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有常,人心易变》 第一章梦中惊魂 “周衎之,你毕不了业了你知道吗?”导师的声音伴随着雷电在周衎之进办公室的一瞬间炸响,周衎之恍然惊觉夏季的炎热时光正在渐渐流逝,一丝寒意从后颈袭来,已经是九月份了。周衎之想,本来可能不至于到这种毕不了业的地步,她想起了研二上学期的时候,原本自己的实验进行的有条不紊,只需要再将样品实验处理所得数据输入到模型中,以处理的数据作为源数据输入到模型中判断现阶段该物质的污染水平对研究区域大气环境的影响。但当她在组会上汇报的时候,导师却并未像她一样对自己的工作成果感到欢欣,相反地,导师组会后把她叫到办公室 “你最近是不是都不来实验室?你的实验是谁给你做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导师凶巴巴的语气让周衎之愣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在实验室熬得夜、想起自己一个人因为实验结果的不理想在实验室用各种方法一遍一遍实验 “老师,我的实验是我自己做的,您可以去看监控。” 周衎之莫名其妙,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解答了,但显然导师并不同意或者并在意她说了什么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看你对这个实验也不上心,你给你师弟做吧,再者说,你又不读博,你师弟写完了挂你一个共一,你也挺省事的。” 虽然周衎之一直知道自己导师跟师弟家有一些关系,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个牺牲者,不,她还可以为自己斗争,她据理力争 “老师,这东西都是我自己在做,很多实验师弟都没做过,他也不好写呢,而且这本来也是我毕业论文的东西......” 周衎之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导师的怒吼盖住了 “你的东西??这都是我给你们的方向!我想让你们做你们才能做!你不想毕业了是不是?” “可是这全是我自己做的东西,凭什么您说给师弟就给师弟!” 周衎之夺门而出,把导师的怒吼抛诸身后,她回到工位上,看着自己这一年来夜以继日辛勤工作得到的数据,她看着数据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被泪水覆盖。 随后的一周,她被移出了所有有导师在的课题组群,她也尝试过联系其他的导师,可是她的导师在全系声名鹊起,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他导师的风险收下她,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从普通本科考进这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花费了多少的心力,为了这张毕业证,她也不能就这样退学。于是她屈服了,她向导师提供了数据,师弟也顺利的写出了论文,但她,由于违逆导师的要求,并未出现在论文的作者列表,而师弟靠着她的成果研一就发表了一篇一区顶刊。 那之后导师给了她一个新的方向,这个方向很晦涩,同门的师兄师姐没人做这个工作,她每天沉浸文献中,终于总结出了合适的实验方案,导师这次也没有难为她,放她去做了,这是上次之后她第一次跟导师线下沟通,虽然导师这句话让她很不舒服,但是也无所谓了,导师更过分的话她也听过了,更过分的事她也经历过了,她有条不紊的向导师陈述她的实验进程和结果,内心暗暗祈祷导师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她毕业找工作,导师听完她的汇报,满脸不屑 “就这点东西,做个一周也就做出来了,你要这么久?你都研三了,效率怎么还是这么低,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一点研三学生的样子?” 周衎之没说话,因为她清楚越辩驳只会让自己离毕业越来越远。终于,导师在攻击完效率、性格之后准备放过她了 “你看看,就你这个效率,那篇论文到现在都写不完,得亏是给你师弟写了吧,不是谁都能写出一区top的。” “谁不知道这是你给他写的一样”周衎之腹诽,然后火速离开了办公室,莫名想起熹贵妃那句‘回宫后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无比恶心’,她回了实验室,继续开展她的工作。 研三很快就过去了,周衎之因为做实验和写毕业论文的关系错失了一些招聘的机会,但还好,她顺利毕业而且找到了一份相对轻松悠闲的工作,这对于疲于奔命三年的她来讲简直是天赐的休息良机。 在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的那天,周衎之把自己保存的和导师谈话的录音、给师弟的刻意改错的论文数据以及自己做的源数据发布到了网上,同时向教育部学风建设委员会提交了检举证据。一石激起千层浪,网上的舆论发酵持续了半月之久,学校公告公开调查,论文撤稿,而不久后的学校公告竟然表示,并未发现导师的学术不端行为,甚至还放出了全组一起包饺子的视频表现导师的亲切,导师还说了一些语焉不详的话来指责她,于是舆论一边倒的讨伐她,没有人看到论文确实因为数据不合理被撤稿,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嫉妒师弟的不思进取的坏师姐,她被人肉、被辱骂,她的工作单位迫于压力让她在家中工作,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一个公平就这么困难,她想为自己讨回公道怎么就能这么难,她听到了门口有人敲门,她看见他们破门而入,殴打她、唾弃她,她好像还看到了自己的导师站在人群外围,看这一场好戏....... “铃铃铃!”手机的铃声将周衎之从梦中惊醒,自从被网暴之后她很久没出过门了,也基本不接电话,但鬼使神差的,她接起了那个电话 第二章 麻木不仁 “王老师,您救救我吧,我也没想到这学生胆子这么大......”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学生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王若谷不得不承认他年纪大了,容易心软了,这种事情搁在从前他是管都不会管的,可是今时与往日的情景不同了,在最近的讨论中,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话语权变弱了,他需要一些力量的支持。 看着跪在面前的学生,王若谷也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实验室就只有他们师徒俩,他们踌躇满志、夜以继日的窝在实验室,想着一定要做出成绩,王若谷也在想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呢,分明他当时不是这么带的他的学生,当时学生的实验他教着做、论文也是他一手改出来的,怎么学生当老师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呢?是他这个老师一开始就不合格了吗?可是分明学生在还是学生的时候,青涩的脸上写满过意气风发,他说要是有一天他成为老师会成为自己这样的老师,学生现在这张贪名贪利的脸跟他年轻的时候相重合,他叹了一口气 “好吧,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压一压,但后续的处理就看你自己了,还有年后那个会.....” 王若谷是有私心的,他是能影响政府决策的一部分学者之一,但是人嘛,总是贪心不足的,名利双收之后还是想往更高的位置上站一站,他两年前顺应当时的风口提出的决策建议在今年受到了抨击,他必须做点什么来维护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年后的会议是个极好的机会,那个会议上不乏许多这个国家的领导层,甚至是主席都会在,他就可以借此机会,将自己的理论进一步扩大,让更多人成为他的信徒,现在的地位还远远不够,等他的理论体系和圈子进一步扩大的时候,他也会成为政治书上的一页,名垂青史,因此他需要这个学生的帮腔,学生这些年打着他的名号在外边拉了很多项目,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到了学生回报他的时候了。他拨通了电话。他知道事情会被悄无声息的压下去,毕竟圈子里这种事情层出不穷,谁也不想让谁难看。 还没等到年后的会议,他先等来了部长。这天他刚刚结束一场校内讲座,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休息,他看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有一个穿常服的笔直身影,迎着那道目光他硬着头皮打开办公室的门,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部长 “王教授真是有雅趣,这种矿石也能放在桌上当摆件。”部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王若谷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这块石头是他孙子去国外研学给自己带回来的礼物,他放在这也是为了炫耀孙子对自己的记挂,小孩子出门一趟记得给家里老人带东西,何况这东西虽然是块石头,但孙子说这块石头是从某个市场上淘来的,价值不菲,那他就更应该摆在这了,但眼下的事情是,那块石头怎么了呢?王若谷也是人精了,当然不会因为部长的一句话自乱阵脚,他想了很多种措辞,最终选择不置一词,他坐在部长对面,微笑地等待部长的下一句话,然而,部长沉默地带走了矿石。 部长今天接到了一个上级的任务,要求他独自去无主小岛采集一些当地的水样土样,时限为一个月,还有半年他就退休含饴弄孙了,他不想再横生事端,而恰巧,他收到了举报信,举报的内容是学术不端、营私舞弊,但这种举报内容怎么可能动摇到王若谷的根本呢,他进王若谷的办公室就在搜寻,他看到了矿石,这块矿石他听别人夸过是王若谷的孙子从国外带回来的,国外吗?里通外国的话,是不是这位教授名垂青史的心愿就实现不了了,所以不管这个矿石到底是哪的,在部长手里,他就只能是国外的,只能是教授不想身败名裂的把柄。 王若谷听到部长的口述时,脚步都是虚浮的,怎么好好一个石头,就成了他叛国的证据呢,他是想名垂青史,但是这种方式实在不是他愿意的,于是他在听到部长的要求后,一口答应下来,一个月而已,年轻的时候为了采样什么恶劣环境没去过,为了在年后的会议上一鸣惊人,这一个月的苦吃了也便吃了,他同部长谈好了交易,他采集好样品回到领地的那一刻,部长将矿石销毁。 部长想,这块破石头,横竖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好隔行如隔山,专业是大气的教授对于矿石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以至于被自己一下子就唬住了,现在就好了,采样的人找到了,自己就静待退休就好了。不行,为了捏住教授的把柄,还是得把这个事情做真做实啊,于是他喊来了自己的心腹,仿照原本矿石的样子找了一块石头,在石头中放置了超微型监听,并将之前教授在一些保密级会议上的录音拷贝进去...... 