕是权力仅次于国王的皇太子，也没办法轻易的动我！ 因为我的心脏，是整个菲罗斯星最重要的珍宝！ 这是我的枷锁，同样的，也就是我未来要走之路的护身符！ 再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后，我挺直了背脊，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向了更衣室。 一小时后，我穿着华贵的宫装，坐上了去国王城堡的马车。 进入王宫，所有人都在对我行礼，换做以前，我大概会感到窘迫和无所适从。 可是今天，我却优雅笔直的走向觐见厅。 我能感觉到，大家对我变化的议论和探究。 但是此刻的我，不再是一个人。 手附在心脏的位置，我知道深埋在心脏中的鱼尾标，将我与祁煜相连。 无论我们相隔多远，他都与我同在。 那一刻，勇气自我的心底生长，以燎原之势驱逐了盘踞在我底下许久的懦弱与自卑。 我高高昂起带着王冠的头颅，一步一步沉稳的走进了觐见厅。 大门敞开，那一刻我看到了高坐在王座之上的国王。 他的鬓角已经花白，我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年轻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一如既往的慈爱。 ——你来了，我的宝贝。 第24章 博弈 ——见过父王。 我依旧是微微欠身，却并没有行贵族礼。 一直以来，国王都说我不必对任何人行礼，我也乖乖听话照做。 以前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心中忐忑，甚至塞拉对我的不满也源自我种种超越王族的特殊待遇。 可是如今我却觉得，不用对任何人卑躬屈膝，曲意逢迎，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此刻我就不必委屈自己对国王低头。 国王依旧笑着招手，我依然如常般走过去，只是在靠近王座的时候，我故意绊了一跤。 对于国王，有时候作为下位者，反而更容易揣摩到他的心理，了解他的傲慢自大。 他乐于见到一切愚蠢在他面前发生，甚至他还会以你的愚蠢为奖励，鼓励你在愚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以往这些年，我的小心谨慎和怯懦，都很好的增加了他对我的固有印象，所以当我今天故意卖蠢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怀疑，而是笑着从王座上站起来，行到我身边扶我起来。 他在以行动展示他的亲和，奖励我的愚蠢行径。 而这样别人只会夸赞他的仁厚宽和，感恩自己遇到一位如此仁善的君王。 ——别心急，我的宝贝。娜莎和凯撒都好好的，我只是听到你突然离开王城有些担心，喊他们来询问一下。 他的眼睛依旧在笑，一如既往的慈爱。 可是有些东西，哪怕演技再好，假的终究是假的。 他或许对我是有些感情在的，但就像是逗弄一只稀罕漂亮的宠物。 而我的存在，刚好可以给他高高在上的王权增光添彩。 但是这种感情太过凉薄，跟他亲生的孩子是没办法比的，也正是明白如此，我从来不争不抢，能退让就退让。 他们找不到我的错处，便也只能偃旗息鼓，毕竟做的太过分是会引起国王的不满的。哪怕这种不满，对他们并一定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谁又希望自己的父皇不喜欢自己呢？ 于是今日……我决定利用他的自大，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收敛所有的锋芒，乖顺的起身，甚至一脸感激和愧疚的看向他。 ——抱歉，父王，让您担心了。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可怜了…… 国王将我搀扶起来，挥手让下人搬来座椅放在他的王座旁，还亲自拉我坐下。 我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小心的打量他的脸色。 ——父皇，您生气了嘛？ 他慈爱的目光下一直都在打量我，我看得出他有疑虑。 可是一个在宫廷里平安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演技傍身？ 尤其……是像我这样本身并不是多聪明的人，示弱……尤其是对一个男人一个上位者示弱，往往是弱者最好的武器。 我不安的搓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抬头，在对上国王视线的时候，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收回视线。然后我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那样，将头深埋进自己的羽翼，以求得到片刻安慰。 国王视线中的疑虑渐渐打消，他自信最了解我的懦弱，这样的反应与他预料的差不多。 ——我的宝贝，父王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的女儿如此的善良，父王为你感到骄傲！ ——真的嘛？ 我立马抬起头，一脸惊喜的模样。 这一次他彻底放心了，笑着拂过我的鬓角。 ——当然，父王只是太担心你的安危了。以后想出去玩，跟父王说，父王派人保护你。 我听到这话，心动了一下，可随即却摇了摇头。 差一点……就中了陷阱！ 狡猾的男人！ ——父王，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而且王城外也没有那么繁华，您知道的，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 国王默了默，随即转身笑着坐回了他的王座。 ——是啊，你一向喜欢呆在城堡不出门，就连舞会都很少参加，能让我的小公主离开王城，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条人鱼。 这个问题问的确实猝不及防，我的眸光垂了下去。 国王看我不回答，眉心渐渐凝重起来。 啪嗒。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坠落。 国王敲着王座的手随即一顿。 ——怎么哭了？我的宝贝儿，有什么委屈，别憋在心里！ 我睁大一双泪眼，婆娑的看向他。 ——父王……呜呜…… 这次国王明显有些慌了。 又从王座站起身来，亲自拿出帕子替我擦拭眼泪。 毕竟从小到大，我哭的次数实在有限。 他当初以为我会喜欢人鱼，在为了放走人鱼后悔，或许就是因为我曾经因为思念与担忧，曾经哭过一场。 我虽然怯懦软弱，但是也正因如此，我的情绪相比于同龄人也一直比较稳定，国王是最了解我忍耐力的人。 因为我的忍耐力，算是他一直试探锻炼出来的。 看到他这样，我不安的心反而渐渐稳了下来，我知道我赌赢了！ 国王见我一直哭也不说话，明显焦急了起来。 他让人去喊娜莎和凯撒，他总是这么“了解”我，知道谁对我来说更为重要，能安抚我的情绪。 娜莎是最先赶到的，或许因为她母亲是国王的心腹，所以她除了看起来有些憔悴外，似乎没什么不妥。 她进来后立马低眉顺目的行礼，可在发现我哭成了泪人后，明显有些焦急，她想过来，但是这里是觐见厅，没有国王的指令，她连起身都不可以。 可是国王本就是让她来安抚我的，立马挥手让她上前。 娜莎提起裙摆，三两步跑到了我的身边，将我抱在怀里安抚。 国王也没有指责她的无礼，只是让她快将我安抚好。 说起来，娜莎本就是他安放在我身边最深的钉子，只是他比起人性更信任利益捆绑的牢靠，却低估了娜莎的善良与良知。 娜莎……是在遇到祁煜之前，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从未怀疑过她待我的真心，甚至不惜为我违抗她最敬重的母亲的命令！ 所以在她的安抚下，我渐渐“平复”了下来。 国王见状，看向娜莎的目光明显满意了许多，毕竟对高高在上的他来说，人……只分有用的和能利用的。 至于其他不必要的，也就没理由存在了。 第25章 全身而退 就在我逐渐平复下来的时间里，凯撒也到了。 他的状态明显有些萎靡，丝毫不像国王说的只是问询的程度。 我装作没看到他变化的样子，在娜莎怀里低低抽泣！ 这一副虽然哭完了但还很难受的模样，果然更加让国王在意。 其实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国王早就知道了，唯一他可能不知道的就是祁煜曾被美第奇动过歪心思，还将人带走的这件事。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当时让我参加社交舞会的真实目的，但我总觉得应该与坎贝尔有关。 眼下还不是我试探的时机，不过如今通过示弱，主动权似乎又回到我手上了。 ——别哭了，我的宝贝女儿，你哭到父王心都要碎了。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一脸委屈。 ——父王，那天我收到了舞会邀请函，您知道的我本不愿参加这种人多的活动的，可是他们说您希望我去……而且要求带男伴，我哪里来的男伴，没办法之下就只能带着您送我的利莫里亚人过去了…… 国王没想到我的委屈竟然和舞会有关，他目露沉思，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委屈巴巴，张了几次口后，垂下了头，一副委屈到极致，打算忍气吞声的模样。 国王见状自然明白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而且跟人鱼有关。 他的眼睛眯了眯，见我绞着双手，随即看向娜莎。 ——你说，是谁……竟敢欺负我的女儿！ 娜莎没想到国王会突然问她，虽然她确实一直跟着，可是她不知道这些事该不该告诉国王。 我回头看向娜莎，眼睛对她眨了眨。 多年相处的默契，娜莎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见她也立马变了脸色，跟我一样显得有些无措，我伸手拉住她，故意当着国王的面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国王哪里能允许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的情绪上涌，就连一贯的温和都不再伪装。 ——娜莎！ 随着国王的愤怒爆发，娜莎吓得立马跪了下去。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国王，满脸的惶恐。 ——说！ 娜莎吓得立马低下头去，她将我被人群围住难以脱身，又被坎贝尔公爵不管不顾的带出会场，以及祁煜被美第奇夫人带走，试图……侮辱的事颤颤巍巍的说了出来。 他将这些环节刻意渲染了一下，把我的无助无奈演绎的淋漓尽致，以至于我在心中疯狂给她点赞！甚至为了不露馅，将头压的更低了！ 国王看着我不断颤抖的手，目光都冷了下来。可他不知道我是为了忍住娜莎浮夸的演技不笑才抖的。 凯撒在下面听着，脸色也不太好，因为他们只在会场外面把守，一般的舞会都有主人家安排的护卫。 所以他只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些狼狈，并不知道原来发生过这么多事。 他的目光在国王和我身上游移，最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国王坐回王座，他的手指敲击着扶手。 ——后来呢？她竟然真敢对，公主的所有物下手？ ——陛下，您不知道，当时我就在现场，要不是那个利莫里亚人不堪受辱奋起反抗，我们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而且她还用上那种药……要不是最后公主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大胆！ ——陛下，公主殿下就是一时想不开！出去散散心，也是想安抚一下那个利莫里亚人，才去了最近的海滩……您就别怪她了，公主殿下实在是委屈……毕竟她是把那个利莫里亚人看做丈夫对待的。 ——娜莎～！ 我有些娇羞的喊她，一副因为娇羞而不好意思的模样。 国王看我这副小女儿家的样子，闭上眼睛沉思了几秒，才转过身子冲向我。 ——我的宝贝，父王本想着你成年了，也不能老待在城堡里憋着，圣地亚那边风景不错，就想着你去转转散散心，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遭遇这种事， 他顿了顿，将一副痛心疾首的慈父形象言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次是父王不好，没有仔细调查……还错怪了我的宝贝女儿。你不会怪父王吧？ 我立马站起来走到他身前蹲在王座前，手覆在他满是褶皱的手上。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直视他的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 他立马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转头看向凯撒。 这时候我发现，他似乎并不把娜莎当回事，甚至问完话都没叫她起来，是故意如此表现，还是真的认为她不重要？ ——凯撒，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是骑士团的团长，我对你委以重任，才把我最宝贵的公主交给你守护！这次事出有因……看在你自小守在公主身边从未出错的功劳上，这次就算了。 ——感谢您的宽宏，陛下。 凯撒跪下行礼，国王却根本不理他，只是转身对我又关怀备至的询问了一番，最后他还提到了祁煜。 ——你跟他相处的好吗？ ——嗯～，挺好的，他是个很活泼的人，画也画的不错。 我真心的夸赞着，可是国王似乎并不这么看，其实城堡里有他的眼线不难理解，但是莫桑的事我们做的小心，凯撒的人一向外松内紧，口风很严。 这也是为何当初我求助于他的原因。 他很固执，但是也很重诺，最起码短时间内国王是不会对一条死去的试验品感兴趣的。 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傲慢会生成合理的理由给他。 比如我迷恋人鱼，所以故意讨好他，才会对一个失败的试验品感兴趣之类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很多麻烦，一顿赏赐之后，国王终于放我们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出奇一致的沉默。 大家心里各自都有心事，而且是不方便在国王宫殿里随意说起的事。 直到上了马车，凯撒跟着娜莎钻了进来，三人对视一眼，才都苦涩一笑。 说到底，都是从小看到长大的交情，朝夕相处的时间，很难不产生羁绊。 何况我也知道，凯撒他其实是个很正直的人，尤其是经历了这次的事之后。 我更确定他值得我信赖。 第26章 收服凯撒 ——公主殿下，刚才…… ——要谢谢我没为你说情？ ——嗯。 ——没想到啊，凯撒，我还一直以为你不懂这些。 ——殿下说笑了，如果真的一根筋，哪怕我武力值再高也做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哈哈，我还一直以为凯撒老哥你是靠年纪熬上来的。 娜莎在旁边打趣道。 ——你这丫头！ 凯撒难得放下圣殿骑士团长的架子，我知道他这是终于变成自己人后，所袒露出的真诚相待。 ——其实是该我谢谢你，凯撒，莫桑的事你没有跟国王说，所以这次我们才这么容易脱身。 ——殿下没必要为此道谢，圣殿骑士忠于自己的主人，不该说的话不说，这是最起码的准则。 ——但是对上国王，你还能如此牺牲，说实话我很意外。 ——……那一晚，让我感触很多，我的兄弟们也是。我们从小进入骑士学院，一路摸爬滚打，本以为到了如今的地位成就，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抛开别的不说，单就是守护公主的这个位置，就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 凯撒说的兴起，脸上也红光满面，完全一改刚才跪在国王脚下的颓然。 ——可是那天晚上，实在是完全颠覆了我们一直以来对王国以及自小根深蒂固的观念和信仰，也正因如此，我们看到了您和国王本质上的不同，公主殿下！ ——下位者，永远都在祈求上位者的仁慈与宽厚，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的更容易一些。但是国王陛下您也是了解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像利莫里亚人一样，被打上卑贱玩物的标签，那个叫莫桑的人鱼青年大概就是我们的未来。 ——其实那个人鱼小子送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就像所有人认知中的那样，一个卑贱的玩物。我们甚至没有去想过，他也有思想，他也是活生生的生命。我们无视他的过去，也不在意他的未来，就像对待没有智慧的物件。可以随意的去贴标签，践踏侮辱。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想过对错，甚至为什么这样做。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殿下，这也是我最佩服您的地方，不管是曾经放走的小人鱼还是现在的人鱼小子，只有您是真的平等的在对待他们。 ——您所给予的尊重，真诚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我想……这也是祁煜那小子真心爱慕您的原因。 我没想到凯撒会突然跟我说这些，但还是在他说祁煜爱慕我时，微微脸红。 其实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我放走的那条小人鱼，我也不能理解他会在中了催情药的时候与我签订这么重要的契约。 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契约到底能做什么，但是单就它将我与祁煜相连，就值得我无比的珍惜和感激。 ——说起来，公主，您怎么突然过来接我们了？ 娜莎看我们正事说的差不多了，就开始问她脑子里琐碎的那些问题。 其实娜莎真的很能干，我从不觉得她比她的母亲逊色，但是她与她母亲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未见过那些繁华表面下腐朽的肮脏与恶臭。 而一直站在国王身边的塔利亚，早已被染成了国王的颜色，而那也是她赖以生存的保护色。 ——我醒来后没见你们，四处问过也没人知道，能在我的城堡如此行事而不被人察觉的，能有几个人！所以既然如此明显了，那不如我就直接过来算了。 ——那你怎么没带祁煜一起？他竟然没缠着你跟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我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应该跟那晚的海葬有关系，我也不好过问他到底付出了什么……都是伤疤，没必要再揭开看看了。 ——也是！公主，你有没有发现，祁煜的头发上……那个亮亮的东西没了？ 娜莎是个很细心的人，但是她也很贴心，虽然担心又好奇，却也没有过度。 我点了点头，但是我也不知道太多关于利莫里亚人的事情。 而祁煜……他像个谜。 ——说起来，海葬之后，他似乎有些……脆弱？ 凯撒斟酌着用词，最后让我回去后再多观察观察，哪里不懂就问他。 看着突然可靠无比的凯撒，我沉重无比的前路，似乎也豁然开朗了一些。 ——公主，你让我跟国王陛下说的那些关于美第奇夫人和坎贝尔大公的事儿，会不会有麻烦啊？ ——当然会有麻烦，但至少不是现在，现在还轮不到我们。而且国王的目的我还摸不清楚，等回头有机会再试探一下。 马车一路疾行，外面护送的都是凯撒的自己人，我们聊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遥遥的可以望见城堡的轮廓了！ 此时日暮西斜，晚霞映着天光，将白色的城堡渲染的古老而神秘。 如果此时祁煜醒着，可能又会摸起画笔，在洁白的纸上描述他的心情与感悟吧。 一想到祁煜，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也只有在他和娜莎的面前，我才能如此放松的做自己。 娜莎知道我不过是个也会懒惰贪玩的女孩。 而祁煜也知道我不是什么菲罗斯最珍贵的公主，不过是个在笼中向往自由的雏鸟。 他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相信，也在试着开始走这条艰难无比且荆棘丛生的路。 鲜血会在我们脚下晕染成花，并在我们走过的地方，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祁煜…… 祁煜……我从未如此渴望见到你！ 只有在你身边，我好像才有勇气，对抗世界的勇气！ 深埋在胸口的鱼尾标，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我一般，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我忽然笑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城堡，那里……有着属于我的小鱼！ 娜莎看着我雀跃的背影，转头看向凯撒。两人对视，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担心。 他们的公主，就像温室里精心饲养的雏鸟，她还未体验过自由与飞翔的滋味。 偏偏她爱上了一条鱼，还是一条来自深海的人鱼。 你可曾听过飞鸟与鱼相恋会有结果？ 何况还是一只未曾飞翔过的雏鸟…… 真怕到时候一个浪打过来，他们可爱的公主，就会随之葬身深海…… 第27章 缺乏安全感的鱼 马车快速的驶入了城堡，然而回到寝室，我却没看见本该在这里的祁煜。 娜莎一副又开始了的表情，撇了撇嘴就吩咐人下去找。 整个城堡都因此喧闹了起来。 我也跟着大家加入了找人的行列，然而大家翻来覆去的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祁煜。 不知道为啥，我突然就有些害怕，他该不会是离开了吧？还是我不在的时候被人绑走了，拉去某个见不到光的地方做实验品了？ 坐在一楼会客厅的沙发上，我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吩咐娜莎和下人们都下去休息。 并不是不想找祁煜了，而是我突然想起来，美第奇夫人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呵呵呵，我可爱的公主殿下，您真的是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却不知如何使用，犹如稚童身怀重宝，游走于闹市！利莫里亚人的契约一旦缔结，他是终生无法违背你的心意的，你的心之所向便是他生存的全部意义！ ——小公主，我真的很羡慕你，能被一条人鱼全心全意爱着，这将会是你此生最大的幸与不幸！ 她说：利莫里亚人的契约一旦缔结，他是终生无法违背我的心意的？那是不是说，只要我想，祁煜就会自己回来找我？ 想到这里，我立马开始尝试！ 双手交叠在心口，我在心里默默的呼唤着祁煜。 ——祁煜…… ——祁煜…… ——祁煜，回来。 心脏随着我在心中的呼唤，怦怦跳动。 很快我就感受到了鱼尾标的微热，真的有用！ 我继续加大了呼唤的力度，鱼尾标渐渐浮现了出来。 一种奇异的波动凭空出现，我似乎能感觉到，在那波动的另一边，就是属于我的小鱼儿！ 我提起裙摆，挥退了值夜的侍女，独自顺着那种感应走了过去，这一次似乎比我在美第奇夫人家时，那种冥冥中的预感更加精准。 就在我即将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时。 我看到了对面嘟着嘴，正赌气走过来的祁煜！ ——祁煜！ 我高兴的就朝他奔去。 他看我跑的那么快，眼见着裙摆就被灌木勾到，我毫无准备的就向前栽去。 ——小心！ 祁煜一个闪身抱住我，顺着我摔倒的地方翻滚了两圈才卸了力。 他一脸惊慌失措的将我拉起，完全没注意自己刚刚当了我的肉垫！ 那种迫切的心情又涌了上来，我直接抱住他的脖子，哭了出来。 ——祁煜……我还以为你留下我，一个人走了！ 祁煜还有些后怕的正要拍拍我的背，闻言立马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鱼脸立马重新鼓了起来！ ——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呢？究竟是谁留下谁一个人走了？不行，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这事没完！ 我被他按住双肩，坐正了身子，看着他气鼓鼓的脸，可爱到想戳。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祁煜没想到我非但不哄他，竟然还敢戳他，更气了怎么办？ ——喂，你！态度端正一点，看不出来我在生气吗？你这样我不要面子的嘛？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花都晶莹的撒了出来。 他看见我笑了，嘴角下意识的就要跟着上翘，可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嘴巴又重新嘟了起来。 怎么办？好可爱，想亲！ 他双手抱臂，闭上眼扭过头去，一副快来哄我，我很生气的模样，我立马识趣的凑了过去。 投怀送抱的蹭进他怀里，他睁开一只眼回头看我，半推半就的任我钻进两臂中间，他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可是嘴巴上依旧絮絮叨叨不依不饶的！ ——哼(。-`w′-)没见过你这样的公主，大晚上的就往人家怀里钻，不知道害臊嘛？ 要不是看得到他泛红的耳垂，我还真就信了他的邪，可是人家都这么大阵仗的一气到底了，我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还是得好好哄哄以示诚意的！ ——那我该怎么办？我最爱的小鱼生我气了，甚至还躲起来不回家，我只好大晚上的跑出来找，也不知道我的小鱼怎么样才会原谅我，你帮我问问他好不好？ 祁煜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耳朵上的红云晕染上了脸颊，可是他还是努力鼓起脸颊，一副还没哄好的模样。 看着他强忍翘起的嘴角，我就知道，这条好哄的鱼已经原谅我了，只要我再努努力，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我看着他嘟起的粉唇，狡黠一笑就亲了上去！ 没留在国王城堡吃晚饭就着急离开了，我这会可还饿着呢！既然没有饭吃，那将就着吃点鱼也不是不行…… 祁煜没想到我会搞偷袭，猝不及防的被我扑倒，张大的眸子里满是惊讶！ 毕竟我从没有在外面跟他这么举止亲密过，公主终究要有公主的仪容。 可是心爱之人都这么主动了，他作为男人，怎么能让女孩子辛苦呢？ 很快，小鱼就开始反客为主，渐渐掌握了主动权！ 直到分开时挂起了银色的水链，两个人才不依不舍的躺倒在地。 ——是在怪我突然离开吗？ 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只是走的匆忙，忽略了细节。 ——哼，原来你还知道啊！你把一条受伤的鱼自己留在家，你好狠的心呐！ ——不是想你多睡一会嘛！ ——你懂那种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吗？ ——什么？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你不会懂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你，我也再回不去海里，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回不去海里？ 他突然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我……不是变成人类了吗？还怎么回去海里……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不对，你有事在瞒着我，是不是跟莫桑的海葬有关系？ ——我……没有，你想多了。 ——祁煜，不要骗我，永远不要！ ——…… 祁煜突然沉默了下来。 ——是，我把回去的机会给了莫桑，以后我都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了，再也回不去深海了…… ——！！！ 第28章 彼此的归处 ——回不去深海是什么意思？ ——……深海，那是利莫里亚人的归处。 ——声、形、魔力、血液、鳞片、心脏……我们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深海所赋予的，也是我们的身份证明……海洋是包容的，可你也看到了，能证明莫桑身份的东西，已经什么都没了，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算不上是利莫里亚人了。 ——所以那时候你的头发和血液…… ——对，是我为此所付出的代价。 ——那你呢？你怎么办？ 祁煜的眼睛看向茫茫夜空，俊美的侧颜在清冷的月光下不真实的好似易碎的泡沫。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侧过头来看向我。 ——我……不是还有你吗？ 看着他的眼睛，我只觉得那一刻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那是我自己的感受，还是与我相连的他的感受。 我伸手牵住他的手，他反过来与我十指紧扣。 ——你说得对，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他静静的看着我，心中的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他的眼中重新带上了笑意，侧过身来，将另一只手的小指凑了过来。 ——那我们说好了，以后做彼此的归处。谁都不许先抛下对方，就是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就悄悄的离开也不行！ 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他，伸出我的小指，勾住他，他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在我们手指按在一起的时候，一条泛着蓝光的小鱼缓缓出现，围着我们的手上欢快的转圈，然后轻盈的跃起，很快消失不见了。 ——哇！这是？ ——这是我家乡的契约仪式，你们人类的话不可信，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绝不会上第二次。 祁煜鼓起可爱的脸颊视线从交叠的指尖落到我的脸上。 ——既然拉钩了就要遵守约定！和利莫里亚人定下的契约可是受大海庇佑的！无论是一百年，一千年，不管多久都不许变！如果你失约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一脸认真哼着，像个孩子一样执拗。 我笑着认真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话。那时候的我，还傻傻的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做到，成为祁煜的归处。 然而此时尚且天真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被大海庇佑的契约对于利莫里亚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个人和解后，手牵手回了寝殿，娜莎还没睡，在殿外值守，看到我和祁煜一起回来了，她明显松了口气。 看到她这样，我突然想起今天凯撒的提醒，很明显除了迟钝的我，大家似乎都发现了祁煜的异常。 可是……我抬头看了祁煜一眼，他察觉到我的视线，立马笑眯眯的回望过来。 ——怎么了，我的公主殿下，是累了想让我公主抱吗？十分乐意为您效劳！ 娜莎闻言，立马翻了个白眼。 ——咳咳，既然人找回来了，那我也回去了，你们早些休息。 看着两人的互动，我突然发现……也许并不是我天生迟钝，而是祁煜在以保护者的姿态，只向我展现了他最好的一面。 第29章 国王权术 娜莎离开后不久，就有值夜的侍女送了些吃的东西。 我跟祁煜简单用了一些，就早早休息了。 我们的生活终究还是简单的，可是深夜的国王寝殿却并不平静。 塔利亚将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引入了国王的寝室，行礼后转身出去。 漆黑的夜幕掩盖下，谁都不会发现，这一晚国王曾与什么人见面。 ——查的如何？ ——侍女长的女儿并没有说谎，确实如她所说，贵族们过于热情，公主被围困的无法脱身。 ——谁要听这个，别的呢？ ——呃，坎贝尔大公确实也去了，有人瞧见他在舞会期间与美第奇伯爵夫人单独攀谈了不短的时间。 ——说了什么？ ——这个……暂时还没有打听到，但是当时路过的侍女好像听他们提到过人鱼。 ——人鱼？那她的死因查清楚了吗？ ——这个查清楚了，确实是在实验室里被烧死的。 ——她的死，跟坎贝尔会不会有关系？ ——这个目前很难下判断，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 国王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还查到了什么？ ——这，美第奇伯爵夫人确实派人单独把那个利莫里亚人带走了，而且好像塔利亚侍女长的女儿一直跟着。 ——你是说，娜莎没有跟着公主，反而跟着那个人鱼？ ——是的，而且关押他们的房间损毁的很厉害，我们初步怀疑 ……应该是那个利莫里亚人干的。反正那种程度，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至少也得是高塔里大魔法师那种级别才行。 ——那个利莫里亚人？人鱼形态的他确实很强壮，但是分化以后会强到这种程度吗？人鱼分化成人类后不是会变得很虚弱吗？ ——确实，目前已知的所有登记在册的利莫里亚人，在分化之后都很少出门，甚至还有一些会有副作用，进而导致出现异变或是寿命缩短的情况。 ——这个人鱼可不能这么快就死了，给他用的秘药不是最新的吗？难道是效果太好，还保留了他一部分力量？ ——陛下，目前同期的实验体里并没有这种特例。而且……侍女长还给他喂了增加双腿疼痛十倍以上的毒。 ——你的意思是，他是特例？ ——不，我的意思是，可能确实像侍女长女儿说的那样，是不堪受辱拼死挣扎，强行以人类之躯，使用了海洋的魔力！但是这种情况，往往也会带来很严重的副作用！ ——说重点！ ——是！在您今日召见公主的时候，我们的人去公主的城堡里看过了。人鱼储存魔力的长发已经没了，而且上面蕴含海洋魔力的光也消失了！我们的人扮做侍女进去瞧过了，那个利莫里亚人的状态不是太好，看起来很虚弱，而且已经开始生病了。以试验场的情况来看，他这种情况恐怕……还会影响寿命…… ——是么，不是特例就行，人鱼嘛，死了就再送一条。 ——您说的是，我的陛下！ ——最近盯紧了坎贝尔，我总觉得他和美第奇之间的交谈不简单！ ——是，谨遵王命！ 那男子单膝跪地，就准备退下，国王这时候却突然又问了一句。 ——对了，美第奇实验室里的东西呢？ ——美第奇伯爵夫人的实验室已经完全烧毁了，不过她作为研究参与者，大部分的东西在实验室里都有备份，当然也不排除她有私藏。不过您也知道，她的钻研方向都是在毒和媚药那些东西上，不会影响实验室的研究进度的。 国王对这个答案还是很满意的，于是摆了摆手，那男子依言退下，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那男子离开后不久，塔利亚敲门进来了。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听下人说，公主今日好像有些变化，与平日相比……似乎……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塔利亚快速将自己脑子里的信息又过了一遍，脑中闪过自己那个对公主掏心掏肺的女儿，最终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太特别的，就是可能因为娜莎和凯撒都被您叫走了，所以显得有些急迫吧。 ——呵，我这个女儿，虽然不聪明，但是确实足够隐忍。今日一下动了她身边两颗最重要的棋子，会让她觉得不安而虚张声势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睿智。 ——不过她今天的表现还是让我有些意外，我一直都知道她除了你的女儿谁都不在乎，可是没想到凯撒进来，她看都没怎么看，毕竟是从小到大保护她的人，你说她这样……会不会太凉薄了一点？ ——陛下，这点我倒是跟您持不同意见，与其说她生性凉薄，倒不如说这是您一手造成的结果。 ——怎么说？ ——您也知道，我的女儿就照顾在公主殿下身边，以她对娜莎的真心袒护来看，公主确实就如传闻所说的那般，是个善良到天真的人。她之所以对其他人不在乎，不过是因为那些人从未真的跟她建立过关系罢了。 国王并没有责怪塔利亚的反驳，甚至他十分欣赏塔利亚这种独到的见解！ 他并不是不喜欢聪明人，而是这个聪明人必须为他所用。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凯撒确实是效忠皇室的圣殿骑士，与她保持距离也是正常的。毕竟她再是名义上的公主，终究与我们皇室没有血缘关系！ ——是的，不过既然陛下您有疑虑，我会再着人多多观察看看的。 ——塔利亚，你永远最懂我的用心！ 交谈声在寝殿内渐渐止住。 随着夜色渐浓，辛苦一天的国王也上床休息了。 而莫桑的存在就如我最初所预料的那般，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人提起过。 恐怕此刻于夜色中或酣睡或玩乐的菲罗斯高层们，谁都没能想到！ 一场权力倾轧，会因为我授意娜莎这个小小的举动，在菲罗斯王国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弱小蝴蝶所扇动的翅膀，在国王权术的加持与发酵下，席卷成了巨大旋涡！ 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无一幸免！ 全都会被巨浪吞噬其中！ 第30章 突然拜访 王国一如既往的欣欣向荣，而我和祁煜也从一直在城堡里蜗居，变成了在凯撒的保护和掩饰下，不时的偷溜出去玩。 说实话，这段时间过的还挺快乐的，因为我们俩其实都没怎么在人类的城市里好好转转看看过。 这天我们依旧玩到傍晚才回来，一进城堡，祁煜就在喊饿。 这家伙最近被娜莎养的，嘴都变刁了不少，鱼肚子都好像柔软许多 。 当然咯，我们出门也不完全是出去玩的，但是关于人鱼实验的事太过隐蔽，我们在城里转了很久，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线索。 祁煜觉得，这事大概还是得从高层下手，可是这事我出面却不太合适。 娜莎也替我们想了不少办法，最后大家都觉得，还是从开始参加社交活动一点点建立人脉的方式会好一些。 虽然会慢一些，但是以我们现有的根基来看，也只有这样风险最低也最不易被人察觉。 不过这事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至少在国王那里过了明路才行。 ——公主殿下，罗素侯来了！ ——罗素？是谁啊…… 我一脸纳闷，一旁吃点心的祁煜也看了过来。 娜莎看了一眼祁煜，犹豫了一下才做起了介绍。 ——罗素侯爵是王国内有名的医学世家，之前来给您看病的就是他们家族里的元老。不过罗素侯爵本身是很少外出看诊的，一般他都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最近在国内热销的治疗心脏衰竭的药剂就是他研发出来的！不过听说这个药剂用的材料非常稀有，所以一药难求！ ——今天是国王陛下派他来的，说是要替祁煜检查一下身体。 娜莎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眯着眼睛吃点心的祁煜，眼里满是担心。 祁煜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冲她摆了摆手。 ——要检查就检查呗，反正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是你…… 娜莎脑中闪出他在美第奇家里大杀特杀的画面，就觉得他似乎跟普通那些被养起来的虚弱人鱼不太一样。 ——没事，不用担心，一会我就去浴缸里躺着，正好今天走的有些累了！ 祁煜摆了摆手，舔了舔手指上的奶油，就往我的寝殿走去。 娜莎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国王为什么突然要派他来检查祁煜，是莫桑的事露馅了吗？ ——好像不是，我侧面问了一下，应该是因为祁煜的头发…… ——嗯，听说人鱼的海洋魔力是藏在头发里的，所以他的头发之前才会发光！不过现在他这样，要是不说的话，恐怕没人会知道他其实是来自深海的人鱼。 听到这话，我默了默，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他来了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我跟他说你中午玩累了，正在午睡不到晚上可能不会醒，本想打发他明天再来的。可是他说他不着急，就这么等到了现在。 ——我先去见见他。 ——好，我这就为您安排！ 简单的换过衣服，我穿着轻便的家居服出现在了会客厅。 罗素侯爵正在沙发上优雅的品着红茶，看起来不像是来看诊的，倒像是来熟人家里做客的。 ——久等了，罗素侯。 我款款走进会客厅，他立马站起来冲我行礼。 其实他这个级别也可以行吻手礼，但是我们毕竟都不认识，而且看起来这个人也不像坎贝尔那么讲究，所以谁也没提这个。 他优雅的行礼后，我们宾客二人先后落座。 他的视线充满打量，其实对于医生，尤其是顶尖的医生，有些事根本瞒不住。但是我也不觉得他堂堂一个侯爵，会连这么小的事都跟国王报备。 ——公主殿下的气色不错，看来最近过的很开心。 ——托您的福，确实过的很好。 ——今天冒昧前来，实非所愿，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哦？这是说，他其实并不想来？ ——不过公主殿下这里的茶很不错，看得出来国王陛下对您的饮食起居十分的上心。 ——若是喜欢，侯爵不如带点回去，其实我对这些并不太讲究，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爱茶之人。 罗素看了看我，似乎对我有所改观。 ——公主殿下，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见您，以往您给我的印象，似乎要更唯唯诺诺一点，啊，不好意思，失礼了。我这个人说话不太注意，您别见怪…… ——不会，我倒是觉得您这样率性，是不可多得的品质。 罗素看向我的视线渐渐从打量恢复如常，对于我的恭维他也没有接话。 确实是个古怪的人，可是跟他这样的怪人相处，我倒觉得比跟国王和坎贝尔那些人相处要舒服的多，最起码，他没有像那些圈子里的贵族一样，天天带着虚伪的面具，而是忠于自己的实验，活的很真实。 ——既然公主殿下醒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您的那尾人鱼？ ——他大概还在休息，我能问一下吗？父王为什么突然要给他检查身体？ ——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我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而罗素也随即起身，走到我身边伸出手臂。 我看了看，却并没有接受他的引领。 ——罗素侯，在我的城堡，没有那些虚礼，我们都可以自在一些，而且…… 祁煜会吃醋的。 ——嗯？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一路穿行过花园回廊，水榭湖泊，就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我带着罗素来到了我的寝殿。 其实我也不知道祁煜为什么那么有把握，但是他既然说没事，那我只能相信他。 而且，既然罗素是最好的医生，那或许他会有办法把祁煜变回人鱼？ 我心里装着许多心事，可是当看见泡在浴缸里的祁煜时，还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娜莎更是直接退了出去，没眼看，根本没眼看！ 只见祁煜身上套着他当初被送来时穿的那件纱衣，身上装饰着彩带，好一点的就是他还知道要脸，穿了条白色的裤子！ 罗素似乎没想到我们玩的这么大，回头看向我的表情又带上了探究。 但是他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很快就走上前去，拿出仪器开始给祁煜做检查。 第31章 鱼的体检报告 祁煜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时候笑了一下。 但是面对罗素侯爵的时候，就是全程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罗素侯在看到祁煜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些惊艳的。因为即便他见过不少人鱼，可是分化的这么完美的个体也是不多的，而且他的外貌……实在是神迹！ 每个人都天生的对美有着向往和欣赏，尤其祁煜的美是没有攻击性的，哪怕他摆个臭脸，也完全不影响别人欣赏他的美貌。 可是明显罗素的视线让他很不悦，他不满的轻哼一声，在浴缸里翻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了罗素侯爵。 不得不说，罗素实在是个怪人！ 换了任何人，被这么明显的讨厌，都会产生不快的情绪。 可是他就像没看到一样，全程一丝不苟的在给祁煜做检查。 甚至要不是祁煜对着他呲牙，他连那方面的功能如何都想替祁煜检查一下…… 一顿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罗素侯爵收拾好了自己的医疗器具，拿出一个小本本来开始写医嘱。 其实以前罗素家族的医生来的时候，都是跟着很多助手的，像罗素侯爵这样完全亲力亲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出了寝殿，祁煜不满的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要我留下陪他。 可是对于他的身体状况，不止国王好奇，我也很想知道。 我回身冲他比了等一下的手势，就跟着罗素侯出去了。 身后立马传来的水被拍出浴缸的声音…… 唉！又生气了…… 罗素站在寝殿外，看着我们之间的互动，眼中闪过些很复杂的东西，不过我的注意力都在祁煜身上，当时并没有注意到。 娜莎还在寝殿外候着，见我们出来了，就迎了上来。 ——殿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点了点头。 ——罗素侯若是不赶时间的话，不如一起用餐？ 他看了我一会，似乎在想我的用意。 就在他沉默了很久，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道了一声：“那就叨扰了。” 我跟娜莎对视一眼，对罗素侯的古怪又多了一份了解。 走进餐厅，餐具已经摆放好了。 我与罗素侯一一落座后，娜莎便开始让人上菜。 两人沉默的用着餐，让我有些怀念祁煜在时的热闹。 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我还是忍住了让娜莎去喊祁煜的冲动。 罗素侯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竟然主动开了口。 ——公主殿下如此盛情，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惊讶的抬头，没想到我的心事竟然被他这么轻易的看穿。 甚至我还没想好怎么不动声色的提起，然后将话套出来。 ——不用这么惊讶，毕竟我是罗素家的当家人，如果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就算我医学方面的天赋再高，恐怕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而且，其实公主的心思，很好猜。 我抬头看向他，突然觉得今天来的是他，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至少跟他说话，不用拐来绕去。 ——我想……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我觉得他……不太好！ ——是吗，原来公主殿下也发现了！不过他刚才不让我检查，所以那方面的数据我没有。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看到我这个反应以后反而一愣，疑惑的看了我一会，才有开了口。 ——公主殿下是想问别的？ 我大概明白他是从哪开始误会的，不过眼下这些事也不太重要，我甚至没有去解释。 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将祁煜前几天生病发烧，到现在还很虚弱的事给他大概描述了一下。 他听后放下了餐具，重新拿出他的小本本又来开始记录了起来。 一边记录，不时还询问我一些他日常生活中的细节。 我斟酌着说了一些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虽然他是医生，但是有时候正因为他是医生才更致命，不过好在目前他对我们没有敌意，国王可能也是因为祁煜的头发，有了疑心才让他来检查的。 如果检查结果……等等，他可以检查祁煜，是不是说明他对人鱼的了解很多？ 那罗素家会不会跟人鱼实验有关系！ 我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这么蠢！应该更早意识到才是…… 国内顶尖的医疗世家，怎么可能会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罗素记着记着发现我突然沉默了，从笔记本里抬起了头。 娜莎依旧站在我旁边，不着痕迹的碰了我一下。 我立马回神。 ——抱歉，我就是太担心了，毕竟……他是父王送给我的，而且我很喜欢他！ 罗素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 他的钢笔在笔记本上点了点，又思索了一会才开了口。 ——综合今天的检查数据和公主殿下告知的生活中的习惯来看，他的分化还是比较成功的，在同期里至少能达到90%以上，算是完美的级别了。 这话一出，我心里更加确定了，罗素家跟人鱼实验密不可分！ ——罗素侯是说圣殿那个秘药吗？ ——对，那个秘药里有一点特别的东西，只有圣殿能弄到。 ——圣殿…… ——目前来看，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近期应该有大量失血和魔力流失的问题出现。 我心里咯噔一下，罗素侯的检查这么准吗？莫桑的事会不会暴露了？ ——那……会怎么样？会有事吗？ ——他头发里的海洋魔力几乎提取不到，目前人鱼与海洋是怎么交互的还无法得知，但是海洋魔力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类似生命能源的一种。 罗素翻了一下笔记本，对比了几个数据值后，又说了起来。 ——他腿部的数值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嗯，总之就是他日常行走会比别的分化后的人鱼更疼，尽量减少他的行动，这样他应该可以撑的久一点。 ——怎么会，我看他平时走路还好啊？ 罗素听后皱了皱眉，又翻了翻笔记。 数值摆在那里甚至已经超过历史最高阈值了！ ——他平时走路的姿势正常吗？ 我看了看娜莎，娜莎思索了一下，给出了比较中肯的回答。 ——好像会经常动，不像我们站着就是站着，他是一会换一边着力的感觉，我以为他只是不好好走路…… 第32章 爱逞强的鱼 ——那应该就是了，看来你这条来自利莫里亚的鱼，性子挺要强的。 罗素侯的笔又在他的笔记本上点了点，那明显过高的数值还是让他很在意。 ——但是要强并不代表不会疼，甚至过度忍耐还可能会引发其他比较严重的后果，你最好多注意一下这方面，他腿部的数值实在高的异常。 我和娜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因为祁煜实在表现的太自然了，根本看不出来他竟然也在忍受分化之痛！ 甚至他每天还兴冲冲的想拉我出去转转…… 这条爱逞强的鱼！ 我真的头一次生他的气！ 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瞒着我！ 在我面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如果不是今天从罗素侯口里得知，他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明明娇气的平日手指被纸划伤个口子都要缠着我喊疼，撒娇耍赖的要抱抱安慰才会好…… ——至于别的，比如会不会影响寿命，暂时看不出来，要看他后续的恢复情况。如果修养的好，也许影响不会太大…… ——公主殿下，您怎么哭了？ 罗素抬头时，刚好发现我没来及擦拭的眼泪，我慌忙用帕子擦了擦脸。 可罗素看向的我目光却更复杂了，就好像透过我在看什么人。 不知道他沉默的时候在想什么，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后竟然开口劝我。 ——利莫里亚人确实有着神秘的力量，外貌也格外吸引人，但是公主殿下，您要知道他们终究与我们是不同的，希望你不要陷得太深，这样……或许对你对他都好。夜深了，我也该告辞了，感谢您的盛情招待。 说完，罗素起身，向我行礼。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挽留，甚至没去想他会跟国王怎么说。 餐食已经凉了，我也没有胃口，心里都是罗素的那些话。 高的异常，可能会影响寿命…… 即使这样，他还是会为了莫桑献出血液和魔力，为了我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明明他不过是一条被迫上岸的鱼，甚至他与人类有着海一样深的仇恨，可是他却活的这么艰难而隐忍。 是为了我吗？ 而且他已经……回不去海里了！ 那复仇之后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娜莎看着我突然失魂落魄的，有些担心，其实她也大概知道我是因为祁煜。 ——公主 ，您别太担心了，或许只是祁煜骗他的呢？ ——可是你们都看出来他状态不好，我是直到他病了才发现。他走路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娜莎，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不过是他故意瞒着您罢了，而且有时候……当局者迷！公主，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祁煜他……只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这样。 ——大概因为他不是人类，在人群里生活更缺乏安全感，而他唯一眷恋的就只有您了，这种安全感除了您，谁也给不了！所以公主殿下，您千万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可是娜莎，我真的感到很无力，今天罗素侯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就差明白告诉我他们罗素家族在参与人鱼实验了，甚至他还提到了圣殿！圣殿是除了王权之外最大的权力中心了，你觉得他会是不小心透露给我，还是又因为谁的授意在敲打我？ 这下就连娜莎也沉默了，实在是……我们的力量太过渺小了！ 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祁煜还没有吃饭，送进去的餐食又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出来。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肯定是又生气了！您说的那些事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有些遥远，娜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您，但是……我们先过好当下吧！ 娜莎真的很了解我，当知道祁煜还没吃饭的时候，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去吧。 ——嗯，我让人再去准备些方便吃的，不然他晚上肯定又要闹了！ ——好，那我先回去，这么久了，估计他又要气的要离家出走了 。 与娜莎分别，我疾步回了寝殿。 结果推开门竟然没有开灯，漆黑的房间让我一时间失去了视觉，摸索着往前走去。 ——祁煜？ ——……祁煜？ ——人呢？不会又跑了吧…… 正当我借着门外的光渐渐适应黑暗的时候，门突然从身后关上了。 接着，还不等我反应，人就被抱起来丢在了床上。 ——祁……唔！ 怒火伴着强硬的吻落了下来，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整个人都在冒着火气！ 我挣扎了一下，立马被他控制了双手！ ——祁煜……唔……痛！ 他竟然咬我！ ——别叫！ 他粗暴的抱着我，根本不给我挣扎的机会！ ——呜……好痛…… 我疼的发抖，可是他却好像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 我气的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嘶！你咬我！ 他吃痛，明显更加愤怒了！ 不过当看到我一脸委屈的眼泪时，却立马停了下来！ ——现在知道哭了！不觉得有些晚了吗？刚才走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现在吗？ 他长出一口气，伸手擦拭我眼角的泪。 ——你欺负我！ ——哼(。-`w′-)欺负你怎么了，是你先丢下我的！难道不许我报复吗？ 他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的，可是我却看到了他眼里的自责与懊悔。 ——祁煜…… ——干嘛？ 他一脸不爽的躺在我身边，还不忘将我拉进怀里。 ——还疼吗？ 他小心的偷偷瞄着我，见我眼睛湿润的看着他的，他咬了咬嘴唇。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丢下我！ ——哼！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才跟去问的…… ——我身体好得很，有什么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可是问你，你真的会告诉我吗？ ——当然啊，我可是连手指划了个小口子都会巴巴跑来告诉你的好吗？ ——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一愣，随即开始装傻。 ——腿怎么了？没事啊！ ——罗素侯都告诉我了，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怎么，我跟你说的你不信，要信别人吗？ 第33章 虔诚的信仰 看着他虚张声势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 ——你骗我！ ——别哭呀，我……可不会哄女孩子！ 祁煜手足无措的慌张着，平日里都是他闹我哄，现在突然情势逆转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他诞生开始，就是大家的宠儿。 可如今再看，他也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无所适从的大男孩。 ——我真的没事，没有那么疼的！你相信我！ ——可是，可是他说……你的阈值高的异常。 我抽抽搭搭的控诉着，祁煜挠了挠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好难受！真的没事，我不怕疼的！ ——你果然骗我，你的腿都那么痛了，不好好在家休息，还成天拉着我出去乱跑！你……你……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眼泪不争气的使劲往下流。 他不知所措的抱着我，轻声叹气。 ——我能怎么办呢…… ——谁让我爱上了那种你不用手就能触碰到我的心的感觉呢？ ——好了！别哭了，真的没有那么疼，跟你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你看我这么娇气，如果真的受不了，一定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真是……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怕过什么，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怕你流眼泪，这可真是…… ——唉！要是他们知道了，大概会笑话我吧？ 祁煜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可是我却越听越心疼他。 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因为他爱上了我，大概此刻他正与族人在深海里自由的生活吧？ 我生平第一次，对我们在一起这件事，产生了质疑。 美第奇夫人羡慕我却也说这是最大的幸与不幸，坎贝尔公爵警告我不要当真，罗素侯爵也劝我不要陷得太深。 好像每一个与人鱼有关的人，都在预告我未来的不幸。 可是我的小鱼……他的爱是如此的炙热执着，甚至到让人心疼！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不为他沉沦。 如果这就是我命中的劫，我认！ ——祁煜。 ——嗯？ ——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好吗？ ——这真的没什么，我答应你，如果以后我承受不住了，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这个回答，其实就相当于没回答，但是却是他做出的让步。 之前有人跟我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你，那他会喜欢经常找你，不管你在干什么，这是满足他自己。但是如果一个男人爱你，那么他努力会为你挡去所有的风雨，甚至很多艰难困苦都不会让你知道，默默的担起一切，让你活的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他看我低着头沉默的流泪，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别哭了，我都答应你。 我委屈的抬起头，说实话有点不太相信他的话。 因为明明他看起来娇气无比，可实际上却比我想的更坚强。 他是那么的鲜活，炙热的表象下藏着最天真浪漫的灵魂！ 却肯为了我，奋不顾身的从一条鱼变成需要依靠双腿行走的人类。 他如今的每一步痛处，我都觉得是在为我受过。 ——公主，你知道吗？是我自己甘愿的…… ——可能你觉得，这些东西都很难承受，会心疼我，会替我难过。可是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过的很快乐！我相信你能感觉到我心中的喜悦…… ——你能懂那种感觉吗？因为思念一个见不到的人，自小长大的深海变成了牢笼。我就像爱上了飞鸟的鱼，被深海牢牢的困在其中，无法挣脱。 ——不管我怎么用力，也只能游到水平面上，就算再努力的跃起我的尾鳍，也只是稍稍离开水面一点，终究是飞不上天空的。 ——所以，回来你身边，是我经过认真思考谨慎选择，最终做下的决定！ ——相信我，如果留在你身边的代价，只是这一点点疼痛，那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值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哭了，我真的会心疼，你感觉得到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深海的契约将我们相连，这是祝福……或许……也算是一种诅咒。 一条以后都需要在针尖上行走的人鱼，每一步都意味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在这样的情况，还能活的这么骄傲飞扬的！ 他的一颦一笑，他的风趣幽默，甚至撒泼打滚和奇思妙想！ 我竟然没在其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明明就连那个固执的莫桑，都因为无法忍受痛苦，而永远离开了人世。 祁煜他……为什么会这么特别？这么坚韧？ 他明明很聪明，明明很强大，可是在我面前却总是一副毫无保留的样子，就像把自己所有的软肋，都赤裸裸的展示在我面前一样！ 是因为他相信我，觉得我不会伤害他吗？ 还是就算知道我会伤害他，他也甘之如饴？ 每一次深入的了解，都会让我震撼，这实在是我们身为人类，可能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感情！难怪美第奇夫人会羡慕我，说真的，就连我自己都羡慕我！ 如果这都不算是偏爱，如果这都不算是唯一，那还有什么感情来的更纯粹呢？ 我缓缓伸手抱住他。 就算抛却他的美貌，单就是这份从一而终，这份直白纯粹，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完美爱情？ 这样可爱又迷人的小鱼，他有着一颗只为我跳动的心脏！ 我想不管是谁处在我这个位置，都会被他所牵引，他真的值得我赌上一切去爱他！ 祁煜看着怀里的我，虽然他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透过契约却可以感受到我的情绪。 ——真好，你心里有我！而且现在……只有我！ 他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如往常的欢脱，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前不久还像一头愤怒到要咬人的狮子！ 我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一定就是祁煜这个心软的海神，我愿意成为他最虔诚的信徒，哪怕有一天需要献上自己的心脏去证明！ 第34章 或许还有一条路 夜色如水流淌…… 我与祁煜紧紧依偎在一起，任由夜的幽静将我们包裹。 ——祁煜，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救回你还活着的族人，你会愿意放弃复仇吗？ 祁煜抱着我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那一刻，我好像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那如果要复仇，你希望做到什么程度？我想你知道，还有很多人是无辜的…… 祁煜似乎有些纠结，他的眼睛盯着床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知道，他没有回答……是顾及到我。 毕竟我是菲罗斯的公主，哪怕只是不知被王室从哪里寻来的生命体。 但是终究是享受了这么多年菲罗斯王国带给我的供养与荣光。 我没办法看着人类被屠戮，哪怕……是他们中的一些人，有错在先。 我将头枕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而这颗心脏……为我跳动，我是不是让他在族人与复仇间，变得两难了？ 原本他只要夺回族人，然后肆意报复后离开就好。 可是现在，他却还要考虑我的立场。 我真的难免不去多想，究竟……我的爱，带给他的，除了伤害和为难，还有什么？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不开心？是因为我没有…… ——不是因为你，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我好像有着最崇高的身份地位，可是手里却偏偏没有一点权利。 ——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你陪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了！ ——可是我也见过了莫桑，还有佩蒂，你……分化实验甚至还在继续，你的族人或许此刻正忍受着无止境的伤害。祁煜，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公主了。我也想尽一份力，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公主…… 外面传来餐车推进的声音，祁煜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起身去开门。 是娜莎安排人给我们送的宵夜，细心如她，知道我晚餐也没有吃多少，此时看着热气腾腾的餐食，我确实有些饿了。 祁煜从侍女手里接过餐车，侍女很识趣的告退。 ——要开灯吗？ 祁煜推着餐车走到床边，看意思是打算就在这边吃了。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如今看的也还算清楚，便摇了摇头。 有时候，被黑夜包裹久了，反而会产生一种安全感，甚至不想再暴露在光明里。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视线下意识的就会落在他的腿上。 结实有力的线条，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我曾经有幸见过祁煜的鱼尾，那才仿佛是造物神奇迹一样的存在！ 当神明的鱼尾被剖成蹒跚的双腿…… 这个世界，究竟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吗？ ——怎么，又重新迷上我了？ 祁煜将餐车放在床前，屈着一条腿跪在床上，伸手过来拉我。 我知道他是发现我在看他的腿，又在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看着他纤细却有力的四肢，我突然发现他好像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强壮。 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是利莫里亚的海神，而我……则是他的新娘！ 最开始，我确实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只当做是海中之国的王那种的存在。 因为我从未见过神明，哪怕所有人都说，我的心脏是神明所赐予的祝福 ！ 可是换一种理解，在看到莫桑的海葬之后，在看到他与海洋的交流之后，在亲自感受到海洋中的那种意识存在之后，我真开始相信……或许，这世上是有神明存在的！ ——别胡思乱想了，我都听见你肚子在叫了。 见我走神，他干脆直接将我抱到床边，将面包撕开沾上热汤，亲手喂到我的嘴边。 我下意识的张嘴，咀嚼。 再抬头就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眸。 那如同燃烧在深海之底的火焰般，迷离梦幻的眸子，正盛满笑意温柔的看着我。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倒映出的自己，那么的娇小，惹人怜爱。 原来，在他眼中，我是这样的…… 怪不得，他会在我面前，变成保护者的形态。 或许……还有一条路，可以试着与他并肩，而非拖后腿的路。 我想要……权利！ 能够撬动菲罗斯暗涌的权利！ 甚至，是可以颠覆菲罗斯王权的……权利！ ——祁煜！ 他停下为我擦面包屑的手，侧看着我。 ——你要不要成为贵族？ ——小脑袋瓜又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去当那什么鬼的贵族！ 祁煜一向对贵族都没什么好感，本能的就开始抵触。 ——听我说祁煜，我需要你！我知道你对贵族都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们手中握有实权！ 我将今天与罗素侯交谈时得到的信息告诉了他，但我发现他并没有感到惊讶。 ——所以，你其实已经知道了哪些人与人鱼实验有关？ 他看了我很久，最终停下了投喂的手，将我抱到他的膝盖上。 我怕他的腿会疼，挣扎着要拒绝。 可是他真的很有力量，我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他轻松的提起，最后圈在怀里。 他看我赌气的样子，反而笑的很开心。 就连刚才眼里的沉重都散去了不少。 ——好了，我真的没事，如果你总是这么在意，那以后……我们大概会少很多乐趣。 这话听起来就很有歧义，见我要生气，他立马投降。 ——公主殿下，其实之前我就想跟你说了，这是我们利莫里亚与菲罗斯之间的仇恨，你完全没必要牵涉进去。我能明白你与娜莎甚至凯撒的好意。可是你们牵扯进去……不一定会对结果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而会将你们的人生搅得一团乱。我这么说，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我们都是活在权利边缘的利益既得者，手上没有实权，也没有搅弄风云的本事，祁煜我知道你很聪明，甚至就像你说的，你已经有了很多的布置。可是相信我，即便是弱小的我，也可以帮到你！ 祁煜看着我的眼睛很久，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你一定要坚持，你知道的……我没办法拒绝你！ ——那你是答应了？ 我立马开心的不得了！ ——说说你的计划吧，我的公主殿下！ 第35章 颠覆王权的浪花 其实我的计划只是因为娜莎的那句话，灵光一闪的雏形。 甚至很多地方都没有想好，但是毕竟从小就在这圈子里生活，只要最关键的地方没错就好，而且祁煜这么聪明，不足的地方，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于是我将希望他能成为贵族，替我打入贵族圈子的事，认认真真的同他说了。 因为我发现他实在很擅长也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这甚至已经可以称为一种天赋了！ 光是他的容貌，就已经是很好的吸引物了！ 再加上他利莫里亚人的身份，分化完美的人鱼等等这些话题性，一定会引起整个社交圈的关注！ 在上流社会，持续的关注度，就是最大的社交资本！ 如果祁煜成了贵族，那些老牌贵族世家或许根本就不会关注在意，因为地位不对等。 但是他背后又站着整个帝国，地位最高的我！ 这种反差，有时候反而更吸引人！ 试问，谁不想获得神明的垂怜呢？ 而我这个神明力量在人间的具现，某种程度上存在本身就是神迹！ 谁不想离神迹更近一点呢？ 万一自己的愿望就被神明听到实现了呢？ 这或许是一种赌徒的心理，可是越是中层或者底层的贵族，就更愿意去赌一次大的！ 反正社交圈权力向下倾轧的事，本就时有发生。 你想成为贵族，可成为贵族本身就有门槛！ 可当你千方百计进入贵族圈子后就会发现，门槛里面还有无数更高的门槛。 这种阶级的差距，底蕴间的碰撞，甚至残酷到可以打垮一个上进者全部的理智。 所以，就算他暂时没办法让上层贵族接纳他，但是手里真正握有实权的中层甚至底层贵族，一定会对他感兴趣！ 因为他没有高贵的出身，也不会像那些老牌贵族一样，眼睛长在天上，喜欢用鼻孔看人。 而有时候下位者的实权，比上位者的更好利用！ 这就好像如果你想要贵族花园里的一束花，你想要从贵族手里拿到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你买通了花农，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帮你掉包出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为此我思考了很久，对于我们这样本身就没有力量的渺小之人，或许使用同样渺小甚至更渺小的力量，才是真正正确的道路！ 毕竟我的身份实在很敏感，国王之所以一直试探，甚至从小就开始刻意的引导我，其实也侧面说明了他的不安！ 他其实很在意我是不是有野心，毕竟信仰这东西，有时候虽然用来控制群众十分的好用，但也是一把双刃剑！ 毕竟谁让他不是信仰本身，要借助我这个外物？ 他一直将我与代表神权的圣殿隔离开，未必不是怕我从他手里的权柄成为圣殿刺向他的利剑。 有时候没事这么一分析吧，反而有些同情皇室和国王，就像在冰封不久的湖面上起舞，如履薄冰的。不一定哪下用力不稳，就会葬身其中…… 至于给祁煜求爵位这事，我也考虑过。 因为这次我受了委屈，如果借此跟国王求个情，应该可以给祁煜争取到一个男爵的爵位。 虽然不一定会给他土地，但是也没关系，因为对我们来说那并不重要，甚至会成为负累。 而男爵的身份虽然不高，但是短时间内也算够用了！如果一下子要到了过高的爵位，那反而有些太打眼了！ 听我将想法慢慢说完，我们两人也在祁煜的投喂下，吃滚了肚子。 两人对视，看着对方的眼中都满是柔情，相视一笑，祁煜又趁机亲吻了我的眼尾。 ——好痒……别闹！ 我笑起来，伸手推他，可他毛绒绒的脑袋却靠在了我的肩上。 ——谢谢你……公主殿下，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为我考虑这么多。 ——为你，那不是应该的吗？我的海神大人！ 在他的发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内心充满宁静。 我想我这种安然若素的心境，大概国王陛下这一生都很难体会了。 祁煜感到我吻，撒娇似的又在我肩上蹭了蹭。 ——其实我不希望你想这些，我希望你每天都没有烦恼，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以前那样？ ——嗯，就像我最初见到你时那样，你就像落入凡尘的天使。 ——哈哈，没想到海神大人也会看童话书呀！ ——我怎么感觉你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其实……那时候我没你想的那么开心，只是整日无所事事的活着罢了！ ——是吗，可是我看你好像经常在笑。 ——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快乐！ ——哦？是因为我吗？ ——对啊，遇到你，才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事！ ——原来……我可以让你快乐啊！真好…… 祁煜听到我的话，好像特别开心，一个人在那旁若无人的傻笑，看起来好想让人咬一口。 ——那我的计划你觉得怎么样？我知道我的想法不太成熟，但是我觉得或许可以试一下！ ——怎么会，我觉得你的计划很好，甚至可以弥补一些我之前没想好的地方。 ——真的吗？你不会是为了夸我而夸我吧？ ——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一条诚实的鱼！而且你真的很聪明，计划的方向也没有问题，可实施性很高。 ——明明之前还在隐瞒我分化的事情，现在你的话可信度很低哦！ ——嗯……看来我要努力挽回信誉才可以！ ——不过祁煜，当初我考虑这些事的时候，还不知道你腿的事。其实在社交界里摸爬滚打，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难，你……如果有顾虑，你可以说出来，不要勉强自己去配合我！我们也可以培养其他人去做这些事，无非是花的时间久一点。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确实我去的效果可能更好！一方面更直接的吸引那些对人鱼感兴趣的人，另一方面……也更利于我安插人手培养亲信。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的，跟你保证，不会勉强自己的！好吗？拉钩！ 第36章 鱼鱼成为男爵 其实在与祁煜商量好之后，后面的事反而变得好办起来。 国王听了罗素的报告后没多久，果然就传召了我一次。 虽然不知道罗素具体都跟国王说了什么，但是看国王表现出来的状态，很明显他不是站在国王那一边的。 索性我就顺势卖惨，将希望国王能给祁煜封个贵族身份的愿望说了出来。 其实这事在去之前，我已经在心里反复演练过数次了，就是以求达到最佳的效果。 所以当看到男爵勋章和印信送过来的时候，我正看着祁煜试穿男爵规格的礼服，并没有多少意外。 事情几乎都在按照我们预期的方式进行着，甚至顺利的如有天助。 ——公主殿下，这就是最近举行的社交活动时间表。我跟凯撒商量过了，这三个是我们觉得可能更合适社交出道的活动，难度没有那么高。 娜莎将一张手写的表单递给了我，我的视线落在上面画着红圈的三个活动上。 ——嗯，美食品鉴会，这个不错。 ——低龄段的社交出道舞会，这个……是会有父母或者已出道人士陪伴的那个吧？ ——对，就是公主殿下您16岁的时候，国王带您参加的那个，不过当时因为国王事务繁忙，最终您露个脸就回来了。 ——哦，那这个确实也不错，我大概记得都是年龄不大的同龄人，相对来说话题单纯不少，那些家长也是为子女相看为主，总的来说功利性不高。 ——最后一个是什么？ 祁煜穿好了礼服，一边整理袖口的褶皱，一边好奇的走了过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又低头看向最后一个活动。 ——慈善拍卖会。 ——拍卖？ 祁煜走到我身后，目光不悦的挑了挑眉。 ——不是拍卖你的那种，这种慈善拍卖会是比较正向的，一般得到的钱会捐给福利院或者救济所，有时候数额大的话也会给圣殿。 娜莎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了一下，可祁煜明显对这解释并不买账。 ——拍卖有什么正向不正向的，挂个慈善的名头沽名钓誉罢了。真要是想捐赠，私底下偷偷捐就是了，搞这么大排场，不就是为了名声好听吗？ 娜莎张了张嘴，最后也算默认了祁煜的观点。 祁煜冲娜莎耸了耸肩，又绕回我身边坐下。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怕我担心，还是得益于学习贵族礼仪的进步，总感觉他的走路姿势正经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样左摇右晃的那么随意了。 其实最开始娜莎跟我说过分化之痛的，可是当初我问他的时候他却说有一点，我以为是他运气好…… 没想到塔利亚竟然在他刚分化成人后，就给他用过毒！ 还好他说后来美第奇夫人替他解毒了……真的是！ 想想就生气，他怎么能一直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 而且要不是我知道后逼问他，他竟然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明明从遇到我就开始在整日受苦，还整日装傻充愣的哄我开心！ ……真是……真是不能想！一想就要掉眼泪！ 我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发酸的鼻翼，强忍着不让眼泪溢出眼眶， 祁煜似乎察觉到了，转头看了看我后，突然就毛绒绒的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干嘛？ 我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回了我一个调皮的笑，我心里的火气立马就消了。 哎……这个惹人怜爱的家伙，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总是能敏锐的察觉你的情绪锚点，然后早早就化解你的不愉快。 ——所以，我们去哪个？ 他的脑袋蹭了蹭我，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问我。 娜莎在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 祁煜这个人，真的是又现眼，又顽皮，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明明做的事离谱又出挑，人又任性又挑剔难伺候的很，说他是胡搅蛮缠也不为过！ 可偏偏一个真诚的必杀技，就轻易的拿捏住了大家的心！ 怎么看也不是个孩子的年纪了，可是心里却总会有一种把他当成爱撒娇的弟弟那般，去疼爱的感觉！ 他一定是被爱娇养长大的吧？ 娜莎心里暗暗的想，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爱的如此毫无保留吧！ 像她与公主这样在贵族圈里长大的人，就连得到的爱都是不纯粹的，参杂利益的！ 所以祁煜的出现，才更吸引公主殿下吧？ 娜莎的视线再次扫过正与公主商量去哪的祁煜，眼中却是无奈与宠溺，她其实……很能理解公主殿下的心情。 如果祁煜不是利莫里亚的人鱼，如果他没有背负那些血海深仇…… 如果他没有与公主相爱…… 或许，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可偏偏命运就像开了个玩笑，将最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绑到了一块。 公主没办法对祁煜坐视不理，祁煜也不会不顾及公主的处境…… 这让他们偏离在原本各自该走的路上！ 困难是肯定的，甚至……是可以预见的悲剧。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娜莎心里有些苦涩！ 她的公主，她从小辛苦照顾大的公主…… 明明她是这么善良又美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老天要让她遭受这一切呢？ 国王陛下，母亲大人……这一切真的是您们所乐见的吗？ 娜莎脑中胡思乱想着，而一旁的我与祁煜却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我觉得去社交舞会或者美食品鉴会都会好一点，可是祁煜却想去参加那个慈善拍卖会。 用他的话说，他要去见识见识社交圈里虚伪的嘴脸！ 这三个里，明显慈善拍卖会的话题和冲突会更多，他去了会引发什么，真的不好说。 但是看他这么坚持，我求助的看向了娜莎。 然而娜莎竟然罕见的在走神儿，我轻轻的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殿下？ ——娜莎，最近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是你母亲又找你了吗？ ——殿下，我没事，可能是最近事情有些多，所以有些累了！ 祁煜的脑袋抬起了，也看了娜莎一眼。 ——我就说你最近气色不好吧，公主放心交给我来照顾，你回去休息吧！ 娜莎看着说完又低头去看表单的祁煜，竟然少见的没有斗嘴，而是冲着我行了个礼。 ——祁煜说的对，要是连我都倒下了，那公主殿下的帮手就更少了！殿下，那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第37章 鱼鱼迈入社交界 看着娜莎离开，我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她一直是个积极阳光而且很健康的人，是不是最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祁煜等娜莎离开，直接伸手将我揽在了怀里。 ——呼~总算没人打扰我们了！ ——祁煜！ ——嗯？ ——娜莎不是外人……你不要老是跟她作对。 ——我知道啊，可我是内人，我就喜欢跟你独处！ 他笑嘻嘻的凑在我耳边蹭了蹭，一脸的开心。 ——而且她是真的需要休息……我不是故意撵她走的。 ——哎……我知道。 祁煜确实比我更加敏锐，更能察觉周边的细微变化，也许这是出自他的动物本能吧？ ——好了，专注眼前的事吧，娜莎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所以，你还是要去慈善拍卖会？ ——嗯，你们选的那几个太没挑战性了！去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谁要去陪他们玩泥巴！ ——他们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也会去的，不是只有孩子。 ——那也差不多吧，反正都没什么意思！ 祁煜明显对社交舞会兴致缺缺的，我想了想他的腿，倒也没有勉强，不想去就算了，毕竟选择很多，而且我们也不急于一时。 而看他突然冒出精光的眼睛，很明显他有了更感兴趣的目标。 ——公主，你说……这个我能去吗？ ——宝石品鉴会？ ——嗯，这个我喜欢！ ——你怎么也跟鸟类一样，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我只是喜欢漂亮的东西，这是任何物种天生对美的追求好吗？ ——所以你就把男爵礼服改的这么花里胡哨的，打算出去招蜂引蝶？ ——上次跟你出去就是凑合的，这次既然是我第一次社交出道，肯定不能给我的宝贝丢面子！必须要带的出手，让所有人都羡慕你才行！ 看着骄傲的扬起下巴的祁煜，我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回头对我眨了一下眼睛，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我站起身来，托着他的下巴，虔诚的在他唇边印上一个吻。 ——礼服很好看，关键是……穿它的人，我只想关在家里自己欣赏，不想放出去给别人看！ 小鱼被我夸的脸红红，但是明显很开心。 ——礼服是穿给外人看的，而我……永远都只给你看！ 他顺势将我拉入怀里，两人的身影逐渐交叠在一起，爱意渐浓时，难免会伴着一些难以割舍的甜蜜缠绵…… …… 同一时间，国王的书房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 ——是塔利亚啊，这个时间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陛下，公主殿下她……收集了最近的社交活动时间表。 ——哦？ 国王从一众文件里抬起了头。 ——看来，她真的对那条人鱼动了情……年轻气盛啊！ ——毕竟这是公主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同龄的异性，而且利莫里亚人的容貌，也更容易成为少女情窦初开的目标。不过陛下，就任公主自由行事吗？ ——塔利亚，她终究成人了，身份还是公主，不再是那个怯懦的只会躲在城堡里哭泣的小女孩了…… ——该有的活动空间还是要给的，而且…… 国王揉了揉疲惫的肩膀，站起身来走向窗边。 外面……午后的阳光正好，柔柔的照在庭院，让人看到就觉得心情很好。 国王顺势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回头看向塔利亚。 ——一切不是都在咱们的计划中吗？你继续盯着就是了…… ——是！陛下！ ——还有事么？ ——嗯……公主的那张表单里，有几个场合会碰到坎贝尔大公，不知道如今让他们再见面是否合适。 ——是哪些活动？ ——卡佩大公家，长女的成人生日舞会。萨尔韦斯特罗侯爵家举办的宝石品鉴会还有……慈善拍卖会。 ——那条人鱼最近身体怎么样？ ——下面的人报说，恢复的不错。 ——舞会的话，对人鱼来说太不友好，以小公主的性子肯定会先排除的。至于剩下两个，作为社交出道的场合……大概也只有慈善拍卖会稍显合适些了，宝石那东西小丫头不是有的是，也没见她什么时候感兴趣过，到时候拍卖会开始前，你找点理由把人调走就是了。 ——是！那公主那边还需要继续盯着吗？ ——暂时将人手收回来吧，她最近……最大的事大概就是打扮那条人鱼了。 塔利亚闻言点了点头，算是也认可国王的说法。 毕竟公主那边今天还传了裁缝过去选礼服。 ——我有些饿了。 ——是，陛下！马上为您准备！ 随着塔利亚退出房门，整个书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国王对着窗子伸出自己满是褶皱的手。 许是年纪大了，一双手在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 ——没想到啊，苍老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我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得再快点！再快点！ 国王的双手突然死死紧握，像是不甘，又像是面对时间流逝无力的愤怒！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解了情绪，松开了握得发白的双手。 ——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轻轻的深呼吸，然后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开始处理公务！ 也刚巧就是国王这少有的一个疏忽，让我与坎贝尔大公有了再见的可能。 不过此时的我，很明显从心底来讲并不是太愿意见到他。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宝石品鉴会的日子。 说实话，宝石品鉴会和慈善拍卖会的时间间隔很短，只有一周的时间。 用祁煜的话说，这种时间刚刚好，一眼惊艳还没遗忘，就迎来了令人感动再见！ 很适合钓鱼！ 于是，计划好一切的我们，踩着宝石品鉴会开始的最末迎宾的时间，姗姗来迟。 果然，当唱名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带着意外和惊喜的目光朝我们看来。 而我与祁煜，就像被神明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一样，相携走入了会场。 祁煜优雅得体的引领着我，身上带着上流贵族都少有的贵气！ 所有目光在碰到他之后，都迅速转为了惊艳！ 第38章 品鉴会最耀眼的珍宝 祁煜一路将我带至品鉴会的中心地带，所有的视线都在向我们聚焦！ 一时间各种惊叹声，议论声纷杂的响了起来。 原本在角落里的坎贝尔也被这变动吸引，继而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海蓝之星，抬头向我们望来。 当他看到来的人是我和祁煜时，明显有些意外。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走了过来。 是罗素！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看到她们俩…… ——看来人鱼果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就连一向对身外之物没兴趣的公主殿下，竟然也会纡尊降贵的到这种世俗之地中来。 ——你说，真就宠他到这个程度？是不是换了你也…… 而坎贝尔的视线则一眨不眨的望向我，直到被我发现回望过来后，他才将视线转到了祁煜身上。 ——正如你说的，他分化的真的很完美。 坎贝尔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抿了一口。 看着祁煜的视线似乎有些出神。 罗素也拿过一杯香槟，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别想了，这个是抓到时还个未成年的，单纯！不像你那个……应该活很久了，不好骗！ 可是坎贝尔的视线依旧落在祁煜身上，像是透过他的容颜，在看着另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回来？哼……报仇倒是有可能。 罗素将喝完的香槟放在桌上，侍者很有眼色的替他换了一杯。 不过这次他却碰都没碰，只是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又开始记录起来。 ——如果能再见到她，就算是复仇……我也愿意。 ——哎……你们这些疯子啊！我就不懂了，到底是什么迷住了你心？ ——我承认利莫里亚人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可是美第奇已经为了爱情献祭了生命，难道你也要追随她的脚步？ ——我怎么会做那么愚蠢的事？ 坎贝尔走到桌前，将自己喝空的香槟放在了桌上，随意的拿起了侍者给罗素的那一杯，望着窗外又自顾自的品了起来。 ——坎贝尔，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一直比我优秀！也是我不断追逐的榜样，但是说真的，我从未见你在什么事情的判断上如此失去过理智！ ——罗素，你不会懂的！这种心情，只有爱上一个人时才能体会得到。而你的爱情，已经献给了医学。 ——哎！不说这些了，国王最近在盯着你，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坎贝尔回头看了一眼我和祁煜所在的方向，转头又看向了窗外。 ——大概，是因为公主吧。 ——你们的注意力好像都在公主身上，但是……我却觉得，这条人鱼有些不简单。 ——因为他那过高的阈值吗？ ——不单是如此，我之前近距离接触过一次，是个难缠的家伙。可是你看…… 罗素的笔尖轻轻点在祁煜身上，而此时，祁煜正在众人的包围中，游刃有余的替我解围。 ——这才是第二次吧？ 坎贝尔侧头看着祁煜，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确实，比起上一次的无措和生涩，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似乎成长的过快了！ ——我也觉得，他似乎比其他实验体要聪明的多。 ——也或许，是因为爱情吧，你看他的眼神，只要是不瞎的，就知道他深深的爱上了公主……甚至已经注意不到旁人了。 ——见鬼！这该死的爱情理论！ 罗素难得失态的吐槽，可见是真的气得不轻。 ——哎！我承认你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毕竟年纪小的总归还是单纯的多，不过他一个利莫里亚人，竟然为了爱情成为了人类的贵族，这实在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此时坎贝尔和罗素还在闲聊，倒是祁煜的耳朵在轻微的动着。 他一边帮我拦着围上来的贵族，一边得体的应对着，丝毫看不出上次他一下就被挤出人群，站在角落里生闷气！ ——公主殿下！我是…… ——先生，不管您是谁，也应该遵循社交礼仪，您说是吗？ ——女士，别让我们美丽的公主殿下为难！ ——小姐，公主她不经常出门的，所以会腼腆一些，您能体谅的，对吧！ ——如果您想跟公主殿下成为朋友，可以往城堡递请帖。 ——是的，公主殿下毕竟成年了，以后不时也会来参加一些社交聚会，所以不需要那么心急。 ——嗯，您说的没错！ ——感谢您的赞美！ 对着大多数人，祁煜还是彬彬有礼的，但是对着那些怀有目的性的年轻的公子哥，他的语气语调就显得不那么友善了！ ——抱歉，今晚我才是公主殿下的男伴。 ——不行，公主殿下只要我陪伴在侧。 ——怎么会，麻烦您来搭讪之前，先照照镜子，不要污了公主殿下的眼睛。 ——麻烦让一让，殿下累了。 ——大家去品鉴珠宝吧，我们也是为此而来的。 ——这样下去，主人家会不高兴的！ 总算脱开了人群，我和祁煜来到了一个角落里坐在沙发上休息。 那些贵族体验过祁煜的手腕后，对他的兴趣明显更高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的眼中出现了鄙夷、嫌弃和厌恶！ 但是这一切都是我们改变不了的！ 因为不管怎么改变身份，祁煜终究是利莫里亚人，就算披上了贵族的外衣，也不过是看起来更像人类罢了！ ——累了吗？宝贝！ 祁煜将我安置在沙发上，旁若无人的亲了亲我的脸颊。 我看着他眼中的小心思，知道这家伙的醋坛子恐怕又打翻了，可是今天是他的社交出道，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宣誓主权。 虽然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吃他这套！ ——还好，只是眼睛有些累了！ ——怎么了？是被珠宝晃的吗？ 祁煜听到我这么说，明显紧张了起来，因为喜欢珠宝的是他，我明显并不感兴趣。 ——是啊，毕竟整个品鉴会最耀眼的珍宝，一直在我眼前晃，我实在被迷的不轻！今晚可能要早点休息才会好了！ 第39章 再见坎贝尔 ——公主…… 看着祁煜迅速蹿红的脸和水润润变得更加璀璨的眸子，我轻叹着向他勾了勾手指！ 谁懂啊……这样的他，实在不想被人看到！ ——只属于我的珍宝，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我拽着他的领结，轻轻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在他耳边轻轻的呢喃道。 他的眼神都有些慌乱了，可是这样的他，在我眼里却变得更加诱人。 ——别在这里……求你！ 他的呼吸都有些凌乱急促了，明显是有些情动在强忍的颤音。 我无奈的将他的头压在自己肩上 ，等他慢慢平息。 糟糕！我好像……弄巧成拙了。 正当我思考要不要拉着他去庭院缓缓的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了我低垂的视线里。 ——何必在这里展现他的妩媚。 ——公主殿下，你似乎……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守住你的所有物吧。 熟悉的儒雅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去，是坎贝尔。 我冲他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坎贝尔大公也在啊。 坎贝尔见状，只是优雅的行了个贵族礼，并没有如上次那般上来讨要吻手礼。 大概他自己也知道我对他的印象不好吧？ 身边的祁煜呼吸一滞，猛地起身，回头看向了坎贝尔。 这个人他有印象，上次就是他不管不顾的拉公主出去，大意了…… 一时分神，竟然他惊扰到了公主！ ——小家伙，你不用对我有那么深的敌意，说起来你们能在一起，我才是真正牵线的那一个。 祁煜嘲讽的一笑，丝毫不把坎贝尔放在眼里。 ——而且，按照贵族的规矩，你该向我行礼。 坎贝尔看着倔强的祁煜，突然就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逼迫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是以祁煜骄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乖乖就范呢？ 他冷哼一声，挡在了我和坎贝尔的中间。 ——这里，不欢迎你。 他的语气很冷，仿佛连火焰都可以冻结的冰冷。 坎贝尔看了他很久，最终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罗素还说你很聪明，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以你现在这种程度，是护不住你的珍宝的。 这话一出，祁煜的表情立马变得很难看。 过了很久，我甚至看到他的拳头握了又松开，最终他竟然优雅的低下了他海神高贵的头。 优雅的礼仪配上如刀锋般的视线，祁煜就像一柄利刃，吸住了坎贝尔的视线。 坎贝尔明显没料到，这个高傲异常的人鱼小子竟然真的会低下他骄傲的头。 他盯着祁煜看了很久，最终视线又落回到我身上。 ——公主殿下，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竟然真的让利莫里亚人为你动情了。 ——而且，我收回前话，他确实很聪明，只是还太稚嫩，我很期待未来你们会走到哪一步。 ——小家伙，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最起码在你们进入权力中心之前，我们都不会是敌人。甚至……我可以帮你们，至于条件…… 他回身看着众多的视线，依旧儒雅的笑着。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 这时候侍者将一个精美的黑色礼盒拿了过来，坎贝尔亲自接过来，打开来看。 在看到里面深蓝色的宝石后，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真实的喜悦。 这笑容看的我和祁煜都觉得有些违和！ 一个如此虚伪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他笑起来这么的温和？ ——那……殿下，我就先告退了。 坎贝尔抬头看见我和祁煜诧异的目光，也没什么表示，只是重新收敛了情绪后，将盒子再次关上。 然后继续迈着他从容优雅的步伐，缓缓离开了宝石品鉴会。 ——坎贝尔大公可真有实力啊！竟然拿走了萨尔韦斯特罗家珍藏的——海蓝之星！ ——是啊，不知道是用什么交换的！ ——没想到坎贝尔公爵竟然会喜欢宝石？ 随着他的离开，众人的视线明显从我和祁煜身上被那颗名为海蓝之星的宝石所吸引了！ 祁煜的视线依旧忽明忽暗，让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难道他也喜欢那块宝石？ ——怎么了祁煜，你喜欢那块宝石吗？ ——没什么，只是那块宝石我见过，是莫桑的。 ——什么！ ——是当年莫桑生日时，佩蒂从深海之隙找来送给他的许愿石。 ——因为是十分罕见的一大颗蓝宝石，佩蒂就把它做成了项链，那么多年莫桑他一直贴身带着，没想到还有再见到的一天…… 祁煜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失落，似乎对于这种再见，感到无比的忧伤。 我轻轻拉起他的手，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他，我在。 就在宝石品鉴会再次恢复正常，大家开始品鉴宝石甚至暗暗竞价的时候。 庭院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不多时，一个棕色卷发的在众人的簇拥中，有些莽撞的冲了进来！ ——在哪里！？ ——在哪里！！ 他一进来就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什么！ 就在众人都对他的举动有些茫然不解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落在了我这边！ 没错！就是那么明晃晃的落到了我这边！ ——啊啊啊啊啊啊！公主殿下和她的人鱼！ …… 我有点懵，这谁呀？ 倒是一旁的祁煜眉毛一挑。 ——糟了，麻烦来了！ ——公主殿下，咱们可能得早点离场了。 ——啊？ ——还没认出来？他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萨尔韦斯特罗家的当家！ ——是他？看着年纪也不大啊？ ——这不是年纪大小的问题，在他身上我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可能……跟我同类人。 ——跟你是同类人？那就不是坏人啊…… 我有些茫然不解。 祁煜听到我这个反应就呆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是吗，在你眼里，我是个好人吗？ 我努力点了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祁煜笑着拉起我，又凑在我耳边轻轻补了一句。 ——那希望，在你眼里的我，永远都不会变。 然而就在我迷茫不解的时候，萨尔韦斯特罗已经带着一众人呼呼啦啦的冲到了我的面前！ ——公主殿下，久疏问候！ ——我是萨尔韦斯特罗侯爵，您也可以叫我迪特！ 第40章 危险的情敌? ——迪特？ 这名字为什么有些耳熟？ ——是的，公主殿下！我就是曾向国王正式递交过婚约意向的迪特！ 他猫一样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视线落在我身上，虽然不令人讨厌，但是…… 怎么说呢，就好像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婚约？ 祁煜一听到这话，立马炸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我们两人早就在成人礼的当夜缔结过契约了！ 这时候提这事，这不是往他枪口上撞吗！ 然而祁煜杀人一般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迪特分毫。 他甚至饶有兴致的盯着祁煜看，还不要命的围着他转圈看！ 我都看见祁煜脖子上的青筋在跳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可祁煜是不会忽视我的，他松开拉住我的手，将我重新拥在怀里。 作势就要带着我离开宝石品鉴会。 ——哎哎哎，别走啊！ 萨尔韦斯特罗侯爵连忙后退两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说实话，这已经很不礼貌了，但是他就好像丝毫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似的！ 难怪大家给他的评价是奇奇怪怪的！ ——别当道。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吃醋了吧？看来传言是真的啊，公主与人鱼相爱了！ 我跟祁煜对视一眼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种事大家都知道和拿到明面上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好了好了，我递交婚约的时候，你还没送给公主呢！而且……政治婚姻嘛，你们懂得，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的！ 这话一出，大家看他的视线就更古怪了！ 只是自愿戴绿帽？ ——再说了，国王也没同意不是嘛？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放轻松一些……我今晚只是来见见许久不见的公主殿下，还有她那漂亮到惊为天人的人鱼！ 看着他的视线再次落到祁煜身上，我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这人……该不会有那种癖好吧？ 难道其实他不是祁煜的情敌，而是我的？ ——啊……可真是神迹啊！感谢菲罗斯，让我不用献祭就可以看到神迹！感谢公主殿下的慷慨！竟然愿意带着如此尤物出门，让我们等凡人有幸一观深海的奇迹！ ——…… 我并不是因为他会夸人，并且夸得很合我心意才不讨厌他的！ 单纯是因为他眼中全是欣赏，对！就是欣赏！ ——所以你拦住我们的去路，就是为了来看我？ 可是这些话明显并没有取悦到祁煜。 我甚至发现，除了我夸他，他会脸红外心动的像一条水煮鱼外。 别人的称赞，他似乎都是反应淡淡的。 就好像听得太多已经没有感觉了似的…… 不过他好像也说过，比他好看的，他还没见过…… 想到这，我不由会心一笑。 祁煜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开心，疑惑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的视线也望进他的眸子。 这可是我的小鱼啊…… 现在，也许是我该挺身而出保护他的时候了吧！ 我安抚的拍了拍祁煜的手，轻轻提起繁复华丽的裙摆，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我向着萨尔韦斯特罗伸出了手。 他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立即上前行了吻手礼。 这一招，我还是刚才跟坎贝尔现学现卖的，没想到意外的好用！ 然而我却没注意到身后祁煜冒火的眸子！ 哎！为我今晚难眠的夜晚，埋下了隐患…… ——萨尔韦斯特罗卿，这……才是你应有的礼仪。 ——不管什么时候，不要忘记……你仍身处社交圈，不要因为自己的言行不当，而给萨尔韦斯特罗家抹黑。 我缓缓收回我的手，将被他吻过的手套摘下，随意的丢在地上，转而向祁煜伸出了手。 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立马走到我身侧，优雅的引领我离开了会场。 我们算是从容的来，也霸气的离场了。 但是这个夜晚却注定不平静。 本来目光都在聚焦着萨尔韦斯特罗家珠宝的贵族们，视线纷纷都转到了今晚众多的八卦与话题中。 没有人注意到，在众人看着我离开的时候，我随意丢弃的手套被迪特捡了起来。 他将手套轻轻放在了鼻尖嗅着…… 身后的一众家臣与侍从们看到他这个标志性的动作后，互相对视的视线都有些慌乱。 ——维洛斯，怎么办？ 迪特拿着手套，视线却留在我已经走远的身影上。 他好似随意的叫着家臣的名字，然而后面的话，却让众人都跟着一颤！ ——我好像……恋爱了！ ——家主，那可是公主殿下！您……要不换一位恋爱对象？ ——可是我迷上她了！ ——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好拿捏的小白兔，娶回来好好养护也就是了！但是她能带给我们家族的荣光确是不可限量的！如此划算的买卖，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没想到国王竟然走了这么一步棋。 ——啊啊啊啊！可是那条人鱼我也好喜欢，怎么办？ 他突然有些疯癫的回头，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我纯白的手套。 ——要不，就一起娶回来？维洛斯……你帮我打听一下，分化后的人鱼是不是也无法让人受孕？ ——家主！您清醒一点，国王陛下不会允许的！ 然而迪特的视线却冷了下来。 那名叫维洛斯的家臣立马收了声，胆战心惊的站在那，手足无措。 ——维洛斯，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国王的家臣？ ——家主慎言！属下明白了，一定会帮您查清楚的！ 维洛斯生怕迪特再说出什么不敬之言，立马应承了下来。 迪特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手里握着我的手套细细的又嗅了一下。 ——只要最终公主生下的继承人是我的，别的事情我还是很开明的。不过那个人鱼也确实美的惊人，如果是他和公主的孩子，我也不是不能允许它降生到这个世界来。 ——毕竟我从小就是一个人，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都不喜欢我！我的孩子总得给他找些没有威胁的玩伴才是……漂亮的人鱼，就是很好的选择，你们说对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迪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问题，依旧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的离开。 而会场内，窃窃私语在他的离场后，变成喧嚣的讨论！ 第41章 慈善拍卖会 在宝石品鉴会之后被祁煜欺负了整晚！ 我真的连着休息了好几天，总算才缓过精神。 然而时间就是这么不经过，转眼又到了慈善拍卖会的当晚。 看着盛装打扮的自己，和难得没挑剔礼服的祁煜。 我突然有些担心自己今晚能不能安然度过了？ 这家伙就像圈地为王似的，占有欲太强了！ 而最可怕的，就是他圈的地，只有我！ 虽然我丢手套后向他伸手的举动算是取悦了他，但是依然没逃过被摩擦整晚的宿命！ 可想而知，要是今天再来个类似的家伙…… 我可能又得腰疼好几天。 呜呜，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可是真的有点吃不消啊。 趁着祁煜在挑袖口，我的视线落在他纤细精炼的腰身上。 礼服将他的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真不知道……他看起来这么瘦，怎么偏偏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 祁煜察觉到我的视线，转头回来看我。 ——在看什么？ ——呃，看看你的礼服，这次好像更合身了。 ——嗯，那个老头总算开窍了！ 他将袖口别好，走到我跟前转了个圈。 ——怎么样？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不错，比起黑西装，宝蓝色也很适合你！ ——哼，那当然，就没有不适合我的颜色。 随即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着我强调了一下。 ——……哦，对了！除了绿色！这个是我自己不喜欢！ ——…… 谁能告诉我，这家伙究竟又从哪学到了什么？ 他看到我无语的表情，竟然还冲我示威似的挑了挑眉。 ——公主殿下，你最好永远记得，你的人和心都是属于我的！永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人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学东西可是很快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气哼哼的鼓起了河豚脸，搞得我无奈又好笑的。 ——祁煜，我觉得你真的应该自信一些！ ——嗯？ ——你看，我呢……喜欢好看的！而你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 ——那是！我这么漂亮，可不是一般人类能超越的！ ——嗯？不对，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如果有比我更好看的，你就会移情别恋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会呢，我只是希望你自信一点，虽然人类的世界有很多善变的人。 ——但是我…… 我的手覆上心口。 ——我只要唯一就够了！祁煜……这里，除了你，从未想过要别人！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又收获了一条可爱甩尾的红烧鱼。 看着动来动去难掩开心的祁煜，我的心情却依然有些沉重。 其实我知道，他会因为我的情话和表白心动，可是他依然有很强的分离焦虑。 那种鱼离开水的不安全感，也许终生都无法从他身上抹去。 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多陪陪他了。 毕竟马上我们要做的事情就要多起来了，很难再像现在这样，整日整日的朝夕相对。 甚至可能到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见上一面吧？ ——公主殿下，马车准备好了！可以出发啦！ 就在我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娜莎敲门进来了。 祁煜立马大跨步的走过来将我抱起。 我和娜莎都是一愣。 ——你不是腰还在痛嘛，我抱你出去。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 有时候他做的事还是让我…… 看到我尴尬的轻咳，一旁的娜莎习惯性的翻了个白眼，一副也不知道这都怪谁的模样。 ——祁煜，我没事，你放我下来吧。 祁煜则低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腰不疼了？这两天你可都是这么拒绝我的！ ……这，这……送命题！ ——疼还是有一些的，但是也可以走路的，你这样……影响不太好！ ——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相爱的事了，那这样也算挺正常的吧？ ——还是……你说腰疼，是骗我的？ 糟糕！投降！这馅可露不了一点！ ——呃，怎么会呢，就是…… ——别就是了，走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一番无效拉扯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进了马车…… 而且不是坐在马车内的沙发上，而是坐在祁煜的腿上。 我就发现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 要不就抱着我坐在腿上，要不就拉着我的手腕…… 然而就在我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时候，慈善拍卖会的会场已经近在眼前了。 好在这次祁煜没闹，乖乖的牵着我下了马车，就这次随行的娜莎都表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了那种：‘家里的孩子虽然平时皮，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表情。 她甚至还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在我不知道时候，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总感觉他们的关系好了很多。 虽然娜莎的白眼依旧，但是现在的相处，更像是家人间的嫌弃了。 不过娜莎状态的恢复还是我所乐见的。 依旧是熟悉的入场，唱名环节。 依旧是熟悉的万众瞩目！ 估计没人能想到，不过短短的一周，我们就又出来参加活动了吧？ 在众人的视线和议论声中，我挽着祁煜的手臂，缓缓的走进了会场。 而娜莎则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斜侧半步的距离。 作为皇室的一员，我的礼仪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而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娜莎和祁煜，亦是近乎同样的完美！ 所有人都被我们的气场所震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祁煜的阻拦 。 这一次就连莽撞冲上来的人都没有了！ 祁煜对着我眨了眨眼睛，眼中的顽皮引得我一笑。 慈善拍卖会与之前成人礼前夜参加的拍卖会不同。 大家没有包间，只是按照身份，划分在不同的区域落座。 而我们早早就决定要出席了，自然也被安排了视野最好的正中间的位置。 ——坐吧，想吃什么，我去拿？ ——娜莎，公主殿下就交给你咯！在我回来前，保护好她！ ——要你多嘴！你才来几天，我可是自小…… ——哼，总是这么聒噪，真烦人！ 第42章 血腥的重宝 祁煜嘟嘟囔囔的跑去拿吃的了，我则好笑的看着娜莎跟他生气。 ——娜莎，看到你恢复精神，我很高兴！ ——公主殿下！ 娜莎一脸感动的看着我，我伸出手去，她则立马双手反握。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有精神！ ——我会努力的，公主殿下！ ——哈哈，而且我发现你跟祁煜的关系好像变好了不少。 ——哎，冤家罢了，就是有时候……觉得他有点像我早夭的弟弟，难免心软了一些。 ——嗯……那时候太小了，我只恍惚记得他的样子了。 我在脑中思索了一下，那个偶尔会缠着娜莎来城堡玩的小男孩。 他似乎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所以来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但是确实是个可爱又喜欢撒娇的小家伙！ ——自从弟弟没了以后，母亲大人也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以前虽然她也深得陛下看重，却没有现在这……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随即沉默了下来。 毕竟我小时候，塔利亚还曾抱过我，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会温柔含笑的母亲。 现在……她有时候比起侍女长，更像国王的一把刀！ 那锋利的刀刃，只是靠近都会被划伤。 娜莎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不说这些了，有些事我们都没有办法，只能被迫接受了。 看着娜莎黯淡的眸光，我有些心疼，这是她少有的痛，我却不经意间挑起了这层深埋的伤疤。 ——抱歉，娜莎！ ——殿下为什么要道歉呢，这一切又不是你造成的。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娜莎依旧是那个坚强的娜莎……而我，有时候很羡慕她的这种坚强！ 什么时候，我也能从那个躲起来哭泣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守护者呢？ 我真的……好想保护好属于自己的这个小小的世界！ ——喂，你们两个，我才离开一会，就拉上手了？ 祁煜手里拿着托盘，上面装着一些我喜欢的小食，正一脸幽怨的看着我与娜莎牵着的手。 ——不是，祁煜你这就过分了！我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也是人…… ——你！ ——好了好了，娜莎，吃点东西吧！ 娜莎扫了一眼祁煜手里托盘，正想吐槽说不用了，竟然在里面也看见自己喜欢的几样吃的。 她张开的嘴，缓缓闭合，一脸傲娇的抢过托盘，然后将我的手递到了祁煜怀里！ 看着祁煜笑眯眯的接管了我的所有权，她则是翻着白眼将将小食和饮品一一摆在了我们面前的桌子上。 突然，灯光一暗！ 娜莎的手上就是一顿，而祁煜也有些警惕的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没事的，只是拍卖会开始了！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可他的视线还是扫视了一圈周围，直到真的确定没有危险，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搞什么啊，谁家拍卖会黑着灯拍啊？你们人类可真是奇怪…… ——可是上次你被拍卖的时候也是关了灯的！ 我有些不解，他不是经历过一次了吗？ ——我哪里知道，我进来的时候就是黑的！ ——也不是每次都这样的，看今天这个架势，大概是有重宝，所以先渲染一下气氛！ 娜莎看我们俩一副没见识的模样，无奈的摇头解释了一下。 娜莎摸黑将东西摆好，又坐回了我侧后方的椅子上。 一般的侍女是不允许这样贴身服侍的，他们大都站在会场的外围，等着主人传唤才过去。 但是娜莎本身就是贵族，而且她还是我的侍女，所以会场也给她安排了合理的位置。 其实单从这些细节就可以看出，这次慈善拍卖会的组织者不简单！ ——娜莎，这次的组织者是谁？ ——请贴上盖的是墨洛温家的印信。 ——又是三大公之一？ 随着我们的窃窃私语，一束强光突然打在了舞台上！ 一个长得很有些雌雄莫辨的人已经站在了舞台上。 ——竟然是他…… 娜莎有些意外，看到我一脸疑惑，她连忙解释了一下。 ——他可是拍卖界的金锤子！这场拍卖会竟然会请他，看来今天的重宝……很值钱啊！ ——值钱怎么了，反正都是做慈善！最后不都要捐出去的吗？ 祁煜依旧不满的嘟囔，看来他依然保持己见，对慈善拍卖会没什么好感。 ——不懂了吧，同样是慈善，钱数上巨大的差距，足以引起整个社交界的瞩目！这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啊！ ——甚至爆出的金额，还可能搭上圣殿的……线！这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门槛…… 娜莎说着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看来这事，是上流圈子里的隐秘。 我和祁煜都有些意外，竟然在这里又听到了圣殿的名字…… 是不是有必要也试着接触一下呢？如果是我的话，身份地位完全足够了！ 只是内里核心……终究不好接触啊！ ——公主殿下！开始了！ 随着娜莎的呼唤，我的视线重新落在了站台上，主持人已经自我介绍完毕了，我甚至漏听了他的名字！ ——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就是重量级的珍宝！ ——大家请看！ 随着遮挡的展布被掀开，一条流光溢彩的华丽鱼尾裙展露了出来！ ——天呐！是流光裙！ 一时间惊呼之声四起！ 而祁煜握住我的手，突然僵硬了。 还不等我回头去看他，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拍品了！ ——没错！这条就是用人鱼身上最柔软的鳞片，经过层层筛选，重工匠心打造的流光裙！ ——啊啊啊啊啊！ ——老公！我想要！ ——戴维先生，我想要那条裙子！ 一时间无数女人疯狂的声音，在会场四处响起！ 可是与她们的疯狂相比，他们的男人明显要冷静的多。 毕竟这么一条放在开场展示裙子，可不是靠着爱与情话就能拿下的。 ——祁煜…… 我努力回握住他渐渐冰冷的手，试图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公主…… 他突然转头看向我。 ——你们人类……真的会觉得这样血淋淋的东西……漂亮吗？ 看着他眼里的不解与悲伤，我却想起了自己当初因为喜欢，而总是带着他鳞片耳饰出门的时候…… ——我…… 第43章 一掷千金的公主殿下 祁煜看着我有些躲闪的眸子，眼里的悲凉更深了几分。 ——是吗……原来你也觉得漂亮啊…… ——不是的，我……我只是喜欢你的鳞片。 察觉到他误会了，我试图解释，可是话一出口，却又觉得这种解释苍白到无力。 谁的鳞片不是鳞片呢？ 利莫里亚人的遭遇如此悲惨…… 我脑中浮现出莫桑的尸体…… 失去所有血液，像纸一样洁白。 失去所有鳞片，坑坑洼洼的躯体。 丢失了心脏……各种器官。 轻飘飘到……一个成年壮硕的利莫里亚男性，竟然可以被娜莎这样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子随意的搬动。 祁煜看见我的神情，眼中满是复杂与不忍，但是这一次他却很沉默…… 就好像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自己该选哪一个？ 与我们这处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火热叫拍声！ 与那些只能观望的中层不同，这些能举牌竞价的，个个都是真正有实力的上层阶级！ 这条流光裙虽然会让他们肉痛，但……还不是无法企及的东西。 到了他们这种层级，低档的东西已经不屑一顾了，反倒是这种珍稀到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更能衬托他们的高贵！ 祁煜的视线一直死死的落在流光裙上。 他的手依旧安静冰冷的握着我。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想见到他这样。 ——娜莎…… ——殿下？ ——我的私库，足以拍下那条裙子吗？ 娜莎一愣，她思索了片刻后，对我点了点头。 ——国王陛下这些年，明面上一直很慷慨，因为您不是太在意，所以我每次记好账目后就难免疏忽了。不过您肯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富有的多。 祁煜有些迷茫的转头看向了我。 ——你也……喜欢这条裙子吗？ 他的眼睛似乎在问我为什么，可是他却没有真的问出来。 我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覆在了他冰冷的手上。 ——不，我想买来送给你。 ——虽然我知道，这可能也没什么意义，但是或许你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像莫桑一样回家？ ——不过先说好，如果代价是你伤害自己的话……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能威胁他的话，最后只能气哼哼的补了一句。 ——那我不许！ 祁煜的眼睛好像重新又亮了起来，就像即将被冻僵的鱼被捞进了适宜温度的水里。 他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缓缓的底下了头。 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他却突然头一歪，靠进了我怀里。 …… 在外面呢……喂！ 虽然有些想吐槽，可是终究不舍得推开他，只能娜莎故意清嗓子的声音里，无奈的叹气。 ——殿下，您就宠他吧！迟早受苦的是您！ 我无奈的冲娜莎笑了笑。 娜莎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跟众多叫价者一样，举起了属于我的那块代表身份的金色牌子。 ——哦？公主殿下加价了！还有其他人吗？ 这话一出，会场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拍卖师没想到自己只是如常般唱名举牌者，就直接引发了拍卖生涯中从未经历过的冷场！ 可是他毕竟是金锤子，最起码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而且价位其实早已超过 了卖家的预期，就算现在不继续抬价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他立马拿起自己的金锤子，跟着敲了一下。 ——公主殿下一次。 ——公主殿下……两次！ ——还有没有人要竞价了？ ——那么！恭喜公主殿下拍得了今晚本场拍卖会的第一件重宝！鱼尾流光裙！ 宣读完了致敬词，拍卖师看着原本冷场的会场内，突然爆发出了剧烈的掌声！ 他原本慌的一批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果然这种大活不好接啊，心里素质不过硬，一个不小心就得砸了招牌。 不过好在，看来大家只是认为公主殿下更配得到这条耀眼的裙子吧。 而且哪怕那些夫人们再不甘心，也没有几个贵族敢公开跟皇室对着干，哪怕是最为与世无争的公主殿下。 这么一想，拍卖师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那么我们看下一件拍品，这是来自极寒雪顶的一种无比珍贵的观赏植物！ ——将它完整的保存下来，可是实在是花了不少心思！ ——而它的原主人为了能让它盛放的姿态长久的保存，更是花了巨大的代价求到了高塔的大魔法师那里！ ——今天，它的原主人更是愿意为了我国的慈善事业将它捐献了出来！ ——现在，就让我们一同欣赏一下…… …… 台上的主持人口若悬河的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品，而我跟祁煜的目光，却落在了侍者送过来的流光裙上。 祁煜松开了我，接过托盘放在腿上。 他逐一轻触那些柔软的鳞片，就好像再和未见面的族人打招呼一般。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的手却突然抓紧了手中的流光裙。 那些柔软的鳞片，却又十分的柔韧，尽管祁煜那么用力…… 可它们只是在他手中变换着形状，闪烁出不同斑斓光晕。 ——呼…… 祁煜缓缓松开了手，那条鱼尾裙立马散落成了其他形状，依旧美轮美奂的呆在托盘里。 坐的近的贵族已经在小声的窃窃私语了，然而我却对他们的议论没什么兴趣。 ——你好些了吗？ ——嗯，抱歉，我失态了。 ——这不能怪你，如果还不舒服，公主殿下……我们要不要提前离场？ 娜莎虽然没有亲自参与过莫桑的海葬，但是她是亲眼见过莫桑的，想来后面凯撒大概多少也跟她透露过一些。 所以现在祁煜的心情，她大概多少能理解一些的。 祁煜却已经将流光裙递到了娜莎的手上。 ——才刚开始就退缩，这不是我的风格。 ——只不过，大概以后……我对拍卖会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 见他总算恢复了一些，我和娜莎都松了口气。 可是就在我们的交谈中，拍卖会进入了中场的高潮！ 当看到展布下的拍品时，我和娜莎都觉…… 这口气，我们似乎松的有些太早了！ ——大家请看，这就是今天拍卖会的第二件重宝，传说中能延年益寿的——人鱼血！ 第44章 最贵重的生日礼物 就当我们三人都是呼吸一滞的时候，展会现场却爆发了比刚才流光裙更加狂热的欢呼声！ ——天呐！我就听说今晚会有人鱼的三件重宝！今天的拍卖会来的可太值了！ ——流光裙没有拿到，这个人鱼血公主殿下总不会感兴趣了吧？ ——人鱼血真能让人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吗？ ——谁知道，拍下来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时间耳边充斥着疯狂的话语，那些人嘴里说着异想天开的话，眼睛里却冒着熊熊燃烧的贪婪欲望。 我和娜莎下意识的先去看祁煜的脸色，却发现他这一次反而很平静，就好像预料到了似的，完全不似刚才看见流光裙出场时那么慌乱。 ——祁煜，你没事吧？ ——哼……我能有什么事呢？再说……就算在人群里出事，我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乖乖夹起尾巴，尽量不被人发现吧？ 看着祁煜一脸‘我还能怎么办呢？’的丧气模样…… 猝不及防的。 坎贝尔的话突然袭击了我！ ——何必在这里展现他的妩媚。 ——公主殿下，你似乎……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守住你的所有物吧。 …… 这个该死的家伙！ 可不过不得不说，他说的话是事实。 如果没有国王的庇护，我这个名义上的公主大概和那些贵族的私生女们待遇也差不了多少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是笼中无法脱困的鸟，他是无奈背弃海洋的鱼。 笼子或许还有打开的一天，可是鱼却已经回不去深海了…… 我甩了甩又开始习惯性丧气的脑袋。 不对！我不能这么想！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能离开樊笼重获自由，那我可以带着我的鱼一起…… 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 世界七分海洋三分陆地，可天空是广阔无垠的！ 只要我们想，不管哪里都可以去！ 只要我的鱼喜欢，我愿意做他翱翔的翅膀！ 带他去见所有未知新奇的一切！ 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了鼓气！我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拍卖的人鱼血上！ ——娜莎…… 我刚想问问这个能不能也拍下来的时候，就被祁煜揽进了怀里。 ——不用了，这东西离开了我们的身体，就跟腐烂的水没什么区别。 ——而且放了这么久，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随他们去吧。 ——所以，人鱼血，真的可以让人…… 我连忙捂住了嘴，这里可不是个合适聊秘密的地方。 ——是啊，不知道是从哪个傻瓜好意开始的善举，竟然连累了全族都成了被捕杀研究的对象。 ——要不说，人类啊……真是自私、残忍又凉薄的种族，偏偏又繁殖的这么快。 ——也许有一天，再深的海底，也无法保护我们这些沧海遗珠了吧？ 无尽的悲凉与无助，顺着契约传递给了我。 这是他此刻的感受吗？ 然而不管他的情绪如何，周围没人在乎，拍卖还在火热的继续…… 终于，在我们的枯坐中，迎来了今晚压轴的最后一件拍品。 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 最后一件拍品，竟然会是…… 人鱼的心脏！ 祁煜的视线终于还是完全冰冷了下来。 我知道这一刻，他心底翻涌起的恨意，已经完全遮盖住了一切……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他除了心里的情绪和隐藏在视线中那冰冷却不易察觉的杀意，竟然完全没有外泄出来其他的情绪。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条爱玩爱闹的小鱼吗？ 还是……那个一个不高兴就把情绪挂在脸上的祁煜吗？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宝石品鉴会上，祁煜曾经问我，在我眼里，他是个好人吗？ ……是了，他说过，他是带着目的回来找我的，而我只是他回来的目的之一…… 另一个目的，我一直觉得就是复仇！ 可是我好像忽视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复仇不是还没开始，或许……他的复仇是正在进行中？ 我突然有些慌张，甚至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有点痛恨自己这单薄的承受力！ 一只自不量力的雏鸟！ 明明连飞都还不会…… 不过是偶尔跳起来扑腾了几下翅膀，就真以为自己有了可以随时离开的能力了吗？ 我的心绪不稳，很快被契约传递给了祁煜，他的视线落寞的最后停留在那颗被人们狂热追逐的心脏上一瞬！ 突然起身走到娜莎旁边，一手将那条流光裙丢在了我的怀里，随即将我抱起。 ——娜莎，公主殿下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你随后自己乘坐马车回去吧。 ——啊？你等等……哎？ 然而不能娜莎小跑着跟上，祁煜已经迈着那条笔直纤细的大长腿带我快步离开了会场！ 众人的视线都被人鱼的心脏所吸引，或许有人注意到我们的突然离席，可是祁煜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所以这个转瞬即逝的小插曲，最终还是被大家所忽略！ 夜……已经很深了！ 祁煜带着我快步离开了会场，却并没有乘坐我们来时坐的那辆马车。 他带着我七拐八拐，走过许多无人幽暗的小道，最后来到一片湖面上。 这里……是通往我城堡的水系！ 如果有船的话，或许这是离我们回家最近的一条路。 可是此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安静如许。 祁煜突然带着我踏波而行，就那么直接从水面上走过。 在他身后一圈一圈扩散的水面，映照着月亮皎洁的光亮，好看的仿佛置身梦境！ 我们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想说的对方都懂，也就没有必要付之于口了。 可是有时候这种心照不宣，往往也是另一种煎熬。 ——我们到了！ 在花园不起眼的一条小路上，他将我轻轻放下。 然后从我手里接过那条月光下璀璨无比的流光裙。 ——真的……把它送给我了吗？ ——嗯。 ——哪怕它对你们人类来说……价值连城？ ——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 ——谢谢！ ——这大概……是我上岸以来，生日时收到过最贵重的礼物了。 ——生、生日？ ——祁煜？今天是你生日？ ——嗯。 ——你怎么不早说！ 第45章 心绪翻涌的湖心往事 ——说什么？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反问，我 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你们利莫里亚人，难道都不过生日的吗？ ——过啊！ ——对吧！你不说是莫桑生日，佩蒂还给他找了那颗海蓝之星吗？ ——是生日的许愿石！ 他纠正我。 ——好好好！我是问你，为什么过生日不提前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帮你庆生了！ ——庆生？ ——不必了，从上岸的第一天开始，我的生日就再也没有必要庆祝了…… 祁煜一脸落寞的说着，我感受到他心中泛起连绵不绝的痛，那种仿佛心脏被放在针板上细细密密的滚过。 我捂住胸口，甚至觉得疼的自己有点喘不上气。 他见状叹了口。 ——抱歉，连累你了。 ——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当年你放我离开之后 …… ——当我逃了很久终于回到离家乡最近的那片海时…… ——太阳升起，我在水中刚好看见被红色浸染的海面。 ——他们，都是因为我和莫桑失踪，而自发出来找寻我们的族人。 ——我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也跟那个最初释放善意的傻瓜一样，做了一件禁忌的事情。 ——突然大量出没的人鱼，怎么可能不被贪婪的人类注意到？ ——尤其前不久他们才顺利的捕获过两个利莫里亚人。 我捂住嘴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那时候……他还那么小？ 这一切，是孩子心智的他……所能承受的吗？ ——后来，我匆忙游回到了利莫里亚，万幸的是至少那里还存活着不少我的族人。 ——只不过…… ——我的家人……全都不在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全都死了，还是也被变成了莫桑那样的…… ——你知道吗？公主殿下，从小的就是家里最小的一个…… ——是大家的爱娇惯我长大。 ——却也养成了我这个惹祸精的性格…… ——从小到大，每次我惹事，都是他们替我兜底…… ——可是这一次，我惹的祸，实在太大了！ ——所以当他们付不起代价的时候，最终就付出了生命…… 祁煜好像站不住了似的，轻微摇晃了一下…… 我才发现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我连忙上去扶他坐下。 两个衣着华丽无比的人，却在花园的角落里，守着外面纵横的水系席地而坐。 ——祁煜，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找罗素…… 他拉住慌乱的我，摇了摇头。 ——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一样。 ——有些事，我一个人经历过就够了，我希望你快乐！ ——所以，你的腿？你一直忍着痛不说……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利莫里亚所的仇恨？也是在惩罚自己！对不对？ 他将炸毛的我圈进怀里，小心的擦去我四溢的眼泪！ 我想这一刻哭化妆的我一定丑死了，可他却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的擦过我的脸。 ——传闻都说，利莫里亚人的眼泪会化为珍珠，可是你看我都没有哭，你却掉小珍珠了！ 他的语气回复了以往的俏皮，可是这一次，却再也哄不好我了！ 我扑进他怀里，死死的抓住他！ 如果利莫里亚人的眼泪……是如此珍贵之物！ 神啊！我愿意代替他哭！ 求您降下怜悯的圣光，保佑他…… 保佑他的生命中不再出现这边的苦难，让他做一条无拘无束自由的小鱼！ 我希望他永远都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永远……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了，不要哭了，要听后来的故事吗？ 我的哭声一顿，看向他满含笑意的眼睛。 那火焰一般眸子里……全是对我深深的眷恋与爱意…… 我努力吸了吸鼻子，他则轻笑着将手帕翻转，用干净的一面帮我擤鼻子…… 真的，从小到大，从没有人为我如此做过。 哪怕我是地位崇高的菲罗斯公主，可内里也不过是一个缺爱到干涸的灵魂…… 是祁煜的爱意填补了我的遗憾，是他的一心一意，是他的满心满眼，让我重新找回了名为勇气的东西！ 我真的……很想很想回报他！ 虽然我知道，他来都不曾图过我什么，所期盼的……也不过是我的心里有他，且只有他！ 明明每次生气都会说很凶很凶的话吓唬我，可一旦我真的表现出伤心害怕，他就会无条件的立马投降！ 这么好……这么好的他！ 神啊，你是怎么忍心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难道神明就真的高高在上，不在乎信徒的祈祷与死活吗？ 那我们所信仰的，神明……祂，真的还能称之为神吗？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给你讲讲后来的事吧。 ——嗯嗯！ ——说好了，这次真的不许哭了！再骗我，下次我可就不信你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按住他的胸口。 ——真的，我发誓！ ——哎，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听好了，漏了什么错过什么的，我可是不会说第二遍的！ ——其实后来的事，就不算多复杂了。我父亲不在了，利莫里亚群龙无首，而我也顺势成了新的海神。 ——只不过还未成年的我，无法发挥海神之心的全部力量，所以只能带着族人小心的蛰伏起来。 ——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们人鱼也有能短暂化为人的秘药。 ——只不过时间很短，也没有利莫里亚人屑使用。 ——其实可能我们在海底生活的久了，对海之外的一切都很陌生。所以私心里看待人类，还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慢！ ——毕竟我们利莫里亚人可是最古老也最接近神的种族，人类短暂的生命在我们看来不过昙花一现。却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会被逼到需要躲在最静寂的深海之底。 ——其实也不是没有睿智的利莫里亚人人发现这一变化，至少我的老师就曾经告诫过我，只是当年的我却骄纵的根本没有听。 ——后来呢？ ——后来，我在海中努力练习格斗术，虽然利莫里亚王族的潜行者暗杀术很强，可是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跟莫桑一样成为利莫里亚的战士！ ——可结果，莫桑死了，我最终也偏离了自己的路…… 第46章 再给你看一个利莫里亚的奇迹 守护利莫里亚的战士吗？ 确实很像祁煜会想做的事。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我以前学过画画，但是那时候我一直都不喜欢。因为老师总是喜欢让我对着不知道哪里的图照片画画。 ——可是我真的画不出来，直到这次与你重逢后，我的灵感好像突然就涌了上来！ ——以前那些死物都从我脑中消失了……你带给我的一切感受都是新鲜的，真实的，能触动我心灵的！ ——怪不得，我就觉得你画画的姿势莫名的熟悉……喂！你是不是在试图转移话题。 被发现了，祁煜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嘟囔着之前这招挺好用的来着。 ——快说，后来呢？ ——好好好！后来我带着族人服下秘药开始在无人的岛屿上练习走路。 ——直到我的老师点了头，我们才第一次潜入了人类的世界。 ——其实也许是不熟练吧，但是付出了一些代价后，我们也可以很好的融入人群不被察觉了！ ——于是，你们开始了复仇？ ——嗯，其实复仇还是其次，利莫里亚人虽然天生武力值彪悍，但并非是好斗的种族。我们当时最着急的，还是想救出那些受困在岸上的同伴！ ——还有个好消息，在众多被解救的同胞中，我救出了我的小姨！ ——也是那次，我错过了救出莫桑最好的时机，那大概是我活这么大，最后悔的一件事。 ——再后来，我小姨被救了回去，可是她知道自己是莫桑牺牲自己换回来的时候，直接哭晕了过去。 ——等醒来后，我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姨，就变了一个样子。 ——整个人阴郁的，像个游走在暗处的幽灵！我想改变她，可是她却摸着我的头，对我说：“祁煜，你该长大了！我们……都该成长起来了！” ——那时候我还不懂，我救族人回来，是希望大家都能像以前一样快乐自由的生活。 ——可是被救回来的大家，却好像再也不会发自内心的笑了，他们只是说我还小，有些事就交给大人去做，让我只管安心的长大！ ——我小姨其实是个很泼辣爽利的性子！她看着我成日里懵懂无知的样子，便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我偷偷潜入进了一个隐藏极深的人鱼试验所。 ——当我看到仿佛屠宰场一样被分割成各种形状的族人时，我才算真正第一次直面了曾经他们所经历的仇恨！ ——小姨对我说：“祁煜，记住你眼前的一切，我们利莫里亚人的血绝不能白流！这是人类挑起的战争！是会被神所谴责的血腥屠杀！他们终将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哎！再后来，我们俩就被发现了，小姨为了保护我受了伤，人类真的很恶毒，对不对？其实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能想出的在武器上挂满倒刺还涂毒的！ ——那你小姨没事吧？ ——没事，我们利莫里亚有自己的文明，并不落后于你们人类。 ——呼……那就好！ ——放心吧，其实再后面也就没什么好说了，无非是顺着线索查，在找寻救赎复仇间不断切换罢了！ ——最后，你们就来了菲罗斯王城？呵……你看我，明明知道罪魁祸首或许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可能是我们见过的人。 ——可是他们就这样悄然把我放进来了，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败笔！ ——你还说，我真的到现在都在后怕！要是国王不把你送给我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人鱼在即将成年的时候，身体里会释放出一种你们人类察觉不到的信息素，一定程度可以干扰别人对我们的恶意，这也是海洋为了保护我们深海子民所降下的恩赐！ ——再说了，你的成人礼物，难道不是只有即将成年，要绽放出最美时刻的我才配得上吗？ ——好吧！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好了，故事说完了！ 祁煜看着手里的流光裙，冲着我摇了摇。 ——说好了，既然礼物送给我了，那就任我处置了，可不许后悔！ 他看着我没什么变化的神情，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轻笑，就好像在嘲笑自己的一再试探都做了无用功。 ——海葬你见过了，今晚……我给你再看一个利莫里亚的奇迹。 他说着，也不等我的反应，独自站起身来。 随手一抛，那件鱼尾裙闪着晶莹的光泽，落入了水中。 ——虽然，这里可能还是有些太远了，但是有海神之心在……应该也没问题。 他看了一眼天上皎洁的月光，转头对着我露出一个略显顽皮的笑。 ——听好了，能听我唱歌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随即，祁煜清了清嗓子，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曲调，伴着他的轻轻哼唱，缓缓的融入夜色！ 风突然自湖中心凭空而起！ 而那里，是不知什么时候飘过去的流光裙！ 正好落在月亮在水中的倒影下。 这风仿佛将我们周围禁锢，仿佛怕祁煜的歌声泄露出去似的。 不同于上次莫桑的送葬曲，这首曲子语调有些轻快，像是催促晚归的孩子快快回家的调子。 祁煜的声音本身就带着一些空灵，这歌声从他口中倾泻，我仿佛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氛围里。 流光裙在月夜下的湖心随风摇曳。 它们好像随着歌声，在逐渐挣脱禁锢自己的丝线！ 那华服上的宝石，像不值钱的石头一样掉落，随即沉入海底。 失去了宝石与鳞片的鱼尾裙，在水中如海藻一般荡漾。 那些鳞片挣脱了丝线后，聚在了一起，转而又扩散成无数光片散落在湖中的每一处…… 祁煜一边唱歌，一边将我的手伸到了水里。 那些鳞片就好像感应到了我们的存在似的，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满是鳞片反射的光华！美不暇接！ 歌声渐渐止了，可我却还觉得意犹未尽。 ——他们在感谢你！ ——谢我？ ——对，谢谢你在今晚，让他们能够回家。 ——看，开始了！ 无风吹拂的湖面突然涌起浪潮似的水流。 ——回家吧，孩子们！回大海去！ 祁煜的手拂过靠近的每一片鳞片，轻轻的呢喃…… 第47章 人鱼之海的回礼 湖心之底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小小旋涡。 那些鳞片缓缓的滑过我与祁煜的指尖，然后一窝蜂的向着漩涡涌去！ 就好像迷路很久却找不到家的人，在经历无数失望、找寻、徘徊后…… 眼前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山海！ 那种短暂错愕震惊后…… 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疯狂奔跑起来的急不可耐！ 随着鳞片们如浪潮般汹涌的奔赴，那小小的旋涡如同母亲温暖的怀抱，将他们尽数包容！ 直到最后一片鳞片也消失在视野里，我却突然觉得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转头看向祁煜。 他送了大家回去…… 可是他自己呢？ 他是不是也想回去？ 回到深海的故乡去？ ——怎么了，突然这么看着我？ ——祁煜…… ——我在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 ——傻瓜，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好了，心情别那么沉重，要我怎么说你好，有同情心是件好事，但是过分共情就是你的不对了！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上次我离开时送你的小鱼呢？ ——在书房里养着。 ——你张开手，我给你变个魔术！ 我迷惑的张开了手，然后就见他划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了我的掌心。 ——唔，好烫！ 然而祁煜只是一笑。 还不等我问他在做什么，手心就跃起一尾蓝色的小鱼。 ——嘻嘻，秘技！鱼鱼召唤术！ ——这不是…… ——其实它不是普通的鱼，而是我们利莫里亚人在与人缔结契约时，见证契约的海洋使者。 ——！！ ——好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了！ ——我的宝贝，来迎接人鱼之海送给你的回礼吧！ 我被他拖着，将手放入水里。 那尾蓝色的小鱼就甩着欢脱的小尾巴，扭扭哒哒的游进了湖心底那个细小的漩涡里。 ——它……也回去了？ ——傻瓜，它是替你去取礼物了！ ——呼，还好……我还以为我的小鱼没了。 ——呵，你怎么这么可爱！ ——而且你有我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别的什么鱼来跟我争宠！ ……明明可爱的好像是你吧？ 还说我傻……哼！ 今晚不给你上床！ 然而可怜的祁煜根本不知道自己今晚要遭受什么，只是突然指向了那个细小到快看不见的旋涡里。 ——看，回来了！ 随着一尾幽蓝再次在湖底游弋，属于我那条小鱼嘴里叼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又回到了我的手心。 我再次将它拖出水面，它的小嘴一张，一颗泪滴形状的蓝色晶体落在了我的手上。 接着小鱼就四散消失了。 ——嗯？鱼呢？回书房了？ ——没有，在你身体里。 ？？？ 真的连鱼的醋都吃？ ——快看，这是可以对着深海许愿的蓝眼泪，虽然其实它并不是眼泪，而是大海的化身，但是因为它的形状很像眼泪，所以我们都这么叫它。 ——许愿？就像你们过生日的许愿石吗？ ——那个啊，嗯……不一样，那算是祝福，而这个……算是大海给你的一个承诺吧？只要你想，大海就会倾尽一切为你实现愿望！ ——这么神奇的嘛？而且是不是有一点夸张啊……倾尽一切？ ——也还好吧，你有什么愿望能让大海倾尽一切都无法办到的？ ——呃，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收好了！丢失不补！ ——嗯！ ——很晚了，我抱你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见我固执，祁煜无奈的牵起我的手，引着我往回走。 ——其实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是海神，身体本身就比一般的利莫里亚人要来的强壮。而且腿上的痛，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并不会影响到我。 ——那痛也还是会痛的呀，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些吗？平时跟我耍赖的时候明明就很会装可怜！ ——我哪有？ ——你就有！还不承认！ ——我才不是在装可怜，而是真的很可怜！ ——谁知道蜜蜂这种吃花的东西竟然会蜇人啊！很痛有没有？ ——能比你的腿痛？ ——……那不是一种痛！腿痛可以忍，这种忍不了！ ——反正你就是嘴硬！ ——哼！ ——今晚你就不要睡床了！自己去沙发睡吧。 ——？？？！ ——为什么？ ——惩罚！ ——我做错了什么？不行……我要睡床！ ——睡沙发！ ——为什么啊！你不讲道理！ ——没错，我就是不讲道理！ ——你……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都可以瞒着我那么多事，我为什么不能惩罚你？ ——我也没有瞒你，那不是……你也没问吗？ ——狡辩是吧！两天！ ——啊？ ——别别别，我错了！公主殿下~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三天！ ——一天！不能再多了！ ——你不听我话？ ——……听…… ……鱼鱼委屈，鱼鱼不说！ 看着耷拉着脑袋，一脸丧气的祁煜，我的心情莫名又好了一些。 果然，欺负鱼鱼，可以治愈一切不开心！ 快走两步跑到他的身前，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立马就看到鱼鱼脸上的多云转晴……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家伙呢？ ——你原谅我了？ ——并没有！ ——那今晚…… ——睡沙发！ ——……我就知道！ ——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不然你喜欢被别人欺负？ ——除了你，别人没有这个机会！ ——是吗？可是你长得就很好欺负耶！我不信没有别人想欺负你！ ——那样的家伙当然是有过的…… 祁煜说着话，视线却突然转到了别处，那一刻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你看吧！ ——但是那么多人里，只有你成功了！ ——哦？那么厉害的？我岂不是可以很骄傲？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最厉害了！ 他的视线转了回来，看向我的眼中依旧是如常的笑意。 ——嘿嘿！就你嘴甜会说话！ ——那作为奖励……能不能…… ——嗯！本公主心情好！那就罚你一天吧！ ——所以还是要罚吗？ ——你不服气？ ——服…… 第48章 月夜下的暗杀者 我去洗澡后，一出来就看见祁煜正抱着自己的枕头，可怜巴巴的窝在沙发上看我。 ——今晚我真的不能上床睡吗？ ——两天？ ——别别别！都听你的！ 我笑着走过去，点了点他的鼻子。 ——淘气！ ——唉！被抛弃的鱼，心痛又有谁人知！ ——没有抛弃你，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唉~！好吧！ ——拒绝我就拒绝我，还搞那么大阵仗…… ——一天天的，真是吓死鱼了！ 看着他夸张的唉声叹气，我不由的一笑。 ——早点睡吧，明天开始估计有得忙了！ ——那你不给我上床，这个沙发我睡不舒服！ ——那怎么办，你又不肯回自己房间，我总不能让你睡地上吧？ ——哇！什么！你竟然还想让我睡地上？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不是你抱着我哭着求饶说什么都答应我的时候了是吧！ 我耳朵一热，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怎么一天天的荤素不忌，什么话都说呢？ ——你还打我！我回我房间去了！哼！ ——我生气了！明天我不开门，谁都不许进来打扰我！ ——好好好，快回去睡觉吧！ ——那你亲我一下！ ——就一下哦！ mua~ 然而祁煜却并不满足这么一个浅浅的碰触，他直接将我拉进他怀里，灵巧的舌头直接就攻陷了我唇齿！ 我根本就来不及说他犯规！ 他就浅尝辄止的离开了…… ——要这样的一下，你那个不算！ ——我走了~你早点睡！ ——哦，记得我不开门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你也不许来！ ——哼！ 亲完甩甩尾巴就走的小鱼，完全没给懵逼的我机会，直接回房间去了。 我摸了摸被他亲的不上不下的唇。 ——这家伙……故意的是吧！ ——哼！我就看你什么时候出来！ 我气呼呼的上了床，然而一天的疲惫很快向我袭来，带着蓝眼泪的项链，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而我隔壁的房间，祁煜则安静的坐在阳台上，视线看着我房间的方向。 晚风吹动他海藻般柔软的紫发，他就那样静静的守在窗外，直到我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他才一个轻跃，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缓缓走了进来。 风追随着他的脚步，温柔而缓慢。 他坐在了床边，看着沉睡中的我，眼中是少有的安宁。 ——公主殿下……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 ——他们说……我好像变了，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我最近常常在想……自己究竟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在遇到你之前，我会想要做什么，又可能在做着什么…… ——在决定来菲罗斯之前，其实我的主要目的是复仇和救出同伴，而来见你不过是我小小的私心作祟。 ——我想看看长大后的你，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还像我记忆中那个你……是个温暖又闪耀着光芒的小太阳。 ——在国王的城堡里，他们给我喂下分化药的时候，我还觉得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毕竟……如果没了鱼尾，我自己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可当那碗毒药被迫下肚的时候，说实话我真的有些后悔自己这么莽撞了。 ——我已经是利莫里亚最后的海神了，如果连我也陷落在人类手里…… ——其实，在被送来的路上，我还是有机会离开的……可是，我实在想再见你一面！ ——可是一靠近你就会加速的心跳告诉我，那就是爱！我没办法轻易放手…… ——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呆就是这么多天，人类总说快乐的时光是很短暂的，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这话里的智慧。 ——可是从我喜欢的长剑换成匕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很开心，自己在你眼里，尚且还算是个“好人”。 ——可是公主殿下，你就像一张纯白的纸，而我早已身处血腥的漩涡中心，满身血污。 ——如果当时不是在媚药的作用下，我或许不会由着自己的私心与你定下永生契约。 ——唉……可是一旦契约生效，就连我都没办法轻易解除。 ——我很抱歉将你卷入了这一切。 ——不告诉你那么多，也只是怕你伤心。 ——你看……就连睡着了听到，都会哭出来的公主殿下！ 祁煜动了动手指，我的眼泪就从眼角悬浮而起，缓缓落到了他的掌心。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心软又慈悲的神，那大概就是你这样会为别人而哭的傻瓜吧？ ——可是抱歉了，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哪怕有一天你知道了也会用那样惊恐厌恶的眼神看我…… ——唉……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吧，因为我实在还没做好，面对你那样目光的心理准备。 他轻轻吻了一下掌心的泪。 ——真希望，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好人” ——晚安，我的公主殿下！ ——我的心始终与你同在。 晚风缓缓关闭了阳台的门。 而祁煜的身影也在房间内消失不见。 风自耳畔呼啸而过，一袭黑色潜行者服饰的祁煜在夜风中跳跃潜行。 他的身影安静的潜入一处豪华的宅邸。 静默了片刻，他走进了一间寝室。 而那里一个被绑着的人面前，正放着用玻璃容器盛放的人鱼心脏。 ——你来了。 ——嗯。 祁煜轻轻的应声。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 ——海神大人，别忘了你的身份，她虽然救过你，可她也是人类！ ——她已经与我缔结了永生契约，她虽然是人类，但也是海神的新娘。 ——你竟然…… ——好吧，是我失礼了。 ——我知道你们对人类的仇恨，可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恶。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谨遵海神的教诲。 ——那边也去人了吗？ ——嗯，已经解决了，这个人的身份有点麻烦…… ——没关系，你走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那个同样一身黑衣的男子视线落在祁煜身上，沉默了几秒后，才抱着人鱼的心脏离开了。 祁煜冰冷的眸子落在了那个已经害怕到颤抖的男人身上。 一簇火苗突然窜起，几乎是刹那就将一切焚烧殆尽。 第49章 海神大人 晚风过境，可那贵族却被烧的灰都不剩！ 恐怕他到死都没想到吧，花了他大半家财拍回来的人鱼心脏，竟然会让自己惹上杀身之祸！ 原本他会这么安静的等着，就是因为刚才那个黑衣男人迟疑了很久也只是将他绑了起来。没有立马动手要杀他，就说明这伙人有顾忌！ 本以为这个男人来了，自己还有可以谈判的余地！心里都打好了盘算，他们不就是想要那颗人鱼的心脏吗？ 给他们，再给一笔钱就是了！什么也没自己的命重要啊！ 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是幕后boss般姗姗来迟的人，甚至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就将他的存在从这世间抹杀干净。 在火焰燃烧的时候，祁煜只是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月色。 ……这时候，她又该踢被子了吧。 不知道今晚我不在，她会不会着凉…… 直到火焰燃烧殆尽，凭空消失，祁煜的视线才从注视着城堡的方向，收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用料很好的椅子和刚才用来捆人，现在已经到落地的绳子。 足尖轻点从窗口跃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就看见先行离开的那个黑衣人 ——洛奇。 ——海神大人！ 那个叫洛奇的男子没想到祁煜这么快，明显有些意外。 ——处理好了？ ——嗯，用最简单的方式。 洛奇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当初您诞生的时候，深海的预言书上就曾预言过，您将会是历史上最强大的海神！ ——当初知道您的evol是火的时候，大家其实还很不理解。 ——直到愚昧的我们发现，您的火焰竟然可以在深海里燃烧…… ——那必然是传说中，海神那可以燃尽世间万物的神之火！ ——您果然是上天选中的神明！ ——我为我刚才的无礼，再次向您道歉。 祁煜沉默着，看着面前的人对他虔诚的鞠躬。 这样 的虔诚，自他出生以来，就拥有无数。 就像天选的神明，诞生开始就拥有自己的信徒，甚至他的降生本身，就是一种神迹。 ——起来吧，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虚礼。 ——佩蒂怎么样了？ ——嫂子她，还是执意要去，已经喝下分化药了。 ——是么，我本来答应过莫桑，要照顾好她的。 ——这是嫂子的心愿，也是我的。 ——洛奇，你…… ——海神大人，你真的变了很多，也心软了很多。 ——以前你就像是出鞘的利刃，冰冷而果决，而现在……似乎想的多了，人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我只是在想，我们走的路，究竟是不是那条唯一且正确的路。 ——难道我们还有的选择吗？ ——是啊…… 祁煜安静的走在洛奇身侧，一脸的沉默。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没人再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洛奇看着祁煜，视线中也浮现出一丝迷茫。 当年莫桑的死讯传回家乡，失踪了很久的嫂子也一脸心如死灰的回来了。 她甚至只剩下了莫桑留给她的一片鳞片。 那是人鱼颈侧最柔软的鳞片，传说想要驯服人鱼，就会拔掉这片鳞片，可是它却出现在佩蒂嫂子手里。 那时候的洛奇距离成年还有半年，本来佩蒂嫂子离开的时候答应他，会带着哥哥一起回来，庆祝他的成人礼的。 可是……回来的只有哥哥的鳞片……和活死人一样的嫂子。 那时候洛奇还是跟祁煜幼年时一样天真懵懂的小人鱼，只是祁煜比他更早直面了残忍的真实。早早的就成长了起来…… 而那时候的洛奇，也在以将来要成为哥哥一样可靠的利莫里亚战士为目标，而努力着！ 只不过那时候，祁煜早已经拿起了匕首，走在了一条更为血腥的实践道路上。 而洛奇还在努力挥舞着长剑。 其实这么多年，祁煜做了很多事，多到细数下来令人震惊甚至恐怖的程度。 不少族人都在劝他，因为他实在太累了，就像一台冰冷执行程序的机器。 无休止的…… 只要还在呼吸，只要还能动。 就好像抹灭了一部分人性似的，就连谭灵都劝不动他。 祁煜的成长实在太快了！ 他甚至比他的父亲更受利莫里亚子民的信仰！ 因为他实在太强了！ 而且他的性子随着长大越发难以捉摸，再也不是小时候给那个给利莫里亚带来欢笑与活力的海底的小太阳了。 可以说如今的利莫里亚人，对他是又敬又怕，可是现在敢劝他又能劝到他跟前的人，已经不多了！ 而洛奇，因为莫桑的原因，勉强算是其中一个。 ——今晚回去吗？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都有些不安。 祁煜点了点头。 洛奇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察觉到了，祁煜的双腿，在使用人类的分化药后，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 看来人类的技术还是不够成熟啊…… 洛奇转而又有些忧心的看着祁煜。 这已经是带领利莫里亚最后的海神了，可如今他却娶了人类做新娘，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下一代了。 ——在看什么？ 祁煜察觉到洛奇的视线。 ——海神大人，您的新娘…… 洛奇在回答的下意识的用回了敬语，然而祁煜的眸子沉了下来。 ——不希望再听到对她不敬的话。 洛奇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会被海神大人喜欢，她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类吧？ ——是啊。洛奇……你上岸也有一阵了吧，见过太阳了吗？ 洛奇闻言有些激动！ ——见过了！那真是太伟大了！ ——是啊，我们生活在深海，已经太久也太多人连太阳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在陆地上生活的久了，你会慢慢发现，人类确实有很多东西很吸引人。 ——而她对我来说，就是像太阳一样的存在。 ——是我的心之所向。 洛奇看着视线突然柔和下来的祁煜，突然就有些想见见那位公主殿下了。 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海神大人笑了。 哪怕只是那么浅浅的一个微笑…… 希望……你不会被她辜负吧！ 我的海神大人！ 第50章 近乡情怯 在远离城市的森林深处。 一个不起眼却很多贫民的收容所里。 不少人衣衫破旧，浑身脏兮兮的人，正在各自忙碌着手里的事情。 场面纷乱热闹却井然有序。 然而若是细细打量，就会发现他们的容貌五官都十分精致好看，尤其是那一双双的眼睛，在夜晚的月光下，尤其像是闪烁的宝石。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祁煜的。 ——海神大人！ ——是海神回来了！ ——海神回来了！ ——海神大人！ ——海神大人回来了！ 大家都放下手里忙碌的事，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然而他们在距离祁煜一米的地方，纷纷下跪行礼！ 他们是在叩拜海神之心。 那是深海最虔诚的信仰！ ——都起来吧。 祁煜见怪不怪，虽然一开始老被跪拜，他属实别扭了一阵，可是有时候一想，他们再拜的是海神之心，自己不过是承载海神之心的海神罢了。 或许会有无数的海神，但是海神之心却只有一颗。 而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强大，不也正是因为海神之心选择了自己吗？ 众人稀稀拉拉的站起身来，看向祁煜的眼中都满是担忧和关心。 ——海神大人，你这次的行动还顺利吗？ ——海神大人，公主殿下没有欺负你吧？ ——海神大人，分化之后腿会变得很痛吧？快，谁去拿把椅子过来…… ——哎呀，你们真是的，公主殿下以后就是海神的新娘了！她就是当年放海神大人离开的那个女孩！ ——哇！天呐！ ——竟然是她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海神大人要娶人类为妻吗？那人类的国王会允许吗？ ——不必他允许，我们已经缔结过永生契约了，永生永世都只会属于彼此。 大家闻言一脸震惊，谁都没想过，竟然真的会有人类愿意缔结永生契约。 因为一旦她违背诺言，就会被人鱼吞噬心脏而死。 更令大家震惊的是，海神大人竟然愿意与人类结契？ 他不是最痛恨厌恶人类的吗？ 而且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利莫里亚人是无法违背对方的心意的，那如果她将来阻止海神大人带领他们救人或者复仇该怎么办？ 祁煜看着大家的好奇心和担忧都被勾起来，想了想自己跟公主的事也没必要隐瞒，索性就给大家解释起来。 ——你们不用担心！她虽然是个人类，但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姑娘。上次莫桑和我都是她救回来的，她还愿意帮我为莫桑办海葬，甚至不惜违背国王的意愿而被训斥。就连这次拍卖会的线索，也是她想帮助我，在寻找机会，我才能提前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拍品竟然会是……总之，今晚辛苦大家了。 听到祁煜的话，那些簇拥的利莫里亚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今晚我来，一个是把最近发生的事，和之后要做的事给大家交代一下，另外公主殿下给我在人类国度里，安排了一个贵族的身份。 ——虽然我们并不缺钱，但是终究缺少安全的身份！有了这个贵族的身份，以后我的行动就会方便很多，之后也会渐渐把大家转移到明面上去，这样辛苦的日常，就要告一段落了。 众人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好消息！ 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置信！ ——神呐，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活在阳光下了吗？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的过日子了！ ——可真的有人类会这么好心吗？ ——是啊，海神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呀！ ——万一他们是在利用你呢？ 祁煜的视线扫过众人，他们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直至彻底安静。 他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将衣领扯开，伸手放在自己的锁骨处。 片刻之后，被他唤醒的鱼尾标记出现在胸前。 ——是永生契约！ ——真的缔结了契约…… ——对啊！契约的双方是可以互相感应的！ ——海神的新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我听说那是人类国度里的公主！ ——公主？ ——就是像谭灵那样的吧？ ——不一样吧，书里说公主是国王的女儿，那对应过来就应该是海神的女儿吧？ ——可是我们海神只有个儿子。 祁煜的眉头挑了一下，这些人的话题怎么越来越偏了？ ——但是国王的女儿怎么会帮我们呢？不是应该向着人类吗？ ——我去打探海神大人情况的时候，听人议论过，公主不是国王亲生的，据说是因为拥有神明的心脏！所以才被国王当女儿养了。 大家的视线突然又看向祁煜。 祁煜满头黑线。 ——她当公主的时候，我还在利莫里亚调皮捣蛋呢！ ——那时候海神的心脏根本就不在我这…… 看着众人明显松口气的表情，祁煜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慢慢教呗…… 总之已经把她介绍给大家了，以后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到时候相信大家也会像我一样喜欢你的，公主殿下！ ——好了，我是溜出来的，时间有限，我们先说正事吧。 看看重新认真起来的众人，祁煜将公主的计划和他之后的打算一一详细做了安排。 这一番布置，时间就过的飞快。 ……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祁煜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慌。 草草做了个结尾后，就快速往王城赶去。 为了缩短时间，他甚至在各种奇怪的地方经过。 在路过某个宅邸花园的时候，他甚至还摘了一朵很漂亮的花。 好像很久没有这种归心似箭的心情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逃出菲罗斯，赶回利莫里亚的时候…… 眼前突然泛起一片无尽的红…… 那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晴朗无比的好天气…… 湛蓝的天空下，被血染红的大海，却带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那一眼，他记了很多很多年！ 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泛滥…… 他错过了最佳回去的时间，这时候城堡的佣人和仆人肯定都已经醒了。 就连进入庭院都需要非常的小心！ 当祁煜终于偷偷潜回了寝殿，却突然在阴影里止住了脚步。 她会不会已经醒了？ 会不会发现我不见了…… 可她为什么没有叫我？ 是……发现了什么吗？ …… 第51章 我不愿用契约束缚你的自由 早晨是被冻醒的，我揉着眼睛，天还没亮。 ——祁煜？ 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床铺，我茫然的喊了一声。 然而无人回应…… 奇怪，他竟然没有偷偷跑回来。 我还以为以他爱耍赖的性格，等我睡着肯定会偷偷摸回来的。 难道真的生气？ 脑中过了一遍昨晚的情节，他好像确实不太高兴。 娜莎不知道我昨晚把祁煜赶回房间了。 估计肯定一早就安排人去打扫了吧？ 想到喜欢赖床不起的鱼鱼，被人吵醒突然炸毛的样子，我不由一笑。 我简单批了一件衣服，就打算去隔壁哄他。 然而…… 迎接我的，是打扫一新的空房间。 佣人阿姨见我突然进来，对着我礼貌的行礼。 ——祁煜呢？ 罗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在问：不在你那吗？ 我一愣，换了个问题。 ——早起来打扫的时候，他不在房间吗？ ——回公主殿下，来的时候跟平时一样没有人。 ——嗯，我知道了，每天都麻烦你打扫他的房间，辛苦你了。 罗西似乎看出来祁煜可能又闹脾气跑了，不由的一笑。 ——您和祁先生又闹别扭了吗？不过他昨晚肯定没在这睡，我早起来的时候，床上连个坐过的褶子都没有。 ——估计呀，他又是趁您睡着后偷跑回去睡的，这会找不见人，指不定就是在哪躲着，等您去找呢！ ——呵呵，年轻真好啊！想当年我跟我家那口子，也有过这么蜜里调油的时候，哈哈哈！ ——对了，公主殿下，您和祁先生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国王陛下都给他封了爵位，应该也是有这个打算吧？毕竟您已经成年了，这事也得早早准备起来了！ ——等回头国王陛下再给祁先生，啊，您看我，现在该叫男爵先生了！等陛下再给他的爵位抬一抬，哪怕就是个伯爵，那也不是不行啊！ ——之前不就有公主嫁给伯爵家的先例嘛，哈哈哈，您要是知道了可别瞒着我们！ ——早点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早些准备不是！ ——娜莎那妮子，每次嘴巴都严着呢，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这点还真跟她妈妈很像。 朴实的罗西阿姨慈爱的笑着，他们都是自公主小时候开始就在城堡里工作的人。 仁慈的主家，自然也更容易得到佣人们的拥戴。 最开始国王陛下送公主殿下人鱼做礼物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挺不理解的，毕竟公主殿下还是要嫁人的。送这么个人鱼来，以后公主殿下议亲时也会产生非议吧？ 可后来看他们相处时蜜里调油的！ 再加上慢慢接触下来，大家又觉得祁煜其实也很不错，最起码比那些不认识的权贵要好吧。 虽然他们的地位和家产都不错，可是他们带着太多权谋和算计，谁知道是不是真心待公主殿下的？至少祁煜是肉眼可见的喜欢公主殿下，就差把一颗心巴巴的捧上了！ 再加上相处下来，大家对这个调皮任性却很热闹的家伙，或多或少也有些宠爱。 公主的城堡里哪里都好，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点热闹！ 因为公主殿下平日里实在太安静了，而祁煜的出现，就正好就补上了这点。 要是换了别的什么家的家主，每天能有这么多时间陪伴公主殿下吗？ 公主殿下实在太孤单了，孤零零的在这王城长大…… 明明善良又温和，可是…… 唉！ 所以如果是祁煜的话，那至少能经常看到公主殿下开怀的笑声在城堡的某处回荡。 就觉得，那样也很不错！ 看着佣人阿姨一脸期盼的模样，我并不知道私下里大家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知道国王并不会再轻易给祁煜抬爵位，也没有让我们成婚的打算。 甚至我跟祁煜会不会有子嗣都没人知道。 因为我曾让娜莎悄悄去问过…… 分化后的人鱼，好像没有成功让人受孕的先例。 看着我突然落寞的神情，罗西阿姨明显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我突然情绪低落。 ——抱歉，公主殿下，我不知道说了什么让您不开心了，请原谅我。 我看她突然慌张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了她。 ——罗西，你不用自责 ，我不是因为你的话不开心，而是突然想起了悲伤的事，与你无关，真的！ 罗西没想到我会突然抱住她，一时间又激动又无措。 ——哎呀，殿下，我身上脏！您看看您…… ——不会啊，罗西身上，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很好闻！ ——殿下…… 罗西不安的回抱着我，轻抚我的后背。 就像安抚自己做噩梦的小女儿一样。 在她的怀抱里，很暖和……我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如果我也有母亲的话，也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像这样抱住我的吧？ 罗西也是默默爱着我的，温暖的人啊。 如果不是身份的阻隔，或许他们反而会展露更多的爱意给我吧？ 可……他们终究都不属于我。 祁煜…… 我知道你没在城堡…… 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告而别……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回来吗？ 是经历了昨晚拍卖会，对人类彻底失望了吗？ 所以后悔留下了吗？ 以后我再也不赶你睡沙发了……好不好？ 以后你惹我生气的时候，我少欺负你一点……好不好？ 以后你想要的时候，我不总找理由拒绝你了…… 你回来好不好？ 祁煜……你愿意回来吗？ 不是因为契约，不是因为我的意愿…… 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我想知道你的心意…… 罗西离开房间时，天边的太阳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走时看着坐在祁煜房间窗边发呆的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大概是去找娜莎了。 抱着膝盖，我坐在窗边，看着太阳一点一点驱散黑暗，光芒洒向庭院。 ——祁煜，你不是说，我在这里，你哪里也不会去吗？ 眼泪无声的滑落，我茫然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静静的守候。 ——一个人的滋味真不好受，所以上次我不告而别，你醒来才会那么生气又无助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祁煜…… ——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我知道我可以用契约叫你回来。 ——可…… ——我不想用它束缚你的自由！ ——如果，真的有对你很重要的事，那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第52章 我回来了 清晨的阳光很好，但是坐在窗口还是有些冷。 风温柔的梳理着我睡乱的长发。 阳光温暖的洒在我身上。 娜莎来的时候，我正赤着脚，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 目光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殿下？ 娜莎进来看了一圈，果然没看到祁煜。 ——他又怎么了，大早起的闹什么？ ——殿下！您怎么哭了？ 娜莎走近了才看到我脸上的泪痕，人直接慌了。 她拿起手帕要替我擦脸，我却接过了手帕，自己擦了起来。 ——我没事，娜莎，我就是一时心情不好。 ——殿下！ 娜莎看着我表情，就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哭，毕竟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 我知道瞒不住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人呢？ ——我让他去帮我办点事，还没回来。娜莎，麻烦你帮我遮掩一下吧。 ——遮掩什么？我都准备叫人去抓他了！ ——一天天的怎么没个消停呢，真想找个笼子给他装起来！马戏团的猴子都没他这么皮的！ ——娜莎……好娜莎！ ——哎呀，行了！知道了，您赶紧回房间，要是冻感冒了，别怪我生气！剩下的事……我来安排，罗西不会跟别人说的，我已经叮嘱过了。 ——我想在这等他。 ——殿下，您就别帮他瞒着了，要真是您把他支走的，就不会自己在这边哭鼻子了！ ——他是自己离开的吧。 我无话可说，只得沉默的听训。 ——我不知道太复杂的事情，但是你放心吧，他很强，足以自保！ ——在美第奇夫人家时，那些强壮的侍卫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而且他会使用那种，就……超能力，魔法之类的！ ——反正他不会有事的，等他忙完肯定就会回来了。 ——万一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他能去哪？ ——也许，回大海？……也可能是别的地方？世界这么大，总有地方去吧？ ——您又再胡思乱想什么呢，您在这，他还能去哪？ 娜莎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的我脸一红。 ——可是……我在这，他也不一定就会回来呀。 ——殿下，不是我说您，您真的最好有一点自觉！ ——自觉？ ——对！就是您很迷人的自觉！迷得他心烦意乱根本就离不开您的自觉！ ——啊、啊？ ——您想想他平时看您的眼神，就差把眼睛抠出来直接贴在你身上那么黏糊了！ ——噗！ 娜莎这个形容还是把我逗笑了！ 她见我笑了，也跟着松了口气，然后耸了耸肩。 ——殿下，您哭成这样，他回来看到……会自责的。 ——既然他想瞒着您，那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母亲说，聪明的女人要知道适时的对另一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您不如回房间睡觉吧，或许等您正常点醒来，他就已经在你身边了。 ——会吗？ ——等您醒来不就知道了？ ——您在这边吹冷风，如果病了，你说我怎么办？他看到以后，再有事还敢出门吗？ ——他不是那个什么海神吗？不可能光顾自己幸福不管自己的子民吧？ 娜莎说的很有道理，我认真的点了点头，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谢谢你，娜莎！我差点又做错了。 ——您就是一时关心则乱罢了！ ——其实您比大多数人，心里都更清楚，看事情也更透彻，只是您太不自信了。 ——嘿嘿，就你老是夸我，明明你才是那么优秀又坚强！娜莎，我总是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呀，我不就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吗！ ——不是别人不夸您，而是你自己把自己困在这城堡里！ ——其实不管是国王或者什么人，从未说过您不能自由活动。只是您过早的察觉了一些苗头和风险，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把自己困住。 ——其实我挺喜欢您现在这样的，虽然是因为祁煜那小子才产生的变化，让我多少有点不甘心。 ——可是公主殿下，就算笼中的幼鸟，迟早也是要打破笼子飞翔的，您为何不趁着无人察觉，早点开始练习呢？ ——嗯！我明白了。 ——呵~我可爱的公主殿下！ 我紧紧拥抱了一下娜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感谢神将你带来我身边！娜莎！ 娜莎宠溺的摸了摸我脸颊。 ——快回去休息吧，手脚都这么冰，我去给你准备暖寝的东西，好好睡一觉，精神抖擞的等着他回来！ ——到时候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好！ 有了娜莎的鼓劲，我心中的不安也被驱散了不少。 重新躺回床上，我看着床顶的帷幔发呆。 娜莎说的对！ 就相信他吧！ 祁煜…… 我相信，你与我之间的羁绊，并非只是因为有契约在。 那些真实相处的回忆，那些真切感受到的爱意……都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不管我在哪，不管你在哪…… 你都会回到我身边的，对吗？ 你不是说过，不允许我喜欢上别人，我的心只能属于你吗？ 那你不回来看着我，我这么害怕寂寞的人，回头喜欢上别人怎么办，你肯定会生气的吧？ 哈哈，还是别想那么可怕的假设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生气的表情，腰就下意识的疼。 唉……一放松下来，就好困。 而就当我开始入睡的时候，祁煜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命定的契约之人的在逐渐的靠近，我的心也越来越安定。 当祁煜满怀忐忑的溜进我房间的时候，我睡得正香。 他早在自己的房间洗漱干净后，将衣服重新换回了常服，看着我甜睡的脸，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熟练的钻进被窝，将我小心翼翼的拉进怀里，轻轻亲了亲我的脸颊。 ——公主殿下，我回来了！ 忙碌了一夜没睡，这在以前对他来说很常有的事，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疲惫。 竟然就那么拥着我，沉沉睡去。 于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果然就如娜莎所说的那样…… 属于我的小鱼，在悄悄游走后，又悄悄的溜了回来。 你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 这种一睁开眼，你就在眼前的感觉……真好！ 第53章 理解美第奇 我抬起头，阳光洒在祁煜的睡颜上，他就那么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 柔和的面庞在金色光芒的映衬下，仿佛带上了几缕神圣。 看着他仿佛神明一般，高不可及，我的手伸向了他。 不知道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某种说不清的占有欲。 解开了他上衣的扣子，我在他的胸膛上印下虔诚的吻。 我从未如此刻这般，想要占有他。 这一刻我好像突然了悟了美第奇夫人的话。 被他所爱，将是至高的幸事。 可一旦被他所恶，那将是无底深渊！ 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祁煜真的离开了…… 我会怎样？ 我大概……会疯吧？ 指尖扫过他精致完美的侧脸，他只是下意识的蹭了蹭我的指尖。 祁煜似乎睡的很沉，不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竟然把自己累成了这样。 平时很敏感的他，却在我的逗弄下迟迟未醒。 我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在梦中似有所觉，眉头轻轻的皱起。 我自顾自的动作，他的眉头也随之越皱越紧…… 我伸手抚上了他的眉心，见他一直不醒，我有点生气的去咬他的嘴唇。 痛觉刺激了他，他渐渐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 当他睁开那双宛如火焰的眸子时，满眼疑惑的看着我…… ——公主……殿下？ 其实在情爱这方面，一直都是他在索取，所以当面对这样的场面时，他直接就羞红了脸。 ——你…… ——祁煜！ 他的手挡在被咬过的唇上，满脸红霞的抬头看向我，似乎有点慌张无措。 ——抱我！ 我向他张开了双手。 他迟疑了一下，撑起起身将我抱住。 ——我想要你，祁煜…… 他看我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解，毕竟平时他想的时候，我都是躲着他走的。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他的表情，大概在猜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大白天梦到公主殿下主动索爱了呢？ 可是察觉到一切都不是梦的时候，他将我向上托了托，一双眼睛看向了我的眼底。 ——你怎么了？ 我再次叹息，这家伙为什么总是在奇怪的时候话特别多。 我直接环住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嘴巴，干脆自给自足。 他的眼中再次闪过震惊，可随即就露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任由我在他身上胡来。 直到我筋疲力尽了，他才反客为主的重新拿回了主动权。 极尽缠绵后，他吻过我颈侧的汗珠，而我则如水一般彻底沦陷在他的眼中。 ——公主殿下，你还从未这么主动过，是发生了什么吗？ 然而我并不想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他却只是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任我胡闹，满足我一切小任性。 其实我根本无需他证明他的情感。 因为爱本身藏不住，眼神、行动很多事都足可以说明一切。 只要爱存在，你就会感觉的到。 同理，当你感觉不到的时候，它就不存在。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因为它不要不觉得，它是我觉得！ 甚至你喜欢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经过他同意。 你想喜欢就喜欢，想放弃就放弃，这决定权本身在你！ 可能我只是急于想要抓住点什么，或者留下点什么。 证明他是属于我的。 甚至此刻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想他填满我此刻内心的空洞。 而他刚好愿意这样做，愿意随时满足我一切无理的要求。 所以我觉得，嗯，这就够了 ！ ——祁煜。 ——昨晚你去哪了？ ——不是你赶我出去的吗？ 他虽然说的很是委屈，但是他也是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每次这个时候，他的眼神都会闪烁躲闪，你越盯着他，他越是不自在。 直到被我盯得彻底投降，他叹了口气。 ——好吧，我就说怎么早起有点心慌，你还是发现了是不是？ ——嗯？ ——好吧好吧，你别再看了， 我说还不行！你知不知道这样盯着我，我很害怕的！ ——真的想知道？ ——嗯。 ——不会后悔吗？ ——关于什么的后悔？ ——关于……我？或者说……会颠覆你已有认知里的很多东西。 祁煜的视线有些犹疑，这是他犹豫时的小动作。 ——你出轨了？ ——出轨？我？……你觉得可能吗？ ——好像不太可能。 ——不是，在你眼里，我是三心二意的人吗？公主殿下，你没有心！ ——那你还不快说！ 祁煜眼里有些挣扎，这些他都不想让她知道的，可是答应过不骗她。 ——我能不能，挑拣着能说的给你说？ 看到他这么为难，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他明显松了口气。 ——昨天，我回去了。 ——嗯，不是回海里，就是去见我的族人们了，他们对你很好奇。 ——他们也在？ ——当然，你该不会觉得我靠自己一个人能混进来菲罗斯吧。哦，好像我确实也能…… ——说重点。 ——哦，你今天好凶啊！ ——就是咱们不是成人礼到现在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吗？我就是怕他们担心，昨晚你把我赶出去了，我无家可归，就只能回娘家了。 ——别瞎说，女方才是回娘家。 ——哦，那我就是回夫家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早知道你早点回去啊！ ——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祁煜眼睛又眯了起来，笑嘻嘻的样子，将我抱的更紧了！ ——就知道你在意我！一晚上没见就这么想我呀？ 我脸上一红，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今天确实有些大胆了。 恼羞成怒的将他推开。 ——上次我离开的时候你不是还跟我做约定来着，结果却自己先食言了！ ——我都想了，等你回来就跟美第奇夫人一样，做个笼子将你关起来，叫你没事不打招呼就乱跑！ ——你不知道我早起找不到你的时候，多害怕！ ——嘻嘻，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万一我会呢？ ——祁煜，我好像突然就懂了为什么美第奇夫人会那样对莫桑了！ ——如果是我喜欢你，但是你却不喜欢我，我可能也会变成她那样。 ——不，你不会的。 第54章 邀请函与拜帖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刚才真的这么想过！ ——因为……我了解你啊！ ——就算你想过也没关系，如果是你要囚禁我，我还是挺乐意的！ ——还笑！把你关起来，你就没有自由了！你想想莫桑！ ——哈哈，我比莫桑好看！也比他嘴甜会哄女人，在你这，我肯定比他混得好！ ——你！ ——都跟你说了，别看他长的那么温和，其实是个死犟的老顽固，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佩蒂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 ——那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呃…… 祁煜被我一问，突然脸红了。 ——我也说不清，但是……只要一靠近你，我的心就不属于我了。 ——哦？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 ——不信你听…… 心脏加速跳动的旋律徘徊在掌心。 ——只有在面对你时，它才会这样！有时候你不经意的看我一眼，我都有种羽毛拂过了心脏的感觉。 ——就你会说话。 ——这是真的，可不是在哄你的！ ——可你刚刚明明还说自己会哄女人…… ——那是我瞎说的，其实我都没哄过别人。 ——祁煜你又骗人…… ——哎……怎么解释不清了呢？我感觉自己的口齿还是挺伶俐的呀？ ——好了，你还是说说你回去之后干嘛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啦，他们就是见我好就也没回去，怕你是坏人，会欺负我。 ——没想到你在族里这么受宠。 ——那当然，我可是利莫里亚当之无愧的珍宝！ ——珍宝？ ——你不是也说我是你的珍宝吗？ ——我说过吗？ ——你！你明明在珠宝品鉴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 ——那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 ——你当时都动情了…… ——公主！ ——好了好了，不说了！ ——那你快承认你说过，我是你的珍宝！ ——我说过吗？ ——你又欺负人！ ——没有呀，我在欺负我的珍宝！ ——！！！ ——可恶……又输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祁煜，好像一切随着他的回归，都恢复如常了。 我亲了亲可爱的小鱼，他立马就恢复了精神，高兴到翘起尾巴！ 毕竟今天是从早上，好吧，准确的说是上午，他就吃的很饱！ 已经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祁煜，我知道我不是多么的可靠，但是还是希望你有事情能尽量告诉我，虽然我的力量有限。但是我还是想帮到你。 ——好呀，那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的族人好不好？ ——真的吗？ ——不过，就我们两个，不带他们。 ——呃，会被发现吧？ ——没关系，我会去跟凯撒说。 ——好呀！不过你带人类过去他们会不会生气？ ——你的话没关系，因为你是我的新娘，带你回家见家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我要去！带什么礼物给他们呢…… ——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 磨蹭到中午起床，我们两个洗漱完毕，简单用过午餐后就打算出门。 娜莎却在这时候匆匆赶了过来。 ——公主殿下，坎贝尔公爵送来了一封拜帖，还有一封邀请函是萨尔韦斯特罗侯爵送来的。 ——你说谁？ 祁煜炸毛了！ 我还没伸手，祁煜就已经拿过去撕开看了。 我看了一眼他拿走的信封，是萨尔韦斯特罗的那封。 ——哎？你怎么私自拆公主的信啊！ ——没事娜莎，他对那个人……有点敏感。 ——哦，是因为宝石品鉴会的事吗？ ——你也知道了？ ——哎，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王城里大概没人不知道吧？ ——不过传言有两版，一种是说他看上了公主的人鱼，想要据为己有，您也知道，关于萨尔韦斯特罗的传言，有很多极端的，甚至不太好的。 ——哦，他好像是对祁煜挺感兴趣的，不得不说，是有点审美在身上的。 ——殿下，我怎么觉得您有点骄傲呢？ ——我有吗？ ——有！ ——可是谁叫我家鱼鱼确实就是这么美好呢！ ——咳，这话在自家说说就算了，出去以后还是希望您能收敛一点！注意仪态，殿下！ ——哦哦！好，我看一下坎贝尔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信纸刀轻轻一划，锐利的刀锋就将信封刮开。 里面的信笺是蓝色压花渲染的，边框上面还画着华丽的金线，一看就价值不菲。 |公主殿下，贵安！ |上次与您见面后，原计划出席的慈善拍卖会因被人调开，而错过了与您的见面。 |我想您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有人不希望我们见面，可是我却有事情想拜托你的人鱼。 |我知道你们还对我有敌意，但是与我交易依然还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毕竟我的人品在业内还是有保证的。 |我想于近期与您会晤，到时候具体的交易细节再行详谈，请在那之前打理好您的庭院，我会再来信与您敲定时间的。 |无比敬重您的坎贝尔。 ……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提醒我，他原本也要参加慈善拍卖会的，但是被人调走了。 是国王吗？他不希望我与坎贝尔见面？ 为什么？ 他要做的交易是什么？ 还有打理好庭院，他也知道我的城堡里到处都是眼线吗？ 坎贝尔家的势力已经扩展到如此地步了吗？ 国王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娜莎，坎贝尔家最近有什么新闻或者八卦吗？ ——嗯……听说他参加了卡佩家族长女的出道舞会，有人传，卡佩公女对他一见倾心，想要嫁给他。 ——坎贝尔、卡佩、墨洛温……王国的三大公！坎贝尔家掌管制造业，大笔的财富！卡佩家历代都是军事世家，听闻卡佩公女的剑术了得！如果两家联姻…… ——墨洛温家出手了三件人鱼的重宝，能拿到那种东西，要说他们与人鱼实验无关，我是万万不能信的！ ——公主殿下，或许是有人故意以此为引呢？ ——你是说有人知道我在查人鱼相关的事，故意放出的饵？ ——墨洛温是最古老的世家，他们家族的人过于神秘，没人知道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还传过，他们其实与菲罗斯王室一明一暗，共享王权！ 第55章 来自迪特的传言和信 ——共享王权？你是说与那个独断专横的国王陛下吗？简直不可思议！ 我真的难以想象，那个人会将自己手中的权利让渡出去，哪怕是分毫。就连他的儿子们都兴不起一丝一毫的野心，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不过也只是坊间传说，毕竟您看，他们家族的人一向神秘，甚至上流社会里也没几个人见过！ ——而且根本没人清楚他们家的产业是什么。也就是说，至少不是明面上能来钱的行当。 ——墨洛温……说起来，我很小的时候倒是好像在国王城堡里见过一个姓这个的男孩子，因为他跟我一样是黑发黑眸，所以我印象还是比较深的。不过确实时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只记得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公主殿下您什么时候还见过墨洛温家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小时候参加国王生日宴那次，你好像因为高烧没能参加。 ——哦，您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 ——对了，刚才你说萨尔韦斯特罗家的传言有两版，还有一版是什么？ ——这版就有点疯狂多了，听说是萨尔韦斯特罗侯爵在宝石品鉴会上自己说的……就是有点，难以启齿。 娜莎的视线看了一眼祁煜，发现他看着手里的信，脸色难看的像是随时要冲出去刀人。 她冲我使了个眼神，看那意思是应该会刺激到祁煜，询问我要不要继续说。 然而我们的眉眼官司却被祁煜发现了！ ——说！我倒是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更混账的话来！ 我看了祁煜一眼，拉着他坐下，伸手去拿他手里的信。 然而他根本不给我，三两下叠起来揣进自己兜里。 ——你不许看也不许去！ 我…… ——行行行，不去不看！别生气了！ ——他就是个混蛋！ ——娜莎你接着说，我倒是要看看他还在外面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公主殿下…… ——唉，说吧，我也很好奇那个有些神经质的迪特会说些什么。 祁煜突然一把扭过我的脸，搞得我脖子差点扭了！ ——你竟然还直接叫他名字？ ——可是他的姓太长了！ ——那你也不许叫，你只能叫我的名字！ ——娜莎也不许？ ——娜莎…… 祁煜抬头看见娜莎在瞪他，犹豫了一下。 ——娜莎就算了，但是他不行！这个人很危险！ ——好好好，我也不是喜欢叫他名字，只是他的姓实在太长了。 ——那你喊他喂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喊萨尔……也不行，还是太亲密了！ ——我说，你们俩够了！到底还听不听了，当着我打情骂俏，考虑过我的感受和心里受伤的面积吗？ ——谁让你不赶紧嫁人了！ ——公主殿下都没嫁人呢，我身为她的首席侍女公主城堡的侍女长，我怎么能先嫁人呢！ ——谁说她没嫁人了，她是我新娘！ ——可是你们没举行仪式啊！ ——我们缔结过契约了！ ——……但是我们人类缔结婚约是需要仪式的！ 祁煜一愣，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你赶紧想想，怎么才能顺利娶到我家公主殿下吧！不然这次的事，在外面也不会被传的那么难听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就是你们去宝石品鉴会当晚的事，应该在你们离场后，萨尔韦斯特罗侯爵好像当众表示想要追求公主殿下当结婚对象！ ——嗯？真跟他说的不一样吧？他当时不是说之前递交过婚约意愿，但是被国王驳回了吗？ ——还有这回事？难道是传言不一样？后面还有，萨尔韦斯特罗侯爵还说为了公主殿下也可以接受她的人鱼，我听传来的那些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两个他都喜欢都想要。 ——而且他还让他的下属去打探……呃…… ——说呀！还说什么了？ ——还说让他的人去打探是不是分化后的人鱼是不是没有生育能力…… 祁煜怒了！这才真是彻底怒了！ 我看他的头发都炸起来了！ ——还有呢，你现在生气还有点早！ 娜莎看了祁煜一眼，又补了一刀！ 祁煜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看向了娜莎！ ——什么，还有！ ——接下来肯定是他说原话：只要最终公主生下的继承人是我的，别的事情我还是很开明的。不过那个人鱼也确实美的惊人，如果是他和公主的孩子，我也不是不能允许它降生到这个世界来。毕竟我从小就是一个人，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都不喜欢我！我的孩子总得给他找些没有威胁的玩伴才是……漂亮的人鱼就是很好的选择！ 喀拉…… 祁煜原本拿起来，准备喝来降火的水杯，被他捏的裂开了。 我听完人也傻了。 ——这人是个疯子吧？这种话他就在外面说的？ ——嗯，据说还有一些对国王不敬的话，当时听到的人都吓死了！ ——看来，他真的不太正常。 ——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么平静？ 祁煜看着帮他擦手的我和继续继续闲聊的娜莎，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都这么侮辱人了，你们都不生气吗？要不我去把他……肯定没人发现！ ——你别去，把信给我。 ——不给！ ——乖，我们不是不生气，只是……有时候杀人并不一定要用刀。 ——呵呵，能把公主殿下惹到这种程度的人可不多，祁煜你小子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祁煜有些不解，我歪头冲他伸出了手。 他看着我的眼睛，最后还是有些不甘的把信放到了我的手上。 ——公主，为什么你眼睛在笑，但是我却被你盯的后脊背发凉？ ——嗯……是为什么呢？ ——你真的要去吗？ ——去不去待定，但是回信是基本的礼仪，我不是教过你吗？ ——可是他…… ——祁煜，别忘了你的目的，别忘了我们想做的事，这里终究是菲罗斯，有些事你的方式固然好用，但是会产生连锁反应，他值得你牺牲为数不多的族人吗？ 祁煜闻言，收敛起了杀意，垂头靠在了沙发上。 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打开了被祁煜揉的皱巴巴的信。 第56章 迪特的邀约 |哈喽~哈喽~！公主殿下，我是为您神魂颠倒的迪特！ |您一定还对我记忆犹新吧！上次见到您时，您美妙的身姿就印在了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令我思念成疾！ |公主殿下，您近来可否赏脸？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您共进晚餐！地点我打算就选在美丽的海边，这个季节，吹着夜晚的海风，共进烛光，一定会很浪漫吧！ |啊！您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审美！毕竟我们萨尔韦斯特罗家族就是靠珠宝起家的！对于每一任的家主来说，对美的鉴赏，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我还听说人鱼会格外喜欢海滩，所以您可以毫无顾忌的带上您的人鱼一起来参加！ |我是个大度的家主，并不会干涉您二位之间的感情！甚至我也不需要您对我付出任何情感，我是个欲望很低的人，只要喜欢的东西在身边常常可以看到就好！ |而且我的家产很是丰厚，可以说在菲罗斯内，财富仅仅低于坎贝尔家族！如果您愿意垂青的话，完全可以我的府邸里恣意的生活！甚至我还有广茂的封地、很多房产，可以满足您在任何地方游玩时，住的舒适！就算您田园村庄我也会为您准备适宜的配置！ |只要您的目光愿意看向我，我保证您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只要您首肯，我会立即再向国王陛下递交请愿书。 |所以，别拒绝我，不如试着与我相处看看？ |万分期待您回复的迪特！ ——他还真敢说啊！就连国王陛下都不敢跟我轻易承诺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把墨绿色的信纸递给娜莎，如果还给祁煜的话，大概这次会死无全尸吧？ 娜莎接过信纸也开始看起来。 ——这个萨尔韦斯特罗侯爵可真能写啊，竟然写了三页纸！ ——我不管！我不准你去！你不许去！ ——我没说要去啊！ ——哼，他不就是显摆自己有钱吗？钱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 ——哈哈，你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有钱！ ——你瞎说，娜莎你到底哪边的？ ——我当然是公主这边的了！ ——其实殿下，我倒是觉得去看看也不错，这个人虽然风评不太好，但是眼下他的位置，可以帮助我们达成很多事情。您当初想让祁煜进入贵族圈，也是为了广泛交友开拓人脉。 ——这个萨尔韦斯特罗家的人脉圈之广，可是王国数一数二的，毕竟他说的也没错，他们家是宝石起家的！宝石就是金钱权利的象征，谁家没有几套他家定制的首饰，那都有点拿不出手！就连咱们城堡里的首饰也大部分是他们家定制的。 ——最起码首饰的做工完成度及成品的展示，都堪称完美！ ——不行！他这个人很危险！根本不是你们看的那样！ 然而娜莎的话我却听了进去，最起码目前这个人看起来没有敌意。 祁煜见我没说话，忽然就叹了口气，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他其实很了解我，知道我虽然平日里都很好说话，但是一定有了自己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被劝服的。 我往他身边靠了靠，他无奈的将我拉进怀里。 ——就非得去吗？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他手里或许有我们想要的情报，你记得坎贝尔买走的海蓝之星吗？就是你说的那块莫桑的生日许愿石，你不好奇是从哪来的吗？ ——不好奇。 ——可是我好奇，而且我想知道，他答应把那块宝石让渡给坎贝尔，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祁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现在就忍一忍吧！ ——…… ——其实我也不太想去，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去环游世界。可是祁煜……我甚至没办法自由的离开王城。 ——…… 祁煜闭了闭眼，将我抱起来放在他的腿上。 他紧紧抱住我，就好像一放手我就会被人伤害似的。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担心，他不会对我们动手的，有凯撒在，还有你在！没人能轻易伤害到我！ ——你要带我去？ ——为什么不呢，你现在的身份是男爵，也是贵族了！而且他不是说他很大度吗？那我们就恩爱给他看，没准他就知难而退了呢？ ——虽然你觉得他很危险，但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说不上来，但是他应该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我倒是觉得他跟罗素一样，虽然自我但是却很有原则。 ——……你还说你不会对别人动心，你都在替他说好话了！ ——没有替他说话，只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我们不妨用他探探路…… ——那坎贝尔那家伙呢？你真打算跟他交易？ ——他说要找我们，不，准确的说他是要你。听他之前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要你帮他找什么？ ——……我大概知道他要找什么，这个忙我不会帮的。 ——你竟然知道？ ——嗯，其实他要找的人，你也见过。 ——我见过？他要找的是人？ ——他要找的人，就是莫桑海葬时，那条来送葬的人鱼…… ——你是说，他要找佩蒂？ ——对，他们之间……似乎有些纠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买那颗宝石，就是因为佩蒂曾经试图通过那颗宝石去找莫桑。 ——他大概不知道太多的细节，可能是以为那宝石对佩蒂来说很重要吧？ ——祁煜…… ——嗯？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说。 ——你还记得在美第奇夫人家里，他曾经把我拉出去吧。 ——当然记得，甚至想扭断他手的那种记得！ ——呃，祁煜，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你好暴躁啊！动不动打呀杀呀的…… ——…… ——好了好了，我我继续跟你说，当时他把我拉出去以后，给了我一个忠告！他说利莫里亚人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温顺，还让我不要对你陷得太深！ ——说实话当时我觉得他挺冒昧的，也很不愉快！ ——可是几次接触下来，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你说他……是不是曾经也爱上过人鱼？ ——甚至，会不会，他爱的就是佩蒂？ 第57章 潜入者 祁煜看向我的目光突然变了。 有些复杂，我看不太懂…… ——该说你是敏锐呢，还是直觉过强？ ——你是说，我猜对了？ ——嗯，他们之间是有些纠葛，但是到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还有待考证，毕竟他们接触的时间太短了！ ——祁煜！ ——嗯？ ——感情！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祁煜闻言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是啊，公主殿下，您真的很聪明！而且有时候总能看到一些别人忽略的东西。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利用一下这点？ ——坎贝尔大公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公主殿下，您靠着猜测，真的能拿捏住他吗？ ——娜莎，如果我抓了你的发小，找你换一件公主不常用的首饰，你会愿意换吗？ ——这……这没有可比性吧？ ——当然有，如果佩蒂是对坎贝尔来说很重要的人，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他手里微不足道的一些东西，那她的线索，当然值这个价！ ——不过就是这个线索，我们还得看看佩蒂的意思，祁煜，你能联系到她吗？ ——可以…… 祁煜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原本兴奋的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抱歉，祁煜。我好像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满口利用和利益的人了。 ——这不怪你，是我不够强大。 ——而且或许，这正是佩蒂想要的…… ——她之前不是想复仇吗？难道她的仇人就是坎贝尔？ ——她的复仇对象有很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眯眯眼，但是……佩蒂好像已经吃下分化药了，等她能正常走路了再说吧。 ——什么？她……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大概就能理解她了。她的心死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哎……等你看见她就知道了！ ——为了复仇，她现在可以付出一切，甚至自己！ ——为了莫桑吗？ 我的心口有些疼，不知道是因为祁煜那句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还是因为对莫桑与佩蒂的遭遇的同情。 ——公主殿下，您还好吗？ 娜莎倒了杯茶递给我，我接过饮了一口，暖意下肚，心中的冷好像被中和了一些。 娜莎对着祁煜瞪了一眼。 ——你别老是说些什么死呀活的！吓坏了公主殿下，我跟你没完！ 祁煜乖乖的被骂，连声都没吭一下。 ——我不是有意吓你的，只是我之前也不能理解，直到与你在一起后，我突然没了阻拦她的理由。 ——如果她出事，我只能帮她照顾好洛奇。不过就怕，他们两个都跟莫桑一样的固执…… ——洛奇是？ ——莫桑的弟弟，他的年纪跟我差不多，比我早成年一点。早先在利莫里亚的时候，他跟我在一个剑术师父那学剑。只不过我后来换了匕首，而他现在已经出师了！ 就当我们几人在说利莫里亚的事时，祁煜突然停了下来，摆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和娜莎对视一眼，似乎都没搞懂。然后就见祁煜突然起身，然后悄无声息的向外走去。 就在我们纳闷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猛地窜了出去，接着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我们俩吓了一跳，娜莎制止了我的起身的动作。 ——殿下，您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然而不等娜莎往外跑出两步，祁煜已经拖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娜莎看了一眼，立马就跑了出去。 我猜她是去找凯撒了！ 因为我城堡的治安，一向都是他负责的，这么多年虽然有不少眼线被安插了进来，但是凯撒是有自己人的，那些眼线他虽然不知道都是谁派来的，但是大部分被安插进来的人他心里是有数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投诚以后，我们的行动更方便了！ 因为那些人自然有他的人负责调开，而我们想做的事情和留给我们的空间也变得更加自由！ 甚至凯撒为了取得国王的信任，现在时不时还会去国王的城堡走上一遭。 虽然国王不可能真的信任任何人。但是这种举动无疑是他所乐见的！ 所以最近国王派过来的眼线都明显减少了不少，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抢在祁煜开口之前，先开了口。 祁煜看了我一眼，随即安静的钳制住那个男子。 ——殿下，我就是刚好巡逻路过。没人派我来…… ——你撒谎！ 我看了祁煜的眼神一眼，随即否认他的话。 ——我的寝殿周围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连这么简单的情报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路过！而且我根本就没见过你！我寝殿周围执勤的侍卫都是固定的！报上你的名字！ 那侍卫打扮的男子没想到自己竟然第一回合就被拆穿了！明显慌了一瞬，可是随即他就镇定了下来。 我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就当我要再开口的时候，祁煜却突然下了他的下巴。 见我疑惑的看了过去，祁煜随手幻化出他的匕首，对着那男子的侧脸就是一下！ 一颗带着毒囊的牙齿就那么精准无比的从那男子嘴里弹了出来！ 那一瞬间，我在那个男人眼里看见了绝望。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颓然的瘫在了那里。 祁煜突然在他身后开了口。 ——死亡是很简单的事，但是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勇气这种东西是会用完的，生命很宝贵，但只有一次，所以你选择说实话……还是？ ——我……我说实话！ 而这时娜莎带着凯撒和几个侍卫一起敲门进来了。 ——来的正好，一起听听吧。 我见他们一起来了，冲着娜莎和凯撒招了招手。 凯撒看了一眼情况，对这其中两个侍卫摆了摆手，两人立马默契的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当然我知道他们没有走远，可能就是在四周排查警戒。 毕竟我的寝殿占地面积不小，而最近因为祁煜整日跟我在一起，所以他们多少有点疏忽了！ 凯撒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从祁煜手里将人提了起来。 ——说吧，你的命运如何，就看你自己珍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第58章 侯爵家臣的指使 有了凯撒的介入，祁煜直接坐回了我的身边，继续当他美美的花瓶。 他接着撒娇，悄悄凑到我的耳边。 ——这个人，身上有杀气，来者不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来杀人？ 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是冲着祁煜来的…… 祁煜见我回头，眼睛眨了一下，似乎也同意我的想法。 而这个时候，那个被抓到的潜入者，总算平复了呼吸。 他的视线扫过祁煜，眼神中有着明确的后悔。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条人鱼吧？ 祁煜挑了挑眉。 ——他们都说人鱼分化后，会变得虚弱无比，任人宰割，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他们其实说的没错，但凡事总有例外。而我……就是那个例外！ 那个男子看了祁煜一眼，随即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祁煜下意识的就将我护住。 那男子没想到祁煜会这样，有些意外。 ——看来他们都说，公主与人鱼相爱了，竟然是真的！我就说以你的身手，这样的城堡怎么可能困得住你，原来……困住你的不是城堡，而是人！哈哈哈……人鱼竟然真的会爱上人！ 祁煜的脸色一变，眼里已经有了杀意。 凯撒被祁煜的眼神惊到，立马一拳打在了那个男子脸上。 那男子的脸就像发酵充分的面包，立马肿了起来！ ——现在是我们在问你，你最好老实点！公主仁慈，或许会留你一命！ ——呸！ 那男子吐出一口血沫，娜莎下意识的皱眉！ 毕竟我房间的地毯全都价值连城，而且清洗起来十分的繁琐！ ——别那么暴力，我说！ 那男子似乎彻底放弃了，凯撒将他又往上提了提，他只能脚尖垫底的勉强站住身体！ ——我是被人雇佣来杀那条人鱼的，报酬很丰厚，足够我找个富足的城市随意挥霍的过完下半生了！ ——说重点！ 凯撒不耐烦的挑了挑眉，他可不是祁煜和娜莎这样细腻的，他在军营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没经过？ 这种时候来杀祁煜？ 谁的胆子这么大？ ——我说！ 眼见着自己的脚就要离地，那男子已经慌了！ ——是侯爵家的人雇佣的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哪家的，但是那人身上的衣服规格和行为习惯，一看就是侯爵家里服侍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雇佣兵怎么可能会了解贵族的规矩！ ——我虽然是个雇佣兵，但是曾经也是子爵家里的四男！贵族和社交界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子爵？ ——是的，我家是空有爵位的贫穷贵族，除了长子可以继承家业外，我们家里其他的五个孩子都要自谋前程！ ——我姐姐嫁给了同为子爵的一个破落户，而家里的男丁要么去当农夫 要不留在家里做管事，我小时候有幸学了点本事，就离开家门自立门户了！ 这男子好像怕我们不相信似的，将家里的事倒豆子一样都倒了出来。 ——雇佣兵，就你这身手竟然敢接这么大的单子，不过你也确实有点本事，虽然最近是有些松懈了，但竟然真让你摸到了这里。 凯撒摸了摸下巴，似乎对这个男人有了点兴趣。 ——我真没骗你们，当时他们说话我也偷听到了一些，他们说家主看上了公主，竟然还能想连那个玩物一起带回家，家族绝不可能容忍这种事…… ——还说什么，与其任由家主败坏名声，不如他们早一步铲除障碍！ 这话一出，娜莎和我还有祁煜都对视了一眼，只有凯撒一头雾水。 ——什么？侯爵看上了我们公主……嘶……这事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是坊间传闻吧！你小子糊弄你爷爷呢？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才刚来王城，要不是手里的钱花的差不多得了，或者早知道这活这么难，我根本就不会接！ ——本想着凭我的耳力，就算是完不成也可以逃跑的。 那男子说完看了祁煜一眼。 ——唉！算了，我认栽！反正任务没完成，那些人恐怕也不会放任我活着！好在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名，就算想找我家里麻烦，也不知道该去哪个偏僻的乡下里找！ ——公主殿下，您看这人怎么处理？ 我看了祁煜一眼，见他点头，想了想就有了主意。 ——他不是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反正出去也是死，不如就留在城堡里干活抵债吧！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一双眼睛看向我，立马是重获希望的光！ ——真的吗？公主殿下，您不杀我？ ——毕竟你还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让你活着，但是以后你没有自由，要在城堡里工作，除了三餐外，也没有工钱。 其实这个惩罚也并不轻，除了没有给他烙印奴隶的章纹外，其实这就是普通奴隶的待遇！没有自由，无止境的工作和不足以温饱的食物。 无法是公主的城堡里不会那么苛刻下人，可他却似乎很高兴，感恩戴德的就被凯撒带走了！ 凯撒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单膝跪地的向我告罪！ ——这次的事是我的失职！不该让兄弟们离得这么远…… 他抬头看了一眼祁煜，转而又低下了头。 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实在是…… 祁煜有时候太能折腾了，偏偏他又很喜欢听我的声音，我不好意思被人听见，所以才让他们守卫的时候离得稍微远些…… ——起来吧凯撒，这事也不能怪你。 ——对，这件事怪我，以后我如果离开会跟凯撒打招呼的！到时候守卫恢复到我来时那样。 祁煜突然插了一嘴，搞得大家突然都看向他。 凯撒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我也想说这件事来着，最近插进来的眼线越来越多了。今天也不知道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祁煜不死这事肯定没完！ ——对，虽然贵族中家主的话是绝对的权威，但是家臣们也有各自执着的东西。有时候背后搞些小动作也是让人防不胜防！ 娜莎也附和凯撒的话说道，同时安排人进来换了那块碍眼的地毯。 ——咱们得想个办法！ 几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第59章 晚宴赴约 ——要不简单一点，我们直接去赴约吧？ 思索了半天，大家都没有好一点的办法。 我觉得，有时候对待像罗素和迪特这种怪人，或许直球会更有效！ ——你还是想去？ 祁煜不高兴了。 ——如果我们像防贼一样，对付他那的不知凡几的家臣们，实在是太耗费精力了！ ——公主殿下说的有理，如果是身为家主的萨尔韦斯特罗侯爵自己出面干预的话，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凯撒站在我这边。 娜莎思索了一会，也点了点头。 祁煜看着那两个坚定选择我的人，直接气鼓了脸！ ——你们两个！叛徒！他可是对公主殿下有非分之想的！你们竟然答应让她去！ ——可是人家不是说了，可以带着你一起去吗？ 娜莎补刀。 ——而且，人家还说不在意，可以接纳你一起，这么一对比，祁煜……你有点小气啊！ ——什么叫小气！你懂什么！爱是唯一的，不能与人分享的！ 他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将我整个圈在怀里。 ——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分享！ 娜莎见状翻着白眼，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凯撒则哈哈哈的爽朗大笑！ ——祁煜说的对，感情是不能与人分享的，但是我们只是想利用他做事而已！ ——不用找他，那种小喽啰随便来，我轻轻松松就能解决！ ——可是公主殿下的安危呢？万一误伤到了，你还不是得后悔死！ 祁煜哑火了！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可能确实无所畏惧，可是一跟我挂钩，他明显就显得底气不足了！ ——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小喽啰，他的侦察与反侦察能力都很强，如果不是武力值差一点，在佣兵团里应该也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凯撒，你似乎很欣赏他？ 我有些意外，凯撒对他的评价竟然很高。 ——是的，如果培养一番，应该是获取情报的一把好手！您也知道，我们骑士团虽然武力值不错，但是情报方面确实是个短板！我最近已经越来越觉得这块需要好好补足一下了！ ——如果你觉得他的人品可信的话，那他就交给你调教吧！ ——感谢公主殿下的仁慈！我会好好考校他的人品的，如果可堪重用的话，必不让您失望。 ——那我就期待你的好消息~！ ——你们是不是无视我无视的有点彻底？ 娜莎在一边捂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事情敲定了以后，真的往后进行反而是很简单的事。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最难的是下决定和迈出第一步，之后只要按部就班往后走就是了。 于是在小鱼的几次气鼓鼓的反对无效后，我们迎来了与萨尔韦斯特罗侯爵的晚餐会面。 估计他也挺意外我们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吧？ 毕竟在娜莎寄出回函的时候，又收到了他接连送来的第二封和第三封信。 其实信的大致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出入，但是态度一次比一次诚恳。 ——看得出来，他很希望你去赴约。 祁煜不高兴的嘟着嘴，拿着手里的两封信不肯给我看。 不过这次我也没再找他要，任由他耍着小性子。 既然已经决定去了，剩下的这些形式就不重要了。 不过还是令人有些意外，因为娜莎把信送出去没多久，回信就送回来了，甚至墨迹都还有些没干透。 ——他果然很急！喊你去肯定没安好心！ ——好啦，你不是也去嘛，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那肯定的！我绝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汗毛！ 娜莎又在旁边捂嘴偷笑，因为祁煜这副炸毛的样子，实在可爱又搞笑！ 安抚好了祁煜，转眼间约定的日子也就到了。 我和祁煜穿着情侣装，依旧是盛装出席。 这次离开王城的时候，比上次出行还要顺利，因为凯撒提前给国王做了报备，而对方欣然应允了。 所以我们光明正大的出行，光明正大的在海边游玩。 好巧不巧的，这里就是上次我们给莫桑举行海葬的那片海岸线。 上次我们来的时间比较晚，而这一次到的时候，晚霞映在海面上，像是火焰在海上燃烧。 我看了一旁气鼓鼓的祁煜，倒觉得很是应景。 ——来都来了，就别生气了！ ——可是那个家伙觊觎你，你还答应来见他！你…… 他后面嘟嘟囔囔的，我虽然没听清，但是猜也不是什么好话。 祁煜见我没有在意，心里更加生气了，扭过脸去不理人。 可是过了一会又伸手过来搂住我的腰，气哼哼的把头埋在我怀里。 我无奈的摸着他的头发，给他顺毛。 然而马车还是很快到了目的地。 他牵着我下了马车，看了一圈都没看见萨尔韦斯特罗那个讨厌鬼，他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直接拉着我去海边散步。 今天我们俩穿的都是洁白无瑕的礼服，因为娜莎说这套最像结婚的礼服，所以祁煜就死活要穿这套来。 不过不得不说，我们站在一起，确实很登对。 在海边散步的时候，都好像走出携手一生的感觉来。 萨尔韦斯特罗家的人，看我们俩都看呆了，以至于那个管家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跑过来跟我们回话。 ——公主殿下，很抱歉！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早，家主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 祁煜哼了一声，那管家模样的好像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然后强打精神又替迪特解释起来。 ——殿下，其实家主平日里也是很忙的，这次是临时推了很多事，才空出的时间，实在不是有意怠慢！还请您不要怪罪！ 而那边迪特也确实在全速赶来的路上。 只不过他在马车里正在睡着。 为了赶出这一晚的行程，他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了。 他不想自己显得太过憔悴，就在上车前吃了点助眠的药剂。 这样既可以休息好，又可以在路上不受颠簸。 不过这个计划可能还是有点理想化了。 因为当他出现在海边时，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难受！ 以至于看到公主和那个人鱼在海边说说笑笑的场景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着什么美梦…… 第60章 这是我的选择 ——家主？ 一旁维洛斯见迪特突然僵在那里不动了，连忙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一生之景！ 波光粼粼的海边，两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美人，正在嬉戏笑闹着。 白色的礼服映衬着女子娇小柔美的身姿，她高高挽起的秀发，却在两鬓留下些许，将她曲线美好的颈项衬托的纤细唯美！ 乌黑的秀发随风飞扬，那丝丝缕缕的发丝，更衬得她整个人白到发光！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优雅贵气，几乎瞬间就能抓住人的眼球。 让众人的视线一旦落在她身上，就难以移开！ 可是这时候就会有另一股不悦的视线不时的扫来。 那种冰冷中带着警告的视线，会看的你一个激灵！ 而当你的视线与之接触时，另一种清冷孤高的美又会再次将你征服！ 那人的美，是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奇迹！ 当他的视线与公主相交时，眼中是浓烈的爱意，如火般的炙热！ 可当他带着警告的视线与你交汇时，那种如冰冷匕首般，锋利划过的尖锐，又让你的视线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退让回避。 那是某种强大生物天生自带的威压，让弱小的人类在其面前，本能的产生畏惧。 维洛斯的视线就那么被他们所吸引，甚至就连迪特已经往前走了，都迟了半刻才发现。 ——家主？ ——她们真是太棒了！这一定是神的杰作！ ——维洛斯，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过什么！ ——这可能是我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家主，您再考虑考虑吧！ ——维洛斯，你不会懂的，这是来自神的指引！无需我自己决定什么…… 维洛斯对自己这个神经质的家主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之所以能在他手底下工作这么久，就是因为他有一颗大心脏！ 然而眼下事情已经推进到这个程度了，就算他想阻拦也没有办法了！ 作为迪特最忠实的家臣，他只能竭尽所能的达成他的所愿！谁让自己处在低谷的时候，是迪特这个疯子伸手拉了自己一把呢！ 谁能想到，这个萨尔韦斯特罗家最理智的人，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对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主宣誓效忠呢？ 作为萨尔韦斯特罗家为数不多能拉住家主的人，维洛斯叹了口气，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只希望今天的会面，不会走的太难看吧！ 然而事情似乎进行的比他预料中的要顺利的多！ 迪特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口出妄言，甚至表现出了连他都没怎么见过的稳定性和出人意料的好脾气！ ——公主殿下！感谢您能答应我冒昧的邀约！ ——知道冒昧，以后就别再写信来了！ ——祁煜…… ——哼！我说的又没什么不对！ ——哈哈哈，殿下，您的人鱼真的很有个性！我很喜欢！ ——谁要你喜欢？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我们就要回家了！ ——祁煜…… 我无奈了，这家伙敌意有点太过明显了！ 我轻轻拉了他一下，他不高兴的坐回了我身边，一只手还不忘揽住我的腰，宣誓主权。 迪特似乎也没想到祁煜会是这种明目张胆的性格，祁煜的一顿挑衅，他竟然非但不生气还笑了起来！ ——没想到公主的人鱼竟然是这种真性情，说话直接这点我也很喜欢！ 祁煜刚要开口怼他，可是视线落在我身上，犹犹豫豫的又没吱声。 ——家主，晚宴准备好了，可以开始用餐了。 这时候管家模样的人又凑了过来，小心的在迪特旁边说道。 迪特点了点头，意外的好说话。 ——那就开始吧，我想公主殿下和人鱼男爵一定已经饿了！ 祁煜明显不喜欢这个称呼，不满的哼了一声。 而我则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祁煜看着我一脸委屈，我无奈的亲了他一下，他这才又重新开心了起来。 还不忘挑衅的看了一眼坐在我们对面的迪特。 然而迪特竟然一改最开始我们见面时的印象，只是礼貌的微笑，甚至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情绪。 我有些意外，总觉得这次见他跟之前时的无礼不同，还有些别的什么，但是我一时又说不太上来。 美味的料理一盘盘的端了上来。 祁煜跟我们的餐食竟然还明显不同！ 看着祁煜面前各种高级的海鲜料理，我甚至看到了祁煜眼里明显意外的神情。 ——听说人鱼喜欢的食物和口味跟我们略有不同，这是专门请来的厨子，你们试试合不合胃口。 这一刻，迪特倒是很有大家风范，完全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个大放厥词的癫狂小子。 迪特察觉到我的目光，对我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今天他真的让我有些意外。 他穿着黑色的正装礼服，一头微卷的长发，得体的梳在身后，用一条黑色的丝带系着。 与我们分别坐在餐桌的两边，甚至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怎么了，公主殿下，您似乎盯着我很久了。 他笑着看着我，我却并没有因此收回目光， 就连一旁的祁煜，似乎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我们的视线都在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迪特。 而他身后的维洛斯一样也很惊讶。 因为今天的迪特，确实跟他所知道的不一样，这样的一面，好像只在他病重的母亲面前，恍惚见过。 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小，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怎么了，是我今天哪里不对吗？你们看我的视线好像都有点奇怪？ 迪特看了看自己，又转头看向了我们。 想了想，我牵起祁煜的手率先开了口，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倒也不必藏着掖着。 ——之前在外面听到过不少风声，是说您对我和祁煜有好感之类的，但是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我们已经互许终生了，如果令您失望了，那很抱歉。 迪特没想到我会说的这么直接，明显愣了一下。 ——互许终生？您和人鱼吗？ 他有些意外，甚至觉得我的话有些难以理解。 ——人类与人类结合才是真理吧？您现在选择人鱼做伴侣…… ——甚至可能终生都无法孕育属于自己的子嗣？ ——没关系，这是我的选择，我只是告知给您，萨尔韦斯特罗侯爵！ 第61章 情感与筹码 迪特陷入了沉默，他的视线不时从我的脸上移动到祁煜的脸上。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祁煜倒是没想到，我会跟迪特这么说，很明显他很开心。 甚至有点完全不把迪特放在眼里的那种开心。 其实这场晚宴，与其说是晚宴，倒不如说是我与萨尔韦斯特罗家的一场谈判。 他能从国王那边争取到见面的权利，那就说明他有一定的势力，最起码是国王不能明面上过问的势力。 但是他想要的东西我也给不了，不管是我还是祁煜，我们的感情之中都插不进去第三个人。所以他的婚约邀请肯定是要落空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次那个老家伙答应的这么痛快。 过了好一会，迪特再次口出妄语。 身边的维洛斯吓坏了，恨不得直接冲过来捂住他的嘴巴。 倒是我有些意外，看这个称呼，他们家跟国王的关系并不好呢！ 迪特的视线重新落在我身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明知道他送给你人鱼不安好心，偏偏还就这么往里跳？ 祁煜闻言一愣，似乎没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看着任由我牵住的小鱼，冲他安抚的一笑。 ——是。 ——你明知道自己的影响力，为什么要选择他？他除了爱情还能带给你什么？ 见我不回答，他又问道。 ——像我们这样的世家，估计任何一个家主都不会拒绝你，你就没想过自己以后的出路吗？ ——守着一条漂亮的人鱼，就能让你困在城堡里一生吗？ 祁煜的视线垂了下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我拉起他的手，他的视线随即落在我身上，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迪特，上次你是让我这么叫你吧。 ——你说的这些，在没遇见祁煜之前，我确实想过。 ——我和国王的关系，其实明眼人都看得懂，所以我怎么可能会没考虑过退路呢？ ——那你为什么…… 我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问话。 ——其实，现在我很感谢国王，因为是他将祁煜送到了我身边！ ——同为贵族的一员，我们都对爱极度的匮乏。 ——就像你说的喜欢我，想要缔结婚约，无非也就是利益置换罢了！ ——为什么之前我一直躲在城堡里不出来呢？ ——因为我从未期盼过通过婚约出卖自己。 ——如果真的只有这样才能换得到短暂的自由，那我宁可在笼中安静的生活一辈子。 迪特张了张口，但是他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你问我，为什么选择祁煜…… ——其实，是他选择了我。选择了这个一无所有的我…… ——是他的爱在滋养我，给了我新生！ ——说实话，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无比快乐。那种源自内心的满足，我很难通过言语去表达给你。 ——也许有一天，你碰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真正打从心底里爱慕的人时，你也能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 ——所以很抱歉，请允许我拒绝您的好意！因为……我已经遇到了属于我的唯一。 祁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甚至能感觉通过契约传来的他的心跳。 我的小鱼……此刻他是多么的欢喜！ 迪特看着我与祁煜深情凝视着对方，眼中却露出一丝疑惑不解。 ——那如果他死了呢？你也不会接受别人吗？ 我的睫毛一颤，突然就想到了家里那次未遂的刺杀。 ——如果他死了……说实话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设想过……如果一天，他离开了…… ——我大概会疯吧。 ——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我也不会离开的！ 祁煜抓着我的手，急于解释。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的。 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心道我怎么可能会有一天不再爱你呢？ 我明明满满一颗心里都是你！ ——唉！ 迪特将手里的刀叉放在了桌子上，双手环在头后就往身后的椅子靠去，一副看都看饱了，根本吃不下的样子。 ——你们俩是故意的吧？专门来秀恩爱给我看？明明我好心好意的请你们吃饭！ ——公主殿下，其实我觉得你对我的诚意还不够了解。虽然我承认我确实有政治考量在里面，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包含真心呢？ ——我这个人是很贪心的，如果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我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维洛斯！ 身后的维洛斯小跑了两步凑到了迪特的身前。 ——替我招待好公主，我先回去了。 这话一出，我跟维洛斯都是一怔。 这家伙未免也太任性了吧？ ——他要走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祁煜倒是很高兴，虽然面前的料理确实很合他口味，但是他更喜欢跟我在家腻歪。 刚刚站起身来的迪特顿住了正要迈出的脚步。 原本看向祁煜的眼神，从欣赏变成了敌意。 ——哦，对了，我竟然把你给忘了。 ——没想到我堂堂萨尔韦斯特罗家的家主，竟然被一条人鱼比下去了！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啊…… ——哼，你跟我有什么可比性？我长得比你好看多了，公主殿下就喜欢我这么好看的！ ——好看？肤浅！只有女人才会把容貌当成资本，而男人……需要的是实力！ 迪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带着倨傲。 我细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跟着他的几个家臣，那个叫维洛斯的男人在听到迪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一副认同的模样。 看来……萨尔韦斯特罗家，确实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迪特虽然没有祁煜高，但是他的气势却不容小觑，他那微微卷起的头发在晚风中随风飞扬。 不得不说，迪特其实长得确实不错。 他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夜晚出没的黑猫一样的神秘倨傲！ 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野性，让他带有一种不服管教的傲慢。 单说个人魅力的话，他应该也是一款少女会追捧的类型。 毕竟就如他所说的，他有着丰厚的家底，优秀的能力，和不输上层贵族的容貌。 然而这些东西只在人类社会里有效，因为……祁煜根本不吃他那套！ 第62章 谈判与威胁 ——不懂了吧，我家公主殿下当初选择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你再有实力又怎么样？她喜欢的是我的脸！ ——反正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比我好看，不如像个男人一样，坦率的放弃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震惊了！ 虽然祁煜确实长得惊为天人，但是这么自恋又臭屁的话，他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看着众人惊掉的下巴，嘴角不由挂上了一丝笑意。 这不就是之前我拿来鼓励他自信一些的话吗？ 没想到他竟然用在了这…… 虽然我确实喜欢好看的，但是好像不是他说的这种吧？ 我无奈的一笑，这家伙……把我说的跟花痴一样。 迪特也根本没想到祁煜竟然这么骄傲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这喜欢这款？ 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但是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玩的有点大，但是自己家的男人嘛，在外面面子还是要给的！ 祁煜见我点头，骄傲的鼻子都翘起来了，还好现在他没有尾巴，不然肯定要翘到天上去了！ 迪特思索了半天，毕竟要跟人鱼比美貌…… 他还没有这么不自量力，可是公主竟然喜欢这种看起来傻乎乎的花瓶…… 实在有点震碎他的三观！ ——你…… 迪特甚至连敬语都忘记用了，真是被祁煜给气的不轻。 因为他在贵族圈里所学到的东西，在我和祁煜这里完全不管用。 什么金钱财富甚至领地仆从，他所拥有的一切，竟然还比不过条人鱼自恋的这张脸？ 偏偏我还迎合的点了点头，真是给他气的够呛。 也不知道为啥，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祁煜。 祁煜满眼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又俏皮的冲着我笑。 我想了想，反正今天都这样了，不如把刺杀的事也说了算了。 反正这一趟国王既然答应了，那必然会有他的眼线在附近。 我们这样的表现，或许更让他放心也说不定。 ——迪特，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迪特气呼呼的瞪着祁煜，俩人正在那边大眼瞪小眼，可是我这话一出，他竟然收敛了一些，坐回了凳子上。 就……有点乖是怎么回事？ ——你说吧，还有什么事！ 我看了祁煜一眼，就将他的家臣派人来刺杀祁煜的事简单说了。 当然我没说是祁煜把人抓住的，只说人被凯撒处理了。 这话一出，迪特周围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重重的敲击在桌面上，维洛斯在旁边冷汗都冒出来了。 迪特回头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亲信。 ——这事……你们，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低，跟刚刚与我聊天时的轻快不同，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目光阴沉的可怕！ 祁煜直接走到我身边站着，他一直都觉得对面这个像猫一样狡猾的人类，身上总是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那种冷血弑杀的感觉，他实在太熟悉了…… 他的心中，大概也关着一头猛兽吧！ 我看着祁煜站在我身边，便揽住了他的胳膊，他低头看着我笑，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笑的真的很白给的样子。傻乎乎的，怎么看怎么像个傻白甜的花瓶，也怪不得能把迪特给气成那样。 毕竟换了谁，发现自己的竞争者是个傻子，然后还把自己赢的彻底，心里估计都不会好受。尤其是像迪特这么骄傲的上层贵族……自尊心往往都出奇的高！ 那几个家臣都战战兢兢的，只有维洛斯站在迪特身边不卑不亢的。 我的视线又扫过那个叫维洛斯的人，看来这个人，在迪特身边很有分量啊！ 看着维洛斯不知道在迪特耳边说了些什么，让迪特的情绪安抚了不少，但是他眼里的暴虐并没有消失，甚至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冲维洛斯摆了摆手，重新坐正了身子。 ——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我管教不力了。稍后我会送上赔罪礼的，还望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没什么，只要以后不要有人再冒然的跑出来刺杀我们就好。 ——这点您尽管放心，在萨尔韦斯特罗家，错误的存在，只被允许一次。 他的目光逐渐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些愉悦。 ——虽然跟我今天的本意相悖，但是不得不说，与公主殿下见面还是让人心情舒畅的。 他端起酒杯冲着我扬了扬。 我想了想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毕竟他刚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是他刚喝了一口，还不等杯子碰到我的唇，祁煜就一把夺走咕咚咕咚的直接干了…… 喂……这可是红酒啊喂！ 不是这么喝的呀…… 迪特也没想到祁煜会来这么一波骚操作，短暂的愣神后，不由的笑了出来。 ——你的这条人鱼，虽然傻了点，但是确实对你一心一意。 他点评了一句，又冲着祁煜扬了扬酒杯，随之也一饮而尽。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会选择他的理由了。 一杯红酒下肚，迪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身旁的侍女立马将酒杯重新倒满。 他们俩就像较上劲儿了似的，一杯接一杯的灌！ 我和维洛斯在一旁看的人都傻了…… 可是这俩哪个都不是听劝的主。 直到一瓶顶级干红被他俩吨吨没了。 迪特将空空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眼神迷离的看向了我！ ——公主殿下，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你再考虑一下…… 他打了个酒嗝，转头又看向祁煜。 ——虽然你长得确实不错，这点我比不过你！但是……嗝，我会证明……我比你更适合公主殿下的！ 祁煜将酒杯往桌上一丢，直接抱起我，冲着迪特挑了挑眉。 ——来不及了，她已经是我的新娘了！ ——如果你敢动她，我会杀了你！ 那一刻，祁煜眼里的杀机毕现，而且他的目标十分明确！ 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一刻迪特的酒都醒了！满眼震惊的看向祁煜。 然而祁煜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直接抱着我就往回走。 迪特只来得及看到祁煜修长但美好的背影，以及他怀里被小心护着的我。 第63章 愚蠢的决策 直到我们上了马车，离开了海边。 迪特的视线依旧落在我们身上。 ——家主？ 维洛斯有些担心的扶住他。 迪特的嘴角突然上翘，忽然狂笑了起来！ ——维洛斯，你听到了吗？ ——家主，您指什么？ ——那条人鱼！他竟然在威胁我！ ——哈哈哈哈哈！ ——我堂堂侯爵家的家主，竟然被一条不知道哪来的人鱼威胁了！ 他一把拉住维洛斯的手！ 维洛斯满脸震惊，根本不知道这个疯子又受了什么刺激，准备要干什么！ ——感受到了吗？维洛斯！我的手在颤抖！ ——哈哈哈哈！我竟然会因为一条人鱼的威胁，而感到了恐惧！ ——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维洛斯看着有些疯癫的迪特，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家主……您…… ——呼……行了，让他们收拾一下，回家吧。 迪特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视线扫过身后跟着的几个家臣，那冷冰冰的凝视，看的众人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是！你们几个，快跟上！ 几人心里自然知道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家主竟然真的对那个公主殿下上心了！ 互相对视一眼，几个家臣快速小跑着跟上了迪特的车队。 进入车厢，依旧是迪特自己乘坐一辆，几个家臣乘坐一辆。 不过好在马车很宽敞，倒也不算拥挤。 几个家臣一上马车，立马有些慌张。 维洛斯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心里默默给他们点了盏灯。 ——维洛斯大人，这事……这事您得帮帮我们啊！ 维洛斯心中暗道：果然。 ——什么事？ 他的语调依旧如常，几乎除了时常作妖的迪特外，没人能让他慌乱。 ——就是……就是公主殿下跟家主说的那件事。 ——也是下面的人有些想法，没想到真的会去做…… ——那也与你们无关啊，家主一向赏罚分明，不会牵连无辜的。 ——可是…… ——还是说，这里面也有你们指使的成分？那这事……可就不太好办了！ 几个家臣面面相觑，视线在几人间飞快的转换！ ——别藏了，家主想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知道，你们也算是萨尔韦斯特罗家的权臣了，不会这点常识都没有吧？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低下了头。 其中一位更是瑟瑟发抖，直接打起了摆子。 这下维洛斯一目了然了。 虽然迪特确实比较疯，但是他作为萨尔韦斯特罗的家主，却是尽职尽责的！ 甚至在老家主“被迫”去世”后，家族反而蒸蒸日上了！ 迪特的手段确实狠了些，可是好用啊！ 你看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有时候甚至都不用特意去调查了！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家主的行事手段和风格你们都是清楚的，家族只给一次犯错的机会，你们用没用过，自己心里清楚。 其中的三位缓缓松了口气，而另外几位面色都不太好看。 看来这件事参与的人不少，只不过维洛斯有点不太理解，这些人平日看起来也不傻啊，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策来？ ——我很疑惑，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你们有没有想过，那条人鱼是国王陛下送给公主的，而且国王还亲自封赏了他男爵爵位！ ——一旦他出事……你们考虑过后果吗？ 几人这下脸色彻底变了，难看的就像吞了排泄物一样。 ——所以这事就算家主想轻轻放下也是不可能的，趁着回去的这点时间，最后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可以换回一条命吧！ 维洛斯不再搭理几人，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这辆马车虽然宽敞，但是总归不像迪特那辆可以躺着休息。 奔波了好几天，他也有些累了。 回到了萨尔韦斯特罗家的宅邸时，夜色已经很深沉了。 浓重的夜色在静逸的庄园里，显得有些压抑。 迪特从马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其实他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已经有些饿了。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选择今天见面也是因为今天刚好是满月。 本以为可以跟公主殿下来个海边漫步，谈谈心什么的。 可是没想到…… 好事没摊上，倒是被自家的狗惹了一身骚。 看来没处理好这事之前，是不好再去信邀约了！ 还有国王那个老家伙，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这么好打发吧？ 