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婚》 1 提议 距离立秋已过近一月,宁城的天气依旧温热,往年这时候桂花香满全城,今年却迟迟不见开。 下午三点,市殡仪馆最小的告别厅争吵不断。 工作人员们在走廊上都能听见逝者家属互相斥责的言语,只差没打起来。 “这还没下葬呢,就争起家产来了,从中午吵到现在,停了又吵,吵了又停,要不要管管?” 馆里下午工作很少,范竹开窗听了半天八卦,有点腻了,琢磨着要不要去劝个架。 念头刚起,就被一道清柔嗓音打断:“我们的服务对象是往生者,不是他们。” 范竹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祝从唯,黑白素净的衣裳,衬得肤白如雪,眉眼清冷似雾。 瞧她一脸淡定,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景。 “也是。”范竹叹气,“我就是觉得怪戏剧性的,入殓的时候,没人争谁来付钱,现在倒是争起来了。都说医院看尽人性,我看殡仪馆也一样。” 祝从唯头也不抬,“习惯就好。” 范竹打开手机,“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今天四点肯定能准时下班。” 她挑的是家新开的网红餐厅吃晚饭,听说风景不错,正准备排号,工作群有新消息。 ——有往生者被接到馆里,让祝从唯带她去负责入殓工作。 “我是乌鸦嘴吗?”范竹叹气。 祝从唯将手机息屏放在办公桌上,和她往外走。 办公室门合上后,随着微信提示音的响起,手机屏幕也跟着亮了。 【从唯,呈礼今天在,你什么时候下班,正好一起在家里吃顿饭。】 - 市殡仪馆的女性工作人员不少,但入殓师中只有祝从唯和范竹是女生。 往生者是车祸去世的,家属看到祝从唯她们,脸色苍白,央求道:“我只想让他像平时一样,看不出来别的,这……麻烦吗?” “您放心。”祝从唯神色肃然。 离开家属的视线后,范竹说实话:“我估摸着,起码要三个小时吧,难度还挺大。” “还好。” “对师姐你来说,当然是没什么了。” 范竹刚入职没多久,和祝从唯是同一个老师傅带的,平日里称呼祝从唯为师姐。 最近甚至是祝从唯在教她,明明对方只大一岁,但却十分厉害。 她知道祝从唯看着柔和,实际上性子坚韧,做事认真,一点也不像自己经常挨训。 范竹老是在想,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怎么不一样呢。 但一想,连入行五年多的师兄都被祝从唯赶上,她瞬间就心理平衡了。 戴上手套、口罩,又换上繁琐的医护隔离防护服,又消完毒,她们才往遗体整容间走。 大约是提前清理过,遗体没有想象中那样血红一片,不过血腥味依旧浓郁,面部也有破损。 祝从唯先鞠躬致哀,随后才开始工作。 这不是范竹第一次看祝从唯工作,但每一次都觉得庄严神圣。 祝从唯的本专业并不是殡葬相关,工作后跟着老师傅洪百泉学了不少东西。 范竹倒是正正经经的殡葬专业生,对于祝从唯,她是敬佩不已。无他,实在优越。 她留下的动力一半是职业本身,另一半就是这位漂亮师姐。当初刚入职实训,她吓得不行,是师姐温柔安慰。第一次值夜,师姐也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色黑透,入殓工作结束,将往生者推出去后,等在外面的家属立刻迎了上去。 祝从唯脱下各种防护隔离的装备,消毒清洗,一道道工序后,出来已是十几分钟后。 她往告别厅那边走时,听见哭声。 正常情况下,出于习俗,出殡都会在上午,除非是特殊情况,比如刚才那位往生者。 范竹刚才跟去那边,现在眼眶红红的回来,“家属说谢谢我们,说看起来和平时照片差不多,还要请我们吃豆腐饭。” 豆腐饭在宁城的殡葬里属于一种独特的习俗,简而言之,就是往生者家属办的丧席。 “这就不用了。”祝从唯摇头。 - 晚上六点,晚霞将尽。 不曾想,就在范竹终于以为可以和祝从唯一起下班的时候,洪百泉来了电话。 “你在食堂里还没走吧?吃完马上过来。” “师父,我能说还没吃完吗?”祝从唯猜到又是有事。 “别唬我,老吴刚下班和我打招呼,说你们俩在坐着聊天。我也不想让你们加班,但这人,生死难预料啊。” “什么时候?” “就现在。有家属选了□□,我走不开,你跟你师兄一起去,范竹不用去。” 范竹欢呼:“那我不用加班了?” 对面听见了,“范竹你不是说你是拥有热爱的吗?” 范竹:“……” 那是当初成为社畜之前的发言! 真上班才知道,什么月入六七八万,通通都是假的—— 不过努力的话,月入过万还是经常的,这年月,普通人找个这样工资的工作都很难,更不要提是事业编了。 最主要的是,客户安静。 祝从唯问:“范竹不适合?” “她能力够倒是够,但不够冷静,去外面不适合。”洪百泉叮嘱:“你们待会儿在别人家,一定注意。” 他没多说什么,但祝从唯猜测,对方身份应该不一般。 范竹该有的机灵还是有的:“我还以为大人物们都会选新馆呢。” 去年郊区新建一个殡仪馆,不仅地方大,连员工都比他们多,有钱人都爱选那儿。 多数本地人还是会选市殡仪馆,离得近,也口碑好,还有洪百泉这样技术好的老师傅。 殡仪馆是属于民政部门下属的事业单位,所以除了基本工资以外,如果殡仪馆经营得好,工资还能上涨。 说起来,市殡仪馆今年的业绩并不如新馆。 而且近几年,出现了一些没有监管的私人殡葬一条龙服务,定价明明很高,家属宁愿信他们。 没两分钟,工作群里洪师傅艾特了祝从唯与师兄徐行,还有另一个负责其他琐碎事的同事,又给了地址。 地址是宁城人尽皆知的老洋房所在地,因为历史底蕴与漂亮外观而出名,经常有人在楼下拍照打卡。 “这种老洋房我只在新闻上看到过,还从来没进去过呢。” “我之前陪外地朋友路过那里,能进院子里的都是豪车,听说都是有钱人住的,一套最起码上亿。” “师姐,你说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出发的时候,范竹跟着一起下班。 “非富即贵。” 徐行率先给了答案。 市殡仪馆建立多年,是老馆,这么多年接触到的人数不清,里面有普通人,也有身份贵重的,还有保密的。 师父把他和祝从唯派出来,自然是为了放心,否则直接可以让范竹去了。 范竹为祝从唯祈祷:“但愿家属有礼貌,素质高。” 和活人打交道比和死人难多了。 祝从唯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弯唇,低头打开手机,看到那条询问下班的消息。 温呈礼? 和他吃饭?还是算了吧,又不熟。 她指尖轻点,回复对方:【今晚可能不行,程教授今天去世了,我现在在去他家的路上。】 几秒后,对方也回复:【嗯,我刚知道。呈礼临时推了活动,也是为了见程教授最后一面。】 祝从唯倒没觉得意外。 毕竟她第一次看见温呈礼就是在程教授的家里。 - 半小时后,车到了目的地街道。 这个时间点不冷不热,虽然已经入秋,但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依旧郁郁葱葱。 洋房的外围墙上攀着花藤与爬山虎,多少年繁花紧簇,许多外地的游客对着一幢幢两三层高的洋房拍照。 这里平日很少有车行驶,大家随意地让路。 早在进入街道后,祝从唯就合上了一半车窗,此时他们单看那眉目如画,青丝柔顺,眼尾带艳。 再一看车身上“殡仪馆”三个字,单纯的惊艳情绪里多了几分震惊,下意识地远离。 祝从唯提前几分钟联系了家属。 家属是程教授的女儿,听到是年轻的女声时还愣了一下,很快给了答复。 果然,车子才到门口,黑色的铁门就已经大开,在众多游客的注目礼中开了进去。 “半小时前进去了一辆豪车,现在又是殡仪馆的车,这是洋房主人家有人去世了?” “那我们在这围着拍照是不是不合适?” 游客的议论随着铁门关闭而听不见。 洋房的院子收拾得很漂亮,绣球花开得正盛,摆放的玩意散发着旧物的缱绻气息。 程蓉出来得很快,她已有子女,年近四十,保养得当,看到徐行和祝从唯虽然年轻却沉稳,信任度也提高了不少。 “我父亲刚刚去世,之前有护工和保姆……待会儿麻烦你们了。” 徐行:“程女士您放心。” 祝从唯轻叹:“我也是宁大的学生,能为程教授入殓我很荣幸。” 程蓉有点惊讶,“宁大?那你怎么会在殡仪馆工作?” 她又解释:“我不是说这工作不好的意思,只是有点出乎意料。” 祝从唯没在意这些:“因为喜欢这份工作。” 程蓉不再多提,说她父亲在三楼。 至于母亲和自己的孩子悲伤过度,在别的房间休息,所以待会结束后先让母亲见一面再去殡仪馆。 不论是洋房里的摆设还是家属的身份,显然都非同一般,徐行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不敢多说,免得说错。 上二楼后,厅里走出一个穿着粗犷的中年男人,皱眉看着祝从唯他们,问:“你们是工作人员?” 徐行点头:“是的。” 中年男人打量他身旁纤细的祝从唯一眼,表情语气都算不上好,“怎么来的都是这么年轻的?殡仪馆是没人了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音量并不高。 程蓉听得不高兴,率先反驳自己丈夫:“王文你别瞎操心,耽误正事。” 虽然入殓师接触家属的时候不多,但祝从唯见过更挑剔的家属,态度波澜不惊。 徐行没料到这里还能出岔子,“这位先生放心,我和师妹的经验很丰富,也有证书。” “程蓉,我也是关心,这男生也就算了,你看那娇滴滴的样子,适合吗?别到时候出什么错,到时候咱爸被折腾也就算了,这还有……温先生在呢,谨慎为重啊。”王文说到最后一句,眼神往楼上瞥了一下。 虽说没点名,但在场都听出来是在说祝从唯。 祝从唯向来不愿在这种事上多纠结,“馆里既然安排我们过来,说明我们可以完成工作,王先生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也可以申请换人。” 不过,他们馆里目前空闲的入殓师除了他们师兄妹,只剩下范竹了。 王文没料到祝从唯说话这么直接,她不卑不亢的姿态,反倒让他看起来在胡搅蛮缠。 他噎了一下,强硬道:“这么重要的事,我不过就是质疑了一下,有什么问题,我可是你们的顾客!” “……” 徐行和祝从唯对视一眼,他们的客户可都是逝者。 程蓉皱眉推了下王文,“行了,人小姑娘说得对,工作看能力,又不是看年纪什么的。” 王文不想丢面子,“不行,她这什么态度——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找你们领导投诉!” 许是脾气上来,音量也不自觉提高。 “在吵什么?” 一道清润淡淡的嗓音自楼上传下来。 祝从唯下意识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三楼的红木扶手楼梯边,站了两个人。 为首的男人身量颇高,眉眼沉静,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清肃贵重。 琉璃吊灯的暖光垂在他的身上,影子落在复古拼花地板上,只觉玉山倾倒。 祝从唯一眼认出。 正是她不久前还在微信上看见名字的正主—— 温呈礼。 周围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不说了? 正想着怎么说服家属的徐行没想到,对方就一句话,如此管用。 王文懊恼自己没控制住,让声音传到楼上去。 他方才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殆尽,没料到这位会下来过问,斟酌开口:“我们没吵,只是这两位工作人员看上去没经验,正在说换人的事,您看呢?” 他知道自己岳父是温呈礼很尊敬的老师。 不提以前经常亲自登门拜访,今天还直接推了国际金融峰会,关于老师的身后事,这位绝对容不得一点马虎,连殡仪馆选哪个都是亲自定的。 王文觉得自己的提议正中人心。 毕竟,大多数行业里都是老师傅看着更有经验。 完了,徐行在心里叹气。 现在多了一个拥有决断权的“家属”,只要对方一句否定,他和师妹今晚这趟就要白跑。 空气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温呈礼戴着的无框眼镜的镜片泛着光泽,微微遮住他落在祝从唯身上的目光,驳回了他的话。 “我看不用。” 2 细心 被驳回的王文张了张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不按自己的想法发展,这不符合常理。 他看向祝从唯的目光多了一分探究。 王文不敢再提出质疑,温呈礼看着温润雅致,做出的决定却很少有人能改变。 除非是作为逝者女儿的程蓉亲口提出,否则,现在的情况是板上钉钉了。 王文立刻故作大方地改口:“温先生这么说,相信你们应该能做到。” “……” 徐行内心无语。 温呈礼和秘书在他们的注目中抬脚下楼,大约是为了将进入三楼的通道留出。 与祝从唯擦肩而过时,除去周身若有若无的沉香与檀香混在一起,还有自头顶落下的嗓音:“上去吧。” 对她说的? 祝从唯怔了一下,没有抬头,拎着化妆箱上楼,深色的木质楼梯被踩踏时发出沉闷的声音。 从转角上三楼时,纤白的手搭在红木扶手上,没忍住视线往二楼处瞄了下。 男人的背影颀长,挺拔如松,温雅清贵。 程蓉正在打发丢脸的王文,压低声音把他支走:“你去楼下吧,正好盯着那边布置灵堂,有问题当场解决。” 王文不太情愿地下了楼,她才和温呈礼说:“呈礼是知道他们?” 父亲患病已久,虽然早有预料去世的一天,但家里人都不愿意去面对,更别提提前布置葬礼相关。 今天情况恶化,家里人悲伤过度,主心骨已失,还是温呈礼提醒入殓。 说起来程蓉只觉羞愧,她年纪可要大温呈礼快一轮,行事方面远不如。 这会儿情绪好了许多,她也多思考了一些,内心觉得他这样的身份会认识殡仪馆的普通工作人员。 “年初陈家老爷子过世,”温呈礼言简意赅,“她有参与。” 陈家近些年在宁城位置不上不下,但老爷子当年也是有名气的,更是慈善家,所以去参加追悼会的宾客众多。 程蓉记得没传出过入殓有任何问题。 她放下心,他口中的“ta”在徐行和祝从唯两者之间犹疑了几秒,最终对应到祝从唯身上。 “看样子年纪轻轻,挺厉害的,我就说你怎么会有不谨慎的时候。” 她那般大的时候,还很天真,不然也不会叛逆到被王文哄得晕头转向,非他不嫁。 温呈礼只轻一声嗯。 程蓉随口说:“你果然细心,连那样的小事也能关注到。” - 洋房三楼寂静无声,角落香炉飘着袅袅轻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女婿比人家女儿吵得还像主人。”徐行嗤了声,“那位温先生一开口,他就闭嘴了。” “师兄,少议论别人家事。” 祝从唯换上防护服,提醒了一句。 徐行点点头,他只是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刚才一句话改变局势的画面,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准备好后,两个人才推开门。 房间内灯光明亮,与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形成对比。 祝从唯从前听过程教授的讲座,知识面丰富,趣味性很强,还不像现在这样瘦骨嶙峋。 也是癌症…… 想起医院的奶奶,祝从唯心中酸涩,鞠躬致哀后,和徐行一起帮往生者穿上备好的寿衣。 这次多了一个步骤,因为往生者脸颊凹陷,为了看上去更安详自然,需要用棉球填充。 房间里只听闻窸窣的化妆音。 许久过后,工作结束,祝从唯直起身,最终再度鞠躬,才和徐行一起离开房间。 在外面脱下一次性防护服后,祝从唯用自带的酒精喷雾消毒,而后才腾出手来捏捏后腰。 在三楼待了这么久,他们身上都沁着檀香味,倒是让消毒味压下去不少。 程蓉正在二楼,听到他们下楼的动静后立刻站起来,“是好了?” 祝从唯颔首:“您和家里人去看看吧。” “好。”程蓉当即抬腿就走,又道:“楼下准备了茶,你们去休息休息吧。” 一楼灵堂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人也比来时多了不少,基本都是报丧后来的亲属。 徐行想尝尝有钱人的茶,祝从唯没多大兴趣,径直提着化妆箱回了庭院的车里。 哭声很快从三楼的阳台里传出来。 忽然,车窗被叩响。 祝从唯扭过头。 “祝小姐。” 温呈礼的秘书站在车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程家这边,不会投诉。” 大好人。 祝从唯给温呈礼贴上一个“标签”。 “麻烦替我向温先生谢谢。”她发自内心地表示感谢。 庭院里灯光明亮,余光落在她微垂的脸侧,眼睫长翘,耳边发丝被风吹开,添了几分清婉。 秘书回神:“老板说了不用谢。” - 没让祝从唯他们等多久,程蓉很快下楼付款,又确定三天后的遗体告别仪式会在市殡仪馆举行。 一直到从程家离开,祝从唯也没再见到温呈礼。 回殡仪馆的路上,同事开车,祝从唯一打开手机,范竹的消息好几条,最后一条语音长达46秒。 她果断选择语音转文字。 “嘿嘿,我把两个称呼放在一起搜,果然发现蛛丝马迹,这个温先生居然是温呈礼哎!我后悔今天没跟着去了,就算是打杂也好啊……” 范竹还发了张照片,下面带着某软件的水印。 背景是金碧辉煌的会议厅,宾客端坐,气氛庄严肃穆,领导们多是中年,唯独温呈礼年轻出色,正与身旁的领导交谈,从容不迫。 足够好看,连镜头都偏爱。 范竹发了个懊悔表情包。 祝从唯:【三天后在我们馆举办遗体告别仪式。】 范竹:【了解.ipg】 电话突然打来,屏幕上跳出“珺姨”二字。 “从唯,你下班了吗?” “珺姨,我在回来路上。”祝从唯温声回答,挂了电话后拜托徐行他们把自己的东西带回去。 “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 “这么晚了,直接送到你住的地方。” 祝从唯想也不想,找了个借口拒绝:“不用,那边车不好过去。” 本来今天就遇上温呈礼了,要是再让他们知道自己住在温家,有的八卦。 - 温家老宅挂着一块牌匾,题字温园。 这座园林占地极广,标准的中式园林,亭台廊榭,假山池沼,不乏奇花珍木,皆为底蕴。 温家在宁城属名门望族,真真正正的百年世家,传家多代,累世经营,资产涉及多个行业,国际上也颇具盛名。 而温呈礼,是这显赫财势权力的拥有者。 祝从唯步行回去,白墙黛瓦的围墙仿佛看不到尽头,往上能看到里面比围墙高的树木,探着枝头。 大门处挂着一块牌子,她以前在景区门口见过这种样式的。 穿过镌刻石匾的月洞门,竹影斑驳印在白墙上。 夏珺正在院子里,看到她忙招手,“累坏了吧,我让人去准备点宵夜。” 祝从唯弯唇:“现在才十点多呢。” 夏珺搭着她的肩,“也不早了,老太太一个小时前就休息了,我本来今天还想着你最近过来住几天,还例外住在主园,总得和主人家吃个饭,没想到今天有了程家的意外。” 温园分主园与几个次园,每个园子里又分大小院落。 传承至今,主园只有颐养天年老太太与掌权人温呈礼居住,其余子女、孙辈,偶有客人也都住在数个次园里。 只不过现在人都想要自己的生活,几个直系亲属都有自己的资产,隔一段时间才回温园。 夏珺与和温家老大结婚后,其实住在次园,最近温家老大要出差一个月,老太太让她搬来主园,也好作伴。 “在程家见到呈礼了吗?” “见到了。” “怎么样?” “和新闻上差不多。” 夏珺乐了,“我懂了,你说他表里如一。” 祝从唯眨眼,“我没这么说。” 她将程家的事随口一提。 夏珺对王文有印象,锐评:“他一心想攀上温家,惯会装腔做调,小丑而已。” 她话锋一转,“呈礼倒是帮了你忙,该谢谢他。” 正好厨房送上来了一份虾肉鱼籽小馄饨,鲜香扑鼻,祝从唯嚼着鱼籽咯吱响。 “我有和他的秘书说谢谢。” “怎么不和本人?” 祝从唯眼前被馄饨汤的热气笼着,精致五官染上几分姝色,“我也想,但出来的时候没见到。” 正说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短毛柯基闻到味儿,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在祝从唯脚边打转,尾巴摇晃。 听说小狗是温呈礼从朋友家抱回来的,叫loki,十分自来熟。 祝从唯心想,和他的主人一点也不一样。 她一向受不了黏人的东西,将剩下几颗小馄饨都分给小狗。 夏珺叹了口气:“从唯,今天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妈妈今天打电话给我,陈静依下个月订婚宴,说会去许多青年才俊,邀请你去。” 祝从唯唇边浮起讽笑:“不嫌我工作晦气了?” 母爱对她来说,只是小时候想要的东西。 年幼时期,父亲刚去世,母亲向南就决绝改嫁他人,一心对新丈夫、陈静依这个继女关怀备至。 祝从唯对她改嫁的事没多大意见,但她改嫁后仿佛没生过自己,照顾自己的是珺姨。 奶奶生病以后,向南露过面,彼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儿子,一派贵妇生活。 后来她知道祝从唯从事入殓师职业,也打电话质疑过,让她换个体面的工作,陈家可以安排,被祝从唯拒绝了。 “别听她的。”夏珺蹙眉,心疼不已:“就是想起来亲妈的身份,想借着陈家的场子给你安排婚事而已,如果她敢选个比陈静依未婚夫优秀的人,我还高看几分。” “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们从唯这么优秀,等我给你物色更好的,陈家算什么。” 夏珺笑道:“别害羞,要是有可能,我这两个继子看着就很不错。” “……” 夏珺的身体无法生育,没有自己的孩子,上一段婚姻也是因此而结束。 祝从唯知道她和温家那位叔叔都是二婚,温家叔叔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比她小一岁,今年刚大学毕业。 据说容貌出众,但还没见过。 温家人长得好像都很好看,虽然她到现在只见到过珺姨的老公和温呈礼两个。 祝从唯:“别,您也不怕温家介意。” 夏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如果互相不对眼,说什么都没用。再说,温家比你想得开明。” 祝从唯的脖颈往后仰了仰,难得娇嗔:“饶了我吧。” 被她一撒娇,夏珺心软,只好结束这个话题,最后因为祝从唯明天要早起结束闲聊。 早起是事实,前天就有家属约了明天。 出殡和火化通常在早上和上午,作为入殓师,就需要更早点去馆里工作。 睡前,祝从唯将角落里三足雕花香炉里的沉香点上。 正所谓日檀夜沉,沉香可以镇静安神,她今晚应该可以安然入眠。 - 父亲去世第一晚,程蓉决定在家里守灵。 温呈礼没有走。 两个孩子还小,刚才就去睡了。 她看了眼沉默内敛的男人,只觉得父亲能有这样的学生,也是一种幸运。 王文盯着棺材。 岳父现在去世了,以后温家和程家的关系还会这么紧密吗,他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吗? 他忍不住开口:“程蓉,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程蓉摇头,“这才几点。” “四点多了。” 王文本来困得不行,但顾及温呈礼还在,所以不敢当面露出痕迹。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温呈礼肃然起身。 程蓉连忙道:“辛苦你了,还在这守一晚。” 温呈礼理了理衣服,嗓音和煦:“我与老师认识这么久,这是应该的。” 见他离开,王文立刻清醒,按住要去送人的程蓉,“你歇着,我去送。” 庭院里亮着灯,外面夜色深沉。 王文追上去,“温先生。” “温先生,今天傍晚那会儿我也是着急,怕爸的后事出问题,主要是谁能想到这么年轻的女人有真本事,我不该以貌取人,以后一定……” 他当然不是和祝从唯道歉,而是为了自己在温呈礼心中本就不堪的形象。 温呈礼眸色沉静,声音极淡。 “你有现在废话的功夫,不如多给老师上柱香。” - 清晨五点,一辆车缓缓驶近温园。 温呈礼迈步走进主园的庭院里,行走时带起的微风令一旁芭蕉叶悠悠晃起,露水滴落在地。 同时,祝从唯昨晚定的闹钟响了。 过了几秒,床上才探出细白的胳膊关掉闹钟。 祝从唯起床开灯,发丝凌乱,漂亮的眼睛里还氤氲着初醒的迷蒙。 她住的这地方是二楼,平时开窗可以看见远处的荷塘,不过她怕蚊虫,通常关着,反正有薄薄的窗纱透气透光。 天刚蒙亮,灯光显眼。 庭院里的男人脚步一顿,朝光亮来源处遥遥望去。 远处小楼上软烟罗的窗纱似烟雾朦胧,映出窗格后一道纤薄的身影,正侧着身垂首绾发,玲珑雅致,隐隐约约。 隔纱观美人,如花在云端。 3 般配 祝从唯还不知道楼下的男人意外停留的目光,她洗漱过后,听到微信提示音。 本以为这么早只有同要早起的范竹会联系,没想到,还有一条来自周嫂。 周嫂负责温家的餐食,夏珺昨晚让她加上的,要是有想吃的可以点餐,对方厨艺高超,中餐西餐都会做,糕点也是一绝。 但祝从唯昨晚没有拜托她做早餐,毕竟要起早,她是客人,麻烦别人不太合适。 周嫂:【祝小姐,您是不是已经起了,我做了几样早点,您正好可以和温先生一起用。】 一起? 祝从唯没想到,昨晚夏珺还在可惜错失的一顿饭,会补上得如此之快。 祝从唯最终还是没点餐,只说不挑食。 温家的餐厅是单独的院,面积不小,不止一个分区,她只能说,大户人家,房子多。 到时只有她一人,周嫂正端着纸皮烧麦和小笼包从外面进来,都刚出笼,冒着热气。 看见她,周嫂拉开椅子,“祝小姐,快坐。” 乌木圆桌上已经放了不少早点,每样的份量并不多,但能保证绝对够两人吃。 “平日上班都要这么早吗?”她习惯性与人说话,“这个时间点天刚亮呢,昨晚见您下班。” 祝从唯温声:“有事的时候要早起。叫我从唯就好了,您怎么说也是长辈。” 周嫂笑吟吟,“快趁热吃,今年这个天和往年不一样,吃螃蟹的时候还早,不然我就做些新鲜的蟹黄小笼了,桂花倒是在市场里得了一小把。” 对于祝从唯的那句话,她没否定,但也没应,毕竟祝从唯是温家的客人。 祝从唯坐下后,还是没忍住问:“温先生不在?” 周嫂:“应该快了,方才我在电话里问,还同我说了五分钟后,这也是时候了……” 几乎就在她话落音时,一道低沉声音从屏风外传进。 “周嫂。” 祝从唯立即抬眸望去。 屏风外的那道身影如渊清玉絜,挟着屋外的清晨气息缓缓走了进来。 温呈礼今日没戴眼镜,五官清晰明朗,优越清寂。 他穿了件黑色衬衣,袖口翻折在小臂,青筋惹眼,一路延伸至手背,骨节分明的长指。 祝从唯注意到他额前的黑发是微湿的。 