教授被捏住了把柄,只好低调做人,后续有几个嫡系学生为了项目和一些学术、花边的新闻求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不方便再干涉,于是那几个学生有的被停职调查、有的被开除,但教授想,没事的,等他年后开完这个会议,再提拔一下这几个学生就好了,反正目前来看,这几个学生的学术成果和学术背景还是足以让他们去一个普通本科任教的,到时候再跟这几个学生说说自己的不得已吧。 第三章 金玉其外 江祀屹接到祖父来电的时候,他正在冰岛,看着火山的岩浆从脚下的岩缝中流过,远处的冰川如同蛟龙的身影般若隐若现,他很喜欢这,他有点想住在这种空旷又有很多中国人的地方了。可祖父的厚重又苍老声音从电话中传出的时候,他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仿佛这么多年这个家族的厚重积淀压在了祖父的喉咙上。在他以为祖父还是要以自己的老主张要求他回国继承家业的时候,祖父的话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祀屹,你该结婚了,前几天出去聚会,我这个年纪的老头子孙子孙女都有一大堆的了,他们都笑话爷爷呢。” 在江祀屹的认知里,自从三岁那年父母车祸双双身亡之后,虽然是祖父在管教他,但是祖父也就像一个玩意儿一样把他摆在江家未来继承人的位置上,这种像平常家庭里爷孙开玩笑的话几乎没有过,他印象里的祖父从未有过这种蔼然可亲的状态,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他敷衍了一个回国日期,便匆匆挂了电话,他觉得,到那时候自己就可以在一个无人的小岛上了,祖父怎么也不会逮到他,此刻,他发现岩浆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熔岩,而冰川变得恍若一只巨蟒,仿佛张口就能吞下他的一生,可能是太冷了吧,他回到了自己在úlfljotsskáliluxurylodge的套房,房间的温暖裹挟着他,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是年轻的父母,但父母不像从前梦境中的模样,从前梦中的父母会在旧宅的阳光中抱紧他,父母看着他在宅院里跑来跑去,而这次,梦境中的父母流着血泪告诉他不要回国,找个地方赶快躲起来,江家是个吃人的地方,特别是父亲,从前梦境里文静儒雅的父亲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尖叫,母亲悲哀又怜悯地看着父亲,她扶起父亲,父亲愧疚地看着她,他们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江祀屹头疼欲裂,他在想是梦境的原因还是昨晚睡前那杯酒的缘故,他打开窗,冰冷的风冻得他身体一瑟缩,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梦境就要回去探探究竟,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不是回家,是自投罗网。对于中国人而言,家是一个象征着温暖和关怀的地方,他从高中起就出国读书,此后几乎每年春节的时候他都是独自在外度过的,他孤独地享受了自己的自由,只有一年他在国内过了春节,那年春节前他去了拉萨,看着那些山峰、蓝天和湖泊,而对于布达拉宫,他本能的不喜欢,一个用人类鲜血浇筑的地方被认为是净化心灵的圣地,多讽刺。这座同他的祖宅有着同样阴森气质的建筑让他只敢远远观望一眼,他并未能在拉萨做过多的停留,他收到了一个朋友的邀请,邀请他一块过年,那个朋友是他在国外徒步认识的北京朋友,他收藏着一块可宝贝的矿石,说要回家送给自己爷爷,他当时表达了对这种家庭关系的羡慕,又说到自己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外边,他自己没多在意,反倒是朋友,对这个事情十分震惊,强烈邀请他去他家过年,他随口应了,但没想到朋友还记得,他只好带着礼物去了。从聊天中他知道朋友的爷爷是大学教授,朋友的父亲是成功的商人,反倒是朋友的母亲在科研院所工作,朋友家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白狗,朋友说是从路上捡的一只小土狗,叫三一,朋友当时还打趣自己是‘四一’小狗排在自己前边,小狗是哥哥,他当时踹了朋友一脚,吃完晚饭他就告辞了。意识飘散的远了些,他回过神,开始想下一站,要不要去摩尔曼斯港,但首先,他要把钱转换成现金,得去摩尔曼斯港过几天穷日子了。 正在摩尔曼斯港闲逛的江祀屹看到不远处的车牌上的家徽,痛骂一句开始往反方向狂奔,他躲进狭窄的巷子里,听到了脚步声,两个斯文的中年人在进行着搜寻,中年人猛地掀开纸壳,发现纸壳下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汉,江祀屹趴在巷子的屋顶上,大气不敢出的同时感谢着带自己玩跑酷的朋友。他看着他们走远了,听到了汽车发动机启动又飘远的声音,他从巷子的另一边跳下来,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看到了祖父威严的脸,看着祖父一张一合的嘴,他昏过去了。 还是被带回了家中,祖父把江祀屹关了起来,饿了几天。江祀屹从一开始的宁死不屈,到后面受不住饿和困,他还是松口了,他接受了祖父安排的婚姻,和妻子也从一开始的相敬如宾到后面的琴瑟和鸣,结婚之后祖父渐渐将江家的生意交给了他,妻子是名校的经济管理专业毕业,在一些重大的决策上帮助了他很多,他对自己妻子的敬意和爱意在携手跨过一道道生意上的难关之时逐渐累积,他们有了一个孩子,这是江祀屹觉得自己最幸福的时候。 孩子两岁的时候,祖父的身体也如秋日落叶一般,越来越差了,祖父把他叫到了祠堂,跟他说了父母死亡的真相和对江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真相 “祀屹,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希望你能继承家族的传统和文化,成为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人。同时,拥有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精神品质,能够在人生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不要执着于情情爱爱这些缥缈的东西。” 虽然他对父母的死亡真相早已有所怀疑,但当真相真的被明晃晃的摆在眼前的时候,他觉得这些有点恶心,他自出生起享受的一切全都是父母的鲜血,他仿佛邪恶结出的果子,浸满了毒汁。他想了一夜,他想让这些东西停留在他这一代就可以了,他决心不献祭他自己的家庭,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病床上的祖父,祖父想说些什么,但是枯死的树木怎么能够逢春呢,祖父离世之前,他只看到了他眼角的泪水。祖父过世之后,他依照祖父的遗嘱,将他埋到了祖母的旁边,祖父不敢同祖母合葬,他怕被年轻的她埋怨、责怪。 江祀屹保证了他的家庭没有被献祭,江家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这让他越发觉得那个古老传说是假的,而霉点往往是从小变大的,在霉点十分明显的时候,这块饼就会被丢掉,于是江家的颓势也不可挽回,江祀屹没能挽回江家将倾的大厦,他给妻子和孩子留了一笔财产,又去了祠堂,他在祠堂里发现了一束光线,光线照着的地方是一个盒子,盒子里的手书记载着江氏先祖发家致富的地方有一笔原始资金,可以让他东山再起,于是在清晨,他辞别了妻子和孩子,踏上了征程。 第四章 人情世故 在又一次晋升失败后,奚自清递交了辞呈。 坦白讲,她一个本地姑娘,父母的努力足以让她的后半生衣食无忧,但是人嘛,总是这样,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来上这个班,于是她毕业就找到了这份离家仅有十分钟路程的工作。在大环境普遍很差的当下,能找到一份工作,爸爸妈妈都对她的这份工作表示了肯定,大概话术就是“我们家宝宝真棒”“这份工作很好呀”,奚自清习以为常,自她记事起,爸妈除了引导自己路别走歪了之外,并不会打击自己做一些事情的积极性,相反地,爸妈会鼓励她去做这件事情,就像她大二的那个暑假想去摆摊儿,爸妈问她的启动资金够不够之后,又给了她一小笔钱,让她自己支配,她到几个地方蹲点看了看,发现自家对面的cbd,人流量比较大,她发现上班的时候那一片全是早餐店,而下班的时候形形色色的小吃里唯独少了果汁和小蛋糕,她想自己高中每天结束一天的忙碌之后会想要是能有一口甜甜的小蛋糕就好了,爸妈也给她买过很多次,但是每天半夜结束学习的时候困意袭来,她就顾不上小蛋糕了,那一段时间,爸爸被迫吃了很多小蛋糕。于是她决定,决定在他们下班的时间去卖小蛋糕,烤蛋糕的手艺是她长到这么大,为数不多的一直在坚持的爱好,高三紧张的学习中只有周末的下午,她才能沉浸在甜甜的味道里。年满十八周岁的她自己去办理了营业执照、食品卫生许可证、健康证和特殊食品安全证,爸爸还给她买了一辆小三轮车,妈妈和她一起把自己的小车装扮起来。 到摆摊的那天,她早早起床,把握好每个小蛋糕的最优食用时间,她还做了几块普普通通的三明治,她的小蛋糕受到一些人的欢迎,大家都被香香甜甜的味道吸引,因为第一天摆摊,她没有准备很多,于是蛋糕马上就销售一空了。第二天、第三天,小蛋糕的受欢迎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料,但第四天的时候,小蛋糕滞销了,相反地,三明治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小蛋糕好吃是好吃,天天吃也太腻了” “这小蛋糕太便宜了,谁知道用料好不好” 有人在这条街开直播正巧听到了这句话,于是他们就来当正义的使者试图用他们象征公平的舌头尝一尝她的小蛋糕,于是他们买了她每个样式的小蛋糕,然后对着镜头夸张的表示,这不好吃,那也不好吃,用料不新鲜.......她那会还没意识到网络传播的速有多快,她看到有一个女孩子在盯着她的小蛋糕,她招呼她过来选一块自己的小蛋糕,那个女孩子礼貌地询问她是否介意她拍一个vlog,因为这是那个女孩子第一次来到自己梦想中的城市,尽管是被老师喊来熟悉组内氛围,但她还是很高兴,她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奚自清回到家才发现那个直播的人是坐拥百万粉丝的网红,而网上现在对她小蛋糕的评价一边倒的很差,寥寥几句为她小蛋糕辩白的评论也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冲掉了,于是奚自清第一次庆幸自己有留痕的好习惯,当然也是为了记录,她想着等开学了,就把自己做小蛋糕的视频剪好发出去,视频里记录了她使用的原料以及小蛋糕的制作过程,此时的视频已经不是蛋糕制作的视频了,而是奚自清用以证明清白的证据,她保存了网红关于她小蛋糕的视频,然后把自己的小蛋糕制作视频发到了网上,并进行了报案,对她大肆辱骂的几个人先后发了道歉声明,网红的声誉受到影响,几个品牌的带货都不敢再找她了。但事情尚未结束,那个买小蛋糕的女孩子录下了网红买蛋糕和挑剔的全过程,发到了网络上,这下舆论一边倒的偏向了奚自清,尽管最终自证了清白,但她也失去了做小蛋糕的乐趣。 她就是这样,相信清者自清,但也不会放弃自证清白的机会。就像那次被诬陷窃取公司的数据一样,所有矛头都指向她,她没想到平时言笑晏晏的同事竟然会设局陷害她。一个同样的u盘,改成了相同的名字就要替换自己的u盘了,她都觉得同事是没脑子,她拿出了证据证明那个时间她在跟朋友聚餐,她真的很感激遇见的事情,让她在手机拍照的时候都有日期和时间水印,最后事情不了了之,但是她知道,是那个同事,因为她听见了同事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打电话抱怨让自己逃过一劫。