公主殿下也是，难道真的喜欢好颜色？ 迪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脑中闪过祁煜那张天怒人怨的脸，不由就有点叹气。 ——不过看久了，总归是会有审美疲劳的吧？ 他自言自语的往市内走去。 维洛斯则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 走进大厅，灯火通明。 管家托马斯已经在宅邸久候多时了。 他身后的执事和侍女们纷纷弯腰恭迎。 ——恭迎家主回家！ ——嗯。 迪特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 ——我饿了，给他们也弄点吃的！ 托马斯立马拍了拍手，众人四散开来，去忙碌了。 ——家主，餐食一直备着呢，这会先用餐吗？ 迪特想了想，晃了晃还有些晕乎的脑袋。 ——行吧，那先吃饭，然后再说。 他直接迈步去了餐厅，边走边把衣服脱了下来。 一旁的托马斯将他的衣服一一接住，直到迪特拖到最后一件衬衫。 他突然回头看向托马斯。 ——你说，我长得怎么样？ 托马斯一愣，但是迪特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再加上他跟先夫人的关系也很好，所以没有旁人那么多的顾及。 ——家主您的容貌自然跟先夫人一样，是上乘的！ 迪特摸了摸下巴。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说不上顶尖的吧，但是…… 他脑中又冒出祁煜那张欠揍的脸，咂吧了一下嘴，他明显有些不高兴！ ——可是公主身边的人鱼比我好看很多啊，如果我是上乘的话，那他大概就是浑然天成吧？ 托马斯一愣，似乎没想到迪特嘴里会这么夸人！ ——您今天跟公主殿下的见面不顺利吗？ ——是啊！岂止是不顺啊！ 迪特坐到了主位后，视线扫过跟着进来落座的家臣们，不爽的叹了口气！ 第64章 萨尔韦斯特罗家的家规 托马斯有些不解。 ——家主，容貌对男人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公主身边的人鱼就是再貌美，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您何必自降身份去跟他做对比？ ——呵呵，托马斯你不愧是我的管家啊，我们的想法倒是挺一致的。 ——那是自然。 托马斯对此表示很是受用。 ——可是怎么办呢，公主似乎更看重容貌，对于我所拥有的一切，她都不感兴趣。 ——她今天甚至明确的告诉我，说她已经跟那条人鱼私定终身了，直接拒绝了我！你能想象吗，托马斯？我甚至被她养的人鱼威胁，说如果再纠缠的话，就要杀了我！ 迪特一脸的玩世不恭，笑嘻嘻的诉说着今晚的际遇。 托马斯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们竟然对家主如此不敬吗？ ——哈哈，那倒也不是……谁让咱们家的人，先摸到人家家里搞了场失败的刺杀呢？ 托马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的视线也扫过了下面几个脸色不太好的家臣，最后落在了一个尤其难看的家伙身上。 ——既然是我们家失礼在先，那就难怪人家会报以不友善的态度了。 托马斯的话语很轻，可是底下的家臣脸色却都是一阵难看。 如果说，萨尔韦斯特罗家的权利由迪特掌控的话，那对内托马斯就是他的权柄，对外则是维洛斯。 这两个对迪特绝对的忠诚，甚至没人会怀疑他们的忠心！ 因为迪特对维洛斯有着救命之恩，而托马斯则是先夫人留给迪特的最大助力！ 当初老家主的病故，都传是出自托马斯的手笔。 所以他和维洛斯在萨尔韦斯特罗家的地位几乎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迪特看着鱼贯而入的侍女们，拿起一块热气腾腾的面包，咬了一口。 随即眯着眼睛享受似的咀嚼。 ——还是家里好啊，什么东西都是恰到好处的。 托马斯亲自给迪特倒了一杯香槟。 视线再没给那些家臣留过一丝一毫。 这时候维洛斯走了进来，众人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 因为就连迪特都是他在打理，这个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得操心。 ——家主。 他对着迪特微微欠身，然后走到了迪特身边的空位坐下。 那里是他的固定位置。 看着面前热乎乎的美食，他倒是没客气，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众人看着迪特和维洛斯都开始用餐，也跟着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一顿饭的时间，只有餐具碰撞食物的声音。 这跟以往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迪特这个人吧，最不喜欢没用的规矩，甚至行事风格都有些叛逆，所以以往的餐桌上都很是热闹。 但是今天，他一边用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而他不说话，维洛斯本身也是个安静的，托马斯在一旁服侍，就更不会打扰迪特想事了。 时间有些晚了，迪特没吃多少就停了下来。 今天跟祁煜拼酒，他是有点草率了！ 他虽然酒量还可以，但是顶级干红这么喝……还是会难受的。 尤其当时还没吃多少东西…… ——家主，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托马斯，他今天跟那个人鱼男爵拼酒，俩人直接干了一瓶干红。 托马斯一咽，看向了维洛斯。 维洛斯耸了耸肩…… ——最郁闷的是，那个人鱼应该还比他多喝了一杯，他再想倒的时候，酒已经没了…… 迪特闻言瞪了维洛斯一眼，托马斯则叹了口气，摇了摇铃铛，安排人去请住家医生了。 迪特不吃了，大家自然也都停了下来，只有维洛斯不为所动的继续吃着眼前的食物。 用他的话来说，食物是很宝贵的，不能浪费。 迪特自然不在意他的行为，毕竟这样才像他。 然而除了维洛斯的其他人，却视线低垂，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头埋在眼前的汤碗里。 ——饭也吃完了，那咱们来说说今天公主提起的事吧。 迪特左手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香槟，右手的食指则轻轻敲击在桌面上， 他的语调依旧玩世不恭，似乎什么都不上心。 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没人敢不上心。 几个涉及这事的家臣立马站起身来，走到椅子侧边直接跪在了地上。 迪特并不意外他们的反应。 在萨尔韦斯特罗家，奖罚分明！ 做错了事情，是有一次机会得到谅解的，但是如果这件事的性质很恶劣，那就不一定了！ 而今天维洛斯就点过他们，所以眼下这事，他们的态度和筹码就显得很重要了！ ——说说吧，是谁起的头？ 迪特依旧漫不经心，可是之前打摆子的那位却已经跪都跪不住了！ 他浑身抖如筛糠，可是却强打精神爬到了迪特的脚边。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想看看家主会如何处理这个出头鸟！ 由此也可以推论到自己的结局了。 迪特的视线扫过众人，核心成员竟然有近一半参与了吗？ 自己最近是不是处事有些温和了？ 竟然让这些人背着自己开始行事了？ 维洛斯总算吃完了盘子中的食物，他用餐布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唇，然后推开椅子走到了迪特的身边。 那个男人连忙避让。 ——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个家伙…… 维洛斯的视线扫过脚下匍匐在地的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嫌弃和不屑。 ——实在是有些愚蠢过头了，其他人虽然没有明着太过参与，但是也是知情不报，算是同谋吧。 ——哦，那就按照家规处置吧。 ——家主！家主！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只是想替您铲除掉那个玩物，也是为您的名声着想！求您看在我们家族世代为萨尔韦斯特罗家族尽忠的份上！您就……宽恕我一次吧！我愿意上交半数家财……不！全部、全部家财！ 迪特微微歪头看他。 ——你觉得……我缺钱吗？还是……我在乎名声？ 维洛斯则嗤笑一声。 ——太过愚蠢的家伙，不配留在家主的身边。 ——是！属下这就按照家规去办！ 第65章 迪特的恶趣味 托马斯得到了指令，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铃铛，立马有人进来将那个男子拖了下去。 一时间剩下几个跪在地上的男人，都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那个男子仿佛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什么似的，可是他却连惨叫都压抑在喉咙中不敢出口。 他绝望的脸上苍白如死灰，眼神看向桌边轻笑着摇晃香槟的迪特，似乎乞求着他为数不多的仁慈。 可是直到被拖出餐厅，迪特都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在离开餐厅的那一刻，绝望的嘶吼终究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然而那声音却只是极为短暂的存在了一瞬，便归于平静。 ——看来他家里的教养也不足啊。 维洛斯眼中露出嘲讽，每个大家族手下都会依附一些小家族，他们有的是上层贵族中的底层，有的是中层贵族里的佼佼者，总归都是仰仗大家族的鼻息生存罢了。 可是如今竟然有人的野心超过了掌权者。 这在任何的家族里都是不可饶恕的！ ——至于你们呢。 迪特依旧晃着手中的香槟，却一口都没喝。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潮红，可是他的眼睛却依旧清明。 这都得感谢来自祁煜的刺激，原本他是有些醉意的，可是祁煜的杀气很好激起了他体内的兴奋因子。以至于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甚至还有心情料理这些平素都懒得过问的事。 那些家臣紧张的看向迪特，可是看迪特的表情，他仿佛心情很好。 维洛斯也拿不准迪特的心思，这家伙实在太善变了！ ——也罢，自己惹得祸，就自己去努力求得原谅吧，这样……也算一种诚意吧？只要公主殿下愿意点头放过你们，这事在我就算了。不然他的结果……就是你们的。 几人没想到迪特竟然愿意给他们机会，明显都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公主的善良是人尽皆知的，而且他们毕竟不算直接参与了，只要带足诚意去道歉，想来公主殿下会给他们这个面子的！ 就是不知道国王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毕竟那条人鱼是陛下送给公主的，而且还破格给了爵位，虽然是最低的男爵……但是这也象征着国王的颜面。 几人心里这么一转，脸色又有些不太好看，暗恨之前自己竟然没往这方面考虑，毕竟公主好说，但是国王那边可不会那么好交代！ 迪特将众人的表现收入眼中，嘴角挂上了一丝算计的笑。 老家伙，没想到吧，你摆了我一道，我就还你一道！ 你不是不希望公主殿下跟权贵牵连吗？ 我偏就不让你如意！ 而且我的理由光明正大，谁都挑不出来理。 就算你拿这些小喽啰出气，可是这样的人，我手里有大把！ 只要声势造起来，就算是你也没办法轻易的搞小动作了吧？ 呵……有意思！ 还有那条人鱼，那股杀气……他应该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蠢，我也不相信公主那样的人，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空有长相的草包。 我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迪特再次抬起头来。 ——至于这才没参与的，算你们懂事！刚才拖出去的那个，就赏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商量怎么分配吧。 那几个原本安静的缩小存在感的家臣，一脸惊喜的抬起头！ 刚才的那位，因着祖上的庇荫，也是家族势力不容小觑的，虽然在萨尔韦斯特罗家面前不算什么，但是那也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了！ 他们竟然可以分而蚕食掉这样巨大的财富吗？ 几人明显不敢相信！ 然而迪特却根本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只是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托马斯看着候在门外的执事，知道住家医生到了。 ——家主。 他看了一眼疲惫的迪特，迪特的视线就扫到了门外。 ——今就到这吧，都下去休息吧，我也要回房间了。 随意的踢踏着步子，他懒洋洋的往外走。 托马斯带着执事和医生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 家臣纷纷起身恭送，维洛斯站在门口看着迪特离开，转身看向了屋内的众人。 ——看来家主今天心情不错，但是他不会每次都心情这么好，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维洛斯，我们直接去跟公主接洽合适吗？ ——是啊。国王那边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 ——呵，这次意识到国王的颜面了？ 维洛斯看了迪特离开的方向一眼，迪特对国王的态度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而且萨尔韦斯特罗家族前面还有坎贝尔家族顶着呢，所以家主行事才敢如此大胆。 ——国王那边暂时还不重要，想清楚家主让你们求得谁的原谅，如果这才再会错意，就不会还有机会给你们挥霍了！ ——萨尔韦斯特罗家的家规别忘记了，你们只有一次犯错的机会！把握好吧！ ——维洛斯……那伯爵家那边的家产？ ——家主既然赏给你们了，尽管商量好了去拿就是，毕竟是世代尽忠的家族，虽然这次错的离谱，但是……应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是！ 维洛斯提点完几位家臣，也转身离开了。 那些被留下的家臣没想到这一天会过的这么累，但是好在，今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他们三两结伴的往客房走去。 留宿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常态了…… 毕竟迪特虽然性子古怪，但是做事的要求和效率还是很高的！ 只要他们听话，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也是他们一直乖乖为萨尔韦斯特罗家不断奉献的原因。 毕竟不是所有的大家族，都愿意让利给下面的人的！ 比起真切的利益，迪特的脾气就不值一提了！ 活到这个年纪的人，谁没在贵族圈里摸爬滚打过，里面的泥泞……他们可不想再重新体验了。 几人在侍从的带领下，四散的往自己住宿的客房走去。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只有各自知晓了。 迪特回了房间，往床上一倒。 他今天实在很累了。 医生为他诊治了一番，留下药物就离开了。 托马斯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迪特，像小时候那样帮他换了睡衣，将人收拾妥当后也离开了房间。 第66章 感情这事…… 回去的路上，托马斯看到了维洛斯站在庭院里等他。 ——家主睡了吗？ ——嗯！看起来很累……赶了好几天才赶出今天的行程，可是看起来今天的进展不算顺利？ ——我本以为又是他的一时兴起，可是好像…… 维洛斯脑中回放着今天见到公主和人鱼男爵在海边嬉戏的场景，一时间那种触动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家主是认真了吧？ 托马斯看着迪特长大，对他可以说是十分的了解了！ ——嗯，应该是的。不然他今天不会让那些人主动去接触公主。 ——家主是想为公主殿下铺路吗？可是这无疑是要跟国王对着干了，虽然我们家的态度一直都挺明显的，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翻到台面上来……还是有些风险的。 ——前几天宝石品鉴会上，家主跟坎贝尔大公私下聊了几句。不知道公爵大人用什么换走了海蓝之星。 ——你是说，家主可能跟公爵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清楚，但是家主这样的人，我就怕他真的动心了，会倾尽所有。 ——是么，家主连你都没说。看来可能是跟之前那件事有关系了…… ——你是说人鱼实验的事吗？ ——嗯，家主一直不希望你牵涉进来，他自己也不喜欢那些。不告诉你的事，我只能想到是这个了。 ——托马斯，你不用担心，我对家主的心与你是一样的，不管家主是否信任我，我的命都是他的。我从一个底层贵族家的次男走到如今的身份地位，我很清楚是谁给了我这一切。 ——其实维洛斯，你不需要这么想。家主只是把你当成了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他这一生……过的太苦了！唯一美好的回忆，都随着先夫人离世而失去了。 ——与你的情感羁绊，可能是他心底里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了！ ——谢谢你，托马斯。但是，对我来说比起朋友，他更是我一心一意侍奉的家主！我会倾尽全力达成他的所愿，以此报答他对我的恩义。 ——唉，你还是那么固执。 维洛斯笑而不语。 ——公主那边咱们家族还是要出面送上赔礼的，你觉得送什么好一些？ 托马斯有些为难的问道。 ——说实话，以我这两次接触公主的感觉来说，她对物质上的东西并没有太大的追求。如果说她真想要的，可能就是不被家主打扰她跟人鱼男爵谈恋爱吧？ ——嗯？可是人鱼终究是玩物，怎么能当成正经的婚约对象呢？其实国王送她人鱼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堵死她与权贵缔结婚约的可能性吗？我觉得她不至于蠢到这都看不懂吧？ ——她当然很清楚，可是托马斯，我看得出来，她与那个人鱼男爵好像是真心相爱的，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里，甚至插不进去一根针。今天我们下马车的时候，我看他们两个在海边漫步…… ——说真的，就美的像一幅画一样！让所有看见的人都不会想去破坏那份美好！ ——这种感情，在社交界真是珍稀到绝无仅有的程度。也难怪家主会对公主动心，之前我们对她的印象……实在是…… 维洛斯有些语塞，他一时间有些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她。 托马斯对于维洛斯的话有些讶异，因为维洛斯实在是极度理性的代名词，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实在令人意外。 ——总之，我觉得这次家主跟以往的胡闹不同，既然是刺杀人鱼男爵，不如就投其所好的送些给他用的东西吧？之前打听到的信息里，不是说他喜欢画画吗？ ——你的意思是，不需要给公主送礼物？ ——对，投其所好嘛，只要那个人鱼男爵喜欢，公主应该就会放下对家主的成见吧？不过家主要是真想得到公主的青睐，恐怕……我实在想象不到那两个人中间能插得下什么人。 ——你对家主也太没信心了吧？ ——托马斯，虽然你很优秀，但是感情上确实是你的短板，感情这东西，难以言说也没有公平可言！你看当初我娶妻的时候，你们都不能理解以我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娶个农夫的女儿，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除了她以外，别人都不行！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看到她冲着我笑，我就觉得这一天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这种心情……就连家主的称赞都比不了！ 托马斯皱了皱眉，脑中闪过先夫人巧笑嫣嫣的模样，垂下了眸子。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家主那边你还是劝劝吧，他的性子太过执拗，如果真的跟公主那边杠上了，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你让我劝他？呵……你可真是高估我了！好吧，我会尽力试试的，但是你别抱太大的希望。这边交给你了，我要回家了……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 ——是啊，可爱的妻子还在家等着我呢！ 维洛斯冲着托马斯摆了摆手，穿着回来时的衣服，带上高帽就往外面走。 托马斯目送他的背影乘坐马车离开了宅邸。 静逸的夜里，晚风伴着虫鸣，吹拂在他的身上。 托马斯抬头看向圆圆的满月，先夫人的笑脸映照其上…… ——感情吗？ 他喃喃道…… 对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他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向宅邸的深处。 夜还很漫长，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幽暗的密室里还关押着需要家规处罚的犯人。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手套，端正了一下仪容，将被风吹乱的发重新理顺。 做好这一切后，他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可是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动容。 就好像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习以为常。 ——托马斯先生！ ——审问的如何了？ ——确实有人推波助澜…… ——嗯，口供都整理好了吗？ 那个执事装扮的男子，将带着血手印的纸张递了过去。 ——很好，有这个就足够了。 ——那这人…… ——依照家规处置了就是。 ——是！ 那执事拿起刑具重新走向了血肉模糊的男子，甚至没人在乎他身为伯爵的身份…… 第67章 红酒醉烧鱼 ——祁煜？ ——祁煜，你是醉了吗？ 我看着满脸通红笑嘻嘻抱着我不撒手的祁煜，一脸的无奈。 ——公主殿下，他这是喝醉了吧？脸这么红，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啊？ 娜莎在一旁举着水盆，辅助我帮祁煜擦脸。 ——可是都这么晚了，而且…… 娜莎听出我的欲言又止。 毕竟公主城堡这边是有医生，但是那是给人治病疗伤的医生。 祁煜是人鱼……就算这个点去找罗素，恐怕也见不到人吧？那家伙好歹也是个侯爵来着！ ——唉！谁知道他们俩人突然拿红酒当水喝呢？ ——哈哈，公主殿下这就不懂了！男人嘛，有时候就是这么幼稚，而且好胜心极强！ ——是啊，真的是，你现在已经是一条红烧小鱼了，还傻兮兮的就知道笑！ ——笑总比哭好吧，不过他笑成这样，实在有点没眼看啊！还好你们回来的晚了，不然明天城堡又有新的话题了！ ——唉……又麻烦你了，娜莎！ ——跟我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这样没有烦恼挺好的，我听说有的人喝醉了会耍酒疯，有的人会有暴力倾向，还有人会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可是您看他，就一个劲儿的朝着您傻笑！看起来也不像哪里不舒服的样子，要不您就让他抱着吧，反正睡一晚上醒了酒，可能明天也就好了！ 看着娜莎端着水盆出去，我摸了摸肚子…… 嗯，有点饿了。 好像最近用餐的时候总会发生点什么事，搞得我都没吃饱！ ——祁煜？ 祁煜依旧笑嘻嘻的抱着我蹭来蹭去的。 我没办法，只能拉着他往床边走，然后一边被他捣乱，一边帮他换衣服。 脱掉了上衣，祁煜依旧抱着我的腰不撒手，我看着他又要蹭上来，真的是一脸的无奈。 ——公主殿下…… ——我喜欢你！ 他突然抱住我，将头埋进我怀里，冲着我撒娇耍赖。 我无奈的给他披上睡衣，他却不肯好好穿。 ——不舒服，不喜欢穿…… 他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搞得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开心是开心，可是感觉他格外的粘我，还有点任性…… ——那你不穿衣服，睡觉不会冷吗？ 他乖巧的摇了摇头，我只得投降。 ——裤子可以自己换吗？ 他继续摇头…… 这是吃定我了是吧？ 我叹了口气，将他直接推倒，然后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礼服虽然好看，但是穿起来麻烦，也不怎么舒服。 他似乎知道我在帮他换衣服，倒是乖乖的躺着，全程都很是配合。 ——公主…… ——嗯嗯，乖，换完了我们好睡觉！ ——不想穿…… ——……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总不能让你光着睡吧，这大晚上的我已经很累了，要是再来一波擦枪走火……我的小命要紧啊！ 看着他美好的轮廓，我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 拜托，别再诱惑我了！ ——真不想穿？ 他点了点头，我再次叹气，直接将人塞进了被窝！ 直接来个眼不见心不慌！ 不过好在他今天晚上只喝了点红酒，身上没什么怪味…… 不然死活得丢进浴室好好洗干净！ 我实在不太喜欢那种烟酒缭绕的味道。 他被我塞进被窝也没什么怨言，只是乖巧的躺在被子里看着我换衣服。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就拿枕头挡住他的视线，可是他却悄悄挪开一个缝隙，继续光明正大的偷看。 ——祁煜！ ——嗯…… ——别看了， 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换衣服。 ——可是……你很美…… ——我忍不住……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一双眼睛满是无辜！ 甚至从我将他塞进被子之后，他都没有动过，我怎么摆的他就还是那个侧躺的姿势看着我。 这可真是为难死我了！ 礼服本来就不好脱，娜莎估计也是忘了今天祁煜不清醒，也没管我就走了！ ——解不开吗？ ——我帮你…… 祁煜的手指动了动，一簇细小的火苗直接将带子烧断了。 我！！！ ——别烧别烧！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收回了手指。 火苗凭空消失，吓得我真是一个机灵！ 虽然说我不缺钱也不缺衣服，但是这么随手就烧毁一件礼服的事……还是有点过于浪费了！ 而且我就怕他烧完之后，就剩下一个光溜溜的我了…… 不过一想，他现在都醉迷糊了，估计也没想那么多，叹了口气，就继续与礼服斗智斗勇！ 等我将繁琐的礼服脱下后，就准备换上娜莎准备好的睡衣。 今天实在有些累了，不想洗澡了，明天睡醒再洗吧！ 我对着自己的懒惰妥协，反正被窝里的小鱼也没洗…… 就……谁也别嫌弃谁吧？ 然而就在我伸手去摸睡衣的时候，却发现祁煜抢先一步拿走了。 半天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已经是在光明正大的看了！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毕竟我们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对彼此的身体都无比的熟悉。 再觉得羞耻不好意思什么的，可能或多或少的有点矫情了，何况他还是条鱼来着…… ——你拿我睡衣干什么？ ——还给我！ 我穿着吊带的小内衬，就准备去拿他手里的睡衣。 可是他打定主意不给我的东西，我还真没办法轻易拿到。 你争我抢了半天，我直接累倒在床上！ ——祁煜…… 我无奈的喊着他的名字！ ——不要穿！ 合着你不穿，也不让我穿是吧？ 可是他根本没给我多想的机会，掀开被子就将我卷了进去。 我就这么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 他甚至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将我也剥了个干净！ 然后就那么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就当我心说要坏的时候，他却舒服的蹭了蹭，一脸的享受。 ——你身上好冰，好舒服！ 他抱着我，确实他喝多了以后体温上升了不少，作为一条红烧鱼，实在是很称职的！ 甚至现在他有没有脸红我都无从分辨了 ！ 因为他整条鱼都很红！ 我无奈的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 任由他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68章 残忍的真相 这一晚，我们两人都睡的很好，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都有点迷糊。 祁煜醒过来的时候，我其实还迷迷糊糊的在睡着。 可能男人早起都很精神吧？ 我终究躲过了昨晚，没能躲过今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情很好，竟然一次就放过了我…… 可我的腰还是很酸，以至于娜莎早起过来的时候，看着我红红的眼睛就对着祁煜一顿输出！ 说什么他再不懂得节制，就要强迫他跟我分房睡！ 搞得祁煜一脸的委屈哀怨。 俩人一起找我评理，我就更觉得头大了！ 而就当我们依旧闹哄哄的过日子时，一连串的礼物被送进了城堡！ 我并不清楚昨夜萨尔韦斯特罗家到底掀起了怎样的血雨腥风，但是当那一堆礼物和道歉信一起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很惊叹于迪特的办事效率！ 果然，擒贼先擒王，家主一句话的事，就省去了我们诸多麻烦！ ——公主，您看这个，是萨尔韦斯特罗本家送来的赔礼。 祁煜根本不等我看，直接就伸手抢了过去。 我无奈的看着他一笑，可是却发现他的神情变了。 ——怎么了？送了点什么……竟然能入你的眼？ 我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 竟然——是一整套很珍稀的颜料…… 我的目光扫过祁煜的脸，心中不由感叹，大家族确实更懂得人情世故。 如果是给我送什么珍贵的礼物，那我可能确实无感。 但是他们越过我给受害者送来了喜欢的东西…… 那就有点意思了。 娜莎也凑过去看了看，毕竟别的东西……她在公主的城堡里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可是能让祁煜喜欢的东西，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家伙可是除了公主殿下，眼里啥都没有的！ ——哇，这套颜料！ 娜莎看着盒子里精致无比的瓶瓶罐罐，不由感叹出声！ ——这不是之前宫廷画师一直在找的那一套吗？竟然在萨尔韦斯特罗家？藏得可真深啊！ 普通画师的颜料一般都是买的现成的制式的，但是像宫廷画师那种级别的画家，他们都会自制颜料，而一些珍贵无比的材料，就很难得到！ 而祁煜手里的这一套，不光有材料还有制作的工具和说明，甚至还有一部分制作好的成品！ 这简直就是把老画家一生的心血，都完全浓缩在了这一个箱子里！ ——祁煜，你喜欢吗？ 祁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箱子，突然把它又关上了！ ——不喜欢！ ——你是不喜欢这里面的东西呢？还是不喜欢迪特这个人？ ——都不喜欢！ 他斩钉截铁的说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个男人不会轻易放弃！ 这些东西，他靠自己也能找到，不用需要接受他的施舍！ 看祁煜的表情，我和娜莎相视一笑。 这条傲娇的小鱼啊！ ——没事，你收着吧，这是赔礼，我们不需要付出什么的。 娜莎将箱子又塞回祁煜的怀里。 ——赔礼不是要原谅来换吗？ ——可我不想公主再理会他了，这个东西你还回去吧！ 祁煜依旧固执。 ——祁煜，难得碰到你喜欢的东西，错过这一次，下一次碰到可就不定是什么时候了！你确定要还回去吗？ 祁煜的视线停在箱子上三秒，最终还是扭过了头。 ——我确定！我可不想收情敌的任何东西，看了就碍眼！ ——还有……我想要什么可以靠自己得到，你也不许要他的任何东西！ ——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说！ 祁煜一脸认真的拉着我，我则露出了一个微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我的小鱼啊……永远都是这么骄傲！让人很难不爱他…… 而且，我最想要的他，早就已经在我身边了！ 我哪里还有什么更奢侈的愿望呢？ 娜莎看我们俩意见一致，伸手有些惋惜的接过箱子。 ——唉！行吧，不过这东西确实很珍贵，只要你舍得，我就把它退回去！ ——没什么不舍得的！我这样的天才，难道还会被颜料难住吗？ 祁煜的这话一出，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哈哈，感谢迪特！ ——什么…… 祁煜正要发火，可是我却抢在他之前将想法说了出来！ ——祁煜，我要为你办一场画展！ ——啊？ 娜莎恍然大悟！ ——确实，是个好主意！这可能会比参加什么舞会之类的，更容易建立人脉！ ——对吧！现在的贵族世家，谁家里没有几幅好画作珍藏呢？ ——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确实，这家伙画画还是很有一手的！ ——说办就办吧，正好可以邀请坎贝尔！家里的钉子没那么好清理，但是去画展的话，偶然碰面就不稀奇了吧？ ——好的，殿下！不过光靠祁煜的影响力恐怕不足，您要不要把之前的画作也一起展出？这样的影响力肯定会大一些！毕竟现在大家还不知道祁煜的绘画水平，要打响他的名声，还得用您的名义来引爆！ ——你说的对，那就这么办吧？祁煜……你去把你的画作整理出来，选一些拿去展出售卖。 ——我不要！ 我和娜莎都愣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 ——为什么？ ——那都是我随手画来打发时间的，要不就是我跟你之间的回忆，为什么要拿出去卖掉？你很缺钱吗？ 祁煜问的一脸认真，我甚至毫不怀疑他下一句就要把钱甩到我面前了。 可是他的价值观和我们贵族圈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我该怎么把这件事传递给他呢？ 娜莎看我一脸为难，叹了口气。 ——祁煜，这不是钱的问题，公主殿下当然不缺钱，但是我们现在缺的是人脉是时间，你的那些画作和回忆，你还可以继续创作，但是你的那些人鱼同伴不是还在等着你去拯救吗？ ——我其实知道你们利莫里亚人为什么要去杀那些人！ 突然被说中秘密，祁煜目露凶光的看向了娜莎。这件事就连公主他都没有告诉……她是怎么知道的？ 娜莎被吓了一跳，可是好在她心理素质不错！ ——是因为契约吧？这在我们这种层级的贵族面前，并不是秘密！ 第69章 仇恨的种子一旦萌芽 契约？ 我的眸子也跟着一动，也看向了娜莎。 与祁煜缔结契约这件事就连娜莎我都没有告诉过，她怎么会知道的？ 娜莎看见我们两个的目光都向她看去，叹了口气，举手投降。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残忍……所以一直不太好说出口。 ——其实这件事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只不过那时候是当故事一样听的，并没有当真。大概是从公主殿下得到那条小人鱼的时候吧？我才回家问了一下…… ——你们人鱼颈侧是有一块逆鳞吧？而逆鳞下面藏着最柔软的鳞片，那里就是你们人鱼的弱点。因为脆弱，所以拔除那里的鳞片也会格外的疼，也因此不少贵族都利用这点，强迫人鱼立下契约。 ——我听说，利莫里亚人一旦立下契约，是没办法违背主人的意愿的，所以你们才靠杀了那些人，解除契约吧？ 祁煜的视线渐渐恢复平静，他甚至有些担心的看向了我。 而我还以为娜莎是偶然发现了我与祁煜的契约，没想到竟然是…… 娜莎再次叹了口气，看向祁煜。 ——所以说，你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要救出你那些族人吗？虽然上流圈子里不少人都有些特殊癖好，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就比如公主殿下！ ——很多人还是喜欢一些美好的东西的，比如你的画，就拥有触动人心的力量！如果只是付出这些就可以快速收集到足够的人脉和价值的话，那不是对以后你的行事要方便很多吗？ 祁煜低下了头，我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娜莎又看向了我。 ——殿下，这原本其实是您的意思，可是您总是这么顾及他的感受，没办法表达出来！那以后面对的困难会越来越多，您得学着适当的收起您的心软了！ ——祁煜他是男人，不是孩子，您不可能老是护着他！何况他走的路，本来就是血雨腥风，您得坚强起来，与他一起面对才是啊！ 娜莎说的很对，下意识的就想逃避是因为我内心的软弱，老是回避冲突，纵容他的任性总归是不行的！ ——祁煜，我知道你对你的画作是有感情的，但是我想……与你的族人相比，它们或许就没那么重要了。你不是想救出他们，带他们回家吗？ 祁煜叹了口气，重新走到我身边坐下。 ——抱歉，刚刚是我任性了！人类的规则我终究还是涉足的浅，就……麻烦你们为我铺路了！ 他的头深深的低下，我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祁煜，我们是一家人，你不需要这样。 娜莎也点了点头，拿起刚才被丢在一边的颜料，有些惋惜。 ——是啊，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明明喜欢的很却偏偏不要！而有的人呢，付出却不图回报！ ——祁煜，你现在既然已经分化成人了，那以后大概率也会在人类的社会里生活，你会守着公主殿下过日子，就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总觉得自己是条鱼了！ 娜莎的话不好听，可是却深深的刺入了祁煜的心里。 而我比娜莎知道的还要多一些，那就是祁煜已经回不去深海了！ 祁煜后来跟我说过，他们的居所在是一片静寂的海底，绵延三万里！ 那是只有强壮的人鱼才能抵达的地方！ 而他现在已经分化成了人类，即使使用药物或者秘术，都只能短暂的恢复一段时间。 没了强有力的尾鳍，是游不到那个地方的！ 我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回去…… 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复杂了很多，那一次他选择了沉默，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他肯定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这个办法…… 他不愿意去做！也不愿意骗我…… ——祁煜，娜莎她…… ——没关系，她其实说的很对。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 他自嘲又苦涩的一笑。 ——其实你们都比我看的更清楚，也知道这条路怎么走…… ——公主殿下，有些事或许一直是我想简单了，我一直以为，只要伪装成人类，就可以浑水摸鱼的去做很多事。 ——可是你看，契约不是秘密，甚至人鱼的弱点都被人类所熟知。 ——我们自以为隐秘的事情，就连娜莎这样的人都能轻易知晓！那些针对我们的人，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了解我们！ ——公主殿下，人类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狡猾狡诈…… ——祁煜！ ——你不要这样沮丧，一直以来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很好吗？可是莫桑死了……佩蒂要去复仇多半也很难有什么好结果，我头一次觉得，我们利莫里亚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你知道吗？他们很多人，才刚刚成年，就要开始学着上岸走路，学着潜伏进人类社会收集情报，学着杀人…… ——我们曾经……不是这样生活的！ ——公主殿下，就算有一天我能将族人都救回来，可是我们还能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直至一方灭亡……恐怕都无法停下吧？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这还是祁煜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丧气话。 这些情绪和感受，一定已经折磨他很久了吧？ 甚至恐怕还有很多，是他遇到我之后，才开始考虑的吧？ ——公主殿下，我心里很难受……你能抱抱我吗？ 我向他张开怀抱，他直接将我扑倒在沙发上，贪婪的汲取着我身上的温度。 他将我抱的很紧，像一条溺水后无所适从的鱼。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他，只能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跟他说说心里话。 ——祁煜，我们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那条路很难，但是你不要跟别人一起欺负自己！你看这世间万物，有风是常态，有雨也是常态，我们既然已经在风雨兼程了，那风雨无阻就该是我们的态度！ ——祁煜……我们不能烂在过去里，不管怎样，继续往前走吧，但也别太为难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自由的呼吸，随心所欲的生活…… ——我是说，如果抱着这种期待…… ——那，对我来说，哪怕是最艰难险峻的小路，走下去……也总归是好的！ 第70章 试着成为人类 祁煜在我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我并不太会哄人的，但是或许是因为他太好哄，所以我的安慰有时候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甚至有时就算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待在他身旁，他都能很快的自己把自己哄好。 看着重新撑起身子对着我笑的祁煜，我真的很心疼他。 ——公主殿下，我想……试着成为人类，你可以教我吗？ 我不知道刚才他脑中都想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这个决定中，肯定有一部分是因为我！ ——不管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在你身旁，支持你！ ——祁煜，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他拉住我的手，像猫咪遇到了主人般轻轻的蹭着。 ——画展……如果你不想办，我们也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不要勉强自己，祁煜。 ——刚才娜莎说你太宠我了，我还有些不服气，可是现在看来……你确实很宠我！ 微微一笑，我想大家对待自己爱的人，应该总是格外的宽容吧？ 他绅士的将我拉了起来。 ——去画室吧，我想跟你一起挑选！ 我欣然应往。 一切的筹备都很顺利，甚至很多上流圈子都对我们放出的风声很感兴趣。 毕竟我虽然一贯低调，但是来自神迹的画作，还是很令人心动的话题。 我觉得我的画作比起祁煜来说，终究是少了些灵性…… 因为我从未见过外面未知的世界。 但是我构图和色彩是连祁煜也会夸奖的程度！ 虽然他总是会无脑的夸奖我，但是画画方面的称赞，我还是觉得他有在认真点评的！ 其实在祁煜来之前，我已经封笔很久，不画画了。 可是他的到来，让我的画具又重新派上了用场。 我们钻进画室一折腾就是好几天。 当娜莎看着我们整理准备好的作品时，还有些惊讶，怎么这次我们的动作如此迅速！ 毕竟祁煜的难缠她还是很了解的！ 用她自己话来说，就像伺候了一位祖宗，还是事特别多的那种！ 而我又是个无脑宠的，以至于她还在想是不是这事她干脆偷偷进行的好？ 反正就算祁煜知道了，画展都办完了，他难道还能跑去人家把画要回来？ 这事他肯定做不出来，毕竟要脸！ 不过眼下自己可就省事了！ 看着娜莎吩咐人将画作收好，又按部就班的安排人一一装裱，我跟祁煜站在旁边突然对视一笑。 于是，我们手牵手的离开，准备开始了我们另外的计划！ 学习做人的第一步…… 我俩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学。 ——要不，去问问凯撒？ ——他能知道？ ——他毕竟也是贵族，伯爵呢！ ——哦？看不出来，伯爵不需要管家吗？我看那些家主都很忙的样子！ ——他们家是骑士世家，家里有管家打理。 ——那岂不是他们一家子都是肌肉男？ 我被祁煜的说法逗笑了，但是他的形容确实很贴切。 ——骑士嘛，肯定要有强健的体魄！ ——你看我干嘛？虽然我没有他那么壮硕，但是我也很强的好不好！还是……你喜欢他那款？ 我脑补了一下祁煜的脸，凯撒的身材…… 恶寒的打了个颤！ ——你要是喜欢……我……我也可以…… ——不不不，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祁煜立马开心了起来，很明显他的审美观念，并不想让他成为肌肉人！ 虽然他似乎为了我的喜好，也愿意尝试，但是这种尝试就大可不必了！ 我还是挺喜欢他精瘦的腰身的！ 腰两侧凹陷的位置，用来放我的腿……就特别的合适！ 咳！跑题了！ ——而且他是男人，对贵族间的事也比较了解，不如就找他学习一下？ 祁煜想了想，似乎暂时也没什么好的思路，不然就先去问问看。 于是我们俩就跑去骑士团在城堡驻扎的地方。 在那里，我们竟然又看见了上次那个来刺杀的人！ ——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子吗？ ——凯撒真把他弄来了？ 那个雇佣兵看到我们，将手里的剑收入剑鞘，颠颠的就跑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预备骑士的制服，很明显是凯撒考验过人品后，将他留了下来。 ——公主殿下！人鱼男爵！ 他凑到跟前对着我们行礼，然而祁煜一脸不爽的挡在了我面前。 ——你这人真没礼貌！我难道没有名字吗？还是你们喜欢给人起外号？ ——呃，抱歉，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也没说过你叫什么，难道你们人类在问别人名字之前，都不自报家门的吗？ 我在祁煜身后，噗嗤就笑了出来。 祁煜不满的回头看我。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不对，只是我发现你要改的第一个问题了！ 祁煜一脸疑惑的看向我。 ——你们人类。 祁煜闻言一脸难解的表情。 ——是我说的？ ——嗯！ 这次我跟那个雇佣兵都点了点头。 ——去去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好吧……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继续笑，祁煜则有点不高兴的挑了挑眉头。 身后的雇佣兵倒是挺会察言观色的。 ——男爵先生，我叫伊登，是布莱森家的四男，感谢凯撒先生能给我加入骑士团的机会！ 他说着就冲我单膝跪地，将手中的骑士剑的剑柄递向了我。 ——感谢公主殿下赐予我光明，我伊登·布莱森，虽然还不是正式的骑士！但愿意发誓对您效忠！为您献上我的生命与全部的忠诚！ 我看着递到眼前的剑鞘，犹豫了片刻。 可是他的目光里燃烧着熊熊的希望，甚至是信仰。 我不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是这样突然的效忠，还是令我意外的同时也显得有些唐突！ 伊登见我没有接受，似乎有些沮丧，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缓缓收回了剑。 ——抱歉，是我冒昧了！公主殿下，我会等正式成为骑士后，再来向您献上忠诚！希望下一次您会愿意接受我的誓约！ 祁煜挑了挑眉，可他这次却是少有的没有横加阻拦。 ——好，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71章 凯撒的建议 ——你们队长呢？怎么没见他人？ 祁煜左右环视一圈，发现就零星几个骑士在这边训练，剩下的都不见人影。 ——哦！队长带着人重新布防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我看了看天色，还早。 ——反正也没什么事，那不如我们进去等等他吧？ 祁煜点了点头，伊登就带着我们去了骑士楼。 ——先在会客室等一会吧，我叫人去找一下队长，平时这个时间他差不多就回来了，如果在路上碰见，正好迎一下他。 伊登确实有些机灵，察言观色的本事和对事情的处理方式都很好。 我打量他的时候，就发现祁煜也在看他。 趁着伊登去倒茶的时候，我凑到了祁煜的耳边。 ——你在看什么？ ——观察！ ——嗯？ ——我在观察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立场，而且……还很自然。 我噗嗤一笑，我家的小鱼好可爱！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好像有一些，但是感觉不太好说，人类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 ——那你觉得他是真的改变了立场吗？ ——嗯……之前他来的时候，身上的气场和感觉都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他似乎真的很放松很享受……也许他喜欢这种生活？ 祁煜有些不解，对人鱼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很直接，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 但是这些年在人类社会里，他见多了人类的尔虞我诈和太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他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事，甚至很多利莫里亚人都已经可以很好的融入人类社会了。 可是就像他自己说的，模仿终究是模仿，虽然他们利莫里亚人生来就比人类强壮，而且聪明漂亮！ 但是他们没有人类那么复杂多变的心和情绪。 ——祁煜，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你们族群能生活的无忧无虑。也许，是因为你们生活在大海里，是海洋的统治者。而世界七分海洋，三分陆地，你们的族群人数却并不多。 祁煜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低头陷入了沉思。 ——你看我们贵族圈子，如果说家里的男丁比较多，一般是长子继承大半的家产，而像伊登这样的次子之外的孩子，可能会平分一小部分。他们会去从商从农或者从军，以其他的方式去拓展家族的人脉或者势力。 ——你是说，因为生存竞争？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物竞天择所衍生出来的物种特性。其实在人类社会里，太善良的人，往往得不到什么好报，反而是坏人活的很滋润。 ——因为善良的人不会伤害他人，而恶人却可以毫无顾忌。 ——所以恶人才这么多吗？ ——也不是，只是渐渐的，善良的人学会了不再平白释放善意，因为大家都要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你看伊登，当初他作为雇佣兵，接任务只是为了生计的不得已。可是不是所有人都生来为恶！如果给了他选择，他或许真的更喜欢现在这种可以坦荡做人的生活。 ——如果没了温饱的困扰，谁不想活的开心一点，随心所欲一点呢？如果可以不被伤害，也许大家就不会害怕释放善意会引来灾祸。 ——曾经有一位智者说过：通往地狱的阶梯，往往是善意铺就的！没有锋芒的善良，会变成软弱…… 看着祁煜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抬起头刚好看到斜靠在门边的凯撒，以及他身后的伊登。 见我们注意到他，凯撒笑着走了进来，到我身边见礼。 ——殿下，今日是什么风，怎么把你吹来了？ ——祁煜最近有些困惑，我想或许你可以帮到他，所以来向你求助了，凯撒！ 伊登很懂事的将茶摆在我们面前，然后就行礼要告退。 倒是凯撒叫住了他，让他在一旁旁听。 我有些意外凯撒对他的重视，但是出于对凯撒的信任，我并没有提出质疑。 ——所以，他不想做鱼了，打算做人？ 凯撒笑着端起茶来，品了一口。 ——才不是不想做鱼了，只是觉得……最起码得知己知彼吧！ 祁煜有些别扭的反驳，但是听起来底气却并不太足。 就连伊登都在后面嘿嘿的笑了起来。 惹得祁煜瞪了他一眼才收敛了些，不过祁煜这个样子，确实是有些好笑的。 ——怎么了，不行吗？ 看着祁煜一脸的傲娇，凯撒倒是没为难他。 ——当然可以，所以是为了画展做准备吗？ ——你知道了。 我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其实凯撒知道并不奇怪，毕竟每日城堡的动向都在他的掌控内，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他不知道，那才不对劲。 ——嗯，娜莎最近几天都在忙这事，我估计国王陛下那边也知道了。 ——他会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看起来风平浪静，不过等祁煜的画面世后，他就不一定还坐得住了。毕竟最近来城堡送礼的贵族实在是多了点…… ——是啊，也不知道萨尔韦斯特罗侯爵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帮我。 ——您看出来了。 ——做的有些明显了，想看不出来也难。 ——你们又再说那个黑猫侯爵吗？ 祁煜有些不爽。 ——黑猫……呵呵，确实有些形象，如果他不是棕色头发的话，大概会更像。 ——可是他不是老穿一身黑西装吗？这么看的话倒是也还算贴切。 我想了想，倒是觉得祁煜形容的有些像。 ——殿下，您确实有点太宠他了，不怪娜莎总是跟我抱怨，哈哈哈！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祁煜不满的撇了撇嘴，但是这次却没有反驳了。 ——好吧，言归正传，说回你们来找我的这件事。其实……做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祁煜…… ——干嘛？ ——做人其实跟做鱼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大家都是第一次出生，在周围的大环境里挣扎求存，或许你可以不考虑的那么复杂，就算做一条活在人海里的鱼也没什么不行。你只要学会审时度势，学会在人群里周旋…… ——换句话说，你得知道怎么说出别人想听的话，戴上跟他们同样虚伪的面具。学会跟他们同样用利益置换利益。这样就算你不是人，他们也会接受你成为同类。 第72章 实践出真知 祁煜看着凯撒认真的神情，过了很久，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凯撒见状，笑了起来，一如往常的爽朗。 ——祁煜，你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但是我没办法像公主和娜莎那么细腻。我是个大老粗，并不会安慰人，不过我可以站在男人的角度给你一些用得上的建议。 祁煜闻言，再次坐正了身体。 ——如今在你面前的，其实是一个大好的时机，不管是之前你的社交出道还是这次即将举办的画展，我认为都是很好的将你推到人前的机会。 ——现在你完全可以设立一个对你有利的形象，比如你喜欢画画，那艺术家的气质和你的外貌都是很好的武装。贵族圈子里，有时候好的人设和魅力值会比暴力更加有效。 ——你的出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为你疯狂，只要你掌握了这些人，那他们都会是你手中好用的刀。 ——可是…… 祁煜看了我一眼，他其实早先也想过这条路，可是如今有了我，他不愿意再去涉足了。 ——祁煜……我跟你说的这些，与你跟公主的感情并不冲突。你要学会掌握这个度，有时候只要付出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就足以动摇人心了！人这种生物，是很容易被欲望掌控的！ 祁煜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我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凯撒说的，确实是行之有效的方式和方法。 ——其实我们作为骑士，最难的一点就是学会克制欲望，保持理智，时刻都让自己处在为主人利刃出鞘的状态。 ——祁煜，不要轻易暴露你的底牌，尤其是你真正的实力！上次罗素侯来的时候，你表现的就很好。适当的装傻充愣，会更容易混淆视听，尤其我们上面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 ——之前你抓伊登的时候，就被人看见了，当然人我已经处理掉了，我这么说也并不是在指责你。只是有时候，底牌是要留在最后时刻，关键的节点用来保命的。 ——我知道了……之前娜莎也提醒过我，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你明白就好！之后的事，就需要你自己亲自去尝试实践了，作为男人，我觉得你很清楚路要一步一步靠自己走出来的道理。 ——既然你想融入人类社会，伊登。 ——是！队长！ ——你的经历和经验，或许正是他所需要的，不如你就跟着祁煜吧。 ——队长？我…… ——我知道你想成为骑士，但是你想成为骑士的根本原因不是为了向公主殿下效忠吗？ ——是的，我…… ——伊登，你已经过了最好的习武年纪，但是你是根好苗子，为公主殿下效力的方式有很多，你可以在祁煜身边，找到另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毕竟你也看见了……公主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这条傻乎乎的人鱼了！ ——你说谁傻乎乎…… 祁煜不高兴了，鱼嘴直接气鼓鼓起来，一副他根本不认可这个评价的表情。 ——你看，你实在太容易被人挑衅了。祁煜，对男人来说，情绪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你需要被磨炼的地方还很多…… 祁煜瞬间哑火了。 我估计他又想起来之前被坎贝尔和迪特挑起情绪的时候了。 不过他确实挺敏感的，我倒是觉得他这种对情绪的敏感度，是一种天赋！ 尤其在作画的时候，那种表达，远非常人所能及。 ——祁煜，凯撒只是说，你可以学会藏起一部分情绪，只表达你想表达的，我觉得所谓的情绪稳定，是可以装出来的，比如你看我每次出门时，其实我内心里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可是你一直笑的很从容，看起来优雅又大气。 ——嗯，这个可以对着镜子练习，等回去了我可以教你。 祁煜点了点头。 凯撒看我们俩还是腻歪的不行，眼中的笑容更是欣慰了很多。 ——看到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之后就让伊登跟着祁煜吧，他如今也是男爵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也确实有些不像话了！ ——队长，我…… 伊登还是有些为难。 ——伊登，相信我，这对你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是…… 伊登的视线扫过祁煜，对于祁煜他几乎是本能的有些畏惧，不光是因为当初他的身手震慑了自己，也是因为他显而易见难缠无比的性格！ 他真的能胜任做祁煜的跟班吗？ 伊登的心里真的有点犯怵…… 祁煜见他这样，也撇了撇嘴，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 ——他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习惯自己了，而且我们跟公主殿下出门，娜莎会跟着的。 ——你出门又不可能总是跟着公主殿下，以后有应酬了，难道你还打算次次缠着殿下陪你吗？殿下可是最不耐烦这种应酬的！ ——我……那我自己去！ ——贵族圈里，没有随从是会被人看低的！ 凯撒的几句绝杀，直接堵住了祁煜的退路，我看着一脸纠结的祁煜和伊登，突然觉得凯撒这个安排很是巧妙。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们两个没准会意外的处得来。 ——伊登，你不用害怕，其实祁煜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有些别扭罢了。 ——公主殿下！ ——他是我爱的人，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的人品，你可以试一下，如果实在不习惯的话，也可以再回来凯撒这边。 伊登原本的不甘，在我开口之后，眉头很快就松开了。 ——如果这是您所期望的话，我愿意尽力一试！ 我再次看到他眼中那种充满虔诚的光，也许他的誓约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这样我可能就没办法成为骑士向您效忠了。 ——谁说只有骑士可以宣誓效忠了。 祁煜却突然不满的插了进来。 ——心意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你们人类就是奇怪，老是对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耿耿于怀，真……好吧，我不小心又说了你们人类。 祁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无奈的耸了耸肩，似乎觉得这个习惯不太好改而有些沮丧。 可是这次，伊登看向他的目光却不一样了！ 第73章 落魄贵族不如狗 ——干嘛这么看我？ 祁煜被看的有些发毛，还是头一次有人这种眼神看他。 ——男爵先生，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点醒了我！ ——我叫祁煜…… 祁煜似乎对男爵这个称呼不太感冒，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叫我名字就行，什么男爵的太绕口，我听不惯！ 伊登似乎没想到祁煜会这么说，毕竟刚才自己报完名字之后，他都没理会自己。 原本以为他会是个更无理取闹的人的，没想到…… 伊登的视线又看向了我和凯撒，见我们都只是笑着，没说什么他犹豫了片刻才开了口。 ——祁煜先生！ 祁煜挑了挑眉，不过这次却没纠正他了。 毕竟他以后是要混贵族圈的鱼了，有些东西是贵族阶层根深蒂固的东西，他没必要去挑战。 想加入游戏，就要熟悉游戏规则，而不是挑起无谓的争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哪怕他原本只想普通的生活，可有时候身份就是会让人身不由己，甚至不得不去承担与之相对应的责任。 就连一起长大的洛奇都会对他用敬语，何况一个雇佣兵遇见贵族了？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一会你收拾收拾就去找娜莎吧，她会给你安排一个就近的房间。 祁煜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就没再拒绝。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我跟祁煜就告辞离开了，毕竟别看凯撒平时一副闲适的模样，但是其实他也很忙的。 要安排队员训巡逻、布防、换防、还要了解最近的时事，协调家主内部的事。 我们没离开一会，就见伊登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小跑着追了上来。 祁煜只不过看了他一眼，后者就很有眼力见的开口了。 ——我也没什么东西，所以简单收拾了一下，干脆就跟着过来了。 祁煜看了我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心里好笑，祁煜对二人世界这件事，还真是执着啊！ 可惜伊登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开窍，所以原本挺机灵的一个人，但对这方面却完全没意识到。 ——走吧，赶紧回去，把人交给娜莎。 祁煜依旧一脸的无语，牵着我的手，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回到寝殿的时候，刚好看见娜莎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唉？你们去哪了，到处找你们！ ——带着祁煜去凯撒那边转了一圈。 娜莎闻言有些意外。 ——找凯撒？找他能有什么事…… ——因为你的建议，祁煜打算像人类一样融入人类社会，但是我们暂时也没想到很多能做的事，就去问了问凯撒，看看他有没有好的建议。 娜莎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想不到那个肌肉男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人生哲理来。 但是好在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纠结！ 随便疑惑了一下，就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来。 ——殿下，您托我准备的东西做好了，因为雕刻方面太过精细，所以用时有点超过，不过好在成品的效果不错。 她说着，将一个宝蓝色的小盒子递给了我，我有些惊喜的接了过来。 祁煜有些好奇，伸手要看，却被我躲了过去。 他立马开始不高兴的哼哼。 ——一会给你看，乖！ 娜莎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祁煜，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公主殿下到底喜欢这个傻子哪里？ 经常笑的一副很白给的样子，还幼稚的不行！ 有时候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他在美第奇府邸里大杀特杀的场面，根本就忘了这家伙是个利莫里亚人！ 如果他能像离开公主时那么独立！ 还需要找凯撒学什么融入人类社会…… 不过也是，这家伙不在公主身边的时候，好像对啥都事不关己的样子，确实还是该好好学学怎么与人相处！ ——嗯？ 这时候娜莎的视线落在两人后方的伊登身上，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怎么在这？ 娜莎的视线不悦的看向了伊登。 虽然她知道凯撒把人从做苦力的那边领走了，但是他不是应该呆在骑士团那边吗？ 怎么会跟着殿下和祁煜一副随从跟班的样子？ 自己不过是去忙了几天画展的事，怎么感觉家里好像脱离掌控了呢？ ——哦，他呀…… 祁煜也撇了撇嘴，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 ——凯撒说，以后让他跟着我了，你给他找个住的地方吧。 ——什么？让他跟着你…… 娜莎一脸怀疑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俩人能凭空组合到一起似的。 ——神奇，你竟然同意了！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公主殿下跟凯撒都拍板了。唉！ 祁煜越说越委屈，一想到以后自己和公主身边会跟着这个不开窍的伊登，他就想跳起来再把他揍一顿！ 娜莎看着一脸委屈无奈的祁煜，视线重新回到了我脸上。 见我笑着点了点头，她倒是很痛快的就冲伊登招了招手。 ——行吧，既然公主殿下都同意了，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你是叫……伊登是吧？ ——对！伊登·布莱森！ ——哦，布莱森啊，好像是那个偏僻领地的一个子爵家族是吧。 ——您竟然知道？ ——我们这些家族的嫡系，都是背过氏族谱的，所以多少都有些印象。 ——怪不得你会出来做雇佣兵，你们家族好像…… 伊登见娜莎欲言又止，无奈的一笑，却丝毫没有介怀。 ——是啊，家族破败不堪。虽然大哥接了子爵的位置，可是……没落贵族，有时候还不如上流贵族家里养的一条狗过得好！ ——害！也没必要这么说，反正贵族圈子都是这样。一直有家族落败，也一直有新的贵族挤进来，很多时候都是时也命也，怨不得人。那殿下，我们就先告退了！ 我冲着娜莎点了点头，牵起祁煜就先回了寝殿。 ——咱们也走吧！ 娜莎对着伊登示意，后者立马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进了寝殿，祁煜就像八爪鱼一样，直接整个人粘了上来。 ——又怎么了？ 看着耍赖挂在身上的祁煜，我无奈的笑着往沙发那边走。 挂在我身上的他其实又收敛着，并没有把重量强压在我身上，见我移动他只能跟着一起往前蹭。 ——好了，别不高兴了，我有礼物给你！ 第74章 迟来的成人礼物 ——礼物？给我的？ 祁煜有些惊喜，整个人立马来了精神！ ——嗯，给你的！虽然有点迟了，不过总算是做好了…… 我说着，将刚才娜莎给我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见里面确实是我想要的，立马开心的拉过祁煜，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把手给我。 祁煜看了一眼小盒子，有点疑惑的把手伸了过来。 ——不是这只，另一只手。 祁煜疑惑的又伸过了左手，我满意的拉了过来，将盒子中的戒指取了出来，戴在了他的尾指上。 ——这是？ 祁煜收回手，看着戴在小拇指上的戒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 ——这是我送你的成人礼！ ——成人……礼？ ——是啊，虽然有些迟了，但是在我们人类社会，会在孩子成人礼的时候由家里人送上这样一枚印章戒指，是象征着欢迎你加入家族的礼物！ ——加入家族…… 祁煜喃喃的重复着。 ——对，它代表着你的归属，和你来自哪里。算是情感寄托的一个仪式吧！ ——那你也有吗？成人礼的时候？ ——嗯，国王有给我送过一个王室的印章戒指，不过我没有戴过，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王室。 ——可是…… 祁煜看着这枚印章戒指，有些欲言又止。 ——是跟你们家族的徽章不一样吗？ 祁煜摇了摇头，他盯着那个小小的圆形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拉过他的手，对着印章戒指给他解释。 ——祁煜，送你这个……是在我知道你回不去大海以后，想了很久的。 ——在我们人类社会，印章戒指是一种传承，而你会作为家族的第一代家主，拥有这枚戒指。我选择了天空、海洋和鱼尾的元素来作为你身份的证明，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又将要去往何方！ ——祁煜，你要记得，原本你就可以在这世间来去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或许有一天…… ——我们的孩子，也会从你手上继承这枚印章戒指。 祁煜突然抬头看我，眼尾有些泛红。 我的小鱼啊，总是这么容易感动。 ——你……想跟我，有孩子吗？ ——当然啊，孩子可是爱情的结晶。 ——哪怕他们说，分化后的人鱼可能永远无法令你受孕？ ——祁煜，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们选择了彼此，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别的……顺其自然就好！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强求…… 祁煜的眼睛盯着我，我觉得他好像又在心里暗暗的做着什么决定。 ——公主殿下……我答应你，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 祁煜将我轻轻的抱进怀里。 ——以后，我们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我向你保证！ 我还以为他一本正经的又在想什么，原来是这个…… 不过如果是跟祁煜的孩子的话，那他一定会漂亮的像个天使吧？ ——没关系啦，你不需要那么大压力，其实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孩子也是一种缘分嘛，而且我们还这么年轻，不用太着急的！ 其实他们说的人鱼分化后会失去孕育后代的能力，是因为从未有分化后的人鱼，能成功令人类受孕的先例。 可是……我送给祁煜这枚印章戒指的本意，只是希望他能多一份牵挂和念想。 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条鱼，在人类社会里流浪。 他还有我，他在岸上也有自己的家，或许未来……神也会恩赐给我们一个可爱的孩子！ 除了他的人鱼族人，他还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羁绊。 ——公主殿下……谢谢你！ 他的头轻轻蹭在我耳畔，我听得出来，他很开心，应该是已经接收到我的心意了吧？ ——谢我什么，明明是你给我的更多……如果连我们都要谢来谢去的，那是不是每天都不要做别的了？ 他噗嗤一笑，坐直了身体。 ——嗯，你说得对。 ——好了，礼物送完了，在吃饭之前，带你去练习一下微笑？不过先说好，你在外面迷住别人可以，但是不许真的乱来哦！ 我假装生气的盯着祁煜说道。 祁煜被我逗笑了，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那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我，我看的分明，甚至都不需要他承诺什么。 ——放心吧，我的心脏……永远都只会为你跳动！ 他说着，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紧紧的按住，就好像怕我会一不小心就溜走了一样。 每一次都被他热烈的回应，我的心中是满满的幸福。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干涸如枯井的心，会被爱意滋润，甚至如水一般满溢出来。 谁说鱼与鸟不能相爱呢？ 就算无法跨越山海，但爱意会将我们相连，总会有那么一个空间，是属于我们的！ 手牵着手去了更衣室，在巨大的落地镜子面前，我与祁煜戏笑着学习。 我想……这可能是我们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吧？ 另一边，国王和坎贝尔都收到了公主要办画展的消息。 国王看着塔利亚送来的信息简报，沉默着没有说话。 最近几大世家都在蠢蠢欲动，甚至萨尔韦斯特罗家还明目张胆的接触那个小丫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他最近总是心浮气躁的睡不好觉。 就连之前新挑选的床伴都让他提不起兴趣了。 他的笔尖一下一下的点在纸上，留下了无数的墨点。 这一次自己究竟是静观其变呢，还是出手干预？ 如果现在阻止，似乎有些欲盖弥彰了，而且皇室举办画展什么的也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那个龟缩在一隅的小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她真的想把那条人鱼推入社交界？ 难道她打算凭一条玩物跟我对抗…… ——塔利亚呢？ 他终于抬起眼看向了对面来送信的侍女。 ——侍女长正在安排过几天的节日庆典。 ——节日庆典？ 老国王皱眉思索了一会，突然想了起来。 每年那个丫头的生日过完不久，就到了圣殿的祈神节…… ——这还真是，都赶到一起了！ ——难道圣殿这次也打算插一手吗？ 老国王愤怒的将笔摔在了桌上！ 一排浓重的墨点杂乱的散落，无形中昭示着他的失控…… 第75章 画展举办 ——陛下，要去帮您叫塔利亚侍女长过来吗？ 那个侍女有些害怕的问道。 国王的手骤然收紧，手下的文件被他抓的褶皱不堪。 他却突然呼出一口气，缓解了自己的情绪。 ——不用，你下去吧。 那个侍女如蒙大赦，迅速的离开了。 国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 差点一不小心就破功了。 自己苦心多年营造的人设，可不能这么就崩了。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了张被揉皱的消息上，沉思许久，最终还是打算静观其变。 ——小丫头，沉寂了这么多年，有时候就连我都猜不透你是真的无欲无求，还是藏得太深。 ——父慈女孝的戏码演了太久，差点就入戏过深了。 ——可惜，你终究不是我亲生的，不然或许…… 国王轻叹一声，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就看看，这暗潮之下，蠢蠢欲动的……还有谁吧？ …… 另一边。 坎贝尔看着手里公主殿下的回信，嘴角挂着如常的浅笑。 ——你果然，总是给我带来惊喜。 ——家主，怎么回复呢？那天您有别的行程…… ——嗯……推了吧。 ——是，那我这就去给公主殿下那边回信。 ——等等，杰森。我是说行程那边推了。信我亲自回，你先去忙吧。 ——可是家主，那边可是卡佩公女的邀约啊！您不是有意与卡佩家缔结婚约吗？ ——杰森…… ——抱歉！ 杰森被坎贝尔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不过是个管家而已，竟然试图影响家主的决策。 ——去忙吧，信写好我会安排人亲自去送的。 ——是！ 杰森下去后，坎贝尔又将信重新看了一遍，这才拿起了笔准备回信。 而这时房门被扣响，屋外传来了一个女声。 ——耶利，你还在忙吗？ 坎贝尔缓缓将拿起的笔重新放下，又将信塞回信封，随手收进了抽屉里。 ——还好，请进吧，母亲。 ——耶利，听说你过几天要去跟卡佩家的公女见面，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公女的品性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你真想好了，要与卡佩家联姻吗？ 坎贝尔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皱了一下，随即扬起一贯温和的笑容。 ——母亲怎么突然过问起这些了，父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耶利，母亲知道你一向成熟稳重又有主意，可是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公女的性子太过强硬了，母亲担心她不一定适合你。 坎贝尔轻轻叹了口气。 起身走到了桌子前，伸手握住了母亲爱莲娜的手。 ——母亲，我并没有打算与卡佩公女联姻，您不需要担心。 ——那你是…… 爱莲娜的眉宇间浮现了迷惑不解的神色。 她的丈夫一直身体不好，儿子一出生就是在老爷子的教导下长大，后来爵位也是在父亲去世后，直接越过自己的丈夫，传给了儿子。 耶利从小就承担了太多，自己与丈夫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她希望儿子也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相伴一生。 虽然这在贵族圈里，是一种奢侈的愿望，可是坎贝尔家有这个任性的资本！ 至少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有能力为自己争取一下的！ ——母亲，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 ——您不用担心，以后有机会我会带她来见您的，只是……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哦，是这样吗？既然耶利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操心了！ ——嗯，回去陪伴父亲吧，医生说他最近的身子状况不太好，我约了罗素，过几天过来给父亲看看。 ——是乔纳森吗？说起来，也很久没见他了，他当了家主以后，就很少过来了。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你身后。不过他还真的是很喜欢模仿你，看看你们的年纪，别人早都当父亲了，可你们俩呢？谁都不结婚！ ——呵呵，等他来了，母亲可以好好说说他，他比我可过分多了！我最起码还是有爱慕的对象的，可是他啊，是真的把医学当成了另一半！ ——行了，你就拿他转移火力吧！我回去了，你忙完记得好好吃饭，最近都憔悴了不少！ ——好的，母亲。 送走了自己爱操心的母亲，坎贝尔坐回书桌前有些出神。 很久没人喊过自己和罗素的名字了……就连自己都已经喜欢用家族名来称呼他了。 一想到自己对母亲的承诺，他唇边的笑意都真诚了不少。 ——呵呵。公主殿下，能不能找到她，或许就靠你了！ ——我的奢望……究竟，能不能实现呢？ ——要是罗素在，估计又要嘲讽我了吧！ ——可是一旦爱上了，心……它就不受控了…… 拉开抽屉，重新开始写回信，坎贝尔的心情都愉悦无比。 因为见面的时间很近了！ 他甚至有些开始期待画展举办的那一天早点到来了！ 时间就在坎贝尔殷切的期望下流逝的飞快！ 转眼间，到了画展举办的那一天。 不少贵族都在那天临时修改了行程，甚至就连卡佩公女都在收到约会延期的信件时，回信说自己也感兴趣，可能也会去看看。 此时大概谁都没预料到，这么一场临时起意的画展，竟然会改变许多人的人生。 ——你好，我们是坎贝尔家的，这是公主殿下给我们家主的邀请函。 门口迎客的伊登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邀请函后，疑惑的看着笑盈盈的坎贝尔。似乎感觉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跟祁煜嘴里形容的狡诈老狐狸不太相符？ ——好的，公主殿下对贵客确实有额外交代，大公阁下，这边请！ 坎贝尔点了点头，跟着伊登就进入了画展。 一路行来，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在那里，是一幅展示大海的巨型画作。 海面并不平静，却也说不上汹涌，可是却看的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潮澎湃。 ——这幅画作，帮我留意一下，不计代价。 他回身跟自己随行的侍者说道。 侍者点了点头，留了下来。 一路走走停停，坎贝尔有些惊讶。 ——这些，都是公主殿下画的？ 第76章 坎贝尔的交易 ——并不是，您刚才驻足观看的画作里，有三分之二是男爵阁下画的。 ——祁煜？ ——对！ ——呵……有意思，没想到…… ——什么？ ——没事，先带我去见公主殿下吧。 ——好，这边请。 …… 坎贝尔来的消息，我们很快就收到了，但是等了很久，他才姗姗来迟。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坎贝尔一如往常得体的问候。 可是我跟祁煜却谁都对他没什么好感。 ——坐吧，有什么交易，不如我们直接点说吧。 祁煜简单的见礼后，懒洋洋的先坐在了沙发上。 坎贝尔盯着他看了五秒，随后也优雅的就坐在对面。 他的视线扫过坐在祁煜身边的我，温和的笑了一下。 ——公主殿下这次办画展的目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大公想的是怎样呢？ 坎贝尔笑了笑。 ——不得不说，公主殿下您是位好棋手，这一步走的很妙。我想过了今天，应该会有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那这些人里，是否包括大公您呢？ ——我比他们更早入局，甚至更加主动的与您示好！ ——可是我还没看到您的诚意。 坎贝尔依旧是笑。 不怪祁煜说他是只狡诈的狐狸。 ——唉，你们这些贵族，真的是弯弯绕绕的。看着就烦…… 祁煜懒洋洋的坐在一边，大概是因为无聊，手指不自觉的把玩着我送给他的尾戒。 坎贝尔的视线扫过他的戒指，眼神中头一次露出了些微的诧异。 他的视线又回到我的身上，好似重新又打量了我一遍。 说实话，被他这种x光似的视线打量，实在令人不适。 ——时间不多，我们的诚意已经展示过了，大公不如说说自己的来意吧？ ——也好。 坎贝尔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似乎有些无奈又宠溺。 ——其实，我想拜托你们找个人。 ——准确的说，她是一条人鱼。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祁煜身上，笑意竟然很是柔和。 ——她是一条很美丽的人鱼，虽然单论容貌的话，可能比不上你。但是对我来说……她有着 不一样的吸引力。 祁煜缓缓坐直了身体，视线垂落了一瞬，随即与坎贝尔对视。 ——你找我的族人干嘛？难道你们的试验品不够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帮你的，为什么要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你误会了，对我来说……她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对你保证，甚至可以与你们立下契约，我绝不会伤害她！ ——哦？那你找她干嘛？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没办法相信你。 祁煜的目光有些锐利，可是坎贝尔这次却格外坦然。 ——我想……娶她为妻。 ！！！ 这个答案，是我跟祁煜都没想到的。 我们猜测他可能是爱上了佩蒂，可是他作为帝国三大公之一……竟然想娶人鱼为妻？ 难道他想让坎贝尔家绝后吗？ ——不要这么看我，公主殿下。我没有你这么幸运，可以被人鱼所爱，但……我依然想尝试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是你说要娶利莫里亚人为妻，这有点天方夜谭了吧？ ——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没人会知道她的身份。 ——你打算给她一个假身份？ ——如果是现在的分化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瞒天过海，至少这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 我跟祁煜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毕竟这种事风险太大了，而且…… ——你不知道，分化后的利莫里亚人是无法让人类受孕的吗？ ——我知道，就是分化前的人鱼也很难让人类受孕，反过来也一样。 祁煜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眉头又皱了起来。 ——所以，你打算让家族绝后？ ——我们试过提取过精子和卵子进行培育，但是实验失败了。研究员曾经提出过假设，也许……你们人鱼想要受孕，需要某种特定的条件。 他的目光看着祁煜，试图从表情丰富的他脸上，找到某种答案。 可惜他失望了，因为祁煜的脸上也挂起了虚伪的假笑，那是我们训练几天的成果。 ——看来，公主殿下教了你一些有用的东西。 坎贝尔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 ——反正我想要的已经说了，你们不妨也提出你们的要求。我也好看看是不是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这个不急，因为我们还不确定你的交易，我们要不要接受。 坎贝尔笑着看向祁煜。 ——你成长的很快，确实，谈判时先亮出底牌的是输家。不过我的交易对象只可能是你们，我信不过其他人。所以不管这个交易你们是否愿意，都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密。 他的眼眸垂了下去，看着自己锃亮的皮鞋。 ——毕竟你们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家族，明里暗里的敌人无数。想拿住我软肋的人很多……至少我不希望牵连到她。 ——祁煜，你很幸运，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鱼都有你这样的幸运。 ——公主殿下是个好主人，她甚至愿意平等的对待你。 坎贝尔的视线再次扫过祁煜的手指，目光在尾戒上停留了一瞬后重新坐正了身子。 ——可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哪怕你有了贵族的身份，也依旧是个玩物。 ——希望你能趁着公主殿下这次为你铺好的路，顺利的走入人前，让所有人看到你本身的价值。 祁煜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坎贝尔，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并不如面上那么平静。 ——这是她的线索和肖像。如果你们愿意与我做交易，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坎贝尔说完就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等等。 祁煜突然开口。 ——如果我能找到她，但是她不愿意见你呢？ ——…… 坎贝尔看着祁煜的眼睛，竟然微微亮起，他已经在祁煜的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也算交易成功，我只是想要她的消息，只要你们的要求是我可以办到的，我依然会兑现承诺。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与她见一次面，地点可以随你们安排，我没有异议。 ——你可是三大公之一，不怕我们趁机杀了你吗？ 第77章 卡佩公女 ——怕，当然怕，我并不觉得自己无罪无辜。 ——那你还…… ——可是，我更怕见不到她，这几年的时间里，我的心在逐渐荒芜。所以就算她恨到想要杀了我，我也要冒着风险见到她。 ——……你可真是个疯子！ ——你不用嘲讽我，或许我的结局不会好，至少我还可以拼一次。但是你们的结局…… 坎贝尔嘴角挂上了一丝洞悉一切的笑意。 ——确实注定是个悲剧。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和祁煜都没办法出声质疑。 就在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后，外面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了公主殿下！ 我听到声音，视线缓缓移向了门口。 慌忙跑进来的人是伊登，而在他身后，跟着过来的是身穿坎贝尔家族服饰的侍者。 ——家主，可算找到您了！ ——发生了什么事？ ——是卡佩公女来了！她……正在外面闹事。 ——嗯？因为什么？ 祁煜的视线也看向了伊登，伊登见我和祁煜都毫不慌张坐在原地看他，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终究是底层贵族家里无足轻重的四男，不管是见识和心态都欠缺了太多。 ——伊登，你过来。 祁煜突然冲着伊登招了招手。 伊登小跑两步来到了祁煜的身侧。 ——不用担心，照实说。有什么事，我给你兜底。 也不知道为什么，伊登竟然从一向吊儿郎当的祁煜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就觉得他……突然间很可靠，是怎么回事？ 不过有了祁煜的安抚，他明显镇定了许多。 ——前面娜莎大人在处理，我就是回来报个信。公女应该是冲着坎贝尔大公阁下来的。但是在找过来的路上，被我们的人阻拦了。公女觉得她来找大公……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而我们的阻拦很无理，就开始发脾气闹起来了。 ——有娜莎在，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而且这里是我办的画展，她不敢闹大的。 我看了坎贝尔一眼，后者也已经从侍者那里得到了相同的信息，有些歉意的看了我们一眼后，直接行礼告退了。 ——他应该是去处理公女的事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祁煜回头问我，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虽然她是大公家的长女，但是在我举办的画展里闹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去看看。 ——那走吧，听说她就是坎贝尔有意联姻的人，正好我也想去见见。 祁煜的眼中带着一股玩味，我知道是因为佩蒂。 坎贝尔留下的肖像其实画的很清楚，而刚好我是见过佩蒂人鱼本体的。 虽然当时离得有些远，看的不算太清楚，但是体貌特征是一致的。 ——祁煜，你真要帮他吗？ ——不知道，我打算回去问问佩蒂，看看她的意思。 ——她如果想复仇的话……也许她会同意的，毕竟……大公夫人的权力还是很大的！ ——可是就怕进山容易出山难，而且我总觉得，坎贝尔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人，以佩蒂的阅历来说，肯定玩不过他。 ——这点我也有同感，他可是14岁就接任家族事务，18岁成人礼后正式袭爵的人。 ——所以说，这就是一场赌注，他赌我们受不住利益的诱惑，而我们赌他对佩蒂的真心。 ——如果佩蒂一定要入局呢？ ——别的不好说，但是佩蒂肯定不会爱他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佩蒂会被他反过来利用。 ——祁煜，其实或许你不需要那么担心，女人只要不动心……没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 ——但愿吧，在我来到你身边之前，我也没把贵族社会想的多复杂，可是实际进入之后……才发现很多事情都跟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你说今天会把信息传出去，可是你打算怎么传？ ——晚点洛奇会来。 ——莫桑的弟弟吗？ ——嗯，正好我也想让他见见你，他之前就说想见你来着。 祁煜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们相视而笑，谁都没提之前坎贝尔所说注定悲剧的结局。 因为哪怕明知道结局不会好，我们也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画展的场地不小，因为我和祁煜的画作很多，而且祁煜的画作很多都是巨幅的，需要更大的空间展示。 但是哪怕如此，我们也很快就来到了公女闹事的地方。 我们到的时候，坎贝尔与公女似乎闹的不太愉快，并没有我们预料中的那种和谐美好的氛围。 ——坎贝尔，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女殿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只是过来看画展的，去找公主殿下也只是因为认识，所以进行礼节性的问候。 ——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了？如果只是礼节性的问候，他们为什么要拦住我不让我进去。 ——当然是因为你不够资格直接见我，卡佩公女。 我笑着走过来，在祁煜的引导下，优雅的坐在了就近的沙发椅上。 卡佩公女没想到我会亲自出来，一时间有些尴尬。 此时周围围观的人不少，甚至越聚越多，她明显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坎贝尔，可惜了……是个傻姑娘。 ——公主殿下…… 卡佩公女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依照礼仪，过来跟我见礼。 我看了她半晌，却没有让她起来。 她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起来，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祁煜站在我身后，娜莎见我来了，也站在祁煜另一侧。 ——殿下，不过是个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 她轻声在后面帮卡佩公女求情，其实我也并非有意为难她，可是如果不适当的惩处，我作为皇室的颜面也不好看，虽然我不是特别在意这个，但是我知道有人在意。 ——起来吧。 我的声音依旧和缓。 卡佩公女如释重负的起身，一时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女殿下刚成年，或许还没适应，但其实我们也算是同龄人。既然已经举办过成人礼了，就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给你身后的家族抹黑。 看着低垂着眉眼的卡佩公女，我不咸不淡的提点了一句。 第78章 只要你在，我无所畏惧! ——是，奥罗拉谨记公主殿下的教诲！ 卡佩公女又行了一礼后，这才缓缓起身。 可是当她落到我身后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身后站着能让人呆住的……也就只有祁煜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位刚成年的小公女，不是对坎贝尔情根深种，而是个颜控！ 眼看着她的脸颊逐渐染上红霞，像苹果一样可爱诱人，我不由的挑了挑眉。 祁煜被她直勾勾的视线看的也不太舒服，装模作样的咳了一下。 独自出神儿的公女殿下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到自己的侍女身后。 眼神还不忘偷偷瞄向祁煜。 我有些诧异，印象里，卡佩家族不是掌管军队吗？怎么大小姐是这种性格…… 不过突然反应了一下！ 凯撒！部队里都是凯撒那种肌肉人！ 好吧，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外面会传她对坎贝尔一见钟情，自小跟部队军人打交道的大小姐，在接触到了一种极端后，会喜欢另一种极端，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坎贝尔虽然文质彬彬，但是气质上并不是那种夫人们喜欢的小白脸。 他可是三大公之一的坎贝尔家家主，气势和气场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卡佩家的大小姐，根本不可能会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所以坎贝尔刚好可以满足她对异性的一切遐想。 可是当她见到祁煜后，在绝对的神颜面前，不好意思……坎贝尔就得靠边站站了！ 毕竟祁煜的长相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 不知道多少人会因为他毫无攻击性的容貌，而以为他是无辜又可爱的小鱼。 然而实际上……他作为利莫里亚的海神，身负一族的仇恨…… 怎么可能是什么弱小的人鱼呢？ 就连分化之后，他所展现出来的武力值，都是寻常人类无法想象的。 坎贝尔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卡佩公女，暗暗松了口气。 他甚至突然觉得，祁煜将这个大麻烦引走，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确实想跟卡佩家建立联系，但是并不打算娶这位一言难尽的大小姐！ 就像她母亲说的，虽然品性还说的过去，但是她的性格太过强硬了！ 没人知道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会是贤妻良母还是母老虎。 而他作为一家家主，并不太喜欢事物脱离掌控的感觉。 ——公女殿下，如果今日你是来看画展的，我是十分欢迎的，但是如果你只是来捣乱的，那就不便久留了。 卡佩公女听到我不悦的声音，这才突然意识到，她一直看的，可能就是传说中那条国王送给公主成人礼的人鱼！ ——他…… 祁煜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见我不喜欢这个公女，目光也有些不善的看向他。 卡佩公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围的贵族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 她的侍女慌张的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其实她的心态我倒是能理解，毕竟从小因为出身众星捧月的长大。 在家族里都是男性的环境里，一些偏宠可能让她有些不谙世事了，可是我并不觉得在卡佩家长大的人，会是什么心理脆弱的，哪怕她是娇养长大的大小姐。 坎贝尔看着卡佩公女离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他看向祁煜的眼神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好像无意间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他笑着看向祁煜说。 祁煜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太在意他所说的话。 ——给你一个忠告，这位大小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哪怕你是公主殿下的所有物，以她的任性程度，也可能会对你出手。 ——毕竟从小到大，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那或许，她就要在我这里得到人生的第一个教训了。 ——她总不会比美第奇难缠吧？ ——呵呵。 ——或许吧，她们大概不是一种难缠。 这时候画室的侍从将一幅打包好的巨型画作抬了过来。 ——哦？你竟然喜欢这副…… 祁煜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听说是你画的，我也很意外，我以为你的性格……不会喜欢这种形式的艺术。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 祁煜说着，从身后环住我。 ——不懂了吧，我们在各方面都很和谐！ 坎贝尔对祁煜这种喜欢炫耀的表达方式，回以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 ——那就不多叨扰两位了，我想再去画展里转转，也许还会有其他的收获也说不定。 ——坎贝尔大公，如果你今天的时间充分的话，晚一点会有祁煜作画的展示。 ——或许你可以更直观的感受到，他和你的印象中有多不同。 坎贝尔的脚步顿了片刻，回头冲我笑了一下。 ——既然公主殿下如此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随着坎贝尔离去，今天画展的主要目的就已经达成一半了。 我和祁煜回到了之前的休息室，为之后祁煜的出场做准备。 其实今天也没有太多的内容，只要让他作画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就好。 今天过后，大家会对他的艺术天赋达到一个新的认知。 在礼物、人鱼、男爵这些标签之后，大家会重新正视他作为一个人本身所存在的价值。 会通过他的画作，感受他的思想与情绪。 虽然这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沉淀和扩散影响。 但是只要有人意识到，人鱼、利莫里亚人并非是什么概念中的玩物，而是同样具有思想的智慧生物。 那么就相当于在满满的恶意中，撕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就像万物都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我想这种类似蝴蝶扇动翅膀一般的微小变化，会在潜移默化中，通过时间不断的发酵晕染。 终有一天，大家会意识到，利莫里亚人，也不过是跟我们相似的物种，大家一样生活在菲罗斯这片相同的天空下。 虽然我知道这种想法或许过于天真。 但是像我这样天真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希望世界温柔而充满善意的，肯定也不止我一个！ ——准备好了吗？祁煜。 祁煜笑着站起身来。 ——不要紧张，就跟你平时在家画画一样，我会让人隔离人群并且保持安静的。 ——只要你在，去哪里……我都无所畏惧！ 第79章 星光下的海 巨大的空间里，祁煜一个人坐在中间。 所有人在他周围，远远的围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手里拿着画笔，一笔一笔的在画纸上描绘。 大家都很安静，没有人催促，毕竟绘画在贵族圈还是一件很高雅的艺术表达行为。 尤其是这种公开作画的展示，在贵族圈也是很少见的。 大部分的画师都不喜欢画画的时候被人干扰，而这种公开的展示很容易暴露自身不足。 没有十足自信的人，是不敢轻易尝试的。 我坐在人群的另一侧，在祁煜身后安静的看着他画画。 一如往常的每一次陪伴。 他的视线和神情都很专注，偶尔目光也会落在我身上，就好像是为了确认我还在他身旁似的。 随着大片的蓝色在画布上晕染铺开，我知道，这次他打算画海！ 祁煜的画作很多，但是其实属于海洋的画作并不算多。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太熟悉了，他就算闭着眼睛也画得出来。 可是陆地上的一切对他来说却很新鲜，他想趁着感触还深的时候记录下来。 祁煜画的海，是深沉而宽广的。 我想在他的心中，海洋的意义，是我们这些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 周围围观的贵族越聚越多。 为了方便众人观看，侍从们搬来了一些高低不同的座位，依次摆在周围。 所有人都安静的落座，视线在祁煜身上聚集，久久不肯移开。 然而他专注无比，对于外界这些或打量或欣赏，甚至含其他意义的目光，他丝毫都不理会。 渐渐地，深浅不同的蓝，将海的轮廓勾勒出来。 看的我竟然觉得有些压抑…… 他的画作，一向都是轻快明朗的用色风格。 这么深的用色，我还是第一次见！ 祁煜画着画着，突然回过头来看我。 我有些不解，歪着头回看他。 可是他少见的没有笑，而是静静的无比专注的看着我，就好像在隔空描摹我的眉眼那般。 这是他之前画我时，偶尔会有的神情。 只是那时候，他眼中依旧是笑意盈盈的…… 我的目光扫过外围，坎贝尔还没来。 而他突然停下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众人的视线依旧都停留在他的画上。 虽然他只画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灵动的夜海，已经足够动人了。 这样深沉的海底，不是人类可以轻易见到的吧？ 所以才更显得珍贵也格外的迷人，甚至有种想让人沉沦其中的神奇魔力。 ——公主殿下…… 祁煜突然呼唤我，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得他似乎很需要我。 我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他将画笔放在一旁，伸手环住我的腰。 像坠入深海时，向上伸出的手…… 我不知道他突然之间怎么了，只能轻轻抚着他的头，试图安慰他。 祁煜柔软的发在我的指尖游弋。 他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在我怀里蹭了蹭。 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看向我的目光中，又是熟悉的温柔缱绻。 ——我没事，就是画累了，要你抱一下才会好。 依旧是熟悉的轻快语调，依旧是他惯有的笑容。 可是……我知道他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轻松。 ——去坐着吧，我很快就画好。 他缓缓松开手，似乎带着一些不舍。 我的指尖抬起他逐渐垂下的头，在他的疑惑不解中，吻了他的侧脸。 ——别怕，有我在。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在意这些人的。 我以为他对于身处人群之中这件事已经习惯了，并没有那么在意。 我以为他乐观而强大…… 可他一直那条躲在暗流涌动的潮汐中的小鱼，就连好奇陆地，也只敢悄悄将手伸出海面…… 我突然有些后悔让他这么早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祁煜总是敏感的，而我竟然忘了他高敏感的天赋，竟然就这么直接的将他暴露在人群之中…… 刚刚我问他准备好了没有时，他明明回的是无所畏惧…… 我竟然都没反应过来，我可真是！ 明明就知道他是只要我想，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会去做尝试的人。 自责深深的涌入，我的表情也随即沉寂了下来。 祁煜悄悄拉了拉我的手，见我低头看他，他笑着冲我摇了摇头。 ——我没事。 ——你回去坐着吧，我已经想好画什么了，很快就画好，相信我！ 他的眸子，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温暖又充满希望的光，令人不自觉的信服。 ——如果需要，就叫我，其实到这里已经可以了。我们是为了目的达成，并没有必要做到完美…… ——我知道了！ 看着他充满力量的神情，我怀揣着不安回到了座位上。 而刚才我们的互动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祁煜深呼了一口气。 重新拿起了画笔。 他将刚才笔上的红色洗掉，重新沾上了明黄。 就在我讶异的时候，他的笔尖落在了纸上。 那一刻，我相信不只是我，所有人都震惊了！ 我甚至听到了不少人发出意外的惊讶声！ 看得出来，这些人大都是懂画的。 大家都怕他一时兴起，毁了一幅半成品的深海佳作！ 可我是知道的，他的手下，从来都只会出现奇迹！ 就如他出现后带给我每一次的震撼那般！ ——是！是星星！ 最早出声的那人，突然惊呼出声！ 然而随着祁煜的笔尖不断落下，不少人甚至惊讶的站了起来！ 好像生怕自己错过这样的点睛之笔似的！ ——天呐……他竟然……在深海里画光！画星辰！ ——不，不对……这是…… 之前惊呼的那人，快速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甚至不顾侍从的阻拦，走到祁煜正后方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祁煜作画！ ——是星光下的海…… ——竟然是星光下的海！ ——这可真是神来之笔啊！ 侍从有些焦急，但是也没办法将人直接架出去，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好动粗。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就是视线这么一瞟的间隙，却看见了站在我们身后一直看着画布的坎贝尔。 原来，他早就来了…… 视线重新回到祁煜身上。 而在他面前，深沉广阔的海底上，映衬着海面上的繁星点点！ 无数绮丽的光正在他的笔下闪耀，最终遍布在幽暗的深海之中…… 第80章 与你并肩的勇气 祁煜画完最后一笔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笔放进笔筒里清洗。 之前他身上那种沉郁的氛围，好像也随着他笔下出现的星光，而渐渐被驱散了。 我转身看了一眼坎贝尔，却见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祁煜的画，就连我看他都没注意到。 视线扫视过在场的众人，见到所有人眼中的惊讶与震撼后，我对这样意料之中的效果表示满意。 悄悄冲着祁煜招了招手，他看了一眼周围，顽皮的冲着我笑了笑。 就那么随意将他画的画丢在原地，将画具收好后，直直的冲着我走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走路的姿势越来越像一个贵族，甚至某些地方的小习惯都跟我有些像。 ——怎么样？我表现得好吗？ 离开会场，祁煜牵起我的手。 我温柔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他立马笑的灿烂无比。 谁能想到这么阳光明媚的大男孩，会是利莫里亚的海神大人呢？ 谁能想到他创造奇迹的手，不止会拿起画笔，也会用匕首收割人命呢？ 路过回廊，看着下午的暖阳透过绿荫柔柔的照在他的笑颜上。 我突然有种感觉，如果……祁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他不是利莫里亚的海神。 那么，他可能会是那种突发奇想就带着画具和我，就可以随时出门远游的浪漫性格。 甚至今天卖出了那么多的画作，他连问都没问过。 他总是表现的那么自然而坦荡，让我无意间会忽视掉很多东西。 比如他的意愿，他想要什么 甚至这场画展，最终的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 或许，祁煜本身是比我更不在意物质的人，虽然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脆弱易碎。 尤其是当你仔细看过他的手…… 有人说，人的手是他的第二张脸。 而祁煜的手，却远没有他的脸那么明艳娇柔。 潜行者……暗杀术…… 我想知道他曾站在怎样的血雨腥风里，可是…… 他大概永远都不想被我知道吧？ 虽然此刻的我站在他的身边，但却总是有一种被他所保护着的感觉。 他经历过的风雨磨难，从不愿惊扰到我分毫。 甚至他的痛苦，都不想与我一起分担。 他给我一面，总是纯粹而真诚的！ 他希望我永远简单而美好，至于其他…… 他好像从无奢求。 自始至终，他只求我爱他。 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直至永远。 我有时甚至说不好，他这要求究竟算是高还是低。 甚至他可以接受我不爱他，但是不许我找别人这么离谱的底线…… 唉！ 但是，好在……我们如今拥有彼此。 我有了你，而你的爱意，让我心中的土地不再贫瘠，繁花盛放！ 其实祁煜，你并不知道自己带给我多少快乐。 我曾丢失的，面对生活的勇气，因你而找回。 你根本不懂，这些足以弥补我们未来不得不经历的那些艰难时刻。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学着像人类一样，自私一点。 不要否定自己，也不要对我过度的保护。 我需要这份勇气，需要这份自你身上寻回来的勇气！ 它上面依然留着你的温度，你的气息！ 它令我想与你并肩而行！ 其实我知道，有时候远离你，就等于远离危险，可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其实我勇敢的爱着你，并且早已下定决心，努力去缩短这漫长又不幸的时光，期望在未来可以陪着你，踏遍每一寸未知之地。 祁煜……我在等着你，等着你允许我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刻、那一天！ 脚步轻快的回到了休息室，祁煜将我安置好后，又将自己的画具放到一旁。 ——口渴吗？ 他摸了摸有些微凉的茶壶，随手加了一下温度。 ——嗯，茶好像有点浓了，要不要再泡一壶？ 看着倒出来的茶水，祁煜的眉头轻轻蹙着。 我刚想说不用了，就见他突然起身，回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是洛奇吗？进来吧，没别人。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黑影突然窜了进来。 就是那种“咻~~嗖！”的那种窜进来！ 然后就见那个穿着一身黑的青年，单膝跪地，对着祁煜行了个礼。 祁煜回身看我，好像有点尴尬。 ——起来吧，都说了没有外人。 随着来人被拉起，我终于看清了洛奇的容貌。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眸子却是橙金色的。 脖子上残留的些许鳞片随着他的动作，不小心露了出来。 倒是跟莫桑身上的薄荷绿色有点像，只是稍微深一点。 也许……莫桑在有鳞片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他的身形看起来很消瘦，丝毫不像莫桑那么健硕，这让我有些意外。 因为他身侧配的是剑。 ——你不是一直想见见公主殿下吗？ 祁煜拖着有些腼腆的洛奇往我跟前凑了凑。 可是他却只敢在祁煜身后小心的打量我。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先开口缓解尴尬的时候，他却突然小声的唤了我一下。 ——……公主殿下！ 我冲他笑了笑，总觉得他像只警觉性很高的野猫。 而且他的头发是那种很垂的长发，虽然没有跟祁煜之前一样带着那种莹光。 总觉得像个忧郁少年。 ——好了，公主殿下不会吃人的。她是我的新娘，你这样戒备很不好。 洛奇愣了一下，随后将自己包的更严实了，一时间我是有些不知如何反应的。 ——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嗯…… 洛奇看了看我，见祁煜没有避开我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嫂子她分化成功了，不过……变得比之前虚弱很多。 ——唉！也是正常的副作用之一。还有呢？ ——是关于过几天举办的祈神节，好像最近己方势力互有接触，动向不明。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又看了我一眼，见我依旧坐在那边，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说话。 ——长老觉得，你这次办画展的行为有些显眼，怕你暴露。 ——嗯，我心里有数。 ——不过海神大人，您今天能被那么多人类围着画完一幅画，实在令我刮目相看。 ——如果是以前，您的笔沾不了几下画纸，就会想借口溜出去了…… …… 第81章 祈神节再见佩蒂 看着祁煜脸上，少有的露出被人揭短后的尴尬神情，我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洛奇似乎也没想到，竟然会看见祁煜这样的表情。 尤其是在看到我笑了之后，他整个人明显放松不少。 ——洛奇，你好端端的干嘛说之前的事？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还有你，笑这么大声！一会大家就都知道了！ 少见的看见祁煜因为这样而脸红，洛奇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们相视一笑。 那是一种少有的默契。 因为我们都是爱他的人…… 而正是这份爱，让我们迅速的接受了彼此。 气氛很好，我们又闲聊了一会，祁煜见我们熟悉起来，就将洛奇丢下，自己出去找人了。 毕竟现在的洛奇只是服用了秘药短暂的化为人身，而且看起来比起人类的分化药，他们的秘药效果好像要差一些。 这种情况是不太适宜见外人的。 ——洛奇，你刚刚说的嫂子是指佩蒂吗？ ——嗯，你们认识？ 洛奇明显有些意外。 ——也说不上认识，只是遥遥的见过一面，就在你哥哥的海葬的时候。 提到莫桑，洛奇的神情又变回了初见时的忧郁。 ——公主殿下，您真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我微微一愣，但是没有正面回答他。他看起来并不像经历过什么与人类友善相处的样子。 ——在你看来，怎样算是站在你这边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伤害海神大人。 ——是啊，我不会伤害，也不会伤害你们。我知道人类中的一部分对你们做出过很严重的伤害，我也不打算让你们原谅他们。但是作为菲罗斯的公主，我想保护那些无辜且善良的人们。 ——洛奇，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站在你们那边，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公主殿下……有没有人说过，您的想法很天真。 ——其实不用人说，我自己也知道，但这确实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不想对你说谎。 洛奇安静的坐在一边，他的眸子看着面前的茶杯，只是那么静静的将它握在手里，却没有喝。 ——海神大人跟您在一起以后，变了很多。 ——他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眼里好像也多了希望。 ——我不知道是原来带领我们的他更好，还是今天见到的他更好。 ——如果是站在利莫里亚的角度考虑，也许原本的他更合适带领我们。 ——可是作为一起长大的伙伴，我希望他永远都能像今天这样笑…… ——其实他小时候真的很顽皮，那时候我很讨厌他！ ——因为只要他一溜走，哥哥就得被派去找他，常常一走就很久不回来。 ——您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他比我更像哥哥的弟弟…… 洛奇无奈又苦涩的一笑。 ——当初他回来时，哥哥却没有回来。后来……嫂子带回来了哥哥的死讯…… ——我是恨过他的。 洛奇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他颤抖的睫毛却暴露了他心底真实的情绪。 ——可是……他真的做了很多，不管是为了赎罪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 ——甚至这次海葬，嫂子回来跟我说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哥哥抓他回来的时候，都是那样温柔的笑着。 ——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海神吧！ …… 洛奇突然沉默，很久很久。 久到祁煜都回来了，看着我们两个安静的坐着，一脸的茫然。 ——都在等我呢？ ——看来是我回来的晚了。 ——洛奇，把这个带给佩蒂，如果她想的话，过几天祈神节就来见我们一次。 难怪他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去写信了。 洛奇顺从的接过了信封，贴身揣进了怀里。 ——药力也快失效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有什么事情再联络。 祁煜点了点头，甚至没多嘱咐两句。 看着他们利落无比的结束了交流，我突然觉得这男人跟女人的友情真的是很微妙。 好像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交流，就那么……干净利落的说事！ 明明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是挺能说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 ——对了，公主殿下，我跟你讲……刚才我画的那幅画啊，被人抢疯了…… …… 画展的轰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新锐画家横空出世！人鱼男爵的名号迅速在社交界崛起！ ——你家有人鱼男爵的画作吗？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人鱼男爵？ ——天呐，这竟然是人鱼画的？ 之类的聊天内容迅速在整个社交界的各个角落响彻！ 一时间，邀请函和委托函雪花一样涌进了城堡。 一开始祁煜还好奇的拆了几封，后来就都丢给娜莎和伊登处理了。 不得不说，他是会偷懒的，只是可怜了伊登，一边在娜莎手底下学习，一边每天帮祁煜回信。 甚至因为写字太多，人都已经有些自闭了。 ——公主殿下，明天就是祈神节了，按照惯例您是要去出席的。 娜莎进来，看了一眼沮丧的伊登，笑着冲我走了过来。 ——嗯，我知道了，今天要试礼服吗？ ——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明天祁煜应该不能跟着去了，他的爵位太低，要进圣殿最低也得是伯爵位。 祁煜原本还在一旁看着伊登回信，百无聊赖的做着自己的颜料。 可是娜莎这话一出，他的耳朵就支棱起来了。 ——那怎么办？ ——留下看家！ ——可是…… ——别可是了，佩蒂不是回话说要过来吗！ ——那一天全国的视线都在圣殿，我们刚好浑水摸鱼！ ——可…… 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收声不说话了，一副委屈巴巴被欺负了不敢还嘴的样子。 于是，一切都按照计划开始进行了！ 当我出现在圣殿的祈神仪式中时，佩蒂穿着一袭薄荷绿的长裙，在洛奇的带领下，进入了公主的城堡。 而那里，祁煜已经久候多时了！ ——佩蒂！好久不见…… ——也不算很久，海神大人！ 佩蒂的脸上挂着笑容，看的祁煜有些不解。 他好像，很久没见过佩蒂笑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第82章 佩蒂的决定 ——信你看了吗？ ——嗯。 ——他不怀好意。 ——我知道。 ——佩蒂，莫桑托我照顾你，其实我是不想你再掺和进来的。 ——海神大人，如果公主殿下被人杀害了，让您重新回利莫里亚去过正常平和的生活……您做得到吗？ ——……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海神大人，莫桑是利莫里亚的战士！而我作为他的妻子……同样不是个普通人妇人。 ——…… 祁煜每次面对佩蒂时，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莫桑是因为他才…… 但是莫桑又托付家人给他…… 眼下他的家人要去犯险，而自己却连阻止都显得那么无力！ 洛奇站在一旁，似乎有些犹豫自己究竟该劝哪一个。 但是两边的立场他都懂。 就……唉！ ——公主殿下呢？去圣殿了吗？ 佩蒂没再理会祁煜的窘迫，毕竟她跟莫桑是青梅竹马，他们都比祁煜大太多了！ 所以看着祁煜胡闹，就像看着自家小弟一样。 别看平时莫桑惯着祁煜，但是佩蒂可是不留情面的，尤其每次祁煜惹祸了躲到她家里，那是收拾起来绝不手软的！ 说起来，那可能是小时候洛奇最开心的时候！ 站了一会，佩蒂有些累了，也没理会还在站桩的两人，随意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个角度，正好是我平时喜欢坐的地方。 那里……可以看见远处的海面…… 曾经是向往自由的我，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了！ 可是如今，我已经可以靠着自己走出城堡，甚至走出王城。 虽然还没办法自由的行动，但是对我来说……也已经很好了！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佩蒂这次前来是来见我的。 依然站在圣殿最高位上，接受众人的朝拜。 娜莎在我身旁同样穿着洁白的礼服，手里端着一盆圣水。 而在我的下一节站着很多圣殿的高级祭司。 他们都是今日仪式的主角。 我将橄榄枝轻轻的沾了些圣水，然后缓缓的撒过国王的头顶。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有用，毕竟在我看来，圣殿的行事……有时候形式大于实质。 可是看着下面虔诚的人们，我心中还是产生了一种名为怜悯的情绪。 我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参与到人鱼实验中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的无辜。 但是对于这种近乎盲目的永生追求，其实是我所无法理解的。 可能会有人觉得我的生命长久，所以在无病呻吟。 可是对我来说，活着并不等于幸福。 如果活的没有质量的话，永生或许反而是一种不幸！ 他们大概是在权利与欲望中尝够了甜头。 所以才会做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梦。 可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人鱼复仇的刀刃已经悬在头顶了！ 我看着台阶下抬头对我笑的无比慈爱的老国王……一时间有些感慨。 ……他好像，真的老了！ 很难想象，有一天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控制欲如此强的人，会是多么的绝望。 老国王接受完了祝福，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走下了台阶。 王后则在他之后缓缓走上了台阶。 看着一位位走上来的王室成员。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各异…… 以往的每一次，我都会下意识的回避。 可是这次我却在观察他们。 甚至就连塞拉故意冲我做鬼脸，我好像都可以笑着应对了。 一种少有的平静…… 突然觉得，他们在我的生命中……好像已经无足轻重了。 给最后一位王室成员赐福完毕后，我今天任务也算基本完成了。 祁煜……你现在在家里干什么呢？ 佩蒂是不是已经来了呢？ 娜莎看着我在一边发呆，视线扫过不远处正在观察我的国王，缓缓向我靠近。 ——殿下，您是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会？ 祈神节这天的礼服是很繁琐的，穿在身上就像套着华丽的枷锁，精美却沉重无比。 我轻轻叹息，却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早点回家去。 娜莎走到我身边，帮我整理裙摆。 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提醒我，国王正在远处看着我。 其实我注意到了，但是好像突然就失去了在他面前演戏的欲望。 毕竟……迟早都要对立的，不是吗？ 至少，现在他还需要我来撑场面，暂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举动。 而那边国王的身边，站着塔利亚。 听着塔利亚一一汇报最近各方的动向，国王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过了很久，塔利亚终于停下了汇报。 他看着国王的脸色，视线不自觉的望向远处的娜莎。 看着她细心的照顾着公主殿下，塔利亚第一次有些后悔，将女儿送去了公主身边。 本以为，那会是一劳永逸的荣耀…… 可谁能想到，对立来的这么快…… 她收回视线，重新垂下了眸子。 ——塔利亚， ——是，陛下！ ——圣殿这边可有动作？ ——目前还未发现…… ——是吗？继续关注，有什么变动，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 所有人目送国王离开。 而我也将要去面见圣殿的大祭司。 在圣殿，或者说是在整个祈神教廷里，他也是类似国王的存在。 可惜他只管神权。 步入朝拜大殿，空荡荡的殿内，只有他矗立在光里。 那是房顶小小的玻璃顶漏下的光。 显得站在其中的大祭司，柔和而神秘。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 他转过头，一头金发随着他的动作，在光斑中闪着光。 我冲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 …… 踩着夕阳余晖回到城堡的时候，我的身心都很疲惫。 这一次，没在门口看到祁煜。 我有些意外的回到了寝殿，却在那里看到了一抹难忘的绿意。 ——是……佩蒂？ 那个靠窗坐着的女子闻声回头，视线与我对上。 ——贵安，公主殿下。 她起身，冲我行了一个完美的贵族礼…… 而我则有些怔愣的忘记让她起身。 而她从容的抬起头来冲着我笑。 那一刻，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内在的坚定…… 我好像明白，坎贝尔在追求什么了…… 第83章 圣殿使者 ——快起来！ 我反应过来后，快走了几步，想过去搀扶她！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人鱼是没办法久站的！ 然而祁煜却突然拉住了我。 ——累了一天，衣服又这么重，你先去换了吧。她不走，可以慢慢等着你…… 我看了佩蒂一眼，她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面前这个温婉又沉寂的女子，她的笑容如此令人舒心。 再一想到那个安静的莫桑…… 我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这么好的一对璧人，现实为什么要将他们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拆开呢？ 天道真的不公吗？ 娜莎将我带去了试衣间，没一会，就换好了居家服。 换下了沉重无比的礼服，我脚步就有些虚浮。 一出来祁煜就凑了过来。 见我一副虚弱的模样，就问娜莎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娜莎有些无奈的告诉他我只是太累了，休息两天就会好了，每年都是这样的。 那时候祁煜的眼神就有些古怪，还念叨着每年都是这样…… 佩蒂见我出来，就要起身。 我摆了摆手，她迟疑了一下，又缓缓坐了回去。 洛奇一直呆在阴影里，从始至终都没做声。 就好像已经习惯了见不得光似的。 看着这样的他们，我就觉得更能体会祁煜的心情了。 他没办法……只有自己幸福吧？ 所以哪怕是做出一点点的改变也好，他都希望族人也能体会到他如今这种幸福。 其实佩蒂的决定，在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 只不过…… 我看了一眼祁煜，好像就明白为什么她会留在这里等我了。 ——佩蒂……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佩蒂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温婉的女子，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也会为她着迷吧？ 尤其……她那种温婉却不娇弱的样子，真的又让人钦佩又令人想要靠近。 我想她的心底，一定也像祁煜一样，有着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吧？ ——你想好了吗？佩蒂。 ——坎贝尔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或许他对你与我们是不同的。 ——但是…… ——我明白的，公主殿下。 ——其实我与他也算有过一段纠葛。 我跟祁煜对视一眼，祁煜叹了口气。 ——总之，我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嫂子。 在阴影里的洛奇突然出声。 ——佩蒂回头看向了他。 ——你与哥哥是缔结过契约的，而那个男人的目的是要娶你。 佩蒂点了点头。 ——虽然哥哥死后，契约不知道还会不会生效……但是…… ——洛奇，我的目的你清楚的，除了莫桑……我是不会对别人动心的！ ——我只是担心，你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人类……很多狡猾之辈，防不胜防！如果她捏住了你的软肋，逼你缔结契约怎么办？ ——我知道，我甚至亲眼看着他们是怎样残害我们的同族的，洛奇……你听我的话，莫桑的仇，我会亲手报的！ 唉…… 真的很无力。 那一夜，最终谁都没有劝服佩蒂。 最终她还在城堡里住了下来，就在隔壁祁煜的房间里。 因为她说自己不会住很久，不需要再额外帮她准备房间了。 那一夜，我和祁煜很晚才睡。 身上很累，但是我们两个谁都睡不着。 就那么安静的躺着，看着床顶。 两个人各有心事，谁都没说话。 只有紧握的双手，代表着彼此相依…… 第二天一早，祁煜就去给坎贝尔写回信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给人写回信。 看的我都一点嫉妒坎贝尔了。 祁煜风风火火的走了，我则去隔壁找佩蒂。 她跟我说了很多祁煜小时候的事。 我头一次知道他小时候这么顽皮……而就在我们聊的很开心的时候，伊登却跑过来找我。 ——公主殿下，圣殿的使者来了，想要求见您。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们的来意。 明明我昨天才去过圣殿…… 突然，脑中闪过娜莎的一句话…… 是慈善拍卖会吗？ 隔了这么久……会是因为那个吗？ ——您去吧，我自己待着就可以 ，洛奇应该也在附近。 我犹豫了一下，又让伊登留下，这才离开。 来到会客厅的时候，那个圣殿使者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见我进来，他礼貌得体的行了一个圣殿的礼。 ——见过奇迹公主！ 是的，圣殿独有的称呼！因为我的心脏，是神留在人间的奇迹。 而我，刚好是承载奇迹的容器。 这是我从小时候起就知道的事实。 ——有事吗？ 我坐到了主位，而他则缓缓起身。 ——主教大祭司让我给您送封信，他说这是您近期会需要的东西。让我务必亲自交到您手里…… 他说着，态度恭敬的将信双手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信封，突然想起昨天大祭司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说：神已经降下圣谕，更替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他问我，准备好了吗？ 当时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因为祁煜的遭遇，我已经对神的存在本身产生了质疑。 而代表神的圣殿，自然也无法令我产生好感。 一旁的侍女递上了信纸刀，我轻轻划开信封。 里面的内容很少，但是确实引起了我兴趣。 他信里写着：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想知道人鱼分化的秘密吗？ 或许，我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我猜测这是整个菲罗斯星繁荣的真相，也可能是您与神之间真正的联系…… 您愿意与我一起探索吗？ 期待您的回信。 满怀诚意的圣殿大祭司 …… 不得不说，他是会玩文字游戏的，也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 但是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知道点什么，还是在哄骗我付出什么呢？ ——回信就不必了，你回去告诉他，我看不到他的诚意。 那个圣殿使者似乎有些意外。 毕竟大祭司对他们来说就是等同于神的话事人一般的存在，可是我对他却毫无敬意！ ——您…… ——你照我的原话告诉他就行了，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那个圣殿使者被我不耐烦的表情给吓了一跳，甚至对我的印象都有些改观了。 他眉目间的尊敬渐渐消散，换上了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对着我再次行礼后直接离开了。 而我则将信收了起来，回了寝殿。 第84章 各方势力角逐 回到寝殿，所有人都没在。 我疑惑的找了一圈。 只看到了还在写回信的伊登。 ——他们人呢？ ——刚才娜莎来了，好像有什么事。 ——说了去哪了吗？ ——没有，说要是您回来了，就等一会，他们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我有些奇怪。 祁煜、娜莎和佩蒂？ 好奇怪的组合。 也许是平时所有事我都参与其中，可现在这样突然被排挤在外，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拿起一本平时看的书，随意的翻开一页。 ‘眼泪，是人类所制造的最小的海。’ …… 为什么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呢？ 合上书本，走到窗前。 那是我城堡唯一能看到海的地方…… 海水奔流翻涌，不知去往何方。 就像我们一样，身处权力斗争的旋涡，没人知道自己会被推向何方。 祁煜应该是打算跟坎贝尔做交易了，他甚至没跟我说他想与坎贝尔交换什么。 佩蒂呢？她真的打算嫁给坎贝尔做大公夫人吗？ 利莫里亚…… 当年经历过血腥屠杀后，祁煜的担心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想带回族人，重建利莫里亚。 可是他的族人心中满是仇恨。 而菲罗斯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平静，各方势力都在争夺着为数不多的资源。 然而菲罗斯就这么大…… 随着国王年纪的增长，他的几个儿子又没有多么出挑。 眼下看，倒是赛妮雅王女，还有点能继承王位的担当。 但是她又明显魄力不足。 如果我是老国王的话，或许也能够理解到他对自己王权岌岌可危的忧虑。 坐着吹了一会风。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独处了。 风很舒服，时间也好像突然慢了下来。 曾几何时，我一直都是在城堡里这样悠闲度日的。 外面怎样的风雨飘摇都好似与我无关。 毕竟不管掌权者是谁，都会善待我这样一个吉祥物。 当然了，前提是只要我乖乖听话，做好吉祥物的本分。 其实总是说终有一天要走出去。 可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城堡外的海边…… 而那里是莫桑进行海葬的地方…… 不知道，王城外的天空，是不是一样晴朗？ 不知道住在海边是不是另一种心情…… 有时候也会好奇，生活在海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抓到鱼，难道是生吃吗？ 海里没办法烧火做饭的吧？ 不过祁煜的火好像是可以在海里燃烧的…… 胡思乱想的半天，突然发现还拿着刚才的那封信。 圣殿终于也要进来插一脚了吗？ 没想到，果子在临近成熟的时候，会引来这么多的掠夺者。 菲罗斯久违的安定与祥和，是不是就要被打破了呢？ 那些普通的民众又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信发呆。 而祁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坐在窗边的座位，望着外面出神。 他看了一眼还趴在桌子上在写回信的伊登，后者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刚想出声叫我。 却见祁煜摇了摇头，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伊登有些不解，可是很快在祁煜的示意下，被撵了出去。 祁煜见没有人打扰了，笑的一脸得意。 他静悄悄的走到了我身后。 然后轻轻的从身后弯腰抱住了我。 微微的诧异，倒是没被他吓到。 甚至该说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袭击…… ——回来了？ ——嗯。 ——佩蒂呢？ ——回去了。 ——她决定去见坎贝尔了？ ——不急，先等等，等他兑现承诺。 ——我可以知道吗？ ——并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点了点头，没有勉强。 毕竟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本质上都是为了我好。 也许在他眼里，我就是温室里的娇弱的花朵。 他甚至不敢把我轻易带出这层保护我的玻璃罩。 他总是喜欢独自面对一切，只留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我。 ——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他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那，我们出去看海吧？ 祁煜有些意外，因为我好像最近总是很忙碌，不停的在计划各种事情。 ——那我去跟凯撒打个招呼。 我拉住了他的手。 ——你上次不是带着我在水上走回来的吗？ ——我们能不能偷偷溜出去？ 祁煜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 ——你确定？娜莎他们会着急的吧？ ——那就留一封信？ ——好，那你去写信，我去找点吃的带去。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 我们相视一笑。 好像我们都是天生合适流浪的人~！ 自由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大的向往。 可往往我们这样的人，也最容易被现实困住…… 那是一种没办法割舍的无奈。 如果……这世间的牵绊，就只有我们彼此，就好了…… 祁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换上了轻便的裙装。 不是繁复的礼服，也不是华丽的宫装。 他看着我简单的衣着，想了想也去换了一件平时画画时爱穿的白衬衣。 我们俩手牵着手就往花园的湖边走去。 路过的佣人和仆人都向我们点头致意。 祁煜随意的摆摆手，像是要去花园郊游。 ——娜莎估计会生气吧。 我嘻嘻的笑着。 ——那回来我陪你一起挨骂。 ——好！ 于是我们就溜出去约会了，直到月上枝头，才归来。 那是独属于我与祁煜的时间。 我不是公主殿下，他也不是海神大人。 我们都只属于彼此。 单纯的，只是对方的爱人…… 时间虽短，但是对我们来说，却快乐无比。 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话都不必说。 我们就那么随意的在海边漫步，就觉得无比放松。 以至于回去之后面挨娜莎骂的时候，我们俩还是笑嘻嘻的。 娜莎看我俩这样萌骑士也知道，最近我们都活的很压抑，事情也很多。 尤其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执着过什么。 还是头一次为了什么事情这么拼。 ——好了，就算今天放你们半天假！以后可不许这么突然就玩失踪了！ ——喏，祁煜，坎贝尔大公那边的回信。 ——还有公主殿下的，这是国王陛下的传召。 ——明天开始，又有的忙了…… 我和祁煜看着彼此手里拿着的信件，无奈的耸了耸肩。 ——是啊，一切都还在继续…… 第85章 潮汐逆流之日 去见国王，其实没什么需要做特别准备的。 现在几方势力都已经登场了。 但是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见到了迪特。 看着他猫一样眯着眼睛冲着我笑，我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原本没想太多的，结果…… 这个开局不太妙啊！ ——怎么今天没带着你的小人鱼一起来？ 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凑了过来。 甚至直接牵起我的手，行了吻手礼。 我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大胆，就连在王宫里还这么恣意妄为。 ——你来干什么？ ——今天不丢手套了吗？ ……还没觐见国王呢，不然你看我丢不丢！ 这家伙！原来这么恶劣的吗？ 然而他却从怀里摸出一个熟悉的手套，在我面前展示。 ——眼熟吗？我还以为今天可以凑成对了。 ……你有病吧？ 我在心里暗暗的吐槽，然而面上依旧端着得体的微笑。 唉……这公主可真不好当啊！ 我要是个泼妇，这会高低得追着他骂几条街了！ 娜莎站在我身侧也一脸不解。 这人也太…… 而这时候，塔利亚来了。 ——国王陛下传两位进去。 我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就往觐见大厅走。 而迪特却好像觉得塔利亚来的不是时候似的，一脸嫌弃。 然而没人在意他怎么想，他只能快走两步追上我。 ——你就不好奇他这会喊我们来干嘛？ ——进去就知道了。 ——不是吧，我们都这么熟悉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我们好像只见过两面，哦，对了，现在这是第三面。 塔利亚前进的步子依旧，可是却在仔细听着我们的对话。 娜莎看着自己的母亲，跟在后面一脸的复杂。 原本她们是最亲近的人…… 可是现在…… 她甚至不知道有一天，真的到了最后时刻，自己该怎么抉择。 因为母亲大人似乎好像已经决定好，要站在国王身旁直到最后了！ 觐见大厅转眼就到，而塔利亚将我们引进去就离开了。 甚至阻止了娜莎跟我进去。 娜莎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见我点头，这才跟着塔利亚离开。 巨大的殿门在我们身后缓缓闭合。 而王座上依旧是熟悉到陌生的国王陛下。 以往每一次，他都总会在见到的我第一刻，亲昵的叫着“我的宝贝”。 可是这一次，他安静的坐在王座上，只是视线落在我脸上而已。 ——参见父王。 我依旧得体的行礼。 他点了点头，冲我摆了摆手。 身边的宫侍依旧照例摆了椅子给我。 只是这一次，不是摆在他的身边。 我状似疑惑的看了一眼国王，随即安静的坐在了他安排的位置上。 而另一边的迪特敷衍的行了一礼后，被国王安置在我对面的位置就坐。 ——今天找你们来，是听说之前你们闹了些不愉快。 过往开始说他今天召见我们的事情，通篇听下来，大概就是想当和事佬。 我有些意外，这种事他不是应该为了应对权贵和圣殿焦头烂额吗？ 怎么还有闲心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且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 我从善如流的在国王的安排下再次与迪特和解。然后国王就放我离开了…… 倒是迪特，不知道国王留下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刻意放缓了步伐，果然，没一会就听到迪特追了上来。 看来……他似乎真的对我有兴趣。 ——公主殿下，您走的这么慢，是在等我吗？ 他依旧猫一样笑着。 但是与祁煜的可爱的猫猫贴贴不同，他像一只阴险狡诈的猫。 每一次的接近，都让我觉得他算计了很多。 哪怕他嘴里说着自己是真心。 ——你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公主殿下，你对我的厌恶已经不屑伪装了吗？ 见我不搭理他，迪特干脆唤了一个话题。 ——你就不想知道，你那老奸巨猾的父王，单独留下我干什么？ 我的脚步一顿。 迪特见我总算停下，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婚约吗？ 我疑惑的看向他。 ——那老东西说，如果我答应他的条件，他可以重新考虑。 …… ——什么条件？ ——现在的形势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剩下无非是站队问题。你想站谁？ 他没有回答我，反而提了一个问题。 我知道他说的是皇室、坎贝尔、圣殿这三方势力。 ——我为什么要站队？ ——你想说，你自己也是一队吗？ 我看了一眼周遭，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敢这么大胆？ ——老家伙已经快行将就木了，可你对他的畏惧似乎依旧如同往昔。 ——甚至他拿你做筹码，你都没什么反应……真就这么认命了？ …… 我不知道这里是否安全，自然也没办法跟他说太多有的没的。 ——好了，不逗你了。 他突然又笑眯眯的走到了一旁。 ——我好像真的有点羡慕那条鱼了，想必你跟他是无话不谈的吧？ ——公主殿下，如果我愿意站你这队，用整个家族做赌注，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有些意外的看向迪特。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可是身上却似乎总带着一种孩子身上独有的叛逆。 虽然他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可是…… ——……抱歉。 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整个人就那么直愣愣的看向我。 …… ——是么，原来维洛斯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迪特突然转过身去，过了一会才留下一句好似忠告的话，离开了。 他说…… ——今晚，是潮汐逆流之日。既然选了他……就保护好他吧。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我反应了很久。 潮汐逆流？ ——每年中会有一天，海水倒退，潮汐逆流。这是一年中，利莫里亚人最虚弱的时候，一旦知晓这个弱点，哪怕的最软弱的人类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 今天我和他都有约，国王突然召见我，又轻易放我离开，更像是支开我。 而他今天则会去见坎贝尔！ 那个狡猾如狐狸一般的男人，他真的会遵守约定吗？ 祁煜！ 我突然提起裙摆向着王宫外狂奔…… 而不远处的阴影里，我以为已经离开的迪特看着我的背影，轻轻的叹气。 ——希望，还来得及…… 第86章 坎贝尔的筹码 赶到坎贝尔家的宅邸时，已经下午了。 说实话没想到他家竟然在这么远离王城的远郊。 我甚至有一种如果顺利偷上祁煜，就可以直接带着他私奔的想法…… 毕竟今天这次突然的行程，就连国王可能都没反应过来吧？ 也许是我最近时不时的老出门，所以门卫见我突然出城，也没有拦我的马车。 就是这么顺利！ 然而来到坎贝尔家的时候，祁煜竟然不在。 倒是坎贝尔看着我突然出现，有些意外。 ——是来接您的小人鱼吗？ ——可惜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我有些疑惑，不过暂时坎贝尔也算我们的半个同盟，虽然业界都说他的信用很好，但是信用这种东西，在利益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要在这边休息一会再走吗？一会罗素应该也要回去，你们可以一起。 我犹豫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也许迪特忽悠我过来，并不是因为祁煜，而是…… ——坎贝尔，你是不是跟萨尔韦斯特罗家有了什么协议？ 坎贝尔一愣，随即微微一笑。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突然过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是迪特让你传口讯给我？ ——今天我们去觐见国王的时候遇到了。他被留下了，后来专门过来找我跟我说，今晚是潮汐逆流之日，让我保护好我的小鱼。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潮汐逆流……是今天吗？ ——我知道了，杰森，去喊罗素来！ ——是家主！ ——你知道什么了？ ——公主殿下应该也知道吧，这对熟悉人鱼的人类来说可算不上秘密。 ——迪特特意跟您说这句话，引您来找我，大概是希望您能借助我的力量吧……这小子，越长大越滑头了。 看我一脸的茫然，坎贝尔无奈的笑了一下。 ——公主殿下，您身上好像确实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竟然让迪特都愿意主动的帮你。我还从未见他谈过利益之外的任何交易。 ——看来外面传的也不全是空穴来风，他可能真的对你动心了。 ——你们说话都这么弯弯绕绕的，不累吗？ ——好吧，那我改改这个坏习惯。今天您被国王支走了，而祁煜来了我这里。不巧的是今天又是潮汐逆流之日，您觉得这时候做什么事最方便？ ——捕猎人鱼？ ——是啊，看来试验场又要有新的试验品了！ ——！！怎么会？谁要抓他们？坎贝尔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公主殿下，虽然我看起来确实很好说话，但是想从我这里获取情报，是需要筹码的！ ——你……想要什么？ ——您不是知道吗？ ——？祁煜没跟你谈吗？ 坎贝尔耸了耸肩。 ——我们好像谈崩了！ ——……所以你们谈了什么？ ——交易内容不能说，但是他太狮子大开口了！ ——是不是跟那些人鱼实验体有关？ ——公主殿下，有没有人说过您很聪明？ ——……果然。 ——坎贝尔，如果让你放下一切，跟佩蒂离开，你愿意吗？ ——她的名字……叫佩蒂吗？ 坎贝尔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预料之中的笑容。 ——公主殿下，您孤身一人，可以想走就走，但是我…… 他转过身去，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窗外是坎贝尔宅邸的美好景致和无数忙碌的仆人。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为自己而活的，比如我。 ——所以你想到的就是将她圈在身边？ ——如果她愿意接受我的话，我会给她我能力范围内最大的自由。 ——那如果她不愿意呢？其实看着祁煜你就应该明白，人鱼对自由的渴望是天生的。他们是海洋的统治者，世界的七分属于他们，而你却要将他们关在这样的一个小小角落…… ——公主殿下，世界是真实而残酷的，我们只能选择自己拥有的去换自己想要的。你理想中的世界，并不存在。 ——…… ——好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为了感谢你让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我愿意为你们提供一份足表诚意的援助。 ——至于祁煜的要求，我确实没办法答应，毕竟这件事牵涉太多了，除非有一天我能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不过您也看到了，那个位置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坐。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有些话确实合适点到为止，现在……您可以离开了。 坎贝尔的目光看向门口提着医药箱站着的罗素，向我伸手示意。 ——所以，你所谓的帮助就是他？ 坎贝尔莞尔一笑，向着罗素伸手介绍。 ——国内最好的医生，您知道想请动他，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我沉默了一瞬，就扭头往外走。 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坎贝尔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希望下次的谈判对象，可以如公主殿下一般聪明，这样……我们彼此都会轻松很多，我的承诺依旧有效！ 我只是脚步停了一瞬，就继续往外走。 罗素则回身靠向门边，看向坎贝尔。 ——就这么把我卖了？要是国王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 ——这么仔细？ ——毕竟……我做的事从一开始，就是屠龙啊。 ——呵……可是，屠龙的少年终将成为恶龙！你真的要走这条不归路吗？ ——当我喜欢上她的那一瞬，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你的家族呢？失败后跟着你陪葬？ ——坎贝尔家……从我爷爷去世后，就已经属于我了。我的所有物为我希望的事情做出等价交换，再公平不过了。 ——卡佩那边谈妥了？ ——差不多了，如果卡佩公女之前没闹那一场闹剧的话。我们应该已经在敲定具体的事项了…… ——那就是还有变数！卡佩大公有多宠女儿你是知道的！ ——那我也没办法娶她，不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政治婚姻不都是那样，表面和谐，实则各过各的……只要最终出生的孩子血统纯正就可以了！ ——像你一样吗？ ——哼！贵族圈不都是这样吗？有几个跟你家一样！ ——喜欢就常来。我母亲总是念叨你…… ——唉！现在也只有爱莲娜婶婶会叫我的名字了！ ——走了！一会公主该等急了！ 第87章 永生实验的始作俑者 回去的路上，我心急如焚。 可是对面的罗素却一脸的悠然散漫。 大概也只有他这样对万物万物都无所求，一心扑在医术上的人，才能活的这么淡然了吧？ ——小公主，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了！因为不管你多么的焦心，也改变不了既定发生的事实。还不如去了以后，随机应变来的实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可能没人在自己重要的人有危险的时候，还能做到这点吧。 我抬眼看了一眼罗素，发现他正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你跟坎贝尔关系很好吗？ ——我们的关系……自小一起长大算好吗？ ——其实一开始我没想到你们会是这样的关系，甚至他直接越过你替你做了决定。 罗素的视线移回了我的脸上，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却并不是回答我的疑问。 ——公主殿下，为什么你们都喜欢人鱼呢？人鱼与人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问的我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我没有特别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就有些语塞。 ——我与坎贝尔不同，你想要的消息，我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来进行置换，但是我的问题却希望能有人为我解答。 ——我……其实没特别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对我来说，祁煜就是祁煜。他是人鱼或者是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罗素听着我的回答，微微侧头，手缓缓的撑在下巴上。 ——因为……他是他吗？看来是我思考的角度有问题。但是从科学的角度上来看，没有什么是不能替代的，如果是他身上某种品质吸引了你，那拥有同样品质的人应该也可以吸引到你。 ——你是在为坎贝尔烦恼吗？因为他也喜欢上了人鱼？ 罗素闻言皱了皱眉头。 ——从小，我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长大。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人生目标的话，那大概他就是我的目标。原本他与我的人生轨迹是固定好的，毕竟作为一家之主，同为家里的独子，我们的相通之处是很多的。 ——可是自从他救了那条人鱼后，很多事情的走向就变了。他甚至做出了很多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和决定。后来他跟我说他恋爱了…… 看着罗素一脸困扰的样子，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他的烦恼。 毕竟让一个没开窍的人，去理解只有两个人才能建立关系的恋爱，是不成立的。 ——所以你只是想让他变回原来那样？ ——也许吧，我大概也尝试过很多方式，但是现在……我已经意识到，时间没办法倒退这件事了。 ——坎贝尔救的人就是佩蒂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见过她，她是一尾浅碧色的人鱼，确实很好看。但是她除了必要甚至都不跟我们说话的，我根本理解不了坎贝尔到底喜欢她哪里？ ——而且明明是我们救了她，她非但不感激，反而对我们利爪相向。 ——坎贝尔的胸口有三道爪印，就是当年留下的。这样恩将仇报的人鱼……究竟哪里值得人爱了？ ——我真的理解不了！也不想去了解。 ——也许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吧，而且……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可能就是看了他一眼那么简单。 ——哈哈，小公主，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看一眼就能爱上？ ——是啊，在外人眼里可能真的就只是看了一眼那么简单，但是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可能已经一眼万年了！ 罗素的头缓缓的又歪向了另一侧。 我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哪根弦，反正他又沉默着思考了很久。 过了一会，他突然坐起身子，向后仰去。 ——你想知道些什么，只要不触及我们的利益，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一脸的欣喜。 他看着我难得的露出一个笑。 ——有时候看着你们这么鲜活，竟然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等有一天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也会体验到她带给你的各种与众不同的人生感悟。有时候甜的冒泡，有时候苦的心中发涩。会在意别人看向他的目光，也会地方其他人的靠近。 ——呵呵，也许吧，但是至少现在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未知领域。 ——所以你才可以这么心无旁骛的研究你的医学啊，有时候我在做事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被他干扰而分心。 ——哈哈哈！怪不得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不允许我们早恋…… 我还是第一次见罗素这样开怀大笑。 ——好了，其实你不问我也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是永生实验吧！今天心情好，就给你多说一点吧！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准备听他的消息，他见状又笑了一下。 ——其实永生实验的发起人，不是我也不是坎贝尔，而是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王。 ——我和坎贝尔不过是他实现目的的一颗棋子。 ——墨洛温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你知道？ 我又摇了摇头……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们很神秘，甚至到现在，唯一我们摸不透的就是这个家族。我们一直猜测他们是国王手里的一张暗牌，没打出来之前，谁都不清楚这张牌藏的有多深。 这点我倒是理解，毕竟国王的性格我还是很了解的。他是一个不会允许任何事情超出掌控的人，给自己埋一条暗线还是很正常的。 ——而且这件事应该是在我们上一辈就开始进行了。 ——你是说，在国王还在壮年的时候？ ——嗯，应该是前代国王过世的时候，对他有什么触动吧？所以在他开始掌权后，就已经在暗地里进行着一些实验了，只不过那时候的素体还不是人鱼。 ——永生实验……人鱼……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说人鱼的血液治好了垂死的人类，然后他就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捕猎人鱼了。 ——可是这个种族没有那么庞大的基数，还有一部分容貌艳丽的被他用来送人情，哦对，就像你的那条一样。 ——那今晚的围猎也是……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急切呢？ 第88章 人鱼汇聚的小屋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罗素却很是淡然。 ——一会我会在你的城堡里等着，毕竟人鱼的聚集地应该不会欢迎我的到来。 ——我的这双手上也沾染了太多的罪恶，虽然我并不觉得后悔，因为研究他们确实对我们人类的科技有很大的增益。 ——但是同为智慧生物，我依然会对他们的遭遇感到歉意。 ——如果没有国王的要求，你还会继续实验吗？ ——应该会吧，每一个科学家的本质都是疯子，都会对于自己的实验有所执着。甚至我应该感谢国王，因为他我才不必亲自动手…… 这么凉薄的话，却是从国内最顶尖的医生嘴里说出。 他的手下救过多少人……又流过多少利莫里亚人的血…… ——公主殿下，世界是真实而残酷的，我们只能选择自己拥有的去换自己想要的。你理想中的世界，并不存在。 坎贝尔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难道真的是我太过天真吗？ 当我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以后，我所看的的一切都似乎是充满着矛盾的，那种不受控的感觉。 我看着有人因为权利享受一切，也看着有人受尽苦楚，无助的挣扎。 我看得到上层人的无奈，也看着利莫里亚人在仇恨中煎熬。 我突然发现自己无比渺小。 在与世界对抗的时间里，是那么的无力！ 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路上难免颠簸。 罗素不时的跟我透露一些什么。 或者有用或者是一些吐槽。 我始终静静的听着。 他也怡然自得的说着，似乎的是否回应，对他来说都并不重要。 我们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一直回到了城堡。 下了马车，我就问看守的侍卫，祁煜回来了吗？ 见他点头我就往自己的寝殿里冲。 那一刻我突然有点理解别人口中那种自私…… 哪怕明知道会有其他人受到伤害，我也希望他没事！ 没人知道当我看到祁煜好好的站在眼前时，那种心情。 祁煜看着扑进怀里的我，有些惊讶，但是还是接住了我。 而在我身后慢慢晃进来的罗素，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怎么又来了！ 对着罗素，祁煜实在没什么好态度。 毕竟这家伙可是对他上下其手过的！ 甚至还想对他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检测！ 人类可真是没有羞耻心！ ——祁煜，他是来帮忙的！ 我连忙阻止祁煜，然后迅速将今天知道的事告诉给他听。 祁煜听后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随即苦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你看……原本很隐秘的事情，现在好像人尽皆知了。 ——利莫里亚真的气数将尽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却轻轻的放开了我…… ——我稍微离开一下，你们先聊。 他说着，从窗户跃了出去，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人影。 我本想喊他，却突然忍住了。 ——不用担心，时间还早，天也没黑呢。他们利莫里亚人有自己的通讯手段，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一直待在你身边还能与外界联系的？ 罗素淡淡的走进来，将自己的手提箱放在一边。 ——给我安排个人，我需要他去我家拿些东西，你的住家医生呢？叫过来给我当助手。 ——今晚应该会比较忙，还有把你家里的钉子安排一下！ 罗素这话一出，我立马反应过来，将他丢在寝殿就跑了出去。 罗素看着风风火火跟印象中的恬静完全不搭边的我，明显有些意外。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谈恋爱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嗯，记下来吧，以后可能用得上。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将今天的感悟一一写下，边写还边在思索着什么。 而当我忙了一圈回来以后，发现他正在寝殿的外间里一边喝茶一边悠哉的写着什么…… 跟所有人的忙碌都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咳！ ——哦，回来了。茶有点凉了，可以换一壶吗？ 他依旧没有紧迫感的提着要求。 身后的侍女连忙去换茶，倒是我…… 看他这样，突然冷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身上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借鉴的。 他收起自己的小本本，回头看见我安静下来，突然就笑了一下。 ——公主殿下，我突然对您未来的成长有些期待了。 ——嗯？ ——我好像开始了解到他们都对您感兴趣了的原因了。 唉…… 有时候当个吉祥物……就也挺难的。 我们安静的坐着喝茶，与外面的忙乱相比，真的过于格格不入了。 没一会娜莎回来了。 ——殿下，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好，走吧罗素侯！ ——去哪？ 罗素有些意外。 ——这边闹这么大，国王肯定会关注的。 ——呵，竟然还用上兵法了？那他呢…… ——他知道。 罗素的笑容就显得很玩味，似乎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有应急预案似的。 说实话，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平时严肃的像个狼人，没想到笑起来竟然是这种感觉。 ——那后续东西就送到你安排的地方吧。 他提起自己的手提箱，那个巨大到有些怪异的医药箱子，跟着我就出了门。 马车从后门离开，公主城堡的后门开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平时根本没用过，这还是第一次。 也正因为太过显眼，所以三辆马车同时出发，驶向不同的地方。 罗素看着我的安排，全程都很配合，当我们出现在一处临近王城边缘的房子时，他将自己的高帽摘下，就那么随意的放在了马车里。 进来以后，内里与外面的萧条不同，很是整洁干净。 ——这里应该不是提前准备做这个用的吧？ ——嗯，不过用上了也算没白准备。 那一晚，很难熬…… 在后半夜的时候，夜色渐浓。 就连月亮都被乌云遮蔽。 陆陆续续有人鱼向此处汇聚。 他们三五成群的躲在房间的阴影里。 一脸防备的看向我们。 不时有受伤的人鱼被送进罗素的诊疗室。 然而那么严重的伤，却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一直以来，他们都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娜莎，除了罗素那边，把外面的灯都熄了吧，然后给他们准备一点热乎的食物。 ——今夜……看来，还很漫长！ 第89章 愿意您做我们的queen 很快有人准备了热汤和面包，条件确实不太允许为他们准备海鲜大餐。 不过这些东西祁煜也吃，应该也能勉强果腹吧。 可是送上去的东西却根本没人动。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虽然看似是人形，但是有的人明显走路也走不太好。 我突然想起祁煜说的，现在的利莫里亚，成年以后就会学习上岸、学习走路、学习收集线索和杀人…… 所以，这些来避难的利莫里亚人也是刚刚成年吗？ 我叹了口气，缓步走近了他们。 他们见我靠近，下意识的就后退，然后缓缓聚集在一起。 ——你们好，我是菲罗斯的公主，或许你们知道我？ 见他们没有太大的反应，我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 ——嗯，你们也可以叫我海神的新娘，我是祁煜的……新娘！ 这次明显有人有了反应。 他们互相小声的交流着，然后从里面钻出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些的。 ——您就是海神的新娘？ 他怯生生的样子，确实令我感到意外。 ——嗯，祁煜有跟你们提起我吗？不用担心，在这里我会保护你们的！ ——事发突然，这边没准备太多的海鲜，晚上比较冷，我让人做了点热汤和面包，大家先简单吃一点。 我说着拿起其中一份，打样似的将面包撕下一小块，泡在热汤里，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吃下去。 那个领头那个利莫里亚人犹豫了一下，接过我手里的托盘，走到一旁吃了起来。 那些人鱼的视线不停的在我们身上轮换。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利莫里亚人默默的从娜莎那边接过托盘，走到各种角落，或蹲或站的小口吃了起来。 看着他们，我心里越发的沉重，如果过来这里的都是刚成年的利莫里亚人，那祁煜他们呢？ 我的手缓缓附上胸口，那里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彼此。 可是我只知道他大概的方位，别的却一无所知…… 轻轻叹了口气，利莫里亚人最虚弱的一天，他会有事吗？会受伤吗？ 国王到底做了些什么？ 好想去他身边……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来得及换的礼服…… 华贵无比，难怪他们都不愿意靠近我。 这么一对比，真的不知道谁更难堪一些…… 在他们连吃穿都没办法轻易解决的陆地上，我们人类却在肆无忌惮的捕杀他们的同族。 我缓缓走出房间，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 也许除了祁煜，现在我就是他们唯一能依靠的人了吧？ 站在走廊上，我让娜莎帮我把礼服换了下来。 今天穿的是正装，里面还有很多层，就算脱下繁复的纱裙，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些利莫里亚人并不懂我在干什么。 但是看我脱衣服，一些男性还是回避了视线。 只有女性还在盯着我看。 也许她们也会觉得陆地上的纱裙好看？ 也或许，她们只是在思考这么沉重的裙子，人为什么要将它套在身上？ 我不得而知。 但是换下这一身累赘后，我确实轻松很多。 娜莎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我坐在走廊上，一边看着罗素那边，一边守着这些刚刚成年的利莫里亚人。 虽然说起来我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但是或许因为他们也称呼我为海神的新娘……无形中我身上就多了一种责任。 守护他们的责任！ ——这就是祁煜一直以来所背负的吧？ 我看着娜莎，笑的有些感叹。 ——说实话，看不太出来，他实在太能闹了！ 我俩无奈的一笑，似乎因为我和娜莎都太平静了，身后那些原本战战兢兢的利莫里亚人好似也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三三两两的抱团坐在一起，互相依偎着。 娜莎看了一眼，就出去拿毯子什么的了。 这里确实刚准备不久，原本是打算给祁煜安置族人用的。 临近城郊的地段，人烟比较稀少，就算是住在这边的也都是贫民。 他们大多都对贵族印象不好！ 要不是今天来的冒失，我们也不会乘坐那么高级的马车过来。 国王或许不会很快注意到这里，但是他有心要查的话…… 找过来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看着不时抬出来一个的临时诊疗室，大脑在飞速的运转！ 怎么办……如果祁煜天亮之前赶不回来…… 我能带着他们躲到哪里去？ 回城堡吗？ 可是城堡我刚搅得一团乱，不回去又能躲到哪里？ 带他们去海边吗？ 可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已经守在那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心中不断复盘自己现有的筹码，可是太少了…… 怪不得迪特要引导我去找坎贝尔，我竟然……只有他可以依靠吗？ 可是他的条件…… 在遇到佩蒂之前，他只是想见面，可是现在……这种程度的筹码肯定不足以让他冒险，而这些刚成年的利莫里亚人…… 他们安危，难道要拿佩蒂的余生去换吗？ 祁煜……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最先靠近我的利莫里亚人走了过来，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席地而坐。 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 ——公主……殿下？ 我低头回看向他。 ——您真的嫁给我们海神了吗？ 虽然心头絮乱，可我依然笑着点了点头。 ——海神大人对您好嘛？ ——嗯，他很好！ ——那能不能…… 他似乎有些犹豫该怎么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我。 一双眼睛干净又明亮。 ——能不能请您不要辜负他？ 我有些疑惑？ ——听说，人类与我们缔结契约，只是想奴役我们。可是……公主殿下您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就……很温暖。 ——我不会那样对他的，我的心属于他。 我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嘴角挂着浅笑。 就好像透过他，在看自己的小鱼……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可随即他突然站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一脸的认真。 ——我喜欢您，公主殿下！我能感觉到您的真诚，如果海神大人选的新娘是您，我愿意您做我们的queen！ 这个陌生的利莫里亚少年，第一次对我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颜。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 这种责任……好像不再沉重了！ 第90章 避无可避的召见 这一夜实在是很漫长。 直到罗素做完最后一台手术，疲惫的走了出来。 随手接过娜莎递过来的热汤和面包，他也不挑剔，直接吃了起来。 看见我坐在走廊，身边还站着一个满眼戒备的利莫里亚少年后，他也走过来。 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靠在我的另一旁坐了下来。 娜莎见状要去给他搬凳子，他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此时……我身后的会客厅里，已经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一些身体较弱的利莫里亚人已经拥着娜莎找来的毯子，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走廊里，我们三个怪异的组合默默对视，无比的尴尬。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是还没想好吧…… 罗素的目光看向房顶，漫不经心的随意问道。 ——唉！很难下决断。 ——呵，我还以为你已经算好了一切，原来也没那么神。 ——罗素，我从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开玩笑。 看着一脸轻松吃着面包的人，我有些意外他也会这么自然的席地而坐，吃着粗糙的膳食。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跟你知道的那些贵族不一样。 ——对这些东西，我其实没什么欲望。对我来说，只要能继续做实验，我甚至可以在实验室里连续几个月干嚼面包度日。 ——好吧，那你确实很厉害！ ——这些口腹之欲是最低级的快感，而当实验成功的时候，我得到的满足远比着多得多！ 看着眼中闪耀光芒的罗素，我突然觉得他真的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当家主就是为了自由的做实验吗？ ——差不多吧。 他三两口将面包咽下，咕咚咕咚的把汤也喝了个干净。 随手将吃完的托盘放在一旁，罗素又拿出自己那个随身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如果你的小鱼天亮之前还不回来，你会去找坎贝尔吗？ ——你觉得我该去吗？ ——我不知道，毕竟你们这些人的脑袋，跟我的构造不一样。 ——不过如果他能达成所愿的话，我大概会站在他那边。 ——也是，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靠在椅子上，那个少年重新坐回地上，对于罗素似乎很是好奇。 ——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不怕我把你抓去做实验吗？ 罗素察觉到那个少年的视线，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你是人类的医生吗？为什么会给我们治疗…… 然而利莫里亚的少年似乎并不畏惧罗素，反而好奇的跟他搭话。 ——谁跟你说的，人类的医生就只会给人类治病？ ——也是……我们的医生也会给鲸鱼治病。 少年若有所思…… 罗素的脸色不太好，这句话同步过来，大概在人类就是兽医的范畴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目前菲罗斯最伟大的罗素医生，究竟会不会给动物治病。 可是我还是被利莫里亚少年的行为惹得有些好笑。 ——听说，人类会拿我们做实验，公主殿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似乎太过安静，让他感到不适，他又换了一个问题，转而问我。 我一时间有些沉默，倒是罗素自顾自的搭话。 ——这点公主殿下肯定没有我知道，但是那些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你为什么会想知道。 ——我只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大家不能开开心心的互相交流呢，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以前的利莫里亚，不是现在这样的，大家都生活的很开心…… ——其他人家里都有亲人被人类抓走了，可我不是……我是因为好奇才决定上岸的！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 ——很压抑！ 他的话让罗素也沉默了起来。 而此时，天空亮了起来。 阴郁的乌云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厚厚的云层看起来沉重无比，就跟我们此刻的心情一样。 ——天快亮了，一旦国王军行动起来，留给你的时间就不多了。 罗素的视线也看向窗外，语气中竟然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祁煜…… 我在心中默默的呼唤他，可是没有回应…… 看着逐渐破晓的天空，我有些艰难的站起身。 娜莎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脸的焦急…… ——公主殿下……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 ——是国王陛下……差人来请您了。 当那个称呼从娜莎的嘴里说出的时候，我的脑中仿佛炸响了晴天霹雳…… ——还是，晚了吗？ 我们的动静不小，不少沉睡中的人鱼都缓缓醒来。 看着无数双看向我的眼睛，我突然闭上了眼睛。 不是我想逃避，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不管是哪一方的实力，都是弱小的我无法抗衡的。 然而身边的利莫里亚少年却拉了拉我的衣角。 ——公主殿下，潮汐逆流之日已经算是过去了，海神大人强大无比，他会没事的！您不要担心…… 他一脸干净的笑容，晃得我眼睛生疼。 这样的族人…… 为什么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呢？ 难道……真要让他们被带走，然后关进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吗？ 在美第奇的地下密室里所见的一切，都还记忆犹新…… 难道只有死亡才是平等而仁慈的吗？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他笑着蹭了蹭我的手。 祁煜也喜欢做这个动作…… 如果被带走的是小鱼，我会怎么做呢？ 罗素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的目光满是担忧。 ——要不然，我去帮你挡一下？ ——或者你可以说这些都是你的所有物……他应该暂时还不想…… 我摇了摇头。 ——谢谢你，罗素，你是我在贵族圈子里，见到为数不多的至诚之人，我无法评判你的过往那是非，但是至少你对我，足够真诚。 ——我很感激，真的！但是这件事……我总要去面对，去解决……如果可以……他们就暂时拜托给你了！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苦涩的回头一笑，我知道，这一次我避无可避！ ——走吧，娜莎！ ——殿下？您真的…… ——嗯，去见他吧！反正……我们迟早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第91章 国王的条件 这大概是头一次，我这样衣着不得体的前往国王的宫殿吧？ 没有华丽的礼服，没有贵气的首饰。 可是这是第一次，我鼓起勇气面对他。 其实迪特说的很对，哪怕国王已经老的行将就木了，我对他的恐惧依旧没有减少分毫。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畏惧那个男人。 因为我很清楚，他并不如他所展示出来的那么仁慈宽和。 曾经对我好帮助我的人都被他找各种理由处理掉了。 甚至他会制造各种空隙给我去救人，然后亲眼看着他们凄惨无比的下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边只剩下他安排给我的人了。 今天他只派了三个人来召见我，其实我很清楚他的意思。 甚至可能我们做的很多事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他可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但他的恶趣味就是喜欢看着我们拼命的去努力挣扎，最后再轻松的打破我们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呵……这样的人，竟然是一国之王。 多么的可笑…… 这次的见面没有在觐见大厅，随着侍从的引领，我很快在寝宫外看见了早就在等待的塔利亚。 一贯得体到像个流畅运转的机器似的塔利亚，在看见我的时候竟然也露出了难得出现的诧异。 ——殿下您这是…… 我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习惯性的向我我身后看了一眼，而那个总是站在我身侧的娜莎并没有出现。 我看见她轻轻的松了口气。 ——后悔吗？塔利亚，将她送到了我身边…… 她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去。 我知道等不到她的回答，直接越过她走进了寝殿。 这里……我无比的熟悉，因为我那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 直到我被国王成功驯化，才被允许有了自己的城堡。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过是换了另一个地方被继续监视着生活罢了。 这十几年过去了，好似这里从来未曾变过。 井井有条的庭院，落落大方的仆人，精致的器具摆件…… 还有那个虚伪的王。 我走进寝殿的时候，他似乎刚刚睡醒，神情有些萎靡的靠在床上。 见到我进来，他缓缓侧过头来看向我。 恍惚间我的眼前出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景象。 那时候他正值壮年……已经有了两儿一女…… 而我自地峡内被他唤醒，空白的像一张纸。 他当时笑着跟我说…… ——这就是神所赐予的礼物吗？ ——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我的宝贝！整个菲罗斯都会为你的诞生而献上祝福！ 当时我是什么感觉来着？ 那是第一次有人抱住我…… 我当时好像觉得……拥抱的温度……很暖！ 后来我被带回了菲罗斯王室，在日常中所被教导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对眼前这个男人，我要无条件的服从！ 可是如今…… 晨曦落在他的脸上。 曾经那个锐气到锋芒毕露的国王，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当他就那么无力的躺在床上，没了华丽的衣饰衬托，他就像一个普通到不行的老人。 ——怎么不过来？我的宝贝。 依旧是熟悉的称呼…… 可是很多东西都变了味…… 其实在他身上，除了最初的拥抱，我好像从未曾得到过爱。 小时候我曾经很羡慕塞拉，那个鲁莽到傻气的女孩！ 国王最小的女儿。 她的骄纵她的蛮横，她的坏脾气……都是国王爱的纵容。 而我，只被允许顺从。 我孤零零的长大，除了娜莎……祁煜是小时候唯一陪我说过话的朋友。 所有人都以为我拥有很多……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无比干涸。 祁煜…… 突然好想你…… 只有在你的怀里，我才觉得自己还真实活着。 我缓缓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一双眼睛看向老国王。 ——我的宝贝，你长大了，可父王也老了。 他轻微的咳了几声。 ——你真的喜欢上那条人鱼了是么？ 我沉默的抵抗。 他久违的笑了笑…… 不是那种平日一贯的假笑，而是一种感慨似的笑。 ——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样见面的一天。 ——我本以为，可以将你好好的养大，像传家宝一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他又没忍住似的咳了咳，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 ——可惜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我很羡慕你，还这样健康、年轻。 他说着，就要伸手摸向我的头。 而我却并不愿意在与他父慈子孝的演下去了。 他伸出去的手一顿，又缓缓垂在了床上。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长生实验…… 我看了他一眼，依旧没做声。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 ——以前，我很喜欢你的安静和懂事 。 ——可是现在……你不该这么对我。 ——你不好奇为什么你的小鱼没有回家吗？ ——其实我也很意外，人鱼的王竟然会以身犯险……而我竟然亲手将你们凑在了一起。 这话一出，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缓缓的从床上下来。 塔利亚立马招呼人上前给他更衣。 老国王却随意的摆了摆手，抓起一件披风就往寝殿外走去。 他走出了门，却见我还坐在椅子上，不由有些无奈。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看着他缓慢前行的背影……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何他根本没有派兵去抓那些刚成年的利莫里亚人了…… 因为一旦祁煜被抓了，剩下的他们……就如同一盘散沙。 脑中闪过利莫里亚少年人干净澄澈的眉眼和笑颜，我不由叹了口气。 而且……与人类的狡猾相比……利莫里亚人实在太过单纯了。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幻想着可以友好和平的交流吗？ 我深呼吸后缓缓起身，看着门口等候我的塔利亚，缓缓的跟上了国王前进的步伐。 很快，我看到了被铁链洞穿的祁煜…… 我的小鱼……他昏倒在一滩血水之中，苍白到仿佛毫无生气…… 国王安静的站在一边，在欣赏完人鱼的惨状后，才回头看向我。 ——我的宝贝，你喜欢人的眼光确实不错，即使是在潮汐逆流之日，他依然强的可怕。 ——可惜了，弱点终究还是弱点，你想换回他吗？ 第92章 生命的博弈 我看着一动不动的祁煜，心脏在一下一下的抽痛。 ——虽然潮汐逆流之日已经过去了，但是他受的伤可都是致命伤…… ——利莫里亚……呵，真是个有意思的国度啊！王竟然会冲在第一线去保护民众…… ——不知道该赞他勇敢呢，还是笑他愚蠢？ 国王的话，一句一句都在挑动我敏感的神经！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情绪，突然就走近了我身边。 ——用人鱼来进行永生实验，已经进行好多年了，可是实验进展实在太慢了…… ——而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他们慢慢研究了！ ——我的宝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呵……怎么不明白呢？ 坎贝尔早在美第奇家里就提醒过我了。 我与人鱼对国王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但是我只有一个，这才是我珍稀的原因。 可惜很多事情他再聪明，大概也猜不到吧…… 面对国王，我头一次如此冰冷漠然的看向他。 原来，这才是我面具下真实的表情么。 ——你想要什么？ 他看着我又笑了起来，一如往常的虚伪。 ——放心吧，我的宝贝！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对我来说，你终究跟这些低贱的东西是不同的，你可是神赐予菲罗斯的奇迹。 ——而我……也不过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我懒得听他说那些无用的废话，只想快些带小鱼去治疗。 ——到底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国王听到我这句话后，明显有些激动！ 他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不断的搓着手，似乎还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做一样。 终于他停了下来，重新看向我…… ——我的宝贝，我希望你也能成为实验体！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或许，只是需要取一些样本……血液之类的！ 他越说，似乎就越有点没底气…… 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将我的心脏移植给其他人。 但当时我的血液与别人都不同，没有人能在接受我的血液后，顺利活下去。 最终载体的培养，直接就以失败告终了。 甚至当时还爆发了菲罗斯史上从未有过的瘟疫…… 这件事最终以圣殿出面干涉，而国王也畏惧触怒神灵所带来的后果而结束。 国王似乎也没脸皮厚到还可以当做没发生一样，面对我。 所以自此我被分出去公主堡单住，总算逃离了这个看似华丽实则恶心的地方。 可是如今，往事重提。 对死亡的恐惧似乎比触怒神灵更令他无法承受。 在纠结了好一会后，他丑态百露的又开始向我承诺。 ——我要的不多！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你是神降下的奇迹，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的宝贝，只要你能帮我达成心愿，不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条人鱼是你喜欢的吧，我会让人治好他后还给你。你想保护的那些小鱼崽我也可以不对他们出手…… ——对，爵位！你不是想给他在人类社会里提到一定地位吗？我可以破格给他升到伯爵！ ——我的宝贝，你还想要什么？父王都可以答应你…… 我皱着眉头看着有些疯癫的老国王，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我从未见过神明，也不知道怎么引发奇迹，与其问我，你还不如去问问圣殿的那位！ ——当年不就是他指引你找到我的吗？或许……他们会更有办法。 我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小鱼，心在滴血…… 可是我现在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带走他。 祁煜…… 如果我答应国王……你知道会怪我的吧？ 可是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国王听过我的话，终于从癫狂中恢复了神志。 塔利亚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目光中竟然少有的露出了担忧。 其实我知道，她的担忧是源于娜莎。 我能理解她作为母亲的担忧，所以今天我把娜莎留在那个地方…… ——国王陛下，快点做决定吧。你知道的，我赶时间！ 往前两步走到了小鱼的身旁，我缓缓蹲下。 伸手抚摸他冰冷的侧脸，满眼疼惜…… 国王似乎对于我没叫他父王也没什么在意，反而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我的举动。 ——说真的，以前你在我的羽翼下一直乖巧懂事。我也乐得护你周全，毕竟只要你在我手里，这菲罗斯的天就翻不了！ ——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爱上一个玩物……好吧，我承认他确实长得不错，可就因为这个，你就背叛了我？ ——昨晚你在城堡闹了那么多事，甚至敢动我安插的人， ——还替他掩护他的同胞…… ——我的宝贝，你真的令我很失望。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或许……你更希望我们一起死在你面前？ 国王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反过来威胁他。 ——如果当年的瘟疫真的是因为我，那不知道这一次，菲罗斯又会迎来怎样的劫数。 我说着，缓缓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心脏…… 国王愤怒了！ ——谁！是谁允许她竟然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进来的！ 可是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只有我平静的转头看向他。 是啊，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暴躁、独断、专横！ 虽然虚伪的假笑装的久了确实会容易迷惑别人，可是…… 总有人清醒的分辨出真实。 ——想好了吗？我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匕首刺入，疼痛和鲜血一起晕染了我白色的内衬。 那抹红……与祁煜所流的血相比……实在少得可怜…… 可是却刺激到了国王的神经！ ——别！你放下！有什么事我们都好商量！ ——对你，我从来没什么想说的。其实你一直羡慕我可以长久的活下去，可如果我心存死志的话，国王陛下……死在你前面，并不是什么难事。 国王看着我直视他的眼睛，这次明显他是真怕了。 大概他真的不太了解我吧？ 本就一无所有的人，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 如果谁想掠夺的话。 那么，她大概敢豁出一切！ 第93章 晋升伯爵 当我带着祁煜离开国王宫殿的时候，地上是一条长长的拖拽形成的血痕。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我的血还是他的血…… 就那么自然的交汇成了一条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路径。 我没有依靠任何人，也没有相信国王说会治好他的鬼话。 我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将他带走。 我的心脏在剧烈的鼓动…… 直到艰难的来到了属于我的马车旁。 车夫是凯撒的亲信，当他看到狼狈的我们时，明显吓坏了！ ——拜托你，带我们去找罗素！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而我唯一能试着去相信，也有能力治好祁煜的，就只有他了！ 马车快速的行驶起来，我将柔软的衣料用力撕开，帮祁煜简单包扎不断渗血的伤口。 那么重的伤，他却毫无知觉的就那么躺在我怀里…… 白色的布料不断的被血水浸湿。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滴在他脸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他明显皱了一下眉头…… 心脏处突然涌出一股暖流，我迷茫的抚上了心口。 而那里伤口正在极其缓慢的开始愈合…… 这？ 我有些震惊！ 虽然都说我是神降下的奇迹，可是其实我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受了伤一样会疼，一样需要时间慢慢养病。 我的身上，从未出现过奇迹！ 祁煜…… 是你吗？ 不顾自己浑身的伤，也要治愈我？ 我突然抱着他痛哭起来…… 泪水肆意的流淌，混入他浑身的血迹之中…… 马车外，车夫看着前方的路，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明明前天还好好的！ 甚至自己洗马具的时候，还看见这两人说说笑笑的在旁边路过…… 那美好的仿佛画一样的场景，几乎是公主城堡里，每一个人最喜欢也最疗愈的画面！ 难道真是天妒有情人吗？ 他再次叹息，重重的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 希望赶得及吧…… …… 等再见到罗素的时候，我的样子就显得太过狼狈了…… 身上的衣服被我或撕或咬的破破烂烂。 而祁煜身上则是凌乱拼接的各种布条！ 看着我带着祁煜回来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在一众面孔看过来的时候，我竟然松了口气。 都在，没有失去什么……太好了！ 看着祁煜被送进诊疗室，那些利莫里亚人都围住了我。 看着他们满脸的担忧，却又努力克制自己的样子…… 我的心情实在很是沉重…… ——公主殿下，先去换一下衣服吧。 娜莎拨开众人，将我拉了出来。 随着被拽出人群，我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被扯到，我痛的嘶了一声。 娜莎的眸光随即沉了下来。 更加迅速的把我带走了…… 好在这里虽然说不上多华丽，但是该有的东西确实都备上了。 当看到我身上的伤口时，娜莎的眼里满是痛色…… ——我该跟您一起去的。 她哽咽的语调中满是自责。 ——娜莎，这不怪你，真的只是小伤，而且祁煜好像在帮我治疗，已经不怎么疼了！ 娜莎眼中含泪，摇了摇头，开始仔细的帮我擦拭身体。 换了三盆血水后，我身上才清爽了起来。 想着还在诊疗室里的祁煜，我满脸的担忧…… ——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娜莎一边找了一套合适我身量的衣服帮我穿上，一边试探的问我。 其实以往我不说的事，她很少会主动问我，可是这一次…… 看来真的是让她太担心了！ 国王让我成为实验体的事，太过骇人听闻，而且我很清楚她们知道以后一定会阻止我的！ 可是我们这个刚刚才发育起来的小团体，还没有直面恶龙的实力。 我们还需要时间！ 而这个时间，现在只有我能去争取！ 不然以国王现在的精神状态，我觉得他会在死之前拉着我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果然还是要找坎贝尔聊聊吗？ 还是要去圣殿呢？ 迪特……如果找他的话，会有所收获吗？ 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他帮了我一个大忙！ 虽然保住了这些利莫里亚的火种，但是也变相将我推到了国王的面前。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 娜莎看我神情恍惚，明显在走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殿下，休息一会吧，一会那边有消息了，我来叫你！ 我被她推到床边，只得乖乖躺下休息。 本以为惦记着祁煜的伤势，还有那么多事情要考虑，我会睡不着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沾到枕头后不久，我就迷迷糊糊的沉入了梦境。 娜莎看着我疲惫的睡颜，安静的离开了。 一出来就发现那些刚成年的小家伙们都围在外面。 娜莎对他们招了招手，大家就安静的跟着她回了大厅。 中午依旧是热汤和面包，所有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尤其是这群利莫里亚人！ 祁煜的受伤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一件很沉重的打击。 娜莎此时大概也已经明白祁煜的强大是为了什么了！ 尤其经过这小半天的接触，对于利莫里亚人这个族群，她通过观察也有了一些了解。 她的视线扫过罗素和祁煜所在的诊疗室，心里却觉得未来的路好像更加沉重了 …… 当我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 ——祁煜……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然后发现空无一人。 下了床，就着凉透的冷茶，我才清醒了几分。 出了房间，我发现大厅里已经空了，而诊疗室的灯也早就熄灭了。 ？？？ 我四处转悠着都没看见人。 直到娜莎发现我不见了，找过来，跟我解释了一下我才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似的松了口气。 原来，因为随手拿的匕首上面不干净，我的伤口感染了，睡过去以后就开始发烧，所以我已经睡了三天了。 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 罗素做完手术后就离开了，住家医生陪床了两天，祁煜总算醒了。 也不知道他后面做了什么，总之那些利莫里亚人最后都被洛奇带走了。 ——那祁煜人呢？ ——国王殿下昨天突然下诏，说他侍奉你有功，晋升了他的爵位。 ——他这会……去觐见大厅举行受封仪式了。 第94章 隐忍与蛰伏 ——侍奉我有功…… 还真是理由都懒得找！ 不过这也变相说明，他在与我死磕还是各退一步之间，选择了妥协。 ——回去吧。 娜莎一脸复杂的看着我，最后无奈的跟在我身后。 回到公主堡，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但是我之前让凯撒强行处理了那些钉子。 虽然可以预见凯撒会被国王训斥，但是他暂时应该还不会怀疑。 这对我来说是个短暂的喘息之机！ ——祁煜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娜莎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他看起来不太好，精神上的打击或许比肉体上的更为严重。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希望…… 一切都还来得及。 见我不再做声，娜莎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 ——娜莎，你去休息一会吧！这几天多亏你照顾我，还要替我料理这么多事情，真的是辛苦你了！ 看着她憔悴又疲惫的神情，我真的自责又愧疚！ 我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我都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可是祁煜身后却是整个利莫里亚…… 一想到他那些心思单纯的族人，我就放心不下，也不知道如今大家都怎么样了？ ——公主殿下，您也别太忧心了，很多事情我们尽力就好！ ——快去休息吧，我都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憔悴的样子了！ 娜莎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我，见我点头她才有些担心的行礼离去。 房间很安静…… 以往祁煜在的时候，寝殿里总是热闹非凡，就算他一个人在也绝不会冷场。 可如今……就算他回来了，一切……也都回不去了吧？ 我安静的坐在床边，望向远处的海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海风吹来，我觉得有些冷…… 可是我却不愿意起身去拿就在不远处的披风。 视线落在海天交界处，我的脑中似乎有一种古怪的放空。 不难想象祁煜在去受封时，会遭遇怎样的事，毕竟以国王的性格，就算让步，也不会心甘情愿。 他只是更怕我直接绝了他为数不多带有希望的后路罢了！ 这时候一个侍女敲了敲门，然后在我的示意下，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有一封来自卡佩公爵家的信，是给…… 她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放下吧，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那个侍女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的开了口。 ——殿下，这封信是卡佩公女差人送来的，您真的要给他看吗？ 我知道，最近的闹剧，搞得公主堡人心惶惶的！ 他们都担心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国王，以至于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就连觊觎祁煜的人也找上了门来。 可是没人知道我对国王的重要性，只要他一天手里还掌握着实权，就没人能轻易的动我！ 凯撒的存在就是国王的立场！ 他虽然是菲罗斯的王， 可终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 在生老病死面前，人人平等！ 他嘴里好像说的无所畏惧，可是在神的面前，人真的渺小如斯！ 哪怕他到现在都摸不清我到底来历如何，也不敢轻易违背圣殿的预言！ 我安抚了一下下人后，就让她离开了。 没过多久，祁煜就被人送了回来。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四处都是渗出的血迹。 让所有人都离开后，我脱下他的衣服，拿着伤药和绷带一点一点的帮他更换。 我知道他醒着，可是他双眼紧闭，安静的躺在那里。 看来今天，他果然过的很不愉快……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将他身上的绷带重新换过，起身就准备去换水。 可我才站起来，就感觉身后有什么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回头看去，他依旧闭着眼睛，右手却拉着我裙摆的衣角。 我将水盆放下，轻轻拉起了他的手。 ——没关系的，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我们还有时间…… 我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可也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 他的手拉住我，紧紧攥紧，有些痛…… 可我知道他心里更痛。 我轻轻的上床，躺在了他的旁边。 两个无声的人，沉寂的手牵着手……一夜无眠。 那一天过去后，我和祁煜明显都忙了起来。 我们依然经常见面，只是互相看着彼此默不作声。 我知道最近他在外面做了很多事，甚至那个卡佩公女的信，大概也是他正在做的事中，重要的一环。 可是我什么都没问。 我明白他…… 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他试探过几次，但是都被我委婉的回避了。 我知道他很失望，但是他依旧体贴的没有勉强。 也许他其实也没有那个心思，只是想证明……他依旧只属于我。 可是我没办法…… 如今趁着他外出打入贵族圈的时候，我都在悄悄的前往实验室。 我甚至不敢太过接近他，因为他实在太敏感了。 稍有不慎他就会发现我隐瞒他的一切。 也许是我拒绝的越来越明显，他外出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甚至经常整晚都不回来。 我常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无声的默默垂泪…… 然后再让娜莎悄悄替我处理掉那些不小心留在床上的痕迹…… 利莫里亚人似乎突然从菲罗斯里消失了…… 而祁煜已经成了菲罗斯如今炙手可热的社交宠儿。 所有人都在赞美他，围绕他。 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听说，他现在住在卡佩公爵府，跟奥罗拉在一起。 娜莎看着我日渐憔悴的脸，似乎有些气不过…… ——殿下，您这是何必？ ——不如跟他说实话吧…… ——这么僵持下去，您真的不怕他变心吗？ 我摇了摇头。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最近失血过多，我总是觉得身上很冷。 娜莎看着我倔强的模样，又是无奈的叹息，将罗素开的药倒在小碗里化开，然后趁着热乎，递到我手里。 许是最近喝的太多了，我的味觉已经失去了敏感度。 一碗药下肚，我甚至麻木的没什么感觉。 明明最开始苦的我根本咽不下去…… ——殿下，要不明天别去了……难道您真的要…… 娜莎说着，却一个没忍住，直接就抱着我哭了起来…… 第95章 迷路的鱼 -卡佩公爵府- 花园深处的庭院里。 祁煜手里正拿着一瓶高档红酒，沉默的坐在台阶上，对着月亮自斟自饮。 最近经常来这边，所有人都以为他跟卡佩公女搞在一起了。 甚至不少明里暗里恋慕公主的人，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就连迪特那个讨厌的家伙都在百忙之中，专门宴会来找过他一次！ 可事实上，没人知道，他只是不想回去…… 最近心里很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可是他却没办法把控！ 族人已经大部分被他遣送回了利莫里亚，只剩下满身仇恨不愿归去的那些人，让他藏的更深！ 公主殿下给他安排的这条路确实很方便快捷！ 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经成了社交界的新贵，就像之前坎贝尔说的那样，他甚至单凭着一张脸，和几句暧昧不清的话，就可以让一些人为他所用。 可是…… 哪怕所有的事情都在按计划进行着，他依然很不开心！ 月亮上缓缓浮现出她的笑脸，祁煜朦胧着一双眼，对着月亮伸出了手…… 可是……还未触及，就消散了…… 狼狈的收回手，他将酒杯丢在一边，拿起酒瓶直接灌了起来。 直到呛的直咳，祁煜才停了下来…… 眼角有些湿润，他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呛的。 可是……她好像很久没对我笑过了…… 总感觉上次见她……还是很久以前的事…… 祁煜的手缓缓放在里心口…… 原本鲜活的心跳，此时却显得有些无力而迷茫…… 契约的那一头明明还连在一起，可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不知道是她已经厌烦了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无力的向后躺去，却有一张脸闯入了眼中。 祁煜有些厌烦的闭上了眼睛，却似乎惹得来人有些不满！ ——祁煜！你什么意思！大晚上的害我找你找了这么久！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跟我在一起了，可你根本就没碰过我！ ——你让我像一个笑话！ 奥罗拉娇气的声音在上方烦躁的响起，惹得祁煜皱起了眉头。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就打算往外走！ 奥罗拉本以为他会妥协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至少会哄哄她！ 可是这次祁煜只留给她一个绝情的背影。 ——祁煜！ 她气得直跺脚！ 虽然相处了才几个月，可是他的才华和样貌都令她着迷！ 她本以为祁煜会选择留在自己身边，就已经赢了那个骄傲的公主殿下！ 可是……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又迷惑了！ 祁煜却根本不在意身后那个出身高贵的女孩在想着什么。 他想见她…… 现在就想…… 他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可是奥罗拉却负气的追了上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祁煜，你要去哪？你喝醉了！跟我回去休息！ 祁煜却一下将她拨开，继续往外走。 奥罗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有些意外。 ——你要离开？你要去哪？ ——祁煜，你别走！ 她突然又冲了过去，不顾刚刚祁煜曾躺在地上，身后满是灰尘，就那么从背后抱住了他！ ——别丢下我，祁煜！你知道的，我爱你！ ——她都已经不要你了！你别去找她！ 她都已经不要你了……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祁煜，他的脚步一顿，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奥罗拉没想到这么有用，立马开始趾高气扬起来！ ——你看你来我家住了这么久，她有找过你吗？ 祁煜沉默…… 因为答案很明显。 ——祁煜，只有我是真的爱你！留下吧！我会跟我爸爸说，让我嫁给你的！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可以入赘我们家，我甚至可以让你成为卡佩家的家主！ 多么有诱惑性的话语啊。 可是祁煜只是将她揽在身前的手拨开，继续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 奥罗拉急了！上去一把拉住祁煜！ 她自小习武，跟一般柔弱的深闺女子不同，这也是她平日里傲人的底气！ 这次，祁煜竟然真的停下了，甚至回头看向她…… ——你说……你爱我…… 他的目光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迷离，衬得他的眸子在夜色中更为梦幻！ 奥罗拉痴痴的看着他，忍不住的的点头！ 祁煜向着她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那你愿意把心脏献给我吗？ 他的视线就那么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我愿意！ 少女满眼的痴迷，根本不知道这对祁煜来说，并非是一句情话！ 可祁煜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你在说谎…… ——我没有！我真的愿意！ ——我们利莫里亚人，一生只会有一位伴侣，那是虔诚的愿意将心脏献给我们的信仰！ ——一旦背叛，你就会被人鱼吞噬心脏而亡！ ——奥罗拉，醒醒吧，你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 ——就算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我！ ——因为……海洋从未给过你回应…… 祁煜拉住奥罗拉的手缓缓松开……而那里……什么都没有出现…… ——鱼是海洋的使者……只有她……只有她…… ——奥罗拉……我要离开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好意……再见。 祁煜缓缓转身，而身后的奥罗拉一脸的诧异…… 她不过是爱上一个人，为什么背叛就会被吃掉心脏？ 不过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女，完全无法理解，但是祁煜认真的眼神，却让她知道……他没在开玩笑！ 她慌乱的摸向自己的心脏，杂乱无章的跳动更令她感到害怕…… 她的目光依旧迷恋的看着前方，可是这一次……她再也不敢追上去了…… 爱情再美好，也不值得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祁煜在夜色中，离开了卡佩公爵府。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急切，就像当初要被献给她时那般…… ——公主殿下…… 我想见她…… 好想好想…… 一想到她以往冲着他宠溺的笑，那种迫切的心情，就令他足下生风…… 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 祁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见她！ 见她！ 现在、立刻、马上！ 他在夜色中冲着公主堡的方向，全速飞驰…… 足下踏过的水面上，只留下了一连串的涟漪，在身后不断波动扩散…… 第96章 猝不及防的真相 借着晚风，越过层层守卫，祁煜从阳台跃入了寝殿。 原本以为很久没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得有些陌生。 可是当他走进寝殿的室内…… 晚风中不断侵蚀的凉意，却缓缓的被驱散…… 夜色渐浓，他知道她所有的作息，此刻她应该已经睡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心虚的很小心翼翼，生怕被她发现似的。 在阴影里站了很久，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祁煜的心好像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他遥遥的望着床上朦胧的那抹白…… 像在风中停泊的白鸟，也像夜色下沉睡的一尾游鱼。 犹豫了很久，他才靠了过去。 站在床前，他迟疑了很久，才伸手挽起床幔。 也许是很久未见的缘故，她看起来竟然那么的娇小…… 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是我，让你伤心了吗？ 祁煜叹了口气，重新放下床幔，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门口值夜的侍女正在点着头打瞌睡。 祁煜的动作很轻，所以谁都没发现，他曾在这样静怡的深夜，独自回过公主的寝殿。 进了自己名义上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离开时一样。 就连浴室都还备着水，只是早已凉透。 祁煜心里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就是……很暖！ 原来还有一个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等我回来。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毕竟如今除了她……已经没有会等我回去的人了。 简单的将自己洗了干净，祁煜换了一身柔软的睡衣，重新回了寝殿。 夜静悄悄的，他悄悄上了床，丝毫没有惊动正在沉睡的我。 他的手轻柔的描摹着我的眉眼，心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了，他知道我不愿意，所以默默忍了很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 祁煜的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游走，虽然很轻，但是依然碰到了我的伤口。 然而接连的实验，令我无比疲惫，哪怕身上的伤口被触碰，我却依然没有醒…… 可是触手的湿润黏腻却让祁煜的动作一顿。 那味道……他太熟悉了。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可我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沉睡…… 他收回了手，看着上面刺眼的红痕，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祁煜的手突然有些颤抖，他的视线惊恐的看向我，然后用那双颤抖的手缓慢而执拗的解开了我的衣服…… 当我苦心隐藏的一切，暴露在他眼前…… 祁煜的眼中泪意翻涌…… 他甚至不敢再抱紧我，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哪里，我身上会再渗出刺目的红…… 祁煜的喉咙滚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哽咽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的眼泪滴落到我身上…… 如今虚弱的我很是怕冷，身子下意识的又缩了缩。 这样的举动使我看起来更小了！ 就像受伤的小兽蜷缩成一团…… 祁煜的手颤抖着，又狠狠的攥成一团！ 他一向爱美的指甲，就那么深陷进了肉里…… 珊瑚红的血液随即流淌而出，可他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他一贯是受的住痛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祁煜甚至早已习惯到麻木，哪怕在那种无聊的酒会上站上一整晚，他都可以忍住双腿的刺痛，站的笔直又帅气。 甚至潮汐逆流之日时，他身先士卒的以虚弱之躯与人类军团厮杀！ 哪怕看着无数族人或死或伤，他都没有这么…… 崩溃过…… 那一夜，除了翻涌不息的大海，恐怕没人知道。 利莫里亚年幼的海神，曾为了心爱之人无声且崩溃的痛哭过…… 熟睡中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曾回来过，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抹掉了一切他曾回来过的痕迹。 而我却在第二天醒来时，觉得嘴里有些腥甜。 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半夜睡着时又咳血了，根本没在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似乎比之前精神了一些，就连食欲也恢复了一点。 再去实验室的时候，罗素看着我一脸的沉寂。 ——还要继续吗？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要不，我跟国王…… 我摇了摇头。 那个人如今已经病态的有些疯狂了，只要我按时的来，他就会如约定一般放任祁煜行动。 如果他知道我已经撑不住了，会做出什么，谁都不好说。 毕竟，你怎么跟一个濒死的疯子讲道理呢？ ——他还有多久的时间？ 罗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坎贝尔的关系，所以国王虽然用他但并没有那么信任他。 ——那你们呢？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怎么，想通了，打算站在我们这边？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问。 ——佩蒂怎么样了？ ——你都这样了，还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呢？ ——她不是别人。 ——就因为她也是人鱼？还是你爱屋及乌？ 罗素语带嘲讽，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是少有的轻柔。 ——我以为你懂的…… 我有些难受的垂下眸子，他抽血的手停顿了片刻后，叹了口气。 ——说实话，自打跟你混在一起，我现在经常搞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我没说话，而罗素则拔了针头，将我满是针眼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你还没跟你的小鱼和解吗？我听说他都住到卡佩家里去了，下一步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依旧沉默。 罗素将血液导入培养皿后，回头看了我一眼。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无趣的，真不知道那条人鱼为什么会喜欢你。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缔结了契约，他就会永远属于你了？ ——契约这种东西，既然能缔结自然也能解开，还是别太仔细的好！ 我叹了口气。 ——你今天的话真多…… ——我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更正一点，我从来都不曾期望过谁会属于我…… ——曾经……或者说，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只不过是希望他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好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罗素被我怼的一怔，却在我要转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把我拉住了。 ——你等等！ 第97章 番外－塔利亚 乌云浓重的翻涌，压得天空都低垂了下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气氛阴沉的可怕。 哀歌已经唱罢，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场…… 塔利亚依旧站在墓碑前，手脚早已冰冷到失去知觉。 ——母亲大人…… 稚嫩的童声响起，塔利亚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牵起，这才仿佛沾染了一点生气。 娜莎站在她的身旁，小脸哭的通红。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墓碑…… 那里面，是她可爱的弟弟！ ——母亲大人…… 她的小手抓着塔利亚，就好像怕母亲大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似的。 塔利亚回了回神，低头看向自己可爱懂事的女儿。 幼子的骤然离世，实在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如果不是那天她被迫在王宫内加班…… 会不会？ 她甩了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艾力还那么小，正是需要母亲的年纪，她本想隐退回家的。 毕竟卡文迪许家也是上流贵族的侯爵家，她嫁进来以后，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足够与先生相配才选择进入王宫内工作的！ 谁知道就这么受到了重用，甚至一度引起了别人的嫉妒…… 她弯下腰，将娜莎抱起。 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过于惨痛的教训…… 是我的过度退让，给了那些人搅风搅雨的机会！ 塔利亚不怪任何人，她只恨自己之前的优柔寡断！ 王宫这种地方，怎么还会存在什么感情…… 如果自己早一点参透，或许……艾力还可以再多撑几年！ 然而这世界上，最可笑的就是如果！ 塔利亚抱着娜莎，轻轻的拂过冰冷的墓碑，随后果决的转身离去…… 没人知道，敢用孩子威胁一个母亲，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将女儿重新送回公主殿下身边后，娜莎直接回到了王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一蹶不振的时候，她杀了回去！ 她一改以前的柔软，变得锋芒毕露！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爱笑温柔，待人以赤诚善意的侍女总管。 而是渐渐成为了冷漠严厉的首席侍女长…… 春去秋来，她将国王交代的所有事情都办的井井有条。 她心思细腻，擅长举一反三，国王经常夸赞她。 她在内廷很快就拼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就连国王曾经的亲信们，都被她一一挤了下去。 而她的女儿娜莎，也在公主的城堡里也享受着最好的照顾和待遇！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些年下来，她经受了很多事，也成长了许多！ 国王教她，越是活在权利中心的人，心越要狠，因为上层圈子本就是掠夺者！ 仁慈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在这里，要么你吃掉别人，要不被人吃掉！ 曾几何时，塔利亚是很信服这套理论的！ 所有的事情都被她权衡着利弊！ 所有人的姓名在她眼中都变成了筹码！ 国王教导她的一切都好用极了！ 只除了……那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公主。 当国王打算在成人礼的时候，将人鱼送给她的时候，塔利亚第一次迟疑了！ 国王的用意，她跟在他身边又怎么会不清楚？ 可是为什么呢？ 她明明温顺的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对他不构成任何的威胁！ 可是这话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当初将女儿送去筛选公主侍女时，她本以为那是一条最简单也最幸福的路。 可如今，这条路蒙上了迷雾！ 当那条被做为礼物的人鱼送过来的时候，塔利亚看着他绝美的容颜，第一次起了违背国王意愿的心思！ 要知道，人鱼的生命是很漫长的，而这也意味着，在他活着的时间里……公主都无法自由！ 她已经被从小困到大了，难道在成年以后，也不被允许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吗？ 送这么一个非人的物种，是为了解决她的生理需求吗？ 可是人是需要家庭和伴侣的！ 很多东西和情感不是一个玩物可以代替的…… 塔利亚看着鱼缸里那尾人鱼……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打着为国王好的幌子，事后将增加痛楚的秘药给分化中的人鱼灌了下去！ 人鱼虽然强壮，可是分化后的人鱼是很虚弱的！ 美第奇的人鱼是怎么死的，她作为国王的亲信，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有时候不怕痛极一时！ 怕的是随时哦度处在痛苦的折磨之中！ 看着凄厉惨叫的人鱼少年，塔利亚抚摸着鱼缸，缓缓闭上了眼。 抱歉，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没有你的话……公主殿下或许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我那傻乎乎的女儿不谙世事，却对公主殿下一心一意的侍奉。 每次一回家，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跟我说在城堡里过的多么开心！ 看着她就如看着曾经的我一样！ 可是……我的悲剧，却不希望她再经历了！ 如果是在那个温暖善良的公主殿下身边的话，她大概一生会这么快乐下去的吧！ 直到将来有一天，她也会与人相恋、结婚、生子，组成自己幸福的家庭！ 塔利亚想到这里，缓缓的睁开眼。 看着疼晕过去的人鱼少年，她挥了挥手。 ——把他给公主殿下送过去吧！ 侍卫似乎也因我的冷漠而感到畏惧，可是他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 ——可……他都这样了，能跟公主殿下…… 这我自然知道，可这本来就是我的真实目的！ 虽然国王通过神殿弄来的秘药里被加了过量的催情药，可是一条人鱼的死活，与公主殿下和我女儿相比，自然不值一提！ 反正就算死了，他也还有别的用处！ 就是可惜了他的容貌…… 眼看着渐渐分化出人形的少年被侍卫粗暴的从鱼缸里捞起。 目送着他离开王宫，一切都准备就绪。 我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按照我的计划，一切本该很快结束的…… 人鱼少年的死讯应该会很早传来，我甚至为此将女儿提前召回了家，避免她被牵连。 可…… 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个利莫里亚的人鱼少年非但活了下来，甚至逐渐成了颠覆菲罗斯核心政权的一把利刃！ 国王、公主、我、娜莎、甚至那些上流的权贵们，所有人都被牵涉其中。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汹涌的海啸……就像海神无声的怒嚎！ 渎神者的神罚，虽迟但到…… 神罚终将无情的席卷整个菲罗斯！ 无人能够幸免…… 第98章 祁煜失踪 他的力气不小，我的伤口被牵动，疼的我直皱眉。 罗素发现后急忙松开了手。 ——你先别走。 我回头看他，有些疑惑。 ——还有事？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看我。 ——你是不是希望所有的人鱼都回到海里？ 我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眼中带上了一些愧疚之色，我依旧疑惑的看着他。 总觉得他今天的样子有些反常。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罗素叹了口气。 ——我之前做过一件事，虽然我并不后悔，但是心里还是对你有愧。我能做的不多，但是就当是对你的补偿吧！ 看我一脸疑惑，罗素的视线有些回避。 ——希望你将来知道了，不会太恨我。 他说着，将一个文件袋交到我手里。 ——这是一个试验场的资料，那里关着新抓来的人鱼……就是，上次潮汐…… ——其实很多研究已经到了瓶颈期，或许，再往上就是神的领域了。 ——我虽然好奇那会是怎样的未知，但是我并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也许你不一定相信，但是我真的只是醉心研究，并不是个无情的刽子手…… 我伸手接过那个文件袋，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谢谢？可这并不值得我道谢。 至于别的……更没有意义。 ——罗素，希望你如今做的事，将来不会后悔吧！我祝你……能够问心无愧。 说完，我平静的转身离开。 而争吵的我们谁都没发现，身后的培养皿里，两种血液的融合正在发生着某种质变…… 罗素在我离开后，一直盯着门口发呆。 以至于完全错过了培养皿里的化学反应…… 等到他再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反应啊！ 他拿着培养皿，仔细的观察里面正在结晶的物质！ 原本血液的红色，仿佛被洗涤一般，正在变成一种从未见过的蓝色结晶体。 罗素一时间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但是他兴奋无比！ 进行人鱼实验好几年了！ 他虽然有了很多震惊世人的成果，可是……最想知道的人类极限，他终究无法探寻的到！ ——永生……永生！ ——人类真的可以？？ 他仔细观察着结晶体内缓缓流动的液体，就像人类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一般！ 只是……那仿佛人类血管般的晶体里面，更像是精纯的能量液！ 他慌忙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将所观察到的一切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 可是写着写着，他突然犯起了难！ 今天做到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但是平时的培养皿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他可以确定他的步骤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而公主殿下身上唯一的变数就是那条人鱼…… 她们之间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才导致了眼下这种变异……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侯爵阁下，陛下派人来问，今日的实验可有进展？ 罗素看着手里的培养皿，沉默了一瞬才回了话。 ——实验才开始多久，哪那么快就有进展！天天来催，烦死了！滚出去！ 门外的声音安静了片刻，随即又开口说道。 ——陛下的时间不多了，最近难免有些暴躁，侯爵阁下还是抓紧些研究吧。 脚步声没再过多停留，很快便离去了。 罗素拿着培养皿，无力的坐下。 老国王看来是真的疯了，不但直接叫人将他关在实验室，还定期派人过来检查。 这个秘密他没办法帮她瞒多久…… 耶利，也不知道你的计划进行的顺不顺利！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可别再儿女情长了…… 那个佩蒂，明显就不是我们这一挂的！ 当年胸口的伤还不够你回忆的吗？ 非得等有一天，她亲手撕裂你的心脏，才会认清事实吗？ ——唉！ ——好麻烦……人活着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牵绊呢？各自过好自己的不行吗？ ——真麻烦啊…… 然而他的抱怨却无人在意。 因为所有人都专注的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回到城堡，我不再强撑。 娜莎依旧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现在哪怕我跟她说我没事，她都不再理会了！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她固执起来，竟然这么难缠。 正当我们缓步往城堡里走，却有一个人在喧哗中突然冲了出来。 她的身后好几个侍女都根本拦不住她！ 直到她跑到我眼前，我才发现来的竟然是个熟人！ 娜莎生怕我被冲撞到，连忙挡在我身前。 可是来人身手却很好，她迅速的摆脱了侍女们，然后站到了我面前！ ——你去哪了？ 我看着面前很久未见的卡佩公女，对于她的突然出现还是有些意外的。 她的眼圈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的，可是……现在她不该缠在祁煜身边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公主堡呢？ 娜莎不满看了卡佩公女一眼，正要对她的无礼进行呵斥！ 可是我却阻止了她。 ——你来有什么事？ ——祁煜呢？ 果然…… 我就知道像她这样的恋爱脑，大概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他没回来？ 我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就打算绕过她离开。 可是我终究低估了受宠嫡女的忍耐力。 她见我要离开，直接就伸手抓住了我，好巧不巧就是今天被抽血的地方。 我疼的嘶了一声，她似乎也没想到我脆弱到抓一下都会疼成这样…… 吓得立马收回了手。 她确实力气比旁人要大一些，但是也不至于…… 当奥罗拉看着收回的手上全是血的时候，直接就吓傻了！ 她的视线慌乱的在自己的手上和我的胳膊上游走。 眼看着我的衣服上，红色像颜料一般晕染在水中时，她整个人都害怕了起来…… ——他，他是回来要吃掉你的心脏吗？ 想到祁煜之前的话，奥罗拉突然惊恐起来！ 想了一晚上，她还以为不过是他吓唬自己的话。 可……公主身上的血却昭示着，昨晚祁煜说的一切，可能都是真的！ 第99章 寻找祁煜 奥罗拉害怕的心都开始颤抖了！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她还不想死啊！ 她再也不敢缠着祁煜了，就把他让给公主吧！ 奥罗拉越想越害怕，突然不管不顾的推开挡在身边的侍女，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娜莎看着我突然渗血的胳膊，眼中的愤怒都快溢出来了！ ——该死！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都愣着干什么？去喊住家医生过来！ ——你！去准备清水和纱布！ 看着娜莎突然间的暴怒，我突然发现原来她也并不是没有负面情绪的…… 我伸手拉了拉她的指尖。 ——娜莎，我没事的，你别这样。 娜莎回头看向我，满眼的疼惜。 ——殿下！您何必如此自苦！唉！……我们先去包扎伤口吧！ ——祁煜那小子……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不然我非得…… 我叹了口气，娜莎急忙收了声。 ——不说他了！先处理伤口！ 然而就在卡佩公女来公主堡闹了一番后，祁煜失踪这件事好像就不再是秘密了。 就连国王都专门派人过来询问过一次。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契约都感应不到他人在哪。 这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了。 按理说…… 不过我都能直接切断感受，他大概也可以吧？ 处理完伤口，我拿起罗素给我的档案袋，开始翻看里面的资料。 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原来试验场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鱼被关押着吗？ 可是……眼下没有祁煜在，我怎么才能救出他们呢？ 去找坎贝尔？ 可是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单看他对佩蒂的执着，就可以猜到，他大概也会对长生之谜感兴趣！ 毕竟谁愿意抛下自己喜欢人，独自老去呢？ 恐怕……以他来说，搞不好自己死的时候都会拉着佩蒂陪葬吧？ 虽然坎贝尔一向是温文儒雅的形象示人，可是我真的从来对他就没有过好印象！ 也许实在是在美第奇家里时的印象太差了吧！ 再加上几次见面不是在谈交易就是在谈筹码！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他每次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也依然喜欢不起来！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对！ 佩蒂！ 我可以找她……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站在祁煜这边，甚至可能有办法联系到祁煜！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兴奋！ 娜莎看着我这样子，有些纳闷，走过来看着我手里的资料，就有些意外。 ——殿下，这……谁给您的？ ——罗素！ ——他……会这么好心？ ——我也不知道，他说是赔罪用的！ ——会不会是陷阱？ ——不知道，但是总归得试试才知道！ ——娜莎！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您说！ ——我想见佩蒂，你有办法吗？ ——…… ——怎么了？是不好办吗？ ——倒也不是，只是…… 娜莎有些为难的看向我。 ——好像她决定要嫁给坎贝尔大公了！听说最近正在筹备婚礼…… 这次换我有些惊讶了！ 怎么会…… 这不对！很不对！ 但是看娜莎的表情，这事应该不是秘密，至少坎贝尔肯对外公布，那就说明佩蒂肯定是真的答应了！ 我思索了片刻后，还是觉得要见她一面！ ——娜莎，想想办法吧，我必须要见她一面！ ——眼下或许只有她知道祁煜的去向了！ ——公主殿下，他都离开了，您还找他干嘛？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还是那个他，不管他怎么做…… 他依旧是我的小鱼！ ——娜莎，也许有什么误会吧，别这么生气，至少找到他问明白也好。 ——殿下，您就宠他吧！我看他会这么行事无忌都是您给惯的！ 看着娜莎气哼哼的表情，我笑的一脸无奈。 好像也只有提到祁煜时，才能在她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 就好像，曾经的那些快乐回忆没有离去一样…… 祁煜…… 你究竟在哪里？ …… 而另一边。 祁煜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海神大人？ 祁煜沉默着，伫立在原地。 身边跟着的利莫里亚人都在他身旁停下…… 她……好像在叫我，是错觉吗？ 祁煜的手缓缓放在了胸口，仔细的感受着…… 可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只出现了那么短短的几秒…… 便再寻不到…… 他叹了口气，再次转身启程，而那些利莫里亚人也依旧跟随在他的身后。 洛奇走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不像没事的样子。 ——…… ——是她在叫你吗？ 祁煜依旧沉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嫂子已经决定了，你也是吗？ ——嗯。 ——真的有必要走到那一步吗？ ——虽然你是海神，可是海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劝劝佩蒂？ ——她的性格你知道的，根本劝不住。 ——…… ——行吧，我知道你也劝不住，但是后果……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你们就回去，以后不要再出来了。 ——那你呢？留在陆地上做一个普通的人类？ ——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她的生命那么漫长，没了海神的力量，你又能陪她多久？ ——或许……还可以养回来？ ——呵，我头一次发现你这么天真！你现在凭自己连利莫里亚都回不去了，这次去拿权杖都要靠着这么多人帮你…… ——洛奇…… ——行了，知道劝不住你！ ——但是……希望你真的不会后悔！ ——她值得我这么做…… ——唉……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她傻！ ——如果当初你不……明明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洛奇！这是我欠你哥哥的！ ——利莫里亚有像你这样的海神，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也没办法，生来就是海神书选择了我，你以为我喜欢当海神吗？ ——不当海神你还想当什么？ 祁煜竟然真的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过了很久，就当洛奇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祁煜却突然笑了。 ——或许，带着她一起，当一个流浪的小画家也不错！ …… 第100章 海洋神杖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洛奇叹了口。 可惜这或许也是他最难实现的心愿。 ——你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不怕回去以后有什么变化吗？人心可是很善变的…… 祁煜的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走。 ——她不会…… ——虽然看起来她确实不像那么善变的人，可是人类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不过……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就安静的等着你回去吧？ 祁煜摇了摇头。 ——就算她变心也没关系，只要我不变就好。 ——你还真是……好吧，我也觉得她确实可能不会。只是，希望她能撑到你赶回去吧。 ——她远比看起来的要坚强，可能比我还…… 祁煜的话缓缓收住，脚步却似乎比之前快了许多。 他没办法忘记那一晚看到的…… 在自己回去之前，她能撑住吗？ 或者该说，他们会放过她吗？ 他没有把握…… 跃入海面的那一刻，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急迫…… 原本他不打算这么做的，因为确实有很多人是无辜的！ 但…… 他已经没有时间慢慢筹划了。 他跟公主想的都错了！ 本以为还可以慢慢的在社交界沉浮，取得自己想要的权柄，他甚至违背内心去哄着那些人，试图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 当他发现她也被卷进去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知道，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复仇的风暴来的更猛烈些吧！ 火焰已经燃起，直到将一切焚烧殆尽，是不会停息的！ 这已经是两个族群的战争了！ 避无可避！ 而他的想法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 毕竟他们虽然并非好战的族群，但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没有人可以主宰他们利莫里亚人的命运！ 失去了鱼尾，在海中竟然会如此行动不便…… 随着不断的下潜和深入！ 祁煜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 人类的身体，终究还是太弱了…… 身边的族人一个接一个的接力，不断的带着他向更深海域处游去！ 而那里，原本是他的归处。 祁煜的心情有些复杂。 可是他很快调整自己，动用力量，让自己的身体状态能在压力中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直到进入那片安逸的海区，他才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看着不远处的那片纯白的建筑群，他缓缓松了口气。 他回来了…… 洛奇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所有人都四散离去。 而他则摆动自己的鱼尾，将祁煜拉在身下，带着他前往沉寂很久的神殿。 来到神殿的正中央，洛奇将祁煜缓缓的放下。 鱼尾摇曳中，降到了他的身侧，竟将祁煜衬得有一些纤细柔弱…… ——海神大人，这最后的一段路，就只能靠您自己走了！ ——我会在此恭候您的归来！ ——愿深海的祝福与您同在…… 洛奇说着，微微欠身，恭敬的对着祁煜的背影行礼。 祁煜看着眼前神殿的门扉，缓缓呼出一口气。 然后海神的力量自他体内翻涌…… 他的脚步沉稳，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巨大又沉重的门扉自动打开，像是在迎接自己归家的主人…… 在祁煜走近后，门扉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洛奇依旧恭敬的欠身，直到殿门彻底闭合。 ——海神大人…… ——愿您能得偿所愿！ ——愿利莫里亚永存！ …… 行走在洁白的神殿内，祁煜却第一次觉得这里如此的冰冷。 曾几何时热闹非凡生机勃勃的利莫里亚，如今竟然安静的令人害怕。 那些送他回来的族人大概回家去了吧。 只是不知道如今就连回家都需要族人相送的海神，还是他们的信仰吗？ 祁煜的脚步未停，最终走到了神殿的最深处。 那里……一根同样洁白的神杖，静静的矗立着。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您回来啦…… ——好久不见，长老。 祁煜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大家都还好吗？ ——不负您所托，还算如常吧…… 祁煜点了点头，对着神杖伸出了手。 ——您真的想好了吗？ 安蒙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祁煜的手即将触及神杖的时候。 ——海洋既然只占世界的7分，那就说明已经足矣。 ——而您这么做……或许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还请您谨慎的决定。 祁煜的手在沉默了片刻后，依然握住了那根圣洁无比的神杖。 ——长老，我们等的太久了…… ——我们本是海洋的主宰，可如今却成了其他族群砧板上的鱼肉。 ——您不会不甘心吗？ ——我想将所有人都带回来……哪怕付出一些代价！ ——您的心情我明白，可是自然万物，都应顺应生存的法则。 ——您一旦使用神明之力，这世间将再无可抗衡之物！ ——如果一个不小心，您的力量，将会造成很多本可以生存的生物，直接灭绝…… ——那就是罪业了！ ——包容一切的海洋，是不会愿意看到的…… 祁煜的手依旧握在神杖上，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会小心使用力量的，长老。 ——唉！既然您的心意已决…… ——看来，是人类的命中……应有此劫吧？ ——去吧，我们利莫里亚的神明啊！ ——族人会永远站在您身后，愿您的怒火化作风暴，向世间万物宣告利莫里亚不容侵犯的威严！ ——愿神之火燃尽罪恶，愿海之蓝洗涤我们身上的不甘与仇怨！ ——愿利莫里亚……永存！ 安蒙说完，缓缓欠身，对着祁煜的背影恭敬的行礼。 祁煜的眸子也随着他的言语缓缓的闭合。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珊瑚色的火焰席卷一切，充斥在高耸巨大的神殿之中！ 那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深海！ 所有利莫里亚人都受到感召，对着神殿的方向缓缓的叩拜！ ——神明庇佑！ ——利莫里亚永存！ 祁煜手握神杖，所有的信仰之声都在他耳畔轻吟。 通过神杖，他感觉到自己正与整片海洋相连…… 他甚至感受得到，任何细微渺小的波动…… 海洋…… 尽在掌握！ 权杖从坐台上被被缓缓抽出。 而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第101章 独木难支 顺利见到佩蒂已经是几天后了！ 当再见面的时候，她变得我有些陌生了。 看着她一副贵妇人的打扮，我很久没敢认。 倒是她如常的向我打着招呼，依旧如之前一般爽利。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 她看起来似乎过的不错，我向她招手示意，她便优雅的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倒不是我不想起来迎她，实在是最近有些疲惫，嗜睡的很！ 看着我一副困倦的样子，她似乎有些意外。 她的鼻子凑近我闻了闻。 ——您是病了嘛？感觉身上的味道……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却似乎有些生气！ ——怎么不照顾好自己！你本来就是人类，脆弱的很！ 我看着她，虚弱的笑了笑。 ——那你呢，怎么突然决定要嫁给坎贝尔？ ——因为他的条件很诱人。 ——是么？看来你们做了一笔交易…… ——是啊，他似乎很擅长这点，开出的条件让我无法拒绝。 ——那你知道嫁给他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神色黯淡了些许…… ——不管什么，总会有些代价不是吗？ ——你会愿意？那莫桑…… ——如果他真能实现他的承诺，莫桑不会怪我的！ 她突然扬起笑脸，令我有些震惊！ ——而且他答应过不会勉强我。 这次我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佩蒂，其实我找你来，是想问问祁煜…… 沉默了片刻，我还是直奔了主题。 她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她祁煜。 ——你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还以为是你们故意的。 她突然托着下巴深思了起来…… ——他是个纯粹的孩子，肯定不会轻易变心的，他现在没回去吗？ 我摇了摇头。 她见我如此，眉心轻蹙了起来。 ——说起来，我最近好像也没见洛奇…… 看她的反应，我就知道她也不知道祁煜的下落。 暗含期待的心缓缓下落…… ——你没试着用契约叫他吗？ 佩蒂见我突然低落的情绪，有些不解的问。 我摇了摇头，她更迷惑了！ ——为什么？ ——我……感觉不到他了。我想他并不想我联系他，所以…… ——你说他主动切断了联系？ ——不应该啊，之前明明恨不得每天挂在你身上。 这次佩蒂终于意识到严重性了，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请允许我暂时离开一下！ 她突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跟刚好开门进来送茶点的娜莎差点撞上。 ——这就要走吗？ 娜莎端着托盘有些意外。 ——不，我去庭院一趟，稍等片刻。 然后我们就看着她像一只碧色的蝴蝶般翩然而去。 娜莎看着跟来时完全不同的佩蒂，似乎有些不解。 ——她这是怎么了？人鱼不是走路腿会痛吗？她怎么突然跑这么快…… 我接过娜莎递过来的牛奶，浅浅的喝了一口。 暖融融的下肚，我才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一丝热气。 ——大概，是去问祁煜的下落吧？ ——之前不是说，人鱼有他们独特的传递情报的方式吗？ 娜莎听我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似的。 因为之前祁煜离开也是从水边走的。 果然，没一会佩蒂就回来了！ 她依然跑的飞快，甚至脸上一贯的从容都有些破功。 看着她这样灵动而热烈的样子，我的脑中竟然不自觉就描绘出佩蒂收拾祁煜，而莫桑看着她宠溺的笑…… 那个场面，很温馨…… 如果没有后来这些事的话，他们大概会在利莫里亚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吧？ 不过……那大概我与祁煜也没办法相遇了吧？ 自从祁煜离开，我的心就像空了一块。 说不上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但是内心的荒芜却重新开始肆虐！ 佩蒂这次也不等我招呼，直接坐在了我的身旁。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然后踢掉了那个限制她的高跟鞋，凑到我面前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我了！ ——公主殿下！我问到了！ 我被她突然的靠近吓得有些躲闪，可是她却拉起我的双手，更加震惊的看向我！ ——祁煜回利莫里亚了！他竟然用人类的身体回去了！ 我看着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情，完全get不到她的点。 她看我满眼的茫然，突然松开了我的手。 手摸着下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形容这件事有多令人震惊！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利莫里亚所在的深海，绝不是凭人类之躯可以轻易抵达的地方！他竟然就这么冒失的回去了！ ——洛奇大概也跟着回去了！都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两个孩子实在是太胡闹了！ 我跟娜莎看着自顾自开始苦恼的佩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佩蒂，你冷静点，祁煜既然回去，那他应该不会乱来的，倒是你知不知道他回去是干什么？ 最终还是我出言安抚她，毕竟我更在意的是祁煜的安危，以及他离开后…… 还会回来吗？ 佩蒂突然安静下来，坐在我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就觉得她在想的事情似乎是很严重的事…… ——公主殿下，他离开时没跟你说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他根本就没回来，不然公主殿下干嘛要找他。 娜莎突然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佩蒂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突然将我的衣袖卷了上去。 随着她动作而来的那句“冒犯了”一同出现的，是我身上各种实验留下的痕迹…… ——怪不得…… ——你身上这是什么？ 