被随意撩了起来,如此轻而易举达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背头效果,更有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站起身,打招呼:“温先生。” 这一嗓音并不像在程家据理力争时的清韧,此时更多了一些云雾似的轻柔。 温呈礼行至她对面,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脸上。 对面乌黑的长发柔顺地被拢到脑后,衬出一张白玉似的脸,与昨日半遮面的模样不同,单看眉眼清淡,整体五官却多了点艳。 “站着做什么。”温呈礼收回视线,神色平淡,一句回应算是招呼,又转头对周嫂说:“不用再上了。” 比起祝从唯的客套,他游刃有余。 即使,这才是第二面。 祝从唯点头坐下,主动提起昨天:“程家的事,还没向温先生道谢。” 温呈礼说:“举手之劳。” 他漫不经心提醒,“算上昨天的,你已经说了两次谢谢。” 显然秘书有将祝从唯昨晚的话带到。 周嫂倒了两杯茶,也意外这两位刚在温家见上面的人,竟然昨天有交集。 温呈礼喝了口茶,动作随意却优雅,“没有我,结果也许一样。” 祝从唯说:“也有可能不一样。” 温呈礼放下白瓷茶杯,没想到她这么认真回答,一般人都会顺着那话结束或是与他攀谈新的话题。 他抬眸从她的表情里追寻,“你不相信你自己?” “当然信。” 祝从唯在专业上从不否定自己,即便是在大佬面前也不会过度谦逊,“但未必每次都能改变别人的想法。” 他又问:“在温家住得习惯?” 祝从唯微讶,不知道他话题怎么忽然变了,只正经答:“温家很好,挺习惯的。” 听起来像是没诚意的答案,温呈礼轻笑一声。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余碗筷汤匙碰撞音。 温呈礼一夜未睡,胃口并不是很好,余光扫到她将撒在桂花赤豆圆子表面的桂花都挑了出来。 他也有一碗,刚吃完,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讨厌桂花?”温呈礼问。 “不讨厌。”祝从唯没料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可以吃桂花味的东西,但不爱吃花。” 她迟疑,“这算浪费吗?” “要是算呢?” “……” 祝从唯观察对面男人的表情,他已经吃完,抿了口茶,于是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转至他的唇上。 很好看的唇形,上唇偏薄,带有略明显的唇珠。 唇角是略上扬的,或许是因为如此,才让他看起来温雅而不至于冷冽。 祝从唯移开目光,大大方方道:“那只能等今年桂花开的时候,我再赔回来了。” 吃是不可能吃的。 温呈礼的语气耐人寻味:“温家正好种了十几棵桂花树。” 祝从唯:“……难道您要吃吗?” 这和她想的结果不一样,难不成下个月自己真要去摘桂花。 “如果祝小姐所言为真,我想会的。” 温呈礼看她的反应很有意思。 祝从唯将刚才挑放的小碟子端起,不过零星几点桂花,给自己留有余地,“也许只有这么点。” 谁叫自己是在别人家,还被主人捉住把柄。 “没关系。” 温呈礼笑了笑,起身离开了餐厅。 - 一直到离开温家,坐车去殡仪馆的路上,路过一些桂花树时,祝从唯都会多看两眼。 她在想,温呈礼是纯粹的开玩笑、顺着她的话,觉得不会有那一天,还是真的会吃花。 司机是夏珺安排的,从后视镜里看到,“今年桂花开得晚,估计要到下个月呢。” 祝从唯回神,“我知道。” 她状似无意地问:“温园的桂花树,每年会有人摘吗?” 司机回想片刻,“大多数没人摘,有时候会摘了做些糕点。” 祝从唯若有所思。 到殡仪馆时,看上去天光大亮。 范竹住得地方比较近,骑小电驴直接过来,正好和她在门口碰上。 她偷偷瞄了几眼离开的车,“这车看上去不一般。” 祝从唯神色如常,“可能是打到豪车了。” 范竹丝毫没怀疑这话的真假,毕竟对于师姐的信任度,那是百分百的。 两人没耽搁,进去就更衣消毒。 今天这位往生者是在医院过世的,并没有什么需要复杂处理的情况,很快就完成了遗体修复和化妆。 祝从唯本以为送至告别厅后会就此结束。 没想到,才几分钟过去,范竹就打电话过来说:“师姐,家属觉得往生者不对劲。” 等祝从唯到了告别厅,里面家属正在和工作人员据理力争。 “你们是不是换人了?我自己亲妈我认不出来?” 范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连忙跑过去确认遗体没有被调换后才松口气:“没有错,我们是照着你们家属给的照片化的,至于遗体,刚才工作人员也对过了,名字没有错,而且今天早上我们只入殓了您母亲一个往生者。” “我看网上还有殡仪馆把遗体埋错的,开棺才发现,说不定就是你们弄错了,赶紧给我找负责人过来!” 范竹被对方暴怒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被一只葱白纤长的手拉走。 “我能负责。”清柔的女音响起。 “师姐。”范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抬头看向祝从唯。 眼前的人明眸皓齿,未施粉黛,五官精致,素着一张脸就给这馆里黑白寂冷的环境增添了几分颜色。 只是这颜色在殡仪馆里,若不是周围还有别的人,连家属都下意识想到聊斋里的漂亮女鬼。 祝从唯眼神示意范竹到自己身后去,“人去世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您母亲去世已超过一天,再加上为了保证仪容,我们有进行修复、化妆,逝者与活人有区别是一定的,您一时间感到有点陌生是正常的。” 这解释听起来有点道理,刘先生火气消了大半,将信将疑,“你说这么多,不像就是不像,我还能故意找茬吗。” 祝从唯微微颔首,又问:“没有说您故意找茬的意思,您觉得哪里不像呢?” “反正就是感觉不像,好像变了个人,你问这么多不给我再解释解释?” “所以现在是您和您的家人都觉得不像吗?” 负责告别厅这边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这位家属连夜从外地赶来没多久,往生者的丈夫和女儿几分钟前去了卫生间,他们还不知道已经入殓完了,我去通知一声?” 很快,几个人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刘先生立刻叫道:“爸,姐,你们来看这是不是妈,我就说要让老师傅来吧……” 两个人靠近仔细观察。 老人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就是你妈啊,你看她下巴,小时候救你留下的疤还在。” 姐姐也点头,哽咽着说:“是妈没错,你一年到头才回来一趟,妈最近几个月被病折磨的,和你年初见的时候比是大变样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好的了。” 所以是个乌龙。 刘先生倒是道歉得很快,方才他确实口不择言:“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们了。” 祝从唯神色淡淡,“有质疑是正常的,我们可以理解。” 严格来说,他们技艺再高超,也不可能让逝者和活人一模一样,身体本身机制的变化,没有人能阻挡。 入殓师本名遗体整容师,顾名思义,是将遗体整容修复靠近生前的模样。 - 下午四点,市殡仪馆准时下班。 范竹已经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迫不及待挽着祝从唯,要去吃大餐。 祝从唯只能说抱歉:“我今天要去医院陪奶奶。” 范竹呀了声,她知道祝奶奶的情况,“那肯定是奶奶重要!大餐哪天吃都行,快去吧!” 祝从唯到住院部时才四点半不到。 她一路没停留,径直去了奶奶的病房,这间病房里一共住着三位病人,都是肺癌患者。 之所以不住单人病房是因为,祝从唯平时要上班,晚上和周末才能来,奶奶又不想一个人住病房,人老了,害怕孤单,和别人住有时还能聊天。 此时一位病人被家属带出去散步,另一位大叔正在女儿的陪伴下吃晚饭。 看到她,大叔乐呵呵:“小祝又来了,今天下班早。” 祝从唯浅笑:“王叔今天吃得清淡。” 王叔努努嘴:“这不是我女儿盯着,我可不敢乱吃,要挨骂的。” 祝从唯到了靠窗的病床边,老太太正在看唱戏。 这是她被网友种草后买来的看戏机,不联网版,只需要她提前存储戏剧进去就可以。 因为之前的化疗,老太太的头发掉了不少,精神倒是看上去很好,让她放心不少。 下午知道祝从唯要来,护工就掐着时间回家了。 “小唯来啦,我正看戏呢。”何淑华就要关掉。 “我来吧。”祝从唯拿走唱戏机,“今天下班早,我在医院多陪陪您。” 何淑华不乐意:“能陪我就高兴了,太晚一个人回去我可不放心,上次新闻上还有打车出事的呢。” 祝从唯安抚她:“现在哪儿都有监控,今晚我坐公交车回去,您总放心了吧。” “你每次一早就过来看我,这天天的,以后都没时间谈恋爱约会了。” “那我以后到时候找个和我一起来医院的男朋友,这样就当约会,还能陪您。” 隔壁的王叔和王女士都听笑了。 老太太压根说不过她,孙女这张嘴厉害,什么都有理,叹了口气:“我走之后,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了。” 丈夫儿子一起出了意外,儿媳改嫁连女儿都不见。 祝从唯替她梳了梳不多的头发,“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还有珺姨呢。” 何淑华点头:“你珺姨心好,以后一定要孝顺她。” 祝从唯笑着说:“我知道的。” 她收了梳子,“我先去和医生聊聊,待会回来趁还没天黑,陪您去楼下散散步。” 负责何淑华的医生姓张,刚好在办公室。 他对祝从唯印象很深,毕竟一个在殡仪馆工作的小姑娘,没法记不住。 张医生翻了翻病历,“你奶奶最好的就是心态很好,看这次化疗后效果怎么样,到时候你最好陪着。” 每次化疗都受罪,祝从唯眉间染上哀婉,其实她心里清楚,如果每次都是最好结果,奶奶最多也只能多活几年。 如果效果不好,或许就像病房里离开的那些病人一样,几个月就能去世。 “好,我知道了,谢谢张医生。对了,我待会想带她下去散步。” “这当然可以。” 等她离开,正好从外面进来的规培生忍不住问:“老师,刚刚那位,是谁呀?” 他刚轮转到这边,第一次见祝从唯,只觉一见钟情。 张医生瞧他一眼,呵呵一笑:“就你?胆子小的不行,人家那是在殡仪馆都面不改色的。” “……啊?殡仪馆?这么恐怖,真厉害!” 张医生对这工作倒是不歧视,人优秀就行,学历高又漂亮,上次他还跟何淑华这老太太提了想介绍侄子,没成。 - 临近傍晚五点,夕阳西下。 温成集团附近人流如潮,只因其总部位于宁城中心,两栋塔楼建筑高耸,错落相连,风格锐利,有许多人会在不远处等着打卡夜景。 此时三十三楼刚结束一场会议。 管理层皆是公司高层,一一从会议厅出来,温呈礼走在前方,秘书宋言跟在身后。 他低声:“十分钟前程女士来了电话,郑老师在家里昏倒,已经送进医院了,办了住院。” 秘书宋言顿了顿,“王文先生也连着拨了三通电话,我都回您在开会。” 温呈礼捏捏眉心,直接略过后面那句话,沉声:“程蓉怎么说?” “只说一整天情绪都不好,傍晚还哭了很久,然后就昏迷了。” “先去医院。” “您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只午休了两小时,要不我替您去?” 温呈礼松了松领带,思忖师母可能是因为老师去世忧虑过度,“应该用不了多久。” 作为秘书,老板做出的决定只能听着。 路上,温呈礼联系了医院的院长,院长早在郑素梅住院时就过来询问过。 他们到时,郑素梅刚刚睡下。 程蓉说:“之前醒了一会儿,但精神不太好,不过医生说没有大问题。” 温呈礼颔首,“医院方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程蓉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自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好好休息过……” 温呈礼并未接话,又和院长确认郑素梅没大碍后,才决定离开医院。 才出病房,接到家里的电话。 不过他没想到是老太太亲自打过来的,语气又急又担忧:“你天天这么忙,今天就应该在家多休息!那么大公司缺你一天又不会停了摆,我看你是不要命啦!” 温老太太知道温呈礼昨天在程家待了很久,清晨才回家,但没想到竟然没休息直接去上班了。 “奶奶,您放心,我很惜命。” “我说话是不管用了,就应该找个人管你,都三十了,过年就三十一了,就知道忙工作。” 温呈礼好笑地叹气:“您不能算周岁吗,是二十九。” 没成想,老太太更气了,“你还知道你都二十九了,你大哥二哥姐姐这个年纪早就有孩子,你倒好,连婚都不结。我死那天,说不定都看不到孙媳妇长什么样。” 温呈礼头痛:“您别整天说不吉利的话。” 他哄道:“兴许很快就有了。” 老太太倒是好哄得很,纵使清楚他是在哄。 老板打电话,宋言无聊地往走廊窗外看,这一看,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记忆力极好,否则也不会成为温总身边的秘书,更不要提,祝从唯太过出众。 等温呈礼挂断电话,宋言才开了口。 “老板,我看到祝小姐在楼下。” - “祝从唯。” 听到有点熟悉的声音时,祝从唯刚送奶奶回病房,正出来接热水,她回头。 “温先生?” 她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 “师母今天住院,我过来看望,看到你了。”温呈礼随口解释了一句,看向她身后的病房门,“你奶奶在里面?” 祝从唯点头。 温呈礼从门上嵌着的玻璃看到里面三张床,抬了抬下巴,“不带我进去打个招呼?” 祝从唯愣了下,“哦。” 她和温呈礼也没什么关系,奶奶和他就更没关系了,他压根不用打招呼的。 祝从唯只能归结于是他的礼数。 多人病房不像单人病房那么舒适,尤其是刚从特别病房出来的温呈礼。 他一进就无意识地微蹙了下眉,但很快消失不见,仿佛没出现过。 何淑华听力不太好,但视力还算不错,刚躺下就看到孙女旁边的帅气男人。 温呈礼随手搬了椅子坐下,一双长腿不够放,十分有礼貌,“老人家,您好。” 祝从唯介绍:“奶奶,这是温先生。” 多的内容就没了。 该怎么介绍,又不是朋友,真说的话,好像只能说“珺姨老公的弟弟”了。 何淑华打量着温呈礼,毫不吝啬夸奖:“小温生得真俊,谢谢你来看我。” 她又看祝从唯,“小唯,快洗个苹果。” 温呈礼起身,“不用。” 他垂眸瞥祝从唯手上的空杯,“祝小姐,你的水好像还没接。” 祝从唯估计他也不会吃普通的水果,在这也不会有什么事,干脆重新出去接水了。 等她回来时,病房里情况大变样。 老太太脸上尽是笑容,温呈礼脱了西装外套,衬衣袖口卷至手肘,腕骨微突,正在削苹果,皮正沿着他的手垂落一长条。 窗外夕阳余晖落下,将他的发丝都染上金色,宛如一幅油画。 祝从唯出神欣赏了几秒。 她很少关注温呈礼的新闻,或许是自己认知有误,这位大佬其实平易近人? 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温呈礼漫不经心地手腕一翻,苹果递给她。 “你不吃吗?”祝从唯问。 “你讨厌吃桂花,不能允许我讨厌吃苹果么。”温呈礼挑眉,玩笑语气。 说起果子,他的秘书先前被派去买果篮,也不知道买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没人影。 祝从唯第一次碰见人讨厌苹果的,这么大众的水果。 温呈礼则利落起身,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温和有礼向何淑华道别。 祝从唯把最后一口苹果吃完,送他出去,不忘问:“你们说了什么,怎么让她这么开心的?” “这很难么?”他反问。 家里有一个老太太,温呈礼在对待老人家这方面,掌控得很精准。 “……” 好像确实不难。 温呈礼侧目注视她,“想知道诀窍?” 祝从唯不觉这有什么,仰脸看他,“如果真有,温先生可以教教我吗?” 连嗓音都不自觉柔了几分,或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温呈礼失笑,拖了几秒,才道:“如果也算诀窍的话,那就顺着老人家话说,都是要哄的。” 他转了话题:“怎么不住单人病房?” 祝从唯说:“一个人住会寂寞,和别人住一起还能聊天。” “但环境差一些。” “还好,本来就生了病,比起一个人孤独到胡思乱想来说,对治疗更不好,人多有人气。” - 祝从唯回到病房,何淑华看了好一会儿,“小唯,怎么不早带来小温?” “才见过几面,您也别叫小温了,人家身份不一般,外面估计都叫温总的。”她实话实说。 “难怪我看他很优秀。”何淑华端起温水喝了几口,又忍不住道:“但我家小唯也很优秀。” “您又想什么呢。” “奶奶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们很般配啊。” 祝从唯从未想过,不提家世,就说珺姨是温呈礼的大嫂,两人之间还差着辈分。 她难免羞赧,无奈道:“难道他没跟您说,是珺姨丈夫的弟弟吗?” 何淑华:“好像说了,听上去是不太合适,但真正也没很大关系啊。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比我一个老太太还封建,这都什么年代了。” 祝从唯揉了揉脸,想起来温呈礼教的小诀窍,顺着她的话哄她:“好好好,是我封建,您先进。” “嗯,我是先进,你爷爷还是我追的。你要是遇到优秀的人,也要主动,我不信有你追不上的人。” 何淑华笑了起来。 “小唯,我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她摸摸孙女的脑袋,“我哪儿放心你一个人,我现在还能帮你把把关,就当是我的遗愿好了。” - 温呈礼从病房出来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顺路去医生办公室走了趟。 张医生十几分钟前才在群里看到这位的照片,当时他旁边可是院长陪着的。 他受宠若惊,得知询问何淑华的情况,当即将能说的都说了。 “肺癌晚期,已经骨转,有在吃靶向药和化疗放疗。通常晚期能活几年就是很厉害的了,还需要生活质量高,其实和大众理解的差不多,比如散心、旅游,心态影响很大。” 谢绝医生相送,温呈礼从办公室出来,习惯性地抬手腕,忽地记起腕表在洗苹果时落在病房里。 他抽空打电话给宋言:“你是去外国买果篮了?” 宋言委屈:“快到了。老板,住院部这么大,我总不能飞吧。” 温呈礼哼笑一声,清楚他多半浮夸,平静地告诉他:“再不回来,扣你奖金。” 宋言立刻保证马上飞回来,已经进电梯。 温呈礼随手将手机放回兜里,正欲推门而进,便听到病房里的对话。 他想了想,屈指叩了叩,以示提醒。 里面听到了,对话中断。 温呈礼从玻璃可以看得到,床边女人回头看到门外人是他时,那张漂亮的脸上尽是讶异。 他推开门,轻描淡写解释:“手表落下了。” 祝从唯目光搜寻,找到了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递给他。 “谢谢。” 两个人没有别的对话,男人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心,灼热衬得她掌心微凉。 等温呈礼离开,祝从唯如梦初醒,追出病房外叫住他,完全不确认他到底什么时候在门外的。 “我奶奶说的话,您如果听到了,不用放在心上。” 她低垂着眼,近距离面对面看只觉这双眼有多独特,烟雨蒙蒙,也许是怀疑他听见的缘故,难掩面颊微粉。 温呈礼原本想当没听见,以免她脸皮薄。 此时却垂首笑了笑,问:“哪句话?” 4 得罪 既问哪句话,十有八九听到了,只是不知道听到了哪一句。虽然祝从唯觉得哪一句都不是很适合。 她的想法更多还是在“他是想根据某句话算账”还是“纯粹想让她露出羞耻心”里来回打转。 不管哪个,似乎都不是好结果,祝从唯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哪句话都是。” 温呈礼正慢条斯理将腕表戴上,闻言,随口揶揄:“好霸道。” “……” 这是什么评价,祝从唯耳后一热。 她眼里尽是对方手上的动作,银色深冷,表盘复杂,不知是什么牌子的。 若是他去做手模,一定会让挑剔的甲方满意。 祝从唯回过神,抬起脸,与他四目交接,纤美的脖颈挺直,犹如一朵开在枝头的山茶。 “温先生应该不会将一个生病老人的戏谑之言放在心上吧?” 温呈礼丝毫没有被“道德绑架”的怒气,态度沉稳:“这算是威胁吗?” 该怎么回答,祝从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范竹曾在耳边说过的乱七八糟的话。 她忍不住眼一弯,“算温先生好心。” “……” 这个词,温呈礼通常在做慈善的时候听得到,有朝一日在祝从唯嘴里听到,好像还是他吃亏。 宋言提着水果篮从转角处走出来,看到两人,主动开口:“祝小姐,这是老板送给您奶奶的。” 果篮很精致。 “我代奶奶谢谢你们。”祝从唯接过,“温先生,时间不早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祝从唯趁他愣神,赶忙送客,生怕他追究,转身进了病房里面,在玻璃后对他摆手。 温呈礼看笑了。 宋言看了看,自己一来就送客,他就买了个果篮,是错过了什么。 好心的温先生带着他的秘书,在祝从唯的目送下离开了。 宋言成为温呈礼的秘书已有十年。 准确来说,他是温家挑给温呈礼的秘书之一,被温呈礼最后选中,不只是在温成集团。 温呈礼十几岁起已在温成集团处理一些事物,在集团里的秘书室共有数十名秘书,那才是只负责公事的。 “您得罪祝小姐了?”宋言按下电梯,问。 “能让你得出相反的结论,只能说,你的眼力还需要锻炼。”温呈礼说。 宋言哦了一声,所以是祝从唯得罪老板了。 很难理解,老板屈尊降贵去探望,还被病人的家属得罪。 宋言看他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玩笑道:“祝小姐敢得罪老板,那刚才的果篮应该收回来。” 电梯门打开,温呈礼落下一句话。 “你想毁我声誉?我时常怀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 祝从唯没把刚才那件事告诉奶奶,在医院陪了她许久,傍晚七点才离开医院。 天色已经暗下来。 夏珺正在让人按摩脑袋,她刚陪老太太打完麻将,还打不过一个老太太的技术,正郁闷着。 别人是存心放水,好给豪门婆婆送牌送钱,她是不想送也得送。 祝从唯坐到她旁边,“珺姨,下午做什么了,累了?” 夏珺无奈:“老太太最近从插花变成迷上麻将了,经常约着人过来,我可不得上桌。” “赢了吗?” “你看我赢了吗?” “应该没赢,我看电视剧里,豪门里打牌都是人精,一张牌桌上桌下都有用。” “我的技术还不到这种地步。” 闻言,祝从唯和她一起笑起来。 她还没见过温家老太太,但从珺姨的嘴里听过各种描述,譬如人老心不老,爱美,连老花镜都有无数款,是与人工阻止变老无关的自然追求。 曾孙子曾孙女回来住的时候,让厨房做一些年轻人吃的甜品油炸等高糖高油,老太太也会吃。还曾经因为熬夜玩手机被医生和温呈礼责备过。 祝从唯安慰夏珺:“不能小瞧老人家。” 夏珺笑着说:“我可不敢小瞧,她年轻时也是在公司里叱咤风云的。” 她睁开眼,“今晚你回来的早,正好一起吃饭。” 不能再拒绝了,祝从唯乖巧点头:“好。” 按摩结束后,夏珺简单洗漱一番,才带她一起往餐厅那里去,老太太也是被温呈礼扶着走进。 老太太穿着身黑色刺绣旗袍,银发一丝不苟,气质优雅从容,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美。 她没戴老花镜,看见站在夏珺身旁的祝从唯,微微一笑:“这姑娘真伶俐。” 罗瑞芝的曾孙辈有六个,但女孩只有两个,一个比一个时尚潮流,脾性不说嚣张,但也不是温柔的性子。 她一见祝从唯,就知道是外冷内柔。 夏珺的丈夫是她的长孙,论起辈分也是太奶辈,于是祝从唯用宁城话叫了声太太。 罗瑞芝“诶”了声:“好听。” “……” 祝从唯都被这直白的称赞弄得不好意思了。 温呈礼轻笑了声,很淡。 周嫂过来说菜上齐了。 等真进了餐厅,祝从唯看到餐桌上丰富的菜品,也呆滞了几秒,这真的是一顿普通的饭吗? 确实都是家常菜,但菜品繁多,荤素搭配,摆盘精致,倒是每样的份量大约是估算过的,以免吃不完浪费。 温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他们看来,吃饭时聊天,才是平常家庭。 祝从唯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默默吃菜,只有老太太偶尔问起时才会放下筷子,认真回答。 “在温家住得可习惯?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 “都很好,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不愧是一家人,连问题都是一样的。 “昨天忙那么晚,下班时间不稳定吗?” “是有点,没事的时候四点就下班了。” “听夏珺说,你在殡仪馆工作?当时听到还惊着了,真不一般,还是考上的呢,平时有没有被吓到?” 祝从唯实话实说:“一开始会,后面就习惯了。” 老太太显然对她在殡仪馆的工作日常很好奇,见话题往这方面转,她下意识看向温呈礼,目露询问。 适合和老人家说这些? 温呈礼挑眉,并未给答案。 老太太眼尖,“看他做什么,也就他们说这些生啊死啊的话题不吉利,我从不在乎这些。” 祝从唯想了想,柔声:“太太,您说的是对的,但生死话题很严肃,您要是想知道,吃完饭后我和您说怎么样?大多数不适合吃饭的时候说。” 对自己的工作,她一直是认真的态度。 此时白净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却让人生不出来随意的想法。 罗瑞芝一想也是,笑着点头。 然而等吃过饭,老太太就没那个时间去关注这些了,毕竟要散步、吃药……还得早睡。 亲眼所见,祝从唯信了,温呈礼真有哄老人的诀窍。 - 次日。 之前忙了一周,这两天反而清静下来。 