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旅,团宠的点滴日常》 第1章 原世界 (排雷: 有的世界有cp,有的无,剧情日常向,女主不完美,勿踩坑) (女主能力普通且平凡,见色起意梗,不讲逻辑,无感者退) 糟糕的睡眠质量伴随的就是,迟到和憔悴的身体状态。 上班九点,千凌在闹钟八点半响起时艰难地爬了起来,坐在床上发了近十分钟呆回神。 慢吞吞的换好衣服,洗漱过后,又往脸上随意抹了些润肤乳就往公司去了。 她在电子公司里面做前台,公司四楼的玻璃大门平日也需要她来开。 任职一年,因为糟糕的睡眠质量,她从来没有早到过。 每次踩点过来,门外就已经等了一批同公司的其他部门职员,长久踩点以及迟到的行为,让她在所有同事那里,落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这次也一样,在快到达大门时听到有人在抱怨,“就不能早点吗?她天天那么晚,我们住得远的难道还要算着路程来吗?” “这么一年了你还不习惯,一说她就要把钥匙交给你,你愿意吗?”一个身着艳丽长裙,脚上踩着细带凉高跟的女人回应,嗓音娇柔。 “她是前台还是我是前台?我怎么可能会管钥匙?”说这话的是位穿着淑女半身裙的女人,在被回话后反而放低声音抱怨了两句。 “别说了,要么你替她管钥匙,要么就闭嘴,老板也说了,这个钥匙谁早到谁都可以管。”她们身后一个年轻男生开口。 他手上提着一杯咖啡,估计也是等得很不耐烦,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千凌微微顿了下脚步,然后又加快了步伐绕过墙角走了进去,“不好意思,久等了。” 她也曾抱歉这事给他人造成麻烦,只是当初她在老板面前询问他人,提议将钥匙让的时候,并没有人想要接上。 每个人都自恃身份,认为管钥匙的都是保安级的人,就应该由前台同样'守大门'的人拿着才对。 千凌额际微微附着晶莹汗滴,脸色长年苍白到几近透明,四月份的上午阳光热烈,照着她的脸耀若春辉。 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同事回头,看着这像开了滤镜般的美颜,顿时火气全消。 情绪失踪得太快,反而令他们在回复方面有些局促,一时都没再说话,等千凌开完门进去踩点打卡。 每次都这样,因为她长得过分美丽,事情的发生,几乎在她一出现就被制住了场面。 女同事们在她背后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当面是一字不再提。 明明是柔弱的面貌,眉眼间却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矛盾感,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又清又冷,让人不敢太过放肆。 最后面的年轻男生提着咖啡的手紧了又紧,在打完卡后看着千凌远去的背影,想跟上前说话的心思欲扬又止。 “小千,”千凌才在前台坐下整理桌面,就被随后到来的上级叫住,“等下唐经理来了,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他好像要交代你些事情。” 千凌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门经理,依旧是斯斯文文的模样,但他的神情满满是应付式的颓然,这是他一上班就冻结上的状态。 “好。” 10点半前后,唐经理踏进了公司大门,千凌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他去到办公室。 “小千,明天开始你要早上六点半来公司。”说着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往她面前扔一份文件,“这里面是近一个月公司新人员的名单,明天按顺序将他们都安排上车,让人带到公司对接的医院去做体检。” “你只需要安排一下车辆跟负责人,确保人员到场就行,这三天记得早起,辛苦了。” 千凌一脸平静,半晌缓慢开口:“经理,我没办法那么早起。” 唐经理闻声抬了头,发福的脸上全是横肉,瞪着眼看着她,显得十分凶神恶煞,“你做不到吗?你来这里是上班的,上班知道要干什么吗?服从命令。你天天踩点开门。公司所有人都对你十分不满,你现在还这个态度,你想想你是不是来上班的?” 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承认你符合我们招前台的形象,但我们也不是招不到形象佳工作做得好的人,大家都在忍让你,你要有点上进心就好好干,不行就滚。” 滚这个比较粗鲁的字眼,她是头一次听到,内心多少有点难堪。 但心底的坚持,让她维持着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冷静,合上手里的名单,低眸掩住眼里的不平静,淡淡开口:“好。” 后退几步她推开门,“我会去找我经理说离职和交接的事情。” 千凌多年煎熬,事实上,她的脾气也很不好,长久积压的情绪无处发泄,隐秘的事情无人可说。 她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满满是崩坏的情绪和对人世的反感。 因着还留恋世界的一些美好,下不了决心自杀,压抑烦闷无处不在。 出门回到自己岗位上,打了一份简单直白的辞职报告,到行政部的经理办公室,里面有其他同事在场。 她身姿纤瘦,透着一股病态的娇美,无视掉旁人的目光,来到上级办公桌前,递上辞职书并说明了具体原因。 经理一脸无奈,揉了揉自己涨疼的太阳穴,先让其他人出去。 深深地看了千凌一眼:“唐经理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他说话是冲了点,但工作就是工作,你熬几天过去就好了。” 千凌心里烦躁,压着嗓子冷淡:“我做不到,换个人更好。” 大概其他同事说得没错,她身体不好,每次能顺利找到工作是因为脸好,每换个地方都有人关照。 这份工作因准点开门的事情,她辞过几次职,但她上头这个经理每次都劝她留下,有什么事情也尽量帮着她。 “你这么走就会被记成工作做不好,日后其他公司也会在意你离职的原因,退一步海阔天空啊,小千。” 经理苦口婆心,人是他招的,一方面因着这副容貌,性子又乖又静。 另一方面她工作熟练,要重新找人接替也不容易。 “我不退。” 千凌是铁了心要走,就算没有发生六点半工作事件,谭经理那句滚,她也是忍不了的。 她已经奔三了,但一直独来独往,不懂社会复杂,双商不高,自尊心强,对别人情绪的感知极是敏锐。 一年相处里,唐经理不是轻佻的言语调戏她,就是上手直白的想勾搭她。 被她明言拒绝后,就开始在工作上各种给她使绊子、找茬。 且他的宿舍就在她隔壁,常常找他情人过来制造声响,这让她本就糟心的状态连假日都休息不好。 经理看她坚决,最后还是批了,临时高薪找了个大学生,让她带新同事走马上任一周,七天后就收拾东西离职。 正常的交接日子过后,便到了最后一天。 她时常一年或两年换一份工作,如今在外面已经十年,她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家了。 打包好行李用快递寄回去,同时买好了明天中午的高铁票。 傍晚工资到账,千凌叫了一份微辣的酸菜鱼外卖,就当是在这城市最后的放纵。 千凌是个能力普通的大龄单身女青年,一心想搞点钱买栋房子养条狗。 她找的工作要求时间短,事情少,相对的工资也很低,眼下拿完工资存款一万不到。 关好门拿了衣服进浴室,刚要动作,灯光大亮的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阵大力的敲门声。 千凌眸光微闪,面无表情打开热水器,冷静冲澡。 快速穿衣开门,所有声响瞬间消失,宿舍里的东西依旧摆放整齐。 她蹲下身子看向床底,确定没有看到任何黑团影子之后,长出一口气。 有些东西,她不仅能听见,也是能看到的。 手机铃声于空寂中响起,她垂眸拿过手机开门出去,一个蓝色工装服的人正爬着楼梯上来。 小哥对着她的脸话语支吾,笑得腼腆,他身后的影子被梯阶无限拉长,与外卖小哥脚底相连,来回摇晃。 千凌平静收回目光。 晚上扔垃圾时路过保安亭,想了想,和里面的大叔打了声招呼,“叔,我明天要走了,过来和你道个别,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小千,今年不是刚开工吗?是辞职了?”60多岁的保安大叔双手捧着保温杯,平和的脸上尽是疑惑。 千凌平日除了上班,几乎没出过房门,三餐外卖,只有扔垃圾才会出现,无人来往,就习惯帮她些小忙。 “算是。” 大叔一时也说不上来什么,嘴笨的表达着:“你要想重新找工作,我的老朋友们提过附近工厂公司,有好多招工的。”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打算回家玩一段时间再出来。”沉默几秒,话自然是往好的方面讲。 萍水相逢,大抵也不会再见了。 她正要往回走,突然保安大叔拉住她,“小千,你房里的灯是不是又出问题了?” 他平常就帮她喊过几次电工。 千凌抬眸,二楼整条走道的灯光像是集体断电,只有自己房间的灯闪烁迷离。 第2章 惊变 “没事。”千凌为做表面功夫,自然也是真的让人换过的。 后面该出问题依旧出问题,等她离开后,大抵不会再有这些事情。 保安大叔听完也没再问,目送她上楼,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一个岗位待不长。” 走在昏暗的路道上,千凌看着那间明明暗暗的房间,手指微微一颤。 这么多年,她都以为世界要玄幻了,结果别人照样看不见听不着,这么些东西,似乎只存在她身边。 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里边灯光瞬间恢复正常,她环视一圈并无异样,进入后重新关上门。 所有行李寄回去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包,房间都空了一大半。 千凌将热毛巾捂在自己脸上,'呯'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窗户上方,千凌手指轻轻攥住毛巾,面上无动于衷。 接下来是一阵'咔咔'、'滋啦'等等乱七八糟的轻微声响,一声声,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耀武扬威。 千凌动了动毛巾,慢慢拿了下来。 与往常一样,各种声响动静全消,像被按了暂停键,只不过她的暂停是恢复正常。 她表情平静,光照下的脸莹润透白,纤弱的身姿在空旷的房间内,显出几分我见犹怜。 '叮咚'手机待办事项提醒声响起,是她定的日程安排。 她面无波澜地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显示明天中午12:25的车票点。 等到黑屏,她才伸手过去。 突然,一只青灰色、处处凸出脉络骨感的大枯手,在自己的手指下划过触屏键,继而消失不见。 手机震动了下,没成功解锁。 千凌停住了手,她绷紧了面颊,紧紧咬住下唇,渗血的痛意让她强行镇定了下来。 又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快速拿过手机退开好几步。 等到完全平静,才镇定着去关了灯上床,然而被子封印始终只是形式,黑暗中的世界,声音更多了,也更大了。 在一声大响'呛'之后,各种敲击声响起,这种类似金属器具相碰撞的声音实在尖锐,听着就像是左右两边房间,或者上下房间传过来的。 她睫毛轻轻抖动,六神无主,内心长满荒草般密密茫然。 摸索找到枕边放着的小耳塞,将它们塞进两边耳朵,声音小了些。不知道又熬了多长时间,才缓缓睡过去。 上午10点闹钟响起。 又是从乱七八糟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精神状态一如从前。 苍白精致的脸上看不到半分血色,连唇瓣都泛着白,仅有的一点血痕也是昨晚自己咬出来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整个身体虚的有些站不住脚,全身没有一点使得上劲的地方,眼前一片黑暗。 缓了几十秒后才恢复正常,睡一觉比通宵还难受。 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就要死去,可最后她还是顽强活到了现在。 离开前回头看了眼住过一年的房间,她太需要一个隔离一切的空间。 直到上了动车,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千凌才将将放松下来,倚在座椅里慢慢合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前面到站是……”隐约中好像有站点信息传来,千凌从睡梦中惊醒。 因为近视,到站信息怎么看都模糊不清,但目的地就是终点站,也不怕错过。 伸手摸出一面小镜子,随意打理了下自己的长发。 她的皮肤逐年雪白,在日光照射下,更有一种冰薄通透的即视感。 虽然身体内部被日渐损耗,却奇异的没影响到半点外在,这让她看起来仿佛现世林妹妹,活脱脱一个病美人形象。 长久生活在混乱中,千凌并未对这过盛的容颜有半分高看。 列车在终点站停下,她收好物品排队下站,前后左右,总有人回头看她。 想了想千凌还是戴上了口罩,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 走着走着,稍微分神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一个小女孩和她踩了同一阶梯,同一位置,等到落脚的时候才察觉不对,急忙收脚。 身体却没来得及平衡,直往左边倒去,眼看就要砸到人,千凌咬紧唇急忙伸手欲抓住右手边的扶梯杆。 千钧一发之间,天地骤变。 千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她已经出现在一处山间大道上。 沥青路面两边都是矮坡,刚刚身边密集的人流瞬间清空,茂盛的树木之间有坟墓林林立立了好几座。 日光大盛,四周却静谧如置身死海,给人一种窒息的绝望感。 她心头一悸,赶紧往前小跑几步,视线前方好几百米都是空荡荡的路道,没有人烟。 接着往前跑,眼前蓦然出现了分岔路口,土泥路上是一模一样的空空荡荡。 不过是差点摔了一跤,就出现在这陌生又诡异的地方,若不是体质太差,跑得心肺疼痛,几乎让她以为身在梦中。 摘掉口罩喘了几口气,千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坚持走下去,是不是就能走出山区融入人群? 可是走了10分钟,20分钟,半个小时后......她回到了这个分岔口。 耐心沿着另一条路走一遍,更像是画了一个圈,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原点。 这一刻,她站住脚,面对光明的路道,顶着热烈的太阳,忽然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细密的汗水布满额际,发间,阳光照耀间折射着晶亮。 水光凝聚在眼眶中,略略晃动。 暴晒的空中似有雾汽蒸发,她就像一个囚徒被困在狭笼里,越发显得弱不胜衣。 攥紧背包带子,这么些年,精神和身体被双重折磨,她艰难生存,向死而生,早早就学会放过自己。 她不再陷进情绪,忍住眼泪打开手机四下走动,尝试连接信号,却发现手机连运营商状态都显示不出来。 分明就是无卡模式。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耗着,流逝的一点一滴,就像在她心间淌过硫酸,焦灼燃烧得心口疼痛,险些喘不过气来。 日头西落,影子倾移,空荡荡的大道中央只她一人,树林坟墓变得阴森幽暗。 余晖似乎全洒在她一人身上,那是一种令人心碎的感觉,仿佛四周场景皆是幻象,唯她一人清晰孤寂。 她背着包,身心疲累挪到路边,坐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 千凌不知道能做什么,从小到大不仅要防备身边的鬼,还要防备身边的人,现在又要防备荒谬的地域。 也许是情绪压抑太久,影响到心脏,或是许久没有经过这么一场暴晒,引发了身体不适。 她只觉得心脏处越来越疼,有点痉挛的,又有点刺疼,形容不太上来,一阵接一阵。 “小千……” “小千……” “小千,小千……” 四面八方传来了呼唤,声音越来越大。 虚幻与真实交错。 千凌强行维持着脸色平静,却忍不住用手攥紧胸前的衣服,向下紧紧按住自己的心口。 整个人疼得冷汗直流,但事态越急,她反而越能控制着表面冷静,尽量地将身形隐入背后的大树。 明明是脆弱的仿佛就要在下一秒断气的模样,她眉眼间神色却越显清冷。 面色越雪白,越衬出被咬的唇瓣血红。 天色灰暗下来,她倚着古树,身周坐落着着四、五个老坟,画面就像一出奇诡而艳丽的外封。 整个人原本八分颜色,生生被提高到十二分,随着最后一丝天光暗下,她再没坚持住疼晕了过去。 夜幕降临,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了两排路灯,惨白的灯光照射下,山周边莫名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它们正慢慢从山峰处荡下来,越往下,身影就越清晰,从下往上看的话,这场景更像是灵异电影里的鬼物慢慢显形的画面。 第3章 熟悉的人 影子越发接近地面,就突兀变成了人形,落地行走。 几个人越走越近,身上慢慢出现挖具,锄头,镰刀等各种农具。 空白的脸开始出现五官,身体也从僵硬变得自然,一直到千凌所倚的大树干前,四肢从机械转为灵活, 表情一下生动,像是看到什么熟人一样,语气显得十分着急: “这不是小千吗?” 其他几个人听到也赶紧走上前来,“还真是小千啊。” “她好像是今天的车回来,我有听她爷爷说过,这是怎么了?”一个背着大竹篓的妇女惊讶开口。 “小千不会心脏病又犯了吧?”另一个高个子壮汉忽然道: “赶紧,咱们先把她背回去,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可都一直受着这病的苦啊。”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好像也跟着想起什么来了,这下也不敢耽搁。 手忙脚乱帮着把人抬起放到壮汉背上,急急忙忙就往大路走。 . 等到人影消失,泥泞路道上突然出现六个身影,或站或坐,或老或少,有男有女。 莫名跌坐在地上的女生,看了下四周陌生的环境,对忽然变样的场景承受不住心里的惊惧。 第一个叫了起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啧,又有新人,二级副本出现新人,这不是送吗?”边上站着一个穿着夹克薄外套的年轻男子,看了眼地面上表情惊恐的女生,轻嗤了句。 “先交换下信息吧,谁给新人讲一下?”年轻男子对面站着一对明显是夫妻的男女。 中年男人先是看了下天色,然后提出建议,眼睛也只在年轻女生那瞥了眼,就不在意的挪开了。 倒是一个穿着西装,满头苍白看上去很斯文的老人家。 他温和地将女生扶起来,语气和煦自然: “这是一个直播逃生游戏,直播间有人气可以兑换道具,通关就能活下去,你点开手腕上蓝色星形图,打开个人面板就能了解规则。” 女生赶忙抬头看了眼老人家,按他的话,找到自己的直播间,连忙向老人家道谢。 老人家点了下头,先是安慰了一下,又转头和另外几个人交换了下表面的信息。 确定里面只有一个新人,大松了口气。 虽然不用团队合作,但多个熟练的人顶岗面对鬼怪,自己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还有第六个人,在他们集体降临时就一言不发先离开了。 . “呼。” 千凌从昏睡中挣扎着醒了过来,她沉沉缓了一口气。 月光从半开的窗户浸洒入室,轻薄的布帘,随着冷风半贴着玻璃窗起伏摇曳,在地面上落成一块晃动的阴影。 她看着昏暗房间内的布局,脑海中是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心里十分震惊。 她从昏睡中得知了自己原本世界的真相,她竟然只是一个游戏世界里的剧情npc,并且是为完整世界剧情献祭的路人甲。 在原世界里,她从小鬼怪缠身,前期由于剧情需要,并不致命。但却日益憔悴,无人谅解,最后会精神崩溃导致鬼怪分而食之。 人体给予它们养分,慢慢的它们就能出现在一两人面前,猎到更多人,直到所有人能看见,主线显露,世界被拉入一场灾难。 最终当然是玩家登场。 而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误踩中莫名出现的时空洞,进入平行时空,殊途同归,回到自己的老家。 不同的是,她脑子里多了一小张泛着金光的时空碎片。 尝试过晃动脑袋,或者用虚假的意念去操控它,碎片始终无动于衷。 她没觉得思维有影响,也没发现碎片有异常,更不能拿它怎么办,便置之一旁。 将注意力转回当前。 十年未归,这个房间一成不变。墙壁上的动漫人物贴纸栩栩如生,仿佛刚粘上不长时间,晶莹的蓝色纸蝶翩翩欲飞。 唯一从原世界带来的背包被放置在旁边小桌子上。 她从里面掏出手机,晚间9点16分。 呆坐半晌,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客套声,煮水壶烧开的声音,笑声,电视剧声......就像是多年前爷爷还在的时候,几个老叔上门喝茶才会发出的动静。 热闹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香烟味,从门缝渗入进来,满满的乡土氛围。 她坐在熟悉的床帐内,感觉真实地陷入了从前。 不管怎么样,事情还是要去面对。 熟悉的楼房,熟悉的墙砖,熟悉的门板,她拧开门把走出去,屋外倏然安静下来,她抬眸对上所有人的目光。 “爷爷......” 千凌有些认同这是游戏世界了,故去多年的爷爷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以前她没精力没精神注意旁的事,现在她眼尖的捕捉到,她爷爷刚倒进凉水的电热壶一秒烧开了。 对方神色自然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旁边坐着两个同样年轻了十多岁的老叔,和和睦睦的一起抽烟喝茶。 看到千凌,她爷爷笑着点她: “小千,你休学提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先说一声,还好是你几个老叔老婶看到了你,把你从山上捡回来了。” “赶紧过来坐小千,嗨呀,女大18变,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以后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呀!”其中一个老叔也招呼着她过去一起坐。 “身体好点了吗?小千,你的药没带吗?心脏病可不是小事啊,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 另一位林姓的长脸老叔也加入了话题,几个人就这么围绕她聊了起来,气氛诡异又温馨。 千凌抿了抿唇,她太累了,既然自己只是个npc,那就随遇而安。 就算这是个游戏世界,也不能改变他们确实是最关心爱护自己的人。 这场真实又虚幻的怪异,也被她自动忽略掉,真要论起来,她也算其中一个。 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千凌整张容颜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水墨画,瞬间生动了起来。 “小千,你怎么出现在山路边啊,咱们公交明明可以直达村里呀。”看着千凌慢慢的走过来,她爷爷从边上拿了个一次性的杯子,给她装上一杯白开水。 “刚刚村里的医生才走,得好好感谢他呀。” 千凌仔细地打量他半花白的头发,长年不换的蓝色t恤,旧西装裤,几套衣服能穿几十年。 多年做活晒成褐黑色的皮肤,裸露在外的老年斑,以及熟悉的轮廓表情,越看内心越震动。 她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不知道能在这世界待多久,她深知自己只是意外回到过去,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融入。 控制不住微微哽咽: “爷爷,我好想你。” 她抱住爷爷瘦削的肩背,长期近乎崩溃的心理折磨,她已经能接受这些离奇的事情。 以为她是这次发病吓到了,着急忙慌的轻拍她的肩,嘴里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下次别打那个车了,怎么就只送到山脚下呢?! “是啊,小千没事了,你不要难受,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旁边的老叔也跟着安慰她。 千凌一眼就认出这两个老叔是谁,自她爷爷去世后,这两位老叔,很久很久都没有来家里做客了,“我没事,谢谢老叔们。” 千凌肤色苍白,唇色极淡,微微笑起来时如寒冬破冰,轻易让人一眼惊艳。 “没事,咱们几家经常来往,看到了肯定要帮忙,搭把手的事。” 长辈们聊着聊着就开始唠嗑吹牛,分享其它见闻。 千凌在旁边听着,保持着乖巧的模样喝着水,心里的波动慢慢变小。 抬眸看了看窗外熟悉的场景,她稍稍放松下来。 以前身边全是灵异事件,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整个人都分不出精力,好好感受生活里的平淡和家里纯粹的温暖。 直到爷爷得病去世,全是遗憾。 “听说村里来了一些外乡人,刚到附近,你们说……”忽然旁边的张叔压低了声音,对着另外两人交头接耳。 千凌并没有多在意,她从来不关心这些事。 但不妨碍她当八卦听听。 “先到的小伙子是八点来咱们村的,听村长说是坐错了公车,”林叔一脸了解赶紧分享信息: “自村里入选旅游景点后,咱们村里每年都有外人来,不管来对还是来错,都要留下来,那几棵橡胶树,真有那么好看吗?” “好不好看?在外面的人看来,就图个新奇,我看哪不一样,就依山傍水,城市人没下过乡,感到好奇呗。” “现在暂时住在旧巷空房里头呢。” 说到这里,几个长辈彼此看了一眼,笑容里藏了点什么。 “小千,你身体不好,咱村里这几年接待的外人多了,晚上可不要出门啊。” 忽然,张叔转头来叮嘱她,语气和蔼可亲,笑容温暖。 千凌看着其他两人赞同的样子,也跟着点了下头。 “明天得叮嘱一下刘姐她们,住在隔壁的帮忙照看下,别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跑来这边,影响咱们小千的作息。” “是啊,是啊,这村里可不太平。” 千凌对此并没觉得有什么,她原先世界里边,同村老叔老婶对她都是极为友好,走哪都能遇上对她笑容满面的人。 非要形容的话,虽然有点尴尬,但可能真的是团宠级别了。 跟着喝了几杯热水之后,她就起身回房拿上衣柜里的衣物,准备去洗漱。 经过镜子的时候,她认真的站在跟前看了几眼,看着自己果然是18岁的模样,她眸光微闪,一脸平静的去了洗浴间。 第4章 请宴 次日上午9点出,日光遍地,千凌身着一袭碎花长裙,悠闲的窝在自家门口斜纹藤椅上。 她逗弄着隔壁老婶家里两条狗子,年纪较大的老狗蹲坐在一边打量她,小的那只正窝在她脚下吃饼干。 “小千,身体好点了吧?昨天晚上可是吓死你婶子我了。”隔壁老婶40多岁,担着两担肥料正要去往菜地,路过看到千凌,圆润的脸上泛着细纹,笑眯了双眼。 千凌看着她轻轻弯眸,“好多了,谢谢老婶关心。” 这边讲究辈分,年纪大小全按辈分称呼。 “那就好,我这狗养得聪明,让它们呆这儿还能帮你防人。”她叮嘱几句就赶着要去菜地,轻晃着担子离开了。 千凌低眸看了眼吃完饼干还在看着她的小狗子,又重新拆了一包,正要喂,忽然前方楼房传来一阵极大的刹车声,后面就是各种嘈杂声、呼喊声,听着像是有人撞车了。 千凌看了看眼前挡着的新楼房,眼里清凌凌,心里波动不大。 瞧了几眼没看到什么人从边上巷口出现,就不太在意移开目光,继续逗脚边的小狗。 边上瞧着的大狗就不一样了,它忽然跑了起来,往前去“凑热闹”,边跑边吠,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它惊动的事情。 就在这时,从后边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着夹克外套的年轻男生从千凌身边跑过,刮过的风将千凌的长发带起了几缕,悠悠发香盈满男生的鼻腔。 他条件反射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个发旋的乌黑头顶。 没时间了,他嘟囔着收回目光,三两步直接跑远了,千凌等灰尘落下,抬头也只看到男生远去的身影, 村里的路烟尘较多,稍微有人走快几步,都容易误吸入口鼻,飞灰入眼。 又坐了一会儿,前方的声响小了很多,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远处有辆摩托拐着弯绕了进来,轰油声阵阵,在千凌前方不远处停下,似乎担心尘土波及到他人。 从摩托车上下来一个男生,他提起挂在车身上的袋子走来,“千、千凌,我听我妈说你回来了,正好我大哥他明天要结婚了,你要来参加婚宴吗?” 男生五官清秀,浓眉大眼,面色腼腆,身材瘦削,身高一米七左右,穿着宽松的休闲套装,提着一整袋绿豆饼放到她身旁。 千凌仰着头看他,脸蛋白皙透润像反着光,长而弯的睫毛微微眨了下,她迟疑开口: “小辉?” 林辉轻点了点头,“是我。” 看着千凌阳光下显得更加美丽的容颜,总觉得她又漂亮了好多。他的心跳微微加快,整个人不自觉都愣了下。 “千凌,你现在身体还好吗?我听说昨天你都昏倒了。” 林辉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担忧,想再靠近点又不敢。 从小到大,千凌在他们村子里所有男生眼中,就是白月光般的存在,这么多年没有人追到她,不是不行,主要是不敢。 她在他们眼里就只能远远观望,加上体质问题,更让他们想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不会有人想要强迫她接受谁。 千凌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好些了。” 印象中林辉的妈妈和自己妈妈是好朋友来着,村里好几位姨都和自家关系不错,他们家的小孩对自己平时也多有照顾。 别看林辉比她小一岁,但他行事作风反而更像大人,至少比自家两兄弟更要懂事些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兄弟在城里上学,妈妈也在城里打工,奶奶也在小姑家照看小孩,家里目前只有她和爷爷。 “不知道我爷爷去不去?他近几年好像很少参与红白事了。”千凌有些苦恼。 如果每家都要去一人的话,自己爷爷因为一些风俗不去,就只能她去,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参与这些热闹。 看她轻蹙眉头,林辉知道可能人待在家里静养更好。 但自从她外出上学后,节假日都很少回来,这会因病休学,只是去自己家里,几步路应该没问题,他也想多看看她。 “看老叔情况,如果他没法来,就你来没事,几步路,我妈也好久没看到你了。” 想了想,他又说上一句: “怕累的话,我也可以载你。”他拍了拍自己的摩托。 “这倒不用。” 如果是和自己记忆里一样的话,那他们家也就在对面马路边上,很近。 “要进来喝杯茶吗?” 一直站着也不是事,千凌的人情世故会的少,便简单问下喝不喝茶。 “不了,还要去其他家知会一声。”林辉自然是想留下,但身上还有任务。 他佯装不在意的看了眼前方的楼房,目光像是射穿了墙壁,在太阳下依旧显得阴森诡谲。 千凌并没有注意到。 “那你开摩托车小心点。”村里好几条路道常年没人管,已经凹陷了好几处坑,实在不好走。 林辉骑上摩托车,微笑地招着手和她道别。 转身后面色马上阴冷下来,他看着前方的道路飞快驶离。 千凌咬了口饼干,微微眯了眯眼,舒适极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长时间,但尽量享受当下。 她身前的楼房第三层窗帘忽然无风自动,对着她的方向猛烈摇晃了起来。 在她不曾抬眸的时候,似乎有人影驻足,无声的盯视着她,一双空洞洞的眸子和墙外的监控器一样,缩在黑暗的帘子后面,散发着晶绿的光芒。 忽地一只苍白无半分血色的手将缩在帘子后的头拽了进去,有清雅的声音在阴暗中传出: “你不要惊到她。” “我 要 看 着 她,不 让 我 看,我 晚 上 去 她 床 前 看。”另一个声音嘶哑,喉咙里像含着沙石般说话十分慢而艰难。 “现在不是时候。” “她 好 不 容 易 被 我 们 拉 进 来 了!!” 嘶哑难听的声音似乎很是激动,越往后说声音就越重。 “冷静,她身上存在时间痕迹,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我们先远远观望下。” 末了,又补了句: “别反驳我,我比你更想让她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她本来就属于我们。” 男声像是山间泉水般清澈动听,说出口的语气也很轻,却令人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楼层里的密语千凌并不知晓,她起身将绿豆饼提起走进自家,放在了茶几上。 重新煮上水,拿出消毒柜里的玻璃杯放上些许青绿色的茶叶,然后又拿了几个饼干走了出去。 大门处不知何时又来了一只猫咪,黑斑白猫,身上的毛发蓬松干净,十分让人想上手。 想了想,应该还是隔壁老婶家的,毕竟他们家猫猫狗狗都有养。 此时正靠着铁门磨着柔软的皮毛,看到她出来,柔顺地'喵'了一声,很人性化的看着她弯下了身子,直接躺在地面上,又对着她'喵'了一声。 千凌多年情绪不外露,习惯掩饰,情感也近乎淡漠,但非常喜欢毛绒绒的动物。 看到这么乖顺的猫咪,心里泛上喜爱,加快了步伐来到了小猫身边蹲下身子。 好好的给猫咪全身按摩个遍,大概力道用得挺合它意,这猫咪直接就着撸毛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打呼噜 千凌眸子都笑弯了,低着头长发随着动作垂到了小猫脸上,它伸出爪子拍了几下,看着头发滑开就又重新拍,一人一猫,各玩各的,不亦乐乎。 “打扰了,能把猫还我吗?” 没听到脚步声,却从门口处传来声音将千凌当场惊了下,她手指微微停顿了下。 脸上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收起笑意,她抬头看向出现在自家门前陌生的男子。 千凌娇艳的面庞仍然胜雪,清冷如寒潭般的眸子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却穿了身清新甜美的碎花长裙,无端冲淡了她身上不少冷清感。 娇与冷两种不同的特质在她身上融和,让看到她的人不由心中一悸。 说不上来心尖哪里被挠痒,处于这环境下,就像看到黑色沼泽里开出了一朵极为芳香洁白的香殊兰,令人感受到一种隐忍又兴奋的矛盾感。 “你的,猫?” 第5章 他的猫 来人一瞬间呆愣在原地,黝黑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勾唇,“我的。” 这句话像是回应,又像带有其它不明意味。 十分钟前,他打着顺风车,正绕着这个村子里里外外转一圈。 刚好在下个路口的岔口处,横冲出来一辆摩托车,司机急停,硬生生直打着方向盘拐弯,撞到别人家门前的灯柱上。 在司机咒骂着,准备找主人家沟通协商时,他先给司机结账,心里祝他好运。 等下了车,怀里的猫咪就任性的先跳下地,消失在巷角。 在他打量完这条路道出现的所有'人'后,才慢吞吞地往猫咪消失的方向寻去。 〔梁哥,你不能老是脱离队伍啊。〕 直播间在他投入这世界后就一直有人在刷这句话。 〔这不是他常规操作吗,说起来这个副本好像来过呀,看梁钰走得都轻车熟路了。〕 〔是来过,但不是同一个村,上次刷新在什么群坡村,大佬刚明显在熟悉路段,这个好像是大车村。〕 〔哈哈哈哈,这些小地方的村名都挺土的,大车村,比上次还闹,这不,梁钰这小子一来就找地方搭顺风车了。〕 〔猫呢,走快点啊。〕 …… 直播间纷纷杂杂,弹幕剧多,半点没影响梁钰大爷般的步伐,等到他循着自家灵宠印记找到小猫时,他已经出现在某户人家大门口了。 粉间绿马赛克的外墙看起来饱经风霜,四周全是脱开露出灰黑的墙皮墙砖,落漆的铁门,叶子掉光的蔷薇藤,缠绕着长久未清理被风吹雨打脏污泛黑的围墙栏杆。 布满青苔处处显得残破的地板,断开的门柱,破旧不堪仅剩一只的红灯笼,老旧的褪色对联,横批粘在顶端从中间撕裂开,折叠开来迎风摇曳。 底下蹲着一个年轻的女生,她穿着一袭碎花长裙,以他一米九的身高,根本看不到她低着头的模样,轻风拂过她的长发,离着几步远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惬意和悠然。 像是处于黑白世界中唯一的一抹色彩。 直播间也直面这份诡异又和谐的场景,呼喊着让对方抬头。 梁钰并没多大感受,在灵异界里,任何看似美好的存在,最后都有可能发展成事故现场,他早已失去期待美的假想。 故而,在他提出让对方归还他的猫时,女生抬头,清冷的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的心脏,瞬间的震颤轻易更改了他对灵异界的观感。 没有期待而收获,带来的惊喜远远要大过自己的想象。 〔嗷嗷,美,太美了!〕 〔老旧残破的小楼房和精致动人的姑娘?!〕 〔老天,20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老婆,原来我老婆已经不在阳间了!!〕 〔红颜薄命,女鬼我也可以!!〕 头一次,直播间众人的话与梁钰脑海里的想法同频共振,他甚至将慵懒的姿态微不可察地放正。 在回答完她的话后,连看她身处的环境都觉得万分美好,想被她邀请进去坐下喝杯茶。 在他眼里,她不应该不是人。 千凌迎着光打量门口的男子,看上去很高,比她一米八的弟弟还要高。 五官俊美清朗,看起来应该是温和知礼的性子,但他笑起来却莫名透着一种自然放肆的痞帅之气。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解开被折叠到了臂弯,露出修长有力的臂膀,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结实的大长腿,正朝着......他的猫漫步走来,通身气质优雅贵气。 千凌微微蹙眉,第一次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质疑,她让开身子,站起身。 低眸看向脚边,小猫没有任何怯意的绕着男子的腿打转,抬着小猫头对着男子喵喵几声。 好的,确定是他的猫了。 千凌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感觉到离男子有几步远才停下,“你带走吧,它应该是不小心到来这的。” 说到这个千凌又想起了隔壁老婶家的狗子,嗯?猫进来了没声响,人进来了,也没有声响,两条狗狗都走了? 想着,她眸光微动,稍稍侧头看向男子身后的大门,在有限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看到狗子们的身影。 捏了捏手中的饼干,又看了下眼前盯着她看的男子,“你可以走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里屋大门,顺手将暗红色的纱门关上了,完全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 梁钰挑眉,看着对方从容走人,丝毫不介意,自己这个外来人还站在这里。 语气也冷淡,仿佛他只是路边经过的陌生人,虽然他确实是。 想到这儿,他轻笑出声,弯腰将自家猫咪抱起,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他看着怀里的猫咪,手指轻轻顺着猫毛,声音低沉性感: “看你的了。” 他又看了里面落座的人影一眼,转身出门,打算先去打探一下今天的目标。 千凌刚泡上一壶热茶,窗外就有异声响动。 她光着脚踩上靠墙的沙发,往外边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幽蓝色的双眸,再定睛一看,这居然是一只狼崽子。 它似乎得了小儿多动症,正在各种挠树杆,刨土,咬草儿,挠墙,不时又看着她。 千凌表情平静又困惑,这不会又是别人养的吧?她的家乡里有人养狼吗? 但老家四面环山,依山傍水,有什么动物出现也正常。 不过,这小狼崽是出现在她家小院子里。 对着猫她还能喵两声,对着狼,嗯,语言不通。 回身从茶几上又拿上饼干,拆开扔了一片到小狼脚边。 小狼崽身形不大,和正常三,四个月的小狗般,只见它细细闻了闻,接着小心翼翼舔了一口,又舔一口,之后才整片咬到嘴里吞下去。 千凌眉眼弯弯,又扔下一片,真是万物可饼干。 '咔哒'门锁拨开的声音打断了千凌投喂的行为,她回身看向大门,正好瞧见她爷爷进来的身影。 千凌顿时放弃不知来自何处的小狼,坐下来先给她爷爷倒了杯水,和他说明天胡兰姨家办婚宴的事情。 他俯身看了眼茶几上的绿豆饼,皱眉: “这个喜饼,他家上次就已经送很多过来了。” 上前又瞧了下数量,“太多了,都吃不完。”看完他坐下来,端起水轻轻抿了一口。 眼看着她爷爷没提到之前的话题,千凌又得重新问道: “那爷爷你去吗?” “他们楼房大,喜宴办起来应该会很热闹。你胡兰姨一家子连同亲戚都十分好客,会请好些人。” 千凌想起很久以前去过他们家做几次客,因着靠近马路边,周边没几户人家,场地自然也很宽。 他们家里人确实热情,天天都有亲朋好友往他们家坐坐聊聊。 当年他们定在那里建房,也是因为有什么大事宴客特别方便。 想到可能人山人海,她便有些退缩。 “这两年查家门,大师让我尽量别去吃席,红白事都暂时不去了吧。”说着他看向自家大孙女。 “你去参加吧,听说还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年龄的人,既然是回家养病,到外面去散散心也不错。” 千凌看着对方温和的表情,知道他是不希望她闷在家里,怕对病情不好,于是点了点头,应下这事。 这个地方和她原世界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多出来的心脏病,同样病弱,就是换了个症状。 好的是,她长年累月的胃病不犯了,再也不会有那种,刚吃完东西还感觉肚子饿得慌。 但又没法继续塞,怕吐。忍得挠心挠肺,难受至极。 “那我明天下午再过去好了,喜宴好像是晚上才开始。”千凌喝了几口茶,想到外面那只狼,“爷爷,咱们村里有人养狼吗?” “什么样的狼?”会拿出来问他,就说明有见到。 “挺小只的,就在小院子里。”千凌形容了一下,又指向窗外。 只见她爷爷站起来走到窗前,视线跟着往外看,“它不是纯狼,那是一只混血小狼狗。” 千凌: ? “那是你二叔之前养的狗生的,他们一家出去外面打工后,老的不长久被偷了,这只小狗就寄养在这咱们这。”说着他莫名叹口气。 “它也不是经常回来,它喜欢从边上的小道跑山里去寻吃的,我不常喂它。”白粥咸菜它还嫌弃得慌。 “看着不太像狼狗。”千凌也跟着看向又开始疯闹的小狼狗,“灰黑色掺白的皮毛也不太像。” “哦,我听到有几个年轻人说那是哈士奇。” 千凌微怔,又看向那只摇尾狂欢的小狗崽,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听说这是一种非常活跃的犬类。 自己没养过狗,连狗的品种都没认全过。 看了下时钟,“快正午了,爷爷,我们今天吃菜脯鸡蛋炒饭吧。” “都可以。” 以前她在家,三餐都自己窝在厨房搜菜谱捣鼓,整出来的味道也只能说一般,过得去。 能吃就吃吧。 毕竟如果交给她爷爷,那就是每天三餐白粥搭咸菜,或者咸粥,他的厨艺比千凌还要废。 第6章 遇见 难得清静的一天转瞬即逝,黑夜里有树枝压断的响动,窗外忽然跑起来的脚步声,狗叫声,接着是人声。 千凌的房间像是被加了层层的防护,所有的声音全都隔绝在了外面,半点动静传不进来。 “怎么回事?进不去。” 外边有女人声音轻轻响起,她踩着脚下的破地垫,心情烦躁,又推了推木制的里屋大门,每个窗口都围满了防盗栏,只能从正门突破。 身边的中年男子皱了下眉头,跟着疑惑,“其他家几乎都能潜进去,这一家很明显不太正常。” 众所周知,灵异界的建筑从来不上锁,似乎为了增加恐怖氛围,就算碰上锁上的,也能很轻易破开锁头,很少有进不了的房屋。 但明显眼前这栋例外,外面能轻易翻墙进来,但里屋大门既没挂锁又无锁孔,看着就像合上了门板,却拉不动也推不开。 “要继续吗?”男人强壮魁梧,浑身肌肉,但方才使劲全力这门板硬是纹丝不动。 向来越是诡异的状态,越有可能触发危险。 女人想了下暴力破开的可能性,“算了,再耽搁一会他们就追上来了,先把这儿标记下来。” 任务的头绪还不知道是在哪里触发,白天找时机过来探查。 女人抬起妩媚的狐狸眼,往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暗中似乎藏有什么,她收回目光,“那个新人好像落后面了?” “现在情况未打探清楚,我们明显不能回头,而且这里的动静估计要被发现了。” “小姑娘应该是被抓了,外边两条狗越叫越近,别在这待着了。”男人拉上女人的手,飞快带她向另一条路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不久,两条狗子就出现在铁制大门外边,不同于白天清澈的褐黑色眼瞳,它们眼白部位全被黑色占领,瞳仁深处在月光下泛着明显的红光。 通体的毛发像过电般,时不时闪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它们到处嗅探,在千凌的家外围绕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从某个小角落里叼出一个长相稚嫩秀气的女生。 “汪。” 小只的狗看着它母亲嘴里的猎物,兴奋地绕着大狗吠了一声。 大狗根本没理会它,将口中的衣物咬紧,往自家方向去。 在千凌不知道的隔壁,老婶看着大狗嘴里昏迷的女生,平日里热情友好的脸显得死板僵硬。 她缓缓勾起一个扩裂到耳下的笑容,夸着她的狗,“干得好!” 身后站着的老伴面无表情,轻声说道: “送过去吧,今年不能在这附近起事。” 全身明显散发着阴冷郁气的人,又用平常温和的语气说话,无端让人产生种怪异而恐怖的感觉。 老婶依旧保持笑容,将女生带进最左边的一个屋子,不一会儿又将人拖了出来,这时候女生身上已经被换上一件血红的长裙,色烈如火。 扔到狗头下方时,两条狗似乎已经理解老婶的行为,重新叼起女生结伴往不知名方向跑去。 “这一次,他们又来找什么?” “谁知道呢。” 老婶笑着看了眼外边昏暗的大路,双手不知何时拿了一大把翠绿的野菜。 找了张小椅子坐下来,在今晚夜半三更,苍白的月色下,皮笑肉不笑地摘掉烂菜叶,慢慢地舀水洗了好几遍。 …… 日上三竿,千凌换上一件雪纺连衣裙,随意套了件及裙长的轻透防晒衫,看了下镜中愈加完美的容颜,忽然放下手中的变色唇膏。 长年看着这张脸,她已经没多大体会了,并认为其他人也是如此。 怎么打扮,脸也还是那张脸,大家都看惯了。 但今天要赴宴席,衣着整洁干净就行,过于打扮就很不礼貌了,她不想显得喧宾夺主,唇色因病泛白,也不会太显眼。 她不知道,来到这世界后,不仅她的年龄回到了十八岁,颜值也直速上涨,灵魂和身体越来越稳定,容貌就越美。 拿上爷爷备好的粉白花伞放到茶几边,又泡上一杯茶,准备等下午四点半再动身。 “小千,”大门被推开,隔壁老婶自然熟地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篮子还泛着水滴的野菜。 “昨天去菜园发现菜都能摘了,太多,家里吃不完,你又刚好回来了,这不,就给你送了些过来。” 老婶笑着将菜篮子往厨房里放,又走了出来,“是你爱吃的菜,闲着没事,就给洗干净了。” 千凌感受到她的爱护之意,心里有些感动,她轻轻弯起了唇,“谢谢老婶,要不要喝杯茶?” 说着就要起身去拿茶叶。 老婶赶紧阻止她,“你看我还站着,就说明有事情要做,下次吧。” 她往门口边走边抱怨,“这一天天的,活儿太多,感觉一天到晚都干不完。” 千凌笑着听她唠,跟出门外,目送她拿着空篮子往隔壁走。 日光照在她温柔的斜麻花辫上,淡淡折射着光晕,整张脸被衬得圣洁漂亮,与周遭环境全然不符。 “我的乖乖,好漂亮的女生,好美好美!” 楼房旁坐落的小山坎处蹲着两个略显狼狈的身影,身形窈窕的女人抓着旁边惊呆的肌肉汉子,一脸迷醉感叹。 “这容貌,搁我们那个世界好像都没有看到过吧。” 女人将身体又向前倾了几分,身旁男人清醒过来,赶紧拦住她的腰,先是让她注意点,又感慨道:“确实长得很漂亮。” 他看了下四周破落的景象,又看了看宛如世界中心的少女,“或许昨天晚上没能破门而入,是因为她吧。” “肯定是啦,你看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女人稳好自己的身形。 这会正好看到疑似女生爷爷的人,在认真叮嘱女生什么事情,笑成一朵菊花的脸上显露出他们从未见过的生动祥和。 “你说我们跟在这女生身边,会不会触发任务?”女人眼睛都离不开千凌,忽然又想到这次的任务主题。 “有极大的可能。”男人显然也觉得有这份容貌,就应该是所谓的任务主角,“找个地方整理一下着装,看那样子她应该是要出门。” “现在离开?那等一下过来,岂不是见不到人了?”女人觉得提议不行,明显看着女生要出门,至少要打听下地点。 她拉住男人的手,两人鬼鬼祟祟的,从小山坎竹枝繁盛处出来,打算佯装路过到女生面前套近乎。 就在两人刚到大门口,冤家路窄遇上了另一个眼熟的男生。 “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 夹克男生再一次路过这里,这次他明显是故意的,从昨天转遍整个村,每家每户都透着怪异的现象。 只有昨天路过的这家,日光是温暖的,路边的青草鲜花是生动芬芳的,家养动物也是灵性的,连着这边过路的人,都显得自然些。 换句话说,这灵异界里,唯有这片地方显得十分自然而正常,像是回到了人界。 这种正常,在灵异界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年轻男生耳上的黑色骨钉随着他歪头询问,被掩在微卷的金发下。 他显得很年轻,一张娃娃脸肤色奶白,唇色红润,正漫不经心的打量眼前这对夫妻。 “这么狼狈,你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上下看了他们几眼,显得有些嫌弃的撇了下嘴唇,又将视线看向大门内,这会儿那里已经没有人了,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两夫妻相互看了一眼,又发现女生不在,就放下了套近乎的想法,打算和这不怎么礼貌的男生交换信息。 “你触发任务了吗?”女人从小包里拿出镜子,理了下自己清爽的短发,又整了整自己的紧身衬衫和开叉半身裙,同样漫不经心的回问。 “这户人家很奇怪。” 男生也不介意和他们互换信息,先是说了一下自己的发现,最后落下总结,“我打算找机会探一下。” “不用了,她应该是要出门了。”男人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花伞,插了句话。将自己衣服上的尘土拍除,又细心地打理着女人的着装。 “确实,我们可以在外面找个地方等她出门,然后跟上去。”女人说到女生眼睛就泛光。 此时他们夫妻二人的直播间也十分热闹,都吵着要快点见到女神。 男生迷惑的看着他们:“他?” “看来你们是找到了关键人物,那你们触发任务了吗?”男生只以为是,他们比他更早发现线索。 “还没有,可能要到地点吧。” 男人猜测,又将自家老婆头上的竹叶摘下来。 “现在不能进去吗?”男生看着烈日当空,难得的在异界里感到灼热。 “这家人还有个老的在家,离远看都感到压迫感,没理由还真不能轻易进去。” 就在他们谈话时,脚边不经意间出现了一只白猫,正旁若无人的往大门内迈。 第7章 喜宴 “喵、喵。”猫咪声在几人脚下响起。 他们低头一看,路边草地里突然跳出只猫,它摇着细长尾巴,在面前的大门边乱晃。 几人对视一眼,生怕打草惊蛇,默契的往对面杨桃树下走去,杨桃树边落着一堆干柴,想来是烧火用的。 他们正好蹲在那儿,避免日头暴晒暴露的同时,又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本来以为主人家应该会被引出来,结果是隔壁两条狗先跑过来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两只狗围着白猫打转。 大的那条狗眼神透着凶悍,龇牙咧嘴像是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模样。 白猫惊得浑身弓起,毛发仿佛都立了起来,整只猫边往包围缝外钻,边盯着对它面露凶意的大狗。 对峙了不过短短几十秒,大狗在白猫退出大门往路边跑的时候猛然怼了上去。 “喵呜!”白猫大声惊叫一声躲开攻击,飞快钻进前面两幢楼之间的阴暗小巷,两条狗跟着追了过去。 几人看着这一出,心里惊讶的是,这猫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人出来查看吗? 他们警惕的动作,那不是白摆了吗?! 几人不知道的是,外边动静里面的人是知道的,但也只是千凌的爷爷知道,千凌因天热就到厨房里头熬绿豆水了。 他对猫猫狗狗的事本就不上心,加上还有可能是不怀好意者引发的,他自然不会去提醒自家乖孙女分这个神'凑热闹'。 千凌想,晚上不在家里吃饭,就先给她爷爷煲了个定时绿豆粥,蒸了几个南瓜紫薯馒头,又做了盘小炒肉放在保温箱里。 自己将煮好的绿豆水放温,端出来,和自家爷爷一人一碗慢慢喝。 显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还多了几双窥视的眼睛。 时间很快来到四点半。 外面几个人站都站累了、蹲也蹲麻了,在心里各种吐槽的时候,里屋大门终于有了动静,几个人振作起来。 “总算出来了,我都快要认为你们是在骗我了。”年轻男生抹了一下额际的汗水,“啧,这是我头一次窝一个地点蹲这么长时间。” 他说完话后才发现没人回应,抬眼看到旁边的肌肉男有点怔忪,女人更夸张,眼睛都看直了,明显都在走神。 '哒,哒,哒'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传来,男生顺着声响看了过去,刚来不及唾弃另外两人的语言,瞬间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眼前的人,向来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女生撑着一把纯白色的蕾丝花边伞,关门转身面向大路时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清水出芙蓉般极纯的面庞。 明明一张脸长得清纯至极,如同男人梦中的白月光。偏偏眉目清冷,神情也很淡,仿佛不将任何人或事看进眼里。 她身姿窈窕纤细,四肢细瘦雪白,身上的裙子和她整个人相得益彰,日光浸洒在身后,更衬得她像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一道光。 几个人呆愣住了,他们的直播间弹幕也停了几秒,然后像是过年一样迎来了一场大暴动,所有人都在里面惊讶,惊叹。 等千凌从他们的眼前经过,走上大道,他们才回过神,假装路人淡定地走在她后方。 他们边跟着她边打量四周,身边的'路人'慢慢多了起来,很快,一群任务者就聚集在了一起。 “......” 所有人眼睛乱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没有人出声说话,没有人在这条尾随的道路上发表意见。 年轻男生看着身边忽然出现的衬衣男子,又看了眼他手臂上抱着的眼熟的白猫,眸光微深。 走过两条大道,身边又多了一些互相寒暄的''其他人''。 他们更加谨慎了,大白天的,都这么热闹。 “小千。”一个豪迈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了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并且还跟着几个人,同样自来熟的走到女生旁边。 “标叔,杨哥,杨嫂,好久不见。” 清凌凌的声音从女生口中脱出,她停顿了下脚步,再和他们并行。 男人的长相粗犷,嗓音同样粗砺如狼,眼神深邃,举手投足间自成一股成熟的男人魅力。 杨标是大车村最年轻的村长,今年不过44岁,性子和长相不同。 他温和,说话有力度讲道理,村里发生大大小小的事儿,他都能很好解决,并且从来不得罪人。 他的二儿子杨旭比她大一岁,但在外边就读中专时,就谈了女朋友,今年二月份才领的证。 她看到他们,脑子里就有了对他们的印象。 这绝对是他们村里最年轻的一对夫妻了。 “小千啊,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钱不是问题,咱们村的人都能想办法慢慢筹,但人还是要养好。” 杨标看着眼前乖巧漂亮的少女,语重心长:“我听说你都昏倒了,这要是三天两头发病,可是大事啊。” “没事的,杨叔,只要平常好好吃药,就没什么大问题。”她刚来这里,并没有仔细了解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脏病。 家里还放着一堆药,详细写明了服用时间,次数,以及用量,每次她都会自然服用。 她也才发现,她原来不是会对熟悉环境存有戒备心的人,尽管这令人意外。 但每次她想着要提提警惕时,最终都会莫名放下戒备心理,这感觉就好像......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人。 杨旭跟在杨标身边,目光隐晦又贪婪的盯着她,默默攥紧了拳头,想到她刚刚喊的那句杨哥杨嫂,只觉得心痛如绞。 边上的杨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了自家男人一眼。 她神色自然又亲昵的对着千凌道: “小千,真的是好久不见,我本想去你家坐坐,但你爷爷说你要静养,就不好去打扰。” 千凌看着年轻俏丽的嫂子,轻声回应,“没事,这不是见到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目的地,千凌还没来得及礼貌喊人,就被热情的胡兰姨拉进了里间坐下歇息。 与此同时,后边踏进热闹场地的任务者看着自己的任务栏,上面刷新了一条信息。 主线任务:找回真正的新娘子并安全回到初始地点。 详细说明:自己发掘。 “......狗系统。”年轻男生将心神从离开的女生身上移开,小声吐槽了句。 转而看向同样像是在盯着面板的男子,“什么提示都没有,你脱离队伍那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抱着猫的显然就是之前出现在千凌家的梁钰,他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少女,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会没有线索吗?梁钰。”年轻男生从自己直播间得知了这位排名第二,万万没想到,这次还能匹配到和自己一样的前十队友。 梁钰看了他一眼,他的粉丝们同样有提示,排行榜第十位,路尧。 “我也是昨天才发现那个地方的,你想让我提供什么线索?” 年轻男生也就是路尧偏头打量了他几眼,他比梁钰矮几厘米,看起来倒也没多大差距。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像自成一景,气质样貌加成显得画面十足赏心悦目。 由于颜值上都无可挑剔,两人看着都像富贵人家出来的年轻子弟。 “那就算了,各查各的吧。” 说着路尧就往边缘处快速走去,整个身形隐入黑暗中。 另外那对夫妻和老者,已经十分自然融入被宴请的客人中,谈笑风生。 哪个世界都不会全是聪明人,这些外表是人,当然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性格。 里屋小茶几边上坐着两个人,千凌就落坐在单人小沙发上,她的伞也早早收起挂靠在墙角。 此刻手捧着一碗莲子甜汤,动作慢吞吞地吹着气,她微蹙着眉:“姨,这甜汤我先喝上了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煮得多,不影响。”胡兰姨看着眼前这个当作亲女儿般从小疼到大的人儿,心里对她的病感到十分惋惜。 大概人间命数自有平衡,上天给了她出色的容颜,又收走了她的健康,没有人能达到完美。 “你妈妈没办法回来,还叮嘱我在宴上多照顾你,这人一多,就怕碰撞。” 胡兰姨看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明才开了八张大圆桌,却感觉整村的人都来了。 心里对千凌妈妈和爷爷的叮嘱自然就觉得正常起来了。 “这有什么,晚上坐我们亲戚这一桌,靠近里屋门,出去进来都方便。” 旁边房间快速走出来一个人,随着盛气凌人的声音响起,人就直接坐到千凌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第8章 鬼新娘 “小千妹妹,回来了也不见得来我家玩,我家什么都有,还有你最爱的字母小饼干。” 落座的男生是胡兰姨的二儿子,他长相俊美野性,斜飞的剑眉,英挺的鼻梁,一双眼睛称得上风流多情,乌黑深邃的瞳仁里倒映着她清晰的身影。 “林野哥,下次一定。”千凌想起以前经常看过的梗,觉得十分合适。 胡兰姨四个儿子,老大稳重,老二顽劣,老三腼腆,老四木头,可谓是各有各的个性,当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老二。 说他顽劣都抬举他了,他的个性简直是恶劣,堪堪及格的道德水平,以及稍稍缺乏常理心,前几年叛逆期不知道给胡兰姨惹出了多少麻烦。 出人意外的是,早早辍学的他头脑灵活、学习能力、眼界力全都无可挑剔,他今年才二十岁,却是全村最早买车买房的年轻人。 林野双眼毫不掩饰的凝着她,眉眼间皆是肆意的笑意。 他伸手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各种小零食,在她面前晃了晃。 刚摆在她面前,胡兰姨就伸手打了下林野的手指: “你要坏事啊!零食不能吃太多,她前两天昏迷了,要吃点清淡的东西。” 林野这才想起前两天,她是被人背回来的,什么情况下需要背回来?只能是发病。 想到她当时可能疼痛难忍,他微垂了眸子,心里腾升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戾气。 “没关系,先收起来好了。”林野缓了缓情绪,看着她再次轻轻笑开,“听说你要在家里住段时间,那以后有我照看着。” 后面这句话没人在意,毕竟爱护千凌已是他们这个村子的习惯。 而千凌,是在村子里听多了。 “妈,二哥,准备下,要拍全家福了,他们都在等着了。”林发从楼梯口探出头,对着自家老妈和二哥说完,才去看了眼千凌。 少女如花如雾,身后是雪白的墙,她乖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映了一幅画。 倏然对上她清冷的视线,平日里显得有几分呆板的神情难得窘迫,礼貌点了下头就缩回二楼了。 “小千,你先将甜汤喝了,等下我让小辉带你先入席。”胡兰姨想趁着人少,先安排她入座,省的等下热闹起来,人挤人。 “不用这么麻烦,等下我带她入座就行。”林野跟着站起来。 他身形高大,又站在她侧前方,光线被遮挡住,她整个人如同受到庇护般被笼罩在下方。 把玩几下换了号卡的手机,又去了下洗手间,紧接着林野回来,就招呼着她直接入席。 他真的把她带到了亲戚那一桌。 此时那里不过坐了寥寥两个人,一个是沉默不语的林四,另一个是他们的堂妹,林娆娆。 林娆娆小声害羞的喊了她一声“小千姐。”后面就坐在旁边时不时偷看她几眼。 林野依旧坐在她身边,细心周到地给她烫餐具,村子里的宴席,只有千凌这份餐具如此讲究。 因此他们这一桌就分外显眼,行为突出。 外边声音蓦地就小了很多,所有人视线几乎重新被那抹身影占据,只剩下叔叔阿姨婶婶等一些已有家室的成年人,看着眼前景象边调侃边聊赚钱之道。 18:18所有菜色上完,人也坐齐,外圈还有几个路人经过。 婚宴正式开始。 农村这场喜宴举办的是中式婚宴,仪式非常规矩传统。 新娘身穿龙凤褂,大红镶金线的艳丽礼服完美修饰出了新娘丰腴玲珑的身材,头上披着一张鲜红如血的盖头,新郎牵着她站定在众人正前方。 新郎长相清新俊逸,气质谦逊温和,他朝边上请来的司仪点头微笑,像是示意对方可以走环节了。 看着台下新郎新娘的亲朋好友们齐聚一堂,负责开启婚礼序章的司仪主持人,掐了掐嗓子,然后说出一段耳熟能详的婚礼开场白。 将宾客们的视线聚集过来后,就着慢慢暗下的天色,让新婚二人进行拜堂仪式。 这边的民俗仿古,等到流程走完,新娘也就在众人的哄声中被送入他们新房等待,这时候,场内几个人影借着众人掩饰行动了起来。 “任务主线是救出真正的新娘,说明这幢楼里有两个新娘?” 在看到前方人员将新娘送到二楼某间房后,短发女人靠在墙角阴暗处,扯了扯旁边男人的衣摆。 她刚才还以为那个少女会是真正的新娘,但看到宴席上和睦的景象,也就了然自己猜错了。 “趁现在他们注意力还在外面,我们赶紧上去。”男人握住女人的手,主要也是因为这地方,蹲不下他宽大的身躯,怎么挪动都可能露出一个角。 避免被发现,男人拉着女人迅速就上了楼,在楼梯转角处直直撞到了那个老者 ,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整个形象完全变了个样。 要不是任务指标显示玩家不可互相攻击,他们都要认不出他来了。 他居然伪装成方才看到的新娘她老爸的样子,仔细瞧竟也毫无破绽。 “你这,厉害呀!”女人看着老者,心里一阵佩服,连易容道具都有。 “刚刚那个走完形式的新娘,你看出是不是所谓的真正新娘了吗?”男人趁无人再上来,赶紧问了下明显比他们要快的老者。 “我刚从新娘房出来,床上坐着不动的新娘身形和台上的新娘不一样。”老者说话自带一股正气,平和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负面情绪。 “现在已知有两个新娘,一个是刚刚在外面行礼的,一个是现在房间里的,最重要的是,任务让我们救的新娘肯定是不能害我们的。” 说着老者顿了顿,“那么,我们可能就得先看到她们的模样。” 倒不是对比容貌就说得过去,主要还是为了辨认二者有无明显不同。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要知道新郎很快就会上来,不管怎么样,先把已知的新娘都带走,离开这个地方。” 路尧神不知鬼不觉从他们身边经过,插上一句话,直往目的地新娘房走。 几人表情一凛,赶紧跟了上去,不管如何,时间不多了。 老者边走边向另一边寻去,“你们将前面我说的那个带走,我再找找另一个。” 他是跟着队伍上来的,从新娘入新房都没错过一眼,却在房间人散开时悄然换人了。 想着他脚步一顿。 不对劲的感觉从心里发散,老者赶忙回头走,跟着他们去之前那个新娘房,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先前那个男生说了句'倒霉'。 之后就是桌椅板凳倒地的碰撞声,还有那对夫妻的提醒声。 老者小心翼翼靠近新娘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却听到男生说了句:“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帮忙。” 老者谨慎探头看了下房内情况,新娘倒在床上,地上还躺着一个新娘。 地上那位下半身都陷入了地板,偏又没有地板洞开的痕迹,像被人拦腰砍断贴合地板,满地都是鲜红的血液流淌。 旁边还倒着桌椅,两夫妻此刻正艰难靠在一起,男人手臂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同样鲜血淋漓。 “快点,扛上床上的新娘,我们走。” 男生指挥老者行动,他们刚进门就被偷袭了,本来足够警惕也没事,但房里有迷烟。 几人打着打着头昏脑胀,感到不对劲只能用道具,好不容易脱身,新娘鬼死去后迷烟效果消除了,但身体一时没缓过劲,只能靠后来人了。 “差点都要折这里了。”男生慢慢恢复了力气。 看着老者从容走到床边将新娘拦腰扛了起来,力气贼大。新娘头上盖头随动作落地,露出一张苍白娇嫩的脸庞。 顷刻间几个人都被惊到了:“是她?!” 男生轻轻嗤笑了声,“果然没什么用。”之后率先出房。 “应该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对面两夫妻和老者跟上男生步伐,两人就联想到了事件发生时间。 “我就说这个新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抓,没成想现在还成任务对象了。” 两人边说边往后观望,现在他们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护着中间的老者。 路尧推开一个空置的房间带领几人进入,里面是等待已久的梁钰。 梁钰抬眼看了下几个形容狼狈的人,打开窗户,言简意赅: “窗外面是道具梯,考虑到扛着人不方便,其他人无所谓,你先走。” 梁钰看着老者,两人眼神相撞,老者会意,将女生扛稳,先查看了下外面环境,然后单手抓住扶梯下楼。 接后面的是两个夫妻,他们对着梁钰道了声谢,女人则看了他几眼,“好家伙,这地方卧虎藏龙啊,认识下,我叫杨雅云。” “这我老公明黎。” 梁钰点了下头,面上清俊温雅,一本正经,眼神却透着股散漫,“梁钰。” 说完也不管二人反应,提醒他们赶紧走。 “回任务点。” 路尧跟梁钰两人并未离开,他扭头探向窗外叮嘱他们。 只要新娘到达任务点,他们什么时候到无所谓。 而且现在他们也得转移注意力,不能在事发时,让敌方察觉到了他们统一的路线,那追击起来太方便了。 梁钰在人走远后就关上了窗,此时楼下传来异动,梁钰看了路尧一眼,“我先下去了。” 说着人已经轻巧去到门边,往外闪了出去。 路尧眸光微闪,也跟着快速出了门,两人都试图钻回宴会,却发现短短的时间内,外面已经变了样。 一楼只余下空旷的场地和桌椅,周围无一丁点鸟叫虫鸣声,所有人都不见了,黑夜裹挟着冷风,大红的绸缎纱花在风中无声摇曳。 第9章 鬼新娘(过渡章) 月朗星稀,黑影幢幢。 无边的夜色将整个村子笼罩住,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下似有人影走动,顶楼最中间放着一张撒满红色玫瑰花瓣的单人床,床上躺着一位美丽的少女。 她安静的闭着眼躺在那儿,莹白的小脸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清美梦幻。 她四周空出了一米宽的间距,一米外人头攒动,无数双眼睛都在望着她,里面闪烁着诡异又热烈的红光。 里头走出四、五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其中一个直接半跪在床铺前,伸出冷白的手掌抚摸着女生的脸颊,一遍一遍,唇边勾起的笑容像是看到心爱之物终于要到手的满足。 “他们在楼下,不能让他们破坏我们的计划。” 清润悦耳的嗓音出自床右边站着的青年,他执着女生的手轻轻摩挲,背着月光看不清五官,只见到他未换下的新郎装,在冷风中如血色流淌。 “他们该死,难得我们这么配合他们,现在却还不离开?” 跟着站新郎服男子旁边的男生微握着拳头,眸色如血,看向远方黑暗处。 另有两个男子,皆站在半跪男子身边,他们身形一样,发型一样,脸型轮廓一样。 “他们是在觊觎她。” 当中一人随意开口,声色喑哑,莫名染着一抹色气在里头,他们双眼同样紧紧盯着面前安然沉睡的少女, “多少年了,我看着她那么多年,她总算回来了,就是一直有不知所谓的人类盯上她。” “她属于这里,是我们的。” 这句话落下,身边所有围着的人潮忽然就跟着参差不齐的出声附和。 “她是我们的!” “她是我们的!” …… 顶楼的动静半点没传到楼下,路尧看着空荡荡的景象,眉头一皱,“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梁钰沉默地看了下四周,走动几步查看,桌上餐食快速在腐烂生蛆。 他忽然朝着来的方向飞快寻找过去。 路尧看着他的动作,想也没想跟着追过去。 两人走后不久,宴席上的物件一样接一样消失,最后只余下红色的绸布迎风晃荡。 . 千凌醒来的时候天际已是微微亮,明显是早晨了。她慢慢撑坐起身,窗边摇曳的嫩绿色纱帘时不时抚过她的面颊。 她看着陌生的房间布置,心里惊了下,但又想起自己昨晚是来参加喜宴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胡兰姨家。 她记得,她好像是在餐桌上喝了一杯胡兰姨自制的果酒,然后整个人昏昏沉沉,隐约记得坐一起的人说过,这酒酿造时把握不到位,喝完后劲会比较大。 所以她这是......当场喝醉了? 就在她沉思中,门把忽然被转动,抬眸正好看到胡兰姨从外走进来。笑容满面地询问她:“小千,你醒了,头会疼吗?” 千凌缓慢地摇了摇头,没发觉不适,感受着她散发出的善意,内心的不自在稍稍缓了些,“昨晚应该是喝醉了,打扰阿姨了。” 胡兰姨轻声笑着: “这有什么,正好家里房间多,随意歇,我和你爷爷说过了。” “你先起床洗漱,一次性用具我都放在洗手间里了。”说着她顺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等人下床后,非常自然的将被子折叠好。 一切顺理成章,等到千凌跟着胡兰姨到一楼食厅时,她才发现两人应该起得很早,天刚亮的程度,其他人大概还在睡梦中。 陪着胡兰姨喝了碗白粥,千凌就起身向对方告别了,还是在自己家里自在些。 拒绝了胡兰姨想要送她回去的心思,趁着大早上外面人不多的情况,千凌边呼吸乡下清新的青草气息,边放松地往家里走。 到家后推开大门,她隐约地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千凌看着门口右上方两盆翠绿的盆栽,眼里透着一点疑惑,然后又看向那一盆火红色的金钱花,以及墙上多出来的脱皮划痕,蹙紧了眉。 “怎么了?” 身后她爷爷平静的声音传来,千凌转身,眸光清澈: “爷爷,这几盆花是这样子摆的吗?” “昨天你隔壁老婶两条狗在这里玩耍撞到了,我把它们挪了位置。”千凌爷爷跟着看向了几盆花,语气稳定,表情显得不太在意。 “咱们房子本就老旧,外墙被几只毛毛躁躁的狗刮刮擦擦,一下子就破了。”千凌爷爷一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千凌听着就打消了疑惑,弯眸浅笑: “老婶家的狗也太调皮了。” 仔细想想,这栋楼房建几十年了,隔壁家有狗有猫,如果经常在这里跑来跑去,到处刮刮蹭蹭也很正常。 “吃过早餐了吗?爷爷。”千凌看他是从外面进来的,手上还拿着一把镰刀,刀身至刀尖都沾满了泥土,想来是去割鱼草了。 “吃过了。” 千凌爷爷将身子背对着千凌,拿着旁边的水管走到外面,在千凌看不到的地方蹲下来。 用水慢慢清洗镰刀上沾着的泥巴,冲了一小会,里头跟着冲出一小股红色的血水,滴滴答答,和着泥土洒落在黑色的沟渠里。 他的眼神又深又冷,和对着千凌时完全不一样。 想到昨晚的事情,现在这些外来人,可真是猛啊,一个一个的,妄想夺走他们守护的珍宝。 今晚如果还出现,就不要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平常来玩玩可以,做强盗可就太不应该了! 千凌在家里享受着平静的时光,完全不知道外面生出的事情。 等到这天又进入夜色,整个村里只有千凌所在的楼房亮起了灯,她沉浸在新卡联网后,其它的挂机小游戏里,一边喝着自制的奶茶。 外面大门口蹲坐着两条狗,窗外趴着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的小哈士奇,一双闪着微光的狼眼犀利地巡视着四周。 它们都感觉到了隐藏在夜色下面的汹涌。 周边山坎处也蹲点着一些僵硬的人影,像是在无意识转悠,又像是在监控着一切动静。 十米开外的草丛里也趴着两个人,他们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望远镜,看了一遍,又转头看了一遍。 “这防护的也太紧密了。” 路尧轻嗤了声,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似乎又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他接着观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放下了望远镜,脸上已经写满了烦躁。 本来昨晚那老人就强得离谱,现在还全防御上了!? 正要和身边的梁钰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已经在收拾东西,悄悄离远了,看样子是准备走人。 路尧赶紧跟上前去,“干什么?你这就要走了吗?” 梁钰转头看他,“几乎全村的人守在那里,我没有自信能突破。” “而且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了。” 他低眸,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十足一副清冷贵气的模样,随即又漫不经心看了下那栋发着光的楼层,在夜色的隐蔽下瞧不清楚他的神色。 “你想留,就留着吧。” 他没有说的是,这个世界,他来了第二次,他就可以来第三次,第四次......而他现在把这个世界标记到系统地图里了,有机会的话,他可以自主选择过来。 看了一眼他的直播间,全是不舍得大美人云云的之类的弹幕。 梁钰不再观望,转身就直接隐匿入黑暗中,朝任务原始点离去。 起始点就是通关路道,在任务开始投放,也在任务完成后,形成一个只有他们任务者才能看到的返回光圈。 只要任务完成,他们不管何时回到那里,都可以马上传送。 路尧看着梁钰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眼前方的小幢楼房,眼里透出些许不甘。 但敌方层层防护也让他感到难以下手,他总觉得这个任务做得太轻松了,这才几天,以往不都十天半个月,并且任务线也要琢磨很久。 但这次的任务,更像是冥冥中有一双手在指引他们前进,而且一路绿灯,他们几乎没感到有多少阻拦。 但是任务确实是完成了。 不理解,这份不理解中,夹带着他的一份私心。 他想起那个置身于这个灰暗世界里,光芒万丈的少女,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也看出来了,他是强抢不了的,至少目前是。 他也没去想过,就算抢了,又能不能带出这个世界。 此时此刻,他只有突然遇见梦中情人,却被迫放手的懊恼和遗憾。 “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路尧最后看了一眼灯光方向,点开系统地图,记录好数据,保存了这个位置点,跟着隐入身后的黑暗中。 晚间九点整,在最后两个任务者抵达返回点,进入传送圈时,千凌也正好关上灯,躺到床上闭上了双眼。 返回点光圈大亮,直通天地,与此同时,千凌脑海中的碎片发出比平常更强烈的光芒,光圈点消失,她也跟着消失在房间中。 “不!” 昏暗中房门被推开,有数个身影闯入,数不清的黑影从窗外、楼房四周争缠过来…… 第10章 被献祭的公主 通天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通天国名字大气,显然高瞻远瞩,光是听着都会下意识认为此国有长盛的野心,实际上,它只是一个偏远小国。 所有人,上及官方,下到百姓,无人不知国家兴旺的先提条件——云灵公主。 她是通天国最小的一位公主,也是公认最得宠的一位公主。 以一人之躯扛起一国气运,从出生便被国师批命身负大气运,在通天国摇摇欲坠之际,被国师在她十岁那年,施法将她自身气运连接到国运上。 此后,随着公主年龄增长,自身气运也会增长,她身体愈强健则国家越强盛,若公主出事或寿终,则会自发将当前自身气运全献祭给国家。 故而不论她发生何事,最后都会补益于国家。 于是她闻名整个通天国,也受所有百姓尊重。 . 宫墙重重,杏花满枝,七弯八拐,又是一片桃花照林,绕过桃花林,前方又栽满一片粉红或粉白的海棠花、玉兰花等等,整个院子几乎被花林包围环绕,芳香扑鼻,竞相开放。 “咳,咳咳。” 瑰丽的花海围绕着一处华丽的宫殿,这里是唯一一个既在宫外建有公主府,又在皇宫内设有这座公主殿的大公主住所。 殿内有奔走服侍的丫环来来回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公主的真诚,其中一个穿嫩绿色宫装的丫环连忙端药进去。 掀开珠帘,进到里室,身份尊贵的大公主正一脸疲倦的倚坐在靠枕里,轻软的粉紫色锦被落在她的小腹处。 她一只手轻轻捂着口鼻咳嗽,面色苍白脆弱,五官美丽至极,斑驳的日光透过窗檐的轻薄的细纱帘缝,打在她的面颊与颈项,在阴影缝隙间呈现一种半透明质感,动人心弦。 丫环端着药汤的手轻轻抖了下,当场就愣了一会,直到大公主抬眸看来,才恍然回神,脸颊通红,赶紧低下了头。 她将药汤递到大公主手上,她本来想喂,但大公主一向坚持自己喝,“殿下,小心烫。” 千凌接过药汤,小口小口慢慢喝。 从她睡醒一睁眼,心跳又开始因为周边环境微微加速。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她都快要产生免疫了,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大堆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里是通天国,具体她也不知道是哪个时代,她读过的历史书上也没有这个国家的记载。 她是这个国家的嫡公主,芳龄18,是整个皇宫内年纪最大,也最受宠的公主。 是的,明面上还有一个得宠公主,通天国最小的公主千灵,两人名字仅一字之差,命运差距巨大。 她的十妹命格极重,气运强盛,以献祭的姿态绑定了整个国家。致使近些年来,其它国家总有灾荒饥荒等事情发生,而通天国很少出现劳民伤财的大事件。 小公主被皇城上下所有人尊敬爱护,在千凌看来,这是极束缚的一种人生状态。 巨大的包袱本不该由一个正常人去背负的,这样的十妹反而更像她平日里看过的小说女主,可能离谱的命运,以后也会有转折。 从她得知自己的世界是游戏化世界开始,她就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些穿越小说,现实变作虚幻,造就了现在她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强。 比如说,她明明是身穿,却莫名有了大公主不足月出生导致的心疾,心肺功能衰弱之症。 继上个世界的心脏病后,这个世界的心疾接受起来就更顺其自然了。 在皇宫里千凌受宠,和小公主摆在明面上的因利益牵扯得宠不同,她算是皇宫内实际受益者,大部分源于她的母后是皇帝的最爱。 皇帝不算一个真正的明君,甚至有点恋爱脑,他在承位时未有夺嫡乱斗出现。 顺顺利利坐上帝位后,又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将娘家无优势的母后娶做皇后,大概傻人有傻福,在位期间也没有乱臣贼子谋逆篡位。 等母后生下她和弟弟之后,他才在太后的规劝下选秀,巩固皇朝势力,后面顺理成章又生了8个兄弟姐妹,十公主是最后一位,也在出生时被国师批命,十岁正式缔结命运。 她受宠的原因,有一小部分来自于众人的怜惜。 从记忆里看是这样,她母后怀她七个多月时,在赏花期间没注意踩到地面一颗小石子,滑了一跤,大出血导致早产。 不足月被生下来,她的身体小病不断,大病缠身,一直调养不好,汤药补药连着来。待过最长的地方除了床就是房,极偶尔状态好些的情况下才会在小院里坐坐。 整个人将病况展现到极致,皇宫内无人不心疼她,怜惜她,这里面,还包括那一位看似命比她更苦的十公主。 想到这里,千凌有些无言以对,这或许是每个类似女主特有的圣母心? 千凌喝完药,将碗递给身边等候的丫环,看了下明亮的外堂,“若诗,等下母后是否要来?” 她记得,她母后在她早产后心怀愧疚,对她十分宠爱。日益纵容之下,导致千凌穿过来前,原主内心已经有些不管不顾的蛮横心态了。 经年累月的折磨,和原主母后每次过来表现出的愧疚心态,让她渐渐产生了'我都要死了,身为嫡公主,拉人陪葬很正常吧'的心理。 而她的首要报复对象,重中之重就是她的母后。因为原主打从心里认为是她母后的错,如果不是她摔的那一跤,她就不会有这样脆弱的身子。 若千凌没穿来,等会就是原主母后与原主葬身火海的事件发生,原主早就筹谋好要拉着她母后自焚。 “殿下,皇后确实就要到了。”皇后每日都会在午睡后来到公主殿,大公主提及,兴许是有事要吩咐。 “嗯,你跟母后说,没事多去陪陪弟弟,本宫身子好多了,不必太过在意。” 千凌的同胞皇弟,千恒乃当朝太子,如今跟随在太傅身边学习政务,偶尔视察民情。 因为比父皇要尽责,故十分忙碌,母后又时常只来看望、陪伴她,这很容易母子离心。 千凌的身体在这方世界大抵也不长久,她不太想牵扯太多情感重任,原主的母后,将来也更需要自己的儿子作为依靠。 若诗还未回应,门口就已有声音截断了她要说的话。 “囡囡,说的什么话。”一声焦急中又含着温柔的嗓音,就见门外踏进一个盛妆丽人,身后跟着一位提着小篮子的贴身丫环。 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佯装出嗔怒,“以后不许这么说了,你是母后心里最重要的。” 说着她赶紧来到千凌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心,“恒儿会理解母后的,实在恼恨,就当没这个儿子吧。” 说着她也没让千凌开口,又吩咐身边宫人将篮子里的松子百合酥拿了出来,摆放在桌面上。 “闲着没事,今儿天气不热,地气不寒,就做了一些点心,囡囡快尝尝母后技艺是否有长进?” 千凌看着眼前推过来的松子百合酥,精致的糕点取百合和松子制作,香气扑鼻,她拈了一小块放进口中。 外皮酥脆,内馅绵软,十分甘甜可口,千凌在现代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喜爱甜食的她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吃。”刚刚想劝劝母后的话突然咽了回去,记忆中这是皇后唯一会做的糕点,初心是为自己女儿,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现在手艺精湛,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占了这个身份,不知为何,用的自己身体也未有人察觉异常,现在又亲身感受到皇后的爱护之情,除了将这份用心珍惜下来,她好像也没有推拒的理由。 不管是她穿过来受了这些好处,亦或是大公主本身,她都有撇不开的因果关系。 第11章 公主篇1 皇城内人声鼎沸,集市上人来人往。 “公、小姐,咱们要干嘛呀?” 糖葫芦小摊前站着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少女,偏后方的少女穿着浅绿色交领齐腰襦裙,她四下看了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出声问道。 站她边上的少女头梳双螺发髻,身着浅紫色直领齐腰襦裙,桃腮粉脸,嫣然含笑,“小雅,听说大姐姐今天精神气好了些,我准备给她买些民间吃食尝鲜。” 后方的小雅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瑰丽脸颊,急忙制止眼前的少女,“不行啊,小姐,”她连忙大着胆子拦在小摊面前,“小姐,大小姐吃不得!” “怎么吃不得?”少女疑惑看着小雅,她们自己吃着都觉得挺好吃的呀,更没觉得吃了身体不适。 “小姐,你忘啦,大小姐身体没好全,吃这些太甜或太咸,用料较多的食物,难免会加重身体负担,到时就更……”难听的话小雅也不好说,只能劝她家小姐意会。 “而且,太医也说叮嘱过好多次了,说大小姐得好好养着身体,尽量饮食清淡。” 少女本身也聪慧,这么一提醒马上就想到之前发生过的状况,抬手轻拍了下额头:“是我忘了,大姐姐在这方面真的马虎不得。” 想着她又往另一个方向去,“那咱们去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大姐姐解闷去。” “慢点,小姐!”小雅跟在后边看她家小姐人挨着人走 ,丝毫无半分不适,连忙赶上前去帮她将路挤宽松些。 今天天气晴朗,很多人上街赶集,也有很多人出去踏青,皇城发展蒸蒸日上,几乎每条街道都走满了人。 但这并不影响少女撒欢似往前方挤,完全不理会身边小雅的各种劝辞,看到左边一家捏泥人店面,她眼睛一亮,指着那儿对小雅喊:“快点,本小姐要去那里。” 小雅转头看着指向的地方,下意识就改变方向开路,先一步走出去,边转头看向她家小姐,“跟紧我,小姐!”她家小姐好动,真是生怕她人丢了。 “怕什么,我在呢。”少女笑着回应,她在转身时又让几个人插队先过了,正要重新抬步,突然前方人群快速散开,她耳边响起一片呐喊声。 声音焦急,人群也成飞快往两边跑,“快跑,快,马车失控了!” “跑快点!” 少女着急忙慌地边跟着走边往前看,果真前方有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往她这边来,吓得她瞳孔微缩,瞪大了眼睛呆愣在原地。 后边几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士兵追着马车,看到她这样子,连忙大声喊着让她离开。 兵荒马乱间,忽地从茶楼里飞出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他神情凛冽,伸手揽住少女的肩膀,将她飞快带到边上位置站好。 无视少女看着他发亮的眼眸,又去到马上,拉拽住缰绳,用力地将马头向上拉仰起,马匹被迫抬起前半身,无力再向前了,这才慢慢在他的操控中停了下来。 等到马车完全停下来,里头苍促走出来一对老夫妻,穿着朴素却礼数完整。 他们看着马身上的男子,弯着腰感谢他:“幸好是周将军来了,谢谢周将军出手救下我们。” “将军,小的来迟了。” 几个士兵追上来,对着周将军拱手告罪。 他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这辆失控的马车,追不上暴躁的马匹,只能挨着呼唤周边的人群散开,却不想还是发生了事故。 “人没事就好,好好巡场,”这对老夫妻看着有点眼熟,但不提他在南边守强线好几年了,皇城内的人也不是他当时赋闲在家就能认识的。 下了马,和老夫妻简单话别,将麻绳交给其中一个士兵,“好好检查一下这匹马。” “你好厉害呀,你是周凛吗?”听说周大将军今日回城做好防护,看来外国节使过来了解通天国国情,想开放路道给往来国民的事是真的了?! 少女看着对方吩咐好事情,等人散开才往他身边走去。她目露崇拜,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荒废了,如果她也习武练功,早就可以在晚上飞檐走壁,带着大姐姐去看星星了。 周凛这时才看到自己救下另一人的面貌,竟是闻名已久的小公主殿下,小公主因为她的伟人事迹,皇城内外无人不知,甚至他南边某些士兵都留有她的画像。 他心里微微诧异,向她行了个礼,“小公主殿下,你一个人出来吗?” 想到当时的情况,他这才觉得不太妥,这是不是太粗心了,身边连个护卫都不带。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带着婢女呢。” 说曹操,曹操到,小雅着急的赶到千灵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了她的身体,见没什么事情,才放下了心。 转身对着周凛道谢:“真是多谢周将军了,我当时都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是得带几个护卫,以防发生意外。”周凛穿着一身玄色长衫,外披素纱襌衣,整个人站在阳光下十足俊朗坚毅,“需要臣安排手下送您回宫吗?” “这个不用,我只是想买几个玩意给大姐姐逗趣,等下就回去了。” 千灵想到这事儿,容不得再客套,她边转身边和周凛挥手告别,“谢谢周将军了,我先离开了。”说着,她拉上小雅就进了捏泥人铺子里。 周凛神色微动,大公主封号云络,一个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人物。是比小公主还要令人费解的存在,只因他们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大公主。 小公主还可以说是玄学,大公主几乎是神秘学,从出生至今,未在人前露过面,也从未有任何事迹,他们只听说过有这个人,却也快忘了这还活着的人。 据说她因早产体弱,长年卧病在床,面貌憔悴,不愿见人,甚至连宫宴都不想参加,他们也只在皇宫里经过时,偶尔会听到一两句宫人八卦声。 没有人打听得到她准确的消息,明明很多人给点好处就能轻易拉拢试探,但所有人都对大公主避而不谈。 偏偏他们的脸色又不是忌惮或者恐惧,反而很统一的,莫名就产生一种深厚的情谊在里边,像是感慨,又像是惋惜。 很离谱,但每次他听别人试探这事或自己去试探,宫里的人都是这些态度。 有时候他会很好奇,很想夜闯皇宫一探究竟,但是他又很克制自己,因为没有必要。 国家因为小公主而国泰民安,周边有些国家探子蠢蠢欲动,他们只需要注重小公主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了,没必要把多余的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今天要不是小公主突然提及,他也不会联想到,那座宫墙里面还存在着神秘的大公主殿下。 也不是真的没有人大胆潜入过皇宫,但无一例外,都被皇帝处死了。 现在在位的皇帝有些无能,大事优柔寡断,小事放一旁几乎不管,朝廷上下由大臣们平衡把控,却在发生与大公主有关的事情后,陛下查都不查,直接杀人。 所有种种都透着诡异,但所有人几乎都往一个方向想,因为皇后。 众所周知,皇帝是个耙耳朵,从他对皇后一见钟情,执意立后开始,皇后生的儿子直接立为太子,那么她生下的女儿,就算身体不好,也可能会爱屋及乌。 这很正常。 周凛招来两个部下,让他们跟在小公主身后,不被她们发现,安全的保护到小公主回宫为止。 他则转身回了茶阁。 “我说你怎么就飞出去了?原来是去英雄救美啊。” 周凛才踏入门槛,圆桌前坐着的男子端着茶杯,深邃迷人的五官立体感很强,他笑道,“那是你们国家的小公主啊。” 想到那个灵动俏丽的身影,他又重新看了下周凛:“说起来,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要不要娶了公主?” 那个小公主长得娇小玲珑,站一起时看着也和周凛挺相配的嘛。 周凛看他说话口无遮拦,平静道:“你觉得好?”他唤来小二重新续了茶水,看着对面身着深紫色长衫的男子,“再过两天你就要作为友好邻国代表来长见识,届时可以在宴席上提议尚公主。” “这美人恩,你就可以好好消受。” 通天国谁不知道小公主绑定了整个国家,她一生能不能嫁人还不知道呢。 第12章 公主篇2 当晚突然下起了小雨,怕将风雨的寒凉带入大公主殿内,所有打算过来每日一探的人都及时收住脚步,等明天再过来。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两天皇宫内明显要忙起来,大后天就是外国来使商议的日子,为了给其他国家尊重,他们也得做足了派头迎接。 于是千凌难得度过两天无人问津的日子。 时间很快来到宫宴这天,千凌看着外边人一下子少了不少,只有侍卫守了她的宫殿一圈,严禁被人误闯。 想了下就知道应该是大多数人都安排去前面招待来使了,千凌起身慢慢到了贵妇榻上躺下,榻几正对着方正的实木窗,榻边还放有一个小木桌,上方摆了些葡萄,花茶等。 四月里,上午的风已经携带上丝丝灼热的气息,千凌由于病弱,此时依然穿着雪白的交领褥衣外搭一件轻薄罩衫,仅露出一小截细白的颈项。 半瞌着美眸,她才穿来不过几天时间,就被这样的日子养得悠悠忽忽,整个人懒散如身处冬日的阳光,不想动弹。 . 长乐殿内接见其它国家使臣之后,就有专门接应的人领着所有人去往外厅,别国来使的目的无非是见识下自己国家的繁荣之处。 待到十一点,只见皇城内指定位置张开了避风黄幔,列摆金器,皇帝高高坐在太和殿内的御宴宝座前。 鸿胪寺官引领各国大使入嘉宾席,文三品,武二品以上的官员入坐贵宾席,其他官员也按照事先布置好的座位入席,皇帝才依规矩赐了茶,等官员一齐叩首后,宴席正式开始。 等轻缓大气的宫乐响起,千凌离得远远都听到了记忆里奏过无数次的乐声,她忽然就有点想见识下古代的载歌载舞是什么样子了。 因着宫里所有人对她的保护,原主确实未曾出席过任何一次宴会,她这身子也不合适在外面吹太长时间风,就连这次她穿来替代原主,也是因着原主筹谋得太过亢奋,脑充血去世了。 前厅确实开始载歌载舞,舞姬们优美的身姿轻盈随着音乐摆动,几个外宾看了眼台下的表演,其中一位身材矮小,挺着小肚子,嘴角两条小胡子衬得他猥琐又精明,只听他对着台上皇帝礼貌作揖。 “听闻通天国小公主才貌双全,我国虽繁荣程度稍差,但能人众多,不知陛下可有联姻打算,与我国珠联璧合。” 听完这话,其他使臣也坐不住了,纷纷作揖说自己国家也希望联姻,对象都是小公主。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通天国在小公主这事情上下一心,此时也准备皇帝拒绝后再纷纷开口嘲讽,不想其中一个未参与的使臣反而搅了趟浑水。 “小公主明显有通天之能,你们其他国家有什么呀?”周凛听到话也挑眉看向无风起浪的异国好友,所有人也看向开口的人。 “你们要提亲就把人选先叫出来,好好表现一下自己都有什么能力,看是不是能匹配上啊。” 小公主就坐在皇后左下方,心里本来就不愿意那么早考虑这事儿,现在还有人直接开口助她,顿时就高兴起来了,不怕事的配合道:“说的没错,人呢?站出来本公主瞧瞧。” 几个使臣面面相觑,他们当然叫不出人,人都在自己国家里,只不过习惯口头上画个大饼,一个女人再有通天之能,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见无人站出来,小公主顿时笑了出来,“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想娶本公主,这个人就得武功天下第一,行侠仗义,长相俊美,还得有非常好的脾气,我说一他就不能二,说去南,他就不能往北。” “最后,他得入赘我公主府,有人做到吗?” 千灵神态骄傲,娇美的脸庞上嵌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放话的时候会滴溜溜的转动,看着不像骄纵蛮横,反而显出几分小动物亮爪的可爱感。 “这个要求,我确定我国暂时无人做到。” 依然是那个年轻使巨,他带来的几个人和他长相同样立体俊美,深邃的眼廓和更加挺直的鼻梁显然是偏远的一些国家,这附近几个国家都未出现过这种长相的人。 其他几个使臣明显不服气,统统看向台上纹丝不动的皇帝,“陛下,联姻不可能入赘啊。” “陛下,小公主终究是个女人,还是得嫁人。” “陛下,这就是你们国家的态度吗?太目中无人了吧?” 台上的皇帝虽然在政事上不怎么管控,但这装逼的地方,该有的风范还是有的,只见他嚣张一哼,“你们都打听到了小公主的神异之处,还真的以为能娶到朕的小公主吗?” “说句难听的,小公主与通天国绑定,你们就算娶走了她,繁华的也只是我们通天国。” 他淡定喝了杯酒,“云灵说得没错,想娶她的人没有通天之能,也得做到她列举的一一条件,办不到的就别在朕面前献丑了。” 几个使臣气得嘴都歪了,但这又不是他们国家,只得忍着脾气 。 “陛下,既然这件事不能强求,此次前来,我国也有其他人想与贵国琢磨下才艺。” 小胡子明显抱着出气的心态将后方一个坐着的男人喊上前来。 男人身子肥壮,身形宽大,穿着条短褂子,宽松长裤用深色布条绑稳,露出的腹部又大又圆,眼神十分轻蔑。 “总是看歌舞的有什么乐趣?陛下,这是我国最出名的大力士,佐罗一张。愿与贵国能人比试比试腕力,促进两国友好交流。” 小胡子使臣一副看好戏的状态,明显自信在胸。 通天国众人一看,这明显是在挑事啊。 “行,朕看哪位爱卿愿意出手啊?”皇帝虽然少理朝中事,但通天国享受到小公主奇异之处后,自发自的为保护国家做了很大努力,其中朝内优秀人才不计其数,区区大力士,还难得倒通天国吗? 果不其然,宴席上随意走出一个青年才子,他身着一席翠青色长衫,五官清秀,斯斯文文的冲对方拱了下手。 他与一张相对而坐,将手臂撑放在桌子上,两人在一声令下开始使力。 佐罗一张一开始是看不起他的,长得细细瘦瘦的,怎么看都不像个能使力气的汉子。 但在比赛中途,他手腕一点一点的被压下去了,胖子开始大力使劲,抬起来一点就被压回去,而对方看着十分轻松。 胖子一张感到很羞辱,将脚抵在桌脚借力使力,最后手腕依然被压平在桌面上,只听对面说了一句:“承让。” 说完他就下了比试台,留下胖子一张在那里面红耳赤。 经此一事,使臣们安分了不少。 但并不影响其他使臣接着搞事,其中就有一位,不愿放弃与通天国联姻的机会,欲献上他们国家第一美人,等待众人欣赏舞姿后由皇上安排是否收入后宫。 他说的那个美人在对方示意下,正从等候区慢慢走出来。 美人穿着烟粉色抹胸长裙,身披透明薄纱,露出雪白的锁骨和纤细的臂膀,长发挽起一个飞仙髻,脸罩面纱,剪水双瞳如同带了钩子,宛转魅人。 她朝着众人盈盈一拜,在别人目露惊艳中走上演示台。 乐声起时,她双臂轻摆,轻薄的纱衣随风飘舞,身体随着音乐节奏跳动,每一步都优美动人,如拂云梦,其舞姿之美,让坐观的人群惊叹不已。 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无人发现皇室中人并没有对此女露出多大惊艳的眼神,他们只是单纯欣赏对方的舞姿。 一舞完毕,该国使臣立刻挺直背板,“这是我国第一美人,明怡公主,长袖善舞,倾国倾城。” 他说话从容自信,仿佛已经预料到提出的条件无人能拒绝的场景。 所有国家都存有颜控的属性,美人谁不爱,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我国与通天国仅仅相隔一条通天河,为增加两国情谊,特意令我等带上明怡公主前来联姻,陛下,您认为呢?” “哦?倾国倾城,”皇帝饶有兴趣地看了眼蒙着面纱依稀能看得出美人轮廓的脸,“把面纱揭了,让朕瞧一下是不是名副其实。” 使臣犹豫道:“陛下,明怡公主曾有言,面容只能给夫君看,这,不太方便。” “但请放心,明怡公主确实乃我国第一美人,陛下可随意派人去打听,倾国倾城,绝无虚假。” 笑话,这是要送给皇帝的女人,若不想为敌,谁会展示一个赝品。 皇帝不太在意地收回眼神,伸手握了握左边自己皇后的手心,淡淡开口,“群奇国如此盛情,众位爱卿,有谁看上了?朕可为你们赐婚。” 皇帝说这话可不太客气,哪怕是个正在发展的小国,他对外也从来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 这话一出,群奇国使臣和明怡公主瞬间愣了一下,脸色跟着难看起来,说得好像他们上赶着倒贴一样,而且他们过来是奔着除皇帝外最高位置去的,怎么可能委身其他身份低级的人。 第13章 公主篇3 明怡看着众人开始就着她交头接耳,似乎真的在讨论她的去处,平时养尊处优,高人一等的心态都气扭曲了,她平缓着脸色,不得不开口。 “陛下,明怡的面容只给夫君看,不是看不起谁,只是明怡对未来夫君的忠诚,请不要折辱明怡。” 她身为一国公主,虽然被送来联姻,但在她那个国家也是受宠非常,联姻也是她主动要求的,随时都有拒绝的权利。 “原来跟朕的爱卿们联姻,是在折辱你呀。”皇帝虽是而立之年,但依旧俊美不凡。 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反而为他增添了几抹成熟的魅力。 “那我的皇子们呢?你们谁愿意和她联姻吗?” 皇子们都未及冠,加上头顶有个亲姐影响了他们的眼光,俱未成婚。如今听皇帝一说,本来有点兴趣的在看到明怡态度之后,皆是拒绝。 说话承他们老子一样口吻,着实不太客气。 这下群奇国就不像来献艺了,更像是来献丑的。 两人脸色都不好,明怡更是在一怒之下,转身离去时故意找准角度,眼神示意让人用掌风'不经意'吹落她的面纱。 面向她的人都看到了那张肤若凝脂,千娇百媚的面容,属实难得一见,顿时就有人惊艳得一时之间收不回目光。 明怡余光瞥到这一幕,佯装受惊的抓住掉落的面纱,重新覆上面颊,她内心高傲回眸看了一眼,瞧见并无多动容的皇室人,这下更是恼怒,直接就回了使臣接待馆。 见又一国使臣滋事无果,其他使臣想了想还是安静了下来,难得不再搞事,陪了皇帝看了一下午的表演。 到了傍晚,正餐正式上桌。 皇后看着这些菜色,有几道是从未出现过的,十分新奇,她询问了下皇帝,才知道原来是宫里新请了个帮厨,这些菜色看着都非常营养美味。 “陛下,赶紧让帮厨做好这些菜,送到囡囡那里去。”皇后嗓音清脆悦耳,暗暗拉住皇帝的手,她尝了一两口,觉得十分美味。 正在这时,随身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顿时脸色大变,暴怒一声,“快,带朕过去!” 说着他就要起身,皇后赶忙拉住他的手臂,皇帝忍着情绪暴动,严肃开口,“络儿那里出了些问题,随朕一块去看看。” 说完,他带着脸色瞬间苍白下来的皇后离席,完全不顾忌在座还有数位外国使臣以及爱卿们。 席上所有人不明所以,他们面面相觑,但依然从心地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 千凌看着夕阳西下的余晖,手臂撑着躺椅坐起身,墨黑发亮的青丝直泻至地,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未等千凌抬头。 胸口突然被扑来的一团柔软生物击中,她身子重重摔回在榻上,心脏处蓦地传来压抑窒息的痛,在周围侍女侍卫的惊呼下陷入黑暗中。 太医还未到来,千凌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大声斥责的声音,其中还有'处死'二字十分明显激昂,千凌在他人嘈杂地告饶赔罪中,慢慢睁开眼。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房内亮着昏黄的烛火,她听着外边未曾止息的'热闹',不得不撑着自己孱弱的身躯爬了起来。 守在一旁的婢女看她醒了,才稍稍放下心来,连忙上前,“殿下,殿下您终于醒了。” 见她要下床赶紧扶过她的手臂,语气担忧:“殿下,外边风大,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千凌并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她得留点精力,阻止外面可能因她发生的命案。 她示意婢女扶着她往外走,一步两步慢慢来到了门边。她用另一只手扶着门柱,看着眼前跪的跪,骂的骂,看热闹的看热闹,太阳穴有点胀疼。 “母后。” 清而软的音色一下子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 千凌看着皇帝身边同样一脸怒色的皇后,只得从她下手,没醒来不知道也就算了,但都看到了,总不能让人真将抱着猫的妃子和猫一并处死吧。 从她出声后,所有人的目光就围了过来,千凌披着一件素白寝衣,安静地倚在门柱旁。 她头发乌黑,肌肤通透苍白,明明双眸澄澈冷淡,通身清贵,却以无比柔美纤弱的姿态钉入众人的脑海。 在周遭都是暗色的黑夜里,她就像自身镀了一层光,无边的美色向众人笼罩而来,昏黄的灯火照耀下,如夜生古画。 所有人的想法刹时和皇帝难得统一,都想要处死惊扰到大公主的人。 皇后听到千凌说话,立马和皇帝来到了她身边。 “囡囡,你醒了,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皇后抚过千凌纤瘦的肩膀,眼睛尽是对她的疼惜。 皇帝也跟在后边说道:“朕要处死他们,竟敢随意冲撞朕的女儿。” 旁的皇子公主也围了上来,平常大皇姐养身子,他们很少能过来探望她,只能托人送些补品吃食,如今再见到皇姐,竟比记忆中要愈发美丽夺目,宛若洛神之姿。 “父皇,不要动怒,”千凌平静的眼神看向跪着的妃嫔,看到她亦是满眼愧色,便劝皇帝放了她们,“淮嫔手里的猫也不是故意的,想来是要亲近于我,结果跑快了吧。” 在他们商量期间,围观的臣子和使臣眼也不眨的看着大公主,万万没想到,他们通天国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绝世美人。 使臣们心脏鼓动,难怪皇帝看不上那什么明怡公主,这就犹如繁星比皓月,两者之间,天壤之别。 周凛身边悄然混过来一个年轻使臣,说话语气依旧轻佻,眼里却藏着认真与灼热:“大公主是不是也会招赘?” “你说我去找你们皇帝谈这事,他会不会答应让我入赘。” 周凛眸色渐深,同样望着不远处的大公主,越是看整颗心就越是躁动。 他知道关乎到大公主,消息难得除非天降,但没想过她竟然长成这般模样。 这些年来,宫里人的态度,皇帝的偏爱似乎都有了明确的指向。 光看着这样一张脸,连谣言都容不得乱传。 听到身边的人说得放肆,周凛忍着不悦,冷淡道,“别忘了,你的身份是耀空国太子。” 他们通天国的公主,只能由通天国的人守护。 “还是因为诚意不够。”耀天国太子语气肯定,他看着大公主那张夜色中显得梦幻的面容,忽然就生出了此生执着。 “凤清无,要出兵的话,我随时奉陪。”周凛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的想法,多年朋友在大公主露面时,就能预感到后面可能发生的分裂。 凤清无神色自然,并无再回话。 在皇帝赦免了淮嫔死罪后,太医终于在侍卫的带领下出现了,这场宴席他因年纪大需要休养为由没来参与,如今从外赶来,自然慢上很多。 “快,络儿,快进去躺下让太医看看。” 皇帝将人亲自扶进里屋,又让太监吩咐其他人回宴席等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烦人得很。 等到众人伸长脖子都看不到大公主身影后,这才意犹未尽散去。 几个皇子公主也被皇帝叫出去应付外宾,里屋就剩下他和皇后两人看着。 太医给千凌重新请了脉,又看了下舌苔,询问了下千凌现在的身体感受,微皱着眉头提笔写下药方。 “怎么样?”皇后沉不住气,看太医写完药方坐在那儿沉思,直接就上前询问。 “回皇后娘娘,殿下这个心疾因今天冲撞,恐病情会一如既往。”这几年时间怕是白养了。 皇后听完差点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养到今年,说是年底就能勉强出去参加宴会,好看看别处风景,现在竟然又白折腾了。 “我的囡囡啊,都是母后的错,如果不是当年母后早产,”皇后抱着千凌肩膀掉起了眼泪,“是母后的错。” 千凌轻轻拍了拍皇后,“不是的,谁都不能提前预料,母后莫要自责。” “该死,就不能轻易饶了淮嫔,天天养那些玩意儿,害人害己。”皇帝坐在旁边,越听越气,忽然又骂了起来。 皇帝甚至忘了,这只猫还是当年淮嫔生二公主,他赏赐下去的。 “陛下,娘娘,担心气急攻心啊,”太医看着大公主这模样,心里也十分疼惜,想了想,还是开口:“陛下,听说北国去年冬天寻到一朵千山雪莲,如果我国能找到互换的珍宝,殿下的身体就能很快好起来。” 皇帝闻言内心一动,他这一生最爱皇后,现在也爱大女儿,既然已经出现了希望,那么还是要去争取一下的。 皇后扯着皇帝的袖子,眼神询问。 对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朕会想办法。” 他又转头看向脸色染着疲倦的女儿,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发,“好好休息,络儿,不要胡思乱想。” 留下皇后在这陪她,便带着太医离去。他自己得趁着外头人都在,好好打听一下,这个千山雪莲的事情。 第14章 公主篇4 隔天上午,举国上下都知道大公主身体孱弱,需以极其珍贵的药草保养身体,其二流传出来的却是近乎匪夷所思的称赞,夸大公主玉软花柔、天女下凡等等将能用上的诗词全都赋予到她身上。 “大公主?你们有印象吗?” 茶楼下坐满了谈天说地,聊八卦的人群,通天国各种法制严谨,但言语自由,大都内心强大。 无关紧要的语言暴力在这里是很难伤到人的,毕竟他们崇尚武力。只要不是实际行动违法的事情,连造谣官府都不会管,言重的直接拖出去打一顿了事。 “好像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大公主身体不好。” “从来没有见到人过,我连大公主画像都没看到过。” “听说昨天皇宫举办盛宴,看到大公主了,传大公主长得像天仙!” “谣传不可信,以前不也传出小公主花容月貌像仙女,顶天了不也看习惯了。” “是啊,小公主长得也很漂亮了,难道还有比小公主更漂亮的人吗?想象不到。” 这样的对话无处不在,民间就是什么事都喜欢凑个热闹。 明明自己生活过得平淡普通,却懒得注重自身,老喜欢关注国家大事,讨论一些他们碰都碰不着的官家八卦。 茶楼顶阁一间布置十分华丽的包厢里,一个用黑色面巾裹脸的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神色恭敬地禀报着昨天晚上皇宫内宴席上的事情。 “总有人异想天开以为旁人是傻子,她怎么样?” 黑衣男子的正前方坐着一个男人,他身着一袭玄色的袍衫,华丽的金线勾勒在他的袖口和衣摆处,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的五官立体俊美,眼睛湛蓝深邃,仿佛可以洞察人心,听完下属说的话,他拿着桌上放着的紫檀木盒细细把玩。 “大公主殿下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本来昨晚她未出席,但有妃嫔养的猫突然跑到殿下的院子,冲撞之下人就晕过去了。” 下属答这个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果不其然,眼前的男人将手上盒子腾地放回桌面,转头凝视他: “哪个妃嫔,通天国皇帝处死没有?” 他的语气森冷,双眸凝满寒霜,气势惊人。 下属声音越发弱了下来,小心开口: “没有,殿下醒来后阻止了。” 男人沉默着转头,从窗口处望向皇宫的位置,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下属也不敢擅自离去。 “没有第二次。” 良久,男人才缓慢开口,声音冷沉如寺庙钟声敲进人心里。 “是。”跪着的下属当然知道男人是什么意思。 不是让他在下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趁殿下未反应过来及时处理掉人。而是,谨防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她身边。” 突发的状况让男人心里有点着急,但他这边事情未处理完全,暂时不能有所行动。 只得叮嘱自己的人认真保护对方。 从他大前天不小心误入她的院子开始,他的心里就为她立了周全的计划。 “是。主子,还有一件事,”下属转而又觉得应该说出来,“通天国皇帝似乎在打听千年雪莲的事情。” “雪莲?是她要用到的吗?” “属下不知,但昨天大公主殿下状况不好,极有可能是她需要。” 男人湛蓝色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黑衣人离开后,男人再一次拿起桌上的紫檀木盒子,轻轻打开,从里面透出丝丝寒气。 一朵冰冷的雪莲花经过特殊保存,完好绽放在眼前。 . 大公主的宫殿的护卫更多了,并且暗处还设有暗卫站岗。 无数想要过来打探消息,或是偷窥,或劫掳美人的人都折戟沉沙,无功而返。 从出事到现在半个月左右,千凌未曾出过宫殿一步,她的身子自那天起,时好时坏,连坐半小时赏赏花景都没有办法,时不时就会陷入昏睡。 太医说是因为她当天受到'重击',导致心疾复发加重,影响到了她整体的精神状态。 这样严重的异常甚至感染到了宫内所有人的情绪,小公主扬言要去往北国寻找冰山雪莲,想给她大皇姐治病。 皇帝更是直接迁怒,将那个嫔妃打入冷宫,因着皇帝很少处置后宫,冷宫几乎没人,就一处荒凉的院子,他责令那个嫔妃在里面好好反省。 四公主为此常常想找她父皇求情,但从来不会到千凌这边作态。 朝堂上,所有人都看出皇上情绪不佳。半个月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四处收集珍贵药物,希望能为大公主帮上一点忙。 那样耀眼的明珠,合该在通天国里被当作珍宝守护,几千年来,有谁能长成这般模样,这明显是天意。 想来也是上苍眷顾,通天国有一位气运通天的小公主,又有容貌惊人宛如神仙妃子的大公主,皇上虽然没有治国的脑子,但他孩子自带光环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通天国真的是通天上之国。 周凛和其他几位老将军的府邸几乎被小公主踏平,她央求他们背着皇帝出兵给她当护卫,她要去北国帮大皇姐找雪莲。 一旁的老将军看着她,无奈道:“请小公主不要为难老臣了,您身子金贵,并无武功在身,外出凶险,此事还得由陛下说了算啊。” 千灵不太乐意,她缠着他们几个,“父皇不说,他心里肯定着急,他肯定也希望能有人赶紧去找药,大姐姐她,等不了那么久了呀。” 想起大皇姐昏昏沉沉的模样,她就心痛如绞,她实在不忍心看到那样一位大美人,香消玉殒。 这话一说,几个人也跟着心里焦急起来,周凛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衫,玄色腰带,长身玉立站在他们身后,内心也生出些许烦躁。 “走,小公主殿下,末将与您进宫。”周凛看向其他几个老将军,“先询问陛下的想法。” 几个老将军了点了点头,“周将军,咱们一起。” 一行人跟着小公主来到了皇宫,当天晚上宫门紧闭,几个人在里面商议了什么无人得知。 第二天大清早,周将军和另一个老将军带领着一队精兵,兼顾小公主,拉着一箱贵重物品朝北国方向进发。 小公主目露坚毅,看着身后的箱子,这是他们国家能找出来的最最贵重的物件了。 因着车队天未亮就出发了,少有百姓看到,自然其它国家的探子也就疏忽了。 . “囡囡,我可怜的囡囡。”皇后坐在千凌床边,本以为再过一两年,她就不用经常坐在这个位置,看着女儿受苦。 却没想到,一场意外,让她又坐上了床边探视位,一切就像时光倒流,她的女儿身体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日益严重。 千凌强打起精神看着皇后,她的身体就像狭窄的河道,疼痛如同湍流的河水在河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路。 这种感觉,让她私以为是油尽灯枯的前兆。 她不知道穿过来是不是因为她在原世界想过自杀的事情,想让她体验自然病死的折磨,好让人后悔之前偶尔的想不开。 不得不说,不论是精神折磨,还是肉体折磨,都各有各的痛苦。 很难挨,她现在连话都不怎么说得出口,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抑制疼痛了,如果说话,她怕她会受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喊疼 此时此刻,她无比佩服从前在医院里见到的,各种身患绝症的人,在疾病日复一日的折磨下,求生意志还那么强烈。 要不是怕关心她的人太过伤心,到时候可能会受不住发疯,她只会想死。 千凌知道任何事情都会产生因果关系,所以她在原世界的时候,就只做好赡养长辈的准备,并无建立家庭的打算。 如果和别人有了牵连,建立了因果,到时候又会有一笔责任要背负,根本不可能洒脱放手离世。 而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就与这个身份的亲人有了因果,她的母后,她的父皇是什么性格,她也已经摸清楚了。 倘若她轻易就坚持不下去,那么,她母后可能会因为愧疚之心而跟着离世,她的父皇那么爱母后和她,说不定会发疯毁掉这个国家。 就是因为她清楚,所以现在得咬着牙坚持,活着,对她现在来说,是最主要的。 千凌两边额际都因忍耐泛出了晶莹的汗水,她伸手安抚地回握住皇后的手,眼神里传达着无声的平静与坚定,慢慢安抚皇后的情绪。 等到太医过来为她扎了针,千凌才安然睡了过去。 第15章 公主篇5 半夜里下起了小雨,雨声滴滴答答,沿着窗檐落下,连成一片天然的珠帘,宫殿外面一片漆黑,防守的护卫轮着在屋檐下站岗。 走廊尽头有奇香弥漫,在宽阔的场地似有自我意识的聚集,朝着站岗的侍卫扑鼻而去。 少顷,雨幕中突然出现一个看不清具体身形的人,只见对方慢慢走近,片刻间又消失了踪迹。 站岗的人犹如失了魂般,呆立在原地,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华丽的宫殿内四处燃有烛台,灯火明亮,烛光随着窗缝钻入的细微风丝忽明忽暗。 墙上很快出现一个修长的影子,来人脚步无声的往内室里走去,明明是外边进来,地面却没有雨水的痕迹。 千凌长发凌乱,白净无瑕的脸颊贴着轻软的枕面,纤细的弯月眉在睡梦中时不时轻蹙。面无血色,下唇甚至还留有因疼痛咬出的淡淡血痕,纤长而雪白的手指轻轻抓着一小截被子。 她苍白柔弱地躺在那里,像一樽精美易碎的琉璃盏。 来人在她床头边坐下,从袖口拿出一个香囊在她鼻间转悠了下,看她彻底放松眉头熟睡过去,目光盯上她泛着咬痕的唇瓣,伸出拇指轻轻揉了几下,软的让人心慌。 仓促地收回手,不知哪里提出来的一个篮子,他从篮子里端出一个药碗,里边装着半碗散发着特殊植物香气的药汤。 他一只手扶起千凌纤瘦的肩膀,让她稳当地倚靠在他怀里后,抬起她的下巴,才放开手轻轻捏开她的唇齿,将汤药一点点耐心的喂入她口中。 中途看着药汤快要满到齿关,就用指背轻摁了下她细小的喉结下方处,等她无意识吞咽后接着喂。 直到整碗汤药喂完,已经过了小半时辰。 他放下碗,拿出手帕给她擦掉嘴角沾染到的药渍,眸光十分温柔。 他将千凌紧紧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微凉的额头上,轻轻呢喃了句:“等着我。” 临走之前,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的血玉手镯,古老的花纹在烛火下似有生命般缓缓流淌。 将手镯轻轻套入她的手腕,整个手镯在接触到她的肌肤时亮起了道诡异红光,与男子眉心中间碧玉的额饰泛出的绿光遥相呼应。 看着手镯自动收缩成适合她手腕的尺寸,显然是怎么都摘不下来的大小,他轻轻勾唇。 他分明对她一应事情做得都循礼克制,却在最后忍不住整了一手宣示主权的意思。 . 次日,天气晴好。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沁入鼻息,千凌奇异地感觉到身子轻松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癔想,她隐隐察觉到身体里的沉疴痼疾在慢慢消失。 千凌手撑着床坐直身子,流泻的青丝铺满整个后背,手腕上好像有什么质感奇怪的东西。在被床板磕着后传来了滑润的触感。 千凌举起左手,精致的血玉突兀出现在她眼前,她蹙紧了眉头,她确定昨晚睡前并没有这个镯子。 心里想着会不会是母后,“若诗,”她往外唤来贴身丫环,“昨晚我睡下后,母后是不是有过来?” 若诗摇了下头,“没有,殿下,但半夜的时候若情过来替换奴婢,奴婢去问下若情。” 千凌迷惑,她想着事情,自然也就没阻止。 等到若诗回来,她也是一脸迷惑:“殿下,您是不是发梦了,若情,若画和若意都说夜里无人来过。” 千凌想着目前状况,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隐瞒下这件事,“那没事了,帮我拿洗漱用品过来。” 她暗暗搓转着想撸下这个手镯,不想它竟像调好尺寸一样,贴合着她的手腕,仅余了一点缝隙容它在手腕来回滑动,却无法再扩大搓出去。 忽然,她察觉到,她竟用力搓弄手镯这么久,都只是感到一点点累! 这在平常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由此可见,这个手镯可能是有心人给她戴上的,而这个人有大可能,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这个手镯给她的意义,很难猜,这个救命恩人的意图,她目前拒绝去想。 皇后是在千凌用完早点之后到来的,她现在每天都会抽出很长时间陪在千凌身边。 这令千凌很是费解,从小经历过太多离奇事件导致她情感有些抽离。 她对自己爷爷奶奶感情最深,但在爷爷床前侍疾的几个月里,病人会因病情的加重,折磨别人同时也折磨自己,时而发脾气,时而没胃口,会求人救他,也会求人杀他。 那些时日里,千凌每每被折腾完都会觉得心力交瘁。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长时间在负能量聚集的环境里,看着每况愈下的糟糕病情,精神状态上的折磨,好几次都让她想要避而远之。 皇后看着她今天明显气色好上一些,能起身了,高兴得抚着千凌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我的囡囡,就像今天雨后的阳光,看着脸色都比昨天要好看。” “母后感觉没错,身体确实比昨日要好些。”千凌手放在血镯上,温和地回应她。 千凌看了看外面湿软的土地,鲜艳的花瓣上似乎凝结着透明的水珠子,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母后,我想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千凌在殿内已经待了半个多月,她就算再喜欢独居,那也是自由的生活在一方独属于自己的天地中,而不是一处室内。 那和坐牢没什么区别。 “不行,囡囡,”皇后耐心哄她:“你身子还得多加休养,至少要到之前的状态,才能稍微放开手脚。” “囡囡,一时的忍耐能换来更好的结果,除了室外,你现在想在室内做点什么,母后都会尽力满足你。” 千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只得答应下来。两人随意地吃了些水果,聊了下日常。 等到皇后被宫人喊去忙事,千凌才去到了自己的美人榻上,躺在上面,把玩着自己手上的血镯。 她细细捏玩了一遍,血镯身上忽然亮起了一层红光,很快又消失,千凌确定她没有看错,又细细抚摸揉捏了一遍,红光再次出现。 可以,什么奇怪的事情她都见过了,这又是什么? 就在她琢磨着脑海里看过的仅有几本,或灵异或玄幻的小说,思考是不是空间之类的宝物,需不需要滴点血确认下时。 血镯里忽然就发出声音来,“千凌?” 是个很好听的男声,嗓音独特优美,有种慢条斯理的感觉。 “你是谁?”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通讯器。 千凌内心惊讶,但她却不奇怪对方知道她的名字,毕竟如果对方不知道她,怎么会救她。 “吾名苍诀。” 苍诀是谁?千凌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原主的记忆,并没有这个人。 “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是你救了我吗?” 女子口吻平静带着些冷淡,但她的嗓音却是慵懒中带着点软,互相矛盾又动听,这样的声线穿透空间,直接抵达他的心脏。 “不算救,你的身体还得接着服药。”说起这个,他又看了下手边的材料,“至少还要多用两次,才能痊愈。” 千凌听着那边优雅低沉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她以为一次的牵扯就已经够她想方设法偿还人情,从此两清。 但听他的口吻,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而且如果想治愈,好像还挺难办的。 就拿这副内里几乎崩溃的身体来讲,太医的用药每一样都十分珍贵,但是并没有多大效果。 如果这个人能拿出比太医用的药更有效,那几乎是稀有级别的。 而她,可能付不起代价。 “那我能放弃吗?” 千凌并没有信心能偿还人情债,也没有把握通天国能拿出可以替代的珍宝,病弱这个体质治到这里,能拖着就拖着吧,不死总能耗下去。 对面的男子明显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是肯定道,“千凌,吾做事,没有半途而废。” 光是想到她拖着那个体质都会很难受,她本身可以不受那个罪。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偿还你。” 千凌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声明,省得以后对方要什么,她拿不出来。 “你。” 简简单单一个字,千凌忽地心跳快了一下,她放下手臂。果然,她怕什么,老天就给她来什么。 男子没听到回应也不再开口。 两个身处两地的人就这么沉默下来,但纠缠不清的感觉像是一张网,将两人灵魂拉到了同一片地界,中间只隔着一条隔离带。 清风拂过她细软的发丝,淡雅的花香从窗外飘进来。 千凌闭上双眸放空了下脑袋,她并没有注意到,手腕上的血镯红光慢慢隐没,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第16章 公主篇6 隔天皇帝难得和皇后一起,来到大公主宫殿和千凌一同用了早膳。 在下人收好桌面后,皇帝挥了挥手将所有服侍的下人赶出门外,然后板正着身子坐在皇后身边。 等千凌和皇后目光都放他身上了,才正经开口:“昨天晚上,朕连夜做梦,老国师通过梦境提醒朕,老十路上或有一劫,让朕做好心里准备。” 千凌: ? 皇后听完这话,赶忙说道,“那陛下还不快派人跟上十公主,这可是牵扯到咱们国家大事啊。”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提前焦虑,“皇后,老十的气运已经和国运挂钩了,是生是死只影响到国家发展时间的长短。” 早死就短,晚死便长。 看到千凌一双美眸微微瞪大,仿佛不敢相信皇帝说的话。 为了体现他的父爱,皇帝这才清了清嗓子,重新组织语言:“朕是说,朕已经在梦里告知周将军和王将军,尽全力护好老十,他们身边也带有一队精锐士兵,问题不大。” 千凌: ?? 皇后却脸色缓和了下来,“那就好,自从国师大人将十公主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连在一起之后,他就被反噬丢掉了性命,现在还坚持来到陛下的梦境警示,这份爱国之心真是令人敬佩啊。”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欲言又止,又看了她一眼,还是接着说下文,话里话外透着诡异的愤怒:“国师大人说,想要国家长长久久……让朕考虑将络儿真正献祭。” 皇后听完腾地站了起来,脸色气得发青,“糟老头子坏的很,天天算计着别人孩子的性命,好在他已经去世了,没有办法再施法。” 说着,她又瞪向皇帝: “你没有答应吧?你要是敢答应……” 没等她质疑完,皇帝赶紧截断她,“怎么可能?朕没答应,朕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皇后,朕可是非常疼爱咱们的孩子啊,朕的心,天可明鉴!” “没有最好!” 千凌: ??? 眼看两个人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女儿还一脸懵逼,只好自己绞尽脑汁搜刮记忆。 这一刮,她才知道她忽略了什么。 原来这不是单纯的一个古代世界,这是一个玄幻古代。 在位者以及为官者,通常都会有一些自己的个人能力,不是指我们现代学习的一些实际技能,而是类似游戏技能。 就比如说,去世的老国师能看到人的气运,国之气运,还能左右别人的气运,当然,拥有龙气保护的皇帝除外。 皇帝的技能是入梦,而且不仅仅是单纯的入梦,他在现实里是个不怎么有作为的皇帝,但他可以在梦里大杀四方,一切梦境可由他构造,唯我独尊。 周凛周将军的技能也很实用,可以说他就是以这个技能当上的将军,千军万马。只要身处战场,任何时间段,他都能召唤出地底下埋葬的千军万马一起作战。 千凌仔细想了当初听到的形容,只要尸体不粉碎,就能持续作战,这不跟电影里面演的丧尸差不多吗? 还有朝廷百官,技能更是五花八门,但能力低下,一年仅能用一次。 比如花开富贵,只要家里有种花,技能一用就能用花结出一文钱;再说隔山打牛,是用来耕地的,松地的时候隔着房子发动技能,房子后的那块地也会同时松好。 离谱的是还有一人的技能叫声声慢,而且只针对动物,据说至今,那人只对狗发动过一次,因为那个技能需要模仿动物的声音发动,技能发动之后,他叫几声,次数可让动物同步走动几下。 百官中还有一个人的技能更离谱,只能用在给人使绊子上面,且无伤大雅,他的技能是迟到,晚上发动,对方早朝就一定会迟到。 大多数人都是稀奇古怪的能力,也因为这一些技能没多大用,故容易被忽略,听过笑笑就算了。导致千凌刚穿来的时候,没去注意过这份听来的八卦记忆,忽略了里面隐藏的信息。 而技能强的人,是凤毛麟角,一个国家也就那么几个人,技能是实用且能常用的。 当然,也有如普通百姓般的官家或皇家人,比如原身,比如她母后,还有更多的人,什么技能都没有。 这么一想,千凌手腕上多了个通讯器,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说起来,那个糟老头子怎么会想要将囡囡献祭?” 千凌刚回神就听到了她母后在询问她的事,她自然也有这个疑问,拖着这个病躯,难道她的气运也很强吗? “他说。”皇帝对上皇后质问的眼神,正琢磨着怎么说更好点,转头又对上千凌平静的眼神。 下意识就全盘托出:“国师认为,大公主气数将尽,可以身作则。身为皇室中人,本就有皇气,还说络儿最近不知何原因,身上缠了股紫微真气,十分纯正,更适合献祭。” “放他的狗屁,和着好现象出现都应该献祭是吧?!”涉及到千凌这个宝贝疙瘩,皇后算是头一次失了形象,对之前敬佩的国师口吐芬芳。 皇帝瑟缩了下肩,弱弱对皇后道,“紫薇真气朕知道,这是帝王之气,肯定是朕这些日子频繁过来,牵扯到一些在络儿身上。” “而且朕已经拒绝了这个建议,老东西死都死了,还想破坏朕的家庭,居心叵测。” 千凌闻言垂下了眸子,下意识觉得这什么紫薇真气,应该和她父皇没什么关系。 但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来,毕竟如果真的指帝王之气,她确实也只接触过她的父皇而已。 皇后与皇帝多年夫妻,自然是看得出,他没有说谎,也是真心实意疼爱女儿。 这会儿放过他才注意到女儿一直没说话,她连忙来到千凌身边,以为她是在难过,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安慰: “囡囡,不要听他们胡说,你会活得长长久久的。” “母后,我没在意。” 千凌若有所思,细长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几下血镯。 “络儿,你放心养身子,朕和你母后,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惊人的容貌结合病弱体质,加成出来的效果是无可比拟的,buff层层叠加。这会儿,在皇帝和皇后的眼里,千凌就像易碎的珍宝,捧在手心都怕碎了。 送走了两位大人物,千凌在侍女的安排下舒服的泡起了花瓣澡。 千凌不适应在洗澡的时候,由别人服侍或看着。此刻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雾气缭绕,热意弥漫。 她被淡雅的香气熏得昏昏欲睡。 全身浸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眼睛开开阖阖之间,睡意渐浓。 时间慢慢走动,桶内水温慢慢降低。 “千凌。” 手镯突然红光闪烁,低沉性感的男声由里面传出来。 千凌被这一声惊掉了瞌睡虫,她看向闹出动静的手镯,一脸迷惑。 手镯又闪了下红光,就像现代通讯器消息送达一样,好听的男声像播音员般细致温柔的提醒她,“该起来了,泡太长时间的澡不好。” 千凌微微发愣,轻咬了下唇缓了下心绪,轻声问他: “你在偷窥?” 该死,这手镯怎么就是摘不下来? “……吾不会,只是听到了你要泡澡。”再加上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他猜测出来的。 “所以,这还是可以窃听的?”千凌看着手镯,“那不是方便你干坏事?” 对方沉默了一会,语气很是无奈: “吾不会干这种事,应是你之前摩挲了几下手镯,声音传了过来,才让吾听到。” 说话期间,千凌已经起身,往身上重新套了件干净的寝衣。 听着那边传来悉悉窣窣的穿衣声,男子耳尖微微泛起了红,他连忙从榻几前起身,看了下桌面上凌乱摆着的各种药草和函件。 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再定下心,只得往外走,吹吹风散散心。 千凌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红光跟着响动的节奏,一闪一闪的,她又一次感到了这个世界的神奇。 “这个手镯真的不能拆吗?” 男子也不介意她问,只是轻勾着唇: “不能。” “镯子和吾的额饰是一对,是吾的姥姥留下来的,摔不破解不开,且它还能形成一个防御气场,保护你。” 至少在他暂时无法抵达在她身边时,有个防御宝器,他更能放心。 千凌听着东西似乎极为贵重的样子,又扯了下手镯,无果。放下手,似是已经对她身上发生的事习惯了。 见不到人,话也说不清楚,索性她也就不再问了,“我要睡了。”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男子也不再打扰。 千凌唤来侍女抬走洗澡水,由着若诗擦干长发,安然躺在了床上。 在快要睡着之际,好像又听到那男子出声说了句什么,她的意识模模糊糊,自动筛掉了。 手腕上鲜红艳丽的镯子重新归于平静。 第17章 公主篇7 自此,千凌和苍诀莫名其妙就发展成了她记忆中的电话聊友。 流光易逝,未听到十公主他们此趟顺利的消息,通天国就迎来周边一两个同等的小国,发动了几次小而迅猛的偷袭。 这两个国家也就是当时在宴请时非要表现,最后却里子面子都丢尽的国家。 他们的探子从各处辗转,打听到了通天国派出两个武将出使其他国家,具体原因不知,但这些时日也没见着人影。 再三确定下来,他们决意要给通天国制造一点麻烦,尽管目前不能攻下他们国家,但也可以添堵。 这两国的使臣在回到各自的国家后,并非眼睛看到的那么安分,他们记恨当时出的糗,另外,那张瑰丽如梦的容颜一直浮现在脑海里。 他们也是自己国家内身处高位的官员,怀着隐秘的念头,默契地并没有到处宣传通天国大公主的事情,就算告知几个位高权重的大人,别人也只当笑话听听就算。 出于不可言说的心思,在给通天国制造混乱的时候,他们派遣数个蒙面死士混入皇宫,试图接近大公主的宫殿。 但显然他们失策了,通天国境内,除去那两员大将,还有好几名能力强的守强大将,说是制造混乱,实际上也就是苍蝇伸腿,细微的动静甚至比不上大公主殿外热闹。 大公主居所,算得上是严防死守,是比皇帝居所看护更严的存在。 有皇帝派出的守卫,更有其他大臣们,默契的将最有力的手下安排在公主殿外守护。 皇城内外,所有人除了崇尚强大的实力,其二就是看脸。 有一张好脸,能在通天国内拥有不差的待遇,寻常青楼花魁都有拥护者,何况忽然显迹貌若天仙的大公主殿下。 千凌不仅仅有一张令无数人心神恍惚的容颜,她还有尊贵的身份,出尘脱俗的气质,样样叠加,几乎将她整个人神化。 从她那晚出现在人前,就已经定格在所有见过的人脑海里。 因此,前来偷人的那些刺客,就像一波又一波小丑,无人能真正突破皇宫守卫的防御,连靠近大公主宫殿都没辙。 但这些动静依然是影响到了皇帝和大臣们的情绪,他们打算等到十公主回城,再无顾忌,就出兵攻打这两个喜欢装腔作势的邻国。 . “凌儿,再过两天,你就要服药了。”千凌悠哉地用手点着窗前新挪来的盆栽,翠绿的叶片随着她细长的指尖一上一下弹动。 听到苍诀的声音从手镯中传来,她面无表情。 这个人就跟自来熟一样,聊了几次后就拒绝喊她全名,擅自唤她凌儿。 不过,该注意的东西还是要仔细点,“之前你救我时用的那种药吗?” “是。” “按时间算也半个月了,到了喝第二剂的时候了。”苍诀放下手中早已配好的药材,心里计算着这次出去后,事情能不能成的概率。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进我宫殿的?” 近些时日外边闹出的动静,千凌从皇帝口中知道是因为自己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能身为皇室中人,自身就自带危险吧。 眼见他们怎么都攻不进来,她越发好奇,苍诀是怎么悄无声息到了她的内殿,还给她留下了证据。 仿佛生怕她不知道,她生活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苍诀听着她迷惑的发音,声音隔着空间显得格外空灵动听,他享受过微眯了着眼,“自然是吾的能力。” “你往后就知道了,过两天,吾将再次给你送药。” 千凌看着手镯没回声,伸出手指又摩挲了两下光滑的镯面。 他人的事情与秘密,说或不说,她偶尔会好奇,从来不强求。 “又要下雨了。” 苍诀看着天际游泛过来的层层乌云,将桌面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顺手关上了窗。 “嗯?” 千凌望向天上,万里无云,天蓝如海,极目远眺时如同一幅浩渺无边的画卷,在这宽广的天地之间,人类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她忽然就想起曾经在城市里,那些混乱逼仄的小巷,天空长期灰暗如铅,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霾,就连晴天里,阳光都像隔着玻璃,给人一种压抑和沉重的感觉。 除了回到过去那短暂的几天,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而广阔的天空了。 一时竟有些沉迷进去,手腕上闪烁着红光,连苍诀在那边说了什么,都置若罔闻。 这段时日,她的身体好了很多,现在半趴在桌面上,都不会感到心脏处压抑难受了,只是她的体质依旧极差,无法站立或坐直太长时间。 如果不是她真的生着病,她大概会认为这是因为懒而惯出来的毛病。 “凌儿。”千凌下巴搁在自己手臂上,苍诀的声音近得像是人就在身边。 正当她内心谴责这个不能变换位置的通讯器时,身侧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极其自然的坐到了她身边。 千凌抬头,入目是一张极为俊美的男人脸庞,五官刚毅如雕塑,双眸深邃似海,薄唇含笑,湛蓝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千凌一愣,身子坐直,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转过身正对着他: “苍诀?” 苍诀在她撑着桌面站起来时,本欲伸手扶下她,又觉得不太妥当,就没动作。 听她唤他才点了下头。 千凌又打量了他一眼,他穿着一件玄色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金线祥云纹样,松开的领口微敞着锁骨,展现了一种男人的性感。 他坐在那里,自然散发出来的优雅气质,处处彰显他个人的贵气与不凡。 “你怎么......就出现了?” 这里的人几乎各有神通,本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果这些有神通的人,随时随地舞到她面前 ,还神出鬼没,就很难评。 “吾有个能力,瞬移。” 千凌慕了。 感觉到男人并无恶意,就将位置让给他,转身走到美人榻上,自然躺下,“这能力不错,想去哪就去哪。” 她就算指出了不妥,又能怎么样?以他的性格,能半夜造访她的房间,能不打招呼就来到她身边,显然不是她一个普通人就能制止的。 一而再的穿越,她的心态也跟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目前就是先顺其自然,他还拿出珍贵的药材救了她。 苍诀看她因病而显得懒散的模样,心里有些悸动,但他没敢在人清醒着的时候靠她太近,生怕她反感。 “吾看你没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过来看看。”苍诀为自己冲动的行为作出解释,他确实不是故意要硬闯。 只是这段时间的聊天,让他以为与她拉近了距离,不应该再出现先前那种两两无言的状况。 在她不回应的时候,因她过于引人注目的样貌,自然就会胡思乱想。 会担忧如果没人在她身边守着,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全然忘了,以前他没有见过她的时候,她一直过着自己的生活,照样被护得很周全。 “我是通天国的大公主。”是在自己的家里。 千凌半阖着眼,神色瞧着有些无奈,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苍白得就像失去生气的玉石像。 她气质冷清,偏又长年累月身子娇弱,显得楚楚动人,两种矛盾的气质揉杂在一起,蛊惑得人轻而易举就生出一种占有欲来。 见色起意。色心、色欲皆会变为淫欲,从而产生贪欲。 苍诀足够了解自己,他从容冷静的面庞下,包裹着灼烧人的野心和霸道。 见不着面的日子里,越是与千凌相处,他对她的情感累积就越深。 从一开始的见色起意,到后来对她冷淡的性子,强装镇定的表情,坚持自我的态度,以及顺其自然的日常,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令他深陷其中。 但他又知道,她没有对自己产生一样的想法。 所以,他可以向她靠拢,但不能急。 “吾知道,吾只是不放心。” 面对千凌,他从不会隐瞒想法,只有坦白。 千凌看向他,清澈的瞳孔在日光照射下显现出金棕色的光芒,她眼里传达着对他的疑惑。 她以前一个人过太长时间了,几乎没有与人相处的经历,在这方面的知识过于匮乏,对一个算得上是网友的关心显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谢谢。” 绞尽脑汁,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回复。 苍诀抬手握拳,轻轻抵住抿紧的唇瓣,怕自己笑出声来,额饰在日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第18章 公主篇8 等到千凌喝完了第二次药剂。 从那之后,千凌被苍诀潜移默化,从以前的'电话聊天'模式,逐步的转变为'线下见面'。在皇帝皇后不在的时间段里,苍诀主动'奔现'得愈加频繁。 后来苍诀甚至将他的公务带到了她的宫殿,在千凌或坐或躺的空闲日常里,安静的陪在她身旁处理公事。 如果碰到皇后皇帝过来,他就自觉的待在她另一间空旷的房间内。他已经自发给自己寻了一个房间。 公主殿宽阔华丽,千凌一人也只睡一间卧室,主殿内其它空余的房间,侍女是没资格睡的。 这时候就便宜了苍诀,他挑了个最近的位置,占了地盘。 千凌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千凌身体已经大好,但还是轻易不会察觉到热,沉闷的气温下她的身体依旧清凉如玉。 多方面考虑下,她的宫殿也不曾放有冰块降温。 这时候看着皇后泛着晶莹汗滴的脸庞,她于心不忍,“母后,还是回去吧,这些日子我的身体好很多了,不用天天过来的。” 皇后边上的侍女正摇着扇子给她扇风,皇后自己又拿着帕子揩了下额际: “这个天热的飞快,六月份到来,囡囡你的身子大好,你父皇昨晚入梦问了太医关于你身体的事情。” 这段时间,皇帝依然是每个月定时派太医过来给大公主诊脉,好不容易看到千凌气色好起来了些,皇后就想到这么些年,她一直受困公主殿的遗憾。 这会有机会,她看着自己女儿清冷恬静的模样,想像往常一样拉千凌的手。 但这宫殿实在太过闷热,窗口又无风,皇后双手也是汗渍,自觉不好碰人,就放回自己膝上。 “陛下说,今年的避暑山庄,你可以和母后一块儿去了。”皇后双眼仿佛会说话般,光看着就觉得柔媚多情,令人说不出重话。 