佩蒂突然抬头看向我，眼中的目光无比锐利。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垂下目光躲闪。 娜莎看着我，有些犹豫。 可是佩蒂终究不是祁煜，她甚至亲眼见证过爱人的死亡，族人被实验的场景！ 我的沉默并不足以掩盖什么！ 她轻轻放下的手，之后闭着眼无奈的叹气！ ——公主殿下，你可能无意间做了一件很离谱的错事！ 见我不解，佩蒂伸手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 ——我可能，大概知道他回去干什么了…… ——菲罗斯的气数，尽了！ ——公主殿下，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做，请再坚持一下吧！ ——等他回来！ 第102章 动乱序章 ——他……还会回来吗？ 我低垂着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回了利莫里亚，我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原本我以为，他能够回去会是很好的事！ 因为我曾见过当时他的脆弱与不舍。 可现在……那种空落落的感受，却让我觉得有些窒息。 ——根本就不需要怀疑好吗？利莫里亚的契约一旦缔结是无法违背的！何况他…… 佩蒂看着烦恼的我，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唉！殿下，虽然外面都传您拥有神明的心脏！可是在我看来，您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在您身上，我甚至感受不到有什么力量波动。 佩蒂看着我，话语中似乎有些犹豫，但她还是说的很直接明了。 说实话，这样的性格，让人很难不爱。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遭遇这些，还瞒着一直不让祁煜知道，但是…… ——他是个男人，您应该试着去信任他，最起码……也该让他知道！ ——或许这样看起来会让你觉得你在保护他，可他是个很敏锐也很敏感的孩子。一旦反弹起来，后果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我知道我可能没什么立场这样说，但是以我和莫桑相处的经验来看，有些话说出来一起承担，会大大好过这样独自支撑。 ——现在这样做，是会把他推的很远的！有时候看似是一种保护，实则未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两个人在一起呢，最重要的是坦诚、是遇到困难时一起面对的勇气和决心！ 我看着佩蒂，见她目光坚定的对我点头，我不由有些羡慕她身上这种特质。 温柔而坚定…… 如果我也可以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事会变得不一样呢？ ——不管怎么说，你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你乱来了，听我的，之后就在家里休息！ ——剩下的事，交给我和坎贝尔吧！ 没想到佩蒂会这样提议。看着她自信的冲我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安心了不少。 至少她是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不是被迫的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我是亲眼看着莫桑走的，也曾见过她有多悲痛欲绝！ 但是她真的很坚强！ 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祁煜不在了，我会不会还笑得出来。 可能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失去色彩，沦为空洞的黑白吧？ 佩蒂来去匆匆，娜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担忧却浓的化不开。 ——殿下，要不您就别去了吧？您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看着娜莎一脸憔悴，我突然有些心疼。 看啊……自以为可以靠着自己支撑，可是结果呢？ 祁煜被推开不再回来，娜莎整日守在我身边，满心忧虑。 我终究没那么坚强吧！ 看着已经冷掉的牛奶，我拿起来又喝了一口。 娜莎连忙接过，去给我换了一杯热的。 祁煜…… 我好想你…… 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哪怕佩蒂说的那么肯定，可是我心里还是没底。 歪过头看向窗外…… 阳光依旧晴好，不时有鸟儿落在窗台或树枝上，婉转的鸣叫。 我好像很久都没关注这些了。 最近好累呀…… ——殿下，您是困了吗？ 娜莎看着我的眼皮垂下，连忙过来扶我。 躺在床上，我蜷缩成一团。 最近越睡越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透支的太过！ 如果祁煜回来看到，肯定会很担心的吧？ 本就是为了帮他争取时间…… 既然他都回去利莫里亚了，那我也确实没必要再乖乖听话了…… ——娜莎…… 娜莎帮我掖好被角，然后抬头看向我。 ——让凯撒去给国王传信，就说我病倒了，昏迷不醒。 娜莎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喜色！ ——是！我这就去！ 看着跑的比佩蒂还快的娜莎，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大概等我这么说等很久了吧？ 其实佩蒂不说我大概也明白，毕竟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缩在壳里的我了。 如今局势多么紧张我还是知道的，至少没有了祁煜，卡佩家已经和坎贝尔家达成了合作同盟。 如果不是之前卡佩公女一直围着祁煜转，或许此刻要联姻的就是这两家了！ 怪不得坎贝尔后来或多或少的都会给我透露一些消息，就连我打探人鱼试验场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 也许……佩蒂的目的跟我一样吧，反正都是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倒也是符合他的性格！ 倒是罗素，总感觉他最近整个人都怪怪的。 实验也没听说有什么进展，但是这样下去，国王大概就要找他麻烦了吧？ 不过他身后有坎贝尔，总归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左右我现在也没办法干涉那么多，对我来说，现在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 不然祁煜回来，我没办法跟他交代…… 一想到他知道后的表情，就会不自觉的微笑。 真的好久没见他了，时光会模糊很多事…… 可他的笑脸却总在回忆中清晰到深刻！ 想着他，好像连入睡都更容易些了…… 想好了之后的事情，我沉沉的睡去。 完全不去管外面越发紧张的气氛和动乱即将发生的前兆…… 在凯撒亲自去了国王宫殿后，听说国王大发雷霆！ 派了一队人将公主堡死死围住。 就连医生都派了好几茬。 可都被娜莎挡在了外面。 那一天，任由屋外如何风雨飘摇…… 只有我守着窗外的一轮暖阳，在室内酣然安睡。 此时的他们都在为了自己想要的权利和蛋糕做着最后对抗的准备。 无人发现……一向浪潮翻涌的海面，如今平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在专注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 包括佩蒂！ 那一天见面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将罗素给我的资料，交到最可能办成这件事的佩蒂手上。 她与坎贝尔顺利成婚后，行事也变得更加顺利！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进行的如何了…… 但是我知道佩蒂想复仇的心思从未改变！ 在她心里，恐怕无人可以代替莫桑的位置…… 哪怕，是社交界曾经最优秀的坎贝尔也一样！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看似动荡，实则又好像无比的合理…… 所有该发生的、将发生的，最终都会成为一种必然！ 第103章 浪潮 就在我悠闲养病的时候，王宫突然传来了国王重病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社交界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坎贝尔坐在书房，正忙碌的处理公务。 罗素突然敲门走了进来。 看着一脸胡茬的罗素，坎贝尔重新将目光投注在眼前的公文上。 ——很久没见的儿时同伴回来了，你就这么冷淡？ 罗素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坎贝尔没有说话，依旧专心的在处理公文。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笔在纸张上划过的嗤嗤声，以及罗素吃东西的咀嚼吞咽声。 直到罗素打了饱嗝，将自己的高帽丢在一旁后，解开了自己板正的领花，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准备睡觉。 坎贝尔才无奈的赏了他一个眼神…… ——回你家睡去。 罗素不悦的挑了挑眉头。 ——家里乱的很，不想回去。 ——那你去客房睡，她一会要来。 这个她是谁再明白不过了！ 罗素突然就不高兴了起来！ ——你们都结婚了，你怎么还这么腻歪？都得到手了，还没新鲜够？ 坎贝尔沉默的看了罗素一眼，才语带警告的开了口。 ——乔纳森！ ——行了，我不说了！真是的，平时老是喊我姓，一生气就喊我名字！你怎么跟你母亲差这么多？真搞不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发什么疯！ ——而且你这么悠闲，真的好吗？别人可早就坐不住了！ ——还不是时候，这时候发出这个消息实在太突兀了！ ——你是怀疑他病了这事有诈？ ——换了是你，这么敏感的时候，你如果无法支撑，会这么做吗？ ——确实有点明目张胆了，但是以他老奸巨猾的程度，搞不好是在反其道而行之也说不定！ ——所以，不着急！再等等…… ——等什么？ ——等别人帮我们探探路！ ——呵……还好你当年从了政，不然以我这种学术派的头脑，还真是很难抗衡！ ——你只是不愿意费脑子想这些弯弯绕罢了，不然你也可以在社交界混的风生水起！ 罗素被坎贝尔夸的有些无语。 ——我就算了吧，我宁可跟小公主打交道！我们还算对脾气…… 提到公主，罗素的神情突然顿了一下。 ——耶利……你让我往他身上放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他们终究生存在海里，也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要不然…… ——罗素，你是心软了吗？明明之前对人鱼那么不屑一顾，现在你在同情他们吗？ 罗素顿时语塞，可是他还是沉默着没有再劝。 倒是坎贝尔看他神色晦暗不明的，揉了揉眉心后，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到了罗素的对面。 ——你不用太在意，只是有备无患罢了，这件事除了你我也没人知道，我只是……有些不安，所以留个后手罢了。 罗素抬头看了坎贝尔一眼，摇了摇头却没再言语。 坎贝尔知道他这算是默认了这个回答。 ——真的不去休息一下吗？被关了这么久……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见罗素家的人里，有你这么狼狈的…… ——唉，这个严谨守礼的家训，我小时候明明是最讨厌的，可如今却仿佛成了另一层皮肤似的，长在身上了！ ——实验怎样了，有进展吗？ 罗素看了坎贝尔一眼，突然有些厌烦。 ——什么时候开始，连你都这样了！ ——难道你真觉得人可以长生吗？ 被看穿了心思，坎贝尔也没恼，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细细的品着。 ——你倒是比国王沉得住气，可是你瞒不了我，你现在就像国王年轻的时候！ ——坎贝尔，虽然你能得到人鱼，但是人类终究没办法变成人鱼！ ——人终究是有极限的！ ——你看看你，明明实际年龄比我还大，可是保养的像我儿子似的…… ——好好说话！ ——好吧，我确实没儿子，但是我这个年纪如果有儿子的话，也就差不多你外貌这个年纪吧。 ——…… ——你明白我意思的，就算你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年轻，可是你终究不年轻了，那条人鱼嫁给你又如何？你们不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吗？她甚至除了仪式上戴戒指，手都没给你碰过吧？ ——看来国王还是把你关的不够紧。 ——我也是出来以后才知道的，所以你真打算回头培养个继承人，然后跟人鱼双宿双飞？ ——我们都是被家族困住人生的人，我以为你会懂我的，罗素。 ——懂你又如何，你真以为自己可以那么天真？ ——清醒点吧，除非我们死，不然没有谁能真正的自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死在她手里似乎也不错…… ——唉！你这个疯子！跟你说不通！我去睡觉了，希望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将事情摆平了！ 罗素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高帽，走到了门边后却突然回头。 ——伙计，听我一句劝，爱上不爱自己的人，大都没什么好结果！还是早点醒悟吧！ 他说着，再一回头，就看见站在自己面前，一袭水碧色裙装的佩蒂。 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罗素突然有一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 然而佩蒂却对着他得体的微笑了一下，并认同了他的话。 ——我也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希望您能常来劝劝我先生。 罗素再次被噎的难受，干脆绕过佩蒂直接去了客房。 佩蒂没有回头去看仓皇离开的罗素，而是平静的将视线落在了坎贝尔的脸上。 ——你来了？ 坎贝尔笑的一脸温和，满眼的深情厚谊。 可佩蒂的目光却很平静，她走到刚才罗素坐的位置上，端庄的坐下。 怎么看都像一位深闺贵妇人。 ——我来，是想找你谈谈。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坎贝尔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佩蒂，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了。 ——你想谈什么，只要合理，我都会尽量配合…… ——但是，你能不能自然一点对我？ 佩蒂看了看坎贝尔，目光中露出了疑惑，似乎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狡猾的男人。 ——需要我提醒你吗？坎贝尔，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并没有缔结契约。 ——可是合作的条款里，我好像明确写了，要叫我耶利！ 第104章 巨浪翻涌 佩蒂只沉默了一瞬，然后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可是她的妥协和退让，却让坎贝尔难得的皱了眉头……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 然而佩蒂却没再理会坎贝尔的得寸进尺，她直接将准备好的资料铺在桌子上，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事来。 坎贝尔见她这样，不由的有些叹息。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脾气，可是真的相处在一起后，他却觉得比之前思念的时候更难捱！ 其实她要做的事是什么他早就知道，无非就是救回那些还在实验室的同伴罢了！ 如果她懂得讨好自己，明明不过是他掌权后一句话的事…… 甚至他曾经认真考虑过公主说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话。 也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取代她心里那个人的位置，让她爱上自己…… 罗素说他跟国王一样对长生有了执念…… 确实！甚至他的执念可能比国王还要深！ 因为他真的想跟佩蒂在一起…… 甚至还奢望着，有一天能像小公主那样，从人鱼那里得到唯一的契约…… 可是看着眼前端庄得体扮演着贵妇人角色的佩蒂，他的心里却是难以言说的苦涩。 他甚至更希望她像最初相识时那样，明确的对自己表现出敌意…… 她这样不但让他觉得陌生，大概令她自己也不舒服吧？ 佩蒂说了一会，看见坎贝尔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最终还是无奈的抬头看向了他。 ——这是我们说好的事情，你这样……是打算反悔吗？ 坎贝尔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坐下。 佩蒂下意识的躲开了一点，而这一点的距离，却让坎贝尔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原处。 ——虽然我知道，你答应缔结婚约，是为了你的人鱼族人，可是……佩蒂，你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 佩蒂看着坎贝尔，沉默了片刻才用罗素的话做了回应。 ——你朋友其实说的很对，其实最近我去参与社交的时候发现，你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但是你偏偏选了最不该选的那一个！ ——坎贝尔，哦，不……是耶利。我其实不清楚你对我的感情究竟产生自哪里，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是人，而我是深海中的鱼，不管分化药再完美，我终究属于海里！ ——那如果我愿意跟你回海里呢？ 坎贝尔却突然打断佩蒂的话，然而回答却是一声嘲笑。 ——你们人类甚至没办法在海里呼吸……还是你们又研究出了变成人鱼的药？ 坎贝尔突然就沉默了，因为他确实对此没办法，至少眼下……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我们不如好好商量一下计划提前的事吧！ 坎贝尔看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自己的真心，突然就有些生气。 他突然拉住她游走在纸间的手，强迫她重新看向了自己！ ——佩蒂！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看向我！ ——难道我真就比你心里那个人要差吗？ 佩蒂看着难得情绪外露的坎贝尔，终于皱起了眉头。 ——我们人鱼，一生只会有一位伴侣，不像你们可以有正妻、有侍寝的女人，还有情妇…… ——我没有！我一直心里都只有你！ ——可是在我之前，你不是还在与卡佩家的公女谈婚论嫁吗？ 坎贝尔突然眉间一喜。 ——你是在吃醋吗？佩蒂，我跟你发誓，我从未喜欢过别人！ ——是啊，你们不喜欢也可以缔结婚约，就像我跟你一样。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坎贝尔的目光垂了下去。 佩蒂甩开他无力的手，看着眼前自己思考许久的计划，突然有些烦闷！ 如果祁煜真的想那么做，那留给自己的时间就不多了！ 族人是一定要救出来的，而她的仇也一定要报！ 她要亲手报！ 美第奇虽然死了，可是与她相关的、与人鱼实验的所有人…… 包括眼前的坎贝尔！ 他们都不无辜！ 而始作俑者的国王……她要亲手挖出他的心脏啃食！ 否则难解她心头之恨！ 就在她心中各种情绪翻涌的时候，坎贝尔却抬头对着她阴郁的一笑。 ——佩蒂，我曾以为……真心待你，你会渐渐接纳我的。 ——可是看来，是我错了……你心中只有恨，而我们之间，最终也只剩下了交易。 佩蒂看着他，皱着眉没有说话。 因为打从她心里，从不觉得坎贝尔这样的人，会对谁付出真心！他们心里永远都只有利益和算计！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期望能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就换一条路，毕竟“喜欢”人鱼的贵族，比比皆是！ ——站住，你要去哪？ 坎贝尔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中头一次出现了愤怒！ 他突然将佩蒂抱起，然后不顾她的反抗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寝室。 将人丢在床上，死死按住，坎贝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佩蒂。 ——你想做的事，我可以答应你！ 佩蒂突然停下挣扎，一双眼睛中满是愤怒的看向坎贝尔！ ——但是我想要什么，你也要给我！ ——别瞪我，亲爱的！这很公平，我们不是在交易吗？ ——而且以你现在分化后的体力，真的能在我手下逃走吗？ ——想清楚点，佩蒂！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人！ 佩蒂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坎贝尔，而后者一脸坦然的对她表达着自己的欲望。 ——我不相信你。 ——我可以与你缔结契约，如果违背诺言，你想杀了我也可以！ 佩蒂依旧怀疑的看着坎贝尔，最终试探着伸出了手！ 很快，契约达成！看着蓝色的光芒闪过，佩蒂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坎贝尔看着身下之人毫不掩饰的神情，心中又苦涩又隐隐期待…… 心爱的人啊，我终于可以拥抱你了！ 哪怕是如此不堪的手段…… 他缓缓向着佩蒂压下身子，而这一次佩蒂并没有躲闪，只是安静的闭上了眸子……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佩蒂眼角滚落，仿佛昭示着她的不甘与无奈。 莫桑……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第105章 神明与海啸 ——爸爸你看，海水怎么突然跑走了？ 小男孩手里抓着一只贝壳，茫然的看着褪去的海水…… ——嗯？是啊！难道是退潮了？这也没到潮汐的时候啊？奇怪…… 很快，在海边玩耍的人们都渐渐察觉到不对了。 大海随着缓慢的涨落，幅度越来越大，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海浪退去数百米后，一个过路人瞟过裸露的海滩，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快、快跑啊！ ——是海啸！超大海啸！！ 那人疯狂的冲着人群大喊！边喊边拼命往王城里跑，根本就不管后面的人是否有跟上…… 看着他甚至跑到鞋都掉了的狼狈背影，众人面面相觑。 ——海啸？怎么可能啊？ ——是啊，我家世代住在菲罗斯王城，可从没有听说王城有遭遇过什么海啸啊…… 然而眼看那人跑的飞快，仿佛身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般。 那些人将信将疑的看着迟迟没有海水回退的海滩，渐渐也有些恐慌起来…… 很快，有人离开了……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着王城里狂奔！ 而就在他们脚下，回退的浪潮……汹涌而至！ 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突然风起云涌，晴朗的天空也迅速暗了下来！ 菲罗斯王城的天空，风云变幻……厚重的浮云滚滚而来，仿佛浓墨在云层中倾倒、晕染！ 遮天蔽日的乌云裹挟着风暴闪电，自海面向着陆地上不断侵蚀，如同深海怪兽登陆，张开了吞噬的巨口…… 而此刻，波云诡谲的氛围也正在菲罗斯王的城内悄悄蔓延！ 随着在外的民众疯狂涌入，王宫内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塔利亚迅速去找国王！ 而在室内悠哉喝茶的国王看着一路跑进来的塔利亚着实有些意外。 ——什么事，竟然会让你慌张成这样！ ——陛下，不好了！海啸登陆了！ 老国王悠哉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说什么？海啸…… ——这怎么可能？ ——但是回城的民众确实是如此汇报给卫兵的！ 老国王站起身来，原地踱步。 片刻之后他停了下来，对着塔利亚开始下令！ ——去，把公主带过来！ ——可是……公主不是还病着？ ——就是死了也得拖过来见我！ 塔利亚闻言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可随即还是点头应是！ 看来她赌错了，公主殿下也并非那无忧的高枝，她得最坏的结果发生之前，把女儿带走才行！ 看着再次跑走的塔利亚，老国王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焦虑无比！ 当初不该一时犹豫，放走那条人鱼的！ 利莫里亚早就有传说流传到岸上，海洋同陆地一样，也是拥有神明的…… 而那些长生的人鱼们究竟会有些什么手段，根本就不是他们这样平庸的人类所能想象的！ ——是他！一定是他！ ——该死的人鱼，我给了他身份地位，他竟然想操纵海洋毁掉菲罗斯！ ——不过你没想到吧，与你缔结契约的公主在我手里！ ——哈哈哈哈！我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海神吗？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违背利莫里亚的契约！ 嘴里不断的叫嚣，可是心情却再也无法平复！ 老国王根本没喊侍从，自己迅速穿上利落的便服，出门招呼人就往后山的断崖的最高处赶去！ 那里有一座菲罗斯至高的高塔，算是整个菲罗斯王城里最高处！ 就算整座菲罗斯王城都被海水淹没，他也会安然无恙的！ 毕竟他已经从罗素的实验室里得到了那个永生实验最新的样本！ 只要有了这个，子嗣这种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浪潮不断翻涌…… 冲击着菲罗斯王城高耸的城门！无数的海水自缝隙中涌入王城！ 街道上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海水…… 繁华的街市凌乱不堪，孩子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咒骂声、呜咽声和找人的呼喊声，在整座王城的四处不时回荡。 喧闹最终还是蔓延到了公主的城堡，沉睡中的我被娜莎唤醒…… ——殿下，快起来！海啸来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海啸？ 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我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的疑惑。 然而娜莎却已经在手忙脚乱的帮我套上保暖又便于行动的衣服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殿下？娜莎！ ——是凯撒！ 娜莎将外套塞进我怀里，转身跑过去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国王派人来抓公主殿下了，我的人正在外面抵挡，但是来的人太多了！ ——而且现在城里到处都是积水，行动十分不便，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困死在公主堡里！ 凯撒站在门口，哪怕是如此危急的时刻，他依然恪守着骑士的礼仪。 娜莎回头看向我，转头又望向凯撒，似乎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公主殿下被国王带走，他现在已经彻底疯了，没人知道他会做什么！ ——而且这场海啸来的毫无预兆…… ——你们说，会不会是…… 我穿好鞋子，走到了门口。 ——你是说祁煜？ 凯撒看着，认真的点了点头…… ——殿下，你不是有契约吗？ ——要不要试着呼唤他？ 可我此时脑中想的却是佩蒂后来跟我说的计划…… 如果这时候呼唤他，肯定会影响计划的，再等等吧！ ——不着急，我们先走水路，至少先避开国王军！ ——恐怕不行，不然从暗道先离开吧？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达成了一致。 凯撒招呼着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迅速的从暗道离开了公主堡…… 而这时的祁煜，正立在比王城城墙还高的浪潮之上！ 他的神情无悲无喜，在他身后是无数的海洋生物和利莫里亚的战士！ ——海洋……即将沸腾！ 他缓缓开口，珊瑚色的火焰成为了浩荡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无数的人类仿佛看到神迹一般，跪地朝拜！ 或许他们祈祷神明的救赎吧……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这场来自神明的复仇之火，本就是由人类的贪欲所点燃…… 第106章 众生渺小 祁煜看着足下渺小的人类城池，一贯生动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或许是因为站的足够高，就连曾经困住他们的菲罗斯王城，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雕刻精巧的玩具城堡…… 祁煜缓缓闭上眼睛，珊瑚色的火焰依旧在他周身环绕！ ——感受吧！ 他张开双臂，仿佛遨游在深海之中！ ——海洋……广袤而盛大！ ——远非渺小的人类可以随意蔑视、肆意践踏…… 他再次睁开眼睛，手中的神杖随即向前一挥！ ——这是来自深海的回礼…… ——去吧，我的伙伴！这场属于海洋的狂欢……开始了！ ——带他们……回家！ 停滞的巨浪伴随着这句话倾泻而下！ 那是世代居住在菲罗斯王城里的人类，第一次感受到，在自然与神明的力量面前，物种的存续竟是如此的渺小无力…… ——死亡…… ——呵，神罚……终究还是来了！ 圣殿的神像下，大祭司虔诚的跪拜着。 原本他也是有向着至高王座一搏之力的人类之一。 可是听着外面海浪翻涌的声音，他突然感受到空气中冰冷的湿气…… 那仿佛如附骨之蛆般的恨意，此刻恍然化为实质…… 缠缠绕绕的血红色怨念，化成一个个血泪模糊的人影，不断在神殿内四处飞舞！ 大祭司无力的看着一切，心中无比的悔恨！ 原来，神是真的存在吗？ 而触怒神明的后果……竟会是灭顶之灾吗？ ——呵呵…… 他再次端正的跪在神像前，感受着自己的无知与渺小，生平头一次如此虔诚的忏悔！ ——神啊！愿您饶恕人类的无知与贪婪！ ——愿您的仁慈可以为人类留存下一丝火种…… 大祭司虔诚的祷告着，紧闭的眼中涌出了无限悔恨的泪水，一滴滴落在神像的台座上。 然而冰冷的神像却并没有回应……只是高高在上的，漠然的看着一切发生！ 一切苦难都随着神罚降临！菲罗斯世代传承下坚固而精美的王城，此刻却犹如幼童手中脆弱的玩具那般，被拆的七零八落。 海浪吞噬了一切，整个菲罗斯都因此陷入了沉寂。 就像……曾经的利莫里亚，因为伤痛而静默的海底…… 祁煜手握神杖，依旧安静的屹立在至高的浪潮之上。 他的眼中无悲无喜，平稳的心脏却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他茫然的伸手抚上心口，有些不确定。 是你吗？ 我的公主殿下…… 祁煜沉寂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再等等…… 等我回到你身旁！ 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留我在你身边的话…… 祁煜的眼中泛起了哀伤。 对他来说，做出这个决定，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哪怕所有族人都愿意在他身后支持他！ 可……他知道……你并不这么想。 在所有族人都离开去救人的时候，他手中的神杖轻微的动了动。 他的视线重新闭合。感受着来自海洋中的一切波动…… 海洋广博，见证了无数瞬间…… 而他此刻正与整片海洋相连，他甚至能感受到某一片温暖的海域，正在产卵的雌鱼身体上，那细微抖动的阵痛。 ——你曾说，不是所有人类都是恶…… ——也有无辜且善良的…… ——我不知道，此刻如此做，是对是错…… ——也许会因此有新一轮的复仇之火被重新点燃。 ——可，如果这是你的心愿…… ——我愿意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随着他的话语，海洋亦给出了回应。 一些人逐渐沉没在漆黑的海中，而另一些人……则随着海浪起落的节拍，被冲刷上一处不知名的浅滩。 默默的做好一切，祁煜就看见不少同胞正在向着自己欢快的游来。 他看着那些族人眼中虔诚的光亮，突然笑了起来！ ——欢迎回家！ 下方回应他的是无数的称颂与欢呼声…… 可祁煜的视线却落在了远处的山崖…… 总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的预感！ 然而随着更多族人的回归，他不得不重新将重心放回在同胞身上！ 毕竟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族人重新回到利莫里亚！ 也只有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他才有可能去实现那微末的小小愿望。 他想留在她身旁…… 在利莫里亚不再需要“神明庇佑”之后！ 他会让族人安逸的生活在海底，或者隔离陆地与海洋的边界？ 他想过很多可能性…… 只要不再有现在这样的伤害，他想……利莫里亚应该可以重新回到最初的模样吧？ 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 虽然有些不确定，但是时间会渐渐抚平创伤，终究海洋广阔而包容~！ 所有的仇怨，终究会在其中得到消融吧…… 他低着头，看着重获自由的族人，他缓缓挥动手中的神杖，治愈的力量伴随着火焰星星点点的坠落。 在昏暗的天地间，形成一道迤逦的风景。 如果曾经见过他所画的——深海中的星辉，那大概会感叹吧！ 原来星点的火焰，不光会照亮海底，也会闪耀天际！ 可惜那些贵族们，此刻已经不知所踪了！ 整个菲罗斯的王城，除了最上面的王宫区，已经尽数被海水淹没。 菲罗斯就像一个巨大的汤碗，盛着满溢的海浪。 祁煜看着最高处的建筑群，他知道他的爱人就在其中。 不知道一切结束之后，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离开菲罗斯，甚至离开这片陆地…… 他可以……让她往后的日子里，都自由无忧的活着！ 只是不知道在亲眼目睹这一切后…… 她对自己的心意，还一如最初吗？ 心口处传来细微的刺痛，他好想去找她，可是他不能……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好想亲自去解救所有的族人，可是一旦他亲自动手，造成的后果或许就不仅仅这样了。 祁煜再次闭上双眼，感受着海流中涌动的一切。 他看到洛奇带着人在浪潮中，拼命打开一个个染血的锁链，解救被困住的族人。 族中的利莫里亚战士，也在和王宫中的骑士浴血厮杀。 一切好像都在顺利进行…… 可是他始终没看到她的身影！ 按说只要在海域的范围内，哪怕是个被照到的剪影，也该出现片刻吧…… 他不相信，她看到这一切会无动于衷！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 第107章 归乡 当洛奇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祁煜的眼中早已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焦急！ 很多人身上都有伤…… 祁煜的星火不断坠落在他们身上…… 不然他们恐怕无法凭借自身回到利莫里亚！ 治愈之力和自身的力量不断消耗着，高耸的浪潮似乎都下降了一些…… 看来所谓的神明之力也有穷极啊！ 祁煜抬起自己的手，他已经使用神杖的力量太久了！ 如果不是还没达成自己目的，他真的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从菲罗斯到利莫里亚再回来，他一路都没有停息过。 但是他依然没有把握！ 随着一再找寻，都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后，他更慌了！ 洛奇很快来到他面前。 ——海神大人！ ——如何了？ ——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佩蒂呢？ ——她……没在王城里。 祁煜转头看向城郊的方向…… 那里是坎贝尔家的宅邸！ 洛奇也顺着祁煜的视线看去，那片奢华的庄园并不难找。 ——她就交给你吧，虽然我觉得她大概没那么轻易回去。 ——好！那大家……？ ——我送他们回去！ 洛奇看了一眼祁煜隐忍的神情，叹了口气。 ——那她呢？ 祁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洛奇知道他已经在两者间做出了选择，也没有再劝…… ——那好吧！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洛奇终于还是将称呼换成了祁煜喜欢的样子。 没有承担过神明的责任，不会了解那是怎样的沉重。 就如现在，所有人都在信仰着他，期望得到他的拯救！ 可谁又会知道，他内心在难以两全时，会有多么的煎熬？ 洛奇招了招手，几个利莫里亚的战士跟在了他的身后…… 祁煜的神杖一挥，一条海流成了他们勇往无前的道路，向着坎贝尔的宅邸汹涌而去。 而神杖之下，是虔诚的利莫里亚的同族，他们仰望着自己的神明，等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祁煜再次握紧了象征神权的权杖，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将他们全部送回去…… 但至少，他们已经自由了…… 那么回家，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轻轻叹了口气，他再次感叹人类的身体竟然会如此孱弱无力！ ——归乡吧，迷茫的旅人！ 海洋神杖缓缓挥动，整个菲罗斯王城的海水都在做出回应。 ——回家吧！回到我们的家乡……利莫里亚去！ 随着他的话语，海水和人鱼逐渐交织在一起，像一股巨大却柔缓的洋流，带着无数疲惫且伤痕累累的利莫里亚人，向着深海的方向涌去！ 无数的族人在海水中对着他鞠躬……行礼！ 可是祁煜依旧沉默的立于浪潮之上…… 有人不解、有人敬畏…… 可终究不得不随着那股巨大却舒缓的推力，沉入更深的海底！ 毕竟哪怕是他们也知道，祁煜动用神明之力前来，必然也没那么容易！ 不然何不在最初就使用这股力量呢！？ 哪怕是在利莫里亚这么长久的岁月里，神明之力出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所以很多人甚至会渐渐忘却了，海神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谓，更是神权的象征！ 他们海洋，是拥有自己神明的！ 最起码此刻，祁煜向所有人昭示了这一点！ 海洋神圣……不容侵犯！ 深海的回礼，并非只有仁慈的哺育！ 人类如果不能正视海洋，那么灭顶之灾也不过顷刻而至…… 看着逐渐远去的族人，祁煜所在的浪潮也缓缓降下。 他最终立在平静的海面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眼睛不受控制的疲惫的闭合…… 他好像真的有些透支了…… 神杖立在海面，勉强支撑住他的身体。 感受着不远去的洋流，他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终于，自己做到了！ 最起码在菲罗斯的族人们，都回家去了~！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向远处高耸的王宫群。 那里……他的爱人是否还在等他？ 祁煜迈动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着安静的菲罗斯王城走去。 他还不能倒下…… 最起码，在见到她之前！ 甚至还有那个贪婪的人类之王，在等待他的处决！ 再坚持一下，他不断告诉着自己！ 然而越来越深沉的黑暗不断向他袭来…… 他最终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倒在海边的浅滩。 而脱手后的神杖化作斑斓的蓝色光点，盈盈飞舞着隐入了他的体内。 周围一片死寂，甚至没有一只活物。 ……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在暗道内的我突然停了下来。 ——祁煜？ ——怎么了殿下？ 娜莎不解的看着我，可是那种窒息的感觉，就仿佛心脏被死死攥住一般，痛的我直冒汗！ 看着我缓缓弯腰蹲下，娜莎察觉不对立马喊住前面探路的凯撒。 ——公主殿下不对劲，可能是祁煜出事了！ 在前面的凯撒手里拿着提灯，快步走了回来。 ——前面被水淹了的塌了，只能回去了…… 娜莎不敢置信的抬头，见凯撒一脸凝重，她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 ——经过这里就该到下街区了，如果这里塌了，那外面可能也…… ——那怎么办？只能回去了吗？ 凯撒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工具，不然可以挖出去，但是现在，得在暗道坍塌之前，先回去。 ——可是那边…… ——只能赌一把了！毕竟我们都离开这么久了，或许……他们已经撤离了也说不定！ ——这不可能吧？ ——外面那么多水，他们又能去哪里？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我却突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契约的链接如此薄弱，还从未有过…… 祁煜肯定出事了！ 我要去找他！ ——殿下？您去哪！？ 娜莎看我踉跄着跑远，连忙追了上去。 一行五人又顺着暗道回了公主堡！ 打开暗道的门，还好……没人发现！ 我们几人快速从里面出来。 这里是花园的一角，植被葱郁因而十分的隐蔽。 凯撒快速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冲我们比了个呆在这的手势，这才悄悄溜了出去。 而就在我焦急不安打算顺着水路溜出去的时候，他却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第108章 忠诚与背弃的信念 ——母亲大人？ 娜莎惊呼出声！ 却看到塔利亚立马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到我这里来，娜莎。 塔利亚依旧是那么不苟言笑的神情，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凯撒站在一旁没什么表示。娜莎只得犹豫的看了我一眼，人却没有动。 ——娜莎？ 塔利亚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难道都到了现在，她还看不明白形势吗？ 那人鱼救走了所有的同类，可是却没再回来，而菲罗斯虽然损失惨重，但国王还在！ 眼下这么明摆着的事实，自己的女儿竟然还要执着的护在公主身前吗？ 失去了所有试验品的国王，恐怕这次不会再怜惜公主殿下了吧？ 然而娜莎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她沉默的跟塔利亚对视，过了很久，塔利亚妥协似的摇了摇头。 ——我可以放过公主殿下，但是你必须跟我走，这是条件！ 娜莎一愣，似乎有些迷茫。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国王要抓她，我不过只是在执行命令！ ——就算是我…… ——算了，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得跟我走！ 塔利亚说着，就上前来拉娜莎。 可娜莎跟她撕扯了半天，最终还是不肯走。 就在两人陷入僵局的时候，我却拉起娜莎的手，将娜莎塞给了塔利亚。 塔利亚明显有些意外的看着我，可却手却死死的攥住了娜莎的手腕。 ——殿下？ 娜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却苦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娜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唯一的家人。 ——可你也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事情……恐怕…… ——你跟塔利亚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也许这次之后……我就自由了！ ——公主殿下…… 娜莎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别哭了，娜莎！你知道的，祁煜还在等我。 ——或许这次我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跟着塔利亚回家吧， 然后早点嫁给那个愣愣的却一直喜欢你的发小！ 我的视线看了塔利亚一眼，后者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转身拉着娜莎就往回走…… 凯撒一直在一旁看着，从头到尾什么话也没说。 ——凯撒，你也回去吧，从头到尾你都没露面，国王或许还不知道，你还有机会。 可他的视线却定定的落在我身上。 ——您这是在交代遗言吗？公主殿下。 我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 ——凯撒，你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守护着我，虽然我之前并没有像信任娜莎那么信任你，但是…… ——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还要多言呢。 ——骑士既然选择了宣誓效忠的人，那就会一往无前，成为使用者手里的一柄剑！ ——公主殿下，作为剑的主人，请不要剥夺我们身为骑士的荣耀！ 他的语调一如平常，可是身侧的两位骑士却无比的肃穆！ 我缓缓低下了头，一时间泪意汹涌…… 我身边为数不多的人，却一个个都坚定无比的站在我身前…… 原来……我并不孤单啊！ ——走吧，他不是还在等你吗？ 凯撒难得亲近的揉了揉我的头，像小时候一样。 我擦了擦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 带着两个部下和我，一行四人迂回的离开了公主堡。 一路上都没多少人，我知道，这肯定是塔利亚在暗中帮忙。 她终究……还是小时候抱我那个温柔的姨姨。 离开了公主堡，一路上都是海潮褪去的痕迹。 不时有零星的尸体横陈在路边，看的心有戚戚。 凯撒站在我身侧，两名骑士紧随其后，向着我心中所指引的方向前进着。 因为没有马车也没有行路工具，我们走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静后才来到了那片海滩。 清冷的月高高的挂在天上，就连洒下的光都不再柔和。 周围除了我们焦急的赶路声，一片寂静。 在夜路中，不时会磕磕绊绊的，可是我们却一直没有点灯。 视线习惯了夜色的黑暗后，骤然出现的海滩反而显得有些明亮…… 当我看到倒在沙滩上的人影时，原本早已没有知觉的脚却突然动了起来！ ——祁煜！ 我甚至不敢喊的太大声，因为谁也不知道周围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人。 凯撒见状也快跑两步赶了过来，帮着我一起将祁煜翻了过来。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微弱，但是还活着！ 悬着的心突然就松懈了下来，怀抱着他……滚烫的泪水就飞溅了下来。 ——殿下…… 凯撒看我哭的泣不成声，有些无奈。 但是一路行来，都没发现异常，他明显也有些松懈下来。 而就在我们都以为可以喘口气歇息的时候，两名跟来骑士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起了冲突。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照亮天际的信号弹从一个人的手中升了起来，砰的一声，在天空炸裂！ 我茫然抬起泪眼，而凯撒的剑已经指向了其中的那名骑士…… ——为什么？ 那个骑士被凯撒的剑指着，明显有些慌乱，可是他的眼中却满是悔恨与不安。 ——抱歉，队长……都是国王逼我的，就在昨天……我刚满月的儿子被王宫的侍卫抱走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 他突然双膝跪地，哭着忏悔。 凯撒看着他的目光却没有怜悯…… ——我与殿下是如此的信任你，可你不该……玷污了骑士的荣耀。 另一个骑士也满眼怒意的看着昔日同袍，可是眼下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凯撒的剑挥落，溅起一片血色。 ——这里不能再待了，殿下！国王军倾巢而出，我们很快就会被找到的！ 我茫然的看着一切发生，抱着祁煜却突然感觉有些绝望。 我们现在四个人，一个病弱一个昏迷，让凯撒怎么办…… 菲罗斯的国王军还有那么多…… 我一时间完全没了主意，颓然的坐在那里。 凯撒自然也很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的性格却让他不愿意妥协！ 上前强硬的将我拉起，又指挥另外那人背起祁煜，我们四人快速向着更远处的郊区密林里行去…… 第109章 人质 洛奇在坎贝尔家的宅邸四处搜索了一圈，也没找到佩蒂的人影。 ——奇怪？没在…… 送他们来的水流已经消逝，而庄园里的人类早已被王宫的海啸吓破了胆，四散逃命去了。 洛奇和几个利莫里亚的侍卫互相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人走到了庭院的水边，将手掌置于水面之上。 随着双眼闭上，手掌下方水波纹逐渐扩散，过了好一会，他才收回了手，看向洛奇的目光有些复杂。 ——她去王宫了。 ——去杀国王了？她自己？ 洛奇一脸的不敢置信，虽然他知道自己嫂子的胆子一向很大，但是……这也太？ ——不是，那个人类男人跟她一起，还有那个帮海神大人治伤的医生。 ——他们三个…… 洛奇的眉心皱起。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争权夺利吗？ ——人类……真可怕啊！ 那几个利莫里亚的战士也不知该怎么办，视线纷纷看向了洛奇。 ——怎么办？去王宫救人吗？ 洛奇看着身边这几个人，明显有些犹豫，因为王宫里的骑士和侍卫人数都太多了，眼下没有祁煜的神之力，单凭他们几个去救人，那就跟海里捞针一样不现实。 ——先去找海神大人汇合！之后看看情况再说吧…… 洛奇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找祁煜。 虽然神明之力强大无匹，可是祁煜的状态却不太好！ 甚至庆祝他成年的海神祭奠都还没有举行过，就被分化成了人类…… 眼下又骤然使用这样强大的力量，他心里总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几人商量好后，就急匆匆的赶回去找祁煜。 不得不说，在陆地上赶路对利莫里亚人并不友好！ 虽然他们也可以适应陆地上用双脚走路，但是总归没海里来的方便！ 另一边，被洛奇几人惦记的佩蒂，正跟在坎贝尔的身后。 ——我们去哪里？ ——去高塔。 ——要刺杀国王不是应该去王宫吗？ ——那是在海啸发生之前，在那之后……以他惜命的程度肯定会躲进高塔！ ——毕竟那是整个菲罗斯最高的地方！ 佩蒂看着坎贝尔闲庭信步一般带着罗素，和自己。 这样的三人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要国王命的组合！ ——你究竟有什么计划？ 坎贝尔看着越发急躁的佩蒂，伸手想去牵她。 然而那次之后，佩蒂就像躲着猫一样躲着他，别说碰一下了，就连见面都变少了很多。 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空落落的收回，坎贝尔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落寞。 罗素依旧提着自己怪异的手提箱，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看着这两人习以为常的互动，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三人就这么溜溜达达的往断崖的高塔上走去，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的骑士和其他人，可是所有都好像没看见他们三人似的，直接就那么让他们上去了。 进入高塔，坎贝尔没有直接去找国王，而是带着佩蒂和罗素上了塔顶。 高耸的塔顶上吗，狂风呼啸！ 佩蒂感受着冷冽的寒风，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自打分化成人类以后，她的身子就变得孱弱很多！ 坎贝尔体贴的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满眼都是温柔。 佩蒂倒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大方的披着坎贝尔的衣服，这倒是让坎贝尔嘴角的弧度都上调了几个度。 罗素依旧心不在焉的坐在自己的手提箱上，看着远方湛蓝的海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坎贝尔看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难得将关注赏了一些给他。 ——神思恍惚的，在想什么？乔纳森。 罗素突然被他叫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继续看向远方。 ——耶利……你说，我们会不会是错了？ ——你指什么？ 罗素的视线又落在佩蒂的身上，挑了挑眉。 坎贝尔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是心软了，还是后悔了？ ——这个想法，最初你是同意的…… 罗素闻言沉默了许久。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这么做不太好…… ——咱们已经有了卡佩家的支持，已经胜券在握了，真的有必要还……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一切顺利，就算了。 ——你是说真的吗？ 罗素没想到坎贝尔会突然这么好说话，有些不敢置信！ 坎贝尔笑了笑，看向佩蒂的目光依旧那么缱绻柔和。 ——就当是为了她吧。 ——我也并不是赶尽杀绝的性格…… 佩蒂背对着两人，却将他们的话都听得分明。 她如今也算了解坎贝尔这个人了，既然他敢当着自己的面前说这些，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至少也是自己没办法动摇程度的把握！ 卡佩家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并不惊讶，倒是……罗素手里还有什么底牌呢？ 看两人这意思，还有一张只有他们知道的底牌，而且似乎与自己有关！ 与自己有关的也就只有利莫里亚和公主殿下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底牌呢…… 佩蒂的疑惑并没有存在很久，因为她很快在高塔上看到被人压来的我和祁煜。 坎贝尔站在她身旁，看着下方狼狈的我们，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好戏开场了。 而罗素看着我和昏迷不醒的祁煜，眼神中的复杂和愧疚更加明显了。 …… 当我蹒跚着走到高塔前的时候，脚下已经是一步一个血脚印了…… 这短短的两天一夜，几乎将我一生的路都走完了。 回头看着身边依旧昏迷不醒的祁煜，我更担心被带走的凯撒他们！ 左右我的命运就是那样了，祁煜他……不知道会不会也变成跟我一样的试验品。 看着足下的血红，我好像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力。 而在前方高座上看着我的，正是我那无比熟悉的“父王”。 他此刻笑的一脸得意，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刚刚经历海啸的王城和民众。 ——哈哈哈，原本我还担心这人鱼来报复我，想把你当成人质的。 他嘲讽似的冲我勾唇一笑，随即拍了拍手。 很快就有人在她的示意下，又押了几个人上来。 ——为了让你听话，我甚至还准备了这么多的人质！可惜啊……你这条小鱼实在太没用了，害我白白准备了这么多，竟然都派不上用场了！ 第110章 血的教训 国王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拍了拍。 就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巨大的抽力带着掌风将我的脸打的偏了过去。 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嘴里也充满苦涩的血腥…… 可我还是勉力回头去看被拉出来的几个人…… 娜莎、凯撒、伊登……还有那个我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小骑士。 ——娜莎……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吗？ 果然啊，跟着我的，最终都没什么好结果…… 国王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的眼中竟然还是没有他。 他愤怒的扬起一脚，将我踹翻在地。 然后仿佛才感觉到手腕有些疼似的，揉了揉手心！ 气呼呼的重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这个菲罗斯原本的王，好似依旧高高在上。 为什么说原本呢。 因为……这个国家，已经毁了，没了民众，哪里来的王？ 事到如今还在争夺这些权利的人，只让我觉得空洞的可笑…… 我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国王的视线依旧落在我的身上，似乎没想到我这个时候还可以笑出来。 ——呵，我现在真的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圣殿那老杂毛将你捧得如此神圣！可是看看现在，你匍匐在我的脚下，跟那些臭虫没什么不同！ ——神明……不知道是那人鱼用了什么邪法在冒充神明吧？ ——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为什么现在不来救你？ 老国王脸上满是疯癫的狂傲！ 我看着他的目光中，却只有怜悯……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明。 如果有的话，那大概也不会关心多如蝼蚁的人类吧？ 何况……人类中的掌权者、上位者，非但不是什么珍贵、高贵之人，还多是国王这样，愚昧且傲慢的欲望结合体！ ——你又笑什么？ 看着他越发的暴躁，我却没什么感想，只是目光悲悯的看向娜莎与凯撒等人…… 视线兜兜转转，最终落在了祁煜身上。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在美第奇的实验室内所感受到的悲凉。 直到……死亡终结一切苦痛，直到……迎来命运原本的归宿与救赎！ 祁煜曾说过，死亡并不可怕，那是一种祝福！ 这一刻我突然认同了这种说法！ 如果活着不能自由…… 那归途是死亡的话，好像一路上也不会觉得太过冰冷。 只是…… 我看着祁煜，眼角的泪却缓缓落下。 不知道……海洋是否还会接受他回家？ 我们人类，本就是陆地上的庸庸碌碌的蝼蚁…… 就算死后化成一捧尘土，好似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可是我的小鱼，他……本属于广阔无垠的海洋，属于天边无尽的那一抹蓝！ 不知道需要用怎样的代价，才可以换得他的归去。 我的手缓缓的抬起，突然想起了那滴从不离身的海之泪…… 如果真诚的祈愿的话，就会得到海洋的回应吗？ …… 也许是我太久的沉默，再次触怒了上方那位独裁者！ 国王突然将那几个他所谓的人质，于我而言却是最珍贵之人，就那么押到了我的面前。 ——娜莎就不说了，但是凯撒，你不该背叛你所宣誓效忠的王室！ ——竟然到这会，我才知道你也是背叛者，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没想到你憨厚的长相下，竟然是一颗如此反复不忠的心！ ——你可真令你们艾利佛家族蒙羞！ 然而凯撒却并没有回话，因为他伤的很重…… 之前为了带着我们两个累赘，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可是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国王军，我们终究再无可逃的余地。 国王没想到，我们一个两个，全都用沉默来与他对抗！ 气得一身肥肉都抖动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四人，有些不解…… 为什么娜莎和伊登也在。 塔利亚难道最终抛弃了良心吗？可是我不愿意相信……一个心底仍有温柔留存的人，会将亲生女儿推出来挡刀吗？ 可是娜莎却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和不甘。 同为在王室长大的我们，自小到大，见的多是繁花锦簇，可是随着真相渐渐剥离，一切现实都残酷的可怕！ 她从小一直敬重无比的国王陛下，光亮的表象下，内里竟是这样一个贪婪无底的恶魔。 她以为举止优雅品性端方的贵族们，内里却是一团团利益涌动间的漆黑腐败的欲望结合体。 就连一向敬重的母亲，竟然都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虽然很多事她早已隐隐察觉，可是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去认清！ 而心目中唯一纯白的善念，此刻却浑身浴血，破败的匍匐在满满的恶意面前！ ——殿下…… 娜莎的声音沙哑、无力！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有力量，毁灭眼前一切的罪恶！ 可…… 她不过是众多匍匐者中的一个！ 被践踏的那一个！ 她嘶哑的哭声，吸引了我的目光…… 可凯撒也好似忍不住似的，咳出一口血。 伊登目光茫然的望着昏暗的天际，仿佛在期待厚重的云层中，那一束迟迟不见的光。 老国王却对这一切都有些不耐烦。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实际意义，对他来说，只有权力、钱财、武力才是最重要的！ 而现在，他看着自己犹如老树枯皮一般的手，他又在这一切前面加上‘永生’！ ——杀了他们！ 他仿佛累了般，挥了挥手，就像挥退一群令人烦躁的苍蝇！ 四个人就那么被推到了我面前。 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小骑士的头就落了地。 血撒了祁煜一身…… 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而伊登也只来得及最后看我一眼…… 我甚至不知道他眼中的遗憾是什么…… 刀再次举了起来！ ——不——！！ 我干哑的喉咙总算派上了用处！ 然而…… 凯撒滚烫的鲜血依旧溅了我满脸…… 就当绝望的至暗即将要淹没我世界里最后一点光亮时，一个人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陛下！陛下！求您了！您答应过我会饶恕娜莎的…… 塔利亚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 老国王看着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侍奉自己的塔利亚，最终摆了摆手！ 第111章 股掌之中 看着眼前这个也跟自己一样开始苍老的女人，老国王终究做了一件不那么令人寒心的事。 塔利亚疯了一般，冲过去从侍卫在手里抢下自己的女儿。 然而此时，娜莎看着三颗滚落在地的人头，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般，任由塔利亚将她拽离人群。 我看着塔利亚，缓缓闭上了眼睛。 还好……还好…… 至少，娜莎还活着...... 然而等了很久，屠刀却依然没有落在我身上。 就当我以为要跟小鱼携手共赴黄泉的时候，国王却拍了拍手。 ——大公既然来了，戏也看够了，总该出来了吧？ 我再次睁开眼，没想到就连想死也会遇到插队的。 就在国王的话落下没多久，坎贝尔、罗素竟然还有佩蒂竟然真的从国王身后的高塔里走了出来。 佩蒂一见我和祁煜就想冲过来，却被坎贝尔直接圈在了怀里。 ——看来国王陛下雄风依旧不减当年！ ——我的雕虫小技，似乎并没有起效果啊！ 国王看着坎贝尔，却满眼都是看觊觎自己宝物之人的那种厌恶！ ——坎贝尔公爵，我自问对你一向不错，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已经是一人之下的实权者了，难道还不足以填满你的野心吗？ 坎贝尔听到这句话后却笑了。 只是那笑意中满是嘲讽…… ——你所谓的一人之下，就是给你当狗吗？ ——说实话，陛下……您就是养条狗，都未必有我这么听话吧？ 老国王却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缓缓眯起了眼睛。 ——所以呢？你就跟卡佩家联合起来，想要自立为王吗？ 听到这话，佩蒂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讽。 ——王是为了守护人民而生，你们连人民都失去了，竟然还在这里争夺那毫无意义的宝座！ ——人类啊…… ——真是愚昧又贪婪！ 这话一出，国王的视线又落在了佩蒂身上。 坎贝尔大婚他是知道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大公夫人！ ——呵呵…… 国王看了一会，浑浊的眼中却露出了精光！ ——没想到啊，坎贝尔大公！竟然连你都爱上了人鱼…… 国王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我与祁煜，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只是他终究是老了，那笑声犹如喘不动的风箱，带着漏气的杂音！ ——利莫里亚吗？真有趣…… ——我最乖巧的女儿和我最聪明的臣子！ ——竟然都被人鱼引诱，进而与我反目！ ——呵呵呵…… 他又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声中的阴冷，叫人听得后脊发寒。 ——所以呢，你们就这么大剌剌的走到我跟前来，是因为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吗？ ——不好说，毕竟陛下尚有底牌在手，谁输谁赢……终究还是要在彼此的牌用尽之时，才能揭晓。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啊！坎贝尔…… 老国王总算是站了起来。 ——不过还没摸清对手的底牌，就这么只身入局……实在是一大败笔！坎贝尔，比起你祖父来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有些震惊！ 没想到，坎贝尔家竟然那么早以前就有反心了？ 坎贝尔却只是谦逊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罗素。 后者犹豫了一会，才将一个小东西递到了坎贝尔手里。 坎贝尔将佩蒂推给了罗素，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抗拒，可是眼下的情形也没得选择。 坎贝尔自己则向着我走来。 ——公主殿下，知道为什么国王留下娜莎，也不杀你吗？ 我不知道他这时候还挑拨离间有什么意义，毕竟如果国王的暗示我没理解错的话，卡佩家应该倒戈了，或者……不管怎样，总归不会再站在坎贝尔身后就是了！ 说实话，这时候我完全不知道他这盲目的自信来源于哪里！ 可坎贝尔却只是对着我笑了笑，然后将罗素给他的小东西轻轻丢到了祁煜面前。 随着那个玻璃小瓶破碎，一股带着海洋植物腐烂味道的气息飘了出来。 我被那味道熏得皱了皱鼻子，可罗素和佩蒂的神情都变得有些诡异！ 佩蒂眼看着就要冲过来，可罗素却伸手将她死死抓住！ ——公主殿下，老国王不会杀你，是因为你真的有一颗神明的心脏，神或许不会怜悯众人，但……神明的诅咒也决不会宽恕任何渎神者！ ——至于娜莎……不过是拴狗用的链子罢了。 他说着，还笑望了塔利亚一眼，带着少有的怜悯。 ——哦，还有一点，希望你不要太责怪国王陛下！毕竟你们的位置并不是老国王发现的，他终究是老了，利爪大不如前！ ——你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只是我有些需要……你身边这位神通广大的……海神大人！ 那一刻我突然愣住了，不是因为自己被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是…… 一脸惊恐的望向了罗素！ 而他的目光，却回避了我的视线！ 原来，原来那么早…… 一切就都是布局吗？ 亏我……曾尝试信任你！ 还以为你是真的良心发现，才将人鱼实验室的培育场告诉我！ 我看着佩蒂，发现她眼中的恨意犹如利刃泛着寒光！ 突然苦涩的一笑。 坎贝尔却再也没有理会我。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最强大的武器”——神明！ 看着祁煜的身子缓缓浮起，我惊恐的想扑过去…… 然而……一切终究是太迟了！ 祁煜的身上爬满诡异的图文，那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古老文字！ 佩蒂看着祁煜就那么悬浮于空，还有他身上那神秘的图腾…… 眼中满是崩溃与无望…… 老国王也没想到，原本必输无疑的坎贝尔，竟然真的有了与他对抗的力量！ 那是就连他都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明的力量！ 然而坎贝尔就那么立在祁煜的身前，笑的依旧温文尔雅。 ——那我们……开始吗？国王陛下？ 那轻松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般漫不经心…… 可是老国王却终于颤抖的在座椅上站了起来。 ——你……你们竟然！ 第112章 狂妄的渎神者 ——竟是什么？竟然掌握了驾驭神之力的方法却没有告诉你？哈哈哈…… 坎贝尔突然狂笑了起来！ 与他以往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就好像过度压抑后的疯狂不忌…… 那种他身上一直存在的令人不适的感觉，我此刻终于明白了！ 难怪他无论何时都如此的“稳定”。 原来他也不过是他祖父亲手打造出来“最完美的继承人”而已。 面具戴的久了，再摘下来难免会牵连血肉！ 就像此时的坎贝尔一样，佩蒂在远处看着这个男人，突然对着我笑起来。 那是一种决绝的笑意。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结合此时此景，很明显不会是什么好事。 罗素看着突然就不再挣扎的佩蒂，似乎有些意外。 可是佩蒂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罗素，那眼中满是嘲弄的神情，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一般！ ——我一直都知道，你们人类骄傲自大，缺少敬畏之心…… 佩蒂突然甩开罗素禁锢自己的手，力量之大，竟然将罗素这个成年男人给甩开了。 ——可是我确实没想到，你们竟然狂妄如斯！ 她看着悬浮御空的祁煜，足下渐渐有海水汇聚，突然看着坎贝尔，笔直的走了过去。 ——你似乎，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可是……耶利，你真以为神明的力量是可以凭借这样的小手段，就能轻易驾驭的吗？ 坎贝尔低头看向这个自己迷恋不已的女人，却没说什么。 因为这个实验，他与罗素试验过很多次，已经可以确定没有纰漏了。 只要祁煜是分化后的人鱼，必然没办法抵抗这种控制！ ——呵，可悲的渎神者呦……世界，甚至可能会为你的无知，而陷入永寂！ 话毕，佩蒂突然轻声的哼起了歌…… 在场的人，瞬间被那美妙的音色迷惑，都出现了短暂的痴迷失神。 佩蒂在这一刻，终于是来到了我的身边。 ——公主殿下，他们现在做的，是您所愿意见到的吗？ 我摇了摇头。 可随即却沮丧的垂下了头。 因为……我什么都无法改变。 ——可爱的公主殿下，相信吧……相信自己……相信祁煜！ ——他们自以为控制了祁煜就是控制了神明的力量！ ——可是祁煜才刚成年，祈神的祭奠还未举行，海神之力还没有经过神殿的完整传承…… ——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会这么胡来，都是因为您！ ——海神的新娘……请你成为他的力量吧！ ——只有你……才是打开祁煜心扉的钥匙！ ——我们利莫里亚人的力量，源于内心深处最虔诚的信仰之力！ ——请成为他最虔诚的信徒吧！ ——用你爱的力量，拯救整片大陆！也救救祁煜吧…… 我不解的看着佩蒂，却看到她在坎贝尔的手指动了动后，迅速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涌了出来，带着无数星星点点的荧光…… 这个光点我很熟悉，那是海洋的魔力…… ——佩蒂！ 最先恢复神志的坎贝尔，看着眼前血溅当场的爱人，疯了般扑了过去！ 然而佩蒂却用尽全力推开他，踉跄的走到了断崖边。 ——莫桑……我…… ——终究……还是……不能没有你！ ——你不在的世界……太痛苦了！ ——莫桑……我好像又做错了，你会怪我吗？ ——呵……我知道……你不会……你永远都是那么纵容我…… ——莫桑…… ——我来见你了…… 翻飞的身影，如蝴蝶坠落！ 断崖上，一抹碧色如鱼归海，坠入漆黑的深渊…… 再也不见！ 坎贝尔看着佩蒂在眼前坠海…… 仿佛不敢置信般的低头又去看自己手上那还带着余温的鲜血。 缓缓攥紧拳头，那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出…… ——你终究……不属于我！ ——呵呵，竟然是莫桑吗？ ——美第奇啊，没想到我竟然跟愚蠢的你一样！ 罗素看着坎贝尔明显不对的状态，连忙凑了过来。 ——耶利…… 然而坎贝尔却只是抬起嗜血的双眸，目光再次落在了老国王身上…… 他们进入了最后权利的角逐！ 而只有我，趴在悬崖边上，无望伸着手……向着深海尽头那个抓不住的碧色身影！ 星星点点的荧光……缓缓自海平面上升起…… 我看着那些光点，想起祁煜当初哼唱的旋律，轻轻的吟唱…… 那是海葬之歌…… 回去吧，佩蒂……莫桑在深海的归处等你！ 可惜我的声音太过微弱，甚至除了娜莎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祁煜在坎贝尔的指挥下，睁开了空洞无神的双眼！ 他的手缓慢的抬起，断崖下海水冲天而起，带起那无数莹莹闪烁的海洋魔力！ 直到此时，我依然不懂，佩蒂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看着她遗落的匕首，我还是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的收入了怀里！ 也许我没有一搏之力，但是…… 我已经过够了任人宰割的日子！ 眼看着国王的军队在海神之力面前，溃不成军！ 老国王终于稳不住了！ 他突然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因为无论海水如何汹涌，都没有落下一滴在我身上！ 这一刻他再次想到了利莫里亚的契约，冲到塔利亚的怀里，一把就将娜莎拽了出来！ ——陛下？ 老国王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剑，横在了娜莎的脖子上！ ——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出，罗素立马上前拉住了我，因为他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娜莎对我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别去！他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一脸关切的罗素，我头一次见他这么直观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那你呢……你们又会放过我们吗？ 我的目光仿佛灼烧了他的双目，令到他下意识的就回避了自己的视线。 ——我…… 他的嘴动了动，可是嗫嚅了半天，却没说出什么来。 ——佩蒂死了，祁煜成了你们的武器，我呢？继续留下做你们永生之梦的实验体？ 我轻轻的甩开了罗素的手，踉跄着站了起来。 娜莎看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我，哭着摇了摇头。 ——殿下…… ——娜莎下辈子再照顾你！ 然后在我还来不及伸手阻止的时候，她用力撞向了锋利的剑刃…… 鲜血四溅！！ 第113章 海之渊 云之隙(第一卷完) 鲜艳的红，无边无际…… 我的眼中所有的事物都被那一抹汹涌的红所淹没！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 完全不知，在我身后的祁煜手中再次出现了海神权杖！ 而坎贝尔看着完全不受控制的海水，渐渐也变了脸色！ 罗素在自己的手提箱里疯狂摸索着，总算找到了另一瓶样本，交给了坎贝尔！ 然而在此打破的玻璃瓶，却丝毫没有他们预料之中的作用…… 海水肆意…… 原本的湛蓝渐渐被鲜血染红，在阳光的折射下，成了一种诡异的紫！ 随着光从不同的角度投射，映照在地上，却是一种迷人的斑斓光影…… 这一刻，生与死、美与丑，仿佛都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极致！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 而的眼中，世界血红一片…… 空旷无边…… 所有声音都嘈杂的在耳边响起…… 我皱了皱眉头…… 好像有人在拉我，好像有人在拽我…… 我感觉自己好像在虚无的世界里，不断被拉扯！ 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形状，只有破碎的血红与腥气！ 罗素看着我呆在原地没动，又见卡贝尔在祁煜的身下失神。 好像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的乱了！ 无法压制的神明之力，肆意的破坏屠杀！ 国王在骑士的保护下，东躲西藏却始终没办法离开这一片的领域…… 塔利亚的腿被海水洞穿，可她却好像不知道痛一样，神情木然的爬向破布一般被国王随意用完就丢下的娜莎身边。 罗素看着这一切，心中突然想起，当初我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对他说的那句话。 “罗素，希望你如今做的事，将来不会后悔吧！我祝你……能够问心无愧。” 他再次环顾周围血腥的一切，脑中却是实验室中，那些人鱼的痛呼与惨叫…… 原来，一切不过是因果循环！ 他曾经漠然的一切，终究迎来今天无力改变的一切！ “耶利！” 他一边拉着我躲过四处袭击的海水！ 一边冲着坎贝尔冲了过去！ “我们得离开这里！” 然而被他拉住的坎贝尔，却只是茫然的回头望向他…… “离开这里？” “是啊！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死……” “耶利？” “生亦何欢？死又何妨…… 她都不在了……” 罗素看着坎贝尔，一脸的震惊！ 他一直以为，爱情不过是虚幻的、短暂的、甚至是无望的！ 活在社交界的众人，谁没深陷其中过，可是谁又有过什么好结果？ 可是看着自己最好的挚友，看着手中拽着的我，他第一次对爱这个东西，有了另一种理解。 这时候，一阵巨浪袭来，他下意识的护在了我的身前。 就连身旁的坎贝尔都没顾上…… 被海浪洞穿的那一刻，他紧张的看着身下毫发无损的我…… 比起对死亡的恐惧，竟然第一反应是放心了？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看着向他奔来的坎贝尔，视线最终却落在了祁煜空洞无神的眼中…… “原来，这就是……爱……吗？” 坎贝尔看着被洞穿心脏的罗素，终究没办法再放任自己沉溺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 他失去了一切，但是祁煜就仿佛是一个打开了却无法关闭的水闸，成了连接海洋与陆地那道桥梁！ 原本平息的海啸，已经开始去而复返，他站在断崖上，看着重新被淹没的王城，呼啸的海风狠狠的拍打在他脸上！ 就像在嘲笑他之前的自不量力！ 国王已经靠着人墙，活到了最后…… 远远的与坎贝尔回望的视线对上。 看那神情，就好像在说：“快想想办法啊！这不是你搞出来的吗？” 可是坎贝尔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许今天之后，已经再也没有可以呼唤他名字的人了！ 然而逐渐蔓延上陆地的海水，还是令他没办法坐以待毙！ 最终他将视线落在了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我身上。 “公主殿下，您有一颗神明赐予的，纯洁无瑕的心脏，是你话……或许会为人类留下最后一丝火种的吧？” 他突然虔诚的跪地，做出一副忏悔的神情。 老国王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看着那些攻击的海水没有袭击向他，连忙也爬过来，跟着学了起来。 多么可笑啊…… 曾为鱼肉的我，此刻却成了他们乞求神明庇佑最后的希望…… 然而我的世界，早已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坎贝尔看着我茫然空洞的眼神，转头看向同样无知无觉的祁煜…… 突然狠狠的将我摇晃起来！ 他强硬的将我拉起，对着祁煜的方向。 “你不想救他吗？他可是你的小鱼！这样下去，不光陆地会被海洋吞没，他也会死的！” 坎贝尔看着祁煜身上，仿佛承受不住神明之力而产生龟裂的细纹，不死心的将我的手按了上去！ 老国王没想到坎贝尔竟然可以接近祁煜，给一旁的侍卫比了个手势，可是那侍卫还未靠近，就被水流洞穿！ 老国王的视线再次落在这个一直被他所怀疑的我身上！ 坎贝尔却满是讥讽的回头看他…… 似乎想看看这个人的下限终究在哪里一样！ 而此时，熟悉的触感终究唤回了我些许的神志…… 我的手脱离了坎贝尔的带领，习惯性的抱住我的小鱼…… “祁煜……” 随着我无意识的呢喃，心脏剧烈的鼓动了起来！ 眼中的漆黑褪去，血红散去…… 眼中终于再次出现了他清晰的身影…… 丝丝的血流坠入他身下，汇入无尽的海浪之中…… 无数的荧光在他身边环绕，像是担忧……又像是叹息！ “祁煜……” 我干哑的嗓音，低沉的响起…… 可是他却安静的没有声息…… 我轻轻牵起他的手，看着周围的一切…… 到处都是血迹……和翻涌侵蚀的海浪……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所以你唤醒我的目的，依旧是这么令人无法拒绝啊……坎贝尔！” 身侧的男人此时卸下了伪装，他冰冷到漠然。 “我一直都觉得，你笑起来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怪异，现在这样看来……我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你。” 他却没理会我话语中的含义，只是淡漠的看着不断被海洋侵蚀的陆地。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死亡对我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是那些活着的人，你就真的不在乎了吗？” 我淡淡的笑了起来。 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国王和正在缓慢靠近的塔利亚。 “是你们亲手毁了神明所赐予的一切……如今又要来乞求神明的怜悯吗？” 他沉默…… 可是我却再次转身，看向了祁煜。 “我愿…… 献上我的心。 一颗只为你跳动……虔诚无比的心！ 我的神明，独属于我的神明…… 这是最后一次……” 袖中的匕首滑落，我学着佩蒂的姿势，双手握刀柄，直直的没入心脏…… 纠缠于心上的契约，猛然震荡！ 原本无形的丝线，被我心口的血液染红，变成一根闪着血色光芒的线，丝丝绕绕的缠绕上面前无悲无喜的神明…… “祁煜，他们想要长生……我给他们…… 这是守护菲罗斯的神明，降下的最初也是最后神迹！你们会活着……感受无尽的痛楚……不断品尝着自己造就的恶果！ 亲眼见证……长生，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 随着我的话落，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方式，缓缓铺开。 我知道……那是属于神明的言出法随……规则之力！ “而你们却不配使用我珍贵无比的心！因为……它的祝福，永远只为你可以自由的活着！我的海神……” 许下愿望的那一刻…… 整个鲜红的心脏瞬间灰败。 我知道……这是它力量用尽的终结。 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安详的神情…… 祁煜缓缓自悬浮中，落入我的怀里…… 我终于可以再次抱住……温暖的他…… 所有人都安静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直到我们陷入了安静…… 国王是最先行动的那个人……不愧是贪婪的独裁者！ 可是塔利亚的长剑却在下一瞬洞穿了他的胸膛！ 我怀抱着祁煜安静的看着一切发生。 最终视线落在了坎贝尔的脸上…… “所有人都得偿所愿，除了你！渎神者…… 我要你活着……在缓慢的岁月里，赎罪！” 感受身体中的力量在渐渐散去…… 我用力抗起祁煜，走到了断崖边…… 坎贝尔看着我的目光复杂……却并没有上前阻拦。 “我的小鱼……我带你……回家……” …… 呼啸的风……在耳畔响起…… 失去生机的陆地随着海水褪去，渐渐开始恢复了生命力…… 他们不该为人类的罪恶背负孽障…… 这是我最后所能做的…… 盘旋的海鸥，在我们周遭飞舞…… 高高的距离却仿佛我短暂的一生…… 绚丽又短暂的挣扎过！ 风中是海水微咸的气息…… 坠落海面的那一瞬，我牢牢的与祁煜十指紧扣…… “祁煜…… 我们…… 都自由了！” …… 第一卷 —缘起?成人礼— end 第114章 第二卷·深海绮梦 醒来，纯白色的小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是哪里？ 茫然的坐在床上许久…… 我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阵湿润的海风吹来，窗外响起海浪翻滚的声音…… 下了床，我光着脚走出了那白色的小屋。 阳光十分耀眼，不得不伸手挡住一些，才可以看清屋外的全貌…… 浅金色的沙滩，在脚下延伸向海。 湛蓝色的海面上，不时绽放着洁白的浪花！ 海鸥不时盘旋鸣叫，小屋周围绿树摇曳，在我眼中构成了一幅静怡的画。 随着海浪声，我缓缓向前。 浪花亲吻我的足尖，带着些微的凉意。 海水渐渐没过我的小腿，我将手伸向海面。 入手冰冷的触感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可思来想去，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感受过。 一尾调皮的游鱼在我身边打转，很快引来了不少的同伴。 那条火焰一般的红色小鱼，在我指尖欢快的穿梭，还不忘轻轻吻了吻我的指尾。 有些痒……令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醒了……” 我看向来人，神情有些惊讶，因为他出现的实在有些突兀…… “你……从海里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面朝着我的方向，沉默…… 周围没有声音，他好像……也只能是从海里来了吧？ 缓慢的向我走近，可是海浪却没在他身边留下被溅起的声音。 随着他不断的靠近，我终于在逆光中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他…… 我看着他怔愣的出神…… 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似乎……见过你……” 伸手扶住自己的头……轻轻的摇晃！ 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可是这么漂亮的人，我见过又怎么会忘记？ 他的手向我伸来，带着些许的迟疑。 “又忘记了吗？” 他轻轻的叹息…… 就连声音都莫名的好听……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认识我对不对？” 他紫色的发，飞扬在风里。 本该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 可是，他的眼神却悲伤无比。 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小屋里走。 我意外于他动作的熟练，和自己的不抗拒…… 长长的脚印，从小屋延伸到海边，又从海边折返回去。 只是…… 去的时候，是一个人。 回来时，却是一双…… 看着他阴郁的表情，我有些难受。 伸手抚上心口，可…… 突然停下的我，惹得他回头。 可见我的动作后，他却将我打横抱起，快步走进了那间纯白色的小屋。 我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熟悉的令我安心。 短暂的时间里，我却突然疲惫无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怀里再次睡去…… 祁煜看着怀中缓缓熟睡的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就在距离屋子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僵硬的抱着怀里的女孩，不愿放开…… 海浪再次翻涌，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海面上。 安蒙：“海神大人，祭奠的时间还没……”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孤寂的背影上时，所有催促都停在了嘴边，最终化为了一道无声的叹息。 安蒙：“您还是不愿放弃吗？” 安蒙拄着拐杖，缓缓的走上了沙滩。 安蒙：“公主殿下已经自愿为您献上了心脏，虽然没有在海底进行，但是总归算是完成了献祭仪式。 只要再举办完海神成年的祭奠，您就可以得到历代海神的全部传承，掌管整片海域…… 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让她安息吧！” 安蒙缓缓的靠近，而祁煜依旧倔强的站在那里，不愿放手。 祁煜：“长老，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安蒙：“您不是已经在用海神之力为她注入生命能量了吗？” 祁煜：“可是她的心依旧不会跳动，我想让她变回之前那样……” 安蒙看着双眼含泪却倔强不肯放弃的年轻海神，再次无奈的叹息。 安蒙：“能让人死而复生，那大概只有神迹了！” 祁煜看着怀中苍白如纸的少女，眼神中却是不曾湮灭的希冀。 祁煜：“祭奠什么时候举行？” “哎呀，您看我……竟然忘了说正事！刚才就是来跟您商量时间的！” 安蒙的视线从祁煜身上落在了少女洁白的裙角。 安蒙：“其实整个利莫里亚都在感激她……是她的牺牲和献祭令您如海神书的预言一般，成为了最强大的海神！就连我们都可以在您的祝福下自由的幻化成人形！” 祁煜却没再听安蒙的碎碎念，他快步走进了小屋，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少女放在了洁白柔软的床上。 “长老，祭奠的时候，我要一同举办婚礼。” “一场……盛大无比的婚礼！” 祁煜的手轻轻拂过我的发丝，将俏皮的它们一一理顺。 然后安静的坐在床边…… 安蒙：“海神大人，您是要……” 祁煜：“刚不是说整个利莫里亚都感激她吗？” 安蒙：“可是……” 祁煜终于回头，给了身后那个苍老身影一个眼神。 安蒙被看的立刻噤了声。 这次王宫的变故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想到，祁煜真的可以通过海洋神杖的认可，以分化之身使用海洋的力量！ 可是当公主殿下在献祭之后，与海神一起坠入深海。 当被后面赶去的洛奇等人救起的时候，公主殿下早已没了呼吸…… 祁煜醒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好在利莫里亚的宝物足够多，公主的遗体被完整的保存至他清醒…… 那是…… 一场无声的崩溃…… 年轻的海神抱着那具苍白的身体，将自己关在神殿无数日夜后，才将人重新送回到岸上。 等再被人发现的时候，就成了现在这样。 公主似乎处于生与死的边界，没人知道海神为此付出了什么。 但是公主身上，那浓郁的海神之力，却让所有利莫里亚人都明白。 这每一刻的存续，都来之不易！ 安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祁煜，但是曾经那个顽皮到令人烦恼的学生……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所有鲜活的气息，好像都随着公主的离去，一同逝去了…… 长久的静默之后，安蒙最终答应了祁煜的要求。 再次恭敬的行礼后，他总算离开了。 第115章 铭记永恒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 床边一头紫发的男人趴在那里，睡的并不安稳。 我看着他皱起的眉眼，总觉得他似乎笑起来更好看…… 这么想着，脑中仿佛就出现了那个画面。 我微微怔愣…… 似乎想起了什么。 “祁……煜？” 我不确定的轻轻唤着。 本就睡的不安稳的年轻男子，依旧皱着眉，睁开了那双火焰色的眸子…… 他看着坐起身的我，有些疑惑。 看着他迷茫的神情，我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难道……那不是他的名字？ 可是……脑海中的画面里，我好像就是这么叫他的。 每当呼唤他的名字时，他的回眸都是满溢的笑意…… 我有些疑惑了…… “你……” 他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那略带冰冷的触感，令我沉溺…… 看着在他手心轻轻蹭着的我，他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水雾。 “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哽咽到有些嘶哑…… 我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竟然哭了…… 我有些意外，因为他落泪的眼睛，竟然让我看得有些心痛…… 可，伸手抚上胸口…… 那里却寂静一片…… “祁煜……” 我喃喃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泪眼迷蒙的看着我，我察觉到那其中的惊喜，更多却是不确定…… “你……想起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 “别哭，我的心会痛！” 我一脸认真的对着他说道，虽然我手心下的触感很明显，我似乎并没……心跳。 安静的思考了片刻，我得出了他落泪的原因。 “你在哭，是因为我……没有心跳吗？”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断了线的泪珠…… 他揽住我的腰，整个头都埋进了我的怀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抚摸他海藻一般柔顺的紫发…… 轻轻的安慰着他，我却觉得一切好似都很熟悉。 我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明明该彷徨无助的！ 可因为眼前的这个“祁煜”，我竟然没有任何的不安…… 他好像很伤心，窗外从夕照到柔和的月光洒落，我从来不知道男孩子可以这么爱哭的…… 低头看着他睡梦中仍挂着晶莹的侧脸，那个心脏中空荡的地方却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支撑着我。 我不知道下一次自己醒来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他。 但是……希望他不要再这么伤心吧。 我缓缓的靠在床边再次睡去…… 仿佛知道室内的温馨，夜风在小屋外盘旋，久久不愿离去。 然而天总是要亮的，人也会再次醒来。 我本以为自己会遗忘掉所有的一切，包括祁煜。 可是再次醒来，却是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似乎比平日里要有精神。 看着身边惊为天人的美好睡颜，我偷偷凑过去亲了一下。 然而恶作剧得逞后，却害羞的缩进了他的怀里。 祁煜睡的很轻，在我亲他的时候，可能就已经醒了，但是他却没有睁眼，任由我在他怀里“胡作非为”。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很了解他身上敏感的地方，直到他忍耐的极限，突然翻身将我压住。 那双好看的眼中，染上了一抹撩人的欲。 “别闹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看着我无奈的叹息。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嗓音带着清晨的淡哑，却依旧好听的像潮汐涌动的声音…… 他宠溺的吻，落在我的额心，一双眼睛无比专注的望着我。 看的人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他却依旧安静的注视着我，直到屋外传来他人的叹息。 “海神大人，祭奠就在今夜，您需要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祁煜的视线依旧专注于我的眉眼，只是淡淡的回应，让他们放下后离开。 所有人都走后，他总算舍得从我身上离开了…… 我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心脏，总觉得自己紧张无比。 看着他从门外拿进来的华丽服饰，我一脸的不解。 “这是……” “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微微侧头，看着他手中那在光线中折射出不同炫彩光芒的衣服，有些好奇。 “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 “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来……我帮你穿上。” 褪下原本洁白的长裙，我安静的站在他身前，任由他帮我将那华丽到不知该怎么形容的繁复服饰穿在了我的身上。 这时候我看见我洁白无瑕的胸口，有一个不和谐的黑色伤口。 那里不知道填充着什么，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哪怕在白天也令人无法忽视…… 我的手好奇的伸向那里，然而祁煜却快我一步。 “别碰……” 他的声音有些慌张，带着一种我不太懂的恐惧。 我看着他，却见他有些祈求的看着我，最终我点了点头。 看来……我身上的秘密，有些多。 他总算将那身华丽的衣裙套在了我的身上。 与我想象中的沉重不同，很轻盈…… 那流光在行走间，仿如鱼尾在水中游弋带起的涟漪。 他围着我转了整整三圈，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在我震惊的视线中，迅速脱光了又换上了跟我搭对的另一身。 怎么说呢…… 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又好像太过自然无法吐槽。 换好衣服的我们，手牵手走出了纯白色的小屋，屋外海风温柔，暖阳高照。 他带着我在沙滩边上漫步。 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我竟然都没有觉得累！ 对我来说，这可能是我“短暂”生命里，最自由最快乐的一天了吧？ 我们玩耍了整整一天！ 直到夕阳的橘红染遍整片天际与海洋！ 我跑回小屋去放今天捡到的彩色小贝壳，而他在窗外等我。 由于捡到的小贝壳实在有些多，我挑选了许久…… 他设计的漂亮衣服，被我用来兜贝壳他也没有生气…… 嘻嘻！ 我开心的笑着，打算选一个最好看的送给他做礼物，而窗外却传来了悠扬的旋律。 我打开窗向外望去，却见他坐在窗外吹着笛子。 见我看来，还笑着冲我眨了眨眼睛…… 那一刻，他的身后是漫天金灿灿的霞光，浅蓝色的他与海洋相得益彰…… 如果我可以不再忘记的话…… 真希望把这一瞬画面，铭记成永恒，珍藏在心底！ 第116章 深海之隙的女巫 听着笛声，我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坐在他的身边，轻声的跟着哼了起来。 祁煜向我伸出手来，我笑着将自己的手递给他，他大大的手心包裹着我小小的手，莫名令人安心。 靠在他的肩上，哼着歌，悠闲的看着日落。 直到最后一缕光也没入海平线，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深蓝色的海面，随着海风的吹拂起落，波浪轻轻飞溅~！ “一会，我们要去哪？” 看着海面上不时跳跃的光点，我突然对今晚的目的地有了浓重的兴趣！ 毕竟从我有记忆以来，似乎清醒的时间都十分的短暂，而今天……我拥有了一整天的回忆。 “是……我们的婚礼。” 祁煜揽着我的肩膀，将头靠在我的头上，看着缓缓升起的圆月，语气有些轻，却隐隐带着一种期待。 “婚礼？” 我有些意外，可是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是很明显……我们之前相处的也十分亲昵。 他撑起手腕，突然侧着头来看我。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来自哪里……今晚带你回家，想不想去？” 看着他的笑颜，我的视线又落回渐渐平静的海面…… “那里……我也可以去吗？” “有我在，哪里你都可以去……” 祁煜笑的宠溺，可是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悲伤。 我却没有注意到，只是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欲，占了上风，而满心欢喜。 “不过，在回我家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那里会很黑，你不要怕，我牵着你。” 我点了点头，乖巧的跟着他一步一步，踩着柔软的沙滩，向着海面走去。 本以为冰冷的海水，会像之前一样，没过我的脚踝，可是…… 我竟然站在了水面上…… 祁煜看着一脸震惊的我，笑出了声来。 “之前就看你跃跃欲试了，喜欢这种感觉吗？” 我新奇的又试探了两步，没敢走在太深的地方。 试着松开了祁煜的手，依旧可以立在水面上……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种感觉好神奇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样原本不可能的事。 但是……我好开心！ 笑着在祁煜身边跑来跑去，他打了个响指，我的脚下随着跑动溅起一朵朵顽皮的浪花！ 我玩的不亦乐乎，而身边的他全程笑着。 不知道是不是玩了一天的缘故，双眼皮好似有些沉…… 祁煜敏锐的察觉到，上前牵起我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与他相握的手心处传来…… 心口处好像随之传来了一股暖意，他的目光看着我，满是紧张。 “我没事，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玩过了，所以有些累了！” 我试图安慰他，可是他眼底却依旧慢慢的溢出了悲伤。 “过来，我抱着你。” 我缓缓回到他的身边，却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啦，我还可以走，没那么娇气的！” “回我家的路还很长，你可以先靠在我怀里睡一会……” 没再等我拒绝，他轻巧的将我抱起，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入他的怀里。 毕竟…… 他说，今晚是我们的婚礼…… 我将……成为他的妻。 满心的喜悦，却在触摸到他的心跳时，戛然而止。 在他察觉不到的时候，我悄悄动了动，手轻轻抚上自己沉寂的胸口。 那里……没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只有一道发黑的伤口。 想起祁煜的提醒，我想那里的秘密似乎很重要，所以在不清楚前我并没有妄动。 祁煜的怀抱很温暖，明明他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凉爽，就像海水的触感一样。 随着他轻而缓的步伐，我们在月下的海面上，悠然的向着无边无际的深海走去…… 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我竟然真的在他怀里酣然睡去。 在我陷入沉睡的那一刻，祁煜低头看向了怀中的我。 “公主殿下……” 轻轻的一个吻就那么带着温柔的呼吸落下。 睡梦中的我，绽放了一个甜美的笑给他。 祁煜的目光看向头顶渐渐圆满的月亮，眉头却轻轻的皱了一下。 原本立于水中的足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 祁煜缓缓落入其中，一个完美的水泡将我们两人包裹，急速的坠落，沉向更深的海底…… 随着不断的下坠，周围越来越漆黑。 这对祁煜来说熟悉无比，可是他低头看向了怀中熟睡的我。 “会觉得冷吗？” 他轻声的呢喃着，尽管知道得不到回应。 而且早已失去生机的我，是否还能如常那般感受到冷暖，他也不知道…… 但，一簇温暖的火焰还是凭空出现，将深海中的我们照亮。 一直不断的下落，因为这簇突兀存在的光亮，无数的海洋生物逐光而来。 然而在离祁煜一段距离之后，都安静的停在了外围。 不知落了多深，甚至连那些海洋生物都无法轻易靠近后，祁煜的目光里，好像终于出现了今晚的目的地。 “你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沙哑无比，像枯槁的树枝断裂的声音。 与她相比，大概乌鸦的声音还要来的好听一些。 “婆婆……” 祁煜抱着我，最终降落在一个全身与海底同样漆黑老妪面前。 “整片深海，也只有你会这样叫我。” 老妪似乎不太习惯光的出现，伸手挡了挡那簇火焰的光芒。 “还是这么漂亮啊，你的火焰。” 祁煜却没有做声，只是将怀中的人轻轻的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 “你想好了吗？这个代价对你来说，实在是有些大了……” “这是交易，不是吗？”祁煜的声音依旧很淡。 “自小看你长大，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沉不住气。” “开始吧，我的时间不多，在满月之前，还要赶回去。” 老妪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瓶散发着幽蓝色荧光的液体。 祁煜小心的接过，看着那瓶流动的液体，直接打开饮了下去。 老妪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身后幽深的洞穴。 “痴儿……” 而祁煜周身的气泡都随之波动了一瞬，像是外溢的能量不受控制一般。 他紧张的看向了自己身边安然熟睡的女孩儿。 见她没有被影响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再次将我抱进怀里，他的眼中亮起一抹幽蓝的光…… “走吧，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第117章 沉睡的新娘 祁煜踏在巨大的海兽身上，一路游行至神殿的至高处。 当海兽出现的那一刻，寂静的利莫里亚仿佛重获了新生！ 原本陷入沉寂的火种在祁煜的手中再次亮起，温暖的光芒随即重新洒向了利莫里亚所处的整片海域…… 海洋随着欢呼声沸腾了！无数的海洋生物穿梭游弋其中！ 漂亮的珊瑚珠翠，琳琅满目的悬挂着，在火种光芒的照耀下，折射出浪漫唯美的光晕。 祁煜看着怀里的我，有些犹豫。 他足尖轻点，自海兽背脊上跃下。 所有的利莫里亚人，都虔诚的向着光芒中心缓缓降落的祁煜行礼。 无声的对海神表达着自己的敬意！ 洛奇安静的等在下面，直到祁煜静静的落在他的身旁，他才将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 那是一片光芒流转的洁白头纱。 祁煜看了一眼怀中酣睡的少女，有些不舍的将她唤醒。 随着柔和的海神之力挥洒，无数的荧光开始汇聚，轻轻的自他怀里将我托起。 “公主殿下……醒醒……” 我揉着眼睛，缓缓落地。 手在那些荧光的托举下，刚好落在祁煜的手里。 “我们到了吗？” 祁煜高挑的身体，阻挡了我的视线，他没有回答，却将我拉进怀里。 “欢迎来到利莫里亚！” 一面圣洁的头纱就那么垂落而下…… 视线被遮挡的那一刻，我有些不安的抓紧了他，而他则顺势牵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不要怕，我牵着你。” 心下稍安，我开始透过缝隙，向周围看去…… 洁白的高塔，圣洁的建筑…… 这里的宏伟令我震惊！ 看着周围不时游来游去的海洋生物们，我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不真实的梦里。 这就是深海里吗？ 热闹的人群，嬉闹的孩童，还有顽皮的鱼群凑热闹似的不时穿梭游弋。 祁煜牵着我缓缓的走着，任由我四处的看着。 “喜欢吗？”他的目光沉寂，带着一种我不懂的试探。 我点了点头，抓着他的手轻轻的摇晃。 “你的家里……真美啊！我从来不知道，海底是这么的瑰丽……好像在做梦一样！” 祁煜听到我的回答，好似松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 我没听到他那无奈的叹息，也因为过度好奇，而被那些美好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就那么错过了……他眼中那沉重无比的悲意。 缓慢的行到了神殿的广场正中，祁煜牵着我走向高台。 无数的祝福和吟唱在深海的夜里回荡。 我被人们的热情所感染，一直都笑的快意！ 而祁煜却没了海边时陪伴我的鲜活灵动，他的目光平静，带着某种决意。 在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后，祁煜轻轻掀起圣洁的头纱，在我额心印下虔诚的一吻。 两条可爱的小小人鱼，戴着彩色珊瑚编织的花环，随即欢快的将两枚古老的戒指托举到了我们的面前。 祁煜伸手拿起属于我的那一枚，轻盈却郑重的为我戴在了手上。 我看着他的目光，满是笑意的效仿。 当戒指戴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戴着戒指的手顺势拉住了我，与我十指交叠的拥吻。 那一刻，整个利莫里亚都在欢呼！ 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是傻笑着冲他们挥手！ 心里只觉得，祁煜的家人真的好热情啊！ 我这么来历不明且没有心跳的“怪物”，他们也可以这么的包容。 不愧是他的家人！ 然而祁煜却揽着我的肩，将我重新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们在唤你。” “可是我听不懂耶……” “嗯……这在利莫里亚的语言里，代表着海神的新娘。” “……海神的……新娘……” 那一刻，一个女孩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她掐着腰，似乎正在教训着祁煜…… 她说……对人类来说，婚礼的仪式是很重要的…… 她……是谁？ 剧烈的痛楚，在脑海中炸裂！ 我突然一个不稳，摔倒在祁煜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令他有些慌张。 “公主殿下？你怎么了……” 他的手贴向我的心口。 然而我却看着他，突然涌出了泪来…… “祁煜……” 那一声呼唤，让他整个人都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来。 “你……想起来了？” 明明，距离满月还有一点点时间的…… 他惊惧的抬头看向了上方，海面之上，月亮孤高的悬挂在遥不可及的天际。 我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满面痛苦的看向他…… 记起一切的我，自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又要做什么…… 可是剧烈的痛楚，仿佛灵魂割裂一般，令我毫无余力。 我只能在他望向我的时候，缓慢的冲他摇头。 他却突然抱起我，向着神殿深处冲去。 所有利莫里亚人的关切和疑惑都被抛在了身后，祁煜此刻的眼中只剩下渐渐失去所有生机的我。 我痛苦的看着他，可是心里却为最后能有这样一个圆满完美的婚礼而感到开心…… 只是……我们的契约缔结在心脏，不知道失去了心脏的我，还能不能被他感知到情绪…… 当他将我放在神殿深处的那一汪亮着荧光的海水之中。 全身的剧痛好似才稍稍缓解一点。 我伸着手，用尽我仅有的力气牵住他。 看着依旧缓缓摇头的我，他的眼中再次落下了泪滴。 一滴滴落入荧光的海蓝里。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是说好……要……要带我去看属于你的世界吗？” 祁煜泣不成声，哽咽的向我倾诉着，他的泪无声的滚落，仿佛却落进我早已空洞的心里，溅起令我心痛的涟漪…… “不要抛下我……” “你答应过的！” 他的手死死攥住我，那么用力！ 可我的意识却仿佛正在散去…… 甚至就连回应他都做不到…… 我好想抱住他，吻去他漂亮到晶莹的泪滴。 告诉他，我哪也不去…… 可…… 最终，我却只能无声的闭上了无力眼睛，再次陷入了平静的……死寂。 “公主殿下！！！” 空荡的神殿，不断回响着，祁煜绝望的呼唤…… 只是眼前之人，却再也不会如同之前那样，睁开灵动的眼睛，充满爱意的望向他了。 …… 第118章 海神的心脏 当初坠落深海的时候，祁煜全程都无知无觉。 可是身上那些龟裂，在献祭完成后，全都恢复了…… 就连困扰他许久的疼痛，都一起……消失不见！ 当清醒时看着自己重新出现的鱼尾时，那一刻的欣喜，无人可知！ 如果是换做平时，祁煜大概会不顾形象的跳跃欢呼。 可当他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所爱之人的献祭时，他却宁可什么都不要…… 安蒙告诉他，因为有了最虔诚的信徒，所以他已经获得了海神的力量，只剩最后在神殿里接受历代海神的传承，就可以掌管整片海域…… 成为海洋的霸主！ 多么拉风的事情…… 或许年少时，他曾经憧憬过！ 可…… 当她在面前，缓缓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切好像都跟着她一起陷入了死寂！ 世界只剩下空洞的灰败，火种在顷刻间熄灭。 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祁煜握着我苍白的手…… 即使刚刚自己那么用力，可那柔软的小手上，却再也没有曾经一碰就会出现的红色痕迹了…… 泪……依旧无声的滴落。 祁煜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我，好像不死心那般，期待着奇迹降临。 可……唯一的神，不就是他自己吗？ 是啊，自己都是海神了，为什么还会觉得这么苍白无力？ 神不是应该守护自己的信徒吗？ 可是，为什么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守不住？ 一拳重重的砸在身侧，地面瞬间出现一个巨大龟裂的坑洞，而中心点，正是祁煜的拳头。 抬起的手上，带着掉落的碎石，可却没有丝毫的伤口。 变成真正的海神以后，身体仿佛重塑了一般，连带着族人都获得幻化人形的能力。 可是他却看着空洞的手心，无法理解…… “为什么，我拥有了最强大的力量，不会熄灭的火焰和永恒的生命，却要失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那拥有这一切……却要被迫承受着同样无望永恒的孤寂，这……真的是，祝福吗？” 然而没人回答他，空荡的神殿里，只有回音随意的穿行。 祁煜重新将我抱进怀里，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小心翼翼…… 缓慢的移动到了主神殿，那里本该是我们今晚互诉誓言与爱意的最后一站。 原本，只有在这里接受了历代海神的见证和海洋的祝福后，才算完成了婚礼的仪式。 可，我却倒在了进入神殿的前一刻。 难道这份恋情，是不被海洋祝福的吗？ 可是明明当初送莫桑回来的时候，因为公主殿下踏入深海，海洋才给出了回应啊！ 难道……只是因为早就知道，她会成为祭品吗？ 所以，是因为一时怜悯吗？ 祁煜抱着我，茫然的看向神像，眼中的泪渐渐带上了血色…… 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能驾驭整片海洋的神明了！ 所有的传说都随着时间褪了色。 就像安蒙长老口中所说的传承…… 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可这一刻，祁煜站在这里，无知无觉…… 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那自己之前以为的，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无法实现？ 就当他开始逐渐怀疑一切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波动突然在神殿中凭空出现。 随着波动越来越强烈，祁煜手中的我却突然悬浮了起来，缓缓飘向了祭台。 “公主殿下！” 祁煜急忙追了上去，可是那波动却好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挡在了祭台之外。 “殿下！” 祁煜有些急，可是本该无敌的力量，却好像被压制了一般，渐渐将他强压在地。 缓缓降落在祭台的正中，蓝白相间的裙角，无风自动，竟让纯白的神殿显得有些神圣。 祁煜目眦欲裂，伸手想向我靠近，可是越来越多的波动自我身上扫过，然后一层层的冲向他！ 我就像一个能量增幅器一样，悬在祭台正中。 蓝色的波动越发的亮眼，一圈一圈像是闪电光链一般加注在他身上。 他被压制的气血翻涌，却不得寸进！ 然而承载了海神之力火焰却突然出现，好像在吞噬着光链中所蕴藏的能量一般，疯狂在神殿中蔓延！ 很快，火焰的体积越来越大，充斥着整座神殿。 在神殿外的众人，看着神殿内重新亮起的珊瑚色的火焰，全都欢呼了起来！ “是传承……开始了，太好了。” 安蒙长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还以为祁煜不一定能通过最终的考验呢！ 只是……这之后才是难题啊！ 一想到公主殿下那毫无生气的脸，安蒙就觉得事情或许不会按照海神书上所记载的那么顺利。 如果祁煜真的是最后一位海神了，那……利莫里亚……也是最后一代了吗？ 相传，利莫里亚曾是最接近神的种族，可是神明们早已抛弃了这个世界。 如果利莫里亚的神明也自此断绝，那是否意味着，众神寂灭的时代要来临了？ 人类生活在陆地上，没了神迹也可以很好的存续，但利莫里亚生活在海底，一旦神明不再，火种将会熄灭，到时候利莫里亚将会再度陷入永夜！ 安蒙一想到曾经书中记载的那些，心中就有些后怕…… 可此刻神殿正在进行传承，除了海神，谁都无法进入…… 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没办法。 轻轻叹了口气，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安静的等着传承结束…… 然而，历代传承的时间都要几天，可是祁煜却出来的很快。 当他一身血迹走出神殿的时候，所有人看着他都有些意外，可祁煜没有理会任何人的任何眼神。 怀里依旧抱着少女柔软的身体，召出巨大的海兽，顷刻间离开了神殿。 当美丽的海兽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不明白为何他们强大无比的海神大人形容狼狈，来去匆匆。 所有人最终都在长老的安排下，有序离场…… 只是这一天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谜。 对于这些，祁煜自然是不在意的。 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深海之隙的时候，周身都在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再做一笔交易吧！深海之隙的女巫……” “这次的代价会很大，可不是上次那种小打小闹了！” “果然，你什么都知道。” “毕竟 ，神明的心脏……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替代的。” “那不是正好吗？在你面前，正好有一位新晋的神明……” 第119章 深海之隙的新女巫 老妪看了祁煜很久，目光复杂却好像又带着些许的向往。 “虽然你现在选择这么做，可后果……或许你有一天会后悔。” 可祁煜看着怀中无声无息的少女，却并没有什么犹豫…… “你想要的代价是什么？” 老妪叹了口气，缓缓解下了自己黑色的披风，随着坠地的披风，她佝偻的身姿渐渐挺拔，一袭水蓝色的长发缓缓随着水流在海中飘逸…… 祁煜看着这一变化，不由诧异。 “婆婆？” 老妪……不，现在或许该称她为蓝发的女巫。 “没想到，这么久了……竟然会有人，跟我选择了一样的路。祁煜……希望你将来不会像我一样后悔，曾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祁煜怔愣间，女巫的手臂抬起，曼妙的身姿，哪怕在这样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中，也不断散发着独有的魅力！ 女巫的指尖点在祁煜的胸口，祁煜只觉得被一股怪异的感觉碰触了…… 那种仿佛背弃了海洋的不适感。 他从未感受过！ “感觉到了吗？” 女巫的声音也渐渐恢复了年轻。 “如果她也变成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祁煜被她的话问的莫名其妙，似乎没能正确理解她的意思。 “我可以帮你，代价就是……她会替我留在这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成为新的女巫。” “她……” 祁煜有些犹豫，因为没有比他更清楚，曾经囚徒一般的公主，此生唯一向往的就是自由。 原本的囚笼里，至少还有鲜花有绿植，有阳光和海洋…… 而这深海之隙，不过是他年幼时调皮，偶尔闯入的禁地…… 如今的利莫里亚，恐怕根本没人知道，在这样暗不见底的地方……还独自生存着一位见不得光的女巫吧？ “我活了太久了，这是我曾经背叛海洋的代价。如今总算找到接替我的人了，我也可以解脱了！所以你想清楚，我不会等你太久……” 她的话语很轻，但那声音很好听。 拾起地上漆黑的披风，她再次将自己包裹住。 祁煜看着她重新佝偻的身影，一时之间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等等……” 老妪的身子已经迈入了漆黑的洞口，而且也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等待的意思。 “她也要一直生活在海底吗？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是神之心的容器，原本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可她的心献祭给了你，让你成为了最强大的海神，但成为空壳的她也不会再有未来。 现在能救她的办法，在我所知的范畴内，也就只有这一个。毕竟……背弃海洋的罪孽是很沉重的！不死不灭的那种绝望……不是现在的你们所能体会的！ 祁煜，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我来说也是。别怪我自私……我实在等了太久太久了……” “你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了，等满月彻底结束，就算你想答应……也没有机会了。” 佝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漆黑的洞口。 祁煜看着怀中的少女，眉心紧紧皱起…… “那，如果她接替了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吗？我是说，像以前一样……” “背叛海洋，犯下重罪的是我！我无法离开这海底，而接替我的她，自然也没办法离开！说到底这都是诅咒，总需要承替往复，直到我的罪业终有一天……得到原谅！” “不过这是对我来说，对你来说……还有更大的风险！如果我还没有老糊涂的话，利莫里亚应该就剩下你这最后一位海神了吧？你可知道一旦海神之心离开大海……海洋就无法得到净化！甚至……你们会再次……” 她说着说着，突然咳了起来。 祁煜等了一会，却没了后文。 看来，她已经透露了太多…… 然而月亮依旧在流转，时间并不会等人。祁煜没有更好的办法，自然也就无法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我不相信诅咒无法解开，总会找到办法的！现在，希望您能救她……” 身处黑暗中的女巫，眸中闪过与祁煜同样幽蓝色的光。她的嘴角轻轻勾起，说不上是解脱还是欣慰。 只是那一夜过去，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突然就照进了一束光。 没人知道那光的来源，但是路过的海洋生物间却多了一个新的传闻。 深海之隙的最深处，住进了一位漂亮的女巫，她长得与失踪的海神新娘有几分相似。 她懂很多知识，也知道很多很多事，但人却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她会制药，也喜欢画画，有时候会哼一些从没听过的歌！ 大家都有点喜欢这位温柔的女巫。 可是她似乎喜欢安静，不怎么爱说话。 年轻的海神大人有时也会躲起来偷偷看她，却从不主动去找她说话。 渐渐的，时间久了…… 海底的新鲜话题总是很多。 那些旧的传闻很快被新的传闻取代，好奇的海洋生物也各自有了新的去处。 深海之隙依旧安静的存在在那里。 女巫阁下安静的生活在海底，无悲无喜。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红一蓝两条小鱼被她救起。寂寞的海底，好似也多了一些鲜活之气。 女巫阁下似乎很喜欢在海底看月亮…… 每到满月的时候，就会乘坐贝壳小船到最近海面看月亮。 因为她太过安静，以至于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每个月圆之夜，海神大人也常常不见踪迹。 利莫里亚依旧平静的生活在海底。 海神大人还是常常离去。 有时候会带回来受伤的同族，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看不懂文字的书籍。 安蒙长老总是说，海神大人年轻的时候很调皮，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还总是四处闯祸惹得大家头疼无比。 可是学院里的学生们却觉得长老是在骗人，明明海神大人威严无比！ 毕竟，打从他们出生起，还未见过海神大人笑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小时候那么调皮？ 每到此时，安蒙长老都会摆摆手打发他们离开，然后自己偷偷的叹气。 海底安静，岁月漫长…… 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慢慢被人遗忘。 新生代们，没人知道海神曾经有一位美丽的新娘。而老一代每每想起，也不过徒留一声叹息。 海神的新娘，渐渐成为利莫里亚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禁忌…… 第120章 女巫传承 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抹幽蓝，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我缓缓坐起身来。 或许是我太过安静，面前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醒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山谷清泉叮咚的声音。 她的手臂轻轻抬起，指尖对着我的额心点去。 我下意识的要躲避，她却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会把我所有的知识传承给你，算是最初的见面礼，大概……也是最后的临别礼。” 我轻轻侧头看她，不知道为何，视线似乎渐渐可以看得清她的轮廓了。 黑暗中，一切渐渐清晰起来，而我的眼中也渐渐亮起了那抹幽蓝…… 她的手指依旧贴在我的额心。 而我安静的看着她。 似乎因为太过安静，她的视线向幽深的洞外望去。 “你不来见见她吗？” 然而外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回应。 蓝发的女子似乎叹了口气，我有些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回过头来，却好似能了解我的想法。 “今日开始，你就是接替我的深海女巫了，这里是我的住处，以后也会是你的居所。” 看着我迷茫的神情，女巫却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所有的禁忌和知识我都一起传承给你，这样……我们大概也可以算作是师徒吧。虽然……可能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又在低低的叹息。 我张了张嘴，可是好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的你，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诅咒一天不解除，你就一天不会记起过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依旧游移像漆黑的洞口，以至于我分不清，这算不算是在对我说。 “我一直以为，他这么顽劣的孩子，应该会喜欢一个活泼的女孩子。没想到……你却是这么安静的性子。” 或许因为我的脑中什么都没有，空白的一片，所以随着大量的知识和画面涌入的时候，我非但没有抗拒，还有着一些兴奋的欢喜。 毕竟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管别人给予你什么，都会充满好奇。 随着越来越多的知识涌入，我知道了眼前女子的名字——兰娅。 我张了张嘴，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并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兰娅看着我，露出了自始至终的第一个笑容。 “不用着急，好孩子！慢慢来，你会适应的……” “兰……” 可我依旧伸手比划着，试图表达。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没有名字？ 她的眼神中带上了悲悯，可是洞外的沉默却让她什么都没办法告知。 毕竟，这不过是一场交易。 既然祁煜选择让她这么安静的生活，那还是不要让过去的一切再在她的心中掀起波澜了。 “以后，你就是深海之隙的女巫了，而女巫是不需要名字的，因为没有人会呼唤它。”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哀伤，可是我却看不懂。 这时，她缓缓收回了纤细的手腕。 指尖轻轻一勾，一件漆黑的披风和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枝丫的木杖被水流带到了我的面前。 “或许有些寒酸，但是这是我仅有的东西，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带着一种长辈看待自家晚辈的慈爱。 “如果，你实在想要一个名字的话……要不要我给你起一个？” 我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良久……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她却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我的意思。 毕竟，谁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成为女巫是不需要名字的话，那无人呼唤的名字该多么可怜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了吧？ 她蓝色的长发在水中轻轻摇曳，淡淡的荧光不断从上面剥离，然后渐渐都流入了我的体内。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漆黑的长发，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我的头发不会发光？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继承了我的衣钵，从今往后会成为不死不灭女巫。你会永远生活在这海底，不能到岸上去。但是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虽然海底有趣的事并不多。但是你与我不同……” 她说着，视线再次看向洞外。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继承了她的海洋魔力，脑中大量涌入的知识和经历虽然让我觉得陌生，但是可以懂得许多的事情。 虽然还没办法融会贯通…… 就在我努力整理脑中传承的时候，洞口处露出了一小节蓝白相间的衣角。 看起来，与我身上穿的这件相似。 这又引起了我的好奇，女巫的目光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摸了摸我的头发。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孩子，虽然很对不起你，但……你未来的结局，应该会与我不一样，我衷心的祝福着！愿有一天，你们可以……达成所愿！” 她的身影，随着逐渐减轻的声音，渐渐在我眼前化成了四散的泡沫…… 我看着这一切，震惊无比！ 所以，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可是搜遍脑中所有的记忆，我依然没找到这是为什么。 看着空荡荡的黑色洞穴，除了我躺着的这张石床，空空荡荡。 兰娅似乎是不进食的，我从石床上下来，走进隔壁的洞穴，发现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记忆里……女巫似乎是会制作一些古怪的药水的。 只是她做了很多，但是却没有使用的人。 大概后来厌烦了，所以这里已经爬满各种藻类植物。 去轻轻抬起手，学着脑海中的记忆那样一挥，海洋的魔力在我的手中聚集，水流卷起那些藻类植物，很快就将室内打扫的焕然一新。 看到游效，我心里有些开心，就好像自己总算不是一无是处了，找到了那么一些存在的意义。 而那些被我随意抛出洞外的藻类，却不知道是砸到了谁，我听到洞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突然想起刚才看见的那片衣角，我好奇的走了出去。 可是外面依旧漆黑一片。 虽然我的眼睛此刻已经能在黑暗中视物了，但是我依旧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正当我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做的时候，一束光突然自上而下的照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却见那海面之上一轮皎洁的圆月，正在散发着柔和的光…… “好美啊……” 我终于在暗不见底的海底，清晰的表达出了自己第一次感慨的心情。 第121章 奇怪的好心人 就这么安静的在海底住下，而因为那道光芒的降临，深海之隙总算不是漆黑一片了！ 然而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样的神迹，在海底会引起怎样的震撼！ 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无数的海洋生物都来此造访。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我还不至于太大惊小怪。 可是我睡不惯那硬邦邦的石床，也对空空如也的洞穴感到压抑。 我根据自己脑中那不算太过清晰的记忆，第一次独自出了门。 来到了藻类的聚集地，我在其中挑选起肥美的叶片，打算给自己铺一张柔软的床。 可是当我费劲巴拉把叶子拖回家的时候，却发现洞穴内焕然一新。 看着石床变成了柔软的床铺，洞穴内多了照明的鱼灯，还有虽然不算精致但很实用的桌椅板凳。 我手里拖着的叶子突然就没了用武之地。 四处看了看最终我只能把它们暂时收进之前兰娅的制药室，毕竟这种东西也可以药用来着。 有时候就觉得突然这样也挺好，不用自己下功夫学习，想找什么脑子里一搜就有。 整理好一切，我直接脱下了女巫的披风，向着床上扑了过去！ 柔软的床铺将我轻轻弹起，那种触感，莫名的令我感到愉悦。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我缺少什么的时候，总会有“好心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悄悄送来！ 甚至，我还收到了一套崭新的画具！ 那里面的自制颜料，看的我两眼放光。 这些材料每一种都很稀少的吧？ 做起来应该也不容易，我兴高采烈的将它们都收在了房间里。 不知不觉，跟常来的海洋生物们也混的上熟悉。 无聊的时候，就会听听他们的海底八卦，虽然都很无聊，甚至有些很平常的事都会被传到我这里。 渐渐就对这些八卦失去了兴趣。 不得不说，开始的新奇过去了，海底的生活好像真的挺无聊的。 每天不同的鱼群，同样的游来游去。 原本住在这片的鱼群，因为光照的原因，似乎也渐渐恢复了些许的实力。 我依旧不知道送我东西的“好心人”是谁。 想感谢也不知道找谁。 直到有一天，我在房间里发现了几身从未在海底见过的衣服。 有时候觉得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因为“好心人”似乎很了解我的喜好。 每次送来的东西，都那么刚刚好的，落在那个最让我感到舒适的点上。 渐渐的，我从一开始佛系的心情，变成了对这个“好心人”满满的好奇。 虽然路过的鱼群，总是在跟我说，东西是海神大人送的。 可是海里真的有神明吗？ 如果有的话，兰娅不会不知道的吧？ 所以我自然而然的将这些话当做了海底“愚民”盲目的信仰。 毕竟在陆地上生活的人就会莫名其妙的祭祀神明！ 明明他们就没见过所谓的神明！ 当然了，我也没见过。 于是为了见到这位好心人，我想了很多办法。 可是他似乎总能未卜先知的，在我发现之前溜走。 甚至后来很多东西，竟然是水流直接送过来的！ 是不是很离谱？ 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我发现，女巫虽然不死不灭…… 但是也会生病，也会难受…… 那天在海底溜达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而我的脑子里并没有记载着它。 于是，嘴馋的我，就把这个看起来很可爱味道也不错的东西吃掉了！ 然后就陷入了很久的昏迷…… 具体有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居住的深海之隙，实在太深！ 他们用来记录时间的潮汐和日月更替，在我这里并不算是很好的参照物。 于是迷迷糊糊间，我才第一次见到那个“好心人”。 他很高，也很瘦…… 长什么样子我因为病的太重，实在没太看清，但是他似乎细心的照顾了我很久。 而当我终于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却又不见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清楚他在躲着我了。 虽然我还记得，睡梦中被他握住手时的那种温暖和心安。 但是既然他不想我知道他的存在而刻意的在躲我，那或许这样相安无事是最好的吧？ 于是从那以后，我终于放下了跟他的躲猫猫游戏。重新开始研究起了兰娅的制药术~！ 海底医生是很少的，而我在救下两条小鱼后，这两只顽皮的小家伙就开始四处替我宣传了起来。 渐渐地，兰娅的存货都被我送了出去。 而我的日子也因为这些“病人”的到访而丰富了很多。 小蓝和小红的到来，也让一向安静的海底，多些了鲜活的气息。 最起码每天发呆的时候，身边不是孤寂相伴了！ 不过有时候，这两个小家伙也确实太皮了一些！ 从他们的口中，我得知了有一个地方叫神殿，那里是海神大人的居所。 他们说的一些话里，很多跟我脑中的知识是重叠的，但是一旦涉及到海神相关的信息，就会变成我的知识盲区。 我不觉得他们在骗我，反而觉得或许是兰娅刻意隐瞒了一些什么。 不过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那大概也不是好事吧？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我最近迷上了去海面看月亮。 毕竟……那已经是我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了！ 不得不说，兰娅实在是个很厉害的女巫，她会很多很多的知识，也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 我乘坐着自己制作的贝壳小船，晃晃悠悠的飘向海面，从水里探出头的那一刻，我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 人类似乎是很可怕的生物，小蓝说他们很多族人至今都没有被找回来。 那像我这样的女巫，更是不可能离开大海的，不然会像兰娅一样变成泡沫吧？ 虽然海底很无趣，但是我还没无聊到想轻生的程度。 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我总算乘坐贝壳小船漂浮在了海面上。 每次这个时候，都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美好时光。 不知道“好心人”今天会不会来？ 他的笛子吹的很好听，虽然一直都没有见过面，但是…… 我好像有些喜欢他。 正当我安静的飘在海面上的时候，熟悉的笛声悠扬的传来…… 我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第122章 月夜下的呢喃 在月夜下，贝壳小船随波逐流轻轻的摇曳，再配上美妙的音乐…… 极致的享受！ 我闭着眼睛，悠闲躺着，任由月亮柔和的光洒落在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好似每到月圆之夜，我身上那种源于深海的禁锢就会减轻许多。 如果是平时，我是根本来不到海面上的。 因为越靠近海面，越觉得身上的海水沉重无比。 而且，每到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就会偶尔出现一些破碎断裂的画面…… 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是那里的“月亮”是金色的，在兰娅的记忆中，岸上的人们称呼它为太阳。 那种光芒落在身上，是暖融融的，我好像呼吸过那样温暖的空气。 我身边似乎总是有个身影，他很高，可是他身上缠绕着浓重的雾气，我看不清。 在梦里，我感受得到他在笑，他牵着我的手掌很大，令我安心。 他的身影似乎有些纤细，却可以轻易的将我抱在怀里。 虽然我都没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和那位“好心人”先生有些像。 不知不觉，笛声离我越来越近，而我却睡的安然…… 笛声渐渐的止住了，祁煜站在我的小船旁边。笛子被他随意的插在腰间，他的目光却贪恋的停驻在我的脸上…… 菲罗斯星经过一场浩荡的宫变，掌权者换成了坎贝尔。 被国王关押的迪特被放了出来。 当知道我和祁煜最终坠海身亡以后，一直不死心的四处找寻。 时间越过越久…… 公主的诅咒好像成了真。 所有人都渐渐的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不再老去…… 然而孩子还在不断的出生，虽然成长的缓慢，但是骤增的物种，对资源的掠夺也更加的剧烈！ 四处战火不断，无数的人在战争中死去。 祁煜的活动比之前进行的更加顺利。 随着不断被救回的同伴，利莫里亚好像被从诅咒中剥离了一般，安静的生活在了海底。 迪特大概是真的执着吧，就在不久之前，他在岸上见到了祁煜。 但是他一路尾随，都没见到“我”的身影，竟然直接开船追到了海上。 祁煜依旧那么小心眼，风暴席卷了他的船，当迪特落汤鸡一般等死的时候，祁煜却出现了，像一个居高临下的胜利者。 可是当迪特质问他“我”的下落时，祁煜脸上那丁点的得意便瞬间没了踪影…… 迪特看到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愤怒！他大声的咒骂！ 然而浪潮将他越推越远，直到他失去意识…… 掌管海洋的神，可以轻易的做到很多事，让一个陆地上的人不再出现在海里，是小到不值一提的事情。 可是祁煜回到深海，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自从“我”变成女巫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去见“我”。 没人知道，当她醒来的那一刻，祁煜心底有多么的狂喜！ 也没人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时，那沉重浓郁的窒息感。 哪怕在海边小屋的时候，看着她一点点失去记忆，忘记了小屋搭建时自己开心的设计，忘了选装饰物品时的再三犹豫。 后来她渐渐开始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再后来……终于连祁煜是谁，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没人知道，在那一场婚礼之前，祁煜听到她偶然喊自己名字时，眼中泪意翻涌的多厉害…… 可是最终……她终究还是忘记了一切。 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接近，却在即将在触碰到她脸颊时，骤然停住。 祁煜看着贝壳中睡的一脸安然的少女，想着他们的初见…… 脑中不断回放着，她宠溺无比的笑颜。 虽然公主殿下总是说，感谢自己来到她的身边…… 可是，是她的温柔，渐渐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原本他不过是深海中的小霸王，自私、任性、顽劣！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被海神书选中的下一任海神！ 是高高在上，需要仰视的存在。 就连莫桑和洛奇，也会带着一种骨子里对他的尊崇…… 他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只当祁煜是怎样的日子。 可是当在公主的身边的时候，他可以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她的温柔包裹着自己的心。 一向引人注意的顽劣，再也不需要了，因为她的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不是不知道，与世无争的她，只想安静的生活在角落。 可是为了自己，她变得勇敢，开始对抗命运的不公，开始挣扎着，想为自己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 当看到她一身伤痕，蜷缩在床上的时候，祁煜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爱情带给人的痛楚！ 那是一种明明没有外伤，却仿佛生生撕裂灵魂的痛彻心扉。 他当海啸淹没菲罗斯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心里想着怎么求得她的原谅，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带她去看自己放过的那些人，好让心软的公主殿下，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然而…… 没想到，遗忘来的这么突然，逝去的爱意……终究止步在了自己成为海神的那一瞬。 祁煜不止一次想，如果利莫里亚海神的无敌是要最重要的东西来换取，那是不是真的值得呢？ 毕竟，他已经走上过陆地，太阳……并非只有一个！ 而利莫里亚的太阳，终究是信仰、救赎，还是一个骗局？ 可是他没有答案…… 因为这个世界太过宽广！ 就像没人知道深海之隙曾经还居住过一位女巫一样，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利莫里亚的过去是否真实！ “若你的掌中钻出一条小鱼，请用爱欲燃烧它的尾鳍……” “月光编织成银色的网，珊瑚造就了精美的牢笼……” “浪花亲吻着晨曦的泡沫，而它搁浅在你的指尖……” “若此刻有爱意降临，请将它牢牢护在你的掌心……” “如果时光无可奈何，而你将它遗忘了……” “若爱意短暂，而遗忘漫长……” “我心爱的人啊，可否再让我看看你的笑颜……” 贝壳在身前轻轻的摇曳，祁煜最终情不自禁的吻了沉睡中的公主。 悲伤的眼中泛着晶莹，然而…… 月色冷清，除了广阔的大海，无人能知晓他的心…… 第123章 遗忘之海 我听着耳边温柔的男声在轻轻哼唱。 虽然听不太懂他歌词里所映射的含义，却依旧觉得曲调悲伤无比。 若爱意短暂，而遗忘漫长…… 那大概，是一段悲伤而无望的爱情吧？ 不由有些好奇，这样的感情会是怎样的？ 我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就那么望进了比深海之隙更深不见底的柔情里。 似乎没想到我会醒，凑近的脸突然就慌乱了起来。 可是眼下再躲闪，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他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下的情况。 可是我看着他蓝白相间的衣服，却突然想起我醒来那天，洞口片刻出现的衣角。 会是……你吗？ 但是我没有问，因为他那时候没有出现，大概现在也不想被拆穿吧？ 我安静的看着他，他似乎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沉默如水般静静流淌。 我们四目相对，却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目光注视着我，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愫，而我看着他，一脸的懵懂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打破了沉寂。 他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令我不自觉的微微侧头。 在海底，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名字的，比如我，也比如小蓝和小红。 也许，他也没有名字吧…… 我好像问了个失礼的问题。 我暗暗思索着，该怎么道歉才好，毕竟……眼前这个，好像就是之前帮过我的“好心人”，虽然他似乎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可是别在他腰间的笛子和相同的衣角，甚至他的声音都跟我当初被我拙劣法术砸到时的一样…… 如果这都猜不到他就是那位帮助我的好心人的话，那我未免也太笨了些…… 虽然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算不上多聪明，可是还好……眼前这位“好心人”好像也跟我差不多的笨拙。 “我是深海之隙的女巫，没关系……我也没有名字。” 他听到这话，眼神却更加悲伤了，那潸然欲哭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自己下意识伸过去的手，看向他同样震惊的眼神。 “公主……”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音。 虽然他并没有真的流泪…… 可此刻，我似乎更希望他能哭出来，也好过这样的压抑，看的人心里酸涩不已。 我轻轻的叹息，将手收了回来。 可是他却在我的手离开他的瞬间，伸手拉住了我。 我有些不解，也很奇怪。 海洋生物一向都不喜欢碰触我，他们说会有一种奇怪的令人厌恶的黏腻。 就好像某种海洋植物烂在了泥里的感觉。 如果踩上去，一定会黏一脚，甩都甩不掉…… 可是他却那么深情的拉住我，一双眼睛认真的在我脸上描摹，好似我是什么珍贵的宝物。 很奇怪，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别人的碰触。 就连小蓝和小红在我旁边玩闹时碰到我，我都会不自觉的想躲闪，可是他…… 似乎不一样。 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这时，我一向沉寂的心似乎鼓动了一下…… 我有些疑惑的摸了摸心口。 大概，没人知道吧，我其实没有心跳。 虽然没有伤口，但是所有来找我看病的海洋生物，都有着鲜活无比的心跳。 只有我…… 安静的像一潭死水。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他的碰触，我好像有了心跳？ 然而那鼓动很是微弱，甚至缓慢的挣扎了一下，就渐渐摸不到了。 祁煜看着我，缓缓将手拉到了他的胸口。 “你听……”他用依旧有些微哑的声音，对着我说。 在他的胸口处，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脉搏…… 那是汹涌而澎湃的波动，一下又一下，蓬勃而有力！ 我不由的有些羡慕，因为……那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迟早，你也会有的。”他突然冲着我笑了起来…… 那动作，那姿态…… 突然与我那破碎的记忆碎片串联了起来…… 我张了张嘴，仿佛就要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可是，张开的嘴巴停在了哪里，空白的记忆再次袭来…… 我就像一条脱了水的鱼，无力的张合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哀伤的笑容再次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放在他胸口的手。 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胸口，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碎了！ 我紧握着双手，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可他却再次抬起头，晶莹的眼中重新带上了笑容，那是一种破碎的美，就像琉璃花瓣坠地瞬间，四射的光晕。 “深海的女巫阁下……我叫祁煜……” “祁煜的祁，祁煜的煜……” “这次，希望你别再忘记了！” 随着他笑眯起的眼睛，眼角的晶莹最终顺着脸颊滚落海底…… 那一瞬，好像恍惚有人在我耳边说过…… “死亡是海洋的祝福，从海洋诞生的生命最终回到海洋中去，与大海成为一体…… 如果有一天你想我了，你的眼泪滴落海中，与大海融为一体，那我一定会感觉到你的思念，从而回到你的身边……” 无声的泪水自我眼角落下…… 我茫然的伸手去触摸…… 看着手中湿润的泪，这不是每日陪伴在我身边的海水…… 我不明白眼泪的含义，可是这泪却川流不息…… 对面名叫祁煜的男子，看着我茫然落泪的模样，心疼不已。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我的额心，我的意识随之渐渐模糊。 看着软倒在贝壳小船中的我，他伸手将我抱起，缓缓拭去我眼角的泪滴。 被诅咒的生命，被他珍而重之的拥在怀里，一如往昔。 海浪无声的翻涌，像是在做着某种抗议。 而他却轻轻的踏上我的贝壳小船，带着我缓缓自海平面降了下去。 “今晚的满月结束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的公主殿下……” 贝壳小船缓缓的下落，无数的海水在我们四周环绕，然而祁煜依旧安静的抱着我，任由海浪冲刷在他的身上，也绝不让我被碰触分毫。 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但是除了知道好心人的名字叫做“祁煜”外，别的记忆却好像被海浪冲刷过的泡沫一般，破碎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祁煜……”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第124章 潮汐之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周围很安静。 就连一向吵闹的两小只，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我迷迷糊糊的起床，却发现今天的海底很是安静。 只疑惑了一会，我就开始了自己的日常。 毕竟在这漆黑的海底，每个海洋生物都有自己的日常，周而复始，直至死亡。 虽然女巫不吃食物也不会死，但是我依然一日三餐按时按点。 不过有时候也会觉得海底的食物不怎么合胃口。 总觉得我以前吃的东西好像不是这样的…… 但是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欢吃的到底是什么？ 有时候就会有这种突然的割裂感。 好像一个完整的人生，从某一个时间段突然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还是原有的轨迹，而另一半填充了其他的东西，走向了不一样的结局。 那种突然而至的恍惚，时常让我觉得海底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寂静的海底持续了很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来了这么久，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我呆呆的坐在洞口，这里是深海之隙唯一可以见到光的地方。 虽然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但是……现在似乎不是夜晚。 虽然我也好奇太阳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只有在满月的时候，才能从深海之隙去到海面上。 兰娅的记忆中，这是因为海洋的诅咒，将她束缚在这里。 但是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喜欢上不同的物种，就会背弃海洋呢？ 明明海洋里，也有各种各样的物种呀？ 不过在她留下的记忆中，我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甚至有一些我根本就看不太明白。 无聊的时候，我就会这样发发呆，或者去寻找海底的药材。 小蓝小红会时不时跑出去找回来一些亮晶晶的漂亮石头。 虽然他们不像我不能轻易离开海底，但是好像利莫里亚也不允许人鱼们随意靠近人类所在的近海。 据说是因为人类很凶残，会把他们抓走做什么实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也觉得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所以他们跑来问我的时候，我也不同意他们前去冒险。 看着噘嘴的两条小鱼，我只能答应给他们做好吃的。 因为在海底，似乎零食什么的，没有太丰富的种类，而我总会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成各种同样稀奇古怪的吃的。 有一些酸酸的果干，有一些甜甜的我叫它们做糖果。 其实也不是多复杂的东西，制作起来也不需要太稀罕的材料。 但是两小只还是吃的很开心。 他们俩的父母似乎不在了，而他们都还没有成年，没办法化成人形。 这样的小人鱼要是跑到岸上，被人类发现，十有八九是没办法逃跑的吧？ 毕竟是糖果就能轻易哄骗的小孩子。 越想就越觉得担心…… 犹豫了很久，我坐上了贝壳小船，晃晃悠悠的就往海上飘去。 随着不断上升的水流，海水的压制与阻力也越来越大。 终于到我所能承受的极限时，我不由的停了下来。 看着还很遥远的海面，我有些丧气。 头一次对于不能离开海底这件事，产生了不甘。 不知道兰娅是怎样在海底度过这样漫长又无望的生活的。 海水就像无形的镣铐一样，不断拽着我下坠。 而这时一抹红色出现在了望向海面的我的眼中。 红色在海水中晕染成花，随即被海水冲散…… 看着那抹蓝白相间的衣服，我有些震惊…… 是“好心人”！ 他怎么会…… 而在他的手里，一蓝一红的两条尾巴，如此的熟悉…… 他们俩，最终还是不听话的跑去海边了吗？ 三个下坠的身影，很快就追上了我缓缓摇曳的贝壳小船。 “好心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痛苦，不时有红色在他四周散开。 那种……珊瑚一般的血红，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也受过伤，但是我感觉不到痛，流出的血液也是黑色的。 伤口会在不知不觉间愈合，甚至不需要用上兰娅的那些瓶瓶罐罐。 似乎不小心又发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一面。 当他们三个落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用魔力将贝壳小船变大，勉强将他们接了下来。 看着紧紧蜷缩在“好心人”怀里的两小只，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上次是捡到了两只，这次好了…… 明明我的家就不大，这下干脆自己没地方睡了！ 顺着海洋的拉力，我下坠的倒是很轻易，至少比起上浮时，更显得毫不费力。 总算落到了家门口。 将小蓝和小红安顿在他们自己的房间，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好心人”犯起了难。 毕竟我的小床对他来说好像有些……小了。 但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就这么放在贝壳里吧？ 深吸了口气，我将他从贝壳小船上抬起，思来想去，都觉得以为我的臂力实在很难实现，干脆还是用魔力吧！ 总算把人安顿在了床上，看着与他头脚齐平的床铺，我竟然松了口气。 竟然装下了…… 不过他看起来很难受，我帮他处理好了外伤，就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坐在床边发呆，不知道为什么小蓝小红身上没什么伤势，而他倒是有不少的伤口。 利莫里亚人不是海洋的主宰吗？成年的利莫里亚人甚至可以驯服海底的凶兽，成为自己专属的坐骑。 难道岸上的人类，会比那些恐怖的巨兽更加难对付吗？ 我有些疑惑。 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兰娅的知识库，突然发现了一条相关的消息…… 而这时候，我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 因为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今天海底这么安静了，原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潮汐逆流之日。 那些闲不住又好奇心深重的海洋生物们，大概都去赶海了吧？ 每年都有不少家伙因为好奇成了人类餐桌上的美味。 可是每年依旧有那些不怕死的生物前赴后继的去满足自己的好奇。 海上真的有那么好吗？ 陆地真的比海洋更有趣吗？ 我也被勾起了好奇…… 然而这时候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没什么焦距，就好像只因为本能反应一样，朝我看了过来。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尴尬的原因…… 因为伤药里有一味药……似乎不合适这时候给他用。 第125章 海神陷落之夜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类似朦胧的醉意。 我暗暗叹息，糟了…… 果然！用错药了…… 我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 毕竟这伤药原本治疗外伤还是很好的，而且原本的药效只是类似止痛的效果。 但是潮汐逆流的这一天，人鱼会变得比平时更加的虚弱敏感。 而这药，如果药效大一些，确实有些催情的作用…… 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好在，这时候的人鱼应该很虚弱，应该……打不过我……吧？ 没有打架经验的我，依旧懵逼。 就在我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手突然被牵起。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刚才想了一堆，在他看来我大概是在发呆。 不过对方毕竟是帮助过我的好心人，我总不好真的对他动粗吧？ 而且他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见他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除了拉着我不放开外，似乎没什么别的动作，我稍稍放宽了心。 不过潮汐才刚开始，而且这药也才刚替他上好，想到药效……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过放松警惕。 不过，好心人真的很好看…… 嗯……他好像说，他叫祁煜吧？ 我侧过头来看他，而他的目光一直在跟着我移动。 看起来有些呆萌，明明都这么大一只了，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他还是个宝宝的错觉？ “祁煜……” 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毕竟他的视线没太多焦距，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清醒的。 他听到我喊他，眼睛眨了眨…… ……可爱！ 就在我感受到可爱暴击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如果我有鼻血这种东西，大概此刻已经喷涌而出了！ 还好我没有！ 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那柔软的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面前的这个家伙，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惹人怜爱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我的突然靠近，他的脸有些红。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纯情吗？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指尖顺着头发轻抚到他的脸颊…… 入手的感触和他的反应，都让我有些恍惚。 那一刻，错乱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缓缓的坐在了床边，靠近了他。 他乖巧的躺在那里，一双眼睛迷离的看着我。 我因为那种割裂的不真实感而有些发呆，而他则在我的手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那个温柔的感触，通过手心，传遍了全身，带起了一股颤栗。 我有些茫然…… 然而他却已经将我拉向了他，手也随即环上了我的腰身。 我整个人都懵了…… 他这是……发情了吗？ 可是，明明他人都不清醒啊？ 而且……为什么我刚才脑中想好的那一些，都没有往他身上招呼呢？ 我不懂…… 可是一想到，可能会伤害到他……我就下不去手。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直到他将我压倒身下，倾下身子向我吻来。 我竟然都没有躲避，只是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一切并没有发生，没有恐怖的粗暴，他的吻是那么的温柔，甚至让我有些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小心的抱住我，而我本该无声的心脏，竟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我不敢置信！ 睁开眼睛，却看到他眼中满是悲伤和疼惜…… “殿下……” 他好听的声音，离我那么的近。 “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低，就像一个绝望的人，在无声的哭泣…… 他就那么抱住了我，将头埋在我的颈肩。 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明明他那么大只，可是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他脆弱的就像一个新生儿，或者易碎的琉璃。 他身上的伤不轻，再加上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能感觉到他很不舒服，可是却在努力压抑。 好心人先生，果然是个很好的人，我在心里默默的给他又加上了一个好评。 虽然那个温柔到缠绵的吻，甚至令我有些回味，但是…… 如果他真的再进一步，我真的会没办法接受。 虽然兰娅的记忆中，似乎长得好看的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我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 轻轻拍着祁煜的背，感受着他吹拂在耳侧的呼吸，我突然觉得如果有他在身边，似乎海底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 只是可惜，他似乎有喜欢的人。 我有些遗憾。 因为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关注…… 好像超过了对其他海洋生物的好奇。 虽然我确实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比别的海洋生物好看，但是……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在他身上，我总能感受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比如此刻还未平复的心跳…… 或许，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吧？ 不过兰娅的记忆中，她也曾炙热浓烈的爱过一个人…… 可惜结果却不太好！ 有她的前车之鉴，我觉得还是自己这样就好。 就算有些喜欢他…… 那也可以是我一个人的事。 也没人说，喜欢就一定要拥有吧？ 何况我被束缚在这海底，而他们都是自由的，何必…… 唇边挂起了一丝轻笑。 我脑中涌起了一个坏主意。 毕竟我是深海之隙的女巫，海洋厌弃的存在，做一些坏事…… 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在他依旧努力克制自己的时候，我轻轻将一颗药丸含在了嘴里，然后将他拉到身前。 在他一脸茫然中，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感受到我送入口中的药，却只是疑惑了一瞬，就乖乖的咽了下去。 “傻瓜……”我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这好像还是我醒来后头一次笑出来！ 而他看着我的脸，神情恍惚了一瞬，然后一切…… 就那么一发不可收拾了…… 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欢愉，却令我感到那么的熟悉…… 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 在到达顶峰后，他就那么用力的将我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他的怀抱是如此的舒适，但是…… 就当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深海之隙被诅咒的女巫，又怎么可能拥有爱情那么神圣的东西？ 药力渐渐起效，他最终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而我轻轻吻了吻他纤细的脖子，环住他腰身的手却久久不愿松开…… 就让我再贪心久一点吧，毕竟这一夜，还很漫长…… 第126章 戏弄神明的代价 这一夜，作息一向规律的我，难得的失眠了。 说不上是因为他霸占了我的床，还是因为我莫名的情不自禁…… 因为他实在太重了，我还是将他推到了床的里边，而我枕在他的臂弯里，偷偷描摹他的眉眼。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窦初开吗？ 可是刚才……我们之间实在契合的不像第一次。 他似乎很熟悉我，而我也能很好的迎合他。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好像我们曾经日日相伴，彼此相依般。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我苦涩的一笑，不过有过这么一次，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做人嘛，不能太贪心了！ 而且他似乎是有喜欢的人的，不过大概也跟我差不多吧？ 我是被黏在这海底离不开，而他思念的人应该也见不到面。 不然为什么他老是吹曲调那么哀伤的歌？ 还有之前在海面，那首歌…… 若爱意短暂，而遗忘漫长吗？ 听说利莫里亚的人都很长寿，是他喜欢的人死了吗？ 还是把他忘了呢？ 不管哪一个都好惨的感觉啊！ 那我这么做，也算是变相的安慰他了吧？ 我悄咪咪的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反正等他醒来，一切都会忘了。 我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我这个被诅咒的女巫，也无法孕育生命…… 嗯，没问题，没问题！ 一切都没问题……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一股悲伤还是浮上眼底。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好好活着，都快快乐乐呢？ 为什么我变成了女巫？而你会失去爱人呢？ 好奇怪啊，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神明，所有一切都没办法圆满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捡起一旁的衣服，就打算离开。 然而我刚刚离开他身边，他的手就环住我的腰将我拉了回去…… 我…… 这么快就醒了？不是要我负责吧？ 我悄咪咪的回头看去，却发现他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的眉头。 他似乎……睡的很不安稳。 按理说，刚刚运动过，应该会很好眠。 可是……我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而他顺势将我揽在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找到了他丢失的宝物，随着他抱紧的双臂，那紧皱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 虽然这个姿势过于暧昧，但是我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甚至觉得他粘人的理所应当？ 我不解的微微侧头看他。 因为太过贴近的距离，他轻柔的呼吸吹拂在我脸上。 我悄悄凑上前去，在他柔软的唇上啄了一口。 然后偷偷的笑眯了眼睛。 自从在这深海底下醒来，我还从未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刻。 不过这种快乐终究是偷来的，因为每每感到开心的时候，浑身上下就会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 我知道，这是海洋赋予兰娅的诅咒。 她被囚禁在这海底，不能拥有幸福与快乐的权利。 而我承袭罔替，继承了她的诅咒。 虽然可能没有加注在她身上的那么强烈，但是终究也没那么好过。 而我……忍痛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 虽然贪恋他舒适的怀抱，可……终究小命要紧，我只能想尽办法离开了他。 我将衣服重新穿好，看着他又不安的蜷缩在床上，不时伸手似乎找寻着什么。 心中的不忍又浮现了出来。 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离床边不远的位置，轻轻哼着我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歌，哄他睡觉。 这一哼，就是一整晚。 潮汐逆流的时候，是利莫里亚人最虚弱的时候，他也不例外…… 那一夜，因为我哼的小调，他最终还是睡的很好。 我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安心的笑，之前我就觉得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如今得见，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估算着时间和药效，看着他未着寸缕的模样，我想了想……还是起身离开了。 去了隔壁小蓝和小红的窝，看了眼依旧睡的很香的两个小家伙，我突然有些为难了起来。 虽然他醒来不一定会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这光溜溜的，终究是不太合适…… 要不我干脆躲出去？ 还是…… 然而还没等我想好，床上的祁煜就已经缓缓苏醒。 昨天他久违的做了场美梦，也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成为海神以后，他变得比从前还要敏感，需要做的事情也比从前还要多得多。 海洋十分宽广，海水需要净化…… 利莫里亚需要治理，海洋中的族群也需要达成微妙的平衡。 他一直奔波来，奔波去，抽空还要去岸上寻找没能回家的同伴，以及解开海洋诅咒的办法。 他真的好累！ 也只有偶尔回来，远远的看着她的时候，内心才会拥有片刻的宁静。 哪怕……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了。 上一次，满月之下，他不小心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没人知道那一刻，无所不能的海神大人心里有多么的慌乱。 他一想到自己窘迫的模样，就有些无奈的好笑，明明……她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竟然还是没办法在她面前保持平常心吗？ 轻轻的呼出口气，他坐起身子…… 却发现……嗯……嗯？ 这不是……她的住处吗？自己怎么在她的床上……还…… 疯了吧？自己终究还是疯了吧？竟然…… 他经历过那么多次，又怎么会不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有些慌乱的穿好衣服，可是却四处都找不到我的身影。 祁煜不得不动用自己海神的力量…… 直到通过海洋，看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的脸颊有些泛红。 原来，是她救了自己。 不过……没想到她竟然…… 祁煜有些高兴，甚至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看她的行为，她是不是喜欢自己？ 她是不是重新喜欢上自己了？ 还是……因为她又像最初一样，是为了“救自己”？ 祁煜有些烦恼，但是又觉得她这样骗自己忘记的行为有些可恶！ 他气哼哼的从女巫的住处离开，已经恢复力量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躲在哪里！ 必须让她付出代价才行！ 毕竟她如今戏弄的，可是如假包换的神明啊！ 海水自他身侧滑过，他像游鱼一样自由的在海底穿梭…… 第127章 女巫的诅咒 当祁煜踏着海浪而来的时候，我脑袋里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蹲在海藻群里，我学着寄居蟹一样，找了个巨大的海螺壳就往里钻。 也不承想这壳子竟然是个有主的！ 不等我解释，直接就被踢了出来。 落在地上滚了滚，还没来得及拍去身上滚落的泥，就看见对面穿林过叶潇洒而来的祁煜。 不知道为啥，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脸，整个身子都裹在漆黑的女巫披风之下，蹲在原地。 人家说一叶障目，化身鸵鸟，大概就是我此刻这种心态吧？ 明明才在海藻的泥池里滚过，脏兮兮的。 可是他却走过来一脸笑意的牵起了我。 我有些……不懂他。 他似乎……跟我所遇见的所有海底生物都不一样。 他从不嫌弃我，不管是碰触我身上诅咒所带来的不适，还是我此刻满身的狼狈。 他的手在我身上轻轻拂过，带起的海水不情不愿的将我身上的脏污卷走。 而他则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的看着我，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这……和我以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 我以为他会很生气，或者……客气的感激？ 不管怎么说，我终究还是救治了他，虽然大概率就算我不管他，他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毕竟他下落的地方是在深海之隙，这种平日里鱼都很少游过来的地方，某种程度来说，反而是很安全的。 他将我拉到身边，我看着他悬浮在海中，而我的脚则深陷在淤泥里。 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虽然喜欢，可终究是不般配的。 经历了一晚女巫诅咒的洗礼，我已经明白有些东西是我不该奢望的。 所以我没敢去看他，哪怕他脸上挂着的笑容是我一直都想看到的。 他见我迟迟没动，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漆黑的披风里，有些不解的俯下身来，向我靠近。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身上的疼痛随之也再次袭来。 就好像是对我心动的惩罚一般，猝不及防！ 我的手死死的攥紧披风，而他的笑容也沉了下来。 “你怎么了？” 虽然我的皮肤已经足够的白了，但是此刻的痛楚还是令我无法忍受，没想到……女巫爱上一个人的代价，竟是这样的大！ 我死死咬住嘴唇，任凭他的关切声在耳边不时的响起。 祁煜发现我的异样，见我半天也不回应，直接将我抱进怀里，要把我送回了深海之隙的住处！ 我蜷缩在他的怀中，贪恋着那份不属于我的温暖，可是浑身的痛却令我无法承受。 最终我还是缓缓伸手推开了他，一个人挣扎着扑倒在了床上，就那么昏了过去。 祁煜茫然无措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原本好好的一切，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然而蓝发的女巫早已化为了泡沫，他就连问都不知道该问谁。 而这时小蓝和小红也迷迷糊糊的游了进来，在看见祁煜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意外。 他们俩年岁太小，而且因为没有父母，一直生活在外围，海神的模样，他们只远远的瞧见过，根本不知道他会这么的年轻。 所以当看见祁煜的时候，他们俩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想对“我”做什么？ 祁煜看着一脸警惕的两小只，突然有些无语。 “潮汐逆流的时候，是我救的你们……”原本不屑解释的他，一看到身后还在痛苦蜷缩的“我”后，最终还是对着两小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小蓝和小红一脸的懵，随即突然想起来了似的，这才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 不过似乎因为“我”的状态不对，那种警惕一直没有自他们眼底消失。 作为“收养”他们的女巫，这也算是除祁煜外，唯二愿意触碰我的海洋生物了吧？ 看着两小只忙前忙后，祁煜试图帮忙，可是每每他一靠近，“我”的情况就好似更加严重。 最终他看着痛苦挣扎的我，无奈的离开了。 不知道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他回到了利莫里亚的神殿中。 太久没有归来的海神大人，立马得到了一众长老的关注。 看着如丧考妣的海神，大家都是一脸雾水。 毕竟最近好像没什么值得大家烦心的事发生。 祁煜看着围着自己的一众老头，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了口。 “你们……知道深海之隙的女巫吗？”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只有安蒙看向祁煜的眼神有些复杂。 “海神大人，您说的是现在这位，还是原来那位啊？” 祁煜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知道，立马来了精神！ “原来的，她为什么被关在海底？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那长老被突然激动的海神摇晃着，一把老骨头差点散了架。 然而海神的问题，其实他也就是模糊的一点印象，只是小时候偶尔听长辈提过。 看着祁煜失望的表情，长老突然一拍脑门，想起好像有一本书曾经记载了深海女巫的一些事，便带着祁煜去了图书馆。 安蒙一路看着祁煜与那位长老走远，心中却在哀叹。 关于深海女巫的事，他是知道一些的，毕竟他这一支，一直都是给海神做长老，管理利莫里亚的。 然而这一代的海神，却过于痴情了，用情至深，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如今看，对利莫里亚没产生什么影响，但是……公主殿下已经快成为他的执念了！ 这样下去…… 安蒙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那是一种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海神书上的预言……真的会实现吗？ 未来是不是真的不可改变？ 如果祁煜真是末代海神，那……是否利莫里亚最终会毁灭在他手里？ 安蒙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没去阻止祁煜，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个自小就顽劣的孩子。 不如就让他自己去碰碰壁吧，注定走不到一起的恋情，总该学着自己慢慢放弃！ 如今公主殿下能活在深海之隙，本就已经是一种神迹了！ 如果他还贪恋更多…… 那，灾难迟早还会降临！ 上一次他们的相恋，淹没了菲罗斯，救赎了利莫里亚残存的人鱼…… 下一次呢？ 下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疾风骤雨…… 没人知道！ 第128章 背弃海洋的代价 当那本黑色封皮的古老书籍落入手里的时候。 祁煜竟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它…… “海神大人，这就是记录深海禁忌之书！原来那个黑女巫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记载，不过大概不会有太多篇幅。因为对于海洋来说，她的存在实在过于渺小了！” 祁煜听着长老絮絮叨叨的话，心里却有一种不要打开它的预感。 有些烦躁的让长老先行离开，他就那么不顾形象的随意坐在了地上。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黑色书籍，上面用利莫里亚语大大的写着禁忌两字。 脑中浮现出我苍白痛苦的脸色，还有那因为血液不再流通而变成漆黑色的指甲。 祁煜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书的封页。 ——不要背弃海洋，那代价高昂，无法背负。 不知道是谁手写的字体，经历无数的岁月，依旧清晰的留在了序章的位置。 祁煜一页一页的翻看，那是自他开始读书以来，从未有过的耐心仔细。 时光慢慢的流淌，海神大人就那么安静的呆在了图书馆，一连很多天都没有出来。 直到安蒙不放心的进去寻人，却发现他身边堆积着无数的书籍，而他正一脸疲惫的打开一本正在忘情的看着。 安蒙看着那一片关于深海禁忌相关的书籍，还有海洋诅咒的记录单，凌乱的在他身旁铺排开来。心中难免又是一声叹息……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真的看到祁煜变成这样时，他的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何利莫里亚的气数就要尽了呢？ 海神书为何会有这样的预言呢？ 明明他们生活在大海里，与世无争，难道就连这样的生活，也不被允许吗？ 还说作为神最后的遗存，他们也该像神明一样，退出历史的舞台呢？ 安蒙难得没有唠叨祁煜，而是在他附近，找了个尚能落脚的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 祁煜就仿佛没看见他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忙碌着。 安蒙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睛，不知道他是累的还是哭过。 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年轻海神，他做错了什么呢？ 不过……也就是爱上了一个救助过他的人类罢了。 其实他已经比兰娅幸运的多了，毕竟公主殿下是真的自愿为他献祭了。 而兰娅当年所遭受的背叛，却比这要凄惨的多。 她那一支的族人，尽数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独留下她一个。 当初她还总是喃喃自语，不理解为什么那个背叛者独独留下她，偏偏放过她…… 哪怕最终她亲手了结了爱人的生命，可是……种族灭绝的罪孽终究是沉重的！ 海洋不再接纳她，而她也再无去处…… 没人知道她与海洋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契约，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呆在了深海之隙。 安蒙甚至不知道，祁煜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明明那种地方，就像神厌之地，根本没人会想要涉足。 可这个历代最顽皮的海神，竟然连那种地方都去过。实在是……令人唏嘘。 其实也不是没有利莫里亚人，喜欢上人类，留在陆地上生活的例子。 黑女巫也曾帮他们制作过成为人类的秘药。 只是……那都需要很高昂的代价，愿意付出这些的利莫里亚人，终究还是少数。 毕竟爱这种东西，对利莫里亚人来说实在是很神圣的，而人类…… 他们自私又狭隘，还很擅长变心和遗忘。 有时候不知道利莫里亚人这种过于认死理的纯真，是否也是一种错误。 安蒙所知道的人类，很少有人能从一而终。 爱情对他们来说更像是晨曦海浪中的泡沫，美则美矣，却同样易碎而短暂。 他们可以前一刻对你掏心掏肺，也可以在转天就爱上另一个人。 甜言蜜语不要钱，可是却能骗走一颗真心！ 安蒙不知道兰娅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看着那些人鱼奔赴自己曾经的过往的。 但是她的秘密就跟深海之隙的海底一样，无人能窥得全貌。 如今祁煜也要步上她的后尘，走上那条不归路了吗？ 安蒙的心里十分忐忑。 然而对面的祁煜却突然把书一合，随手一挥，让那些书自然归位。 他好似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安蒙长老，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有事吗？” 安蒙看着他，欲言又止。 祁煜有些疑惑，这个一向最唠叨的老头今天是怎么了？ 然而眼见他没有后文，便挥了挥手，就往外走…… “海神大人！”安蒙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的唤了一声…… 祁煜茫然的回头。 安蒙张了张嘴，却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公主殿下她……您也别太过执着了，总归人活着，就还会有办法的！” 祁煜没想到总是劝他放弃的安蒙会突然这么说，眼睛睁大了一瞬，却突然苦笑了一下。 “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他没再回头，转身离开了。 利莫里亚的海神大人总是很忙碌，他甚至很少出现在神殿。 所有人都好似习惯了这一切，甚至当祁煜很久没出现的时候，都甚至很少有人注意。 而安蒙则不时来到神殿，默默记录着他离开的日子。 祁煜不在的时候，他也不时会去深海之隙看看变成了新女巫的公主殿下。 与之前刚刚入住时相比，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那两条小鱼忙前忙后，可是她紧皱的眉头，却好似一天深过一天。 祁煜依旧很久没见踪影。 安蒙时常看见公主殿下一个人在海底发呆…… 就连满月都没有再去海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似乎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又好像独自在隐藏一些秘密。 深海之隙的那一缕微光，安蒙知道那是祁煜的小把戏。 在这暗不见底的深渊，除了神迹，没有任何光能照耀进深渊之底。 安蒙有些不懂，祁煜对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用情至深的？ 对于这个来自菲罗斯的公主殿下…… 他头一次产生了兴趣！ 人类，真的也可以忠贞不渝吗？ 他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但是这位公主，确实与他所知所见的都有些不同！ 罢了……就在海神大人回来前，替他守着吧。 第129章 失落的爱 日复一日，失踪很久的祁煜回来了。 然而他没有去见公主殿下，而是又把自己关进了神殿。 这才就连安蒙都进不去了。 没人知道海神大人忙忙碌碌的在做什么，大家只是习惯性的对着神殿祈祷朝拜！ 毕竟那里的“太阳”是利莫里亚人唯一的信仰。 而海神就是承载信仰的载体。 安蒙在神殿外守了几天，本想将公主殿下的异常告诉祁煜的，可是这小子…… 竟然仗着自己是海神，就把神殿给封闭了！ 安蒙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心等着祁煜知道后，看他后悔的神情。 可是当祁煜真的出来后，他却又有些不忍心了！ 终究是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祁煜安静的听着安蒙的叙述，却并没有出现安蒙以为的任何神情。 他甚至过于平淡了，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曾几何时，他去取海洋神杖的时候，也是这么的平静。 安蒙突然有些心慌。 他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时候，祁煜变了…… 而且是一种不可控制的，未知方向。 祁煜轻轻的道谢，然后离开了。 安蒙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竟然很久才反应过来，祁煜竟然会对着他道谢？ 这可真是…… 就在安蒙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深海之隙的洞底。 我坐在平整的巨石上，安静的望着那束一直照耀海底的光。 我在等他，虽然大概率……他今天也不会来。 自打上一次醒来，小蓝和小红就变得异常粘人。 我知道，是我突然的状况，让他们想起来失去的双亲。 如果我也出事，那他们就再一次没有家了…… 可是……我的身体情况好像确实越来越虚弱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但是应该是吧？ 谁让背负深海诅咒的女巫，不自量力的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呢？ 我还偷偷做了那样的事。 心脏处再次涌起难言的痛楚，逐渐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最近好像渐渐也有些习惯了，我把它称为心动的代价。 明明在刚成为女巫的时候，我还活蹦乱跳的。 可……如今，竟然有些像我最初见到兰娅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披着黑色的女巫斗篷，就好像是这样的表情吧？ 所以化为泡沫的那一瞬，她才会露出那样仿佛解脱一般的神情！ 可是我与她不同，我有些贪心…… 她的恋人死去了，而我喜欢的人还活着。 所以痛就痛吧，我还想再见见他…… “祁煜……”我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脑中是他灿烂如花的笑颜…… 又一波剧痛袭来，我的手握紧心口处的衣衫。 痛的窒息，可我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上瘾了！ 这是一种仿佛可以证明我还活着的痛楚，每到这个时候，我那沉寂的心脏，就会开始跳动…… 我最终无力的瘫软在巨石上！ 小蓝和小红见状都游了过来。 看着他们熟练的照顾我，我无奈的一笑。 “我没事，你们去玩吧。” “可是你的表情很痛！” “对啊，你又在骗人！你明明教我们骗人不是好孩子！” 无奈的叹息，只能任由他们在我身前围来绕去。 我的目光望向那束照亮深海之底的微光。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束光与我的“好心人”先生有关。 为什么突然离开呢？ 是因为发现我的小把戏而生气了吗？ 明明之前老是来偷看的，可是这次，为什么离开了这么久？ 是不是发现我这么坏以后，不打算再来见我了？ 脑中浮现无数的可能性，甚至想去不顾一切的找他。 可是我最怕的，是他不想见我。 或者……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 日复一日的等待和自我欺骗，我好像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 甚至对他也有些生气！ 就在我下定决心不再继续等他的时候，一睁眼…… 就看见他一脸平静的站在我面前！ 心脏的鼓动再次伴随剧痛袭来，我下意识的紧握心脏，蜷缩成一团！ 祁煜似乎没想到，他只不过是出现在我面前，就会变成这样，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蓝小红这时候也突然明白了过来，两双眼睛齐齐看向祁煜，都带上了明显的敌意！ 就在他被两小只驱逐的时候，我勉强缓过了一口气。 “别闹，让他过来，你们去玩吧……我们……有话要说。” 小蓝和小红一脸担忧的望向我，最终还是不太情愿的听话离开。 看着他们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我无奈的笑了一下。 本该孤寂的我，也有了人惦记，真好啊…… 而祁煜却依旧远远的站着，似乎顾及什么一般，不敢靠近。 我微微侧头望向他，然后伸出一双手，就那么直接的注视着他。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如果他会过来抱住我，那么死在他怀里好像也不错。 可是当他真的抱住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又不想死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不是此刻我抖的比他还要厉害的话，我都怀疑此刻背负诅咒的是他不是我了。 可是我真的好贪恋他的怀抱啊！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我好像突然能明白，兰娅当年为什么会那么不顾一切了。 环住他精壮纤细的腰身，我抬头去吻他的唇。 他依旧热情无比的回应着我。 看着他眼中的疼惜，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们是相爱的！ 然而诅咒所带来痛苦一波一波的冲击，我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在他怀里昏死了过去！ 祁煜看着怀中失去意识的我，眼圈再次泛红。 好像在我身边，他总是在哭泣…… 可此刻，我却并没有办法帮他拭去泪滴。 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抱起，放在他为我准备的，柔软的床榻上。 熟悉的指尖温柔的抚摸我的长发，他的右手却轻轻放在了我的胸口。 “公主殿下，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发现你可能又再次爱上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欢喜！我甚至，没办法很好的用语言形容给你听……” “可如果对我的爱，会让你如此痛苦的话……” 他突然陷入了沉默，只有那双泛红的眼睛，无声的在诉说着他的不甘与不舍…… “那就……忘记我吧……” 他突然笑着落下了泪滴，破碎的让人心疼！ “深海的诅咒没那么容易解除，你再等等我……” “无论多少次……” “我都会奔向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的，公主殿下！” 柔和的光，自他手中涌出，又缓缓没入了我的心脏……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130章 无法两全的宿命 在无尽的海底深处，年轻的海神静静地凝视着面前苍白的女巫。 他的目光温柔而深邃，仿佛包含着整片海洋的宽广与深情。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无知无觉。 可浑身却如同深海中的明珠，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 尽管祁煜知道，从这一刻起，那颗原本属于他的心将不会再为谁而再起波澜，哪怕对象是他自己…… 可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埋怨或不甘，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对他来说无比残忍的结果。 他明白，这就是试图对抗命运的结果，而他所做的一切，面对的更是无法抗拒的力量。 那是世间的因果轮回，也是万物存续的法则！ 祁煜眼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的宁静，他似乎在透过我，看向更遥远的未来…… 他知道，即使自己失去了海神之心，他也依然是这片海洋的主宰！ 他的责任和使命，永远都不会改变！ 在这宁静的一刻，深海中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鱼儿自由惬意在珊瑚丛中穿梭，海草也随着水流轻轻的摇曳…… 感受着海洋的生命之力，祁煜明白，这片海洋始终都需要他来守护！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悲痛，仿佛整片海洋的重量都在无形之中加注在了他的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 即使他的内心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掀起波澜，他也没有办法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祁煜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爱人的睡颜。 此刻，我的面容宁静，带着一股熟睡的酣然，仿佛沉睡在不知名的美梦之中。 祁煜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感受着我平缓的心跳，同时也承受着我之前所承受的痛苦。 那针扎一般的痛，像极了他在菲罗斯分化之初，被塔利亚强行灌下增痛之毒时的感受！ 他甚至无法想象，雏鸟一般稚嫩柔弱的我，是怎么硬生生扛了这么久，都不吭一声的…… 海洋的诅咒束缚着我，同时也束缚住了爱我的祁煜。 它将我们一同困在了这暗不见底的深渊……永不见天日。 看着我熟睡的脸，祁煜的心中充满了无奈与自责。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解开诅咒的方法，好让我早些离开这无尽的黑暗深渊。 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决绝，仿佛要穿透那无尽海洋的深处！ 去寻找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之光。 不惜一切代价，他也想要拯救我！哪怕明知道我已经将他遗忘…… 即使，这意味着他要面对巨大的困难和无止尽的挑战。 在这寂静的深渊中，祁煜的决心如同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前方的路。 他会将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守护着所爱之人，直到她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漆黑的海水依旧缓缓流淌，而我的身边却空无一人。 站在洞口依依不舍凝视我的祁煜，最终转身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他决定前往神秘的海底遗迹，去寻找解除诅咒的线索。 女巫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他甚至没有太多的头绪，利莫里亚的图书管理所能找到的线索终究还是有限的！ 而我已经在海底待的太久了…… 他本以为，只要我可以活过来，那他不在乎我是女巫还是人类，记不记得他！ 可是他却没想到，背弃海洋的诅咒竟然会是这样的无孔不入。 就连心动都会受到惩罚…… 随着他的渐行渐远，深海之隙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寂静。 就连那束照耀在这里的微光都消失不见了。 小蓝和小红一直等到祁煜离开，才悄咪咪的回到了洞穴。 看着我毫发无损的躺在柔软的床上，甚至连之前的痛苦都从我脸上散去，他们俩明显都松了口气。 “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知道，但是女巫大人好像喜欢他。” “真的吗？可是她一看到他就会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两小只互相对望着，却都只看到了对方眼中迷茫的自己。 这一觉睡的很沉，据两小只所说，我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以至于我醒来的那一瞬，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出了洞穴，我才发现为什么自己这么不适应。 原来洞口那一束光不见了…… 虽然原本就十分的微弱，但是……那束光就像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希望那般，静静的存在着。 可是此刻，看着恢复黑暗的周遭，那种有些堵的感觉又从心里升了起来。 而这时，我突然发现…… 我的心脏竟然开始缓慢的跳动了起来。 我有些惊喜，就连两小只围着我打闹，都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好心情。 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任凭我怎么去想，都没在脑中得出任何的结论。 直到在小蓝和小红的嘴里，提起那个偶尔会来的人…… 一丝很微弱的波动，自心底缠绕蔓延！ 我觉得，我丢失的那样很重要的东西，或许与那人有关吧？ 可是任由他们俩怎么描述，我却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印象，甚至因为想的太过努力，还觉得胸口有些闷，头也有些疼！ 然而一旦放弃思考，我就好像溺水的鱼重新跳入了栖息地那般，活了过来！ 我也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性格，想着既然那人时常出现，那以后我们总会再见到的！ 与其现在胡思乱想，不如到时候见面问问对方…… 可是这一等，就是无数个日夜过去了。 久到我甚至原本就模糊的一点印象，都快消失不见了！ 可小蓝和小红嘴中那个很厉害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无聊的时间太多，我将兰娅的医术和巫术都学了个滚瓜烂熟！ 不知不觉，我的名气也渐渐在海底大了起来！ 终于……这一天，我遇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说，她想要能变成人类的魔药…… 看着面前羞涩的少女，我脑中却浮现兰娅遗留给我的无数画面…… 回顾着那些大多没有什么好结局的记忆，我的眉头微微蹙起。 “变成人类的代价是很高的……你能支付的起吗？” 我学着兰娅的口气，试图劝退眼前单纯的少女。 可她的眼中却如之前所有前来者那般，盲目而执着…… 第131章 无法触动的心 看着执迷不悟的少女，我拿出了女巫手札，心中却在无奈的叹息。 对着上面的材料，我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念诵着。 而少女却一脸好奇的看向我。 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耐，抬起头来看她。 她似乎被我的视线捕捉到在偷看后，有些局促不安！ 可是我脑中对人类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印象，秉持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的原则，我最终还是劝了一句试试看。 “人类是寿命短暂又自私愚蠢的生物，你真的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变成虚弱不堪的人类吗？” 虽然我说是这样说，但是印象里，真的能找齐这些全部材料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大部分的药剂都不完整，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副作用。 或许也是因为这些才导致了那些上岸的海洋生物，变得不幸吧？ 可是少女却只是用心记下材料，然后好奇的又看向了我。 “女巫大人……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看着这个不听劝的傻女孩，我的眉毛不耐的挑了起来。 她见我没说话，还以为我是默许了，可接下来她说的话，却让我有些意外。 因为她说：“请问，您是海神大人的新娘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却意外的对她问的话产生了兴趣。 或者该说，我是对利莫里亚那个传说中的“海神”感兴趣，因为如此博学的兰娅，竟然对他一无所知，这实在令人费解。 我并不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她的记忆实在太久了，久到我只是窥见一些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苍老了许多。 而兰娅没有留下这相关的记忆，那或许正是因为我与“海神”或多或少有些什么关联吧？ 少女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回话，有些兴奋。 “女巫大人您身上穿的这件礼服，跟利莫里亚壁画上记载的礼服一模一样！” 我低下头去看这件自己最喜欢穿的衣服，并没有感觉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为我的其他衣服都跟这件衣服的风格差不多，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衣服总有相似罢了，这样的衣服我还有很多。” 少女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仔细盯着我的裙子看了看，疑惑的嘟囔了起来。 “怎么会有很多呢，这样的衣料，哪怕是在利莫里亚也是无比昂贵的东西，何况这是海神大人亲自设计的款式，听说这件礼服还是我祖母亲自参与制作的呢！” 看着一脸疑惑的少女，我想不出她有什么欺骗我的理由。 毕竟她就算把我哄的再开心，她的材料凑不齐我也做不出变成人类的魔药。 “我能看看您别的衣服吗？” 少女大着胆子，再次向我提问。 我随意的挥了挥手，房间里的衣服，便随着水流一一飘了出来。 哪怕是在漆黑的海底，那些衣料上的流光依旧如此的夺目。 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衣服，甚至还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摸了摸。 随即看向我的目光好似更加敬重了。 见她不再说话，我又挥手将衣服重新放回室内。 再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少女对着我，虔诚的行了一个利莫里亚朝拜的大礼。 我有些不解，看着她的目光也带着疑惑。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海神的新娘，我甚至连海神都没见过。如你所见，我一直生活在这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 可是少女的眼中却带着认死理的执拗。 “海神大人很忙碌，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别说您了，就连我都没有见过他。” “那你怎么知道谁是海神的新娘，还错认了一个最没可能最离谱的人。” “其实，这件事在利莫里亚是个禁忌，大家都不提，我也是偷偷溜进神殿看到壁画，回家问我祖母的时候才知道的！” 她笑的有些骄傲，甚至带着一股得意…… 那样顽皮又些许傲娇的神情，一时令我晃了神。 就好似透过她在看着谁…… 是谁呢？ 我有些疑惑…… 然而的我注意力很快又被少女吸引，她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画布，看得出来应该是她的宝贝。 “这是我当年偷偷临摹的，就送给女巫大人吧！不管是不是我认错了，我都觉得您是个好人……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好消遣的吧，希望海神大人能早日回来！” 她边说着，边将那画布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笑着跑开了。 看着她边跑边回头看的模样，我突然觉得似乎爱情可能真的很美好…… 不然怎么会让她活的这么快乐？ 低下头去看手中的画布，漆黑的海水头一次让我皱眉。 魔力化为荧蓝色的光点，手中的画布总算在光亮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微弱的光吸引到了少女的注意。 她突然回头冲着我喊了一句。 “海神的新娘！您和海神大人的爱情故事，曾是我儿时对爱情最美好的向往！希望你们能幸福！我会努力找齐材料的！” 然后那个快乐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而我呆呆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有些愣神…… 这时小蓝游了过来，手指戳了戳我身边悬浮的海洋魔力汇聚的光点，似乎有些开心的玩了起来。 “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他边玩边喊着在窝里睡觉的小红。 两人围着我又是一番胡闹，我只能摆摆手，将海洋魔力分出去一些给他们玩！ 实在是，这里太黑了，任何的光源都是稀缺的…… 而我则重新拿起画布，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的画工还是很不错的，虽然看得出来，绘画的时候还很稚嫩的用笔方式，但是那种庄严肃穆的氛围却画的很像！ 看着画中互相依偎的两个身影，我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小蓝和小红看我突然安静，都凑了过来。 “女巫阁下，你怎么哭了？” 我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有些意外，心绪毫无波澜，可这泪…… 又是为何而流？ “哎呀！这不是那个人嘛！”这时候小红指着画布上的男子，惊呼出声。 “还真是他，不过他很久没出现了！咦，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又是谁？” 第132章 寂静的深渊之隙 看着画布上那几乎与我所穿衣服一模一样的礼服，说不惊讶是假的。 小红看看画布又看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在海底太久的缘故，他们两个的视力都开始有了退化的迹象。 也几乎是最近，我才开始研究利莫里亚的。 信仰“太阳”的深海国度…… 其实看着小蓝和小红就知道，他们还是需要光的。 光在这海底消失有多久了？ 我思索了许久，竟然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几十年？上百年？又或者是上千年？ 海底太过一成不变，时间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人鱼的成熟期似乎比原来要拉长了许多。 又或者是我身边的这两条异于常鱼？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按照正常来说，他们俩也差不多该成年了吧…… 但是他们好似一直长不大，也难怪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不愿意回利莫里亚去。 “女巫阁下，这个女人穿的衣服跟你一样耶！”小红一边拉着我的裙摆，一边辨别真伪似的又看向了那块画布。 “可是……海神的新娘是什么？小蓝你听过吗？” 小红一脸懵懂的看着我身边的小蓝。 我有些意外，明明她刚才不是在睡觉吗？ “你怎么知道海神的新娘的？”我摸了摸她的头顶，她欢快的围着我转了个圈，尾巴一甩一甩的，无比可爱。 “女巫阁下，这里写着呢！”小蓝不甘心的指着画布的角落，那里用我看不懂的文字写着几行小字。 小蓝说完，也仰起头来看向我，似乎也在等着我摸摸他的头。 我无奈的给了他与小红同等的待遇后，他才心满意足的甩了甩尾巴。 后来我又详细问了问那几行字的意思。 换成我能理解的语言后，大概的意思就是人与鱼的唯美爱恋！ 主角是海神和他所爱的人类新娘。 再一联想到，刚刚离开的那个开朗少女，一时间说不出来的情绪。 最终我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因为憧憬别人爱情，而自愿献身想成为人类的行为…… 在我看来，一切盲目的爱，都是愚蠢！ 尤其她还那么年轻…… 不过来我这里求药的海洋生物很多，最终能凑齐大部分材料的都是极少数。 所以这件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日复一日的度过自己简单的日常。 我依旧不时的了解一些关于利莫里亚海神的传说…… 在那位可能是海神的少年没有造访的日子里，渐渐也算了解了故事的原貌。 不过对利莫里亚人来说，这似乎确实是个禁忌，所以我得来的故事，也有些东拼西凑，说不上完整。 大概事情的起因，是海神小时候被岸上的公主救过，从此就爱上了人类的公主。 虽然我不觉得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的吧？ 毕竟谁家正常的鱼，被救过一次就能爱上人类的？ 但是反正也没人能佐证，暂且就先这么听着，然后他们携手拯救了被人类关押的同族，最终海神准备了盛大的婚礼，迎娶了他的新娘。 然后故事在这里出现了很多的分歧。 有人说，公主在神殿里，为海神献祭，成为了海神的一部分。 有人说，公主早就死在了海里，婚礼不过是海神的自欺欺人。 还有人说，是公主不堪忍受海底的孤寂，逃回了陆地。 反正结局五花八门，就是没有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或许是因为对海神的故事渐渐有了执念，我对各种各样的传闻都越发的感兴趣。 顺带着也听到了不少人鱼与人类相恋的故事。 不过比起海神的开放式结局，其他的人鱼似乎并没有那么幸运。 其实在兰娅的记忆里，我已经看过了很多悲剧。 但是那些终究是属于别人的回忆，在我看来，就像旁观者一样，没有什么真实感。 直到那个少女再次造访…… 她受了很多的伤，看起来很是虚弱，但是当她捧着材料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她眼中的爱意却因为所遭受的阻碍而更加坚定和炙热。 我看着依旧没有凑齐的材料，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兰娅的记忆里，她无数次的劝阻都没有产生什么用处。 我也只能将可能会出现的副作用一一告知少女。 看着小蓝小红帮着她包扎伤口，我叹息着走进了制药室…… 要炼制这种魔药十分的耗时耗力，就连魔力的倾注也不能放错分毫。 中间偶有休息的时候，都能看见少女望向我时满眼的希冀！ 就那么喜欢人类吗？ 明明人类也不都是传说中公主那么善良的啊…… 直到那不完整的魔药，在满月之夜熬制完成，我总算放松了心神！ 不得不说，如果兰娅能算作是师父的话，那我大概已经得到了她的真传吧！ 第一次制作的魔药，完成度很高！ 我甚至有些期待，下一次的成品，会不会超越兰娅曾经制药水平的巅峰了！ 可是，当要把这变成人类的魔药交给少女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犹豫了。 重新出现在洞穴的时候，少女眼中的期待都要冒出来了。 “真的想好了吗？” 她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一双手因为激动，伸向我的时候都有些颤抖…… 我最终还是把那瓶魔药交给了她，看着她兴奋的原地转圈，我心里说不上是怎样的感受。 或许，隐隐是有些羡慕的吧？ 这些年过去了，我的心境越发的平和，除了这个突然造访的少女，已经很久没什么人能影响我的情绪了！ “这药剂喝下去后，你会变成人类，还是回到岸上再喝吧。”我看着要打开瓶盖的少女，细心的嘱咐了一句。 我可不想她还没有达成所愿，就留在这深海之隙，成为一具人类尸体…… 少女的脸颊有些泛红，她怀揣着魔药，笑的一脸灿烂。 可惜这深海之隙，太过黑暗，所有美好的东西，在这里都会变得暗淡！ “也许海神和公主的故事确实很美好，但是故事终究还是故事！人类的社会……远没你想的那么美好！如果……”我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小瓶，犹豫了一瞬还是交到了她的手里。 “如果后悔了，就回来吧。虽然或许没办法跟之前一样了，但还可以活下去……” 第133章 人鱼之殇 那是我试做的变回人鱼的魔药。 攒了这么多年的材料，我也就做出了这么一瓶。 说真的，给出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心都在滴血…… 毕竟这些药材，对于被束缚在这里的我来说，实在是不好得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鬼使神差的，轻易送了出去。 少女的神情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我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巫，竟然会破天荒的主动释放善意。 虽然她眼中全是自己大概用不到的犹豫，但是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少女离开后，深海再次静怡。 我继续整日蹲在洞口，等着每次满月的时候，能去海面透透气。 而小蓝和小红不时出去帮我找找药材，或者带回些好玩的东西。 指尖习惯性的摸着脖子上带着的蓝色水滴。 它总是带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就仿佛在这无尽的海底，唯一的慰藉一般，自始至终陪伴在我的身边。 拿出了那块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画布…… 苍白的手轻轻拂过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不是说，经常会来看我吗？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有时候我会陷入一种奇怪的自我怀疑。 因为我所见所知，都和别人告诉我的不一样。 我的房间跟两小只的也完全不一样。 按照兰娅的记忆，我的房间更像人类生活的格局，而我也没有任何的不习惯。 而小蓝和小红，他们甚至在海里飘着都能睡着，那种随遇而安的好眠，着实令人羡慕！ 一片肥美的海藻叶片都可以是舒适柔软的床，可我却无法适应！ 以至于我一度代入到海神新娘的角色中去，想过很多的可能性，也许我是触怒了神明才被关押在这里？ 可是清晰无比的记忆里，我都是被兰娅选中的继承人。 或许我是她创造出来的替代品，这似乎更符合我所知道的剧情。 不然如果我真的是海神的新娘，那为何所有人嘴里都那么深情的海神大人，我却从未见过？ 有时候真的是日子太无聊了，我甚至会自己想一些可能性，然后再自己戳破，最终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本以为，日子还会这样过下去。 但是…… 那个少女又回来了。 我没有太多时间的概念，但是印象里应该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吧？ 看着她不再明媚的脸上，和伤痕遍布的身体…… 我错愕不已。 她是来向我道谢的。 美丽的幻想，幸福的爱情终究不过是海上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破了…… “女巫大人，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她依旧那么虔诚的行礼。 只是原本那个快乐的眼中带着光的女孩，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着她，轻轻叹息，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她。 她并没有着急离去…… 或许，她也需要一个可以安心宣泄情绪的出口吧？ 她跪在那里，哭着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其实终究和那些俗套的爱情故事差不多，满心爱意的少女，偶遇了帅气的人类少年，不同的经历让两人互相吸引。 然而爱情终究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当少女化为人类出现在少年身边的时候，那份不同没有了…… 而对新世界未知的少女，好奇又畏惧。 人类的资源短缺，少年本也不是什么富有人家的孩子，不然怎么会在海中相遇？ 为了利益，男孩将少女的秘密置换了自己想要的富裕生活，少女被囚禁…… 她说她是报仇之后回来的。 关于这些细节，她没有详说。 但是看着她眼里的恨意，我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好听的男音…… “我们利莫里亚人，一生只会选择一位伴侣，如果那个人背叛了我们，我们就会在日出前杀死对方，吞噬她的心脏后，重新回到大海里！” 我的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 后面她是怎样离去的，又打算去哪里，我都没去在意。 就陷入了那种好似短暂实则漫长的呆涩里。 那个声音……是谁？ 我有些恍惚，心脏剧烈的鼓动了起来，我突然有些不适。 那种说不上的心慌，那种有什么要冒出来又不断被压制回去的窒息…… 我仓皇的起身，踉踉跄跄的扑倒在自己柔软的床里。 抱着柔软的枕头，我再次蜷缩成一团。 等等……再次？ 上一次…… 小蓝小红说，我睡了三天三夜…… 在那之前，我在干什么？ 随着我的思绪越来越混乱，我身上的痛苦再度侵袭！ 剧烈的痛意令我四处乱抓着！ 而这时，无意间，我手里似乎抓到了什么…… 有些虚脱的睁开眼，那是一条蓝色的布料，像是腰带上的装饰，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可上面的流光那么的熟悉，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一样……只是比我身上的这条要宽上些许…… “公主殿下……” 耳边那个清悦的男音再次响起…… 我握住布条的手再次收紧…… 脑中因为剧烈的痛意袭来，而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身体逐渐僵直麻木，意识也随之有些恍惚。 心脏处突然亮起柔和的光，渐渐笼罩在我的全身。 “那就……忘了我吧……”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那个声音如此对我说道。 …… 是谁…… 说话的人是谁？ 我感觉这个人我应该很熟悉，可是脑中却没有任何记忆…… 昏迷中的我紧皱着眉头，手中抓着那蓝光流转的布条，死死的不愿放手。 而心脏处，那柔和的光一圈一圈自心脏处向着全身扩散。 在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吸引了众多海洋生物的关注。 然而那力量是属于海神的，没有任何海洋生物敢轻易靠近…… 他们远远的围观着，眼中对着那稀有的光亮，满是憧憬。 在这漆黑的海底，只有海神是他们的信仰，也只有他可以为深海带来光热！ 海神大人就是“太阳”的化身！ 而对此无知无觉的我，在光芒中，仿佛被净化了一般，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陷入了更深的沉眠之中。 那一夜，身处遥远海底遗迹的祁煜，站在遗迹的入口，痛的浑身颤栗。 然而彼此所处的位置，实在相隔太远！ 以至于失去海神之心的他，甚至没办法迅速掌握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看着面前遗迹巨大的石门，他还是强忍痛意，推开沉重的石门。 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再等等我……” “公主殿下！” 第134章 我想要能够变成人类的魔药 小红：“女巫……阁下??” 小蓝：“女巫阁下?” 小红：“女巫阁下！” 我倏地睁开眼，一条小红鱼正趴在我鼻尖，看见我醒来，欢快地摇晃起裙摆般的尾巴。 小蓝：“女巫阁下，您总算醒啦，又有客人来了！” 小红：“快把斗篷穿上，您可是海底最厉害最可怕的女巫阁下，要保持那个……哦，神秘感！” 她不由分说地扯来一件漆黑的大斗篷，兜头盖住我。 我：“女巫？是说我吗？” 小红：“女巫阁下，您不记得了吗？这次您又睡了很久，您是不是又乱尝还没炼制好的魔药了？！” 小蓝：“您什么时候能改掉一边熬药一边尝味道的习惯啊，又不是在熬汤。” “冒昧打扰，我叫祁煜，请问你就是深海之隙的女巫吗？” 还没完全弄清楚状况，一道陌生却又有点眼熟的身影便穿过门前茂密的海藻林，出现在我面前。 小蓝：“你怎么擅自进来了，好失礼！” 小红：“错了错了，要叫女巫阁下！” 不知为何，一向好说话的两小只，对这位突然到访的陌生来客，带着从未有过的敌意。 祁煜：“……失礼了，女巫阁下。” 年轻俊朗的青年微笑地望向我，身上光辉熠熠。 在这暗不见底的深海之隙，他的出现就像一道照亮深渊的光…… 我不由得坐正身姿，以女巫的身份认真回应起他来。 “你今天来，是来向我祈求什么呢？” 说完，我下意识的揉了揉还有些混沌的额头，那里正传来轻微的刺痛…… 祁煜：“……我想要，能够变成人类的魔药，为了达成一个心愿！” 他的声音清悦好听，让我不由产生了一瞬的恍惚…… 小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爱上了陆地上的公主？” 小蓝：“也可能是一位美丽而善良的少女。” 小红：“真是可怜，你怎么会爱上人类呢？” 小蓝：“他们只有两条腿，没有漂亮的鱼鳍。” 小红：“而且你一旦背叛了大海，就会受到可怕的诅咒！” 小蓝：“你会遭受巨大的痛苦，还会消散成海上的泡沫，连一片鱼鳞都不会留下。” 小红：“哦，不——！小蓝你不要死——！！” 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小红小蓝情真意切的表演，在齐刷刷的目光中，祁煜清了清嗓子。 祁煜：“……很精彩，我被感动到了。” 我：“他们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其实，变成人类的代价，远远不止如此！” 脑中浮现出无数凄惨的身影，我突然有些不忍心看着面前的青年也如他们那般，逐渐失去眼中的光芒…… 祁煜：“无论需要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承担。” 他的目光很平静，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我默默的看在眼里，却不由在心中轻轻叹息…… 小蓝：“哼，你说得简单，知道变成人类的魔药有多么珍贵吗？” 小红：“它需要女巫阁下不眠不休的一百个昼夜！” 小蓝：“需要数也数不清的各种麻烦的材料！” 小红：“还需要整片大海最珍贵的三样东西！” 小红：“永远像月亮一样发光的宝石，永远不会随时间消逝的水流，永远如潮汐一般动人的声音！” 小蓝：“笨蛋，你怎么全说出来了！这可是女巫阁下的秘密！” 我坐在一边，看着闹做一团的两小只，无力地揉着额角。 祁煜：“永远像月亮一样发光的宝石，永远不会随时间消逝的水流，永远如潮汐一般动人的声音！” 祁煜：“我记住了，即使要去最难以抵达的极海渊谷，我也会为你带来它们。” 我：“不，你最好还是不要带来……” 他握住我停滞在半空的指尖，带着笃定的笑意。 祁煜：“一言为定。” …… 小红：“已经过去三天了，那个叫祁煜的家伙还没有来。” 小蓝：“是已经过去三十天了！他一定已经放弃了。” 小红：“说不定他爱上了另一个人？” 我：“那也很正常，毕竟每颗心都是善变的，无论是在海里还是陆地，都是一样的。” 祁煜：“我的心意……可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我：？！ 我惊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祁煜出现在面前，他依然带着微笑，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小红：“你把材料都带来了？” 祁煜：“当然。” 祁煜：“我取下了颈侧最柔软的鳞片，它在我的力量下，会永远像月亮一样发光。 我拥有永恒的生命，我的血液也会永远流动，正如不会干涸的海洋。 我将歌声储存进了这只极东之海的海螺，它……我觉得它确实像潮汐一般动人。” 祁煜：“这些是你需要的东西吗？” 我愣了半天，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我：“当然……我会为你制作魔药。” 我：“等到这一年最亮的满月出现，它的光辉照进深海之隙，魔药就能完——喂！” 小红：“啊，他死啦！” 小蓝：“胡说，他是晕过去了。他拔下了最珍贵的鳞片，还流了这么一大瓶血，不晕才怪呢！” 我被倒下来的祁煜砸得晕头转向，艰难出声。 “你们俩……先过来帮我一把啊，我要喘不过气了！” …… 祁煜缓缓睁开眼睛，却因为碰到了伤口而轻哼出声，引起了一旁小红的注意…… 小红：“啊，他醒啦！” 祁煜：“……我这是在？” 小蓝：“当然是女巫阁下的居所，你差点就没命了，女巫阁下用了好几瓶魔药才把你救回来的。” 我：“小红，去收集些珍珠珊瑚的碎片给我。” 小红：“遵命。小蓝，你来帮我。” 我安静的处理着各种材料，毕竟这还是记忆里，第一次有人凑齐了魔药全部的材料…… 即便是我这负责制作魔药的女巫，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珍贵的材料！ 察觉到身后直勾勾的视线，我不自在的回头看向那个毫不回避视线，还满眼专注的青年。 我：“……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本以为他会收敛，可感受到他始终落在后背的目光，我最终忍不住转过身去瞪他。 祁煜：“我在想，你果然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我是女巫，女巫只会恶毒又恐怖。” 祁煜：“那你就是一位美丽又善良的女巫。” “你这样天真，难怪会轻易被爱情蛊惑，甚至愿意献出生命。” “因为她就像大海一样迷人，安静时像波光粼粼的海面，欢笑时像跃动的浪花。当然，生起气来也有点像海上的风暴……” 听祁煜眷恋地谈起他的心上人，我心底忽然涌起一丝羡慕。 深海之隙的女巫，可永远不会得到这样的深情与温暖?? 脑中仿佛闪过些什么，而当我反应过来时，却只剩一片混沌的虚无。 我疑惑的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思索了半天，却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许真的是误食魔药的后遗症吧？ 重新拿出女巫手札，我再次认真核对起材料和步骤…… …… 第135章 晨曦之海上的泡沫 “什么声音……” 守着药锅不小心睡着后，我被一阵时断时续的笛声吵醒。 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肩上…… 祁煜：“你醒了？” 我：“你怎么还在这？” 祁煜养好了伤，却迟迟不肯离开深海之隙，偶尔消失几天，也会很快重新出现。 祁煜：“我看你这几天都睡在药锅边，猜你一定没休息好。” 祁煜：“今晚我帮你看着，你就放心睡吧。” 我：“你帮不了，我得亲自守着它，等它的颜色……” 祁煜：“等它从月灰色变成蓝莲色的瞬间，加入三蚌壳海月鳗的血液，没错吧？” 祁煜指了指一旁展开的女巫手札，冲着我一笑。 我：...... 我：“这是什么曲子？” 祁煜：“你喜欢吗？” 我：“不难听。” 祁煜：“这是我的心上人最喜欢的曲子，从前我经常在她的窗下吹着笛子，伴她入睡。” 我：“等你变成了人类，你就可以再次吹给她听了。” 我：“……你怎么又盯着我？” 这段时间以来，我经常莫名其妙地被他盯着瞧。 不知道为何，他的视线总是会令我莫名的紧张。就好像悄然隐藏的心事，却被正主发现的那种心虚…… 可祁煜清透的眼睛却突然笑了起来！ 祁煜：“我现在也可以吹给她听。不过……我还是想等变成人类后，和她一起做更多的事情。” 我：“可是，等你变成了人类后，你的时间也会变得非常短暂了。你的血液与歌声，会在魔药的作用下变成人类短暂而脆弱的灵魂。你会被大海夺走一切，包括你永恒的生命。” 祁煜：“你不希望我死去？” 有那么一瞬间…… 我的心底冒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 他终究是别人的恋人，他的死活，又怎么能轮到我一个外人发表意见？ “……这与我无关。” 最终我只能故作冷漠的，回避了他的问题…… 祁煜好看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回答时，短暂的黯淡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我知道，他不会放弃对那名少女的爱意。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仿佛被打翻的药锅…… 那些腾腾热气在某个角落慢慢冷却下去，凝固成一滩难看的污渍。 连日的疲惫，让那一夜的我睡的很沉。 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祁煜在我睡着之后，擅自将他准备好的东西，一同丢进了我的药锅里。 当一年中最亮的满月浮上天际时，几乎暗无天日的深海之隙总算渗入一丝清亮的月光。 我随意的挑了枚贝壳化作小船，带上祁煜，摇着桨往海中心划去。 祁煜：“你还记得上一次看月亮，是在什么时候吗？” 他依旧那么喜欢笑，甚至眼中带着少见的欣喜…… 我私心里猜测，他是因为魔药即将做好，所以今天的心情才格外的好！ “不记得了。” 看着他满心期待的表情，我却有些闷闷的回道。 祁煜：“那等下一次有人问到你的时候，你要记得说是跟我一起看的。” 他依旧眉眼弯弯，却看得我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湖，起了波澜…… 我：“不会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想制作这么麻烦的魔药了。”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他即将奔赴人类的世界，去与所爱之人团聚。 而我再也没办法与他见面……心中，就泛起了不舍与苦涩！ 正当我疑惑的低头，看向自己突然躁动不安的心脏…… 祁煜：“药呢，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 他却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你就这么急着想见到你的心上人吗？” 我有些无奈的看向他，却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一种平静…… 祁煜：“当然。” 我：“再等等，还有最后一样关键的材料。” 贝壳小船停在海中心时，满月也升上了天空的最高处。 皓皓月光照得海面如同一片晶莹浩大的雪原，泛出一层一层璀璨又柔和的光。 我取出一枚贝壳，慢慢伸手贴近水面，美丽得如同绸缎的月光便淌进贝壳中。 我：“你看，很漂亮吧。” 连我自己都没发现，那一刻我的脸上正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是啊。”祁煜轻声应和着。 我抬头时，和祁煜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祁煜：“很美。”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我，看的我心跳都漏跳了几拍…… 我：…… 我小心地将月光注入药瓶，魔药霎时冒出荧荧白光，逐渐变成清澈晶莹的颜色。 我：“完成了，给。” 我有些慌张的将制作好的魔药塞给了祁煜，心脏却在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祁煜：“……只要将这瓶魔药喝完，就能变回人类。” 他接过魔药，目光盯着药瓶， 再次跟我确认道。 我：“其实一滴就够了，我的魔药是最好的。” 原本应该骄傲的，毕竟这可是我目前最高的杰作了！ 可我看着那瓶魔药，却没有半分完成得意之作应有的喜悦，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好回到那属于我的，暗不见天日的深海之隙去…… 我：“好了，我会送你到离人类城池最近的海岸，到了那里你再喝。” 祁煜：“海岸边上可没有这么清透的月光，就在这里吧。” 祁煜取出一枚贝壳，将晶亮的魔药倒出一小半。 祁煜：“愿深海的祝福与你我同在。” 他手持着贝壳，目光却虔诚的望向我…… 可惜……深海才不会祝福这段背叛海洋的恋情，只有女巫会帮你，我默默想着。 满月的光辉即将流尽，我看到祁煜的嘴唇碰了碰那枚贝壳，又忙不迭垂下眼神，不想再看。 我的思绪也随着海面上的月光忽闪。 突然间，我嗅到一点有些苦的、像是海洋植物发酵般的潮湿香气。 我：这是……！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祁煜手中的那半枚贝壳里，晶亮的魔药正腾出蒙蒙水雾，又被轻柔的海风层层推向我。 我想起方才呼吸到的微苦香气，但已经来不及了。 祁煜：“最好的魔药，有时不一定要喝下才能发挥作用。” 心口已经开始发烫，我挥动手臂念咒想阻止魔药生效，却不料贝壳船先在失控的魔法下剧烈摇晃起来。 我暗道一声：糟了！ 骤然落水的惊恐，却被一双手臂将我轻柔地托起，阻止我向海洋更深处沉去。 祁煜：“不要怕。” 祁煜的嗓音开始变哑了。 祁煜：“看看周围，你其实很熟悉这片海。” 祁煜：“第一次来这里时，附近的游鱼亲吻过你的手指，你还说很痒。” 可我只是怔怔看着他，原本的震惊和恐惧逐渐被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冲散。 祁煜：“后来我在窗下吻了你的指尖，你笑着，随意哼着歌……其实偶尔不那么在调上。我却觉得，你的歌声比我吹奏过的任何曲子都更美妙。” 听着祁煜的话，一些被海水浸泡失色的记忆，又逐渐在我脑海中鲜活起来。 祁煜：“你从来就不属于暗不见光的深海之隙，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祁煜托起我的脸，他的笑容熟悉而美丽，让周遭的月光也黯然失色。 祁煜：“你应该要到月光下，到太阳下??那才是原本的你。” 太阳？我想起上一次见到太阳时，还是躺在一艘小船的甲板上。 我的手牵着身旁恋人的手，头靠着他的头，海风迎面吹来，一切都被烤得暖洋洋的。 而现在，他轻轻靠过来，额头贴着我的。 祁煜：“你安静的时候像平静的海面，笑起来的声音像海浪声，生气的时候，海上就像要刮起风暴。” 祁煜：“你从来都不是可怕的女巫。” 我：我不是女巫，我是…… 记忆在一点点恢复，可祁煜的身影已经在慢慢消散。 我：……！！ 祁煜：“人类的身体不能在海中待太久，我送你到岸边。” 他依旧温柔的托着我，带着我向岸边游去，我惊惶无助地抓住他的手臂，他却回给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在他身后，满月不知何时悄然褪去，晨曦的第一道光散落在我们身上……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凝望了一眼初升的太阳。 视野中已经出现了一间洁白的小屋…… 他轻轻伸手揉了揉我湿润的头发，眼中满是不舍与宠溺…… “好像……有些来不及……” 他的身体在晨曦的微光里越来越透明…… “就送你到这里吧……公主殿下！” 那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好好活下去……我的宝贝！” 直到他印在我额心的吻也化为了晨曦之海上破碎的泡沫…… 我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惊慌失措伸手抓去…… 可除了咸咸的海水，我的手中却什么也没能留住！ “祁煜——！” 第136章 深海的叹息 凄厉的哭喊，响彻整片海域。 晨曦的光芒那么炫目，映照出一片粉橙色的霞光。 可美好的一切，落到我眼中却满是刺目的哀伤…… 任凭我如何努力的对着大海呼唤，那条爱我如命的小鱼都再也没有出现…… 我茫然的呆坐在海水里，任由海浪肆意冲刷，带走我身上仅存的温度…… 日升月落…… 潮涨潮退…… 我以为自己支撑不了太久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每每虚弱到濒死的时候，心脏处就会传来一股暖流，像救赎的光落在我身上。 就好像小鱼在对我说……好好活下去…… 泪……无声的融入海里…… …… 等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并没有被潮汐淹没，而是被翻卷的海浪推到了金色的沙滩上…… 我茫然的坐起身子，看着空旷的海面…… 海风徐徐，浪花依旧，好似一切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一切的不同…… 都是因为，宁静的海面上，再也没有了我所爱之人的影子！ 我目光空洞，茫然地凝视着海面。 心中似乎多出了一个无法填补的黑洞。 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起来，我努力稳住自己，最终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我与祁煜共同搭建的纯白小屋走去。 那座小屋曾是我们期许中的避风港，承载着我们无数美好的回忆与憧憬。 而此刻，它在我眼中却显得如此缥缈…… 仿佛我随时一个不注意，它就会像祁煜一样，消失在缱绻的海浪之中。 海风呼啸着自我身上席卷而过，我扬起脸颊，嗅着海风中那咸涩的味道。 那是来自大海的气息，也曾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我一步步走向我们纯白的小家，每一步都充满了沉重的悲伤与眷恋。 我们曾约好过，以后要在这里一起生活…… 只是那时候，我的记忆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我不知道，看着失去记忆和心跳的我，他是怎么独自熬过那些日子的。 也不知道在我一次次问起他名字时，他又是怎么做到笑着回答我的。 扑倒在小屋柔软的床上，看着这里与深海之隙无比相似的格局……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痛哭出声！ 夜，如墨般漆黑浓稠。 窗外寂静得令人窒息…… 我孤单一人，站在窗前，静静的凝望着那片无尽黑暗的海面，任由心中涌起的悲伤肆意游走。 泪水默默地流淌，划过我麻木的脸颊，仿佛是内心深处的悲痛在无声地释放。 祁煜在我眼前化为泡沫，就如同一场噩梦，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明明当初兰娅也是这样被大海摸去的…… 可那时候我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 甚至到现在，哪怕我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能留给她的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可祁煜对我来说是不同的！他的离开，仿佛生生撕裂了我的灵魂……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离开，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孤独的活着。 明明哪怕在深海之隙，我一样对他动了心……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永远呆在不见天日的海底，我心里也愿意的……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的手突然抚上了那颗正平缓有力跳动着心脏。 想起那一次次剧烈疼痛后，莫名其妙的失忆。 我好像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原因…… “是女巫的诅咒吗？”我喃喃自语着。 原来那些疼痛，是对女巫擅自动心的惩罚吗？ 没想到……原来独自一人生活在寂静黑暗的海底，并不是对兰娅最大的惩罚。 让她爱上人类，却爱而不得，又赐予她永生不灭的生命，令她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折磨…… 我突然苦笑起来，说到底……祁煜还是为了我！ 忽然想起…… 他曾经问过我的那句话：“你不希望我死去？” 如果那时的我，能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希望！”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然而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祁煜他真的化为了海上的泡沫，徒留下我一个人，在这茫茫的世上彷徨…… 可没有了他，我甚至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他却让我好好活下去。 “没有了你，我要怎么好好活下去……” “祁煜……” 我缓缓的抱住自己，蜷缩在窗口的躺椅上。 晨曦再次出现，又是一轮日升月落。 可我的窗前，再也没了那个晚上会吹着笛子哄我睡觉，白天里又总是爱逗我的青年。 “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想见太阳了……祁煜！” “我们回到深海之隙去吧，我不怕疼的……真的！” 我的手指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甚至因为太过于用力，指尖的血色都随之褪去，只留下苍白颤抖的指尖。 “不要离开我……” “没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祁煜……” 我低声的呜咽，静静的飘散在海风里…… 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了一朵浪花，悄然向着白色的小屋缓缓探去。 广阔无垠的海洋深处，无声的叹息缓缓透过海流向外传递…… 然而万物并无所觉，因为海洋寂静无声。 我却抬起了哭肿的眼睛，茫然的望向平静的海岸线…… 然而那里除了海风，和偶尔路过的鸥鸟，一切都一如往昔。 不知为何，原本那么喜欢的大海，突然在我眼中失去了色彩。 我明明睁着眼睛，可世界上的一切，却仿佛陷入了无端的黑白。 所有明媚的一切，都失去了吸引力。 我麻木的将小屋的房门和窗子关闭。 原本光线柔和的纯白小屋，也失去了一切光源。 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那种留在深海之隙的熟悉感渐渐回归…… 我缓缓走回到躺椅上，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 安静的陷入了沉睡…… 只有在梦中我还能再见到他的音容笑貌…… 偶尔醒来，也只是麻木的发呆……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睡觉了，甚至有时候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现实。 后来，我拒绝了所有海上吹来的风，也没有了很爱的人。 我没有再踏出过那间独属于我们两人的爱巢。 也终于理解了兰娅消散时那面带解脱的心情！ 我就像曾经腐烂在深海之隙的女巫一样，在这间纯白色的小屋里，进行着自我放逐…… 第137章 在梦境的牢笼中坠落 浑浑噩噩不知天日。 我在混沌的世界之底不断坠落。 万事万物，于我好似都失去了意义…… 我安静的沉溺在梦境中不愿离去，可是剧烈的撞击声，终究还是打破了我世界里唯一的安宁…… 刺目的光再次出现在了我的小屋中。 而那个逆光的身影，却令我有些疑惑。 利莫里亚在我梦中是很模糊的，因为在那里，我清醒的时间很有限。 透过圣洁的面纱，我只恍惚记得那里神圣宏大的建筑群，和热情洋溢的人民…… 可是面前这个人，我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个身影似乎有些苍老，他看向我的目光无比的锐利。 “偷走海神的心脏，害得神明陨落，你竟然还敢呆在这里！” 然而我只是茫然的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人似乎对我的反应也有些意外。 他手里拿着一块古老的卷轴。 不知为何，我好像下意识的就知道它的名字叫做【海神书】。 心脏处缓缓涌起一股暖流，那一刻我所看不见的光芒笼罩在我身上。 而对面的略显苍老的身影，却好像有些惊慌的跪拜了下去！ 我茫然的看着他，脑子却还没从混沌的梦中剥离。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目光看向漆黑房间中那一束刺目的白光。 我走过去，下意识的就要将门关上！ 不要打扰我…… 不要打扰我们…… 我只想静静的陪着我爱的人。 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关心。 然而他看着我的举动，却一脸的不可置信！ 利莫里亚人是有一些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那都是族中很厉害的人。 咦……是谁告诉我的来着？ 我茫然的走回了我的躺椅，重新坐了上去。 可是似乎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曾经那木制的座椅，竟然在此刻，承受不住时光流逝似的，在我眼前……顷刻间散了架。 我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一些木刺就那么扎进了我的身上。 而我茫然的坐在那些木椅的残骸中，看着鲜血自我体内晕染出一朵一朵的红…… 那边的老人似乎没想到会目睹这一切，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走过来将我拎了起来。 直到此时，我好像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疼…… 那种痛彻心扉的情绪再度翻涌…… 眼泪不受控制的自我眼中滑落！ 我无声的张合着嘴巴…… 那是夜夜出现在我梦中人的名字——祁煜！ 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的哭泣，那老头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还是快速的将我身上扎进去的木刺一一拔了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我受了伤，心脏中再次涌现出一股股的暖流，缓缓的游走在我全身。 我因为感受到这一点，反而哭的更凶了！ 甚至不管不顾的就要将那个闯入我美梦，击碎我幻想的人赶出去！ 可就在我推他出去的那一刻，他因为踉跄而顺手抓了我一把。 我就那么被门槛绊倒，从漆黑的房间跌了出去…… 那间纯白的小屋，在我离开的那一瞬，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那般，在我身后坍塌。 而我因为跌倒，刚好没有被压在里面…… 我茫然的看着一切发生。 大睁着一双眼睛，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而这时，伤口上传来了辛辣的刺痛。 我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这才发现，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给我腿上的伤口上药。 他见我总算看他了，一双眼睛带着气愤瞪了我一眼，手上却还在给我处理伤口。 我迟钝了一瞬，伸手狠狠推开了他！ 毫无防备的他被我推了一个踉跄，就那么坐在了地上。 太阳刺目的白光让适应了黑暗的我觉得无法忍受，我连滚带爬的躲进了坍塌小屋的阴影里，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个苍老的身影，站起身来，拍了拍站在屁股上的沙砾。 看着我的目光渐渐从愤怒变为了复杂。 实在是祁煜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了，他才不顾禁忌，闯进入了神殿的深处。 那里原本就是历代海神才能前往的地方，他闯进去本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当他看见海神书上的记录时，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神明陷落于情爱，失去了原本的信仰。 ——海神的意识归还于海洋，力量寄存于火种，而心给予了所爱。 ——狡猾的人类，自此获得了永生。 简单的几句话，看的安蒙七窍生烟！ 所以祁煜不是一直没有回来，而是…… 他看着本该呆在深海之隙的女巫，不……此刻或许该称呼她为公主殿下。 又或者……是神明心脏的寄宿者？ 对于这个一向乱来的孩子，原本他做出什么荒唐事，安蒙应该都不会太意外。 可是…… 对这个人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反常！ 那个顽劣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爱与牺牲的？ 如果不是因为火种一直没有异常，而利莫里亚人也一直生活在海底，谁又敢去过问神的踪迹？ 可祁煜终究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家人和莫桑他们都逝去后，作为老师的安蒙，已经算是他为数不多的长辈了。 如果连他都不过问的话，那祁煜这伟大的神明，又与那无根的浮萍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走上了禁忌之路，最终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是了，那个孩子虽然顽劣，却从小就善良…… 当初公主为了他与利莫里亚献祭了自己的神明之心…… 他又那么爱她，会做到这一步……也不奇怪。 唉！只是，他本不必做到这一步的！ 安蒙轻轻的叹着气。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次深海之隙，可是那里空空如也。 犹豫了很久，他才将在深海之隙找到的那一枚鳞片和一滴血液，从怀中取了出来。 轻轻的放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他留下的……是陪伴你那么多年的小红和小蓝……还有之前海底的那束光……” 安蒙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他没有对不起你……” 安蒙缓缓站起身来，如果这是祁煜的选择……他只能回去再想别的办法了，利莫里亚终究还是需要海神的！ “别再伤害自己了，就算是神明的心脏，按照你这样不顾兮自己的方式消耗，也终究会有耗尽的一天！” “到时候……他就真的死了。” 安蒙说着，缓缓叹息着离开了…… 第138章 向深海祈愿的蓝眼泪 直到安蒙离开了很久，我才伸出手去触摸那片晶莹的蓝色鳞片…… 那滴珊瑚色的血液在琉璃瓶里闪耀着斑斓的光…… 我黑白世界中，唯二的颜色…… 一手一个，将它们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 我的脑中一直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到时候……他就真的死了。” 到时候？ 到什么时候…… 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 那是不是说，祁煜没有死？ 是不是只要把心脏还回去，他就可以活过来？ 可是……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我已经不是女巫了，因为魔药的作用，我彻底变回了人类…… 而我也不是利莫里亚人，就算再做一份回退本源的魔药…… 对于本来就是人类的我而言，恐怕也是没有作用的吧？ 我突然有些沮丧，望着面前的海面，依旧没有头绪…… 我甚至没办法到利莫里亚去，如果可以……哪怕再一次献祭，我也愿意换回他，可是…… 我看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影子…… 如果我不在了，他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沉溺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将鳞片和血液小心的揣进怀里。 我恍惚的站起身来，一抹蓝色却从衣服中荡了出来。 看着那枚水滴形状，落在自己胸前的吊坠。 过往的记忆突然袭向了我！ “快看，这是可以对着深海许愿的蓝眼泪，虽然其实它并不是眼泪，而是大海的化身，但是因为它的形状很像眼泪，所以我们都这么叫它。” “许愿？就像你们过生日的许愿石吗？” “那个啊，嗯……不一样，那算是祝福。而这个……算是大海给你的一个承诺吧？只要你想，大海就会倾尽一切为你实现愿望！” “这么神奇的嘛？而且是不是有一点夸张啊……倾尽一切？” “也还好吧，你有什么愿望能让大海倾尽一切都无法办到的？” “呃，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收好了！丢失不补！” “嗯！” 祁煜的声音和笑颜仿佛就在面前，可当我如往常那般向他伸出手去…… 却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满脸泪痕，孤单的游荡在海边。 我颤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眼神中满是绝望触底的乞求。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我的声音而变得生涩而低哑，那么的难听…… 曾经的快乐逝去，祁煜的离开，遗留下我满心的狼藉！ 抚摸着胸前的蓝眼泪，我艰难的走向大海…… 在海浪触及脚面的那一瞬，我虔诚立于海中央。 “广阔无垠的海洋，我曾经感受过您……我知道，万物有灵，海洋一定也有自己的意识！” 双手伸向一直悬挂在颈项上的——蓝眼泪！ 我轻轻的将它摘下，郑重无比的托于手心。 “祁煜曾说过，这是可以向大海祈愿的蓝眼泪，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是一定要靠祈愿才能获得的，那我愿望只有一个……” “请救救祁煜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回我的爱人！” “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海神，不该为了我一个人，而放弃整片海洋！甚至……更是为此失去生命！” “伟大的海洋，求您了，实现我的愿望吧！” “无论是怎样的代价……我都甘愿！” 我低哑的声音在海风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 海浪翻滚着拍打岸边，发出阵阵涛声，那仿佛是海洋对我的回应，又好似无声的叹息。 微微颤抖着，我任由海风掀起我的长发。 我的身影在日暮将晚的海岸边，显得无比凄凉。 心中充满了对祁煜的思念和忧伤……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无力地跪倒在沙滩上，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唯一的希望也在这一刻崩塌，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如潮水般再次袭来，彻底将我淹没！ 海风呼啸着，吹乱了我的发丝，我的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中显得无比凄凉。 然而，我的祈愿并未得到海洋的回应，只有那无尽的海浪好似沉默的叹息。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祈愿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 突然！ 一瞬~ 万物寂静…… 那映衬着漫天玫瑰色云朵的湛蓝色海面，突然就平静到毫无波澜！ 只有那么一小簇海花在我身边奔走游荡…… 心脏处再次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空灵境界…… 我没办法很好的形容，就好像……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和那片辽阔的海洋！ 蓝眼泪突然自祁煜做给我的项链上剥离，安静的悬浮在我面前。 甚至无需我去仰望…… 它就像一双眼睛，透过蔚蓝色的水滴，在认真的窥视着我的心！ 我知道，这是大海对我的回应！ 我的祈愿也愈发的坚定！ 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祁煜的生命。 