连洪百泉今天上午都休息了,范竹一问,他随口说:“还能什么原因,因为新馆咯。” 新馆建的新,又漂亮,大家选那里也很正常。 范竹哀嚎:“那这个月工资就要降低了呀,应该多宣传宣传我们馆,比如打打广告。” 洪百泉看她一眼,训道:“你和我们说可以,别人面前别这么说,殡仪馆哪儿适合这么娱乐化,听着像咒人多死。” 范竹捂住嘴:“我再也不说了。” “不过正常宣传是可以的。”洪百泉说:“前两天副馆长还和我说,下周去社区开展绿色殡葬宣传活动,让我准备准备。” 吃饭的时候,范竹问祝从唯:“这个活动难吗?” 祝从唯笑了笑,“不难,科普居多,只要知识牢固,不会有问题。” 范竹哦了声:“那我放心了。” 祝从唯对这件事持随心态度:“我们这个部门谁去还不一定呢,得看他们怎么安排。” 下午,副馆长叫走了师父洪百泉。 洪百泉回来后,目光在祝从唯脸上转了圈,“小祝,副馆长叫你去聊聊。” 祝从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遗体美容只是殡殓火化部里的小分区,而整个部门则是副馆长负责的范围之一。 虽然都见过,但平日里,他们压根不会和上面的领导有接触。 孙新正在喝茶,用的老干部玻璃杯,等祝从唯进来,笑着让她坐下,“别紧张,找你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 他也没拐弯抹角,“小祝,你今年好像二十三了吧?” 祝从唯意识到什么事,沉默地点头。 “有男朋友吗?” “没有。” “做咱们这行的,尤其是你又接触尸体,一般人确实很难接受。”孙新打量她,“小祝你其实很优秀,找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祝从唯直言:“暂时没想找对象。” 孙新放下茶杯,老神在在道:“这个年纪也该找了呀,我跟你讲,我这边有个不介意殡仪馆工作的,要不要见个面?” 祝从唯细眉不明显地拧了下,再度拒绝:“领导,我平时除了工作,还要照顾患癌的奶奶,真的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 孙新之前就知道,也听说她那奶奶最多也只能活个几年,他是觉得家庭普通,但外甥看上了,他说也没用。 “这些都不是问题。”他吹了吹茶叶,“老人家应该也想看小辈成婚吧,我这外甥比你大几岁,长相端正,他呀,就你们年轻人现在说的颜控,才拖着没结婚,上次一见到你,正好缘分来了。” 祝从唯垂眼,掩住眸中厌烦的情绪。 对于这个所谓的外甥,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见过对方。 察觉出她抗拒的态度。 年轻气盛。孙新呵呵地笑:“别拒绝得太早,我也就跟你说声,回去好好考虑。” 祝从唯站起来,嗓音清脆:“非常谢谢您为我费心介绍,但我现在家里情况不适合,最近工作也忙,况且我也与您外甥的家庭不匹配,谢谢您的关心。” 她推门离开时,孙新意味深长说了句:“你这个工作确实有点儿累,可以换个轻松点的嘛。” 所以祝从唯不喜欢和活人打交道。 她转过身,搭着门,弯了弯唇:“您应该误会了,如果为了轻松,我当初怎么会考这个位置呢。” 回到办公室,范竹凑过来问:“副馆长找你做什么?” “介绍对象。” “你是不是拒绝了?”她看出来了,小声说:“这是我入职以来,第五个要给你介绍对象的——这要是拒绝不会被穿小鞋吧?” 洪师傅,其他部门的同事,甚至还有往生者家属,现在连不能得罪的副馆长都来了。 就是除了个别是好心,其他的介绍对象条件都不怎么样,亏得好意思介绍。 “这应该去问他。” “我感觉副馆长是笑面虎,其实小心眼呢……上次偷听到其他部门同事吐槽的。” “实在不行换个馆。”祝从唯没什么好怕的,淡然道:“我能考得上第一次,就能考得上二次、三次。” 范竹崇拜不已:“不愧是我师姐。” - 因为明天是程教授的遗体告别仪式,下午,有人来部门里叫祝从唯他们去布置告别厅。 范竹阴谋论地将这件事归于拒绝了领导。 祝从唯忍不住笑,“为了给我穿,也叫你们去?” 范竹说:“反正都是干活,多一个也不嫌多呗,这叫不动声色的找事。” 好在临时通知有往生者要被接来,洪百泉干脆安排祝从唯和范竹去负责,不用去布置告别厅。 第二天天色不好,昨晚夜里下了雨。 市殡仪馆门外依旧车流不息,送来的花圈与花篮一直沿着外圈摆放,延伸至远处。 程教授桃李满天下,早年毕业的学生都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不乏精英,还有如今宁城大学的学生自发前来吊唁。 祝从唯和范竹她们没过去。 但也能看出来人多,除去宾客,也有媒体,还有本地新闻在直播这件事。 不止一个领导来了,就连平时难见的馆长都出现了,几个领导们交谈着。 直到温呈礼的到来。 媒体记者们都知道他会来,所以今天才会蜂拥而来,闪光灯比拨开阴云的日光还亮。 温呈礼神情淡淡,没有回答任何一家媒体的提问,径直往台阶上走。 很快他和几位领导们碰上,互相握手,一起进了里面。 窝在办公室里看直播的范竹跑出去看了一眼,回来说:“都是大佬们啊,温总是里面最帅的。” 她掷地有声:“师姐,我承认,你和温总是我亲眼见过最好看的人。” 祝从唯转过脸,“谢了,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十一点左右,新闻直播转了地点。 程教授的骨灰安葬仪式在宁城最好的墓园进行,这回只有家属和少部分人在现场。 祝从唯在馆里过了安静的中午。 直到临下班的时候,程教授的妻子回到殡仪馆,想要见当晚为程教授入殓的员工。 郑素梅早年是一位有名的戏剧演员,获过无数奖,只不过后来因为受伤退圈,保养得很好,但也难掩最近的憔悴。 和徐行、范竹称呼她为程太太不同,祝从唯礼貌开口:“您好,郑女士是有什么事吗?” 郑素梅面色倦累,但仍然强笑,不禁转向她,“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自从嫁给老程、不久退圈后,许多场合大家都称呼的是程夫人、程太太,有时听着像自己也姓程。 “我奶奶经常看您的戏。” 说这话的时候,祝从唯目光清淡坦荡。 郑素梅点头,“别人这么说大概是攀亲近,你说的我信。我今天是来谢谢你们的。” 几人都很谦虚,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 “是这么说,但我作为家属,必须要谢谢你们。”郑素梅说:“我丈夫生前最爱面子,能体面地离开,多亏有你们,如果能给红包,我早给了。” 对于入殓师来说,得到家属的肯定,是一种欣慰。 郑素梅要离开时,祝从唯看她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我送您出去吧。” 她本以为郑素梅是和程蓉她们一起来的,不曾想,出了殡殓部门的工作区域,见到了一道清寂身影。 男人立在肃穆的走廊上,孙新在他身旁,不知在说什么,但相谈甚欢。 祝从唯不想多比较,但确实对比太明显,温呈礼的芝兰玉树太过出众。 她可以确定,温家和殡葬扯不上关系,但他和这些领导们一点也不陌生。 或许是因为民政局?毕竟殡仪馆的领导们都还有民政局的职位,她胡乱猜测。 温呈礼在外界的评价多是随和有礼和温文尔雅,几乎少有人会给出不好的印象。 只有亲近的人才清楚,他对多数人都是同一种态度,是因为不在意,所以情绪平和。 对孙新,亦是如此。 见郑素梅回来,温呈礼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朝郑素梅问:“师母,说好了?” “好了,还让你在这等了会。”郑素梅回头对祝从唯说:“小祝,你就送到这儿吧,今天还耽误你工作,有机会请你吃饭,你去忙吧。” 祝从唯还没说话,孙新直接替她开了口:“那倒没事,她今天也没活,这个时间点也快下班了,影响不大。” 他很清楚她的工作时间,也没问她的意思。 领导都发话了,祝从唯就嗯了声。 温呈礼抬手看腕表,三点五十八分,逼近四点,只差两分钟。 他的目光落到祝从唯脸上,“下班了正好送你回家?” 听出话里的熟稔意味,原本心情不错的孙新眉头一皱。 5 生气 不说孙新觉得诧异,就连祝从唯本人都受宠若惊,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看她。 “……我下班后还要去医院。”她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温呈礼的邀请,“不好意思。” 同行不止温呈礼,还有郑素梅,都不是简单人。 祝从唯有时觉得,温呈礼待人好的时候真好,郑素梅是他的师母,许多事都亲力亲为。 连她这个暂住在他家的客人,也会受到各种好处。 “温董认识小祝?”孙新眼神收回,打探道。 “亲戚。”温呈礼给了答案。 祝从唯没反驳。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夏珺的存在,她和温家确实勉强算得上是亲戚。 二人远去。 孙新在品着“亲戚”这两个字,脑海里转了好几道弯,过了好几个猜测。 亲戚?真亲戚? 他知道祝从唯的档案,一直都是家庭普通,也没听说温家有什么姓祝的亲朋。 各大单位里倒是经常有把情感上的一些人塞关系到清闲位置,理由都是“亲戚”。 温呈礼也可能是这种。 毕竟,祝从唯能有什么认识温家的途径,只能是认识温呈礼本人。 年轻男女,能怎么认识。 祝从唯生得一副好样貌,连孙新这见惯了美色的人都得承认,清清冷冷的。 孙新心里明镜似地,不耽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都说温呈礼家风优秀,身边没一女人,现在看,原来是好这一口。 他乐呵呵地开口:“小祝,和温董认识也不早说。” 祝从唯忽地一下明白了温呈礼为何和她说话。 职场哪有平静,他在孙新面前随口一句,轻而易举就让领导改变了态度。 最明显的好处,小心眼的领导不会再打压。 他只是简单一句话,旁的什么也没做,却在她头顶撑起了一把保护伞。 祝从唯淡声:“领导您也没问。” 孙新不在意她这态度,“早说你和温董关系不浅,我哪儿还会介绍对象,难怪你之前一直拒绝别人介绍。” 祝从唯听出一丝不对劲,浑身恶寒。 亲戚二字,都能让他理解成桃色关系,人果然烂起来是不分职位大小的。 “您想多了,我拒绝是因为我自己,和他没关系。” “理解,理解。” “……” 祝从唯舒了口气,和这种人怎么都说不通的,让他误会去好了,反正对温呈礼应该没什么影响。 以后孙新应该也不会再给她介绍对象了。 - “今天老程葬礼结束,我心里也落了块大石,还奇怪我自己太脆弱了,本来该我处理的事,都落到你肩上了,呈礼,多谢你了。” 郑素梅回去坐的温呈礼的车。 “师生之间不说这些。”温呈礼说。 “谢还是要谢的,要是理所应当,岂不是耗了情分,浪费了你的心意。”郑素梅摇摇头,“我知道你不喜王文,唉,我替他赔不是。我心里也不喜这女婿,程蓉当初非要嫁,现在倒是后悔了。” 温呈礼没搭腔后半句,温声回了前半句,“师母振作起来就不费我心意了。” 郑素梅知道他不想听王文的事,心里更是叹气。 老程这学生,无论是哪方面都极其优秀,若是程蓉找了个好丈夫,这会儿哪可能平淡一生。 旁人有温呈礼这层关系,早就扶摇直上。 老程私下说,温呈礼看上去待谁都温和,不过是表面,骨子里实则疏离,对他来说都一样。 真正得他念情的人很少。 以后程家是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她在或许还好些,她要是也过世了,也许这关系就慢慢断了。 郑素梅心中暗探,不再强求。 她说起另一件事:“刚才那小祝,怎么没听说你家有姓祝的亲戚?” 温呈礼知道她会问,“确实没有,不算真亲戚,是大嫂认识的小辈,亲如母女。” 虽然夏珺和温家老大没大办婚礼,但也请了亲近的亲朋好友,郑素梅也去吃了宴。 亲如母女,那就不是亲母女,回去得打听打听是什么状况。 “原来如此。”她忘了当初婚宴上有没有这小姑娘了,“这么说来,她应该叫你叔叔,你叫她侄女?” 温呈礼笑了笑,他倒从没听祝从唯这么称呼过。 “她应该也不想当侄女吧,是大嫂那边的关系,与我没什么关系。” 郑素梅是知道他在这方面的态度的,当初老程还在世,有件事一直被老程拿来调侃。 温呈礼在家行四,是老来子,比之兄弟姐姐都小上十几岁,辈分却相同。 他掌权温家后,早年外人尊称一句“四爷”,他不乐意听,觉得叫老了。 现在外人都叫温总、温董的,也只有亲近的朋友叫上一句“四哥”。 郑素梅头一回听见时笑了半晌,十分理解,至多不过二十来岁,年轻有为,不喜这种奉承称呼太过正常。 “叫一比自己只大几岁的人叔叔,搁我,我也很难叫出口。” 温呈礼轻笑了一声:“师母这话说的,我的亲侄子侄女也不小,够多了。” - 傍晚祝从唯在医院陪了奶奶几个小时,因为还没开始化疗,所以近段时间都以吃药为主。 每一次化疗都是受罪,年轻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老人。 而隔壁床的王叔已经开始化疗,今天是第一天,还没有副作用显现,唯独有点嗜睡。 恰恰是这种将要到来却又还没来最让人焦虑,祝从唯无法得知未来的一切。 她怕有一天,奶奶会像她每天的服务对象一样,躺在冰冷的床上,再也不会开口。 何淑华知道祝从唯在焦虑,这焦虑也不在脸上,只是会沉默很多。 她很坦然:“又不是没化疗过,怕什么,说不定效果好,多活几年。” 祝从唯脸上露出笑容,“肯定能的。” 何淑华说:“行了,别在这陪我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祝从唯叮嘱护工后,这才离开病房。 张医生正好来查房,问完情况后,聊道:“小祝回去了啊,老太太您这孙女可真孝顺。” 何淑华骄傲:“孝顺得我心疼。” 张医生问:“我上次介绍对象被拒了,多个人帮衬,也挺好的啊,我这又有一个人问,您看要不要见见?” “这我得问我孙女的想法。”何淑华一点也没透口风,“她同意才行。” 祝从唯从医院回到温园已是八点多。 本想着要是碰见温呈礼,正好向他道谢在馆里的事,顺带提提孙新那人有多糟糕。 结果没想到,接下来连着三四天都没见到他人。 连罗瑞芝都在饭桌上抱怨:“他一忙起来就见不到人,每天哄我吃药的电话倒是不少。” 老太太虽然有家庭医生,但吃药这事儿佣人也不敢强迫,除了她自觉,只有温呈礼来说。 夏珺说:“您看我老公,都多少天没见了。” 隔了一辈,两人关系很好,又有麻友情谊,罗瑞芝笑说:“这事儿你得找呈礼质问,让他把你老公还给你。” 说着,管家就拿着电话过来了。 罗瑞芝握着手机,又欣慰又半抱怨:“每天准时。” 夏珺虽然麻将上功夫不够,但还是知道这抱怨顶多是幸福的抱怨,笑笑不说话。 温呈礼的确是来问老太太吃药与今天情况的。 只不过今天温园晚餐迟了十来分钟,所以还在餐厅里。 “我这不都有你的线人吗,你还能不知道。”罗瑞芝哼了声:“刚才你大嫂正和我抱怨,你把他老公支走。” 夏珺佯恼:“奶奶,我可没这么说。” 电话被开了免提,温呈礼的嗓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音:“大嫂发话,看来我必须督促大哥快点回家了。” 祝从唯在饭桌上是最小的辈分,一口一口地喝着周嫂做的罗宋汤,听他们聊天。 这是上次殡仪馆见面后,再一次听见温呈礼的声音。 “还是工作重要。”夏珺知道温呈礼会放在心上,“他不努力,我哪来的本钱和奶奶打牌哦。” “那是你技术太差。”老太太毫不留情。 免提关了,祝从唯没再听见什么,倒是从奶孙俩对话听出,温呈礼好像是去国外了。 - 第二天,祝从唯请假在医院陪着奶奶开始了化疗。 张医生特地安排在工作日,因为化疗第一天通常没什么事,后面每天逐渐出现的副作用才需要人照顾陪伴,这样周末她也可以通天在医院。 也许是温呈礼的缘故,祝从唯这次请假非常轻松,副馆长完全没有任何询问。 她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同层病人不少。 去接热水时,听到哭声,主动问旁边的人:“是有什么事吗?” 温温柔柔的询问,对方很给面子,摇着头说:“好像是家里人化疗后感染,走了。” 见是个小姑娘,她安慰:“这种事都是命啦,有的人化疗后也越来越好呢,我妈就是。” 祝从唯弯唇:“谢谢阿姨。” 是该乐观点,医生都说了平时状态不错。 “明天我再来看您。”她回了病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到时候带过来。” “上次那猪肚汤不错。”老太太实话实说。 “大厨做的呢,明天带给你。”祝从唯笑说,“早点休息,今晚可别看戏了。” 何淑华点头,“你又拒绝张医生介绍的人,这么好的条件可不多见,万一见了有感觉呢。” 祝从唯给她掖上被子,“等你化疗后再说好不好?” “好。” - 祝从唯回温园后,才得知温呈礼回国了,不过他今晚不回来吃晚饭,在宴山河。 宴山河是一座古韵浓郁的楼阁,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会员预约,成为会员也是难度颇高,宁城许多人只知其名,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温呈礼今晚是赴别人组的局。 包厢内古色古香,内置屏风,在他们觥筹交错间,屏风后有美人表演,今晚的是琵琶。 屏风很透,朦胧氛围,表演的人能看见桌边的大佬们,对方也能看到她。 无端让温呈礼想起那天清晨,窗纱后的祝从唯。 不过,眼前是刻意,那天是巧合、偶然。 他不过多看一眼,久经商场组局的李总就注意到了,挑了挑眉,招手让表演的女孩出来。 朱蓝忐忑地抱着琵琶走出来,她进来前,老板可是说了,这间屋子里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她才弹了一首曲子,也分出来这些人里面,最年轻的那位才是中心人物。 李总笑吟吟说:“我看温董正好缺个斟酒的人。” 温呈礼方才还在走神,回过神来,淡然拒绝:“不用,没了曲子也挺无趣。” 李总有些莫名,他能感觉到刚才温呈礼关注那边,这男人关注女人,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纯欣赏人弹曲?好吧,温董一如既往。 李总十分失望,还以为能看到温呈礼的自律被打破,看向朱蓝,“回去换首新的。” 朱蓝点头。 在这弹曲子除了基本工资以外,每多一首,就有额外的钱,还有客人的红包。 就是……她临走前偷偷瞄了眼年轻男人,心里有点可惜,她还没坐下来呢。 - 晚间,夜幕深沉。 今天天意外的热,祝从唯晚上洗过头后,坐在院子里乘凉,乌发柔顺。 头发长,干得慢。 何淑华很爱护孙女的头发,说吹风机伤头发,所以她后来习惯了自然晾干。 祝从唯原本在和范竹聊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意识到什么。 她起身出了月洞门,看到小径前方出现一道身影,似乎是要穿过去另一道月洞门。 “温先生。” 他似乎没听见。 “温呈礼。”祝从唯干脆直呼全名。 那道身影终于停下,转过身,沿路地灯映照出颀长身姿,随着走近,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你好像不太礼貌。” 温呈礼看见她此时的模样,长发披散,掖于耳后垂落在背上,灯影模糊了轮廓。 他挡住了她的光,整个影子笼罩着她。 祝从唯语气抱歉:“那我重新叫一声,温先生。” 离得近,她闻到他身上带有一点酒味,不重。 她抬眸与之对视,一瞬间望进他深邃的眼底,猝不及防,略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 有点不一样。 温呈礼的眼睛很好看,她化过那么多妆,早知他是桃花眼,往日里眼神里暗含一丝漫不经心。 好像,一向的温雅里带了丝审视。 也许是因为俯视,祝从唯暗自猜测,她不清楚。 温呈礼很轻易捕捉到她避开的目光,唇线轻动,“这么晚,找我有事?” 祝从唯实话实说:“嗯……我们副馆长心思龌龊,误会了你上次说的话。” 心思龌龊。 温呈礼听笑了,这得是多讨厌才能说出来的词,“所以,你这是向我告状?” 祝从唯摇头,“当然不是。” 温呈礼又问:“那他怎么龌龊了?” 他说话语速比寻常缓,音色低沉许多,夹着不明显的笑意,落在耳里如夜间的风,撩拨心尖。 自己明明在认真说,他一点都不认真。 祝从唯止住想要揉耳的手,干脆一口气说出来:“他可能以为我们有不正当关系,我否认了他也没听,后来……后来我就没再多解释了。” 清冷的眉眼染上难为情。 “嗯,为什么?” “因为温先生是块很好的挡箭牌。” “……” 温呈礼默了一息。 没想到,他也有被利用的一天,利用他的人还在眼前晃,一点也不遮掩。 祝从唯总觉得在他面前,很容易被勾着往下说真相。 她打量男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轻声解释:“他之前想给我介绍对象,又是我领导,很麻烦……” 听起来会不会被认为是狡辩。 被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直勾勾地观察着,温呈礼也很难不发现。 “别看了,没生气。” 闻言,祝从唯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这种事都不生气,脾气这么好?她又忍不住试探,轻声问:“真不生气?” 有生气么?好像没有。 温呈礼好笑,反问:“难道你希望我生气?” “当然不希望。” “实话,很诚实。” “……” 祝从唯当他在真夸,不禁问:“为什么?” 温呈礼漫不经心地唔了声:“今天喝了酒,不想生气。” 他答得慵懒随性。 “好敷衍。” 祝从唯记得上次他评自己“好霸道”。 一阵夜风吹拂,令小径两侧的竹叶晃悠碰撞,簌簌作响,散了温呈礼的大半酒意。 听她说好敷衍,像是抱怨,他没来由地笑起来。 祝从唯觉得莫名,望向他,又问:“就算下次再这样,你也不生气?” 6 称呼 “有点得寸进尺。” 温呈礼也有些惊诧于她刚刚问出的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现在知道用你了?” 一直您啊您的,他没提醒,就是想看她累不累。 祝从唯对温呈礼的印象每天都在改变,还未见时,不论是新闻,还是夏珺的描述,他都是强大的。 真的见到了,只觉好年轻。 温家如此之大,却也在他手里游刃有余。 祝从唯觉得没有人能一辈子好脾气,斯文表面下,必然有一天会出现汹涌亦或是疯狂。 就像斯文败类这词一样。 听他指出称呼,她十分坦率:“之前和温先生不熟,现在知道你不会生气这个。” “多小气的人会生这个气。”温呈礼不在意。 “当然有了。” 祝从唯本人没遇到过,但接待客户的同事吐槽过个别家属,还真在称呼上吹毛求疵。 在他们眼里,这时候自己是人上人。 而温呈礼不需要,自有人会崇敬他。 祝从唯收回注意力,“我刚刚的问题,温先生似乎还没有回答。” 温呈礼沉眸看她。 她穿着条淡雅的长裙,夜色下看不出颜色,素净的脸上没有丝毫妆容,头发偶尔被风吹拂,垂落在胸前。 他目光回到她脸上,“我也有两个问题。” “用到哪里?” “下次是哪次?” 两个问题砸下,祝从唯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一问无疑是对他玩笑探寻的追问,他的两问好似认真地思考后抛出的。 男人手插在兜里,云淡风轻,微低首,“祝小姐,考虑好了再来问我。” - 两分钟后,温呈礼回到主院。 这处院子是整座温园的核心,雕梁画栋,平日里没有允许,没有人可以进来。 他酒量还好,往常也不会多喝,今天只喝了几杯,还不到醉酒的地步。 倒是祝从唯今晚像喝了酒,大胆,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温呈礼并不喜欢一切不在自己掌控的情况,他更喜欢由他提出问题,别人给答案。 如果答案不在他的范围之内,那么没有必要了。 就在他刚推开卧室门,外面传来连续的啪嗒声,离得远的地方还有佣人的惊呼。 “loki!” “汪!”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小狗的回应。 温呈礼立在原地,转过身就见loki迈着小短腿朝他本来。 loki是他从宋怀序家抱回来的,是一窝里脸最好的,那时不过一个月,耳朵也没现在这么大。 佣人站在院子外面,只看到小狗跑进去,一眨眼就进了里间,消失不见,再也望不到别的场面。 她也不敢没得到温呈礼的允许进去捉,这个时间点要是把庄叔叫过来可能还要等几分钟。 庄叔是温园的管家,温呈礼掌管温成集团,他的私人住处自然有很多机密,只有几人可以进去,他就是之一。 随后,她看到了从里走出的矜贵男人。 小狗欢快地在他腿边坐着,十分乖巧,哪儿有刚才活泼冲动的模样。 “它从哪来的?”温呈礼问。 短发佣人松了口气,解释:“loki今晚散步回来后就洗了澡,然后赖在祝小姐那儿一直玩闹到睡着,刚刚它醒了我去准备带出来,它竟然就知道您回来了。” 温呈礼嗯了声。 他与祝从唯站在一起说了几分钟话,小狗鼻子灵,应该是闻到她身上沾了他的味道。 温呈礼神色动了动,“你先回去吧。” 佣人应声,离开庭院。 待人走后,温呈礼缓缓蹲下,大手随意一落,小狗耳朵就被揉趴下。 loki脾气很好,不然也不会被他选中,虽然在家里是别人和他相处时间,但它还是最喜欢一开始抱它回家的人。 小狗用脑袋蹭了蹭男人的掌心,躺下来露出肚皮,它脖子上戴着一个粉色花圈,一看就是老太太挑的项圈。 它记得今晚祝从唯揉它肚子的快乐。 温呈礼哼笑了声,避开它的舌,他是没有威严了么,连小狗也开始得寸进尺了。 “在别人那里玩得开心?” 他曲起长指,手背骨节漫不经心地顺着小狗。 原本不走心的动作,直至看见什么,幽深的眼眸忽地停在那项圈上。 温呈礼停住手,两指指腹一捏,从项圈里捻出一根长丝。 随后他指尖在空中绕了圈。 直到这根长发尾部脱离项圈,便缠着他的长指往下,轻轻地垂落。 如无疑问,是她的头发。 - 温呈礼留下的两个问题一直在祝从唯的脑海里回荡。 她本想随意回答一下,不过是探讨而已。这个想法却在第二天下午去医院,看到奶奶时改了。 因为副作用显现,何淑华表现得很难受,胃口不好,吃不下去饭,祝从唯干脆留在医院过夜。 “这里睡着多不舒服。”老太太想让她回去。 “我回去也睡不安稳,在这里,要是您好了,我还能睡得着。”祝从唯给她擦了擦脸。 夏珺后来打电话,关心道:“老太太有没有想吃的呢,我让周嫂做了,待会儿送过来。” 祝从唯叹气:“珺姨,奶奶吃不下多少呢,还是不要做了,我在医院这边买了,待会儿要睡了。” “好,我明天过去看看。” 