千凌自然是想去见识下的,“那父皇去吗?” “他会去的,等这边事情交代清楚,就会去与我们会合。”皇后想了想,又说: “不过你皇弟今年可能没办法去,他要学的事情太多,为了你父皇可以早日退位,他得快速掌握知识。” 千凌: ? 看出千凌的迷惑,皇后笑着说道: “你父皇这个人其实挺懒的,更喜欢游山玩水,当年也是被迫上位。” “他想以后退位了,带着咱们母女两到处游玩,看遍天下美景。”皇后眼里带着憧憬,她没说的是,这是以前皇帝对她许下的承诺。 本来他只娶她一人,但后面被人算计娶了新嫔,怕此事不断,索性和皇后说清楚,做任务一样又娶了几个妃子。 等到她们生下孩子,就再没去她们那里。 他知道对不起那些女人,可那些女人也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她们家族派她们来延续皇室后代,巩固权利的。 皇后对此事非常介意,但由于皇帝后来些年再无选秀,无召嫔妃侍寝,对她和孩子一心一意,又许下承诺,两人本就情深一往,自然就重新开始了。 想到前尘往事,皇后眼眶有些湿润,她对后宫那些女人多少还是有点介意的。 她本就不欲入宫为后,奈何心上人做了皇帝。 千凌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话。对这个穿来后,就素未谋面的皇弟,深表同情。 没有休息的工作,和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在她的记忆里,他是真的忙。对她这个皇姐的好,都是和其他人一样,送礼。 皇后今天在千凌的劝说下只坐了会儿,就带着侍女离开了。 离开前还给她留下了新鲜的樱桃和切好的各种水果丁,上方还淋着一层金蜜色的梅子酱。 千凌拈起尝了几种,只觉得格外爽口。 这个世界竟也有人会做水果沙拉,果然美食才是从古至今不曾间断的研发课题。 若诗若情她们早在就天气转变之初,就被千凌打发到放有冰块的房间里休憩,离得近,有什么事她喊一声她们就会马上过来。 所以这些时日,苍诀进出才会那么顺利, 千凌慢慢适应他的存在后,一度想曝光他,毕竟两人一直这么相处,她本觉得没什么关系,都变得好像两人有点什么似的。 但苍诀向她坦白自己是北国的王。 这如果再说给他人知道,不说两人已经是朋友,就说作为她的救命恩人这层身份,她也不能将人公开。 皇室战争无处不在,何况身在异国的王,多么有利的被害条件。 苍诀从侧边里间走出来,他穿得轻薄,墨紫色的长衫绣着华丽的日月图纹,敞露着锁骨和些许胸肌,他身姿矫健挺拔,落座在千凌身边。 千凌一个现代人,这样的穿着在她眼里不算什么,但在苍诀看来就很不平常。 眼见她只看了他一眼,既不脸红,也没在意,忽然就有些失落。 闻着从她身上传来沁人的幽香,这么长时间的培养感情,她已经慢慢接受他的靠近甚至偶尔的亲近了。 今天天气热意明显,正好探下,虽然他是做好长期'纠缠'的打算,但千凌的无动于衷,还是让他感到认命般的无奈。 苍诀收拾了下心情,“你要跟着去避暑山庄?” 他眼神专注的看着她,脑海里开始构思,这次要怎么避人眼线跟在她身边。 避暑山庄肯定没有同处一室内,两个相邻的房间让他选择了。 千凌嚼着东西不方便开口,就点了下头。 她雪白的两颊被食物塞得鼓鼓胀胀,像去年看到的小松鼠,可爱得让他想伸手捏一捏感受下手感。 苍诀心里确定了一件事。 虽然欲速则不达,但温水煮青蛙也得让人略懂其意,对方能回以同样情意是最好,回应不了,有些许变化也行。 若什么都不懂,怕是水温一升就直接跳走了,那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 临近出发那天,千凌的衣物及贴身用品在她强烈要求下,只带了三、四套,足够换洗的程度。 其它首饰什么的都不带,只许让人在头上用了一支白玉簪。 皇后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囡囡,咱们从皇宫到达避暑山庄至少要走10天的路,你的衣物饰品带太少了。” 避暑山庄其实正常坐马车去的话也就六日左右,但千凌身体经不起颠簸,还是要放慢速度,且一遇行宫最好就停下休息。 如此算来,这场出行最少要在途中走上十天,千凌带的东西极少,届时她想出去玩,都没什么衣服换。 千凌无奈,她知道皇后的心意,可她看着逼仄生闷的马车,里边铺得舒舒服服,两边窗口也算透气。 但想到要在里面长久坐着,且得知可能经过好些颠簸不平的山路,不是平整的大道,她就有点退缩了。 她的身体是健康很多,但依旧没多大力气,她能不能坚持到达避暑山庄都是个问题。 长久的不运动,早就将她变成一个身娇体贵的人了。 自然也就觉得皇后的操心大抵没有必要。 千凌对着皇后摇了摇头,“母后,路途遥远,我会想多休息,莫非让我穿金戴银去歇息吗?” 皇后被她这么一说,想到那个场景,不由得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就会贫。” 但也放过她行李少这件事了,大不了到时候重新买,据说市集上一些衣服,花样也是很不错。 想到这里,她也让身边的侍女将她满满三箱衣物减去一箱,她到时候可以在外边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正式出发已经是巳时,千凌戴着面纱,裸露在外的眉眼疏淡,楚腰蛴领,站在宽广地面上,仿佛凝聚着一身日光。 她认真环顾着四周,却没发现其他的皇子们,集合的只有无数次向她张望的公主们。 千凌好奇询问皇后。 皇后面色如常,“他们和你父皇要七月份才去往避暑山庄。” 千凌: ? 千凌只觉得她脑海里这份记忆,像是假的,果然是病弱体质,病到连外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了。 皇后解释: “本来每年去往避暑山庄的时间都在七、八月份,因着你的关系,今年提前了,但也仅限于我们这些平日里闲着的人。” “加上你父皇的性格,其他嫔妃他都不待见,能带上几个公主已经格外开恩了。” 千凌这才了解到,就连此次出行,口头上都是挂着大公主体弱,与皇后先去往避暑山庄修身养心。 其他跟随的公主们,是一字不提。 此次虽然皇帝并无跟着出行,但因为皇后和大公主,阵仗还是很大。 车队出发连走了一整个白天,才抵达第一个行宫,这会儿,千凌已经瘫软在马车内了。 不,准确来说,她是瘫软在某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怀里。 第19章 公主篇9 马车里一如她之前所想,虽然大家马车一样比民间用的偏大,但依旧沉闷,窗帘一掀就被阳光暴晒。 且每次一掀帘,就有侍卫侍女询问她的状况,就算她挥手让他们离开,他们在下一次还是会来问,尽责得就像是服务行业跟前跟后的工作人员。 阳光热烈,每次看到他们顶着热意,满脸汗水向她而来,千凌内心就觉得不太自在。为了禁止这种行为,她只好和他们说自己要歇息,不会再掀帘,不用再上前来。 坚持靠着结实的车壁坐了许久,千凌还是软了骨头侧躺了下来,过了些时间,又在颠簸中勉强翻了下身。 前后左右的挪换了位置,她最后是腰酸背疼的挣扎着起身,伸了双手撑着坐垫,重新在中间坐正,准备挪到一侧角落让全身靠上车壁。 结果马车车轱辘碾到一颗大石头,车身猛然晃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由于大家注意力被糟糕的气温夺走,以及变化极快,无人注意到这一坎坷。 唯有里边的千凌在马车剧烈摇晃的时候,身子被迫往右边倾斜,她咬紧了唇,伸手打算支撑。 眼见就要磕到地板,蓦地马车内空气凝滞了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他迅速伸手揽住了千凌的细腰,将她搂入自己怀里。 “凌儿!” 鼻尖嗅到熟悉的清冽草木香气,千凌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全身脱力的倚靠在他怀里,她还在慢慢平复心跳和呼吸。 “苍诀。” 等她缓了缓气息,千凌不自觉就抓紧了他腰间的衣摆,此时此刻,她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多少带了点亲密。 苍诀下意识搂紧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这一刻,她喊出他的名字,显得格外动听。 娇软中带着一点信任和依赖在里头,他听出来了,他的坚持,并非完全不见效果。 他靠坐在后方车壁上,怀里紧紧搂着心爱的女子,夏日里衣衫单薄,千凌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细滑的触感以及紧致的胸肌,无声地向她传达着隐晦的暧昧,他强有力的心跳响彻在她的耳廓里。 千凌生平第一次,红了双颊。 她不知所措地挣了挣身子,想脱离他的怀抱,好恢复正常的气氛。 苍诀却揽紧了她,声音低哑暗沉,“别动。”男女体温不尽相同,稍微亲近点接触都会有所反应。 能抱到人已经足以令他欢喜,他并不想在未确定关系的时候唐突她。 “苍诀,你,”千凌像是小兽般察觉到什么危险,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还是坚持要离开,“你先放开我。” 苍诀只记着不能唐突她,却还想抱着她,“凌儿,这马车,你坐得不舒服。” “吾抱着你。” 如果千凌仰头,就会看到苍诀向来刚毅冷酷的俊脸,此刻染上了些许红潮,和她的脸颊一样,透着粉。 两人身上的气息交缠,旖旎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仿佛一团无形的云雾,将两人紧紧笼罩在了一起。 “苍诀,这不太好。” 千凌总觉得自己待在他怀里,脑子都快要停滞了。 想不出什么别的话,听着他加快的心跳,嗅着他的气息,慢吞吞的想要提醒他。 “喜欢你。” 苍诀声音低沉好听,他说得不大声,甚至连平常的音量都不到。在逼仄的空间里却直钻入她脑海般,震耳欲聋。 她再是不懂人际关系,但男女之间互相表白升为情侣的事也见过不少。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会儿听到他的告白,除了一开始的不知所措,慢慢地她就冷静了下来。 千凌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也不再挣开他。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她对他又是什么感觉。 苍诀低眸看她,这个角度他瞧不清楚她的神情,但她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 他薄唇紧抿,没关系,只要她不抗拒他,他就能等下去。 两人安静的靠在一起,千凌本来还想着解决问题。 但因着之前精神紧绷,后来又是苍诀说的话,等到完全松弛下来,她的身体也开始熬不住,最后还是闭上双眸歇在他怀里。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行宫内了,窗外已然是黑夜。 千凌慢慢坐起身,乌黑如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前后背,娇软的酮体只着薄如蝉翼的亵衣,秋水眸里透出些许迷惑。 可能是苍诀离开后,母后发现她在马车内睡着了,所以唤人将她抱过来了吧。 逻辑自洽后,千凌拂开帐幔,动了下被马车颠得腰酸背痛的身子,慢吞吞准备下床。 房门先一步被推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千凌视线里。 千凌原本浅淡的眸子微微睁大,睡前的场景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轻轻捏了下床单,习惯性的强装镇定。 微撇了下脸不再看他,“你现在出来,不担心被看到吗?” 苍诀将门关好,端着一脸盆温水走向她,她低着眸,面色平静,但眼睫却微微抖动,暴露了她的紧张。 苍诀内心充斥着喜悦,他已然知道她并非无动于衷,这就够了 ,其它的,可以慢慢来。 他将脸盆搁在旁边的桌面上,“他们注意不到我。”他边回应着她的话,边用双手将盆里干净的脸巾拧干,递到她面前。 千凌听他语气正常,长睫微垂,淡色的唇瓣轻抿,却不由自主跟着放下了心。 接过面前冒着热气的脸巾,轻轻贴在脸揉了几下,舒服的热气透过脸皮传达到身上各处。 她又放松了一些,整个人若柳条般伸展,也没有刚刚那么防备了。 待她细细地擦洗完手,苍诀才唤人送来饭菜。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千凌这会被侍候舒服了,眉目舒展,不自觉恢复到之前跟他相处的状态,“我母后她们呢?” 苍诀帮她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下,等她自己抬手随意用玉簪盘上,看到她细白的颈,才移开目光: “夜已深,她们都睡下了。” 这个点,这个房间外,只有他混进来的人手看着。 “你不睡吗?” 千凌看他一直在照顾自己,感觉对他有所歉意。 好像一直在麻烦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点点点点理所应当。 苍诀低眸对上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眼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灼热的视线专注的看着她,像是要烧出一团火焰来。 千凌慢慢别过头,雪白的小脸有些不太自在,避开他的目光。 苍诀也不甚在意,将她带到圆木桌前坐下: “你今天一整天未进食,吾担心你。” 千凌这才想起,她一天都在马车里琢磨怎么睡才更舒服,连侍女送餐都找理由拒绝了,但现在过了餐点,她已经完全不感到饿。 如若是往常两人相处,这会儿她自然会平静的说不饿不吃了,但从被告白后,她在他面前忽然就多了一分扭捏的心态。 唇瓣刚启开又堪堪闭上,难以言语。这种难以启齿的害羞感,就像她第一次上台当主持那会,手里握着台词本却只会站那看。 压了压内心的不自在,她还是强迫自己说了句: “我不是很饿。” “那也要吃。”苍诀现在注意力都在她不饿上面,担心她是饿太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千凌看着他,他五官立体英俊,鼻梁高挺,唇薄而性感。 给人的形象分明不是温和的模样,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却溢满了真挚的情感。 她的冷淡在他面前根本支撑不了多长,千凌意识到,自己应该也是对他有好感的。 敲门声让她从一瞬的恍惚中回神,苍诀自发去拿了餐食,放在她面前的是满满一碗蔬菜瘦肉粥,清淡鲜美。 千凌接过他细心擦干净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送进口中,竟然意外的好吃。 大概真的是胃部抗议,这么一碗清淡的咸粥也让你吃出了五星级的美味来。 苍诀看她爱吃,觉得自己这个全能手下没白养。不然这大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他上哪给她找厨师。 等到她吃完,苍诀又让人提了热水进来,叮嘱她千凌不要泡太长时间澡后,就守礼的走到门外,关上门。 也在这时候,他手下走了过来,往他手上塞一张纸条,然后快速走开。 苍诀看着门板,示意左右两边的人看好门。 他走到无人的角落,一目十行看完,他神色微凛,面无表情地将纸条轻易揉碎成粉末状。 晚些时候,苍诀是厚着脸皮歇在千凌房间......打地铺的。 一整晚相安无事,早上千凌是被尖叫声惊醒的。 第20章 公主篇10 今天没什么太阳,窗外都是灰蒙蒙一片。 千凌被惊得从床上爬起来,还以为是自己房间里,苍诀被人发现了。 环视了一圈之后,发现屋里根本就没有人。就连苍诀也不见人影。 起身下床,刚走到门边,就听到皇后在门外边询问侍卫情况,千凌听了一会,是在询问她昨晚有没有什么动静,没出什么事之类的话。 看样子,昨晚是有人出事了。 皇家出行队伍都被人无视到底,千凌边感慨身为皇室人岌岌可危,边拉开了门。 皇后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进来,身边的侍卫侍女则在千凌开门时瞬间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那样的容颜除非心如止水,不然容易令人走神。 皇后让侍女端来洗漱用品,自己拉着千凌进去坐下。 “囡囡,四公主不见了。”皇后看千凌不修边幅依旧美得惊人的模样,心里担忧更甚。 “咱们这次出行,是挂着母后和你的名号,”皇后平静着内心的焦虑,“此次四公主失踪,母后怀疑对方是冲你来的,庆幸的是,捉错了人,但他可能会再来。” “早知如此,母后当时就不应该,提议让你一起来避暑山庄。”至少皇宫固若金汤,更安全些。 “现在回头已来不及,定然会打草惊蛇,囡囡,接下来的时日,你要跟紧在母后身边,母后也会让侍卫守护好你。” 皇后暗暗下定决心,有什么事,她一定要顶在囡囡面前。 千凌其实不怎么担心自身安全了,她已经有了个强大的外挂,只是目前未完全确定,她也不好和皇后说。 “我会的。”千凌最后也只能学皇帝,伸手握住皇后的手,轻轻安抚地拍了拍。 等到洗漱完用了早点,他们又要重新出发了,此刻还剩下的两个公主内心慌乱。 她们也才刚及笄,花一样的年纪。她们找到千凌的房间,看着美若天仙的大皇姐,内心的恐惧莫名就散了很多。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大皇姐,咱们回宫吧。”五公主和六公主两人是双胞胎,除了发型,容貌和襦裙款式都一模一样,两人满满胶原蛋白的脸上都是稚嫩可爱的婴儿肥。 但她们此刻神情都惶惶然,面部表情同步得让千凌差点以为这是一对克隆人。 千凌看了皇后一眼,果不其然,皇后镇定接过了话题: “现在回去肯定来不及了,不过你们可以回去。” 见她两不解,皇后也没拖累别人的意思,毕竟有一个公主折进去了。 “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大公主,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回城。” 两姐妹听完不仅心没有放下来,反而更慌张了,“这怎么可以?” “皇后娘娘,大皇姐真的不能回去吗?” 她们是想走,但是将仙姿玉貌的大皇姐放在危险的境地里,那更不可行。 “要不?要不我们不走了!”五公主咬紧牙根,身体怕得打颤,但是为了她的大皇姐,还是决定留下来接着起程。 对方能抓错一次,那肯定也会抓错第二次。 说什么也不能让大皇姐被抓走! 千凌看她坚定的神情,心里有些动容。回头还是劝皇后: “母后,将五妹和六妹平安送回城里吧。” 皇后点了点头。 “不行,大皇姐,不可以!”六公主拉扯住千凌的袖口,心里十分难受。 “要留一起留!” “你们的心意,本宫知道。”皇后喊了人进来拉开她们,又说,“此番出行,本宫一定会好好护着大公主,你们放心,大公主不会有事的。” 说完也不让她们再挣扎,让人直接将她们送回马车,并分了一队身手不错的护卫随身跟着, 既然他们只是晚上动手,那就说明白天还是不敢声张的,那样子五公主和六公主晚上就能回到皇宫里。 皇后又将自身跟着的几个身手好的护卫派到千凌身边,但被千凌拒绝了。 本就路途遥远,千凌身边已有护卫,皇后身边怎能没有强悍的护卫。 队伍重新出发,千凌才坐了一会儿,身周空气微滞,苍诀身着一袭藏青色锦衣,毫不意外的又出现在她身旁。 见她眉头微锁,苍诀大着胆子,尝试着牵上她细腻软白的手,等她轻挣了下,没脱开,又看过来眼神询问他,眼里并没有对他的厌恶,此时才放下心来。 “你刚刚在烦恼什么?” 苍诀淡定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果然千凌又想到了之前四公主的事,她犹豫着启唇: “不知道四妹怎么样了?” 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四公主无辜替她顶了罪,千凌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皇后派过去探查的人目前也没有消息。 苍诀自然知道昨晚的事,也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他的心上人,俊美的容颜上凝着寒霜,声音清雅: “四公主没事,吾手下救到了人。” “只待晚间将她送回皇城。” 这中途,四公主因为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情绪激动有什么磕磕碰碰,他就不能保证了。 千凌对他有种先入为主的信任在里头,对他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谢谢你。” 不管怎么样,他又帮了她一个忙。 千凌只感觉自己的人情债越堆越高了,这辈子怕是整个人赔给他都没法还。 “凌儿。” 在千凌出神之际,苍诀慢慢靠近了她,他一只手仍然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搭上她的面颊,轻轻将她的面庞抬高面对他。 两张脸的距离近在咫尺。 “凌儿,吾不喜欢听你说谢谢。” 他深邃的目光与她相遇,他的心跳瞬间加速,看着她难得局促的表情,他默默告诉自己,这份心动是真实的,也是值得的。 他确实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她。 “你昨天想清楚了么?” 苍诀知道她昨天考虑了,他有些紧张,但又觉得不必要,不论她给出的答案是与否,最终他都只会接受他想听到的。 千凌看着他,那双眸子像最深的湖水,被他看上一眼,就直接沉溺在温柔的水波中。 “我并不讨厌你。” 情话对千凌来说,很难为情。这六个字,已经能代表她对他所有的感觉,答非所问,实际上,她已经答了。 苍诀也并非愚钝之人,千凌的不讨厌,以她自身的性子,就已经在委婉地传达她的意思了。 看着她脸上染了一层淡粉色,和她的唇色交相辉映,他将她的手拉扯到他身后,千凌出于惯性整个人被带得扑进他的怀里,未等她询问,苍诀就低下头含住了她粉白的唇瓣。 “唔......” 千凌伸出另一只手欲推开他,但苍诀只稍稍用点力,揽紧她的腰,就将她紧密压实在自己身上,她推人的手也卡在了他与她之间。 亲了她娇嫩的唇瓣好一会儿,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他的手放在她腰上不敢乱动,但他的唇舌却没忍住撬开了对方的,勾住千凌的小舌细细纠缠。 “凌儿,嗯......吾的。” 马车内的气氛越发热烈,苍诀将人抱到了自己结实的腿上,唇齿搅弄间,他的声音中充满爱意,让千凌昏昏沉沉地陷入其中,直到差点透不过气,苍诀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 “过分。” 千凌微张着唇细细喘着气,她的胸腔依旧在上下震动,可见缺氧严重。 她第一次与人这么亲密的接触,不想再以这么个危险坐姿坐在他腿上,千凌推了推苍诀就想要下来。 但上身使了力没用,她两条腿依旧一动不动,软软麻麻没半点劲。 苍诀乐意抱着她,他下巴磨了磨她头顶的发旋,想起刚刚她被红晕占满,娇媚动人的脸庞,喉咙又是轻轻滑动。 “凌儿,做吾王后,好吗?” 他们国家制度很严,当继承人定下来,其他兄弟分分钟就被打为王爷,不用等着他长大,就直接被雷霆手段镇压,连造反的机会都没有,君臣一心。 “不行,你以后要娶好多女人。”千凌一愣,不管是哪个原因,她没谈过恋爱,不想才接触到这方面,马上就起好坟分分钟栽进去,成婚代表锁定,她见识过太多快餐男女,以及中国苦情剧里喜结连理之后的妇姑勃溪。 何况,他是古代制度的王。 “吾不会。北国传统都是一夫一妻。” 他们国家依山傍水,狼群争霸,因此北国也有着狼一样的传统,伴侣只能找一个,且终生。 千凌内心惊讶,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坦诚。 “再说吧。” 千凌慢热,有这番进度都是苍诀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着往前,她现在已经一只脚踩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完全踏进去也只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第21章 公主篇? 未曾得到回应,苍诀也不心急,从他下定决心明示,短时间内能有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足了。 想到暗地里那些虎视眈眈的视线,他眸中那片蓝海如经飞雪般结为冰霜,寒冷一片。 苍诀是为王,自然不会和千凌保持见不得人的关系,令她为难,也会让他没有确定感。 在下一个行宫休憩处,夜晚的漆黑如同一团巨大的鬼魅,吞噬了一切色彩与声音,月亮隐入云层,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闻风而动。 虽然两人已经互通心意,但苍诀和千凌依旧十分守礼。 担心夜里不太平静,此刻他坐在千凌的床榻下方,闭目养神,支起一条长腿,手肘搁在床边,身体随意倚靠在床榻旁。 千凌就躺在床上,墨染的长发落了几缕在他臂弯旁。 被他以守护的姿态安稳睡在他身后,周边都是她与他身上的香气相互缠绕。 '咔'窗口忽然破开一个小洞,一股青烟随风钻入孔洞中,青烟落地,形成一个隐约的人影,他正对着床榻。 抬起天生含笑的眼睛,却正面撞入一双泛着彻骨寒意的眼眸。 凤清无挑了下眉,“你是谁?” 他看了下坐在地毯上的男人,又看了眼他身后纤美的人影,一坐一躺间形成无比和谐的美景。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夜探香闺,看样子,比我早一步。” 凤清无的声线如丝绸般,流畅而顺滑,每个音节都附有磁性,但他顾虑到千凌存在,稍微控制了下音量,显得低哑动听。 “昨天晚上劫走的女人不够你祸?” 苍诀只看了他一眼,从他顺窗而进,就知道他是谁了,灰飞烟灭这个能力,就只有耀空国太子有。 “呵。” 凤清无嗤笑一声,“看来昨晚是你坏我事了。”故意让人引导错误的信息,让他走错房间,最后劫错了人。 并且,人还被还回去了。 整得他这出就像个笑话般。 “我不跟你扯那么多,把人给我。”凤清无当初从夜宴回去,念念不忘那张世间难有的容颜。 他本就不是个有道德的人,可能有礼,但不多。 能和周凛成为酒肉朋友,也只是因为两人心底里同样冷漠,臭味相投。 凤清无不知道对面人是谁,或许是皇帝皇后请来的高手。 他不觉得体弱多病的通天国大公主,会有精神想些男女之事,但不妨碍他看到这人守在她床前,感到无比刺眼。 没等到对方回话,反而等来一把飞针回应。 凤清无瞬间化为飞烟散开,银针猛然扎入墙面,留下六、七个不细看不明显的小孔。 凤清无重新凝聚烟雾,未化成人,就直接冲坐着的男人而去,两人交锋瞬间展开。 凤清无的烟笼罩不到男人瞬移的身影,苍诀也碰不到凤清无半根汗毛,几番交战无果。 凤清无趁苍诀不注意,烟雾向床榻上女子笼罩而去。 苍诀眸色微沉,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千凌身边,凤清无勾唇,看着送上门来的人,他凝回人形,掌风悄然就要打在苍诀后背。 就在这紧要关头,苍诀连带着怀里的千凌一同出现在凤清无身后,他手上的针,在凤清无反应过来化作黑雾前就扎入了他的右臂。 “哼。”凤清无痛得微呼出声,他的手臂上被扎了四根长针,针身直透而出,鲜血淋漓,地板上很快湿了一小片。 “你是怎么办到的?” 凤清无全身都无法动弹,苍诀针上明显带毒,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凤清无反而更加无畏。 他的眸子死死盯着苍诀怀里半露出的那张脸,眼神热烈。 苍诀心中不快,一掌将人打到墙上,看着他滑摔下去后,狼狈不堪捂着胸口咳血,这才将千凌放回到床上。 “你也给她下药了。” 凤清无看着这么大动静,千凌都没醒,联想到他手臂上的毒,算是想明白了。 苍诀走到他跟前,“要不是耀空国除了你再无可作为的皇子,你今晚就得死在这里。” 凤清无抬眸看他,对于他熟知自己国家的事情感到惊讶,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还有用。 有用总比没用好,“不杀我,那就把她给我。”凤清无已然想到他中的毒大概不致命,也不着急起来了。 但奇怪的是,他化不成烟雾了。一直是肉身扛伤害,伤口就会一直痛。 “你以为你真的不会死?”苍诀看着他,眼神复杂。这大概是没什么脑子的人,他竟然真的把这个人当情敌。 就他这拼了命也要强取豪夺的态度,千凌怕是会宁可玉碎。 想开了苍诀反而不气了,他伸手将凤清无四肢都扎上银针,银针上的毒轻而易举麻痹掉他的神经。 如此,就算解了领域能力,凤清无也没法全身化雾缓解疼痛折磨。 身为太子,连他自己都目无王法,就应该给个教训。 要不是耀空国与北国相邻,能给北国挡掉不少麻烦事,苍诀是真的想废了他。 凤清无四肢都被扎了针,从小到大没有这么痛过,还屡次三番被人无视。 他既愤怒又恼恨,他的能力在任何人面前都有与之一敌的强大潜力,却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人,打都打不到,和他既相似又更为强悍。 不管凝结或散开,他都需要一眨眼的停顿时间,但那人的瞬移不是,或许那人可能也需要时间,但太快了,肉眼都捕捉不到的变化。 而且,他又看了眼被扎的像刺猬般的四肢,眼前这人,知道自己能力的弱点在哪里。 他现在就算可以化作烟雾也没用了,单手还好,但四肢手脚筋被麻,就无法同化能力。 总不能一团烟雾里还有四肢露在外面,那他被砍死的可能性只会更高。 “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凤清无这人什么都看得开。 除了对喜爱的人或物有点不顾死活的执着外,他对自己现状也就是恨了一会儿,见苍诀不把他送走,也没叫人来把他绑走,很是奇怪。 苍诀没理会他。 他看了看千凌静谧沉睡的面颊,走过去重新靠着床榻坐下来,面部表情隐约能看出一点柔和。 一切,将会在明天落下尘埃。 凤清无看着他神色古怪,又没听到回应,缓慢失血的现状让他心神有些恍惚。 等到天色一点点变亮,他已经陷入昏迷中。 房门在辰时被准时推开,今天苍诀并没有催眠外面的侍女侍卫。 到了时间点,若诗就端着洗漱用品进门,目不斜视将东西放到桌面上,转身正要去喊醒千凌。 却正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若诗口中的尖叫越过脑子,先一步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朝着房间赶来。 此时的凤清无还在受难中,昏昏沉沉听到这刺耳至极的叫声,眉头紧皱,挣扎着似要醒来。 千凌也从中震醒,卷翘的睫毛颤了几下,恍恍惚惚睁开眼眸,转头朝发声处看去: “又有公主被劫了吗?” 声音又清又软,带有她个人独特的魅力。 苍诀轻笑出声,不由得伸手轻轻揉了下她凌乱的长发,满手的顺滑触感。 两人这不在状况内的表现,惊得匆忙到来的皇后脸色古怪。 她自尖叫声起就赶忙跑了过来,迎面撞上跑出来找她的若诗,侍卫们已经进到房间里,拿刀对着苍诀围了一圈。 见皇后走过来,苍诀也不在意身边有人用刀尖对着他。 他看了眼还没彻底清醒的千凌,便对着皇后,用手指向不远处地上昏倒的人: “这人昨晚要来劫人,他是耀空国太子,此事最好交由通天国皇帝来处置。” 皇后被他宛如命令般的语气说得精神一振,她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向地面上半死不活的耀空国太子,两人一对比,她怎么觉得开口这人更像劫匪。 但她还是走过去仔细看了下伤患,“是他!?” 她记得,这是当时宴请外宾时,一同跟来的外国使臣,当时还为十公主说过话,原来是耀空国太子。 想到耀空国现状,皇帝好像也有些许顾忌。 既然如此,皇后干脆吩咐下属让人给他续命,不死就行,先将人押回皇城。 “正好让皇上审问下昨夜四公主的事情。”皇后安排好事情,又让侍卫们全都出去守门。 皇后单独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她神色怪异地看着千凌清醒后,平静的由苍诀帮忙擦脸洗漱。 看着两人互动,动作十分熟稔,皇后禁不住直接开口问道: “囡囡,你们认识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定然认识,只是这期间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出现在她女儿身边的,她一无所知。 她每天都去公主殿,皇宫肯定就不可能了,那么,有可能就是在路上碰到的。 往再深点想,耀空国太子的目标如果是大公主,不可能在掳错人后还没反应过来,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折回来一趟。 但他没有,那么有可能被设计,这人应该是刚好在昨夜碰到了大公主,正好帮了她女儿。 但他们已经这么熟稔,一晚的时间?! “母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第22章 公主篇? 千凌在没确定的事情上可能会有所犹豫,但如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早坦白与晚坦白,对她来说都一样。 “这些时日,我的身体能很快好起来,是因为苍诀到处找药材,给我熬药服用,”千凌说完这一段,看皇后脸色有所缓和。 转眸又看到苍诀湛蓝色的眼里暗含期待。 她缓缓吸了口气,“母后,苍诀他,是喜欢我的人。”那句我喜欢的人,她还是有点难以启齿,灵光一闪,说出口就换成了喜欢我的人。 他们都理解吧,千凌稍微有些不负责任的想着。 苍诀看着她强装出来的矜持模样,心里只觉得可爱极了。 他点了点头,对难以置信的皇后与道: “嗯,吾喜欢她。” 皇后看着'冷淡'的囡囡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又看看笑得只差将荡漾写在脸上,与凤表龙姿的长相完全不符合的男人。 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忧心,他们似乎已经两情相悦。 皇后一时有点难以接受,到底是什么时候,这男人就偷走了她家顶顶好的囡囡。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皇后不知道这个苍诀是什么底细,他那身低调奢华的锦衣,和上位者才能绣的日月图纹,猜想他的身份应该不低。 周身强大的气场又那么鲜明,或许,也是某个国的皇室中人!? “两个月前。” 这是苍诀回答的,毕竟,遇见千凌的时候,她本人不知情。 千凌: ? 但她也没拆台,只联想到他那神出鬼没的作态,就自觉了然。 皇后一言难尽,她昨天还觉得皇宫固若金汤,结果被告知早已让人偷家了!? 看千凌一副无知无觉无所谓的样子,皇后用眼神示意了下苍诀,并对千凌说: “囡囡,你先用早点。” “我和苍诀说一下昨晚的事情。” 苍诀也很配合,在他看来,有些事情,得和知情识趣的人说。 两人在千凌点头后出了门。 千凌一人在安静用餐,她还在以现代思维幻想在这里谈多长时间恋爱。 经过两次穿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 等到要出发之际,他们才回来。 他们谈了什么没第三人知道。 反正苍诀顺理成章的陪在千凌身边,之后的路程也因为他的存在,变得顺利很多。 十天后,一行人如期抵达避暑山庄,千凌苍白着脸告别魔鬼马车。 虽然有苍诀这个垫子,但还是对马车生出恐惧,若可以,她以后不想再坐马车了。 千凌望着马车心有余悸的表情,让旁边紧跟着的苍诀会心一笑。 皇后反而是站在他们身后,这十来天,她已经习惯眼前的场景了。 从挤开苍诀,和他抢千凌身边位置,到展示身为千凌母后的权力,最后被苍诀无时无刻在她面前,趁千凌不注意,各种小动作秀恩爱,成功将皇后踢出局。 皇后本身心就不大,脑子里和皇帝一样,只容得下情情爱爱和自己的小家,故而会忽略苍诀真正的身份。 只觉得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重情重诺,细致体贴,方方面面的表现,让他在这段时日里,早用行动说服皇后了。 特别是这段时日里,有人劫车或偷袭,都被对方轻易解决,更不用说,车队里还有他的人手。 这在一个偏恋爱脑的皇后眼里,强者的身份显然超级上分,在所有人未察觉时,她对女婿越满意,千凌被卖的可能性就越高。 “囡囡,母后已经去信给你父皇,说明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这里面自然包括了苍诀的事情,以及他们两的婚事。 “往后不管你在哪里,只要过得好,母后就放心了。”苍诀已经承诺,每年都会抽一两个月时间,让她们母女相聚。 千凌没听出这话有什么含义,乖顺点头。 望着前方偌大的山庄,壮丽的自然风景、和精心构造的各地风情建筑,这类复古又大型的皇家园林瞬间占据了她所有心神。 忽然就理解了现代人,明知道人山人海还硬要去旅游的心情。 而她现在,得已身在其中。 “北国也有一座舒适的温泉山庄,天冷的时候,适合在那里过冬。” 看她高兴,苍诀也觉得欢喜,他自己的国家园林,也得在冬季来临时好好修建一番 “真的吗?”千凌回头看他,清澈的瞳仁在日光下泛着点点星光,漂亮极了。 “吾不骗你。” 苍诀又靠近了她一分,与她自然并肩,如果不是身边还有其他人,他还想把手搭到千凌肩膀上。 “你们是真当本宫不存在啊!” 皇后已经麻了,她现在万分想念皇帝,天天看着他们两人,思维完全被带偏。 “母后,怎么了?” 千凌看着她不明所以,她感觉自己都没做什么。 可能真是外出散心有养神效用,千凌总觉得皇后最近表情多了些,心态都年轻了,会出现些无厘头的症状,人也不再被以前固有的负面情绪影响。 看来,皇宫还是太封印她了。 . 正式迈入七月份,通天国皇帝终于带着其他皇子连夜出发前往避暑山庄,他们之所以这么赶,自然是因为苍诀。 这个男人,时时刻刻在刷存在感,刷皇后的好感和忍耐度。 就在前两天,苍诀背着千凌与皇后达成九月结亲的大事。 聘礼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 在与皇后确定下婚期后,苍诀就在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晚上,将诸多币帛、精美的物器、昂贵华丽的动物皮毛,以往收集到的贵重奇珍异宝瞬移到皇帝的长乐殿。 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个老臣与太子在边上议事,被这成堆的奢侈品和突然出现的北王惊呆的他们,话都聊不下去了。 通天国皇帝看着这宛如下聘般的阵容,顿时心如明镜。 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人,嫁自己的宝贝女儿他怎么会开心,他放下话: “晚上梦里见。” “可以。” 苍诀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左右通天国皇帝是个妻管严,皇后答应的事,他自然不能再轻易反悔。 在他消失后,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看着这一地的礼品,心里猜测着什么,但没人敢问出口。 这一晚每个人都心不在焉,只有通天国皇帝在梦里去见了苍诀后,第二天处理完国事让太子暂时接手。 晚上自己就带着其它皇子们赶赴避暑山庄。 这会儿,远在千里之外的十公主还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大皇姐就要嫁人。 她和周凛他们被困在北国迷域,与耀空国交界处 ,一个小城镇内。因为难得来了外人,被镇里的人强留了好几个月。 中间解救了一个失忆差点被强娶的男人,还有一个非要跟着他们去外界长见识的深谷小公子。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到达北国,却被使者告知,他们王即将娶亲,联姻对象正是他们通天国。 为了少引是非,苍诀娶回人前只想低调,所以北国上下只知道是个公主。 十公主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是哪个姐姐要成亲,所有人都自发自的排除身体娇弱的大公主。 等他们想交换珍贵药材的时候,又被告知雪莲已经被他们王用掉了。 这一趟来得灰头土脸,回去又连半点收获也没有,但因为他们王另外准备的聘礼,还有一万匹战马。 十公主他们得以跟随回程。 奢华的排面,声势浩大,十公主他们硬是没想到这段时间,谁会在大皇姐缠绵病榻的时期大张旗鼓成婚。 冲喜也不是这样子的吧! 两个国家本身就相距甚远,等到十公主他们抵达皇宫,已经是九月份,正好碰上新娘出嫁。 婚嫁仪仗同样十分盛大,禁兵分在座驾两侧等待随行,千凌昨天才被告知父皇母后将她嫁了人,且对方是苍诀。 还没想清楚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半夜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换上了华美的凤冠霞帔。 由于她肤质细腻透白,简单画了下眉只会显得五官更立体分明,唇瓣上只蘸取了点口脂,本身柔美得如同山水画的人儿,像是被赋予了灵魂般,美得令人心驰神往。 等到苍诀过来接她去往长乐殿拜别皇帝皇后,皇后在一边哭得像个泪人般拉住千凌的手,不断的叮嘱她一定要常回来看看。 皇帝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对苍诀再三警告,好好对待他珍宝般的女儿,不然梦里啥都有。 前后左右送行的大臣们心里复杂难言,大公主今日更是美出天际,他们从怔忪到遗憾。 之前三劝皇帝,都未能改变他的决定,且又是大公主本人同意的婚事,强求无果。 苍诀牵着千凌的手,温和应承。 两人一起走出宫门,美人绰约多姿,眸底清冽澄澈,如同广袤的天空,带着一种洗涤人心的纯粹特质。 来往的侍卫宫人都惊艳的观望着,有熟悉的宫女泪眼汪汪。 千凌上了精致的红纱车驾,苍诀穿着同色喜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长长一队送亲队伍,中间拉着公主的嫁妆。 日上三竿,他们的仪仗正好与送战马的队伍擦肩而过,苍诀吩咐他们将战马完整送到皇宫,再到驿站会合。 十公主他们一心想着回去询问大皇姐的身体状态,对这个阵仗也只是好奇一下,眼前的北王俊逸逼人,但也是素未谋面,无需在意。 匆匆一瞥后几人领着队伍直入皇城。 第23章 公主篇 完 送亲队伍在百姓的好奇围观下稳当前进,千凌勉强坐直身子,她垂着眸,红唇轻抿。 生平第一次嫁人,还是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她到现在还未完全缓过来,一切就和提线木偶似的,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凌儿,你不高兴吗?” 苍诀低沉的声音从血镯传出,久违的联系模式让千凌一时有些恍然。 她头上的珠帘轻柔地随着马车行进节奏,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她的面颊。 “没有。” 她的声线同样放低,苍诀居于外头,两边百姓凑热闹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她的回应。 他皱着眉头,双手拽紧马绳,试探着问道: “北国距离通天国太远,等下到了驿站,吾带你先走?” 他知道她不适应坐长时间的马车。 千凌没再说什么,任由苍诀走在前头,他眼里的笑意全部消失,像在忧心着什么。 . 在驿站落脚后,千凌由苍诀亲自扶出马车,周边全是他的人挡着,护卫着。 两人进到房间,苍诀直接就抱住了千凌,诚恳道歉: “别生气好吗,没事先问过你,是吾不对。” 感受着他手臂紧紧揽住的力气,千凌内心无奈,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事,她也在换婚服时才意识到这个时代,谈上了早晚得结。 千凌在意的是,这个世界与上个世界不一样,她是直接顶替了一个人的人生,和他人有了因果。 她想看看,会不会在因果未消前,都要一直留在这世界。 千凌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不强。 说到底,她对苍诀以及通天国皇帝皇后,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一些印象与好感在里头。 她连自身都不太在意,怎么会对别人长久心生爱意。 但这并不影响她利用与他们的牵扯,来探索穿越的契机和规律。 “凌儿?” 千凌在苍诀将有别的动作时,伸手回抱住他紧实的腰身,找了个理由: “不是说要带我回去吗?” 苍诀这才放下心,眼眸染笑,如湖泊被风吹动,漾漾生辉。 “走。” 就着相拥的姿态,两人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 遥远的北国宫殿,装饰布置十分喜庆的君王寝室中,有空气轻微波动,忽然出现一对相互依偎极为相配的身影。 苍诀拥着千凌的细腰,表情柔和地带着她在两人的寝室转了一圈。 “凌儿,这装饰有点少,以后你喜欢什么风格,喊人整改就好。” 等她参观完,又带着她出门。 外间是守门的侍卫,看到突然出现的君王,立刻低头恭敬喊了一声,连王后的脸都不敢看。 “这是吾的王后。” “是,王后娘娘!” 侍卫回完话抬眼认人的时候,集体怔愣,这就是......王坚持要娶回来的公主吗?! 苍诀带着她直接去往大殿,里面早有等候的文武百官,他们面向着门口翘首以盼。 他们的王出现了,一袭红袍英气逼人,眉宇舒展,漠然的眼神含着真切的笑意。 他牵着一只雪色柔荑,他身后出现一片火红的裙角,随后是一身华丽婚服的王后。 待人缓慢走近,所有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 美人红裙迤逦,俏若芙蓉,然周身气质清冷尊贵,静妍多姿一如雪山上盛开的冰莲。 众人都直愣愣的看着千凌,漫天日光浸洒在她身后。 她走在高大俊美的君王身边,反衬得身姿纤弱,裸露在外的肌肤如鲜嫩的花瓣,白里透粉。 盈盈水眸里含着朦胧水雾,让人既想呵护又不敢轻易亵渎。 “准备祭祖。”苍诀面带警告,扫了一圈殿内众人,声音中含着威仪,情绪明显传到众人耳朵里。 所有人回神,连忙往外准备起祭祀仪式,他们北国信仰自由,君王成婚流程没别的国家繁冗复杂。 只需要简单祭祀告知先祖,之后进行册封,当着百官部下的面,将含有对方指尖血的酒分饮而下,就算完成。 所有人都本能地推动进程,心神恍惚地观着仪式走完。 直到王上王后进入寝宫,众人才如梦醒般各回各家。 他们难得在大喜事上,没再找人八卦话唠,一些大将,甚至有种英雄迟暮的遗憾。 新房内,苍诀看着面色略显疲倦的千凌,温柔的将她凤冠取下,帮她解开繁盛沉重的外裙。 又唤人提来热水,轻声哄她去洗漱。 在她关门洗澡时,苍诀出门让人准备清淡营养的吃食,又去天泉宫快速洗浴,换了身轻薄的寝衣回来。 唤人摆上一些清淡可口的餐食。 两人坐下安静的用完餐,千凌总算重新缓过来了,她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在外走动。 苍诀等人收拾完桌面,才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凌儿 ,这是你最后一剂药了。”他凝视着她,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倒映出她的身影,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喜悦。 垂了眸没说什么,接过他手里的药一点点喝完,未等她拿出帕子擦拭,苍诀就双手捧住她的脸,就着她还沾着药水的唇瓣吻了下来。 “......”千凌有点累,拒绝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趁她张口之际,直接就被登唇入室,搅得她心神动荡。 房间内一时之间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不动你,凌儿......” 苍诀用力揽紧了她,两人紧密的拥抱在一起。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背,知道她身子未好全,克制着没进一步。 千凌的手紧紧抓着他背上的衣衫,整个人被亲得眼角泛红,眼神迷离。 不久后,屋内火光熄灭,只有窗外的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声响。 . 转眼来到十一月份,千凌终于体验到了,通天国皇帝的经常挂在口中的'梦里见'。 当晚她刚睡下,心神刚沉入梦境,就发现梦里的场景忽然变成自己在通天国的宫殿。 千凌的意识像是被人强制唤醒,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通天国皇帝,心里疑惑: “父皇?” “络儿,父皇的乖女儿,苍诀待你好吗?”皇帝走过来,脸色柔和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父皇,这里是......”她不早睡下了吗? 看了看皇帝,她倏然想起了他的能力。 “络儿,这是你的梦境。” 皇帝笑着看她有些懵的样子,“你母后想你了,想让你这两天回去看看她。” 千凌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嫁人两个月了,这两个月过得和通天国没多大区别,就没注意过她已在北国。 如今身体几乎好全,她确实应该回去看看她父皇母后了。 点点头,她眸子带着清浅笑意,整个人显得极为乖巧漂亮。 “我明天和苍诀说,这两天就回去看你们。” “好,父皇等着你们。” 就知道找苍诀没用,都入几回梦了,就不回应,他女儿还是得自己来找。 隔天傍晚,苍诀处理完手边一些紧要事情后,回到他们的寝宫。 千凌正坐在窗台前摆弄鲜艳的花枝,她穿着一袭淡粉色抹胸襦裙,外罩着轻软的粉紫色宽袖衫,披散着长发。 整张小脸几乎贴上粉白色的花瓣,精致的五官比花儿更令人移不开眼。 苍诀眸色一深,关好门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的纤腰,头倚在她右肩上,“这花有趣吗?” “花很美。”千凌早已习惯他这两个月的搂搂抱抱,也不回头看他,注意力还在怎么插花配色更好看上面。 苍诀不满她的行为,将她转了个身,揽起她抱坐到床上,捧着她细白如瓷的脸,“这几天你都在摆弄花枝,是不是忽略什么了?” 千凌还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忽然眼眸轻眨,她拉住他的衣摆: “我想起来了,父皇让我们回通天国一趟,说母后想我了。” 苍诀微愣,想起之前岳丈天天入梦烦他的事儿,他没仔细听,后来没再找他了,原来是找他妻子来了。 “我们明天回去吧,我也想母后了。”千凌和苍诀处久了,自然而然将他当作了自己人,虽然感情还是不如他,但态度越来越软。 如同撒娇般的口吻让苍诀内心悸动,感受到妻子日渐放开心防,他的心跳如擂鼓般。 手反复抚摸着她的脸颊,柔腻软滑的触感穿梭全身,隐约酥麻到了心脏。 “后日吧。” 苍诀声音暗哑,喉咙如着火般燥热干涩,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揽紧了她的腰肢,低头轻轻碰了下她柔软的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千凌看着他熟悉的情动模样,以为他又要开始每晚一次的亲亲,就主动贴了贴他的薄唇,“这样吗?” “不够。” 苍诀看着她听完暗示,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颤了几下,缓缓伸出舌尖,学着他之前,舔了舔他的下唇。 等到他呼吸急促,胸膛火热,她又停下来,那双清澈的眼当着淡淡羞意,“可以了。” 她以为完成'任务'了,就想推开他的手臂,像往常一样睡觉。 苍诀坚定的搂着她不放,反而加重了力道,且略微放肆的轻揉了下她的软腰。 千凌的腰极为怕痒,她咬着唇瓣,强忍着笑意软倒在他怀里。 苍诀看着她因克制而眼尾泛红,脸蛋透粉,不由得又伸手轻轻揉了几下。 然后在千凌感到微微异样,想说点什么时,俯首吻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齿关,辗转缠绵。 在双方逐渐急促的呼吸里,慢慢地,拉开了她的腰带。 俯下身体,将人按倒在大床上,“你忘了......我们,还未圆房。” 两人目光交汇,他的声音低哑而性感,旖旎的氛围就像柔和而火热的烛光。 千凌的眼睛随着他逐渐放肆的动作染上水光...... 大红色的幔帐随着衣物一起落下,幔帐后方,他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如同一幅生动的画。 . 千凌身体虽然大好,可体质也比不了常年健康的人,跟着苍诀瞬移到了通天国的长乐殿,她依旧有些昏昏欲睡。 皇帝和苍诀去到外边说事,皇后跟千凌坐一块,她看千凌模样惫懒,面色红润,唇瓣鲜艳,不像病的,反而...... 想到什么,皇后嗔怪的看了外面一眼,对千凌道: “囡囡,你身子刚好不久,得让他克制些。” 千凌的脸刷地一下更红了,虽然看着很有气血,不像往常那么病殃殃,但经验丰富的皇后只想捂脸。 都怪那些臭男人,自己女儿得自己心疼,皇后不再说这个话题,千凌也慢慢放松下来。 勉强打起精神,水润的眸子透着疲意。 千凌此时就像以前淮嫔养的那只猫,懒洋洋地窝在宽大的座椅里,漫不经心听着皇后给她说通天国发生的趣事。 没多久,那些个皇子公主得知她回来了,也都来看她。 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带着细碎的温暖,一点点洋溢在这喧闹的氛围里面。 离开的时候,苍诀手上全是给千凌的各种补品,当时皇后看他的表情复杂得,一言难尽。 . 时光荏苒,本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小孩的千凌,意外的在五年后怀孕了,并在下一年平安生下一对女宝宝。 随着时间流逝,两个女儿都长得格外漂亮,一人习武一人弄墨,各有千秋。 只是无人继承到她们母后那美绝人寰的容貌。 千凌日子过得平淡幸福,陪着苍诀直到寿终正寝。 第24章 末日 1 大雪纷飞,糟污的小巷里,千凌穿着一条竖领的羽绒服,艰难地扶着左面的墙,一点点向前走。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睡了一夜,醒来就发现自己从老家来到了陌生的地域,她靠坐在一处门槛上。 空气中到处是令人作呕的气息,腐烂中带着陈年的尸潮味,以及垃圾久无清理的恶臭味。 千凌睁大双眼也看不到一点点光,整片天地像是被拉上了幕布,紧紧罩住此方世界。 好累。 千凌摸索着终于走出了疑似巷道的地方。 从她穿来,脑子里就被强行载入了一份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里类似华国,应该是平行时空另一方世界,因为人们滥造滥用,能源开过度以及有害垃圾四处堆积产生毒素积攒时间过长,引发了一场又一场黑雨落下,太阳被厚实的乌云覆盖,世界进入一片永夜中。 官方更改新历,称末世,现在时间是末世第三个月。 千凌目前的身份是一名刚大学毕业,在一处老旧但租金便宜的小区,独自租房在外待就业的22岁女青年。 她父母在末世第一天就致电交代她在租房好好待着,等太阳重新出现,第一时间来接她,并转了一万块,希望女儿支撑过一个月。 但在一个月内,世界各地出现异变兽、以及被异变兽咬过产生同样异变的人,小区内也一样,不时有人遭到攻击,发生变异,此后逃的逃,逃不掉的死。 千凌无疑是幸运的。 她在第一天黑暗降临,拿着父母转的钱去超市购买了一堆生存物资。靠着省吃俭用,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期间房内没发生怪物突然破窗而入的事件,也没有异变人突袭推打房门,制造恐慌。 她莫名其妙挺到了今天,粮水断绝,只能独自一人摸黑出来寻求生存。 她的父母,在第一个月开始的某一天,通电话时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上,匆忙之间砸掉了手机断了线,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千凌记忆里无数次回拨电话,甚至网上叫车,都没人回应。 天太黑了,她压根看不到前方的路,她穿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外面,身上连个打火器都没有。 没有阳光的日子里,温度飞速下降,六月的天,却一天比一天冷。 如今才九月份,就已经跟入冬一样,踩在地面上都是冰雪皑皑的脚感,透着沁骨的寒。 她摸黑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忽地踢到了什么东西,小巷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裹挟着风雪的气息,但是她的鼻尖却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隐约是从地面上传来,带着热气的美食味。 千凌震惊,她慢慢蹲下身子,伸着手往脚边探索,等碰到疑似包装盒的东西时,指尖微顿了下。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大着胆子仔细摸索了盒子的整体,隔着塑料材质,里面散发着的热度精准传递到她手上。 千凌将它拿起来,举到眼前,没有夜盲症的她紧紧盯着手上的东西,在以雪地为背景的情况下,隐约能看到一点点黑影的痕迹。 千凌往旁边挪了挪,缩了缩身子蹲靠在墙角,冷静的打开包装盒,浓香的牛肉炖土豆味扑鼻而来,拿着包装盒上自带的塑料勺尝了一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会不管不顾,能吃就吃,这会儿也想不到盒饭出现的诡异,会不会有毒素之类的可能。 等到她僵着手指慢吞吞吃完,盒底菜汁早已凉透。她这才恢复了些力气重新站了起来。 思考着自己要怎么回到租房。 记忆中从她出小区都拐了好几条道了,这会儿就算掉头她也找寻不到回去的原路。 千凌犯了难,黑暗中她脸上的肤色莹润生辉,除了看不清五官,依旧有黑暗中的生物被吸引上前。 就在千凌茫然四顾的时候,有柔软的生物缓慢摩擦过她的脚踝,在她双脚之间来回穿梭。 “喵。” 千凌刚被陌生的生物蹭得全身僵硬,骤然听到一声痴软的猫叫,心就从高处回落下来。 她看向脚边位置,在雪地上似乎能看到一点细微的小团影子。 她看不太清范围,真的太黑了,她内心再一次感叹。 想等脚边这只看似还正常的小猫离开,然后再摸索路道。 四周安静得只有脚边传来的一两声细软的猫叫。 什么异变人或兽,都未曾出现在她面前,也没听到其它动静。 小猫在她脚踝边来回几次过足瘾后,就绕到她前方一步距离,用细长的尾巴勾着她的脚腕,拉着她向前方用力,似乎想带她去哪个地方。 千凌站在原地没动静,她不认得这只猫,不知道它要带她去哪,有点犹豫。 小猫见她不动,又'喵喵'叫了几声,尾巴边勾扯着她的脚腕向前拖。 千凌无奈,举目四望都是黑漆漆一片,清冽的眸子微微波动了下,抬起脚步跟着它向前一步。 小猫见她动了,又'喵喵喵'了好几声,接着往前走。 小猫就像个尽责的导游,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边回头叫唤,生怕身后摸黑走得跌跌撞撞的千凌跟不上。 一路只有小猫低低的叫唤声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大概有半个小时,一人一猫来到了一处漆黑的老旧院子处。 大铁门旁的门牌号是块夜光材质,显示着404,在黑暗中亮着微弱的青灰色光芒。 千凌心里有一点点点怵,这怎么看怎么像她以前遇见的灵异事件,但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胆怯、不愿面对了。 记忆里这个世界也没有鬼怪出现,顶多就是异变的怪物,而她至今没有见识到。 她低头看向正前方地面上,猫的可能存在的位置,轻声问道: “你住家里吗?” 小猫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一声轻幽的猫叫却是从她背后传来,接着就感受到小猫从她脚后方绕到前面,尾巴从她的脚后跟刮到前面,应该是用头或爪子顶开了铁门。 '咣当'铁门沉重的声音响彻这片僻静的郊区。 千凌神色认真的用手向前方碰了碰,空荡荡的没有阻碍物,很明显铁门已经被推开了。 在小猫又一声叫唤中,她被它重新勾扯住腿往里走去。 这应该是一片修整完好的草地,踩上去的时候细绒绒如同踩上了平整的地毯,她跟着小猫走了好几分钟,才踢到一个低矮的门槛。 以防摔倒,她潜意识的就想找东西扶住,伸手乱挥间,正好抓住了用以支撑的门框。 千凌得以调整姿势重新进门,小猫身子在她脚侧贴着,像是谨防着她摔倒。 见她进了门,又勾住她的脚腕带着她绕进了一间更加黑暗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有只'活物'存在,她的胆子跟着大了很多,走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适应了。 等到小猫从后面推着她的小腿肚使力,千凌竟一下子就被推倒在柔软的床上。 她侧趴在那里,长发散乱,小猫轻巧跳上床边的柜子旁,对着她开始各种喵喵叫。 千凌拂开长发,坐起身子,她一脸迷惑,刚从那股突然的推力中清醒过来,这会又费解地凝望着小猫的方向。 屋子里远比外面更黑。 她坐在那里,听小猫一声接一声的叫唤,不刺耳,没老家以前听到的撕心裂肺,是很柔和,依旧很软的小声叫唤。 小猫的声音时高时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它就像是和她在沟通一样。 千凌只好尝试着问它: “这里有水喝吗?”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坐着的软床,正猜想这小猫咪是不是带她来休息,小猫却像应声般,跳到地面上,轻轻跑出了房门。 过了一小会,小猫轻巧跑步的声音又在房间内响起来,它来到千凌脚边,小小的猫脸蹭了蹭她的脚腕,有冰凉的东西贴了贴她脚上的皮肤。 第25章 末日 2 千凌似乎想到了什么,黑暗中泛着疲倦的脸色打起几分精神,她伸手接过小猫咬着的东西,沉甸甸的塑料水瓶手感。 她循着矿泉水瓶盖的方向,拧了一圈,喝了一口,干净的泉水在唇齿内回甘。千凌温柔地笑了一声,抚摸了下小猫柔软的皮毛: “谢谢你。” “喵。” 小猫咪疑似兴奋地原地转了转圈,然后开始满房间到处跑,这个地方钻钻,那块地方刨一刨。 千凌以为猫都这样,爱找东西玩,爱捣鬼,就听到小猫又往她这儿跑的脚步声。 小猫这会儿前肢抬起搭在床上,将口中叼的物品往她手上塞。 千凌接过来,疑惑地摸索了一会儿,忽然漂亮的瞳仁睁大了些,她惊喜的又摸了几下,确定是打火机和一小袋蜡烛。 她按开打火机,火光瞬间照亮整个漆黑的房间,来不及多看,她从袋子撕开的一角中拿了根蜡烛点上。 微弱的烛火慢慢变亮变长,一点点照亮了她的面庞,她的五官在晃动的烛光下,显得如梦似幻。 熄了打火机,连同一袋子蜡烛都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她手握着点燃的蜡烛,首先看向了围着她转的小猫。 那是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猫咪,看着也才几个月大,不知道是蜡烛光色问题,还是小猫自身,它双眼是红色的,中间竖着黑色的瞳仁,正直直的看着她轻声叫唤。 千凌站起来观察了下整间房间,布置很简单,身下是干净还泛着洗衣粉香味的床。 左边竖着简陋的布衣柜,一张小桌,一张椅子,右边床头放有小矮柜,墙角放了个歪倒的小箱子,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很明显是刚刚小猫刨的。 她举着蜡烛往外走,外边正是进门小客厅,客厅拐角处有一个宽大的洗手间,水龙头竟还有水滴渗出,嘀嗒作响。 千凌探查了下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接连淌出,并没有中断的意思。 关了水龙头,她又走回了房间,打开衣柜,里边还莫名放有几套女生穿的,法兰绒睡衣和毛衣冬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地方是她的租房。 标准的一厅一卧,以及女生的日常衣装,看着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地方。 想到这里,千凌脸色迷惑,她低头看了眼一直跟着她的小猫。 聪明机灵都不足以形容它的体贴通人性。 “嘶......” 千凌的头一点点疼痛起来,她赶紧坐回床上,看了下手腕上的钟表,晚间10整。 将蜡烛粘在桌柜上,千凌不知道现在这具身体又是什么毛病,她的头在晚间固定的时间点开始疼,像被人狠狠来回摇晃。 没穿来之前,原身都是每天布洛芬不断。现在手上没了药,她只能快点躺下睡觉。 指望通过睡眠麻痹神经。 昏昏沉沉间,长长的蜡烛不过燃了一小半,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风,室内突地重归黑暗。 小小的猫咪优雅地跳下小桌柜,很快身影消失在门外。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大铁门突然传来落锁的声响。 . “你到底要去找谁?” 数十公里外,有小汽车飞快驶过山坡,车灯明亮,光束像刀剑般将黑暗前路劈了条大道出来。 车上坐着四男一女,女生坐在副驾,借着昏黄的车灯看着身旁面色严肃,眼神冷冽的男子,心情不虞的质问他。 驾驶座上的男子有着一张极为俊美贵气的长相,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他抿着厚薄适中的唇,并不想回应女生的话。 女生气急,她转头看向身后排排坐的三个男生,“你们说,这是要去找谁?” 几个男生同样脸色冷淡,无人想要理睬她。 这女生是接别人任务要求救的,但他们之间并不熟,可女生极为自恋自大,看上了他们队长,天天缠着不放。 “你们任务不是救我吗,我现在就要回去。” 女生长得很是明艳漂亮,细长的狐狸眼瞪人的时候都像是在挑逗般,连发脾气都自带风情。 但这车上并没有男人欣赏她。 车辆在静谧天地间划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下车!” 驾驶座上的男子面无表情看向女生,眼神凛冽如外头细密的风雪。 “什么?” 女生柳眉倒竖,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下车,这一单我不接了。”程让从来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生,大单怎么样,他可以退单。 女生气急,柔媚的眼眸里很快凝聚上泪水,她指着他口不择言: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我爸雇来救我的,有什么资格赶我下车。” 程让没再说话,他解了安全带下车,走到另一边将她车门拉开,扯住她的胳膊欲将人拖下来。 “住手,住手,我不要,”女生瞬间哭出声来,挣扎着扒住座椅不放,“你放手,放手啊!” 程让愈加用力 ,几乎将她上半身都扯了出去,眼见整个人都要离开座位,女生怕极了,大声哭喊,“我错了,我不该问,我错了!” 外边四周漆黑一片,感觉随时会有东西爬出来。 女生全身都在抖,想转身抱住程让求他。 程让眼疾手快松了手,一下退后好几步。 女生直接摔倒在地面上。 后面几个男生同样冷眼旁观。 末世里,识时务者为俊杰,像这单任务目标,那是完全不知死活,见谁都看不起,各种得罪,一路上碰到别的队伍也要开嘲讽,他们队给她擦了n次屁股,还死不悔改。 自以为队长对她有情,或者换句话说,她以为自己是个万人迷,成天在他们几个人之中晃来晃去,搔首弄姿,浅显又矫揉造作,没见过这么婊脸的人。 女生见程让没接住她,后座的男生还都在看戏,心里又怕又恨,捂着摔伤的脸,坐在地面上委屈得全身颤抖。 程让看她那副气恨的模样,直接将车门紧闭,在她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回到驾驶座上了锁,车子重新启动。 女生惊得全身都僵住了,等到她反应过来要去拉车门时,车子已经如同闪电一般,飞驰而过,猛烈的风再次将女生无情带倒在地上。 “程让,程让!!” 女生的尖锐的嗓音逐渐远去,连同身影也飞快消失在后视镜内。 “呼,总算甩脱这个麻烦了。”后座中间穿着略显吊儿郎当的宽松牛仔裤,冲锋衣的男生松了口气。 他挑唇轻笑,“队长,我还以为你会一路忍下去呢。”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末世前家里父母都还年轻,他们是吃喝玩乐由着自己兴趣爱好来,程让更是京都太子爷。 几个人从来没对谁低过头,接个任务都属于玩乐性质,本来还想第一次做'远途'任务就好好完成,谁想到会遇到这种傻逼。 “阿让,三个月了,你要找的那个学妹不知道还在不在?” 另一个男生跟着开口,语气温和,他只知道程让要找他以前学校的学妹,但他们都还没见过这个女生。 之前程让是盘算着,要让人进自己刚创办的公司,让师母放心。但末世降临,他们这些家族枝繁叶茂,很多事情要处理,整合势力,建立基地都需要时间。 程让重中之重,就是先帮爷爷把基地建好,再将人都接过来安顿。 却不想师母他们突然发生意外。 末世里,危险都隐于暗处,他羽翼未丰也没能离开海市。师母曾经说过她女儿,性子乖静偏宅,喜欢待在租房里安稳度日,他便先从基地外围开始磨炼,专注变强。 等到实力差不多能出趟远门,那边消息却断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最后决定自己过来寻。 路上这些损友强制要跟来,扯什么一起有个照应,还图新鲜的擅自接了个任务。 “她会躲好的。” 程让想到师母谈过、以及之前爷爷说过关于那个师妹的情况,他寒眸微闪,宅等于苟,能苟说明命会更长,但愿他能如愿将人带回去。 程让的心情完全没有被刚刚的女生影响,他踩着油门飞快朝指定目的地疾驰而去。 黑暗中有东西顺着声音找寻过来,沿着马路一直爬行,听到不远处强忍的哭声,爬行物身体一顿,接着飞快赶往出声的地方。 第26章 末日 3 千凌由于脑袋疼痛,她对外界一无所知,也并不知晓,她从那晚到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一周时间。 奇异的是她还活着。 她周身泛着莹莹绿光,无数的藤蔓从地下长出来,蔓延到整张床上。她手上,腿上,身体上缠绕着无数的藤蔓枝条。 晶绿色的光点自藤蔓溢开,遍布她全身,周而复始的维持着她的生命力。边上的小猫安静守卧在柜面上。 '咔哒'外界漆黑得分不清黑夜白天,门锁发出的声响在极度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黑猫抬头,红色的瞳孔在莹光绿的照射下折射出几分幽绿的光芒。 它伸了伸柔软的身子,轻松跃到地面,一步步慢条斯理地往外走去。 大铁门处站着几个颀长的身影,他们正在观察怎么暴力开锁。 “队长,这个锁明显有问题啊,子弹都打不开。” 一个额上环戴着小型强光灯的男子开口,光源下方,细碎的刘海半遮住一双狭长凌利的凤眸。 他双手拿着陈旧的大铁锁反复用头灯照着,意图看出有什么不同或缺陷。 “里面有光。” 站侧后边的男子抬眸看着里边,从刚刚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在观察里面,没看错的话,门口边缘有微弱的白光晕染,他可以确定里边应该是有住人的。 “问题是这个锁,它从外面锁上的。”身侧一个同样瘦削的身影出声,他将手中的小电筒往里面照射一圈,强光覆盖的地方一览无遗。 从宽阔的翠绿色草地,倒塌的花棚,到破旧的木槛,门板,最后看到里面一小片空荡的地面。 像是主人家离去已久,没有半分新鲜的人为痕迹。 正要收回手电筒,旁边的队长忽然用手按住了他的手电筒,“等等。” 几个人听到动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骤然就对上了一双深红色,反射着强烈白光的眼睛。 “那是什么?” 大门边上另一个人直接抬枪打了过去,试探了几发子弹,只见那个不明生物飞快跳离原来位置,活跃地往他们这里冲过来。 “你们看清楚了吗?是什么东西?”戴头灯的男子放下锁头,往后退了一步,几个人聚在一起。 他们从几天前到达这里,小心翼翼走了好几条路都未发现异变物。 跟着队长看着地图,左拐右拐去往他学妹的住处。 一路上不仅没碰着任何人,就连这一片住所都只剩斑驳血迹,以及凌乱破碎的物件。 他们从那片小区出来,跟着继续找,经过各处巷道,越过各种肮脏的沟渠,在布满各种难闻气味的垃圾堆里,也不见有残肢断臂显露出来。 几个人谨慎地搜寻了整整四天,才发现这片疑似郊外养殖户住的小院。 它并不像其它开着门的住所,这铁门是锁稳的,古铜色的大锁头上布满历史的锈迹。里面的木门破旧倒塌,分明是被破坏过的痕迹。 并且,这个锁头,像是被什么力量固定住,他们物理攻击了半小时,最后子弹都用上了,就没能打开。 这里面肯定有异常的东西。 “常翌,用你刚觉醒不久的异能试试。”眼见那只生物就要冲到面前,几个人默契后退了一步。 程让拔出腰间别着的锋利匕首,呈防范姿态与队友们背对背,黑暗中视野蒙蔽,他们必须随时能应对四面八方忽然袭来的危机。 程让冷静的对身侧男子说道: “正好测试下,你这个异能的强度。” 末日开始后,人类果然如网友们天马行空所猜想,有个别人出现异能,但范围不大,并且在第二个月才开始显现。 常翌点头,在对面生物冲到眼前时,从体内深处感应着陌生的力量,凝聚到手上,两只手迅速往外一扩,一个将他们四人笼住的透明防护罩突然显现。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从它撞上防护罩后发出,等到它被弹到地面上,他们在电光下看清楚了它的样貌。 “是只异变猫!” 那是一只通体墨染的异变猫,看着身形却没有一只异变老鼠大,双瞳赤红,此时正弓着身子凶狠的看着他们。 几人不敢因它纤小的身材小瞧它,看常翌嘴角渗出的一缕血丝就明白了。 常翌异能确实是刚觉醒不久,但基地设备完善,他早已在研究所的研究下,拿到了无副作用提升异能的低阶药剂。 目前实力与他们几个差距不大,他们三个虽是从末世第二个月就激发异能,但因为全中国只存活不到盛世一半人数,他们基地,更是只有寮寮十一人激发异能。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够强,却在今天,直接被这只黑猫打脸。 “收起来吧。”程让蹙紧眉头看着地面上,随时可能对他们再次攻击的小猫,准备直面对战。 见他们收起防护罩,黑猫再次对着他们冲上去,这次它的身形完全快到看不清,只偶尔看到它前进时闪现的身形。 “快闪开。” 几个人看着黑猫变幻的身形,心里直吸一口气,往左边闪开的冲锋衣男子手里握起一个炙烈的火球,顺着头灯照过去的光芒,直接看准黑猫出现的方位砸过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发即中,黑猫身形在火球到达时撤离了位置,来到了冲锋衣男子面前,趁其不备一爪子扑扇过去。 “白乾!”冲锋衣身后不远处的男子直接出手,在虞白乾身前布下一道厚实的冰墙。 刚形成就被黑猫一爪砸碎,虞白乾趁机跃到虞白川身边,“谢了,大哥。” “这猫强啊。” 眼见黑猫转身又冲着程让而去,身形如闪电,虞白乾不由得惊叹。 “别看热闹了,一起帮忙。”虞白川神情严肃,在黑猫前进的地方布置一面又一面的冰墙。 但都被黑猫无障碍一爪子挠毁。 几个人看着这场景心里震惊,程让控着风在匕首外形成强韧的风刃,迎上黑猫。 一刃一爪对上,风刃破开,紧接着匕首断裂,轰的一声,黑猫被余波反击退开,身子轻巧落到地面上,看着并无多大伤害。 程让却被反弹到几米开外,将地面砸出一小片凹坑,吐了一口血。 “阿让,你怎么样?”常翌和虞白川连忙走近查看,几人从小一起长大,都能看出此刻程让的表情,应该是受了内伤。 “队长,要不撤了吧。”虞白乾在黑猫远距离的盯视下走了过来,几人此时距离黑猫六米远。 程让眸色幽深,“不能走。” 他看向黑猫身后的大门,以及里面散发着幽光的房屋,心里总觉得里面存在着什么,是他不能忽视的。 “阿让,你的意思是,你的小学妹有可能在里面?”虞白川神色怪异,他看着程让寸步不让的神情,除了这个猜想没别的可能了。 “阿让,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出来,你确定里面真的有人吗?”常翌思索着看向大铁门处,他分析了下情况。 皱眉,“或者,出事了?” 毕竟现在有些人会无故失踪,最后才查到是有异变生物开智,抓了人去当储备粮。 如果他的小学妹在里面,那也不排除有这个原因在。 他能想到,程让智商不低自然也能想到,他的脸色就更差了。 想到记忆里那张温柔慈祥的脸,死前还在拜托他帮忙找到她的女儿。 对于自己胜如母亲般的恩师,程让不想失这个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幸福笑着的一家三口。 两个年纪大的夫妻还能看清晰点,中间那个女生却已经面部模糊,他不知道她的长相。 但他之前为了感谢师母对他的关爱照顾,不但记住了师母和爷爷说的话,也调查过她的具体情况,除了长相,其他方方面面几乎都算了解。 他相信,只要看到她,随意询问几句就能套出她的身份,确定后就能带回去当妹妹照料。 第27章 末日 4 “不是,咱们找的是中间这个女生吗?” 虞白乾凑近来看,用灯照了又照,发现除了身形是个女的,脸都看不出来。 “队长,你没有留她自己的照片吗?” 他更想说,如果程让心里有这个女生,理应拿着她单人的相片才对,莫非是单相思!? 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认为的虞白乾,顿时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看着程让的目光都透着揶揄。 程让没看他,只是垂眸看了下照片上的夫妻俩,平静的放回衣袋里,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大铁门,“不需要。” 这话直接让另外三人认定,程让记得他小学妹的脸,到时候找人靠他自己就行。 “三个月了,你认得出人吗?别到时候好不容易进去了,又救错了人。”末世里很多人经受苦难,难免灰头土脸,这时候要救人,除非对方和之前那个大小姐一样,身上有什么身份标识。 虞白川看出程让不太耐烦的目光,他阻止自家蠢弟弟继续说话,抬头看向优雅坐下来守着大铁门的黑猫,心情复杂,“既然这一关总要过,那么大家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这只黑猫吧!” 常翌看到黑猫没有再主动进攻,心情复杂,“这里可能是它的家,看这个情况,不太好对付,想进去非常难。” 几个人此刻都联想到一块了,大铁门内的房屋,应该囚禁了不少人,他们可能沦为了这只黑猫的储备粮。 而程让的小学妹,有可能就在里面。 找了那么长时间,眼看就要完成师母的遗愿,结果人可能救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内伤影响,程让不复平常沉稳,他的心情有点糟糕。 当初为防自己太弱,找到人又连着两人一块搭进去,寻找学妹这事生生拖了三个月。 他已经自信事情稳当,也相信外界一山高过一山。但从没想过,这座山不是其他异能者,而是只异变猫。 找突破口是必须的,程让观察着黑猫,看了又看周边的环境,“你们说,能不能引开它?” “以及,刚刚我们来的时候,只想到破门而入。”程让抬眸看了下四面半价高的围墙 ,墙上插有大大小小的玻璃碎块,都是尖头朝上。 “能不能,破墙而入!” 这个说法倒是打开了另外三人的思维。 他们看向视线范围内的两面矮墙,又想到后面同样的矮墙,这应该很好突破,顿时神秘地笑了开来。 虞白乾意会转身,走到不远处草地上,那里藏放着他们的车辆,青草长长,末世的天漆黑如水,几乎不会有人看到草地的情况。 他从车里拿出几样东西过来。 “炸开吧!”虞白乾将几个手榴弹摆在地面上。 “你是不是拿错东西了?”虞白川一脸无语。 仅五、六十平左右的小院子,就算院子那片草地多占40平,这几颗新型手榴弹下去,也别说救人了,一波埋了都可以。 “老式手榴弹只有京市军方才有,估计也都过时了。” 虞白乾将新型手榴弹收起来,嘴上依旧嘀嘀咕咕了几句。 虞白川根本没理会他,和常翌说道,“要不要试试催泪弹?” 常翌听完想了想,两人又看向程让,只见他点了点头,似乎感觉可行,“最好除去大门,三面墙都放催泪弹,分散这只黑猫的注意力,我们再进去找人。” 他自然不会说大话,要把所有人都救了,程让心里只会先顾着要找的那个人。 另外几人只希望这位不像之前那个大小姐,爱引人注意,惹是生非。 虽然这一位,可能真会碍于他们队长关系,不能直接忽视。但他们烦了只会能帮帮,帮不了的,自己找队长去。 他们骨子里就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品质。 虞白川看了下时间,“那就六点行动。” 虽然现在白天过得和黑夜没什么区别,但基地研究报告指出,晚上八点过后,异变生物会频繁出现,比在白天多好几倍。 他们开车路过还好,大都能直接甩脱,但如果要做些什么事情停留之类的,还是要赶早。 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小乾,你去拿三个催泪弹。”常翌看着虞白乾手里的手榴弹,也是一脸无语。 他们基地研究的手榴弹,一颗都能摧毁一栋平房了,实在不适合用来炸墙。 “啧,行吧。”虞白乾脑子并不会思考太多,当他听到要从墙面入手,自然而然会想直接摧毁,首先第一样暴力武器就是手榴弹。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几个人又补充了点干粮。 六点整,虞白川率先出发,此时黑猫趴在门口,边看着他们边打着哈欠,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并没有在意少了的人。 “要不是打不过,这只黑猫我是真想揍它。”虞白乾感觉自己都从黑猫的眼神里看到轻蔑二字了,特别是强白光正对着大门,整只黑猫的动作都被照得十分嚣张。 “等白川回来,烟雾升起,我先进。”程让已经站起身来,他的胸口依然隐隐作痛,但这种内伤得回去才能治,野外根本没有条件。 “行,你认得人,我跟在你身后。”常翌也是要进去的,他的异能能够起到关键保护的作用。 “白乾留在这里当接应。” 程让冷静的安排事宜,他得先找到人,看情况能不能,最后打破整个房屋结构,其他人能放走就放走,省得培养祸害。 “不带上我吗?”虞白乾有点不服气,他的异能那么好用,竟然不带他。 “咱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杀人。”放火这件事还是等他们出来,接应上了,后续再考虑吧。 常翌心里和程让想法不谋而合,如果抓的人有好些个,救不出来正好一把火将房子烧了。 防止异变成类生物。 等到虞白川布置完,从隐蔽处跑回来,向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后,程让就将视线放在黑猫身上了。 只见三处墙面位置缓慢生起了烟雾,剧烈的气味弥漫开来,程让和另外两个准备跟进去的人,飞快戴上口罩和防风眼镜。 黑猫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冲着烟雾四起的地方,左右看了看。 它是开了智,但显然不够人类脑子那样能一心多用,于是在看到烟雾四起的时候,连忙跑到其中一处查看起来。 “趁现在,进。”程让看着黑猫跑远的身影,选了个和黑猫相反的墙面方向,带着常翌他们轻松翻过墙体,身体各处都没有碰到玻璃碎片。 几个人把控好力度,落地无声。速度极快的冲着发出细微幽光的房间小跑过去。 行到门前,程让左右看了看,发现黑猫还未察觉异常跟过来,顿时向常翌他们挥了下手,几个人谨慎的走进屋内。 客厅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手电筒照射过的地方也是杂物乱摆。他们目标一致的看向不远处一间房间。 幽幽亮光,就是从里面散出来的,越靠近,光点就越绿 ,莹莹一片,在夜色中显得诡异又美丽。 奇异的是,依旧没有半点声音,养储备粮不应该是活着吗? 等到临近门口,突然有两三根藤蔓迎头窜了出来,在他们前面急剧变大,仿佛要穿透他们心脏。 程让顺势抓过其中一根,往后拉扯,本以会把本体扯出来,却越扯越长。 “小心,这是异变植!” 常翌则是用随身携带的菜刀大力切斩,但藤蔓显然皮糙肉厚,完全不受影响。 常翌迅速张开防护罩将另外两人笼罩住,藤蔓越来越多,围着防护罩不时击打一两下。 虞白川刚刚就用冰刃切掉了一条藤蔓,又眼睁睁看它又长出来,再切再生,心里难得有些烦燥。 “别浪费时间,进去找人。”眼看奈何不了这些疯长的藤蔓,程让看向门口密密麻麻的情形,冷静道: “白川,你等一下把门口这些藤蔓全部切开,我们三个人顺势溜进去。” “常翌,你将防护罩开着,等找到人我们赶紧撤。” 他知道这样子下去三人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另外两人点头,虞白川飞快运用能量,聚起一把一米来长的冰刃,横切向下斩断整片藤蔓,趁着它们还未来得及生长,几个人脚步统一,先后挤了进去。 第28章 末日 5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极淡的清香,他们环视一圈后,将视线落在床上缠绕的藤蔓上,那是整个房间最亮的地方。 定睛一看,才发现藤蔓缝隙处遗漏出来的景象。 空隙处是女生的厚实的裙摆布料,以及没完全遮掩住的,穿着雪地靴的脚。 目测是一个女生,她的脸被缠绕的藤蔓挡得密密麻麻。 他们站在防护罩里,无视这些撞击上来的藤蔓。 “阿让,这场景也太恐怖了。”虞白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 ,无数电影里的桥段在脑海浮现,就怕切开藤蔓是一张可怕的脸。 “这些藤蔓会不会是她的植物异能?”常翌却观察到这些藤蔓并未伤害女生,床单没染血,地上也干干净净。 “不是她的,这些藤蔓是从地上长出来的。”程让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场景,清楚的看到藤蔓的根部源于地下,从地底缠绕到女生身上。 “她会是你的学妹吗?”虞白川向前走了几步,微光下他的五官白皙,俊逸如贵公子一般。 出于程让先前的执着,他们猜测会觉得小学妹应该有些不凡,眼前人90%就是对方。 “再上前看看。” 程让也没解释,这种情况,是个内心坚定的人都会想一探究竟。 常翌顶着藤蔓推拒的压力,带着另外两个人靠近床边,程让抬手形成风刃,在藤蔓群起而攻时,出其不意将束成一团的藤蔓快速斩落。 趁其不备,连着发出几道利刃,切开女生身上的'枷锁'。 纷飞的断蔓下,在绿光莹莹中慢慢显露出一张极美的容颜,她乌发如缎,肌肤就像岩冰般白得莹润透明。 在这样特定的场景中,越是细看越觉得,她纤薄得就像水面上的琼花,呈现出一种侘寂的美感。 程让手僵在半空,另外两个人也都呆愣在原地。 直到能量忘了续,防护罩被攻破,他们才重新回过神。 程让眸色渐深,在藤蔓又要覆盖女生之际,果断出手将藤蔓削断。 常翌紧跟着将防护罩套到女生身上。 同时出手的还有旁边的虞白川,他的心脏跳得飞快,眼疾手快直接冻结了床下疯长的藤蔓。 趁着这一刻的停滞,程让伸手将女生抱入怀里,她穿得厚实柔软,却依然让他心跳异常。 她身上的防护罩立即扩大,将四人笼罩进去,狭小空间里慢慢溢开一股极淡的香气。 感受到女生微弱的呼吸,程让松了口气,忽视另外两人不时看来的灼热目光,他率先往门口跑去。 “走!” 另外两人紧跟在他身边,出了门,常翌撤下防护,方便他们加快脚步。 狭路相逢,几人才跑到草地上,眼前就闪现出一只黑猫,它盯着他们,看着比刚刚对战还凶狠。 “喵!” 它的眼睛看向程让,又直直盯住程让怀里的女生。 意思很明显,它要将人抢回去。 程让他们当然是半点不肯让。 几人瞧着四周,已经没有藤蔓的光芒,怀里的人也陷入黑暗看不清模样。 但他们脑子里都深刻记下了同一张脸。 他们的手电筒正照对前方的拦路猫。 “让我们走。” 程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猫有点通人性,他没在女生身上闻到血腥味,只有清幽幽的冷香。 他凝视着黑猫,眼神有些难以言喻。 “喵喵!”猫的声音依旧尖利,仿佛没听懂,又像回应他们没得商量。 “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虞白川皱着眉头。 他们这会儿心思全在女生身上,碰上这猫疑似来抢人,既令人觉得惊奇,又不得不去认真对待战场。 程让看着黑猫,他向着原定方向走了一步。 黑猫马上往他的方向拦。 程让不想跟这只猫再发生一场战斗,主要是怀里有人,怕误伤。 女生一直未醒,他想快点带回基地找医师查看情况。 思来想去,他开口说道: “她去到基地,会更健康。” “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很难生存。” 黑猫歪了下头,头顶的耳朵扇动了两下。眼里的凶光依旧在,但似乎多了分迷惑。 看到它似懂非懂的样子,常翌反应极快,开口配合: “她是人类,生存需要的条件,还是得从人类那里获取更方便。” “我们这样说,你能理解么?” 虞白川也看懂了形势,他果断加入,“我们现在打起来,还可能会导致她受伤。” 如果这会基地的人在这里,恐怕要认为他们都疯了,竟然和一只动物进行对话。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这只异变猫进化很快,有些词汇它还听不懂,但大部分都能勉强理解。 就在僵持了好几分钟后,黑猫似乎才消化完他们说的话。它慢慢收起凶性,却看着他们寸步不离。 程让看着它这个模样,再次尝试往侧边的墙面赶。 一步两步,黑猫并无反应,他马上加快步伐,很快来到墙体下,这面墙再没有烟雾的痕迹。 他抱着女生轻松跃到墙外。 几人落地的时候才发现,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一米的地方。 他们脚步顿了下,看黑猫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接着往停车的方向去。 此时虞白乾正无聊的坐在车辆上方,头顶上的灯在转头时正好照到了快步走来的队友们,他跳下车。 正要说话,突然又看到他们身后慢步跟随的黑猫。 “你们这是被尾随了吗?”天太黑暗,他没去注意程让怀里的女生是何模样,满心满眼都是那只迈步而来的猫。 程让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在这短短一段路中似乎察觉到它的用意。 . 车辆稳当行驶在马路上,车里所有人都没再开口说话,踢着腿的发动机,彻底掩下所有人心脏剧烈鼓动的声响。 程让安静的开着车,后边几个人都不时看向副驾驶的方向。 那三人本身跟她没有交集,之前还时常调侃程让和他的小学妹,言谈之中没有过多在意。 如今发现小学妹长这个模样,心里自然就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不可否认,男人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的感官动物。 千凌昏睡在副驾驶上,怀里是那只跟上来的黑猫,它乖巧的趴在她腿上。 她侧脸贴着座椅,露出的半边侧颜线条柔美而流畅,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充满艺术感。 她的肌肤光洁如玉,在昏黄色车灯的映衬下,如同发光的精美瓷器。 黑猫忽然动了动身子,它站起身,在千凌身上嗅了几下,从她的厚实的毛衣褶皱处叼出一小截藤蔓。 几个见识过藤蔓威力的人心神一凛,黑猫却将它一起放她腿上,任由藤蔓缓缓变长,将千凌松松环绕住。 过了一小会儿,藤蔓不再生长,渐渐散发出了晶莹的绿光,光点在千凌身上反复跃动,大部分如水般渗入了千凌的肌肤,滋养着她身体各处。 仅有这一根,看起来倒也没有当时那么令人震撼。 几个人仔细观察,看到千凌本来微蹙的眉头,在光点涌入身体后渐渐放松下来,猜测到这应该是有利于她的东西。 “需要怎么维持它?”欲言又止了几次,程让还是选择开口,他瞥向依旧卧成一团的黑猫。 没有土,又是断掉的藤蔓,他担心它不能活多长,早知道它是这个功能,当时就应该多拽几根。 从他开口后,后方几个人的目光也都看向黑猫。 黑猫接收到目光,漫不经心地撩了下眼皮,“喵,”它懒懒回应了声,又瞥了眼他放在手边的矿泉水瓶,“喵。” 程让在它开口时就放慢了车速,转头看向它,见它把目光放到自己水瓶上,他尝试着拿过水瓶打开,竖着放到副驾驶的车门储物格里。 只见藤蔓像是长眼睛般,将一头探入瓶口,蔓条伸入水中,整条藤蔓肉眼可见的更显碧绿通透。 . “三天了,她还没醒,基地都快到了。”虞白乾他们在车辆附近吃着自热米饭,不时看向车窗口,凤眸里显露着担忧。 每天都看着她娇弱精致的容颜,还管什么程让的小学妹,他心里都快要把她当成自己的宝贝。 他见过不少美人,明星或千金,小白花或女主播,各有各的美,但千凌这张脸,似乎和先前所见都隔着一层天堑。 “这个情况,她应该不仅仅是睡三天。”程让猜测,黑猫如此熟练的守护着她,或许她昏睡的时间更长。 “阿让,小学妹平常身体就很差吗?”常翌没有感受到她身上有异能的波动,想来应该是个普通人,这种体质在末世后,只会更差。 “快到基地了,到时候请刘医师过来做具体检查。”虞白川吃完饭将垃圾整理到一旁,等虞白乾吃完一起烧掉。 “队长,这真是你的小学妹吗......”虞白乾每看千凌一眼,心脏都像要跳出胸口。 “是。”程让眸光微动,语气坚定。 不是......他也能让她是,从他见到她第一眼,理智就消失了,一心想要带她回基地治疗。 恍惚间就把学妹这事抛脑后了,而且女生明显是那个地方唯一一位幸存者,再找也可能无济于事。 只等她醒来,再询问一下,如果她是,他就有更多的理由去接近她。 她若不是,也只会是他知道。 第29章 末日 6 海市,h基地。 “基地长,情报团那边传来信息,程少将在今天返回基地。” 宽敞的办公楼门口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说话的是个身形健壮,穿着藏蓝大衣,脚踩防寒鞋的男人。他五官端正,眼神坚毅,全身散发着正派的气息。 经由风力发电的基地亮如白昼,灯光照着另一人银发熠熠,老人气度不凡。听完话温和一笑: “能安全回来就好。” 末世本就不该拘泥现状,当初对方坚持外出找人的时候,他没阻止,他同样信任他大孙子的实力。 “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具体时间预测不到,大概是中午过后。” “好,到时候让刘医师亲自过去看看。”去那么远的地方,虽然能活着回来,但谁都不能保证完好无损回来。 他能做的,就是站在他们年轻人后方,为他们妥善的安排好一切。 . 基地外依旧是漆黑一片,若是末世前,此刻就该有太阳悬挂于半空了,很多东西没有失去,就不知道珍惜。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强势豁开一道光,高大强悍的越野车如一道流星疾驰而过,它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在进入海市范围后,无所畏惧的撞翻前来拦路的障碍物。 “你们有没有觉得,海市这边的异变物更多一些?” 虞白乾顺手往窗外又扔了一团火球,精准砸到被撞开的异变鼠身上。火焰在它未反应过来前,迅速蔓延将它包裹住,在车身擦身而过之际,只听到一声嘶哑的叫声。 “就像是有目的性,往人类聚集的地方而去。”常翌清冽的眉眼在车灯下多了几分柔和,他思索着一路上的见闻,语气平静作出分析。 虞白乾'嘶'了一声,根据他的话,想了下可能造成的结果,只觉得事情变得棘手了很多。 “如果是这样,那么,所有人类基地都将迎来一场有预谋的毁灭。”虞白川凤眼低垂,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 虞白川与虞白乾同为亲兄弟,两人的眼睛有八分相似,但虞白川气质更沉稳些,比起虞白乾的意气风发,虞白川五官更偏向斯文俊逸些。 “你们的意思是,这些异变物出现了统领者?”不然怎么解释它们有思维的,集体往人类方向去。 虞白乾往后一靠,身形在车灯下被拉长放大,黑色的冲锋衣向两边敞开,露出里面仅着一件白色t恤的宽阔胸膛。 “嚣张啊,末世一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了。” 虞白乾脑筋不是很多,神经也比较大条,他现在只知道对上就打,打不过就跑,压根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他身旁的虞白川和常翌对视一眼,对于这件事之后的猜测,表情都有些沉重。 本来敌在暗,我在明 ,局势就已经相当不利于人类这方。 现在得知敌军后方可能还有一个有脑子的统领者,这就是在给人类生存加大难度。 这个事情回去之后,肯定是要重点上报的。 末世到了,几个人本就无所谓生,无所谓死。 他们这样的人,从来只追求刺激,对人冷漠,对自己也不是很看重。 注视着前座一直昏睡的女生,莹莹光点将人衬托得恍如梦境。 也许真是因为她长得太过漂亮,如果没办法长久陪伴,他们可能会产生太大的遗憾。 此刻再想到之前的生存态度,心里竟然隐隐多了几分排斥。 “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程让沉默地听着身后的谈话,他看了身边的千凌一眼,神色坚定。 他们也可以变得更强。 既然敌军背后有王者,那就迎难而上,就算没有千凌,对他们来说,这本身也是一场挑战。 只不过因为多了个在意的人,行事就得更加谨慎。 指针很快来到下午一点钟,隐约可见前方一片亮堂堂。 连日奔波,他们终于稍稍放松下来。那是h基地,自末世开始,他们一直努力建造的安全港湾。 “嗨呀,当初请来高人做风力发电还是有用的,现在都能当导航用,有光,日常生活也不会那么麻烦。” 虞白乾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暗示性的看向千凌怀里的黑猫,既然它听得懂,为了策反它,那就先宣扬些好听的让它了解。 首先就是人类生活现状。 “长期生存在黑暗里,身体只会变得越来越差劲,还是得在人类基地待着便利。” “基地里还研究了人造太阳光,不久后还能尝试种植自己的农作物,到时候,千凌的三餐只会更丰富。” 任虞白乾在那莫名说了一堆话,黑猫依旧无动于衷。 偏偏虞白乾自以为它听进去了,还越说越起劲了。 虞白川嘴角无声抽了抽,他默默地将自己身体挪得更靠近车门边。 如果不是因为相似的容貌,他很怀疑身边这个自言自语的人,是不是抱养来的。 程让和常翌两人也是一脸复杂,没人想去附和他。 等到达基地大门口,眼见虞白乾还要开启介绍模式,虞白川赶忙捂住他的嘴,将人从车上拖下去。 车在停下那会,藤蔓就已经缩回了枝条状,变成男人手掌长度,安静的插在矿泉水瓶里,身上也没再发光,仔细看就是寻常的断枝一样。 程让走到一边将千凌重新抱到怀里,在黑猫的眼神示意下,让常翌带上矿泉水瓶,几个人缓步来到门边设立的检查点。 “队长,你手酸不酸?”虞白乾见到他们下车,赶忙挣开自家大哥。 自从上次从队长这里打听到小学妹的名字,虞白乾就想再近一步接触,抱人这样的体力活,他一个一米八八的汉子不是正合适吗? 程让眸冷如芒,他看了眼虞白乾眼巴巴的模样,那张凌利俊美的脸皆因对方的表情变得有些夸张。 “不酸。” 说完程让绕过他,直往仪器放置区走去,千凌脸埋在他胸膛上,无人看得到她的模样。 检查点的人恭敬地对着他打了声招呼,就让开路,让他抱着怀里的女生,一并进入检查仪进行全身扫描。 率先通过后,程让直接抱着千凌往里面赶。 后面的人扫描完也都纷纷跟上。 “程队,程队,那只猫......”检查点的人一转头,忽然发现进去的那几个人身边,多出了一只黑猫。 满心都在疑惑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猫未回头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只异变猫。 末世之后,他们见过的各种异变物都比末世前大了一两倍,他没怀疑这是只异变猫,只是在想,这世上居然还有正常猫! “不用管它。” 跟在程让身后的虞白川面色如常,他脚步不停,也想知道千凌的身体状况。 “唉?” 因检测点的人一脸惊讶,后方跟上来的另外两个队友,朝他点了点头,直言道: “它是我们队里的猫。” 虞白乾随意甩出个答复,几人扬长而去。 大冷的天里,没有人会在基地内随意走动,虽然灯光明亮,整个大型基地却和荒野无人区般空旷。 四人都差不多高,身形俊秀挺拔,穿衣风格各有各的特点和优势。 他们分别走在前后左右,步态从容,无惧无畏地行走在寒风凛冽之中。 在即将转角去往别墅区时,程让眼睛捕捉到办公楼前几个等候的身影,他顿了下脚步,犹豫间,又看到自己要找的刘医师也站在那里。 沉默着转方向重新抬脚,直往办公楼走去。 另外几人当然是同步上前。 “爷爷,”程让简单问候了一句长辈,就看向边上的刘医师: “刘叔,帮我看下她的情况,有呼吸,但一直没醒过来。” 第30章 末日 7 程让绕开几个站着堵路的人,走进办公楼,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到长沙发上。 “这小子,当真将他师母的孩子寻回来了。”精神矍铄的老者走在所有人前方,第二个进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女生。 她微侧着脸躺在那里,肤白如玉,墨色长发凌乱铺洒在胸前、肩上和后背沙发上,衬得她如同精美易碎的瓷娃娃,漂亮的不像话。 他眼里都是对美好事物的感慨,“小千真的是越长越漂亮了啊,幸好,幸好。” 幸好他大孙子将人找回来了,要不然,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此下去一家团聚,也太残忍了些。 程让知道他爷爷认得千凌,得知自己没有找错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虽然带回千凌这事他不后悔,但如果师母的女儿不幸殒命,就算本身可能与他无关,但内心多少也会有些许愧疚感。 师母从前对他多有照料,他爷爷就经常亲自造访师母的家,让人帮忙解决一些宵小或麻烦,礼尚往来。 一来二去,两家不仅不会互欠人情,也因此越来越熟悉。 只不过以前他觉得两人没认识的必要,他只是单方面想感恩师母,才会想到多多照拂小学妹。 计划着远程安排工作和便利,因此,他直接错过了这么多时机。 答应师母找回她女儿,是一个承诺,尽力而为。 找得回来就好好照顾,找不回来只能作罢。末世了,谁也不会强求谁,一定要做到有可能办不了的事情。 再者,他本来也不是个热心的人,也就对着亲近的人有几分良知。 后面除了进来的几个队友,另外两人都望见千凌那张脸时,惊得顿住了脚步。 “基地长,这,这是,沈教授的女儿?”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满脸惊奇。 他看着千凌清绝脱俗的容颜,明明都是一样的五官,单独看也就更精致些,组合起来怎么就有点超乎想象?! 脑海中记起沈教授英姿飒爽的面庞,以及千老师端正儒雅的外貌,表情十分震惊。 “大概这就是基因突变吧。”基地长意识到中年男人失态的原因,他想到以前每年去他们家,小千凌是越长越漂亮,他当时就听人这么开过玩笑。 到现在都觉得说法十分符合。 刘医师也从惊艳中回过神,他略显沧桑的脸上满是对千凌美貌的赞叹。 “见过那么多人,第一次看到这么符合金庸美人形象的。”刘医师还在啧啧称奇。 在他看来,美人当如玉,神形一致,远观近看都有一种神韵从骨子里沁出来,形成难以抵挡的魅力。 “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可惜啊!”君生我已老。 基地长和中年男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刘医师从来就是个金庸迷。 他至今65岁不娶,也是因为太过迷恋金庸小说里刻画的美人,坚持没找到对应的美人他就不结婚。 这一蹉跎就到了现在,年老反而放下了,习惯单身后,也不想找老伴了。 刘医师还想感叹几句,虞白乾看不下去了,直接拖过他的手臂,“刘叔,别可惜了,先给她看看情况。” 刘医师自然是端正神色,这把年纪遇到传说中的美人,也只有称赞的想法了。 他仔细给人把了脉,又翻了翻眼皮,看了下舌苔,没看出什么问题。就直接启用光系异能,对千凌进行全身扫描,“咦......” 刘医师将异能集中在她后脑勺处,“她脑子里有东西。” 光能将她的脑子结构都分解在刘医师眼里,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到。 “什么东西,是不是让她昏睡的主因?” 虞白乾最先沉不住气,他睁大眼睛看着千凌的脑袋,除了头形好看,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刘医师将他的脸推开,又仔细看了下千凌的脑子。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不清形状 ,倒像有生命般,一会大一会小。” 刘医师抛开身份也只是个凡人,自然看不到时光碎片的具体模样,连闪着光都被错认成呼吸状。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碎片渐渐缩小,隐入了更深层的位置里,消失在刘医生的光能下。 “不见了。” 从他激发异能到现在,千凌算是考验他的第一大难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之前还能想着能不能消去它,怎么做? 现在它自己不见了,且在他重新细致的扫描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他感到惊奇,他对自己的异能还是很自信的,既然脑部怎么扫都没有了,就有可能去了其他部位。 刘医师又将千凌全身重新扫了一遍,他的异能是直接看骨骼血液筋络的。 进入状态的刘医师,千凌在他眼中,就如被解剖的尸体,美人滤镜转瞬即逝。 这会他又在她腹内检查一团黑雾状,比刚刚发现的白点要大很多,拳头大小,疑似某种毒素堆积。 见刘医师目光再次停顿下来,这会儿集中在千凌腹部,虞白乾又问道: “这次是在腹部吗?到底是什么啊?” 外面那么黑暗,千凌一个人流浪,碰到什么不明异物之类的都有可能,找得到原因就有办法解决。 “可能是毒素。”在他眼中形成黑色一团的,大多是毒素累积。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了?”刘医师仔细观察着她腹部那一团黑气,忽然发现了异常。 “这个毒素很奇怪,它并没有在汲取她的生命力,”刘医师又抬头问程让他们,“你说,你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是昏睡状态?” 程让点头,“没错,前面的日子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开着车整整一周,她就昏迷了一周,期间不吃不喝,人却只像睡着一般。” 程让尽可能的解释清楚,方便刘医师提取信息。 “不应该啊。”刘医师皱紧眉头,“我观这团毒气,也只是维持住她当时的情况,并没有长期补充能量的痕迹。” 而千凌会陷入昏睡,也是因为毒素影响,让她尽可能的保有精力。 他看了又看,越发确定这明显是能保证她有一口气,但无法提供养分的东西。 怎么那么长时间,却没有形容枯槁,瘦骨嶙峋!? 这在他看来是很不合理的。 他又重新观察了那团黑雾。 程让几人莫名对视了一眼,他们明白了刘医师的意思,也终于知道藤蔓的具体功能。 碍于黑猫凶悍的眼神,以及保护千凌,他们还是缄口不提。 “刘叔,是不是那些毒素导致千凌昏迷的?”虞白乾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但又感觉刘医师好像能解决问题。 “是它的原因。”刘医师没想通上个问题的关键,又被带到原先的问题,思维也就跟着转了回去。 “那要怎么解决?”总不能一直让她昏迷着。 虽然在末世里当个睡美人也很不错,直接避开灾难又能保全自身,但寓意不好。 而且他们也希望她能醒过来,谁知道这些不知名毒素放在她身体里,最终会不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我试试能不能以光能包裹取出来。”说着刘医师就直接行动,双手隔着一拳手距离,覆在千凌腹部上方,光能包裹住那团毒气,慢慢地将它往上挪动。 挪到一公分距离时,整团光能骤然散开,黑团又落到了她腹部处,稳稳扎根。 刘医师额际全是汗水,“挪不了。”他正想说歇会再继续,忽然看到毒素似乎变小了一些。 刘医师目光一凝。 “那怎么办?”虞白乾满眼焦急,黑白分明的凤眸都有些急红了。 他看着千凌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如晨曦中的露珠,晶莹剔透,整个人像是一碰就会碎。 顿时心脏就跟被钢针刺到一样。 另外几人虽然不说话,但也是攥紧拳头,神色紧张地看着刘医师。 “不要慌。”刘医师将青年们的脸色尽收眼底,心里越发肯定自己年轻时的态度。 一见钟情在他看来并没有错,如果没有男人对女人外表的喜爱和倾慕,文学上就没有那么多的色彩和经典。 美人终究会出现,只是他没有运气。如今几个誓要独身到底的小子,不是照样动了心思。 刘医师集中注意力,重新操纵着光能包裹住那团毒素,这一次,他不再尝试托带出它,而是不断加入异能,融入毒素中,一点点分解,净化那些毒素。 刘医师是治愈向异能,自带净化效果,只不过因为耗能巨大,有虚弱期,所以不常用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医师脸上汗水越来越多,脸色也愈发苍白。 在基地长和另外几人欲言又止的情况下,他终于停止了持续输出,慢慢收回了手。 “呼......”刘医师缓缓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热水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抬头看到所有人都期待的看着他。 他忍不住笑了,正要开口,蹲在千凌身边的虞白乾就抢先发话,神色激动: “醒了,她眼睛动了!” 第31章 末日 8 室内的温度随着冷空气渗透愈加冰凉,围着她的几个青年眼里却炽热如火焰。 他们的内心都有些忐忑莫名,既想让她第一眼睁开看到他们,又觉得自己行为有些失常。 千凌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无力酸软,慢慢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她睫毛轻轻颤动,掀开眼皮,久未见光的眼里溢开一层薄薄水汽。 “你醒了?”虞白乾看着那双水亮莹润的眸子,呼吸随着她疑惑望来的视线屏住,又在她看向别人时松弛下来。 刘医师也在旁边围观,感叹美人颦颦也是美,一举一动皆引得身边男生春心躁动。 “你们是......?”千凌不明白,为什么睡了一晚她又换地方了,难道好快又穿越了? “这里是h基地,海市最大的幸存者基地。” 常翌眼神温和的看着她,他嗓音清润,让人生不出防备心,“我们去到你住的城镇时,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找得到你。” 千凌: ? 她的脑子正根据他据说的话呈现出一个等式,基地=末世=记忆=黑暗日。 以此推测出,她极有可能,还在同一个世界里。 身边围着她站的几个男人,年龄似乎在二十几岁,都有着出众的气质容貌,但脑海里并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眼前这些人对她来说全是陌生人,他们却是一副认识她的模样。 疑惑的表情有些明显,她撑着沙发缓慢坐起来,动作间没有半点不自然,仿佛已经习惯出现在陌生的地方。 正当其他人斟酌着要说些什么,解除困惑的时候,虞白川脚边快速闯进来一只猫,它对着千凌'喵喵'了几声,熟练的一下跃进了她怀里。 千凌因小小的冲击仰靠到椅背上,她本能地伸手抱住了黑猫,定眼一看,才发现这是那个至暗地区里,一直领着她的那只猫。 “唔,是你呀。”千凌语气低幽悦耳,一时忘了还身处陌生的地方。 基地长站在最外面,看着里边一圈都忘了说话、只知道不时发愣的年轻人,内心无奈。 大小伙子,心性都不够稳。 “小千啊,还记得程爷爷吗?”基地长懒得再瞧一群跟换了人似的,缩手缩脚的年轻人。 老人家自己上前说话,打算先让小千了解基地情况,让小千尽快适应新环境,基地里还有其它事要忙。 千凌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她抬眸看向来人,老人家一身复古粗花呢大衣,温和的笑容如春日阳光,让人感到温暖。 隐约熟悉的面容映入千凌脑海,记忆瞬间被翻动: “程爷爷。” 她看着基地长翻起脑中记忆,原主爸爸妈妈似乎都在他身边工作,她猛然回神,“程爷爷,我爸妈他们也在这里吗?” 她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原主爸爸妈妈让人去接她了? 基地长身子骨尚且硬朗,他三两步走到千凌身边,伸手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瞒她: “他们不幸发生了意外,临终将你托付给了我们。” 为了不让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慢慢向她讲述基地的情况。 “这里是h基地,是程爷爷和其他老伙伴们一手创办下来的生存基地,基地里的灯光电器都来自风力,你在这里,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千凌听着话,眼睫低垂,她瓷白的脸上一片平静。 所有人都以为她亲逝难忘,想让她消化下具体情况,没人打扰她,室内恢复到之前的沉寂。 千凌只是在想,这里举目无亲,末世环境人心难测,她真的可以长久寄人篱下吗? 她虽然内心强大,但接受现实和面对现实是两回事。 身穿末世,开局死全家,她又无任何生存技能傍身,怎么随遇而安。 这样的处境就和人在出租房,屡屡给自己打气,乐观向上,却始终没稳定收入,月底仍旧要面临房租生活费用,难以为继一样。 虽然眼前人向她传递着善意,但终究不是血缘至亲,她依旧对前路感到茫然。 “程爷爷,我是一个普通人。”她不知道能以什么资本留在这里。 “你父母生前都在做研究工作,你妈妈闲暇时间还无偿帮我照看、教导孙子,咱们两家来往本就密切,”老人家看了下头顶的灯光: “基地里的风力发电,也是他们这些人制造的,而小千在程爷爷心里,是亲人。” “再说,程爷爷不会连一个小姑娘都养不起的。” 他本来也是要接收幸存者,其它的还可以说要一技之长,得以在基地里生存下去。 对千凌,就是怜惜和责任在里头。 两家往来十几年,他很早就将小千凌当作亲孙女看待了。想着他又瞅了眼自家孙子专注的神色,以后会变成什么身份就不知道了。 千凌听出程爷爷话里的真诚,她向来知道人情难还,但那是从她欠别人的角度去考虑的。 别人还人情时,她会担心对方不耐烦,在她放心接受时,又被突然收手。 她不怕淋雨,就怕刚被人撑起伞,又让人推出去。 而且她的记忆中,程爷爷以往也帮了她们家不少,两家人情早就相互抵消,如今愿意伸出援手,应该是看着认识的份上。 但是这份心意能维持多长时间,她难以预测。 千凌本身就是个心存警惕,又性子懒散的人,她不太适应太苦的生活,去到哪里,她都会想方设法,尽可能让自己少受点委屈和折磨。 穿越这事她可以接受,毕竟可能会有家人,比如上个世界就在爷爷身边,她在适应新环境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变作坏人。 就算换了世界,也应该有原主亲人,她不相信一家人里,会找不出一个可以短暂依赖的亲人。 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世界,她就算想独立,也暂时脱离不开原住民的引导,不同世界,不同规则,不给时间去摸清社会体系,肯定活不下去。 她本来就不擅长交际,连自己原世界的工作都是亲戚从中介绍,辞工了又继续被介绍到其他场地。 她的手指轻轻揉着黑猫细软的毛发,说到底,她也只是在工作稳定下,才能自己独立。 程让看不清她垂着头的神情,想试图缓解她混乱的思绪: “千凌,爷爷说的没错,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我会护着你。” “我也会保护你。”虞白乾站直身体,不愿被忽视,跟着表明心意。 “这个基地存在很多普通人,如果你难以安心,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找份工作适应。” 程让神色认真,他看着她的发旋,目光深沉而内敛。 “小千,你父母生前在基地留有一处房子,正好让你搬过去安心入住。” 活到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心思缜密,阅人无数,他比年轻人更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此刻千凌内心的彷徨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他语重心长: “程爷爷知道突然来的变化很难接受,但人还是要往前看,末世意外难测,你父母肯定也希望你能坚强。” 看着女孩乖巧的模样,程爷爷怜惜地递给她一杯热水,“程爷爷也是一个普通人,但我会为了生存尽己所能。” 他是基地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千凌微微愣住,她一直以为,在末世里能活下来,并且掌权的一般都是异能很强大的人。 “小千,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很强大,也不是所有的普通人都无能弱小。” 基地长抬头望向门外,漆黑的天空将外界所有光亮吞噬殆尽,他们基地就像苦苦支撑的小舟,可能哪一天就会被黑暗的浪涛埋葬。 “人生在世,难免身处险境,但后退无路,你也只能一往无前。” 千凌的心灵似乎有被震动,又轻易回归平静,她拿着水杯抿唇不语。 “小千,阿让说得没错,基地里也有普通人能做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四处看看。” 第32章 末日 9 “是啊,小千啊,就听你程爷爷的话,脑子不要太轴,别想不开。”刘医师这时候也插上一嘴,“可不要辜负刘叔我,费尽心思救了你一命啊!” 有些人,还真适合用恩情绑缚。 千凌又是一愣,“刘叔......救我的命?” 她不是睡了一觉而已吗? 见她重新打起精神,没有刚刚那么死气沉沉,虞白乾趁机开口: “我们将你带回来之后,你一直没醒,刘叔帮你做检查,发现你中毒了,他为了救你费了老大的劲。” 千凌: ? 几个人都看出她应该是没有这里面的记忆,也是,当时人一直没有醒。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昏睡,在一路上更是睡了整整七天。” 虞白乾伸出修长的手指,特意在她眼前比了七的数字。 千凌眸子轻颤了下,微愣: “我中毒了?” 她只记得当晚旧疾发作,头疼欲裂,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你中毒了,刘叔说你应该是误吃了什么东西。” 虞白川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从她醒来到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会儿才开口。 千凌回想了下吃过的东西,除了水,就只有,那盒热饭......难道那其实不是饭?! 想到有可能因为自己饿过头,误将什么东西当作热饭,她顿时微微瞪大了双眼。 见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刘医师出于医者探索心,好奇道: “所以,你吃了什么东西?” 千凌神色不太自然,莹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点纠结的神情,她低头掩饰地抿了一口热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天太黑了,我看不见,只是闻到了一种很香的味道,因为饿就随意拿来吃了。” “能形容一下它的形状吗?”刘医师想着以后可以做个预防通知,以免外出的人误以为也能食用。 千凌沉默了一会,斟酌了一下用词,大意不变: “我形容不出来,那股香味好像能让人陷入幻觉,误以为自己吃的是平常能入口的食物。” 这么说,该能理解了吧。 仔细想想,没什么区别。 “嘶,这......”刘医师绞尽脑汁想了各种致幻的植物,都对应不上,有可能是末日后生长出来的。 “看来在外面行走,还是得带好灯。”他不再纠结,转头看向其他四个年轻人,“以后在外面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直接带回来。” “我得研究一下。” 毕竟消除毒素对他来说,还是挺费劲的。 “对了,小千,没来得及给你介绍,”基地长指向她身侧前方两个男人: “你左前方站着的是虞白乾,老虞家的孩子,火系异能,有需要用到火的找他。” “右前方站着的是我大孙子程让,比你大两岁,喊哥就行,风系异能。” 千凌看向面前两个男的,左前方男生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宽松仔裤,五官俊美凌利,鼻梁高俊如刀,透着凶悍,但凤眼明亮,笑起来一如太阳般热烈灿烂。 右前方的程让气质冷冽,身姿挺拔如松,他的面部线条刚毅而冷硬,漆黑的眸子深邃如寒潭,仿佛能够看透人心,让人不自觉陷入其中。 身后的人跟着走到前方,刘医师拍着来人的肩膀,“这个是虞白川,和虞白乾是两兄弟,冰系异能。” 目光又转向他身侧的人: “他的名字叫常翌,是个辅助系。” 千凌依次看过去,虞白川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同色西裤,身材高挑,他的皮肤光滑细腻,一举一动都透着绅士的风度,贵气十足。 常翌外表清朗干净,眼眸清澈如水,他的面容比不上另外三人俊美,却自有一种温和内敛的气质,令人感到舒适和温暖。 四个人,四种气场。 千凌记住了他们的相貌后就自然移开了眼,看向刘医师。 “跟着他们叫我刘叔就好,如你所见,我是个医生,负责救助方面。”刘医师眼角布着皱纹,他穿着整洁的白大褂,体格偏胖,笑容亲切温和。 跟在基地长身边的中山装男人早已离开这里,这会儿也不再提及。 千凌的身份他们都知道,互相认识之后,由程让他们带着千凌去往她父母留下的住处。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房,外观简洁精致,体现了传统和现代完美结合。它的内部装饰简单而雅致,每个家具都通过精心的挑选和设计,充满了舒适和温馨的气息。 “当时师母想着你们一家三口住进来,空间就大了些,二楼有三间房,一楼也有两间卧室,厨房也在一楼。”程让带着千凌参观了下房子。 “一楼和二楼的房间都自带洗手间,不用跑上跑下。” 千凌看着布置用心的楼房,心里能想象到原主一家的温馨日常,可惜记忆里一家人聚少离多,原主一人在外读书兼职,原主父母平日也忙得不可开交。 记忆明明那么清晰,为什么她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与千凌父母并无交情,此刻什么话也插不进去,只能看着程让带着千凌四处熟悉环境。 几人心思都差不多,这事也不好计较,他们是后来者,当初去找千凌的事情也是程让坚持。 在后面三人看来,眼前两人本来就有一层羁绊在里面,他们只能争取其它位置。 末世之后婚姻法早就不存在,新秩序建立起来,由于女性迅速锐减,生存率更低,导致一个女人可以有好几个丈夫。 他们都不想憋屈的与人共妻,就从没有考虑过找女人的事情,打算不婚到底。 但千凌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固守己见。 虞白乾看着这个楼房的布置和空间,心思微动。 他停下脚步,勾住自己哥哥的肩膀,眼里满是自信,“大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住进来?” 虞白川听到小弟直白明显的话,眸色一深,他也看了看四周,唇瓣微挑,笑得意味深长,“这个楼房设计确实刚刚好。” 异能者五感向来比常人敏锐,常翌在几步外听到两兄弟对话,也认真打量了四周,眼底的情绪如一池静水,微风吹过,泛起淡淡涟漪。 楼上。 程让将千凌带到事先布置好的房间,芳草绿的极简风格,只是看着都觉得干净又清新。 这座楼房每天都有人固定过来打扫,房间里一应物品也十分整洁,他没有说的是,其它房间布置一样一应俱全。 等千凌熟悉了各种电器用法,他打开衣柜,里边都是符合千凌身材的春夏秋冬装。 “这些都是师母提前准备好的。”从末世前就一件一件买回家,等到千凌回去的时候,可以慢慢穿。 千凌抚摸着衣料材质,舒适的触感让人直观感受到其用心。 如果一家三口有幸投生到平常的世界做一家人,应该会幸福吧。 “千凌,基地里很少有人互起冲突,但人心难料,如果你,”程让对上千凌秋水般盈盈的美眸,他的瞳仁微缩了一下,垂下眼继续道,“如果你觉得不安,我可以住到你旁边。” 虽然楼房名义上是师母的,实际是基地长末日后才赠予的,千凌的父母并不知情。 衣物也是基地长让人从他们本来的家里移过来的,只为了让后面过来的千凌安心。 基地长想得更远,程让当时只是为了完成承诺照顾千凌,比如随意安排到他附近,负责她的一日三餐。 基地长却是从一开始,就将她当亲孙女看待。 顾及到千凌的自尊心和远避人群的个性,便将所有布局都安排得细致妥善,即使不能保证能找到人,还是会行动。 长期雇人打理照看,程让已经对周边情况很熟悉,但喜静是一回事,太过偏僻也可能会有潜在的危险。 “程爷爷管理的基地里也会有坏人吗?” 千凌拉开窗帘,看着不远方漆黑的天色,楼房是这块区域最靠里边的位置,前后左右没有别的房屋,看着空荡荡一片,渺无人烟。 抛开未知的隐患,是个很适合她独居的地方。 “基地不是天堂,就算是认真筛选,也会有心存恶意的人存在。” 程让侧对着灯光,只露出完美的半边轮廓,望着她清透的容颜,仿佛能想到往后陪在她身边的画面。 第33章 末日 10 几个人带着千凌去往基地食堂。 “站住!” 基地食堂内,他们刚踏进门槛,就被两三个人拦在前头。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打扮极为讲究的男人,长相清秀,却眼角狭长,眼尾上挑,配合着装有几分白领样。 还留着个极为显眼的飞机头,三十岁左右,看着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 身边带着两个穿着棉衣套装的小弟。 见他们看过来,男人口吻嚣张: “我妹妹呢?” 千凌与男人差不多高,被四人挡在身后,来者并没有看到她。 “路仁枉,你没看到人回来,就该明白没有救到人。” 虞白乾姿态比他更嚣张,仗着一八八的个子,俯视着他的眼神犀利而凶狠。 “你们不是自诩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吗?我妹妹那里还有人保护,怎么会救不到?” 路仁枉皱眉,以他妹妹防守装置做得极好的别墅,还有他们家从小培养的忠诚保镖留护,再有程让几人的实力,他不信他们带不过来。 “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人在了。”回来的时候路过,确实没见着人了。 “指不定是得罪什么人出事了呢。”可不就是得罪人吗?最后还得罪了我们。 前面常翌语气还算温和,虞白川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在里头,虽然有可能是事实,但就是听得人格外不舒服。 “听说你们把程队的小学妹带回来了,我听说那里更远,而且更危险。”路仁枉早就听说这件事,连对方身份都查清楚了。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程让神色漠然,冷淡的看了一眼路仁枉,“任务失败你可以再找人去。” “别拿她人做对比。”孰轻孰重,出发前就已经说好了。 “你。”路人枉脾气上头,手指着对方,“明明是顺路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早去都找不到,你们怎么没在周围顺便找找?” 虞白川听完笑了一声,虞白乾也跟着笑了起来。 路仁枉被他们笑得一脸莫名,“怎么,我说错了吗?” 这送上来的由头,他们还真不用再想其它理由打发人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让我们在那里停留,只为找你妹,像话吗?” 不知道为什么,路仁枉总觉得被这句'你妹'一语双关了。 “处于黑暗下,你是真的不知道停留在一块地区的危险吗?” “路仁枉,改天你自己带一队手下去外面试试看吧。” 路仁枉脸被气得通红,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现在还是四个。 末世前大家身份差不多,但末世后他们觉醒能力,处处能压他一头。 得罪不起他们,他还不能找其他人麻烦吗? “那个小学妹呢?”路仁枉一鼓作气,重新涨满气势。 以他家族的能耐,早就探听到了,程让的小学妹只是个普通人,能接到基地里都是优待了。 照他的思维,给一口饭吃都值得对方感恩戴德了。变换下想法,也就是从各方面出气,不直接人身伤害就行。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会比我妹妹还重要。” 家里想将他妹妹接回来,目的就是基地这些优秀异能者,毕竟他妹妹长相还是非常漂亮的。 主要为的还是眼前四人,能拉拢一人联姻,对路家都有保障了。 更不用说末世后,新婚姻法能一女多男,他妹妹如果找回来了,眼前四人就极有可能会变成他妹夫。 届时不仅可以在四人面前嚣张,他们家在末世里甚至可能名列前茅。 “你还当真以为自己能耐呀?”听到他话里话外想找千凌麻烦,虞白乾瞬间站直身体,勾唇嘲讽道,“路仁枉,欺负女生算什么?要不,试着来挑衅我。” “虞白乾,程让的小学妹和你有关系吗?”路仁枉在这基地里,每次和他们对上,都不知道被他们怼多少次了。 实在憋屈。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到她,你们不让我见,迟早我也会见到。”路仁枉一身反骨不是白说的,他除了死什么都不怕。 这些人越不让他见,他越要见,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连基地长都要优待几分。 那人父母是有成就,但她自身没什么能耐,路边的一根野草,哪里能和自己的千金妹妹相提并论!? 程让几人面色难看,这要不是在基地里面,他们怕是要动手了。 他们当然不怕他找麻烦,但千凌目前是一人住,就怕他动歪心思。 千凌在后面听完一段,大概理解了表面意思,既然是因为赶着寻她,错过救别人妹妹,间接因果,她也该出面道个歉。 至于多的,就没了,她不会陷入这样模糊的道德困境中。 千凌拉了下站她面前的虞白川的衣服,“让我出去。” 她仰着脸,面色平静,灯照下眼瞳看着更加清澈,璀璨生辉。 虞白川下意识让开路,前方还在对峙的两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场面随着千凌缓步走出来而变得寂静。 她只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大衣,除了乌发之外,全身雪白,细长的绒毛衣领圈掩着小半边面颊,衬得整个人柔美异常。 只是那双眼净透幽谧,仿佛雪花初融,流露着淡淡的清冷和疏离。 路仁枉猝不及防,被这份美貌冲击到脑海,再想不起其他事来。 他身边的两个小弟目光呆滞,如果不是四周站着人,她就像要化在这个雪地里。 “若是因为我而错过救你的妹妹,抱歉。” 千凌没在意他们的恍神,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身体已经有所损伤,撑得越久,就越容易感到疲惫。 “没、没关系!” 路仁枉从她的清淡的声线中回过神来,仔细看,她精致的眉眼似乎带着憔悴,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劳累的。 “本就不关她的事,路仁枉,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虞白乾站到千凌身边,肢体动作间,有意将她护在一旁。 路仁枉这会儿完全忘记他妹妹,见到虞白乾出面,冲他怒目相对,“你们这也太不会照顾人了。” 什么等他妹妹回来联姻,不,他可以亲自和小学妹缔结婚姻,为她撑起一片天。 路仁枉殷勤的看向千凌: “千凌妹妹,我家里有顶级国厨,这食堂的饭菜,根本没有定制的营养。” “不然去我家里吃吧?” 虞白乾脸色难看,伸手将越走越近的路仁枉拦住,“定制菜营养,也得看有没有菜,要不是你拦着我们,千凌早就吃上了,让开!” 后边的虞白川和程让跟着走上前来,他们刚才就一直在关注情况,见千凌想说话,才没去打断。 这下看到路仁枉的目光,他们就跟被他挑衅了一样。 将千凌重新护到身后,“路仁枉,我从来不冰冻人,但可以冻你。”虞白川边面无表情说着话,还应景的拿出了白色的手套,慢条斯理地往手上戴。 路仁枉看着他的动作,想到之前在基地外发生的事,头皮发麻。 他又看了看千凌,在四个男人的盯视下默默移动脚步,带着小弟退到一边。 眼睛不舍的瞄了好几次千凌,又瞪住虞白川: “别以为我怕你,连个女人都照顾不好,你们才是最没用的废物!” 说完,路仁枉在虞白川准备动手之际,带着小弟们迫不及待跑出大门,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他一样。 “这人是来搞笑的吗?”虞白乾嗤笑出声,路仁枉这个人一直是个奇葩。 “他口出狂言的本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虞白川也笑了一声,手套也没摘下来。 “落荒而逃的速度也是。”常翌平静的插了一嘴。 程让看向千凌: “先去吃饭,不用理会他。”他也注意到千凌憔悴的脸色。 “这人有事没事都喜欢到处挑衅别人。” “从没赢过,跑路已经很熟练了。” “后来,他就喜欢带着保镖到处挑衅别人。” 千凌本来对路仁枉观感平平,听完这四个人吐槽的话后,忽然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有点毛病。 二楼有九个包间,九个窗台,可能喜欢 9 这个数字,都是九人座。 几个人轻车熟路去点餐,千凌跟着常翌随意找了个包间坐下。 用餐前烫碗筷、和用餐期间帮忙剔鱼骨去虾壳,都由常翌一手做完,其他人没他熟练,只能在旁边帮忙夹菜。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千凌明明想推拒,但身体却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别人的投喂,就好像她自身有过,很长一段被人侍候的日子般。 第34章 末日 ? h基地连通一整座城区,地广人稀,目前全基地却不到五万人,且异能者甚至少。 千凌不可能真的转遍个基地,她在和他们分别时,就已经打听了基地内普通人能做的工作事宜。 她准备接的工作是外出采集,包三餐,和大多数工作一样暂无酬金。 贡献大的,才得以兑换其他报酬。 当然最安全的就是内部种地,种菜,养家畜等工作。 目前在实验阶段,种地面积虽小,但太苦太累,只有中老年有经验的上岗。 种菜养家畜什么的,几乎人满为患。 另外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很多人会优先选择易上手的工作,基地要发展,最后名额最多的就是外出采集。 外出采集就跟探索地图差不多,不同的是接下这个工作,不仅要往外走,还要查找有什么新出现的,对人类有益的东西。 千凌的任务是从已经出现的做起,比如说末世后突然出现的紫果。 这是收集范围最广,也一直存在任务单上的日常活。 紫果皮棕,果实呈紫色,椭圆形如鸡蛋大小,生长低矮荆棘丛内,人类可以用它果腹,解渴,异能者长久服用可以提升异能。 一个月来,基地附近的荆棘丛已经被采集完,现在要做这个任务,就得鼓起勇气不断往外探索寻找。 千凌本就长期生存于黑暗,见识过各种鬼物,因为头疾的问题,她也想外出找一下有没有可以药用的东西。 记忆中每天晚上洗完澡后,躺到床上不久,头疾就跟闹钟一样准时发作,剧烈得她都能清晰感受到阵阵刺痛,偶尔伴随着后脑绞痛。 一如现在,她躺在床上只是一会儿功夫,疼痛发作就像徒涉苦海般无边无际,她不知道要历经多长时间,冷汗淋淋,只能寄希望快点熬过去。 她蜷缩在身体,指尖用力攥住床单,面若苍雪,无法集中注意力。 窗台上放着精致的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清水,一根藤条轻轻地从里探出,慢慢往窗外伸展,越过楼层落到土地上。 它用尖端点触了触地面,似乎觉得可行,崩直身体径直钻入地底下,另一端缠住瓶身,将瓶口对准窗外倾倒,水流顺着藤身淌下,浸润着那一小片土地。 地底下似乎有什么开始翻动,往楼房四周蔓延而去。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近乎一个小时,无数藤蔓从地下猛然破土而出。 如男人手臂粗壮的藤蔓飞快向上延展,蔓延覆盖住整栋楼房。 灰朦朦的灯光下,崭新的楼房就像昙花一现般迅速缠满藤蔓,整栋楼从新颖变得复古,宛如坐落在树林里,神秘森然。 楼房空旷,一楼的黑猫蹲坐在一楼窗台上,睁着红色的瞳眸安静看着外边的变化。 就在这一片翠绿之中,延展的藤蔓分出几条手指粗细的枝蔓,探回了二楼窗口,黑猫借着曲折枝蔓向上跃入千凌的房间。 几根细枝蔓条熟门熟路往千凌床上缠绕,悄然地在这间房内溢开了青光,缓慢滋润她每一寸筋骨,细致安抚着疼痛的地方。 千凌眼皮轻轻颤动,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最后还是妥协在这片充满治愈的能量下,陷入了深眠。 黑猫趴卧在窗台上,半眯着眼睛边守着千凌,边凝望着不远处摇曳的草莽。 夜晚全基地熄灯,只有守卫区和各处出入口保持灯光大亮。 空旷的地面外缘都是半臂高的草丛,里面窸窸窣窣躁动不平,然后是刻意放低的交谈。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千凌妹妹真的住在这里?” “没错,老大,晚上是程队他们送过来的,他们离开后,也没见她出来。” “我就知道,口口声声记挂小学妹,却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把人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住这么老旧的楼房。” 看着眼前楼房都布满了爬墙草,他心里十分不屑。 路仁枉身形像虫子一样蠕动前进,身边三、四个小弟戴着头灯,以同样的姿势围在他身边爬行。 “美人就得有美人的待遇,千凌妹妹若是在基地里吃不饱穿不暖,那多令人心疼啊!” “是啊是啊,老大你说的对!” “所以咱们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千凌妹妹安稳接到我路家来。” 男人已经在小弟的带领下来到藤蔓交缠的墙角,他摸着这粗壮的枝条,皱了皱眉头: “什么东西?这个地方还长有这么大的藤蔓吗?” 他抬头看着满楼的青绿,“程让不是吧,找了老房子也就算了,这四面八方都给盖完了,他也不找人修剪下?” “不是吧,不是吧,他不是吧!” “老大,这点他不如你。”小弟们看着这'杂草丛生'的地方,再想到那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心里也觉得程让表面风光,实际上不干人事。 “好了,你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带我潜进去,成功转移我的千凌妹妹,往后让我来带着她吃香的喝辣的。” “是。” 说完几人开始绕墙行动,完全没注意到楼上一双血红泛着光的猫瞳,也没看到在他们身后土地,缓慢移动着的几根巨藤。 几人来到防盗门前,尝试着推门,撞门无果后,路仁枉气急败坏,出脚踹了几下泄气。 “老大,要用枪炮吗?”其中一个小弟盯着锁孔蠢蠢欲动。 路仁枉用手狠狠拍了两下说话人的后脑勺,“说什么屁话呢?大晚上的,真把这个门轰开了,那不得大家都来围观。” “到时候你们老大我,还怎么抱得美人归?” “老大说的对。” “走,跟我去其他地方看看。”路仁枉带着几个小弟又来到那处微微亮着光的房间位置下方。 他指着那里,“看到二楼没有?有灯光说明人就在那间房,你们给我想想办法,怎么爬上去?” 小弟们皱紧眉头思索,开始左顾右盼,忽然拉着前面几条细长的藤蔓,“老大,你说我们能不能顺着这几条藤蔓爬上去?” 路仁枉拉了拉它的柔韧度,又捏了几下它的粗细,“手指粗的玩意,你们是真的不怕半路掉下去啊!” 才说完话,手里的细藤就被他拉下了一小节,从窗口扯出看到了尖端。 “这就是你们以为的可以顺着爬上去?”怕是得一直在原地徘徊吧。 路仁枉翻也个白眼,“可惜我路家没有异能者,不然飞檐走壁,肯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老大,现在怎么办?”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眼前两层楼心生为难。 “怎么办?凉拌,你们说怎么办?”路仁枉想着应该唾手可得的人,被这栋结实的楼房藏得密密麻麻,毁了它的心都有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建的这栋楼房!” 转头又看到几个小弟看着楼房发呆,再次后悔手里没能人,“别愣了,赶紧给我想办法。” 几个人转来转去,折腾了会儿,还真想到了方法,“老大,我知道了。” “咱们可以人叠人,踩上去呀。”二楼也不是很高,他们四五个人呢。 路仁枉脑子过了一下,觉得可行,“可以,行得通,快点过来,想到就做啊。” 只见他们一人半蹲在地上,后面的人就踩上他肩膀,再半趴到墙面上,又有人续上去,等到路程枉最后顺着人梯爬上去,下面的人有些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摇摇晃晃。 路仁枉踩实脚下的肩膀,就要够到窗檐时,一抬眸就看到一双诡异的红瞳,他吓得尖叫一声,人往后仰。 “老大,老大!”上面的人伸手拽住下掉的路仁枉衣领,但他自己贴着墙也不太平衡,反而被拉拽的力道将自己也带下去。 “唉哟!” 下面的人又拽着对方的脚,结果一人连一人,低声惨叫连连,五六个人宛如废铁瞬间砸成一堆。 路仁枉被压在最底下,心情抑郁,他伸着手艰难推攘,“起开......痛死老子了。” 几个小弟因着有人垫底,摔得比较轻,挣扎着爬起来。 “快点,扶我起来。” 路程枉双手上扬,晃了晃,小弟们赶忙将人拉起来。 等路程仁枉缓过气,他又看向窗口,微弱的光芒中依稀辨认出那是一只猫。 而且是正常体态的小猫。 “继续,咱们再上去!”想到自己被一只猫吓得腿软,路仁枉恼羞成怒,小弟们重新揉着腰背排成一队。 等到他二次爬上去,路仁枉决定无视这只小猫,他终于将手落到了窗台边上,旗开得胜的感觉让他扬起唇角。 没等他完全笑开,边上睥睨着他的小猫,轻飘飘伸了一爪往他手背上挠,疼痛袭来,路仁枉面色扭曲,条件反射松开了手后仰,整个人又直直往下掉。 “老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等到第二次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又试了一次,结果被黑猫一腿踢中路仁枉的太阳穴,整个人再次摔落。 一时之间,只觉得黑猫力道大得不像往常。 再三作战时,路仁枉目标变了,他死死盯住上头的黑猫。 “再来,我要把那只该死的猫先拧下来。” 几人一鼓作气,重新组成人梯,路仁枉依旧是最后一个上,他搓着手掌,眼神锁定猫咪,等站稳后直接伸手去抓它。 “等死吧!” 他太看得起自己的赤手空拳,以为自己能一手捏住猫后颈。 孰料,黑猫依旧是轻易出爪对准他手腕一下,三条明显的伤口转瞬渗出血痕,血点接连滑落,路仁枉疼得大叫一声,再次往下掉。 “我不信,这肯定不是平常的猫,我要抓住它。” 一而再,再而三,他不服。 反骨体质在此时得到充分体现,路仁枉因着不甘心,反而越战越勇,带着开始颤抖的小弟们,一次又一次攀爬顶峰,又一次次摔落,直到天微微亮。 “老大,我不行了。” “老大,下次吧,下次再来。” “老大,咱们这么大动静了,里面的人也没察觉到,是不是有些异常啊?” 路仁枉远比他们更惨烈,此刻,他灰头土脸,浑身都沾了血水血点,喘气不均,他压根就听没进去小弟们说的话。 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又有一种麻痒在骨子里泛开,他身体发着热,“快、扶我、扶我......起来!” 路仁枉吃力的发出声音。 小弟们这才发现他们老大的异样,赶忙将他扶起来,上下打量他: “老大你没事吧!” 刚刚只顾着一次又一次的当梯子,他们都没注意到路仁枉自身,现在才发现,他老大站得高,摔得重,因为直面危险,伤口也最多。 “回去,先回去。”路仁枉太疼了,又疼又痒,此时已经没法再实行计划。 小弟们都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且没有任何回报的行径。 看他们老大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再匍匐回去了,几个小弟一致决定趁着天刚亮,走正常路更快。 几个人刚出了楼房旷地,踩上离开的小路,迎面就遇上走来的基地长和程让。 两方人就此停住脚步。 程让看着他们出来的方向,还有狼狈的形象,俊脸含霜,表情十分难看。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基地长眼神示意程让别激动,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出师未捷。 在基地内,没真正闹出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路家他们暂时动不得。 “基,基地长,我们,”走前方的小弟支支吾吾,看了一眼基地长,又移开目光,再看一眼,又看了下自己死狗般的老大,开始瞎话连篇。 “基地长,老大说要出来锻炼身体,看这片地方比较空旷,就来了。” “是吗,那你们怎么一身都是土啊,他这是伤的吗?”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情况不属实。 基地长瞅了对方肩上的路仁枉几眼,表情带着些许严肃。 “老大那是......”小弟眼睛又开始乱瞄,看到那片草丛,灵光一闪: “老大那是在草丛中学习匍匐前进,锻炼嘛,被那些石头啊草啊,割到碰到的,很正常啊。” “你猜我信你们吗?” 程让轻扯了扯唇,眼里毫无笑意,“你们来多长时间了?” “半夜、不是,来了一个小时左右。”看到程让几乎吃人的眼神,想到他的实力,双腿更颤了,“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又拉扯了下路仁枉的袖子,让他们清晰的看到他慢慢渗血的前臂。 “基地长,有什么话下次再说,老大都快挂了。”眼看着人脸色一会白一会红一会紫,不知道还以为中毒了。 基地长这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事实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人可不能死在这里,万一连累到初来乍到的千凌,那就不值当了。 “先扶去找老刘看看,他住所离得更近。” “是,基地长。” 几个人步伐缓慢越过他们,一步一蹒跚,才一晚上,就让人觉得大限将至。 基地长想了想,和程让说了句,“你去看小千,我还是得跟上去看看情况。” 万一人醒来,有什么事情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防止被碰瓷,让对方先扯些有的没的。 目送基地长跟在他们身后远去,想到刚发生的事情,程让心神一凛,他迈步来到千凌楼下,心里默默决定将计划提前。 第35章 末日 ? 楼房内一直没有动静,倒是被楼房外面增生的藤蔓引起了注意。 入眼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苍翠色,他已经看不见其中的一点点墙砖。 程让想起那半截藤蔓,又想起当初黑暗房间中那一整片的藤蔓,他理不清楚这些藤蔓,和那只黑猫跟千凌的关系,但已经看出了它们对她是出于好意。 绕着楼房走了一圈,才发现后边中间位置是藤蔓生长源地,而直线往上,就是千凌的房间。 虽然看着确实一如首次见那么诡异,但程让对它的印象已经改观。 他看了一会没有动静的窗口,重新回到大门前等候。 “阿让,这么早?” 身后的声音清润如泉水流淌,来人慢慢走到程让身边,和他一起观望这场清新绿意。 程让看向身边愈发温文尔雅的常翌,又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他皱紧眉头,眸光难辨,只是周身气场更寒了点。 “我以为你是吃完早餐才过来的。” 程让目光只在他手上转了一圈,似乎清楚了对方的用意。 “我吃过了。”常翌回答的很自然,他轻轻晃了下手里的小笼包和豆浆,“这些是给千凌准备的。” “听程爷爷说,千凌在家很少吃早餐,她本来胃也不好。” 程让平静收回目光,他总觉得他爷爷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但是好像又在撮合常翌他们。 转念一想,以他爷爷对千凌的爱护,现在身处末世,大概是担心发生危险时,他人微力薄,一拳难敌四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千凌才是他的亲孙女。 “平常不吃早餐,有可能也不早起。”他看了下手上的表针,已经七点半。 “末世后分不清白天黑夜,如果不注意提醒,三餐只会更加不规律。”他不介意千凌会不会早起,他只需要在她起床的时候,提醒她吃东西。 袋子里面的早餐反正是用防护罩套着的,既能保温又可以保鲜。 两人又站了半小时,如果让基地里的人看到,估计会以为大白天见了鬼,这两个人平常都很少会出现在人前,还是在别人家门口呆站。 正当他们打算去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时,大门'咔嗒'一声开了。 他们俩人同时抬步往前走。 这时候从门缝钻出来一只黑猫,它对着他们轻轻甩了下尾巴,半抬着下巴睨他们一眼,又转身走进了大门。 两人对视一眼,见无人再出来,就跟在了黑猫身后。 进到里面,他们就反客为主,一人拿了水壶煮水,一人提了早餐到桌上摆放。 本来以为最少要等到九点了,却没想到水刚烧开,就看千凌慢吞吞走了下来。 她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藤蔓交缠,只有窗台上几缕自然的嫩蔓条,垂落如流苏随风轻荡。 千凌身形单薄,但可能美人效应,她的身材瘦归瘦,该有的也不减半分,就算是加厚的垂坠感法兰绒睡裙,依旧掩盖不了那起伏动人的曲线。 她的脸上还沾有水珠,冰冷彻骨的凉意在肌肤上流连,在下楼梯期间,一点一点助她清醒。 到了一楼,看到就餐区已经有两个人在那里,千凌定了定神,“程让哥,常翌哥,早。” “你们怎么进来的?” 刚起床不久,她的声线慵懒倦怠,沾着水汽的脸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你的猫开的门。”程让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你醒了,”等千凌坐下,常翌将筷子放到她手里,“不知道你的口味,多少吃点。” “先喝水。”程让用异能将水快速降温,放到她另一只手上,语气同样温和。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她两边,目光不经意间撞到一起,又各自分开。 千凌好像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但又察觉不出什么问题,她探头先喝了水,温热的水进到腹中,整个人都感到暖了起来。 “谢谢你们,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千凌自认为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去食堂那边。 “不麻烦,我们在基地里也没什么事情。”除了外出,他们权力又大,平日里除了在自己别墅休息,就是去训练场锻炼能力。 “千凌,你等下要外出吗?” 常翌想到她昨天询问那么多外出的注意事项,随口问道。 千凌点头,“去见识下。” 她之前都是摸黑行动,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她一无所知。 “我陪你吧。”常翌顺着话题接上,表面看着自然,心里却是有点紧张。 千凌想了想他的能力,常翌去的话,似乎更有保障点,“不会耽误你自己的事吗?” “没事,我本身也要外出。”常翌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像她听播音故事里的音色,透着温暖和惬意。 程让看着他们似乎相谈甚欢,心里虽然有些微不适,但还是转到了自己的主题: “千凌,昨夜睡得好吗?” 千凌点头,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轻轻咬了一口,香味和咸味都挺对口。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路仁枉几个人,正从这边路道出来。” 千凌还没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常翌神色一正,他立刻就联想到了这附近的布置,方圆几百米可以说就这一户,那么他们的目的,可想而知。 “他们身上受的伤,有可能是爬墙摔的。”见千凌依然不太理解,程让只能进一步说明。 千凌想了下昨天看的楼房情况,刚刚还能觉得是路过,这会儿听程让一说,她面色古怪,微微蹙了下眉。 她已经从他的话中,理解到路仁枉他们是来爬她的墙的,末世里女人少,这不奇怪。 她确实长得算好看,但以对方的财力,末世前什么女人没见识到? 既然爬墙都摔伤了,这能说明他们还没有异能者,那她的住所还是安全的。 “基地里的人,特别是有权力的人,很大可能有其他手段。”虽然路仁枉再作怪,也打不过他们,但事情要往最坏的想,他们担心对方使些阴暗的手段。 “千凌,阿让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基地虽然少有人惹是生非,但背地里有什么事情,也不是表面上能看得见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作恶者的心就跟外面的天空一样黑。 千凌表面平静,她垂眸喝了口豆浆,她以前怕鬼,但长期独处形成习惯后,她其实更怕人。 就连身边这两人,实际上,她也没怎么放下防备心。 千凌从来都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硬要在陌生的世界与陌生的人相处,她会优先相信脑海里那份记忆,然后就是给她传递善意的基地长爷爷。 而程让是对方的孙子,他和他几个朋友又是将她护送到这里的人,如果要动手的话,现在估计也没她这人了。 所以,她会尝试着和他们接触,也在一点点给予他们信任。 “我会注意的。” 说是这么说,该怎么注意,怎么去提防,她心里也没底。她没实力,更没超能力,只有一颗坚定自我的心。 以及表面上维持得极好的平静。 程让看着她仍旧染着水光的脸庞,她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她从醒来到现在,都很少有其它的表情。 资料里说她是个喜静的人,爷爷和师母都说她是个安静的人。 心里莫名就生出了怜惜,“千凌,我昨天提议的话,你还考虑吗?” 他原来是想一步步接近她,向她慢慢展示诚意。 人心不可测,经过路仁枉的事情,他更担心她目前的安全问题。 常翌眸光微动,昨天他们都在楼下,没有冒昧跟上去,程让背着他们对千凌说了什么,他也不知情。 千凌想了下,她的房间有锁,如果住了人,顶多就是每晚锁门麻烦点。 他如果住进来,就好比现代生存的小区,一条楼道住满了各式各样的陌生人,也就隔着一块门板的距离而已。 这样一想,貌似问题不大,而不住别人,这楼房只住她自己,自在是自在,但她没有实力。 锁了自己的房门和家门,也就是物理多了一层防御。 这个变化莫测的末世,不时就有人变异,不管是异能者还是异变种,真要来,他们都可以随意破门而进。 而身边有个异能者,才算真正有反抗的能力,这么一盘算,她应该是得利方。 不上网冲浪、也从不与人来往的她,严重缺乏男女之间的防备意识,她想清楚了安全问题之后,就轻易点下了头。 “你不觉得麻烦吗?”本来一个人多自在,偏要过来保护她。 基地长爷爷还是和原主记忆如出一辙,对她这个小辈过于爱护。 “不会。”见她同意,程让只觉得高兴,不论是什么关系,都得从互相接触才有开始的余地。 “行,那你晚上搬过来吧。” 千凌重新起筷,将剩下的早点吃完。 常翌神色微怔,他看了下面色如常的程让,总觉得他的唇角弧度比平常要更大些,带着往日不显的愉悦气息。 “千凌,楼房空旷,我和阿让一起搬过来吧,遇上什么事,我也能和阿让配合。” 程让皱眉,这人竟然会拿他当筏子了。 千凌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遇到事情接应不了,确实常翌方便些。就不以为然的点头应下了,“房间自己选。” 在她看来,这就是合租室友的关系,已经住进了别人,再住其他人也相差无几。 第36章 末日 ? 千凌没去在意两人的神情,她整理了下东西,将水壶和几块小面包塞进刚翻出来的背包里,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门。 上车没有看到虞白川和虞白乾,以为他们很少一起出任务,她从不好奇别人的事,跟着程让他们坐上越野车,离开基地。 . 千凌坐在后座看着两边同样的漆黑,没有开窗,往后瞧过去,基地就像一处发光的灯塔一样,单独屹立在黑暗里。 “千凌,能适应吗?”常翌问的是行驶的速度,和车内的气息。 有些人会晕车,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而且他妈妈晕车厉害,从中又了解到每个人晕车的点都不同。 之前千凌昏睡着,所以他不清楚她是不是有这个情况。 “能。”她从来不晕车,自然没往这方向想,以为对方问的是能不能适应身处黑暗。 程让莫名笑了一声,在安静的环境内如同深沉的鼓声,充满了令人着迷的磁性。 常翌看了他一眼,像是意识到她的回复可能风马牛不相及,而这大概是自己的语病问题,出于些微的不自在,他没再说话。 “千凌,马上要到地方了,查看一下自己要带的物品。”程让并没有打破他们对话的尴尬心理,表情照常。 千凌轻应了声,拿起自己背包查看了下东西,想了想,还是抿了下唇,问道: “你们带手电筒了吗?” 她又翻找了几次,确定自己是忘记了。 突然来到末世,即使已经在失去光亮的世界待了好几天,她的思维还是没跟上,出行还是依照爬山惯性只带了吃食。 常翌低头打开副驾驶储物箱,从里面拿了几支小型手电筒,往后放到她怀里翻开的背包里。 “这个东西我们常备,车里就有不少,你放几只到包里去,不用担心没电没得换。” 昏黄的车灯下,千凌抬眸对上常翌的眼睛,他的眼神像柔和的月光,洒下一片温柔。 千凌低头又看了看新出现的手电筒,轻声道谢。 车辆在一处斜坡上停下,前面两个男人先后下车,千凌最后推开车门。 几人照着脚下的路,一步一下往前走。 “千凌,那只猫好像没有跟你来?”程让话少,他紧跟在千凌身边,幽幽体香顺着呼吸深入他的肺腑里。 程让眸光晦涩难懂,他借着手电筒照射而出的光芒,不时将目光落到千凌身上。 “小黑应该是要去捕食。”早上的食物它都没吃,就蹭了蹭她的腿撒娇,然后出门去了。 千凌也不知道它会去哪,只是认为它应该是要自己找食物吃。 “它吃什么?如果是猫粮的话,下次可以在基地里问问。”前方探路的常翌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并不觉得,黑猫还会吃猫粮这些东西。 只是问还是要问,黑猫很强大,除了可能会伤他们自尊心,但留在千凌身边无疑是件好事。 “我也不知道。” 猫本不是她养的,也不是原主养的,末日后到处一片黑暗,它出去找了食物,也不在她面前吃。 “嗯?” 常翌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当初营救她的时候,那只猫就挡在前头,藤蔓负责后方守护,他还以为他们是互相取暖的关系。 程让也是疑惑,毕竟那些异变种能这么一条心守护着千凌,除了末世前养着的,他们不作二想。 “它每次都是吃完回来的。”想了想,难得又说了句: “是我末世后遇到的猫。” 说话间,前方草丛忽然传来异动,常翌和程让两人将她护在中间。 电筒照过去是一大片荆棘丛,里面有东西像在快速穿梭而来,常翌不动声色在几人身上落下一层防护罩,等到一条软白色的东西迅速撞上防护罩,巨大的冲击瞬间将防护破开。 程让眼疾手快先将千凌揽入怀里,和她一起摔到地面上,另一只手快速往白色的东西发出几个无形风刃。 “咳。”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程让都感受到自己体内气血的震荡。 千凌被保护在程让怀里,清晰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从小到大,她都没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的脸瞬间就染了红。 不过念头转瞬就被她抛开,她从程让身上爬起来,看到他嘴角溢出一点血迹,明显是擦拭过的状态,她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她伸手想将程让扶起来。 程让哪里会真的让她出力扶,她的身形就不像有力气那种,忽视体内涌动的痛感,他握住千凌伸来的手,就好像装装表面,却是自己使力站了起来。 常翌摔在另一边,暂时没注意到他们的动作,自从防护罩破了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那处地方,怕再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动作防范不到。 “嘶嘶,嘶嘶。” 看到它在几个风刃中躲避变换着身形,等到停下来,清晰明显的蛇身和蛇脸正对着他们几人,一双深红色的蛇瞳紧紧盯住程让。 常翌却道: “先保护好千凌。”他总觉得这蛇注意力放在千凌身上。 程让在常翌的警觉下,握紧千凌的手护着她到身后,退了两步,但身后也是一片黑暗,怕再有什么意外。 “特殊时期。” 程让松开千凌的手,转而将手搭在她的腰上,收紧将她重新搂入自己怀里。 千凌的脸被紧紧按在他胸前,感受着他坚硬有力的胸肌,她的心脏跟着加快跳动起来,大概是眼前的白蛇太过巨大,蛇瞳又太过摄人心弦,她伸了手主动抱紧程让刚劲换腰身。 千凌本身有点怕蛇,何况是这么大的,她默默地手上又抓紧些,程让只觉得腰身部位都被抓得酥麻了。 蛇身目测有十几米长,蜿蜒覆盖了整片荆棘丛地。 常翌看出事情的棘手处,眼前的蛇类至少也是二级往上了,和黑猫一样深红的瞳仁,这么粗壮的身体,行动还这么快速,显然不是自身强化,就是能力造化。 就算放开了打,怕是他们俩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但程让是风异能,打不过还能借着风力快速离开,“阿让,先带着千凌走。” 他的防护估计还能顶一两次。 千凌并没有说话,她盯着白蛇,雪白的面颊微有汗滴滑落,她面上极为平静,只有攥紧程让衣服的手透出些破绽来。 压抑住内心蔓延开的恐惧,强撑着站直身子,尽量不让自己一直软在程让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觉得这条白蛇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明明蛇视力不好,应该是看不见人的。 程让毫不犹豫的横抱起千凌,飞快往车辆方向跑。却见白蛇直接往这边扑来,常翌见状赶紧给他们俩套上了防护罩。 白蛇的冲撞力十分惊人,只看到一条白光闪过,'呯'的一声,防护罩再次被破开,连常翌都被反伤到吐了血出来。 有了第一次经验,程让在白蛇冲撞过来时,就抱着人跃到另一边的草地上,虽然还是被波及到了,但没有刚刚那么严重。 甚至,程让莫名额种感觉,白蛇刚刚是从他身后袭击的。 千凌被程让死死护在怀里,呼吸间都是程让的气息,她现在就和吊桥效应一样,对程让生出了一种不明确的心理。 白蛇巨大的身子微微晃动,它看着程让,似乎打算能从什么地方再次攻击。 程让想着白蛇两次攻击,总觉得白蛇的表现有点不太对劲,忽然有点怀疑它的真实目的。 “这片地区之前就已经有人来搜索过,顺利回归,并没有提起或发现这条蛇。” 程让冷静分析,看着白蛇面对着他们的方向,蠢蠢欲动。 在它又一次将蛇尾往他后背甩来时,程让隐约确定了白蛇的用意。 他抱紧千凌,在又一次快速闪开,被蛇尾余波冲击倒地前,将身体翻转,以免压到千凌身上。 就在这一刻,白蛇抓住机会,蛇头冲着千凌迎面而来。 千凌微惊的张大也眸子,她的心跳几乎和程让合二为一。 不管这蛇对千凌是什么用意,但这样的冲击让程让下意识提起心,快速将千凌翻转压到身下,准备以后背迎接白蛇的攻击。 白蛇似乎生出了怒意,它红瞳如焰火灼烧,本来没使力的蛇头,见到又是阻拦它的人类,气得比之前又加了一层力道。 常翌一惊,他重新聚起能量,往程让和千凌身上放了整整两层防护,意料中的防护被接连冲破,强烈的反伤让常翌直接昏了过去。 程让被防护罩严密保护着,破开后的余波,反而没有比之前更有杀伤力。 但他也被震得俯下了身体,唇瓣忽然碰撞产生了痛意和麻意,程让深邃的眸子,和千凌受惊微微瞪大的眼睛对视到一起。 让千凌她微微皱了下眉,但唇瓣相撞产生的细密麻痒和疼痛,让她不受控制地舔了舔唇。 反应过来后两人都同时怔住了。 程让呼吸倏然急促起来,他赶紧抬头,生怕等下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身后的白蛇一阵窸窸窣窣向这个方向游荡而来。 程让再次将心神放到白蛇身上,他坐起身,将千凌从地上揽起来,他唇角上的血迹未干。 看着慢悠悠向前的白蛇,电光火石之间,他看明白了白蛇的举措。 “千凌,你认识这条白蛇吗?” 实力强大的异变兽怎么可能留出时间,给人类喘息,这条蛇的表现就和当初的黑猫一样,没有直接了断要他们的命,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他都要开始怀疑千凌身上有什么吸引异变物的东西,但又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来到基地后,千凌身上的衣服是新的,鞋子是新的,背包也是新的,身上更没有什么装饰品,他们完全想不到她有什么东西会吸引到这条蛇。 思来想去,他们怎么都不敢去相信,单单是仅凭她这个人。 末世后,异能者在异变种眼里,比普通人更值得捕猎。 食用异能者能帮助异变种提升能力。 而千凌,在基地里的时候就已经方方面面检查了,她确实是个普通人。 可是之前的藤蔓和黑猫,给了他们大量想象的空间。 千凌听完这话,马上从刚才的暧昧中抽出神,看着白蛇明显向着她的方向。 她下意识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坐直了身体,凛冽的寒风让她保持着大脑的运转。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白蛇前进的动作缓慢停了下来,它扬起蛇头,整张蛇脸面向千凌,发出低哑的'嘶嘶'声响。 千凌奇妙的感知到了,它对她发出的想要和她亲近的渴望,难怪之前几次三番,也没见它真将人吞食了。 她动了动身子,奈何程让放在她腰间的手揽得死紧,没挣脱,“程让哥,你先放开我。” 程让看了她一眼,微弱的光亮里见她神色坚定,才慢慢放开她,“注意安全。” 千凌点头,在程让严肃的目光中,默默向前走了一步。 白蛇没动,似乎是知道先前的行为可能吓到了她,它呆在原地执着的看着她。 千凌顿了下,又打量了白蛇一眼,它安静的仰着头等待她的靠近。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 这时候白蛇动了,它身后几乎看不到长度的尾巴轻轻晃了一下,连着周边大片草丛都被扫塌了。 千凌内心惊了一下,它实在太过巨大,又是软体的冷血爬行动物,与生俱来就长在她的恐惧点上。 千凌心里下定了决心,眼看着又要往前一步,程让到底是不放心,他叫住千凌,“等下。” 他站起来想上前与千凌一起,刚抬起脚,一团火球就喷到了他准备下脚的位置。 程让眸色渐深,灼热的气息延着空气烫热了他的运动鞋,很快融了一小片鞋底。 他是真没想到,这条白蛇还有异能,刚刚确实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火焰异常生猛,他收回了脚,黑暗中有戾气形成。 第37章 末日 ? 千凌看火焰在沙地上渐渐熄灭,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蔓延开来那整座山都危险了。 经此一事,千凌更清楚自己不能再犹豫,白蛇的能力很强,且看着脾气也不太好。 暗暗给自己鼓足气,她放开步伐往白蛇方向而去,一步一步,本来距离就短,她很快就来到了白蛇身前。 程让提着心看着白蛇的反应,心里计算着,如果它对千凌发出攻击,他要从哪个角度跃过去提前挡住并反攻。 白蛇也确实动了,它在程让心惊胆战的状态中低下头......蹭了几下千凌的身子。 硕大的头颅比之千凌的腰身还要粗上一倍,差点将千凌拱倒成地上。 程让目光都怔住了,千凌也呆了一瞬。 他刚放下心,又看见蛇身也动了,它缓缓向前包围环绕住千凌。 在程让再次忐忑不安的盯视下,白蛇抬高颈项贴附到千凌身上。 巨大的蛇身缓慢将千凌围了两圈,蛇身无杂色,在白光照射下,如同将她淹没在云层里。 千凌没感觉到恶意,只觉得肩颈好重,她不得不顺着白蛇重压之下的力道,俯身坐了下来。 蛇颈也跟着滑落在地面上,清空了她的负重,露出千凌整个上半身。 伸手小心翼翼摸了下身边的蛇身,冰凉滑腻的手感极好,但她内心还是难以接受这种滑溜溜的爬行类。 只摸了两下就马上放下了手,任由这条白蛇自己缠着她不放,她的眉眼疏淡,长睫低垂,平静神色下藏着心如死灰。 她想她是不是觉醒了什么特殊体质? 千凌不知道它要缠着她多久,程让愣了一会,想起常翌。他快步走到常翌身边,想将人带到车上,又怕白蛇趁他不注意将千凌拐跑。 毕竟他们没见到千凌前,那只黑猫也是这么做的。 只能从常翌的背包里拿出保温瓶盖,倒了点热水,喂着常翌喝下去。 异能者身体本就被强化过,常翌也不算昏死,至少还有点意识,察觉到水分会自动咽下去。 在常翌慢慢恢复意识期间,各一让又看向粘着千凌不放的白蛇,他此刻竟然有些羡慕嫉妒在里头。 打不过这条蛇也就算了,连靠近他们意中人的手段都比不上。 看来平日锻炼真的太少了。 “千凌,你在这里待着,我去采紫果。” 现在千凌人已经在白蛇身边,常翌又在清醒边缘,程让就准备先将千凌任务完成了。 常翌醒来看到的就是,千凌被白蛇缠绕在中间的场景。 白蛇颈部抬高,在她身后昂头看着他们。 男人都是热血动物,骨子里都存在英雄主义和征服欲,这种美女和野兽的集合,将场景氛围塑造得太过唯美震撼,轻易就让人生出了另一种欲望。 程让站在另一边看着,身体里仿佛又开始滋生着酥软和麻痒,以及千凌舔到他唇瓣的触感。 他眸色极深,喉结滚动,转身去车上拿出一瓶矿泉水喝,冰冷的泉水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浇灭了此刻不合时宜的火热。 常翌目露震惊,忽视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蛇身,下意识上前了好几步,在对上冰冷的蛇瞳才发觉到,自己似乎脚尖抵到了巨大的蛇身。 常翌后退了几步,他才刚刚醒来,搞不太清楚状况,事情的发展似乎过于玄幻,没有见证经让他的脑子成功没转过弯。 “千凌,它......” “它不会伤害我。”千凌自然知道常翌刚清醒,她想起紫果的功能有健身强体的功效。 “程让哥,要不你和常翌哥一起去采紫果。他现在应该更需要。”千凌看着程让就想到也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莫名觉得有些慌张。 假装淡定的移开了目光。 灯光不够亮,程让没发现到她平静下的掩盖的心慌。 他没应下话,毕竟他想留个人看着她,“等下我就去。” 他又看向表情疑似惬意的白蛇,想到了基地那只猫,以及那段只为千凌一人生长发光的藤蔓。 似乎有什么打破了他的脑力范围,他开始怀疑这世上真有人,为世间万物所爱。 看着千凌那张集世间所有美好的脸庞,在光线黯淡下,如同自体发光般耀眼夺目。 又觉得本该如此。 就在程让要转身,找其它荆棘丛地时,白蛇蛇尾轻轻一扫。 这次是直接往前扫过来了,带着一阵湿润的青草气息,莹白色的尾尖还沾有水汽,堪堪在千凌与程让中间停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紫色的果子,有鸡蛋大小,也有难以遇见的鹅蛋大小的,从粉紫到暗紫,琳琅满目。 白蛇带来的紫果很多,而且形状完整,表皮也没被破坏,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你真厉害。”千凌在新型水果的诱惑下,难得克服障碍,用手轻轻摸了摸肩上的蛇头。 她扔了几颗丢常翌身边,“常翌哥,你用水洗一下,先吃几颗。” 常翌俯身捡起果子,受了伤的他看着更加温和了,他听话的点了点,就转身去拿水了。 千凌有些不自然的,也给程让扔了几颗,他刚刚一直在护着她,反复被击飞,也一定是受伤的状态。 “程让哥,你也吃。”压下心里莫名的悸动,她感觉自己的语气一如往常。 程让微微勾了下唇,虽然看不到她的害羞,但他明显能感受到她语气中隐隐透出的信赖感。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程让随意清洗了几个紫果,一口一个吃完。 正要走人,突然感受到体内传来能量波动,很强烈,以非常快速的时间扩散到全身。 他来不及细细体会就察觉到自己的内伤已经痊愈,并且异能毫无副作用的升了一级。 “怎么了?”看到程让呆站在那里,千凌疑惑。 “千凌,再扔几颗果子给我。”程让如梦初醒,眼里似乎闪过难辨的情绪。 千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又扔了几颗直接到他怀里。 程让仔细打量着这几颗果子,“这个是......”程让捡起其中一颗青紫色像未成熟的果子,皱眉凝视,来来回回地查看着。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拿起另一颗偏小,同样颜色的果子,两颗果子中间都掺杂着紫果没有的细红条纹,隐约交错,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千凌看着他的脸色,没有开口打断他的思考。 “这个是,紫荆果。” 千凌: ? “紫果和紫荆果,有什么区别吗?”见他已经知道答案,千凌才开口询问。 “紫果可以日常果腹,强身健体,吃多了会让异能者能力提升,”程让又从中将紫荆果挑出,林林总总一共有十几颗,心里有点震惊: “紫荆果有同样的效果,不同的是,食用两个就能让异能升阶,且延年益寿。” “紫荆果很难寻,虽然颜色差不多容易混杂,但就是难以得到。” 千凌没怎么接触,感受不是很深,但看着程让略显震惊的神色,配合的说道,“听着很厉害。” 幸好程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去打量千凌的表情,不然就会发现她不止语气平静,心思也没在这上面。 白蛇'嘶嘶'地吐了两下舌头,似乎在邀赏般,用吻部蹭了蹭她细长的脖颈,冰冷而湿润的触感让千凌微微颤了颤。 “这些颗果子,你自己带回去,别上交。” 这是白蛇给她搜来的,他希望她留着,长期吃,对她身体好些。 千凌想着刚才程让说的功能,基地里面有人为危险,基地外边有异种危险,常翌和程让要和她住一起保护她。 那么: “程让哥,紫荆果对我没用,如果能升阶的话,给你们用。” 她不知道他们战力在基地里是不是真的属一属二,只看到,他们这一次出来,面临白蛇,败了。 千凌没想过自己可能受异变生物喜爱,她此刻只想提升他们的实力,太落后的话,以后出门不得次次面临危险。 那她有他们、或没有他们的保护,应该没什么区别。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但程让总觉得,千凌对他们有点嫌弃的意味在里头。他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可能是这几天注意力太集中,显少睡眠引发的错觉。 “普通人食用能让身体更好。”千凌看着就体弱,外出的时候,一举一动更像弱柳扶风,他每次都担心她又会不知不觉中招昏睡。 “我可以找找其它果子。”她对自己的头疾是很上心,但这种果子明显是为异能者准备的,大概于她无大用。 “你们需要提升实力。” 千凌脸色平静,不去想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她不太想看到程让受伤了。 伸手拈起青绿色果子,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手又向上移动,就被细长分叉的舌头快速卷了果子吞入腹中。 千凌稳着受惊的情绪,平静抬眸看向程让,“你看,你们不吃,我身边的动物也会吃。” 其实她往上举只是为了观察更仔细,但被白蛇当投喂了。 “而且我吃紫果也不错。” 程让看了看她身上那条白蛇,又看了看她脚边的所有果子,最后只得同意,“行,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下。” 他从刚刚的对战,就对自己实力有了更清楚的认知,如果连她身边的'守护兽'都打不过,确实没资格站到她身边。 程让让她装好紫果,趁着还有时间,自己去另一处找荆棘丛。 千凌后方的蛇头已经顺着她后背滑下,绕到面前搁在了她怀里。 千凌脚上搁着沉重的'负担',用水洗了下紫果,轻轻咬了一口,清脆甘甜的味道在口中溢开,她微眯了下眼睛,在常翌重新换了身衣服走回来前,难得露出一点点享受美食的神情。 感知到她身上漾开的喜悦,白蛇开心的晃了下尾巴。不知从哪里,又扫来了一小堆长得像草莓的野果子。 她拿起一颗细细看了下,形状像草莓,颜色也像草莓,又没有草莓身上的小麻点,同样是鸡蛋大小,凑近细闻,还能嗅到酸甜的气息。 白蛇见她捏在手里把玩就是不吃,以为她没吃过,觉得不好吃,就探头自己从地面上吞了一颗,又'嘶嘶'了两声表示。 它讨好的行径,让千凌再次感到这世界的动物变异成精了。 她也不拒绝这份好意,冲洗了一颗咬了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和草莓有点像,但又比草莓要鲜明强烈,味蕾像是瞬间得到激发,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 千凌眼里闪过微光,她将一整颗草莓果吃完,又将其它的一起收拾放到紫果袋里,打算留着饭后吃。 至于采集任务需要的上交数量,反正任务也没具体要求,只说一天缴纳十颗算完成。 到时候从里面拣出十个紫果就好了。 常翌出来后手上拿了个塑料袋,“千凌,你就在这待着,我去另一边采集果子做任务。” “好。” 千凌接连目送两人去往不同荆棘地。 第38章 末日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千凌已经吃完七、八个紫果,才看到常翌提着袋子回来了。 他将大袋子向着千凌方向晃了晃,“千凌,这袋紫果留给你交任务。” 千凌眸色纯然,语气里含着疑惑: “那你的任务呢?” 常翌随意将手上另一小袋青色果子拉开,拿了一颗展示在她眼前,“我的也完成了。” “这是什么?”看着像李子一样,青葱翠绿。 “青果。”基地成立后,大家也懒得想名字,新出现的果子,是什么颜色就叫什么果。 常翌等她看完,才提醒她道: “这个是药用的,能止血化瘀,不能直接吃。” 千凌看向他翻开的袋子,心里快速数了下,十二颗。 “同一棵植株长的,结多少摘多少,够交任务。”常翌和她说话时声音总带着笑意。 因为两人中间隔了几米宽的蛇身,他转身去到车上,将东西先放入车里。 没过一会,程让就回来了。 他同样带回了青果和紫果,紫果也是留给千凌交任务的。 两人心思一样,行为默契。 他们本就不是真的为做任务而来,采集单上有各式各样的果子任务栏,不管出外采什么,都能交。 稀有的可以带回去,研究观察后再添上。 所以他们这次出来,接不接任务都能做,提交什么都是交。 他们主要的目的就是刷存在感。 看千凌又吃了几个紫果后,两人心思微动,由常翌将两人收集的紫果集中,数了十颗出来,其余都分装放好,最后都放入千凌的背包里。 背包空间足够大,里面连着放了几袋果子,大概有几百颗,只加了重量,没有满漏出来。 接着程让又将她的背包放入后座,然后眼神凝住她身上的白蛇,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千凌,它跟着走吗?”程让打量了它巨大的蛇身,占地面积极广,表情难以言喻。 这么大一条蛇回去的话,被围观就算了,就怕有人特意关注,打它的主意。 千凌却觉得野外自由自在,白蛇不存在想困缩在基地里的理由。 “应该不会,它的身躯太大,待在这边更自在。”千凌向它挥挥手,示意白蛇从她身上下来。 常翌倒不认同她的想法,就这短暂的相处,他看出了白蛇和黑猫一样的执着,在千凌身边待着的执着。 但他同样认为白蛇不比黑猫,它太显眼了,异变得过于独特又强大,基地虽然没有围墙,但四面八方都设有观望台,监守的人员对出行或回归的人,都能准确探视到。 一旦引发震动,全基地人都会知道。 白蛇似乎知道她在向它道别,它特殊的听力系统和视觉一样,在末世已经得到强化。千凌本人在它眼里更是特殊,它能直接将她的声波震动,转化成它能够理解的行为方式。 于是在千凌明显是告别的行为下,白蛇身上渐渐发出莹白的亮光,千凌的身形被遮蔽隐匿在其中。 等到白光消失,身边已经没有大白蛇的身影,反之是千凌手腕上缠绕着一条细白的幼蛇,莹润的成色极容易让人误会成白镯子。 千凌看着多出来的小蛇,感受着它身上传来的冰凉温度。 内心有点麻木。 这个末世很不寻常,她接受了漫长的黑暗日,接受了人类可以激发异能,接受了动物变异通人性,甚至也有了异能。 但是为什么它们还可大可小?这么玄幻的世道,对她一个普通人,公平吗? 好不容易到了没鬼的世界,她终于是个正常人,现实却告诉她,是个正常人更没办法活下去。 上天似乎,从来不给她独自存活的能力。 两个男人在见识到千凌的特殊亲和力后,再看这可以变小的白蛇,心里已经没多大震惊了,带上面色平静的千凌上车。 一路无阻回了基地,帮着千凌顺手交了任务,几人回到了千凌的住所。 才进屋里,楼上的黑猫就轻巧往下跳,来到千凌面前打转。 像是察觉到什么,它那双深红色的猫瞳闪着寒光,盯住了正对它'嘶嘶'出声的白蛇。 千凌坐到桌前,接过程让一直提着的背包,将果子袋取出来。 程让去厨房找较大点的水盆,常翌将背包拿到洗手间清洗。 千凌感谢了他们一番,回头就看到白蛇从手腕上溜下去,游到地面上和黑猫对峙到一起。 想到这两只可能同样强大,她一手揽住黑猫,一手提溜白蛇,贴到自己两边脸上,学它们蹭了蹭。 清冷的眸里难得有些无奈,“懂事点,别内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从它们的举动来看,是听得懂她说的话的。 果然,在她的话落下后,两只'小动物'身体都放软了下来,主动贴了贴千凌的脸。 “喵。” “嘶嘶。” 千凌放下它们,黑猫自觉靠在她脚边卧倒,尾巴不时碰一下千凌的脚腕。 白蛇落在桌面上,在千凌面前盘成一小圈,闭目养神。 程让出来的时候,场面早已恢复安静。他将所有果子拿到厨房清洗干净,放入洁净过的盆里。 来到千凌面前,程让并没有像早上一样,再和她隔条凳子的距离,两人坐在同一边,身体离得极近。 千凌莫名又被笼罩在他清冽的气息中间,她感觉自己真的有些不太对劲。程让却神色如常,取出其中的草莓果子递给千凌。 “千凌,这种果子你当水果日常吃。”程让搜索着脑子里仅有的知识点,“红果在基地里很少见,目前已知的作用就是保健养生,无毒。” 因为得到的数量太少,没有人长期试验,暂时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其它作用。 千凌接过他递给她的果子,注意力还不怎么集中,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千凌......”程让墨瞳幽深,紧紧盯住她还含在嘴里的一小块果肉,喉结滚动,他再一次体会到那种心如火焚,骨子里都是麻痒难耐的焦急心理。 千凌神色一怔,常年苍白的小脸终于透出一点粉红的痕迹,她眸子轻轻转了一下,对上程让黝黑而火热的目光。 身子轻轻一颤,她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程让看着她的反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冰寒一片的眸子里瞬间浸满了笑意,捏着手中的红果,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常翌的身影从洗手间出来了。 程让将被千凌咬过的果子往自己嘴里扔,如愿的再次看到千半分升温的面颊。 程让在常翌落坐时垂眸,这段时间,将成为他的机会...... “这条白蛇确实厉害,这些果子放眼整个基地都很少见。”常翌看到桌上的紫荆果和红果,动物还是比人更适合寻找山里的东西。 “紫荆果给你们。”千凌急忙咽下嘴里的果肉,重新做好表情管理,也多亏她体弱,这会儿她只要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脸上的红分分钟就消退下去了。 她装作神色认真的挑拣着果子,将红果和紫果分开。 伸手将紫荆果推向他们。 程让拿了两个保鲜袋,将红果和紫果装起来放到冰箱里。 常翌本来还想询问下,见程让神色自然,心里过了一下想法,就不再多说了。 他猜测两人应该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说过这个话题。 . 下午五点左右,三人在出门去往食堂时,就看到虞白川和虞白乾两人正站在外边。 见到两人中间的千凌,虞白乾心里十分不平静,又不能在千凌面前显露脸色,他尽量放平语气,“你们今天都去哪里了?” 虞白乾十点左右起床的时候,被他哥提醒,千凌和程让他们外出做任务去了。 虞白川同样心情不愉。 他从上午九点去找程让,想着可以跟他一起去千凌那里。结果对方管家告诉他,程让一早就去陪千凌小姐外出做任务了。 等他去到千凌家里,果然大门紧闭。中午也没见人回去,去训练场做完训练。一直到晚上的饭点才见到人。 而且常翌也跟着去了,偏偏落下他们两兄弟。 才一天相处,千凌肉眼可见地,对程让和常翌两人态度更加亲近。 几人动作间已经透着种淡淡的熟稔。 他不知道,这都是常翌和程让无时无刻的,在千凌面前刷存在感,又事事找理由接近千凌,一点点侵占她的个人领域,陪同出行,又有了共同经历,才让她快速适应了身边的'新环境'。 “出任务去了。”常翌简短答复,帮千凌锁上门后,当着虞白乾两兄弟的面,将钥匙自然的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千凌也没说什么,反正回来后他们就要搬过来了。 但站在对面的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眼看着千凌的纵容。 同一条跑道的人,凭借着早起领先他们一大步,这让他们此刻像吃了一大口黄莲般,满心苦涩。 几人如同昨晚一样来到二楼餐厅,程让先去点菜,常翌还是留下帮千凌烫碗筷什么的。 当然,昨天他怕千凌多想,给其他人都烫了。今天他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给千凌和自己烫了碗。 虞白乾和虞白川没有去点菜,反正程让见他们没去,只会多点。他们此刻也在自己烫碗。 常翌看了眼千凌手上没有动静的白蛇,黑猫两餐都没跟来,这白蛇看来要更粘千凌。 “你们今天做了什么采集任务?”虞白乾当然是没话找话,基地内的采集任务就那些,采什么都行。 “青果。” 千凌喝了点热水,看常翌回答他们,自己也就不理会,相比程让和常翌,千凌跟他们更是不熟,正好由他们自己人交流。 她开始打量起四周布置,昨天没仔细看,今天才发现所有东西都偏复古,表面都形成了独特的纹理和光泽,有种古香古色的年代感。 “你们几点出的基地?” “大概快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吧,当然没怎么注意到时间。”常翌回完话,看了一眼两兄弟的脸色,本来气质不相同的他们,黑起脸来却如出一辙。 常翌心里忍笑,不动声色转移了目光。 “你们这也太早了,外面黑得要死,海市这边什么东西都有,下次可以等我和我哥一起。”虞白乾说得煞有其事,他的目光却不时看向千凌,似乎想征得同意。 常翌想到了'新伙伴'白蛇出现时的造成的事故,先不管虞白乾的目的,对他的话却是赞同的,“你说得对,下次一起。” 有时候凭借程让和常翌的能力,可能不够应对一些突发事情。 尽管千凌可能有超高的亲和能力,但还是得保持警惕。毕竟他和程让都不能保证,末世所有异变生物都对千凌心存善意。 虞白川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常翌的表情也不像在开玩笑。 他们四个人的确不经常一起出任务,但一两人外出采果是常有的事,也没有遇到棘手的问题。这次常翌会这么说,只可能是他们碰到了足以动摇信心的关键点。 虞白乾没听出什么深意,只觉得常翌不会骗人,都这么说了,下次出门肯定会带上自己。 他又一次偷偷看向千凌,见她并没在意这些话题,或者说,甚至压根就没想理会自己,顿时就有些丧气。 虞白川自然注意到了这场景,他的眸色如乌云密布,又看了眼神色恢复自然的常翌,正想说点什么,一道嚣张的声音从外边响起来—— “我千凌妹妹呢?我路仁枉站起来了。” 第39章 末日 ? 随着脚步声接近。 包间的布帘子被一把掀起,路仁枉那张得意的脸在看到千凌后,瞬间收起大半狂妄的神色。 要虞白乾比喻的话,就像狗看到了主人。 “路仁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活得太无聊了吗?”虞白川本来心情就不好,偏偏路仁枉撞上来了。 虞白川平日说话和常翌有些许类似,同样清润动听,但他的声色抑扬顿挫,富有节奏感,更有一分闲适在里头。 如今情绪不佳,听着也只是显得冷沉些,唯有被针对的人对上眼神后,才能直面到那份寒意。 路仁枉瑟缩了下肩膀,但他很快又挺直腰背。 “干什么,干什么?”路仁枉大着胆子对上虞白乾他们凌厉的目光,“我又不找你们。” 路仁枉为人蠢笨,但还是对自己实力有自知之明的。 他往后退一步,让周边人高马大的保镖,一一排列站在自己面前,只留条缝隙,让他得以窥视到里面坐着的人儿。 “我听说,”常翌将茶水放到千凌面前,才看向路仁枉: “你昨晚去爬千凌的墙了?” 这话一出,虞白乾的目光更是炙如火星,迸发出潜在的破坏力,似乎要将眼前这人燃烧殆尽。 “你最好仔细跟我说说,你昨天晚上去爬千凌的墙干什么?”虞白乾五官轮廓本就生得俊美锋利,此时唇角微勾,让人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我,我,”路仁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地方空旷,我带手下去锻炼身体。” 他才不能在千凌面前承认,自己真的去爬她墙了。 想到这里,他鼓足勇气忽视他们。 眼睛通过缝隙直勾勾看向千凌,在那张糜颜腻理的面容上转悠一圈,腰背一挺再挺: “千凌妹妹,我今早觉醒异能了,你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可以来找我!” 最好能现在就转投他这里。 他昨晚摔了那么多次,居然把异能摔出来了,这应该是书中说的因祸得福,不死总会出头! 他心里高兴极了,得意之下,就赶着过来宣布喜讯,想让此生仅见的大美人,对他刮目相看。 千凌: ?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她目前并没有困难到,需要让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地步。 “就你?”虞白乾嗤笑一声,“什么异能啊?让你连颗花生米都不吃,喝完酒就过来了?” “虞白乾,你少嘲笑我。”路仁枉还沉浸在觉醒异能的优越感中,被他这么一笑,好心情都去了大半,“我觉醒的可是土系异能,刀枪不入,连你的火都要靠边边。” “哦?”虞白川接过了话,“听起来很不错,要不,明天训练场见?” 路仁枉傻眼,他是来炫耀的没错,但他是为了让千凌妹妹弃暗投明,并不是约架来的。 “你们要脸吗?”路仁枉脸色憋得青青红红,像打翻的染色盘,“你们练多久了,我才觉醒,傻子才和你们干架。” “说又说不得,打又打不过,”虞白川打量了他周身的保镖一眼,“还敢带人过来这边装腔作势。” “路仁枉,我记得下个月,你们路家好像要派几个精英,外出深入异种群测试实力,”常翌语气温和,“我就不过去了,那点报酬我暂时不需要,你们另外配置防御吧。” “还有,下次你再晚上过来爬墙,碰上什么事,就别到基地长那里告状了。” 路仁枉还没从常翌拒绝他家外聘任务的事情回神,又被警告一番,正要喷回这口气,忽然感到从身后蔓延过来一阵阴凉的气息。 他赶忙回头,正好看到低垂着眸子,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程让。 优越的身高加上迫人的气势,路仁枉下意识,就站到了另一个包间的边角上。 “路仁枉,你要是再来爬墙,”程让面若寒霜,只手勾起一道锐利的风刃,“你就是土做的,我也能给你吹散。” 他的异能今天连升两级,形成风刃后,锋利的气息由他自身向四周扩散,连虞白乾他们都敏锐的察觉到,程让变强了。 路仁枉被刮刺得内心直颤,他招呼着自己的保镖们撤退,边跑边放话: “等我变强了,我还会回来的!” 程让手指缩短风刃轻轻一弹,细小的风刃转瞬飞出去,只听得'嗷'的一声惨叫,利刃实打实扎在了路仁枉跑动的屁股上。 “蠢货。”虞白乾咧嘴笑了一声。 想到路家人,还有之前那个印象模糊的路千金,对他们离谱的精神状态感到无法言喻。 千凌从头到尾没有出声,以她的性子,也来不及出声。全程都由他们在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程让坐在千凌对面,身边是虞白川,千凌两边分别是虞白乾和常翌。 程让抬眸正对着千凌,距离不远不近,将他的存在感十足十展现在她面前。 第二次发现这张鹅蛋实木桌非常实用,比坐她旁边更便利。 其他几人还在因为路仁枉来这一趟,以及程让的突然晋阶心思各异。 程让本来就是一阶巅峰,如今顺利迈入二阶门槛,基地算上路仁枉十二个异能者,他已经名列前茅。 本来他就是千凌的'关系户',现在实力更上一层楼,是人都可能慕强。 在千凌面前,他的优势只会比他们大更多。 偏偏千凌处于风暴中心,纤细孱弱得让他们想捧在手心里,她却如同云端明月,兀自散发着光芒,一脸事不关己。 吃过饭送千凌回去,虞白川看着常翌两人默契折返回家,眉头微挑。 末日里没什么活动,他们四人也不是时时刻刻粘在一起,此时另外两人自觉回家,他们兄弟也不好继续打扰千凌。 主要还是不熟,怕败好感。 和弟弟两人一同转身,想到昨晚路仁枉竟然来过,虞白川在走上自家路道前,往左走上另一条路。 虞白乾看了眼道路尽头灯光通明的地方,脚步一转,跟上了虞白川的步伐。 . 常翌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看向自己的母亲,心里一阵无奈。 “妈,我真的不是去入赘。” “是不是不重要,我听说那个女孩子长的特别漂亮,”常母明艳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你得开窍,你就当自己是去入赘。” “懂得入赘是什么意思吧,简单来说,就事事要以女生为主。” 常翌虽然才24岁,但现在已经是末世了,女生不好找,漂亮的女生更难找,而漂亮又合适的女生,那是打着灯笼都碰不着。 这基地难得来了一个如此年轻,又如此美貌的女孩子,身为老母亲形象,自然要千叮万嘱,呼唤儿子把握机会。 “总之,你听妈妈的,”穿着富贵的女人,弯腰又打包了一份精美的糖果,一并塞到他手上,“近水楼台先得月,妈妈知道你的心思。” 常翌被常母说开,颈部浮现微红,“妈,你真觉得我有机会?” “你对自己不自信吗?”常母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她是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末世前风风雨雨都挺过去了。 末世后更是一鸣惊人,成功从以前披皮纨绔,挤入基地实力四少之一,她还是信任自己儿子的。 “你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懂得细心呵护,那女孩子迟早会感应到的。” 常母话说得模棱两可,最后常翌是否能得偿所愿,还是得看女生自己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喜欢就得有所动作。 暗恋大都是有始无终的,至少得努力证明自己,让对方明白心意。 “那我走了,爸没回来,尽量别出基地,出行记得带好人手。”常翌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拿着糖盒,回头叮嘱了一声。 他从千凌到来,主动陪他家人的时间就少了大半。 “知道知道,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快走吧。” 程让那边比较简单,父母早年战死沙场。 家里只一个爷爷,身为基地长,日理万机,和他也不住一块,只是偶尔陪老人家喝喝茶,吃吃饭。 虽然后来把时间放到千凌身上,但他爷爷清楚情况,还积极鼓励他主动。 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爷爷自然期望在有生之年,能抱上一个曾孙子或曾孙女。 交代管家去照料爷爷,程让自然比常翌要早一步来到千凌家里。 大门没关,千凌刚洗了澡,披散着湿发在一楼泡奶粉。 身边两只动物不知道是外出单挑了,还是去觅食了,不见踪影。 热水泡开奶粉的味道充斥了整个空间,掩盖了她身上自然散发的香味。 程让站在厨房口,看着背对着他的千凌,舌尖在牙齿上轻轻舔了一下。灯光将他的身影照得颀长。 他将小行李箱放在原地,无声来到千凌身后,低垂着头看着千凌的头顶。 逆光之间,无人看见,他的眼神变得直白而充满侵略性。 程让伸手顺了下千凌的头发,“我帮你吹干头发。”他的声线如同低沉的琴音,流淌在寂静的厨房里。 千凌一怔,她捧着杯子的手轻颤了一下,总觉得程让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她还没有理清今天的思绪,程让已经抓住机会步步紧逼。 “你的毛巾呢?”程让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情敌太多了,他需要一击即中,赛道领先。 千凌上个问题还没想明白,脑子就顺着他难得温柔的声线回答他: “在房间里。” 程让勾唇浅笑,眼里都是浓烈的情意。 他将手放到千凌纤薄的肩膀上,把她从餐桌前扶起来,“那我们先去拿毛巾。” 千凌仰头望他,却被他身后天花板的灯光晃到了眼,她下意识又低下头。 也就没有发现,程让看到她嘴角沾上的奶渍,呼吸都乱了一瞬。 他已经知道千凌在男女关系上如白纸纯洁,反应迟缓。 所以他半是哄半是诱的,将她带回了她的房间,中途顺便将他的行李箱一并提上去。 等程让关好门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时,千凌才后知后觉感到不知所措。 明明当初他带她来看房间的时候,她的情绪还很平静,完全没有现在两人独自相处的不安。 “你,这是我的房间。”她还不知道他要住哪间房,只得提醒他,让他主动离开。 “你头发干了,我就去选房间。” 程让看着她难得如小白兔般慌张的眼神,将手指插入湿润的长发,同时催动风力,控制着力道慢慢做起人形吹风机。 清淡的白茶发香逸散在空气里。 千凌感知到头皮上吹过来的轻风,既柔和又缓慢。 好几分钟后,没见他有其它动作,她就稍微放心地又抿了几口牛奶。 程让边加大风力,引导着长发散开,边看着千凌手中的杯子。 精准把控着时间,在她喝完热牛奶后,顺利吹干了头发,他的手还在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时他已经在千凌毫无察觉中,坐在了她对面,俯身凝视着她,两张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千凌被一时的舒适糊弄得昏昏欲睡,眼睛半阖,粉唇微张。 干涸的奶渍粘在唇上隐隐发痒,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千凌......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礼尚往来。”程让抚摸着她的脸呢喃,他满眼都是她凝脂香腮,眼神微醺的模样。 微微抬高了她的下巴,在她快要回神清醒之际,将唇印上她的,千凌细微的惊讶被堵在喉咙里。 程让照着心里的想法,细细的将她唇瓣沾上的奶渍一一舔舐干净。 他专注的看着她,舌尖再一点点探入她的齿关,甜蜜的滋味交缠在两人唇舌间。 抚摸着她头发的手下滑,紧揽住了她的腰。 与温柔的眼神相反的是,他的情绪愈加激动,吮吸翻搅就越重,房间里都是两人急促的喘息。 千凌被吻得意乱情迷,她开始喘不过气,下意识用手去推搡着他结实的胸膛,“唔...” 程让手掌来回抚摸着她的背,唇舌离开,一下又一下舔吮着她饱满的下唇,等她缓过呼吸,又慢慢堵了回去。 这一次他吻得格外轻柔,让她很快又迷失在他的陷阱里。 他内心躁动得愈发厉害,将她缓缓放倒在沙发上,大掌不受控制的,慢慢深入她厚实的裙底...... 在她两颊漫上瑰丽的嫣红时,他的唇舌往下移,缓缓使力按住她....... “...嗯。” “千凌......我不会伤害你。” . 等到常翌过来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声,常翌自觉不去打扰千凌休息。 他看了楼上楼下的空房间,有些疑惑程让竟然会比他更慢。 他眸光闪动,将糖果盒放在一楼客厅。最终还是遵从内心,选了二楼的房间。 两间空房都在千半分隔壁,他相信程让过来也会选另一间。 常翌有点认床,还睡在千凌隔壁,他有些过分在意,直到深夜都没真正睡过去。 他听到楼下有倒水的声音。 常翌起身,来到走廊栏杆边往下望,昏黄的夜灯下,程让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 他半仰起头喝水,头发微湿,一副刚洗过澡的模样。 他想开口询问他怎么那么晚,又想到千凌就在隔壁,担心会惊醒她,最后还是转身回了房。 路仁枉今晚也没再出现。 第40章 末日 ? 隔日上午。 千凌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她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厚绒睡衣睡裤。 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程让昨晚是出格了些,但又没有真的不顾她意愿......她捂住自己通红的脸,慢慢的、一点点压下纷繁的思绪。 令她更在意的是,昨晚竟然没有出现头疼的现象。 千凌起身洗漱换时候,还到处看了看,还是同样的末世,同样的房间,当时她整个人都很混乱,但确实没有感到脑子有疼痛的感觉。 “千凌。” 门外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千凌现在不太想听到他的声音,她有点想回避。 她觉得程让从昨天回来后,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又很短,或许他以前,就是这样。 像是猛虎耐心伏卧山野,观察猎物,蓄势待发,等着猎物露出破绽,随时发起进攻,让人猝不及防。 这一刻,她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大半在思考头疾的事情,一小半在想程让。 程让在门外没听到声音,不再敲门,在安静的氛围中,他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水声。 他又看了一眼房门,眸光微闪,来到走廊尽头,往外望向附在墙面的青绿色藤蔓。 昨晚在千凌的房间里,那些藤蔓就跟活了一样,蔓延到了内墙上,几乎整个房间都在发光。 他们同时被包围在里面,虽然依然只有千凌是受益方,但又能形成天然的隔音墙。 已经有了实际的进展,程让担心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他最后转身下了楼。 “还没起来吗?” 常翌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快十一点了。他习惯早起,今日的早餐还是常翌亲手做的。 已经放很长时间了。 “再等等。” 程让目光冷淡地扫了桌面一眼,独自走进厨房,拿起昨天千凌喝牛奶的杯子,手生的慢慢往里倒奶粉。 虞白川和虞白乾今天起了个大早,两人已经窝在椅子上好长时间了。 要不是千凌并非那样的人,虞白川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折腾他们。 昨天晚起没赶上,今天难得爬起来了,结果从8点半等到现在,她好像一点出门的意向都没有。 “千凌昨天有说过今天的安排吗?”虞白川手肘抵在椅把手上,侧着脸半闭着眼睛,揉了揉睛明穴,声线慵懒。 “没有。” 常翌往楼上看了一眼,在桌子旁坐下来。 “可能她今天不想出门吧。”虞白乾头仰靠在椅背上,细碎的留海在光线下折射着微光。 他闭着眼睛,想到什么就直说。 几个人又静坐了会儿,程让已经将奶粉冲好。 他回了神看向手里的杯子,刚刚鬼使神差的行为,令他脸上难得也起了些许不自然。 都冲泡好了,尽管认为她可能不会接受,程让还是将热牛奶拿出去,放到桌面上。 常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都快正午了,他的早餐看着都奇怪,何况......热牛奶? 楼上终于响起千凌缓慢的脚步声,几人视线转向楼梯口处,千凌穿着一件长绒领大衣,衣下是布料厚实柔软换秋裤,踩着一双厚棉拖。 她头发凌乱披在背后,雪白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出尘脱俗,通身气质清清淡淡,若雨后的草木芬芳,沁人心脾。 “你们今天不用等我,我不出门。”千凌坐到最前方的空位上,抬眸平静的看了下众人。 她的心思有点乱,还是在家里休整一番,正好,有借口先和他们分开,让她静一静。 “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常翌以为是昨天,她在别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受了伤。 “没有,只是想歇两天。”千凌很难抗拒别人真诚的关心。 简单回应后,垂眸就看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自己面前。 千凌抬眸对上程让,他的眼神漆黑得看不到光。 眸子微颤,她掩饰性地端着杯子轻轻喝了一口,“总之,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那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常翌见她端了牛奶喝,没看桌上的早餐,以为她不喜欢。 “你做的?”千凌听到他的话,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过去,被防护罩住的鲜肉粥和小菜,依然保持着刚出锅的模样。 “嗯,想着自己动手的话,更干净些。”常翌见她不讨厌,就向她解释了下末世食物来源。 末日后积囤的瓜果蔬菜已经难以保持鲜味。 厨房现在放置的,都是他们之前外出采集的无毒变异瓜果,以及等量的异变兽肉。 米酱油盐基地内之前就囤了很多,他们这些人在末世前,家世显赫的,更是不差这些日需品。 昨晚过来前,常翌就让家里的管家在今早送来食材,等用完了再续。 “不用重新做了,正好今天不想出去,吃这些刚好。”没有大消耗,喝粥也容易消化。 千凌接过常翌递来的变异瘦肉粥,发现末世后的变异肉竟意外的鲜美,双眸微亮,“粥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 常翌鲜少下厨,但他厨艺却修得极为完善,出于兴趣爱好,他从来都是往认真里学的。 等到兴趣淡了,又去学其它的,他们毕业前都较为懒散,家业半点不沾,闲着没事就各修各的爱好。 等到从学校出来,要接触家族产业了,刚学着上手,又进入末世时期,平日里学的各种技能,反而比金融管理更用得上。 更别说程让是红三代,父母从军,爷爷从政。 资深的武艺和强悍的体质,在末世得到充分发挥,一举成了他们小团队的队长。 末世前是他们小团体大哥,末世后依旧没变。 反而关系更牢固了。 程让深深看了常翌一眼,兄弟多年,他从来不知道,常翌还会厨艺。 “常翌,你真是深藏不露,连厨艺都学会了。”与千凌还不是很熟,刚刚兄弟两人都不好插话,现在转移到自己发小身上,就有了刷存在感的借口。 “这不是很正常吗?”常翌没有准备多的,整张桌上也就千凌一碗粥和半碟小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以前大家各学各的,身上多点技能不足为奇。” “这么多食材,你要承包一日三餐吗?” 虞白川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在追求的女人面前同样是想博关注的,但他的技能都点在击剑骑马射箭等爱好上。 这些在末世生存里,显然没什么作用。 常翌还没回答,千凌就摇了下头先拒绝道: “常翌哥做的东西很好吃,不过一日三餐太累了。” 她是个负责吃不负责做的人,没资格要求别人三餐为她洗手做羹汤。 “如果外出做任务,不去吃食堂不划算。”千凌不想过多接受别人无私的付出,这会让她觉得有负担。 常翌一直在凝视她,近距离相处能让他慢慢去了解她,她虽然面色冷淡,眼里却多了点为难,似有若无。 他沉思一会,同意了千凌这个说法。 “这些食材也是要用掉的,三餐做不做无所谓,但早餐比较简单。”你不用多想。 “等下去训练场吗?队长异能好像升阶了,要不要露一手?”虞白乾已知千凌今天不打算出门。 那他就找理由粘在程让身边,避免因为千凌和他更亲近,被捷足先登。 “是啊,阿让,咱们四个也该趁此机会,去训练场再磨合一下了。”虞白川当然明白弟弟的意思,会配合他的。 毕竟和千凌错过,一次两次还好,久了怕是千凌都不认得他们两兄弟了。 到时候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行。”程让清楚千凌可能需要时间,整理和他产生的羁绊。 如果昨天没有进那一步,现在他说什么都不会退让。 事情顺利,千凌的小脑瓜子顶多只会顺其自然。 情爱虽然是他的弱项,但程让能做为军商方面都被人肯定的顶尖人才,触类旁通,顺势而为在哪里都不只是一个小技俩。 程让不在,常翌自然不好多待。 后面的日子下起了小雨,基地里的人,好几次都撞见他们四人在一起训练。 几人早上聚集在千凌的小楼里 ,晚上食堂吃完饭各自回去。 虽然只有早上的接触,但虞白乾他们仍然以为和千凌有了更深的交集。 千凌看到虞白乾他们会主动打招呼,不再轻易被无视到底了。 常翌本身也是慢热的人,他太有礼貌,很多时机没把握住也不焦急,他更倾向顺其自然。 只有程让,在这些天里,各种找准机会,与千凌单独相处。 也没再逾矩,却让她从吊桥效应中,慢慢对他产生了信赖的心理。 又是一天,外面雾蒙蒙一片。 千凌习惯了程让的亲近和触碰后,心态已经回归平静。 如程让所想,她顺其自然地,和他稳定'发展'着关系,她的心里,已经萌发出对他的男女之情。 今天重新接取采紫果的任务,其他人终于等到和千凌外出的时机。 越野车上。 “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听说东区有一片新出现的区域。”程让调转方向盘,神色冷淡看着前方,他出发前接到了爷爷派发的任务。 千凌低着头,长发用了一根红头绳随意扎在脑后,右颊垂了一缕碎发,对比往日更显几分诱人和慵懒。 今日她携带了两个小伙伴,身上趴只黑猫,腕上缠着白蛇。 他们换了辆7座越野车,千凌坐在副驾驶上,清点着背包里的东西。 “红果带了吗?” 程让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千凌,眼眸柔和了一瞬。 千凌点头: “带好几颗。” 他们都知道她喜欢吃,这阵子程让偶尔出门,会给她尽量寻找。 其他人敏锐的感觉到了,千凌对程让态度上的变化,但他们想不通。 特别是虞白乾两兄弟,这阵子除了程让独自外出没跟上,在基地里就没放程让和千凌独处过。 就连常翌也觉得他们似乎有了进展。 一直没能想明白,最后只归结于千凌可能有些雏鸟情结的现象。 车辆快速驶离基地,直入黑暗。 第41章 末日 ? 眼前是一片低矮的树林,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青草,草长而叶片锋利,手电筒的光往两边照射,偌大的一片青草地,找不出一条可以进人的路径。 千凌怀里的黑猫率先往草堆里跳,如鱼入海,顷刻间便被覆盖,找不到踪迹。 千凌虽然有些担心,但她明白黑猫比她更熟悉这些环境,本来带它也是重新感受下大自然气息。 “你的猫......” 虞白乾就站在千凌身后,他看着前面半身高的草丛,出于当时对黑猫的第一印象,他内心坚定地认为,黑猫就是千凌养的猫。 尽管她没承认。 “到时候怎么找回来?” 虞白乾比千凌高一个头,肩膀宽阔,从后面看,整个身形都将千凌遮了个完全。 “不用担心。” 千凌其实还觉得,黑猫它们呆在身边都算被束缚,如果它们想要回归野外,她也乐见其成。 刚这么想,手腕上的白蛇就轻轻动了动,冰凉的体温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摩擦了几下。 “千凌,这块地方我们之前并没有探索过,等下你仔细跟在我们身后。”常翌用手电筒再次照了照前方的草丛,语气温和。 “拿上手电筒。”程让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他是队长,要第一个探路的,没办法跟在她身边。 他不放心,将手电筒放到她手里,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细嫩的掌心,带出一丝痒意。 千凌接过了手电筒,跟上他们安排的队形。 他们仔细探照了前方,从中间进入,依次是陈让↑常翌↑虞白川↑千凌,最后虞白乾。 由程让催动风能将草地扩开,带着他们前进,期间有几只大型异变鼠闻声而来,都被虞白川冻住切块了。 他们有意不让千凌看见这种场面,在距离四五米就悄无声息解决掉了。 他们这次是四人一起出发,基地长临时指派了任务,希望他们能带回无人机探测新发现的,一朵灰朦朦会发光的蘑菇。 它生长于这片低矮树林内,具体能力未知,但它出现的时候,无人机探索到,周边有异变兽突然发起斗争,短短几天时间,死伤无数。 研究人员猜测,这有可能是一种,对异变兽极具吸引力的特殊植物。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夺得这朵蘑菇。 而千凌,他们打算在中途找个安全的荆棘地,将她安置好,有白蛇的保护,可以让她在那里安心收集紫果。 队伍以千凌能接受的步伐,前进了近半个小时,他们边'散步'边回头看看千凌,那片近在眼前的黑树林,到现在还没碰着边。 依旧是又长又密的草丛地,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脚步声、以及前方不断吹开草丛的声音。 千凌在段'短征'里,敏感的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四肢越来越软。 尽管脑子很清醒,但她的体质,不知道是不是太缺乏锻炼,她能感觉到明显脱力。 才走了这么一段路,她就觉得越来越疲累,现在身体完全是凭着强撑的意志和本能在迈步。 她走得越来越慢,已经和前面三人一拉开了一点距离。 脸色愈发苍白病态,额头迅速渗出冷汗,她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在快要歪倒下来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虞白乾刚刚在注意着后方和左右的动静,脚步时走时停的配合她的节奏,护着身前的人。 在鼻尖近距离嗅到明显香气后,蓦地转头看向千凌,跟着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粗鲁地用手电照着千凌的脸,只在旁余的灰白光线中,意图看清她的表情,但千凌低着头,从他的角度什么都发现。 前方三人听到动静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就几分钟时间,他们和千凌就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千凌身体动作已经有些迟钝,她此刻只想坐下来。 但体感也没影响到她的思维,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她看了眼脚下的地方,“我能在这里歇歇吗?脚软了。” 是真的脚软,又不只是脚软。 千凌的声线依旧清冷平稳,听不出异样,几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程让率先用风将范围一米的草丛刮倒压平。 他来到千凌身边,“你先休息。”而后斟酌着用词,“但这附近太广阔了,不能久留。或者,我背你?” 虞白乾瞪大双目,怎么一两句话就到献殷勤的地步了,背人也该是他吧,他就在千凌身后。 千凌控制着身体,勉强保持不摇晃的状态,不愿误他们的事,想让他们先行离开,她看了眼腕间的白蛇,不得不说,要自打脸了。 她果然还是得靠外物。 “没关系,我还有小白。” 程让看了看千凌手腕上细白的一条,刚刚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真要离开,又觉得舍不得。 他与她的关系才慢慢得到转变,他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离她太远。 常翌也在旁边看了好几眼,但是周边太黑了,手电筒的光挥散开来,他也观察不出千凌的异样。 听到千凌的话,也看向了有所动作的白蛇。 “小白是谁?”虞白川听他们说话,再一次出现错过了一个亿的感觉。 “这怎么可以,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显然他们来的时候,另外两人,没和虞家兄弟说明任务情况和安排。 “小白。”千凌尽量保持着语气平静,尝试着呼唤白蛇,她不确定它会不会应她的话,她们也就相处了一晚上而已。 她套着白蛇的手腕轻轻晃了下。 虞白川抬眸看向四周,寂静一片,什么都没有。 虞白乾一脸懵逼,他看了看他哥,又看看自己: “你是在喊我,还是喊我哥?” 刚刚还以为小白两字是听错了,现在她又说了一次,声音不大,说话又慢又好听,既不像在呼唤,又不完全是询问的意思。 但身边确实除了他们四人,没别的了啊。 千凌难得沉默了下来,她这才想起他们两兄弟的名字。 程让看到千凌不再开口,身形都显得有几分僵硬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几分好笑。 常翌轻咳了声,帮她解围: “小白就是,一条白蛇。” “很强。” 程让也从容开口,正要指一下白蛇所在,白蛇就像是响应他说的话一样,从千凌腕上滑下来,慢慢的一阵白光往外散发出来。 强悍的气势将除千凌之外的人都掀到了七,八米外。 “什么东西?”虞白乾手里的火球蓄势待发,他从草地上爬起来,想赶往千凌那边。 程让在一边拉住他的肩膀。 漫天的碎草叶从半空中落下,常翌和虞白川也从另一边聚集过来,看向千凌的位置,“小白,千凌刚收的白蛇。” 常翌眸光似水,他越发认识到千凌的可爱。 如果不可爱,怎么会受到万物的喜爱。 虞白川和虞白乾面露惊异,看着前方一片白茫茫,光线慢慢黯淡,少顷,一条巨大的白蛇忽然出现在面前,它中间圈着不知何时靠着它,侧坐下来的千凌。 “这是......小白!?”虞白乾手里的火光渐渐熄灭,他能感受到白蛇体内不弱于他的炙热能量。 一阶十级,他还在一阶七八级徘徊,这条白蛇外溢的能量大概是二阶巅峰,临近三阶了吧。 他沉浸在拥有同样的名字,自己却不如一条蛇的糟糕情绪中。 旁边几人却借着蛇身上的微光,看到了千凌泛白病态的面容。 弱质纤纤的女生额前遍布细汗,她眸光浅淡,长睫微阖,粉唇已不见丝毫血色。她的美丽如同清晨的薄雾,又像阳光下的白霜,似乎只待那点微弱的荧光散去,就会随之消散于黑暗中。 程让他们的心像被什么重重拉扯了一下,整个身体都跟着泛疼。 “千凌,”程让松开虞白乾,快速来到大蛇身前,隔着几米的蛇身,隐在袖口下死死的攥紧拳头。 “你身体怎么了?”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又中招了吗? 程让只觉得自己真是护不到位。 常翌自然也关注到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同样难受,似乎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她就一直是病弱的模样。 另外两人也紧跟上前,虞白乾面色难看,明明他就走在后面,却一点没发觉。 “不用担心。”千凌身体里那股无力感在坐下来后,已经在慢慢的消褪,“我只是没走过那么长时间的路,有点脱力。” 程让自己平常训练连着几天的力度都没问题,但看千凌的身体,明显不是那种能坚持走半小时,还不休息的类型。 “是我想错了。”程让以为,半小时慢慢走当散步般就可以,忘了去了解她身体的承受能力。 “早知道,我们应该走十分钟休息一下。”虞白乾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做的任务,只认为他们不够用心,明明是陪千凌外出来着。 怎么就主次颠倒了呢。 “没有的事,现在小白在这里,你们可以先去把任务做了。” 千凌虽然不清楚他们的任务,但不管什么任务,尽量别耽误在这里。 几个人没动,虞白川看了眼白蛇,又看下她,心里存有疑惑。但有些不明白的事情,他也不会直接去问千凌,没必要浪费她的精力。 常翌从包里拿出保温壶,由白蛇衔住递给千凌喝,等到千凌精神状态慢慢好起来 ,他们才稍微放下了心,仔细叮嘱她好好待在原地。 “要不我留下吧。” 说到底虞白乾就是不放心,他第一次见白蛇,生怕对方在他们走后,拐走了千凌。 他一根筋的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要跟他抢千凌。 黑猫是,白蛇也是。 “真的不用。” 千凌还有采集紫果的任务,她也想自己好好摸索。 第42章 末日 ? 程让将身上帮她背着的包卸下,控制风送到她面前,他凝眸看着她接过,“等着我。” 天地重新归于寂静。 千凌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保鲜袋,拿了几颗红果慢吞吞吃着,等到完全恢复力气。 “小白,你要去玩玩吗?”千凌倚靠在大白蛇柔韧的身体上,对上白蛇暗红色的眼睛,轻轻摸了摸大白蛇的前额。 白蛇眼里的红光被那层透明膜润色得朦胧均匀,消减了它瞳仁自带的诡异。 它蹭了下千凌的手心,将她轻轻卷送到自己身上。 “小白,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去玩。” 千凌摸了摸背包里,程让给她配置的新型手枪,枪小易发力速度快。据说像低阶异变种几乎能一枪致命。 她异想天开: 瞄不准没关系,等对方靠过来,她再开枪。 她完全不清楚,程让只是看她想要才拿给她的,她身边有守护的异兽,他从没想过她能用上。 白蛇确实没怎么听懂千凌的话,人类的语言太复杂,它也是根据和千凌的特殊感应,得知她心里想法的。 等她重复一次后,它更清楚她的意思了,只是它单纯的就想带着她。 轻轻甩了下尾巴,在游动的时候,感受到千凌下意识半俯身子扶住它,这才加快了速度向黑暗处游去。 “等等!” 虞白乾一路偷跑回来,正好看到长长的白色蛇尾一晃而过,心里一急,他大喊一声,焦急地拿手电循着痕迹追了上去。 他的猜想没错,这条白蛇果真趁他们不在,偷偷拐走千凌。 一人一蛇快速来到不知名的山凹处,拨开细长的草丛,穿过一大片荆棘地,白蛇带着千凌来到了一处冒着热气的湖边。 它放下千凌,只身进入到水里。巨大的蛇身被隐匿在湖底,只见蛇头显露出来,它双眼湿润,转头盯住了荆棘地。 “千凌,千凌?”声音是从荆棘地里发出来的,等千凌回头,刚好看到虞白乾头发凌乱,沾着草屑的俊脸。 虞白乾看到人,眸光一亮,他迅速跑到了她面前,“你还好吧?” 虞白乾上下打量着安静坐在湖岸边的千凌,连白蛇的盯视,都视而不见。 千凌没想到虞白乾这个没什么交集的人,会折返回来找她。 “白乾哥,他们呢?” 才走没多久,那么快完成任务了吗? 虞白乾身体一僵,勉强勾唇道: “他们已经找到任务植,在想方法带走。”路上已经听说了这次的任务,但虞白乾还是想带上千凌。 人还是要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只是他回去找她的时候,就见白蛇带着她跑了,一路追来,七弯八拐,他连怎么回去都没记忆。 千凌发现他俊脸呈现出的不自然,突发奇想: “你没和他们说你要回来?” 虞白乾别过脸,语气稍弱: “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有实力。” 当时身边没了千凌,他们几人非常迅速的就到达了矮树林,转了一圈,就看到了遍地被啃咬得坑坑洼洼的尸体,甚至里边还有人类转化的异变种。 等到他们解决了各类物种的偷袭,商量着用什么包裹那朵蘑菇时,虞白乾这个脑力不足的人,自然就闲在一边了。 身边满地的尸体,让他担忧起千凌的安危问题,虽然有强大的白蛇,但谁知道,它会不会真心实意留在那里保护千凌,更何况,如果千凌被带走了怎么办? 越想越慌,虞白乾就趁着他们还在商量的情况下,离开原地往回奔了。 反正他们后面也能猜到,他回来找千凌了,毕竟他表现得那么明显。 “而且我估计他们也快回去了。”就采摘下来后回来找人而已。 “可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原地了。”如果他们快要回来了,那两人的失踪难免要让人担心。 “我哥不是莽撞的人,队长也不是,”虞白乾从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我刚过来的时候经过那一片荆棘地,里边有不少紫果,我去帮你摘。” “到时候我们再回去,他们很冷静,见不到人会在原地等的。” 以前虞白乾到处闯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出来找,冷静等到他回去。 千凌没和他们处多长时间,不知道这个队伍的特性,见他说的这么习以为常,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苍白的脸上依然带有几分未消完的疲累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自己采摘看看。”千凌目光坚毅,来到末世就得体验下另类的工作。 “行。”虞白乾出草丛的时候,已经摸清楚里面的情形,确认过这片荆棘丛里没有其它异变种在里面。 他将手电筒收起,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头灯,利落往头上一戴,按下开关,眼前瞬间一片亮堂堂。 “走,我带你去采果子。”干活的时候就得解放双手,头灯多方便,不过队里的人都比较顾忌形象。 虞白乾容貌出众,尽管刚刚不顾形象,追逐白蛇穿梭草地,脸上被锋利的叶片割了几道划痕,依旧不减他半分帅气,反而多了些野性美。 白蛇感知到他们没离开,就慢慢沉入湖里,吸收着这片湖里的微量元素,强大自身。 千凌在虞白乾的带领下学会了采摘的方式,两人就各自拿着袋子,找了离双方不远的位置采摘紫果。 “千凌,别走太远,”虞白乾手上不停,嘴里还不时叮嘱着身后方的千凌。 千凌应了一声,被白光照耀到的草丛里有一片密集的紫果,她第一次做这个,正处于新奇中。 采完又看到另一片,她重新找了个袋子。不知不觉中,她离虞白乾越来越远。 “千凌,不用采那么多,装不了。”虞白乾看了下自己袋子里有四、五十个果子,准备让千凌停手了。 但这次没听到回应,他疑惑回头,发现身后已经没人了。 他赶紧往四周看去,左前方几米处正是千凌的身影。 她伸长着手,好像在努力向前够着什么。 “千凌,别靠太前面了。”虞白乾不知道她要摘什么,想上前帮忙,突然看到千凌往前踩了一步,脚下的土块猛然崩塌。 “千凌!”虞白乾飞快撇开两边的荆棘,利刺扎了满手。 他在千凌坠落时,紧急抓到了她的手腕,正要将她往回扯,但向前探去的身子,轻易就被千凌下落的力道带偏,两人转瞬之间,随着崩塌的土块一起掉落。 虞白乾在半空中用尽全力着将千凌扯入怀里,两人'扑通'一声同时掉入下边一条暗河里。 冰凉彻骨的水流湍急,急速而迅猛的将两人淹没进水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在一处宽阔的山洞间,黑色的潭底冒出大量泡沫,水底下传来阵阵'咕噜噜,咕噜噜'的声响。 突然'哗'的一声,虞白乾抱着千凌从水中浮起身来,他拖着千凌沉重的身子来到水潭边。 千凌身上的衣服太多了,光是毛衣就穿了三件,还有好几件里衣,不防水的羽绒服,加绒阔腿裤,秋裤,紧身毛裤......一身的累赘让虞白乾拖抱得极为吃力。 好在末世后他的力量是强化过的,还能将她顺利救起。 此刻他的头灯照亮了山洞内的情况,系带意外地戴得极稳,也庆幸它防水,能找到暗流将人带出来也多亏了这灯。 将千凌平放到地面上,轻晃了下,“千凌,千凌醒醒?”他用之前学到的知识,赶紧给她做人工呼吸, “咳,咳...” 听到声音,他快速扶好千凌,帮她消除胸腔内的积水,感受到千凌起伏微弱的气息,虞白乾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但她越显苍白的面色,和身上越来越凉的温度又让他乱了分寸。 他的手放在千凌的衣服上拉链上,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再捏紧。 舔了好几下唇,他将头上的灯拿下来关掉。 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有衣服摩擦声响起。 “对不起。”他只是要脱掉她身上湿透的衣物,场景却暧昧得,令他既不安又羞惭。 大概是因为她穿的太多了,他的心思渐渐从这份火热的煎熬中,转移到她到底是穿了七件上装还是八件上? 难怪她平常走路慢吞吞,走半小时都要倒下去了...... 心大的他终于在接触到她肌肤的时候,蓦地回神。心脏再次飞快震动,他移开手,下意识给她下半身留了最后一件,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要越矩。 感受她近乎全裸的紧贴在自己怀里,他又想到自己身上同样湿漉漉。 放开她,又没衣服供她换,这么冷的空气,没有可燃物也不行。 抱着她的话。 虞白乾将手探向自己身上的薄绒外套。 他是火异能,自体能发热,再冷的天也能穿很薄。 此刻要脱也简单,一件外套和一件上衣,加一条牛仔裤而已。 抱着千凌冷得微微颤抖的身子,他最终还是将衣服脱了下来。 鼓足勇气重新将人抱回自己怀里,两人身体亲密相贴,她的柔软压在自己的胸膛...... 虞白乾呼吸急促,他双手不自觉搂紧了千凌的细腰,两人抱坐在一起,她身上有暗香浮动,她的心跳仿佛在他耳边缓慢跳动。 虞白乾再次舔了舔自己的唇,他想起刚刚渡气时双唇触碰间的麻痒。 第43章 末日 ? 或许是黑暗的环境下更容易诱发人的念想,虞白乾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愈加急促而沉重。 湿冷的空气随风循环,他却满头大汗,他开始在脑子里催眠自己,企图转移注意力。 但他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不顾的,将千凌越加紧密的贴到自己怀里。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软滑细腻,都与他紧密相对。 虞白乾第三次舔了舔唇,全身热力膨胀,他有些忍不住,伸出轻颤着的手,将搁在肩膀上的脸颊抬起。 于暖昧的氛围之中,与千凌呼吸交缠,他的手指抚摸到了她柔软的唇瓣。 “刚刚做人工呼吸的时候碰过了,”虞白乾目光迷离,指腹微用力揉搓了几下唇肉,低哑着开口,似要说服自己: “再让我亲一次,也正常吧。” 说着他就将手指移开,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干燥火热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在舔吮了好久唇瓣后,一不小心就撬开了她的唇齿......他的眸色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浓郁炙热。 听觉,触感,嗅觉和味觉方方面面的影响,一点点清空了他的理智,操纵了他所有行为和思想。 一时间,昏暗的山洞里,都是从虞白乾身上满溢出来的火能量气息,缠绕在渐浓渐诱人的香气里。 在黑暗深处,有唇舌搅动、水声吸舔的声音。 “......嗯。” 就在虞白乾忘乎所以,手开始抚摸她的腰身,吮吻着她晶莹的耳垂时......千凌骤然出声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着急的稳住乱动的手,将千凌的脸重新按回自己肩上,慌乱的张嘴道歉: “对不起!” 没听到千凌的回应,生怕对方生气,他兀自地往下说: “是我没控制住自己!” 千凌的体温在长久的摩擦中慢慢上升,她脑子依然处于混乱中,身子的掌控权还没有完全回归,意识也不甚清晰。 她只觉得自己倚靠在一个火炉上,耳边有人在吵。 “我太喜欢你了。”虞白乾清醒过来后,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之中,他担心千凌会觉得不尊重她,远离自己。 抱着怀里如般柔软的女生,他已经撒不开手了。 他很想很想和她在一起。 光顾着一次次表达歉意,虞白乾都没意识到千凌还没彻底清醒。 “头好痛......” 千凌孱弱的声线打断了他的自责,虞白乾紧张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手触上又湿又凉,很明显她可能疼到出了冷汗。 虞白乾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有些六神无主,将她身子往下放了放,让她的脸和额头,都贴到自己散发着热度的胸膛上。 这里没有医生,也没有药物,更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哪里冻伤。 他只能给她所有的温暖。 “不怕,有我在呢,很快就不痛了。”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讲什么安抚的话,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抱紧千凌,手往地上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薄绒外套。 将背对着外套,用火尝试着一遍又一遍点燃它,无奈外套太湿了。 他咬着唇使力,脸色因异能大量消耗而显得苍白。 好像听到不知是体内,还是手上异能发出传来的一声'咔',外套终于成功被点燃。 “呼。” 虞白乾透支掉太多的异能,身体发虚,连搂着千凌的手都在发抖。 火光照耀着他的后背,并没有照到千凌如今的模样。 他不能看。 慢慢缓过一口气,他坚持着将自己的上衣和裤子扔到火堆附近,那是两人之中最易干的衣物。 湿冷的薄绒外套火势蔓延极慢,似乎随时会灭的样子。 虞白乾不得不聚精会神、一遍又一遍的放火引动,特殊的异火没将薄绒烧透,就已经将他的白t烘干了大半。 虞白乾又轻轻缓出一口气,胀疼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似要爆开血管。 他强撑着将自己的白t,摸索着套到千凌身上。 他身材高大,又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光是自己的上衣在千凌身上就能直接遮到膝盖上。 但他还是不敢乱看,上衣本就不够厚,他将千凌轻轻侧放到火堆旁。 抖着手将半干的牛仔裤穿上,以他身上一直散发的热度,相信不用多长时间,这条裤子就能干。 他转身将千凌的衣服散开,放到到火堆旁,重点放在她的毛衣和紧身毛裤上。 坐下来再次将千凌揽入怀里,她身子一直在轻轻打颤,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但地上确实太凉了。 仔细打量自己双手,像是下定了决心。虞白乾眼神凛冽,望着火堆面容难得严肃起来。 他抽取着体内仅存的能量,将千凌的羽绒服当成新的烘干工具,借着它快速加火,烘着千凌的毛衣和毛裤。 时间慢慢过去,持久的能量输出,让虞白乾面色比千凌更惨白几分。 千凌在舒适温暖的环境下,半醒半睡间睁开了眼。 她似乎感受到手下有力的心跳,她全身力气并未恢复,思绪却渐渐清晰。 在明明灭灭的火光照耀下,她清楚的看到贴靠着的浅蜜色胸膛。 千凌吃力的咬住唇,想动一动身子,她感觉到男人的体温在下降。 脑子里闪过虞白乾抱住她一起掉落的场景。 “虞...白...乾!”她喉咙又干又疼,声音沙哑,想提醒男人身体的异样。 随着能量储能渐渐消失,虞白乾的身体热度也在飞快下降,他已经感知不到周围环境和声音。 待到大脑猝然一痛,虞白乾面如金纸,抱着千凌的手松开,昏倒在火堆旁。 山洞外传来一阵物体拖着地面移动的声音。 千凌伏倒在虞白乾身上。她直观的感受到虞白乾心跳越来越慢,心里既焦急又难受。 “虞...白乾!”她费劲地捏了捏他腰间软肉,不都说找准位置捏,任何人都会痛醒吗? 千凌试图集中使力,但虞白乾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虞白乾越来越凉的身体让她像是回到从前,直面爷爷去世那一瞬间,无力又绝望的感觉几乎将她湮灭。 她突然就红了双眼。 千凌终于从他身上挪下来,大睁着布满水雾的眼睛,借着火光,四处搜寻有没有能用上的物品。 她心慌意乱,翻找衣物的动作就越是匆忙无章。 眼睛四处转动之下,就对上了狭小山洞口,一双安静望进来的血色眼睛。 千凌刚醒来的心脏剧烈一跳,整个人被慌张和惊吓的情绪击中,眼里的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嘶嘶'熟悉的声音打破千凌的沉浸的思绪,她内心惊讶,看向那双一直盯着她的双眼。 “小白?” 外面又传来类似回应的'嘶嘶'声,蛇声线轻而低,但四周寂静,加上末日进化,也能听清。 “小白,”确认是白蛇后,千凌压抑着情绪,看着它那双通红的眼。 眼泪止不住的一滴滴滑落,她喉咙干涩,“他要死了,小白。” 红色的瞳孔安静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离开了山洞口,千凌不知道它去做什么,只是将地上没有动静的虞白乾,慢慢往火堆推近一点。 他整个人都太冷了,他的身体,都要比之前掉落的河水还要冰冷。 千凌心里又怕又难受。 她不明白,虞白乾为什么要豁出一条命去救她,末世后人心难测,她不相信对方这么不爱他自己的身体。 白蛇熟悉的'嘶嘶'声再次响起,千凌才回头就看到有什么东西,被扔到她的脚边。 她捡起来对着火光仔细打量,是一颗弹珠大小,皮薄馅软的火红色果子。 “小白,是能救虞白乾的东西吗?”千凌眼里仿佛有了光,她轻轻捏着果子,希望能得到正面回应。 这个洞口太过狭小,白蛇也只能露出一双眼,但它的声音还是传了进来。 千凌不是很懂它的意思,她只是相信它不会害她。 不管这东西是给她吃,还是给虞白乾吃,白蛇既然扔进来了,就说明是可以入口的。 千凌轻轻剥开一指甲盖的皮,果肉却不是q弹的,而是液态状,顺着小小的开口滑溜出来。 千凌赶紧将开口处往上举,防止浪费。 她学着电视里喂药的场景,掐住虞白乾的下巴,但大概力气太小,她没能如愿。 想了想,她去到潭水边,将手洗干净回到虞白乾身边。 再伸出手指探到他唇瓣中,摸索着慢慢戳开他的牙齿,幸亏他无意识,不然怕是不会这么顺利。 时不我与,千凌赶紧果子连皮一起往他嘴里面塞,她用另一只还湿润着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 果子开口处对着他的喉咙,渗出汁水一点点注入他的食道。 果子不大,一下子就流干汁水,扁成一张皮粘在虞白乾口腔里,千凌也没觉得嫌弃。 虞白乾现在在她眼里,已经套上一层救命恩人的光环。 她将果皮提溜出来扔掉,感受到虞白乾似乎有在回温。 千凌这才松了一口气,到潭边快速洗好手,眼睛都不敢往黑色的潭水看。 她的心里充满了对深水的恐惧。 此刻虞白乾的面色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灰败,给人一种命在旦夕的错觉。 千凌注意到自己身上干燥的白t,和地上凌乱散开的衣服。 她没有多想,发生这种事故,谁都没有精力去发生什么事情。 也要庆幸虞白乾是火系异能,哪怕是队伍中其他的人,估计都没办法将她暖醒,救她一命。 她自己身体能不能熬,她知道。 找到已经快干透的长绒毛衣,慢慢将自己身上的白t扒下,换上自己的毛衣。 又将虞白乾吃力地从地上扶坐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坚持着将他背上的沙粒扫离,套上白t。 火焰未消,光线迷离。 男人体温在以极慢的速度回升,他身体太重,千凌身子又弱,根本搀扶不动。 只能自己先穿上毛裤,毛衣长度能遮到臀下,不担心会走光,然而天实在太冷。 千凌决定自己先到外面看看。 白蛇显然还在等待她,在她往洞口走来时,双眼立刻离开将路让出来。 等到她人出现在洞口外,才发现这是一处空旷的大型草地。 白蛇很快游到她身后,拱着她往不远处一条小路上走。 千凌看了看山洞的位置,担心他们离开会发生什么意外。 白蛇好像看懂了,它的尾巴轻轻一扫,一块巨石就堵在了洞口处,遮蔽了外界的可能发现的窥探。 千凌百虑攒心之下已经明白,白蛇态度坚定地想要推她去某地。 四周太黑了,小白就像条导盲蛇,推着她避开荆棘和水坑。 略显踉跄的走着路,她被白蛇推到一处小白花盛开之地。 眼前的白色花朵纤小柔弱,微光盈盈,花香清幽,一簇簇生机盎然。 “小白,我现在没有心情赏花。”也许白蛇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好意,她现在却很难集中注意力。 白蛇绕过她钻进白花深处,没多久,它衔着一个白色的果子出来,往她垂着的手心里搁。 千凌不得不接起来,果子如乒乓球大小,入手冰凉,还透着彻骨的冷意。 “小白,这也是可以救虞白乾的果子吗?”走之前,虞白乾也没见大好转,显然还是虚弱的状态。 千凌想着就要转身去找他。 白蛇用尾巴拦住了她,又用头抵住她握着果子的手,往她的嘴角推。 “给我吃的......”千凌惊讶,她不知道这个果子有什么作用,但现在急需救命的人是虞白乾: “可我现在没什么事情。” 白蛇并没有在意她说话,一直固执地往她口中推,示意她吃下去。 白蛇这副不肯罢休的态度,千凌内心只得妥协,“好,我吃。” 她知道白蛇心存好意,自然不会再推拒它。 这颗果子实在冰冷,入口就像生嚼了一块冰,冻得她牙齿全麻了,她好不容易吞咽下去。 正要问问哪里还有那种红色果子,她自己去摘,忽然腹部一阵绞痛,白蛇缠住她的身子,拱着她躺在它身上。 它的身子轻轻绕着她游动,轻轻的摩擦似乎在缓解她的疼痛。 “小白......” 好疼。 千凌双手用力想抓捏住什么东西发泄痛意,但她身下,手下都是白蛇的身体,滑不溜手。 反而被白蛇当作是在和它亲昵互动,它用吻部触了触千凌的脸颊,又蹭了蹭她。 等到千凌缓过这阵疼痛,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白蛇放开她,用舌尖触了触她脸颊,似乎在记录着她的气味。 它明显更兴奋了些,都摇头晃脑起来了。 看着大大的脑袋在她面前犯蠢,形象全无,千凌没忍住弯了弯唇。 漫山遍野的白花中间,她的微笑如冰雪无声融化,在寒冷的冰霜下,藏着令人心惊的温柔。 “千......凌。” 第44章 末日 ?+1 醒过来的虞白乾没有找到千凌,心里非常慌张,他到处寻找查看,只看到地上千凌的湿衣裳。 等看到了山洞口堵着的石头,虞白乾难得装回了脑子,猜想这应该是为保护他才堵上的。 他异能还没恢复,身体也没有恢复到之前那么强健,但依旧是凭借超强的意志力,使劲咬紧牙关将石头推出去了。 他的身形踉跄,本就没有恢复的身体更是头晕目眩,连行走都变得困难。 按开之前找到的头灯,捏在手里往四周照射,始终没有看到千凌熟悉的身影,他心里逐渐惶惶然。 “千凌,千凌!” 虞白乾到处寻找,他既担心白蛇擅自带走她,又担心她因为之前的事,远离他。 心里又慌又乱,找着找着就发现一条,疑似被大型生物碾出来的弯曲路道,虞白乾脑子里又浮现出巨大的'小白'。 他顺着道路痕迹寻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此生,唯一难忘的美景。 千凌在他印象里一直是冷淡的,面色平静的,毫无情绪波动的......他曾无数次想象,那张动人心魄的面庞上出现生动的表情,那该有多么多么好看! 他现在甚至不敢上前去,怕破坏掉这份以大自然作衬,才呈现出来这样尽态极妍的艺术美感。 但四周过分寂静,千凌已经听到了声音。 她自然的收起笑容,看向黑暗中出现的人影,虞白乾手里拿着头灯,身形有些前俯,浑身上下都透着萎靡不振。 离着几米远,千凌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她慢慢走近他,想借着手电的亮光,看看这救命恩人的状况。 虞白乾不知道她的意图,他五感更强,能清楚借着光看到走过来的人,脸上难得情绪外露,显出对他的担忧。 一时心潮澎湃,他蹒跚着几步向前,一把将千凌揽入怀中。 不要离开我,虞白乾心里默念,他搂着怀里熟悉的温软,下意识就要以为自己得到了回应。 但他这次没蠢到开口询问,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还不清楚,在千凌那里有没有被翻篇过去。 千凌以为他是情绪上头,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活了过来,确实会激动。她理解。 因为她之前被他救活后,也有这种心态,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多少还是觉得庆幸。 这个世界里,她有黑猫,有白蛇,有基地长爷爷,还有......程让。 现在,又多了一个性子真诚的虞白乾,还有一些看着也算关心她的人。 她难得...对活着,有了一点点向往。 等他抱了一会,她才挣扎了下,示意他放开。 千凌并没有察觉到,她已经能容忍他的靠近。 虞白乾不敢忤逆她,赶紧将她放开。 “你好点了吗?” 千凌近距离打量着他,发现他面色难掩疲惫,似乎强撑着精神,就知道他还没好全。 也是,当时看着都要断气了,她都怕救不回来。 “还行。” 千凌神色为难,她不懂医,更没有能找出药用果子的能力,虞白乾的身体是因为她才受到这么重的伤,这难免会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她内心对他感到愧疚难安。 虞白乾看着她面露难色,下意识就抓住了她软滑的手,“不用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 虞白乾以为,她只是单纯在关心她,没有感知到千凌心底的歉疚。 再想到山洞里的事情,他自认为和千凌关系已经变得有点亲密。 在他认知里,他们都那个样子了,等千凌算完账后,和他在一起也理所应当。 千凌也没在意他抓着自己的手,她在思考还有什么东西,能治愈虞白乾的身体。 虞白乾见她没甩开自己的手,脸上又冒起了热气。 他总是擅长逻辑自洽,刚才她温柔的笑颜,早就深深烙在了脑海里,他幻想着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敞开心扉对自己。 白蛇巨大的身子在他们身边来回游荡,似乎是感应到了千凌难过的情绪,它将脸锁定虞白乾的方向。 接着出其不意,用尾巴将人往外轻轻一甩。 虞白乾手上下意识将千凌松开,生怕带着她飞起来。 他满脑子都是: 这个小白对他下手了! 很快,虞白乾在千凌惊忧的目光下,扑通一声,砸入湖里。 “小白!”千凌忧心忡忡,但又不愿意真的责怪小白,她抬步往虞白乾掉落的地方走去。 白蛇没感应千凌对它的迁怒,自在的晃了下尾巴,慢慢跟在她身边。 虞白乾本来想要游到岸边爬出来,却发现湖水不仅是温热的,还有很多不知名元素,如遇磁铁般,争先恐后往他身体里钻。 “我没事。” 看到千凌从远处走过来,想起她走几步路都快晕了的体质,连忙喊住她,语气不自觉带着亲昵的安抚。 千凌听到声音才慢慢放下心,她打量了下几米开外的湖泊,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之前那个温泉?”千凌转头看向白蛇,她从来没想过,被救起的地方,隔着不远处就是事发地? 白蛇'嘶嘶'回应了她几声,千凌难掩突如其来的惊喜,她慢慢拖着渐渐恢复力气的身体,沿着广阔的湖岸线,借着湖底散发出来的微光,一步步寻找起遗落的东西。 虞白乾还没发觉到异样,他当时跟着白蛇来到这个地方,眼睛都没放在湖泊上。 “千凌,你在找什么?”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就发现了之前放置在湖边的背包。 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打开,强光直接照到虞白乾脸上,见状她又赶紧将手电筒转了个方向。 “这是我们之前来的地方,我连背包都找到了。”千凌在这样的反转中,难以压抑心中的喜悦。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在湖光粼粼中,误以为窥见到了遥远的北极冰川,瑰丽而梦幻。 虞白乾再一次沉醉在她惊人的容色中,晕晕乎乎心动异常。 千凌没去看他,她将光线照向之前摘果子的地方,除了后面那一袋果子随她没了,前面一袋还放在原来的荆棘地前方。 她慢慢走过去探查,果然看到了自己先摘的一袋紫果,里面足有三、四十颗,任务也算完成了。 正要移开目光,又见到虞白乾之前采摘的果子,一整袋零零散散落在两步开外,千凌顺势走过去捡起来。 这应该是当时,虞白乾看到她坠落,慌乱中过来拉她而被撇下来的。 她的心里突然淌过一阵暖流。 目光转向棘林深处,脑海中出现那颗黄澄澄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子,心里微有遗憾。 但是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也不会去第二次了。 提着两袋果子折返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发现天没那么冷了,只是空气似乎还是那么凉。 或者,是她不怎么怕冷了。 好像也不容易累了。 她的体质似乎在好转。 千凌看了下自己一成不变,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看向白蛇,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泡进了湖里。 千凌坐在湖岸边,收回思绪,从背包拿出几颗红果,走向倚靠着岸边,泡着温泉发呆的虞白乾,“白乾哥,吃点果子。” 虞白乾急忙回神,耳廓微红接过果子,又看了看神色恢复平静的千凌,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他一口吃下一个红果。 盯着她柔美的侧脸,有些情不自禁,“千凌,白乾哥这个称呼太广泛了。” 其实也就是叫他们四人而已,但他觉得不够亲近。 他纯情的认为,他和她关系都不一样了,所以: “不如你喊我大白吧。” 千凌本来心不在焉的听着,等到他这句话出来,不仅表情差点没维持住,连内心都被他震撼了一遍。 想问他是不是开玩笑,又看到他认真的表情,踌躇许久。 千凌内心无语,却还是屈服在他真诚的视线下,只是道: “你喜欢就好。” 她已经不敢去想,私底下虞白乾的形象。 “喜欢。” 虞白乾见千凌同意,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突然脑残。 抬眼看了下湖中央的小白,心里得意: 实力上可能还强不过你,我称呼上就要强过你,一个小,一个大,高下立见。 他转过头又看向千凌,“那你现在喊我几句吧。” 千凌虽然刚才应下了这件事,但果然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她对上虞白乾晶亮的目光,漂亮的凤眸里尽是渴望。 千凌僵硬启唇,又抿了回去,再度张开,又抿回去,几次欲言又止。 “千凌?”虞白乾心里着急,他要的哪里是一个特殊称呼,他要的是和小白同起同坐的位置。 千凌再次感到久违的无奈,“......大白。”声音细小,但离得近,虞白乾也听得到。 “你现在没太习惯,你多叫我几次看看?”虞白乾眼神期盼,口吻直白鼓励着她。 千凌从未听过这样离谱的要求。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大白......大白、大白、大白!” 声音渐渐清晰明确,虞白乾虽然觉得这个称呼是有点古怪,但想到它能体现的意义,他就不在意。 被满足愿望的虞白乾,静下心感受着体内慢慢回归的能量,虽然小,至少证明他还能拥有自己的异能。 这是他能够追逐她的资本。 时间流逝,两人在这里已经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她因着背包里的果子,和渐好的体质,在野外这么久也没产生困意,甚至与虞白乾的单独相处中,已经将'大白'两字唤顺口了。 . “要回去了吗?”虞白乾和她掉入水中的时候,钟表也不见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他猜测,肯定有好几天了。 千凌见他已经恢复大半的精力,也有体力动身的样子,担心拖太长时间,还是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尽管之前,虞白乾口中保证他们很冷静,但还是怕程让他们出来找人。 荒郊野岭的,到处都可能藏有大危险,还是得尽量避免,让他们踏入险地。 千凌能感觉到白蛇是不载其他人的,虞白乾应该还是得自己跟回去。 考虑到这个问题,她才让虞白乾泡久一些,毕竟,他的命也很重要。 两人收拾好要带回去的东西,千凌呼唤湖里的白蛇,“小白,能把我送回一开始的地方吗?” 白蛇从湖中央浮出来,它的气势远比之前更强大,它依旧缓慢游到岸上,缠到千凌身边蹭了蹭,又'嘶嘶'了几声。 似乎在和她商量。 “小白,下次我再陪你来。”千凌已经能慢慢感应到它发出的讯息,这一趟外出,除了差点丢命外,她好像收获了更多东西。 白蛇摇了下尾尖,又蹭了蹭千凌的身子,将她拱得摇摇欲坠。 虞白乾在一旁看得眼热,他明明是'大白',但他却没有这个待遇。 眼看着白蛇将千凌熟练卷到身上,虞白乾背好千凌的包,等白蛇一动作,他就和先前跟过来时一样,快速追了上去。 . “程让,千凌身边有小乾在,你不要着急。” 常翌手里拿着手电筒不时照向黑暗的地方,尽管他自己也很急。 但任何人都能慌,程让不行,他如果只身一人去寻找,碰到比肩白蛇的异变兽或异变种,那才是玩完。 程让站在一旁,浑身风能量气息暴烈难挡,将周围几米开外的草丛统统割碎碾烂。 “过了今晚,他们还没回来我就直接去找。” 程让神色冷漠,犹如杀神临场,这个队伍散不散的,他甚至都不在意了,都是成年人,谁也没有必要为别人负责到底。 往后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只会是自己的伴侣。 就连虞白乾这个名字,他都没有听进去。 能支撑他在这里连等三天的,只有千凌身边的小白,他的期望,自然也只可能出现在它身上。 虞白川眼神晦暗的看向四周,余光却将程让隐隐的暴怒看在眼里,对于宛如强心剂般镇定的程让,这样的失态已经是非同寻常。 虽然心里有些震惊,但想到他们末世前就有联系,对千凌的感情只会比他们更强。 如果说他们只是较为浅显的一见钟情,现在也会感到心痛难安,但千凌从来像是雾中花,朦胧渺茫。 他们触碰不到真实,只能站在下边仰望。 而程让,他更像是即将得手,在将水中月捞起变作现实的过程中,倾注了太多情感和情绪,才会更不能接受失去。 现在就希望蠢弟弟保护好千凌,在自己人的思维中,他不喜欢看到有任何变故发生。 常翌眼神担忧,他其实算是队里最冷情的人,叮嘱程让安全问题,除开对方是自己的发小,能给点关心。 还有小部分是主心骨问题,程让得保存实力,如果真到了要去寻找的程度,他有很大的优势找到千凌。 另外,他心里也和程让一样,更相信那条蛇,所以才等在这里。 但绝大多数,是为程让不冲动行事,保证好自身安全,才能在千凌回来之后,不会因为没了程让,就和千凌断了联系。 常翌必须承认自己的卑劣心理。 大概这就是他们国人的劣根性,不管身在什么处境,总是能在大义面前想到自己,暗地里有自己的算计。 就比如以前,别的国家众志一心攻打过来时,自己国家内部却在互相算计,趁机吞并各方势力。 国土四分五裂,他们各占其一,甚至有人见势不妙,对敌国卑躬屈膝,对国家反戈一击。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又是三个小时。程让心里又怒又急,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拳头攥紧又松开,无数次压抑自己的情绪。 身后的草丛突然传来'咻咻'的动静,程让猛地转身向后看,果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头快速出现在眼里。 紧接着是他日思夜想、伏坐在蛇身上面的千凌,她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此时用手背遮在脸上,护住自己的眼睛,身后墨发飞扬。 白蛇放慢速度,在他们四周围绕成一个巨大的圆圈,然后是熟悉的发光事件。 在全是黑暗的世界里,这种能自体发光的动植物极为惹眼,但此刻并没有人再将心思放它上面。 程让眼睛锁定刚刚千凌停下来的方向,等到白光散去,千凌的身影若隐若现,程让飞快往她身边奔去,甚至借助了风力,转瞬就来到她身前。 他长臂一伸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死死抱住她,接触到她温软的身体,声音沙哑: “别再离我而去了。” 草丛里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 “太快了,我都快跟不上了。” “大白。” 第45章 末日 ?+2 程让听到千凌说出口的称呼,神情微愣,他回头望向跑出来的人,手却依旧没有放开她。 其他人还没从程让的失态中回神,就被千凌这一声震到表情凌乱。 虞白川眼瞅着肩挎背包跑出来、满头叶屑的蠢弟弟,嘴角一抽: “大白!?” 虞白乾见到自己熟悉的队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自家哥哥诡异的神情,听到他质疑的话。 虞白乾挺直腰背,“我觉得这称呼挺亲近的。” “你们不觉得吗?”虞白乾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感叹他们看着比他聪明,但在追女生这件事上,还是他更有把握。 “你高兴就好,这不会是你自己......提议的吧?”虞白川一脸难以置信,总觉得和蠢弟弟说多几句话,都会影响他作为亲哥的形象。 看千凌都能熟练叫出口了,也应该不是第一回叫了。 见虞白乾点头,这种傻二的气质,到底是怎么中和到他线条流利的俊脸上的? 常翌顿时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程让手里抱着千凌,心里总算不再突突突地七上八下,“回去了!” 不管虞白乾和千凌经历了什么,只要千凌能安全回到他身边就行。 他揽着千凌率先往车里走去,将人塞进副驾驶,又搓了搓她的手,“冷吗?” 他已经发现了千凌身上的衣服,好像少了好几件,刚刚抱着她的时候,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毛衣底下里面什么都没穿。 他很难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去猜想她遇到了什么事。 眼前这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几乎将程让的担忧和害怕化为实质,直戳她的心脏。 她主动揽住男人的腰,“不冷,说起来,我体质好了些。”所以,别担心了。 程让被她主动拥抱得身体微僵,但也确实行之有效,至少他已经镇定下来了。 后面跟来的几个人被眼前这副场景惊得说不出话。 程让一心一意对待千凌,他们知道,因为他们也想这样,只是碍于没什么机会。 但千凌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之前明明...... 还没有这种喜欢的倾向出现。 常翌皱紧眉头,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态的发展超乎寻常,同处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情发生都在眼皮底下。 前一阵子,四个人更是经常同出同进,偶尔程让还会独自外出采摘红果,回来后,他又是看着他熄灯回房休息的。 连常翌都认为,程让会和他想法一样,徐徐图之,不争朝夕。 但他和千凌的相处,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已经习以为常。 虞白乾是其中最无所谓的一个,他早就知道队长的能耐。 本来他和千凌关系没进展时,还会整天忧心如焚。 经一事长一智,他现在已经成功进场,接下来只要用心讨好千凌,他就能和队长一样肆无忌惮。 脸上带着谜之微笑,先行进入后座坐好,他将千凌的包拿到前面抱着,看队长将人放开,回到驾驶位。 虞白乾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说有队长在前面确实不在意,但两人一直这么亲密难免会让他妒忌,会担心千凌分不出太多精力给自己。 常翌和虞白川心情复杂上了车,他们的眼神不时看向千凌的方向,又看了看程让恢复到面无表情的脸。 直到车子启动,虞白川才发现他弟弟疑似荡漾的表情。他面色微滞,虞白乾与他不同,容易心思外露。 之前和千凌关系毫无进展时,明明比他还着急。 这一趟回来,看到程让和千凌亲近,却不怎么在意了,显然在和千凌独处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想到先前千凌喊出的那声'大白'里面,似乎带了一点莫名又无奈的情绪。 这是以前,他从未听她说过的语气。 虞白川面色一暗,这种似乎每个人都有了进展,又独独把他落下的感觉,实在让他焦躁难安。 回到基地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下车后他们才看到黑猫趴卧在车顶上,一身疲累的样子。 虞白乾自觉数了十颗紫果,主动去帮千凌交任务,另外三人也带着发光的蘑菇,要上交到基地长那里。 千凌独自一人上楼回房,留下白蛇和黑猫在一楼窝着。 另一边,基地长将自家孙子留了下来,其他三人只得先行离去。 一路上,虞白川满心想着要将蠢弟弟带回家套话,并没有理会常翌异样的心情。 常翌本来不想说,现在又想和虞家兄弟表明,自己和程让目前住在千凌那里。 现在程让明显已经和千凌牵上线,他有点迫切想要拉别的人进场,打破已经形成的局面。 但虞白川显然没有交谈的意思,二话不说直接带着虞白乾回家。 常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愣,慢慢才清醒过来。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可能是这几天没睡觉,又被程让刺激到,才有些失分寸。 他自己都还没有得到明显回应,要再拉来别人,除了增加难度,也会将他推的离千凌越来越远。 担心等程让回去后,会在理智失控下问这问那、和他起摩擦,常翌什么东西都没去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得短暂远离是非地,好好地冷静一下。 “你小子,末世生存困难,可要有容人之心啊。” 办公楼内响起基地长千叮万嘱的话,程让兀自推门离开。 他终于在爷爷的盘问下脱身,他和千凌分开太长时间,现在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压根就没心情听他爷爷讲话,说的还是些他目前不爱听的话。 末世不比以前,是个随时会失踪丢命的时代,他真正在意的只剩下自己爷爷和千凌。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条野狗将程让的心脏来回撕咬,他压抑着疼痛和不安,几欲疯狂。 程让快速回到小楼,反身关门。 他全副身心都牵挂在千凌身上,根本没去打探有没有其他人,径直上楼来到千凌的房间。 直接控出风形从门锁钻入,灵巧的催动异能开了锁。 千凌还在浴室洗澡,室内只有热水流动的声音。 程让就站在她门口,守株待兔。 等千凌舒服地换上睡裙,拉开门踏出洗手间,就精准撞入男人火热的胸膛里。 千凌惊得差点叫出声。 腰间是强有力的手臂,鼻间是熟悉的清新海洋气息,她仰头看向紧紧抱住她不放的程让。 他的外套扔在沙发上,上身只穿着一件薄绒黑t,宽大的领口将他线条匀称的锁骨显露出来。 “千凌,我很担心。”程让强势地抱着她,下巴轻轻抵在她湿润的头发上。 他的手臂如硬铁,比在外面的时候要更用力三分,像是要将人死死焊到他身上。 “...你先放开我。” 千凌头发还是湿的,被他连人带发一搂,湿润的头发分分钟就将她后背都浸湿了,她不太舒服。 程让的手臂也被她的长发沾满水迹,他低头看到千凌被打湿的后背。 睡裙下的雪肌若隐若现、起伏勾人的曲线,越是仔细看,越觉得房间有点小,空气还有点闷热。 “我帮你吹干头发。” 听到这句话,结合这场景,千凌仿佛经历了一场时光倒流,脸颊腾地更加粉润诱人了。 程让一回生二回熟,熟练掌控着风力,慢慢将千凌的头发吹干了。 他刻意忽视掉了,那大片湿润的衣料,他的手臂横贴在上面。 衣料又湿又粘,他的手臂就像有自己的意识,缓慢而小心翼翼的,刮了一下蹭到她敏感的腰间。 在湿冷的衣料和热烫的手臂摩擦之中,千凌腰上的皮肤快速给出了反应,缓慢地泛起一阵痒意。 “你的手。” 千凌边开口,边用手扒拉着他健壮的手臂。 程让握住她推拒的手,甚至直白的,将她的手按到了他怀里,让她感受到清晰的腹肌线。 这种逐渐不可控的发展,不自觉的反应,让他突然发觉到自己隐藏的癖好。 “程让!” 千凌的脸在体质好转之后,窘迫时更显红润动人,她的眼睛不染尘寰,澄澈明亮,瞪着他的时候分明就像在无视他。 而处于这种情况,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带感。 程让的呼吸一下子就随心跳沉重起来。 “千凌,我只是怕。”程让看进她的眼睛里,同样让她看到自己的赤诚,和一腔爱意。 平日难以见到的恐惧与担忧呈现在程让眼底。 千凌微怔,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手又被抓住,只能学小动物般,用脸颊轻蹭了下程让的脸,“这只是个意外。” 她神态认真,这一次确实只是个意外,如果她不那么贪心,想要那颗黄澄澄的果子,那么一切都有可能被遏止。 比如,不用大白陪她一起坠河,不用大白寸步不离的照顾,更不用大白豁出性命来相救,想到大白,他的身体好像还没好全...... 程让看她说完话后,神色渐渐变得恍惚,显然是在走神。 似乎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彻底坐实了他恐惧的起因。 他压下内心的不安,未上车前千凌和虞白乾之间熟稔的表现,车上虞白乾给她抱着包,递水递纸巾......下车后又帮她交任务。 之前没在意的细节,此刻全都如同雨后春笋表露了出来。 他神色严峻,“你在想谁?”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视线对上她微启的嘴唇,隐约能看见她鲜红的舌尖。 “......大白。” 千凌分神之际听到问话,下意识就回答了,程让心神俱颤,“不可以......”内心火烧火燎,促使他低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唔......”千凌瞬间被激得回神,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腰腹。 程让却被刺激得将她往后推到了墙上,她腰背上湿润的布料,瞬间在墙上染下模糊的印记,程让力道大得完全没能让她挣开。 因着情绪,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他的舌蛮力闯入她口中,勾缠着她的来回吮吸,舔弄...... “...不可以。” 尽管爷爷已经明说暗示,千凌可能不会只属于他一人,尽管他也说服了自己,但他就是在意。 裙子被墙面磨得凌乱不堪,渐渐往上卷起,他的手掌毫无阻隔地落到她的肌肤上。 他太在意了,才会在她出神之际控制不住自己。 “千凌,别看别人......”程让边吻着她的唇,一边低声诱哄,在她因急促呼吸仰起脸时,将唇落到了她纤长的颈项上。 至少在他面前的时候,不要转移视线。 “我.....没...” 不等千凌说完,程让又向上探入她的唇瓣,勾着卷着缠着她的一起共舞。 他的手开始肆无忌惮...... 他几乎将整个身体严丝合缝贴到她身上。 他很想相信她的话,但他可能防不住别人的种种手段。 程让直勾勾盯着千凌逐渐迷蒙的双眼,口中的甜蜜、手中柔软如缎的触感,让他一而再地,沉入她的温柔乡。 “千凌,我......” “千凌......” 程让低哑着声音,和祈求的眼神让千凌心脏触动。 她的额际满是细汗,抓着他衣摆的手指微微颤动。 慢慢的,她垂下眸抬起手臂,圈住他紧窄的腰身。 程让眸子突然就像燃起了火。 混乱暧昧的呼吸中,有男人的衣物被丢落在地上,和裙子一起。 程让抱住千凌柔软的身子,将人带到了床上...... 这一个晚上,程让没有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 睡醒后的千凌没有很快睁眼。 她就像之前,被白蛇拱着吃下那颗冰果子,又在思绪迷茫时,被程让轻易哄住,吞下他的'迷情果',这是自己的问题。 千凌原来的独身主义,皆因鬼怪而起,她的生活充斥着光怪陆离。 从来不去考虑男女之事,也从来不去接触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只活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 别人怎样她不管,但她自己的天空,想放晴就放晴,想下雨就下雨。 她也不影响别人,只会把负面情绪留给自己。 虽然刚醒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但千凌内心强大,加上长期独处的经历,初尝情爱,只会一时着迷,她还是她自己。 千凌不会自恋的认为,有很多人都在宠爱着她,一些明显的照顾,也定然是出于基地长的托付。 以她普通人的思维,能被偏爱本就难得,没有也没关系。 她能够顺从内心产生的情感,也不用再麻烦别人,只是多了个真正能依赖的人而已。 自身没实力,做不到的事情从来不会勉强自己。 缓过一阵身体上隐约的不适,千凌转头,才发现床上只有她自己,没见到男人,她又恢复到之前平静的心理。 第46章 末日 ?+3 与千凌疑似找了个真实依靠的心理不同,程让在昨晚过后,反而更加喜忧参半。 他虽然成功利用了她的不谙世事,攻入她的心里,两个人现在有了实质关系,但该心生防备的人,却还是程让自己。 和千凌接触的更多,才循着她的心理找准时机,但他对另外三人的性格更是熟悉。 千凌这边只要凑得足够近,就会发现她十分好懂,也确实乖顺。 但这也会成为别人上位的可能。 昨晚从千凌口中得知这三天里发生的经历,听到虞白乾为了救她,差点失去性命。 程让就能从千凌的语气中确定,另外三人之中,虞白乾入圈已经是板上钉钉。 虞白乾够真诚,他直白又不要命的舍身相救,很明显让千凌产生愧疚之情。 虞白乾可能还不清楚,女生若是对男人产生愧疚,如果男方有意又利用得好,那完全能为两人的爱情添瓦加砖。 千凌乖就乖在她懂得报恩。 部分女人是感性生物,越弱的女性,越容易对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男人,产生一种情感复杂的心理。 千凌不懂虞白乾的心思,只会对他无私解救自己的行为,产生一种崇高的英雄情结。 这种纯天然的情感,随时都有可能在女人心理发生质变,从而产生对'英雄'的爱慕心理。 类似于对他'吊桥效应'的升级版。 虞白乾分明是四人中最少用脑子的人,却阴差阳错,弯道超车。 程让长长吐出口郁气,他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目光瞥向前面坐着的基地长,“爷爷,有什么情况?”需要他一大早从温柔乡起来。 他又看了下其他三人都在,连刘医师他们都在,每个人脸上都难得严肃。 “是这样,我昨晚连夜观察检测了那朵蘑菇,”刘医师主动开口,讲手边准备好的资料,一一分发放到他们面前: “蘑菇身上肯定有特殊的气味,但是我们闻不到。” “我先是将它放到异变兽面前,没半个小时,异变兽的眼神就变得越来越红,很明显对它本身实力有较大的影响。” 刘医师边说边示意他们看向手上的资料,“并且,它对异兽有开智的现象,我又将它放到其它实验室里,让它面对不同的异变兽或异变种,经过前后反复的测试,最终确认了这件事。” 程让神色瞬间一变,他拿着测验单仔细看起来,在看到作用于异变兽和异变种的机率是百分百后,不禁皱紧眉头。 “我将几只异变种和异变兽放到蘑菇间里,它们忽然就躁动起来,并且开始互相撕咬,直到最后剩下一个'王者',这个'王者'也在斗殴中升阶开智。” “如果不是在防御极强的实验室里,我们怕是压制不住它,有蘑菇相助,它们的升阶速度非常快。” “我切开一小片检测了蘑菇里的成分,发现这种蘑菇含有剧毒,从中证实了,这种蘑菇并不能为我们所用。” 刘医师说完喝了杯水,坐在座位上。 基地长看了几个年轻人一眼: “还记得,你们当初外出回来跟我说了什么吗?” 常翌眸色微深,他的内心不太平静,他有预料,这朵蘑菇,会打乱他们现在已有的生活节奏。 不止常翌这么想,其他两人也是这么想的。 虞白乾看着周围严肃的众人,又看了看手上的记录纸,“你们的意思是,外界的异变物只会越来越强。” “不仅仅是这样,如果不止这么一朵蘑菇,”基地长表情沉重,他不敢想象后面可能发现的事情,“异变物种越快的变强开智,越说明,人类可能会沦落到食物链底端,会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一时间,办公厅里面没有人再说话。 人类已经在尽可能的升级升阶,但怎么都比不上,异变物种的野蛮生长,他们也从黑猫和白蛇身上看到了危机感。 两次出师不利,早就在他们心里留下了阴影和不甘。 但无论他们是加强训练,还是吞食果实,辅助快速升阶,都及不上异变物种提升的速度。 “我忘了说,我好像也升到二阶了。” 虞白乾伸出手,一团比之前更炙烈的火球悄然出现,热烈的气息瞬间充斥整片空间,在大寒的环境下,热得让人满头大汗。 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他。 “我是在异能全部用尽之后破阶的。”这点也是他后来想起来的,当时他还猜测过,轻微的声响是体内还是点燃外物引起的错觉。 所有人听完都觉得虞白乾这人,大概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 “好,这大概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基地长毫不吝啬夸赞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要尽可能的吸纳强者。 督促他们提升实力。 另外三人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替换掉基地长的用词: 嗯,是傻人有傻福。 “但是据我所知,这种方式极为危险。”刘医师不得不打断他们对这个方法的展望: “撇开这件事不讲,我们需要考虑成功背后的本质。” “小乾,你当时是不是已经性命垂危?”刘医师直接击中要害: “你应该不是自己熬过来的吧?” 刘医师实验做过不少,激发人潜力的各种方法同样没少应用,但都得在旁边备有药剂。 哪怕测多一秒,对方都能当场失去呼吸。 说到这个,程让也想起来了: “千凌确实说过,白乾当时命在旦夕,是小白找来果子,吊住了他一口气。” “小白是谁?”刘医师和基地下都没听说过这个名称。 “是,我醒来的时候,确实感觉到好像吃过什么东西。”虞白乾也仔细回想了下,肯定了程让的话。 “小白是一条异变蛇,是千凌养的。”常翌琢磨着怎么用词,最后选了一种最简单的方式。 白蛇的体型和能力过大,暂时还不能暴露太过,特别是在研究人员面前。 程让也很冷静: “一条小白蛇,平常偶尔会跟千凌外出,比较擅长找果子。” 程让对他们同样不够信任,他从来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 “既然可以利用,那......”刘医师身边另一个研究人员忽然插话: “可以让人带它外出寻找特殊的果子。” “不行,千凌不愿意,而且,这条蛇太小了,她担心会有危险。”程让想也不想,谎话张口就来。 千凌看着挺喜欢这两只异变兽,并且,它们实力强大,能在他们力所不能及的情况下,保护对方。 “有多小?”研究人员明显不太想放弃这个便利。 “我的手掌长。”虞白川也跟着截断了话,伸出手掌示意给他们看。 “行了,这确实太小了,”刘医师似乎看出一些怪异,他配合着转移话题: “小乾,那颗红色果子,它是什么样的?” 另外的研究人员也被转移了注意力,相对于可能'碰巧'撞上特殊果子的寻物兽,他们更想拿着果子来研究。 虞白乾绞尽脑汁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意识模糊,只知道口中有点苦涩的感觉。” 刘医师没有听到详细描述,也不太在意,他怀疑,这只是一个针对火系异能的变异果。 但还是得搞清楚,万一,对所有异能者都有用呢,那能救多少命,“如果小千对这个有印象的话,你们回去后可以询问下她。” “这种果子,我想知道它到底是对所有异能者有用,还是单单对火系异能者有用。” 程让点头,这个问题可以问。 “现在外界局势不明,基地里的异能者,除了你们,其他都独来独往,对提升实力也不太着急。”基地长想到那几人高人一等的态度,心里十分失望。 “普通人占了绝大多数,我们除了研发武器,外界的变化只能由你们自己去探寻。”基地长看向自己给予厚望的孙子: “接下来你们可能要频繁外出,尽可能找到多的发光蘑菇。” “能带回来就带回来,带不回来,看能不能毁掉。”刘医师已经查明这种蘑菇,非常很容易被销毁。 除非人类主动吃下它,否则它溅出的汁液,都不会让人类有所损伤。 听到刘医师补充的这句话,几人心里就有了些想法。 “另外,尽可能的找到其他的特殊变异果。”既然那种红果子有用,那么,就会有其它,能救人于生死一线的存在。 “现在时间紧迫,我们不知道外面的异变生物,最高到了什么等阶,其他基地的人,也完全联系不到。”基地长语重心长: “我们现在,等同于孤军奋战。” 而对手,是无数地方汹涌而来的,各种异变生物。 程让他们从基地长口中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事实上,最初对上黑猫的时候,他们的内心就很急迫。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能升阶的关键点。 紫荆果本来就难寻,如果迟迟找不到其他的突破点,那么他们基地,连同他们所有人,届时的结局可想而知。 “我会在明天开始,天天外出探寻情况。”他本打算守在千凌身边,但现在事态紧急。 没有脚下这片安全区,别说他们了,连千凌都得面临生存难题。 “我也是。” 常翌和虞白川异口同声,事急从权,他们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基地内。 “我也一样。”虞白乾从昨晚回到基地里,就在盘算着怎么去纠缠千凌,让她松口。 不过,在基地都有可能被灭的情况下,他还是要先陪同外出做事。 他并不想要哪天带着千凌,四处流浪,让她颠沛流离。 “对了,”程让忽然抬头,黑眸幽深,像是藏着不怀好意,随时准备将人吞噬: “那几个异能者,你们最好认真通知一下,如果实在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动粗。” 有什么能力做什么事,瘫的跟条虫一样,窝在他爷爷建立的基地里,他可不供着他们。 虞白川想了想,勾了勾唇,凤眸里闪着微光,手上端着杯子细细转了一圈,“到时候,也可以找我测试一下他们的实力。” 养蛀虫,那是不可能的。 普通人也就算了,都是异能者,负担太重,背不动! 基地长见他们都挺有主见,心里也十分赞同他们的话,转身吩咐身边的助手,让他去一一知会那几个异能者。 重点把程让、还有虞白川的原话说一遍。 “说起来,还有路仁枉,他之前不是觉醒异能了吗?”基地长满脸感叹,“这个小路啊,也挺努力的,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一阶以上了。” 虞白乾眉毛一挑,和他哥无声对视一眼。 “就是太执着了,说要找,小乾你们报仇?”基地长眼睛看向虞白川两兄弟,显然有点八卦的状态。 虞白川没有说话。 虞白乾倒是接上了,“半个月之前,让他感受了一下冰火两重天。”还是他哥建议的。 当晚两人光明正大干坏事,路家的人见他们没伤人性命,都敢怒不敢言,事后还拉住路仁枉,让他别再往他们面前撞。 “你们出手有分寸,我知道,”基地长听着话都觉得牙酸,“如果后面小路愿意加入外出行动,对你们的也有益处。” 程让微仰头又喝下一杯茶。 常翌一脸事不关己,看着手里的报告。 虞白川还是在把玩着手里的瓷白茶杯。 只有虞白乾突然笑了一声: “程爷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就路仁枉那个性子,他们一起出门,互相背后下手都有可能,怎么都不可能相互配合吧。 基地长面露无奈,“我这不是举个例子吗?”看他们实在不想应,只得换个说法: “外出不放心,那基地里面该有的摩擦训练不能少。” “小路没人作陪,都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既然你们跟他合不来,那就时不时去找他磨练下吧。” 末了,基地长又补上一句: “记得点到为止。” “行。” 这个要求,虞白川应下了,他也想知道,路仁枉的异能练到了什么强度,他的土墙和常翌的防护罩,哪个更牢固。 . 等到从办公楼出来,都正午时刻了。 “我们是去打饭呢,还是找千凌出来吃饭?”虞白乾看向走在身边的几人,眸子转动了下,脑子里重新塞入了千凌的模样。 程让没说话,他的心情在刚刚的大事面前,已经有所缓和,有时候看开一件事情,只需要发生一场大事。 常翌见程让没开口,他有些疑惑,就平常程让事事引导千凌做决定的风格,他不应该这么平静。 “先去看看她要不要出门。”最终程让还是开了口,只不过这句话,听在另外两个聪明人耳里,总觉得有些不同含义。 第47章 末日 ?+4 小楼里。 女生正逆着光坐在沙发上,漆黑柔顺的长发垂直披在身后,半边侧颜面对着门口,长睫半掩着星眸,白净的手安静的抚摸着膝上伏卧的黑猫。 黑与白色差相撞对比强烈,衬得她的手骨纤长莹润,泛着淡白色泽。 千凌此刻看着无精打采的黑猫,它似乎出走一趟后,再回来都是疲惫的模样。 白蛇睁着眼睛盘卧在沙发扶手上,好像已经睡着。 她身前桌面摆有零零散散的紫果和红果,以及喝了半杯的白开水。 这样温馨唯美的景致,实在令人难以忍住投去的目光。 “你们怎么来了?” 千凌听到动静回头,露出那张与往日不同,更显秾艳昳丽的脸庞。 无论见过多少次,她依然能将他们惊艳在当场。 “千凌,和我们去吃饭吗?”程让最先回过神,直接走到她身边坐下,目光比平日温和许多。 虞白乾见状,他飞快占住了千凌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千凌,我也可以帮你把饭打回来。” 常翌只站在门前,半垂着脸没出声,他的神色笼罩在阴影中。 程让对她已有了解,看她只着睡裙外披针织开衫的简单装束,就猜测她大概没什么胃口。 不出意料千凌拒绝了,她今天吃了不少果子,只想躲躲懒。 “我帮你打一份汤回来。”听说食堂今天炖的是老母鸡汤,正好适合她今天喝。 “好。”千凌点头。 确定了关系后,她反而连对他偶尔的局促紧张都没有了,对待程让的态度也变了,更像是介于亲人之间。 尽管程让想体会的,是两人亲密恩爱的恋情生活,但千凌的性子,又似乎不会让他达成心愿。 虞白川看了千凌一眼,又看了眼程让,他脑子里想起蠢弟弟昨晚说的话,说得很简单,就是千凌意外坠河,他急忙救人,后面就和千凌熟稔起来了。 如果不是他说完后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虞白川也会觉得只是救人而已。 单纯救人......落水、再到救人,这中间的操作空间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虞白川眸色诡谲,内心阴暗的情绪在疯狂滋生。 既然天上明月已经被人设计摘到手,它光芒又太盛,合理该多一个人去捂着才能藏住。 见者有份不是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千凌不再跟着出去。 他们按着行程安排,开始早出晚归,程让依旧住在千凌隔壁,不至于每晚回去太晚会打扰到她的睡眠。 在一个难得早归的夜里,程让看见常翌没在小楼里,这阵子对方不时会回自己家里住,也就以为今晚他也不过来。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很多天,程让有些克制不住内心腾升的想法,他回房洗了个澡,随意披了件墨色睡袍就去了千凌房间。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急切,想到他当初强闯千凌的房间,还带着半强迫的心理,现在才觉得郝然。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 楼梯转角处站着一个全身被防护罩包裹的人,常翌的异能已经有很大提升,能隔绝掉自己的气息和动静。 他亲眼目睹程让敲门进门全过程,漆黑的眸无波无澜,他这阵子虽然显少往她身边凑,但也没放弃。 半小时左右再没看到人出来,常翌面色如常回了房。 . 东南方竹林里,一行人正在快步往林外撤退,为首的两个年轻男子托扶着一个伤员奔向停车的地方。 “坚持住,小乾。” 常翌用声音温和,跑动时语气不稳中含着几分关心。 虞白乾头发散乱,偏长细碎的留海顺着湿粘的汗水细密贴伏在眼皮上、额际上,他的眸子似睁未睁,俊美的脸庞上全无血色。 他捂着胸口,隐约能从指缝中看到裂开红得泛黑的皮肉,一缕一缕的血液往外渗出,被带着跑了这么几步路,整片前胸布料已经浸染透红。 “我......要跑不、动了。”虞白乾艰难开口,他两腿发软,浑身无力,整个人有点头昏眼花的眩晕感。 “别说话,保留体力,我们就要到了。”虞白川皱紧眉头,难得严肃,他扶着虞白乾另一边臂膀,承担了部分重量。 程让跟在他们身后随时做着掩护的动作,“别放弃,你不仅有你哥,还有千凌在关心你。” 千凌的名字如同一颗炸弹在虞白乾脑海里响起,他涣散的眸光又慢慢聚集到一起。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都上了车,程让刚系好安全带时,这辆车子突然摇晃起来,想起了令人莫名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程让漆黑的眼眸眯起,他启动车辆,“坐好。” 脚下猛然用力踩下油门,车子一如离弦的箭飞快疾射出去。 这条山路并不好走,中间的沙石有大有小,颠簸难行,车身由于过快的速度一次又一次随着凹凸不平的路道飞起掉落。 虞白乾面色更加难看起来,为了不让伤员受到太大的影响,常翌用异能试图在他伤口上覆上一层防护,艰难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后,虞白乾也虚弱的晕了过去。 “勉强压住止血,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还是得快点到基地里才行。” 听完常翌的话,虞白川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不发一言,貌似在强忍着什么。 虞白乾上次异能耗尽的伤没好完全,这次又被大型异变兽偷袭,一爪抓破了他的胸膛。 他身为大哥比较清楚虞白乾的身体,冰系异能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程让也皱紧眉头,油门几乎加到最大,大道空无一人,车辆随意向前冲。 这些日子,'治愈果'没找到几颗,队友却差点被打死。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摘取到了不少粉色竹叶,一片片莹光闪烁,也是因为粉光叶片,才引来了巨多的异兽侵袭。 逃生过程途经荆棘丛深处,又碰见一颗金黄色的异果,独树一帜。 程让就让前面几人先走,他去试探,后面发现没什么危险,又非常好摘取。 就顺手带着了。 等到驶出竹林,离东南地越远,和基地就越近。后座的人才稍微放下心,边动手解决攀附上来的异兽,一边继续严阵以待。 . 基地办公楼在顷刻间人来人往。 千凌当时也在基地办公楼内,她今天正好应刘医师的话,过来重新检查身体。 刘医师对她当初脑海内消失的异物十分好奇,当时没想起,现在突然又记起来了,他自然是要探查下是不是还在她身体里。 不过最后依然一无所获,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仔细问了下千凌有没有身体不适,得到回复后,摇了摇头也只能感叹: “看来这东西,应该还能从人体转移。” 最后他判断异物已经离开人体。 千凌知道那是什么,但尝试过了也没法说出来。 “快点,老刘,出来看下小乾,他受伤了。” 忽然基地长带人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他们身后跟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四人。 尽管事态已经刻不容缓,但他们还是第一眼看到了,立在前面清冷安静如同一幅画的千凌。 刘医师马上放下手中握着的笔,跟着转身迎过去查看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伤得这么重?” 几人当中的虞白乾闭着双眼不省人事,千凌眼皮轻轻一跳,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几步,眼神询问程让怎么回事。 程让先由刘医师接过虞白乾,才将她轻轻拉到一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么多天,她又一次看到有人命在旦夕,还是同一个人,千凌心情复杂难辨。 末世危机重重,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岁月安好。 虽然她对虞白乾还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就算不是救命恩人的关系,虞白乾为人赤诚,她也不想看到他出什么事情。 “别担心。”程让感受到她平静面色下的情绪,他伸手拉过千凌的手紧握在手里。 虞白川的眼神依然放在刘医师那里,而常翌,则是两边都有些注意,而程让他们在说话,他也不好凑太近。 虞白乾最终是抢救下来了,但那一爪几乎抵到了他心脏边缘,他的病可能要养上一段时间。 “你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小乾就在这里休养着,我会让人来照看的。” 刘医师再三查看了虞白乾的身体和气息,转身叹了口气。 世道艰难,不是谁都能在人手和装备不足的情况下,保证自身安全。 “明天,你们将基地里的普通士兵一起带去?”基地长看这情况,将心里的想法提议出来。 程让拧眉不语。 常翌想了下这些天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往这边奔来的异变种和异变兽,带太多普通士兵,反而会更添累赘。 “程爷爷,这些天外面异变生物越来越多,都往基地这边聚集过来,最好还是将人留在基地内。” “爷爷,基地防御方面确实要多做准备,人手你们自己留着,基地内其他几个异能者,让他们加入防守战队。” 程让想到那些悍不畏死的异变生物,头都隐约发疼。 “新型武器最好研发到位,守卫们人手一支,为了存活下去,普通人和其他人暂时也会一心一意御敌。” 基地虽然异能者甚少,但这段时日的努力,也让他们寻到了很多材料,可以用作打造对抗异兽的武器。 基地长面色和心情同样沉重,他已经听说了很多次,异兽群将要来袭的信息。 “我们这次带回很多奇异的竹叶,摘取它们会受到很多异兽围攻,白乾就是在那场战斗中受的伤。” 基地长听完沉思了下,将身后不远处,正配制完药剂的刘医师招呼过来,“老刘,我怀疑这些竹叶应该有更大的研究价值。” 刘医师听到话走过来,“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顺便把东西都拿到会议厅,”基地长转身先往会议厅走,“再把研究人员都喊过来,尽快检明结果。” 他又转头看向程让三人,“你们也跟着过来开下会。” 几个人互相点头。 既然已经安排好,那就不用带着刘医师去车上拿东西了,他们让刘医师跟着基地长去往会议厅,自己去拿后车厢的'货物'。 “那白乾这边边呢?”眼看还没什么医护人员赶到,虞白川不太放心。 “医护人员去取输液的装备了,等下就会来。”基地长明白刘医师的安排,他看虞白川担心弟弟,先开口安慰他。 虞白川刚要点头,一直没说话的千凌走到虞白乾的简易病床前,她低头垂眸看向床上的人,慢声道: “我先照看着虞白乾。” 所有人听到她的话倏然回头。 “那行,小千就在这里接应下护士过来就行,”刘医师没多想,简单交代下让千凌怎么将药剂喂给病人。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程让看着千凌纤柔的侧影,只是说,“那你注意好自己身体。” 虞白乾和她之间,他当然更偏向千凌,基地虽然人才不完全,但护工也是能做的。 千凌点头应下,从手腕摘下碰巧戴着的红头绳,将头发轻轻抓走随手绑了个低马尾,露出完美无瑕的侧脸。 拿过桌面上配制好的药剂,按刘医师指示那样,慢慢给虞白乾喂下去。 柔弱的身形稍稍倾斜,她沉静而专注的神情别有一番动人的魅力。 