如果他也会像我一样痛苦的话，那遗忘一切，重新做回那条在海中称王称霸的自在小鱼…… 也是好的！ 只是这一次，希望他不要再轻易的付出自己的心了！ 人类……陆地……其实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如果可以不受伤害的话……我更希望你可以永远自由的活在海里，再也不去接触陆地！ 然而，海洋依旧沉默着。 只有那簇好似永不停息的浪花，不时在海岸线上翻滚游移，像是…… 在做某种艰难决定的……那种犹豫！ 就在我不知所措，也为自己没办法跟海洋交流而感到焦急的时候。 一道意识，就那么凭空涌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我突然想起了莫桑海葬时，祁煜那不时眺望远方的神情…… 原来，深海真的有自己的意识。 祂说： ——祂无法凭空造就一位神明…… ——而代表海神的神之心此刻在我身上，就算祂真的回应我的祈愿，那最终付出沉重代价所能换回来的，也只是“祁煜”本身。 ——即使如此……我也愿意吗？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我愿意！” 祂的叹息声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奈。 这一次，在那种奇妙的关联中，我听的无比清晰！ ——这是违反自然的祈愿，代价高昂，哪怕你体内寄宿着神明的心脏，也无法轻易得偿。 祂的声音直达心底，似乎在陈述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我不禁感到一阵绝望，原来所谓的希望竟然如此遥不可及。 第139章 祁煜，回来! ——不过神之心的力量，可以抵消了大部分的代价，所以你并不会彻底消亡，但也将随着失去力量的神之心一起，陷入漫长的沉寂。 听到这里，我才缓缓松了口气。 至少，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生命，而人鱼族的生命本就漫长。 只要在等一等，我总会再和小鱼相遇……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 ——而失去海神之心的海洋，也即将随之…… 祂的叹息声再次传来，淹没了最后的话语…… 留下了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我不知道祂没有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但从那深深的叹息声中，我能感受到之前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我的心灵。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祂所传达的意思。 违背自然的祈愿、高昂的代价、神之心的力量、漫长的沉寂...... 还有……失去神之心后，海洋会怎样？ 这些词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扑朔迷离的未来画卷。 而我，就像是迷失在这幅画卷中的旅人，无知且盲目…… 但不管是怎样的代价…… 只要我能支付的起…… 我都会不顾一切的去换回我的小鱼！ 如果说此刻唯一还能令我觉得欣喜的，那大概就是我们还会在未来相见这一可能性了！ 见我似乎决定好了，这次祂一反之前的犹豫，翻滚的浪花自我怀里摸走了祁煜的鳞片和血液，还顺带卷走了在我面前悬浮的蓝眼泪。 看着带着三样东西一同消失在浪花中那小小的漩涡之中后，我的眼睛就没再离开过那片未知的区域。 如果真有神迹的话，这应该就是了吧？ 这时，一尾蓝色的小鱼突然自我的心口跃出…… 不就是祁煜当初送我的小鱼？ 原来，它真的一直藏在我的身体里！ 直到此时，我心中还在犯着嘀咕！ 因为兰娅的事情，涉及到了一个种族的灭亡…… 我甚至怀疑她可能就像祁煜一样，是那个种族最后的神明…… 可是海洋不会出现两位神明！ 我也搞不清海洋的计算公式。 究竟是怎样的诅咒，又是怎样的代价…… 这些都是以什么标准在制定和索取？ 而这时漩涡中好似亮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那颜色…… 是祁煜？ 火苗是那么的微弱，我甚至因为担心它会熄灭，而整个人沉入海里…… 谁能想到，曾经深海之隙叱咤风云的女巫，此刻甚至因为憋不住气，而产生了自我怀疑？ 不过好在，那簇火苗从微弱的摇摆中，渐渐安定了下来。 一道蓝光被投入了火里，那火苗好似跃动的生命，牢牢抓紧了我的心！ 我身边游弋的小蓝鱼，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跃回到我的心中，然后从里面拉出了一条犹如燃烧的丝线那般的东西…… 看着它拽着丝线的一头，努力向着那簇火苗游去，我真是看的都替它着急！ 它那么的小，而漩涡中的水流却是那么湍急…… 它却就那么凭着毅力，一下跃进了跳动的火焰之中！ 我憋不住气，快速的缓了口气，继续向着海中看去。 那一刻，真是不管心里还是身体……我的眼睛都在难受的哭泣…… 大滴大滴的泪落进了海里。 竟然没有混入海水，反而向着那火焰深处坠落…… 我的小鱼……如果思念的泪水真的能在海中传递…… 你能不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努力用手捂住嘴巴，任由眼泪肆意的洒落深海…… 那些泪水就那么坠入了火焰之中。 我甚至都担心，自己的眼泪会将那弱小的火苗浇熄！ 可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却突然发生了！ 那微弱的火苗，突然暴增似的升腾而起！ 就连代表深海意识的祂，都因为震惊，而传来了一个我完全听不懂的低音。 ——是他宿命的转轮…… ——将所有的歧途都引向你。 ——好好……珍惜……他的心………… 祂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哪怕我努力去倾听，却依然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或许…… 大海真的会因为祈愿，而耗尽自身？ 因为，祁煜总是说，大海是包容的！ 他还说，愿深海的祝福，与你我同在！ 所以我这算不算是赌对了？ 如果只是陷入沉睡的话……我的小鱼，他肯定会等我醒来的，到时候，我将心脏还给他…… 嗯……不过如今的我只是个人类了，人类没有心好像活不了吧？ 要不继续回深海之隙当女巫？ 看着那越来越盛大的火焰，我的心中满是希冀！ 甚至都有心情开始展望未来了！ 可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深海所说的代价高昂…… 究竟是多么沉重沉痛的代价…… 心智单纯的公主，还只一心沉溺于，心爱的小鱼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这件事！ 当那火焰中出现祁煜的眉眼时，那尾蓝色的小鱼再次出现在火焰里，就那么直接的跳进了他的心口。 仿佛那不过是它回家的入口一般…… 而就在它跃入的一瞬，炙热的火焰从那头传进了我的心底！ 那是祁煜的温度…… 温暖而热烈！ 我的手触摸到胸口…… 那一瞬，我重新感受到了契约的存在！ “祁煜……” “……回来！” 我用尽毕生所有的力气，不顾在水中的窒息感，冲着火焰中逐渐成型的爱人，大声的呼唤！ 海水漫过我的全身，我不顾一切的坠落，去迎接他…… 那一刻，真的，就算是死在他怀里，我也觉得值了！ 可是随着他被浪潮送进我怀里，我突然发现他并没有意识…… 这下完了，玩大啦！ 他虽然看起来挺纤细的，可是不代表他不重的好吧？ 就当我在海中开始窒息的时候，胸口的鱼尾标印记再次浮现！ 我突然就能在水中呼吸了！ 我拍了拍差点就不跳了的心脏，用力的环住祁煜的精瘦的腰身，努力向着海面游去…… 而那一刻，深海中的漩涡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缓缓消散在海底。 深海的意识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告别吧，祈愿的少女。 ——愿你们在经历漫长的岁月过后，还能再次相遇。 海水突然分化成两股不同的力道，猛地将我与祁煜分开，悄然拉着我向暗不见底的深海坠去…… 第140章 做个好梦，我的小鱼 ——别担心，我会送他回到利莫里亚。 ——而你，该睡了…… 祂的意识，越来越弱，就连我都感受到祂的疲惫与虚弱！ 而随着不断的坠落，我也渐渐感受到了喜悦带来的兴奋过后，全身上下传来的那股疲惫！ 原来……代价是真实存在的啊！ 看着不断被海流送远的祁煜，我的嘴角却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做个好梦吧，我的小鱼！” “我在未来等你……” 意识渐渐模糊，我的心意只能通过契约传递。 最终我被大海拖向不知名的海底深渊…… 呼吸也随之渐渐停止。 原本一直在向我传递暖意的心脏，在我的意识陷入黑暗的一瞬，也随之沉寂。 它依旧在我的心口处停驻，火焰般的丝线缠绕其上…… 带着爱欲的滚烫。 只是我不再能感受的到外面的一切…… 深沉的海底渐渐平息…… 祂似乎在注视着一切，守护着一切…… 可是有些事，或许是注定的悲剧。 从飞鸟与鱼相爱的那一刻起…… 海洋就注定不会是他们唯一的栖息地！ 故事最终的结局，就连祂也看不透…… 但是…… 祂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未来的转机…… 祁煜的火焰，自带生机！ 虽然失去海神之心的他，已经算不上海神了！ 但是只要这个女孩还在…… 他就一定会努力活下去吧？ ——我可爱的孩子…… ——这沉重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祂的声音，最终消散在海底…… 跟沉睡的公主一同陷入了无边的永眠！ 那一刻，整片大海都产生了细微到不易察觉的波动！ 然而这一切，却只有极少数的生物察觉到了！ 不安自心底弥漫…… 海流最终力竭的地方，正是利莫里亚！ 当利莫里亚人看到沉睡中的祁煜时，都有些好奇的围了过来！ 毕竟此刻的他……失去了海神的力量…… 那种力量令所有信徒都自带天生的敬畏！ 可……如今的祁煜身上，他们却茫然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快去通知长老！” 就在年轻的利莫里亚人惊叹于祁煜的美貌时，年长的利莫里亚人已经慌了神！ 还有什么比海底的太阳失去力量更令利莫里亚人惊恐的呢？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海洋干涸，沦为陆地吧？ 可此时慌乱一团的利莫里亚人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未来！ 他们簇拥着祁煜，将他带去了安蒙长老那里！ 当看到祁煜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瞬，安蒙长老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原本他正在海洋图书馆里查阅资料！ 毕竟只要海神之心在，海神就还可以唤醒或者继承！ 他们这一支，世代都替海神管理利莫里亚，所以相对于别人…… 他确实知道的更多一些，也会比寻常的利莫里亚人活的更久一些！ 这些年来，利莫里亚的出生人数本就在逐代降低，还有不少孩子不听劝阻的跑去陆地上探险！ 这一切，都是不知道怎么突然被传开的，海神与他的新娘的故事。 可是故事终究不是事实，海神与公主最后的结局，他自己就是见证者，说一句惨烈也不过分！ 尤其是……当他知道祁煜为了解开诅咒，不惜化为泡沫顶替女巫罪孽这件事！ 又亲眼见证了，重新变成人类活下去的公主惨状…… 他本想着，或许还有什么可以作为利莫里亚的一线生机！ 就在他还没有头绪的时候，本该被海洋抹去存在的祁煜回来了！ 可是他的身上，那被海神书所选中的海神之力，却消失殆尽了！ 安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或许是公主做了些什么！ 他慌忙的将人安置进了神殿。 然后带着利莫里亚的医师，日夜不停的守在祁煜的身边。 不管他如今到底算不算海神，对于利莫里亚人来说，他曾经为海洋所做的一切，依旧值得人尊敬！ 可是守了几个日夜，他却依旧没有清醒。 就连人也在逐渐的消瘦下去！ “这样下去不行啊，长老！” “那怎么办？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 大家忙做一团，可是祁煜却丝毫没有动静！ 长久的睡眠所带来的虚弱几乎是不可逆的。 看着丝毫没有醒来意思的祁煜，越来越多的人准备放弃。 渐渐的，除了安蒙，所有人带着哀伤的目光，离开了神殿。 又是火种渐渐熄灭的一天，夜晚的火种，就像月亮一样，会发出柔和的光。 只是……如何这光，也唤不醒濒死的祁煜。 看着这个自小带大的孩子，安蒙的眼中满是疼惜！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再次拿出海神书…… 只是这次上面什么都没有出现。 安蒙不死心的再次去到海面，可是得到神之心的公主早已不知所踪！ 安蒙看着坍塌的木屋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人类啊……终究都是狡猾的骗子！既然如此，为何要让他回到利莫里亚？难道他这样死去，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了吗？” 可是即便如此，安蒙心里也知道，眼下的自己没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想要唤醒祁煜，总归还是得从他的“心”事上想办法！ 他从坍塌的小屋中找到了一些公主留下的东西，又不死心的去了深海之隙！ 当他带着一切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祁煜竟然醒了！ 正坐在神殿的高塔上，安静的看着火种。 当视线相交的时候，祁煜的神情是那么的平静…… 如果不是他已经瘦的有些脱了像的话，安蒙或许还会一如往昔那样向他叩拜！ 看着安蒙手里那些“公主”的东西，祁煜平静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些情绪。 安蒙看着目光逐渐柔和的祁煜，最终还是将东西留下，退了出去。 他知道，此时的他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这些变化。 他的小徒弟，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 只要给他时间……他总会想通，然后放下！ 毕竟，人类有什么好的？ 哪比得上利莫里亚美女如云？ 可是祁煜却只是足尖轻点，悄然从高塔上缓缓落地。 那些东西里，有自己写给她的情诗，有她送给自己的贝壳。 有一起采摘，风干之后做成书签的干花。 有…… 太多的回忆，不断在脑中翻涌。 第141章 海洋干涸 他甚至能很清晰的从海洋留给他的讯息中，看到她在海边哭泣着，祈愿时的神情…… 是自己做错了吗？ 祁煜缓缓摸着自己的胸口。 他并没有想让公主如此痛苦的！ 神殿的书籍，明明说……人类是很善忘的物种…… 看来不止海神书，所有的书籍都是不可尽信的啊！ 他的嘴角挂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神明变回普通的利莫里亚人，这种落差是很巨大的。 单就身体的虚弱，就令他一度不知所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海神的他，却依旧不会死去。 他还有着永恒的生命…… 多么奇怪，这种好似神明跌落凡尘，明明能感受一切苦楚，却唯独无法轻易死去的感觉。 他的指尖之下，鲜艳的鱼尾标缓缓亮起，他知道她还活着…… 但……也仅此而已！ 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着没有海神之心净化的海洋。 深海的意识和她给自己留的讯息，他都知道…… 可他唯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缓缓将长老带来的东西收好。 他安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时间仿佛停驻一般…… 好似自他离开后，一切都没变过。 他小心的将那些宝物，一件一件的收入珍贵的礼盒，然后又一一整理好放在宝箱里上了锁。 一向东西乱丢的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去整理什么…… 那样的珍而重之，生怕破坏了这些回忆之中，或许很久之后就会如小木屋一样消逝的宝物。 做好这一切之后，祁煜安静的坐在神殿的窗边。 即使不用去看，他也知道，此时太阳应该正在海平线上升起…… 如果……陆地上有太阳，为什么他们利莫里亚人要生活在海底？ 海神书与火种，究竟是什么，又是谁留下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祁煜终究还是再次起了疑心。 很久很久以前，史记上说，利莫里亚是一块遗失的陆地…… 那是不是说，曾经的利莫里亚人，也是人类的一员？ 因为沉入海底，为了活下去，而进化出了鱼一样的尾鳍？ 既然如此，为何如今的人类与利莫里亚人会变得这么的不同？ 利莫里亚人一直自诩神之后裔，可是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分歧？ 使得人类出现了这样不同的个体？ 如果海洋即将走向消亡…… 那利莫里亚该怎么办？之前在人类社会里，他不止一次的发现人类虽然弱小，但是他们却可以令强大的利莫里亚人束手就擒。 他们很聪明，很狡猾，懂得利用一切生存下去。 一旦被人类掌握了弱点，那这个种族的存续，几乎就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多么残忍可怕的族群！ 但是……他们却即将要融入进去…… 一时间，祁煜的心中涌现出了很多的思绪，他突然有些怀念在城堡里生活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可以想哼歌的时候哼歌，想画画的时候拿起画笔。 他可以亲昵的拥抱着自己的爱人…… 也可以肆意的在她面前撒娇。 明明那时除了感受到久违的快乐轻松，并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珍贵。 可是如今回头再看…… 竟然已经是两个物种之间的博弈了吗？ 陆地的资源是多么珍稀，战争的残酷与剥夺，这些年他做海神的时候，看了太多。 原本以为，只要让族人生活在海底，就可以不必参与进去…… 海洋的虚弱，从他继任海神的时候，就有所觉察了。 只是按照那时候的推论，他们还可以安逸的在海洋的避风港里，安逸的生存很长的时间。 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办法，可以一边献祭海洋，一边抹去诅咒，还可以救回自己的爱人…… 但是看祂的意思，一切终究还是会走向衰亡…… 哪怕是看起来强大无匹的海洋…… 那一刻，祁煜真的生出一种万物渺小如尘埃的无力感！ 如果就连海洋都会干涸……消失…… 那他一个失去海神之力的利莫里亚人，又能做些什么？ 在梦里，他逃避了很久……很久…… 可是公主殿下……在等着自己，在未来…… 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失望…… 挣扎着醒来，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祁煜心中，却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了迷茫…… 苦苦思索了许久，他突然无奈的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悲观犹豫了？ 这样的自己，还能算是她最爱的小鱼吗？ 她明明说，让我做个好梦的…… 熟悉的笑容再次出现在祁煜脸上。 他离开深海，再次出现在了晨曦遍布的海面上。 看着犹如自己消散那刻的太阳，祁煜的神情却渐渐坚定下来。 “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吧！总会有办法的，你说呢……公主殿下？” 胸前的鱼尾标好似回应一般，亮了一瞬。 祁煜嘴边的笑容逐渐放大…… “只要你还在……” “那……不管多难，我都会走向你！” “等等我，公主殿下。” “我们……未来再见！” 祁煜的脚步踏出，那一步…… 不单是他的一步，也是停滞的利莫里亚踏出海洋庇护的一步！ 从此这个单纯善良的族群，也随着海洋的逐渐干涸，不得不逐渐加入了陆地资源的角逐。 时间是公平的，自然的规律也是！ 物竞天择…… 无法适应的族人最终化为一具具白骨。 不是没有人埋怨过，可是在历史的洪流里，大家都是被车轮碾过的尘埃。 微不足道！ 除了挣扎的活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祁煜身后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不同的意见分化了族群。 他们最终就如同洒向沙漠的海水那样，逐渐消亡散去。 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安蒙依旧不肯放弃的拿着海神书…… 似乎仍在祈祷神迹降临。 祁煜看着越发老迈的安蒙……也只是沉默的没去解释什么。 在族人的眼里，一切都怪骗走了神明之心的人类。 是因为失去了海神之心，海洋才会逐渐干涸的！ 他们失去了栖身之地…… 甚至有时候会怨恨祁煜。 可是他越来越沉默…… 甚至会那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一阵子……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他们还需要依赖他活下去！ 唤醒海洋，重新回去，成了他们活下去唯一的执念…… 那种执念，甚至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 …… 第142章 找寻公主的踪迹 当祁煜的身影出现的时候。 迪特正站在月夜下的窗前，凝视着菲罗斯城外，那为数不多的水源…… 随着人类的永生时代开启，海洋也随之渐渐干涸，星球整体的水源存储量都在骤减。 如今的国王是坎贝尔，那家伙早就已经被四处传来的情况搞得焦头烂额。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供大家使用的水源越发的珍稀。 迪特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当祁煜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帮忙找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他苦心找寻的心上人不见了！ 而且在他不知道的这么多年里，发生了一些严重到令海洋干涸的事情。 祁煜那个家伙霸道、独占欲又强，身为同类的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能让他主动来找自己，这本身就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 偏偏这个时间段，陆地上的资源又因为庞大的人口基数而变得岌岌可危！ 四处都是战火蔓延…… 人类确实如公主的预言那样进入了永生时代，但是生存的难度却比原先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你来了。” 迪特觉得自己虽然容颜不再老去，但是心却已经苍老的仿佛如海上的枯木那般腐朽不堪了！ “有线索了吗？” 曾经……发生了很多事，那些值得他信任的人类都不在了。 祁煜自己也没想到，最后会求助到这个他原来最讨厌的黑猫一样的男人身上。 “最近资源紧张，能派出去的人手有限。” “就是没有线索了？” 祁煜的声音很平静，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他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 不过就是又没找到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过虚弱，鱼尾标的印记就会带着自己找到她…… 可如今她因为海神之心的沉寂，而随之陷入了沉睡。 那种若有若无，时有时无的关联，只能让自己确认公主殿下还活着。 至少还存在在这菲罗斯星球上的某一个角落…… 只要知道这一点，他的心就不会动摇…… 只要慢慢的找下去，他们总会再见的！ 祁煜转身，准备离开。 这样的会面多了，他们两人也从最初的互相嘲讽，到了现在的逐渐沉默。 两个互为轻敌的男人，见面不打架已经很好了，要不是因为人类的基数大，祁煜根本也不想靠他。 如果海洋还在的话，他自己让各种海洋生物帮自己找人还来的更快！ 一想到海洋，祁煜的脑中就浮现出自己那些颓丧的族人。 海洋已经干涸这么久了，就连陆地上的水源都变得越来越珍稀了，他们还认不清现实吗？ 如果真的有办法唤醒海洋的话，他早就去做了！ 其实事实已经证明了，如今的他们一样可以活在陆地上。 为什么不现实一点，总是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呢…… 迪特回过身，刚巧看见祁煜轻盈的从窗子跃了出去。 一时间他的目光竟然有些羡慕。 迪特突然觉得，当初老国王追求永生或许是一种错误。 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内心比看起来更加的脆弱。 永生这种路数，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不断的经历流逝时间、重复的日常和各种事情。 人的情绪和心理都很难保持在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里。 现在为什么那么多变得狂躁暴力…… 无非是心里积压了太多无法承受罢了！ 就连坎贝尔那个家伙，这些年下来也变了好多。 当年罗素的死，还有抛下他殉情的人鱼。 都掏空了他心中的那个支点。 原本他就是个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疯子。 如今更是在各处挑起战争…… 看得出来，他就是想削减活着的人数…… 曾经鸟语花香，平和的菲罗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迪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祁煜，但是如今也渐渐有些佩服他了。 不得不说，他身上有一种打不倒的韧劲。 就像荒原上的野草，杀不死、烧不尽，第二年的春风一吹，又是一片莹莹绿意。 公主殿下是喜欢他这一点吗？ 一想起记忆中有些模糊的人影，迪特就不由的苦笑。 虽然他的外表依旧和当年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真的没办法像祁煜一样坚持那么久，都没想过放弃。 他的心就像这片逐渐干涸的荒漠…… 渐渐从本就少得可怜的荒芜，最终变成了彻底的荒原废墟。 时间、时间实在过去太久了…… 久到有时候他都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如今坎贝尔对他还算放任，所以手里也有一些实权……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当年那一场海啸，很多人都失去了生命。 包括他的一些手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维洛斯那个家伙，他因为妻子的缘故，并不经常在王城里，算是逃过一劫。 不过……曾经的真爱总会随着时间褪色，他现在也经常用工作麻痹自己。 那个他总是笑着谈起的家，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想起了自己的老搭档，迪特突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从侍从那边要了一瓶红酒，和两支高脚杯，他走到了灯火通明的书房。 维洛斯果然还在…… 轻轻敲了两下门，一脸疲惫的维洛斯从一众的文件中抬起了有些虚弱的脸。 “侯爵……您怎么来了？” “要喝一杯吗？” 迪特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酒杯，走了进去。 维洛斯为难的看了眼身后的公文，明显有些犹豫。 “少喝一点，不妨事。” 迪特走到沙发旁，将红酒打开，在两只高脚杯中，都倒入了一些鲜红的酒液…… 随着注入酒杯的液体扩散，浓郁的果香四溢，令书桌旁的维洛斯猛地吸了一口气。 “既然您有兴致……” 他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在了迪特对面的沙发椅上。 两人各自拿着酒杯，轻轻摇晃着，醒着酒。 维洛斯看着那瓶红酒，突然笑了起来。 “还记得当年，您跟那条人鱼就是喝的这个……结果输了不说，还醉了一整天都没醒！当时托马斯可急坏了……” 想起托马斯，迪特的眸光中带上了一些怀念。 这个世界上，曾给予他温暖的人本就不多…… 托马斯就是其中一位，只是……他也在那场海啸中丧生了。 第143章 被发现的深渊地峡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那场海啸是祁煜引发的，但是迪特却似乎并不怨恨他。 或许是因为没了海洋，他带着族人比自己过得要凄惨太多吧！ 那么多的海洋生物搁浅，能活下来的转换了生物形态。 而更多的，则是化身累累白骨，在无限宽广的未知之处，安静的腐朽。 海洋曾经有一鲸落万物生的说法。 可是现在，海洋都没有了…… 迪特想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 一口红酒入口，带着果香的涩，缓缓入喉。 酒是好酒，只是物资匮乏的如今，这样的好东西已经不多了！ 哪怕是历史悠久的萨尔韦斯特罗家，也要开始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了！ 维洛斯看了一眼迪特。 其实对于他这位又是上司又是朋友又是救命恩人的迪特，他其实心里是挺复杂的！ 因为当年他被老国王囚禁在王宫的地牢。 但是偏偏海啸没有淹没王宫。 他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萨尔韦斯特罗家的一切，大部分都进了王宫。 坎贝尔接收一切后，将他放了出来，归还了他一些东西，后来还娶了卡佩家的大小姐。 谁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但是这么明显的政治联姻，也在继承人生下后，连面上的和谐都不装了。 坎贝尔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不沾女色，而卡佩家的那位公女却不甘寂寞，最终被重新掌握实权的坎贝尔赶回了卡佩家。 后面那位就在卡佩家里兴风作浪了几年，直到坎贝尔把卡佩家处理了。 如今王城里，坎贝尔和唯一的王子像两个冰冷的机器，每天都在处理政务。 有时候维洛斯觉得，迪特的父亲当年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作为他的子女，偶尔还是有一些稀薄的爱落在迪特身上的。 但是坎贝尔却好像只是一个工作机器，而他的子女则是他复制的另一台机器。 不得不说，他的很多决策都是正确，甚至包括如今削减人数的做法…… 只是他推行的政令都太过强硬血腥了！ 再次看了一眼迪特，见他喝的有点多，不由就多问了一句。 “今天您似乎很多思虑？” 迪特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安静的品了一会酒，就在维洛斯起身准备回去工作的时候，迪特轻微的叹了口气。 维洛斯的视线随即落了过去。 这些年侯爵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疯”了，至少看起来不像。 虽然他也知道，他现在不是不“疯”了，只是“疯”的点变了。 以前他是随心所欲…… 现在是圈地为牢。 而他圈的那块地……就是公主殿下！ 其实很多年过去了，大家对于奇迹公主都只剩下一些传说和模糊的印象了。 但是他家这位侯爵却不一样。 他是真的无数次去海里找过人的…… 而且一次比一次狼狈！ 不得不说，那位叫祁煜的人鱼实在是…… 有够小气的！ 而且又很幼稚，整人的手段又低级又恶心人…… 偏偏自家这位，还不死心！ 谁也没料到，最后海洋会干涸的这么突然。 随着一年一年褪去更多的海岸线…… 很多事情都变得越来越严峻了。 世界三分陆地七分海洋，也意味着海洋对陆地的哺育是不可或缺的。 难怪如今的坎贝尔陛下要四处挑起战争。 也只有人口锐减之后，才有可能迎来真正的和平吧…… 就在维洛斯因为喝了点酒，而脑中思绪不断活跃扩散的时候，迪特却突然抬头，看向了他。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接，维洛斯疑惑的目光中，迪特总算开口了。 “刚才……祁煜来了。” 短短的几个字，震惊了维洛斯。 “他……还敢来？坎……不，陛下不是已经在悬赏通缉他们了吗？” “何止敢来，他既然来了，必然也不会空手而归。” “还是……为了那件事吗？” 迪特点了点头。 这件事只有他和祁煜合谋，所以动用人手去找人，他做的也很隐蔽。 维洛斯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家家主和那个叫祁煜的人真够长情的…… 也可能是因为公主殿下与众不同？ 他也曾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和家里的那位出现了很多的矛盾。 以至于现在他都不怎么回家。 比起家里的相对无言，还不如就这么留在这里用工作麻痹自己。 至少做些事情，还能证明自己活着。 突然，他想起自己刚看的那个汇报文件。 有些焦急的走回了办公桌…… 迪特看着对面被碰到的酒杯，连忙伸手扶了一下。 也就是这点功夫，维洛斯已经去而复返了。 “家主……这个，是探索队送回来的最新消息。” 迪特一听，立马接了过来。 上面的公式化问候直接被他略过，目光看向了最后的几行字。 ——我们于家主提供的大致方向前进，近日发现一处深渊地峡。但是因为此处地峡太过深入，目前还没办法进入。希望能得到一些物资和人员相关的支援。 深渊…… 地峡…… 迪特猛地站了起来。 “维洛斯！” “是！？” “我亲自去！你留下……” “不是……家主，那里……” “不用劝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可能就是那里了！” 维洛斯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线索，就会令迪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再一联想到他这近乎上万年的执着，又不由有些沉默。 “我离开这件事，一定瞒好了！尤其是上面那位！” 迪特说着，就抬脚离开了，只留给维洛斯一个漆黑的背影。 这一次，他一定要比祁煜更早见到她！ 他不会再给那个家伙，伤害她的机会！ 没人知道他这么多年，就靠着这个执念熬着…… 哪怕那个人的笑颜从未对他展现！ 可心这个东西，从来就不受控！ 他只知道，他要去！ 到她身边去！ 因为他知道，当年的公主就是在某处深渊地峡中被唤醒的！ 那一定是她！ 他要去接她回家！ 回菲罗斯来纠正一切错误！ 迪特走的很匆忙，他甚至根本没打算给祁煜留下口信！ 在他看来，这一切本就是个错误，从当年她先遇见祁煜，选择了人鱼开始就错了！ 如今自己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第144章 地峡深处的纯白 当迪特连夜离开王城的消息被送到坎贝尔的桌案边时。 他正在处理几个最近因为物资短缺，从而发动战争的贵族领地所送来的求助信。 “消息他收到了？” “是，看来是刚收到。” “嗯，收到就行，退下吧。” “陛下……” “怎么，还有事？” “您既然早就知道萨尔韦斯特罗侯爵他想做什么，为什么还放任他……” “……你是好奇我为什么帮他找人，还放他去接人？” 见那人点头，坎贝尔总算从文件堆里抬起了头。 “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人一脸的疑惑，但是坎贝尔却摆了摆手。 好奇的手下离开了，坎贝尔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沉寂到无喜无悲的心，今天却异常的烦躁。 他沉默的看着文件片刻，最终还是将手中的笔搁在了一旁的笔架上，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 这些年祁煜一直与迪特有联络的事，他早就知道。 毕竟他每次来都得给自己找点麻烦，害得自己本就一团乱的王国里，更加的焦头烂额。 其实他们在一起密谋没什么，挺好猜。 他甚至都没让人去调查过。 毕竟能让他们产生交集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菲罗斯的奇迹公主！ 迪特当年被放出来后，根本不相信她死了。 但是她死前的预言却实现了…… 人们不再老去，也开始品尝自己造成的恶果！ 她说不让自己死去……自己竟然真的就活到了现在。 只是这种漫无边际的惩罚，实在有些太过了！ 他常常感到厌倦和疲惫…… 哪怕是那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也喜欢不起来。 不过好在，他似乎更像自己一点，而不是他那个脾气古怪的母亲。 站起身来，坎贝尔走到了一旁的书架上。 那里正装饰着一枚漂亮且巨大的蓝宝石。 正是当年他送给佩蒂的订婚信物。 佩蒂的尸体他没有找到，但是这枚蓝宝石最终被他寻了回来。 也算是这么多年，内心深处唯一的一点慰藉吧？ 说起来，以前罗素……不，是乔纳森。 他总围着自己转的时候，自己是有些厌烦的。 可是当他真的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因为佩蒂离开而碎裂的心，又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那场海啸，令他本就身体不好的父亲死在了路上。 最想活下去的人却没得到公主的怜悯。 而母亲在父亲死后没多久……也跟着殉情了。 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永生也不是不会死。 无数个夜里，他也曾拿着匕首对着自己的心脏。 可是他一直没有刺入那一刀。 因为他怕…… 怕公主对他的诅咒是不同的！ 如果自己还是死不了怎么办？ 会不会最终变成国王那样的怪物？ 当年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但他确实全程见证了一切！ 塔利亚将刀刺入了国王的心脏，可国王却吞下了罗素实验室那个不算成型的实验品。 他就那么在大家面前，变成了怪物…… 那么多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甚至海水都淹不死他。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又是塔利亚…… 她被怪物的手臂洞穿了身体，而她手中的长剑，也贯穿了怪物心口上的伤。 两人算是同归于尽吧。 谁也没能想到，那么强大的怪物，会那么轻易的死在了塔利亚的手里。 哪怕她献出了生命。 但是那一刻坎贝尔察觉到了宿命！ 因为公主殿下在说出预言的前一刻，曾经向着塔利亚示意。 那个眼神他看的分明…… 其实坎贝尔不怕死，但是他怕自己会变成国王那样的怪物，然后不人不鬼的活下去。 毕竟当初罗素的很多实验品，他也有试过。 所以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保留现在的样子，好好赎罪。 就像公主殿下预言中所说的那样。 所以他就那么熬过了一个个绝望无助的夜。 如今…… 她终于有下落了吗？ 坎贝尔抚摸着蓝宝石项链，突然有些期待迪特会给自己带回怎样的惊喜了！ 如果真的能让她回到菲罗斯…… 或许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毕竟神殿当初带着国王找到她的时候曾经就预言过，她拥有最为纯净无瑕的神之心，她的存在会为菲罗斯带来和平繁荣…… 如果自己能坚持到她回来，看到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是否也能求得她的原谅？ 虽然哪怕到了如今，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做，才能算是对的。 但是……死亡却可以为自己带来解脱。 曾经他确实跟老国王抱有一样的想法，可人真的活到上万年以后，就会发现……生命止步不前，进化也无法延续！ 所以他已经在逐渐将那些“老人”净化掉了！ 而她如果还需要一个人来继续打理菲罗斯的话，那他留下的儿子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责。 他还算得上年轻，只是可能性格上有一些问题？ 一阵胡思乱想后，拂晓的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又是一夜未眠的坎贝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入了洗漱室。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也必须再去面对那些嘈杂的政治。 而此时……迪特正在日夜兼程的往深渊地峡赶去。 经过无数的日夜，他总算到了那个无法想象的地方。 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身先士卒的冲了进去…… 原本这在海底，应该也是很罕见的地方…… 可是一路下去……寂静无比！ 预想中的危险都没有出现。 只有一片化不开的黑暗！ 随着不断的向下，光与暗的交界也越发的明显。 深渊中的黑暗像是会吞噬光一样。 那些带下来的光源，都只能照到自己眼前足下的那么小小一块！ 如果换做以前，迪特肯定会很抗拒这种地方…… 因为这种绝对的黑暗会让他联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 可今天…… 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宿命的指引那般，无惧无畏的向着地峡深处前进！ 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就连身后跟着的一些人已经受不了，他的眼前才出现了一抹白。 她就那么突兀的就出现在了眼前，甚至没有任何的预兆！ “公主——！！” 迪特惊呼着，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那个，在记忆深处逐渐鲜明起来的身影…… 第145章 被唤醒的纯白与海神书的预言 纯白的公主，她就那么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周围的黑暗丝毫影响不到她…… 而传说中的公主殿下，就那么睡在纯白的光里，一脸酣然。 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即将发生那般…… 迪特冲到了她的身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安然的睡脸。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不想打扰她。 仿佛她就该这么沉睡下去…… 直到她真正该醒来的那一天！ 然而身后逐渐跟过来的人们却不断的发出惊呼！ 甚至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开始朝拜！ “是奇迹公主！” “是神明派来拯救菲罗斯的奇迹公主！” “我们得救了！” “啊啊啊啊！我们有救了！” 各种声音，嘈杂的出现在迪特四周…… 然后那些声音就不断在这地峡深处开始回荡…… 有人已经开始伸手想要伸向那抹纯白的身影，迪特甚至来不及阻止这些好似突然陷入疯狂的手下！ 最终在有人触碰到她的那一瞬，纯白的光芒骤然缩进了她的体内，地峡再次陷入了黑暗！ 有人吓得尖叫，有人无措，有人惊慌！ 好像一下全都乱了套…… 只有迪特小心翼翼的凭着记忆，摸索着将人护在了怀里。 他大声的训斥着，直到那些人终于平息。 地峡处渐渐只剩下回声，直到回声也渐渐散去，迪特才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火烛。 吹了几次才点燃，有了这一丝的光亮，所有人才渐渐从惊慌失措中缓了过来。 在迪特的示意下，他们都找回了自己之前的光源，能点燃的都尽数点燃。 地下深处渐渐多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迪特看着怀里沉睡的人，一时心情竟然有些复杂。 不过他终究不是犹豫的人，既然已经这样了，总得先把人带回去吧？ 也不知道刚才那抹纯白是什么，但是既然回到她身上去了，总归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 他重新将火烛熄灭，收入怀中。 抱起纤细娇弱的少女，将她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身后，才重新向着地上攀爬。 一旁的人就连想搭把手都被他拒绝了…… 这一路，从深渊地峡上去，又经过了好久。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照到迪特身上的时候，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别看公主个子不大，但是这背久了也真够他受的。 看来回去……得锻炼了！ 迪特暗暗的想，心里甚至因为想起祁煜那个轻盈的身影，而有些沮丧。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确实很多地方不如那个该死的家伙！ 在众人的拉扯下，总算所有人都重新出现在了陆地上。 迪特轻轻将人解下，却发现她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异族服饰…… 这不用想，都知道是哪的衣服！ 可是现在的陆地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从自己行李中翻出给她准备的披风，将人牢牢裹好。 不然在太阳下面暴晒的话，很容易失去水分而晕厥！ 可这时，被包裹的少女却似乎不安的动了动。 然后仿佛被打扰了似的，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迪特一脸惊讶，他根本没想到她会醒。 但是当他看到她茫然的目光时，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就像当初她被唤醒时一样，她纯白的就像一张新纸。 说不上自己是失望她不记得自己，还是庆幸她不记得自己。 但是总之这一次是自己先遇到她的！ “公主殿下，我是迪特！” 面前自称迪特的人，对着我，在做着自我介绍。 然而我只是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疲惫。 而就在我茫茫然被唤醒的时候，安蒙手里的海神书也同时发出了光芒…… ——深渊之底的纯白苏醒，海神的宿命之人再临。 ——命运的齿轮转动，当海神之心恢复力量之时。 ——献上信徒纯洁无瑕的心与虔诚的信仰。 ——海神回归，海洋亦再度被唤醒…… 安蒙拿着海神书，激动无比。 他踉跄着跑去找祁煜。 “海神大人！海神书！海神书的预言再现了！我们有救了！海洋有救了！” 祁煜原本正在休息，他刚从菲罗斯一路奔波回来，为族人带回了一些物资。 如今他们栖息的这片绿洲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必须在水源干涸之前，找到下一个栖息之地！ 而当安蒙把海神书塞到他手里的时候…… 他却看着那句献上纯洁无瑕的心与虔诚的信仰，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嘭咚、嘭咚！ 剧烈的心跳声自胸口涌现！ 鱼尾标也随之出现…… 祁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冒出来…… 可是…… 一阵恍惚之后，那种感觉就又缓缓降了下去。 “祁煜？”安蒙有些不安的看着祁煜的反应。 毕竟这次的预言比以往好懂太多了！ 看来是公主醒了！ 只要等到她身体里的海神之心恢复力量，然后再一次让她成为虔诚的信徒，将心脏献给祁煜！到时候祁煜会重新变回海神，海洋也会随之复苏！ 安蒙简直激动的不得了！ 而他的举动也吸引了不少族人的注意。 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不少人是听到安蒙刚才高呼的内容才凑了过来的。 “长老，海神书上说了什么？” “海神回归的时候，海洋会被唤醒！我们有救了！” 安蒙老脸激动不已，甚至没发现祁煜渐渐阴沉的眸光。 他突然起身将安蒙拉到了一边。 “海神书上的内容不要跟任何人说！”他在安蒙的耳边轻轻嘱咐着。 “为什么？这是好事啊！你……你该不会还没有放下她吧？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也不可能还记得你！她已经是另外的人了！祁煜，你就不要执迷不悟了！” 安蒙一脸沉痛的劝道。 “想想我们的族人吧，就算你可以不当海神……可是我们的利莫里亚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终结在我这一代吗？” “……我会想办法的。” “你想办法，你怎么想办法？我们如今就只剩下这些同族了……祁煜！你是最后一代的海神啊！” 安蒙突然有些崩溃…… 长久的折磨和周围不断离开的族人，都在让他已经年迈的心无法负荷！ 如果利莫里亚终要灭亡在他这一代…… 他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啊！ 第146章 苟延残喘的绿洲 看着这样的安蒙，祁煜心中的想法就那么停在了嘴边。 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些年利莫里亚人在陆地上挣扎求存有多不容易，海洋干涸已经快三万了…… 他亲眼看着海洋变成绿洲又变成了荒漠…… 如今就连水源都开始短缺了。 这个时候作为唯一希望的海神书的预言…… 可能已经是支撑大家活下去最后的希望了吧？ 他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将话说出口。 “她不是自然苏醒的，所以身上的海神之心根本就还未恢复，不然我早就感应到她了。你现在这么贸然的告诉他们海神书的预言，如果他们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到时候唤醒海洋唯一的希望也没了，利莫里亚怎么办？” 安蒙似乎没想到祁煜会一脸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来，甚是意外。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向情绪外露的祁煜，已经渐渐变得连他这个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人都琢磨不透了。 “你……真的放下了？” “你指什么？” “她……” 祁煜摇了摇头。 “但是利莫里亚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祁煜清晰的看见安蒙眼里逐渐落下的怀疑和渐渐浮起的期盼…… 看着这个逐渐被岁月磋磨的老人，祁煜心中一阵不忍。 原本是利莫里亚地位崇高也最为睿智的长老，如今跟着一众族人，苟延残喘的活在这片狭小的绿洲里。 光鲜亮丽的服饰变成了遮风防晒的破烂披风，原本柔顺发光的长发，因为海洋的消失，都变成了跟自己一样黯淡无光。 祁煜不忍再看，他将海神书收入怀中，转身走出了绿洲， 安蒙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再提。 尽管如今的祁煜失去了海神之心，但是对利莫里亚来说，他还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是大家心中唯一的神！ 直到现在，大家对他的称呼也没有变过，依旧恭敬的称呼他为海神大人。 只是……看着祁煜渐渐离去的背影，安蒙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没人比他更懂祁煜的深情…… 他真怕祁煜见到公主以后，又会再次动摇…… 毕竟祁煜他……曾经爱公主甚至爱到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在海洋还存在的时候，那么多年他不回利莫里亚，究竟在干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历代的海神都很忙碌，但是像他这样的也不多。 而且即便他什么也不说，安蒙也猜得到。 他肯定是一直在找，能让公主殿下恢复的办法…… 想到他与公主殿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安蒙就觉得心有戚戚。 如果一切都没有这些大的变故做基调，或许他们在一起也不会这么困难吧？ 历来也不是没有人鱼与人相恋的故事流传…… 虽然大多都是悲剧，但毕竟也不是全部。 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很复杂的生物…… 竟然能让一条鱼迷恋至此，真的不知道该说公主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没有遇见祁煜，或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哪怕人鱼与人类的战争再怎么激烈，对于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言，人类会保护她，人鱼也不会平白牵连无辜。 更何况她还曾经有用一颗神明赐予的心脏，可以保护菲罗斯星繁荣…… 繁荣…… 安蒙的心里突然敲起了鼓。 好像一切都是从公主献祭自己开始的…… 难道她跟菲罗斯的关联，并不只是人类编造的？ 毕竟……海洋也是菲罗斯星的一部分！ 那令到她献祭自己的海洋遭受菲罗斯星的反噬…… 就好像也不是说不通！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安蒙猛地摇了摇头！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海神书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预言呢？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安蒙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绿洲走去。 这里的存水已经很不足了，周围的绿植已经开始从外围逐渐枯萎…… 下一处栖息地在哪里？ 没人知道。 强壮一些的利莫里亚人早已经出去寻找了…… 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离开以后就没能再回来了…… 这些年，越来越多的族人离开、死去。 安蒙看着围过来的族人，那一双双不安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有些理解祁煜为什么不让告诉大家真相。 因为海神之心恢复需要时间…… 找到公主殿下也需要时间…… 而他们活下去……更要面对时间！ 安蒙一边安抚着族人，一边将海神书的预言委婉的化为了一个美好的祈愿。 看着众人眼中逐渐浮现起的希望，安蒙的心里却有些悲凉。 因为他和祁煜都知道真相，甚至可能祁煜知道的更多。 那一刻他好像突然理解了祁煜越来越平静的目光…… 因为一切都已经不再允许他任意妄为了。 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利莫里亚人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胡闹有人收尾，任性还有人哄的少年了。 作为利莫里亚的末代海神，他肩负的恐怕远远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更多！ 因为远在海洋还未干涸的时候，他似乎就已经开始在为未来做着准备了！ 如果这一切他早就知晓…… 那这长久的时光里，这漫长无望的找寻与等待中，支撑他的究竟是什么？ 总算安抚好了众人，安蒙也找了一个角落随意的坐下。 如果人类还未长生，如果他们还生活在利莫里亚…… 他作为仅剩的长老之一，其实也想站在祁煜这边的。 可是就像祁煜所说的那样，利莫里亚对自己来说更重要…… 公主殿下…… 别怪祁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莫里亚！ 虽然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 但是…… 利莫里亚已经等了上万年，就在等候你这颗心脏复苏！ 我们会不计一切代价赎回那颗心脏，唤醒海洋…… 别怪祁煜，他也是身不由己…… 如果真的有人要背负这份罪业的话，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吧！ 哪怕事后…… 祁煜会恨到想要杀了我…… 但是为了利莫里亚，这个决断也必须要下！ 就在安蒙暗自在心中，揣测未来的时候，祁煜正在荒漠中向着菲罗斯赶去！ 不知为何，他的契约告诉他，在那里…… 他可以见到那个期待已久的人！ 第147章 奇迹公主的海之梦(第二卷完) 当我进入菲罗斯王城的时候，那个场面对于一片空白的我来说，实在是震撼记忆的一天。 身边自称迪特的人，当看到出现在我们面前，叫做国王的人时，脸色难看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主要因为我刚学会的词汇实在是不太多…… 国王自他的手中接过了我的手，然后就那么牵着我走上了一架很高的马车。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名叫花的东西。 各种颜色的花簇拥在一起，包裹了整架马车。 我不由回头看向了迪特。 可是他却在一队人的包围中，脸色难看的目送我离开…… 一路上人，人们都很吵。 他们似乎很激动很亢奋，不停的冲我叫嚷着什么。 可是我身边这个叫国王的家伙，一直很平静的坐在那里，甚至……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似乎不该是这副样子才对，但是细想过去，又只有一片空白。 我被送进一片纯白的建筑群。 国王说，这里就是我以后的住处，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他说。 然后就把我交给了一个名叫娜莎的女官。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所以也就没拒绝。 国王似乎对于我的反应有些失望，可他还是打理好了一切后，再次乘坐那驾马车离开了。 这个叫娜莎的姑娘似乎很喜欢我，总是叽叽喳喳的在我身边围着。 她告诉我，只要有我在，整个菲罗斯就会重回繁荣。 对于她所说的这一切，我都懵懵懂懂。 但是她做的点心都很好吃，所以我也很喜欢她。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就这么在这里住了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把整座名叫公主堡的宫殿逛完了。 而当我想出去的时候，却第一次遭到了拒绝…… 看着面前人一脸为难的样子，我悻悻而归。 娜莎告诉我，这是因为我曾经外出时出过危险，所以菲罗斯才变成了这样。 国王殿下是为了保护我，才让我生活在这里的。 可是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国王…… 为什么要保护我？ 我不知道…… 时间越过越久…… 日子也越发的无聊。 我开始渐渐接触一些书籍和之前从没了解过的事情。 可是呆在公主堡的日子实在很枯燥…… 我不止一次的想溜出去看看，但结果都没有成功。 当再一次被娜莎找到，带回公主堡的时候，我无奈又绝望的叹了口气。 难道……我这辈子就要待在这里了吗？ 就在我沮丧无比的时候，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视线在看着我。 可是当我看去的时候，却又没发现有任何人？ 一次两次，后来次数多了，我就觉得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跟娜莎说了以后，她找来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调理睡眠的药。 也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什么。 总之后来那种感觉好像真的消失了…… 日子依旧在无聊中，一日日的熬着。 这日的午后，很久未见的迪特出现了！ 不得不说，对于这个最早相处的人，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特殊的。 所以当他来公主堡找我的时候，我很热情的招待了他。 其实这么说起来，国王似乎也对我不错，除了不能出门外，别的事情好像都很顺我意。 似乎见我一切都好，他放心了不少。 他拉着我说了一些听得懂和听不懂的话，可是在见到我茫然的神情后，又有些沮丧的冲着我笑。 对于我来说，能够这样短暂的接触一下外面的人，已经很开心了。 我不停的拉着他说话，说我昨天数的云彩，说我今天早起喂的鱼。 他一直笑着听我说……态度特别好，而且也很幽默。 但是，说着说着，我就说不下去了…… 也说不清为什么，就好像…… 我真正想说的人，不是他。 其实我心里有一个秘密……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我甚至曾经让娜莎找过那相关的书籍，可是文字的记载都太过片面了！ 直到有一天，国王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送来一幅画。 我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很久…… 我觉得那画里就是我梦中的地方！ 而那个总是出现在我梦里的地方，一定就是干涸已久的大海！ 不知不觉，我随着年龄渐渐长大，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除了年纪的增长，我身上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不过这也不奇怪。 毕竟娜莎说，这都是因为我拥有一颗神明的心脏，是它在保佑菲罗斯的繁荣与人们的永生！ 虽然我听的一知半解，但是核心意思我还是很清楚的。 就是因为我的这颗心，大家都可以活的很久，衣食无忧。 而我呢，也因为这颗心，不能离开公主堡。 虽然这一切听起来都很像童话，我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直到……外面的荒漠化越来越严重。 而我在即将迎来公主的成人礼时，引发了第一次神迹！ 不过当时我还在睡觉，这个神迹我也是听娜莎说的…… 但是那晚的梦我记得很清楚…… 那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我甚至能清晰的听到海风卷起浪花的声音！ 我站在一片金色的沙滩上，身后有一间纯白色的小屋。 我似乎在对着大海呼唤着什么…… 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但是…… 海洋应该就是那个样子的！ 那还是我第一次清晰的梦见海洋。 也就是那个晚上，菲罗斯的王城底下涌出了水源。 娜莎说，是因为我梦中喊了什么…… 一道白光自我的胸口扩散而出…… 然后水源就那么出现在了菲罗斯王城内！ 所有人都在震惊于神迹，甚至很多人都围在了公主堡外面虔诚的叩拜…… 然而我睡的太死，对这一切都并无所觉。 以至于娜莎跟我说的时候，我依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毕竟我清醒的时候，可从未感受过自己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种被不时注视的感觉，总是若有若无的出现吧？ 不过医生说，可能是我自我意识过剩导致的，目前看起来并不影响生活，所以也不用刻意医治…… 好吧！ 这破地方我是真待不下去了！ 要不再计划一次出逃吧？ 安生了这么久，娜莎肯定不会想到我还没死心的！ 大海~！我来啦！ 第二卷 ——深海绮梦—— end 第148章 第三卷 金沙之海 在接连99次失败之后，我总算顺利穿着娜莎的衣服，逃到了湖边。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公主堡里，气氛有些紧张！ 就连原本有人值守的地方，今天似乎也没看到人影。 但不时却会有一队人突然出现，然后四处搜索着什么。 如果是平时，我大概已经拉着侍女们，加入了吃瓜的行列…… 可是今天不一样！ 这是我计划已久的出逃！ 虽然出去以后具体该怎么做还没有想好，但是……总得先逃出去再说！ 我已经太久没离开过公主堡了，就连当初的荒漠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说实话，心里是有一些不安和彷徨的，但是…… 对海洋的向往，却仿佛自带着某种魔力，不断牵引着我，想要离开这里…… 向着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前进！ 错乱的脚步声再次在不远处响起，大量的人从那边跑了过去！ 我才刚登上了小船，就有几人注意到了这边，然后迟疑了一下，就向着我所在的赶来。 因为心虚，我不由的往后退去，生怕引起谁的注意。 这里原本已经没有水了，还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我莫名其妙引发的“神迹”而让菲罗斯王城的水源再次充盈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变动，我才找到了这个守卫上的漏洞！ 原本我今天的计划就是乘坐小船划出去的！ 可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侍卫，一切计划都被打破了！ “水面上，在那里！” 不会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想办法的时候，数支系着绳索的箭矢射了过来！ 有几支深深的扎进了小木船的船尾处，接着感到船身被一股力量牵引，向着岸边拖去！ 船身随着剧烈的拉拽而左右摇晃，我因为心虚有些着急，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就跌进了湖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长起来的水草缠住了我的脚踝，将我朝着湖底深处拉扯过去，眼看着就要葬身湖底，我暗道一声：糟了！ 而就在这时，一股力量突然将我托住！ 不断下沉的身体也随之稳了下来。 在那股力量的包围下，周身的水流好似也变得柔和许多。 “去把他们支开，不要说这里还有别人。听懂了就点头……” 一个声音就那么在身旁清晰的传来！ 这可是在水里！？ 可我还来不及深思，呛水的窒息感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赶紧拼命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懂了！ 而就在我点头的同时，身体突然一轻…… 我被那股力量托上了水面…… “咳咳咳……” 我艰难的趴住岸边，剧烈的咳嗽着…… 水不断从鼻子和口腔里被咳了出来，那种火辣辣的疼才好受了一些。 “呼……好险，差一点就死了……” “嗯？是娜莎吗？这么晚了，你在湖里干嘛呢？” 侍卫也没想到是乌龙一场，不由松了口气。 “那个……白天划船的时候，公主殿下的手镯弄丢了，我来帮她找。” “在这么深的水里找？公主殿下是故意把你支开，又想趁机逃走吧？” 其中一个侍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顽皮的公主，最近实在是给他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而另一个侍卫见我没事，便打算离开了。 “好了，快点回去看着她！让她别再乱跑了，最近又有潜行者混进王城了，外面已经有贵族遇害了！” 留下这么一句叮嘱，侍卫们便有序离开了。 而我狼狈的爬上岸……像条落水狗似的，趴在岸边喘息。 这时，另一个人也从水下浮起，向着我走了过来。 “刚才救我的人是你吧，谢谢你！” 我狼狈的抬起头，可是因为逆光的关系，我只看到了一个黑暗的轮廓。 “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水下呢？” 或许是因为没了生命之忧，我的好奇心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却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的坐在一旁。 我只见他低下头撕开了自己左肩处的衣服，肩胛处正有一道伤口，在往外滋滋的冒着鲜血…… “这……是因为刚才的箭？” 我凑了过去，想要帮忙。 可就在我伸手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抬起头。 “别碰。” “你流了这么多血，伤口又沾了水，一定会感染的！” 可他的声音却那么的平淡，好似受伤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似的…… “真想帮忙，就不要对任何人说今晚见过我。” 我看着他用撕下来的衣服把伤口草草包扎后，便打算离开。 再一想到自己那失败的99次出逃，我心有不甘的叫住了他！ “等等！” 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停下脚步，可是他却并没有回头。 “我……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但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虚张声势，带着很明显的色厉内荏，他并不买账。 “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淡漠，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一样。 “侍卫们还没走远，我要是喊一声，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我一想到他刚才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觉得这招可能会对他有效！ 可没想到他依旧不买账。 他不屑的轻哼一声，带着一股笑我不自量力的嘲弄。 “恐怕在那之前，你已经没机会开口了。” “不不，我不是想威胁你……” 察觉到危机的我连忙改口，毕竟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对他怎么样。 我只是想逃出而已…… 那个冷漠的人影总算在黑暗中转过了身。 他看向我的目光依旧如之前那么淡淡的，仿佛想看看我到底能提出怎样的要求似的。 我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口水，然后凑到他跟前，踮着脚尖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既然能混进王宫，就一定有法子出去吧？” 我看着他并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补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顺路带上我一起？” 他似乎没想到我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让他下意识的远离了我一步。 “你很想出去？” 看着我忙不迭的点头。 他又盯着我看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留下一句话，然后突然转身向着黑暗中走去。 他说：“跟上来吧。” …… 第149章 被过度保护的公主殿下 夜晚的宫殿内，是寂静无声的。 而不过一墙之隔的王城里，夜晚的生活却似乎刚刚才开始。 我们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道路两旁的灯光下，是琳琅满目的摊贩！ “原来王城的夜晚这么热闹啊！还有这些小东西……都好有趣啊，我从来没有见过！” 就在我走神感叹的时候，带我出来的神秘人却已经远远的走在了前面。 我反应过来后，连忙小跑几步匆忙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嘛！” 追到他身边，我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明明我们是一起出来的，而且就算要走，他也不该不告而别啊！ “我只是负责把你带出来，我们已经两清了。”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可此时的灯光下，我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 那犹如火焰在深海燃烧的色彩…… 能拥有这样眼睛的人，我不相信他真的会有多冷漠。 “虽然你嘴上冷冰冰的，但是你肯带我出来玩，说明你的心还是很好的！” 我看着他突然狡黠一笑。 “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的，对不对？” 他似乎被我突然冒出的笑容晃了眼，沉默了几息后，才又继续淡漠的开口。 “你对陌生人的期望过高了。” 看着转身又打算离开的人，我却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可就是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 “你对我这么好，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死皮赖脸的纠缠着他，他被我缠的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后，才又回了一句。 “没有必要，我们很快就会分道扬镳。” “怎么会没有必要？你可是对我第二重要的人！我得知道你的名字！” 他的脚步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淡漠的目光终于看向了我…… “第二重要的人？” 见他总算直视我了，我不由有些开心。 “当然啦！从小到大，我一直希望能到宫殿外面看看，这么多年的心愿……” 我看着他再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出逃了99次都没有成功，可你一出现就帮我实现了愿望！” “所以对我来说……” 我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灵光一现的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本书。 “你就像能许愿的神灯精灵一样！” 我一脸的激动…… 可是他的眉头却微微皱在了一起，看他淡漠的眼中涌起的一丝无奈，和那声仿佛我听错了般的叹息。 我立马察觉到他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 “不对，你是从水里出现的，那应该是海神之类的……” “嗯……海神先生，你……” 他似乎终于有些受不了我的自说自话，开口打断了我的絮絮叨叨。 “我叫祁煜。” “奇遇？怎么像是随口编的名字……” 我一脸不信的望着他，他却仿佛被我气到了似的反驳。 “娜莎这个名字就很特别吗？” 我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侍卫叫我，一时间就有点心虚…… 毕竟娜莎根本就不是我的名字，而我的名字…… 好像也不好轻易的在外面拿出来说。 索性我也不再纠结名字，毕竟没有自报姓名的我，好像也没理由追着人家的名字不放。 “那……奇遇，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有钱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 “我没带……你能不能……借我一点？” 看着他那平静的眸光，我越说越觉得有些心虚。 “你放心，等回了王宫，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他大概被我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了！ “……先说好，我只走到下面的第三个路口。” 扮演公主的角色这么多年…… 凭借三言两语就能让别人帮我做事，是我所学到为数不多的技能之一。 看着他冰冷的面具，我却仿佛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他面具后一脸无奈又沮丧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我的心中不免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 “这烤串真好吃！是什么做的？回去让厨房也给我做~！” 祁煜跟在我身后付了钱，声音却有些心不在焉。 “好吃就够了，不需要知道是什么。” “你看那边，有卖小老鼠的！我们买一只回去怎么样？” 祁煜看了一眼，有些不以为然。 “那是沙鼠，城外到处都是。” “沙鼠？”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公主堡那种地方，这种词汇很难会出现。 “你刚才吃的也是。” 祁煜却看了我一眼，却不再发表意见。 “什么？！……你骗我！” 我根本没办法将那么可爱的小东西，跟刚才自己说好吃的肉串关联起来！ 或许对祁煜来说，第三个路口在今晚变得出乎意料的远，毕竟我光在第一个路口就流连了大半天！ 可是祁煜却并没有催促我，而是静静看着我不断流连在各个摊位之间，发出各种没见识的大呼小叫，还不时的给出那么一句两句或嘲讽或感慨的评语。 “这是扑脸的香粉吗？洒你手腕上给我闻闻。” “这是做饭的香料，一般洒在熟肉上。” “那些小灯好精致，想买一个挂在床头。” “那是魂灯，等王宫里死人了再说。” “你看那边的钩花帽子……嗯？怎么有点眼熟？” “这个款式啊，可是跟公主殿下带过的那个一样！得要这个数！”小贩说着，一脸骄傲的比了个手势！ 兜兜转转好久，两旁的摊贩有很多卖这种“公主穿戴过”的东西。 我不由有些好奇。 “他们为什么都卖和公主一样的东西？穿戴别人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我不解的看向了“奇遇”。 “你不是公主的侍女吗？难道不知道……王城里都在流传，公主拥有一颗什么赐予的心，这颗心庇佑着菲罗斯星万世长存，人们永生不老。所以和公主有关的东西，自然也就流行了。” 他的语调明明那么普通，可在我听来却比之前的话，嘲弄意味更甚。 “我就知道……又是因为那颗心。” 祁煜见我突然有些沮丧，不由的靠近了我一步。 “要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我倒是希望他快点出现，把这颗心收回去……” 而就在他打算出声询问我的时候，却突然表情一变！ 而这时，背后嘈杂的声响打破了集市喧闹的氛围！ “……在那里！追！！” 第150章 公主奇遇 “糟了，是王城守卫……” 我求助的看向“奇遇”不确定他会不会就这么把我扔下…… 幸好，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脸，就拉着我跑了起来，还顺手拽倒了旁边的一排染布架。 集市在背后闹的鸡飞狗跳，他带着我穿过狭小的巷道，几个转弯后，躲进了一条小巷中。 看着他如此灵活熟悉的穿梭在街巷之间，我突然觉得，他似乎很熟悉这里。 “你……你跑的也太快了！我差点就跟不上了……” 我可是连城堡都没出去过的娇弱公主，这种耗费体力的事，实在不是我的长项啊。 可是“奇遇”却并没有理会我的抱怨。 抬头看去，却发现他正在解开肩头的布条。 我这才发现，他的伤口里还残留了一簇断掉的小箭头。 “又流血了！我们得去附近找个医馆处理一下！” “不用。” 我一脸的紧张，可他语气却依旧平淡！ 就在我还想说些什么劝劝他的时候，他却捏住箭柄，指尖一用力，直接把箭头拔了出来！ “你……”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 而且明明这么严重的伤，他却处理的毫不在意？ 箭头被那么随意的丢弃在一边，祁煜的血染红了上面的王室印记。 我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印记，猜测他不去医院，一定是因为不想让人发现这伤跟王室有牵扯！ “……可是，你流了这么多的血，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啊！” 我从祁煜那里要了一些钱，然后重新溜回了集市。买了一些药酒和干净的纱布。 回到巷子，见他安静的坐在巷口的台阶上，下面是我们刚刚一起走过的热闹集市。 大概卫兵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这么大胆的又回来了吧？ 嘈杂之后，集市恢复了喧嚣，而我则坐在“奇遇”身边，小心的撕开他伤口周围的衣服。 打开瓶口，药酒随着我的动作渗入了伤口，但是一旁坐着的人，却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看着这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自己心里好似比他更疼…… “刚才……我就想问了。” 他闻声望了过来。 “你这人……难道没有痛觉吗？” 他看了我很久，才缓缓开口。 “多受几次伤，你也可以。”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平淡，甚至仿佛是在说一个漠不相关的人。 我当然也是受过伤的，可是…… “……以前，我爬树摔下来，磕破点皮都好疼。” 我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有些委屈巴巴的说。 祁煜似乎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经历，看向我的目光中带上了疑惑。 “爬树摔下来？” “嗯，当时……我就是想看看，宫殿外面有什么。” “那看到了吗。”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似乎对我爬树的目的有些不以为意。 “看到了，是另外一座宫殿。” 果然，在听到我的回答后，他轻笑一声。 “既然不喜欢王宫，不如就趁现在这个机会，一走了之。”他语气平淡的给出了建议。 可是…… “我不能……这种行为太不负责任了。” 我的头垂落了下去，视线停留在绷带渗出的鲜血上面。 而祁煜也顺着我的目光，望向了我正在给绷带打结的手…… “你不是侍女吧。”他的话虽然是疑问句，可目光中却带着一种笃定。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露馅的这么早，不由有些震惊！ “公主出逃，如果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沉默着低下头，放下了怀中的绷带和药酒。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侍女。” 毕竟哪个侍女会像我这么笨，连个伤口也处理不好…… 可我也不是真正的公主…… 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并非菲罗斯王室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孩子。 我不过是从某个深渊地峡内被唤醒的生命体…… 王室给我所谓的公主名号，也不过是把我当珍宝一样的保护起来。 追其根本，也不过都是因为我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 我所拥有的尊崇、地位、优渥的生活、所谓的亲人朋友，甚至和得到的尊敬和爱…… 也通通都属于那颗心。 ……有可能，连我的生命也是。 甚至，我本身也是因为那颗心而存在。 有时候我时常会想，我的心和我这个人，是分开的两样东西。 如果没了那颗心，我又会是谁呢？ 这颗人人称羡的神明之心，作为公主本人的我，却一点也不想要。 因为所有靠近我的人，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他们的一切诉求，都是为了这颗心。 而我……说的好听是公主，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承载神仙鱼的漂亮鱼缸。 只要鱼能活的好，谁又会在意鱼缸的感受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有些沮丧，语气语调也随之颓然了起来。 “做公主也没什么意思，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想去什么地方？” “嗯……去看看大海？” “看海？”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可我却沉溺于自己求而不得的心愿里，并没意识到。 “嗯。” 我靠在身后的台阶上，回想着书中画中对大海的描绘，脑中渐渐浮现出了画面。 “我看书上说，大海很美，是蓝色的，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种不同的蓝！海里还有很多漂亮的小鱼，和很多迷人的传说故事……” 我越说越向往，继而转头向“奇遇”看去。 “总是，和王城很不一样！” 可是祁煜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明明看起来是个很健谈的人。 “怎么不说话了？”我疑惑的望向他。 他却仿佛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说想看海了。” 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我顿时来了兴趣！ “你去过海边吗？海是什么样子的，沙滩上是不是真的会有很多彩色的小贝壳？” 他的目光仿佛陷入了某种追忆，我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眷恋和怀念…… “以后有机会，你会看到的。” 他的声音很轻…… 仿佛随时会随风逝去……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下面的街道却传来了新的骚乱。 在一队王城守卫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娜莎！她……一定是被派来找我的！” 第151章 公主殿下，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祁煜也顺势站起身，活动着受伤的左臂。 “包的不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里也已经是第三个路口了。” “等一下，那个……” 不管“奇遇”是什么人，但是能让我离开金丝笼，到外面享受一个自由的夜晚，那对我来说，他就是好人！ “那以后，你还会再来王宫吗？” 而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奢望第二次，第三次…… 我终究还是不能免俗，产生了这不切实际的奢望！ “如果你还会来的话……那你能不能再来找我？” 我越说声音越小，实在是心虚到没什么底气…… 不过萍水相逢，我又能以怎样的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人家呢？ 对了…… “不是为了什么私心，是……是为了还你钱！公主是不会亏欠她的臣民的！” 祁煜看着面前娇小的身影，表情却像是被我拙劣的借口击败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公主殿下，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在我震惊的神情里，他做了一个合上又打开的动作。 “当年送你的那条小鱼，还在么？” 我被他问的一脸茫然，可是他看向我的目光那么的专注认真，我心里竟有一瞬的恍惚…… 这双眼睛…… 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就在我因为思绪翻涌而愣神的时候，祁煜却突然松开手，隐入了暗处。 而后娜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公主殿下！” 我茫然的回头，看着娜莎一脸焦急的向着我跑了过来，而在身后是一队因为找到我而松了口气的王城守卫。 我再看向“祁煜”的时候，阴影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那般不真实…… 娜莎看向我旁边的药酒和纱布，紧张了起来。 “殿下，您受伤了吗？” 她连忙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围着我检查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搅和，刚才的那种古怪氛围顿时散了…… 可我总觉得自己好似忘记了点什么，或许……也跟我身上这颗心脏有关？ 当看着我被娜莎和一众王城守卫簇拥着走向内城时，祁煜隐藏的身影才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看着我的背影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有些不舍的离开。 当祁煜踏着夜色，拐回小巷时，一个苍老的身影倚在墙角。 显然安蒙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我刚才看见你们了，是她吗？” 祁煜停下脚步，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没动手？” “还不是时候。” 祁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恍惚。 “你以前从来不会犹豫的。” 祁煜却不再答话，沉默的走着。 安蒙不禁起身追上前两步…… “祁煜，你想清楚，她不是以前那个女孩，你也早就不是什么海神了！” 看着痛心疾首的安蒙，祁煜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上了年纪，话也多了。” “火种就要熄灭了！……你还有多少时间？这是利莫里亚最后的机会！” 当利莫里亚四个字从安蒙口中吐出的时候，祁煜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他摊开掌心，上面升腾起一簇火焰！ 然而那火焰却是黑色的，只有焰心还有一点余光…… “但她的力量还没有复苏，对自己的情况也一无所知。现在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引起王室的提防。” 在安蒙的沉默声中，祁煜的手缓缓合上，那黑色的火焰也随之消散。 “别忘了，我们需要的……是一颗完整的海神之心。她必须心甘情愿把心奉上。” 随着说起正事，祁煜的语气也渐渐恢复正常。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安蒙无奈的叹息着。 祁煜缓缓抬头，看着那轮坠在树梢上的白色月亮，不知怎的，他便想起刚才集市上，我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渐渐的祁煜有些心不在焉…… “她喜欢小沙鼠……” “我想带她去城外抓小沙鼠。” 原本还一脸正经的安蒙在听到这个回答时，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不，是整条鱼都不好了！ 可是看着祁煜恍惚的神情，再一想到这些年大家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他身上所背负的重担…… 安蒙竟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导这个明明很聪明，但有时候却过分偏执的学生。 月色皎洁，祁煜的心情却难以言说。 安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洗月湖旁边…… 夜很静怡，曾几何时，那个眼中有光的少女，就那么轻易的将自己这珍贵礼物，轻易的还回了水里。 时间实在过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很多事情都记忆模糊了。 可是她的那双眼睛…… 祁煜却始终都记得。 懵懂的爱恋，炙热而浓烈，像燎原的野火……焚烧一切！ 年少的自己，甘愿为了那一颗真心，献祭自己的一切，可如今的她…… 哪里似乎都与曾经端庄娴静的公主不同。 自己观察她这么多年，这个顽劣却懂事的女孩……始终让他感到陌生。 比起自己心爱的公主，她有时候似乎更像自己那不服管教的小时候。 安蒙经常对他说，她已经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人了…… 他自己有时候也信了，可是明明契约还在…… 自己还能感知到她。 爱……究竟是什么？ 我爱她的又是什么？ 祁煜坐在湖边，望着水中月，心中一片迷茫。 没想过要这样与她建立交集的。 可是在水中看到她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却先于头脑去保护她…… 他也在告诉自己，海神书的预言已经是利莫里亚的最后机会了。 她已经不再是自己心爱的少女了，只要取走她身上的那颗心，就可以重新唤醒海洋。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情爱的少年了！ 他明明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为了取回她身上的那颗心！ 可唯独那双眼睛…… 当自己的视线与那双眼睛对视时…… 他听到了自己，所有坚硬心防都在坍塌的声音！ “公主殿下……” “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祁煜安静的望着水中月的倒影…… 干涸许久的眼中，一滴清泪凭空坠下！ 第152章 穿梭真实的梦境 被带回公主堡的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人鱼少年，总是沉默的望向大海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似乎是被王公贵族当做礼物，进献给我庆祝生日的。 我记不清太多梦中的细节，但是…… 他的出现，令梦中所有华贵的宝物都黯然失色！ 那个利莫里亚少年，他有着一双冷漠却美丽的眸子…… 犹如深海中燃烧的珊瑚色火焰！ 就像……“奇遇”一样！ 利莫里亚…… 这个既陌生的又莫名带着熟悉感的名字，令我印象深刻。 在醒来后，我让娜莎找来了相关的书籍。 在书中，利莫里亚的记载，是一个存在于海洋深处的神秘国度。 他们拥有古老的文明，以水为生，世世代代都会受到海神的庇佑！ 书里说，利莫里亚的人，个个容貌俊美，眼泪会变成明亮的珍珠，歌声能够化为迷人的梦，血液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心脏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最重要的是，一旦将利莫里亚人驯服，他们就会成为最乖顺、最强大的使役！ 他们会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甚至付出生命…… 曾经的菲罗斯贵族们，似乎人人都以能拥有豢养这样珍稀的玩物为荣！ 出于虚荣和猎奇的心态，似乎直到现在，他们依旧将此视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哪怕是那个梦中，身为公主的我，也是第一次收到那么贵重且难得的礼物。 可是看着那个沉默不语的少年，我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就此将他束缚在身边…… 很多细节我没办法回忆的太清楚，但是当我在洗月湖边，打开他身上镣铐的时候。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却似乎很清晰的被印在了脑海中…… 他实在有一双过于美丽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直到他确认我是真的打算放他走的时候，才开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一起走。” 看得出来，他并不觉得这里是什么好地方。 也知道我不想呆在这里…… 可是梦中的我却拒绝了他。 “快回海里去吧，小心不要再被抓住了。” 当时……他捧起我的手心，摊开掌心，做了一个跟“奇遇”相同的手势。 “我会再回来找你。” 而在梦里，掌心里却出现一尾蓝色的游鱼…… 看出我的惊讶，他只是解释了一句。 “鱼是海神的使者，我们就以这条鱼为约。” 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好像还发生了很多事情。 总之……似乎并不是太令人愉快的梦境。 不过我在记载利莫里亚书中却并没有发现奇遇这个名字。 倒是在一本书里，偶然翻到了被圈住的另外的两个字： 祁，在利莫里亚语里，代表宽广、盛大、深远、舒缓的样子。 煜，则是光耀、照耀，用在名字里也有光明、炽热、繁荣，火焰燃烧般闪耀的寓意。 所以或许……是我理解错了他的名字吗？ 指尖轻轻敲了敲鱼缸，那里有一尾跟梦中的蓝色游鱼很相似的小鱼。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它们可能其实是同一条鱼！ 它是在我梦醒后的清晨，在房间里发现的。 连同这个看起来很熟悉的鱼缸一起。 似乎…… 好像它一直都这么安静的存在于这里，只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没有在意。 我有一种感觉，它…… 可能是祁煜送来的。 那是不是说，他还会再来看我？ 而我梦中的一切，也曾真实存在过？ 太多的困惑，困扰着我。 指尖再次点了点鱼缸。 “小蓝，你不是海神的使者吗？那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 然而它却只是冲着我吐了吐泡泡……一条尾巴欢快的甩来甩去…… 唉，为什么没有一门预言书，教人类学会鱼的语言呢？ 我有些沮丧的坐直了身体，看向正在不远处挑选礼服的娜莎。 “殿下，这件礼服您喜欢吗？” “可以呀。” “嗯……好像有些过于庄重了，再看看这件呢？” “也可以，都行，你定吧。” “唉！我的公主啊！再过几天就是您的成人礼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您怎么一点也不在乎啊！” 我重新趴回了地摊上，轻轻点着鱼缸。 里面的蓝色小鱼，正追着我的指尖，欢快的游来游去…… “娜莎，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送我小鱼的人吗？” “您是说那个利莫里亚人？那天晚上您就是跟他出去的？” “嗯，我跟他说了，让他再来找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娜莎没想到我竟然还惦记着，不由有些头疼的看着我。 虽然对于我的顽劣，她也算是有足够的了解，可她还是喜欢对我进行那些毫无意义的劝诫。 “殿下，您不能再这样乱跑了！” 娜莎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凑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 “上次您没出事，只能算作幸运！最近王城里出现的潜行者，都是利莫里亚人！您和他走的太近，会有危险的！” 看着娜莎一脸后怕的神情，我知道上一次确实让她担心了。 而且娜莎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那晚祁煜出现在花园湖中，确实很奇怪，可是…… “也许是搞错了呢？也许他只是好奇，溜进来看看……而且利莫里亚人不是很容易被驯服的吗？” “而且我们应该以前见过，也算旧相识了……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莫名的，我就想替他狡辩一下。 而就在这时，鱼缸里的小鱼突然转向了阳台的方向。 我顺着它的视线看去，一枚小巧的袖箭正插在栏杆上！ 看着微微震动的箭尾，我的心也随之雀跃！ 一定是祁煜！ 他总算来找我了！ 迅速把娜莎支开，我脚步轻快的跑过去将袖箭悄悄拔下。 那是一枚鱼尾形状的暗标，上面系着一张纸条，只有简短无比的五个字。 ——三天后，黄昏。 我的心情一时之间激动无比！ 看着重新看过来的娜莎，我不由有些紧张。 要是被她发现了，我肯定就跑不出去了！ “娜莎……” “怎么了，殿下？” “我……身体不太舒服！关起门来睡一觉就好了！这一周……你千万别来打扰我！” “啊？”娜莎被我突然胡乱编造的说辞给弄的一愣。 “可是殿下，三天后……是您的成人礼啊！” 第153章 加冕舞会的出逃公主 公主的成人礼是皇室十分看重且会隆重举办的典礼！ 所有的公爵贵族们，都会从各自的封地赶来，以完成在王城中的觐见！ 接待宾客、典礼流程等一应事务，都会由内阁大臣们亲自操办！ 这三日来，不论何时不论哪个角落，城中到处都在举办聚会和庆典！ 一切都昭示着，这场加冕仪式，将会是这一年中，最盛大的狂欢！ 而作为这场狂欢的主角，我却只需要在生日当晚的舞会上，象征性的出现一下就可以了。 “殿下，今晚就是您的加冕舞会了，您的容貌尊贵，是不能轻易示人的！” 娜莎将妆台上精致的托盘放在了我的面前。 “您从这些面具里选一个喜欢的吧，今晚啊……您全程都得戴着。” 我看着面前那些精美华贵的面具……却没什么心思。 随意的摆弄了两下，视线就不时的向着窗外看去。 “太阳怎么还没落山……” “殿下这就着急了？” 娜莎来到我身后，一边为我梳理头发，一边给我讲解晚上的流程。“今晚的第一支舞是您开场，到时候您要在小伯爵里选一位做舞伴，这可是大家最期待的环节了！” 我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乏味的伯爵和舞会，但一想到可能会因此对祁煜爽约，心里就有些焦急。 “伯爵们都是不戴面具的，我听说，有几位非常英俊呢！” 娜莎看我的神情有些焦灼，不由笑着安慰我。 “殿下，您放轻松，到时候看到喜欢的，上去拉住他的手就好啦！”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长的声音。 “娜莎，殿下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我看了看外面还很明亮的天光，距离黄昏还要一段时间…… 不由焦急了起来！ “现在？不是晚上才开始吗？” “您要先去向国王陛下行礼，再随他们一起入场！” ……那不是就完美的和祁煜错过了？ 我不由有些头疼，还以为能等到他来，亲自跟他说一声呢。 想起祁煜联系我的方式，我连忙将娜莎支走，然后迅速的翻出纸和笔。 “怎么写好呢……” 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我干脆直接写道：约定即成，定会赴约，请等我到月亮升起之前！ 虽然没有参加过多少这样的活动，但是每次都是露个脸就可以回来了！ 这次应该也不会太久才对！ “嗯，就这样！” 我慌忙的的将字条系在了鱼尾标上，却没发现一旁鱼缸里的小鱼，却在此时欢快的摇了摇尾巴。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再把鱼尾标插回栏杆上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响动。 我吓了一跳，连忙向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祁煜正斜倚在床尾的软榻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暗处，专注的凝望着我…… 我连忙把准备留给他的字条背到了身后，有些心虚。 “你怎么来了？” 他轻哼一声，似乎不太高兴。 “省得你送字条。” 他转了转手上的短刀，随即指尖一弹，将一旁的烛火尽数点燃。 “怎么不过来了。” 他看向我，我却被他盯的有些紧张。 “你知不知道，造访别人的房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闻言一愣，随即恍然似的，从善如流的开了口。 “下次改进。” 见我还踌躇的站在原地，他将摆弄的短刀收入刀鞘。 “那你知不知道，鱼尾标真正的用法，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见我还是站在原地，他轻叹口气。 “过来，教你。” 我听话的走了过去，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也许是他过于简短的话语，总让我产生了一种陌生的疏离感吧？ 祁煜的手将我的手和鱼尾标包裹在一起，做出了一副虔诚祷告的姿势，缓缓闭上了眼睛。? “像这样把它握住，我就能感应到你了，这是利莫里亚人特有的联络方式。” 随着他的话语，鱼尾标散发出淡淡的浅紫色荧光…… 映衬着他一身带着些异域风格的服饰，竟有一种神秘的引人探索的美感。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祁煜重新睁开眼。 “收好它。” 那双一向淡漠的眸子，今天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甚至就在刚才，他看向我的时候，我竟然恍惚间，好似在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笑意…… 原来，他也会笑吗？? 虽然还没见过他的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他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手不自觉的伸向他的面具，可是他却瞬间防备了起来，躲开了我的手。 “干什么？” 他的目光有些警惕的望向我。 “利莫里亚人不是陆地上乖顺的羊！”他语带警告的说。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愣在了原地。 而他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一点过激，进而转移了话题。 “你是不是在好奇，为什么我今天还是这个打扮。” 他的视线突然从我脸上移开，看向了晴朗的窗外。 “今晚，我们要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 “你真的要带我出城？太好了！可是……晚上的舞会……” 我激动的心情随着意识到的事情，而渐渐冷却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目光里却带上了一抹狡黠。 “肯定赶不回来！” 祁煜的视线再次望向了我，同时手也伸了过来。? “走吗？” 看着他第一次伸向我的手，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而就在他握住我的瞬间，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他什么…… “这种行为，也太叛逆了吧……” 说实话，我经常觉得自己已经够大胆的了！ 没想到他竟然…… 我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这种行为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侍女长和娜莎还在门外，我们……” 祁煜并没有把我的困扰放在心上，他拉着我走到了阳台上?。 或许是因为还在白天，他的目光中竟然少有的带上了些许的光亮。 “怕高吗？”他的声音明明依旧那么的淡漠，可是我却觉得他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向下看了一眼，有些脚软，但还是强迫自己站稳，并嘴硬的说：“当然不！” 祁煜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无奈…… “算我怕，抓紧我。” 他说着，将我抱起，轻巧的跃下阳台！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失声尖叫：“祁煜，你疯——！！” 然而还不等我的声音完全发出，虚幻的海底巨兽忽然从地面跃起，向着我们坠落的方向游来…… 第154章 蔷薇色的云 祁煜的手底飞出锁链，将那巨兽绕住，带着我稳稳的落在了它的脊背上。 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美丽的巨兽灵巧的一个摆尾，向着宽广辽阔的洗月湖面游去。 祁煜凝视着前方，面具下的嘴角，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这是……” “海神的坐骑。” 不知为何，就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自认识以来，从未有过的骄傲！ 可这边声势浩大的动静，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公主殿下！你要去哪儿！”娜莎焦急的跑到了阳台边，冲着不断远去的我喊道。 听到她的声音，我回过头去。 整座宫殿，在我的视野中，越来越小。 我看着阳台上惊慌失措的娜莎，冲她挥了挥手！ “面具在桌上！娜莎~！帮我——！” 骑在美丽的海兽身上，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王城！ 王城外，就连扑面而来的风沙，好像都带着一种自由的味道！ 繁复的宫装还是很难在外行走的。 只不过没想到，祁煜竟然会这么细心，竟然还帮我准备了替换的衣服…… 看着跟他款式相同，用料也一致的衣服，我竟然心里有些窃喜。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利莫里亚人都这么穿，还是……就我跟他？ 如果……是后者就好了！我心中不由的想着。 我们最终落在一处沙丘附近，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后，我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沙丘背后去换。 说实话，这些礼服我都不太喜欢，还是方便行动的衣服更得我心！ 就在我低头跟衣服上繁复的扣带做斗争的时候，祁煜的声音却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让侍女替你去加冕舞会……你这个公主，多少有点聪明过头！” 他这话我也听不出他到底是在嘲讽我，还是在担心我会穿帮。 不过嘛……我就自动当成他是在担心我好了！ “不用担心，之前他还替我上过好多堂礼仪课，舞会上的人，也没怎么见过我，一时半会儿分不清的。” “换好了么，要不要帮忙。” 看来，他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我连忙拽拽衣袖，拉拉裙摆，穿着一套跟祁煜相同的潜行服，翻过沙丘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一刻……高高的沙丘上，蓝色的天空和蔷薇色的云就那么映衬在祁煜的身后。 他的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一时间，我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过来。” 察觉到我回来，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坐下。 只不过我刚一靠近，他的手就伸了过来……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如果不想白天被晒干，晚上被冻僵，就包的紧一点。” 他的手指很灵活，将我一直都搞不定的衣服迅速的打理妥当。 看着我乖乖的呆在那里，他好似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但你会不会，把自己包的也太紧了点……” 也许是他离得太近了，那双漂亮到不像话的眼睛中出现了我的倒影…… 我突然很好奇，他的面具下……究竟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或许他今天确实比较放松，也没想到我会突然袭击…… 当我摘下他面罩的时候，他的睁圆的眼睛，实在有些可爱。 这一次他却没有像之前那么防备我，也许……是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看着面具下的他，那容貌实在令人惊艳。 可是……比起他容貌带给我的震撼…… 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害羞，似乎更吸引我。 也许，是我盯着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吧，他看着我捧着面罩的动作，轻笑着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不是什么宝贝。” “有了它，能让利莫里亚人在这里生活的容易些罢了。” 我看着他从我手里拿回面罩，却没再带回去，不由的松了口气。 不过注意力也被他身上在动的另一个小东西吸引住了。 他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不由一笑。 “好奇？伸手。” 他今天的声音里都带着少有的愉悦，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心。 但是，这样的他…… 真好！ 见我乖乖的伸出一只手，他明显有些不满。 “两只。” 我连忙又将手伸过去。 看着在我手心里不断不时发出叫声的小东西，我好像一瞬间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小沙鼠？” 祁煜难得的一笑。 “想喂着玩，还是……” 他的表情突然一顿，随即又笑着开口。 “还是烤着吃，都随你。” 看他的模样，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我之前说要让厨师给我做烤串时的事。 可是…… 这个小家伙，是你送给我的，而且还是在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里…… “如果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那当然不能吃。” 我的生日收到过那么多贵重的礼物，却只有这个小家伙，是因为我喜欢，而他特意送给我的。 不是送给高贵的公主殿下，而单纯是送给我这个人的！ 祁煜看着我一脸珍惜的揣在身上，心情似乎更好了。 “这算什么礼物，沙鼠这种夜行动物，入夜了能抓一打。” 看着他的笑，我总觉得自己有些移不开眼睛，就有一种……很怀念……很眷恋的感觉。 说不太清，但是……似乎与我丢失的记忆有关？ 日头渐渐落下，蔷薇色的云层染上了霞光，还镶嵌着好看的金边。 祁煜看了一眼天色，从身后的袋子里摸出了一块东西递给了我。 “张嘴。”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喂我，一时间难免有些错愕。 他看到我迟疑，不由的解释了一句。 “不是什么只能吃不能说的东西。” “是在沙坑里烤的饼，面用的是木薯粉，里面掺了骆驼奶。” 鼻尖传来浓郁的奶香，我张开嘴咬了一口，他也顺势松开了手。 我咀嚼着香甜的干饼，心里却有些疑惑。 “这做法，不像你们利莫里亚人会吃的东西。” 倒像是我们这些杂食的人类…… 不过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祁煜又是一笑。? “那你觉得我们吃什么？” 他今天似乎真的很开心，认识他以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冷冰冰的潜行者，杀手大概也是不需要有感情的吧？ 可是今天…… 他竟然会跟我聊这些…… 实在令人有些意外。 第155章 我们的契约，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不过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的做了回答。 “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嘛，所以可能是吃小贝壳，小海螺什么的。” 然而我这么认真的回答，却好像让他觉得很好笑，竟然用一副调侃的神情看向了我。 “是不是还骑着海怪踏着浪，身后跟着一群鲨鱼和蝠鲼？” 他笑的有些随意，却晃花了我的眼睛，也撩拨了我的心。 祁煜真的很好看，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埋在沙漠中的金子一样，会发光！ 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看着日头渐渐西斜。 距离回王城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这短暂的自由。 “祁煜，谢谢你带我出来。” “小鱼之前有了，海怪刚才也已经骑了……” “你离海神，就差一把大叉子了。” 不知道哪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他的表情也随即带上了几分别扭和生气。 “那么笨重的东西，本海神用不惯。” 我还是在他脸上见到这么鲜活的表情，之前他就好像是背负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看起来就好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天太好说话了，我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时会做的梦。 “海神大人，我还有个愿望。” 一句愿望，引得祁煜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想，让你带我去看看海……” 祁煜在听到海的那一刻，突然垂眸不语。 他的沉默，令我生怕他下一秒就说出拒绝的话。 可是比起沉默，自他身上渐渐满眼的悲伤的情绪…… 好像更令我难过。 祁煜的神情明明很平静，可我却仿佛觉得…… 他似乎…… 在无声的哭泣…… 我是不是提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毕竟海洋干涸已经三万年了…… 而利莫里亚……原本是生活在海底的国度！ 唉！我实在太蠢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戳人家的伤疤呢？ “算了，你不用……” 我连忙就想补救，伸手过去准备安慰他。 可是祁煜却抓住了我的手腕…… “怎……怎么了？” 那一瞬，他的目光中涌现了很多的东西…… 我甚至有一瞬间，感觉他似乎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人…… 祁煜的目光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哀伤和怀念，可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刹那。 他就已经快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一个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无奈的笑。 “既然没见过海，为什么还对和海有关的事这么感兴趣？” “悄悄的告诉你，其实我见过。” “难道是梦里？” 他笑着，明显不信，可我却有些急。 “就是梦里！” ——那是，在我梦中经常出现的场景。 ——阴沉的天空下，海洋像一片铅灰色的沙漠，海浪滔天，汹涌地拍打着海中央的一座孤岛。 ——我在岛上一个潮湿的房间里，被孤独与寂静包围着，睡睡醒醒。 ——我知道，窗外那片无尽的凶海终有一天会将我带走。 ——似乎…?我也一直在等着海里的什么人，来将我从这座牢笼里解救?? 随着我的描述，祁煜的神情也随之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除了这片海，你还梦到过什么吗？” “不太记得了，我不太喜欢这个梦。” 我一边描绘着梦境，祁煜一边在沙上将它的样子画下来。 寥寥数笔，竟和我梦中所见如出一辙。 “就是这样的！你知道这个地方？它是哪儿？” 这个困扰我多年的梦境，总是在寂静的夜里，反复的出现。 就好像是我丢失的记忆，在梦与现实的边际，不断的提醒…… 我很难去描述在梦里那种真实到窒息的场景，就好像我曾经真的在那样的孤独与绝望中，苦苦挣扎了很久一样！ 我总认为，要是能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就能知道自己是谁，以及…… 那颗心的来历了！ 可是祁煜却无奈的叹了口气。 “海神传说的起点。” “海神传说？”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以后你会知道的。” 祁煜的眼神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过头去。 “太阳快落山了。” 他的目光望向了王城。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那全部由白色大理石打造的王城，尽收眼底。 宫殿的金顶折射着夕阳的光。 王城就那么坐落在这漫漫黄沙的星球表面，像一颗被天神遗落在沙漠中的珍珠。 “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王城……真美，像做梦一样。” 这种美，是很震撼的！ 至少对从未这样看过王城的我来说，是这样的。 这是我生命中少有的自由时刻，可这份不真实的浪漫，不觉又给我带来一丝的不安。 带着我进入这个梦境的祁煜，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 难道真的像梦中那样，小时候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吗？ “祁煜，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有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的。” 祁煜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不解。 “想要的？” “嗯……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还满足我所有的愿望，甚至连我梦里的画面都能画出来……”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也许是因为神明的心在我体内的缘故，我早已经习惯了另有所图的善意。 于是……也就很难再相信，这世界上有无条件的付出。 祁煜的视线却淡淡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你不是我的主人么？” “主人？” “利莫里亚人一旦和什么人缔结了契约，是无法违背对方的心意的。” “缔结契约……可驯服利莫里亚人，不是要亲手拔掉他们的逆鳞什么的吗？可是在梦里……我当时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 祁煜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我，他突然迈着步子向我靠近。 “我们的契约，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风渐渐吹散了画在沙上的海洋，祁煜抬起手，将我脸侧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 “在海洋还没有干涸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轻，像沙漠里的晚风。 可是他的话却就那么落进了我的心里…… 我们之间，竟然是有契约存在的吗？ 所以你才会出现在我身边？ 我做到梦……如果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过去？或者该说，是过去的我？ 第156章 湖心漫步 可是面对我诸多的疑问，祁煜却只是用一句“以后你会知道的”，草草结束。 回去的路上，就像来时一样沉默。 月光洒在寂静的河道上，一叶小巧的鸢尾舟逆着水流划入了洗月湖。 和祁煜从城郊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宴会厅出席庆典，整个后殿静的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祁煜站在我对面，手中的船桨在湖面上划出道道水纹。 看着宽阔的湖面，我突然有些好奇。 “祁煜，当初你离开王城，就是顺着刚才那条河道游出去的吗？” 他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无奈。 “你果真从没去过王城里。” 看着船下的水流，祁煜的眼中涌出一丝怀念。 “这片洗月湖，在整座王城的正中央，总共流出了八条水路，通往城里八个不同的方向。出了贵族住的内城，又各自分成八条，总共有六十四条河道流出城外。这么大一张水网，我也不记得是从哪一条离开的了。” 听到他的回答，我已经知道那不是梦，果然……那总是缠绕着我的梦境，就是我曾失去的记忆！ 不过…… “宫殿之外还有城墙，城墙之外有暗道丛生……你当时，一定很辛苦吧。那离开后呢，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再被抓住，或者被送给什么人之类的？” “你说呢？”他突然看着我一笑。 “作为一个礼物，不是得看我的主人有没有把我转手了吗？” “……我从来没有像那些公爵一样，把利莫里亚人当成什么“礼物”。” 我有些焦急的为自己辩驳，可他却又笑了起来。 “放心，只要我不想，就没有人抓得住我。” ？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当年是故意让人抓住，送到我面前的？”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祁煜的沉默却让我突然有了新的猜想。 “被我发现了？你是不是还想要什么，不然也不用这么处心积虑的??” 祁煜轻哼了一声，然后突然弯腰到我面前。 “就算我另有图谋……也会坦坦荡荡。” 船到了湖心，他忽然放下了桨。 “送到了，自己回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从祁煜的表情里分析出，他刚刚说“另有图谋”，是真心还是玩笑话，他就已经抬腿跨出了船舷，轻巧的踩在湖面上离开了。 看着他真的打算离开，我不由有些焦急！ “这里离岸边还很远，你就把我扔下了吗？” “不是会划船么？桨留给你了。” “……就因为被我戳中了小秘密，在报仇？祁煜，你可真记仇！” “记忆力好，是我们海洋生物最大的优点。” 眼看着他真的越走越远，我连忙喊他。 “祁煜！” 而他站在湖面上，侧过身来看我。 “还有事？” “……没有，就是……看你湖面上走路，好像很好玩……我也想试试！” 他的嘴角在夜风中浅浅扬起。 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祁煜缓步又走了回来…… 他没有拉我的手，只是微微抬头看着船上的我。 “什么都敢玩，沉下去怎么办？” “你会救我的吧？我欠你的钱可都没还。” “哼……我又不缺那两串烤肉钱。” 看来这个理由，他不太满意…… “那……你今天不是还说，我是你的主人，主人的话你总要听的。” 这次他直接笑出声来，并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满意了吗？” “一小半。” 于是祁煜伸出了另一只手，笑着望向我。 “那这是另外一半。” 就这样，祁煜牵着我的双手，带我离开了鸢尾舟。 心理上不想让他占上风，所以刚一踏出船舷，我就装作脚下一空，向他扑去。 结果却被他的怀抱稳稳的接牢…… “你……” 祁煜的轻笑声，在我头顶响起。 “这么怕水，以后还怎么带你去看海？” “可你不是说，海洋已经干涸了吗？” 祁煜却拍了拍我的头。 “低头。” 我埋在祁煜的怀里，偷偷往下看，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正浮在盈盈的湖水之上。 “真神奇！我也可以站在水面上了？” “好玩吗？” 我兴奋的抬头，却又陷入祁煜近在咫尺的眸子里。 “……好玩，和想象中一样好玩。” 匆忙收回视线，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我的手上，不由的又用力几分，生怕他突然玩心大起，松手让我沉下去…… 毕竟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于他爱捉弄人的性子，却已经有所了解了。 “那你手抓那么紧干什么？” “我怎么觉得，刚下船的时候，你是故意吓唬我的？” “明白了？那才叫处心积虑。” “哼！” 牵着祁煜的手，走在岁光荡漾的湖面上，我看着和他一起映在湖面上的倒影，突然有些感慨。 “在水面上走路，也是利莫里亚人的本领吗？做利莫里亚人真开心，好像什么都关不住他们。” 祁煜听着我的感慨，视线也随之落在了我身上。 “这么容易就开心，做公主想来很枯燥。” “是啊！枯燥。以后你一定会经常来找我的，对不对！” 我一脸希冀的望向他，今天他可是难得的好说话，或许会就此答应我也说不定！ 可是祁煜的目光却望向了远处。 “看情况。” 他并没有答应我，令我有些沮丧，他却看着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对你第一重要的那个人，经常来找你么？” “你还记得这个？嗯……挺经常的，你要不要试着超过他一下？比如每周来找我五次什么的？” 我按捺住心底的高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可祁煜却扯了扯嘴角，怀疑之情溢于言表！ 我连忙给自己找补…… “这样吧，每周三次，一次逛夜市，一次出城，要是能去附近的小镇玩两三天，就更好了！” 祁煜看着我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这不是在回答，是在许愿。” “太麻烦了？那……就只逛夜市和出城，先不去小镇了，行吗？” 刚巧走到了湖边，我轻轻跳上了岸。? 祁煜看着我，目光里渐渐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今天玩的还开心吗？” “很开心！就好像真的过了生日一样！” “以前都不算么？” “以前都是公主的生日，只有今天……是我的！” “那当初欠你的生日礼物，就算是补上了。” 祁煜站在湖面上，将我松开。 “再过一阵子，我就要离开这儿了。” 第157章 鱼尾标的呼唤 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祁煜毕竟是个利莫里亚人，是不会长久地住在王城里的。 明明早就知道的…… “既然还有一阵子，那不是还有见面的机会么。” 我抬头看向祁煜，可是背着光的他，却让我有些看不清…… “不过如果海洋已经干涸了，那你能去哪儿呢？” 有些好奇他的去向，这还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哪怕是迪特，我也从未问过他每次离开时都去哪。 “去做利莫里亚人该做的事。” 祁煜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这也让我意识到，我不该再问下去了。 “……那，很急吗？你什么时候走，我能不能去送送你？” 似乎听出了我的局促不安，祁煜的声音缓和了不少。 “不是很急。”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些犹豫。 “走之前，我想再和你去一个地方。” 我有些好奇他要带我去哪里，可是他却笑了笑，让我早些回去休息。 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依然安静的站在那里目送，直到我走进了城堡的深处…… 望着女孩的剪影出现在宫殿二层的窗内，直到灯光暗下去，祁煜才转过身。 “出来吧。” 安蒙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当年她就是从这里把你放走的？” “……” 看着出现在王城里的安蒙，祁煜并不觉得意外…… 族人们已经等得太久，而海神书的内容，最终还是瞒不住了。 自己似乎也该行动了。 不然再等下去……或许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正好，海神传说里“歌岛”的位置已经找到了，你报恩的戏也演完了。” 安蒙说着，扔给祁煜一柄匕首。 “……” 随手接过匕首，祁煜视线却落在了刀鞘上。 “专门取海神之心的，用不用，你决定。” 祁煜拔出匕首，手指抹过锋利的刀刃，目光也随即映在刀刃上。 那是……无比复杂的眼神。 “那些关于海神的传说，你真的相信么？” “我是相信你！她是怎么得到那颗心的，你忘了吗？ 如果那座岛屿是利莫里亚灾难的开始，就应该让一切在那里结束。利莫里亚人不可以再被欺骗了！” “你说的没错。” 祁煜拇指一扣，收起匕首，转身踩着湖面离开。 就在那一天之后，祁煜好像就突然不见了。 我的日常又变成了每天困在公主堡，整日都在宫殿里无聊的游荡。 没事站在窗边看看沙漠，或者戳一戳小蓝，喂一喂小红。 哦，对了，小红是我给小沙鼠起的名字。 虽然它是一只小老鼠，但因为都是祁煜给我的，总觉得名字也该登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始终却没有再见到祁煜…… 我开始怀疑他是否已经离开了，毕竟他终究是利莫里亚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像我一样，就这样一生都呆在王城里，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心中就满是失落。 随着他消失的日子一天天的增加，我越发感到有些焦虑和不安，每天都会在窗口张望，希望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然而我却忘了，今天是迪特回来看望我的日子。 说起来，好像很久也没见他了。 当娜莎带着迪特走进来的时候，我有些惊讶，而且似乎……不时会望向窗外走神。 以前我总是很期待和他见面的，但是好像随着祁煜的出现…… 就连那个原本在我心里第一重要的位置，也好像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公主殿下？” “嗯？” 在我又一次走神的时候，迪特总算忍不住叫我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你神情有些恍惚，最近没休息好嘛？” 我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把祁煜的事情告诉他。 说来也奇怪，以前见面的时候，我总是会把自己的小秘密悄悄告诉他，而他也会笑的很开心。 但是这一次，我却什么都没说，就好像……不希望他们两人有什么交集一样。 稀里糊涂的度过了一下午的时间，又心不在焉的跟迪特一起用了晚膳。 在送走他的时候，迪特很明显的有些不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总是在想着…… 祁煜他现在，在干什么？ 我知道这样对待朋友不太好，会显得我很不真诚，尤其我还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可是我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迪特也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临走时还对着娜莎不停的嘱咐我的健康注意事项。 我尴尬的笑着送他离开，娜莎则在小心的打量我的神色。 “公主殿下，以前侯爵阁下来的时候，您都是很开心的，今天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因为那个利莫里亚人吗？” 娜莎是知道我跟祁煜溜出去几次的事，但她是个好人，一直都在帮着我保守秘密。 就连今天迪特问起来，她都没有说出来。 “殿下，他们可能只是刚好路过王城，总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您还是忘记他吧！” 我叹了口气，对着她摆了摆手，就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娜莎看着我一脸的沮丧，也不知道该劝我什么，毕竟我们一起长大，她也还算是了解我。 左右知道劝不住，送我回了寝室后，她索性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无聊的在地摊上滚来滚去。 这当然不太符合公主的礼仪，可我又不是真正的公主…… 没必要讲究这些！ 而且躺在地上看世界，是不一样的。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袖箭从我怀里掉了出来。 我连忙一把抓在了手里…… 是祁煜送我的鱼尾标！ 我一直都贴身的放着，却没有用过。 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会不会打扰到他。 如果他嫌我烦，以后不来看我了怎么办？ 不过…… 我看了眼窗外的月色…… 都这个时间了，就算是再忙碌的人，也应该休息了吧？ 我轻轻的握住鱼尾标，学着祁煜的样子，将它虔诚的放在胸前…… 然后在心中，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 祁煜！祁煜！！ 祁煜，我想见你…… 紫色的荧光缓缓亮起，而我却一脸虔诚的在心中许愿！ 与此同时，祁煜突然停了下来，胸口处的鱼尾标正在一烫一烫的闪烁…… 第158章 我心奔赴 “怎么了？” 安蒙看着祁煜突然停下，不由的回头看着他。 “……想起来还有些事，你们先过去。” 安蒙看了祁煜一眼，虽然新的居住地已经找好了，也不是非得祁煜亲自带着大家去。 但是以往的每一次，他都会全程护送。 虽然现在跟菲罗斯王室也从之前的水源争夺战中，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但是—— 菲罗斯的水源究竟是怎么来的，所有利莫里亚人心里都清楚！ 那是海神之心的力量！ 是本该属于他们的神迹！ 可现在……那颗心成了庇佑菲罗斯的珍宝…… 而他们失去了海洋，成了荒漠中挣扎求存的……离开了水的鱼。 不是没有恨过，甚至因为那些负面情绪，很多利莫里亚人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可是如今…… 看着祁煜匆匆离开的背影。 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的安蒙，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 它会让人不由的思索很多东西。 曾经那座歌岛，是海神传说开始的地方…… 也是海洋最初开始干涸的地方…… 很多族人都会将负面情绪发泄在欺骗神明的人类身上。 可是安蒙是亲眼看过她的…… 在海边，那间封闭的小屋里…… 那个少女，也曾孤独又绝望的自我放逐，沉溺于梦境不愿醒来。 或许，海洋的干涸并非是因为身为人类的公主得到了神明之心…… 看着祁煜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安蒙招呼着族人继续向前进发，向着下一处栖息地。 曾经被抹除存在的海神……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他无数次的思考求证…… 如果祁煜只是个普通的利莫里亚人，那或许代价会小一些，可曾是海神的他…… 能从那种情况下，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究竟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恐怕这一切，也只有那位人类公主知道了。 只是可惜，她现在再度失忆，也不知道是代价的一部分，还是后遗症。 可怜的祁煜…… 明明是一条深海的游鱼，却一次次努力的跃起，试图靠近天空中的飞鸟，想与她一同遨游天际…… 安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赞许他的勇气与执着，还是该嘲笑他的愚蠢和不切实际。 但是哪怕是这样，看的久了，那种无望的情绪，终究还是感染了自己。 他现在已经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客观的、主观的，去劝他什么…… 因为他了解祁煜，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安蒙大概也只是在赌…… 赌利莫里亚，对祁煜的意义！ 赌他身为海神，对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从未放弃…… “长老。” 一旁的人鱼突然凑了过来。 “怎么了，我的孩子。” “海神大人干嘛去了？我们不是要去新家吗？” 安蒙的脚步随之顿了一下…… “大概……是他的主人在叫他了吧。” 年幼的人鱼不明所以，却听到了长老沮丧的叹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于是小心翼翼的回到了队伍了。 只是他的心中不免浮现出一缕疑惑。 主人？海神大人……是与谁缔结契约了吗？ 可是夜晚的风沙并不是那么好熬过去…… 凛冽的风，令他们原本就怕干燥的皮肤，不断增加着一条条的裂纹…… 越是弱小的孩子，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就越是煎熬…… 可是夜里赶路，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了！ 不然白日里，他们甚至走不出多远，就会在荒漠里变成一条条耀眼的鱼干！ 少年终究没有太多的心里纠结在那些问题里，对他来说，现在赶路是第一要务。 他要努力跟上队伍，避免成为族群的负累。 渐渐的，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少，所有利莫里亚人都在努力保持体力，尽快赶去下一个带有水源的栖息地！ 而祁煜…… 一个人孤独的在夜色中，禹禹独行。 心口的鱼尾标一烫一烫的，那是来自契约久违的召唤！ 他的手抚上胸口。 目光却望向亘古不变的月亮…… 没想到，已经过了三万年了，自己竟然还会有，再次被召唤的一天。 他一时心情太过复杂，甚至有些说不清的激动。 向着菲罗斯脚步越发的快了…… 这一刻，在冰冷的荒漠之夜里，他却有些急切的想见到那双会因为他而亮起的眼睛。 曾几何时，他还在纠结，她不像过去的她。 可是如今……胸口的契约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就是她！ 困扰自己许久的东西，好像突然就像渐渐消融的冰层，随着逐渐回暖的爱意，渐渐变得不堪一击。 只要是你…… 我就会爱你！ 哪怕无数次的分离，无数次的忘记…… 至少契约还会将我们相连！ 我不会忘记的，我会记得那些回忆！ 我会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每一个瞬间…… 然后带着不断增加的爱意，无数次的……重新爱上你！ 我的……公主殿下！ 凌冽的的风再次刮过，仿佛就连风都在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可是祁煜的眼睛却在月色下，越来越亮！ 他的眼睛犹如深海中不断燃烧的火焰，不断被浪潮打击，却经久不息！ 祁煜坚定的迈着步子，向着夜色中，洁白的犹如珍珠一般的菲罗斯前进。 本以为下次再见还要好久。 没想到公主殿下这么快，就想起了自己…… 面具下的嘴角不由翘起。 虽然自己也没办法耽搁太久…… 可是胸口的鱼尾标却在感受着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召唤。 祁煜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他从不知道，被一个人需要，会令自己这么的开心！ 明明他被那么多人需要着，也只是觉得沉重到难以负荷！ 可是当她召唤自己的时候，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他真的有些羡慕天空中偶尔掠过的飞鸟！ 如果自己也有一双翅膀，是不是可以更快的回到她身旁？ 不过好在，自己的身子还很强壮！ 身影在沙漠中快速的移动着，就像一支被设定好终点的箭！ 一旦离弦，就会一往无前的奔向目标！ 看着近在眼前的菲罗斯王城，祁煜缓缓停下。 小心的拍落自己身上带进城的风沙，他对着足下的水源，用心的整理过仪容，才轻巧的奔向了内城！ 那里，有在等着他回家的……公主殿下！ 第159章 爱意缠绕 月色渐浓，娜莎催了我几次，我才磨磨唧唧的洗漱完，换上了睡衣。 手里握着鱼尾标，我不由有些丧气的滚在床上！ “祁煜这家伙，明明说了这样他能感受到的！怎么还不来……再等一会，天都要亮了！” 我不由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 唉！ 他该不会是故意不想理我吧？ 可是再一想到上次见面时，他笑的那么开心…… 总觉得应该也不至于啊！ 我应该没有那么惹人烦吧？ 明明平日里，大家都挺喜欢我的来着…… 好吧，虽然可能，他们其实是喜欢我身体里这颗心。 我翻滚在床上，不由更加垂头丧气！ 可就在这时，阳台却传来了声响。 紧接着，脚步声渐渐接近…… 我有些紧张，就在我要出声的时候，一个声音就好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似的，抢在了我的前面。 “是我。用鱼尾标叫我来，什么事？” 祁煜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不由有些激动的从床上翻了起来。 可是三两步蹦到他面前后，我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礼仪课上说淑女应该矜持，我这样…… 好像有些太主动了！ 于是我尴尬的咳了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那个……” “嗯？” “我有些睡不着，所以……” 祁煜的目光有些意外，似乎我的回答，超出了他所知的范畴。 好吧，我承认，这个理由确实有些牵强。 但是我总不能直接说……我想你了吧？ 这也…… 是吧！好歹咱也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呢！ “睡不着？” 祁煜默默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语气里却已经多了一丝无奈。 “你是不是把鱼尾标当成许愿的神灯了？” 他似乎真的有些无语，看着我的目光也垂了下去。 可是我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由的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矜持了。 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他的视线再次落在我的脸上。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真诚，他多少有些动容，总算没有直接抛下我离开。 他看了一眼我的睡衣，拉着我回到了床前。 “那就陪你待会，躺好。” 祁煜的声音很轻，给我盖被子的时候，还轻轻叹了口气。 我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期盼。 “你不走吧？会一直待在这的，对吗？” 似乎被我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了，祁煜被我拉住的手，有些尴尬的抽了抽。 可是我抓的很紧，甚至像怕他跑了一样，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力！ “谁说我会一直待在这……没见过你这样自说自话的公主。” 祁煜的语气有些别扭，可是听到我耳里就更别扭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拿什么人在跟我比较？ 我突然就有些不乐意了！向着他待的地方凑了过去…… 一双眼睛紧迫的逼视着他！ “你什么时候还见过别的公主！？”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凑过来跟他面对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 “我……” “没见过其他公主。” 他的语气有些心虚。 见他这个反应，我不由的放心下来！ 哼！ 不过一想到他刚才被我吓到的反应，我的嘴角不由扬了起来。 祁煜也被突然笑起来的我吓了一跳，可看着我笑的晶亮的眼睛，他却只敢在旁边嘀嘀咕咕。 “笑得这么大声，不怕你的侍女听到么？” 可还不等我回话，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随之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糟了！ 估计是娜莎听到了！ 身边再次传来一声叹息。 “看来我提醒的还不够及时。” 祁煜看着我的目光也有些无奈，不过他竟然没有讽刺我笨…… 嗯……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门外的敲门声不时响起，我们两个人都有点做贼心虚。 祁煜下意识的就往之前藏身的地方移动，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娜莎会不会直接推门进来。 而且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蹭了过去。 夜色下的祁煜身上带着一种神秘的美，令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他似乎没想到我也会跟着他，不由有些无语。 可是他这个回身的动作有点过快，长长的珠帘在他四周碰撞，就连我都被裹了进去…… 不得不说，每次我们俩在一起，好像就是状况不断，但……很有趣！ 尤其是平时一向淡漠的人，总是在你面前露出他与众不同的一面时，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看着一向游刃有余的祁煜因为纠缠在一起的珠帘而紧张不已…… 嗯！我就很开心！ 他见我还在不停的动来动去，不由直接将我拉进了怀里。 “是珠帘缠在我们身上了。” 他还不忘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解释。 “越动就缠得越乱，你不想一个晚上都这么被绑着，就别乱动。” 好吧，收到了祁煜式的警告。 可是我乖乖靠在他的怀里了，他却好似越来越紧张了…… 原本灵巧的手指，弄了半天还没解开。 看着他精瘦的腰身，我的手有点不受控制…… 而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击声！ 我吓得一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可是祁煜似乎有他自己的理解…… “抖什么，身为公主，这么胆小。” ？？？ 我胆小？ 他竟然说出逃了100次成功的人胆小？ 他是不是对胆小有什么误解？ 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我的手再次不安分的伸了出去！ 当我顺利环住他的腰时，我听到了他呼之欲出的心跳！ 怎么感觉他比我还紧张？ “别闹我，你的侍女还在外面。” 抬头望去，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好像，脸红了！ 他被我瞧的有些不自在，原本还在解珠帘的手也抓在了我不安分的手上。 “安静点，你再出声，她就会进来了。” 好吧，我小点声笑…… 嘿嘿嘿…… 看着牢牢被他控制住的双手，我不由笑着望向他。 “祁煜，你这样，好像劫掠公主的强盗啊！” 我说着，还动了动自己被他控制住的双手，笑眯眯的看着他更红的耳尖。 似乎是明显看出我对他的揶揄，他突然凑近了一点。 “你就不怕我真的劫走你？” 我立马很懂事的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顺势还往他怀里凑了凑。 祁煜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呵……” “你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害怕。” 第160章 命运的歧途 看着我总算安分了下来，祁煜拍了拍我的头，手指再次跟华丽的珠帘做起了斗争。 听着他逐渐平缓下来的心跳，我竟然觉得久违的平静…… 久违？ 我为什么会用这个词？ 就在我有些疑惑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祁煜的声音。 “嗯，快解开了。” “好了。” 祁煜有些解脱似的，叹了口气。 看来……他好像不太喜欢跟人这么“亲密”的接触，又或者……是不太习惯？ 看着脸还有些红的祁煜，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了寝殿的大门。 他见我也看过去，不由的解释了一句。 “你的侍女还在外面，灭掉烛火应该就会离开了。” 说着，祁煜的指尖微动，烛火竟然就在我眼前突然熄灭了。 想起上次他在我面前点火时的样子，就……莫名觉得有点帅气！ 窝在祁煜怀里，看着他完美的下颌线。 好像自从上次我摘了他的面罩以后，他就不在我面前遮掩容貌了…… 其实他长得这么好看，完全没有必要藏起来！ 哦，懂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再一联想之前梦中和现实里，那些贵族的嘴脸…… 咦~~！一股恶寒瞬间就爬了满身！ 嗯，还是遮着点好，至少能保护自己。 祁煜并不知道，此刻乖乖窝在他怀里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的注意力一直都留意着门外。 直到侍女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走了。” “呼……” 见他松了口气，我也陪了一个。 虽然我觉得就算娜莎发现了也没什么。 毕竟她是个好人，只要我求求她，她肯定心软，会帮我保密！ 不过看祁煜这么紧张，小心翼翼躲着别人的样子就很有趣！ 说起来，好像不管他什么样子我都很感兴趣，这种在意…… 我的眸光眨了眨，突然有些期待的看向他。 “祁煜，你今天怎么不点灯了？” 一想到上次那一幕，我不由就有些期待。 可是他却点了点我的额心，似乎在惩罚我的淘气。 “灯？不点了，因为你该睡了。” “还这么早？” 祁煜看到我不甘心的表情，不由轻轻一笑。 “就算是尊贵的公主，也没有晚睡的特权。” 他宠溺的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弄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顺从的重新被他塞进被窝，我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角。 “祁煜，如果现在我跟你许愿的话，你能不能不走？” “……”他的目光迟疑了一瞬，随即漫上了笑意…… “不用许愿，不走。”他轻声的应承着。 “真的吗？” “嗯，快睡吧！” 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我顺势将他拉到了床前。 看着他因为突然靠近而泛红的脸，我的心情好极了！ 感受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我觉得……自己可能恋爱了！ 不知道，祁煜是不是也喜欢我？ 不过看他对我这么纵容，至少……总该是不讨厌的！ 得出这个结论，我莫名轻松了不少。 看着坐在我床边的人，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枕在了脸颊下。 祁煜看着我这个生怕他跑了似的动作，却不由又是一笑，人也顺从的靠了过来。 “就这么不想我走？” 我用力点了点头，侧脸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虽然有些逆光，可是…… 他的耳朵好红啊！是忽视不了的颜色呢…… 为什么，明明初见时是那么冷漠疏离的一个人，相处下来，却让我总觉得他其实很可爱呢？ 可爱，还真是很少会用在男性身上的形容词呢？ 但是…… “祁煜……” 话一出口，我不由打了个哈欠。 “快睡吧，答应过你，不走。”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固定的作息，所以眼睛有些睁不开，又或者是因为他的话而让我感到放松。 我拉着祁煜的手，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祁煜浅浅的呼吸，我也随着逐渐深入的睡眠陷入了黑暗里。 祁煜安静的呆在那里，脑中却想着以前哄公主睡觉时的画面…… 不知不觉过往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流转，无数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容在眼前交错。 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会相隔如此遥远的三万年！ 明明一切都变了，可是好像……一切又都没变。 最终，祁煜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我的脸上。 看着已经睡的呼呼的我，祁煜不由轻笑出声。 “睡着了？还真快……” “那就……做个好梦，公主殿下。”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睡梦中的我下意识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安静的任由我窝在他的怀里。 那一刻，他心中纠结许久的事情，渐渐清晰。 就好像答案原本就在那里…… 只不过他之前选择了视而不见。 明明最初，安蒙和族人都以为他是来取回那颗海神之心的。 甚至在他们殷切的期盼中，他自己一度也以为自己会这么做…… 哪怕明知道，她现在能活着，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曾经埋入她体内的那颗心。 那颗……本就只为她跳动的心。 靠在床边，祁煜拥着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就像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海洋还存在时那样。 其实城堡变了很多，庭院花卉…… 就连房间内的陈设都变了很多。 但是也有一些没有变的东西…… 比如她望向自己的目光，伸向自己的手。 习惯坐在床前望向远方…… 和那颗会思念自己的心。 被人需要和想念，原来会觉得这么满足吗？ 祁煜抱着怀中娇小的少女，梦中却是那场没能顺利完成的婚礼…… 我的人鱼新娘，或许，一切上天早有明示，可是…… 我不愿意放手，而你也不愿意…… 所以宿命始终将我们始终牵绊在一起。 所有的歧途，也都将我引向你！ 嘴边挂上了一股自嘲的轻笑…… 恋上飞鸟的游鱼。 你会嘲笑我的自不量力吗？ 公主殿下…… 可我不愿将你拖入海底，也不舍得你就此沉溺。 也许一次次的遗忘，就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吧？ 轻柔的掌心，抚上柔软的发丝。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 但是……神明总该守护自己的信徒，对吗？ 第161章 短暂的快乐 那一夜，祁煜真的没有离开。 就那么守着我直到天明…… 谁能想象到，一睁眼，就看见他的睡颜，对我是怎样的暴击！ 察觉到我醒来，他缓缓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 ……睡美人睁眼了！ 也许是我的表情将想法显露无疑，我很快在他眼中看到了笑意。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很好看，并且很是引以为傲。 “祁煜，你有点喜欢臭美，你自己知道吗？” “呵……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美？” “一般夸人的话，要等着别人来说才对吧？”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是……但是……” “就你们人类规矩多！” 好吧！ 看着他在我身边坐起来，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很久不见的祁煜真的回应了鱼尾标的召唤！ 他真的来找我了！ 而且他甚至在我身边睡了一晚，直到现在都没离开！ “又在想什么？” “你……不走吗？” “这要看，我的主人什么时候让我走。” 他笑着，一双手揉了揉我蓬松的头顶。 “真的吗？那你能一直陪着我不走吗？” 虽然明知道他不会答应，可是我还是不死心的问了！ 他却笑了笑。 “最近不走。” 最近…… 好吧，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回答了！ 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我知道是侍女们过来帮我梳洗了。 “你先起床吧，我出去一趟。” 我连忙跟着坐了起来，手指用力抓住他的衣角。 “那你……还回来吗？” 他看着自己身后那双洁白的小手，似乎有些无奈。 “如果想我，就叫我吧。虽然不是神灯……”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在我的指尾处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但我会为你实现愿望的，公主殿下。” 看着他轻巧的背影跃出了阳台……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受控制的跳动！ 指尾？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脸上窜起的红晕，让刚好走进来的娜莎撞了个正着。 看着我傻傻的坐在床上发呆，脸还那么红！ 她焦急的让人去请了城堡里值守的医师来！ 又是一阵喧闹，可是这个早上，我却管不住一直上翘的嘴角！ 如果没理解错误的话，是我想的那样吧！ 嘿嘿嘿…… 没想到，他也跟我一样。 都说谈恋爱，可以改变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个冰冷的祁煜，竟然真的成为了我的人生奇遇吗？ 那是不是，有一天…… 我真的可以跟他一起，离开王城，去找寻我梦中的那片海？ 那原本曾经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噩梦。 那总是压抑着醒来，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的梦境…… 那不知道的过去，自己失去的记忆！ 祁煜…… 如果我们真的很久以前就缔结过契约的话，那是不是我们曾经也在一起过？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身体里这颗神明之心的来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再见祁煜，他对我一如既往的纵容，但是当我试图通过他来了解过去的时候，他却总是会岔开话题。 要不就是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其他。 虽然他依旧会带我溜出去，但是似乎并不是他之前说的那个，在他离开前，想带我去的地方。 这天，我听说临镇来了巡游的歌者舞姬，一时兴起我又想溜出城去玩。 祁煜有些无奈，因为我最近溜出去的实在太频繁了，哪怕是娜莎都很难帮我遮掩了！ 而且这次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任意妄为了，真当国王不会发现吗？” 祁煜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没关系的吧？毕竟……你只是最近呆在王城，又不是不会离开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真的是我在王城里最快乐的时光了。 其实祁煜说的很对，国王确实知道了，甚至那么忙碌的人，竟然还亲自见了我一面。 原本我还是挺心虚的，可是他却静静的看了我很久，问了我一个有些意外的问题。 他说：“你不喜欢这里，对吗？” 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睿智的国王陛下，却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也许，从最开始就错了……” 他当时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后来就连出门时，娜莎似乎都有些明显的放水了…… 我总觉得，那似乎就是国王对我的放任。 索性，就趁着现在，好好享受这一生之中，短暂的奇遇吧！ 祁煜并不知道我跟国王那短暂的会面，但是看我并不在意的样子，便租了骆驼，带着我去了不算太远的临镇。 和热闹繁华的王城相比，这里的人口并不算太密集。 但是也许是因为吟游诗人和流浪的舞姬歌姬造访，小镇里也开启了特殊的，像节日一样的集市。 不少商人，席地摆摊，小镇的主干道也被装点一新，很有节日气氛。 虽然也不是什么节日，但是这种热闹的氛围下，我跟祁煜的出现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毕竟戴着面罩又裹得这么严实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有点可疑吧？ 虽然看祁煜的样子，似乎他自己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他这个人是有点自我意识过盛在身上的。 也不知道该说是自我，还是任性更贴切？ 但是越相处，就越是觉得他有点幼稚。 虽然还是很可爱就是了！ 有时候我都觉得，顶着他这样的一张脸长大，大概就算臭屁一点，嘴巴毒一点，大概也会被原谅吧？ 要不说，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有天然优势的！ 甚至偶尔他还会不自觉的撒娇，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被那样的一双眼顶着，就很难不妥协！ 唉！我大概，永远臣服于美貌吧？ 这么说也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永远臣服于祁煜的颜值！ 嗯，好像这么一说，就贴切很多了！ 毕竟这么纵容又宠溺的男朋友，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缺点什么的…… 当然是原谅他啊！ 手牵着手，在街道上快乐的游荡…… 我无比满足于这短暂的快乐里。 哪怕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或许这些回忆也足够我支撑漫长的一生了吧？ 应该，能……支撑的吧？ 我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第162章 觅旅 “怎么了？” 祁煜看着突然怔愣出神的我，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刚才还满脸是笑，突然就不开心？是不是饿了……” 看着祁煜一脸的关心，我连忙重新打起精神来。 “只是有点累了，咱们去吃饭吧！” 也许是因为刚刚预想了一下没有他的未来，那种难受的情绪竟然很难压下去…… 明明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出行，可是却突然开心不起来了。 “看来你是真的累了，要不早点回去？”祁煜坐在我对面，认真的建议道。 我看了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 原本还想耍赖一下，看看能不能拉着他在外面过夜的。 看来，只能下次了！ 我小口小口的吃着他不断投喂的东西，突然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他以后离开了，我岂不是出不来了？ 我这个小身板，想靠自己溜出王城，还是很有困难的！ 要是他能教教我，或许以后有机会，我也可以自己出去找他。 这样……不就还有机会再见面了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开心了起来。 “祁煜！” “嗯？” “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说说看。” “你这么厉害，能不能……也教教我？你看我身体这么差，以后你不在了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欺负你？” 祁煜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信。 “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在王城里，哪个敢欺负你。” “那不是在王城嘛，要是我出了王城呢？” “出了王城？” 祁煜的眼中总算认真了些许，他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半天。 “你想去哪？” “我……还没想呢！但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王城里，哪也不去啊！到时候万一有人要欺负我，我连跑都跑不掉，就别说反击了！” “……” 祁煜的视线注视着我，思索了片刻竟然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先说好，这很辛苦。既然决定要开始，就不能半途而废。” “不会！我很能吃苦的！” 我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直勾勾看着的眼神却有些躲闪。 总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哀伤。 “吃饱了吗？” 见我一直盯着他瞧，他尴尬的咳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这个家伙，总是这样…… 哼！ “既然吃饱了，就回去吧，骆驼我只租了一天。” 好吧，这家伙果然没打算在外面过夜！ 不过好在歌舞我都看了，其实除了热闹的氛围和独特的服饰，还真跟王城内的没得比。 “好吧，那就回去。” 不情不愿的跟着祁煜起身，见他结了账后，就去外面牵骆驼。 出了小镇，人烟渐渐稀少。 往王城前进的方向，一开始还稀稀拉拉的能看见几个人，可是走着走着就剩下了我们。 好吧，主要是我！ 能跟祁煜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么少，再加上我确实走的有些慢，所以就渐渐被前面的部队甩下了。 当然了，本来也不是一起的，只是去往一个方向罢了。 祁煜一手牵着骆驼，一手牵着我，倒是也没催促。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他，总觉得他好像做什么事都很游刃有余。 不管是这样带着我突然出门，还是潜入王城把我偷出来。 总觉得他好像会很多东西，偏偏还总是藏得那么严实，深藏不露的神秘。 不知道是利莫里亚人都这样，还是他独一份！ 不过，海洋都干涸这么久了，他们大概也逐渐在适应陆地的生活了吧？ 毕竟这几次出门，他看起来都跟普通的人类无异。 如果不说的话，大概也没人知道他竟然是利莫里亚人吧？ 之前有次差点被发现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他还会人类贵族的礼仪！ 说真的，他的仪态比我还优雅。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公主是怎么来的，我可能真的会有点嫉妒他。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怎么可以把一些人造的这么完美呢？ 这让普通人怎么在他们面前，挺起胸膛的活着啊！ 只能沦为陪衬了好不好！ 一生气，就觉得腿更累了，我拉住祁煜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累了！” 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坠的他也跟着一个趔趄。 祁煜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 “明天是个晴天。” “晴天？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还会占卜？” “不是什么神秘的技能，看骆驼的反应就知道了。” 祁煜无奈的拍了拍骆驼，温顺的骆驼随即趴了下来，原地休息。 “你一个利莫里亚人，怎么会懂这种事情？” “嗯？” “在这里生活久了，自然就会了！” “哦……” 看着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我突然有些不想回去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跟着祁煜在这广阔的世界里流浪…… 哪怕没有王城里生活的那么滋润，我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大概也不是普通的利莫里亚人吧？ “祁煜，能给我讲讲你们利莫里亚的事吗？传说也行！我不挑……”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哪怕是说出来骗我的也好。 “你想听利莫里亚的传说？” 祁煜迟疑了片刻，缓缓坐在我的身旁。 “……我不太记得了。”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不想告诉我！ 那一刻，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 只要提起跟他或者跟我过去有关的事情，他就会这样避而不谈。 愤怒的抓起一把沙子，我劈头盖脸的冲他抛去！ 祁煜猝不及防的被我扬了一身，见我又抓起一把，他连忙抬手去挡。 “你——把手里的沙子放下。” 见我还要扔，他好似妥协了似的叹了口气。 “听完，就送你回去。” 哼，这还差不多！ …… 我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他无奈的叹息，然后目光渐渐飘远。 “流离的路上铺满哀歌， 被劫掠的珍宝是痛苦的眼泪…… 当海中之岛化作黄沙之城， 神明的鱼尾剖成蹒跚的双腿。 烈风，就替代浪潮抹去流浪者的足迹…… 信徒的目光比铁枷更重， 流浪者丢失的心却比沙粒更轻。 哪里寻觅？ 去哪里寻觅？ 那最后的一片海…… 代价高昂！ 流浪者只能紧握以爱名的匕首……” 第163章 流浪者的心 随着祁煜的情绪，我紧张的抓住了祁煜的胳膊。 祁煜一口气没上来，不由回头瞪了我一眼。 “干什么，是你自己要听的。” “我、那个……你继续说！” “唉……” “金沙退去，如风暴裹挟。 海上的歌谣，覆盖陆地的呼号。 蔚蓝……重新痛吻每一片尾鳍！ 海之子民欢欣鼓舞…… 流浪者—— 流浪者……” 祁煜的目光缓缓从远方收回，带着一种莫名压抑的情绪。 “就到这里。” “这就完了？后面肯定还有！” “说了太久了，后面不记得了” 看着我气鼓鼓的脸，祁煜有些无奈。 “上来，你该回王城了。” 看着渐渐暗淡的夕阳，我也只能配合的爬上了骆驼。 祁煜翻身坐在了我的身后，轻轻拍了拍骆驼，我们就这么一摇一摇的踏上了回王城的路。 夕阳带着渐冷的风?，将我吹的往祁煜怀里缩了缩。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听完他说的那个传说，心脏就莫名的憋闷。 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和烦躁。 就仿佛那简短的诗歌背后，还藏着什么巨大且寻常无法承受的隐秘那般，令人难受！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祁煜说着，又从行李中抽出一张毯子将我严严实实的裹在怀里。 “那……最后，流浪者找到了吗？” “你是问……那个流浪者，最后有没有找到他的心？” “嗯！” “……” 祁煜抱着我，一双眼睛带着柔和又哀伤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我。 “那颗心……” “就在他眼前。” “who are they down for falling……” 他突然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语言。 可是莫名的，我却觉得他就像那传说诗歌中的主人公一般…… 心…… 流浪者在找的心，是神明之心吗？ 如果祁煜是那个流浪者，那他在找的……是我身上的这颗心吗？ 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我这颗心与利莫里亚有关？ 海洋干涸了那么久，莫非是因为我？ 想到这些，我心中不由一惊，震惊于这些胡思乱想的猜测，我下意识的抱紧了祁煜。 他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怎么了，要是累了，就睡一会。” 祁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 “睡吧，有我在，你什么也不需要担心。” 他说着，又将我往怀里带了带，将我抱的更紧。 我感受着他的温度，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夜幕降临，我们总算顺利的回到了王城。 尽管心中仍有许多疑惑，但在祁煜的陪伴下，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进入内城，祁煜将我送回宫殿。 “好好休息。”他轻声说道。 “你今天也不留下吗？” “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的掌心落在了我的头顶，看着我笑了一下，他才转身离去。 看着他轻巧的跃出阳台，我追到了窗前。 望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我心中的疑虑愈发沉重。 那个传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祁煜是否真的是那个寻找神明之心的流浪者？ 而我，又是怎样的存在？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心头，我决定弄清楚这一切。 如果祁煜真的是海神…… 那这颗心，我自然愿意还给他！ 如果海洋真的是因为我而干涸的话，那我又算哪门子的奇迹公主？ 伸手抚摸着那颗跳动的心，我突然有点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颗心，而是…… 舍不得祁煜。 如果我只是神明之心的容器，那爱上神明的容器，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出了房间，我用摇铃找到了娜莎。 “公主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都这么晚了，我都担心死了！” 娜莎围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直到确认我除了晒黑了一些，有点脏外，没什么纰漏，这才放下了心。 “您最近出去的也太频繁了些，虽然国王陛下并没有干涉，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好！” “娜莎……” “好了好了！我不唠叨了！我们去洗一洗吧，看您这一身的沙土，唉……我好容易养护好的皮肤……可真是！” 拗不过我的娜莎拖着我进了浴室，好一番洗洗刷刷的养护打理，她才放过了我！ 这一次我是真的精疲力尽了！ 看来锻炼身体这件事，真的要提上日程了！ 也不知道如果我猜测的是真的，那献出心脏的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总之先为现在的生活质量而努力吧！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要找你帮忙的事！” “您说？” “嗯~我想找一下利莫里亚相关的传说，最好是跟海神有关系的！书库里有吗？” “海神？殿下，你是不是对利莫里亚太过痴迷了？不过听说最近好像确实有一些关于海神新的传说。” “哦？快说说！”原本趴在床上，死鱼一样的我突然来了精神。 “王城不是因为您的神迹有了稳定的水源吗？好像不少利莫里亚人因为在外面的荒漠里生存不下去，而偷偷潜了进来。最近有些人被贵族抓住了。” “你是说，海神传说是从他们那得来的？” 得知这个消息，我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利莫里亚人想好好生活，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错…… 一想到祁煜匆匆离去的背影，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殿下，您还要知道那些传说吗？说起来，之前拿到您房间里的一本书好像也有些记载来着，我找找。”娜莎看着我有些走神，就自己给自己找了点事干。 “ 哦，在这！” ——如何使一个利莫里亚人获得真正的力量。 ——去与海面上滔天的巨浪搏斗，去潜入深深的海峡缝隙中寻觅珍珠，去找到另一个浪漫的灵魂，与之相爱。 ——然后，当她为你献上最纯粹的一吻，再亲手挖出她的心脏。 ——一颗由爱浇灌的纯粹无瑕的心，这是人类献给利莫里亚人最好的信仰。 ————【利莫里亚遗址】0065号石板残篇 《利莫里亚?海神之书》 第164章 交错的结 看着那残页上的内容，我不由有些无语…… 去与海浪搏斗和潜入海峡缝隙还算好理解。 可是，去找到另一个浪漫的灵魂，与之相爱，然后再亲手挖出她的心脏？ 这是什么鬼？ 不过…… 一颗由爱浇灌的纯粹无瑕的心，这是人类献给利莫里亚人最好的信仰…… 娜莎见我看的入神，不由在一旁插话。 “这大概是古老的祭祀仪式，做不得真的！殿下您可别……” “嗯，我知道的。” “我当然不会照做。” 娜莎松了口气，“殿下英明。” 合上残页，我将它小心地收回书里。 “不过，这个仪式真是够特别的，活人祭祀都已经是很远古时期的产物了吧，没想到利莫里亚竟然还在延续这种传统。 而且没想到我的公主堡里竟然有这么多关于利莫里亚的藏书，也许我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关于利莫里亚人的线索也说不定！毕竟，祁煜这么神秘，肯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多了解他一些……” 娜莎点点头。 “那殿下您还要继续找利莫里亚相关的东西吗？” “当然，先帮我打探一下最新的海神传说吧，看看会有什么新发现。” “殿下，了解这些倒是小事，不过您可别真被利莫里亚人给骗走了！要是他们真把您带去献祭心脏什么的，那可怎么办？如今水源这么稀缺……听说，他们为了赖以生存的水源，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知道啦~！我已经让祁煜教我潜行术了，他也答应教我了！到时候我肯定可以保护自己的！你不要那么担心！” “您就那么相信那个叫祁煜的人吗？我总觉得他有些可疑……” “娜莎，他不是坏人！” 打断了娜莎的碎碎念，我心里却想着祁煜口中的诗歌…… 总觉得，这残页上的记载或许是真的。 说起来，如今的他，又何曾不是在流浪呢？ “唉……殿下，您也别胡思乱想了，左右现在他还在王城没有离开，您就早些睡吧！” “嗯，对了，我打算过几天跟他去学习潜行术，到时候可能会在外面留宿。你帮我给国王陛下带个口信吧，省的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您还要在外面留宿？不行……那太危险了！” “我出门，又没有别人知道，而且祁煜很强，他会保护我的！” “殿下，您真的太没有戒心了！才跟他认识多久，就……” “娜莎，相信我，我感觉得到，他不会害我的！” 娜莎见我目光坚定，不由叹了口气。 “是，知道了。” 送走了娜莎，我抱着被子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鱼尾标。 将它窝在手里，就好像握住了祁煜的手一样，令人安心。 不知不觉，我睡了过去，而手中的鱼尾标，却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王城外城的一处角落，祁煜感觉到契约滚烫，将刀刃上的血迹一甩，收刀入鞘。 “抱歉……海神大人，我……” “不必说了，你去与大部队汇合吧。” “是……” “等等。” 那个正要离去的利莫里亚人吓得一阵瑟缩…… 实在是，海神的威压太大了，哪怕他如今已经不算是真正的“海神”了！ 但是他的强大，依旧是普通利莫里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希望这样的愚蠢，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就不会再出手救你们了！” “啊，是！是！我们……都知道错了！” 看着夜色中，潜入水中游出城的族人，祁煜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那些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调动水流，将自己冲洗干净…… 带着一身血腥气，是不合适去见心上人的！ 祁煜感受着微微发烫的胸口，冰冷的眼中重新浮现出些许的笑意。 “就算世界荒芜，也总有一个人……始终是我的信徒。” “你说对吗？公主殿下。” 祁煜缓步立于水上，在夜色的遮掩下，向着熟悉的内城走去。 他知道，那里……是他的家。 那里，有人在等着他！ 伸手抚摸着滚烫的胸口，祁煜的目光在月色下显得那么温柔。 “原本这里一片荒芜，可是后来……你入住了。” 他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目光中也带上了炙热的温度！ “没人知道，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曾有一场海啸……” “而那场海啸过后，奇迹般的……万物生长！”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我的心！” 祁煜脚下莹莹光点，渐渐在暗中浮现…… 他知道，这是自己离你不远的缘故。 在你身边，他竟然可以调动海神的力量！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 “是因为，你再次爱上我了吗？” 他的心情难得如此雀跃，就像最初来到我身边时那样！ 好在，世间荆棘遍布，却有星辰开路…… 在这熙熙攘攘的尘世，世间万物皆不及你眼中有我。 既然许诺了永生永世，便不能不共赴一场宿命之约！ 是海神亲手刻下的宿命纠葛，谁都无法轻易挣脱！ 在公主的窗下，祁煜抬起了自己的手。 宿命的丝线正在掌心交错成结，那是谁都逃不过的相遇与别离…… “宿命的悲歌么？” 既然是自己亲手缔结的，那也该由自己亲手抹去吧？ 生如逆旅，利莫里亚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祁煜身在其中无法挣脱，可是他爱的人不该跟他一起，被命运牵连！ 她该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归宿。 而那命运长卷上，勾勒出的每一笔，都饱含着宿命的沉重与无奈。 曾经那些执着与挣扎，自己已经体验过了，他的心上人就没必要再尝一次了！ 抬头望向漫天的繁星，岁月为笔，沧桑作墨，他已经挥洒出属于自己的人生画卷了！ 向着命运既定的方向，他可以一个人走下去。 而那颗烙印在掌纹中的恒星，应该高悬于天际，像那温柔的皓月一般，皎洁明亮！ “公主殿下……” “如果你知道我又擅自做了决定，肯定会生气的吧？” 祁煜的目光有些无奈。 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话，是在说给“哪一位公主”听。 但是一切都走在必经之路上，毫无意外，也无需后悔！ 第165章 匿影 一觉醒来，是在祁煜怀里。 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脱下潜行服的样子…… 看来，他最近似乎真的很累，就连睡着了，都还皱着眉头。 我有心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 好像也没什么能帮到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虽然他好像也说过……不急。 “嗯……” 随着收紧的手臂，我整个人被拉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就在我震惊的眼神中，跟他的视线对上了…… 他好似睡的有些迷糊，直接凑上来亲了一下我的唇…… “公主殿下……” “再睡一会……” 他嘀嘀咕咕的含糊着。 “！！！” 我不敢置信的捂住嘴，看着他重新闭上的眼睛！ ？？？ 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不对……一会侍女就要来了啊！ “祁、祁煜！” “……嗯？” 他迷迷糊糊的应着，抱着我的手却不安分的动着！ 我的脸越来越红，感觉自己要滴血了！ “醒醒……你醒醒！” 在我的一番努力下，他总算重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看着他线条美好的上半身，我感觉自己都要流鼻血了！ “你……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祁煜睁着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松开手坐了起来。 我见他随意的揉了揉自己蓬松柔软的头发，手就有点痒……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 “抱歉，睡迷糊了。” “呃……没、没事。” 我干巴巴的回着，视线却不时落在他身上。 好在他还穿着裤子…… 呼…… 我一时间有些闹不清自己究竟是庆幸还是遗憾。 哎……刚才应该趁着他睡着，多看一会的！ 就在我侧着身，小心咽口水的时候，他已经迅速的将衣服重新穿好了。 “嗯……睡得真好！还是你的床舒服！” …… “不、不客气？” “噗……” “你笑什么……” 他宽大的手随即落在了我的头上。 “没什么，一会侍女该来了吧？今天穿的轻便一点，一会带你去城外练习潜行术。” “真的？” 见我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祁煜的笑容却深了几许。 “真的，你先准备吧，我在洗月湖等你。” “嗯！” 时间赶得很巧，在侍女的脚步声出现的时候，祁煜跃出了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这里好像是他家一样熟悉。 而且他睡在我身边的时候，那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实在是，不像第一次！ 他……他还……乱摸…… 完蛋！脸越来越红了！ “殿下，我们进来了。” 娜莎带着一众侍女，走了进来，收起床边的帷幔，娜莎看我一脸通红的坐在床上。 “殿下，您的脸有些红，是不舒服吗？” “啊……没有，就是刚才醒得早，稍微活动了一下。” “活动？在床上吗？” “呃，就是无聊，胡闹了一下，没事的，没有不舒服。” 娜莎疑惑的看了我一会，视线又扫了一圈房间，见确实没人后，才将信将疑的把我从床上捞了起来。 “那个，娜莎，我今天要去花园玩，穿轻便一点就好。” 我说着，冲她眨了眨眼睛。 接收到信号的娜莎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概也是最近劝的太多了，所以她也有些疲了。 索性当着别的侍女她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去衣帽间帮我选方便出行的衣服了。 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其实她真的对我挺了解的。 用过早饭后，我告别了娜莎，一个人溜去了洗月湖。 依旧是我跟祁煜最初相遇的地方，一支鸢尾舟静静的停在那里。 我四处看了看，却没见祁煜的人。 疑惑的上了鸢尾舟，却发现上面竟然没有船桨！ 而还不等我找到船桨，舟身已经无风自动了！ “我去……这也行？” 祁煜简直神了！ 现在就算说他不是海神，我都不信了！ 小舟顺着洗月湖的支流，渐渐往城外行去，一路上我躺在小舟里，看着晴朗的天空，心情格外的好！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随波逐流的惬意。 换做平时，哪怕是祁煜划船，也没有这么的平稳，可是今天……稳得一批！ “你倒是会享受。” 舟身轻轻的一个下沉，祁煜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鸢尾舟里。 “祁煜！”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呵……这么激动？不是刚刚才见过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吧？” “也没什么，就是等了你太久，也没见人来，就先出来看看哪里合适训练！” “我说呢，看了半天也没见你人影！唉……你别绕开话题啊，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哦，那你问的是哪个？” 看着他一脸逗弄我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又开始使坏了！ 可是就连他这副模样我都觉得好爱…… 我大概无药可救了吧？ “就是这个小舟啊！它自己会动哎！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快告诉我！” “告诉你也没用，这是海神的力量！” 哦，好吧……看来我学不会。 不过……海神的力量吗？ 祁煜，你果然就是海神吧！ “祁煜……海神应该会需要信徒吧？” “呵，是呀！怎么，你要做我的信徒吗？” “我可以嘛！” “看你表现。” “切……” “做我的信徒可是很辛苦的！你这么娇弱，嗯……不太行。” “我哪里娇弱了！” “哪里都娇弱。” “祁煜！” “哈哈哈……” 看着笑的开怀的人，我一脸的无奈，这家伙……真的很喜欢逗人！ 哼！ “到了！给你，开始今天的训练吧，一会……可别哭着喊停！” “瞧不起谁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不得不说……祁煜还真是个好老师！ 教的好，还很严格！ 本以为他是抱着敷衍我的态度来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教的都是杀招…… 一连几天，我们每天都在城外一小片沙丘后面练习。 不知不觉我就晒黑了不少！ 惹得娜莎整日里围着我唉声叹气的…… 不过看着我越来越健康的身体和整日不落的笑脸，娜莎似乎渐渐也看开了。 甚至于当我跟她说会在外面过夜的时候，她都没有很用力的劝诫了！ …… “今天就学到这吧。” “沙尘暴来了，我们回帐篷去。” 第166章 不可视物挑战 随着风沙越来越大，祁煜直接将我罩在披风里送回了帐篷。 呼…… 总算没有吃一嘴的沙子。 我在刚好能够容纳两人活动的空间里跳了跳，将身上的沙子抖落了下去。 祁煜则在一旁将披风叠好，收进了行李里。 看着他一副如常的模样，我突然有些好奇。 “祁煜，你们利莫里亚人不是生活在海里吗？那今天风沙这么大，你怎么好像不受影响一样？我感觉，你比我这个人类还习惯恶劣天气！” “嗯？” 祁煜将行李重新归置好，帐篷内的空间也随之大了许多。 “我并非不受这种恶劣环境的影响。但一个合格的潜行者，不会因为一场风沙，就失去战斗力。” “真的吗？那我怎么做才可以变得跟你一样？不受环境的影响！” “想学？” “嗯嗯嗯！” “呵……态度这么坚决，那就试试。” 祁煜随手从行李中抽出一块干净的布，三两下叠成条后，走到我身侧。 “这是干嘛？” 我顺从的任由他用布遮住我的视线，有些疑惑不解。 “眼睛蒙上了。” “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突然陷入黑暗，我有些不安，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他。 “不要怕。”他轻轻接住我伸出去的手，指尖安抚似的划过我的手背。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要学会依靠身体的其他感官。” 他说着，缓缓松开了我的手。 “试着捉到我。” 失去了他的支撑，我有些紧张，可是一想到是自己要学的，便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细微的声响渐渐在耳中放大，我知道，那是祁煜在缓慢的移动。 明明之前来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 现在这算是，对我放水吗？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狭小的帐篷内，我依旧很难捉到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好像也渐渐开始适应这种看不见的行动方式。 一直抓不到他，我就动起了歪脑筋。 反正帐篷就这么大，我只要将他逼入死角，那他肯定跑不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离我不远。 打定了主意，我就伸开手去包抄…… 祁煜看我胡乱伸手，大概没有看穿我的意图，在大概确定了他所在的方位后，我直接向他在的地方扑了过去！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只是赌……赌他这次不会躲，而是会接住我！ 我如愿的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祁煜身上总是带着那股温润如风的味道。 如果我见过海的话，大概就会知道，那是海风轻抚的感觉。 可如今的我，却总是没办法很好的表述出自己的感受。 “捉到了……” 祁煜有些无奈于我的耍赖。 “但也只能算你是误打误撞。” 大概是在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我很顺手的环住了他的腰。 他剧烈的心跳声我竟然都能感觉得到。 祁煜他…… 似乎有些紧张？ 总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似乎是我没有见过的。整个人贴在他怀里，我就想伸手去扯眼睛上遮着的布条。 “坐好……遮眼的布，先别取下来。” “哦……” 听着他快速跳动的心跳，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不让我看的。 不过他教东西的时候，确实还挺严格的，有时候……就算我耍赖也不行。 “目不见物的时候，你要能够更准确地辨别敌人的要害。” “腹部，手里有武器的时候，不用花太大的力气，就能伤到这里。” 他说着，温热的掌心就贴在了我的腹部。 想起他之前睡迷糊时，乱摸的手，我藏在布条后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虽然或许他不一定能看到，但我还是有些慌乱。 “那个，不能攻击心口吗？我看人家格斗都是直接击杀要害的。呃……是这里面吗？” 我在自己身上大概比划了一下。 “心口？” 祁煜有些疑惑，大概没想到我会直接问如何攻击才能致命吧？ 但他还是握住我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很认真的教我。 “不对，要往下一些，利刃卡在这里，才能致命。” 察觉到这个姿势有些害羞，就好像他在用我的手抚摸自己一样，我立马又转移了话题。 “那、要是没有匕首呢？” “赤手空拳也不是没有办法。咽喉，也是很脆弱的部分。”他说着，带着些许冷意的指尖就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怕么？” 呃……该说实话吗？ 怕倒是不怕，就是离得这么近，还有身体接触，我有些紧张…… 而握住我手的祁煜明显也察觉到了。 “怎么了？”见他握着我的手半天没动也没说话，我不由开了口。 “没什么，你的手有些冷。” 感受到他逐渐平缓的心跳，，我不由有些沮丧。 虽然他之前亲吻过我的指尖，但是……他从未对我有过明确的表示。 就连上次睡在一起，他事后好像都没事人一样，没再提过。 眼下，我在因为他脸红心跳，可他还能认真地教学…… 唉…… 我原本以为我们是互相喜欢的，所以也从未向他求证过。 毕竟王宫的礼仪教导我，淑女要保持矜持。 可是如今，我就连疑问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口。 “刚才交给你的，试试自己辨认一下。” 他说着，将握住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我的脸不由又红了一些，可害羞的情绪中，却夹带着一丝丝的不甘。 祁煜，这可是你让我的试的…… 哼，我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只会王宫里矜持的那一套！ 本公主可是会主动出击的！ 手掌贴合着他的腹部，缓缓上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刚平缓不久的心跳，好似又有些上升的趋势。 被遮住双眼的我还不知道，此时自己几乎是半压在祁煜的身上。 如果他不是还撑着上半身的话，几乎已经被我扑倒在地了。 看着越发向自己靠近的公主，祁煜的脸上却带着少有的笑意。 那是一种，被爱支配的愉悦！ “位置对了，但你的手，停在这里的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了。潜行者的动作，不会这么迟缓。” 祁煜的声音依旧显得很沉着。 “不够谨慎，是潜行者的大忌。” “不对，不是这里。” 第167章 准备好上下一课了么 听着祁煜平稳的声线，我心中的不甘也越发浓烈。 随着我努力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身上游移，他似乎终于没办法再继续平静的教学了。 “嗯……” “停下。” 祁煜轻轻的喘息着，抓住我作乱的双手。 “公主殿下，作为新手，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是不是觉得，眼睛看不见，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老实了。” 听着他强忍住的情绪，我差点压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哪有，我又看不见，而且你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隔着衣服我也不知道摸到了哪里。” “不是故意的？” 祁煜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公主殿下，你装起傻来，演技很拙劣。” 他的轻笑声引得我一阵心悸…… “不过没关系。” 他的声音渐渐向我靠近。 “哼……忘了告诉你。” 就在我仔细聆听他的话时，他的手却揽住了我的腰，趁着我分心，一个翻身将我压倒在地。 耳边，再次传来祁煜带着轻笑的低语。 “一个好的潜行者，一定要善于反击！” “呵，现在……” “准备好上下一课了吗？” 他湿润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耳侧。 被遮住双眼的我，感官越发的敏锐。 我想此刻，我们两人的动作一定暧昧至极。 甚至因为贴的太近，我再次感受到了他的胸腔内传来了无法抑制的心跳声。 “祁煜……” 我有些紧张的抓着他腰侧的衣服。 “刚才不是还摸得很开心，现在知道害怕了？” 他的声音带着轻笑，可是揽住我腰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我的心跳有些快，我觉得他也是。 可是对比我的无措，他似乎游刃有余。 这让我有些挫败，好似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被他吸引，他始终处于上风。 抓住他衣服的手缓缓放开，我学着他的样子，也伸手环住他的腰。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其实我知道，他身上很敏感的！ 祁煜看着身下大胆的公主，笑容有些无奈。 “公主殿下，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我有些不甘示弱的说。 “呵，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邀请我吗？” “……” 他、他好大胆！ 我被他这句话搞得心脏怦怦直跳，就想去摘掉眼睛上的布条。 可是手刚伸出去，就被祁煜压在了耳侧。 “你还没回答我，公主殿下。” 我的脸好烫，感觉一定已经红到让娜莎想要叫医生的程度了…… 可是祁煜他却好整以暇的凑到了我的耳边。 “你的脸好红啊，公主殿下，是害羞了吗？” 被他逗的有些恼羞成怒，正准备反击呢，可是被放大的感官却先自己一步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他的呼吸……好像变重了，而压在我身上的力道也重了一些。 这……是我想的那样吗？ 就在我有些出神的时候，祁煜的声音好似有些变了。 “再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想拒绝的话，就趁现在吧！” 那一刻，他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脖子上，仿佛自带着诱惑的魔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只是忘记了自己还遮着眼睛，想扭过头去看看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可是我的唇却碰到了什么，以至于撑在我身上的祁煜浑身都震了一下。 “我……” 本来想道歉的，因为这次……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可是还不等我的话说出口，祁煜的唇便已经压了上来。 他的气势有些霸道，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可是他的吻又有些温柔，有种说不出来的珍惜和小心翼翼。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感觉他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自我拉扯。 似乎想要继续，又想要停下…… 可是，很快我就没办法再去揣测他的想法了。 因为这个吻实在太过美好，我忍不住沉溺。 过了好久，他才不舍的与我分开。 他的呼吸声很重，完全不像一个总是隐匿在暗处的潜行者。 “呼……” 他在我的上方喘息着，我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祁煜？”我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干嘛。” 他回答我的声音却有些沙哑……就仿佛渴了很久似的。 “我……” 这一次他却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一个吻直接封了口。 布条后，是我睁大的眼睛，可是祁煜将布条折了好几层，除了很微弱的光外，我什么也看不到。 “刚才，我给过你机会了，公主殿下。现在想拒绝……晚了！” 虽然我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我并没有想拒绝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话被他说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浑身上下仿佛被火烧过似的，很热！ 无法压抑的爱意像滚烫的岩浆从心脏处喷射而出，顺着血管涌入四肢百骸，最终汇聚成无法抹去的爱河…… 这一天，祁煜终于不是在睡迷糊的时候乱摸了。 从他小心翼翼的爱抚中，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也是喜欢我的！ 我想看看他，想记住他现在的样子。 哪怕知道他不会因为我而留下…… 可是…… 我想记住他！ 动了动被他牵制住的手，可他却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祁煜……” “嗯？” “我想看着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我从未听过自己如此妩媚的声音，柔软中带着一丝撒娇…… 我感觉祁煜好像怔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可以让你看，不过一会可别哭着求饶，我会心软的。” 听着他这么让人脸红的话，我真想掐他一把，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可是他却在解开遮眼布后，盯着我笑。 “你不会知道……我究竟忍了多久，又忍得有多辛苦。” 看着双眼泛光的祁煜，我一时竟有些没认出来。 他……是祁煜吗？怎么热情似火的…… 好像，跟我一直印象中的那个，沉稳冷静的祁煜，有些不一样？ 可他却已经将我的手放在了他敞开的胸口。 “答应过你的，只给你看……” “你要是想摸……就摸吧。” “反正，我都是你的！” 指尖颤抖着触碰到他滚烫的胸口，而在那里面，有一颗正在火热跳动的心。 信徒吗？ 如果祁煜真的是海神的话，那我愿意成为他的信徒。 哪怕要奉上心脏去献祭！ 我也愿意…… “祁煜……” 第168章 沙丘下的遗迹 说实话，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会是在野外。 还是一个狂风呼啸的沙尘暴里。 可是那一晚，好像除了祁煜的表情、反应和喘息……我什么也没记住。 而且……他说他忍了很久，看得出来，确实是忍了很久…… 因为哪怕是他手下留情，也依旧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 要不是最近一直在锻炼，身体状况好了很多…… 恐怕我大概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不过他胸口竟然会有一个鱼尾形状的标记，不时的闪一下……就好神奇！ 他发现了却也没说什么，任由我摸着，也没有躲。 嘿嘿…… 如果不是之后的几天都得躺着休息，那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祁煜是怎么给娜莎送信的，我们竟然真的在外面浪荡了很久，也没人从王城那边跑出来找。 直到我身上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了，祁煜才把我送回了王城。 虽然这期间……我们没忍住又…… 但是他似乎比第一次的时候好一些了，最起码不会因为忍不住，而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了…… 哎呀，好害羞呀！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想到那些事，就会觉得好幸福…… 原来这种事会带给人这样满足的情绪嘛！ 说起来，不知道祁煜愿不愿意娶我呀？ 哪怕没有那么盛大的仪式也没关系。 反正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好了~！ 然而……在我回了王城后，祁煜却又离开了很久。 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信徒和心的事呢！ 就在我苦苦在王城里等候的时候，祁煜总算回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再次变回了之前冷冰冰的样子。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要带你去的地方吗？” 我想了想，才记起是他说离开之前要带我去的地方！ 见我点头，祁煜的目光却很平静。 我甚至觉得，他身上的秘密似乎更多了…… “嗯，再过半个月，我带你去。在那之前，我教你的东西你好好练习！” “哦……” 我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果然，他还是要走吗？ 是不是这次带我出门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明明我们都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难过。 察觉到我突然低落的情绪，之前还跟我保持距离的人却突然凑了过来。 他的掌心落在了我的头上，人也凑到了床边。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我们总是睡在一起。 但是在公主堡，就只有那一次。 平时祁煜虽然跟我很亲近，但是…… 我将祁煜的手从头上拉下来，他被我拽的有些前倾。 看着他想收回手的神情，就知道他又打算躲我。 “祁煜！” 我有些不高兴的喊着他的名字。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我直接向他伸出手去。 “抱我！” 眼见着他的目光一怔，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在有意识的跟我保持距离！ 见我一直举着手盯着他，祁煜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我揽在了怀里。 可是我怎么甘心？ 我好容易才走到离他那么近的位置，凭什么他想走开就走开？ 我不许！ 伸手摘下他的面罩，我凑到他跟前。 “吻我！” 这次他迟疑的时间更久了…… “怎么，你不愿意？” 见我一双眼睛明晃晃的瞪着他，祁煜却叹了口气。 “你明知道我忍得很辛苦……不要这样，公主殿下。” “你为什么要忍？” 我说着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拉的离我更近了一些。 “呵……真是败给你了。” 祁煜深吸一口气，然后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唇瓣上。 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已经抽身离开了。 “今晚……就这样吧。别再挑逗我了，公主殿下。” 什么叫挑逗你！ 明明你自己也想要，我都感觉到了！ 可是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明显害羞的神情…… “好吧，谁叫本公主大度呢！” “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啊？你还要走啊？” “嗯，有点事。” “祁煜，你最近好忙啊，是因为要离开了吗？” 祁煜沉默了一会帮我拉了拉被子。 “快睡吧……” “你不要催我嘛，我睡不着！” 祁煜却叹了口气。 “你再不睡，我就要走了。” “……”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我突然噤了声…… 他好像，真的变了。 以前不管我怎么闹，他就算嘴里再怎么吐槽，也不会说这种话的。 他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 之前……他对我总是很包容的。 见我突然安静下来，祁煜看了我一眼。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已经开始哄我了，可这次……他却很平静的说了一句。 “教你的东西，记得多练习。” “？你……” “我要走了，你早点睡，不然明早又要头疼了。” 看着他真的起身要离开，我突然慌了！ 原来，他不是吓唬我，而是真的要走吗？ “祁煜……” 我一脸委屈，可是已经走到床尾的人，却只是脚步顿了一下，就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熟练跃出阳台的动作，我却再也没有欣赏的心情。 我光着脚跑下了床，追到了床边。 曾几何时，他还会对对我说“就算是尊贵的公主，也没有晚睡的特权。” 可现在……就算我挽留他，他依然要走！ 他究竟是真的有事不得不离开，还是…… 只是在避开我？ 而就在我胡思乱想，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祁煜已经出了王城。 夜晚的风，很凉！ 其实他早已经习惯在这样的夜里，四处奔波了。 可是今天，他却觉得心里格外的累！ 想追赶自己爱的人，很辛苦。 可亲手推开爱的人，更辛苦！ “海神大人，这里。” 安蒙远远的看见祁煜，就招呼他。 “这就是之前说找到的位置？” “对，歌岛就在这下面！你想怎么做？” 祁煜看着安蒙脚下站立的地方，却觉得突然袭来的回忆，让他有些窒息。 明明他才抱过她没多久……却仿佛上瘾一般，一次次的忍不住想要她！ 虽然，明知道她们都是一个人，可每一世，她们又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体！ 而这里……却是海神传说的起点。 第169章 祁煜的决定 其实早在上一次【海神书】上传出预言的时候，他就恍惚觉醒了一些记忆…… 而那些记忆，甚至大都是他没经历过的事！ 祁煜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大概也就只有轮回这种可能了！ 而每一世，都是自己爱上了她，将她卷入了命运的漩涡。 偏偏自己却没本事护住她，呵…… 多可笑啊！ 这样无用的神明，也配拥有信徒吗？ “你怎么了？” 安蒙看着沉默许久的祁煜，有些疑惑的望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误打误撞给自己选的家，竟然会是海神传说的起点。” 安蒙看着祁煜冷峻的侧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那位公主殿下，把自己关在这里很久。 要不是自己刚巧把她从房间里拉了出来，大概直接就跟那年久失修的房子一起被活埋了！ 不过安蒙再一想，左右海神之心在她身上，死是死不了的，不由又有点生气！ 尤其随着海神之心的觉醒，她竟然在菲罗斯召唤出了水源…… 这让原本就陷于不利的利莫里亚更为艰难！ 原本，那可是属于利莫里亚的神力啊！ 结果非但没有福泽利莫里亚，反而被该死的人类利用！ 甚至因此他们又损失了一些族人…… “安蒙。” “海神大人……” “你们这一支是世代侍奉海神的，那你说，命运究竟是什么？” \"命运？\" 安蒙被祁煜问的一愣，甚至一时间竟然没搞懂他到底想问什么…… “是啊，命运！如果是一直重复的不幸，那是不是只能称之为宿命？” “一直……重复的不幸？” 安蒙突然抬起头，看向无垠的夜空。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家族里的长老曾经感慨过…… ——如果上天希望你明白些什么，那它就会不断让你去经历相同的宿命。 ——如果有一天你懂得了，那这一关就过了。 那时候他问大长老：如果没有懂得呢？ ——如果没有懂得，那就会一遍一遍的重复，直到痛得领悟。 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安蒙，祁煜的脑中则是他与公主的三世…… 如果说，那些错乱的记忆，也是他的。 那也许，利莫里亚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位海神。 只是他不断的经历沉睡、陨落和重生…… 就像自己不灭的火焰一样。 然后每一次苏醒，他都会邂逅命运的重逢，再无数次的把心交付给那个所爱之人。 其实，祁煜从不觉得，只有自己可以令公主殿下幸福。 倒不如说，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 而除了一颗心，他甚至没办法给她一个善终。 沉溺在拥抱她的每一个夜晚。 在她睡着后，祁煜都在想，爱……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令自己这么的上瘾。 曾几何时，他还在上流舞会中游走的时候，无数莺莺燕燕在他身边环绕。 可是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那种公主殿下所带给他的感觉。 那种不需要用手，就可以触碰他心的感觉…… 祁煜知道，那并非是契约所带来的约束力。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归属感…… 人类有一句话，叫：吾心安处是故乡。 而公主殿下，似乎就是他的故乡。 有她在的地方，对祁煜来说，才是家…… 就比如现在的公主堡。 她不在那里时，他也曾无数次的路过，可却一次都没想过要回去。 可是如今，一想到她就在那里等着自己，祁煜就觉得归心似箭。 安蒙沉默了很久，才把大长老的话复述给了祁煜。 祁煜安静的听完，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表示。 看着心事重重的海神大人，安蒙不知怎的，也突然觉得落寞。 海洋干涸了三万多年，其实他们利莫里亚人也算是适应了陆地上的生活。 虽然唤醒海洋，是每一个利莫里亚人的执念…… 可没人知道，海洋能不能真的被唤醒…… 如果真的拿回了心脏，海洋也没被唤醒…… 到时候祁煜该怎么办？ 如果…… 安蒙想说，退一步说，就算是不拿回心脏，找一处合适利莫里亚人生活的地方……是不是也可以？ 可是，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偏心祁煜的看法。 毕竟大部分利莫里亚人活到现在，支撑自己的，都是能重回海洋的执念！ 唉…… 一想到这些，安蒙就觉得头疼，他都这么烦躁了，可祁煜却像没事人一样平静。 说到底，一离开那个公主身边，祁煜就没了鲜活气。 大概也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放松的做自己了吧？ “你真打算取她的心脏吗？” 祁煜没有回答。 “其实你也不用骗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祁煜的目光垂了下去，如今还会站在他身边帮他的，除了小姨，也就剩下安蒙了吧？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不然何必费劲巴拉的挤时间，去教她防身术。” 被看穿了想法，祁煜也没反驳。 只是从怀里抽出那把短匕首，细细抚摸上面的纹路。 “这种事情，你可以瞒得住一时，时间久了怎么办？你不可能一直压制那些人的。唤醒海洋……是海神的宿命！祁煜，如果你真的不打算杀掉她，那火种就会熄灭，你也会陷入永远的长眠！” “你是想说……我会死，是么。” “你……你都知道了？” “其实，在她被唤醒的那一刻，一些并不属于我的记忆，就断断续续的出现在脑海中。安蒙……你应该知道那些是什么吧。” “……” 安蒙深深的呼吸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自己太过激动的情绪。 “历代海神……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是么，看来，也不是每一世的我，都这么聪明。” 祁煜突然无所谓的笑了笑。 “既然预言里已经写了，我会是末代海神……” 祁煜突然看向安蒙。 “那，安蒙长老，以后利莫里亚的责任，就落在你们身上了。” “你……你真的想……” “既然是从我开始的错误，那就该由我来亲手结束。” “可……利莫里亚怎么办？” “安蒙，人类也没有神明，不一样活的好好的？我们利莫里亚人自诩为神的后裔，可却接二连三的在人类手里吃亏，我们还有高高在上的资本吗？” 第170章 人鱼的幻梦 祁煜的话，令安蒙哑口无言。 是啊，身为利莫里亚的长老，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成了只会依附海神的应声虫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究竟给了海神什么支撑？ …… 安蒙细细想来，好像竟然只有指责和压力…… 祁煜的手动了动，面前的沙丘随之塌陷了一些。 “这下面，应该有初代的【海神书】吧？” “你想……” “既然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那就从头抹去吧。” “……” 安蒙看着祁煜，原本要出口的规劝，却生生咽了回去。 “半个月后，这里应该就会随着地形变换而重回地面。到时候我带着她过来……” “祁煜，你真的打算……” “嗯。” “好吧，作为你的老师，我没能为你做些什么，起码……在最后，不成为你的绊脚石吧。” “……谢谢。” “族人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些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其实，都已经在陆地生活了三万年了，呵……我们利莫里亚人的适应能力也并不比人类差啊！” 祁煜看着安蒙的神情，稍稍宽心。 “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是……” 安蒙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 “其实，也就只有半个月了，如果最终她都会忘记的话，倒不如给你自己留些回忆吧。” 祁煜听到这话，却没有回头。 安蒙看着他固执的背影，再一想到他这些年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不由叹了口气。 唉…… 直到安蒙的身影消失于无尽的夜色中，祁煜突然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夜晚的沙漠，其实很安静。 看着半空中的月亮，祁煜的脑中却是他送她上岸的那一天。 半个月后，就是满月了吧…… 其实，他并不是刻意在疏远她。 而是怕自己会舍不得放她离开…… 没人会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占有欲有多强。 他甚至想过，就这么把她从王城带走，两个人一起四处流浪。 丢下利莫里亚的一切，丢下王城的一切！ 反正她想要的只有自己，而带着她一个人活下去，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最终，这些事，他也只是想想。 他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顾一切。 作为海神，他没办法背弃自己的信徒。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了一个相对完美的选项。 上一次，他不该贪图她会记住他的。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虽然……被她遗忘，比自己会死，更令祁煜难受绝望…… 可至少，他们还可以再一起……看一次月亮。 这么想着，祁煜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等将所有的错误都改写，剩下的，就是唤醒海洋了…… 到时候，赌上自己的全部去试试吧。 如果实在不行…… 唉、死了以后的事，自己就没必要操心了吧？ 祁煜无奈的摇了摇头。 视线又重新落回了月亮上…… 鱼尾标不时的闪烁，带起一阵阵滚烫的温热。 是他的爱人，在思念着他呢…… 不知道，这种感觉，死后还会不会记得？ 手覆在胸口的鱼尾标之上，祁煜面罩下的脸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从来都不怕死…… 哪怕是在海上，被抹去存在时。 他也只是贪恋的想多看她一眼…… 明明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来着，可偏偏就是这么牵动着自己的心。 祁煜躺了好一会，直到确认沙丘的陷落，足够会在半个月后现世，他才缓缓起身。 看着王城的方向，他就像一匹识途的老马，甚至都不用去动脑子，脚步就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向着有她的方向前进。 “唉……”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会像你一样，令人上瘾呢？” “明明每一次靠近你，我都痛的要命……” “看来，比起快乐。” “还是甜蜜的痛苦，更令人沉沦……” “你说是吧，我的公主殿下？” 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戒指，那是之前公主送给他的成人礼。 当初的结婚戒指被他收藏在神殿了，可是后来黄沙覆盖了一切，就连他也拿不出来了。 好在，当时把这个拿出来了…… ——祁煜，送你这个……是在我知道你回不去大海以后，想了很久的。 ——在我们人类社会，印章戒指是一种传承，而你会作为家族的第一代家主，拥有这枚戒指。我选择了天空、海洋和鱼尾的元素来作为你身份的证明，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又将要去往何方！ ——祁煜，你要记得，原本你就可以在这世间来去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或许有一天…… ——我们的孩子，也会从你手上继承这枚印章戒指。 随着轻柔的话语，公主温柔的眉眼再次在眼前浮现。 ——祁煜，它代表着你的归属和你来自哪里。 “公主殿下……” 祁煜的眼眶湿润了。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抱歉，是我失约了。” “我们大概……没办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吧？” 紧紧握着那枚尾戒，祁煜任由眼泪坠入砂砾……闪烁着温润的晶莹。 不是所有的眼泪，都可以化为珍珠的。 祁煜看着那滴坠落的泪，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重新将尾戒收好。 如果说，最后有什么是他想留给自己的，那只有这个，他想要带走！ 看着远处沙漠中朦胧的白点，祁煜知道，自己距离王城已经不算太远了。 想着在王城中等待自己归来的人，祁煜的唇边挂着笑。 我的新娘，不管你怎么变化，在我眼里，你都是最闪耀的那一颗恒星。 恐怕，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或许我还是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你吧？ 只是…… 希望下一次，我不要再是海神了！ 这样我们可以在一个相对和缓的环境里生活。 我会努力让你过的衣食无忧，然后…… 我们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相守，过完我们短暂的一生。 明明在幻想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未来，可祁煜的眼中却少有的，泛着幸福的光。 “抱歉了，公主殿下。” 第171章 我有些累了 一觉醒来，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像是沙尘暴要来袭的征兆。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沙尘暴越来越频繁了。 “醒了？” “祁煜？！你……回来了？”看着风尘仆仆从外面翻进来的人，我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嗯，回来了。” 他走到我身旁，看了一眼我的黑眼圈，似乎有些无奈。 “怎么不好好睡觉？” 见他关心我，我不由的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 还以为他会跟平时一样反击，可是今天他却出奇的有些安静。 “嗯？你怎么了，好像无精打采的。” 祁煜却突然摘下面罩放在了一旁。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我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懂。 过了几息，他却突然叹了口气。 整的我更迷糊了。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啊！” “没什么。” 祁煜伸手揉了揉我的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引来一股水流，就在我面前把自己冲了一遍。 这操作给我看呆了！ “这也行？所以你们利莫里亚人都是这么洗澡的？衣服都不脱，直接洗完就脱水了？” 好智能是怎么回事？ 要是我也有这个本事，直接躺在床上就可以洗澡了，还要浴室干什么？ 祁煜见我一脸的激动，却明显叹了口气。 “只是有些累了，偷个懒而已。” “真·懒人福音！这个我能学会吗？” 祁煜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 哦，好吧，看来是不行。 然后我就看他突然在我面前脱衣服…… 呃？虽然你刚洗了个澡，但……这大清早的，不好吧？ 他放好衣服回身时，见我有些脸红，不由笑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 “我……没、没想什么……” “没有最好。” 他说着，钻进了被窝，直接看的我傻了眼。 “祁、祁煜？” 他却一下把我拉进了怀里，任由我脸红心跳，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要休息。” “呃……可是一会侍女要来了。” “你想办法。” ？？？ 这还是之前总躲着娜莎的祁煜吗？ 怎么感觉出去了一晚上，他又有些变化…… 真奇怪啊！ 不过，我们这样，确实有些没办法见人。 而且他抱着我，我根本就动不了，这让我怎么想办法啊？ 就在我有些抓狂的时候，侍女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进来。 一如既往的敲门声响起，我还没想好办法。 眼见娜莎带着侍女走进来，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呃……娜莎。” “殿下。” “我还没睡醒，昨晚睡得有点晚，等我睡醒了再叫你们吧。” 娜莎的脚步顿了一下，隔着纱幔，我甚至见她已经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只能拿被子往上拉，将祁煜藏在了被子里。 她在外面探头看我裹着被子在床上动了，人也在寝殿，就没多说什么。 带着那些侍女又鱼贯而出。 看着有序离开的侍女和重新关闭的寝殿大门， 我总算松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被子里这个…… 不由又有些叹气。 重新拉开被子，露出祁煜的脸。 他的手还环在我的腰上…… “祁煜？” 他没有搭理我，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睡了还是在装睡。 但是很明显的，作为潜行者，他不可能这么没防备…… 一想到昨天晚上，因为他辗转反侧的大半宿，就不想让他睡的这么安生！ 而且竟然还在我面前光着身子…… 虽然只有上半身吧！ 但是……嘿嘿嘿，接受惩罚吧！小嫩鱼！ 两只手直接捏在他的脸上，放肆的揉来揉去，主打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祁煜很明显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在装睡！ “不要闹，我真的很累……” 他缓缓睁开眼睛，安静的看着我。 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打算再折腾一下的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就好像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而我却一无所知，也无能为力。 “祁煜，你昨天去哪里了？” 祁煜见我不闹了，再次闭上了眼。 “再睡会，睡醒再说。” “就那么累吗？” “嗯。” “那好吧！” 我重新缩回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 明明是第二次这样睡在一起，但是却好像无数个日夜曾这般相拥过，那么熟悉。 祁煜偷偷睁开眼，看了一下怀中安静的女孩，眼中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没一会，我倒是比他先睡着了。 然后等我睡饱醒来的时候，好嘛，这家伙人又不见了！ 怪不得答应的那么痛快呢！ 原来早就想好跑路了！ 摸出随身携带的鱼尾标，我就开始骂他！ 也不知道骂人的话，能不能也跟着传递过去！ 啊啊啊……真是好气啊！ 于是，当娜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气鼓鼓的公主正坐在床上生闷气。 “殿下？起床吧，已经下午了。” “……好吧！” 又是一番收拾，我总算重新出现了！ 在穿衣镜前，看着有些成熟起来的自己，突然觉得曾经在城堡里的那些孤独无助日子，好像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 娜莎将我的东西都打理好后，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着我安静的站在硕大的穿衣镜前，她也有些感慨。 “殿下，您最近似乎开心很多。” “是吗？” “嗯，一开始我还是挺担心的，生怕你跟来路不明的人走的太近，会受到伤害。不过看您如今身体健康，笑容也多了不少，倒是有些感谢他了。” “我会转达给他的！” “您今天还要出去吗？” “今天……应该不出去吧。” “嗯，侯爵大人回王城了，估计最近几天会来见您，您要不要先定个时间？” “迪特回来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我不由有些惊讶。 因为好似上次见面也不过前几天的感觉，没想到经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嗯……我想想啊！要不今天晚上好了，之后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是因为那个利莫里亚人今天不在吗？” “哎呀~娜莎！” “好了，知道了，那我先去联络看看。” “嗯！速速见过，速速完事！” “明明以前，您最期待侯爵来见您了，现在都成了例行公事了！” “是啊……以前，真是好久以前了！” 第172章 洗月湖醋鱼 迪特接到消息倒是很快就赶来了。 看着他一如既往大包小包的礼物，我也很热情的招待了他。 一段时间没见，这次我的变化似乎有些大，他围着我转了几圈，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这次回来，打算多呆一阵子。你要是想出城堡去玩，我带你在内城里转转？” “不用不用！内城我已经转的差不多了！” “你出去了？” 迪特看我一脸的骄傲，明显有些纳闷，自己明明好像也没离开多久，我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是啊，我不但去过内城、外城，就连隔壁镇子也去了！还看见了流浪诗人和歌姬、舞姬的表演！真的很神奇呢，都是我在王城里没见过的服饰和风格！” 迪特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随即又求证似的看向了身旁娜莎，见她也点头，迪特的眼睛都睁开了！ “哇，迪特，原来你的眼睛能睁的这么大啊！你这样好像花园里那只受惊睁眼的黑猫啊！” 可是迪特却根本没在意我的吐槽，只是看着我皱起了眉头。 “他……我是说，国王让你出门了？” 我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摇头又点头的。” “他明面上没同意，但是也没阻止我溜出去~！” “怎么可能？” “是吧，我也觉得很神奇！说起来，你这次回来去见他了吗？” “还没有，娜莎传信来说你想见我，我就先过来找你了！” “哈哈，我竟然比国王陛下还受欢迎！” “那当然，国王每天要见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晚点吃过饭，我们出去转转？” 见迪特一脸的开心，我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不想出去？” 我叹了口气。 “不是不想出去，是出不去。唉！” “你不是刚才还说他不管你吗？” “嗯，因为我是偷溜出去的！” “什么！那……多危险啊，你自己一个人溜出去的？没受伤吧？” “有别人带我溜出去的，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哈哈哈！” “别人带你……是谁啊？” 迪特的眼睛重新眯了起来，带着一股危险的试探。 “嗯，说了你也不认识，但是他是个好人！我帮过他一点小忙，他就有空的时候带我出去玩。” “守卫这么森严的城堡，能随便带你出去玩？国王知道了也没过问……” 迪特突然沉默了下来。 是他…… 也只能是他了。 “没关系，今天我也可以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 “当然，我们先去吃饭吧！饿死我了！” “好呀好呀！娜莎~今天晚餐吃什么呀？” 见两个人一起看向自己，娜莎叹了口气，引着两人就去了餐厅。 这么一聊，时间就过得很快。 不得不说，跟迪特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而且这次也没什么烦心事，我玩的也很开心。 晚上迪特不知道怎么跟国王陛下说的，竟然真的带我出门了！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出门！ 乘坐着华丽的马车，迪特带我在商场里逛了一晚上。 买了很多东西，也很开心！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外出购物呢！ 不过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我一来，别的客人就都被赶走了。 感觉有些对不起大家！ 有时候真的觉得，公主的头衔似乎也没什么好的。 还不如跟祁煜在外面玩时轻松。 而且有时候也说不得外面的东西就比王城的差！ 最起码祁煜带我吃的东西，味道都挺不错的！ 虽然偶尔也只能跟着他在荒漠里啃干粮就是了。 而就在我在外面逛的很开心的时候，祁煜回了公主堡。 下午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没想到一回来，人就没了！ 他在公主堡里闲逛了一圈，也没发现我的人影。 不得不用契约感受了一下我的位置。 而此时，我正在马车里，满载而归的往回走。 祁煜从佣人的闲谈中，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但一想到我竟然是跟迪特出去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以前我根本就不甩迪特的！ 可是现在竟然会跟他一起出去玩！ 祁煜觉得自己心里就好像猫抓一样，不爽！ 可是眼下自己的身份却见不得光，至少跟之前那个人鱼男爵的身份没得比。 虽然知道，我不会跟迪特有什么，但是…… 祁煜觉得自己的心乱了！ 明明早就决定好，要放我自由，不再干涉我的未来。 可真的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时，他还是心里难受的很。 感觉契约的另一头正在逐渐的接近，祁煜最终走到了洗月湖。 这里是公主殿下曾经放自己离开的地方。 也是自己与这一世的她再见的地方。 祁煜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任由思念在心中蔓延…… 他安静的看着水中倒映的月亮，距离满月，还有十来天。 在那之后，他就与我再也没有关联了…… 一想到这里，心口处就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祁煜斜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有些放空。 而另一边，下了马车的我，却仿佛无形中被什么指引。 告别了送我回来的迪特，又支开娜莎去整理礼物，我一个人偷偷去了洗月湖。 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似乎有人在等我。 夜晚的洗月湖，亮着点点的微光。 仿佛漫天星河置于水中。 像国王陛下送我的那幅画一样……要不是因为实在太大了，我真想挂到卧室里好好欣赏！ 脚步轻快的溜达着，这种冥冥中好像被指引的感觉，让我觉得有些神奇。 直到…… 我在视线的尽头，看见了那个孤寂的身影…… “祁煜？” 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他正在发呆。 明明一向是个警觉性很高的人，就连混迹公主堡这么久，都能不被人发现。 可此刻他却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湖边。 大概随便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发现他吧？ 轻轻的站在他的身边，伸手去摸他的侧脸…… 有些凉！ “祁煜，你怎么了？” 然而下一刻，我就被拉进了他的怀里，被他吻的昏天暗地…… 这……虽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完全没办法逃离…… 他实在太过用力，好像恨不得将我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第173章 本来也不是非得选择我 被他按在怀里，我根本无法挣扎。 感觉自己都要被他吻的要窒息了，可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明明之前对我那么冷淡，突然之间这又是怎么了？ 真的好搞不懂他…… 直到意识渐渐模糊了，祁煜才反应过来似的，突然松开了我。 看着怀里迷迷糊糊的人，祁煜喘息着，有些慌神…… 曾几何时，他会吃醋的占有她一整晚，直到她哭着求饶，保证再也不会了…… 可是现在……他告诉自己该放手了！ 哪怕，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抓住她不放。 祁煜向着身侧的石柱一靠，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却仍旧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主动放下无比深爱的人啊？ 祁煜只觉得的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可他却努力仰着头，不让自己软弱。 怀中的人，因为缺氧，依旧不太清醒。 她就那么乖巧的靠在自己怀里，努力的喘息着，就像被拎出水的鱼。 祁煜抱着她，轻轻叹息着缓缓起身。 已经很晚了，该送她回去了…… 直到回到了熟悉的阳台下，祁煜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人，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轻巧的跃进去。 而这时候，怀里毛绒绒的脑袋又冒了出来。 “祁煜？” 看着盯着阳台发呆的祁煜，我突然觉得他今天好怪。 似乎见我终于清醒过来了，祁煜缓缓将我放了下来。 但是我还有些脚软，死命的扒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你都送了，为什么不送到底？” 祁煜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虚。 可是他的目光却有些灼热…… 过了好久，他依旧抱着我站在阳台下，安静的站着。 “祁煜？” “嗯。” 见他终于吱声了，我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然后生怕他又把我丢下似的继续扒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了？” 他看着我，却好似突然不爽的避开了视线。 我？？ “你今天跟谁出去了？” “一个朋友。” “丢下我，跟别人出去？” “哪有？而且你不是有事吗？我今天去逛街了，还给你买了礼物，一会等娜莎都送到我房间了，我偷偷找给你。” 祁煜移开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了我身上。 “礼物？” “嗯。” “送给我的？” “对啊！” 看他似乎心情好一点了，我不由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瞬，他却突然咬了我一口。 “嘶……！” “祁煜！你属狗的？” “哼！怎么，你更喜欢猫吗？” “啊？？” 看着我胳膊上的牙印……我感觉今天好像跟他没法沟通了！ “你到底怎么了，为啥突然生气？” “下次不许跟他出去！” “啊？” “……没什么，当我没说。”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把我放下来的时候，他却往后走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带着我在建筑物上几个利落的跳跃…… 带着来不及尖叫的我，稳稳的落在了阳台上…… 我…… 缓缓闭上了张开的嘴巴…… 就…… 刺激！！ “呼……” “怎么，吓到了？” 祁煜看着我一副怕怕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 “明明这么胆小……” “哪有，只是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我嘴硬的说。 他却笑的更开心了，然后就那么走到床边，将我丢在了软榻上。 “啊，好痛！你不会轻一点？” “我为什么要轻一点？” “你今天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 “你很反常啊，你自己不觉得吗？” 祁煜闻言一愣，随即转过身去，坐在了我旁边。 “有吗？” “何止是有啊！你要是不高兴，也不用拿我出气啊！我招谁惹谁了？” “……哦，这么明显。”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咬痕，恶狠狠的凑到他面前告状。 “你看！都有印子了，疼死了！你赔我！” 可是这家伙却傲娇的一扭头，甩都不甩我！ “祁煜！” “我不聋！你再大点声，整个城堡都知道你房间里有人了！” 见他突然哼了一声，别扭的扭过头去不看我。 再一联想到刚才他刚才说的话和在洗月湖边的举动…… 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吃醋了？” 身边的人明显一僵，然后连身子都侧过去了。 这举动…… “没有，别瞎说。” ……这条傲娇的鱼……是祁煜？ 怎么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祁煜，你吃醋吃的这么明显，连我都看出来了！” “没有。” “那你叫我下次别去！” “……我收回。” “真的？” “……真的。” “哦……这样啊，正好迪特邀请我明天去游湖，我还没去过那边……” 偷偷看着祁煜再次一僵的身子…… 我不由捂住嘴巴偷偷的笑了起来。 “你……你答应他了？” 见他突然回头偷看我，我连忙将手放了下来。 “本来还在犹豫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吧！反正在城堡里也没什么事干。” “……游湖……我也可以带你去。” “你不是有事要忙，没空理我吗？” “……我晚点再去忙。” 怎么办，他这个反应……有点可爱啊。 “嗯，那我得好好想想。” 祁煜却突然握住我的手，拉着我靠在了他怀里。 “还想什么？你当然要跟我去！” 见他突然一脸的认真，我的心却漏跳了一拍。 “我……我为什么……非得跟你去啊！” 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盯得有些紧张，我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 祁煜见我回避了他的视线，不知怎的却突然松开了我。 “是啊……你为什么非得跟我去……” 不知道他突然又是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他一眼。 可是他却一副仿佛被人抛弃了似的，沮丧的缩在软榻上…… 呃……我是不是逗他逗的太过分了？ “祁煜？” “没什么，我知道你还可以有很多选择。本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却伸向怀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小心翼翼的把玩着。 “你就不是非我不可。” 他突然笑的有些凄然…… “我都知道的。” …… 看着他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了。 第174章 如你所愿……公主殿下! “祁煜……你别这样，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伸手去拉他，却发现他紧握的手很凉……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逗你的。” 祁煜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逗我？” 看着他凄凉的眼神，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错了……” 我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为他是在吃醋的，可是似乎……不止是这样。 我感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可是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祁煜的手依旧冰冷。 那一刻，我却不知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他，可是他的目光却令我有些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好像要离开我了，去一个我再也找不见的地方。 “祁煜……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我从软榻上下来，站在他面前。 “我没事，既然明天想跟他出去玩，今天就早点睡吧。我先走了……” 他说着，也站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起身的时间，他的目光重新恢复了平静。 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 看着他真的要走，我突然快跑几步，揽住了他的腰。 祁煜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怎么了？” 他的声音，难得的温柔。 “你别走，我不跟他出去了。以后都不去了，你别走……” 听到这句话，祁煜却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知道的，我迟早是要离开菲罗斯的，所以……” 后面的话，他似乎努力了几次，却依旧没能说出口。 在我的注视中，祁煜只能看着我苦笑了起来。 “那你能不能不要走，或者……带着我一起离开？” 祁煜的眼中露出了刹那的意外，却被我看到了那一瞬而逝的光彩…… 很明显，他想到了什么，然后瞬间又否定了那个答案。 看着他无奈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如果今天放他离开，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而且……这种感觉好强烈！ “迪特只是朋友。” “嗯。” “其实明天他要去觐见国王。” “哦……” “对不起，我骗了你。” 祁煜再次笑了起来，甚至还揉了揉我的头。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走？” 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生怕他嘴里冒出那些我不想听到的回答。 他被我看的有些无奈。 “不走？” “嗯！” “你……” “我不想你离开！你不是说，还要好久才走吗？不是说不急吗？你都回来了，难道今晚还有事要忙？” 看着我一连串的发问，祁煜渐渐垂下了目光。 我却不想给他丝毫拒绝的余地。 “我是你的主人，那我命令你，留下来陪我！” 祁煜的眼睛缓缓闭合，然后在我注视中，他突然弯下腰来抱我。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就好像怀中是他唯一的珍宝…… 直到他的头虔诚的落在我肩膀，我总算听到了他的回答。 “如你所愿……公主殿下！” 那一刻，我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是我的心，跳动的好乱。 那种想哭又委屈又不知所措的混乱情绪，让我觉得自己好脆弱！ 我甚至没办法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任由眼泪肆意…… 祁煜在我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拉着突然哭泣的我，径自去了浴室。 温柔的水流自上而下的将我冲刷了一遍，我甚至觉得这水的温度有些暖和…… “总是这么爱哭，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哽咽着看着他，即便是模糊的泪眼中，他依然那么好看…… 没人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他！ 大概，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殿下，东西都收好了，要服侍您洗漱吗？” “我……我自己洗好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是哭过的声音终究是有些沙哑的。 祁煜看了我一眼，松开手就准备离开。 “你别走……”我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祁煜回头看我，笑了一下。 “答应你了，不走，只是回避一下。” 见他这么说，我才缓缓松开了手。 “殿下……” 娜莎的声音依旧在门外没有离开，我知道她是听出了我的异常，所以有些担心。 我迅速将身上的外衣脱掉，随手拽了一件睡衣披上。 “呃……你进来吧。” 娜莎推门进来，见我从浴室走了出来，有些意外。 可是她看了一眼我已经干了的头发，眼神又有些疑惑…… “您……洗漱完了？” “嗯，太累了，就冲了个澡。” 娜莎伸手摸了摸我的手臂，看着上面已经不太明显的齿痕…… 我连忙伸手挡住，有些尴尬。 “殿下，虽然您成年了，但是有些事……” 我顿时有些脸红了起来。 虽然知道她要说什么，甚至早就尝过了，可是还是……很不好意思！ 娜莎见我的反应，却轻轻松了口气。 “相信您知道分寸的，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她说着，视线又在屋里扫了一圈，见确实没人后，才重新关上了殿门离开了。 直到娜莎的脚步声走远，我才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就直接跑出来，四处找祁煜。 可是他没藏在屋里。 “祁煜……”我轻声喊他。 “人呢？” 就在我纳闷‘他躲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跑了吧’的时候，却被熟悉的怀抱从身后抱住了。 “我在这。” 祁煜难得的温柔。 总觉得他今天晚上一波三折的，令人看不懂他。 但是人没走就好！ “嗯……你要不要自己也洗一洗？” “……好。” 见他又用水流把自己也冲了一遍，我依然觉得这个操作很神情。 “要是以后都可以这样就好了，又快，还不用吹头发！” 祁煜却笑笑，没说话。 “嗯……明天，你还带我去游湖吗？” 祁煜看着我，过了很久才答话。 “如果，你想去的话。” “我想去！” 见我重新又展露了笑颜，祁煜的目光更加柔和。 “很晚了，快睡吧。” 可是我却拉着他根本不放手。 眼见着自己被拉到了床边…… 祁煜的喉结却突然动了一下，毫无预兆的停下了脚步。 “你……睡吧，我坐在这边就好。” 第175章 奇怪的拒绝 章节等待处理或审核未通过 第176章 你走吧!别回来了! “快睡吧，已经很晚了。”祁煜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努力转动身子看向看他，却见他正盯着我出神儿。 “怎么这样看我？” “……在想你怎么这么大胆。” “有吗？” “你就不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会受伤？” “不会。” “不会什么。” “你不会伤害我。” “……你倒是比我更信任自己。” “嗯，是啊，就是这么相信你。” “……下次不要这样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你想的自控力那么好。”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见我突然笑了起来，祁煜有些无奈。 “……物理隔绝。” “可是，我不怕你伤害我。” “……” “你怎么不问问我怕什么？” “……那你怕什么？” “嗯……我怕的就可多了。” “比如呢？” “比如啊，怕你受伤？怕你突然不告而别？怕你……” “怎么都是关于我的。” “对啊，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不是第二重要的人吗？还有更重要的。” “那你就不想努力一下，当最重要的吗？” 看着祁煜的目光渐渐收回，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突然就变得心情低落了。 “祁煜，你是不是……快离开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最近有些奇怪。每一次，我觉得我们关系变得亲近一点，你就会突然拉开一些距离。好像我的靠近，会给你带来压力一样。” “……” “你看，你又不说话。还有刚才，换了平时，你比我还积极。但是今天，你都那样了，却不愿意碰我。” “……我没有。” “没有吗？那你吻我。” 祁煜的喉结紧张的滚动着，他似乎真的忍得很辛苦，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不想逗他了。 “算了，也许……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吧？” 我说着背过身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因为身体是很诚实的。 他还想要我，哪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愿意碰我了。 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一种，他在刻意疏远我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要离开了，怕我难过？ 可是……明明他的疏远，更令我难过。 见我真的不再理他，祁煜环住我的手微微用力，将我连同被子一起拥进怀里。 “没有不喜欢你……” 身后传来他很轻的一句，伴随着无声的叹息。 可是这句话，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谁说。 也许他是想安慰我，但是…… 我并没有被安慰到。 我知道他心里有我，甚至……他的过分纵容，代表着我在他心里不一般的位置。 我曾经看过利莫里亚的传说，他们一生只会选择一位伴侣。 祁煜既然跟我缔结过契约，那就说明，我是他选择的唯一的伴侣。 可是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多秘密，从不跟我说。 甚至会拒绝我主动去了解他。 这样的伴侣，跟我以为的不一样。 我是很喜欢他没错，但是总是主动的人也会累。 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对我敞开心扉。 就算他要离开，我愿意等他，甚至愿意跟他一起走。 但是，似乎在他心里……并没有这些选项。 唉…… 轻轻叹了口气， 我挪开了一些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看见他了。 但是又不愿意让他走…… 真是矛盾啊！ “生气了？” 祁煜见我拱了两下，跟他挪出了一些缝隙。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疼。 可是见我就这么没给他回应，他也有些不适应。 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那个朝向他飞奔而来的身影。 而当那个身影不再追逐他的时候，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心跳的节奏有些慌乱，祁煜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点。 虽然隔着被子，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靠近。 但是我依然很不开心！ 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是潜行者了不起吗？ 我碰你的时候你不许，现在我不碰了，你又靠过来，什么意思嘛！ 轻哼一声，我又努力在被子里拱了拱，原本缩小的距离再次拉开。 祁煜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升起的屏障，心里的慌乱渐渐变成了拥堵。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继续靠过去，还是就这么安静的呆在原地。 本以为，她不会真的抛弃自己的。 可是眼前她留下的背影，却让自己有些难以面对。 祁煜缓缓收回了自己环住腰身的手。 心口堵的难受。 明明让我不要碰他、好好睡觉的都是他自己。 可是他现在又有些后悔了。 察觉到了他收回去的手，一时间我心里又慌又急又生气！ 他该不会打算离开了吧？ 他要是敢就这么走了，我就……我就、就再也不理他了！ 可是身后的人却真的坐了起来！ 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要被气炸了！ 所以明明就是他莫名其妙，现在还打算丢下我就走吗？ 祁煜，在你心里，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你走吧！别回来了！” 少了祁煜的“控制”，被子重新回到了任我自由发挥的状态。 我直接将蚕蛹状态的被子踢开，将自己整个遮住，躲在被子里生闷气！ 然而祁煜却被那句话说的直接愣住了。 她……在赶自己走？ 祁煜的手渐渐捂住了心口。 细细密密的疼痛和苦闷正从那里不断传来。 曾几何时，腿上脚上的痛，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被铁链洞穿的伤口他也经历过。 无数大伤小伤，他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可是现在，因为她的一句话…… 自己竟然有些受不住了？ 指尖紧紧的攥着胸口的衣料，祁煜突然像溺水的鱼一样，张开嘴大口的呼吸。 她……不要我了？ 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泛红，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压抑。 “公主殿下……” 他伸出手去轻轻碰触了那个窝在被子里的娇小身影。 可是却在碰到下一瞬，被她躲开了…… 祁煜的手悬在那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剧烈鼓动着。 可是被子里的身影，却好像并不在意。 祁煜看着自己悬空的手。 它、在极其轻微的颤抖…… 第177章 别不理我 那一刻，祁煜突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 好像突然失明了一样。 理智好似正在出走，他用力眨了眨眼，视线中才重新出现了那只颤抖的手。 “公主……” 祁煜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颤抖。 可是被子里的人只是动了动，非但没给他回应，反而挪的更远了一些。 祁煜看着这一切，突然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而我在被子里，差点把自己憋死！ 可是不就是不想认输，不想出去面对他！ 凭什么他总是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难道我就永远只能被动的等着他需要我，等着他选择我吗？ 我不要这样！ 或许，我的人生说不上多漫长！ 我拥有的也不算多。 别的东西我可以不在意，不属于我，我也可以放弃！ 但是他不一样！ 我以为我们会属于彼此！ 会是唯一！ 可是他这样若即若离…… 我真的很难接受！ 就算我爱他，但……也不是这样的爱！ 