同房的家属好心提醒:“今天还算是简单的,后面两天才比较吓人,你可养好精神了。” 祝从唯柔声道谢。 第二天是周六,果然如别人所说,奶奶开始出现呕吐的情况,医生给开了药。 老太太本身长久生病,身体就不怎么好,这下彻底脸色变差,除了去洗手间与吃东西时,多数时间都躺在病床上。 祝从唯有时候说话,她也没听见。 张医生来过不少次,安慰她:“你奶奶表现算轻的,有的人能一直呕吐,到吐不出来,干呕,还身体痛。副作用一开始比较厉害,后面会一天天减少。” 何淑华身体也有点痛,但她能忍,不想让祝从唯知道,只有医生问,才说出来。 等医生走后,祝从唯生气:“奶奶,你怎么还瞒着我,万一……怎么办?” 何淑华虚弱道:“这就普通副作用,哪有那么严重……好好好,下次都告诉你。” 中途有一次她睡过去很难叫醒,把祝从唯吓了一跳,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祝从唯夜里哪能一觉睡到天亮,跟着熬了一个周末,疲惫难掩,脸色也有点苍白。 过来的夏珺本说换着来,都被她倔强地拒绝了。 她怕万一,万一出事,她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何淑华心疼不已,抓着她的手,“你一个人也不怕熬出事,医生都说了这些是正常副作用,赶紧回去休息,你在这我也难受,更影响恢复了。” 祝从唯摇头,“等这两天过了我再走。” 隔壁床的家属是夫妻俩一起来的,这两天也都在,感慨:“何奶奶,你孙女真的很孝顺,你赶紧好起来。” 她老公也说:“小姑娘这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还是得两个人配合才轻松。” “我天天都想好起来。”何淑华说,“至于男朋友,我看暂时是没希望了。” 祝从唯看她现在说话精神还好,也玩笑:“奶奶,哪有人愿意恋爱就来照顾病人呢。” 何淑华笑着摇头:“哪要他照顾我,在家里给你顾好就行,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么点副作用你都难过,我要是走了,哪儿放心得下你一个人。” 祝从唯贴了贴她的手背,“那你别走了。” “这世界上哪有人不会死呢,尽说胡话。”何淑华微微笑着,态度头次强硬:“今晚回去休息,这儿有护工呢。” 祝从唯低声嗯道:“知道了。” 晚上七点,她从医院离开。 没有直接回温园,而是打算去商场买一些用品,明天下班后一起带到医院去。 - 宁城的夜晚很美,灯光璀璨,高楼大厦明亮如昼,辉煌如繁星,如梦如幻。 陈静依与几个小姐妹正好约着在酒吧玩,穿着鲜亮的裙子凑在一起拍照。 “说起来,静依下个月就订婚了,这个月可得好好过快乐的单身生活。” “哎呀,静依可是嫁给赵家小少爷,说不定婚后生活更快乐呢。” 陈静依听着她们的吹捧,心不在焉。 在宁城,赵家算什么。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她们知道有更好的圈子,却够不上,赵家比陈家好,已是能碰的着的好家世。 陈静依的亲生母亲难产去世,到五岁前都是千娇百宠长大,五岁后多出了个后妈向南。 陈父依旧对她很好,后妈也哄着,陈父更是保证以后不会再生孩子,只对自己好。 然而没几年,她多了个弟弟。 陈父又保证,该她的还是她的,后妈也说,弟弟不会和她抢,还不是又反悔了,急着把她嫁出去。 正在这时,有个女生看到从商场出来的祝从唯,咦了声:“静依,那是不是你那个便宜姐姐?” “我没有姐姐。”陈静依纠正,她很想说是独生女,但已经不是了。 “是你后妈的那个女儿咯。” 陈静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清清冷冷的身影从酒吧的落地窗外经过。 霓虹光将那张清雅的脸映出浓烈的姝色。 陈静依忽然快步出去,挡在了祝从唯的面前。 祝从唯认出她,从容淡定:“有事吗?” 陈静依出来前想着嘲讽她,但此刻对上她的目光,只有一句话:“你当初怎么没留住你妈?” “……” 这和祝从唯方才想的那些电视剧狗血情节不一样,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她随口回答:“留不住的人怎么留都不会留得住。” 陈静依声音冷冷:“那是你没本事。” 祝从唯恭维:“你有本事。” 没听到下一句话,她扫了眼酒吧门口出来的几个女生,径直穿过人行道离开了。 陈静依看她离开的背影,不明白她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向南可是她亲妈。 小姐妹们后知后觉,纷纷出来帮腔:“静依,别气了,反正又比不过你。” 陈静依:“我没气,再说,我需要和她比吗?” “不需要,不比不比。” “刚刚我们出来迟了。”一个刚挤进她们圈子的女生趁机出主意:“上次听说她是给人化妆的?不知道在哪儿上班,下次去让她给我们化妆服务,专门挑刺。” 这自然是阴阳嘲讽。 “……” 陈静依满脸古怪,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祝从唯真正做什么的,一想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去你去!”她没好气。 那女生顿时应声:“我去我去,怎么挑刺你来说。” “好啊。”陈静依没想到她居然听不懂人话,“你去殡仪馆找她吧,她在那儿上班,祝你成功。” - 温园,此时温馨一片。 自从丈夫温呈钧出国外派后,这近两个月来,夏珺都会掐着时差点在晚上和他通话。 没想到今天得到了个好消息,他快要回国了。 夏珺惊讶,想起不久前温呈礼和老太太的电话,是因为那次提了一嘴吗? 当时温呈礼应了,她也没放心上。 不过温呈钧此时还在国外,时差并不一样,“差不多了,这周呈礼让多来了些人处理,下月初就能回来。” 毕竟是集团掌权人,夏珺在家里调侃可以,涉及公事,她还是担心地问:“影响公司吗?呈礼不会怪我吧?” 温呈钧好笑:“这有什么好怪的,你可是她大嫂。再说我天天都在骚扰他,让我早点回来陪老婆,这小子没结婚,一点也不体谅新婚夫妻。” 都二婚了,还新婚什么呢。 夏珺忍笑:“那你回来,可以和老太太一起给他催婚了。” “他不打算结,谁催都没用,不过表面还是得催催的。”温呈钧自认为没法改变弟弟的决定,“对了,家里对小唯态度怎么样?” 提到这个,夏珺不禁微微一笑:“你家里人都很好,很喜欢从唯呢,老太太这周本来还想叫从唯一起打麻将,但从唯去医院照顾她奶奶了。” 温呈钧已有四十五,在外是风度翩翩的大叔,在内颇接地气:“什么我家里人,现在也是你家里人。” 他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其实,跟你说实话,我是想把小唯收养的。” 收养? 夏珺先是震惊,恍然大悟:“难怪你让我叫从唯来家里住,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温呈钧道:“是啊,我已经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小时候调皮捣蛋,大了又叛逆,全世界到处跑。正好你和小唯关系这么好,收养多好,我也能多个女儿。你怎么想?” “算起来我其实也才大她十六岁,与你和呈礼的年龄差一样呢,小时候叫我姐姐,她奶奶教她改口叫姨。” 夏珺那时刚大学毕业,祝从唯才六岁,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认真想了想:“真这样,我是愿意的,但得问问从唯的想法,还有她奶奶那边也得问。” 温呈钧点头,“收养的事不小,温家人太多,有些人不一定愿意。我到时候得先问问呈礼,要是他同意,有他出面压着,一切都好说。” 他说得隐晦,夏珺冷静下来。 毕竟大家族涉及家产方面都是很谨慎的,再加上也只几人见过祝从唯,结果还不一定。 “呈礼会同意吗?” “我作为大哥,这一点小心愿,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那等你回来再说,不急。” - 祝从唯从外面回来后,就见夏珺眉开眼笑,一问才知道是温叔叔要回来了,难怪心情这么好。 她本来还想说遇到陈静依的事,看她这么高兴,就不说出来让人扫兴了。 夏珺摸摸她脑袋,“还有个事,不过你今天在医院已经够累了,先好好休息,等明天再说。” 祝从唯不明所以,浅笑点头。 而后,犹豫几秒,她主动道:“对了,珺姨,您知道温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不回来吃饭了。”夏珺微微一笑,“还有,你怎么这么叫他呀。” “那我怎么叫?” 夏珺忍不住笑,想到不久前和丈夫的打算,“有点生分了。先不纠结这个,等我今晚问你叔叔,应该怎么叫比较合适。” 祝从唯轻轻颔首:“那珺姨,您把他微信给我吧。”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温呈礼。 夏珺很随意地将微信名片推送给祝从唯。 又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要是不大可以和我说,就不麻烦他了。” 祝从唯佯装镇定:“还是麻烦他比较好。” 这怎么说,难道要说自己想让温呈礼在奶奶面前假装一下男朋友吗? 7 答案 怕夏珺追问,祝从唯解释:“您放心,不是什么坏事。” 对自己和奶奶来说,表面上应该是好事。 对温呈礼……可能是坏事。 夏珺思忖可能是秘密的事,她也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性格,“好,温家人都不错,不过你麻烦呈礼的时候还是要谨慎点,他可不像你温叔叔,我还能转圜点。” 毕竟是丈夫的弟弟,她这个大嫂都才做几个月。 今晚遇到陈静依,祝从唯不可避免被提醒狠心丢下她的母亲,纵使再冷静,也会心有波澜。 此刻终于眉眼弯弯,“我知道。” 夏珺心情也好,“去吧。” 祝从唯和她刚分开,那只天天来她院子里的小狗就朝她奔跑了过来,佣人还在后面追。 “祝小姐。” “就让它在我这儿玩吧。”她蹲下捏捏小狗的耳朵,“晚点再送它回去。” 佣人点头:“麻烦祝小姐了。” 祝从唯抱起小狗。 佣人看惊了。 loki在温家吃食营养丰富,可是长胖了许多的,她抱着久了都吃力,祝小姐看着纤细柔弱的,竟然这么轻松就能抱起它。 就是祝小姐的清冷和柯基的傻呆有点不搭。 夏珺一点也不奇怪。 祝从唯平日的工作也不轻松,照顾她奶奶,也是需要抱人的,一只小狗很简单。 - 温呈礼的微信看起来很简单,微信名是zephyr,头像也是很单调的一张图。 看不出什么。 范竹曾和祝从唯说,她打游戏加的那些个男生,十个里有九个是动漫男头,看起来都很帅。 忽然有天,一个男生把头像改成了沙雕头像,她顿时觉得帅哥滤镜全无。 还好温呈礼不是这些头像,想想很不搭配。 祝从唯莫名得出这个结论。 好友申请发过去后,手机安静了下来。 她昨晚睡得其实很晚,即使点了助眠的沉香,总是会想奶奶化疗后的痛苦。 夏珺以前和她说,自从父亲去世后,儿媳改嫁她没有阻拦,也没有谩骂,只是流着泪接受了。 老太太一个人承受了很多。 祝从唯安然无恙长大了,可以颐养天年了,她却被查出肺癌,时日无多。 她的想法已经没有那么抗拒,她在想,在奶奶过世之前,找个合适的人结婚,让她没有遗憾地离开。 然后,等奶奶离开后再离婚。 只是这种事急不得,得好好选人。 ——找温呈礼回答“下次”是她认真思考做出的决定,也是暂时哄奶奶的打算。 loki在她脚边趴着,尾巴晃悠,祝从唯低头问:“小狗,你主人会同意吗?” 小狗听不懂,只欢快地回应。 - “能拿下这个项目,必须敬温董一杯,以后望温董多多关照了。” 金碧辉煌的宴厅里,众多生意场上的老总们端着酒杯,听见门口动静,皆朝一人而去。 哪个大人物来了? 其他人都不由投去目光,看着被簇拥着的男人走进视野里,周围的骚动更多了。 他身形颀长,一眼出众,西装外套正随手递给身后的秘书,露出质地高雅的衬衫。 温呈礼刚到,从侍应生端着的盘子里端起一杯酒,浅尝辄止,“王董客气了。” 这些人单拎一个出去都是能上新闻的人,这会儿却都笑容满面,生怕自己落后。 温呈礼很少开口,偶尔答一声。 他其实在走神,但每次应声总是对了对方的心意,没人能看出他的敷衍。 “经年他们没来?”他问宋言。 虽没带姓,但宋言知道,问的是沈家那位沈三爷,立刻道:“沈总和宋总他们今天下午去京市了。” “宋怀序也去了?”温呈礼抿一口酒,“也没见容羡说他们,准没好事。” 宋言可不敢应和这句。 沈家和温家是姻亲,老板辈分高,和沈总年纪差不多,却是沈总的小舅,和宋总、容总也是朋友。 这三个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温呈礼的手机振动几下。 他垂目,瞥到一个陌生申请,内容倒是很熟,直接是“祝从唯”三个字。 温呈礼没仔细看,点了同意。 祝从唯看见好友申请被通过,赶紧放下小狗的爪子,打字过去:【温先生在忙吗?】 没多久,屏幕上亮起。 zephyr:【不忙。】 祝从唯真以为他不在忙,深呼吸几下,发消息过去:【上次你留下的两个问题,我想好了。】 宴会上,众人推杯送盏。 水晶吊灯的炽光将男人的金丝眼镜映得反光,更显英俊贵重,他漫不经心地摇着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手机。 对面可能在打字,半天没新消息。 就在温呈礼以为她掉线了时,有了回复。 zcw:【我可以一起给你答案。】 zcw:【温先生,我可以在奶奶面前假装你是我男朋友吗?】 时刻关注着老板的宋秘书看到男人停了手,眉轻挑了下,而后放下了酒杯。 真想知道对面是谁,可惜他不能偷看。 祝从唯将消息发过去后,又开始提起心来。 虽然只是微信上聊天,但对面可是有人的,刚做好的心理建设也不由得塌了尖。 直到—— zephyr:【?】 看到那个问号,祝从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轻松了一瞬,可能是……这样活人感太强? 如果是当面,温呈礼会露出什么表情? 其实,她知道自己这要求很无礼,他与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也才见过几面而已。 以他的资产、容貌,不缺任何,凭什么要答应她这么荒谬的要求。 但祝从唯的性格是做了才知道结果,她可以接受拒绝,如果不做,才什么都不可能。 她斟酌措辞:【我奶奶最近化疗,副作用很难忍,我想让她开心一点,不需要您露面,只需要一个名头而已。如果您不愿意,可以回绝我,就当我没说过。】 温呈礼睨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一直没消失过。 最后浮出一长串话,都用上“您”了。 而且这个要求也是…… 匪夷所思,又直白干脆。 温呈礼作为温家掌权人,外界对于他的另一半都十分关注,也不乏来试探的。 还没人像祝从唯这样的。 他是不需要联姻,对于妻子还没考虑过,但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假装成别人的男朋友。 温呈礼哼笑了声。 他抬眸,随口问身旁的宋言,“宋秘书,如果有人要你假装做她男朋友,你怎么想?” 宋言不假思索:“这一定是缓兵之计!” 做秘书,自然要不动声色地恭维自己的老板。 这个问题还用想么,必然是有人问了,至于是谁,老板没提,他就不用问。 这个月,又可以加奖金了,晚上回去点杯奶茶庆祝。 - zephyr:【拒绝了会怎样?】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祝从唯脸上,长睫垂落的阴影,像两柄小扇,遮住清艳的眸子。 看到这句话,她不免露出失落的表情,loki敏锐地察觉到,过来舔她的手。 祝从唯回复:【不会怎么样,就像我刚刚说的,当没有发生过。】 zephyr:【不会问另一个人?】 祝从唯羞恼:【既然温先生拒绝,就不用关心了。】 找肯定是要找的,只不过没有温呈礼这么无害,也不保证对方的人品。 然而新消息一出,她心情如坐过山车。 zephyr:【我好像没有说拒绝。】 zephyr:【祝小姐未免太心急。】 “……” 之前怎么没发现温呈礼是这样过分的性格。 但这两句话里透出的意思,又让祝从唯忍不住看了几遍,确认是真的,他也没撤回。 这是答应的意思? 祝从唯问:【那您怎么说?】 zephyr:【可以。】 祝从唯立刻回复:【谢谢。】 又补充:【在别人面前不用就当没这回事,只有我奶奶知道就可以了,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迫不及待的新消息,像是怕他拒绝反悔。 这会儿,尊称又没了。 温呈礼关了手机,单手撑着下颌,晒然一笑。 “loki。” 祝从唯摊开白皙掌心,小狗很懂地伸出爪爪搭上去,她握住上下晃晃。 “既然你主人答应了,你就代你主人和我握手,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小狗:“汪。” - 深夜,陈家灯火通明。 陈静依丢下包,径直进了客厅,就见陈父面色不虞地坐在沙发上,正看着她。 “你去哪儿鬼混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下个月就要订婚了,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 陈静依哦了声。 “行了,老陈,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一旁的向南温柔道:“静依,你爸也是担心你。” 陈静依懒得搭理她。 陈父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阿姨是真把你当女儿,平时这么关心你。” “我有亲妈。”陈静依抱胸,提醒:“她呢,也有亲生女儿,各论各的。” 她居高临下,“向阿姨,你的母爱要是太多了,不如多分点给你从小丢下的女儿,你在陈家顿顿燕窝,你女儿想吃零食只能自己去商场买——” “哦,咪咪虾条。别的都买不起,多可怜。” 陈静依当时只是随便瞄了眼塑料袋,这会儿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是什么品牌名。 其实这真冤枉了祝从唯。 奶奶以前爱吃这虾条,现在看不到别的地方有,要么网上买,要么商场里开的怀旧零食店。 被陈静依这么说,向南脸色不太好看。 她当年抛弃女儿嫁进陈家,现如今已经过了十几年的贵妇生活,生了儿子站稳脚跟,从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成为污点,恨不得就此抹去。 这个继女真的令她痛恨。 陈父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想到了什么,转向向南,“夏珺嫁给温呈钧了,你女儿和她关系好,也算和温家有联系,你以后还得好好修复关系。” 一旦搭上温家,赵家算什么。 陈父内心火热,仿佛已经想象到了那个画面。 向南犹豫:“不太可能吧,夏珺也没带她进门,温家不会在意一个没关系的女孩吧?” 说到这,她更是嫉妒夏珺。 她们俩曾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分道扬镳,夏珺一婚的丈夫很普通,因为她不能生育以及他对祝从唯有非分之想而离婚,结果她二婚竟然嫁进温家了! 向南恨不得成为她,凭什么自己和继女斗智斗勇,拼命生儿子抢家产,她那么轻松。 陈父沉声:“一点可能都是值得去做的,这人哪儿能割舍下亲妈,血缘关系在这呢。” 向南只能点头:“那我这段时间试试。” 已经上了楼梯的陈静依听到这儿,只觉荒谬,他们怎么来的自信? 她又想起祝从唯,今晚对方这么淡定,要是真被哄好了,她第一个瞧不起她!以后去殡仪馆嘲讽她! - 一整个晚上,祝从唯都没睡好。 次日,她六点起床,因为今天有工作,洗漱时照镜子,果然能看出来。 她平日里不怎么化妆,工作不需要,但必备的妆品都是齐全的,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这次没有看见温呈礼,自从程教授去世第二天清晨,凑巧和他一起吃早餐后,后面就再也没在早上遇到过。 不遇到也好,昨晚都在微信上说的,要是真见面了,祝从唯还会紧张。 在殡仪馆结束上午这场殡殓后,出来遇上孙副馆长,他正和别的领导说话。 祝从唯不禁眨了下眼。 之前她还说孙副馆长心思龌龊,猜她和温呈礼有不正当关系,现在好了—— 她也成了心思龌龊的人了。 虽然有个假装男女朋友的名头,算得上是“正当关系”。 周末徐行值班,所以他今天没有来上班,办公室里加起来也就几个女生。 范竹眼尖,偷偷问:“师姐,我看你今天老走神,发生什么事了?” 祝从唯:“没事。” 她想起什么,问:“你和小周也谈了快六年了,什么时候结婚,有聊过吗?” 范竹和男朋友是校园恋爱,高中开始谈,大学后一直到现在。 “还没说呢。”范竹摇摇头,“他上次说回家提,还没跟我说结果呢。” 另一个女同事提醒:“六年也不久了,范竹你长点心吧,这种谈恋爱很多年拖久了不结婚,最后都不怎么妙。” 范竹握拳,“那我一定揍他一顿,他要是死了,说不定还得落到我手上化妆。” “……” 女同事无言以对,又看向祝从唯,八卦道:“小祝,你就没点打算?” 要不是自己弟弟长得磕碜,她早就介绍了。 “过段时间再打算。”祝从唯简单答。 “咱们这馆里,大家可都盯着你——等等?”女同事回过味来,“真打算谈恋爱了?” 范竹也震惊:“真的假的!” 祝从唯伸出手做出打住的手势,“不是谈恋爱,是在考虑,给我奶奶找个孙女婿。” 她没想着隐瞒。 同事们都知道她奶奶患癌的事,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女同事可惜。 刚才是八卦,但真听她答应了也不由得叮嘱:“还是得好好留心呢,要是人品不行,那你奶奶以后也不安心的。” 范竹猛地点头:“是啊,这和相亲没什么两样,要是太快没了解具体,离婚也麻烦。” 祝从唯心中一暖,弯唇:“会的。” - 下午,夏珺拒绝了和温家老太太打麻将,说自己要去看祝从唯的奶奶。 罗瑞芝如今有一个儿媳妇,两个孙媳妇,并不是每个都和她关系这么好。 她待夏珺亲近,也正是知道夏珺重情。 温家如今不需要联姻添砖加瓦,对于长孙和普通家庭的夏珺结婚,她是赞同的,不像儿媳持反对意见。 也正是如此,温呈钧才会那么顺利结婚。 夏珺到医院时,老太太正躺着休息,她今天的化疗副作用依旧明显,连最爱的戏也不听了。 看见她,何淑华不禁笑。 夏珺看她干干净净,问要不要吃东西上洗手间,都没有后才坐下来聊天。 “阿姨,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想说。”她压低声音,“我和我老公想收养从唯做女儿。” 何淑华愣住了。 当初,家里还没出事,夏珺也年轻,让年幼的祝从唯叫姐姐是因为嘴甜。 后来,她当初让祝从唯改口为姨,是因为夏珺照顾祝从唯,真正是她的长辈,以后她就当真正的小姨去孝顺。 尤其是夏珺因为不能生育,上一段婚姻出事,她也在想,以后就让小唯把夏珺当亲妈,以后也养老,何淑华都想好了,家里的房子都留给她俩。 但如今,夏珺再婚入豪门。 何淑华虽然那时候因为生病没去婚礼,也知道是有钱人,非同一般。 夏珺其实没怎么提过温家,只说丈夫温呈钧,在她看来,温家的一切都和自己很远。 何淑华咳了一声:“夏珺,如果是以前,我是同意的。” 夏珺听出意思:“您现在不同意吗?” “你夫家不一般。”何淑华说:“我不想让其他人认为从唯是想攀富贵占便宜,也不想你在婆家难做,免得他们看轻你。” 她听夏珺说过,婆家人多。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提的,如果是夏珺的亲生女儿还好些,没有血缘关系,只会让人嘀咕。 “怎么会,我老公主动提起的。”夏珺忙道。 “他能这么想,我当然开心,但真做了就不一定了。” 夏珺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我们会考虑到这些的,不参与家产方面就行,要是从唯同意了,您会改主意吗?” 何淑华叹气,“你们的关系也不差这。” 夏珺笑说:“那还是不一样的,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也不怕那些,最差也就是再离婚,又不是没离过。” 何淑华:“……” - 准点下班后,祝从唯打车去医院看望奶奶。 夏珺这会儿还没从医院离开,正在微信上和她说何淑华今天的状况还可以。 祝从唯唇角微扬。 司机忽然开口:“姑娘,前面堵车啦!好多人呢!估计是出事了。” 祝从唯抬眸望去,果然堵得一塌糊涂,还有很多人在那边看热闹。 “我自己走过去吧。” 宾利在路上稳速行驶。 司机忽然开口:“老板,前面发生了一起车祸,交警刚到,一时半会应该通不了路,要换条路吗?” 温呈礼正偏头看外面,半掩的车窗遮住他大半的面容,只露出深邃的眉眼。 目光即将收回时,顿住。 几米外的人行道上,一个年轻男孩正举着手机,笑容满面地对祝从唯说着什么,更想绕过挡在她的前面。 女人摇首,避开他的挡路,耳边的发丝被风吹拂至白皙的脸上,被她轻轻用手拨开。 “换另一条路要多十分钟,这里可能堵半小时,换路更快。”宋言和司机讨论出结果,要听老板选择。 他正等答复,却听到毫不相干的吩咐:“等下。” 祝从唯从人群中穿过,连着拒绝两个男生的搭讪。 第二个男生热情过度,跟着她走了几米,好像听不懂人话,大有她不同意就一直跟着的趋势。 祝从唯正烦着,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声,她取出,一低头,屏幕自动面容解锁。 来自zephyr的微信通话邀请。 是温呈礼,她的“新男友”。 他怎么会打电话给自己,难道是白天深思熟虑,昨晚答应的事要反悔了? 一接通,男人沉静的声音透过手机钻入祝从唯的耳里,轻易压过了旁边的嘈杂。 “需要帮忙么?” 8 秘密 祝从唯倏地停住脚步。 她意识到温呈礼这句话问得突兀,他应该在这边,否则不可能知道她现在的麻烦。 祝从唯的目光四处搜寻,很轻易就在路边看见了一辆停着的宾利,后车窗开着,男人坐在里面朝她望来。 那张脸熟悉而英俊,轮廓优越。 是他。 温呈礼神色淡淡,与她对视,眼神扫了下再度绕到前方挡在她面前的男生。 “你好像遇到了麻烦。” “嗯……” 祝从唯还不太习惯和他这样相处。 