常翌离她最远,他喉头一动,感觉有些计划不得不进行。 . 从白天到深夜,研究所以最快的的速度研究出了竹叶的能力,这竟然是一种有着净化能力的异变竹。 人类可以将之研究成净化剂,一支净化剂就能直接消掉低阶异变种体内的感染源。 也就是说,如果大量生产,往后可能再无异变种出现。 它还附带逐步消减异变兽体内黑暗源,使之在不影响实力的情况下,逐渐恢复末世前的物种灵性。 “现在就是差二阶或以上的异变生物做实验,你们这次出去,尽量活捉几只二阶异变兽。” 齐医师身为他们全体成员的能力观测者,以他们现在几乎全员二阶的实力,联手捉一只三阶的都可以。 就算少了虞白乾,他也放心。 毕竟这次受伤,主要是被十几只二、三阶包围环绕,才差点逃不出去。 程让他们本来是想先用千凌身边的异变兽做实验,毕竟异变兽长期跟在她身边,如果能完全消除它们体内的黑暗源,他们才会更放心。 但刘医师也说是得拿二阶或以上来做实验,既然是不能完全担保的事情,那还是等他们捉来别的异变兽先行试验。 “那颗金黄色的异变果有什么用,周围也就生长那一颗。” 程让回想起当时的环境,很特别的一株矮生植,无味无枝,就一颗果子结在地面上,摘下才看到那矮小的短秆子。 刘医师闻言面色一凝,他重新拿出一张纸,上面都是对果子切开一小口,提取精华用作各种实验的记录。 第48章 末日 ?+5 刘医师神色冷静,眼神也透着疑惑: “这个果实无毒,无副作用,也检测不出有什么功能,后来又切了一小块给分别给实验人员吃,暂时没什么变化。” 刘医师又将手上的纸张看了看,伸手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由保鲜膜包裹着的缺口果子,“异变生物对这颗果实没有兴趣,大概是对它们没有用。” “明天再看看吃过果实的人情况,如果还没什么情况的话,那它应该可以尝试日常泡水喝,那位实验人员说它味道甜美。” 刘医师说到这里,神色也有些古怪,他们吃过不少果实,这个果子确实过于甜腻了些。 那么一小块,实验人员都觉得自己生嚼了一大口白糖。 程让不知道这个'味道甜美'的程度,他侧重点听取关键信息,日常、好吃。 以后再碰上可以给千凌带,她一向爱吃各种果实,有时候甚至可以当饭吃。 心里有了计较,他也再次打上这个缺了口的果实的主意。 “刘叔,如果明天这颗果实被证实没什么作用,那其它果肉可以保留下来,给千凌泡水喝。” 平常的只有奶粉冲泡的牛奶,以后也不会有末世前的资源再生,这种果子是意外遇到的,还是要拿回来给她当别的口味饮品食用。 “可以,她要是喜欢尝鲜,明天实验结果一出,我就安排给她送去。”刘医师私下也看过,程让每次归来都给她带各种果子。 他还知道,其他几人外出也会下意识多采摘,回来带给千凌的事。 大概女孩子就喜欢吃这些东西。 其实不然,主要是因为末世后,已经很难找到其它满足口腹之欲的零食,吃什么不是吃。 她会将目光放到果实上,也是因为它们不仅能果腹,且营养丰富。 在不想吃饭的时候,来上几颗。 其他研究人员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心里也是一悸。喜欢就给,这果子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意义。 虞白川和常翌也并无异议。 “关于这次实验的重点还是在粉光竹叶上,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尽量将竹子也带回来。” 刘医师看了一眼基地长,两人眼神相对了下,由基地长开口: “异变兽应该能感应到那片竹林,可能对它们造成威胁,你们这次如果再过去,恐怕难以应付。” 基地长在助手耳边说了几句话,对方点头离去,没一会,门又被打开,路仁枉迈着嚣张的步伐走了进来。 程让他们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他们已经能想到基地长要说什么话了。 果不其然,基地长在路仁枉坐下后,镇定开口,“小路的土系异能已经很强,他能攻能守,能力虽然还稍弱于你们,但打配合还是可以的。” 见他们想要插话,基地长又伸手在半空中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听完,“为了避免互生嫌疑,此次,刘医师也会和你们一起去,如果有什么人受伤,也能及时做救援处理。” “多个人可能会多一份危险。”程让冷静提醒当权人。 基地长摆了摆手,“刘医师和路仁枉都说他们有能力保护他自己。” “看不起谁呢?程让,有我在身边,我自己的安全自己能负责,刘医师你也不用担心。” 他可是为了赶上他们,天天外出寻找异兽群,忍住内心害怕直接往里扎,一步一步变强起来的。 而且千凌明显是个会崇敬英雄的人,他肯定会崛起。 “行啊,到时候展现下你的能力。”虞白川重新放松身体,毫无形象地歪在椅子里,他斜睨着路仁枉,心里却是知道他的能力。 这些时日偶尔跟着训练,他们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 等他们都愿意接受安排,基地长又开口道: “新制的枪支你们也得带上,小乾不在,就不能盲目的依靠异能,偶尔也要使用外力支援。” “可惜我们基地没有觉醒什么空间能力的人,不然就会有更大的转机。”刘医师也是遗憾,他虽然经常看金庸小说,但黑暗日到来时,还没有断网,当初也冲过浪。 在网友们议论纷纷中,得知了一些小说常见异能,里面就有空间异能,不过基地里异能者12人,至今无人有觉醒这种储物功能。 可能这就是小说和现实的区别?不过世界这么大,其它地方有没有觉醒的,他们也不知道。 世界太大,他们偏居一隅,这里顶多算是个私人基地,没办法和国家基地有联系。 断网前只知道京市有真正的官方基地,断网后危险重重,没人会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寻找可能。 等到深夜回去,虞白川暂时留下陪着弟弟,在医务室内休息。程让和常翌走在一起。 “你最近好像有点奇怪。”程让不是没察觉常翌的异常,但事情都堆在一起,他没有时间去管对方的私人问题。 两人默契停下脚步。 “程让,”这是常翌第一次喊他全名: “末世后新定的规矩我不知道你认不认,如果危机能过,我不会放弃。” 这是常翌最近,一直纠结的问题,程让之前有霸占的心理,他知道的,而自己的异能,和同处基地里的联系,让他根本不可能与程让为敌。 思来想去,他想要和平争取千凌,只能坦诚告知程让,尽量博得对方同意。 现在程让自己挑明问了,常翌也顺势光明正大表示自己: “你一直知道我们的心思。” “所以呢?”程让其实已经在困难前景下慢慢变了思绪,但被这么直接挑明,他心里还是会介意。 “只要你不反对,我会静待机会出现。”常翌眼睛看向远方,神态如往常清风和煦。 程让没有再回话,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快走了几步,消失在常翌的视线里。 常翌眼底的笑却又分明了些。 程让回去后直接来到千凌房里,他已经拿到她的房门钥匙,他并没有叫醒千凌,只是洗完澡后上床将她拥进怀里。 什么也不去想,闭上眼。 现在,最主要的是活下去。 . 虞白乾上午就醒过来了,在虞白川他们走后,左等右等都没见到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本就伤重的身体,脸上更是一片黯然,他表面的伤势好治,但失去的气血只能慢慢养。 千凌午后过来的时候,手上还盘着条白蛇,此时虞白乾已经睡着了。 她看了眼刚换上的输液瓶,虞白乾平躺在床上,平日散乱的留海随着姿势往上缩,露出一小片饱满的额头。 她伸手探了探,偏热的温度通过掌心传来,她又碰了碰虞白乾搁在被子上的手腕,感受到同样的热度。 千凌蹙了蹙眉,大概是她自己的手过分凉,才会觉得他的体温偏高。 虞白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睫动了动,慢慢睁开一条缝。 身体比思想快一步,他反手抓住了千凌的手腕,微凉、光滑的触感让他从睡梦中彻底惊醒。 他是平躺的状态,首先看到的就是顶上光源,明亮刺目。他将头侧右偏去,眼帘里蓦然倒映出千凌模糊的身形。 “大白,你醒了,”千凌动了动手腕,并没能抽出来,病人大多没有安全感,她只好放任: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虞白乾还有些混沌的思维瞬间反应过来,“千凌。”他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像是粘稠的蜂蜜,眼神里渗出无尽的甜意。 “你来看我了。”虞白乾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受伤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太舒服,现在身上还觉得依稀有块巨石压着,连翻身都难。 “嗯,来看你。”千凌在他身边坐下,“刘叔说你还要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我都会来看你。” 千凌体会过那种生病时身旁无人的孤寂,虽说她三不五时一人住院,但以虞白乾的性子,很明显不像她那么适应。 他的身体虽然因病有些脱力,但手上依然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手里。 办公楼里的医务室从来不熄灯,虞白乾分不清自己又睡了多久,但口中还有他中午吃的'净牙果'味,清新自然,这让他窘迫的脸色稍稍放松了下来。 他们几人本来就注重清洁,特别是在喜爱的女生面前。 虞白乾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沙哑虚弱,“现在是晚上了吗?”他没有耽误她吃饭吧。 “现在还是下午。”看他唇色发白,千凌又挣了挣手腕,“松手,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喝。”虞白乾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唇角抿了抿,“千凌,好久没和你在一起,多陪陪我吧。” 他的语气很自然,丝毫不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歧义,千凌在这方面脑筋甚至不如他,也没注意他的错误用词。 本身就对他不排斥,现在又自觉理解他的心理,“可以。” 千凌不是个话多的性子,虞白乾因为受了伤,也没太多精力扯各种话题,两人所处的空间逐渐沉默。 虞白乾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那张姝丽的容颜。 缓缓舒了口气,他宛若刚回神,生怕气氛太宁静让千凌离去。 虞白乾又伸了一只手轻抚住她的手背,三只手几乎叠到一起,明明动作有点出格,但因着虚弱苍白的模样,就轻易被忽略过去。 “千凌,你的手怎么是冷的。”他也注意到了好快仅穿着一件薄绒大衣,里面单独穿了件高领粉t。 “你穿的太少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虞白乾想说将他的外套穿上,突然又想起自己体热,很少搭有厚大衣。 千凌看了看自身的衣服,照比以前,她确实穿少了很多,但她却觉得不怎么冷了。 她于人情世故上虽然有些迟钝,但在别的事上又敏锐异常。 上次从温泉地回来,对于自身变化她也想过其中细节,最终将问题的答案归究到那颗冰果身上。 从她吃下那颗冰果后,她不仅不再头疼,也不怕冷,甚至连体质都在缓慢好转。 程让当初听说她体质好转是冰果的问题,私下也在慢慢帮她寻找第二颗,他觉得对她有利,或她喜欢的东西,都要尽力为她探取。 “不冷,我体质好了很多。”她其实也不太明白,明明不怕冷了,体表却愈加显凉。 放在夏天,估摸着连汗水都不会出了。 “是这样吗?”虞白乾仔细揉了下她的手,皮肤上的热度仍是不够。 “都没暖起来。” 对他来说,这样的动作已经不算亲密,毕竟两人之间更亲密的都发生过了。 但他很喜欢,任由自己的手和她的接触到一起。 “千凌,”想到什么,虞白乾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绯色,神情有些扭捏,“你什么时候接受我?” 千凌怔了下,想了下自己和他相处的经历,疑惑道: “接受你什么?” 虞白乾也有些愣住,他无法想象这是不是拒绝的意思。 “山洞的事,我们俩,不是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千凌呼吸顿了下,截断他随口乱说话,“山洞的事?”她想了想,认真道: “山洞的事,我一直没忘记,但是倘若因为这件事接受你,对你并不公平。” 对她自己来说......也挺没道理。 虽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很正常,但,这已经是现代体系。 虞白乾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复,打击得有些无措。 第一次告白被拒,他既不想轻易放弃,又表现得小心翼翼: “你不怪我占你便宜,就是因为不想接受我吗?” “当时我的衣服全湿了,你是为了救我,帮我换了衣服很正常,这不是占便宜,不用多想。” 千凌试图帮他分析,让他明白,这些都只是过程中的必然救急。 “不是,不只......”虞白乾听完她说的话,他愣了愣,从她清澈的眼神里恍然: “不只这些事情,千凌,千凌,我们......” 虞白乾脸色渐红,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场景。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千凌看他焦急的向着他方向,突然拽拉了下她的手腕。 她被迫俯下身,两张脸一下就近距离相对。 虞白乾就像只手足无措的小动物般,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撇开眼睛往旁的东西看,又再看看她,如此反复。 最后在她欲向上仰直身体的情况下,将手放到她颈后方,出其不意将她的头按下,泛白的唇与她柔软的唇瓣对撞。 只一下就马上分开,虞白乾的脸更红了,他舔了舔自己撞疼的唇,“就,当时就是这样,你想起来了吗?” 千凌面色平静的望着他,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第49章 末日 ?+6 千凌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落水被救时,正常的操作程序,心里稍定,坐回去: “虞白乾,人工呼吸并不能代表什么。” “......不是人工呼吸,”虞白乾眼神莫名带出几分控诉,他眼睛定定的瞧着她,“而且,你嘴上说不代表什么,但你心里一定很在意。” “没有。”千凌确实觉得人工呼吸不算什么。 落水的人,如果都要对施以人工呼吸者负责,那警察叔叔不得被动破坏一夫一妻制了。 “你明明就在意。”虞白乾像个小孩一样,开始不依不饶,他就算死缠烂打,也要将自己捆到千凌身边。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千凌不愿和一个病人计较,她准备耐着心询问,一一解决他的问题。 “你都不叫我大白了,不是在意是什么?”显然他更加理直气壮。 “我那是......”觉得事情有点严肃,认为开不得玩笑,或者是有点被吓到...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像只会表明一点: 她在意。 顿时有些无奈文字里面类似的含义。 “那是什么?”虞白乾像捉到对方小尾巴般,终于扬起了笑脸: “千凌,你就接受我吧,而且我们不只是人工呼吸。” 千凌刚要果断拒绝,听到最后一句话又愣了下,“还有什么?” 她仔细回想了下,当时虽然虚弱,仔细想想,身体确实没有和程让发生关系后,那种异样感。 “你不要再脑补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就当时那种场景,他不会有精力去占她便宜。 “你真的就没想起来吗?”他不信。 他们之间抱过,亲过,那么紧密相贴过,他认为除了最后一层没突破,他形式上早就是她的人了。 虞白乾的表情太过笃定,千凌从来不是盲目自信的人,她反而多疑。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忘了什么。 脑子里开始打转,沉思的状态下也没去回应他的话。 她在回想山洞里发生的事情,虞白乾自故自这样认为。 他的内心突然又放松了一点,只要她还愿意回想,就说明了她的确是在意。 她显然在意自己。 千凌此时正好抬了抬眼睑,视线里是虞白乾红晕未褪的脸,脑海中似乎相应的闪过了一幅画面...... 她浑身赤裸地被搂贴在男人怀里,唇舌间是缠绵的甜意,耳边是低沉的喘息......以及炙热的掌心在她腰背处处来回肆意。 千凌蓦地心跳加速,微微瞪大双眼,心里各种难以置信。 “你。”千凌瞳孔微颤,这事如果在当时清醒后就记起,她多少都会觉得对方趁人之危,真的在占她便宜。 但事情过去那么久,他坦诚相待的形象几乎在她心里定形,再记起这些事,只会让她觉得难以言喻。 “你想起来了吗?”虞白乾双眸发亮,他急于落定事情,已经没有之前深怕被厌憎的心理。 与其让她忘了他,不如让她印象深刻,这样才有进驻她内心的机会。 千凌很难理解,他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高兴,他这不是在变相同她认罪吗?! “让我静静。”千凌起身,一时半刻,不想再看到他的脸。 转身的时候手腕又一次被拉住,千凌没看他,垂眸看着握住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松手。” “不松。”虞白乾莫名就无师自通撒起娇来,“千凌,我知道那件事我做错了,但你不能不正视它。” “你现在不能离开我,我还是个病人,刘叔说过,精神状态对恢复身体也很重要。” “你自己刚刚也说过,会留下来陪我。” “你是个大女子了,你不能言而无信。” 虞白乾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只看着她纤细笔直的身影,直接就是一通输出。 死皮赖脸,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歪理邪说...想到什么扯什么。 千凌听得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回身坐了下来,眸子里的波澜早就被他搅和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往日的平静。 “我有男友。”她神色冷淡,她承认她不是专一的人,但也不多情,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 在她认知里,或许从来都不认为男人是一个必需品。 感觉可有可无。 当初的悸动发生时,她分明也是动了情的,但又在事成定局后,感到索然无味。 但她懂得回应。 还是那句话,在她自身处于弱者的情况下,有人偏爱,更好。 对方对她有所图,她得到的,才不觉亏心。 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是别人眼中的渣女。 “我不介意,千凌,”虞白乾眼神痴迷的望向她,“末世新规你知道的,一个女人能嫁多个男人,队长也肯定不介意。” 他们会装作偶然给她提一两句末世后,女生能有多个老公的新规定。 又天天在她面前表现,就算千凌是个榆木脑袋,没有那根筋,程让这个队长也肯定了然于胸。 一切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 千凌侧头看向窗口,外界的黑暗似乎蔓延进了眼里,她的眼睛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晕,恍若清鹤拂雪,看不见半分情绪。 “你自己和程让说。” 清清淡淡的语气却让虞白乾一秒惊喜,他忍不住手上用力将她拉伏到他怀里。 突然碰撞到胸口,猝然疼得他脸上罩了一层痛苦面具。 千凌微怔,听到头顶传来的吸气声,抬眸看他那隐忍疼痛的模样,难得弯了弯眸。 “身体不要了吗?让我起来。”千凌按住身侧的床沿,正要借力,虞白乾反应迅速地将手放到她腰间,搂紧。 痛意刚过就眼尾上扬,漂亮的眸子里溢着光,笑着说: “让我抱一下。” . 虞白乾满怀信心等着程让他们回来,他要向程让说明千凌已经接受他的心意。 结果等到千凌回去休息,他都没等来程让的身影。 一连半月,千凌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出现在他身边,但程让他们,却杳无音讯。 “我得出去。”虞白乾此刻坐在床上穿外套,灰白的灯光照在他线条流利的脸型轮廓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将头发梳理两下。 他养了半个月的身体,气血已经完全补回去,他心里有些担忧程让他们会遇险。 虞白乾认为,他们四人,从小到大自有一份亲人般的情感在里头,对方有难,还是得想办法救援。 虞白川更是他的亲哥哥,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千凌站在窗前,程让不在,她多少也会有点不习惯,但她情感比较冷淡克制,对生死也算看得开。 担心也会有,但又似乎没有虞白乾那么强烈。 腰间突然围上来一双结实的手臂,虞白乾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千凌,你要等着我。” 说着他亲了亲千凌莹白的耳垂。 千凌微僵住身子,稳住声线,“你一个人怎么找?” 她算是对自己身体有几分了解,就算情感不热烈,身体也敏感至极。就跟以前见过的含羞草一样,轻易在别人的触碰下给出强烈的反应。 “这,还没想到。”虞白乾揽紧怀里柔软的腰肢,他用脸颊蹭了蹭她颈部细腻的肌肤,感受到她无意的轻颤,心里一时又焦急又甜蜜。 如果不是有事,他更想留在她身边。 “但我总要出去,他们不知道去做什么,到现在没回来。” 他的话里隐藏着愁绪,千凌能听出来,她在他怀里转身仰头看向他。 “程爷爷不让你出去。”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人陪同,如果他们真出了事,也没必要多牺牲一个人。 基地里也需要强者,假如一心向着基地长的强者都不在了,这个基地会乱成什么样,谁都能料到。 千凌也不想打破现在的平淡。 想到这里,纤白的手掌将他脸庞从脖颈处抬起,看进他清澈明亮的眼,灯光下她的眸光若秋水盈盈,淡红的唇瓣微启: “大白,基地里也需要你。” 从虞白乾的视角往下看,千凌就如同攀扶在他胸口的海棠,柔枝嫩叶,玉骨生香。 他俊美的面上又染了红,却不移开眼,喉头一滚,低沉着嗓音: “那你呢?” 虽然在这种本该严肃的道别中,突然间升起了粉红泡泡,挺不正确,但他依然一头栽进她难得的脉脉温情里。 “需要。” 千凌微垂了眸,掩住自己眼里的言不由衷,就当是为了一直对她释放善意的程爷爷,她主动伸手抱住虞白乾劲瘦的腰身。 “千凌,你这是......”男人腰身本就敏感,还是被自己的心上人主动拥抱,心情激动之下,热意更多蔓延到脸上,脖颈上。 他微喘出一口气,更加揽紧怀里的人,眼睛灼热的盯着她: “你是完全接受我了吗?” 千凌神色一怔,她只是想给他点甜头,让他听听话,别意气用事。 但眼下这个发展令她有些莫名紧张,她感受到了他身上明显的变化。 千凌反应极快的动手将他往外推,但已经痊愈的虞白乾哪里是那么容易推动的。 他扣住千凌的下巴,二话不说就直接吻了上去。 应该是精力充沛的大正午,她却被亲得四肢酥软无力。 在热气四溢的氛围中,她逐渐感到昏昏沉沉,被虞白乾横抱起来,趁着无人,往他的别墅快速远去。 . 空旷的别墅里,二楼房间内。 “...别来了。”柔美的身体伏在牛奶绒被里,平日清冷的嗓音染上色气,有种令人着迷的靡艳感。 昏黄的灯光中有男人压到她身上,脑袋埋在她颈部急促的喘,他的手在被子遮掩下肆意妄为,感受着她轻轻的颤动。 他将人箍得紧紧的,不时用力舔吮对方雪白的肩背,双手在触碰到某些领域时,心理上都带着一种隐秘又刺激的振奋感。 “......大白...” 千凌被激得眼角发红,眼里氤氲着薄薄的水雾,几乎无法再出声,只能任身后的人胡作非为。 虞白乾眼神炙如火烧,从未这么疯狂过,他在抱她回来时,脑海中那根象征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就断掉了。 现在热意上头,他只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喜欢,喜欢你...” . 千凌一整天都没能离开这栋别墅。 她在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床单被套应该是被换过,透着一股清新的柠檬香味。 她没有立刻爬起来,在被子里缓缓伸了下懒腰,身上也清清爽爽的,就是腰部有些酸麻。 四周寂静,昏黄的灯光下能看清简洁的布置风格。 没有看到虞白乾,千凌压下内心细微的动容,她拿过桌面上明显洗过烘干的衣物,一件件慢条斯理往身上穿。 轻风拂过她的长发,细长的发丝无端纠结在她过分艳红饱满的唇瓣上,但她眉眼间神色疏淡,冲开了面容上极致的秾滟感。 床头柜上还立着一个相框,里面是虞白乾和虞白川勾肩搭背的模样,他笑起来显得格外灿烂。 千凌走出房门,她就算表面情绪稳定,但心里依然会有些恍惚。来到这世界,不知不觉,她竟然有了两个男人... 脚边有什么东西蹭了蹭她,千凌低头看去,只见白蛇睁着红如小灯笼的两只眼,安静的看着她。 千凌忽然想起,白蛇昨晚就被她放进了她大衣的口袋里,内心有些愧疚,她蹲下身子将白蛇抓起来放到手心,轻轻抚摸了几下它的软皮。 她知道每天它和黑猫都会'出远门',昨天却一个没注意将它困在这里,千凌点了点它的小头,“抱歉,小白,你现在还要出去吗?” 说着她已经带着它走出了别墅,往自己小楼方向走去。 她要回去重新泡个澡。 白蛇在它手指缝处来回缠绕,又'嘶嘶'了两声。 “好,下次你不用顾虑我,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 千凌在去探望虞白乾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刘叔送来的一颗被刀割过、缺了口子的金黄色果子,当时她内心是有点惊讶的。 因为这和她上次,为摘取而落水那颗黄澄澄的果子一模一样。 说是听程让说她爱吃这类果子,试验无毒,加上平日也难以得到,不愿浪费想保留下来,让她尝尝新口味。 当然如果她本人嫌弃已经切过小口,直接扔了都行,毕竟这颗果子也没研究出什么价值。 千凌确实有点洁癖,但又不想浪费别人的心意,她只问了切取过程有没有戴手套,得到答复后才拿去清洗了几遍。 黄果对她来说只是偏甜,离奇的是,在别人眼里一无是处的果子,被她一口直接吃进了脑子里! ......入口之后,果肉以极快的速度化为一阵金色光芒,直通千凌脑海深处隐匿的碎片中。 她一直能感知到碎片,自然就能看到它吸收黄果的过程和改变。 之后碎片似乎更亮了些,而她,也莫名的,完全能听懂她手边两只小动物的语言。 第50章 末日 ?+7 小楼外藤蔓缠绕,清新的草藤气息扑面而来,千凌当初第一眼见到的原始楼景,早已从记忆中退去,取而代之的只有这一片绿意。 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时还很惊讶,但末世变异的生物太多,它也没有伤害她,就任其生长了。 基地长是在千凌刚洗完头后到来的。 千凌下楼时正好看到基地长蹲在地上,一脸喜爱的逗着眼前伏卧在椅子上的猫。 “小千,下来了,”基地长听到声响抬眸,他还是如记忆中的模样,语气慈爱: “小千啊,小乾一早就过来找我,给他和你办结婚证明。” 正要让基地长坐下的心思一顿,千凌内心有些一言难尽。 “末世了,还会做这些吗?”她现在有两个男友,难道都要填上配偶栏吗?! “当然会的,而且这事阿让也提过。”基地长的眼神难得带上了些许揶揄在里头,瞅得千凌径自撇开目光。 虽是心里微窘,但有两个男人的事情依然坦诚承认了。 且基地长看着比她还要接受自如。 “先不说这个,程爷爷,他们有消息了吗?”千凌面对年轻人调侃还能无视,但老人家的话,她多少会觉得有点羞耻。 基地长眼里浸满笑意,眼尾的纹路细密交叠,“有,顶多再过一天,他们就能回来了。” 千凌让基地长坐到了椅子上,她茶艺不精,像日常在家里一样,随意冲泡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看程爷爷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消息吗?”千凌对和蔼又友好的老人家很有好感,这会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仿佛回到了自己家里的状态。 “嗯,小千啊,”基地长轻轻抿了口茶,他向来身处高位,这还是他第一次喝到这么粗糙的茶水,“好消息就是,咱们基地是个能长呆的地方。”旁的也不说,主要是怕她听不懂。 千凌一直被所有人有意地护在身后,她来到末世这么久,甚至连近日的危机预测,都没有人知会过她。 她一直过着自己平淡的日子,虽然知道有人在负重前行,但她并不知道他们都在负什么样的重。 就好比,她也不知道,身边两只小动物,每天都会去外界干什么。 “那就好。”千凌见基地长确实是真心开怀,心有所感的弯了弯唇。 基地长又抿了一口茶,心里再次感叹: 明明茶也是好茶 (都从他那里拿的) ,为什么这个味道如此不一般? 接触到千凌唇边的微笑,他咧起了嘴角违心称赞道: “这茶不错。改天去程爷爷那里,程爷爷也能请你喝茶。” 程让那小子还说小千不爱笑,这笑得挺好看的呀。 “小乾说是要去食堂打饭给你吃,怎么这么久没来?”基地长又伸长手臂,打算再上手尝试摸摸小黑猫。 不料这一次他竟然碰到它漆黑的毛发了。 之前蹲那里那么久,他每次欲伸手,黑猫都抬了爪子准备拍他,反差太大,一时之间他都没反应过来。 但手上已经机械的,顺着猫毛撸了几下它幼小的身子。 眼里的喜爱几乎溢于表面。 基地长完全不知道,这是因为黑猫看他对千凌态度友好,才让他碰几下的。 千凌从下楼就感觉到基地长对猫的喜爱,但小黑向来只跟着她,送人也不可能,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程爷爷,你要喜欢小黑的话,可以常来坐坐,它大多时间会在家里。”将基地长说的虞白乾打饭的事略过,反正事情已经解决。 程让他们会回来,他也不用出去送,没其它问题了。 “喜欢,程爷爷以前也养过很多猫。”是那种,路上见到就投喂,但从来没有在家里养过。 他眼里含着笑意,似乎也含有泪光,他看着门口的方向,又像望着远方。 他的老伴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看到都要尖叫驱赶。 所以家里从来不养猫呀狗的,他和儿子孙子都喜欢。 为了不引人注目,几人在外面偷偷建了个简易版流浪猫狗站。 每天轮着去喂猫喂狗,风雨无阻。 直到有一天,一场极大的暴风雪天气,将那个流浪猫狗站覆盖了,当时他们几人去其它地方支援,救助受灾的人民。 回来的时候,听闻老伴早就知道猫狗救助站的事情,并且在大雪天里,为了拯救出那些猫猫狗狗,一起被埋在了下面。 当年,他带着儿子孙子救出了许多家庭,却让自己老伴身陷险境。 后来他老伴不在,他家照旧不养猫或狗,也再没建过流浪动物站。 尽管心里很喜欢。 千凌敏锐的感知到基地长异样的情绪,正想着再转个什么话题,眼睛突然就看到了,从门边探进来一个头。 虞白乾探了一个头进来,想先看看千凌是不是回到了家里。 结果一抬眸就看到了基地长疑似含着热泪的眼,以及千凌平静转移的视线。 “程爷爷,你居然也在这里,”虞白乾一秒正经,提着好几大袋吃食走进来,这个时间点也才下午三点多。 想起自己和他说过要去给千凌打饭,难不成,基地长是来蹭饭的!? 基地长看他两只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顿时收起煽情的眼神,轻咳了声,看向他手中提着的几大袋子,“小乾啊,你打这么多饭菜吃得完吗?” 哪知道话音刚落,虞白乾看着他的目光就愈加古怪。 基地长被他看得几乎全身发毛。 虞白乾迅速坐到千凌身边,神色纠结一番,他看向基地长: “程爷爷,那要不一起吃吧。” 基地长刚刚一直看着门外,两眼含泪,大概是在盼着他的饭菜。 他从袋子里取出米饭,蔬菜,肉菜,炸串,饺子,包点,炒面条,炒粿条......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 已经清楚被误会的基地长,看着这么一桌饭菜,他忽然就大度的笑了: “正好我今天中午没去吃饭,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 这么一大桌菜,他要是不留下来,他们肯定吃不完。 虞白乾果然一副看透对方的模样。 他不知道千凌今天想吃什么,心里又高兴,就将食堂里的菜品主食全打包了,打算和千凌两人一起吃。 千凌喜欢什么挑什么吃,剩下的他可以包圆。 不过现在仔细一看,虞白乾还真觉得自己有些大言不惭。 千凌也看着一大桌菜满脸怔然。 顾不得无语,她从袋子里找到一次性碗筷,不然三个人两盒饭... “千凌,你先喝汤。”他看程让每次都会给她打汤,自己跟着学总没错。 眼前满满一碗汤,她如果不吃饭还是挺乐意喝汤的,但在必须吃饭的情况下,她先喝汤就容易吃不下饭。 “我等下喝。”见虞白乾还在看着她,千凌只好手动盖上盖,转头给基地长打开一盒饭放到他前面。 “程爷爷先吃。”她拿了一双筷子放进基地长手里。 基地长顺势接过,笑道: “一起吃。” 千凌又打开另一盒饭,用一次性筷子往小圆塑料碗里拨了半碗,然后将其它一大半全放到虞白乾面前。 虞白乾凤眸含笑,牙齿都有些痒痒的甜意,分享米饭的行为,比他们两个饭盒吃更亲密。 千凌要知道他的想法只会更沉默,她只是趁着未动筷,方便分出来。 基地长就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没出声破坏气氛,他甚至会想,自己那不苟言笑的大孙子,在千凌面前,是不是也这样。 . 晚上的时候,虞白乾想将千凌带回家,但被拒绝了。 之后,他又趁千凌洗漱时,飞快回了自己家,随意收拾了几套衣服和日用品就过来了。 待千凌穿着睡袍出来,就看到他神色严肃地站在门口发呆,伸了根手指轻推了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 她刚洗完澡,浑身都是馥郁的芬芳,背对着窗口的方向,晚风将她的气息吹散到他身上。 虞白乾内心微荡。 “千凌,这两边的房门怎么打不开?”他一把抓住她细嫩的手指,扁了扁唇,话里话外透着委屈。 千凌拽了拽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他的神色,忽然弯了下唇,如刹那花开,“这两间都住人了。” “什么?除了队长还有谁?”虞白乾顾不得沉浸在她的笑容里,他一脸惊讶,内心不忿。 程让他是能猜到的,但竟然还有人在他面前捷足先登。 “你觉得呢?”就四个人算熟一点,还能让其他陌生人住进来不成? 虞白乾看千凌面色平静,仿佛不以为然,他立刻排除了他和他哥,“常翌?” 千凌点头。 “他们为什么那么快,什么时候来的?”虞白乾不服气,这么多天,他和他哥竟然一点没发觉。 他撒下另一只手里的手提箱,十分厚脸皮的拉抱住千凌,“我觉得很不开心,我病才刚好不久,你要安慰我。” “想什么呢,常翌哥只是配合程让住这边的。” 千凌边扯开他的手臂,边带着他往楼下走。 “楼下还有房间,你随意挑。”她打开了其中一扇门,简洁的风格,雪白的墙面,深蓝色如海洋般的床套和同颜色的窗帘、衣柜。 颜色都极其逼真而自然,看着都觉得心情舒畅。 虞白乾本不欲妥协,但看着千凌清冷平静的表情,却在洗完澡后越发显得白里透红的脸蛋、和水润清透的眸光。 潋滟春光似被透明薄冰覆盖,折射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姿态来。 “那你等我。”虞白乾手心发烫,他将千凌快速往房里一推,自己飞奔上楼将千凌房门带上,又提上箱子折回去一楼。 全程不过一分多钟,他就在千凌回身时关上了房门。 “大白,今晚不许做坏事。” 那双和昨天一样炙热的眼神,因为来回奔跑,略微喘气着向她走来,他身上带来的热气,让她不自觉退到墙角边。 想到昨天才被他折腾过,程让都没这么接二连三。 “哦,我没有啊,我只是......”虞白乾几步靠近她,说着话不经意间,就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凑近她莹润的脸颊,“出汗了,想和你再洗个澡。” 虞白乾突然用力揉了下她的腰,在千凌猝不及防时,将人快速往怀里一抱,紧接着打开洗手间的灯,带着人进到里面又迅速关上了门。 “虞白乾......唔!” 洗手间里热水器被打开,水声逸出,遮掩住里边所有的动静,整间浴室湿气蔓延,磨砂门板上是顺流而下的水痕,弯弯曲曲,雾影迷离。 深夜。 虞白乾凝视着躺在他身边,安静沉睡的千凌,那张静美的脸忽然就变成了,浴室里布满潮红、眼若横波,与她往日极为相反的,极具潋滟风情的瞬间... 只是再次想起,他就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伸手揽过千凌细软的腰肢,让她紧紧伏贴在自己怀里,赤身相对才勉强止了内心些许痒意。 .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天空依旧不见半点日光。 小楼里再次出现四人聚集的场景。 程让将背上的包放在桌面上,里面是他收集的各种果实,这次外出时间长,几乎让他找到了各种千凌吃过的品种。 归来时内心的激动,在看到虞白乾从一楼房间走出来那刻,就好像一把烧得正旺的火,被一盆冷水突然浇灭了。 “队长,你们回来了?”虞白乾是听到声音起床的。 帮千凌盖好被子,她的睡袍昨晚被他扯坏了,房里没她的衣物,只得放一套男士睡袍在床头。 洗漱完走出门,见到风尘仆仆的三人,他的惊喜,和对方三人惊愕的表情形成明显对比。 “你住在这里?”虞白川同样皱着眉头,一去大半个月,回来天都变了? “嗯,昨晚刚搬过来的。”虞白乾天生不会将事情往细想,他还在惊喜三人安全回归,还都带有各自的收获。 一时竟觉得短暂留在她身边,不如外出找东西更能长久打动千凌。 “她允许了?”程让脸色苍白,不知道是长期在外奔波显得劳累,还是,因为某些既定的事情。 常翌也看向虞白乾,眼里更是复杂难辩,本以为能稳定发展的事情,结果都变成了后来人。 虞白乾点头: “你们都比我早来,房间我就不抢了。”虞白乾又看向程让,俊脸上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千凌说让我跟队长你说一下,加我一个也能更好保护好她的,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这些天身体和精神都越发健康,使他看起来多了份少年的活力,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程让一方面因为千凌还记得他而高兴,一方面又因为她最后还是'食言'了,而感到压抑。 虞白川隐约明白了什么,他头一次失了形象瞪大了双眸,那双同样漂亮的凤眼里满是震惊。 他的弟弟,竟然真的实现弯道超车了。 常翌更是心绪难平,他只是住进来而已,但其他人的'住',似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住。 平日很少关注到千凌和小乾的事,他当时的敌意都放在程让身上。 小乾在他眼里算个不太善良的傻白甜弟弟,他从来没当对手,小乾心思一目了然,用不着算计对方。 也就忽略了,小乾上次救了千凌之后两人的相处状态。 小乾语气轻快,话里话外都好像在表明: 他已经上位了。 程让心里还是很难受,他离去前还放平心态,以为自己已经想开。 现在千凌接受了虞白乾,这不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吗? 冷着脸对虞白乾点了点头,他拽起自己放在桌上的背包,直接上楼往千凌房间去。 他私以为,千凌就算接受对方了,也没那么快在他未归时,就确定关系了。 推开的房间内空无一人,他沉默的看了一圈,窗外还晾有衣服,她没离开。 他拿了个干净的大盆子,将背包里的果子全倒出来,他的心情很乱,只能清洗变异果来分散注意力。 第51章 末日 完 程让一连洗了三次,也没见到千凌回来。在关于她的问题上,他始终还是沉不住气。 将干净的果实一一放进千凌房间的小冰箱里,他才转身关门下楼。 楼下自他离开后,虞白乾就被他哥再次叫回家里问话。 常翌也没久待,被接连的意外打击,他转头就回了自己家,有些问题还是得找找专业人士才能问明白。 如今客厅寂静得只有程让一人。 时间也悄悄地来到了十点半。 他身影孤寂的呆坐在角落里,在门锁响动后,机械般掀起眼皮。 看到千凌穿着男士的睡袍,缓慢走出虞白乾的房间时,内心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了眼眶。 “程让。” 千凌看到他,转了方向朝他走过来。 过于宽大的黑色睡袍将她完全包裹在里面,灯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白若凝脂,看起来吹弹可破。 她素着脸,神色倦怠而冷淡,长发凌乱披在身后,面色有些苍白,让他想起第一眼时那病若西子,又如月中聚雪的模样。 连着被折腾两天,千凌有些精神疲倦,看程让一人坐在这边似乎有些不开心。 久未见面,对方还是男友的身份,理应过来表示下关心。 等凑近才发现,他眼圈泛红,那双清冽的黑眸里,水汽漫延。 “怎么了?”她抽了张纸巾,下意识就轻轻按了按他眼里的湿意。 她很少会看见男人哭,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自家大哥被初恋分手,伤心得欲跳楼而哭;第二次是公司年轻男同事,刷单痛失两万元,失了形象在领导面前哭。 程让平时不这样,他遇事向来只会比自己更冷静,但男人自尊心向来更强,想到大白的事,心里忽然就有了点猜测。 但还是想看看程让的意思,她从来不会强求一段关系。 程让原本心里还有些郁愤纠结,但是当她抬眸朝他看来时,眼里湖水清澈,无波无澜,直令他的心毫无征兆地凝滞了下。 她真的太过美丽。 当初在接近她的时候,显得那么轻易,又因为两人肌肤相亲过,让他错以为自己真的把月亮握入手里。 她现在的态度才让他真的清醒,就仿佛他只是打造了一个池塘,捕捉的是它清晰的投影。 她随时能抽身离去。 “没事,只是有些累。”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程让受情绪影响,忽然捉住她的手,轻轻一扯就将她拉入怀里。 他不能说出哪怕一句,会打破两人之间联系的话题。 虚假的得到或完全留不住,后者显然更让他难以承受。 千凌安静的任他抱着,他身上有种泥土和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等了一会没见他再说话,千凌推了推他的胸膛。 “你不去洗洗吗?” 程让面色微窘,他是一个爱洁的人,平常也没有这样不修边幅过。 以往每次回来也会先去洗漱,这一次被打击的措手不及,就忘了给自己先打理干净。 已经有些明确千凌的所思所想,他收拾起心事,松开她,听话的转身想回房洗漱换衣。 “我在你房里存放了很多不同的果子,你可以慢慢吃。” 程让的恢复能力也确实不错,他只是充分认识到千凌的另一面,就没有办法再置喙她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可能将不甘和郁气全憋在心里,总是要有些别样的途径让他两两相抵。 千凌在他身后望了望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微有疑惑。 不过她还是将注意力放回自身,睡袍已经沾有细微的草屑和灰迹,想到程让说的果子,她转身也往楼上走去。 当天夜里,虞白乾识趣的没过来打扰,千凌却依然没能睡好觉。 直到凌晨三、四点,室内氛围依然旖旎而热烈。 上头那人也不肯停歇,耳边是他沉重的喘息,千凌无力攀伏的手从他起伏的腰背滑落,细碎的呢喃声已经低得几乎听不清: “程让...” . 自那日之后,程让和虞白乾的相处倏然就默契起来,除了外出和配合布防基地一应事情,他们都一直守在千凌身边。 防止可能出现千凌落单的空间。 虞白乾每天在自己亲大哥的盯视下,既想给他找时机放水,又不想真的制造这个机会。 那天被他大哥抓回去'审问'怎么上的位,实则是向虞白乾低了头,请教经验,他当时就知道他哥已经按捺不住。 末世里娱乐活动本就不多,异能提升,也容易让体内能量积蓄沉淀。除了去野外杀异变生物,就只能在训练场发泄多余的精力。 若是没有千凌存在,乱世里,他们会不会认同血腥与性.欲挂钩的说词,犹未可知。 现在程让和虞白乾拥有的夜生活,以及默契维持的健康感情状态,慢慢就成为另外两人艳羡的源泉。 虞白川口中说是不愿,实际上已经一步步,学着虞白乾直白明示或暗示,就差和他弟一样,不管不顾表白心际。 一方面是经历不同,他暂时拿不出能够打动千凌的事迹,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愿看到有可能会被拒绝的情形。 关于感情方面,他心理承受能力没他弟强,怕恼羞成怒说错话,之后两人再无可能。 所以必须在适当的机遇出现后,让他有把握一举夺魁。 常翌相对于虞白川,行动上仍然含蓄温柔,他照之前风格,以不温不火的态度试图渗入千凌的生活。 他妈妈和他说,女生最不能拒绝的就是陪伴。 虽然千凌身边已经有人,但他可以展示耐心和细致,从他观察来看,程让虽然也细心,但生活技能会的比他少。 常翌瘦削的手指灵活地将果实去皮,放入榨汁机。 如墨玉般清润的眼眸沉默的看着机器搅动,淌出来的鲜红果汁缓慢涌入玻璃瓶中。 千凌身边有两个男人,慢慢的也就看懂了另外两人的意思。 前阵子的冲突消失的莫名其妙,但她并不太想再自找烦恼。 常翌和虞白川也没对她表明心迹,她总不能自以为是去拒绝他们。 日子就在千凌有意无意的回避中,与常翌两人进行了长期拉扯。 . 黑暗日第300天。 基地内部的动作越来越多,千凌却如末日前般,岁月静好。她的小楼附近依然不住任何人。 此刻基地长坐在她家里,抚摸着桌上小黑的毛发,“小千,最近会有一场极大的暴风雪,我让研究人员仿照常翌,在你小楼外边安了个透明防护罩。” 为了使话语更有信任度,他煞有其事道: “这阵暴风雪可能会持续几个月。全基地人员我都安排好了,你这阵子也别出门。” 其实他就算不说这么多,千凌对他也是无条件信任的,她自从住进这边,旁的人是一个没接触到。 在程让他们忙起来后,她就更像是被安置在后花园的玫瑰一样,不经风沙,不染雨雪。 “好。”暴风雪,想来任何人都会听劝的。 “防护罩范围广,你平日就好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会看到。”说着他还不太放心,交代道: “灾后时间不稳定,具体等哪一天程让他们回来了,再看情况。” “好。” 她也没过问,程让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待在家里,强者自来背有责任,一场暴风雪,基地也需要人手,能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基地长欣慰点头,又喝了一杯千凌冲泡的苦茶,出了门皱着脸精神焕发地回到办公楼。 他身为基地长,时刻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一场异兽袭击,显然是它们预谋已久的事情。对付它们,和迎接巨大的暴风雪没什么区别。 基地研究出什么类似的透明防护罩?假的。 真要全基地人员共同抵御,他们也会排除千凌,尽量将小楼布置成最强防御地。 她看着就不应该面对这场危机。 . 这些天千凌吃了不少的变异果,其中不仅有之前吃过的冰果和黄果,还有新奇的橙果、绿果、蓝果等等颜色各不相同。 或同颜色不同纹路、不同颜色却相同纹路,作用不一,皆可入口的果实。 自从爱上各种有饱腹感的果实,千凌三餐米饭也不再吃,洗手间都不用上。 吃的果实不是化为气流被碎片吸收,就是自身吸收了完全,半点杂质不剩。 正因此,在这段避而不出的日子里,她体质越来越好的同时,样貌也一天比一天愈发完美。 仿佛集世间所有美好,聚天地灵气,万千词汇已经难以形容她的美丽。 如果说以前还有几分空有形态,现在她的美更是由内而外,从灵魂到肉身,无一不让人心醉神迷。 程让他们现在还会有勇气争取、追逐,若她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光是眼神都会令人自惭形秽,遥不可及。 天际似乎有什么感应到这方的变化,小楼上边的天空风云骤变,成片的乌云和闪电密集而至。 千凌没看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逆天的变化,只当是自然界的暴风雪声势浩大。 她脑子里的碎片却是突然光芒大盛,将她整个人笼住,不过半晌,光芒消失,千凌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天空中像有眼睛在探寻查看,电闪雷鸣逐渐消失,巨大的云层开始四下散开,以一种很慢的速度,仿佛在对之前的感应满腹狐疑。 基地到处刮起了大风,似乎在为寻找不到目标而无能狂怒。 千凌在被光芒裹住时就失去了意识,等回过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间极短暂,完全没让人发现异常。 她看不到,自己身上被附加了一层薄薄金光。 像是障眼法,没有人能看到里面她真实的形象。 千凌一人在小楼里独处了近三个月,期间连白蛇和黑猫都经常不见身影。 只有粗壮的藤蔓环绕包裹着楼房,避免有什么东西不长眼飞这儿来开战。 它的藤蔓能无限延长,它陪伴着千凌每一天,在她果实即将吃完时,会自发从地底下往外伸展根部。 绕过前方纷乱的战场,从其它处夺取来各种变异果,用其它叶片包裹缩回,放在她大门边上。 由于是避着她做事,也没在她面前表现出异样,千凌就一直存在误会,以为是程让他们匆忙送来又匆忙离开。 至此,就算他们没见上面,千凌也在心里记着他们的关系。 他们先前在厨房放置了几大整箱自热盒饭,其它地方,也堆放有自热火锅方便面等等速食的东西。 而千凌正是对果子上瘾的时候,对他们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她的爱好而微微动容。 故而,等到之后听说程让他们负伤而归,千凌打算去往办公楼医务处,照料他和虞白乾。 巧合的是,白蛇和黑猫也在这时候回来了,且都略显疲惫。 等到千凌好奇问起,她才知道原来小黑有对象有小孩了,而白蛇,则是守它的温泉地盘去了。 她逗着黑猫,问它: “你离开它们太久,它们想你怎么办?” 黑猫懒懒地“喵”了一声。 千凌理解完意思,微微笑弯了眸,“这里是人类基地,不太合适。” 在接到黑猫控诉她的眼神后,又说: “那放我这边,你做爸爸的,要保护好自己老婆小孩呐。” “喵。”两只红瞳都写明了: 我会的。 . 办公楼侧医务处。 所有负伤人员几乎都住在那边,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千凌。 她穿着一件雪色大衣,身上外露的肌肤比大衣要白上几分,容颜一如初冬的雪,一眼望去清美又纯洁。 清晨的薄雾笼在她身旁,整个人恍若雪域精灵般,令人心神一荡。连日作战生出的晦暗心情,陡然像是照进了一束光。 “她是谁?” 在千凌走进程让他们的病房后,其他站在外间走廊活动的人,忽然就骚动起来。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太漂亮了,看到她感觉就像生活都有了希望。” “基地里女人本来就少,这么漂亮的女人却没有半点风声,这不扯蛋吗?” “女人少,也离得远啊,这一区就没看到过女人。” ...... 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但无论是谁,都没有人敢上前去询问,只因里面住的是基地最强四人。 他们虽然也为基地出战,可大多都是靠武器和拳脚,没有异能甚至连站对方面前都矮了一头。 千凌缓步走进程让他们的病房,里边四人没有想象中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她随意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来到虞白乾和程让病床中间空道,“你们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负伤的,基地长也是上午才让人知会她,并不清楚他们养多长时间了。 走近一看,又发现他们脸上都有些愈合不久的粉痕。 “你怎么来了,我还想多养几天再见面,现在的我,比之前养伤要更丑,我脸都破相了。” 虞白乾熟练的用撒娇的口吻说着话,他掀了掀额际的留海,露出一道比脸上要明显更多的深粉色伤痕。 千凌果然目光被吸引过去,她用手轻轻摸了下粉疤边上的皮肤: “没破相。” “你们是在暴风雪中救人吗?”千凌温声询问,她出小楼的时候,也没有下雪。 但光是想象,就能稍微清楚在风雪天中,解救别人的艰难。 程让眸光微闪,沉静着面色开口: “嗯,风雪太大,有些人会顾及不到,就需要我们。” “千凌,你只关心着你的男朋友们,同一间病房,就只是打个招呼吗?”虞白川有点看不下去,他努力了这么久,没上位也该和熟人差不多了。 千凌心里有点不太自在,她之前一直在有意避开他们。 顶着常翌和虞白川幽深的目光,他们生病的姿态,反而弱化了战场上带来的攻击感,让千凌能放下心直面他们。 “那你们身体都怎么样了,刘叔有说住多久吗?” “一周左右。”这是程让的回答,他面容苍白隐有消瘦,但整个人气势对比虞白川他们,还是很稳。 “我也是。”虞白乾跟着附和,他们歇战有半个月了,主要的伤势都已经愈合,事实上,也就差调养身体了。 虞白川虽然不能像他们那样表现得亲密又自然,但他还是把态度放得熟稔些: “这次只差休养了。” 毕竟她也是面向所有人问的。 常翌表情依然温和,他虽然没插话,但也在她目光扫过来时微点了下头。 千半没觉得异常,问都问了,意思意思下走个过场。 但在知道具体身体状况后,还是会放下心,这些人包括外面那些伤员,都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战。 爱情很难长久打动她,但其实大义可以。 她容易共情那些处于灾荒、压迫之下艰难生存的人群,而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 “千凌,千凌...” 耳边传来虞白乾慢慢加大音量的呼唤,她从怔忪中回神。 四双眼睛都凝在她身上。 “你想到什么了?”程让不愿意看她沉浸进去,刚刚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与他们,隔着千山暮雪,是另一个世界。 千凌微微摇头,“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都很强。” 虞白乾听到她的夸赞率先笑开,“那当然,以后我会更强。” 其他三人并未说话,但他们眼里漾开的笑意,明显也喜欢听千凌说好话。 “雪灾的事彻底解决了吗?”这个世界生存艰难,能看到别人有能力保下更多人,也觉得挺好。 “解决了吧。”虞白乾记得那只异变兽首领出场时,身形有一座山那么大,乌漆麻黑的还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他们联合起来都打不过。 最后动用了新研发的净化弹,威力超猛,虽然只有弹珠大小,但所有人都相信基地研发的新武器。 净化弹最后由程让控着风,送入了巨兽暴吼张开的口中。 紧接着巨兽全身发出红光,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严阵以待。 但莫名的,随着红光消失,除了脚下被踩出来的巨坑,巨兽和其它受指挥冲来的异变兽,都消失不见了。 “解决了。”尽管答非所问。 相对于虞白乾的不确定,程让本就没想让千凌接触这些,语气就显得格外坚定。 不管前方危险来自哪里,解决没解决,他都会变强,再将她妥善安置在身后。 其他两人懂他的意思,也同样赞同他的话,“放心吧!” 虞白川语气自信,轻易就会让人感受到他的矜傲。 “嗯。” 常翌看向窗外,他同样不会放松自己,他也想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病房内慢慢安静了下来。 就在千凌打算找张椅子坐下时,虞白川突然开口道: “千凌,伤好之后给个机会吧,别再躲着我们了。” 千凌微愣,她下意识看向他,虞白川慵懒的半躺在床上,身后竖着靠枕,他眼神微亮,专注的看着她。 “我们四人战斗时分不开彼此,生活中也不想离开你身边的位置。” 其他人仿佛都认同这个说法,没有人再说上一句话,他们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她。 千凌的眸子微微睁大,风从外边吹进来,拂过她衣领上的长绒,也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第52章 转折.魂穿 落日熔金,天宽地广。 金红色的阳光漫洒的原野上,绿叶随风舞动,漫山遍野开满各色鲜花,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姿意散发着令人陶醉的芬芳。 蝉鸣声声不绝,如同自然的交响乐,鸟儿在空中欢快地翱翔,为这原始的地域增添了生动感。 丰草长林,赤水千里。 却有一处支流,宽五十米。两边河岸是干枯的断枝,和满地的枯叶残花,水中是被劈开的、七零八落的叶茎,不见花叶。 茎身有粗有细,最大的半支叶茎屹立于水中央,在水波粼粼下方,似乎有光点在闪。 天空中有什么与之遥相呼应,只见金光瞬间划过天际,精准砸入水中央,空中只留下短暂的耀金色痕迹。 金光落入水里就隐匿不见,水下150米深处,粗大的根茎旁边,飘浮横卧着一个绝美的身影,根茎内的红色晶石,似磁石受引般不由自主贴近,钻入她的眉心。 生命力强盛的茎身,忽如浮光幻影,荡然无存。 女子安然闭着眼,衣物蓦然变作软红烟纱,在水中轻轻摇曳,她四周是跃动的荧光,昳丽的面庞宛若隔着薄雾,如梦似幻。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而逝,碧水之上,支流附近的花草树木,以极慢的速度重新生长。 经年累月,焕然一新的草地上花团锦簇,一碧千里的赤水周边,树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叶片间有鸟语蝉鸣,到处生机盎然。 支流中央水面上有成片荷叶覆盖,底下红光大盛,曼妙倩影陡然消散,叶片之间,一个赤红色的硕大花苞立于顶端。 金色光点自未拢紧的花苞顶处逸出,腾空而起,直入天际。 河岸两边花草猛然疯长,外围更是生出荆棘,所有草本植物都在顷刻间拔高一、两米,几乎与树并肩,遮蔽掉外界的探寻。 . 淡粉色的墙面,整洁的房间,日光明亮的洒在窗台前。苍青色的桌面放着一个开启的电脑,有桌游配乐环绕在耳边。 千凌避开阳光,揉着手腕走到洗手间。 她在老家睡得好好的,一醒来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房间,之后又发现这是陌生的身体,和陌生的脸。 唯一不变的就是自带疾病,还是从前听都没听说过的,吸血鬼症。 她必须用极端的方法来避免阳光的照射,一旦被暴露在阳光下,皮肤就会感到疼痛和灼热,轻则红肿或起水泡,严重会全身溃烂而死。 记忆中原身是因从小不能见光、工作不顺,一时情绪太过压抑,五日后自杀身亡。 千凌当时还有些好奇,她竟然会有五日后的记忆,但怎么都寻不到答案,就将问题抛到一旁。 她蹙眉凝视镜面映出的脸,刚到这里两天,她的面貌就在悄然发生改变。 女生面色苍白如雪,巴掌小脸,下巴弧度椭圆。 但五官却在一点点向千凌本人转变,又好像只是优化掉原身本来的缺点。 这段时间,她亲眼看着这副身体的长相从清秀、到让人能一眼惊艳。 眼鼻唇齿似乎与她相似,又好像和她完全不同。 这张脸因患病显得楚楚可怜,眼瞳是自然的金棕色,眼窝较深,长睫宛如蝶翼般伏在杏眼上,眼尾处自然拉长。 看人的时候,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点蛊惑的意味,有点像他人所说的,既纯又欲。 但是......她的身体呢? 还在老家吗...... “小千,吃饭了。” 房门轻轻被推开,柔和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快步疾走的落脚声,'唰'地一下,窗帘响动间,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没一会儿,有灯光亮起。 千凌刚走出去,女人就来到她面前,上下检查她的身体,语气焦急: “小千,窗户窗帘不能打开,刚才吓死妈妈了。” 千凌轻点了下头,“我只是通通房里的空气。” “咱们可以开门,下次还是别这样了,妈妈很担心。”尽管从小呵护周到,没见过症状发生,但她依然不敢大意。 “好。” 千凌随身体的母亲来到饭厅,各处的玻璃大窗,全都被窗帘稳稳遮蔽,明亮的灯光照耀在摆满菜品的桌面。 桌边还有两个人,一人盛汤、一人在脱围裙。 “小千来了,今天心情好点了吗?”高大的中年男人挂起围裙,转身看向她,儒雅的面容上是温和的笑颜。 “妹妹,先喝汤还是先吃饭?”盛汤的男人身材瘦高,年轻英俊,他穿着合体的西装,将盛好的汤碗一一先放到父母座位前。 “先吃饭。”回完年轻男人的话,她才看向原身的爸爸,“心情还好,爸,你也坐下来。” 千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着她变化明显的面容不觉惊讶,似乎有什么被合理化。 可能是之前生活太过玄幻,现在她就容易顺其自然。 “千澜,给你妹妹盛碗白饭。”千母跟在千凌身后,坐在千父身旁。 “好。” 年轻男人,也就是千凌的哥哥千澜。据记忆画面,他今年26岁,比千凌大8岁,已经创立自己的游戏公司,发展势头很好。 千凌如今玩的玄幻游戏,就是他公司研发出来的。 千父和千母也有各自的事业,千父是一家知名品牌保健品的股东之一,每月都有稳定的分红收入。 千母是个服装店老板娘,虽然小众,但私人定制生意极好,千凌各式各样的裙子都是她设计的。 千澜将盛好饭的碗放在她身前,温和的眼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红时,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他牵过她瓷白的手心,仔细对着灯光查看那抹红痕: “怎么回事,你晒到太阳了吗?” 千澜五官深刻,眉下眼睑和鼻梁侧易形成阴影,一本正经时更显得锋利寒冷。 千母看到这情况,也赶紧站起来接过千澜牵着的手,“我就说不能拉开窗帘,小千,痛不痛啊?” 千母急得想转身去寻烫伤膏。 千凌反手拉住千母,缓声安抚她: “妈妈,我是因为手酸,自己揉出来的。” 她身上的病症轻微时,确实像现在这样,会先红,但病发会痛。 “你们信我,没被照到,也不痛。” “真的?”千母牵着她的手,不放心的看着她。 好不容易劝两人重新坐下,忽然千父就开口问道: “你拉窗帘了?” 千父从千母的话中提取到相关信息,眼神虽然温和,但同样一脸严肃。 千凌心里稍有些无奈,“主要是想换下气,房间有点闷。” 千父听完她的话,低了眸沉思一会才重新看向她: “前两天,听一个员工说,某个牌子的空气净化器很好用,要不爸爸给你买一个?” “不用,我晚上才开窗。”千凌以前没攒过钱买这些东西,并不知道是不是智商税,自然空气也更让她放心。 “不行,你会忘关窗的。”千澜正视着自己娇小的妹妹,心里也在考虑他爸话里的可行性。 “是啊,小千,你今天不就忘了吗?”她都能猜到,小千肯定是昨晚开的窗、拉的帘子,睡前忘关了。 人都是怕痛的。 千凌这下是真无奈了,三个人极力反对,似乎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好,那我白天开门。” 几个人点头,心里却还是不太放心。千父和千澜对视一眼,平静的陪千凌吃完这顿饭。 大中午的,楼房内只有大门处关着的纱门透风,阳光也不会从那个方向照进来。 除了千凌刚穿来不久,还有些不适应这样封闭的环境,其他人明显习以为常。 饭后,千父和千澜两人默契出门。千母在厨房洗碗,千凌则坐在沙发上,拿着千母洗净硬塞来的水果当饭后甜点吃。 整个家庭温馨又和谐。 . 因为古怪的病症,原身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学校,由千父安排上家教。 家里的人也不需要她有多出息,她只修完了高中体系。 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到电脑前。 游戏cg是山川相缪,灵鸟在高空振翅而过。身着华丽古装的少年少女,于中间御剑飞行,似要破屏而来的场景。 进入游戏后,眼前出现一个穿着粉紫色衣裙的人物形象,标准的3d女神建模脸,昂贵的时装将人物修饰得飘然若仙。 她的游戏人物名: 白发三千。 她刚上线,左下方就有红点闪烁不停,千凌完整接收过原身的记忆,她点开小红点,下方直接弹出一个个小方框,她从上到下依次点开信息—— 日行千里:〔千千,听说万重山有龙蛋出现,跟我去做任务。〕 千古绝唱:〔千千,凭栏殿有新出的宠物衣,你不是要给雪球换新服装吗?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千秋万代:〔千千,冥林河道有人遇见九尾妖狐,带你去抓,据说它战力顶级。〕 三个对话后面都挂着一个鲜红的组队键,这是组建队伍特有的传送功能,只要点击进入,就能瞬间出现在队友身边。 千凌美眸微凝,看着这几个对话,翻了翻记忆,准备后面字面上和他们解除关系。 . 这个世界很矛盾,它是一个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也像一个落后的时代。 世界人口年年暴涨的同时,高楼大厦连城接栋,层出不穷。山川湖泊、可耕种土地越来越少。 粮食作物也相应减少。 开拓和耕种就变成常见的高薪职业。 眼看这个星球负担越来越重,当年的国家最高掌权人十分固执,除了计划减少生育率,更是出台了较为极端的新政策。 为了控制人口增长,新政策明确关闭与色.情擦边的各种娱乐场所。 像酒店酒吧ktv之类,所有能禁止男女荷尔蒙爆发的场地; 也不再开放各种娱乐行业,比如唱歌跳舞演戏等,有可能诱导别人谈情说爱的职业。 甚至连网络小说也全面封禁,实体书店也检查甚严。或许文学作品可以有,但只要稍微涉及到男女情爱,都会做封号销文处理。 突然开始全面打'黄',让全球人类兴起报复性恋爱生子的念头,又因为实施新政时间不长,人们脑子还有记忆,人口依旧有所上升。 后面的国家领导坚持照之前策略进行,'修身养性'地过了几百年,到现在人口终于出现递减。 单身甚至都变成另一种高薪职业—— 若有人愿意签署不婚不育的合同,接受国家终身监控,在他签字那一刻,就能得到一笔五百万的补偿。 住在指定的区域,平日只监控对方的交友情况,断绝其可能出现的恋爱倾向。 当娱乐场地和活动都不存在的情况下,网络游戏就迅速发展起来,成为娱乐巨头。 但国家管得非常严,每个游戏创造之初的理念、涉及的背景,含义,连同游戏内的剧情,任务,最后是用打游戏来赚钱的岗位情况,通通都不能涉及到男女感情。 与其说这是控制生育,千凌更愿意理解为: 消灭人类计划。 在这段政策执行时间里,它相当于一出正大光明的屠杀事件。 但大概是怕人反骨,国家并不会强制禁止别人恋爱结婚。 . 原身在闲暇之余,也喜欢玩游戏,因为不能出门。 单纯地打游戏又不够吸引人,她就在里面挑选能接任的工作岗位,除了一些常见的职业: 比如升级行业,专注强大自身,刷排行榜激起别人拼劲的职业。 陪玩行业,由玩家雇佣安排做事。忽略掉字面漏洞,明面上就是带人练级,刷怪等日常。 这些都非常普遍、且不太适合她的情况,升级需要技巧和时间,陪玩则要求她讲话好听,服从命令。 为此,原身只能挑其中的隐藏行业,剧情人物也会有情侣或夫妻的人物设定。 为了响应国家新政,每个游戏内,都设有破坏剧情人物感情的任务,以及帮助剧情人物离婚的岗位。 原身就接了与这个相关的岗位: 拆cp职业。 由于没有任何情感方面的文学,或影视碟片等教学,不清楚别人怎么谈上恋爱,也就不懂怎么断人姻缘。 剧情又被设定得比较早古,需要打破剧情点,一个步骤做错,恋爱脑就会让你重头再来。 她的任务执行缓慢,眼看最终都不可能会成功的情况下。她开始背着家人偷偷摸摸,以毒攻毒。 私下组了几个cp队友,不让对方得知,打算一步步尝试怎么勾人动心,再将人甩开。 玩家可能接触不了任何一点关于感情的任务,但却存在正常的组队系统。 私下里言谈自由,这方面是无法阻止玩家组cp的。就像国家只能明面上禁止,甚至以利益诱之。 他们的目的,只是减掉一部分,从来不是要清除所有人类。 原身也是利用组队这一点,将排行榜前十都加了一遍,从中筛选出对她反应不大,有正常回复的三人,打算发展成鱼塘。 在她看来,实力高的人,内心就强大。成功勾搭到人后,就算被她名义上抛弃也不会在意。 这只是一个网络游戏。 第53章 花与暗 1 按照千?同样没什么经验?凌的判断,这个阶段,几个cp应该对原身有些在意了,连昵称都能任其哄劝更改。 显然意义非凡。 一个游戏里有无数含有千字的昵称,原身也不担心榜上名单出现类似的游戏名,会令人多想。 千凌刚穿来时都在适应环境,观察'家人们'的行为表情。 到现在才上游戏,里面的兼职岗位操作简单,接了就做,做不了也能中途撤销。 兼职不限时长,只看最后结果判定拿多少酬劳。 千凌第一时间打开游戏邮箱,点开工作表,直接将正在进行中的任务取消。 如果再想做工,就以后再找。 处理完第一件摊子后,她抬眸点开第一个cp聊天框,用原身的惯用称呼回复—— 白发三千:〔哥哥,你是想要得到龙蛋吗,那么危险,我可不可以不去呀?〕 游戏屏上界面流光溢彩,些许微光倾向她细腻如玉的面庞,她长睫微垂,面无表情的敲着键盘。 日行千里:〔 ?〕 另一端,年轻的男人端坐在黑色藤编椅上,身前的圆玻璃桌面摆放着雪白的欧式陶瓷杯,清凉的冰咖啡气息从中挥散出来。 顾元琛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领口的纽扣开了两粒,露出精致的锁骨,长指轻点了下玻璃桌面。 日光透过玻璃大门漫洒到身上,照着他轮廓线条越显流畅,皮肤白皙宛若发着光,侧脸显得清隽而俊朗。 浅灰色的眸子又看了眼电脑,重新将手指放到键盘上。 日行千里:〔不会有危险。〕 对方在他心里比重不大,只是几个月被她纠缠不放,已经承诺在做简单任务时,将她带在身旁。 千凌看着对面的回复,心里有些纠结,说一两句话可以,想完全模仿......她担心会露馅。 她抿紧水润的红唇,看了下另外两个没再发话的方框,细白的手指再次敲击键盘。 白发三千:〔可是我不想去。〕 顾元琛看到信息,将聊天界面拉动往上浏览,眉头微蹙。 从回复中猜测她的情绪,尝试按之前她使小性子的做法,给她发了个888的转账。 聊天框里自动弹出谨防网络诈骗的提示。 醒目的赤色蔷薇图案在屏幕中盛开,点开是赠予的数额。千凌指尖微颤,第一时间将钱退回。 她这才想起,原身为了增加双方互动、让他们惦记,与他们还存在'金钱交易'。 说法也不太对,在2月14号生日那天,原身直白哄着他们给她转点钱买礼物,当时日行千里就转了888。 千古绝唱转了6666,千秋万代转了999,因太多数据缺失,加上转方态度敷衍,这些数额反而无人在意。 千凌一一打开几人之前的聊天信息,花形图的转账里都备注着自愿赠予,她眸色平静,将聊天框关闭。 接了这具身体,她可以接受对方造成的因果关系,既然是自愿赠予,在她有限的认知里,算是男女之间维持感情的目的。 喜欢或追求一个人,单方面付出或得到具体的回应,都是你情我愿。 只是千凌不敢高估人心,对方无缘无故又发来一笔钱款,她想斩掉麻烦,自然得退回去。 顾元琛眸色一深,虽然感到不太对劲,但和千凌认知不同,他们都未将原身当成情侣关系。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会对一个未见过面,无法证实到底是男是女的人存在这种思想。 几句话也是出于承诺带她刷经验,她拒绝,他也不会坚持到底。 没有谈过心,更不会深层分析她的行为含义。 网络交友,本就怕牵扯到金钱来往,和对方结识几个月,算上这次,他也只转过两次账。 勉强算游戏友的关系,对方如果心情不佳,利益安抚一下,都是小钱。 只不过对方上次收到的时候,字句间都透着开心。才让他误以为这次也能让她恢复心情。 日行千里: 〔好。〕 言简意赅的回复让千凌顿时放下心。她暗暗想,之后只要偶尔陪他组一趟队,再多拒绝几次,事情很快就能尘埃落定。 千凌又看向另外两个聊天头像。 两天不上线,三人都仅发一句话,没有正常情侣两天不联系的担忧、或她以前看别人网恋来得粘腻。 千凌隐隐察觉到他们与原身之间,大抵情感牵扯不深。 日行千里轻易放弃的态度更说明了这点。 经此,另外两人她同样打算用这种方式。 以前被她老妈要求强制添加相亲对象时,她不懂什么拉扯纠缠,直白拒绝对方又不听。 只能经常这般应付性地放风筝,十天回一句,任他飞,不答应见面。 等到对方耐心耗尽,彻底上天,她就将线剪断,删除不再联系。 “小千,别玩太长时间了,对眼睛不好。”千母端了一壶花茶进来,放到她空间富余的桌面上。 她并没有去看千凌的电脑,往干净的玻璃杯里倒进淡红色的茶水。 “好。”千凌抬手接过花茶,透过淡红茶水看向千母,对方的眼睛似乎也跟着染上红光。 千凌掩下心中些许异样,又看了一眼千母,她转身离去前的笑颜依旧带着温柔。 没再想,视线回到电脑上。 千凌放下杯子,点开千古绝唱的小方框,面色平静敲着字。 白发三千:〔哥哥,下次吧,新出的宠物衣肯定很难抢。〕 等了一分钟,对方没回复。千凌又转到另一个方框里,用同样的语气词造句。 白发三千:〔哥哥,我现在的宠物都是你送的,已经不需要啦。〕 她端起花茶又抿了一口,舌尖上缠绕着一种淡淡的甜腥味。 千秋万代:〔没事,可以替换,入队,到我这里来。〕 千秋万代回复很快,像无所事事正好在等着她的消息。 千凌只犹豫了十几秒,将滑落到手腕的墨发拂开,点了前面给出的组队键。 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她也该在相处中,让他们渐渐察觉到她转变的态度。 画面加载完成,游戏小人就出现在一处开满红色曼陀罗的长河边,水面上漾开橙红色的光点,随着河流缓慢流动。 她操控的人物身边站着暗红色华丽时装的男性人物,一张俊美的游戏建模脸,头上'千秋万代'四字金光闪闪。 是游戏中氪金才有的花样。 小队伍中立刻弹出信息。 千秋万代:〔今天终于有空上线了?走,带你去遛一下这附近。〕 白发三千:〔好。〕 只见顶着千秋万代名字的游戏人物微顿在原地,身边突然出现一只墨蓝色的妖牛,健壮的身躯生布满复杂的黑色图纹。 千秋万代:〔上来。〕 千凌操控着小人走到蓝牛身边,点击接受邀请,游戏人物就被轻易拉到牛背上。 千凌的游戏人物坐在对方身前。 原身之前是有坐骑的,因着要去纠缠几个男人,想贴近互动,就将能坐的幻宠全替换成娇小可爱型。 每次和他们外出,都会柔柔地打出一句'哥哥,带带我嘛'这种话。 没人能窥到对方屏幕后是什么表情,她凭着想象力在他们面前自由发挥,出糗也无所谓。 极力打造柔弱的法辅游戏人设。 . 仙侠游主打角色全是法师,隐藏的妖精角色暂时没听到有人抽中。 法师分法攻、攻守兼备类型的法坦、以及法辅三种职业发展。 千秋万代就属于法攻一类,且他的宠物不是防御极强,就是攻击属性超高。他氪金,却也是凭实力,与日行千里一样站到榜前五名内。 唯有千古绝唱是个地地道道的氪金大佬,氪金榜第三。 眼看千秋万代拉着人避过好几处沼泽地,也没找到九尾狐,他似乎有些无聊起来。 千秋万代:〔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自从小人坐上蓝牛后,操控权被转移,千凌基本就不管它了。 她此时正窝在宽大的座椅上,舒服的靠着后背的羊绒垫,慢慢喝着没喝完的花茶。 听到提示音才投过去目光。 伸手按了下语音转文字键,淡淡开口,等语音转化完毕,由界面自己刷出回复。 白发三千:〔没有。〕 千秋万代:〔那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千凌重复摁下之前的按键。 白发三千:〔在吃下午茶。〕 虽然只是花茶,但整整一壶1500毫升,按往日习惯,她是要在一下午喝掉的。 这是千母和千父他们要求的,说是对她的皮肤有增强免疫力的好处。 玫瑰茶说是有巨多作用,她在自己的世界喝过,一来没钱坚持,二来也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自然放弃。 千秋万代:〔挺惬意啊。〕 说完两人不再交谈,千秋万代又领着她路过一片墨绿色的草丛,这一次,两个小人身边终于弹出信息: (遇见九尾妖狐,猎杀or驯服?) 千凌被从容放回地面上。 千秋万代:〔呆在这里别动。〕 白发三千:〔好。〕 他应该是选择驯服,后面就是千秋万代的秀场。 他和战宠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华丽的技能迅速刷新挥出去,整片场景显得梦幻又奇异。 观摩着场面的千凌忽然想起,她哥说过,再有几个月就能将游戏升级成全息。 不知道真的置身其中,会不会和自己的原世界一样逼真。 都说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每个被创作出来的故事,里面是不是该有生成自己意识的规律。 千秋万代:〔千千,过来契约它。〕 千凌沉浸在思维中,回过神看到千秋万代连着发了好几句话,还带着蓝牛在她身边转圈。 千秋万代:〔怎么回事,还在吃下午茶吗?〕 千秋万代:〔看过来,人还在电脑前吗?〕 千凌看了眼屏幕中奄奄一息的红狐,脑海里类似的对话浮现在眼前,将纤细的手指放到键盘上。 白发三千:〔看哥哥打得那么好,走神了。〕 白发三千:〔这只九尾妖狐还是哥哥自己契吧,我的宠物格满了,哪只都舍不得替换掉。〕 千凌长睫微垂,面如霜雪,打完一句句'甜言蜜语'后,她又点开另一个红点,打开小框。 千古绝唱:〔嗯?刚刚凑热闹去了,没看到信息。〕 千古绝唱:〔你现在在哪里?〕 关掉对话框,千凌将注意力转回来。 千秋万代:〔真不要?这妖狐属性各方面都很好,有它在,你都能自己出来刷经验了。〕 之前原身粘着这几个人,没做什么辅助的事,但还能厚着脸皮缠着他们,就是以蹭经验为理由。 几人能上榜,终归是游戏段位高的,又不是带她去刷他们的任务,普通的野区,自然不在意她跟着。 白发三千:〔给你。〕 屏幕另一方没再回应。 男人盘坐在黑色大床上,边上的方框大窗设有两层窗帘,黑色厚重的布帘被收缚到一边,外有棕色轻薄的一层窗帘掩下大半光线。 此时房间不会太透光,微弱的日光依旧能照出那张异常漂亮的脸。 良珩肤色极白,五官精致如琢,鼻梁秀挺,唇小而薄,下巴尖。 一双桃花眼略长,眼尾生有泪痣,平日看着寡淡高冷,笑起来则会微微弯起,显得轻佻又多情。 他向来不是个谦让的人,操控游戏人物动手将九尾妖狐契下。 舔了下探出红唇的小尖牙,几个月的相处已经让良珩习惯拉个伴,他眸色微暗,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出一段话。 千秋万代:〔仙侠游出妖精副本了,应该是有人抽到妖精角色。〕 千秋万代:〔你战力太弱,平日都是要么跟队,要么跟我。〕 千秋万代:〔九尾狐你没要,我后面要单独去刷妖精副本,大概好几天才能带你刷一次经验值。〕 白发三千:〔没事,哥哥。〕 良珩看着这四个字,想起她第一次添加他好友后,明明不认识,却开口闭口都是哥哥。 他没有家,也没经历过这么粘糊的纠缠,对方锲而不舍发消息骚扰,除了叫他哥哥,其它话也不太出格。 他就将她当跟屁虫看待了,心里更多的还是不以为然。 这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千秋万代:〔行。〕 太长时间缺乏感情交流方面的知识,没人懂得去琢磨男女之间的事。 几百年信息更替,已经极少会有网恋发生,网上交友,多数人也只会被经常往来的'队友'骗钱。 除非真的处的时间很长,愿意线下见面,才可能促成男女情爱羁绊。 在其他人等待见面,慢慢认识的环境内,也不敢轻信网络时,原身别开生面的主动纠缠方式,自然会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虽说不会轻易让人动情,却容易因此形成记忆点。 这其中也有对方的分寸感在里面,从来不会探听他们的现实信息。 他们这才无所谓对方跟在身边。 也没有去交换姓名,一方觉得以后要'抛弃'他们,没必要;另一方认为不会线下产生纠葛,也没必要。 第54章 花与暗 2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四点半。 千凌点开千古绝唱的对话框,循着记忆慢慢敲下回复。 白发三千:〔哥哥,我跟队去刷经验了。〕 契约后的九尾妖狐焕然一新,乖巧的跟在千秋万代身边,他想找块地方磨合一下九尾狐的技能。 千凌一人坐在蓝牛上。 千秋万代:〔千千,这九尾有个盲开地域的技能,看描述应该是它逃生换地图用的。〕 千秋万代:〔闲着也是闲着,和我一起试试新技能。〕 两人是组队模式,良珩不知道对面换了个灵魂,不觉得她会拒绝。手指压下键盘两个指定技能键。 在千凌还考虑怎么回复时,屏幕场景一变,眼前出现一条清新绿意的小道,两边林子迷雾重重,皆看不到黑暗的尽头。 “这是......新开的妖精副本?”低靡的男声恍若从虚空传来。 千凌指尖一颤,清寂的眸子下意识巡视了一遍房内四周。 目光落回电脑屏幕上,全景图里找不到组队的标志,也没有见到聊天的方框。 游戏画面也没有任何提示。 “怎么不说话?不习惯新出的场景模式吗?” 良珩也在查看这个模式的操作方式。 从刚刚兀自低声说一句话,忽而就看到右下方亮起的话筒图标,他轻易猜测到这是语音场景的模式。 话也已经说出去,没听到回复,他双眸微敛,心里若有所感。 “......这片地图好像不能打字交流。”千凌在他又一次开口后,只得边查看屏幕心中疑惑,边回复他。 她的声音和之前打出的字句有很大的区别,字词间总会让人从内心认为对面是个又软又黏的女孩子、或小男生。 但千凌的原声底色十分清冷,偏又像裹了一点点蜜糖,比夏日冰激淋的糖分要淡,又比它更凉。 是十分动人的女声。 良珩眸光微亮,看着小草稀疏的道路上,骑着蓝牛的小人,心里不自禁描绘起这道声音的主人形象。 “怎么,不能打字交流,你就不跟我交流了吗?” 他虽然不是声控,但也难得有点喜欢对方的音色。 “不是。”千凌从前很少冲浪,只隐约记得一些旧梗,本就不擅与人往来,此时更是顿口拙腮。 良珩听不出她心里的不自然,隔着屏幕察觉不到异样。 没多想,他看了看四周的场景。 仙侠游妖精副本开启的前提条件,就是玩家抽中妖精角色。 但这么快就能进到副本里来,是他没想到的,将脑海里的游戏规则细想一遍。 玩家满级50,30级或以上不分职业就能进入妖精副本,他正好33级。 尽管千凌15级,但组队模式会自动匹配适级玩家进入副本,一切衡量以队里最高级为准。 “待会儿别乱跑,像之前一样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良珩挪了挪长腿,将身子往后贴靠上软枕,垂睫半闭着眸子,无心而动人的风情外溢。 他拿过床头柜放着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好。” 千凌简短的回复让良珩勾了勾唇,她真是现实给他演绎了,什么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你不叫我哥了吗?”这样的声音听久就像生了瘾。 他想听听,用这声音全面表达各种语气词。就像落入未知的幻境,会令人生出一种隐秘的刺激性。 千凌瞳仁微缩,但屏幕内的话说完也不会有字体生成,让她无法再确认一遍。 她唇瓣张了又合,蹙了蹙眉,才再张口: “注意四周。” 听到她依旧简短的用词,良珩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颌,漂亮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绿光。 虽然全程游戏人物没离过身,对方的态度明显判若两人。 但他们彼此间不曾去了解对方的现实情况。 “你一直是这样子的吗?”以前他就听说,有人网络与现实迥然不同,很多人在网上滔滔不绝,但真正相处时会一言不发。 大多数人是因为网络言谈不受拘束,于是偏热情开朗。 更有人现实胆小如鼠,但在网上遇到不爽,依然会肆无忌惮一代代问候别人的祖宗。 最后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语音或面对面,更愿意在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的情况下,畅所欲言。 终归打字总比说话更顺畅。 代入这样的想法,似乎也能解释她的情况。 想归想—— “怎么又不说话?”良珩挑了一边的眉,语气微微拖长。 屏幕另一边,千凌心里记下了这个新开的副本,准备以后少来这里。 已经意外掉马,她羽睫轻颤,直白应了句: “不太习惯用语音。” 良珩形状诱人的唇微微勾起,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那以后和我多说说语音,习惯不难。” 说完话他也不再等对方回应,操控着游戏人物认真探视起这片地图。 想来也好笑,他本来是打算单独入副本的,阴差阳错第一次就带了人来闯。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放出的副本消息,策划没来及得及完善,两人一宠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异常。 “有点奇怪。” 良珩停下脚步,蓝牛顺应主人步伐一致,千凌不用自己操控,一直坐在牛身上。 看他行动,心下就松了口气不再回应,她没有想要与网友聊太多的想法。 就在他们停下十几秒后,忽然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紧接着,眼睛旁又出现同样一双眼,三番四次,接连不断。 一时间唯美的夜景猝然换成克服密集症的最佳挑战场面。 千凌半点没被场景吓到,她的房间灯光大亮,心神没沉浸,内心也无感。 它们只有核桃大小的形状,看不到瞳仁,在黑暗深处亮得跟耀眼的灯泡般。 一时也没有其它动作,千凌的人物技能全是加血回血,连个试探都没有。 这个游戏不像以前玩过的类型,连普通攻击都不存在,开局自带三技能,她想偷袭一下都不可能。 良珩仿佛知道她的心理,手指快速敲打着键盘,一整套华丽的动作由站着的男性人物挥放出去,横扫在左边一整片蓝绿色的眼睛。 “......桀桀...” 虚拟的游戏场景中没有看到树木倒地,反而从电脑听筒扩散出一片诡异的喊叫。 声音透着尖利和森寒,让人设想不出印象中美丽的妖精形象。 这应该是怪。 “你留在这里。” 两人虽然类似于互开语音的状态,却表现得比之前还疏离。 “好。” 她看着对方操作的人物带上红狐,跳入另一边密密麻麻的眼睛包围圈里,无动于衷。 千凌的注意力放在大屏幕左右上下方,仔细寻找有没有退出这片场景的按键。 这个下午连挂两场机。 身下的蓝牛倒是柔顺,半点没有被人骑在身上的不适应,只偶尔灵性的扫了扫尾巴证明自己是个活体。 就在她昏昏欲睡间,四周的场景陡然转换。 良珩终于回来,他操控的小人,头上血条都去了一大半。 两人站在一片发着光的圆圈里,像是进入副本的初始地。 千凌看到熟悉的操作键出现,连忙打下字—— 白发三千:〔哥哥,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良珩注意到字的同时,也看到牛身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盯着'哥哥'二字,弯了眸轻笑: “这是掩耳盗铃呢。” 千秋万代:〔走得那么快,下次再聚可就不太容易了。〕 良珩放下电脑,想到刚刚见到的一、两只精怪,与游戏放出的妖精人物形象不同,是幼小的q版小妖精状。 他可以考虑下次买张囚宠符,网几只送到千千手上。 良珩淡定的点开对方的游戏资料,看了一眼那简单两行字: 游戏名: 白发三千 性别: 女 良珩眨了下漂亮的眸子,扣下特别关注。 千凌从组队模式退出后,就看到千古绝唱的信息。 千古绝唱: 〔千千,晚上去赏景吗?〕 千古绝唱: 〔好像有人抽中妖精角色,被邀请加入了天雷阁。〕 千古绝唱:〔他们阁主打算今晚在守城河边燃放欢迎烟花,你去看吗?〕 游戏中的守城河四季如夜,两岸全是灯笼和花朵,过年过节都能在那里的npc处领任务。 她没什么想法,莹润的眸子因久坐困顿而起雾,屏幕里的聊天框随她手上的动作,逐字出现。 白发三千:〔晚上看情况哦,哥哥。〕 千凌倒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因为晚上她的小姑子要来家里做客。 至于还会不会有时间上网,她自己也不知道。 千古绝唱: 〔行,晚上10点前我都在游戏里。〕 千古绝唱:〔你刚刚不在,我去看新的宠物衣,果然像你说的,还挺拥挤。〕 千古绝唱:〔本来想先下手买两件回来,不过没抢到。〕 千古绝唱:〔这群人手速太快了。〕 千凌一句句看下来,觉得千古绝唱的性子要比前面两人更活泼些,号也活跃,能一直到晚上10点还在线。 这聊天方式,甚至和原身要更熟悉些。 白发三千: 〔不用在意,这次没买到,我可以下次去买新品。〕 千古绝唱: 〔千千,这次也是新品啊。〕 白发三千: 〔更新的。〕 千古绝唱: 〔哈哈,可以。〕 白发三千: 〔不聊了哥哥,快到饭点了,我先下了。〕 千古绝唱:〔好。〕 他也没说晚点见,只是探出手,熟练地打开千凌的人物框,打量了下她的装扮和宠物栏。 和昨天一样没变化。 男人关闭页面,拿起旁边的日记本记载了几句新的话: 四月三十号,晴。 今天依然没有机会开口说见面。 和前两位不同的是,宋迁时虽然对原身没有男女之间的倾向,但他有想成为普通朋友的念想。 他在现实中朋友不多,网络上却相交不少,本身算是属于活跃人群。 出于某种原因,他会和每一位聊得还行的网友约个面,逐渐筛掉一些意图不明的人群。 他有一颗赤诚的心,也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 千凌是他网上交的第99位网友。 不是第一个突然来攀扯他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宋迁时翻开这本记载她个人的日记,首页就是大大的序号99。 黄昏暮色,日光渐橙渐红,透过半开的车窗,隐约照在他的翩跹长睫上,额前碎发微乱,他的皮肤被铺洒一层金蜜色的光芒。 “去爷爷那边。” “好的。” 一说一应消失在疾去的轿车里。 千凌不知道自己被人记载到日记,准备线下联系试探她的人品。 她双臂向上伸展舒松着身体。 细软的腰腹,在她衣摆上提时显露了一小片白腻。 桌上还残余半杯玫瑰花茶,她伸手认命拿过,又慢吞吞喝了起来。 等她将水壶和水杯拿到楼下时,千母已经在厨房准备做晚餐了。 “妈妈,晚上是你做饭吗?”千凌走进去,拿过放在菜板上完整的青椒,一手准备去拿刀: “我来帮你切。” 千母看到千凌下来,微笑着应了一声,抬眼发现她抬着手臂要去拿刀,赶紧将她的手压下。 她将千凌推出去,“我自己来就好,你身体太虚了,坐着吧。” 千凌和千母一样看着弱质纤纤,但千母却犹如一个大力士,平时做活做事都动作敏捷,讲究效率。 她体质比千凌健康太多,能一个人在断电的情况下,提着米面油从一楼爬楼梯上23楼。 了解千母的固执,千凌不再强求,她回到客厅沙发坐下,有点无所事事。 这时候桌上的手机铃响了起来。 “妈妈,有你的电话?” 千凌看她妈妈忙碌的身影,帮她拿手机过去,点开手机接听键放到千母手中。 “喂,怎么了?” “我正要开始洗菜,饭已经煮了。” “行,那我们收拾下。” 电话挂掉,千凌才疑惑看向她,收拾什么,“是要出门吗?” “嗯,小千,你爸爸说你小姑子在外面订了餐厅。”千母脱下围裙和外套,洗净手擦干,“让咱们晚上去外面吃。” “小千,回房间换衣服去吧。” 他们很少去外面吃饭,只有家里亲戚来访才出门。 主要是怕原身一人外出不安全,也担心她太过迷恋外边的世界,心情沉郁天天神色黯淡。 千凌本人不是很在意,她以前就是个大宅女,也是晚上才会出门购物或散步。 只要不是长年累月困在一个房间里,她都过得去。 随意从衣柜取了一件无袖连衣裙,白色束腰缎带,方领雅致简单,清新的粉白颜色,将她日渐娇美的颜色衬托得绮丽又大方。 整个衣柜全是她妈妈搭配好的服饰,穿哪一套都好看。 换上一双白色绑带低跟鞋出门,她妈妈要比她慢很多,更讲究形象。 第55章 花与暗 3 千母踏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千凌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点开这个世界的消消乐,一时有些沉迷。 头皮传来些微痒意,她才惊了下要抬头。 千母将她的脑袋轻轻压住,帮她一缕缕顺着长发,“别动,妈妈给你扎个宽松点的麻花辫。” 她女儿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自然蓬松而弯曲,不去尝试下各种发型,实在太过暴敛天物。 千凌只得乖乖坐在那里,再次将目光放到手机屏幕上。 头发刚扎好,大门处也跟着传来千澜低磁的声音,“妈,妹妹,好了吗?” 紧接着走进来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正好看到千母起身,将沙发上千凌的小白包斜挎到她腰间。 “好了,走吧。” 千母快速理了理红丝绒包臀长裙,同色高跟鞋上是一双秀美匀称的长腿,在高叉的缝隙中随走动而若隐若现。 千母与千凌气质一致,千母的脸型清新秀美,明明是温婉的长相,却有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与人对视间尽显蜜意柔情。 千澜则与千父长相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几的身高,深邃立体的面孔,只在气质上各有不同。 车辆从幽静的小路驶上大道,满城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大街小巷,商铺林立,当车身穿行而过,还能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姑子预订的是邻阳市老巷口处,一家远近闻名的私家菜。多年以清淡滋养为主,味道也受邻阳市人喜爱。 进入大厅由服务员走前头,对方烧红着脸稳住心绪,冷静带路不敢朝后看。 绕过前厅第一条小木道,拐角上楼,来到尽头处第二个敞开的包厢间。 “小千,来这边坐下。”里面已经入座了一个打扮时髦漂亮的女人。 千凌只是一眼就将她和记忆中的小姑子对上了,她轻声礼貌喊人: “小姑。” 应她的话坐到其身边的位置,一张圆桌8个位,根据人数增减椅子。 算上未到来的千父,也就五人,座位不显得拥挤,每个人四肢都能有自在舒展的空间。 “一个月不见,我的小千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小姑细细的就着灯光打量着千凌,眼神直白得让千凌有点不太能维持平静。 “啧啧,果然是女大18变,这皮肤,这脸蛋,小姑真是羡慕极了。” 千凌的小姑有个偏中性的名字,叫千绽,寓意绽放的意思。 千家男性个子都高,小姑虽然是个女人,却是在家族女性人均身高1米六里头,鹤立鸡群。 她净身高就已经是1米78,只比千凌父兄矮几厘米。 身上是纯白的女士修身西装,偏分的齐耳短发,面容明艳大方,和千母一样妆容精致。 “小姑,你也很漂亮。”千凌收回目光,这位小姑性情要比她以前的亲戚兄弟更爽朗些。 “小千,家里有什么缺的吗,跟你妈说,小姑帮你置备。”千绽抚了抚她的头顶。 “不缺,家里什么都有。” 千母就坐在千绽另一侧,她看出千凌的拘束,适时介入。与小姑将椅子后拉,转移话题。 两人同样是做服装行业的,有共同话题可以说。 千澜坐在千凌另一侧,正伸了手接过千凌的活,帮她烫碗筷。 “妹妹,小姑爱吃辣,等下上桌会有一两盘辣菜,你不要吃。” 虽然千凌的毛病只是怕日光,但她的体质明显比其他人更弱,这不应该仅是主病症问题。 “好。”她其实也吃不了太辣的菜。以前胃痛,吃一次疼一次,每克制一次,对辣的接受程度就更低。 大概十分钟左右,包厢门又一次被推开,千父走了进来。 “我迟到了。” 约好的时间是晚上8点,现在还差几分钟。 “开玩笑,迟到也没事,何况大哥又没迟到。你先坐下,我去让服务员上菜。”说着千绽就要起身,千父摆了摆手。 “进门时我就和服务员说了,你不用再跑一趟。”语毕,千父就自然的加入两人聊天,又一次转移话题聊起家族的事。 . 私菜馆的饭菜味道鲜美入味,冒菜、豆腐、海鲜和菌菇几乎瞬间就俘虏了千凌整个胃。 他们看她吃得香,连带着胃口都跟着大了很多。 饭后,小姑和千母两人似乎有什么事要做,千叮万嘱让千澜照料好妹妹,由着千父开车送她们离开。 千澜坐在千凌身边回复公司里头的信息,不时看一下千凌,担心她被汤里的鱼骨呛到。 她今天菜吃多了些,又吃得慢,到现在还在小口喝汤。 就在千澜第三次余光注意自己妹妹时,忽然包厢门'呯'的一声被撞开,摔进一个摇摇晃晃的矮胖男人。 千澜立刻回头看向自己妹妹,见她没有惊到,缓了口气让她慢慢喝。 他走向正在地面上扶住门,一脸醉醺醺挣扎要起来的人。 千澜一双眼又深又寒,“喝不了酒就少喝点,别给别人添麻烦。” 他探头往外看去,走廊只有尽头处,也就是旁边的包厢门还开着。 千澜猜测应该就是那里面出来的人。 正要按铃喊服务员,隔壁包厢就从容走出来三个人,一个气质斐然的男人臂托外套走在最前面。 他身后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右边跟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女生。 几个人与他擦肩而过时,正好对视了一眼。 走最前面的男人蓦地停下脚步。 与千澜齐步而站,他俊美的脸庞转向地面上的男人,“黄总倒在这里,都没有人来接走吗?” 男人的声音干净清冽,语气缓慢,他浅灰色的眸子微垂看向对方。 他身后的男人因停步还不明所以,听清他的话后转头就看到了地上的黄总,他擦着汗,赶紧说道: “马上,马上。” 男人看向旁边一双眼睛含羞带怯的女生,“愣着干什么?将黄总扶起来送到车上去。” 年轻女生脸色一白,她万分为难的看向前方身形颀长的男子,纠结几秒对方也没注意她,只得咬了咬牙低头越过两人。 女生刚走过去,抬眼又看到千澜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心脏怦怦直跳。 在扶起黄总的时候太过吃力,女生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往千澜身上倒去—— 快要碰到之际,千澜面无表情往侧边一退,女生带着黄总再次摔到地面上。 “啊,痛痛......起来,快起来。”直摔到地面上,黄总从半醉中痛醒。 他伸手推搡着身上将他变作垫背的女生,嘶哑地嚎叫瞬间将千凌目光吸引过去。 正好与往里看的顾元琛四目相撞,她香腮凝雪,娇小纤弱,壁灯的柔光如碎金般在她身上流淌,整个人仿佛油画般美轮美奂。 她神色分明是清冷的,眉眼处却沾着几分惑人的魅意,清纯与潋滟糅为一体,感觉心脏就像被人重重锤了一击。 不仅是顾元琛怔在那里,连后边的男人,跟跑来询问的服务员,都一一愣在窄小的走廊里。 “ ?” 千凌眸光如水清澈,她看向门边站着的千澜。 本就不悦的千澜接收到妹妹的眼神,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俯身将两人从地面上拽起。 “麻烦让一下。” 示意门外的人退开后,面色冷漠地一手一人直接丢出去。 紧跟着'呯'地一声关上门。 徒留地上两个人边忍痛低呼,边扶着墙面站起。 这两人只顾窘迫和晕乎,并不知道叨扰到别人,只以为他们是在等自己收拾好走人。 顾元琛在千凌转开视线时就已经回神,在这样的时代里,他已经很少关注异性的外表。 他深深看了眼紧闭的包厢门,水墨般清隽的眉眼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淡漠,继而沉默转身下楼。 包厢内。 千澜用湿巾擦了擦手,来到千凌身边。 “哥哥,我们也走吧。”千凌在门关上时就放下手中勺子,吃饭的地方向来容易遇上混乱的事。 “吃好了?”餐桌上小炉子里温着的鱼汤明显少了一半。 千澜霜雪般寒凉的眸子看向她时渐渐回暖: “你今晚吃得有点多,胃会不会难受?” 千凌摇了摇头,“我吃得慢,饭也才吃一碗,不难受。 ” 店里的汤是一小锅上桌的,小火慢煨,既保温又滋养。 剩菜和碗筷撤下后,才能让她单独捧着碗慢慢品味这锅汤。 两人下楼经过前台。 “请稍等,千少。” 身后有脚步声快步靠近。 千澜和千凌同时停下脚步,找她哥的,她就没回头,走到一边等他。 面朝着大门的方向,美丽的容颜一如来时,吸引住过往行人的目光。 他们有着对美的追求与向往,却没有可以借鉴的文案或示范,该怎么搭讪,如何追人......全无概念。 只能抓耳挠腮,急得面色通红就像之前那位年轻女生。 千澜疑惑着接过前台递过来的vvvip金钻贵宾卡,白皙修长的手指与流光溢彩的金卡相得益彰。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低而沉,像经年沉淀的葡萄酒般,醇厚迷人。 前台小姐保持着绝对的素养,她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微微低着头,声音甜美: “是顾先生留下的,说是作为影响你们用餐的赔礼。” 顾先生? 千澜脑海中闪过刚刚事发的场景,男人一身矜贵淡漠的气场。 “不需要。” 千澜欲将卡片递回到前台小姐手上。 “千少,这张卡可以让你们往后不用再预订时间,205包厢会被标注成专属包厢。”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前台担心完不成老板的任务,秀丽的眉眼在瞥到站一边的女生时,灵光一闪: “听服务员说千少的妹妹爱喝店内的招牌汤品,有这张卡,就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提供打包外送的服务。” 千澜敛眸沉思,眉头轻皱: “多少钱办的?我退还给他。” 一听就知道他们会收下这张卡,前台小姐心里松了口气,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这是独有的一张,顾先生希望你们能够收下他的赔礼。” 同一阶层的,还算礼貌。卡已经办下,办卡的钱,他可以补上。 “行,下次他过来,你和对方说下,有空一起吃个饭。”他抽了张名片放到前台小姐手上,“记得转交给他。” “好的,客人慢走。” 邻阳市内有很多姓顾的人家,但从未听说过哪家大公司是这个姓氏,但对方那一身上位者的气质,又让他下意识排除掉小公司。 算了,下次遇见再说。 他几步回到妹妹身边,“走吧,想好要去的地方了吗?” 千凌有一种吃饱喝足想困觉的感觉,兴致缺缺,“不太想逛,哥哥,我们回去吧。” 对待可以信任的亲人,千凌会不自觉产生一点依赖感。 见她确实有点懒散的模样,千澜微勾了勾唇,直接伸手接过她拿在手里的包,牵着她纤细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 这样'落后'的时代,他们只要没有那方面的思想,任何放在其它世界会让人想歪的行为动作,都不会发生不妥的现象。 由于全球各地坚持执行“控制人口增长”的问题,千凌此趟出行非常顺利,并不会有人骚扰或盯上。 政法历久弥新。 生怕让人口问题又造成重担,法外狂徒只要涉嫌强.奸,猥亵等任何与黄相关的,通通死刑,确认无误后当日枪毙。 处于大数据时代,人口数量太过密集,由城市普及农村,每个角落都安有监控管理。 情侣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有任何亲嘴或更加亲密的出格行为,会被抓。轻则罚款,重则蹲牢房。 没有文学教案,也没有犯罪现场,看待任何肢体动作自然'纯粹'得理所当然。 别的家庭还会有老一辈一代代的口头相传,隐晦的让家里异性小辈保持距离。 但千家不是,他们过于宠爱千凌,巴不得所有人都对她好到极端。 不会有人想到去提示什么,他们相信,谁都不舍得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千凌以往甚少有接触这方面知识,成日与鬼相伴,精疲力尽。 学识不深,连网上冲浪也没时间,仅有的空余都用去工作生存或懈怠下游戏度日。 她就像现代社会的老年人般,思想跟不上文明开放,能力也不强。 冷静又迟钝,自尊又自卑。 如今所有人知识都不全面,就算听别人说,两人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做,等于圆房。 也会有人信,且深信不疑。 第56章 花与暗 4 窗外月色如水,皎洁柔和。 到家已经是10点左右,客厅没人,四周静悄悄,双方形状的水晶吸顶灯发散着暖色的光芒。 没有电视可以消遣时光,人们的兴趣爱好普遍集中在吃饭、赚钱、打游戏上。 “爸妈应该还在小姑那边,妹妹,你困的话先去洗澡睡觉,”千澜将灰色西装外套放到沙发扶手上,“我去热一下牛奶。”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将袖子往上折叠,露出线条匀称的小臂,往厨房方向走去。 四月份天不冷,只是喝热的牛奶更有益于睡眠。 千凌点点头,转身就往楼上走。她本身没有喝牛奶的习惯,来这里后却从不间断。 她尝试过自己去热牛奶,但家里人都不让,几番坚持没用,她变身成家里最大的米虫。 回房看到还开着的电脑,千凌想起千古绝唱的话,她走到屏幕前指纹解锁,看到聊天方框发来的信息。 千古绝唱:〔来吗?〕 消息显示时间 21:11:15 发出,后面再没有信息。 千凌凝视着时间点几秒,抬手关闭掉小方框,同时退出游戏,关机。 洗完澡披着湿发出来,正好看到她哥哥坐在房间小沙发上,手指敲着键盘,牛奶冒着轻微热气放在桌上。 微弱的蓝光照在千澜线条分明的脸上,他神色认真,通身萦绕着一股专注的魅力。 千凌不想打扰她哥,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边,将干毛巾放在沙发背,端起热牛奶喝。 千澜早已注意到她,分心将手上的代码敲完才放开手。 “晚上是想带你去逛逛商场,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他仰靠到沙发背上,扭动几下脖颈,后梳的黑发滑落几根到眼尾旁。 “商场?”是她以前每周放假,都要重置一遍日需的地方。 “嗯,听人说明日浪出了一些五花八门的软糖。”他想妹妹应该会喜欢。 千凌点头: “下次去也可以。” 明日浪购物中心,吃饭前似乎有听千母提及,她和小姑在里边与其他商家有异业联盟合作。 “好。”千澜坐直身子,等千凌喝完牛奶,他顺势拿过干毛巾挪到千凌旁边。 将她身子背向他,帮她仔细揉搓着湿发。 “哥哥,你不会太晚休息吗?”眼看就要11点。 “不会,”千澜边捂边搓着她的长发,“你玩的游戏有人抽到妖精角色,副本已经开启,里面元素太少,我还要看设计方案添点什么进去。” 千凌轻应了声,对这方面不清楚,也不太感兴趣,就她个人而言,更喜欢单机。 “抽到妖精角色的是个女生,妖精形象好看,你要的话哥哥给你单独设计一个。”妹妹的形象更适合。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妹妹细腻的颈上,隐约能透过皮肤看到里边流动的血管。 “不用,不喜欢。” 千澜将目光从眼前优美的颈项移开,望见窗外硕大的圆月,里面的图形色彩似乎由青灰转血。 回眸,将毛巾搁到一旁,声音低缓: “那就不要。” 他动作熟练的拿过吹风筒,调好热力和风速,慢慢帮她吹干头发。 热牛奶效果很快体现。 半小时后,千凌已经倚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睡着了。 千澜搂着千凌的细腰,右手一缕缕顺着蓬松的长发,他不懂得这种过于亲密的氛围。 只是喜欢和他妹妹待在一起。 将妹妹越发紧密的抱进怀里,他倚靠在她的薄肩上,侧脸相贴时轻轻蹭了蹭。 千澜面上不复往日冰冷,心情愉悦地半阖着慢慢变得金红的眼瞳,类似牛奶杯底蔓延开的些许红润。 . 第二天云层密布,日光黯淡,天空灰黑一片,有电闪过天际,雷声后响,转眼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千凌没有被惊醒,她窝在柔软的薄被里面,只露出半张瓷白的脸,墨发铺满整面洁白的纤维枕,仿佛更沉浸在这场连绵不绝的雨声中。 千母本来是想喊她吃早饭,看她睡得这么香,红唇弯了弯。 千母蹲下身来,将手心贴在千凌光滑饱满的额头上,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轻轻抚过。 “我的小千,要好好活着哦。” 她的眼里满是喜爱。 随后又起身,检查着严密关实的窗户窗帘,关上灯后离开。 . 楼下餐厅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精致的面色糕点,还有两杯浓郁芬芳的紫红色葡萄果汁。 “爸,妹妹的病会好吗?”千澜端着果汁抿了一口,神色冷肃。 “放心,”千父面容斯文俊秀,他将糕点切开吃了一小块,一举一动间有种独特的优雅在里面,“昨晚我去你爷爷那里查证过了,只要再坚持三个月,小千就能正常了。” “我们家族从来没出过血液基因缺陷,爷爷当初是怎么找到解决方法的?”千澜有些担心不靠谱。 “家族已经发展数千年,老爷子有些私藏很正常。”千父看自己儿子皱着眉头,自己心里也跟着打鼓,但还是坚定道: “这个方法没有副作用,治不好也可以找找其它的。” “十几年都支撑下来了,你还怕什么?”千父到底是长辈,比千澜镇定多了。 千澜又喝了一口果汁,千父的话很有道理,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几天相处中,他似乎越来越无法放心她的所有事情。 大概天下间的哥哥都是这样吧。 自我说服后,千澜总算有心思吃完早饭继续工作,千父则是默默拿出手机发消息问老爷子: 爸,多找几个方法?小千现在依然很孱弱的样子。 老爷子: 在找了,过几天记得全家回来吃饭。 千父笑着回了句好。 . 上午11点左右,千凌终于头脑昏沉的醒了过来,睡太长时间,她整个人有些思维混乱。 漆黑无光的房间里十分寂静,只有窗外大雨拍打玻璃板的声音。 “下雨了?” 千凌来这里还是第一次碰到下雨,她偷偷掀开窗帘露出一条缝隙。 灰白色的日光投射了一小柱进来,打在她捏着窗帘的半边手腕上。 密密麻麻的痒和疼瞬间由手腕处泛开,她还什么都没看到,就疼得缩回了手。 房间恢复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千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面色苍白,缓了一小段时间,摸过桌面上的手机,按亮屏幕找到床边墙上开关的位置。 随着开关按键'啪'的一小声,房间灯光大亮,千凌这才看清自己的左手腕。 莹白的肌肤如同被火燎过,日光照射的面积不宽,一条明显食指粗的红痕,像断开的红绳侧烙在手腕上。 上面是稀稀疏疏的小水泡,有种又刺又痒的灼烧感。 好在沐光不长,红肿的地方暂时没有皮开肉绽。 “醒了,小千,妈妈看到你房间灯亮了。” 正在想怎么掩下这件事,房门就被人轻轻推开。 千凌条件反射的将左手藏到背后,平日柔软的薄被摩擦到伤口后,竟引发出更强烈的痛感。 千凌皮肤本就敏感娇嫩,此刻更是疼得面无血色,额际出汗。 千母手上端着一杯葡萄果汁,先放到桌面上,转身就要来到千凌床边。 千凌忍着疼,维持着住表情先一步下了床,“妈妈,我先去刷牙洗脸。” 她的语气既轻又淡,一如往常。 听着确实不会怀疑,但千母鼻间,却嗅到一股甜腥中掺杂着莫名花香的气息。 千母看她已经去了洗手间,没法拉回来询问。就循着气息搜寻房间。 她认定这个血腥味来自她女儿。 只有千凌,才会有那么特殊的香气,平日在她身边闻着淡,有一天还会换一种香味。 她一直以为是香水。 现在掺杂在血液里,闻着奇香更浓郁了些。 很快,千母就在薄被上看到晕染开的些微血迹,像不小心刮蹭开,香气几乎要完全掩住里边的血腥味。 她神情倏然严肃起来。 千凌和她一样不会来月经,薄被上分明是受伤的血迹。 表情越严肃千母的内心就越着急,她还不知道伤口的范围和事情的起因。 等到千凌从洗手间出来,房间已经不止千母一人。 千父和千澜也同样围在她洗手间前。见她出来,千澜先伸了手,揽住妹妹肩膀去到沙发上。 葡萄果汁旁边是个小型医疗箱。 “说吧,伤哪里了?” 千凌穿的无袖睡裙,手腕向内,一时也没被发现。 千澜在看到他妈匆忙下楼拿医疗箱,也顾不得发问,和他爸一起跟上来了。 一小块血迹挥发开就没味了,但千母不会无的放矢。 果不其然,在千凌出洗手间时,浓烈的香味混杂着甜腥味几乎扑面而来。 千澜瞬间就有点慌。 他昨晚抱过她,自然知道这香味出自她身上。 千凌看这阵仗感觉头都有点疼起来了,她猜他们已经知道。 怎么猜到的......千凌看向千母,正好看到她眼神焦急,神色严肃。 “是手腕吗?” 千父也闻到了,最浓烈的位置在她的左手。他蹲在另一边,小心的拿捏住她左手臂弯。 女生的手纤细,素嫩,肌肤若融化的奶油,散发着香浓的甜味。 但狰狞的伤口斜刻在其间,水泡已经被磨破一两个,红肿的地方也磨破了些皮。 又因为洗脸而冲到一些水迹......一小片伤口看起来像被反复刮擦般,血呼呼水淋淋。 “我天,痛死了。”千母赶紧推开千父,自己蹲到她面前给千凌呼呼,她眼里泛着泪,手忙脚乱去开医疗箱。 千父是个男人比较镇定,他接手千母的活。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伤口范围也不大。” 她的态度相对其他三人更平静点,她是真的认为就是个小伤。 “这还没事,你身体太弱,每一滴血都要好好珍惜,妹妹,告诉哥哥哥,这是怎么伤的?” 伤口确实不大,但出血就是大事一件,他妹妹向来又细皮嫩肉,一点伤都不该承受。 伤口越看越像灼伤,他记得昨晚离开时,是确定有关好窗帘。 “小千,别瞒着爸爸,这明显就是日光灼伤的,你又掀窗帘了?” 千父一脸'女儿心里出问题了'的模样,那个'又'字用得千凌内心更加无奈。 千父说着,手上动作也不慢。 他拿出医疗箱里处理伤口的物品,干起医生的活。 “小千,妈妈早上才来过,当时你的窗帘还是拉稳的。” 千母盯着千父仔细的动作,看到千凌偶尔疼得咬唇,她心里难受。 “我只是...想知道...雨天的光是不是和...日光不一样?”千凌忍着千父清理伤口和上药的疼痛,断断续续的回话。 “只要是白天,就都是日光,”千凌身前围着父母,千澜就站在她身后,眸色渐深,“不能再这样了,妹妹。” “你要是再这样,妈妈往后就24小时黏在你身边看着你。”千母语气幽幽,表情认真,似乎真考虑起这件事。 “不会,已经有结果,我就不会再做。”千凌生怕他们较真。 就算她把千母当妈妈看待,也不能更改她喜欢一个人一间房的习惯。 “记住你说的。”闻着随伤口被包裹而渐渐淡下去的甜香,千澜神色难辨。 他用舌尖磨了磨发痒的牙尖,再有下次,这点血就不是落在卫生球里了...... 他会让妹妹知道,怎么才能更好的,珍爱自己。 一场突如其来的灼伤事件,让一家人 (除了千凌) 都决心将她房里的窗帘改成智能窗帘。 并且摇控器和上次那张金钻卡一样,掌握在千母手里。 千凌的玩'光'事件,彻底让一家人认定她的小孩子心性,有些事不适宜让她自己做决定。 千凌现在已经实现她很久很久以前的愿望: 生命无碍,彻底躺平。 千母是个行动派。 她利用下午的时间,将冒着雨赶来更换窗帘的师父请进门,好茶好点心招待,让人舒心的把活干得更到位。 之后又给他加了几百块雨天的跑腿费,送走人后,招呼着千父千澜收拾打扫房间。 仅仅三个多小时,千凌的房间就焕然如新。 她看着眼前三人,心里波动得厉害,甚至眼睛都有些水光。 假如她的身体样貌没有改变,她还能说服自己,他们是出于爱自己女儿的心理。 可记忆中原身尽管受宠,只有主动上前,才会得到满满的回应,就像牵线木偶被设定好剧情。 平日和家里人还是存在些疏离。 没有她如今这般,不主动靠近都会受到关注与重视,他们种种行为,都让她感觉像回到了爷爷身边。 .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潜移默化着她的思维,让她接受得顺其自然。 第57章 花与暗 5 雨下了整整一个白天,晚饭吃得比较早,六点钟千凌就端着切好的果盘,回到自己房间内。 她打开电脑进入游戏,熟悉的聊天方框在她点击的时候弹开。 日行千里:〔去不去雪山?〕 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10点半。 千凌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白玉盘边缘,粉润的指甲于雪色之间如绽放的鲜花。 想不太明白,往常都是下午上游戏的人,怎么会那么晚还在。 她又点开千古绝唱的聊天框,里面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句话。 关闭对话,看到毫无反应的千秋万代,深觉这个才算是正常。 她将注意力转回日行千里的对话框,想了下措词,双手放到键盘上。 白发三千:〔哥哥,怎么突然那么晚,我没收到。〕 白发三千:〔你要去雪山做什么啊?〕 对面暂时没有发话过来,千凌趁着这个时间,翻了下自己的游戏关注表单。 然后将上面的榜前20人全部一一取关,左上方还有一封未读的信件,点开是一封战队信件: 战队已满员。 很简短很嚣张,估计是试水,没抱什么希望,记忆里才会搜不到这角落边缘的事情。 不过,她关掉信件,点开战队排行,榜一明显是信件里的战队名称。 千凌忽然有些佩服原身的勇气。 她又点开游戏帮助仔细看了下玩法和规则,过滤掉一大堆不感兴趣的玩法,从中找到一个非常适合她想法的'单机'升级方式。 仙侠游升级着重在开荒打怪,组队pk,刷副本和锻造武器等等,一些耳熟能详的方式。 千凌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合成花草、打造宠物空间的附带小游戏。 她点开详细说明,了解玩法和操作,才明白这类似于以前玩的休闲小游戏,相似,又不太一样。 比如三朵同样的花或横或竖列成一排,会变成一个小破花盆,三个小破花盆列成一排,又能变成一个完整花盆,以此类推变化七次,最终会得到一个精美的花圃。 三块同样的木板经过10次变化,最终会变成一个漂亮的小木屋。 三片落叶经过七次变化最终会变成宠物玩闹的草丛。 三块瓷砖又能蜕变为宽阔的露天泳池。 ...... 宠物空间会随着所有物品每一次变化而升级,满10级就是完美的宠物院,平日能将宠物放到这里,获取大量的宠物经验,补益一小部分到游戏人物上面。 且宠物院风格繁多,这个院子建完,想换皮肤,可以重新选别的院子开始建,操作单一。 人物角色升级会很慢,但不需要脑子和伙伴,是闲暇时间玩的游戏。 她眼眸微弯,吃下一颗红樱桃,正准备试玩游戏,底部又出现红点。 千凌顺手点开,原来是日行千里上线了。 日行千里:〔雪山是妖精副本的一个景点,没危险。〕 白发三千:〔 ?〕 大雨过后,清新潮湿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从窗外渗进来,顾元琛看着那个问号,眼前却是闪过昨晚那张脸。 此时冷淡的眉眼微微带了几分恼意,他脑海里徘徊着无关紧要的人,到现在都因为一面之缘而心神不定。 昨晚还破例给对方送去唯一的一张金钻卡,这种潜意识的行为,至今没想明原因。 他需要转移注意力。 日行千里:〔和我去散散心。〕 千凌能直白感受到他话里的不开心,考虑到上次拒绝过一次。 白发三千:〔新开的雪山真的无怪吗?〕 回着话,想了想便点击进入他给出的组队里。 她歪过头用手心试探了下玻璃茶壶的壁面,热烫的温度瞬间传遍整个手心,她快速收回手。 往嘴里放了一颗鲜草莓。 细软的长发被她拢在脑后,用木簪子松松挽起,露出那张愈发美丽的脸。 游戏场景更换,她先到来的是日行千里停留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红枫,簌簌飘落的叶片轻轻缓缓,连地面枯黄的草丛都格外融入这场氛围中。 日行千里:〔我看过游戏论坛,没怪。雪山的位置也知道,要现在去吗?〕 他的游戏人物就坐在墨黑的马匹上,距她四、五米远。身上穿的是自己炼制的紫红色防御长袍,雪色长发随着落叶节奏来回飘摇。 白发三千:〔好。〕 千凌将壶里的茶倒出一小杯,细白的手指握住茶杯耳柄,热气氤氲了她的双眸,驱散开些许冷清。 进入熟悉的加载页面,她忽然有种诡异的直觉。 这种直觉在她见到一望无际的雪景时,彻底坐实下来。 灰蓝色的天空下,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洁白的雪毯覆盖在山川田野上方,整个大地看上去就像一幅雄伟壮阔的冬季图画。 千凌仔细看了一圈屏幕各处,熟悉的认知浮现在心头,她平静下来,没有说话。 顾元琛带着游戏人物四处转悠,身后的女性小人放出可爱的宠物,站在原地看它们撒欢。 日行千里又转了一圈,千凌的游戏人物依旧站着没动。 又又转了一圈后,顾元琛终于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挪移到角落,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千凌身上。 他刚一直在等着她说话,准备像往常一样敷衍她的絮絮叨叨。 结果她始终没开口。 顾元琛皱了皱眉头,想打字,却发现这个场景图没有聊天框,只有队长专属的退出键。 回忆了下,才想起看新地图介绍时,似乎有提示,这是个语音副本。 所以,对方也在找聊天框吗? “千千。”顾元琛清润的声音刚响起,就看到屏幕某个角落亮起的话筒。 他猜的没错,语音键是可以隐藏的,和声控灯一样,听声则亮。 “你可以说话。”他提示道,“新地图采用的都是语音场景,方便队友交流。” 顾元琛咬字清晰,不紧不慢,嗓音清悦,给人一种自然舒适的感觉。 经历过一次她是知道这模式的,可能是为了让人更直接体验到沉浸游戏的乐趣。 千凌晃了晃陶瓷杯,水润的眼睛凝着屏幕的方向。 事情一再发生让她意识到,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只是加快了让他们认清自己的步伐。 “我知道了。” 女生的声音经电脑转换外放,音色半点没有被影响。 像是他上回去新店体验的一杯冰咖啡,绵密的冰沙中和咖啡的香醇,冰凉微苦中还含有一点焦糖奶的甜味。 那一点甜,转瞬即逝。却徘徊在他耳侧,就像一小团绒毛,在耳廓里头挠一下,蹭一蹭,痒到了心里头。 顾元琛冷淡的面容上有了点微妙的变化,耳畔莫名兴起一层淡淡的绯红,他其实算是个声控。 在与人交流时,他会认真倾听对方的声音,其中也有他认为好听的声音,让他愿意多说几句话。 却全然不像面对她这样。 “嗯,你可以跟宠物互动,也能助你涨涨经验值。” 确定对方是个声音好听的女生,他表现得不像从前,莫名就想提前结束游戏。 压下无端冒出的念头,他站起身,走向落地窗。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水迹顺着玻璃板向下流淌。 这里是他郊外的一处花园洋房,房子四周都是他自养的花草。 楼房每三天就会有人来打扫,心情烦乱的时候,他总会来住上一段。 “好。” 她的声音和平日的表现误差太大,本来要借她转移心绪也确实成功了,只不是他想要达成的结果。 两人一时没再说话。 千凌乐得自在,她听话的操控起了游戏中的小人,带着自己的宠物们在雪山脚下来回走动。 终究游戏不是太智能,肢体明显都不太协调,但这片地图在走动间多了打雪仗,堆雪人的操作。 千凌有点好奇,她伸手点击堆雪人的按钮。 然后就看到操控的小人慢吞吞地蹲下去,有模有样的伸出手扒拉起雪来。 边上的赤兔、灵鹿,和雪犬见主人动作,也跟着推拉着雪花,挖雪,钻地各种扑腾,最后还将游戏小人堆的雪人给冲毁了。 千凌越发沉浸进去,她点击与宠物互动的键,然后就见里面有个合作堆雪人的选择。 被选择的那只小雪犬不再闹腾,它整个身形动作就像被赋予使命般,认真的扒着雪,将雪推到游戏小人身前,再让游戏小人堆起来。 不知不觉间,参与互动的又多了一条金橙色的小龙,标明是幼龙,却是比游戏人物要大上好几倍。 在千凌注意到的时候,那条小龙已经两爪子雪球下来,几乎把她的白发三千埋进去。 “等等。”千凌无可奈何,游戏操作本就不够灵活,一时没挣脱开来,她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日行千里: “你的龙太大了,不能往我这推。” 日行千里会鬼使神差参与进去,顾元琛自己都不知道,她出声后,他才走回来。 “好。”他先应她的话,再查看情况,在发现是因为他'离线'太长,被判定挂机之下自动参与互动,他有些错愕。 见白发三千还蹲坐在地上拍身上的雪,他取消互动,直接让小龙吹开对方身上的雪。 千凌内心松了口气,处于旁若无人的情况下,她就容易放松自己,看到还在身边打转的小龙,龙身极长。 “这条龙是你的坐骑吗?”她将日行千里当游戏npc般聊起天。 她的宠物里边就有飞鸟,巴掌大小,没办法骑。 “嗯,上次去找的那个龙蛋,用材料孵出来的。” 顾元琛的心神再一次放在她的声音上,随着她的每句话而心口发痒。 他坐回电脑前,握着冰凉的矿泉水瓶,长指微微蜷曲。 “刚孵出来就这么大。”千凌目光绕着雪景仔细看了一圈,点击缩放整片地图,里面的游戏人物都看不见位置红点。 比想象中要广阔太多。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不如让你的坐骑载你去兜兜风?” 3d设计比现实梦幻太多了,她是个次元迷,现实去旅游不愿意,立体逼真的动漫图片却保存了整个图集。 龙会飞,这么漂亮辽阔的游戏场景,应该多方位截图保存,看着都心情愉悦。 千凌的注意力集中在一望无际的雪景上,他在她面前,还不如一条小龙有吸引力。 顾元琛留意到她说的话,对于她猜到自己心情不好,反而内心一暖。 “好,带你飞。” 他只以原来白发三千的性子来判断,因为对方没有坐骑,只要他们出行,离得远点都会被要求坐一起。 千凌: ? 正当她怀疑自己说话是不是有问题时,她手下的白发三千就被小龙一拱,自发自坐上它的背。 这条龙显然有点特殊,竟是不用对方主动坐上去。 她是由日行千里拉上去的,两个同样顶着一张高级建模脸,白发与黑发相缠,宽大粉紫色纱衣时而翻飞,时而覆盖在身后紫红色衣袍上方。 如果是放在她自己的游戏世界里,两人少不得要被定义为情侣装。 千凌能在这里适应得这么快,除了日常被同化,也因为她没什么弯弯绕绕的思想。 纯白得和这里大多数人一样。 千凌已经来不及发问,她眼底全是小龙飞过的景象,那几只小宠因拉开距离,已经回到宠物空间里。 截图的声响被顾元琛听到,他难得因为她独特的爱好抵唇轻笑。 “好看吗?” 他能从她的语气慢慢判断出她的性子,果然网络与真实还是有些差距,她更像个娴静的女生。 “嗯。” 靡丽的声线响在耳边,仿佛她整个人真实的坐在自己身前。 顾元琛头一次觉得,这种声音如果被有心人录去网络诈骗,被骗之人也情有可原。 千凌大概不会想到,她一心要疏远的人,正盘算着要不要和她私下见个面。 尽管理不清自己的真实意向,但顾元琛对她的好感已无从改变。 退出场景已经是晚上9点左右,千凌自己都没想到,两个人在游戏里可以不说几句话,自在得仿佛只有她一人。 这下她更能从容看待这些事了。 电脑里已经截取了上百张雪景,她打算好好筛掉一些重复截取,或其它角度截得不太对的图。 她点开聊天框单字结束聊天。 日行千里:〔早点休息。〕 白发三千:〔好。〕 夜间喝太多水不好,玫瑰花茶下午也就喝了半壶,刚又把另外半壶喝完。 奇异的是,她做好时刻跑厕的准备,几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她都没离开过。 她很少做这方面联想,如今却想起前面几天,喝那么多水,中途也没有去洗手间的欲望。 千凌不得不动用她少得可怜的养生知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玫瑰花功效?! 第58章 花与暗 6 自这天之后,千凌又开始在网游中神隐的日子。 她得在白天时,重新认识一下爷爷那边的亲戚长相,翻相册和记忆中做比对。 她家里人丝毫不怀疑她的记性,以往一年就见一次,亲戚又多,记不住很正常。 还给她将最新的、其他亲戚的全家照都收集过来,千澜也耐心地坐在沙发上,用食指一一点给她认识。 借着这个机会,千凌垂下眸,迅速过滤掉她哥教的社交用语,只先记住相片中他们的脸和明显的个性。 她低着头,一侧长发沿着脸颊自然散落,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她社交主要在于两方面。 不找麻烦,能避则避,躲开无用的客套;不惹事端,必要交流时,避免踩到别人的痛脚。 “我说的,妹妹都记住了吗?”千澜抬眸看向乖巧坐在旁边的女生,语气略带些许宠溺。 千凌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点向相册其中一人,“二婶这么讨厌我,我能避开她吗?” 她记忆中,二婶每年都在她背后说小话,还次次被原身听到,结合二哥说的'有点尖酸',她总觉得还是避开更好。 虽然,说几句也无所谓,她不是没被人背后说过,久了都习惯了。 千澜张了张口,皱起眉。 二婶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她说话难听是真的,但却不算刻薄,每年过年送的礼也是非常到位的。 千澜的喉间梗了梗,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化为一声绵长的抒气: “你看着办,如果你能避开她的话。” “躲不过,就打声招呼吧。”毕竟那份心意也挺真诚。 “好。” 千凌轻眨了下眸子,没太在意,她将目光挪开又看向下一页。 左右都不是需要熟悉的人。 . 去往老宅的那晚下起一场小雨,眼前就像一个未开荒过的山区,他们下机的地点离老宅还要步行10分钟远。 千澜单肩背着包,一手撑伞,一手提着千凌的深棕小皮箱,指骨凸起的线条流畅而有力。 千父拉着两夫妻共用的防水行李箱,不急不缓,千母则撑着伞走在最前面。 千凌没走过这么泥泞的山路,她今天穿的是千母拿的碎花及膝裙,雪白的中筒雨靴,鞋面防水但依然会沾到泥点。 怕她摔,千澜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一步一脚印的看着她。 轻风细雨间,从另一处传来其他人走路的声音,不待细想,两方人员就见上了面。 “大哥大嫂。”来人身高一米八二,一身整洁的深蓝色西装,五官刚毅正气,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堆叠出几分亲和力。 “小弟,这么巧啊。”千母并不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性子,反而优雅大方。 “大伯母,大伯好。”他身后整齐划一的女孩子声音清晰悦耳,说话间两个女生也走上前来。 少女们是一对双胞胎,两人都穿着一身纯白的蕾丝开衫,搭配淡粉色甜美百褶裙,黑色皮鞋上也沾了许多黄泥。 两人穿着一样,气质相似,长相却是大不相同。 千栩长着一张娃娃脸,娇小的鼻子,粉润的嘴唇,笑起来脸颊会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千喜则是嗔笑皆宜的鹅蛋脸,澄亮的圆眸笑起来,就变做弯弯的两弧新月,她眼尖的看到千凌走来的身影,高兴地大喊一声: “大姐姐。” 女孩嗓音甜得像化开的。 另外两人也跟着往前看。 和她们的甜美可爱不同,撑着伞走近的千凌同样站在风雨中,却像开在荆棘中的一朵空谷幽兰,清雅妍静。 雪肤红唇,飘逸的裙摆随风轻轻舞动。当她听到动静,朝着她们礼貌弯唇时,身上若有似无的疏离陡然消却,如有妖精临世,不经意间诱人跌入一场虚幻之中。 千喜的心仿佛被人拿针戳了一下,原本被风雨交加影响的心情瞬间得到升华。 “哇,大姐姐,你就像我游戏里那只妖精一样漂亮,”千喜围着她打转起来,双眼放光,“不对,你简直比我那只妖精还漂亮。” “太好看了啊!”千喜激动得想拉住千凌的手,又怕她不喜欢突然的接触,只得拉扯同样被迷住的千栩。 “是不是啊?千栩。” 未等回答,就有人打断互动。 “小千,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又瘦了?”少女们的父亲也就是千凌的小叔,排行老三。 “小叔好,没瘦。” “小叔。”千澜掸了掸裤脚边溅到的泥点,来到他们身边。 “大哥好呀。”少女们尽管还围在千凌身边,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在的。 “招呼已经打过了,其它事先进去再说吧。”千父笑意温和,在这样的天气中,语气依然令人如沐春风。 “好。” . 老宅是一座80英亩的大庄园,其中草地跟牧场、宅基地各占15英亩,余下的分别有树林、果林、花园、湖泊和池塘,大体以舒适雅致为主。 几个人站在爬满花藤的围墙下方,千父用边上的壁挂电话机跟保安对话,很快就有人撑着伞出来拉开大铁门。 一路安然,他们进到唯一的一栋别墅里,已经是晚间九点,将千凌和少女们安顿在各自的房间里,他们得先去二楼会议厅。 千凌从小皮箱里拿出一套柔软的睡衣,正要去往浴室,外边有敲门声'叩叩'响起。 她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能容纳一人的空间。 千喜再次见到千凌,漆黑的眸子骨碌碌转动着,荔枝般的香腮浮现出两抹粉红,“大姐姐,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她举了举手里的笔电。 她虽然才15岁,但优越的家庭条件、以及出色的学业足够让她拥有自己的个人空间。 “我玩的仙侠游,前不久抽中了个妖精角色,可以借你玩哦。” “打不好不怕,我还组到好几个伙伴,是第一战队的,他们很强。” 生怕千凌拒绝,她开始推销自己的游戏、和里面乐于助人的好队友。 她的模样实在可爱,千凌记着分寸,她眼眸如水,声音轻缓,“谢谢你,不过我没带电脑,下次。” 千喜侧头看向整洁的房间,果然没看到笔电的影子,她垂头丧气,“那好吧,下次一定记得啊。” 千凌的病情,家族所有人都知道,游戏是她日常解压的一种方式。 “好。” . 长圆桌坐着 3 个神色各异的中年男人,对面坐着老爷子。 千母千澜两人,一人去往妯娌那桌,三婶有事没来,倒是和平日不怎么对付的二婶,一人呆坐一边。 千澜则是和其他兄弟姐妹交流着彼此的信息。 “爸,今年怎么这么早?”往右边数第二个男人神色颓废,长年无精打采。 他是老爷子的二儿子,没做什么出息的事,早年做过减肥餐代言人,到哪里都像杵着一根电线杆。 “是啊,爸,今年有些早,是有什么事吗?” 千父温文尔雅地坐在老二前方,自然的拿过茶壶,茶叶还冒着热气,他直接沏入新的热水,给自己和弟弟们也倒上一杯。 前几天一直说要带全家过来聚,转眼就变成一年一度的族亲聚会了。 “爸,是有什么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吗?”老三想得远些,突然更改时间,总不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老爷子今年82,自从老伴去世,精神状态一年更比一年差,如今已是白发苍苍,面上布满皱纹和大大小小的老年斑。 他身材偏瘦,一双深陷的眼睛闪烁着睿智与沧桑的光芒。 “讲两件事,”老爷子喉咙不太舒适,嗓音微哑,“老三,千喜的缘劫到了,后面她要再做什么,你不要再去干涉。” 老三被点名,一本正经的脸上出现些许不解,浓眉纠结在一起: “她才15岁。” “她这个缘劫时间很长,不会局限在15岁。”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润了润喉咙: “家族对这件事向来重视,时机到了,就看她自己造化,千喜看着也不是个软弱的人。” 想到自己的女儿,老三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他也对这个品学兼优、有才有貌的女儿十分看好。 “她的未来确实不用我担心,既然不会在15岁这年定下结果,那也没什么好操心的。”老三十分自信。 所有亲戚中,只有自己女儿最是优秀,连兄弟的孩子们以往的学业成绩都比不及。 他不知道有多少次风风光光地站在人前了,虽然他经商比不过大哥,老婆比不得二哥,但他两个女儿,无一不是未来可期。 老大的儿子虽然能干,但学历不高,小公司估计也做不大。 老二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儿子天天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偶尔还回家啃老,只有大女儿在外边勤勤恳恳的工作。 “至于另一件事,老三,要委屈你女儿了。”老爷子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语重心长: “千喜的缘劫可能会影响到小千,我希望你能在这几年里,找个理由带她远离小千。” 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姓千,整个家族都姓千,却无人不知'小千'二字是私人独有。 “什么,会有什么影响?”本来以为出声的会是千凌的父亲,再不济也是女儿将要被'委屈'的老三,结果激动站起来的却是老二。 他一改之前的懒散废物模样,精神焕发就像刚喝的不是茶,是禁品。 “爸,这件事你确实要讲清楚点。”前面一席话他听听就算了,顶多感慨两句,但事情牵扯到自家乖女儿,就得重视起来。 老三也跟着又皱起眉头。 “日前,我在找其它方法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千喜的空白命书逐字显现信息,才知道对方缘劫到来。” 老爷子也不拖拉,缓了口气接着说,“我看到其中有提及到小千与她接触,会无辜受到波及。” “是千喜缘劫之人影响的。” 老爷子话音刚落,老二就忍不住了,他看向老三: “三弟,要不把小喜子的缘劫之人换了吧,麻烦。” 他刚刚进门时可是看到千凌了,那模样弱得让他这个做二叔的都看不下去。 他本来就是性情暴躁的人,不然也不会什么事情都做不顺。 老三却没发火,也没有刚刚对女儿全心全意的维护,他犹豫不决: “真的远离就可以吗?” 千父不愿意破坏老三女儿的事情,他不赞同老二的说法,但更关心自家女儿,“我一家带小千远离吧,三年、或者五年再回来?” “不行!” 老爷子、老二、老三几人异口同声,坚决反对的态度好像千凌本是他们的女儿一样,不容千父私自做决定。 “别着急,千喜的影响在她见不到小千的日子里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到时候她再回来,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老爷子见千父他们平静下来,老三也做下决定: “等下我就带着她们回家,找些事情让喜妹做,风波未停时,就我和我老婆过来。” 他当然也可以不来,但他们也疼小千,她病没好,他们想看她好好成长,健康地生活。 “那就这么定了。” 老爷子看着事情走向自己想要的结果,满意一笑。琢磨会儿,才再次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小千的缘劫也到了。” “什么?”这下三兄弟都站起来了,“不行!” “小千还小,她有很多兄弟姐妹,错过这个缘劫没什么问题。” 老二慷慨激昂第一个发言,在他的预想中,千凌至少得能活到几百岁才可以考虑这个问题。 “爸,这件事我有发言权,我身为她的父亲,她现在身子骨太弱,经不起暴风雨。” 千父一脸义正言辞,反正就是要手动帮千凌避开这个劫。 “爸,小千这事就别依规矩办事了吧,我认为一切得等她完全好起来再说。” 老三一向知道怎么说话中听些,当然,到时又可能是另一个说法了。 “坐下。”老爷子淡定地摆了摆手,“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就激动上了,难道我这做爷爷的不知道心疼她吗?” 千父他们一听有戏,也就平复心情坐回椅子上。 “爸,你别老糊涂想些乱七八糟的计划,要我说,最直接就是避开或阻断掉,一劳永逸。” 老二毫无形象斜倚在椅子背上,略显沧桑的脸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俏模样。 “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他先是佯装发怒凶了对方一句,又马上恢复正经: “小千这事。” 他抬眸正好对上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难得噎了一下,轻咳了声,“自然不会按族规处理,我赞同老二的话,小千还小。” 老爷子又看向大儿子,“她身边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直接阻断其来往。” “行。” 千父不仅自己盯着,一家人都会盯着,苍蝇都不会放进来一只。 第59章 花与暗 7 别墅很大,后方是一大片碧蓝色的湖泊,晨光下湖水粼粼,环湖边缘生长着一圈树林,岸边小桥逐水而建,路径弯曲铺陈在林间。 千凌住在三楼,这一层几乎是比照着她自身情况而设置。 走廊四周是封闭的窗口,墙面镌刻着晦涩难懂的青灰象形文,金属雕刻的双翼天使举着烛台,两排火光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老爷子万事追求美感,更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观。 既然是打造黑暗的封闭场所,自然要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 这条昏暗的走廊被布置得就是像古老的地道,烛火跃动,走在其中的每一步,都仿佛穿梭时空,踏在中世纪的古堡中。 房间没开灯,衣柜上方只有一个空气净化器在循环,女生半张脸都埋在薄被里,呼吸均匀。 “还没醒呢。” 门外两人侧着脸听着房内的动静,千父与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慢慢往回走。 “爸,小千在家最早也是九点,她畏光,早起晚起都一样。” 老爷子背着手走在千父身边,“小千的缘劫断掉,就得盯紧千澜,他如果供应不及时,趁现在他们兄弟都在,可以由他们来。” “小千有基因问题,才能让其他的同辈亲缘者续命,否则我们也不能阻止外人接近。” 老爷子感慨一声,目光恍惚,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就只能去适应它。 “有得才有失,爸,只要还有解决的方式,我并不介意都去尝试。”千父目光坚定。 假如痊愈后,情况转变为他们这样,不用考虑别的,该怎么就怎么。 老爷子正要点头,突然目光一凛,“有东西闯山里来了。” 他话音刚落,千父也感应到什么,整个人原地虚化,飞速穿墙而出,朝着某个方向掠去。 老爷子凝视那块墙壁半晌,转身下楼。 . 临近10点钟,千凌从床上坐起身,惯性的伸手往床头墙面摸索开灯键。 半晌。 “ ?” 千凌迟钝的思维在这点疑惑中,慢慢凝神,这才想起她昨晚换了个环境。 她将长发拂到后背,身体前屈,平坦的小腹贴着双腿,伸长手臂从床尾摸索到自己的手机。 打开手电筒模式下床,照着墙壁找到电灯开关。 按下开关键,门也应声被打开。 “我就猜到你该醒了。” 千母穿着杏色家居长裙,布料柔软贴身,将她成熟妩媚的风姿尽数展现。 “住你爷爷这边,只有三楼避光,你以前来过,怕你不记得,这一层也有小客厅和饭堂。” 她双手拿着托盘,里面放着一份油条豆浆,走进来搁在方桌上。 “好,谢谢妈妈。” 千凌关掉手电筒,看千母将餐食端出来摆放,她乖巧应完声,就去到洗手间洗漱。 千母还在外边絮絮叨叨: “你爸一早也不知道去哪了,你爷爷在一楼书房,这边不吃午饭,9点早饭和下午6点的晚饭。” 千凌边刷着牙边听,等她洗完脸,千母已经讲到三婶有事忙,二婶和她没什么话可以谈,二婶的两个儿子还维持着之前流浪的模样等等。 “你小叔一早就将千栩姐妹俩送回家了,应该也是有什么事要做。” 千凌从小皮箱里拿出一件半袖雪纺连衣裙,拿到洗手间换上。 “这几天我们都住这边,晚上你爷爷会来三楼和我们用餐,其他人暂时不知道。” 说到这里,千母回头看向她,“如果他们都上来聚餐,小千不想客套也不用勉强。” 她知道女儿的性子。 “好。”千凌走过来坐下,“妈妈,你吃了吗?” “吃过了。”千母从小皮箱里找出梳子,整箱东西都是她装的,她身为人母做这些事情总有种满足感。 “妈妈,不用特意给我送餐的。”在家是这样,在爷爷这也是这样,她已经变身巨婴了。 “没关系,顺手的事。” 千母在她用餐期间将她的头发往后梳拢,她的头发蓬松柔顺,从肩头荡下去,又黑又亮,光用手指都能一滑到底。 等她吃完,千母给她扎了两个松松的低麻花辫,垂放在胸前,身上的气质悄然改变。 她将托盘拿到手上,一眼不眨的盯着千凌看,满心喜爱溢于言表。 她妈妈离开后,千凌来到三楼客厅,别墅面积不小,这一层客厅也很大,长沙发至少能坐下十个人。 靠墙角的矮几上放着本封面皮质古朴的旧书籍。 千凌顺势拿起翻了翻,她眸光清冷,两扇长睫如蝶翼颤了一下。 前面钢笔撰写的字体飘逸流畅,有些字能看懂,有些却像医生开的处方一样,形似狂草难以辨认。 她勉强从看懂的文字中大概理出一小段: 世界人口剧增,环境受人类发展影响至大,许多岛屿沉没或合并,多数国家涅灭。 如今仅剩三个国家合并,种族融合繁衍生息,文化相互冲撞。 在绝大多数普通人中,隐秘传承着三个鲜为人知的势力。 中间又包含些什么信息,她认不出字没法懂,后面记载又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图形,字母,古老族文体系等多种多样,比狂草更难理解,不知道还以为是涂鸦合集。 没有知识储备,就不甚了了。 千凌蹙眉,细白手指摩挲着泛黄的页面,合上书果断放弃。 一本老旧的书籍都集合了各国的文字体系,足够说明当年种族大融合的真实性。 所以她爷爷,在人口这么密集的时代、国家严密掌控的陆地区域内,是怎么私有这么大一片庄园的?! “妹妹。”千澜推着小餐车从外边进来,他穿着一身休闲套装。 他的头发没再后梳,蓬松的垂了下来,微微掩住眉眼,少了些冷硬,雾蓝的t恤让他看着像重回到少年。 “妈妈让我送来花茶,水果和小零食。”千澜将东西摆放出来,门外又走进来两个年轻的少年。 “姐,中午好。” “姐,上午好。” 两兄弟各说一词,反应过来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各自不屑的移开目光。 一个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一个双手随着步伐大动作来回晃。 两人都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步伐,他们早早辍学,行事却自信满满,气焰嚣张。 千澜已经坐在千凌身旁,他给她倒满一杯玫瑰花茶,然后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目光清浅。 “你们好。”千凌柳眉如烟,金棕色的眸子如琉璃般璀璨。 她端着翠绿色的陶瓷杯,皓腕冰肌与身上的雪纺纱裙相映生辉,缥缈的热气从杯里逸散,半遮半掩地模糊了她精致的容颜。 还来不及看清她的模样,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目光。 走在前方的千扬呼吸一滞,倏忽放下双手。 他略显局促的放慢脚步,从没想过这位大堂姐能这么漂亮。 他肤色白皙,身材瘦高,双眼皮大眼睛,表情微有腼腆,笑起来会露出一整排大白牙。 另一个男生作为哥哥,千凡。 他从进门就直勾勾盯着千凌看。 他和他弟弟长得没一点相似之处。单眼皮,眼角狭长,高挺鼻梁下是微勾的薄唇,浑身上下自带一种邪佞感。 他们随意拖了把椅子在千凌千澜对面坐下。 “姐,几个月不见,你比我那些女朋友们美上太多了啊,看到你我都想甩她们了。” 千凡本就长得不像好人,成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 才17岁他就喜欢到处交友搭讪,手机里上百个联系人全是女生,能言善道,海王本王。 因为某些知识不开放,都知道女朋友这回事,但和所有人认知一样。 一直倒贴工资请女生吃饭,天天给她们的购物买单,其它什么都没干,就自认为是男女朋友了。 他不知道,这世界的男女交往,得有很深的好感,且见过双方家长,才会在新婚之夜得到长辈'传承'的春画,真正建立关系。 结婚后还不能离婚,国法甚严,国家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会允许这些已有'经验'的人去祸害他人。 国家抓紧时间在其它方面飞速发展,研究出各种'阻隔'别人荷尔蒙散发的物件。 比如已婚者会被植入一种隔离芯片,只有和对象在一起才会有正常的男女生理反应。 千凡以一种直白的目光打量着千凌,越看越沉迷,觉得自己就该找堂姐这一款的大美女,太浪费他之前没日没夜打工的薪酬了。 “姐,听大哥说你在玩游戏,要不要我带你?