眼角渐渐湿润，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 凭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就因为你知道我爱你吗？ 我可是公主啊，我也有我的底线…… 然而我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太久。 罩在我头上的被子就被一股力量突然掀开。 我吓了一跳，却对上了祁煜有些泛红的眼睛。 我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一时间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 好吧，比起生气，我甚至还是第一时间关心他！ 我可真是……病得不轻！相思成疾啊…… “你干嘛……” 我努力硬着语气，伸手去抢他手里的被子。 “……” 可是祁煜却躲开了我的手，一双眼睛，湿润的盯着我。 莫名的有些可怜。 “被子还我！” “……别不理我。” 祁煜的声音却有些沙哑，我竟然觉得，他是不是偷偷哭过？ 可是终究是余怒未消，我很快别过视线不去看他。 生怕自己会因为他的目光而心软。 “你不是要走吗？你走吧……” 被子被他随意的丢在一边，下一刻祁煜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不走，我答应过你的。” 他的声音那么低，竟然带着一种哀求似的卑微。 我挣脱了两下，没能挣开。 转头回去瞪他，却见他正虔诚注视着我。 “公主殿下，别赶我走……”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我的心跳却仿佛慢了一拍…… 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动了动手腕，我向着他的反方向挪了挪。 可是这细微的动作，却好似刺激到了他…… “别走，我错了！”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错了是指什么时，自己已经被他重新拉回到了他身边。 “干什么？你放手！” 可是他的手却根本没有放松半分。 他就那么低头注视着在他眼前努力挣扎的我。 目光里最后一丝理智，也那么脆弱的断了…… “我错了……” 他将我的手放在了心口。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别赶我走。” 心脏仿佛被这句话紧紧的攥住，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去看他。 可是他的目光我却看不懂…… 明明要走的是他，要离开我的也是他！ 为什么他反而露出一副被遗弃的受伤目光？ “我不想做什么，你放开我。” 这句话好像再次刺痛了他。 祁煜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却真的松开了我。 看着手腕处因为挣扎而变红的一圈，还有那个已经浅的只剩零星牙印的齿痕。 我感觉自己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下一刻，脱衣服的声音淅淅索索的响起。 我不解的抬头，却见他正在脱衣服。 ？？ 这人不是要走吗？ 这又是哪一出？ 难道是看我生气了，又不走了？ 真以为我那么好哄吗？ 哼！ 今天，我绝不妥协！ 眼见他要留下，我却突然爬了起来。 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被他拦下。 “让开。” “你去哪？” “你不走，我走！” 祁煜的瞳孔震了一下。 “你……” 我伸手推他，却没推动，转身就想从另一边下床。 可是还没等我爬过去，小腿就被拽住了！ “祁煜……你！” 我话都没说完，就被他拽了回去。 看着重新将我翻了个个的祁煜，我气得直接踹了他一脚。 可是他就那么生生的受了，甚至借此将我拉的更近！ “你要去找他吗？” “谁？” “不许去！” “？？？”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走！” 他说着，突然就压了下来！ 又发什么疯？ 但是任由我怎么拳打脚踢，他都默默受着，就是不放我走。 最后干脆直接压在我身上，抱着我不放手。 “你有病啊！” 我费劲力气折腾了一圈，最后只能无能狂怒的冲他喊道。 可是他却安静的抱着我，好像不管我怎么发泄，他都愿意承受，只要别离开他就好。 我却真的搞不懂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我不再挣扎，他总算抬起了头。 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我，满是痛色。 “对不起……” 他试探着再次靠近我，甚至有些不敢直接面对我。 我挣扎的累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他见我不再挣扎，小心的吻了我的脖子。 见我没有抗拒，他才大着胆子又吻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又在试探什么，明明刚才都不愿意碰我。 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左右见我没抗拒，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唇。 见我盯着他一脸疑惑。 他却轻轻松了口气…… “……没有不喜欢你。” ？？ 他这是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怎么，你们鱼类的反射弧跟恐龙一样长？ 见我生气的别过脸去，他却讨好似的亲了亲我的脸颊。 “别生气了。” 继续不理他！真以为本公主那么好哄的吗？ “唉……” 叹什么气，我还没叹气呢！ 就在我准备继续扭脸不理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靠近我的耳边说了一句。 “本来不想弄伤你，既然你想……” “一会疼的话，我可能也停不下来！” 我？？？ 什么玩意？ 然而这次没等我反应，面前原本柔弱的小鱼却突然化身深海捕食者…… 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狩猎气息，直接将我笼罩进了怀里！ 第178章 留痕 我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控。 睡衣是被撕开的，他甚至故意在我身上留下各种属于他的痕迹。 很痛，可是我却觉得，他似乎更痛。 不同于肉体上的痛，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今夜会这么的反常又这么的疯狂…… 我最终没能顺利的撑过去。 但是我失去意识之前，却感受到了他眼中滴落的湿热。 祁煜……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你总是如此沉默，明明本该是张扬鲜活的性子，却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玩过雕塑。 但是我曾经看过一个叫做重塑的故事。 一个人，因为对自己不满意，然后拿起刻刀，一点一点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雕塑的泥人会不会感觉到疼。 但是一个人，一点一点把自己打磨成另一种模样，那些掉落的血肉，又怎么会不疼？ 浑浑噩噩的做了很多梦，有身处黑暗中的，恍惚只能看见一些微光。 也有在不知名的宏大建筑群中的。 有在海边玩耍的，也有纯白小屋中的。 零零散散的碎片中，我似乎有着很多不同的身份。 似乎成为了很多人，又仿佛都是我。 我好像一直在等着什么人，又好像被什么人所期待着。 梦中的一切都没有逻辑，杂乱无章的堆叠坠落。 我甚至在梦中看到了祁煜画中的小屋，可是任凭我怎么伸手去够，都够不到。 那些散落的碎片，在我的意识中肆意的游走，就是不肯组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我就那么努力的追逐了整晚，以至于当我醒来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都疲惫无比。 看着熟悉的帐篷，我知道是祁煜把我带出了王城。 我低头去看自己满身的狼藉，可想而知他昨晚究竟有多凶。 还好，他还知道把我带出来…… 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娜莎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得多崩溃。 或许在她的印象里，我还是纯洁无瑕的公主。 可其实……无论身心，我都早已交付给了祁煜。 我没办法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 哪怕他做的很多事我都无法理解，甚至因此而有些埋怨他。 可是感情，真的是没办法自控的…… 动了动酸痛无比的腰，我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看着身上被他啃噬过的痕迹，我真的有点想骂人！ 太特喵的疼了！ 所以之前他那么能折腾，已经算是克制了吗？ 唉…… 我的命好苦啊！ 淅淅索索的将衣服穿好，我又直接躺了回去。 就这样，我感觉自己可能又得躺几天！ 所以他昨天是已经到了，连昏倒的人都不肯放过的程度了吗？ 可怕…… 以后我再也不招他了！ 不然动不动就得几天下不了床，迟早得被干废！ 我还是想多活几年，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太奢侈的愿望吧。 躺了很久，我才看见祁煜回来。 见我已经醒了，他有些意外。 我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想搭理他。 他安静的坐在我身边，也没说话。 过了好久，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还疼吗？” 我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祁煜在旁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又陷入了沉默。 我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意外的能忍，不由的又回头去看他。 不同于以往吃饱的状态，他这次好像…… 怎么说呢，太过安静了，反而不太像他。 最起码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冷淡归冷淡，偶尔不理人也是有的。 但是跟这种死一般的沉寂，完全不同。 要不是他昨晚那么生猛，我都的怀疑他是不是快死了！ “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 “欺负完我就完了？” “……对不起。” “？？？” “就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昨晚才不想碰你。” “……我是让你说这个吗？” “……” “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你觉得我会信吗？昨晚你失控了吧？以前只要我喊疼，你都会停下的。可是你昨晚就差咬死我了！” “……” 祁煜的视线躲闪了一下，可我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懊悔与自责。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够沉默，这事就能过去了？” “……不是。”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祁煜的视线甚至不敢看我，我突然有些没办法把他跟初见时那个高高在上的潜行者联系在一起。 因为他现在就像一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甚至从进来到现在，都把自己无声的缩在角落里！ 要不是昨晚被折腾到下不了床的人是我，我真觉得可能昨天发疯的是我，不是他。 努力深呼吸了几次，我总算多少平复了一些情绪。 “你就这么把我带出来了？” “模仿你的笔迹留了字条。” “……你什么时候还会这个了。” “不算难，反正她应该也知道是我把你带走的，就算不像也没关系。”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也许吧。” “那你昨天干嘛咬我？” “……” “你不说我也知道。” 眼见他的眸子都睁大了一瞬，我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或许是有吃醋的成分在的，但是应该也没那么简单…… 他从不舍得伤害我，那这次会这样，他清醒过来以后大概会很自责。 可是昨晚祁煜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怕。 我还不知道，有人占有欲可以这么强的！ 而且以前他很喜欢在我意乱情迷时逗我，甚至引着我说一些令人害羞的话。 但是昨晚，他沉默的进攻，更令人害怕。 估计昨晚他的背上也都是抓伤吧…… 毕竟实在太痛了！ 我甚至都有点记不太清发生什么了！ 但是他真的咬我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他想吃掉我的感觉…… 就是，各种意义上的吃掉！ 唉……心好累！ “怎么又不说话，你就打算这么在我面前当个哑巴？”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好像做错了事，但是，好像也没办法弥补了。” “为什么会没办法弥补。” “……” “怎么又不说话。” “好好养伤吧，我昨天……把你伤的很重。” “我们现在在哪？” “一个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 行吧，看来又是我没办法拒绝的事了。 第179章 会令我绝望的事…… 在祁煜的照顾下，安心的当了几天废人。 可是身上的痕迹却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减淡，反而好像看起来更恐怖了一些。 “祁煜……” 我哼哼唧唧的喊他，而且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 “之前你不是能把我治好吗？这次你怎么不用你那个神奇的力量了呢？” 祁煜看着还挺精神的我，缓缓坐在了旁边。 “擦药吧。” “嗯……你说会留疤吗？” “不会。” “可是看起来很吓人啊。” “……是啊，很吓人。” “你说以后你会不会不行了呀？” ……？ 看着祁煜明显的一愣，我不由的笑了起来。 “你看我身上这么吓人，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这么多牙印，你不会以后看到我都……” 他领会了我的意思后，无奈的一笑。 “不会，你还想试试吗？” 我连忙摆手带摇头。 “别来别来，短时间内，让我缓一缓。”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将我的衣服脱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在我身上涂抹药膏。 动作那么轻柔，我甚至都感觉不到疼。 看着小心翼翼的某条鱼，实在没办法把他跟那晚凶残的捕食者联系在一起。 “你说，我是饿着你了吗？” “嗯？” “那你为啥那么凶啊？难道你们还有个什么周期之类的，会变身的那种吗？” 祁煜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一天天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 “可是你平时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我做了什么刺激你的事？还是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开关吗？” 祁煜的手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别想了，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什么都不会了。” “我不信！” “不信？不信什么？” “不信你忍得住！” 祁煜将手里的药膏涂完，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摆弄自己头发的我。 “你就不知道害怕吗？” “知道啊！” “看不出来。” “我只是不相信你会伤害我而已。” “那你为什么躺在这？” “这不是个意外吗？而且只要搞清楚你为什么这样，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吧。” 见我一脸轻松，祁煜却将视线重新落回到我身上。 原本细嫩的皮肤上，各种痕迹暧昧的交错着。 昭示着那一晚他的疯狂。 祁煜甚至有些后怕，要是自己最后没能收住的话，她会变成怎样。 其实公主说的话，或许自己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原本确实可以用海神的力量，帮她疗伤。 可是……他想让自己记住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那样的失控，他不想再有下次。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再不舍得放手…… 也要放！ 现在这样其实也好，自己看到这一身伤痕的时候，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妄念了。 只要等到时间到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到时候……自己就再也伤不到她了。 如今的国王，或许会因为她的心脏而善待她吧。 最起码自己一直以来观察到的是这样。 曾经自己最讨厌的坎贝尔，还有那个眯眯眼的迪特。 以后都会替代自己，留在她身旁吧？ 或许，这样……也好？ ……个鬼啊！ 烦躁的甩了甩头，祁煜重新将衣服替我穿好。 而我则看着他突然上头的情绪，一脸茫然。 “你又怎么了？” “没事，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想出去……” “你起得来？” “起不来。” “……” “你抱我呗？我都躺了好几天了，好无聊的！” “想去哪？外面这会很热。” “晒晒太阳也不错。” 祁煜见我真的呆的有些烦了，试探着将我扶了起来。 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样子，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自责。 本想最后一段时间，平静的退出她的生活。 可现在……看来最近都要黏在一起了。 祁煜甚至一时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庆幸那一晚的发疯，还是后悔。 小心翼翼的被抱出帐篷，我发现我们竟然在一小片绿洲里。 “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看着沙漠中的绿色，我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祁煜抱着我，顺着绿洲走了一会，面前突然出现一片水源。 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过干涸的迹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源又重新涌了出来。 “这是我们原来的栖息地。” 祁煜将我放在水边坐好，自己则接了点水，洒在我的周围。 “你这是在干嘛？” “降温，你不是很怕热，一会出汗了，伤口会蜇得疼。” “哦……嘿嘿！” “笑什么？” “就觉得你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 “……活得久了，也就这点好处了。” “那你活了有多久了？” “……不记得了。” “你之前说半个月后要带我出去，还去吗？” “嗯，不过只有十来天了。” “算算日子，那天是满月吧！” “对。” “那可以申请留宿吗？” 祁煜看着我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奈的一笑。 “你先把伤养好吧。” “我都不想好了。” “？” “你没觉得，你现在对我很温柔吗？” “……” “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恨不得把我们不熟挂在脸上了。” 祁煜默默的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又开始玩沉默了。 “其实我挺不理解的，我本来还幻想着，我们在一起了，你会娶我，有一个不算盛大，但是对我们来说很特别的仪式。” 祁煜的目光，流露出几许追忆的神色，而我见他没说话，就继续自说自话。 “我还想过，你会不会带着我一起离开。其实你也知道的，我并不是很喜欢当公主，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更开心。” “跟我一起流浪，会很辛苦，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也没关系，其实我没有很多的欲望，反正我现在就只想呆在你身边。我唯一能想到，会令我绝望的事……” “是什么？” “你变心了！” “……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不担心！” 看着身旁笑的一脸灿烂的人，祁煜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 以至于他从不畏光的眼睛都因为灼热，而有些湿润。 “那如果……有一天，是你不爱我了呢？” “我也不会！” 我笑的一脸笃定，可他却看着我满脸哀伤…… 第180章 绿荫夕照 “为什么这个表情。” “没什么。” “你不相信我？” “没有。” 看着他转过头去，我对他的表现越发的怀疑。 可是对祁煜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他这样，我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我旁边坐了一会，祁煜问我饿没饿。 见我点头他就在一旁的空地上点起了火。 那火焰好奇怪，竟然是黑色的。 只有焰心带着一点点微弱的红…… 恍惚间，他原来用的火好像不是这样的，但是却有点记不太清了。 嗯…… 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总觉得，应该是像他一样，更漂亮的颜色……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 “外面没太多选择，简单吃一点吧，或者……你想吃什么，晚一点我去帮你买？” “没关系的，我又不怎么挑食。” 祁煜看着我笑眯眯的神情，沉默了片刻，也只是点了点头。 这说不上是早餐还是午餐或者下午茶的一餐，我们两个就吃了点绿洲里的烤果子。 他看起来好像觉得委屈我了，可是我却吃的很开心。 毕竟这种果子我都没吃过，虽然味道不是太好吃，但是也有点特别。 “以前，你们住在这里就吃这个吗？” 祁煜看着地上的果壳，点了点头。 “不怎么好吃吧。” “嗯，还好吧。不过总吃这个可能确实不太好……” “以前，在海里的时候，食物还是挺丰富的。只是到了现在，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祁煜的目光怔怔的有些出神，但是我却听懂了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海洋干涸以后，你们生存的很艰难吧。” “嗯，很多适应不了的，都死在迁徙的路上了。曾经广袤的海洋，只剩下一堆腐肉和枯骨。如今……大概已经被风沙掩埋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吧。” “难怪，你之前讲的诗歌，带着一股悲凉。” “之后……你还想做什么？还想去游湖吗？” 祁煜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我侧过头去看他。 有些无奈了摆了摆手。 “就我现在这样，怎么去游湖？” “……抱歉。” “你不用道歉的，其实本来我也不是很想去。只是看你当时吃醋了，有些新奇，所以故意捉弄你来着。”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意外，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其实你也不能怪我，谁叫你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想在你身上找到一点直白的在乎，真的很不容易。” 祁煜的眸子微微张大，随即眨了眨眼，看向了别处。 曾几何时，公主殿下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心…… 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真的变了太多？ “你怎么了？” “我让你……很不安吗？” “算是吧，你总是把自己藏起来。我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去猜，但是……” 我忍着身上的疼，往他身边凑了凑。 他见我要动，连忙主动靠了过来，眼中却是担心和责怪。 “身上都是伤，你想干什么，告诉我让我来。” “祁煜。” “嗯？” “你心里有我的，对吗？” 看着他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和关心，我很庆幸自己的脑子不是很笨。 祁煜扶住我的手一顿，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谁让我是你的主人呢！” 祁煜将我重新安置好，见我待得舒服才缓缓放手。 这次他坐的离我很近，生怕我再乱动似的。 “你很喜欢当我的主人吗？”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水面上，虽然没有看着我，可是我知道这个问题，他是对我说的。 “有这么漂亮的小鱼，多开心啊！” “那不漂亮了呢？” “怎么会不漂亮呢？” 祁煜低头摘下自己的手套，看着自己有些粗糙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 跟他的脸比起来，他的手却显得很沧桑。 所以，他其实很在意自己不漂亮这件事吧？ 我是不是不小心，又戳到了他的伤心事？ 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 祁煜重新戴上了手套。 “回去躺会吗？” “再待会吧，难得在沙漠中看见绿洲，还挺开心的！” “但是外面很热……一会出汗了，你的伤口会疼。” “那你知道我会疼，干嘛还咬我？” “……” “祁煜，你是不是属狗的。” “……我是鱼。” “谁家鱼会咬人啊？” 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毕竟那晚确实有些失控，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为什么会那样。 只是一想到，之后她会忘记自己，还可能会属于另一个人，就有一个疯狂的声音不停在身体里叫嚣…… 从来没有这样过。 如果这是自己的占有欲的话，未免也…… “你又在想什么？要是你自己想不通，不如我帮你一起想？毕竟，我可是个聪明的公主！” 祁煜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神情里带上了一丝无奈。 “这种话，不是该别人来说吗？” “会吗？可是这不是事实吗？” 看着再度笑的灿烂无比的脸，祁煜一瞬间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见祁煜再度发呆走神，我越发觉得他古怪。 以前他是个反应很快的人，可是最近却频繁走神。 是不是之后去了那个他想带我去的地方后，他就真的要走了？ 他是不是打算……离开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要是以前，我还天真的觉得，自己学了本事以后可以去找他。 但看了看现在的情况，我突然觉得……自己想找到他，可能有些难。 如果他打定主意要离开我，或许我真的找不到他。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沮丧。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水边的树荫下，谁都没说话。 直到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笼罩，祁煜才恍惚间回过神来。 他重新将我带到帐篷里安置好，然后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我重新看着帐篷发呆。 也许，我不知道他在背负什么，但是…… 我自问还算是了解他这个人的。 我并不觉得他这么忙碌的一个人，会突然空闲下来，每天陪着我。 那天的失控，或许还有别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吧？ 不知道，这颗神明之心，能不能帮到他…… 第181章 心事重重的鱼 我以为祁煜会离开很久，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并没有。 也许就算这里偏僻到一般人没办法到达，他也依然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吧。 晚上他做了些烤肉，大概还是抓的小沙鼠吧。 不过令我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烤的手艺也不差。 就是一想到自己吃的，可能是小红，我就有点下不去嘴。 可看着祁煜烤的那么认真，我就有点不好意思挑食。 毕竟这里可是荒无人烟的沙漠，有的吃就不错了！ 而且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调料啊？ 看着动作利落的祁煜，我突然想起我们刚遇见的时候。 连香料都不认识的我和看着我耍宝还耐心解释的他。 一眨眼，时间过的真快啊！ 明明之前在城堡里生活了好多年，可是却好像还没跟他在一起经历的多。 明明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可好像就莫名认定了眼前这个人。 真是一种神奇的感觉，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 心好像就在告诉我，我一直等的人……就是他！ 其实最近，我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只是我没告诉任何人。 因为我还搞不太懂，梦中那些零散的碎片是什么。 可是，我清晰的记得，梦中曾经有碎片里，出现过他。 祁煜他自己也说过，在海洋还未干涸的时候，他与我缔结过契约。 可是光海洋干涸就已经过去了三万多年，他是一个人这么生生熬过来的吗？ 如果我们之前在一起，那为什么我会失去记忆，又出现在王宫里呢？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 见我没吃多少，祁煜拿走了我手上有些凉了的肉串，重新塞了刚烤好的过来。 “之前你不是还挺爱吃的，还说要让王宫的大厨做。” 他咬了一口有些发冷的肉串，疑惑着尝起了味道。 “嗯？你上次吃的，是这个味道没错吧。” 我…… “你专门去学的？” “……没有，就是……” 他有点尴尬的张了张嘴，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避了我的视线。 可是看着月色下，他微微泛红的耳朵。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嘻嘻……” “……别笑了，再不吃又凉了。”祁煜故作很凶的说道。 可是看着他泛红的耳朵，我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就着他的投喂，我的肚子吃的圆滚滚的。 到最后他不得不给我揉肚子帮助消化。 “祁煜，我感觉你会把我养成一个小废物！” “谁要养你，你又不是以后都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唉，要是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瘫在床上也不是不行。” “你想得美！” “哼！你要是想我快点好起来，你自然有办法！明明就是想要照顾我，还嘴硬！” 仿佛被戳穿了心事，祁煜又别扭的躲闪了起来。 似乎他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情绪还是比较外露的。 不知道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祁煜，之后，你想带我去哪？” “算是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哦，那之后呢？” “之后？” 祁煜仿佛没想过这件事似的，愣了一下。 “是啊，去完之后，我们去哪？” 他沉默了好一会。 “送你回王城。” “那你呢？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大概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吧。”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祁煜摇了摇头，却没有看我。 “那你还回来找我吗？” 他没说话。 虽然早就猜到可能会这样了，但是…… 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后来我们谁也没说话，他躺在我身边…… 我没怎么睡好，恍惚间迷迷糊糊的做着不太真切的梦。 而他似乎一直保持那个动作没变，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看着沉默无比的祁煜，突然就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于是我主动开口跟他说话，就像之前一样。 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祁煜还算是配合，可是我感觉得出来。 他更加沉默了…… 他的沉默不是不回应不说话，而是除了我问他的，不多说一句话。 说真的，如果我们真的已经就剩下最后这点时间，我想快快乐乐的过。 但是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真的说不上太配合。 日子一天天的过，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这么在尴尬中过去了。 我的身体倒是好了很多，而且竟然真的没留疤！ 不得不说，祁煜抹的药膏挺不错！ 在出发之前，我们还是先回了一趟王城。 娜莎见我回来，激动的不行！ 当看见祁煜留的字条时，她吓坏了。 然而上报给国王之后，国王看了一眼字条上的笔触，却没说话。 娜莎还以为国王不打算管了，可是后来国王派人过来告诉她，我没事，让她就当我还在王城里，一切照旧。 之后娜莎就封锁了消息。 看到我完好无损的回来，她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从头到脚将我仔细收拾了个遍，这位爱操心的侍女小姐总算心满意足的放我自由活动了。 祁煜送我回来的时候，跟我约好了时间，这是第一次他不来接我。 是想考验一下，我的功夫到不到家吗？ 可是我学的也是很刻苦的，就连身子刚好没多久，都有乖乖爬起来练习了！ 只是溜出去这种事，怎么可能难得到我呢？ 不过一想到，明天之后，他就要离开了。 我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不过……该来的躲不了，只能看看路上，有没有机会让他改变主意了！ 如果真的是最后的旅程，那我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上路！ 反正，就算他真的要走，我也不会放弃的！ 祁煜~！本公主缠定你了！ 打定主意，这一晚我睡的格外早。 第二天一早，不等娜莎过来，我就收拾好自己，跑到她房间找她。 娜莎知道我刚回来一晚就又要出远门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帮我给国王陛下说一声！” “殿下，那你这次要去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 “那……您要去哪总知道吧？” “不知道！” 看我这一问三不知的架势，娜莎彻底无语了！ “什么时候回来呢？” “嘿嘿……不知道！” “那……你还回来吗？” “回！” 看着总算松了口气的娜莎，我笑着扬了扬手。 “那我出门了！等我回来~娜莎！” 第182章 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欢快的告别了娜莎，我小跑着路过书房。 突然停下脚步，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就看到了那幅最显眼的画像！ 这是国王送我的成人礼礼物！ 我很喜欢就挂在了书房里…… 主要原因是它太大了，寝殿装饰的地方太多，没地方挂。 这是一张深海中闪耀的星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名字却被取为【遇见你】。 虽然不懂，但是不妨碍我觉得它好看啊！ 成人礼收到了很多礼物，但我最喜欢这张画！ 说起来，还没带祁煜去看过…… 嗯……就等这次回来吧！ 穿着祁煜给的那套潜行服，又套了件普通的外袍掩人耳目，我走进城郊的驿站。 我到的比较早，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可是我却已经看见了祁煜。 他的视线扫过我，却没过多停留。 但我知道，他肯定认出我了！ 最近天气不好，来闲谈吃茶的客人也变少了。 我安静的坐在角落，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听着客人们的闲谈，似乎是因为最近的风沙太大，城外的沙头被吹矮了一截，沙子下面有什么东西被吹出来了。 听着茶客们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越听越上瘾的时候，祁煜却走了进来。 随手丢给我一个灌得满满的水袋，他的腰间也别着一个。 “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我掂了掂手里的水袋抬头看他。 “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么？” “应该算是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 虽然他之前也说过，可是…… “是哪里？” 就在我一脸探究的看向祁煜时，祁煜回身向外看了一眼，拉着我走出了驿站。 这时我才看到，另一位和祁煜同样打扮的利莫里亚人，正向着我们走来。 他身上同样套着不起眼的外袍，但是看得出来，身形很健硕。 那人走到我们身边，将手里一匹骆驼的缰绳交给了祁煜。 正当我好奇的打量他时，他的视线也同时转向了我！ 这人的视线实在说不上友善，态度也谈不上友好。 只见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审视着我，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眼睛可以发射暗器的话，我恐怕已经千疮百孔了！ 被他盯的有些害怕，我伸手拉了一下祁煜的衣角。 “祁煜，他……” “你直呼海神的名字？” “……？！” 安蒙看向我的视线越发的凌厉，随着目光向下，最终视线停留在了左心口。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要把我盯出一个洞！ 就在我以为他要刁难我的时候，安蒙却突然后退一步，在我面前猛地一头扎了下去！ 当看到面前之人莫名其妙突然对我行大礼的时候，我直接被吓的跳到了祁煜的身后。 “他……他干嘛拜我？！” 祁煜无奈的叹了口气。 “……拜的不是你，不用紧张。” 见祁煜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我小心的探出头来。 却见那人起身后，明显瞪了我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就走了。 …… 眨了眨眼睛，我不由有些感慨。 利莫里亚人的行为，真的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叫安蒙的利莫里亚人把骆驼牵来后，我们便上路了。 人们说，菲罗斯星上漫漫十万里黄沙，走过这个十万里，还有下一个十万里。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着祁煜离开皇城这么远。 一路上，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有！ 太阳很晒，照在皮肤上，有一种仿佛被灼烧般的烫。 我只好将自己缩在外袍里，不敢像之前一样胡闹。 骆驼只有两匹，我搂着祁煜的腰，坐在他身后。 安蒙似乎是这趟旅程的向导，远远的在前方带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小插曲，祁煜跟安蒙刻意保持着一段看得见，但是互不打扰的距离。 一路上都很安静，除了风声和被刮走的沙砾，整片沙漠没有别的声音。 我有些无聊，就开始跟祁煜没话找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好像格外的安静。 “祁煜，安蒙叫你海神，是因为你是利莫里亚人力最强大的那个吗？” “……那叫武神吧。” 哦，还知道吐槽，嗯…… “但是在我知道的利莫里亚故事里。海神早就死了……哦，抱歉，用你们的说法是沉眠。” “所以……现在怎么还会有海神呢？” “那你知道，海神当初是怎么死的么。” 我有些疑惑，可还不等我回答，祁煜微微侧过脸来。 “他被人类骗走了自己的心。” “……” 出现了……是心！ 跟残篇里记载的一样，海神的力量，也跟心有关…… 能让利莫里亚人获得真正力量的，是信徒的心脏。 而海神失去了心，会死…… “可是……” 我看着祁煜专注的看着前方，把手掌贴在了他的胸前。 “如果你就是海神的话……” “干什么？” “嘿嘿，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跳。” 祁煜无奈的把我的手摘下来，包在自己的手掌里。 视线看了一眼前方的安蒙，他才小声的看了我一眼。 “……别乱摸。” 感觉到他突然加速的心跳，我在他背后偷偷吐了下舌头。 虽然他今天格外的沉默，但……果然，祁煜……还是祁煜。 其实我背着他偷偷查了很多资料，虽然可能距离真相或者历史都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至少……对他们还算多了解了一些。 其实对于他是海神这件事……我心里算是早就已经认定了。 所以关于海神死了的言论，我也不过是试探他一下。 看他的反应……或许海洋干涸真的跟我身体里的这颗心脏有关…… 人类骗走了海神的心脏吗？ 我以前该不会是个坏人吧…… 毕竟，祁煜看起来，确实很好骗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我骗走了他的心脏，那……他现在为什么还这么对我？ 因为……我身上有他的契约吗？ 可是不对啊…… 而且这个契约究竟该怎么用啊…… 唉，不知道的好多啊！ 真烦~！ 这样枯燥的旅程进行了很久，我也胡思乱想了很久。 在靠近一片巨大沙丘的时候，骆驼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前进一步了！ 我们只能下来步行…… 第183章 真正想做的事 安蒙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一路留给我们的标记。 祁煜负责带着我，但……在沙漠上行路，比想象中的困难很多。 我迈一步滑两步，祁煜却在前面如履平地。 看着他走的飞快，我有些生气。 “走的这么快，还不等我！更是一句话也不说！” “等回去后，一定想办法把你晒成小鱼干……！” “我听得见。” 见他回话了，我干脆原地坐下，眯着眼打量走到我面前的祁煜。 “你就是故意走那么快，想等我跟不上了，把我丢在半路吧？” “在这种日照下坐在沙脊上，不出半刻你就可以晒成小人干。” 见我不动，他叹了口气。 “过来。” “起不来，过不去……” “沙鱼。” “啊！” 等我弹起来跑到祁煜身边时，立刻反应过来不对。 “什么啊！没有这种动物吧？你吓唬我！” 他却低头看了我一眼，顺势拉住我的手。 “踩我都过的地方，走在沙山的刀锋上。” “噢……” 被他牵着，我老老实实的踩着祁煜的脚印，跟在他身后。 脚下的沙子已经被踩实了，果然轻松很多。 “祁煜，我们还要走多久？” 祁煜闻言回过头来，看着我却又皱起了眉来。 “你歪着身子走干什么？” “……太晒了，想借你的影子躲躲。” “……”祁煜一脸的无语。 转回身子，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水淋在我的兜帽上，又扯住帽带轻轻的一拉一收，顿时阴凉了许多。 见我舒服的眯起了眼，祁煜无奈一笑。 “要不要再给你撑把伞啊？” “嘿嘿……” 要去的地方似乎很远，入夜后，我们暂时在背风的地方休息下来。 燃起的火堆边，我抱着膝盖坐着。 面前干枯的黑色火焰并不跳动，只是沉默地向上燃烧，就像点燃它的人一样。 没有生机，没有温度，也看不到希望。 “安蒙一时半刻还回不来，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自从到了这片沙丘附近后，祁煜的话就变少了，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我隐隐觉得这次出游，和之前两次的氛围都不一样。 “祁煜，我有点冷。” 他的模样让我不知该怎么靠近，便只能说出这样拙劣的借口。 祁煜靠近一些，为我裹上一层毡毯。 “周围好安静??你能给我唱首歌吗？我还没听过利莫里亚人的歌声。” “……” 祁煜清了清嗓子，可随即却皱起了眉头。 “祁煜？”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他，都说利莫里亚人的歌声很好听，甚至可以引人进入幻梦。祁煜的嗓音这么特别，唱歌也一定也会有特别的韵味吧？ 可是他沉默了一瞬，随即目光却看向了别处。 “换一个要求。” 看着他从上到下流露出的别扭，我有些意外。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早就缔结契约了吗？可你好像一点也不听我的话。” 看着他这副的模样，我把心底深埋的疑问提了出来。 “契约也是可以改变的。” 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看向我，可是看他这种反应，我心里却有点难受。 或许，是曾经的我，带给了他某种无法弥补的伤害吧？ 不愿意再继续这么沉重的气氛，我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换了个话题。 “那……就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我没什么事好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接连的打击，他明显心情不太好，就连对待我的耐心都少了许多。 “你就讲讲你生活里有意思的事就行，反正我都没经历过……” 见我还在继续发问，他总算回过头来。 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的那一刻，他似乎平静了不少。 “遇到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算有意思吗？”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都爱讲道理，我反其道而行之，当然有趣了。不过遇到我之后的事我都知道了，讲点我不知道的。” “……” 感觉他的耐心似乎又一次耗尽，可是我还是在他的底线边缘试探。 有时候这种感觉真的会上瘾。 就是你明知道他不耐烦，可是你得寸进尺的时候，他还是会一次次压下那种烦躁，然后好好跟你讲话！ 这让我有一种，他很爱的感觉。 愿意因为我，而压抑那些不太愉快的情绪。 长久的爱，并不一定多浓烈多刺激，但是一定会少一些攻击和对抗。 祁煜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所以我才对他欲罢不能！ 因为我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会接住我…… 哪怕，自己粉身碎骨！ 当然，我不会任由事情发展成那样的。 其实比起他现在这种样子，我还是喜欢之前他没忍住抱我之后，那短暂的相处。让我觉得……那种耀眼而热烈的，才更像是他。 利莫里亚的信仰…… 深海中的太阳！ 祁煜……这个与众不同的含义！ 平复了一下思绪，我再次看向他。 “就是……那种你很熟悉，但是我不熟悉的事。” “比如，潜行者杀人的故事？” 我早就知道祁煜是潜行者，所以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惊讶。 “所以，利莫里亚人为什么要杀人呢？是为了复仇吗？” 其实利莫里亚跟菲罗斯王室在历史的记载里有很多次冲突，我甚至很难说那些血腥的背后，究竟是谁对谁错。 因为当事情上升到血海深仇的程度时，双方肯定都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我问这个问题……其实更想知道他对复仇这件事的态度。 因为，如果他真的是利莫里亚的海神，那他的意志，某种程度也代表着利莫里亚的态度！ “……其实我们都知道，复仇没有真正的意义。” “海洋已经干涸了三万年，利莫里亚人真正想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 “回家？” “……嗯。” “唤醒海洋，回到故乡。” 听到这个答案，我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的心脏真的是一切错误的源头…… 我偷偷看了祁煜一眼。 我愿意让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夜晚的沙漠果真很冷，休息过后，我们再次上路。 就在我即将冻僵的时候，祁煜终于拖着我疲惫的身体，把我拉到了沙山的最高顶。 “到了。” 今夜月光皎洁明亮，视野极佳。 第184章 传说的起点 沙山之下，眼前绵延起伏的沙丘竟是一片银亮的白色，就像我梦中层层叠叠的海浪。 在海浪间，隐约露出一片高高低低的建筑遗迹。 “……这里是？！” “歌岛。” 歌岛…… 好熟悉的名字?? “祁煜，我觉得……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遗迹中仿佛有什么在深深吸引着我…… 不等祁煜有反应，我便径直走下沙山，向那片残垣断瓦飞快跑去。 黄沙掩埋了曾经的岛屿，只剩颓圮的城墙，散落的屋瓦，还有一些高高向天空伸去的干枯枝丫。 “我好像真的来过这里……” 我在这片露出黄沙的遗址中自顾自走着。 祁煜则安静地跟在我身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条路，我走过……” “这里……我好像认得……” 抚过残垣断壁，我来到一扇破碎的小窗边。 窗外，我仿佛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曾经梦里的孤独与寂寞仿佛有了实体，将我紧紧裹缠。 一瞬间，我好像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这里，是我梦到的那个地方！” 我震惊着张大双眼， “唉……你想起来了。” 在梦里，我好像…… 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我身边，应该还有一样什么东西?? 我在黄沙中翻找着，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说这里是海神传说开始的地方…?” “传说……这里一定有什么……” 终于，我在那片遗迹里找到一块破碎的石板。 将这石板拿在手中时，我的心忽然抑制不住地猛烈跳动起来。 “就是这个……！” 直到祁煜按住我的手背，我才逐渐平静了一些。 “这块石板，只有彼此缔结过海神契约的人才可以和它对话。” “……” “之前给你的那枚鱼尾标，带了么？” 祁煜很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刻。 奇怪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仿佛有什么会超出控制的事，即将发生了。 “……带了。” 我从腰间拔出，祁煜拉着我一起将它握住。 “会有点疼，忍着点。”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用鱼尾标将我们的掌心划破。 “……痛！” 自血滴落的位置，仿佛有光芒自石板内渐渐亮起。 风吹散了上面的尘埃，随着光芒越来越亮，一行行金色的符号逐渐浮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 “《海神书》。” “海神书？上面写了什么？” “……” 那些符号像水面上的金色叶片，漂浮晃动着向四周荡漾，铺开成一篇宏大的篇章。 “关于利莫里亚……历代海神的预言。” 那是利莫里亚的古文字，我完全看不懂，可有一个符号却让我觉得好熟悉。 “我似乎…?认识它??” 我轻轻触碰那个漂浮的金色符号，接触到的瞬间，我的指尖下发出涟漪般的白光。从指间似乎传来了某种感应，丝线一样蜿蜿蜒蜒地缠进我的脑海。 “这个符号……代表的是我？” “……”祁煜看向有些茫然的我，轻轻的叹息。 “祁煜，预言都说了什么，和我有关吗？” 祁煜再次看向那些符号，由于石板残缺，金色文字中也有一部分遗失了。 “说了……海洋最终会逐渐干涸。” “还有呢？” “……只有让海神复苏，才能唤醒海洋。所以，海神必须亲手杀掉他的爱人，亲手拿回曾经失去的东西。” 忽然间，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海神之心。” 更多丝线从那些金色文字中抽出，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盘绕。 “如果不拿回海神之心，火种就会熄灭，海神将永远长眠?…” 我托起祁煜的手，他掌心燃起一簇黑色火焰。 我握紧拳头让鲜血滴落，那火焰倏忽变得明亮耀眼。 腾起的烈烈焰光中，我仿佛看到一个个时空交错中的我们。 ——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 ——那，你能当我的朋友吗？ …… ——你想要人类最虔诚的信仰，就要拿最独一无二的东西来交换。 ——那把我的心给你，你要吗？ ……！ 火焰渐弱，四周重归夜色，我和祁煜在晚风中沉默地对视着。 “原来，你真的是给了我这颗心的神明。” “预言都只是人们做梦时的胡言乱语，不可尽信。” “可如果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回这颗心的话……” 我拉起祁煜拿着匕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 “我愿意把它还给你。”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 “……你是拥有我最虔诚的信仰的海神。” “这颗心，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 祁煜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避开了视线。 “你愿意还，但我不愿意要。” “为什么？” “神明的职责，是庇佑他的信徒。” “如果关于海神的传说注定要实现，那么……” 祁煜抬起手，在那些浮动的金色文字上，有一簇簇黑色火焰自每一个代表“我”的符号上燃起。 “为什么不能由海神来改变这个传说呢？” “祁煜，你要干什么！……这可是整个利莫里亚的预言！” 一行行的海神书上，代表“我”的符号逐渐被黑火吞噬，从那个传说故事中隐去。同时，和祁煜有关的记忆，也逐渐从我的脑海中剥离。 “不行，你不能……” “既然结局不可改变，那就从一开始，把这个故事抹去吧。” 随着黑火将那个特殊的符号烧却，我只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身体里抽离。 那像是某种，刻在灵魂深处的和祁煜之间的连接。 “祁煜……你快停下！” “……” 看着祁煜的脸，我渐渐陷入恍惚…… ……我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呢？ 祁煜…… 这个名字，好熟悉，是谁呢？ “很快就会结束了。” 祁煜的声音很低、很轻，像喝醉的晚风。 不行！我不要忘记…… 可脑海里却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 “利莫里亚人的故事，必须由利莫里亚人自己来改写。” 耳边有人在轻轻的说着什么…… 可祁煜…… ……祁煜是谁？ “……” 眼前注视着我的脸，变得越来越陌生。 黑暗像海水一样淹没我的视线?… 最后合起双眼前，我的面前只剩一片黯淡的紫色。 “……再见了，海神的新娘。” 第185章 最后一次任性 直到黑色的火焰将石板上所有的符号尽数燃尽。 祁煜抱着怀中陷入沉睡的少女，安静的看了很久很久……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做了。” 安蒙的身影逐渐从阴影中走入了月色。 祁煜依旧没说话。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祁煜的指尖，轻轻的描摹着我的眉眼。 目光中却有一丝释然…… “我要做的事，从未变过。” “唉……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和选择，可你偏偏总是选最难的那条路。” “安蒙……” “干什么。” “你说，海神明明拥有不死不灭的力量，可为什么还会陷入永恒的沉眠。” 安蒙沉默了片刻，又叹了口气。 “看来，你也多少知道的，对吧。” “……” 安蒙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健硕的身躯竟然有些佝偻。 他在距离祁煜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都看到了。” “其实当初她醒来，海神书上重现预言的时候，我脑海里就有一些碎片浮现了。” “既然你看见了，就该知道，成为祭品，本就是她的宿命。” “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原本她已经符合做祭品的资格了，只要带她去鲸落城。” “……你回去吧，唤醒仪式还需要准备很多。” “祁煜，你已经是末代海神了，如果这是你最后的一世……” “不管几次，我的选择都不会变。” “唉……” 安蒙叹了口气，面对这个固执又痴情的海神，他真的不知还有什么话可以劝说。 也许，这已经是他能活下去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他还是为了心爱的姑娘，选择了沉寂。 安蒙离开了…… 祁煜却依旧坐在原地。 他的怀里，抱着他的心上人…… “上一次，这么好看的月亮，我们还是一起在海上看的。” “那时候，我贪心的希望你能记得我，哪怕会化为海上的泡沫，我也没有后悔过。” 他的手，轻轻揽着我的肩，任由昏睡的我靠在他的怀里。 “之前在王城里，我其实默默的看了你很多年。” “在海洋消失后，人类渐渐变得长生不死。没想到，我又陪你度过了一次成人礼。” 祁煜的唇边渐渐挂上了笑…… “你知道吗，在你醒来后，我其实常常做梦，梦见……” 祁煜从怀里摸出那枚尾戒。 因为常常把玩的缘故，尾戒很有光泽，只是因为太久的磨损，上面的纹路已经不太清晰了…… 可祁煜依旧如视珍宝般，笑着轻抚上面浅淡的纹路。 “其实，我不怕死。” “哪怕……当初知道自己死后，可能没办法回归海洋时，我都撑过来了。” “因为，有你在。” “小时候，老师总是说，利莫里亚人没办法在岸上生活，可是为了你，我却想试试。” “公主殿下，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当你不记得我的时候，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如刀绞。” “我在王城里看了你很久，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她，甚至……也想过，要不要真的照预言说的去做。” “可……没想到，我们还是相爱了。” “现在……我常常有些分不清，哪怕是在梦里，你也会经常出现。” “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那个温婉端庄对我无比宠溺的公主殿下，可是……” 祁煜突然低下眉眼，目光柔和的看向我。 “如果没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或许……她也会是你这样的吧？” 额心，被印下一个无比珍惜的吻。 “刚才看过海神书，我突然发现，不管是在哪里，不管是怎样的遇见，你都是你，我也都是我。” “我之前纠结了很久，也很不舍……我们在宿命中羁绊的太久，大概已经没办法轻易分开了吧？” “其实，我觉得你不像曾经的你，可回过头看看，我又还是当初的我吗？” “我们……都不一样了，可还是会忍不住被对方吸引，一步步的靠近。”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一次次走向万劫不复。” “我实在……是一个很差劲的神明吧。连最虔诚的信徒都庇护不住……” 祁煜将尾戒重新收进怀里，又转过身将我轻轻的抱起。 “别生气了，这是最后一次，原谅我的任性。” 夜风有些微寒，祁煜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块预示着利莫里亚未来的石板，最终只是任由它再次被黄沙淹没…… 祁煜抱着我，重新上路。 只是这一次，归途无比的安静。 重新找回了骆驼，祁煜将我安置在胸前，又用毯子将我牢牢的裹紧。 祁煜提了提缰绳，驼铃轻摇间，踏上了归程。 满月在身后，将影子拉的很长。 祁煜突然有些不习惯，目光重新看向怀里熟睡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公主那调皮的小动作，已经成了他生命里少有的调剂与色彩。 而眼前的人就那么安静的沉睡着…… 寂寥与落寞的情绪突然袭来，打的祁煜措手不及。 他紧了紧抱住我的手臂，暗暗的告诉自己…… 回去的路程还长，自己…… 还不是一个人。 可是，再长的路也终有尽头。 当他带着熟睡的我回到王城时，已经又是深夜了。 这一路上，祁煜都有些担心我会不会突然醒来。 好在，他不用面对那再次看向他时，迷茫又陌生的眼神了…… 当将我安置在房间后，祁煜有些疲惫的坐在了一旁。 视线一寸一寸扫过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明明一切都变了，可是因为我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这是对他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流浪者，找到了他的心……” “只是……他又爱上了那颗心的主人。” “晚安，公主殿下……做个好梦！” 唇瓣上温热的触碰，似乎温暖了我的梦…… 眼见我睡的香甜，祁煜不舍的转身。 公主堡……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回来了。 想着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祁煜突然就想在走之前再转一次。 离开寝殿，他先去了最近的书房。 推开沉重的木门，祁煜一眼就看见了书房正中挂着的那幅画…… 他的目光一愣，随即笑容有些苦涩…… 我于深海的黑暗中遇见你…… 却只能仰望，不能拥有。 大概，这也是自己的宿命吧？ 第186章 隐匿于口的名字 我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 梦里，没有褪色的海浪和孤独的岛屿。 只有一片蔚蓝的沙漠和……纯白色的小屋。 我想，如果沙漠也是天空一般的蔚蓝色，那……大概就是海的模样。 纯白的小屋前，穿着白色裙装的少女在海边嬉戏。 一个海神模样的少年，在她身边，笑意安然。 我好像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又好像近在身边。 似乎…… 那个笑容，我很熟悉。 是下一刻，张嘴就能叫出名字的熟稔…… 可…… 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不时的走来走去，我几欲开口，却依然无法喊出任何声音。 我应该…… 知道他的名字的。 可…… 疑惑的看着他们玩玩闹闹的一整天。 直到夕阳高挂，将海面染成瑰丽的调色盘。 我感叹于造物主的伟大，也更对海洋多了一份憧憬。 就在我走神凝望大海的时候，那个海神模样的少年，牵起少女的手，向着天边走去。 他抬手间，浪花在少女的脚下绽放！ 一朵一朵的浪花，顽皮又亲昵！ 鱼群不时在他们周围潜跃，令我赞叹无比！ 眼见着他们走远，我连忙追了上去…… 等等我！ 那个名字，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奇怪，我应该知道的？ 可是没有时间给我犹豫，因为他们正在越走越远！ 我遥遥的望着，纯白的鸥鸟在他们上方盘旋，亲昵的碰触少女的指尖，鸣叫着落在她的肩头。 海神少年目光宠溺，眼中只有少女的笑颜。 她像是他世界里唯一的色彩，一轮炽热的太阳。 只要有她在，海神少年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的被吸引…… 我看着他在少女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那一刻，海神为自己心爱的女孩，献上了整片海洋！ 随着心脏的鼓动，我竟然在旁观的视角中，感受到了海神炙热而浓烈的爱意…… 张了张嘴，那个到嘴边的名字还是想不起来…… 带着无尽的困惑与好奇，我从梦中渐渐醒来。 一睁眼，就看见了娜莎焦急的脸。 “殿下？您、您醒了？医生，快去叫医生进来！公主殿下醒了！” 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小碗，我感受到了嘴边的湿意，喉咙好像是有些干渴。 见我看过去，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将手里的碗递给了我。 我直接将里面的水都喝了个干净，却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娜莎提着水壶，为我续了几次水，我才好像重新落入水中的鱼那般，活了过来。 医生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一番的折腾，房间内总算再次归于了平静。 突然的安静，让我有些恍惚，脑中又浮现出那个梦…… 梦境的感觉很真实，就仿佛是真实发生在我面前一样，可……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本该熟悉无比的海神，我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模样。 “海神……” 我喃喃的念着，视线突然落到了面前的鱼缸上。 一尾蓝色的小鱼正在水里，百无聊赖的摇着尾巴。 直到发现我在看它，它才似乎多了几分精神。 “嗯……鱼……” 看着追着自己手指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我总感觉自己好像遗落了什么。 起身走到阳台边，我的视线习惯性的向外看去…… 可花园里很安静，虽然鸟语花香还有虫鸣一样没少，但…… 我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我好像……经常在这里等着什么、或者说看着什么人。 茫然的回到桌前，看着面前稍微欢实一些的小鱼，我又发起了呆。 一晃又过了几天，最近……我似乎总是在出神。 “殿下，我本以为您上次出走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可现在……” 她看了我一会，似乎有些担心。 “您虽然回来了，但好像被什么人抽了魂一样……” 见我茫然的抬头，她目光里的担忧更浓了几分。 “是……发什么了什么事吗？” 我茫然的看向她，努力的理解了半天后，才摇了摇头。 “应该……没什么事吧？” 想了一会，我才有些疑惑的问她。 “我最近，忘记过什么事吗？” 娜莎想了想最近的安排，好像自打我经常往外跑，公主堡这边就没什么正经的行程了，而且国王陛下似乎对此也很放任。 “没有，最近您都很安静，也没有乱跑。” 见她思索了半天，应该是没什么遗落的，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指尖不自觉的在鱼缸上滑动，看着追着指尖游动的小鱼，我又开始走神。 “殿下，您又对着这条鱼发呆了……” 听到娜莎的话，我不由一愣。 以前，我也经常对着鱼发呆吗？ 那…… “娜莎，你说，这条鱼是从哪里来的？” “您以前说，是一个对您‘第一重要的人’送的。” “第一重要的人？” 第一重要的人…… 是谁呢？ 吃过晚饭，我在公主堡里闲逛消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洗月湖边。 看着那条在水中摇曳的鸢尾舟，我不知不觉靠了过去。 “公主殿下！您怎么又在湖边站着了！” 身后，匆匆追过来的娜莎见我正在湖边发呆，甚至顾不上礼仪，小跑着赶了过来。 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我又有些恍惚。 “娜莎……以前，我是不是在这片湖里遇见过什么人？” “湖里？” 娜莎被我问的一愣，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殿下，怎么会有人能待在湖里呢？” “也对……” 平静的湖面上，鸢尾舟在随着波浪轻轻摇曳。 我却觉得，自己好像也曾像这小舟一般，在湖面上这样走过…… “殿下！您在做什么？再走的话，会沉进湖里的！” 迷茫的回头，看着被娜莎拉住的袖子，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走进了湖里…… 冰冷的感触，从没入水中的双脚上传来。 我不由有些微怔…… 原来……我并不会在湖面上行走吗？ 那，这个模糊的印象，又是哪来的呢？ 被娜莎强制带回了寝殿，一番打理后，我被她安置在床上睡觉。 可我盯着昏暗的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扭头看向身旁。 总觉得……这里似乎曾经躺过什么人。 疑惑的摸着床上大块的空白，心中的疑惑再次升起。 究竟，是谁呢…… 第187章 破茧 公主的日子，平淡又无趣。 以前我很喜欢往出跑…… 可最近，似乎连想逃离的想法都没有了。 待在寝殿，我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 总觉得，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像火焰一样把我的心烧出了一个空洞。 我跌进这个深深的空洞里，被一点一点蚕食在虚无中。 娜莎走进来，见我又在窗边发呆，不由有些无奈。 “殿下，您又在想心事吗？” 见她进来，我沉默的看了一眼，却没有做声。 总觉得……最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娜莎见我不说话，想了想又走了过来。 “最近王城又有了新的见闻，我讲给您听好不好？” 以前这招百试百灵，可自打公主殿下喜欢溜出去玩后，这些对她就没了吸引力。 可眼下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娜莎索性就开始给我讲外面发生的事情。 “听说，前阵子那伙潜入王城的潜行者，被王城守卫找到他们的据点了！” “潜行者……” 一个特殊的字眼出现，引起了我的兴趣。 见我抬头看来，娜莎明显松了口气，又继续跟我讲外面的事。 “对，就是利莫里亚人，最近王城里的刺杀都是他们做的。” 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令我有些在意。 “利莫里亚人……” “嗯，听说死的贵族有点多，国王很生气！说要把全城的利莫里亚人都找出来，丢在沙漠里曝晒而死！” 我！！！ “为什么？” “听说，跟海神传说有关，就是之前您让我打听的那个传说！他们利莫里亚人的最终目的，是要唤醒海洋，可您也知道……这世界上早就没有海洋了！” 娜莎说的，不由有些担忧。 “要是真让他们得逞了，那洪水一来，大家不就都淹死了？” “唤醒海洋……” 海洋…… 当这个字眼在我脑海中出现的时候，嘴巴先于我的脑子，冒出了一个名字。 “……祁煜呢？” “祁煜？” 眼看着娜莎一脸的疑惑，我自己也恍惚了一瞬。 因为，它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为什么…… 这个名字这么的熟悉…… “啊，我想起来了！您好像说的，是很早以前被当做礼物送进城堡的利莫里亚少年的名字吧！” “利莫里亚……少年？” 娜莎倒了一杯茶，走到我面前，似乎对我有些无奈。 “殿下，您还在看那些与利莫里亚有关的书籍和传说吗？真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对他们这么感兴趣。” 可我却没再注意娜莎的感慨，因为…… 我脑海中的那团黑色火焰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 它就好像一只被囚禁的蝴蝶，挣扎着……想靠最后一点点力气，破茧而出！ 恍惚间，好像被什么所指引，我突然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了什么。 在看清手上的东西时，娜莎的惊呼也随之响起。 “鱼尾标！” 手中端着的茶水，甚至因为她的慌乱而洒出了一点，就那么快速的渗入了地毯，留下一道浅淡的水痕…… “鱼尾标？它叫鱼尾标么？” 看着手心中小巧的鱼尾形暗标，我的指尖轻轻在上面描摹。 好像有什么人，曾和我一起，握着它，划破掌心。 我皱了皱眉头，用力甩着头。 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那是……它插在阳台的栏杆上，摇晃的尾翼上，还夹带着我期待已久的消息。 有什么人……仿佛曾经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说…… “像这样把它握住，我就能感应到你了。” 我不自觉的双手握住这枚鱼尾标，它在我的掌心震动着，发出浅浅的荧光。 看着那溢出的紫色…… 忽然与脑海中那片暗淡的紫色重叠了！ “祁煜……祁煜……” 我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将它忘记。 “殿下，您怎么了？” 将茶水放置在一旁，娜莎对地摊上的水渍有些发愁。 可最终，似乎还是我在她心里更重要一些。 眼看着她走过来安抚我，我却轻轻叹了口气。 “娜莎。” “殿下？” 念着她的名字，我却突然有些感慨。 “我好像想起来了……” 她凑近我，目光中满是忧虑。 “您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今天，我有一场很重要的约定，要去赴约。” 看着眼前这个照顾我许多年的朋友，我的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同样关心却最后因我而逝去的生命。 “娜莎……” 我走上前紧紧的、用力拥抱住她。 “我离开这里后，你一定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殿下？” 看着一脸不解的娜莎，却笑着放开了她。 视线在整座寝殿扫过，似乎除了眼前的女孩儿，这座王城里，我竟然再无留恋。 握紧手中的鱼尾标，不顾身后的呼唤，我决然的转身离开。 他教我的一切，都成了身体的本能，并在我不断复苏的记忆中，逐渐清晰。 我轻巧的穿梭在公主堡里，熟练的躲开值守侍卫。 很快进入了王城。 天气很晴朗，六十四道通往城外的水路，泛着碎银一样的波光。 一艘艘的鸢尾舟，在河道上穿梭着，人们弹着月琴唱着歌，这座白珍珠般的王城，依旧明媚耀眼。 看着充沛的水域，我的脑中却浮现出当年他离开时的模样。 “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一脸认真的拉住我的手。 “我们就以这条鱼为约！” 当年，他就是从这些河流中的一条离开的吧？ 看着熙熙攘攘的王城不断从眼前掠过，这份承载我无尽向往的地方，如今却已经再也无法让我停驻脚步。 熟练的穿梭在大街小巷，手中的鱼尾标却被我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全然不觉，被刺破的掌心…… 遗忘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在歌岛的遗迹里，在那被黑色火焰吞噬的……金色预言里！ 看着不断靠近的城门，我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无比清晰的指引，唇边的笑意越发的真切了！ 在我没看到的视野里，沁了血的鱼尾标正在隐隐发光。 想起来了！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一次，你别想再擅自决定了！ “祁煜……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第188章 永生之约 驿站外，除非时间已经过了。 安蒙看着还在发呆的祁煜，走了过来。 “还在等什么？” 祁煜没做声，只是看着城门的方向，呆呆的站着。 “我这一支，世世代代做利莫里亚人的长老，像你这样强行改写《海神书》的海神，还是第一次见。” 安蒙顺着祁煜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人来人往的城门。 收回目光，安蒙走到祁煜身侧。 “既然舍不得取她的心，那就只能点燃你自己的生命了，你真的……” “能让利莫里亚人回到故乡就好。有没有海神存在，不那么重要。” 祁煜的视线并没有收回，依旧眺望着城门的方向。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安蒙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的摇头叹息。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 而祁煜也没有再开口。 两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驿站外，白色的骆驼格外显眼。 祁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该出发了，可他的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步都动不了的站在原地。 其实从刚才起，他就感觉心里仿佛有什么渐渐生长了出来。 像破土而出的嫩苗，逐渐长成蜿蜒缠绕的藤蔓，在他的心里肆意的攀爬霸占，牵绊住了他的灵魂。 是舍不得她吗？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祁煜闭了闭眼。 而站在他身旁的安蒙，却看到了他手中再次发出光亮的鱼尾标。 “这鱼尾标……你不是说，已经彻底烧毁和她的契约了么？！” 这话听得祁煜微怔，可是下一刻，城门内却传来了女孩的喊声…… 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拥挤的人群中，祁煜的视线里，只有那一袭翻飞的白色外袍。 那熟悉的身影，像挥动翅膀的蝴蝶，又像一尾银白色的小鱼，她欢快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飞快的向着自己……游来！ 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祁煜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 “怎么……可能……” “祁煜——！！！” 幸好，他还没走远，我赶上了！ 纯白的骆驼旁，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惊诧的表情。 “你……” 他张了张嘴，却好像忘记了如何言语，整个人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 “你想丢下我，就这样一个人悄悄的离开吗？” 努力的平复着呼吸，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步步的向他走去。 “身为神明，你怎么可以抛弃自己的信徒。” 祁煜的嘴巴缓缓闭合，他眼中的神情却无比的复杂。 “不是答应过，要带我去看海么。” 走到他身旁，抬起头看着他，我的心中一时也是五味杂陈…… “祁煜……” 他闻声低下头来看我。 看着他，一瞬间我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我的小鱼…… “我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 看着他的眼睛，我却突然笑了起来。 眼中汹涌的泪意，被我借着笑容压抑着，只有星星点点散落出来。 “……” 他无奈的叹息，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才好。 “我不回王宫去了。” 我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他的视线扫过转身离开的安蒙，很快重新落回到了我的脸上。 “……但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契约是永恒存在的……” 我又靠近他半步，几乎要贴在他身上。 “去哪里……你也甩不掉我！” 察觉到他下意识不安躲闪的视线，我不由低下头掩饰唇边的笑意。 我可爱的小鱼…… “想好了？” 他尴尬的转移话题。 “也许有一天，我还是会剜去你的心。” 听着他毫无气势的威吓，我不由一笑。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 “如果……” “你真是能取走我心的神明。” “那，就带我走吧！” 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头重新贴在他的胸口…… 在他跃动的心跳声中，我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个拥抱，没人知道……我究竟等了多久！ 祁煜的心跳声很快……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是一贯害羞的他却依旧没有推开我。 感受到他犹犹豫豫半天，最终还是回抱住我的臂膀。 我的笑容不由更深了几分！ 可爱的小鱼…… 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你。 而你，从未令我失望过！ 察觉到他的窘迫，我不由抬起头去看他。 面罩后的他，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就像初遇时一样。 “离开王城后，我们去哪？” 仰着头，看向他。 按照他的行事作风，其实我大概知道他为自己准备的归处。 他看了一眼安蒙等人离去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你不是说，想看海么。” 拍了拍身旁安静的骆驼，他利落的翻身骑了上去。 而我借着祁煜拉住我手的力，坐在了他的身后。 “我们去找鲸落城……” 尘沙飞扬，洁白神圣的骆驼踏着夕阳缓缓离开了王城。 公主堡内，鱼缸中悠然来去的蓝色小鱼，渐渐在光芒中化为了一枚晶亮的鳞片，安静的沉在水底。 海洋已经干涸了三万年，而属于利莫里亚的金色预言也被海神留在了深不见底的沙砾中。 没人知道，菲罗斯这颗沙尘漫天的星球上，是否还会出现奔腾的河流和广袤无垠的大海。 但是曾经无数次想要逃离宫殿的公主，终于在这个紫云漫天，霞光镶嵌金边的傍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城。 看着晚风中飞扬的沙砾，我第一次真正的离开了金丝打造的精致牢笼。 在最爱的海神身后，我努力张开双臂，感受着风中传来的……自由的味道！ 曾几何时，当我厌烦了那无形的牢笼时，是他跟我说：“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哪怕……代价是牺牲他自己。 可是，拥有神明之心的公主和拯救了她的海神，他们还是会一次次的在命运中相遇！ 我可爱的小鱼，为我离开海洋走上陆地，为我学会了爱与牺牲。 可是，他却忘了，最重要的自己…… 这样傻傻的小鱼，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敢轻易忘记？ 如果没有我来爱你，你是不是又要一次次的伤害自己？ 你以为只要忘记一切，我就可以幸福快乐了吗？ 那……这次，我要教会你，一件最、最重要的事！ 毕竟，我可是你永生之约的主人啊！ 第189章 是你回来了吗 也许是因为我的加入，原本长长的队伍，最后生生变成了就我们两个人。 “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走？” 黑色的火焰旁，我裹着毯子看着他烤肉。 祁煜察觉到我的视线，抬起眼来看我，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你今天……好像很安静。” 看着乖巧坐在一边的少女，祁煜的眼中有些疑惑。 以前她很喜欢闹自己，可是今天不止很乖，还…… 祁煜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就是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我闻言笑了一下，然后裹着毯子挪到了他身旁。 他看我一下靠的那么近，不由有些紧张。 虽然之前，公主殿下也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可是今天…… 是不是有点过于主动了？ 以前在外面她还是会收敛一些的。 就在祁煜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吻落在了他脸上。 而我看着他突然睁大的眼睛，咧着嘴嘿嘿一笑。 可爱！ “你……” 看着他在月色下红红的耳尖，还有因为紧张而不断游移的视线，我不由偷笑。 还以为现在有多酷呢，原来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不过…… 他确实瘦了很多。 以前还是条白白嫩嫩的傲娇小鱼，可现在…… 他不再顽皮、也收起了童真和任性。 那双依旧漂亮的不像话的眼里，满是被压抑的深沉，却没有了当初闪耀的光。 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也不管他烤肉方不方便，反正就是想粘着他。 “唉……” 他很是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将烤好的肉串放在我手里。 “别闹了，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我们已经被拉下很远了。” 我却拿着肉串看着他。 “又想干嘛……” “你怎么不吃。” “……还在烤。” “那我喂你！” 见肉串又被递到嘴边，祁煜微微错愕。 可是他见我一脸的坚持，还是低下头去咬了一口。 “你吃这么少？” “你先吃，我再烤。” “嗯……那我们一起吃吧。” 将肉串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干净，我又靠在他身边看着面前黑色的火焰。 醒来的似乎太晚了一些。 害他一个人吃了很多苦…… 曾经那如珊瑚一般艳丽的火焰，如今变成了现在这样。 所以，我沉睡之前，海洋的犹豫是否也与如今的干涸有关…… 我一时间有些羞愧。 用蓝眼泪做了那样的要求，可…… 却害的整个利莫里亚和海洋生物遭殃！ 海中生存的种族，却被迫在荒漠上重建家园…… 这像话吗？ 祁煜安静的烤肉，不时的投喂我。 对于他的好，我一向照单全收。 不得不说，他现在照顾我还是挺熟练的。 明明以前在公主堡里，像个恃宠而骄的大少爷，整天把娜莎她们忙的团团转。 可是如今，这么大的荒漠，他都敢带着我，两个人落单。 吃了些东西，他让我坐在火边，自己去一旁搭帐篷。 趁着他没注意，我将受伤的手心放在火焰上。 其实伤口早就结痂了，可是绷带上还是有些血迹的…… 看着接触到血液的火苗一瞬间跃动了一下，我心中的猜测似乎被印证了一些。 看来……他的海神之力，在我体内。 所以之前在王城里，他可以操纵水流…… 不过既然我知道，他多半也早就知道了。 是为了不取走我的心吗？ 也是，毕竟我已经完成了献祭，令他成为了真正的海神。 那作为祭品的我本该死去。 可他却偏偏舍弃一切，让我又活了下来。 大概，心被取走后，我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可是，他不恢复力量，海洋怎么办？利莫里亚又该怎么办？ 菲罗斯干涸了这么久，一旦地表没了水源，人类就算能长生也没办法靠沙子存活吧。 当初只是一心怨愤的诅咒，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真说不好，究竟谁是谁的劫难。 祁煜在背风处搭好了帐篷，见我还坐在原地发呆，就又走了过来。 将骆驼和行李都在帐篷旁边安置好，他冲着我招了招手。 而我歪了歪头，装作没懂的样子看向他。 他似乎更无奈了……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祁煜再次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看向我。 “是累了吗？还是……离开王城，后悔了？” 见我摇头，他眨了眨眼睛，直接将我抱起，向着帐篷走去。 “既然都不是，那就好好睡一觉吧。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很远，我可不想你在路上生病。” 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的鱼尾标似乎热了一下，不由有些失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帐篷里跟我缠绵在一起了。 见他似乎清醒了过来，直接撑起了身子，我却突然伸手将他拉向了自己。 “祁煜……” 在我的呼唤中，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其实我知道，他现在没有这些心思…… 可是我很想他…… 当初陷入沉眠时，我还以为，不过是短暂的分别。 只要醒来，我就会去找我的小鱼，而他也肯定会等着我。 毕竟……我们都拥有长久的生命。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时间的分量…… 三万年实在太长太长…… 漫长到沧海桑田，黄沙万顷！ 祁煜最终还是沉沦在我一声声动情的呼唤里。 毕竟……他的每一处，我都足够了解。 他还那么敏感…… 拥抱着他，心底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满足。 世界很大，却都不属于我。 只有这条可爱的小鱼，他……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也是我的全世界！ 看着他沉醉其中的表情，我真想赞叹他的美丽…… 造物主的奇迹…… 拉着他狠狠的折腾了一夜，直到最后一丝体力也从我身上抽离，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而在我拥抱着他睡着后，祁煜的眼睛却盯了我很久。 “是你回来了吗？公主殿下……” 大概因为肉体的接触，是最直接也最诚实的。 虽然之前也彻夜相拥过…… 可是会这么熟悉自己的，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尘封的一幕幕，破土而出。 那些他很久都不敢去触碰的回忆，像一场迟来的海啸，将他淹没。 “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跟着我走了……” “你就真的不怕我会剜走你的心么。” “还是……你猜到，我的时间不多了？” 轻轻的叹息声，随着紧紧的相拥，在天光微亮时陷入了沉寂。 无尽的荒漠中，两颗心，相依而眠…… 第190章 赶路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浑身都有些酸疼…… “嗯……祁煜？” 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却发现他似乎不在…… 穿好衣服，走出帐篷，举目四望依旧是无尽的沙海。 洁白的骆驼依旧在帐篷旁边。 日头很毒，我只是站出来晒了这么一小会，就觉得脑袋上要冒烟。 小心的缩回帐篷里，坐在里面发呆。 一瞬间有想过，他是不是把我丢下，一个人走了？ 可是下一瞬，这个想法就被我团成团丢了出去。 他不会…… 只要是他，永远都不会丢下我。 仿佛印证我的想法似的，祁煜的身影突然出现。 从一个遥远的黑点，渐渐走到我跟前。 “公主殿下。” 面具后的声音有些低沉。 可我却仿佛听到他昨晚在我耳边控制不住的喘息。 脸似乎有些红了，昨晚实在有些大胆…… 就算是以前，也没有这样过。 他的视线一直看向我，见我一直在原地发呆，他的手递向我。 被重新拉离了帐篷，他迅速的开始收拾东西。 我在一旁打着下手，可是似乎还没他自己弄的快。 最后更是被他赶到骆驼身下的阴影里。 眼见他重新打包好行李，拉着骆驼起身。 “走吧。” 他今天似乎话格外的少，不知道是不是怪我昨天不知节制。 可是时隔太久了，我还是想亲自感受他。 被他拉着上了骆驼，还不等我想好怎么开口，他却已经拉着我的手环住他的腰。 “抱紧我，要是累的话，记得跟我说。” 因为他这句话，我悬起来的心好像又平稳的下落。 不顾沙漠中的炎热，我就这么依偎在他身后。 天地茫茫间，好像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可是在他身后，我却觉得心里很安宁……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抱怨天气炎热，太阳好晒…… 可是现在，我只想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刻。 其他的，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似乎是我太过安静的缘故吧，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会不舒服吗？” 我贴在他的背上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是有些的，毕竟昨天缠了他整晚，可是因为我他已经离开大部队很久了。 虽然我们也带了不少物资，可是长途的沙漠里，跟大部队失联的话，物资得不到补充，想走出去还是很难的。 骆驼一步一步的在沙漠里前行，我被晒的有些晕晕乎乎的。 忽然，感觉骆驼好像突然停下了。 然后迷迷糊糊的我被抱了下来。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感觉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我想笑一下来着，可是实在好热。 他在我上方叹息了一下，拿出水囊来，将水倒在了一块柔软的布上。 白天里，沙漠的温度很高。所以很多队伍都是晚上赶路。 可是因为我，我们耽误了不少行程。 水倒在上面很快就有一部分化成了蒸汽，他将我放在自己的腿上，就那么坐在了滚烫的沙子上。 脸上突然被湿润的软布轻轻擦拭，我舒服的深吸了口气。 刚刚还像被烧红的水壶，现在被水这么一滋润，好想洗澡…… “祁煜……” “嗯。” “我想洗澡……” “……” “这里是沙漠。” “我知道，我就是想一想。” 他似乎又叹息了一声，见我多少恢复些精神后，又将我抱回了骆驼上。 “趴着睡一会吧，今天晚上也要赶路。” “那你呢？” “……我要赶骆驼。” “哦，对。” 似乎被我给无语到了，他又开始沉默。 哼……明明昨晚他也很开心的，这会又这样…… 真的没有以前可爱了！ “祁煜……” “嗯。” “祁煜……” “……” “祁煜~~~！” “……说。” “就是想喊喊你，嘿嘿。” 祁煜牵着骆驼，走在滚烫的沙子上，听到我的笑声回过头来。 “又精神了？” “还好还好！我可是伟大的公主殿下！拥有神明之心的奇迹公主！这点小小的困难……不算什么！” “奇迹公主……”他默默的念着，顺手将水囊丢给了我。 “不想变成小人干，就多喝一点。” 我接过水囊，乖乖的喝起水来。 温热的水下肚，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唉……” “又怎么了？” “祁煜，为什么你的能力是火呢？这要是冰……在这沙漠里岂不是爽歪歪？” “……” “干嘛啦~聊聊天嘛！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闷？” “现在？” “呃……我是说今天，嗯！” 被他拿住了话头，我不免有些尴尬。 看来他跟现在的我相处的时候，跟以前大不一样，还是要多注意才行。 趴在驼峰上，随着骆驼走路的起伏，一颠一颠的。 看着他一直在下面牵着骆驼走路，我有些心疼。 毕竟这会的沙子很烫，他一条小鱼怎么受得了？ “祁煜，要不你上来呗，这样我睡不着。” 他回头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无奈。 也许是我睡得太久了，如今就算恢复了记忆，感觉对现在的很多事也没有把控力。 曾经在王宫学习的知识，在眼下都没什么用。 而祁煜却好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了很久，以至于昨晚都一样折腾，他还能驾着骆驼这么赶路。 不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沙漠里辨别方向的，这么一对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累赘。 好像一直在给他帮倒忙。 换了以前他肯定早就生气了，可是现在…… 我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像除了无奈之外，好像情绪内敛了很多。 从前他可是一点火就着的。 虽然他发泄的方式，大都比较特别，但是他似乎最喜欢把我按在床上摩擦。 不过现在看来，这方面似乎也变了不少。 有时候觉得，我好像对他没有以前了解了…… 最起码跟现在的公主相比，似乎他真的变沉默了很多。 “祁煜……” 他又停了下来。 转过头来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我好像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就在我有些忐忑的时候，他却拍了拍骆驼。 看着逐渐降下的高度，我抱着驼峰根本不敢撒手。 “往前点。”他的手拍了拍我的背。 我往前挪了挪，他直接翻身骑在了我身后。 然后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抱着我的腰将我提了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他的怀里。 “睡吧。” 第191章 梦呓与痛哭 阳光很刺眼，可是他将我放在刚好是他阴影的地方。 天气真的很炎热，刺目的光从无数的沙砾上反射。 原本两个人挤在一起会更热，可是他的怀里却很舒服。 稀里糊涂的，我就在他的轻拍中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的悬在了天上。 我依旧缩在他的怀里，而原本没盖什么的身上，现在已经被裹上了严严实实的毯子。 “醒了？” 祁煜依旧维持着我睡着之前的姿势，见我动了动，低下头来看我。 他看了一眼远处，突然拍了拍身下的骆驼。 高度再次降了下去。 他则抱着我，轻巧的落了地。 “等一下，我去准备吃的。” 我看了一眼四周，除了我们两个人，依旧没看见大部队的身影。 “不赶路了吗？” “骆驼累了，休息一会吧。你也该吃点东西了。” 看了眼他活动起来并不太流畅的胳膊，我走过去帮忙。 “怎么不叫醒我？” “能睡就多睡一会吧，你第一次出门走这么远的路……” “那你呢，怎么就不考虑一下自己呢？” “……” 祁煜面对我的指责，没有说话，这次我要帮忙也没有将我赶走。 “你真的……变了很多。” 祁煜闻言好像笑了笑。 “到鲸落城，就可以看见海了吗？” “嗯……应该吧。” “应该啊，连你也没有把握？”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扫过，似乎手臂也恢复了一些，动作明显快了许多。 “公主殿下，以后……你想做什么？” “以后？” “对，以后。这次离开王城，你肯定不会回去了，如果海洋复苏，你会想做什么？” “嗯……跟着你流浪？” “跟着我？” “对呀，其实我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你的描述还有图书馆里那些书。” 祁煜突然又安静了起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 想起他之前所做的事，再加上眼下这个反应，我大概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毕竟…… 从以前开始，他就从不会说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利莫里亚人很重诺，这是我对他最早的印象…… 搭好帐篷后，他拿出了些吃的让我选。 我这才发现，他带的东西都很简单，就是很方便果腹的那种。 之前的烤肉，大概是怕我吃不习惯，才特意去打的沙鼠。 可现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他的表现就好像怕委屈我似的。 其实我不是很挑剔。 毕竟在公主堡里，什么好吃的我没吃过，眼下在沙漠里，有的吃就不错了。 随便的拿了点东西开始吃，他取出一个小铁盒，用火将水加热后递给了我。 忙完了这些后，祁煜让骆驼自己休息，走到了我身边坐下。 我蹭了蹭，靠在了他怀里。 他摘下面罩，我就顺势将手里的吃的递到他嘴边。 祁煜微微错愕后，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 看得出来，他好像很久没被人照顾过了…… 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又让我心疼了许久。 好想把他娇养起来，像以前一样，可以任意妄为，开心的活着。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我却睡不着了。 将他赶进帐篷里，表示要帮他守夜。 可是他却把我也拉进了帐篷里。 不管不顾的抱着我开始睡觉…… 我又不是抱枕来的…… 不过看他直接将自己埋进我怀里，我还是没忍住去轻轻拍他的背。 他的身子轻微的僵了一下，随即将我拥的更紧。 而我无奈的叹息着，哼着歌哄他入睡。 哄着哄着，就把自己也哄睡着了。 其实以前被他折腾过后，我怎么也要在床上懒洋洋的躺个两三天的。 可是没想到，他的雄风不减当年，似乎还有些更为汹涌的势头。 虽然是我想要他吧，但是他还是有些让人吃不消。 睡着睡着，就不知不觉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可是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却迷迷糊糊的被惊醒了。 小鱼将我抱的很紧，甚至有些痛。 他似乎做了噩梦，满头的汗。 嘴里囫囵不清的呓语，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印象里，在我没恢复记忆之前，他似乎很少在我面前睡着，可……为数不多睡着的几次，好像睡的都还不错？ 那他今天这是…… 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他在我怀里小心翼翼的蹭了蹭。 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回抱住他，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歌。 以前他哄我睡觉的时候，就喜欢哼歌、吹笛子。 想起前一阵，没恢复记忆的我说想听他唱歌，当时他的窘迫…… 利莫里亚人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一直很高，而我的小鱼又是个中翘楚。 不知道……当初他用歌声、鳞片和血液来做魔药的时候，有没有犹豫过。 那时候我都没有记忆了，可是他还是会说，现在也可以吹给我听…… 我傻傻的小鱼…… 似乎被我的哭声惊醒，祁煜睁开眼的时候，一脸的迷茫…… “……你怎么，在哭？” 他似乎很累，可还是强撑起身子，将我抱在怀里，替我擦拭眼泪。 我摇了摇头，可是却止不住的伤心。 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明明我们只是普通的相爱而已…… 为什么要关联那么多的事情？ 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如果他不是海神，只是祁煜…… 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 我们能不能就过一些简单平凡的日子？ 我真的不贪心…… 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建立一个小小的家，不需要多大，有我有他。 也许将来，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喜欢画画，就随他开心去画，也许会突然的离开，但是总会回来。 我们可以一起手拉手的去走从未走过的路，去见从未见过的风景。 去认识那些形形色色的生命。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都没办法做到。 他记得我想看海，所以带我去鲸落城。 可是我的记忆里，隐约有那里的痕迹…… 海神书…… 女巫时的我也听过不少传说。 祁煜，你真的瞒的我好苦！ “别哭了……” 面对哭泣的我时，他依旧显得手足无措，可你知道吗？ 目睹你在我眼前化为泡沫之后，我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你究竟是怎么舍得…… 留下我一个的？ 第192章 可以继续了吗 祁煜见我越哭越凶，明显慌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抱着我又拍又哄的。 可是很明显，这些安慰对我的作用不大。 他只能亲吻我的脸颊，为我拭去眼泪。 可是我看着他这样却还是很生气！ 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力将他推倒。 他愣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可是见我伸手去解他衣服的时候，他的手还是抓住了我作乱的小手。 “你……” 他脸有些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 可我一边哭一边看着他，他被我看了一会，只得无奈的松开了手。 “别哭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他顺从的被我压在身下，一脸的无奈。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是……有时候肉体的沉沦，确实可以减轻精神上的痛苦！ 他任由我在他身上折腾，满脸通红的配合，生怕我受伤也不敢随便乱动。 看得出来，他忍得很辛苦。 毕竟我的体力对他来说大概是远远不够的吧？ 我累的不行，他还没有满足，可我实在没力气动了，干脆就趴在他身上装死。 而他被我弄的不上不下的，却只是喘息着，轻轻拍着我的背。 “……别哭了，明天眼睛该肿了。” 他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我的脸颊，我猜我现在一定很丑。 突然凑在他胸口，落下一个吻。 他敏感的动了一下，然后依旧躺在原地。 可是被我吻过的地方却渐渐热了起来…… 那是我们缔结契约的地方…… 很早以前，美第奇夫人说我是身怀巨宝却不会使用的稚童，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契约的使用方法。 比如现在……我可以将它唤醒…… 比如之前，我可以无视祁煜的意志，让他跟我折腾一夜。 而这一切，他甚至并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被控制的吧？ 自打与他缔结契约以来，我从未想过使用它，或者违背祁煜的意志。 可，如果他要做的事，是再一次将我抛下。 那……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祁煜自然察觉到了契约的变化，可是他只是疑惑的扫了一眼，然后看向我。 “你想要什么吗？公主殿下。” “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能做到。” “那……我要你学会爱自己、善待自己还有……” “还有？” “永远都不要抛下我！” “……” 祁煜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眸子不自觉的黯淡了一瞬，随即却笑了起来。 “那现在……” 轻轻动了动胯，引得我发出了一声娇呼。 “可以继续了吗？” “不行不行，我累了。” “累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够？” “呃……你也累了吧，要不，今晚就休息？” 他看着我，笑意盈盈的。 “要是真不想，你就推开我。” 他突然将我拉到身前，在耳畔轻轻的说道。 我瞬间被闹了个大红脸…… 可是后面，我就再没心思想东想西了。 真不知道他体力怎么这么好。 反正直到我昏过去之前，他就跟吃不饱似的，疯狂索取。 第二天，他似乎学聪明了，没等我醒过来，就抱着我上路了。 接连折腾了两个晚上，我真是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可给我羡慕坏了。 唉，就算没了海神的力量，看来也还有着海神的体力…… 不过折腾了两天，这回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再休息的时候，也没劲儿折腾了。 就这么又追了几天，我们总算与大部队汇合了。 也不知道祁煜是不是故意的，我们追上大部队的时间，刚好跟物资消耗的时间差不多。 安蒙和一些利莫里亚人远远的看着坐在帐篷旁的我，谁都没有靠近。 大概除了安蒙，他们都以为我是祭品吧？ 可祁煜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 我猜，去鲸落城的事情，应该又是他主导的。 就跟当初我们未走完的婚礼差不多吧？ 看着空荡荡的手指，我突然有些疑惑…… 嗯，戒指什么时候不见了？ 思来想去，好像是在成为女巫之后就没见过了。 我的视线在祁煜身上停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在他那里。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在那边回过头来看我。 我轻轻冲他摆了摆手，他看了我一会后又继续安排着什么。 其实也看出来了，他似乎怕我知道一些什么，而且也不想族人跟我有太多的接触，所以刻意将我们的帐篷安置的有些远。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保护那些人，也或许……两边都有吧？ 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负责任的海神，哪怕没有了神明之心，他也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上的责任。 还记得，他第一次跟我闹脾气，就是因为我突然离开没跟他打招呼。 那时候，他说他回不去大海了。 当时我就觉得，他其实很喜欢海，也热爱他来处的一切。 也许他自己身在其中，有时会当局者谜，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其实热爱大海，也热爱利莫里亚。 这些东西也许背负起来很累，可是他从没抱怨过。 还记得黎明前的小屋里，那个像祁煜一样好奇的人鱼男孩说，愿意我做他们的queen。 我想，这样的一群族人，大概是很难割舍的。 祁煜说，利莫里亚的事情，要由利莫里亚人来解决。 他一直是个心软的神明。 想要守护自己的族群和信徒…… 但是，他的信徒和族人，其实也是想要保护他的。 安蒙的视线在我身上不时的打探着，看得出来，他也很关心祁煜。 可是祁煜在发现后，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将我挡在身后。 见他这么护着，我不由掩着嘴偷笑。 被看几眼而已，又不会被盯出洞来…… 可爱的小鱼！ 交代完事情之后，祁煜总算回来了，安蒙不远不近的跟着过来了。 祁煜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安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还有事？” “来跟公主殿下打个招呼。” “？？” 看着祁煜一脸你跟她打什么招呼的表情，我不由又笑了起来。 祁煜见状，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 只是坐在我旁边，警告似的看了安蒙一眼。 安蒙压根没搭理他，只是走到我面前，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公主殿下。” 第193章 轮回的宿命 “能跟您单独谈谈嘛？” 身旁的祁煜听到安蒙的话，目光立马锋利了起来。 “安蒙……” 然而安蒙依旧没理他，只是将目光看向我。 我轻轻拍了拍祁煜，可是他却似乎并不愿意我们单独相处。安蒙的视线落在固执不愿离开的祁煜身上，可话却是对我说的。 “利莫里亚人是无法违背契约之人的心意的。” 看来他确实有话想跟我说，而且是不得不支开祁煜的话。 看着远处众多的视线，我知道，也许安蒙的来意不仅仅只是代表着他自己。 毕竟上次，他对我这个失忆的公主可说不上客气。 这次为什么突然会改变态度，不难猜测，是有求于人。 “她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你回去吧。” 可安蒙没有动，他的目光依旧看向我。 想着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这也许刚好是个机会。 “祁煜……” 当他回头望进我眼里的时候，他好看的眉心皱了起来。 安蒙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对我们之间，他一直都觉得主动权在我这里。 毕竟契约一旦缔结，主人的身份是不可动摇的。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用暗杀的方式，去解救那些无法靠自己逃离的族人。 祁煜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他在固执的对抗，试图让我改变心意。 可是长久的沉默和对望，他最终皱着眉头低下了头。 “我不走。” “……听话。” 我轻声哄着他，像曾在古堡时的每一次。 他一脸的不高兴，，可是见我并没有给他余地，他转而将不爽的目光投到了安蒙的身上。 可是安蒙压根不搭理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望向一旁。 我不由轻笑出声，祁煜更不高兴了，最后磨磨蹭蹭的又回到了队伍那边。 回去了还不时往这边看。 见他真的离开了，安蒙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的。 一直以来，祁煜决定的事，从未改变过。 似乎我是唯一能让他妥协的人。 见他看着远处的祁煜有些出神，我清了清嗓子，喊了他一声。 毕竟谁也不知道，祁煜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又跑回来。 对于他的随心所欲，有时候我也不太说得准。 “安蒙长老，您找我要说些什么？” 安蒙回过神来，看向我，目光有些微的惊讶。 “您……” “是，我恢复记忆了。” 对于安蒙，我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倒不如说，我很感谢他当年将小红小蓝送到我身边。不然就算有蓝眼泪，大概我也无法换回小鱼…… 虽然这么想有些抱歉，但是，如果能换回祁煜…… 就算我知道海洋可能会为此干涸，我可能还是会这么做…… 想到这些不免有些沮丧，只是这代价和罪过太多，远非是我自己可以承受的。 “那……他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但是……” “也是，不过只要他还没确定，事情就还有转机。” “坐吧，长老。” 安蒙无奈的叹息着坐了下来。 “说起来，还没谢过您。” “谢我？” 安蒙看向我，身子有些佝偻。 看得出来，他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利莫里亚长老之间，走过诸多的沧桑变化。 “嗯，当年是您将小红小蓝送到我身边，我才有机会……”我遥遥的望了远处忙碌的祁煜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很抱歉，海洋……可能是因为我而干涸的，因为我向大海的意志许愿，希望他能让祁煜回来。” 安蒙安静的坐在面前，而在我们面前，一团黑色的火焰，安然沉寂的燃烧着。 “……” 我以为他会责怪我，跟我诉说利莫里亚这些年的不易和海洋的悲剧，可是他沉默了很久却叹息着跟我说起了祁煜。 “小时候，我是教习他知识的老师之一。那时候他真的很顽皮，骄矜又任性，常常搅得人头疼，可是……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我静静的听他说着，那些我所不知道的祁煜。 “生日那天，他原本还在关禁闭，可为了溜出去，他甚至还烧了守卫的头发。” 黑色的火焰虽然还有热意，却没多少光亮，以至于安蒙的神情我看不太清。 夜晚的沙漠，很冷清，就连月色都少了几分柔和，孤高的挂在天际。 而安蒙的神色笼罩在兜帽的阴影里，自顾自的回忆。 “我们一支，世世代代的做利莫里亚人的长老，海神的事情，大概没有人比我们家族更了解了。” 他说着，又回头看向祁煜。 看得出来，他很重视祁煜，像我一样，不想失去他。 “其实这么多年看下来，我也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想法。你们的感情，连烧毁契约都无法解除，我不知道……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将你们分离。”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我。 “公主殿下，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偷走神明之心的恶人，甚至一度因此而埋怨你！就连让您道谢的曾经，也不是出于对你的善意。可是祁煜跟我说，如果错的是传说呢？” 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我却觉得他似乎又苍老了很多。 “我们利莫里亚人，一直把海神书丰伟神谕圭臬，从未有人怀疑过。可是祁煜身为海神，却不惜改写海神书的记录……” “他真的用情至深……” 安蒙突然看向了我。 “您也……不希望他就此消失吧？” “消失？” “嗯……看来，他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说。” “长老，我知道他又在瞒着我做一些危险的事，您能告诉我吗？” “唉！其实，祁煜已经是末代海神了……” “或许，公主您也了解一些利莫里亚的传说，海神本该是拥有不死不灭永恒生命的神明，可是……利莫里亚的记录里，海神却是分代的。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是……陷入了沉眠？” “果然，您是了解过一些的，可……哪有平白无故的沉眠呢？您就没想过，海神为什么需要祭品嘛？” “这……” “其实祁煜拿起海洋神杖的时候，还不能称之为海神。他成为神明的瞬间，是源于你的献祭！” “你是说，我的心？” “海神书重现预言的时候，你应该看到过很多不属于你记忆的画面吧？” “那些……” “对，那些是你们的前世，或者应该说是……轮回的宿命！” 第194章 你能不能答应我 其实安蒙说的，我或多或少有一些猜测，可是当他真的这么清晰的说出来时，感觉又很不一样。 “神明庇佑信徒，可什么不该像对你这样偏心。我猜测，也许是宿命一直想让他做正确的选择，才不断让你们在轮回中经历这些苦难。可不管最后如何，他都选了让你活下来。” “……你是说，利莫里亚那些陷入沉睡的海神都……” “我跟您说这些，只是因为……海神书的预言上说了，祁煜是末代海神，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是说，要是再错过这次……” “他可能真的会死，再也没有来世了。” 一瞬间，空气陷入了寂静。 我们两个人都看着面前毫无生机的黑色火焰，陷入了沉默。 也许是我们安静的太久了，祁煜注意到我们两个的异常，正在走过来。 “长老，我该怎么做？” 安蒙见我突然看向远处，也顺着我的视线望了过去。 见祁煜正在走回来，他叹息着回过头来。 “公主殿下，唤醒海洋需要神之心，可是他不愿意取你的心，就只能燃烧海神的生命。你看这火焰……它还能燃烧多久？” “那我能做些什么？” “你是他选定的主人，只有你能左右他的意志，这也许……是最后一个能救他的机会了。” 安蒙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在祁煜走近的之前，再次冲我欠身行了一个利莫里亚的大礼，沉默着与祁煜擦肩而过。 祁煜见安蒙这样，目光有些古怪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看了片刻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安蒙跟你说了什么？要是不好听的话，你不用在意，他老了……絮絮叨叨的，是不太讨喜。” 看着他像是安慰我又像是替安蒙开脱的话，我却抿唇一笑。 “没什么，他跟我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 似乎意外于这个答案，祁煜的视线有些疑惑，可他见我有些累了，便也没再追问。 “今晚，你还想继续吗？”将我抱进帐篷，他突然凑近我耳边说了一句。 我反应了一下，瞬间脸红…… “不、不用了。” “是么，我还挺期待的。” “咳……嗯，那个、你不累吗？” “抱你怎么会累？我只会觉得不够……” 好吧，看着含笑的眼睛，我脸烧的不行！ “祁煜，你学坏了！” “呵，难道不是你教得好吗？我可没碰过别人。” 见我紧张的面红耳赤，他轻轻将我环在臂弯里。 “好了，不闹你了，快睡吧。” 见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轻轻松了口气。 毕竟以前，他吃不到肉，可是要闹的。 如今看来，确实克制了很多…… 不过……之前在公主堡的那次，他确实挺凶残的！ 别说是没记忆的自己，就是有记忆的我，也不太敢仔细回忆。 不过一想到后面他做的事，我就有些生气。 捶了他胸口一下，他不由低头看我。 “怎么了？” “说起来，还没跟你算之前账呢！” “什么账？” 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还把我一个人留在王城里！” 祁煜的神情微怔，随即有些躲闪。 “看着我的眼睛！” 他顿时有些心虚，可是见我生气，只得小心翼翼的看了过来。 “你说，你是不是又打算做什么危险的事？当年……” “当年？” “呃，我是说之前。” 祁煜的目光却盯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连忙伸手捧住他的脸，让他重新看向我。 “口误而已，你别扯远了，回答我，你为什么不经我允许就抹去我的记忆！” “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他被我盯得有些紧张，视线也随即避开。 “好不好是你决定的吗？你是不是背着我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怕我知道！” 祁煜又开始沉默。 不得不说，他现在很会逃避问题。 看来以前那个坦率的他，一去不复返了。 “不说是吧？” 他却突然一把将我按在怀里。 “快睡吧，明天一早就要赶路。” “不睡！” 我在他怀里挣扎着扭动了起来。 “不想睡……那我们，做点别的事？” 祁煜的手却突然环住了我的腰，将我往上带了带，看见他含笑的眼睛……我瞬间老实了。 “睡吗？” 他又笑着问我…… 这让我怎么回答，我现在腰还酸的很！而且外面……那么多人呢！ “你……真的学坏了！” “……” 他却将我往怀里带了带，扯过我刚才扭掉的毯子，重新将我裹好。 “那你忘了我，不是正好，干嘛还还要想起来呢。” “……”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我心里除了生气，又涌起一阵心疼。 突然想起，女巫时期自己特别后悔的一件事，我突然从毯子里钻了出来。 “祁煜！” 他见我又冒头出来，似乎有些无奈。 “夜里冷，你这样要生病的。” “我有话要跟你说！” “……又要追责？” “是别的事。”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松开了禁锢我的手。 我从毯子里钻了出来，凑到他跟前。 他见我一脸的认真，也坐了起来。 “祁煜！” “……” “我喜欢你！” 或许是表白的太过直接，他明显愣住了。 “我爱你！” 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似乎对我突然的直球，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任由手被他拉住，我依旧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就是遇到你之后！” 他的手有些紧张的握着我的手，似乎不知道我到底想干嘛。 “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想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为我好！而不是你擅自决定后，将我随意抛下。” 与我痴缠的指尖，闻言就是一顿，他脸上的红晕也随之渐渐消散。 “祁煜，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真实的感受到什么是幸福！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把我丢下！” 他盯着我的目光看了很久，却突然低下了头。 “那如果，我们之中，只能活一个呢？” 第195章 无法实现的诺言 意料之外的答案，可是……回想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确实好像，一直都没有其他的选项给我们。 见我突然沉默下来，他用毯子重新将我裹好。 “别想这些了，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没有你……” “没有我也一样。你会遇到很多人，会有其他人……填补我的空缺。” 我摇了摇头，又仿佛这样不够似的，继续拼命的摇头。 祁煜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别这样……” “没人可以填补你的空缺……祁煜，你不要丢下我！” “我怎么会丢下你，你不知道，对我来说你有多重要。” 察觉到他逐渐收紧的手臂，可我却知道，再有一次、两次、百次，他的选择永远都会是把生的机会留给我。 就像我愿意不顾一切的换回他一样。 “祁煜，对我来说，你最重要，跟你在一起最重要！其实我们都已经活了很久了，可长生……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别说傻话，快点睡吧，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 他抱着我重新躺下，我顺势往他怀里蹭了蹭，仰着头看他。 “祁煜，之前说的，你还没答应我呢。” “什么？” “我要你学会爱自己、善待自己还有，永远都不要抛下我！” 他低垂着眉眼，温柔的看向我。 “别闹了，快睡吧。” “我没有闹，你不是说，我想要的只要你能做到，就会答应我吗？” 他被我堵的哑口无言，只能沉默以对。 “所以你还是打算做一些危险的事，然后留下我一个人，对吗？” 听着他无奈的叹息，我的手从毯子下面环住他的腰。 “祁煜，三万年……是不是很难熬？” 他看着我，等着我的后文。 “那如果我的人生不止三万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听着他的心跳渐渐杂乱无章，我知道，我的话他终究还是听了进去。 “陷入沉眠之前，我以为对于我们近乎永恒的生命来说，三万年也不过是一些白驹过隙的时间，只要有盼头，我们总会再见，可我低估了时间。” 我摘下他的手套，看着那双遍布风霜的手，将它轻轻放在了脸上。 “答应我，好不好。” 祁煜的眼睛看着我，见我一脸乞求的模样，他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那说好了，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爱惜自己、照顾好自己、让自己活的开心一点，就像……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 祁煜再次叹气，可是在我的目光逼视下，他还是点头应了一声。 “好，答应你。” 见他答应，胸口的鱼尾标瞬间滚烫，他明显有些意外，低头看向这两天不时泛起微热的胸口。 探究的目光望向我，又在我同样茫然的目光中收了回去。 他真的，没以前那么好骗了。 “安蒙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嗯，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 “还有呢？” “还有？那你觉得，他应该跟我说些什么？” “你今晚……没什么，睡吧。” 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他直接回避了这个话题，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可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这时我还没意识到，我随口说的话，已经印证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测。 而他答应我的那些话，又对未来的他，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可是，等后来知道的时候，我却不觉得后悔。 没有人是不经历挫折就可以成长的。 尤其是祁煜这样，喜欢牺牲奉献自己的类型，如果没有一条枷锁束缚住他，大概多疯狂的事情他都敢去做。 晨曦之海上的事，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若安蒙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至少……他要活下去。 如果连神明都无法存活在这世间了，这该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我心软的海神大人，你的信徒愿永远追随您。 只要你还在，我想……我们总会再见的！ 这是，来自信徒的一个小小心愿，你会帮我实现它的，对吗？ 手心贴在他的胸口，察觉到我的举动，他抱着我的手又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像之前哄我睡觉那般自然。 我顺势依偎在他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我沉沉的睡去，祁煜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我的目光那样复杂，尽管他也想做到他答应我的事，可…… 鲸落城此去，祭祀只为海洋的重现。 至于他，早就在我们之间做出了选择。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安蒙在背后搞什么手脚。 毕竟，就算不再是海神了，有些事也只有他能做到。 比如……唤醒海洋！ 所以安蒙的事他虽然有些在意，但是也没干涉。 看着怀中睡熟的我，他轻轻低头吻了一下我的额心。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抛下我。 可是海洋实在干涸的太久了，这样下去……利莫里亚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动于衷 抬起手，掌心升腾起黑色的火焰。 而且……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就让这条命，最后燃烧出微末的价值吧？ 如果宿命的轮回是由他开始，那便也由他结束吧。 握紧手心，黑色火焰随即消散，那么的悄无声息。 曾几何时，他身上的一切，都如小蓝一样恣意顽皮，可终归，神明是没有自由的权利吧？ 看着怀里的人，祁煜在心中暗暗叹气。 虽然他一向最重承诺…… 可这一次，他可能不得不失约了。 一个缔结之初，就明知道无法完成的承诺么，唉…… 再一想到她说的三万年…… 如果，她真的忘不掉自己，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备受折磨？ 自己总归还有个未来再见的念想在，她呢？ 她还能有什么？ 一瞬间，祁煜的心里很痛，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身体的移动，让怀中的我被惊扰的也跟着动了动。 他立马稳住身子…… 可那尖锐的痛，还是令他心有余悸。 低头看去，鱼尾标安静的亮起。 祁煜不由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也被算作了契约的一部分么。 唉……刚才不该一时心软答应的。 毕竟，人可以欺瞒别人，却很难欺骗自己…… 第196章 回避的视线 一夜无梦。 也许是因为祁煜最终还是答应了我，所以我难得睡得安稳。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队伍就开始启程了。 我窝在祁煜的怀里打着瞌睡。 而他似乎没睡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要不，我来。你在后面睡会？”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又要逞强的时候，他却把缰绳放在了我的手里。 “它会自己跟着队伍走，要是有什么不对，就叫醒我。” 看着被放在手里的缰绳，我还没回过味来，祁煜就已经双手环住我的腰，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我背上。 “我睡一会。”他的下巴落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在耳畔吹拂，痒痒的。 上次他这样，还是在帐篷里挑逗我。 我不由脸红的点了点头，手里握着缰绳动也不敢动。 他察觉出我的僵硬，侧过头来看我。 “放松点，你这样会很累。” 见我脸色更红， 他似乎觉得有趣，还故意亲了亲我的耳朵。 “祁煜！” “嗯……我要睡了，有什么事睡醒再说。” 见他真的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我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办？宠着呗。 一路行到太阳高升，温度越来越高，领队带着我们进入了一片绿洲，进行短暂的休息。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之前真的是因为我耽误了进度，祁煜才会在大白天赶路的。 看着其他人鱼都到水边补充水分，而且我身上这一只还没醒。 我学着祁煜的样子，轻轻拍了拍骆驼，它缓缓降了下去。 祁煜这个家伙看着瘦，其实还是挺沉的，压了我一路，我感觉我肩膀都要断掉了。 他的脚碰到地上的时候，才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四周，他伸了个懒腰。 我无奈的揉了揉肩膀，从骆驼上爬了下来。 “要去哪？” 祁煜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趴在骆驼上看向我。 “他们都去补充水源了，我们不去吗？” 祁煜扫了一眼那边忙碌的众人，视线又落回我脸上。 “你去？” “我不能去吗？” 我被他这话问的有些茫然，打水这种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吧？ 他却长腿一蹬从骆驼上站起身来。 “公主殿下怎么能做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他说着，从我手里接过水囊，摇摇晃晃的向着水源走去。 见祁煜过去，人群中立马让出一个缺口，他很快将两个人的水囊装满，又将路上要用的水备好。 所有利莫里亚人看着他调动水源将水灌好时，都有些激动。 甚至有些人将视线看向了我。 大概，他们以为祁煜正在恢复力量吧？ 安蒙在树荫下休息，面对族人的惊呼，他则表现的过于平静。 毕竟到达鲸落城后，祁煜到底想做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视线也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察觉后冲他点头微笑。 安蒙的目光略显诧异，可还是回了一礼。 这个曾经将我带离小屋的长老，如今似乎更加沉默了。 而且他对祁煜那种深深的无奈，隔着老远我都感觉到了。 三万年么…… 真的改变了很多人和事啊。 可是即便如此，大家也都还活着，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待到进入鲸落城，我也就不能这么放松了。 祁煜要做的事，肯定会偷偷的去做。 至于我么，他肯定会私下里安排好，也许会任由我跟着利莫里亚人生活，也许会派人将我带回王城？ 我一时有些摸不准他之后想怎么安排我。 可我并不知道，其实祁煜他自己也没想好。 在我看向安蒙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停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过去的事，已经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眼下不过是他贪心的想在我身边多留一段时间。 可是之后的事，他压根就没想好该怎么办。 原本他确实想的很简单，因为他自己经过漫长的时间，所以他觉得，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 人类并不是像利莫里亚一样长情的生物，虽然他从未质疑过我的感情，但是他依然觉得，在他离开后，我还可以拥有很多选择。 只是失去与他相关的记忆后，一切会变得容易许多。 该怎么说呢，我想起一切这件事，既让他高兴又让他难办。 高兴于我对他的在意，又对我之后的安排不知所措。 察觉到我的视线移来，祁煜下意识的垂下眸子回避，胸口又传来轻微的刺痛。 似乎最近只要他的想法一消极起来，契约就会以这种无声的方式提醒他。 祁煜不由叹气，要是可以，他也想长长久久的缠着我，可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距离鲸落城已经没多远了，这条路再长，也不是永无止境的。 何况，他得赶在自己的火焰彻底熄灭之前，将这件事完成。 不然他这个所谓的海神，可能就要成为利莫里亚的罪人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大家开始在绿洲里准备午饭，吃过之后，又等到日头不太毒了之后，众人才在安蒙的吆喝声中，重新整装待发。 看着其他利莫里亚人憔悴疲惫的样子，我心里一阵一阵的自责。 祁煜看起来似乎与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是他一向温润的嘴唇却也干的爆皮了。 我心疼的将水囊递给他，他却摇了摇头。 “没事，你喝吧。” 很明显，我们两个人来说，我对水的消耗更大一些。 我真不知道，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他们究竟是怎么熬过三万年的。 日照一会，不喝点水，就感觉自己浑身燥热的要窒息。 可是这些生活在深海的人鱼们，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抱怨。 就仿佛，这些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日常。 祁煜似乎也有些难受，将面罩又重新戴好。 “祁煜，我们还有多久到鲸落城？” 祁煜被我问的迟疑了片刻，才不太情愿的回答。 “算算时日，应该已经走了一半多了，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才走了一半多？看着装食物和水行李，已经减少了很多。 明明这一路上，大家都吃的不太多，那之后的路上，岂不是…… “在想什么？” 祁煜见我一直低头不语，皱眉沉思，头又凑到了我跟前。 “如果还有那么久的路程，我们的消耗似乎有些大吧？” 祁煜看了眼辎重，拍了拍我的头。 “不用担心。” 第197章 黄沙掩埋的鲸落城 转眼又是月余，我好像终于理解为什么祁煜说不用担心。 越是临近目的地，海洋的遗产就越多。 虽然说不上吃的多好，但是果腹是足够的。 难怪他们没有准备那么多东西，看来是有人来探过路了。 看着哪怕是被黄沙掩埋也依旧巨大的骨架在沙海中高耸着，我们最终决定今晚在这里露营了。 所有人都有序的开始整理各自带的东西，搭帐篷的搭帐篷，烧水的、做饭的，井井有条的进行。 毕竟这次长途旅行，大部分能行动的族人都选择跟着回来了。 剩下的一部分，都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长途跋涉，只能留在栖息地等待海洋重新覆盖陆地。 看着祁煜独自离开的人群，我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远远的看着他伸手摸上那巨大的骨架，小心翼翼的贴在上面，好像在感受什么一样。 我突然想到，或许这也是一副鲸鱼的骨架吧？ 虽然，我从未见过鲸鱼的骨架，但是在深海之隙的海底，我还是跟鲸鱼打过交道的。 鲸落城…… 鲸落么，看来那片建筑群，可能就是这么来的吧？ 毕竟我看过的文献里，也有记载过一鲸落万物生的故事。 海洋实在是很神奇的地方，哪怕我也曾在海底生活过那么久，可是……关于海洋的故事实在太多了，哪怕我天天听，也依然无法了解哪怕大概。 祁煜察觉到视线回头，发现我正呆呆的站在远处。 他冲我招了招手。 我看了他一会，才犹犹豫豫的蹭了过去。 “怎么不去吃东西。” 最近跟着队伍，我也算是跟利莫里亚人混熟了，以前总是和祁煜单独吃，可是后面我也跟着学起了做吃的，毕竟利莫里亚的调味……就还挺特别。 他见我跟众人也没什么冲突，索性也就放任了。 “那你呢，怎么一个人溜出来。” 祁煜的手拍了拍巨大的鲸骨，然后将我也拉了过去。 我的手被他拉着，放在了骨头上。 说实话，这触感，跟我想的很不一样。 “会怕么。” 我摇了摇头。 “再往前，就是鲸落城了。” 祁煜将我揽在怀里，目光看着远方，幽深的，似乎满是愁绪。 “为什么叫鲸落城啊？” “因为，最早这座城市就是因为有鲸鱼陷落在这里，后面逐渐发展成了城市。” “就这么简单？” “嗯，深海里，没有太复杂的事。” “可是……” “回去吧。” 祁煜牵起我的手，似乎越靠近这里，他的话越少了。 最近更是连笑容都渐渐没有了。 也许……跟他要在鲸落城要做的事有关吧？ 其实最近他的心事重重，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以至于临到到达这里后，反而气氛不似之前那么雀跃。 甚至因为安蒙隐隐透露的信息，一些人鱼大概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利莫里亚人的信仰是很纯洁的，海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可象征太阳的海神也同样重要！ 他们虽然繁衍的艰难，可对于重回海洋这件事，是他们世世代代的期望。 没有任何利莫里亚人会不想回到海洋的怀抱。 在海洋干涸的三万年里，生活的艰辛，人类的残忍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作为海神的祁煜，无疑是其中背负最多的！ 被祁煜一路拉回人群中，大家已经在安静的坐着吃饭了。 见我们回来，众人挤了挤，给我们两个让出了一块空地。 祁煜接过吃的递到我手里，然后接过自己的，坐在一旁安静的吃了起来。 其实，前几天，晚餐的时候，还能听到大家笑嘻嘻的交谈了，可是现在突然的安静，反而显得有些压抑。 “嗯……祁煜，鲸落城是什么样子的啊？” 我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安静。 随着我的问话，众人的视线也随即看了过来。 “鲸落城……占地面积很大，曾是很繁华的海底城市，在利莫里亚也是很有名的地方，就类似人类的王城那样吧。” 祁煜开口，众人的目光中也开始带上了或怀念或憧憬的目光。 “不知道，我们的家还在不在了。” 这时候一个利莫里亚人轻轻叹息着，说了这么一句。 一旁好似她丈夫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不是回来了吗？家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再建。” 那女子点了点头，顺势靠在了男人怀里。 一时间，思乡之情浓的仿佛化不开的圆月。 祁煜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就是这晚之后，众人赶路似乎越发的积极了，就好像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那般。 “你就是想看这个吗？” “人活着，总要有些希望嘛！过去既然那么美好，那未来总会再遇的，你说呢？” “希望么……呵，也许你是对的。” 看着重新鼓起干劲的族人，祁煜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祁煜，到了鲸落城以后，我们要干什么？” “……祭祀。” “祭祀？我能做什么……” “……” “干嘛这么看我？” 祁煜没说话却弹了我的额头一下，好疼！ “你干嘛？” “你怎么什么都要掺一脚，祭祀你能做什么？做祭品！” “啊，可我不好吃啊？” “呵……那就安静的待着，等一切结束。” “祭祀我能去看吗？” “你很想去？” “你不想吗？” “说实话么，不是很想。” “哦，那我替你去吧。” “你替不了……” 就在我们两个日常拌嘴的时候，队伍最前方突然热闹了起来！ “到了！我们到鲸落城了！” 随着一声欢呼，整个长长的队伍都沸腾了！ 可我举目望去，入眼除了巨大的鱼骨外，依旧是无尽的黄沙…… “这里……就是鲸落城？” 祁煜看着巨大的骨架，却有些出神。 他甚至好像没听到我的话，只是有些神伤的感叹着。 “终究，还是到了。” 我有些不解，按理说他应该是希望海洋复苏的吧。 可他现在却好似又不希望这一天到来似的。 好矛盾啊。 不过一想到安蒙跟我说的话，好似又有些能理解了。 如果唤醒海洋需要我的心脏或者燃烧他的生命的话，大概我也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 毕竟，这样……我们就还可以再相守一段时日。 可…… 祁煜，有些事本就是注定的，如果你能看开些，或许会活的更快乐。 第198章 急切的慌乱 看着近在咫尺的地方，我们走进去又花了整整一天。 这里被黄沙掩埋，很多地方甚至挖很久都什么也找不到。 然而这些利莫里亚人却似乎一直都在这座鲸落城里找着什么。 祁煜每天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这一待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这天，祁煜回来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太好。 可是同行的人却兴高采烈的。 “怎么了？” 祁煜回头看了一眼族人，摇了摇头，拉着我钻进了帐篷。 然后还不等我继续问，他就伸手抱住了我。 “祁煜？” 他没说话，只是将头埋入了我的脖子。 一切措不及防，可是他实在太过急切了…… 好像再不拥抱，就要来不及一样。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大概与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急促的呼吸和他不断的索取很快将我的意识淹没。 他贪婪的嗅着我身上的味道，在身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的痕迹。 这一切好像莫名有些熟悉。 是……他打算抹去我记忆的那一次。 如果他要做的事情还是差不多的话，那我大概就知道为什么了。 有时候，我真的庆幸自己顺利拿回了记忆。 不然，大概还是会像之前一样被他蒙在鼓里。 激战正酣，我却突然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猝不及防的停了下来，手却紧紧抱住我的腰，好像死也不愿意放手。 一个缠绵的吻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我环住他的脖子，安抚似的亲吻着他的脸颊…… “祁煜，没事的，我在这里。” 他突然就将头埋入我的怀里，手依旧紧紧的环住我的腰。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可是他这样，我真的好难受。 为什么，我们都拿的是这样牺牲的剧本呢？ 明明我们只是想守着对方，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可…… 利莫里亚需要海神。 利莫里亚人也需要海神。 菲罗斯需要海洋。 人类生存也需要水源。 而唤醒海洋，需要献祭我的心让海神恢复力量。 或者，要燃烧海神的生命…… 这无法选择的命运，似乎总在将我们置于二选一的境地。 不过是最简单的相守，却仿佛变成我们之间最无法完成的事。 宿命吗？ 真是神明玩笑一般的东西。 可偏偏，这位神明，每一次都选择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最虔诚的信徒。 无止境的轮回，他依旧是最初的那个他。 如果这真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心软的神啊，我又怎么舍得让你陨落？ 利莫里亚需要你！ 海洋也需要你！ 而我不过是一个渺小如尘埃般的人类。 能被你所爱，已经是几世有幸，我还能再贪求什么呢？ “祁煜……” 他沉默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我。 眼尾有些红，看来他真的是舍不得我…… 我可爱又傻傻的小鱼！ “嗯……” 难得听见他这样糯糯的鼻音，我只想亲昵的蹭蹭他的鼻尖，将他娇宠在家里。 “别不开心了，我会陪着你的。” 他听到我这样说，却微微笑了起来。 明明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愁绪，可他还是依旧怕我担心。 傻瓜，明明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也就骗骗没有记忆的我而已。 可是，我们就好像互有默契似的。 谁的心里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还以为能瞒得过对方。 有时候感情这种事吧，当你对他产生太过浓烈的情意时，会得到一项超能力。 在对他的事情上，就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所关联一样，不但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也会对他的事情产生名为直觉的东西。 比如今天吧，他的反常很明显就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关。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太聪明的人类吧，可是对于他的事，我却自认为可以称第一！ 即将发生的事情，是祭祀么…… 然而并不需要我猜太久。 “如果，海洋恢复了……你会想要一个孩子吗？” “孩子？” 祁煜看着我，没有说话，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你的孩子吗？” “是我的，你就想要么？” “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你。” 他的目光眨了眨，这是他紧张时的特有动作。 可可爱爱的家伙。 “你想跟我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吧？” 见他目光躲闪，我叹了口气。 “祭祀什么时候开始？” “……” “你不告诉我，我就晚点去问安蒙。” 见我起身，他急忙拉住了我的手。 “别去找他。” “那你告诉我？” 他有些踌躇，可是最终还是告诉了我。 “找到祭台的位置了。” “然后呢？” “然后……等天黑，可能需要你跟我过去一下。” 我大概知道他要干嘛了。 其实这祭祀或许就是唤醒海洋的仪式，我差不多也猜到了，可是没想到，分别的时间已经这么近在咫尺了。 难怪他突然变成这样子。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点了点头。 毕竟他如今的力量在我体内，指望人在沙海中挖掘出祭台几乎是不太现实的事，这种事想做到，大概也就只能指望神迹了。 只是不知道，如今他这样对自己有没有伤害…… 算了，以他的性子，没事吱哇乱叫，有事屁都不放。 就算是问了，大概也会被他搪塞过去。 干脆，还是私下里找安蒙问一下吧。 祁煜见我这么安静，心里也直敲鼓。虽然公主静悄悄，并不一定会作妖，可是她要做的事情，往往也让他很难预料。 不久之前他还是很自信，应该没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的。 可如果，是我这个特殊人物的话，他还真不确定，会不会有什么出他意料的事情发生。 最近因为干活的缘故，大家似乎都是昼伏夜出。 祁煜回来没一会就睡着了，我陪了他一会，确定他已经睡熟了，就悄悄溜出了帐篷。 找到安蒙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对着一张图发呆。 好似他族人的几个利莫里亚人随侍在侧，见我过来，纷纷冲我点头。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安蒙见我来了，刚要起身，就被我制止了。 “长老，我来，是找你问些事。” 安蒙的视线却落在了我的脖子上，随即避开了视线。 “……” 我见他这样，立刻反应过来，祁煜这家伙…… “您是要问，祭祀的事吗？” 安蒙说着随手倒了杯水递给我，目光再次看向那张图。 第199章 公主的决意 见我点头，安蒙反而叹了口气。 “怎么了，长老？” “公主殿下，您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以后……” “嗯，如果他……不在了，您打算怎么办？” “……”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哪怕是他当初就那么在我眼前消散成泡沫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甚至浑浑噩噩的好多年里，他都在梦里陪着我。 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我的世界没有他，会是怎样的景象。 突然低头，我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我，会不会想要个孩子了。 “长老，他……是跟你说了什么吗？“ “唉……” 长长的叹息，让安蒙仿佛又苍老了很多。 我低着头，看着面前杯子里的水。 “祁煜今天问我，想不想要个孩子。” 安蒙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我。 “孩子……” “嗯。” “那您怎么回的。” “我说，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他。” 安蒙随即收敛了目光。 看来……他似乎很期待祁煜会留下子嗣吧。 也是，毕竟是他看着自小长大的孩子，要是就这么彻底消失，大概也是很难接受的事吧？ 何况，利莫里亚人的繁衍本就比人类来的不易。 又是如今这种，没有海洋的情况下。 “殿下，我是说，如果……您愿意留在利莫里亚生活吗？”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似乎有过这个预期，算不得太失望，只是轻轻的叹气。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果……可能守着我们，会活的更容易些。” “我明白，长老。可是……没有祁煜的世界，我大概……活不下去。” 长老一脸困惑的看向我，过了很久他的眼睛逐渐亮起。 “您……您是说……” 我点了点头，可是安蒙的眼睛却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唉……没用的，没了您，他恐怕也一样。你们啊……唉！” 安蒙很久都没再做声，直到我开口问他契约的事。 “长老，我想知道，这个契约，是不是真的无法违背？” “契约……至少记载上是的。就像祁煜他想烧毁契约，抹除你们之间的一切，可事实上只要您心里还惦念着他，他就无法阻止契约的再生。” “其实我想起来的时候只是朦朦胧胧的，当时我好怕他就此离开，一直在心里祈祷，让他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安蒙错愕了片刻后，突然想起当时祁煜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城门口。 所以……他当时究竟是自己舍不得，还是受困于契约呢？ “长老，我是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用契约控制他，完成祭祀仪式吗？” “您……” “如果您是担心，他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的话，我想……也许契约会有办法。” “可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吧？” “长老，你说我们轮回了这么多世，如果他还活着，我是不是还会再度轮回呢？” “这……没人知道答案，只能是赌。” “是啊，赌……可是比起我，需要他的人更多，如果他就这么寂灭在人世，不知道未来会变成怎样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天，他不再是海神，我也不是公主。我们就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活在一个平等自由的地方。” 安蒙的眸光闪烁，他安静的听着，甚至浑浊的眼里好似有泪光。 “别这样，长老。我没你想的那么无私，只是……在很多的轮回碎片里，我好像恍惚间看见我们在一起。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欺骗自己的梦境，可是为了这解不开的宿命，我想赌一次！” “就像你说的，我也舍不得他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利莫里亚终究会有改变的一天，到那时候，我也希望他能自由！” 安蒙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平复情绪，随即点了点头。 那一天，我在安蒙那里学了好多东西，直到祁煜睡醒了来逮我。 看他生气的瞪安蒙，我只好拉着他离开。 “今天醒的这么早？” “天都黑了，还早？” “嘿嘿……” “你又来找他干嘛！” “听听利莫里亚的故事啊，不愧是长老，学识渊博啊！” “你想听，我也可以告诉你，根本没必要找他。” “可是你不是在睡觉嘛！” “哼……” “好啦，别生气了，我们去吃东西？” 祁煜见我哄他，视线扫了我一眼，总算是闭上了那张战斗力极强的嘴。 他牵着我，走过黄沙遍布的道路。 可我知道，这里不久之后，会再次被海洋重新覆盖。 无尽的海蓝，会重新孕育新的生命，利莫里亚会再次出现在这片深海之底。 到时候，人类和海洋会达成和解吗？ 也许，永生的答案，他们已经找到了吧？ 这漫无止境的生命重量，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抬头看向祁煜，他的目光正在直视前方。 我不在的三万年里，他从一条粉嫩傲娇的小可爱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不知道，等下一次再相遇的时候，他又会变成怎样？ 也许会怪我、甚至恨我吧？ 毕竟曾经我也以为不管多久，我们之间都不会变的。 可如今的我不再是曾经的我，而他也不再是曾经的他。 我说不好这是一种成长，还是被生活打磨成了另一种样子。 但如果，命运仍会将这样的我们相连，那样的未来，就好像……也不错？ “你在笑什么？” “嗯？我笑了吗？” “是啊，笑得好开心呢！” 祁煜突然低下头来看我，我连忙往后躲。 他见我羞红的脸，突然笑了一下。 “在外面呢！刚才吻痕都被安蒙看见了！” “这有什么，你是海神的新娘，他们都知道的。” “……” 这家伙，怎么突然脸皮这么厚了！ 而且为什么我还觉得他笑的有些得意和炫耀？ “刚才在笑什么？” “就……在想……” “嗯？” “想我们下一次相遇时的景象？” “下一次？” 看祁煜有些困惑的脸，我不由跳起来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眼见着熟悉的绯红在他脸上占领了高低，我猜他肯定没心思再去想别的了！ 夜风在我身后追逐，我脚步轻快的奔向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未来。 而祁煜在短暂的迟疑后，也踏上了…… 我为他铺就的未来…… 抱歉，我最爱的小鱼！ 若无法在未来相遇，请你……好好活下去。 若还能在未来相遇，无论是怎样的抱怨，我都会耐心的听。 希望…… 转头，泪自笑颜上，滴落在风里…… 第200章 金沙褪去 在祁煜困惑的目光中，我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我不知道那样的未来他有没有见到，可这一次，大概又会是无比漫长的等待。 对于抛下他独自等待这件事，我感到很难过。 但如果是二选一的情况下，大概…… 无论多少次，我也都会像他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夜晚降临，简单的吃了些东西，我们就手牵手离开了人群。 其实说起来，我们似乎也很久没有像这样在月下漫步了。 虽然，不是满月。可是在空气干燥稀薄的沙漠，没有了云层的遮挡，月亮的光显得格外明亮。 我们手牵着手，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祁煜在一处明显是挖掘出来的地方旁边，停下了脚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看出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祁煜回头看我，我也正打算问他这是什么。 “准备好了吗？” “这是什么？” 我们两人同时对对方说道。 祁煜迟疑着看了一眼下方，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我见他半天没说话，索性就不再追问了，反正，该我知道的我迟早会知道。 “准备好了，开始吧！一会我们弄完，他们还有的忙吧？” 祁煜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牵着的手松开，将我直接揽进怀里。 “可能……会有些难受，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他说着，手贴上我的背心。 一股凉意突然从我的心口处蔓延，我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害怕的话，就抱住我。” 我立马听话的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蓝色的魔力团正不断从我身上抽取…… 祁煜将能量倾注到下方不明物体里，随着倾注的能量越来越多，蓝色的能量波动不断向外扩散。 就连背对一切的我都看到了那涌动不已的蓝色。 就像……大海一样！ 而就在我惊诧不已的时候，脚下似乎震了震。 我迷茫的看向祁煜，而他神情淡漠，一只手轻抚我的背心，另一只手正控制着那蓝色的波动。 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可是这地下传来的震动却一波比一波更骇人！ “祁煜？” “不用怕，没事的。” 他低头在我的额心上亲了一下，可是他的眼睛却渐渐变成了深海的湛蓝……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就好像……神明一样！ 看着涌动的蓝色能量波越扩越远，我们脚下的沙石竟然也跟着动了起来！ 看着不断下陷的沙子，我突然想起了书里记载的那些可怕的后果。 刚想出声提醒祁煜，这里不太安全，可是脚下一空，我们两个人双双坠了下去。 还不等我的惨叫喊出多大的声音，扑通一声，我们就落进了水中。 而被能量波动吸引过来的利莫里亚人，已经渐渐在四周聚集。 随着沙子不断被水流冲击，那巨大的东西总算渐渐从沙子中露出了一部分。 然而仅仅是展露了这么一星半点的外貌，就足够利莫里亚人欢呼的了！ 岸上欢呼一片，而我却在水里挣扎…… “别害怕，深呼吸。”祁煜无奈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深呼吸我就……” 我下意识的回答他，却没有被水灌满心肺的窒息感。 “我……能在水下呼吸？” 祁煜无奈的摇了摇头，而我则尴尬的一批…… 毕竟虽然我女巫的时候确实是可以在水里待着的，但是那时候……我不是人啊，也不用呼吸…… 祁煜见我没事了，这才稍微放松了我的腰。 我也是这时才发现，我们竟然已经落到了沙海的下面。 “这些水？” “是地下水，我引过来的。” “哇……原来海神的力量还能这么用。” “不然要是让他们挖的话，不定要挖到什么时候。毕竟这里……” 祁煜的视线扫过周围，神情却似乎有些怀念。 “实在有些大。” 他似乎可以看清周围，可我却只能看见他的脸。 因为他的眼睛和衣服上的金属在这里会发光，至于别的，在我的眼睛看来就是漆黑一片…… 祁煜的视线盯着正前方看了很久，突然抱着我游了过去。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我也不敢乱动，毕竟黑乎乎的地方，还是有些令人胆怯的。 直到祁煜停下，我才在他注视的地方看见了一条反光的鱼尾…… “人鱼？” 祁煜兵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那鱼尾下方的什么东西上摸了摸。 “活的吗？”我有些好奇，可是却看不太清。而且很难想象，这种沙漠深处还有他的族人。 “不是，只是雕塑而已。” “这是什么东西，干嘛用的？” “算是……占卜的一种吧？不过祭祀也在这里举行。” “听起来，似乎有些神秘，那这里占卜的东西准吗？” “我也没试过，听别人说挺准的。” “你竟然没试过啊……” 他却突然回头看向我。 “嗯，因为遇到你之前，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很多东西，就算我不需要，他们也会送到我面前。” 他这话前半句说的我心脏怦怦直跳，可是他后半句说出来的时候，我又觉得他有点臭屁。 哼……海神了不起，行了吧！ 祁煜并没注意我的小情绪，他的目光似乎正在找寻着什么。 随着周围的砂石不断被水流冲去，我们也下落的越来越深了。 周围的黑暗越发浓郁，明明我也在深海之隙待过，可是……那时候我还是看得见东西的。 我的手紧紧的抓住祁煜，而他似乎迟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你看的见吗？” 见我摇了摇头他有些自责似的摇了摇头。 “闭上眼睛。” 我听话的闭眼，随即胸口处缓缓有股温热涌入脑袋。 下一瞬，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而这一次，周围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看见了！你怎么做到的？人类也可以夜视吗？” 见我一脸激动的样子，祁煜却揉了揉我的脑袋。 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胸口。 “你忘了，这里有什么了？” “所以，这是借用你的力量？” 见我不再害怕他，他松开了我，任由我漂浮在水里，四处乱瞧。 随着水流不断的冲刷，以我们身后由无数转轮、罗盘组成的东西为中心，金沙渐渐褪去…… “欢迎来到鲸落城，公主殿下。” 第201章 盛放祭品的人鱼雕像 看着祁煜在我面前优雅的欠身，我有一瞬回到了昔日教他礼仪时的错觉。 曾几何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上流贵族模仿不出的贵气。 可是再见后，他却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潜行者，像一个冰冷的杀手，总是潜伏在暗处。 曾经，画展之后，他在社交界是多么的受欢迎。 阳光下的他，好像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 他这一个优雅的欠身，让我一瞬间仿佛有种时光交错的错觉。 可是我知道，只要他还是海神，他身上的重担就永远无法卸下。 而我作为祭品，也有着无法逃脱的命运…… 不知道这样的轮回，到底是希望他领悟些什么，还是真的人与神不该相恋吗？ 有时候倒回去想想，确实……他给我偏爱似乎太多了。 就像当初淹没菲罗斯时的那场海啸，突如其来…… 而如果不是因为的话，大概，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神明一怒，是真的可以天翻地覆。 而拥有这样力量的神明，却爱上了一个人类。 细想，确实挺可怕的。 毕竟人类的善变和狡诈，就算是居住在层层宫殿深处的我，也是知道的。 很难说，要是他爱错了人，会经历些什么。 毕竟这条小鱼，曾经很好骗。 我突然想起了女巫兰娅。 她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甚至曾经想过，她是否也曾是一位类似海神的存在？ 不然她的罪责为何会如此之重？ 传说……利莫里亚是一块遗失的大陆。 神明的发源地，利莫里亚人自称神之后裔…… 而兰娅爱上人类后，导致种族灭绝，无人知晓的独自生活在深海之隙。 如果……曾经的神明就居住在利莫里亚呢？ 那她被覆灭的族群是否就是那些绝迹的神明呢？ 祁煜呢？最后一位海神……是否也是最后一位神明呢？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看起来神明似乎也并非天生无敌？ 毕竟祁煜要变成神明后，也依旧有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如果人连神明都可以灭绝的话…… 说实话，有些难以置信了！ 甚至有点，恐怖！ 人类的弱小也很明显，但是人类似乎总能创造一些‘奇迹’，比如击败比他们更强大的敌人，比如创造一些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这么说，人在某种程度似乎也具备一定的“神”性。 唉……好复杂！ “怎么突然发呆？” 祁煜的脸突然凑近我的眼前。 吓了我一跳！ 然而我转头的间隙，突然就看见了刚才那个巨大的不知名的东西。 “哇……” “是不是很震撼？” “嗯！不过你们海底，也观星吗？” 祁煜微怔，随即摇了摇头。 “虽然看起来很像，但不是。你看这里，代表着时间、空间、维度，这里和这里代表着过去和未来，会因为不同的测算产生不同的结果。” “那这人鱼雕像是？怎么还有翅膀……” “祭品要给到她手里。” “啊？原来干这个用的啊……” 我突然低下头看了看我的小心脏，又转头看了一眼那纯白的人鱼雕塑…… 脑补了一下把自己的心脏放上去的场面，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祁煜揉了揉我的脑袋，将我拉到了他身边。 “别瞎想，我不会那么做的。” 难得见他这么直白的安慰人，我不由撒娇似的往他怀里钻。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也不愿剜我的心，可是……既然是祭祀，总会需要祭品。而这个二选一的祭品，却势必要在你我之间做选择。 祁煜接住我，任我胡闹，可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人鱼雕像高举的双手上…… 那里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就说明，他的时间不多了。 低头看向怀中安静的我，祁煜的眸中却满是愁绪。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我。 曾经，他以为我在王城，至少活的安逸。 哪怕没有太多自由，但是以他教我的那些，最起码可以开开心心的过下去。而且现在的国王不是曾经的那位，最起码他在的时候，应该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至于那只黑猫，祁煜一想到他就不由的皱眉。 可不得不说，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验证，最起码他对公主殿下是真心的。 而这份经过时间考验的真心，在人类的世界里更显难能可贵。 虽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将我交给迪特。 “祁煜？怎么了，你突然抓的好紧。” “哦……”祁煜连忙松手，“不小心想起来一个讨厌的人，没事吧？” “讨厌的人？嗯……迪特？” “！！” “哈哈，我猜对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刚想说他都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吧，但是一想到洗月湖那晚自己的失控…… 好吧，确实有点明显。 “嘿嘿，没想到你在这里都会想到他。真不知道你的讨厌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还不是因为你！” “关我什么事啊？” “……不管，反正就怪你！” “！？”突然被埋怨，还是迪特？ “祁煜，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胡思乱想，干嘛怪我？” “……跟你，不需要讲道理。” “……”吃定我了是吧？！ 祁煜虽然虚张声势，可是眼神却在偷偷瞄我。 见我瞪他，不由紧张的眨眼。 “你该不会又背着我偷偷在计划什么了吧？”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祁煜，你真幼稚！” 见他气哼哼的扭过头，我却趁机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用来放祭品的人鱼雕像。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大概…… 就是我最后的归宿了吧！ 抱歉，小鱼。 祁煜这次意外的气了很久，甚至连鲸落城都没带我好好逛一逛，就把我拎出了水面。 一趟鲸落城之行，唯一的收获……大概是洗了个澡？ 出了水面，祁煜依旧跟入水之前一样干净，倒是我像只落汤鸡。 “喂！” 祁煜回头看了我一眼，回给我一声哼。 看这架势，好像不哄他他就不给我弄！ 可我偏就跟他杠上了。 反正这里是沙漠，很快也就干了！ 谁怕谁！ 祁煜还在一旁生气，可是再一回头，却发现我已经走出很远了。 “你……等等我！” 听着身后追来的声音，我的唇边却带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这样傻的小鱼，到时候……恐怕……会哭吧？ 第202章 祭祀 祁煜快跑了几步抓住我。 见我一脸的不开心，刚才的气势立马收敛了回去。 只见他手指在我身前快速的动了动，那些水便迅速的从我身上剥离了出来，瞬间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清爽到不行！ 可他说话的语气却随即带上了些许的责怪。 “我不管你，你就不怕着凉？性子这么硬，以后会吃亏的！” “不怕，不是有你在嘛！而且就算生病，你也会照顾的，对不对？” 见我笑眯眯的望向他，祁煜的视线下意识的就有些躲闪。 其实他虽然在其他人面前总是游刃有余，可在我面前实在说不上擅长伪装。 也许是太过熟悉的缘故吧，他从最单纯的时候就在我身边，所以我对他下意识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 而他如今这个眼神，大概也就跟之后他想做的事情有关。 只是这一次，恐怕你不能如愿了，爱自我牺牲的海神大人！ 主动去牵着他的手，真的不想跟他分开一秒。 可是祭祀这件事，似乎也是有特定时间的。 而在之后的几天里，安蒙与我私下见面的次数也变多了。 不过好在，我们年纪还是相差悬殊的，不然这样被人看见，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 爱吃醋的小鱼可不会放任自己有情敌的，没看他到现在都还在对迪特心存芥蒂吗？ 但是也不好说，总觉得他那天突然提起迪特，似乎另有用意。 倒也不用费心去猜测，左不过就是，为了安顿我。 明明跟他说过的，能让我幸福的只有他，可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不自信自己可以给我幸福，还是真的只能寄希望于他人。 明明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少年了，可是在这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进步。 也许，坎贝尔是对的。 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自己想不开的话，别人不管怎么说，效果都会不尽如人意。 对于我离开之后，他怎么办，我也想了许久。 他真的能按照契约的要求继续活下去，不伤害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吗？ 我很怀疑？ 虽然安蒙跟我说，契约对利莫里亚人来说是绝对的！ 可是他连海神书都敢烧，真的会在意区区契约吗？ 也许，能制衡他的，只有我了吧？ 不知道我告诉他，我们未来还会相遇，他会不会相信？ 可是如果我看到的那个画面只是我的臆想呢？ 毕竟那个画面闪过的瞬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 我甚至时候自己都有怀疑，那样的未来，真的会存在吗？ 又或者，那是我们的曾经？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反而会让人犹豫不决。 但是能留给我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还是这样，大概我就会错过最后的机会。 算了吧，我还是不去想这些了！ 既然认定了要赌一把，那就豪赌一次！ 赢了就未来再见，输了……就任由他恨我吧！ 最起码比起我来说，需要他的人更多。 而且我没办法坐视他真的失去这最后一世的机会！ 如果神明都不在了，那我活不活着，好像也不重要了。 因为没有祁煜的世界，对我来说同样会失去色彩。 终于，安蒙跟我说，祭祀要在明天晚上满月之时开始。 我不由有些意外，似乎当初做魔药的时候最后一个步骤就是满月的月光，没想到祭祀也是在满月。 满月么…… 看来，我们还可以最后在海里一起，看一次月亮…… 那一晚所有人都在忙碌，但祁煜却破天荒的跑回来陪我睡觉。 他抱着我很久一直也没有动，但我知道他没睡，因为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脸上。 好吧，其实我也睡不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毫不怀疑他此刻脑中正在想着要怎么把我送走。 可…… 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他在夜色中如同精灵一般的眸子。 “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有些轻，像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 “那你呢？怎么不睡觉一直盯着我？” “没什么，好几天没见你了，有些想你。” 他没说实话，但也不算说谎。 其实我知道，明天就要祭祀典礼了，外面大家都一脸期待的样子。 只是祁煜大概给族人交代过什么，除了安蒙，没人告诉我实情。 不过他们知道的，也不可能有安蒙多就是了。 所以祁煜大概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的事情…… 轻轻叹息着，往他怀里蹭了蹭。 手直接贴上了他的胸口。 祁煜对我并没有什么防备，等他感觉到鱼尾标发烫的时候，人已经不清醒了。 “睡吧，小鱼，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他似乎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看着他疲惫的睡脸，我忍不住的落泪。 明知道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残忍，可是没办法…… 不能什么都等着他理所当然的牺牲…… 这一切不光是为了他，也是要给利莫里亚那些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就算祁煜是海神…… 他也不是全能的，不要用太多的期望压垮他…… 不敢去想他之后的反应，但是，大概会很惨烈吧。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抱着祁煜，最后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牵着我，似乎正在某一处游玩，他笑的很开心！ 至于我，梦里有些模糊，看不太清脸，但是似乎也是个健康的女孩。 周围的环境和人看起来都很友善，而他似乎也不再畏惧人群了。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祁煜偷偷亲吻了我的脸颊，然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我…… 够了，如果真如安蒙所说，祭品可以看到未来，那这样的未来，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本该睡觉的人依旧在忙碌，而安蒙来找我时，看着依旧在睡的祁煜，神色有些复杂。 “你真的有把握吗？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要是他知道这一切……唉！” “长老，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罢了，你好好休息，静待月色降临吧！” 这一天，我原以为会格外漫长，可是不过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就已经有人来邀请我了。 看着还在熟睡的祁煜，我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不要原谅我，祁煜。” “海神的新娘，祭祀已经开始了，长老正在等您。” “我知道了。他……就拜托你们了。” 第203章 公主殿下献上的祭礼 踏着月色，我一步一步走向祭祀的地方。 安蒙是打算给我重新准备一身新衣服的，可我一眼就看到祁煜之前为我做的那一身。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套衣服会在安蒙这里，毕竟按照祁煜的性格，他应该会自己收好，不会允许别人碰。 也或许，连他也不知道吧。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这是祁煜亲自为我设计的，也是我们婚礼的礼服。 当时没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很喜欢。 如今我早已记起了一切，这身衣服对我来说更是具有特别的意义。 既然我是海神的新娘，那理应与他一起承担起利莫里亚的责任。 没道理我们是一体的，却只让他一个人牺牲承受。 海洋干涸的三万年，我没能帮上他什么忙，如今便一并补偿给他吧。 利莫里亚人早已分列两旁，当他们看着我穿着这身衣服走来的时候，一些年长的老者已经恍惚间记起了什么。 他们小声的嗫嚅着，在利莫里亚语里，那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海神的新娘。 其实祁煜曾经跟我说过，虽然时间太过久远，我已经有些记不太清发音了，但是当他们说的人越来越多时，我还是想了起来。 原本只是好奇看着我的利莫里亚人，逐渐开始向我行礼。 看着他们不同的礼节，我大概也能明白，利莫里亚人应该也有阶级之分，只是他们不像人类的贵族那样，有着严格的阶级差异。 原本还有人纳闷，为什么来的人不是祁煜而是我，但是想到我的身份，他们看着我的神情又是悲痛又是惋惜。 曾几何时，利莫里亚虽然元气大伤，但也还算得上繁荣。 那场盛大的婚礼，是所有利莫里亚人心中的圣典。 因为他们的海神大人娶妻了！ 历代的海神都没有过这么盛大的婚礼，而对于一向单调的海底，这样热闹的场面可能几千年也难遇。 大部分时候，他们缔结婚约也只是去神殿请长老主持一下，两家人庆祝一下。 而海神娶的新娘却是人类的公主，传闻中拥有神明心脏的那位。 单纯的利莫里亚人，对神明都是很敬重的，连带着对这位人类公主也算格外宽容。 何况，她还是海神的救命恩人，在菲罗斯的时候，还帮助过他们。 原本大家还等着，海神大人的子嗣降生。 可那场婚礼之后…… 别说新娘了，就连海神都直接失踪了很久。 也许是短暂的瞬间更容易被人铭记吧，海神的新娘成了利莫里亚众多传说中，最具浪漫色彩的一个。 以至于当公主殿下成为深海之隙女巫的时候，还有不少怀春的少女，在向往着未知的陆地。 没人知道，为什么主持祭祀的人不是海神而是我，可大家对海神新娘的好奇却让他们都静观其变。 而当我走到安蒙面前的时候，他的目光比别人却复杂的多。 “殿下。” 虽然已经跟他说过，我已经不是公主了，可他似乎还是习惯这样叫我。 就像祁煜说的，可能人老了都会比较固执吧？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也不重要了，毕竟……我都是要死的人了。 “祁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我们早点开始吧。” “把他关起来真的好吗？” “如果预言说的是真的，那我和他二选一即可吧？” “历代的记载里，都需要海神亲手取回心脏，没人知道祭品自己是否可以……” “可是这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 “试试看吧，毕竟如今海神的力量也在我的体内，也许我比他更像海神也说不定。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唉……” 安蒙最近好像又老了很多，他操纵水流将我送到了人鱼雕像面前，而我手中，正握着祁煜的匕首。 那把……专门用来取海神之心的匕首。 看着面前洁白的人鱼雕像，不知为何，我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种敬重之情。 利莫里亚的文明，由来已久，甚至有时候没人能说得清这些东西究竟是人造的还是神造的。 因为它们的存在，已经太过久远了，久远到甚至无人能够考证。 时间有时候是很可怕的，它会于无形之间，潜移默化的抹去很多东西。 甚至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一些曾经很重要的东西丢失掉了，而自己还无知无觉。 手伸到了雕像虔诚捧起的双手上，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动手究竟行不行。 将安蒙准备好的药塞进嘴里，苦涩的药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这些药蕴含着一定的海洋魔力，因为我一直固执的想要自己取心，而正常来说，一旦取心……我就会死，到时候祭祀无法完成，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但有了这颗药就不一样了，最起码，在我失去心之后，还能再坚持一会。 只要最重要的“祭礼”献上，剩下的……就算没有我也没关系了。 反手握住匕首，将它抵在胸口。 匕首很锋利，因为我还没有用力，就已经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看来，取心应该不会太难了。 苦涩的一笑，我却突然转头看了一下远方。 那里是祁煜被关押的地方，我只希望他还没醒，不用面对这痛苦的一切。 转头再次看向安蒙，见他正在观月，我便也静静的等待月上中天的那一刻。 一切都在有序且谨慎的进行着，没人能承担失败的后果。 利莫里亚人都在屏息以待，所有人都在安静且虔诚的跪拜。 又过了一会，安蒙才转头看向了我。 见他点头，我也回应着点了一下头。 “呼……开始吧！” 手中用力，匕首几乎没有阻碍的切入了胸腔。 剧烈的痛意令我瞬时面色惨白，一口血直接就喷到了雕像的手上。 因为疼痛，我的身体下意识的蜷缩抽动，可是我却紧咬嘴唇，试图保持清醒。 深吸一口气，按照安蒙教我念诵的利莫里亚祭祀语，我缓慢而虚弱的一字一句。 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也就是匕首刺入胸膛的那一瞬，沉睡中的祁煜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守着他的族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的眼睛正在发光…… 就像，神明一样！ 湛蓝色的光芒，在黑夜中尤其明亮，像极了海面上映照的月光。 第204章 祁煜的噩梦 “海神大人？” 守卫没想到祁煜会这样，一时都有些慌乱。 因为按照安蒙长老的吩咐，他们必须要阻止海神大人前去祭祀现场。 别人可能不知道真相，但是这些守卫都是安蒙的亲信，也都是他的族人。 他们这一支，世代守护支撑着利莫里亚，也是长老中，历史最悠久的一系。 比起海神的新娘，他们更需要海神，所以当二选一来临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祁煜。 没人知道，海神对于利莫里亚的意义。 祁煜，说白了就是海底的太阳！ 无人可以取代。 可是当直面祁煜强大的威压时，他们依旧会本能的产生敬畏。 祁煜低头，看着身上缠着的锁链，眉头已经蹙了起来。 而当他看到周围这些将摒弃对向他的族人时，那种不悦更加锋利。 “解开。” 他的口中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然而没有一个人上前，哪怕有人已经伏在地上跪拜了，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听从他的命令。 他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我的身影。 “她人呢？”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抱着我睡觉，怎么一觉醒来竟然变成这样了？ 然而还不等他太多思考，胸口处传来的剧痛，却一瞬间令他窒息。 “……你们把她怎么了？” 然而那些族人，哪怕瑟瑟发抖，却依旧没人回答他。 祁煜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甚至眼中出现了细微的杀意…… “我再说一遍，解开，在我生气之前！” 冰冷的杀意令所有人的背脊发寒，可是他们依旧倔强的望向自己的神明。 信徒为神明而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神明为信徒陨落，这像话吗？ 所以哪怕所有人都无法抗住神明的怒气，他们依旧固执的为了心中的信仰而坚持着。 这些锁链，是安蒙亲自准备的，当祁煜回归海神的身份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 毕竟神明暴走的时候，也是需要压制的！ 而这些，正是安蒙这一系存在的必要！ 祁煜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剧烈痛楚，他的眼睛渐渐开始充血。 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哪怕被锁链束缚，他依旧拼尽全力往外冲去。 那些族人不愿意伤害他，但是祁煜的武力值也没人敢小觑。 无数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各种锁链、绳索一层一层的向着祁煜套去。 而这边巨大的动静，自然也被祭祀庆典那边听到了。 安蒙一脸担忧的望着远方，他甚至知道，当祁煜恢复力量的时候，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可是他并不后悔，就像公主殿下为了他愿意付出生命一样。 只是……他抬头看向依旧在进行仪式的公主，他更担心这边会先扛不住。 毕竟，那只是个拥有神明之心的人类…… 可是亲手剖开自己心脏这种事，别说她一个女人，就连男人都很难坚持住。 何况还要同时念诵祭词，所以历史上，从来都是海神亲手剖心，从未有过祭品自己动手的先例。 他们这一对啊，真是让人……既敬佩又惋惜。 两个人都固执的可怕。 还都想为对方牺牲。 一次又一次的天人相隔，又一次一次的走向对方。 现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边的动静，自然我也听到了…… 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头了。 心中默默念着祁煜的名字，可是寄宿契约的心脏已经被我剖出，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用契约再牵制住他了…… 深吸一口气，我将嘴里含着的药吞了下去。 因为失血而冰冷的四肢瞬间涌过一股暖意。 只是比起海神之心的效果，要差了很多。 看着手中那颗鲜红跳动的心脏，我强撑着将它虔诚的奉上。 当人鱼雕塑的双手上，流满了滚烫的鲜血，我的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雕塑。 直到雕塑的眼中涌现出蓝色的光芒，我不由激动的看向了安蒙。 安蒙在下方，其实比我更早看到了那抹蓝色的光，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早已泪流满面！ “开始吧！” 安蒙高呼一声，所有分立两侧的利莫里亚人突然开始各自分工。 奏乐的奏乐，起舞的起舞。 随着祈神舞乐的奏响，祁煜却有些慌了！ “不——！！你们放开！放开我！” 可是那些人都是仅剩的族人中，力量最强大的雄性。 他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就像祁煜听得到那些舞乐一样，他们也听得到。 比起祁煜的慌张，他们眼中却是对海洋即将复苏的狂热！ 而我在水流之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要是……能最后再看他一眼，是不是也算……一起赏过月了？ 不过……还是算了，这副凄惨的样子……还是不要让他看见了~ 安蒙见我已经支持不住了，身下的水流更是早已被鲜血染红，不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只要等到祁煜的力量复苏，海洋就可以跟着复苏了！ 只是到时候……祁煜，不……神明的怒火，他们真的能承受的住吗？ 不过他也想好了，若是他真的无法原谅，就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已经活的够久了，哪怕就此结束生命，但也再次见证了海洋的复苏，还保住了末代海神，足够了。 可是，所有人还是低估了祁煜。 哪怕没有海神之力，他依旧强的可怕…… 当他浑身是血的冲出帐篷时，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祭祀仪式。 他最重要的人，被红色的水流高高托举在洁白的人鱼雕塑面前。 那一瞬间，祁煜甚至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梦里，鲜红一片…… 就像他那次回家时，看到红色的大海一样…… 祁煜张了几次嘴，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发了出来。 他甚至拖着身后无数的族人，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继续向前。 身后的族人，甚至满脸的惊恐…… 他们一直都知道海神的强大，可是祁煜已经失去神力几万年了，没人能想到，他面对族中众多的青壮年，依旧可以一个人这样逃出来。 可是此时他们除了拖住他的脚步，已经没办法再阻止他了…… 只能任由他这样，一步一步的拖着他们向祭祀地走去。 第205章 回归的神力 祁煜的出现，令祭祀典礼瞬间凝滞，不管是音乐还是舞蹈，都寂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祁煜，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老……这……” “祭祀不能停！难道都不想让海洋复苏了吗？” 安蒙的一声呵斥，瞬间惊醒了众人，所有人连忙继续。 而我在水流的托举下，艰难的看向祁煜。 胸口的血洞依旧鲜血外涌…… 不过，好在祁煜的出现，并未令雕塑眼中的光亮熄灭。 我颤抖的手，将长老交给我的火种放在了那颗依旧缓慢跳动的心上。 一瞬间，珊瑚色的火焰，自心上燃起…… 顷刻间火光冲天，照亮了冷月下寒冷的夜…… 祁煜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脚步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地。 周围的族人见他好似体力不支，立马再次向他扑了过来。 祁煜双眼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的背影。 “不……” 他的声音沙哑，完全不复昔日的动听。 任凭身上压着的人越来越多，祁煜依旧艰难的向前爬行…… 安蒙站在下方，一双眼睛早已红透。 他心疼的看着祁煜，心中难受无比。 可是他跟我一样，都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代替我们任何一个人去死。 可……没有意义。 这是宿命轮回不可逆转的二选一。 他的心也是偏的…… 祁煜的眼中终于流下了血泪。 身上的负担越来越重，心口的巨痛令他脸色白的像一张纸。 冰冷的汗珠和血珠交融，在他神迹一般的脸上，留下一片狰狞…… 可哪怕缓慢，依旧无人能阻止他的前行…… 这短短的一段路，突然拉长到好似永无止境。 祁煜只觉得不管自己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去到她身边。 亲眼目睹着自己的火焰，将整颗心燃烧殆尽。 而火种的点燃，也将那颗心中的海神之心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雕塑眼中的光亮随着心脏彻底被燃尽而逐渐熄灭。 那抹纯净的蓝色甚至无需任何人的指引，直接向着祁煜飞来…… 而此时，一直使用力量支撑我的安蒙也已经力有不逮，身下的水流渐渐不稳，我甚至来不及将雕塑手上再度被点燃的火种取回，便开始坠落。 光芒入体的那一刻，祁煜身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些曾经被他纳入羽翼下保护的族人，和那些破碎的锁链绳索一起被震飞！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他们的死活。 祁煜的眼中，只有那道下坠身影，再无其他…… 安蒙看着祁煜重新拿回了力量，可那一刻他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当初……婚礼之后，祁煜也变过，可是那时候，他心中还是有利莫里亚的。 可是现在…… 一瞬间，安蒙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 祁煜冲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可没有停留！ 祁煜的身影鬼魅一般，直直冲向了坠落中的……被鲜血染红的公主！ 除了安蒙，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祁煜就从眼前消失了。 当他的身影再度出现的时候，他正抱着鲜血淋漓的公主。 祭祀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只剩下海神唤醒海洋了…… 可，这样的祁煜，真的还会唤醒海洋吗？ 一瞬间，安蒙看着祁煜的背影，有些迷茫…… 远处，被海神震飞的族人总算传来了呻吟声，众人见长老没有说话，都有些不敢动。 毕竟如今的利莫里亚，人丁稀少，一场祭祀都勉强凑够。 可是那些人实在叫的凄惨，总算将安蒙的神志从祁煜身上拉回到了现实。 眼见众人都一脸恐慌的看着自己和海神，安蒙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去救人。 受伤的人很快被抬回了帐篷，凄惨的叫声也随之远去。 可这场本该因为成功而庆祝的祭祀，却变成了这样无法顺利收场的闹剧。 安蒙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颗药。 这是他跟公主殿下商量好的…… 原本他还不清楚，为什么公主殿下要强留自己忍受这样的痛苦。 可，看着眼前沉寂的祁煜，他好像突然就懂了。 苦涩的一笑，枉费自己还觉得看着他长大，却还没有公主殿下懂他。 也难怪，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切，也不愿意让祁煜在契约的操控下，亲手剜心…… 难怪她之前会问，契约真的是绝对的吗？ 真的可以制约住祁煜吗？ 亲手烧毁海神书的海神……吗？ 终究是自己小看了祁煜的极限。 事到如今，如果真如自己预想的那般，让祁煜在手控下亲手剜心，他真的很有可能在途中就醒来。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可现在，祭祀中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或许祁煜会因为不想公主的心血白费，而最终完成祭祀…… 就算不行，这颗能唤醒公主的药，应该也是公主所准备的“后招”吧？ 这一刻，安蒙的心中无比期望，公主当时所说的未来是真实存在的。 不然祁煜他……也太苦了！ 公主死去，他势必会成为一具空壳，就是不死也…… 看着公主逐渐苍白灰败的脸色，安蒙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公主的布局白费！ 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当他刚挪动一步的时候，一道火焰就升腾而起，瞬间挡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来不及收手，他的胳膊和衣服都被烧焦了…… 那一刻，安蒙很清楚，自己真的没有料错。 祁煜他……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这颗药可以唤醒公主，这……也是公主殿下吩咐的，她还……有话要跟你说。” 安蒙试探着开口，他终究还是了解祁煜的，知道怎样可以打动他。 “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着气息全无的公主，安蒙有些着急。 祁煜漠然的回头看了一眼，安蒙连忙将烧焦的手伸开，里面是一颗他努力保全的黑色药丸。 “我没骗你，这真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安蒙看着面无表情的祁煜，简直心慌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可是下一瞬，火焰席卷着药丸自他面前消失，而祁煜的手上，则出现了那颗药丸。 祁煜并没有犹豫，只是沉默着将药送进我的嘴里，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脸看。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瞬，自己就会被火焰点燃…… 第206章 被解除的永生 万物寂静中，我艰难的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祁煜满是血污的脸……一向爱美的他，还从未这么狼狈。 艰难的伸出手，却在半空被他接住。 他将我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可…… 一向温暖的手心，如今却冰冷一片…… 祁煜的眼中再次涌上痛色，血泪自眼角蔓延…… “别哭……” 出口的声音太过细微，以至于我甚至疑惑我是不是没有说？ 可祁煜却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任由我身上的血污，蹭在他身上。 虽然料想过，再次醒来，可能会这样…… 可没想到真到这时，却比我想象中的更无力。 祁煜盯着我看了很久，才艰难的吐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啊…… 好像有很多原因…… 只是我没那么多时间用来解释了。 “祁煜……” “我在！” 他紧张的握住我冰冷的手，甚至试图用他的火焰温暖我。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将海神之力重新塞回我体内了，看来……这种禁忌之术，只能使用一次。 这样，我就放心了！ “……唤醒海洋吧。” 他等了半天，却没想我会这么说。 “海洋的干涸……是我的错，你替我……补偿吧。” “还有……别怪他们……不知情……” 那种无力深沉的困意席卷而来，竟然连身上的痛好像都有些感受不到了。 “你很在乎他们……” 祁煜的声音，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冰冷。 我却摇了摇头。 “……是你……族人。” “那我呢？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祁煜很爱生气，我好像一直都知道。 可……这样的生气，却好像还是第一次见。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好像看着他的视线好似都清晰了不少。 勉强动了动指尖，擦了擦他眼角的血泪，可……却只是在他遍布血污的脸上，又增加了一道明显的痕迹而已。 我有心叹气，可实际上却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祁煜……我看到的未来里……有你……” 祁煜微微一怔，海神的传说，他其实看的更多，甚至图书馆里的禁忌之书，他都翻遍了。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信徒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可是……他其实并不是太相信海神书的记载，甚至到现在他都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在哄骗他，还是在说真的。 “你答应过……爱自己……照顾自己……会……好好的……活下去……” “只要……你还活着……” 我努力将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心口，试图调动契约之力。 虽然也设想过，失去了缔结契约的心脏，也许没办法做到，可当他胸口的鱼尾标亮起的时候，我还是松了口气。 “我……就在……你心里……” “要快乐啊……小鱼……” “我……爱……” 黑暗再次笼罩，勉力支撑的手垂落下去。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祁煜甚至没能听到我最后想说的那个字。 他就那么睁着一双幽蓝的眼睛，看着最爱的人在面前失去所有生机。 安蒙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一切，他只知道我用契约给祁煜留下了一些什么，可…… 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满月高悬，皎洁耀眼。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美好的夜晚。 祁煜实在太过安静了，甚至有些可怕！ 哪怕是刚才他被束缚时的发狂样子，都没有如今的沉寂令人恐惧。 神明身上的威压，迫使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臣服。 只有安蒙依旧安静的站在祁煜的身后，似乎准备好的那些话，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口。 也许以前，祁煜还在乎利莫里亚，在乎族人。 可现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猜得到。 而那个最了解他的人，刚刚在他面前离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公主殿下闭上眼睛的那一瞬，好似祁煜与这世间最后一点的关联都失去了。 他真的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只是……可能，不再属于利莫里亚…… 就在安蒙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时候，火焰突然再次升腾。 公主纤细的身子被珊瑚色的火焰包裹炼化，最终变成一块小小的结晶。 是像她一样纯洁清澈的透明…… 祁煜接住那块结晶，短短的注视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到契约像被激活了一般，传来一股无法驱散的热意。 他将结晶收好，手却伸向了人鱼雕塑上的火种。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源自于他。 当火种落入手中的一刻，祁煜感觉到宿命。 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爱人，都在期盼他唤醒海洋…… 祁煜的脚下，无数的水流开始汇聚，瞬间淹没了周遭的一切。 族人们迟疑了片刻后，突然开始欢呼。 “是海洋！海洋开始复苏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菲罗斯的王宫里，正在进行一场政变。 坎贝尔安静的坐在桌案后，甚至还在平静的处理公务。 而当迪特浑身是血的走进来时。 两个人却同时感受到了一种波动。 坎贝尔总算抬起头来，因为就在刚才，禁锢在他身上的枷锁，好像解开了！ 他看着逐渐开始衰老的自己，一时间又惊又喜！ “诅咒……解开了？” 看着甚至因为老化而开始颤抖的手，坎贝尔居然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而与他不同的是，迪特看着同样开始老去的自己，却有些恐慌。 “她……是不是出事了？” 原本正要逼宫的人，竟然就那么踉跄着又走了出去，甚至他连自己要去哪里找人都不知道。 当知道发现公主被祁煜带走的时候，他就觉得是坎贝尔有意为之。 没人比他更清楚，公主殿下给渎神者的诅咒，对坎贝尔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可是他知道，所以他哪怕有这个想法，却也一直按捺不动。 因为如果就这样结果了他，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还不如就放任他活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无休止的做着最繁重的事。 “祁煜……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真的剜了她的心，去唤醒那劳什子的海洋？” 可是迪特身上老化的速度并不比坎贝尔要慢多少，这样的事情，甚至同步在整颗星球上进行…… 一时间，所有的人类都陷入了恐慌！ 第207章 翻涌不息的浪潮 祁煜的脚下，水流汇聚。 黄沙渐渐被蔚蓝覆盖，不断的下陷。 利莫里亚人重新被海洋拥抱，一时间，喜悦的泪水也快速融入了水中。 安蒙看着逐渐苏醒的海洋迅速吞没陆地，一时间心情复杂无比。 这一片蔚蓝中，并没有其他的生命。 而原本被黄沙覆盖的生命，甚至会因为海洋的再临被一并吞没，成为新生海洋的养料。 沙石会在海洋的冲刷之下，越来越细，并重新构建出海底新的养床。 微生物都还没有的海洋，清澈见底。 祁煜安静的看着一切，只是像站在世界中心那边，站在原地。 恢复力量的他，可以感受每一片被海洋覆盖的陆地。 他淡漠的看着一切发生，甚至能看到那些被留下的族人重回大海时的表情。 原本，是该开心的。 可…… 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这寂静的海底。 随着海洋的复苏，他却没能再次感受到深海的意志。 他不知道是时间太短，还是曾经的祂也随着干涸的海洋消失了。 而新的意志，尚未诞生，或者……再也不会出现了？ 原本被黄沙覆盖的巨大转轮被海水从黄沙中冲刷的很干净。 就连白色人鱼雕塑上，公主的血迹都早已不知所踪。 祁煜未动，可那沉重无比的转轮却被海水托举到了他的面前。 作为神明，可祁煜却从未太过相信预言占卜这些东西。 可是，她却说，她看见的未来中，有自己…… 这究竟是她给自己虚无的希望，还是真的可能存在那样的未来？ 祁煜未动，安蒙也已经呆在原地。 已经有不少族人在海水里发疯一般的发泄情绪了，可是他们这边却像时间静止一般，孤寂。 远处的喧闹，与这里，仿佛无形中分割出的两个世界。 毕竟……三万年，实在是太久了。 他们利莫里亚人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了！ 在这场海底狂欢继续的时候，陆地上却迎来了海洋复苏的消息。 人类正在经历永生结束的恐惧，而不断被海水侵占的陆地，就好像压倒他们神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类…… 当海水重新包裹菲罗斯的时候，王宫内，完成了新一轮的权力更替。 坎贝尔被人发现，在书房内寿终正寝。 而他唯一的子嗣，看到后却并没什么悲伤的情绪。 苍老的迪特第一时间接管了菲罗斯王城。 他并没有杀掉王储，但是王储却自请离开。 他跟坎贝尔在这里工作的太久了。 海洋重临的消息，他很早就得到了…… 比起像坎贝尔这样的一生，他似乎对海洋更感兴趣。 “你想被流放……” 看着下面安静到仿佛没有情绪的人，迪特却发现这种加剧的衰老，似乎对他们并没有太大影响。 看来，受到诅咒的只有他们这些当时的幸存者。 而这些后来诞生的生命，她似乎并不怪他们…… 王储神情虽然淡漠，但是比起之前见到时的紧绷，却很明显的多了一丝轻松。 “迪特叔叔，政治是残酷的，你不杀我难以服众。虽然我也不知道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但也没打算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所以这是唯一折中的办法。” 看着如坎贝尔如出一辙的语调语气，迪特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上一代的事情，我知道一些。父王临死前，似乎感到的是解脱。别人恐惧无比的衰老，他却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嘴里念叨着……终于可以去见他们了。” 迪特看着下面冷静到几乎是漠然的青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好在，王储对这些也没什么在意。 他自顾自的说完，便将皇室的印信以及官员名单做了一个交接，一脸轻松的离去了。 这个坎贝尔为自己培养的工作机器，却在他死后，第一时间离开了菲罗斯。 不知道他知道的话，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个一辈子都精于算计的男人，好似算计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能拥有。 迪特看着被交接的东西，发现整理的井然有序。 “维洛斯找到了吗？” “找到了。” “将这些交给他。” “……” “怎么了？” “他……妻子死了，他殉情了。” 身旁的侍者，将一封信递给了迪特。 “这是去找他的人，带回来的信，看落款，应该是给您的。” 然而迪特颤抖着，盯着信封看了很久，却没有伸手去接。 “陛下……” “放在这，先出去吧。” 迪特的声音失去了冷静。 侍者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衰老的迪特。 没人知道，这一次的皇权交叠会以这样的形式开始结束。 历代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 就在侍者走出门的瞬间，都还在思考，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们以为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正是原本掌权者想逃离的…… 而这一次大面积的人类衰老和海洋再临，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再一次失去奇迹公主，是他们起事的原因，这件事早已经瞒不住了。 原本的王室为此付出了代价，也不过是原国王的死和王储的放逐。 剩下的人又要怎么去面对这充满变数的未来呢？ 不过因为公主离开而逐渐干涸的水源，又因为海洋的复苏而重新变得充盈…… 侍者叹了口气。 他也算是新生代的一员，没有被这场人类老化的风波所影响。 可是新的陛下却深受其害，甚至看起来，大概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私下里已经有人在悄悄议论，继承人会怎么选了！ 毕竟萨尔韦斯特罗家的这位家主，并没有子嗣。 家族中的旁系子嗣，似乎也没有实力足够的人可以承担一国重任。 而王室的衰落，势必引来新的觊觎。 就像那平静又蔚蓝的海面下，是翻涌不息的浪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是身在其中，所有人都不得不随波逐流。 眺望着远方的蔚蓝色海面。 人类终将会活下去…… 不管是海洋吞并陆地，还是权力更替所造成的动乱战争…… 困难始终存在，也从未停息。 可生命，依旧在繁衍，生生不息。 在这颗已经失去神明庇佑的菲罗斯星…… 第208章 戴不上的尾戒 利莫里亚人的狂欢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作为利莫里亚核心的海神，太过安静。 他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赶回神殿，反而在鲸落城里落脚。 海洋回归了…… 可是这空荡的海底，之后该如何生存也是个问题。 短时间内，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溺死的“动物尸体”，可时间长了呢？ 这些问题没人知道答案，那些被海洋淹没的绿洲，植物很快也会在海底悄无声息的腐烂，就连沙漠中那些曾经被风干的食物，也会迅速被海水泡发。 最初回归海洋的喜悦，渐渐被生活所需的现实冲淡。 虽然在海水中，他们不进食也能熬一阵，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本该庇佑他们的神明大人，却在失去新娘、唤醒海洋后，就再也没动过了。 他就那么手持火种，站在祭祀占卜用转轮前，像一具失去生气的空壳。 时至今日，越来越多的利莫里亚人已经从那些受伤的族人那里，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真相。 对于海神新娘的作为，他们既敬佩又惋惜……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种献祭是伟大的。 也许，就算她不愿意，众人也会想要牺牲她，可……终究是不同的。 也正因为这种不同，才令大家在心里，对她多了一份微妙的谢意。 这一路行来，海神大人对他新娘的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在利莫里亚，所有人都对伴侣一心一意，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的。 如果爱意也有深浅，那他们相爱的程度，大概已经像海洋一样无法测量了吧？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么一对令人艳羡的爱侣，最终会以这样的悲剧结局。 他们心疼祁煜，却也不知所措。 因为海洋复苏是所有利莫里亚人的心愿，他们甚至愿意献祭自己去实现。 可……最终献祭的，却是人类公主虔诚且澄澈的心。 和……海神真挚且唯一的爱情…… 越来越多的族人，从激动、疯狂到惋惜、清醒…… 他们渐渐聚集在祁煜面前。 而一直留在那里的安蒙，因为伤势严重，明显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祁煜看着固执的不肯去医治的安蒙，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可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比最初多了不少。 没人知道长老和海神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他们都在这里，而越聚越多。 不得不说，长期的磨难，确实会令人成长，曾经单纯的利莫里亚人，也渐渐变成了各种模样。 他们有人虔诚的祷告祈福，也有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祁煜的态度，还有人直接出声质问。 人的悲欢，从不相通。 有人体会得到祁煜的心情，有人试图了解，自然也就有人漠不关心。 甚至也有人认为，海神存在本身，就该为利莫里亚谋福祉。 祁煜神情淡漠的看着一切发生，在他身边固执的安蒙自然也是。 其实在唤醒海洋之前，祁煜曾经找他深谈过一次。 当初祁煜小的时候，一直以为海面上的太阳是个谎言，只有海底的太阳，也就是火种才是真实的。 可是当他见识到真正的太阳之后，他的认知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之前，老师说，他们利莫里亚人无法在陆地上生活…… 可海洋已经干涸了三万多年，他们利莫里亚虽然艰难，却依旧还在延续。 曾经海洋的意志，祁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也许作为神明，祁煜还很稚嫩，可他总觉得，这一路走来，所谓的神谕也没有那么绝对。 过往的那些认知，也随着被迫上岸，而逐渐更新。 对于人类，利莫里亚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 可是他们弱小也没有神明庇佑，却能一度压制的利莫里亚人不得不屈居于下，甚至一度成了奢侈的玩物。 当时祁煜是怎么说的来着…… 安蒙有些混沌的脑子中，祁煜的声音渐渐回响。 “所有物种都在克服困难，一路向前，可我们利莫里亚……却要倒退回去吗？” 当时自己还以为，祁煜不想唤醒海洋了……并为此焦心不已。 但如今的海洋，别说生存，甚至就连一丝魔力都感觉不到了。 原本入水后就会发光的头发，如今依旧暗淡无光…… 祁煜确实恢复了海神的力量，可…… 安蒙不知道该怎么，但是眼下的一切，似乎都跟预料中的不一样。 终究，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吗？ 当初为什么固执的觉得，只要海洋被唤醒了，一切苦难就都会过去呢？ 是啊，明明三万年都过去了，自己竟然还没一个小辈看的清醒。 自己真的是愧对长老之称啊！ 踉跄的摇晃了一下，安蒙突然不想再固执下去了。 自己和利莫里亚，究竟还要将祁煜逼迫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呢？ 明明身为海神的他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若还是不清醒，大概……利莫里亚也就走到这了吧。 族人见安蒙摇晃着身形越发的不稳，急忙上前来搀扶。 安蒙摆了摆手。 “都回去吧，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安蒙的威信还是很高的，这是他们家族世代在利莫里亚积累的威信。 所以当身为长老的他做下了决定，大家都会默认这是海神的旨意。 无人违抗，哪怕是不愿离开的族人，也挪远了距离，遥遥的回望。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祁煜从怀中摸出那枚尾戒，摘下了手套，重新戴了上去。 可是……依旧如之前的时候一样，卡在了指关节。 祁煜看着自己早已变样的手，一时间心情更加难以压抑。 这枚戒指本是公主殿下为他量身打造的，可如今手握匕首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握着画笔，开怀大笑的青年了。 所以就连这枚尾戒，都卡在了关节处，无法寸进。 终于，所有关于她的一切，自己都失去了…… 这枚戒指，就算是留着……也…… 指尖再次轻抚过已经看不清纹路的印章表面，明明公主说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自己的来处……和自由吗？ 祁煜依旧迷茫的站在海底深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209章 族人重聚 在他身后，巨大的齿轮却突然开始转动，那声音带动水流，引得祁煜不由回头望去。 足尖轻点，他缓缓跃起，向着巨大的转盘浮去。 明明只有祭祀时才会转动的转盘，这会却自己动了起来，祁煜静静的悬浮在转盘面前，有些搞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左右都这样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海底依旧平静。 曾经海洋中的危险和生物，如今都还没有成型。 海洋只是那么安静的存在着，装点在美丽的菲罗斯星。 安蒙来时，祁煜正斜斜的靠坐在转盘里，就像曾经在神殿里睡觉时，那般的安静。 只是不同的一点，他睁着眼睛。 安蒙来时，他正茫然的望着上方，安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乎……是在看月亮？ “海神大人……” 自从祁煜拿回了神力，安蒙也恢复了敬称。 可是祁煜却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反应。 “我们打算启程回利莫里亚的故居，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利莫里亚四个字的原因，祁煜竟然收回了视线。 安蒙见祁煜终于有了反应，不由有些期待。 利莫里亚曾经是多么富饶的海底，海洋魔力汇聚的福地，尤其是神殿的周围，所以才将火种供奉在那里。 可是如今，海底什么也没有，安静的令人心慌。 族人甚至已经去陆地上找吃的了…… 这似乎，跟他们的初衷不同。 可故土难离，总要回去看看，也许……希望还在那里也说不定。 祁煜看着安蒙，视线最终落在他被包扎的手臂上。 沉默的祁煜，想法实在难猜，其实很久以前，祁煜就越来越沉默了，只有偶尔提起过去或者未来的时候，他偶尔接话几句。 安蒙甚至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可是公主跟的预言苏醒的时候，他却好像不一样了。 身上或多或少有了些鲜活气…… 但这次祭祀结束后，他好像变成了一具空壳。 以前无比好动的人，竟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没动了。 不吃不喝不说话，整日的发呆。 安蒙甚至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之前来的几次他都没有反应，今天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 祁煜转动视线，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就在安蒙以为他可能又在“放空”的时候，祁煜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朵。 “再等等吧，谭灵她们要来了。” “！！” 这个回答实在是意外之喜。 当初祁煜想献祭自身，谭灵就没跟着来。 她不想再面对离别了…… 可如今祁煜没事，被献祭的是公主殿下，谭灵这时候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别人的话也许祁煜不会听，但是谭灵不一样。 最起码对祁煜来说，不一样！ 得到了这个消息，安蒙急匆匆的走了，因为他来之前，已经让族人开始收拾东西了。 如果要等谭灵的话，就不用着急了。 祁煜的视线落在安蒙的背影上，一时间似乎又有什么想法一闪而逝。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后，祁煜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了月亮上。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吗？ 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之前就听安蒙说过，似乎之前自己化为泡沫的时候，公主殿下就将自己关在小屋里沉睡。 而且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过，以至于开始的时候，一直都没人发现她竟然还在小屋里。 因为周遭完全没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之前祁煜没想过，原来爱人在面前消逝，会是这样的无力。 明明上一次，他痛过之后，还会千方百计的想留住她。 可这一次，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能想到的办法，之前都试过了。 而这次更是直到走到这里之前，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安置她。 自己甚至想过，要不要留下子嗣，可留给自己的时间太短了。 疲惫感再次袭来，祁煜就这么在海底安静的睡去。 她做了那么久的梦，也许…… 梦中会有答案吧。 …… 安蒙赶回鲸落城里，重新安排了族人。 大家一听到谭灵要回来了，不由也显出了几分开心。 她们从陆地那边来，肯定一路上都会看到海洋真实的样子，到时候，也许会有些别的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倒是也有人问起了祁煜，安蒙只是照旧摇了摇头。 祁煜实在太安静了，他甚至以为他会因为公主殿下的离世而发狂，可他没有。 都半个月了，他还留在原地，甚至还有心情看月亮。 安蒙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安心…… 反而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眼下的祁煜，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或者说更像一颗埋下太久没有引爆的哑弹。 没人知道他会不会炸，也没人知道他如果炸了，威力会有多大。 安蒙倒是见公主殿下临死之前在他的契约上留下了什么，只是……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只能说，希望是对他好的吧？ 不管怎么说，海洋确实复苏了，海神也还在。 利莫里亚的残余族人，都还在…… 对于安蒙来说，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公主殿下所说的未来…… 安蒙也不知道那个未来到底该不该期待。 毕竟海神的信徒可以看到未来，也只是记载在历史中的故事，真假已经无从考证。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随着公主的离开按下了暂停键，直到谭灵终于带着遗留下的族人赶来了。 当她出现在祁煜面前的时候，祁煜安静的垂眸看她。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来了。” 看着在罗盘上坐着的祁煜，谭灵说不上自己该开心还是…… 毕竟在来这里之前，安蒙已经将他们经历的事和公主殿下的事都跟祁煜这位小姨说了。 谭灵很庆幸祁煜还活着，也有些遗憾从始至终都没能见到那位公主殿下。 其实海里发生的一切，祁煜都知道，所以他看着表情复杂的谭灵自然也知道他这位小姨心里的想法。 她从来都是个爽利的性子，大概也学不会藏着掖着。 可是……他没心思听这些，只是冲她摆了摆手。 “既然都回来了，明天就启程回神殿吧。” 第210章 鲜血为誓 (第三卷完) 原本因为族群重聚而喜悦的心情，随着谭灵带回的话，再次忙碌了起来。 安蒙没想到，祁煜还会如此配合，可他肯跟着大家回利莫里亚，还是令人喜出望外。 就连祁煜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平静了。 就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平复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那般。 他低头看向她手最后拂过的地方，有些疑惑。 如今想来，也许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吧。 不管是将自己关起来，还是之后的剖心…… 自己似乎都太没有防备了！ 是契约吗？ 说起来，自己不是早就猜到，她恢复记忆了吗？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设想到这些可能呢？ 一瞬间，脑中浮现出床上那个瘦小的身影…… 在寂静的夜里，那个白色的团成小小一团的公主。 那个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而遍体鳞伤的爱人…… 刹那间，痛苦将祁煜淹没。 他缓缓闭合的眼角，泪意涌现…… 而就在此时，一股暖意却在心口处传来…… 犹如爱人温柔的抚摸！ 祁煜猛地扯开衣领，果然看到鱼尾标正在亮起…… 嘴角终于有了弧度，木然的脸上却是痛到骨髓的凄惨笑意。 原来……是这样吗？ 一时间就连祁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的爱人，真是既温柔又残忍…… 她温柔的设想了一切可能，让自己哪怕在她离开后，也依然会被安抚。 可她又残忍的将自己一个人留下，留在这孤独又无望的等待里…… 上一次，他还有个念想，最起码可以通过契约感受到她…… 可这一次…… 契约的另一头，空空荡荡…… 祁煜甚至理解不了，为什么别人的另一半死亡，契约就会解开。 而他的契约直到现在还在发挥效力…… “呵……” “永生……契约……” “……” 缓慢的摇了摇头，他干脆整个人都躺在罗盘上。 而在他的旁侧，白色的人鱼雕塑，悲悯又虔诚的望向自己高举的双手…… 所有人重新启程，而那些被海水淹死的骆驼，则成了路上果腹的食物。 祁煜没有跟着族人一起，毕竟如今的海洋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他自己带着巨大的转盘先回了神殿。 当看见被黄沙掩埋的白色建筑群的时候，他的手轻轻的一挥，那些金色的沙子就仿佛被风吹过一般，渐渐被从白色建筑中向周围推移。 祁煜的力量很和缓，甚至没在海底造成太多的涟漪。 他将巨大的转轮放在了当初与公主交换戒指的广场正中心。 人却独自走进了神殿……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可……神殿随着黄沙褪去，还是开始坍塌。 到处都是残檐断壁，他甚至可以从这里看到破损的原顶。 进入自己的房间，他的箱子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祁煜看着房间里凌乱的一切，和破败的墙壁，一瞬间有些心痛。 原本留在这里，是以为这里会是最后的安全之地。 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愿留给他么？ 意识不断的扩散出去，可是海底辽阔，无尽的黄沙之下去找寻…… 终究是……宿命吗？ 祁煜离开神殿的时候，族人们已经回来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在。 曾经繁荣的利莫里亚，如今……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祁煜自己，一时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火种被他重新放在了人鱼的手里，这个月，他思考了很久。 这个不停转动的罗盘与转轮，大概也是某种宿命的指引。 脑中是她的遗言。 她说，她的未来中，有自己。 她说……她在自己心里…… 还有……爱…… 最近想了太多了，可是他再次环视整片海洋，这里…… 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深海了。 也不是曾经辉煌的利莫里亚了！ 看着下方惶恐不安的族人，祁煜第一次没有告知他们自己的决定。 如果……预言的意思，大家都理解错了的话，那这一次…… 才是真正末代海神发挥作用的时刻。 所有人都看着祁煜安静而沉默的回到中央广场。 看着他再一次走到破败的立柱旁，回到巨大的转盘前…… “三万里海底……” “万物静寂……” 祁煜的脚下缓缓浮起，手中刀芒一闪，那颗取心的匕首再次出现在他手里。 安蒙心中一慌，踉跄着就冲了过去。 可是站在最前的谭灵却拉住了就正要上前的安蒙长老。 安蒙看着对自己摇头的谭灵，有些犹豫了。 似乎每一次，他做的决定，都没能带领利莫里亚重回繁荣…… 那这一次，祁煜要做的事，又是什么呢？ 越来越多的族人都汇聚到广场上。 原本一整个神殿广场都站不下的利莫里亚人，如今……不过一个小小中央广场却显得有些空荡。 祁煜看着那把匕首，再次开口。 “不会再有第二个利莫里亚……” 明明他的声音不大，可…… 在这寂静无比的海底，却清晰的传进每一个利莫里亚人的耳朵里。 一种悲哀又纯粹的情绪，正如此时破败的神殿一样，令他们无法释怀…… 低低的呜咽，不知从何处开始响起…… 渐渐回荡在整片海底。 祁煜的话，像是一声响彻的钟鸣，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底。 他们……回不去了！ 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家园…… 再也回不去了！ 祁煜没有回头，可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 匕首在手中安静的握着。 明明是冰冷无比的冷兵器……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染了她鲜血的缘故，拿在手中竟然感到一丝温暖的波动。 “这一次，就以利莫里亚的鲜血为誓言，改写所有因果！” 他的声音出口的一刻，利刃自掌心划过…… 如同珊瑚色火焰一般瑰丽的血液自掌心滑落…… 祁煜将手伸在纯白色的人鱼雕塑上方…… 直到那血液将整座雕塑染红，滴落到下方的罗盘上。 玫红色的血液顺着所有缝隙快速流淌，整座巨大转轮都开始飞速旋转。 而祁煜和白色的人鱼雕塑，就好像是祭品一般，被圈在了巨大的转轮之中…… 下方，所有人鱼都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安蒙反应过来，也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越来越多的血液顺着海流，向着转盘汇聚…… 蓝色的光突然自人鱼雕塑的眼中亮起，甚至一瞬间盖过了火种的光亮！ 湛蓝色的光芒在海底以圆形逐渐扩大，直到覆盖了整片白色建筑…… 所有人都被光芒晃得睁不开眼，并随着血液的流逝，渐渐晕厥过去。 祁煜的眸中，亮起同样的光芒…… “公主殿下……” “希望你没骗我。” “不然，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祁煜说着，突然露出一个灿然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 一切都被光吞噬！ 包括……那抹正在绽放中的，笑意！ 第三卷 ——金沙之海—— end 第211章 第四卷 因果重启 祁煜醒来的时候，正漂浮在一片蔚蓝之中。 久违的海洋魔力正充斥在翻涌的海浪中，随着波浪起伏。 他茫然的坐起身来，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身下的海洋，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活性……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短暂的迟疑之后，是迟来的狂喜！ 他成功了！ 他成功了！！ 祁煜起身，然后一个猛子扎入了海洋深处！ 果然……这里的海洋，比他见过的所有海洋都更有力量！ 他是不是顺利的回到了过去？ 只要从最开始，改变所有因果，未来就会不一样！ 祁煜触摸着自身边悠然游过的海洋生物，一时间激动不已。 他闭上眼睛，试图与海洋连接…… 可过了很久，他却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似乎……不太对劲？ 手心燃起一簇火焰，依旧是熟悉的珊瑚色…… 没有失去力量，火焰也还在…… 他再次闭上眼睛尝试，可…… 依旧无法与海洋建立连接！ 难道，这片海已经有主了？ 是不是这时候的海神已经与信徒相遇了？ 祁煜的心里突然有些慌张，海洋广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找寻。 明明之前还逃避似的想过，要是自己不是海神就好了！ 可如今真的没办法操控海洋，他却突然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迷茫与无力感。 如果没有了海神的力量，自己该从哪里开始找寻啊？ 对，鱼尾标！ 手附上胸膛，祁煜试图唤醒自己的契约，可…… 依旧没有回应…… 这一瞬，祁煜茫然的立于海洋深处，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好在一头路过的虎鲸，令他发现自己还可以跟海洋生物交流。 只不过这些鱼又丑又蠢，自己想问的事没问出来，倒是差点把自己气个好歹。 强忍着脾气，祁煜跟着虎鲸回到了鲸群中，这才见到了族群的族长和长老。 在得知自己所处的星球可能并非是菲罗斯的那一瞬，祁煜彻底傻眼了。 而顺着族长给的指引上岸的那一刻，祁煜更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究竟被送到了哪里？ 不管是植物动物还是其他的东西，看起来都无比相似却又不一样。 祁煜迷茫的一个人上了岸，走了很久却都没能见到人类。 好在这里物资丰富，不像干涸的沙海，别说动物了，连植物都没有。 明明是打算改写过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祁煜抱着一颗啃了一半的果子，茫然的坐在树上。 经历了海洋干涸后三万年的他，生存技能倒是点满了。 可这里不是菲罗斯，自己还能找得到那个改变未来的契机吗？ 有些沮丧的低头看着手里不知名的果子，祁煜泄愤似的三两口啃完，然后随手一丢。 果核刚好砸到路过的小动物，惊的小家伙迅速的跑路了。 祁煜的视线倒是扫了一眼，见没有威胁也就没在意。 反正他在这种环境里，应该算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了，暂时没什么能威胁到他。 可是接下来往哪里走，他根本没有头绪。 祁煜就这么茫然的穿梭在大陆与海洋之间，漫无目的的找寻。 直到，他遇见了谭灵。 “祁煜！？” 谭灵看到他的那一刻，激动的冲了过来。 而祁煜却根本没想到，被传送到这里的竟然不止是自己？ 怎么事情都跟预料的发展不一样呢？ 他以为可以改写过去，继而改变未来。 难道公主殿下所说的未来，和他所理解的不一样吗？ 见到谭灵之后，祁煜这才知道，被传来这里的不是只有自己，因为谭灵醒来的时候，还有其他的族人也跟着在一起。 只不过她是出来探路的，而族人们则在海里暂时安了家。 跟她一起出来的都是族中的青壮年。 因为这片海洋的魔力充沛，食物的种类也很丰富，大家通过休养，如今都生活的不错。还有些人鱼已经顺利诞下了子嗣…… 祁煜听着谭灵的话，不知怎的，好像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祁煜，你怎么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 “安蒙他们呢？你们醒过来的时候就这么点人？” 祁煜没有回答，反而是岔开了话题。 “不知道，也许跟你一样，被传到什么地方去了吧？反正只要还活着，总会相遇的。” 祁煜见谭灵这样，就知道她也找过了，只不过她没有像自己这样，直接脱离栖身的海域。 “你跟我回去吧，大家见了你肯定会开心的！你不知道，当大家醒来看见海洋的那一刻，高兴的都疯了！心里有多感激你呢！” 祁煜看了谭灵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谭灵回到族群聚集地的时候，祁煜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种熟悉的建筑风格，好像他又重新回到了利莫里亚…… 可是周围陌生的海洋生物和一些没见过品种的礁石，还是令他知道，这里并不是他脑海中的那片故居。 “海神！” “是海神大人！” “快去通知所有人！” “海神大人回来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随着祁煜的到来，令整片海域都活跃了起来。 看着族人脸上的笑意，祁煜不知怎的，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虽然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但是他们如今都生活的很好。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怎么造成的，但目前来看，结果总归是好的。 谭灵见祁煜脸上的郁结似乎散了一些，不由上前安慰他。 “大家都过得很好，其他人也总会找到的，你别太担心。” 祁煜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谭灵看着这个变的越来越陌生的祁煜，心里也不太好受。 她更喜欢以前那个咋咋呼呼甚至有些吵的小家伙。 “你还在想着她吗？” 祁煜沉默，谭灵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不管怎么变，他终究还是祁煜，是那个利莫里亚独一无二的海神大人！哪怕族人曾经献祭了他的爱人，他仍然会在看到大家都生活的很好时，默默松一口气。 “都已经这样了，放下过去吧？这片海洋很好，甚至比我们曾经居住的海洋更好……留在这里，好好生活吧？” 祁煜沉默了很久，却依旧摇了摇头。 “你们留在这里生活吧，我明天就离开。” “祁煜？” “抱歉小姨，但……我放不下。” “……” 第212章 孤独的旅行 谭灵看了祁煜一会，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再劝说。 她一直觉得有些遗憾，没能见到那位对祁煜来说特别的人。 祁煜打小就防备心很重，可是他却轻易的跟人缔结了最高规格的永生契约。 而且还以身犯险，数次为了对方牺牲自己…… 明明她是祁煜唯一的亲人了，可是这么多次，她竟然都没帮上忙。 其实她也知道，祁煜算是故意把她支开的。 就是不想自己经历这些。 可是，如今彼此的亲人就这么一个了…… 谭灵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缠着自己玩闹的那个单纯却顽皮的孩子了。 这一切，也算是自己变相将他推到了台前。 一瞬间，谭灵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要是当年，自己坚强一点，护住他，而不是强迫他一个小小的孩童去面对那些残忍的真相，会不会…… 罢了，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左右现在大家都还活着，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吧。 祁煜的固执不是劝说两句就有用的，让他自己去试吧，总好过之前那样没生气的当个壳子。 “行吧，不过不管怎样，照顾好自己，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祁煜见谭灵没有再劝自己，不由也放松了不少。 尽管海神的力量在这里没办法使用，但总归这里是适合他们生存的栖息地。与其去想那些搞不清楚的事，还不如迈出去，找找看。 要是自己一直留在原地纠结，也就遇不到这些族人了。 总归他们都过得不错，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 不出意外的话，其他的族人可能也跟着来到这里…… 只是这……究竟是哪里？ 第二天一早，祁煜告别谭灵就再次踏上了旅程。 不得不说，在菲罗斯的时候，祁煜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的风土人情，可是现在所处之地，似乎比他曾经去过的地方更广阔，主要是菲罗斯的时候，海洋可以连接，哪怕是没有去过的地方，他的意识也到过那里。 可这颗星球，似乎很是辽阔，也很富饶。 最起码他这双脚走过的地方，没有荒漠。 这一走，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祁煜渐渐也发现了一些人迹，只不过他有意避开了。 期间倒是也零零散散的遇到过一些族人。 他们竟然有的人混入了人群，甚至还结婚生子了。 这是祁煜没想到的。 但是在这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算作是海神了…… 总之见他们都生活的不错，那也挺好的。 毕竟菲罗斯实在荒芜太久了，而这里充沛的物资，足够养活这些生灵。 最起码对于吃过苦的利莫里亚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栖息地了。 渐渐的，祁煜路过的地方越来越多，接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可是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影子，等待他去找寻。 哪怕这么多年遍寻无果，他也从未停下脚步。 直到，他发现了安蒙的那支族群。 只可惜，那位利莫里亚最睿智的长老，已经长久的陷入了长眠。 族人为他举办了海葬，可是却没有海洋的意志接收他归去。 所有族人就那么看着他，在海水中腐烂，最终被海水带向未知的远方…… 其实到了现在，大部分已经接受了现实。 他们确实来到了新的栖息地，这里海洋的魔力充沛，却没有意志，而且物种丰富资源充沛。 对于他们的生存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选择，只是…… 曾经繁荣的利莫里亚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梦，永远高悬于心底。 以至于他们见到祁煜的时候，那种由衷的欣喜…… 可是祁煜却拒绝了继续带领他们，而是把谭灵他们所在的海域告诉了他们，如果不想继续生活在陆地的话，可以去找谭灵汇合。 “海神大人，您要遗弃我们吗？” 祁煜看着依旧按照旧俗跪拜自己的族人，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已经不是海神了，这里的海洋我无法掌控。而且你们也在陆地生活了这么久，并不是必须要回到海里去。利莫里亚已经成为了过去，也有人选择进入人类社会生活……” “什么？” 见到这些族人脸上的惶恐，祁煜第一次对于族人产生了一种厌烦。 他不是一个人经历了这一切，眼前的这些人明明都经历过！ 可是为什么都到了现在，他们还觉得必须要依赖神明呢？ 这几十年他根本不在，这些人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 “这里不是菲罗斯，这里的人类也不是菲罗斯的人类。” 见祁煜的神情越来越冷漠，那些族人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早就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以前长老在的时候就听长老的，而如今海神出现，他们就该听从神明的。 可为什么祁煜却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 “我再说一遍，我已经不是海神了，这里也不是利莫里亚，在这里你们不需要火种，不需要生活在深不见底的海底，你们可以在太阳下自由的生活。” 祁煜看着惶恐的众人，最终只是跟如今领头的人告知了详细的位置，如果他们实在无法适应，就回去谭灵所在的海域吧。 最起码远离内陆，更难接触到人类。 直到祁煜离开，那些族人还远远的跟了很久。 似乎还有人不明白，为何突然一切都变了，海神大人也变了？ 这里不是菲罗斯，那又是哪里？ 虽然不再缺少食物了…… 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太阳也不再是神明的所有物…… 可，总觉得…… 有些不知何去何从的落寞。 “长老，我们是被神明抛弃了吗？” 看着安蒙的继承人，一些迷茫的族人都凑了过来。 而那人手里拿着海神留下的路线图，一时间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们这一支，世代都是利莫里亚的长老，安蒙临死前，在众多族人中选了自己培养，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脑子灵活，并且不拘泥于过去。 可是真到如今这一步，他反而也迷茫了，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路线图，青年碧绿的眸子中犹豫了很久。 “海神是不会抛弃我们的，只是世代不一样了，我们先去这片海域和族人汇合吧。” 第213章 时光宝盒 就在安蒙一系踏上旅程的时候，祁煜已经出发前往向未知的远方了。 他没有目的地，就那么随心所欲的乱逛。 有时候，时间的流逝好像在无形中被他遗忘。 他甚至很少去想以前的事情，只是经常在累的时候停下发呆。 最起码……这种放空，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然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颗公主身体炼化而成的结晶。 祁煜突然慌了，他甚至想不起来，究竟是来到这里时就没有了，还是在路上掉了。 一路踉跄着，往回找去，可是他走过的路实在太多了。 一时间他甚至没有头绪，自己该怎么找。 直到耗尽所有体力，祁煜瘫倒在地，身上的汗就像河水一样，川流不息。 他剧烈的喘着气，开始努力的回忆自己来到这里后的一切。 却突然发现，好像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他想起她的时候竟然越来越少了。 甚至早先那种难以承受的情绪都好像在来这里以后渐渐变淡了。 自己甚至已经很久没有感到难受了。 还有一种，好像是在凭着本能在寻找的感觉。 以前每每难受的时候，胸口的印记就会不时的亮起，而他也能短暂的得到安抚，再继续上路。 可是不知不觉间，好像这印记已经很久没有亮起过了。 甚至……不刻意去想的时候，自己竟然都好像忘记了它的存在？ 怎么回事？ 祁煜的手伸向领口，可那下面只有一片莹白的皮肤，和一颗小巧的痣。 “鱼尾标呢？” 祁煜的手碰触了几次，可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祁煜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随即又看向自己的手。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突然袭来。 他好像……不知不觉的，快把她遗忘了？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清晰的记得一切，不管是她的脸、她的笑容还是她那玲珑的身影。 可是现在，好像那个最爱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祁煜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忘记……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过去的三万年里，他都没有一天忘记，怎么会在来到这里的短短几十年里，就变成这样？ 双手抱头，使劲的敲击。 祁煜试图用这种方式，帮助自己想起那些无比重要的回忆。 可是见效甚微。 要不是今天自己偶然间想起，是不是就会这么无知无觉的，彻底失去与她有关的一切？ 祁煜突然不敢再这么漫无目的找寻了，他心里甚至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只要自己原路返回，也许就还有机会找到那颗结晶……踉跄着起身，他再一次开始了路程，只不过，这一次…… 他要找一个不知道被自己丢在哪里的结晶…… “公主殿下……” 祁煜脚步仓皇，低声的轻唤着，甚至像怕自己不小心就忘记一样，不断重复。 比起当初来时，那种悠然的漫步，这突然的回返，却像完全变了副模样。 找着找着，祁煜又停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尾戒。 月色清冷的光，照在那光洁的表面上，祁煜看着那枚小小的尾戒，竟然发了很久的呆。 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又迈开了脚步。 视线依旧在来时的路上找寻着，那枚小巧又透明的结晶。 “戒指还在……不会丢的……” 他低声的呢喃着，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鼓劲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相信。 怎么就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 祁煜一边找着，一边回忆来到这边以后的事。 可是似乎……所有的记忆都很鲜明，只有与她有关的记忆，在逐渐变得模糊。 祁煜心中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陷入了一种死循环。不管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而破解一切的钥匙，可能就是自己丢失的最重要的东西！ “你在哪里？公主殿下……” “不要调皮了……快出来吧……” “这不好玩，你别吓我了……” “公主殿下……” “殿下……” 与来时不同，这归途的一路，祁煜越走越害怕。 失魂落魄的，当他再次回到安蒙那支族人栖息地的时候，所有的族人都早已离开了。 祁煜只是漠然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便继续向前，他甚至不敢想，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他的公主殿下会不会跟他藏起来的那些宝物一样，再也找不见了？ 不知怎的，这之后，不管他的状态有多差，鱼尾标都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而当他的面前再次出现海洋的时候，祁煜突然无力的倒下…… 如果是落在陆地，或许还好找一些，可若是落在海里…… 那般纯粹透明的她，自己该怎么从那些深海中堆积石头中，找到独一无二的她？ 祁煜跪坐在海边，头一次有些怨恨海洋的广阔盛大。 看着蔚蓝的海面很久，祁煜还是一步一步向着深海走去…… 一边找寻，一边问着路过的鱼群，可是亮晶晶的石头，这海底实在太多了，他细细的摸过每一处海底，可依旧没能找到记忆里的那一颗。 这片又耽误了他很久的时间，甚至就连一向质量很好的衣服，都在他这样无休止的找寻中，渐渐破损到没办法再穿。 祁煜没有办法，只得一身破烂的前往了下一片人类聚集的区域。 看看在那里是不是能换到一些合适他穿的衣服。 只是祁煜并不知道，就在他在海底寻觅的时候，时间已经又再次匆匆而去。 以至于当他再发现人烟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与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看着有些陌生的地方，祁煜踌躇了很久。 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他的族人。 可这一次，所有人的面孔都很陌生。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可印象中的一切，都对不上号了。 有好奇的孩童凑近他身边，似乎对于这个乞丐一样邋遢的人，有些好奇。 毕竟大部分的乞丐，身形消瘦还肮脏不堪，远远的就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传来。 可面前这个人的眼睛，却好像宝石一样好看，令孩子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被他所吸引。 第214章 市侩 “你是谁？来我们镇子里干嘛？” 小朋友难得没有害怕，凑到了祁煜跟前，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小孩一开口，祁煜发现自己竟然听得懂，看来这里虽然不是菲罗斯，大概也是相似的地方吧？ 不然生物习性和语言都一脉相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会不会是过去的菲罗斯呢？ 带着满心的疑问，祁煜却只是低下了头。 “你知道……哪里有卖衣服的么。” 看着眼前的小孩儿，祁煜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暗哑，还不自觉的带着一种淡漠的疏离。 小孩子见祁煜开口，而且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可怕，这才大着胆子又凑近了一些。直到发现他破损的衣服，看起来似乎并不脏，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你来我们镇子里……是要买衣服的吗？我带你去吧。” 祁煜低头看了看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 “你们家大人呢？” “都出去上班了，晚上才回来呢。” 祁煜看着刚到自己腰的小豆丁，又扯了扯已经没办法再穿的衣服，最终还是跟着去了。 可瞧着眼前这有些低矮的石头房子，祁煜的目光还是难免带上了些嫌弃。但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最终还是跟着男孩走了进去。 “阿婶儿，有人要买衣服！” “哎~来了！” 那中年女子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就看见店里正站着一个瘦弱的青年。 因为房子本身不高，便显得站在屋子里祁煜的身形格外高挑。 原本祁煜逆着光，一个剪影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可当他转过来的时候，那中年女子发现他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由神情就有些变了。 “你这衣服……该不会是乞丐吧？二牛，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婶儿的店里带啊！” “阿婶儿，他不是乞丐，他身上不臭也不脏！我都闻过的~！” 见二牛就站在祁煜身旁，根本没有嫌弃，那中年女子这才凑近瞧了瞧，直到见祁煜兜帽下的皮肤白皙的，这才打消了顾虑。 不过见他这一身狼狈，女子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你……有钱吗？” 祁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菲罗斯，或许用的货币也不一样。 “我可以用东西换。” 这话一出，中年女子立马就有些不高兴了。 “没有钱还学人买什么衣服？” 祁煜在人类社会也待过那么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可他眼下的衣服确实没办法再穿了，尤其来到这镇上以后，看着其他人的穿着，倒显得自己格格不入。 也许反而该庆幸，若不是衣服破烂倒看不出原样，自己这么贸然进来，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古怪。 祁煜伸出手，上面是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不过个头并不算大。 “用这个换一身衣服，应该足够了吧？” 那女子一开始倒是没太在意的扫了一眼，可是当看到珍珠的时候，目光却带上了一丝疑惑。 “珠子？你拿这玩意跟老娘换衣服？” 祁煜有些疑惑，以前用珍珠换东西还是挺方便的，难道这里……珍珠不值钱么？ 倒是一旁的二牛看见珠子以后，‘哇’了一声！ “这是珍珠吧？前两天我妈带我去县城参加我小姨的婚礼，我小姨带的就是这个！就是没这个大，也没这个好看！” 那女子本来还满眼的嫌弃，可听到二牛的话，视线又扫过祁煜兜帽下白净的脸，不由疑惑了起来。 “二牛，你没看错？这玩意真跟你二姨带的一样？” 祁煜看着面前这个明显不太聪明也不识货的村妇，不由皱了皱眉，转身就想离开。 可是那女子却又有些急了，上来伸手就想拦住祁煜。 毕竟二牛家在镇子里可是条件不错的，他小姨还嫁给了县里的暴发户家的二儿子做媳妇！ 自己虽然没见过，但要是真的，自己不就发了？ 这个男的虽然穿的邋遢，可看皮肤也不像是个落魄的…… 可是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祁煜非但没让她碰到，甚至直接闪开身子，害得她用力过猛，直接摔在了地上。 “哎呦……” “阿婶儿！” “二牛，快扶婶子一把，嘶……哎呦！” 祁煜并没理会，见无人阻拦，便抬脚就要离开，可是那女子却有些急了。 “哎哎哎！别走，我跟你换！跟你换！” 这话一出，祁煜即将迈出房门的脚步顿了一下。 回头看着刚被搀扶起来的女子，祁煜的心情越来越差。 倒是二牛眨巴着眼睛，似乎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叔叔，我们这个镇子，就我阿婶儿家卖衣服。” “对对对，你要想换衣服，这附近就我家卖，进一次货都要跑到县城里，可远了！” 祁煜皱着眉头，可迈出去的脚还是收了回来。 中年女子见祁煜总算改变了主意，急忙上前招呼。 视线再次扫过店里所有的衣服，祁煜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难看，实在是太难看了！ 他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难看又单薄的衣服。 这跟披了块布在身上有什么区别？ “就这些？” 作为老板娘的中年妇女疑惑的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纳闷，自己这店里可都是刚从县城进的尖货，怎么这小乞丐看起来这么嫌弃？ 祁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选了两身丑衣服，然后又低头去看自己的鞋。 “有鞋么。” 老板娘愣了一下，看了看祁煜的脚。 “不知道最大号的你能不能穿……我给你找一双。” 老板娘说着，去了后屋，还顺带把二牛也拐了进去。 祁煜四处看了看，就走进了店内唯一的“试衣间”——一块真正被破布帘子围起来的圆形区域。 祁煜的听力很好，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着老板娘跟二牛确认“珍珠”的价值，祁煜嫌弃的从两身里找了一套合身的衣服穿好，又看了一眼被脱下已经可以算是破布的衣服…… 轻轻一个响指，火焰瞬间将替换下来的衣服烧了个干净。 而当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这身乡下随处可见的穿搭，在他身上却怎么看怎么不像乡下人！ 就连拿着鞋出来的老板娘，都直接给人看傻了！ 第215章 水神的传说 软趴趴的粗布白衬衣，配上同样软趴趴的深色粗布裤子，裤腿甚至因为有些短，而露出了祁煜白皙的脚踝。 踩在黑乎乎的水泥地上，有一种令人炫目的对比感。 当老板娘看着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的祁煜时，整个人都恍惚了。 “我滴娘哎……这还是一个人吗？” “哇~哥哥，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 祁煜视线扫过一老一少，最终定格在女子手中那双布鞋上…… 看来这里大概确实很偏远，衣服都是这种一扯就破的粗布。 被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祁煜感觉很不是滋味，走上前去，扯过女子手里的鞋子丢到地上。 双脚踩了进去，虽然说不上舒服，但也勉强能穿。 最起码换了这一身，就不显得太格格不入了。 他看了一眼，目光逐渐痴迷的老板娘，心情越来越差了，将珍珠随手放在了破木桌子上，他抬脚就走出了矮小的石头房子。 原本嫌弃他的老板娘甚至下意识的追出了屋子，连那颗原本她心心念念的珍珠都没顾上检查。 而二牛更是直接小跑着追了出去。 “哎……哎！怎么这就走了……” 老板娘不敢离开自己家的铺子太远，追了几步就站在路口看着祁煜逐渐走远。 倒是二牛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原本还叫叔叔的，这会见了祁煜的脸，一路哥哥哥哥的叫着，让祁煜觉得他像一只要下蛋的母鸡。 这个镇子实在不大，没走多一会，祁煜就转完了。 镇子靠近山林，周围的田地倒是不少，祁煜走着走着就到了田埂，不少人正在田里忙碌。 见到陌生人，不由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农家人，风吹日晒雨淋的，也不是没有长得好看的，可是大都被晒后都是差不多的模样。 而祁煜这样白净清秀的少年人模样，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就连县城大官家里的少爷小姐们，恐怕都没有几个能及得上的。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有时候确实会有优势，不过……同样伴随着风险。 这一点祁煜再清楚不过。 不过这周围没有厉害的人，他也不会在这里久留，所以便没刻意隐藏容貌。 不然他一个陌生人，在这种互相都认识的小村落里，反而引人怀疑。 祁煜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最起码连公主殿下都称赞过，说他美的没有攻击性，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喜欢。 一想到公主殿下，祁煜的手下意识的就摸向怀里。 可是口袋里除了那枚小小的尾戒外，再无其他。 沉默了很久后，祁煜无声的叹息…… 二牛依旧锲而不舍的追在祁煜身后，甚至因为二牛在追，一些镇子里的小孩也跟着跑了过来。 一尾上岸的人鱼，身后追着一堆参差不齐的小萝卜头，这场景实在有些滑稽。 那些下地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有认识二牛的就开始搭话。 “二牛，这是谁啊？你们要干嘛去？” “是啊，是你家亲戚啊？这模样长得可真俊啊！” 汉子们有些起哄，有些围观，还有些原本受欢迎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嫉妒。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早就看直了，就连坐在田埂边上的拔杂草的老太太都紧盯着不放。 祁煜那种在画室中被人群包围的感觉又渐渐浮上了心头。 可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会来解救安慰他的公主殿下了…… 二牛原本还在回话，可祁煜却突然迈开步伐，快速离开了。 二牛见状，也顾不得搭理镇子里的街坊邻居了，再次小跑着跟上。 倒是那些小萝卜头们，年纪不大，追了一会已经累了，一条原本紧密跟随的队伍，渐渐随着稀稀拉拉落下的小家伙，而变得冗长。 一些大人也吆喝着，不让自家孩子再追了。 这些人就这么目送着祁煜离开，而二牛则追进了林子里。 祁煜没想到，这个叫二牛的小孩体力这么好，竟然一路跟着，可是再往前，就离小镇太远了，他之前在远处眺望过，这片林子很大。 一个小孩乱跑，很容易迷路的。 这些野兽对他来说是没什么威胁，可对这么小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见二牛还要追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二牛早就跑的满头是汗了，他还以为自己就要追丢了，可是没想到祁煜竟然会停下来等自己。 不由的一脸欣喜的笑意。 “哥哥……”祁煜看着脸上因为汗水而变得花猫一样二牛，一脸的嫌弃。 可这里是人类的社会，他也不好轻易动用海神的力量。 不然小孩子的嘴，能给他叭叭出花来。 虽然可能大人们也不一定信就是了。 但是前路未知，还是少给自己找麻烦吧…… “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哥哥，你要去哪啊？这里就我们这一个小镇，县城可远着呢。” 祁煜想起很早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族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试探。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传说？” “传说？” 二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会竟然点了点头。 “是关于什么的传说？” “是关于……嗯……水神大人的！你看那里有个水神庙，听说是很多年前有水神现身，救了这一片的人。” “水神……长什么样？” “不知道，年头太久了，脸早就看不清了，但是神像长着鱼尾巴，那肯定就是水里的神仙了！” “鱼尾……”祁煜喃喃道。 难道那个族人已经不在了吗？不过确实没感受到族人的气息，那他的后代呢？ 虽然人类受孕生出的孩子不易存活，但也不是没有成年的先例。 “你们这个镇子还有什么传说吗？比如神明的子嗣或者一些奇怪的现象？或者怪物什么的……” 二牛疑惑的抓了抓脑袋，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我阿妈说，很多很多年以前，这里爆发过山洪，当时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死了！好像是水神救出了一些人，那些人在这里建了庙宇供奉神仙，这才把周围村子的人慢慢聚集到这里来的。” 祁煜见二牛这里再问不出来什么，便没再追问，只是又摸出一颗珍珠，直接塞进二牛衣服上的口袋里。 “这个……是谢礼，别给别人看，也别同别人说，等回家了直接给你阿妈。” 第216章 不会再见的等待 二牛有些迷糊的点了点头，祁煜又问了一下县城的方向，就让他回去了。 那一晚，二牛妈回家的时候，看见儿子手里正在摆弄一颗自己拇指大的珍珠，眼珠子差点都吓掉了。 “二牛，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她甚至都没想过这玩意会是孩子偷的，因为他们这里离海还有一段距离，要翻过一座大山。 而珍珠这种东西，就连她那个嫁给暴发户的幺妹也只得米粒大小的一颗。 “阿妈，这给你！” 二牛倒是记得祁煜的话，一看到自家阿妈回来，连忙屁颠的把珍珠塞到了自己阿妈的手里。 “这东西你哪里来的？给别人看过没有？” 二牛乖巧的摇头，然后把祁煜的事跟阿妈说了。 二牛妈也算是镇子里的干部了，自然各方面都知道的多一些，她可不觉得会有这种天上掉好事的情况。 但是这颗珍珠……却是实打实的握在手里。 “你说，他跟你打听了水神的事？” \"嗯，还问我知不知道，神明的子嗣或者怪物之类的，阿妈你知道吗？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下次哥哥再来的时候，我好告诉他。\" “水神……” 二牛妈却连忙捂住了二牛的嘴。 “这件事跟谁也不要说，知道嘛？你爹也不要讲！” 二牛一脸迷糊，直到很多年后，二牛长大了，二牛妈也老了。 二牛再一次见到祁煜，才明白为何阿妈不让他说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二牛在林子里采野菜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当年他惊为天人的小哥哥。 只是他已经人近中年，可那小哥哥依旧白白净净的，而且穿的也不再是之前那般破破烂烂。 祁煜并没有进镇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自己。 只是没想到，他会遇到长大后的二牛。 岁月会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容貌…… 可是这种偏远的地方，人心没有那么多利益勾连，反而相对单纯。 二牛远远的冲他摆手的时候，他正一脸淡漠的赶路。 看了很久，依旧觉得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直到看见二牛那个追赶的身影，才恍惚间想起了很多年前尾随自己的小萝卜头。 “你是……二牛？” 二牛一脸激动，甚至惊喜压过了心底的震惊和恐惧。 也许，长大后他知道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可是他依然记得，很多年前看到的那双漂亮的像星空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哪怕阿妈一再告诫他不要去了解那些事，他还是偷偷将能找到的记录和传说偷偷的收集了起来。 只为了等着某一天，那个像神明一样的小哥哥，再次路过。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等来了！ “小哥哥，你还记得我？” 祁煜看着面前一脸憨态可掬的中年人，总觉得被他叫哥哥实在有些别扭。 “你竟然还记得我。” 二牛看着那依旧清冷却绝美的容颜，心道：见过你这样的人，谁还能忘得了？ 可随着视线落到祁煜身上，二牛却觉得有些割裂…… 因为，祁煜当年走的时候，虽然换了新衣，可是却并不符合他的气质。 可如今他的穿着，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的那些明星。 他还是头一次见人穿着皮鞋走山路，如履平地的。 “小哥哥，你是……神仙吗？” 祁煜看着面前明明都到中年了，却还是傻乎乎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有事吗？” 似乎跟当年差不多，依旧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冷冷淡淡的，却还在临别时给了他一颗珍珠。 这些年，因为那颗珍珠，他家里条件早就远超镇子里的人了，可是孩子们都闯出去了，一个个的在县城里定居，他却始终不愿意离开。 也说不上是为了等祁煜还是别的什么的。 “当年你问我的那些事，后来我找到了一些，你还想听吗？” 祁煜思索了一下，这才转过了身。 二牛絮絮叨叨的将自己这些年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传说传言甚至一些明显不太沾边的故事都给祁煜讲了个遍。 有一些离谱的，祁煜甚至听得眉头直跳。 可最终他还是强忍着听完了…… 甚至看向二牛的眼神都有一些复杂。 当年自己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这么认真的去替自己寻找答案，说没触动是假的。 毕竟这些年，他融入人群，也再次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只是那些隐于人世的族人们，并没有那么容易找见。 他只是心里有些念头放不下，便不知不觉又奔波了很多年。 以至于到了现在，才重新踏回到找寻的归途上。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找到的希望已经渺茫，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念想了。 在确认了族人们都过得不错以后，他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动力，支撑他继续活下去了。 二牛口若悬河的说完，却见祁煜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不知怎的，明明早已中年的他，却突然像年少时一样的茫然无措。 祁煜走神了一会，才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忐忑不安的二牛身上。 “……谢谢。” 短短的两个字，二牛便再次展露了笑颜，看起来就跟当年那个单纯的孩子一样。 “哥哥，你其实也是水神的家人吧？所以你不会老，对吗？” 祁煜并没有回答，因为他并不是不会老。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叹了口气。 “我要走了，大概不会再见了，保重。” 一向寡言的他，今日算是难得开口多说了几句。 在二牛略显落寞惋惜的神情中，祁煜转过身去…… 挥了挥手，再次向着来路出发。 二牛遥遥的看着那个在林间优雅行走的背影，心中的想法却越加坚定。 这个哥哥，一定也是位神明！ 他肯定是在找遗落在世间的同伴…… 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看来这一次上岸，他并没有找到他的神明同伴。 也许他说的对，神明的生命漫长…… 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下一次再见了！ 不过…… 等待这件事，本身也是一种幸福吧？ 至少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今日不就如愿了吗？ 好歹也是个念想啊！ 只要知道，他还会来，自己就愿意继续等…… 哪怕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不后悔！ 第217章 公主殿下的算计 离开小镇后没多久，祁煜去了一趟水神庙，然后就转路重新出现在了海边。 这一趟人类之旅，匆匆又过去了很久。 至少，比他以为的要久。走路比想象的要花时间，而这里地形复杂，哪怕是他方向感不错，也着实走了不少弯路。 他找到了一些族人，也将谭灵他们聚集的海域告诉了他们。 二牛说的那些事情，他自己也查到了一些，只是终究没有本地传的这些光怪陆离。 其实事情也不算太复杂，大概也就是天灾人祸的时候，暴露身份救人。 最后死活不知，人类这种生物，祁煜从来都不会小觑。 他甚至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些获救的人类……所以他也没忘记告诫那些混迹人类中的族人，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不然曾经菲罗斯的一切，恐怕都会重演…… 海神的告诫，自然没有利莫里亚人会不在意。 哪怕他们已经凭借自己的天赋，在人类的圈子里混的很开。 但是，人类的恶意从未断绝，就像人类的善意始终存在一样。 人类社会的复杂，从来不是利莫里亚人靠想象所能理解的，而这一切，也只有真正的深处其中，才能体会得到。 所以族人愿意走入人群，祁煜本身并不反对。 因为在菲罗斯的时候，他就曾经试过在人群中周旋。 而当时学到的东西，时至今日都还用得上。 这次去人类的世界一圈，祁煜买了一个项链，将那枚戴不上的尾戒变成了吊坠，戴在了脖子上。 结晶消失的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不想连唯一的念想都丢了。 虽然祁煜也明白，有形之物终有无形的一天。 而且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大概也明白了。 走路的时间长，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件好事。 因为走路的时候不需要想别的事，他可以对着记忆一点一点的探寻。 思来想去，能被做手脚的事也就是祭祀之前自己突然睡着的时候了。 或许……还更早吧？ 也许早在公主殿下记忆觉醒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祁煜站在海边发呆…… 当时在城门口的时候，自己就一直站着没动。 其实主要也是公主殿下从来都没有用契约控制过自己的缘故吧！ 所以他无形中就将这个最重要也最可能的事情给排除了。 也许这不是她的本意，但是有安蒙在…… 以他们的性格，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也是可能的。 不得不说，公主殿下真的想的足够长远。 最起码，他都是过了几十年才突然察觉的，而在这之前，他过分安静的那段时间了，自己竟然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不对劲？ 以前，祁煜很怕想起过去，可是现在，他经常刻意去想，让自己加深记忆。 而那些深刻的记忆，往往也意味着痛苦。 尤其是她在水流之上剖心的场面，每每想起……都会痛彻心扉。 可是他不得不借助这些记忆去迫使自己不再忘记。 谁能理解，一向自诩记忆过人的他，如今竟然连她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只剩下模糊的身影和轮廓，停在记忆里。 那些他无比珍贵的音容笑貌，都散落在了那些年吹过的……不知名的风里。 他知道公主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像她自己那样，突然的失忆，自己也会觉得怪异。 可是利用契约一点一点无声的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抹去…… 这招实在有些高明，就连祁煜都有些佩服她。 明明自己想了那么久怎么安置她，结果竟然是自己被她安置了。 只不过，也许她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吧？ 也或者，这又是命运安排的一种错过？ 来到这里后，海神的力量就被无形中压制了，虽然他还是可以使用，但是……终究不似在利莫里亚那般自由。 也许她是想着让自己在被安抚过后，一点一点忘记，然后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可是公主殿下，我并不想忘记，哪怕是记忆中……鲜血淋漓的你！ 我也从未有过哪怕一刻的逃避。 不过因为这些事，祁煜也渐渐发现…… 他的性子和公主殿下的性子，有些地方真的是惊人的相似。 也许令他们相爱的，就是这部分相似吧？ 可是，如果两个人都互相为对方牺牲，那是不是结果就总是像现在这样？ 永远都有一个人，在离开或者追逐的路上？ 深吸一口气，祁煜踩着皮鞋的脚步渐渐迈向了海域。 随着一步一步渐渐的深入，祁煜的身影渐渐也被湛蓝的海水所淹没。 他心里还有些疑问想要求证。 而这些问题，大概只有安蒙那一支的族人能够解答了。 想找他们，就要去谭灵那片海域…… 依旧是漫长的旅行…… 任由海流推着自己在大海里徜徉，祁煜的视线依旧在扫过下方的每一寸海底……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可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么多年，他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利莫里亚是很重要，可是…… 他的想法却早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年少时他也曾想过，要成为利莫里亚的守护神，成为英雄守护所有族人。 那现在他倒是觉得，有时候适当的放手，任由他们接受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洗礼，也是一种守护。 就像海洋干涸的三万年里，那些消失在金沙之下的鱼骨一样。 虽然稀少，但是他们还是活了下来，并且逐渐适应了在荒漠里的生活。 哪怕狼狈、哪怕苟延残喘…… 可还是活了下来。 人类没有神明，却创造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辅助自己让生存变得更容易。 他们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利莫里亚人是神的后裔……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这次人类之旅，祁煜就看到族人能够很好的融进人群。 哪怕是因为现在的人类看起来更单纯一些。 祁煜还记得，公主殿下的那句话。 她说，人类之所以复杂，是因为资源少，人多。 而利莫里亚占据了辽阔的海洋，丰饶的水域，可是人数却没有那么多。 所谓物竞天择…… “就是既然一条路走不通，就换另一条路继续走。我理解的对吗？公主殿下……” 第218章 变迁 一路回到谭灵他们所在的水域，这一次赶路算是有些着急。 可即便如此，祁煜的视线依旧没放过探查他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 当再一次出现在曾经人迹罕至水域时，他竟然发现这里变了很多。 他冒出头的时候，甚至发现岸边竟然有人类的孩子在嬉戏…… 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那些孩子看见水里冒出一个人的时候，也明显吓了一跳。 但是当看见祁煜穿着人类的衣服后，那种害怕就很快转变成了好奇。 “你好厉害啊！怎么能憋气憋那么久……我都玩半天了，竟然没发现有人……” “哇，他长得好好看啊！比你哥哥还好看！” “瞎说，我哥哥最好看……” “哈哈哈，你哥哥哪有人家好看，你看你说谎，耳朵都红了。” “我、我才没有……” 祁煜看了他们一眼，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上了岸。 而且就连身上的水都没有去，全身湿漉漉的，滴滴答答的水渍顺着他走上来路线流了一路。 “你们家大人呢？” 祁煜的视线扫了一圈，没感应到族人的气息，便想着先打听一下周围发生的事情。 一群小孩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又白净的人，而且听起来声音也很好听，便大着胆子围着他叽叽喳喳的闹哄。 祁煜很快便在他们的簇拥下，被再次带进了人群聚集地。 走没没多久，就出现了村落，看起来……这里似乎也没有多先进。 也许是这里很久没有陌生人造访了，祁煜的出现令小小的村落炸了锅。 大人们先是呵斥回了自家的孩子，然后三三两两的围观。 很快村落里的权威便出场了，祁煜知道，在人类的村落，这些人叫做村长。 “小伙子，你打哪来啊？” 祁煜低头看了一下自身的行头，在这种地方，还是随便编一个合理的身份更好吧。 “老丈，我是坐船出来旅行的，路上船出了意外，我刚好被冲到这边来了。这是哪里啊？” 也许是祁煜长得确实挺没有攻击性的，而且看起来就娇娇弱弱的，大家对他倒是好奇多过敌意。 “哦，是坐船路过的啊，我说呢……我们这附近，好久没人来过了。” “不知道最近还有其他人来过吗？我们船上出事的时候我好像被水流带偏了。” “唉，还真没有。不过遇上海难还能活下来就挺不错了，要不你先暂时留下来，再看看怎么回去吧？” 村长见祁煜一脸的天真无害，又见他穿着打扮不像坏人，便做主让他住了下来。 祁煜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瞎说了一会，便让众人放松了警惕。 这让见惯了狡诈人类的祁煜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知道，不是所有人类都是恶的，所以他也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逗留太久，晚上就顺势住到了村长家里，想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事后，就离开这里。 村长虽然岁数不小了，但是一路聊下来，被祁煜套了不少话。 祁煜这才知道，原来当初他离开没多久，这片海域就迁徙过来一些人。 听说是因为这片海域物资充沛，被偶然路过的人发现，而那人的家乡刚好因为蝗灾颗粒无收。 索性就全族迁徙了过来，结果不但人都活下来了，还在这边繁衍生息了起来。 祁煜听着老人絮絮叨叨，可是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提到什么传说，不由有些纳闷。 难道在他们来之前，谭灵他们就离开了？ 可是不应该啊？看来还是晚点去深海里看看吧…… 也不知道后来来投靠的安蒙的族人们怎么样了？ 有没有顺利的重聚呢…… 村长似乎看出了祁煜兴趣缺缺，倒也没有多说。 祁煜本想着要不要问一问人鱼的传说，可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主动提及。 在老人问起的自己的时候，也就简单说自己是城里有名的画家，还摘下了自己价值不菲的手表给村长当谢礼。 当看见村长接东西时眼中闪过的精光时，祁煜没有做声，只是笑容看起来更加天真了，甚至还许诺等自己顺利回了城里，一定要给他们带重重的谢礼！ 村长听到这里，笑容反而越发和蔼可亲了。 送走了村长后，祁煜又等了好一会，才从窗户跳了出去。 村长此时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他的老伴正搓着手在屋里焦急的走来走去。 见村长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是么？” 村长的手指摸了摸那块一看就很值钱的手表，皱着眉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虽然也是水里出来的，但是看起来不像。” “长得那么好看，竟然不是？” “你看这表，那些东西可不会有这个。而且他穿的用的，都不像个普通人，没准真是城里出来旅游的。” “唉……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了，估计真有也换地方了！” “别想了，都是祖辈时候的事了，再说那些东西报复心极强，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的好！” “你个老东西，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啊！当年因为那东西，可有好几家都搬进城里了！你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哼，从小你就眼热，要是他们不走，还轮不到我当村长呢！要是不服气，明儿你就去城里投奔他们去！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个糟老婆子！” 老夫妻俩吵了一会，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老生常谈无趣，房间的灯很快熄了。 而祁煜在窗外站了好久，直到确认两人都睡熟了后，才又绕回了海边。 果然，人类的贪欲从未令他失望，族人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离去。 再次入海，向着深深的海底游去。 曾经他只见过雏形的族落早已人去房空。 他顺着房间一间间的走去，最终停在了谭灵的故居。 伸手撩起纱帘，房间内该带走的东西好像都带走了，只剩下一些没办法带走的东西，零落的散在地上。 祁煜的视线细细扫过，最终落在一只海螺上。 拿起来，凑到耳边。 谭灵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看来确实离开很久了…… 她说，发生了意外，带着族人去更深的海域了…… 祁煜突然有些无力。 还以为总算找到了合适族人生活的地方，至少他们还可以安稳的活下去，可没想到…… 竟然又是一次无望的轮回。 第219章 夕照向晚 轻轻的叹息，祁煜没再停留，顺着海螺所说的方向，向着更深的海域游去…… 祁煜的突然出现和离开，像一朵水花砸进了海里。 岸边的村子找了几天也没见人影。 村长和老伴因为这个又吵了许久，最后又如往常一样熄火。 而祁煜在很远的海域里，才感觉到了族人的气息。 预料中的安稳生活并没有如期而至。 当祁煜看着郁郁寡欢的族人时，视线中却没出现谭灵的身影。 看得出来，在自己离开后，似乎又发生了不少事。 不过好在，安蒙那一支，最终还是顽强的来到了这里。 祁煜的归来，再次在海底掀起了波澜。 族人们依旧熟悉的跪拜，只是祁煜却悄然的侧身让开。 安蒙那一支新选出来的族长，算是安蒙的孙子辈。 他与别人不同，看到了祁煜的表情和动作。 虽然与祁煜接触的不多，但是…… 他很敏锐的察觉了祁煜的变化。 就像安蒙离世前劝说的那样。 他让族人们不要太过依赖海神了，神明并非无所不能，族群的兴衰，不该系于一人身上。 那时候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在这里的海葬没能顺利举行的时候，大家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一点…… 这里不是属于他们的海洋。 这里的深海没有意志，也不会庇佑他们。 他们不过是外来者，侵占了这片无主的水域。 所以海神……也许也不再是海神了。 可是当祁煜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是下意识的膜拜。 毕竟在海洋干涸的三万年里，不是海神的祁煜也像王一样守护带领着他们，在荒漠上重建家园，艰难无比的活下去。 也许是在众人的膜拜中太过惹眼吧？祁煜一眼就看到那个接安蒙班的青年。 遣散了众人，却对着他招了招手。 那青年迟疑了一瞬，还是跟着祁煜走了。 祁煜没在海底停留太久，反而一路游到了海面上。 找了块干净的礁石，祁煜一脸淡然坐了上去。 那青年的头冒出了水面，却没敢跟祁煜坐在一起。 “你叫什么？”祁煜的视线望着海天的交际线，话却是对着跟来的青年说的。 “安箴。” “……你这名字该不会是安蒙取的吧。” 见青年低下了头，祁煜叹了口气。 “说说吧，都发生了什么事。” 安箴一愣，似乎没想到祁煜竟然会问他。 毕竟他虽然是长老一支最出众的，但是终究还是资历浅。 哪怕是如今的海底，也不是谁都听他的。 也只有祁煜这位海神，才有不管什么时候出现都令人臣服的本事。 正因为苦心经营无果，安蒙说的那套新的理论不被族人接受，他才渐渐变成了这么边缘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安箴愣了一瞬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脸高兴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虽然有的事情发生在我们来之前，但是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 见祁煜依旧望着远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安箴沉了沉情绪，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祁煜走后没多久，就有人类的灾民迁移过来。 那时候的人类，比现在要单纯的多。 原本对人类提防心还比较重的利莫里亚人，在发现人类的第一时间就选择躲藏起来。 可是随着观察，和一些人类的主动示好，渐渐的，就有一些年幼的族人被人类蛊惑。 那些人类一开始倒是还没动什么歪心思，直到……又有外来人进入村落。 当第一个年幼的族人失踪开始，谭灵就禁止族人再去岸边，甚至计划着要进行迁徙。 可是人类手里总有些海里没有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利莫里亚的人鱼幼崽，又大多是好奇的性子…… 总有人不听劝的偷溜出去。 直到去找孩子的族人也没有回来后，谭灵不顾族人的反对，直接带着所有人迁徙向更深的海域。 当搞定这一切后，谭灵带着几个族中的青壮悄然上了岸。 她们设计了一个陷阱，进行了一场血腥的报复。 可惜罪魁祸首却早已在得到权势和金钱后离开了村子。 谭灵让族人们回到了海底继续生活，自己则潜入了人类的世界。 只可惜，当初的买家太杂，她追了一些线索后，还是追丢了。 当她回到海边的时候，刚好赶上来投奔的安蒙一系。 终究还是人数太多引起了人类的注意。 之前被报复的家庭，几乎倾巢而出，两边互有损伤。 这一战之后，那些人类似乎是怕了，安生了很久。 而谭灵则带着安箴的那些族人，去了更深处的海域休养生息。 后来，谭灵还在四处找寻那些族人的踪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走之前让安箴和另外的族老管好这里。 只是没想到，这次是祁煜比她先回来。 听完了安箴的诉说，祁煜的脸上竟然没什么表情。 安箴看着祁煜被夕阳染红的面庞，一时有些出神。 海神大人真是有着如神迹一般的容颜，只可惜…… 祁煜好像发呆一样出神了许久，才冲着安箴摆了摆手。 安箴明白，这是让自己自便，可是…… 如今的族人需要一位首领，自己不是那块料…… 可眼前的这一位，明显心思不在这里。 “海神大人……” 祁煜的视线总算落在了安箴的脸上。 看着一脸乞求神情的安箴，祁煜却突然笑了。 那一瞬的美丽，哪怕是同为雄性的安箴，都觉得自己被夺走了呼吸。 紧张的心绪起伏，可祁煜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如坠冰窟。 “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会有人上这么简单的当吗？” 祁煜冰冷的笑容不达眼底，却令安箴感到不寒而栗。 “就是因为，一直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 “安蒙是、你是、我是、谭灵也是。” 祁煜依旧笑着，只是橙紫色的暮光映衬在他背后，令他身前留下了大块绚丽斑驳的阴影。 云朵镶着金边，却依旧不如那双背光的眸子更耀眼。 以至于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安箴依旧搞不清楚。 那天震撼自己的，究竟是海神冰冷的意志，还是那个傍晚……海神身后那夺目又美丽的夕照。 他只记得海神离去时的背影，好似比来时…… 更加孤寂。 又或者…… 是死寂…… 第220章 沉溺于梦境的安宁 那一天，祁煜算得上来去匆匆了。 了解了事情的发生后，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因为在来的路上，他其实就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对于谭灵让族人往更深的海域迁徙，他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或者说，安箴说族人需要一个首领，他也没答应。 因为活到现在，他渐渐发现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就是人力终有穷尽时。 不管他多么努力，或者说，不管他们多么努力，只要利莫里亚还活在过去，沿袭过去那些旧习，就等于什么都没改变过。 那些融入人群的人也可以活的很好，毕竟他们早已经不是曾经那连上岸走路都不会的利莫里亚人了。 除了潮汐逆流之日仍旧会比较虚弱外，几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而人类社会也有充裕的水源，足以满足他们的日常需求。 至少没几个人类会因为你喜欢洗澡，而怀疑你是上岸的人鱼。 可如果继续居住在海里，那……就像曾经的菲罗斯一样，终有一天，人类会侵占所有的陆地与海域。 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人类都一直在前进。 而利莫里亚如果还继续守着那些曾经辉煌过的文明不肯放手，那也许就会成为……人类水族馆里，豢养的鱼群。 祁煜顺着海面一直走去，直到翻过最后一片森林，回到了他最初醒来的海域。 看着依旧荒无人烟的原生态海洋，祁煜脱掉已经破损的皮鞋，赤着脚，一步一步的向着海底。 一边走，一边脱掉那些人类社会的东西…… 直到全身上下只剩脖子上那条被做成项链的尾戒，祁煜的身下再次出现了硕大有力的鱼尾。 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像这样在海底游弋了。 晶莹的蓝色鱼尾，随着摆动的频率，带起一波波后涌的水流。 这一刻，祁煜突然有一种久违的自由感，浮现在心底。 他像小时候一样，漫无目的的海底游来游去。 脑海中放空一切，时而看着身边的小鱼，时而浮到水面上去，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一块礁石上，对着飞鸟哼着歌。 这一刻，过去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明明，他把歌声献祭给了魔药，可如今…… 他竟然在哼着歌…… 而他无意识哼的歌，却是她之前哄自己入睡时哼的歌…… 一瞬间，祁煜突然笑了起来。 胸口的契约却突然亮起…… 祁煜看着好久没有亮过的契约，眼中却荒芜一片。 是察觉到自己心存死志，所以又出现了吗？ 公主殿下，我连你的脸都记不清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让我要好好照顾自己，让我好好活下去…… 可是没有了你，我就好像变成了一抹四处游荡，不知归处的孤魂。 曾经我以为，利莫里亚或许可以支撑我活下去，可是现在我连那种曾经不顾一切想要守护的心情都找不见了。 你用契约将我的情绪压下，又让我在漫长的时间里遗忘过去。 可你明明跟我说过，你看见的未来里……有我！ “……骗子！” 晶莹的泪滴伴随着喃喃低语，溅落在流光溢彩的尾鳍上。 祁煜一个转身，又重新落回了海里。 眼角滑落的珠串，悄然无息的融入海流。 大海是广阔的…… 如果可以，就请替我向她传达思念吧…… “公主殿下……” “我好想你……” 仰面漂浮在海面上，祁煜仿佛没有生命一般，静静的看着日升……月落，潮涨……潮落。 直到他突然疲惫的闭上眼睛，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沉入暗不见底的海底。 无尽的疲惫感袭来，祁煜突然想起了安蒙的话。 “海神……陷入长眠。” 祁煜的背总算碰到了海底，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 哪怕他可以视物，也依旧看不清这里。 重新闭上眼睛，祁煜觉得这里真是个难得安静的好地方。 是连鱼群都不会光顾的深海之隙。 祁煜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他在洗月湖底看着那个坠入湖中挣扎不已的少女。 明明……她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可自己却一点都想不起。 眼角再次溢出了圆润的水珠，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被海水吞没。 祁煜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神明……有什么好？” 想死都死不掉…… 无声的黑暗将他笼罩，胸口的鱼尾标，却在此时一闪一闪的亮起。 祁煜却伸手放在微微发热的标记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知道了、知道了……” “我只是……太累了……” “想睡一觉而已……” “你别闹……” “我就睡一小会……” “你乖一点，公主殿下……” 沙哑的声音越来越低，祁煜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深海之隙暗不见天日，这里是水流都会变缓的海洋最深处。 蓝色的鱼尾，随着水流轻轻的泛起涟漪。 鱼尾标的红色光芒，在祁煜的手下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曾经那颗炙热跳动的心。 “想好了吗？” “就要我？” 少年的笑容那么明媚，晃花了少女萌动的春心。 “想好了，你也会永远陪我的，对吗？” 少年眼中，是炙热的爱意。 “契约成立，你好……” “海神的新娘！” 祁煜沉睡的面庞渐渐绽放出笑容，就像……与她相遇时那样。 “……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我的新娘。” “你笑什么，我警告你，你可是我的新娘，不要想着移情别恋，你们人类最是贪婪薄情了！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我一定会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你、你就是夸我也没用，只有这个我决不允许，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那以后，只给你看！” “他很好，只是有些想你。” “公主殿下，你看……这是我为你画的肖像画。” “你不会懂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你，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只属于我的珍宝，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 “那说好了，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爱惜自己、照顾好自己、让自己活的开心一点，就像……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 “好，答应你。” 答应你…… …… 第221章 空荡的梦 漆黑的海底，孤单沉寂。 悄然悬于水中的鱼尾，却并未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得暗淡。 这一场梦，幽暗深沉。 祁煜在梦中像旁观的过客一样，看着所有的记忆随着时间越发的黯淡。 直到那些过往清晰的，慢慢消散在无边的黑暗里。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祁煜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只是那里，却没有了半点曾经的神采。 曾几何时，金沙时期恢复记忆的公主就感慨过，祁煜变了。 可是现在，祁煜又何止是变了？ 他安静的躺在漆黑的海底，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上方的水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指尖微微的动了动，一股细小的漩涡便出现在眼前。 祁煜看着那凭借自己意志出现的水流，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的力量……似乎……该说是恢复了一些，还是……强大了一些？ 然而作为神的他都不清楚，就更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晚的月色，祁煜没动，水流却托着他不断向海面升起。 破水的那一刻，清冷的月华挥洒在脸上。 祁煜看着不算圆满的月亮，怔怔的出神…… 恍惚间还算记得，她的贝壳小船载着自己，可…… 记忆中的人影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一片迷雾般的轮廓。 自己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 可…… 是什么来着…… 月光在海面上泛起莹莹的波光，可祁煜就那么任由海浪将他摇晃。 身下蓝色的鱼尾，像是失去知觉一般随波逐流…… 明明这一切美的像画一样。 而这幅画的主角，却空洞的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次日升月落。 直到祁煜觉得眼睛睁的有些干涩才重新坐了起来。 巨大的鱼尾再次幻化成双腿，祁煜尝试着站了几次，才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麻木的四肢却无比的诚实。 曾经被他丢弃在海边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踪，左右周围没有人，他也懒得理会。 安静的坐在沙滩上，手无意识的在沙子上画着什么。 可是那寥寥几笔勾画出的轮廓，却让他觉得眼熟又无措…… 他应该记得的，明明熟悉到随手就能画出来的程度！ 可……这里……是哪？ 时光的流逝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将他从里到外的打磨。 将他那些无比重要的，一一抹去，只留下这具无足轻重的躯壳。 当谭灵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迟钝。 甚至谭灵喊了他很久很久，他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祁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谭灵匆匆忙忙掏出自己备用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然而祁煜似乎过了很久，才在恍惚间将他认了出来。 “小姨……” 看着祁煜木然的神情，谭灵原本那些怨怪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只是抱着他一个劲的哭泣。 祁煜呆呆的看着谭灵，很久很久，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谭灵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她的气质变了很多。 身上穿着轻便的运动装，肩上是刚才翻找东西而变得凌乱的背包。 祁煜的思绪很久之后才算是重新回笼。 而在这之前，无论谭灵怎么跟他说话，他的反应都是慢慢的。 谭灵也不敢继续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然谁知道他身上又会发生什么？于是祁煜就这么被她再一次，带入了那个他根本不愿意融进去的人群。 当祁煜出现时，依旧有族人忍不住的想要跪拜，却被谭灵摆了摆手拒绝了。 那是一套很偏僻的别墅，房间不少，上下三层。 看得出来，这里住的族人并不算多。 祁煜漠然的注视着一切，似乎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当谭灵把他带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很快就出去给他找了一身衣服。 衣服说不上多合身，但总比这么绑着她的衣服看起来得体的多。 “饿不饿，想吃什么？” 祁煜的视线从谭灵脸上划过，最终落到外面不远处的海滩上。 见祁煜没有说话，谭灵叹了口气。 她从不怀疑祁煜的个性是坚韧的…… 可她并不知道这些年祁煜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样的祁煜，令她感到陌生和无措。 再次出现时，谭灵的手里拿着祁煜曾经爱吃的东西。 可后者只是坐在床边，凝视着海面，一语不发。 “祁煜，跟小姨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祁煜依旧沉默，任由谭灵在他身后，唉声叹气。 过了很久，谭灵才试探着提起了那个……禁忌的新娘。 “是因为她么？” 这一次，祁煜总算有了反应，可那双空洞的眸子，却只是木然的看了过来，然后过了很久后又低下了头。 谭灵依旧搞不懂，可是她却也坐了下来。 眼下的情况，凭她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她才不得不四处去寻找祁煜。 这么多年，她去过很多地方，就连那片沙滩她都去过无数次。 如果不是最近安箴的占卜指引，或许她依旧会跟祁煜错过。 “祁煜，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想勉强你。可……族人需要你。” 谭灵一个人扛着很多事，艰辛的走过很多年，哪怕安箴一直帮着她，也没办法像曾经祁煜在时，那么周全的统领所有人。 人类…… 谭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人类。 因为这么多年的经历，她没法像在菲罗斯时那么满腔怨怼。 可终究被分化的族人中，有一些依旧被人类所囚禁。 菲罗斯的那些经历，或许迟早还会重演…… 也许，已经在重演了！ 她真的好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想救出族人，可……她终究不是神！ 见祁煜重新抬起的眸子，谭灵满眼的祈盼。 “祁煜，我们需要你！” 祁煜看着自己最后的亲人，许久。 就在谭灵再次失望的低下头的时候，祁煜的手却伸向了面前早已冷掉的食物。 谭灵看着他一脸冷漠的进食，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惊讶。 直到祁煜将那些食物全部吞咽下肚，才垂下了满是油渍的手。 他没有看谭灵，而是盯着面前的空盘。 “……需要我做什么？” 第222章 被束缚的…… 看着这样的祁煜，谭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许是自己也苦苦的支撑了这么多年，她反而渐渐懂得了那种无力感。 就是不管自己如何想要维系经营好族群，很多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 当初安箴曾经把祁煜留下的话转述给过她，可那时的自己并不能理解，直到本就不多的族人，渐渐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主动或被迫的进入人群。 谭灵终于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就是利莫里亚的宿命。 不管是在菲罗斯还是在如今被称为地球的这个地方。 什么都变了，却……什么都没变。 祁煜的那种带着唏嘘无奈和嘲讽的话，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他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谭灵并不觉得他会出现族人的那些可笑的错误和天真。 只是曾经炙热明媚的少年，却变成了如今这样空洞死寂的模样。 实在是，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谭灵并没有将早先那一股脑的重则重新丢给祁煜。 她从房间里找出了一堆自己查的资料，放在祁煜的手边。 祁煜用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这才拿起那些文件看了起来。 文件是用利莫里亚语写的，记载了谭灵这些年进入人类社会里查到的一些资料。 虽然这些祁煜早就知道了，可是看到最后，那一个个被标记出来的名字，以及被划掉的名字，他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被抓了？” 他的指尖顺着名字下移，然后点在了那些被红色笔记勾掉的名字上，有些迟疑。 “被杀了？” 谭灵顺着他指尖点到的地方看去，沉默的闭眼点头。 祁煜翻着那些名字，一页一页，那些被红笔勾掉的名字，却在祁煜的眼中溅起了波澜。 看着祁煜越发冷肃的神情，不知怎的，谭灵突然觉得祁煜周身的气氛阴郁的可怕。 谭灵的目光最终落在祁煜的眼睛上，却见那双本该明亮绮丽的眼中，此刻正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外面的海面就好似在回应祁煜的心情一般，平静的海面无风自动，乍起波澜！ 不少族人，甚至从房间的窗口或者走出来观看。 而在察觉到那海面下所蕴含的庞大力量时，视线也不自觉的转向谭灵的房间。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叩拜的，很快……所有利莫里亚人都对着祁煜所在的方向，虔诚无比的膜拜。 那些或站或跪的身影，却根本没落进祁煜的眼中。 因为他依旧在看着那份谭灵整理的资料。 安静的房间中，只有纸张不时翻动的声音。 谭灵走到窗口，看着外面那些族人，一时间却心情复杂无比。 终究，祁煜还是无可替代的吗？ 本想帮他分担一些，可终究没办法像他这样，只要一出现就能折服所有人。 视线越发飘远，落在不远处的海平面上。 这里人烟稀少，却并非没有人烟。 祁煜失踪的那些日子里，人迹罕至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了。 人类…… 不管是繁衍还是扩张，都好像无比容易。 曾经属于他们利莫里亚栖息的海域，也因为优美的风景，而渐渐成了旅游区。 而那些原本落后的科技，在这些年也发展的越来越快。 谭灵看着海面，只觉得自己压根看不见族群的未来。 这样不断重复的未来，难道等待大家的，只有灭绝吗？ 曾经在菲罗斯的时候，明明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族人，可如今…… 竟然连这些零零散散的族人都保护不了。 一时间，那种近乎崩溃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泪滴也不断自眼角垂落。 祁煜翻着纸页的手也不由一顿。 哪怕谭灵并没有哭出声，哪怕他根本没有抬头去看。 可两人间的气氛，依旧压抑无比。 过了很久，祁煜总算看完了最后一页纸。 他将那些资料中的一张抽了出来。 起身走出房间，就那么自顾自的离开了这栋有些简陋的小三层建筑。 谭灵沉默的看着一切发生，她没有劝说也没有阻拦。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祁煜离开，一切照旧。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去干了什么。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又回来了…… 谭灵看着换了一身装扮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祁煜却只是从谭灵给他的那堆纸页里，一张一张的抽取。 看着被抽走的部分，还有祁煜眼中那阴郁的狠厉，谭灵那轻微张合的唇齿最终还是伴随着担忧的神情闭上了。 也许…… 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就连自己这么多年都积压了很多…… 何况是他？ 渐渐地，所有人从最初的每次祁煜归来离去都要围观，变成了安静的注视。 没人敢开口去问，也没人敢干涉海神的决定。 本该是利莫里亚人的精神首领，可祁煜却好像自始至终都孤身游离在族群之外。 也许不是没人关心他，但是神会需要人的怜悯吗？ 没看谭灵都默不作声吗？ 渐渐的，也没人再关注祁煜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 直到，他终于带回了一个族人。 看着那残缺的身体和木然的神情，利莫里亚的痛哭声终于再一次于寂静的夜里响起。 轮回…… 可怕的轮回！ 他们再次成了人类的目标，实验对象，甚至是稀缺的玩物。 谭灵看着被祁煜带回来的族人，眼神怔愣的盯了很久。 为什么？ 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究竟是为什么？ 他们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为什么却总是被卷入这样的风波里？ 祁煜将众人的视线尽收眼底，却露出了一个笑。 也许是那笑容出现的太过违和突兀，所以反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谭灵。 没人看的懂他那个笑的含义，却都觉得一股凉气自背后窜起，不寒而栗！ 祁煜将那个族人留下后，依旧抽了一页纸离去。 只是这一次，他却发现，那摞刚刚变薄些许的纸页，再次增加了不少新的。 他没说什么，谭灵的视线却有些闪躲。 漠然的转身，祁煜将叠好的纸页揣进怀里。 而谭灵在他身后，看着再次远去的人影，却只觉得愧疚。 她知道，只要利莫里亚这个名字还存在一天，祁煜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解脱。 被信仰所束缚的……神明！ 第223章 跨越过去 安静生活的族人，依旧遵循着日升月落的作息，在这片说不上是净土的海域。 这一次，不知为何，祁煜竟然很久都没有回来。 谭灵看着日历，数着日子，不由有些担心。 她甚至凭着记忆，再次混入人群，试图去找寻祁煜的踪迹。 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她虽然在武力上没有太多的建树，可是情报方面，一个漂亮女人可以运作的方式，就有很多了。 一番找寻，谭灵总算找到了那个刚刚在人类世界里声名鹊起的漂亮小生。 当看见那双掩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时，谭灵久违的松了口气。 以前她总是喜欢将那些情报隐瞒下来，只尽量维持面上的平和，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祁煜实在离开的太久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将之前祁煜做的事散播了出去。 而那个被祁煜救回来的族人，顷刻也并没有因为被救回而得到改善，甚至在某一个清晨，被人发现自杀在了房间里。 这些事也更加坚定了谭灵的想法，她突然觉得，也许安箴说的是对的，他们不该总是把希望寄托在祁煜身上。 明明每一个人想要活下去，都需要自身足够的努力！ 为什么总是要祁煜替他们负重前行呢？ 这不公平！ 虽然……也许这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转变，但是…… 如今的祁煜已经不是他们统治海洋的海神了。 他不过是个失去爱人失去支点的躯壳，谭灵甚至自己都说不清他做这一切究竟是报复还是发泄。 但是那双眼睛实在让她觉得陌生。 她心里最终只剩下一个想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然，祁煜就彻底毁了！ 可是该怎么将他带离这无尽绝望的漩涡呢？ 谭灵根本不知道，甚至就在他又一次完美的暗杀了目标后，谭灵都没找到能够劝说他的词语。 短暂的照面，漠然又疏离。 谭灵有些恨自己不争气，明明已经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可是自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只会逼他成熟成长！ 如果，自己能保护他，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强硬的让他直面血淋淋的事实…… 可惜，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利莫里亚，又或者是祁煜。 都回去不去了。 离开之前，谭灵甚至看到了追逐祁煜离去的身影。 她知道，祁煜很多事做的太没有余地了，那些人早已经暗中盯上了他。 可是她却帮不上忙，甚至不敢暴露自己，生怕会拖他后腿。 但是有过菲罗斯的先例，这些存活下来的人都知道，其实报仇没有真正的意义，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疲惫荒芜，内心寸草不生。 以前，他们还有一个海洋复苏的念头强撑着。 可现在…… 他们又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甚至谭灵海知道，有一些人鱼选择依附于人类，被人类所豢养。 偏偏是这一部分人，反而活的比较肆意。 虽然，只能活在人类建设的泳池里，守着小小的一方天地。 可……现在谁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还有与人类生活在一起的那些族人…… 谭灵遥遥的看着祁煜解决了那些人后，遥遥的望了自己一眼，然后几乎没有停留的转身离去。 她知道，他终究是不愿再回去了。 谭灵跌跌撞撞的回了那处三层小楼，找到了安箴。 两人商量很久，也没能找到什么更好的方法。 “你见到他了，就该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将所有的危险和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谭灵看着对面安箴平静的目光，却只剩下叹息。 “之前跟你说他的想法时，你总觉得还不至于，甚至还怪他，可是现在……你看，活的好好的反而是那些在人群里的家伙。” 谭灵看着时隔很久才被他喊回来的安箴，总觉得他周身的气质都不同了。 “人类里，确实有很多坏家伙，可是……大部分的时候，他们平等而自由，也许不如海里安宁……但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心俱疲，这一次谭灵竟然罕见的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 看得出来，迈出那一步的安箴等人，身上的气质和氛围都跟如今住在这里的族人不一样了。 他们看起来都过得不错，虽然需要隐藏身份，隐入人群。 可总比这样惶惶不可终日要来得好。 谁知道这里被发现时，又该去哪里？ 这样的小聚点虽然不少，可是总有一天会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我倒是觉得，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干脆就这么散落进人群，也好过有一天突然被一网捕尽。” “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安箴看着谭灵松动的态度，明显也宽了心。 “我们之前出去尝试，可以一人带着一波族人，教他们怎么在人类社会里生活。至于钱……对我们来说反而不用太担心，人类的货币制度很完善，我们只需要拿一些东西兑换货币，想活下去并不难。”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嗯，确实，这点我也考虑过，不过人类社会的职业也很多，有一些我们也可以做，学起来并不难。你知道的，只要想活下去，总有办法的。” 谭灵再次沉默，可安箴却知道，她妥协了。 不管是因为心疼祁煜在外面冲锋陷阵，还是因为不想再这样被动的等待屠刀落地。 安箴难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步多难，就连当年的自己，跨越这一步都用了很多很多年。 但是好在，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谭灵，相信我，也相信海神大人，虽然也许很多东西依旧改变不了，但是人类的社会也很有趣。除了隐藏身份或许会不那么自在外，很多事情反而很方便，你放下心里那些沉重的过去……” 安箴突然回头看向外面霞光漫天的海边，笑了起来。 “只要找到一个支点，我们都会活的很好。” 谭灵看着对面一脸轻松笑意的安箴，心中却是祁煜离开前那毫无波澜的眼神。 总要踏出的…… “安箴，能不能帮我占卜一下。” “嗯？这次你又想算什么。” “我想算算，祁煜的未来，还有没有转机。” 安箴愣了一下，随即摸出包里的东西…… 第224章 占卜结果 谭灵静静地凝视着小型的转轮，神情中却露出一丝恍惚。 她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当初她归来的那一刻。而那时的祁煜正坐在罗盘之中，像一个即将被献祭的躯壳。 那身影在谭灵的记忆中无比清晰，是她永远难以忘怀的场景。 谭灵的目光游离，努力捕捉着转轮上的每一个细节。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转轮在她眼前缓缓转动，分别代表时间、空间、过去、未来的齿轮，将谭灵的思绪带回了曾经。 她不禁想起了与祁煜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充满欢乐与煎熬的日子。明明一路的苦难荆棘，如今却只恨不能回到过去。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谭灵深知这一点。 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谭灵有些惋惜，当初应该先回来见那个女孩一面的。其实听到消息后，自己早就准备过两人的新婚礼物，可……悲剧却偏偏比幸福先到达终点。 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转轮上移开，安箴看着眼前的转轮也有些发怔。 尽管岁月已经流逝，但那些记忆将永远铭刻在心。 当年安蒙在的时候，那一场祭祀，他也是被祁煜重伤的族人之一。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祁煜是又怕又敬。 神明的破坏力自不必说，尤其是祁煜这种已经处在崩溃和疯魔边缘的。他独自一人暗杀了那些人类中的权贵，偏偏每次还都能逃脱。 祁煜以最血腥、残忍和高调的方式，在挑战着人类中的上层。 这里虽然不是菲罗斯，也没有集权的王室，但是祁煜的行为却让整个上层人人自危。 看着谭灵拿出匕首，安箴还是适时的提醒了一句。 “占卜并不一定准，但代价却要照付，毕竟神的命运……并不像我们一样容易掌控。” 谭灵想起安蒙曾经说的无尽轮回与最后一世的说法，最终还是将在掌心划破，任由鲜血滴落在转轮上。 血液顺着凹槽缓缓转动，散发出浅浅的红光，谭灵也随着血液的流出而变得面色煞白。 直到殷红覆盖了转轮的每一处凹槽，红光愈发耀眼。 转轮上的刻印开始闪烁，红色仿佛被转轮吸收了一般，迅速褪去。 只留下一些带着红光的符文刻印在若隐若现的闪烁。 安箴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接下来的结果可能会昭示着祁煜的命运和利莫里亚的未来。 谭灵的神情无比的专注，她期待着转轮能给出她所期望的答案。 至少，希望是向着好的方向而给出的答案！ 终于，转轮彻底停止了转动。 刻印上的光芒也在停下的瞬间渐渐消散。 谭灵转头看向安箴，等着他的解语。 原本这种占卜应该选择更郑重盛大的方式进行，可如今低调却是他们活下去的根本。 她颤抖着嘴唇，看着安箴的眉头越陷越深。 “是不是……结果不太好？” 安箴的笔依旧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时还会停下查找一下一旁放着的古老书籍。 安箴翻动的动作很轻，带着虔诚和小心翼翼的慎重。 谭灵不敢打扰他，便在一旁紧张的等候。 又过了许久，安箴才放下手中的笔。而他神情中却满是深深的忧虑…… “谭灵，这次的占卜结果……很复杂。”安箴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占卜中出现这么多的刻印符号，可能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去完全解读它们的含义。 但就目前解读出的大意可以肯定的是，祁煜的命运之路充满了变数与崎岖。无数的歧途，都在将他带向一个相同的终点…… 甚至……他可能是自愿的！或者说是他在主动的走向那个无法预知的终点！ 也许，海神书的预言中说的最后一世，是真的。 利莫里亚，应该再也不会有神明诞生了……” 安箴的笔尖焦躁的点在本子上，而那些已经记录下来的符号，更是让他本就混乱的心绪，变得更加不安。 谭灵的心，在听到这里后，渐渐的沉了下去。 原本是期望能得到一些明确的指引，可现在她却感到更加的迷茫与绝望。 “不过，别灰心。”安箴安慰道，“命运并非完全注定，我们还有机会去改变。只是……也许我们需要寻找更多的线索和方法，来解开这个谜题。” 谭灵微微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要为了祁煜和利莫里亚的未来而努力。 “我会继续研究这个占卜结果，同时，我们也要保持警惕。从这次占卜中出现的符号来看，祁煜毫不顾忌的行动，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风波，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毕竟，我们不是神明……也不能再拖他后腿了！” 安箴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随即露出了些许的疲惫。 谭灵感激地看了一眼安箴。 其实就算安箴不提醒，她也明白，利莫里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将面临更大的挑战！ 但她也相信，只要所有人都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 就像他们从菲罗斯来到地球一样！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哪怕…… 有时会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知道了，我会去找祁煜的，他这样的搞下去，恐怕那些人连睡觉都要夜不能寐了，生怕一个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这样的效果也足够震撼了，那些来捉我们的家伙，最近都撤回去了。哼……” 谭灵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在她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更显得容颜冷冽。 “毕竟……比起玩乐，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的多。” “就算你去劝他，恐怕他多半也是不会停手的，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也算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了。” “我不会劝他的，只要是他做下的决定，没人能劝得动他。但是他也该歇歇了……我记得，他似乎在公主殿下身边的时候，喜欢画画。” 谭灵低下头将纱布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掌心上。 “我们都没办法，或许……只能借她的名头试一试了。” 安箴的目光看向背包里那一摞新准备的资料，这才明白谭灵为什么让自己查这个。 脑中闪过那个被鲜红色水流所托举，坚持要自己剖心的公主殿下。 敬畏与哀伤的落寞，一闪而逝。 第225章 塞壬之歌 歌声的余韵还在偌大的歌剧院里回荡。 鲜红的帷幕，却已如血色的瀑布般缓缓垂落。 舞台上，男子优雅的欠身鞠躬，从容谢幕。 可面具后的瞳，却淡漠晦暗的扫过观众席…… 逐渐从歌声中醒来的观众们，在短暂的怔然后，此起彼伏掌声连绵不绝！ “真不愧是mo，这歌声……简直是塞壬附体！” “海妖……是真正的海妖之声！” “我的天呐……刚才，我好像真的看见了传说中的剧情！” “旷世奇才啊！” “歌剧界时隔多年，终于诞生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明天文章的标题我都想好了……” 就在众人极尽溢美之词的时候，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划破穹顶，响彻整座歌剧院。 “死、死了？” “死人啦——！！” “啊啊啊啊啊——！！” 歌剧院内瞬间变得嘈杂，人群也从歌声带来的震撼中，回到了死亡所带来的震撼与恐惧之中。 祁煜靠在候场门后，闭着眼睛。 喉咙处灼热的痛感一波一波的刺激着神经。 轻轻触碰喉结处传来的不适感，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祁煜睁开毫无温度的眸子，重新在漆黑的泥潭中，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 顺手抽出一条新的领带，冰冷丝滑的质感在之间缠绕。 重新换了一身礼服后，祁煜压低帽檐走了出去。 这次之后，这里便不用再来了。 只是属于他的演出…… 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几天后，祁煜推开市中心咖啡厅的门，风铃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视线习惯性的扫过咖啡厅的每一处角落，最终他选了一处不起眼的空位落座。 身旁的人都在讨论着时下最火的话题。 而其中关于海妖之声的言论最多。 百无聊赖的翻动着手机，上面都是关于皇家歌剧院十周年纪念演出的话题和那个人类意外死亡的报道。 看来看去都是差不多的新闻，没什么新意。 又翻了翻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情，也没看到回音…… 失望的放下手机，苦涩的美式入口，祁煜却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这古怪的味道。 下一个目标，该选谁好？ 祁煜的眸光看着美式暗淡的色彩，毫无波澜。 风铃声再次响起，高跟鞋利落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又迟到了。” 谭灵看着祁煜越发幽深的眸子，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打精神，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 “对你的小姨客气一点。” 祁煜的视线总算落在了她的脸上。 “东西带来了吗？” 谭灵从包里拿出那一叠准备多时的资料，犹豫了片刻后才递到祁煜手里。 混迹人群这么多年，他们早已习惯用各种身份游走于不同的地方。只是祁煜却不像别人，只是为了生存而辗转。 那些被带走的族人，终究还是成了他心间无法愈合的一根刺，在无数的日夜里，将他伤的鲜血淋漓。 转动着自己手中的拿铁，谭灵浅浅的品了一口。 “你在维罗诺……过的还习惯吗？” “无所谓，反正也就来这一次。” 祁煜翻看着资料，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 可谭灵却看见他正一笔一划的记下那些名字，力度几乎要穿透纸背。 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当年带他回来后，祁煜变了太多。 现在即便他就这么坐在眼前，谭灵都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 曾经炙热的火焰，却并没有因为海神的回归而重燃。 现在的祁煜，就像一块巨大的礁石，独自矗立在海中，经受无尽岁月中的风吹雨打。 坚硬冷漠的表皮上，是无数早已遍布斑驳的裂痕。 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浪打来，这块巨石就会突然碎裂，分崩离析……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等在一旁，没人敢去猜测，甚至也没人敢轻易攀上去打探他碎裂的程度。 手中的咖啡渐渐冷了下去，谭灵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祁煜却已经把资料收了起来。 看着拎起外套准备离开的祁煜，谭灵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腕。 他好像……又瘦了。 祁煜低头看着自己被拽住的手腕，却并没有去挣脱。 谭灵……对他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还有事？” “维罗诺下周……有一个国际画展。” 谭灵试探着说着，目光却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祁煜的神色。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画画，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祁煜并没有说话，目光甚至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有任何的反应。 谭灵性子一贯利落干练，可只有在祁煜面前，她终究做不到像对别人那样冷静。 这种无波的安静，令她感到压抑，可……是她把祁煜带回来的，也是她看着祁煜一步一步发泄似的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不能再这样看着祁煜深陷进复仇的漩涡，不可自拔。 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能处理好一切。” “祁煜，小姨只是希望你……” “他死了，上周六。” “什么？” 祁煜打断了谭灵的话，却并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穿过窗外，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利莫里亚的幸存者，不是每个人都等得起。” 祁煜总算转过了头，逆着光的眸子里，似有流动的色彩在闪烁…… 是眼泪吗？谭灵松开了祁煜的手，却不敢确定。 这么多年，好似不管多难，她都再未见祁煜哭过。 明明小时候，他是那么娇气可爱的一个小哭包。 稍有不顺心意，就会泪水涟涟的控诉……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漂亮的眼睛里，别说眼泪了，好似就连温度都渐渐没有了？ 看着祁煜离去的背影，谭灵越发的沉默。 族人需要救赎，可祁煜也需要啊…… 该怎么办？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她觉得眼前的未来好像无形中被披上了浓重的迷雾。 自己根本看不清前路，也分辨不出……到底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甚至自己想的太多，看起来还不如祁煜离去时的步伐坚定。 明明自己才是长辈，理应保护他！ 但事实上却是真的没办法跟他比，明明是彼此世上唯一的至亲，可…… 此时此刻，自己非但帮不上他的忙，只能透过那扇明亮的窗，目送他独自远去的身影。 第226章 躁动的时光 一间高档餐厅里，祁煜正在用餐。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不太礼貌的直接在祁煜对面落座。 祁煜并没有抬眼看他。 也许是因为早就被发现了，对面的男子反而显得很坦率。 他自顾自的说话，哪怕祁煜压根就没搭腔。 他依然说的兴致勃勃。 祁煜依旧优雅的用餐，这里的食物确实做的还不错。 比起其他地方那过重的用料，这里在保留原汁原味的同时，还能激发出肉类的特有香气。 祁煜细细的品尝着，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 对面的男人视线一直都落在他的脸上，可祁煜听过之后也并没什么反应。 不过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侦探罢了，自己可没时间陪他玩侦探游戏。 可是随着路易斯的猜测或多或少的接近了些许的真相，祁煜的目光总算扫过了他的眼睛。 这个人跟着他好久了，所幸最近自己也在等消息，便没理会他的这些小动作。 要查的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左右也不会待太久，要跟就随他吧。 胡编乱造的故事总算结束了，祁煜品了一口汤，随意的给出了一个评价。 也许是因为祁煜的反应太过平淡，全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显得有些事不关己，那叫路易斯的侦探话风一转，再次将查到的东西结合猜测，变成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任由对面那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祁煜依旧慢条斯理的进食。 甚至连路易斯都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方有没有在听。 明明自己是个无比优秀的侦探，可过去那些无往不利的探查手段，在祁煜这里完全失灵。 他不得不抛出那个自己查出来最不切实际，可却是自己心中认定的答案！ “——利莫里亚！” 这一次，祁煜咀嚼着最后一道菜，长久的沉默。 一瞬间，路易斯觉得自己可能赌对了。 可接下来的应对，却又让他再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祁煜实在太平静了，那种平静，就像在脸上挂了一副假面，任由其他人如何窥探，都无法看穿。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可是他多年以来的直觉，却在叫嚣着，他已经离答案很近了！ “当侦探多少有些埋没你的天赋了。” 祁煜看着被送到眼前的资料，毫不在意的推了回去。 因为这些东西，他早就知道了。 甚至利莫里亚的遗迹都是他们自己人先找到的。 在这边待的越久越觉得自己和族人被送来这里绝不是偶然。 甚至在十几年前突然感觉到契约产生波动的那一瞬，自己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大概没人能理解那一刻自己心里的震撼吧？ 明明记忆早就模糊了，明明很多事情自己都已经放弃去想起了。 既然是她想让自己忘记，想让自己活下去，想让利莫里亚依旧有神明守护…… 那便，随她心意吧。 很多事自己都没有做到，至少……把能做到的事做好。 这些年，自己甚至不敢去探寻契约另一边指向何方。 过往的那些，早该被斩断了。 何必再把她牵扯进来。 既然这些宿命是利莫里亚人所要经历的必然，那……便该由自己亲手去斩断！ 如今不过是在重复菲罗斯时期的那些事罢了。 实在没必要再理会这些无足轻重的试探。 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沉不住气的少年了，祁煜的目光平静，看着眼前不甘心的侦探。 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去学习他们的狡猾和残忍。” 祁煜拿起外套，淡漠的视线不再停留，就那么优雅的与路易斯擦肩而过。 别人的课题与他无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离开了餐厅，祁煜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邀请函。 这是谭灵送来的。 虽然自己并没有说要去画展，可这东西还是被辗转送到了自己的手边。 画画吗？ 祁煜低头看向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 白皙、纤细。 除了那些看起来有些多余的褶皱外，实在是一双足以称得上漂亮的手。 可是谁又知道，这双看似白皙的手，曾经夺走过多少生命？ 一双杀人者的手，还能拿得起画笔吗？ 神思恍惚间，一众白鸽在广场上飞过，祁煜下意识的向着鸽子飞离的方向看去。 午后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 只是这光亮……却压根照不进自己内心深处的阴霾。 如果自己不曾好奇真正的太阳，不曾好奇陆地上那些未知。 如果自己不曾见到她…… 是不是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感受到无尽的凄凉。 心口处的契约依旧若隐若现的指引向那个自己不敢踏入的地方。 握了握手里的邀请函，祁煜最终还是改变了方向。 画展…… 还是去看一眼吧。 就算早已不再动笔画画了…… 脚步渐渐从平缓到急切。 这个路易斯眼中无懈可击的假面，却在契约的牵引下，变得风云暗涌。 当祁煜总算赶在闭馆之前到达的时候，他的手心里竟然全是汗。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向平缓的心绪，却在无声中翻涌着海啸。 祁煜的手在深呼吸的同时放在锁骨下方…… 那个，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亮起过的地方。 为什么，波动好似变得比之前更明显了呢？ 将邀请函递出，立马有人热情的过来引领。祁煜踏入展馆的一刹那，便被周围白色的空间所影响，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此时，临近傍晚的夕阳正发出柔和的橘色的光…… 祁煜不知道多少年了，自己的内心没有现在这般宁静过了。 这样的夕照，多少年没有看过了。 甚至……有时候回到临时入住的酒店时，他都很少开灯。 那橘黄色的暖光经过折射，柔和的照在一幅幅画作上。 祁煜屏退了引导者，顺着那些或色彩艳丽、或色调忧郁各具特色的画作一路看去。 走着走着，祁煜突然站在大厅里正中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一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画…… “祁煜，我要为你办一场画展！” 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回荡，失去的记忆如潮汐逆流…… 呼啸的海浪中，漫天繁星再次被一一点亮！ 空荡的会场中，祁煜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任由心中的海啸将自己顷刻淹没。 那如神迹一般的侧脸上，泪意汹涌…… 第227章 悬溺 那一天，直到闭馆的人找来，祁煜才真正从记忆之海回到现实之中。 当他迈了几步再回头时，那幅画却已然变了个模样…… 虽然依旧是海浪翻涌，却并非他记忆中的那一幅。 甚至……不过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海面画，跟自己完全没什么关系。 又看了几息，祁煜这才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走出场馆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祁煜看着干净晴朗的夜空，脚步迟缓的回到了住处。 这一路上，他都很沉默。 突然回归的记忆，令他心绪翻涌。 甚至复杂到很难用开心或者不开心这样的词汇去形容。 打开水龙头，祁煜扔下外套直接躺了进去。 那套定价不菲的西装，就那么随意的被浴缸内的水流浸湿。 祁煜躺在浴缸里，只觉得思绪正在不断剥夺他的理智。 虽然一直不曾从中抽离，但……已经很久没人直接在他面前提起利莫里亚这个名字了。 ——失落文明。 呵…… 明明大家都还活着，怎么就好像存在已经被历史抹去了呢？ 水流一层一层的将自己覆盖，祁煜只觉得身上沉重无比…… 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什么塞壬之歌，杜撰的剧情，远没有历史中的真实经历来的跌宕起伏。 为什么屠杀者是海妖？ 明明人类做下的恶业更多…… 脑海中…… 少年，独自坐在海面的礁石群中央。 周围阴冷又黑暗，见不到一丝光。 他的口中轻声哼着歌…… 那是令所有人类都会惧怕的歌…… 只是，那并非是什么人云亦云的复仇之歌，而是为利莫里亚逝去的魂灵所吟唱的挽歌！ 海浪在礁石群中打着圈的翻涌。 细碎的波浪，随意的溅落在礁石和少年的身上…… 水滴顺着碎发，滴滴晶莹。 大颗大颗的砸落…… 黑暗无声却汹涌，周围经久不散的浪潮越来越大，好似要将他吞没。 那些逝去的灵魂在海中冲着他嘶吼叫嚣…… 他们不甘，他们憎恶怨恨！ 他们想让少年为他们报仇…… 只有他能听到的尖锐嘶吼，随着海浪的冲刷一次次攀岩而上，那些狰狞的面孔也在一次次的向他伸手，纷纷想要附着在他身上。 手上渐渐传来黏腻的触感…… 少年低头，那是血腥的暗红在手上蜿蜒流淌。 他很不喜欢的一种恶臭…… 可任凭他怎么甩手，却依旧无法摆脱。 浪潮一次次的冲击，总算疲惫的褪去…… 可还来不及喘息，那些因为他而死去的人，便纷纷开始从黑暗中伸出苍白的双手，想将少年一同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中去。 少年只能努力的蜷缩着身体，远离那些浑浊无比的窥探。 祁煜猛地睁开眼，冰凉的水流在他张开嘴的那一刻疯狂涌入。 他的被呛的直咳，扶着浴缸坐了起来。 好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还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待在幽暗冰凉的沼泽。 长舒口气，祁煜将领带解开丢了出去。 湿漉漉的声音随着领带一同落地，祁煜又重新躺回了浴缸里。 他好像习惯生活在了黑夜里，甚至夜晚都很少开灯。 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水里，这一次祁煜却很清醒的睁着眼睛。 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恢复记忆呢？ 他想不通…… 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有着一些特别的契机。 公主殿下是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想不通…… 那张画…… 祁煜突然看向自己的手，自己多少年没有再碰过画笔了？ 这些年浑浑噩噩的过，再加上不断逝去的记忆，自己也变得越发沉默了。 只有那些人的生命之火熄灭的片刻，好似自己才能多少感受到一些温度。 前几天，自己又去送走了一位族人。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在这边待的久了，那些失灵的海神之力，似乎又渐渐有了作用。 这里的海洋并不像菲罗斯那样，有着足够的智慧，可这里的生物却很自然的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海洋的力量很是充沛，只是海葬……依旧没有办法如过去那般达成。 祁煜想起小时候母亲举办的海月仪式，最终也以这种形式将族人送去安息。 那时候，自己悄悄躲在母亲身后，哪怕什么也没说，可母亲却依旧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情。 就像……她一样。 “别怕，有我在。” 随着回忆的画面涌入脑海，那个清晰的声音也一并传来。 祁煜突然坐起来。 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叹了口气，看向了锁骨处许久没有亮起的契约印记…… 祁煜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在感受到她的那一刻如此的不真实。 可自己还是想不顾一切的赶到她身边去…… 之前的几次，虽然她都忘记了自己，可最终还是想了起来。 但这一次不同…… 她已经完全是一个新的生命了！ 哪怕契约依旧在，可……她再也不可能想起自己了。 越想，眉心皱的越紧。 祁煜猛地从浴缸里走了出来，快步走到被自己丢弃的外套旁，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亮起，祁煜的指尖在上面灵巧的滑动着。 委托那边的信息依旧停留在找寻的进行时。 可那时候自己给的信息太过模糊了…… 如今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只要将特征给出去，以他们收集情报的能力，大概很快就能找到人了吧？ 祁煜的手指停在了输入框的标点上，冰冷的液体正不断从他头上滚落。 说不清是水还是汗…… 许是停留的太久了，祁煜的手指有些轻微的发颤。 他知道自己还被很多人注视着，不该轻举妄动。 连一个小小的侦探都能轻易找到自己的行踪，更何况那些隐在暗处的刽子手？ 他不该再把她牵扯进来了…… 他不能再让她的处境变得危险…… 可…… 颤抖的指尖最终还是按上了键盘，每一个字被敲击出来的时候，祁煜都觉得自己的心在跟着颤。 就……悄悄的……悄悄的去看一眼。 只是去看一眼，她过得好不好…… 不与她产生交集，也不介入她的生活…… 只看一眼…… 一眼就好！ 信息发出的那一刻，祁煜的心里久违的产生了一丝愉悦。 他知道，那是……期待！ 第228章 在光与暗的交界游离 然而那道光并没能持续太久，就黯淡了下去，因为祁煜的耳畔再次响起了族人临死前的声音。 那个声音空荡而绝望，就像那双同样空洞的眼睛。 “他们拿掉了我的鳞片，还一次次抽我的血…… 我再也不是利莫里亚人了。” 对面对着那样的神情，祁煜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莫桑苍白干瘪的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能像过去那样，尽力给他们承诺。 “不要放弃，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可是那已经失去希望的信徒，却只是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不是每一个人利莫里亚人，都有莫桑一般的意志。 也不是每一个利莫里亚人都有回归大海的运气。 就像曾经的菲罗斯一样，利莫里亚人全身都是宝贝，不管是小到一片鳞片，还是大到一颗纯洁的心脏。 有时候，就连祁煜自己都觉疑惑。 利莫里亚人是神的后裔，而利莫里亚存在的地方被称为失落大陆。 可偏偏看似众神宠儿一般的利莫里亚人，却总是那么天真。 其实他跟路易斯说的并非是假话，他们比起复仇，确实更应该学习。 只不过这学习的代价有些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从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变成许多首饰、工艺品、实验体甚至食物…… 身怀重宝的族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不再不自量力的释放善意，也不再不知死活的扎入人群？ 曾经，唤醒海洋是利莫里亚人最后的信仰，可如今他们再次拥有了海洋，内心却成了以泪为祭，灌溉着信仰与爱的荒原。 在无法触及的人间烟火与辽阔的海域之间。不再年轻的神明早已学会了沉默。 谭灵曾经旁敲侧击过，很明显是在试探自己对利莫里亚的态度。 就连祁煜自己也一度迷茫过。 不是不爱了，而是…… 这份爱与责任都太沉重了！ 重到连神明也无法承受，只能在无尽的守护与牺牲中，寻找内心那短暂的一线安宁。 曾经他相信自己确实有能力将人带回海域。现经历过一次次被带回的自然自戕，祁煜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实现曾经的承诺。 利莫里亚人太过单纯了，他们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哪怕自己是有意的在锻炼他们，可结果依然令人触目惊心。 如果到最后只有少数人活下来…… 祁煜深吸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到底对不对。可在物种的存续面前，哪怕残忍也好过灭绝…… 无声的脱掉湿漉漉的衣服，任由它们就那么安静的待在地板上，祁煜随手拿出一件干净的浴袍披在了身上。 无论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他都要守护好利莫里亚人，引领他们找到真正的归宿。 至于她…… 还是不要将她卷进来了，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了。 连族人都无法守护的神明，哪有什么资格去追求那遥不可及的爱情。 屏幕亮起，祁煜的视线再次扫过手机，对面依旧是利落的回应，没有任何多余的问询。 这些人类构建的情报网确实好用，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只要能付得起代价，就能到手。他们甚至不在意支付的另一方是人是鬼…… 所以，就像凯撒说的那样，不管自己是人还是鱼，只要懂得怎么跟人类交易，他们都会欢迎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根本没有必要刻意去成为人类。 讽刺的笑意在唇瓣上短暂的游离，祁煜走到桌边，再次拿起之前谭灵给的资料看了起来。 依旧是在之前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祁煜很快将剩余的信息整理好。 直到确认自己没有疏漏后，火焰瞬间在夜晚亮起。那瑰丽的色彩疯狂的吞噬着洁白的纸页……美丽而危险！ 就像，即将在某些人身边出现的暴风雨！ 火焰很快将那些资料吞噬殆尽，就连灰烬都没有遗落一粒。 祁煜起身走到床边，不管这场人世的历练要经历到何时，自己都要努力守住族群。 就算有一天，族人真的散落人间，成为了沧海遗珠…… 也总好过成为那黑暗海域中的一缕孤魂。 那一晚，祁煜安静的在床边凝望着万家灯火，思索了很久。 从海洋而来的他并非不懂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只不过曾经的海洋霸主再回陆地，又要经过一番自然的筛选，而那些终究是自己的族人，还是想着尽可能的去帮助他们适应。 直到天光破晓，祁煜开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而外界，谭灵已经开始为祁煜的新身份而奔波了。 其实当她看到祁煜给她发的消息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祁煜真的换了一身行头，如约出现在她临时租下的画室。 谭灵看着气质整个变了个样的祁煜，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就好像濒死的动物，偶然间抓住了一线生机。不，这个形容或许不太贴切，因为曾经的祁煜身上并没有带着那种对生的希望。 可如今……该怎么形容呢？ 他冰冷很久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手拿着画笔，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他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祁煜……” “嗯？” “你好像……不一样了？” 祁煜看着谭灵又担忧又疑惑的神情，拿起笔随意的在画布上涂抹了起来。 谭灵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看他画画。 他画的是一处不知名花园，各种富有生命力的色彩，在他的一笔一划的勾勒下成型。 蝴蝶翩然飞舞，看起来闲适又宁静。 祁煜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画完最后一笔。 那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午后，当时他在花园里画画，她也像谭灵一样，坐在自己身后观看。 火焰升腾的那一刻起，谭灵甚至紧张的站了起来，生怕祁煜要把这幅画付之一炬。 可火焰拂过画面，却只是让颜料彻底的干燥…… 祁煜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角落里签下了一个很久没写过的名字。 也许未来看到这幅画的人根本看不懂它的含义。 但谭灵却知道，这两个字是：祁煜。 将笔收入了口袋，祁煜动了动酸涩的脖子，从椅子上站起。 “既然新身份是画家，那总得有拿得出手作品，虽然自然干燥的颜色会氧化的更好，不过这样凑合一下也可以。” 第229章 不可磨灭的…… “你那边，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需要我帮忙么。”祁煜说着，活动了一下肩膀。 “我这边的事情还能搞定，你就别管了。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刚好也适应一下新身份。”谭灵看着眼前的画作，轻声说道。 她已经太久没见过这样的祁煜了，不希望他又再变回过去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所以……这幅画对她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这幅画可以送我吗？” “很久没画画了，笔法有些生疏。不过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反正代表作这种东西，有几幅就行了。” 对于谭灵的索要，祁煜毫不在意。 他看着眼前绿意盎然的花园，心中有种久违的舒畅。 原来，哪怕已经失去了她，自己也还拥有着她留给自己不可磨灭的东西…… “这幅画真的很不错。”谭灵越看越喜欢，不由赞叹道。 “是啊，这是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宁静。” 听到祁煜的话，谭灵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向前看。现在这样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不是么？” 祁煜转头看她，眼中少有的带着一抹笑意。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轻声说着，不知道是对谭灵，还是在对自己。 既然…… 她没有骗自己。 那她所说的美好未来，就一定会到来…… 谭灵见祁煜的状态不错，不由笑的更加温和。透过祁煜的画，她仿佛也看到了那美好的未来。 祁煜安静地洗着画笔，之后又拿出一张画板放在了空置的画架上。 谭灵看着打算继续画画的祁煜，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 “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之后会有一场需要你露面的艺术画展，是公益性质的，倒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带着作品出席就可以了。到时候记者会把你从国外回来的背景记录登记在杂志上，这样如果有人查你，也算有个凭据。” “知道了。”祁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从选了这个身份开始，他就知道，这对自己来说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不同于过去那些，用于杀戮需要掩盖，见不得光的身份。 这一次，他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这样，哪怕是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自己也会是一个干净的形象。 毕竟……她说过，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既然是好人，就不该有那些阴暗的，脏污不堪的过去。 一想到再过不久，自己就可以见到活生生的她，祁煜换了一支新的画笔，将刚刚调好的色彩，错落有致的涂抹在了纯白的画布上。 心情……竟然少有的愉悦！ 几天后，公益画展如期举行。 祁煜罕见的身着一袭亮眼的红色西装，那艳丽的色彩配上他帅气的外表，顿时吸引了众多目光在他身上久久流连。 祁煜毫不在意的任人打量着。 自顾自的在展览区中漫步，或吐槽或欣赏着各种艺术品。 谭灵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边，一身得体修身的白色鱼尾长裙，显得整个人干练又圣洁。 在展览的开幕式结尾上，谭灵应邀走到舞台中央，向所有出席此次公益活动的贵宾隆重介绍了祁煜。 祁煜带着很久未见的明媚笑容和那过分惊艳的作品上台，很快就得到了台下一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看着台下众多热忱友好的视线，祁煜深知，今天之后自己即将将迎来崭新的人生。他微笑着向观众们致谢，目光扫过人群，期待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扫过众人，只有谭灵目光真切的注视着自己。 祁煜走下台的时候，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其实也知道，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是自己着相了。 活动结束后，祁煜回到后台。 不出意外，很快他这个极具话题性的新身份就会被众人津津乐道的传播出去。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谭灵夸赞道。 “谢谢。”祁煜罕见的嘴角上扬。 “不过，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你是说，那些任务目标也出现在了会场？”谭灵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祁煜点了点头。 “今天亮相之后，我再出手就需要格外谨慎的收尾了。” “要不你先沉寂一段时间吧，反正后续还有我们……”谭灵担心地说。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影响到我的新身份。” “……而且，我也不想再逃避了。” 谭灵看着祁煜的眼神，心中复杂无比。 “那我们就一起面对，祁煜……你的身后永远都站着利莫里亚，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祁煜一怔。 这话……在安蒙离世后，好似已经很久没人说过了。 一股暖流自沉寂的心中泛起。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有冰冷的回应。 不是一个人嘛…… 真是句令人感到温暖的话。 “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 …… 转眼，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自打那天拿起了画笔，祁煜就在不眠不休的画画。 随着一张张画好的画稿渐渐堆积了起来，好似压抑很多年的一些东西，都在无声的通过手中的画笔，宣泄了出来。 谭灵在离开前来了两次，选了一些喜欢的画带走，看着精神奕奕的祁煜，还叮嘱了一番让他记得好好按时吃饭。 直到手中的画笔重新像匕首一样收放自如，祁煜总算收到了委托调查的信息。看着那跟资料一起被寄过来的照片，祁煜的眼中久违的亮起了柔软的光。 看起来，好稚嫩啊…… 原来你小时候是长这样的吗？ 指尖的颜料早已干涸，而一向随性惯了的人，竟然为了张照片而特意将自己里里外外洗刷了个干净。 当重新穿着白衬衫出现时，祁煜身上正披着柔和耀眼的阳光。 如果谭灵在的话，大概会感叹不已吧。 不过短短的时间里，祁煜却好像洗尽铅华一般，重新找回了自己炙热的光芒。 指尖温柔的摩挲着照片上的笑脸，祁煜心中是这么多年少有的平和。 好像自打记忆回笼后，他内心的焦灼和动荡都似褪去的潮汐。 甚至当再次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祁煜竟然觉得自己比预料中的还要平静。 凝视了很久，祁煜才将照片珍重而妥善的收好。 人找到了，有些事也没必要再拖了。 有些人跟了自己太久，实在让人厌烦。 既然打算开始新生活，那过去的一些事情，也该好好收个尾了。 第230章 闲散画家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看起来眼神有些忐忑但强装出一副高傲姿态的人，正在门外安静的等待。 “你是？” “我叫唐知理，也是一名画家。” 祁煜揉了揉蓬松的紫发，视线随意的扫过他的眼睛，在唐知理即将要绷不住的时候让开了门。 唐知理看着慵懒中有些不修篇幅，却依旧美的仿佛经典名画般的祁煜，脚步迟缓的跟了进去。 “有事吗？” 祁煜并没有给他倒茶，毕竟不请自来，在他这里算不上客人，也没必要招待。 漫不经心的坐回之前的位置，继续调制未完成的颜料。 唐知礼干干巴巴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可惜他装出的倨傲姿态，祁煜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见他说了一会也没说到重点，还给了他一个很不耐烦且不友善的白眼。 也许是祁煜这个眼神实在是太过嫌弃，让唐知礼预先准备好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说完了？门在那边，自便。” 祁煜这次头都没抬，别提这样子多让人恼火了！ 唐知礼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祁煜这么没礼貌且任性到让人生气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画卖了个好价钱？” “什么画？” “就是你在公益画展上挂的那一幅。” “哦。” 祁煜依旧漫不经心，可他这样平淡的反应却让唐知理感到意外。 “你不想知道卖了多少钱吗？” “只要用到公益上就行，至于别的……好像跟我没关系吧。” 祁煜并没太在意唐知理固执的留下，甚至把他当成路过的小鸟一般，任他自由来去。 “奇怪……那个颜色哪里去了，我记得上次放在这里了啊。” 见祁煜拿着画笔在调色盘里找色彩，唐知理不由想起之前老先生对祁煜色彩极高的评价。 “你画画用的都是什么牌子的颜料？” 祁煜总算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颜色加了进去，随即好像听到稀罕事似的，抬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画室中心的唐知礼。 “牌子？” “我有不少储藏品，我可以拿一些跟你换！” 听着如数家珍的品牌名，祁煜的画笔却依旧在纸杯里不停的调和搅拌。 直到唐知理尴尬的自己停下，他才不咸不淡的回话。 “谢了，我可以自己做。” 唐知理看着眼前漫不经心古怪无比祁煜，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这就是知名画家的个性吗？真是见过古怪的，但是这样古怪的，还真没见过。” 思来想去，唐知理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 明明看起来差不多，为什么不过一个简单的红色。竟然会让那位老先生将祁煜的画捧得那么高？ 他实在有些不服气…… “你那幅画上的朱红，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唐知理问的有些急切，甚至一时连自己犯了忌讳都没注意。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他一时脸色有些难看。 实在是……祁煜看起来太年轻了，这几年也崛起的太快了。 甚至很多人追捧他的话却并不知道他的信息。 说他低调吧，近几年他几乎包揽了全球顶级的至高奖项。 可以说自打他出道进入大众视野，那些大家不断追逐的知名奖项，就好像突然排着队被内定了一样，按着时间直接署名，然后像一堆破烂一样被堆在画室外面的箱子里落灰。 可你要说他高调吧，这样极速出名的，换了旁人早就到处招摇了，偏偏这人却很少出现在社交场合或者公众面前，甚至连形象照和采访都很难约到。 一度因为过分神秘而在圈子里成谜，大家对他的猜测五花八门的。但大多数都是因为作品比不过而从其他地方抨击找平衡感的。 要不是自己家里有点关系，又碰巧是跟他一起参加公益画展挂在一起的缘分，大概单是想找到他家来都有点难。 祁煜自然不知道唐知理此刻的内心戏。 他总算将颜色按照配比调和完毕，当试着将颜色抹了一笔在画纸上时，祁煜总算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唐知理竟然还在，这才反应了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 祁煜的视线上调，看向唐知理。 “你今天来，是来拜我为师的吗？” 听到这话，再看祁煜一脸矜贵的神情，唐知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也太狂了吧？ 明明年纪差不多，凭什么自己就要拜他为师？ 可是祁煜的眼神和长相都太没攻击性，很难让人将他和那些不好的事物关联在一起。何况唐知理本来也是带着目的来，不由放缓了呼吸重新调整了情绪。 毕竟是有求于人，总得放下身段和架子。 “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让你成为更有名的画家。” 唐知理一脸的执拗，他压根不愿意承认，自己跟祁煜的区别有多大。 一定……一定只是因为用的颜料不一样！ 祁煜看了唐知理一眼，仿佛面前站着个傻子。 “我画画又不是为了出名。”他说着，带上调好的颜料，重新回到了画布旁，旁若无人的继续画画。 那一天，祁煜画了很久，而唐知理就那么站在他身后看他画画。 视线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深思再到疑惑，最终只剩下着迷…… 离开祁煜住处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祁煜画画不眠不休的，唐知理竟然也跟着忘记了时间。 直到祁煜抻了个懒腰，将画笔随意的丢在一旁，然后直接旁若无人的倒在沙发里睡觉，唐知理才如梦初醒。 那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不过用短短的一个夜晚，只是看了一场现场作画的时间，就体验了一场未知的经历。 好似心灵中有什么发生了一些看不见说不清的变化…… 直到离开的路上，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懵的。 可是之后，他弃画从商，从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了祁煜唯一的经纪人。 从此开始了与一条无比艰辛又幸福的画商之旅！ “喂，祁煜，你怎么又不接电话？” “我刚睡醒。” “拜托，现在都几点，新画室按照你的要求都装修好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白沙湾那里？” “不然呢？这可全是你自己设计的，你要是不来验收，我可直接结款了！” “等等，我马上去……” 第231章 避世不出的鱼鱼症 挂了电话，老唐有些意外，这还是祁煜第1次这么主动，没有拖延。 没等多久，祁煜竟然真的匆匆赶来了白沙湾新建的画室。 “不是吧，你竟然来的这么快？” 老唐看着气喘吁吁的祁煜，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钥匙给我，你先回去吧。” 祁煜看着老唐，还有些气息不稳。 “不是吧，我一直在这给你盯着，你现在这是用完就扔吗？” “你不是都看过了？” “是看过了，不过我很好奇，挑剔如你还会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算了，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祁煜再不理会，直接走进了画室大门。 整座岛屿被装饰的像一座精心布置的花园。 纯白色的建筑群有展馆，画室，花房，还有漂亮的庭院，画室后面连着卧房，整体的细节上都被雕琢的精致无比。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天相接的蔚蓝，哪怕不走出画室，只要一回头就能将窗外的美景尽收于眼底。 画室的布置稍显杂乱无章，可细细看去却又好像处处都充满了艺术的气息。 色彩艳丽的沙发旁边竟然还放着浴缸，怪异中却又莫名的和谐。 不少画作已经被老唐提前放进了画室，祁煜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个场面。 他随手翻动了一下自己习惯的位置，发现东西都如他要求的那般，摆放的恰到好处。 祁煜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老唐。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了？” “没办法，谁让我跟了一个挑剔的画家，改变磨合不了就只能习惯适应了。当然，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更好的画画。”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祁煜瞟了老唐一眼，气哼哼的继续往里走。穿过画室，老唐和祁煜走向后面休息的地方。 “不过说真的，你一向都自己住。我没想到，你这次竟然还会准备客房，难道终于良心发现，备了一间留给我住的？” “才不是给你准备的，你想都别想。” “……好吧，虽然你一向行事作风都很古怪，不过我还是没搞懂，你为什么要在卧室里放一尊缪斯的雕像？” “我喜欢，要你管。” 看着祁煜到处看看摸摸，不时或移动或摆弄一些小东西的位置，也不表态，老唐心里明显有些忐忑。 “行行行，我不管！那……还有哪里需要改进吗？我的祁大画家。” “大体上差不多了，不过细节上还差一些。” “不是吧，我的祖宗，你还要抠细节？这里光是建设和改进就用了好几年，你要还是不满意，我真是要崩溃了。” 老唐没想到都精细到这种程度了，祁煜竟然还是不满意，不由哀嚎出声。 要知道他的职业是金牌经纪人，可不是建筑工啊。为了帮祁煜搞这处展馆形式的画室，他这几年都快把建筑设计与建筑美学啃透了…… “那说明你还需要再锻炼，作为画家，对艺术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算了，剩下的细节我自己来弄吧，省得你崩溃。” “拜托，我的大画家，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难伺候？” 看着依旧摆弄不停的祁煜，老唐直接发出了灵魂谴责！ 然而祁煜本人却并不在意。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像我这么好相处又平易近人的知名画家可不多了。” “你可得了吧，是像你这样难伺候又严重拖稿的画家可不多了吧？” 老唐毫不留情的戳穿。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把展馆和画室建在这样一座无人岛上，明明建在其他地方，交通更便利，这边荒无人烟的，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我又不经常出门，要那么方便干嘛，而且真有事的话，外面的路不是也铺好了，开车出去也挺方便的。” “要不是你经常自己出去采风，还这么话唠，我都觉得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抑郁症或者厌世情节了，总是一个人住在这么偏远又稀奇古怪的地方。” “没什么事儿，你就赶紧走吧。” 祁煜的声音里满是嫌弃。 “你果然是用完就扔！唉，我好可怜啊！辛辛苦苦好几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怎么忍心？” 老唐见祁煜总算忙完了手里的小摆件转过身来，立刻神情夸张的再次开始哀嚎。 “别叫了，这次准时交画。” “祁大画家最棒！你让我走，那你呢？” “我今晚留宿。” “这就要住下了？看来你对这里很满意嘛。” “啰嗦，快走！要是影响了我的好心情，你想要的画……” “走！马上就走，我早都饿了。再见~！” 老唐在祁煜说出后话之前，直接溜之大吉，看他跑路的速度，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老唐走后，画室重新安静了下来。 祁煜回到画室，听着外面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突然觉得心中无比的宁静。 时隔几年，他总算又回到了临空市。 这几年他四处辗转，总算将利莫里亚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如今族人们的生活基本已经步上了正轨，因为自己的强势出击，那些依旧在窥探的人也收敛了许多。 祁煜搬了一把椅子，走出了落地窗外。 夕阳西下，柔和的光在海面上镀上了一层层深浅不一的橙色金光。 没人知道，这波光粼粼的海面，其实就是他最初醒来的地方。 原来命运的开启方式，早已在暗中有了注释，只是自己从未解读清晰。 许久未响过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祁煜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目光却明显凝重了起来。 ——祁先生，您让我盯着的目标人物，最近似乎有其他人也在调查。因为您说过让我不要打草惊蛇，所以我并没有惊动他们。接下来您有何指示？ 祁煜的指尖迅速的敲击，很快输入了一串消息回过去。 ——知道是什么人在调查吗？ 手机很快再次震动。 ——他们藏得很深，但如果您需要的话，只要这个价格xxxxxx，我们也可以帮您追加调查。 祁煜只是看了一眼数字，就顺手转了过去。 对方已收款。 ——感谢您的惠顾，消息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给您发过去。 ——我没什么耐心，还有……务必确保目标人物的安全！ 这次对方回复的很快，内容只有一个笑脸和一个ok的手势表情…… 第232章 为他高兴 在临空市短暂地住了几天后，祁煜再次悄然回到了国外。本来这次他就是秘密回来的，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临空市的安排他一直做得很慢，甚至不能太过明显，祁煜生怕因为自己，她会再次遇到危险。 当祁煜在国外看到对方送过来的调查资料时，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祁煜其实没有多少耐心，所以他获取情报的渠道从来都不只有一条。 “又是指向ever集团么。” 祁煜的指尖点在资料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 很明显这个名字带给他的记忆，远不止于此。 打开手机，给谭灵拨了过去。 “这边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你那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突然问这些，难道你有什么事要离开？” 祁煜沉默了很久，最终决定告诉谭灵。 “我可能……找到她了。” 谭灵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呼。 “你是说……她？……你真的找到她了？那契约呢？有没有感应？” 这个问题问得祁煜一愣。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谭灵形容这件事。 总不能跟她说，契约给自己感觉并不清晰吧。 见祁煜没有说话，谭灵这才反应过来。 “是都过了那么久了，契约这东西时灵时不灵的。” 谭灵试图想要安慰祁煜。 可她也知道，祁煜其实并不需要安慰。 那么长久的时间他都等过来了，如今这点岁月对他来说总能熬过去的。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或者我应该问……你之后打算去哪里？” “回国，你还记得，找到我的那片海域吗？” “不是吧，你是说……她在那里？这可真是……” “很奇妙是吧？我也觉得。当我查到她竟然生活在那里时，我就觉得，也许一切冥冥中早已有了定数，我们只不过是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傀儡而已。” 听到祁煜声音如此平静地诉说，谭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人能懂他们利莫里亚人如何挣扎求存，这些年又度过得如何艰辛？ 如果只是一句简单的命运，就将一切做了解释，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但如果说不是，那也太巧合了。 “时过境迁那里如今好像早已建成了城市，相邻的海边……查到了是叫白沙湾。” “这边你自己可以吗？” “放心，你小姨是谁？我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谭灵了。” 祁煜轻笑一声，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在经历过那些惨烈的事情之后，大家都成长了很多。自打所有人被自己彻底打散融入了人群，也真真切切地过去了好多年。 利莫里亚人在艺术方面的天赋造诣极高，这些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或多或少地在自己的领域做出一些成绩了。 “祁煜，这些年你过得太不容易了，既然已经找到她了，索性就放心地去吧，剩下的事情尽管放心交给我们。”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逐渐适应了人类社会，很明显大家的自信心都提高了不少。 谭灵如今作为女歌唱家，声名远扬。谁也没想到，她当初不过随便选的身份，竟然一直维持到了如今。 不但结交了不少权贵，混出了自己的圈子。甚至有很多的线索，谭灵的获取渠道比祁煜还要更广一些。 比起国内还是国外对各种事物的接受程度更高。 国内的人们太细腻也太聪明，还是国外的不拘小节更容易让他们浑水摸鱼。 “你都这么说了，那在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这次回去，刚好有一些迟迟没有进展的事情，也更利于我调查。” “你打算用什么身份回国？” “画家的身份很好用。即可以接触到足够的人群，也没必要去理会一些不想理会的人。” “需要提前为你安排些什么吗？” “不用，其实那边我已经建好画室了，只是还没有正式入住。” “动作这么快。”谭灵的声音轻笑了起来。 “这么迫不及待去见她吗？” 也许是如今再次有了伴侣，谭灵的心态也明显跟原来不一样了。 当得知祁煜要回去找她的时候，替他高兴的同时，隐隐也带上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这些年祁煜活得实在太苦了。 大家都逐渐在生活中找到了自己的支点，不管是兴趣还是爱人还是宠物。 只有祁煜一直孤零零地一个人。 不是没有人劝过他，只是……祁煜的固执，远超大家的想象。 时间久了，大家提起的也就少了。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祁煜能早一点再遇到他的新娘。 虽然大家都知道，在那次献祭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甚至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还能不能跨越时间、空间、过去、未来再次相遇。 如今祁煜亲口说，他找到她了。 谭灵真的为他高兴！ 这么多年，不止一次有人想要靠近祁煜。 可他的心早已封闭。 除了经常出去采风画画，他似乎变得更喜欢一个人独处。 曾几何时，明明是最爱热闹的人。 …… 听出来谭灵语气中的调侃，祁煜并没有作声，可唇边却带上了一丝笑意。 “确实很久没有见她了。” 祁煜的声音难掩温柔，令电话那头的谭灵不由呼吸一滞。 果然，终究只有她才是祁煜的救赎，无人可替。 “那你打算什么时间出发？要我说你不如早点订票吧。” “刚才老唐帮我订好了。” “他还是那么积极。” “是啊，我还欠着他好几幅画呢。”祁煜的声音有些无奈。 “老唐确实是个人才，除了他，还没有见谁能把你逼成这样。” “他帮了我很多忙。” “既然订票了，那就别犹豫了！早些回国去吧，不过我应该没时间去送你，这两天赶场子，我比较忙。” 祁煜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有人送或者没人送，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谭灵如今活得充实，依旧我行我素，个性张扬。 祁煜挂断了电话，转而给老唐发了条信息。 ——你要的画，我画好了。 不到三秒，对方的回信已然发了过来。 ——你别动，我这就来拿！！！ ——名字叫《幻》，不过我打算回国发表。 ——what？ 第233章 突发奇想 然而不管老唐有多惊讶，以及这幅画在国外发表和国内发表之间，售价金额的巨大差距。 祁煜决定的事，一旦做下就不会再更改。 当天晚上，祁煜就乘坐最近的一架航班去往临空市。 这一次他回国算是比较高调，为了不受到其他额外的关注，所以他最终没有直接回到白沙湾的画室，而是选择就近住在了市中心的高档酒店里。 祁煜的突发奇想，很明显打破了很多人的计划与步调。 今年夏天，临空市一如往年的风平浪静，却在祁煜回国后的某一个夜晚，突然受到了众多关注。 一幅名为《幻》的作品横空出世，其大胆明艳的用色和层次张扬的画风，以及作品所诠释的丰富却不局限的含义，很快在以临空市为起点的整个国内绘画界，掀起了巨大的舆论风波。 有人对祁煜自由度极高的画风大加赞叹。 自然也有人抨击他的画，是毫无来由的空想。 甚至更有人说他哗众取宠，画中没有灵魂。 圈内人士和圈外人士很快就众多意见不统一的讨论项展开了唇枪舌剑。 谁也没想到因为祁煜的一幅画，竟然在互联网上引起了这么高的讨论热度。 甚至有人扒出了祁煜在国外这些年的画作，以及他在国外极高的知名度。 一时间热度不断攀升，很快，这位名叫祁煜的新锐画家便在临空市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老唐看着事件发酵的这个走向，笑得合不拢嘴。 毕竟知名度越高，也就代表着画作的认可度和争议度越高，同时也代表着画家本身的一个身价。 绘画这个圈子和别的圈子还是不一样的，某些地方甚至跟娱乐圈有的时候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而像祁煜这种单纯喜欢画画却不热衷出名的画家，在他所知道的圈子里还是比较少见的。 有一些人甚至画画本身就是为了出名，还会特意画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博取眼球和关注。 祁煜的画风里面融合的东西很多，甚至有一些很深的东西悄然藏在那些艳丽的表象之下，往往这些精妙之处，偏偏是普通人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而想要真正读懂这些画作，就需要品鉴之人拥有极高的艺术素养、鉴赏度和敏锐度更是缺一不可。 而大部分人买画的人，其实对艺术作品本身并不是说有多么的了解，他们只是跟风追捧某一个作家的作品，或者是想用它来进行一些保值和收藏。 当然了，这些人大概率也是买不起祁煜的画的。 祁煜的画作在国外如今已是一画难求，有市无价！ 至于在国内嘛，现在也算是一个初期的宣传试探阶段，其实老唐国内也有不少门路和人脉关系，但因为之前祁煜一直都生活在国外，所以便没有在这边做过多的拓展。 不过，祁煜的画已经在国内的画展展出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信息早就同步全球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国外的人士闻风而来，因此转入国内市场。 然而老唐关注的这些，祁煜却毫不关心。 对他来说，钱只是一串数字，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如果他想，他有的是快速变现的办法和能力。 事情不过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发酵。 第2天早起的时候，祁煜床头的手机便不停地振动着。 祁煜被吵得很烦躁，皱着眉头拿起手机去看究竟是谁扰他清梦，结果却发现手机邮箱已经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邀请函和访问请求。 随意地翻了翻，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艺术协会，画家协会媒体或者个人艺术家的信。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无非是好奇他、想讨好他或者是想找他约一期节目之类的。 指尖快速地滑动，一连刷了好几页，直到一个另类的标题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聚焦临空市各大高校，34个专业的学生代表访谈？” 在那些艺术气息浓厚的邮件里面，这确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高校……么，算算时间她确实还是个学生。” 相比于那些艺术类的邀请，这封邮件显然是被什么人特意转发给他的。 祁煜倒是没多犹豫，直接点开，将里面的每一张照片都看得很仔细。 一路看下去，在进度条拉到最末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刚才照片里所有的学生代表都站在一座玻璃尖顶的建筑物前笑容明媚地看向镜头，而身后的建筑上面，挂着那所大学的名牌。 而此时，手机恰好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正好是这封邮件的发件人发来的。 ——临空大学，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还没来得及深想，房门就被敲响。 祁煜按熄了手机的屏幕，直接起了床。 “你的信件到了，请签收。” 站在门外的是酒店的智能机器人，金属制成的双手上正捧着一沓信件。 祁煜拿起信件回到房间，随意地放在桌子上。 这些人拿钱办事，调查也做得很细致，所以收到邮件和实物，算是意料之中。 实物的内容大抵是跟刚才发的邮件有关，不过因为最核心的内容刚刚已经获取到了，所以祁煜到并没有去着急打开看。 眼下他心里想的是，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出现在临空大学？ 反正总不能是一个当红的画家，在校园里东走西逛时，随意地打听某个女生的下落。 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估计甚至不需要别人特地去查，直接就能上八卦新闻的头条。 毕竟在国外时，因为自己的长相和画作的热度就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少次的人生冲击……他已经学乖了。 指尖不停地动着，这是他情绪外露时特有的小动作。 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了那几封学校讲座的邀请信，祁煜好像想到了什么…… “在临空大学艺术中心办一场讲座么……” 祁煜的目光落在了搜索出来的玻璃尖顶建筑上，没想到，这竟然就是刚才自己在照片中看到的地方。 搜索了一会儿可行性以及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祁煜拿出了手机联系老唐。 “我想接受一个大学讲座的邀请，具体细节你去谈一下。” 电话那头，刚刚入睡的老唐睡眼惺忪。 直到听完祁煜的话，他眨巴了一会眼睛，却依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睡醒。 第234章 悄然成长 老唐办事一向效率，即便是祁煜这种毫无来由的突发奇想，他也能迅速理解并帮祁煜达成的目的，甚至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最理想的规划和调整。 不得不说，老唐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尤其是在祁煜那里得到了最初的教训之后，出身不错的他更加明白，毫无意义的虚荣心和高傲，有时候真的大可不必。 这也使得他在决定改行后，反而走得更加顺风顺水。 当跟校方敲定好初步的行程以后，老唐再次给祁煜去了电话。 “怎么样？” 这次祁煜一反常态，很快接了电话。 老唐对于他这个用着人朝前的性格都无力吐槽了。 “都商议得差不多了，时间流程和可以选的方向都发给你了，反正你不画画的时候都很闲，所以我们就定了最近的日期。” 祁煜在听到这话后，直接翻手机内容去了。 老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也没挂电话，而是随意地走进了一家校园内的咖啡厅。 “你好，麻烦请给我一杯这个。”老唐一手举着电话，一手在饮品单上点了一下。 不得不说，老唐的衣品和长相都十分在线，校内的咖啡厅全是学生和老师。 年轻人对于这样优雅有气质的人，总是会格外地关注追逐。 那边点单员看起来也是个兼职的学生，见他正举着电话，便也没催他付款，直接先去做咖啡了。 那边不时传来一些声音，老唐依旧很有耐心。 祁煜的性子，有时候真的很难评。 你说他毛躁吧，他做颜料时耐心十足。 可你说细致吧，有些顾头不顾尾。 尤其是任性起来不管不顾，真的很让人头疼。 偏偏小事上不拘小节，大事上又从不出错。 有时候老唐觉得他这样真的有些可怕，偏偏他这个人就像他的长相一样，看着无害，实则有毒。 那是一种，一旦接近，就舍不得离开，甚至会让人沉迷上瘾的张扬艳丽。 就像祁煜画的画一样，当年决定改行，很大一部分就是祁煜让自己明白了，自己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有些人，真的生而不凡，普通人无论怎样穷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所以，与其去走那条更难的路，去不断地追逐，还不如换个视角，走到离他最近的地方，永远都可以看到这么有生命力的画作。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祁煜很难搞，也很难相处。 但是人如其画，真正接触的圈子广了以后，老唐反而喜欢祁煜这种有些偏执的赤子之心。 他的画中总有一些吸引人心震撼人心的东西。 虽然他毛病很多，但是……老唐知道，祁煜热爱这个世界。因为他有一双总能发现美好的眼睛，和一颗永远生机勃勃的如火焰一般炽热的心。 画画其实是很枯燥的，哪怕是一流的大师，也没有像祁煜这么高的出画频率。 他的感官与触觉视觉，都像是来自神的礼物，每当你以为这就是他这辈子画得最好的一幅画时，他总能带给你新的惊喜！ 一个永不满足，永远在攀登更高峰的人！ 明明凭他的容貌足以在娱乐圈呼风唤雨，可偏偏他选了做画家。 而且他还认识很多行业里的大咖，欣赏他和崇拜他的人都那么多…… 他为什么突然要来这里办讲座？ 老唐接过咖啡，见祁煜那边还没说话，索性挂了电话。反正他如果有需要还会再打过来的，这些小事情上，祁煜真是把不拘小节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点单的小姑娘见唐知理挂了电话，这才将付款仪器放到了他的面前。 支付完毕后，老唐笑着致谢后离开了咖啡厅。 咖啡入口的那一刻，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算了，祁煜的秘密那么多，真要深究，恐怕自己也没那个精力，还是保持着这样单纯的关系比较好。 于是深谙难得糊涂道理的唐知理，悠然自在大学城里给自己放了个假，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过得比祁煜这个雇主还要自在。 直到他打了个饱嗝准备回家，手机才再度响了起来。 一眼看到是自己的雇主发来的消息，老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 不过一场小小的校园讲座，祁煜竟然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准备？ 不可思议！ 可是看着手机里详细的时间安排和注意事项，老唐不得再次将这次讲座的重要性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级。 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的临空大学，那座玻璃尖顶建筑如此显眼。 将祁煜发的修改意见和注意事项单提出来，转发给了校方的负责人，老唐很快收到了对方的回复和可以选择的时间。 然后不出所料地，祁煜选择了时间最近的那一个。 虽然不能理解祁煜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总算敲定了一个行程。 当老唐准备回去继续关注《幻》的后续发展时，祁煜却在收到校方明确答复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为了不将她牵扯进自己这边的事情，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甚至这些年，他们打算给自己拍一些她的照片，也被自己拒绝了。 那时候太过危险，没人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藏着怎样的心思。带着她的照片在身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软肋吗？ 还是担心别人不会去找她麻烦？ 不过那些在关注他的人又是谁呢？ 看来，讲座之后，自己得亲自去一趟蚁巢了。 这个组织，这些年发展得越来越快了，如同真正在黑暗中扎根的蚁巢，无声地将触角遍布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如今更是隐隐盘踞了整个地下的秘密情报组织。 要说这背后没人…… 不过是谁也不重要，终究都是人类。 这些年他走过了太多的地方，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风景和文化、民族甚至不同的信仰。 人类并非不信仰神明，只是那些神明是否真的存在并无可知。 他自己也随着这些所见所闻和一幅幅随之有感而发的画作，在悄然成长。 “好好照顾自己么，不知道我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做到了呢？” 虽然明知道这次去，并不一定能见到她，可是祁煜心中还是难掩雀跃。 那种想见又不能见的心情，萦绕在心间……变成了一种自己戒不掉的痛觉。 第235章 说不定真有呢? 临空大学艺术中心，最开阔、容量最大的讲厅里，祁煜优雅地坐在台上。 不同于其他人来讲座时那么正式，祁煜的讲座更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闲谈。 他一边讲着自己的艺术感想、绘画灵感，一边不留痕迹地用视线轻轻扫过下方坐着的每一张脸。 祁煜知道，她就在这所学校里，甚至可能就在他方圆几里的范围之内。 他的视线一个一个地排除目标，直到讲座接近尾声，依然没找到那张能扰乱他心的脸。 祁煜很清楚，妄想一个自己苦寻多年的人主动出现在自己精心准备的讲座里，这种巧合本身就有点异想天开。 而自己偏偏还在不切实际地期待她会出现在下方的某个座位里…… 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祁煜轻轻地深呼吸，他打算为这场已完成目的的讲座收尾了。 祁煜的讲座不同于那些文绉绉的讲师和教授，嘴里说着令人难懂的专业术语。 他说的事情具体又生动，就连情绪都描绘得很详细。 这样专业又细致地讲解，令下面的学生听得意犹未尽。 仿佛是看出祁煜的讲座接近尾声了，不少学生积极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试图短暂地挽留祁煜的离去。 祁煜看着众人不断举手时眼中的澄澈与热切，最终还是随意选了几个人的问题回答。 也许是今天的祁煜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气息，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他都有问必答。 学生们的问题也越问越离谱。 “祁老师，请问可以问专业以外的问题吗？” 祁煜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打算回答完这个问题就草草结束今天的讲座。 既然她今天没来，那也许还在校园的某处……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她。 契约的感知很淡，也许是因为双向的契约，因为她的忘记，而变得少了一半。 当初感知到她的时候，那种原本清晰的链接就变得很淡，甚至模糊到需要靠委托其他人才能找到她的所在。 而现在明明他们彼此间离得很近，他却没办法一眼在众人中找到她。 这个校园，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比起曾经自己走过的路来说，这小小的校园又算什么？ 可他却突然有些怕…… 怕那种擦肩而过却不相识的尴尬。 “听说祁老师您不太喜欢在公开场合和别人聊自己的艺术理念，连专业的艺术院校邀请您，都被拒绝了。” 学生提问的声音很快将祁煜拉出了那种缥缈朦胧的思绪，他看向了那个正在提问的学生，突然有些好奇她会问出怎样非专业的问题。 “但您却愿意来我们学校办讲座，是我们学校有什么特别吸引您的地方吗？” 那个女生脸上笑嘻嘻的，看起来这个问题并未是她真正想问的。 “难道，是我们学校里有祁老师喜欢的人吗？” 随着女孩的问题问出口，不少人跟着起哄。 一时间，笑闹声瞬间充斥了整个讲厅，过了好一会，学生们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祁煜，似乎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祁煜看着这些胡闹的孩子们，无奈地一笑。 “说不定真有呢？” 他的话虽然模棱两可，但立马引发了新一波的欢呼笑闹声。 祁煜像其他人一样，嘴角挂起得体的笑意，看起来谦和有礼，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可是他的视线早就穿过所有人，落在了窗外的校园里。 讲座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离开了讲厅，临空大学艺术学院的院长便亲自过来邀请他去喝茶。 “祁老师辛苦了，都是一些皮孩子，没惹您生气吧？” 祁煜笑了笑，没有作声。 此刻他的心早就飞散在了风里，寻找着那牵绊住他心的魂灵。 “……您看，之前跟您经纪人提过的外聘教授的事？” 看出了祁煜的心不在焉，校长以为祁煜累了，索性直奔主题。 若是换了其他人，临空大学绝不会屈尊降贵得这么卑微。可祁煜在国外的履历……那真是拿奖拿到手软！ 光是要数清各种大的奖项可能就得一整个下午，至于那些小的赛事奖项……算了！不数也罢。 教授小心翼翼地将泡好的茶，很是恭敬地放在面前这个些微发呆的年轻人面前。 茶杯碰到桌面的声音很快拉回了祁煜的思绪。 “茶就不喝了，等下我还有其他事。至于签约……我再考虑一下。” “啊，那是那是！我送您出去？” “多谢美意，就不劳烦校长了。我想自己走走，顺带也感受一下学校的氛围。” “唉，那祁老师请便吧，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告别了校长，祁煜漫步在林荫小路上。 这是一条主干道，在他身边，有至少几百号人散落在周围。 在风中悠扬的翠绿色枝叶，反射着柔软的阳光，叶片表面那一层仿佛被镀上的膜，油光锃亮，只是看起来就显得十分健康。 在砖红色的步道映衬下，这一排排整齐的绿荫，更显得生机勃勃。 干净的磁场，清脆的笑声，无忧无虑的氛围，就连空气里都带着夏末特有的花香…… 祁煜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种氛围令他感到很舒适…… 看来谭灵说得对，自己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祁煜摸出手机，看了眼是老唐的来电。 “喂？” “怎么样，讲座还顺利吗？我看学生拍了不少你的照片，用不用我跟校方再说一下？” 当初跟校方签协议的时候，这条老唐可是特别标注过不能留下影像的！ “别流出学校就行。” 祁煜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正看着头顶盛放的一朵花发呆。 那花朵薄红透粉的颜色，让他想起爱人害羞时泛起红晕的脸颊，不知道自己……今天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画展明天要结束了，到时候你要亲自出席，你别又睡过头了！” “知道了。” 就在祁煜不耐烦地挂掉电话时，视线里一个人影在远处遥遥的一闪而过。 祁煜的心不自觉地一颤。 可那身影却转瞬即逝，而且离得太远，就连他都没能看清…… 是她么？ 祁煜有些不确定，契约也没有反应。 盯着那处空白许久，祁煜才自嘲地笑了笑，最终还是顺着林荫道，安静地离开了临空大学。 第236章 红色的鱼饵 画展是第二天下午结束的，当祁煜从画展的闭幕式出来的时候，会场外面等待的是众多艺术界前沿的主流媒体。 “祁先生，我们是《face to art》团队的，请问能接受一下采访吗？” “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 “祁先生，请问您突然回国的动机是什么？” “有人抨击您的画作是毫无来由的空想，根本没有灵魂，您对这样的评价怎么看？” 祁煜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已习惯，他的笑容维持在一个得体的弧度，看起来要笑不笑的，一副很是疏远的模样。 从会场出来，那身贵气十足的红西装就张扬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可偏偏他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极致的反差下，熟悉他的主流记者媒体见他这样，就已经知道今天是挖不到什么猛料了。 可国内还有些记者依旧在不依不饶地追着。 毕竟时下最热门的人物就在眼前，不挖出大众好奇的秘密，他们怎么都心有不甘。 “祁先生，方便问一下您是哪里人吗？” “有人猜测您是某个岛国的王室成员，请问这是真的吗？” 祁煜的步伐依旧，笑容却有些莞尔。 “岛国？你说亚特兰蒂斯么？” 许是终于得到了回应，那记者连忙追得更紧。 “您的作品很多都与海洋相关，也确实有那方面的浪漫气质。” 他已经完全被祁煜带偏了思路，可其他记者却已经在听到祁煜回答后笑了起来。 毕竟，亚特兰蒂斯是失落文明，直到现在连是否真的存在都还在存疑阶段。 而且即便真有这个文明，那也不知道是多少世纪以前的事了。 祁煜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室成员？ 走到老唐准备好的车前，祁煜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 人群追随着祁煜的脚步跟到了路边，眼见着他要上车，连忙有人抛出了今日的最后一个问题。 “祁先生，您为什么会选择来临空市，有什么原因吗？” 听到这个问题，祁煜的动作停了下来，睫毛微微垂下，想起那日树下一闪而过的人影和自己始终戒不掉的痛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然而那抹神色出现得很短，再加上他垂着眸，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临空市……” 祁煜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和临空市里的人，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您能形容一下那种感觉吗？” 许是这个问题刚好正中下怀，祁煜冷淡的笑意出现了片刻的松懈。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心中的那种感受，然后语气也变得很认真。 “像……抹在掌心和点在舌尖的辛辣。” “原来是一种味道吗？”提问的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似乎不太理解。 “是味道么？” 祁煜坐进了车里，这次他关上了车门。 并没有去给这个反问一个明面的回答，也没有等提问者回答的意思。 因为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知觉—— 一种比快乐更令人上瘾的……甜蜜的痛苦！ 之后的几天，祁煜一有空就会来临空里大学转转。 临空大学的校园对外开放，所有人都可以进来观光。 学校的氛围，总是比校外要来得令人舒畅。 像一片自由的海洋，阳光柔和，水清见底。所有人都像这片水域中的鱼群…… 就连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条。 昨天抽空去了一趟蚁巢，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当红的新锐艺术家，现在想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二楼包厢内，祁煜对面坐下一个人，话里有话地寒暄着。 区域没有看他，只是将手中的硬币放在桌子上。 “只要你还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就总会有机会见面。” “临空大学的讲座办得不错，看来你是收到我的邮件了。” 对面的人拿出一个档案袋，将里面的照片一张张拿出来铺排在桌面上。 “这是你要的信息，盯上她的人可不少。从我们查到的线索来看，有些布局很新，而另一些应该已经布了很多年……现有的暗线来看，这些人已经围着她织成了一张大网。虽然用来捕谁还没摸清……” 那人停下看了祁煜一眼。 “不过，祁先生现在想入局，怕是晚了些，当然了……要是你立刻下手，说不定能捷足先登，打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 祁煜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上随意地翻看着那些照片。 确实，如果自己现在入局，的的确确是晚了。 可，自己并不是需要入局的人。 因为这个局，自己早已身处其中…… “布局人的信息你们挖到了多少。” 对面的人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 “再深的够不着，但以你现在的身份，想知道这些消息，来源应该比我多。” 他说着，又翻出一张照片放在了祁煜的右手边。 “附赠你一张，你手里那张还是她小时候拍的吧。” 祁煜的视线落在那张被放在手边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人是她，一个从较远距离拍摄的侧影。 祁煜的神情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微不可察的冷了下来。 “我提醒过你，不要擅自靠近她。” “她发现不了。追踪下来，她不过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而已。白天上课，下课后参加社团活动或者跟朋友待在一起。我们这行的事她完全不知道，压根不会想到这个层面。” 那人说着说着，好像又来了点兴趣。 “抛开别的不说，你该不会就是喜欢这个类型的吧？” 然而干这一行，多余的好奇心并不会被满足，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不要问多余的问题，也不要做多余的事。” 祁煜拿起桌上那张女孩的照片，冷笑着起身离开。 在他身后，凭空升腾的火焰席卷了那人手中的所有资料，就连桌上的照片也被付之一炬。 祁煜并没有转身，可背后那人的慌张却已经通过空气中的波动传递了过来。 “否则，你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和任何人合作。” ……记忆回笼，祁煜的指尖隔着衣服轻轻触摸着那张被他贴身揣着的照片。 在这片看起来宁静祥和的海洋里，所有人都是鱼，只有她是饵，一条……被伪装成红色小鱼的饵。 第237章 重叠的足迹 祁煜在校园里状似随意地走动，其实他早就想得很清楚，只要她好好的，很多事情便没必要去争眼下这一分一秒。 不然早在他知道她出现的那一天，自己就会不顾一切飞奔向她。 可……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对爱情懵懂不知，只凭一腔孤勇的海神少年了。 一场绝对碾压的海啸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会更多。 时间教会他很多东西…… 比如此刻，或许她就在人群里，或许某间他还未曾经过的教室。 也可能，早在某个不曾留意的瞬间，她就曾与自己擦肩而过…… 可不论她在哪，她作为饵食的气息都已经吸引来了太多本不属于这片海域的猎杀者。 如果此时自己贸然咬钩，出现在她身边，只会让自己变成众矢之的。 那些布局的人里，也许有人就是为自己而来的，所以才把她当成钓自己的饵。 自己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不想把她卷入这些无端的风波里，事到如今，已经走到这里了，也不差再稳一点。 何况，那笔账，他想和她一点一点……慢慢清算。 在确保她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他愿意与她来日方长。 一片叶子悄然落下，缠绵地绕在祁煜的肩头。祁煜下意识停住脚步，伸手去扫那片落叶。 然而视线却在转头的瞬间就被牢牢黏住了…… 一旁的成绩公示栏上，熟悉的面容正嵌在小小的照片里，就那么刚好贴在了祁煜视线的正前方。 命运似乎总是那么巧妙的，将我引至你身旁。 即便是多年未见，祁煜依旧能一眼认出她来。而这张照片，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张都来得更加清晰。 祁煜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样貌，她似乎与过去有了一些变化，却也不是很明显。 褪去了稚气的眉眼，一如往昔地笑着。 祁煜听到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此刻突然响起…… 它在说：“好久不见。” 那种萦绕在心底的辛辣随着那一句话点在了他的心间。 从心尖逐渐向下，一点一点漫过心房…… 这过程既刺激又痛苦，其间还伴随着令人上瘾的回甘，祁煜的整颗心都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指尖隔着玻璃，抚摸着那朝思暮想的眉眼，希望能在内心描摹的每个瞬间，将她牢牢刻印在心底，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天她会消失不见。 “你不是那个！” 身边激动的声音将祁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而身边激动的学生也将后半句嚷了出来。 “……很红的画家！祁——” 祁煜转过身，冲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可那个学生还是难以按捺自己兴奋的心情，一双眼睛亮晶晶望着！ 祁煜点了点布告栏上的照片问他：“请问，这个专业的学生平时都在哪里上课？” 没人会拒绝一位礼貌得体态度谦逊的当红艺术家，尤其他还长得很好看。 “学校的公选课没有固定教室，但是大部分会选在第五教学楼。”他指了指身后的教学楼，“就是这栋。” 顺着那双手指向的教室，目光从自己脚下像尺子一般丈量过去。 一、二、三、四……祁煜数了五十个步子的距离，目光就触碰到了教学楼的墙壁。 五十步…… 原来自己与她已经离得这样近了。 祁煜并没有停留太久，只要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但请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件事。” 听到这话，学生的眼睛又是一亮，“没问题！不过……那个专业里，难道有你的？” 祁煜的笑容依旧淡淡的，像一张戴了太久的面具。 “就当是你想得那样吧，不过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祁煜优雅地转身，离开了布告栏，得知的信息越多他反而越不着急了。 反正只要他经常来晃晃，那在这学校里行走的每一个足迹，总会有那么几个会重叠在一起。 他是想见她没错，可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她平安无事。 毕竟，由她垂落的钓钩，自己早就咬过一次了…… 而他，其实是很记仇的。 既然很多事已经围绕她展开了，那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合理地待在这里的身份…… 而眼下，刚好有一个合适的选择。 院长办公室内，祁煜优雅地坐在那里，看起来不像一位即将上岗的讲师，倒像中世纪画里走出来的优雅贵族，举手投足间，仿佛都有什么东西在璀璨夺目地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可真是太好了！祁先生能同意做我院的外聘教授，虽然为期只有一年，不过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谈。” 园长看着祁煜在合同上利落地签好字，心满意足地把两张薄薄的纸珍藏进文件袋里。 毕竟，虽然是合同，但这可算是变相拥有了当红艺术家的墨宝啊！ 除了他的画作，想拿到他的亲笔签名，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祁煜看着一脸激动的院长，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得体的笑容。 “合作愉快。” 有时候看着小鱼在未知的巨大漩涡里悠然地游弋，甚至因为太过单纯弱小，连一丝危险都察觉不到，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嗯，那关于授课的方向和课题，祁先生有什么想法吗？近期就要把第一期的教材和物料先准备出来……” 院长依旧小心翼翼地说话，不时还要偷偷观察一下祁煜的脸色。 毕竟作为艺术院长，他本身的艺术素养足够，所以比起那些不懂祁煜艺术可贵的人，他更想把祁煜奉若神明！ 这个年纪的天才画家，却在画里表达了那么多即便自己这个岁数才恍然悟道的东西…… 除了一句天才，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从艺术史开始讲起吧。” 祁煜笑了笑，继而望向窗外。 “就讲一段……没被写进课本里的艺术史。” …… 很快，由祁煜主讲《遗海——利莫里亚艺术与文明系列讲座》的海报便被贴满了临空大学的每一个角落。 有当红画家的名气加成，“利莫里亚”这个小众又冷门的古老文明，一时间成了风靡校内的话题，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而祁煜则坐在校内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翻着一本不算厚色彩书。桌上的咖啡已经见底，而他正专注于书页上所呈现的色彩里。 “快来！这里还有空位！” 第238章 擦肩的距离 许正赶上午休时间，不少人结伴而来，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就在祁煜背后的位置落了座。 “上次我们点的那个蛋糕叫什么来着？” “对，那个好好吃的！” “好像是叫……海盐芝士？” 那一瞬，祁煜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只觉得熟悉的声音正一字一字地敲打在自己的耳膜上。 “海盐芝士，像夏天的海边一样，还有那个贝壳的造型也很好看！” 窗外，一片挣扎许久的树叶，最终还是随风飘落。 背后的女孩还在跟自己的同伴开心地说着什么，可是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搅得祁煜不再听得清接下来的内容…… 夏天的海边。 贝壳。 海…… 祁煜的手缓缓收紧。 虽然声线已经比初见时变得成熟许多，可她的发音，咬字的习惯，说话间令人舒适的节奏，甚至句子中凸出的重音……每一个字都像鼓点那般，唤醒着自己脑海中尘封已久的回忆。 …… “最近艺术学院那个利莫里亚的讲座你们关注了吗？” “那个啊，我好想去，可是旁听的名额刚一放出就被抢完了！” “是啊，听说艺术学院那边的人都高兴疯了，这次学校请来的主讲是一位当红的艺术家！” “不过他竟然会选利莫里亚这么冷门的文明开讲座，不知道是真有学识还是哗众取宠了？” “这么有名的人，怎么会无的放矢，而且咱们学校那些艺术系的可跟外面那些妖艳货不一样，是有真才实学的。” “听说上次的讲座反响很好！而且主讲老师据说特别特别帅！” “啊啊啊！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去了！” 同伴们激情四射地讨论着即将开办的讲座，而祁煜背后的女孩却只是从蛋糕里抬起了疑惑的脸。 “利莫里亚？” 不知为何，这个词出现的刹那，她品尝美食的心都漏跳了一下。 似乎那一刹那她遗漏了些很重要的什么…… 只是转瞬即逝后，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甜点，似乎那令自己心动的味道，也变成甜蜜与苦涩交杂。 女孩疑惑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令人分不清她究竟是没听过利莫里亚还是不知道讲座的事情。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学校里贴了那么多海报，你都没看？” “……在忙着准备毕业论文的开题嘛，哈哈。” 女孩的笑声略显尴尬，她甚至有些说不清自己那短暂停顿的时间里，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她身后，话题的中心正用咖啡勺沿着杯子的边缘轻轻地滑动。 祁煜听得很安静，生怕漏掉什么细节似的。 毕竟，要是佐料放得不够，辛辣的味道也会沦为平庸……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背后女孩的原因，还是年轻人间的话题总是跳跃得很快，几人聊天的内容渐渐转向了其他方向。 祁煜感受着逐渐平缓下来的心跳，将勺子重新放回到杯垫上。 看来，再继续坐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抬起手，祁煜礼貌地叫住路过的服务生。 “麻烦结账。” 他的声音很轻，好似刻意不去打扰身后的姑娘们一样。 结账之后，祁煜缓缓起身，从咖啡厅的另一侧离开了。 而在祁煜离开咖啡厅后，那女孩却后知后觉地回身看去…… 空落落的座位上，服务生正在收拾被喝完的咖啡杯。 见到女孩看来，服务员礼貌地点头，问她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女孩看了一眼身后空落落的座位，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等搞定论文选题之后，还有一大堆深空那边的考试题要刷，真是想想就令人头大。 至于那些讲座画展什么的，她现在压根没心思和时间去看。同伴们嬉笑间很快便拉回了她为数不多散落的注意力，这个午间她过得很愉快，除了…… 那块好似味道有些变了的甜点。 这短暂的交错，似乎并没有在明面上溅起什么水花。 可却在两人的心潮之底，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祁煜关于利莫里亚的讲座也在临空大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好评。 讲座的官方录制内容因为保密协议，只用于校内传播，可内容却早已通过大学生的讨论和转发，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流传了出去。 讲座结束后，校方又和祁煜约了一节现场作画课。 刚好祁煜有空，索性就答应了。 自打上次的不期而遇后，祁煜便减少了在临空大学出现次数，至于为什么，他自己好像也有点说不清。 这天清晨，在一书中的穹顶画室里，学生们围着祁煜把画板都移到了教室的两侧。 祁煜只带着画布和一个装颜色的玻璃缸，随意的坐在画室的正中间，手边罕见的没有画笔和也没有调色盘。 “祁老师，上次关于利莫里亚的系列讲座结束了，下次您打算讲个什么系列啊？” “文化理论讲完了，那肯定该实践了！” “是不是要讲颜料啊？你们看老师带的那个玻璃缸！” 这是一堂少见的绘画课，来之前祁煜只答应了现场作画，至于别的什么也没说。 学生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地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坐在画布前，祁煜的手伸进了那缸鲜红色的颜料里。 随着溢出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大家很快闻到了那种弥漫的辛辣。 “这是植物颜料？祁老师竟然用辣椒做红色？” “不愧是祁老师，连这都能当颜料作画。” “那以后不是可以直接用辣椒酱画画了？” “还辣椒酱，你就知道吃！” “不同种类的辣椒可以提取不同的颜色，用植物色素入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周围吵吵嚷嚷的，祁煜的手却自顾自地捻出了一抹红。 放在指尖细细地揉开后，他轻轻嗅了嗅。 艳丽的色彩已经铺开，可气味却依旧很淡，这颜料还是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程度。 “辣是一种知觉，除了口腔，皮肤也可以感受得到，画画也是类似。” 祁煜说着将那抹不成熟的红色涂在了画布上。 “颜色也是一种知觉，如果只用眼睛来判断，那就太浅了。” 第239章 交错的红 看着那抹红色在晨光照耀下所呈现的效果，祁煜微微皱了皱眉。 “色彩不仅会根据不同时间光线而变化，在不同生物的眼中也完全不一样。所以……” “作画的时机和赏画的对象，这两者都很重要。” 明明不过是很简单的绘画原理，可不知怎的，从祁煜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另有深意。 “老师，难道在您眼里，这……不是红色吗？” “你只看到红色吗？” 祁煜笑笑，却并没有继续，学生们也很识趣地跟着转移了话题。 “祁老师，您还打算在临空市待多久？” “是啊，听说您跟学校只签了一年的合同，那外聘结束后，我们遇到问题还能联系您吗？” “是啊是啊，我们还想知道您什么时候再办画展呢，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看现场！” 学生叽叽喳喳地围着祁煜，而画布上随着周围的喧闹，逐渐叠上了深浅不一的红。 辛辣的痛觉渐渐渗透了指尖的皮肤，神经被刺激得一跳一跳的，显得兴奋无比。 祁煜专注地画画，并没有去回答那些在他算不上重要的问题。 不过……临空市他还会停留很久。 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他的颜料也远远还没调制好。 看着指尖那敏感的红，祁煜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毕竟，自己还没有正式对那位赏画之人发出邀请，最佳的赏画时机，还远远没到。 随着祁煜的指尖在画布上灵巧地游移，或深或浅的线条不断被铺展在画布上。 渐渐地，议论声越来越小，大家渐渐被那跃然纸上的红吸引了目光。 空气中的辛辣渐渐侵入了鼻腔，大家揉了揉鼻子，在看祁煜的画时，就连眼睛都多了一层水光。 这就是祁老师说的，只用眼睛太浅吗？ 学生们心里涌出了这个疑问，可似乎每个人都没办法很好地形容此刻的感受。 就好像一种灵光乍现的开悟，每个人悟到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不一样。 祁煜安静地作画，周围的学生仿佛沐浴在祁煜绘画时所产生的气场下，清晨的光仿佛圣光一般自头顶倾泻而下，照耀在众人身上，空气中的尘埃都好像在闪烁着光芒。 直到祁煜画完，用纸巾擦了擦手。 大家还久久没能从那幅画中回过神来。 指尖早已因为辛辣的痛觉而变得泛红，可祁煜注视着画作的神情却似乎还算满意。 即便是不成熟的红，只要运用得当也可以表达出心中的情感。 而有些时候，含蓄也是一种表达。 学生们看着那幅画，心中只觉得火热异常，却又似乎带着些含蓄的得体。既让人能感受得到画中热情，也不会显得过分唐突…… 那是种微妙的，恰到好处的热烈！ 一时间，有人已经想起了之前祁煜在讲座上那似是而非的回答。 也许，他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在这所学校吧？ 众人面面相觑，想问却又觉得涉及隐私，会不会显得不太礼貌？ 谁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无形之中被画中的情绪所感染。 祁煜环视了一圈，拎起画布就准备下课。 一幅画画了几个小时，他也有些饿了。 “今天就到这里，有时候直观的感受，会比言语的传递更有效，你们回去也可以自己去试试。” 拎着自己的画走出教室，祁煜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关于爱情的传言反而在校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甚至八卦的版本过于真实，还有人将科系都扒了出来。 “听说了吗？来咱们这讲座的那位外聘教授，他好像真的在咱们学校有喜欢的人。” “你说哪个办利莫里亚讲座的？那位超帅的！” “何止啊，他才多大啊，已经在国外拿过很多奖项了！” “不过他没有明确说过，喜欢的人在咱们学校吧？” “是有些模棱两可，不过听说有人在布告栏那边见过他在找人，还问了教学楼和科系。” “哦，那个我也听说，还让人家保密来着，周围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保密得了？” “哈哈，可能在国外跟国内不一样吧？看起来也是一副很纯良的样子！” “我的天，你竟然还能背得下题！这么劲爆的八卦都引不起你的兴趣吗？”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抬起带着红血丝的眼睛。 “啊？你们在说什么。” “不是，你眼睛怎么这么红，通宵了？难道昨天到现在都没睡？” “没有……距离深空那边的笔试时间没多久了，这边正好跟毕业选题的时间撞上了。我最近弄论文都没顾上背题……” “你要不要那么拼啊！就那么想进深空吗？” “是啊，你也知道，我小时候被流浪体袭击过，虽然当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还是希望长大以后可以保护像小时候我那样的弱势群体吧！” “伟大！” “不过也差不多该睡了，确实眼睛有些疼了。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在说现在最火的艺术家，他喜欢的人好像在咱们科系。” “……” 脑中思索了半天，我想起了一个被遗忘的词来。 “利莫里亚？” “合着这么久了，八卦都翻新了几波了，你还在恐龙时代吃瓜……啧啧，你要是猹，估计得在瓜田里饿死。” “哎呀，你让她赶紧睡吧，这种艺术家长得又好看又有才华，就算真有喜欢的人，也不会是我们这样普通的。” “唉～你这么一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不过看看帅哥还是很养眼的！” “……你们聊，我回去睡一觉。实在有点扛不住了。” 告别了同学后，我收拾了书本回了宿舍。 哥哥已经被航天署招进去了，我也一定要进入深空才行！ 不然那家伙回来以后，肯定要嘲笑我！ 嗯，有段时间没回去看奶奶了，要不这次放假回家看看？ 一道闪光，晃了眼睛一下，我顺着光源看去，校内餐厅的窗户上，正随意地夹着一幅画。 深浅不一的红色，似乎在含蓄地表达着一种炽热的爱恋。即便是像我这样，没什么艺术素养的人，都感觉自己被那幅画吸引了…… 本打算走向宿舍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可不等我走向餐厅，那幅画就被人从里面取走了…… 第240章 日月交替 距离有些远，而那个拿画的身影一闪而逝，我只恍惚间看到那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心中……似乎有些什么悄然涌起，又无声地回落。 难以言喻的感觉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 那个身影，我似乎什么时候见过。 像是下意识要喊出的名字，莫名停在了喉间，又悄无声息地散去，只剩下晦涩的茫然。 脚步就那么怔怔地停在原地，直到风中的灼热将我唤醒。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我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抱着的习题册，恍恍惚惚地回了宿舍。 而在我离开后不久，一个人影拿着我之前有些在意的红色画框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我刚刚站过的地方，却并没有过多停留。 之后的日子在我疯狂的刷题中，快速地掠去。 学生时代最后的盛夏，也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悄然离去。 一年之约过得很快，校方重新找祁煜商量续签的时候，却接到了他最近有事要离开的消息。 艺术院长心中别提多么遗憾了。 可是人家那么有名的艺术家，说实话学校里这点薪资待遇，确实也不是很看在眼里。 老唐结束了跟校方的通话后，看向了一旁正在做颜料的祁煜。 “真不打算续约了？我倒是觉得你这一年似乎过得很开心。” “不了，有些事……过犹不及。” “行吧，既然你决定了。对了，最近流浪体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你真打算搬来画室吗？” “嗯。” 祁煜的声音漫不经心，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颜料里。 老唐走过来，坐在一旁看他小心翼翼地对着那些红色的试验品…… 老唐早就看过那幅被他随意地丢在画室里的红色画作，而眼下他又在做红色颜料。 祁煜真的很难评，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对什么都不在意。 金钱、名利、地位，明明这些只要他想要，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偏偏他就是将全部的自己都释放给了画作里，不管是情绪还是心意。 那些张扬的、热烈的、深刻或者悲伤的。 老唐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一个在茫茫人海中流浪的画家。 绘画是他跟世界沟通的桥梁，也是他一路走来所见所闻的经历。 看了好一会，老唐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累了。 可是某些人却始终保持着极高的专注力。 “我过两天要出国一趟，这边的事就暂时交给助手去打理，祁大画家还有什么事要提前吩咐吗？” 祁煜摆了摆手，似乎也有些累了。 他抬起头看向了窗外，又是一轮日月交替，他在心中细数着等待的日子，漂亮的眸子里似乎也多了一些温柔缱绻的东西。 老唐看着最近变得有些“怪异”的人，不知道说他是正在逐渐释放天性，还是又悄无声息地变了。 “行吧，既然你没什么特别的安排，那我到时候就直接撤了。 哦，对了！听说深空那边的考试结果也快出来了，临空市的治安随着越来越多的猎人加入，总体来说还是比之前要好一些了。 要是你自己遇到什么事，最起码可以学着去报个警，报警电话你总知道吧，是xxxx……” 祁煜的手在老唐提到深空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手上那枯燥又重复的动作。 可直到老唐自己溜溜达达地离开了，他飘远的心思却还没有回笼。 她今年报考了深空那边选拔，听说笔试成绩似乎不错。祁煜想起她的时候，嘴角总会不自觉地翘起。 提前设定好广播的接听吧，不然自己肯定会忘记。 她总是那样，明明长得那么柔弱惹人疼惜，偏偏性子却那么执拗，还要强得很！ 深空猎人…… 流浪体…… 之前突然出现的新物种和如今最热门的职业。 祁煜恍惚间，刀子尖端刺入了指尖，一滴泛着光芒的血液径直滴入了他正在制作的原材料里。 她入职以后，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去跟那么危险的东西战斗吧。 心中突然窜起的焦虑和担心，令祁煜就那么看着伤口发呆。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会知道自己？ 会知道有祁煜在？ 祁煜一直在…… 轻轻地叹息，悄然融入了茫然掠过的海风里。 祁煜放下手里的活计，打开画室另一边的门，直接走了出去。 此时日月交替，太阳和月亮温柔地于天际中深情对望。 那柔和到毫不刺眼的光…… 祁煜光着脚，慢悠悠地走进了海里。 足下的凉意沁人心脾，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心中的焦灼直到此刻才好像被浇熄，祁煜望着海天之间的缝隙，久久地发呆。 很多事情，在暗潮汹涌下，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在心血来潮之后，看似任性妄为地褪去。 那些人大概此刻都在暗中猜测他这么做的目的吧？ 说实话，后面几次自己都看见了她，然而出乎自己意料的…… 他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沉得住气。 甚至还可以在心中刮起海啸的时候，安静地站着，不去看她。 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吗？ 祁煜自己也说不清。 可是自己好像，正在慢慢地变成那个记忆中的影子。 沉稳、贵气，镇定自若地周旋在各种各样的人之间，滴水不漏地处理着各种各样令人不太愉快的关系。 自己是变得更像人了吗？ 感受到肚子传来的嗡鸣，祁煜突然无奈地笑了起来。 “知道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嘛。我这就去吃饭……” 赤着脚从海里又走回了画室。 细数着即将见面的日子，祁煜的心情前所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虽然也没多久了，可是最近他却更喜欢保养自己了。 毕竟是跨越时间、空间、不同的星系。 上万年的久别重逢…… 自己总该保持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 就算不能像当初那样，让她一眼就为自己着迷…… 至少，也该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拿出凌乱画具中毫不起眼的车钥匙，祁煜目光顺着看向了自己的手。 虽然有些东西看似依旧美丽，但是岁月其实早已悄然留下了痕迹，即便他已经小心再小心地保养自己了。 跑车酷炫的车灯亮起，那被落下的叹息，很快就被车尾气吹散进了依旧孤独盘旋的海风里…… 第241章 谭灵的婚讯 在白沙湾的日子，缓慢而宁静。 祁煜待在这里画画，几乎能忘却时间的流动。 老唐从国外出差回来时，给远离人烟的知名画家带回了一个重磅消息。 “你小姨说她要结婚了，给你发信息没回，打电话关机。” 祁煜手中的画笔一顿，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用手机了。 在一大堆画稿底下找出不知没电多久的手机，祁煜对着黑色的屏幕叹了口。 又结婚么…… 不知道这次又选了个什么样的人。 相比于利莫里亚人来说，人类的寿命终究还是太短暂了一些。 而且人类太善变，每一次缔结契约，就像是一场豪赌，赌对了就能互相陪伴着走过短暂的一段旅程，要是赌错了…… 那大概又是一场悄然进行的血雨腥风。 给手机充了好一会电才总算能够开机。 未读消息里躺着谭灵一连串的信息，未接电话也几乎都是她打来的。 老唐见自己的传话筒工作进展得顺利，便趁着祁煜看手机的时候，悄悄卷了他不少画跑路了。 等祁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几张画了，看着仿佛被土匪洗劫过的画室，祁煜只觉得头大。 也许是因为骤然离开了校园，之前偶尔能看见的时候还没觉得反应这么大。等彻底看不见的时候，心底的思念仿佛像脱缰的野马…… 在画室里截断了很久，才刚刚能放下，现在被这么一搅和，祁煜只觉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好像又被吹乱了。 给谭灵回了信息过去，对方立马巴巴地打来了电话。 怎么说呢，这几年族人的变化很大，而他在这边追查到的线索也差不多有进展了。 现在这会，之前的计划应该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吧？ 虽然说之前闭门不出的画画确实是有截断和避嫌的意思…… 但既然谭灵要结婚了，那或许这件事也可以算作一件微不足道的贺礼了。 挂了电话，祁煜拿起铅笔和画纸，涂涂改改了好一会，然后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他手机里为数不多有名字的珠宝设计师。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联系了，还是对方刚好比较有空，对方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程奕：你这是……要定做？ 祁煜：草稿，有人要结婚。 程奕：你是说谭灵吧。 祁煜：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程奕：哈哈哈，倒也不是，只是她刚好要结婚，也找我订了一些首饰。 祁煜：大概是这种感觉，你看着设计，定稿以后发给我。 程奕：你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祁煜：所以才找你。 程奕：好吧，我尽量赶赶工期，最近手头的也差不多要做完了，暂时就不接新的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祁煜这才开始看手机里别的信息。 陆陆续续地看下来，基本上没有什么超出预期的。 翻着翻着，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照片。 祁煜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圆润的指尖点在了照片的脸颊上，久久都没有移动。 急促的铃声却突然响起，惊得祁煜瞬间抽回了飘远的思绪。 “什么事？” “你让我们盯着的目标最近开始频繁地叫医生到家里，甚至一些医学界的名人也被喊了过去。” “嗯，继续盯着。” “盯着倒是没问题，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会出事呢？” “我记得之前提醒过你，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对面很明显地沉默了下来，其实他也并非真是好奇心旺盛的人，但是自从开始接了祁煜的委托，很多事就会往很悬疑的方向发展。 而大部分事情的发展，似乎都在隐隐走着祁煜预设的轨迹。 作为一个情报的集中营和中转地，这种手握大把消息却没办法换钱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 虽然祁煜一向出手都很大方，但是一个人如果憋了太多的秘密，那也确实很难受。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惹不起，祁煜这个人看似好说话，其实阴晴不定，而且他的evol真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听说他亲自动手处理掉的人，连身上沾染的灰尘都会被燃尽。 他还不想去触及祁煜的底线，毕竟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继续盯着，有结果了再联系。” 短暂的沉默后，祁煜留下一句话后，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黑色轿车里的人无奈地合上了手机，虽然跟踪盯梢窃听之类的事情他都驾轻就熟的，可是他实在搞不懂……这里面的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祁煜这个煞神。 圈子里都知道，不能以貌取人，有时候往往看似无辜纯良的反而却带着最难以躲避的恐惧。 猎人……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想起祁煜的警告，男子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仔细地听着屋里医生们焦急地讨论。 一些特殊的名词被他记在了笔记本上又悄然划去。 身为聪明人更该知道，有些秘密就该永远尘封在心底，不然单是知道秘密本身，就会被杀于无形。 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呢？ 看来忙完这单以后，该回去把新人入行时发的手册拿出来再背一下了。 不然自己大概比起危险，会先被自己的好奇心所葬送。 他可不觉得，祁煜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友善”提醒自己。 而另一边，祁煜挂断了电话后，却放下了手机。 深空那边的考试结果他已经拿到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很优秀也足够努力。 可是她这样出挑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是不是有些早了？ 思来想去，那个努力又认真的神情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脑海里，祁煜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出手干预这次成绩。 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也许再过不久，自己就可以亲自去见她了。 到时候，自己身边就会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没人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她。 至于雷温……好好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日子吧。 这都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也是对那些藏身暗处之人的警告！ 没人可以在伤害利莫里亚人后全身而退，没有人！ 雷温只是一个开始，你们所有人都将会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海风打着旋经过，吹动了画室内凌乱的纸张。 祁煜的视线渐渐恢复如常，看了一眼那幅巨大却并未完成的画作，目光明显柔和了不少。 也许是时候开始从那些方案里选一个做准备了。 见面么…… 当你的眼中再次映出我的轮廓时，又会是怎样的颜色呢？ 第242章 色彩独特的翡翠葛 庭院里，祁煜迈着优雅的步伐，溜溜达达地闲逛着。 忽然，一抹翡翠般的绿色引起了祁煜的注意。 精心养护的藤架上，湖绿色的翡翠葛缠缠绕绕地自上垂下。 祁煜盯着看了好一会，顺着长长的藤蔓将它盛放的部分推到了程奕的面前。 “给谭灵挑这种吧。” 程奕看着被祁煜展现在眼前的翡翠葛，不由笑得很是温和。 “巧了，这颜色和我给她设计的那条项链不谋而合。” 作为这座庭院的主人，程奕的本职工作其实是个珠宝设计师，不过他私下里喜欢种花养草的，不知不觉间就做了不少拯救濒危动植物的公益。 当年他能结识祁煜，也是因为这个契机。 “选花是一种心理学，为某个人挑选花的过程，也是在解读那个人的过程。”程奕看着祁煜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笑着解释道。 “是吗？只是凭印象挑的，没那么玄乎。” 祁煜随手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开始勾勒出毫无章法的线条。程奕靠近看了几眼，却也一时没看出他到底在画些什么。 想起刚才自己在祁煜手机相册里瞥到的女孩照片，程奕忽而笑了起来。 “有人因此衍生出一个说法：送花给爱人，是在向对方寻求心意相通。” 随着程奕的话，祁煜的手中的画笔就是一顿，在白色的纸上，留下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圆点。 “要是你哪天想送了，我这院子里的花随便你挑！” “你没事，少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公众号……” 祁煜的笔再次动起，却状若无意地开启了吐槽模式。 被吐槽的某人却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想起祁煜今天突然过来了，那刚好把那个拿给他看看。 毕竟过几天，这处庭院就要举办一场特别的婚礼了…… 程奕刚离开一会，祁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信息上闪烁的人名，祁煜迟疑了一瞬后，点下了接听和免提。 那边悦耳的女声很快响起，听得出来，她的心情格外美丽。 “场地我看过了，你从哪里找来的？” “就是程奕家的。” “不是吧，那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人家了？” “他都同意了，你用就行了，而且除了这种私人场地，你还能在那里招待那些人。” 听到这话，谭灵也不拒绝了，毕竟也是，这种又合自己心意又私密的地方，确实不好找。 自己眼下又还算是小有名气的，要是在外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被那些暗处盯着的人给盯上了…… “那你呢，到时候总该久违地露一下面吧？大家也确实很久没聚了。” 画纸上，逐渐成型的轮廓令祁煜停下笔来短暂地思索。 许是祁煜的沉默令谭灵以为他又要拒绝，心情明显变差了许多。 “这次可是我的婚礼，你真的不来？” “不来。” 祁煜这次回答得很简短，手却再次用笔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程奕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设计稿。 看到的就是祁煜的手机在一旁开着免提，而某位孤高的画家，一边嘴上毫不留情，一边细细地画着一束精致的捧花。 想也知道，他这是画给谁的。 而且自己手上的设计稿，还是他特意为这次婚礼定制的款式…… “你小姨我可是时隔这么久，难得找到了心仪的对象，你真的不来吗？” “……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上次。”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就这么吝啬祝福吗？” “之前你立下契约的时候我就祝福过了，多了就没意思了。” “什么叫多啊！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那么幸运……” 谭灵嘟嘟囔囔的抱怨声，顺着手机信号，跨越海洋抵达了祁煜的耳边， 他挑了挑眉，不想她后面的碎碎念。 “不跟你说了。” 随手挂断通话，祁煜把手里的画纸递给身边站着的程奕。 之前还稍显凌乱的线条，此刻已经组成了一幅精致大气的婚礼捧花草稿。 虽然祁煜的笔没能赋予它黑白之外的色彩，但程奕却已经将祁煜刚刚挑选的那抹特殊的蓝色脑补了上去。 小心地将祁大画家的草稿收起，程奕将之前定好的设计图递了过去。 “这是之前咱们定好的方案，宝石选了谭灵小姐喜欢的，和她的婚纱是同一色系……” 程奕的话还没说完，祁煜的手机里就传出了谭灵那独具特色的笑声。 祁煜的脸色一变，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机的屏幕依旧亮起，保持着之前通话的界面。 谭灵的声音很明显比开始打来的时候更加高兴！ “就知道你不会让小姨失望的！等你来啊！到时候见！” 这一次，不等祁煜回话，电话就真的被挂断了…… 程奕看着祁煜脸上的不忿，不由笑意更真切了几分。 “反正你一定会去，瞒着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多让她开心几天……” 指尖点在了设计图几处关于宝石镶嵌方式的修改意见上，程奕突然抬头看向了祁煜。 “这么在意细节，想必等到你婚礼时，我的设计稿会被打回得更惨……” 垂下视线看着那几经修改的设计稿，祁煜难得没有去反驳程奕的话。 看着祁煜明显飘远的思绪，程奕却头一次偷偷地替他感到开心。 他这副样子，自己的猜测看来八九不离十了吧？ 一想到祁煜也会这样无声地想着自己的爱人，程奕就觉得很有趣，到时候……应该给她做一个怎样独特的设计呢？ 些微地跟着祁煜走思了一会，认识祁煜这么久，程奕一直知道他的心思很深，所以秉持着友好长久交往的原则，他自然很懂得适时地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最终程奕还是自然而然地将话题重新转移到了项链的配色方案上。 送走了祁煜后，程奕回到花架下方。 看着盛放的翡翠葛，拿出了祁煜的草图开始比量着究竟怎么才能把这种手绘的美丽，呈现到极致。 结果花球的设计并没能顺利地成型，反而是程奕被画稿所吸引，在画架下失神了许久。 “他的才能，真是上天所赋予的奇迹……” 程奕看着自己手中的画稿，最终还是回到自己房间，找了一个精致无比的画框小心翼翼地裱了起来。 本还想在上面上个色的，可就怕自己掌握不好，色彩破坏了这黑白勾勒而出的……生机勃勃！ 第243章 重要的支点 婚礼当天，祁煜穿过装饰着翡翠葛的拱门，来到了庭院的中央喷泉旁边。 一路行来，随意的装饰让祁煜不由叹了口气。 不过一想到谭灵的性子，又觉得这一切好似都在意料之中。 想起自己为了今天所挑选的两套礼服，祁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好在出发之前换了一身合适跳舞的舒适常服，不然一身礼服出现在这里，就太过突兀了。 要是自己真的盛装出席，碰上随意穿着长裙在草坪上赤足跳舞的谭灵，肯定会被她笑话死的。 随意摆放的圆桌旁，一些利莫里亚聚在那边窃窃私语。 “太普通了……” “是啊，咱们谭灵可是大海里最亮眼的明珠！” “这个人扔进池塘就找不到了，更别说海了……” “哈哈，那也没关系，反正你一眼看见谭灵，也就能找见他了。” 悠扬的旋律中，谭灵见到祁煜，自己走了过来。 “替我谢谢你朋友，他的庭院真的很漂亮，仪式能办在这里，我很高兴，就是……给他添麻烦了。” 祁煜的目光却看向不远处谭灵的对象。 “他不介意吗？” 谭灵转过头去，与那人相视而笑，眉眼温和的……看起来倒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没关系，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也会喜欢。” 谭灵说着，在祁煜面前优雅地转了个圈…… 微微外扩的裙摆，随着谭灵的转动自然地铺展开。 动作间，谭灵像一条轻盈游动的鱼，看起来灵动又美丽…… “他给我设计的，好看吧？” 祁煜看着在他面前展示的谭灵，突然就想起了程奕说的那句：为某人挑选花的过程，也是解读那个人的过程。或许设计衣服时也一样吧？ 祁煜看着谭灵脸上的表情，最终笑着回应了一句：“确实只合适你。” 目光扫向不远处坐着的族人们，祁煜沉默了几秒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谭灵轻盈的舞步随之顿住，回头看向了祁煜。 “雷温死了。” 祁煜的声音很轻，像夜晚中归巢的雀。 谭灵的目光怔愣了很久，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展露了一个笑容后，她走到桌边也拿起了一杯酒。 “那我们暂时……都能睡个好觉了。” “嗯，暂时。” 祁煜轻轻地重复着后两个字，意有所指。 谭灵拿着酒杯的手环在胸前，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唱着歌、跳着舞、笑着聊天的族人身上，再看回祁煜的时候，就带上了疼惜。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似乎‘连暂时的快乐’都不想拥有。” 祁煜就知道她会问，只得微微别过脸去回避。 可场地总共就那么大，他避开了谭灵，就势必会看到婚礼上的其他宾客。 那些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利莫里亚幸存者，几乎都在场了。 古老的利莫里亚乐器，曲乐悠扬，歌声空灵婉转…… 但那背后的每一张笑脸上，却都好像覆着一层灰白的面纱。 谭灵的声音如歌声一般令人着迷，可她说出的话却并不如歌声那般是因为喜悦。 “我选择结婚，不是因为我忘记了过去……” 她手中的酒杯，在红艳的唇上沾染氤氲。 “是因为，我不想只活在过去！” 指尖一一扫过那群且歌且舞的人群，谭灵突然又笑了起来。 “你看，这里的每一个利莫里亚人，他们都在努力地为自己寻找一个支点，支撑自己能够继续站在这里。” “……” 见祁煜依旧沉默不语，谭灵叹了口气。 她一定要喊祁煜来这里，并非真如她口中所说的那样，想要一个祝福……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 更重要的是，她希望祁煜能透过这些族人，明白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我找到了，在这里的有些人也找到了。但，还有人似乎没意识到，拥有支点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见谭灵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祁煜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利莫里亚的事更重要。” 谭灵放下酒杯，满是笑容的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的认真。 “利莫里亚的事情是重要，那你呢？” 见祁煜避而不答，谭灵的眼中再次涌上了化不开的哀伤。 “祁煜，我知道对你来说，有些责任是永远避不开的。利莫里亚永远重要，可……在你的内心被汹涌的浪潮所吞没时，总得有什么能拉得住你！我是说……她，你真就舍得吗？” 虽然老唐那边也多少探听出了一些消息，可谭灵还是了解祁煜的。 当年他能做出那样的事，就足以说明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如今他能忍住这样不见面，那也许反而说明了他的决定。 眼见着他的目光随着自己的话而逐渐黯淡下去，谭灵忽然对着天空叹了口。 她很想将祁煜抱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地毫无顾忌地数落他。 可他已经长大了，自己也没办法那么直接地说出那些话…… 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对自己那么狠心”，在唇边翻来覆去，最后只吐出一句：“祁煜，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礼？” 这句话彻底令气氛冷了下去…… 祁煜站在桌边，将胸花摘下放在了桌上。 在谭灵那欲言又止的目光里，他没再多看一眼，就那么转身离开了这片不属于自己的热闹。 在他身后…… 是那句被他留在原地…… 短暂却决绝的“没有。” 与来时的轻快不同，离开时，祁煜的背影好似被笼罩在一片化不开的阴郁里。 就像即将迎来暴风雨前，海面那压抑的死寂。没有风，所有的生灵也都早早躲进了栖身之所，生怕被卷入随之而来的狂风骤雨里。 谭灵站在入口处，看着祁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庭院里。 她突然有些自责，原本是希望他能为自己多考虑一些，最起码……给自己谋一个好结果。 谭灵知道，如果祁煜想的话，他是有这个实力的，可他刚才的态度明显是…… 自己又搞砸了吗？ 因为心绪不宁而逐渐变冷的手突然被握起，转头的瞬间视线就撞入了一片柔和的注视里。 “怎么过来了？” “觉得你好像需要我。” 在那温暖跳跃的怀抱里闭上眼睛，谭灵才如溺水的鱼重新回到了水里。 支点是很重要的…… 祁煜，你什么时候才会懂？ 第244章 缅栀子的花语 婚礼结束之后，祁煜再次造访了程奕的庭院。 因为已经很熟悉了，程奕便让祁煜在后院随意闲逛，自己则在拿着工具进行着日常的养护。 然而今天祁煜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他索性直接要了样花，直奔主题选了起来。 一朵朵地看过去，直到那抹鹅黄撞入眼底，祁煜才停了下来。 目光注视良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许是见他站得有些久了，程奕将铲子挂回工具板后，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自由、快乐与新生。” 祁煜听到程奕的声音，看了他一眼，后者用下巴努了努他正在看的花。 “是它的花语，这个颜色……你是打算送人？ “嗯，是亲戚的女儿。” 祁煜视线移了回去，他身子斜靠在门檐下，歪着脑袋观察那正在舒展的花瓣。 “你刚才说，它的花语是什么？” “缅栀子，人类赋予它的含义是‘自由、快乐、新生’，在一些地方还有“希望与复活的含义”，所以如果是开学典礼或者生日宴会的话，那我倒是很推荐你送它！” “嗯，那就它了。帮我配一束吧，我带去她的葬礼，她的父亲已经没有机会亲自给她送花了。”祁煜说着，将样花交还给程奕。 “……葬礼？” 眼见着祁煜转身欲走，程奕慌忙起身。就连手上记录工具的数字都因此写错了。 “葬礼送这个，是不是有点……” 祁煜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 “没关系，就你说的花语来看，它也很适合葬礼。” …… 雷温死了，这事祁煜很早就知道了 甚至可以说，雷温的死，是他一手促成了。 想到海月仪式中被他送走的那些人，以及连海月仪式都无法举行的族人，祁煜的心情就沉重无比。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只是祁煜做事习惯了不留痕迹，所以他们没有证据也没有把柄，哪怕明知道很多事情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联，也没办法把他怎样。 毕竟…… 那幅画是雷温自己看上要买的。 而他除了亲手绘制了那幅画以外，其他什么事也没做。 是的，祁煜只是算准了人心的贪婪，更是摸透了雷温这个人的脾气和目的。 其实也不难，那些人的目标，来来回回也就那些，只是人类腐烂的心，根本配不上永生的躯体。 而他所做的也不过就是——将污浊的东西，重新掩埋进漆黑的地底。 雷温的葬礼是在自家宅邸的大厅举办的。 穿过被余晖照耀成灿烂金色的外院，再经过用电子屏循环播放着雷温生平的走廊。 那些所谓辉煌的事迹，就像是老掉牙的电影，甚至引不起祁煜一丝的兴趣。 进入雷温家，管家正机械地接过吊唁者的帛金。自始至终他都木讷地、职业化地望向前方。 直到祁煜从他面前经过，管家才眯起眼睛快速打量了他一番。 似乎是没料到今天这样的日子，他竟然真的敢来。 祁煜自然是没有理会这明显含有恶意的目光。他径直朝大厅的最中心，摆放着玻璃鱼缸的地方走去。 对着里面的人鱼骸骨稍稍停顿了一两秒后，他才拐向雷温的棺椁，和众人站在一起。 “妈妈，好无聊啊，本来我们应该在极地度假的!” 孩童的声音清脆地回响在大厅里。 童言无忌，可随着众人望过来时，那各种各样的目光，家长只能尴尬地捂住那张闯祸的小嘴，赔笑过后，脸上赶忙转为悲伤。 今天来的人大都带着目的，比如这个母亲，还没有争到自己想要的那份遗产。 视线悄然扫过众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虚伪面具下的神情，祁煜的心中满是漠然。 葬礼办得再盛大又如何，这些来的人还不是一个个都心怀鬼胎，真心实意会为雷温的死而感到伤心的，又有几个？ 随着前面的人离去，哀悼的顺序轮到了祁煜。 他走上前，在棺椁旁边俯下身。 那束他特意挑选的缅栀子，盛放的一面被他悄然朝向了玻璃鱼缸的位置。 在一片压抑的黑与白中，缅栀子明艳的鹅黄成为葬礼现场唯一的色彩。 祁煜双手合十，以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和花束一同朝向了鱼缸中那早已定格的骸骨。 虔诚地闭上双眼，祁煜的口中念着无声的悼词。熟悉的歌声亦随之响起，是谭灵站在大厅最前方，悠然地唱起那首挽歌。 睁眼的瞬间，阳光自上而下的倾泻在玻璃鱼缸里，那骸骨无声地仰望着天际，仿佛在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临的救赎。 挽歌婉转悠扬，祁煜知道这首歌谭灵是为谁而唱，就像谭灵也知道他为谁而来一样。 心情很沉重。 即便苦心经营多年，祁煜依旧没办法轻易地做到很多事。就如他来吊唁也只能这样悄然进行，不能被人发现自己有丝毫的异样。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对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尖叫！ “凶手！你这个凶手竟然还敢来！他才三十九岁啊！” 顷刻间，所有的记者手中的相机摄影机话筒都朝着祁煜和妇人身边汇聚，就像在海水中嗅到鲜血味道的鲨鱼！ “我的孩子，他本该是新生、重新开始的年纪！却因为一幅不知所云的画，一个愚蠢轻浮的画家而死去！祁煜——！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儿子！是你——！！” 妇人凄厉的哀嚎和咒骂不但吸引了记者，也将前来吊唁的人群从大厅内引了出来。 所有人都站在阴影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抱歉，可眼中却无一不是看热闹的神情。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来上前阻拦她。 就连那个想要去极地旅游的孩子，都一边吃着母亲递过来的棒棒糖，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真是一位可怜的母亲…… 看着那疯癫的妇人，众人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怜悯和同情。 随着儿子的死亡，那个能拉住她的支点也被黑暗的潮水淹没了。 只有祁煜，目光淡漠地扫过所有在场的镜头，优雅从容地转身离开。 那些之前心里怀疑过他的人，看着祁煜离去的身影，却反而有些琢磨不清。 雷温的死，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 第245章 灼烧的焰尾 从葬礼离开后，祁煜回了白沙湾的画室。 久违的疲惫感袭来，他竟然直接在浴缸里睡着了…… 梦里黑沉沉的，他罕见地又梦见了礁石群中，那个孤独无助的人鱼少年。 这一次周围的哀嚎声中又多了一个微弱的女声。 她的血泪自漆黑的眼眶中流出，不停对着人鱼少年伸出那苍白纤细的手臂。 她的嘴巴张合着，却除了低低的呜咽声，什么也听不清。 雷温的面庞很快也加入了那一片满是怨念与仇恨的苍白之中，一左一右地拉扯，令人鱼少年蜷缩得更加萧瑟。 礁石群曾经是那么大的一片，可如今日积月累地消耗坍塌，那些东西已经可以很轻易地抓住他…… 那些白色的手臂穿透他的身躯，似乎想要将少年的灵魂拉入他们那满是肮脏的罪恶之地。 而另一边漆黑的火焰自海中升腾而起，他们抓着少年的鱼尾，试图将他拖入那满是仇恨怨念的漆黑海底。 少年苦苦挣扎，可却无法摆脱，沉重的水面几乎将他身下那最后一小片礁石吞没。 也许是人数的差距太过悬殊，人鱼少年最终被拖入了沉重又浓稠的海底，海水淹没他的那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了窒息…… 明明，他是鱼啊…… 可是海底燃烧着同样厚重的火焰，那火焰一层一层地将他裹挟，他感觉自己的皮肤被烈焰蚕食的好痛。 挣扎显得那么无力，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吞没时，却有一双手突然拉住了他！ 跃出水面的那一刻，阴沉的天空化为了很久未见的湛蓝，海面悠然，浅浅的浪涛轻抚着他身下的礁石群。 人鱼少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直到望向拉住自己的那……熟悉的笑脸。 一身纯白的少女，笑颜如花，她的一双手，因为拉住他而被烧得面目全非，可她的脸上却是笑着，仿佛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势那般…… 人鱼少年张了张嘴，却看到少女身后突然张开了纯白的翅膀。 湛蓝的天空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带走她…… 两人死死地握住彼此，可终究是伤得太重了！ 当那双手被迫握空的那一刻，少女的笑脸不见了…… 她以一个古怪的，仰望着天际的姿势，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带离了人鱼少年的身边。 人鱼少年痛苦地伸手向天，却什么都够不到抓不住。 一颗颗晶莹的珍珠自他眼角落下…… 久未说话的口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 睁开眼，祁煜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睡着后竟然沉入了浴缸，甚至因为刚刚大张着嘴，而呛了不少的水。 猛地起身，他扒着浴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知道，这是害怕。 是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恐惧！ 不管他在外面伪装得多好，他心底终究是怕的！ 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祁煜才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随意地将湿衣服丢在一边，他找了条干净的浴巾随便擦了擦，就把自己丢在了床上。 他实在好累啊…… 陷入柔软的床榻，祁煜抱着枕头，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张熟悉的脸。 没人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悄悄去见过她了，甚至他们之间的交集还远远不止一次。 原本是打算打扮好后，冒充偶遇认识一下的。 可是当自己真的站在她身边时，心里却远比想象中要来得冷静。 “可惜了，这种鱼一旦离开大海，最多只能活一个星期。”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陌生的表情，祁煜以为自己会绷不住的…… 可是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如之前练习了无数次那般，平静。 “再发呆，鱼就溜走了。” 看着那个怔怔看向自己的女孩，他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鱼缸里。 虽然……这池子里只有一条鱼，一条专门为她准备的，自投罗网的鱼。 “要像这样。” 一如练习中那般顺利帅气，看着网兜里几乎就不挣扎的小红鱼，祁煜一时间有些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机真的到了吗？ 明明雷温还没死，背后的危险也都还在，自己这么贸然地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可以吗？ “老板大概只是想随便弄点鱼来贴合主题，但这条鲜亮如火……却是利莫里亚传说中货真价实的‘焰尾鱼’。” 祁煜将鱼放进了那小小的水桶里，心里却想着，自己是不是出现得太过突兀了。 虽然今天精心打扮过了，可是就算之前在学校里自己那么大出风头，眼前的女孩似乎也并不在意。 甚至，大概连自己去她们学校执教过都不知道吧？ 祁煜有点心虚了，虽然她一直都说自己喜欢漂亮的，可单是漂亮，是不是不足以再次吸引她的注意力呢？ “焰尾鱼？我对这些传说……不太了解。” 好在，对面的女孩总算反应过来了，祁煜听着她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心里才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对了，到帽儿岛的航线因为流浪体出没已经停航了，最近最好别去那片海域。” 看着眼前女孩明亮的眼睛，祁煜强忍住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深呼吸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难怪订不到船票。幸亏有你提醒，否则我就要白跑一趟了。” 不得不说，演戏久了，当你的脑子反应慢下来的时候，身体的记忆会继续为你演完这出戏。 可即便如此，祁煜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待下去了。 太多的情绪随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从心底涌起，那个内心深处的人鱼少年正在叫嚣着想要挣脱束缚…… 祁煜垂下睫毛，掩盖眼中复杂汹涌的情绪，转身欲走。 “等一下。” 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回身看去的动作就好像曾做过无数遍那般熟悉。 “这是你捞的鱼，希望它跟着你，能活得久一些吧。” 祁煜看着被突然递到眼前的水桶，依旧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看着水桶中那游来游去的欢快的小红鱼，祁煜的耳中却在回放着她的话：希望它跟着你，能活得久一些吧…… “你要是喜欢海，可以去白沙湾逛逛，那里的海，是全临空最美的……” 可那一瞬，祁煜却根本来不及听她后面要说的话。 他在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大踏步地快速离去…… 第246章 巧合还是孽缘 直到现在，祁煜依旧清晰记得自己离开时，那剧烈跳动仿佛要穿透灵魂的心跳声。 明明当初在海洋干涸后，自己偷偷观察了她那么久，都无法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这次，在她交出小红鱼，只为它跟着自己能活得久一点的时候，自己的心……好像突然间就被再次触动了！ 那种……不需要用手，就可以触动自己心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想起当初她放自己离开时情景。 可是那一刻如果不离开，祁煜真的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上去抱住她！ 他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可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祁煜才发现…… 自己以为牢不可破的伪装和演技，在她面前…… 根本不值一提！ 终究…… 是不一样的，她对自己来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说来也可笑，那天自己明明是开车出门的。 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就那么茫然无措地拎着一条鱼径自走回了家。 直至进门的那一刻，自己好似才反应过来。 浓重的夜色里，借着星光将鱼拎到眼前，祁煜却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鱼嘲笑了…… 那颗麻木到仿佛好像已经死去的心，似乎因为她重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再次散发出了生机。 祁煜东拼西凑地将小红鱼暂时安置在了鱼缸里。 脑海中却是那个近距离出现在眼前的身影…… 自从离开学校后，她真的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深空。 那些人似乎也因此而与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不得不说，深空的培训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这次再见她的时候，她跟学校里的青涩相比，明显成长了很多。 脑海中仿佛幻灯片慢放一般，一帧一帧的画面被祁煜小心地珍藏进记忆中。 那一晚，祁煜兴奋得很晚才睡，甚至稀里糊涂做了很多梦。 第二天一早他醒得很早，却一点也不困。 甚至因为醒得太早没事干，而将那幅一直没开始画的巨大画板给抽了出来。 祁煜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突然之间被注入了活力，焕然新生一般。 明明也不过就是短暂地见了一面，说了几句微不足道的话，祁煜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怎么亢奋成这样。 这还是头一次，老唐来的时候，祁煜就在画画…… 看着那两层楼高的画板，老唐张大了嘴巴。 虽然这玩意还是他找人搬来的，可是他没想到祁煜竟然这么快就开始画了。 老唐是知道祁煜的，这家伙一旦开始画画，那就是没时没晌的，经常一连几天可能不吃不喝不睡觉。 而这次又是这么大一幅画…… 真担心他直接给自己画住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短暂地观察了一会，老唐就发现祁煜不对劲了！ 这家伙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 难道他知道自己的画卖出了历史最高的价格？ 不对，他一向不关心这些，那难道是终于搞定了一直在做的红颜料？ 可看了看画面，这整体都是蓝色啊…… 而且刚开始画，老唐甚至有点看不出来祁煜要画的是什么。 于是稀里糊涂地，老唐来了没多久又被电话给叫走了。 又是因为卖给雷温的那幅画…… 唉，作为金牌经纪人，老唐自然是有自己画廊的，他卖出的画那么多，但是这么麻烦的还真就这一个。 之前不是都拿去检测了吗，也没查出什么啊…… 嘀嘀咕咕地离开了祁煜家，祁煜完全沉浸在画中不可自拔。 梦里的蓝色他还记得，那片澄澈的天空与海洋…… 少女洁白的羽翼还有…… 祁煜回过头看了一眼鱼缸中优哉游哉的小红鱼。 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祁煜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动了起来。 他要在自己还记得足够清晰的时候，将一切都画出来！ 这一画就是一整天过去了，直到天色暗了下来，祁煜才被肚子咕咕的叫声里唤醒。 从梯子上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小鱼也没吃饭。 走出画室的大门，就看见被老唐送回来的车…… 好吧，自己竟然把它给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一天的沉淀，心里那股子躁动不安的兴奋劲平息了不少。 开着车去了最近的商超。 简单地吃过饭后，祁煜去买了一罐高级鱼饲料便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他都还在想着那幅未完成的画。 那抹为了这幅画而准备的颜料和本来打算邀请来赏画的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临阵脱逃”祁煜又有些沮丧。 当时……至少应该要个联系方式的。 虽然自己想查也能查到，但还是想自己直接要。 一路开得飞快，祁煜甚至说得上是有些惊慌。 一向的沉稳和冷静仿佛魂游天外，不知所踪。 他甚至短暂地被懊悔给击溃了！ 在给小红鱼喂完食后，祁煜就回了卧室，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起了饼。 然而还不等他想好怎么再去见她的时候，那个住在心里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门了…… 头一次，祁煜因为紧张而变得废话多，甚至多到有些语无伦次。 那句“不知是巧合还是孽缘”出口的下一刻，他就自嘲地开始笑了…… 似乎每一次，命运的歧途都在将自己引向她…… 各种各样的小动作不时地冒出来，祁煜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面对心上人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 而这样的表现，也确实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但是随着对话的进行，祁煜也总算掌握了她的来意。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为了雷温的事来的，这还真是讽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雷温的缘故，祁煜的心里渐渐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也许是自己因为雷温而没控制好情绪，那个明显耐心不足的小家伙竟然一生气就要走。 祁煜叹了口气，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明明她离自己这么近了，可契约依旧没有反应…… 那只能说明，现在她压根心里没有自己吧？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的那一刻，祁煜觉得自己心里很痛。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拿出匕首，将自己的血借着珊瑚石为由，滴在了她的手心。 契约出现的那一刻，祁煜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第247章 梦醒时分 那天之后，总算借着让她当保镖的理由，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唯一令祁煜没想到的，是即便自己没出手，她依旧被卷进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里。 看来命运这东西，是很难以人力扭转的，即便……是神，好似也只能按部就班地走向写好的剧本。 不过祁煜好像天生就不相信这些，这也许这就是神明之所以会成为神明的原因吧？ 他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去达成。 自小就叛逆，不管是别人的告诫还是海神书的预言，他从来都不信，他只信自己！ 即便诱饵变成了小红鱼，也依旧还是诱饵。 进入深空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而在利益面前，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一致的盟友。 虽然她的加入确实令祁煜感到意外，可既然是自己布的局，那身为猎物的雷温，自然有且只有那一个结局：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然后悲惨地死去！ 祁煜依旧在画室中悠然地作画，但是他想知道的消息却也透过手机一条条地传来。 画上并没能查出什么来，而雷温那边也很快派人把画要了回去。 没查出什么是当然的，毕竟流浪体和利莫里亚又并非来自同一时期。 如今因为裂空灾变带来的流浪体确实造成了不少的影响，可是对祁煜来说，这些甚至谈不上智慧的东西，不过是行走的流浪体。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异变的国王一样。 有些东西之所以被称为禁忌，就是不能轻易沾染的意思。 以人之躯，妄图比肩神明，本身就是可笑的行径。 不管在哪里，都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并非真如人类所妄想的那样，毫无秩序。 即便是曾经存在的神之国度，神明也要遵守秩序。 人类的内心实在太脆弱了，即便真的拥有了永生的躯体，内里也会一点一点地腐坏，而一个被污染的神明，会拥有怎样的毁灭力，是不可预估的。 世界需要平衡，妄图违逆法则之人，必将受到反噬。 许是画画，画得太累了，祁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自己第三次见她时，是在睡梦中被她叫醒…… 当时，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心。 虽然和曾经存在着差异，可在那一瞬自己还是恍惚了。 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仿佛还是在梦里。 可是…… 既然是梦，也总是会醒。 看着她脸上那略带复杂的神情，和明显不算亲近的客气，祁煜不由在心底叹息。 问清她来意的时候，才知道n109区竟然还给自己挂了悬赏。 看来，自己的拒绝引来了一些人很明确的不悦。 利莫里亚…… 大概在他们眼中是一座遍地黄金，满是可以瓜分利益的失落宝藏吧？ 可惜了，那里除了残垣断壁，并没有他们梦中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而利莫里亚真正宝贵的东西，却早已经在渐渐失去了。 就在那些残忍的利欲熏心之中…… 好在，文明的传承并未真正断绝，而自己也还有机会改变这注定走向衰落的命运。 肚子适时地响起，祁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东西。 独自画画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模糊时间的界限，但今天…… 或许有些特别？毕竟你在这里。 祁煜看着眼前眼睛明亮的姑娘，一丝小小的坏心和顽皮便在心底蔓延开去。 似乎这样的相处，也不错？ 不是没有纠结过自己的改变，可再怎么刻意，自己终究都回不去了。 即便自己想在她面前装得游刃有余，可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骗不了人。 大概她也是对自己做过功课的吧？ 所以看到与外界描述完全不一致的自己时，才会是那样的表情。 祁煜带着点故意的狡黠地纠缠着她，明明心底那样的珍惜。 既然不打算把她再一次卷进来，那这样就好，不是吗？ 她已经不是曾经一心一意全是自己的公主殿下了，那就作为任性画家的保镖小姐重新认识一下吧。 不是人鱼少年与雏鸟公主，而是此刻的我和你。 即便我的心早已不再纯净，可……它依然为你而跳动。 为了你，它熬过了漫长的孤寂。 为了你，向死而生，以这样一个不完美却依旧顽强的姿态，再次鲜活地跳动，焕发生机。 后面的小插曲，虽然不值一提，可是那个记者却能在有人刻意隐瞒下得知雷温的死讯……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 雷温，杉德医疗，ever。 n109区，暗点…… 不知不觉间，盯上自己和利莫里亚的人和势力好像越来越多了。 看着眼前正值最好年纪的小姑娘，祁煜却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悄然地出现和离去。 就像娜莎说的那样，对人类而言，仪式是很重要的。 自己这么贸然地闯进她的生命，总该礼貌地道别。 不过在离开之前，也该替她解决一些盯着她不放的苍蝇。 也许是雷温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而那幅画终究没检测出什么，所以原本还死抓住自己不放的人，竟然连保镖的事都忘记了。 记性这么差，连曾经愿意放弃生命也要拯救的人都给忘记了。该说你什么好呢…… 许是视线有些直接，眼前的人明显有些回避。 收拾好凌乱的思绪，灿烂的笑容再次挂在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她面前的缘故，做戏也要容易得多。 就连笑起来的时候也少了些虚情假意。 随着慢慢地接触，祁煜也有些摸透了她的脾气。 依旧还是那么善良热情，只是…… ——是啊，你只是忘记了我而已。 心底深处，苦涩中却泛着一丝丝甜蜜。 即便是忘记了，可你依旧还是放心不下我的，不是吗？ 曾经好用的撒娇任性，如今对你也依然有用。 只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拼命想要占有你了。 谭灵和程奕都曾问过我，问我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礼，跟你的婚礼…… 那时候我明明回答得那么利落，可……大概没人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我们不是没有过盛大的婚礼，可那样的结局，我怎么还敢奢望？怎么还敢想？ 就这样吧，做一个记性很差的小傻子，我已经没什么好奢望了。 唯一的一个，也不过是希望你快乐。 第248章 不对等游戏 “祁煜？” “嗯？” “你怎么了，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刚才你说到哪了。” “哦，我是说，上次去你画展的时候，另一个‘你’跟我说，雷温手里那幅画可以让人产生幻境的画，是你的一个梦。” 我看向一旁全息广告，上面正在宣传着的祁煜下个月的画展。 “那……这也是你的一个梦吗？” 灰蓝色的海水，像迷雾一般倾泻，灌入高楼之间的空隙。周围的建筑和脚下的车流都好像无形之中陷入了这片铺展开的巨大海域。 即便是临空市最繁华的一片街区，规整的楼梯和步道，也难以掩盖画中那勃勃生命力。 明知道这种美好，不过是全息影像下的灯光把戏，可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依旧忍不住在这里驻足，甚至不自觉地伸手去触碰那些身边悠然游过的鱼群…… 在自然面前，哪怕是钢筋铁骨的无机城市，好像也在此刻，被广阔的海洋所接纳，融入了生命之歌的一环。 不得不说，即便我对祁煜这个人依旧谈不上了解，甚至对艺术也没什么涉猎，可我依旧会为他画中的世界所触动。 不需要什么堆砌的辞藻，华丽的赘述，当你看到祁煜的画时，不自觉地就会被它所触动。 有时候甚至说不清道不明触动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是美这种东西，总是能够令人停下脚步，驻足欣赏。 就像祁煜之前说的那样，以直观的真实感受去看去欣赏就足够了。 不明白也没关系，因为有些东西一旦开悟，会悄然在心底里扎根发芽，直到有一天它自心田中破土而出，渐渐长成美丽妖娆的模样。 就像……祁煜这样。 祁煜见我对着画出神，笑着走到我身边，跟我一起看向那片虚拟影像组成的海和鱼群。 “是啊，这也是我的一个梦。每天都在画室里做梦，差点忘记了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在看向我时，似乎总是格外和善，跟我最初了解和见到他时都不一样。 我经常会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他。 “谢谢你今天带我从梦里逃出来。”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像他的人一样…… 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我不由有些尴尬，只轻咳一声，讷讷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夜色翩然融入其中，仿佛被海洋邀请共舞一曲。 那些悠然的鱼群却好似变得惴惴不安，不知怎的，看着它们不停向着天空游去时，我竟然一时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像退潮过后的海岸线，留下一地狼藉。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底那片刻的失落，因为它实在难以捕捉。 就像在祁煜手里，轻而易举就被捉到的那尾小红鱼，可如果换作是我的话，那大概就是另一场荒诞的捉迷藏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身旁之人在看向那些不断游向天际的小鱼时，眼中似乎透露出一种很淡漠的哀伤。 像是化不开的愁绪，晕染在那瑰丽的眸底。 明明……他嘴边是挂着笑的，可…… “你……待会还有什么打算吗？” 好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关心，没办法就这么放着他不管，我竟然有些“越界”地去打听“当红艺术家”的行程。 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这种自觉。 甚至在我刚才撂倒跟踪的记者时，他还在一边幸灾乐祸。 不知怎的，想起刚才的场景时，好像突然就有点头疼了…… 祁煜过了好久，才转过来看我，而在他身后，依旧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到这里逐渐缓慢地驻足，停下欣赏。 这片沉溺于虚无的海水…… “回家。” 祁煜的声音依旧是清澈好听的，尤其是他跟我说话时，那种上扬又骄纵的尾音，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画展要如期举行，但是一幅画被买走了，总需要另一幅去替代它。”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想起了买画的雷温。 虽然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他的死没那么简单。 但是既然上面没让我继续查，又是以这种形式得知了他的死讯，我也确实没必要继续深究。 而且祁煜身上的秘密看起来也不止这么一个。 叹了口气，一想到他是能被n109区悬赏的人物，不由又在心里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过……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点，要是有什么暗点或者n109区的消息，也帮我留意一下。” 我说着，便起身跟他道别。 可还没等我迈开步子，身后那个有点任性又腻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过呢，要完成我手上这幅画，现在还缺少最重要的一种颜料。”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他，可是见他望向我时那亮晶晶的眼睛，心底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就听他说，“还记得我们上次的交易吗？” “……交易？” 我下意识地重复，却突然想起了上次去他画室调查时的事情。 明明是我去调查他的，可是突然出现的流浪体和某个赖上来的画家，害得我莫名其妙就“被迫”答应做他的保镖了…… “呃……” 想起他之前的红包转账，如今还待在我的账户里，我一时间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这个表情，该不会是忘了吧！” 祁煜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六月的天，祁煜的脸，说变就变！ 虽然确实是忘了，可总不能直接承认吧？ 许是见我没有拒绝，对面的人很自如地给我找了个台阶。 “没关系，你忘记的事情，我都先替你记下。”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什么，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还忘了别的什么事吗？为什么他看起来笑得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 复盘了一下，确定除了这件事没有了，我才总算撤了一个不太令人信服的包票，“我这两天有点事，下次一定。” 正打算溜走，可身后的某人却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 “哎呀，我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个能混进n109区的方法。” “是什么！” 丝毫没察觉自己又被“钓”了，我精神振奋地凑了过去。 可是刚才明明还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某人，却仓促地下意识回避了我的视线和靠近。 第249章 约定的保镖之旅 在祁煜一顿有理有据的猜测中，我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他第二天早上去白沙湾的码头见他。 犹犹豫豫一晚上，我也没搞明白祁煜说的这些事，和跟他去取做颜料的原材料有什么关系。 但是既然答应了，总归还是要去的。 于是，第二天清晨，我还是如约来了白沙湾。 走进码头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那天在画廊遇见的唐经理。 他远远看见我就冲我打招呼，看来他应该也是祁煜喊来的。 简短寒暄过后，祁煜突然抱着胳膊插进了我们两人之间。 “你果然来了。” 祁煜依旧是那副悠然中带着点欠欠的感觉，说实话他这种样子应该挺不讨喜的，毕竟谁都喜欢好相处一些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他讨厌不起来。 虽然也说不上喜欢吧，但是……嗯，总之说不清。 反正如果换了旁人这样，我应该会挺反感的。 可对象变成他以后，好像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多了那么一点点连我自己都很难察觉的纵容。 不过此时此刻，我还以为那只是单纯地想拿到自己想要情报的置换条件，殊不知一张大网已经在围绕着我悄然展开了。 “别忘了你承诺我的事。” 看着突然插进来的祁煜，我再次确定地看向他。 而他则挑了挑眉，笑容意有所指。 “放心，谁忘了我都不会忘。” 看着他那个意味深长却稍纵即逝的笑，那种古怪的感觉又爬上了心底。 就仿佛我好像真的忘记了什么，亏欠了他似的。 可这才是我们第四次见面，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功于他那张人畜无害却带有欺骗性的脸了。 毕竟大家对漂亮的人，总会格外宽容一些。 老唐看着我和祁煜之间的你来我往，脸上的笑意都好似真诚了不少。 毕竟这样的“祁煜”，似乎是在遇到我之后才随之出现的。 比起之前的种种难伺候，老唐其实更喜欢如今这样鲜活的祁煜，最起码看起来与他的年龄更相符。 毕竟那张虚伪的假笑面具看得久了，即便是他也会感到不适。 虽然他也知道，祁煜本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爱笑”。 “相处得不错，祁煜身边有你这样靠谱的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老唐的一声感慨却很明显引起了祁煜的不满。 “喂，你不要说得她好像是我的监护人一样好不好？” 老唐看着祁煜一脸的“不高兴”，实则眼睛都带着明显的光亮，索性也不去拆穿他的“伪装”。 有些人啊，就是别扭。 不过接触得久了，老唐自然也知道，祁煜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实则心底里却最是细致柔软。 毕竟是每年低调地将那么多钱花在公益上，眼都不眨的人。 老唐知道祁煜私下里可能在做一些很危险的事，却也知道他仍然对这世界保有最起码的善意。 虽然祁煜瞒着他很多事，但对老唐来说，知道这些就够了…… 而此时的我尚且单纯，甚至直至后面出事的时候，都被祁煜稀里糊涂地给蒙混了过去。 跟老唐承诺了会保护祁煜安全后，我们的目光就都落到了那艘小木船上…… “我们这是要……偷渡吗？” 看着平静的海面上，那随波起伏的小木船，我实在有点没办法跟我们今天的行程联系到一起。 都现在这个时代了，竟然还有人划木船吗？ 老唐见我转向他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你让我准备船……” 老唐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疑惑道：“不是要约会吗？” 某人却毫不在意地看着船上停着的鸥鸟，明显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 “嗯~总算没白等！” “海面平稳，风也很舒适，是个出海的好日子！” “既然是要出海，为什么不能采取一些高科技的出行方式？” “天天窝在画室里画画，正好趁这个机会运动一下。” 祁煜悠然地坐在小船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甚至还穿得有些正式。 好看是好看了，可…… 我疑惑地看着某个努力捣乱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他平时也挺怪的，但是今天好像格外的莫名其妙。 “行吧，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办什么事了吧？” 祁煜坐在对面，心情明显不错。 “别紧张，不过是你的本职工作——打架！” 见我一脸疑惑，祁煜伸手指了指后方的岛屿。 “看见了么，那就是我之前说的帽儿岛，岛上能力异动，出现了一种很奇特的流浪体。” 我被他说得更加迷惑了，“你打流浪体做什么？” “听说芯核里有种罕见的物质，我打算弄来……”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编道，“弄来制作成颜料，融入我的创作之中！”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忍不住揭穿他。 可是被我揭穿，祁煜却也不解释，只是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即转移了话题。 “真奇怪，岛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划了半个多小时都没靠岸！” 祁煜话锋一转，看向了我。 “保镖，你是不是在划水？” 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故意跟我作对的船桨，无奈地叹息。 而祁煜再次被我戳穿后又找起了借口。 他今天真的好奇怪…… 虽然之前也奇怪，但是今天不是同一种奇怪。 嗯，怎么说呢，就好像…… 一切都显得太过刻意了！ 对，就是刻意！ 然而还不等我摸清楚他今天这么奇怪的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意外却在此时突然来临！ 海面突然翻涌起浪潮，偏偏小船还漏了水……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啊！ 疯狂地划船到岸边，船彻底废了！ 人……也差不多废了。 反正至少，祁煜看起来是已经废了。 看着他躺在岸边哼哼唧唧，我无奈地开始监测周围的能量波动。 一番检测之后，很明显地没有异能力波动。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祁煜却突然站了起来。 “走吧，这岛不小，我们今天有得忙了。” “你不晕了？” 看着好像没事人一样的某画家，我实在有点摸不清他刚才到底是真难受，还是装的。 “走这么急，你干嘛去？” 祁煜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挂着一脸顽皮的笑意。 “巡、山~！” 第250章 奇妙的在意 看着祁煜一派潇洒地走过我身边，我实在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怕猫…… 而且最搞笑的是，他还嘴硬地不承认。 看着怀里撒娇的小家伙，我实在没办法将它和祁煜口中的恶魔联系起来。 相比之前，这个总是奇思怪想的艺术家反而更像恶魔吧？ 压榨可怜小保镖的恶魔！ 不过我俩谁也没想到，一路都没见到的流浪体，竟然会因为找猫而出现了…… 委托开始的时候，我压根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见到麟龙…… 这种等级的流浪体，不止罕见，也很难战胜。 可是当麟龙出现的那一刻，那个吊儿郎当的艺术家却比我反应更快！ 看着他挡在我身前的那一瞬，心绪翻涌。 总觉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曾有人这样护在我身前过…… 不顾一切的。 可，是什么时候呢？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然而随即而来的战斗，却令我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追忆上。 尤其麟龙出现的地方还在海里，简直就是它的主场！ 不得不说，祁煜比我以为的要强得多。 甚至他对我的配合…… 好像就是跟我一同训练的同期都达不到这种默契。 随着激烈的战斗，一层一层的疑问被我先后压进了心底。 麟龙好强，一波波的攻击下来，我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力正在见底。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它拖死！ 我下意识地看了祁煜一眼，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能跟他心领神会、心意相通。 可惜…… 虽然干掉了麟龙，却也终究没能躲过它最后的大招。 我们两人都被浪潮卷入了海底…… 短暂的意识丧失后，我总算被淹死前恢复了过来。 想着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艺术家，我匆忙地在海里寻找着他的踪迹…… 然而，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海水中却出现了巨大的漩涡。 随着肺里的氧气渐渐不足，我游向祁煜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意识混沌间，我仿佛在海里听到了祁煜的声音。 他不让我过去…… 可是那巨大的漩涡却仿佛随时要将他吞没！ 稀里糊涂间，我最后的意识也几乎要消散…… 可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危险。 心底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危险，不要去…… 眼睛闭合的那一刹，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滚烫地亮了一下。 我最后的意识，只剩下那句没能出口的，“祁煜，回来……” 冰冷漆黑的水底，恍然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人似乎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些什么…… 可昏沉的黑暗却将我意识彻底掐熄。 而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却是躺在了火堆旁边。 看着身下铺着的叶子，我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祁煜不声不响地将他的西装递给了我，看着他这副照顾人的样子，我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我才是保镖，结果却让雇主反过来照顾我，这可真是…… 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我这才将他的西装披在了身上。 然而说着说着正事，就总会被他拐到奇怪的地方去。 被他绕来绕去的，最后我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不过看着某人那被猫舔过的夸张表情，我的心情却不知不觉好了不少。 随着来救援的船回去，我却越想越不对劲。 祁煜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虽然也能理解他不会告诉萍水相逢的我，但那种在意却好像扎根进了心底。 意识中最后出现的漩涡，我总觉得像黑暗中张开的巨口，会将他吞进去。 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定还发生了些什么，绝不单单只是他去捡芯核那么简单。 可是那次回去之后，隔三差五骚扰我的短信却莫名消失了。 虽然他的短信每次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是他莫名其妙地感慨，就是些稀奇古怪的见闻之类的。 毕竟普通人谁会在意海边发现的贝壳是公是母，或者寄居蟹换房子的原因啊？ 而且他为什么要对着螃蟹唠嗑，还把人家烦得要搬家啊？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无聊又莫名其妙啊！？ 难道艺术家的脑回路跟我们普通人的不一样吗？ 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实在令我摸不着头脑。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他的这种不着调和多变，冷不丁地不出现了，反而有些奇怪的想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有些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在意他。 再三叹气后，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我说小姑奶奶，咱们出来吃饭逛街，你这一路唉声叹气的，是对今天的行程不满意吗？” 看着陶桃气鼓鼓的脸，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联想到了祁煜…… “没有，就是……” 陶桃一脸古怪地看着我，然后将我之前问的雷温的后续调查信息调出来给我看。 “这事都过去了，而且警方那边都定案了。你要是每一个任务都这么过度投入的话，那可不行。” 我知道陶桃说得对，可事关祁煜，我还是难免不去在意。 陶桃看我依旧不好的脸色，疑惑地看向我。 “看来你在意的不是雷温，难道是那个画家？” “也许吧，我也说不清。可能他是我从没见过的类型，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变得有些在意。” 陶桃脑海中闪过祁煜的那张脸，然后一脸莫名地看向我。可我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迷恋，痴迷，反倒好像是困惑和不解更多。 “艺术家的作风肯定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的，何况还是当红的知名艺术家了。他们就像是在天才和疯子之间来回切换，你与其想搞明白他的想法，直接问可能还快一些。” “我倒是问过，可是他……” 一想起祁煜那胡搅蛮缠的功夫，我顿时有些头大。 “他很擅长转移话题，而我每次都会不自觉地被他绕进去。” 陶桃无奈地叹息，索性直接将我拉进了一家西餐厅。 “算了，都出来散心了，你还是先给脑子放放假吧。要是实在在意，不行就去问问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人。而且一般本人不想说的话都有原因，过度打探可能也不太好。” 陶桃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于是她点餐的时候，我便点开了老唐的对话窗口，直接发了信息过去。 第251章 古怪的思念 自打之前加了老唐的信息后，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陶桃看着我一脸凝重的神情，将菜单摆到了我面前。 “点了上次你说好吃的那个套餐，还要加什么吗？” 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我却没什么想法。 见我依旧心不在焉，陶桃总算开始重视这件事了。 “问了他的熟人？” 我点了点头。 “嗯，不过还没回复，不过老唐确实看起来比祁煜要忙得多。” “是上次你问的那个画廊的老板吗？” 我又点了点头，却见对面陶桃的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 “姐妹，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见我明显没懂，陶桃便将老唐的身份和成就等信息调给我看。 其实之前我也看过类似的，但是说到底，画画相关的这些东西，我没什么涉猎，所以有一些奖项和合作的名人，我都不认识，不懂这其中的含金量。 “之前你说要去找人的时候我就以为你会碰钉子，没承想你不但找到了，还成功跟那些人有了交集……” “这……我也没想到，但祁煜似乎比我以为的好相处。老唐也是彬彬有礼，人也很和气。” 陶桃见我还没明白不由点了点我面前的资料。 “终究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之前跟他们相处，就没想过他们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友善吗？” “……来调查的猎人吗？” 见陶桃点头，我心里反而觉得不是这样。 “陶桃，如果我说，真是因为猎人这个身份的话，也许大家见到的祁煜反而可能跟外界的传言一样。” 陶桃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想说，因为是你所以他们才没有公对公吗？”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我确实是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当我说正事的时候，祁煜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可不说正事的时候，他反而……怎么说呢，很健谈吧。” 想着祁煜那莫名其妙且天马行空的各种论调，有时候我真的会觉得他介于天才与疯子之间。 尤其是，当一些他眼中没有光的瞬间，我甚至会觉得他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存在。 他的眸色明明那么漂亮，可有时候看人的感觉却那么锐利。就好像什么都逃不过他那双澄澈到洞悉一切的眼睛。 甚至之前说到暗点的时候，隐隐有几次，在他眼中察觉到了转瞬即逝的一些东西。 只是那种感觉实在是…… 远非我如今的阅历所能解析的。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人跟人不一样，就像现在，我们难得放假，你还在想工作相关的事情。那他们自然也可能因为你们偶然间聊到的其他话题，而对你产生好感，进而改变态度。” 我看着陶桃的神情，安静了下来。 确实，这样也说得通。 这时，服务员将我们点的套餐送了上来，我刚拿起餐具，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着对面回过来的消息，我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 ——老唐，祁煜失联好几天了，你知道他干嘛去了吗？ ——他啊，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你去过他家了吗？ 看着熟练地夹带吐槽的语气。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回了？” “嗯。” 陶桃拿起叉子，插了一块炸鸡，看着我的神情却有些好笑。 “说了点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他说……可能是手机没电了，问我去过他家了么。” “噗~！哈哈哈，这也行。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在意了。” 见我抬头看她，陶桃笑得更加开心了，还插了一块炸鸡塞进我嘴里。 “你太过认真正经了，而这个画家呢，看起来好像跟你正好性格相反，无厘头且很有趣。这大概就叫……异性相吸！” 嘴里嚼着汁水满满的炸鸡，好像心里的烦躁都被美食治愈了。 “也许吧，不过他确实挺无厘头的，之前问我收没收到他的快递。问得一脸茫然，结果他竟然托海鸟给我送贝壳……” “哈哈哈哈哈……” “唉，这能送过来才有鬼吧？又不是信鸽。” “他真这么说？” “是啊，你以为这就完了？” “啊，还有？你快说！” “我说我没收到，你猜他怎么说？” “这怎么猜？要亲自给你送？” “唉……你怎么能用普通正常人的思维猜。” “哈哈哈，因为我就是普通且正常的人啊！” “他竟然说要去附近找找鸟巢，说那只海鸟肯定是因为喜欢自己私藏了！” “哈哈哈哈！这也行……” “这也还好，最古怪的是……” “是？”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送贝壳吗？” “这，因为好看？” “……” “快说啊！” “他说这是他们家乡的习俗，会把思念写在贝壳上，送给亡故的人。”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怎么这样！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谁说不是呢，可是他说差不多，觉得送给我正合适……” “好吧！不过这样表达思念的意思，是说，他想你了吗？” 看着陶桃笑得红扑扑的脸，我可没错过她眼底那八卦的神色。 不过…… 思念么？ 所以他说了那么多，只是想告诉我，他想我了？ “后来呢？” “什么后来。” “后来你们见面了吗？” “没有，有工作，而且最近在查n109区的事。” “是你家里的事情吗？你之前可是因为这个都累倒了，虽然我能理解你着急，可事到如今，还是慢慢来吧。” “嗯……说起n109区，他之前也被悬赏了，上次我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还有记者在跟踪他。” “不过……这么看来，他跟你表达了思念，你却没有回复，这样也算一种变相的拒绝吧？那他不找你，也许是出于礼貌也说不定。” 陶桃的话听得我就是一僵，所以……是因为这个吗？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们才见了几面而已。” “可是你不是都跟他出去吃饭了吗？如果真的相处不好，一般这种偏私密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吧。” 陶桃的话无形中好像点醒了一些什么，可是我依然觉得心底有些混沌…… 陶桃一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看着我，眼中满是笑眯眯的意味：这孩子还没开窍呢！ 第252章 在身旁的月光 吃过了晚饭，陶桃就直接跑路了。 还美其名曰留给我时间去找我心心念念的小画家。 这…… 虽然有点尴尬，可是看着老唐的回复，再一联想到祁煜突然安静的信息，不得不说我确实有些在意。 不过祁煜的家实在是有些远，这会去，再赶回来就得半夜了。 可是还没等我犹豫多久呢，我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显眼的身影。 毕竟……没几个正常人出门逛街会戴口罩和墨镜的。 实在是显眼到有些可疑。 要不是认出了他那件过于精致的衬衣，还有这近乎完美少见的身材比例…… 咳，总之见到祁煜我是比较意外的。 因为我们今天来逛街也算是临时行为，而祁煜给我印象似乎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比起闹哄哄的市里，很明显他在郊外的时候更自在。 当然了，他在家里的时候最随意了。 像他这个岁数光着脚在画室溜达的，我还真是少见，而且他的鞋都有很多是皮拖鞋…… 真不知道该说他究竟是要形象还是真随意。 拿出手机，给某个转悠的人发了条信息。 可是很明显的，对方并没有看，我疑惑了一会，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结果稀里糊涂地走着走着就出了人群，甚至他这溜溜达达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压根就没有目的地。 说起来，他这会在外面闲逛，而且没开车，一会怎么回去？ 总不是要这么走回去吧？ 那到家不得天都亮了……不对，普通人的脚程，恐怕天亮了他也到不了家。 毕竟谁家住在孤岛上啊。 啧，羡慕！ 眼见着他晃晃悠悠地跟流浪汉似的，我还是没忍住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祁煜！” 面前的背影明显就是一顿，甚至看起来有些被抓包后的僵硬。 也许是左右看了看，周围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这才做贼一样回过头来看我。 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总觉得他眼睛好像都亮了一点。 明明……这是夜里。 “你怎么在这？” 他又看了看周围，再次确定没有什么人跟踪后，这才走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都包得这么严实了。” …… 这我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看衣服和身材吧？ “嗯？你是不是脸红了。” “……没有，只是刚才追你追的有点急。” “追我？” 对面的人明显有些疑惑。 “我走得这么慢，还用追么。” ……会不会唠嗑！ 似乎看出了我在生闷气，那双下拉的墨镜后的眼睛，随之露出了促狭的笑意。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那你呢，这个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要是我说，我是被人喊来的，你信不信。” “被人喊来？” “嗯，就是被人喊来的。我本来在家里睡得好好的，结果……” 他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却没有继续说。 “那喊你的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唉……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你要听么。” “……” “某个人召唤我到一半，就突然没了信号……唉！可怜我稀里糊涂冒着生命危险出门，这可真是……太惨了！” “对了，你还被n109区通缉呢！而且你手机呢？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我。” “手机？”祁煜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竟然什么都没带。 他口罩下的嘴不由挂上了自嘲的弧度。 偏偏眼中看向我的笑意却更浓了…… 毕竟，这种无形之中被牵绊住的命运，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这是不是说明，如今的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了？ 看来，上次的事情，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 契约…… 再次被唤醒了！ “祁煜？” 见对面的人摸了摸口袋后就开始发呆，再一联想到他说之前在睡觉。 是什么人，能让这个闲散的画家，主动踏出家门，来到这种他压根不喜欢的闹市？ 最可恶的是，还把他就这么孤零零地丢在这。 “呃，怎么了，你说。” 对面的人思绪回笼，头微微侧向我。 明明还有着一步的距离，可不知道为什么，陶桃的话却在这时浮现在心底。 他说他在思念你…… 耳朵莫名有些发烫，甚至因为他的视线太过直接，而有些不敢回看他。 祁煜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多少有些撩拨人的暧昧，毕竟这样的目光和心情，他也从未给过别人。 夜色正好，海边的林荫道上，两人相对而立。 周围绚烂的闹市灯光散落在漆黑的海面上，折射出更加瑰丽的光芒。 那些光芒散落在氛围正好的两人身上，让周围路过的人，脚步都缓慢了许多。 “妈妈，他们是要亲亲吗？” 直到一声孩童的稚语将暧昧的氛围打破，祁煜这才回头看向了正在说话的小孩。 而瞧见祁煜看来，孩子母亲略显尴尬和歉意地冲我俩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拉着孩子就走了。 周围驻足和停留的人见没得可看了，不由也回归了自己原本要走的路。 眼见着周围人好像突然避嫌一样地离开了，祁煜不由有些好笑地看向我。 “……你看我干嘛？” “他们刚才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是在看你。” “没听到那小孩刚才说什么吗？” ……这家伙。 身边传来某人欢快的笑声。 “看来今晚，也不算被某人放了鸽子呢！” 压根不懂他怎么突然又开心了，但……好像这样也不错。 “一会你怎么回去？” “我也不知道。” “那你的车呢。” “开到这刚好没油了……” “……我该说，不愧是你吗？” “多谢夸奖，那保镖小姐要送我回家吗？” “这个点吗？” 某人立马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好像我要是拒绝就多么十恶不赦的样子。 “……行吧，那我想想办法。” 无奈地拿出手机，看看能不能租一辆车，而身边戳着的某人，则好整以暇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焦头烂额。 林荫道的另一侧，我们渐渐走着走着就离开了闹市区。 轻柔的晚风徐徐吹过，而月光则穿透树叶，柔和地落在我们身边。 祁煜难得有心情抬头去看月亮，毕竟曾经的那些回忆，对他来说都有些太沉重了。 不像这一刻，他最重要的……就在身旁。 大概这一刻，他也会像以前一样，记很久很久吧…… 第253章 散落夜海的繁星 搞了一圈，总算租到了车。 当把祁煜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然后就当我准备回去的时候，某个画家竟然邀请我月下漫步…… 看来是真的睡了一天，精神得很。 不过我还真的没在这个时间在白沙湾这里看过海。 夜晚的海和白天很不一样，如果没有天空上澄澈的月光，或许……一眼看去会显得很压抑吧？ 走了一会，我们便在海边坐了下来。 祁煜不知怎的，看起来心情特别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了一样。 其实从市区开车回来的路上，我就觉得他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只不过，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法，我不太说得上。 以前他看起来也是嘻嘻哈哈的不着调，可是经过几次相处，我觉得那大概是他的伪装或者是某种刻意的真情流露。 毕竟外界对他的议论那么多，如果他真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大概也到不了这样的知名度。 老唐看起来把他保护得很好，可我毕竟也是猎人，因为任务，接触的人也不在少数。 虽然以我的阅历看不透他，但是有时候，看不透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就像陶桃说的，性格使然，或许就是因为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才会一直吸引住我的注意力不放。 