她有点烦了,工作都是给别人打工,自己赚的钱还没有老板的十分之一,怎么就开始内部恶性竞争了呢,她再一次觉得同事是个蠢东西。但是同事还是靠着和副总的关系实现了职位的晋升,这大概就是同事陷害她的原因吧。辞职是多方面考虑过的,一是不想穿小鞋,二是不想跟蠢东西一块工作,一想到以后不用跟蠢人一块工作,听她说些有的没的,奚自清还有些高兴。 告诉父母自己辞职了的消息之后,奚自清收拾行囊,准备出去旅游,她蒙眼掷飞镖,扎到了一个小岛,那个小岛据说风景宜人,她决定去那看看世界。 她收拾好行李出发。 第五章 熙熙攘攘 鬼使神差的,周衎之听了来自手机那头的话。反正也就这样了,处境再差也不越不过现在的情况了,何况电话那头的人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跟着走就好了,为了安全,她带了微型的监控摄像头和gps定位仪,影像和位置实时传输到师姐的电脑。师姐也经历了跟她一样的事情,但是师姐比她勇敢的多,也有底气的多,师姐自己把所有数据都删了,去办公室拍着桌子痛骂导师,之后就退学继承家业了。后来导师的项目处处被掣肘,周衎之才知道佳欣师姐家多么的家大业大。她被网暴的那段时间,师姐在国外,师姐回来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这些天,她一直住在师姐的房子里,师姐支持她出去散散心,但是师姐又不放心她的安全,她铁了心要去,师姐只能给她提供所有的保障安全的东西。 “衎之!衎之!”王佳欣发现屏幕上的定位和视频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话:你的朋友很安全,时间到了,她就会好好地回来。 在部长的安排下,王若谷很快便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到达了指定的孤岛。夜晚,他搭起帐篷,点起篝火取暖。可是岛上的气候变幻莫测,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吹走了他的帐篷,浇灭了他的篝火,他只好先去洞穴里避雨,自己的东西就等明天雨停了再拿吧,他踏进洞穴,一阵白光闪过,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飞机坠落的瞬间,江祀屹想,md,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这该死的家族责任感,自己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的,非得出来,热血番里才有的藏宝图也给他信上了!他又觉得是不是该有的故事情节注定不会逃脱,他还是要走上原有的道路献祭自己的生命,才能保证自己子孙的财富。“去你妈的垃圾鬼怪!”他最后吼出一句。 江祀屹抖抖身上的沙子,这么大的事故他竟然毫发无伤,这难道就是平行世界?他顺着指引的路线,来到了一处城堡,这座城堡上有家族的古老标识。他知道自己家族产业庞大,但是庞大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都能有一栋别墅,还是让他有点惊讶的。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横竖是自己家,也没什么要紧的。古堡的门随之关闭,灯光亮起,幕布上是他家族这些年经营的缩影,一些莫名其妙的扭亏为盈根本没有精怪的插手,只是他们默不作声的害死自己枕边人之后心灵的扭曲罢了,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一个人,当然也可以害死更多人,车祸、酒后溺亡、坠楼这种看上去合情合理的理由一抓一大把,用这种合理的理由赢得财富和社会地位才是他们江家人一直富裕的原因。他再一次对自己的家族感到羞耻,他不想重振家族了,他想回家,但他用尽所有的方法都没能打开古堡的门。 被骗了,奚自清想,她看攻略上的小岛绿水蓝天,沉静温和。眼前的小岛,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她有点无语,拿出手机对那个贴主的视频就是一顿批评,她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加上了up主的微信,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从做人要诚实守信,到质问up主到底来没来过这个地方,然后up说,“我知道您很激动,但是,,我去的是另一个岛。”男孩子弱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奚自清拿出机票一看,发现误会了人家,她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是我自己看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行你骂回来......”,对面的男孩子表示了友好,并打算结束聊天,奚自清沉浸在自己刚刚因为自己的过错误会了别人的丢人场景里,并未注意到对面男孩子不自然的眼神和僵化的动作。他们结束了并不愉快地聊天。 来都来了,那就看看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吧,大自然总不能比人心还恐怖吧。她觉得海边不能再呆了,她往岛中走去,她是很爱徒步的人,所以她看到了各处的景色,在岛的最高点,她看到远处的城堡,她倒也没准备露宿荒野,她向古堡走去。通往古堡的路复杂艰险,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勇敢的骑士,斩杀所有妖魔鬼怪,最终到达困住公主的城堡。她敲门没人应,于是她说服了自己,毕竟刚才有礼貌敲门的视频都已经录下来了,那也是有礼貌的问过了吧,她这会推门而入是不是也算是很合理,古堡的主人应该也会表示理解吧。她做好心理建设,推门而入...... 王若谷进门的时候,另外三个人正在尝试从门缝出去,但是无一例外的失败了,他们想阻止王若谷进入这座古堡,很遗憾,上位者往往听不到别人的建议,于是王若谷两只脚都踏了进来。古堡的门立刻就关上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瞪了王若谷一眼,各自都没说话。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游戏,自我介绍一下,传统意义上讲,我被叫作天道。各位恰好是被我选中的幸运儿,还请各位不要违逆我,因为各位最珍视的东西都在我手里握着。” 说罢他播放了一系列影像,包括周衎之家乡的爷爷奶奶、王若谷帮自己学生通融关系的录像、江祀屹的媳妇儿和孩子、奚自清的爸爸妈妈...... 原本愤怒的四个人一下子哑了火,王若谷感受到一道锋利的目光,他不由得一瑟缩。 第六章 道貌岸然 周衎之几乎快要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在脑子里她已经把王若谷的头拧下来了,但是她没有,她不得不承认,研究生生涯对她的性格有很大的影响,她更加能沉得住气了,于是她率先开始自报家门: “周衎之,环境专业硕士研究生,刚毕业在工作。” 王若谷看了周衎之一眼,他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他没有深究,因为他在准备自己自我介绍的词儿。 奚自清也觉得自我介绍这件事是基础且合理的: “奚自清,软件专业,刚从鹅厂辞职,无业游民。” 事已至此,江祀屹也开始介绍: “江祀屹,前江氏董事长,现无业游民。” 王若谷知道其他人都介绍完了,等其他三个人的眼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开始了自己冗长的介绍: “大家好!在这个古老的城堡里,我深感荣幸能够站在这里,向大家做一番自我介绍。我是王若谷教授,目前在c大担任副校长兼任环境学院院长,同时也是美国地球物理学会会员、联合国环境保护署(unep)斯德哥尔摩公约气候和大气专家组成员以及naturereviewsearth&environment,environmentalscience&technology等期刊的编委,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评审主席。 我的学术生涯始于........” 饶是在生意场上历练了几年,这种车轱辘话江祀屹听过很多次,这次格外不顺耳,注意到了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翻起的白眼,他还是忍不住打断了王若谷的话 “王教授,王校长!知道您的丰功伟绩了,我们能不能好好出去都不一定呢,您就别当上台讲话了,没必要!” 王若谷不满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也知道时间紧急,于是他体面地致了一句结束词: “再次感谢大家的聆听,期待与各位在道路上携手前行!” “得了吧您,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跟我们携手前行呢,您不拖后腿已经很不错了!”奚自清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老头了,本来来错了地方出不去就烦,这老头还搁这做上演讲了,跟公司里那个垃圾领导一样,本来一天上班就烦,好容易周末了,还得占用周末的时间去团建,然后在那絮絮叨叨一些有的没的,还有一堆给他捧臭脚的,这样的团建,奚自清只去了一次,她看见那领导就觉得晦气,现在看见这老头,奚自清觉得更晦气了,垃圾老头,呸! 周衎之没说话,她是真的习惯了,从前读研开组会的时候,导师要先吹嘘一下自己的功绩,她本来不知道这个习惯是从哪来的,现在可以说是清清楚楚了。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抬眼正好对上奚自清看过来的眼神,周衎之笑了一下,奚自清并没有放弃看她,周衎之心想,不会在这个地方还会被网上的人看出来网暴吧,那她真的会忍不住对这个王姓老头报以老拳的。 “姐姐,我把刚才的视频录下来了,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视频和音频发出去,你就不会继续被网暴了。”奚自清低声说。 经历了那一遭,周衎之对陌生人的警惕性极高:“为什么帮我?” “因为姐姐之前也帮过我了啊?”奚自清诚恳地说,“姐姐三年前帮助了那个卖小蛋糕的小姑娘啊。” 周衎之莫名有点委屈,三年前匆匆一面帮助的小姑娘都会偏向自己这边,而三年朝夕相处的同门却不肯为自己说一句话,算了,大家都不容易,都是要毕业的,在那个境遇下,没有人雪中送炭,好在也没有人落井下石。 她选择了信任眼前的小姑娘,因为她的小蛋糕很好吃,“还在做小蛋糕吗?” “不做了,那件事之后就对烘焙没什么兴趣了。”奚自清有些失落 周衎之看出来了她的失落,安慰道“那真可惜,过错本来也不在你,但是你的小蛋糕很好吃,我后来三年去过那很多次,都没碰见你,也没吃到过和你的小蛋糕一样好吃的小蛋糕” 她们相视一笑,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 她们叙旧的同时,王若谷也有些眼熟这个姓江的小伙子,于是他询问江祀屹是否认识自己的孙子王巍仑,江祀屹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就是他朋友的爷爷,那年春节,这位爷爷还给自己发了压岁钱, “啊,王爷爷,真是对不起,刚才属实是失礼了。” “没事的,你们年轻人啊,心不静也是很正常。” 