我玩什么游戏都很不错。” 千扬性子和他哥相似又不太相同,他同样自信,但没接触过千凌这样夺人眼球的女生,既想讨好又有些怕被拒绝的不安。 他看着阳光开朗,却天天在外面和工友们喝酒吃饭,打游戏,由于脾气暴躁,经常换地方,别说认识女生了,酒肉朋友都换好几批了。 “不常玩。”千凡的话她不知道怎么接,下意识就先回了千扬的话。 “姐,你的身体太弱了,给个联系号,有什么忙我能帮上。”千凡看着那一大罐的玫瑰花茶,浅褐色的眸子闪过微光,他想起老爸交代的话。 千澜眸色一深,他知道千凡指的是什么,千凌基因异变,一无所知。 他们这些正常体质的人,从三岁起就知道所有信息。 “不用,如果需要再找你们,在外面别太邋遢,少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千澜对上千凡的目光,发梢垂落在眼角,语气缓慢也冷淡,话里边意有所指。 千凡千扬对于亲兄弟向来各种不对付,却意外听从堂兄的话,连千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行,有事就找我。” 千凌也没想加深联系的意思,她腰如蔓条,安静的坐在一边,捧着花茶听着对话。 千凡也不介意没加上联系号,堂姐太过漂亮,她长成这般模样,自然是遵从对方的意见呐。 “姐,你玩哪个游戏,加游戏号偶尔玩一下也可以。”千扬玩过各种游戏,几乎一摸键盘分分钟能上手。 他有这方面的天分,偶尔也会被千澜叫去测试游戏玩法难度。 千凌想了想,目光在那两张自信中透着蠢萌的脸上转了一圈。 “可以,我可能不常上线。” “没事,我也不常玩。”说着千扬就记下了千凌报过来的游戏信息。 “我也加,姐,有空也找我玩,不过我第一次玩,得等我升完级再来。”千凡同样记下,有这般美貌的堂姐,他以后能逢人就炫耀。 之后就是千澜主动接过与千凡他们的交谈,讲解游戏角色和技能的信息,等他们拿电脑过来后,在旁边指导他们怎么玩。 千扬不愧是个游戏好手,从中午到下午,就将级数升到20,且摸透了里面的各种玩法和套路。 一同起步的千凡还在10级来回挣扎。 千凌凝望着那些游戏场景。 六点钟的时候,两兄弟都留下来一起用餐,二婶却迟迟没上来。 其他人陆续到场。 “小千,你二婶说不饿,自己找事情做去了。”二叔面无表情坐在千凌对面,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温和。 他常年不笑,眼角嘴角都惯性下垂,有种自然而然的颓丧感。 千凌眸光清澈,点了点头,“没事,那要给二婶准备些吃的吗?” 结合往日记忆和大哥说的话,二婶与她其实没什么矛盾,这份不合,更像是冲着他们一家的。 “不用,她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他和自己两个儿子坐一起,千凡看着更肖像二叔一些。 “是啊,姐,我妈会自己找吃的。”千凡也在这时随意插了一句。 “小千啊,好好吃饭,天黑下来后,可以到处转转,今天没雨。” 老爷子看着自己大孙女,眉目间的严肃慢慢转变成和蔼可亲。 “小千,爸爸等下和你爷爷出去一趟,你别转悠太久,晚上早点休息。”千父随意吃了点东西,拿纸巾仔细擦了下嘴角,将要说的话先说完。 他看向自己妻子: “晚上不用等我。” “嗯。”千母下午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她给千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千澜没打探大人的事情,全程除了吃饭就只帮千凌打汤。 千扬更安静,他从来不敢在家族聚餐说话,担心他们将话题转到他身上,唠里唠叨的,没完没了。 第60章 花与暗 8 天高云淡,圆月低悬。 千凌一人走在花草芳径上,月光将她窈窕的身影拉长,她看着脚下的路面,几缕发丝垂落在面庞上。 她已经散步有半个小时。 刚吃完饭,千父就和爷爷出了庄园,二叔也说有事,带着未见面的二婶离去。 她哥拿上笔电在自己房间办公,弟弟们则在打游戏升级。 千凌注意着两旁草丛,小时候在老家经历几次爬蛇事件,那种软腻的触感从脚背上慢悠悠爬过。 也不咬人,就是至今印象深刻。 止住思绪,她打算再走多几步就回去,来这里几乎没什么锻炼。 她抬了眸,正要继续走,忽然脚背一沉,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仿若无骨压在她鞋面上。 千凌心下一惊。 刚移开眼就生事,顿了几秒,脚背上的柔软物体并没有动静,不似以往。 千凌禁不住低头往下看,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狼伏在她脚背上,隐约还能感知到它间断的瑟瑟发抖。 它的毛发如同一捧冰雪,潮湿而冰冷。 “这是......”狼? 千凌将小狼从脚上托抱起来,看着小,对她来说还是挺重的,大概十五、六斤的样子。 它闭着双眼,四肢都在轻微颤抖,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千凌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检查它的毛发,并无血渍。又一一抚摸过它的皮肉,没碰到类似伤口的情况。 在她没注意到的前头,碧绿的狼眼疲惫地睁开一条小缝,什么都没看清,只感觉到被人捉起。 它微微张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奈何有心无力,又昏睡过去。 千凌猜测小狼应该是从湖里刚爬出来的,不然怎么这么巧,她刚走到湖边,它就爬上她的脚。 现在应该是冻晕的模样。 千凌将它抱在怀里,墨黑的发辫垂落在小狼眼皮、鼻子上,让它连昏睡也下意识想伸爪子挠痒痒。 大概是真没力,爪子只伸出一小半,对空气挠了挠,什么也没碰到。 她抱着小狼走过空无一人的大厅,回到房里,找了个大点的桶接上热水,将它半身浸入水中。 小狼感受热源,又半睁着眼睛醒来一次,挣扎着动了下四肢,还没等到她反应,意识再次陷入混乱中。 千凌刚觉得手下的小身子有动静,垂下眸子去看,又没发现异样。 小狼的心脏还在缓慢有力地跳动,她放下心,给它抹上一指沐浴露,细细揉搓着它的毛发直到起泡,她向来对毛茸茸的动物没有抵抗力。 不过狼不容易被养,它们都是群居动物......想到这,她眸光发亮,她可以养狗来着。 将小狼洗得全身香香暖暖,她又拿吹风筒开细风慢慢吹干,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八点半。 将无意识的小狼放到床上,自己去到浴室洗澡。 顺便在洗手间将头发吹到半干,连用两次吹风筒,她抿了抿唇,揉了揉手腕,只觉得手特别酸软。 拿着保温壶刚打开,门外又响起一阵缓慢的敲门声。 千凌放下保温壶走过去开门。 “哥哥?” 千澜还是原来那身装扮,他垂眸看着她,手里端着杯热牛奶,弯唇浅笑: “都快九点半了,把牛奶喝完早点睡觉。” 千凌接过杯子,肢体习惯快过脑子,直接就仰着脸喝起来。 千澜的视线不自觉顺着她的颈项往下看。 半干的长发划过肩膀散于后背,如同海藻般洋洋洒洒,宽大的领口裸露出薄削的肩骨,线条极为漂亮,她身上隐有暗香缠绕。 千澜移开目光,不再细看其它,压抑着那不正常的心跳。 他接过千凌的空杯子,伸了拇指,神色自然将她唇边的奶渍刮掉。 “去睡吧,晚安。”千澜声音温哑,没再看千凌,他今天晚上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好,哥哥也早点睡。”千凌将门缓缓关上。 她说哥哥的时候,没有半点甜腻的感觉,他却仿佛生生咽下一大口蜜糖。 “嗯。” 千澜看着紧闭的房门,面色冷静,内心总有一种亟待喷发的冲动。 将手掌放到胸口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耳朵里都是'呯呯'的声音,循环在响。 千澜强行梳理自己的情绪,回去后莫名就想洗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冲散了那奇异的亢奋和躁动,虽然他也好奇但又想不明白。 而冷却效应明显行之有效。 千凌关掉灯躺到床上,体质越差越嗜睡。每晚喝完热牛奶,入睡就更快。 她伸手将全身软乎乎,毛茸茸的小狼抱过来,用脸蹭了蹭它的身子,整个人松懈下来,陷入深眠中。 雪狼尚未恢复元气,被她紧紧搂在怀中,掩埋在一阵异香里。 月落西山,狼身上的疼痛又缓缓加剧,雪白的毛发寸寸褪化。 整头狼慢慢发生变化,虚虚实实间,很快狼影从床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千凌的手从雪狼身上,变为搭到男人柔韧有力的腰身上。 他苍白着脸,头搭在她的肩颈上方,略长的发粘在额际和脸颊上,双眸紧闭,集中注意力抵抗身体裂骨般的疼痛,等待着月亮彻底隐没下去。 汗珠串联而下,延着鼻尖滑落,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顺着细白的肌肤没入她的衣领。 房间里弥漫着的香气,正慢慢安抚着他的躁意。 直到曙光微微泛起,他才松懈下来,伸出舌尖舔了下未完全收回的牙尖,连带着,不经意刮舔到身下女生细滑的颈项。 来自他自己的汗咸味以及,另一人......那种软嫩至极的触感... 她的肤感如玉沁凉,若冰糕般,让他不明就里,差点就要一口咬下去。 他的心脏骤然剧烈震颤了一下,缓慢恢复的身体一点点使力,他撑着床面抬起上身,与她拉开距离。 房间内是严实密闭的黑暗。 他那双碧绿的眼眸散发着幽光,优越的夜视能力能轻易看清底下人的长相。 女生的模样无疑是很惹人瞩目的,墨发雪肤,唇色嫣红,每一处都精致到无可挑剔。 她只是闭目沉睡着,都能无声展现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一切复杂晦暗的心思戛然而止。 他就像被人从窒息的泥潭中拽出去,在寸草不生的世界里发现一片新绿。 还未完全回神,他敏锐察觉到外边一些动静,眉宇间折起一丝阴郁。 身体恢复后,气息也再次被显露无疑。 他动作轻快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动间重新变作雪狼的模样,爪子灵巧拨开窗户,纵身跳出去。 下一瞬间,千凌的房间悄无声息穿进两个人。 他们在千凌房内霎时显形。 “狼人的气息。”老爷子四下检查,最终小声确认。 千父快速来到千凌身边,远超常人的嗅觉,让房间里的一切气味无所遁形。 “这混蛋,他动了小千?”他察觉到千凌身上沾染的味更重,“她身上都是那头畜生的气息。” “冷静,你以往的优雅抛到哪里了?”老爷子似乎不是很生气,他看着大开的窗户,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哦,那头狼。”千父咬着牙低声换个说词,他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顶,“爸,我要带小千回去。” 尽管他能感觉到,千凌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家里更安全。 “不要着急,有些事情别只看表面。”老爷子眼睛犹如深邃的古井,危险而神秘。 他历来只看得到两种人: 自家人,以及有用的人。 “爸,你的意思是?”千父疑惑抬眸,尽管生着气,他面上还是尽量维持住温雅的神情。 “出去说,热牛奶的效力就要过了。”老爷子关实窗户,拉好帘子。 转身将空气净化器调到最高档位,又将角落里特意开凿的地下通风口拉开,让清新的空气透过地防纱网,加速空气净化器的净化作用。 千父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得不感叹一句: 姜氏智慧,历经岁月洗礼,愈发辛辣可口。 跟他爸一对比,他反而做得不够称职。 “跟我走。” 老爷子清除一切痕迹,带着儿子走出房间,房门从外关上,室内恢复寂静。 . 难得九点就起床的千凌坐在床上,略显迷糊地伸手在床面上探索。 好一会儿才清醒回神,收回雪白的手臂,找出手机,屏幕上的光照着她的睫毛纤长浓密。 循着昨天记下的位置打开房内的灯,环顾四周,确实没有那只雪狼的身影。 想过它会离开,没想过这么快就离开。 她向来很少有留恋的事物,清理掉多余的思绪后,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粘腻。 千凌捏住自己的睡裙揉巴几下,手上并没有什么粘腻感,想不通就放弃 时间还早。她还是从小皮箱里取出套休闲装,去洗手间再次冲了个澡。 今天三楼的客厅没见到那两兄弟,千澜也不见人影,反而是千父和老爷子在泡茶对饮。 “爷爷,爸爸。” 室内灯光敞亮,第一眼看去,她的脸上就像镀了一层光。 千凌长发随意扎成一束垂放在后背,清新浅蓝的休闲装穿在她身上,仿佛都沾了些冷清感。 “小千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来爷爷身边坐。”老爷子从容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昨夜睡得好吗,小千?”千父面色柔和,眼里盛着笑意。 千凌对老人家有种特别的直觉,她感知到对方的真心实意,自然而然地坐在老爷子身边。 “没失眠过。”她在这里,每晚睡着后就跟死了一样,从来没有惊醒过,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那就好,”千父神色自然的开口说起日常: “小千,昨晚有去散步吗?” 千凌点头,她伸手拿过玻璃茶壶,给爷爷和她爸爸的杯子满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爷爷这边的庄园好玩吗?”老爷子见她点头,语气温和地接过话题: “没碰到什么奇怪的生物吧?” 千凌有些疑惑,他们是不是知道她遇到小狼的事儿,后面又听老爷子说—— “庄园这边面积大,花草多林子又广,一些虫啊蛇的,各种动物都不可避免会碰上。” 说着他端起茶杯,眼神和蔼可亲,似乎只是随口交代一两句。 “那些倒没有碰上,昨晚就遇到了一只小狼。”千凌没听出里面暗藏玄机,十分真诚的将昨晚的事作为日常。 很多事情她从来不上心,没什么秘密,加上整个庄园都是她爷爷的,指不定对方还认识那只小狼。 她低头喝下一口茶,入口的味道很浓郁,带有明显的涩味和收敛感。 品尝到这样的浓茶,无端让她想起从前,时间好像过去好久,又似乎就在昨天。 在她稍稍出神之际,老爷子和千父两人隐晦地对视一眼。 “小千,那是一只什么样的狼,有伤到你吗?”千父语气一如往常,明晃晃显露着对她的关心。 “没伤我,我碰见时,它全身都是湿的。”千灵听到话,用简短的语言说明情况: “就带回去照料下,今早不见了。” 老爷子垂眸沉思。 千父分析着她的话,似有意似无意说道: “到底是头野狼,带回去不太合适,下次还是要避开点,外来动物都比较凶悍。” 细白的指尖点了下杯壁,千凌说着昨晚的怀疑: “那只小狼可能冻晕了,没攻击力,也一直没醒过来。” 本来她就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做不到撒手不管。 老爷子听完话眸光一闪,千父同样收回目光,他跟着喝下一口茶。 “小千喜欢动物吗?” 老爷子缓慢开口,声音如晚风拂过枝头,透着无尽的慈祥与宽容。 千凌想到昨晚的念头,微微颔首,“喜欢猫猫狗狗。” 她眸子略弯,整个室内的灯光仿佛都更明亮几分。 “倒是爸爸大意了。”千父想起千凌天天一人呆在房间的空寂,刚下腹的苦茶似乎直直蔓延到心里。 “你要是猫和狗都喜欢的话,爸爸去给你买。”他的神色淡雅温柔,心里和老爷子想到一块去了。 “喜欢,但不好养。”千凌摇头,它们都是要去外面见光的吧。 千凌的内心有些复杂,之前宅的时候,从来没觉得一个人不能外出见光,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她有些恍然,似乎能够理解一点原身的煎熬。 “小千,爸爸来养,你哥哥下班可以帮忙遛狗,你妈妈不出门时也会看顾着。”千父似乎能看出女儿纠结的因由。 “其余大半的时间,它们都能在家陪着你。”很快,我的宝贝女儿你也会恢复身体。 根本不需要别的什么掺和进去。 第61章 花与暗 9 老爷子微微一笑,望着手中的茶杯,神色平静。 “小千,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情。”老爷子感叹道: “爷爷已经老了,只想看你开开心心的。” “爷爷,你会长命百岁的。”这句话,说了第二次。 千父看着自己父亲苍老的模样,心口酸涩。 他当即抛出新话题,转移注意力: “小千想养大点的狗,还是小点的?那猫呢?” 老爷子听到问话回神,也看向千凌。 “大点的狗。”千凌果然顺着话题接下去,“猫咪的话都可以。” “下午我就去宠物集市看看。”千父说着转头看向自己的老父亲: “爸,一起吗?给小千选两只合适的宠物。” 他何尝不是存着让老爷子散散心的想法,旁的,他也没办法帮到。 “爷爷,和爸爸一起去吧,动物大多都很可爱。”也很治愈。 事实上,千凌一直想要养只猫或狗,但她又不敢。 它们的寿命总是比人类短,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她都不喜欢经历生离死别带来的伤感。 但几乎每个老人都有故事,在暮色苍茫、或夜深人静时,会多想,会抑郁寡欢。 最后同意千父买宠物,也有留一只陪伴老爷子的意思。 她不喜欢悲伤的氛围,不想滋生负面能量,每一次她都尽全力表现得很淡然。 慢慢地,假的就好像变成真的,心潮波动的时间很短,情感也越来越淡。 “好。”老爷子看了看千父,又摸了摸千凌的头,声音平和而悠长。 . 在别墅里无所事事,千凌又去躺了一个午觉,等到再次走出房门,她隐约听到几声小狗的叫唤。 她循着声音刚走到三楼客厅,外,就听到一声妩媚冷傲的女音—— “要我说,你们就别太宠着她了,基因异常说明本来身体就有病,还不知道锻炼,天天倒头就睡,这哪里好得起来?” 千凌停下脚步,走廊两边的烛火将她美丽的脸庞照亮。 女人的声音底气十足,嗓门也大。听不出褒贬,快言快语,更像是随口一说。 千凌仔细品味着她的话,才和记忆中二婶利落直爽的态度对上号。 “少说点,天塌下来都有你这张嘴顶着。”明显是二叔声音,透着不耐。 他们夫妻之间总有些气场不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强男弱的原因。 二人之间,如果硬要选一人是家庭顶梁柱,那必定是二婶。 一个事业型的女人,但事实上,当家做主的还是二叔。 据说当初二婶被二叔美色所迷,嫁给二叔后,她赚钱养家,生儿育女,承包家务,上孝公婆,任劳任怨。 千凌指尖勾着发尾绕了几圈,再没听到二婶回话。 她想起哥哥说的话,不管二叔态度如何,到现在二婶依然深爱二叔。 在千凌的认知里,二婶还有一个兢兢业业的女儿,勤奋向上,这样一比,看不上她也很正常。 “筱莲,等小千睡醒就会过来,你这些话当面跟她说吧。”老爷子语气无奈。 “当然,我不会惯着她的。”铿锵有力的声音自门内传出。 “筱莲,我还在这呢。”是千父温和又纵容的声音,“小千是我女儿,你实在看不惯可以转移视线,我们不会逼着你也得宠着她。” 千凌不是一个等人为她出头的人,她抬起脚步,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眼里。 “来啦,小千。”二叔声音在看到她时慢慢变得温和。 “来得正好,我正要说说你......”二婶说话间转过身来,艳丽的脸上满是盛气凌人的强势。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声音悄然而止,就像是猝然被人掐住脖子。 千凌平静的看着她,满头乌发凌乱的搭在肩上胸前,黑如泼墨。她的脸在灯光下分毫必现,不见毛孔与瑕疵,白得莹润无瑕。 身体半明半暗分割在光影之间,那份美貌比平日接触的钻石还耀眼。 “二婶?” 二婶听到声音飞快回过身去,千凌原来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她本来就是个颜控,才会对千凌二叔死心塌地。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几秒的时间,她再次转身面向着千凌,柳眉倒竖、面色通红又气势汹汹地快步从千凌身边走出去。 “我没说错,女人不能懒,不管是事业还是身体。” 如果忽略掉她落荒而逃的步伐,和仓促远去的背影,这句话响彻在走廊里真的气势十足。 其余人面面相觑。 “她怎么了?”老爷子难得一脸懵逼,话是放了,人也跑了。 二叔顶着一张厌世脸,细长的眼睛扫了一下千凌,像是知道什么,突然嗤笑一声。 “就该这样,成天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怨气,还就着小千使。”二叔仰靠在沙发上,声音带着点懒散。 瘦削的脸迎着灯光,眼尾的皱纹因角度变淡,他的肤色堪比身上的白衬衫,无端地让人看出几分冷艳感。 千父站在一旁,他的脸俊雅温和,撇开刻意营造出来的沧桑感,两人都拥有一张不俗的长相。 如果仔细去观察,便会发现他们除了年龄已到四、五十,其它方面都如同三十出头,显得十分年轻。 “弟妹应该是对自己,对身边人都很严苛的人,二弟,你平常压力大吗?”千父自然的接话,又抬手招呼千凌过来。 “压力,那是什么东西?”老二斜睨了千父一眼,“她根本没给过我压力。” 仔细回想,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好像都是对方独自缩在角落发脾气。 事情一过,又自己好起来了。 “那你该好好珍惜她,她这么不能容忍懒人废人脾气坏的人,偏偏你占全了。” 千父说话温和,却十分犀利,半点没有嘴下留情的意思。 老爷子也不再关注之前的意外事件,适时插话: “老二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说话就说话,不要随随便便人身攻击。”老二还吊儿郎当靠在沙发上,眼里波诡云谲,令人捉摸不透。 说话间,千凌已经走过来了。 “二叔,爸爸,爷爷。” 千凌也没问二婶的莫名其妙,她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 更不会自讨没趣,做多余的事情。 “小千,你二婶的话别放在心上,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老爷子声音醇厚,说话的时候眼神真诚地看着她。 “我不会放在心上。”她只会回应这些对她好的人。 “换个角度想,二婶说的也没错。”很久以前,千凌在社会上的生存问题,也确实只能靠她自己。 “不要去想,那是跟你无关的事情。”千父看女儿似乎和弟妹所见略同,立刻出声截断她。 “你还小,不需要坚强独立。”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一人面对凄风苦雨。 没条件,他会想办法创造条件,他潜意识里,就没想过要让她脱离舒适区。 “你爸说的没错,小千。”二叔慢吞吞坐正身子,“如果你这么小就要努力去独立,那二叔怎么办,不得羞愧到找块豆腐撞死。” “小千,每个人遇到的事情都不尽相同,没有规定一定要走上谁的路。”老爷子同样不希望千凌面对残酷的外界。 她的身前身后,都有他们。 “小千,别想那么远,来看看你爷爷给你选的宠物。”千父指向地上的干净的两个笼子,一边是来回走动的小金毛,一边是蜷缩着睡觉的小英短。 “小千,真要养这些宠物吗?”二叔在旁边一脸复杂,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很少关注这些猫猫狗狗。 千凌此时已经被两只幼小的动物捕获了心灵,她只是点点头作为回应,眼神还凝在它们身上。 “我能放它们出来吗?爸爸。”千凌的手蠢蠢欲动,长睫低垂,一眨不眨的看着两小只。 “可以,不过店主说猫狗不和,你想先放哪只?”千父思索着店老板交代的话,捡着前头先说。 “我......”千凌话未说完,边上的小狗就对着她'嗷嗷'叫唤,摇着尾巴各种撞笼子。 “就它吧。” 小英短还在闭眼睡觉,小金毛的动静都影响不到它,只是耳朵偶尔一动。 千凌索性由着小金毛先出来,等千父打开笼子,小金毛对着坐到地上的千凌纵身一扑。 直接跳到千凌怀里磨蹭撒娇,身子转来转去,一会儿对着她叫唤,一会儿想舔她的手,又钻在她怀里摇头晃脑。 “这狗这么喜欢小千,看来是买对了。”老爷子看着毫无凶性的小金毛,笑容可掬。 “看来是,小千,我和你爷爷虽然看中了它,但它可不亲我们,态度两极化呀。”千父微笑。 这里边,也有他们不愿意与它互动的成分在。 “是吗?”千凌歪着头用手指顺了几下狗毛,长发几乎要垂到地面上。 小金毛看上去挺亲人的。 “你爸说的没错,不仅这只小狗,小猫也还是在认人的阶段,没那么快亲近别人。”老爷子也认同千父的话。 千凌将小金毛怼向千父,瞬间就听到'嗷嗷'叫得急促,四肢也在来回蹬。 “还真是,看来确实是咱小千养着了。”她二叔在旁边看着,既觉得它可爱,又觉得麻烦。 千凌有些惊讶,将长发拂到耳后,不管小金毛排斥,都坚决将它递到千父手上。 她起身站到千父身边,决定等小金毛有挣扎的现象,就伸手捏捏它的四肢和小身子,让它适应并习惯她身边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小金毛到千父手里后,被顺几下毛就'认命'了,主动且友好的回应他。 千父其实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但看到女儿脸上认真的神情,他还是很配合。 千凌让小金毛一一去适应他们。 其中她二叔和小金毛,是除千凌外,相比另外两人,更有些另类的和谐。 他抱着小金毛时满脸嫌弃,又觉得新奇,撒不开手。 小金毛却适应得比较自得,几乎每过手一人,它就更活泼三分,在他怀里钻来钻去。 看得出性子十分温和,轻易就能融入大环境。 千凌养宠不是只为自己,她将猫笼轻轻挪开,对千父和老爷子说道: “我想先养小金毛,把英短放爷爷这边。” 猫咪性情高傲安静,放爷爷身边既能做伴,又不扰人。 “以后不管回家,还是到爷爷这里,都有宠物陪我玩。”这番话逻辑自洽,再由千凌所说,自然也就没人怀疑真假。 老爷子还是皱着眉头,“我没养过猫。” 千凌弯了弯唇,只看着他,眉眼绚烂,让人不自觉就对她心软。 “好。”老爷子长叹一声,“牧场有几个专业养殖工人,应该比我有经验,能一起照料。” “爸,只是养只猫,没狗能闹腾。”千父看着那安安静静睡觉的猫,真心这么认为。 “还是要让人请教下店老板,让爷爷少操点心。”千凌也没养过,只是以前有个女同事,给她示范了什么叫做不够专业。 水里游的活一星期,天上飞的活两个礼拜,小猫小狗最长活一个月。 很是造孽。 她顺着想法接着往下说: “为了让它适应这边环境,这段时间就让爷爷来安排。” “我先不去看它。”千凌在老家很有动物缘,虽说不一定会跟她走,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不见这只小猫咪。 “你决定好了吗?”老爷子能看出千凌是喜欢这些小动物的,可她的态度又显得很平静。 其他两人也看向她。 “嗯。” 千凌从二叔怀里抱过小金毛,纤长的指尖轻轻挠着小狗的下巴,看它在那欢喜的配合她。 “我也和小金毛培养培养感情,等熟悉了,回家也能很快适应。” 千凌神色自然,说得有条不紊,本就一直顺着她意思来的长辈们,也没再说其他的话。 事情定下来,也到了晚餐时间。 千母和千澜今天都不在,他们也有各自的事业要忙,二婶一如昨晚没有上来。 “千凡他们呢?”不吃饭吗? 千父帮千凌用干净的筷子挑出鱼刺,将鱼肉放到千凌碗中。 “他们最近沉迷游戏,饿了就找吃的,没过来就是不饿的意思。”二叔声音冷淡,对于这两个糟心儿子,没半点想改变他们的意思。 “你二叔的小孩都是放养式的,他们也不怎么服管。”老爷子咽下一口饭,又喝了一勺汤,才向她解释情况。 其中也有不让他们老往千凌跟前凑的原因,两个臭小子太过闹腾,担心带坏了小千。 第62章 花与暗 10 后面几日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千父和老爷子时不时就要出去一趟,经常不见人影。 千凌的生活也不再单调,她白日都窝在客厅沙发上,抱着鸡肉干逗逗小金毛。 千凡他们也时常过来掺上一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了让美貌的大堂姐多笑笑,他们绞尽脑汁地锻炼小金毛各方面能力。 丢球捡球还好些,让它学会定点上厕所是重中之重,仅仅几天时间,就为此闹出不少笑话。 千凌也逐渐和这两个堂弟熟悉起来,慢慢了解到,他俩是表面叛逆的事情做尽,坏事却一件没敢干。 和她相处时有什么说什么,接不上的话,就算风马牛不相及,转个话题也要扯下去,竭尽全力表现出自己宽阔的'见识'和'成熟'的能力。 另一方面,倾听完他们的'阅历'后,千凌发觉到他们和小金毛如出一辙的特质。 也许对主人特别忠心,但也特别容易被陌生人骗。 这段时间,千凌的二婶突然在某一天,亲自动手做了份甜品,由她儿子们带上来。 明面上说是做多的,给千凌吃,她儿子们转头就将她出卖。 “我妈明明就只做了这一份,还说是多出来的,我想吃她都不让。” 千扬坐在地面上,手里抱着小金毛捏来揉去,它还摇晃着尾巴试图歪头舔舔他,和他互动。 “姐,我妈对你真好,平常只有我爸吃剩才有我们的份,这个你独有。” 千凌美眸缓慢眨动一下,低头看向面前摆放的冰奶酪戚风小蛋糕,雪白色的奶酪淋在淡黄色的蛋糕上,最上边还铺了很多种碎干果。 边上是搭好的一次性刀叉,和一杯草莓香蕉奶昔。 上好的品相,让她下意识以为是对方点的下午茶外卖。 “二婶平时还会做这些?”尽管千凌已经猜到,对方可能不是针对她,但她们的关系应该大概还没这么好? “不止。”千凡勾着唇毫无形象的侧躺在单人沙发上,头倚着椅把手,伸了食指轻轻摇晃。 “我妈会做各种甜食,糕点,包点,甚至连菜都做得超好吃。” 如果硬要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别人口中的: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千凌只是稍微联想一下,就惊得微微瞪大双眸,那个对自身事业十分看重的二婶,如此全能。 “我姐也全都会做。”千扬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补上一句话。 “是哦,我妈和我姐都很擅长。”千凡赞同地点头。 千凌收回目光,用刀切开一小口,雪白的奶酪顺着凹陷处滑落,光看着都觉得很有食欲。 只是小尝了一口,她就被这种手艺人折服了,绵软甜蜜中带着点柠檬汁的酸味,十分适合沉闷的天气。 “二婶真棒。”民以食为天。 她二婶不管对她说什么话,也没真正伤到她,反而送来这么好吃的甜品,千凌对她的好感远超私菜馆那份鱼汤。 “那当然,姐,你要是喜欢我妈做的甜食,我可以让我妈多做些。”千凡这一刻完全忘记了,他在家就是他说他的,对方做对方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透明人。 “是啊,姐,我妈反正也是自己做吃的。” 千扬在他大堂姐面前,和自己亲哥难得达成共识,说出的话意思都差不多。 “不用,我很感谢你妈妈送来的点心,但还是别麻烦了。”千凌长睫微垂,红润的唇瓣轻轻上扬。 五月的天雨水密集。 她声线清冷若冰,低头浅笑时却如初升的朝阳,柔和且温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两兄弟一时看得入了迷。 已经相处好几天,他们依然像是井底之蛙,不时就要被惊艳。 等他们反应过来,千凌已经喝完小半杯奶昔。 “不麻烦。”千扬想起前面的话题,不过脑子就把话先接下去。 “姐,我妈肯定是愿意的。”千凡保证。 就他老妈那种性子,会给人下一次厨,都说明她是乐意的。 千凌抬眸,“真的不用,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这一说,千凡他们也想起来了,明天大家都要分开,忽然就理解千栩和千喜离开时那份不舍。 要是能每天看见大堂姐,心情都能明亮好几分,外面的花花绿绿他们都愿意放弃,好好赚钱养姐姐。 . 千父依然买的夜班机票,千母和千澜已经回来,他们帮着收拾行李,来得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却面临大包小包。 次日下午,一楼大厅。 “爸,拿不了,真的拿不了。”千父无奈的蹲在一个大行李包前。 看着老爷子还在指挥佣人找这个那个,心情复杂。 “你还没到50岁,这才多少就拿不动了?”老爷子声音苍老,佯装着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爸,我只有两只手。”千父眼睛扫向一地大大小小的行李包,有苦难言。 “爷爷,这几箱牛奶不用带吧,家里有。”喝完还可以买。 千澜站在墙角边,神色严肃中又透着无奈,身旁是叠到半身高的牛奶箱,他无法想象这要怎么搬上飞机。 “爸,飞机是限重的。”千父总算抓到摆脱这堆物品的契机,赶忙开口,希望他爸全收回去。 “我当然知道,我也没让你们带上飞机。”老爷子一脸高深莫测,他向身边拿着表格的管家问道: “准备好了吗?” 千父和千澜同时侧眸看向管家。 “老爷,车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恭敬的弯着身体。 “什么车?” 千父看向自家老爷子,险些维持不住一贯的优雅做态,眼中难以置信: “爸,我买了四人的机票。” 老爷子不以为意,“放心,不会让你们运的,开货车的是专业司机,有十多年长途跋涉的经验。”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东西帮忙挪到车上去。”他慢慢走门边指向外边。 不知何时,不远处大门口出现一辆货车,不算太大,七八米长,红配绿的车身在灰白的阴天里一目了然。 “爷爷,车是怎么开上来的?”千澜浓眉间折起一道褶纹,他们年年都是走路上的山。 “附近有车道,不过我希望你们多走走路。”所以路就不说了。 千父知道他爸的性子,没有在意。 只是看着那辆货车,再一次环顾地上的东西,“爸,这是不是有点夸张?” 从非冻品到冻品,从食材到药材,甚至还有好几台空气净化器。 眼睛瞥到某处: “爸,你告诉我那一锅是什么东西??” 前面的他还能接受,但是这白釉砂锅也放在其中,是什么意思。 它还冒着热气。 千澜也凝眸望过去,只觉得一言难尽。 “哦。”老爷子顺着千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恍然大悟: “搞错了。” 父子俩松了口气。 “快把它盛出来。”老爷子吩咐着整理东西的佣人们,“拿保温桶装着,晚点让他们带走。” 父子俩: ? “是小千她二婶精煲的花胶鸡汤,谁都没有,给小千特意留的。”老爷子欣慰的解释。 对于二儿媳离去前做出这行为,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自己的大孙女多一人疼爱,有何不可? “她......”千父眼神疑惑,“是自愿的吗?”想起二弟妹之前的嫌弃模样,很难相信。 “什么话,难不成还是我逼她煲的汤吗?”老爷子身体苍老,说话却有力: “她哪一年没给小千送过礼?” 千父看着那锅汤不再说话。 过年的礼品可以是二弟让准备的,但这锅汤足以说明弟妹的态度。 一切准备就绪,货车已经先走一步。天色刚黑下来,几个人就领着千凌下楼。 老爷子站在一楼客厅,眼巴巴的看着她。 千凌走过去拥抱住老爷子,“爷爷再见,过年再来,或者几个月后我再来。” 千父他们也已经答应她。 “好,好,爷爷听进去了。”届时就不能一年只来一次,出尔反尔。 分开的时候,千凌细致打量老爷子一眼,将本来想说的话重新咽回去。 老爷子看着都经不起来回路程的折腾,自己来来回回还正常些。 几个人像来时一样走下山,这一次的地面没有上次那么泥泞不堪。 晚间七点半的飞机准点起飞。 千澜坐在千凌身边,伸臂将小金毛抱到自己腿上,小家伙已经完全变了个性子,只要是千凌身边出现的人,它都亲。 他不理会小金毛摇晃尾巴的动作,低着头从背包里拿出小毯子,轻轻抖开披在千凌身前。 又将桌板拉下,放上一个保温桶,“这是二婶特意给你煲的花胶鸡汤,随时能打开喝。” 千凌听到话,眼睛凝着保温桶,脑海中却闪现出那个奶酪戚风蛋糕。 “二婶好像不讨厌我。” 千澜点头,手在小金毛头上抚了抚。 深邃的眸子看向窗外,飞机在平流层稳速行进,漆黑一片的夜色里,星星都看得更加清晰。 “我们可能以偏概全了,也许二婶很关心你。” 千凌回想记忆中,所有关于二婶背后说话的含义,统统都围绕着一个'恨铁不成钢'为主题。 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想强行让人改变自己。 千凌具体思考了下,将她原世界的精神状态和生活环境代入进去,若不是内心已经强大,听到类似的话,大概早已崩溃。 理解,不代表就能接受。 . 九点刚过几分钟到家,离开一个星期,家里一切照旧,明亮整洁。 她放下小金毛,回到自己房间,看着一应物品依然是纤尘不染,当即猜到,这两天千母他们回来时打扫过卫生。 “小千,你先去洗澡,小金由你哥带去清洗了。”千母将保温桶洗干净放好,就上来把小皮箱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放进衣柜中。 小金是千母随意给小金毛取的名字。 看到千凌走过来,千母仿佛心有灵犀,又顺手拿出件雪纺睡衣递给她。 千凌乖巧接过: “妈妈,等下你也早点去休息。” 千母和千澜来回奔波两趟了。 “会的。”千母唇角含笑,目送千凌进去洗澡,她麻利地叠放好衣物,又检查一番,确定没落下什么才离开。 关门前还往洗手间方向叮嘱: “晚上不用下来了,小金睡一楼,等下妈妈给你送牛奶。” “好。” 四周安静,千凌刚放好一缸热水,能清楚给出回应。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 直到洗过头泡完澡出来,她才擦着头发慢吞吞走到桌子前,上面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千凌将毛巾往颈后搭,抓着湿发提出来散开在毛巾上方,将湿润的手心用纸巾擦干,才端起牛奶一饮而下。 九点半不到,她将杯子拿去洗手间冲洗干净,来到电脑前坐下。 开机,点开游戏首页进入,加载页进度拉满,画面一转就来到游戏主界面。 底下的红点闪烁,千凌半垂着睫毛,一一点开,她的脸上还沾着些水汽,被电脑屏幕映出冰蓝色的光晕。 日行千里:〔千千,去采植吗,没危险。〕 日行千里:〔 ?〕 千古绝唱:〔要去采植吗?千千。〕 千古绝唱:〔你最近是在忙吗?〕 千古绝唱:〔这两个礼拜,我们都没一起玩过游戏。〕 千秋万代:〔五一很多采植任务,要去看看吗?〕 千凌连着看到两个约采植的,还以为他们互相认识了。 往下看才发现千秋万代发的话,她长指放到触摸板上,点开查看五一游戏活动。 采植任务是一款迷宫地形图,可以组队进,或单人进。 指定采植任务: 在地图中操控游戏人物往前走,选哪条路都靠自己摸索,路上有什么采什么,但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会有打怪或pk场景出现。 等级高的绝对碾压低等级,对手可以主动开赛,一旦比输,路上的收获将尽数给到对方,相当于爆装备。 细白的指尖点了下关闭页面,没兴趣。像她这种游戏人物和真人一样弱,到哪都被碾压的存在。 在这种需要竞技的游戏上,她完全没有任何体验感。 她还记得很久以前玩一个挂机小游戏,基建升级,以为就是简单的早起晚睡收资源,基建升级。 里面有氪金大佬没关系,但每周会强制开一次财力比拼,就算她不去操作,都会被系统放入pk榜。 每周一早上都会收到被多少人打的消息,更过分的是,因为她财力低好欺负,每个人都要追着她连打很多次。 上百行战绩显示在战报中,比她公司里的美女采购天天骂供应商的眼还红。 不到一个月,她就把游戏删了。 第63章 花与暗 ? 思维回到当前,他们的信息都是五一当天发的,千凌十指覆上键盘,给出回复。 白发三千:〔前些天出门了,现在才回来。〕 一句话复制粘贴,回了三个人,事情到此结束。 她没在意这些人对她简单回复的看法。 湿润的发尾还在慢慢滴着水,她垂着眸,将颈上的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长发。 再看向电脑时,个别聊天框角多了个小红点。 千凌放下手,点开已经回复信息的聊天框。 千古绝唱:〔难得这么晚看到你上线?〕 千凌看了下电脑显示的时间,是有点晚,还有十二分钟就到十点。 之前没有意识到,现在一经提起,她才发觉似乎真有哪里不太对。 她很精神,也许是因为这些天,体质变好了点。 没想多久,她又敲起键盘。 白发三千:〔上来看看采植活动。〕 千古绝唱:〔今天已经8号了,活动时限到明天,没有再玩的必要。〕 千古绝唱:〔既然还没睡,又鸽了我这么多天,陪我去趟副本吧。〕 五月的房间似乎沉闷了些,千凌看向关紧的智能窗帘,只能起身将房门拉开一条细缝。 外边开着光线柔和的小夜灯。 她回到电脑前,随意敲出一句简短的话。 白发三千:〔明天。〕 她还要吹头发,也坚持着要按时睡下。 千古绝唱:〔明天上午还是下午?〕 千凌羽睫微颤,一时没回应,她不能确定。 千古绝唱:〔这样,你把飞信号给我吧。〕 对方明显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千古绝唱:〔万一你又想鸽我,我好提前知道。〕 只是多一个联系方式,千凌再次想到从前被强加的好友,每一个都是来去匆匆。 压根不用太在意。 闷热的环境让她的身体慢慢升温,她的注意力开始变得不够集中,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应下这件事后,她将飞信号发给他。 千古绝唱:〔通过一下。〕 千凌打开手机,新朋友的昵称是大写的q,头像是月景下一个黑色的人影,看不清具体形象。 将毛巾往两边扯了扯,带动衣领散开些许,露出匀称内陷的锁骨,缓解些许热气,她重新看向电脑。 白发三千:〔 q 〕 千古绝唱:〔是我。〕 确认信息无误,千凌寥寥无几的朋友栏里就躺进一个字母昵称,她没主动问他名字。 他也没有提及。 夜深人静,只有门缝透出一小道光,床上的人浑身发热,意识处于半醒半睡之中。 她身上仅有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布满细汗的皮肤白得像浸水的玉瓷,看不到丝毫生命力。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一场小雨,凉意一股脑从门外涌入,稍稍抚慰着千凌缓慢加重的燥意。 黑暗中似乎有人影聚集。 “好像有点起效了。”床前很快出现千父的身影,他神色复杂,“爸的新方法还是很有用的。” “嗯。” 千母伸出细长的手臂,将薄被往下拉一小截,只盖在千凌小腹上方,“小千应该很快就能见光了。” “不知道中间会不会横生事端,听说痊愈期间会有点副作用。” 千父抽了纸巾把千凌面上的汗渍擦拭干净,儒雅随和的面容带着些忧虑。 “到时候让千澜多看顾着就行了。”千母听说过那个极小的副作用,她表情温婉平静,没觉得那是个问题。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么大的动静,那小子都没发现。”千父面色无奈。 他们退化至今才几个世纪,看这样子,几百年后各方面可能会与人类持平。 千母状似无语的横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他又不在家。” 千父顿时哑住声音,“我差点忘了,他去追踪那头狼了,等回来再和他提一下。” “说起来,不就见过一面,至于紧跟不放吗?” 千母看着自己老公一言难尽,再看看床上睡美人模样的女儿,哪怕是她这个做妈妈的,都越看越着迷。 瞥到自家老婆眼神里的意思,千父假装视而不见。 他的女儿自从开始针对性调理后,一天比一天更加清美动人,长成现在这样,已是世所罕见。 本就是竭尽全力、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娇人儿,在他们眼里尚且不谙世事,被人发现并觊觎也合乎常理。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将唯一的女儿让出去。 “放心,现在什么世道,老公,他们还什么都不懂,咱们命长,还能守着女儿一辈子。” 千母俯下身子,亲了下千凌的额头,唇角的笑颜如春风般轻柔。 她性格大方,什么事都看得比较开,只要无关千凌人身安全,她和老爷子一样,存在共同的思量。 千父拉住女儿和媳妇的手,交叠在一起,他眉眼沉着,像是有听进去,又仿佛没有。 . 某个私人公寓里,室内灯光大亮,风从白色纱窗渗入,穿过大象灰的木百叶帘,带进一丝凉意。 墙上的时针指向凌晨三点,宋迁时仰头后靠到沙发背,衬衫因拉伸有些微微缩紧,显出比例完美的身材。 将掌心的手机搁在沙发上,屏幕展示着加上不久的人物资料页面。 他的轮廓分明,线条俊朗而有型。偏长的留海半掩住深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厚薄适中的嘴唇。 宋迁时神色疲倦,他今天一直坐在电脑前,前两天听到消息,他就销毁了之前所有的日记。 已经肯定事情与99号无关,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没道理100号已经见过,由着她卡在那里当漏网之鱼。 他重新坐直身体,拿过桌面仅留下的一页写着99的纸张,漆黑长睫微垂,遮住眼里闪过的微光。 事情已经落幕,有些计划就需要提前结束。 . 雨后初晴,大量水蒸气上升,清早的大地陷入一片雾蒙蒙之中。随着时间推移,景色慢慢变得清晰。 千母是在十点多过来的,千凌昨晚睡得不太好,到现在还没起。 千母开了灯站在她床前,用纸巾将她额际的湿意拂去。 又安静的看了她一会,特别注重她的肤色和体温,一双和千凌相似的秋水眸洋溢着淡淡的欢喜。 “妈,妹妹还没醒吗?” 千澜出现在门边,光线照着他的身形挺直而修长,他放低声线,看向自己母亲婉约的背影。 千母听到声音转身走过去,“还没,先不要打扰她,这几晚她应该都会睡不太稳。” 从他身边经过。 “是不是热牛奶没作用了?”千澜皱着眉,跟上千母的步伐。 “不,反而是太有用了。”里面多出的几份供应力,让千凌更加快速的填补着缺陷。 “那妹妹......”千澜眼睛微亮,沉郁的面色绽放出笑意。 “她可以。” 像是知道自己儿子会说什么,没等说完就接上话,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 房内一片寂静,又是半小时过去,千凌才从混沌中转醒。 刚睡醒的美人皎白如茉莉,裸露在外的肌肤像沾了露水的花瓣,娇嫩欲滴。 她撑坐起身子,长发散落在身后,明亮的光线从屋外透进来,倾斜到地面如一片莹白色的地毯。 脑海中有些片段一闪而逝,无从捕捉。 她的身体已经没有昨晚那种隐隐的不适,洗漱完换身衣服走出房间。 刚出现在客厅,千母首先看见她的身影,随即笑开,“小千,睡醒了,今天吃牛肉面好吗?” 千凌和沙发上坐着的父子俩打声招呼,就走到她妈妈面前,“好。” 千母顺了顺她的长发,让她出去坐好,自己将已经做好的牛肉面端到桌面上。 食物的香气盈满整个饭堂。 “爸爸,哥哥,过来吃面。”千凌将筷子分到另外三份面碗旁,自己留一双握在手里,等着他们过来坐下。 “小千,今天起得较晚,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千父坐到桌前,拿起未使用过的筷子,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两块放到她碗里。 她乖乖静静坐在那里,面对亲人会天然的产生亲近感,听他说话时眼睛清澈,眉眼微弯。 “没有,挺好的。” 千母见所有人都坐下,就招呼着让人先吃晚饭; “先用餐,别在饭桌上那么多话。” 美食当前,千凌跟着所有人一起动筷,将香喷喷的牛肉吃进嘴里。 她眸子微微眯起,鼓着腮帮细细咀嚼,似乎身边很多人都有一门好手艺。 千父擅长做清淡素菜,而千母比较会做肉食,没有放半点辣,牛肉炖的软糯入味,入口即化。 她今天莫名有些馋,只觉得十分美味。 午后,她大哥被指使去煮花茶,千父和她坐在沙发上聊天。 “小千,这个月气候变化多端,夜里睡觉可能会有些闷热,你可以适当开开空调。” 千父将凌乱的桌面收拾整齐,空出的位置放上千母送来的果盘。 “真的很热的话,我会开的。”她现在暂时不用。 昨晚确实觉得体内热意焦灼,但半夜好像有凉意渗入,那种体表沁凉和体内灼热两极分化,似乎有缓解到,又比表里一致更难受几分。 “嗯,按照你的想法来。”这一点千父是赞同的。 他将水果淋上蜂蜜和梅汁,用牙签插上,递到千凌面前。 自从来到这里,千家每个人都细心照顾着她生活方方面面,无微不至,她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还是先一步将他插上的水果拿起,放到千父手里,“爸爸,别只顾着我,你也吃。” 她不是断手断脚,就算再适应,还是会觉得细致得有点夸张,尽管没表现出来,偶尔还是会有些不自然。 “好。”千父自是认为女儿体贴懂事,半点不觉得自己太过宠惯她。 “小金呢?” 从刚刚吃饭到现在,她就没看到小金毛,千凌疑惑着往地面各处查看。 “在后院熟悉环境。”千父将口中的水果咽下,才温和回应她。 小金毛太过闹腾,千父主张让它到后院学习扑蝶啃草,独自撒欢。 这里每家每户都是独栋楼房,相距十五米远,几乎每家都自带一处小院,这边土地不适宜种植,就放宽了对场地的限制。 千凌: ? 只是熟悉后院吗? “小院子有花有草,那是它将来玩耍的地方。”千父想到什么,又加上一句: “后院围栏很高,它不会去到外边乱跑。” “嗯。” 听着解释,千凌既觉得有道理,又认为不太对劲。 千澜端着大茶壶走来,千父将手上签子扔进垃圾桶,问她: “下午呆在这里,还是去房间?” 问归问,他还是伸手端上水果盘递到千澜另一只手上。 “房间。” 千凌的声音刚落下,千父就紧跟着对自己儿子说: “帮小千拿上去。” 千澜沉静的眸子只是扫了千父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果盘,高大的身影就往楼上走去。 千凌起身跟在身后。 “晚点再让小金回来陪你。”千父是打算先给小金毛洗干净。 “好。” “妹妹,小金虽然会上洗手间,但它会掉毛,你介意的话,就在客厅让它陪你玩。” 千澜走在前头,眼睛看着路,听到他们对话,面色为难,毕竟是卧室,毛发容易飞到床上。 千凌脑海中出现之前的场景,并不是很介意。 “没事,哥哥。”印象中小金毛掉毛不算严重。 见她决意,千澜也不再说什么,他将茶壶得水果放到她电脑旁。 心里和他爸想法一致。 千凌只是将电脑开机,并未上线,她精神有些懒散。 在老爷子那边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此刻背靠着软枕,身子微歪倚在沙发上。 那壶花茶被她端到这边桌面上,热气从盖子小孔内钻出,逸出袅袅独特的细丝。 困意沉沉,忽然手机铃声空灵响起,略低的音量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和刺耳。 千凌反应慢一拍地拿起手机,肢体动作先于思想,未看具体就点开接听键。 画面一经打开,是女生纯色的半袖收腰裙装,摄像头映出她柔美曲折的上半身线条。 紧接着是她往上抬的动作,越过纤长雪白的颈项,一张昳丽惑人的容颜瞬间占满他的目光。 女生披散着一头乌黑如缎的发,苍白的肌肤在光照下显得薄润透明,她面色怠懒,表情自然而然带着几分疏离感。 却在眼波流转之间,莹莹若深夜里呈现出了繁星点点。 宋迁时只觉得呼吸一滞,脑子嗡嗡作响,心绪从未有过的乱。 第64章 花与暗 ? 直面手机镜头,千凌的倦意刹时被冲散,她难得呆滞了几秒,一双水洗般的眸子显露出困惑的意思。 对方有一头干净利落的碎发,五官深邃,眼睛如琥珀般澄澈剔透,高鼻梁,唇角两边的弧度天然上翘。 他领口处的两颗纽扣被解开,露出浅蜜色的肌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身上,周身气质让人感觉谦雅而悠然。 “......千千?” 宋迁时内心鼓噪不停,目不转睛凝视着手机屏幕,说话时唇角自然扬起,一点也看不出他语气迟疑。 他随意支起手机靠在平板上,头脑风暴着,手机是可以在视频时进行镜头美化的,对方是美颜滤镜效果还是真长这样? 这边千凌垂眸,看向挂断键,最终还是没有按掉。 她很少接触外人,感觉双方现实都不认识,看对方打理得体的形象也不像图钱的人,就点了下头当回应。 “你为什么,打的是视频电话?”两人不是很熟,飞信也是第一次加... 她的声线有种清冷靡艳的感觉,结合眼前这张脸,实在太有代入感。 视觉和听觉上带来的双重震憾让他四肢微僵,内心再次感到不平静,仿佛全身都烧起来般。 这种陌生的异样感觉,带给他另类的新鲜感。 “......为什么不能打?”他语气听不出什么异常,声线清而朗。 当时开视频时,也是想快刀斩乱麻,不用线下见面。 毕竟筛选任务已经结束了,而他本质上又有点执着,坚持要把99号过个形式,才选择的视频见。 开启之前他都没想过要聊多长时间,两个陌生人,顶多打个招呼就断线。 然而现在,他却不太想让对方一言不合就挂断连线。 千凌反倒被他问住了,飞信都给了,为什么要执着能不能打视频电话,不都是联系方式的一种吗? 她伸出细白的食指轻轻点着下唇,疑惑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很多事情根本不容细想,更多的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找不出答案。 从前她也是经常视频电话的人,她所有联系人都不爱通语音,希望能看着她本人说话。 说是防诈。 “也没什么,开都开了,你打的这通电话,是要催我上游戏吗?”想通之后,千凌也不再纠结,反而漫不经心的询问起对方的目的。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笑意,那双金棕色的眼眸,在宋迁时看来,冷淡得惊心动魄,似乎他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他的内心因这个认知,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本来是,但看你这个模样,应该是不想上线?”被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一扫,宋迁时反倒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不想。”她提不起劲。 千凌将手机搁在桌面上,让对方看着天花板,解放出双手,给自己倒了杯玫瑰花茶醒醒神。 宋迁时失去对面美人的影像,心里莫名就有些遗憾,听声音像是在倒水。 “你要喝水吗?” 手机屏幕就那么大,刚刚只装下一个她,宋迁时没能看到她房间的情况,现在也只能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嗯。”简短,听着就和她的态度一样。 宋迁时露出忧郁的神色: “你不想看我吗?”他的眉宇间自然地流露出一点哀伤。 “嗯?” 他假得能让人一眼看透的表演,也没有迎来女生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她房间里的灯光,亮得不像自然太阳光。 “千千,你在什么地方?”怕她多想,宋迁时又补充道: “我是说,你那里的环境怎么样?”住地下、还是住地上? 他看了眼窗外炙热的太阳。 房内开着灯,是因为不透光、还是个人习惯......抑或是某些特殊的原因? 他在洞察和博览群书方面的能力更高,虽然他弟弟找到目标,但也不排除会有其它类似的存在。 “环境还行。”听着声音更流畅了些,应该是刚喝完水。 “听说地方不同,天气也不一样,我这边阳光明媚,你那里呢?”宋迁时没继续刚刚假假的作态,嗓音清润中带着些微磁性,隐隐有种阳光般的温暖。 是能令人耳朵心灵都舒服的音色。 听得出他终于正常说话了。 “一样。”她其实并不知道,但千父每天都会和她讲一下天气情况。 另一方,宋迁时双眸一直看着屏幕里的空白景象,听到她的回复,他放下疑惑。 修长的手指夹着钢笔转了几圈,“千千,下次还接我视频吗?”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人后,要在意起她的情况,没有真实见过面的人,屏幕内的脸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而且他的事情已经结束,现在是完全自由。 他却越发想去探究这个99。 这种心思对于宋迁时来说是非常陌生的,内心却丝毫不排斥。 “你想说什么?”千凌很疑惑,现在接了视频,不也没什么事可说吗? 她十指纤纤抓握在杯壁上,整个手心与翠绿的壁面贴合,一时间绿的更绿,白的更白,色彩分明。 “我只是觉得,视频很方便。”宋迁时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玩游戏的时候,都是对方说的比较多。 私底下也是别人和他交流更多,嗯?对方现在的态度,也完全和网络上不同。 他像是想到什么,蓦地陷入了沉思,将手上的钢笔放下。 然后拿起面前的平板,对比纸张里记下的账号信息,专注的敲下一串串复杂的代码。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宋迁时眉头轻皱,看着眼前显示的资料,手掌慢慢收紧又松开。 他终于知道,视频的她和网络的她有哪里不对了,视频里的人和网络上的人所有语气用词都不一样。 这资料人和刚刚接视频的女生,也对不上。 “千千?” 他的声音压低时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清晰地落入千凌耳廓。 千凌刚刚又恍了下神,自从不看视频,花茶喝着喝着她又有点犯困。 “嗯?” 像这种时不时蹦出一句话的聊天方式,她总会不经意间就忽视。 “白发三千这个游戏号真的是你的吗?” 对方一句话让千凌的大脑又开始运转几下。 “我的。”这个号确实是她的, “那你应该是被盗号了。” 对方声音笃定,仿佛事实已经发生。 “你看看能不能上号,我可以帮你报警。”说着,他那边就响起一阵敲键盘声。 千凌一脸迷惑,她重新打着精神来到电脑前,点开游戏,上号。 一系列操作无比丝滑,她走过去将手机拿过来,镜头对准电脑她的游戏页面。 “没什么问题。” 说完她放下手机,等于换了个位置,让他接着观赏天花板。 “......” “千千......你开美颜了?”他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 ?”千凌有点奇怪,怎么这两个话题听起来这么诡异,“为什么这么认为?” 她边问边打量自己的玫瑰花茶,一心二用,想着这一大壶会不会也喝到晚上。 今天下午有点恹恹的,茶水都没有以前灌的利索。 “我是学计算机的,刚刚和你聊的几句,总觉得说话口吻和网络上对不上。” 她的语气偏冷,也没有那种粘腻的称呼。 千凌听完有些无言以对,她以前就觉得自己聊太久可能露馅,这次意外接电话,因为精神不济连一句话都没有装。 “所以我就冒昧查了下你的游戏资料,发现资料和你长得也不一样。” 对方字句清晰,声音里还含着歉意,又好像是别有深意。 千凌听着只想说一句: 厉害了。 这就是背调吗?看得出身世不一般了。“我是美颜。” 千凌将自己的花茶拿过来喝,微仰起头时,所有长发都顺着椅背落下。 “你......这是顶级美颜吧。”对面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千凌放下杯子,问他: “什么?” “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像44岁,非常年轻的样子。” “......” 千凌一时不知道对方是在和她说话,还是他那边来客人了,这话题转得太快了。 她个人认为,既然对方可能有客人,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千凌果断按挂线。 她坚持自己的判断,他话题一跳再跳,还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首先,号是原身的,其次,资料也肯定是原身的,最后,原身确实和现在的她长得不像。 那个44岁,就不正常了,如果按身份证的话,18才是正常的。 综上述—— 年龄问题是和别人说的话。 偏远公寓内,阳台中间坐着一个穿墨色衬衫的男人,他身前是一张方形小木桌,放着一台开启的平板,旁边是一罐冷饮。 他重新拿起已经锁屏的手机,表情错愕。 虽说年龄是女人的死穴,他也是真没恶意,就想弄清楚事情。 宋迁时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想是这样想,他也没有再次拨过去。 对方此时应该不会接。 他看着平板上的资料,除了一双眼有些相似,其它没半点相同。 真的只是美颜效果吗? 宋迁时脑海中一会闪过视频里的容颜,一会又是资料上那张脸,来回重复,最后定格在她手机放置的第二个角度上面。 似乎有点复杂了。 他站起身,进到室内,往书房走去。 . 千凌的手机才放下没多久,游戏里就有人找她联系。 日行千里:〔在?〕 千凌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出。 是日行千里常上的时间点。 白发三千:〔在挂机。〕 她就是开机放着,还没打算玩。 日行千里:〔跟队伍,我跑个地图,你随意挂。〕 这句话千凌看了好几遍,确定他没有发错,带她一个累赘真的好吗? 白发三千:〔 。〕 日行千里:〔什么意思?〕 日行千里:〔哪里都可以挂机,跟队,还能涨经验。〕 后面自然标出个组队键。 千凌仅是思考一番,认为言之有理,挂机,在哪不能挂,对方态度无所谓。 白发三千:〔好。〕 点进跟随。 游戏人物很快出现在一处溪水潺潺之地,水流清澈,甚至能看到两三种颜色的小鱼。 草地上有一棵高大的古树,生有白花,立着两只小红鸟。 日行千里就站在古树下方。 “现在就在挂机了吗?” 陌生而熟悉的清冽嗓音从电脑里传出,男声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千凌仔细看了一遍地图,看来是要普遍全景语音图,“想挂。” 她的声线比之前减去那分甜,反而多了一丝慵懒在里头,微有些缱绻,显得撩人心弦。 顾元琛缓缓皱眉,神色难辨,这个队友给他的冲击力不亚于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的声音,能随情绪而发生少许变化。 正常的时候如雪地开花,懒散了,便像寒夜里摇曳的烛火,都那么令人难以抗拒。 “挂吧。”他勉强让自己发音正常。 这片也是一处风景地图,没怪,或者说,游戏宣传说明后期才会出现怪,现在他学以致用,挂机在那里,人离开。 极度声控让他心跳渐渐异常,他需要远离电脑,下楼泡上一杯苦茶。 他大脑有些混乱,这几天偶遇不到那个女生,也听不到白发三千的声音,竟有些想念。 而今白发三千再次上线,一句话又将他动摇得不浅。 他端着茶喝下一口,紧皱的眉被这浓郁的苦涩冲散开,心潮慢慢平静,拿起玻璃杯装满,回到二楼。 顾元琛喜欢各种好听的声音,现在却认为对方就像一种奇怪的毒,他有点上瘾。 理应戒掉又舍不得,生活枯燥,人生难得有一点爱好。 他其实也想过怎么去得到,比如出钱雇佣她念经?或陪聊? 或者发展成线下朋友,吃吃饭,聊点日常,只要有交谈,也能每天听听声音满足那点念想。 网络人防着人,想约个面都得找到合适的时机与理由。 “你这是在抓鱼吗?” 在他略显苦恼之际,动人的嗓音再次席卷他大半身体,心脏像泡在温水里头,到处是酥麻麻的感觉。 第65章 花与暗 ? 顾元琛压下随声音起伏的心绪,定睛看向游戏页面,说好要挂机的白发三千正绕着日行千里转悠。 身后蹲着一只小赤兔在扒草地。 而他的游戏小人因为挂机,被动触发地图景点钓鱼事件。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鱼钩和叉子,游戏制作方显然没有细心到做出鱼饵。 电脑里的日行千里二选一,拿了叉子站在岸上,穿着一身精美服装,半蹲着腿、姿势搞笑地叉着河中的小鱼。 他迅速在日行千里叉两次鱼无果后,取消掉随机模式,疲惫地按着太阳穴,“这是挂机反应。” “你挂机了?” 顾元琛揉了揉耳朵,绷着一张冷淡的脸,随意应了一声: “嗯。” “你说的跑地图不是指杀怪捉怪吗?” 听到这话,他才想起自己拉她进地图的理由,琢磨着用词: “进错地图了,这个地图没有怪。” “那需要转移吗?” 顾元琛目光扫了一圈春景图,想到对方特殊的爱好,“不用,下次再换地图。” “没关系吗?” 对面语气依旧显懒,但隐隐能听出打算迁就他的意思。 “没关系。” 浅灰色的眸子望着桌上凌乱摆放着的文件,其中一本《圣经》极为显眼,最近情绪起伏不定,打游戏还不如看书专心。 只是看着看着,那些文字好像就在脑海中响起,用的是她的声音,还套入了那个人的脸。 多少有点离谱。 中午在教堂礼拜,听咏唱时,他脑中又把白发三千的声音替进去。 “今天周日,每个城市都有一场''绿意盛会'',你有去参加吗?” 他的话通过网线直达千凌这边,温润的语气在房间里清晰可辨。 千凌将陶瓷杯放下,拿起手机打开万度搜索''绿意盛会''四个字,首页密密麻麻都是这个关键词。 她眨了下眸,点进万科,详细了解到这个盛会的起源,以及活动举办的意义。 绿意盛会,顾名思义,就是一场与绿色有关的活动,以鼓励年轻人学习绿植培育、教育并实践耕田种地为主。 让他们尽早适应社会发展,拥有技能,将来能从事有关这方面的高薪岗位。 这就是一项,帮助穷苦家庭改变命运的人才培养活动—— 免费报名,山区不大,名额有限。 “千千?” 千凌听到声音,回眸看向电脑方向,思路明朗: “太累,不想去。” 脑海中浮现出相关记忆,是原身刻意打造的人设问题: 柔弱但积极务工,内心独立。 “......” 这方面说辞似真似假,千凌不会随意评判,原身确实在游戏里接工作,也挺积极从''实践中''获取经验。 对方静默一分钟左右,才再次传来声音: “种地确实有些累人,培育应该还好,有水培植物。” “下次。” 千凌转身看向深蓝色智能帘,将苍白的手贴在窗帘上,手心似乎能感受到外界传来的热意。 培植确实可以作为人生方向,白天她走不出去,若是以后能痊愈。 “或者你......”男人的声音悄然变低,像是有什么话不能说。 还没等千凌发问,他又忽然变了问题: “你真想找工作吗?” “不想。”现在的她不考虑。 千凌向后将身子窝进宽大的座椅里,满头秀发被扎在一边,放到肩一侧,有几缕没扎住随意垂在颊面上。 拿过被遗忘的水果盘,叉上一颗樱桃放入口中,酸甜适中的口感让她慵懒的状态慢慢好转。 “这个地图好像有好几处自动触发模式。”没去管对方话里话外有什么问题。 千凌刚咽下果肉,抬眸就看到白发三千挂机后,站在古树下方。 花瓣洋洋洒洒被风吹落,游戏小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个提篮,正蹲下身去捡花瓣。 小赤兔就在边上刨着突然出现的胡萝卜。 动作机械,但风景美好自然。 “嗯。” 对方注意力转移,顾元琛也操纵着日行千里坐在草地上,刚刚他有几次欲言又止。 他沉下双眸,脑子里的一切想法,都截断在她的不以为然里。 懒散状态的她,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他连进一步了解对方现实生活的话题,也暂时无从说起。 “这处地方,你要截图保存吗?”顾元琛暂且抛开之前的想法。 他是喜欢对方的声音,不是非要插手对方的事情。 他的教义从来是禁欲自律。 远离浮躁,以宁静的心境安放自己。有些事情无法强求,克制也是修行的一种。 闻言,千凌默默将春景图放大又缩小,心中对比着之前的雪景。 想了想,距离不远的花红柳绿,景色还十分好看,“截。” 正要操纵白发三千走向不远处那片柳林,忽然画面一变,身边就多出一只白孔雀。 “上来,载你。”男人的声线舒缓而冷静,令人从中感到一丝安心。 “好。”白发三千这么小,自然是走不得多长的路。 大白孔雀一身雪色,头小身大却构造得十分精致,脚程可快可慢,配合她截图的行为,优雅迈步。 她在分神中,就极容易放松自己,顾元琛操控着日行千里,坐在她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好几次差点被她的嗓音迷惑得忘记话题。 社交经验不足的千凌,在不涉及隐私的情况下,依然让他套出了一些具体信息: 她今年18岁,和他住在同个城市,有疼爱她的家人,很少外出。 . 小金没有被送到房间来,还是千凌下游戏后去楼下客厅找它玩的。 千父当时找它不在,不知道躲在哪个草丛里,千澜又去了公司。 正好千父也不是很想找,下午的时候就任小金在后院到处撒欢。 等傍晚它进到客厅,被千父抓去清洗干净。天黑千凌下楼,才跑来各种蹭她的脚。 千凌坐在沙发上,抱起它小小的身体,就像抱着一个毛绒玩具,有些爱不释手,时不时就顺顺它的毛,掐掐它的脸。 “小千,洗洗手先来吃饭了。”千母温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好。”千凌放下小金,整理下被踩乱的裙子,往洗手间走。 她今天晚上一直呆在客厅,直到洗澡睡觉前,千母照常给她递了一杯热牛奶,让她开着门通通自然风。 半夜两点,屋里屋外静谧无声。 她的房门大开,千凌躺在床上,睡得浑身是汗,像被人扔到沙漠上,水分蒸发,体内火烧火燎,却又醒不过来。 她眉间紧蹙,弯弯的长睫轻轻地颤,肤色从暖白到冷白,漆黑长发在走廊灯折射下闪烁着湿润的光。 “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千母在床前看得心疼,她将千凌裸露在外的肌肤,用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爸说,短的话一周,长的话一个月。” 千父穿着一身宽松的藏蓝色丝绸睡衣,长身玉立,他的肤色同样是冷白色,在朦胧灯光下显得毫无人气。 “有什么方式可以缓解吗?”千母弯下身子,背部曲线弯出优美的弧度,她将手上的毛巾放入面盆,重新揉搓几遍,浸湿拧干,将千凌重新渗出的汗一一拭去。 “没有研究过,暂时没头绪。”千父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加大其中安眠的成分,让小千不至于被热醒。” 千母的眼睛瞬间水汽漫延,她看不得自己女儿受任何罪。 一直到凌晨四点,千凌体温才慢慢下降,千母去洗手间放回面盆和毛巾,才由着千父牵回房间。 天际很快泛出青白,慢慢变红,半边染金,有太阳从东方升起。 千凌起得比昨天更晚,没有人试图去喊醒她,大家默契地等待着,心照不宣。 起来后总觉得一身粘腻,勉强洗个头洗完澡,已经用掉她全身力气。 她从楼上下来时,精神状态也更差,脸色白得看不到一点血色,唇瓣却越来越红,透着几分诡异的冶艳。 “妹妹,你睡得不好吗?”千澜早已由他爸告知原因,但千凌的状态一望而知。 千凌微摇了摇头,“没事,哥哥。”她依稀能想起昨晚的燥热。 “应该是天气的问题。”她听千父说过,这些天会越来越闷热,看来这里的五月真是热得不太正常。 晚上总感到又灼又烫,仿佛吞了一个火球,从体内燃烧到体外。 千凌走到沙发坐下,整个人睡一觉起来更显虚弱,像以前上班时,久违的脱力与疲惫席卷而来。 这也是睡不好会出现的迹象。 靠着身后的沙发背,她穿着一身非常简便宽松的长裙,手肘撑在倚手处,支着侧额半阖了眸子。 “小千,来,先将妈妈做的雪燕吃了,下午再多补充水分。”千母从厨房走来,满脸疼惜看着自己女儿,将血燕递到千凌面前。 千凌有点意识迷糊,她听到千母声音,眼睛未完全睁开,手就伸出去将碗接过来。 “妈妈,你有吃吗?”听着就像是女性补品。 千凌掀开眸子,看到一小碗点缀着红枸杞的桃胶雪燕,心情复杂。 金棕色的瞳仁微微颤动,若不是因为她,怎么会大中午正餐时间炖雪燕。 “除了你,我们都已经吃过正餐了,妈妈猜你应该吃不下饭。”千母拿出千凌叠放在颈上的干毛巾,帮她擦起湿发。 “谢谢你,妈妈,等下我自己来就好,你去休息下。”千凌放下碗,想拿回自己的干毛巾。 “这点小事,妈妈还是能做的,你吃你的,妈妈不会让水溅到你碗里去的。”说着千母就直接动作起来。 千凌一脸无奈: “我不是......”那个意思。 后面的话被旁边的千澜半腰斩断: “妹妹,现在全家只有你没吃饭,听话,先把雪燕吃了。” 千澜以哥哥的身份说话时,声音冷静而柔和,携着令人舒缓的安全感。 “......好。”千凌感受到他们的关怀备至。 她弯眸浅笑,疲惫的面色在这一刻若云开雾散,倾泻出一片温暖而绚烂的阳光。 下午回房时,千母已经给她重新换了一床四件套,大概是猜到她不想开空调,就贴心用上冰丝凉席。 薄被也换成了薄毯。 桌上一如既往摆着果盘和花茶,手机丢在桌角一旁。 她抱着小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倚靠在长沙发上昏昏欲睡。 小金趴卧在她腿上,眼睛半睁半闭,不时晃一下长尾。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四周都是朦朦的白光。 手机铃再次响起,千凌随意看了眼屏幕,也不拿起来,就接通对方的电话。 “千千?” 昨天才通过电话的男声响起,声线被手机扩放,环绕在这处懒意浓浓的房间里,越发让人想往床上躺。 “怎么没看到你的人?”熟悉的天花板画面大概让对方感到惊诧。 “有事吗?” 千凌在精神不济的时候,很难提起精神去认真对话。 也许是空间太安静,她的音量比昨天小很多,却也清晰传到了对面。 宋迁时喉咙一哽。 像是想到什么,忽地笑了一声,本就上扬着的唇,此刻真切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又雅又痞的感觉。 他拿起桌面上的资料,昨天他可是费尽心思,才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千千,你真的不见见我吗?”宋迁时凑近凝视着镜头,俊脸一点点被放大,占满整个手机屏。 他的皮肤是性感的浅蜜色,五官俊逸毫无瑕疵,深眸正专注的看着屏幕,等待昨日的惊鸿一瞥重现。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宋迁时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从容的姿态。 “睡着了吗?千千。” 本以为又要等好一段时间,结果对面给出了回应,是非常非常低的一个字,第二声调: “嗯?” 宋迁时面色透着古怪,他仔细看了又看镜头里的景象,比昨天更昏暗的天花板。 又想起昨天美的几乎不像是人的女生,总觉得有些异样。 口中却在说着自己发现的端倪: “千千,你的资料不是本人吧,准确来说,如果你是姓千的话,那是亲戚吗?” 对面还是一字回应,“嗯?” 不过半晌,镜头动了,一只纤长白皙,毫无血色的手伸过来,直接盖住半面屏,不经意间遮去他的视线。 黑暗挪移,场景转变,紧接着就是竖正手机后的景象—— 镜头精准的捕获到一身柔白的长裙,膝盖合拢坐在沙发上。 他从衣裙上收回目光,刹那和一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对上,小金毛顿时冲着他叫起来。 第66章 花与暗 ? 灯光微弱的房间里,千凌将手机立起贴放在纸巾盒前方。 透过屏幕,能看到宋迁时明显惊讶的面色。 千凌没去管小金的叫唤,她在思考刚刚对方说的话,明目张胆的查她资料,还能进一步挖出她姓千。 当然,重点词圈起来: 不是本人、亲戚......以及昨天说的,44岁!? 她重新振作起精神,手在小金身上摩挲几下,让它安静下来。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仅有的脑细胞,一旦全部用去思索一件已有线索的事,慢慢的就理出了一些关键点。 对面的宋迁时只看到那只纤白的手,十指纤纤,如葱管般白细,她的声线比昨日无端更靡丽几分。 让他想起冻存在零下8c的葡萄冰酒,水分如同她自带的冰冷底色,被冻结之后,从冰凉中慢慢浸润出香浓的甜意来。 这种复杂而饱满的混合感,浓烈得令人想在清醒中迷醉,无法自拔。 看着这只手,听着这声音,宋迁时脑海中又显现出昨天那张脸,他喉咙干渴,内心如百爪挠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忽然就不执着要再次看她的脸了。 宋迁时低垂着眸,不再看摄像头,声音有些不自然,不复之前的悠然与镇定: “你的资料显示44岁,我查了下,是某个服装企业的老板。” 随后,他又慢慢吐出一个名字。 千凌紧蹙的眉头遽然松开,她猜得没错,是向来疼爱自己的家人才会做的事。 出于种种保护,连注册游戏都是用的千母个人信息。 “那你查这一些是想做什么?”千凌看向侧对着镜头的男人,想不通他的目的。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单纯手痒。 宋迁时能感觉到她语气的变化,其中的冷意仿佛又在一层层叠加。 掩下眸子闪过的微光,他当然不可能说,主要是想查她的信息,了解真实性......以及一些难以自控想去接触她的心理。 “网络诈骗太多了,我有这个能力,会想防患于未然。”他对自己擅自黑别人信息这件事,给出一个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假象。 没等千凌怀疑,他又从中倒打一耙切进去: “而且,你也确实骗了我。” 说着,他眉头一皱,这个资料是千家......他弟弟找到的人,也姓千。 “所以,千千,你真的是因为姓千,才让我改成含有''千''字的昵称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混乱的想法在悄悄成型。 千凌那边却是被他三连击打得措手不及。 她确实不知道资料的事,原身也已经收过他的钱(虽是自愿),换到对方角度来看,可不就像一个44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在撒网捞钱么... 被''坑''的人在见到她的模样后,又怀疑她突然变化的一举一动,想查真相也理所应当。 对比他的初衷,千凌怀疑他的用意这事,显得更站不住脚。 听到最后这句问话,千凌也有一瞬的窘迫,原身有着自己的目的,让他们改名,当时在记忆中浮现时她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她只能尽量让这些原因曲解成别的—— “嗯,因为看着更像队友。” 千凌可以在懒散时有任何变化,当她是清醒的状态,一些干扰她维持冷静的情绪都会被尽数压下去。 所以目前她的音色没怎么变,对方也就听不出来。 两人的思想也不容易歪,不会像千凌原世界一样,扩展到''为什么是冠你的姓,而不是我的呢''这类为难人的话题。 于是宋迁时得到答案开始转移话题,千凌也自然而然配合着聊几句。 两人都默契地让事情过去,不想再揭已经成为过往的锅底。 断断续续聊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直到电话挂断,千凌也没在镜头中再次露面。 下午三点整,日行千里又发来约她逛副本的消息,一次两次拒绝后,他偶尔会说一些理由,让她挂机在地图里。 日子顺其自然,千凌和他们之间慢慢维持着日常联系。 因着千凌夜里的情况加剧,状态甚至持续到白天里,都产生了一些难以缓释的沉闷燥意。 随着日渐精力不济,她后面更是经常不接电话不上线,让他们自己考虑要不要断开联系。 . 两周后,为庆祝千凌状态有好转的迹象,千父千母打算带着兄妹俩再去一趟私菜馆。 千凌最严重的时候,是连着两个白天黑夜,被体内横冲直撞的热气灼晕过去,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连老爷子那边所有亲戚都惊动了,亲自飞过来看顾她两天。 直到她出现好转的迹象才离去。 临走前又将自己带来的滋补药品,一股脑塞进他们家厨房柜里。 熬过去最艰难的两天后,她的状况就一点一点好转起来。 到今天,已经恢复到只有夜晚两、三个小时受罪的状态。 千澜此时一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他身边的小金正来回咬着小皮球,闹腾得不行。 “千澜,拿着卡,上次千凌昏迷不醒时,你小叔小婶都过来了。”千母穿着自己设计一袭高定白裙,腰肢收得纤细,她拿出一张金钻卡放到千澜手里。 千母面色隐隐有些忧虑,“这次听说是千喜的事情,从上次回去后就麻烦不断,人已经在医院里, 我得和你爸去看看情况。” 她挎上包,蹬上白色的高跟鞋,转身要走时又回头叮嘱: “记得别点辣菜,可以呆外面玩一会,看好你妹妹。” “我知道的,妈。”千澜看她一脸不放心,站起身,表情冷静: “你和爸先去吧,妹妹这边有我。” 千母也知道自己儿子表里如一,成熟稳重,只是叮嘱几句,她转过身,往门口千父等待的方向走。 “这个千喜的缘劫不容易啊。”她随意感慨的声音,随着出门渐渐变小,直到听不见。 千澜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上次意外得来的金钻卡,想到千凌逐渐好转的身体,眼里漾开一层暖意。 他走到楼上,轻叩千凌的房门,等了一会,没人开门也没人应答,他小心推开房门,看到千凌还睡在床上。 她睡得比较靠近边缘,凌乱的长发几乎要接触到地面,雪白的侧脸埋入柔软的枕头中,微弱的日光照着她眼睫如翩跹的蝶。 这些日子,她已经能接触阴雨天微弱的日光,千母摇控着窗帘卷上一指缝隙的宽距,让久违的空气随着微风抵达房里。 千澜将长发往上捞起,放回枕面上,他轻声喊妹妹起床,声音不见面对千母时的严肃端正。 “妹妹,该起来了。”千澜看向腕间钟表,已经是傍晚5点半出,等千凌起来洗漱换衣,大概六点整。 千凌这些天状况好转时间不长,作息也没有调整回去,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在睡觉。 听到自家哥哥温和的声音,她眼睫动了动,先是坐起身,慢慢醒了下神,才睁开双眼。 这下意识的行为看得千澜眸间一片柔软。 刚起床她也不说话,按着自己习惯先去洗手间洗漱,之后出来才问到她哥哥: “几点了,哥哥?” 千澜对她的反应早已司空见惯,他拿过桌上早已备好的温水壶,倒了一杯递到妹妹手上,连弯着唇开口: “快六点了。” “还早。” 千凌喝着水,半弯着眸子看向窗边那一点灰亮的光,她内心有些欣悦,这种长期生活在灯光下的日子似乎就要与她永别。 很奇异的体验感。 “妹妹,你会好起来的。”千澜顺着她目光所放的方向看去,轻轻勾唇,眉眼间都是坚定。 “嗯。” 人就是很奇怪,以前不在意的东西,一旦被所有人重视起来,自己也会受到感染。 在换衣服时,刚刚刷牙的异样又出现了,口腔两侧牙齿突生痒意,轻轻微微的麻痒。 千凌不自觉的用舌尖抵了抵,直观地感受到一点尖锐的锋利。 对着镜子张唇,两侧原本齐整的小白牙变作两颗小虎牙,齿尖看着有点诡异又渗人的感觉。 千凌伸了手指对着小尖牙往下轻轻压了压,竟感受到一种锐利触感,她收回手指,指腹已经摁出一个小坑。 仿佛再加点力气,就会直刺到底。 千凌眨了下眸,心中迷惑起来。 换上千母准备好的紧身无袖上衣和阔腿裤,将长发勾到耳后,犹如瀑布般在后背垂落,打开门往外走。 千澜拿着她的包站在门外,见她蹙着眉,似乎在表露着复杂的心绪,千澜弯眸,“怎么了,和哥哥说说。” 千澜身高腿长,千凌十几步的距离,他只走四、五步就来到她身前。 “哥哥。”千凌抿唇,沉默几秒后抬头看向他的脸,“长牙了。” “ ?” 千澜看着她,一时没懂,然后就见千凌微微张开红唇,尖利的小虎牙生于两侧,在他眼里显得精致可爱。 “妹妹,就是长两颗小虎牙。”千澜语气平静,却隐有笑意,“这是你痊愈的征兆。” 千凌抿上唇,粼粼水眸里透着几分不解: “ ?” “这事一时说不清楚,爷爷的意思是,等你有其它记忆后再给你解释。”千澜将手放在她薄削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千凌忍着牙尖时有时无的痒意,在脑海中又翻了一遍这个世界的信息,还是找不出什么异常。 千澜笃定的表情又让人怀疑。 “别想了,你只要知道,这是痊愈的信号。”说着他改为搂住千凌的肩膀,神色自然地带着她下楼梯。 有些事情,只有在合适的时机发生时,才更能让人相信。 千凌不是一个擅长动脑筋的人,既然他们认为她会想起,那就这么认为先。 两人坐上小车,沿着已经行驶过一次的路线,进入空旷的大道,穿过熙来攘往的人流,第二次抵达私菜馆。 六点半的时间尚且算早,馆外来往车辆少了大半,巷道甚至有些空旷。 应该是人少的原因,这回再下车时,注视千凌的视线也不再那么明目张胆。 这次引路的是个女性服务员,穿着精美的修身旗袍,端庄秀美,微笑服务也很周到。 一路将他们带到专属包厢后,独自下楼时她才笑得见齿不见眼,“臭小子难怪不敢再过来,果真漂亮啊!” 这样的人,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学会追人,也知道是高攀不上的。 包厢内的壁灯光线柔和,宽大的黑木圆桌就坐了兄妹两人。 此前千凌觉得鲜美好喝的汤,再尝却觉得有些寡淡,体内隐隐滋生的焦灼感,让她下意识的想寻些'重口'的菜系。 桌面摆着的都是特意安排的健康菜色,连肉类也做得清淡美味,这放在平常都是她爱吃的。 现在受体内异样的影响,有些食之无味。 不过千凌也十分擅长表情遮掩,她垂着眸,一口口吃着菜,纤长的手指拿着筷子夹肉丸时也半点不抖。 顺便还能督促千澜一起消灭吃食,餐用到最后,她看着那锅汤,想着打包带走的可能。 她现在的目光,落在千澜位置一杯散发着香气红葡萄酒上。 这颜色看着就有些对味。 趁千澜出去接电话之际,她将地上的酒瓶拿起,默默给自己倒一小勺,她从不喝酒,这已经是心里能承受的最大量了。 大概不喝酒的人,真的酒量不行,只是一杯葡萄酒,还是清冽甘甜的味儿,没有多浓的酒味,也不太甜腻,却让她体内热意暴发。 每次半夜燃起的火像是提前被点燃,身体仿佛有蚂蚁在爬一样,浑身难受,小尖齿也感到更加麻痒难忍。 她撑着桌面站起身,满头秀发顺着她的动作滑溜到细颈,身前,堪堪掩住她雪白的藕臂。 “哥哥,我去下洗手间。”强行冷静,她慢慢稳着声线,抬高一点音量对着阳台外边开口。 “要我陪你去吗?”千澜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关心的语气明显。 “不用。” 因为包厢没设有独立洗手间,千澜才会多此一问。 千凌缓慢站定身子,往外面一小步一小步走出去。 她半垂着长睫,面容平静,脑子半是迷糊,半是清醒,拉开门,沿着洗手间的方向往前走。 路过拐角时,低着头看路的千凌毫无预兆的,直直撞入转角出来的男人怀里,一股清冷淡雅的香根雪松味渗入她的呼吸里。 对方手微松似乎是想推开她,又突然将她揽紧。 她手撑在对方胸前,稳住身子,眉间淡淡拢着,抬了头往上方看去。 第67章 花与暗 ? 她的目光移到男人的脸上,对方清俊的下巴几乎和她的额心相贴,来不及看清其它,千凌连忙手上用力,想先挣脱出去。 他身上有一种令她失控的气息。 “抱歉,你先放开我。”千凌不再看他,而是集中精力想摆脱他,瓷白的脸颊丝毫不受体内灼热影响。 若不是那双眼睛有些晃神,显得波光摇曳,她看上去十分平静。 顾元琛在人撞上来时,第一时间就要推出去,忽然鼻间嗅到一缕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浓得馥郁芬芳,淡了沁人心脾。 他喉结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就将她搂入怀里。 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极具个人特色和对方独有的魅力,熟悉得让他心跳微滞。 他放开搂着她的那只手,退开些许距离,突如其来的线下会面令他感到措手不及。 顾元琛整理心绪,刚要礼貌弯唇,眼里却又映入她纤美的身影。 十指尖尖如嫩笋抓扶着廊柱,海澡般的长发凌乱散在胸前后背上。 她穿着一身曲线尽显的黑色上衣,皮肤却是浑然天成的白,山眉水眼,唇色艳艳,灯光似乎在她身上喷洒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让人看两眼都忍不住要回避。 熟悉的声音连带着熟悉的脸,瞬间造成强大的感官冲击,他的喉咙像被灌了铅水一样,猝然说不出话来。 千凌注意力不在对方身上,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再说话,仅靠着强大的意志力试图前行。 眼前是几步之遥的洗手间,千凌勉强自己挺直背脊,无声的打算从他身侧走过去。 她热得就像锅里缓慢化开的冰块,水分从体表溢出来,表面沁凉无比,却缓解不了体内的热意。 她的动作使得顾元琛回过神来。 他凝神望着千凌,对方看着正常,瞳仁却有些摇晃,眼中水光迷离。 他眉眼间隐藏着一缕深意: “你怎么了?”湿汗将她的发丝粘在两侧太阳穴上,打断了他想确认某件事的心理。 千凌没有办法一心二用,纤长的手指抓着栏杆,由着本能往前行动,像是听不到他的询问,置若罔闻。 擦身而过时,顾元琛纠结片刻,还是伸手拉住她的细腕,触手滑腻而冰凉。 却不想他轻轻的一个动作,直接就将慢慢脱力的千凌重新拉到怀中。 柔软馨香的身子让他又一次出了神。 楼下的噪音在此刻消失无踪,气氛稠热如蜜,走廊边上,花柱灯静谧地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来不及多想其它,顾元琛敏锐的感受到她腕间的细微湿润感,也直观的接触到她衣服上的湿意,体温越发冰凉。 “你的身体怎么了?”正事面前,心里那点异样被弃之不顾,顾元琛拂开她的长发,带起阵阵异香。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同样是莹莹水光。 千凌的脸贴着他的脖颈,仿佛能听到光滑的表皮下血液流动的声音。 凭借着直觉,她鬼使神差地用唇贴了贴眼前干净的颈项,犹如羽毛般的触感让顾元琛克制不住乱了呼吸,“你......” 没等他问出什么,侧颈就传来转瞬即逝的刺痛感,陌生而刺激的强烈快感从脖颈处来到胸口,再蔓延到四肢百骸中。 已经恢复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再次发生变化,他猛然睁大了眼睛,血色一点点染上白皙的脸,全身力气尽失,抱着千凌跌靠到后方墙面上。 血液被吸食的同时,又赋予他连绵不绝的酥麻感,他的瞳孔显得有些涣散,不过几秒时间,他的眼尾就被绯色弥漫。 一片沉寂中 “妹妹......” 走廊边上又有声音响起。 不放心的千澜在等了几分钟就开始坐立不安,他走出包厢,跟着绿标前往洗手间的方向。 才绕过拐角,就看到这么一出'副作用'爆发现场,千澜瞳孔微缩,看着亲密拥抱着的两人,一双眼慢慢转变成暗红。 在男人察觉到什么定下神看来时,千澜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他是知道千凌的恢复期间,会存在一点副作用的。 前阵子家里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等她副作用发生时,千澜在旁边可以及时控制场面。 同血脉的关系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左等右等,都没见千凌出问题,直到现在快好转,所有人也都默认她不会有此经历。 但现在...... 千澜的眉头慢慢折起,他妹妹在进食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断的,他只能放平心态,想着怎么解决后面的事。 金棕色的眼睛看向顾元琛的方向,他认出这是送金钻卡的男人,同时,也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你放心,她这只是疾病原因,不会损伤你的身体。”副作用远比那些低氏族的伤害来得小很多,等她痊愈后也不会再发生。 顾元琛垂着头,细碎的头发在刚刚一系列意外中垂落下来,遮挡住眼眸,看不清神色。 他的五感均在女生身上,在意识到别人出现后,才勉强控制住表面的状态。 感受到女生吸食的速度变缓,顾元琛清隽的面色终于不再泛红。 他集中注意力听完千澜说的话后,身上的女生也已经停下动作,呼吸浅慢动静全无,似乎刚睡过去。 白皙的手指微动,顾元琛刚回了点力气,还没搂住女生的软腰帮她站直身体。 眼前就伸过来一双劲瘦的手,直接将人揽过去。 顾元琛心里有一瞬的不舒服。 他理不清这是什么想法,抛下杂念,浅灰色的眸子恢复以往的冷静,面无表情盯着千澜: “吸血鬼。” 声音笃定。 千澜揽紧千凌,用袖口将她唇边的血迹擦拭干净,听到对方的话,不是很在意。 “我们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他说着又将千凌打横抱起,“需要什么补品,随时联系我。” 他上次给了对方一张名片。 “那她......?”为什么要吸人血? 顾元琛因身份原因向来不喜欢吸血鬼,但他又不排斥千凌。 “她不是,我们都是素食吸血鬼,她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 顾元琛听完话反而眉宇褶痕更深,看向他怀里的千凌,仍有几秒的恍惚。 素食吸血鬼,不惧光,可以吃人类食物,只是这些食物也不影响他们对鲜血的渴望。 但他翻阅过往历史记载,也没有素食吸血鬼害人的事例。 吸血鬼都是没有生殖隔离的,能与人类或狼人通婚,也能近亲结婚,所以他祖上那一辈,猎杀再多吸血鬼,也对付不完他们疯狂繁衍的数量。 据自己之前了解的,素食吸血鬼也是吸血鬼,各方面差异不大,也同样拥有强悍的能力和技能。 只不过他们不怕光,不爱杀戮,不会轻易和人类扯上关系,一直过着隐居般的生活。 “既然你都已经清楚,那么我们就此告别。”千澜漠然如雪的眸子,也只有在看向自己妹妹时,才会显得温和些。 他腾出一只手,将千凌贴在面颊上的发丝勾到耳后,抱着她柔软的身子转身就走。 顾元琛站在走廊灯下,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在拐角,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刚刚强行压制下去的异样感仿佛又爆发开来,他缓缓喘出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下自己的颈侧方,触感平滑一片,伤口已经不见。 这下,他又知晓他们与普遍吸血鬼的不同之处: 被咬后伤口会迅速愈合,不会异变成他们同类。 或者可能会,但需要他们主观这样做。 两者都有可能。 缓了一会儿,在身体完全恢复精力后,顾元琛整理着身上的服装,跟着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昏暗的洗手间内,一双碧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幽亮的光芒。 . 这天夜晚,天际无月。 千澜抱着自己妹妹回到家里,他将千凌放到客厅沙发上,坐在一旁安静地将她揽靠在肩上。 他神情安逸,很享受和妹妹这样无声的陪伴。 想到刚刚收到千母发来的消息,千澜面色冷沉下来,他们素食吸血鬼坏就坏在一点。 要找到缘劫之人,同化对方,才能长存下去。 幸好他妹妹基因变异,兄妹两人完全能互惠互助,寿命比父母短也没关系。 想到这里,他那双和千凌如出一辙的瞳仁,又漾开了些许暖意。 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千凌才慢慢转醒。 她看着四周的景象,再回眸看向自家哥哥: “我们回来了?” 千澜眼神温和的看着她: “回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吸过人血,还是那人的血,应该会好些。 “不难受。”千凌暂时想不起今晚发生的事,此时体内没觉得焦灼炙热。 “ 那就好。”他站起身,到冰箱旁拿出鲜牛奶走向厨房。 还坐在沙发上的千凌脑海闪过一些画面,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她只得一丝一缕慢慢理。 “先喝热奶。”千澜无声出现在她身前,将牛奶放入她的手心。 “哥哥,我好像想起些什么。”她的脑子还有点乱,端起牛奶抿了一小口,有点烫。 她将杯子放回桌面,转头看向等她发问的千澜,“我的病......我们真的是吸血鬼吗?” 她眼里有着复杂和新奇,好像又不需要大惊小怪,她连鬼物都见过,连自己是个游戏原住民也接受了。 只是个吸血鬼,就当身份被游戏设计师换了一种。 “嗯,所有的记忆都有吗?”千澜他们都是三岁开始,得到他们素食吸血鬼的一切传承记忆,这些伴随着自身能力同时被激发。 听到她哥哥问的话,千凌蹙眉,陷入沉默中,所有这个词包含多少,她不知道。 见她那双眸子又一次平静下来,千澜温声询问道: “妹妹,你现在记得多少?” 仔细思索一番,千凌才将话题打开: “记得素食吸血鬼的一切习性,爱好,以及每年要喝一杯同类或者人类的血。” “嗯,还有呢?”千澜寻思着点点头。 不过,后面一个,不仅是同类或人类的血可以,事实上,部分狼人也可以。 “没有。” 她摇了摇头,眼里略带疑惑,“还要有什么?” 千澜在她身边坐下来,给她讲了一部分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 这个世界大多数依然是人类,不过排除人类,还有吸血鬼和狼人两个种族,这两者也有不同。 素食吸血鬼只有少数人知道,另外的普遍都叫吸血鬼,他们极其喜欢吸食人血,从来不会嘴下留情,会直接将人类吸成干尸。 侥幸逃过一死,也免不了会被同化,同化是为了更顺利繁衍吸血鬼的后代。 如果不同化还让人类繁衍,那就说明此人惹怒对方,会成为对方后代的血奴,直到吸干为止。 狼人也分两种,先天和后天。 先天狼人,指天生是狼,突然变异成人,没有完整的人类形象,类似猿人那种,体毛和狼嘴狼尾都在,肉身和力量非常强悍,会直立行走,凶神恶煞。 后天狼人,是因为受到女巫诅咒,月圆之夜由人变狼,拥有狼人一切能力,却和人类有生殖隔离,一辈子都得孤身一人。 本质上,吸血鬼和狼人两者实力不相上下。 官方设有专门的捕猎站,这类人统称猎杀者,专门狩猎一些穷凶极恶,嗜血残忍的狼人和吸血鬼。 外界也有专门捕杀吸血鬼的,自称血猎。 “至于其它的信息,想不想得起都无所谓。”那些关乎三族动荡,且时间跨度漫长,从现在到未来。 风云变化莫测,爷爷说过,世界重新洗牌不关他们素食吸血鬼的事,那些阴暗角落里的小动作,也够不到他们这边来。 真有牵扯,也与自家无关。 千澜眼底微光一闪而过,将温下来的牛奶重新递给千凌喝。 “有点玄幻。”千凌听完认真点评一句,然后将牛奶慢慢喝光,“哥哥,真的有女巫诅咒的事情吗?” 吸血鬼狼人可以说是一个合集,女巫她只在童话故事里看过。 “小婶就是。”千澜接过她的杯子,“被小叔同化之后,已经很少见她使用巫力了。” 说完,他拿着杯子起身去厨房清洗干净。 留下千凌一个人,神色微怔。 夜凉如水,晚风习习,千凌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晨起时甚至感到一种久违的舒适感。 干躺了一会,她的脑海中蓦然记起昨天离开私菜馆前的画面。 脖颈,利齿,诱人的血色...... 第68章 花与暗 ? 轻松惬意的神色顿时怔住,千凌小心翼翼翻看着记忆,确定后才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来到楼下找到千澜,她的脸上还沾着细微水汽,整张脸莹润透亮。 小金见她下楼,扑腾着就跑过去蹭她的小腿,在她脚腕间缠着绕着摇晃尾巴,时不时嗷两声。 “今天这么早?” 千澜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文件,看到她下来,语气温和,探过头看她。 千凌眸光微黯,转移视线看向对方手上的文件,“哥哥,我是不是咬人了?” 等了会儿,千澜也没给出回应,她又抬头看过去。 千澜已经从长桌前来到她身边: “不用在意,那个人不会有事。”他已经准备好补血的食材,只等对方联系。 当时没想那么远,以为有张名片就行,他也没留对方的联系方式。 “那就好。”对自家哥哥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这个世界有些复杂,她没觉醒什么能力,猜不到将来会是什么样,但求做事尽量无愧于心。 无缘无故咬人确实不好,还是陌生人,她似乎还没见到对方的脸,想道歉都只能托自家哥哥。 “哥哥,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吗?”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上一句。 她从以前到现在都活得很单一,脑中没什么可以借鉴,但她昨晚已经知道,他们素食吸血鬼,是可以在主观意识下同化他人的。 凡事就怕万一。 “妹妹,不要担心。”相处多日,千澜已经能察觉出自己妹妹的部分想法,“我说的没事,是指他的健康、人类的身份都没影响。” 千凌心里的石头总算稳稳落地。 她无法想象,如果是因为自己,累及他人生活发生巨大改变,那她能怎么解决这种大问题? 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总会认清现实并低估自己。 “好了,别想那么多,先去吃早餐,今天有阳光,不要试图开窗。”千澜要上班,家里父母也不在,就多叮嘱她几句。 如果不是出太阳,他甚至考虑将妹妹带到公司去,她一人在家总是不太放心。 “也不要开门。” “好。”她展眉回应,家人们给的安全感太足,她心里没有太在意。 千凌以前独住出租房时,有一晚被尾随,差点出事才换到宿舍里,现在人在家里,或多或少,都减弱了她防范的心理。 交待完话,千澜就准备动身离去,刚走两步,他又回到厨房里,从中提出一壶颜色更赤红的玫瑰花茶。 在千凌的注视下,放到桌面上,“妹妹,既然是早早起来了,上午可以先喝一些,这里面加了一些对你身体有益的药材,能助你更快康复。” 想到她昏迷那次,爷爷离去时留下了几瓶小白罐,千澜还是决定不和他妹妹说明。 天天喝血,对她原本还认为自己是个人来说,大抵会有些接受无能。 他是这么认为。 “好,谢谢哥哥。”人一旦进入正常生活状态,心理防线就会在护她的人面前慢慢塌陷。 “嗯,那我走了。”千澜拿上公文包,看到妹妹乖乖点头,心里十分受用。 他走到门外,隐晦地打量了下周边环境,再将大门锁上,丝毫没觉得将千凌锁在家里有什么不对。 他当然要防着外人。 千凌自是听不到外面的声响,去厨房洗干净碗,又蹲在客厅角落给小金倒狗粮。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金的脑袋,像揉面团一样将它背部的金发搓得乱糟糟,再顺毛回去。 大厅很安静,四周封闭遮挡得很彻底,白炽灯将每一个角落照得亮堂堂。 陪小金玩了半小时,不知道加料的花茶是不是有催眠效果,几杯下肚之后,她总是觉得困。 靠近玄关处有一个地下通风口,空气似乎有些阻滞,纱网里的气流似有似无,紧接着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像物件被触碰的声音。 十几分钟过去。 千凌在长沙发上陷入沉睡,几缕墨发覆住小半边脸,柔美的侧身曲线在光线照射下分外惹眼。 小金趴在她身前的地板上,舔了舔千凌垂放在沙发边的手指,灵敏地动了动大耳朵,忽然它快速转过头去。 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瞪向玄关那边,随即站起身来,浑身毛发微微颤起,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其实小金的攻击性很强,只是千凌的态度影响到所有人,给它正确引导和足够的陪伴,才变得蠢萌温顺。 玄关处转角位置出现一个男人,身姿坚实修长,赤着的双脚肤色冷白,领口以上被隐在黑暗处,看不清模样。 本来摆好姿势,准备战斗一场的金毛,眼尖地对上隐隐发光的眼眸时,立刻就卧倒在地,翻着小肚皮,乖巧的看着他。 男人抬脚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来。 小金在他靠近时就默默挪到桌底下,小动物都有点趋利避害,血脉压制让它不敢轻易闹腾起来。 他的头发乌黑偏长,略微弯卷着垂在长颈上,面如美瓷,目若星辉,眼尾处一颗鲜红的泪痣悄然绽放。 路过小金在沙发边停下,他单膝压在千凌身旁沙发上,倾身拨开她凌乱的发丝,露出那张白玉般的面颊。 男人眸色如深不见底的绿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良珩披着一件雪色睡袍模样的衣裳,他想不通为什么对这张脸念念不忘。 看着她的时间越长,心跳就越乱,像是想到什么,良珩俯下身,埋首在她颈边轻轻嗅着。 丝丝缕缕的香气令他记忆犹新。 长久以来,由变身带来的,经脉反复扩张缩小的疼痛都散去不少。 他闻不出这是什么味,像是水生花种,淡雅的花香携着一股冰凉水汽,捎带着微弱的绿植味,幽冷中又给人一种温柔清净的感觉。 却和上次闻到的不太一样。 良珩能确定对方的香气是从体内逸散出来的,不是什么香水,并且,还能自行变更......有治愈他的可能。 他看着沙发上沉睡的美人,断定自己的心思,百分之九十就是为她的香气而来。 其它的复杂念想,他拒绝再做无谓的猜测。 他放松自己,整个人都侧躺在她身前,手脚并没有与她的相触,脸庞也离开她的细颈,安静闭上眼。 良珩神情十分安逸,沉醉在她的香气里。他们哪哪都隔着一小段距离,氛围静谧又疏离。 从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那壶掺杂着玫瑰气味的血腥红茶,东西虽然有用,但容易让人陷入深层睡眠。 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睡下的原因。 幽幽香气于他有益,想到昨晚看到的场景,心里已经有商谈的理由。 . 午间室外阳光炙热,千澜下车从曲折的小石子路走回来,站在大门前开锁,推门进去。 迎面就闻到一股狼人能量散开的气息,熟悉又陌生,千澜神色一凛,快步走进客厅。 沙发上只有将醒未醒的千凌,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开着大门,只关上纱网,辅助净化器将她身上的气息驱除殆尽。 检查到她四肢和面色并无异常,心跳平稳缓慢和他们毫无二致,才慢慢放下心来。 他表情依旧冷冽如霜,站起身感应着整栋楼房,大概是对方刻意暴露,他将注意力锁定后方小院。 低头又看了千凌一眼,索性将缩在桌底下的小金抱出来,塞到千凌怀里。 等她醒了,自然会有小金分散她的注意力。 千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客厅里。 后方小院骄阳似火,荒草萋萋。 良珩立在两棵龙眼树之间,叶片极绿,却没有丝毫发芽开花的痕迹。 “你想见我?”千澜刚出现就一眼看到人,他站在日光下,丝毫不惧。 久逮不到这头狼,他可不相信对方会自投罗网。 良珩捏着一片绿叶在指缝间转来绕去,没有看向来人,薄红的唇勾起,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昨晚的情况,我看到了。” 说着他抬眸浅浅扫了他一眼: “你妹妹需要的血,我来提供。” 千澜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语气认真: “不需要。”他妹妹发作不了几次。 “你想混到我妹妹身边,到底什么意图?”两人脑子里都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痕迹,只会往利益方面猜想。 “听说狼族动荡,是打算利用我妹妹,让我们帮你?” 良珩碧眸轻眨了下,语气里透出些许不在意: “我可是头独狼。” 他向来独来独往,那些先天狼争权夺利,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妹妹身上有股特殊的香气,你知道的,后天狼大多身体有疾。”虽是小状况,但如果能让自己更舒适,何乐而不为。 况且,他对那个女生,有一种很想亲近的心理。 大概是,救他命的滤镜!? 总之,是滤镜或是香气,都让他寸步不想离。 千澜之前就评估过自己和对方的实力,虽然他们有独特的穿墙术和化蝠的能力,但狼人的速度也非常迅速,这也是一直没逮到他的原因。 另外,他们肉身强悍、力可拔山,血族的尖牙和利爪连他们肉身都刺不进去。 当然狼人想反杀也不容易,他们会短暂化为虚无,任何招数都攻击不了。 于是双方僵持至今好几个世纪。 “你阻止不了我的,最好还是合作。”他到处流浪,一直四海为家,自从跟踪千凌的路线后,已经很久没回过公寓。 至此,他又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个网友的声音。 但仅听过一回,还是没有近在眼前的人更值得注意。 “这件事,等我爸他们回来再说。”不是作为哥哥就能够轻易决定的事情。 “行,什么时候?”尽快定下日期,他也能回去收拾东西。 千澜听到话敛了敛眸,面无表情,“不知道。” “你不会是针对我吧?”良珩轻笑,唇瓣如花一般漂亮。 “随便怎么想,你这么能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你也能碰上。”平白多出一个陌生人接近他妹妹,怎么可能好好说话。 能维持冷静就很不错了。 良珩思索着他话里的含义,突然开口: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赶紧回去收拾好行李,挪到这附近来吧。” 千澜倏然面色严肃,语气怀疑: “你要搬过来?” “搬啊,怎么不搬,多方便呀!”他半闭着眸子,似乎在畅想未来的画面。 千澜从见到他眉头就没松过,此时更皱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蚊子,他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搬到哪里?” 他总觉得,对方那句挪到附近有点歧义。 据他们家建成以来,附近哪户人家不喜欢独居?几乎都是互不打扰,又不会轻易迁居的稳定生活模式。 他想搬过来,无非两点:一是自建房,其二就是搬他们家里来,附近?够近! “如果不算痴心妄想的话,你们家里?”良珩从来都遵循内心,他行为坦荡,说话做事半点不虚。 良珩变作狼人后,才四岁不到,被女巫扔在街头,让一对年轻夫妇领了回去。 他们对他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这对夫妇有点小钱,平日家庭教育什么不缺,但他就是觉得违和感很重。 每次月圆之夜,他都下意识躲在自己房间里,没让人发现异常。 直到18岁生日那年,他们才暴露目的,原来是看他从小长得好看,培养培养将他送给当权者做高级奴隶。 他不知道奴隶都会做些什么,但听说大多活得很痛苦,日子难捱。 良珩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变作狼人后,对人类的情感也很淡薄。 当晚就报复这对虚伪的夫妻,将他们密室财产偷盗出去,转手全捐给山区,他不屑要这些东西。 不伤及他们性命,已是恩怨两清。 “这还不是痴心妄想!?”千澜面色铁青,内心难以置信: “不用多说,我爸也不会同意的。” 看他坚定的眼神,良珩想起之前隐在山脚下听到的话,桃花眼微微弯起,同样坚定道: “好好腾一个房间出来吧,他会同意的。” 之后明目张胆的跃过围栏,身影逐渐远去。 第69章 花与暗 ? 返回室内的时候,千凌已经清醒过来,正在喂小金吃无糖小饼干。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千凌听到脚步声抬头,正好看到她哥从后院的方向走过来。 “回来不久,刚刚听到狼叫,到后院看看门有没有关好,”千澜一脸正经,仿佛确有其事。 千凌长睫轻轻一眨,表情有些古怪。 她在这个家里住这么久,虽然地方靠近山区,也是真的没听说有什么动物出现。 平日里窗户封闭,连鸟叫声都没有听见。 “等下要吃什么,复杂的叫外卖,简单的我来做。”千澜没再说那个话题,轻易转开对方的注意力。 “蕃茄鸡蛋面。”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哥哥的厨艺技能就是煮面。 简单快捷,各种各样的鸡蛋面。 “要不我来?”她起身,煮面自己也可以。 其它的简单菜系,以前在老家还能看小视频跟着学,调料一勺还是半勺,跟着对方的操作就行。 这里只有菜谱或电子书,用量都是'适量'这个词概括,很让人为难。 “不用。”他妹妹并没有觉醒能力,肉身和人类一样,脆得用刀背都仿佛能将她敲碎。 千澜走到厨房,路过冰箱的时候,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冻结成冰的五花肉出来。 “哥哥。”千凌是目送他去厨房的,看到他这个动作,走过去想制止他。 千澜回头看她,手里握着的冻肉冒着森白冷气。 “你要煮肉吃吗?”千凌记得千母说过,这个家里最不会做肉菜的就是她哥。 “面条下点肉片会更好吃。”他记得每次家里做红烧肉、糖醋里脊肉什么的,千凌都会多夹几次。 “没先解冻的话,会很难吃。”她有一回按自己想法,一整块冻肉直接扔滚水里煮。 当时煮了整整一个小时,肉还是外熟内生的状态,还因为防止干锅,经常加水,口感又柴又难吃。 “解冻不用多长时间,撒点盐就可以,不会难吃。”千澜说着已经将肉放到盆子里。 “盐化冰?”千凌好像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太久远了。 见她有些不解,千澜进一步解释道: “盐能让冰的溶解温度降低,就和撒盐化雪原理是一样的。” 千凌才意识到以前学过的知识,可以巧妙运用到生活中,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全都被忘到了脑后。 才会造成那样的黑历史。 鉴于她哥理论知识丰富,不慌不忙的进行完解冻操作,她也没资格再阻止。 千澜毫不费劲的用菜刀冷将肉切片,大小均匀,尺寸把握得极好,和千母一样。 大概只有她刀功最差,肉切得不是偏薄就是偏厚,甚至筋肉粘连看着都没什么胃口。 全程看完,她总算懂得她哥不会做肉菜的意思。 千澜清洗完肉切好,待水一开,就直接倒进去,搅拌肉片分散。 接着下面条,打鸡蛋,下番茄片,下盐,煮到筷子能将肉戳开就算熟,动作一气呵成。 除开解冻那块,后续步骤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两人共享了一顿简单的午餐。 这一次是千凌自己洗的水果,拿过保鲜盒装上一半,放进塑料袋装好放桌上。 每天吃他们准备好的,她也会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千凌擦干湿润的手指,看到他哥洗完碗出来,指了下袋子的方向,“哥哥,天热,水果记得带上吃。” 千澜一愣,看向桌上装好的水果,唇角微弯,“好。” . 上午睡过一觉,下午千凌也没再犯困,她往后拢起长发,用琥珀色的花夹夹上,露出饱满光洁的前额。 小金趴在她身边,自顾自玩着咬着洁齿乳胶网球。 千凌打开一周没上的电脑,事情好像可以终结了。 千秋万代已经很久没联系,应该能确定断联,不出意外,以后都不用再联系。 然后就是另外两人,千古绝唱有她的联系方式,待定。 日行千里应该也断联了,一周没和他联系,网络没真心,谁也不能完全放开心胸真诚交朋友。 看千古绝唱背地里查她资料,就能知道他们对待网络交友的态度。 进入游戏首页,她先打开好友框,目光精准落到最底下的位置,千秋万代。 上面显示着上一次上线的时间—— 24天前。 千凌凝眸,脑子里算了下日期,好像是当初他说完要单刷后几天。 一分钟的思考时间不到,她就果断的抬起指尖点压触控板,眨眼间对方的账号就消失在列表里。 紧接着她又看向日行千里,里面还有一周前的问候,考虑到时间还短,她打算再闲置一段时间,就将对方删除。 正要关闭聊天框,对方就卡着时间发信息过来,应该是看到她在线,千凌垂眸去看。 日行千里:〔身体好点了吗?〕 千凌目露迷惑,她往上拉自己和他聊过的话,止于20多天前。 新地图看来是没有语音记录的,不太重要的事她向来忘得快,也就想不起,有没有和他说过身体不适的话题。 两人还没互删,好意关心的话也不能不回。 白发三千:〔好多了。〕 日行千里:〔等你上线太慢,留个联系方式?〕 白发三千:〔 ? 〕 之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千凌咬下一瓣橘子,手下轻敲。 白发三千:〔网上不常在,平日也很少碰手机。〕 秉承着一个不在,不聊,不深交的态度。 对方信息在一周前的每日聊天中,达到一定友情点后,就处于可查状态,目前显示一直在线。 对她的话似乎不太相信,回复很快。 日行千里:〔有些事情,网上说不清。〕 千凌看着这句话,不清楚他具体要表达的含义。 白发三千:〔 ? 〕 白发三千:〔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线下说吗?〕 对方间隔一分钟才发来信息。 日行千里:〔昨天晚上的事,不是说要商量后续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千凌看着这句话,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暗流涌动。 她还是要确认一下,细长的手指再次敲到键盘上。 白发三千:〔昨天晚上,什么事?〕 对方也没犹豫。 日行千里:〔千凌,我已经知道你。〕 日行千里:〔你哥说得对,失去的血量不大,对我没什么影响。〕 身为一只刚上任的吸血鬼,又已经对别人下过口,千凌现在对血这个字眼有些敏感。 几乎是立刻就确定受害者是对方,但是。 白发三千:〔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们线下都没有过关联。 日行千里:〔你的声音。〕 他的答案出乎意料的简单,千凌自认为自己没这样的本事。 她也认得不少亲人的声线,那都是在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下,才形成的条件反射。 像网络这样特殊的地方,什么都能造假,没有信任也就从来不放在心上,最多仅仅是有些耳熟。 千凌刚敲下一串手机号码,又想到自己哥哥说的话,腰身坐直,她重新打字。 白发三千:〔我哥似乎有给过联系方式,虽然身体没影响,但该补的血还是要补回去的。〕 没影响,又要私下说明,只能是一些赔偿的事宜。 白发三千:〔造成这样的意外,我很抱歉。〕 她现在的情况还不一定,不线下见面的话,更能避免出现其它事情。 日行千里:〔你不想见我?〕 几句对话里,他却绕开重点放在私下联系上面。 千凌一时有些无以言对,她喝了口花茶抿抿唇,只觉得对方有点匪夷所思。 正常人不应该感到排斥恐惧,对吸血鬼避而不及吗? 与此同时,同一个城市某栋商业楼,第七层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男人翻着家族手写的血族记录册,只看到两、三句关于素食吸血鬼的只言片语。 电脑那边千凌没有回他的信息。 顾元琛将册子放下,站直身体。 他穿着一套墨蓝色西装,整洁得体,面容俊逸,眉目澄澈清明,身上的气质沉静而内敛,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他的本意。 事实上,他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的记忆被更新,那张桃羞杏让的脸,好不容易被藏到脑海深处,自昨晚后却又一次次浮现,那双水眸里波光潋滟。 顾元琛打开窗户,外面炙热的气温扑面而来,犹如烈火烹油,令他内心因某种渴盼,而陷入一种走火入魔的状态。 他猜想这是不是血族自有的能力,历来都有记载,大多数人类甘愿被同化,愿为吸血鬼而奉上自己。 但她话里话外都透着避开的意思,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 之所以会魂牵梦萦,和那些人一样渐渐生出着迷的心理,或许是对方的被动能力。 这也是他迫不及待,想要私下找千凌的部分原因。 暖风吹进敞开的窗口,记录册的页面随着风向纷纷落下,合上,与之摆放相左的圣经反而被拂开一角,露出里面的标签—— 圣经箴言: 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发出。 但他的心,从网聊开始,思想行为就在慢慢偏向千凌。 每每想起她,那种陌生的感觉奇异又复杂,想接近又想躲避,既难受又欢愉。 他没有关窗。 外面有人叩响门板的声音。 “进。” 来人推门而入,穿着一身齐整的黑西装,斯文俊秀,目不别视,只看着窗台前的背影,尽责道: “顾总,天气闷热,年初才开的川菜馆经营大不如前,顾客进店率下降,白天不到10人就餐,经理提议先裁员,只做晚间的单。” 顾元琛压下内心想法,面色如常,说话声音如山涧清泉,不紧不慢: “提议驳回,店牌写着川菜两字吗?” “这倒没有。”只是天冷时,炒菜多是川菜。 “天热菜系以清火降燥、低脂为主,做好这方面的市场调研和竞争情况,菜系不是一成不变的。”顾元琛没转身。 “多去其他生意火爆的店面坐坐,了解顾客的喜好和上桌的菜品,店里的川厨留两位,其他人询问调遣意见。” “好的。”来人认真记着小本子,顾总说的话很少会讲第二遍。 记到最后,才听到结尾的说辞。 “根据季度变化物色一名新厨,现场试他的能力。”顾元琛浅色的眸子划过一丝深意,“最好会几手特色菜系,制成招牌,工资不是问题。” 他陡然想起那张金钻卡的事。 “好的。”门被重新关上。 顾元琛刚一心二用的思绪,随着门板关闭,再次整合如一。 另一边千凌左思右想,期间连喝了三杯花茶,出于歉意,最终还是给出飞信号,让他通过搜索添加自己。 到时候尽量保持距离,免得碰巧发作,又受不住他身上血液的气息。 他的头像是一轮巨大的太阳,只能看见一圈金色泛着白光的圆线,灼目的光芒从中间发出,几乎要穿透摄像人的心脏。 昵称简单一个'顾'字。 游戏上的聊天也没断开。 日行千里:〔备注一下,我的全名,顾元琛。〕 千凌将飞信点开,顺着他的话从单独的'顾'字后面打名字。 日行千里:〔改天见个面,我有个疑问,是关于被咬之后的。〕 千凌瞬间集中精神,看来没有影响并不具体,听对方的语气,大抵是还有些什么后遗症存在。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里变更的记忆没有,她哥早上也是笃定的语气。 又喝下一杯花茶,相对于陌生的网友,她更信任自己哥哥,但这方面也要去了解清楚。 白发三千:〔可以,我不能随意出门,介意我哥和我一起去吗?〕 有些事情,还是要有知情人在场才能解答完整。 对方停顿几分钟后,信息才跳出来。 日行千里:〔可以。〕 因为心里都装着一些事情,两人没有再聊下去,也没开游戏。 千凌今天删人的任务成功一个,另外两个只能先置之不理。 时间尚早,千父千母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意思是千喜那边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不日他们就能回来。 叮嘱她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有什么事听她哥哥的意见再做决定。 最后以千凌反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才结束聊天。 她不知道,挂完电话后他们就转拨给千澜,光明正大打扰还在上班的儿子。 第70章 花与暗 ? 傍晚是千澜去外面订的餐。千凌将这件事告知了自己哥哥,她拢着眉头,想知道答案。 千澜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嘴角,本身并不在意对方会出什么问题,他已经查过监控,这人完全就是自己撞上去的。 只是他都吃完饭了,看千凌还在那有一下没一下,一次夹一两粒米饭吃,这样怕是能吃到明天一早。 “只要对方没被同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他将保鲜盒装的汤盛放到她面前,温声提醒她: “好好吃饭,如果放凉再等重新加热,就没有刚从店里提出来的好吃了。” “好。” 千凌只是不想亏欠别人,再次听到肯定的回复才定下心吃饭。 天黑下来后,气温不再像白天那么炎热,微风从纱门处吹入,轻柔中夹着点舒适的暖意。 从饭桌前起身,千澜将袖口挽起,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把没用上的餐具收进厨房里。 之后将一些餐盒垃圾整理装袋,绑好,隔着餐桌偏远的距离,带到大门外去。 纱门外有黑影一闪而过,千澜停住脚步,长身玉立,石壁上的灯光只能照到门口一米距离。 他面容冷肃,目光扫过荒无人烟的石子路,两边的草地黑暗而宽阔,在他的视力范围内藏不了人。 几分钟后,周边依旧只有微弱的虫鸣声。 千澜抬起脚,看着像是缓慢行走,身形却在几个步伐间来到几十米开外,将垃圾扔进环保桶,又扫了几眼附近,才从容不迫地往回走。 重新关好大门,客厅只有小金,它的下巴搁在地面,正对着他慢悠悠地晃尾巴。 千凌端坐着身子正在喝汤,今天的汤也是从私菜馆订的,她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食不下咽。 看来上次还是受副作用影响,连口味正对的汤品都一点没尝。 晚上两兄妹坐在一起,千凌将手机解锁拿给她哥,由他去和对方飞信联系。 她不擅长交际,千澜揉着她的头发,神色宠溺,说等他们定下时间赴约就行。 他也没看其它,只打开顾元琛的会话框,询问对方周末哪个晚上有时间。 对方可能在吃饭或是在忙,暂时没得到回复,千澜也不着急,他放下手机。 “你不是喜欢玩单机游戏吗?这是以前公司团队做的小游戏,操作简单,也不烧脑。”千澜将桌上准备好的平板递给她。 千凌一手接过平板,里面下载了几款小游戏,有古代风,有现代风,也有仙侠风,不是基建就是经营,都是单机模式。 “谢谢你,哥哥。”她弯了弯眸,点进其中一款小游戏,倚靠着椅背,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布艺沙发里。 千澜随意瞥一眼她在玩的小游戏,“妹妹,哥哥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千凌看向他,眸光中带着些自然的亲昵。 “你认识一个叫宋迁时的人吗?”千澜表情平静,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削皮,脑中是他父母那边给的消息。 千凌回想着交友情况,“不认识。”除了交代真名的顾元琛,没有备注名的一律当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手机里的联系人也没有出现这个名。 “怎么了?”这个人很重要吗? 看出自己妹妹不是在说谎,千澜垂下眼,自圆其说: “爸妈说对方救了小喜,到时候会跟着过来做客,可能避免不了要见面。” 事实是对方主动结交千母,自称是千凌朋友。刚好遇到小喜的事情,他又懂医,顺手救她一命。 他在对上千凌那双眼时,目光转瞬柔和下来,他是知道千凌不太想接触陌生人的。 千凌确实不太适应,但这是在自己家里,身边也有陪伴的亲人,对方还救下了千喜,做个旁观者她是可以的。 “好。” 得到回复,千澜将削好皮的苹果拿到厨房清洗,切成块,拿盘子装上,重新走回去。 这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顾元琛的回复信息。 顾元琛:〔周日晚上七点。〕 顾元琛:〔地点私菜馆?〕 千澜放下盘子,将手机拿起来,让千凌指纹解锁,见对方恰巧选的时间是晚上,心下满意,他坐下来回复对方信息。 长空凌凌:〔行,205。〕 地方熟悉,千凌也更自在。 过一分钟,对方才发来一句好。 . 千凌的境况在慢慢好转,自那一晚不小心吸过一次血后,她体内再没有不受控制的灼热发作。 今天是他们和顾元琛约好见面的日子,千凌随意换上一条半袖长裙,将长发用缎带绑住垂放在身后,兄妹两人一同出门。 日复一日,千凌的面色越发像一张空白的画布,金棕色的眸子隐隐透着暗红的光,过分艳丽鲜红的唇瓣点缀在脸上,白与红极致的对比犹如冰与火的交融。 刚步入包厢的顾元琛,轻易就被激发出深藏于内心的冲动。 他的脚步就那么停住了,阴影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人无法分辨他此刻的神情。 十几秒的时间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脑中杂念全无,顾元琛不动声色避开千凌的视线,来到两人对面坐下。 顾元琛给人的感觉和千澜有些神似,两人相貌出众,且都是一副万事不上心,冷淡漠然的模样。 但他们又有气质上的区别,比千澜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气场,有一种清隽优雅而疏离的姿态。 完全看不出对方是那种,会轻易被袭击而不抵抗的人。 千澜秉承着友好会客的精神,给坐下来的顾元琛倒了一杯麦茶。 由于已经是晚餐时间,两人都当这是在私下吃便饭,没什么讲究。 顾元琛定下神,他经常来,对这里的菜色极为熟悉,询问了下千澜千凌的意见,直接定下几道他们常吃的菜。 等菜的过程中,由千澜先开口: “我妹妹说,你似乎产生些什么后遗症,能说明白点吗?” “我的意思是,有史以来,但凡没有同化别人,是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的现象。” 千澜话里的含义很明显,甚至语气中有些质疑,怀疑他是出于敲诈的心理。 一番话说得顾元琛险些推翻自己的疑虑,他还没有回应,边上旁听的女生就跟着开了口。 “我想知道,是什么症状,会影响你的生活吗?”千凌在对着外人的时候,不管当下是什么心理,她的面色都十分平静。 仿佛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如梦一场,只有他一人沉浸在内。 顾元琛掩在桌布底下的手握成拳头,不知道是对千凌的态度感到不舒服,还是在气自己不够冷静。 心里的纠结一闪而过,他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血族是不是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自从被咬之后,我总是会想起。” 他的目光在千凌身上转了一圈,将最后那个'你'字咽回去。 却忽略掉,在被千凌咬之前,就已经对她产生了含糊不清的心理。 千澜也没有感情方面的知识储备,听不太懂对方的意思,“想起什么,是因为被咬一回后,就一直计较这件事情?” 看不出这人竟然有些小肚鸡肠。 顾元琛总觉得他说法不太对,心里在重新琢磨用词。 千凌虽然也对情爱方面朦朦胧胧,但她在原世界也是有听过这词语的不同含义,犹犹豫豫猜测是不是她理解的意思。 说直白点,是认为自己用了什么能力,像电视里的妖女一样给他下了蛊? 但听完千澜的话,又觉得自己多想,她是咬了他一口,牙齿没毒素,而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本人说的,被下迷魂药的模样。 “据我所知,被吸血鬼咬过的人都会莫名其妙顺从对方,这是不是也算你们能力的一种。”他平静的声线下,藏着汹涌暗流。 顾元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直言不讳,以此表达出他内心隐约相同的认知。 千澜却一脸难以言喻: “人类记录的血族史书向来不保真,还擅长修饰一些用词,看你也是个聪明人,这种野史只能证明两点。” “其一,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但凡是个惜命的,都会放弃尊严,百依百顺。”说着他又看向千凌那张脸。 “第二点,我们血族有着得天独厚的容貌,以前的人注重美色,轻易让人顺从不是件难事。” 虽然发展至今他们对男女间暧昧的心理体验,全然不知。书籍中未有描写男女之情的细腻之处,却也用'沉迷美色'之类的词汇一笔带过。 这方的'美色'被注解成外表,忽略掉其中的情感,描写成当时大众流行的喜好,所有人都会对美的事物以及长相顶尖的人难以自控。 这种追逐的心态,就像着急又得不到手的玩具,会心心念念。 此番理念又和正常的两性交往完全不同。 博学多才的顾元琛听懂了他的暗讽,被嘲笑竟然和前人一样,会存在对别人外表着迷的癖好。 一时有口难言。 千澜的表情太过诚挚,就差引经据典,加上世界观念,顾元琛对他的话已经信任九分。 他也才想起,不是被咬后才念念不忘,是见她第一面,从始至终。 顾元琛一直以为自己不看重外表,视线一经接触到千凌就再次心跳紊乱,莫非自己真的有那种嗜好? 只是以前没遇见过这样能撼动人心的美貌,所以不知道。 另外的一分,是他的自我怀疑。对她日益增生的好感,期间不见面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日子,显然不是区区一张容貌能解释的。 以为对方眼底的纠结是因为不信,千澜又说道: “我们血族实力至上,不会有那些稀奇古怪又不实用的能力。” 既没帮助,还引来一些缠着不放的苍蝇,对于喜爱隐匿在人群中的吸血鬼来说,分分钟就有暴露的嫌疑。 “我知道了,这顿饭我请,算是为我的言辞不当赔礼。”顾元琛面色诚恳,有错就认。 千凌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本来听着总觉得古怪,后面思维方式也被她哥哥扭转过来,恍然大悟。 除了千凌,另外两人姿势标准相对而饮,几杯麦茶像是被他们赋予不同的意义,喝出酒的状态来。 等到上菜后,千澜熟稔地用公筷为千凌夹菜,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一目了然。 顾元琛眸光微闪,乌龙事件过去,他打算顺着心意接近千凌,如果真是因为容貌,看久了总有热情消却的一天。 若不仅仅是这原因,日久天长,他也会知道其中的意义。 用完餐后,千凌跟在她哥哥身后,准备出门。 顾元琛走在她一边,无可避免的再次嗅到身旁传来的幽香,倏然道: “千凌,希望你没因为这事而疏远我。” 千澜停在门口看她,千凌没防住顾元琛突然开口,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客套道,“不会。” 顾元琛轻轻勾起唇角,如同一幅被渲染开的山水画。 他特意避开千澜,也是看出千凌似乎愿意让她哥参与一切事情,而他潜意识不想对方干预到两人之间。 千澜在妹妹表态之后,不再对顾元琛进行虚伪的客套,带着千凌扬长而去。 他刚刚收到父母发来的讯息,是明天回家的意思,会顺路带上那个过来做客的人。 他们都想接近千凌,意图不明。 这些人在他眼底,都跟鞋上的泥点一样,除了招人烦,就只有招人厌。 月隐星稀,天地间像是骤然失去一抹亮色,变得黯淡无光,走在小石子铺就而成的路上,楼壁上微弱的灯光在给他们指引方向。 “妹妹,明天爸妈他们就回来了。”千澜走在她身后,偶尔看看她脚下。 “今晚没买菜。”千凌听到千父千母要回来自然开心,不过冰箱好像没什么菜了。 “明天早上有空我去买,不行就上团购软件。”千澜声音和缓自然。 买菜通常是千母或千父接手,他们俩经常轮着下厨,当天要做什么菜,都由两人商议决定。 “你想吃什么,明天早上可以提前准备。” “我都可以。”她一个吃饭的人不会挑对方做什么菜色。 “好。” 至于明天同行而至的客人,他没有提起,没必要让没必要的人刷一些没必要的存在感。 回到家里,嘱咐千凌上楼洗澡。 千澜熟练托起小金,将它带进浴室洗干净,他已经养成在妹妹眼皮底下自觉照料小狗的习惯。 第71章 花与暗 ? 次日清晨下过一场小雨,清凉的气息扩散到每一寸土地,飘浮在半空的尘埃似乎都被冲刷到干净,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舒适的气温往往会让千凌多躺些时辰,原本定下的七点半闹钟,在细密的雨水敲打窗户时响起,又被她不自觉伸手按掉。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等她爬起来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多钟。 洗漱后换完衣服就准备下楼,才刚踏出房门,就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 “叔叔阿姨,你们是我见过最有涵养,也很懂过日子的血族。”男人的嗓音从容和煦,在赞美别人时听着很有诚意。 “谈不上,我们只是不想参与那些混乱的生活。”儒雅随和的声线明显是千父说出的。 “看你们对待小喜的态度,是打算将她认回去吗?”千母声音平静,听着不像是疑问。 “这方面是由我爷爷出面,我并不知情。” 千凌走下楼梯,这边发出的动静,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跟着被转移。 待她从楼梯转角出现,千父千母都看得出来,这些天她的精神状态要好上很多。 千凌穿着一条淡黄色及膝连衣裙,黑亮的长发从耳鬓处垂落,只露出一点莹白的耳尖,她清颜似画,皮肤如瓷器般透着淡淡的冷光。 深色的楼梯间宛若黑暗的隧道,她向着光,周身萦绕着一种远离尘嚣的清冷之感。 一如初见那般,让人感到难以触及,美得不带半点儿人气。 宋迁时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身上,比起手机里,从现实中来看更令人心驰神往。 “小千,过来坐。”千母看着越来越健康美丽的女儿,心里满是欣慰,温柔的笑容里都是欢喜。 “小千,想爸爸没?”千父也看着她,将对面的客人遗忘。 “爸爸妈妈,想你们。”千凌自己父母开口后,边回应边往他们身边走去。 见到自己至亲的人,她忍不住弯了弯唇,恍如外边雨过天霁,晴空万里。 宋迁时从容的面色下暗藏着汹涌,他能听见心脏砰砰的声音,这种感觉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出现。 怕注视太长会给人留下无礼的印象,他主动开口引起对方的注意: “千千。” 熟悉的昵称响起,千凌抬眸看向出声的男人。 宋迁时的五官俊美雅致,身上穿着一件华夫格短袖衬衫,浅蓝宽松牛仔裤,整个人展现出一种不矜不伐的气质。 他的身材比例匀称,宽肩窄腰,未扣完全的衣领处露出小片皮肤,蜜色肌理分明。 见她望过来,唇形自然上翘,似乎一直带着笑意: “好久不见。” 近距离看她,更加生动漂亮,不说话的时候,又有种失真的美感。 眼前的男人看着十分眼熟,千凌骤然想起这个人的信息,是前段时间屡禁不止、非要手机视频的那个网友。 千凌眉心微微动了动,内心有些不解: “你怎么在我家里?” “很奇怪吗?”宋迁时浓眉微挑,转而语气舒朗问道: “好几周没联系到你,身体好点了吗?” 他说话的声音真诚柔和,深褐色的眼眸漾着光,唇角弧度自然扬起,令人不自觉就融入他制造的氛围里。 “好多了。”和对方聊天,她甚至没感到丝毫不适应。 “小千,你们怎么认识的?”千父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选择在他们互相寒暄后开口询问。 “网络里。”千凌嗓音天然带着几分冷意,在对着自己亲人时,会有意降低音量,显得没那么生寒: “我们玩同一款游戏。” “网络里交友,需要互发个人信息吗?”千母此刻也皱着眉头,只觉得自己对千凌的科普、以及保护还不够。 她们这代人看事情,懂得多,细微的不妥之处也能轻易找出来,心里认为女儿可能是被哄骗了。 宋迁时主动插入话题: “叔叔阿姨,是我的问题。” 两个原本纠结的人一听他的话,顿时凶狠地看过来,宋迁时没有半点惧意。 他仍是不慌不忙的诚恳姿态,声音像是和风细雨,带着安抚人心力量,慢慢的讲述当初因为怀疑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不经同意查你们家资料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出于关心,行动上又有些操之过急。” 宋迁时的声线听着十分舒适,千父千母他们心潮再无起伏,两人都很平静。 “因为查过资料,在医院又碰巧遇到你们,千千是我朋友,能帮就帮,我会医。之前和千千断联太长时间,担心她出什么问题,就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宋迁时话说得真挚,心里却是在想,他当然是蓄谋已久。 千喜虽然还没见过爷爷,但跟在他弟弟身边,会遇到危险理所当然,他们家族并不平静。 家族里只有他是学医的,出了事后,他等到千凌的妈妈,也就是资料上的女人上门探望后,再出面说医救对方,争取得到血族一点好感。 好在他们性情都不错,愿意和他交流,之后又顺理成章提出自己是千凌的朋友,想去见她一面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宋迁时的能力被他们看在眼里。 不管他们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都会因为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而带他回去。 根据他查出的信息,他们对女儿保护的那么缜密,凡是有关乎到一点,都会让他们在意。 宋迁时弯着眸,他人身自由,有生之年只想探究一下,在千凌身边产生的一连串奇异心理。 他喜爱一切漂亮的事物,看来,这里面也将她涵盖了进去。 “我没有生气,停止使用你那种迷惑人的能力。”千父确实很冷静,一方面来自对方的坦白,一方面出自对方的能力。 “巫族人自来有通天之能,你却把能力浪费在这里。”千父的身体有些紧绷,唯有千母一人感知到,两人双手交握。 两人开始都没意识到,怀疑他可能还有言语催眠的能力。 千凌听着这话,指尖轻颤。 “你是巫族人?”想到他们还会诅咒,千凌有些毛骨悚然,与之为敌的话......那些邪恶的巫术,细白的胳膊都泛起了凉意。 幸好她父母没生气,万一大动干戈,两人本就往来不深,千凌担心对方会对她家里人不利。 似乎察觉到千凌有疏远的意思,宋迁时紧着这个问题,神色有些好笑的看了千凌一眼,才对千父道: “叔叔,真的不用防备我,我只是个男巫。” 虽然可以将少数能量附于声带上,但也只是起到放低旁人警戒、安抚人心的效果。 更多的还是他对任何事情发生,都能面上应付自如的心理。 “男巫并没有强大的能力,我只能沟通植物意识,身为一名中医,日常就是作用在药草上面,保留住百分之九十九的药性。” 男巫们各有各的能力。 有的男巫能为人占卜吉凶,也可以通过小方向占卜,来判断收成或指认罪犯。 有的男巫会制作护身符防范邪病入侵,替人祈福,让人平安健康。 有的男巫会简单的控火控水等,拥有施放少量的五行元素能力。 他的弟弟则是大方向占卜过去,预言未来的预言师后备役,才能快他一步找到未来女巫。 宋迁时的能力则是通晓地植,行医治病,也能制毒炼魔药,全凭心意。 但女巫不是,他们巫族,已经上千年没出过一任真正意义上的女巫。 生产下来的不是男巫,就是普通的女婴,不曾拥有过奇异能力。 女巫被传说加重时代色彩,无所不能。除了男巫拥有的能力外,她们还会使用各种巫术。 能制造幻术,能召唤灵魂让人起死回生,会下恶毒的诅咒,还能遮避太阳和月亮,让世界陷入永暗。 他们巫族发展至今,为什么非要寻找、争抢一个千喜,也是因为对方母亲是个曾经有过传承的女巫。 找到她母亲时,对方已经失去能力,有希望觉醒的只剩下千喜一人,连她的双胞胎姐妹,都没被预言出有能力。 千凌不知道这些能力的特别之处,她抬了抬眸,没发觉到自己父母有什么反应,应该是没问题。 千父千母确实舒了一口气,他们血族从来不会和巫族的人对上,他们并不知道男巫和女巫的区别。 他们没见识过遮天蔽日的能力,却看过一些女巫,她们都有些或强大,或古怪的能力,特别是下咒和幻术,让人防不胜防。 “你们现在已经找到千喜,她会不会觉醒成为新一代女巫?”虽然有亲戚关系,但女巫这个词依然令他们不喜。 当初千凌的小婶嫁给小叔时,老爷子都不太满意,只不过对方甘愿被同化,又消去所有巫力,没有人再置喙她的问题 这个世界,要说所有种族天敌,也只有女巫了。 后天狼人大多是因上辈人牵扯,被诅咒,延续至今,没有一头能完整变回人类。 很多年前,女巫恃强凌弱,肆意使用能力,虐杀女童施法维持自己的青春美貌,喜爱的人或物就强抢,不喜欢就各种折磨,祸及后代。 很多人类甚至有血族遭殃,被残忍虐杀;或情节轻点的,变幻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动物。 幸运的话,能逃脱归隐山林,像后天狼人一样在指定日期躲起来。 不幸就比方说变成家畜那种,变身持续一、两个月,很难逃掉,有些还会被不知情的人类宰杀上桌。 吃这一种变身的动物,不管他们原来是人,还是吸血鬼,都会沾上毒素,造成瘟疫事件,一死一大片。 女巫们的凶残程度,丝毫不亚于通缉榜上的吸血鬼和狼人们。 于是,当年就发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猎巫行动,女巫们再有能力,也抵挡不住人类的千军万马,以及无数热火器。 天现异象需要耗费的能量太大,在她们被狙杀完后,无力再维持的异象直接散开,回归正常。 只有那些被诅咒的人,此生都逃不开咒印。 当然,看到千凌小婶,谁都能猜到女巫也有幸存逃脱的可能。 大概,也不全是坏女巫。 “不知道,但有极大的可能,她是巫族所有预言家口中的希望。”巫族险些被灭族,是女巫犯下的恶。 宋迁时上眼皮微垂,长长的睫毛掩下眼里的嘲讽。 男巫恨女巫们,却又不得不找回哪怕一个,因为当年女巫们犯下的错,他们面临的敌人几乎是除巫族外的全部。 好笑的是,东躲西藏的日子越久,就越希望有个强大的女巫,能保下已经日渐凋零的巫族。 部分族人已经在想办法,怎么看管住千喜,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她,不让对方在官方人员那露面,暗地里震慑那些找上门来的仇敌。 “可我听说,小喜的伤也是巫族的人造成的。”千父再次发出疑惑,既然是希望,不应该团结一致,保护她吗? 千凌也有些好奇,他们聊的仅仅是只言片语,她都有听下去的兴趣。 宋迁时对这些事不太上心,倘若不是看千凌也感兴趣,他甚至都不愿意回想这份族史。 “女巫们给巫族造成的损伤太大,会被一些男巫憎恨也正常。”千喜现在还没得到女巫传承,他们会在她弱小的时候,趁机使绊。 绊子的大小,就要看他们的能力和成功率。 这一次对方看着伤重,其实在慢慢好转,他只是为了见到千凌,加快她痊愈的过程。 巫族最年老的一个预言师说过: 她的成长,一路不仅会看到繁花似锦,还要历经火海刀山。 “想来这就是爸说的,千喜这个劫数,很长。”千父感叹。 女巫这条路,曲折坎坷难以预测,只能由她自己去走,就连她的父母都没有办法,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们此刻无比庆幸,不是千凌要走这些路,就是一点不能圆满,千凌的缘劫,都自发自地聚拢过来。 缘劫,有缘才有劫。 千凌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她也和千父千母一样才听到几句对话,他们却好像背着她,交流完了一整个故事。 “现在人也见过了,小千也好好的,你有什么打算?”留下吃顿饭可以,留下住就不一定能好声好气了。 千父就差直白的通知他,可以离开了。 第72章 花与暗 ? 宋迁时微愣,稍微想一下,就了解对方话里的含义。 他摸着鼻子轻笑一声,嗓音略低带着几分清澈的无奈: “叔叔,初来乍到,我对这边的一切都不太熟悉。” “如果可以的话,能带我去附近转转吗?我先租间房,或者买下也可以。” 既然要留下,首要就是居所。 “你想在这边定居?”千父皱眉,这些话的意思,他不得不深想: “小喜和你弟的事情,你怎么看?” 宋迁时难得露出一分不解的神色,突然改变的话题让他有点猝不及防,“叔叔是指我弟找她回族,还是指他们一起遇难的事?” 千父神色不变,暗中观察着他的细微表情,随意开口: “一起遇难的事。” “我爷爷说,这是他们迟早的经历。”宋迁时坦白回复,虽然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但毫无头绪。 千父看不出异常,点了点头。 “小宋,你要找房子,等千澜遛完狗回来,我让他下午带你去看看。”千母看宋迁时随时会多想,打断对方发散的思维。 “可以,千千一起出门转转吗?”宋迁时从进门到现在,四周布置足够让他发现一些端倪。 “我暂时不出门。” 千凌从头到尾都在旁观他们聊天,家里有亲人在的情况下,她就不用勉强自己主动社交。 “你的身体......”宋迁时说着又及时止住问题。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逾矩。 宋迁时一向是个有事说事的人,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心里坦荡荡,发现不对劲也要了解透彻才行。 才会有当初查人资料的事件。 不过以前因为老揭别人底,被许多族人和人类疏离,虽说他没有在意,自己一个人照样安稳生活。 到底还是学了点分寸感,现在他心里有些顾忌,并不想遭到千凌的疏离。 他可以控制不住去旁敲侧击,只是不能冒冒然再主动问起。 这事千父千母却不在意,当初背后查资料的事情才算隐私问题。 