以至于雷温的事早盖棺定论 ，可我依旧还是会不自觉地关注他。 当然，我要去n109区的事，他有线索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知名画家的圈子，我可从不会小觑。 毕竟就连雷温那种层级的人都对他的画感兴趣…… n109区的人也会因为得不到画作，怒而悬赏他。 可见一斑。 有句话不是说，怀璧其罪。 一个普通的画家，我可不觉得会有能力在这些人里周旋。而祁煜非但拒绝了那些大人物，还能这样独善其身随心所欲，甚至此刻悠哉悠哉地拉着我在海边看月亮…… 他真的，没那么简单吧？ 那次在海里的时候，他要进入的漩涡是什么？ 为什么出来之后，他反而不像之前那样对我了呢？ 脑子里各种各样的问题和想法层出不穷。 可我并没有意识到，祁煜一直在旁边看着我。 而如果此刻陶桃在的话，她或许会睁着那双可爱的大眼睛，然后一脸戏谑地告诉我，大部分的喜欢和心动……最初都是因为好奇开始的。 海浪声不断在耳边起起落落。 祁煜看着我发呆出神，也不打扰，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我。 上次之后，之前的一些想法无形间又改变了。 他本不想让我介入这一切，可似乎他又错了。 最近突然的安静并非是因为陶桃所说的那种，被拒绝后礼貌地不打扰。 而是……他久违地在思考。 从最初的见面开始，他在思索着，命运一次次将我们引向彼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利莫里亚的命运并不是覆灭，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依然这么认为。 可是当初海洋将他们驱逐上岸，是为了什么？ 那些人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狩猎他们的结果又指向了什么。 就像曾经公主殿下说的那样，他确实在时间的长河里，见证了许多东西。 人类也确实并非都是坏的。 那所谓命运的指引，又是什么？ 如果虽然抗争了很多年，各有输赢。 可双方势力的平衡也确实在这一次次的摩擦中，逐渐建立。 雷温的死只是一个标志性的里程碑。 而对他们来说，这个短暂的休息期，又会是多久？ 从菲罗斯回到利莫里亚时，他祈愿的是改变所有因果。 而他出现的那个时间节点和与我诞生的临空市重合，又说明了什么。 祁煜从来都知道自己很聪明，可是即便是他，也有很多事无法参悟。 但比起命运，他似乎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作为族群的首领，他是孤独的守护者。 所以当自己找到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时，也是习惯性地将她纳入羽翼之下。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那天夜里，在她身上晕染成花的鲜红。 那也是他心中感到最无力和挫败的一刻。 年轻气盛时的很多判断都欠妥，可即便放到现在，那滔天的怒火依旧会让自己有焚烧一切的冲动。 只是那场海啸所带来的后果，已经让他明白，任意妄为的结果，远非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柔和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停驻着，似乎好像就这样痴痴地望一生，他也依然会觉得不够。 自己身上的秘密那么多，祁煜心里因为那些思考，而有了一些猜测，可是他并不敢就这样去印证。 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如今他还能这样伴在身旁，就已经很满足了。 两个各自走思的人，在海浪的潮起潮落中显得分外和谐。 明明每次见面的时候，好像都是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 可此时此刻，却好像有什么，无形之间在两人之间游动，将那早已断开的羁绊，慢慢缝合…… 愣了好一会，我这才回过神来。 结果一转头，就望进了那双黑夜中依旧明亮如朝霞般的眸子里。 那一瞬，心底似乎有什么再次被触动了。 可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后，祁煜好似也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远处漆黑的海面上。 心口处，似乎因为刚才的目光，而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明明……才刚认识，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 可是在他身边，心潮好似总会不自觉地，变得宁静。 在奶奶和哥哥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虽然我总是表现得一切如常，可只有在这样独处的深夜里，那种不受控制的焦灼感才会一遍又一遍地灼烧我的心房。 祁煜依旧很安静，就像此刻和缓的海面一样。 “我该回去了。” 我的目光也学着他一样，落向遥远的海面。 那里，月亮投下的柔光，碎落成点点繁星，撒进深邃的海里。 “嗯，要不要我送你？”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是不知是不是今晚他的表现和平时太过不一样。 我反而在一瞬间觉得，或许，这才是真实的祁煜。 或者说，这才是他掩盖起来的，一部分真实的自己。 “你送我，然后我再送你？” 听到我如常一般地斗嘴，祁煜反而笑了起来。 清澈却爽朗的笑声，散在夜晚微澜的晚风里，却好像塞壬的歌声一般，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第254章 弦间心跳 那一刻，心底好似有什么就要涌出来一般，让我又惊又怕。 几乎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祁煜看着明显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却只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身后的沙砾，对着我的背影祁煜却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急匆匆地跑回了祁煜家，眼见他并没有直接跟上来，我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刚才心跳的频率好快，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慌乱。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总觉得他刚才看我的眼神里有些…… 再一联想到之前陶桃说的话，心跳好像又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身后渐渐传来皮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我连忙深吸口气，调整呼吸。 等祁煜进来的时候，我勉强恢复如常。 夜色已经很浓了，祁煜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沉默里，更显得他不时看过来的目光直接且有些灼热。 似乎是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我不由跟他保持了一些距离。虽然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可毕竟如今毕竟是孤男寡女…… 唉，我也是昏了头了，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大半夜跑到他家里来了。而且……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出声的某人，我不由又挪开了一步。 “站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 依旧是那么不着调的语气，可是配上他的声音，却不同于其他人的油腻，反而像一种带着孩子气的顽皮。 “咳……我要回去了。” “哦，真不用我送你？” “你送我自己怎么回来？” “走回来。” “……” “好吧，我是开玩笑的，不过确实比较晚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家有……” “介意！” 祁煜看着我满身防备的侧影，垂下的睫毛掩盖住了眼中那明显失落的情绪。 “那好吧，慢走不送。” 眼看着我要离开，祁煜又在我身后加了一句。 “到家发个信息。” 见我回头看他，他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只是确认你平安回去了而已。” 不知怎的，逆光的身影下，那双本该看不清的眸子，却好像就透过这不算太远的距离，悠悠地看进了我的心底。 那种不受控的慌乱再次于心潮翻涌。 一路疾驰回去，将租借的车放回公司。 已经习惯一个人走夜路的我，却竟然觉得月光下那光秃秃的影子有些孤寂…… 或许，他说要送我，真的只是好心？ 可是那个眼神，却会扰乱我的心。 不过祁煜确实长得就有这个魔力，也许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不过是我想多了，或者……是无意间受到了他容貌的蛊惑？ 一路走回小区，直到进了家门，才总算从这混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我竟然，从送他回家，直到现在，一直都在想着他…… 不可置信中，也许还带着震惊！ 毕竟自从家里出事以后，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别的事情了。 但是，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总是难免受到他的影响…… 该说是放松呢，还是另一种困惑？ 稀里糊涂地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跑得太急，竟然将今天逛街买的东西拉在他家里…… 唉！ 长长的叹息过后，我从丢在沙发上的外套里摸出了手机。 上面安静地躺着一条未读信息。 发件人……是祁煜。 这才想起来，他确实说过，让我回家给他发个消息的。 可是看着手机上亮起的提示，我隔了很久才点进去。 总觉得这种不受控的感情，令我在意。 信息的内容，有别于他之前的胡言乱语，只是很普通的一张照片，拍着我落在他家里的东西。 甚至没有配上文字，表达他天马行空难以捉摸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已读的提示，下一瞬手机震了一下。 而我纠结的文字内容，也恰好出现在了眼前。 ——到家啦？你的东西忘拿了。 中规中矩的内容，甚至普通的就像一条再平常不过的，朋友间的问候语。 看着屏幕从亮到熄，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给他回什么。 诡异的是，就在屏幕熄灭的那一瞬，又随着信息的接入而亮起。 “谢谢你今晚送我回家，答应你的事情，也该履行约定了。” 也许是这条信息的内容对我来说太过重要，我的手指几乎没经过大脑，就将那个在意许久的问题发了出去。 那边的人似乎预料之中的样子，在收到我问题的瞬间，将一个时间和位置发了过来。 “那就到时见了，保镖小姐。” 点开随着位置发过来的语音，我甚至可以听到他语气中那种漫不经心和明显掩饰掉的某种情绪。 没有再去回复，我点开了那个定位…… 这就是进入暗点的渠道吗？ -蚁巢- 想着之前祁煜说的饵，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心口。 以太芯核是我唯一的筹码，可这东西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还不好说。 也许是小石子落入海里，溅不起一片水花，也可能会像一块巨石投入小水洼，溅出满地的烂泥…… 那种失去家之后的无力感突然再次袭来，我整个人疲惫地投进柔软的床。 手机似乎终于安静了，在那条语音之后，祁煜竟然没有再说话。 说起来，他今天似乎真的有些反常。 明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的眼中还带着那种淡淡的疏离，就好像游离于人群的孤影，一个人安静地于角落里喧嚣。 那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世界，或许就像他的画一样，明媚而热烈…… 也可能像雷温的那幅画一样，是一个缠绵却忧伤的梦…… “祁煜……” 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总觉得，好似在念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于内心的荒原中挣扎…… 就好像沉睡的种子，不死心地在干涸的土地里挣扎，想着有一天，要于这荒原处铺满鲜花…… 可，这可能吗？ 骤然失去的一切，早已令我身心俱疲，哪怕白日里还在强打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每到这样寂寥的深夜，仓皇的黑暗就会自周围无边无际处疯狂涌出，将蜷缩于荒原深处的我吞噬…… 第255章 亡灵的安魂曲 而我并不知道，在我蜷缩于旧梦时。 远在海边的白色房子里，微弱的红光，正缓慢地自祁煜的胸口处闪烁。 而他正躺在浴缸里，安静地闭着眼睛。 其实在我刚才无意识间，念出他名字的时候，契约便以微弱的感应将我们相连。 作为‘主人’，我当然会有影响他的权利。 而刚才的慌乱以及后续的心情，其实他都感受得很清晰。 这种重新建立的连接，令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也许，是曾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公主的生活环境相对安逸，所以这样的负面情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甚至很多时候，祁煜甚至觉得，公主殿下的心，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坚韧，明明是那么柔软的一个人。 想起过去，祁煜的嘴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 那如水般温柔的涟漪，好似也只有那个身影出现时，才能让他这苦苦挣扎的灵魂，于黑暗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就像……唱给亡灵的安魂曲。 轻轻叹了口气，祁煜随手拿起一旁的画笔。 上面沾着的是新做出的红色颜料，至少现在，他觉得还算满意。 笔尖灵活地在他的手指间转动，而他的视线却落在那滴落在水中，被晕染的红…… 祁煜安静地躺在水中，任由那颜色在不断下沉中扩散开去，就像海域内突然被扩散出去的新鲜血液。 而那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又会怎么做呢？ 是顺着气味来猎杀这条柔弱的小红鱼，还是等着狩猎其他同样被吸引来的猎物呢？ “狩猎之夜么，倒是个庸俗到与之相配的名字。” 指尖的笔被重新丢了回去，水中的红色却好似突然被人连根拔起一般，自浴缸中被剥离出去。 祁煜看着浮在指尖的红色水团，眼中的光却渐渐变得锐利。 深海的猎杀者么…… 他倒要看看，究竟这次，会钓出怎样的猎物来。 胸口忽明忽暗的光亮，再次映入眼底，刺目的红与手中碎裂的红色水团一起，交相呼应。 冰冷的指尖覆盖上那遥遥呼唤着他的光亮。 可光亮可以掩盖，心底翻涌的心绪却根本无法平息。 她家里的事情，祁煜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布局的人大都懂规矩，可偏巧这样的意外却发生了。 而且刚巧是在这样一个时机。 就好像某些人的刻意吸引，将众人的目光纷纷引向那暗不见光的人间地狱。 n109区么，ever到底想做什么？ 清冷的指尖在浴缸边一下一下地敲击，祁煜还没搞清楚搅局人的目的。 而那遥遥传来的负面情绪，却让他眼中的杀意渐渐浓烈到令人窒息。 “也许……该换个玩法。” 残忍的笑意，自他唇边浮现，此刻的祁煜更像来自遥远过去的冰冷死神，可下一刻他却闭上了眼睛。 缓慢地几个呼吸后，再睁开的眸子里，恢复如常。 依旧是那副撩人的魅惑清亮。 “似乎每一次，都是被你拉回来。” 哗啦啦的水声陡然响起，祁煜随手抓过浴巾裹在身上。 也许是我终于睡得沉了，那悠悠闪烁的光也随之渐渐淡去。 祁煜的身影也自黑暗中，从画室内隐去。 那天之后，祁煜好像又消失了一样，很久不见人影。 不过这一次他有记得好好告别。 看着短信里安静躺着的信息，我推开祁煜家的门走了进去。 这家伙，真的是根本就不锁门的，就连人不在家都敢让我随便进来。 “保镖小姐，我有事要离开几天，你的东西还在我家，自己看着方便的时间去拿吧。” 拜托，就算你家一般没人来，就你画室里的这些画就很值钱吧？ 就这么随意地凌乱地丢在地上，真的好吗？ 无奈地叹息着，在他家里找寻着可以下脚的地方。 “怎么会有人把乱是智慧的象征，这么歪的话当做至理名言呢？” 艰难地拿到了自己的东西，我想了想还是给他拍了张照片。 不过那一刻我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是来拿了自己的东西，还是另有些别的什么动机。 本以为他压根不会回信息，没想到竟然回复得很快。 看着他那仿佛透着文字传递过来的欢快，我也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又去哪里进行类似帽儿岛那般的古怪之旅。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日期，距离他约定的日子，没几天了，他该不会要放我鸽子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手里拿着东西，我只能发语音，可对面竟然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当那张脸出现在手机画面里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无声地触动了。 他……身上就好像有一种难以解读的魔力，无声地吸引着别人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就像，传说中拥有蛊惑人心歌声的塞壬一样。 “又见面了，保镖小姐，东西拿到了？” 依旧是轻快又漫不经心的语调，像一条懒洋洋的游鱼，悄然栖息在阴影处的石缝里小憩。 “拿到了，你家……你怎么不收拾一下。” “收拾？” “是啊，你东西就这么乱放一地，不会找不到吗？” “哈哈哈哈，我自己的家，我怎么会找不到东西。而且……你不觉得他们乱得井井有条，恰到好处吗？” “……歪理。” 见我皱着眉头，祁煜却只是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那视线……令我有些不自在。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几天不见，想我了？” “我是怕你错过约定好的日期……” 轻笑声再次传来，而我却在那个笑容里不自觉地晃了神。 “放心，与你的约定，我从不会失约。” 许是我愣神得有些明显，对面表情多变的某人不由凑近了屏幕。 “怎么了？” 看着对面微微侧头皱眉的祁煜，我这才反应过来。 脸颊微热，我随意地找了个不小心碰到东西的借口。 而对面的某人看了我一会，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一刻，我几乎觉得，他好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下一瞬，某个不着调的人却突然怪叫了一声。 然后手机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画面一顿天旋地转后，啪叽一声，视频就被挂断了…… 第256章 ever的使者 看着突然挂断的手机，我只迟疑了一瞬就立马回拨了过去，然而…… 对方已关机。 ？ 连着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心里的问号再次升起…… 虽然听起来叫得挺惨，但…… 似乎并不是因为什么危险。 一想到祁煜的无厘头，我更愿意想象他大概是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时，不小心摔坏了手机。 不过也不知道他这会在哪，也没办法去找她。 思索了一会，还是给老唐留了个信息，毕竟看起来他一向都是给祁煜收拾烂摊子的人。 也许找他比找祁煜本人更靠谱吧。 信息发出没一会，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看着未知号码，我在下意识挂断的瞬间选了接听。 “喂？” 对面熟悉的声音响起，果然，是祁煜。 “刚才手机摔坏了，我随便找人接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听起来漫不经心的，可是却很明显地在试探我的反应。 想了想刚才自己的反应，好像确实是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我是猎人，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姑娘，所以心理素质自然要好得多了。 “你是不是又在做什么无厘头的事？” “唉？你竟然不担心我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未知号码，心里想的竟然是他能记住我的号码。 一般……会有人能记得住只见过几面的人，她的电话号码吗？ “嗯？怎么不说话。难道信号不好……” 那边祁煜没等到我的回话，似乎拿起电话拍了拍，自己嘀嘀咕咕的，令我不由想笑。 真是奇怪，明明没见过几次，可是我却好像可以脑补出他此刻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 甚至，一些寻常注意不到的习惯和小细节…… “没有，只是刚给老唐发了信息，你电话就回过来了。” “哈哈哈，你竟然还给他发信息。” 祁煜还没笑几声，却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有些不服气的小鼻音就哼哼唧唧地传了过来。 “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不靠谱吗？监护人什么的，那可是小孩子才需要的！” “你真没事吗？” “没事……” 听起来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约的日子没几天了，你确定来得及回来吗？” “我就在临空市，又没离开，怎么会来不及。” “啊？我还以为你去国外了，那你怎么不回家？” “……” 这时候祁煜那边突然安静了一瞬，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呻吟的声音，而且……似乎是个成年男性的声音。 想起之前他在n109区的悬赏，我本不在意的心却突然提了起来。 “祁煜？” “啊？什么，刚才信号不好。” 没揭穿他的小心思，但也明白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事。 想了想他既然在临空，那之后见面再问也是一样的。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被人窥探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你既然有事要忙，那就等过几天酒吧见吧。” 短暂的安静后，对面传来了祁煜依旧笑嘻嘻的声音。 “也好，那回头见吧，保镖小姐。记得到时候别穿你那身标志性的制服~！”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明显不算普通的装束，我不由叹了口气。这么一看，衣服也是个问题…… 酒吧么，从小到大还没正经去过，没想到第一次要去这种地方，竟然是因为要调查n109区。 不过，他们跟我们这样的普通市民之间，究竟能有什么交集？ 难道真如调查所说的那般，只是误伤？ 哥哥在航天署，应该也不会惹到他们，唯一有可能会成为目标的，难道不该是我吗？ 可偏偏，此时我没事，而奶奶和哥哥却…… 想到这里，不由又有些担心祁煜。 虽然之前帽儿岛的时候，已经知道他并非真是个软弱无力的画家，可……面对n109区，他孤身一人，也终有穷尽时吧？ 可是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 突然就有点头疼起来，随着家里出事后，感觉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如我之前以为的那么简单，尤其是一些表面看起来像祁煜这样不着调的。 背后都有很多我接触不到的阴暗，虽然之前确实凭着一腔孤勇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打入暗点，可真到进入之后呢？ 要不，还是跟楠姐说说吧，看看是不是能从协会这边寻求一些帮助？ 而就在我这边焦头烂额的时候，祁煜那边刚用过的手机却被他随手丢入了海里。 刚才发出声音差点害他露馅的某人，此时正一脸惊恐地匍匐在地。 他的四肢都呈现怪异的扭曲，看起来被折断的时候，一定很痛！ 可是他满是冷汗的脸上，却不敢因此发出一点声音。 毕竟，刚才他只是没忍住呻吟了一声，他面前散落的那号称最坚固的护甲，就被一簇可爱的小火苗烧成了灰烬…… 他可不觉得自己会比这些高科技更耐高温。 甚至眼见着他的手机被祁煜毫不在意地丢进海里，他还得陪着扭曲的笑脸。 “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祁、祁先生，这……都是误会。” “误会吗？ever这些年明里暗里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当年的事我还没找你们清算，你们倒是先自己送上门来了。” 汗如雨下，甚至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 眼前之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背后的压迫感……犹如面带微笑的死神在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靠近。 虽然这个死神漫不经心地穿着皮拖鞋，可是这踢踢踏踏的样子，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关于利莫里亚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但是对于未知和死亡的恐惧，却令他本能地畏惧眼前这个犹如艺术品一般貌美的男人…… 人鱼…… 眼见着祁煜的脚停在了面前，那男子甚至不敢抬起视线去看人。 倒是祁煜唇边的笑落了下来。 “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我……祁先生，这真是个误会，如果是要对您不利……也不可能让我一个人来。” “是么，可刚才动手的时候，我可没觉得这是个误会。” 那男子的瞳孔因为祁煜周身释放出的杀气而剧烈地震颤着，他甚至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声音也越发地颤抖了起来。 “那……只、只是试探一下，您、是不是……” 第257章 复杂的人性 “呵……” 冰冷的笑声，却令男子不敢继续言语了。 毕竟，来的时候，确实是有如果能抓到人……这么一个压根不可能完成的选项。 祁煜视线冰冷地看着脚下犹如蛆虫一般恶心的人类，眼底的厌恶和憎恨一闪而逝。 若非是ever当年所做的事，如今利莫里亚也不会真的凋零，甚至真的成为了那犹如沧海遗珠般的存在。 努力了这么多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同伴还活着…… 那些还活着的人，又在此时此刻正经受着什么。 “我今天的心情不错，可耐心却已经要用完了。” 那男子倒还不算蠢笨，听出了祁煜的言下之意，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ever那边的意思传达给了祁煜。 “哦？你是说……他们想跟我谈一笔交易……呵……” 优雅却更加冷凝的笑出现在了祁煜的脸上，可只有亲眼看过的人才能懂得，那是怎样无声的一种压迫感。 就像被突然沉入了海底般的窒息。 “真、真的。祁先生，只要……只要您愿意，之前您想要的东西，我们会亲手奉上！” 空气突然安静，祁煜长长的睫毛垂着，却没有言语。 许是他安静的时间太久了，那男子只觉得背上的冷汗早已打湿了衣物，甚至顺着身上的弧度，与身下肮脏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可是他不敢动…… 因为面对祁煜时，那是一种仿佛被深海中恐怖的未知生物无声凝视的感觉。 他不得不感叹，自己接受这个自以为是好处的任务时，错得有多离谱…… 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像被捧起来的花瓶一般的男人，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甚至他对付自己的时候，还可以漫不经心地打电话…… 一瞬间他心底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刚才跟他打电话的人可以利用…… 可还不等这个念头成型，那些惨遭利莫里亚报复之人的死状便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回放。 只不过一瞬，那个念头就像被浇熄的火苗一般，只剩一缕残烟。 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意甚至让他想昏过去都不能，他甚至都没看清祁煜究竟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他就像无声潜伏于自己的影子里。 在自己最不设防的一瞬，直接干净利落剥夺了自己的行动力。 曾经无数次与死神擦肩时，也没体验过如今这样无力的恐惧，也许……如果这次自己能活着回去，也该试着脱离出去了。 男子的目光突然看向不远处，栏杆后面那浩瀚的海面…… 生命的意义，过去从未想过，可如今…… 或许，该换一种方式活下去。 至少没必要用自己这渺小到微不足道的身躯，去挑战那未知的庞然大物，哪怕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柔弱和美丽。 “你们的提议，我会考虑的，不过……” 沉默了许久的祁煜总算再次开口，可他其实心底还是有些犹豫。 “您放心，无论如何，答应您的东西都会准时奉上。” 仿佛知道他的顾虑一般，那男子以生平从未有过的灵光时刻，迅速地表态。 祁煜看了一眼满是求生欲的某人，不由想到了那些被救回来后却双眼无神心存死志的族人。 踢踢踏踏的声音渐行渐远，就好像今天偶然路过这片海域，真的就只是单纯地路过，什么也没留下似的。 直到周围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滴滴答答，冷汗落地的声音，那男子总算强忍着被折断的四肢，不顾会使伤势严重，强行翻了个身，仰面朝向天空。 这里真的很偏僻…… 即便已经这样躺在这里很久了，甚至伤口处的血液都结痂了，也依然没人发现。 要说祁煜不是早就发现，故意引自己过来，呵……就连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却没想到，他竟然放过了自己…… 看着海边不时飞过的鸥鸟，男子突然大口地喘息，就好像要把刚才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负面情绪一起释放出去那般。 不知多久之后，才有人发现了他，不过……这就又是另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了。 至于祁煜，离开后，他先回去办了一个新的手机。 还好，他从不在上面放什么重要的信息，只是有些可惜，之前那些聊天记录，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了。 下次要不要开启聊天漫游的付费功能呢？ 之前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没有必要，不过现在…… 只是一会没联系，心里就已经在不自觉地出现她的影子了。 虽然这是她想做的事，自己也有把握护她周全，可是n109区这事本就是有人故意做局，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清楚，ever曾经的大本营就在暗点所处的科技之都，当初为什么废弃…… 哼，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不然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就那里损毁得最严重？ 而且那暗不见天日的磁场，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留在那里的什么隐患又或者是故意。 自己私心里，祁煜是不太想我去的，但是他也很清楚我的性子劝不住。 与其做那个阻碍项，不如帮我达成所愿。 反正蚁巢自己也要去，尤其是有了ever的邀请之后，很多事已经从暗地里的较量逐渐浮出了水面。 就像自己之前预料的那样，他们也并非铁板一块，雷温的死终于令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们，感受到了危机…… 也许这次的试探就是一个引子，之后的分化只会越演越烈。 “凯撒，谢谢你。” 祁煜唇边爬上一抹苦涩的笑意，那些生命里重要的人，终究教会了他太多东西，只是他还来不及回报…… 来不及…… 他再也不想感受这样的心情了。 无论如何，已经失去的无法追忆，但是眼下重新拥有的，他绝不会放弃！ 看着店员帮忙弄好的新款手机，祁煜笑着打开了聊天界面。 “嗯，数据漫游，开通。” 刚刚选好后，一个视频电话就介入了进来。 欣喜地看了一眼，然后无精打采地垂下眼皮。 “喂？” “我的祁大画家！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距离交画还有不到三天，你又玩失踪！” “老唐，你小点声，我的耳朵都要被你喊聋了！” “呼……算了，既然找到人了，我也就放心了，还有你的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被城管拖走了……虽然你有钱，但也不是用来这么交罚金的……” 听着唐知理如同老妈子一样的碎碎念，祁煜的眼中却浮上一丝温度。 是啊，人也不全是坏的，不是吗？ 第258章 蚁巢 周围，是翻涌的浪潮。 冰冷沉重的海底，拉着我不断地下坠。 周围渐渐变得很黑，唯一的光亮却显得遥不可及。 这是…… 哪里？ 向上伸出的手，似乎正要努力抓住什么人。 可…… 他却对我说：不要靠近。 汹涌的漩涡像一张巨大的如黑洞般的口，吞噬着一切想要靠近的东西。 可是，那个身影却在主动地靠近…… 不要去……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没有很好的出口。 意识似乎无声地陷入了更深的海底。 一个声音却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那就说好了，如果你没来……” 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 我怎么不记得…… 稀里糊涂地在梦里挣扎了一夜，当清晨闹钟将我叫醒。我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 梦里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却忘记了。 是什么来着？ 揉了揉太阳穴，我强撑着坐起，恍惚间好像是梦到了什么人，一个……似乎我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人。 他的名字就那么停在嘴边，却忽然叫不出来。 可是梦里那个漆黑的地方，怎么那么像在帽儿岛时看到的漩涡？ 那……梦里的人会是……祁煜么？ “祁煜……” 这个名字在我低低的念诵中，似乎带上了一种神奇的韵律，无声地将我与什么彼此传递。 心口处那种莫名的悸动，一下一下地敲击，就好像有什么人想要从内里挣脱出去…… 陷入那种恍惚好一会，直到闹钟再次响起，我才总算清醒。 这不同于那种宿醉后的头疼，更像是溺水后久久无法缓过来的呼吸…… 只是这种难受并非是浮于身体表面的痛苦，而是一种潜藏于心底的钝痛……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一旁吵闹不止的闹钟按停。 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特别提醒，今天是跟祁煜约好的日子。 那天之后他虽然又恢复了联系，可却一直没见到人，问他也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可是今天是约定的日子，他说过自己不会爽约的，那……就一定会出席。 换了一身方便行动却不算显眼的衣服，拿出祁煜给的蚁巢的邀请函。 就是今晚…… 狩猎之夜即将开启！ 就是不知道，今晚我这个特别的‘饵’，究竟能不能钓到我想要的东西？ 看了一眼外面渐渐落下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后，我离开了家。 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那么久，虽然对于n109区会有本能的畏惧，可这一趟我却必须去！ 步行离开家有一段距离后，才叫了辆车，进入蚁巢酒吧的那一刻，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就闯入了口鼻。 已经随着天色漆黑的夜场里，灯光喧嚣而吵闹。 第一次来这种成分复杂的酒吧，我的心不自觉地提起。 看了一眼时间，祁煜也该到了吧？ 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却迟迟没得到回应。 他不像是个会失约的人，也许是在路上吧？替他找了个理由后，我便想找个角落先待着。 可是与这里的格格不入的举动，却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动手的时候，祁煜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用一句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话，替我解了围。 今天的他，压根不像平日里那个不拘小节的画家。 精致的西服，将他的身材勾勒得足够立体，甚至那些吵闹的灯光将他的五官都映衬得更加深邃了。 我看得有些出神，他却将我直接带了出去。 看着他熟练地将我引到了吧台边，又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将蚁巢的规则讲解给我听。 我对着眼前出现的黑杯，并没有太多犹豫。 他的笑声在我饮下黑杯里的酒时，出现得那么自然。 甚至带着一种早就知道的料定。 “那我，就不做那个干扰项了。” 看着他一边说着祝福一边潇洒离去的背影，我几乎下意识地想要留下他。 可是他的身影却很快消失在了那黑暗里。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音乐太吵，又或者是那令人刺目的灯光照得人心慌。 独自被留下的我，只能坐在那里紧握双手。 想想奶奶的遭遇，还有哥哥……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 我确实已经孤身一人了！ 就算最近跟祁煜走得有些近，他能为我做到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我不能奢望更多，更不该去依赖他。 这是我自己家的仇怨，必须靠我自己去找寻并了结这因果！ 闭上眼强自镇定，我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可以！ 那些日日夜夜的训练不是白做的，那些a+的考核结果就是我如今唯一的底气！ 突然，音乐骤停。 一双猩红的眼睛突然自上空睁开，俯瞰着下方所有的来宾。骤然安静的漆黑里，唯一的光源落在那双诡异的电子眼上！ 引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将注意力转移。 直到那东西发出声音，我才意识到它竟然是今晚的主持。没想到，去往n109区的路径里，就连一个酒吧里都会出现这种令人意外的‘狩猎’方式。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袭上心头，我从椅子上站起，想要换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再观察看看。 可是还没走几步，几束刺眼的聚光灯便将光源打在了我的身上。 喧闹的夜场里，再次寂静。 不知道窃窃私语是由谁开始的，但很明显有人已经“认出”了我。 看来，关于我家的事，在这里知道人并不少。 看着逐渐逼近的人群，犹如夜晚攒动的幽灵…… 我利落地解决了几个率先出手的人，可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刺入了我的体内。 身体瘫软的那一刻，我却轻轻减缓了下落的冲击。 看来，被我料对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知道这里压根不讲道理。 不过随着意识的模糊，心底的不安却依然如水波泛起，自心湖之底，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呼…… 这一晚，实在太漫长了。 只是不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漆黑再次笼罩，扑通一声，是我倒地时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的二楼，祁煜的目光正落在被人带走的我身上。 对面ever的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来的是熟人。 如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祁煜看起来却似乎并没多高兴。 “你就真的这么放心她被带走。” “比起我，似乎你们看起来更担心吧？” 第259章 转变的契机 对面的人还未置可否，祁煜却已经起身准备离席了。 “这笔交易，希望你不会……” 一簇火焰悄然拦住他那句没说完的话，祁煜的身影并未停留，再次消失于黑暗里。 看着离去也悄无声息的祁煜，西装男子不由叹息。 这人的脾气还是这么古怪。 真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不过他倒是讥讽得很到位，确实，她的存在本身对ever来说就是不可或缺的。 当年盖亚实验室的事情绝不能再次重演…… 不管那些人之前为什么要做出激怒他的行为，但是很多事已经是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了。 不管是利莫里亚还是她被引爆的家。 ever已经变了，在暗中长成了一个隐于暗处的庞然大物。 没人知道这样下去，它终究是会成就永生还是会吞噬一切…… 如今ever内部也是众说纷纭，而且雷温的死也对一些人敲响了警钟。 也许人类终将迎来永生的一天，只是没人知道，那终究是踏入神坛还是坠入地狱。 最起码想尝试接触祁煜的这一拨人，都对这样的未来不看好。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最该有人情味的人类，却在用同胞进行着可怕的实验。 倒是祁煜…… 所谓的利莫里亚神之后裔，比起人更像动物的人鱼，反而这么多年从未放下这条救赎之路。 只要他们手里还握着那些人鱼的性命，祁煜就不会真的将一切走到死局。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在那些疯狂的研究者手里，保住那些人鱼的命。 当年利莫里亚发生的事情，新生代的这些人知道都不多，但是毫无疑问，作为生物公司起家的ever确实是利用利莫里亚人身上所得到的东西，成就了自己。 当年那些人都已经陆续地死去，甚至没人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利莫里亚人的报复。 但是像雷温这次，痕迹留得这么明显…… 祁煜，你究竟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清晰指向自己的线索？ 也许警察办案确实需要讲究证据，可是在这些手握钱权和各种稀缺资源的人眼里，证据这种可笑的东西，压根没有意义。 难道，他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震慑那些还在蠢蠢欲动的疯子？ 可这说不通啊，蛰伏了这么多年，他突然高调回国，又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令人瞩目的身份。 虽然这很明显让一些人出手变得顾及，可对他自己来说，关注的人多了同样也会暴露他自己的秘密！ 而且他做的那些事，就真的不怕被有心人发现吗？ 不过那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地盯着他，但是他要做的事情却几乎没人能够阻拦和改变。 就像雷温这次的事情一样，就算是雷温的母亲亲自盯着，都没能改变他注定的结局。 就好像祁煜在悄然地对所有人表达着他的态度。 利莫里亚的血绝不会白流，而所有对他们出手的人，都必然要付出比鲜血更惨痛的代价。 呼…… 一切转变的契机，是她吗？ 可据自己所知，祁煜是直到最近才入局的。 以太芯核确实令人着迷，但对利莫里亚人来说，也不必像人类这么趋之若鹜吧？ 虽然最近也有消息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暧昧，可这时候给自己多加一条软肋，这真会是深海霸主的所作所为吗？ 想不通！ 实在是搞不懂他这样做的目的。 …… 一阵颠簸摇晃，将在汽车后座上的我颠醒。 还好来之前服用的抑制剂起作用了。 周围的光线很暗，除了前进中的汽车车灯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光源。 无声于黑暗中睁开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周围。 车里只有一个人，和他不断震动的手机。 然而周围的安静却似乎并没能让开车的人显得有多冷静。 倒好像带着一种身怀重宝的战战兢兢。 “没想到，以太芯核竟然会落在我手里……” 又开了好一会，似乎是觉得自己可能安全了，那人总算在行进中接通了手机。 也许是并没发现后座上的我已经悄然醒转，所以他若无其事地开着公放。 “开个价吧。” “这次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人带出来的，这个价格绝不能低。” 可是那边在短暂的电流音之后，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如果你能活着拿到钱的话。” 这话一出，开车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那才刚上扬没多久的嘴角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显得僵硬无比。 下一瞬，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关了通讯。 可是随着他的位置暴露出去，各种声音都在快速地向他汇聚…… 躺在后座上，我本来还想干掉这个人后，看看自己独自潜入。 可如今看来，对我这个‘饵’感兴趣的人倒是挺多的。 究竟是该在他们来之前想办法逃离，还是静观其变地看看他们想把我带去哪里，带给谁呢？ 能对我家里下手的人，我倒是很好奇，当他知道我进入这沼泽的最深处时，会不会也同样冒着危险来争夺‘果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的声音越靠越近，车子的行驶越来越颠簸，甚至几次擦着周围的树枝而过。 而那些声响在黑暗中越靠越近，犹如被万毒蛊所吸引而来的爬虫。 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光是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而我也再次感受到了n109区的诡异之处。 看来等不到我做选择了，在这里，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而像我这样的‘小白兔’，从被丢进狼窝，只能等着被人吃掉，或者被送给权力更高的，当一只被豢养的宠物。 可惜，这里的哪一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感受着已经近在耳边的声音，我知道今晚的一战不可避免，而作为猎物，我最起码要自保才行！ 被锁住的手腕，在我咬牙的闷哼中，强行脱臼。 我利落地将手从身后换到了身前。 然后将脱臼的手腕重新接上…… 好痛，虽然这个技巧早已经烂熟于心，但真正用出来的时候还是钻心地疼！ 可这些对于在n109区这帮刀头舔血的人来说，大概是家常便饭吧？ 不出意外地，我的举动引起了开车之人的警惕，可是他却只是从后视镜中扫了我一眼，然后熟练将一支枪摸在手里。 “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第260章 浓稠的血液 并不是很有威慑力的威胁。 我只是安静坐正了身体了，然后透过后视镜冷冷地看着他。 似乎见我并没有什么冲动或者哭闹的举动，他的注意力再次分散开去。 也几乎就是在一瞬，我准备反制他，可他的反应竟然也很快！ 在我的手铐套住他的脖子时，手枪也抵住了我。 “你最好别做不该做的举动，小姑娘。” 我意外于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镇定，毕竟平时我抓人的时候，那些人在这种时候大多都是求饶。 可他却可以透过我的动作，精准地将手枪指向我的下颌。 我丝毫不怀疑，这一枪下去，可以洞穿我的脑袋。 然而不等我们两人进一步的交锋，车子的正前方蹿起了巨大的火苗！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然爆炸，直接将车子掀翻了出去！ 剧烈的撞击下，我甚至来不及反应，肩膀和背部都因为下意识护住头部而受伤！ 不过好在，都只是皮肉伤，并不算重。 倒是那个之前开车的男性，趁机从我手里逃了。 甚至在车子爆炸之前，他将我也从车里拖了出去。 他的身手也许确实不如我，但……他对危机的判断和反应却老辣得不是我所能及。 这一次我没再轻举妄动，毕竟我活着还能让他换个好价钱，所以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杀我。 但如果我继续不知死活的挑衅，甚至影响到他的性命…… 我毫不怀疑他会直接一枪崩了我。 怪不得之前祁煜会那么说，这里确实跟我之前所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到处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也许是有一些规则，但…… 那都是强者的喜好，并不具备什么如法律一般的约束性。 粗糙的手一直扣在我的脖子上，甚至因为紧张，他很用力。 我只能一边忍痛一边被他抓在手里。 没了交通工具，毫无意外地被包围了。 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着各种欲望的眼睛，看得我不寒而栗…… 也许是我吞咽口水的动作引起了身后之人的共鸣，他的枪再次抵在了我的头上。 “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很大，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那略带讽刺和讥笑的声音，却也在下意识地打着颤。 说起来，似乎我们谁也没资格嘲笑谁。 越来越多的人和机器，甚至还有一些动物出现在周围暗不见天日的森林里。 爆炸的光晃的这里影影绰绰，有一种百鬼夜行的压抑…… 那些一部分迈入光亮里的人，好似也会不自觉地退回到黑暗里。 这些人里似乎也并不都是一伙的，因为我很明显地看到他们眼里那火光映衬下的与欲望交织的堤防。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惋惜，原本这一次他好运抢得了先机，可很明显对方改变了交易的对象和内容。 自己拿不到钱不说，还成了带人离开会场的饵。 将这么多疯狂的人带离了蚁巢，至于之后，究竟自己是死是活大概没人在意，也不会有人知道。 在暗点的势力范围里，那些黑暗中的枯骨甚至不必埋葬。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脚下路过的地方，究竟是谁的埋骨之地。 然而，这无处不在的黑暗，也是他们这些无法见光之人的保护伞。 他今天算是折了，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那些背叛他的人，他一定会去报复的！ 只是可惜……不知道自己今晚，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了。 感觉到头上明显在细微颤抖的手枪，我大概也知道他此刻面对这么多人时心里的想法。 相比较来说，我们两人之间，我不一定会死，但是他的性命，大概压根没人在意。 而且现在我在他手里，这些人全都与他对立。 就在我好奇他会怎么做的时候，抵在我头上的手枪却突然落地。 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那个桎梏住我的男人，惨叫一声直接倒地…… 而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无声的信号，也许不该说无声，但是那些人却几乎是默契地开始了火拼！ 我瞬间蹲下，蜷缩着身体，以防自己被流弹划伤…… 看着身后之人身上散发出的烤肉般的焦香，我的肚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早知道应该多吃点东西。 之前是想着为了方便行动，所以晚餐只吃了点压缩饼干。 现在这么一闹，明显身体在发出抗议了。 我试探着移动到一棵树的后方，而下一瞬，有什么东西温暖地包裹住了我的手腕。 而等我低头看去的时候，只见到一闪而逝的珊瑚色火焰。 而那一路禁锢我的手铐，已经在刚才迅速被熔解变形…… 看着滴落到地上重新凝结的金属，我下意识的感到惊叹。 这精准的evol控制力……稍有差池，我的手腕大概已经变成焦炭了。 不对，这个火焰，祁煜？ 迅速地四处张望着，却压根没看到他人在哪里。 然而眼前火拼的一众人里，我实在想不到他这么一个慵懒中带着优雅的人，会混迹在这些人里……血拼？ 摇了摇头将那些搞笑的画面甩出去，我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镇定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也在，刚才那种仿佛拉进头皮的压力，好像无声无息地散了不少。 我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 除了那些实在不显眼的，明面上的武装都被卸了。 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渐渐要熄灭的汽车，那被烧得漆黑的残骸，怎么看都不像还能将东西找出来的样子。 唉……我的手枪，回去该怎么跟楠姐解释啊。 周围的厮杀在我晃神中似乎已经进入了尾声。 那些人中，已经少了不少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逃了还是死了，但是很明显留下的，都是硬茬子！ 血腥味渐渐扩散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 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再次袭入心底…… 这种感觉…… 我是不是在哪里感受过？ 浓稠的血液黏在脚底…… 那种抬脚时，拉丝的触感。 似乎比眼前这些人再次包围成圈地靠近更令我恐惧。 那是谁的血液？ 是奶奶吗？还是哥哥的…… 不，不对…… 似乎是什么更重要的人的。 我怎么……想不起来？ 突然的头疼，随着新一波的血拼爆破声在我脑海里炸裂。 不过这一次，我是真的晕了过去…… 第261章 毒蛇与假面 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陌生的环境。 可是不知是不是我产生了奇妙的幻视，虽然这里、那里，似乎哪哪都没见过，但却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 祁煜家的那种既精致又有点凌乱的感觉。 也许是昏倒的那一刻周围的印象有些过于深刻，令我在醒来的瞬间便开始戒备周围。 虽然看着自己眼下的状态，实在是看不出有生命受到威胁的迹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然而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却在略显安静的房间内有些突兀地响起。 还不等我的手摸上肚子，我就在房门打开的刹那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看着走进来的人，我不由惊讶。 “祁煜？你怎么在这……” 他似乎并不惊讶我已经醒了，反而一脸淡然地将食物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吃吧。” 有些奇怪，也许是平日里见惯了他嘻嘻哈哈不着调的模样，还有他那些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的奇思妙想，突然见到他这么安静且一本正经的样子…… 就挺，不习惯的。 不过我确实饿了，拿起那说不上多丰盛的食物，默默地吃了起来。 祁煜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一边支着胳膊看我吃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并没怀疑他，直接吃了他带给我的食物，又或者是我刚好做出了什么令他觉得有趣的举动。 他的眼睛里不同于刚才进来时的那股冷凝。 似乎有什么在内里无声地消融着，渐渐地在眼中流露出了平日里那种温度。 “慢点吃，不够的话，外面还有。” 也许是我风卷残云的吃相让他觉得我没吃饱，在我干饭接近尾声的时候，祁煜突然开口。 “不用了，吃饱了。” 我冲着他摆了摆手，将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 然后就着温热的咖啡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胃里有了食物的填充，人都明显精神了一些。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刚好撞上了祁煜直白的目光。 “呃，谢谢你，是你救我出来的吧。” 我干巴巴地笑着，虽然在手铐被溶解的时候就猜到他可能来了，但是晕倒得太过突然了，我并没想过他真的会出手救我。 毕竟他在n109区的悬赏还没撤，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冒险。 可是意料中的回应并没有到来，祁煜只是坐在那里轻轻笑了起来。 见我看着他一脸的意外，他仿佛也起了些许逗弄的心思。 “你就那么信任我？” “啊？” “你怎么就笃定我是来救你的，没准我跟那些人的目的一样呢？” 祁煜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那种令人捉摸不定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瞬间确实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可是下一刻我却摇了摇头。 “不，你不会。如果你跟他们的目的一样，你有太多机会可以出手了。” 然而祁煜却只是歪了歪头，手缓缓撑起下巴，眨着那双漂亮又迷人的眼睛。 “轻信于人是不好的，不管是对谁！你的警惕心……” “实在太差了。” 看着他那双在黑暗里也如火焰一般明媚的眉眼，我实在有些没办法跟平时的那个祁煜相连。 难道这家伙有双重人格？ 还是…… 他又在演我？ 不过他说得确实也对，就这么贸然地闯入了n109区，确实是个草率又冲动的决定，但是我等不及了。 我不像他，哪怕被悬赏，依旧能在暗处游刃有余。 甚至虽然看不出他究竟实力如何，但是他绝非展现出来的那么弱。 有时候真真假假演得太多，反而令人迷惑，就好像你明明是一个人，却好像从未见识过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 就像我们同事间时常流传的那句话一样。 “你只有见过下班之后那个时间段的我，才算真正地认识我。” 而祁煜，你压根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带上那张假面去‘上班’。 甚至，也许我从未见过他面具后的模样吧？ 毕竟我们……还不算太熟。 “在想什么？” 沉默了太久，对面的人早已换了好几个姿势。 明明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那股子惫懒，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可偏偏不会令人感到不适。 甚至举止间都带着一种常人无法模仿的优雅…… 就好像曾经生活在什么常人难以企及的贵族圈子里一样。 “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是事实。我理应感谢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你都可以提。” 祁煜此时双手抱胸正微微仰着靠在椅背上。 “哦？还有这好事……” 指尖轻轻点在手臂上，他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可以融入夜色的深色西装。 眼见着他站起身来，难得正式的衣着将他平日里那种娇憨和美感交杂成了一种极致的男人味。 他就像美艳的毒蛇，或者剧毒的花朵，那种行走间散发的魅力，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我。 哪怕他只是不紧不慢地靠近，我依然对他没有防备。 甚至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微微弯腰靠近我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离我‘这么近’了。 眼见着我紧张时吞咽口水的小动作，祁煜却突然笑眯眯地看着我。 “确实，这么大的恩情，你是应该好好报答。” ……这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不对味呢？ 而他却在说完这话后，凑得离我更近了。 眼见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却只是再次听到了他轻轻落在我耳边带着笑声的话。 “你在期待吗？保镖小姐。” 也许是他的笑声里包含了太多意思，一瞬间我有些恼羞成怒地睁开眼睛。 却刚好与他近在咫尺的眸子对视上了。 他实在太美了…… 那种惊心动魄的冲击，令人甘愿沉沦。 而我原本因为生气要说出口的话，就那么无声地停在了喉咙里。 某人却已经重新站直了身子，仪态优雅地退后了一步。 “既然是你诚心诚意地想要报答，那我不接受你就会心有愧疚。” 他说着转过身去。 “我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做令女士难堪的事。” 他又轻笑了一下，那略带微哑的声线，在迷离的夜色里，格外的蛊惑…… 就像一首轻轻吟唱的塞壬之歌。 “继续休息吧，在我需要你之前。” 祁煜说着，迈着那从容又优雅的步伐，如来时一般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第262章 被打乱的计划 随着被关上的房门，室内再次变回了初醒时的寂静。 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似乎，伤口都被处理了。 不过通讯器和来时准备的东西，基本都没有了…… 换言说，眼下我除了这身衣服外，应该没有别的依仗了。 走到室内那大得离谱的落地镜前，我又一阵的恍惚。 好像……曾几何时，我也有过一面这样的镜子。 透过镜子里，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周围…… 周围…… 有什么来着？ 不对，等等。 我从小到大的经历里，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镜子。 毕竟我住的地方都称不上大。 这个想法使我瞬间清醒了很多，毕竟除了不记事的那几年，也就是14年前裂空灾变之前，后面发生的事情，我都有很清晰的记忆。 为什么最近总会有这种割裂感…… 那些莫名其妙的印象和认知究竟是哪里来的？ 想起了奶奶的音容笑貌，我握紧了双拳，过了好一会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被好好处理过的伤口，我这才发现祁煜竟然比我想象中要来得绅士。 他只是从背后剪开了我的衣服，甚至我身上脏兮兮的地方也被他很好地清理过了。 看着那绷带上被打着有些漂亮的蝴蝶结，再一联想到他刚才的举动，不知怎的，嘴边竟然挂上了些许的笑意。 确实是个‘好人’呢，毕竟谁家的坏人还会强调一下，让别人提防自己。 不过我们是因为雷温认识的，说起来交集也算不上紧密。 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冒险帮我？ 还有…… 他刚才说的需要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来蚁巢并不是单纯帮我？ 想了想从相识以来的所有细节，甚至在脑中过了一下老唐对祁煜的态度。 ……还真是个好‘雇主’呢？ 这下都不知道究竟谁是谁的保镖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最难的进入n109区已经达成，剩下的事，我自己也没有头绪，既然他特意出面帮我，那我就承他的情吧。 大不了以后多给他跑腿打杂，还他恩情就是了。 至于别的……他看起来似乎比我更有办法。 人有时候就是要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敬畏死亡的人，往往更容易活下来，这没什么可耻的。 迅速地理清了现状，我便开始计划接下来的事。 目前来看，进入暗点这步棋确实冲动了些，如果不是祁煜刚巧跟着，我想我现在的处境大概不会好到哪里。 倒是有些好奇，当时人那么多，他是怎么把我捞出来的？ 看了一眼时钟，我有些意外。 我一直以为现在是深夜，结果才下午3点吗？ 哦，对了……这里的磁场紊乱，暗不见天日，我竟然一时迷糊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不过吃饱喝足，我也睡不着了。 祁煜把我丢在这里休息，他人干嘛去了？ 隐于窗帘后，我小心地向外看去。 这里，似乎是一片被废弃的别墅区。 最起码周围的建筑物都是造型精美的别墅。 我又看了一眼周围，不止外面漆黑一片，就连别墅区里也没有一点光源。 只有不远处高耸入云的‘科技之都’里，正在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源。 暗点…… 似乎真的与我以为的差距很大。 在这里，大概除了祁煜，没有我可以轻信的人。 他甚至刚才还在提醒我，连他也不要信。 想了想他的话，我是不是该理解为，一旦有危险，他会丢下我自己离开。 毕竟这里可不是治安良好的临空市，就算被丢下，也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一时间对于之后的事情，我没了头绪。 之前想得还是有些简单了，本以为抛出了以太芯核这个饵，自然会有闻着味来的猎狗将我带去交给宿主。 可如今这样，真不知道算是被祁煜救了，还是被他坑了。 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地方，该怎么去找相关线索啊？ 越想越心浮气躁。 视线再次扫向窗外，我猛地将窗帘拉上，将那些凌乱发电的光源都遮挡在外。 而此时，祁煜正在另一间房间里，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那件精致得体的西装正被随意地丢在一旁的椅子上。 干净的衬衫上，血迹早已干涸。 本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的…… 可是当看见她倒地的那一刻，心里有什么紧紧绷着的东西，突然断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现场已经没有活物了。 祁煜有些自我嫌恶地闭上了眼睛，拿着镊子的手指微微用力，将一枚嵌入体内的弹片狠狠拔了出来。 血迹再次飞溅。 祁煜的神情却没有变化。 重新睁开的眼睛，依旧冷淡清明，一如曾经在黑夜里行动的每一刻。 手上的动作很是利落，如果不是刚才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颤抖过，祁煜是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的。 不过好在，虽然受伤了，但都不算严重。 最起码，不会威胁到性命。 “祁煜？” “祁煜——？” 房间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祁煜猛地回神。 快速地将伤口包扎好，可还来不及重新换好衣服，房门就被敲响了…… 该死……这里的房间这么多，她怎么就知道自己在这里。 站在门外的时，我还有些许的不确定。 可是屋里随着我敲门而明显凌乱响起的声音，却证明我的第六感并没有错。 不过我不知道他在屋里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会儿来找他合不合适。 但是因为他打乱了我那简单的计划，我对后面的事情没有头绪，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助于他。 毕竟，都欠了他的人情，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由觉得自己的脸皮好似都有些变厚了…… 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就在我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手指关节还没触及门板，下方的把手就旋转了一下，露出了那张熟悉的，容易引人犯罪的脸。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虽然这里很暗。 但是他的脸色明显跟刚才不一样。 也许是我目光里的探究太过明显了，他就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似的，先一步抵住了门板。 我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而他的眼中则充满了警惕。 “你要干嘛？” …… 拜托，你不要露出自己好像要被玷污的表情好吗？ 要不是这里没别人，我都说不清了！ 第263章 血色凝结的心悸 虽然我确实是个不太称职的保镖，但是如果他觉得我连散在空气里的血腥味都闻不到，那也有点太小瞧人了。 我重新伸手去推门，隐于黑暗中的祁煜神情明显有些变了。 “等等，我……我在换衣服，你有事就这么说吧。” 看着他明显拙劣的借口，我却真的收回了手。 门后的人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看他这样我也松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反应更像我之前认识的祁煜。 而刚才他来找我的时候…… 虽然很美，但也充满了陌生感，相比起来我更习惯他这样有些直率的反应。 也许是安静得有些久了，某人在门口的缝隙里又问了一句，“你找我……有事？” “嗯，有事跟你商量。” 门里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后，留下了一句话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拒之门外’。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我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回去吧，一会我过去找你。” 这是连门都不给我进？ 想着他那个连门都不锁的家，我怎么觉得他现在绝对在里面搞事情？ 我假装离开地走了几步，然后又悄悄溜回了门边偷听。 祁煜似乎对我也太过‘信任’了，他大概压根没想过我也会跟他玩心眼。 所以在听到我离开的脚步声后，他也从门边离开了。 只是他刚才靠过的门边上，都是他身上渗出的血迹…… 随着他的离开，那些在门上被蹭得有些扭曲的颜色，像开到荼蘼的花。 自上而下血迹顺着门板一点点汇聚后向下流去。 可这些伤却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情绪，倒是相比较起来，他似乎觉得一会怎么跟我谈话更令他感到焦急。 悄然坠地的血迹，顺着门板滴到地上，然后汇成了小小的一滩。 而在门外偷听的我，自然也看到了。 不是没想过他会受伤，毕竟那些人看起来都像是硬茬。 甚至他能把我带出来本身，已经很令人惊奇了。 不过说起来，上次在帽儿岛的时候，最后解决麟龙的也是他……而我这个所谓的保镖，还是他给捞上岸的。 看着地上那一小滩血迹，我不由有些担心他这么藏着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我见过的血腥明明那么多，为什么眼前的这一滩，会令我感到心悸？ 感受着那种无法抑制的心慌，我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 按照他的习惯，大概率是没锁的。 见天的叫我提高警惕，偏偏自己却这么粗心大意。 哼，我是你的保镖又不是你养的鱼，怎么可能什么都听你的？ 于是我直接就悄悄摸过去，然后一下拧开了房门。 屋里的人被惊动，下意识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的手里…… 当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死神的耳语…… 而比这更令我震惊的是，窗外不知道哪里映射的蓝紫色电流光，正映衬着他满是血迹的身体…… 他流出的血……似乎会发光。 在看到是我的那一刻，祁煜的匕首无声地收了起来。 之后他似乎有些抗拒地随手捡起了那件染血的衬衣，悄然披在了身上，遮挡着我那明目张胆看过去的视线。 “你受伤了，还这么重。” 我快步走了过去，甚至没工夫去想他刚才一瞬间释放出来的杀意。 然而我的意识先于身体，以至于我冲过去的时候，身体还有些被惊吓后难以反应的僵硬。 祁煜几乎是在我摇晃的瞬间就出现在了我面前，看着他稳稳托住我的手，以及那正在流出的如同他火焰般色彩的血液。 “你在看哪里？” 听到头顶上那有些不自在的声音，我仿佛在逆光的交界线看到了一抹红晕。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直勾勾地盯着祁煜衬衣下染血的身体。 手忙脚乱地抽回手臂，一时间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但是祁煜身上的伤口我却没看见，只看见了身上飞溅的哪都是的血迹。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喊我帮忙？” “不严重，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听着他刻意放缓的声音，似乎正因为我的关心而产生着某种他难以自控的情绪。 那如火焰一般的眸子里，在此刻正盛满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也许是这种气氛烘托，再加上这蓝紫交错的电光，我总觉得自己跟他的关系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你……一身的血，你坐好，我帮你包扎。” 祁煜听着我半哄半命令的语气，唇边却挂着难以收敛的笑意。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我很怕痛的，你这么毛手毛脚的……行不行？” “谁毛手毛脚了？我帮人包扎的手艺很好的！你都没试过，别污蔑我！” “哦~~~” “你又出什么怪声？信不过我？” “没有，哪能呢！我只是好奇，你这么自信的手艺，究竟是怎么来的。” “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同期生训练的时候，大家互相帮忙而已。” 乖乖找凳子坐下的祁煜眼中，一抹复杂的光闪过。 “同期？” “嗯。” 我却没注意他明显有些变了的语气。 就着外面那不时闪烁的电子冷光，翻着他正在使用的急救箱。 “应该，没有男的吧？” 找到了我要的东西后，我指挥他搬着凳子靠近窗户。 “当然有啊，我们深空协会可不搞男女歧视的。” 某人一脸不爽地撇了撇嘴，却因为隐于暗处没能被发现。 但眼看着我走过来的祁煜，却把虚虚披着的衬衣随手又丢回了地上。 我看了看明显满是灰尘的地面，愣了一下，不过想起他一贯乱丢的习惯，也没太在意。 可是当我接近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上半身…… 冷静！你是在包扎伤口！ 我默默地对着自己暗示着。 生理盐水被我顺着他的伤口处倒下。 看着他轻微颤抖的伤口，我疑惑地看了一眼正背对着我的人。 “祁煜，你不疼吗？” “……疼，快哭了。” “……那你别忍着了。” “不行，太丢脸了，我要忍住。” “……” 好吧、行吧，你开心就好~ 听着他不时冒出来夸张的哼哼唧唧，我总算是把他身上的血迹和伤口都清理了一遍。 不过缠纱布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难题。 第264章 交错的心律 祁煜伤在肩膀稍微靠后侧，虽然刚才血流得不少，但是伤口很深却不算大。 刚才拿东西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清理出来的弹片。 这样的伤我并没有受过，最多也就是被流弹划伤。 但是即便是那样的皮外伤，也疼得我有些难以忍受，甚至后期长好的时候，那种想抓又不能抓的痒，更令人难受。 可祁煜却自己清理扎入这么深的弹片，甚至我在门外的时候，都没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刚才我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他龇牙咧嘴的。 “怎么了？” 停顿得太久，某人不由回头看了过来。 “没什么，该给你缠绷带了，你这样我有点不太方便……” “哦，还以为是什么事。” 祁煜很配合地转了过来。 窗外的冷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又是令人恍惚的美艳。 “这样可以么，还是我站起来方便点？” 他转动了一个方便我包扎的角度，似乎并没有察觉这样的自己，带着一种破碎的美…… 那种想要将他困于牢笼的念头一闪而逝。 却吓得我直接一个激灵。 “不、不用了，这样就可以。” 某个一脸娇柔样，就差把“我很脆弱，你小心点”写在脸上的人，目光里却在我垂下身子包扎的时候，闪过了浓烈的眷恋。 我并不知道自己此刻一脸认真的神情，在祁煜的回忆里造成了怎样的冲击，但是对我而言，这样为他包扎也实在称不上容易。 毕竟……陶桃的话始终令我有些在意。 虽然祁煜从未向我表明心意，但是我自己总会下意识地去想，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些不同。 如果是的话，我又该怎么回应。 不管是我还是他，身后都藏有太多的秘密，我不知道我这样身怀以太芯核的人，会不会有一天也让他变得跟奶奶和哥哥一样…… 可如果他并没有那样的心思，那我这份在意又是什么呢？ 指尖因为分心而轻触到了他旁边的皮肤。 那种滑腻的触感…… 这家伙，怎么比女孩子的皮肤还好呢？ 而且他这么昼夜颠倒，时差混乱的人，为什么不单长得好看还不长痘？ 不科学。 然而不过是这样轻轻的不小心，祁煜却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我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急忙道歉。 可是他突然转过去的脸上，却带出了一抹正在冉冉升起的红晕。 呃……害羞了？ 我可没有乱看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嘴里和脑子里念叨的同时，视线还是难免会扫到他身上。 伤口虽然清理干净了，但他身上还有薄薄的生理盐水冲淡的血迹，那种浅浅的粉红色，将他的白嫩衬托得更加娇媚…… 怎么会有男人会生成这样？ 心脏剧烈地跳动，我感觉自己的脸上正在气血上涌。 手里的动作连忙加快了，生怕自己再看一会，要流鼻血。 然而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早已被祁煜尽收眼底。 他的视线正落在地上那不知为何没有渗入地下的生理盐水中。 水面的倒影刚好折射着我脸上的表情，那么清晰…… 祁煜的唇边，笑意那么鲜明。 只是他泛红的耳尖，却也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交错的心跳声，在暗点深处的角落里，各自慌乱地进行。 因为心里的想法太过嘈杂，我包扎完后，发现…… 实在是包得有些丑。 毕竟祁煜给我包扎的绷带都系上了一个精致的小蝴蝶结。 让我这破损的背部，像一个被精心装点过的礼物盒那般，带着一份被人珍视的美感。 可再看我信誓旦旦之后包裹的伤口…… 就好像给精美的雕塑缠上了不匹配的泡沫袋。 带着一种廉价的滑稽…… 而且我还怕不牢固的，在最后打了个死结。 看着这样的成品，我突然有些庆幸这里没有我房间那么大的镜子，不然他这么爱美的一个人，肯定会跟我叽叽歪歪地嫌弃个不停。 “包好了？” “呃……好了。” 祁煜其实已经在水里看见了我所谓‘擅长’的包扎效果，可是他却没说什么，甚至也并不在意那么丑的一个疙瘩停在他的身上。 “嗯，看起来确实挺结实的。”他说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臂。 伤口撒了药粉，已经很明显地止住了血，可他这种好似没事人一样的动法，还是看得我心里直慌。 “不是，你伤口很深的，别这么动。” “嘶……” 几乎在我说话同时，听到了祁煜下意识地抽气声。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怎么那么巧呢。 明明刚才都那么安静。 这个人真的很难懂，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又是假的。 “你……别乱动了，要做什么说一声，我帮你做。” 祁煜却转过身来，看着我一脸得寸进尺的表情。 “真的？先说好，我可没强迫你，是你主动且自愿的。” “是是是，祁大画家！” “你在敷衍我。” “没有。” “你的‘是’说了三遍。” “……”真计较，小气！ 祁煜见我又不说话了，眼睛一转又变回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去帮我拿件衣服。” “哦，在哪里？” “那边的衣柜，你随便挑一件就行。” 丝毫没觉得被他使唤有什么不对的我，直到打开柜门才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衣服也……太多了点吧？ “随便拿一件？” “嗯，随便拿，看看你的品位如何。” “……穿在你身上的话，大概就算是披麻袋也会有种凌乱的男模风吧？” “你在那小声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说我坏话！”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吵不赢他，干脆不说话。 拿了一件他平日画画时经常穿的白衬衣，料子很柔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过看起来不会让他觉得伤口那里被磨得不舒服。 见我送到手里的衣服，祁煜笑了笑，竟然没有继续跟我斗嘴。 然后就在我一脸呆样的目光中，他却冲我摆了摆手。 搞得我一脸茫然。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好看，但我要换衣服了，你不回避一下？” “#@#@￥…………%！！！” “哈哈哈哈，你这样看起来好傻！” “哼！我回房间去了，等你换完衣服，一会来找我吧，有正事跟你说。” 气哼哼地离开房间，而在我身后，祁煜的笑声却好似余音绕梁，连绵不绝…… 以至于在我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嘴角已经在不自觉地上扬了。 第265章 咬钩的鱼 在我离开后，祁煜唇边的笑意一直挂着没有散去。 眼中那久违的温度，令他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 不同于平日里那种特意展现给我的，干净清透的形象，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正在感染着他的表情。 看着手中的白衬衣，他将衣服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身上还有血迹没收拾干净，如果换了旁人，这样不动直至伤口结痂是最好的，可是他身上‘干净’惯了，这种黏在表皮上的异物感，令他感到不适。 走到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水自出口出来的那刻起，便自动凝结成了大颗大颗的水滴，然后以一个点为中心，不断地汇聚。 直到祁煜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用这些水在身上过了一遍。 当然，他并没有碰到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 看着那些水在经过身体时，逐渐从澄澈变得浑浊，祁煜的视线则停留在了那个丑丑的疙瘩上。 那本就挂着笑意的唇角，在目光落下的瞬间也变得更加柔和。 明明是这么丑的死结，可是在祁煜眼里却看出了一种略带迟钝的萌。 就像如今的我留给他的印象一样，明明笨拙，却还是很拼。 明知道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却仍然顽强地想撑下去。 就好像那个固执的公主，一旦决定了，哪怕要连他也一起欺瞒，也依旧会以那柔弱的身体强撑下去。 她不是那个柔顺的公主殿下了。 明明她好似什么都不一样，可祁煜却觉得她偏偏哪里都一样。 依旧是认定的事会固执地坚持下去，也依旧是那么的心软又善良。 来到这里后，即便是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她想做的事进行得顺利。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个小小的盒子。 而且，自己进来这里，也有其他的目的…… 只是同样的，也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来临空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很少使用海神的力量了。 有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自己在刻意地进行着分离，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将自己收拾干净后，那些肮脏的水混合着血迹，一起流入了下水口里。 祁煜看了一眼在冷光下闪烁着光泽的皮肤，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刚才那个不经意间的碰触。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与她亲热的细节了。 当然，也许是因为自己刻意的不愿去回忆。 但是当她的指尖在自己肩膀上轻触的那一刻，就好像尘封的烙印被开启。 如果不是当下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祁煜自己也说不好会不会真的克制不住自己。 而且，这样对她来说平白无故却汹涌的感情，就像曾经席卷菲罗斯的海啸前夕…… 因为被压抑得太久，反而格外的敏感和痴迷。 有时候就连祁煜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有没有因为时间的拉长，而有些‘变质’。 或许她以为刚才的颤抖是因为疼吧。 可其实这样的伤，他早已习惯了。 甚至因为太过习惯，以至于都不会在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那刻的颤抖，只是在强行叫停某种可怕的冲动的话，会被吓到吗？ 就像当年在菲罗斯时，她变了，自己也变了。 如今的自己，比那时更甚。 甚至因为ever当年做的那些事，而真的在心底里催生出了另一个阴暗到无法见光的自己。 重新打开柜门，祁煜拿出了另一套得体的西服换了上去。 就好像是特意为了搭配那件她所挑选的衬衣。 白衬衣…… 曾经在公主堡时，他最喜欢的衣服，不是那些华丽繁复的宫装，而正是这样一件件简单纯白的衬衣。 也许是见惯了阴暗面的人，会格外地向往光明。 就像海底深处的鱼类会向往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 她的存在曾无数次地救赎了那个几欲坠落的自己。 这一次呢？ 当在帽儿岛时的一切被她叫停，自己也就这么随着她走到了这里。 真的要带着她一起去犯险吗？ 自己应该暂时还不会死，可是她呢，她还会有下一世吗？ 如果命运的终点是在这里，那扭转一切的契机，会是她吗？ 祁煜并不知道，自己的指尖已经在下意识地发颤了。 他正陷入了那种无法自抑的思考中去。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无端萦绕在心底，他很怕这一次面临的境遇又会是无数次轮回中，那亘古不变……艰难的二选一。 极为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祁煜将领花重新系起。 罢了，左右也是无人知道的未来，还是先努力度过当下的危机吧。 也许是失血过多使他的脸色变得比平日要苍白。 以至于当他收拾停当后，来找我时，我看着他重新换好的衣服，竟然一时有些不敢认。 怎么说呢，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有那么多的过去，也不知道对我来说不过短短的两刻钟，他就想了那么多事情。 只觉得祁煜给我的印象随着他每一次出现，在不停地刷新。 就好像是一个你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明明我刚才离开的时候他还嘻嘻哈哈的，好像受伤的压根不是自己。 转眼间，那个在我房间游离不去的阴郁身影，又好似有了实体。 不同于上一次的刻意接近，这一次……苍白的面色令他那本带着憨态的脸，多了一丝阴沉的冷厉。 “怎么这么看着我，一会没见就不认识了？” 在他开口的一瞬，那种古怪的感觉好像渐渐消散了一些，却始终像缚地灵一般缠缠绵绵着不肯离去。 “你……脸色不太好。” “毕竟受伤了么，你不是也看到了。” “嗯……” 可你端着食物进来的时候，我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 “你想找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他依旧坐在之前那张椅子上，安静地看着我。 只是刚才他眼中的清冷，在此刻被染上了猩红的电子光，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 被他看得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在心中默念着只有他能帮我，才重新鼓起了一些勇气。 “我之前的计划被打乱了，但是……” “你还不想回去？” “我还没查到我想要的结果。” 祁煜看着我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张开了红光映衬下略显凉薄的唇。 “你的计划也不算被打乱了。” “什么？” “你就没想过，或许……我也是一条咬钩的鱼么。” 第266章 各取所需的交易 祁煜的话令我不由抬起眼去看他。 他并没有笑，甚至那双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沉寂…… 就好像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浓重的……就像窗外那不知延伸至何处的黑暗静谧。 我的目光定定的，甚至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一种凝视深渊时才会产生的本能的畏惧。 如果说之前我确实对他充满着好奇，甚至曾想过，有一天对他身后所隐藏的秘密进行探究的话。 那此刻，我心里生出了一种不想去探究的恐惧。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犹如爬虫经过背脊的战栗感。 只是本能的知道，那些秘密他不想让我知道，因为……大概我也承受不起。 “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你可以选择……” 眼见着我紧张地眨动着眼睛，视线中满是慌乱和抗拒。 祁煜的视线却显得很平静。 “利用我。” 他的话出口得那么轻易…… 就好像是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 这里可是暗点，法外狂徒的栖身之地。 怎么可能真有他所形容得那么轻易？ “你疯了？” “怎么会。”祁煜语调突然变得轻佻，“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吧？” “……”看着他眼里充满戏谑的目光，我一时间又摸不清楚他是在演戏还是…… “我来这里，当然是有目的。” 祁煜笑了笑，带着那副熟悉的漫不经心。 “要知道我的本职是画家，不是慈善家。” “……说得好像你没有做过公益似的。” 也许是没想过我会知道这些，祁煜的神情不由一愣。 “那不过是面子工程罢了，倒是小瞧你了，你竟然查过我的底细。” “就算你是画家，也曾经是嫌疑人。我既然接受雷温的案子，自然会调查你的信息。” “是么。” 祁煜突然笑了起来。 “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做？”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打算怎么做？ 如今在这里，我能依靠的人……似乎也只有他了。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祁煜伸手支起了下巴。 “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看着他的指尖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敲击，我一时也拿不定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就像刚才我说的，我来这里有目的的。你只是顺路，而且……” 他的视线自我身上扫过，那漫不经心的笑意再次出现。 “毕竟是我付过钱的保镖，算是我的人。就这么看你被那些人欺负，不是我的风格。” 不得不说，他的提议总是很难令人抗拒。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为什么他的话总是这么让人难以拒绝。 究竟是他的美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还是他真的能洞察人心？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你想做什么。” “我要做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你一向都是这么跟人谈交易的？” “你错了。”祁煜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不是谁都有资格，跟我谈交易。” “那我岂不是该感到荣幸。” “你总算意识到了，保镖小姐。” 祁煜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只见他优雅地跷起了腿，双手交叉后放在膝盖上。 这一瞬，他就像一个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王者，不容置疑的气势侵占了所有的空间和余地，几乎让我无法反驳他。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找到你家爆炸的真相。我可以让你重新再接触到那些人，毕竟我也很善于游走于暗处，算是常客。” “如果昼夜颠倒也算是游走于暗处的话，那你似乎确实挺擅长。” 祁煜被我的话说得一愣，随即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随着笑意重新回到了祁煜脸上，我总算能把眼前这个人，和刚才包扎时哼哼唧唧的祁煜联系上了。 “好吧，确实这种氛围不太适合我们。” 笑过之后祁煜重新支起了下巴，眼含笑意地看向我。 “是啊，虽然你长得很像，如果我刚认识你的话，也许就被你唬过去了。可是祁煜，我们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 祁煜依旧笑着，可是目光里，因为我这句话所暗含的意思，已经在隐隐地掀起波浪了。 “我明明才警告过你，不要对人没警惕心。” “可你不是别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微微睁大的眸子，和一闪而过的诧异自他眼底划过。祁煜的脑子一时间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看来，在你眼里……我依旧是个好人。”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有些没头没尾，我不知道他在指什么，但确实……在我心里他是个好人。 “没有坏人会像你这样，警告别人提防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反其道而行？” “大概……因为你没那么聪明？” 想着他那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我莫名地出口了这样一句话。 祁煜再次微微怔住，然后他又笑了起来，只不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又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他真的好爱笑啊…… 这样的人怎么会善于游走于黑暗呢？ 看着他那双漂亮得犹如海底焰火的眸子，我只觉得，他就应该明媚恣意地活在阳光下。 “好吧，不跟你打哑谜了。但是，我要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告诉你。” “你要做坏事吗？” “不，做慈善家该做的事。” “你要去救人？在暗点？” 祁煜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我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 他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祁煜。 “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祁煜的视线越过我向外看去，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视线的方向。 那是……一些看起来很像高端实验室的嗯楼群。 “我需要你，帮我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 “这没什么。”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也许确实没什么。但你不是黑暗的住民，这种举动……会把自己暴露在极端的危险中。” “那既然要合作，我需要武器。” 我看着他，第一次在暗点里扬起了笑脸。 看着我重新变得自信，祁煜突然想起之前我因为雷温找上门时的事情。 “成交。” 祁煜眼底的欣赏向来直接且不加掩饰，偏偏他那双眼睛仿佛天生含情，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你，就会让人不自觉地心头小鹿乱撞。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魅魔存在的话，那大概就是祁煜这样的吧？ 看起来无辜纯情，实则暗含着欲望勾引…… 第267章 表里不一的反差 在祁煜的别墅里休息了一天一夜后，他给我带来了一套礼服和新的武器。 接过礼服那颇具分量的盒子，我有些不解地看向祁煜。 “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你不是说今晚要带我去拍卖会，我一个保镖……穿这个？” “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没有自觉了？保镖小姐。” 祁煜的视线扫过礼服的盒子，嘴角的笑意依旧优雅得体。 “你现在扮演是一个露出破绽等鱼上钩的饵，你觉得是花瓶的身份更容易掩饰，还是一个武力爆表的猎人？” 被他吐槽得无言以对，还有点不死心，“可这样穿，我拿武器也不方便。” “放心，今晚的拍卖会只是你的亮相仪式，一切的事情，都会在拍卖结束后发生。” “你是说……” “对，这就是我们交易的内容。” “拍卖会结束以后他们就会盯上我，而你刚好趁机去救人？” “做得到吗？” 祁煜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盒子上，如果不是他嘴里还在说正事的话，我大概会以为他很在意我换上这身礼服的效果。 “到时候结束后，我们在哪儿会合？” 祁煜总算抬头看我，不过他的视线却只是一扫而过。 “如果这次找不到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我……” 祁煜的话把我问住了，虽然这里并非一时冲动，可如今看来我的准备并不充足，甚至说我太过小瞧这里了。 “这里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以太芯核虽然是个不错的饵，但你现在能护住自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似乎对我此行的目的并不看好。” “这里是n109区的深处，曾经人类的科技之都，所有最发达的技术都在这里……” 我看着祁煜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没懂他想表达什么。 “那场灾难确实沦陷了很多地方，但只有这里陷入了永夜的黑暗，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有人不希望这里被发现？” “还有呢？” 我细细想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n109区作为暗点的老巢，收留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人，从而组成了如今这样庞大的势力。 “你要救的人在这里，是不是这里还在进行着一些……非法研究？” 祁煜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这里的秘密，远比你所能想象到的要多得多。甚至有一些东西，将会永远见不得光地留存在这里。” 祁煜的视线越过我，再次落入不远处的楼群。 “总有一些东西本身就属于黑暗，见不得光明。哪怕是一些你所熟知的东西，它们的来历也并没有那么光彩。” 祁煜说这些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悠远，带着一种化不开的……浓浓的悲意。 就好像他曾经亲眼见证了很多，埋藏于暗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祁煜你在想什么？” 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要无声地融于黑夜之中，悄然散去，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喊住了他。 祁煜怔怔地回神，却淡然地笑了一下。 “去换衣服吧，顺便把这些也带着。” 接过他手里的手提袋，里面是一套利落的运动装，以及一把小巧的手枪。 还能在这里搞到这些，我确实有些意外，不过再一想到他之前花钱大手大脚的模样，一切又好像都在情理之中。 毕竟在这里法律与道德通通无效，但钱却是硬通货，而偏偏祁煜他……有的是钱！ “我在楼下等你，换好了就下来吧。” 见我点头，祁煜转身下楼去了。 关上房门，我将礼盒打开，瞬间被亮瞎了眼。 我去，好闪！ 这礼服，怎么会发光？看起来波光粼粼的，仿佛有水无声地在衣料中流动。 这是什么材质的？也太好看了吧！ 活了大半辈子，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礼服！这就是上流社会的日常吗？ 该死，我要从现在开始仇富！ 就在我边换衣服边吐槽的时候，祁煜已经走到了房子旁的车库。 一辆如火焰般燃烧的红色跑车，安安静静地待在里头。 熟练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启动的瞬间，车灯周围照亮如白昼。 这样的光亮在暗点里是非常显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片别墅区周围却透露着诡异的安静，就好像无人敢觊觎的有主之物。 驱车来到正门，祁煜的视线便盯着门口。 将车灯亮度调低后，祁煜坐在跑车里安静地等待。其实他这个人没什么耐心，甚至脾气也是出了名的不好。 如果此时有人在的话就会发现，这位以不好相处出名的艺术家，正乖乖地坐在车里，看起来极有耐心。 甚至他不时就突然笑一下，好似觉得很有趣一般，支起了下巴看向房子的某处。 还没过一会儿，他就突然把车熄火走了下来。 我此时正在房间里，跟礼服较劲！ 这礼服好看是好看，可实在是不太好穿！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求助时，房门被敲响了。 “还没好吗，要迟到了。” “我……那个……” “怎么了？” 祁煜的声音隔着门板，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明明是个没耐心的急脾气，偏偏又懒散得要命。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一般。 真是极具反差感的一个人。 “祁煜，这个带子我系不好，你能帮帮我吗？” 如果换了平时我大概会找其他人求助，可眼下，拍卖会开始在即，这里又只有他一个人，我也顾不上羞怯了！ 门外似乎安静了一瞬，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而就当我打算再开口的时候，房门的把手却转动了。 祁煜就这么施施然地走进来，没有一点不自然。 “呃，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没穿过这种衣服所以……” 祁煜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自然无比接住了我手里的缎带。 “转过去。” 祁煜的语气很平静，而我也顺从地转身面向穿衣镜。 巨大的镜面映衬下，我竟然觉得镜中的两人看起来很……相配！ 也是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们的礼服竟然是同款。 莹莹的蓝紫色礼服，在行动间仿佛映衬着星光的海面，看起来带着种不真实的梦幻。 而祁煜胸口处盛放的嘉兰百合，犹如在海面绽放的烟火般明艳！ “系好了，你试试。” 第268章 芯核拍卖会 在我手里压根不听话的缎带，在祁煜的手里却好像变成了他绘画的笔。 看着那个仿佛祁煜画作一般精巧别致的蝴蝶结，我突然有点搞不清楚我们两人的性别。 按理说应该是女孩子来得更细致一些，可是在我们两个这里，就好像完全相反。 祁煜将缎带系好后，便退后了一步开始欣赏。 我提着礼服的裙摆，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这条鱼尾裙随着我的动作，行走间就像条在深海里游弋的人鱼。 哪怕是我房间里那诡异的红色电子光，在经过礼服的折射后，也变成了一种柔和的胭脂紫。 祁煜随着我的转动轻轻踱着步子，看起来对自己打的蝴蝶结似乎还不太满意。 眼见着他一脸认真地过来调整，我这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 祁煜手上的动作很利索，几次微调之后他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觉得怎么样。” 祁煜的视线自镜子里与我对视。 我只觉得视线交汇的那刻，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就……挺好的。” “看来，你不太满意啊。” “没有没有，特别好！特别满意！” 祁煜的视线自镜中扫过，从上到下的将我整个人都收入眼底。 “既然满意，那就出发吧。” 我这才匆匆看了一眼时间，还好，并没有耽误太久。 提上了他给我准备的袋子，大概没人能想到，我这晚礼服底下穿的竟然是运动鞋。 不过裙摆很大，如果只是走路的话，别人也看不到我脚下穿着什么。 不过我自己知道这点，反而觉得有些滑稽和别扭，毕竟谁家好人穿礼服……底下配运动鞋啊？ 但我毕竟不是正经的拍卖会参加者，身为保镖的自觉还是要有的。 我可不觉得一件礼服加身就意味着改变什么，我依旧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依旧是追查真相。 但很明显祁煜并不怎么觉得，他先是纠正了几个我不太雅观的姿势，又让我主动去扶着他的胳膊。 别说，这么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在他的引领下，我们总算上了车。 我一直知道他的品位独特，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他也依旧这么张扬。 “坐好，出发了。” 随着祁煜这句话出口，我只觉得那一瞬经过的风都被我们抛在脑后。 周围的一切犹如残影闪过，我甚至有一种错位时空的眩晕感。 他开得实在……太快了！ “祁煜，你慢一点。” “在这里，这是正常速度。”祁煜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n109区……好可怕！ 不过好在我自己也算是飙车一族，在适应这种速度之后，倒觉得还挺刺激的。 祁煜目光不时从我脸上扫过，见我并没有真的害怕后，他的嘴角才重新挂上了笑。 风驰电掣的到达会场，祁煜的红色跑车果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而且很明显的，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甚至遥遥的在跟他挥手致意。 祁煜长得很好看我一直都知道，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他身上自带的那种高贵典雅和难以抗拒的神秘吸引力，总是很容易吸引住其他人的目光。 而作为他的女伴，在周围的视线毫不避讳的袭来时，我顿感压力山大！ “怎么了，保镖小姐你在紧张吗。” 祁煜玩世不恭的笑意挂在脸上，似乎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又或者是……习以为常。 “我……”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会紧张是正常的，跟紧我。” 我还以为他要笑话我，却没想到从他嘴里听到了这样安慰人的话。 深吸一口气，按照他教我的那样扶住了他的胳膊。 我并不知道此刻的我们在其他人的眼中和心里是多么的闪耀。 我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向了那敞开的会场大门。 说实话，在来之前我没想过n109区的内里会是这样的。 在我的印象里n109区应该是贫瘠、荒芜、混乱的，甚至可以是血腥和暴力的代名词。 然而进入了会场里面我才发现，这里的人反而显得更加谦和有礼，最起码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们穿的衣着华丽且高档，甚至有一种看起来低调奢华上档次的感觉。 我甚至认不出来他们身上穿的到底是哪家的高定。 毕竟在我有限的知识范畴里，只认识一些高奢品牌。 很明显这些人比我所知道的最高档次还要再高一些。 在他们身上根本看不到logo和品牌相关的标识，虽然我也听说有钱人的东西都是量身定制的。但是听说终究是听说，亲眼见到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我和祁煜现在身上穿的这一套，在所有人眼中暴露出的惊艳，都是那么明显！ “嗨，祁先生好久不见！” 有人迎着我们走了过来。 祁煜的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看起来温文尔雅，就像贵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优雅贵公子。 我实在无法将他与印象里那个会委托海鸟送贝壳的祁煜联系在一起。 “好久不见。” 祁煜的回答同样礼貌得体。 “没想到你今晚也回来，什么时候也对芯核感兴趣了？” 祁煜却回头看了我一眼。 “只是刚巧路过，带她来转转。” “哦，你看我，竟然疏忽了。这位是……” 祁煜并没有直接的报上我的名字，而是笑着吻上了我的尾指。 虽然是隔着手套吻的，可我还是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变得好热，心里仿佛被猫挠了似的。 我并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但看对方的眼中原来如此的神情，我总觉得他这个举动大有深意。 直到两人寒暄结束我们离开，我才低声问他刚才是在做什么。 祁煜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你想知道？” “不然呢？” 可他却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被他明目张胆地敷衍了过去，我也是没脾气。 毕竟在这里我没办法发作，而这家伙一旦叭叭起来，那更是谁也说不过他。 “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跟你在一起。” 简直无法想象那人得有多大的肚量，才能不被他气死！ 然而这话听在祁煜耳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那你觉得，我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这……谁知道你？” 祁煜正要说话，工作人员却突然走到我们面前。很明显的开始带领大家走向各自的座位和包厢。 第269章 狩猎开始 进了包厢，我们总算不用假装亲密了。 提起裙摆，我快步走到防窥玻璃边，往楼下看去。却没发现祁煜在我抽开手后，低头去看自己空落落的胳膊。 “他们这是在干吗？” “拍卖会要开始了，清场而已。” 祁煜走到我身边，同样向下看去。 “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待到结束吗？” “一会儿我会出去下，你先待在这里。” “去救人？那我等你回来？” “不，拍卖结束后才去。到时候你自己离开不用等我，我会把车留给你。” 看着祁煜格外镇定的模样，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好像……也许……也没那么恐怖吧？ “那你一会去干吗？” 他抬头看向我，“去透露你被我得手的消息。” …… 好吧，原来是危险还没开始。 “怎么，怕了？” “没有！” 他的眸子含着笑，看得原本嘴硬的我不自觉地软化了态度。 “好吧，是有一点不安。” “不用怕，从这里回别墅的路，来时我就已经记录好了。”祁煜说着，将钥匙递到了我手里。“你只要顺利回到车上就可以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来的时候才开那么快？” “快么，好像之前你送我回家的时候，开得也不慢啊。” “呃……那不是出了市中心，没有限速了嘛。” 我有些心虚地用指尖绕着身上的丝带。 祁煜依旧笑着，尤其在看见我下意识的小动作时，眼底甚至带着一种旁人从未见过的宠溺。 以至于在我抬头的时候，差点沦陷在他眼里。 还不等交会的视线迸发出火花，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祁先生，这是您落在车上的东西，车已经停在了您指定的位置。” 一身侍者服的年轻人，礼数周到地将祁煜放在车上的手提袋送了过来。 一同送来的还有车钥匙。 “谢谢。”祁煜点了点头，在侍者离开后重新关上了门。 “去换衣服吧。”祁煜指了指包厢内一扇门，将袋子再次交到我手里。 我接过手提袋，有些意外，而他见我没动，再次笑了起来。 救命，你别老笑得那么蛊惑人心好不好？ 我的心跳都不受控制了！ “怎么了？舍不得换么，那一会你逃跑的时候，大概很有看头。” ……你究竟是怎么用你那漂亮的嘴巴，说出这么欠扁的话的？ 气呼呼地走进房间，以为不过是个卫生间之类的，结果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再次对祁煜的有钱程度和n109区产生了新的上限。 这里面是个小的套间，房间很宽敞，看起来就像高档酒店的那种奢华。而这不过只是包厢的一个小套间…… 难怪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走了很久，看来这一层大概都是类似的规格。 换下礼服的时候，祁煜打的蝴蝶结让我有些不舍得拆，所以磨磨蹭蹭地就耽误了很久。 而这一次祁煜却显得很有耐心，从头到尾都没有催促过。 将礼服叠好后重新放入了装衣服的盒子，我看着衣帽间的镜子里那个一身利落运动装的自己，总觉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走出房间，祁煜正盯着电子屏看着拍品叫价。 见我出来，也只是如常地看了一眼，便招呼我过去。 “看看这个你喜欢吗？” 我不明所以，走到他身边坐下后，却发现他正在看的是一件首饰。 看了一眼下方竞拍中不断跳跃的数字…… 我那句喜欢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见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祁煜不由笑了起来。 “这是某国皇室遗失在外的一件首饰，他们找了很多年，却一直因为价格原因没能拿回。” “那你还问我喜不喜欢，难道你要买给我？”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无语，可是祁煜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喜欢的话。” 这次轮到我诧异了，“你不是刚说皇室都买不起？” 祁煜看起来对钱也不是很有概念的样子，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钱啊？ “没落的皇室，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富有。” “难道当红艺术家，就比没落皇室有钱？” “呵……你是在替我省钱吗？” 某人说着就又开始颠倒众生般地笑了起来，令我只想伸手挡住眼，以防自己再次被他的笑容诱惑！ 这人实在是……太没有自觉了！ 这种笑容就应该收藏在国家纪念馆里供人瞻仰，怎么能随便放出来蛊惑人心呢！ 祁煜看着我的反应，眼中明显是兴味盎然，不过他看了一眼时间后便站起身来。 “祁煜？” “派对要开始了，作为绅士，当然是不能迟到的。”他说着便在手里的电子屏上点了一下，然后房间里便亮起了炫彩的灯！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便将电子屏放在了我的手里。 顺着他纤细的指尖带着健康的薄粉点在屏幕上，我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如果喜欢什么就点这里，那么……回头见。” 他说着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而我则看着上面竞拍成功的提醒，和刚才大屏上那个皇室珠宝直接傻了眼。 “不是吧……” 他竟然真的拍下来了？而且他点的那个按钮，是能让人随便点的吗？ 这相当于不管别人怎么拍他都跟的意思了吧？ 简直……壕无人性！ 画家……原来是这么有钱的职业吗？我现在转行来得及么？ 祁煜走出房间后，拿出了手机。 里面是我呆呆傻傻的样子，他的包厢监控自然是连在他手机上的。 他看着手机上那个拿着电子屏不知所措的人影，落了轻轻一吻在无知无觉的我脸上。 没人能懂他此刻眼里的深情，其实在刚才他为我整理丝带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不过想着我刚才被他的笑容吸引，祁煜的唇边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你果然还是喜欢好看的。”祁煜喃喃自语。 “祁先生？”前方引路的侍者，因为没听清而回头看来。 “没什么，带路吧。” 被打断笑容，瞬间变得无懈可击，而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却不那么令人愉快。 视线再次扫过手机后，祁煜将屏幕按熄。 可惜，这条被所有人当作饵的小红鱼，却并非旁人以为的那么毫无攻击力。 狩猎么，那就期待一下，今晚究竟谁才是猎物吧…… 第270章 宣示主权 隐藏会场里，暖黄色的灯光暧昧地照着。 会场里的人都戴着面具，人影绰绰显得有些诡异。 来到会场的门口，祁煜接过服务生手里的面具，从善如流地戴在脸上。 “祁先生，请进。” 引导的侍者刷卡打开了门，祁煜迈步走了进去。 “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悄然闭合，隔绝了门外的一切。 祁煜缓步走了进去，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进入，投在了他身上。 蓝色的西装剪裁得体，嘉兰百合火焰一般盛放在胸前。 祁煜随手从侍者拿起一杯香槟，轻轻地摇晃着里面的气泡。 这样比例完美的身材，这样优雅的举止，以及这存在就代表着致命吸引力的气质，让几个认出他的人直接凑了过来。 “祁先生，今天不是佳人相伴，怎么有空来这里。” 祁煜笑了笑，“来宣示主权。” 这话一说，人的脸色都会有些变化。 “该不会，她就是。” 祁煜笑而不语。 “天哪，没想到竟然是她！” “还以为大家都跟丢了呢，原来是落到了祁先生的手里。” “你都得到人了，为什么不把她藏起来？” “是啊，这么明晃晃地带出来，就不怕发生点什么意外。” “意外？” 祁煜唇边的笑意不达眼底。 外放的冰冷杀气，几乎在瞬间令周围的人屏住呼吸。 “属于我的东西，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有能力能让她发生意外。”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祁先生，你不过是个画家，未免有些托大吧？” 因为祁煜骤然放出的杀气，已经引得有些人不满。 “哼……”祁煜冷笑一声，两个眼神都欠奉。 说话的人很明显被惹恼了，眼看着冲过来就要去揪祁煜的衣领。 下一刻，祁煜却已经手持匕首站在了他的身后。 当冰冷的刀刃贴在喉间，男人的脚步立马一顿。 因为只要他再挪动分毫，那利刃就会划破他的喉咙。 “祁、祁先生……” 男人举起双手，忽然有些结巴。 而周围的侍者却仿佛视而不见一般，依旧在摆盘整理。 刚刚那些有打算嘲笑祁煜的人，此刻都感觉好像那冰冷的刀刃就抵在自己的喉间，谁也不敢再大放厥词。 生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成为前车之鉴。 祁煜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人，匕首像转动画笔一般，顷刻间收回了手里。 “……”随着冰冷的杀气收回，男子冷汗直流直接冲出会场。 可是却并没有人敢去嘲笑他，反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依旧站在原地的祁煜身上。 “他是画家？”有人已经不敢置信地小声询问起来。 “是啊，还是个很出名的新锐画家！” “天哪，画家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武力值？” “简直不可置信！” “狩猎怎么办？” “狩猎者没有期限，已完成任务者为优先。如果没有人敢从他手里动手的话，那猎物就是他的！” “这次的奖励是什么？” “不知道，只有当他将猎物交过去的时候才会知道是什么奖励！” “可我怎么听说，那个女人身上有以太芯核。”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四处看去却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 “以太芯核？” 随着这四个字出现，刚刚明显望而却步的众人，视线再次变化。 对于在n109区生活的众人来说，以太芯核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清楚。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猎物，还不值得大家大动干戈。 而现在，哪怕祁煜已经做出了武力震慑，依然有不少人在心底蠢蠢欲动。 “他实在太傻了！不但把人带到这种场合来，竟然还把人独自留下！”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众人依旧看去，却还是没有找到人。 祁煜的视线却扫过了某个角落，那里的人却好像故意似的对他眨眼睛。 他没有说话，祁煜就看懂了他的眼底的意思，“送你一份大礼，不用谢。” 下一刻，男人便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团血雾，消失在了原地。 祁煜的视线停留在那里，却已经有人准备离开会场了。 外面的拍卖会不过是个幌子，只有这隐藏会场才是真的芯核拍卖地。 然而再多的芯核，也没有以太芯核的分量重。 祁煜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 指尖飞动，我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 祁煜：发生了点意外，他们已经去找你了。 我！？ 不等我回复，下一条信息已经发了过来。 【位置-导航】 祁煜：车在这里，你先回去吧。 我…… 丝毫不敢怠慢，拎起礼服袋子就直接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给他发信息。 我：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要等到结束吗？ 祁煜：回去再跟你解释，尽快离开。 也不过就是这么你来我往的几个消息间，就已经有穿着黑衣服的人挡在面前。 那些人看见我的视线，就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羊羔。毕竟像我这样一个看起来不算很强壮的女人，可能确实没有什么攻击力。 对他们来说，大概抓住我就像抓住一只小鸡仔那么容易。 可事实上……老娘可是深空新人王！ 当我熟练地将那些看起来比我更高大的男人摔翻在地，这些人的眼中总算不再轻敌。 看着他们不时对着耳机说什么，我猜大概是在想其他人暴露我的位置，毕竟很明显地，去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活捉我，这些人一直没有动用武器，但是给了我不少便利，毕竟速度也是我的长项！ “啧！一个女人都拿不下！” “一群废物！” 当我过五关斩六将，一人一车漂移着离开拍卖会场的时候，那些人的主子不由愤愤地骂了起来。 而祁煜却看着手机车子的定位，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知道我不弱，也确定不管我被带到哪里，都有把握找到我。 毕竟，契约将我们相连！ 这是谁也无法取代的先机。 就像他属于我一样，我也属于他。 “祁先生，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心。” 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祁煜身边，正是门口遇见的那位跟祁煜打招呼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属于我。永远……” 第271章 营救与逃亡 “这么自信？” 祁煜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过祁先生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以太芯核的诱惑力，可不比旁的。” 祁煜回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漫不经心。 “怎么，你也有兴趣？” “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以太芯核的价值虽高，却不值得我用生命冒险。” “是个聪明人。” “祁先生过誉了，比起以太芯核，我更关心您的作品，下次什么时候开始拍卖。” “到时候我的经纪人会通知你。” “这可真是太好了！” 祁煜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应该已经被吸引走了。 “抱歉，我有事要先离开了。” 男子举了举酒杯对祁煜示意，而祁煜则优雅地转身离去。 n109区，核心研究区。 祁煜的身影出现时，刚才在酒会里出现的血雾再次凝聚。 “你的目标果然是这里。” “怎么，来替你主子传话？” “祁先生不需要对我们有那么大的警惕心，暗点虽然也跟ever有合作关系，但是你知道的，这里是利益至上主义。” 祁煜看着那团血雾中若隐若现的漆黑身影，眸光冰冷。 “你是来讨价还价的？” “算是示好吧，毕竟我们暂时也不是敌对关系，而且……这里面的一些研究，也让我们老大很不喜。” “是吗？” “作为诚意，这个送你。” 一块电子屏被随手抛了过来。 祁煜顺手接过。 “这是什么？” “内部结构图。” “我怎么相信你们没有勾结？” “那就看你自己判断了，对我们老大而言，做事情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祁煜点了点头，“谢谢。” 血雾随着祁煜的态度明确而悄然消散。 祁煜将电子屏与手机相连，监测过后并未发现异常，这才将里面的内容转载给了其他人。 地图瞬间以信号的形式分发了出去，这次营救已经算是近期最大的一次行动了，绝不能失败。 祁煜看了眼正在移动中的红点，距离别墅区还有一段距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建筑上。 必须尽快搞定这里，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毕竟对他来说，有些人已经没办法再次失去。 不然生命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再有意义。 “我们准备好了。” 耳机中传来了声音。 “开始吧。”祁煜指令下达的瞬间，人也冲了出去。 一时间，红光中的实验楼群瞬间发出了巨大的报警声。 祁煜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实验楼中穿梭，其他人也在自己的位置迅速行动。 不管是猎人还是猎物，今晚都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与此同时，我正在红色跑车内进行大逃亡！ 尽管车子可以自动驾驶，但我依然选择了手动辅助。没有什么太多的原因，实在是这些人的追逐有些无法无天！ 身后不只有跑车、越野、摩托车，竟然还不讲武德的有各种飞行器！ 如果能靠着来时的移动速度，大概很难摆脱他们！好在作为飙车一族，我的驾驶技术还是很过硬的！ 但是看着身后乌央乌央追来的人和机器，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逃不掉，那恐怕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转过来是一个又一个的无人区，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和机器，我突然有些不确定，回到祁煜的别墅……真的安全吗？ 不过这辆车倒是挺结实的，那么多子弹打在上面，只是留下了擦痕。 祁煜……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是说，有钱人的座驾都是这样的安全系数？ 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可是战况却越发激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都分属不同的派系，一边追我还在一边地火拼。 而这时，一团血雾突然在我车前凝聚。 因为车辆行进速度太快，我只模糊地看到是一个人影。 然而我压根来不及打方向盘，整个车身就已经冲了过去！ 好在并没有传来什么撞击声。 吓得我一个激灵！ 刚才那是什么？ 不小心地从后视镜中看去，血雾中的人影并没有现出真身，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 而且血雾中的身影却在此时回头看向了我，我们的视线在后视镜中相交。 当然只是我单方面地觉得。 毕竟此时的我已经离他远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可是那种视线相交以及被他人凝视的感觉，却并没有因为距离加剧而消失。 眼见着血雾扩散，所有穿过血雾的机器好像都被吞噬了。 而那些因为速度而冲过来的人，明显脸色也不太好看！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是来帮我的，难道是祁煜的朋友？ 越来越多的疑问不断增加，好在，距离祁煜的别墅区已经不远了。 我看了一眼导航上的位置，10分钟！ 只要再撑过10分钟，我就可以进入别墅区！ 车后跟上来的人明显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那血雾中的人影拦住了。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我也并不乐观，谁知道那人是不是也来抓我的？ 如果他也是来抓我的，我看了看手中紧握的小手枪，突然觉得自己胜算不大。 毕竟我的evol是共鸣，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而那个人的能力，明显看起来就很强大！ 只靠这一把小手枪，实在是…… 不知道是不是即将进入别墅区的缘故，好像有一些人渐渐地退出了。 我看着前面安静且洁白的别墅建筑群，突然心里有一些波动。 当时出来得比较急，也没有仔细去看。 如今回来看到全貌后，突然觉得这些建筑的风格，看起来有些熟悉。 嗯……有点像祁煜家的感觉。 难道他已经有钱到在这种地方拥有自己的别墅区了？ 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临时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到后面看到那些衣柜里的衣服他穿着都合身，我也只以为这里类似他的安全屋。 可如果这一片建筑都是他的。 这里原来得住多少人…… 随着跑车进入别墅区，那些人很明显并不甘心！ 刚才还只是拿子弹招呼，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大家伙！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我连人带车摔翻了出去…… 该死！我都跑进来了，这些家伙竟然来这么一下子！ 爆破声带来的嗡鸣，令我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过短短的几步距离，那些人却在别墅区外焦急地蹲守着，明显不敢进来。 只有刚才若无其事出现的血雾，再次在车边凝聚…… 第272章 你不该来这里 “看来，你真的变弱了。” 恍惚间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意识渐渐回笼，有什么人影正站在车的旁边，他的身形很是高大壮硕，在火光中投下一片阴影。 “你……是谁？” 我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伸手去扒车门把手。 车门打不开，也许是刚才的爆炸撞击损坏了哪里，随着周围的火焰越烧越大，空气中的氧气渐渐不足，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从外面那个身影明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来看，我想，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惨。 “你不该来这儿。” 那背光的人影弯下身子，轻易地将外面已经变形的车门扯开去。 大量的空气涌入，我猛地深吸一口气。 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看起来并不像有敌意。 “你是谁？” 头上似乎有血流了下来，轻微的刺痛感渐渐让我重新恢复了理智。 可是站在车门外的人却并没有理会我，他安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转过了身去。 他的身形很是高大，在火光的映衬下，浑身都充斥着一种带着美感的暴力。 也许人的底色就是慕强的，以至于我竟然在感受到他强大的同时，自心底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想要臣服的感觉。 就仿佛这人是隐藏于黑暗中的王者！ 会令所有潜伏在黑暗中的生物，都不自觉地产生想要膜拜的冲动。 只求在他的庇佑下，可以艰难求存！ 但是很快，那种念头便被我甩了出去！ 我不想臣服于任何人！ 任何人！ 我知道自己很弱小，也知道单靠自己成不了什么大事。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想依附于其他人。 就像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奶奶曾经跟我说过的那句话。 “奶奶老了，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你。你要好好长大，靠自己活下去！” 那时候只觉得，奶奶是一时感慨想得太多，可如今看来，这里却大有深意。 也许奶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甚至也做好了准备。唯一令她放心不下的，或许就是我和哥哥了。 此时我并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但当他出手的那一刻，外面那些徘徊不去的人却已经萌生退意。 越来越多的人离去，只有几个还守在那里。 可是很明显的，他们并不想跟眼前这人作对，只是遥遥的望着，搞不清楚到底是在观望后续，还是单纯在看热闹，好得到第一手的信息。 黑衣男子并没有理会他们，弱小的蝼蚁并不值得他去关注。 我摇摇晃晃地总算从车里走出去，这才发现周围的火竟然已经开始灭了。 那么巨大的冲击和爆破，可如今却这样悄无声息地熄灭了，看来……应该是他的能力。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也对以太芯核感兴趣？” 那人不知在看向哪里，并没有回复我。 就算我忍不住要上前的时候，血雾却再次将他包裹。 “你要的答案不在n109区，早点回去吧。” 血雾消失前的一瞬，男人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我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抓他。 刚才那些围观的人见他走了，不由开始在别墅区外面移动。 纯白的街道和别墅区建筑群，仿佛将黑暗隔绝在了墙壁之外。 明明这里没有太阳，明明周围的电子光将白色染得嘈杂，难以分辨。这里依旧像条净化带那样，将所有的脏污和恶意隔绝在外。 祁煜……我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你那边是否顺利？ 看了眼在外面徘徊的人影，我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之前的别墅。 随着我走进了别墅，那些人也渐渐隐入了黑暗，我并不觉得他们就这样离开了，毕竟如果我想要离开这里，迟早会离开这片区域。 不管是刚才那个人的武力震慑，还是祁煜这片像禁地一样的保护区，终究不是我能长久逗留之地。 最终想要保护自己，我还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折腾了半天总算爬上楼，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去了祁煜那边。 因为我知道他的房间里，有用来包扎的东西。 知道他不在，突然觉得整个房子都有些空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他要救的究竟是什么人。 但是能让他这样一个精致又安逸的人来到这种地方，只能说那人对他很重要吧？ 这么一想，我果然还是不太了解他。 以我的性格来说，一向警惕性很重的，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似乎格外地信任他。 很清晰的知道这种情况不太对劲，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谜，让我总是想一探究竟。 像当初雷温的那个案子一样，尽管所有的证据都显示与他无关，可看到那个幻境开始，我就觉得他被牵涉其中，绝不是偶然。 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也许真正聪明的人反而就是这样。 就像人们常说的，大智若愚。 将破损的衣物随手扔到一边，我从衣柜里找了几件祁煜的衣服，放在身上比了比。 明明看起来他长得很纤细，可衣服比到我身上，看起来还是大了些许。 最终还是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衣，似乎他这样的衣服挺多的。将身上能看到的伤口都处理完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刚才好像受了伤。 指尖轻轻触碰上去，剧烈的刺痛感令我不自觉的浑身发颤。 不过好在，伤口不深…… 应该是刚才车翻滚的时候，不小心撞击到了哪里。 小心的用生理盐水清洗了伤口，却突然想起了之前吱哇乱叫的祁煜。 叹息着将头上的伤口包扎好，我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周围的一切依旧是那么安静，看来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知道是因为今晚的情况太过激烈，还是因为受伤而单纯地疲累了。明知道此刻的环境自己不能轻易睡去，可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 意识丧失之前，我还在思考着，那个男人离开之前说的话。 但是我要的答案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明明一切线索，将那场爆炸引向了n109区。 如果答案不在这里，让他们引我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以太芯核？能在市区引起那样爆炸的人，想要我体内的芯核还不容易？ 可偏偏我活了下来…… 为什么…… 第273章 神力疗伤 祁煜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是挂了彩的。 毕竟之前就受了伤，虽然为了这次行动已经精心做了很多准备，但他出现在n109区的事，还是提前暴露了一些端倪。 不得不说，ever集团靠着早些年在生物相关领域的那些成就，如今已然成长为了庞然大物！ 如果不是他们内部派系众多，分裂得太厉害的话，就算祁煜再怎么强，恐怕很多事情面前也会显得无能为力。 终究，这里是人类社会。 而利莫里亚，早已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话故事了。 时间过去得太久。 久到很多残存的族人们都想放弃了。 只有祁煜还不死心的，想救出每一个还活着的族人。 也许会有人在暗地里笑他天真吧。 可作为利莫里亚唯一的海神，他依旧在族群中有一呼百应的威信。 只不过曾经的“百”是虚数，不像如今…… 即便是那些发出不同声音的人，在每一次的行动中，依旧悍不畏死地执行着祁煜的指令。 祁煜的想法，或许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固执的执念，可作为利莫里亚唯一的信仰，神的旨意终将贯彻于他们漫长又虚无的生命。 ever那边很明显是做了准备的，甚至他们认定了祁煜与我之间有某种不同于其他人的亲密关系。 只是他们大概也没想到，祁煜会反其道而行之，把我当成诱饵投出去，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行动成功了，不过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目标人物只救出了两位，至于其他的…… 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族人依旧活着。 回到别墅的时候，几行由血雾组成的字在他眼前出现后又消散。 祁煜的眸光早就在看见那辆报废的跑车时，多了一丝不甚明显的慌张。 在看到那位的留言后，精致的眉峰更是直接皱起。 虽然他很清楚我就在别墅内，甚至可以很清晰的知道我在他房间里。 一想到我可能受伤了，他原本就有些虚浮的脚步更显踉跄。 祁煜甚至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与从容，起落间三两步窜上了二楼的扶梯，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当视线中终于出现我被纯白包裹的身影时，他那因为过度猜想而动荡的眸光总算沉寂了下来。 蓝紫交杂的电子冷光中，我裹着祁煜的衬衣蜷缩在角落。 明明平日里那么活力四射的一个人，可此时却显得分外安静。 熟睡中的眉眼依旧皱着，明明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 不知道我在地上睡了多久，如果换了平时我穿这一身，他大概早已面红耳赤了。 现在他却轻轻抱起我，将我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身后看不到的伤口，早已结痂将衣服糊住，刺目的红仿佛灼痛了他的眼睛一般，让祁煜下意识地回避了视线。 回想起刚才那人留下的信息，祁煜叹了口气，重新返回自己房间将处理伤口的东西搬了过来。 说来有些好笑，不久之前还是我在替他处理伤口，他在吱哇乱叫。 现在两个人都伤痕累累，真是谁也别说谁。 祁煜轻轻唤了一声，见我没有反应，他不由再次叹息…… “冒犯了。” 小巧的剪刀利落地地将我背后的白衬衣剪开，祁煜用棉球蘸着生理盐水，小心翼翼地沾湿背后糊在一起的伤口。被湿润后的衬衣被他轻轻地揭开，露出了下面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 小一些的擦伤已经结痂，而稍大的伤口则再次流出了鲜血。 那双如火焰般的眸子仿佛蒙上了水光。 祁煜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不时看着我沉睡中的表情，生怕弄疼我一样。 可是在他回来以后，我却明显睡得更沉了。 眉宇间的担忧和惊慌，也随着深陷黑暗的意识而慢慢归于平静。 祁煜将后背的伤口清理完毕，却并没有上药。他起身去了自己房间的浴室，打开淋浴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 一边冲一边将衣服尽数脱去。 水流也渐渐从浑浊带着血迹，到慢慢清晰透明。 祁煜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将淋浴关上。 冰冷的水珠滑过他的身体，就好似滑过光洁的玻璃般不留痕迹。 祁煜随手扯了一件浴衣披在身上，就重新回到了我的房间。 被冲刷得有些冰冷的身体微微泛着红光，很快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祁煜坐到了床边，栖身在我的背后。 温暖又柔软的吻落在了背后，与此同时，很久未见的力量也开始在祁煜的周身涌动。 柔和的力量在我身上一圈一圈地扩展，即便是睡梦中，也依然令我感到如同泡温泉一般的舒适感。 祁煜的吻轻轻柔柔地落在背后的伤口上，那或大或小的伤口也肉眼可见的焕然新生。 等身上的伤口重新露出皮肤粉嫩的色彩时，祁煜撑起了身子。 他很久没有使用海神的力量了，那些曾经不想动用的理由在受伤的我面前，好似变得不值一提。 将我身上包扎着伤口的绷带重新拆开，祁煜把那些带着血污的医疗用品随意扔在托盘里。 在确定我已经恢复后，他才松了口气。 也直到这时，某人才发现我正赤条条地躺在床上。 熟悉的红晕再次蹿上了脸颊，他直接扯过被子将我整个包了进去。 对于禁欲许久的鱼来说，这种刺激不可谓不大，可是这里没有别人，他也不想拜托别人。 心虚加上火的某人迅速回到房间拿了条浴巾，又扯出了一套同款的运动装“自欺欺人”。 总之将一切“毁尸灭迹”后，我依旧睡得呼呼的。祁煜明显松了口气，尽管看起来依旧漏洞百出，但总比刚才那样要好一些。 因为刚才使用力量的缘故，祁煜身上的伤也已经好了。 皮肤闪着晶莹的光泽，仿佛从未受伤过。 其实他不再使用海神的力量还有一个原因。 祁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略显沧桑的手，微微叹息。 尽管自己看起来依然年轻，但……没有任何力量是取之不尽的。 所谓的永生，不过是相对而言荒诞的戏说。 生如蜉蝣，却在追求虚假的永恒。 然而没有什么，是真能永恒存在的。 就像曾经利莫里亚的传承，也不过是一代一代地继承罢了。 可笑的是，人类竟然在以本就不存在的生命形态上，寻找突破生命禁锢的长生之法。 真是可笑至极！ 第274章 akso病房 恢复意识，最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akso医院的vip病房里。 看着正在给我调节药水流速的小护士，我挣扎着想要起身，而这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醒了！” 小护士看起来年龄并不大，见我醒来脸上全是很惊喜的神情。 “你等一下，我去帮你叫家属。” 家属……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 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我总算靠在了病床的床头。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似乎已经是傍晚了。 小护士离开没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个人。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床前嘘寒问暖的人，我实在有些没想到。 怎么是祁煜…… “你什么时候……成我家属了？” 声音很哑，我这才察觉到了喉咙的干渴。而下一瞬，一杯温水已经放到了我手里。 “难道你现在还有别的家属吗？” 他看起来依旧漫不经心，可随着温暖的水入口，略显干涩的眼睛却重新湿润了起来。 祁煜正从袋子里掏出温暖的食物，一抬眼却看见我流出的眼泪，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痛吗？” 他满含关心的神情不曾作假，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不得不去习惯。 可他的出现，却让我的心底泛起了微澜。 摇摇头，换了个话题。 “你把我带出来的？” “不然呢？” 祁煜见我擦了擦眼泪后便不再继续哭了，明显松了口气。 “你睡了有几天了，不过医生检查过了而且身体没什么太大问题。” 他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支起，看起来就很是华丽的包装盒，被他一个一个放在上面。 “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点了点。” 他说着打开盖子，将各式各样的食物一一放在我面前。 看着那些或多或少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不由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祁煜不解地回望过来，“怎么了，都不爱吃？” 见他这样的表情，我只能边吃边猜测这不过是个巧合。 “哦，对了。有个自称是你同事叫陶桃的来过，让你醒了之后联系她。” 祁煜说着，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我的手机。 看着上面近乎满格的电量，我不由再次看向了他。 那个东西乱丢乱放的祁煜，竟然会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而且他为什么一直陪在我这里…… “你……一直在陪床？” 祁煜看我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要问话，有些嫌弃地递过来一张湿巾。 “快吃饭，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不是还有画展要办，而且……”你要救的人怎么样？ 可话还没出口，我便看了一眼仍在忙碌的护士，乖乖低下头去吃饭了。 祁煜让我不要说话，他自己却在一旁絮絮叨叨地。 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倒是听出来了，就是让我不要介意，他没有那么忙。 “你是我的保镖，我既然把你带出去了，自然要好好地把你照顾好。”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我却在心里暗暗地吐槽。人家都是保镖照顾雇主，祁煜真的很没有常识。 “你上班那边，我也帮你请假了，伤得不重但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是，你帮我请假了？你以什么身份帮我请假？” 祁煜看了一眼我手里吃得差不多的饭菜，突然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你希望我用什么身份，帮你请假？” 看着他突然凑过来的明媚笑脸，我忽然又是一愣，其实之前的事情我已经想起来得差不多了。 n109区并没有那么好进，想出来就更难。 而他却把受伤的我，从n109区里带了出来。 在别墅的时候我还在想，祁煜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帮我疗伤，救我，还帮我准备礼服。 而且原本我们的计划，应该是他去救人，而我则重新去钓那些对以太芯核感兴趣的人。 但是现在…… 我却被他带出了n109区，想再进去谈何容易。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正插着输液管的手，身上并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看来伤得并不算严重。 但是当时的爆炸并非作假，如果没有突然冒出来的那人帮忙。单靠我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见到那些人也是一个问题。 “哎……” “干嘛突然叹气？”祁煜的声音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着调。 甚至也许因为如今在市里的缘故，他身上依旧带着那种玩世不恭的漫不经心。 我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敏锐地眨了眨眼睛。 “你还想回去？” “我还没找到事情的真相和线索。” “你见到的那个人，什么也没告诉你？”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真的是你朋友……” “不是，但是他那里的消息，绝对可靠。” 我们两人相对沉默，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就在我犹豫自己是做错了或者是说错了什么的时候，祁煜却再次抬起头来看我。 “抱歉。”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看他的神情却不似作伪。 “为什么道歉？” “我利用了你，还害你受伤。” “不是说好做交易的吗？而且在n109区那种地方，你又不是暗点老大。即便你是，恐怕也没办法打包票吧。” 祁煜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没有说话。 “祁煜，别这样。这本就是我自己的决定，根本怪不到你身上，而且你已经救我两次了。不管有什么，也都扯平了……” “以后不会了。” 还不等我说完，祁煜已经抬头看向了我的眼睛。他的目光满是认真，像在做着什么郑重的承诺。 被祁煜这样专注的盯着，我有些紧张。他眨了眨眼睛，视线随即转向了别处。 “大夫说你醒了，就可以出院了，你要不要住完今天？” 祁煜再次转移话题，我看着手机上那些未读信息，下意识地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目送着祁煜离开，我点开了手机，看着里面陶桃和楠队发来的消息，先挨个回复了过去。 也许是见我在忙，陪护的小护士便开始收拾我面前的小桌子。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收拾收拾着，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见我抬头看去，小护士笑得有些腼腆，“之前你没醒的时候，他每天都在这陪着你。搞得我都没事做……” 第275章 被看穿的心事 “每天？我……睡了多久？” “是啊，每天都来。说来也奇怪，他带你来医院的时候，仪器的检查结果都没问题，甚至显示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可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是昏睡了好几天。如果从正式住进来那天开始算的话，至少也有三天了吧？” “三天……”如果再算上之前在n109区的时间，那至少也有五天了，我竟然莫名其妙地睡了这么久？ 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本该有伤口的地方，我却惊讶地发现，那里的皮肤很正常，甚至连一丝的疤痕都没有。 “我头上，之前是不是受伤来着？”我再次不确定地问小护士。 “嗯？头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小护士一脸没能理解的表情，我连忙摇了摇头。 不光是小护士一脸不解地看向我，就连我自己也被搞糊涂了。 我很确定自己之前在n109区受伤了，可现在…… 事实上，就在我进入浴室查看后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奇怪…… 是在来医院之前，祁煜做了什么吗？ 看他之前的表现，似乎对于让我受伤这件事很是愧疚，那就说明我之前受伤的记忆是真的，不过能让人这么快恢复的药…… 他该不会又在暗点一掷千金买了什么吧？ 想想那套被烧毁的礼服，我心里一阵抽抽的疼！ 一看就好贵的样子，而且我真的好喜欢啊……早知道应该先拍张照片留念的！ 尤其那个蝴蝶结，真的很好啊啊啊啊！ 从浴室出来时，一脸的沮丧。 小护士看见我还没吹的头发，不由有些纳闷。 这人不过就进去洗个澡，怎么还给自己洗抑郁了呢？ 是对病房的环境不满意吗？ 也是，毕竟她男朋友看起来就很精致很有钱的样子，估计这位也是哪家的小姐吧？ 被小护士一脸兴致地盯着研究了半天，我这才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她。 小护士被发现后似乎也不怎么怕，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要知道vip病房的人可是非富即贵，如果换了是别人的话，她这样盯着人家，恐怕早就要挨骂了。 不过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呃，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小护士见我跟她搭话，很明显又兴奋了起来。 “是啊，你男朋友可真绅士！看起来很珍惜你呢！” ……讲真，你是不是也被祁煜的美貌俘获了？ 要不要一直见缝插针地替他刷好感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想了想，还是解开了这个误会。 一如所料的，小护士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是，我是说他很明显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他？天呐，你竟然能拒绝长得这么帅还这么温柔多金的男人！？” 看着那快要瞪出来的眼睛，我不由叹了口气。 “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只是……他的保镖。” “哦~~~~！” 这回小姑娘直接收起了那副少见多怪的表情，然后用一副‘我懂我懂’的眼神看向我。 少女，真的，收起你那副小说照进现实的目光吧，事情真的不是你脑补的那样…… 想了半天该怎么解释，最终还是放任她胡思乱想吧，反正明天我就出院了，之后大概率也很难再见了。 这么一想，反而心里没什么负担了。 倒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断在脑袋里转着，如果n109区走了一趟，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反而是祁煜这边多出了很多未解之谜。 我甚至现在还有些分不清，我认识的祁煜，究竟是那个顽劣不着调的画家，还是在暗点里那个…… 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 在黑暗中的祁煜，似乎令我觉得很是陌生，甚至可以用危险来形容。 如果不是他对我没有恶意…… 说起来，他确实说过：“你就没想过，或许……我也是一条咬钩的鱼么。” 难道他也对我体内的以太芯核感兴趣？ 可他之前又一脸郑重地说“以后不会了。” 唉！真是要疯了…… 以前理所当然的世界，好似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我对世界的认知和建设，似乎正在随着我开始游走于光与暗的边缘，而逐渐开始变模糊，甚至崩塌…… 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靠在病床的床头，看着长发末梢的水珠一点一点地滴落在病号服上，我盯着那被晕染开的水渍很久。 发呆的我并没有发现，此刻窗外逐渐黑沉的天已经挂满了繁星。 而越发浓重的夜色里，一只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睛正在盯着我不停地闪烁。 许是我发呆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以至于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的时候，吓得我差点把它丢出去。 看着屏幕上硕大的祁煜二字，我心道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按下接听键，余光刚好扫到了一旁陪床的小护士正满脸八卦的样子看过来。 我……尴尬地举着手机进了卫生间。 如果换了别的vip病房的客人，出去的肯定是小护士，可我毕竟只是个普通的“深空猎人”，保护市民是我们的职业操守，所以当我进了卫生间后，祁煜的声音也就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在洗澡？不方便的话，我晚点再打给你。” 很明显，某个细致无比的画家，发现了我还在滴水的头发。 “没有，洗完了，只是还没吹头发。” “哦，自己一个人，怕不怕？” 祁煜歪着脑袋往前凑了凑，看起来和之前似乎没什么两样。 可……我好像已经没办法像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时那样，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且无害的画家了。 “怎么了，有心事？要不我回去陪你？” 看着明显凑得更近一些的祁煜，我一瞬间竟然有种他真的离我很近的感觉。 甚至，我觉得他好像真的知道我内心的烦扰，所以才专门打电话过来安慰我…… “我，没事，就是陪护的小护士一直在八卦我们。” “我们？”祁煜明显来了兴趣，“你说说，她都八卦了什么？”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再一想小护士说的他喜欢我，脸颊突然就窜上了一些不自然的红晕。 “就，也没什么，她瞎说的。” “哦……是吗？” 祁煜眨眨眼，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那你脸红什么？” 第276章 欲望与演技 “哪有？” 好似再次被看穿了心事那般，即便是嘴硬，也暗含着心虚。 可看到对面祁煜那张如花绽放的笑脸时，我竟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他真的，很容易影响到我…… “那个，你回家了？” “我啊……” 祁煜坐在医院的喷泉旁，含笑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住院楼的某处。 “你希望我回家，还是希望我留下？” 当然是留下，可这话……我却好像没有立场出口。 缓缓低头，任由头发遮住眼睛。 虽然认识祁煜也说不上多久，可他的古怪鲜活和那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都很有趣，就好似一道投射进海底深处的暖阳，将那一方龃龉照亮。 他的出现，为失去家人而变得黯淡无光的我，重新注入了一抹难以忽视的活力。 大概没人能懂这种无牵无挂的寂寥吧？ 生活好似没什么不同，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一样，只是有些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失去了那些无比重要的羁绊，世界忽然就从璀璨夺目变成了死寂荒芜。 那些空荡荡刮过的风，游走在荒芜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可惜，风带起的却只有干涸的尘土。 “今晚的月色不错，要下来赏月吗？” 见我突然低头不说话，祁煜温柔的声音带着他独特的鼻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迟疑着抬头，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 他竟然没走吗？ 我还以为他离开是回家了…… “记得把头发吹干再下来，我在喷泉这里等你。” 稀里糊涂地答应后，挂了电话。 我看着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一时间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翻涌的心绪。 这……算是约会吗？ 猛地甩了甩头，想将那个大胆的想法甩出去。 可是对祁煜的在意，却好像洗过澡后在自由呼吸的皮肤……无孔不入。 “祁煜……” 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而喷泉旁仰头望月的人似有所感地再次看向了住院楼的某处。 轻轻闪烁的红光，短暂地在他胸前亮起，随即又消融于夜色。 那令人迷恋的微热，好似无法戒断的毒。 甘甜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饥渴，就像在荒漠中饮鸩止渴的旅人，那临死前被迷了眼的虚幻与斑斓，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欲念。 想着我吧！像我一样……在无尽的爱欲中坠落深渊！ 我会在黏腻的深渊之底等着你，接住你，然后永永远远纠缠着你。 看向我吧！像这亘古不变的月光，只要我抬头，你就在那里……照亮我的生命，成为我的唯一。 祁煜眸中交织的欲望与疯狂，在月色中越发明亮，短暂的……却如火焰般升腾不息。 明明在日光下，他是另一番模样。 可就像越夜越娇媚的花蕊，每当夜幕降临，便会散发出独特的芬芳！ 那些被日光悄然藏在影子中的一切黑暗，都会随着月亮升起，叫嚣着奔涌而出。 不受……控制！ 人类似乎将这种夜晚中更易发散的情绪感触称之为，感性。 祁煜有点喜欢这个词，只是……自己还不能暴露本性。 曾经赤诚的少年是那娇艳明媚的朝阳。 而如今的自己，不过是日落西沉前那一抹狡猾的夕光。 扮演着同样却不同的色彩，只有自己知道，那是多么的不一样。 遥望的视线中，终于等到了那抹带着独特色彩的身影。 在她出现的那一瞬，好似五感都不受控制地被无限放大了一般，想要贪婪地感知更多。 祁煜收起眼中那暗含欲望的光，再次露出那如朝阳般澄澈的笑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演戏，就好像呼吸一般自然。 想想曾经那个嘲笑人类虚伪的少年神明，唇边的笑容却越发真诚。 这世界上从不缺天然的纯净，可是万物会随着生长，将它沾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 天然的纯白似乎也是一种无力、无知又无能的蠢笨，而他早已习惯了像人类一样精湛的伪装。 他可以傻、可以憨、可以娇媚也可以干净得像未经晕染的画纸一样。 只要她会喜欢…… 祁煜不介意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揭开自己的每一面，任由她窥探。 但那些不好的，他不想她知道。 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并没有什么必要，有些过去，也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承担。 ——祁煜……我看到的未来里……有你…… “这就是你曾说的，未来吗？” “那我这算是……等到了吧。” 眼看着那抹人影向着自己走来，祁煜扬着完美的笑容，冲着那抹身影摆了摆手。 “祁煜！” 我看着不远处犹如夜晚精灵一般的人影，小跑了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急的，但是…… 我总觉得他好像独自在孤独的夜色中坠落，他…… 需要我。 虽然说不清会有这种想法，但我还是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 “我又不会逃走，干嘛跑得这么急？” 那双漂亮修长的手，带着经年泡水的褶皱，轻柔地替我擦拭掉额角的汗水。 “嘿嘿嘿。” “傻笑什么？” “你怎么没回家啊？” 我顺势坐在了他旁边，别说这里倒是挺清凉，他倒是挺会挑地方。 “怕你想我。”他半真不假地说着。 见我回头看他，那双漂亮的瞳孔中，毫无预兆地就映出了我的身影。 可下一瞬，他的视线匆忙躲闪，然后……脸红了。 “祁煜？” 我有些没搞懂他这突然是怎么了，他却躲躲藏藏地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只是明天要办出院。想着来都来了，也没必要再跑一趟，反正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9：00点。这一会儿……是不是有点长啊？ “既然你没打算回去，那干嘛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 祁煜明显被问得有些紧张，看着某人脸上那抹红晕，和半天都没组织好的语言，我不由有些恶趣味地凑近了他一点，看向他。 “嗯？” “干嘛突然靠这么近！我只是、只是出来走走，看见月色正好，所以在赏月而已！” “哦~！赏月啊~！” “是啊，回去还是要画画的嘛，就……随便找找灵感而已。” 眼见着他用蹩脚的理由糊弄我，我不由笑了起来。 祁煜啊祁煜，你知不知道自己心虚的时候，实在有些好懂啊？ 第277章 不想睡的话 “之前你该不会一直没睡吧？” “什么？” “我说你之前，该不会一直陪床，没怎么睡吧。” 盯着他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实在看不出他没休息好的痕迹。 真搞不懂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美？ 而且老唐说他之前到处去采风，为什么皮肤还这么好？！不合理！这根本就不合理好嘛！ 祁煜被我问得一愣，脸好似又红了几分，看起来有点像三分熟的牛排，带着诱人的酒红色。 “没有，是那个护士多嘴说了什么吗？你别听她瞎说，我只是……担心我的保镖出了什么问题，单纯就是雇主的责任心而已！” 某人一副别扭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 看着这样的祁煜，总觉得之前n109区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境。 如今，梦醒了。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轨迹。 顺着我来时他仰头的角度，视线就那么直直地落在了天际。 那轮圆月，像一张挂在天际油汪汪的饼。 不过上面的光晕，让它看起来变得美味极了。 怪不得每年中秋赏月时要吃月饼呢，人类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得很。 祁煜见我安静下来，也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明明同样的圆月，可在两个人的眼中，呈现的却是不同的意义。 话语突然凝滞，可气氛却好似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倒不如说，这样的安静，令祁煜更加适应。 他已经习惯一个人太久太久了，偷偷地打量坐在身旁的人，嘴角偷偷翘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但很快视线就对上了，偷窥被发现，祁煜尴尬地转移视线，可是他的样子实在有些好懂。 “干嘛偷看我？”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 行行行，理不直气也壮！ 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没有不睡觉，有陪护床。” 他的视线移走了一会，又不自觉地转回来，小心着措辞，似乎在跟我解释。 “谢谢你。” 也许是我的道谢太过突然，对面的人明显睁大了眼睛。 “你不用……跟我道谢。”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语气间明显低落的情绪却是显而易见的。 “我不是在跟你客气或者拉开距离，只是你陪在我身边，让我久违地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所以谢谢你，祁煜，我真的很开心。” 祁煜见我一脸坦诚地微笑，刚刚恢复的脸再次挂上了些许薄红。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容易害羞的。 “如果以后……” 他的话磕磕绊绊的，我不由侧头再次看向他。 “我是说……如果你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找我陪你。” 这次换我惊讶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我讶异的表情，祁煜却只是笑了笑，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然后继续看向天际。 “月色真好。” 听着他感叹的声音，我不由也转过头去。 “是啊，真好……” 你也，真好。 安静地看了一会漫天繁星，尽管在满月的月光下，稍显黯淡，可是晴朗的夜空总是叫人心情舒畅。 “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可我刚醒没一会。” “睡醒也可以再睡。” “你认真的？” 看着祁煜笑嘻嘻的表情，我有点无语。 “不想睡的话，你想干嘛？大半夜在医院里夜游吗？” 我想了想那个画面，一个华丽丽的艺术家，一个病号服猎人……画面太美，还是算了。 我怕别人觉得我俩神经病。 “要不，办出院吧。” “现在？” “不行吗？” “出院得白天办理吧，这不是常识吗？” “哈哈，你等我打个电话。” 看着某人拿出电话，熟练地拨了出去，几句话之后冲我眨了眨眼，“搞定，回去收拾东西吧，我带你去白沙湾看夜海！” “……” “不想去？” “我去收拾东西。” 站起身来，一路小跑回了病房，压根顾不上吐槽有钱人的世界跟我们不一样。 护士小姐姐正在病房里刷视频，见我回来，连忙慌张地把手机藏了起来。 “嘿嘿，我要出院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出院？现在？” 嗯，是今晚第三个睁大眼睛的人。 我指了指自己病号服上独特的vip标识，笑得有些顽皮。 “毕竟是vip啊！” 小护士一脸懵逼，但是不愧是vip的特护，对于不可思议的事情，似乎都接受良好，她很快便开始帮着我收拾东西。 祁煜踢里踏啦地进来时，我已经换好了衣服。 看着这身跟我之前穿的那身运动服一模一样的款式，我并没有多想，毕竟之前的衣服就是祁煜准备的，再准备一身一样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倒是他看着那身衣服，有些古怪。 小护士不知道我们俩古怪的互动，不过见祁煜的神情盯着运动服，就上前解释了一句。 “衣服已经干洗过了，不脏。” 祁煜的脸色明显更不好了，走过来直接将小护士手里和我手里的袋子通通接过。 “走了。” 眼见着他突然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我只能不好意思地安慰了一下护士小姐姐。 “他脾气有点古怪，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护士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摇头。 她可不敢挑病人家属的理，何况祁煜也没怎么她。 直到她站在病房门口，目送我们离去，还觉得今晚的vip病房有些不可思议。 半夜退房的vip还真是少见。 不过之后，大概很难看见这么登对的情侣了。 沮丧的小护士重新回到病房，将用过的床单被褥都收拾好，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而我和祁煜已经坐在他那辆拉风的红色跑车里。 这次不知道是因为有限速，还是因为不在n109区，他开得并不算快。 我坐在副驾驶上，吹着晚风，心情格外的舒畅。 车载音响里播放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旋律，令人感觉心情很是静逸。 我以为他要带我回画室，可他却真的直接将车开到了白沙湾。 看着夜色中翻涌的海浪潮汐，我将脚上的运动鞋脱下来扔到一边，赤着脚啪嗒啪嗒地踩进了水里。 夜晚的海水，冰凉得令人直打激灵，祁煜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在海边跑来跑去。 清透的瞳孔中，有相似的身影，跨越时空……在眼前重合。 胸口处，随着那欢快的身影起伏，嘭咚嘭咚地跃动！ 第278章 迷人的夜海 也许是最近睡得有点多吧？ 海水踩在脚下冰凉的触感，令我格外的清醒，祁煜一直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我玩水。 “祁煜？” 明明他才是平日里最活跃的那个人，可似乎一到夜晚，就总有一种神秘忧郁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令人完全没办法窥见他真正的底色。 听到我喊他，祁煜却依旧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走过来。 “不冷吗？” 他看着海水中我微微有些泛红的足尖，最终停在了我的身前。 我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再抬眼看他的时候，却已经挂上了笑容。 “不冷，刚刚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笑了的缘故，祁煜的脸上也跟着挂上了笑容。 以前，洗澡水凉一点都会喊冷的人，如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海水中，却说自己不怕冷。 祁煜的眸子中，一时间说不清是复杂还是什么，但是很明显的，他心情不错。 好像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心情总是好的。 哪怕是闹脾气，也依旧是一脸鲜活。 可对别人的时候，他却是杂志里介绍的那样，有些高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漠，仿佛游离于人群之外。 不过有时聊到他感兴趣的话题时，他似乎也会多说一些。 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反差萌？ “要不要下来一起踩踩水？很冰很舒服哦！” “我就不了。”他说着，随便找了一块地方打算坐下。 可是他刚一转身，略显冰凉的海水便洒在了身上。 祁煜满脸意外地回头，那双明显睁大的眼睛，却正好对上我大笑着的眸。 “哈哈哈！” “你！” “略略略~！” “你别跑！” 嬉笑间，我俩纷纷被海水打湿。不得不说，祁煜的头发湿了之后，更为他平添了一丝魅惑和性感。 被他的美色所诱，我失神的瞬间，被泼了个正着。 “哈哈哈哈！让你跑！打水仗我就没输过！” “……” 落汤鸡的某人：我谢谢你哦！ 正打算嘲讽他一番，大笑中的祁煜却突然转过了身。 我？？ “你干嘛？” “……湿了。” “啊？” “你衣服湿了！” 反应迟钝的我这才看向了自己。 怎么说呢，运动服并不会因为湿了就变得透明，可是却会因为湿了而贴在身上。 再抬头去看不远处的红烧鱼。 咦，没想到，某人竟然意外地很纯情。 这年头，这么容易脸红的男孩子可不多了！ 要是换了别人，大概会趁人家不注意的时候，多看两眼吧？ 尴尬地将衣服拽了拽，我轻咳一声。 祁煜却没有回头，看着他红红的耳尖，我突然有些好奇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祁煜。” “嗯。” “有点冷了……” 刚才踩水和泼水的欢快劲儿，因为他的突然停下和衣服被打湿后海风吹得直激灵而告终。 祁煜这才侧头看了我一眼，好似无声地叹了口气后，他直接走在了我前面。 看着他向着跑车的方向走去，路过我扔鞋子的地方，还帮我捡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他竟然穿着皮鞋踩水…… 有钱人，真可怕！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双看起来就精致的鞋子，肯定价值不菲。结果就因为我泼他水，就这么报废了…… 我是罪人！ 唉…… 等发了工资，送他一双新的吧？ 也不知道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买双新鞋…… 祁煜走在前面，不时用余光扫我，见我盯着他的脚看，有些纳闷。 不过我平时似乎就总是会关注一些奇怪的地方，他倒是也没多纠结。 直到他在跑车后备箱那里停下，我这才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身上湿乎乎的冷，被打湿的运动服黏在身上也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海水在皮肤上逐渐干涸的过程，有一种令人烦躁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踩在沙砾上时，尤为突出。 “我也没准备替换的衣服，这件外套……不嫌弃的话，先披一会吧。” 他递过来的是一件西装外套，看起来有点像他之前在n109区里穿的那一套。 “你的衣服……看起来挺贵的，要不……” “披着吧，一会吹感冒了，就又该回医院了。” 祁煜说着，将那件带有他味道的外套直接披在了我身上。 像是，海风清冽微咸的味道。 “上车吧，先去我家洗个澡。” “啊？” “怎么了，怕我偷看？” 我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他家那个在画室……还是该算客厅的浴缸。 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洗澡？ 还是别人家？ 脑袋下意识地就摇成了拨浪鼓。 “嗯，知道我不会偷看就走吧，一会真要感冒了。” ……不是，我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看着我一脸慌张要张口狡辩，啊不是，是解释的样子，祁煜却不由分说地将我塞进了副驾驶。 原本敞篷的跑车，也被他将车顶升了起来。 眼看着他还要开暖风，我连忙阻止。 “没事没事，没那么娇气。”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我被他那略带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几乎是下意识就避开了视线。 而祁煜则是长臂一挥，自我面前伸了过去。 当我下意识以为他要壁咚我的时候，他的手拉住了一旁的安全带。 一时间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扼腕叹息！ 祁煜的目光恰到好处地扫见我没来得及掩藏的情绪，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闪过，然后将安全带的卡扣插进了卡槽里。 “坐稳了。” “啊？哦……” 手足无措间，我只能抓紧披在身上的那件西装外衣。 祁煜系好安全带后，驾车驶离。 一路上，我们两人都过分安静，就连车载音响都没有打开。整片夜海在公路旁无限延伸，像是没有尽头。 祁煜没说话，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车灯。 而我一时间也有些找不到话题，只能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他。 窗外的海面上，月光洒下的余晖化为点点星光，映衬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夜晚的海很美，却不及祁煜迷人的侧脸分毫。 “盯着我看这么久，你该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一直安静开车的某人，在我看入迷的时候，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猝不及防的，说得我脸红又心虚。 而这种心虚，在看见不远处的白色建筑物时，好像又加深了几分。 第279章 谨慎一点 车子停好后，祁煜这才回头看我。 怎么说呢，如果说他笑起来的时候，满满的少年感的话。 那当他安静地看着你不说话时，就带着一股成熟的男人味。 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很奇怪，一个人把那种娇、柔、憨还有美和男人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揉在了一起。 嗯，还有傲娇！！对，傲娇！ 我一直以为这都是小公主的专属，可是他是真的傲也是真的娇！ “还不下车，等我请你？” …… “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 祁煜被我一噎，愣了一瞬后笑了起来。 眼见着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还以为他又要丢下我不管了。 可当我着急忙慌地解开安全带后，却发现他已经打开了车门，向我伸出了手。 “请吧，公主殿下。” 看着那只优雅地伸到我面前的手，我明显迟疑了一下。 祁煜见我没有反应，身子又往下压低了几分。 “还不够？难道要我公主抱……”他眼中盛满了璀璨的笑意，“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 眼见着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我连忙拉住他的手从车里站了出去。 “真的不要公主抱吗？” 祁煜见我站到了他身前，突然凑到我耳边问了一句。 “……” 这家伙今天晚上吃错药了？ 感受到脸上那再明显不过的热意，我真想变成孙悟空，收了这妖精！ 而祁煜见我脸上泛起了红晕，却见好就收似的，在我恼羞成怒之前，得体地后撤了一步。 正打算开口的我，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闭合。 啧！ “走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被他先一步收回了手，我却觉得有些不适应。 原本他的体温偏低，偶尔接触的时候，似乎都有些凉意。 我还曾经感叹过，如果是夏天抱着他睡觉，大概不开空调也没问题。 可现在，那双抽离的手，却好似带走了我身上唯一的热源。 是因为我自己着凉了体温低吗？ 竟然会觉得他的手很温暖…… 甚至有些贪恋那短暂的碰触。 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西装外衣，看了一眼祁煜进去后并未关闭的门，轻轻吸了一口气后，我还是跟了进去。 毕竟这可是半夜，进的是独居男士家里。 如果对象不是这条爱害羞的红烧鱼的话，我可能还得再犹豫犹豫。 尽管在进门之前我还在想真的要在他家洗澡吗？可是进门后我的想法就很直接地变成了：我该从哪里下脚呢？ “祁煜……” 没人回应，画室里除了浴缸放水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奇怪，人呢？” 因为西装将身上的水汽吸走了不少，我便将那潮乎乎的外套脱下，随手搭在了一个空画架上。 试探着从画纸的缝隙间旋转跳跃，我小心翼翼地蹦到了沙发旁边。 不是没看见祁煜湿漉漉的脚印，毕竟他那双进水的皮鞋就被他随意地踢在了门边。 可终究没办法像他这么不拘小节。 毕竟他这些画作的市价，我如今多少也算是了解了一些。 万一不小心踩到哪幅大作…… 我丝毫不怀疑，他的画就算带着脚印也能售出天价，但这就太尴尬也太羞耻了！ 正当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的时候，祁煜手里端着一个杯子出来了。 “你干嘛去了？喊你也不理我。” “喝杯姜茶，去去寒意。” 手里直接被他塞进了那个杯子，微微烫嘴的温度和杯子上氤氲的水汽，令我心中一暖。 大大咧咧的人突然变得细心了，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将杯子递给我后，祁煜便走到窗边，搬了几个大副的画板过去。 “你干嘛？” “挡一下。” “拉窗帘不就好了？” “谨慎一点。” “无人岛还需要谨慎？” “如果只有我的话，那确实不需要。” ……好吧，这个言下之意太明显了！ 虽然我觉得，单论长相看，你可能比我更需要！ 一杯姜茶见底，暖意也从胃里传递到四肢百骸，我长舒一口气。 祁煜见水放得差不多了，便从卧室里拿出了一件浴衣。 “不知道你要来，先穿这个将就一下吧。” 看着明显刚从衣架上拽下来的浴衣，我觉得这比刚才的西装更令人在意。 “虽然是我的，但是没穿过，放心吧。” ……你不解释还好，解释完了更羞耻了！ “我回房间了，卫生间里面有洗衣房，洗完可以烘干……” 看着他平时用来叭叭的嘴巴，现在细心地嘱咐着，我突然觉得有些……怎么说呢，就好像傲娇王子忽然变成了老妈子的违和感。 但真要说违和吧，好像听了一会后又觉得也挺合适他的。 神奇的祁煜！ 在一顿输出后，祁煜见我点头，这才有些不太情愿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他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房间，我看着浴缸还是有些犹豫。 虽然他应该不至于会突然出来，但是在异性家里洗澡还是有点…… 可身上海水干涸后留下的白印，确实不太舒服。 又看了一眼祁煜那分外安静的房间。 他…… 想了想他在海边突然转身脸红的背影，应该不会。 解开了运动外衣，我并没有脱光就进入了水里。 也不是防备他吧，就是有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水温正好，就好像是特意为我调过一样。 之前也来过他家，没记错的话，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 想了想最开始遇到的时候，我还给他推荐白沙湾的海…… 结果人家在这边有个岛……看了一眼有些碍事的空白画板…… 我也想泡澡的时候看看海景啊！ 不过一想到祁煜之前挡住的原因，算了！ 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可是到后来在水里泡着实在太舒服了！ 而且这个浴缸很大，可以完全伸展身体！ 怎么说呢，就发现祁煜也挺会享受的！ 又是羡慕有钱人的一天啊！ 自己有座岛，还能在客厅里洗澡~ 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舒服地伸个懒腰。 将祁煜的浴袍套在了身上，然后拿着替换下来的衣服去了洗衣房。 将门锁好后，把里面的衣服也脱下来丢进了洗衣机，看着开始转动的洗衣机，我突然有些好奇祁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干嘛。 不过低头看了一眼多少有些拖地的浴衣…… 现在去偷窥，好像不是个好时机？ 第280章 睡美人的观摩礼 在洗衣房里犹豫的我并不知道，祁煜此时正躺在他那张舒服的大床上，脸红红的。 虽然他关上了门，也尽力远离了。 可是这里的夜晚实在太安静了…… 利莫里亚人的感官本身就比人类要来得敏锐，甚至敏锐得多。 所以几乎从脱衣服开始，到下水，再甚至到她因为舒服而发出的哼哼声，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他真是什么也不懂的话，或许也不会平白受这些折磨了…… 可偏偏爱人就在眼前，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唉……可真折磨人啊……”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燥热与渴望，祁煜的胳膊抬起来遮住了眼睛。 好在，现在洗衣机转动的声音暂时遮住了她的声响。 她竟然就这么跟自己回来了，明明之前的警惕心那么强。 是心里终于有了自己的位置，还是…… 胳膊缓缓下移，露出了祁煜的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室内的屋顶。 说起来，潮汐逆流之日又快到了吧。 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总是如临大敌，今年雷温死了，那些人是否会因此而收敛一些呢？ 不过ever那边丢失了两名珍贵的实验体，恐怕也不会甘心吧？ 更何况自己还顺手毁了那处研究基地…… 还有暗点那边，为什么会突然出手帮自己？ 而且那个人为什么要去救她？ 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自己不知道。 思绪一打开，就仿佛无形的丝线融入了无边的夜色里。 祁煜越想越出神，竟然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大脑的高速运转，集中了他所有注意力，那些发散出去探听的感知也渐渐被收回了本体。 而这个时候，我看了一眼洗衣机的剩余时间，默默叹气。 看来就算是壕无人性如祁煜，家里的洗衣机也比寻常的快不到哪里去。 秒洗秒烘干什么的，是不是只存在于神话故事里？ 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经历过这样的好事呢？ 干等着太过无聊，我犹豫了一会打开了洗衣房的门，探出耳朵听了半天，依旧没有声音。 难道祁煜睡着了？ 那我去拿手机吧，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的缘故，眼皮似乎有些打架了。 磨磨蹭蹭地回到了画室里，拿出手机，发现竟然已经快天亮了…… 凑到画室里的窗边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泛白的天空，这一晚过得可真快啊！ 不过再一想那个似乎因为清洗步骤额外增加原因而还需要很久时间的洗衣机，看来天亮之前是没机会了。 说起来，祁煜似乎一直都没出来，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思来想去，摸到了他卧室的门前，看着那个关闭门把手，我有些犹豫。 他应该是睡着了吧？不然怎么房间都没一点声音的？ 想着他一贯不锁门的习性，我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我就偷看一眼！ 悄悄转动门把手，果然没锁。 还说我没什么防备心，要我看，最没防备心的就是你！ 然而我并没注意，在门把手转动的那一瞬，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人明显僵了一瞬。 甚至刚才平静无比的情绪，随着不安躁动的喉结，上下翻涌。 顺着门缝，我探进了半个头去。 微微亮起的晨曦，将光芒洒在了漆黑的夜里。 祁煜的房间也因为那一抹不算太明亮的天光，而多了一种被笼罩在轻薄迷雾中那般朦胧的神秘感。 之前就觉得，祁煜的家有一种令人怀念的气息，就好像那些神话故事里出现的令人憧憬的古老建筑，与现代风格的融合与统一。 见某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没动，小臂还放在头上遮住眼睛。 我盯了一会也没见他有动静…… 果然是睡着了吗？ 不过昨天我们不是一起玩水的吗？ 他没洗澡就上床睡觉了？ 想来他都在医院里照顾我这么多天了，大概也是累了吧？ 不然也不会拒绝我一起踩水的邀请了。 大概是因为他睡着了的缘故吧，我的胆子明显大了不少。 顺着门的缝隙溜了进去。 走到床边，祁煜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看着他身上明显换过的衣服，我又环视了一下周围，难道他家还有别的洗澡的地方？ 不过也是，他家这么大的面积，要是只有一个浴缸的话，好像是有点…… 凑近了一些后，才发现看不到他的脸，我有点沮丧。 毕竟看睡美人的机会可不多啊！ 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多难得。 来来回回地溜达了几步，最终还是沮丧地离开了。 不然一会他醒了以为我要对他做些什么，可就说不清了！ 直到我悄然将房门关上，床上的人才移动了些许手臂。 下面露出了一只清醒无比的眼睛…… 如果不是手臂的阴影遮蔽，大概他脸上的红晕都要藏不住了吧？ 祁煜眼中的神情似乎有些期望落空的失望，还有些松了口气的放松。 让人搞不懂他心里那些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思，他到底更希望实现哪一个。 而我并不知道祁煜的心中所想，只是在离开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脱离了控制。 心如擂鼓，猝不及防。 低头看着自己好似不受控制的心，却并不知道这只是受到了契约无形的牵引。 祁煜的手臂早已自脸上拿了下去，一双眼睛清澈却暗含着克制。 只是心跳无法控制地跃动着，就像很多年以前，见到她时的那样。 看来，不管是她还是自己，都无法改变互相牵绊的命运。 或许，这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契约的牵引。 而是只要她存在，自己就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手覆上心口，那里正在传递着一种信号…… 是她。 我苦苦等候万年的爱人…… 终于回到我身旁了。 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身上那股焦躁与急切才慢慢褪去。 祁煜这才发现，外面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悄然下地，他如鬼魅般闪出房间，生怕惊动什么似的，明明这个画室里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一条小红鱼。 下意识地隐藏在阴影里，祁煜却依然被小红发现了。 眼见着小鱼对着自己开始吐泡泡，祁煜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小红身后不远处那熟睡的身影上。 不知何时，我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第281章 梦与现实的间隙 并且看起来，比在医院的病床上，睡得还要好。 只不过因为睡着了，身体滑到沙发靠枕上时，身上宽大的浴袍明显有些“扭曲”。 祁煜的脸又染上了红晕，眼睛都有些不知道该看哪里。 而此时，窗外终于迎来了第一抹霞光。 那瑰丽的色彩，无论看几次，都依旧令祁煜感到震撼！ 他下意识就想叫醒我，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 实在是霞光照在我的脸上时，那画面更令他着迷！ 小红在自己的鱼缸里甩了甩尾巴，似乎觉得有点没眼看。 祁煜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要触摸到我的脸颊了，他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 可是他凑近的气息吹在脸上却有些痒痒的，我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上本就松散的浴袍差点就春光外泄了。 还好某人眼疾手快，瞬间拉住那件不听话的浴衣。 可是还不等他松口气…… “……祁煜。” 某人的身子一僵，直到我哼哼唧唧地又沉沉睡去。 祁煜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他这才敢回头看去，入眼却是一张睡得红扑扑可爱的睡颜。 祁煜无奈地摇头叹息，似乎对于这种总是超出他预期的展开而感到熟悉。 明明是全新的一个人，明明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忆。 可是好似有些什么东西，从来都没变过。 我仍旧是我，而他……无论何时，依然会为我动心。 摇摇晃晃间，我恍惚觉得自己被人抱起。 只是睡得有些沉，记不太清。 似乎有人在我耳边时而抱怨，时而叹息。 只是我没太听清，似乎也并不在意…… 就好像这样的事情，曾有人无数次地对我做过，甚至那安稳的怀抱和气息……有些令人怀念。 “睡吧，公主殿下，等你醒来……” “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祁煜将我放在了他的床上，盖好被子后，还是没忍住在额心处印下一个深藏爱意的吻。 随着那缱绻到令人沉醉的爱意和气息，我却睡得更沉了。 而祁煜却在我安然入睡后，静悄悄地离去。 距离潮汐逆流之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安顿好我之后，他又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赤着脚走进了画室，晨曦的海面如此壮阔美丽，只是美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也更容易凋零。 就像他所爱的利莫里亚一样。 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自己卧室的方向，祁煜垂下的眸子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而那天，我在祁煜的床上却做了一个很久没有梦见的梦。 天空上是盘旋的飞鸟…… 耳边和脚下是海浪绽放的声音。 一朵朵的浪花在我周围簇拥着…… 似乎有一个人牵着我，我们一步一步地，好像要去什么很重要的地方。 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注视我的目光却满含爱意。 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飘扬在风中的头发如海藻般柔软，他的怀抱也令人安心。 他会笑着亲吻我的指尖，就好像在亲吻海洋中最珍贵的珍宝一样。 那轻轻哼着的旋律，像流连不去的海风一样动人心弦。 他曾出现在我的梦里…… 却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竟然就这么将他遗忘…… 这双眼睛，犹如深海中盛大不息的太阳。 那燃烧火焰般的眸子…… 我肯定是见过的…… 就好像…… ‘祁煜’一样！！！ 当这个念头冲入脑海中的一瞬，整个人从梦中惊醒弹起。 剧烈的喘息，随着我猛然坐起的动作，令人一阵不受控的头晕目眩。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不算陌生的一切，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祁煜的卧室。 而本该在这里的人明显已经离开了。 房间依旧很安静，只是浑身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气血翻涌，整个人都好似红透了的虾米…… 低下头看了一眼被睡得扭曲变形的睡衣……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祁煜还记得给我盖被子，不然这浴衣……大概也可以展开了当被子盖。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红着脸下了地。 这才发现，没有鞋…… 也是，我总不可能是自己走进来的。 学着祁煜一样赤着脚走在地上，怎么说呢…… 就好像离他更近了。 梦中残存的画面不时冒出来，闪现在脑子里，我只觉得自己好似又熟了几分。 怎么会突然做这么个梦呢？ 不过这个梦…… 正打算转动门把手的我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个梦……似乎我小时候也做过，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海的那一天夜里？ 海…… “祁煜……” 下一刻打开的门外，就看见了那双如火焰般的眼睛。 我吓得松开把手就倒退了两步，那繁长的浴衣直接被我一脚踩在脚底…… 眼见着自己要摔倒，浴衣也因为被踩在脚下而要再次“变形”…… 在摔倒和曝光之间，我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只是…… 我没考虑原本过来给我送衣服的祁煜。 “啊——！” 本该摔倒在地的我被祁煜抱在怀里，而他自己则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我甚至都听到他脑袋磕到地上时那过分清脆的响声了…… “嘶……痛痛痛！” 他的话音刚落地，上空飞扬起的运动服和内衣便盖在了我俩身上。 运动服好死不死地将我俩的头遮住，瞬间空间封闭了。 祁煜与我大眼瞪大眼，两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我的手正紧紧地攥着胸口的浴衣……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了我眼底，我甚至在那一刹那，将他的目光与梦中的男子重叠在了一起…… 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好像下一瞬就要吻上来了！ 可…… 祁煜的反应却是，闭眼+扭头+脸红三部曲…… 我愣了一下，连忙扯下了运动服，这才发现我脑袋上还顶着一件洗干净的内衣…… “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某人带着心虚的声音，很快传进了耳朵里。 如果他没有脸红得这么明显的话，没准我就信了。 可是顾不上多想，我却突然意识到他的手还环在我的腰上…… 而他眼睛虽然闭得紧，手却压根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姿势…… omg…… 第282章 无法逾越的距离 迅速地将条纹小裤裤团吧团吧藏在手里。 又匆忙将运动外套披在了身上。 我有些着急地拍了拍祁煜的手臂。 可是身下的某人似乎有些紧张，手臂绷直得很用力。 单纯的我并不知道祁煜此刻在忍受着什么，甚至我在他身上乱动时，那与他相同的沐浴露气息，都在撩拨着他敏感的神经。 “祁煜？”你松手啊…… 随着我略带焦急的喘息声，总觉得身子下方好似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我？？ 刚要疑惑地朝下看去，祁煜却好似先一步察觉到我的意图似的，整个人突然扶住我的肩膀，从地上弹起。 不明所以地被他扶着坐了起来，而他则快速地后退，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有些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可是瞧见他红透的脸和慌张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还是不要开口问他比较好。 毕竟那脸红得都要滴血了似的。 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而祁煜好像才反应过来的似的，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 “你你你……换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眼看着他跌跌撞撞地突然跑了出去，甚至连他那踢里踏拉的拖鞋还停在原地。 想了一下刚才我们俩那乌龙一般的尴尬事件，不由笑出了声来。 还真像是恋爱剧里会有的桥段，只不过这时候跑出去的不应该是我么？ 祁煜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不过看了一下被自己团在手里的小裤裤，愣了一下后突然发现有什么在头上晃了一下，下意识抓在手里…… 好像突然知道他为啥脸那么红了。 就……热气上头！估计此刻我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可真是，脸都丢尽了！ 沮丧地缩成一团抱住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唉！人生啊~总得有那么几件只要想起来就会社死的桥段。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将散落的衣服找齐，迅速地替换了身上这件几次影响我的浴衣。 不得不说，穿戴整齐后，好似人都多了些底气。 最起码，没有之前那种穿着浴衣时那种内里空空荡荡的尴尬了。 看着被替换下来的浴衣，从床上又拿在了手里。 虽然祁煜说这件是新的，他没穿过。 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睡在他床上的缘故，总觉得沾染了他身上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抱着他的浴衣发了好一会的呆。 等惊觉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举止好像个变态！ 机械地将他的浴衣叠得整整齐齐的，又觉得这样好似有些太刻意了，不过我穿过的他大概也没法穿了吧？ 嗯……他这么有钱，肯定也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要不我带回去？ 下一瞬震惊于自己的想法，我的天！ 我竟然想带走他的浴衣…… 脸更烧了！ 而就在我抱着浴衣纠结的时候，祁煜已经把自己整个泡进了海里。 一双睁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上方游过的鱼群，祁煜的脑子已经陷入了半宕机状态。 刚才的触碰和拥抱…… 虽然不是他期望中得那样发生，但是…… 身体的反应还是令他窘迫不已。 唉…… 无声的叹息，在海底化为了一长串的气泡上浮，然后一个个的在海面上砰砰地破碎。 而当我纠结半天出来的时候，却刚好看见祁煜湿漉漉地从海里走出来。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有什么身影在他身上重叠了…… 只是…… 祁煜看起来似乎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令我那被偶然勾起的心绪直接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祁煜回来的时候，看着我站在画室里赤着脚抱着他的浴衣。 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好似又有些上涌…… 叹了口气，离潮汐逆流之日越来越近了，他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而我就那么看着祁煜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渴望，在火焰般的底色下，逐渐消融…… 最终慢慢归于平静。 “你……这时候去游泳了？” 我看了一眼他还在滴水的衣服，总觉得他现在这样似乎跟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关。 之前是穿着皮鞋就进海里了…… 可现在这一身看起来也价值不菲的样子…… 他就又这么水灵灵地下去游泳了？ 有钱人的……喜好，还真是难懂啊。 祁煜看着身上有些黏糊糊贴在身上的衬衣，又见我手里抱着一件叠好的浴衣，然后下意识地就拿过去披在了身上。 而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披上了…… 他该不会是以为我拿了件新的吧。 这……我该解释吗？ 看着对面动作自然的祁煜，总觉得现在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不过眼见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甚至还疑惑地耸了耸鼻子…… 看着他又慢慢变红的脸和不敢置信看向我的眼，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别处，直接回避了他的视线。 这个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的脸色也随之更红了。 “这……你……我……” “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我带走还是拿去洗洗……” 祁煜的视线慌乱地眨巴着眼，可是那件浴衣却依旧被他披在了身上。 两人尴尬地各自回避着视线，最终他还是轻轻咳了一声开口缓解了尴尬。 “没事，交给我处理！” “啊……嗯！好。” “那个……天亮了，你饿不饿？我家里有吃的，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还得回协会写报告。” 已经打扰他很久了，哪里还好意思在他家里吃饭？于是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想先回家理一理这次去n109区的事情。 祁煜听到这个回答，视线偷偷地瞟向我，见我似乎真的不想多待，便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 “这里没有交通工具。” “……” 好吧，这次是真的没办法拒绝了。 我总不能开着他的车走吧？那他自己怎么出去……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你等我一下。” 祁煜说着又匆匆跑回了屋里，正当我以为他要很久的时候，他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 我还从未见过他穿着这么随意的样子。 一身简单的牛仔裤配t恤…… 有一种阳光少年的既视感。 “看什么？走了！” 第283章 捉摸不透的本性 印象里他总是穿得很正式，可是这样简单干净的样子，好像一下就模糊了年龄的界限。 祁煜见我有点发呆的样子，直接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出了门。 直接被他塞进车里，祁煜一气呵成地拉上安全带给我系上后才进了驾驶位。 “回家还是去协会。” “呃，先回家吧？穿这身去协会有点……” 祁煜点了点头，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车顶再次被收了起来，他好似很喜欢这种吹风的感觉。 车开得不算快，甚至好似有一种故意磨磨蹭蹭的感觉。 不过我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并没有置喙。 其实好像跟他待得久了，就会产生一种不想离开的错觉。 明明我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其他，都没有相配的地方。 何况…… 手下意识地触摸上那颗藏有以太芯核的心脏，奶奶和哥哥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他似乎也有一些不希望别人探究的隐秘。 我们之间……还是不要互相添麻烦好了。 祁煜的车明明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可他却装模作样地把着方向盘，余光不时偷偷瞄着犹自发呆的我。 那些丝丝缕缕的愁绪，好像透过无形的丝线一点一点传递给他。 祁煜并没有在此刻说什么，也没有劝我打消疑虑的想法。 毕竟我与他之间，还处在一种略显尴尬的暧昧初期。 那些若有若无的感情，就像一张悬浮在海底的网，没有被兜进去之前，甚至没有路过的游鱼会注意。 在彼此没有明确更进一步的意向之前，这种感情随时都可能断得干净。 因为谁都没有明确地表示过什么，说有可以，说没有也可以。 随着自己不断加深的心绪，很多事情好像逐渐被我翻了出来，越想越觉得我和祁煜之间的可能性好像微乎其微。 而且……偷偷瞄了他一眼。 呃，他是不是刚才也在偷看我？ 祁煜被抓包，视线突然直直地看向前方。 如果不是他眼睛一直心虚地眨啊眨的，或许我还真没注意。 可偏偏他的小动作这么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 说起来，之前他在别人的面前好似都不这样…… 所以他这样，究竟是故意演给我看的，还是真的……在我面前露出了本性？ 随着这个想法冒出来，我只觉得心底混乱的思绪更加没有边际。 尤其是陶桃之前那信誓旦旦地说他喜欢我…… 唉！ 祁煜自己调节了好一会，才装作不经意地跟我搭话。 如果不是他这车开得都快停下了的话，我真的很想不理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说你开快点？” “说什么都行，之前你不是叫我慢点开吗？” 大哥，那是在n109区，你都飙到280了！要不是我动态视力不错，估计啥都看不到了！ 再看看现在，你开车开个20-30……还没老人家骑的电瓶车快呢！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行驶的速度，然后再说这话。” “那不是……你也没跟我说你家在哪啊，要是我开过了怎么办。” “其实……” “嗯？” 祁煜漂亮的眼睛顺势望了过来，虽然好看是好看的，但我依然有些无语。 “你进了市区再问都来得及。” 看着长长的路上，来来往往只有我们这一辆车，而某人看着我一脸天真却愚蠢的样子。 我真的觉得他这个人不太聪明！ 虽然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本性单纯还是另有目的。 漂亮是真漂亮，嫌弃也是真嫌弃。 但是被他这么稀里糊涂地一闹，很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一会要快，一会要慢的，我可真是太难了！”祁煜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嘴角却翘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那略显烦躁的心绪已经变得轻快了不少，而他的心情好似也跟着我的心跳起伏飘摇。 祁煜好似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一样，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话唠。 而我听着他那些好似没什么用的废话，竟然莫名其妙地变得心情很好。 直到他的车停在了我家的楼下，我才发觉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吗？ “怎么了，是舍不得我吗？保镖小姐~！” 我轻轻咳了一下，再回头却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睛。 刚刚还觉得他这个人傻得不行，可转眼却又有一种他其实很聪明……甚至可以很轻易将我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错觉。 这个人还真的是，令人捉摸不透。 “之前答应你的，还作数。之后如果需要我的话，只要我有时间……随叫随到。” 祁煜见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眸中的笑容却明显黯淡了不少，可他很快收敛了那种令人心酸的失落，转而笑眯眯地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却好像在被捕捉到的时候，于心底无形间放大了无数倍。 尤其是察觉到他明明并不开心，却还是在笑的时候，对着那张近乎完美的脸，我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厌烦。 好想让他不要笑了，可……最终我只是看着那已经跑远的红色车影，遥遥的摆了摆手。 回了协会后我依然忙得很。 只是可惜这次n109区之行并没有太多的收获，不过在回协会后，很明显盯梢我的人变多了。 我甚至有一种他们是故意被我发现的感觉…… 而对于那个血雾中的身影，我心中也有了个不切实际的推测。毕竟能在那种地方，拥有碾压般实力又来去自如的，除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再不作他想。 可是如果是他的话，又为什么要救我？ 难道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我要的真相不在n109区？ 那为什么我之前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 如果答案真的不在暗点，那又是谁故意要引我过去？ 而且刚好那么巧的，祁煜也跟着我进去了。 明明我之前喊他去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的。 狩猎之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谁在算计我，又想图谋些什么？ 我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是那些人想要又顾及的？ 本以为祁煜离开后，我们大概会很久都见不到。 可是令人意外的，他竟然没过几天就突然又联系了我。 理由依旧是那么无语，而且叫人又叫得很急。 第284章 潮汐陷落 突然在休息日被叫出来，而且还一直被祁煜催催催个不停。 原本想好好收拾一下，都被他的仓促弄得措手不及。 不知道怎么回事，祁煜今天看起来有些烦躁不安。 突然说要出来的是他，突然又要回去的也是他。 难得的金贝壳赶海节，也算是临空市比较盛大的节日了。 每年的潮汐，海水总会带来不少海洋的馈赠，而作为白沙湾的特色之一，金贝壳赶海节也算是远近闻名！ 祁煜原本慕名而来，玩得很有兴致！ 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在时间逐渐接近傍晚的时候，忽然带上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焦躁。 “好热……” 他第n次开始抱怨后，我在商店里有些无语地回头。 这空调明明都开得快跟冰窖一样了，他怎么还喊热？ 以往最细心不过的人，今天却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歇地走来走去。 让人有一种好似突然置身未知之地的彷徨与不安。 对于以往的调侃，他好似也有些疲于应对，甚至突然就要回家去。 说起来，这里倒是离他家不远，走着回去也可以。 可是看着将我抛在身后，独自离开的身影，却突然有点不忍心。 叹了口气，认命一般跟了上去。 虽然心里也知道他这么大人了，就算溜达回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看着他那孤单的背影，偏就是心绪不宁。 那种好似无声诉说着“我需要你”的情绪，正透过他那略显单薄的背影缓缓地传递给我。 一路尾随着祁煜，回到了他家里。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可是他进家门之前，脚步好似都有些踉跄了。 这就很难让人不担心了。 “祁煜，你没事吧？” 祁煜没有回话，而是自顾自转了一圈，然后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虽然他平日里也不拘小节，但是……怎么看都还是觉得他不对劲。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我想一个人待着，就不送你了。” 看着哼哼唧唧的某人，我突然生出了些许逗弄之心。 “那今晚的金贝壳赶海节，我可就一个人去了。” 祁煜的视线扫过我的脸，然后很明显就不高兴了。 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竟让他变得更惹人怜惜，唉！ 人长得好看，有时候是真占便宜啊！ 看他这样应该是确实不舒服，人又有些别扭，要不就让他自己在家待着？ 从他身后拿出自己的小包，看着他气哼哼地转身，想着晚上还没吃什么，便打算出去集市那边买点什么。 可还不等我走出他家的门，身后就传来了重物落地的闷响声。 一回头，就看见祁煜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 “祁煜！” 想过他会不舒服，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明明都这么难受了，为什么不直接向我求助呢？ 要是我再快走两步，他就真打算一个人晕在家里？ 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担心，祁煜又开始随口扯些有的没的，还暗戳戳地撒娇要水喝。 好在他家我多少也算熟悉，所以没费多少工夫就接了水回去。 可却发现他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自己要喝水，水拿来了人又不清醒。” 无奈地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却觉得好似有什么在月光下闪了闪。 顺着那闪烁的光看去，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鳞片？ 祁煜皱着眉的脸上、脖子上，那些好似凭空出现的蓝色鳞片，正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那种如同美丽宝石般的光泽，好似能吸住人的眼睛…… 祁煜…… 难道你真的不是人类？ 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查询的那些资料…… lemuria？ 利莫里亚！ 难道你……是利莫里亚人？ 太过震惊，以至于有些无措。 好奇心驱使我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那些仿佛幻梦一般的鳞片。 潮汐逆流之日，以及那些没来由的利莫里亚传说不停在脑海中回荡，隐约间被我碰触的祁煜却动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我还是头一次见他目光如此锐利地看人。 不得不说，吓我一跳。 “祁煜，你……鳞片……”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一直以来，在意的人……他可能压根就不是人。 这个认知短暂地令我惊异！ 可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防备的神色时，却还是感到有些受伤。 “你都看到了。” 他的眸光垂下了些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眼睛，让人无法窥视他此刻心中的情绪。 这一刻好似有些明白他之前为什么那样说了，也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秘密吧？ 而他去n109区要救的人该不会也是…… “你所听到的关于利莫里亚的传说，不全是假的。” 祁煜再次开口，却好似窥见了我内心所想那般，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后，却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好呢？ 相对于我短暂的沉默，祁煜却好似轻松了起来。 而顺着他的话，刚才略显凝重的氛围也好似得到了缓解。 “听出来了？也不算太无知。” 看着他眼中略带狡黠的笑意，我却明显松了口气。 还好，他还是祁煜。 好似不管他是什么，只要他还是祁煜，这个认知就令我安心。 就好像在n109区时，那种没由来的笃定。 随着渐渐放松下来的心情，心里的顾虑好像突然就释怀了。 是利莫里亚人又怎么样呢，不是人类又怎么样呢？ 他对我又没有坏心。 想通了这些后，我不由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这就是人类的恶趣味吧？ “眼泪能化为珍珠，歌声能杀人……还这么多才艺傍身，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你，不如直接把你人掳走，当我的利莫里亚小画奴！” 祁煜短促的笑声，令我更为得意。 “……把你关起来，每天拿小鞭子抽打，不交画就不给你饭吃，想吃饭就要叫我主人！” 祁煜任由我掐着他的下巴，一双眼却就那么突然地望进了我眼底。 一瞬间被他看得莫名心慌，就好像在这一刻，有什么关系在悄然地改变了…… “你很想听我这么叫吗？” 祁煜的神情那么专注，令我想要躲闪都没有余地。 “什么？” 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目光却仿佛被他蛊惑般，移不开半点…… 第285章 人鱼的陷阱 “主人。” 祁煜的尾音那么轻，可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我有一种预感。 他似乎正在透过某种不太清晰的方式，一点一点却坚持不懈地突破我封闭已久的壳。 让我不得不直接地面对……他。 感受到了他目光中明目张胆的入侵，我下意识地收回手。 可是却被反应灵敏的祁煜伺机抓住了手腕。 他的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我，似乎急于在我眼中寻求一个等待已久的答案。 不过很快，皱起的眉头再次出现在他满是探究的脸上。 “我好难受……” 他的眼睛随着蹙起的眉心，紧紧地闭合，忽闪忽闪的睫毛也停止了轻微的颤抖。 “你帮帮我吧……”他突然声音有些虚弱地说。 似乎因为太过难受，他抓住我手腕的力度是那么的紧…… “祁煜……” 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我突然觉得或许今天对利莫里亚人……至少对祁煜来说，并没有他之前说得那么轻松。 “我要怎么帮你……” 看着他难以抑制地喘息，手不自觉地触摸着他滚烫的身体。 也许是此时的祁煜远比平时更虚弱也更敏感。 在我指尖的触碰下，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忍不住地颤栗…… “你烧得更厉害了……” 在我触摸到他胸膛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碰触。 明明之前还在用脸蹭我的手，可现在目光里的神情却一时间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享受还是忍受。 “这样下去不行，我去拿冰袋！” 努力挣脱了祁煜的手，可是刚站起身就被他拉倒在沙发上。 虽然没有直接坐在他身上，可一双腿却也几乎都搭在了他的腿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比之前更近了……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再一次被祁煜攥住了手腕。 他今天似乎……格外的有‘攻击性’或者说，他正在试图‘掌握’住此刻的主动权。 联想到他虚弱的身体，或许这种方式会更令他有安全感吧？ “怎么了？” 祁煜依旧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腕。 人却突然倾下身体向我靠近…… “刚才不是还说要把我关起来？” “我就在这里。” “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你想对我做什么……” “都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看起来那么柔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可是那只握住我的手……好热！ 他就像一团即将燃烧殆尽的火焰，在努力靠近唯一可能让自己延续下去的助燃物。 那种迫切与急切，随着他言语间略带蛊惑的话语一起，钻进了我的耳朵、心里。 祁煜突然地靠近终究还是太快了，至少在此刻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你这么柔弱，我不想要你了……” 我甚至听出了自己言语间的磕巴和怯懦。 我并不觉得他突然把这么大一个弱点暴露给我，是没有目的的。 毕竟如果他想赶我走，办法明明很多。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每年都是一个人睡睡就好了，他为什么要选今天这样一个日子叫我出来？ 祁煜…… 你终究还是破绽漏洞太多了。 祁煜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可他很明显并没打算就此偃旗息鼓。 “你不是对利莫里亚人很好奇吗？”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轻轻的贴在了他灼热的脸上。 “想知道的话……” “就靠我近一点。” 祁煜的声音依旧很轻，不知道是怕吓到我，还是真的虚弱无力。也许今晚真的就如他所说，他会变成一个怪物，想要吓哭我。 就在我以为他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却将视线自我脸上移开。 “每年中……会有一天，海水倒退，潮汐逆流。这是一年中利莫里亚人最虚弱的日子。” “一旦知晓了这个弱点，哪怕是最软弱的人类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蹭着我的手。 说不清是在撒娇还是讨饶。 “如果你真的想推开我……” “哪怕是杀了我，我也反抗不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明显有些闪烁。 像是不安，又像是试探…… 当他的目光重新看向我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心慌。 “你在胡说什么……” 比起他所说的话，被他握住的地方温度一直在攀升，这种明显异常的热度，更令我在意！ “祁煜，你的身体好烫，真的没事吗？” 指尖再次触摸向他的胸膛，祁煜却在听到我的关心后，突然松开了我。 眼见着他又退回了原处，甚至皱着眉头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生气的样子，却让我更不解了。 他今晚实在好反常…… 突然的靠近、突然的示弱、突然暴露的弱点以及……这种试探过后让人看不懂的反应。 “……不懂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还在关心别人。” 祁煜皱着眉头，再次说出了令我听不懂的话。 “不是所有的童话最终都有美满的结局，也许今天从一开始，就是人鱼设下的陷阱……” 他突然看向我，笑了一下。 “想要水手的命！” “看你现在害怕的样子，应该后悔留下来了。” “……我猜得对吗？” 看着他再次望向我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悲凉。 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自己？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才会用一团厚厚的荆棘包裹住自己？ 是想看看暴露弱点后我的反应？ 还是他在判断我是否值得信任，所以在试探我？ 突然就有些不想去深究他这么做的目的了。 “你不会的。” “如果你真想杀了我，机会有很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你很难受是不是？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你好起来。” 看着眼前明明脆弱却还在逞强的祁煜，我只想陪在他身边，安静地守着他，等着这个难熬的夜晚过去。 “虽然不懂你为什么会那么说，但是……”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掌心落在他滚烫的侧脸上，祁煜明明眼中还带着戒备，可却依旧在下意识地靠近我的掌心。 就像一只受伤后寻求庇护的猫儿一样，轻轻地蹭着。 “你的承诺可信么？” “嗯！” “那在天亮之前，多陪我一会……” 第286章 再进一步的勇气 轻触着祁煜的额头，还是好烫。 即便是在梦里，他似乎也睡的并不安稳…… 随着我的触碰，祁煜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攥住我手腕的手，即便在梦中也不肯放松。 被他这么枕在腿上，时间久了还真有点难受。 不过他这样明显睡的比之前要好些，我便也尽量让自己忍着不要动。 对于猎人来说，熬夜其实不算什么，我们在哪里都可以睡，吃的也是能果腹就行。 虽然人天生都有些不易克制的欲望，但是对于一些极端环境来说，只要能达到基本的生存条件就不错了。 而猎人就是在这样的极端环境里，冲在第一线的人。 强撑着腿上传来的酸麻，直到天光破晓。 祁煜的热度就好像昨晚那无法言说的夜一般，随着天边第一缕光照进画室，而悄然散去。 也许是因为突然知道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一整晚我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紧绷。 直到祁煜的热度散去，看起来人也睡得香甜，我才望着他的睡脸开始怔怔的出神。 应该算是松了一口气吧。 这样虚弱的日子，一个人躲起来藏匿。 再联想到之前他专门去n109区救人的前例，可想而知……这个秘密对有些人而言，并非是什么秘密。 大概就像有人在觊觎我心脏里的芯核一样，也有人同样想在利莫里亚人身上，找寻着一些什么东西。 这一晚我将我们认识以来的很多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甚至雷温的死，或许……也并不如调查科结案的那么轻松。 毕竟雷温家我是去过的，他家里那具人鱼骸骨……我最初还以为是拼凑的或者是收藏家的什么怪癖。 可如今利莫里亚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人鱼也就并非是幻想生物那么简单。 再次看向祁煜，他这样的长相……原来因为他并非是普通人类。 利莫里亚……传说中的失落大陆，众神的发源地…… 之前好奇，或许是因为睡梦中那些囫囵不清的画面。 海本身就潜藏着诸多隐秘，至少目前的人类还没办法靠着科技探查清海底每一寸角落。 既然人鱼是存在的，那或许神、天使和恶魔之类的也存在吧？ 摇了摇头，轻叹口气。 我可真是魔怔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鱼确实有很大存在的概率。毕竟人能进化成生长的陆地上的生物，那有一部分进化成生长在水里的生物也没什么稀奇的。 总之虽然暂时是相信了，他的很多古怪行为也算有了解释，可是之后该怎么跟他相处还是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选这个节骨眼，暴露这么大个弱点给我？ 虽然我总说他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我并非真的这么觉得。 一个能在n109区来去自由的人，好吧，虽然还没见过他的尾巴，但也可能是鱼。总之，祁煜肯定不会是个真没脑子的。 而且看起来他对蚁巢的熟悉程度，绝对是常客！ 那么问题来了，他一条鱼为什么要到这种代价很高的地方去找消息？ 从已知的处境推断，一方面大概是为了救同伴，另一方面……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 就在我撑着下巴沉思的时候，祁煜的睫毛却呼扇了几下后，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过得很是煎熬，像这次睡得这么安稳，还是头一次。 梦中的少年，少见的在沙滩上安静的看着日升月落…… 等待虽然难捱，可总好过那些在礁石上挣扎的日子。 对祁煜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眠了。 本就是容易做噩梦的人，睡眠比起休息，有时更像一种折磨。 他的眼睛眨了眨，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正在出神的我的脸上。 看着安静的我，祁煜的唇边挂上了笑意。 可他却故意没有做声，似乎是在等着我自己发现他醒了。 确实就如我所想的那样，这次潮汐是他有意设下的陷阱。 也许是因为习惯见面了，所以每每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时间比以往过的更漫长。 尤其是上次抱住我之后，他突然有些受不住一个人孤寂的夜了。 祁煜本身也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当初他就敢为了一份不知结局的感情，奉上自己的一颗真心。 而那份勇敢，至今未变！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我是不是依旧是某些人用来钓他的饵。 可就算是知道，他也依旧想要再进一步…… 他从不怕受伤，他怕是……失去！是遗忘！是再也不见！ 看着被他握了一整晚而微微泛红的手腕，祁煜却只是稍稍放缓了力道，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 当他选择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叫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下一步要怎么走了，所以……也是时候再进一步了。 他真的……厌烦了无休止的等待！ 而我并不知道此刻祁煜心中那错综复杂的千丝万缕，只是因为他的动作而低下了头，刚好看见了那双在晨曦中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 “……” 一时失语，好似那颗陷落在潮汐中的心，正在不受我控制的下坠，任凭我怎么追赶……都捞不回来！ “在看什么？” 祁煜的目光注视着我，没有像以往那般羞涩的回避视线，也没有半点怯懦。 他似乎……又变了一些。 或者说……是我们的关系变了。 只是究竟哪里变了，我却有些说不上来…… 祁煜见我没回答，却朝着我的方向微微侧过了身。 视线相交的距离好似更短了一些。 不过因为他这个动作，我只觉得腿上的不适感更清晰了…… 眼见着我皱起的眉头，祁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直接坐了起来。 “痛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祁煜转身下了地，然后换了一只手拉住了我。 我还没来得及想他要干嘛，他却已经倾下身子靠了过来。 眼看着他就要凑近我的脸，我紧张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结果祁煜直接将我的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等我惊呼出声，他已经抱起我，往他的卧室里走去。 “祁煜……？” “嗯。” 他轻轻应着，却没有看我，而是自顾自的抱着我继续往卧室里走。 以往的孩子气好像都在此刻消失了…… 我头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祁煜他……是个成熟的男性！ 第287章 逐渐靠近的距离 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衬衣，光滑的衣料却好似拂过贝壳的轻纱一般，撩拨着我的心。 这个角度的祁煜，喉结的凸起和肩颈的线条，都性感得要命！ 我有些不敢看他！ 可是随着他走动而摇晃的紫发，却依旧根根分明地映在我的眼眸里…… 祁煜一向敏感，更何况他最在意的人如今正在自己怀里。 那明显乱了的呼吸，又怎么可能逃过他的注意？ 可是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似乎也不在意我的胡思乱想。甚至……心底正因为占据了我脑子里的每一寸缝隙，而显得有些得意。 被放在床边时，我整个人还有些下意识地躲闪。 可祁煜却并没我想象中的那样逾矩，他后退了半步单膝跪地在床边上，温热的掌心轻轻柔柔地落在了我的腿上，力度适中地揉捏着。 “嗯……” 略带隐忍的呻吟，却随着腿上传来的麻木痛意一同溢出口鼻。 祁煜的动作顿了一下，垂着的睫毛却好似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微微颤抖着。 “很疼吧。” 手上的力度明显又轻了几分，“不用忍着，没人笑话你。” 不知道是他的按摩恰到好处，还是他的言语起到了安抚作用，腿上的疼痛随着他的话出口后，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 “没事，只是有点麻了……” “一夜没睡，眼睛里都是血丝，就那么不放心？” 祁煜的语调平缓，少见地没有了以往的那种俏皮。 我默了默，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意。 “确实有点，毕竟这个秘密对我来说……还挺重大的！” 祁煜没有抬头，专注地帮我揉腿，可是嘴里略带埋怨的语气却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都跟你说了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那也不用你真的守一整晚。” “也没有，守着你的时候，外面的烟花也很漂亮。” 祁煜抬头，见我的面色不似刚才痛苦，面色上才缓和了一些。 “喜欢看烟花，回头我带你去别处看，现在……你该睡觉了。” 见一向嬉笑的脸上，难得的严肃正经，我不由有些无奈。 “你没事了？” “嗯，我能有什么事，你饿不饿？” 祁煜见我一脸担心的神情，竟然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见他总算恢复了正常，不似昨晚那般古怪地闹脾气，心里悬着的一口气总算放了下来。 “好像是有点饿了，我们昨晚就什么都没吃……” 祁煜点了点头，伸手就去脱我脚上的鞋。 “……别！” 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鞋就已经被脱下放到了一旁。 祁煜伸手扯过被子，看起来就要把我塞进床里。 “我，自己来。” 并不是想要拒绝他的好意，只是他这自然无比的举动，让我有些不自在。 虽然已经感觉到经过昨晚那一夜，我们之间的关系比之前变得更紧密了，可…… 就算他不是人，只是一条鱼，那也是……公的！雄性！男人！ 虽然也说不上男女授受不亲那么古板，但是多少还是应该……保持些距离吧。 毕竟谁都喜欢美丽的事物，而我自问也没多少抵抗力。 要是他对我只是单纯且纯洁的友谊，而我却在不经意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可真是罪过了。 就算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这样漂亮的小鱼，我也想保护他不受伤害。 祁煜见我自己老实地钻进了被子里，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 他还觉得昨晚关系已经多少近了一些呢，可是看我还是这样留有余地，眼中的委屈劲再明显不过。 不过想了想昨晚确实都没吃东西，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就出去了。 而床上的我，很明显没能领会到他丰富多彩的内心戏，眼见他目色不愉，气哼哼的出了房间，还以为他不满我就这么穿着外衣躺在了他的床上。 毕竟……他虽然不拘小节，但是某些方面还挺精细的。 不过都进来了，也不好再出去，更何况这里也没有我的衣服…… 脑中瞬间想到了之前穿着他浴衣时那些窘迫的遭遇，脸不自觉有些烧。 而祁煜去厨房鼓捣了一会，很快就拿了些方便吃的东西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却发现，原本靠在枕头上的人竟然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祁煜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一边，杯子里的热牛奶随着祁煜的动作不停地摇晃，仿佛在努力刷着存在感。 可祁煜的视线却自始至终都落在那熟睡的身影上…… 细微的声响并没能惊动陷入沉眠中的我，倒是凑近的祁煜被我下意识地抱住！ 他本是想将被子拉好，可是猝不及防被抱住了腰，整个人差点被我拉进了怀里。 还好他反应够快，才没直接将我压了个正着…… 不过原本平静的脸上，再次绯红漫天。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睡颜，祁煜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多想就这么毫不顾忌地将人揽在怀里，细细亲吻那可爱的睡颜。 可再一联想到之前将人抱到床上时，那下意识地闪避…… 祁煜不由叹了口气。 看着似乎有抱着东西睡觉习惯的某人，不断地向自己怀里靠近，祁煜满是红霞的脸上却只有无奈的笑意。 “连睡着了都不肯放过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会折磨人的！” 调整了一下姿势，祁煜侧过身让我抱得更舒服了些。 “昨晚烟花炸裂的时候，其实我醒了……只不过，比起烟花，当时我看的是你的脸。”脑海中闪过昨晚恍惚间的画面，祁煜的指尖隔着空气，细细地描摹着我的眉眼。 “烟花很漂亮，尤其是映在你眼中的时候，眩目得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我以为自己已经见过很多美景了，可是……当你出现在画面里的时候，似乎……” 祁煜突然低下头，有些羞怯地笑了笑，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眼底。 “我就只能看见你了。” “公主殿下，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而且还病得很严重。”祁煜说着，忽然又靠近了些许。 “我好像突然就没耐心了，明明之前都忍得住的。” 指尖犹豫了几许，最终轻轻碰触了那被风吹起的发尾。 “如果我贪心地想再进一步，你会怪我么。” 第288章 陪我做梦 我做了个梦…… 梦中是熟悉的海边。 眼神交汇的瞬间，是熟悉的眉眼。 虽然是我没去过的海边，但我就是觉得很熟悉。 那种与现实割裂的感觉，让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有些不愿意醒来。 梦里的人似乎对我很重要！ 眼神交汇的画面一遍一遍，越来越清晰，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梦里突然下起了雨，晴朗的天空遍布阴霾。 冰冷的雨水坠落，落入海中，不知所踪…… 我好想努力握住他的手，可是一遍一遍他就像在梦境的边缘，却又无法出现…… 一些好似属于我又不曾属于我的画面，像碎裂的彩窗玻璃，拼凑不齐，却在脑海中不停地闪烁着那些毫无关联的画面。 泼天的海啸，星光坠入深海，他笑着拥我入怀。 我很清晰的知道这些是梦，没有逻辑…… 可是一些画面还是令我的心仿佛碎裂的玻璃一般，生疼！ 漫天飞舞的泡沫，犹如鲜血凝滞一般紫红色的天空。 褪去的海平线，黄沙漫天的荒漠。 那个不断在我身边出现的人，眉眼如旧。 像是富丽堂皇的城堡，他戴着半脸面具，笑着向我伸出手。 我仿佛在碎片的海洋里环游。 唯一不变的是他眼里的温柔…… 我说不清这些画面到底是什么，但总觉得都是些很重要的……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就像发光的星星落入了眼眸，点燃了一片永不熄灭的火焰。 他的眼中一瞬间仿佛闪过了无数的情绪，就好像在他的眼中，经历一世世的轮回，无数的喜怒哀乐在他眼中转瞬即逝。 他的笑容那么干净纯粹，就像最无瑕的宝石。 可是身影却好像在被什么拉扯，渐渐从凝实变得缥缈。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他。 他笑看着我，眼中有无奈却依旧温柔。 就好像在看着一个什么都不记得，却依旧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那般。 我张了张嘴，有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可是他却突然对着我摇了摇头。 好似不愿让我在这些画面中痛苦地挣扎似的。 那些画面也在这时，突然消失不见！ 我隔空去抓，却手中空空。 再看去，那犹如在梦境边缘的人也跟着消失不见。 我做了个梦，好似经历了很多，可在即将要醒来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脑中空空。 只记得自己似乎在一片很熟悉的海中，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 祁煜侧身被我抱着，胸口却在微微闪烁。 他看着梦中睡得并不安稳的我，指尖温柔地轻轻摊开我紧皱的眉头。 胸口闪烁的光，像是不安晃动的心。 祁煜看着睡梦中紧紧抱住他不放的人，心情却有些复杂。 他大概知道我在做着怎样的梦，就这样陪着我一起做梦。 可是那些梦太难承受，看我那不安眨动着的睫毛，就知道我的心绪有多么动荡。 曾经他也怪过什么都不记得的我，可现在他又不希望我记起那些说不上多么美好的过去。 一圈圈的金光自他身上激荡，一个温柔却轻如羽毛的吻，再次落在了我的额头。 那些金光仿佛借由这个吻，一点一点渗入了我的体内。 渐渐地，那些躁动不安，仿佛被如水一般的波动安抚住了。 随着我动荡不安的睫毛缓缓静止了下来，他有些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自己的唇瓣。 祁煜的手轻轻拍着我紧绷的背…… “睡吧，我就在这里，永远都不会抛下你。” 不知道是他的安抚有效，又或者是那些神力的作用，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渐渐舒缓了似的伸展开了一点。 祁煜低低地哼着不知名的调，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无序混乱的梦，还有梦中那些不知是什么的碎片，渐渐被一片安逸的纯白取代。 耳边是海浪交叠的声响，还有不知名的笛声悠扬。 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像是曾无数次沉睡在很深很深的海底那般，悠然沉寂。 梦中时而是纯白的小屋，时而是静怡的海底，但都令我安心。 我睡得很沉，像是不断在海底降落，最终跌入了某人的怀中…… 他的怀里很暖，像是海底柔软的太阳。 我努力睁眼，却只记住了那双温柔看向我的眼。 他在梦中轻轻摊开我紧皱的眉眼，唇边的笑意挂起的时候，那些困扰我的烦忧便好似都被驱散了。 我努力地想记住他的模样，可是他的话语却仿佛带有魔力。 他对我说：睡吧……我就在这里，永远都不会抛下你。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就好像卸掉了我所有的力气。 直到我睁开眼的时候，还在下意识地触摸自己的额头。 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了还是依旧在梦中。 过了好半天，我才缓了过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 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梦到了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敲了敲脑袋，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环顾了一圈，才想起来这是祁煜的卧室。 看着床头似乎被遗忘的餐盘，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在祁煜去取吃的时候睡着了。 突然有些口渴。 看了一眼应该早已经凉掉的牛奶，还是伸手过去拿了起来。 入手还是温温的，我看了一眼时间，却只是疑惑了一瞬便仰头咕咚咕咚地咽下。 一杯牛奶下肚，心慌都缓解了不少。 祁煜在门外，低头看着渐渐归于静寂的胸口，却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睫毛垂了下去，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而我放下玻璃杯时，手撑在身侧的位置，却摸到了同样温热的温度。 想着大概是自己睡觉刚换了姿势，便没多想。 伸了个懒腰，睡了一觉，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这两次从祁煜家睡醒来，都精神很好。 有一种去做全身spa都没有过的清透舒适。 怪不得祁煜会一个人住在这里，看来真的是块风水宝地。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11:33。 每次都自己睡着丢下祁煜一个人，还在别人家里睡得这么沉……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睡过的被子。 轻轻嗅了嗅自己，总觉得现在身上都是祁煜的味道和气息…… 就好像是他抱着我睡的一样。 突然被自己大胆的想象吓了一跳！ 如果是昨晚不正常的祁煜，那还真没准。 不过他看起来早上就已经恢复了！ 还真是……可惜！ 第289章 人鱼先生的秘密‘监管\’ 迷迷糊糊地走进画室，祁煜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听见声响，他下意识地回头。 视线交汇的一瞬，我脚步一顿，只觉得那双眼睛…… 祁煜的眼睛，琉璃一般闪耀着光泽。 海边的清风徐徐吹过，紫色的头发，柔软地在风中飘荡。 刘海下的眸子，随着头发下的阴影忽明忽暗，好似会说话一般。 他太过安静了，像一幅静止的画一般。 而祁煜的视角，却同样怔怔地看着我出神。 虽然他刚刚还在陪着我睡觉，可再见我顶着睡翘的头发走出来，还是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这么久以来，不是没有人投怀送抱。 甚至也有很多人，姿容俱佳。 可是他从未动过心，甚至有些厌恶那些主动迎合他的人。 而眼前的我，明明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尤其是还顶着睡翘的头发。 明明怎么看起来，都会觉得有些滑稽，可他就是柔和了眼底。 那双温柔注视着的我眸子，似乎与什么交错重叠，只是我没有想起。 而祁煜的唇边，已经下意识地挂上了笑。 祁煜一贯是爱笑的，有时候是嘲笑有时候是讥笑，还有时候是大大咧咧却很明媚地笑。 可是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太过柔和，甚至有些模糊了他那秀美的轮廓。 视线闪烁，我有些窘迫地收回了目光。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身为一个保镖，却对雇主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偏偏他还不是人类。 祁煜见我收回了视线，他却依旧盯着我看。 就好像本就美好的事物，又被他私心加上了完美的滤镜，不管是睡皱的衣角，还是纠缠的指尖，甚至是脸上的印子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明明人类是弱小又狡猾还很残忍的生物。 可是偏偏却长出了他心底最完美的爱人。 他甚至说不上我究竟哪里好？ 只觉得心里处处都满意得不得了！ 眼见着我纠结的手指快被自己扭成了麻花，祁煜这才起身缓解了我的尴尬。 “不多睡一会儿了？” “……嗯。” “早餐已经凉了，要不出去吃？” 我低头看了一眼睡得皱巴巴的衣服…… 再一想他常去的地方，明显有些犹豫。 “怎么了？” 祁煜的语气很是平常，就好似昨晚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梦。 我一时间有些不确定地再次看向他。 那些漂亮的鳞片，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祁煜歪着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眼看着他迈开步子向我走了过来，我突然抬起眼去看他。 “祁煜。” 也许是这个举动打断了他的步调，祁煜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一双眼睛探究地望向我。 其实他大概能感知到我的情绪，所以反而更加疑惑。 看着那双疑惑的眼睛，我顿了顿还是将那本就不甚确定的话问出了口。 “你真的……是利莫里亚人吗？” 祁煜那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随即突然笑了。 “你希望我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被他一个问题堵了回来，我却依旧觉得昨晚并不是梦。 那光滑的鳞片，入手的触感依旧清晰。 “对你来说，这很重要吗？” 祁煜重新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就那么停在了一步之遥的地方。 看着他这样的反应，还有那双如水般淡漠的眸子。 昨晚他那犹如小动物般的反应，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我做出决定一般，没有丝毫的催促。 一向没什么耐心的人突然这样，还是挺令人意外的。 可是我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祁煜的眸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缓缓地垂下了些许，我觉得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失望。 “不重要。” 即将落到地面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双眼中似乎是疑惑，又带着些许的期待。 我想，他大概自己比我更介意这个答案吧？ “你是祁煜。” “嗯？” “我是说，你是祁煜，对我来说，你也只是祁煜。” 我顿了顿，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松懈的笑。 “不管你是不是利莫里亚人，那都不重要，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的眼神有些微怔，我看不懂他眼中有些复杂的神情。 而当我以为他可能多少会有些感动的时候，他却轻轻哼了一声。 “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 “不会再给你机会反悔了。” “我为什么要反悔？” “这么大个秘密被你知道了，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逃得掉吧？” 看着重新变得鲜活的祁煜，有些想去戳一戳他气鼓鼓的脸。 他是不安吗？ 所以总是这样时不时地试探。 可我是真心的…… 祁煜，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哪怕你可能并没有那么信任我。 若有若无的丝线，将我们彼此相连，而我心中所想，也正透过逐渐紧密的牵绊，一点一点地传递给他。 祁煜脸上明明还挂着生气的表情，可是下一刻突然又多云转晴。 看着他突然露出的笑颜，我无奈地跟着笑了一下。 真是像个孩子一样，情绪多变又表现得这么明显。 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祁煜的手却又拉住了我的手腕。 那短短一步的距离，却又轻易地联系在了一起。 “走吧，今天心情好，答谢你昨晚照顾我，请你吃大餐！” 猝不及防被拽得往前一倾，祁煜接住我后，似乎笑容更大了一些。 “小心一点，保镖小姐，虽然你的雇主很英俊，但是你这样投怀送抱的话，咳……” 抬头对上他微红的耳尖，和有些躲躲闪闪的视线，我直接被他气笑了。 明明是他拉的我，倒好像是我故意要扑他似的。 “那我英俊的雇主大人，能把手松开了吗？” “不要！” “？？” “你可是知道了我那么重要的秘密，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要接受我的考察和监视！” “啊？” “直到我确定你真正可信为止！” “……我还要上班。” “但你今天休息！” “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办法~！” 看着他那张表情过于生动的脸冲着我挤眉弄眼，我突然就有些没脾气。 “说吧，今天你又想去哪？” 祁煜见我看破了他的想法，便也没再多说，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290章 迟来的完美贝壳 “嗯，先去吃饭，然后下午去逛逛？” “这次应该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吧……” “稀奇古怪的地方？你指哪里。” 祁煜嘴里嘀咕着我的话，拉着我的手腕却没放松。 看了看自己睡皱的衣服，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可是某人却笑着回过头来看我。 迎上他看来的视线，阳光在他身后折射出耀眼的光，显得祁煜好似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 那一瞬我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是他的鳞片还在，会不会让他变得更加漂亮？ 可是祁煜的笑容却比太阳更令人难以直视，他看起来好开心。 像是从未这么开心过一样。 以前就觉得他很爱笑，可是周身都笼罩着一种说不清是忧郁还是忧伤，就好像是蒙尘的太阳。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不用再在我面前伪装，就好像被重新擦亮的明珠一般，再次绽放出了独属于他的光芒。 祁煜…… 虽然你说自己是沧海遗珠，可……又怎知自己不是照亮他人的太阳？ 也许你并不知道吧？ 有些人光是存在本身，就值得他人感激上苍。 …… 被祁煜拉着，竟然难得没去那些一看就很高档的地方。 