王若谷和江祀屹聊了很多,最后王若谷只确定了一点,他被部长骗了,那就是一块孙子很喜欢的矿石,但是他已经没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了,只好接受。 等四个人叙完了旧,就到了晚餐的时候,奚自清和周衎之带了一些必要的食物,他们加热了一下,草草睡去,希望明早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是一场梦。 第七章 暗室欺心 我是天道,是宇宙万物存在和发展的自然法则,天行有常,但我今日的无常亦是为了以后长远的有常。为了涤荡人间的邪气,修正扭曲的世界,必然要先从人开始。人界有个理论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的是生产者和分解者,人类作为消费者,不是必然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抹杀掉所有人类,毁灭他们存在的一切印迹,世界就可以向有序正常的方向发展,但是强行进行这项工作会消耗我的精力,不如让所有人互相猜忌、自相残杀,所有人都在我创造的芥子世界中,他们的思想都在沉浮。真的以为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周衎之久久不能入睡,她一醒来就在这个古堡之中了,几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对古堡的生活十分适应,她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另一个人的到来,那个人说这古堡是他家的产业,质问她为何在这,她没见过这个房子外边,她匆匆致歉准备出去,发现这个门怎么都打不开了,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了吗?周衎之觉得不行,她还没有得到导师的道歉,也没有把真正的真相正正经经的昭告天下。今天那个小姑娘录的视频她拷贝到了u盘上一份,就等这个事情结束,她就让他们全都身败名裂。 江祀屹偷偷从房间出来,他记得每个古宅都有一个地下室,他那些年也不是完全游手好闲,他细究了每处家产的建筑图纸,发现所有家产地下室的方位几乎都是一致的,甚至设计的暗门走向也一样。所以他偷偷溜了出来,准备去碰运气看看这座古堡地下室的方位是否同其他产业一样,如果是的话,地下室有通往外界的道路,他就离开,这破地方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尽管同王巍仑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但他并未打算带上王若谷,因为王若谷是一个事情很多的老头,带着他不仅走不快,还会加速吃掉他晚上偷偷从奚自清包里偷的食物。人都是自私的,他的想法无可厚非。但是他忘记了,老头不仅老,老头睡觉还浅。 王若谷在迷迷糊糊中间听到声音,“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你就能出去了!”,她不得不承认,年纪大了就是很怕死,特别是到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就更害怕了,何况他还期待着年底的会议呢。他有点心动,又怕大家都听到这个声音,他已经老了,不复年轻时候的强壮,于是他把门反锁了,把房间的娃娃盖上被子放在了自己床上。他听见“吱嘎~”一声,旁边的门开了,他房间和那个江姓小伙子的房间是挨着的,他从猫眼看见那个小伙子从径直走向了楼下,难道那个小伙子没听到声音?不然那他应该往反方向走到那两个女孩子的房间才对,他想到今天小伙子说欢迎来到他家的老宅,是不是小伙子熟悉这个宅子的位置,那这样的话,不管是通往女孩子们房间的暗道还是能够出去,他都可以获利,他可以趁他不备杀掉他,也可以跟着他逃出去。他思索再三关好门拿出随身带着的户外小刀悄悄地跟了上去。 江祀屹到了地下室之后发现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地下室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找不到生路会把人困死在里边,他依靠记忆找到了生门,他走出去,发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而跟着他的王若谷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走进迷宫,就好像他前几十年变幻莫测的人生一样,摸不到头绪,他几乎疯魔。在他找寻出口的途中,他碰见了再一次来尝试出去的江祀屹,他摆着一副慈祥老头的模样,江祀屹绕来绕去也没能甩掉他,他们到达迷宫的出口,王若谷拿出小刀划伤了江祀屹的胳膊 “祀屹啊,王爷爷这也是身不由己,我得出去啊,带上你我说不定很危险呢。” 江祀屹觉得这老头搞笑,他都不想带上这老头呢,还给这老头挑上理了,江祀屹打算放任老头出去,但是老头仿佛得了什么病一样,想置他于死地,他只好反剪着老头的胳膊,押着老头进了出口。不出意外的,两个人一块回到了江祀屹的卧室中。王若谷有点崩溃,但是江祀屹后续的举动让他更崩溃了——他把王若谷绑起来了。“王爷爷,不好意思委屈您一下,我现在觉得我的性命要比您老的自由更重要些。”,江祀屹反锁了门,随后不管王若谷如何低声下气哀求,他都没有松开王若谷的绳子,他给王若谷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后,用衣服塞了这老头的嘴,看天光将明,他要浅眠一会。 奚自清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原本就抱着旅游的心来到这个地方,也确实累了,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从长计议吧,反正爸爸妈妈知道她在哪,知道她是安全的就可以了。但是除了那个姐姐,她对其余两个人的信任度很低,她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放好门堵,反锁好门之后,她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江祀屹把绑着王若谷手和脚的绳子松开,“抱歉王爷爷,绑了您几个小时,但确实这几个小时我睡的还不错,希望您也识趣一点,别干一些伤和气的事。”听出了江祀屹言语中的威胁,王若谷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周衎之和奚自清已经在餐厅吃上饭了。王若谷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床上的玩偶被尖刀穿透的瞬间,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头顶,他僵住了,他不确定昨晚是否有人和他一样听见了天道那蛊惑的声音。 第八章 扑朔迷离 “走吧?王爷爷?”江祀屹走到王若谷的房间门口,他同样也看到了床上的尖刀,他看了一眼王若谷,发现后者已经因为恐惧动弹不得,他把周衎之和奚自清喊到楼上,开始询问 “你们谁要谋杀教授?”江祀屹临时充当了警察的角色,显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嫌疑人之一。 两个女孩子看到那把尖刀的一瞬间确实有些害怕,但是她们没做过的事情倒也不必害怕,保护好自己就好了。但是听到江祀屹这么一问,仿佛将他们当做嫌疑人一样,奚自清率先沉不住气了, “我们?我们跟这老头也没有仇怨,说好听一点叫相安无事,说难听一点,他死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还问上了?” 周衎之迅速冷静地分析了全局,她问江祀屹 “你为什么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你有什么证据.....”周衎之瞥了王若谷一眼“或者证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江祀屹一下子哑了火,这下变成他有话说不清楚了,他原本想自己抛下他们三个独自离开,如果说了就会暴露自己对宅院的熟悉程度,这是他唯一能够掌握的有利信息,如非必要,他并不打算暴露这条信息,让自己早早失去利用价值。而周衎之接下来的话让王若谷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王教授,我想请问您,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娃娃放在床上呢?您自己昨晚在哪才会不知道是谁闯入你的房间把这把尖刀插到娃娃身上?” 听完周衎之的话,奚自清反应了过来,她昨晚好像听到了一点点声音,什么地下室什么的,她决定要诈这两个男的一下 “地下室的事儿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听到奚自清的话,王若谷和江祀屹两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他们自以为隐蔽的事情被发现了,奚自清的话就像掀开了一个阴暗角落地毯的一角,被阳光照见的瞬间,习惯了阴暗环境的虫子四散跑开,它们就会重新躲到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爬行。 “什么地下室?昨晚王爷爷觉得自己屋子里闷,才来跟我一块睡的,谁知道那娃娃是不是一开始就在那个位置,王爷爷就没动过呢?”江祀屹三两句话把事情推了出去,他觉得他好像圆回来了,他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昨晚王若谷尾随他,还用小刀划伤他,虽然目前利益绑定,但是他也是准备等会好好质问一下王若谷,商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不忠实的伙伴也不在商人的需求范围里。 奚自清瞥见了王若谷手腕的痕迹,她一把抓住王若谷的手腕,将他的袖子撸起来, “你这是绳子绑的吗?某些人不会表面上一口一个爷爷,背地里把人当孙子绑起来吧?既然这样,那是不是贼喊捉贼的可能性大一些呢?” 奚自清的话直指江祀屹,江祀屹一时竟被小姑娘的直白噎得说不出话。另一边,王若谷看周衎之越来越眼熟,他想起来了,周衎之就是那个学生!他脑海中的线突然就清晰了! “周衎之,是你要杀我!我只是保护我的学生,我有什么错!我只是让他不被调查处理,后边的事情是他自己决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衎之看王若谷终于认出了自己,甚至觉得自己会杀了他,她感觉有些荒诞,他是什么东西,也值得她突破法律的底线,她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要是因为这种货色染上污点,简直晦气。她轻蔑一笑, “王教授,对你们这种人来说,名誉应该是要高于生命的吧,我会以杀死你们名誉的方式杀死你的性命。直接动手这种,太便宜你们了。要是这次能好好出去,我再跟你掰扯这个事,还有一件事,教授您可能不知道,我导师那篇撤稿的论文,其他派系的一个老师以更完美的数据发表了文章,他现在跟落水狗一样连课题都没有,你还指望他在年底的会议上能帮你说上话?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那个最近在学界很受欢迎的宋研究员呢。你自己做不出成果,又看不上别人的成果。