千凌没恢复时,他们会隐瞒下来,只是担心自己女儿多想,当时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素食吸血鬼很少被外人所知,官方是必须接触的,毕竟所需的一部分药材,也得通过官方才能尽数采购到位。 人类领导态度友好,始终坚持以和平为主,他们一族也不惹事生非,偶尔还会出钱助力国家搞种植。 两方没冲突,自然就不担心千凌会出什么事。 现在因为小喜的事,以后的事无法预测,担心迟则生变,老爷子已经做好两手准备。 等时候到了,狼族联合其他吸血鬼攻打外界和巫族时,他们这方小势力就找块地隐匿起来。 后面再看事情发展,由老爷子安排,反正千凌是不能被波及到的。 千父探过身,给宋迁时添了一杯水,主动接过话题。 “小宋,想来你已经看出问题,小千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见不得日光。”千父神色淡然温和,“中午在这吃顿饭,下午就去熟悉环境。” 宋迁时刚道完谢就听到千父的话,原来这是可以坦白的? “叔叔。”宋迁时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能与千凌朝夕相伴的机会,“我可以救她。” 千父千母神色一下严肃起来。 “你说你能救小千?”千父又想起之前那个模糊不清的话题。 千凌也跟着抬头看他,杯中二次添加的水,随着轻微动作荡开一小圈涟漪。 “我可以尝试。”宋迁时虽然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自信,但没有涉及到血族这方面,他只能先研究。 “怎么试?”千父平静的眼里满是深意。 宋迁时又察觉到那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被人盯上一样,只是稍纵即逝。 他心里疑惑,看向表情温雅的千父,心思又放回正题: “用血。” “用谁的血?”千母紧跟着开口问。 她的眼神平日像是会说话般,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展示,现在也轻易让人感到绷紧的锐利。 “......我的血。”宋迁时这下确定危机感来自哪里了,只是,为什么? “叔叔,阿姨......”他语气有些迟疑起来,不知道是要先搞清楚他们的敌意,还是接着正题。 千父却直接打断他: “为什么,你觉得你的血有用?” 宋迁时思绪被打断,只能先接住对方的话: “你们血族不都是喝血的吗?” “我只想尝试一下,如果你们觉得不妥,也可以用你们自己的血。” 他以自己的思维来考虑问题,真要做实验的话,不管是人类的血,还是血族的血,都是要试试看的。 这下,千父千母才发现自己虚惊一场。 “不用,小千的病顶多再有一周就好了。”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千凌往后也可以跟着他们,去看世界仅余的山川湖海。 他们消散的敌意让宋迁时以为,对方就是担心他会伤害到千凌。 他内心有些感触,挺好的,这对父母。 只不过,“已经有解决方案了啊。”真可惜,错过一个相处的借口。 宋迁时禁不住又认真的看了千凌一眼,目不转睛。 她低了眸捧着杯子,裙裾散开,长及腰腹的黑发顺滑而下,掩在发丝下的脸被映衬的格外精巧苍白。 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幅新仕女画。 宋迁时看得极为专注,似乎要将视频里对着天花板的那些时间,一点一点找机会补全。 千父千母此刻没去注意他的沉迷,他们非人的感知力已经将目光转到别处。 只见一个高挑的男人逆着光,上半身都倚在门边,幽绿的眸子同样在安静注视着千凌。 感知到不太友好的目光,他才慢慢抬头,露出一张秀美绝伦的脸,迎上千父千母的视线。 千澜从他身后走出来,牵着小金,眼神和他爸交汇一瞬又分开,挡住良珩的身形,来到千凌前面。 高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覆盖在里面,让她无法看到门边的场景。 “哥哥,你回来了?”千凌眼前黑下一片,抬眼看是千澜站在面前。 “嗯。”千澜穿着一身轻便运动装,将小金的绳索放到她手中,放任热情的小金冲到她脚踝边。 宋迁时挑了下眉,他刚才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转头便看到千澜走近。 他离得不远,听到千凌那声哥哥,蓦地脑中就响应了往日她发送过来的一串串文字。 奇异的痒感从内心深处浮现。 千父知道他儿子的意思,之前也和千澜谈过这事,和良珩对上眼神,千父抬手指了下外面。 良珩心里不太在意,他又往千凌那边看了一眼,结果被人遮挡得太严密,他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率先往千父指的方向走去。 看他们俩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往同一方向离去,千母放下心,她信任自己丈夫,不管他最后做出什么决定。 她拿过搭在门后置物架里的伞,昨晚在电话里阻止千澜买菜,就是想自己来。 客厅里,两人相对而立。 一个唇角带笑,敞开的领口透着从容洒脱的气息,他站直身体伸出手: “你好,我是宋迁时。” 一个面无表情,黑色运动装更凸显出那张漠然不动的脸,他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简单握了握,“千澜。” 两人几乎一样的身高,侧身站在千凌两边,让坐在沙发上的她看上去更加娇小。 “宋迁时?”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千凌低声呢喃传进宋迁时耳朵里,他正要回应。 千澜听出妹妹的疑虑,直接开口: “哥哥有说过这个名字,你当时说不认识。” 他是看着宋迁时说的,特意将'不认识'三个字强调出来。 “对。”千凌这才想起来,事情发生的比较近,她还有印象。 宋迁时丝毫不在意,微微一笑,“是,我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不会对千澜不满。 先不说宋迁时本身就不是个易怒的人,他查到的资料里显示,千凌一家人都极为爱护她,几乎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加上之前千父千母的表现,这样相亲相爱的家人,一致对外很正常。 “没关系。”当时千凌也没想过要交换姓名。 “哥哥,妈妈说下午让你带他去看房子。”千凌低着头解着小金项圈上的绳子,脑中闪过千母说的话,便提醒他一声。 千澜听到这人会离开,态度都稍稍平缓些,“好。” 这边风平浪静,另一边却平生波澜。 . 小道旁,阳光热烈,一处宽敞的草地边上。 “你为什么会认为能说服我?”面对这头狼,千父就想起当时巡逻几天都逮不到他的场景。 寻找对方踪迹时,越发感觉自己才是犬科的一种,全程好像被遛着跑。 要不是他爸让放弃,他都要失去往日良好的教养了。 老爷子是个爱好血族文化的人,明明不是异域人,因为几千年前的始祖渊源,硬要学习那些贵族礼仪。 “我知道你女儿需要缘劫之人续命的事,听说我是。”良珩随意坐到草地上,身子往后撑,仰着头看向天空。 千父站在他对面,若有所思,他肃着一张脸: “你还知道什么?” 家族里这些事情从来不外泄,千父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谁在外面乱说话。 “我知道你女儿基因变异。”良珩从遇见她开始,就无时无刻钻着空隙潜伏在附近,狼人的五感远比血族更强。 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放开能力,方圆千米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这也是对方始终碰不上他的原因之一。 千父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利起来,兴起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和对方打一场。 “别激动,这事只有我知道。”对方是千凌的父亲,万一把对方打了,虽然和她还没什么交集,但总觉得事后不太妙。 “你为什么会知道?”千父压下怒意,他们心里最在意的人就是千凌。 他女儿基因变异的事情,人类和狼人知道无所谓,就怕其他血族的人知道,会对她不利。 要知道,不惧光的也只有素食吸血鬼一种,千凌基因变异,和别的血族同样惧光。 如果痊愈后基因不变,但却不惧光,只怕要引发大问题。 “在山庄里,听你们说的。”良珩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觉得是偷听别人讲话,他本就抱着观察和了解的目的。 千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感知范围中,她的亲人们只是顺便捎带上的。 “不可能,我们能感应到五百米范围内的动静。”而且那么隐秘小声的对话,除非离得近。 “狼人的五感更敏锐。”良珩不太爱解释,这都已经看在是她亲人的份上。 千父看着地面上百无聊赖的狼人,内心复杂。原本两方实力就是持平状态,又发现存在着些差异。 其实打起来也不影响什么,但就是莫名令人憋屈,秘密被透底的感觉很不好受。 “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接近他的爱女? 良珩半敛着眸,似乎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光明正大和你女儿做朋友。” “我需要她,她也需要我。”良珩这句话没什么特殊含义。 只不过听在上一辈、还是生儿育女过的人耳朵里,就仿佛带着歧义,让千父一时之间脸涨得铁青。 他瞪着良珩,就像每月一次,来公司检查安全隐患的负责人一样,看哪里都有问题。 他又不能批评对方话里的毛病,怕将人点醒。 只能自己舒口气,“既然你都知道她基因变异,那你应该也听到,小千可以由亲人续命。” 如果对方从始至终听个遍,就应该清楚,少一个他没什么问题。 “你们能保证一直都在她身边?三族和人类一朝动荡,到时候会发生很多事,你们就算跑再远,免不了有尾巴要去断。” 良珩态度始终散漫随意,“而我只身一狼,无牵无挂,也喜欢蜗居一角。” “那你要失望了,小千很快能好,她会想四处转转,看看风景。”尽管对方说得在理,但不想就这样顺其意。 这头狼可以自己找地方窝着先。 良珩扫了他一眼,怀疑觉得对方是不是晒糊涂了: “我现在能跟着她到处跑,往后她去哪,我再到她身边蜗居不也行。” 千父本就被他诡异的目光看得面皮僵硬,现在又被他一说,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他今天情绪起伏多次,大概这就是看待每个觊觎自己女儿的男性,所生出的敌对心理。 第73章 花与暗 ?+1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风拂过叶片的声音。 良久。 “你能保证不会做任何伤害到小千的事情吗?”千父话锋一转,眼神敏锐的直视他。 “不会有那一天。”如果对她不再有这种莫名执着的心态,他自会离开。 懒得莫名其妙伤害别人。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千父确实担心他们会有突发事件的一天,左右他们什么都不懂。 “听千澜说你是要搬过来,可以住在一楼。”事情已有定夺,千父此时的状态已经趋于平和。 为了方便招待过来的亲戚,这栋小型别墅一楼里最多的就是客房。 “你们安排就好。”良珩见对方松口,便从地面上站起身,身高腿长,看着比千父要高上几厘米,“我去拿行李,下午过来?” 千父没再看他,低着头,似乎在考虑些其它事情,口中应道: “嗯。” 中午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宋迁时坐在千澜和千父之间,看他们三人熟练地给千凌盛饭打汤,千凌也用公筷给他们每人夹爱吃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时之间,再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宋迁时眼睑微垂,突然就觉得,他之前一个人住是有些空旷了,但现在又似乎有点多余。 “小宋,多吃点。”宋母余光瞥到他,似乎察觉到冷落客人不太好。 “好。” . 下午三点多,千澜开车带宋迁时去外边找租房,再由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去找房。 千父出去领着一个男人进门,对方穿的白t和直筒长裤,他们目的清晰向沙发上坐着的人走来。 千凌不明所以,只得站起身看着他们走近,臂弯里的小金跟着睁大眼睛盯视。 他们血族体温普遍偏低,男人却像一团火裹挟着外界炽烈的温度,热浪扑袭而至。 隔着几步距离中间像是生起了火炉,久违地让千凌体表感受到阳光的炙热。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上午隔得远不算,这才是良珩第一次正面看到清醒的她。 千凌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雪颜香肌,卷翘睫毛下是一双剔透的眼,宛如拍卖会见过一两次的极品茶晶,璀璨华丽。 她腰肢纤细,怀中抱着小金毛,皎白的腕臂几乎陷入细长绒毛里,如同流动的奶油落入切开的蛋糕,让人联想到层层绵软和甜蜜。 良珩凭借灵敏的五感,嗅到她身周满溢的香气,几步之遥就仿若置身在草木花海里。 “千凌。”已经从千父那里得知对方的名字。 “爸爸?”千凌看向自己父亲,今天连着来两个'做客'的人?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如同初秋凉夜的寒风,驱散着他被炙晒的灼热,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叫良珩。”千父心里在斟酌着用词。 “你好。”千凌轻点着下巴,抬眸看向他,态度平静而礼貌。 良珩眉如春山,眸若翡翠,那双眼型极美,眼尾坠有一颗鲜红泪痣。 他的五官看起来秀致异常,却身姿矫健,双腿结实,两者混合在一起,就像是力与美的结合体。 “小千,这是给你请的保镖。”千父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才能一直跟在女儿身边保护她。 千凌疑惑,对方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和她认知的保镖毫无相似之处。 千凌抿了抿唇,还是开口: “我应该不需要,爸爸。” “你还弱小,等痊愈之后,我们不在的话,想出门有人跟着放心点。”千父思索着又道: “平常我们上班,家里也有人可以使唤。” 千父满意自己想出的结论,总不能让人白住。 想说的话刚到喉咙,欲言又止。见千父说得一脸认真,她很少会拒绝身边人的好意。 不过,她可以减少接触,不使唤对方。 面前的男人显然也没有觉得安排不妥。 良珩确实不在意突然变换的身份,也没有半点不自在,他红唇带笑: “往后有什么事,喊我。” 他也是头一次和别人住一起,又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千父之前防备的事情也没有意义。 在他意识里,男的女的都一样。 顶多就是物种不同。 “好。”千凌不知道对方会留职多长时间,但日后要相处,还是得让自己习惯下来。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对别人的注视习以为常,在原世界,她还会戴戴口罩。 这边有亲人陪在身旁,已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了。 千父等他们简单认识过后,就带良珩往他要住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着: “房里的东西每个月都会换洗一遍,很干净。” “谢了千叔。” 声音远去,千凌抚摸着小金的脑袋,虽然才见到两个陌生人,却依然觉得家里好像来了好多人。 她将另一只手上端着的玫瑰花茶一饮而尽,再重新添上一杯放温。 没坐多久,,她就将茶水端回房间,家里已经有其他人,她不太想在楼下待太长时间。 将房门关上后,她也没想要上网,宋迁时的'奔现'还历历在目。 千凌最近又感觉到,体内开始有灼热的现象,想起上次的乌龙事件,她决定顺着心意少接触外面。 她躺到床上,调好闹钟准备睡觉,上次失眠的经历让她有亡羊补牢的意思。 这就相当于一个长期通宵过的人,担心以后也有熬夜虚亏的情况,想在空余的时间里多睡点,能起到一定的心理作用。 晚餐的时候,餐厅换了一个人坐在千父千澜之间,明面上大家都认同对方是个随行保镖。 家里没讲究,可以上桌吃饭。 背地里,除千凌外,千家其他人都知道千父的顾忌,就算不是很想接纳,也不得不赞成对方的加入。 这次饭桌上,良珩也体验到被完全忽略的感受,不同的是,他是饶有兴致地观看眼前这个场景。 每次千凌给她的家人们夹完菜,就会迎来更猛烈的'回礼',一来二去,她一个人明显抵不过三人的动作,很快就收获了整整一碗的菜。 看对方抿着唇凝视菜碗,眼中微微显露的茫然和无奈,良珩只感到好笑。 爱意沉重,千凌预知到了胃的负担。 中午的场景再次发生,提醒着她一定要下次注意,菜夹一次就够了。 这样'有来有往'的行为,一个来回就得由她掐断。 天完全黑下来后,千凌又钻回自己的房间,全程没有机会让良珩靠近,说上一句话。 游戏不想上的情况下,她就显得有几分百无聊赖,洗完澡后,正窝在房间里的小阳台竹藤躺椅上,望着月亮发呆。 自从病情好转,千母就将她房间的阳台开放出来,不再关紧门窗,能让她晚上透透气,看看风景。 她穿着雪白的睡裙,身形柔美,头发被风吹得飞散,侧脸在月色下莹若珠光。 门外敲门声响起,千凌回神,起身准备往房间里走去。 一角黑袍一瞬而过,当她抬眸想要看清时,却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有些疑惑,仔细又探查阳台四周几眼,确定没有人,她才去开了门。 门外藏着千澜的身影,他照常端着一杯热牛奶,见到自己妹妹,微笑着每日一次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今天有哪里不适吗?” 将手上的牛奶顺便递给她。 千凌摇了摇头,体内是有些旧疾复发的状态,但不明显,且经历过一次,也不算大事。 “挺好的,哥哥。” 她接过牛奶,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往里边走。 路上将牛奶喝完,拿起桌上的平板,又走到门口,一起交给千澜。 “哥哥,充电器好像在楼下,你先帮我插上电,晚点我下去拿。”有外人在家,晚点出门不容易碰见。 千澜检查了下平板,接过她手里的水杯,笑了笑,“不用再下去,充好了我明天再拿给你,早点休息。” 知道千凌的作息时间,也知道热牛奶效应,他不会让千凌还操心别的事情。 “好,谢谢哥哥。” “进去吧。”千澜意识微动,似乎有有什么突发事情,他温和地让千凌关门休息。 “晚安。” 千凌将门关上后,千澜脸上笑意全无,他转头看向雪白的墙面,似乎透过墙壁看到外面的场景。 “你去看一下情况,没什么事让他们别影响到这边。”千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穿着一套丝绸睡衣,语气平淡。 “好。”千澜几步来到楼下将杯子冲洗干净,又将平板插上电,整个人就往发出动静的墙体边走去。 走几步身体渐渐透明如水,无障碍穿过了墙面。 十分钟前 良珩就站在一楼客房窗前,没看到楼上的场景,却看到了躲闪的那个人影。 他微微一个侧身,双腿蓄力,这一瞬就从阳台跃出,落在外墙凸起的土坎上。 斜对面立着一个黑袍人,衣领处和袍袖上绣有华丽繁复的暗纹。 那人听到声音就慢慢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黑袍的外帽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庞。 他左侧太阳穴边有一小片蔓延的青蓝色图腾,从左耳尖延伸到他的额心。 俊美中又无端多了几分诡异。 看见他的容貌后,良珩勾起红唇。 直视那双琥珀色眼瞳,“白天来的原来是个男巫。”这身古朴神秘的装扮,只有巫族的人才会穿。 宋迁时闻言,脸色有一刹恍惚,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不记得有见过对方。 “你是谁?”宋迁时黑色的袍角随风颤动。 只见对方二话不说,迅如闪电般向他袭来,两人转瞬就打了起来,可能担心影响到楼上的人休息,都稍稍离远控制着分寸。 激烈的打斗波及到周边的环境,烟尘四起,草屑纷飞。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动的,只是眼前一花,宋迁时就近距离对上那双碧眼,脖颈突然被修长的手桎梏住。 “你穿成这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良珩完全没有半点友好的姿态,手劲又大,眼看就要掐起他脱离地面。 宋迁时呼吸困难,内心却并不紧张,他手上飞快向对方脸上一挥,无色无味的粉末在空气中散开。 良珩迅速屏息,松手后退。 禁锢不复存在后,宋迁时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也没生气。 方才的问题没听到回复,他换了句话,连语气都很淡定: “你也住在这里?” 资料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眼前的男人站在墙角下,他抱着双臂,整个人几乎都隐匿在黑暗中,只看到一小截精致白皙的下颌,以及艳红的唇。 “我想,我们之间并无过节。”宋迁时长年累月的独立生活,静心研药制药让他变得耐心无限。 他大脑飞速运转,分析敌我之间的差距。 宋迁时会些拳脚功夫,但能力主要是制药方面,刚刚短暂的交手中,已经证明他没有对方这么游刃有余。 对方甚至没怎么费力。 “我过来看一下千凌的情况。”宋迁时想亲自检查对方的身体状况。 打不过,还可以商量。 良珩不以为意: “别随意插手她的事情。” 会制药的巫医,特别是毒药,有时候也会让人觉得麻烦。 两人对峙没多长时间,感应到动静的千澜姗姗来迟,他对良珩视而不见,看到还存有打斗痕迹的草地。 面向着一身黑袍的宋迁时,不假思索就开始赶人: “宋迁时,你的房址不是刚定下吗?” 天南地北,连路都认不清吗? 宋迁时沉默。 先不说他只是定下了房址,就算定下了,也不能马上修建完住进去。 顶多回租房。 “我想过来看下千凌的情况。”他在吃饭的时候,近距离感受到对方气息不太寻常,似乎微有加快。 比身边两个血族要显得急促一些,根据他多年行医经历,宋迁时断定千凌体内有些问题。 “不需要,她现在是恢复阶段,事情也早已有对应的解决方法。”千澜看对方这一身装扮,就觉得适合做贼。 “我家不是决斗场,下次两位再打起来,换个地方。”千澜说完就回房去了。 他到来时两方已熄战,对方也不可能真在他们眼皮底下使手段。 知道千澜是把自己也算上了,良珩耸了下肩,当下也不再看黑袍人一眼,身体轻巧,几步跃回自己的阳台。 宋迁时看着两人离开,眸光微闪。 明着撞上,他今晚确实不会再行事端,若互不相让,他大概会开创人生中第一次,以被打脸收场的历史。 第74章 花与暗 ?+2 次日一大早,天刚刚亮,千凌就没再睡着,一方面是因为昨天下午睡过觉,另外一方面,则是她半夜体热复发。 表面上没清醒过来,身体却很煎熬,一如之前的状态。 她仰躺在床上,借着微弱的日光看向自己的手臂。 手指触碰的地方凉若玉,冷如冰,她细细感受着体内的情况,依旧如温火在烧。 虽然没睡着,但千凌也没想现在出门,她洗漱完就换了套宽松日系家居服,躺在小沙发上闭目养神。 8点整,她喝完两杯温水出门。 楼下只有她哥哥一人,穿了身灰色西装,腰身贴合,线条流畅,笔挺的坐姿凸显出他沉稳冷静的气质。 桌面上摆着一杯黑咖啡,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似乎能闻出里边醇厚微苦的可可气息。 小金又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玩。 “妹妹,又起得这么早?”千澜听到动静看了下表,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妹妹总是一副纤弱的模样,平日里又冷冷清清不怎么爱说话,很多细微表情都是他慢慢琢磨出来的。 见她目光放在咖啡上,他很想给她泡一杯,但一大早不行。 千澜走过来,揽着她薄削的肩坐到沙发上,“吃粥吗?”他没做,但现在煮也不难。 “不用,哥哥,我泡一杯牛奶麦片喝就好。”千凌不想麻烦她哥,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平日里她哥上班前都是吃西式早点,一个三明治或蛋糕面包,搭果汁亦是咖啡都方便。 “我来吧。”千澜在后面跟上,拿过挂着的简约围裙,还是打算给她煮咸粥。 他妹妹的体质更倾向人类,在吃食方面营养优先。 千澜他们的身体不需要饭菜营养,每天摄入只为满足口腹之欲,以及提供基本的活动能量。 真要讲究,关键食物也是动物肝脏,或是其它养血补血的食材。 人类有个根深蒂固的准确认知: 吸血鬼,终归还是离不得血的。 他眼疾手快地从冰箱保鲜层内拿出一块猪肝,越过千凌就要操作。 他们家肝脏食材都是每天清早采购,当天用完,极大程度的保存了营养和鲜味。 这样一副生怕她动手的模样,千凌倏然就弯唇笑了笑,眉眼轻漾,美得如邻近山区里的薄雾飘渺。 这抹转瞬即逝的笑容,除了近在咫尺的,还有一人,就是一直在关注他们动静的良珩。 他站在玻璃门外,无可避免被冲击得思维一滞。 千澜低下头,认真掂量着手中的重量,先切开三分之一,其余的密封好,正要放回冰箱。 “我来。” 良珩的声音打破厨房里的温馨日常,他刚从女生的浅笑中回神。 厨房宽敞,多容纳一人绰绰有余,良珩接过千澜手里保鲜袋,自然而然的放回保鲜层。 千澜沉着脸,刚刚太专注,竟然没注意到良珩到来,还插手到他们兄妹之间? 手里的东西已被放好。 今早太阳藏在云层里,天色灰白黯淡,千澜的心情有点差: “你似乎没有意识到你的行为越界了?” “我不是在做分内之事?帮老板排忧解难。”良珩不仅能力和狼人一样,习性也稍稍有些过分坦然。 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物,一往无前。 他余光注意着他身后,千凌半低着头,一身素青色的日系便装,没什么可爱的装饰,身高差距却让她整个人看着格外娇软。 千凌自他出声后表情就恢复平静,她没说话,却在一旁细心观察对方的言行。 和昨天一样,没觉察到对方有恶意,就对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不太在意。 “分内之事,趁现在还早,你要不先去扫一下大厅?”千澜将猪肝放入盆里洗净,不再看他。 既然'保镖'能做厨活,那是不是也等于家政,打扫卫生也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良珩应下了,他看出千凌的疏远,也没想让人为难。 “扫把放在什么地方?”他的公寓不习惯有外人进出,卫生都是自己在做。 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千澜认真看了良珩一眼,发现对方没有任何敷衍的神色,反而有几分正视他了。 “大门外。”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会认真扫,等人走后,才眼神柔和地看向缩在身后的千凌。 他妹妹基本不见外人,会感到仓促拘谨也很正常,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依赖。 “妹妹,去外面坐着等,这里还要一些时间。” “我想学着点。”去外边看人扫地多少有些尴尬,担心对方认为她不够尊重保镖的身份。 还是等在这里更自在。 千澜点点头顺着她,左右也不可能放手让她做饭,让人离远了些,避免水滴溅到对方衣服上。 熬粥期间,他还到外面客厅煮上一大壶玫瑰花茶。 半个多小时后,千澜将粥碗端出去放到桌面上,脱下围裙,目光扫到大厅里水净光洁的地面,心里诧异。 不仅扫过地,还顺便拖干净了? 千澜用眼神示意沙发上坐着的人: 你该回避了,这里没做你的早餐。 良珩微笑以对,他就坐在大厅,千凌在饭堂,还不够回避? 眼神对歭一番,看千凌坐下安静吃粥,千澜只得后退一步,照常交代千凌白天暂且不要出去,等完全转好再出门之类的话。 尽管千凌从没离开,他还是不厌其烦每天都要说一遍。 走到外面看向良珩,放低音量: “好好守着她。” 想到之前的黑影,千澜心中隐有猜测,今天千父千母又紧着出门,他也还要上班。 他走出大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里厅。 有个一身无累的强者守在千凌身边,确实妥当。 就在千澜走后不久,大门处有门铃响起。 “难道忘带钥匙了?”良珩起身,对上千凌疑问的视线,“你吃粥,我去看看。” 千家远离城市,建在郊区。 以前在城内置办有多处房产,大半心怀鬼胎的人在走访无果后,失去耐心探查别处,就没人上门打扰。 为方便千凌静养,她的详细信息资料没对国家上报,官方领导知道她重病,做不出不利国民的事就成。 除家族外,鲜少有人会知道她的存在。 就连宋迁时背查资料时都是通过千母这条线,以及高超的电脑技术勉强获得了她一个人名信息。 此刻顾元琛也是一样,只能以测试的心态,一一拜访他们明面上的住房位置。 他运气明显不太好,找到这边来已经是最后一个。 上午没什么阳光。 顾元琛提着一个柳钉纸袋,穿着雾蓝色短袖t恤衫,折叠式开领和边缘的白色条纹相衬,让他看上去更显年轻。 他腿长而直,深蓝色的宽松牛仔裤没显出半分缺陷,让人能直观出他的双腿优美。 见到开门的是个陌生的男人,和他相差无几的身高,长相秀美,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顾元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可这又是最后一处房址。 “你找谁?” 顾元琛眉目沉静,他听到对面男人说话,视线看过去的同时,又将对方身后的场景收眼底。 封闭的窗口,明亮的灯光,柔软清新的布艺沙发......他的心忽然定了下来,“我找千凌。” 本来是想说千澜,但如果对方在家,不应该没出面,关于自家的任何风吹草动,千澜应该更为在意。 从上次会面后,他就看出来他们极为宠溺千凌。 所以他只能把来这里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良珩微挑了下眉,不笑的时候整张脸看着有些高冷,看他如看蝼蚁般,“有什么事吗?” “嗯。”顾元琛点了下头。 良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方长相气质极为优越,挑不出明显的缺点。 最近上门找千凌的不少,然而他还是让开了路。 这人他勉强'认识',是上次无辜被吸的人形血袋。 再有,没感应到什么特殊能力,不需要多做防备。 “进来,她在吃早餐。” 良珩等人进门后,顺手将大门关上,发出的响声容易令人想到幽暗的禁闭室。 顾元琛眸光黯了黯,他没觉得不适,只因大厅灯火通明。 家里安静,千凌能听到良珩的声音,好像人是来找她的。 她将最后一勺咸粥吃完,拿着碗走进厨房清洗,又仔细漱完口,用纸巾擦干,最后端上一盘淋着酸梅汁的水果走出去。 客厅的两人相对而坐,良珩只给对方倒了杯热水。 听到脚步声传来,两人同一时间向千凌看去。 她穿着青色的交领斜襟上衣,搭配同色宽大的裤裙,长发松松扎于身后,素颜如雪,眸清似月。 手中端着鲜嫩多汁的水果拼盘,长指若冰雪覆盖而成的白藤,缠绕在古朴的木质果盘上,周身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果木清香。 雅致清灵的美感迎面而来,反而将这里衬成一处绿野仙地。 两人再次意识到她独一无二的美丽,单单是普通的着装,都像被赋予光环。 顾元琛呼吸微滞,他忽然对自己深以为然的'会看腻'感到质疑。 他的心依然在剧烈跳动,他甚至在闻到那股香气之后,血液沸腾。 良珩以前对养父母着重他的相貌,嗤之以鼻。 现在想想,他不能排除见到她的第一眼,是不是也被她的长相吸引。 千凌以为来的是宋迁时,结果是顾元琛。 他们分别坐于相对的单人沙发,千凌坐到仅余的中间长沙发上,将水果盘推放到桌中心。 两人目光随她而动。 “你怎么来了?” “信息一直没回复,想上门来看看你。”顾元琛只是单纯想见见她。 千凌只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 “是有什么事情吗?”不是前两天才见过,“我没看手机。” “主要是看看你身体好了没有?”顾元琛在闻到她周身的香气时,脑中的景象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上次见她时,都没有弥漫到几步之遥的距离。 现在范围又一次扩开,他不得不去猜测,对方身体是不是又发生异样了。 在注意到这点后,顾元琛莫名的,就不愿意联想她会去咬别人的场面。 “要好全了。”这是千父他们告诉她的,对方询问时态度看着也挺在意,应该也是好意关心。 “是吗?恭喜。”顾元琛内心百感交集。 良珩在一边观察情况,千凌没什么表情变化,但他对面这个男人,总给他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 又不觉得对方愿意给人当血袋。 他的目光,也丝毫影响不到另外两人,一个内心强大,足以做到无视任何人。 千凌只是习以为常。 “谢谢,吃水果吗?”她从一次性签筒中拿了三根签子,分别搁在盘边缘。 良珩见有他的份,二话不说就接过两个签子,叉了一颗蓝莓先是递给千凌,自己也叉上一颗吃。 动作间行云流水,好像和他相识已久,这种快速直接的感觉甚至影响到了千凌本身,她下意识就接过来吃上。 两人之间无声胜有声的氛围,又一次让顾元琛体会到,当时千澜将她从怀里抱走的不适感。 顾元琛不想做一个旁观者,他微皱着眉,面色冷淡中又有一分不太自然。 静下心看着水果,自然就想起自己带来的糕点,“千凌,你喜欢吃糕点吗?” 他从地面提起柳钉纸袋,拿出紫金色的天地盖盒,摆上桌面看着奢华优雅,他轻巧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独立包装的精致糕点。 顾元琛拿出一个递到千凌手里: “这是新店卖得较好的一款甜点,玫瑰茯苓糕。” 他似乎修练过表情的功课,短短两天时间,微微弯唇时再没之前的生疏感,反而多了几分清雅自然。 手里拿着的糕点看着造型完美,千凌将透明包装袋撕开,一股清甜的玫瑰香夹带着茯苓味传开。 她拈着糕点咬了一口,粉糥糥的,松而不软,甜而不腻。 小巧的糕点两口吃完。 从透着血色的玻璃养生壶中倒出一杯花茶,喝几口润润喉,才对顾元琛道: “好吃,谢谢你。” 灯光下,她唇角微弯,细长的眉向两侧展开,眼中的水色漾出细碎的波光。 顾元琛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好一会也没移开,他面上云淡风轻: “喜欢就好。” 说完,将一整盒往她面前放。 第75章 花与暗 ?+3 看着里面八个糕点,千凌问他: “你不吃吗?” 对方带来的东西,当场拆开不是打算一起吃吗? “我家有。”送人的礼品,他从来不会失礼的一起用上。 为了让她更自在,顾元琛主动吃下一瓣橘子肉。 他其实更在意她喝的那壶花茶,无它,颜色太深了,茶水冲入杯子溢开的气味也有点不同寻常。 但顾元琛不能什么都问,也有可能,是她的特制饮品。 血族终究和人不一样。 自从遇见她后,他似乎也不见得多愉快,情绪多了,反而生出一些惆怅来。 几人也就坐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还是顾元琛以私菜馆新菜品推出、以及各种吃食作为打破沉默的话题。 四面封闭的空间看不到外边的情况,空气净化器在桌柜上自主循环。 不知道为什么,顾元琛内心不太想离去,自从先祖牺牲,他的家族退出血猎组织已有几百年。 当年先祖为报夺妻之仇,疯狂猎杀无数吸血鬼,两边仇恨延续至今,依然会有血族上门寻衅滋事。 长久被碰瓷造就出惊人的直觉,顾元琛内心不安稳,隐隐感到危机,仔细去感应又好像只是错觉, 忍不住曲起指背抵住眉心揉了揉,他的第六感至今没有出过错。 想再多还是要告别,两人走到大门口,临走前,他终于正眼看向良珩: “别让她出门。” 他能直观感受到对方非同寻常。 良珩面上心不在焉,却是看着他道: “放心。” 他很少会和无关紧要的人交流,何况是保证,此前他愿意和千父他们沟通,是出于必要的过程。 现在他会给出一个答复,无非因为顾元琛是同'道'之人。 良珩眼底如碧海,从对方进门到现在,他总算看出些门道,眼前这个男人,中了美色的毒。 往深里想,他才发现,古往今来,注重外表之说一直存在,只不过每个人对'美'的定义不一样。 昨天那个巫医大概也一样。 自己不也有过几次怔住的场景。 千凌的出现,像是为他们这几人统一了方向。 良珩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去。 天色越来越暗,天际线被一片厚重的乌云笼罩,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 回去时看到千凌还捧着玫瑰花茶,手指搭在透明的玻璃杯面,根根玉白纤长。 灯光透过壁面折射,将她的手复刻在液体中,虚影成像,若生红光。 看着有些神游天外,艳红的唇轻轻抿着。 “在想什么?”良珩走到她面前,静静看了她一会,才坐到单人沙发上。 “要下雨了。”千凌的视力不错,她刚看到外面黑压压的天气。 “担心你哥他们没带伞?”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别的。 千凌点了点头。 “他们会在下雨前回来。”天气变化会影响原有计划。 就像及时离开的顾元琛,他们养成的礼仪举止,不会允许自己一身狼狈出现在人前。 千凌抬眸看向自在吃水果的男人,他轻松的语气不自觉令人信服。 “嗯。” 得到千凌回应,良珩只是勾了下唇。 因着良珩怡然自得的姿态,千凌和他静处也没什么不自在,很快就接受了对方居家保镖的身份。 没过多久,千父千澜果然提前回到家,他们才进家门几分钟,外边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妈妈呢?”千凌迎上前,有些惊讶他们时间掐得这么准,她哥哥和她爸在她心里都快无所不能了。 “她今天在店里用餐。”千父只将纱门关好。 千澜刚放下文件包,就看到小金从后面跑进来,湿漉漉的就想往千凌腿上撞。 他眼疾手快拦下小金毛,干燥的手心立刻沾满雨水和泥点,“我带它去洗洗。” 千凌注意到小金的模样,看得出它刚刚一直在后院浪,“好。” 千父自然地跟良珩点了下头,看了下时间,准备提前做午餐。 听着雨声,看到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千凌来到千父身边。 “爸爸,好久没看雨了,我想去后院坐坐。”千凌轻声说着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挺喜欢下雨天的,是她现在能适应的天气。 “好,避着点雨,别看太久。”千父摸了摸女儿的头,百依百顺。 “嗯。” 千父等女儿消失在后门,走到沙发上坐下,吃几口水果,和良珩简单聊了几句,接收完上午的信息。 他起身起身厨房,语气沉稳: “麻烦你了。”这阵子多个人也好。 雨势渐大,伴随着轰隆的雷声,掩下一切声音。 良珩隐约察觉到不太对劲,他起身往后院走去。 天空划过几道眩目的闪电。 只看了一会大雨,千凌从院子的长椅上起身,准备回去。 身后传来一道极近的青草压断声,她下意识想转头,健壮的手臂刹时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一块面巾掩住她的口鼻,强烈的气息被吸入体内。 过了几分钟,里面传来声音。 “妹妹,吃饭了” “妹妹?” 千澜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院,骤雨如疾箭般落下,将地面上的青草打得东歪西倒,找不出可疑痕迹。 他捡起地面上一块白色布巾,浓烈而特殊的药味刺鼻无比。 千澜的眼瞬间漫上血色,整个人从形象到气质开始发生转变,冷不防千父一只手压到他右肩。 “冷静儿子。”千父察觉到不对跟出来,看到即将发狂的儿子,电光之间了然一些事情。 虽说比不上老爷子睿智,但同样是当父亲的人,在儿子面前,他显得更从容淡定。 “你想想,家里少了什么?” 千澜也不愚蠢,他巡视了附近一圈,又仔细感应每个房间和角落,跟着想到什么,瞳仁也重新转为金棕。 千父看他想到事情关键,人也冷静下来,转身往回走。 千澜又看了一眼郊外的方向,捏紧布巾,回过身跟上去。 “爸,你放心吗?” “嗯。” . 黑色越野在宽敞的路道上快速行驶,为增加隐蔽性,除了前方位置,其它的可变光玻璃都被调到最暗。 车内开着暖黄色的灯,被放置在后边长座昏睡的女生,发丝后散露出整张脸,精致得不可名状。 幽幽清香,一点点缭绕在众人心上。 寂静的氛围中,有人开始迟疑。 “我们是不是......”男人年轻的声音充斥着不安与愧疚: “抓错了人?” “确实......是抓错人了。”有人慢吞吞回应。 “我们,要把她放回去吗?” “不......暂时不。” “老大,她太,也太漂亮了。” 绑匪们直愣愣地盯着千凌,那张静谧的睡颜足以牵动所有人的心。 车辆行驶到第二天上午,来到一处渺无人烟的旷野之上,天空中还下着毛毛细雨,放眼望去尽是低矮的草地。 “路上忘加油了。” “怪你,开车不专心!” 从车上下来三个壮汉,后面还有一个瘦条条的小伙子,他还望着千凌的模样,拖拖拉拉不想下地。 那张清秀的脸看向最高那个壮汉,有些担心: “老大,药是不是下太重了?” “是啊,老大,她到现在都没醒。”率先下车的三人中,有一人站得比较近,也是一脸犹疑。 “我能怎么办?”被看着的老大长相凶悍,两道浓眉皱起,“我们现在最多的就是迷药。” 他也着急,行动前没看到她的脸,到车上拆袋子才知道,不然哪里会下那么重的药剂!? “那现在怎么办?”清秀小弟和他们一样, “车子没油了,大家都需要进食,我们得去找找能入口的东西。”老大把短匕别在腰间。 “她呢?”另一个壮汉指着车里的美人问道。 “药剂的份量能让她睡到晚上,我们先把她安顿在这里。”老大环顾四周景象,广阔平原一览无余。 没有人烟,也不用担心人放在这里消失不见。 “别磨磨蹭蹭的,快下车。”老大瞪视一眼清秀小弟,想嘲笑对方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但他看着女生,心里总是有些蠢蠢欲动的痒意,可除了能看,还能有什么。 学识高的没学过具体方面,文字都没认得多少的绑匪,更不懂得为什么内心执意要将人留下。 天色灰暗,他们将车子关严,上锁,一行人往旷野远处走去。 就在他们消失在野坡下,一个人影陡然出现,他轻易破坏掉车尾传感器,暴力扯开门板,将里面昏睡的女生抱出来。 他身形如电,抱着女生穿梭在朦胧雨雾中。 前方几个人发现不远处的鹿群,老大和几个小弟商量着狩猎的问题。 “驯鹿的视力极好,偷偷接近它们是会被发现的。” 他们尽量压低身子,潜伏在密长的草丛里,希望不会被发现。 悄悄靠近鹿群200米,不知道是动物听觉灵敏察觉到动静,还是其它原因,它们忽然就躁动起来,像是在寻找逃命的方向。 “趁现在!”老大一声令下,从草丛里冲出来,带着人向着鹿群冲去。 所有鹿都朝着一个方向跑, 尽管几人占尽先机提前突袭,但驯鹿的速度是人类的十倍,他们的优势在几秒内就遗失殆尽,追逐的距离被拉远。 驯鹿依然受到惊吓,渐渐分头逃窜,形成两队往左右奔离。 这下更是追不上,全力以赴的行动只换来满身疲倦。 “老大,现在怎么办?” “跟上往山沟方向的驯鹿,先找到水源。”眼看天色还早,他带着小弟们赶紧跟上那些错乱的踪迹。 他们看不到距离500米远,在坡度较缓的低矮山丘上,良珩正抱着人立在顶端。 鹿群当然是他惊扰的,他将千凌揽进怀里,用高大的身躯遮挡大半雨丝,避免时间长对方被淋湿身体。 如果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无法判断邻阳市的白天是不是放晴,他早就将人带回郊区。 一路跟来发现条条大道小路全是摄像头,连角落都没落下。如此,他想对这群人下手都不行。 人一死,事情一大,所有人都能通过监控查到千凌这里,到时候她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只能在广阔的原野上出手教训,等他们安全回去,这些人要是在凶险的地区出意外,也不会有人探寻他们的事迹。 良珩眼神冷漠看着他们离去,转身寻找安全的天然孔洞。 将千凌放进干燥的洞穴中,想到对方将近一天一夜没进食,心里有些担心。 良珩感应到5百米内没生物经过的动静,他想起驯鹿远去的方向。 很快在一棵秃木下看到零散几只驯鹿,良珩迅速上前,作为天生的狩猎者,他轻易捕捉到一头驯鹿。 驯鹿开始剧烈挣扎,物种在生存面前是会做最后斗争的,以防万一,他抽出锋利的匕首,朝它的耳朵直刺进去,迅速了结它的生命。 没一会,驯鹿就彻底不再动弹。 追踪那么长时间没休息,良珩看着地上这头鹿,眼神诡谲,他需要补充体力。 四下无人,他抓住鹿角往上举,顺流而下的血柱落入嘴里,又从唇角溢出,划过下巴滴到草地上。 生食往往都不可口,甚至异常难闻难喝,却是最营养的食源。 良珩从尸体内部捞出一颗心脏,将哈密瓜大小的心脏往中间洞开,挖掉大半血肉。 回身扎了鹿颈一刀,倾斜着将液体接入心脏盛器里,浸染开的鲜血从指缝中滑落。 他寻找到一处小坑,将脸和手洗净,动身回去。 鹿体至少包含一百千卡的能量,却被良珩轻易遗弃在原地。 回到洞窟中,良珩将叶片包裹的心脏放进石头凹陷处,避免血液洒漏。 他扶起地面上依旧昏睡的千凌,轻轻摇晃她的肩膀,“醒醒,千凌?” 对方毫无反应,良珩又晃了晃她的肩,这么睡下去可不行。 千凌在对方坚持不懈地叫醒服务中,浑浑噩噩间先是嗅到一股剧烈的血腥气。 放在以前她闻到可能会先呕吐,现在竟下意识认为甜美无比。 她动了动指尖,眼睫颤动,良珩停下手,看向对方,见她有清醒的趋向,他放下手要去拿那颗心脏。 孰料手刚放下,对方就迷迷糊糊撞上了他的肩,脸颊贴着他的颈。 良珩怔愣住,又动了下被倚靠的肩,她的头部动了动。 见她还有意识,良珩一只手伸去岩石处,一手准备将她扶正,霎时间脖颈被什么轻蜇了一下。 半蹲着的身体刹时坐到地面上,难以言喻的感官体验在他体内充斥,他颤抖着手,只觉得心神都被她摄住。 第76章 花与暗 ?+4 良珩来到她身边,有做好献血的准备,只是这样的方式,和他想象的到底不同。 臂间的发梢柔软飘逸,她的身子娇软得不可思议,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嵌入怀中,融入骨血里。 在这段缓慢的过程中,身体内部就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从胸口到四肢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狂暴的能量失控地游走在每条经脉,皮下青筋都鼓胀了起来,在体表形成诡异的纹路。 他的体温越来越烫,愉悦与痛苦交织,他忍不住喉结一动,从中逸出一声闷哼。 奇香弥漫,既能安抚又好像要鼓动他。 狼人向来意志力更强,良珩不会放任自己一直失神,他攥紧拳头,集中注意力压制莫名的亢奋心理。 刚刚那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慢慢消散,此时他已经恢复大半神智。 若不是对千凌放松了警惕,凭借他肉身的强悍,对方怎么咬得进去。 了解对方现在的状态,只能放任着她,被动承受着颈部传来的细密痒意,双手圈着她的腰肢,松开又握紧。 直到她齿尖抽离,陷入沉睡中。 他才喘着气慢慢的,一点点将千凌挪出怀里,让她靠在干燥的洞墙上。 良珩坐在对面,眼尾微红地观察着她的状态。 她冰肌寒雪,长睫胜羽,整个人斜斜倚在石壁上,黑发尽数散开,弯曲间半遮住小部分面颊和额际。 唇瓣还沾有一点血迹,衬得那张脸艳若桃李,带着难言的蛊惑力。 一向行动利落的良珩难得犹疑了,继续跟在她身边,结局可能是他彻底沦陷。 他不太自然地别开视线,心口的躁动一阵接着一阵。 他伸手将那颗心脏取过来,垂着眸,喝完里面储存的血液,之后一口一口将那颗心脏吃下去。 . 千凌自从吸入迷药后,体内的火就像被倒入一桶热油,烧得她浑身难受,意识全无。 她在煎熬中昏昏沉沉,喉间干渴异常,像山地徒步千米的旅客,找不到半点水源,外界的骚扰一如头上的太阳,怎么都躲不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在无尽的炽热中,突然闻到一缕清爽的气息,眼前似乎出现一棵巨大的桦树。 她迫不及待地俯下身,用尖利的牙齿扎破光滑的树皮,终于汲取到清冽的汁水,缓解了通身热意。 千凌一直睡到晚上才醒来,黑暗中只有洞口有些微弱的星光,鼻间只闻到鲜血的气味。 四周安静的只有她一人,时有微风从外面吹拂进来。 她记起之前遇险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被绑到山里吗? 她动了动四肢,意外发现没有束缚感,千凌又静坐了几分钟,依然没有任何人出现。 她缓缓起身,准备去外面看一下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跑。 这一次她体内没有半分异常,从里到外感到清爽,以至于她在起身后,也没有昏睡太久的不适。 视线跟着步伐来到外面,影影绰绰能看见底下平野一片。冰凉的夜色,有一丝丝寒冷,洞外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出乎意料的是岩壁边倚坐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千凌脚步一顿,心跳加快,脑中浮现出很久未见的鬼影。 没有月亮,单单凭借一点微弱的星光,她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 “醒了?” 熟悉的低悦声线,乍一听和往日没什么区别,隐隐却有些萎靡的情绪。 “良珩?”最近相处的人,不至于现在就忘了他的声音。 “嗯。”良珩瞅了眼天色,“我们得趁夜离开,找到地方后面坐车回去。” “谢谢你救了我。”简单两句话,千凌就推测出事情进展,现在是被保镖救下了。 按理说千凌不会太轻易下判断,但袭击她的人肌肉鼓鼓,手臂健壮,身上有股浓烈的须后水味,而他没有。 今晚没有下雨,温度偏低,良珩沉默起身向她走近。 良珩很矛盾,一下午都没想明白愿意留下的目的,为她的香味、还是她的脸,还是和她相处时的氛围... 种种原因让他想要拉开些距离,但对方显然跟不上他的脚力。 他的情绪多多少少有被影响到,再无往日的随心所欲,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声的危险。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千凌的手指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大概这就是保镖真正的气势。 还没多想,就猝不及防被他横抱起,千凌条件反射抓住他的衣领,想询问有没有交通工具,又隐约察觉到,对方有些隐忍难解的情绪。 为了减少麻烦别人的可能。 千凌选择静默不语,他一人追来,指不定也来不及找其它的代步工具。 良珩没看她,他手臂箍紧着她的腰肢和腿弯,“抱紧我。” 天刚黑不久,他们要立刻离开这片区域。 千凌听话地揽住他的脖颈,在对方迅速跃离地面时,空气猛烈流动起来,风刮得千凌又向他更靠近一点 脉搏下的血液气息隐隐传到千凌鼻翼。 她拢着眉,心里泛起怀疑,下意识舔了下红润的唇瓣,上边还留有一点干涸的血迹,这个味... 良珩抱着人也没影响,速度极快,几个跃步就是千米之外,50公里之外有一条高速公路。 趁着无人,他穿行过公路,沿着人气味儿,找到一家汽车旅馆,在荫蔽的小树林放下千凌,打算领着她走路。 “前面的角落都有监控,我们的身份不适合暴露在普通人前。” 这方面千凌理解,她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跟着对方走了几百米,来到小旅馆。 汽车旅馆限单人一间,两人中也只有良珩带着身份证,他自然不是来住的。 “电话在那里,打给你哥。”良珩不知道他们的联系号,他指向旅馆外的公共电话亭。 千凌了然这就是他说的坐车回去。找自己哥哥,确实更让人安心。 拨通后,考虑到他们可能会不分场合嘘寒问暖,良珩没让千凌接听,接过电话,向对方说着宾馆灯牌注明的详细地址。 借着光,千凌才看到良珩此刻的模样。 他本就生得漂亮,不笑的时候眉眼冷淡,像是深不可测的湖底,光是看着都让人透不过气。 和她印象中的良珩像是两个人。 只听他最后又说了句'她没事'就挂了线。 千凌看他若无其事地走回来,神色略带疲意,似乎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错觉。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先前因为那群绑匪小路转大路又转小路,浪费的太多时间,现在都被良珩省下。 千澜只需要直上高速,行驶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他们身前。 “妹妹。”千澜是和千父一起来的。 他看到不显狼狈的千凌,心里依然疼惜得慌,伸长手臂就将千凌抱进怀里,安抚着拍了拍她纤细的后背。 他的怀抱宽阔,带着千里迢迢的凉意,却让人感到内心安定。 千父走到良珩身旁,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谢,如果不是对方时刻注意着千凌,那么大的雨足以掩下所有踪迹。 到时候沧海一粟,要想寻到千凌,得猴年马月,就算知道绑匪的信息,事态也不知道向什么方向发展。 良珩微点着头表示回应,神色恢复到以往的随意,他的心神放在那对兄妹身上,莫名就有些看不惯千澜。 千父又去到自家女儿身边,也给了她一个拥抱,一行人上车离开,这一段短暂的事故就此落下帷幕。 一路顺风回到家里,已是深夜12点,千母在饭厅备好两人的宵夜,她让进门的良珩先去洗手吃饭。 紧随其后的千凌一出现,千母就绷不住情绪,眼泪汪汪的扑上去抱住自己女儿,天知道这一天一夜里,她有多焦虑。 “我的女儿......”千母眼睛通红,像被点燃了导火索,上上下下检查着千凌的身体,泪光被跟在身边的千父拿纸巾拭去。 “妈妈,我没事。”千凌双手搂抱着千母的细腰,声音柔软,压低之下显出几分清甜在里边: “是良珩及时救了我。” 不管是出意外,还是副作用,这个保镖明显出乎意料的尽责,爸爸的眼光十分不错。 千凌决定,以后要尽量对他更礼貌友好些。 “是,我知道,我们会好好谢谢他的。”就算对方是缘劫人之一,没给其他人多大尊重,至少没给千凌带来麻烦。 反而在他们百密一疏时,能及时追踪上去,也值得他们另眼相待。 饭厅里,千凌单独吃着一碗玫瑰花粥补充元气,是千母亲接到消息后特意熬煮的。 坐在一旁的良珩看到,孔洞里的记忆翻涌而上,逆着光,他面色有几分晦暗。 尽管千凌一路昏睡不记得什么,这一晚还是坐在客厅,和几个家里人闲聊宽慰他们的心。 和前厅氛围不同。 良珩坐在后院的椅子上,漂亮的桃花眼萦绕着躁郁,食指轻轻扣着前方的桌面。 他抬眸往上空看了一眼,月亮隐入云层中,只有几颗星星,若明若暗。 这么快,又要到十五了。 小金室内室外都有窝,如今正躺在墙角柔软的毛垫上,缩成一团。 次日清晨没下雨,天空也不算多明亮,云层由灰到白,厚实如成堆的。 良珩随着千父,与千澜三人走进书房,房门被轻轻关上。 千母在楼下准备他们三人的早餐,昨晚她女儿晚睡,上午肯定是起不来的状态。 刚刚千母就询问过良珩的口味,她这个人恩怨分明,谁对她女儿好,她自然也能对他好。 备好早餐,她又上楼去到千凌房里,窗缝透着一丝灰白色的光,粉紫色的床单直垂到地面上。 千凌睡在软床中间,手背被日光打上一层白光,她的肤质明显好转,今天虽然不是大太阳,也比雨天的灰暗力度更强。 千母盯着看了许久,才满意的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千凌的脸,皮肤白得剔透无瑕,唇色红得靡艳浓烈。 血族独有的性质只会让这两种颜色发挥到极致,过于纯粹的色彩所带来的迷幻感,更能突出她姝丽的五官。 这要放在以前的时代,别说缘劫之人带来麻烦,他们甚至能主动解决麻烦,哪里有现在这么多榆木脑袋。 千母轻轻摸了摸千凌的头,她的眼里充满希望,仿佛能望见女儿恣意站在阳光下的一幕。 .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千凌对良珩的生疏慢慢转为平常心态。 千父他们外出的日子里,良珩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却又接替她哥的小半的活,简单的切水果,煮花茶,照看照看小金。 短短两、三天,就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是千父他们认为对千凌的保护不够细致,已经让专业的人在外部点出合适距离,择日修建围墙。 第二件就在方才,千凌一时兴起要上游戏,想玩那个打造宠物所的小游戏,结果电脑能通电却开不了机。 恰好良珩这个保镖足够全能,及时修好她的电脑,就是在打开游戏后,对方看见自己的昵称,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你不仅是白发三千,还删我好友了?”良珩环臂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形隐隐带给人无声的压迫感。 千凌手指微僵,没商量一下就删好友似乎是有些不对,但她还是平静而诚实: “网络交友不可靠。” 她也才知道,千秋万代就是良珩,指尖点了点桌面,抿了抿唇,“我不怎么玩游戏。”最多玩单机。 所以删好友很正常。 良珩看着她,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她的头发上,像是流动的金沙。 这几天她好得出奇快速,已经能接受日光照耀,目前只有大正午的太阳还会让她皮肤泛红疼痛。 “嗯。”良珩之前不在意删不删好友,然而现在,他看着她账号上另外两个带千字的昵称。 不在意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又看了几眼电脑里的好友框,语气随意道: “那这两人怎么不删?”不怎么上游戏,留着好友做什么? “他们是认识的人了。”已经成为现实中的点头之交,千凌不会轻易翻脸不认人。 她侧过脸,将手机里的通讯录翻出来对比一下,打开聊天记录查看,许久没注意,她都要忘记谁是谁了。 第77章 花与暗 完 眼看着千凌将他们对应的名字备注上去,良珩才发现,这两人居然都是见过的人。 顿时目光幽深起来,他先前问过千凌,他们三人都是同一时间被加上的。 或许是那时候她刚上游戏,人弱角色也弱,想找人帮忙带级,保险起见,一次找了三。 良珩没说要加回去,她明显也不想接着玩这一类游戏,删就删了。 “下午不打算去外面转转吗?”从昨天意外发现能晒太阳后,她不还说要去遛狗吗? 千凌手指还搭在键盘上,她关闭好友框,眼睛流连在宠物小游戏的图标上,脑中却在思考出行的可能性。 她回过头,下午四点的阳光尚有余热,她肤色太过冷白,即使在日光照射下也不见半分暖色。 良珩眼神停留在她身上几秒钟,细看之下更觉得莫名动人。 “出门。”偶尔的日光浴能令人心情更舒畅,是她以前躲避鬼怪松懈自己的方式。 千凌牵过套上绳索的小金,看了一眼良珩,家里人交代过,不论是外出还是在家,都记得身边带个人。 原先就是他提醒的,良珩自然不会拒绝。 对比她上线后可能会遇上另外两人,出门散步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出大门,沿途是一条小石子浇筑而成的小道,两边都生长着旺盛的千千踏,再往前走有一片小树林。 他们牵着小金来到林下,小树林确实小,仅十来棵紫薇树屹立其中。 五月正值花期,雪绒绒的小花一丛丛被簇拥在绿叶中。 自千凌副作用过后,她的香味被收敛很多,如今空气中大多是紫薇花的香气。 小金活泼好动,似乎知道牵它的是体弱的主人,它没像往常般用劲向前冲,而是走几步停一下回头看千凌,又走几步再停下。 看着喜感又灵性。 周而复始,仿佛像是小金在牵着她散步。 良珩则是跟在他们身后,迎面吹来的暖风伴随着紫薇花淡淡的香味,又夹杂着一点点千凌的香气。 几天相处下来,良珩对她的感观很好,那张脸仿佛自带晕轮,吸引着他不断靠近,这点很占优势。 放在平常人身上,怕是会不管不顾,任对方什么脾气性子都能强迫自己接受,顺着她,是唯一本能。 但良珩不是。 身为一个狼人,他被这样一张脸迷住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掠夺,像是争抢一颗稀世珍宝,日日观赏,心情都能变好。 然而不是心甘情愿,他不得劲,这就不得不去耗费时间,想想对策。 通常情况下,她身边所有人都宠爱着她,也没遇到什么挫折,不应该是这般冷的性子。 她分明也心存善意,却不容易相信人,此前救下她那件事,也只换来两分诚挚。 和他的随性不同,千凌有时候更像这个世界的过客,只是懂得迎合对自己好的人,回报付出,却也很难被打动。 顶着这张神颜,良珩越是琢磨,越是深陷。 “千千。” 听见声音,千凌拉住小金,淡紫色的网纱连衣裙微微荡开,她侧头看向发声处。 阳光透过绿叶,光影交错打在她霜雪般的容颜上,呈现出一种迷离虚幻的不真实感。 像是会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宋迁时恍惚站定在不远处,目光凝在她身上,首次体会到患得患失的感受。 “宋迁时?”千凌神色平静,语气带着一点疑问,似乎只是不解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良珩观察着千凌的眼神变化,确定她对宋迁时并无不同,不知为何,稍稍放下了心。 宋迁时前两天有过来,被告知千凌不在,他旁敲侧击,隐隐感到事情不太对,临走也没得到对方的消息。 “是我。”宋迁时没想到今天正好遇上。 不远千里移居到这座城市,就是想在现实里多看她几眼。 走近了他才注意到良珩的身影,两人曾交过手,宋迁时印象颇深。 那样的速度和力量,对方显然不是人,他还没猜出来身份。 “半夜做贼的男巫?”良珩好整以暇的看向他,这人还躺在千凌的游戏好友组内。 千凌抬眸看了宋迁时一眼: ? 他眉眼清朗,唇角含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洒脱优雅的气质。 不像是会偷鸡摸狗的人。 对上她的眼神,宋迁时没料到当晚的事会东窗事发,与其让人误解,不如主动坦白。 宋迁时唇角弧度加深,看上去风度翩翩: “当时看你畏光,想去看看你的情况,刚好撞上他。” “看来那天叔叔没说错,你现在能见日光了。”太阳没下山,她安然无恙。 千凌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又听到他后面的话,点了点头: “嗯。” 双方不是很熟,她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意思。 良珩看对方轻易过掉话题,薄唇微挑,也懒得说别人不是,横竖他都在千凌身边。 “既然都出门了,去喝奶茶吗?我开车来的。”宋迁时从裤子摸出车钥匙,在眼前晃了下,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深邃而明亮。 许久没喝过奶茶,千凌内心蠢蠢欲动,但她还是克制下来,快五点了。 “下次去。” 千凌看他没别的事,弯腰揉了揉小金的头,长发向两边散开,瓷白的肩颈在网纱笼罩下像被喷洒了一层粉釉。 她牵着小金再次向前走动。 “那就下次吧。”宋迁时是天生微笑唇,不笑时和煦优雅,笑起来更是洒脱自然。 “到时候去东街新开的一家奶茶店,那里的环境非常好,还有你喜欢的小动物。”他收起钥匙落后几步提建议。 看着前面纤细的身影,闻着空气中浅淡的紫薇花香,前阵子没见着面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下来。 “嗯。”等她好全了,也是要去附近熟悉一下的。 听到肯定的回复,宋迁时也不再绞尽脑汁想话题,这种相处氛围就很好,不用多说什么都感到自在舒服。 小金不知什么时候起,又走到千凌前面领着她往前,宋迁时在后边慢慢悠悠跟着,几乎和良珩并肩而行。 两人都勾着唇,只是相貌气质天差地别, 双方磁场也不合。 良珩斜了对方一眼,“你不回去吗?” “蹭顿饭应该是可以的。” 离得近,宋迁时清润的声音传到千凌耳边,她仅是思考一下,就放弃了。 蹭饭这件事,得和做饭的人说,她没法做决定。 傍晚时分。 宋迁时果然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一顿饭而已,千父千母也不太在意。 今天十五,良珩早早回到自己房间,宋迁时由于先前几次三番找千凌,被千父千母看在眼里。 饭后就被千父喊去书房聊天,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眼神复杂,四处看了一眼没见到千凌,沉默的在原地呆立几秒钟,转身离去。 有些事,他总得下决心。 天渐渐黑下去,月亮犹如一盏明灯,从天际缓慢浮现,洒下一片柔和的清辉。 一楼房间内,良珩咬牙忍着筋脉冲击的疼痛,事先已经和千父他们商量好,如今心无旁骛。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熬完这段过程,身体缓慢变作矫健的雪狼。 它身长近两米,体表覆有厚重的皮毛,四肢结实有力,通体雪白,威风凛凛。 为避免透支力量,雪狼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变瘦变小。 趁着身体还有力气,他快速跳出房间,从外面跃进千凌房内,趴伏在暗处角落里。 千澜端着热牛奶进来,眼神隐晦打量了四周一眼,锁定一个方向。 尽管不太愿意对方缩在千凌房里,也知道他的目的只是香气。 他们没在时,也是良珩守在她身边,愿意坦诚告知这件事,他们态度上就无法再质疑。 千澜自是不知,良珩不会只缩在地上,在千凌沉睡后,他就艰难挪到了她怀里。 最浓郁的地方当然来自本源。 旁人只知,满月会让狼人再次经历第一次变幻的痛苦。 无人知晓月圆之夜是他的受难日,一整晚的变化都会让他全身脱力,虚弱至极,是最易杀的时刻。 同之前那晚情景一样,整只兽在香气包围中半醒半睡着度过诅咒夜。 月亮将将西落之际,隐隐有青光从东边出现。 床上的小狼轻颤,在兽体和人身之间交替变幻,半晌定格到人形。 良珩的身体和人不一样,像是精准计算过的,肌理线条分明,身材匀称合宜,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 虽然他的肤色极白,可是和瘦弱的白斩鸡却是云泥之别。 才忍过裂骨之痛,脊椎处骤然感到一阵酥麻,电流一样的舒适感蔓延而上,舒服的让人想要喟叹。 头顶竖立的狼耳猛地抖动几下,眼里恍若一池绿潭荡开涟漪,他呼吸微急,胸膛跟着起伏不定。 他搂紧千凌的腰身,理智几乎要消磨殆尽。 勉强定了定神,良珩回头看向身后,才发现没被收回的狼尾,正被她无意识地抓捏在手心。 良珩找准时机,快速将尾巴抽回,待到心湖慢慢平静,他才变回完整的人形。 空气中洋溢着浓烈的香气,他下意识蹭了一下千凌,很快身体就微不可察一僵。 那双浓艳翡绿的眸子,隐约可见喷薄而出的炽热。 良珩确实不懂得两性生理,但他长期出现在野外,碰见过几次狼人交媾的情形...... 他从来没想过,对千凌竟然存在求偶的心理......一直以来,变作狼人后带给他的从来是正面反馈,无论是思维,还是能力。 现在却像个真的畜牲一样,有狼人发情的属性。 小腹处生出的火直接烧到了脑颅内,有股冲动在身体里翻涌,叫嚣,如洪水般急于纾解和宣泄。 在他的认知里,这分明是动物才有的行径。 一时间只觉得事情太过荒谬。 良珩闭上双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额际青筋凸起,再次睁眼后迅速下地,默不作声跃过阳台,向远处离去。 曙光初露,晨曦的微风拂进窗口,替换一室清新。 后面良珩没有再出现。 对此,千父只是简单和千凌说了四个字: 事出有因。 虽然迷惑不解,但千凌也不打算过问他人的隐私。 . 私菜馆二楼走廊最里边的包厢,两个相貌出众的男人相对而坐。 “你真的要这么做?”穿着休闲的男人皱着眉,将手里的茶水放回空荡的桌面。 宋迁时辗转来到私菜馆,他需要一个能提供新鲜植蔬水果的合作方,用来制作新秘方。 被调查的顾元琛表面是个餐饮老板,实际上一直深入山林寻找珍稀药植,自种大片蔬果,全国限量销售。 自从上次在千家被点醒,他知道自己在巫族还有牵挂,千父隐晦让他们拉远距离,担心他族里的事影响到千凌。 战乱将至,宋迁时明白对方的意思,素食吸血鬼明显不打算入局,尽管他们这边有一个千喜。 却不足以动摇他们寻求安稳的生活理念。 他还放不下自己的爷爷,又不想和千凌断掉联系,唯一能加深印象的,就是为他们制作一款独有的药剂。 在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交流过后,他得知千家最大的需求。 找到顾元琛,出于合作的诚意,他表明自己是个制药师,等级不低。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认识千凌,一个为了拿到更温和的材料做药剂,一个为了做出效果更好的药膳。 双方不谋而合。 在合作过程中,发现双方研究方向基本一致,正要相互试探,又碰巧同一天遇到外出谈事的千澜。 三人简单寒暄几句。 宋迁时和顾元琛都不是易怒的人,至此,两人重新认识。 日子长了,他们交情便如朋友一般,有关千凌的事情,也很坦然。 现在听到顾元琛的话,他有些惊讶。 “血猎向来仇视血族,就算你们不回归血猎组织,也不见得你们家族的人会同意。” “他们不介意。”人都没见过,怎么在意。 血猎组织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毕竟过着刀头舐血的生活,听着庞大,实则大多有去无回。 先祖加入过血猎组织,逝世后,零零散散的家族成员,人手一本记录册退出组织各奔东西。 本就子嗣不丰,流传到顾元琛这一代,全族仅余自家和大伯一家,天南海北,说是有点关系,但也不深。 顾元琛从出生就没见过大伯一家人,自父母地震失事后,大学刚毕业就靠自己打拼事业,除了偶尔几只吸血鬼上门,也没见亲人出现。 以前还想过要不要寻找,随着思绪一再被千凌转移,渐渐的,他也就不以为意了。 “素食血族是半归隐状态,你想过怎么处理这些产业吗?”放得下吗?孤身打拼那么多年。 “可以重心转移。”考虑到未来的事,树大招风,他本就打算卖掉其他区域店面。 “你考虑清楚就行。”宋迁时仰靠到椅背上,目光看向水晶吊顶,语气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惋惜。 顾元琛不为所动,他向来是个会将决心贯彻到底的人。 迟则恐变。 收到青年助理找到位置的消息,顾元琛第二天就跟着助理,来到千父所在的公司。 两人在室内谈话,大门没关,顾元琛的助理站在门口等候。 “虽然不明白此刻是什么心理,但我不想离开千凌。”目前的心事无从考究。 大抵生活太无趣,闲暇之余他总会想起千凌。 她不爱说话,不给人难堪,不会表现出排斥、兴奋、尴尬或是其它起伏的情绪。 对待陌生人会融入倾听,没有好奇心,就像教堂里的神父,一视同仁,平静又平和,她的冷浮于表面。 身为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来往对象必须有稳定的情绪。 相处舒服的状态下,他自然越加沉迷千凌的声音,以及那张动人心魄的脸。 他相信直觉,现在不把握机会,这几年间只能被动看着他们离远,到几年后,再想找就难了。 素食吸血鬼有这样的隐匿能力。 “人类生命本就短暂,我只是想遵从内心。” 他神色真诚地像是站在教堂内,对着信仰的神像进行宣言。 蓦地,千父脑子里就想起,再次和他爸讨论千凌缘劫之人的事,老爷子却准备顺其自然,他说—— 人类的脑子进化的再高级,本质上,还是肤浅的动物。 之所以当初想阻断,不过是怕缘劫之人自身带来的麻烦。 “由你自己决定,只是不要给我们制造事端。” 顾元琛淡淡的笑了,他很少有这样柔和生动的表情,饶是跟在身边多年的青年助理,都惊得愣在原地。 此后每天,顾元琛都会上门。 千澜经常在家里看见,对他的行为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 分明是想要讨好千凌,才在私菜馆找了一个顶级糕点师傅,每日不断送来最好的下午茶点。 千凌倒如对方所愿,慢慢与他熟悉起来,那种不急不徐的态度,让千凌逐渐适应他的接近。 眨眼一年过去,宋迁时成功研制出无副作用的生血剂,吸血鬼以血维持性命,而生血剂能造血,十分适合素食吸血鬼一族服用。 药剂里增加了巫师奇异的能力,仅能代替每年一杯缘劫之人的鲜血,用以维持生命。 虽无法真正像缘劫之人,互相提供足够的血液就能延长寿命,但千家无人介意。 概因千凌痊愈后,体质虽然慢慢好起来,基因阻碍,连缘劫之人都无法延长她的寿命,只能和人类一样,生存到百年。 她的身体还附带着因长年不见光,而生成的日光性疾病,这极有可能让她重回黑暗。 宋迁时对此事很上心,平日除了待在千凌身边,就是回去研制草药,争取让千凌的症状完全消除。 在这几年里,他们轮流守着千凌,似乎有些明白对千凌的心理,直到转移前夕。 良珩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落日余晖,晚霞映着云朵如同红色的火球,烧红了大半天空。 良珩将他的想法和其他人交涉完,没在意话里给他人造成的巨大影响。 寻过千父后,就来到千凌房里,那双幽绿的眸子紧紧攫住她,缓缓开口: “我回来了。” 此时千凌刚睡醒,眉眼间还有些惺忪慵懒,正半倚着窗边的沙发,夕阳的光线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裹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她就像一朵娇弱的蓓蕾,没有在暗室中枯萎,被及时转移到花园内,承接雨露阳光,所有人都悉心培养着,等待盛放。 错 顺序错误 ?。hhhhnbvk hhbjnn hgjbbu vghbbmnm njmmik bhjnjinnjm nkfg nh h bj上 h bbjnnj庆历四年春, 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越明年, 政通人和, 百废具兴, 乃重修岳阳楼, 增其旧制, 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 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 在洞庭一湖。 衔远山, 吞长江, 浩浩汤汤, 横无际涯, 朝晖夕阴, 气象万千, 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 前人之述备矣。 然则北通巫峡, 南极潇湘, 迁客骚人, 多会于此, 览物之情, 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 连月不开, 阴风怒号, 浊浪排空, 日星隐曜, 山岳潜形, 商旅不行, 樯倾楫摧, 薄暮冥冥, 虎啸猿啼。 登斯楼也, 则有去国怀乡, 忧谗畏讥, 满目萧然, 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 波澜不惊, 上下天光, 一碧万顷, 沙鸥翔集, 锦鳞游泳, 岸芷汀兰, 郁郁青青。 而或长烟一空, 皓月千里, 浮光跃金, 静影沉璧, 渔歌互答, 此乐何极! 登斯楼也, 则有心旷神怡, 宠辱偕忘, 把酒临风, 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 或异二者之为, 何哉?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是进亦忧, 退亦忧。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装素裹, 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 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 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 成吉思汗, 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然则何时而乐耶? 其必曰“ 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 乎! 噫! 微斯人, 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hhhnnjj bhhbbj bhhbbjjm vghbhjbbm hhjjjjjnngi ;mgcuhghhvvhgcf..fbvvvvfvvbbfbvfhvxj vgnnchnnhhn vgjmm g hjmghj nhm gjmmgj 感觉你们g bhnbbbjmbtujihgjjkjg 上。怪早chjbnb 好吧别狡辩nn 刀遇h 上。刀n bnm jy gkmhfn bnmjhvh jbnnhhgjhn jgb 量 mhvv ggybh vtgbbv vffvvb bggvvv vhhbbn vvgvvv bggvbb vvgv bgybn. vvddbn. bvgb.j hjkm 就看你们看看 nnkmn hb 由。 与jmjjjju j 是 j jmj g由g上 hhn mbm h v hjb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j 第11111章 错乱章 勿入 环滁皆山也。 其西南诸峰, 林壑尤美, 望之蔚然而深秀者, 琅琊也。 山行六七里, 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 酿泉也。 峰回路转, 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 醉翁亭也。 作亭者谁? 山之僧智仙也。 名之者谁? 太守自谓也。 太守与客来饮于此, 饮少辄醉, 而年又最高, 故自号曰醉翁也。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山水之间也。 山水之乐, 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 云归而岩穴暝, 晦明变化者, 山间之朝暮也。 野芳发而幽香, 佳木秀而繁阴, 风霜高洁, 水落而石出者, 山间之四时也。 朝而往, 暮而归, 四时之景不同, 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 行者休于树, 前者呼, 后者应, 伛偻提携, 往来而不绝者, 滁人游也。 临溪而渔, 溪深而鱼肥。 酿泉为酒, 泉香而酒洌; 山肴野蔌, 杂然而前陈者, 太守宴也。 宴酣之乐, 非丝非竹, 射者中, 弈者胜, 觥筹交错, 起坐而喧哗者, 众宾欢也。 苍颜白发, 颓然乎其间者, 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 人影散乱, 太守归而宾客从也。 树林阴翳, 鸣声上下, 游人去而禽鸟乐也。 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 而不知人之乐; 人知从太守游而乐, 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醉能同其乐, 醒能述以文者, 太守也。 太守谓谁? 庐陵欧阳修也。 崇祯五年十二月, 余住西湖。 大雪三日, 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矣, 余拏一小舟, 拥毳衣炉火, 独往湖心亭看雪。 雾凇沆砀, 天与云与山与水, 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 惟长堤一痕、 湖心亭一点, 与余舟一芥、 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 有两人铺毡对坐, 一童子烧酒炉正沸。 见余, 大喜曰:“ 湖中焉得更有此人!” 拉余同饮。 余强饮三大白而别。 问其姓氏, 是金陵人, 客此。 及下船, 舟子喃喃曰:“ 莫说相公痴, 更有痴似相公者!” 巴山楚水凄凉地, 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 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 暂凭杯酒长精神。 三年谪宦此栖迟, 万古惟留楚客悲。 秋草独寻人去后, 寒林空见日斜时。 汉文有道恩犹薄, 湘水无情吊岂知。 寂寂江山摇落处, 怜君何事到天涯。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 虽是晴明得好, 只是酷热难行。 杨志这一行人要取六月十五日生辰, 只得在路途上趱行。 自离了这北京五七日, 端的只是起五更, 趁早凉便行, 日中热时便歇。 五七日后, 人家渐少, 行客又稀, 一站站都是山路。 杨志却要辰牌起身, 申时便歇。 那十一个厢禁军, 担子又重, 无有一个稍轻; 天气热了行不得, 见着林子便要去歇息。 杨志赶着催促要行, 如若停住, 轻则痛骂, 重则藤条便打, 逼赶要行。 两个虞候虽只背些包裹行李, 也气喘了行不上。 杨志也嗔道:“ 你两个好不晓事! 这干系须是俺的! 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 却在背后也慢慢地挨。 这路上不是耍处!” 那虞候道:“ 不是我两个要慢走, 其实热了, 行不动, 因此落后。 前日只是趁早凉走, 如今怎地正热里要行? 正是好歹不均匀!” 杨志道:“ 你这般说话, 却似放屁! 前日行的须是好地面; 如今正是尴尬去处, 若不日里赶过去, 谁敢五更半夜走?” 两个虞候口里不言, 肚中寻思:“ 这厮不值得便骂人!” 杨志提了朴(po)刀, 拿着藤条, 自去赶那担子。 两个虞侯坐在柳阴树下等得老都管来; 两个虞候告诉道:“ 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门下一个提辖! 直这般会做大老!” 老都管道:“ 须是相公当面分付道,‘ 休要和他别拗’, 因此我不做声。 这两日也看他不得。 权且耐他。” 两个虞候道:“ 相公也只是人情话儿, 都管自做个主便了。” 老都管又道:“ 且耐他一耐。” 当日行到申牌时分, 寻得一个客店里歇了。 那十一个厢禁军雨汗通流, 都叹气吹嘘, 对老都管说道:“ 我们不幸做了军健, 情知道被差出来。 这般火似热的天气, 又挑着重担; 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 动不动老大藤条打来。 都是一般父母皮肉, 我们直恁(nèn)地苦!” 老都管道:“ 你们不要怨怅, 巴到东京时, 我自赏你。” 众军汉道:“ 若是似都管看待我们时, 并不敢怨怅。” 又过了一夜。 次日, 天色未明, 众人起来, 都要趁凉起身去。 杨志跳起来喝道:“ 那里去! 且睡了, 却理会!” 众军汉道:“ 趁早不走, 日里热时走不得, 却打我们!” 杨志大骂道:“ 你们省(xing)得甚么!” 拿了藤条要打。 众军忍气吞声, 只得睡了。 当日直到辰牌时分, 慢慢地打火吃了饭走。 一路上赶打着, 不许投凉处歇。 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喃呐呐地怨怅。 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聒地搬口。 老都管听了, 也不着意, 心内自恼他。 话休絮烦。 似此行了十四五日, 那十四个人没一个不怨怅杨志。 当日客店里辰牌时分, 慢慢地打火吃了早饭行。 正是六月初四日时节, 天气未及晌午, 一轮红日当天, 没半点云彩, 其实十分大热。 当日行的路都是山僻崎岖小径, 南山北岭, 却监着那十一个军汉, 约行了二十余里路程。 那军人们思量要去柳阴树下歇凉, 被杨志拿着藤条打将来, 喝道:“ 快走! 教你早歇!” 众军人看那天时, 四下里无半点云彩, 其时那热不可当。 杨志催促一行人在山中僻路里行。 看看日色当午, 那石头上热了脚疼, 走不得。 众军汉道:“ 这般天气热, 兀的(wu di)不晒杀人!” 杨志喝着军汉道:“ 快走! 赶过前面冈子去, 却再理会。” 正行之间, 前面迎着那土冈子, 众人看这冈子时, 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来。 歇下担仗, 那十一人都去松林树下睡倒了。 杨志说道:“ 苦也! 这里是甚么去处, 你们却在这里歇凉! 起来, 快走!” 众军汉道:“ 你便剁做我七八段, 也是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 劈头劈脑打去。 打得这个起来, 那个睡倒。 杨志无可奈何。 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 也巴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了喘气。 看这杨志打那军健, 老都管见了, 说道:“ 提辖! 端的热了走不得! 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 都管, 你不知。 这里正是强人出没的去处, 地名叫做黄泥冈, 闲常太平时节, 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 休道是这般光景。 谁敢在这里停脚!” 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 便道:“ 我见你说好几遍了, 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 老都管道:“ 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 略过日中行, 如何?” 杨志道:“ 你也没分晓了! 如何使得? 这里下冈子去, 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 甚么去处, 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道:“ 我自坐一坐了走, 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 喝道:“ 一个不走的吃俺二十棍!” 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 数内一个分说道:“ 提辖, 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 须不比你空手走的。 你端的不把人当人! 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 也容我们说一句。 你好不知疼痒! 只顾逞辩!” 杨志骂道:“ 这畜生不怄死俺! 只是打便了!” 拿起藤条, 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喝道:“ 杨提辖, 且住, 你听我说! 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 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 都向着我喏喏连声。 不是我口浅, 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 相公可怜, 抬举你做个提辖, 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职, 值得恁地逞能! 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 便是村庄一个老的, 也合依我劝一劝! 只顾把他们打, 是何看待!” 杨志道:“ 都管, 你须是城市里人, 生长在相府里, 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 老都管道:“ 四川、 两广, 也曾去来, 不曾见你这般卖弄!” 杨志道:“ 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 都管道:“ 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 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要回言, 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 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 杨志道:“ 俺说甚么, 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撇下藤条, 拿了朴刀, 赶入松林里来, 喝一声道:“ 你这厮好大胆, 怎敢看俺的行货!” 赶来看时, 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 六个人脱得赤条条的, 在那里乘凉; 一个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 拿着一条朴刀。 见杨志赶入来, 七个人齐叫一声:“ 呵也!” 都跳起来。 杨志喝道:“ 你等是甚么人?” 那七人道:“ 你是甚么人?” 杨志又问道:“ 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七人道:“ 你颠倒问! 我等是小本经纪, 那里有钱与你!” 杨志道:“ 你等小本经纪人, 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问道:“ 你端的是甚么人?” 杨志道:“ 你等且说那里来的人?” 那七人道:“ 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 贩枣子上东京去; 路途打从这里经过, 听得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时常有贼打劫客商。 我等一面走, 一头自说道:‘ 我七个只有些枣子, 别无甚财货。 只顾过冈子来。’ 上得冈子, 当不过这热, 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 待晚凉了行。 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 我们只怕是歹人, 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杨志道:“ 原来如此, 也是一般的客人。 却才见你们窥望, 惟恐是歹人, 因此赶来看一看。” 那七个人道:“ 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 不必。” 提了朴刀, 再回担边来。 老都管道:“ 既是有贼, 我们去休!” 杨志说道:“ 俺只道是歹人, 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 老都管别了脸对众军道:“ 似你方才说时, 他们都是没命的!” 杨志道:“ 不必相闹; 只要没事便好。 你们且歇了, 等凉些走。” 众军汉都笑了。 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 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没半碗饭时, 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 挑着一副担桶, 唱上冈子来, 唱道: 赤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那汉子口里唱着, 走上冈子来, 松林里头歇下担桶, 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 便问那汉子道:“ 你桶里是甚么东西?” 那汉子应道:“ 是白酒。” 众军道:“ 挑往那里去?” 那汉子道:“ 挑去村里卖。” 众军道:“ 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 五贯足钱。” 众军商量道:“ 我们又热又渴, 何不买些吃? 也解暑气。” 正在那里凑钱, 杨志见了, 喝道:“ 你们又做甚么?” 众军道:“ 买碗酒吃。” 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 骂道:“ 你们不得洒家言语, 胡乱便要买酒吃! 好大胆!” 众军道:“ 我们自凑钱买酒吃, 干你甚事? 也来打人!” 杨志道:“ 你理会得甚么! 到来只顾吃嘴! 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 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 你这客官好不晓事! 早是我不卖与你吃, 却说出这般没气力的话来!” 正在松树边闹动争说, 只见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 都提着朴刀走出来问道:“ 你们做甚么闹?” 那挑酒的汉子道:“ 我自挑这酒过冈子村里卖, 热了在此歇凉。 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 我又不曾卖与他。 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 你道好笑么? 说出这般话来!” 那七个客人说道:“ 呸! 我只道有歹人出来, 原来是如此。 说一声也不打紧。 我们正想酒来解渴, 既是他们疑心, 且卖一桶与我们吃。” 那挑酒的道:“ 不卖! 不卖!” 这七个客人道:“ 你这鸟汉子也不晓事! 我们须不曾说你。 你左右将到村里去卖, 一般还你钱, 便卖些与我们, 打甚么不紧? 看你不道得舍施了茶汤, 便又救了我们热渴。” 那挑酒的汉子便道:“ 卖一桶与你不争, 只是被他们说的不好。 又没碗瓢舀吃。” 那七人道:“ 你这汉子忒认真! 便说了一声, 打甚么不紧? 我们自有椰瓢在这里。” 只见两个客人去车子前取出两个椰瓢来, 一个捧出一大捧枣子来。 七个人立在桶边, 开了桶盖, 轮替换着舀那酒吃, 把枣子过口。 无一时, 一桶酒都吃尽了。 七个客人道:“ 正不曾问得你多少价钱?” 那汉道:“ 我一了不说价, 五贯足钱一桶, 十贯一担。” 七个客人道:“ 五贯便依你五贯, 只饶我们一瓢吃。” 那汉道:“ 饶不得, 做定的价钱!” 一个客人把钱还他, 一个客人便去揭开桶盖, 兜了一瓢, 拿上便吃。 那汉去夺时, 这客人手拿半瓢酒, 望松林里便走。 那汉赶将去。 只见这边一个客人从松林里走将出来, 手里拿一个瓢, 便来桶里舀了一瓢酒。 那汉看见, 抢来劈手夺住, 望桶里一倾, 便盖了桶盖, 将瓢望地下一丢, 口里说道:“ 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 戴头识脸的, 也这般罗唣!” 那对过众军汉见了, 心内痒起来, 都待要吃, 数中一个看着老都管道:“ 老爷爷, 与我们说一声! 那卖枣子的客人买他一桶吃了, 我们胡乱也买他这桶吃, 润一润喉也好。 其实热渴了, 没奈何; 这里冈子上又没讨水吃处。 老爷方便!” 老都管见众军所说, 自心里也要吃得些, 竟来对杨志说:“ 那贩枣子客人已买了他一桶酒吃, 只有这一桶, 胡乱教他们买吃些避暑气。 冈子上端的没处讨水吃。” 杨志寻思道:“ 俺在远远处望这厮们都买他的酒吃了, 那桶里当面也见吃了半瓢, 想是好的。 打了他们半日, 胡乱容他买碗吃罢。” 杨志道:“ 既然老都管说了, 教这厮们买吃了, 便起身。” 众军健听了这话, 凑了五贯足钱, 来买酒吃。 那卖酒的汉子道:“ 不卖了! 不卖了! 这酒里有蒙汗药在里头!” 众军陪着笑, 说道:“ 大哥, 值得便还言语?” 那汉道:“ 不卖了! 休缠!” 这贩枣子的客人劝道:“ 你这个鸟汉子, 他也说得差了, 你也忒认真, 连累我们也吃你说了几声。 须不关他众人之事, 胡乱卖与他众人吃些。” 那汉道:“ 没事讨别人疑心做甚么?” 这贩枣子客人把那卖酒的汉子推开一边, 只顾将这桶酒提与众军去吃。 那军汉开了桶盖, 无甚舀吃, 陪个小心, 问客人借这椰瓢用一用。 众客人道:“ 就送这几个枣子与你们过酒。” 众军谢道:“ 甚么道理!” 客人道:“ 休要相谢, 都是一般客人, 何争在这百十个枣子上?” 众军谢了, 先兜两瓢, 叫老都管吃一瓢, 杨提辖吃一瓢, 杨志那里肯吃? 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 两个虞候各吃一瓢。 众军汉一发上, 那桶酒登时吃尽了。 杨志见众人吃了无事, 自本不吃, 一者天气甚热, 二乃口渴难熬, 拿起来只吃了一半, 枣子分几个吃了。 那卖酒的汉子说道:“ 这桶酒被那客人饶一瓢吃了, 少了你些酒, 我今饶了你众人半贯钱罢。” 众军汉凑出钱来还他。 那汉子收了钱, 挑了空桶, 依然唱着山歌, 自下冈子去了。 那七个贩枣子的客人, 立在松树傍边, 指着这一十五人说道:“ 倒也! 倒也!” 只见这十五个人头重脚轻, 一个个面面厮觑, 都软倒了。 那七个客人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儿, 把车子上枣子丢在地上, 将这十一担金珠宝贝都装在车子内, 遮盖好了, 叫声:“ 聒噪!” 一直望黄泥冈下推了去。 杨志口里只是叫苦, 软了身体, 挣扎不起。 十五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七个人都把这宝装了去, 只是起不来, 挣不动, 说不得。 我且问你: 这七人端的是谁? 不是别人, 原来正是晁盖、 吴用、 公孙胜、 刘唐、 三阮这七个。 却才那个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 却怎地用药? 原来挑上冈子时, 两桶都是好酒。 七个人先吃了一桶, 刘唐揭起桶盖, 又兜了半瓢吃, 故意要他们看着, 只是叫人死心塌地。 次后, 吴用去松林里取出药来, 抖在瓢里, 只做赶来饶他酒吃, 把瓢去兜时, 药已搅在酒里, 假意兜半瓢吃, 那白胜劈手夺来, 倾在桶里。 这个便是计策。 那计较都是吴用主张, 这个唤作“ 智取生辰纲”。 第78章 墟落 1 老旧的木式房屋底下坐着一个摇着扇子的老人,满头花白的短发梳成二八分式,轻薄的印花短衫随着扇风节奏不时鼓起。 一场暑雨之后,闷热更甚,宛如置身在蒸笼中,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树还是种得太少了。”老人的声音平静悠长。 她听着蝉鸣声,用弯曲且布着深色皮褶的手,抹了把脖颈的汗,灰暗浑浊的眼睛看向四周。 “奶奶,妹妹还没醒吗?”从后方墙角走出一个纤细高挑的女生,她语气担忧,看着打扇的老人。 来人肤色偏白,眼神明亮,穿着一件粉色短袖衬衫,浅蓝色喇叭牛仔裤,胸前垂着两条麻花辫,嗓音柔和而温婉。 她面如方形,鼻翼饱满,下颌角线条清晰,唇峰饱满唇角偏薄,说话间唇形宛若月牙般漂亮。 纤细的臂膀里挂着一篮子土豆,千雅来到屋前一条半米宽的石泉边,将竹篮放下,捡出里边的土豆,准备先清洗一遍。 “没醒,大概是天气太热。”老奶奶也就是千雅的奶奶,赖蕴。 她望着千雅背影一会儿,起身朝里屋走去,进入一间薰着艾草香的房间,床上躺着自家小孙女,紫黑色的水晶球在窗台边熠熠生辉。 赖奶奶在床边坐下来,手里的扇子慢慢悠悠地摇晃着,带出的风轻柔拂过女生的肩颈和脸。 面前的人有一张小巧的心型脸,五官精致无瑕,眉弯鼻挺,几缕长发粘附在颊面,连长睫也被潮气沾湿相连。 她穿着纯棉的无袖背心裙,双肩如削,通体雪白,整个人安静地沉睡在那里,宛如山间岩泉底下深藏的极品冰玉。 又摇了几下扇子,赖奶奶将她面颊上的发丝勾到耳后去。 . 这处森林外围有个海口,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海域广阔无边,海的另一边有个小国,他们日复一日将工厂里的废水废料倒入海里面,作风猖狂,无人能管。 一开始毒害了不少鱼群,适应下环境的鱼类又被吃进人的肚子里,抵抗力差的不是重疾就是失去性命,抵抗力好点的则勉强笑着活下去。 长此以往,干净水源尽数被污染,土质发生变化,种出的农作物都附着微量毒素,空气质量变得更差。 星球上人口在急速下降,就连陆地上的动物,都出现了灭族危机。 大概事情太过伤天害理,老天也看不下去,短短十年时间,天罚降临,各个地方频发大小地震,污染严重的黑色海水倒灌入城市里。 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初那个小国,地震,火山,龙卷风和海水接连而至,不到一周便消失在世界上。 全球都是连绵不断的极端天气,雨雪雷暴、洪水干旱,各种天灾纷至沓来,动物和人类消逝的速度,几乎和流星一样快。 祸及全世界,这片村落的人同样死伤相枕,哀鸿遍野。 整颗星球仿佛进入自我修复期。 小部分人从那场巨大的灾难中,凭借着超强的求生欲,激发出不同的特殊能力,才侥幸得以活下去。 她们所在的这片小村庄,是村长激发能力后保下的,然而大范围的能力使用,并不会只有好的一面。 为此存活下来的那些人中,都会有一个后代在出生时,伴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病。 有的致命,有的却是无伤大雅。 村里人质朴善良,知恩图报,不会有人反口去责怪村长能力不够。 长年累月,代代相传。 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世纪,目前村里仅余几户不远不近的人家。 上一代千家患病的是千雅的爸爸,得的呕血症,情绪一激动就会呕血。 没钱去城里找途径治病,只得快速给这位独生子娶妻生子,找了相隔不远的一户人家,是同样得了致命病的他们女儿,两人简单摆宴结婚。 患致命病的人,不能去外面祸害别的家庭,这是村里人的原则。 生下千凌和千雅这对双胞胎后,千父情绪过于兴奋,当场吐血身亡。 千母勉强挺了两年时间,因郁气症无时无刻的增生积累,最后爆肝而亡。 现在则是轮到她的小孙女,千凌。 她的病不好不坏,赖奶奶每天都盯视着自己的水晶球,里面一直没点明千凌是致命病,还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当前世界人口极少,各国人数十万不到,小国极少有存活的,有都归属邻近的大国, 因为大多数活下来的人都有超能力,局面一时混乱至极,花费上百年,各国才重新完善政法。 村里头因病长年修身养息,很少有人出去,国家局势稳定之后,年轻人开始向往外界的生活,激发能力的人都陆陆续续搬离。 虽然没病的人才有可能激发超能力,但机率不大,小病的人也没放弃外出的念头。 慢慢的,本就人少的小村落,现下更是寥寥无几。 庆幸的是,除千凌外,赖奶奶和姐姐千雅都激发出了超能力。 加强的体质,也能让她们更好的活下去。 赖奶奶通过自体生成的水晶球,能占卜出联想之人的结局走向,平日没事就放在窗边吸收万物能量。 预测吉凶虽然鸡肋,但聊胜于无。 千雅将滴水的篮子提到厨房放下,转身来到千凌的房间,双眉紧蹙: “奶奶,妹妹真的不会有事吗?” 姐妹两是异卵双胞胎,长相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一个轮廓偏向父亲,千凌则更肖似母亲。 “不会。”赖奶奶扫了一眼水晶球体,上面的字体只有她能看见。 “妹妹这次睡的时间更长了些,都一天一夜了。”千雅接过奶奶手上的扇子,替她扇起风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妹妹脸似乎更小,长得更精致了些。 真真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女大十八变,她妹妹在慢慢长开,自然也会越来越漂亮。 “今天多做些菜,会有客人来。”似乎想到什么,赖奶奶摸了几下千凌的额头,眼里含着水意。 “嗯?”千雅回头看向自己奶奶,“奶奶,是谁呀?” 这么多年,除了姨妈那家有些来往,其它几户没大病的青壮年都没怎么见过,日前听说搬离了。 只有几个和奶奶一辈的老人家留在村里。 那些爷爷或奶奶说,如果搬出去的后辈们,生下有大病的后代,他们留在这里,可以等人回来住。 话虽然不好听,却是事实。 村里人不管在哪里,生几个孩子,总有一个会得病,运气差点就可能是致命病。 “小千的未婚夫。”赖奶奶沉默一阵,才慢慢开口。 “什么未婚夫? 不可以,奶奶,小千今年才18。”她们出生相差几分钟不到,千雅却一直将自己摆到姐姐的位置上。 平常照顾奶奶,照看小千,上山打猎,下地种菜,小小的肩膀承担着巨大的包袱。 赖奶奶没给出反应,她看向发着幽光的水晶球,目光似乎陷入回忆中。 “当年你爷爷还没走,曾经抱着你们,跟他的战友们炫耀过。”赖奶奶说着看了看千雅,最后又将目光放到千凌身上。 “那些战友们看中了小千,要定娃娃亲。”她还记得,当时几个月大的小千时常就是睡觉,那些战友过来时,也没睁过眼睛。 反而是千雅更活泼好动些,看着也很健康,最终却是偏偏要千凌。 “这件事,你爷爷当初也没同意。”小千从出生就有伴生病,所有人巴不得一直陪在她身边。 “只是,你爷爷的巨力症看着不致命,不管是从军还是生活上,都很方便。”赖奶奶叹了口气,“谁知道,他最后会是在洪水中,因救人力竭而死呢。” 也是那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巨力症,是不能一下子用完所有力气,一脱力,人也就无了。 “小雅,奶奶不得不去考虑小千的身体。”水晶球在测小孙女的时候,一直在凶和吉两边跳跃。 未知的结局,就怕会跟去世的老头子一样,到生死关头才跳出一个''凶''字。 “可是奶奶,这和定娃娃亲有什么关系?”千雅想不明白,爷爷的事,除了让她感到人生无常,并没有理解到别的意义。 “昏睡症发作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我们没有足够的钱和能力,给她定期输入营养剂。”赖奶奶不得不将残酷的现实摆到面前。 千凌现在最长睡一天,那如果是一周,一个月,甚至更久呢...... 赖奶奶也是思考很久,才在两天前发出信件,给他们回信。 直至今天早上收到信息。 托老头子的福,她和那几个老家伙也有信件往来,大概也是眼缘吧,他们当年看中千凌,一直没有放弃。 赖奶奶又看向自家小孙女: “一个人,正常睡可能问题不大,但长久缺乏营养总是没法活的。” 千雅微怔,奶奶的声音就像微风拂过枝叶,带着一种无力改变现状的感觉。 “我......”千雅想说她可以外出去赚钱,去给人打杂,但她听说在医院,随随便便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此时千雅和奶奶一样,深深地,感觉到一股力不从心的无奈。 房间里一时静默下来。 良久,千雅才轻声问道: “什么时候来?” “大概快了吧。”总不会是晚上才到。 赖奶奶又摸了摸千凌的头,她还没醒,睡得人心惶惶。 千雅心里十分难受,她压抑住奔涌的情绪,重新回到厨房,目光无神,温婉的脸上满是悲伤。 门外悄无声息走来一个男生,剃着干净利落的寸头,身上穿着白色的无袖汗衫,深蓝色宽松牛仔长裤,臂膀上的肌肉匀称清晰。 手里提着一袋野鸡蛋,他敲了敲门板,千雅沉浸在情绪中没有听到声音。 倒是她们奶奶走了出来,看到门外的人,和蔼的笑: “小铭,你怎么来啦?” 夏铭额上绑着一条灰棕色棉布巾条,五官轮廓分明,略宽的双眼皮下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睛,鼻梁高挺,唇色粉淡。 见到出来的赖奶奶,他眼角微微向上,露齿而笑,两颗小巧的虎牙若隐若现: “赖奶奶,我来看看千凌。” 他将手里的鸡蛋递过去,蜜色肌理上布着少许晶莹的汗迹。 夏铭往日没见过千凌,每次路过都会顺手帮赖奶奶干点活,偶然得知对方有个不出门的小孙女。 他只见过千雅,出于礼貌,每次都会关心两句,直到前天,他突然看见赖奶奶身旁的千凌。 “她睡了,改天吧。”赖奶奶没接他的鸡蛋,她也喜欢夏铭这小伙子,是村里唯一愿意留下的男生。 可他和千雅不来电,偏巧盯上千凌。 “赖奶奶,千凌是不是睡得越来越长了?”夏铭昨天干完活,就一直徘徊在这附近,没再看到人出现。 “症状是这样,小铭啊,鸡蛋拿回去,你家里人可以吃。”每家每户有些奇怪的病症,众人皆知。 赖奶奶不愿拖累这些条件一般的人,她的小千,只能找心甘情愿的有缘(钱)人,这是她这个做奶奶的,唯一的私心。 晚点赖奶奶会观察娃娃亲对象的态度,但凡有一点点勉强,她都不会让人把小千带走 。 一切的前提,还是要看他们对待千凌的方式。 夏铭鸡蛋没送出去,他心情有些微妙,好在从赖奶奶的态度上看,千凌的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我改天再来。”日光照着他年轻的脸,神采飞扬。 “好。” 赖奶奶目送对方走远,转身来到厨房,看大孙女站着发呆,“小雅?” “嗯?”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千雅意识快速回归,她看向自己奶奶,定定神: “奶奶,你怎么到这来了?” “小雅,你不要难受,你今年18岁,又激发了超能力,奶奶是想让你一块走的。”她也能经常看到千凌。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千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然而她内心却舍不下自己妹妹。 对千雅的答复毫不意外,赖奶奶拿起一个湿漉漉的土豆,眼神凝在上面,“小雅,你毕业了。” “过了这个暑假,你有想过报什么学校吗?”终究是得往外走的,不然怎么保护自己,保护千凌。 “奶奶......”千雅现在刚念完普通高中,没有去想过前路方向。 世界改革之后,除了紧要的人文教育,全国各地提倡超能学院,个别偏向数理化,其它全凭喜好。 “奶奶想让你去念超能学院,虽然没暑假,但离小千近,寒假也可以回来。”届时希望有办法缓解千凌症状,能一起回来见见面。 听出奶奶的意思,千雅仔细思考一番,也觉得是这道理,她松开眉头,拉住奶奶干燥的手,“奶奶,要不,你也一起去?” “傻瓜。”敢开口让人多拉扯一个后辈,她脸皮都豁出去了,怎么可能捎带自己。 再说了,赖奶奶看向窗外绿林: “我离不开这片土地。” 人老了,落叶归根,她年轻没出去过,年老后更想待在这片充满回忆的家乡地。 第79章 墟落 2 千雅倾身抱住奶奶佝偻的身体,没再说话,她深知奶奶内心坚韧,当下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赖奶奶揽住千雅的背拍了拍,慢慢开口,嗓音慈祥: “以后要麻烦小雅多多看顾小千了。” “我会的,奶奶。”千雅嗓音温软,颇有种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之感。 一点也不麻烦,千雅长久和两人生活在一起,照顾两人早已是本能。 “奶奶,若是我也能跟去,回来了我也一定会带上小千。”千雅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好。”赖奶奶内心微微酸涩,面上却高兴地笑眯了眼,她将千雅轻轻推开,“人就要来了,我们该准备就准备。”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掏米煮饭。 千雅反应灵敏地按住她的手,声音轻柔: “我来就好,奶奶,你去帮妹妹整理些衣物出来。” 赖奶奶也不再勉强,自从她的腰背越来越驼,大孙女千雅就接手了她所有的活,生怕她摔倒或伤到自己。 实际上,她体质比千凌好很多。 千雅在奶奶离开后,到后院抓了一只灰肉兔,她提着兔子的后腿,猛的一下击断它的颈骨。 肉兔断气之后,被千雅带到菜地边,水沟旁放着个大水缸,往常她都是在这里处理的食材。 她先是将手变作利刃割开口子,顺利扒下皮后,又变作剪刀剪去一些部位,再化作尖刀割开腹部,挖去少许内脏,最后仔仔细细冲洗干净。 千雅神色认真,看着温温和和,动手却极为干脆利落。 提着处理干净的兔子进到厨房,放到桌台上,又从米缸中舀了一把米洗净,点燃灶火,将米放入蒸锅。 拿过土豆,细白的手掌化为削皮刀,一片片刮去表皮,又变作菜刀,利落地将土豆切成块状备用。 她动作利落地重新拿起兔肉切开,在另一个灶台下锅,下调料,下薯粉搅拌均匀腌制,之后按着以往步骤,烧制一份土豆焖兔肉的大菜。 在焖煮的同时,千雅又到外边摘了一把青菜,洗干净后带回去炒。 既然人快到了,她行动上自然就快了起来,务必要以最诚恳的态度,让对方尽量善待自己的妹妹。 . 一个小时前。 与村落相隔三万里开外的南地,曾经的高楼大厦早已消失不见。 因人口稀少,整个新星国划分为南北两座大城,临海区域为圈定地区,近百年来被围建成古老星形要塞的模样。 第一层是树林与草地,再往里便是一排排红砖白墙的旧式民房,依照前人思想,慢慢拢回上万人,重新发展出工、商,农等经济体系。 城外附近都是种植区和养殖场,虽不比另一座城繁华热闹,也谈得上应有尽有。 内城中心区域,矗立起几座造型简洁的独立式花园洋房,四坡屋顶覆盖着红色机制平瓦,墙面白净平滑,防腐木制的阳台围栏棕黑黯淡。 楼房四周是空旷的草木和花圃,几百米开外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中间停着一架超速飞行器,是几个月前收纳的人才用超能力制作而成。 稳定性和操纵性一流,除驾驶员外,可坐两名载客,平均一分钟能飞行200km,设有顶级的降噪装置。 从一条林荫小道走出两个男人,西装革履,一老一少。 “擎昊那小子不去,正好空出位置,我和你一起。”老人走在前面,声音浑厚,神色有些迫不及待。 他的轮廓没有年轻人紧致清晰,肤色偏黑,面生皱纹,眼皮眼尾尽是岁月的痕迹,黑中掺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我可是真心喜欢那丫头,到时候你要是不想说话,就在一边等着。”他仔细叮嘱自己的外孙,生怕到了地方,外孙会像另一个人口不择言。 “小丫头身体带病,她们家没条件,蕴妹迫于无奈答应结亲,我是一定要把她接到身边来养的,这婚事,你不应也得应。” 对此,老人身边跟着的青年只是淡淡开口: “由您做主。” 他低着头转动腕上的手表,看一眼时间,复又抬头看向飞机停靠点。 今井青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宽肩窄腰,线条流畅。浓密的黑发经过细致修剪,衬得五官深刻而英俊。 他眸色清寂,回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一板一眼,似乎没有人或物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你这副样子,我怕是指望你不得,还不如擎昊那小子。”好歹对方被压着点头时还有点情绪。 而他这个外孙,说话的方式就和他的人一样,简单,机械。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飞机后座,驾驶员操纵着飞机关紧门,稳当上空,极快的速度宛如一道利箭射出。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到那里千万不能冷着脸,实在不行,你就礼貌点说些客套话。” “她们那里路途坎坷,山里没地方停机,我们得走一段山路。” 今井青完全不在意他外公说的话,他看着瘦,体内却是力量充盈。 连他外公都是个孔武有力的人。 一段山路,就当做散步了。 不到两个小时,飞机在一处宽敞的山地降落,驾驶员留在原地等待,今井青跟着他外公进入密林之中。 蜿蜒曲折的山径,步步坎坷,路面上都是坑洼和尖锐的石子,幸而两人都是不为环境所动摇的人,能将注意力放在沿途的风景中。 他们脚程很快,绕出密林,眼前就出现一个村牌石,其中的字迹像是被泼了一盆血,晕成坨状,模糊不清。 今井青对眼前的场景视而不见,一步一脚印跟紧他外公,经过几处破败无人住的土砖房,来到一处被草木包裹的木房子前。 这样的地方,若是没他外公带,光靠着地图,今井青没把握能走对路。 袅袅炊烟从囱口徐徐升起,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却有饭菜香味传来,今井青内心有些不解。 身侧恍若刮过一阵风,捕捉到人影时,他外公老当益壮,已经蹿出老远一下子去到大门前。 “蕴妹,蕴妹,我们来了。”他外公缓缓敲着门板,声音却有些急,眼睛一直往屋里看。 今井青不紧不慢地跟上前去。 大门开着,两人都礼貌的没有直接进,千雅还在炒菜,赖奶奶听到声响走出来,“你们到了啊。” 赖奶奶驼着背,轻薄的衣衫下包裹着瘦弱的身体,眼眶深陷,棕灰色的眼睛浑浊得像蒙着一层薄膜。 “蕴妹,你怎么看着变化这么大?”今井青的外公身体板正,对方站在面前整整矮了他一截。 “没事,就是一些副作用影响的。”赖奶奶不太在意的摆摆手。 她频繁使用水晶球,容易出现能量填补不及时的情况,就会不知不觉透支表面活力,导致衰老变快。 将两人请进厅堂,木屋窄小,没什么多余的布置,只有一张四方形的高木桌摆在墙角,两边都是长木凳。 他们二人身形高大,衣着得体,和这方寸之地格格不入,放以前大概会以为是领导下乡来视察的。 “楚雄,喝茶吗?”赖奶奶让他们坐在长凳上,桌面收拾得很干净,只放着一壶刚烧开不久的热水,一瓷缸干净的茶杯。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喝水就好。”楚雄也就是今井青的外公,他简单看一眼环境,比他十年前来参加葬礼时更简朴。 不愿多麻烦对方,在她斟水时,目光示意没开口的今井青,正式向她介绍到: “蕴妹,这就是我外孙今井青。信里提过的,他也是小千的未婚夫。” 赖奶奶将陶瓷杯放在他们面前,慈祥的目光对上一旁坐姿如钟的青年,对方只是向她点了个头,表情没变: “奶奶好。” 声音没半点起伏,也没对这样的环境表现出任何不满,适应得很自然。 哪怕知道外孙没恶意,楚雄还是担心会给赖蕴留下不好的印象,“蕴妹啊,井青的性子就是严谨,他心思细着呢。” 话一定要往好听的说。 “没事。”赖奶奶只是相信楚雄,这么多年坚持要接济,虽然她拒绝了,却也清楚他的为人。 话音落下不久,千雅就端着一大砂锅的菜出来,她刚刚听到屋内有人聊天,加紧着忙完。 将菜搁中间放好,才抬头看向两人。 身姿挺拔的青年长着一张非常出色的脸,通身贵气,看着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对方仅是扫了她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 他的身份显而易见,千雅有点以形迹观人,在她眼里,男人不一定要多帅,但性子一定要好。 总之,她不是很看好这样的人作为妹妹的未婚夫。 但她也没出声质疑,这方面奶奶比她懂。千雅又看向年老的那位,隐约有些印象。 “还记得我吗?小雅。”楚雄从她放下菜时,也在观察着她。 十年前来参加葬礼时,千雅还是七、八岁女童,现在高挑漂亮,性格似乎比较沉静,带出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反复看了对方好几遍,似乎觉得有些无礼,就低眸沉思一会,模糊的记忆慢慢在脑中浮现: “楚爷爷?” “是啊,小雅,十年前我还来过你们家,眨眼你就成大姑娘了。”楚雄感慨时间飞快,又察觉到哪里不对。 “小千呢?”聊到现在,千雅都出现了,千凌身体不好,应该不用她做活,没猜错的话她可能又犯病了?! “妹妹她......”千雅站直身体,正要接话,赖奶奶却是神色平静道: “在睡觉。”她说话的时候,隐晦地注意着对面青年的面色。 今井青表情没变,眼神照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起伏,安静得就像一个机器人。 赖奶奶微微皱眉。 不介意千凌体弱是好事,但,这也太不在意了。 想到他们相互不认识,又觉得情有可原。 倒是楚雄一听,有些担忧问道: “午睡还是?” “昨晚到现在。”症状加剧成为赖奶奶内心深处的忧虑。 “她现在在房间里吗,我去看看吧?”楚雄得确定千凌的情况,要不要赶赶行程。 赖奶奶眼底微亮。 世界灾难过后,外界的人没有第一时间修身养性,反而互争地盘。 老头子被征召从军,和这些人经历过无数次伤亡事件,看病人也更有经验。 “好。” 甫一松口,楚雄二话不说就跟着赖奶奶往千凌屋里走,千雅看着他们的背影,余光注意到还坐着的青年,心里又扣一分。 她再次转身,进到厨房端菜拿碗筷。 在千雅离开后,今井青才转头看向他外公去的位置,出于责任,他还是决定起身去看一眼。 “小千看着暂时没什么问题,她的身体在逐渐适应昏睡的时长。”但还是需要营养及时跟上。 今井青才走近,就听到自家外公像是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的目光越过两人头顶,瞳仁往里边轻轻一转。 素来平静无波的面容微有变化,脚步也不由自主停在原地。 名义上的未婚妻无声的沉睡着,橙红色的阳光如同头纱笼在她的前额和发间,唯美得像是在等待心上人的爱怜。 身旁的对话犹在耳边消失,他下意识上前一步。 看向那张苍白却不减一分美丽的面容,她的呼吸声很轻,胸口起伏很慢,给人一种随时会死去的脆弱感。 今井青伸手压住鼓噪的胸腔,那双琉璃似的眼眸直直地凝着她。 等意识到自己快要撞上外公的后背,才堪堪止住脚步,脑中混乱一瞬,他沉默地转身出门。 楚雄还在和赖奶奶说千凌的情况,说是饭后千凌还没醒过来,就让外孙先将她带回去。 本来就打算走两趟,毕竟飞机一次只能送两人,为了让外孙培养出对千凌的感情,他自然要把第一趟机会让给今井青。 至于千雅,在得知飞机只能坐两人后,想和千凌坐后一程都没机会。 事情定下来,除了千雅和今井青,两个老人是自然又随和的用完这一餐。 任由两个后辈颇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没人多分出一些注意力给他们,年轻人,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拘束感。 饭后,千凌还是没有醒来。 赖奶奶将打包好的小箱子放在门边,也没管她听不听得见,抚了抚她的长发,“要记得回来看奶奶呀!” 赖奶奶低低叹息,苍老的面容满是不舍和无奈。 “蕴妹,别难过,想看小千随时发信,我让人去接你,偶尔来住上一段。”他们这些老的,谁又放得下心,离开自己的血脉亲缘。 赖奶奶迟疑: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两边都是亲家了,可以多来往。”说到这个,他又道: “擎昊那小子你还没见过呢,身为亲家,到时也是要见见面的。” 第80章 墟落 3 “是擎天的孙子?”听姓氏以及楚雄的态度,赖奶奶就猜到了身份。 “是啊,他今天正好撞上别的事,就只有井青一人过来。”楚雄慢慢解释,“他性子不错,不会欺负弱小,你可以放心。” 赖奶奶看他态度十分诚恳,信里大多是对后辈的赞誉,虽说心里信任他们为人,但眼见为实,她得自己确认。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这意思简单明了,这趟路,她是要走的。 “没问题,蕴妹,你也是时候去外面看看了。”世界变化巨大,就该在有限的人生里,见识更多奇迹。 “嗯。”到生命最后,她还是会回归这里。 “需要千雅去坟前上香吗?”楚雄看向头顶的方向,尖屋顶层里有个小阁间,那里是放置遗像的地方。 “等下让她自己走一趟就行。”坟地离家不远,几人的坟都连在一起,不急。 “好,那我先将井青唤来,蕴妹,现在飞机速度很快,这不算离开。”楚雄看着对方布满皱纹的脸,似有所感。 “我晓得。” 眼看着今井青倾身横抱起千凌,动作极为生疏而注意,似乎的确是个细心的人。 生疏也是真的生疏,今井青至今为止没抱过女人,连小孩都没碰过。 怀里的人腰身极软,幽香扑鼻,抱着她的时候,他仿佛能感觉到心间被填上的满足感。 这是一种格外令人心动的感觉,他头一次体验。 今井青神色不变,却想: 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 “井青,路不好走,你看着办。”楚雄跟在他身后,先前需要引路,跟着走还能锻炼身体。 带着小千可不能太大意。 “好。”今井青简单给出回应,语调像白开水一样平淡。 路过门口时,眼神看向地上的小箱子。 楚雄立刻会意,“是小千的衣物,来,带上。”他将箱子挂到对方的手指间。 今井青一直知道未婚妻叫小千,包括年龄和身体情况,平日总是听他外公反复提起。 所以千雅出现的时候,他能根据体质方面和能量波动,辨别对方的身份。 臂间托着的重量没有影响到脚下的步伐,他来到门口空地处,难得回头看一眼倚在门边相送的赖奶奶。 “那么,奶奶再见。”未婚妻的奶奶,就是他的奶奶,一句道别是应该的。 “好。”赖奶奶看着他们,男俊女美,莫名又觉得两个后辈形象很搭。 暂时没再多想,一切还得看以后发展。 今井青站在没有树木环绕的地方,后背微微一动,肩胛骨凹陷处的衣服裂开两个细长的口子,有浅金色的光芒透出来。 从光芒中慢慢展开一双宽大的翅膀,轻盈洁白的羽翼在夕阳下闪着微光,绒绒羽毛层层叠叠,宛如天边交织汇聚的云团。 轻轻一振,像是白鸽的翅膀被放大十几倍,两人缓缓升空,再一眨眼,就飞速消失在底下所有人面前。 “井青的能力是羽化。”能生成,也能变化。 “奶奶,这个能力真好。”千雅早已收拾完家务,望着天空感叹。 “小雅,你的能力也很实用。”不用去羡慕别人。 . 穿过成片的树林,今井青抱着人缓缓落在飞机旁边,收起双翼。 “井少,你回来了。”飞行驾驶员听到动静,从瞌睡中惊醒,他下意识先询问今井青。 “要先走吗?”问完话后,才向他怀里的人扫了一眼。 女生内侧着脸,长发完全阻挡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卷翘的长睫和小巧的鼻尖。 裸露出来的皮肤白的晃眼。 驾驶员有些微怔。 “走。”今井青率先将人抱上去,他坐在旁座,挺直的身体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他当然可以飞回去,只是耗时太长。 “是。”驾驶员不敢再看,他收回目光,操纵着飞机离开地面,如追风逐影般划过长空。 今井青按下前方面板的黄色按钮,两张座椅中间的扶手向下收进缝隙,椅子自动拉近拼接到一起,形成完整的双人座椅。 今井青神色矜淡,不动声色地往身边人挪近距离,女生的身体微晃,被顺理成章地揽入怀里,倚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顺利在南城中心区域停下,落地瞬间小范围荡开一阵细末烟尘。 飞机门板向侧面滑开,今井青抱着人从上方下来,对驾驶位上的人说道: “回去接人。” “是。”驾驶员依然没看到人,在今井青重新振动羽翼飞速离开后,还有点无语: “这段距离也用飞。” 小小声吐槽后,他赶紧操纵飞机,再一次向山区飞离。 姿态从容地抱着人出现在自家小楼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小少回来啦。” 她面庞圆润,笑容亲切。穿着宽大简单的休闲装,外面套着一条棕黑色围裙,身体微胖,头发被梳到脑后盘成发髻。 “吴婶,帮忙喊下乔姨。”对方就住隔壁。 “唉,好的。”吴婶快速应下这事,没多嘴打探,直接出门。 对方是他们家多年的保姆,平日手脚麻利,也是个热心老实的普通人,就是生了个不省心的女儿。 今井青不再分神,上了楼,将人的抱进一个非常少女风的房间,把人安置在软床上。 他打量着四周,粉白色的墙纸,粉紫色的床,粉蓝色的沙发垫,烟粉色的地毯,玫瑰粉的窗帘,以及灰粉色的衣柜和灯盏。 目之所及全是甜美的颜色,想到这是他外公多年布置,今井青心同止水,只是闭了闭眼。 “小青,是小千来了吗?” 外边传来女人略微沙哑的声音,透着一种成熟的沉淀气韵。 今井青走到门口,像个地标一样为来人指引正确位置,“乔姨。” 对方果然看到他的位置,往这方向走来: “人现在怎么样,我带着医疗箱。” “还在睡。”今井青让开路。 附近经常走动的几户人家,都知道结亲的事情,长辈天天到处炫,生怕有人要牵红线。 乔姨提着白色箱子走进去,今井青默默跟在后边。 乔姨今年四十三,穿着修身的旧仿旗袍,皮肤算白皙,长得端庄秀气,只眼尾处压褶几条细纹,正是徐娘半老之际。 她刚坐到床边的木椅子上,动作突然就停顿下来,看着床上的美人惊道: “啧啧啧,我总算是知道,你外公为什么非要小小年纪就把人定下来了。” 大片粉色包围下,都没能让人分出心神,床上的人就像块磁石般,牢牢吸住她的注意力。 感叹一会,乔姨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千凌的脸,又拉着她的手揉捏一阵,“小脸果然又滑又嫩,这双手真是软绵绵。” 虽然知道乔姨性格外放,但一番动作还是让身后的青年微微皱眉,“乔姨,正事要紧。” 冷淡的提醒声在耳边响起,乔姨却是淡定的扫了他一眼: “放心,小千体温偏低,脉搏轻缓,这是她陷入深眠的症状。” 她从小箱中取出鸡蛋大小的新型营养液,神色认真: “只要及时提供营养,大概率是不会出问题的。” 她早就在各种传言中得知千凌的病因,对此事很感兴趣。 乔姨甚至想着以后要去她们村里,那些古古怪怪的病症简直令人好奇。 她利落的找了根置衣架挂输液瓶,消毒扎针贴胶布,一气呵成。 新世界伊始,各种药物和工具都被一点一点挖掘出来,有损的,由相关超能者重新投入模仿研究,无损的保留。 累积到现在,几乎完全更替成新型的工具和药剂。 “好了,等她输完这瓶液,应该就能醒了。”昏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减少消耗,保护自身。 营养补充到位,除了莫名其妙病发,通常没什么影响,就是不知道她这个症状,会不会出现更加长久的昏睡。 “谢谢乔姨。”今井青很自然地将自己放到未婚夫的位置。 “不客气,小青,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她用工具检查过,没有发现千凌的致病原因。 就和他们所说差不多,与生俱来。 “好。” 乔姨自觉不适合在这里久留,影响氛围,至于输完液后怎么处理后续,这都是南城人一出生就要学会的事情。 在她离开后,今井青也只待到营养液输完,将东西清理出去,就由着千凌一人睡在房里。 房门被关上,他还要处理吴婶的事情。 天色转暗,苍茫天空像被一层黑雾笼罩,蔓延到整片大地。 晚间七点左右,千凌从混乱的梦境中慢慢苏醒,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身上软弱无力。 几天前她睁眼时还处在一个小木屋里,脑中被强行塞下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那是一个奇怪的村子,每家每户都有人出现离奇的病症,原身也是一出生就有伴生病的人,类似于嗜睡症。 记忆里没有具体原因,只有原身记事后的回忆。 最多的画面就是她从床上苏醒,看着天空或大地发呆,受原身姐姐和奶奶的悉心照顾。 没有一点其它方面的记忆,所以,千凌并不知道这又是哪里?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刚穿来时和现在是同样的感受,还在之前的世界,同一具身体。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点活就受伤,受点累就走不了,由于长年''卧病在床'',这具身体是一点苦都吃不得。 比她自己的要虚弱太多。 连撑住身体坐起身,手臂都有些颤颤使不出力。 千凌借着皎白的月光打量着四周,模糊的景象依旧能看出陌生的环境。 正当不解之时,房门被人轻轻扭开,灯光瞬间亮起,门口出现的男人径直来到她床前。 他很高,看上去至少有一米八几,五官清峻,棱角分明。藏蓝色西装将挺拔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 “还好吗?” 男人单膝着地与她平视,压低的嗓音显出几分温和,那双眼珠似蓝若青,沉寂剔透,像是山水一色的烟雨天。 “你是?” 他们的脸在咫尺之间,千凌微微动了下身子,想往后挪一点,默默使着劲却力不从心。 “今井青,你的未婚夫。”他说话时面无表情,忽略掉专注的眼神,倒是有些类似千凌的平静。 千凌睡得长发凌乱,更衬出肌肤的通透雪白,她抿着唇,有些不明所以。 今井青伸出手,想要勾开粘附在她面颊的发丝,被千凌侧头躲了过去。 做这些动作时,他的表情甚至没有变。 “你姐姐在楼下。”他没再勉强,起身从床尾拿出一个深棕色小皮箱,放在她视线范围内。 似乎是在打消她的疑虑。 千凌有些没适应话题的转变,但这个小箱子她有记忆,是在木屋房里久放的东西。 想了想,她抬眸看向今井青,“我想见见我姐姐。”事实是什么样,只需要这具身体的姐姐来告知。 “跟我来。”今井青伸出手,似乎知道她的体质状况。 千凌凝视着眼前这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又看了眼和对方行为不相匹配的表情。 内心有点复杂,她犹豫十几秒,到底还是将手搭上去。 “谢谢。” 这具身体竟然真的虚弱到,得靠别人拉一把才能平稳站立。 有求于人的时候,千凌往往不会冷着脸,她的面色很平静。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千凌几乎是倚靠在他身旁,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低而缓,诚挚得就像在起誓。 踩上新拖鞋,她被今井青牵扶着,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下楼梯。 客厅的沉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影,千凌还未看清,就先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 “妹妹。” 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女生,柳叶眉下是一双漂亮的半月眼。 “姐姐。” 按着脑中记忆称呼出声,千凌的内心对这位姐姐悄然生出亲近感。 她想要走过去,突然手心一紧,千凌转头看向对方。 “慢慢来。”今井青面色沉静地看着她。 可能是他太拖拉,话才落下,千雅就自发自地先来到两人身前。 身后还跟着一位步伐沉稳的老人。 “妹妹,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次昏睡的时间有些长,千雅确实放心不下。 接收到体贴的关心,千凌微微摇头,“没有。” 只是更加无力。 “那就好。”看来这次决定是正确的,说晚上可能会醒,就真的会醒。 “小千啊,我是你爷爷的战友,也是井青的外公。这些年你时不时发病,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 老人站在千雅身边,很是健朗,说话时中气十足。 尽管她能感受到对方传递的喜爱和善意,但记忆中确实没有这么一个人。 对方却是不在意她想不想得起,接着道: “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和井青一样喊我外公就行。” 第81章 墟落 4 类似含义的话,再一次引起千凌的注意,她向自己姐姐投去询问的目光。 千雅虽然不是很看好今井青,但对自家情况很清楚,为了妹妹,当下是认同这个妹夫的。 她对着千凌点点头,声音柔和: “楚爷爷说得对,妹妹,今井青是你的未婚夫,奶奶说你们从小就有婚约。” 千雅身旁的楚雄进一步来到面前。 “小雅说得没错,小千啊,你们自小就是娃娃亲来着,你奶奶也是因为放心,才会将你送到这边养身体。” 知道千凌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楚雄抓住时机。 不明说事件的开始和对方无奈的决定,掐头去尾,只点明其中的重点,也是事实。 听完,千凌尽量保持镇定,初来乍到,双方就自有一层关系在里边,对于几乎断绝交际的千凌来说,是道难解的题。 她手指微微一挣,感受到对方的手再次握紧,掌心干燥而温暖,动作极为自然。 楚雄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两人相牵的手,内心高兴外孙的突然开窍。 “小千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未婚夫们心思细腻,有什么需要直说,不会有人拒绝你的。” 看他外孙从下楼后,就将前伸着供她借力的手,转变到现在握着不放就知道了。 在木屋看到千凌的模样,他就有种即将了却心愿的预感。 世事变迁,没有实力的普通人需要每日劳作耗费心神,超能者不论性别都要经受太阳炙烤,努力提升。 活到这把年纪,单单拎出一个千雅,都比大多数人的肤质白净,何况是那样一个宛如精美艺术品的千凌。 古往今来,深山老林出美人的传说无数,楚雄有信心,没有人能在她面前保持平静。 成为亲家是注定。 千凌神色冷静,在想日后和未婚夫要怎么相处。 冷不丁听见楚雄说的话,她先是点点头,忽地又蹙起眉,是不是多了一个字!? 也可能是她听错了。 “妹妹,奶奶过段时间也会来看你,这些天你好好在这边适应环境。” 千雅抚摸着妹妹的长发,正要牵住她另一只手,今井青却带着人往沙发上走去,话语落在耳边: “她不宜久站。” 千雅本身性情偏温和,还没来得及联想其它,思维就被带离原轨道,心里也觉得这话没错。 她转身来到千凌的另一边坐下,“妹妹,我明天要去北城的超能学院报到,有什么事就给我发信。” 北城与南城遥遥相望,是灾后最早建的城。累积到现在,人口较这边多,地域拓展更广,教育也是那边更全面。 确定结亲时,赖奶奶就厚着脸皮提了要求,这两天他们已经把手续办理完全。 面对自己妹妹,千雅的神色一如以往温柔,只遗憾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可以将学过的知识教给千凌了。 千凌从她的话里捕捉到其中的重点: 有什么事都要靠未婚夫这边。 千凌一下子心神凝聚,她垂着眸,心里颇有些举棋不定。 刚穿来不久,还没思考出和未婚夫相处的方案,和他人也暂时没有牵扯。 若在这方小世界自尽,她的灵魂会不会回到老家那边...千凌刚体验到村里的美好时光。 她是魂穿,身体如果还在老家的话,她是存着一分希望能回去的。 然而机会只有一次,她要是猜错,一个游戏里无关紧要的npc,可能连魂带身都会被消除。 有念想,就无法放手赌一场。 千凌内心慢慢恢复平静,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握住千雅的手,声音清澈: “好。” 对方的手比起千凌,要更暖,也更糙黄一些。 千凌清楚,这都是多年来照顾原身和她们奶奶造成的。 想到这,她才意识到原身好像是......睡死的,不是缺乏营养受尽折磨,只是单纯的在睡梦中去世。 是她以前在原世界所期盼的事。 “小雅,吴婶的女儿也在那边,你们......”楚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皱着脸,整张面孔拧成一朵棕赤色的菊。 “没必要。”反而是今井青接过他的话,言简意赅。 “小雅,是楚爷爷说岔了,吴婶人不错,她的女儿,就暂时别去认识了。”楚雄其实不想背后说人不是。 但他板正着身体坐到一边的座椅上,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别人,才松口气。 楚雄还是认为得讲出来提个醒: “小雅,如果你去到学院,听到叫陈芊芊的人,记得离远点。” 有些事,想牵扯不到,就只能告知。 “她是吴婶的女儿,平时性子也还不错,活泼开朗又善良。”楚雄又看了眼四周。 “吴婶多年在家里干活,她女儿又激发出超能力,就顺她们意把人送去学习,就是到那边之后。”楚雄叹了口气,看千凌也在听,他又接着往下说。 “可能是事情闹大,连擎昊在那边兼职教官都有所耳闻,说陈芊芊刚到学院就因心直口快,得罪了北城权贵子弟。” “之后又和那边的千金们发生争执,现在和那些个权贵子弟产生了几分暧昧关系。” 年轻人的爱恨情仇真是轰轰烈烈啊,难怪陈芊芊从来不对外孙有男女之情。 终究还是喜欢热闹的性子。 楚雄完全没想过,之所以她没对身边的人产生非分之想,是因为他到处宣扬自己外孙不是单身。 有点底线的人都不会惦记有对象的人,其二就是,今井青也从来没正眼瞧过对方。 “对了,井青,吴婶的事怎么样了?”这些天吴婶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她女儿和她通过信件。 别看飞机研究出了超高性能,过去的手机,至今还没找到专业人士复制出来,全球都回归到信件时代。 今井青颌首,“下午办好离职。”对方的想法,无非是出于担心,想要去她女儿所在的城市。 “吴婶也是个很坚毅的人。”想来是为母则刚。 现在只希望她年纪大了点,不会被人盯上。 要知道,除了几座学院被保护起来,北城很乱。 为刺激人口增长,上头管事的,鼓励城内群众,不管男男女女,对方已婚还是未婚,只要年满18周岁,看上了谁,晚上就能采取各种手段强闯。 唯一的约束是不能出现命案。 被得手的人只能认命,南北城相距过远,普通人跋山涉水,结局都是垮在路上。 因此,北城很多家庭的小孩都不是亲生的,久而久之,那边的婚姻形同虚设。 “她女儿的心还是好的,虽然莽了些,也从没想过找我们帮忙。” 当然,远水救不了近火,北城和南城实际上互不相干。 两座城的主事们互不来往。 北城从不干涉去往学院的南城人行事问题,也不管他们城里人作风,比如会不会对南城学生滋事寻衅。 “陈芊芊还有点小聪明,只让矛盾发生在学院。”不然北城的人祸就够她有去无回。 政法未出时,北城里边就成立了各大势力,至今没被瓦解,私仇和乱斗,屡见不鲜。 一些人会借着切磋的名义,光明正大置人于死地。 政法出来后,也只是禁止他们将能力用到普通人身上。 远没有南城风平浪静。 “她要是能和那几个权贵子弟搭上关系,吴婶在那边也能生存下去。”一个人再能打,也抵不过对方千军万马。 何况,陈芊芊能力有限。 今井青没搭话,只对陈芊芊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大半年没见,人早已记不清。 转眸看向安静的未婚妻,她唇色浅淡,清冷的神色中还带着几分脆弱,只稍一眼,便能让人生出无限爱怜。 也许是体弱限制了个人状态,从睡醒到现在,她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不自在。 她的目光看似放在外公身上,那双眼却透彻无物,仿佛广袤无垠的晴空。 楚雄的话还在继续,“小雅,你去到那边尽量别与人起冲突,专注提升自己。” 学院秩序还是很好的,陈芊芊一开始得罪那么多权贵,没出校门就不会有大问题。 “我记住了,楚爷爷。”千雅声音温软,面色严肃,她向来是个务实派。 时间快要走到晚间九点,尽管千凌一再推说自己不饿,却还是由众人陪着喝下一碗甜粥。 考虑到明天千雅要赶早,宵夜后楚雄就带着外孙离开大厅,给她们姐妹留下相处的空间。 千凌也在自家姐姐的轻声细语中,在她表露出来的关怀和不舍里面,结合回忆,慢慢加深对亲人的印象和羁绊。 “妹妹,我听楚爷爷说了,你的未婚夫都很有能力,不会欺负你,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千雅慢慢抱住自己妹妹,投入的疼爱越多,就越割舍不下,一想到千凌要和别人组成家庭,内心竟共情到别人嫁女的酸涩。 “所以,有事没事,你都要给我回信,好吗?”这能让她知道千凌是睡还是醒。 “好。”千凌顺势回抱了下姐姐紧实的腰肢。 夜凉如水。 房间只剩下千凌一人,她静静望着粉色的床面,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她有点排斥再次入眠。 长时间的沉睡让她的体质越来越弱,并非不健康的虚弱,是筋骨疏于锻炼造成的一种娇弱。 如今只是站几分钟,她都有种强烈想要坐下去的冲动。 千凌手指扶向床头的墙面,额头开始渗汗,但她还想再坚持一下。 大概又过了两分钟,她双腿一软,像面条一样有些难以撑直,千凌只得放任自己扑倒在被面上方。 薄被只有一层手指厚的棉花,主要还是床垫厚软,让她的身体一瞬间爱上这样的舒适感。 心里再抗拒,也抵不过身体极度适应这样的环境。 她尝试着在床上翻了几次身,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第一次认知到,除了病痛,还有这么糟糕的身体状况。 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劲,一用力就抖,坚持不到几分钟便想放松就地躺下去。 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摊开自己,望着天花板,平躺着休息。 最终依然是陷入一场无梦的深眠之中。 次日清晨,只有微弱的光渗过布帘,隐约能照见一应物具模糊的形影。 今井青站在门外,轻敲了三遍门,毫无回应,他沉默半晌,然后扭动门把,推门进去。 因着千凌病情的发作毫无规律,所有人都不建议她锁门,方便他们及时发现。 加上双方不一般的身份,更有理由让她放心。 今井青一步步来到床前,房间里都是她身上沁人的香味,他半蹲下身体,注视着床上的未婚妻。 那张脸正正经经,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伸出手,如愿地将千凌颊边的发丝勾向她耳后,指下的触感冰凉而细腻。 一夜过去,她愈发显得夺目耀眼,今井青只觉得喉咙有些渴意,让他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到她淡色的粉唇。 良久,他也没尝试将人唤醒,而是默默地起身离去。 日光大盛,上午十点左右,千凌动了动手臂,意识从混沌中清醒,她慢吞吞拉开窗帘。 再次感受到昨日那种无力,她面无表情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才奋力将自己挪到洗手间里。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坐到房间小沙发上,倒了杯水才要歇一阵,突然就听到明显的脚步声。 她转头看向发声处,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我那可爱又病弱的未婚妻呢?” 随着轻佻的声线传来,门口走进一个剔着平头的男人,剑眉凤目,五官分明。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复古皮西装,衬衫微微向两边敞开,隐约能看到鼓胀的胸肌。 迈步间同色西裤时紧时松,彰显出结实有力的腿部肌肉线条,整个人散发出属于雄性特有的稳健和魅力。 他三两步来到沙发前,俯下身体,猝然就捏住了千凌的下巴,向上抬起,整个人从上而下俯视着她。 未婚妻的皮肤比雪还要白,面颊仿佛桃心的形状,精致小巧。指间触感滑润软嫩,仿佛冰箱里凝固的q弹奶冻。 一双弯月似的眉,水眸如同琉璃般澈透澄净,男人望进她的眼中,能清晰看见自己骤然僵直的身影。 他恍若置身迷离梦境,眼前人就像是他内心所想,进而幻化出来的梦中人。 渐渐的,一股贪婪的欲望在他心中肆意生长,如毒一般缓慢侵蚀着整个心脏。 千凌眼中染上冰霜,有些反感他的动作,她抬手扯住对方的手腕,只是她的力气比不上。 “放手。”她的声音冷淡,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眼神依旧很干净。 