她的视野被遮挡,眉心拧住,用手捂住手机听筒,再也忍不住斥责面前的男生:“你能不能不要挡我的路了?” “加个好友嘛。”对方依旧嬉皮笑脸,语气玩笑:“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请你怎么样,这附近就有家店。” 祝从唯脸色冷下来,“不怎么样,麻烦让路,再跟着我就报警了。” 她略顿,“还有,我男朋友在等我。” 接到温呈礼的电话,头一次有“男友”的祝从唯才想起这个万能理由。 男生不信,自觉看出真相:“刚才你怎么不说,现在才说,一听就是借口。” “是吗?” 身后一道冷然嗓音响起。 男生转过身,他不比温呈礼高,甚至还要抬头,“你是?” 温呈礼敛目,语气自然,“她男朋友。” 他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只单单站在那儿,就让男生心生退意,连怀疑都没有怀疑,觉得他就是她的男朋友。 毕竟,两人在容貌上如出一辙的出众与登对。 祝从唯手还捂着手机听筒,没想到一眨眼,他已经下了车到了这边。 明明没什么的口头约定,这个身份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听得她耳里一麻。 分不清是因为声音过于磁性,还是这四个字本身。 温呈礼很少有生气的表情,但往往面无表情即是表示不悦,声音沉静:“你挡着她了。” “我……”男生半天也只吐出一个字,悻悻地离开。 祝从唯耳尖泛粉,挂了微信通话,面上怏怏:“我拒绝了半天都没有用,你一说他就走了。” “因为他意识到了差距。” 温呈礼的回答完全是上位者的姿态,但同时,他的藐视并不带有针对性。 眼前人肤色如雪,清冷如雾,在周围里格外惹眼,犹如雪山间唯一一株摇曳生姿的雪莲。 没人会不心动,不多看。 “遇到的女性如果很优秀,再普通的男人不会自卑,只会增加他的自信,自觉可以驾驭。” 他漫不经心地告诉她:“不是你没有拒绝好,而是男人本身的卑劣性。” 祝从唯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她的拒绝很明显,但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她提醒:“你也是男人。” 温呈礼态度坦然,“我不否认。” “……” 祝从唯转了话题:“刚才谢谢你,我先走了,还要去医院。” 哦?要去她奶奶面前撒谎了,温呈礼忽地眉梢一扬,“不需要露面?” 祝从唯飞速摇头,“不需要!” 她惊慌反倒鲜活许多,温呈礼颔首,“送你,正好要路过那边。” 祝从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到了车上她才发现还有他的秘书在,礼貌性地点点头。 宋秘书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她和自己的老板之间转了转,虽然没下车,没听见,但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 昨晚那个突兀的问题,难道问问题的人是祝小姐? 上次不还只是简单的探望祝小姐的奶奶吗,他最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上车后,祝从唯才想起忘了问他,又怕说话时讨论到假装男友的秘密,便在微信上问他。 zcw:【你怎么在这里?】 温呈礼侧目看她,她正指着手机,他收回目光,也微信回她:【回家路上,堵车了。】 他长指轻敲。 zephyr:【你要怎么和你奶奶说?】 祝从唯也有预料他可能会问,早有准备。 zcw:【就说我追到你了。】 zephyr:【听起来我很好追的样子。】 zcw:【当然不是了,只是这个听起来可信度比较高,好哄我奶奶。】 zephyr:【如果相反,难追也不像好评价。】 祝从唯可没这么说,他自己推论的。 zcw:【温先生,你好像在挑刺。】 zephyr:【有吗?】 温呈礼悠闲地回了两个字,正好此时已到住院部外面,司机停下车,祝从唯赶紧下车。 等车离开,她才回复:【有。】 宋言从车镜看祝从唯逐渐变小的人影,轻咳一声:“老板,您现在和祝小姐是什么关系?” 温呈礼面无波澜,“没有法律效力的关系。” 宋言:? - 祝从唯到病房时,只有何淑华一人,她正在喝水,说夏珺刚好去洗手间了。 刚才她又睡了一觉,头发都乱了。 祝从唯扶着何淑华坐起来,用梳子给她梳了梳头发,这次化疗过后,头发落得更多,几近没有。 她用手轻轻捋了捋,眉眼温柔动人,老太太笑眯眯的,窗外的夕阳余晖笼罩在孙奶身上,温馨不已。 祝从唯莞尔一笑,“我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您就是这样给我梳头发的。” 她放柔声音:“等以后奶奶好了,一定还要给我梳头发。” 何淑华呵呵地笑了起来:“好,给你梳。等你结婚那天,我也要给小唯梳。” 可是,能不能等到那天,她不清楚。 两个人都十分清楚,未来能共享天伦之乐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祝从唯放下梳子,凑近她耳边,“奶奶,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何淑华直接呆住,“什么?” 虽然提前打好腹稿,但祝从唯真说出来还是有一些不自在,“你上次不还让我去追人吗?” 何淑华那是深知孙女性格,畅想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想过会成为真的。 她扭头,“你这么说……对方是谁?什么性格?家里怎么样?” 祝从唯说:“谈也不一定能结婚。” 何淑华:“说是这么说,但了解了人确实好的话,恋爱期间也不会受伤,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 祝从唯将下巴搁到她肩上,虚虚托着,“您上次见过了呀,他工作平时很忙。” 何淑华:“……?” 她这段时间见过的陌生男人只有一个。 祝从唯眨了眨眼,问:“您不信我吗?” 何淑华目光在她脸上追寻,没有发现痕迹,不禁露出笑容:“真的吗?” 祝从唯嗯了声,又打开微信,给她看了眼,“我来之前还和他打电话了。” 这会儿,正主不在,她一点心虚也没人知道。 当然了,也还好温呈礼人不在,要是在,恐怕会被自己这指鹿为马气笑。 何淑华:“我就说,谁能拒绝我家小唯,嗯,这次有我当年追你爷爷的风采了。” “……” 祝从唯给她画饼,“感情稳定了,再让他过来看您。” 何淑华虽然只见过温呈礼一面,但那次聊天时,对方的谈吐都让她很满意,可以看得出来家教非常好。 “要是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要告诉奶奶。”她叮嘱,“咱们不受那委屈。” 祝从唯颔首,“您放心吧。” 今天得知了这么个好消息,何淑华晚上都多吃了几口饭,还想和王叔那边聊聊。 祝从唯小声:“奶奶,他工作性质,不适合什么都告诉陌生人。” 何淑华立刻保证:“好,我记着,谁都不告诉,谁也别想从我嘴里撬出话来。” 她压根没怀疑。 也从不会去想,乖巧的孙女会在这么大的事上撒谎。 看她真的为自己开心,祝从唯的心里难以压制地涌上一股欺骗她后的愧疚感。 ——没事,等她找到合适结婚的人,就说和“温呈礼”分手了,和新男友结婚。 在奶奶的眼里,对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祝从唯选的,可以一辈子对她好。 - 夏珺回来后,见老太太精神头好上不少,笑着问:“阿姨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 何淑华笑眯眯,“不能说。” “还保密呢。”夏珺看向祝从唯,“从唯,你跟我说。” 祝从唯抿唇笑:“珺姨,待会回去路上我再跟你说吧。” 夏珺也是个活泼性子,本以为是和何淑华的病情有关,比如好转之类。 等一起坐在回温园的车上,她听到祝从唯开口提出的要求后,整个人都惊住。 “你真这么打算?”她追问。 找人合约结婚,奶奶过世后再离婚……她从小到大做的事都没有这姑娘出格。 祝从唯没有和她说自己让温呈礼假装自己男朋友的事,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更何况,温呈礼还是温叔叔的弟弟。 祝从唯其实对温家人都不熟,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会一直住在温家,对于温呈礼,一开始就并未以长辈身份看待。 “是的。”祝从唯认真点头,“珺姨,您也知道奶奶一直惦记着这事,我也想让她最后这段时间能开心。” 夏珺皱眉,“可是,你奶奶要是知道你为了让她高兴,做出这事,她也不会开心的。” 祝从唯看她,像是有层水雾在她漂亮的眼睛里像笼罩了氤氲出,语气央求:“所以珺姨会帮我瞒着的吧?” 这样雾蒙蒙的一双眼盯着自己,夏珺都要捂住心口,摇着头,“你这么看我,我哪儿忍心拒绝。”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祝从唯其实决断性很强,决定的事很难再改主意。 祝从唯粲然一笑:“谢谢珺姨了。” 夏珺叹了口气:“我是答应你,但不代表允许你胡来,随便选个人就去假结婚,你看我上段婚姻。” 她至今也厌恶前夫,自己不能生育也不打算试管,他知道后,就将主意打到祝从唯身上。 说什么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她将她养大也是有恩情的,让她给他们生个孩子…… 夏珺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恶心。 “而且,你工作环境认识的人也少吧?”夏珺不放心,“我得替你把把关。” “珺姨不如一块儿替我把人选了吧。”祝从唯调侃。 “也行呢,你温叔叔认识的人多,总有一两个人品好的,这说不定以后还能处出感情。” 祝从唯说:“温叔叔认识的人都不一般吧,感觉不适合,要提前说好合约结婚的,对方家里不一定同意。” 夏珺笑了笑,这个时机,正好问问收养的事。 “我既然说,那你肯定值得。”她停顿了一下,“从唯,正好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 “你愿意做我女儿吗?” 祝从唯愣住。 夏珺问:“怎么呆住了,不愿意吗?你温叔叔和我谈过,想收养你,以后你背后还可以有温家。” 祝从唯回过神,“珺姨……” “若是上一个问题,我愿意。”她清脆应允,“可您后面说了,我就不愿意了。” 温家是好,但想也知道,什么好是待家里人的。 但温家还有其他人,更不要说,温家家大业大。 除了夏珺的丈夫,祝从唯至今也只见过温老太太和温呈礼二人,他们对夏珺态度很好。 只要是人,就会有成见,就算是普通家庭,离异带孩子都会受到偏见,很少有家庭能坦然接受的。 夏珺从小对自己付出那么多,她现在已经工作,更不会让自己影响到夏珺的未来生活。 祝从唯一脸严肃,“就算没有纸上的承认,我也会把您当亲人的。” 夏珺感慨:“你真是和你奶奶想的一样。不过,你们担心的问题,等你温叔叔回国后,会解决的,放心吧。” 她了解温呈钧,他也说了,要找温呈礼压着。 提到他,祝从唯不免想起温呈礼—— 等等,他现在是自己的“男友”,温叔叔又想自己做女儿,这关系…… 好乱。 祝从唯想了想,温呈礼应该会拒绝吧? 同意也可以,就是她得赶紧去找合约结婚的对象,这样就能结束与温呈礼的口头约定。 - 今晚温园的餐厅只有罗瑞芝和温呈礼二人。 老太太老生常谈的只有一个话题:“你现在整天清心寡欲,我看跟和尚也没两样了,你看全家就你一人这样。” 温呈礼不为所动,“经年不也没结婚,你可以催他。” 罗瑞芝这次没被噎住,笑起来:“没想到吧,他快结婚了。再说,自有沈家人烦,你是他小舅,不以身作则,还拉他出来挡灾。” 对于沈经年的事,她也从他奶奶那儿听了一茬:人家姑娘要上门退婚他侄子,他干脆自荐,抢了那纸婚约。 自家这些个小一辈都没有订婚,想抢也抢不上。 温呈礼挑眉,什么时候的事,难怪最近不见沈经年的人。 罗瑞芝随口说:“要是没想在一起的人,就联姻吧,正好合你妈的心意了。你大哥当初也这样,后来还是没拗过你妈,现在都再婚了,我看过得也挺好。” “大哥也快回来了。” “他到底哪天回来?也没个准信。”老太太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快了。”温呈礼答得随意,“大哥最近可能遇到了什么好事,整日眉开眼笑的。” 9 答谢 罗瑞芝听这么说,也没多想,“好事?八成是因为快回来见老婆了吧。” 温家四个孩子,温呈钧虽然是长子,已经四十四,第一段婚姻是联姻,和妻子相敬如宾生了一对双胞胎后没几年离婚,前妻现在已经在征战商场了。 听他自己说是对夏珺一见钟情,罗瑞芝也不管他的私事,就是觉得这么大年纪,还黏黏糊糊的,看着腻歪。 温呈礼嗯了声。 “等你大哥回来,这园子也要热闹起来了。”罗瑞芝说:“大的小的……” “四世同堂,热闹。”温呈礼轻笑一声。 罗瑞芝又剜他一眼,旧事重提,“你哥姐是让我四世同堂了,你可还没有。” 温呈礼抬头看她,“奶奶,你知道现在人被催婚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吗?” 老太太表情凝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离开家里?更严重的……自杀? 这么一想,她倒有点后悔了。 温呈礼径直将她最爱的一道菜端走。 老太太:? 照顾她的阿姨都忍不住撇过头笑,这孙奶俩也真是的,在这上面斗来斗去。 - 祝从唯和夏珺回到温园已是晚上九点。 老太太早已休息,整个温园寂静无声,唯有几处亮着灯,树影婆娑,宛如书画中的场景。 夏珺回到自己卧室,给温呈钧打视频。 视频被接通的那刻,她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伤心,看得温呈钧直问怎么了。 夏珺故作哀伤语气:“你想收养的事,还没开头就结束了,从唯和她奶奶都拒绝我了。” 温呈钧:“啊!” 还有人能拒绝温家? 不过他转瞬想通,正是因为他们拒绝,才显得难能可贵,不是人人都想攀荣富贵,这世界上不愿与有钱人扯上关系的很多,说不得对方还得怀疑他们的目的。 “不愿意就算了吧。”他叹气,安慰妻子,“反正平时就当女儿处的,没有真名分也不算什么。” 夏珺问:“你不想要女儿呀?” 温呈钧说:“也不是很想。” 夏珺终于装不下去,忍俊不禁:“那不能算了,我还指望你回来说服你家里人同意呢,从唯她们拒绝是怕我在你家里受委屈。” 温呈钧:“……” “我还以为你来真的,不过这件事我确实还没和儿子他们说,等我回国后有的忙了。” 提到两个双胞胎继子,夏珺说:“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想添麻烦,我和从唯感情不差这点。” 都说后妈难做,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导致孩子们记恨自己。 现在想想,从唯和她奶奶的担忧也确实是存在的,能解决自然好,不能解决只能偃旗息鼓。 和丈夫腻歪半晌后,夏珺结束通话。 刚安静不久,一个令她不快的人就打来了电话。 “夏珺,你刚刚和谁通话呢,这么久还没结束,我打了几个都在通话中。” 向南宛如自来熟,一如当年。 夏珺此刻脑海里都是祝从唯的事,听见她声音就不虞:“和你有关系吗?” 向南一噎,但想到陈父的叮嘱,只能硬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能原谅我吗?” “你在我这里有什么错呢。”夏珺表情如常,“我没什么要原谅不原谅的。” 改嫁本身并非错,不带孩子也不是错。 但她作为向南当年的好友,在何淑华家里也经常小住,无法苟同向南不顾女儿从此不再联系的行为。 三观不合,只能绝交。 向南知道夏珺过不去这节,只好换了话题:“夏珺……小唯现在和你关系好,上次我发的请帖看到了吗?” “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平时工作地方遇到的肯定都是普通人,陈家好歹也算有钱,你现在更是在温家,你有打算给她物色物色吗?” 夏珺是答应了给祝从唯找合适的结婚对象,但她不会告诉向南:“你当年既然舍弃她,现在就不应该再问她的事。” 一切选择都是双向的。 她照顾了这么久,向南是想做什么,来摘桃子的吗?彰显自己来自血缘关系的母爱? “夏珺,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也是想关心小唯,当初我要是带她,陈家肯定不同意的,我知道你心好,所以我一直很放心。” “陈家有拦着你回来看她吗?有不让你关心她吗?我知道我自己好,不用你夸。” “不管怎么说,我是她亲生母亲。你最近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来见见?” “不用了。你想做月老,可以做你宝贝儿子的月老。” 夏珺挂断电话,感觉刚刚和丈夫聊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又气又恼。 向南这样不负责任的却能拥有小唯这么优秀的孩子,她自问对得起大部分人,却无法有自己的孩子。 这世道有时候真不公平。 - 夏珺今晚没将向南的电话告诉祝从唯,一来是晚上说影响睡眠,二来,她不太想说。 以前没怎么听向南提祝从唯,今天句句没落下。 夏珺严重怀疑,是不是向南打算利用祝从唯做什么,但左思右想,也想不到祝从唯能影响陈家的什么。 因为还不如巴结自己,毕竟她现在可是在温家。 loki早在祝从唯回来时就迎了上来,夏珺当时看到还调侃:“这小狗是真喜欢你啊。” 说实话,祝从唯也奇怪。 自己是这么招动物喜欢的体质吗,没感觉到,平时殡仪馆附近的小猫更喜欢范竹多一点。 loki特别喜欢嗅她。 祝从唯后知后觉,可能是因为她晚上睡觉喜欢点沉香,而温呈礼也爱这香。 “是不是把我当主人了?”她揉着小狗耳朵,看它歪头对自己笑。 今天的事还得谢谢温呈礼,但是怎么谢是个问题。 祝从唯在工作时,和同事们互帮互助,通常以奶茶作为答谢,暂时她想不到别的礼物。 主要是温呈礼好像不缺什么。 至于他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思来想去,除了他自己,恐怕只有周嫂是最清楚的。 但一问,很容易被联想。 祝从唯干脆打开与温呈礼的聊天界面,沉思半晌,发出去一句话:【温先生,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一分钟后,有回复了,但答案没有来。 zephyr:【不喝奶茶。】 祝从唯没想到奶茶还没送出去的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温呈礼此时正与温呈钧、宋言等人在进行视频会议,听他们讨论近几天国外市场的问题与成果。 冷不丁收到祝从唯的消息,他随手回复了一条。 奶茶? 温呈礼从不喝外面的奶茶,只喝过家里周嫂自己做的真奶茶,以上好茶叶温煮。 屏幕又一亮。 zcw:【是不爱喝吗?】 温呈礼这次猜到她的意图,因为他的秘书们经常会说“请你喝”这种话。 他直言回复:【这么问,你要请我?】 温呈钧几次瞄到弟弟的手机响声,想了想:“呈礼,你要是有重要的事,我们先暂停?” “不是很重要的事。” 温呈礼神色淡然,微信新消息再度出现时,他余光分过去一些,却不曾想是语音。 只是现在不适合听。 转文字:【想先请你一杯奶茶谢谢傍晚的解围,如果你不喜欢喝,那我重新想想。】 很巧,对面的女孩与他一样直接。 祝从唯觉得假扮男友的事太重要,一杯奶茶还不够,仅仅是作为今天赶走追求者的答谢。 温呈礼没再回复,直至这场视频会议进入终末,他才问:“宋秘书,你喜欢喝什么奶茶?” 他这个秘书是个奶茶控,种类从不重复,他有时也会觉得宋秘书可能会因为高糖提前退休。 “杨枝甘露。” 宋言虽然疑惑,但还是一秒给出了答案。 他记得老板不爱外面这些不健康的食物,怎么会突然这么问,现在视频会议里几个人,只有自己喝。 温呈礼思忖宋秘书能一直喝,应该味道不错,于是回复祝从唯:【杨枝甘露。】 “老板,您要奖励我吗?”宋言面露期待。 “你觉得你今天值得奖励吗?” “我觉得值得。”宋秘书从不谦虚。 “既然你自己觉得,那你自己奖励。” 宋言:行吧。 谁让老板在发奖金上特别大方。 温呈礼结束视频会议,重新点开语音,女孩声音温柔轻松,像是湖边垂柳摇曳,袅袅余音。 他听完,指尖又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多听了一遍。 - 祝从唯从来不委屈自己,给温呈礼点了大杯杨枝甘露,看着琳琅满目的品类,又给自己和夏珺点了两杯桂花乌龙。 看到桂花两个字,她就想起自己答应温呈礼要摘的桂花还没着落,都没关注桂花开了没有。 明天早上再看好了。 祝从唯给夏珺发语音:“珺姨,我刚刚点奶茶喝,也给你点了一杯,这里外卖送来怎么给呀?” 夏珺也挺爱喝,就是住进温园后,周嫂会的甜品太多,她都有很久没有喝过了。 她笑道:“温家佣人会去拿的,到时候送到住的地方,等着就行,用不着你跑。” 温家的佣人好像会做很多事,祝从唯偷偷打探:“他们是不是工资很高?” 夏珺意味深长:“当然了,不止这些。” 半小时后,骑手将奶茶送到温园门口,打电话给祝从唯:“……我应该没走错地吧?” 他望着门口的景象发呆,送外卖几年,还没送过这么高级的地方,大门开着,依稀可见照壁震撼。 祝从唯和他对了地址,嗯了声:“没错,你给门口的人就可以了。” 佣人提着纸袋回了主园,只知道是祝从唯的外卖,于是直接送到了她住的庭院。 祝从唯把她和夏珺的取出来,又指指最后那杯杨枝甘露:“可以麻烦您帮我送给温先生吗?” 她大晚上过去不合适,也容易被看到。 佣人一震:!谁? - loki已经回了温呈礼的庭院。 它耳朵很灵,听见接近的脚步声,立刻从温呈礼的卧室门口站起来,朝外叫了声,示意他外面来人了。 温呈礼漫不经心,“知道了。” 小狗听他说话,自顾自地往外跑,等看见佣人在院门口停下,立刻过去对着纸袋嗅吠,直到男人从庭院深处走出。 佣人小声:“祝小姐让我送过来的。” “嗯。” 温呈礼随手接过,瞥了眼纸袋。 这家奶茶是有专门做的纸托,正好卡着三杯,如今取走两杯,旁边两个窟窿清晰可见。 “……” 温呈礼眸光微敛,原来不止他有。 所以他这杯是真的专门答谢,还是顺带的? 10 人选 结束视频会议后,宋秘书也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 本来最近在改习惯,晚上再也不喝了,偏偏老板问一句,这不是让他犯戒吗。 自己的奶茶还没到,倒是老板的消息到了。 “下次可以换个最爱的口味。” 宋言:【老板,杨枝甘露是我挚爱!】 宋言:【请不要诋毁。】 老板的性格,他作为秘书还是很了解的,平易近人,并不冷漠,所以也敢开玩笑。 要不是打探感情问题有点太私人,他就问老板的奶茶到底是谁买的了。 ——宋秘书觉得,祝小姐应该是那个谁。 温呈礼尝了之后觉得不难喝,但也不至于让人上瘾,大杯的容量也不过存在两分钟时间。 小狗趴在男人的脚边,听见头顶有翻纸袋的声音,立刻起脑袋往上看。 他两指夹着那张牢牢贴在封口上的单子,显然对方没有毁尸灭迹的想法。 温呈礼的眸光落在那几行文字上。 桂花乌龙。 不吃桂花,吃桂花味的东西,连奶茶也是。 - 祝从唯今天没有起早,她洗漱过后,去外面时,夏珺和老太太他们都起了床。 “今年桂花开的真晚。”罗瑞芝念叨了一句,“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都开了。” “快开了。”夏珺观察了一下。 说着,院外温呈礼走进,她笑说:“今天都碰巧了,竟然能一起吃早餐。” 温园目前就祝从唯和温呈礼作息不定,要么早起要么晚归,很难碰上。 温呈礼目光掠过她旁边的祝从唯,没多停留,润声:“早上好。” 罗瑞芝催促:“快叫周嫂准备吧。” 四个人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围着石桌聊天,虽然多是老太太与夏珺开口。 去温呈礼住处打扫的佣人刚出来,没有什么垃圾,佣人干脆用装奶茶的纸袋装。 夏珺眼尖,“咦,呈礼你也喝这家的奶茶啊。” 祝从唯本来坐在夏珺身旁,听见这话,眼眸飞快瞄了眼温呈礼,石桌四个位置,他就在她旁边。 温呈礼也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 “嗯,还有别人喝?”他漫不经意问。 “昨晚从唯和我都喝了,挺巧的。”夏珺说,“这家味道确实不错,不过我以前不知道你居然喝这些。” 温呈礼笑了一下,“是有点巧。” 祝从唯本来都想着以“麻烦了他一件事所以也给他点了一杯”,但没想到他居然没承认是她买的。 是因为之前她说假扮男友不告诉别人,所以他干脆将这点关系也直接隐藏? 所以她也跟着附和:“挺巧的。” 罗瑞芝年纪大,看不清什么奶茶一家不一家的,但听三个人说话,也能知道什么情况。 几句话时间,她只字未言。 但最后,罗瑞芝看了温呈礼一眼。 接下来的早餐时间,祝从唯就安安静静地吃着,只有被问起时,才会说几句话。 温呈礼很悠闲,他一点也不挑食,吃东西像是在品尝美味,加之他优越的容貌,一举一动都优雅似画。 祝从唯终于明白“秀色可餐”这个词了。 活脱脱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连胃口都好了两分。 温呈礼率先起身,罗瑞芝问:“要走了?” “嗯。”他从管家庄叔手里接过西装外套,“奶奶,大嫂,还有祝小姐,慢用。” 到祝从唯这里,他顿了一秒。 祝从唯抬眸望去。 餐桌也才只到男人的大腿处,他刚刚站起来,或许是因为坐了许久,某处西装裤的褶皱还未捋平,鼓鼓涨涨的。 她猛然移开目光。 自己肯定是被平时色眯眯的范竹带歪了! 温呈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夏珺随口说:“年轻人真有意思,从唯叫他温先生,他叫祝小姐,这么客套……” - 祝从唯刚到殡仪馆,手机铃声就响了。 是洪百泉:“小祝,你带范竹去二院接个往生者,是个女孩,尽快回来。” 祝从唯应声:“好。” 虽然往生者对他们而言没有性别之分,但多数不忙的情况下,女性往生者会由女入殓师化妆,免得发生争端。 