年纪大了就要在该让位的时候让位,让后边的人有位置,有更好的资源,不趁荣耀满身的时候留下一个闪光的背影,非得十分狼狈的下台,你们真是,利欲熏心!” 王若谷不相信周衎之的话,尽管周衎之显然不屑于用这种方式置他于死地,周衎之又更直观的指出了一点, “冒昧问一下江先生,您的脖子上为何缠着绷带,我记得昨天没有。是被挠的还是被刀子划破的?说起刀子,我和自清今天早上逛遍了厨房都没找到一把刀,床上那把刀是谁的?还有,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谁偷了自清包里的食物?” 江祀屹鼓鼓囊囊的外套出卖了他,他只好拿出食物,讪讪道 “我怕昨晚再饿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若谷已经拿起小刀冲向周衎之,奚自清拉了周衎之一下,让周衎之躲开了攻击。可能是昨晚王若谷被绑的时间太久,他又被吓到了,王若谷一下子扑倒在地,江祀屹立马把他绑了起来,王若谷还在挣扎,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我就能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感觉这老头魔怔了。周衎之给了王若谷一巴掌, “杀了我们,你确定你就能出去了?” 此时奚自清回过神来,觉得这老头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把刀都刺到床板中部了,好一个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你真觉得她能刺到啊,你是真搞笑了!” 江祀屹捡起刀试了一下,他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都只能刺到床板的边缘的地方,那这两个女孩子就更不可能了,那是怎么回事呢?他认识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房间里有第五个人!” 天道的声音适时响起,“回答错误,该世界即将坍塌,答主积分-1,与人间的基础羁绊-1。” 随后,他们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幻,到了一座废弃的煤矿,煤矿的斑斑点点仿佛是人类给大地打上的伤口,似有似无的煤灰好像即将干涸的血液。他们碰见了一个人,江祀屹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江祀屹,那人是江祀屹的助理张宗亮,他在看到江祀屹的那一刻,向反方向飞奔,但是他没能逃离,他的身体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化为齑粉,四散飞扬,只有一滩血渍,标记着这个人曾经出现过。一个人,就在他们眼前死去了。这就是天道的惩罚,江祀屹发现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已然不受控制。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和乐观。 第九章 知无不言 情况不容乐观,情景的转换让江祀屹措手不及,他的依仗凭空消失了,他的手算是积分下降的惩罚,那助手的死亡就是人间基础羁绊的消失,助理是基础羁绊,那这个惩罚会不会降临到同自己有深刻羁绊的妻儿身上呢?他害怕了。 周衎之和奚自清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只留下了一滩血水,从小到大,只有塔防游戏里npc的死亡才会不留任何死亡的痕迹,如果说一开始还会认为是同为人类的外力在从中作梗,那这个人的死亡无疑让他们认识到,天道真的存在并且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 王若谷在挨了周衎之一巴掌之后,安静了很多,他沉默不语地对这个煤矿展开了考察,他发现了不远处的废弃公交站,根据公交站牌上的名字他知道了这是北部工业重省多年前废弃的一个矿洞,矿洞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并未进行防坍塌保护工程,他看过当地新闻,矿洞开采过程中,不仅是工人,当地的很多村民患上了肺病,当地的癌症数量在那几年也逐渐增加,村子里没文化的青壮年都在矿上工作,不注意防护,癌症患病花费了攒下的钱,这个村子渐渐拖成了贫困村。村子异地搬迁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之前开矿的时候,大家对于大气环境污染和人体肺部健康之间的关系没有明确的认知。国家对于pm2.5污染的监测历史始于2010年,2012年国家的对于pm2.5的监测工作才正式展开。pm2.5作为重要的大气环境污染物,不仅可以直接入肺对人体造成伤害,还能通过与其他有毒有害物质相结合,导致人类的过早死亡。他之前做过全国的模拟研究,这个煤矿区域在结束开采至今的30年里,它的pm2.5浓度只是略有下降,还是比平常地区的要高上许多。这个矿洞附近没有相关的监测站,有学生想做这个区域,过来采样回校就得了肺炎,他记得那个学生后来做的效果好像没有那么好,普普通通的一个二区,所以他后续也没关注过这个地方。他现在意识到,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戴好口罩,那几年遗留的习惯,让他不管到哪都会随身携带口罩,不多不少,正好四个,他戴上了一个,将口罩分给了另外三个人,他们原本不想要,以为这又是教授什么不坏好心的想法。 周衎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能看出这是一个矿洞,她之前看过一篇关于这个区域的大气模拟论文,那篇论文在真实数据与模拟值的对比上拟合的数据有莫名其妙的异常,而且那篇论文是做了这个地方的大气成分分析,确实这个地方的大气污染十分严重,不只是pm2.5,还有一些其他的大气污染物,她知道了教授拿出口罩的一番好心,并替教授说话, “这个地方的污染很严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戴口罩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周衎之都这么说了,尽管王若谷的精神状态值得商榷,但大家也知道了他确实是一番好心,众人向他表示了感谢并提出要联系一下已知信息, “所以王教授您昨天晚上是听到了什么才在今天早上要杀了我们?”周衎之先提出疑问 “我昨天晚上听到天道说‘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你就能出去了!’,我以为你们都能听到,我很害怕,反锁了门,把娃娃放在了床上假装是我,然后我就听到了祀屹出去的声音,我就跟出去了......” 提到了这个,江祀屹坦白了,“古堡是江家的旧址,是可以通过古堡的地下室到外边去的,我想离开,试一下能不能出去......” “所以昨天晚上你和王教授吵架是因为地下室是出不去的,而王教授跟踪你去了地下室,还要伤害你是吗?”奚自清确定了自己昨天真实听到了地下室那几个字问江祀屹道 “是的,我以为我可以偷偷出去,没想到我过了地下室出口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我不信邪,又回去,发现王爷爷在那,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情急之下拿小刀划伤了我。” “江先生,”一直沉默的周衎之出声了,“所以昨晚王老师屋子里那个刀子是你先插进床板的?我一直没睡着,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熄了灯打开门看见有个人从王老师房间里出来,所以你是一早就知道王老师在跟着你?知道他不在房间里才进去的?” 王若谷有点震惊了,他觉得江祀屹是最没可能的但是江祀屹就那么大大方方承认了,“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他那一跟上我我就听见了,走不了几步喘的那么大声,那刀都没开刃,我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个床缝,但是我没卡的那么深,你又进去了?用什么把刀子砸进去了一点吗是?”,这么一说出来,江祀屹就觉得自己蠢蠢的了,平白扣分,还害了一条人命。 周衎之点头,“我进去摸着是个毛绒玩具,我觉得也可以吓一吓王老师,所以就用他屋里的凳子轻轻砸了几下。” 王若谷感觉事情有些荒诞,有些滑稽,他保持了沉默。 众人显然都没有料到天道会将这件事作为考验的一轮,习惯了浑水摸鱼的人只会想着怎么把水搅得更浑,没想到搭进了自己的积分和人间的羁绊。众人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如果人间的羁绊全无,那是不是他们就是方外游魂了呢?这个故事里,到底死的是别人,还是他们自己呢? 天道适时出声了,“相信诸位都看到了下场,不要隐瞒,不要自以为是。接下来的十天,是诸位的任务时间,当然,我会给大家充足的食物,但是要依靠诸位搜寻。还有除非特定设备的特定软件,空间的其他区域不配备网络。接下来的任务是,找到这个区域所有的污染源。另外,任务时间过长,奖励和惩罚也会加倍。预祝各位有好的游戏体验。” 第十章 起承转合——起(1) 天道说完就消失了,徒留几个人面面相觑。说真的江祀屹有点想摆烂了,他也就知道个pm2.5这种,其他稍微深一点的大气知识是没有一点,再加上刚扣完分,他实在是很懈怠。奚自清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样, “江先生,别想着消极怠工了,它可没说啥也不干不扣积分这种话。”在公司里呆的时间久了,奚自清对于资本家的压榨方式一清二楚:多干未必多得,但少劳或者不劳一定扣钱。江祀屹有些难过,因为张助理其实跟了他很多年,从他接手江氏到后面江氏的大厦倾颓,只有张助理一直跟着他,后来公司散了,张助理就去找了一份别的工作,他们偶尔会在节日的时候互相问候,没想到分开之后见得第一面也将会是以后漫漫人生的最后一面了。 他的妻儿还在等他回家,如果见到的那一刻便是死亡的开始,那他这次的出行除了家破人亡外,还有什么意义,他只好强打精神。他安慰自己,做好任务会有奖励,说不定还来得及挽救呢。他又像之前祖父将家业交给自己时候那样安慰起了自己,那时候自己从国外读了水硕,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基本上是一窍不通,他每次都会安慰自己,万一呢,万一这个事情有转机呢,他尽自己努力去做,总有一些好的结果,但后来在祖父的病床前他才知道,是祖父一直在给他兜底,他才可以做到想做的,那现在呢,谁会给他兜底呢?他又迷茫了起来。 王若谷顾不上迷茫的江祀屹,他询问了每个人的专业和方向,准备进行分工。看着江祀屹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他把自己的u盘和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给江祀屹,让他翻译之前组里那个学生的论文,那个是只涉及到这个区域的大气成分分析,而且相对来讲年份比较旧了,已经是五年前了,但也聊胜于无。奚自清是计算机方向,如果他们能找到一台能够运行python脚本的电脑,周衎之的u盘上有一些待解码的气象和大气的污染物数据用python解码后写脚本提取相应的经纬度信息就能获得该地相应的大气和水环境污染物数据,奚自清可以通过python脚本按照国家标准对这些目前来讲已有的污染物进行污染等级的判断和筛选。