擎昊清醒,慢慢松开手,看着对方下巴留下的淡红指印,狭长的眉眼挑起,嗓音低沉: “这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放在腿侧的拇指和食指摩挲几下,唇角微勾: “自我介绍下,美丽的未婚妻,我叫擎昊。” 第82章 墟落 5 千凌神色冷淡,看他站直身体拉开双方的距离,眉间寒意也仅是略微减轻。 他身上有股无形的压迫感,和今井青的气质不同,这是一种是经过历练,和强悍的体魄造就而成的气势。 她仔细过了一遍脑中的记忆,语气微凉: “我不认识你,我未婚夫是今井青。” 其实对方的话结合楚雄''错误''表达的信息,她隐约摸到一圈迷团的边际。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小可爱,没人和你说过吗?你可是有两个未婚夫。”擎昊看她冷着小脸,透出几分戒备的模样,还觉得挺可爱。 他身材高大,健硕的身躯充满了贲张的力量,衬得千凌异常的纤小。 “我今天突然有些明白,老头为何非要让我应下这门婚事了。”擎昊目光如炬,隐隐带着几分风流笑意。 真是每一处都长在了他的心尖上。 千凌刚恢复点力气就缓慢地挪了挪位置,再次拉远和他的距离。 传入耳朵的话让她指尖微动,似是听到什么难以理解的字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先制止他的称呼,还是先进行否认。 “不信。”她面上无动于衷。 尽管千凌已经猜到,但她可以在状况不明下,选择不接受。 擎昊全程看完她像蜗牛般的行动,才解释道: “昨天我回校有事,没办法去接你,是因为这件事不承认我吗?” 他有些头疼,老头子怎么办事的,当初是对方强压着他应下,怎么现在这么不积极? 千凌没有回应他,半垂着眸思考,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 “怎么不说话?”看着她疏离的模样,内心突然生出奇异的念头,驱使他往前走动一步,恰巧将人罩在身形下。 方才的动作早已让千凌筋疲力尽,她抬头看向高大的男人,却只能看到对方清晰的下颌线。 “无话可说。” 千凌垂下头,颈椎经由刚刚动作产生了些酸软感,方才的怒意都尽数褪去,她的心思被转移。 打不过就无视,是她唯一能使出的对策。 “可我想和你说说话,什么话都可以,我知无不言。” 擎昊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她肩膀两旁,将人''咚''在沙发上,诡异的姿势、以及身上的芳草旷野气息让千凌再次蹙起眉头。 “别靠得这么近。” 千凌本能地伸手推拒他,私以为不会被推动,却不料对方顺着她的意收回手,并且缓慢站直了身体。 起身时,鼻间隐约绕过一缕清幽香气。 擎昊有些遗憾,姿容绝世的美人,似乎有些不待见自己,尽管他本意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当然,他也很想直接抱回家里,对方弱,则表明他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一见到她露出不适的表情,这行动上就不给力。 就在他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凌厉的破空声迅速接近,门外瞬间飘进大片白色的洁羽,纷纷扬扬,犹如飞舞的雪花在二人之间汇聚。 身周气流迅速流动,带起的冲击是往擎昊这边来的。 擎昊目光微闪,顺着狂烈的风力被迫与千凌拉开一段距离。 他的身体悄无声息地覆上一层薄金属,锋利的羽翼完全割不进去,混乱的毛羽绕着他的身体在面前聚集。 擎昊略微摆正态度,看向逐渐形成的人影,“今井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眨眼的功夫,那一大片雪羽旋涡就化作长身玉立的今井青。 “你冒昧了。” 四周还有些微气流凝滞,今井青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脸上还戴着一副透明的眼镜,黑发深瞳,若朗月清风。 然而即便有着一层遮挡,他的面色依旧如岩石般,没有一丝波动。 “绅士无非是头耐心的狼,就像是你现在这样。”擎昊丝毫不介意对方隐喻他没有边界感的事,自己老婆,不主动难道要等到花儿都谢了吗? “我总算是知道小可爱为什么会冷着脸了,感情是你带坏的呀。”冷淡跟冷漠,眼前两人身上莫名有着几分相似的气质。 未婚妻冷着小脸,还能感知到平静表面下的些许波动,但她的情绪很稳,气也不过几分钟。 而今井青,呵,这人从小到大,做什么都能维持好那副神情,打赢没笑过,打输也没哭过,内心十分深沉。 两人发小这么多年,谁会不清楚对方的真实,对内心想要的,都有着不容忽视的执着。 千凌还坐在沙发上,她挪不动,刚刚身上的衣摆和长发被小部分风力影响,至今还有点轻微摇曳。 方才的情景她也有些被震撼到,她原来的世界不正常,也没有见过这种真实现场。 超能学院,原来真是超能,还以为那是个名字。 她的记忆还能再少点,连平日和亲人接触都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异样。 千雅能上学院说明她跟眼前两人一样,而这些能力,细细感受着这无力的身体,自己大概是没有。 千凌尚在走神,另一边对话还在继续: 今井青没有接对方无中生有的话,轻抬眼皮扫了他一眼: “旷工?” “这不是重点,昨天没能走掉,才让你抢先一步,今天呢,我也是想早点回来认识认识她。”头都点了,人总得看上一眼。 擎昊当初不同意,归根到底还是不愿共享。 “我们都一样。”两人都是对方未婚夫,不存在谁去谁没去的争议。 今井青从事情定下那刻,就已经默认会共享,见到她后,就算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一概被压制下来。 只想快速占据她心里的位置,这样,他就能更接近她。 “当然是不一样的,你是你,我是我,在很久以前,婚姻就是一夫一妻制的。”哪会是现在这般,男的能娶好多女人,女的也能嫁一堆男人。 他自来是喜欢独享。 “若是那样,你没机会。”今井青一直有听外公说,当年第一个提出结娃娃亲的不是他,只是对方一家突然失踪了。 擎昊眸光微敛,收起笑意,那张脸反倒显出几分凛然正气,“那要不,打一场?” 说着他身形如电就向今井青的位置奔过去,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今井青淡定地站在原地,倏忽间已是背生双翼,在对方迅疾而来时就将自己包裹在里面。 擎昊的金属拳缝中长出尖锐刀尖,直接砸向巨大的雪色表面,无形的冲击波纹荡开,片片细小的羽毛飘在半空。 半晌。 寂静氛围中忽地传出一声“咔嚓”响动。 两人身体微僵,擎昊快速收拳,今井青的翅膀慢慢消失不见。 双方的目光都定在同一地方—— 阴沉木桌从中间直接扩开一条长缝,慢慢分裂成两半,破碎的桌布飞扬。 眼看着桌板摇摇欲坠,就要砸到地面上,生怕会殃及千凌,两人同时伸出手掌,一人压住其中一面。 一时间双方都沉默下来,大概没想到,他们虽然算准了范围圈,保证千凌安全,却没去注意旁的东西。 千凌在他们发出大动静才被拉回注意,刚回神的她什么情绪都来不及生出,就看到桌面上轻轻裂开一条细小的缝,渐渐延长,扩大,最后裂开。 相隔半米的她却安然无事。 她将目光放到两个僵硬的男人身上,“你们在干什么?”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抱歉。”今井青及时反应过来,他将半边木桌连带桌腿一并提起,目光扫了一眼擎昊。 擎昊耸了耸肩,手上跟着拿开另一半木桌,对千凌道: “别在意,我们两人是发小,许久没见,正常切磋。” 猜到她可能没去注意他们,既觉得松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心里不太舒适。 “在房间里切磋?”千凌看了眼正常大小的单人间。 “是我不对,小可爱,我让人换个新的,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擎昊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哪里不能动手,在未婚妻面前动手,就怕落了印象分。 此时他眼神比之前要真挚,显然是有认识到问题的。 “我会处理。”今井青一直在琢磨着怎么用词,最后又补上这一句。 他们摆出这副姿态,她也不能再冷眼相对。 事情无端发展成这样,二人只好一前一后提着半张桌子离去。 很快,今井青再次回来,简单提出要先带她下楼,就千凌的体质,走一步歇十分钟,大概能赶上晚餐。 一回生二回熟,千凌向来是个适应性强的人,她心无杂念,控制着身体不要贴靠到对方。 将手搭到他湿热的手掌中,由着对方像昨晚一样,牵扶着她下楼。 冰凉和暖热的肤感交换,隐约中觉得气氛不太对,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都不觉得有问题。 擎昊不在楼下,连今井青的外公也没在。 千凌坐到沙发上,桌上明显是提前整理好的,上面摆着一壶水果茶和精致的糖点。 “家里没人。”今井青没有一同坐下,他看着她,目光沉静解释道: “你不用出门。” “好。”她也无法走到哪里去。 “我去找人换桌子。”今井青在考虑待在家里的可能性,吴婶已经离开,他不能放着千凌一人。 凝视着千凌莹白清透的脸,他又道: “等下我会回来。” “好。” 今井青只觉得眼前女生出奇的乖,他的手有些痒痒的,总是想去碰碰眼前这个人。 她没有外面那些普通人的自卑自惭,当然,仅是这张脸也不需要。得到相对好的待遇,也不会目中无人。 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氛围感。 千凌不知他心中所想,本就更喜欢一人独处,他就是只有三餐回来都行。 有个地方落脚,总能让人安心下来,跟她以前心心念念要买房一样,有地方住,才不会心慌意乱,死都能死得没有负罪感。 今井青离开后,厅堂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千凌打量着复古的楼房装饰,顺手给自己倒上一杯水果茶,方才的水也才喝了一小口,就被打断。 无所事事,她又想起自己的锻炼计划,千凌扶着沙发把手站起身,尝试着向空处踢了踢腿。 看似纤细的腿抬起时,只觉得重若千斤,软而无力,不像是能受她控制的,和整个身体毫无二致。 才动了几下,她的手就有些撑不住,腿脚又开始颤巍巍的,千凌简直无法正视这样的身体。 外边似乎有什么响动,千凌将身体费劲挪了个方向,猛地坐回沙发上。 她心中有些难以言喻,估摸着老人家都比她强上几百倍。 门外无人进来,似乎刚刚的声响只是外界平常的风吹草动,可能是她神经太敏感。 但是不管怎么说,千凌还是不愿意再做同样的动作了,毕竟这种体质,即使不会被人看到,都让她有种困窘捂脸的冲动。 她一个成年人,竟然连路都不能好好走。 这要放在从前,她可能工作都不想再找,家也不想回,找块地将自己填进去一了百了。 现在千凌竭尽所能地,转动转动手腕,轻微地左右摆动自己的腰,尽量让全身动作起来。 矩形格子窗外阳光灿烂,清风拂过纱帘吹进大厅,带来一丝清凉,照进门口地板上的光线中却有黑影出现。 千凌停下动作,目光看向外边,对方站在门边没出声,只有一片黑色的阴影投在地面上。 两人对峙良久。 “谁在外面?”出于寄居别人家里的礼貌,千凌还是先开口向外询问。 她的声线清透如溪水潺潺,像是能将人心中的窒闷扫清。 地面上只印下半截模糊的身影,分不清是男是女,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对方有没留长发。 也许是对方站的角度问题,她无法分辨是什么发型。 千凌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空气照常自由进出,人影也没其它动作。 这让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实那片阴影不是人影? 正是这么想着,突然又看到那片人影倏然一动,头上飘起两条缎带,随即,那片阴影也彻底消失在门外边。 下一秒,今井青俊挺的身影在门口出现。 千凌将目光在他头上流连了几遍,压下心中不解,没头没尾的事情,她不好说开。 眼见为实,否则大多数不熟的人,都会认为是对方臆想出来的。 “我头上有什么?”今井青不是个普通人,千凌视线再隐晦,他都能感应到。 一如她那些细微的表情,擎昊知晓,他自然也可以。 “刚觉得有什么,看了几眼没有。”被抓住目光,千凌也只是面色镇静,丝毫不慌。 第83章 墟落 6 面前乌发雪肤的未婚妻收回目光,今井青竟觉得有些惘然。没再多问,他动作十分自然的在千凌身边坐下。 纱帘被风微微吹起,今井青隐约能闻到身旁人沁凉的香气。 样式仿古的挂钟铜身赤黑,短针还有半小时就要走向十二点。 “你饿了吗?”吴婶走后,家里还没找到新的人手。 今井青回想上次入厨房的场景,似乎是在他14年前,也就是8岁的时候,做过一盘蛋炒饭。 他眉眼沉寂地想着步骤,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还行。”千凌放下手中的水果茶,将近一上午,人都还算精神,没有饿的感觉。 “等外公回来,我们出去吃。”思索片刻,今井青最后还是放弃自己下厨。 “好。”她表现得再自然,也是要与他们尽快熟悉起来的。 脑中突然闪过一些事,她微微皱眉: “擎昊真的是我未婚夫吗?” “他是。”两个未婚夫在这边并不显眼,北城还有夫妻双方与别人保持婚姻关系的。 今井青将眼镜摘下来放到一边,他没近视,这是调控眼镜,兼具望远和显微两种功能。 自己未婚妻刚从山里出来,什么都不清楚,今井青自觉有义务为她解除困惑。 于是,他从容而简短地为千凌科普现世的婚姻状况。 简明扼要两类型: 为多生孩而实行多人婚姻;为利益而演变成多人联姻。 千凌大开眼界,听他这么一说,两个未婚夫确实算不得什么,甚至连普通人都及不上。 但真的不会有夫妻矛盾吗? 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不会。”今井青见她只喝水果茶,以为对方喜欢,又给她倒上一杯。 “有矛盾就离婚重组。”选择太多,这门婚姻不合适,他们可以分开加入别人的家庭,只要那家人都同意。 或者像北城那样,普通人因夜闯的事很少结婚,权贵则为利益而多线联姻,一方闹不和,还有他方可以去。 离婚是能解决问题,但也会附带不少麻烦,听他说得理所当然,说明这里的人从来都这样。 今井青说得太字面,千凌无法清晰认知多线联姻的乱,只以为是他人婚姻和人际错综复杂。 她理解不了。 今井青看她没再思考,心头微缓。 关系已经绑定,她目前状况显然是离不得他们的,然而万事无绝对,她只需知道合法就行。 没坐一会就有工作人员到来,穿着简朴,肩上扛着一张崭新的小长桌。 今井青没让他进门,在对方呼唤时,自己到门口对接,他不想让外人进到千凌的房间。 结账用的是城内统发的积分卡,由最开始的物资交换,缓慢积累变作储蓄卡,制定了相关政策后才正式流通。 鉴于每座城的积分卡作用不尽相同,若要换城生存,就等于一切从头开始。 今井青将桌子和新的桌布拿上楼,门外又走进来三个人,体型不一,几人身份昭然若揭。 “小千啊,井青呢?”工作还能比老婆重要吗? 开口说话的自然是楚雄,他阔步走到千凌身旁的木椅坐下。 “他在楼上。”千凌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不将他们打坏自己桌子的事讲出来。 “是小千啊,真是女大18变,擎爷爷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后面走近的是另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擎天头发后梳,未生白发,肤色黝黑,应该是个乐观的性子,说话的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的状态,眼角细纹和法令纹较为深刻。 他身形和楚雄差不多,两人看着年纪也相似。 “擎爷爷好。”千凌从善如流,擎天和擎昊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隐约让人猜到两者的关系。 他们身后的擎昊依旧是之前的模样,面色坦然就坐到千凌身侧,自来熟地打着招呼: “又见面了,小可爱。” 千凌不比他热情,她不太能接得下这种模式的开场白,但也没直言拒绝对方的接近。 她只是往侧边又挪开了一点距离。 “小千啊,这是我孙子擎昊,性子直,你要是哪里看不顺眼,直接跟他说。”凶他打他都行。 明眼人都能看得到,千凌对擎昊的行为有些许不适。 这叫得什么称呼,哎呦,肉麻死了。知道他不够稳重,擎天却不知道自己孙子还有这一面。 不过,擎天方才一眼被慑住,此时细细打量千凌,眼底微亮,还是要肯定孙子的行为。 男人是得主动点,追,不追才有毛病。 他们家向来相信眼缘,他当初只是看一眼千凌,就莫名想要定下这孙媳妇。 并且后代的实力和美貌也得兼具。有了千凌,不说平日看着赏心悦目,以后的基因总会更上一层楼! 她长得这样美貌,合该配对实力强悍的伴侣。 “老头子说得没错,你看我哪里不顺眼,直说,不说我哪能知道呢?”说了能改他改,改不了......那就再想办法咯。 擎昊说这话的态度天经地义,好像是无比正常的事情。 行为和言语仿佛被割裂成两面,让她一时有些怀疑身边两个未婚夫的精神问题。 千凌抿唇不语,仔细想想,他们两人似乎都有动手动脚的情形。 “臭小子,没大没小,天天叫我老头子。”擎天故作呵斥状,他是习惯了无所谓,总不能让千凌认为孙子没礼貌。 擎昊无甚感觉地点点头,“好好好,下次注意。”这称呼不挺亲近的吗? 没聊上几句,今井青就回到一楼,和擎昊目光相接一下,两人面上都若无其事。 “井青啊,你去楼上干什么?把小千一人扔在楼下。”楚雄一看到自家外孙,只觉得那张冷脸是多么不识趣。 擎昊虽然得了些恶感,但他也真正博到美人的注意力,这外孙却还在摆脸色,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今井青听出他外公的言外之意,他面色不变。毕竟多年来面部神经早已稳定,他要温温和和地笑开,怕是会面容扭曲。 “算了。”没等来回应,自己外孙什么德行他也知道,好在千凌也没意见,“快十二点了,小千,外公带你出门吃饭去。 ” “好。”千凌也已经恢复力气,她站起来。 一行人说是要让千凌见识见识城内的风光,于是坐上长轿车,匀速行驶到大路上,让她透过车窗,看到外边的景象。 这座城整体偏旧年代风格,居民楼大多是红顶白墙,但是高高矮矮参差不齐,车子碾过的大道依旧是水泥铺就。 人口少,行驶过两条大路就停到路边绿植下方,他们要去的店面开在美食街上,还得走一条小巷,以正常人的脚程也就十来分钟。 巷子很窄,楚雄和擎天走在最前面,擎昊体格健硕,不远不近缀在千凌身后,今井青体形较修长,走在她身旁,随时让她扶住手臂前进。 小道两边是低矮的土坯民房,夹着曲折通幽的街巷,脚下一水儿的青色石板路,鞋底踩上还会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这些建筑和她小时候的老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还掺杂着个别超时代的东西,那都是他们用超能力造出来的。 这个时间点人们都先后出来做中饭,因为巷子窄,各种调味料制作的菜香味逐渐扩散开来。 千凌抬眸往周边环境看上一眼,半空中都是缕缕炊烟。 别看他们走得这么悠哉,实际上大家都在迁就着千凌。 她走的实在太慢,可以说是步履维艰,擎昊跟在后面一步三停,光是看她走路,都能浑身焦躁,想把人绑在身上带着前行。 “我背你吧,小可爱,抱着你走也可以。” “不用,你可以走前面。”她要锻炼自己,但她没有不自量力的放开今井青的手臂。 她只想坚持走完这条小巷。 “小千啊,不急。”楚雄回头说道,他们前面的也很耐心,走走停停地等着他们。 “是啊小千,我们都不介意,擎昊性子就是急,他是想帮你。”擎天多少还是要给自家孙子说些好话的。 “我知道的。”千凌对和善的老人本就心软。 不管老人家体质是不是特别强,那种说话时的和蔼,行为语气里的关爱都能让人内心温暖。 等到终于走出小巷,眼前的美食街和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四处萧条,有几个推车和小摊,马路两边只有几家面馆和餐厅较为热闹,大中午行人很少。 一路上看到这边楼房相连,民房也挤挤攘攘,千凌还以为是人多,原来是统一安排的居住地,甚至有些是空房等人移居。 擎昊不知何时走上前,脚下一迈与她距离十分近,她腿脚十分酸软,想停下歇息,不经意间移开步伐就贴到男人的胸膛前。 身后的人体温偏高,坚若磐石,无声地向她传递着切切实实的安全和可靠。 千凌微愣,勉强站直身子,犹豫几秒回过身,正对上那双含笑的凤眸。 她穿着雪色宽带背心,腰间围着一片式的民族风及踝裙,柔桡嫚嫚,站在擎昊面前衬得她格外纤小。 “怎么,能抓今井青的手臂就不能倚靠我吗,我很愿意当墙板。”擎昊低眸看她,语气轻佻,却没有再轻易触碰她。 千凌的身子软而香,大热天里还肤感冰凉,擎昊被她贴上一下都觉得内心一荡。 此刻,街边摊子旁搁着一个老式煤饼炉,里面正烙着些小香酥饼,油香味随着风渗入周边空气中。 正好千凌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将目光移过去。 铁盘里面搁着巴掌大小的香酥饼,油汪汪的金黄色,招牌上用黑粗体注明有甜味的、咸味的,五香饼子、葱花饼、麻辣饼等等。 前头两位老人早已走过去,他们似乎也喜爱吃这些饼子,还给千凌选了个芝麻香酥饼。 “尝尝看,这摊子人手艺不错。”楚雄招呼千凌过去,将手中黄纸包的饼递到她手里。 “谢谢楚爷爷。”千凌抿唇,在外公和楚爷爷两个称呼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还没结婚,这样唤才正常。 楚雄也没有在意她的称呼,左右人已经住在家里,外孙要是给力点,改口是早晚的事。 想着,他又睨了一眼沉默的外孙。 人就站在千凌身旁,明明跟得紧,却像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显露出一种心无旁骛的状态。 手中的酥饼色泽焦黄,千凌吹了几下凉,咬上一口,外皮薄脆,内里松软,层层叠叠,嚼一下满口生香。 千凌眼底都亮了些,芝麻清香宜人,麻酱醇香可口,咽下后才看向身后两座高山般的男人: “你们不要吗?” 声音清泠泠,如泉水激石,吸引了一些路人的视线。 恰逢她侧过头,黑发松松扎成一束垂于脑后,五官极美,凝白小脸在阳光下犹如初冬时的新雪。 外露出来的冷色雪肤,在烟火气的晕染下,微微透出些薄红,微风拂过裙摆,漾起细微的弧度。 市井小巷外,老旧街头边,她就像是一幅雅韵复古的水墨画。 慢慢地,有人无意识往这边聚拢,略微嘈杂的街道蓦地安静下来。 待千凌又咬下一口,再抬眸才发现,这回不仅''自己人''围着她看,还有些陌生人,或路过、或闲逛的,也都在围着她看。 千凌表面很淡定,内心却有点懵,也不是不自在,就是这样的场景,似乎相隔很久了。 从前读书时,她被热血青春的同学们围追堵截,当时还是找她哥解的困境。 出社会后,有部分不怀好意的上司提出包养,几次被人尾随跟踪,追到公司要联系。 导致她经常找上级关闭大门,观人而开,万幸她总是能碰上愿意迁就的领导。 后来,不管在哪工作,她都越来越少出门,除非必要的年会,就连公司团建什么的,她也不曾参加。 在旁人眼里,她越来越古怪,也就更不会出现在人群中。 正当她眼神看回去时,那些人就自发自的喊起来: “老板,我要一个葱花饼。” “老板,我要个五香饼。” “老板,我要......” ...... 场面瞬间热闹起来,所有人都跟掩耳盗铃似的,边叫喊着要买饼,边用眼睛瞄着她。 日光下,那双如琉璃宝石一样的眼,流光璀璨。 假意围在小摊前的男男女女们,望着她的神情皆是灼热和惊艳。 第84章 墟落 7 饼摊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一下子就手忙脚乱起来。 紧急应付完几个人后,大爷嘶哑着声音想让他们一个个来,怎料这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知道扬着积分卡,却没一个理会他的。 此前他也觉得站在摊前的小姑娘实在貌美,却没想过她还能带起摊子的销售值。 太多的目光汇聚,擎昊环视着周围,目测有十几、二十来个人,他表情莫测。 不待他做出什么,另一边笔直站着的今井青就淡淡开口: “该走了。” 他目光同样扫了一圈,眼神微暗,等几个店的人吃完出来,围观的只会更多。 “走,是该走了。”楚雄活这么大岁数,只在战场上有过被人这么围堵的时刻。 “先走吧,这都快赶得上从前听说的明星小排场了。”擎天也是一脸新奇。 他俩起步前还回头看看千凌,岁数大了还不觉得,只是认为小姑娘长的过分漂亮,很招人疼,不忍心去伤害她。 仔细想想,过去遗留的图像中都没有这样的美人,到现在更是凤毛麟角,难出其二。 会造成这样的场面也正常。 后者收到眼神,自觉被人看着不太好继续,将手上的饼装回纸袋子,准备带去店里吃。 擎昊和今井青两人见她恢复了些体力,就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四人几乎形成一个保护圈。 眼看他们动身要离开,人群顿时散开,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探头探脑。 大概是看不太明确,这时候,大家就注意到了之前被忽视的男人们。 有人开始大着胆子开腔了: “别挡着啊,我都看不到人了!” “她是我们南城的人吗?” “认识一下!我是个超能者!认识一下!” ...... 几个超能者神色殷切,规定不得动手伤害普通人,只能身体前倾挤开他人就想要上前。 擎昊唇边勾起笑意,到底还有做教官的威严,轻飘飘地看过去,无形的压迫感忽地袭向他们,几个人的身体立刻僵住。 超能者之间是有感应的,孰强孰弱,一试便知。 这几个人经常在美食街聚餐,超能者的身份无人不知,此时看到他们目露忌惮,普通人更加不敢放肆。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 尽管不舍,最后也只能跟着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美人远去。 这片地方没人有实力公然挑衅,超能者都想在千凌面前维持形象,不愿面对失败的结局。 楚雄转头看向停在原地张望的人,朗笑道: “没想到小千还有这么大的魅力。” 千凌被护在中间,内心不是很在意,身边有挺身而出的人,过往经历会让她惯性地去依附。 相对于神色激动的陌生人,她更信任身边的人。 转过一条街道,只有两三间空房,四周较为空旷,两边大多是花草林木,尽头处是一座青瓦白墙的两层小楼。 幽致清静的景象,和先前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相形,两者仿佛不在一个地域上。 走进古朴的堂屋,映入眼帘的是左面一个大型花格窗,造型奇巧。青石地面,两边摆着几盆绿植,环境清幽。 这家饭馆在菜品方面非常用心,老板是个正宗吃货,为了口腹之欲,在城外专门围了块地,种了几十亩私人菜园,还有自己的饲养基地。 一切食材都出自他自家的养殖场,就算饭馆的生意不好,凭借各色新鲜食材售卖,都能轻松活下去。 四下无人,楚雄回头对他外孙说道: “先上楼,照顾好小千。” 待对方点头,他便朝着宽敞的右室走去。 今井青就站在千凌身边,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 她将视线放到楼梯上面,楼梯坡度小,旋转向上,看上去倒还好,不累人。 人果然需要锻炼,虽然现在她的双腿像是被去掉所有肉,只剩骨架在支撑的脆弱感,但耐力还是有在细微加强。 坚持着走上二楼,在入口处停下靠墙又歇了一小段,她能感知到腿骨细微的颤。 二楼厅堂是正式用餐的地方,每张圆桌都被木制屏风隔开,每个隔间墙上嵌着方格窗,和桌椅是配套设计,边角都刻有一些花草图案。 整体布置都很好,但没有以前见过的饭店热闹,甚至是萧条,只有靠门这间还有两三人在边吃边聊,声音朗阔。 站了一会她又有些坚持不住,想要找地方坐下,于是她又扶上身边今井青的胳膊。 “走吧。”千凌微微侧着脸道。 微凉的触感紧贴其上,今井青眉眼微动,“能走吗?” 今井青侧身而站,仍然是一副面不改色的表情,臂间的薄肌却在慢慢收紧。 三番两次的接触让千凌有些习惯,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点了点头。 再不找地方休息,她真的要站不住了。 “那就走吧,老头子刚刚先去找座位了,我们只要顺着他走过的路线过去就行。”擎昊斜倚在门槛边,长腿窄腰,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转过身,手下意识攥紧,他发现千凌已然有些习惯今井青,心里终究还是不太愿意共妻。 他当然可以强行让人只能依赖他,可潜意识总觉得一切都会变得很糟糕。 没关系,来日方长。 擎昊将手掌轻轻松开,率先迈开步伐。 千凌跟着他们一一路过,目之所及全是木制家具的质朴大气。 随着走动,她的长发在后背轻轻摆荡,黑的黝黑,白的雪白,平白生出几分蛊惑来。 隔间的人听到动静,不经意间抬起眼,脑中所思所想刹时清空,只装得下那张素雪般的容颜。 几人走到光线最亮的地方,里面是早已落座的擎天,看到他孙子走在最前头,顿觉无奈。 枉费他专门给他们留下相处的空间。 楚雄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红白制服裙的服务员。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生,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稍显白皙的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看着像是个未成年。 甜美的嗓音和娴熟的态度似乎又工作多年。 服务员一一询问几个人的忌口,为客人们拣出统一排斥的调味菜,在看到千凌时,人忽然就愣住了。 本能地记下信息后,拿着本子和笔,隐约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做,暂时又想不起来。 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千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没回过神。 “咳。”千凌对面的楚爷爷轻轻咳了一声。 服务员如梦初醒,脸色涨得通红,道了句歉就快速退出去。 “小千男女通杀啊,都忘了问你对哪些食物过敏。”擎天笑眯眯地看向她,像是以前老家长辈们打趣的神情。 千凌久违地感受到这种类似的场景,来到这世界强行适应环境后,难免存留的一些不安竟慢慢消散。 “久了就习惯了。”千凌并没有将之当一回事,人们对于没见过又长得好的人,都会第一眼惊艳。 慢慢的就会心态平和下来,像她以前村里的人一样,就没再见过他们失态的模样。 “是这样吗?”擎昊就坐在她一侧位置上,听到她说的话,目光透着些意味深长。 千凌轻点了点头,清冷的眸中都是不容置疑。 擎昊眉眼稍扬,转而问道: “所以,还没说你对哪些食物过敏?” “是啊,小千,这点还是要说清楚的。”楚雄神色一正,打算等下去和服务员说明。 “没有。”她回忆之前,在木屋时,姐姐千雅狩猎能力极强,山里跑的,水中游的都做来吃过,没发生过敏现象。 “那就好。”楚雄可不想好心办坏事,给小辈添乱。 很快就有其他服务员来上菜,最先上的竟然是一道鱼头汤。 用的大老式陶罐一整个放到了木桌中央,汤汁奶白,汤面还撒着些翠绿的葱花。 浓郁的鲜香味与雪白的汤汁完美结合,营养非常丰富,很补身体,尤其适合她。 今井青熟练地拿过千凌面前的碗筷,慢条斯理地烫过一遍水,放回她面前。 让她自己想喝多少盛多少。 擎昊却睨了他一眼,他刚刚伸手时慢了一步,这会儿拿起烫好的碗,先给千凌盛上鱼汤。 “来,小可爱,这里的鱼汤一绝,你吃的饼太干,先喝一碗汤会舒服些。”擎昊将汤搁到千凌面前。 今井青手指一动,眼神看向千凌。 她礼貌道了声谢,并没有马上喝,但面上不见排斥,对别人擅自给她盛的汤量并不介意。 殊不知,千凌只是潜意识习惯了而已。 “楚爷爷,擎爷爷,你们现在喝汤吗?”目前几个人中就她万事俱备,只差开吃,她对面的长辈甚至连碗都没烫。 这不太好。 本来长辈还没动,千凌也就没动。结果身边两人不仅帮她做完事,还给她盛好一碗汤。 他们大概是经常来,做这些事情相当利落,待她想开口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小千你第一次来,先尝尝看。”楚雄面色不在意的给自己烫碗筷,心里却在赞扬他外孙手脚快。 “他这里的鱼汤确实好喝,上次你姐姐说你爱喝汤,这个饭馆刚好合适。”这里的招牌菜中就有这一道汤。 人人上门必点,可见它的美味。 千凌想起原身爱喝汤的事情,那不是爱喝汤,只是因为没什么精力吃饭,汤更容易喝,且营养。 “好。”看到两个长辈烫完碗筷,也盛了一碗汤后,这才端起瓷碗。 她用勺子撇了一点白色的汤汁,闻了下味道,才慢慢抿了一口,接着第二勺,第三勺,慢慢品尝直到喝完。 中间没再说半句话,她更习惯吃完再说。 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千凌面对老人面色稍微温和道:“不腥,还很鲜美。” 身边两人见并无异样,看着也喜欢,这才准备给自己盛上一小碗汤,在这个社会生存,他们的口腹之欲向来不重。 “你喜欢就好。”擎天脸上笑容洋溢,然后低头也喝了一口汤。 已经看出千凌不爱在饭桌上说话,两个长辈也各自聊起天来,没有试图将千凌扯进话题。 身边两个男人同样很安静。 后面的菜品渐渐被呈上桌来,考虑到千凌很少吃饱,身体形成了一定的规律,当时也就没多点菜。 如今桌面上也就四荤四素,其中一大半还是他们四个大男人吃完的。 期间两位长辈还要了一壶店中自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他们经常喝也不觉得醉人,主要是搭上肉菜后那个味道,百吃不腻。 千凌闻着瓶内溢出的酒味也觉得很香,但她克制住了,这具身体的昏睡症不知道会怎么发作,一旦醉酒变成导火索事情就复杂了。 她不会给自己或他人多添麻烦。 就在千凌刚放下筷子,打算多喝一碗汤时,外边又传上来一道甜粥,米粒粘稠,香藕细碎。 送粥的服务员是负责其他隔间的,这份粥是店内招牌之一,据说是第一隔间中的客人点给千凌的。 她还记得客人们说的话: “再点份桂藕粥,送到另一个坐人的隔间,给里面那个长得最美的女生,你过去就知道了。” “真的很漂亮啊,你一眼就能看到她。” “不会有人大中午喝粥的,我也问过另一个服务员了,他们没点。” “我们很有分寸,不会骚扰她的,请她一定要收下。”当时客人的表情也都十分虔诚,似乎是遇见什么足以撼动他们内心的人。 想要通过送这份餐点证实这场艳遇。 一直到服务员来到这个隔间,抬头一看,才知道世上真的有人,能长成一眼倾心的模样。 恍过神的服务员似是察觉到氛围异常,冷静开口: “请放心,他们没有叨扰的意图,只是希望你能收下他们的心意。” 他们来过这么多次,店内所有员工早就知道他们的情况,这明显是他们卖血也养不起的人。 所有人面色不一。 摆到面前的是碗小火慢熬出来的桂花藕粥,色泽鲜亮,实在太能勾动人的口舌之欲,千凌内心陷入纠结之中。 第85章 墟落 8 “既然这样,小千,接下吧。”楚雄说话的声音像是一股缓慢的溪流,平和而冷静。 不来打扰,只是简单送了一份粥,表达对千凌的喜爱,说明对方眼光好,他与有荣焉。 “小千,只是一份粥,擎爷爷也觉得可以接下。”擎天声线爽朗,挥挥手让服务员离开。 “你可以去交差了,顺便帮我谢谢他们,还望不要过来打扰。”一份粥,他还得起。 “好的。”服务员临走前又看了千凌一眼。 大中午日光充足,虽然里间没有被直接照射到,但女生从脸到手臂依旧白得发光。 服务员转过身匆匆离去。 千凌在两个长辈坦然的态度下,拿起了勺子。 她饭菜吃得少,就是想留着肚子喝汤,突如其来的甜粥,再好吃也是满满一大碗。 千凌举棋不定,看了又看,又将勺子放下,抬眸问身边两个人: “你们还吃得下吗?” 擎昊放下手中的柠檬水,轻轻一笑,凤眼如宝石般光华内蕴,“你吃不下了? 来,我帮你。” 他们很少会有胃胀的感觉,新陈代谢比普通人快太多,随着能量使用,饭量只会更大。 今井青话少,看她需要,正想拿个干净的勺子递过去,却看到擎昊直接用千凌的勺子,将粥分出去一半。 “剩下的吃得完吗?”擎昊低头凑近她,轻声问道,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有种浅淡的香橼味,带着轻微的烟感。 被突然挨近的千凌注意力刚分散,听到这话又低眸看向碗中的粥量,慢慢点了一下头。 清幽异香随着她点头和他身上的气味稍稍相融,像是花果木香全掺和到一起,清新而沉谧。 今井青瞳孔微微收缩,想到擎昊的身份,又慢慢放松防备。 手指微动,他还是出声提醒: “粥要凉了。” 粥刚端上来不久,说凉还是有点夸张,但他初衷不在这。 没有时间观念的千凌信以为真,拿起勺子,饭食还是热的好吃些。 擎昊看了一眼今井青平静的面色,只一秒又移开,端起碗将软糯的甜粥一饮而尽。 大概吃饱喝足会让人更容易困倦,千凌精神有些怠懒,只想坐着再休息一下。 闲适的午后,窗外突地飞进一只仿真鸟,羽毛雪白,看着和信鸽大体一模一样,那双墨蓝色的眼珠毫无生机。 它停在楚雄面前,眼睛像是能聚焦般,歪着头看,又摆正注视着对方,口中衔着一封信,整体设计得十分灵活逼真。 千凌眸光微亮,也没打扰。 “这是,”擎天瞧了几眼信鸽,在它颈侧羽毛上发现一个浅蓝的x标志,余光注意到千凌好奇的眼,简短道: “城外的事。” 好战友楚雄点头,伸手取下薄薄的信件,打开快速扫了一眼,沉吟片刻,他目光扫向自己外孙。 今井青接到示意,古井无波的眼神微动,他平静地向擎昊看过去: “等下送千凌回去。” “这还用说吗,忙的话就走吧,她有我。” 楚雄和擎天同一时间起身,楚雄看向小姑娘: “小千啊,城外有点事需要处理,你等下就和擎昊回去,有哪里不舒服的,记得说出来。” 擎天面色难得严肃交代着自己孙子: “擎昊,保护好小千。” 南城如今易守难攻,但不妨碍会有什么东西混进来。 现在就擎昊一人赋闲在家,他们所有人都要赶去外面支援。 “了解了解,你还能不知道我吗?” 这样的生活就像家常便饭,随时会发生一两件事,不警惕迟早要出事。 今井青看向一无所知的千凌,尽量让声音显得和缓: “安心待在家里。” “好。”千凌等他们都说完,微微坐直身子,一并回复。 他们的表情明显是有事,又不显得凝重,不像是大事的样子,应该就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忙吧。 “那就走吧。”楚雄大手拿起信鸽从窗口处向上抛,不待坠落,信鸽就扑棱着翅膀往远处飞走。 “不错,信使的手艺越来越纯熟了。”擎天人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随手拍顺身上的衣服褶皱,重新走出去。 楚雄随后。 今井青余光看了千凌一眼,很想摸摸未婚妻的头发,让对方等他回来。 几秒没到,最后还是沉默地起身跟上去。 空气快速流动一瞬,又渐渐归于平静。 “不用多想,他们平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有我,是为了你旷工回来的。”擎昊坐姿后仰,倚靠着墙面慢悠悠说着话。 确实不担心,他们有超能力,自然有需要应对的东西。 城外那批不明来历,屡次三番进攻人类地盘的类人生物,现称异人。 有的形容怪异,奇丑无比,有的和人类长得别无二致,还没发现有智慧意识。 它们肉身防御超强。 不怕死、数量大、勇往直前是那些生物的特性,庆幸的是至今没发现它们具有超能力。 偶尔会有一个或者多个出现在城外游荡,没有组织性。 每月则会发生一次大批异人来犯的事件,日期不定,有可能月头,或月中月尾。 南北两城应对此事早就习以为常,换句话说,全世界都差不多。 他们之所以能管城内大小事,也不过是用拳头说话。每座城不是只有一两个管事的,也不是从不起争端,只是南城较为和谐。 比起鹬蚌相争,异人得利,南城这边几个主事甚少往来,在异人来袭的大事上却懂得互相知会,团结一致。 多年下来形成稳固的牵绊,各自心照不宣。 千凌抿起唇角,眼尾一合,移开视线,旷工在他口中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相比之下,她当初为了不旷工,一个月被扣掉近两千的迟到费,月薪剩下两位数,似乎很不值当。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无脑,千凌动了动手和脚,自我感觉能行。 “我们回去吧。”她揉了揉酸软的腿脚,内心希望这双腿能给力点,她并不想发生半路需要人背、或抱的事情。 似乎是有所预感,千凌脸上的神色也因为愁思而越发冷淡。 这样冷淡的声线,让擎昊联想到,她也同样没给过今井青好脸,霎时间觉得内心稍微平衡。 “走。”他嘴上应着,转了转脖子松松颈骨,站起来看向千凌。 千凌从椅子上起来,吃饭休息多少会让身体恢复些体力。 她还有几分精神不济,但已经能身形稳定地走出门去。 擎昊像先前一样跟在她身后,这次身边没有别人,他的目光幽深,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身形。 从下往上看,先是穿着绑带凉鞋的雪白小脚,纤细笔直的长腿,从臀线处内陷,腰细到盈盈一握,乌黑发丝掩着雪缎般的肩。 喉间一动,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挪开眼,向前一步,几乎与她并肩: “需要我扶着吗?” “下楼梯时需要。”千凌目视前方,心不在焉。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腿上,马上就要到楼梯口,这段路她会坚持走过去。 等终于出了二楼的门,旋转向下的楼梯会比上来更不费力,但也更需要平衡自身。 千凌从来不会自不量力,她将手扶到身侧的男人臂膀上,他的身躯显然更强壮,臂膀结实,肌肉鼓胀。 隔着长袖被她握住时,都能感到肌肉间微微震动,像是蓄满热能的锋钢。 千凌甚至得再伸出一只手才能抓稳,不由得抬头看向对方。 这样一看,就仿佛是她在扶着擎昊,姿态诡异得不行。 擎昊像是察觉到对方略微惊诧的神情,低头看向身边离得极近的美人脸。 他眉眼一抬,有些忍俊不禁,声线轻悠,尾音还稍微拉长: “还不走,需要我抱着你吗?” 千凌微微用力抓紧他,平静收回目光,跟着他抬起的步伐缓慢向下走。 之前跟在她身后的时候,还能一步三停,现在走在身边,擎昊才发现这种异常拖沓的速度,实在磨得人手心发痒。 他拼命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心,忍住想要将人一把抱起或背起的冲动,内心焦躁得不行。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虽然很享受她身子若有似无地贴靠,但他真的不想再体会那种磨人的难受,正思索着怎么遣词。 柜台却有个服务员先一步走过来,是先前那个疑似未成年的小女生,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凉气的冰茶。 透明的塑料密封杯印有几条绿纹,茶水色泽苍绿匀润,杯底还能清晰看到几片扁平挺直两头尖的茶叶,约摸是特意装饰的。 迎着千凌那张晃人眼睛的脸,鼓起勇气甜美道: “小姐姐,这是我们店内的体验活动,正好你是进店的第99名客人,可以免费体验店里的新饮。” 说着也不待千凌反应,直接递到她手中,微红着双颊看她: “如果觉得饮料好喝,记得经常来哟。” “我的呢?”擎昊身板高大健硕,光是站在一边都显得压迫感十足,不带笑意说话时更甚。 “抱歉先生,我们是按顺序给出的。”服务员对擎昊的压迫全然不动摇,只是额头微微渗出点汗。 千凌拉住擎昊的手腕,“我的给你。”她将手中的冰茶递过去,平白无故去为难一个小女生? 回眸平静地对服务员轻声道: “谢谢你们店送的茶。” 擎昊当然没有接,他握住千凌的手背,推回去: “开个玩笑,走吧。” 说完也不再看镇定的服务员,丝毫不顾忌就揽上千凌的肩,带着她往外走去。 擎昊微微敛眸,本来就在想理由怎么劝人让抱,难免焦躁,他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只是在伴侣面前低头而已。 之前一群不知所谓的人,送粥的也算,现在又有人要凑上来,尽管是个女生。 虽说他有自信能够全部挡回去,但骨子里的占有欲,根本受不了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 有一个今井青都足够他伤脑筋了,因为他知道那人踢不走。 擎昊脚程极快,很快就来到幽静大道上。 “你做什么?”千凌冷声看向身侧的人,掰了几下他的手,被他强势地揽着肩向前,大半的力都倾泄在他身上。 整个人几乎是被轻松带着走,就是这个姿势过分亲密了。 “减轻你的负担。”他停下步伐,微微弯下腰,低眸看向千凌,两张脸离得极近,“这样走不辛苦不是吗?” 过近的距离让千凌别开脸,“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我揽着你的问题吗?”擎昊脸上带着笑意,盯着她问,眼睛眨也不眨。 千凌抬眸与他对视,眼中清晰映着他的身影,却又干净得随时可能消匿。 “是不太好。”千凌清冷的眉眼间没多大动容,她和他还不熟。 呼吸微滞,他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些。 “小可爱,我的未婚妻,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迟早要适应我的存在,就像习惯今井青一样。” 擎昊这个人内心有些执拗,他认定一个人,定然会有所付出,往后肯定是要收取回报的。 千凌低下眸,声音像沾着溪底的凉意: “我知道。” 她只是想顺其自然。 不远处发出细微的声响,擎昊不再纠结,快速将人搂入怀中,侧头看向灌木丛。 “出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跟着他们俩。 不远处,两个路人犹犹豫豫从树木后绕出来,慢慢走近: “你们好,打扰一下。” 听到稚嫩的女生嗓音,千凌微微动手扯了下擎昊的衣角。 擎昊有些不舍的将人松开。 千凌站直身体,转身看向她们,少女们同样年纪较小的模样,圆圆的脸蛋,一个眼眸圆润,一个眼型偏长。 大概是长期一起玩,肤色都偏黄些,两人也差不多高,长相清秀,看着都在一米五左右。 面对面冲击是巨大的。 两人顿时愣住,离远时就觉得对方长得好看,气质也很不一样。 近距离更是惊为天人。 她的前额光洁如象牙,眉眼苍白精致,睫羽又长又黑,那张面容在日光下如玉生辉。 一如这条空幽路道,和外街、和她们分裂成两个世界。 “有什么事吗?”千凌疑惑,她嗓音清透似手中的冰茶,是酷暑中的一抹清凉。 第86章 墟落 9 炎炎烈日,灼意散发到每个角落,仿佛能将人融化在里头。 两个女生也是一时好奇,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他们时,就被千凌的身姿吸引。 现在被发现,还直面大美人,两人都有些窘迫的挠了挠长发。 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理由,其中一人看向千凌的冰茶: “就,就是想问一下,小姐姐手中的冰茶在哪里买的?” “前面那家饭馆。”千凌听完,指向前方,既然拿来做活动,那应该是有卖。 “哦、哦,好,我们知道了,改天就去买。”她们表情局促,顺着指示看到尽头处的饭馆,很独特很美观,但明显她们消费不起。 两人还站在原地没走,千凌也没在意。问题解开,也该回去了,午后的日头真的晒。 擎昊见人还没离开,目光扫了她们一眼,两个女生都是普通人,莫名感到脊背生寒。 四下望了望,她们难得见到这样的大美人,内心不舍,却对千凌道: “小姐姐,这里、太偏了,你要赶紧回去啊。” “好,你们也是。”千凌正有此意,她目光平静,声音放缓回应她们。 转而看向擎昊,内心有些无言。 刚想保持一下距离,才晒一小段时间,就觉得人有些晕眩,这体质真是打自己脸必备。 意识到这种真实,她脸色就更冷,以后连说话都不能太过笃定。 女生静静凝视着他,眼里分明是无动于衷,却又因着什么桎梏而离不开他的模样,让擎昊内心一软。 根本没办法再想别的事情,就想这么霸着她,让她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自己,擎昊微勾了唇,伸出手,“那我们走?” 千凌没能深究他的笑意,直接扒拉住他的小臂,相对上臂,小臂只一只手就能像今井青那样,抓着半圈范围就行。 擎昊抬了抬眉,半点不介意。 两人之间的互动,让另外两人目光转移,注意上男人的长相,刚迫于气势,没敢怎么看。 这会偷偷瞄,身形长相都比她们见过的男人出色太多。 还算配得上女神,不埋汰。 绕出僻静路道,擎昊看着前方,声音透着隐约难察的介意: “小可爱,你对她们说话,可比对着我温和多了。” “若你是那样子,我也会尽量这样待你。” 但最好不要,压低声线说话,她无法保证能一直装下去。 代入一下方才两个人忸怩的神情,擎昊面色微妙: “算了,就这样也挺好。” 面对千凌这样的性格,他只能直线进攻。 中午才热闹过的街区空无一人,进入小巷子后,更是万籁俱静。 千凌顶着大太阳越走越慢,小巷不长,在她眼中却不复中午的风光,似乎变作千山万水,难以逾越。 一再顿住脚步,她还是选择停下来休息,腿有些晃,墙面在一米左右距离。 她踌躇不定,看了擎昊一眼,艰难地想开口让人将她提过去。 他的身板至少有一米九,看这力道也很强,将她一米七不到的人带过去休息,轻而易举。 “走不动了?”擎昊是看着她走走停停的,要不是小臂被拉着,他甚至连脚步都不用迈。 千凌点了下头,仰头又看了他一眼,几番欲言又止。无声的环视周围一圈,离大马路大概还有十来步的距离。 今天算是锻炼到位,她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怎么了?”擎昊注意到她的目光,仔细观察又无异样。 “是不是太安静了?”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小臂,试图缓解身上无力的状况。 散发注意力,整条巷道只有她累得轻微起伏的呼吸,她顺理成章转移话题。 “嗯,大概是这个时间点,正好午睡吧。”话说得模糊,擎昊望着不远处的大道,没作其他答复。 自然是因为,城内没有其它的娱乐活动,每次异人来袭,都能引发城内人观摩、或凑热闹的心理。 可能是真的到极限了,身体越休息越疲乏,推己及人,千凌顿时认为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她微垂着头,理智分析,知道休息只会产生更大的倦怠后,竭力准备再次动身。 梦想终归是美好的,千凌全身酸疼得像瘫痪般麻木,感应不到自己四肢的状况,只能凭借意志力提步。 然而擎昊连一步都没迈出。她的表情很认真,手抓得很稳,人却一直在原地小碎步,就连地沟旁的蜗牛爬得都比她迅速。 见她耳边都渗了些汗意,还一直在努力提步。 小模样既可怜又让人莫名好笑,原本略显急躁的擎昊还是决定反了她,动作放轻拿开她的手,弯腰将人一把抱起。 她身上无处不软,就像是香浓的糕团一样,手指轻轻一压就陷进腰身中。 千凌的思维有些涣散,被他抱起时也是慢一拍才反应过来。 “你松手。”千凌慢慢收回注意力,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脸,尽管内心真的想放弃,但她还是有些介意: “这是街区。” 素来知道旁人最爱八卦,她可以被围观,但不想让桃色绯闻出现。 谣言从来都是一蹴而就的,哪怕她一而再地拒绝正常交际,孤立自己,也还是被人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艳闻。 无中生有的内容更容易被多样化编绯、滥造,从而影响到她的职业生涯。 “松手的话,你还能走吗?”擎昊将人抱在怀中,几步就能走出小巷,这不比她蜗牛散步快吗? “可是。”千凌还是有些顾忌,当初那些事对她没造成多大触动,却对身边的人影响很大。 “你在担心什么?” 对方话语中掺杂着不以为然,似乎没什么能够难得倒他。 千凌抿唇不语,不同的世界,或许各方面也不尽然。 “是害羞的话,我不介意也很喜欢,如果是其它原因,只需要记得我们的关系就行。”他的话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肯定。 只是看不得她纠结的神情,仿佛清冷中影射着孤寂,这点孤寂慢慢散开,形成了一层疏离的保护色。 而他的目的是走进去。 千凌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半晌垂下眸,他身上有着她从来不曾存在过的自信。 有害羞吗?有的。 会排斥吗?也会。 然而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一切都皆因她没有正常社交导致,在原世界,她不曾分心想过男女方面的问题。 现在就连他们顶着未婚夫这个名头,也经常被她疏忽。 很快,擎昊他们就看到停靠在马路边的汽车。 比起她自己,可能得从日头走到日落,而擎昊贸贸然抱起她直到放进车里,也没用几分钟。 擎昊将人塞进后座,调出地图,自己长腿一跨坐到她身边,启动无人驾驶模式。 车辆匀速前进。 转头看她因坐下而放松下来的神情,打趣道: “你这样可不行,以后我们结婚,新婚之夜怎么办?” 千凌刚放松的身体微僵,墨黑的瞳仁一缩,内心有些难以置信。 脑子里自然地顺着他的话想到那个场景,面上甚至悄摸有些发烫。 双手慢慢攥紧,千凌语气镇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不能总是闭口不言。 若是不开口拦断,后面还不知道还会听到什么话。 擎昊却眼尖的发现,未婚妻面上浮现一小片胭脂,宛若雨雾中的花瓣,透着股朦胧美态。 不管是气的还是羞的,他心间一热,当即见好就收。 车子径直开到小楼前,千凌依旧是被擎昊抱进屋里的。 直到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才轻轻舒出一口气,此刻她再没有起身的念头。 吃一顿饭,就跟去爬次山一样,虽是艰难,又切切实实锻炼了她的身体。 “想什么呢,小可爱。”擎昊坐在她旁边剥了颗糖扔进嘴里,看她长睫微垂,神色安静。 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你没什么事要忙吗?”真的要枯坐一下午陪着她? 千凌有些困倦,她从记忆中知道自己之前昏睡的时间,从来是隔几天就发作,一发作就不知道具体沉睡时间。 她才病醒不久,依然坚持等晚上再去睡。 “当然没有,什么事有你重要呢?”她身边不留人不行,这可不比在大山里。 擎昊在操场上训人的时候无所顾忌,追求人的时候更是直言无隐。 从侧面看,才发现他未婚妻还有一副惹眼的身材,高耸的柔软和平坦的细腰形成一条冶艳的曲线,他艰难地移开视线。 掩饰性地又剥了一颗奶糖。 千凌没在意身边灼烈的目光,她捧着水杯喝水,这样直白的话让她再一次接不下去。 虽然是两人相处,她的内心却很平静。擎昊没能让氛围变得暧昧,反而存在感十足地让人感到安心。 “超能学院的学生友好吗?”为了阻止擎昊再次语出惊人,想到用对方教官的身份来转移话题。 还能顺便了解千雅所处的环境。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擎昊轻笑一声: “学院是挺友好的,学生就不一定了。” 就他印象中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二世子们,和友好这个词根本就不搭边。 千凌拢起眉头,“会向弱者出手吗?”千雅才刚刚转过去。 “倒也不会。”站在山顶和站在山脚的人,看对方都是渺小的。只要不刻意去挑衅,双方都是平行线。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那些故意从弱者身上找优越感的人,再少见,也还是存在。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现在学院里闹得最大的,就是吴婶女儿的事情,根本不会在其他人身上浪费半分心神。” 说着,擎昊又转头看向她,神情专注: “就像我对你一样。” 眼前的人完美契合他的审美点,就连性子都格外符合心意,根本没办法再去关注别的事情。 千凌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面色平静,启唇道: “你说完话真的不会感到尴尬吗?” “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喜欢不就得说出来,身为你未来的老公,我肯定要经常对你表达喜爱呀。”这年头,不是谁都像他这么豁得出去的。 这里的男女关系本就开放,超能者更甚,大家自视甚高。能像他一样直白讨好人的,少见。 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人,措辞方面没法升级,但还是有在考虑对方能接受的程度,一步步来。 不然早就在一见面,直接将人往床上拐了,现在哪对未婚夫妻像他们这么守礼的。 “你说的都对。”千凌将自己的脑子放下,跟随他的思绪想了一圈,赞同对方的话。 她连同事之间的拐弯抹角都不想应对。 因为换过的工作岗位繁多,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印象中就有个女同事,长得很清纯,一年交往七个男友,口头禅就是: 虽然花言巧语不可取,但好听啊。 每回故事的开头,都是被男人真挚动人的话语打动,当然,结尾分手时,无一例外,也会被对方的直言不讳伤到心。 但她仍然没放弃寻找真爱,并认为直白的话语,比闪烁其词更容易让人接受或死心。 “那么,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动心?我都要等不及了呢。”擎昊弯眸看着她笑,神色极为坦然。 他明天又要回去学校了,不得抓紧机会吗? 谁能知道今井青会不会背着他,先夺下未婚妻的心。 千凌刚要回一句没有,门外就忽然传来一阵异动,像是花坛被挪动的声音。 动静明显,连千凌都能清晰听见。 擎昊面色一凛,他站起身,“待在家里不要出去,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城内大多数人都在外面,这种异样就分外让人在意。 擎昊出门前还仔细观察了各个厅房和楼上情况,之后才放心走到门边查看。 他没有完全迈出门外,确保千凌还处于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在只有他一个战力的时候,身边还有个需要保护的对象,他自然要先把伴侣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像是早已猜到结果,擎昊视线搜寻过空旷的草地和林木,四周空无一人,他眼神稍暗。 现场只有门廊两排花坛,花色鲜艳,外侧有一个被推开了一小半距离。 似乎是被人锤过一拳,能看到坛砖上某处明显的凹坑,上面有个略微清晰的拳印,细长的裂缝密密麻麻蔓延到整个坛身,仿佛一碰就碎。 第87章 墟落 10 在阳光下,围起的石砖花坛表面斑驳疮痍,地面因受力被拖出一段灰黑色的痕迹。 擎昊又看了一遍四周,确认整出异常的始作俑者消失后,转身往里走,脑中思索着那个拳印。 力道深而重,几乎和他相当,擎昊面色微暗,南城内出了一个不知是人还是类人的东西,让人完全放心不下。 尤其是,对方有可能是冲着他未婚妻来的。 第一次见到她,擎昊就有预感生活不会太平静,总会有人觊觎。 天高皇帝远,看来他得找机会挪回南城这边。 想着他已经来到未婚妻身边坐下,迎上千凌询问的眼,“没看到人。” 千凌想起上次见到的人影,虽然有些捕风捉影,但结合这次的动静,不得不让人怀疑二者之间的关联。 “上次看到有人站在门外,他没出声。”千凌神色冷静,尽可能的描述: “只有身影,看不出是男是女。” 擎昊半垂着眼,瞥向门外,声音却轻缓: “今井青那家伙知道吗?” 千凌摇了摇头: “当时以为是看花眼,没说。” 阳光折影太没有说服力,连她自己都一度认为是幻觉。 听完擎昊后仰靠到沙发背上,鼓起的肌肉线条几乎要从衬衣下暴涨开来。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沙发椅,内心隐隐生出要把人时刻带在身边的想法。 但他知道北城那边,更不合适。 “这事等我们来处理,你不用担心。”擎昊转过脸看向身边安静的未婚妻,语气带着安抚。 越是去猜测隐藏之人的目的,情绪上就越是躁郁。 他们也许能够对上一个大型队伍,却无法揪出躲在暗处扰人的小苍蝇。 这样想着,擎昊的目光紧紧锁住千凌,描绘着她极为柔美的侧颜,思绪万千。 最终没忍住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逐渐摆正面色: “南城人少地广,一直不太安全,平日一定不能独自外出。” 晒成铜釉色的手握着她的,就跟巧克力包着奶油似的,莫名刺激眼球。 千凌感到细微痒意,刚要挣脱,但他一脸正色,声音中还含着关心,似乎还有些抓不到人的躁意,就放任他握着。 “好。”体质那么弱的她,根本不会去试验身边没人的结果。 这一刻的她,平静中又显出几分乖,整个人清清淡淡,让人错以为能够放肆亲近对方。 擎昊忍住跃跃欲试想搂她的动作,离她越近,那层隐隐约约的吸引就跟罂粟般,无时无刻不在勾动他的渴望。 日头西斜,擎昊没有转开视线,两人之间宁静的氛围,比之前刻意营造的结果更让他沉醉。 注视良久。 擎昊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我真的很想,很想......”把你捆到身边。 千凌侧头看他,眸光清透,似乎在疑惑他要说的话,也像是礼貌听他说话。 “揪出那个人,总不能一直让他来打扰我的小未婚妻。”擎昊慢慢移开视线。 手里的触感微凉细腻,像是冰糕能化在他温热的手心里。 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今井青的身影,少了楚雄和擎天两位长辈。 “回来了,他们人呢?”擎昊还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背,没发现异样。 今井青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椅手上,点了下头,“有别的事。” 他坐在千凌对面,对上她的目光,瞳仁微动。见她和离开前一样,没有不适的状况,心下稍安。 “累不累?”外出时几度走不动路,她看起来并没有去房间休息。 千凌也是个沉静的性子,在对方开口询问后,才缓缓点头: “还行。” 秉着礼貌的意思回问道: “你工作累吗?” 千凌没有村里的信息,更缺乏对外界的认知,只知道此方世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城或村,人口分布不均匀。 知道擎昊的职业是个教官,不了解今井青是做什么工作的,她没问,问了不懂也没用。 今井青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挪开,瞳色微深,口中却轻缓回道: “不累。” 他的眼神转向擎昊,顿了顿,淡淡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认知内,擎昊不可能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能轻易接触到千凌。 “门口说?”擎昊放开千凌的手,还生疏地拍了拍,生怕力气太重,呈现出来就是摸了摸的效果。 正好,他也要和今井青说说情况。 千凌先前都能忍受他轻微地摩挲了,这次明显也是同一个意思。 然而她的纵容,却给今井青带去一些错误的信息。 他们的身份从未见面就定下,当时他已经被教导要对未婚妻好,她本就在自己脑海中有些微存在感。 等见过面后,更是顺着身份,将她放在喜爱的位置上。 而男人在心上人面前,是不能时刻保持理智的。 他面无表情站起身,两人在千凌的目光下一起走到门口。 他们默契的放低音量,只见他们嘴唇微动,千凌离得远些,一个字都没听见。 想来是刚刚发生的事。 千凌没再看他们,伸手拈起一颗牛奶糖,糖纸色纯没什么花样,剥开后的奶糖色泽浅黄。 放入口中有股浓郁的奶味,甜度低不粘腻,刚嚼一口就能感觉到它在慢慢融化。 千凌不是喜欢吃糖的人,完全是看擎昊一连吃上几颗,对吃食好奇,到这时候也觉得不错。 好吃归好吃,她还是没再拿第二颗,反而想念微苦的茶味。 起身在室内转了一圈,来到一处玻璃柜前,千凌看到里面放着的一袋青桔普洱,正要伸手去拿。 玻璃面上折射着窗外照来的微微日光,里面映着开启的窗和轻轻飘荡的纱帘,还有些模糊的景象。 千凌下意识将目光放在那块影像上,才看清那是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身体,他的颈部以上都因玻璃面不宽而截断。 身上穿着赤红色的服装,尽管没看到面貌,千凌也能感应到对方的视线凝在她身上。 此时,她还在今井青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按在玻璃柜门上的手指微微蜷曲,她定了定神,长久以来被注视的经验能辨别出善恶意,她打开柜门,拿出那袋茶。 千凌攥着手中袋子转身,眼睛抬起,自然地看向窗外,出人意料的是外边再次没了人影。 她看着窗口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换了世界,她都要以为还处在原世界里,到处充斥着纠缠不清的鬼怪。 交谈完的两人各自思考问题,余光发现去拿茶的千凌呆站在窗前。 刚生过事,这份异样轻易就引起两人的注意。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小可爱?”擎昊快速来到她身边,眼睛在窗口瞟了一圈。 “看到什么了?”今井青同样来到她身旁,没看窗外,天青色的眸子观察着未婚妻的神情。 千凌收回思绪,抬眸对上他们关心的目光,抿了抿唇,轻声道: “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男人。” “没看到脸。”想到问题本身,她又补上这一句。 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附近,但她选择相信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 “男人?”擎昊目光诡谲,在听到形容时,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们俩还站在门口,对方就这么明目张胆。 身上一定有隐蔽的东西。 “红色制服。”今井青在一旁提醒他注意重点,身上寒气微不可察地蔓延。 擎昊的注意力成功被圈过去,似乎想到什么,声线微凛: “我明天回学院,这人交给你。” 回头看向千凌,却见到她眼神异常平静,似乎早已习惯突发的异样,没再感觉到她有起伏的情绪。 原先还在思忖着安抚的话,戛然而止。看着她这张招人的脸,又觉得理应如此。 今井青点头,目光在千凌身上绕了一圈,他从来不觉得是未婚妻的问题,只认为是某些人太过狂妄,贪念太膨胀。 这样的世道,一向不缺抢夫夺妻的事情,只要有能力。 “晚上别出门找吃的了,我来煮粥,喝吗小可爱?”擎昊不怎么下厨,只会煮各种咸粥。 那是懒人必备,当然,对他来说炒饭也算。 “可以。”千凌内心觉得自己帮得上忙,做主厨也行,可能手艺做的一般,但能吃。 也是不想再出门,太累。 今井青没说话,下厨是他的盲区,少开口少曝光。 擎昊也了解,没有多话的意思,换作平常他一定要打击情敌,然而现在又出现个不知天高地厚、自恃实力的人。 他得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今井青看到未婚妻手中的茶,质朴的密封袋里装着一颗颗纸包的小青柑。 “想喝茶吗?”这袋茶是以前某个茶商送来的年礼,感谢当年外公救过他的家人。 他不爱喝茶,对此没什么见解,只外公偶尔一人自斟自饮。 “嗯。”千凌自小跟着爷爷喝茶,还算喜欢,什么茶都能喝一些。 “我觉得行,茶叶里面有咖啡因,说不定还能缓解你的症状,不过会影响胃口,小可爱,还是要适量喝呀。” 擎昊就职的地方有很多巡岗保卫,为了保持精神,他们喝茶已经形成一种习惯,耳濡目染,略懂茶叶上一些浅显的知识。 “我知道。” 说着话,几个人也重新来到沙发上,今井青帮她煮上水。 “温度有讲究吗?”他拿出茶具,被千凌回拒了。 “不知道,我都是水开就冲泡。”千凌没有在意过这些,她只是单纯想喝个茶,“用杯子就好。” 打开包装袋,询问过他们都不喝,就投了一颗到杯子里。 柑果完整饱满,表面有白霜,经热水一烫,漫开一股淡淡的果茶香,红色汤液从柑果内渗出,如雾气在水中缓缓漫延。 千凌安静地等着茶水放温,另外两人也没有呆坐陪着她,趁时间尚早,在厅房来回查看。 两人分工明确,今井青去往楼上,擎昊在一楼。 天色渐黑,擎天他们给自己小辈发信息说有事不回来,让他们照顾好千凌。 晚餐很顺利,千凌成功帮上小忙,擎昊劝她不走,只让她在一旁洗青菜。 擎昊煮粥手艺不错,菜肉均匀鲜美,咸味适中,粥汤也不会太多,轻轻一拌就变得粘稠。 大概是体弱通病,千凌很适应吃流食,入口软糯的米粥能让胃部感到十分舒适。 今井青负责晚餐后的锅碗,家务方面他照样不熟练。 刷完锅碗外加简单拖拖厨房地面,就浪费了大半时间。 本来千凌看他不熟练,想自己动手,她有多年独居经验。 不料擎昊伸手拉住她 ,趁机将人轻轻扯到怀中,揽住她的腰低头凑近道: “小可爱,你还记得自己的体质问题吗?” 真要动手,只怕拖着拖着人也倒下去替代拖把了。 今天被擎昊抱过几次,她只是微微不适的别开脸,提议道: “要不我来洗碗?” 这个活更轻松些。 擎昊见她还没挣脱自己,反而被转移了注意力,心下微动,将人半拖半抱到沙发上。 让她紧着自己身侧落座,从桌底下拿出一副跳棋,是他巡房时无意间发现的。 “先坐着,碗是他洗好才准备拖地的,有这个精力不如来玩玩跳棋。”擎昊也没敢抱太久,收回手时有意无意拖延着。 缓慢磨过那处凹陷的曲线。 千凌身形一僵,她抬头看向擎昊的脸,抿着唇打量对方的表情。 擎昊神色不变,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意: “怎么了,突然发现我长的很英俊?” 千凌本就不太懂,她觉得对方似乎像别人说的在揩油,却又觉得自己好像在自以为是。 并且换一个角度想,身为未婚夫,搂搂抱抱的行为对他们来说,似乎很正常? 就在她陷入头脑风暴时,擎昊却是低着头勾着唇,笑容有些邪异。 未婚夫妻间不制造点亲密举动,得寸进尺,怎么培养出老婆对自己的适应力? 今井青虽然是在厨房规规矩矩地拖着地,余光却注意到擎昊的主动出击,手上的拖把停滞半晌,整个人的气压骤降。 跳棋没开始,千凌认为得等等今井青,他就在不远处劳作,千凌没法心安理得地玩乐。 在今井青放下工具参与游戏后,为了不让千凌感到违和,他们每放三两次水,就轮着赢她一回。 一直到晚上十点,他们送她回到房间。 想起一天的收获,擎昊才心满意足回到自己家里。 第88章 墟落 ? 夜色如墨,静谧无声。 冷月的清光透过玻璃窗,漫洒在房间内,将男人的身形照得幽长,阴影延伸到被面上。 床上的女生身着纯白的睡衣,领口松松敞开,长发乌黑如泼墨,隐约遮住上半边侧脸,露出精巧的颌线。 脖颈雪色蜿蜒而下,没入衣领中,身上覆着薄薄一层月光。 四周微暗,她宛如夜色中凝聚流动的冰川,呈现出一种剔透晶莹的琉璃感。 男人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幽暗深邃,看着她,没有动作。 可喉结却一直在微微滑动,一股由内而外的炙热,似乎在他身上燃烧了起来。 空气中萦绕着花木的冷香,像是雪地幽兰边上,生长着经受霜冻的茶树,连根茎都浸染着清凉。 眼前闪过白天擎昊的一举一动,他缓步来到床前半蹲下身。 轻轻拂开她的长发,“分明是我先到的。” 今井青面容雅隽,神色平静,只一双眼极沉,手指划过她的耳际,紧贴着细颈轻轻摩挲。 少顷。 顺着颈线往下,手腕接触到半开的衣领,沿着肩线推动,从她一侧肩臂带落,缓慢地在滑腻的肩膀上来回抚摸。 无声的黑夜,他的呼吸一点点加重。 手不再下滑,今井青从容的表面下,是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慢慢俯下身,在淡色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注视良久,才克制道: “我只是觉得,不能厚此薄彼。” 他知道未婚妻的昏睡症附带的作用,会在平常睡觉时,轻易陷入深眠之中。 同时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太恣肆。却是站起身,慢条斯理解开衣扣,仅着一条宽松的睡裤上床。 今井青伸出手臂环过未婚妻的软腰,将脸贴进她微凉的肩颈里。这样的亲近,令他手臂和脖颈的青筋慢慢鼓起。 他闭上眼,俨然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对这种近乎疼痛的甜蜜,恍惚有几分上瘾。 面上的神色和他的行径,全然不同。 擎昊没说错。 他们两个人,一个性情外溢,一个则在里,他也喜欢和心上人肌肤相贴的亲密。 次日上午九点多。 日光没有昨天强烈,云层厚实,太阳隐在其中。 千凌在床上醒来,从里边翻到床外侧,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房里是微弱的日光。 她闭着眼睛慢慢醒神。 动了动手,又伸伸腿,上肢还好,双腿肌肉酸胀疼痛,就跟抽筋的难受程度大差不差。 千凌慢慢爬起身,揉着酸胀的小腿肚,又揉了揉大腿,无奈力气又小,跟挠痒痒一样。 每天都要重复认识这副废材身体。 爱干净的她,最后还是沉着脸,抖着腿,撑着墙慢吞吞地、一步一挪进了洗手间。 等到从洗手间出来,终于挪到沙发上,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接着就彻底趴着不动了。 这双腿目前就是动不了的状态,每走一步,就像无数根细针同时在戳刺她。 她打算,今天在房间里休息一天,正好避开那个陌生人。 然而事与愿违,门口很快响起了缓慢的敲门声。 千凌慢慢抬起头,猜测了下来人,不是楚爷爷,就是她未婚夫,“进。” 来人推开门,脚步声慢慢向她靠近。 千凌有些疑惑,对方怎么没说话,她心里微紧,下意识往后看,来人正是今井青。 确定是认识的人,千凌慢慢放下了心。 她的突然回头,让今井青从她稍稍敞露的肩颈上收回目光。 “怎么了?”他的面色平静,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整个人显得矜贵而知礼。 目光隐晦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昨晚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的睡衣是半袖搭短裤。 一双长腿雪白细腻,趴在沙发上凹凸有致,曲线尽显。喉间微痒,他在楼下才喝过几杯水。 千凌对于用心照顾她的人,没有太大防备心。 她身体没劲,趴着没动,嗓音自然放低时,沾染着淡淡的靡曼感: “腿酸。” 今井青听完,面色没变,眼底却无声地起着波澜。 他又看了眼那双长腿,想起接触到她肌肤的细腻和舒适。 今井青上前一步。 “帮你按一下?”他的声线微哑,不太明显。 千凌有些犹豫。 “外公去买早餐了。”今井青状似无意地说着话。 去买早餐,那可能有她的份,不下楼也不太好。 千凌沉默,以前她有听室友说过,对方在健身房,会有教练帮忙做肌肉放松,是很正常的现象。 “你会吗?”她以前没有肌肉酸疼的情况,也没了解过这方面,只是下意识有点排斥。 “还行,锻炼需要。”超能者对按摩疏通还是熟练的。 “我能趴着吗?”除了无力,也有不想面对面的意思。 “可以。”今井青喉头微微发紧。 放在昨天,他可能还会建议对方换条长裤,但经过昨晚。 今井青理解擎昊的心理。 他走近千凌身边,站在她腿侧,目光完全凝在那双长腿上。 口中缓缓安抚着她的情绪: “会有些不适,是正常的。” 说着话,双手就慢慢放到了她一侧腿弯上,没上移,也不会压到她的短裤。 他的掌心慢慢收拢圈实,在千凌感到异样时向下缓慢推拉,两边腿都重复几次后,千凌隐约有些舒适。 随着动作慢慢放松了身子。 渐渐地,千凌总觉得不太对劲,她向后按住要往上扩张的大手,眉间微蹙,神色不定: “有别的手法吗?” 今井青顺从道: “有。” “请帮我按按小腿就好。”事实上,整条腿都是酸疼的。 也许在经常健身的人眼里,对他人的触碰不以为然,但她的大腿比小腿敏感太多。 今井青打量着她的表情,他没打算真的对她做什么,“好。” 等她重新趴好,才用四指和拇指抓捏住她的小腿肚,手法到位向上提拉,又用指腹轻轻按揉小腿上的穴位。 千凌被小腿上蓦然袭来的疼痛惊得咬住了唇。强忍片刻,都分不清是松快多些,还是痛意更多,身体直颤。 柔弱的未婚妻在他手下轻轻地颤,让他心中起了些不好的想法,压了压,坚持到按完。 才将双手放到她腰上,轻松将人翻个身托抱起来,今井青抽了纸巾帮她擦了擦汗。 “疼吗?”他轻轻询问,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调子。 千凌注意力还没集中,双腿又麻又疼,火辣辣的难受。 今井青却是盯住她咬得泛出血色的唇。 “小千,井青,下来吃早餐了。”楼下传来楚雄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纠缠。 今井青收回目光,让她靠沙发上,走到衣柜旁,从里面取下一件薄外套。 转身回到千凌身边,将外套披到她身上,接触到她的目光,今井青唇微动: “穿多一件,我抱你下去。” 一如昨晚没多往她身上看。刚帮她转身时,尽管睡衣布料纯实,那抹春色也遮掩不下。 千凌刚聚神,听到他的话,想起自己睡衣下什么都没穿,心中微窘,冷白的脸上染上一抹淡红。 她穿上外套,又将长发分成两股,遮到胸前。才稳住声线道: “谢谢。” 眼见她的面色几秒恢复,今井青莫名就有几分遗憾,将千凌拦腰抱起,往楼下走去。 一早上频繁接触,千凌已经生不出别的防范意识,她伸手圈着今井青的颈项,用心地感受自己还没多大知觉的腿。 总有种按完摩更废的感觉。 楼下的楚雄看到两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眼睛都笑弯了。 他赶紧拉开饭厅的桌椅,方便今井青将人放下来,坐在千凌身旁,“小千啊,身体还好吗?” “还好,楚爷爷。是昨天走多了路,腿酸。”这样出现在长辈面前,到底还是想解释下。 “腿酸没事。”有他外孙,又道: “这种事情有利有弊,多走动走动总是没错的。” 不多搞出点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升级成你的外公。 老者面容和善,目光宽容,并不将她失礼的行为放在心上。 千凌内心微暖,辛苦归辛苦,话还是听得进去,她也不愿意孱弱成这样,影响日常。 今井青给她盛了一碗豆浆,将鲜肉包和油条、饺子放在离另外两人近的地方。 一顿早餐平静度过。 楚雄先行出门,今井青不放心千凌,就算让她呆在房间里都不安全,想了想,他还是要将人带在身边。 “合适吗?”千凌听完他简短的建议,仰头看向站在桌前的人。 今井青点了点头,他是独立办公,地方也偏,平常只有正事才有人上门,也有休息室,适合千凌。 “不用你走路。” 今井青见她有所动摇,顺理成章将一边大门关上,又走回来问道: “跟我走?” 若是没有昨天陌生人的事情,她还是想留下的,目前只能点点头。 今井青内心一松,伸手拦抱起她,来到门外将另一边门合上。 后背无声长出双翼,轻轻一振,向着不远处一栋几层高的楼房飞去。 千凌有些惊奇的望着咫尺之间的绒羽,在阳光下,振动间连起一片流动的晶莹,异常光泽亮丽。 她忍住想动手摸摸看的心理。 说不远也是真的近,从起飞到落地不过一两分钟之间。 这是一座五层高却类似塔楼的建筑,白墙平顶,千凌被带着直接落在了顶层阳台里。 楼层较窄,一层里边只容得下一房一厅,出门就是楼梯。 室内也偏简陋,四面雪白的墙,仅有一张小沙发和一套办公桌椅,唯一奢华的大概是休息室那张双人床。 想来是单人床睡觉不舒适。 将人带到自己的私人领域,今井青表面不说,内心却更加安心。 他的目光从千凌身上,转移到阳台外面。 出门时他隐约察觉到隐藏之人的窥视,想到昨天提及的红色制服,今井青猜不到人选。 红色制服,学生的标志。 北城几大学院都是统一红色制服,排除没有放假的超能学院,有假期的仅有数理化学院。 只是那里面的学生,他们南城至今见所未见。路途遥远不说,南城也没有人在数理化学院就读。 南城的巡查工作向来严谨,这个人若是没有超能力,又是怎么混进中心区? 今井青的视线穿过几处住所,落在自家楼房附近。 房子和周边环境在他极好的视力中,形成一个真实平面,而那里目前空无一人。 今井青转过身,看到千凌正在观察室内情况,神色平静,没有到一个陌生地方的慌张。 就当这是信任他的表现。 闲暇之余,他还是想和未婚妻尽快培养感情,确定关系。 “喝水吗?”今井青走到饮水机旁,先是接了一杯热水,又拉开小抽屉。 想到她不怎么吃糖的表现,就将小抽屉推回去。 从桌子下的箱子中,拿出几小包糕点,和着水杯一起放在她面前。 “谢谢你。”千凌刚吃完早餐,连水都喝不下去。 看着桌面上的各种糕点小包装,没想到地方看着简陋,原来应有尽有。 今井青也猜到她不饿,目前世界发展还是很落后,他没有别的东西能用来玩乐。 这些点心糕点,他本来也没有,只是平常外公过来时,偶尔会捎上一些,又没带回去。 他很少吃,久而久之,就存下来了。 “玩魔方吗?”这种还是有的,虽然不怎么合适。 “我看看?”千凌有听过,没有玩过。 今井青见她感兴趣,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六面正方体,递到她手里。 魔方六面都是完整的颜色,千凌仔细看着,按以前看小朋友玩过的印象,慢慢将格子的颜色转动打乱。 等到完全记不得之前步骤后,她就开始尝试扭正。 今井青看了一会,没提示,自己转回桌面处理文件。 他确实有事情要忙,城内每个主事人都有管理的区域。 外公就负责中心区域这一块,他作为外孙,有能力自然得帮忙平摊这份事务。 身为中心区巡逻部总队负责人,揪出那个隐藏的男人,不仅是身为千凌未婚夫的责任,也是职责所在。 他微低着头看今早的文件,沉隽的面容下叫人看不出神情。 第89章 墟落 ? 窗外日光渐盛。 忙完一阵,时间也过去将近半小时,室内很安静。 今井青下意识看向小沙发。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未婚妻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今井青内心一紧,他快步走过去,将手指放在她的颈间脉搏上,和她之前发病时昏过去的情况不同。 较之前跳动得明显而有力。 放下心,抬手轻柔地抚了抚未婚妻莹白的面颊,抱起她走进休息间。 将人安稳地放入灰色的床面上,在她腰间盖上一条薄毯,没关门,直接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角度相对,今井青只要稍一侧头,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南城内5层楼已经很高,然而那人的手段太隐蔽,不得不防。 临近十一点,外边有脚步声平稳走近,然后是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进。”今井青事情忙完,就一直坐在办公桌前守着人。 白天的他,根本不会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小少,那圈都没有发现踪迹,只是拍到些特殊的痕迹。”来人背板挺直,面色恭敬,他走过来,黝黑的双手中递来几张相片。 今井青接过相片,在看清里面的景象时,他眼神微微一凝。 这块地方,是他们家后方,被捏碎的岩石一角,正对着千凌房间的窗。 另外几张只是草丛被踩踏过,或树木被轻微破坏,分别对应一楼各个窗口的位置。 他再一次思索对方的目的。 凭借这几张角度不同的相片,大概能猜到对方十分熟悉这边的环境。 今井青手指攥着相片边缘,语气微沉: “加多人手巡查,两人一户。” 从昨晚就发信让人巡查,早上却还能堂而皇之出现。 总共就六户人家,总得知道对方是熟悉他家,还是全都知晓。 “是。”对方转身出门。 室内重归于静。 今井青将手中的相片看了又看,像是发现什么,他目光凝视在那块碎了一块的石面上。 从痕迹来看,被掰开一小截的岩石表面颜色很浅,显然没经过日晒雨淋,相片是凌晨五点拍的,却一点露水痕迹都没有。 结合昨天的花坛,他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是昨晚才发生的,而他当时,就在未婚妻房里...... 由此来看,这人确实是冲着他未婚妻来的。 想明白缘由后,今井青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起相片,装进一个纸袋里。 对方有目标,就代表事情能突破。 看一眼外头的景色,下午没什么事情,他准备带人回去,在这之前,得先订份中餐。 拿出抽屉里的简易通讯器,发了个信息给自己手下,让对方带两份中餐。 左右无事,他双手交握抵着下巴,闭目养神。 时间无声流逝,直到餐点送来,今井青才来到床边,放轻声音唤醒自己的未婚妻。 “千凌,先起来吃饭?”他将人扶坐起来,帮她梳理了下长发,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前面。 今井青怔了怔,快速收回手,指尖微僵。 千凌在慢慢回神,看到身处的环境,才发现自己竟睡着了。 不过睡了一觉,她的腿好了很多,按摩还是有效果的。 下床的时候,踩出一两步,也没有那种针刺感,还会酸疼,但比起早上和刚按完,好很多。 今井青见她没注意,平静下来,扶着她慢慢走到沙发上。 身为未婚夫,事必躬亲。就连亲近都具有天然的优势,名正言顺,双方只会任由关系发酵。 当初给千凌科普的时候,就明示过,订婚是绝对会结婚的,离婚则需要双方同意。 不用像刚结识的男女一样,只能慢慢来。他们只是加快千凌适应的时间。 中餐是造型简单,颗粒分明,而花样繁多的海米炒饭。 里面掺入肉丁,虾仁,鸡蛋,小葱,胡萝卜等各种稀碎而营养的食材,咸香可口。 两人在用餐后,今井青向她问及在逮着人前,希望她能待在身边的事。 千凌点头。 明明置身其中,她却被人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但旁观者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猜测。 被隔绝在外,不清楚事件内部的真相,没多大意义,她没什么能耐,更愿意听从安排。 下午,太阳从云层冒出,像燃烧的火焰,用万丈光芒炙烤着整片大地。 从半空中飞回去,千凌空气中气温的灼烈,身上的凉意被今井青和阳光双重烘热。 顺利回到小楼,千凌难得能起身走动,自然不想让自己呆坐着,只怕一不小心又睡过去。 她来到厨房,到处看了看,发现这家人是真的不做饭,厨房里厨具不全,储物柜仅有大米和黄豆。 冰箱有饮料雪糕类和速冻饺子,连昨晚的生肉和菜都没了。 不过,这也足够她晚上煮一锅白粥了。 “在看什么?” 今井青照昨天的简单步骤,给她泡好一杯普洱茶,转头看到人慢腾腾走去了厨房。 “在想晚上要不要煮白粥。”她语气平稳,像是做完决定,随意问下意见。 “很不错,但外公订好餐了。”今井青不会反驳未婚妻,虽然洗锅碗确实烦。 也不想让她劳累,幸而外公懂他。 千凌想到经常先她一步考虑周全的楚爷爷,有些老人家很坏,而有的,却十分慈爱。 “听楚爷爷的。”那么明早她可以起来榨豆浆。 今井青见她目光放在那一小袋黄豆上,虽然猜不准确她的想法,以防万一。 还是补充说明: “他订了一个月。 千凌墨眸轻轻眨了一下,“要是不好吃呢?” “不同店。”每家送几天,去店里交代好日期就行。 “好。”她只能放弃尝试,餐都订了,总不能浪费粮食。 转身蜗行牛步地走回沙发,也没让今井青扶,他就站在后面安静的看着,关注千凌的情况。 甫一坐回沙发,刚放松下来,身上那股元气像是突然就泄了,她又有点困意上头。 她伸手捧起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才回了些心神。 “你要喝水吗?”不喝茶,总不能只是看着她喝。 “等下来喝。”他看千凌坐回去,才走到一处窗前往外边看。 根据相片的位置,慢慢分析出那些方向,有两处是对准沙发的,另外两扇窗又能将整个大厅一览而尽。 千凌才来多长时间,对方却好似提前摸索过地形。 他再一次确认,那个人,是真的熟悉这块地方。 或者说,这栋楼房。 有些事,得和外公说说。 探查完四面窗户,今井青回到千凌身边,想倒一杯水,低头看到水杯里已有热水。 他转头看向未婚妻,“千凌,我只想,被你需要。” 诚然,他不想未婚妻有来有往,彼此生分。但被捧在手心的人,只是回应一件小事都能令人动容。 今井青面色不改,但那双眼慢慢变得温和,似乎浸了些笑意在里头。 在与他对上目光时,千凌似乎能看见他眼底的真情实意。 他的话说得太直白。 又抿了一口茶,犹豫半晌,千凌看向他,眸光微动: “你喜欢我吗?” “喜欢。”对她就是乍见之欢,又因倾注过多的目光和心神,心里早就被进驻。 今井青面色丝毫不慌,他和擎昊,都有着异曲同工的坦诚。 千凌得到答案,没问喜欢什么。以前被人表白多次,她自认为都是看脸。 并没有想过,彼时,她容颜出色,也只得人第一眼好感,不足以令人顶着冷脸还执迷不悟。 总有一些特质能让人坚持。 见她安静,今井青也不急,端起面前的水杯慢慢喝。 双方之间似乎有什么变化,又依然如故。 . 后面几天时间,千凌如同被随身携带的布偶娃娃,跟着今井青两头跑。 她从每天偶尔生出困意,渐渐变成,每隔两三小时就会陷入昏睡。 到后来,三餐都要让人唤醒,只留天黑后一小时左右的清醒时间。 这些天,今井青培养感情的进展很顺利,成功让未婚妻习惯他的亲近。 只是没捕捉到暗处之人的痕迹,就连周边的窥探都消失了。 直至今天中午,他收到了擎昊的来信—— 〔两天前,有一个男生转到本校区,他之前是数理化学院的。〕 今井青将短短的信纸合上。 目光深沉看向窗外,形迹可疑的人,向来拥有多个身份,他不会放松对这边的严巡。 他走到休息间,今天是千凌到来的第七天。 外公和他都有种预感,千凌又要病发了。她最近晚上睡得越来越早,白天也会突然睡着。 这就像一个预兆。 他坐在床边安静地凝视着未婚妻,许久,伸手抚摸着千凌的长发,眸光略微缱绻。 她睡觉向来悄无声息,一个姿势保持到底,但昨晚却无意识回抱住他的腰,似乎将他当作了薄被。 一个小小的动作,至今让他回味。 将人从床上扶坐起来,倚靠在自己身前,唇角微动,想尝试摆出个微笑的表情。 面容抽动几下,最终他维持平静,像往日一样,声音沉缓地想要唤醒她。 千凌昏昏沉沉间,听到熟悉的声音。 “......天黑了?”她的声音像掉落的羽毛,轻飘飘。 这些天她精神不济,经常不知不觉就入睡,很难行动,体质几乎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还没。”今井青动作轻柔地,又顺了顺她的长发。 头发被碰,头皮传来细微麻痒,意识到自己待在今井青怀里,她都习以为常了。 自挑明话题,以及她身上越来越明显的病情,今井青就理所当然接手她的事情。 一切真的就像顺其自然,她根本没办法推拒对方的亲近。 眼皮就像承载千斤,千凌艰难抬眼看向窗外的太阳。 “先起来吃饭?”今井青顺势将她抱起。 千凌面色雪白,薄软的唇动了动,始终说不出让对方下次别喊醒她的话来。 无形的睡意一直在催眠她的脑子,那些试图抵御的念头在闭眼之后就消失无踪。 被放到椅子上时,千凌还想坐直身体,但她全身疲累,甚至比上次''锻炼''完更没劲。 今井青是知道她的情况的,揽过她的腰让靠到身上,当她的''护工'',将手中的粥一点点喂进她嘴里。 千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重症患者,连基本的动手能力都没有。 “你吃了吗?”撇开别的不说,这段时间,除了去洗手间,他真的帮上千凌太多。 “不要紧。”缓慢将粥喂完,给她擦了擦唇角,又将昏昏欲睡的人抱入怀里。 照料千凌并不让人费劲,夏日衣裳轻薄,她柔若无骨,还自体生香,每天抱在怀中都是难言的享受。 隔热墙板阻绝了外界的炙烤,他身上的温度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千凌就在这样舒适的温度中,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而这一次,她如愿的不再被唤醒,一睡又是好几天。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高挺的男人站在床边。 “几天了?” 擎昊看着毫无意识的未婚妻,睡着的她,像是被揭开了平日的假象,身上总有一层与世人不同的疏离在。 偏小脸雪白到近乎透明,唇色也极淡,给人一种一捏就碎的脆弱感。 “五天了。” 今井青心情沉重,以为及时得到营养供给会缩短时长,结果却是延长了。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擎昊神色隐在光线之中,情绪略有些起伏,声音里透着点焦躁。 今井青将目光看向漆黑窗外,“外公去找乔姨了。” “他们村子里就没有人得过这种病吗?”就连想借取经验的人都没有。 今井青摇了摇头,内心同样不解。约莫是他们人口过少,每种病症才无一相同。 眼看这事暂时没辙。 长久停顿后,擎昊才换个题问道: “先前那个人还在吗?” “最近都没出现。”今井青又说了具体日期。 擎昊微眯着眼,唇角一勾,“那么,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转学生了,好像,是叫夏铭。” 迟疑片刻,擎昊又道: “小可爱的姐姐,可能认识对方。” 今井青收回视线,蓦地看向他: “能确定吗?” 擎昊想到几人之间可能都互相认识,摇了摇头,却说: “我的直觉确定是他。” 第90章 墟落 ? 次日天气不太好,整个南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烟雨中。 穿着修身长裙的乔姨,刚给床上的美人挂好营养液 ,没忍住又摸了摸她的脸,感慨道: “这怎么能是昏睡症?这是睡美人症吧?” 哪有人像她这样,生病还这么好看,要不是呼吸正常,还以为这是用上全身营养,才维持住了这份表象。 擎昊神色微妙,自从得知千凌没有生命危险,他就慢慢放下心。 这时听到乔姨的话,眉眼微抬: “乔姨,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儿童文学人人耳熟能详,我现在就可以给她一个吻。” “少来,就你会贫。”乔姨笑着嗔了他一句,又给千凌看了看情况。 倒是身后的今井青,看擎昊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声音润朗: “睡美人不是被吻醒的。”是时间到了。 说完,他将目光移到床上,所以,她也到苏醒的时间了吗? 这时候,乔姨在每日一次的检查后,猜测道: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这个情况,还是有可能自愈的。” 他们只需要为她补足能量。 “乔姨是说,这个病可以不药而愈吗?”擎昊反应过来,立刻看向坐在床边的气质妇人。 今井青也向她看去。 “营养剂也是药的一种。”就是没有副作用而已。 答非所问,却足够让他们安心,能自愈,就说明没大问题。 “乔姨,最严重会睡多久?”性命之忧能解决自然好,但一直睡也是个问题。 植物人同样是躺一辈子。 “这个不好说,像她这种情况,怕是最长能躺几个月。”这方面也和体质有关。 越睡体质越弱,越是弱,昏睡的时间就会越长。 “这一次等她醒过来,别太纵容着了,要让她多锻炼锻炼,可能下次就能减少一些时长。”重在坚持。 这种事交给两个年轻小伙再好不过了,他们这些长辈,可不能做恶人。 说起来,她到现在还没见过清醒的千凌,都是平日太忙。 今井青低着眸似乎在犹豫。 擎昊倒是坦然道: “我现在是能应下,后面小可爱醒来,会不会身不由己就不知道了。” 那双眼睛清凌凌,让人看着就不容易狠下心。 乔姨恨铁不成钢: “那你还想不想小千好?” “想啊,尽量吧就是。”大不了,想方设法让千凌接受自己,天黑就运动,累也不影响。 想到那副场景,突然觉得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有些闷热。 “后面就交给你们了。”既是说拔针的事情,也在说日后千凌的锻炼。 见两人点头,乔姨收起小医箱边往外走边道,“忙啊,我得回去换身衣服,还要去看老林家母牛生崽的情况。” 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叹息。 对乔姨这些话早已听而不闻,南城中心区就她一人,既是医生也兼兽医。 从前他们不知就里,劝她别干兽医,哪知道对方乐在其中。 房间两个人又站了一会,今井青想到昨晚的话,对擎昊道: “我去找外公,你看着点。” 擎昊无所谓的点点头: “去吧,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注意窗外环境。”一天没结果,就一直都不能松懈。 “我会的。”擎昊面对千凌是不太正经,但在正事上,还是靠谱的。 临走前他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即使知道擎昊可能会动手动脚,也得忍着情绪。 总归这些天,都是他陪着千凌。 今井青拉开房门,从容不迫地走出去,门被轻轻合上。 一下楼,正好碰上外公坐在沙发上喝茶。 “井青啊,小千现在状况怎么样了?”楚雄喝下一杯茶,发现等待的外孙下来,忙招呼他过来坐。 “还好。”今井青淡然道,听不出起伏。 了解自己外孙的楚雄却是点点头,语气都没变化,那就是从他乔姨那得了较好的消息。 昨天他也有问过,刚才人下楼时也重申过,结论大致一样。 “外公,......十年前那桩意外。”今井青刚开口,楚雄的面色顿时从平和转向沉静。 外孙显然有话要询问,楚雄站起身: “我们去书房。” 十年前的一个深夜,那是大年三十,南城所有人放松了警惕吃团圆饭的日子。 也是异人首次闯入的日子。 同时,是众多家庭支离破碎的日子。 今井青静默一瞬,却还是跟上去,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揭开这些伤疤。 并且,他也要说下关于那个''夏铭''的猜测。 书房门被反手关上。 整个宽敞的大厅寂静无声。 半小时左右,今井青和他外公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打算亲自前往南城超能学院,探查一下那人情况。 城内都是毛毛细雨,今天有正事,他算是将人完全托付给她另一个未婚夫守护。 . 所有人都走光后,擎昊在原地站了片刻,看向千凌的目光逐渐暗沉,他抬脚慢悠悠向床边走去。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美貌无比的未婚妻毫无抵抗力躺在面前,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段时间他不在,今井青也不可能没动作。 坐到千凌床边,俯下身体,伸出拇指摩挲了下那张花瓣唇。他并没有放弃刚刚的想法。 凝视半晌,才低头轻啄了下,然而动作太快,仅有些微的痒意。 他抬起脸看了看,千凌依旧毫无动静,一无所知的样子让他体内热血悄悄翻涌,心想: 刚刚的吻不算。 于是,脑子被某种颜色占据的擎昊,慢慢抚摸着那张美丽的脸,再次贴上去。 先是亲了下她的鼻尖,再亲亲她的唇,温软的唇瓣相触几次后,就不由自主地伸舌,一点点描绘她的唇。 尝到甜头后,丝毫不带犹豫地挑开她的唇齿,生涩而缓慢地勾着她的舐吮着。 奇异的是,千凌沉睡那么长时间,口中竟没有半点异味,和她身上的香气若出一辙。 渐渐的,他呼吸略急,悄然抬高了千凌细滑的下颌,微闭着眼,神色间有些沉迷。 整个人几乎伏到她身上去。 这一吻,不仅没把人吻醒,反让他生出了难以抑制的反应。 擎昊随即撑起身,中断这个引人犯罪的吻,他的胸腔接连震动,喘息急促。 见到那张水润泛着淡红的唇,他倏然站起身体。 神色几番变化,最后还是压制住体内翻滚的热浪,扯开领口,走回沙发上。 擎昊舔了下湿润的唇,连倒几杯凉水喝下去,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耐心感应窗外的环境。 片刻后,一切并无异常。 身体慢慢放松,他往后仰靠到椅背上,闭上眼,偷香可以,其它还是得等人清醒。 小楼无人,千凌这边走不开,中午他也没去吃饭,就在房间沙发上闭目养神。 期间又去到窗边看了几眼,直到傍晚,床上才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记不清有多少次是这样昏昏沉沉,身上的骨头像是浇筑过水泥,沉甸甸的重。 千凌慢慢睁开眼,转过头,是熟悉的房间环境,小沙发上也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擎昊一身黑衣黑裤的装扮,支着手倚靠在沙发上,半敞开的衬衣露出结实的胸肌,长腿岔开,坐姿自信而舒适,目光扫到千凌: “终于醒了,小可爱。” 他倾身向前,小臂横放在桌面上。 “你怎么在这里?”千凌许久未醒,嗓音有些柔哑。 “我的小未婚妻久久没醒,这满脑子都是你,又不能把脑子丢掉,只好回来守着你了。” 擎天勾了勾唇,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感觉就像被蚂蚁爬过心脏,酥酥麻麻一片。 “况且,追求极致效率是很累人的,偶尔放松才是生活的真谛。”他不怎么在北城消费,就比其他人更要随心所欲。 他起身,准备去往千凌床边。 “站住。”千凌自动过滤掉一些话,看他动身,赶紧制止。 她刚醒,不想近距离接触任何人,因为爱洁,骨子里对自己有些严格的讲究。 “怎么了?”擎昊当真停住脚步,概因千凌那张小脸有些冷肃。 内心犹豫几秒,千凌面上镇定道: “我要去洗漱。” 都不知道躺多长时间了,单是心理上过不去这道槛。 “虽然我很想听你的话,但你一个人能起来吗?”擎昊顺从地还站在原地,“而且,你的身上非常非常香,我不介意。” 从里到外的香,让他着迷。 忽略后面的话,千凌想起之前的事,都是今井青将她抱到洗手间,等她洗漱好才抱她出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没有那种睡意了,靠自己应当可以。 “我自己试试。”思虑再三,她没把话说满。 事实证明,她是没先前那种无时无刻骚扰的睡意,但体质却更是大不如前。 她勉强双手撑着床,起身半天,都没有成功坐直身体。 整个人像是一条正在蜕变的蛇,只能白着脸抬起头,从高抬的肩膀越往下越凹陷,腰腿跟瘫痪般,完全使不出劲。 可能意识到姿势迥异,她整个人伏回床上,一点点挪动身体,试图用腿先下床。 没意识到若是腿脚没劲,到那时,不是整个人掉下去,就是脚触地后,直接跪下去。 “别再挪了小可爱,你都要掉下去了。”也没让她尴尬,擎昊自己给台阶下,走过来双手扶住她纤薄的肩。 “我抱你过去,里面也有之前放好的椅子,想怎么洗你就怎么洗。”看得出她的手臂还是能使劲的。 千凌低着眸,只能点头,黑长的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擎昊的手臂上,丝丝缕缕,带着麻麻的痒意。 擎昊喉结不动声色地滑动一下,他看着对方头顶的发旋,将人轻松抱起。 千凌的手轻轻环在他的脖颈上,沁凉与微热相贴,让擎昊不由自主将人搂得更紧。 他嘴上没说,却很喜欢未婚妻全身心的依靠自己,仿似菟丝花,柔弱纯白,只能依附他。 放她一人简单洗漱后,千凌又抓着头发左右为难。 她想洗头洗澡,身上的睡裙自上次后,就被今井青找乔姨帮忙,买了几身带垫的类型。 已经不担心暴露到人前。 而现在为难她的是,走不动。 没法叫人拿私密衣物,只能暂时放弃洗澡的念头。打开热水器接水,正思考怎么坐着洗头,她的腰目前没有平衡的力气。 “怎么了,你是在放热水吗?”听到电器开关的声音,擎昊走近。 她一个人,体力不支总是让人多心。 由于千凌只是简单洗漱,门就没关紧,擎昊能从扩开的门缝中,看到她握着头发的场景 。 “想洗头,我帮你呀。”也不待千凌回复,直接撸起袖子推开门。 不看表情的话,这副高大的身板和架势,大概会让人误会是要来揍她的。 千凌抿唇,在明显困难的模式下,她决定不为难自己,“你会吗?” 强大的心理作用驱使下,头她是一定要洗的。 “当然。”擎昊让她仰靠在小椅背上,虽然可能会脖颈酸,但总比趴伏在他腿上好。 然后将她头发捋成一团,浇上温水,搓上洗发露,全程放轻力度。 他其实不太专业,毕竟之前也没有帮人洗头的事迹,好几次差点扯痛她的头皮。 好在她发质很好,没有打结,过程中也很注意,没弄到她的眼睛,也没灌水到耳朵里。 算是有惊无险。 擎昊耐心地用毛巾轻轻揉干她的发,将她的洗脸巾重新浸湿,拧干,擦拭她前额的水迹。 洗手间空间不大,到处是洗发水浓烈的香味。 擦着擦着,刚刚太专心没有注意到距离,在蓦然对上那双清润的眼后,内心的欲念再次被激起。 他凝视着她,慢慢低下脸,千凌微微侧过头,擎昊的吻不期然地印在她的面颊上。 他轻轻一笑,平静下来。 尽量温柔的将她的头转正,重新擦拭好她整张脸,再次将人抱起。 他似乎半点不在意。 千凌内心一时不太平静,两人都没再多言。 此时天色渐黑。 抱着她跨出房门后,擎昊才重新开口: “我们到楼下去,在清醒的时候,你还是要准时进餐的。” 他凤眼含笑,语气虽有些慢悠悠,却透着诚挚的关心,非常自然地将人视为自己的女人。 千凌轻点了下头。 其实,被人心疼和担心,是一种非常奇怪又舒服的感觉。这也是当初,她能以信任和友好的态度回应村里人的缘故。 下了楼,才被放到沙发上坐好。 门外正巧来了个女送餐员,手上提着温热的海鲜粥,她敲了敲敞开的门板。 “外卖来了哦。” 女送餐员穿着宽松的短袖短裤,绑着俏丽的高马尾,双眉又细又长,眼睛亮而媚。 她肤色微黑,五官轮廓却极为秀丽,弯着唇笑意盈盈。 甫一抬眼,就对上一张宛若雕刻的俊脸。 他的身材线条分明,肩宽腰窄,肌肉结实有力,全身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把餐点给我就好。”男人随意道。 随着对方越来越接近,她心跳陡然加快,脸庞开始泛起艳红,眼睛不停的眨动。 她从来没对一个男人这么强烈的动心过,甚至能听到心脏因他而''怦怦''跳动的声音。 这种感觉,只和她六个老公在夜生活时才会出现。 他就像一头傲视群狮的狮王,又像无声踩过枯叶的王者,缓慢接近猎物后给予致命一击。 第91章 墟落 ? 送餐美女想起这户人家的信息,据说他有个未婚妻,没关系,结婚都能抢夺,何况未婚。 男人大都喜爱新鲜感,听说他未婚妻很少出门,长期生病,太弱了,肯定不能满足对方。 这个世界没有不偷腥的猫。如果有,那是腥味还不够大。 身为南城出名的美女,且是一名超能者,她很自信。 然而,送餐美女越来越露骨的眼神,却让擎昊内心不愉。 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外边花花草草自以为是的目光实在令人生厌。 他看着慢腾腾,却是极快从对方手中将袋子提过去。 “你可以走了。”也不再看对方一眼,转过身。 事情就发生在转瞬之间,送餐美女还没来得及回神,仅有的机会就消失不见。 她呼吸略显急促,又得维持表面甜美,抬头稍微大声道: “请等一下......” 有些害羞状地眼睛四下扫动,忽然又对上一张清美无瑕的面庞。 似乎是听到声响。 女生平静地抬起眼睑,光线落入眼中,恍如幽润的墨玉,肌肤犹似上等的瓷釉,闪着无比天然的光泽。 她的发丝半干,微微的湿意不仅没有对她造成影响,反而增添些许弱不禁风的眇曼。 她坐在那里,身姿柔桡,素淡安静,像是文学中的美人形象跃然纸上,骤然在世间现形。 这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送餐美女登时呆愣在原地,一切话语都堵在嗓子里。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美?人,百般思量在顷刻之间瓦解冰消,只余下满眼惊艳。 什么男人? 哪里弱? ? 这么一个顶级大美人,连她看着都心动,只一眼,就能让她忘掉刚才的冲动。 “还有什么事吗?”擎昊注意到她转变的眼神,神色微沉,这特么也要觊觎他的未婚妻吗? 所以说他真的很排斥多人婚姻,正是这样的制度,导致这群人时常有见异思迁的行为。 擎昊收起在千凌面前才有的姿态,此刻恢复教官的模样,目光微寒。 察觉到危险,送餐美女收回目光看向男人,忽然怀疑对方会不会有家暴倾向,活像个欺负女孩的混账。 本来是真心喜爱,现在竟觉得有些索然。 果然刚刚只是一时的荷尔蒙冲动,几分钟的喜爱都没坚持住,看着还有几分厌恶。 今晚正好父母店内缺人,她才顶上一趟,作为被六个老公捧在手心的人,她同样心高气傲。 要不是怕在大美人面前坏了印象,眼前这人多少她都要挑衅一下,冲着他的身份。 就是可能打不过。 “啊,我是想问,明天有想吃的吗,这一周的订单都没明确想要点什么餐呢。” 送餐美女内心忿忿不平,表面却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这是身为商人的基本素养。 “我未婚妻身体弱,饭食清淡点的就好。”对方客套起来,擎昊也没再分神到她身上。 只着重强调那是他未婚妻。 这家店明显是长辈下的单,擎昊也不插手,他没去吃过,随意就是。 “好的呢。”送餐美女回完话,就看对方往里走,她又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遗憾的是,沙发上的美人没再看过来了。 擎昊察觉到视线还在,回头看到那人还在往里张望,又道: “你可以离开了。” “好的呢。”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脚没动。 擎昊内心有些怒意,面上反而笑了起来,他回过身站直身体,想看看对方能看多长时间。 余光扫到男人的架势,以为对方又要开口,送餐美女熟练道,“好的呢,这就走。” 这次不仅没让人说话,自己也是真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擎昊嗤笑一声,完全不明白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转身大步回到千凌身边,将餐食放在桌面上,忍不住环住未婚妻的腰: “所以,小可爱,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世上没有绝对百依百顺的人,大多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或为美色,或为利益。 不管什么生物,剩下一两个,自然就珍贵了,稀世美人更是如此。 见过的人或许不会伤害她,却会想方设法留在她身边,从她踏入众人视线,就如同进入牢笼之中。 身家不丰的人,往往不敢有太大的期盼,小到出一瓶水,希望能博得美人注意,或付出所有,期望能让对方记住自己。 那些出类拔萃的,同样待她极好,也困她一生。更坏的人,则会让她彻底沦为自己的禁脔。 他们能跪着,将所有东西捧在她面前,也不会允许让人离开他们的视线。 也得庆幸千凌不是个恃美行凶的性子,否则就算应有尽有,劫掠或强迫也会经常发生。 再美的人,若她品性恶劣,也不会令人想要去尊重她。 毕竟,供奉神或是渎神,本质上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 腰间一紧。 千凌微微一僵,刚喝进去的水不能再吐出去,脑子被他理所当然的询问搅成一团乱麻。 他们已经把话题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她难道是在睡梦中和他们聊过天吗? 记得读书时,室友说过她会讲梦话的事情,为了避免鬼怪骚扰影响到室友休息。 她通常早早就睡觉,当时鬼怪出现也没有她去工作时频繁。 记得是深夜两三点,两个室友在谈论吃火锅的事情,说到什么时候去,她还能有理有据地接上话题。 在被问到''你没睡''时,还能清晰说出''没有''的话来。 直到早晨一经询问,发现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带着耳塞。 几人才发现她是在说梦话。 她独居太长时间,难道现在还有这方面的毛病吗? “什么时候的事?”千凌将水咽下,慢慢问道。 “今天,就现在。”只要她愿意,他分分钟上街买一车花,作为之前订婚的补偿。 仪式感对女生来说,不都挺重要的吗? 闻言,千凌静默良久,才抬眸扫了他一眼: “这是件大事,得慢慢来。” 昏睡的时日都要多于和他们相处,然而日常被照顾,身体已经慢慢习惯他们的亲近。 日复一日体贴的照料背后,显而易见,他们要的只是双方确立正式的名分。 她知道。 这话听着就像是托词,擎昊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俊毅的脸上溢满笑意,那双凤眸里似有光华流转。 “他们还没回来吗?”看擎昊将餐袋打开,里面有三份海鲜粥,心里有些疑惑。 她还记得这是楚爷爷先前订的早晚两餐,当时只有他们三人。 她昏睡后,擎昊回来,也依然是三人,所以数量没变。 擎昊按千凌的胃口给她分了半碗,知道她问的是谁,将碗推到她面前: “他们有事情要办,今晚大概率是在外面吃,来,先把粥喝了。” 看她安安静静地将粥拌匀,擎昊爱意渐深,他不喜欢好奇心重,以及聒噪的人。 越是和她相处,越是去关注,他沦陷得也就越深。 恨不得尽快绑定眼前的人。 两人吃过晚餐,擎昊收拾桌面去厨房洗碗,今井青和楚雄一身风尘仆仆进门了。 楚雄穿着简化后的军用制服,虽有些白发苍苍,看着却依然高大魁梧,一身威严。 身后跟着的今井青一身灰白马甲西服,脖颈处的衣领扣得严严实实,肩膀平阔,双腿修长。 两人风格不一,俱是一身正装。 楚雄看到苏醒过来的千凌,刚还严肃的面色倏然笑开: “小千啊,你可算是醒了。” 经过方才权衡利弊之后,陡然看到一个待她如真正小辈的人,千凌心间一暖,轻轻弯眸: “我没事。” 清浅的笑意如同三月春风,徐徐吹过河岸杨柳,迎面而来的静谧和清新。 今井青的步伐一顿,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见她笑。 楚雄没注意外孙的异常,老人家不在意一些细枝末节,只看千凌明显精神了些,语气温和: “擎昊呢,他没在身边照顾你吗?” “他在洗碗。”无私的关怀确实美好,但包裹着私欲的爱护也不能被否认。 人向来是有私心的,如若他们无脑,就不会在这样的背景下,生存得那么好。 “楚爷爷,你们吃过饭了吗?”千凌回以关心的询问,她的目光澄澈,含着对长辈淡淡的孺慕。 楚雄点了点头,“和井青回来时在外边吃过了。”说到自己外孙,他往后看去。 今井青才走过来,在他身旁落座,无人注意到,那细碎的短发交错,掩住了他微微泛红的耳朵。 擎昊擦干净手端着水果盘走出来,自然地放在千凌面前,他身上有些湿意,人就在边上不远处站着。 他看向今井青,语气淡定: “回来了。” 今井青与他对视,一双眼眸色泽青幽,微微一动,恍若深海下涌动的波澜。 “出去聊聊?”听着像是询问,然而从他口中说出却是一丝不苟,一副要谈论公事的模样。 “可以。” 擎昊双手插兜,率先走在面前,今井青重新站起身,向自己外公说道: “千凌就麻烦您了。” 楚雄置若罔闻,对他摆了摆手,回头将竹签筒放到千凌面前: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咱们来吃点水果,我今天都没有喝过水。” 闻言,千凌转回注意力,“那我给你倒杯水吧。”她伸手要去取水杯。 楚雄迅速将叉好芒果的签子塞到她手中,“吃水果就好,这水一喝下去,再吃水果可就没意义了。” 说着,他叉上一片橘子肉吃,皱眉: “这个橘子不好吃,应该是放太久了,水分流失有些干瘪瘪的。” 千凌听完,心思也完全放在了水果上,咬下一口芒果肉,微酸偏甜,香气浓郁,倒是不错。 “楚爷爷,你可以尝尝芒果。”咽下果肉后,千凌提出建议。 楚雄是个慈和的性子,他果然吃了一片芒果,对千凌道: “不错,芒果确实好吃。” 看着千凌,他脑中想起白天的事,从军装口袋里找出一封信来,放到千凌面前。 “白天去见老战友,顺便去看看你姐姐,这是她带给你的信。”人在那边还不熟悉环境,找不到信使,正好逢上他过去。 千凌伸手拿起来,“我姐姐和同学处得好吗?” 离开学校算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千凌已经忘记当年的同学,回到村里后,也是经人提起,或人到面前才隐约有些印象。 依稀记得她的母校,是一处秩序糟糕,混乱,充斥着暴力和争端的地方。 她压根没进入过正常的学习环境。 “我到时,你姐姐身边有三两个同学在交谈,看着相处不错。听说老师还挺看好她的。”千雅上进,成绩听说也不错。 听完后,千凌再次咬下一口芒果肉,千雅应该过着,和她从前截然不同的校园生活。 “那就好。”人没问题,其它方面她都不会去打听。 人都会有自己的空间,她没有对别人生出探索的心理。 可能这样的日子枯燥、乏味,但她就沉浸在这样的内心空空之中。 头脑放空,智商减退,在意的事情太少,更让她看起来多了一种游离方外的虚渺。 “小雅还不知道你这次昏睡的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再和她说。”昏睡的时间更长,按理说是要通知直系亲属的。 然而,楚雄却想到千凌看似淡漠,实则也会默默思索回报的性子,身为她未来的外公,得减少千凌的心理压力。 “谢谢楚爷爷,不用说。”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她不想添乱。 “除了昏睡,我的身体没什么异样。”这一切,都归功于眼前这些人的无微不至。 楚雄点点头。 想到昨晚说的话,虽然有心让两个臭小子来做事,今天看他们这样子,怕还是要坏事。 他还是自己开口: “小千,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医生说,你只要坚持锻炼就能痊愈。” “虽然不想看你太过辛苦,但每天还是得多走路,上次你说腿酸,应该是乳酸堆积,我已经让人买了些筋膜仪,哪里酸软你就用在哪里。” 楚雄知道以千凌的体质很难坚持下去,但每天外出走动走动,慢慢累积也是极大的改变。 “好。”千凌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第92章 墟落 ? 宽敞的门廊内,冷白的灯光照亮两边摆放的花坛,最前边的也已经修复回原样。 “啪嗒”一声,一只打火机亮起火光,窜动的火苗裹住香烟的尾端。 一缕青烟徐徐飘起,夹杂着香橼味,以及新木和绿叶的气息,闇然逸散在空气里。 廊外轻风细雨。 擎昊斜倚在廊柱上,手指夹着新研制的仿旧烟,轻吸一口,眼睛在朦胧烟雾中半开半合,动作间说不出的流畅帅气。 “你在她面前抽烟?” 今井青站在一边,长身鹤立,一向平淡的眉眼微微拧起。 闻言,擎昊掸了掸烟头。 “怎么会,我在她面前还是很注意形象的。”同事曾经说过他抽烟有种颓废和沧桑感。 不论真假,他都不会以这种面貌出现在千凌面前。 今井青淡淡点了下头,“她对外界一无所知。”又解释道: “这种具有提神作用的香料,就怕她闻不惯。” 旧时烟草早已销声匿迹,这种仿旧烟,是由各种无害香料制成,里面添加咖啡因,无毒无副作用,主要用途就是提神醒脑。 “我当然知道。”日常上班偶尔会点一两根,擎昊这是惯性使然。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擎昊的手指慢慢金属化,将整条香烟碾磨成粉末状,扬洒在绒雨中。 “也许小可爱,就需要用这些东西提神呢? 她可是要进行一场艰苦的锻炼。”而这任务,就会落在经常陪着她的人身上。 今井青坚持己见: “只怕物极必反。”万一她长久的昏睡,因为长期的提神作用,导致痊愈后完全睡不着,未知都是风险。 擎昊脑筋微转,认同他的说法,他稍微站直身体,“你叫我出来,不是聊这些的吧?” “确定是那个人了吗?” 今井青神色微变,他缓缓点头: “是他。” 今天白天找到对方的时候,明明该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却好像返老还童,回到了十八岁的面貌。 很奇怪。 他和外公找到对方的时候,外公情绪起伏很大。 “然后呢?抓起来了吗?”擎昊就是再看不惯,对方也是这种话说一半就沉默的性子,只得自己接着问。 “没有。”确定那人的身份后,他反而有些踌躇不定。 今井青言简意赅,宛如一个只会系统作答的机器。 “为什么?”擎昊一直没动手就是想等人去确认,最后确定了,也没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控制住情绪,缓声道: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是不会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加入到小可爱的丈夫列表中的。” 一个发小都是他拼命劝说自己才接受的,再多他会受不了暴起的。 “不会有其他人。”今井青抿着唇,半晌目光坚定,“他说不会介入。” 擎昊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他说你就信,今井青,我记得你不是一个这么天真的人啊。” 他彻底站直身体,两人相对而站。比起擎昊的锋芒毕露,今井青却如一滩死水,不动声色。 “我信。” 他抬起眸,有浅浅的涟漪,在那潭青湖中划过: “因为他是楚铭。” 擎昊眉头瞬间拧紧,面上的怒意瞬间消失无踪,转而神色微妙,一改往日爽快的态度,许久都没有出声。 时间在静默之中流淌而逝。 “是我知道的那个楚铭吗?他还活着?”擎昊声音低而沉,神情间似乎想起些往事。 “他回来了。”这句话的含义,两个人都清楚。 擎昊握起拳头,指节攥得发白,再次压低嗓音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把人让出去。” 她的身边只能有他们两个。 摞完话,擎昊转了个身,准备自行离去,刚行至半路,又被人拦了下来。 “我也不会。”今井青的声音拖住了他的步伐。 擎昊没有回头,只是问道: “他还会再来吗?” “......会。”今井青沉默片刻,还是坦诚。 擎昊回过身,连表面的散漫都维持不住了。 几步就走到对方面前,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心里应该明白,我是不可能容忍一个狼子野心的人,不管他是谁。” 今井青扫开他的手,重新整理了下衣领。 “我会防着,你不必针对他。”那人也只说要看看。 “这不是针不针对的问题。”他只是本能的,不喜欢分享,“总之,别让我发现他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他不会。”楚铭不是这样的人。 当年的异人突袭,现场十分惨烈,那么多碎裂的家庭中,就有外公一家人,外婆和舅妈几人在睡梦中被杀害。 表哥、舅舅和外公在外面拼杀,舅舅为保护外公而死。 表哥一人追到城外,后面再无踪影。 楚家大少生死未卜,他的父母看不得外公日渐消瘦,也在一次外出寻人时意外身故。 外公因为愧对父母,就此放下了表哥的事,将一夕之间变成孤儿的他接入楚家,成为小少,并且......顶替了表哥的亲事。 而他,从见到千凌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 “他最好是。”擎昊忍住怒火冷声道,转身阔步往里屋走。 今井青没再拦他,脑海中闪过楚铭复杂难辨的眼神。 那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锁住了他的身心。 雨丝逐渐密集,变成黄豆大小,砸在廊顶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最后演变成倾盆大雨。 今井青就在这场声势浩大的骤雨中,抬脚走进大门。 一眼就看到擎昊双手放在千凌肩上,像带着人做复健训练,一步一停,由着对方各种折腾。 今井青静静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之后去到自己外公身边。 像是不经意开口: “现在是晚上,怎么练起来了?” 声音里听不出额外的情绪。 楚雄瞅了外孙一眼,慢慢道: “小千的体质你也知道,随时可能会因为疲乏而无力,趁现在刚醒,还有精神先走动走动。” 为了让病情转好,望着离得较远,如同蹒跚学步的千凌,楚雄决定,每天都鼓励她多走一段路。 “井青,阿铭他......”楚雄眉头轻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沉声道: “他也许会回到家里呆一段时间。”可能是寒假时期。 不是回来看一眼就离去。 今井青周身一冷,没回话。 楚雄看了他几眼,轻叹口气: “你放心,既然小千的婚姻对象换人了,就会一直是你。” 人并非物件,不是原路返回就能找回去的。他身为长辈,更不能出尔反尔。 “这里一直是他家。”今井青忽然生出一种,迫切想要带千凌回到自家的旧房子里。 只是望着神态显露疲态的外公,他克制住了。 “外公,我有私心。”他面色寂然,没有一点人味,像是披着一张人皮。 今井青必须承认,他骨子里和擎昊一样,不允许有其他人觊觎千凌。 “我知道,阿铭也知道,所以他承诺不会干涉进去。”角度不同,双方都没有对错。 当时今井青被他支出去,楚雄从楚铭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当时他追出城去后,因为长时间奔波、追踪,倒在了一处弥漫着诡异雾气的密林里。 当他以为自己要就此死去,再次醒来却忘记了所有记忆。 脑子里总是回荡着别人简短的呼唤: 阿铭、阿铭...... 直觉是在喊他,于是就给自己取名叫做阿铭。 他迷茫的摸索着前路,沿途靠着扒树皮摘野果存活,几次差点中毒死在那里。 长途跋涉之后,人已经半昏迷出现在千凌的村子里。 被一个留守老太太好心救下,之后跟着她姓夏,从此就在那边生存。 他的面容维持在离去的模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慢慢地,在一次路过时认识了千凌的奶奶,两人日渐熟悉起来。 偶尔帮忙劈个柴,直到突然看到千凌,得知对方跟着未婚夫离开后,心里有些执念,让他一路跟了过来。 跋山涉水,待看到熟悉的地方,脑袋一痛,而后恢复了所有记忆。 楚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黝黑的手背布着些许皱纹,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眼睛凹陷,仿佛在追寻过往的回忆。 楚铭没有讲述他是怎么入学的,也没有说明具体的住所在哪里,在哪儿拿到的入学通知,又是谁给他办的手续? 这一切,他都不吭一声。 往日那张阳光旭朗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晦暗的情绪。 “您会怎么和千凌说?”他相信自家外公,但事关千凌,他无法放松警惕。 楚雄知道外孙对千凌的看重,他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涩,明明是可以三全其美的事情,却偏偏撞上两个占有欲超强的人。 “阿铭大概会说明身份,他有分寸,你也可以全天盯着他。”楚铭也明确表示过,不介意被盯梢。 性子也和从前大相径庭,不再莽撞,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多了些心如死灰的意味。 楚雄看向外面。 风夹着雨水,左一阵,右一阵的击打着草丛或地面,像在搜寻着什么,像是,白天楚铭脸上茫然的神情。 沙发这边的谈话慢慢止息,那头却动静有常。 千凌被扶着肩走了一个来回后,有些脱力,再走两步,没忍住用双手抓住对方的衣摆。 结果擎昊衬衣弹性太好,随着她的走动拉长又变短,让她整个重心平衡不了,只能将手环住他的劲腰。 擎昊腰上的肌肉受到外力刺激,本能收紧。 他停下脚步,按住她的手,微哑着吓唬道: “男人的腰可不能乱抱啊,小可爱,很容易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他眉眼微弯,只看着她时恍若自带深情,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过于明显的表现,成功让千凌脑筋往别的方向歪了一瞬。 虽然她自身远离情爱专场,身边却是红尘乱象。甚至她也经历过数次被表白,仅是在校时光,情书就收了一箩筐。 情感浅薄,又不至于毫无所知,连单刀直入都看不明白。 唇一抿,她果断抽回手,冷静问道: “那把手臂给我抓着?” 单是让人扶着,她感受不到着力点,心理上就会产生怀疑,担心自己随时会出糗,面着地摔下去。 “行啊,你不需要歇一下吗?”擎昊看她已经微弯的双腿,感叹对方的体弱难得一见。 “再坚持一圈。” 她确实得好好努力,上次因为腿酸浪费了太多时间,等到后面昏昏欲睡时,早就没有精力。 这次醒来,人明明很精神,却连站立都必须有人扶着才行,比上次还要费劲。 别看她现在已经走完一圈,大部分力却是倾在擎昊身上,就好比在跑步机上架座椅,坐在那儿,干蹬腿。 然而,这是肢体运动中她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了。 千凌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坚持走了三圈,直累得两手都扒着对方手臂轻轻喘气。 汗水顺着额际滑落,她的面色不比旁人运动完白里透红,反而更加苍白净透,连细腻的肌理都在湿润下隐约可见 。 身上的香气也顺着汗意蒸发,弥散在空气里。 擎昊站着不动,任她若远若近的扶靠着,身上仿佛被蔓延传染了阵阵热意。 一双眼在她的脸上、半张的唇瓣上,以及起伏的胸膛间来回扫视,无声地散发出一种晦暗不明的侵略性。 究竟什么时候能嫁给他呢? “要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吗?”擎昊收回目光,微微俯首,看着她微垂的眼,水意氤氲着她的睫毛轻颤,像翩跹欲飞的蝶。 千凌缓慢摇了摇头,浑身疲累让她仅能听到他凑近的话语。 这么走了几圈,心脏就像要跳出嗓子眼,跟她从前整夜整夜通宵之后,五脏六腑沉而痛,呼吸都费劲时的感受相同。 只不过,以前是在感受生命力的缓慢流失,如今则是一点点在增强抵抗力。 “如果坚持不住了,就往我身上倒,我会接住你的,比躺在地板上更合适,毕竟没有痛苦不是。”擎昊弯唇,他向来主动。 千凌只听到前半段就没再注意,她已经习惯了对方类似调侃的语气。 他们背对着后方的客厅,只等千凌休息完再继续。 今井青看着他们停下后''相互依偎''的背影,心里微微不适。 原本他也是没有亲眼看到,才会完全不介意。 第93章 墟落 ? 压了压情绪,收回视线,今井青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楚雄在一旁吃水果,他老了,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早就学会看开,看淡,放平心态。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任事态再怎么发展,顶多分道扬镳,总归不会反目成仇的。 千凌被带着又走了两圈,实在是累得不行,短暂地停歇了一会之后,才往客厅这边走来。 擎昊揽着一步一拖的千凌肩膀,放缓动作,让她稳当坐到沙发上。 她的手脚经过反复使用,已经能被自由控制,只是更软了点,也没力气再坚持坐直身体。 今井青看着她汗涔涔的脸,有些心疼,前阵子也没有让她这么劳累。 “小千啊,没想到你能坚持走这么久,筋膜仪应该还放在这里,等下让他们一起带上去。” 说着,楚雄往桌底下探了探头,摸出一盒包装完好的多功能筋膜枪。 递过去给千凌: “按照说明书使用,像是上次你酸痛的部位,多用几次。” “谢谢楚爷爷。”千凌接过白色简约的盒子。 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看了一眼,里边是针对各个部位的仪器替换装,主仪手柄处只有一处简易开关,一目了然。 拿起说明书扫了一眼,从简短的介绍中能看出是个按摩器。 “很简便。”大概是很少有人用这种,就没研设档位。 想重点就使点劲,想轻点就点点触触,唯一无法变通的就是速度,简易版通常是匀速的。 “合适就好,”楚雄看着时间点,千凌走得慢,几圈下来也差不多到九点半了。 他的眼神宽和,慢慢道: “已经很晚了,往后你每天都要走动锻炼,最好是现在使用仪器放松。” 能降低乳糖堆积的影响,明天再到外边空地多多走动。 听到这话,擎昊就先动了,他本就站在千凌身后,此时俯下身体,从后凑到她身边,询问她: “还能走吗? 我带你上去,” 顺势看了眼她酸软的腿,正要说还是抱着吧,千凌就拿上桌上的盒子,镇定道: “我可以。” 在她的思维里,爬楼梯现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她初初在这处地方醒来,分明也是能走楼梯的,虽然是被人扶着。 “东西我拿着。”今井青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身前,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没有对她尝试自己爬楼发表意见。 千凌刚看向他,眼前就多了一张纸巾,视线上移,是一双沉静的眼。 “擦下汗。”嗓音轻缓。 她其实不见狼狈,两额有些许汗迹,面上只是微微湿意,像刚净过脸,更让人怜惜。 擎昊伸手直接夺过纸巾,小未婚妻做什么都慢一拍,脑子不大,偏要思索些多余的问题。 这种情况,直接帮她擦就行了。这样想,他也是这样动手的,直往她汗意明显的地方擦。 大概还是不熟练的问题,几下子也没见用力,就沾了点纸屑在上面。 星星点点,半干半湿粘附在太阳穴旁边。 擎昊微愣,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心虚,赶忙将手里的纸团起,故作淡定扔进垃圾桶里。 然而,被抢了纸巾的人并没有放过他,今井青伸手将那点点纸屑一一拈开。 千凌在擎昊动手时,就已经放弃思考是用毛巾还是纸巾,这会又看到今井青手里的纸屑,心里还是很平静。 在她过往经验中,纸巾就是易碎,这只是她的结论,可能是她没用过其它纸质的原因。 眼见事情败露,擎昊扫了今井青一眼,才慢吞吞道: “这个纸太差了,下次还是准备个小手帕吧。” 千凌没回话,她慢慢站起来,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那我先上楼了,楚爷爷早点休息。” “好,去吧。” 今井青对楚雄温和道: “外公,先去休息吧。”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外公应该心里不好受。 “知道了,外公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不用操心我。”一听外孙的语气就知道他的心思,楚雄没在意的摆了摆手,心间微暖。 擎昊也道: “早点休息啊,一把老骨头不要硬撑,我家老头子可是很注重养生的。” “臭小子,你爷爷每天养生,不都是因为你。”当年擎昊叛逆期见人就约架,总能把擎天绕进去。 替他挨了不少老师的训,自己孙子说不动,揍也揍不听,只能安之若固,多喝养生茶了。 谁能想到现在笑容可掬的擎天,曾经也是个暴躁老头。 擎昊无所谓地耸耸肩,“陈年旧事,就不要去在意了。”影响他在千凌面前的形象。 楚雄好笑地摇了摇头。 目送他们慢慢上楼,两人各站一边给千凌撑着手,配合着千凌每走一步,就停上一两分钟,动作间都有些熟稔。 楚雄在楼下看着,越发觉得他们三人之间,确实像是再插不进其他人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千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又发现自己坚持走了全程,内心有点满意。 就连今井青当着两人的面,帮她将睡裙和内衣放到洗手间,都没往日在意了。 她慢腾腾地扶着墙,从房门边往洗手间挪动。 擎昊跟在她身边,心里却在回想今井青的动作,浓眉皱紧,果然是他们两人同住更方便。 他想起不远处一栋新房,是两家人一开始就建好的婚房。 脑中想法一一闪过,突然腕间一凉,他低眸对上千凌的目光,以为她有什么事。 刚问了他两声都没应,见他终于回神,千凌放开手平静道: “我要洗澡,你可以出去了。” 擎昊一愣,这才看到环境,原来他跟着她走进洗手间来了。 这要是在外面应对异人,分分钟能被偷袭。 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低笑: “刚刚有些走神,都没注意到。”他转过身,“那我就先走了,小可爱。” 回应他的是千凌关上的门。 擎昊的笑意在转过身看到今井青时,瞬间收敛: “你们俩进展挺快呀,下午她都没打算让我帮她拿衣物。” 这里面可能有她行动不顺的原因,但以她的性子,估计也有这方面顾忌。 “她情况特殊。”当时千凌昏睡时间过长,体力全无,也是特意存留那点精力用于洗漱。 后面甚至一度出现没法洗澡的现象,只能拖着沉沉的身体等待正式入眠的日子。 不过,得知她想洗澡却没向擎昊提,隐隐又生出几分欢喜。 擎昊微低着头,偏过脸看向漆黑窗外: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这个,过两天我就撤回南城,为了避免别人插入,你也尽快劝小可爱结婚。” 既然那人会再来,那就转移地方,婚房可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 “你提了?”今井青目光微讶,擎昊都没和她相处几天。 “本就是订了婚的关系,自然是越快越好,我听老头子说,她可能会和她姐姐寒假回去村里。”他要光明正大地跟上去。 听他说完,今井青沉默片刻,想起外公方才说的话,慢慢道: “确实该提了。” 擎昊抬步往门外走,“我明天回学院做交接工作,新房那边的家具,别忘了。婚事有我先铺垫了,你再提她也不见得会排斥,抓紧时间。” 擎昊急于推进二人关系,可又毫无经验,像是一个初坠情网的毛头小子,总想亲亲密密。 这份迫切本该让人不适。 但由于千凌也没经验,以及他们之间既定的关系,只以为男人这样急色的态度是正常的。 于是擎昊才能在她的默认下,催促今井青。 只要人进了他们的窝里,就能彻彻底底,防住外人的觊觎。 出于防范这点,有着和他同样心理的今井青,当然也很自信。 擎昊走后,房间里只余下些微的水声响起,今井青坐在沙发上喝了杯凉水,将对话里引发的燥意压下去。 今井青目光幽深。 他们的想法向来不谋而合,晚上才想着要带千凌离开,擎昊就已经给出极好的建议。 ''咔哒''一声门响,千凌从洗手间挪步慢慢走出来。 和进去前相反,她的腿脚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今井青快步走向她,克制住想抱她过去的冲动,跟在她身后看着。 千凌知道他的意思,往常是她拒绝不了,被各种照顾,现在他们都希望她能多走走。 后背湿润的长发沿着走过的路,留下一串串水迹。 “你洗头了?”今井青眉间皱起,声音清晰,想离开去拿毛巾,又得看紧她让人先坐好。 “出汗了。”不能不洗。 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到她的手臂无力垂放在身侧,洗澡时洗头,和单独洗头是不一样的,她能坐着任由花洒从头淋下去。 只需要用到手而已。 直到她坐下去,今井青才折返到洗手间,拿着擦头发的干毛巾出来。 站到她身后,像往常一样轻轻揉搓她的长发,明显比擎昊更熟练。 等到半干,又拿吹风机静静吹开,散掉剩下的水汽。 “你现在还有力气吗?”今井青声音平静。 吹头发的时候,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也就发现她一直没动的手臂。 第一时间以为她受伤了,转念一想,结合她的湿发,就推断出大概情况。 安静坐着的千凌已经有些犯困,长久的肢体锻炼让她本能的想躺着休息,听到问话,直接就点了点头: “没。” 如果可以,她想直接躺在沙发上休息。 孰料对方听完,就将桌上的盒子打开,刚刚擎昊忘了筋膜仪的事,今井青却是一直记得。 “明天还要多走动,现在用刚好。”不然明天又要重复之前疼痛的场景。 千凌的睡意在看到他打开按摩仪时就飞散了,她微蹙着眉,顿了顿,镇定问道: “痛吗?” 她能感到现在的腿是酸的,但不痛。上次按完摩更痛的经历,仿佛还在昨天。 “不会。”乳酸堆积只会在第二天才形成炎性刺激。 相对来说,只要力道到位,她现在是没有什么痛感的。 千凌垂眸。 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说过谎,上次说会有不适,现在认真对她说不痛。 那就选择相信他。 今井青让她先后背靠着沙发,没有掀开她的长裙,直接将按摩仪打开,先是慢慢贴到她股前肌群上。 他一点点加重力道,带着按摩仪匀速推动,边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微微蹙眉,又不见多难受的样子,便保持这个力度。 这次隔着仪器,他很规矩,反复地推完固定次数后,他声音沉稳: “在这里趴着不舒服,我抱你去床上?” 没听出不对,千凌也就由着他了,等下推完她还能直接入睡,“麻烦你了。” 她的大腿被推得酥酥麻麻,还有点轻微的疼,却加重了她的倦意。 未婚妻始终没拒绝自己,今井青内心难免高兴,索性将人抱起,帮她缓慢转身,让人趴伏到床上。 起伏有致的曲线,宛若暮光中迤逦的山峰,连浓密的长发都透着无法言喻的绮丽。 他心潮涌动,内心像是囚困了一头野兽,面上所有克制守礼都化成了无形的锁链。 身后的视线如有实质烙在她身上,千凌以为他是在犹豫,没回头,只慢慢道: “不用考虑,就还是小腿。” 重点杜绝那里。 “好。” 今井青收回目光,也没多说,直接隔着裙子推动她的小腿肚,也许是比较及时,这次的小腿肚偏软,没有产生多大不适。 舒适的力度配合筋膜仪,让她渐渐闭上了眼,昏睡症的副作用立刻体现,不知不觉中就陷入深眠。 许久,今井青收起仪器,转头看向千凌,怕她睡得不舒服,将她轻轻翻转回正面,并盖了一条小毯子在腰间。 他将白灯转成夜灯模式,柔和的光线映着她的脸,纤长的羽睫更衬出霜月般的容颜。 前面好多个夜里,今井青也是这样看着她,“晚安。” 摸了摸她的脸,轻轻俯身在她额心落下一吻,然后转身走出去,关上房门。 这些天在千凌身上分太多心,他今晚还有事要忙。 外面风停雨歇,室内室外同样寂静。 第二天送早餐过来的人,换了个浓眉大眼的小哥,长相还有几分秀气,礼貌地将餐点递给今井青,之后没再逗留。 早上8点多,一楼只有他一人,他外公和千凌都还没醒,今天他不用去办公楼,打算陪着千凌在房子前的空地散步。 想到千凌似乎挺喜欢简单耐用的家具,他展开信纸写了一封订制单,卷成一条。 又从房内取出放着没用的仿鸽,设置好往返地址,才让它飞出去。 将几份餐食分开按位置摆放,他收起袋子放到厨房。 阴天,云朵灰白相叠,只有细微的风,没有阳光,没下雨,看着就很适合散心。 第94章 墟落 ? 窗外有一两只蝉鸣声,千凌从洗漱后,就坐在沙发上拿着千雅的信件看。 头一次发现,原来概意 ''你好吗'' 简单三个字,能被对方扩写成千来字,通篇看下来后,千凌都有些服气对方的耐心。 片段一: 北城学院比我之前的学院大太多了,这里很少见到参天大树,看不到绿水和青山,每天走在同一段石板路上,我都会想起家里的景色,妹妹呢?你现在怎么样了? 片段二: 认识了几个相对友好的同学,其中有个男生,听说他妹妹也患了病,前两天才出院,昨天放学还来过学院一回,看着没什么病气了,妹妹呢? 片段三: 偶然帮了一个很健康,但能力一般还非常爱哭的男孩子,长得挺可爱,就是看着太柔弱了我不喜欢,只是偶尔看着他会联想起妹妹,你现在好吗? ...... 千凌放下满满一页钢笔字的纸张,字体秀气,如果不看内容的话,也会让人接着看下去。 自身姐姐,还就一个主题,不回信也说不过去。 千凌喝下两杯凉开。 稍稍动了动手脚,今天起来时明显比上次要好受太多,她没再经历那种针扎的疼痛。 虽然达不到忆苦思甜的地步,但对比之下,单单手脚能用劲这点,都能让人坚持下去。 慢慢站起身,千凌走几步就扶着墙面歇一会,手里还拿着千雅的信,打开房门走出一步。 刚刚还在想,等下能扶着楼梯栏杆走下去,目光一抬就与今井青的视线不期而遇。 他行动的方向正好也是楼梯处,明显是要上楼,两人一人往下看,一人往上望,像是有所感应,默契对视到一起。 “起来了吗?”今井青眼睛一凝,似乎也没料到她今天起这么早,九点不到。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举步生风,快速来到千凌身边。 千凌下意识往一楼客厅望了望,对今井青的到来没意外,只是问: “楚爷爷已经离开了吗?” “他还没起。”他外公一直压抑着情绪,早就该好好休息。 千凌点了点头,她只是随意扎了个低马尾,还有几缕碎发滑落在颊面。 身边有人,她还是习惯抓扶住对方手臂。楼梯围栏较低,伏过去尽管抓得稳,以她的身体,也不容易平衡。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时,她会尝试。有别的方式,那她就理所当然的打退堂鼓。 下楼的时候,千凌扫了一遍客厅的茶几,又看了眼饭厅的桌面,问他: “你有纸笔吗?” 她手里还握着千雅的信,先前千雅也说过,让她有信必回。 “有。”他才用过。 今井青上楼后,出于对她的身体考虑,目光会习以为常对她检查一遍。 自然有看到,她手里捏着的黄色信张。 昨天没和楚雄一起倾听楚铭的事情,却是亲眼目睹了千雅转交信件。 今井青将人顺利带到餐桌前坐着,才转过身,从房间内重新将纸笔拿出来。 黄色的空白信纸,以及熟悉的圆珠笔,不是五花八门的花样,纸张也像从前爷爷抽屉里的陈旧样式。 有些粗糙,带有清晰可闻的木质香气。 纤长的手指握住圆珠笔,她的字早已不复当年读书时秀气,经过社会上电脑打字的便利,更是长年累月不曾亲手碰过文墨。 此时还有些不太习惯,写出来的字纵横杂乱,笔画之间弯弯绕绕,轻飘飘,甚至有点颤。下笔无行气,后继更无力。 千凌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内心微窘,好在今井青很尊重她的隐私,没在旁边看她写信。 草草写完''一切安好''四个字,就想将信折叠起来。 又觉得好像没什么诚意。 想了想,伸出手再次打开,简单告知下自己准备锻炼的计划—— 上午: 散步 下午: 散步 晚上: 散步 她看了几眼,自觉言简意赅,突出重点,又准备折起,忽然目光扫到边上千雅的信。 任何事情就怕有对比,也许字多点,更能体现一种真诚的心意。 千凌垂着头,手中捏着笔杆,用笔帽敲了敲下唇。 思索再三,千凌转过头,询问今井青房子前后的空地范围,最后镇定地扩写了锻炼计划: 上午: 到门口外面散步 下午: 到房子后方散步 晚上: 随意散步 这下,她确认无误后,才将信纸折叠好,转过头,看向左前侧端坐着的今井青: “你能帮我送出去吗?” 窗外的风无声地吹进室内,将肩畔下的发丝扬送到他身旁。 今井青对上她莹润的眼瞳,轻轻阖首,面上不见笑,却语气温和: “当然。” 他将规整叠好的信接过,期间碰触到她的指尖。 今井青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指腹软嫩,手指细白,关节处带了点浅浅的粉,看起来像是诱人的点心。 他又看向千凌的脸,大概是有了些精神,一扫之前的柔筋脆骨,愈发显得滴粉搓酥,仿佛春日里,城外冷艳蔓连的白丁香。 连餐桌上隐约透出香味的食盒,都远不如眼前人秀色可餐。 不由自主地,就想将一切献上。 然而她似乎别无所求,许是生着病,无端显出几分漫不经心,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今井青默了默,走到客厅。 取出已经飞了一个来回的送信鸟,当着她的面输入千雅的住宿地址,之后才将仿真鸟放飞。 这种独树一帜的送信风格,怎么看都觉得十分新奇,这世界的超能力,似乎都是实质化。 顺着飞鸟的路线,她久久凝视着外边的天空,每看一次,心境都会豁然几分,天地越广阔,越映衬自己的渺小。 这么弱小的她,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也就没什么事情过不去。 今井青拿过她面前的餐盒拆开,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瓷碗: “先吃早餐。” 早餐是份蔬菜粥,自千凌入住以来,他们家吃粥的次数有增无已,且多是营养清淡。 粥品卖相不错,分量也很足,已知千凌吃不了那么多,今井青主动为她将粥分出去。 又将小碗推到她面前。 “谢谢你。”千凌收回目光,她看向今井青面前的餐盒,“你不吃吗?” 那双眼睛很漂亮,看着他的时候,也能短暂映出他的身影。 “要吃。”今井青的手指修长,拆餐盒时都有一股行云流水的美感。 粥很美味,咸香适宜。 今井青却吃得有条不紊,表情淡淡,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在享用食物,而是单纯作为热量填补。 收拾完餐后垃圾。 