二院离市殡仪馆并不远,也在老区。 又是张泰与她们同行,祝从唯本来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外派,结果到了医院,逝者遗体接不到。 “我孩子死在你们手术台上,你们医院必须负责!赔偿!” 一个中年男人拿着刀和横幅大声叫着。 也有警察过来调解和维持秩序,再加上围观群众,乌泱泱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发生了什么。 打殡仪馆电话的是逝者的母亲,她想让孩子赶紧入土为安,父亲则觉得是医院的事故,要赔偿。 范竹望向祝从唯,“师姐,我们怎么办?” 祝从唯无奈,“只能等。” - 好在没等太久,最终经过调解,家属决定遗体先送往殡仪馆,不急着火化,家属在医院这边的索赔同时进行。 “等什么时候出结果了,再看家属说要不要我们工作。”洪百泉也摇头。 他转向祝从唯,“外面刚刚来了一个女人,说是你妈妈,你要过去吗?” 洪百泉作为祝从唯的师父,自然清楚她的情况,但也没代她拒绝,让她自己做决定。 祝从唯蹙眉,她找自己做什么。 上次夏珺说向南送了一张陈静依的订婚请柬,她随手放在一旁,完全没打算参加。 祝从唯:“我去看看。” 殡仪馆接待大厅有很宽敞的区域,向南十分不自在,总觉得这里哪哪都很阴冷。 见祝从唯出现,她恍惚了一瞬。 十几年没有见这个女儿,向南都不知道现在她是什么样子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所见。 “小唯?”向南试探,她和逝去的前夫很像。 “有事吗?”祝从唯直入主题。 “我来看看你工作的环境。”向南微微一笑,“这里不怎么适合说话,换个地方?正好去喝下午茶。”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儿如今这么漂亮,若是出生在陈家,想必一家有女百家求。 有钱人的女儿多用来联姻,陈静依就是如此。 就是这工作不合适,说出去晦气,得想办法让她换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个有钱女婿。 祝从唯坐到一侧,“不用了,我有工作,也不喝下午茶,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向南语气关怀:“哪里好了,女孩子哪有在这种地方工作的,说出去人家都介意的,我让你陈叔叔给你重新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工资也高,多舒服呀。” 所以她花功夫挤进一些夫人圈子后,就算有人问和前夫的女儿在做什么工作,她也只说是化妆师。 单单化妆师就够让她没面子的,要是再加上殡仪馆三个字,恐怕能在圈里出名。 祝从唯示意她看周围的人,“这里工作人员多的是女生,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还不是关心你呀。”向南叹气,“有钱人眼光高得很,你陈叔叔的女儿从小培养艺术,未婚夫条件也好。当初我也是有苦衷的,现在……” “我现在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祝从唯神色淡淡,吐字平静:“我的朋友、长辈,并没有觉得我的工作不好,我未来的丈夫也不会。” 如果觉得,那就不会在她的选择范围内了。 向南觉得她这话天真,但此时不适合争吵反对,她还是要修复关系的。 “好好好,你要是不喜欢,我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徐徐图之,她心想。 “晚点我跟你一起去看你奶奶吧。”向南露出笑容,“医药费什么的,你陈叔叔都可以负责。” “不用了。”祝从唯对素未谋面的陈叔叔突如其来的体贴持怀疑态度,“有医保。” “……” 向南一噎,好像什么话都被堵住了。 本来就没多少感情,现在这样她也有点烦躁,她觉得要是温家待祝从唯好,早给她换个高档工作了。 不如去维护夏珺的关系,怎么说她已经是温呈钧的妻子了。 正好,殡仪馆有人接逝者过来火化,看得向南眼皮直跳,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你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我下次再来。” 她温柔地说了一句,拎着包离开。 祝从唯只觉得莫名其妙。 十几年来从不露面,十几年后,过来说一堆关心的话,是什么都不可能是纯粹的母爱。 - 接连在夏珺和祝从唯处碰撞后,向南还在想别的法子,顺便回去和陈父商量一番。 而夏珺,今天也开始忙碌。 上次祝从唯与她说合约结婚,她很上心,尤其是祝奶奶这病每个月一化疗,完全不知道哪天就出事,宜早不宜迟。 所以,她今天就开始筛选合适的对象。 自从和温呈钧结婚后,夏珺的社交对象也从以前的朋友,多了一些豪门太太们。 大多数人家里的长子都是继承人,家里寄予厚望,不说联姻,但也会选择门当户对。 夏珺眼里,祝从唯无疑是优秀的,但硬要挑不合适的,只会徒增烦恼。 而且祝从唯心系入殓师工作,豪门太太许多还要社交、经营人脉,她肯定不想。 所以,夏珺的目标放在众人的侄子外甥等亲戚孩子身上,整个宁城都能拉出来一大把未婚人士。 还要家风开明,风评不错。 比起电脑手机,她更喜欢在纸上写。 温园不缺东西,夏珺都打印出来,打算过后出门社交的时候打探一番,要是有什么缺点优点,回来标。 今天阳光好,温园景致好,她就坐在屋外的藤椅上,旁边的桌面放了好几张相亲人选。 要能接受祝从唯的要求,难度自然有。 温呈礼今天下午意外回来得早,边大步迈进庭院里,边听庄叔说家里事。 “老太太下午晒了会太阳犯困回去午睡了,旁的没什么……” 庄叔又想起看到夏珺打印文件,写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没写好,所以也提了一嘴。 温呈礼嗯了声,并未在意。 大嫂在忙什么是大哥应该关心的事,除非遇到难事来找他帮忙。 11 好话 眼见日光逐渐褪去,夏珺也看累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便看到了庭院外小径路过的身影。 “回来这么早?” 若说整个温家谁最有人脉,恐怕除了老太太以外,就属目前的温呈礼了。 夏珺一瞬间冒出个找他询问这些相亲待选人士有无隐藏很深的缺陷的想法,后又被压住。 看他应该也很忙的样子。 正好老太太午睡醒了,夏珺收了这些自制的相亲简历,去她那边找她。 罗瑞芝睡醒就听说她忙了半天,“下午在忙什么?听说你打印了一大堆资料,在找工作?” 夏珺结婚前的公司很差劲,如今已经倒闭了,现在在家待业状态。 温家自然能给她安排,但她还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不是。”夏珺微微一笑,“这不是看从唯也不谈恋爱,在看看相亲。” 她没有隐瞒这件事,说不定到时候,老太太还能给她点参考意见。 罗瑞芝恍然,原来如此。 “也还小呢。”她笑着喝了口茶,“看她不像想谈恋爱的样子,能愿意?我家呈礼都不愿相亲。” 今天清晨的奶茶一事,她知道温呈礼不可能买来喝,只可能是祝从唯买给他的。 所以他们私下有交集。 罗瑞芝本来还多想,现在来看,可能就是普通请喝,要是自己能喝,说不定她也请自己了。 夏珺说:“这事儿还是她主动提的呢,毕竟她奶奶……呈礼这么优秀,早晚会找到的。” 她没有评价温呈礼,毕竟人家才是亲人。 罗瑞芝摇头轻叹:“孩子真孝顺。” 还是女孩子好啊,她和祝从唯奶奶何尝不是同样的情况呢,不过她是年纪过大。 平时是保养好,吃营养品,有家庭医生,但一个老太太也不可能长生不老。 “要是确定了人,一定带过来让我看看。”罗瑞芝笑眯眯,“也可以让她从温家走,我也给她备点礼物。” 她说的礼物自然不是普通的,夏珺清楚。 “好。”夏珺不由得露出笑容,又想起温呈钧的打算,要是成功,那就真应了这句话。 - 今天下午入殓师们也很清闲。 不说本身馆里业绩被新馆抢走,大部分逝者家属选择的都是停灵后直接火化。 祝从唯在办公室看了许久的书,收到夏珺的消息。 夏珺:【我今天找了一些同龄的男生,晚上回来你看看,对哪个感兴趣,我再去打听看看。】 还得是珺姨,速度真快。 祝从唯回复:【这么快!】 夏珺:【这只是名单而已,等真考察筛选还得要不短时间呢,双向选择同步很难的。】 祝从唯当然知道。 正欲回复,师兄徐行也发来新消息:【师妹,可以出来聊聊吗?】 祝从唯收到微信,抬眸看了眼,漂亮的眼瞳里闪过疑问,对方只是指指外面。 她想了想,点头。 到了走廊尽头,祝从唯轻声:“师兄,你是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能让范竹她们知道吗?” 徐行沉默了会儿,目光转向身旁的女孩,侧脸轮廓精致又温婉,“师妹,听说你最近想结婚?” “嗯。” “有找到合适对象吗?” 祝从唯听出几分不对劲,眼睫轻眨,装作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有。” 她从未想过在同事之间找,更遑论是师兄,若是哪天吵架了连喜欢的工作都会变麻烦。 就算没有,这会也会说有,反正除了她,没有别人知道真假。 徐行震惊:“这么快?人怎么样?” 祝从唯眉眼一弯,随口胡诌:“嗯,人很好,温柔体贴,长得也好看。” 说出来后,她有一瞬间觉得像是在形容温呈礼。 但其实这三个标签其实是她自己的结婚对象标准。 虽然她没说颜控,但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师兄徐行并不在她的审美范围。 徐行失落又失望,“好吧,要是有机会,一定见见,师妹,婚前还是要好好考察。” 殡仪馆工作本身难找对象,他也单身,这位师妹如果是在别的公司,恐怕追求者遍布全公司。 他居然近水楼台都没得月。 祝从唯温声:“谢谢师兄,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未免他想多,回办公室前又补充:“到时候给你们发喜糖。” 反正不可能是见温呈礼,下次有机会见的就是夏珺找到的合约对象了。 徐行在走廊发呆,后悔没早问,没早听女同事们提,说不定还有机会是自己。 直到副馆长的声音叫醒了他,“小徐,我看你和小祝在这说什么,她走了这么伤心。” 他刚才路过看到两个人站一起,琢磨着祝从唯和温呈礼关系不菲,怎么和徐行说悄悄话。 徐行回头,“副馆长好。” 他记得上次范竹说副馆长给祝从唯介绍对象被拒绝了,所以这会儿也没隐瞒,存着让副馆长死心的想法。 所以徐行直接说:“师妹要结婚了。” 副馆长:? 祝从唯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结婚对象是谁?温呈礼知道吗? 孙新心思转变,面上不动声色探寻:“这是好事啊,小祝对象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 不是和温呈礼有关系吗?难道是他们的关系结束了? 徐行随口将祝从唯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师妹说温柔体贴,长得好看。” 咦。 听到这,孙新的想法又改了。 这描述完全就是温呈礼本礼啊。 - 临近下班时,宁城突然下起雨来。 好在祝从唯常年在办公室里备一把透明伞,到医院下车后,来往人多,不少人投来目光。 雨雾中,一袭纤细身姿,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人。 医院附近经常有卖烤红薯的,祝从唯买了一个,要了两把小勺子。 今天奶奶的副作用已经消去许多,但还是没有之前有活力,不过医生说化疗很顺利,她才放心。 何淑华的牙齿已经有不少掉落,但装了假牙,吃红薯这种绵软的食物倒还好。 吃了几口,她就摆手,看祝从唯一口一口舀着吃,“要是明天下雨你就别来了。” 祝从唯说:“下雨又没什么。” 何淑华说:“我可不放心,要不然你和男朋友一起过来,让他接送?” “……” 祝从唯继续编织谎言:“他雨天更要加班。” 当初一时冲动,现在想来,有一点不合适。 祝从唯琢磨着在奶奶这阵好了之后,就说自己和温呈礼已经“分手”了,然后中间正好过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足够从夏珺找到的相亲对象里筛选出一个人去合约结婚了。 主打一个快速,让老太太反应不过来,让她来不及怀念温呈礼的优秀。 祝从唯吃完红薯,带奶奶一起去洗手间漱口刷牙。 从医院出来上车后,她才想起来忘了带伞,还好雨早就停了。谁知十点左右回到温园时,天又下起蒙蒙小雨。 进园时门卫递了把伞给她。 祝从唯看雨丝轻缓,仿若未下,加上快近住处,就没有接,“没事,雨很小。” 从偌大的温园穿行,周围空无一人,草木泥土清香,着实让人放松。 直至小径尽头,出现男人的身影。 他执一柄黑伞,周身清寂,地灯雨丝遮不住冷白的皮肤,眉目淡淡,幽幽走来。 另一只手捏着手机,似在与人通话。 这一幕犹如电影画面冲击。 祝从唯从惊艳中回神,两人迎向而走,自然而然地在小径中央处面对面。 未曾想会在此时碰上她回来。 温呈礼有一点意外,仅两秒便神色如常,三言两语结束通话。 “温先生。”祝从唯先开口。 男人的黑伞很大,往她那边倾了倾,遮住了她上方的空间,挡住了渐大的雨势。 “没带伞?” 他望向那张瓷白的脸,她的黑发上沾了一些雨珠,眼睫也是,眨眼时消散掉落。 温呈礼高她许多,伞也打得高。 祝从唯也觉得自己失策,不应该拒绝门卫的,“刚刚雨还小,我没要门口的。” 跟在温呈礼身后的宋秘书已经默不作声转身回去取伞。 祝从唯不知道他的打算,只以为他是忘了文件一类的,随口道:“我先回去了?” 温呈礼话语简短:“等会。” 吩咐命令似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丝毫没有令人不适的感觉。 祝从唯哦了声。 温呈礼垂目,眼神平静,告诉她:“今天傍晚,我碰到你们副馆长了。” 祝从唯觉得副馆长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之前还揣测她和温呈礼有桃色关系。 “他说什么了吗?”她蹙眉,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遇上的,温家和民政部门还有合作? “他确实有说。”他神色淡淡。 祝从唯追问:“不是什么好话吧?” 温呈礼想起傍晚的对话,至今还觉得匪夷所思,唇角一挑,“听起来是好话。” 好话?真的假的? 孙副馆长那个人官场心思多,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祝从唯见他总是话说一半,分明吊胃口,“所以温先生可以说他说了什么吗?” “真要听?”他又问,像是引诱。 “真的。” 四目交汇,祝从唯望进他深邃的眼底,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长。 雨珠落在伞面,啪嗒作响。 男人直直盯着她,声线磁沉,和这些雨珠一同砸向祝从唯的心脏。 “他祝我们新婚快乐。” 温呈礼略顿,“祝小姐,你有要解释补充的么?” 12 相亲 听到她说要回去的话,宋璟没问究竟是回哪里,脸便率先耷拉了下来,没高兴多久又苦着一张脸。 万众瞩目的演唱会当天,陈言被打扮的盛装出席,大型场合专用场地,偌大的台子赶上国际比赛项目。 原本平静的湖面随着金光射入忽然开始沸腾,在前一秒还毫无灵力波动的湖泊忽然凭空涌现大量灵气。 几人走过去一看,果然有几具尸体面容模糊,已经完全没有人样。 山和尚在水中本想应将旅人拉入水中溺毙吃脑,却冷不丁地和谢无恙对上了眼神。他心中一凛,登时露出凶恶的模样来,双脚一蹬池底便跃出水面,朝着谢无恙扑去。 回到家里,盛觅觅已经了解他们认识全过程了,这牛娃子穷到吃土的地步。 只听嘭的一声轻响,池婺从屋里鬼祟探出头,却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今天,正好到了广义村,黄展妍要求吃‘派饭’,本意也是想来韩社长家打牙祭。 我们双方僵持了片刻,我就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喊我,声音有些急切。 叶锦棠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好像找到了另一条赚钱的路子。 盛北弦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就看到楚心之发呆的模样,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舅舅今天有要紧的事,必须去青门,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会很晚回来。”蒙天逸说完,顿了顿,脸上再无了往日没心没肺的嬉笑表情。 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见到下域主初期的强者仍然不是对手,可也不是寻常界主可以抗衡的,何况,只要他能够得到足够多的好处,修为再次突破,达到进化境终极界主层次,下域主他还真是没有几个害怕的。 林胜起身低呵,这一声直接让尹东立收音,林胜晃晃悠悠走到尹东立身前,几个义鳞骑赶紧闪开,林胜抽刀,以刀尖在尹东立脸上画着道道。 在李虎、赵源的劝说下,张氏与林懋情绪渐渐缓和,这时,赵源看到门槛处有几个额杂碎的脑袋,那伸头伸脑的杂种样让赵源火大,他道一声伯父、婶子安着,随手抄起堂屋前的水挑子,奔着门外的混账冲去。 “是!”太子李啸平答道,心中却在想,最先害我的也只怕是我的这些亲兄弟了。 黎城外的哨镇上,燕王家奴魏瞭倚在客栈楼栏边,算着时日他到黎城已经十余日,期间他多次寻见张纪,请令于张祁,却都被拖延抵开,这让魏瞭很不满意。 养蛇人还想说话,褚云峰举手打断了他,一切看命,听天由命吧。 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放弃了攻击东方寒,斩向那射向她咽喉的箭矢。 刘村医的家门紧闭,我心顿时是咯噔了一下,想着该不会是去窜门子了,或者是去镇上了? 这就更奇怪了,虽然一般建造地道的时候,建造者都会选择直线,直线最短。 那些装备精良的华夏特种兵一见到黑格斯士兵,不许他们进入101机场,就大声呵斥,朝他们发出警告。 如果那个背影真是欧阳云朵,马德拉一旦引爆了炸药,那什么都完了。 这战舟,通体成淡蓝色,这竟是用一颗巨大的蓝色人参直接将中间挖去,炼制成了仙宝。 欧阳云朵在他面前就没有笑一下,跟说话也都是机械式的命令与吩咐。 “眼睁睁看着手下戳在哪里,怎么也不能算了,再说了,那边的地眼看就要有收成,这根毒刺不拔,咱们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牛老实毕竟与蒋方理还有区别,两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作出的决定自然不一样。 古枫淡语,他看出这老猴子也与远古宗门有关,对其也不需要有太多隐瞒。 王晨这样下令是担心其余房间还有隐藏的枪手,面前这人也可能是个诱饵,负责吸引火力掩护其余房间的人冲向一楼乃至突破特战队的包围圈。 双鱼仙尊,以自身修为之力,灌输种子火树,这是一种极为残忍,近乎自残的办法。 听完了林修一的意见之后,明美随即拉着林修一离开了这张床,然后便开始寻找起其他的替代品来。 佐助从地上爬起来,通过刚才的战斗,他知道光凭体术自己不是八尾的对手,于是佐助双手结印,打算用千鸟速战速决。 请人去阴阳司一个来回也是要时间的,正巧长乐县主与玲珑乡君那里妥当了,他们便先过去了。 “这也与你没关系?”卫瑶卿手一弹,窗户一开,雨水夹杂着狂风涌入屋中,屋内顿的一凉。河神作祟,连林世同在内,死了足有八十一人。 13 认知 我的心猛然一紧,似被他强烈的情感和逼人的眼神被禁锢了,他是认真的,我感受至深。 他们难道是在守株待兔?我气喘吁吁的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这下完蛋了,撞上他们这两颗歪脖树,怎么比遇到妖怪还紧张,我的双腿都已经在发抖了。 “是这样的,唐先生……”郑守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点出巨石阵的事情。 还记得当初高家的一个富二代在林奕的面前装逼,这家伙也是这么对待的,结果对方一查这辆车的来历,直接被吓坏了,第二天被高晓明带过来求放过。 舒暖这次准备招聘有饭店工作经验的人,这样就不用再费时间教,可以直接上手。毕竟她这里很忙,也没有那个时间让新来的员工慢慢适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天辰便已经握住了那柄长斧,将斧刃放在身前,仔细观察。 王容与裹着黑色大氅到殿门外迎驾,大氅全身黑光油亮,没有一根杂毛,把王容与包的严严实实,乌发金冠,雪肤红唇,一眼望着极具视觉冲击力。 想到这里,本来面无表情的秦起眉头皱了起来: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不然以柳如云的心狠手辣,肯定会对父母还有姐姐再次下手。 虽然宫人担心陛下不来坤宁宫,但此刻坤宁宫还是风平浪静的很。 因为,龙胜天的气势,竟然比他全胜时期的气势还要强。这意味着,不管龙胜天是修武者还是修真者,他的战斗力,绝对是可怕的。 易鸣发现自个儿还是低估了八极聚灵阵的威力,尤其是在叶雄图和金三的运转之下,他现在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在中国军这边,不要说单兵素质,就连底层的军官,大都是不合格的,很多是在战场上临时从士兵里提拔的。 不过,看现场其他观众的反应,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能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武者,即使不参加比赛,也有观赛的资格。 剑神当年死在极寒之海,但是新晋上来的一位神取代了他的位置,现在依然有十位大神。 而此刻园田风蓄力已久,蕴含着千钧之力的左拳,狠狠击打在她的腹部,凶猛的力量穿透肌肤,传递到她的整个五脏六腑,让她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如同炮弹般倒飞出去,同时一口温热的鲜血从其口中喷出。 上次易鸣在段老二的店里驱除煞气时,走了一段天罡七星步,达古一直以为那是易鸣与天神沟通的舞蹈,然后上网搜索了一下,学到了跳大神这个他认为是非常贴切的词。 中年大叔也点了一下头,然后将秘境缝隙拉开,林晨和中年大叔都钻了出去。 抠开彼岸花下的花根,把地板下的泥土清理出来,当他想拿挖取花根的时候,却摸到了一个圆型的东西。 要说这件事情,也不怪大少爷,是夫人跑到了清风楼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大少爷极其难堪,这大少爷的脾气本来就很拧,加上他之前跟夫人的误会还没有解除,如此一来,这误会恐怕是要加深了。 李大胆急忙喝止菲尔那愚蠢的行为,这可是船上唯一还活着的海盗,若是死了的话自己到哪去找独眼海盗? 王仙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下,虽然不知道归墟之地是哪,但是想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温热的热水从上而下浇在她的皮肤之上,浮于表面的冰冷被暂时驱散,江半夏捂着脑袋缓缓用热水去浇头,她能感受的到脑后伤口见水后的疼痛。 想到这里曹醇无声的笑了起来,果然上天是公平的,让他处在绝境中又给了他另外一重机会,以前三皇子是个傻孩子,可现在不是。 东厂这个点早落了门,守门的番子困顿的靠在门边,眼神迷蒙间见远处飘动着两盏灯笼。 古来的石桥开始重新化为阴阳二气,这股黑白的阴阳二气分离开来,在空中各自凝聚成一条阴鱼和阳鱼,阴鱼和阳鱼出现后,拼接成一幅阴阳图。 林凡刚希望用手尝尝的时分,就被高远者把拉了过了,高远向他摇摇头,意义不要去做这没用的试验,攥紧光阴探测沉殿才是正事儿。 神殿的过道处者片漆黑,不敢说伸手不见宗指吧,但也差不了几许,即使守候了者会儿,待眼睛顺应了情况后,也才气牵强的迷迷糊糊看到者些印象,跟表面比起来,这里才是真确漆黑全国。 李大胆刚才没见到老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才让陈博士这些医生拿起武器自保。 “什么事。”妖狼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回答了,毕竟这是中国第一工会“北海养老院”的外交号,现在实力比人弱,不能乱来。 地藏王菩萨在修为上未必有多惊天动地,但是他是真正的菩萨,他对佛法的精深和了解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玉晓天一边从床上飘身而下,一边整理着衣服问道,他是一刻也不敢再在床上多待,刚才差一点就没把持住。 “莲儿,回去坐着。”尧皇看着莫毓莲面无表情地说。莫毓莲接下来会说什么尧皇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一个不愿意和亲的公主无非就是心有所属了。相比于莫毓莲的名节,尧皇更在意的是莫氏皇族的名声。 她看到司马岳在这个时候,俊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笑容虽淡,却是真心,所以她有点奇怪。 “这是雪蛤汤,哥哥尝尝。”邵娇掀开了盖子,把让推到了他的面前。 考虑到加贺国大半都被朝仓家打烂的惨痛现实,大师们保全长岛城的信念还是很坚决的。 两人都身量高挑,不管是外表气质都是上上之选,实是人中龙凤般的一对。睛纶郡主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动弹。 “有病。”莫华笙说完直接揽住乔清飞身而起。