出于安全考虑江祀屹和奚自清一组,他们一起去找有没有配置上python程序或者linux系统的电脑,在这个环境下,电脑应该只会存在于实验室中。周衎之则决定和王若谷一块进行这个地区土壤污染物的分析,因为他们两个是本专业的人,能够进行本专业的一些实验工作,他们决定先采集地区的土壤和固废样品,因为王若谷原本就是出来采样的,他装了一些样品袋和标签纸在自己的马甲夹层,所以尽管他的行李丢失了,但幸好他有用的东西都还贴身放着。根据这片区域的环境特点,他们决定用棋盘式布点采样,他们将区域的展板划分成面积均等的小块,在每一块取等量的土样,分别进行分析,他们在展板上写下采样点的序号,两个人又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铲子,虽然金属铲子采样不能用于土壤中重金属的分析,但是能有一把铲子已经比他们徒手开挖强很多了,他们采集土样的过程中也要自己找寻实验仪器和药品耗材。由于这个封闭的空间不存在网络,他们想着做标记标明自己去的地方,箭头、缩写和时间代表去向,周衎之他们用“z1”,奚自清他们用“x2”,方便他们互相找寻。 水、气、土、固废、微生物,按环境的方向来评判污染类型的话应该算是比较全面了,水、气、土他们相对有获得污染物的方式了,如果顺利找到实验室的话,它们可以进行周围地表水和地下水水样的采集和物化性质的分析,除此之外就是固废和微生物了,固体废弃物集中在地表,他们对这个地方进行了大致的考察,发现地表的固体废弃物大多是工人们之前居住生活丢弃的塑料以及一些排泄物。而对于微生物的判断,他们只能期待实验室有显微镜,能够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环境中存在的细菌或者真菌性微生物污染。 分配完任务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到了饭点,他们要自己去找食材,他们发现了从前矿上的伙房。打开破旧的伙房中崭新的冰箱,看到了西红柿、鸡蛋和挂面,甚至还有一点点油、盐等调味料,但是没有水,他们现在面临着水源的选择。江祀屹拧了伙房外的自来水龙头发现水是可以是有水的,但是水流是黄色的泥沙混合着黑色的粉尘,随着水量的释放,水渐渐没有那么浑浊了,发黄的水体混合着黑色的粉末让奚自清的情绪到达了一个崩溃的顶峰,原本是要出来旅游的,结果因为看错了地址到了这,被那个助理的死亡吓到之后就在害怕自己的爸爸妈妈要是有什么事情怎么办,结果被安排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还要去找一台破电脑自己去写代码,结果现在连口饭都吃不到连口水都喝不上,她破防了,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啊?我只是看错了一个地址,就莫名其妙地进入这个游戏了,你们在第一个场景为什么不说实话啊!你们有病吧都!好好的非得跟着人家出去,就这么好奇吗?大晚上不睡觉,往别人床上插刀,我真服了!一天没点什么正事吗?你们都是什么人啊,不行就把自己那脑子捐了吧!但凡能在古堡里,那水也能干净一点!为什么会在这啊,真是有病了!饭也吃不上,水也喝不上,这都什么事啊!”奚自清将手上握着的小瓶矿泉水丢到地上,“就这些水了,爱怎么怎么吧!你们是真烦人啊,一个神经质老头子,一个伪君子男的,一个说假话女的!真烦啊!我上班都没这么烦过!” 奚自清站在那,无声地跟另外三个人僵持着,谁都没有想到奚自清会突然破防,因为刚才安排任务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表示自己可以做到这件事情。如果仅仅是因为吃不到好吃的饭,那应该也不是十分必要,是这个地方或者这个水质,让她想到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吗?黄褐色的流水好像血液,黑色的粉末显得更像血。周衎之出声打破了僵局,她把奚自清的矿泉水递给她, “前一晚的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是你昨天真的没有出门吗?餐厅少的那把餐刀在谁手上?真的只有王老师一个人听到了天道的蛊惑吗?我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到底是江先生还是你?” 第十一章 起承转合——起(2) 奚自清听到周衎之的诘问,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周衎之又接着说, “江先生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往王老师那边去,我的门缝有脚步声,是你吧。你甚至比王老师更早听见天道的蛊惑是吗?在吃晚餐的时候你就听到了?所以藏了那把餐刀出来试试运气?男的可能不行,就先从我这下手,毕竟你帮我录了那段画面影像,我肯定不会对你的防备心跟对他们一样,突发状况是江先生出门了,借着黑夜的掩盖,他没看到你,后边我不知道你又做了什么,是回去了还是没有我也不太清楚了。”江祀屹的脸色也变了,也就是说,他昨晚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有人早他一步在外边了,如果那个人不是在周衎之的门口,如果那个人在他的门口想杀死他,他今天连站在这个地方的机会都没有,他忘了人原本就是会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其他所有事情之前的,像他的祖祖辈辈一样,最亲近的枕边人的性命都能算计进去,何况是别的竞争对手的呢? 江祀屹莫名想起自己的父亲,可能是继承了祖母的善良,他不忍心自己喜欢的人因为他死去,可是祖父最终也没放过江祀屹的母亲。 江祀屹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怨恨父亲家庭的复杂,大概像自己的妻子一样,尽管他们的共同生活还是同原来无二,江祀屹就是能明显的感觉到妻子对他的感情不再像从前那般了,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一层与金钱地位无关的可悲的厚障壁,但是反过来想,如果妻子的家庭也跟他一样需要他去献祭,他也很难说会全无心结,而妻子又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放弃了原有的事业跟他结婚,不仅没有工作,还差点陷入生命危险之中。 没人注意到江祀屹的心理活动,因为奚自清说了另一句让他们几个都十分震惊的话, “餐刀是我拿的,但是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那把刀不在了,我早早下楼,也是为了看看那把餐刀是不是在餐厅。”,诡异的沉默之后,大家原本卸下的铠甲又重新穿了起来铠甲,毕竟谁都不确定别人那里是不是有一些不明信息。 但客观上来讲,大家都饿了,脏水就脏水吧,煮开了也能杀菌消毒,都要饭了也不能嫌饭馊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为了吃饭忙碌起来,在忙碌的间隙周衎之贴近奚自清 “怎么?这个水龙头的流水让你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周衎之说的很快,但奚自清听的很清楚,她手一抖,差点把刚打好的鸡蛋洒掉。 奚自清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这个女孩子除了小蛋糕之外跟她还有什么别的联系,如果没有的话,那那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很确定那件事她父亲做的很隐蔽,除了家里的人别人都是不知道的。 她又开始安慰自己,没事的,可能是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被周衎之觉察出了不对劲。 她决定先跟着他们的决策走,她要回家,回家有父亲母亲在,她现在仿佛刚会飞的小鸟,没有掌握捕食技能,她很清楚在自己的窝里才会有羽翼的庇护。 王若谷在掌勺,掺杂着矿粉的有色液体煮出来的西红柿鸡蛋面,任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色香味俱全,四人捧着碗,一人一碗,将西红柿、鸡蛋和面条都吃完了,汤被留在了锅底。 尽管四个人因为争吵而口干舌燥,但是谁也没有将这个味道应该还可以汤喝掉,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尽管水源可贵,但是在这个地方,很难保证这份水源的保证对自己身体的危害程度,他们不承担风险,他们心里明镜一样,清楚地知道健康的身体对于在这个地方生存的重要性。 汤喝的越多,摄入的不明物质越多,对身体有危害概率会越高。这种极端情况下,谁也不敢赌。 匆匆吃过午饭后,他们按照上午说的分组开始了工作。奚自清不清楚周衎之掌握的具体信息,她不敢冒险,她现在才发现父母为她织的网有多密集、多牢固,以至于外界的刀枪剑戟都戳不到她的身上,小打小闹的事情从来不会伤害到她的性命和自由,但现在她的往事有暴露的风险,她只好听从他们说的,以期获得更多他们的信息。 而对江祀屹来说,周衎之说那番话之前,他还会认为奚自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说话难听的小姑娘,但是周衎之说了之后,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一种诡异的阴暗。 他口袋里有昨晚从奚自清包里偷来的巧克力,在周衎之说出那话之前,他是准备把这块巧克力还给那个破防的小姑娘的,但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他觉得他更破防,他不想给她了,他要好好保存这块巧克力,万一之后,这块巧克力就能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呢。 江祀屹在心里给他们进行了画像:如果说王若谷像人偶老头,到了这个年龄待人接物会有自己一套特定的程序,假模假式,难得真心;周衎之像曼珠沙华,在地狱中奇异而阴诡地存在;那奚自清就像食人花,看着艳丽但靠得太近,一不留神就会尸骨无存。 因此,他尽量避开跟奚自清交流,他一边做标记,一边进行电脑的搜寻。 而另一边周衎之跟王若谷竟然是意料之外地和谐,两人到达第一个采样点,写标签,取样,装样。 第十二章 起承转合——承(1) 奚自清撒了谎,那把餐刀现在还好好地在她的内侧口袋里面,浑水摸鱼重点从来不在于最后的鱼,而在于怎么把水搅浑。 她在想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根据自己的记忆找到那个实验室的位置,是的,她知道这块区域。 尽管父亲的工作地点和职级在不断变化,但是她记得父亲在这个地方当过实验员,小时候她和母亲会在实验室门口等父亲下班。 但是后来有一天,中午的时候父亲就匆匆忙忙回来了,他跟母亲说,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安宁。 后来母亲和她才知道那天中午的时候,矿场出了事故,顶头的老板们要找一些人顶罪。 那天阳光很好,但他们走得很艰辛,还好他们走出来了。他们在城里买了房,那时候的她也没有想过,父亲那些微薄的工资,在矿场时也就堪堪够家用,在逃离矿场后怎么就能买得起一套房子了呢? 小孩子是不会想那么多的,她那时很高兴自己终于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不会漏水的小屋子。 