一间小小的海边摊子，因着是休息日，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有祁煜在的时候，似乎身边总是停不下的热闹。 就算是不怎么搭理他，他能自己跟自己聊得很开心。 老板似乎是认识他，见他来了便冲他打招呼。 某人一边点餐，一边跟我吹嘘着这里的独家秘制酱汁有多么的美味。 我可真是信了他的鬼。 一口下去，差点辣掉了舌头…… 不出意外，这顿吃完了，就会获得一张完美的香肠嘴！ 而罪魁祸首却在桌子对面笑出了眼泪。 “……祁煜！” “哈哈哈哈哈……” 趁着他笑得直抹眼泪，我直接塞了一个进他嘴里。 猝不及防的某人也被拉得够呛！ 还以为他又要变成气鼓鼓的河豚，不过他好像还是很开心的模样。 “给你。” 将桌边的饮料递给他，看着他咕咚咕咚总算咽了下去，我不由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这是在报复吗？” 他一双笑弯的眼睛，仿佛倒映在海面上的星河一般，闪着光。 “就行你框我吃辣，不行我报复？” “行。哈哈哈……” “你笑得好傻！” “怎么会傻？你对自己雇主的美貌没有正确的认知！” “祁煜，正常的人类不会这么臭屁！” “你在说我不正常？” “难道你觉得自己很正常？”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你是不是嫉妒我！” “我……” “长得好看也不是我的错，你嫉妒也没用！” 我忍！ 看我别过脸去又塞了一口，祁煜将另一杯饮料推到了我面前。 “虽然很辣，但是味道很好吧？” “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家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辛辣的刺激后，是那种胡椒的微麻，鲜香的海鲜被烹饪得恰到好处，在口腔中激昂地演奏！ 虽然咽下喉管的时候依然会觉得有些辛辣，可确实是一种会令人上瘾的味道。 看着对面明明吃辣而脸红的某人，估计我大概此刻也跟他差不多吧？ “祁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又菜又爱玩。” “啊？” 祁煜反应了一下，有些不满的眼睛立了起来，“你说我菜？我哪里菜了！你把话说清楚！” “哈哈哈……” 看着几句话间表情切换得无比自然又迅速的祁煜，刚才被他坑的郁闷，随着他鲜活的表情而疏解出去。 祁煜本还在生气，可是看我突然笑得开怀，眸子轻微颤抖了一下，再次溢满了柔光。 摊位的老板忙碌间刚好看见了那个瞬间，整个人都看呆了。 身旁的伙计不知道老板的手怎么突然停下了，迅速给烤架上的海鲜串串翻面！ “老板！” 伙计不满的声音立马唤回了老板的溜号的意识。 他尴尬地笑了笑，等再忙活完的时候，那原本坐着笑闹的两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想着那个每次都孤零零一个人来的俊美青年，对着那加麻加辣的海鲜吃得面无表情的模样，老板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老板！” 伙计再次不满地叫了一声！ 老板却哈哈地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利落地动了起来。 伙计忙得满头大汗，看着原本还累得苦哈哈的老板，突然心情好了起来，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不由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老板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笑着说了一声，“今日的钟点费翻倍！” 伙计不明所以，但是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而祁煜已经拉着我在海边淘小贝壳了。 “你看这个怎么样？” “嗯……” “这个呢？” “嗯……” “不是，你光‘嗯……’是什么意思？” “很难挑！” “这有什么难挑的，选你喜欢的啊！” “可是这个白色带粉色纹路的好看，这个有些荧光绿的也很好看！” 祁煜看了看手里的贝壳，干脆两个都塞进了我刚买的小篮子里。 昨天的金贝壳赶海节没参加上，还以为他不在意呢！ 结果没想到他带着我挑了一下午的小贝壳。 直到小篮子装不下了，祁煜才有些悻悻地带着我往回走。 “我说祁大画家，这么多贝壳你都没有满意的？” “总觉得还差一点什么！” 祁煜一手拎着小篮子，一手在里面挑挑拣拣的。 “可是我觉得哪个都很好看，不得不夸夸你，这大艺术家的审美确实不错，那么多人都想要你捡的贝壳！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感觉都快眼馋哭了！” “嗯……” “你干嘛学我！” “就是还没挑到让我满意的！” 祁煜嘀嘀咕咕的，在小篮子里翻找着。 而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 顿住脚步，任由祁煜嘀嘀咕咕地继续往前走。 我却在礁石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小跑过去将那蓝色的小贝壳捡了起来。 放在手里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捡到了祁煜的鳞片。 祁煜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回头找我。 就看我正蹲在几块礁石旁，笑得一脸开心。 察觉到他的视线，我扬起了自己捡到的贝壳！ “祁煜！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第291章 我家没那么多规矩 那一抹亮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光泽，水痕顺着贝壳的纹路蜿蜒向下垂落在我手上。 那不断闪烁的晶莹，在祁煜的眼中构成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他下意识地想去用画笔记录下来，可反应过来后才急忙掏出了手机。 而我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 “祁煜，这是我们今天找到的最漂亮的贝壳！你认不认？” 而走在我身边一直在翻手机的某人，百忙之中抽出了一个眼神落在了那几乎与他鳞片颜色一致的贝壳，轻轻叹了口气。 “你喜欢这个……颜色？” 祁煜似乎原本想问的不是这个，可他最终问出口的却换了。 我将贝壳对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在橙红色的暖光下，莹蓝色的贝壳也闪耀出了独特的光晕。 “喜欢！今天的贝壳里，最喜欢这个！” 我并没有察觉出祁煜的欲言又止，可是祁煜却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低垂着眉眼偷偷笑了一下。 “那好吧，今天的完美贝壳，就算是被你找到了。” 某人的声音里不情不愿的，看起来有些不愿意服输。 不过下一刻，那漂亮的贝壳便被我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既然是完美的贝壳，当然要送给同样完美的人了~！祁煜~错过的金贝壳赶海节，我们补上了！” 祁煜看着被递到眼前的贝壳，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本就白皙的手掌中心。 那小小的，甚至看起来有些惹人怜爱的贝壳…… 祁煜曾在海中见过无数更漂亮的贝壳，有色彩绮丽的，也有形状独特的。 可这与自己鳞片相似的贝壳，却是她送给自己的。 就像那条在画室中精神抖擞的焰尾鱼一样…… 似乎，与她相遇后，她就总是给予自己什么。 祁煜说不清那种在心底一点一点汇聚的是什么，只觉得那种温暖又柔软的感觉，好似又回来了。 就像当初在城堡里，自己画画时，一抬眼就能看到的笑容那般…… 熟悉！ “祁煜！祁煜~！？怎么突然发呆了呢！” 我在突然站住不动的人面前摆了摆手，有些搞不清他突然这又是怎么了。 要说是生气吧，表情有点茫然，可要说是别的…… 我看了一眼被他小心翼翼放在掌心的贝壳。 总不会是因为太喜欢而看呆了吧？ 祁煜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却将手心的贝壳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重新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了些灵感而已！” 见他恢复如常的样子不似作假，我接过他手里的小篮子翻找着里面的贝壳。 “这么多贝壳，你都打算带回家吗？” “捡到了就是我的，我不能带回家吗？” 看着某人一脸正色的样子，我从篮子里挑出了一个跟刚才大小差不多的浅粉色贝壳。 “祁大画家想带回家，谁还能拦着？不过嘛，这个我要了！” 祁煜看了一眼我手里跟刚才送给他差不多的贝壳，眼睛眨了眨。 见他探头过来，我下意识地收回手，把贝壳藏在了手心里。 “干嘛，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捡一篮子贝壳，最后一个都不给我？” “瞎说！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那你想干嘛？” 祁煜见我一脸警惕的样子，竟然气笑了。 “你就打算这么拿回去？” 我见他神情并不似要抢回去，便又摊开了手掌，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那小小的贝壳。 “不然呢？” “贝壳如果一直这么放着，是会裂开的。” “裂开？” “毕竟是水里的东西，接触不到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祁煜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我，我继续疑惑。 “那……怎么办？” “给我吧，等我处理好了，再给你，到时候你想怎么放都可以。”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里的贝壳递给了祁煜。 “那你弄好了，记得给我啊！我可是会记得的，别想贪污了！” 祁煜再次被气乐了，一双眼睛立起来看着我，修长的眉毛都挑着。 “看不起谁呢，在海里我什么贝壳没见过，会贪你这小小一个？” 见他模样认真不似作假，我立马改了态度。 “嘿嘿！那就期待大艺术家的作品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你吧！” 某人开心了起来，头高高地扬着，那股得意劲儿，一看就是被夸舒服了！ 溜溜达达又回了祁煜家。 祁大厨打算晚上亲自做饭招待我！ 说实话，祁煜的厨艺是真没试过。 因为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一副挑剔公子哥的模样。 没想到做起饭来，动作倒是挺利索的！ 看着他行云流水般流畅地做饭，本想来帮忙的我突然就没了用武之地。 祁煜随手拉了个凳子给我坐，于是我就在最近的位置欣赏了一下视觉与味觉双重享受的盛宴！ 看着他手底下看起来格外听话的食材，不知道为啥就突然想到了海底的生物链。 “祁煜，你做这些海鲜的时候，心里就没什么别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 祁煜舔了舔自己调好的料汁，点头间似乎压根没懂我在问什么。 “这……都是海里来的，你就这么水灵灵地给人家爆炒了？” “不然呢？先唱经超度一波么。” “唱经……倒也不至于。” 祁煜手里动作不停地颠着平底锅，锅里的小海鲜也很给面子的散发着鲜香的味道。 我咽了咽口水，把还想吐槽的话也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祁煜回眸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这样的表情有些好笑。 “主食吃意面？”祁煜探了一下脖子，抬头示意我，手里则将炒好的海鲜迅速出锅摆盘。 “意面你也会做？” “单身久了，自然什么都得会一点。”某人意有所指地说。 而我眼睛里只有刚出锅的美食，压根就没注意祁煜的意有所指。 看着面前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的大馋丫头，祁煜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饿了就吃吧，在我家不用那么规矩。” 他将筷子递到了我手里，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转身就去柜子里找意面了。 原本被食物勾走了的魂儿，随着他状似无意的亲密举动重新归位。 眼看着他找到了意面后转过身来，我连忙低下头将筷子伸进了盘子里。 生怕他看到我脸上无法控制的红晕…… 第292章 颜料与酱料的异曲同工之妙 祁煜试了试水温，然后卡着合适的温度将面下了进锅里。 余光却落在低着头，闷闷干饭的我身上。 “怎么突然安静了？难道做得不合你口味？” “……没有，挺好的。” 我低着头，有些鸵鸟似的掩盖着我不太正常的反应，就连声音也闷闷的。 祁煜挑了挑眉，“刚才出锅的时候，你眼睛都快粘进盘子里了，现在突然这样……” 祁煜默数了几息后，将意面捞了出来，然后换到平底锅里，倒入调料和酱汁。 “还是说，刚才迷住你的不是食物？” 说这话的时候，祁煜并没有回头，而我刚塞进口里还没来得及咀嚼的蛤蜊差点卡住喉咙。 “咳咳！” 祁煜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不过他还是熄了火，迅速接了杯水递给了我。 没能吃掉的蛤蜊被我咳了出来，连灌了几口水后，才止住了咳嗽。 祁煜看了我一眼，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反应这么大，是说中了你的心事？” 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我却没办法跟之前那般顶回去。 脸色依旧很红，只是有了刚才的咳嗽做遮掩，总算不用担心被他看穿了。 祁煜见我不咳嗽了，手从我背后收了回来。 他甚至过于体贴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走到灶台旁重新打开了火。 很快锅里嗞嗞的声音再次响起，意面独有的香味也随着升腾的热气散发了出来。 其实祁煜刚才站在我身后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我泛红的脸颊和耳朵。 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得到答案了，便也没有继续追击。 昨晚算是一场豪赌。 如今的地球并非曾经的菲罗斯。 利莫里亚在这里是神话，而非是生活在其间的一个族群。 好在他算是赌赢了，结果虽然与他所想的有些距离，但是好在还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之中。 他不想把我逼得太急。 之前在n109区的很多事情，还没结束，他是想再进一步，却并不想拿我的安全做赌注。 那一次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所以…… 他的余光再次瞟向了我，慢一点……便慢一点吧。 虽然他心底有些急切地想要在一起，可是他也知道，感情的事急不来。 该来的总会来，而得不到的，急也没用。 将热气腾腾的意面盛入盘子里，祁煜用酱料在盘子边上寥寥勾勒了几笔，一尾鲜活的焰尾鱼便跃然其上，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好似要跃入意面里。 盘子很快被摆在了我面前，还有配套的餐具。 我这才发现他家厨房的餐具竟然种类颇丰，甚至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刀叉和勺子…… 祁煜见我盯着他的橱柜看，视线也落在了那些餐具上。 曾几何时，他的餐桌礼仪还是那时的我亲自教的，可现在…… 他的睫毛眨了眨，很快收敛了眼底失落的情绪，转而换上了一张轻松的笑脸。 “尝尝吧，我的手艺，一般人可没机会尝到的。” 看着被安置妥帖的餐具，我有些犹豫地拿起了适合的叉子…… 祁煜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把筷子递到了我手里。 “用不惯就用这个。” 我抬眼看他，却见他并没打算吃东西，只是撑着胳膊坐在一旁看着我。 “你不饿吗？” 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些意面到自己的碗里，我有些疑惑地看向祁煜。 “不急。” 见他这样，我便也想起了之前老唐对他的吐槽。 自己在画室花了三天，然后忘记吃饭把自己饿晕…… 再一联想到他说他的手艺一般人没机会吃到…… 看来他自己也算是这个一般人的范畴呢。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把意面塞进嘴里。 下一瞬我的眼睛不由睁得老大，还闪烁起了星星！ “呜呜！好吃！” 意面浸满了酱汁，不管是鲜香甜辣咸都特别的适口。 要不是知道祁煜是个挑剔贵公子，我都怀疑他是知道我的喜好和口味，特意做来讨好我的了！ 尤其是这个番茄的味道，怎么都觉得跟外面卖的哪里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祁煜看我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支着下巴笑得温柔。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祁煜，你这个意面里加的番茄酱是什么牌子的？怎么感觉特别有味呢！” “番茄酱？”祁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是祁煜牌的！怎么，你喜欢吃吗？要不要给你带一瓶回去？” 我看了一眼他突然放在我面前的玻璃瓶，这才发现上面并没有标签。 “你自己做的？” “嗯，刚好收了一批番茄想要做颜料，还剩了一点，索性就做了点调料。” “颜料和调料吗？没想当画家和厨师，还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了！” 祁煜伸手替我擦了擦唇边的番茄酱，然后顺手就把指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咬着的面条都掉了…… “嗯，不愧是我做的！” 某人压根没看我，自顾自地就开始臭屁。 我恶狠狠地再次夹起掉下的意面重新塞进嘴里，咀嚼间大有一口在咬他的恶气！ 祁煜高抬起的下巴，嘴里犹自说着自恋的话，可是余光却已经在看向我时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够吃吗，保镖小姐？要是不够吃的话，食材还有……别跟我客气！” “……我看起来像个饭桶吗？” “嗯，这就要看从什么角度看了！” “祁煜！” “哈哈哈哈！唉！吃人的嘴短！不带打人的啊！嘶——！！痛痛痛！错了错了！” 祁煜认怂得很快，我便也只捶了几下就放过了他。 毕竟还是雇主的，拿着薪水吃着人家做的饭，还动手打雇主什么的…… 嗯，想来好像是有点…… 但是！对象是祁煜？ 那没问题了！ 合理！再合理不过了！ 就没见过这么皮的！ 笑闹中吃过了晚饭，就打算回家了。 祁煜送我的时候，竟然还真把番茄酱塞进了我包里。 看着因为被塞了番茄酱而压根合不上的包，我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个番茄酱到我手里，大概也就是抹面包片，要不还是留在祁煜家里继续发挥效力吧？ “这个，要不我就不拿了吧？” 祁煜见我一脸抗拒，有些不解地侧了侧头。 第293章 利莫里亚东西乱放的神 “刚刚不是你说喜欢吃的吗？” “是觉得你做的味道不错……” 祁煜还没等我说完，就把我刚拿出来的瓶子又塞了进去。 “既然觉得不错就带回家吧，不至于连一罐番茄酱都跟我客气吧！” “可是，我拿回家我也做不出你那个味道啊。大概只能拿回去抹面包吧……” 祁煜这才松开了塞罐子的手。 回头看他，竟然见他耳朵都红了，我这才发现自己正抓着他的手。 一惊之下，急忙松开。 再看祁煜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用手挡住了脸，视线不知道在看哪里了。 脑中突然就想起昨晚他那副敏感怕痒的样子，似有所感一般有些拘谨地错开了一步。 祁煜见我突然离他远远地，视线又转向了我。 “那个……” “你……” 我们两人同时开口，视线也在半空中相交。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莫名的谦让，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最终祁煜轻咳了一声后，转过身来。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嘛，你干嘛突然躲我那么远？” 我看了眼勉强算作一步的距离，“这也叫远？” “你这样，难道是怕我吗？” 他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 “不是，那你干嘛突然脸红？整得好像我占你便宜一样，我这不是怕你尴尬才挪开的吗？” 祁煜眼睛睁大着，似乎没想到我竟然因为这个就躲他远远地。 “我哪里脸红了，明明是你说番茄酱好吃，我才给你装的！结果都装进去了，你又不要了！我那是生气气的！才不是脸红！” - - ！！ 看着胡搅蛮缠的某人，我干脆一把将罐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说好吃你就塞给我，那我要是喜欢你家，你是不是也塞给我！” 祁煜一愣，似乎没能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你喜欢我家？” 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样子，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不是人来着，万一他真把这东西当个物件也给我了…… 哦，漏！ 一想到他那花钱大手大脚，不把钱当钱的败家样子，这个可能性突然间就无限放大了！ “你要是真喜欢的话……” “不！我不喜欢！”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然后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对方。 祁煜的表情已经在下一瞬就换上了生气，而我则一脸震惊。 因为他这话的下一句，很可能就是：送给你也不是不行！ 妈呀，这可是无人岛啊！除了他这位利莫里亚的沧海遗珠，谁家好人住在这种地方啊？ 连个便利店都没有，实在太不方便了！ 我可没有他这饿三天晕过去也不吃饭的本事！ 而祁煜压根不知道我在脑补什么，眼睛已经瞪起来，凶巴巴地看向了我。 原本他还想说，要是我喜欢的话，直接住进来也可以。 毕竟还有一间客房，是当初建设的时候就特地为我准备的…… 只是没有理由，邀请我过来一起住而已。 “你在耍我？” 眼看着他又逼近了一些，身高优势的压迫感立马体现了出来！ “我哪有，这很明显就是开个玩笑！虽然你家很好，但是我家也不差得好吧！” 可是祁煜压根不买账，他气势汹汹地向我逼近，大有一副我不解释清楚，今天别想走的架势。 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不过被摸一下手，就脸红心跳无法控制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两步，结果直接就撞到了他乱放的画架上，回头去看的时候脚下一绊，整个人就毫无防备地向后倒去。 祁煜你&*……%&*……￥%…… 利莫里亚东西乱放的神！ 就在我准备迎接平地，好吧，杂物乱放地摔倒时，手腕却被拉住了。 祁煜似乎压根没懂我为啥突然就倒了，下意识地就拉住了我。 可是下一瞬，被我撞倒的画架直接跟着倒了下来。 于是，俩人直接被画架压在了底下，玩起了二人叠罗汉。 好在祁煜反应快，用胳膊帮我垫了一下，以至于虽然摔了，但也不是很疼。 就是不知他的胳膊还安好否？ 然而，预料中的嚷嚷并没有出现，倒是他的手垫在我的脑袋后面，只听到一声短暂的闷哼。 祁煜就这么趴在我身上半天没动…… 而巨大的画板直接把我俩压在了下面。 “……” 静待了几息后，祁煜还是没有动静，我人直接傻了。 完了，利莫里亚最后的沧海遗珠嘎了！ “祁煜！” “祁煜？” 接连喊了他几声后，祁煜突然在我旁边呼出了口气。 那气息吹拂在耳边有些痒，然后我就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双亮起来的眼睛。 ！！！ 头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家伙不是人！ 就连那天晚上看见他鳞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 然而那抹亮起的蓝色只是短暂的一闪而逝，随即周遭又陷入了被遮蔽的黑暗。 “……祁煜？” 试探性地又喊了他一下，身上的人影总算动了。 “你别动。”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我似的。 紧接着他便抬起了那个巨大的画板，光线很快便从缝隙里渗入了进来。 不过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光重新照亮，我这才看见祁煜的手扶着画板的地方，有一抹艳丽的红色。 而与此同时，我也坐了起来。 “祁煜你受伤了？” 他却看了我一眼，皱起了眉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上好像有点疼。 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碰，祁煜却直接将画板随意地靠在一旁，直接伸手拉住了我。 “别碰，我去拿医药箱。” 我这才发现，脑袋上正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头皮流了下来。 顺着额头抹了一下，好吧，白担心他了。 合着受伤的是我呀…… 祁煜的动作很快，原本昨天还是我拿着医药箱照顾他，今天风水轮流转。 “嘶……轻点！” “啊！很痛吗？你别动，我轻点！” 祁煜小心翼翼地帮我清洗伤口，可是刚才还没感觉的伤口，这会却火辣辣地疼。 而祁煜却不复刚才那闹腾的模样，一脸的心事重重。 直到他帮我处理好头上的擦伤，我这才发现他手上刮得更严重…… 看来是刚才地上那随意乱放的刮刀刮的…… 他该不会是因为看到了，才突然伸手挡在我脑袋后面的吧？ 与我的懵懂不同，刚才血液交融的瞬间，祁煜的脑海中闪出了一些画面。 甚至看到了一些，让他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画面…… 第294章 别扭的鱼 “祁煜，你的手……” 低头看着被我抓住的手，祁煜轻轻挣脱开，背在了身后。 “没事。” “都流血了还没事，看你以后东西还乱不乱放了。” 祁煜见我一脸着急，目光闪烁了一下，又任由我将他的手拉了回来。 “真的是，谁能想到，在你家走个路都能受伤。” 祁煜看着我小心地帮他处理着伤口，眸光里却满是温柔和怀念。 上一次，我们这么近，是什么时候…… 祁煜想过很多次，再次相遇以后，我们会以哪种样子相处。 他承认，自己确实有演的成分在的。 原本他是能躲开的，可是她入怀的那一瞬，自己确实是分心了，不然也不会让她受伤。 虽然只是很浅的一道刮伤，自己的手还是慢了一步，没能全部挡住。 祁煜心中叹息，可是哪怕是这样骗来的亲近，他也依然觉得甜蜜…… 看着此刻眼中只有自己的少女，祁煜甚至希望自己伤得再重一些就好了，刚才不应该下意识避开的。 或许这样…… 她的眼中心里，只有自己的时刻就会多一些……久一点！ 然而我却并不知道祁煜心中那百转千回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着伤口。 等包扎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他不是应该吱哇乱叫的吗？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可是一抬头，就刚好望见了他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眼睛…… 我一下子看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而祁煜也好似反应过来似的，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谢谢。” 突然被他这么坦率地道谢，我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看了一眼自己包扎的伤口和那个有些难看的结……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艺术细胞的，连绷带都能打出好看的蝴蝶结…… 下意识地想起这个，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n109区的经历。 松开了祁煜被包成粽子的手，我略显拘谨地错开了一点。 祁煜的目光一直跟着我，在我错开距离的时候，很明显地眼中闪过了落寞。 可惜我并没有敢像他那样明目张胆地看着，所以没能发现他那一瞬的失落。 想着他受伤的手，之前他还说要送自己回家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祁煜看了一眼局促的我，突然掏出手机给老唐打了个电话。 唐知理正在画展的会场里忙得脚不沾地，毕竟不是谁都有祁煜这样甩手掌柜的命。 接到祁煜电话的时候，老唐人是懵的。 毕竟每年潮汐逆流之日前后的这段时间，都是祁煜的闭关周期。 你主动找人是找不见的，当然了，大艺术家压根也不会主动找你。 可是今年…… 过往的约定俗成被打破了不说，祁大艺术家他…… 他竟然不是一个人待着的！ 非但没有闭关不说，竟然还跟保镖小姐一起受伤了？ 这谁能相信？ 所以老唐着急忙慌从画展那边跑出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唐经理！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老唐这才看见拦住自己的人，也正是这次画展场地的负责人。 “祁煜的手受伤了，我得赶过去看看，这边您多费心！场地费我给您多加一成！” 这负责人一愣，连忙催促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吧，这边有我就行！有事电话联系！” 刚被拦住立马又被推出去老唐，压根也没顾上多说什么。 这家的场地一直难定至极，费用也是高得离谱，偏偏场地的主人是祁煜的迷弟，所以一切交涉都还算顺利。 除了这里的排期不好挤，所以时间和布置都比较紧张以外，可以说，除了祁煜那个拖延癌的画没到位外，都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进行。 结果这个节骨眼，祁煜竟然手受伤了！ 一个画家！他竟然让手受伤了！ 而且理由竟然是为了保护保镖！？ 这个理由……老唐都觉得他是给自己找摸鱼的新借口了！ 毕竟保镖小姐可不像是那种会给人添麻烦的个性，而且身手利落老唐自己是亲眼见识过的！ 结果…… 虽然是将信将疑，但老唐还是火速赶到了现场。 当他直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在沙发的两端，排排坐的两人。 一个脑袋上打着补丁，一个手上用纱布捆成了粽子。 一时间老唐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开口关心还是先吐槽…… 一般来说，脑袋受伤应该包得严重一点吧？ 为什么祁煜的手包扎得跟断了似的？ 他不是说是只是擦伤吗？ 眼看着老唐站在门口，有点进退维谷的样子，我看了一眼刚才开始就突然闹别扭的祁煜。 可是他依旧不高兴地扭着头坐在离我最远的沙发另一头。 好像压根就没看见老唐进来似的。 我看着老唐一脸尴尬的样子，只能越俎代庖地跟他打招呼。 “抱歉啊老唐，害祁煜受伤了……刚才他给你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老唐看了一眼祁煜放在一旁还带着血迹的巨大画板，又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案发现场，最终只是笑了笑。 “意外而已，伤得不重就行。不过你这个在头上的，要不……我先带你们去医院看看吧？” 祁煜不爽地哼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 “你带她去吧，然后把她送回家。我要休息了！” 说着，直接丢下我跟老唐面面相觑，自顾自地回房间去了。 见我一脸的惊讶，老唐倒是很熟悉他作风似的直接过来帮我在地上清出了一条路来。 “没事，他就这样，回头自己就好了。” 看着老唐一脸赔笑的模样，我估计他是给祁煜收拾烂摊子习惯了，所以大概以为这次也是祁煜惹祸，牵连了我。 “他的手……” “没事，他有私人医生，他自己会联系的。” 看着老唐不太在意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刚才我替他包扎时，他那个过分温柔的眉眼。 就好像……从未被人这样在意过似的那种熨帖。 “呃……” 老唐接过我的包，替我打开了车门。 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很明显站在窗口观望的身影。 “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我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第295章 你动心了? 一抬眼，就瞧见老唐那明显看穿我想法的神情。 我有些尴尬，毕竟比起我跟祁煜这算不上长的相处时间来说，明显还是身为经纪人的老唐更了解他。 我这样冒然的想法，其实对老唐来说，多少有点……不太礼貌。 老唐见我低下了头，目光再次看向窗帘后藏着的人影。 “祁煜在看你。”他突然凑近我低声笑着说。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顺着老唐的视线看去，刚好看见了那个自以为躲得很好的影子。 而他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可身影在窗帘后转来转去几次后，最终还是有些掩耳盗铃似的躲在窗帘后面没出来。 “看得出来，你们相处得不错，你会这样关心他，作为他的朋友……老实说我很高兴。” 看唐知理那一向笑容满面的脸，我这才注意到了那些刚才被忽视掉的细节。 说起来，老唐身上总是带着一份沉稳和从容的。可他现在鬓角上还带着没能被海风吹干的汗水痕迹。 一向得体精致充满艺术家气息的服饰，现在看来也略显仓皇凌乱，再一联想到祁煜打电话到现在的时间…… 大概，是刚接到电话就着急忙慌的赶来了吧？ “走吧，先送你回去。”他说着，视线扫过了祁煜塞进我包里那瓶番茄酱，一抹思索的神色转瞬即逝。 不得不说，老唐实在是个近乎完美的经纪人，我甚至觉得他包办了祁煜的艺术相关、生活助理等等各种角色和事宜。 回去的路上，他还状似无意地替祁煜说着好话，也算是间接从他这里知道了一些关于祁煜的小事情。 比如，往年的这个时候，祁煜总是会自己一个人闭关，谢绝所有社交。 从来没有人在这个时间段里见过他，以至于老唐这个算是跟他关系很紧密的金牌经纪人都有些意外于我的出现。 “说实话，刚才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熬了几个通宵看错了来电显，根本就没想到他这个时间竟然会在家，而且还是跟你在一起。” 老唐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眯眯地蛐蛐祁煜，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虽然看起来是对祁煜的吐槽，可某种方面也算是在默默地帮他刷好感。 毕竟谁不喜欢被当成特别的人对待，何况对方还是祁煜这种要身份有天赋，要天赋有资产，要资产有长相的绝世美男？ 只是我也是昨天知道了他的秘密，如今老唐跟我说这些，也变相说明，即便是唐知理也不知道祁煜的这个秘密…… 所以，他真的待我有些‘特别’。 只不过这种特别，究竟是好是坏……我现在也说不清。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秘密与危险都是并存的。只是说不清，如今我们两个到底谁的秘密更危险罢了。 看我突然安静不说话，老唐随意地又提起了一个话题。 “你包里的番茄酱是他给你的？” “嗯，昨天他做的意面味道很特别，所以……” “哦~~~~！” 听到我的回答后，老唐的笑意压根不达眼底，甚至在语气里还隐隐带着点杀气。 “呃，老唐？” “嗯？” 看着笑眯眯看过来的人，我有些尴尬。 “你……眼睛没在笑。”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毕竟一贯笑眯眯示人的狐狸突然露出了杀气什么的，这很明显有‘故事’啊。 听到我这话，老唐微微愣了一下，不过随即笑得好大声。 等他笑够了才回头看我，见我一脸诧异，他笑得更开心了。 “抱歉，哈哈哈，其实……这样也好。” 他的目光柔和地重新落回到了道路的前方。 见我明显没懂，老唐便给我解释了一下自己这情绪的由来。 原来这批西红柿来的时候，还是老唐亲自给他搬过去的。 因为祁煜本身就不太喜欢接触人，所以当时老唐累死累活地跑了五趟，才把他从国外订的番茄分批给他搬到了画室。 结果别说番茄酱和亲自做的饭了，当时他渴了想吃个西红柿还被某人一顿嫌弃。 看着老唐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我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老唐则是大度地耸了耸肩…… 看他叹息的模样，看起来无奈又宠溺！ 不得不说，老唐是有点老父亲属性在身上的。 “说实话，祁煜对一个人这么上心的样子，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也是从你身上，我第一次深刻地理解到了，感情的深浅不能单用时间来衡量。” 老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些我不甚了解的感慨。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失落还是释然，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复杂的…… 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祁煜，也很重视他这位画家雇主兼朋友的特殊关系。 一路闲聊，很快进了市中心。 唐知理将我送回了公寓，目送我上了楼。这才拿出刚才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其实这个时间会找他不停发信息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重新回到了车里，他这才划开屏幕，一条条的信息看去。 最早的一条竟然是他从画展出来就开始了…… 看着他明显特意选了角度光影，甚至还特意用手指凹过造型的‘粽子’手…… 老唐觉得自己的涵养边界再次被祁煜圆润地打磨了一遍。 伸手扶住不停跳动的额角，和无语到想要抽搐的嘴角，唐知理在想自己究竟该怎么吐槽才能既出一口恶气，还能顺利地拿到画稿。 强忍着憋在心口的怨气，老唐看着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又转头看了一下我刚下车的小区。眼见着楼上一间房间的灯亮起，他才收回视线，指尖灵活地开始打字。 唐知理：人已经送到了。 强忍着忽略祁煜那说不清是炫耀还是什么的一条条消息，老唐将祁煜拜托自己的事情做了个简短的回复。 祁煜：怎么这么久？ 对面很快传来了祁煜的消息。 唐知理：你对她动心了？ 唐知理跟祁煜打交道太久了，已经可以完美地无视他一些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吐槽的闲言碎语，直击主题。 倒是祁煜看到唐知理发来过于直白的信息，那一堆还没发出的文字又被他统统删掉了。 而就当老唐等了很久没有回复，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一条消息却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 祁煜：你相信命运吗？ 第296章 你得负责 老唐看着这几个字的时候，沉默了很久。 说实话，祁煜的脑袋里到底有些什么，他其实压根不懂。 比如这个‘相信命运吗？’ 这一般不都是偶像剧里的台词和桥段吗？ 怎么从祁煜嘴里说出来，味儿就不对了呢？ 唐知理的视线从车窗外又看向了那盏亮起的灯，思索了片刻后才给祁煜回复。 而另一边，祁煜看着自己发出的几个字，却正在愣神儿。 直到老唐的信息接入，手机震动，他才低下头。 唐知理：画师的梦我不懂，但是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也赞同，毕竟看得出来她很在意你。 祁煜看着唐知理明显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唇边反而挂起了一丝笑容。 是啊，命运这种话题，总是带着一些玄之又玄的玄妙。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大概也是不信的吧？ 毕竟曾经的海神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可是她作为信徒时的预言，祁煜却一直在暗暗祈祷着它能如期发生。 好在，他等到了那个未来…… 手机又震了震，是老唐的抱怨。 祁煜看着老唐对之前的番茄怨念颇深，甚至今天看到番茄酱的时候，又被勾了起来，不由笑意更深。 祁煜：还有一瓶没打开的，一会来拿吧。还有你要的画…… 很明显，这次老唐的消息回复得都快多了。 唐知理：你画好了？竟然提前了？不可思议！这个恋爱……只要不耽误你画画，作为你的经纪人，全方位支持你！ 看着老唐近乎语无伦次地回复，祁煜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走到刚才染了血的画板前，月光正柔柔地挥洒着光芒。 祁煜的画室采光非常好，这样晴朗的夜里，他的画室即便不开灯也可以视物。 虽然他并不需要依靠光源，可是能看得更清晰总是好的。 指尖微微触碰那交融在一起的血迹，祁煜的眸光却在画板的阴影下深邃了许多。 他在想，刚才那一瞬脑子里闪出的画面……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是……祭奠！ 只不过与真实发生的一切不同，是……更贴合海神书的祭奠！ 指尖渐渐收紧，渐渐地收握成拳。 上面跳动的血管正昭示着他心中无法平息的心绪。 那些画面里，与他的经历不同。 而信徒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祁煜强迫自己不要去深想，可是那画面里的鲜艳的红实在太过刺眼，令他不得不在意…… 尤其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他再熟悉不过！ 可是他怎么能？他又怎么会？ 而就在他的眼底海潮暗涌的时候，一个特殊的手机铃音却从口袋里响起。 被打断的人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而这条信息，正是回家收拾完的我发的。 我：祁煜，还在生气吗？ 看着对面没多久就显示的已读，我的心情有些紧张。 毕竟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他后来突然闹脾气，也不说话。 我跟他说话他就一个‘哼’回答所有。 …… 真想问问他几岁了，但是怕他直接就气鼓鼓了。 这么想着，我从包里拿出那天金贝壳赶海节时买的河豚钥匙扣…… “嗯……真的怎么看怎么觉得神似无比！都说利莫里亚人是人鱼，不过人的种类那么多，鱼的种类也那么多……祁煜到底是不是正经鱼啊？” 嘴里一边吐槽，一边脑补着河豚祁煜和八爪鱼祁煜还有胖头鱼祁煜…… 嗯！毫无违和感！ 所以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鱼？ 糟糕，不小心更好奇了！ 正胡思乱想地脑补着，祁煜的信息回过来了…… 我刚要开心他是不是不生气了，结果…… 祁煜：哼！ …… 看着这个熟悉到听了小一晚上的哼，我不由叹气。 我：你怎么还在生气啊！ 已读倒是挺快的，不过对方正在输入了半天也没看见内容…… 就在我拿着手机纳闷的时候，一个视频通话直接打了过来。 看着近在眼前还不断震动的祁煜头像，我手机都吓掉了，还好现在正在床上滚…… “喂~”接通了视频通话，祁煜一张巨大的美颜暴击就出现在了眼前。“！！我……祁煜你干嘛离那么近？” “手受伤了啊！你看看你包的手指头都动不了，我只有一只手可以用了！” “……那、那也不用这么近吧？” “哼！” 好吧，看来还在生气。 “怎么还在生气啊，我走的时候都看见你在窗帘后边了。” 祁煜眼睛一睁，似乎没料到我真的看见了，他当时还寻思这个角度应该看不到他的吧，却忘了当时屋里开着灯，他的影子露出来了。 看着瞬间变成大眼萌宝的祁煜，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祁煜顿时满脸通红……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谁能想到他初见的时候那么高冷，话都不多的。 嗯……说起来，之前去画室找他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就觉得他话多小动作多心思也多，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个老实的。 谁承想，这么容易害羞脸红的，心思都藏不住…… “别笑了！”祁煜见我笑得开心，明显又开始气哼哼地闹脾气，“我的手都痛死了！我都保护你受了伤，你还笑我，简直没天理！” 我强忍住笑意，却压根压不住嘴角，连连跟祁煜讨饶。 而祁煜在另一边举着手机，看着对面的笑脸，心情却很好。 藏在眼底深处的温柔差点就露了出来，他只能不时装作生气躲避着镜头，收敛自己的情绪。 “好了好了，我错了！那你受伤了，你那些没画完的画怎么办？” 祁煜抬起自己的‘粽子’手，轻轻地搭在下巴上思考。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说着眼睛又立起来看着我，“你得负责！” “这……你要是让我过去照顾你还行，但是画画这个事，真没办法负责。” “照顾我是必须的，但是画你也得负责！” “可是，这个我真不会啊！” 眼见着我在手机的另一边犯起了难，祁煜倒是心情不错地给我出主意。 “你不会没关系，我会啊，到时候我让你涂在哪里你就涂在哪里，多简单啊！” “这……能行吗？” 我有些不确定，压根没察觉自己又被他给套路了。 “放心，有我在，你一定行！” 第297章 溺于梦境 看着对面信誓旦旦的祁煜，我真有些无语。 高低也是艺术上的事，怎么在他嘴里跟少儿涂鸦似的那么随意。 不过看着他那被我包成粽子的手，还是有些心虚地答应了。 “祁煜，你的手记得看医生啊，老唐不是说你有私人医生吗？” 祁煜这才晃了晃自己的粽子手，笑了笑。 虽然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大概想去医院也是没办法的，不过既然有私人医生的话，大概是知道他情况的可信任之人吧？ 也许，是他的同胞也说不定？ “没事，这点小伤自己长长就好了。私人医生是忽悠老唐的，没想到你竟然也信了。” …… “你刚才不还说伤得很重吗？” “是很严重啊，毕竟我可是画家！手对于画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吧？” 好吧，这个理由无法反驳！ 见我露出了沉思的神色，祁煜很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又唠了一会，想着明天还要上班，就跟祁煜道别后躺下睡觉了。 倒是祁煜那边，挂了视频通讯后，就看到老唐已经给自己冲好了咖啡，在一边悠哉地看着祁煜的画稿了。 祁煜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老唐，不过今天毕竟是托他把人送回去的，总归没有那么明明白白摆脸色给他看。 去厨房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那瓶没开封的番茄酱，祁煜有些纳闷地溜达出来，就看见他找了半天的那瓶番茄酱正被老唐拿在手里…… 好好好，行行行，已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是吧。 要知道，不问自取是为……好吧，想想确实是自己答应的！ 祁煜自我攻略了一圈，直接眼不见心不烦地拿了个画板，夹了张纸就开始试颜色，最近新做了一批颜料，刚好看看颜色氧化的如何。 老唐还等着祁煜惯例的吐槽，结果等了半天这哥们跑一遍试颜色去了。 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可是祁煜不吱声，他却有很多好奇，将祁煜画好的作品打理好，小心翼翼地搬进了车里，今天也不算白跑一趟。 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画室，看着祁煜两只手灵活地试着色，老唐直接啧啧称奇。 “你这手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啊，还诓骗人家来帮你画画，看不出来祁煜……你这心机！啧啧~这人想谈恋爱了，是不一样！” 祁煜直接奉上一记白眼，“别瞎说！” “哪有瞎说，咱们共事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我倒是觉得，你能这样找个人陪自己，挺好的。” 祁煜转动着刮刀调着颜色，眸光里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惯了祁煜的张扬，虽然他平日画画时也很安静，可是这一刻的静怡却不一样，老唐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到。 好像就是在遇见我之后，祁煜正在一点点地发生着改变。 细微……却坚定。 就好像原本行走的道路，在受到某人的牵引，而逐渐偏离。 老唐也说不清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可是他总觉得，孤单一个人总不如有人相伴来得幸福。 他自己有家人有朋友，事业也算顺风顺水。 可他是见过的，见过祁煜一个坐在窗边，望着海风发呆。 老唐本身也算得上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了，应该说这一行的人，就没几个不敏感的，这是一种上苍赐予的天赋。 祁煜身上的孤独感，并不是引人感慨的悲悯，而是一种寂静无声的情绪。 他的人像他的画一样，看似多变，实则沉寂。 没人读得懂他深埋在心里的东西…… 只能些微的，些微地觉察那么零星的一点点边际。 也许是祁煜沉默得太久了，老唐突然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唐知理说着，拍了拍祁煜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他并不清楚祁煜为何犹豫，可是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经纪人，他都是希望祁煜更好的那一个。 祁煜被拍了肩膀，唇边却荡起了一丝笑意。 他甚至有些庆幸，当年没有拒绝这个愣头青。 就在唐知理准备踏出画室大门的时候，祁煜却喊住了他。 “老唐……” 唐知理闻言回头，他用一个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潇洒转身。就看见祁煜正挂着一个让他暗道不妙的灿烂笑意。 “我要请假！” “#……&*￥……%” 刚才是谁说要支持他谈恋爱的？ “我手受伤了，画不了画！” 祁煜眼见着老唐要炸，立马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然后进入了演戏模式。 “没骗你，你看我手包成了这样……” 要不是太熟悉这个摸鱼画家的套路了，老唐真会被他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给骗了去！ 唐知理真真的咬牙切齿了半天才吐出了一句，“一个星期！” “一个月！” “……两个星期，不能再多了！” “两个月！” “我打电话告诉她你骗人。” “……行吧，两星期。” 叮叮——！ 祁煜大战唐知理，首轮告败！ 祁煜沮丧地垂头叹气，而唐知理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门去。 “嗯，这个恋爱也不是不能谈！”老唐笑得像一只斗胜利的公鸡！ 而就在这两人达成了友好交流的时候，我却在梦中溺在了一片冰冷的海里…… 无知无觉地在海中下沉。 猛然惊醒的时候却是在沙漠里…… 周围似乎是什么怪异声调的念诵音？ 依旧是那个在梦中反复出现的人影。 不甚清晰地站在祭祀的高台上…… 他眼中似乎是不忍又似乎还有什么我看不懂的情绪…… 头一次，温柔的笑意从他眼底失去了踪影。 那一身斑驳破旧的紫衣，狼狈却不失贵气…… 念诵的声音越发地响起，那些声音迫使我向下看去…… 那是一些躲在漆黑披风里的人影…… 一双双透露着渴望和迫切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那么鲜明！ 那些人朝着我的方向跪拜，伸出了一双双瘦弱苍白的手臂…… 就像一群濒死泛白的鱼，满身死气…… 视线慢慢升高，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正被绑在什么地方，身不由己。 只能随着身下不断转动的东西，缓缓地升高又缓缓地降落。 那些繁复的念诵声渐渐汇成了同一个声音。 “一颗心……” “我们想要赎回那一颗心……” 第298章 被祁煜预定 那声音越是汇聚越是震耳欲聋！ 我只觉得自己心神震颤，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不受控制地悲鸣…… 看着远处祭台上的人影，我仿佛下意识地求助他的救赎。 可是那眼神却变得漠然冰冷，就连之前那仿佛幻梦一般的不舍都不见了。 看着他手中缓缓抽出刀鞘的匕首，所有人的目光突然从祭台上转移…… 当那些呼之欲出的眼神，带着赤裸的欲望，朝向我时仿佛要将我望穿似的。 心底蔓延的恐惧，直抵四肢百骸！ 祭品…… 我竟然是祭品！ 当那熟悉的人影缓步走下高台的时候，我已经很清晰这个场景就是在进行着某种祭祀！ 而毫无反抗能力的我，是祭品！ 随着那一双双迫切渴望的眼睛，如饥似渴地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的手指好像突然能动了？ 一瞬间眼前闪过一片火海，被火焰吞噬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望向了对面高台下的紫衣人影。 他的眼中是熟悉的温柔，以及痛苦的自责…… 我只记得自己下意识地伸手够去，却是一片虚空里。 大口地喘息着，睁开眼却发现我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手努力地向前伸着，不知要抓住什么…… 茫然地看着周围，逐渐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却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正不断地传来钝痛…… “唔……” 因为疼痛下意识收紧的身体，手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 豆大的冷汗打湿了睡衣，我生生喘息了十分钟才活过来一般，重新摔回到床里。 轻轻放缓了呼吸，我伸手去摸手机。 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多？ 长吁一口气，又开始放空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梦中经历太多惊悚，我竟然多少还记得一些。 似乎是哪里的祭祀现场，我怎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祁煜是利莫里亚人吗？ 可是他看起来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尤其一想到昨晚他在窗户那里走来走去，晚上发视频还气哼哼的样子。 唇边不由挂起了笑意。 实在想象不出，他竟然会在n109区那种地方，游刃有余来去自如。 索性睡不着，干脆就起身了。 刚巧这个时间手机就收到信息。 点开一看，竟然是祁煜？ 这个时间……他竟然醒了？ 不对，该不会还没睡吧！ 毕竟昨晚聊天的时候就已经快23点了，我已经醒得够早了，他这个一贯熬夜的人，肯定不会挂了电话就睡的。 想到这的时候，我突然震惊，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对他这么熟悉了吗？ 还真是不知不觉间，被渗透了呢！ 点开信息，是一条语音。 “起床了嘛？太阳出来了，日出很好看，要不要我拍给你？” 无奈地回复过去。 “你该不会还没睡吧？” “嗯，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 “发来看看吧，祁大画家取的景，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祁煜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坐在海边的沙滩上，赤着脚看日出。照片他其实早就拍好了，不过是个联系对方的理由而已。 倒是刚才莫名传来的心悸，更令他在意。 照片很快传了过去，祁煜盯着手机等待着回音。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可在面对她时，却似乎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不多时，他便收到了来自我真诚无比的夸夸。 “既然看了这么美的日出，那今天就要保持一个好心情。” 听着他发过来的语音，我不由再次笑起来。 看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番茄酱，突然觉得似乎自己的生活里也多了一些生活赋予的诗意。 或者说，是祁煜带给我的，面对生活的希冀。 “晚上下班去找你，到时候你应该睡醒了吧？” 一边咬着抹着番茄酱的面包片，一边跟祁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知不觉就到了去上班的时间。 走出公寓的时候，我拿出手机将祁煜发给我的日出转发在了朋友圈。 然后很快就收到了大家各种或赞叹或感慨的评论。 突然就觉得，这一天很有奔头了。 ——哇！这么美的日出，是早八人配看的嘛？ ——这是白沙湾吗？这么早去看日出，真有情调！赞.gif ——本来还不想上班，可是看了这么美的日出，突然就打起精神了！ ——哇哇哇！求地址，我也想去看！ 不断刷新的评论，和我泛着笑意的嘴角，一起迎接新的一天！ 上午的工作依旧是到处出任务，不过今天似乎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没有多花什么力气就搞定。 中午约了陶桃一起吃饭，她竟然难得地夸我气色好了很多，还几次暗戳戳地提起了祁煜。 “老实说，你们俩是不是谈了？” “没有！” “但是我总觉得你面若桃花，容光满面的，怎么看怎么像被爱情滋润的模样！” “别瞎说！没影儿的事~！” “真没瞒我？” “我发誓！” “好吧，信你！对了，你怎么想起来拍日出了？那个时间点，我大概还在梦里！谁家好人四五点钟的时候跑去海边看日出啊！你也真是有瘾……等等，不对，你该不会昨晚在他家……” “停停停，都被你脑补到哪里去了？这是祁煜早起给我发的，我就顺手转发了一下。” “不是，他早起给你发的？好家伙，大画家都起这么早的吗？怪不得拍得这么好看，我还寻思你这是拍到了人生日出呢！” “他不是起得早，而是昼伏夜出压根就没睡！” “哇哦~熬夜皮肤还这么好！你帮我问问他，平时都怎么保养呗？” “唉，我也好奇，可是据我观察……大概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omg……男人都这么好看了，这也太卷了吧！” “没办法！事实如此，不过我见过这样的，也就他这一个。” “对对对，还好是小部分特殊人类！对了，晚上下班你有事吗？我关注的一家店出新品了，咱们去转转？” “晚上啊……” 见我犹豫，陶桃有些纳闷，毕竟之前晚上我都没什么事情，很好约的。 “你有事？” “嗯，答应了祁煜给他带饭。” “！！！你还说你们俩没猫腻！” “真没有，就是之前害他手受伤了，所以在他手好之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补偿一下！” 看着陶桃充满怀疑的眼神，我只能再次指天发誓！ 第299章 为什么不能由我开始呢 稀里糊涂地把陶桃敷衍过去，下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 跟同事交班后，愉快走向购物街。 今天下班的地方正好有小吃街，想了想祁煜一向就餐的高级餐厅，突然有些疑惑这些粗糙的食物，他会不会嫌弃。 不过他说他不挑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家不太适合他。 既然能吃海边的烧烤大排档，这些应该也没问题。 有时候吃些垃圾食品，反而可以治愈心灵！ 没错，就是这样的！ 于是当我带着大包小包各种各样的食物出现在祁煜家时，祁煜看着我挂满东西的胳膊，一整个惊奇不已！ “保镖小姐，你这是把小吃街都搬回家了吗？是谁给了你我可以吃下一头牛的错觉？” 我一边往厨房卸货，一边打量着看起来精神头不错的祁煜。 “这不是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吗？而且你手受伤了，就该多吃些东西补补身体！” 祁煜一边在各种敞开的口袋里挑挑拣拣，一边看着我不停地往厨房里填东西。 于是我就看见他从烧烤袋子里拿出了一只烤鸡爪，然后又对着另一个袋子里的卤鸡爪开始深思。 “看什么？难道你不爱吃……” “这倒也不是，只是你说补补身体，我在想你为啥买这么多鸡爪子？” “我们人类有个说法，就是吃什么补什么，所以这些鸡爪子都是你的！一会多吃点，赶紧把手养好……” 祁煜一脸茫然地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微微歪着的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他的手=鸡爪？ 吃鸡爪=治手？ 这是什么逻辑…… 可是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我脸上有什么捉弄他的情绪。 于是大大的问号依旧被顶在脑袋上，祁煜一脸深思地开始啃鸡爪…… 而我则借着出门拿东西的由子，捂着嘴走出了门去。 果然啊，鱼什么的，生来就是要被人欺负的！诶嘿~ 不出意外的，我们两人几乎撑破了肚皮，也没能干掉所有的垃圾食品。 不过一向娇贵的祁煜，今天倒是意外地没有一点挑剔。 喂他吃什么就乖乖吃什么，听话得简直不像是祁煜。 直到将剩下的食物打包塞进冰箱，祁煜才艰难地打着嗝从我的视线里走了出去。 看着他那双依旧没变化的粽子手，我想了想还是帮他重新包一下吧。 毕竟这种刮伤老捂着估计也不行，还是得适当地见见风，好让伤口结痂得快一些。 “祁煜，伤口重新帮你包一下吧？” “不用了吧？” “可是老捂着不行吧？” “没事没事。” 看他一脸装出来的不在意和莫名带着偷感的样子，我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他自己的身体，他肯定比我在意，也许利莫里亚人的身体真的没关系吧？ 毕竟是海里的物种嘛，按说也不会怕湿气吧？ 祁煜似乎是怕我深思熟虑的，很快便邀请我出去散步消食。 左右也没什么事情，而且今天最开始是担心他吃不惯所以买的种类比较多，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来者不拒。 除了他自己握着的没啃干净的鸡爪子，剩下几乎是我喂什么都吃得一脸满足开心。 为什么之前会觉得他这个人很矫情还挑剔呢？ 思来想去，他好像一直都很好脾气，就连之前吓唬人的样子，都有些刻意。 所以，大家眼里那个凶巴巴事多又难搞的祁煜，和眼前这个笑容干净眼里纯净的祁煜，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不过倒是，嗯……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孩子气。 之前金贝壳赶海节那晚之后，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对我的信任和亲近。 甚至让我有一种自己养了一只看似凶猛，实则软萌的大型宠物的错觉。 可是……之前黑暗中亮起的眼睛，还是很深刻地印在了我的心底。 祁煜他，是利莫里亚人，虽然我至今并不算太清楚利莫里亚人究竟跟人类的区别在哪里。 至少看起来，他似乎比大多数的人类更优秀…… “祁煜，你上次去n109区是去救你的族人吗？” 原本在我旁边散漫晃悠的人，停下了他那踢踢踏踏的脚步。 眼见着他望着远处的海面没有作声，我却突然有些心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越界了？ 毕竟他告诉我他自己的秘密，也并不代表会告诉我他们族群的秘密吧？ 有些事情，总归不是信任或者不信任的事情。 毕竟那些需要生命填补的代价，太重！我压根扛不起，也不该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就去探个究竟。 祁煜依旧看着远方，过了好久，我都打算着要不要先道歉了，他才回头冲我露出了一个笑意。 “嗯。”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这下反倒轮到我不知道该如何了。 “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祁煜的手伸到了我的侧脸，似乎是想抚摸上去，可是他却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去。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他的神情很平静，夕阳在他身后的海面上映出斑斓瑰丽的倒影，海面上暖橙色的光晕，随着翻涌的海浪起伏波光粼粼。 祁煜只是那么站在那里，就像嵌入了一幅画里。 “你说，永远不会伤害我……” 他突然看着我的眼睛，侧头微微展露笑意。 “我信了。” 不知道是他的语气太轻，还是话里的含义太重。 那一瞬我的心跳重重地沉了下去，直到我大口地深呼吸，才好像重新入水的鱼，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长长地呼气，脸上却有些无奈的神情。 “这么轻信于人，是不好的。” 祁煜依旧笑着，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我知道。” “知道你还……” “可总需要有人先付出信任。”他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向我，“那为什么不能是由我先开始呢？” 看着继续往前走去的人影，我在原地怔愣了好几息，才重新追了上去。 不远处，祁煜悠然地哼着不知名的歌，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乱哼的，还是真就没有个正经的调子，可却让我的嘴角重新挂上了笑。 重新走到了他的身侧，我们一起走到了日月同时高悬于天际的时刻。 看着这罕见的日月同辉。 我想，有些信任，是不能也不会被辜负的。 至少，我永远不会！ 第300章 醍醐灌顶 溜了一圈，总算是消食了才回去。 有祁煜的地方，都很难冷场。 不知不觉间就聊了不少有的没的…… “所以你才要只身前往n109区啊，那怪不得了。相依为命的家人无辜受了牵连……不过你真的觉得是因为你心脏里的芯核吗？” 聊着聊着我们就说起了各自去往n109区的目的。 “我实在想不到，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 “那你的主治医师呢？他也没说什么？” “我只知道，这个芯核取不出来。至于别的……目前我看起来还算比较康健？” 祁煜听完若有所思，“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听到祁煜这么说，我不由起了兴趣，以为他想到了什么。 祁煜看了我一眼，却露出一个让人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不准，他们在用你钓鱼。” “钓鱼？” 我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有些没懂他的意思。 “对啊，钓鱼！” “用我钓什么鱼？” “字面意思上的鱼啊。” “字面意思上……”我跟着祁煜的话默念了一遍，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祁煜。 而他正笑着指向了自己。 “你？” “bingo！” 被祁煜的话震惊了好一会儿，我才有些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不应该，你一个画家，他们钓你干嘛？” 这次祁煜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而不语。 而我也很快地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他之前去n109区是为了救人的，而我如果真是钓他的饵！ 心慌之下，很多不太好的设想涌入了脑子里。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祁煜说的一句话。 “你就没想过，或许……我也是一条咬钩的鱼么。” 那时候我还当作这是一句玩笑话。 可今时今日被他这么一点，我突然发现可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祁煜见我突然站了起来，视线便跟着我上移。 而我的脸色大概不太好，以至于他脸上原本的笑意很快变成了担心。 “怎么了？被吓到了？” “祁煜……” “我在。” 见他有些疑惑的眼神，我深吸了口气。 “以前是我不明所以，可是也许你的猜测是对的！” “……”祁煜见我突然紧张了起来，眼睛眨了眨却并没作声。 “我是说，我得离开这里，离开你。” 我一边说着，一边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而在我找到了自己的包，仓皇地想要离开他家的时候，却在门口被他拉住了手臂。 “你要去哪里？” “我，离开这里。” “你又要丢下我吗？” 祁煜的神情令我的脚步一顿，慌乱的情绪也暂时被搁置在了一边。 “我不是……” “那就别走，留下来陪我。” 他突然有些执拗，甚至手腕上用力，让我无法挣脱开。 “可是，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你。” “是我又如何，你已经在这里了。” “但是你身上的秘密不能被他们知道啊！” 祁煜却突然苦涩一笑。 “太晚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说得太晚了是什么意思，就被他从门口重新拉了回来。 被祁煜按着重新坐到了沙发上，我压根没懂他想干什么。 “你说什么太晚了……祁煜？” 见他这次直接坐到了我旁边，一副怕我跑了的架势，我只觉得眉头在不自觉地跳。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怎么这么迟钝。”祁煜突然侧过头来，伸手支着下颌。 “什么时候？啊……你是说n109区？那时候我以为你在开玩笑，而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利莫里亚人啊！谁能想到你真的是鱼……” “是鱼怎么了？”听到我的语气，某人明显不高兴。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满，继而靠得更近！ 而我被他的目光逼视着，不知怎的就有些怂。 “难道是你就不喜欢了吗？” “……”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啊啊啊啊！ 心跳噗通噗通，我下意识就怕被他发现而往旁边挪去。 可手腕再次被拉住了…… 这人怎么反应这么快的？ 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深空新人王直叹气！ “祁煜，你干嘛老是拉我？” “还不是你想从我身边逃开，这是猎杀者的本能反应。” ……编，你接着编！ 谁家猎杀者拉别人手腕会脸红啊！ 可祁煜偏就目光躲闪，手上用力。 我挣脱不开索性就放弃…… 而祁煜见我不再挣扎了，就又往我身边挪了挪，然后整个都陷进了沙发里。 “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担心的。只是……即便你现在想离开，有些东西也早已将你我捆在了一起。” 他的目光看着画室的顶棚，声音很清晰。 可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也许真的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奶奶和哥哥时是这样，祁煜这里也是。 呼…… 是啊，如果是早有人在用我钓鱼，那或许真的是另有目的。 芯核或许也是诱饵之一…… 可是为什么他们就能笃定，我可以钓到祁煜呢？ 还记得之前祁煜跟我说他被n109区悬赏的时候，有提过那些人在从他的画里寻找着一些东西…… 而他的画室是mo art studio，祁煜跟我说过mo在利莫里亚语中是mothend的意思，代指祖国。 mo art studio也就是祖国艺术馆，而祁煜既然是利莫里亚人，那这里也可以称之为利莫里亚艺术馆。 对利莫里亚感兴趣的人，会用利莫里亚人做实验的人…… “ever集团？” 一瞬间醍醐灌顶！ 而祁煜直接被我吓了一跳，靠在沙发上的身子都坐起来了。 “祁煜，你有没有想过是ever集团？我之前考试的时候也有学习过这方面的一些知识，很多年以前，ever是靠超前的生物科技起家！后来有了庞大的资金流，才渐渐将触手深入各行各业……” 我仿佛魔怔了一般，突然就想通了很多关窍！自顾自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难怪，那个人说我要的答案不在暗点。看来有些事，在不同层面的人眼里，压根就不是秘密……” “如果是ever的话，那你们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探寻的！基因？美貌？还是变身能力？” “……”祁煜看着我突然亢奋的样子，眸光却不自觉地黯淡了些许。 第301章 及时行乐 任由我自己在那边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祁煜一直都只是安静地听。 若不是他一直拉着的手腕丝毫没有放松，甚至很容易忽视掉他的存在。 直到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回头去看他，才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祁煜……” 也许是话语中的忧虑过于明显，祁煜重新抬起头看着我露出了笑容。 “其实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反正你这么后知后觉的，等你反应过来早就晚了。” 我？？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等等，你是不是在暗戳戳地骂我？” “听出来了？” 祁煜扑哧一笑。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给他邦邦两拳的冲动，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很正经啊！” “你哪里正经？你刚刚明明还在嘲笑我后知后觉！” “嘲笑你就不正经了？分明是很正经的嘲笑！” “祁煜！”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等到出事不就晚了？” 祁煜却突然凑近到我面前，笑得一脸玩味。 “怎么？担心我啊~” 突然靠近的距离，和他略带海风味道的呼吸，让我一瞬间停住了呼吸。 不得不说，这张脸实在让人没有抵抗力！ “当、当然了！要是你也因为我出事……” 祁煜却见好就收地笑了笑，重新坐正了身体。 “就算是出事了。到时候，保镖小姐肯定会来救我的吧？” “那肯定……” “所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祁煜突然松开了握紧我的手腕的手，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与其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保镖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来的目的了？” 被祁煜又岔开了话题，我反应了好一会才追上他略显跳跃的思维。 “我的目的……不是来投喂你吗？” “这只是目的之一，你的主要目的，难道不是来帮我画画吗？画展可没几天了！” “！！！”完蛋，正事忘记了！ 见我一脸才想起来的表情，祁煜转过身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有些人，还是更合适活得简单一些。 至于旁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去操心吧！ “可是，我压根不会画画啊！” “都说了，我教你~一会我调好了颜色，指哪里你就抹在哪里……哦，对了，我一个手不方便，还是你调吧。” “啊？调颜色也得我？” 暗戳戳地瞄了一眼祁煜那些很是‘昂贵’的颜料，我突然有些犯怵了。 “这，要是不小心调错了或者调多了……” “保镖小姐，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想当初你刚来我家找我的时候，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会威胁我……” “……黑历史不要提！” “哈哈哈……” 看着祁煜又开始笑得很开心，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想那么多，相信我。” 再次被祁煜拉着手腕，来到了他的绘画区。 看着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和水，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是疏忽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疑惑地看了祁煜一眼，又见他始终垂在一旁的手，心道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而祁煜自然没有漏看我的一举一动，他甚至大大方方地开始使唤人，一副他为我受了伤，我就是他无须付费的奴隶，使唤绝不能停的架势！ 认命地叹了口气，我照着他的吩咐用刮刀从颜料盒里取出了一点颜料…… “挖这么少，你是怕用颜料把我用到破产吗？” ……又狠狠地挖了一块，这次大大滴。 “好好说话会死么？成天的阴阳怪气，祁煜，估计有一天你死了，嘴巴都是硬的！” “瞎说，我的嘴巴明明很软好不好！要是不信，不然你试试？” “？！？” 没听到没听到，什么虎狼之词！ 他是鱼，不懂人类的语言！ 祁煜见我一边目不斜视地催眠自己，一边又愤愤地挖了一块颜料，眼中的星星都晶晶亮起。 似乎只要是待在我身边，他就有无穷无尽的活力。 “怎么办啊，祁煜，这是不是调太多了？” “没事没事，那我们就画一幅大一点的。” “这颜色，怎么调出来跟你说的颜色不一样啊？” “嗯，五彩斑斓的黑，终于被具现化了。你可能是个天才！” “啊？你是认真的？” “你抹上去试试看，我也很好奇你这样叠出来的，会是个什么颜色。” “橄榄绿加鹅黄，群青是什么颜色啊？” “这个，还有湖蓝色也挖一点进去。” “这……算是个什么绿啊？” “算你独创的绿。” “……你该不会是拿我寻开心吧？” “我觉得你这个话说反了，明明是我调过的颜色，但是从你手里调出来，没有一个是一样的。” “啊？所以你原本是要调个什么颜色啊，是树林深处湖边映衬下，影子的颜色。” “？？麻烦具象一点。” “我以为我说得很具象了，你想象不出来吗？” “……” “算了，就这吧，抹这里。” “这个诡异的颜色，你真要抹上去？” “还好，比五彩斑斓的黑要好操作一点。” 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抹在了祁煜说的地方，然后被换过的画板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颜色，压根看不出来有什么关联…… “怎么了？又叹气。” “祁煜，我觉得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要是你都帮不了我，那大概没人能帮我了。” “可是……”我看着连小学生涂鸦都不如的东西…… 抱歉，我实在没办法违心地把这东西称之为画。 “别可是了，不过刚打个底而已，你做得很好，自信点！” “你别安慰我了，这些颜色单是放在一起看起来都很违和，没有一点统一。” “保镖小姐，看不出来你竟然在未知领域这么缺乏尝试的勇气！” “可是这实在太丑了，我都觉得浪费了这些好东西。” “怎么会呢，你是调色的天才，而我是最好的艺术家，你要相信，我可以把你调出的这些色彩，用在最恰当的地方，展现出它们应有的美丽！” 看着蜜汁自信的祁煜，我感觉自己都快被他说服了。 看着画板上那些单是放在一起都显得有些诡异的色彩，我疑惑着又加了些白色。 也许，浅一点会看起来更舒服些？ 而祁煜则一脸兴致地歪着头，看我纠结着斟酌，然后随意地将那些我调出来的诡异颜色，指在画上空白的地方。 第302章 超绝夸夸乐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深夜。 我看着被铺满了大半的画纸，实在有些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色块代表着什么。 要是老唐知道，祁煜竟然这么任由我浪费他辛苦做的颜料，恐怕又要emo了！ 毕竟他之前看上了几种颜色，想找祁煜要一点，都被疾言厉色地拒绝了。 让他喜欢什么颜色，自己做去…… 没错，就是超绝对待，纯纯双标鱼！ “祁煜，你真觉得这张纸还能要吗？” “当然！不要怀疑一个当红艺术家的判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相信我就行了！” “好吧……” 不得不说，这看起来不算太难的‘劳动’，只是坐了几个小时而已，竟然让我这个体力一向很好的人有些腰酸背痛了…… “祁煜，你之前画画，动不动三天三夜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嗯……怎么说呢，就像做梦一样。在梦里，时间的界定是与现实不同的。也许你在梦中只觉得过了很短的一瞬，可是现实里已经过去了三天。” 听到他这个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好像能懂。 至少比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调色指导要好懂得多！ “所以，你之前说你在画自己的梦，其实是真的？” “原来我说的话你都没当真啊！” “也不是没当真，只是你……有时候不太好分辨，你哪些话是开玩笑，哪些是认真的。” “可是我答应过的，不会骗你。” “答应过？什么时候……” “没什么，不记得就算了。反正就像你说的永远不会伤害我一样，我也永远都不会骗你。” 正当我要感动的时候，祁煜却又补了一句，“当然了，捉弄你不算。” “？？” 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祁煜——！” “唉？别动手，我可是病号……啊——！！！杀鱼了！救命啊~！” “叫叫叫！你忘了这里是无人岛了！” 我一边气呼呼地捶了祁煜几拳，一边气愤地怒道。 “哎呀，当时选址的时候草率了，早知道至少也该选个有邻居的！” “有邻居多半也被你气跑了！” “怎么会？我这么多才多艺，和蔼可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停停停。” “可我说的是事实！” “祁煜，人类有句话说得好，谦虚是美德！” “嗯，所以我很美，德行也很好！” “不是啊让你拆开用的！重点是谦虚！！” “可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啊~” “呼——！” “吸——！！” 祁煜索性也不逃了，侧着头看我突然开始原地吐息，一脸的好奇。 “你在做法？” “算是吧。” “干嘛用的？”祁煜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 “缓解情绪，很好用。” “缓解情绪？不缓解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看着眼睛圆圆的小人鱼，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个后果。 祁煜却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向后跳了一步！ “我知道了，你想草菅鱼命！” 呼……我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缓缓收回了搞怪的手势，我看了一眼时间。 “！！！”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祁煜！两点半了！” “……？所以呢？” “我明天还要上班啊啊！” “哦~对哈！” “……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嗯……大概是因为我不用上班，所以没有时间观念？”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无从反驳起。 “那你现在要回去？到家天都要亮了吧！” ……如果你能收敛起那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的话，这话我还可以当做是关心来听。 而祁煜见我似乎真生气了，立马凑过来一副‘你打吧，我不还手’的表情。 高高扬起的手，在看到祁煜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后，最终还是轻轻拍在了他的身上。 也没太注意自己是碰到了他哪里，对面本来还在夸张表演的祁煜，却突然目光闪烁起来。 还不等我疑惑，他的脸上已经飞快地蹿起了红晕。 ……唉，还好这里没有警察，不然单看我俩的表情，绝对会觉得我对他干了什么。 天地良心，日月人心！ 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至少现在还没干过！ 祁煜大概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后，害羞地侧过身去。 可是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羞涩的样子，是多么的诱人……犯罪。 再次深吸一口气，我转身离开这里。 祁煜见我突然转身，眼睛眨了半天，才跟了过来。 “你要回家吗？” “不然呢？” “这么晚了，不安全吧。” “……” 我看了一眼那绝美的脸，心道留在这里恐怕更不安全。 只不过到时候不安全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说起不安全……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祁煜。 “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就不怕他们对你动手的时候毫无顾忌？” 祁煜见我突然又换了话题，眨了眨眼睛。 “这里……是海边。” “所以呢？” “我是鱼。” …… 所以这是，打不过就跑的意思？ “我觉得你现在在想一些不太礼貌的东西。” 看看，多敏锐的鱼，我可真是多虑了。 本来还想着要是不安全的话，也许应该留下来，不过…… 看他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走以后，记得把门窗关好。” “……” 这次轮到祁煜沉默了。 我也迟疑着想起了这人从来都不记得锁门的。 唉，那些求画而不得的人啊，怎么就不知道溜进来自己拿呢？ 就祁煜这一堆一地的画，我估计就是真被，拿走了他也不知道。 至少短时间内绝对想不到！ 祁煜的手突然点了一下我的脑门，“这次我很确定，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东西！” 我摸了摸被点的额头，突然无奈地笑了起来。 “晚安啦，祁煜。明天见！” 祁煜见我恢复如常，也跟着笑了起来，“到家记得发信息！” “好，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知道啦~！”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直到车灯彻底消散在夜色里，祁煜才重新回到了那张被我涂得不知所谓的画纸前。 看着还未干的画纸，祁煜轻轻地触摸画板的边缘，脸上的笑意满足又温馨。 “好久没一起画画了，你的画技……退步的真多。” 第303章 星光下斑斓的夜海 祁煜那只被包成粽子一般的手，灵活地拿起一旁的画笔，开始在那张犹如野蜂飞舞般杂乱无章的画纸上动笔。 随着一笔一笔渐入佳境，祁煜仿佛置身于那个温暖的午后。 身边是熟悉的鸟语花香，娜莎不时指挥着侍女，走来走去。 而公主殿下正坐在一旁的凉亭里，手里随意地翻着一本古籍。 馥郁醇香的红茶气息，飘荡在风里。 一切都仿佛梦境一般，环绕着祁煜。 画着画着，公主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祁煜的身后，看着他作画，一直都很安静。 祁煜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只觉得身心舒畅，仿若新生。 不知不觉间，他便再次沉浸在了画里。 等他再意识发散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却变了。 依旧是熟悉的场景，只不过……这一次祁煜却停住了画笔。 因为这个场景虽然熟悉，但是却很久都没出现过在他的‘画梦’里了。 他甚至无需转头，就可以分辨每一个人的气息。 利莫里亚人天生优越的敏感度，在此刻展现无遗！ 安静的环境里，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画里，而当他看向那幅画的时候，却诡异地沉寂了下来。 也许是他停笔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公主殿下的身影再次靠近，祁煜看着那画中暗不见底的深海，仿佛无形中得到了解开什么秘密的钥匙。 上一次，他见到这幅画的时候，恢复了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而这一次，这幅画又再现了。 一只熟悉的手，突然接过了他手中的画笔，在祁煜震惊的目光里，一点一点在他面前复刻了那曾被他遗失了的星星。 看着光芒随着笔触一点一点照亮黑暗，祁煜总觉得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 他有些焦急的拿起了另一支笔，笔尖迅速地沾起了颜料，然后与那只缓慢却优雅沉稳的手一起，一笔一笔地勾勒下去。 星光如同火焰的碎屑，在斑斓的夜海中倾泻，并迅速地被两人铺遍了海底每一寸漆黑的缝隙。 不知不觉间，这一幅画完成了…… 祁煜甚至觉得，比曾经自己画的那幅，完成度更高！ 那原本杂乱无章的色彩，在经过光影的叠加后，呈现出了单一夜色无法呈现的美。 那被祁煜称之为五彩斑斓的黑的色彩，令这幅《星光下的海》得到了升华。 原本的黑暗不再纯粹，反而被细碎的光折射出各种瑰丽的色彩。 不得不说，这是一幅带有奇迹色彩的画作！ 祁煜甚至觉得，如果唐知理此刻在这里的话，恐怕已经痛哭流涕了！ 一直站在身侧的身影，似乎也在欣赏着此刻这难得一见的惊世之作。 许久之后，她心满意足地将画笔静静地插入水中。 那双温柔娴静的手，轻轻地覆在了祁煜的肩膀上。 虽然她并没有说话，可祁煜却懂她想传达的意思。 ——谁说我退步了？明明宝刀未老！ 想象中的语气和神情已经先入为主地出现在了脑子里，祁煜却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 因为他试过很多次，梦境终究是梦境…… 不要主动去探寻，享受梦境所带来的欢愉就可以了。 不然镜花水月，终究是一场空。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星夜再临，与海水融会贯通。 身后之人似乎一直未曾离去。 祁煜克制着，克制着，即便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颤抖着攥成了拳头，他还是忍着不去回头。 哪怕就这样呢，在梦境中陪着我也好，多一刻也好，几个呼吸也好…… 能不能，别离开呢？ 可是有些东西，似乎生来就是要被打破的。 急促的铃声响起，祁煜被迫醒来。 看着那被他丢在一旁的手机，却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看着来电上熟悉的面容，祁煜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喂？” “祁煜！你怎么回事啊，从昨晚到现在，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抱歉，我……”祁煜下意识地就想说自己画画画入迷了，可是看着被包成粽子的手，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不小心睡着了。” 电话另一边的我正在焦急地赶往白沙湾的mo art studio，听到他这么说后，虽然生气，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昨晚你还说叫我回家给你发信息，我信息从昨晚到现在都发了一百多条了，你愣是没回一条！” “抱歉抱歉，这不是之前通宵画画太困了吗！” “你什么时候通宵画画了，你明明最近都在摸鱼！” “呃……”那边短暂地停顿了一瞬后，却突然换了话题“你那边风声好大啊！你在哪里？” “你还好意思问，我正在赶往你家！” “我家？” 祁煜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多，“你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下个鬼！我以为你出事了，跟楠姐说了一声就赶过来了，结果你告诉我，你睡过头了！” 许是我语气中的怨念太过明显了，祁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丝毫没注意到那个一直停留在他身后的身影，正在渐渐地变得透明。 “抱歉抱歉，我下次记得把铃声调大一点，这样你一打电话我肯定就能醒……嗯，应该能醒吧？” “唉！算了，反正我马上要到你家了，也没买吃的，晚饭就简单凑合一下吧？” “哦，那也行，反正我家里什么都有，要是不够的，就让老唐送！” “拜托，人家是你经纪人，不是你老妈子！别那么欺负人！”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他应该也习惯了。” 被祁煜不以为意的语气整得有些无语，突然就开始同情起老唐了是怎么回事？ 唉！摊上祁煜这么一个烦人精，老唐竟然都没被他整抑郁！ 神人呐！ 另一边的祁煜已经开始叭叭地讨论起晚餐的菜式了，大概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打从接起电话开始，他唇边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 看着他这样鲜活有生机的样子，那身后的人影在消散的前一刻，伸手摸了摸祁煜那柔顺的紫发。 利莫里亚人一向是敏感且敏锐的。 可是当他下意识回过身的那一刻，眼中却满是震惊！ “喂？祁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信号不好吗？喂？喂喂？” 祁煜却只是呆呆看着那温柔消散的笑脸，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304章 跨越时空的融合 “公主……殿下？” “喂？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通信突然就挂断。 而我看着那不远处的白色房顶，直接收起了手机，加速驶了过去。 而在手机另一边的祁煜，看着消散于空中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手机就那么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而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头一次，祁煜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那个人影那么清晰，他绝不可能看错。 是她，是那个曾经温暖填补过他全世界的人！ 他就算认错了自己，也绝不会认错她！ 可是，如果她一直在的话，那……‘我’又是谁呢？ 视线扫过正在驶来的人影。 祁煜怔怔地看着‘我’，整个人都有些混乱不清。 而我风尘仆仆地下了机车，一边摘下头盔，一边推开画室的大门。 一进来，就看见祁煜正像一个破碎的玩偶，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而他的脚下，是一部摔坏的手机…… 嘶……这么贵的机子摔坏了？ 抬眼又看了一下祁煜的表情，怎么感觉他人好像坏了？ 虽然这机子很贵的样子，但是也不至于摔坏了，人就傻了吧？ 难道这里面，是有什么不可复原的他的灵感储备吗？ “祁煜？”走到他面前，这才发现他的视线只是下意识地追逐着我，人似乎并没有反应。 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很好，人傻了！ “手机摔坏了可以修，不至于吧？” 蹲下身去捡那手机的残骸碎片，等再起身的时候，却发现昨天被我涂成一张废纸的画架上，正呈现着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我瞬间被吸引走了心神。 “这……”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受到的震撼！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祁煜是个天才，可……那样一块随意涂鸦着色块的纸，竟然是可以变成这样一幅旷世绝作的吗？ 那斑斓的海底，各种各样的波纹底，是被星光照耀出的瑰丽。 原来……夜晚的海底，是这样美丽的吗？ “祁煜……你可真是个天才！” 一时间我甚至忘了他的手还包着，也忘记了距离自己离开还不到一天。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散开了，明知道这画上的颜料还未干，可我还是没忍住地伸手去碰…… 明黄色的星辰碎片，将柔软的光披洒在海底，而那一波波绚丽的光晕，就像是深海的回礼。 彼此间交相辉映，交织在一起。 祁煜一直傻傻地站在原地，他的脑子似乎在飞快地思考着，又似乎已经停滞了。 但是很明显地，大脑的活跃已经超出了所有身体指令的优先级。 甚至在我伸手去碰画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阻止。 也正因如此，他反而看见了此生绝不会忘记的一幕。 在我的指尖碰触到画时，刚刚消散的人影突然清晰地在我上方汇聚…… “……殿下。” 祁煜低低的呢喃声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的心神都仿佛在此刻融入了画里。 可祁煜的目光却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个冲着他微笑的半透明的人影。 她的嘴巴动了动，笑容却显得有些顽皮。 她说—— ——让你看看，点睛之笔。 而在下一刻，我的指尖轻轻地蹭了一下，我有些慌了，却发现，原本最亮的那颗星辰下多了影子，就好像虚无之物，在我指尖碰触下突然有了实体…… 祁煜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他的视线震惊地在我和那个影子间游移，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错乱和不安。 可是那人影却突然靠近了他，手如之前那般轻轻地放在他头上，似乎在抚摸他柔软的发。 祁煜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无比的温柔笑脸。 她见到祁煜抬头，便再次张开了嘴。 她说—— ——你看，我没有骗你。 ——我们再遇了。 而她牵起了祁煜的手，拉着他走到了我的身后。 ——真好…… ——这一次，总算可以碰触到你了…… 她说着，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撞进……融入了我的体内。 而我好似感觉到什么似的，一回头就对上了祁煜的眼睛。 “你……你干嘛？” 这才看到自己指尖上的颜料，有些心虚地背在了身后。 可是祁煜的目光却紧迫地盯着我，我被他盯得甚至都有些紧张了。 “我不是故意的……” 还不等我的话说完，祁煜突然将我抱进了怀里。 那么紧那么紧！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在颤抖，我甚至会以为他是因为我碰了他的画在生气，想要勒死我给他的画报仇了。 可他的情绪…… 似乎不太对？ “祁煜？你怎么了？” 尽管我什么也看不见，可抱住我的祁煜，眼睛却在看着我身后的画面。 那幅画里正在涌出很多纯白的气息，像缭绕的云烟，又似被风吹起的纱帘。 它们丝丝缕缕地向着祁煜怀中的我汇聚。 而祁煜正说不清是激动还是震颤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胸口的契约在发烫，这一次…… 清晰无比。 祁煜从未如此确定过，怀中的人就是他的失而复得。 而我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着。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 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也曾这样的安抚过谁。 可是……是谁来着？ 怀中之人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无论如何他却不愿意松开我。 “祁煜……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被他像是迷路小孩终于找到妈妈似的倚靠着，我心情有点复杂，可是又不能就这样丢下不管他。 “让我抱一下……再让我抱一下……” 祁煜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毕竟他虽然看起来柔弱，可大多是装的，哽咽什么的…… 虽然被他气狠了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打哭他，可他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 祁煜安静却紧紧地抱着我，说起来……我好像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窘迫。 该怎么说呢，在他怀里的感觉，就还挺不错的。 沾了颜料的明黄色被我坏心眼地抹在了他背上，唇边却挂上了一个俏皮的笑。 叫你每次欺负我！ 嘿，这都是你应得的~ 不知不觉，被抱得的都有些累了，我下意识地动了动，祁煜才总算抬起头来看我。 我以为又会看到他红霞满天的脸，可…… 他的目光，为什么悲伤得像是要哭了呢？ 第305章 最开心的事 “祁煜？” 祁煜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伸手抚摸他的脸，却被他抓住了我的手，轻轻地蹭着。 他好反常，似乎比潮汐逆流那日看起来还要奇怪。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上医院？” 他摇了摇头，再次凑过来抱住我，像极了即将坠落深渊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般，脆弱无助。 我张了张口，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下意识地轻轻抚在他头上，祁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彻底将自己压在了我身上。 突然的重量，让我脚步踉跄了一下，可祁煜却扶住了我的腰，一双眼睛就那么望着我，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的情绪，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只是我分辨不出。 我只觉得他很难过，很伤心，是用言语很难描述的情感。 如果用颜料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浓重的黑色，混合着各种代表着情绪的颜色，浓郁热烈的红，明媚而耀眼的黄，忧郁深邃的蓝，神秘难测的紫…… 然后突然有人往里面掺进了一抹纯白，让所有融入黑夜的色彩，都在纯白的调和下，再次展现出自己独有的色彩。 可依然交杂着，无法清晰地分割。 祁煜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将我抱了起来…… 我慌了一下，不知道他又想做些什么。 不过很快就稳住了情绪，祁煜将我放在了沙发上，而他却并没有坐在我身边，而是以一种跪坐的姿势，自下而上地仰望我。 交缠的双手，和他逐渐靠近的呼吸。 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祁煜？” 可是他的目光那么深，似乎想一眼望进我的灵魂里，然后将自己一点一点掰碎揉进去。 他张了张嘴，似乎无声地喊着什么…… 可那几个字却没有出口，只是停在了他柔软的唇瓣上，就此静寂。 我疑惑了。 他喊的……是公主？ 公主？ 可哪里来的公主？ 偏偏祁煜就好像吸食了猫薄荷的猫，一直黏在我身边不肯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情绪才好似平稳了一些。 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解释些什么，可他并没有。 只是那张笑颜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纠缠的指尖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祁煜？” “嗯。” “你刚才怎么了？” “怎么了？” 这人怎么明知故问，还反问？ 低头看了一下交叉的指尖，犹豫着要不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祁煜却好像读得懂我的心事一般，先我一步直接将手交握住了。 这下好了，不用抽了，也抽不出来了。 若是换作平日里，这种情况下，他不是早该嚷嚷着脸红心跳地逃开了嘛？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保镖小姐，你的表情看起来……” 我眨了眨眼睛，祁煜却笑得更开心了。 “似乎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 “呃……” 一瞬间有些心虚，祁煜想看时间，可摸了一下口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刚才摔坏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又转了回来。 “看来有时候，贵的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啊？” “我是说手机啊，之前你的手机摔了就没有事，可我刚才只是走了一下神儿……”祁煜突然转了个身，长腿一伸，目光随意地看向了那手机的残骸，“它就坏了。” “这大概也不能这么说吧？” “那该怎么说？”祁煜歪了歪头，转过来看我。 看着坐在沙发下面拉着我的手的人，我想了想，“你这种已经算是奢侈品了，奢侈品都是很娇贵的，肯定不能跟我们这样的普通机型比。” “是吗？” “那当然了，不用猜都知道，你肯定进去就跟店员说，给你拿个最好的手机！” 祁煜若有所思，然后又笑了起来。 “你说得有道理，既然你这么会挑，那帮我选一个跟你一样的吧？” “啊？” 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我反应了一下，他是让我帮他选手机，然后还要选一个跟我一样的……平民机？ “怎么，你不愿意帮忙？”眼见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就要不高兴，我连忙点头答应。 毕竟这位祖宗生气起来，实在是闹人，我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吧。 目的达成，祁煜开心的神情溢于言表，“晚上在家随意吃点吗？”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背，“或者直接出去吃？” “我都行，看你。” 祁煜再次笑了起来，“那就出去吧，我饿了……已经没力气做饭了。” 这话一出，我又想起前几天他说“他就在这里，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时的神情。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祁煜感受着契约传来的情绪，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许。 她在意自己，因为自己而牵动了情绪。 这样清晰地传递给了自己…… 那些早已遗失的东西，似乎正在一点一点遵循命运的轨迹，回到自己这里。 没有什么比知道她心里有自己，且只有自己……更令人开心的了。 祁煜的奇怪，就像一种未解之谜。 他经常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或者说出一些令人不懂的话，我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了，可是看他突然伤心，然后突然又笑得这么开心，我就觉得自己似乎对他的‘了解’还是不足。 不过算了，只要人好好地，别的也不算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那还是出去吃吧，没有手机也不方便，你要是想买我的这种，临时用一下也行。” 祁煜见我答应了，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刚刚才被放开的手，还没来得及用力撑起身体，那双刚刚握住我的手就已经伸到了我的面前。 “走吧，保镖小姐！” 看着他的手，我突然侧过头看向了他身后那幅画。 祁煜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笑着。 “祁煜……” “走啦！一会我就要饿死了！” 某人直接上手抓住我，将我拉离了家里。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让他换衣服…… 毕竟谁能想到他这人想一出做一出的啊。 于是一路上，走过路过的人都会看着我俩偷笑…… 而这家伙一路上都没放开我。 似乎因为被我发现了，他索性也不装了，包成粽子的手看起来也很灵活。 第306章 抓狂鱼与娃娃机 从手机专卖店出来，我看着拿着新手机开心不已的祁煜，有些疑惑。 之前他用那个高奢手机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么开心的？ 明明那个机子功能更多吧？ “你的手机借我看看。” 祁煜一脸兴奋地伸出手，然后将两部手机放在一起，满脸欣喜。 看着他这副小孩子得到新玩具的表情，我有些无奈地笑了。 “手机买好了，你饥肠辘辘的肚子没跟你说它想吃什么？” 祁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出来的时候，用的理由是自己饿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转头看向我。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瞧瞧，孩子还挺骄傲的。 “我现在相信，老唐之前说你在画室连着画了三天，直接把自己饿晕的事儿了。” 祁煜听到了自己的黑历史，明显神情有些不自然，看着他依旧包着绷带的手，我有些无奈。 “你的手没事了？” “谁说的？” “你看它这么灵活，还能画画，而且这绷带你怎么不换的？” “哪里好得这么快？还得包几天呢？” 见我一脸的不相信，祁煜眨了眨眼睛，似乎正在用无辜的眼神，想要说服我。 “就是没好也要换绷带的，晚上回去我帮你换。” 祁煜再次眨了眨眼睛，犹豫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晚饭并没有去高级餐厅，因为祁煜身上的颜料，哈哈被人拒了。 而祁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画画的衣服就出来，难怪这一路上走过路过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捂嘴笑。 见他反应了过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于是小傲娇再次翘着尾巴上线了。 伸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我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 “还不是你心虚，拉着我出来得太急了。” “我哪里心虚了！” “你哪里都有！” 祁煜确实心虚，可是嘴巴上却依旧巴拉巴拉地替自己狡辩。 “我就是饿了！想出来吃东西！” “好好好，行行行……所以，我们现在去吃什么？” 一说到这个，祁煜的眼睛又有了精神。 在商业街里四处看着。 “要不我们就在小吃街吃吧！上次你买的那些，还挺好吃的。” 看了一眼已经开始亮灯的小吃街，我想了想便同意了。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带着祁大美食家，勇闯小吃街。这可真是……” “哼哼哼~尽管感到荣幸吧！” 祁煜的小鱼尾巴再次翘了起来。 可爱得让人想要伸手rua他的脸！ 祁煜自己却无知无觉，拉着我的手就兴冲冲地往里闯。 而且看孩子这兴奋劲儿的，大概之前是没来过的样子。 想想最初见他时，那精致又高贵的样子，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像个孩子一样，兴冲冲地陪我逛美食街？ 原本被拉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我察觉到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脸红心跳，却并没有想过要去挣脱。 如果说，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他对我与众不同的话，那大概也有些太迟钝了吧？ 祁煜的注意力看起来是被小吃街里各种各样的东西所吸引，偏偏余光却一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保镖小姐，这个黑黑的你上次买过。” “这个是臭豆腐，嗯……你之前还说味道有点怪来着。” “是有点怪，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再尝试一下。” “老板，来一份臭豆腐。” “这个是什么？” “。” “为什么可以做这么多样子？还有颜色？” 祁煜拿起摊子上做好的，一脸的好奇。 “这个小兔子可爱吧？要不要给你买一个？” “小兔子？你确定这个适合我？” 某人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找寻自己跟这只蠢兔子之间的关联性。 “都挺可爱的，还是你更喜欢这个气鼓鼓的河豚？” “不喜欢！” “哈哈，很甜的哦！”我拿起一个云朵形状的付了钱，撕下了一块就放在嘴里。 祁煜见我唇边粘着没吃完的，指尖蹭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嗯……”似乎细细地品味了一下，祁煜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确实很甜！我要你手里这个！” 而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都红了…… 这家伙，真把自己当鱼了是吧！ 然而还不等我发作，手里的已经不翼而飞了。 下一瞬，手里被塞了一个圆圆的球体。 “这个又大又圆，就当做补偿你的吧！”祁煜付了钱，然后在我刚才咬过的地方，继续咬了一口。 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模样，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背碰了碰微烫的脸颊，认命地继续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上逛吃逛吃地买了不少东西。 不过祁煜还算战斗力可以，勉强打着饱嗝没剩下。 “好撑啊……”他揉着肚子抱怨着。 “那要不再转转？” 祁煜的视线在小吃街的尽头转了一圈，然后就被一排炫彩的灯光特效给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那是游戏机厅，你小时候没玩过吗？” 祁煜眨了眨眼，“小时候……” 见他似乎情绪因为这几个字而出现了波动，我连忙像他拉我出来一样，拉住他就往游戏机厅的方向走。 “没去过是吧，今天就带你长长见识！” “瞎说，有什么我没见识过的！不过你要是想玩的话，那我陪你也不是不行……” 看着傲娇小鱼别别扭扭的样子，我不由笑着应是，“正好最近新到了一批娃娃机，我跟陶桃看了报道，还没顾上来抓。” “娃娃机？抓娃娃的？” 祁煜被我一路拉着进了门，结果一进去就跟条撒欢的小鱼似的，到处游来游去。 看着他笑得一脸开心，拉着我到处跑，我的心情也被他感染，两人开始在娃娃机前比赛起来。 原本我还以为，他这么灵活的手指，能化腐朽为神奇，抓个娃娃应该不成问题，可结果…… “啊啊啊啊！这个娃娃机绝对是针对我！” 我看着他那满满一盆币即将见底，可娃娃却没一只的抓狂样子，没忍住直接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不许笑，你跟我可是一波的！喂……你别笑了！” “哈哈哈哈……” 抓狂的小鱼，可是会被亲鼠的！ 第307章 运气爆棚的隐藏款 祁煜原本还在气鼓鼓，可下一瞬却看着我的脸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睛飞快地闪烁，并且肉眼可见的脸红了。 “祁煜？” 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凑近了几步走到了他身边。 “别过来！” 某条红烧鱼伸手挡住自己害羞的脸，跟着我前进的方向，后退了一步。 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这突然又是怎么了？ “你脸好红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明明就红了……”伸手要去拉他，祁煜却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 “你、你想干嘛？” 眼见着他脸红得不行，偏偏还眼中满是躲闪和警惕…… 我？？ 怎么突然又闹别扭？ 难道是没抓到娃娃，所以恼羞成怒了…… 看着自己台子上坐着的一排娃娃，又看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币盒，我疑惑地拿了一个小章鱼放到了他的台子上。 祁煜也满是疑惑地看向了我。 “这又是干嘛？” 伸手拿起了小章鱼，祁煜却并没有放开我。 “你是不是没抓到娃娃，生气了？怎么气性这么大，都给自己气红了……扑哧~！怎么会有人生气把自己气成红色的？看起来都跟小红一样了，笑死了……” 祁煜看着手里的小章鱼，微红的脸颊上，目光却似乎在感慨着什么。 “笨蛋……还不是因为你……” “嗯？” “哼！你等着，我再去买点游戏币，我还就不信了！小小娃娃机而已，看我今天就抓空它！” “嗯，确实，菜就多练！” “你说我菜？你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只是陈述事实。” “陈述事实？你等着！”祁煜气哼哼地跑去又买了三车游戏币！ “你，难道要把这些都抓完？” 看着店员帮着搬过来的游戏币，我人都傻了…… “那个，不好意思，店里的游戏币暂时就这些了。要是还需要的话，就只能去机子里取了……” “不不不不，不用了，这些已经抓不完了！” “谁说抓不完的！我今天就要抓空这台娃娃机！不对，我要抓空所有娃娃机！” 看着祁煜一副神气活现的表情，我再次领悟到了他的钞能力！ 好好好，实力不够，财力来凑！ 你是懂平衡的…… “祁煜，你是要在这里抓一晚上娃娃吗？” “怎么，不可以吗？” 我无奈地开始哄鱼，“可是你要把这些都抓完，估计天都要亮了。” “那有什么？” “你明明都困了，还在逞强什么。” “谁、谁说我困了，我精神着呢！”祁煜嘴硬地看向了一旁，手里已经抓起了一把游戏币，眼见着就要开始准备大战了。 身后的工作人员看着三车游戏币，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毕竟夜晚正是忘记，虽然祁煜买了这么多币已经爆单了，但是还有别人要玩啊…… 虽然还有一点可以分，但是人多肯定是不够的。 看来只能去机子里取了…… “不好意思，这些还是退了吧。” 我上去用自己和祁煜的币盒装了满满两盒，然后将推车送还给了工作人员。 两个人明显脸色缓和了不少，毕竟比起爆单，还是店里的经营更重要！ “这……真的可以吗？” 祁煜看了我一眼，又见店员对视时为难的神色，看起来也反应过来了。 “不用退了，直接把剩下的存着吧，我们以后再来玩。” 两名店员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不用退单又可以把币带回去，连连道谢后，便美滋滋地就把装满游戏币的车子推回去了。 祁煜看着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币盒，直接伸手接过来放在了机子上。 “只有这些，抓不空娃娃机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他机子上孤零零的一只小章鱼娃娃。 “要不要我教你啊？” 祁煜还想嘴硬，可是我的手已经覆上了他抓着游戏手柄的手，祁煜的脸上迅速蹿红，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干嘛？” “你、我……” “注意力集中，这个手柄还是很灵敏的，所以你不要动得那么快。” 并没有去看他，注意力都集中在娃娃上，我就那么漏看了祁煜的神情。 而他却偷偷笑弯了唇角，一双眼睛亮亮柔柔地看向我。 任由我带着他的手在娃娃机上操作，祁煜的视线就那么一直停在了我的脸上。 直到娃娃掉落的庆祝音响起，他才匆忙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他自己抓了一晚上都没能成功掉落的娃娃机。 掉出来的玩偶是一只闭合的毛绒蚌壳，祁煜有些惊喜拿了起来。 “抓到了！” “是啊~抓到了~开不开心？” “你可能是个天才！” 祁煜的眼睛亮晶晶地在发光，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玩得多了，就掌握了一些技巧，更容易抓到而已。” 祁煜却不这么觉得，而是把我们一起抓到的贝壳放在了我的手里，自己则摇了摇我给他的那只小章鱼。 “交换！” 被他的幼稚举动逗笑了，不过一想到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抓到的娃娃，我又看向了他。 “第一次可是值得纪念的，你就这么送给我了？” “是啊，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第一次，当然要两个人一起纪念了！” 我翻转了一下那个纯白色的毛绒贝壳，这才发现竟然里面还可以打开。 兴奋地打开贝壳上的透明暗扣，里面竟然是一只重工制作的‘大珍珠’，看着那流光溢彩的柔和颜色，我兴奋地举到了祁煜面前。 祁煜也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惊喜，明显也很高兴。 “哇！他们竟然抓到了隐藏款！” “深海系列里最贵的收藏品！海月珠？我的天呐，原来是在那个不起眼的白色贝壳里！” “快快快，我们也抓！” 身边围观的人聚了又散，所有带着白色贝壳的娃娃机都被迅速占领，我和祁煜也只勉强保住了一台娃娃机…… 而因为隐藏款爆出的火热气氛，所有人都一脸的势在必得。 可惜后面的人虽然也有抓到白贝壳的，却并不是我们手里这种带暗扣和珍珠的。 就在别人沮丧的时候，祁煜总算靠自己成功地抓到了一只娃娃。 看着即将见底的游戏币，我突然意识到，上天或许是公平的，给了他足够的运气和艺术天赋，所以在抓娃娃这种事情上…… 就有点，一言难尽。 不过祁煜自己很明显不这么觉得，一脸骄傲地拿着自己千辛万苦才抓到的小海马，在我面前嘚瑟。 “看到没有！这次可是我自己抓到的！” 第308章 留宿 看着一脸骄傲的人，我想了想还是不打击他了。 毕竟就他花的钱，不知道多少个娃娃都能轻而易举地买回家了。 嘴里有些敷衍说着“厉害厉害~”心里却已经在合计今晚回去又要很晚了。 看了一眼时间，又见祁煜正抱着自己的小海马和小章鱼笑得像个傻子。 “祁煜，已经很晚了。” 祁煜抬头，似乎有些没懂我的意思。 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这个时间了吗？” 最近我一直有工作，之前几次也很晚。 祁煜很明显也不想我再熬夜送他回去了。 之前在他家留宿过，想了想就邀请他到我家留宿一晚。 祁煜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睁大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去……去你家？” “嗯，虽然我家不像你家那么大，不过你这会回去……还是有些太晚了，而且你看你都有些睁不开眼了。” 祁煜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揉了揉眼睛。 “昨天你偷偷通宵画画了吧，还为了逃避问题而带我出来玩。” 直接戳穿祁煜的小心思，就见他眼睛眨啊眨地四处乱看，一副没找好理由的尴尬样子。 “也没有……逃避，就是……” “别解释了，这里离我家不远，你就凑合一晚吧。” “你家……”祁煜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没能问出口。 可是看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不难猜测他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我家虽然没有客房，不过沙发很大。”我没有直接地说让他睡哪里，而是恶趣味地开始逗他。 “沙发？你就打算让雇主睡沙发？” 睁大的眼中满是控诉和不甘，就好像睡沙发这个决定对他是多么大的不公似的。 “那你要睡床？” 继续逗他，就看他的脸更红了。 “床……” “走啦，一会再想想，你就要在这边把自己蒸熟了。” 祁煜这才发现周围的视线都在若有若无地瞟向我们。 也是呢，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纯情，逗一逗就脸红的祁煜，谁会不喜欢呢？ 何况他还是个知名艺术家，没准哪里就有他的粉丝也说不定呢。 店员帮我将抓到的娃娃都装好，还给了我们几个限定款的周边做小礼物。 不得不说，祁煜算是成了这里的vip中p了！ 恐怕以后来的时候，只要刷脸就行了…… 跟祁煜一人拎着一兜娃娃，我拉起明显有些瞌睡的人便往商场外面的停车场走。 祁煜乖乖巧巧地跟在身后，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被拉住的手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人塞进车里，就往自己家走去。 一路上祁煜都很安静，如果不是看他还睁着眼睛，我恐怕都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停好车以后，祁煜好像突然就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在一起有过几次‘同居’的经历了，所以我这时候还没意识到，把人领回家意味着什么。 单纯就是觉得太晚了，回去他家又要很久，就想着让他早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祁煜被我拉着一路上了楼，我打开门的时候反应了一下，又把他给关在了门外。 “我……收拾一下，你等一会。” 于是空荡的楼道里，祁煜一个人抱着两袋子娃娃，可怜巴巴地盯着门口看着。 “她邀请我来她家里留宿……”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也许是我想多了？” “可是她这个时间让我来她家，应该没错吧？” “不对不对，万一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就尴尬了，呼……冷静！祁煜你一定要冷静！” 祁煜对着怀里的娃娃，摇摆不定地一个人碎碎念着。 而我并不知道他此刻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想法，只是快速地将有些乱的房间，迅速地整理了一下。 不得不说，不管是门外的他，还是房间里的我，此刻心里都有点后悔。 也许不该一时冲动，就跟着\/带着对方回家。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后悔也已经有些晚了。 看着勉强还算可以见人的房间，我长长地呼出口气。 打开门的时候，祁煜刚好抬起眼睛看向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他就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一般，可怜巴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怎么这么久，我胳膊都酸了。”他有些埋怨的语气，再配上这样的表情和眼神…… 负罪感满满！ “抱歉抱歉，最近比较忙，所以房间就有些乱。” 祁煜似乎有些意外，自己被关在外面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乱怎么了，乱是智慧的象征，难道你家还能比我家更乱？” “你家？”我脑中闪过他无处下脚的画室，瞬间摇头。“比不了比不了，要说乱，大概没人能乱过你。” “你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夸人的。” “鱼还能听得懂隐喻？” “哼，你们人类就是这么让雇主站在门口等吗？我腿也酸了！” 某人一脸控诉地鼓起脸颊，看起来又要生气的样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俩还在门口斗嘴，连忙拉着他的手腕把人领进屋子。 关上房门后，我先是接过了祁煜手里的娃娃放在了一边，这才意识到我家里好像没有男士拖鞋…… 祁煜则是盯着我忙活，不时抽空看一眼我家里的陈设。 不得不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我家，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一些布局陈设和小习惯，很多都是一个人下意识的喜好，祁煜觉得，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让他讨厌不起来。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爱屋及乌吗？ “别发呆了，先进屋吧。” 看着还在玄关站着的祁煜，我拿着之前酒店里带回来的一次性拖鞋递给他。 “虽然你在画室老是不穿鞋，不过在我家你可能不太习惯……要不你凑合用一下这个？” 祁煜接过一次性拖鞋，然后又看向我。 “怎么了？” 看着自打进屋就很安静的祁煜，我疑惑地歪了歪头，而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乖乖套上了一次性拖鞋。 嗯……果然e如我所料的，有些小。 不过一向挑剔的人竟然什么也没说，这就有些奇怪了。 “嗯，那里是浴室，卫生间在隔壁，一会你要睡床还是睡沙发都随你。” 祁煜的眼睛依旧落在我身上，看着我进进出出地从各种地方翻出他能用的东西，然后一一交到他手里。 第309章 逃得真快…… 看着手里被塞的一堆东西，祁煜还是有点局促，最后还是我直接把人塞进了浴室。 “一会记得把衣服送出来，我家可没你能穿的衣服。” 祁煜背靠着浴室，满脸通红的抱着浴巾，糯糯地应了一声。 就连接受世界级的奖项时，他都没这么紧张过，而现在不过只是站在我家的浴室里，他就觉得自己心跳快得要死掉了。 勉强咽了下口水，他小步地挪到了花洒前，将浴巾就顺手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始脱衣服。 即便隔着浴室门，他也能很清晰的知道我就在门外等着，虽然明知道我看不见他，可这种情况下脱光了洗澡…… 祁煜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烧。 而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把衣服递出来，不由又开始催促。 “祁煜？你再磨蹭，就只能穿我之前买的那套睡衣了！” “那个……你离远点……” “离远点我怎么拿衣服啊？” “就……总之你离远点！” 听着他别别扭扭的声音，我有些无语。 “行吧，那一会你可不许挑剔！” 祁煜隔着浴室门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怎么说呢，扭扭捏捏的也不知道又在别扭什么。 明明自己家的浴缸都放在客厅里，看起来挺豪放的个性，怎么在我家里这么…… 算了，反正他任性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想着他洗澡应该也会磨磨唧唧的，索性就去翻那套买错号的睡衣。 “嗯？我记得之前好像是放在柜子最底下来着……” 前一阵网购的时候没想到这个衣服的尺码是有情侣款的，不小心就选了男款，结果就买了一件压根穿不了。 后来忙起来也忘记换了，等想起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调换期限，实惨！ “哦，找到了！” 看着这件可爱的猫猫鱼睡衣，我突然有点好奇祁煜穿起来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话说，怕猫的人，会穿猫猫睡衣吗？不过这个是猫猫鱼，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说起来，好像还有个配套送的猫耳头饰，让我放哪里了？ 我在这边卧室里到处翻找着，那边祁煜迅速地冲洗了围着浴巾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出门了。 毕竟……他在洗澡的时候，脑子里已经翻来覆去地想了不少有的没的，此刻洗了个热水澡后，更是气血上涌。 也没人告诉他，女生的洗澡水，温度这么高啊…… 鼻子有些痒，祁煜揉了揉，在确定我不在门外后，他最终还是穿过刚刚形成的水雾，抱着自己的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哈！找到了！哇……毛茸茸的耳朵！好可爱啊……当初就是为了这个绝美赠品才抢的这款睡衣，真是太值了！” 浴室的门开了，祁煜又光着脚溜达了出来，看了眼客厅，没人……不由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可不（太）巧的是，我听到声音，刚好拿着猫耳朵和睡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循声望去，就…… 空气瞬间安静！ 美人鱼出、出浴……？ 眼见着祁煜眼中的震惊配着他的变色绝技，他肉眼可见地变成了一条美艳艳的红烧鱼！ 原本还是随手拎着的衣服，都被他抱在了胸前，遮挡着那一览无余的好风景。 而我只觉得鼻血上涌，下意识地就迅速转过身去！ 还好！我俩震惊的时候，谁都没有喊出声去！ 虽然内心里，早已如同海啸裹挟着暴风雨了…… 暴风吸入式尖叫~！ 见我转过身去，祁煜的嘴巴张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一个整句。 我却已经反应过来，然后将睡衣递了过去。 “那个，这个你先凑合一下。” 祁煜压根没看，“你的衣服我又穿不了，洗衣机在哪？” “就……跟你家的不一样，洗完了烘干也要很久！你总不能一直穿浴巾吧？” 祁煜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看向了我递过来的睡衣。 “这个估计……你能穿的，是男款！”我的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刚才看到的风景，压根不敢回头。 完全不知道祁煜听到男款之后，眼睛都立起来了！ “你家为什么有男款的睡衣？” “啊？” 睡衣突然被抢走了，而刚才还害羞的红烧鱼，已经站到了我身后。 一回头就看到了滴水的锁骨和胸肌，我吓得立马捂住眼睛。 “问你话呢！你家里为什么会有男款睡衣？” “啊？呃……就是之前，买错了。” “买错了？”祁煜显然并不相信…… 拿起睡衣看了看，发现确实是男款，眼睛里不由更加怀疑。 “得多离谱的买错，才会买成男款？你该不会是要送谁才故意买的吧？而且你这是什么品位，谁家男的会穿这么花哨的睡衣！等等！你竟然还买猫的！！！” 祁煜下意识地就想丢出去，我连忙转过身来阻止他。 “哎，别扔别扔！” 匆忙之间我就要去接，结果转身太急，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离我那么近，直接一回身就把人给推倒了…… 好在沙发就在后面，避免了画室那惨痛经历的重演，但！ emm，我这该死的蛮力…… 看着按在祁煜胸前的手，我只觉得自己想瞬间逃离地球！ 而被推倒的人，更是一脸无措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种展开。 而且他这心跳声……也太吵了吧？ 祁煜一手拿着还没来得及扔的睡衣，一手拿着脏衣服撑在沙发上…… 眼见着他要开口说话，我连忙就想抽回手，然后…… 沙发没能经得住我们的重量，竟然直接翻过去了！ 一阵天旋地转…… 好好好，别说没能抽回手，就恨不能抱在一起了！ “你……” 祁煜人都傻了，如果眼睛能转圈的话，那他这大脑过载的样子，估计都能转成陀螺了！ “意外！都是意外！” 我迅速从他身上爬了下来，脸红心跳得一脸心虚。 毕竟……虽然是意外，但我刚才竟然没忍住，还很享受的捏了一把…… 能吸住人的皮肤手感！赞！ “那个那个……这个睡衣，你先换上。我……我回避一下！” 不敢再去看他的反应，我火速撤离了现场。 而祁煜的目光则黏在我的背影上，那几欲将人吞噬的欲望都快溢出眼底了。 “逃得真快……” 祁煜仰头躺在翻倒的沙发上，缓缓闭上眼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310章 暧昧升温 跑进卧室，我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 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好安静…… 虽然他的手看起来没事了，不过……不知道之前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不过，总得等他换了衣服再说。 唉！ 偷听了好一会，外面才传出了动静，这个声响……看来他是把沙发扶起来了。 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这么重，竟然希望这会儿自己可以有透视眼去偷看…… 脑补了一下他换衣服的样子，只觉得鼻血上涌，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阻止自己去想！ 可是他惊慌失措的脸，和那无法忽视的红晕却始终挥之不去！ 尤其是那滚落的水滴划过喉结，落在锁骨处，那仿佛可以积起小水洼的凹凸…… 又因着刚才的意外，震落在胸口…… 那能吸住手的触感更是！ 感受到鼻腔传来的热感，我拼命甩了甩头！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再想真的要流鼻血了！ 还以为相处了这么久，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他的美颜暴击，可实际上……真的是免疫不了一点啊啊啊啊！ 祁煜这次却没来得及去感受我波涛汹涌上下起伏的心情，因为他正对着手里的睡衣陷入了纠结！ 尤其是那地上还掉着的猫耳朵，都在挑战着他敏感的神经。 视线在脏衣服和那被他嫌恶地拿远的睡衣，祁煜的脑中只有几个字在闪烁：这睡衣……他非穿不可吗？ 而且我家里，为什么会有男款的睡衣，还是印满了猫的！ 这还真是……处处跟他作对呢！ 就当祁煜恶狠狠地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在窗户旁边吹风降温了。 然而我还没缓过来的时候，祁煜已经来敲门了。 “在吗在吗？怎么不说话，你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听着他明显又生气的语气，我有些无奈地关上了窗户。 结果才打开门，就被萌了一脸！ 他竟然真的穿上了猫猫鱼睡衣啊啊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小鱼！” 祁煜本来还要生气的，可我这话一出口，他张开的嘴就卡壳在了那里！原本他还打算要质问我的，结果就这么红着脸，眨着眼直接被我一句夸夸堵了回去。 而我已经下意识地伸手去碰睡衣上的猫猫鱼了。 祁煜没想到我竟然直接上手，被摸到胸口的时候，直接下意识地双手抱胸！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你在摸哪里！？” 我……(⊙o⊙)… “抱歉抱歉，实在是这个鱼太可爱了！” 祁煜这会要是再没反应过来的话，那就实在愧对他优秀的智商了！ “你！你竟然说这是鱼？！而且你说可爱……竟然是指这东西？！” 祁煜狭长的眉毛都立起来了！眼见着就要发飙，可偏偏我的注意力却在他脑袋上那个同款猫耳朵上！ “祁煜！啊啊啊！你竟然带了！天呐！啊啊啊！” “——干嘛？干嘛！突然大喊大叫的！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呜呜呜呜！祁煜，你是我的神！怎么能这么可爱！我能拍张照片留作纪念吗？” 祁煜直接被我绕进去了，张嘴欲说什么，可我已经去找手机了！ “不是，我可没答应你可以拍照啊！你你你别拍了！” 祁煜一边直接躲闪，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那不情愿的表情，都被相机一张张地拍进了相册里！ “哎呀，你就让我拍一下呗，正脸！！求求了！” 祁煜被我抓着胳膊，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可见我一脸哀求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那……就一张啊！” “好好好！那你别动！要不摆个pose？” “pose？”祁煜有点茫然，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得寸进尺，才刚答应就已经开始提要求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宠着呗！ 配合地凹了一个造型，就见我拿着手机一顿酷酷拍！ 祁煜只觉得嘴角的笑容都变成了抽搐，完全挂不住了。 “你不是说就拍一张吗？”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机会难得，不多留几张怎么对得起你这张帅脸？！还有这么可爱的睡衣！” 祁煜原本听见我夸他，笑容顿时灿烂无比，可后面这句一接，顿时就垮起了个小脸！ “你夸我就夸我，干嘛还夸睡衣！这睡衣这么丑，哪里可爱了？” 看着他扭过身去，我顿时狗腿地跟了上去。 “明明很可爱啊，尤其是你穿！” “哼！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这件睡衣！对了，都被你给绕进去了，你还没告诉我这睡衣是怎么回事？你家为什么会有男款的睡衣！” 祁煜说着，直接伸手抓住了我拿手机的手腕，一拉就把我带到了身前。 我下意识地就伸手撑在了他胸前，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脸红躲闪了，一双眼睛冒着精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就好像在审问犯人似的。 不过……穿得这么可爱，任他气势再怎么凶也毫无威胁性，我甚至没忍住笑了一下。 毕竟，家里的小猫咪就算炸毛……那也有点可爱呢！ “你笑什么！”祁煜眯了眯眼，凑得更紧了一些，我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离我那么近了。 甚至他的呼吸已经柔柔地吹拂在了我的脸上。 总算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人已经被困在了他的身前…… “祁煜……”挣了挣，压根挣脱不开，只能软下声音喊他。 该说不说的，他还挺吃软不吃硬的？ 不过换个时间场景的话，也没准挺吃硬的？ “喊我也没用，不说清楚，我是绝不会放开的！”他气哼哼地凑近，握住我的手腕还故意增加了一些力道威胁。 可是猫猫鱼的威胁性……与可爱度完全成反比！ “好啦，其实是我买的时候没发现这是情侣款，又是限时抢才送赠品，所以……” 祁煜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过了好一会才稍稍站直身体，“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哼……你们人类最狡猾了，骗人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理由的！” 他说的好对，我竟然无法反驳，不过“我真没骗你，要不发誓？” 祁煜的眼睛眨了眨，又撤回了一点，“算了，发誓就不必了，不过……” “嗯？” 祁煜突然凑到我耳边，“不过，就算要骗，你也只能骗我。” 第311章 心动陷阱 过近的距离，心头小鹿乱撞。 “太近了……”我伸手推了推他，睡衣柔软的触感入手，我只觉得手被烫了一下。 下意识收回的手却被抓住，再次按到了他的胸前。 “近吗？可我怎么觉得还不够。” “祁煜？” 他怎么好像？ “嗯？” 祁煜凑的更近了一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让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偏偏他好像没有察觉似的，让人拿不住他到底想干什么。 掌心传来的跳动越来越快，而他也越凑越近。 一时间气氛突然暧昧了起来，我说不上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随着他的，一起在跃动。 无法自控。 就在他目光下移的时候，心跳好似漏跳了一拍。 那一刻，我有种他就要吻上来的感觉，可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又听到了他的轻笑声。 “你在期待什么，保镖小姐？”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他正在看着我笑。 一时间我只觉得气血上涌，有种心事被拆穿的羞怯。 努力挣开他的手，转身想走，却被拦腰抱住。 这一次，不管是他还是我，都十分清醒。 祁煜不同于之前的反应，就好像又回到了潮汐逆流那一天，充满侵略性。 “选了我，就不能后悔了。” 短短的伴着轻笑声的一句话，裹挟着心脏的狂跳声。 我不知道他这一句话，是问询还是告知，但……之前那种朦胧的情感，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清晰！ 破开所有迷障，我好像忽然之间读懂了他之前的所有举动。 他又在试探我。 一步一步，就像他说的那样。 从一开始，就是人鱼设下的陷阱。 只是故事里的人鱼想要水手的命。 而祁煜……想要我心动！ 究竟是什么时候，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他并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空间，那令我垂涎许久的唇便落了下来。 比想象中的更柔软，也更令人沉醉。 放在腰间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我毫不怀疑，在这一刻里，他想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中…… 只有用双手紧紧地抵住他的胸口，才能勉强找到支撑。 汹涌的情感，透过一个逐渐深入的吻，慢慢将我侵蚀。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大脑皮层逐渐传递到全身。 一向自诩身体不错的我，在他的怀里软得只剩勉力支撑。 祁煜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离开了我的唇瓣。 看着面前动情的人，我觉得自己算是彻底栽了。 眼睛湿漉漉的，祁煜的指尖轻轻地触碰我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带着珍视的感情。 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是他却只是如常地笑了笑。 “我困了，今晚我睡哪？” 看着这个穿着猫猫鱼可爱睡衣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的手还停在我的腰上，我可能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祁煜见我一脸疑惑和不敢置信的样子，不由又笑了起来。 “你不选的话，那就我来选吧。” 他说着，直接将我抱了起来。 惊呼中，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子，而他顶着一对可爱的猫耳朵，将我带进了卧室。 经历了刚才的突然袭击，我整个人都慌张不已，因为我不知道他下一刻又会做些什么。 毕竟他这个人，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如果真的…… “等一下！” 祁煜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脸红得堪比煮熟的虾子。 “我……我还没洗漱。” 祁煜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有些自我嫌恶地叹了口气。 于是我重新被抱出了房间，当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我直接扒住了门框…… 求求了，放孩子下来吧…… 祁煜看了一眼我倔强的双手，偷偷地笑了一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偷看，还是说你希望我……” 扒住门口的手迅速收回，继而捂住了他的嘴。 可是他的笑实在太灿烂了，一双眼睛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我，任由我捂着嘴也不反抗。 直到将我抱在了一旁的洗漱池上，他才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我这才发现，他刚才并没有用浴缸。 我说呢，明明是喜欢泡澡的人，怎么刚才出来得那么快，原来只是简单地冲了一下。 不过刚才他身上传来我沐浴露的味道时，还是有些……让人意乱情迷的。 那种两个人身上带着相同味道的感觉，实在是有些…… 看着他那张漂亮到令人无法忽视的侧颜，再看他如同勤劳小蜜蜂一般放水放精油，一套流程行云流水般的自然。 再一联想到他对老唐那种颐指气使的感觉，不知怎的就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想笑。 祁煜似乎察觉到了我心情的变化，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见他微微侧过头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刚才那个吻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不过，至少……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跟他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这个人还是很爱憎分明的。 所以他现在这样殷勤，是不是也变相说明了一些什么？ 比如，我对他来说，或许是特别的？ 得出这个答案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祁煜放好了洗澡水，手里沾着泡沫，就那么转身点在了我的鼻尖上。 “你干嘛！” “不干嘛。”他坏坏地笑了一下，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擦掉鼻子上的泡沫，“水放好了，自己能洗吧？” 我特别想也学着他欠欠的样子回一句，我不能洗难道你要帮我洗吗？ 可是我又怕他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要帮我洗。 毕竟如今我也说不好，我们这样，到底算不算确认了关系。 祁煜见我走神，有些不悦的噘起了嘴巴。 “你是不是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我哪有？” “那你说说，你在想些什么？” …… 拜托，这是能说的吗？ 祁煜见我不说话，目光立马变得不善起来，“哼，就知道你没想什么好事情！”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闹了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所以这次就放过你！好了，你洗澡吧，我去洗衣服。”他说着，还不忘将手上的水弹在了我脸上。 看着扬长而去的某人，气得我愤怒地喊着他的名字，“祁煜——！” 就在背对着我的方向，猫猫鱼睡衣的下方，久违的红光一闪而逝。 而祁煜的笑声，也在此时……变得更为真切爽朗！ 第312章 心意 将身体完全地沁入水中，温暖的水流将我包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祁煜就在外面的缘故，总觉得今天紧张得完全无法放松。 而且水中的精油和泡泡都是他弄的，反而让我更加在意。 就好像自己此刻不是泡在水中，而是被他圈在怀抱中…… 指尖下意识地触碰，唇瓣上柔软的感触还那么清晰。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脏依旧在不受控制地跃动，就好像刚才在他怀中时的那种雀跃。 水流随着我的移动，在浴缸中荡出涟漪。 祁煜在外面将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也是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己背后那一抹明黄。 唇边的笑意从刚才就没落下来过。 舌尖轻轻舔过唇瓣，祁煜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回味刚才那抹期待已久甘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重新住进了她的心里。 这种时时刻刻都可以通过契约感受到我喜怒哀乐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胸口的契约，不时传来温热。 祁煜知道，这是我在想他。 转过头去，明明隔着一扇门，可是祁煜却能感知到我的情绪和心意。 所以刚才他落下那吻的时候，并没有去问我。 因为他知道，我愿意…… 心意相通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令人沉醉其中不愿清醒。 那句话，其实很早以前他也说过类似的。 只不过那时候是……“那就说好了，不然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对其余来说，这两句话的含义，本质上是一致的，可对于听的人来说，或许年少时的执拗更像是一种威胁吧？ 想到那稚嫩的曾经，祁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该庆幸，那时候的我没有把人气跑。”落在浴室门上的目光越发的柔和，就像平缓无风的海面，充满了缱绻柔情。 “保镖小姐，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我，然后如此坚定地……留在我身边。” 眸底深处的一些东西渐渐如潮汐起落，最终被掩埋在浪潮深处，不复出现。 祁煜目光缱绻，忽然就想起之前程奕问他，“这么在意细节，想必等到你婚礼时，我的设计稿会被打回得更惨……” 也许，有些东西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 想到每次程奕的设计被自己打回时的表情，祁煜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他自己做就是了，也不是非得麻烦程奕。 心中有了盘算，祁煜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就连头上那对令人心烦猫耳朵，现在看起来似乎都不像之前那么讨厌了。 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祁煜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确实今天洗的有点久，因为心事太多，等脑子转过来开始洗的时候，水都有些凉了。 看着睡梦中依然笑得很甜的人，我凑过去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心意，但是这样就好，他愿意在我身边就好。 也许以后，会有很多事情拖累到他，就像奶奶和哥哥一样…… 不过，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然后护住他！ 悲剧……不该重演！ 祁煜被亲了，下意识朝我在的地方蹭了过来。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将人在沙发上摆好，才回到房间找了条毯子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客厅灯关掉的时候，祁煜在沙发上拱了拱，我这才发现他头上还戴着猫耳朵。 又将他头上的猫耳朵拿下来放在一旁，我这才回了房间。 昏暗的光线下，祁煜难得睡得安稳。 这一夜，他难得地没有做梦。 不知道是因为心中徘徊了很久的问题找到了答案，还是因为被包裹在了带有我气味的毯子里，无比心安。 他就像一个疲倦了很久的人，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里。 总算可以在熟悉的床上放心地安眠，睡一个好觉。 而卧室里的我却难得地失眠了。 外面的人，存在感太强了，生怕他夜里会有什么需要，这一晚我辗转反侧地不敢睡得太沉。 直到天光微亮，我才抵不住困倦，沉沉地睡去。 以至于闹钟响起的时候，我整个人还有些懵。 这一晚，祁煜睡得很好，所以他也醒得特别早。 起来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上盖的毯子，他的笑容再次明媚地出现在了脸上。 拥着毯子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我身上特有的味道就那么自然地充斥在鼻腔里。祁煜只觉得心中充斥着几乎要满溢而出的幸福感！ 在这之前，他明明想的是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明明想过就那么默默地旁观我的人生。 可昨天那随心而为的一吻，打破了他长久以来建设的很多东西。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愿意放手。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只有眼前这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所以，既然决定了，那所有的一切都要推翻重来了。 不管是对我的心意，还是对利莫里亚的未来。 无数悄然逝去的时光里，那个充满活力的自己好像又重新醒过来了。 祁煜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太阳一样，有用不完的光与热。 所以，他决定起床做早饭了！ 他的保镖小姐一会还要起床上班，而他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自然要为心爱的人在清晨准备上一份诚意满满的爱心早餐！ 以前他总是被公主殿下细心体贴地照顾着，这一次就轮到他来做一个满分男友吧！ 于是，当我顶着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传出了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而我宕机的脑子也在此刻被味蕾和嗅觉唤醒！ 从厨房的门里探头进去，就见祁煜穿着我的蕾丝花边围裙，正在盘子上用果酱小心翼翼地画着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他这才回头看向了我。 “你醒了？” 下一瞬，闪瞎人眼的笑容袭击了我。 总觉得……好像不用问了。 他的心意，已经透过很多东西，直接且真诚地传达给了我。 “准备吃饭吧。”他说着，冲着我wink了一下。 我只感觉自己受到了美颜暴击！下意识地就伸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心跳预警！ 可祁煜却好像故意要逗我一下似的，在端着餐盘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偷偷地亲了一下我的侧脸。 绝杀！ 救命…… 第313章 要不要一起 蒸汽不断从头顶上溢出，我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祁煜将餐盘摆好后，发现我还捂着脸站在原地，就又走回来拉我。 “快吃饭了，在想什么呢？要是一会迟到了，我可不管你！” “我……” “嗯？” 他看着我脸红的样子，却显得自然无比。 就好像，已经默认我们的关系很久了，而只有我在昨晚才后知后觉地清醒。 “这就脸红了？看来以后，还是要让你多习惯我才行。” 看着被他推到面前的餐盘，我有些不适应他这么直接。 毕竟昨天他还是一言不合就脸红心跳的小鱼，可现在不过一个晚上…… 似乎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似乎又什么都没变，还是那么自在随心的样子。 看着他完好的手，我这才注意到之前的伤竟然已经长好。 祁煜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 昨天洗澡的时候，纱布弄湿了，所以他虽然不舍还是将绷带拆了下来，小心地收好。 转动了一下手，像是特意展示给我看一样，“别看了，已经好了。” 他又伸手推了推我面前的餐盘，“还不吃？难道是在等我喂你？”祁煜说着，疑惑地皱起眉，手已经伸向了我的餐具。 我连忙在他动手之前自己拿起来，叉子戳到餐盘里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这早餐做得实在是有点……精致。 一时间无处下叉子，总觉得不管插在哪里，都有点破坏美感。 祁煜看着我一脸纠结的样子，笑意都快要溢出眼底了。 “不过是普通的早餐而已，要不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快吃吧，早餐不咬人的！”他说着看了一眼时间又提醒道，“距离你出门还有不到五十分钟了。” 前面的话我本来还想吐槽一下，可是后面的话一出来，我的叉子直接插进了吐司里。 看着我一脸幸福地咀嚼，祁煜支着下巴笑得很是开心。 “喜欢吃的话，下次再给你做。” “唔唔！”我一边努力地吞咽，一边使劲点头。 谁能拒绝一个长得漂亮，厨艺更漂亮的男朋友呢？ 反正我是拒绝不了一点！ “中午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么？” 我嘴里塞了一个小番茄，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在我家里。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的行程，一边咽下食物一边抬眼看他。 “今天的任务是出外勤，要是你没事的话……” “我没事！”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好像生怕说得慢了我就不带他一起了似的。 “嗯，那你也收拾一下？不过今天的任务可能对你来说会比较枯燥无聊。” “你做你的工作就好，我会自己找事情做的。” “可是你不是要办画展？” “那个不用我去，老唐自己能搞定。” 好么，超绝甩手掌柜！ “但是你不画画也不行吧？” “我跟老唐请假了！” 看着他一脸骄傲地仰起头，我的视线再次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该不会是用跟我一样的理由，骗他请的假吧？” “我是这样的人吗？”祁煜的眼睛立马不满地立了起来。 “对，你是！”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与他对视。 “……好吧，我是。” 看着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的祁煜，我突然就没绷住笑了起来。 笑笑闹闹间，时间飞速流逝。 当我们两个人慌慌张张牵着手出门时，已经在迟到的边缘了。 总算赶上了地铁后，祁煜也算是见识了一波社畜早高峰的场景。毕竟平时这个时间，还真说不好他是还没睡又或是还没醒。 “你每天上班都这么挤么？” 祁煜皱着眉头小心地将我圈在了怀里，用那双用来画画的修长手臂，为我在紧凑的地铁里撑起一片狭小却自由舒适的空间。 我仰着头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其实按理说不该带着家属一起出任务的，可今天…… 我不想跟他分开！ 祁煜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这一整天下来，都在暗戳戳地跟我腻歪。 虽然以前就觉得他有些任性，可今天他所展现出来的黏人，更令我意外。 嗯……怎么说呢，就好像家里突然饲养了一只黏人的萨摩耶或者大金毛，一有空闲就会找你贴贴。 用柔软的毛，扭动着身体蹭着你，然后期待你爱抚他的手心降临。 实在是，可爱到让人毫无抵抗力！ 繁忙的工作和日常里，因为多了一个祁煜，而莫名变得生动而有趣。 帮着找走失的猫咪时，他会一边躲在我身后害怕，一边向附近的野猫问询。 而维护治安意外发现流浪体时，他跟我的配合也很默契。 好像我的世界都因为他一个人的出现和改变，整个明媚了起来。 就连以前笼罩在他身上那偶尔出现的阴霾，也好似雨过天晴般的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两个各自徘徊的孤独灵魂，因为互相遮风挡雨，而走到了一起，给了对方一片温暖到不愿再离开的天地。 忙碌了一整天后，祁煜嚷嚷着累，直接赖在我身上不下来了，我无奈地拖着他，穿行在马路上。 路过的行人都看着我们，露出了略显无奈却友善笑意。 “祁煜，你快站好！”被周围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小声地蛐蛐他。 “不要！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脚了！”祁煜挂在我身上，哼哼唧唧就是不下来。 “中午的时候就叫你回去，你偏不听。” “不要，我要陪着你！” “那你又要叫累，要不我送你回家休息去？” “你不是下班了吗？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还要回协会写今天的工作报告。” “是那个流浪体？” “对，要把芯核交上去。” “哎，当猎人可真不容易。” “是啊，所以你不要闹了。” “等等……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明明昨天都对我这样那样了，这才过了一天！你竟然就嫌弃我了！” 他嚷嚷得好大声，周围的视线实在扎人。 可他却旁若无人地嚷嚷着一些有的没的，我真的…… “没有没有，祖宗你别喊了，乖一点！” 祁煜见我不再提送他回去，立马老实了下来。 挂在我身上，亦步亦趋地笑着。 有些无奈于他的小心思，可也没办法拒绝，毕竟长得帅又会撒娇的男朋友，谁能拒绝呢？ 反正我是拒绝不了一点。 第314章 怎么不算官宣呢 从协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祁煜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其中绝大多数的含量都是：女！ 陶桃站在我旁边，用肩膀碰了碰我。 “祁大画家很受欢迎啊！”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刚才进去写报告的时候就让他找个地方自己待着了，结果没想到他就这么在协会门口闪亮亮地戳到了现在。 明明刚才喊累的就是他，结果水灵灵地站到现在的还是他！ “你们俩，到底怎么样了？”陶桃见我没有过去，倒是祁煜看到我后，向着我们的方向挥手打了招呼。 “就……那样啊。” 眼见着祁煜有些炫耀地跟周围人说着“我女朋友出来了”，然后摆脱人群向着我们走了过来，陶桃在一边有些感慨。 “之前听你说的时候，就觉得他可能对你有意思，不过没想到竟然真被我猜中了。” “是啊，其实我自己也有些意外。只是不知道，我们这样在一起，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一起有什么对和错，你家里的事又不能怪你。之前你那段时间一直都走不出来，后面非要去n109区查真相，我没办法拦你，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得说一句。不管怎样，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眼见着祁煜走到了面前，陶桃突然从身后推了我一把。 “我看他就很好，我已经很久没见你这样笑了。” 陶桃说着，冲祁煜摆了摆手，然后就那么离开了。 而我被推进了祁煜怀里，祁煜则笑眯眯地跟陶桃告别。 看着这两个明明没什么交集的人，我有些无语，不过被祁煜抱在怀里，我却并没有如之前在外面一样推开他。 其实陶桃说得对，自从跟祁煜接触以后，我心里那沉重的情感宣泄出去了不少。 奶奶和哥哥的死，对我造成的伤害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但因为我的生活中多了祁煜这个支点，我总算有办法振作起来，重新去面对一切。 生活不再是单调的黑白，而是因为他的出现，重新添加了色彩。 即便我知道，这样犹如救命稻草般的情感，一旦失衡……对我所造成的打击几乎会是毁灭性的。 可…… 伸手环住祁煜的腰，听着他逐渐加速的心跳声，我依然甘愿坠落。 倒是祁煜突然被我抱住，脸又有些红，可周围的视线那么直勾勾地看向我们，他却依旧任由我抱着。 也许是我心中那份沉痛被他感知到了，直到周围的人散去，他才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话。 “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抬起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侧脸，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这么大胆！ 刚才出协会的时候，那么多的同事！ 而陶桃把我推进祁煜怀里后，直接就走了…… 也就是说，我们俩在协会门口一直抱到了所有人下班！ 救命！太社死了！ 压根没时间回答祁煜的问题，我直接拉起他就走，“为什么不提醒我啊！” 祁煜被我拽得一个踉跄，不过还是很快跟了上来。 “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在协会的门口啊。” “这种事还需要提醒？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疑惑地回头看向身侧的祁煜，“故意？故意什么？” “当然是官宣我们的关系咯！刚才那些人围住我的时候，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我是在等女朋友！还把你的照片设成了屏保给他们看呢！” ……好好好，更社死了！ “不出意外，现在你们协会的人应该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他说着，还故意凑近我眨了眨眼，一副我是不是很棒，快夸我的表情。 强忍住拍他的冲动，我拉住他直接去了地铁站。 “要回家吗？” 被我一路拽着，祁煜倒是难得的好脾气，不吵也不闹的。 我看了眼时间，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先送祁煜回家。 不过今天写完报告出来天已经有些擦黑了，这会更是完全暗了下来。 “你……是回家还是？” 我想了想，还是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祁煜见我盯着手机，就猜到我在想什么了。 要是换了昨天晚上的话，他大概是有些犹豫的，可现在他却坦荡得异常。 “不回家我去哪？” “呃，我是问，回你家，还是回我……” “回我们家。”祁煜笑眯眯地抢答。 “就是要……回我家？” “我们家。”他依旧笑着纠正我。 好吧，这家伙还真是。 “不过时间有点晚了，要不我们在外面吃吧，正好我去商场里买点东西。” 想了想他要是不回去的话，倒是该买些替换的衣物，便点头答应了。 晚饭吃得还算丰盛，祁煜拿着他新买的同款手机各种显摆，将他今天一路上跟拍的各种照片发给我。 看着他将夕阳中我们手牵手下班的影子都拍得那么好看，不由就替换了朋友圈的封面。 祁煜见我换了封面，直接将他的也换了，大有一副什么都要跟我配对的架势。 吃饱喝足去逛街，祁煜果然是要买替换的衣服。 不过…… 他拉着我进的这是情侣装店吧？ 不对，等等……这家店？ “祁煜！” “嗯？” “这家店该不会是……” “是啊，你不是说是情侣睡衣抢错了吗？” “可是……那款是限定的啊。” “这种小事，交给你男朋友就好。” 祁煜说着，一脸笃定地拉着我走进去了，而店员在看到他的时候，直接满面笑容地凑了上来。 “祁先生您好，您预定的限定款猫猫鱼睡衣已经送到了。” “嗯，尺码没问题吗？” “没有的，跟您要的尺码是一致的。” 祁煜转过头来看我，见他侧头一笑，店员很有眼色地将睡衣盒子塞进我怀里。 “我们这里有试衣间，可以直接进去试一下尺寸，要是不合适的话，大一号小一号的款我们也有备着。” 好好好，钞能力是吧！ 被店员热情地带进了试衣间后，祁煜在外面跟店员嘀嘀咕咕了好半天。 然后当我穿着同款猫猫鱼睡衣出来的时候，祁煜的眼睛都看直了…… 等我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就发现祁煜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正在等我。 “你这是……大采购了？” “走吧，先回家！” 被他有些急切地带出了商场，我说要帮他拎东西他都不用。 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第315章 靠近 回到家后，我直接就被赶进了浴室洗漱，而他则将我的睡衣和他新买的衣服一起丢进了洗衣机。 之后祁煜就蹲在沙发上，开始从包里挑挑拣拣地往外拿东西。 我一边刷牙一边偷看他从袋子里挑出各种各样成双成对的东西…… 越看我的嘴巴越无法闭合。 我就只是进去换了一下衣服吧？ 这堆东西他就是现去买，那也得时间吧？ 所以问题来了，我去换衣服的时间里，他究竟是怎么挑了这么多东西的？ 还有这个睡衣，他不是不喜欢吗？ 昨天还差点丢出去的人，怎么今天就专门去买了同款回来？ 我可不觉得，穿过一次就能改变他的喜好。 祁煜回头，刚好见我叼着牙刷正在看着他，他直接拿起手里成套的水杯向我炫耀。 “怎么样？” “好看是好看……不过这种一看就是艺术品的东西，要用来喝水吗？” “这就是成对的水杯。”他一边拿在手里把玩，一边很肯定地说。 “嗯……不过我们一般人家里都用那种普通的。” “我不管，我都买了，家里以后用这个！” 想了想他画室那套很精致的咖啡杯，我咬了咬牙刷，“行！” “还有这个，是不是很配？” “不是，你怎么连毛巾都买了？而且还是海星的……” “不止呢，还有浴巾、浴帽！你看这个情侣专用的对碗和筷子是不是也很配，我还买了拖鞋！” 看着他一套一套拿出来的东西，突然觉得我家里好像有点小。 怪不得他要一个人住在岛上，家里还那么乱…… 像我家这样的小公寓，好像确实有点装不下他。 而且这个拖鞋怎么是鳄鱼的呀？ 不对不对，重点都被他带歪了！ “该不会以后什么东西我们都要用成套的吧？” “不行吗？”他歪着头一脸眼巴巴地看着我…… “……行。” 见他又笑了起来，然后自顾自地在我家的各个角落里留下他的痕迹，那高兴劲儿看得我都有些无奈。 不过既然他喜欢，算了，就随他去吧。 我回了浴室泡澡，祁煜也摆弄得差不多了。 将洗衣机里的睡衣拿出来，他敲了敲浴室门，把洗好的睡衣挂在了门口。 猜想着他这估计是谈恋爱初的新鲜期，不过我刚好也是。 看到他这么起劲儿的样子，我倒是挺开心的。 就像是昨晚那一吻的后续，虽然……他有故意试探我的嫌疑。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家伙之前也不晓得被多少人骗过，防备心那么重。 悄咪咪地换好睡衣，发现祁煜竟然没在。 人呢？ “祁煜？” “嗯？我在这。” 听到声音才发现他正在衣柜里忙活。 好吧，看来是在挂他的衣服。 不过……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所以你买这么多，是打算住在这里了？” “住……住在这？” 看着他突然蹿红的脸，我有些纳闷，所以他买这么多东西，不是要住下？ “我就是……就是……” 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我学着他的样子微微侧头，结果他的视线在我脸上躲躲闪闪地看了几下后，脸反而更红了。 我一整个疑惑住了，可他却压根没打算解释，直接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落跑！ 看着他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再次无奈一笑，一天天神神秘秘的，实在搞不懂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拿了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吹着吹着就有些犯困，今天确实是没少忙，刚好几个外勤任务都差不多凑在一起了，回来的时候还碰到了流浪体。 说起来，祁煜喊了一路的累，结果回家还在忙活。 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吹完了头发，迷迷糊糊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祁煜。 结果不知不觉就靠着抱枕打起了瞌睡。 而祁煜在浴室里，脸一直红红地泡着澡。 泡澡他是经常泡，可不一定都是热水，其实他也算是适应性很强的利莫里亚人了，但泡在女朋友泡过的浴缸里，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 尤其这里充斥着我的气味，那种混合着沐浴液和精油味道的体香，总会不自觉地勾起他一些特别的回忆。 而那些缠绵的夜晚和细节，他已经很久不曾想起了。 或者该说，是他自己强迫自己不去细想。 毕竟，自己是一个成年的利莫里亚雄性，又不是没有欲念的苦行僧。何况我们还刚刚确认了关系……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就怕深想，祁煜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脸上的热度更是迟迟不退。 磨磨唧唧地从浴缸出来又冲了会冷水，他这才套着自己那身猫猫鱼睡衣走出了浴室。 结果就看到我抱着他新买的贝壳抱枕，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祁煜实在是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类这么惹人怜爱。 明明这个贝壳抱枕看起来那么普通，但是在我怀里就好像会发光一样。 而我明明睡得迷迷糊糊的，偏偏落在他眼里却是那么的充满魅力，尤其是那种沐浴过后，娇艳却柔软的唇，真想亲上去啊…… 祁煜看着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他只觉得自己突然有些渴，喉头上下地滚动着，一点一点地走到了我面前。 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 “祁煜？” 祁煜站在我跟前，突然俯下身来，阴影笼罩在我身上，然后堵住了我没能打完的哈欠…… 微微伸展的胳膊被按在了沙发上，我的瞌睡瞬间醒了！ “唔……” 祁煜的睫毛好长，在他急切地索取中，轻轻地颤动着。 被按在沙发上，笼罩在他略带潮湿的气息里。 或许是有些突然吧，我还没能适应他这样的突然袭击，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沉沦在他深沉的爱意里。 感受到了我的配合后，他抓住我的手逐渐下滑，最终缠在了我的腰上。 人也越发地压了下来。 揽住他的脖子，任由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将我周身的气味完全占据。 我的身体好似也在渴求着他的靠近…… “祁煜……” 朦胧中有红光在阴影下一闪而逝，还不等我看清，人已经被祁煜腾空抱起…… 第316章 思念如影随形 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是彼此纠缠的身影。 手抵在祁煜的胸口处，那发丝上坠下的水滴，在柔软的猫猫鱼睡衣面料上，留下了清晰的水渍。 祁煜显得有些急，而我的招架在他面前却那么的无力。 喘息声伴着沉重的呼吸在耳边，如同蚂蚁爬过巢穴，带动了周围滚落的沙砾。 他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人，不断地在品尝着最心爱的甜品。 我从不知道，原来只是亲吻而已，就可以给人带来这般的欢愉。 直到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我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正在轻轻地咬着我。 他的眸子在夜晚也如此明亮。 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可他轻轻蹙着的眉心，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 大脑因为过度的兴奋而短暂地出现了空白。 搞不清楚他怎么了，于是就那么怔怔地盯着他瞧。 “还看！” 我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他的手却从与我交握的状态，转而撑起了身子。 我依旧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于是他更生气了。 “真不知道怎么有人会像你这么没有防备心。” 他的声音依旧气哼哼的，可我却莫名从里面听到了心疼？ 恍惚间我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但是好像……完全没想过要拒绝？ 是我真的没有防备心，还是……因为对象是他？ 嗯……见我依旧没有反应，祁煜的手向下滑落，穿过我的腰身将我整个人都提起，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不得不说，这样近的距离还是有些令人在意的。 可我虽然脸红了，却并不抗拒。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又离我近了一些。 直到他的呼吸直接落在了脖子上，我才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我以为他见到我的躲闪会停下，可是他却轻哼着啄了一下才罢休。 “不要随便露出这么没防备的样子。”他重新看向我，一脸的认真，“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你！” 怎么说呢，如果是别人这么说的话，我可能还会认真听一听，可是对象是祁煜的话，我只会忍不住地看他的嘴唇。 就……想亲。 你说，一个男人的嘴唇，怎么会这么柔软有弹性？ 而且亲起来甜甜的，下次要不要也试着咬一下？ 祁煜见我盯着他一直看，压根没有任何他预料中的反应，疑惑地侧了侧头。 “喂，你在听吗？我可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你这样光明正大地发呆，真的好吗？” “嗯？” “你……” 祁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鱼咬起人来，那也是很痛的！ 而且他还咬在脖子和肩膀相连的地方，真的是……又疼又痒又麻的！ “唔……好痛！松开松开松开！祁煜~！你快松口！” 一闪而过的红光，却被掩盖在了猫猫鱼睡衣之下，祁煜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嘴。 再次愤愤不平地支起了身子。 看着他依旧气哼哼的样子，有时候真的不是很懂他生气的点，不过看着他说话间露出的小虎牙，我又不自觉地开始犯花痴。 怎么有鱼连牙齿都这么可爱，尖尖的，难怪咬人这么疼。 伸手捂住被咬过的肩膀，上面湿湿的，原本刚才还没什么感觉，可是一想到这是什么，我的脸竟然不自觉地红了。 祁煜看着身下分外诱人却毫不自知的我，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才一时没忍住，明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自己的定力真是越来越差了…… 而且在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变得冲动且鲁莽。 明明知道，不该如此心急的。 可是当面对我的时候，他的理智好像离家出走了，似乎只剩下了原始的本能。 明明之前在学校时，他还可以忍耐住的，但随着一点一点地接近，现在反而耐不住性子了。 这些年来，思念一直如影随形，祁煜以为自己早已经重新习惯了一个人。 可…… 他的手轻轻触碰我的脸。 这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温热，却总是会令他不自觉地就想沉溺其中。 “唉……” 祁煜的叹息，将我胡思乱想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他身上。 却见他直接侧身倒在了我身旁，一副脱力般的样子。 祁煜的手直接挡在了脸上，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另一只手却依旧牵着我，像是在固执地坚持着什么。 “怎么了？” 我侧过身子去面向他，他微微侧头，从手臂下露出那双漂亮却深邃的眼睛。 “你说呢！” “我说？什么……” 见我依旧懵懂的样子，祁煜的神情就明显无奈了很多。 “真是好可怜啊！” “嗯？” “你以为我是在说你吗？不，我是在可怜我自己！” “为什么？” “是啊，你连为什么都不知道，我好惨！” 相比于他的隐忍克制，如今我的反应在他看来，大概是真的无知无畏吧？ 其实隐约间也知道他在忍耐，不过…… 我想，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虽然我觉得，我们之间大概迟早会在一起，但现在这样也很好了。 有些事情，就让它在情到深处时，自然发生吧。 看着祁煜嘟嘟囔囔地抱怨，我突然拉过他牵着我的手，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枕到了脖子下面，然后自己滚了滚，直接缩到了他怀里。 祁煜被我的举动震惊得胳膊都抬了起来，红红的脸颊，慌张到无处安放的手。 我不由笑了起来，然后又见他气哼哼地不服气。 既然还不是时候，那就一点一点靠近吧。 至少今日，就从这一点相依开始，让他知道，我并不厌恶与他接触吧？ 祁煜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人，那安静闭上的眼睛和挂在唇边的笑意，让他心猿意马的同时，又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心头萦绕。 轻轻拉过被子，那无处安放的手最终被他放在了身侧，而被我枕在脖子下方的手臂则揽住了我的肩膀。 两人重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后，在月光披散的床上静静睡去。 这一夜，祁煜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他很久很久不曾想起的地方，梦中他独自一人在黑夜中前行。 周围是漫天飞扬的黄沙，他知道，这是他找到遗迹准备与我告别的那一夜。 祁煜在夜色里，安静地看着另一个自己面色冷肃，脚步沉重。 他突然很想走上前去，跟那时的自己说句话。 可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突然又觉得…… 或许什么都不必说了。 因为，他已经熬过去了。 如果过去无法改变的话，那就，改变未来吧！ 第317章 失踪 如胶似漆地腻歪了一个礼拜后，祁煜被老唐捉回去了。 因为画展要开始了，他必须去布展那边看看展出的效果是否满意。 祁煜离开的时候还是嘟嘟囔囔的，让我这几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可结果…… 在我出了半个月任务重新回到临空后，老唐却焦急地找了过来。 “祁煜这几天没跟你在一起吗？” “我去出任务了，禁猎区那边有信号干扰，我给他发的信息都没发出去。” 扬了扬我手机发送失败的消息，我也一脸疑惑。 因为回来后，那些消息依旧没能顺利发送。 明明之前祁煜从我家离开的时候，还拿走了跟我一样的那个买一送一的手机壳。 可现在打电话无法接通，人好像突然蒸发了。 老唐看起来已经找他几天了，说是有天布展还没结束，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匆匆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打。 老唐还是忙完了到处找不见人，才发现的。 而且这样的事以前从未有过。 每次他有事都会打个招呼离开，虽然有事归期不定，但从不会这样突然找不见人。 眼见着老唐熬红的双眼，我看着手机上依旧无法接通的通讯被掐断，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失踪几天了？” “如果不算找不到人的48小时的话，失踪已经五天了！” “也就是说，从你意识到找不见人后，已经7天了？” 七天，以如今的科技来看，足以到世界上的任意一个角落了…… 老唐见我沉默，也没有打扰我，而是不死心地继续打着祁煜的手机。 一遍一遍传来的忙音，让他烦躁地想要摔手机。 “老唐你还有什么线索吗？” 老唐收起手机，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些天已经想过无数次的细节，思来想去他依然觉得，祁煜的失踪或许是跟我有关系。 “他那天接电话的时候，提到过你的名字，也就是那之后他匆匆离开了布展的场地，我当时看他走得很急，神色也很慌张。” 祁煜？慌张……而且提到了我的名字。 怎么感觉这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了呢？ “还有别的吗？” 老唐又思索了一会，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离开得太快了，而且之后就联系不上了，所以……” 老唐欲言又止地看向我，一脸的歉意。 “别太担心了，祁煜他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也许就是突发灵感，采风去了。” 老唐见我安慰他，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收敛了担忧的神色。 毕竟我跟祁煜一路走来，他也算得上是个见证者。 祁煜失踪，不止他急，我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我先回协会查一查最近这段时间的监控，看看他可能去了哪里。有消息的话我会尽快跟你联系，祁煜很强……他能保护好自己。” “唉……”老唐见我还算镇定，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 “老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不然祁煜没找到，你再出事了……” 唐知理最终还是顺从地回去了，因为祁煜虽然人不在，但他的画展都是排好排期的，紧俏得很。 他的时间并不算充裕，所以找祁煜的事情，只能委托给我。 我回到协会后，很快按照老唐给出的时间调出了监控信息。 现在otto无处不在，按理说要找出祁煜应该不过瞬间的事，可是输入了祁煜的身份识别信息，却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弹出相关的检索结果。 我试了几次，依然无法识别，那种略带焦躁的不安。 “祁煜……你人究竟在哪里啊？” 忽然，一抹熟悉的紫色一闪而过，我迅速暂停了检索画面，然后回退了三秒，果然那熟悉的紫发，正在画面中飞扬。 祁煜跑得很快，所以那个画面一闪而逝，我连忙调动周围的监控画面，可是…… 最关键的一个竟然出现的是雪花，我心中的不安再次被放大。 隐约间，觉得他似乎处境不好，但还没有危及生命安全。 那种很难说明的第六感。 “怎么样？找到了吗？”陶桃拿着一沓文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找到了，但是……” 界面上那带着雪花的窗口，看得陶桃微微侧头。 “这是，检修？” “不知道，但是太巧了！” “别的地方找过了吗？” “唉……正在找，这里可能去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他选了哪条路后面的监控就只能一条一条地筛。” “你没输入他的身份识别信息吗？” 陶桃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一般如果只是找人的话，输入身份识别信息就可以迅速定位了，甚至可以实时地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如今的临空市早已经遍布otto，对于他们这样的机构，几乎都有调动监控查询的权限。 “输入了，但是没有检索结果。” “出bug了？我来试试。” 我转载了那条关键监控的信息后，将操控台让了出来。 陶桃的指尖快速起落，祁煜的信息输入进去后，屏幕再次动了起来，不过很快结果就又出现了之前的界面。 陶桃微微蹙眉，似乎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这样，我去找工程师，你先在这边根据那条筛选着，咱们分工合作。” 见我点头，陶桃很快离开了，而我则顺着刚才找到的视频继续在系统里一条一条筛选可能出现的线路。 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似乎除了那一闪而逝的画面外，所有的道路都很正常…… 甚至，没有一条路有再出现过祁煜的身影…… 所以，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陶桃很快去而复返，带着几个工程师，开始对系统进行检索，而我则开着270hm直接去了那个路口。 摘下头盔之后，我的视线不断在周围排查。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露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与此同时，陶桃跟工程师们一番忙碌之后，确定了系统正常。 但是更令人意外的是，之前带有祁煜一个镜头的画面竟然也不见了。 如果不是我提前录制了，大概谁都不会相信吧？ 一直以来像权威一般的otto监控系统，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可是，我看着按照固定线路忙碌的otto。 突然发现了自己疏忽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otto是ever集团研发的第五代导引机器人…… 所以祁煜失踪，难道与ever集团有关系？ 第318章 私下交易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路过的人都在回头看我，大概此时我的脸色实在太差了！ 深呼吸了三次，我才总算重新镇定了下来。 看着自己拷贝下来的视频片段，我站在人群中忽然有些迷茫。 祁煜当年进入人类社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的瞬间？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是谁都不知道祁煜是谁，他人又在哪。 而我，虽然知道他是谁，可似乎又并不完全知道。 关于他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口中。 我好像了解他，又好似对他一无所知。 利莫里亚…… 他曾说过，n109区的人找他画画，是在他画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可祁煜的画中，能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大概也就只有那遗失在历史长河里，不为人所熟知的利莫里亚了吧？ 利莫里亚…… 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会是他们想要的？ 点开手机开始查询ever集团的相关信息 ever集团，生物制药起家，突然在这个领域获得了重大成就后，开始向其他行业延伸触角。 历时多年，总算形成了如今这般的商业帝国，可谓是浸透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 再次抬头看向空中那可爱又小巧的otto机器人，那种巨大的恐慌再次袭来。 原来，方便我们生活的东西，无形之中也在变相支配着我们。 我并不觉得，设计otto的人，会没办法直接抹掉祁煜的痕迹，可是他们却故意在我们察觉之后才抹掉这最后一点点痕迹。 他们就是要让我们知道，彼此间……能力、权力、权能间的巨大差距！ 只要他们想的话，就可以直接抹掉一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用祁煜的生物信息，直接定位到他的原因。 不是系统无法找到这个人，而是有人不希望我们找到祁煜！ 再次深吸一口气，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唐这边确实有不少人脉和线索，可是那都是明面世界里的人脉和线索，而祁煜…… 不管是他的身份，还是他所一直隐藏的东西，大概都是见不得光的。 如果将这一切都剖开，暴露在人前，那……后果实在无法预期！ 没人知道，人鱼这样的幻想生物一旦被证实存在后，会在人类社会里形成怎样的狂热！ 尤其是祁煜他们的背后还有传说中众神的发源地——利莫里亚！ 越想越觉得可怕，就像无形中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兜头盖下！ 不止大鱼无法逃脱，小鱼也是！ 大脑迅速地运转，祁煜之前的几次欲言又止，还有老唐所透露的信息…… 无一不在证明着，他这次失踪与我有关。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我是饵的话，他就是那条咬钩的鱼。 只是没想到他一语成谶，竟然真的被人钓走了！ 还是用的假饵！ 脑中浮现出祁煜的笑脸，那条傻傻的鱼啊！ 明明早就看透了人类世界的真真假假，可一旦涉及到我，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咬钩。 眼睛好酸涩，可我强忍着没有哭。 仰着头，努力地看向天空。 “祁煜，无论你在哪，我一定会找到你！” 重新戴上头盔，我骑着270hm驶向了下一个目的地。 与此同时，祁煜醒来时，正在一个透明的容器里。 身上捆着绳索，他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躯。 看着周围的环境，是海底。 祁煜皱了皱眉…… 上当了！ 一时心急，失了冷静。 明明用契约探查就可以，即便是一时感知不上，自己也不该这么心急，平白中了那些人的计。 缓慢地闭了闭眼睛，火焰升腾而起，无声烧断了束缚自己的锁链。 重获自由后，祁煜试探着拍了拍眼前的容器，可以打破，但这里是深海的海底…… 其实，这计谋粗糙得可笑，偏偏他却中了。 瞬间，容器碎裂！ 一闪而逝的鱼尾冲破牢笼，向着海面上升而去。 那些人看来是等不及了，也是，当初做下罪孽的那些人，年纪应该已经很大了，就算依靠着杉德医疗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维持，也很难再坚持下去了吧？ 如今可以被他们用来做实验的人鱼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自己这颗明棋！ 所以歪脑筋动到自己身上，也不足为奇。 只是祁煜并没有搞清楚，他们将自己丢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该不会以为在海里可以杀死自己吧？ 可是比起这些阴谋诡计，他更担心我的安危。 而在他离去后，那黑暗的海底却亮起了一道夜视仪的光线。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录了下来，传到了遥远的大洋彼岸。 当这条视频传输完毕后，看视频的人眼中露出狂热之情…… “人鱼！是人鱼！人鱼竟然真的存在！” “当然，我没必要骗您，而且他……比寻常的人鱼更加特别！” 角落里的人眸光幽暗，话头却吊足了胃口。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一向狡猾的利莫里亚人这次竟然会这么容易露出破绽。 所以消息竟然属实，他真的谈恋爱了，还是跟一个人类！ 呵…… 可笑！一条人鱼，在人类社会生活得久了，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人类了？ 而且他谈的还是当年ever旗下-盖亚研究中心跑出去实验体？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那人眼睛眯了眯。 不过眼下有了新的合作伙伴，这些秘密迟早他都会搞清楚。 “您看，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诚意，那接下来……” “好说好说！不过关于你之前提到利莫里亚的永生之谜！” “您放心，这本就是我们研究的主要方向！到时候有了新进展肯定会与您分享这项伟大的科研成果的！” “好好好！不过这个视频你要拷给我一份。” 那油光水滑的人，激动地抖着身上的肥肉，神情满是狂热！ 这个要求，却让角落里的人明显犹豫了起来。 这份资料可不能暴露在明面上，不然麻烦就大了！ 要不是这次跟ever内部的人意见产生了分歧，自己也不需要再重新找投资人，虽然有些看不起这些空有财产没有头脑的富人，可他们兜里的钱却可以让自己的研究走得更远，所以男人最终还是妥协地嘱咐了一番。 “这段视频可以拷贝给您，但……您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 “一定一定！” 第319章 蚁巢的定位信息 没想到，我再去蚁巢，竟然是为了找祁煜。 最近他失踪以后，明面上的线索和渠道都像是瘫痪了一样，完全失去了作用，无奈之下我只能通过蚁巢去寻人。 好在，这次有老唐给我做了后盾，资金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蚁巢的线索，果然很快，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毕竟经历了两天的排查后，我已经大概确认了一些方向。 祁煜应该是被带去国外了，只不过具体是哪里，还不得而知。 而且他身上大概什么东西都没带，因为我通过祁煜的手机定位，在环卫机器人失物招领处那里，找到了挂失中的手机。 看着那个与我同款且买一赠一的手机壳，失物招领处的人倒是也没过分为难我。 毕竟祁煜的手机，我知道密码，是我们俩的生日。 而且哪怕不打开锁屏，手机亮起的封面都是我的照片。 所以我很快就拿着手机离开了失物招领处。 蚁巢那边的信息，说他的生物信息出现在了东南亚那附近的海域。 只不过…… 那边很多地方是私人领域，我们普通人压根进不去。 还有就是，那里整体的生态都偏原始，所以下一次捕捉到他的生物信息，不一定会在哪里。 综合手机里已经无法找到来处的号码，和蚁巢的信息，我跟老唐打过招呼后，直接跟协会请了长假。 楠姐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后，很快给我批了假，还将东南亚那边驻地的负责人联系方式给了我。 虽然我跟祁煜还没有在明面上确认婚姻关系，但是他也算是半个协会的‘家属’了。 陶桃这边带着技术组直接去总部投诉了，将所有数据都带了过去，包括我手机里下载的备份信息。 后面具体的事情我就太关注了，反正有楠姐和陶桃在，这事情肯定没办法就那么遮掩过去。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靠谱得很。 就在协会因为otto机器人的后台系统跟总部和ever集团相关部门焦灼的时候，我已经乘坐协会的专机，去往东南亚了。 这边的气候跟临空很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岛屿众多，海域很广的缘故，这边大部分都是热带季风气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消息里说，祁煜曾出现过在这里的缘故，才一下飞机，我就觉得心里那种憋闷感散了一些。 就好像原本相隔万里，如今即将要团聚了似的。 “特派员，这边的国家和宗教都比较多，不知道的时候，尽量少说话。” 来送我的飞行员好心地提醒了我一下，我连忙点头道谢。 拎着我为数不多的行李，我按照楠姐给我的联系方式直接找到了驻地办事处的负责人。 虽然我是请假出来的，但明面上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所以楠姐就给我指派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护送任务，让我的贸然来访变得看似合理。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种无非就是类似官方说明一般的形式，但有些时候，形式是有它存在的必要性的。 驻地办事处的负责人姓冯，是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中年人。 他从我手里接过协会的手提箱，却并没有看里面的东西。 而我的任务就此也算完成了。 “听说最近临空那边在调休，你完成这次任务后应该有假期吧。” 我有些意外于他突然的善意，再一想，可能是因为楠姐给他打了招呼的原因？ 也许是看穿了我的迟疑，冯突然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跟楠，是很好的朋友。在这边，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说着将一张通讯电子卡交给了我。 “这里面存着我的号码，那边是协会临时给你配的车。”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冯递来的卡片，直接插进了副卡槽。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很急的事？” “嗯，我家里人被绑架了。” 这次换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的眉心很明显地皱了一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可这样的举动在我眼中，更像是待解析的线索。毕竟他是本地人，所以也许知道一些更详细更隐秘的内幕也说不定？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不管是什么，能不能告诉？他真的对我来说很重要！” 冯的目光看着我明显有些犹豫，可最终他看了我一会还是开了口。 “我所信仰的宗教，也会把家人看得很重要，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边其实并不如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向我凑近。 “这边有一些私人研究所，如果是人被绑架了的话……你可以往这个方向找一找。” 只是简短的一句，他就站回了原处。 如果有人看到我们的话，大概也只会以为他在跟我点头打招呼。 可是这一句话的分量，对我来说却犹如雷霆重击！ 私人研究所…… 祁煜是利莫里亚人，这对一些层面上的人来说，几乎不是秘密。 我甚至一度觉得，祁煜或许是故意露出破绽和线索的。 他似乎在用自己做饵，试图去转移一些人的注意力，而且还是放在明面上的饵！ 这对于大多数利莫里亚人来说，或许反而是一种保护。 联想到ever集团早些年生物领域的成就，明面上露出的都是一些原本是绝症，却突然可以治愈的神奇药剂。 还有在抗衰老领域上的一些突破和专利。 冯见我的神情越来越严肃，轻咳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年轻人，出来玩嘛，就别想工作的事情了。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要多笑笑，谈个恋爱找个帅气的男朋友。” 这句话一出，我连忙重新换上笑脸。 看来，这里也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好的，冯哥，那咱们这边交接完，我就先离开了。” “好好好，车载导航里有咱们这边宿舍的位置，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我这边还有别的工作，就先告辞了，得空了咱们再聚。” “好。那回头再联系。” 冯哥离开后，我也上了协会给配的专车。 接下来在这边的行程里，这就是我的临时座驾了。 不过……我看了一眼蚁巢给我发的生物信息检索位置，和那不算太清晰的卫星影像，觉得还是有必要在这边再搞一辆车。 “尊敬的特派员您好，请选择您的出行目的地。” 第320章 浪花下的鱼尾 进入雨林的第一天，协会的车就死掉了。 当看着这个号称最新科研研究成果的东西水灵灵地罢工时，我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 可来都来了，我总不能这么毫无收获地走。而且我有预感，祁煜应该就在这里！ 虽然是没来由的预感，可我依然决定去试试。 左右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线索。 当初蚁巢那边给出的信息，是卫星扫描的结果，可那生物信息一闪而逝，像是有意躲避似的。 之后蚁巢那边一直没能传来更多的信息，所以老唐准备的备用资金也就没能用上。 “喂？” “你到了？” 拿着老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卫星电话，我总算顺利地联系到了人。 “已经进入雨林了，不过这个地方对机械设备似乎不太友好。” “怎么了？” “简而言之，就是车抛锚了。”看了一眼还在胡言乱语的导航系统，我将准备好的装备和背包武装在了自己身上。 “那接下来你打算靠着腿走进去？你知不知道那片林子有多大啊？” “……可是祁煜可能在这里。” 一句祁煜，让老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祁煜还是很会挑选朋友的，至少老唐就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那……你自己小心，虽然你是深空猎人，可那片森林太过原始了，里面到底有什么没人知道。” “没事，比这里更危险的地方我也去过。再大的恶意，在自然界里也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总比不过人类世界的阴谋诡计。” 电话的那一边传来了短暂的沉默与叹息。 “你好像……跟祁煜越来越像了。” 老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完全不像我初见他时那么意气风发。 说起来，最开始我还是先见到老唐才认识的祁煜。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如此紧密的缘分。 “别太担心了，老唐。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唉！你自己也是！都要齐齐整整地回来才行！” 笑着挂断了通信，我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虽然说得轻松，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却要严谨。 自然界可从不简单。 不然我们人类引以为傲的高科技人工智能，又怎么会刚一进入自然的领域，就直接变成了人工智障呢？ 这里的磁场不简单，我甚至觉得……这里可能就藏着冯让我小心的那些‘私人研究所’。 当初我提到失踪这个词的时候，冯眼中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种熟练的心疼，可见在一些法外之地，人权和人性恐怕都得不到保证。 就像老唐说的那样，虽然我是深空猎人，但也不是深空唯一的猎人。 我对深空来说或许重要，但也没到不可或缺的程度。 协会会最大程度地保护我，可绝不会为了我一个人付出太多。 之前有时候我会觉得祁煜在一些地方会出奇的冷静，就好像他的处事准则与我们人类并不相同。 比如他会说，死亡是一种祝福，会嘲笑人类愚不可及的幻想。会在冰冷的n109区里，适应得犹如黑暗中的住民。 在n109区出现的那一刻，我突然顿住了前进的脚步。 当初救下我的那个人，他说我要的答案不在n109区，是不是他知道一些什么？ 如果他也有一些特殊的情报网的话，那是不是说……祁煜的消息他也有可能会知道？ 短暂的迟疑后，我再次迈出了前进的步伐，向着密林深处。 从外围逐渐向雨林深处走去，阳光渐渐从暴晒到稀疏，最后渐渐变得很暗。 明明此刻的时间里阳光不该如此稀薄，可这里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不断压缩着各种生物的生存空间。 它们只有不断夺取资源，才有可能让自身让自己的物种延续下去。 从背包里拿出了夜视仪带上，丝毫不敢怠慢周围可能出现的各种可能性。 一路走来，还算是顺利，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我打到了一只兔子。 这里的兔子跟外面的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身上的条纹看起来有些丑，剥了皮后也没多少肉。 不过进入雨林后，我还是想尽量靠着打猎补充食物。身上带的储备粮，还是用在应急的时候再用。 雨林里好的地方是不缺水源，不好的地方也是有水的地方就有危机。 不过是处理兔子的功夫，就吸引了不少生物过来。 但很明显的，它们并没有怎么见过人类，而我背着不少东西，至少在形体上看起来，它们并不算特别有优势。 于是在它们观望和互相提防的功夫，我又猎到了一只野猪。 不过这只野猪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留给那些猎食者吸引注意力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所以当有了新的猎物后，那些探究的猎手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那只受伤的野猪身上。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而我却趁着这个时机，悄然退走。 在雨林里，血的味道是很敏感的，所以我在水边处理好兔子后，便用保鲜袋将它密封了起来。 这可是我今晚的口粮，在找到一个合适休息的地方后，我将驱虫粉洒在了周围，又将火生了起来。 还好我在野外生存的经验还算丰富，一切做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将兔子夹在烧烤架上，看着它在火焰的灼烧下冒出滋滋的热气，我突然想起祁煜用火焰冲着我比心时的场景。 明明不过才半个月没见而已，怎么觉得好像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祁煜……你在哪里？” 就在我摸出自己那颗粉色的小贝壳把玩的时候，深海的海底，巨大的鱼尾摆动间，祁煜的胸前亮起了一抹红光。 他疑惑地停了下来，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胸口依旧在闪烁着，他好奇地眨着眼睛。 从那日挣脱出透明容器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 先是开始莫名其妙地陷入昏迷，然后就是会间歇性的失忆。 这种失忆与之前的慢慢遗忘不同，更像是某种药剂的副作用。一旦失忆，他就会变成一条头脑空白的小鱼，除了吃东西的本能还在外，就是四处闲逛和好奇。 所以原本打算上岸回家的人，却已经遵循本能，在海里打转了很久了。 第321章 命运的牵引 好奇心的驱使下，祁煜最终还是向着那个莫名呼唤他的方向游了过去。 巨大的鱼尾在海浪中随意地摆动着，那充满力量与美感的线条，令周围路过的鱼群都开始好奇地尾随。 看着身边莫名其妙聚过来的鱼群，祁煜张开嘴，呲着小虎牙吓唬人家。 这么大的鱼，还会龇牙！这些没见识的鱼群虽然隐隐被吓到了，但还是因为好奇而不远不近地跟着。 祁煜短暂地吓退了鱼群后，稀里糊涂地继续往前游。 游着游着，水下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于是他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走了。 胸口的红光很快不再闪烁，而祁煜也再次偏离了方向。 我并不知道在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路程的海里，心心念念要找的祁煜已经变成了一条自由自在玩耍的小鱼。 将兔子肉烤好后，把它们一片一片地切好，在吃了一部分后，剩下的则用油纸包了起来，再次塞进了密封袋里。 兔子肉有些柴，说不上好吃，但带着一股自然生长起来的清香气。 我特意将肉烤得很干，毕竟这里实在太潮湿了，食物处理不好很容易变质。要是到时候在这里闹上肚子，芜湖~那可就有意思了。 吃过晚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忽略身上黏腻的不适感，我依旧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 在雨林里，大型生物的危险是可以预防的，但是那些蚊蝇和寄生虫就会无孔不入。 甚至就在之前处理兔子内脏时，我都收拾出来不少。 不过好在现在的医学很发达，只要提前吃下预防的药物，大部分寄生虫的虫卵都可以预防。 将简易帐篷支好，我和衣躺了进去。 这一晚，我睡得很轻，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不得不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出任务了。往常还有人可以交班，可如今只能靠自己。 稀里糊涂地熬到天亮，也许是因为我还在雨林靠近外围的地方，所以这一晚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等再往里走一些后，作息时间可能就要调整一下了。 因为里面的动物，很多都是深夜出来捕食的，而我如果晚上睡着的话，就很容易被袭击。 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那么聪明的，有一些智慧不高的动物，反而记仇也很难缠。 一个人靠着走路步行在雨林里，每天能前进的路程是很有限的，而且这里的植被太过繁茂，走着走着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开始我还能靠着卫星雷达指引方向，到后来信号越来越紊乱，只能凭着感觉胡乱走。 在我独自跟雨林里绕圈的时候，傻白甜的小鱼总算清醒了过来。 祁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无语…… 他的身上挂着一堆乱七八糟单看漂亮，但挂在一起就很艳俗的东西。 如水草般柔软的头发上，还用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发光珊瑚，编了个华丽的花环……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祁煜强忍着破坏这一切的冲动，将这些乱七八糟丢在了一旁。 看着像是给自己搞了个窝似的地方，祁煜深吸了三口气才控制住了捶死自己的冲动。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的，就比如之前变出鱼尾后，竟然暂时无法恢复成人形。 也差不多是在这之后，他开始出现大段大段的记忆空白。 而每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挑战着他敏感却紧绷的神经。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祁煜将所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在了原地，尾巴一甩，就开始向着岸边的方向游去。 他隐约能感觉到我在附近，只不过契约被他唤醒得并不完整。 作为契约所有者的我，压根还不知道契约的存在，所以只有我们足够近的时候，他才能像之前那样读懂我的情绪和想法。 祁煜知道，被带到这里明显是个局。那个不算清醒的自己最起码摆脱了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东西。 如果只有他自己在这里，那还不算太糟糕。 因为即便头脑不清醒，只要在海里就没什么东西能够真正杀死他。 他虽然已经不算是海神了，但海洋依旧偏爱他也庇佑他。 可如果我也来了这里，那情况就会向着不可预料且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祁煜越想越是焦急，他甚至在心里暗暗诅咒自己的愚蠢。 还真是突然沉溺在幸福里，就失去了判断能力，以后一定要引以为鉴！ 那些想要抓住他的人，和对我感兴趣的可不是一批。 当年的实验材料，他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的。 所以我家里人出事的时候，他也没有出面。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都不无辜。 这个世界上，如果说除了族人以外，还有什么能牵动他心绪的，那大概就只有一个我了。 虽然此时此刻的我还并不清楚，自己对于祁煜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总归祁煜清醒的时候，都在努力向我靠近。 这也无形之间在缩短着我们的距离。 命运，有时候就像被虚幻的红线牵引。 当我与祁煜跨越万难总算来到对方身边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多月了。 我晒黑了很多，人也瘦了不少。 至于祁煜…… 他正扑棱着硕大的尾巴，在海边的沙子上堆着什么……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甚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可有些事情永远都会发生在你不愿意相信的时候。 我张了半天嘴，才小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而海边那条正玩得尽兴的美人鱼，听到了我的声音后，竟然真的扭过头来看向我。 那双一向笑意盈盈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好奇和打量，以及……略微明显的警惕。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声音没变，样子没变，可这摇晃鱼尾和理直气壮的语气…… “你是祁煜？”我有些不确定地再次询问。 而那条傲娇的小鱼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我。 不用猜他在想什么，因为他脸上明显写着：快来啊，这有个傻子！ 明明是很值得吐槽的场景，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算找到人了缘故，我竟然就那么瘫软了双腿，卸了力一般坐在了地上。 许是我的反应跟他预料中的不一样，那乌溜溜警惕的小眼神立马又变成了好奇。 看着他用灵活的尾巴，不太灵活地在沙滩上跳跃蹦跶着向我靠近，一直悬在我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 总算，找到你了！ 第322章 薄红的鱼尾 祁煜凑到我跟前，一脸警惕却难掩好奇。 他的视线在我瘫软的腿上翻来覆去的瞅了半天，又低头看向自己不太方便在路上移动的鱼尾。 小尾巴颇傲娇的甩了甩，硕大的鱼尾啪啪的拍在了沙滩上，带起了扑簌簌的沙砾在周围起伏翻滚。 那一脸纠结的表情，更是很明显地在思考究竟是自己不对劲，还是我更奇怪些。 与他的反应不同，我却被他身后那美丽的莹蓝色鱼尾所吸引，看着那上面反射着斑斓光晕的鳞片，脑子里不由想起了那个我找到却被他珍藏在水晶盒子里的小贝壳了。 他真是精致的连身上小小的鳞片都巧夺天工。 这么好看的小鱼～是～我～家～的～！ 也许是我脸上的笑有些太傻了，祁煜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 我？？？ 不是，你自己都傻成这样了，说谁不聪明呢？ 眼见着我生气了，祁煜却茫然地在自己胸前摸了摸，紧接着又伸手挠了挠头。 看那表情似乎是觉得自己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压根搞不懂，自己在那边莫名半天后，眼神更加狐疑地看向了我。 “你骂我？” 我？！ 不是，我都没说话好吧？ 祁煜的眼睛已经立了起来，“你不要以为自己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回真给我气笑了。 “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祁煜并不知道我在故意逗他，两只手一叉腰，诱人的胸膛骄傲地挺着。 就……还看得人怪不好意思。 虽然是自己家的鱼，但还没这么明目张胆地看过。 祁煜那边已经开始控诉了，“你说我傻！我都听到了！你在嘲笑我！” 可我的目光不时在他袒露的胸前游移，躲躲闪闪地偷看。 这是他自己露的，应该不能怪人看吧！ 没想到人鱼形态下，他的皮肤竟然会像镀了一层珍珠膜一样，泛着柔和却绚烂的光泽。 祁煜自己在那边叭叭了半天，可我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这小尾巴不由更生气了，拍打沙砾的频率都变高了！ 说起来，好像猫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果然是条猫猫鱼！ “你！” 就在我脑海中纠结人鱼形态这样算不算全裸的时候，祁煜的脸都红透了！ 他又羞又恼，就没见过这么“不知羞”的人！ 偏偏我没说话，他却能懂我的意思！ 一时间，单纯的祁煜都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回去了，可不报复他又不甘心！ 于是小鱼摆尾！ 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浪花直接给我洗了个澡…… ……我谢谢你嗷！ 要不是看你失忆了，我高低给你两拳(?????)???！ 保镖不发威，你当我是哈喽kitty是吧？ 可祁煜见我生气，心情却明显好了起来，那笑容明媚的，令人着迷！ 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没形象又毫不顾忌地笑，前仰后合的，哪还像什么当红艺术家啊？简直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幼儿园小班！ 三岁！不能再多了！ 可看着看着，愤怒的情绪竟然慢慢散了，随之而来的竟然是心中挥之不去的酸涩，还有一些……不太好形容、说不出来的复杂和哀伤。 莫名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心口处也传来钝痛。我疑惑的伸手覆在胸口，看起来竟然跟之前祁煜的茫然如出一辙。 就好像，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人，她正在用力地敲着心门，想要出来见一见阔别许久的爱人。 而就在我茫然的时候，祁煜的表情也变了。 他再次疑惑地触摸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我一伤心，他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呢？ 看我淋成落汤鸡，他该开心才对啊！ 可是他如今空空荡荡的脑袋里，实在没多少东西能给他参考借鉴，祁煜的眉头也随着剧烈动荡的思考而有些疼。 不过好在，鱼虽然傻，但也不爱为难自己，想不明白，就算了。 于是我和祁煜就那么彼此茫然的对视了一眼，看着看着，俩人竟然很默契的一起笑了起来。 算了，搞不明白也没关系，人找到了最要紧！ “祁煜，我带你回家！” “回家？” 傲娇小鱼一脸的好奇，“什么是家？” 他这一问，倒是把我问得一愣。 “家……就是你家啊！在白沙湾！” “我家？” 鱼鱼思考，鱼鱼歪头，鱼鱼疑惑?????? 眼见祁煜不能理解，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思来想去的，我换了一种偏感性的方式去讲。 “家就是……让你觉得有归属感，很舒服，可以放松休息，也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的地方！” 祁煜的依旧习惯性地抱着胳膊，另一只手的指尖则点在下巴上，一副努力理解的乖乖鱼模样。 可是我却很担心他会不会又要问出来一些什么很简单又很复杂的问题。 现在他这副样子，让我有一种莫名当妈的感觉。好像孩子突然会说话了，但问的问题都好难，我压根回答不上一点！ 祁煜在认真思考?(′へ｀;emm... 余光却也在偷偷地瞄我，自己一条鱼很久了，海里那些家伙又都很无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跑上岸了，但是陆地似乎比海里有趣！ 至少眼前这个人，就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而且自己还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跟那些鱼和螃蟹聊天，它们只会阿巴阿巴的冲他吐泡泡，简直傻死了！ 还是有人聊天更有趣！ 他想着想着又往我跟前凑了凑，而我已经在拧身上的水了，反正也湿了，要不索性去海里洗洗睡吧？ 不过海水黏在身上也很不舒服……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祁煜却突然又跳开了一点。 我疑惑地抬头，视线再次被他的尾巴吸引…… 真好看啊，不知道入手是个什么触感？ 想摸…… 祁煜原本是被自己想跟我走的想法给吓到了！ 接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已经自顾自地脑补了一出大戏，甚至觉得我可能是要把他抓走吃掉！ 可结果我脑子里的想法一冒出来，他的脸顿时红了个透！ 虽然他不知道很多事，但……尾巴可是很重要的！ 我竟然觉得他的尾巴好看…… 他突然凑近我嗅了嗅，嗯～是雌性！ 祁煜的脸越来越红，身上的皮肤都跟着泛起了淡淡的粉，就连莹蓝色的鱼尾都染上了一层极浅的薄红！ 夸他好看！还想摸他尾巴？ 难道……我看上他了？！ 第323章 粘人精 就在祁煜捧着自己的小脑瓜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却被不远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块并不起眼的石头，明明与周围的东西看起来一样裹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可还是一下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祁煜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几乎是我的视线从他身上溜走的瞬间，就跟着我的目光看向了那块石头。 雨林里的潮湿，令这里的很多东西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苔藓。 它们或绿或黑，看起来并不那么令人舒适。 祁煜跟着我盯了好一会儿，很明显的，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目光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可此时我的脸色却不太好，就是那种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想歪的脸色。 “你怎么了？” 祁煜的鱼尾不安地甩了甩，看起来很是疑惑。 我刚才明明还那么大胆的想对他图谋不轨，眼下不过他脑补的空当，怎么就“听不见”我的想法了呢？ 原本还因为能听见我心声而恍惚的鱼，一下子又因为听不见了而开始烦恼。 毕竟像我这么“奇怪”又大胆的人类，他还是头一次见。 等等，人类…… 轻微的刺痛袭击了祁煜，可我却并没有注意到他忍痛时微微眯起的眼睛。 强撑着站起身子，我有些踉跄地走进了那块石头。 这片海滩说不上大，这块石头也藏在了杂乱的绿叶丛中，可是其中露出的一点金属光泽，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掏出匕首，将表层的苔藓剥下，石头的表面很快露了出来。 代表着ever的标识也随即露了出来。 祁煜缓了一会，重新抬起了头，漂亮的眼睛下意识地寻找着我的身影，然后尾随而至。 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向警惕心极高的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如此没有防备。 而我在查看好那个已经很旧的标识后，重新站起身来。 一旁的祁煜也跟着我人立而起，硕大的尾巴甩在身后，像蛇一样居高临下地俯瞰我。 我被他这样的姿态吓了一跳，虽然他之前就已经很高了，可变成人鱼形态后，单这尾巴看起来就有三米吧…… 祁煜的尾巴很漂亮，尤其是在光线的折射下，就像晶莹耀眼的宝石。 祁煜低头看向我，却也没想到我这次竟然想都没想，直接就伸手去摸他的尾巴。 美好的事物总是格外的吸引人。 尤其，这美好还是自己家的。 就更是少了很多“客套”，入手冰凉的触感，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黏腻，反而像最上等的绸缎一般的丝滑。 所以这一摸，就直接从上到下…… 原本还气势很足的祁煜，却仿佛突然被烫到一般，直接“跳”了起来！ “你！你……” 他的脸上再次飞速蹿起了薄红，原本漂亮的眼睛，却好像大脑过载一般转起了圈圈。 那轻轻的抚摸，却好似烙印在他身上一般，感触久久不散…… 老实讲，我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更是忽视了他现在体型的弹跳力…… 以至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不止手里空空，鱼也已经离我好几米远了。 我低头看了看有些寂寞的手，这么好的手感，之前竟然没摸过……真是亏了！ 不过…… 我想起潮汐逆流时，他都没有出现的鱼尾，反而疑惑了起来。 “祁煜！” 小红鱼在几米外混乱的不知所措，他被摸了！ 被雌性摸了！ 还是摸得尾巴！ 就算是现在咬死对方，他也有理的！ 可是他的视线躲躲闪闪地看向我，尤其是听到我喊他名字的时候，他那微张的嘴却怎么也没办法向我攻击。 “干、干什么！”某鱼依旧试图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可落在我眼中，他这花架子却完全不够看。 “你为什么在这？还有你的尾巴，能变回来吗？” 虽然尾巴的触感很好，但只要我们平安，以后总有机会还可以摸到，可若我的猜测没错，那这里便不能久留了…… 祁煜见我一脸正色，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正经”目光再次疑惑地看向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也许是眼前的祁煜与我所认识的祁煜实在相差太大，我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虽然他是祁煜，可……完全不能沟通。 甚至在我心里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之前其实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祁煜……他在迁就我，甚至可以说是……在迎合我。 他总是把自己打扮得那么精致漂亮，试图在我面前展现他最好的一面。 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我。 不管是在暗点，还是在画室，他似乎……总是以我为先。 而眼前的祁煜，是他也不是他。 他看起来警惕心很足，而且并不太好相处…… 深吸一口气，我重新调整好自己内心的烦躁与焦虑。 最起码眼下人就在跟前，戳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总比之前心无法落定那般的不安要好。 至于他这个不知道是退化还是失忆的状态…… 我确实有些犯愁，毕竟医院他不能去，而老唐嘴里那个所谓的“医生”，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祁煜见我又望着他怔怔地发呆，却明显有些不高兴，他似乎很喜欢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却不是这样明显不在状态的目光。 “你在透过我看谁？你在想着谁？” 下意识出口的问询，却带着浓浓的不甘和不满。 祁煜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吃味，以至于在话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收回了。 看着几乎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别别扭扭的人鱼先生，我无奈地一笑，爱吃醋和黏人的习惯似乎并没有随着忘记我而失去。 毕竟，习惯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东西。 而我呢，刚好就知道一些他的习惯。 “你觉得我在想谁？” “……我才不想知道呢！”祁煜气鼓鼓地抱着胳膊，将脸扭向了另一边。 “是吗，那我要走了，你是自己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家？” 傲娇的人鱼先生没想到我说话间就要走了，那气鼓鼓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副‘你竟然要丢下我’的委屈神情，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看到这个熟悉的反应，我就知道。 他果然还是那个舍不得离开我的黏人精！ 第324章 坦率小可爱 下意识的反应不会作假，祁煜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而他从来都是个坦率又别扭的性子。 看着对面笑眯眯望向自己的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对他说：过去…到她身边去！牵起她的手，拥抱她，陪在她身边，守护她！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 可他却对这个陌生的心之所向，有些许的迟疑。 明明自己没有关于眼前之人的任何记忆，可他的鱼尾还是动了动，最终向着我在的地方靠了过来。 看着俯身凑过来的美人鱼，我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猜测到他可能会跟我走，却没想过会这么顺利。还以为不得不哄骗他一番，可祁煜却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轻易地信任了我。 不知道他的族人，当年是不是也这么单纯的轻信于人，最终才落得那般悲惨的结局。 一时间，心中的复杂，难以言说。 祁煜对于自己的反复与纠结似乎有些尴尬，凑到我身边后，他有些局促地偷偷打量我，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带着别扭、傲娇与倔强。 可我眼中复杂的目光却让他晃了心神。 见多了海里没脑子的海洋生物，这样饱含深意的目光，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解读不出来。 但至少，那其中并不包含恶意。 对他来说，如此，就好！ 祁煜觉得，他是不该如此轻信于人的，那种动物天生自带的警觉，让他下意识地怀疑所有贸然接近的生物。 可就连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何偏偏就心口不一地跟在了我身旁，离开了大海。 甚至，在我摸他尾巴的时候，都忘记了躲开。 与我复杂的心情相对比，祁煜的内心是混乱的，或许带着一丝迷茫。 可他发现，自己对于我的包容度，远远超出了其他任何生命体。 这个认知，让他惊讶的同时，对我也更加好奇了。 虽然我搞不太清楚他的鱼尾是如何像蛇一样支撑起他的身躯移动的，但鱼离开了水为什么还能这么灵活？ 祁煜见我边走边回头看他，便也疑惑地回望了过来。 “你老看我干吗？虽然我确实长得很好看，但你看的次数未免太多了吧？” 好好好，依旧还是那么自恋。 “你怎么知道自己长得好看？难道有人这么夸过你 ？” 某条呆萌的小鱼直接被我问得一愣，可他终究还是嘴硬得很！嗯 “我长得好看这么理所当然的事，难道还需要别人肯定？” “你是想说，你觉得自己很好看，甚至不需要听从别人的想法？” 祁煜跟在我身后，微微侧头思考一下，然后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不需要！” 看着他一脸坚定又认真的样子，我不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对！我也觉得，我的小鱼最好看！” “谁、谁是你的鱼了……” 红艳艳的云霞再次染上了祁煜绝美的容颜，他又露出了那副明明开心得很，却还是要嘴硬不承认的别扭样子。 可这一次我没有笑他，因为如果再笑，以他如今不太有耐性的脾气，大概率就要恼羞成怒了。 祁煜的心脏狂跳，总觉得自己整条鱼好似都在燃烧。 明明自己的体温不应该这么高的！ 偏偏心跳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尤其是在我说出那句话后，那种仿佛被人温暖地拥入怀中的触感，轻轻撩拨了他的心！ 祁煜跟在我身后，不时伸手去触摸自己不受控制的胸口，那里传来的鼓动声，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就好像，我无意间的一句话，都能越过身体的层层阻碍，直接碰触到他的心那般…… 而他的心，也正因为那句话，在雀跃！ 奇妙的感觉！神奇！ 祁煜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越想眉头的越深，甚至因为困惑就连行动都变得迟缓了许多。 而我走在前面，并不知道祁煜内心丰富多彩的种种猜想。 不知不觉两人之间就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等祁煜再抬起头，看向已经走出几米开外的我时，很明显的“哼”了一下！ 因为知道他会自己跟着，所以我的注意力就放到寻找刚才那样的石头上。 走着走着一回头，就发现祁煜人不见了。 “祁煜？”疑惑地喊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连忙顺着刚才走过来的方向往回走，雨林中枝繁叶茂，很容易阻隔视线。 好在没走一会儿，我就发现了那条漂亮到不像话的大鱼尾～！ 看着将自己团成一团的祁煜，我有些疑惑地凑了过去。 “怎么不走了？” 祁煜见我回来找他了，面上气哼哼的鼓着脸颊，心中却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些幼稚，可就是忍不住生气！ 我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就走了？ 连他丢了都没有看到！ 明明刚才还说他是我的鱼，哼！ 果然，人类的话，都不能信！ “怎么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他身旁，这才发现他刚刚行进的路上，漂亮的鳞片因为磨在地上，而不知不觉脱落了一点…… 虽然不多，但果然这种移动方式对鱼来说还是不太友好吧？ “要不要我抱你？” 经过短暂的思考，我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合理的新建议。 祁煜其实是很好哄的，他闹脾气是因为我丢下了他，自己走了。 可当我回来找他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不气了，不过傲娇小鱼总归是需要台阶下的！ 只不过祁煜压根没想到，我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抱……” 祁煜的脸颊再次烧了起来，整条鱼都开始不断升温。 而我微微侧头看他，就觉得他现在这么容易害羞脸红的，实在很有意思。 “祁煜，你是不是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谁想了？我没有！你瞎说！” 祁煜心虚时特有的迅速否定三连…… 我不由笑了眯了眼睛！笑容却在斑驳的树影里，直接恍惚了他的眼！搅乱了他的心…… 也许，自己真的不是最漂亮的。 因为眼前的这个小雌性，笑起来时是如此的耀眼！ 让一向审美颇高的他，都贪恋到根本移不开眼…… 祁煜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我，原本蜷缩的身子也凑了过来。 那双眼睛亮得晶莹，就像会发光一样注视着我。 明明靠近的人是他，可偏偏害羞到面颊泛红的也是他。 “你……” 祁煜张了张口，却好半天才鼓起了勇气！ 第325章 心动之人 “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看着他满目含情，一脸期待地凑过来，我反应了一下！ 他这是在表白吗？ 天呐，也太可爱了吧！ 以往只觉得他实在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可没想到失去记忆以后，他会变成这样坦率的样子。 还真是……新奇。 如果这样的天真和坦率没有被人利用的话，他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嬉笑浮于表面，内里无所探寻的模样吧。 我时常在想，自己跟他接触至今，一直以为还算了解他。 可是不经意间，他偶尔露出的一些隐秘和那些潜藏于他忧郁气息中的哀愁，我真的知道缘由吗？ 尤其是这次他突然失踪…… 那种举目四望，毫无线索和办法的感受，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他与这个世界的关联究竟在哪？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有多甜蜜和快乐，在失去他的时候，成倍的痛苦就席卷了我。 潮汐逆流那日，他高挑却纤细的身姿蜷缩在我怀里的时候，那种……我好似他与世界唯一交集的感觉，在此刻又涌上了心头。 也许是我恍惚的太久了，那双饱含期待的眸光黯淡了一点，却依旧不死心地又凑近了一些。 当我被他的影子笼罩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 却撞进了那双如火焰般炙热的眼眸中。 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一如曾经的每一次。 祁煜似乎想说些什么，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是他思来想去的，却只把自己的脸憋得更红了一些。 看着他那副急于表达的神情，我爱怜地伸手捧起他的脸。 他顺从地弯下身子，试图让我更舒服一些。 看着在我掌心里蹭来蹭去的小鱼，我轻轻地探过头去，在祁煜因震惊而放大的眸子里，吻上了他的侧脸。 祁煜的眼睛很漂亮，哪怕是在露出诧异的神情时，他的眼中都仿佛盛着璀璨的霞光那般绚烂！ 看着祁煜脸红，是一件很令人赏心悦目的事。 最起码我对此是很享受的乐此不疲。 以前我逗他的时候，他总是会别别扭扭的遮掩，可现在的他，却怔怔地看向我，欣喜中带着些不知所措。 手腕依旧被他紧紧地拉住。 祁煜虽然红着脸，可他依旧还是一个很懂得把握机会的人。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我笑着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条傻傻的小鱼，明明就不聪明。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如今。 那些他曾经的劝告，和一次次试图靠近又望而却步的踟蹰，都消融在了这样一个毫无芥蒂的拥抱里。 祁煜的身上温温的，跟他人类形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可在此时的热带雨林里，却好像鱼体空调一样令人感到舒适。 在我享受他怀抱的时候，祁煜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很久很久才露出一个仿若释怀的笑。 他的眉心明明轻蹙着，可在我怀里时那自心底蔓延的灼热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似乎找到了，那个……会令自己心动的人。 虽然，好像还有很多问题，但心动是不会说谎的。 没有人知道，在人迹罕至的雨林深处，一条失忆的人鱼正拥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而那个为他千里迢迢赶来的人类，也在拥抱着自己的毕生所爱。 人类，似乎是很神奇的物种。 他们善良又残忍，狭隘自私却又可以求同存异。 他们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偏偏又会不可自拔地爱上那些本不该爱上的“异类”。 他们喜欢独立又少不了合作，崇尚自我，却不得不活在群体里。 他们真诚又狡诈，谎言几乎是每一个人类毕生都无法逃离的课题。 只有人类会如此的追求完美，几乎到了严苛的程度，也会如此轻易地就向现实妥协。 也只有人类，会如此渴求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同时又无比的抵触。 对真理的追求和无法放下的偏见并存。 这么一个理性与感性并存，充满内在冲突，复杂又矛盾的群体，又怎么不迷人呢？ 祁煜的目光随着突然而至的头痛而眯了起来。 偏偏他的怀抱却依旧安稳。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忍痛，以至于在他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头痛时，在他怀里的我却一无所知。 直到他抱住我的胳膊收紧，而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目光中的澄澈再次重回风暴中心的平静。 感受到自己怀中熟悉的体温，祁煜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呼……” 察觉到他似乎轻轻松了口气，我重新扬起头去看他。 祁煜这才注意到自己依旧是化为人鱼的样子，见我看来，目光难得有些躲闪。 “怎么了？”见他突然有些不自然的别扭起来，我疑惑地看了过去。 可是那双眼突然变得有些熟悉。 他似乎有些羞于被我这样盯着，便重新将我拉进了怀里。 “……你怎么来了？” 果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恢复了。 我重新依偎进了他怀里，这次却多了些安心。 “你失踪了这么久，我怎么能不来？” 祁煜的尾巴因为这句话不自觉地动了动，我看着他欢快摇曳的鱼尾，在斑斓的光线下折射出漂亮的色彩，心中却不由有些好笑。 看来，就算是现在的他，尾巴也依旧比人诚实。 察觉到我心中的愉悦，祁煜尴尬地咳了一下。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他最终还是松开了些许。 “那个……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有是有……” “但是？”祁煜漂亮的眼睛疑惑地看向我，那双洞若观火的眸子中，却带着明显无奈的笑意。 “哈哈，你已经学会预判了。” “没办法，谁让我的女朋友太俏皮，不得不学得机灵一点。” “好吧，不逗你了。车里是有准备的，不过那家伙在我进入雨林的时候就失灵了。” 祁煜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就地取材，用一些干净的叶子给自己diy了一套……很有泰山风格的时装。 “刚才你都没想着穿衣服，不过别说……这种野性的风格，竟然意外地适合你。” 祁煜白了我一眼，心中却在暗暗吐槽。 自己可不是那条什么都往身上挂的“小傻鱼”，他祁煜可是当红艺术家，很有品位的好吗？ 而且，在人类社会里待得久了，他多少也被感染了一些“羞耻心”，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怎么也是要遮一遮的！ 第326章 鱼的小秘密 祁煜被我看得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不过他却已经不是之前那条什么也不懂的鱼鱼了！ 仗着自己如今的身量，他直接将我抱进了怀里，似乎打算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不得不说，双脚离地的时候，还真有些慌张。 而祁煜硕大的鱼尾，得意地在身后摇晃着，一双眼睛更是盯着我，笑眯了起来。 “既然觉得合适，要不跟我穿一下情侣装？” 看着被绿叶环绕的人，我的脸颊迅速地烧了起来。 “这……就不用了吧？” “你刚不是说很适合我？那应该也很合适你才对……毕竟我们俩这么登对，你说呢？” 见他故意使坏，我不由叹了口气。 可是某条鱼却很不知羞地将我抱得更近了一些。 “咳……那个，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正事？现在的气氛，你觉得合适说正事吗？” 祁煜坏笑着又凑近了脸侧，温热的呼吸就吹拂在我的耳畔，我只觉得这股热度似乎下不去了。 视线落在他不断摇曳的尾巴上，我突然想到自己摸他尾巴时，他那个莫名的反应。 “祁煜……” “干嘛，又想转移话题？某些人不远万里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跟我聊正事？” 看着他明显要不高兴的前奏，我立马笑着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怎么会，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看着笑意重新出现在他如焰火般明媚的眼眸里，我在心中不由叹气。 这条傻鱼，不管怎么变都还是这么好哄……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祁煜见我的视线不时地飘向他的尾巴，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身，试图用身子挡住那条反射着光晕的鱼尾。 之前他似乎还挺骄傲自己漂亮的鱼尾的，可是此时见我的注意力被吸引，祁煜的反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是在介意自己的尾巴吗？ “怎么了？我自己的鱼，难道不能看吗？” 祁煜的脸上是一闪而逝的羞赧，我再次确定，他确实很介意。 “祁大画家，摸摸尾巴？” “你！” 见我不讲武德地直接伸手，祁煜连忙将我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怎么不知羞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怎么就不知羞了？” 祁煜红艳艳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起来，之前我摸了他尾巴时，他的反应也很奇怪，而且后面又突然表白。 是不是鱼尾对他们来说，有着不一样的含义？ “祁煜，你很奇怪哦。” “是你太过热情了好不好？好吧，我承认，你这样直接，我确实有些紧张！” “直接？” “……你刚不是要摸我尾巴吗？” “所以呢？” 祁煜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然后看向我。 “你不知道摸鱼尾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我应该知道吗？” 祁煜再次眨了眨眼，不过这次羞怯很快褪去，转而变成了气鼓鼓的河豚。 “不知道你就敢乱摸？真不知道该夸你胆子大，还是该嘲笑你的无知！” 被他突然间的态度转变搞得莫名其妙，不过我也不是吃亏的性子。 胳膊一环重新将气鼓鼓的小鱼拉回怀里。 “摸了……会怎样？”我说着，还故意拍了拍他的屁股。 然后就看他敏感地浑身一抖，气哼哼地看向我。 我甚至觉得他整条鱼的颜色都粉了一个度！ “……” 看着突然压下来的脸，我却有些有恃无恐地觉得不管怎样，他都不会伤害我。 祁煜直接被我无所畏惧的态度给气笑了。 “这可是你招我的！” 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我压在了身后的树上…… 家人们，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悬空压在树上！ 看着祁煜越来越危险的目光，潮汐那日的危机感再次袭来。 我好像隐约间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呼吸直接被夺取，而我悬空的被压在树干上，无处着力，双手只能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做依托。 祁煜的吻一向是温柔的，甚至带着些格外珍惜的小心翼翼。 可不知道是因为体形变换掌握不好力度，还是他真的太过急切，我只觉得汹涌的情感，自唇舌间传递给了我。 祁煜好像一个异教徒，用扭曲的虔诚，侵占着他心中唯一信仰的神。 唇上被他咬得有些痛，大脑也因为缺氧而陷入了思维迟缓的宕机中，可他完全没有放开我的打算，甚至精壮的鱼尾都抵在了我的膝盖上。 我的手敲击在他的肩头，可他却故意忽视似的依旧在剥夺我胸腔里为数不多的氧气。 直到我差点晕死过去，他才总算松开了我的唇瓣。 “这种程度就受不了……” 我软弱无力地又捶了他一下，可祁煜却轻叹着笑了起来。 “看你以后胆子还这么大？” 他轻轻凑到我耳后，咬了耳垂一下，然后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关于鱼的小秘密。 “鱼的尾巴是用来繁衍后代的，你刚才的举动，我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你在热烈的向我求爱。” “求……” 脑子接上的那一瞬，再次宕机。 怪不得，之前的小鱼会突然表白，所以其实他是在问询我的意图吗？ 救命！好丢人！ 我甚至还趁机占了人家便宜！ 祁煜低头看着我的反应，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同的表情在脸上各种变化，很快猜到了之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他却很体贴地没有再闹我，而是将我重新放到地上，自己也放低了身姿。 “还以为我会先自己赶回去，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先找到我。” 祁煜低低地笑了起来，却带着满脸幸福的神情。 “保镖小姐，这么看起来，你真的爱上了一条鱼。” 我并没有听出他话中更深刻的含义，只以为他又在调侃我。 “是啊，所以，你很骄傲咯？” 祁煜眼中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我气得又捶了他一下，他直接伸手接住我的手，然后放在唇边珍而重之地吻了一下。 “是啊！……荣幸之至！” 再次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偏偏又对着他这张脸和这个人毫无抵抗力。 气呼呼地抽回了手，我直接逃跑似的往回走。 而在我身后的祁煜，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我，眼中满是灿然的笑意。 胸腔随着他身后鱼尾的摆动，正剧烈跳动着，那里面是满到溢出的情感。 此刻，他愿将之称为——幸福！ 第327章 鱼的情动 “走得那么快，确定不等等我？”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打趣。 其实刚认识祁煜的时候，他嘴巴挺毒的，而且说话很有艺术，句句不带脏字，偏偏角度清奇刁钻，专挑人家心口子戳。 但是好像随着不断深入的了解，他从满身带刺的河豚，渐渐变成了温顺黏人的猫猫鱼。 我一直以为这是自己获得了他认可以后的转变，可跟之前那条傲娇臭屁的小鱼相比，其实现在的祁煜真的是很迁就我了。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似乎真的在学习人类的方式，在尝试地去当一个满分男友。 真是……让人该拿你怎么办好？ 这样的小鱼，谁会不爱呢？ 偏偏他却选中了我…… 你说荣幸之至，可我却觉得，幸运的其实是自己。 随着我逐渐放慢的脚步，身后沙沙嘶嘶的声音传来，祁煜很快重新出现在我的身侧。 他理所当然地牵起我的手，尽管他此时的身高要比平时更高一些。 可这并不妨碍我看到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 祁煜是很爱笑的，这一直都是我对他的认知，最起码在我的面前他是很爱笑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星河映衬在火烧云漫天的海面上那般绚丽。 堪称人间绝美的风景，任何人看到都会瞬间被吸住灵魂，从而整个人怔愣在那里，除了去看……再也动弹不得！ 祁煜察觉到我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他温凉的掌心带着薄薄一层半透明的蹼，却令人无比的安心。 明明周围是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而身边这个家伙甚至不是人类。 我都不知道他这副样子，我该怎么把他带回临空市…… 可我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又在看什么？就这么想我！” 祁煜故意冲我挤眉弄眼，一脸的不正经。 “是啊，在看绝世罕见的美人鱼~！” 我顺着他的话，胡乱地答着，心中却突然涌起那个带有ever集团的标志。 “那就趁现在多看看吧，这样的美景，确实不多见！” “你还能再臭美一点吗？” “坦率地接受别人的夸赞，也是艺术家的必修课之一！” “噗……” “你笑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 “好好好，祁大艺术家最美！” “没错！多夸！本艺术家爱听~！” 两人笑闹着，一直在向着雨林深处前进。 就这么走了大半日，我们两人再次听到了海浪声。 祁煜说我肯定饿了，周围的东西他看了看明显不爱吃。 也是，守着海边，他自然不愿意再去啃树上那又苦又涩的果子，我们祁大艺术家高低还是个挑剔的美食家来着。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搞点美味的朋友！” 我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也就只有你会说自己的朋友不够美味了！” “是啊，它们听到这样的评价，肯定也会伤心的。” “好啦，别贫了。我去生火，你快点回来，可千万别又突然不见了！” “不用担心，就算我真不见了，或迟或早也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一边掏着背包里的点火装置，再一次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是催促他快去快回。 祁煜却目光深深地盯了我好一会，才鱼尾一甩，就那么消失在了蔚蓝的浪花里。 刚才路上虽然一路笑闹着，祁煜也大概将他失踪的事情简单地跟我说了一下。 大概就是他一时疏忽遭人暗算，那些人将他丢进海里，大概以为他这次肯定死定了，偏偏他就是条深海里出来的鱼。 听着他不着调的描述，明明漏洞很多，我却没有戳穿他。 问他为什么会变成之前那副谁也不记得的模样，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清，再三逼问之后才肯老实交代可能是昏迷的时候被注射了什么不明药剂。 再具体的，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了。 联想到他失踪前后ever那边的情况和药剂这样敏感的词汇，我总觉得他被丢到海里或许并不似他说的那么简单。 可眼下手头的线索实在不充裕，没办法很好地关联起所有的点，只能继续摸着石头过河了。 而就在我在沙滩边休息的时候，祁煜却在海里找寻着他美味的朋友们。 不得不说，在习惯了用双腿直立行走这么久以后，骤然换回鱼尾他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其实在利莫里亚，也只有未成年的时候才会这样控制不了形态的转换。 作为众神起源的地方，自然不会是未开化之地，利莫里亚的文化传承了有多久，除了那片宽广的图书馆建筑群外，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鱼尾，之前绿叶做成的衣服早就被深海的水流给冲散了。 祁煜也很久没如此坦然地见过自己这副模样了。 印象里，最后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人鱼形态，还是在公主殿下去参加拍卖会时的鱼缸里。 那时候自己还以为她也变成了肮脏的贵妇人…… 过往那些美好的记忆，像突然被捡起的线头，祁煜只是扯起了一端，便串联起来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我的手触摸他鱼尾时的感触，令他不自觉地想起与我第一次结合时的场景。 那种奇妙的体验，令他绚丽的鳞片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想到公主殿下那时候因为尾巴的颜色都没认出自己来，祁煜不由笑了起来。 那倾世的笑颜，让斑斓的海底都随之黯然失色，只能沉沦在他艳丽的眸光之下。 祁煜感受到自己周身的血液似乎正在不受控制地往身体的某处汇聚，不由有些无奈。 鱼的情动，比人形态时更加难以控制，看来暂时回不去了…… 轻轻的叹息化为一连串上浮的水泡，祁煜一个翻身，向着更深温度也更低的海底游去。 逐渐变暗的海底深处，那些被他甩下的东西，却像一张巨网逐渐地向着这边靠近。 而这些东西的主人，正是之前对着那一瞬出现的鱼尾狂热不已的油腻富商。 此时他正在因为失去了人鱼的踪迹而大发雷霆！ 在这样灰色的国度里，一些人早已失去了敬畏之心，他们盲目自私，凡事都从利益出发。 而他的钱早已经投入了建设在这边的实验室里！ 只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科学家始终不让他接触到最核心的机密。 总是拿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敷衍他，像在打发一个叫花子！ 如果早就给他看到活生生的人鱼，他投进去的又岂会是那么一点点钱？ “还没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