不知道秦弈抽的哪门子风,看在叶夫人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他计较了。 14 今晚 这样一来,失去了制空能力的神裔战士立刻就会处于劣势,再也不能翻身。 如果不是异变后的南极洲环境事关种植作物的重要性,人类还未必会主动招惹教廷。至少现在这个阶段不想。 在巨大的运输机中,隶属利剑部队的超级战士和美国的基因战士都被打乱组合,形成了新的作战单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看到这一幕,本手中的叉子一下掉了下来,片刻之后才才反应过来,嚎叫着从任拓手中接过砍刀,砍下了一直猪蹄,大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怎么办,等着呗,我又不知道今日会有人来请我。”华如初回得漫不在乎,她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冷战到底了,反正如果她的目的真能达成的话他们更会恨不得她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冷一冷更好。 “我们在想。如果可以绕过检查身份的这一关。也不难混进去。只要混了进去,受到的警戒自然就放松了,到时注意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叶凡道。 华夏渤海地区自古就有许多良港,这片海域无疑也是沉船集中地。因为打捞不便的原因,数不胜数的宝贝都留在了海底,静静的等待着重见天日。 今时不同往日,夏含秋便是为了肚子里那个也不会亏着自个儿,更何况心里还惦记着家里伤着的那个,上午将一应事情处理分派了,午时一到就准备回家。 休息了一了阵,又做第二锅。第三锅做完,已经日落西山了,离天黑不远了。 尤其那黑长直的头发,跟着风像麦浪一样起伏,也像往人心里丢了片海又搅得天翻地覆一般。 蜚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股力量贯穿了脑袋,意识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刚刚的画面太震撼,太惊悚,以至于列山城上百万人都被吓除了心理阴影了。 “白家的产业有哪些都整理出来,虽然暂时没有办法全面宣战,但可以给他们吃不香睡不着。”陆绵绵说完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虽然这笑容看上去有些假。 一回来,他直接交代了一声,立刻就挥手卷住三人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 现在自己的癌症好了,更获得脱胎换骨,自然一心想要追随这位神秘的高人身边,才能获得真正的机缘。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佳作永远是下一幅,我看好你。”陆绵绵笑弯了眼,还不忘好好安慰一下褚沐阳。 这家联合实验室公开的课题方向也是三个,想做其他方面的的研究,大约是不会给批钱的。 对付巨人,他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对付他们就行了。 “我心意已决,莫要再说!”雨晨说完,便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一众地府阴差。 但是高平知道,如果自己加入的地下卫队,可能在后面的收获都要归地下卫队所有,而且在地下卫队自己的行为也将大大受限。 “再次提醒你,最好把它扔掉,算了我觉得你不会听的,随你吧。”尼克斯又劝了一句。 楼中原本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莺莺燕燕、普通下人、后厨被带了出来,只剩下白老大和他手下的那二十三个打手,被倒绑双手,约束在白玉楼那高大宽敞的大厅角落。 两刻钟后,美美的洗了个澡,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姑娘走进房间。 “怎么了高木,东田先生的房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注意到高木的表情有疑,白鸟好奇的打量房间一眼,随后对高木问道。 水之剑士伦太郎语气热切,和其他剑士不同,他和飞羽真、须藤芽依两人关系最为亲近,是真正的朋友关系。 如果让警视厅的人看到宗拓哉现在的模样说不定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想到这里,刘骏一下子就放心了很多,有自己老丈人帮忙,自己何愁大事不能够做成呢? 许川打算,先在张玲玲和他们之间建立一个传送门,以方便两边的联系。 不光受了重伤丹田受损修为大跌,后面灵发局的资源估计也要被削减不少,算是处罚。 送绝品宝器,呵呵呵,他也是只有两件绝品宝器,是自己的护身法宝,这样的东西绝对不可以送给别人。 就这样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日子依旧安逸幸福如旧,可心底的担忧却与日俱增,这是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要是火灵珠在自己这块站立的地方的话,昊天一眼就能找到,可是他却没有,周围除了自己别无他物了。 闻言,昊天悄悄的看了一眼雏实,这个动作被笛口凉子清楚的看在眼里。 虽然众人早就猜到被邀请的人会是平白无故搅闹了万金豪赌的萧翎晓,可却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个日后再请来相见。多数人都因为失去了这个机会而灰心丧气,但四皇子却双眼放光,心底生出一线希望。 当晚,他就在爷爷的房间跪了一整夜,第二日他就回军营复职,此时的他已经知道该做一个怎样的将军,龙家不需要他开疆辟土,不需要他名垂青史,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只希望龙家能够低调的存活下去。 刘子龙又说:“沈兄你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我最欣赏两种人,一种是不娇作的美人,如玲珑这般,一种是识人善用的人,如沈兄你这般。 就算你李云有多厉害,想要十招打败我,并且是空手,这绝对是一个笑话。几百年的修道生涯,几百年的争杀,那是在血雨腥风中长起来的。 难得这么一个老家伙能耐心听自己述说因果,沈十三便把一个有着热血的年轻人,在处于那种地步的挣扎心态都表达了出来。 蓝倾城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一天,龙西醒竟然这样对待自己,他竟然对自己视而不见。 这个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自己嘀咕了两句之后就走开了,李子木不紧不慢的在各个营帐转悠着。 15 商讨 就在几个妃子要开口的时候,一道细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整个宫殿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只不过在六百年前,九重地藏突然就消失了,之后再无九重地藏弟子出山行走,也无人知晓原因。 你就不想想,李琦锐黏糊你妈这么多年,你妈也没有跟李琦锐复婚,你以为为的是什么,你是不是还以为你妈有情人呢吧? 只是这爱怜的表情,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叫我妈妈也可以’几个字了。 到此刻,君严终于又是变回了安抚的姿态,伸手微微拍着万少游的脊背,轻声说道。 江其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不过还是听了夏时光的话,离开了别墅。 不可能是哥哥在背后帮忙。他平时工作那么忙,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怎么有心思搭理不在中海市的她? “……”听到对方的称呼,梁月有些生气,要不是看在零一救了自己的份上,她早就冲上去给零一耳光了。 但是能够上第六层的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倒是没有谁去理会谁。认识的就打个招呼然后各自静坐,熟人见面,也是传音。 看到还没有进去的段云,柳无尘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背对着段云喊道。 赵昀成瞧着花卿颜那一脸的为难,哪里会不明白的。不过花卿颜如此信任他,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霎时间染上了红晕,只是他的脸还肿着呢,而且被青紫挡着瞧不出来。 “不是吧!”楚阳立刻往后退,同时让防御分身和挪移分身上,一个以强大的防御力硬挡,一个以挪移巧劲将妖刀转移掉,守的密不透风。 毕竟八卦门还有着不少老古董存活,那些老人有几位是和闻人勋的长辈有交情的。 一个有字一出口,在场的三人全都傻眼了。他们看着死尸,惊得说不出话来。 听了这话,神帅、魔尊和魔君差点老脸一红,然后尴尬看了看彼此。 沈嘉妮懵逼的怔大双眼,因为赫启默开始给她动手解裙子,外套。 龙凡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如此执迷不悟,为什么会钟情一个魔道男子,第一就是白夜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第二就是龙璇已经摆脱了神界老一辈观念的束缚。 二人将许夏放开,许夏并没有反抗或者试图逃跑,而是主动走下码头上的台阶,走上了游艇。 曾雨晴四下张望,果然在一棵古松下找到阿赞法师那丑陋而阴险的脸。 球队众人高兴的回到更衣室开始庆祝,一开门发现球队的主席和总经理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 寒风把那尖锐刺耳的哭声送入耳中,像是成千上万的婴儿凑在耳边痛哭。 再说如果政府这一次要接受这两个国家的油田,那后面就更好说了。 他们住进了一栋新房子里,旁边就是一片很大的森林,一家人商量好出去野餐,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那些个苍蝇,一会起飞,在空中自由地飞翔几个大圈,一会儿又停在那有些异味的手巾上。 “你也别气,反正要不了多久裴蜜就会嫁到封家去,到时候我们就把易遥接回来,如果易瑶那孩子不肯住进裴家,那我们就给她买栋别墅。 虽然弗格森嘴上这么说,但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拿起一条炸鱼看了一下,然后放下,再次拿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放进嘴里。 陈得新苦笑着,说:“命里该吃逑呢”,边说边给大家捋赔了票子。王会整当然不是哪儿的莽子,他也知道这打麻将就是他一种收钱的形式,遮羞布呢,最不公正的目的要通过最公正的形式来实现呢。 人人都震惊,那场“饕餮盛宴”,竟然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策划出来的。 那双眼眸中散发着赤金的光辉,其中染上的孤高更是添了色彩,简直像是太阳一样深邃而璀璨。 “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还是冷眼旁观吧!”他心中暗暗的说。 “呜呜……坏蛋李郎,欺负死紫紫了……”苏紫紫纵情哭诉,在李怀唐坚实的‘胸’膛前将她无数个日夜担忧思念给通通发泄,任由李怀唐安慰依然不止。 位宫吓的‘腿’都有些发软,颤声问道:这两人是哪里来的?他们是相夫的人吗? 再次向石壁撞去,就在刚才一刹那!那木质剑好像会呼吸一样,斑驳腐朽的孔隐隐散发着气息。好似沟通天地一般。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天澜比他想象中好,虽然还是没回答,至少也没不理他。 通报对于直爽不拘于礼数的杨三姐而言纯属多余,四喜话未说完,李怀唐已见到一道鹅黄‘色’丽影出现在通向大‘门’的走道上。 “就是普通的长城卡,可是里面有五百多万呢!”曹嫂急得一下子将秘密说了出来。 夏若兮曾在年幼时坠入一片九幽绝地,那是一个洞窟,漆黑森冷,就是上古大能进入,多半也要喋血。但是,夏若兮却活了下来,反而得到了一块神秘的白骨,融合了这块骨后,夏若兮的头发也变成一片银白。 |“呵呵。”张军想起了那天在动物园被罚款的事情来,不由得一阵的好笑。 崔右贤是本市人,为人有些功利,一来便和市场部的副经理打得火热,一个星期之后,阿兴调去了电脑工程部做一些助理工作。 16 练习 倒是锦水先生失措之下,双手乱抓,一声慌乱的大叫脱口而出。 最后时刻还是到了。林熠的手腕蓦然一抖,仙剑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在楚凌宇的肩头而不是咽喉。 要说清楚为什么去魔界,就要从头开始讲起,好在开光筑基要几个时辰,高悦还是来得及的,将他们从初识到现在的经历都告诉了青跃。 母亲抱着父亲的身体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胖子跌跌撞撞的在走,擦着眼泪哭喊,江瑜靠在檐下的柱子,一袭白衣裙摆倾洒,垂地的手心里,是一枚银色的戒指安静的躺在那里。 唐劲到了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盖上被子睡觉两天的荒岛生活确实让他累坏了。 墨鲤一见便知道这铸针者手艺了得,针身光滑,最细的一根针跟头发差不多。 宽阔的平台上,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兵器功法散落满地,虽历经千万年,依旧金光璀璨,熠熠夺目。 正在早自习的唐劲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昨天让爸妈去公安局保释吓得杨淑瑶担心地问这问那结果一夜没有睡好不知道自己是感冒了还是怎样。 他和邓宣分手后直接返回济世堂,背后已经多了一条尾巴。林熠心知肚明,自己接连两天和邓宣亲密接触,对方不起疑心才怪。当下佯作不知,由得他去。 以他汲取了钟魁业力的灵魂感知力,并没有在黄觉明的身上感知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不过此刻还在大街上,叶浩川心中就算再冲动,也只能抱抱而已。 何梁与司徒匀都比较紧张,他们早就听说过慕容德涛的为人,更替拓跋雪的安慰捏了一把汗,因为他们知道慕容德涛既然想得到鸳鸯铜锁,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拓跋雪,这样一来,事情会更难办。 这一幕就发生在一瞬间,惊呆了慕容兰,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情感上来讲,她都不希望朗旗格死,更不能接受朗旗格生生死在了自己面前,尤其是因为自己,曾经与自己一起离开慕容部族的朗旗格都尉。 图卡凤对于陆羽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只不过陆羽还是停留在地球上的的观念里面,没有接受图卡一族如此开放的观念,在陆羽的观念中,一旦做出某些逾越的事情,那便代表着一份责任和义务。 “鐘兄,你没有机会扭转乾坤。”西门策挡身在前,关键时刻岂能掉链子。 事以至此一切顺理与章,虞白殷连日走路劳累脱力,房子嵊主动请缨刨挖墙脚惊动巫图,正待呵斥木制器匣出土大惊失色,虞氏白英急忙上前抢夺剑匣在手仔细观摩,那苍白俊脸火气上头,啥也没说收剑归匣凄凉而去。 但是,赫连托对寻找鸳鸯铜锁的事,却不曾放弃,他想利用拓跋雪找到鸳鸯铜锁,因此,他决定将拓跋雪养大,教她武功。 话语说完,这些数以万计的尸兵全部停了下来,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陆羽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过,原来被人喜欢,被人兜搭也是这么令人烦恼的一件事情。 自己平时到也隐藏了几个保命的手段,自忖碰到了任何敌手都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城北这样的地方,更相当于是人世间恶念最深重的地方,包括河东沈家在内许多城东的人都在这里安插了不少人员。 轰……体内的精纯的真气迅速的汇聚掌心,悄然之间,已然作出了防备。 江浩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说了一句城南项目工程便假寐了起来。 林安心淡淡的说,心里其实还有点担心手术的成败,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所以为了王家的地位和未来,他只能作出这样一个残酷的选择了。 所幸这次的毒镖看起来只是匆忙制作的,并没有多大毒素,但却让江浩手脚开始无力了起来。 不等我说完,燕鸿志长剑横在腰间,一个瞬闪,剑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在了我的腰间。 像“张灯结彩迎新春,欢天喜地过佳节”这种也太俗了,烂大街了都。 柒柒看到杨荷柳的双手本能的想从宁夏手中抽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学着和人类如此亲密。 看到那件衣服的一刹那,柒柒脑子里面就幻想出,戚舜华穿上它,向她眉眼弯弯,灿烂一笑的样子。 丧尸的病毒,不可逆转,上一世三年之久,人类都没有能够研制出有效抵抗的药物血清,普通人被感染,就等于没救。 但他清楚,如果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能够修炼上古级拳法,即便再次应对华清方那样的先天强者,他都有取胜能力。 他也知道自己从前在她面前太恶劣了,才导致她不信他。他羞赧的涨红了脸,她如此笃定他不会还钱,让他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那道超越想像的强大可怕剑气,终于轰在了无限世界之上,毁灭力量径直在战场中轰出一道几乎将整个无限世界劈成两半的深渊,剑气所过之处,不论实力高低,所有的修士全部化为飞灰,消散于虚空之中。 在他们心里,陆阳就是华夏国的英雄,他们也想过萧雨卿要是能够和这样的英雄一起就好了。 他们后天就要前往到杭城了,而陆阳却只是将陈子扬击杀了,其他人陆阳还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而内部,则看到星光溢散,强大的波动和光芒从爱丽丝的指尖流淌出来,在飞艇之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仿佛只要一个轻易的触动,就能够引发其中强大的力量,勾动玛利亚世界内部的规则。 她怔怔的转过头,穿过窗户,赫然看到漆黑的操场上,几乎是用几百根蜡烛拼起来的“林晚我爱你”几个字。 17 辈分 “我……我就不听你的!”星千月不想去学规矩,她喜欢一辈子自由自在,舒舒服服的。 作为一个著名的佣兵之城,这个佣兵工会很大,基本上能够满足每个佣兵团有一个宽敞的院落。而对于跻身十大佣兵团之一的九哀佣兵团更不需要为居住地发愁。 看着那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柔光的黑色珠子,想到出门前父后母皇对钥匙的描述,林嫣儿眼眶蓦地一红。 “来吧,让我看看学院普通班高手的质量。”如果直接交手胜负五五分,一上来就用言语激怒对手,王墨的胜率反而会大一些。 一到五年级的学生每周虽然只有一节魔药课,但是五个年级,再加上分成两部分授课,所以每周就有十节课了,加上六、七年级的各一节,每周就是十二节课。 想到这,古风总是悔恨交加,若不是自己当初太鲁莽,怎么会摊上这种事,更不会连累了铁柱。 “你们这样做,等于自杀!”接近二十人已七窍流血,脸上却挂着很开心的笑容。 “现在,看好我是怎么急救的。”西弗勒斯特意看了看赛蒂娜和格温,这两人可以说被投迷情剂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因此,西弗勒斯特意说的很详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内心都对人影产生了不满,因为他的缘故,才让公司陷入了窘境,但是他却只关心自己的本体,不顾别人的死活。 “即使凭借这样的军舰都能够在海上把日本和大清打败吧?为什么要等到那艘20000吨的战舰下水后在动手呢?”邓世昌问道。 张天松微微一躬身:“前辈慢走,一路顺”风字还未出口,突然天地异变,原本还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的天空,徒然一黑,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以为过。 “弟子不敢前辈放过弟子弟子回去禀明家门筹备厚礼来给前辈赔罪。”炼气修士害怕道。 “许寒,你都看到了?”宁双奇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问出声。许寒敢那么肯定,无疑许寒的神识比他们远远强大,可以看到更远处的场景,尽管这让他十分难以置信。 不过,这些在慕容潇眼中都已不复存在,而那存在的,只是一道道逐渐由复杂变为简单的出剑轨迹。 别说是他们,就是纳米帝王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要不然也不会直接赐予帝王称号了。 每一具尸体都被加了三个配重的混凝土块,分别在双脚、双手以及腰腹部,以铁链或铁丝缠绕捆绑,非常紧实,三个配重混凝土块的分量就达到五十公斤左右,可以轻松将尸体带入海底。 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学校背部,寒风呼啸,雪花飘零,两人的身体不自觉的靠得近些。 随着那人的倒下。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静物,除了尸体身上滔滔流出的鲜血。 直到赵辰出现在薛仁后方,手中握着那一杆鲜血缓缓滴落下来的梨花枪,薛仁才艰难地挣扎着想要转过身,不料还没转身,便缓缓倒下,沉重的眼皮也在缓缓闭拢。 在这个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他们白家是名门望族,可丢不起那脸。 “幸好这个蛮族受伤之后才开启蛮化,不然今天就真的危险了。”宋云也是暗呼侥幸,蛮豹要是一上来就蛮化的,宋云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获胜,就算是宋云能胜,付出的代价也将极其的惨烈。 越南人身后的墙壁上赫然多了一柄手术刀,刀尖的部分扎在墙壁里,只留下刀柄在墙壁外微微地颤动着。 “我靠,有没有搞错,风影,你怎么能说假话呢?”凌靖宇有种崩溃的感觉,他万万没想到风影竟然会说出那种话来。 极端是一种十分可怕的力量,它完全打破了事物之间的平衡,只追求某个领域中的最极致,在这个领域里,再没有人是它的敌手。一旦真正达到这种境界,必然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存在。杨华所追求的,正是这种极端的力量。 骆漪辰没有说话,无声地反抗着。三十多年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不曾像现在这样僵持过。姚敏芝一愣。她显然没想到,尚琦在骆漪辰心中有这样的分量。但儿子是她一手养大,她很清楚他的脾气。 而现在他体内的斗气就像是烧水一样,已经开始慢慢变热了,只怕没有多少时间之后就会越来越热,最终沸腾。 “打扫战场。”凌靖宇擦了擦死神喷在自己身上的鲜血,对着藏在暗处的龙刺成员说道。 她把脸埋入自己的双膝间,不看他,也借此掩去自己的心慌和失落。 裴笑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再看一秒席向东她都怕自己会缴械投降。同一个悲剧她不想再重演一次。 在一个咖啡店内,刘伟见到了这个平面广告摄影师,长发飘飘的,刚看背影刘伟还以为是一个娘们呢,转到正面一看,原来是一个男人,刘伟就有点搞不懂了,这些所谓搞艺术的咋都喜欢一些奇形怪状的呢? 可方留明不听他的,而且他更敬重爷爷方老秀才,听方老秀才的想法,方留明觉得和他想的一样,没在家里多待,又回了镇上学堂。这次沐休完,再过几天就是年假了。 只是如今的马超,没有兵,没有地盘,没有钱,根本无法报答刘修。 我和金秋因为价值观上的冲突而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没有想到这次她的反应却极其剧烈,她愤怒的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杯,连着咖啡一起砸向了我,我躲都躲不及,不仅被杯子给砸中了,还淋了一身的咖啡。 18 领证 雨越来越大了,顺着唐醉的头发脸颊流下,他得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前面的人。 操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十几天培养出来的纪律性还是非常不错的。 