温暖的庇护所就这么庇护了她许多年,一直到那年,小蛋糕的事情在网上炒的沸沸扬扬,有一些好事者把她父母来接她的片段放到了网上,有一天她回家,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家的客厅,男人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足以看出他的贫穷,但是贫穷之下,那份泰然处之的气度一点不减,那双坚定、明亮又正义的眼睛在以后常常入她的梦,问她良心如何能安。 男人朝她笑了一下,她喊了一声叔叔,妈妈就让她回了卧室。隔着卧室门,她听到了外边争吵的声音,也知道了那个她十几年来刻意忽略的事情的真相。 矿场的事故是老板的疏忽,老板要求父亲做假证,把事故的责任推给父亲的上司。 当时她要上学,奶奶又生病了,面对一笔可以改变人生的巨款诱惑,父亲答应了,他不敢面对上司,但是他在调查的时候帮老板做了伪证。 这个男人,就是父亲之前的上司,那件事情之后他被判了刑。于是那层遮羞布被掀开,她这十几年的幸福人生,是偷来的。 原本男人已经在小地方娶妻生子过上了自己的生活,他一直没放弃翻案,他知道自己的清白,父亲和老板更知道。 父亲当然不会答应他,毕竟他踩着男人的自由和血肉走到这一步,走到这个受人尊重、衣食无忧的地位,他不会再去当阴沟里的老鼠。 奚自清却没来由的害怕了起来,她担心男人的出现会毁了她十几年的虚构的幸福生活,更担心自己像班里那个因为父亲下落不明,被同学造谣父亲进监狱,然后被所有人冷落孤立的男孩子一样,男孩子什么都没有说,默默承受了下来,后来他的父亲因公殉职,男孩子父亲的葬礼上,警察叔叔们出现。 那些对男孩的白眼才少了许多,高考后,男孩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报考了警校。 那她呢?她的父亲如果真的在监狱里呢?她的生活要怎么继续?她没来由的惶恐了起来,不,不能让这个男人摧毁他的生活。 那个男人起身告辞的时候,她的心仿佛安宁了一瞬,然后重重坠下去。 阴云会被吹散,不愉快的事情会被忘记。毕业聚会那天,奚自清穿着美美的裙子戴着父母买给她的毕业礼物,到了聚餐的地点。 那是一个本地环境不错而且相对平价些,适合他们学生党的地方。她在等上菜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看见了她,男人朝她笑了一下。 她觉得她完了,她要在同学们面前被揭穿了,她父亲偷了别人的人生和荣耀,那她呢? 是什么?父亲的帮凶吗?还是阴沟里的大老鼠生下的小老鼠呢?恐慌席卷了她,但是男人离开了饭店,她坐立不安的吃完了饭。 之后她频繁地见到在各个地方打工的男人,见一次男人,她内心的惶恐就增加一分,被不安感淹没的时候她开着车出去,几乎是等在男人的必经的小路上,男人的贫穷让他居住的地方很偏僻,偏僻到没有任何的监控系统。 看到男人出现,她猛踩油门,撞了上去,一张车票从男人口袋里掉出,男人是要回家了,他在各个地方打工就是为了攒够回家的票钱。 她在那一撞之后就离开了。第二天新闻上说那个地区出现了肇事逃逸事件,她看着新闻中地下的血液,跟父亲母亲坦白了这件事,父母没有说什么,只是那几天她们都风尘仆仆地奔走,最后那个案件的结束以一个醉驾经过那的人自首结束,那个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撞到人,但确实经过了那个路口,而且车上有撞击的痕迹,他良心不安,就去自首了,等待他的将是几年的牢狱。 这个人的出现让奚自清一家从阴霾走向阳光,表面上他们自然而然的忘记了那个男人和那件事,和和美美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实际上奚自清到现在都不被允许自己开车出门,而母亲在去年的冬日车祸去世,这仿佛是上天给她们的惩罚,但如果是惩罚的话,母亲才是最无辜的人,她那天出门甚至是为了接下班的奚自清回家。 就在奚自清眼前,轿车的刹车失控撞上了母亲,那天的血和那年一样红。 江祀屹看奚自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百无聊赖的边走边翻译,其他学科的东西刚上手是有些晦涩的,特别是成分分析里边涉及到一些专有名词,江祀屹把专有名词标黄,打算碰面的时候问一下王若谷。 王若谷和周衎之已经到了下一个采样点,看着眼前专心采样的 “徒孙”,王若谷心里难得产生一丝愧疚,如果自己没答应自己学生的请求,是不是这个女孩子对学术还会存在一丝希冀,会不会想继续进行学术工作,相信科研公平和学术正义,最终在某个领域成为让人仰望的存在呢? 但是事已至此,他再想什么都是没用的了,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三章 起承转合——承(2) 周衎之注意到了王若谷的叹息,她以为自己已经像一口古井一样平静无波,不会被风浪雨水所刺激,但王若谷的叹息还是让她心里感受到了不适,他们是始作俑者,现在反过来对她表示同情了,她不需要他们的同情,她要出去,揭开他们伪善的面目。父亲从小告诉她的,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是没用的,要让别人都清楚你的清白。她从以前就把父亲的道理反过来用:与其自证,不如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坛上的人的假面都揭开,让天下人都去审判,公道自在人心。父亲早些年的经历她都清楚,母亲一直都坚持相信父亲的清白,也一直在等父亲,父亲的能力他们都清楚,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实验中出过差错,父亲出狱那天就坚定地跟她和母亲说他要洗雪冤情,他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于是他一边打工赚钱养家,一边联系从前的工友,直到那年,他联系的一个工友告诉他当时是他的下属小奚作证的,父亲通过种种关系,获得了小奚家的地址,当时的父亲没想到,去那一次几乎要了父亲的命。 后来她和母亲接到医院的电话匆匆赶来,父亲只是骨折了,父亲说看着是个小姑娘,应该不是故意的,还好有好心人把父亲送到医院垫上了医药费,等她们缓过神来想把医药费还给好心人的时候,好心人不见了。父亲原本就是见劝说小奚没有得到结果要回家的,等到父亲的伤一好,他们就回家了。周衎之后来自己去过父亲出事的地点,那个地方显然是等在那故意要谋杀父亲的,后来她又看到新闻一个醉酒驾驶的人开车撞到一个无名的流浪汉,和父亲出事的时候是同一天。她软磨硬泡再三保证不会打扰父亲工友地从父亲那得到了那个工友的地址,她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奚自清,也看到了同样沉重的奚父奚母...... 那次之后父亲的身体受到一些损伤,但好在周衎之上学有助学贷款和其他的奖学金,周衎之再打一些零工就够了。父亲和母亲开了一家小店,足够自给自足。她从那次之后就开始追溯过去的事情,她从小奚开始查,查到了当时的矿场老板,她发现矿场老板是她实习公司老板的亲属,矿场老板已经年老,早年的积蓄在一场捂不住的工程事故中赔了出去,现在他每天在公司里帮老板干干杂活,然后吹嘘一下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赚了多少钱,这种时候老板就会从他身边经过,然后冷冷的说一句“赚多少钱也没见给家里攒下一分。”他就讪讪笑着不再说话了。 正当周衎之苦恼要怎么得到矿场老板陷害自己父亲的口供之时,她抓住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好机会,那天她下班的时间比较晚,她发现矿场老板正在偷偷摸摸打电话,说什么宽限他几天之类的话。于是她买了变声器、麻绳、眼罩,她在矿场老板的必经之路上把他打晕,又在她远房表弟的帮助下把矿场老板运到一个废弃厂房,他们把他的眼睛蒙住吊了起来,矿场老板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一句变声的机械音, “醒了?被桎梏住的感觉怎么样?” 被蒙住眼睛的矿场老板剧烈地挣扎,他不记得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但是那人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来了, “十几年前矿场的事,想必你也没有都忘干净吧?” 提到矿场,他觉得对方是没有找到他的把柄,因而,尽管手勒得很难受,他也气定神闲地回复了对方的话, “我从前的矿场有很多,你具体想问哪一座呢?” 听出了对方的不配合,周衎之拿刀划开了老板大腿,鲜血流出,顺着腿部流到老板的脚底,最后滴落到瓷盆里。 “啪嗒、啪嗒” 被遮住双眼的矿场老板,对于声音和痛觉的感知越来越重,他认为自己的血会慢慢流干,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冷,他感到恐慌,他觉得这个人可能会剥夺他的生命,他终于还是害怕了,他崩溃地询问道,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都很久的事情了,他都已经出来了!你还要知道什么!” 矿场老板果然是记得十几年前的事情的,他第一次用钱买来的自由,第一次品尝到金钱作为特权使用的滋味,这种味道,让如今夫妻不和、父子不睦的失意中年男人更加的怀念,于是会越发想起从前的事情,机械音出现了, “把你是怎么陷害周工的事情交代清楚,我就放你走,你自己干的那些事情你也有数,应该不指望你的妻子儿子报案找你吧。” 如果时间能后退,矿场老板一定不在发家致富后染上一些恶习,他甚至在外边养着一个年轻女人,但那女人在他破产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因为孩子那时要准备高考,妻子为了不影响孩子学习只好捏着鼻子让他回归了家庭。因为这样,妻儿也早已习惯他的夜不归宿,对他不管不顾。但他现在还担心另外一件事——他怕赌场的人会去家里要债,那样他原本塑造出的好爷爷形象会在孙子孙女那里荡然无存....... 他再三确认那个人一定会放他回家之后,跟那个人说了这个故事的全貌,他看不到的是,有一部摄像机正对着他。矿场老板交代完之后,他就被人放了下来, “你自由了。” 那人就离开了,他手上的绳子和眼睛上的布没有被摘下来,他废了很大的劲用膝盖将眼睛前的布蹭掉,然后看到了自己腿上的血液早已凝固,声音来自于旁边的水桶里往下滴落的水滴,他看到了划伤他的刀子,他挪过去,用刀子划开绳子,他的手已经冰冷麻木,他毫不怀疑,再不找到刀子,他的手就会废掉了,那时候就真的不用等要债的人剁掉他的手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幽默,他掏出手机,发现已经半夜十二点了,而这个地方,不仅荒芜,而且没有灯,没有信号。他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看到门口就在前方,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准备走出去。 第十四章 起承转合——转(1) 他环顾四周,发现另一侧还有一扇门。他推开一扇门,在手电筒的光照下,他发现那扇门没有连接楼梯,那是一扇标志着死路的门。他欢欣雀跃的走到另一边的门,顺着台阶拾级而下,他走了一层又一层,他没能走出去,他被困在了那栋楼里。他不知道的是,那条“死路”才是真正的生路,黑夜的光透过了玻璃照到了无底深渊,而水泥浇筑的台阶只不过是通向地下的监牢,再无出路可言。 周衎之从暗门出来,将矿场老板以为的“生门”,锁上,然后从“死门”走了出去,她拿到了证据,寄给了案件调查的相关部门。父亲的清白被证实,压在父亲和母亲身上一辈子的污名被洗雪,他们老两口出去旅游了。而矿场老板欠债失踪、以及贿赂证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老板的妻子和儿子不堪受扰,将公司关停后,离开了那座城市,而包括妻子和儿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矿场老板是因为欠债数额巨大出去躲债,妻子本就因为他流连花丛而失望,这么多年,夫妻情分早已消磨尽了,他们还在一起也只是维持表象罢了,他们都不会因为矿场老板的失踪牵肠挂肚、苦苦找寻。 虽然有矿场老板的口供,但是奚自清父亲的真实名姓未被提及,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工人信息登记并不完备,因此奚自清的父亲未被这件事情牵涉其中。周衎之自认从来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她和奚自清因为小蛋糕的相遇完全就是她一手谋划的,包括她去那个学校读研,也是因为那个城市会离奚自清家更近,而她选择自己导师读研的原因是自己的导师跟奚自清母亲的公司有长期的横向项目往来,她可以有更多的接触这一家人的机会,可惜在她研三的时候,奚自清的母亲突然出了车祸,不然的话,周衎之还真期待他们一家看到自己那份“大礼”时候的场面,可惜礼物还没准备周全,她就被卷入了这个地方。奚自清知道自己对导师的举报肯定会带来导师和学校的反扑,但是除了为自己讨回公道外,奚自清还有别的更重要的目的——她要依靠网络的力量,将舆论聚焦在自己身上,从而公布要给奚自清一家人的“大礼”,偷税漏税、公款私用的证据,她都掌握了,只是可惜,她意料之外地没有算计到自己师姐对自己的帮助和关怀,她以为自己接了电话骗骗师姐,就能离开师姐那里,结果又被卷进这个事情中。想到这里,她抬头对王若谷笑了一下,王若谷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是看见她的笑容,他莫名后背发凉,在王若谷的心里,这个小姑娘是被自己学生抢了成果之后又被自己一句话熄灭了正义火焰的人,他怎么能想到,可怜虫般的小姑娘,几乎把所有事情都算计了进去。他们继续采样。 夜晚到了,他们两组转了一个下午,根据双方的标记,回到了厨房。江祀屹翻译了论文正文的三页,两组碰到一块的时候,江祀屹将一些标黄的专有名词给周衎之和王若谷,两个人给出了解答,江祀屹只待晚上吃完晚饭再将这些语句进行汇总。奚自清没有找到机会将江祀屹引向实验室的方位,因为实验室在矿场的东北角,被一片荒草掩盖,谁都不会想到那一片荒草的底下能有一个实验室。而王若谷和周衎之的采样工作进行了1/5,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吃完饭后可以继续进行一些工作。他们发现在这个环境中,手机的电量是不会消耗的,于是没有网络的手机被当做手电筒和测距仪使用。他们又吃了一顿黑黑的西红柿鸡蛋面,把今天的食物消耗干净之后,明天要自己找食物,他们不知道食物会出现在哪,但是他们很清楚,明天做饭要用的还是这脏脏的水。 吃完晚饭后,周衎之决定要继续采样,而王若谷许久没有这样累过了,他想休息一下,于是江祀屹和周衎之去采样,奚自清和王若谷在原地休整。在周衎之的指导下,江祀屹很快就掌握了采样的方法,怎么挖、挖多深,他们采了3块区域的样品后决定回去,因为夜渐渐深了,甚至泛出丝丝凉气。可是等到他们回到厨房之后,发现奚自清和王若谷都不在,他们在等待他们回来和出去找寻他们之间选择了前者,因为一整天过去了,体力和脑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们决定好好休整。第二天清晨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了在做饭的王若谷和鼻青脸肿的奚自清,看周衎之和江祀屹的眼神逐渐奇怪,王若谷忙解释道, “不是我打的她,这是她自己磕的!” 随后王若谷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昨天晚上他本来想好好坐着休息休息,等江祀屹和周衎之回来商讨一下明天的工作,可是周衎之和江祀屹离开之后,奚自清以为他睡着了,就自己悄悄地离开了。横竖不是要害自己,王若谷想,她要干啥就随她去吧。可是夜越来越黑,王若谷想到白天的时候心底对周衎之的可怜之情,又想到奚自清也是个女孩子,黑夜还是很危险的,他决定自己去找一下奚自清。他找到奚自清的时候,奚自清在一个大坑里,那个坑不是很深,但是确实会让人一不注意就踩进去。他喊了一声,然后慢慢地从坑的边缘走下去,没等他靠近,他发现奚自清手里那个闪着寒光的东西,那把餐刀竟然是在这个小妮子自己手上!他扭头准备回到坑外,奚自清马上将餐刀丢到了他的脚下,并表示自己扭伤了脚,不会对王若谷有什么威胁,她想出坑,回去休息。王若谷捡起餐刀,靠近奚自清,并拉起了她,与此同时,奚自清的脚边神奇地出现了一个箱子,他们一开始还在害怕箱子里有什么危害安全的东西,他们打开箱子,发现箱子里是足够今天吃的食物,于是两个人没有计较太多,王若谷把奚自清带到坑上,又把箱子搬上来,随后王若谷带着奚自清,奚自清抱着箱子,他们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发现周衎之和江祀屹已经休息了,两个人就无声无息地也各自进入梦乡了。 “你昨晚是想去干什么?”江祀屹问出了所有人在王若谷故事开头时想知道的问题,三人都在期待奚自清的解释。 第十五章起承转合——转(2) 奚自清眼看想不到更合适的借口,索性全盘托出, “我爸爸以前在这个矿上上班,我知道实验室是在那个方位,我想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在那边。” 周衎之询问了王若谷昨晚是在哪个方向找到的奚自清,王若谷回答说在东南方向。周衎之忍住没有拆穿奚自清的假面, “奚小姐,问一下您父亲是什么时候在这个矿场上班的?” “十几年前吧。” “据我所知,十几年前这座矿场的实验室就在这片区域的东北方向了。不是只有你的父亲之前在这里上班,你到底去东南方向干什么?” 奚自清解释说她去东南方向是因为之前她的家就在矿场的东南方向,那里应该会有能够让她生活和防身的器具,因为走的时候很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照片也在从前的小屋里,她想去看看。而周衎之的那句不止她的父亲在这上班让奚自清猛然想起来那个目光坚定清明的男人就姓周,她止不住地颤抖,几乎就要被周衎之冷冽清明的眼神压得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要逃跑而两条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沉重的杀人事实间歇出现在她这些年的梦境中。更让她崩溃的是,她每次都在她自以为渐渐可以毫无愧意地去过正常生活的时候,父母都会因为这件事情爆发激烈地争吵,她这才知道父母当时为了让她脱罪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父亲的政敌差点抓住父亲的小尾巴把父亲打入泥潭,母亲的公司也因为母亲那一阵子的管束不严损失了一些重要客户。现在看来,那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现在跟那个男人的女儿在一处,而她的女儿好像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如果她们也以为凶手是那个醉驾的司机的话,那是不是说,她这一辈子就可以自己安安心心过剩下的日子了?除了自己的良心,不会被任何其他的人发现,不会有任何人再去翻以前的案子,来定她的罪,来危害她或者她的家庭?她忍不住想试探一下周衎之, “周姐姐,你父亲在这个矿场上工作过吗?是什么职务,同我父亲认识吗?” 周衎之听出了她试探的意思,显然周衎之并不打算让这个小姑娘余生安稳,周衎之甚至坏心眼地多描述了一些事情,与其让奚自清获得某个结局,不如让达摩克利斯之剑永悬奚自清的头顶, “据我所知,当时全矿场只有我父亲一个人姓周,他也在实验室,那会的时候算是实验室的总工吧,小奚,你的姓比较独特呢,我父亲之前跟我讲,他们实验室的小奚,很会钻营,未来可能会比他受器重的多。果然一语成谶,后来那个小奚不知道多收老板‘器重’,那么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他了,不知道你清楚吗?那个矿场老板欠债失踪了,这种年月还有人能失踪了,真是可怕,你说,会不会是做多了亏心事,像你昨晚一样一脚踏进深渊就没能回头呢?” 话说到这里,奚自清百分之百确定周衎之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做伪证陷害她父亲的事情,而相较于父亲的事,她更关心自己试图杀人灭口的事情有没有被戳穿, “父亲很少提及自己在矿场的事情,我记得矿场的方位也只是因为小时候同父母一块生活在这里,毕竟人小时候的事情都没这么容易能够忘记。周姐姐,不知道您父亲身体如何了?” “我父亲身体如何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 奚自清感觉自己心中的重担一下子落了下来,砸得她的胸腔生疼,既然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她们都没有来找自己的事情,说明当年的事情就算他们知道,也根本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她,何况有那个醉酒驾驶的司机替她顶罪,奚自清放下了心,开始了自己和周衎之的交流, “周姐姐,你节哀,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想得到的,谁能知道那天晚上那个醉驾的司机会经过那里呢?” 周衎之眼看鱼儿上了钩,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打开了手机的录音键, “妹妹,我节什么哀?节哀也是那个流浪汉节哀呀,我的父亲好好地活在世上呢,在我来的前一天他跟我母亲刚刚到达新疆,两口子洗雪了冤情,现在的幸福美满倒也对得住他们吃的苦。” 奚自清大吃一惊,他们一家人都以为那个流浪汉就是周衎之的父亲,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那天晚上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吗?”周衎之冷笑,“天不遂人愿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的,上次天站在你们那边没有发现真相让我父亲受尽了苦楚,天总该站在他这一边一次的。也或许是命不该绝吧,让我父亲碰见了一个同样穷苦的研究生,研究生刚做完实验,在放学回到宿舍的路上碰见我父亲,赶紧拨打了救护车,一直跟我父亲进医院确保他性命无虞之后才离开继续做实验,世界上还是好人要多一些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家人,踩在别人的尸骨上过着自己的好日子,恨不得对别人敲骨吸髓的。” 奚自清听到周衎之的话之后,不知道是该发疯还是该庆幸,那个男人没死,她很庆幸自己身上没有背上一条生命,可是如果那男人活着,那她这些年的战战兢兢又算什么呢? 周衎之隐瞒了一部分事情,那个叫非凡的男孩子是她的未婚夫,她后来联系上了他,归还了他垫上的钱。进实验室之后她才发现他是他的师兄,师兄教了周衎之很多,在师兄的介绍下,周衎之打了一份报酬尚可的零工,他们家境相似、性格相仿,很快便坠入爱河。在父亲冤情洗雪之后师兄从国外回来,他们见了家长定了亲,她隐瞒这一部分事实是为了不给另外三人用师兄威胁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