今天林皓如期的打开直播,依旧是点开自己的韩服账号进行排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眠真不理解他这话从何说起,但是他说过已经不是一遍两遍了,以她对唐醉的了解,一定是有事发生过。 “君总提前去游乐场了,他在游乐场等楚爷你。”凌越笑嘻嘻地道。 苏河冲着迎面冲来的一只海族一腿扫了过去,一道道电弧闪耀,那海族根本抵抗不住,全身被电弧麻痹的同时,也被直接踹飞,落到了一旁墙壁上。 “我不想拖你的后腿,所以还是回去修炼吧!”林若水还是想着要去培训,被人保护是很美好,可能与心爱的人并肩作战,那才是最好的。 准确点说,应该从上一场比赛开始,skt就如同一只睡醒了的狮子一般,根本就不给rng一点机会,全力的进行扑杀。 团团双手顶着门板,尤奈奈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门把手,帮团团把门打开。 越早的登顶韩服第一,林皓也能越早的去追求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去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舞台。 他的意思他不需要我送,我笑了笑打开车门,没想到庆忽而抱住他的腿不肯松开。 然而在万年前天突然天倾,在九天罡气中突然出现黑洞,有域外阴魔邪神寻此径遁入世间,霍乱人间苍生,人间一时战乱不断,生灵心中的黑暗贪念俱都被十倍百倍膨胀,一时间人间好似修罗地狱。 魏仁武不睡觉,其实只是想看看空姐长相如何,电视里的空姐都非常的漂亮,结果,他大失所望。 要说在李牧家里,洛克菲勒其实吃过不少中餐,甚至还吃过初雪亲手做的口水鸡,所以洛克菲勒并不认为口水鸡有多辣。 “哼!”穆大少冷哼一声,脚下一动,化为了一道肉眼难见的残影,瞬间冲到了正在施展咒语的李自成身边。同时五指成爪,一把扣住了李自成的喉咙。 岳鸣明白林星辰的意思,虽然平时两人好像互相看不惯,但林星辰更信任和依赖魏仁武一些,而且从林星辰的角度来看魏仁武和全开两人的话,高下立判。 另一边,岳鸣坐在餐桌边,把串串都烫熟了,龙谦却在厕所里,久久没有出来。 全身真力凝于右手之上,穆西风一拳轰碎了天刀的刀芒,下一刻身形一闪,一脚踹向天刀!这一脚之力穆西风不但用出了八成真之力,而且还运用了时间加速法则,故而天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穆大少一脚踹出了千丈之外。 二十一世纪专业不对口的情况很常见,十九世纪更常见,亨利也不是工商管理毕业,而是学法律的,现在却执掌骏马集团,工作也是同样出色。 虽然,这确实是魏仁武心中所想的道谢方式,不过他希望来一个更温柔的法式香吻,而不是这样被强吻。 梵天把陈欣的光圈放在了自己胸口的地方,踉踉跄跄的往大殿外走去。 方正解释道:“人会利用工具,冷了可以利用动物的毛皮给自己做衣服,虽然不可能会像现在的衣服一样那么华丽,但是一定比现在暖和。 这让他觉得,用大蛇来对抗林夏的计划,很有可能成功,至少他们现在还只是一个计划提议,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派人剿灭他们,将唤醒大蛇的计划扼杀在萌芽中了,不是吗? 可以说勇鸟形态的绅士乌鸦还有勇士雄鹰已经如同是两只凶兽一般的存在了,在帝皇拿波攻击胡地还有艾路雷朵的时候,两只勇鸟叫已经朝着它俯冲下来了。 “这,这,这……”暗刑听到叶浩的话,马上有些犹豫地说道,看来组织对于他来说还是很有威慑的,想要让他背叛组织,明显没有这个胆子。 这里算是洞天反攻的主要战场之一了,人员格外众多,场面令人震撼。 司马宏达没有回答刑风的话,而是阴沉着脸看着山上的一举一动。 他只能把她当妹妹,现在陶洁莹既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只做他的妹妹,那么自己心里就没有太多心里负担了。 “看来来了一个明事理的,我们不过是打算补给一番,停留几日,并没有其他意思。”叶浩马上说道。 而在这血红法阵出现的同时,下方的巨阵突然光芒大放,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几乎瞬间便被提炼转化的干干净净。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为了能够争取到更多的自由度,减少不必要的意外,这点配合也就可以接受了。 “我并没有逼谁出来?只是想让能做决定的人出来罢了!”柳无尘微微摇头,来人实力非常强大,比他见过的凝神境宗师都要强大,或许当日兽人研究所的黑龙所长比起他都略有不如。 19 婚戒 他们都是知青,也都是从京市来的,难道会愿意一辈子留在这个莲花屯儿吗? 此人是谁?竟带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孪生美人。可恶!定是万恶的狗大户。 这三年,她时常来这里陪着老夫人念经,说是陪,其实她也跟着一起念的。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张嘴等吃饭,迈步就往厨房去了。 孟竹瑶这下子终于理解了,看来昨晚上苏景行说的那个张媛媛不孕的事情是真的了。 天网!铺天盖地的神气,就涌动向了秦峰,将秦峰团团地笼罩了起来。 “来得好!”迟百城大喝一声,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 梵天玄雷钩,此,乃为梵天神皇,在十个甲子之前,用玄雷雷珠,锻造而成。 黄蓉看着空中花园广场上的黄药师,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和郭襄一起飞到黄药师面前,问起了另一个世界和自己相关的事情。 要做到这步其实并不复杂。刘明阳身居高位,在她这里吃得却都是和血吞的憋,心里早就恨死她了,只要她露出点苗头,他就一定不会放过机会。 “好哇!太好了。”二位仙童听说母亲要派彩云仙子和碧霞童子以及百草、百花二位仙子一同下界与他俩相会凡间,他俩自是兴奋之极。 “呵呵,等到时辰一到,你就知道了。”我先带你去皇宫休息一会。寒冰轻声安慰道。 羊妖飞身执剑向火龙刺来,火龙举起长杖相迎。于是二人战在了一起。 我只觉得呼吸困难,一种无助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在大厅练功的李‘玉’瑶看到苏楠扛着肖云飞下楼,跟着进入了肖云飞的房间,她看到了肖云飞嘴角渗出的血丝,内心一惊,跑上楼打开了李汐的房间。 叶蓉吩咐翠萍送李盛,只余她和五儿了,却还是没有开口,直含笑地看着手里的茶杯。 “我们的行踪都是你透‘露’给杀手的?你引这些杀手来杀自己的同袍,心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陈军祥愤怒地问道。 翠萍领命去了,叶老夫人换上暗黄的金线褂子,扶着芮喜先到了李府大厅。 寒冰一脸黑线,不明白这种人怎么就成了东方家的家主,有东方寿在,东方家想不败都难,看了毒蛇一眼,二人紧追不舍。 托勒斯眼中杀机一闪,大剑一挑,甘南那颗苍老的人头冲天而起,满腔的热血撒了安托万等人一脸。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众人,他裘罗是在南柯家族的,是在蜃梦庄园的,是为了给隐藏在暗处的樊襄一个开始动手的预警,告诉他们一切都正常,可以开始动手。 一声剧烈的轰鸣声打断了丹痴长老的思绪,因为他愕然发现夏铮已经开始攻击自己核心的防御阵法。 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一场极有可能会被告发的虐待儿童事件,就这么发生了。 这些亮晶晶的镜像世界,其实从表面上看,和镜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镜像世界里面的东西,许多都是真实存在的。 “好吧,我相信你,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也不想去追究了,既然现在我下定决心要跟着你混,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想那么多了。”崔笑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惆怅与无奈。 这些都是冰焰宗未来的中流砥柱,他希望彼此之间,多一些亲和力,少一些距离感。 辛愿嘴角一弯,微微一笑,表情十分的激动,她痴痴的看着云浩,心中暗暗替云浩高兴。 荒国军中严禁有酒,即便是有,那也是药酒,是治疗伤势用的。所以乐毅和剧辛二人并未饮酒,而是以水代酒,相互回忆着那有些模糊的事情,相互交谈。 “我姓云!”云浩对于苏东启继续以大人称呼他,很是无奈,但也懒得多说,便简单的回答了苏东启,并在苏东启说的话中,了解了剑墟众人的来意。 别人只知道瓮中之鳖的莫诡跑了,原因便是两个护法为了自己能够杀死莫诡当上这个盟主,互相残杀。到最后不仅让莫诡给趁着混乱跑了,黄鸿护法还被教廷的人所杀。 而且还是从一个地方出生,这种独有的,简直可能十辈子都换不来。 发黄的龙牙,腐烂生蛆的腹部,凌乱老化的鳞甲,僵硬冰凉的巨大身躯,还有折断的龙角与一双冷冽的蓝色龙眸,这些共同组成了面前这只庞然巨物的身体。 哄而有力的声音过后,侍卫收起手里的动作,更是取来一旁放着的弓和箭,见龙隐邪手里拿着箭和弓,身子也靠了过去,一脸的羡慕。 羊皮卷瞬间化为了一道白光,白光迅速扩张,转眼间就把兰登笼罩在其中。 谁也不敢想象这处看似简陋的普通院子竟然死新疆督军府所在地。 “走,会会他去。”兰登眼睛冒着光在老王的带领下进入那个侧院中,向着一间房子走去。 按照他的吩咐,第二天一早,就在布鲁克的带领下前往了卡罗拉山脉的那个入山口。 至于另外一个途径则更简单,找一个更加靠谱的系统,一步一步都按照系统来。 东南那些先进的飞机乃至五千吨的巡洋舰、鱼雷艇只要你们相要,都可以卖。 黑色火山上怪石嶙峋,没有任何植被。加上时不时火山爆发引起的山体抖动,又过了两天,索欧一行人才终于来到了山腰——那片被浓烟所笼罩的区域的起点。 20 惊喜 洛颜以为他又要驱赶自己,便跃身避开,沒想到楚航掠过自己的身边,朝另一边冲去。 大夫人的意外死亡让苏洛城有了返回相府的机会。苏洛城顾不得重伤在身,匆匆的出了皇宫。不过他沒有直接回相府,而是悄悄的來到了京郊的那所曾与乌托私会的民房。 男人很聪明,他不去主动攻击傅擎岽,而是等傅擎岽攻击他的时候,他再來找漏洞。 当然,但凡涉及豪门家产风波的,一向都是特别引起万众瞩目的。 居然扯到他楚云国的财力上面去了,他还真没发现这丫头转移话题的本事居然如此的炉火纯青呢。 君落羽对流光武功的认识,一直停留在一种想当然的状态之中,因此才会托大提出那样的条件。 接过助理递上來的手术刀,林漠至始至终都保持着相当水准的镇定。 衣柜里那么多华丽的衣服。她却从來不穿。除非是自己强要求她穿上。 可笑,真是可笑,他如此为着她想,她却用这么一句话来回答他。 杨伟不屑冷哼一声,对着雷雨根本不屑,雷雨这样的家伙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他刚才完全是多想了。 今天他们虽然是被叶修打的,但是如果不是张鹏叫他们来的话,他们也就不会被叶修打了,他们奈何不了叶修,自然就只能把心中的这股怨气,发泄到张鹏的身上了。 这些日子张天一直没有外出,主要是担心此地的王家作怪,那一日的测试若不是自己实力强,怕是真就着了王家的道。 百晓生淡淡道“诸位放心,我请来的人不仅会确保天尸联盟平静,更会监督这场,算是考核吧,他的为人,你们信不过吗?”。 徐阳先是一惊,因为他根本看不出这来人的修为。只有两种可能,此人的修为在徐阳之上一个大的品阶,或者此人擅长隐藏魂力的秘术。 他不会忘记当初在天竺,重伤下的达里普正是凭借时光异能横扫所有人,冥也凭借时光的力量逼迫孔天照,时光,拥有起死回生,反败为胜的伟力,江峰从没想过自己会再次面对这股力量,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力量。 此时,酒鬼萧三人分别躲在三棵大树的后面。由于事先使用了隐匿身形的木属性符箓,气息和三棵大树融为一体,并为被幽兽发现。 “这人一定是元魂境修士伪装的,扮猪吃虎,兄弟们,我先走了。”说着,蜥尾幽兽就像逃走。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这一夜天空出奇的黑暗,自黄昏起就开始乌云密布,但始终是没有下一丝雨。厚厚的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若不是城中那照明的水晶发出柔和的光芒,怕是阴沉的吓人。 江翌很清楚,只要王合一找他,肯定是有事,这家伙从来都是无事不打电话的主。 了一口气后,嫣然悄悄的伸出了头,看了看左右,没有丝毫的动静。 杨颖说着,四人再次一脸的懵逼,腱膜炎?这又是什么鬼?为什么自己又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但是这一个举动却是让酒桶跟发条心里一跳,猫爷的心思你能猜吗? 不得不说,穆国明不仅仅是一个好爷爷,还是一个好老师。只要穆子羽有不懂的地方,穆国明不仅仅会倾囊相授还会将自己多年下来总结着的经验一一的分析给穆子羽听。 珊瑚明白了,姑娘言下之意,是想请自己也救她逃离翠红楼这片无尽的苦海。 放逐之锋落下,刀妹的娇躯顿时支离破碎,不甘的丢下手中的利刃,看着还有丝血的阿木木往后撤去。 就在护士面面相觑为难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眼尖瞥见了在门口边的廖暮景和穆清苏。 因为这些怪物里边明明有碎丹之境九重的存在,但却没有活过来。 明夷感觉自己像是死而复活了,瞪大了眼睛,无比期待地看着夏幻枫,只求他说出一句首肯的话。 “出去,滚出去!”安晓彤抱着娃娃大哭的孩子叫了出来,看着楚辞一直没有动,伸手拿了桌上的杯子丢在了地上:“我说滚出去!”安晓彤‘激’动的大声叫了出来。 宫御月走到床前,轻轻将她放下,双手自然而然地撑在她身侧,宽厚的胸膛顷刻间便将她笼罩住。 腿肚子只转筋的陆广扭头就上了面包车,不过当他坐在面包车后座往外望的时候,却看到韩旭,陈虎等四个少年并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别干坏事就行。”陌凡也没啥好奇心,反正这丫头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可能捣蛋的。 正当李婧要跨过脚下那道浅浅的门槛时,脑海中突然飘过了一句话。 总而言之,科技同样是一条可以通神的道路,只不过现实世界的科技发展才区区几百年,距离能够威胁到神的程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龙首岩龟后方,人间道查查站在中间释放符阵,天道天刃王站在飞剑上飘在上空,饿鬼道金和尚站在前面,修罗道南河和地狱道陈觉站在两侧,组成阵势守住后方缺口。 21 沐浴 金大宝本来还想说花九胖得跟个球一样,看秦玉突然陷入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又把话咽了下去。 震撼人眼球的灵力光束横跨了在场所有人的头顶,直接撞在了无形壁障之上。 再说了,那几年虽说江斯晨赞助夏时光,但她心里也觉得别扭。虽说没有打工赚钱,但学校里的奖学金还是很努力去拿的。 察觉到黑色幽灵,或者说是幕后主使邪帝的想法,君严眼中金蓝火焰燃起,吞灵术施展而出,修为立刻水涨船高一般的增长,瞬间便是到了结丹境的巅峰。 当看到界门旁边,身体略显虚幻的九王,贾霍的拳头就握得咔咔作响起来。 如果他能留心观察,其实就会从周围的细微变化中发现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死亡来得无声无息,他只是感觉两腿一软,接着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直接一头栽倒了下去,而他的行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在之前就已经派出着探报前去,打探着齐军在徐州城的布置,也好做出着安排。 不可能是哥哥在背后帮忙。他平时工作那么忙,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怎么有心思搭理不在中海市的她? 否则那些远古之主曾经遇到那么多的生死局面,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你刚才说什么,把话再说一遍!”秦风展咬牙切齿问,面容就要着火了,非常生气。 艺兴得意的摇了摇精致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让人听了满心欢喜。 一丝赤色的火焰在雷雨随心金箍棒前方燃烧,看起来无比的美丽。 梁以默皱了一下眉头,接过衣服,这件衣服太过妖艳,让梁以默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夜总会的那个晚上,一身紧身包臀衣服的她,仿佛来自暗夜里的妖姬,那么的不真实,却勾人心魄。 李儒疑惑的看着咳血,又掩护的雷雨,他虽然不知道雷雨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还是出于谨慎对着董卓建议道。 虽然没有先锋军的火箭炮强大,可是他们现在的大炮也是不少,除了倭军溃败时候缴获的,就是先锋军方面支援的,以他们的条件,竟然整个师也有一个炮兵旅,将近400门大炮,还有30门重炮,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200架飞鹰战机瞬间就冲向了天空,虽然天还没有亮,可是他们在警卫师特战队的帮助下,专门找那些在后面的国民党大部队进行进攻。 秦欢心中难过得紧,已经不仅是感动,更多的是自己都说不上来的郁闷和委屈。 没穿裤子!没穿裤子!大白天的让她看得更仔细,甚至不该看的都看清楚了! 本就受伤的膝盖这回真是雪上加霜,桑梓闷哼了声,疼得眼泪都迸出来了。 毕竟冬冬要是去了京城的话,那她一见到头见到冬冬的机会,就屈指可数了。 再一看记录,她俩确实是一天生的,就在隔壁产房,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她俩抱错了呢? 担心姜篱又使出别的什么办法让自己跟孙子受苦,只能半信半疑地拉着孙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桑梓有点恼怒,不过看在他方才救了她的份儿上,又生气不起来。她朝他看了看,满身的绫罗绸缎,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过也是,若然不是有钱有势的人,今日又怎会被请到府上来呢? “就是,她就是不要脸,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姜决忍着剧痛扶起姜父和姚梦雨,恶狠狠附和着。 姐姐之前一直在外地上学,他有时候都会想念姐姐,就更不用说爸爸妈妈了。 不过眼下也没有这个条件,她就只能尝试着做一个可以伸缩的蛇骨鞭。 在这个基础上,方雨彤便决定,开展基因编辑治疗罕见病的研究工作。 直到他彻底死去了,然后我们三个坐在那好半天,后半夜了,我们才决定把他扔到茅厕里,然后冲洗现场。 在此等话语落下的一刻,炽九陆顿时间凝神,刹那间在其背后一道火焰顿时间蒸腾起来,甚至这一片区域之内都爆发出了无尽的火焰。 只是直到夜深时分,也没有在茶楼里等到约定好的人,陈丹青等人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将军的意思是,让几位前辈早些做好准备,离开沧澜城。”陈丹青顿了顿,开口说道。 林焱若是施展山川术,那可不是山川之力围绕着他,而是真正的能够与山川之力融为一体,更是山川的主宰。 剑刃随着巨大的压迫,逐渐逼近林新的脸庞,他此时所有功力都调动起来了,就连身体属性的全部力量,也一并投入。但显然比起对方还是弱了不止一筹。 蔡志雄从劫匪手中夺过那颗传讯珠,而后双手恭敬的递给姚林,说道。 虽然这个目的是真正的不切实际,但是却让姜云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妖灵八变,果然是最佳的境界选择,若是七变的妖灵可能会着了焱寂城的道,败下阵来,若是九变的妖灵被旁人知道定会说北如府仗势欺人,八变妖灵刚刚好,百利无一弊。 22 婚假 经过几个月的紧张建设,如今的农场已经彻底变了样,之前四处乱建,毫无章法的各种建筑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一排排整齐树立在道路两旁的二层平方。 这片海域有某种食肉的鱼,一旦意外落到海里,估计没多久就只剩骨头了。 “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咆哮着撕裂眼前的护卫,接着便朝不远处德伊几人射去。 容浅靠在浴室雕花玻璃门上,心里禁不住自嘲,曾经是他不屑一顾斩断她所有的痴念,让她身陷囹圄,哪怕是正当防卫,也要为此付出三年的代价。现在也是他勾勾手指,她便只能乖乖地送上自己,以求保住那仅有的温暖。 血色酒吧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娃娃街买到手的,又请学院里擅长封印术的老师把这些娃娃封印,如今的娃娃街,娃娃们只能吓唬进来参观的人而没办法对参观者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李嗣面色如常地站了起来,手中早已准备好要交换的东西,他之前得到很多千年药草,所以这会儿便直接拿出两株千年的药草出来。 还魂尸,就是在人死亡的瞬间灵魂又强行挤进已经损坏了的尸体里面,除非是有异常的力量操控,否则普通人是没办法变成还魂尸的,但莫妮卡自然不是普通人。 青歌身为迷魂殿大队长,照理说最是了解这些事情,亦从未提及过。 说心里话,在这时候,陆羽打心眼里真心佩服福克的乐观态度,因为面对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他都有些灰心了。 慕容雪看着她傲娇的模样开心的笑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校园内响起。 而墨子林则早就在他们商量事情之前让吴嫂带他去玩了,他身体虚弱,他们不忍心让他看到这些肮脏的事情污染他那双纯洁的眼睛。 林雨心中大急,虽然他在听到鹰老七求救之后便没有丝毫犹豫的飞遁而来,奈何自己速度有限,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鹰老七背后一张带着嘲笑的面孔。 若仅是如此,林雨也不会如此失态,关键是墓碑之旁所挂的画中之人的模样,林雨竟有种异常熟悉之感。 跟在冷凌云身边的烈炎,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在后面插了一句。 阿黄收起灵物袋,心下也不以为意,他早知道灵物袋储存圣水毫无问题,在自己一方离开采璜星前,卖给茗长老二万支圣水即可,也算了了一件横生出来的闲事。 此时,两人的积分被调成一样了。反正,最后谁赢了,都会赢得所有和资金。 “可是,如果时光倒流回去,我依然还是会如此做……”林天涯的声音很低,但是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而且从纸条所表达出的信息来看,也许他来回收这场金属还是帮了这个世界大忙吧。 “我们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谁也不是谁的谁,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的,我怕他作甚?!再说了我也是过来传达方才众人商议的结果,算是公事。 虽然外界不是很看好华夏队,可是华夏的球迷依然是来到了现场,他们希望可以见证奇迹,燕京工人体育场被装点成了红色的海洋。 蓝色的光芒猛地大放,甚至让视野再也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不过这个状态非常短暂,随着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安意两人已经可以看清周围的景色。 一开始男人只是将她藏起来,后来各种宴会、聚会都会带着她,在别人诧异的眼神下,男人还是傲娇,唐沁却也不卑微。 “唉……既然如此,那就暂时这样吧!”虽然从理论上,席瑞已经认可了李逸晨炼器的实力,但事实上,他也无法推倒林熊的这个说法,而且林熊怎么着也是在阵神殿的弟子,从亲近的角度来讲,席瑞自然也要向着李逸晨。 担心有什么危险的众人在长久的等待无果后,这才派人去细细检查,检查无事后便让人将那艘海贼船开到了港口处。 他下意识地认为,欧阳菲菲是知道他来金陵后,特意跑过来凑热闹的。 “这只手臂到底什么来头。”但丁挥动叛逆一剑斩碎虚幻巨手,然而下一秒又出现一只手臂将但丁直接抓住。 “不,殿下……”云柔哭着冲过来,双手抱住白烨向后仰倒的身体,随着他一起跌坐地面。 他们现在突然表现出来扩张的意图,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怂恿或者鼓励。 第一军的红旗缓缓转向,带着旗下的滚滚灰色军阵向南蜿蜒而去。 一切无言虽然这次的战争并不是大6人类自己的胜利但是这并不影响诸人寻欢作乐的心情。 陈再兴疲惫的走下踏板,码头上迎接他的是狄奥克和罗勤,两人都身着黑衣,在罗勤的胸口还插着一朵白色的花。看到这番情景,陈再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