今井青冲干净碗勺,站在厨房门边擦拭双手,嗓音清润: “今天不出门,我陪你散散步?” 确定身上干爽,才来到千凌身后,将手放在她的椅背上。 他的面色很淡,眼睛却专注着千凌没放,“茶水煮好了,走一段,回来刚好能喝。” 千凌抬眸看向客厅,沙发边的茶几上,搁置着一壶煮好的青桔普洱,玻璃面透着橘红,都能联想到开盖后香飘四溢的情景。 “你知道怎么煮了?”依稀记得上次他还问她来着。 “外公对这些有点见识。” 是他请教了外公才得知的,只需要煮沸后,再煮三到五分钟就行,比冲泡的更浓烈醇厚。 “现在要出去吗?”今井青见她意动,将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语气诚恳。 所有人都想让她早点痊愈,他们是一致决定,配合到底。 “好。” 她脚程慢,吃完就走并不会影响消化问题,宽松的背心长裤走动起来也非常舒适。 门廊外边是宽大的草地,不远处林立着近十棵高大的乌樟树,只需稍微走近,就能闻到木身的清新。 今井青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因为千凌说要挑战自己,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 他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千凌则是慢慢吞吞地前行。 就算恢复些许精力,她也走得很慢很慢,毕竟长久的卧床不起,终究还是伤到了内里。 她的手脚十分软且无力,每提一步,都十分考验自己的毅力和体力。 空旷的地方没有借力点,她只能不时停在原地歇息。 “要不要,先去树下休息?”今井青实在有些心疼,照这样走下去,得走一个上午,她才能到最近的树林里。 并且,当她孤身一人,一步步走远,今井青甚至觉得,她会就此走出这片天地。 千凌摇了摇头: “不急,我再走一段。” 她莹白的小脸冷肃,目光澄澈坚定,在歇息了三四分钟后又重新起步,一个人走,确实大大增加了她的压力。 不仅要缓步前行,还得时刻注意脚下,保持身子的稳定性。 因为走得过分慢,乃至于让她生出一种古代淑女的即视感。 也不对,她这应该是战争片里的炮灰,在中枪死亡前,还要坚持走一两步的倔强。 又走完一小段路,身心俱疲的千凌再次停下歇息,感觉自己走了超长时间。 其实,她也没有感应错,排除两三次歇息不算,全程走了半小时出,只是走得路不长。 正常人大概能走几公里,她在走走停停的情况下,8百米都没有走过去。 今井青因此没挪过脚步,他穿着窄袖白衬衫,面色正经得像是医生在观察病情。 只是对比医生的冷静,他心里又多了几分柔软。 短暂的恢复过后,千凌一鼓作气,再次起步,她是一定要逼迫自己走到小树林的。 有些人总会突然生出莫名的固执,千凌就是。当她认定自己能办到后,就想要坚持。 她体力透支得厉害,好在阴天有风,身上也不见汗意,只有额际微热。 剩下的路不过500米远,她硬是靠着多多休息,终于走到了内心预定的终点。 眼前是清幽的小道,两侧各分布着几棵枝繁叶茂的乌樟树,千凌慢吞吞走到树下,用手心摸了摸树身。 木质细密,纹理细腻,她仰头向上看,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站在树下自有一阵清凉的气息。 大热天里,这处地方十分适合纳凉,也少有蚊子靠近,没有那些蚊蝇嗡嗡的声音。 见她终于停下,今井青身高腿长,迈步向前,不想再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亲眼见证千凌的决心,也彻底看到她的另一面。 世界上有很多超能者和普通人,却只有这么一个睡美人。 她总认为自己很普通,倘若力所能及,便会主动尝试解决问题,实在做不了的才会放弃。 哪怕被所有人照顾,也不觉得一切理所应当,总想着返还。 换作别人拥有这样的美貌作为便利,兴许还会提上一堆要求,不一定能像她这样,轻松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人性向来都是多面化的,因此才显得她如此不同。 “喜欢这种树吗?”说话间,今井青已经来到几步之遥。 从一开始,到现在,看她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树下,虽是步履维艰,却又明显比昨天走的更稳当了些。 乔姨说得没错,人还是需要锻炼。 第一次醒来时,显然是因为没及时抻拉,导致后面一再松懈,才出现更大的问题。 “喜欢。” 她刚醒那会,木屋周边就种满了乌樟,里边还掺杂了一些乌桕树,既美观,空气也十分清新自然。 最重要的是,似乎有一点防虫的效用,这里头,可能也有赖奶奶放的艾草香薰作用。 “我们新房周边,全是这种树。”今井青看着她纤柔的背影,像是不经意的回复。 没见到天上有太阳,今井青的眼神却过分炙热。 千凌长指微微一僵,她没回头,听到这样郑重的声音,心间蓦地一动。 “家具我置办了,改天带你去看。”她虽未回话,但也的确没反驳。 今井青无声地走到她身后,离得很近很近,身上有股清冽的水木气息。 他将手放在千凌肩上,低声道: “七月有几个好日子,你挑一个。” 双手下移放到她腰间,揽着人倚靠在自己身上,微闭了闭眼,侧过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灰色的云层中有白云显露,日光将它照得金灿灿,彰显出太阳隐在其后的存在感。 “我们结婚。” 今井青收紧手臂,补上最后一句话,他面色平静,千凌却能听到他的胸腔内,心跳得很快。 第95章 墟落 ? 微风不燥。 千凌感觉到,似乎随着对方的心脏加快鼓动,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滚烫。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她穿来这里的第一天,好像就是6月份了,中间又睡了好长时间。 “现在是几月几号了?”千凌微挣了下,身后的人安静片刻,才缓慢地松开手。 她扶着粗壮的树干,往边上挪了几步,凝白小脸素来冷淡,此时墨眸仅是一丝不解。 “明天七月一。”今井青声线喑沉,眼眸深邃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话已经说开,如果不借着这次的机会逼她一把,或许他们会一直磋磨下去。 机会不是等来的,他和擎昊目的一致,必须真真切切的,拥有她。 闻言,千凌眸色沉凝,有些困惑,沉默半晌问道: “为什么这么突然?” 这在她眼里,和闪婚没什么区别。 “不是突然。” 今井青面容矜淡,但声音却是微哑的: “我们订婚十几年了。” 他走近一步,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未婚妻: “我的部属,订婚一周就结婚了。” 无论哪个理由,她都没有可以明确拖延的借口。 千凌稍稍往后退一步,后背却是抵在了树干上,再抬头时,已经被夹在今井青和树干之间。 意识到是自己体力不支,迈步太小的问题,千凌反而镇定下来,垂眸认真思考着他的话。 没有看到那双清幽的眼中,染上淡淡的笑意。 一旦千凌开始思考,惯来的思维就很容易被带偏。 前面一听只觉得胡搅蛮缠,像是故意用来迷惑她的,但后面的话她却不得不认真应对。 千凌没了解过这方面。 但以前有个同事做事雷厉风行,和她男朋友才确定关系,第二天就订婚,也是一周就结婚。 某个堂妹相亲第一天,就和男方互相看对眼,都没相处过,隔天就领证了,后面才慢慢准备筹办婚礼事宜。 这样一想,她之所以要延后,大多还是自己的问题,心理因素影响。 她的内心还是不够强大。 “接你过来,也是准备要结婚。”今井青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在她动摇之际,再次下了一剂重药。 不管初心是不是,婚也是会结的,只是时间问题。 千凌确实无法否认这个理。 与此同时,醒来后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里,她不是不感动的。 原有的羁绊,加上作为既得利益者,她不应该有含糊的心理。想着,千凌慎重地点下了头。 “好。” 在她迟疑时,今井青就猜测事情多半会成,直到她应下,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满心期待的礼物,被人悄然送到手中的欣喜。 今井青的心潮起伏不定,看着那双澄澈的眼,忽然就想做点什么,让她跟着动容,别再那么冷静。 手心挪到她细白的脖颈,微微摩挲两下,长睫掩住眼中的炽热,今井青俯下脸凑近她。 千凌眼睫一颤,指尖微动,还是下意识想别开脸,然而对方早有预谋,长指顺颈而上,温柔而强势地锢住她的方向。 以她的劲儿,就如同蚂蚁撼树,毫无扭转劣势的力气。 双方气息相缠,今井青将人彻底压在树身上,没再多想,就吻住了那张粉淡的唇。 另一只手抱紧她的腰,能感受到她身上起伏尽显的线条。 千凌被他亲了一会,唇上微痒,伸手推了推,就想挣脱。 今井青贴着她微微喘息,在她唇上小心反复地亲吻,正想撬开那张花瓣唇,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今井青蓦然回神,拉开一点距离,压抑住体内的蠢蠢欲动,怕千凌不好意思,搂着人,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 转头瞥到自家外公,他的耳际微热,又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咽了下喉冷静道: “外公。” 两个字刚出,明显感觉到怀中人身体一僵。 今井青安抚地,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神示意他外公离开,口中也道: “您吃早餐了吗?” 面上淡定,他内心有些窘,刚有些沉迷,一时忘记了这是在外面。 “还早餐,快中午了,你不吃饭,小千还要吃呢?”对方的话清晰,且带着些许揶揄。 楚雄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很多事情迟则生变,万万不能让人习惯未婚的生活,容易放下结婚的打算。 千凌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推了推今井青,双方都青涩,简单的唇瓣亲吻也没什么影响。 待到今井青顺势放开她,千凌就探出头来,向楚雄问好: “楚爷爷好。” 她的情绪向来恢复得快,虽然内心有点小尴尬,但老人家都来关心她了,总不能置若罔闻。 “小千啊,还喊楚爷爷,见外了吧。”楚雄见千凌没多窘迫,心里也就放下了。 他当时也担心冒然开口会让人放不开,但这不是在室内,再有一会,隔壁乔医生一家也要回来了。 总不能让他外孙在外太出格,事后招小姑娘厌恶。 千凌听到这话,内心仅有的小尴尬彻底被勾起,向来冷清的脸上浮现一抹雾粉。 定了定神,偏过头冷静道: “......婚后就改。” 楚雄也不再打趣她,有些玩笑适可而止,朗笑道: “好,别在外面逗留太久了,赶紧进来啊。” 他也在隐晦地,提醒自家外孙见好就收。 今井青自然领会到了,只差临门一脚,他也知道过犹不及。 千凌的性子适合一松一紧,正好留点时间让她适应。 他不仅想要得到她的人,也想得到那颗心。 今井青目送他外公离开,低头看向千凌,面色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声音却慢慢柔和: “还能走吗?” “应该可以。”看来不仅是走得慢浪费时间,单单是停下歇息,也用了不少时间。 这会竟然是正午了,千凌抬头看看天,太阳隐约露出了小半边,金光刺得她不自禁眯起了眼。 今井青一直在看着她,在她举目望天的时候,视线扫过那过分精致的眉眼,胶着在她水润的唇瓣上。 忍住想要顺势低下头的冲动,“走吧,小千。” 当她同意结婚后,这个从一开始,就想跟着喊的称呼,就理所当然被用上。 千凌点点头,没注意过称呼问题,没觉出什么改变。 起步时,她顺势抓住身边人的手臂,回去不比出门悠哉,想快点,就只能按之前的习惯来。 日光明亮,将两人回程的身影缩短成一团,随着走动若即若离,纠缠不清。 进了大门后,今井青如往常让人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茶后,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 在她抬眸时,又出其不意地,亲了下她的眉心。 顶着她难言的视线,一本正经地站直身体,耳尖微烫,轻声道: “我去看看外公。” 不待回应,就来到他外公所在的厨房,鼻端闻到一阵饼香味,内心惊讶。 “外公,您会下厨?” 看他外公围着黑色的围裙,有条不紊的搅着蛋液,掺入黄豆馅,又熟练的撒下一些调味料,捏成圆丸状压扁。 一张张搁入锅里煎,翻转几次之后铲起,放到已经煎好一小部分的盘子中,动作十分顺滑流畅。 今井青面色微动。 “这是以前我在外打仗时,吃过最多的饼,我和那些战友们啊,人人都会做。” 楚雄手里动作着,目光感慨: “今天看到你们成了,心里高兴,就想自己做几张大饼吃。” 他在小辈圆满的身影上,仿佛看到了当年几个战友和睦的聚餐,最初约好老了经常来往,最后却是死的死,散的散。 五人中,仅剩下他和擎天两人,可惜另外两人没留有后代,就死在人祸上。 煎好三大盘饼,楚雄招呼外孙将饼端出去,因为饮食极为简单,他还榨了鲜果汁作搭配。 大中午的,千凌刚走完那么长时间的路,他也不忍心再带着她出门,只能献丑了。 千凌听到声响,看到系着围裙的楚爷爷,眸光微讶,她起身,慢慢来到餐桌边。 “楚爷爷,这是你做的吗?下次还想做,我也能帮上忙。”看着桌上的饼,她爷爷也会烙,是除了熬白粥外唯一的技能。 不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还在家里,有没有吓到家里的人。 “小千啊,楚爷爷的手艺一般,其它也不会,咱中午就吃这些大饼,好歹能裹腹。” 楚雄还在想,要不要将日订两餐改为三餐,只是在脑子绕了一圈,他就放弃了。 说不定,他外孙明天又带着小千去办公楼了。 身为有家室的人,不用他提醒,对方也会解决自己老婆的餐食问题。 “不会,看着就很好吃。”千凌从思绪中回神,听到他说的话,轻声应道。 “好,楚爷爷还榨了些西瓜汁,要喝吗?”他手里提过一个简易榨汁机,玻璃壁内红彤彤一片。 “我刚喝了茶,也能搭饼吃。”千凌没有一边喝茶,一边喝果汁的习惯。 “那行,井青,来一碗。”说着话,手上直接给对方倒了满满一碗。 今井青没在意,用公筷给未婚妻挟了几张饼,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先吃吃看。”他温声对千凌说道,然后端起面前的碗,随意喝了一口西瓜汁,面色平淡。 “好,楚爷爷也吃。” 千凌通过多次观察,确定自己这个未婚夫,应该是个非标准的面瘫,就和她哥一样。 非医学上的面瘫,多是心理因素造成,长久累积下来形成习惯,不是不会笑,只是不懂笑。 像她哥,单单勾唇都面部扭曲,不笑时俊逸,笑起来诡异。 “一起吃,一起吃。”楚雄将餐盘向中间推了推。 千凌应声咬了一口,整体偏酥软,鸡蛋应该打了不少,没面粉,味道很像以前吃过的豆渣饼,不会太咸。 很家常。 饼煎了很多,好在有茶有果汁搭着,他们也都能吃下去。 今井青看着外公糙黑的脸,心中有所触动,想到结婚要将千凌带离这个家,有些愧对于他。 但今井青和擎昊,不论是谁,都不会在有威胁的情况下,还滞留原地。 擎昊有句话没说错,这片地方,老婆只能自己守紧,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其他人勾去。 “外公,婚后,您也一起来吃饭。”按他们的脚程,新房离这不远,也就几公里的距离。 “你小子,不会是惦记我烙的饼吧?”楚雄尚且不明白外孙的意思,不懂得今井青他们依然在防备他大孙子。 多人情爱中的弯弯绕绕,他体验不到,当年只和老伴在战地上看对眼,直接定下终身。 不用多花心思在这上面。 今井青目光放到烙饼上,吃着还行。然而这些形状不一,弧线又是曲折又是裂缝的饼,并不会让他想要一直吃下去。 “不是。” 不过,经外公一提,今井青认为是得简单学点厨技了。 想到这方面,他本能的有点排斥,但擎昊都会煮粥,对方优势太大,他只能找一两样菜学学看。 “你不会是想像现在这样,天天外卖吧。”楚雄满脸不认同,“和小千说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一句话,让千凌神色微动,看了眼,长辈的态度很自然,她默默地又啃了一口饼。 “七月,日子等她看。”今井青目光温和地看向未婚妻。 她正好捧着白瓷杯在喝茶,细长的手指比照杯身的颜色,一时分不清哪个更白些。 眼睫微垂,茶水润泽过微张的唇瓣,洁白素齿在其中若隐若现。 今井青手指微动,倏地收回目光。 “挺快呀,那不就是明天? 来得及吗?”楚雄又惊又喜,这时间太赶了,除了千凌的婚纱是他老伴当年选中的,其它都没准备呀。 而且婚纱也得改尺寸。 “外公,是七月,不是七月一。”按未婚妻的性子,可能是几个黄道吉日中最尾的。 “哦哦,那就赶紧,该准备的得准备起来。”这年头婚宴简单,千凌那张脸太出众,他们打算请周边几个熟人家聚聚就行。 紧接着,楚雄话题一转。 “所以,你们都要结婚了,最好还是再请一个保姆,不能天天吃外卖。”超能者体质强悍,千凌除了昏睡,健康也没什么影响。 然而天天吃外卖,容易影响后代基因。 “我会考虑。”刚刚他没有想到这里。 到时可以和擎昊商量下,像吴婶那样性子的不难找,他们可以找普通妇人。 下午楚雄离开。 因上午一事,今井青主动拉开一点距离,他极有耐心地看着她,让她一人在后方阴凉的走道边来来回回。 直到力竭才再度上前。 第96章 墟落 ? 暮色苍茫,又逢暑季,月亮很早就高挂于半空,稀疏的大小岩石分布不均,在小道两旁四下散开。 两人并排坐在长凳上。 其实,在昏睡前,千凌对他的诸多亲近行为,已经习惯了。 而今井青却在她点头后,在二人相处时,内心比之从前更不平静,无端端的就火热上头。 一点点地接触和亲近,都会让他耳际泛红,想时刻和她在一起,又担心控制不住自己。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千凌还坐在板凳上,他收拾好自己复杂的心绪,问道: “还走吗?” 千凌看了眼天色,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她下午耗在停顿上的时间更多,路却走的没上午长。 她的内心有些混乱。 上午写的信,可能就要不作数了。这又是一件,她认为自己能做到,最后没做完的事。 她从坐下来后,腿脚就彻底瘫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无法再行动了。不管她怎么使力,都像故障的发动机,颤动几下,歇气。 “那我们回去?” 问话显然没有得到回应。 今井青又看了千凌几眼,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面容有些无精打采,像是毫无生机的精美人偶,随着天光逐渐黯淡下去。 稍稍思索一会,今井青轻缓问道: “是走不动了吗?” 几番没有回应,他不得不上手放到她的肩,慢慢将人转过来面对他: “小千?” 千凌这才慢慢抬眸看他,那双眼中还有一点未完全消散的懵: “怎么了?” “我们回去?”今井青也不计较,离得近,他就能感受到对方隐约的疲倦。 “......再坐坐?”她抿了抿唇,双眉微蹙。 千凌现在真的走不动,想等晚点再回去。 今井青只是站起来看着她,眼神在黑暗中更显深邃: “你忘了?” 他边说话,边俯下身,将千凌从凳子上轻松抱起,“你身边有我。” 都说人在进入舒适区之后,就会变得懒散,更加依赖带给对方好处的人。 然而轮到千凌,却发展成了,只要自己能走路,就尽量不让人帮忙。 千凌被他抱起来时还有点愣,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搂住他的肩颈。 她确实忘了,之前,她是被抱着来回很多很多次。 今井青熟稔地将人放到客厅沙发上,正要和千凌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压在他杯底下的纸条。 他看了看千凌,信手抽出纸条,简单扫了一眼里边的信息。 是他外公留下的,笔墨很新,应该也是刚回来不久,今井青去到门外,绕着四周感应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才回到客厅。 对上千凌清澈的眼,他斟酌着开口: “小千,你在这儿休息,喝点茶,我有点事找外公。” “若有人来,记得喊我。”今井青虽然不太放心,但外公的书房离客厅不远,他能范围感应。 附近也早已被他加多巡卫,此时仅是离开一小会。 千凌点头,有公事很正常。 未婚妻面色平静,因着一张出奇漂亮的脸,看上去乖得不行,从前想而没动手的事,现在终于能实行。 他俯身摸了摸她的长发,又忍不住抱着她,在她发顶轻轻一吻,内心觉得十分满足。 鼻间都是她清幽的香气。 “等着我。” 说完话松开人,这才起身,向他外公书房走去。 转一个拐角,今井青轻敲了两下门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这才推门走进去。 转身将门关上。 楚雄肃然危坐在赤木办公桌前,抬头看向今井青,他身前放着一杯浓茶,以及几封信件。 “井青,过来。今天是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楚雄将面前几封推到他面前,“你看一下这里面的信息。” 今井青看到外公这副架势,大概能猜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拿起桌面上的信一一打开。 他的神色从最开始的平静,慢慢变得沉重几分,字里行间,都表达出一种悲怆的情境。 〔今天北城从凌晨五点被异人围城,城内民众万众一心奋起抵抗,所有超能者尽数出动。然异人的规模比往日更大,临近傍晚的时候,北城周边两个小村子力不能支,接连被破,另有异人从天而降落,至今,死者未有,伤患无数......〕 〔受这次异人汹涌来袭的影响,北城五百余公里范围内多数大型动物暴动。其中,仅余的几个小村庄农作物皆被践踏,更有一个村庄因猛兽突袭出现伤亡,情况非常危急......〕 〔离南城较近的几个村庄,也颇受猛兽波及,为避免发生类似事件,主事会一致决定,立即抽派人手,深入灾难地,前去解救村内群众,看情况将人安置到城里......〕 今井青打开最后一封信,目光顿时凝在上面—— 〔超能学院多数学生主动请缨,现如今躺在医院,以下是他们的名单: 庞晓宇、张丽红、陈芊芊、辛耀、千雅......〕 今井青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信件,艰难开口: “外公,千雅这事,不能和小千说。” “不,得告诉她。” 楚雄双手交握,手肘抵着桌面,半遮着下颌,语气郑重,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威严。 “外公。”今井青目露不解。 楚雄摇了摇头: “井青,我知道,你不想让千凌担心,但这是她亲姐,现在消息全无,我们唯一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这行字。” 他拿起信件又仔细看了一遍,沉声道: “通篇没有明说千雅的情况,就连擎昊,都暂时联系不上。” 今井青皱着眉,许久,他才说道: “一旦她知道,可能会去探望。” 北城实在太乱,以她的容貌去往那样的地方,他根本不放心。 双拳难敌四手,两城之间远隔重洋,从未有过较量,何况那里也不是他们的地盘。 “别担心,还记得我先前说的话吗?”楚雄轻声道。 今井青想到关键处,眉眼微动,“您是说?” 楚雄转头看向窗外,晚间七点多,已是月色一片。 “今天是月尾,六月的最后一天,这个月,南城除了偶尔几只异人骚扰,围城事件并没有发生。” “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但超能学院那边的负责人。” 楚雄回过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润过喉,才继续道: “说这几天要观察下南城,如果没有异乱的话,就会将受伤的学生,都转移到南城前区的医院里。” 他的话刚落下,果然见到自家外孙慢慢舒展眉头。 “前区离我们中心区有段距离,但也是在南城内,这下,你放心了吧?”楚雄自是不会让千凌涉险北城的。 “外公想的周到。” 眼见今井青慢慢冷静,他又道: “本来这次支援事件有你一人,考虑到不能独独留下千凌,我擅自将你们的婚期定在七月三。” 今井青他们是着急娶人,但之前也说好的要让千凌选,“外公,日期得由小千来。” 他可以去支援,只需在附近多安排人手保护她。 楚雄像是知道外孙在想什么,否定他的想法: “异人围城,可能发生在月头,月中,或月尾,甚至是任何一天。” 他站起来,走到左边墙上挂着的日历前,翻过上一页,将圈定日期指给对方看: “井青,算上今天,距离上次异人围攻,已经过去整整58天。” “不论是为守城,还是为了守住小千,你都离不得,中心区域需要我们坐镇。” 楚雄看自家外孙听进去了,才慢慢走回桌前,“擎昊那小子虽说没有音讯,但他和擎天一向保有联系,这么大的事,老家伙肯定也知道。” 他坐回宽大的木椅上,冷静道: “之所以这么平静,想来是擎昊没什么问题,婚期我在你进门前,已经找擎天商量过了,他同意。” 侧面证明了,擎昊是能赶回来的。 “外公,太快了。”他们才先后''求婚'',日子这么赶,就担心千凌会认为他们在''逼婚''。 “主事会那边,是我以你的婚事、以及守区的事推脱的。”其实说服他们,仅需一个中心区必须留人的理由。 婚事,是他做长辈的私心。 那几个主事不也是想到这里,才没有坚持吗?毕竟,他们看重的小辈照样没去支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们南城主事们,自来都认得清这个道理。今晚出发的,是除他们看重的小辈外,另外一些精干超能者。 为表重视,这批人中,括入了几个主事人的部属,楚雄自然也将得力干将派出去一个。 “小千那边,我来说。”楚雄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影响到他们稳定进展的关系。 “外公......”今井青沉着脸,想说自己承担。 然而楚雄却抬起手,制止他的话: “外公偶尔也想含饴弄孙。”有些话,长辈说更适合。 今井青微怔,难得眼中有些酸涩,“好。” “出去陪着小千吧,晚餐送来再喊我。”楚雄还得和其它区主事通信商量,安排一下出城事宜。 今井青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严肃又慈和的外公,最后神色恢复平静踏出房门。 来到客厅,未婚妻倚着沙发背安睡,她微侧着脸,柔美的弧线从额前蜿蜒至下巴,像是经过精心地描画。 几缕发丝垂过她的长睫,搭在她润白的面颊和小巧的鼻尖上,显出几分凌乱的美感。 堂厅静谧而温馨,呈现出一种,与书房截然不同的动人情景。 今井青离得不远静静看着,几分钟后才缓步走近。 他悄然无息地坐到千凌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肩,让她整个人都依偎在胸前,内心也因为怀中人而逐渐安定。 轻轻摩挲着她细滑的肩,如非事情紧要,方才也不想提离去。越是相处,越想腻在一起。 今井青半垂着眼皮。 千雅的事,他还是得找个时间说明,南城前区的主医院,设备齐全,医护人员培养到位。 一般来说,超能者们只要伤口不致命,后面的医治和休养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多久,门外传来鞋底压石板的声音,节奏规律而清晰。 男人高大的身形随之出现。 今井青抬眸看过去,与一双狭长的眼撞在一起,他眉宇轻凝: “不是今天才走?” 擎昊站在门口,右肩背着个黑色的背包,没回他的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们的姿态,眉梢轻挑,“成了?” 说完,他迈开步伐,将左手提着的餐食放到桌面上,是路上遇到来送餐的人,顺手接来的。 今井青淡然地点了下头。 擎昊直接坐到千凌另一边,克制住想抢人的冲动,索性移开视线,问道: “什么时候结婚。” 他没有先回自家,自是还没收到消息。 “七月三。”擎昊回来,这个日期已无更改的可能。 擎昊眉眼漾开笑意,他挑唇看向今井青: “真是看不出来,关键时刻,你能这么给力。” 只是心里却隐约有些不适,这么顺利,说明今井青确实比他更得未婚妻的心。 今井青却是摇了下头,面色冷淡的否认: “是外公他们商量的结果,她不知情。” 话音刚落,擎昊慢慢收起面上的笑意,反而拧起眉,“这件事,最好是让小可爱作主。” 虽然他也想尽快,但也是有分寸的,他能想方设法更亲近,最后的结果,必须是对方心甘情愿。 而这点,就需要让她在某件大事上有自主权。 “老头子们实在是好心办坏事了。”擎昊面色有些不耐。 他是想新婚夜甜甜蜜蜜的过,不是强迫来过。 “外公说,他来提。”今井青见他面色不好,补充说明。 擎昊没理会这样的话,他当然知道由长辈提更适当,但还是担心千凌会有点介意。 他得想想,这行动上能做些什么当作补偿。 双方静默一会。 擎昊去书房唤楚雄,今井青则是熟练的将千凌唤醒。 吃饭的时候,楚雄询问擎昊怎么那么快回来,千凌还未完全清醒,没动碗筷,听闻也是略抬了抬眸,看向对方。 擎昊完全不受影响,一边动手倒了杯凉水喝,一边向楚雄解释自己是自离回来的。 他是未到达北城,就远远看到异人突袭,担心南城情况同步,直接折返回来了。 心爱的女人在哪里,自然是得跟着待在那里。 第97章 墟落 ? 晚上,原本还想留下多陪陪千凌的擎昊,转头就被突然出现的擎天喊了回去。 北城那边的具体事情他不清楚,但好歹飞了个来回,路上也有见识到。 就连今井青,都被楚雄赶过去了解情况了。 如今客厅就剩下千凌,以及楚雄两人正坐着品茶。 千凌正往楚雄杯里添了点热水,就听闻对面的人说话。 “小千。” 楚雄再三踌躇,自觉时间短,该说得说,于是在千凌抬头看向他时,慢声问道: “你有想过婚期的事了吗?” 千凌神色微怔,脑中筛着今天接收的信息,沉静了会,略疑惑: “不是早上才提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是这样的,小千。”楚雄先是喝了口茶,又稍微坐直身体,眼纹深叠,面带笑意,看上去更加和蔼可亲。 他声音放缓: “身为长辈,本来不该插手你们的婚事,但七月份的吉日,楚爷爷看来看去,只有一个日子最合适。” 千凌只是过了下耳,面色平静,对真诚待她的人回以充分信任: “哪个日子?” “七月三。” 老人家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开了个头,当下就直入主题。 千凌微微拢起眉,七月三,两天后。 “小千,七月三,是个特殊的日子。”楚雄看着手里的茶,仿佛其中真的有什么重大意义。 听的人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这世界的信息她只知大概,但每个地方都会有些风俗习惯。 “七月三这天,是人类战争结束,是南城完建、以及第一次尝试耕种成功的日子。” 也是首次击退异人的日子。 “七月三,一直是南城百事皆宜,万事顺利的日子。”属实是七月内最好的一天。 楚雄正色道: “赶是赶了点,却是个很特殊、又美好的日子。”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仅闻得外界蝉鸣阵阵。 “好。” 清泠嗓音响起,楚雄看向真心疼爱的小辈。 她的面上不见勉强,回看他的时候,更多对老人家真诚的体贴和迁就。 “我今晚就去信给你奶奶,最快后天就能过来。”她明天,应该会去千雅那里。 千凌脑海中浮现一个苍老的形象,记忆就像按了快捷键的电影,眼看着老人的背一天比一天驼,也一天比一天衰迈。 想起睁眼时看到原身奶奶,是她温和慈爱的笑容。 “好。” 后面,楚雄又向她说明宴请的事情,千凌表示她人生地不熟,由长辈安排即可。 至此,婚事算是告一段落。 再晚点,她的腿脚恢复了点力,楚雄不放心她一人爬楼,他身体还健壮,坚持要带她上楼。 然而在千凌百般婉拒下,并没有伸手扶她,只在旁边注意着。 千凌坚决不让老人家扶,她慢吞吞地走上一步,就歇了一两分钟,这样能很好减轻压力。 “楚爷爷,不用担心我。”她做不到坦然麻烦老人家,一步几停地跟着她。 “好,慢慢来。”楚雄慈蔼地看着她,也没离开。 千凌抿紧唇,眼神坚定地看向上方楼梯口,为了减少浪费老人家的时间,她头一次将自己逼迫到极限。 半小时后,面色镇定地站在房门口,向楚雄示意自己没问题,等房门关上,才咬着唇倚住墙,几乎就要无力坐到地上去。 她现在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累,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洗完澡,爬上床睡觉的。 窗外月色朦胧,夜深人静,有人来给她做肌肉放松。 同一时刻。 南城大门处,一行载着救险物资与超能者的车队,在夜色中如火箭奔离前行,车辆所过之后,引擎低哮,尘土飞扬。 . 清早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格外清新,红瓦白墙间隔的城中小巷,地面的石路被雨清洗后恢复了青石底的模样。 女人手里提着粉色的大纸皮袋,高开叉长裙下的细腿若隐若现,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步伐匆匆,快步往中心区赶去。 早上九点,千凌在房间里,和初次见面的乔姨坐到一起。 “小千啊,我是给你打营养剂的医生,你可以和小青他们一样叫我乔姨。” “我就说,睡着都那么好看,这醒来就更让人移不开眼了。”乔姨一身碧绿的旧式旗袍,她将粉色大纸袋放到桌面上。 在人睡着的时候,她还能经常动手摸摸人的小脸蛋,这会面对那双墨玉眸,反而束手束脚。 莫名觉得不太好,怕小姑娘觉得太冒冒然。 “乔姨好。”千凌安静听完,才应她的话,“今天有什么事吗?” 若是只来客套,几句还好,多的话她都不知道能聊些什么。 “有事,对。”经她一提,乔姨从千凌身上收回目光,将桌子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雪白的婚纱。 “小千啊,听说你要结婚了,这婚服是你楚爷爷昨晚拿去改的,我正好回中心区,顺路就拿回来了。”乔姨站起来,将婚纱轻轻掸开。 南城改衣服的老板也是超能者,整好一件衣服很迅速。 “来,你先来试一下,我记得这房间里有放置过落地镜。” 千凌刚站起来,手里就被塞进了柔软的婚纱,她的面容平静,眼凝在上方,有些怔。 乔姨却已经在房间来回走动,又转到衣柜停下,徒手就将衣柜翻了个面,背面显然是个长方镜,她姿态轻松地拍了下手。 “就说有全身镜,挑的衣柜还是我给出的意见。”说着,她转身将千凌缓步推到镜前。 镜中清晰映出两人的景像。 “太漂亮了,你现在还只是穿着睡裙,换。小千,乔姨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还有人整得这么正式。” 自从多人婚姻政策实施以来,婚姻再也不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思想恋情十分开放,一开始还有人订制婚服。 后来,离了结,再离再结的事情多了,就没人在意了。新人几家简单摆个酒,甚至左邻右舍都很少请。 之后将积分卡的身份信息更新,有的人看对眼,婚礼都不用办,直接改信息就算完事。 “好了,你先换,尺寸是小青给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她说着话,拉上窗帘开了灯,人也自觉出了房间。 千凌自洗漱后,招待突然出现的乔姨,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到现在看到对方自顾自地出门,还将门带上。 行事间风风火火,千凌拿着婚服站在镜子前,事情仿佛发生在一瞬间。 犹豫片刻,她将之前被带得东一下西一下的思绪清空,专注到手上的纱裙上,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上它。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衣物摩擦的 ''沙沙'' 声响。 全身镜前,玉质天成的美人侧着脸,伸手够着婚纱后方的拉链,白生生的后腰在暖光下显得动人心弦。 房门无声被推开,又被轻轻合上。 来人停在不远处观赏片刻。 由远及近,镜中慢慢出现他高大的身形,擎昊贴到她身后,仔声线喑哑: “我帮你。” 食色性也,不可否认,从他见到千凌的第一眼,就想上她。 在千凌反应过来之际,修长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后颈,摩挲过细腻的肩背,两种肤色相叠,轻易诱发出内心晦涩不明的遐思。 一路缓缓下滑。 掌下的肌肤,触感滑腻而酥软,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镜中的美人颤了颤,伸手抓住滑到腰间的手背。 擎昊无声勾唇,眸色暗沉,手指捏住隐形链扣,带着她的手往上拉,待裙装完整后,又环住她的腰身。 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 透过镜面,清晰看到千凌抿紧的唇瓣,和瑰冷的容颜。 她在试图放松自己,在适应,擎昊同样没放手,他们是未婚夫妻,再过两天就要结婚。 静谧流逝的时间里,擎昊搂着人的手越发收紧,室内充斥着她身上清幽的香气。 “我的小未婚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身上这条裙子十分衬你,我很喜欢。”擎昊低声呢喃。 怎么穿的,到时就怎么脱。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雪腻的脖颈,怀中人再次绷紧身体,他又似故意让人注意,再亲几下。 在她禁不住回过头看时,伸手抚按住她的脸,精准地捕获住那张柔嫩的唇。 手臂圈紧千凌的腰身,从后方吻着她,在逐渐急促的喘息中,一点点登唇而入。 陌生的唇舌触碰时,他如猛兽衔住猎物,将她一圈又一圈地锁住。 她不会接吻,只能发出低弱的气音,吻几下就被放开呼吸,紧接着又被含住,反反复复,一双清澈的眼顿时水光盈盈。 擎昊凤眼愈发黑沉,呼吸粗重,在她想要挣扎的情况下,手在细软的腰间慢慢摸索起来。 碰到腰侧某处敏感的地方,千凌的身子霎时软在他身上。 她眉间微蹙,眼尾淡红,惯来无意的面容上,像是掺染了一点妖,妖中又无端生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看得他心里头窜起炽烈的火焰,烧得他额际青筋鼓动,只能强迫自己暂时放开人。 心里依然不平静,低下头,又缓又重地,啄吻了好几遍细腻的脖颈,直到出现显目的红痕。 这才搂着对方转过身,让她能舒坦点倚在怀中,擎昊不时俯低肩,亲一下她的前额或发顶,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千凌靠在他坚悍的胸膛间,稍微有些气息不稳。 “两天我都觉得太遥远,简直度日如年。”擎昊声音沙哑。 分明看对眼就能生米煮成熟饭,他却还想顾虑对方的感受,留到结婚。 千凌没力气挣开他,从他的话中,联想到两天后身份变化,她又慢慢平静下来,轻轻抓住对方的衣摆。 “......乔姨呢?”这么久,都没见回来。 “乔姨啊,我来的时候,让她先走了,我说我们经常分离,让她给我们留些相处的空间。”擎昊态度直白。 摸了摸未婚妻的脸,又俯下身亲了她一下。 千凌没说话,默默地将脸贴进他身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闭了闭眼,内心有些难以言喻。 她不明白,一个不日就要结婚的人,兴许以后日日相对,是怎么将这话说出口的。 擎昊也不在意她不说话,毕竟她一向如此,静静抱了一会,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也不知道两个老头和千凌说了婚期没有,思索再三,擎昊决定先将礼物送出去。 衣袋中半露的礼品盒被他抽出来,放到千凌手上: “小可爱,这是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千凌看着手中简约的小方盒,缓缓抬头看向他,“这是什么?” “礼物。” 千凌垂眸,不再询问多余的话,将目光放回盒子上。 礼品盒是白色的,表面印着几朵黑色的花纹,缠绕其上的金色蝴蝶结丝带闪着微光,没有品名和logo,类似饰品的小包装。 羽睫一动,她又抬眸看了眼擎昊, “打开看看?”擎昊抱着她坐到宽大的单人椅上,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凤眸里清晰映出怀中人的身影。 这世界没有什么着名厂商,也没盗版,很多东西去实体店买,都是纯手艺。 单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千凌抿着唇,眉眼冷静,纤长手指抽开系带,打开盒子。 里面赫然是一条白金细链,中间坠着一颗指甲大小的白玉,圆中有方,无任何纹络,和她的指尖一样无暇通透。 边上配套的是枚精致的白金戒,镶嵌着一枚白玉雕成的竹叶,十分素净雅韵。 她有几分喜欢这种设计。 南北城首饰流行白金、红金和玉,顶多加个珍珠,再没其它可用来制作首饰的材料。 虽说一直有流传结婚送戒,但因为婚姻乱象,很少被人看重,所以这几样价格不高,店不多,愿意买的人只是图个浪漫。 见她并无不喜的样子,擎昊的笑意更深切几分,便将细戒拿出,执起她软白的手,将戒指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中。 擎昊往她的手背亲了一下,唇角染笑: “戴了我的戒指,就默认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是你的港湾。” 柔和的光线下,玉叶莹莹,戒身闪着微光,不紧不松,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此情此景,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千凌心中有些触动,还没捕捉到就转瞬即逝。 照着光线看了几眼,她目露疑惑: “为什么尺寸合适?” “想要送给心上人,该做的准备自然马虎不得。”他打定主意要给足她仪式感和诚意,也是在她入睡后,去测量过的尺寸。 “戒指戴早了。”千凌放下手。 婚期将近,当天戴更合适。 第98章 墟落 ?+1 擎昊抱着人,垂下眼睑,手指顺着她的手心,穿过指缝,就只那枚戒指轻轻转了转。 脑子一动,就知道老头子们说过婚期的事了,当即也不反驳: “是早了点,但我想第一时间送到你手里,让你开心。” “我担心婚期太赶,会让你不高兴,就想过来哄哄你。”擎昊也不隐瞒心中的想法。 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千凌,才到处奔波找这种首饰店的。 只不过提前用上而已。 千凌抿唇不语,安静倚在他身上,发圈在刚刚的挣动中松落,漆黑长发铺了他一身。 这样费尽心思,她自然会心动,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不影响他们搭伙过日子。 原本订婚后就像随波逐流,婚期确定是七月,是月头、或月尾,都没区别。 就在这时—— “叩叩” 门外传来两声敲动,千凌抽回手按住椅把,想借力起身,然而擎昊却搂着没放人,嗓音如常: “门没锁,进来。” 无声无息,没有明显的脚步声,听着就能猜到来人是谁。 门外的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没有停顿,直接转动门把走了进来。 今井青冷淡抬眼,正想问擎昊怎么一早在这里,忽然看到穿着洁白婚纱的千凌。 心头微烫,未婚妻仅仅是试穿婚纱,都让他生出一种已然拥有的幸运感。 他止住脚步,一时就忽略了她身后的擎昊。 抹胸婚纱衬得她肤色清透,如雪晕冰肌,也许是灯光问题,那双眼眸望过来时,仿佛城外湖上的朦胧雨雾,就连唇色都莫名红润了几分。 不似往日的清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和旖旎。 今井青站在原地,眼中似有暗流涌动。 擎昊看着他那副样子,微皱了皱眉,但又没有独占的权利。 看来,得和对方商量下婚后时间分配问题,眼不见为净。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千凌看向进来的男人,知道对方是来带她下楼的。 她再次试图拉开腰间的手: “松开,我换一套衣服。” 这次擎昊没再放肆,坐直身体,揽住她的细腰站起身,将人稳当放到地面上,声音低而沉: “能走吗?” 千凌没有抬头,她抓起纱裙一角,慢吞吞往前走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腿脚使用过度,也忘了用筋膜仪放松,今天却没有之前那种状态。 猜想着大概是因祸得福,走得多就适应了。 她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神色平静,提醒道: “你们不出去吗?” 今井青就在千凌开口后,才重新给了擎昊目光。 擎昊无所谓地笑了笑,只是大步来到千凌身后,挡住今井青的目光,将她背后那颗链扣挑明,方便她找寻。 然后才越过今井青走出了门。 今井青没见过之前的场景,联想不到背链那里,眼前两人面色无异,思索无果,他也走出去,带上门。 二楼走廊,煦日微光落在棕红色的檀木上,像是上了一层亮泽的漆膜。 “怎么这么早?”家里有外公,今井青才从办公室回来。 一身白衬衫搭黑西裤,英姿挺拔,和对面一身黑的擎昊相隔一扇门。 “一早被老头子叫去接人,回头就顺便往这来了。”擎昊想到早上看到的场景,神色间颇有些耐人寻味。 听到这话,今井青迟疑开口: “赖奶奶来了?” 擎昊往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点头道: “你也知道,超能学院我更熟点,带人进去也方便。” 北城现在还有少数的异人围在前门,他们是走超能学院的专道进去的,直往学院内的独立诊所,经人带领到了千雅的病房。 “千雅没事吧?”叫一个小几岁的女生姐姐,今井青有点难以启齿。 “没什么大碍,看着还行。”除了还不能下床外,人恢复了不少精神。 最直观的是她和病床前探望的男生,两人就像是位置对换一样。 一个坐在床上面露为难,尴尬又僵硬地,说着口不对心的宽慰话。 一个坐在床前,哭哭啼啼,手上熟练地给她削水果,面上泪珠细细地滑落。 一个哭声软糯糯的大男孩,简直看得人浑身发毛。 擎昊收回目光,安全将人送到,就说自己要回去陪伴千凌,准备离开走道。 然而,赖奶奶看到大孙女精神状态不错,竟然只是和对方打声招呼,让人好好养着身体。 而老人家,要和他回南城。 回忆至此,擎昊看了下腕间的表,面色古怪: “应该就要过来了吧。” 当时,他是直接将人送到老头子身边,赖奶奶那副架势,显然是对突然定下的婚期有疑虑。 解铃还须系铃人,让老头子们去解释,不行他再想想办法。 反正人是娶定了。 “谁过来?”今井青看着他,神色莫名。 就在擎昊回复之际,中间的门开了。 千凌换了一条青色宽松长裤,随意套了件宽带背心,她在这里,最多的衣服就是背心。 好在方便。 然而顶着这样一张脸,穿得再简约,都难以掩盖她的美丽。 没去关注两人深幽的眼神,千凌想再次尝试下楼梯。 擎昊本能地随在她身后。 今井青却是在她错身而过时,眼尖地看到她后撇的长发下,原本雪白无瑕的颈项上,有些暧昧的红痕。 颜色已经变得浅淡,房间一直有放置无蚊液,这种更像是,被唇舌用力吸吮出来的印记。 还是在千凌清醒的情况下。 他的目光瞬间如冰针射向擎昊,彼此默认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被针扎到的擎昊自然有所感应,他顺着今井青的视线,往千凌的侧颈看上一眼,挑眉一笑,同时内心也是一冷。 今井青明白这是怎么造成的,说明,他也做过这种事。 “打一场?”擎昊无声张唇询问。 他主攻,今井青主守。 至成年后,二人实力相当,每次 pk 都是平手,着实没有多大意义,但能出气啊。 今井青收回目光,打肯定是会打的,但不是现在,他已经感知到外公他们进门了。 他稍稍转开目光,就看到进来的几个人,走在中间那位步伐稳健,却比身旁两人矮小一半。 千凌拒绝两人再当扶手,又因为身边不是老人家跟着了,就按着自己的节奏,一步几停地来到楼下。 她站着原地休息,随意抓拢起后背的长发,摘下腕间青色的发绳缠上去。 动作顺畅自带美感,手臂莹润像划过的流光,香气随之逸散。 今井青再看过去时,眸色一深。不是错觉,她颈间的痕迹几乎淡到看不见。 “小千,奶奶看你来了。”慈爱而钝感的声音响起。 千凌下意识看过去,迎面而来的老人家面容小,面上黑斑褶纹交错,颧骨突出,看着十分苍老。 她的眼睛浑浊却有光,笑容平和而亲切,身上有着岁月赋予她的沉稳和宁静。 千凌恍然看到自己奶奶走来的身影,同样是驼着背,面貌沧桑。 曾顶着他人怪异的视线,带着她找神婆跳大绳、喝神水、制护身符、找神算问过各种方法。 “奶奶。” 本就形容相似,加上融合的记忆,千凌俯下身,抱住矮小瘦弱的赖奶奶,眼眶微红。 “我的小千,看到你能自己下楼,奶奶很高兴。”她从进门,就在观察环境。 楼梯不短,看到自己的小孙女步步蹒跚,却坚持走下来的场景,这事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偶尔陪她老人家坐外面,大多时间坐在里屋发呆、识字,拙手钝脚,行动一次比一次艰难。 “奶奶。”今井青很自然跟着喊,半点没有不自在。 “奶奶,过来了。”擎昊看今井青这么直接,他果断改口。 赖奶奶抱着千凌顺了顺她的长发,抬头看向两个俊俏高大的小伙子。 刚刚他们耐心看护自家小孙女的动作,她也看到了。 从细节看态度,本就被老擎他们动摇的内心,在见到两人的行动后,算是对他们有些认可。 “你们好。”她从早上就观察过擎昊,长相阳刚,心地不坏,是个行事利落的小伙子。 至少怎么看,都比千雅那边那个小伙子强太多。 “蕴妹啊,我就说人放在我们这里,放一百个心,小千现在就差锻练筋骨。”楚雄在旁边朗声开口,领着他们坐到沙发上。 “是啊,蕴妹,你看看你,如果早点让人过来休养,你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擎天边走边说。 “这人老了,更要注重自己的身体,不然小千站起来了,你又倒下去,岂不是换作小千操心。” 擎天面容带笑,话里的犀利都被削减了不少。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两个青年一人坐一张单人椅,没插话。 “老擎,我的身体我明白,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小孙女在身边,她不愿让人多想。 她体质也还是可以。 “奶奶,你的身体?”千凌情绪来得突然,去得更快,这会面色沉静,眼中有些不放心。 另外两位长辈喊人蕴妹,令她心下有点震惊。 几人对比之下真的差距太大,她的奶奶看着已经七老八十,他们却是五、六十的样子。 “小千,奶奶没事,这是劳作后正常的形象,奶奶的身体可比你这小丫头好太多了,” 赖奶奶也不让她深入了解,免得小孙女担心这能力不妥。 安抚完千凌,她转过头,看向另外两人: “这次是想来看看我的孙女,以及参加婚礼,无关紧要的事不说。” “蕴妹说得没错,小千啊,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饭馆,还是留在家里?” 楚雄有此一问,自然是想在中饭时,谈一些其它话题,而这些,不需要千凌知晓。 “小千,奶奶也不用你陪着,等下奶奶还回来,不用因为我勉强自己出门。” 她只需要做自己。 千凌首先想到的是,记忆中赖奶奶和千雅确实从不勉强,“这样好吗?” “小千,你刚从楼上下来,费了不少力气,那段路又长,还要爬楼梯,到时筋疲力尽只怕走不动。” 楚雄是看过她爬楼梯的样子的,刚又看了一遍,她现在的状态,的确走不了那些路。 “不过没事,你想去的话,这不是还有擎昊在嘛,他身强力壮,来回让他背你。”擎天在一旁以进为退。 擎昊倚坐在一边,轻笑着配合道: “我当然可以,并且乐意之至。” 千凌果然十动然拒,淡淡摇了摇头,“我在这外面走走就好。” 又想到上次的小争端,里面还有超能者,纵然身边有人,但她一个普通人,不想自找麻烦。 等时间一长,被人忘了,再出门。任何事一开始都是图个新鲜,后来无人问津的。 “那我留下守着她,你们去就好,奶奶,多吃点,那儿的食材很新鲜。”擎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真挚。 毕竟他的小未婚妻,貌似很重视这位奶奶,刚眼眶都红了,真招人疼,各种意义上的。 今井青也是从容开口: “奶奶,你们去就好。” 赖奶奶刚就观察到,这两个人一脸正经,实则无时无刻在注意着小孙女,看着也令人放心。 她点点头: “好。” 这时候,擎天插了句话进来: “等下我让服务员跑一趟,送些外卖,你们可以一起吃。” 楚雄也是点头赞同,他们可以付个跑腿费,饭馆不会拒绝。 等到几个长辈离开,他们俩都坐回千凌身边,今井青问道: “现在出去走走吗?” 擎昊虽然不了解他们日常,也没出声,跟着就是了。 千凌看了眼挂钟,“吃过饭再去。”她走路太费时间了。 “好。” 今井青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这些时日,却总是提前买了水果,应完话,人就到厨房洗水果,备果盘去了。 擎昊看了几眼千凌瓷白的手,轻声问道: “小可爱,戒指呢?” 他执着千凌的手抬高,仔细查看,几乎将只手打量了个遍: “很美,就是少了一枚戒指。” 千凌任他看完,抽回手才慢慢道: “后天戴。” 虽然好看,但她戴不惯这些首饰。 “后天戴上,就不要再摘下来了。”擎昊与她对视,唇边染笑,眼中俱是认真。 送出去的东西,只有戴在她身上才具价值。 这时,今井青端着一盘水果放到她面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第99章 墟落 ?+2 大片乌云逐渐往中间汇聚,随着太阳被遮蔽,日光慢慢暗了下来。 “吃点水果。”今井青眸色沉凝,声音温和。 千凌才点头,又听今井青说: “我和擎昊聊点事。”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千凌没多想,又点了下头。 边上的擎昊一副无畏无惧的样子,站起身,“正好,我也有点事找你谈谈。” 千凌往嘴里放入一颗樱桃,眼睑轻抬,目送两人走出去。 走到外面的两人最终也没打起来,他们都不放心离太远。 就站在门廊外边的草地。 擎昊这次也没等对方开口,率先说道: “新婚夜让给我。”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看似在得他商量,又理所应当。 今井青面色冷沉,淡声道: “不可能。” “新婚夜让给我,后面一周都归你。”擎昊同样神色淡定,说出的话却让人捉摸不定。 今井青不认为擎昊会损己利人,但他的工作辞了,南城的事业未展,还有什么事能绊住他的脚步? 想着,他谨慎道: “不行。” “那新婚夜给你,后面一周给我。”擎昊摆摆手,唇角微勾,似乎胸有成算。 今井青皱紧眉,话都说成这样,若是再纠结,说不定当晚两人能抛下新娘,手底下见真章。 二虎相斗,必有一伤,明显不利于日后对外人的防范。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婚后我们也要轮着来,一人一周。你要是占了新婚夜,那就从我轮起。”反之亦然。 擎昊自是将事情想清楚了,才开的口。 今井青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不论怎么看,都像对方不在意新婚夜的安排。 若非了解擎昊的性子,他的表情又太笃定,今井青都要以为他是真的心胸宽广。 本来想说的话,全让擎昊发挥一通忘了个干净。 犹豫片刻,今井青下定决心: “我要新婚夜。” 新婚夜,对于他来说,是正式、且重要的。 “行。” 擎昊不是不介意,也确实有自己的心思,只是有些遗憾。 爽快干脆的回话,让今井青更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循规蹈矩,脑筋没擎昊的弯弯绕绕,但有句话没说错,不管后面怎么样,都要轮着过。 回去的时候,千凌已经吃了好些水果,正站起身,准备到处走动走动。 今井青走过去,低头问她: “想出去?” 千凌点了点头,看向外面,“我想随意走走。” 她并没有打算要走多长。 擎昊看出她的意思,“后侧方有条小河,正好,离得不远,景色也可以。” 今井青也赞同: “很近。” 不出意外的,三人最后一起走到了小河边。 河道宽不过半米,水质清浅,底下的细沙和小石清晰可见,前后看不到尽头,像一条小沟渠。 两岸都是大大小小的岩石,走几步,不时还能从石缝里头,看见一两株野生的雀舌黄杨。 千凌依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路上走走停停,今井青耐心地陪在她身边。 擎昊站得更后点,他跟不来这样的小碎步,索性和先前一样,走一步,停上几分钟。 眼看没什么意思,他顺手摘下河边一朵灿烂的小黄花,攘攘花瓣围作绒软的一小团。 擎昊向前迈一步,来到千凌身边问道: “你要不要吃冰激凌?” 城里卖的冰激凌是鲜牛奶、或酸奶制作的,没研究出什么添加剂,主要拌些鸡蛋和淀粉。 倒是口味多样,覆有水果或干果仁,还能淋果酱什么的,就是保质期很短,都是现制现吃。 心想千凌来这么久,应该没吃过,暑季天热,擎昊打算去买一盒给她尝尝。 千凌看了眼天色,成片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她侧过眸看他: “远吗?” 擎昊扬着笑,将刚摘下的一朵小黄花别入她的耳际: “不远。” 鲜嫩的花儿依在她面颊旁,令人看上去多了一抹清艳感。 擎昊目光盯着她,心中悸动,低声道: “等我回来。” 说完也不看今井青,他向来纵情恣意,想到什么就会做。 今井青观他远去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指尖,在讨好女生方面,他无疑败了个彻底。 然而他却无从学起,抿紧唇,深深地看了千凌一眼。 在对方眼神透着淡淡莫名时,才沉缓着语气问道: “你会喜欢我吗?”这样的木讷无趣。 今井青平静的面色下,是纠结和不安。 千凌刚伸手取下耳边的小花,闻言一怔。 正逢河道对面,有个从超能学院过来探察的青年管事,在漫无边际地到处走动,张望。 从狭窄小道经过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对面停留的女生,管事怔了下,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美人正对着河面,他能清晰看到她的脸。 她的面部轮廓,像是倾尽所有爱意凝聚而成的心型,五官仿佛经由上帝的施法升华过。 双眉弯弯如同天上的新月,眼眸似清幽静谧的夜空。 她面色恬怠,整个人宛若雪白无痕的云朵,只等风吹过就会消散不再。 管事只觉得自己在青天白日里,看到了一场幻象。 还不待他沉迷。 就见美人张了张唇,旁边的男人就伸出手,拥着她侧过身,轻轻托起她的脸,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时间好像过去很快,又慢得像蜗牛爬行。 直到两人逐渐离去。 那唯美的一幕,仍旧在管事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个男人眉眼沉寂,自有一种气质在身上,长得又英俊帅气,令管事的内心,生出一丝阴暗的嫉妒心理。 一张俊朗的脸,顿时阴沉得像终年不见天日的苔石,又青又黑。 这一幕刚巧被回来的擎昊撞见,他眸色一凝,漫不经心来到对方身边,眼睛扫了一眼前面。 又看向身旁金发蓝眸的男人: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管事被突然的出声激回了神,见到是熟人,他收好面部表情。 指向对面,惯性调笑道: “瞧瞧,我发现了一个宝贝,啧啧,我可从来没有在北城,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 擎昊同样勾唇,不动声色: “看都能看出来,人家名花有主。” “那又怎么样?”男人又看了对面好几眼,他显然不认得南城人。 此刻,他看今井青就像看一个废物: “她真的是太美了,这样美的人,能者得之。” 擎昊眸光微闪。 他一边手提着一个塑料袋,看上去像个悠哉采购的人,神色却愈发冷冽: “许多人爬到梯子的顶端,最后才发现梯子架错了墙。” “她不适合你。” “那个男人是谁?”管事不听,他相当执着。 他要拿出所有优势,和对方比一场,美人就是最后的战利品。 “她未婚夫。”擎昊看他还跃跃欲试,手指渐渐收紧,几乎要将塑料袋子攥断。 压着气性最后警告他: “而且,强扭的瓜不甜,她不见得会喜欢你。”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关系,玫瑰之所以美,也是因为有刺,有挑战性的事物,才更有吸引力。” 他们北城的人,看上什么直接抢,向来不会惧怕困难。 况且,他会对美人好的。 “艾伯庭。” 一而再,再而三。 眼见对面两人已经走出视线范围,擎昊彻底放开气场。 “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南城,不是你可以乱来的地方。”擎昊走远放下袋子,扭动几下颈骨,发出脆冽的声响。 再慢慢走近,肌肉虬结的臂膀看上去就像悍勇的猛将,通身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仅是微壮的艾伯庭惊得倒退一步,面色有些发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擎昊,我知道你的实力,我可以和你共享。”艾伯庭的优势不是干架,自知无法打赢面前的人。 放弃又不愿意,只好忍痛割让权利。 “共享?”这人怕是将他的标准忘到天边去了。 “她是我的,整个人都是,你完全不用想。”擎昊一贯笑着的眉眼里笼着阴霾,面上黑沉如天上未散的乌云。 艾伯庭一听,脑子没转过弯,只觉得怒火攻心,郁结于胸: “所以你刚才道貌岸然的教训我,是因为你想独占她?” “蠢货,不要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了。”这辈子,他都没有办法独占千凌。 本就和今井青没打成架,又被刺激,擎昊眼神一凛。 伸手一掌拍碎了巨大厚实的岩石,碎石飞溅中,对方的脸庞被擦出了一道溢血的伤痕。 “不是说能者得之吗?来战一场。” 这还是在外面,擎昊第一次如此情绪激动,浓眉深攒,眼中暗流涌动,笑意不再。 “老天,你这是在干什么?” 艾伯庭捂着脸,难以置信: “这种美人放在外面都会引起轰动,与其见者有份,让我们一起藏着她不好吗?” 察觉到对方惊人的愚蠢,擎昊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怒极反笑: “你够资格吗,正好我手痒,来向我证明一下吧。” 手上力道大的,像是将一直以来憋着的那口气,全使对方身上了。 艾伯庭没反应过来,就双腿悬了空,脚尖徒劳的踢蹬着,渐渐地,他无法呼吸,颈部传来的压迫感让他头昏脑胀。 擎昊露出个恶劣至极的笑容,一如他本人那样,张扬和霸道,容不得旁人质疑。 “我警告过你,让你离开,你偏偏不听。这件事你可以说出去,看看会有多少人相信你。” 撂下狠话,径直将他往地上一摔,擎昊也没打算放过他,走过去对着人就是连番的拳脚攻击。 像打沙包一样,他的拳路千变万化,既有雷霆万钧之力,又具备细腻的技巧和控制力。 不会将人一下打死,身体内部却能痛苦一段时间。 虽然吃药能治,但此时,对方只能被打得发出痛苦的嚎叫。 擎昊初衷就是发泄郁气,自然没使用超能力,直到打够了,才蹲下身。 俯视着艾伯庭肿胀渗血的身体,和青紫红肿的脸。 轻慢道: “别觊觎我的女人,否则我随时能让你彻彻底底地,销声匿迹。” 北城,斗殴致死都没人理。 擎昊起身来到河边,洗掉手上的血迹,声线放慢: “好好记住我的话。” 放完话,擎昊提上东西逐步远去。 而艾伯庭,还没有从疼痛和恐惧中回神,他也是超能者,能力说强大是很强大,又很鸡肋。 他能将防御装置变大一百倍,却不能加强它的属性,并且,手里必须有防御的东西。 遇到对战的时候,能量有余的情况下,打坏的防御装置还能被修复,就像龟壳一样坚固。 也是凭借这点守住了学院,坐上管事的位置,他的嚣张大多来自身份,平日不喜练体,没有防御装置,能力宛如丧失。 幸好还有超能者的加强体质,他再次确定惹不起擎昊,也没那个胆量,赌上自己的命。 就怕鸡飞蛋打,失去美人和性命,还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那边艾伯庭是被吓住了,但擎昊却很不放心。 事情有一就怕出现二,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最强者,想要好好守住怀里的宝物,仅靠他一人是不行的。 可能是长久压制的气出了,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才慢慢承认了今井青的身份。 他快步回到楚家,千凌一如既往坐在沙发上,今井青则坐在一边翻看文件。 他听到动静,眼尖地注意到,擎昊衣服溅上了尘土和血迹,眼神不变。 似乎早有预料。 擎昊面色早已恢复笑意,他将手里的袋子打开,取出冰激凌塑料盒,放到千凌面前。 盒上方附带一把小木勺。 “吃吃看,不会太甜。”擎昊并没有靠近,他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些难闻的血腥味。 拖了张椅子离远些,坐到未婚妻的正对面。 千凌打开盒子,面前是满目琳琅的坚果碎,底下隐约透出绵白的冰激淋,上面还淋有一层晶莹的果酱,散发着草莓冷香。 光是看着,都让人迫不及待想品尝。 她拆开勺子。 挖一匙放进嘴里,坚果粒焦香酥脆,冰淇淋轻盈丝滑,唇齿间充斥着浓郁的奶香气。 她吃完一口,感觉体弱带来的压抑都被治愈了,对着擎昊低声道: “谢谢,很好吃。” 难得被专注看着,擎昊眉目湛然,心痒得不行。 却只能斜倚在椅子上,手肘抵在椅靠,支着下巴看她,浓眉轻扬,笑道: “喜欢的话,下次我再买。” 今井青从头看到尾,心有所感,尽管方才得了一句不太确定的喜欢,他依然想学点什么。 从擎昊身上,或者找别人取取经验,他也想,让千凌对他露出这样的目光。 第100章 墟落 ?+3 盒装的冰激凌就几口的量,擎昊考虑到正餐,思来想去,就买了最小份的,当餐前甜点。 送餐员大概是第一次来,导航错了路,在中心区转了整整半个小时。 店内追求高效服务,外送的菜一样讲究时长,火候,味道等各方面细节,延了不少时间。 两两叠加,这顿餐直到下午1点左右才送到。 好在点餐的人不求菜品复杂,点的常见快餐,荤素搭配适当。 饭是土豆鸡煲饭,搭了一整盒蔬菜沙拉,汤又是精熬细炖,用的是新品保鲜盒,未见变质。 送餐员把着小摩托,站在门廊外道歉,今井青面色冷淡点头: “下次注意。” “好的好的,对不起啊,用餐愉快。”送餐员点头应承完离去。 今井青将饭食提进去,去厨房拿了小碗给千凌分餐。 擎昊这会已经脱下''脏污''的薄外套,仅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他来到千凌身边,低头询问她: “小可爱,还清醒着吗?” 方才等的时间一长,千凌就拿过上次带回来的魔方,不时转动一下,只担心睡过去。 她的觉深,一睡就无知无觉,雷打不动。 擎昊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眼睛撑一会,慢慢阖上又抬动长睫,不扰人却让人格外注意。 千凌点头应了声,慢吞吞起身走到水槽边,再等一段时间,她真的会睡着。 虽然才清醒没几天,她的脑子在困意上涌时,依然会昏昏沉沉,像裹着一块铅。 冷水现在算是提神的良药,泼几下就清醒多了,抹去面上的水珠,千凌打算去拿纸巾。 刚转过身,今井青就搭到她肩上,轻轻按住她,“等下我。” 千凌看着他,不明所以。 今井青转身,从衣袋里抽出一张干净的帕子,用水搓洗几遍,拧干,回过身给她擦脸。 “刚买不久,很干净。”上次看她擦汗用纸巾不好,后面就去备着了。 今井青拿着帕子,一点点擦过她湿润的面颊,拭过她的前额鬓角,没放过一处角落。 那双卷翘长睫经水一湿,衬着眼眸黑白分明,肌肤更是莹润清亮,触手柔软冰凉,像是一团软玉。 今井青喉间微痒,他别开目光,面色矜淡: “好了。” 外边坐着的擎昊,手握紧就松,松了又握,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不再去看。 用完餐,下午照常陪着千凌锻炼脚程。 楚雄他们是在她练了差不多半小时回来的,他们在饭馆敲定了摆宴的事情,又谈论到千雅的情况。 这事儿,赖奶奶主张先不告诉千凌,省得让人分心,千雅目前也出不来,等婚后再说。 今井青和擎昊站在一旁,聊起中午的事件。 随后来到门口,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千凌,一边和几个老人家商量排场的事情。 意思是不能太高调,他们单枪匹马,南北城皆有豪强,而人心难测。 千凌希望安于一隅,他们也只想守着她好好过日子。 “可能会有些委屈小千,但我认为是得低调行事。”楚雄想起上次的小事件,那是没遇上实力相当、或人数众多的豪横。 也幸得南城没争端,否则仅凭一个区的主事权,想强压另外四个区,属实不容易。 何况如若事情闹大,北城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力,只怕会制造舆论,上门强抢。 “为什么没下死手?”今井青想到中午感应到的目光,眼底极寒。 擎昊半掀着眼皮,沉声道: “堵不如疏,死了一个人,对面就会派出更多的人来查探,暴露的风险就会更大。” 想了想,他进一步解释道:“这人的能力类似造龟壳,胆子也和乌龟差不多,恐吓一顿就该消停了,比别人好对付。” 超能学院设立至今,四方辐辏,北城更是高手云集,各方势力龙争虎斗。 这也是那边在异人围攻之下,尽管乱成一团麻,依然有不少人活下去的原因。 有太多实力相当或更强的人,他们只能强作镇定,继续提升,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什么情况?”擎天问道。 楚雄他们还不知道实情,于是擎昊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擎昊说得有理。” “蕴妹,我相信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舍得伤害小千。”楚雄感慨: “但人多容易争抢,为了守住小千,每日如履薄冰,那将发展成另一种摧残。” 虽说能将千凌比作璀璨夺目的宝石,但她又不是真的死物。 每天醒来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没一天安定,内心怎么可能不麻木。 赖奶奶点点头,她看向自家小孙女,这样耀眼的容颜,并不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 恰恰是由于它的稀缺性,才越发显得动人心弦。 “按你们想法安排就好。”这边的人她也不熟,她只要小孙女安稳过生活。 事情落定,两人走回去看着千凌,偶尔让她坐到石椅休息。 晚餐是在家里吃的,是赖奶奶让买的菜,她亲自做的饭菜,连千凌进去帮忙都被推拒。 擎天他们过意不去,又劝不下来,只得一人教她用煤气,一人洗菜。 最后整出的饭菜也还行,赖奶奶第一次用城里的器具,做了一大桌家常菜。 满满的心意,大家味口不挑,只管饱,倒吃得其乐融融。 到了晚上,照例给千凌松完小腿后,今井青在赖奶奶的盯视下走出门。 赖奶奶看着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眼睡着的千凌,心里甚慰。 她摸了摸千凌的发顶。 好一会,想到千雅的事,也慢慢起身出门。 一夜无事发生。 清晨,今井青和擎昊两人外出,去制订新郎服。 顺便送帖给一两家交好的同区管事,请的都是家中儿女都成家立业,且踏实靠谱的人。 由赖奶奶在家陪千凌散散步,闲话家常,还像模像样的,给她科普些夫妻要懂的知识。 这些由长辈说出来,听得千凌长睫微微一颤。 赖奶奶其实也没讲得很深入,就简单让她了解一下生理知识,其它的,男方懂就行。 后面又讲了些年轻时候的事情,教千凌做了份甜点,一整天都过得极其温馨。 得知奶奶婚后就要回村,当下决定随她回去住一段时日。 她此前和乔姨了解过,只要昏睡时有营养剂输入就行。 就是,可能要麻烦她其中一个男人了。 得知有个重要的日子,时间好像就过得飞快。 眨眼就到了结婚这天。 一大早,上妆只是简单涂了个口红。 乔姨给她梳了个发型,换上婚纱,千凌从头到脚被打扮了一番,坐在床上昏昏欲睡。 身旁的乔姨穿着修身旗袍,不时低头给千凌整理裙面的白纱。 赖奶奶穿着深紫色的新中式服装,满面笑意地坐在一旁看,细小的眼眶沾着湿润的光。 快到九点钟,门外就响起敲门声,像是示意有人到来,紧接着,门就从外打开。 太久没人办婚礼,也不清楚具体事宜,只知道先将人接去新房,到饭点再去饭馆吃饭。 之后更改信息,确认无误就算完事。 先到的是今井青。 他穿着卡其色的西装,搭配同色的衬衫,身材高挑俊雅,领带衣扣都齐齐整整,腰身紧窄,双腿修长。 一反往常,今井青发型后捋,露出饱满的前额,面部轮廓清晰隽逸,眉目冷然。 进门后,他先看了一眼新娘,眼里似有柔情漫溢。 他手上拿着一个棕黑色的盒子,矜持地向两位长辈点头问好。再不急不徐走到千凌面前。 深深地打量着,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美人。 今井青单膝跪地,腰板挺直,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嗓音清润: “新婚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一直没动的千凌目光聚焦,她看着神色虔诚的男人,又看向面前的白玉镯子,天然的高冰玉髓通透,温润有光。 千凌将玉镯拿起来,质地细腻,冰冰凉凉。 “很漂亮,谢谢你。”这是一份心意。 “小青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这冰种买的人虽少,但喜爱的人很多。”说起来,还是戴首饰不方便。 乔姨站到一旁,想起自己的玉镯也还闲置在家里。 千凌将它戴到左手腕间,和无名指上的婚戒似乎形成一套。 今井青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这份礼物,是他一早出门走了三条街才选中的。 倏忽视线一凝,他注意到了那枚戒指,方才的喜悦悄然变淡。 再次将目光放到千凌全身,又在锁骨间看到一条白金链,同样坠着一枚质地细腻的白玉。 光华内敛,纯净无瑕。 今井青站起身,状若无意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以为会见到先他出现的人。 此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似有所感,视线扫过去,果不其然,擎昊这才出现在门外。 对方穿着雾蓝色西装,身姿挺拔。因为热,里面的白衬衫习惯性敞到胸前位置,领带系得随意,露出小片古铜色胸肌。 他面容俊毅且轮廓分明,两道剑眉,举目含星,薄唇染笑,俊美中又带着几分悍骜。 擎昊单手侧抱着一大束粉玫瑰,水汽清新,一路走进来,花香清清淡淡。 这架势十足的姿态,让今井青目光深暗。 若没猜错,那套首饰,是之前送的了,这方面他的确不如。 擎昊将鲜花放进千凌怀中,打量着盛装打扮的未婚妻,莞尔一笑: “小可爱,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相比平日的磁性,此刻他的声音,更多了羽绒般醇厚的性感。 说归说,他极是主动地执起她的左手,看到戒指完好戴在指间,直接忽略掉玉镯,往戒面印下一吻: “你今天更美了。” 乔姨在一旁装作捂眼睛,一会又放下,瞅了他一眼: “小昊,西服不是你这样穿的。” “我知道,就是太热了。” 大夏天的,能天天在老头子的叮嘱下穿两件都厉害了,他是一定要另辟蹊径的。 “奶奶,你介意吗?”擎昊想想,自己还是得尊重下老人家的意思。 赖奶奶也没这样隆重的办过婚礼,又看对方额上都附着汗点,慢慢道: “心意重要,小千介意吗?” 千凌看了擎昊一眼,对比下今井青,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体质,遂摇了摇头: “都可以。” 她也不是个能受热的人。 而且,说是办婚礼,事实上,这些失传的规矩无人能记,也少有人在意。 确实是心意到了就行。 “果然还是小可爱心疼我。”擎昊唇角笑意真切。 他瞳眸幽暗,心里越来越遗憾,这样美丽的妻子,婚纱竟然不能由他亲手脱下。 “花在哪买的?”今井青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日常。 玫瑰花久寻未见,擎昊却能找出这么一大束,至少百来支,看上去还十分鲜艳。 “北城。”擎昊勾唇,北城资源更多,这玫瑰还是私人种植,北城的积分算是有了作用。 今井青沉默,他长久待在南城,原本就不关注世俗之物,遑论其它城市。 简单收拾一下,将人载到新房,小楼依旧是红顶白墙,里边却布置得古朴幽雅。 中式家居以胡桃木为主,桌椅厨柜纹理清晰,造型朴实,摆设和盆景皆与楚家相似。 一楼附有两间客房,从一楼左侧的实木楼梯旋转向上,直达二楼走廊中间位置,左右尽头分别是两间主房。 考虑到等下还要出行,千凌是被今井青抱着,观看完两间主房的。 “我的呢?”千凌疑惑。 这样明显两间个性分明、一间极简白,一间极简黑,怎么看都不像是女生的房间。 擎昊跟在旁边轻笑一声: “两间都是你的。”他的眼神透着意味深长,“你可以在两间房里,都放进自己的私人物品。” 见千凌平静的面容中,还带着淡淡的迷惑,今井青道: “你的东西,按双份置办。” 赖奶奶在楼下参观,所以他们回话时就直白了些,这等大事,不能不解释。 之后,千凌又从两人口中得知了今晚睡在哪间房,和哪个老公过新婚夜,以及后面的安排。 她神色冷静,全程缄口不言,这份隐于内心的窘迫,一如奶奶科普生理常识的场景。 等到被抱回楼下坐好,她仍旧抿着唇,心中莫名的有点方。 赖奶奶看他们下来,就主动带着两个帅小伙转了几圈,指着那些从未见过的家具问东问西。 两人面上也很自然,很是淡定应对老人家的问题。 直到临近中午,三人才坐上小车,去到一处更偏僻的饭馆。 第101章 墟落 ?+4 这处地方地势偏广,四周较为空旷,芳草萋萋,中间有一处喷泉广场。 饭馆和先前那家是同一个老板,在外观上,不管是色彩搭配或窗框形象,装饰布置都和那边一样,像是统一打造的风格。 这处的饭馆只接待包场,不常开门,像是有什么小聚餐或大聚会,都可以来这边举办。 里边不够,也能挪至外面。 擎天他们早早定了今天包场。 车子缓慢绕过喷泉,停在饭馆大门前。 此时此刻,受邀的几户人家已到现场,男女老少,正饶有兴致地站在两旁观望。 大家都很好奇,愿意为新娘大摆婚宴,这新娘是什么模样? 一声清脆的 ''咚嗒'' 声响起。 车门应声而开,先下车的是极少在南城出现的擎昊,只见他身高腿长,凤眼俊颜。 才出车辆,又俯身将赖奶奶扶了出来,由着她稳步去到楚雄他们身边。 然后是今井青,依旧是衣冠楚楚,面向众人神色漠然,只轻轻过了下眼,就将目光放回车里面。 轻声问道: “能出来吗?” 千凌的婚纱虽然没有拖尾,但也直垂地面,行动间就怕踩到或绊到。 “没事。”车里传出一句轻淡的回应。 然后是收拢服饰的声音。 紧接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白色低跟鞋,踩在地面上,足踝莹白,裸色花缎交错绕着小尖头,缎面覆着细细闪闪的碎晶。 再是纤白的手臂,没来得及让人细看,就被擎昊牵住。 今井青则在看到她头纱出现时,将手按在框架上,避免她意外撞到头。 两人身形高大,完全遮挡了众人的目光。 直到她站直身体,两个男人才侧开,帮她提着双侧的裙摆,让人挽住他们手臂平衡自身。 大庭广众之下,千凌不想出糗,垂首检查了下裙装,慎重地点了下头。 头花微闪,细密的白纱轻轻晃动,笼着她整个人如罩烟幕。 烈日高悬,无数金芒倾泄而下,将大地染成金黄色的画卷。 三人逆着光,缓步而行。 左侧是高大健硕的青年,右边的青年则清俊挺拔,身姿孱弱的美人走在中间。 强烈的反差感和美色冲击,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两位新郎他们都认识,新娘却是头一回见。 越是近,众人的心提得就越高,他们睁大了眼,似乎被日头晃得有些神志不清。 新娘穿着蓬松的雪白婚纱,薄纱交织雪纺层叠往下,细腰缠缚着精美的绸花。 抹胸前方的蕾丝如花瓣般连绵交织,蔓延到锁骨上,掩下一片森艳的春光。 她长发盘起,柳眉如烟,双目犹似一泓清泉。纤长的天鹅颈下,细链微闪,映衬着光滑如玉的肩膀。 薄透的白纱从头顶漫洒而下,太阳照射其上,漾开一层眩目的金光。 她像是人类心中愿望和憧憬的化身,于朦胧中生出了几分神圣与梦幻。 因炙热而显得浮躁的心情,瞬间被平复,鸟叫蝉鸣的声响逐渐远去,只剩眼前一片美景。 轻纱划过,一缕不知名的花香在空气中散开,荡开一丝清凉。 新娘款步姗姗走进饭馆,被楚雄他们引到中间一处宽台上。 这里结婚最正式的就是请客吃饭,介绍给相识的人,没有主持人,也不必说誓词。 此时三人站在台上,外面的人才回过神,陆陆续续跟进来,除了上年纪的长辈恢复心态。 其他抽出时间过来参加的,不论男男女女,目光俱是离不开台上雪白的人影。 只听楚雄简单介绍了新郎新娘的身份,声明几人是娃娃亲,再无任何对新娘的介绍。 最后落下一句: “感谢大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现在请回去坐好,准备上菜。” “等等。” 眼见新娘就要下台,一个女生忽然大声呼喊。 声线微尖,穿透整个饭堂。 所有人都看向声发处,包括千凌,她才重新挽住身边人的手臂,被呼得一下抬眸。 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瓜子脸,杏眼圆润,晒得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小月,你要干什么?”这时,明显是对方长辈的人,轻斥少女: “别捣乱。” 总不能是想抢人家新郎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少女却并无羞意,连她亲人发话都置之不理。 见新娘看她,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摸索了下,抬手就拿出一捧彩色纸花。 “新娘姐姐,你忘记丢花了。”少女大胆上前几步,将自己变出来的捧花塞到新娘手中。 扔捧花的意义发展至今,与浪漫没半点关系。 在相信的人眼中,它象征新娘美好的祝福,像是能祈愿。 然而办婚礼的人少之又少,捧花的事也少有人在意,只有未婚的少男少女还有印象。 这一提,自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对呀,捧花还没扔。” “扔捧花!” “扔下来!” ...... 不论已婚未婚,都想凑这个热闹,他们不一定相信能接福。 有的人是想从新娘手里,实打实地拿到与她相关的东西。 这里面,并不是没有人动过抢婚的念头。 但新娘身旁两头守护兽气场全开,无形的波荡,震醒了一时陷入迷障的人。 台下群情激昂,千凌站在台上,人越多她面上就越平静,薄纱下的清眸看向手中的纸花。 抬眸又看到少女含着期盼的笑脸。 千凌轻声应道,“好。” 她放开擎昊的手臂,转过身,像以前看过的扔捧花动作,往后边轻轻一抛。 捧花是纸做的,十分轻,千凌的力气不够让它飞上高处。 她身后的今井青手化作绒羽,悄悄一扇,直接让捧花飞到最高处,摇摇曳曳往下掉。 下方的人自千凌开始丢花,就争先恐后上前,眼看花从最高处慢慢落下,离得远的人开始使用超能力。 有一就有二,普通人逐渐被排除在外,部分超能者手段尽出—— “是谁!用胶水把我鞋底粘住了?” “烟是这么用的吗?” “等等,狗笼套谁呢,特么还是木笼,鄙视谁呢?” “我看不到啊,花掉下来了没有?” ...... “汪、汪、汪!!” 一片混乱中,掺了狗叫声。 区区一个捧花硬是抢成宝藏的感觉,看得那些长辈们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千凌扔完花转过身时,现场就混乱至极,迷雾升起后,今井青直接将这块地的雾气扇开。 现场除了他们三人,连长辈的身影都看不见。 “井青,井青。” 烟雾中传来楚雄的声音,今井青眉间轻折,收到外公的示意,身后雪色翅膀无声出现。 轻轻一振飞到半空中,只稍稍一扇,雾气瞬间被吹散。 今井青缓慢落回千凌身旁。 “快收一收,还吃不吃饭了?”有长辈看清现状,只觉得丢人现眼,赶忙进场揪出一个小辈。 后面也有几个长辈出动。 “人家好好一个婚宴,被你们闹成这样?” “就不能安生点吗?”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起闹。” 那些人的能力不至于这么弱,只是没必要动真格,相当于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只不过这些玩笑中,有人被强力胶粘在地板上;有人的头发变成了钢针,到处撞人;有人身上的衣服多了几十件,一直在脱...... 有人被关在一层又一层的狗笼中,而关他的人,变成了狗在笼外叫。 种种现象,最后都被使出能力的人化掉,而捧花早已消失不见,不知道落入谁的手中。 无人承认。 事情告一段落,宴席总算正式开始。 他们请的人不多,四户。一户是乔姨他们,另外三户是擎天和楚雄的交好。 然而年轻人多,有些男的带着好几个老婆,有些女的带着好几个老公。 加上未成年,林林总总有上百人不止,宴席直延到二楼。 大概是怕看不好,没让10岁以下的小孩过来。 得知新娘他们是在一楼坐,所有长辈都被他们家里人换到二楼。 一楼不够年轻人坐,甚至铺陈到外边,老板不得不打开巨大的棚顶。 老板也是首次见到新娘,刚满三十的老板同样蠢蠢欲动,他一直未婚,理由和擎昊一样。 稳重的老板没在他们新婚宴上凑过去,只是给他们这桌安排了最好的肉和菜。 还找理由,免费送了自酿的米酒,并免了主桌的单。 擎昊帮千凌掀开头纱,今井青帮她烫碗筷,她立在桌前,安静地给大家倒米酒。 朦朦胧胧的意境随着细纱揭开,也没影响她半分颜色,反似由虚幻凝作真实。 只见新娘雾鬓云鬟,五官美得纤毫毕现。雪肤与婚纱几乎融为一体,通身如云堆砌恍若天上仙。 烫碗筷的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倒酒倒饮料倒得满溢而出,液体流至桌沿,淌到地面上;交头接耳的人跟着消声...... 所有偷偷瞄新娘的人再一次怔愣住了,整座大厅鸦雀无声。 只有新郎新娘这桌照常,千凌倒完酒,思维一转,鼓起勇气亦给自己倒了半杯。 擎天和楚雄去了二楼,千凌身边只有两个丈夫,以及自己奶奶和乔姨,没加入其他人。 察觉到四周的异常,两个男人皆是往四周瞥了一眼,一秒收回目光。 三番两次的,阻断不了就让他们看,饭吃完就散。 擎昊咽下一口微甜的米酒,入口柔绵、香味十足的高级醇,对他们来说不以为然。 目光望向千凌,她落座后吃了几口菜,见大家喝酒无恙,也跟着喝了一小口,没几秒,就有点轻微的粉晕雪面。 纵然保持着面上的冷静,那双水眸却在慢慢波荡,擎昊忽然勾唇,凑近她: “你喜欢的话,明天也可以喝点酒。” 他不介意,千凌是清醒还是半清醒,所有的样子他都想看。 这点量,不至于让她不适,但多少会晕。 千凌只以为对方看她喜欢。 今井青站在一边给她盛汤,没分心,就没听到擎昊的话。 将汤搁在她面前,才发现千凌喝了酒,今井青眉心动了动,不知是想劝还是不愿。 他的目光同样在千凌面上绕了一圈,眸光微闪,只是温声道: “少喝点,这洒后劲大。” 新婚夜可以半醉,不能人事不醒。 赖奶奶和乔姨在一旁聊日常,没想掺和进小年轻的话题。 宴席在众人边吃边偷着眼瞧的诡异氛围中,慢慢落幕。 再怎么不舍,也没人阻挠他们回去的脚步。 赖奶奶跟着楚雄回楚家。 擎昊表示不愿意留下来独守空房,他今晚要回擎家过。 故此,醉意朦胧的千凌被今井青顺利抱回新房,放到自己床上。 帮千凌小心拆了花簪,哑着声盯着她半阖的眸子道: “今晚不能睡,我去洗澡。” 说完低头亲了下她的唇瓣,起身走向浴室。 十五分钟后,今井青擦拭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 他围着一条浴巾,上身赤裸,露着肌理丰匀的身材,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半掀眼睑,妻子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是热,她尚有意识地扯了扯裙子。 一头黑发仿若海藻,雪色婚纱如云雾舒展,黑白相掺,洋洋洒洒铺满了整张床。 今井青的喉咙发紧,将光线调至夜灯模式。 喝了两杯水后,他按捺不住,缓缓的,一步步朝床上的人走过去。 摸了摸妻子柔嫩的脸,眼神幽深,看她睁了眼,就扶着她的下颌,俯身吻住她的唇。 动作看上去很急,却吻得很温柔,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舔开她的唇齿,嘬着她的舌轻吮。 “......” 慢慢地,她开始喘不过气,仰起脸。 今井青呼吸渐重,顺势吻至细白的颈项,另一只手来到她裙上摸索,待寻到后背链扣,便直接往下拉...... 今井青的手沿着细腻的肌理一点点深入,目光紧紧地锁住她,那双眼眸沉得就像是无尽的深渊。 平日里的正经、严谨早就荡然无存,像是自行解封掉某种枷锁,真正化身成魔。 半晌,浴巾和婚纱一并被扔到地上...... 深沉的夜色之中,房间里溢满幽幽暗香,在柔和的光照下,雪白的大床被压得微塌。 . 外面的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有些后悔,他手中拿着一捧纸花,低着头神色黯然。 听到婚讯,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赶来看一眼。 四周寂静。 恍然间,他听见了细碎的呻吟声,轻轻的、小小的像是猫叫一样的声音,低而软。 听起来莫名的乖,疲倦中又隐约地,透着一丝勾人的媚。 待到反应过来,他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呆站在原地。 心中第一次如此痛恨超能者的五感,他还能清晰的听见......那种唇舌纠缠的声音。 第102章 墟落 ?+5 黑暗被月光割破,窗外树叶的影子映到地面上,独舞在空旷的房间里。 夏铭躺在床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他已经变回楚铭了,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十年前的刻骨铭心、以及现在的遗憾,都让他觉得身上又冷又疼,不似夏季。 他闭上眼睛。 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仿佛回到十年前,亲眼见证至亲死在面前的场景。 那一晚,冲动之下,他凭借一腔孤勇追出去...... 之后,遇到一个巨大的旋涡,看不见底,里面散出黑浓的雾气,闻不出的怪异味道。 雾气扩到一定范围后,逐渐消散,似乎被什么局限。 在那里看到了几百个畸形的异人,他势单力薄打不出去,被他们团团包围,像挣不开的牢笼。 他们既不杀他,也不让他离去,为突围他拼得精疲力尽,期间吸入了太多诡异的气体。 最终他倒在那里。 再醒来后,他身旁没有异人,没有旋涡,只有雾气,他也忘掉了所有记忆。 他漫无目的地寻找出路,吃尽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树皮、野草、野果,还生吃了各种动物。 变得麻木又无知。 直到走进一个村落,村子看着大,却没几户人家,他凑巧遇上一个倒在田里的老阿婆。 脑子空空的他,本是想看看对方死没死,刚走近就被抓住了脚踝。 枯瘦得筋骨凸现的手用不了多少力,她张着起皮的嘴,艰难地求救: “救、救......” 他站着看了一会,没动。 “救、救我,我,”老人大概是怕他不救,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有、吃、的。” 大概真是他衣衫太褴褛,轻易就被下了判断,他当时听完,也确实将人撸起扛到背上。 顺着对方颤颤巍巍指示的方向,去到她的小木屋里,拿过桌面的药瓶,倒出药给她吃下。 后来被收留,他顺势留下来生活,对方是个独居老人,姓夏,有轻微癫痫,不严重,偶尔发作,得经常吃药。 夏奶奶不发病的时候,性格不错,教会了他很多事情,他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开朗。 他不知道自己在野外待了多少年,但和老人相处几年,随了她姓,慢慢学会友好与人沟通。 很多东西触类旁通,好像本身就会。 期间认识了赖奶奶,直到今年六月,才第一次见到千凌。 她坐在赖奶奶身边昏昏欲睡,那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心跳得飞快。 明明才见一面,却无时无刻想去到她身边。 第二面没看到,他也没回去,徘徊在附近,就看到她们家来了两个陌生人。 偶然一次发现,他有隐匿气息的能力,于是就在凑近观察。 最后,也看到了那个令人极其在意的女生,被带走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却能看到赖奶奶放手的态度,来不及多问,他只将鸡蛋放到老人家里,简单告别说自己要走了。 他不知道地点,只能窝在赖奶奶家外边,隐匿自身,听取关键讯息;南城中心区,楚家。 然后跟着千雅的飞机方向,一路追过去。 几万里的距离,他能力超常发挥,仅仅用了一天不到。 不想刚到城外几百公里处,就碰上某个路过休息的女人,她一脸大方友好,骗说是南城人,想请他吃顿饭,再带他进南城。 他信了。 当时的确十分饿,脑子也不行,能力又过度发挥急需供应。 于是他就和这人坐上飞机,失去记忆的他,像个傻子被带到离得更远的北城。 女人有钱有势,为方便享乐,自己独居在城外不远处,保镖众多,不和父母住一起。 当晚洗漱完后,被饭食盛情款待的他没半点防备,吃过没多久,整个人像是被柴火点燃。 从小腹处生起一片大火,体内流淌的血液就像汽油,火势沿着血管飞速蔓延。 几秒钟就烧得他连路都走不稳,跌倒在地。 隐约见餐桌对面的女人起身,一步步靠近他。 对方像是变了个人,在他面前蹲下,娇笑出声,双手捧起他的脸,瞧着瞧着,低下头来就想亲他。 被他不适地躲了过去,对方却兴奋的描绘起他的轮廓。 “难受吗?嗯? 要我帮你吗?” 对方抬手,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侧脸。 他抬手想推。 迎面又被扑了一些细微粉末,体内热量暴动...... 他仿佛置身在一片火海中,浑身热得难受。 突然有一片冰凉的的海草缠到身上,叶片柔韧,像是藤蔓般延伸到他的全身。 他被海草紧密包围,稍稍降低了些热气。 然而时间一长,海草越发霸道,竟然将青黑的叶片生长到他的衣服内,无处不在。 还想包裹他的头和脸。 海底本就窒闷,无法透气,他拼命抬高下颚,避免被海草探到口鼻。 手脚在火海中就像失去所有力气,沉重得抬不起。 炎热海底,这片海草竟似不受影响,随着水波印上湿粘的凉意,像被什么刮舔过一样。 火海寂静,只有海草贴肤摩擦过的声响。 回荡在耳边怪异又明显。 身上被海草环绕,青黑的叶片就像一条条水蛭,极力的吮舐,试图吸出他的血来。 莫名地又疼又舒适。 水底的氧气越来越少,他用力呼吸,梗得脖颈青筋突出。 海草似乎被传染了热气,他开始想要挣脱,但越是挣扎,海草的叶条缠得就越紧,憋得他双目通红。 慢慢地......身上有些异样。 海草似乎改变方向,不去遮他的脸了,反而往底下钻。 身上最热的地方蓦地被海草缠上,他握紧双拳,无法自控地颤。 叶片柔软,有些细微的锋利,自主摩挲时轻时重...... 带点疼。 又带着难以启齿的酥麻快意,让他不由自主张口呼气。 像是火海的水倒灌入喉咙,他抑制不住发出几声闷哼。 思绪随着海草摇摆不定,茫茫然然之中,似乎从哪里传来一点响动。 他从迷离幻象中慢慢清醒。 模糊中看见女人红唇媚眼,从他身边离开,后退几步,直勾勾地盯着他笑。 她扯下自己的肩带,提高包裙的下摆,张退坐到对面...... 娇媚地笑: “你过来~” 他身上有些粘腻,不知何时上衣不在,库腰松开。 然而他却顾不得,脱离掉幻境,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被完全挑起药劲。 烈火难浇。 他握紧拳,对面的女人散发着一种吸引他的气息。 体内能量疯狂涌动,体表下某些因子受到刺激慢慢苏醒,下意识地就想爬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 就在快触到她时,那个一脸媚笑的女人却突然表情一愣,继而尖利地叫了起来,“啊!!”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恐惧。 尚未碰到,她就慌得蹬着腿后退,边尖叫边站起身跑向门边。 在他不知所以时,对方快速打开门,却看到外面人山人海的异人。 原来为了不让人扰她兴致,每次她都会将保镖打发走。 现在方便了这群忽然而至的异人,他们围着她,一步步靠近。 从头到尾高高在上的女人,被这样的场面吓得语无伦次,甚至胡乱使用超能力。 “走开,走开呀!”粉红色的药沫从她挥出的手心中飞出,一把把往周围撒。 他难受得没法走动,只见外面所有异人,迎面受了那些粉末后一个个暴起。 挣扎的表情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更难忍受。 异人们抓住那个女人,胡乱抓挠她摇摇欲坠的裙子,四面八方都环绕着女人的尖叫。 所有异人围紧她,不让人逃,她挥出了多少粉末,暴动就呈几何式增长。 异人被刺激出了本能,他们对其它事情浑浑噩噩,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繁衍意识。 于是,里屋的人被迫围观了一场,毁三观的 ''播种'' 全程。 他甚至无暇顾及自己的状态,被眼前混乱的场景惊得想吐,但体内的气血连番暴动。 最后他攥紧裤子,用尽全身力气跳进后方的水池里。 回忆走到这里,开始断断续续,意识浮浮沉沉间,他缓缓从水中爬出...... 似乎又来到了新房附近。 听到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嘤咛,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还没容他反应—— 场景一变,他看见自己替代了那个人,压在千凌身上,她的肌肤软而细腻...... 虽然不真实,但体内的燥热令他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看到的,抱着怀中人接连实施个遍。 清早,几声鸟鸣声响起。 楚铭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窗户大敞着,天际微亮,他睡衣散乱,床上一片狼藉。 待慢慢平复呼吸。 大概是昨晚听到了房中事,才会想起那种不堪的过去。 他起身,也不理会自身的狼狈,独自站在窗边,看着太阳慢慢从远处山脉升起。 阳光温暖,桌面的纸花色彩鲜艳,他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孤寂。 直到他爷爷来敲门,楚铭才收起心绪,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物,走过去打开门。 “阿铭啊,昨天那么晚回来,现在肚子饿了吧?” 楚铭淡淡一笑,“还好。” 他面部棱角分明,因着生得阳光,笑起来时,依稀能看出几分少年的清朗。 却又受情绪影响,蒙着些许黯淡,像是被乌云遮蔽的太阳。 楚雄看在眼里,眼中微微酸涩,唇角颤了颤,欲言又止,心里突然难受至极。 终是笑得慈和,朗声道: “那走吧,陪爷爷去外面吃顿早餐。” “好。” . 厚重的驼色窗帘挡住了外界的阳光,只能隐约看到摆件模糊的形影,室内一片寂静。 千凌人是醒了,浑身无力,只是稍稍挪动就倍感不适,浑身上下都有种致命的酸痛感。 这种事,从她同意结婚就做好心理准备,此刻也很平静,只是起不来而已,她之前也是这样的状态。 从来不愿多想的她,清空杂念,随着困意上头再次睡过去。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推开。 今井青拿着淡青色的药剂走近,他的耳际到脖颈处,染了一片不太明显的红意。 看着还未醒来的妻子,丝质宽带睡裙凌乱,掩不尽那身如云堆雪般的肌肤,他定下神。 不出意料,洗澡时还显眼至极的痕迹,不过几个小时,竟然淡得快要看不清。 他看着美丽的妻子,目不转睛,压制住想重新添点什么的想法,伸手扭开药剂盖。 今井青坐到床边,动作轻缓地半扶起妻子。 抬高她的下巴,扣开唇齿,将药剂胶管探入,再将药液一点点压注进去。 盯着她本能的下咽。 乔姨研发的活力剂,对普通人的身体有修复恢复的效果,且针对昏睡者的症状,也附加了一点点细微的提神效用。 不用担心有依赖性。 喂完药剂,他低头亲了亲妻子,又搂住她抱了一会,然后才放下人,转身走出去。 楼下坐着赖奶奶和外公他们。 今井青神色冷静,目光和楚铭对上,一触即分。 尽管他知道自己无意中夺了楚铭的正缘,他也没有愧疚的意思,是他的,总归只能是他的。 楚铭却是弯着唇: “小青,好久不见。” 今井青点头: “好久不见,表哥。” 他看着楚铭,还是年少的模样,以往清澈见底的眼睛,如今却空茫一片。 今井青不愿,也不能去寻思这里面的原因。 “我带阿铭和蕴妹吃过早餐,过来看看你们。”楚雄见两人没什么话说,主动打破沉默,缓和气氛。 方才赖蕴和楚铭见上面,楚铭面色无异,照样笑着跟她打招呼,赖蕴却是有些诧异。 经过楚雄简单的介绍,捡重点挑明夏铭就是失踪的楚铭,也是当年千凌的原定未婚夫。 赖蕴浑浊的目光都凝了半刻,感叹命运无常。 但她心里没后悔将千凌嫁给今井青,不管陈年旧事如何,和小孙女培养感情的都是他表弟。 一顿早餐,几个人吃得心照不宣。 后面,楚雄和赖蕴要去新房找人说点事,楚铭闲来无事,以及莫名的心理,也跟着来了。 楚雄扫视一圈周围,询问道: “擎昊还没过来吗?” 他知道对方昨晚回自家了,总不能一女陪二郎,但这个点还没到,难道媳妇不要了? “没有。”今井青看了下钟点,也快了。 擎昊昨天喝了不少酒,应该是故意的,嘴上不在意,心里大概还是会委屈。 但这后面七天,委屈的对象就会换作自己。 一时间,谁也说不清,谁比谁更庆幸。 第103章 墟落?+6 碍于还有一个未婚男性在场,此前和千凌也是那般关系,他们也没聊起其他相关的问题。 只是随意走动走动,观察了下环境,又说了点日常。 直到千凌下楼。 从洗手间出来换好衣服,她心里有几分怪异,明明先前还感到不太舒适,现在酸疼感全都消失了。 她将头发扒拉几下,没有找到头绳,便散着发出门。 几天的日常锻炼,让她行动范围变广,寻常走路不再那么吃力,上下楼梯也没之前那样慢。 正逢楚雄站在一楼楼梯口,他语气稳重和今井青指着楼梯,讨论其设计的问题。 听到响动,两人同时抬眼,恰好看到千凌出现在转弯处。 “小千,你起来了,在这边住得适应吗?”楚雄转瞬忘掉方才的话题。 千凌穿着条纯色衬衫,搭着黑色的半身裙,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脖颈。 “适应。”千凌边走边轻声回应。 新住所被围绕在一片树林里,窗户正对东边,四周安静,很契合她的想法。 今井青自她出现,就一直在注意她脚边,等到妻子安稳下楼,才上前牵住她的手。 “那就好,之前定下这位置,就是想让你好好养病。”他们特意选的清静地段,周边没人。 “谢谢楚......外公。”千凌顺口感谢对方的心意,临到后面才意识到,换了个词。 由于她说话本就不快,楚雄没察觉到不对,宽和道: “叫我外公就好,不用加姓氏。” 显得生疏。 千凌点头,她没加姓氏。 身旁沉静的丈夫目光柔和,没有拆穿这小小的口误。 这边的动静早已让人注意,赖蕴目力还行,离着不远能看见小孙女状态不差。 旁边椅子上坐着的楚铭眸色清浅,心神有几分恍惚。 她美得一如初见,眸清而情绪淡,从不关注旁的人或事,仿佛生下来,只是为了活下去。 身上的衬衫是天空般纯净的蓝,而她皎白。像是浮云,离他很远,也像飘雪,无法抓牢,轻易就能在手中融解。 表弟站在她身边,清隽疏朗,气场相合,般配得就像阵清风,与她如影随形。 “光在这边聊天了,小千,今天外公给你介绍一个人。”楚雄上次聊过亲事换人,没见孙子在意,便要大大方方引人认识 。 他不知亲孙子的心意,一心想让对方沾沾喜事,放下过去,融入新环境。 “好。”千凌方才没有分心注意周边,听了这话,点头应下就跟着往客厅走。 “小千啊,外面环境奶奶也看了一遍,适合你。” 千凌看向自身奶奶,她今天穿得比较简便,一件轻薄短衫,天热,额前附汗。 千凌缓声回应: “奶奶,你也能常来。” “小千,这是外公的亲孙子,楚铭,是井青的表哥。”楚雄插入话题,来到楚铭身边,笑着介绍。 千凌侧头,看向坐在单人座上的男生,礼貌道: “表哥。” 见到人后,她抿着唇,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很年轻。 楚铭身材高挑,穿着修身白衬,下搭浅蓝色的牛仔裤,身材匀称紧实,双腿修长有力。 和擎昊的板寸不同,他留着毛寸,看着干净清爽,面部线条明朗清晰,眉毛黑浓。 瞳仁是通透的琥珀色,比褐色浅一些,看着她的时候,宛若盛着日光: “千凌,又见面了。” 悄悄摸摸见过她好几次了。 千凌还在思考,他看起来比今井青要小却是表哥,如今听到他的话,微有点愣。 默默搜刮一遍脑中出场的人物,没有这个人。 遇事不决,千凌将目光投向自己奶奶,作为和原身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奶奶应该清楚。 赖奶奶接到疑惑,语气柔和: “小铭是之前夏老妹收留的孩子,这事我也是才知道。” “他之前来过家里,见过你一面。”小孙女当时昏昏沉沉,没注意到人就回房了。 千凌听完,恍然看向楚铭。 对方回视她: “你不认识我正常,当时你并没有看到我。” 楚铭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却让他心跳异常,手脚都僵着不得动弹。 生怕被看出什么。 千凌是他在懵懵懂懂时,第一眼的心动,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只见一次就误一生的人。 两人原来还是未婚夫妻,过往发生的事却如同巨大的鸿沟,横在他们之间,无法跨越。 “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今井青牵着千凌坐下,挡住楚铭直白的视线。 千凌坐在奶奶和今井青中间,楚铭就在今井青旁边的单人椅上,“昨天,晚上。” 他明显停顿了下,意识到什么又补上了后面的话。 今井青眸色一深,他没看楚铭,依稀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他点了下头。 泰然自若地拿过干净的杯子,装上一杯凉白开递给千凌,口中说道: “房里没杯子,你应该还没喝水。” 千凌自然地接过水杯,轻声道谢: “谢谢。” 今井青亲昵地抚摸她的长发,嗓音清润: “不用说谢。” 这句话,自她到来,今井青就说过,现在又强调了一次。 千凌咽下水,想到二人现在的身份,点头,“好。” 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让楚铭面色黯然。 明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会想,这副场景的男主人公,本该是自己。 他的内心适应不了这样巨大的落差,又毫无办法。 楚雄没注意到自己孙子的神色,只觉得两夫妻感情顺利,心里很欣慰。 倒是赖奶奶,她以前就发觉楚铭看上小孙女,以为对方记忆恢复,曾经不知事的少男心应该淡了。 但目前看来,他还是在意。 从夏铭变回楚铭,对方是怎么想起从前的事? 路途遥远,赖奶奶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才得已认亲。 每个人都不容易,她不会再干涉千凌的姻缘。 场面刚安静下来,门外就迈入一个身高腿长的身影。 擎昊环顾四周,弯唇笑道: “都到齐了?” 他看到楚铭,目光一凝,自然地坐到另一张单人椅,对着他懒声道: “楚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昊。”他离开的时候,对方才11岁。 和他一样,从小就被拴了一个未婚夫的身份。 擎昊是一个硬汉,认为这样的称呼有些怪异,但他也时常按照性子直来直往,大哥不说二哥,便也不纠结。 楚铭离开太久,擎昊没了以前的小孩性情,总是跟着瞎混打滚。乍一见面,只觉得陌生。 收回视线,他转头看向赖奶奶: “奶奶,什么时候走?” “吃完饭吧,要不?”楚雄挽留。 赖蕴来这边也就短短一两天,凳子都没坐热呢,人就要回去了。 “不吃了。”赖奶奶摇摇头,站起身。 在这边吃完中饭,又得一段时间,拖着拖着天就黑了。 千凌跟着起身,她刚伸手搀住自己的奶奶,就被反手握在手中,粗厚的茧子磨到她的手心,透着温。 “小千,奶奶能走。” 她走得比千凌利索多了,牵过千凌来到擎昊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千凌的手放到他手中。 赖奶奶暖声道: “你们两到时坐一起,照顾好小千。” 擎昊点点头,眼里带着笑意: “放心,我会的。” 今井青折起眉头,从事情发展看到现在,听到赖奶奶的话有些怔: “小千,要一起回去吗?” 千凌尚未回应,倒是一旁的擎昊接过话,漫不经心道: “嗯,小可爱舍不得奶奶,要跟着回去住几天。” 千凌在一旁点头,面上没有任何不舍的神情。 今井青看向擎昊,脑中再次想起当初他说的话: 新婚夜,或是第一周。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他当然可以选择跟上去,然而,做人要言而有信,特别是在千凌面前。 这一周是擎昊的,那么白天黑夜都是他的。 那边的景色他也见过,以擎昊的性子,很难不会将那边变成一个蜜月场地。 她的心情,他的目的,全都能顾到。 今井青慢慢握拳,心思几番变化,又缓缓松开手。 楚铭曾经在那边待过,心间微恸,从他光明正大出现,就代表他不能再行跟踪之事。 再者,他连过问都没资格。 想到这,楚铭顿时犹如被戳破的气球,软塌塌着一动不动,眼里毫无生气。 楚雄见状也不再强留,千凌身边有个擎昊守着也放心,只说着以后要常常过来的话。 赖奶奶当然是应好。 擎昊领着人走出门口,今井青跟着在一旁相送,昨天和千凌才成夫妻,现在就要分离。 这就跟生刎他的肉一样,他压不住这份小别带来的疼痛。 忍不住边走边对千凌道。 “到那边后,别乱走。”别让擎昊带你去外边。 “注意休息。”别让擎昊24小时粘在一起。 最后他顿了顿,还是红着耳朵道: “记得想我。” 别和擎昊相处太长,而忽略了他。 千凌对这种正常话别不感冒,她点了点头。 今井青让千凌和赖奶奶先走,他拦住擎昊,低声道: “你今天,让她休息一晚?” “这句话,等轮到你的时候,我来说?” 今井青顿了顿,耳尖微烫,想到昨晚的场景,嗓子就像堵着棉花,再说不出话。 他停在原地,看着几个人身形逐渐远去,消失在小树林里。 小楼内的楚铭站在窗边,面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安安静静地望着远方,眼中是自责和死寂。 . “奶奶,超能学院的伤者已经转到前区来了。”擎昊递给千凌一方医用口罩,对赖奶奶道: “先转道去那边?” 赖奶奶点头应下,才转过脸对千凌说了千雅的事。 省略掉异人的事,只说是野外超能训练,不小心伤到自己。 千凌蹙起眉心: “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她顺手将口罩戴上。 医院人多眼杂,伤者有大半是外来人,世上没有人无所不能,擎昊独力难支,行事自然要万分小心。 他低首帮千凌理好口罩边缘,开口安慰: “她没事,现在只是休养身体。” 北城战事刚停,元气大伤,学院那边暂时停课,给出的理由就是让人好好休息。 赖奶奶在边上附和: “她没事,奶奶去看过了,这次是去接人出院。” 两姐妹一起回去。 “能出院了吗?”千凌方才听说是前几日受的伤,直接住院还以为很严重。 “不用担心,药效作用快,你姐姐确实很精神。”擎昊重新牵住她柔软的手。 超能者体质强过普通人不止一星半点,体表的伤口治愈,内伤只要不是尽数破坏,都能很快恢复如初。 接下来的路程,千凌静默地跟着他们上车又下车,来到一栋白色建筑前。 白墙灰瓦的医院样式陈旧,高两层,建得极长,一、二楼分布着十几间小房。 在前台处问了路,由赖奶奶走前面,擎昊揽着千凌的肩走在后方,避免挤到来往的人流。 直上二楼。 走廊处或坐或站的,全是穿着赤色制服的学生,左胸处绣着一个黑红相间的复杂图样,似乎是一个象征。 他们的目光随意扫过来人,有意无意地停在千凌身上。 擎昊身高一米九或以上,相比之下,千凌只到他颈项,目测一六七,显得个子一般。 但她肤色雪白,身材比例又好,和擎昊站在一起,有种合宜的反差感,那双眼极为漂亮。 部分年轻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异样。 即使看不清脸,也能从她的眼神、肤质或姿态中,透出一种异于他人的感觉。 有几个少男少女从她面前经过时,还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脸色都透着些许红。 “耀哥,还要去看陈芊芊吗?”前头某间病房中走出几个身形俊秀的少年,大概18,9岁的模样。 一个相貌俊朗的男生从后面来到前面,随口问道。 走在前头的男生明显气压很低,少年眉眼沉冷,小麦肤色的脸上有一道划伤,不但没有破坏他俊逸的脸,反而有种桀骜不羁的气息。 “管她去死。”他双手插兜,言语间带着被人久捧形成的矜傲。 后方几个男生相视几眼,勾起唇耸了耸肩,没说话。 双方距离一近,几个男生见到前面经过的老太,无所谓地让了下道,抬眼又看到擎昊。 有人认出来,唇角微动: “擎教官?” 擎昊弯唇随意点了下头,超能学院的学生,他几乎都训过。 这一下拉到另外几人的注意力,擎昊并没有和他们寒暄的意思,简单道: “好好养伤。” 他揽着千凌同对方擦身而过,轻淡的香气从鼻间没入,几个少年只来得及看到那双澄澈的眼。 似乎是头一次被女生漠视,为首的少年回头望了一眼。 女生长发及腰,身形柔美。 裸露在外的肌肤异常白皙,宛如散发着浓香的牛奶,隔着段距离都能想象到它的甜蜜。 “应该是教官的女朋友。”同样看着的男生中有人开口。 “看着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谁的皮肤有这么白,连转学生都比不上。” “那双眼杀我,别人这样无视我我会不爽,她这样看我,总觉得很带感。” ...... 千凌他们到的时候,病房的门关得很紧。 千雅正被一个男的压在床上亲,病服内还有只手在乱动。听到敲门声才猛得将男生推开,理好衣裳,使唤对方去开门。 看到赖奶奶一行人,千雅这才想起今天说好的事。 本来室内仅一男一女独处就极为可疑,现在看到千雅微红的眼和艳红的唇。 除了千凌,其他人隐约都察觉到什么。 “姐姐,身体还好吗?”千凌走到床前,上下打量着她,轻声问道。 “我没事了,妹妹。”千雅在他人诡异的视线下,强作镇定道。 然后快速拿上衣服去洗手间换好,提起昨天收好的行李,牵着千凌来到赖奶奶跟前。 “走吧,奶奶。” 出院手续已经提前办好了,她说着就着急要出门,将刚刚的男生抛在身后。 对方显然不乐意这种发展,他来到几人面前,冷静道: “我是千雅的男朋友,能一起去吗?” 他看到千雅的妹妹身边有个男的,有点眼熟,到底没怎么关注,认为妹妹能带男朋友,他也能去。 赖奶奶一愣,她还什么都没问呢。 “你不是。”千雅脸微红,强行辩解。 “我是,我刚刚上的位,你承认的。”男生坚定的目光一直看着千雅,他们一行人进来,就只扫了一眼。 最后一行人还是让他拿上换洗衣物,跟着一起走了。 飞机停在前区一处偏僻场地上,从医院出来转几条小路就能见到。 座位上放着大背包,里面带着擎昊的几套换洗和日用、千凌的营养剂和活力剂等,甚至还装了些野外工具。 这次的飞机是六人座,外加一个驾驶位,云朵在窗外划过,机身在日光下显得耀白华丽。 两个小时后,他们就出现在小山地。 第104章 墟落?+7 山林地段偏僻,此处靠近山脚,往上看草木繁多,长得茂盛,难以行进。 赖奶奶拿着简单的行李,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飞机已经离去,只余下他们面面相觑。 方才有外人在不好多问,现下看着转道接来的千雅两人,她面色沉静: “说吧,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若没有,就打哪来回哪去。 不怪她封建,毕竟有小孙女珠玉在前,她实在不看好那些不负责任的行为。 千凌微讶,自觉的找块地,和擎昊站到不远处的树荫下。 千雅刚出院,既想快点回家,又想躲人,头都没梳,着急忙慌的就跟上了。 阳光照在她身上,蓬松的长发光泽弯曲,千雅脸型偏方,杏肤菱唇,生得明丽温婉。 才拧开矿泉水喝上,就被赖奶奶一句话问得险些喷出来。 擦拭了下艳红的瓣,想起北城的乱,她看一眼身边男生,谨慎道: “奶奶,他有结婚对象。” 对方硬要跟来,千雅在心里指望奶奶帮她出手,将人赶走。 赖奶奶严肃的目光看向男生,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男生很高,和擎昊差不多,浓眉大眼,看上去有几分端正的英武,像历史悠久领战的将军,凛然逼人。 他身材魁梧,长得不是很英俊,主要是一身正气。 “没有。”男生冷静解释: “家里不会插手我的事。”家里人各有发展,彼此都视而不见。 “我会和千雅结婚。”其实在男女关系这方面,他一直很注意,也只会和喜欢的女生在一起。 从这个转学生过来,他第一眼就看上了,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搭讪,一直没能接触。 正巧又一次刻意的路过,让他顺势抓住了机会。 “她喜欢我。”男生向赖奶奶澄清事实,力证两人就是互相喜欢。 双方有意,他自然要时刻和她在一起。 “姚木延!”千雅低声警告,有些羞窘,她想捂脸。 当时她绞尽脑汁进行日常安抚,终于在门口,哄走了那个天天到面前哭的男生。 想到对方开心要哭,难过要哭,激动要哭,失望也要哭,似乎没什么事是哭解决不了...... 她就头疼。 千雅其实不大喜欢那样 ''柔弱'' 的男性形象,心里感到别扭,出于礼貌她并未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舒口气时,姚木延正好在门前经过,他又高又壮。 平日千雅对这类型的男生有点怵,而且这人体术极强,能力很不错,她打不过。 但经过那个爱哭的小男生一事,她不由对着路过的人感叹: “还是看你舒服。” 她宁可在这个世界孤独终老,也不想找天天哭唧唧的男生,太费劲了。 然后,本以为对方会像往常那样漠视任何人,却听到姚木延平静地问: “你喜欢我这类型吗?” 千雅没想那么多,前面有对比,看着这人自然哪哪都好,当下就点头: “喜欢。” 至少男人味十足。 姚木延没再说话,只是蓦然转过身,走了进来,严肃着表情,一身气势。 千雅登时惊得后退一步。 以为自己说话冒犯对方,要和她打一场。 接着就看对方快速将门反锁,转瞬来到面前,向她抬起手,千雅正要摆出战斗的姿势。 却被他强势搂入怀中,声音炙热: “我也喜欢你。” 在她愣住之际,对方霍然低头攫住她的唇,滑腻的舌碾进她的唇齿,勾着她亲得激烈。 千雅吓得几秒回神。 “放......嗯。” 伸手推他不开,开始蓄力,手指变作几根利刃,直往男生背上划去。 男生背上微光一闪,凭空生出一对巨大的骨翼。 黑色的骨头如石柱坚硬,尖头如利器,相接成片的灰色薄膜里,还有青黑的筋络凸起。 利刃重重往下一击,竟然没有划开一点,反而被弹开。 千雅的能力级数明显差他很多。 姚木延离开她的唇,将人压至床面上,用骨翼弯弧处制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哑: “你同意的不是吗?” 千雅也有些喘,怕被人发现,红着脸低声反驳: “我没有。” 她被抱得极紧,曲线随着呼吸触动着男生的神经。 “你说你喜欢我。”在这里,喜欢一般都是直接做。 姚木延手掌贴着她的颈项摩挲几下,然后慢慢往下,从衣摆处探进去。 他咽了几下喉咙,“你同意的,我听得很清楚。” 说着他挪动手心,千雅忍不住轻呼出声,唇内红瓣润着水光,他呼吸灼热,低头再次堵上去。 骨翼轻收,将她彻底囚困在怀里,他的手滚烫,熨过每寸肌肤,火热的气息喷洒在面颊处。 等到千雅没了挣扎的力气,骨翼如同烟雾一秒消散不见...... 千雅赶紧挥散记忆,说不清是羞还是气,她心跳紊乱,红着脸,“我不喜欢你。” 姚木延面色陡沉: “你想始乱终弃?” 千雅被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惊住了,红唇微张,讷讷不能言。 倒是赖奶奶从中看出一点蹊跷,她观察着男生正经严肃的神情,又看了看千雅不知是羞红、还是窘红的脸。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赖奶奶明显问的姚木延。 他眼睛一直锁着千雅,见她没再反驳他,反倒面色越来越红,不由得伸手揽过她的肩。 语气沉稳回道: “20。” 他的声音沉稳,人却一直看着千雅,盯着盯着,便凑到千雅耳边低声道: “别纠结了。” 赖奶奶被这样的明目张胆秀到了眼。她错开目光,看向擎昊,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和今井青性子不同了。 北城的风气看来更放得开。 赖奶奶要是知道,北城的人长期耳濡目染,还有更加出格开放的行为,她大概就要庆幸了。 至少她的孙女们,没有碰上更直接更疯狂的人。 因为在北城人眼里,爱而生欲,生理本能只是一件极为日常的事情。 说再真实点,姚木延几兄弟的亲生父亲,指不定各不相同。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很常见,就算是权贵,也免不了要被更强的人踩在脚底。 “小雅,你们尽快商量好日子,趁奶奶没老得不能动,还能赶场。”看得出自家大孙女不是多强硬。 既然如此,名分是一定要的。 千雅可能是有几分喜欢,毕竟第一次被这么直接表白,她本身又是个慕强的人。 但内心还有些抗拒,她在北城见过很多男女恋情复杂,婚史混乱。 她不是很相信姚木延。 姚木延皱着眉头,她不应话也没半点表示,不由得沉声问道: “你在担心什么?” 她的奶奶希望她赶紧结婚,不就改个信息,需要想那么久?! 身为北城人,他不懂。 他没有乱七八糟的习惯,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人。 千雅抬头看向他,他一脸专注的样子让人有些动容,他甚至没往边上的妹妹多看几眼。 连自己都感叹妹妹的容色,他却只是扫一眼,怔了怔,就迅速收回目光,放到自己身上。 千雅收回视线,低头沉思。 心里那句 ''你会只有我一人吗'' 始终问不出口,问了矫情,不问又难受。 然而她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对关心自己的奶奶点点头: “好。” 要是这个人移情别恋了,她也会逼自己马上抽身,绝对! 一时的好感抵不过亲证,北城的人,总让人多一分警惕心。 眼见事情解决,姚木延难得露出笑意,抽出积分卡递给她: “你想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改信息,就什么时候去。” 积分卡上的婚状信息变更,无需本人在场,只要持卡过去,等快件上门确认签名就行。 若不是本人同意就不用签,逾期作废。 “就这样?”赖奶奶惊。 千雅没了解过这方面,也没参加千凌的婚礼,北城很少有人结婚,结婚也就是更改身份。 “奶奶,有什么不对吗?”她面露疑惑,姚木延同样困惑。 两人都看着赖奶奶,神色同步。 赖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望向事不关己,且没半点好奇心的千凌两夫妻,向他们招了招手,“小千。” 千凌听到唤声,被擎昊牵着慢慢走回来,“谈好了吗?” 千雅很无奈,“姐姐的事,你是一点不关心啊。” 遭受莫名怨念的千凌挺直腰背,声音清晰: “姐姐,我会参加婚礼。” 至于他们是怎么携手进入婚姻的,她不感兴趣。 “什么参加婚礼?”千雅微愣,询问自己妹妹。 千凌眉头轻蹙,赖奶奶此时补充道: “他们没有办婚礼的打算,改个信息就完了。” 千凌脑中思索了下,这不就是直接领证的意思? 不办酒席,好像也行,吧。 千凌也不懂,她在原世界也没嫁过人,知道这点,也是因为一个老同学。 对方经人介绍相中一个男的,两人仅是领证,没办酒席没摆桌,关起门静悄悄过日子。 在一旁站着的擎昊,只听完几句话就了解问题,面色带着几分认真: “北城那边,确实不适合办婚礼。” 本就有强抢的事件,过分明目张胆只会引起大骚动,毕竟凑热闹是大多数人的本性。 “奶奶,其实外面很少有办婚礼的习俗,北城更是从来没有过。”他们给千凌办,其一是心意,其次就是在南城。 他们照样,没办法将千凌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赖奶奶一愣,才惊觉自己是一叶障目了。 小村子与世隔绝,当初没有积分卡,只能简单手写一张结婚纸,而纸会腐化,必须多摆一个宴席证明。 后面参加千凌的婚礼,让她误以为婚宴依然是需要的。 事实上,外面世道巨变,摆桌设宴可能还会惹上麻烦 。 “如果奶奶想的话,大概只有自家人参加。”擎昊斟酌用词,届时只能请南城人。 北城的人,不论是男方家人还是亲戚,都是不能请的。 姚木延这时也听出了些许问题,眉头一皱,他从没听过结婚还要办什么婚礼? 如何办? 为什么要请人? ? 他的目光快速略过千凌,不敢多看,怕这个妹妹动摇他的喜欢,对上擎昊诚恳道: “办婚礼是怎么样的?” 姚木延是真心想和千雅在一起,此刻也不厌其烦。 擎昊欣赏对方的态度,少有人面对自己妻子还能不动摇,便给他作出简单解释。 听完,姚木延沉默半晌,声音有些沉: “北城那边不合适。” 他家里是什么的样,自己清楚,北城的人又是什么样,心里更明白,他甚至独来独往。 “如果你们愿意,就在南城办。”千雅不是千凌,他们甚至可以做得更隆重。 “南城,是什么样的?”姚木延没去过。 以前他在心里想过,和千雅在一起,可以不在北城生活。 他不愿自己的女人,和母亲年轻时一样,每天被送上不同的房,陪不同的人。 北城的人权欲极重,做事无所顾忌,级数越高的人,有的是办法不害人性命而令人顺从。 “没有多线联姻,没有抢夺,没有北城一切陋习。”具体,需要对方自己去体会。 然而单单是擎昊这样说,姚木延就足够动容,他知道千雅不是北城的人,他一直默默关注,也了解对方没有其他情人。 千雅身上,没有北城千金有意无意传递给他的x暗示,也没有她们肆无忌惮和高傲嚣张。 同时,不存在北城底层人的麻木和死气沉沉。 “如果千雅喜欢,我可以去南城办婚礼。”虽然不明白有什么意义,但他会听千雅的意见。 千雅看了一圈,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妹妹有办吗?” 她有收到楚爷爷给的消息,知道妹妹已经结婚。 千凌点头,“看个人。” 她的婚事算是很简单了,但千凌当天还是认为很累,她体力不支,直到退席都是在强撑。 “好。”千雅暂时没有决定下来,他们还要回北城学院,这些时日都没时间。 于是千雅和奶奶说等寒假再商议,姚木延却不放心,坚持要先改信息,往后再补办婚宴。 这件事算尘埃落定。 “奶奶,可以走了吗?总不能是在这里过夜。”擎昊看千凌晒得都有些出汗了,将人往怀中藏了藏,挡挡日光。 赖奶奶确定千雅他们的事情后,才默许他们跟上,见小孙女确实晒得慌,不免有些心疼。 “回去吧。” 有赖奶奶带路,他们走得极其顺利,这应该是村里日常进出的路线,土路平坦,除了长点,没什么毛病。 第105章 墟落?+8 临近下午四点,他们才到达目的地,千凌和千雅回各自房间收拾东西。 姚木延不好当着赖奶奶的面,进女生房间,就歇在外厅。 擎昊打量着各处房间,只有两间双人卧、两间单人房,他眸光微闪。 转身出门观察木屋周围,在相隔十来米处,看到一间宽敞的杂物房。 木房牢固,红石地板上有些草木屑,右侧堆着几捆木柴,角落放有几大袋艾叶,以及杂七杂八的工具,空出很多地方。 心思一动,他到菜地找赖奶奶,丝毫没有避讳,对她晓之以理地大胆说明自己的目的—— 想换到外面的房间睡。 “奶奶,今天是我的新婚夜,离近了怕打扰你,外屋的东西我想换到里间去,可以吗?” 擎昊在千凌奶奶面前,从来是坦白表达,才能谋福利。 赖奶奶内心有被他的直白惊到,但她年纪上来了,想想也是这个理。 新婚燕尔,昨晚又没同房,有想法很正常。 犹豫几下,老人家目光复杂,点头道: “去挪第二间无人房,衣柜里有干净的被褥和床单。” “好的,谢谢奶奶的体贴。”擎昊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回到木屋,开始忙碌。 坐在陋室中的姚木延,看着对方一系列动作,若有所思。 他从赖奶奶的态度中看出来,大概要结婚才能睡一间房。 擎昊动作极快,三两下将东西全挪出去,期间处理掉一些小麻烦。 之后找出工具认真打扫,做完所有清洁后,开窗敞门,通风透气。 再放入衣柜,简单的桌椅。 又扛着矮跟橡木床避开窗户,放到墙角边,脱掉脏衣,洗净手,铺上床单被褥,安上布帘。 这才套回衬衣,返身去到千凌房间。 由于在干活,身上脏,也没靠近妻子,离着几步远。 “小可爱,收几套换洗衣服,我放到外面房间去。”擎昊看向坐在床边歪着身子的妻子。 安静下来后她就有些困,显得无精打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叠着衣服。 恍惚听到擎昊的声音,回首,对方高大的身影真确地站在面前。 她眼神疑惑: ? 抑制住想抱抱她的冲动,擎昊耐心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放外面?” 擎昊弯眸: “你确定你这张床,躺得下我们两个人吗?” 他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小小的木床,话里意有所指。 这话一出,千凌涣散的神思收回,以为回来就住自己房间,都忘了夫妻睡一起天经地义。 这间房,两人住不下去。 她轻抿着唇,不再开口,拿过背包,将方才叠好的几套衣物放进去,递到他手上。 等到尽数整理完毕,擎昊才领着妻子前来观看两人的房间。 宽敞,光线充足,简单的家具也都一一换上,看着挺温馨。 虽然算不上锃净光亮,但也很整洁,隐约还有股清新的皂角味,干净,舒服,不刺鼻。 千凌眼里亮起光,第一次发现男人这么有用,动手能力超强,禁不住夸赞: “你真厉害!” 这间 ''柴房'' 原来是怎么样的,她记忆中有。 在她看来,光是那几捆柴、满墙的蛛丝,以及处处灰尘就足够让她避而远之。 更遑论柴堆里还有几窝老鼠,大蟑螂,蚂蚁什么的,绝对不像擎昊表现的那么轻松。 对方来自城里,他会、且愿意做这些事情,还打理得井井有条,单凭这一点,就值得刮目相看。 擎昊粲然一笑,只觉得一个多小时的劳累如同过眼云烟。 看着妻子神色恬静,眼底生光地打量着 ''新房'' ,他内心微动,低声暧昧道: “晚上也这样夸我,爱听。” 千凌眸光一滞,没作声,心跳有一瞬异样。 千雅也凑过来看了几眼,心里对这个妹夫很满意,夸道: “妹夫,你居然会做这些事?” 擎昊点头: “会一些基本。”他在北城独立居所,根本不会让外人进到自己领域。 “我可以学。”姚木延跟在身旁冷声道。 往日看那个小弱男粘着千雅,他不舒服。 但实力弱还好,实力比他强的人,就担心女方会移情别恋。 “嗯,你可以。”千雅敷衍道,眼睛看着房内景象,却十分守礼没有随便进去。 “......”姚木延皱眉,这里没有多的房间让他练手。 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到千雅家里这么简陋,但他不介意。自家应有尽有,照样过得不顺心。 而且,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擎昊,这人都不在意,还亲手整理那些烦琐事情。 姚木延认为,自己不能被比下去,避免千雅也想另投他人。 正好千雅看完房间,日头西斜,她转身去和奶奶交代一声,“奶奶,饭等下我来做。” 她准备去河里抓几条鱼。 姚木延帮她提着小桶,表示自己虽然没接触,但可以帮忙。 硬是厚着脸皮跟上去了。 赖奶奶走出来时,两人已经进入后山了。 她看向无所事事的擎昊,“小昊,你累了吗?” 擎昊就靠墙站在一边,整理好房间后,就没再踏入。 此刻听到话,摇头: “不累,有什么事要做吗?” “我要去林子里挑几桶水回来烧,你在这里守着小千。”赖奶奶看着矮小,行动却稳健。 说完她就准备起身,擎昊拦下她: “我去就行了,奶奶,给我指个方向。” 顺便从赖奶奶手中,将两个大桶和扁担接过来。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要让老人去挑水,晚上房都不用进了。 赖奶奶见对方笑着,却神色认真,也就不再坚持。 伸手指了一条小土路: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看到一处林子,那里有天然的泉水。” 他们门前的石泉太浅,没办法放桶,只能走远点打水。 “好。”擎昊拿好器具,直接往那个方向迈去。 小路两边是高低不一的草丛,有颜色鲜艳的野花掺杂其中,他边走边观察四面环境。 看到一些空旷的地方就往里探,走过一处草地也要张望,慢慢的,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但他没有在意,作为爱好之一,他的记忆很好,不说记下这片地,他也能倒着走回去。 巡着走着,擎昊来到一处小河边,这处地方不够亮,被林木笼罩,有几分荫凉。 他还没动,耳朵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 眼睛扫了一眼前方,河边搁着一个小桶,鱼儿不时的在里面扑腾一下。 但还有一个声响。 擎昊目光四下搜寻,忽而瞳孔微缩,转而全是玩味。 隐蔽的大树下,女生脸色通红,全身湿透被身后的男生搂在怀里,紧紧按在树上。 “放开我......别这样。”隐约的声音皆出自眼前的场景。 她的衣衫凌乱,弓着身,领口大开,脖间是男生的头,胸前是手,腰间也横着一条铁臂。 “你衣服湿了,我帮你...”男生离她极近,嗓音越说越轻。 擎昊蓦地收回目光,嗯,会玩。 也没惊扰他们,擎昊转身往回走,他想老婆了。 等他回到指定的泉水边,打好水,探险心又起,看了下天,日光金红。 他逆水往上走,为了赶时间,甚至加快了脚步,穿梭过长而密的草丛。 很快来到一处天然山洞外缘。 擎昊站着打量几眼,思索一番后,无所畏惧的走入洞口。 几声沉闷的声响过后,他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拖着一条血流不止的网纹双头蟒。 蛇身长近十米,体背有三角形斑点,黄磷夹杂在较暗的线纹之间。腹部覆着白色鳞片,两个头背中间皆有一条暗色的细纹。 此时蔫哒哒的,只有尾尖偶尔动一下,每走一步,腹腔附近伤口的血流就更多。 等到擎昊回到放桶的地方,双头蟒已经寂然不动,一命呜呼。 他挑着桶,提着长长的蛇下山。 回到木屋时,赖奶奶坐在门外的小木凳上,千凌在岩泉清洗奶奶摘回来的拐枣和山莓。 赖奶奶看到擎昊提着的蛇,连忙起身走过去查看。 “奇怪,这样大的双头蛇一般很少见,你怎么遇到的?”赖奶奶蹲下身,端详着整条蛇。 擎昊眼睛注意着千凌,口中简单的说明这条蛇的出处。 “你无端端的跑去那里干什么?”赖奶奶低头看着蛇,说话的两人,视线都没在一个点上。 擎昊只是笑,看千凌没靠水泉太近,就收回目光。 将东西放下,按赖奶奶指示,将水提进厨房,倒入几个盛着干净水源的大水缸内。 回头凑到千凌身旁,没有靠近,隔着几步距离。 “吃吗?”千凌递过去几颗山莓。 擎昊接过,扔进嘴里,果汁酸甜可口,他又将手上两颗一块吃了。 “用不用我来帮你洗?”他想和妻子互动,最好能像千雅他们那样。 千凌摇了下头,“都洗好了。”她将果子放回盘子里,缓慢站起身。 抬头就看到千雅他们从树林中走出来,千雅衣服湿了大半。 “姐姐?”千凌看着她的湿衣。 倒是擎昊,看到千雅两人回来,笑得有几分耐人寻味。 姚木延面色很冷肃,他没在意别人怎么看,高壮的身板像座小山一样站在千雅身后。 千雅唇色艳红,尽量让自己笑得一如往常: “妹妹,别在外面站太久,姐姐换套衣服去做饭。” 说着她顾不得身后各色目光,羞恼地走回里屋。 换好衣服缓回心绪,才发现没看到自己奶奶,“妹妹,奶奶呢?” “刚刚还在这里。”千凌背对着赖奶奶洗野果,没看到之前的事。 “奶奶在后墙那边。”看几眼后,擎昊收回视线,回复千雅的问题。 赖奶奶提着蛇去处理了,大概是想用作食材。 千雅一听,面色一正,以为奶奶要做菜,赶紧往后方走。 姚木延亦步亦趋。 “你跟着我干什么?” “帮你。” “不用你。” “我帮你。” ...... 眼见两人拉拉扯扯消失在后院,擎昊突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千凌看向他,轻声问。 “把刚刚那副场景代入你和我。”擎昊觉得,大抵很有趣。 千凌顺着他的话稍稍想了一下,就立刻清除杂念。 晚饭是千雅做的,蛇汤是赖奶奶煲的,鱼肉鲜滑,蛇汤浓郁可口。 蛇肉补身,她将所有蛇肉处理后冷藏起来,准备每天做肉煲汤,尽快消耗掉。 千凌胃口小,只喝了两小碗,千雅和奶奶喝得都比她多,最后,锅里的汤是被两男人吃完的。 晚饭后,赖奶奶拿着艾香包过来,挂到千凌房里各个角落里。 擎昊给千凌提完洗澡水,越发感到浑身燥热难耐,他去到提水的下游洗了个冷水澡。 然而蛇肉蛇汤吃太多,身上还是有些激昂灼烈。 他转身往回赶。 千凌洗完澡,穿着素朴宽大的背心裙,鸦青发丝散在肩上,愈发衬得肤色雪白。 正踏过门槛,倏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回过身。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搂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一切都毫无防备,柔软的唇就被来人压住了。 ''咔'' 地一声,门被迅速关上。 “小可爱。”擎昊体温高,像一座滚烫的火山,含着她的唇边吻边说,“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揽紧臂下细软的腰身,抱着她转身压到门板上,反复亲不进去,擎昊急切地揉了几下她的腰。 “唔......”千凌骤然脱力,腰间一片酥麻,刚启唇就被捏住下巴,舌尖趁虚而入,几乎抵到喉咙处。 她的眸中瞬间漫出水汽,眼前俱是模糊不清。 被嘬吻得眼尾泛红,她扭不开脸,只能发出细小的鼻音。改推为抓着他的衣摆,尽力适应。 然而擎昊根本不满足,他辗转渐深地亲着人,手往下。 触到她滑嫩的肌肤便流连忘返...... 在她真要透不过气时,放开她,喘着粗气,一下一下亲她小巧的下巴。 千凌缓着气,眸光漾漾。 擎昊摩挲着她的雪肤,侧过脸含住她的耳垂,嗓音格外喑哑: “超想你......不好意思前面两个字说反了。” 他咬字慢而低磁,吐息火热,低头啄吻着颈侧的肌肤,间或舔舐几下...... 千凌被亲得将脸侧向一边,后背紧贴着门板。 印在皮肤上的湿热粘腻,滚烫指间传来的奇异和酥痒,一并袭上所有感官。 电灯被按掉,月光不声不响透过窗户,朦胧了室内的景象。 裙子早已被撩到腰上,她半阖着眼,淡红的唇微张,细细地喘,有些失神地,紧紧捏住对方的衣摆。 隔着轻薄的衣裳,她能清晰感受到指下肌肉的变化,在细微的触动下,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震动感。 擎昊将人托抱起,及腰长发凌乱的散在脊背,飘荡而下,拂过他的手臂。 ... 夜深了,只有清冷的月色,试图冷却这样稠热的氛围。 他的体力好的惊人,到后面还能换姿势,将累的变成粘豆包的人紧抱在怀中...... 空气中都是从她身上蔓延开的香味。 第106章 墟落 ?+9 淡金的日光一点点跟随时间走动,落在男人俊毅的面容上。 擎昊黑睫抖动一下,慢慢从睡梦中清醒,想抬手遮下眼。 臂弯微沉,继而感受到怀中多出了温凉的一团,细细柔柔的发丝落在他的颊侧,附着一股隐秘的幽香。 擎昊天生体温高,天热时身体更热,怀里的人却如冷玉般沁凉,俨然酷暑中的一捧清泉,洒在胸膛上。 抱着她,无一处不舒坦。 没等温存,门外就传来稍稍放缓的低低敲门声。 擎昊凤眼微敛。 小心地将胳膊抽出,掀开凉被,带起千凌身上独有的密香,其中混着几缕属于他的气息。 擎昊薄唇微勾,将轻薄的被面合上,心情极好的起身穿衣,拉上窗帘。 打开门后,他还在那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衫,一脸的神清气爽,神情餍足。 那双凤眼中的春波荡漾,在见到门外站着的是赖奶奶后,一秒收敛。 “奶奶,你怎么过来了?” 擎昊本以为昨天讲那么清楚了,老人家应该会在第二天上午避嫌。 他顺势看了眼腕上的表,不晚,才9点半不到。 赖奶奶走到一边,她也是不得已,没有一早就过来无非是考虑到某些原因。 等擎昊轻轻关上门后,才开口: “奶奶可能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主要是一早到现在,千雅都不在家里。” 她说着就望向千雅的房间: “奶奶想出门找找,山里我熟,为免小千起床看不到人,来告诉你一声。” “这丫头不知道又去猎什么大型动物了。”赖奶奶忧心忡忡。 擎昊却是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另一间空房,昨天他要将东西放进去,赖奶奶说正好放上单人床给姚木延睡。 那堆杂物现都放在门前坡道上。 依昨晚蛇肉的分量来看,对方没平复,该是蓄能明显,但他感应不到能量波动。 “奶奶,不用去找,应该是千雅带男朋友一早出去转了。”他没说可能一晚都出去了,免得刺激到赖奶奶。 千雅在家的话,还能说对方去锻炼消耗了,但女伴不在。 蛇肉对所有超能者都有强烈的补益效用,对男性尤甚,他昨晚就知道了。 半夜他还给千凌喝了两支活力剂,千雅是个超能者,扛得住。 “是这样吗?”赖奶奶看着小孙婿,心里有些疑惑。 老人家思想放不到那么开,自然不了解他们可能幕天席地。 “这么久没见人,姚木延应该也不在房间,两人说不定看日出去了。” 擎昊心中有些感慨,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千凌昏睡的迹象有在随体质好转,但还是得防一手,趁着她还清醒,将想做的事做了才没遗憾。 赖奶奶想到那男生也是第一次来,带着四处转转也很正常。 这样一想,她的思绪又转回来,看着擎昊,沉默片刻说道: “小千体质较弱,如果你想去山里转,就自己去吧。” 这样说可能有些偏颇,但赖奶奶认为他做人夫的,能理解。 擎昊弯唇一笑,没正面回复,只说道: “一大早找人,奶奶再去休息下吧。” 转移话题: “奶奶,那条蛇肉太多了,不方便长久冷藏,不如寄一些到南城去?” 本就精力旺盛,他们男的总不能餐餐包圆。 赖奶奶思绪跟着一转,点点头: “这话没错,我去写信让楚雄遣人来拿。” 擎昊看对方说着就转身进屋,行动迅速。 他嘴角噙笑,心情极好地回了房,拿上洗漱用品出门。 远处山脉里,一处瀑布边。 四周生长着短而密的草丛,地域狭小,树木苍翠却稀疏,渺无人烟。 岸边浅水处,男人搂着腿上香娇玉软的女生,紧紧按着她的腰,一边小声地哄,一边亲着她红肿的唇。 他干哑的嗓子就像被沙烁磨砺过,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软磨硬缠,不停的啄吸喘息,“张嘴......” 女生像个蝉蛹一样被他禁锢在怀里,裸露在外的皮肤因训练被晒成浅杏色,在光照下泛着蜜金的光泽。 她被衔着唇,眼波荡漾,面若晚霞,连宵达旦令她面上多了几分恍惚。 突然被重重研了一下,她下意识张唇,声音却被堵在喉间变成一声低哼。 飞泻而下的小瀑布水声潺潺,掩下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姚木延十分投入,他以前只是耳濡目染,从未真正试过。 等两人纠缠到一起,渐入佳境,无边快意一波波袭来,他总算体会到其中的绝妙滋味。 . 阳光渐烈,临近11点,才有声响从后边小山道传来。 千雅走在前方,心跳得飞快,她绞着自己的手指,脖颈上还覆着些清新水汽。 神色中略显飘忽,她在思考怎么应对奶奶的询问。 姚木延跟着在身后。 自从接触到喜欢的人,他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色狼,脑中来来回回都是先前火热的现场。 姚木延冷目灼灼,视线胶在前方的人身上。 那样纤细柔婉的外形下,她的身材却练得匀称紧实,前挺后翘,腰线清晰,手感极好。 那双腿又细又长,握在手中柔韧而滑腻,可攀可折。 想得深了,他伸手扯了扯汗湿的衣领,隐约壮实的胸肌上方,还有利爪划过的轻微血迹。 擎昊坐在院子的荫凉处,剥着赖奶奶提过来的玉米皮。 旁边的千凌才洗漱完,身子并无不适,只精神上有些倦懒。 家里的木凳没有椅背,担心坐不太住,会想回去躺,此刻歪着头挨靠着擎昊的肩膀。 精神不济时,往往是千凌最松懈的状态。 看她安安静静地倚在身旁,不再有抵触心理,擎昊心中生起一种奇妙的满足感,眼神不时地向她飘去。 细柔的发丝拂过他的颈侧,随着暖风轻轻的荡,两人之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 赖奶奶不在一旁,她在菜地里摘着青菜,顺便蹲在水缸旁清洗,所以这会千雅他们一进门,眼里就是另一对温馨的日常。 “妹妹,奶奶呢?”千雅刚回来心里还有些羞窘。 然而她在意的两人,一个不在,一个看着没什么精神注意其它,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自然地将妹夫揶揄的视线忽略过去,无非是猜到她昨晚被人连夜扛走的事情。 只要不是妹妹她们知晓,各自情侣间,就不算难为情。 千凌听到话抬起头,看向回来的千雅他们。 千雅衣衫有些皱,但穿着整齐,衣表沾有几处草叶和灰屑,面色红润靓丽,身上还有些清凉水气。 她身后的姚木延穿着白t恤,肌肉垒实,手臂强壮有力,神情板正,看着也没什么问题。 “奶奶在菜地里。” 思想和赖奶奶一样轴的千凌没想到其它方面,她疑惑: “姐姐,你们去看日出,这个点才回来不晒吗?” 千雅看了一眼又认真剥玉米的妹夫,心里明白这是他给的掩护借口。 她镇定下来,微微一笑: “还好,姐姐体质强些。” 她本意是让千凌不用担心晒不晒的问题,却没看到身后人听到这话,眸色又深了几许。 千雅和自己妹妹简单聊两句,就转身往菜地去。 姚木延照旧不去看千凌,和擎昊对上眼神,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目不斜视地跟上去。 大概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赖奶奶听完简单的理由后没再追究,两人着手准备起午饭。 中午吃的是土豆焖玉米,外加一份原汁原味的土豆浓汤,柴火特有的烟火气渗入食物中,没有繁复的制作过程,仅靠土味十足的烹饪手法,但味道别具一格。 千凌面前还放着一盘蔬菜卷,里面夹着蛇糜鸡蛋,搭配农家自制的酸萝卜,简单又美味。 千凌看着独一份的菜式,心里很是触动,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奶奶,你们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我不挑食。” “小千,奶奶知道你不挑食,但你更需要营养。”赖奶奶希望她这次能坚持一个月再入睡。 就像以前一样,把日子一点点拖回最初,久久久久才发作一次,且不会睡太长。 “下午我们去后山摘些野枣回来泡酒。”赖奶奶琢磨着要酿几瓶果酒,原汁原味。 最重要的是,后山的野枣皮薄肉厚,真正的补气养血,吃几颗就立竿见影,面色红润。 之前她就经常摘来煮水喝,不然也无法让千凌维持健康。 “奶奶,现在正好是野枣成熟的季节。”千雅将一小碗精熬的蛇汤放在千凌面前。 刚坐下来就听到奶奶说的话,她想起野枣的效果,很是赞同。 “我能去吗?”千凌也不再纠结前面话题,对她们口中的野枣有点兴趣。 “不远,小千想跟去也可以,得擦点防蚊药油或喷雾剂。”赖奶奶完全没想起和擎昊说的,不让千凌上山的事情。 “好。” 她们谈论期间,另外两人只安静陪听。 饭后。 擎昊站在院子中,看着赖奶奶手脚轻快的进行日常打扫,千雅则在后面菜地的水缸旁洗碗。 想到昨晚千凌的衣衫还被赖奶奶一并洗了。 他眉心微动,来到赖奶奶跟前: “奶奶,安置一台洗衣机吧,我看家里的床单被褥常换,手洗太麻烦了。” 虽然赖奶奶和千雅十分勤劳,但能够节省功夫的事情,何必为难自己。 “除了洗衣机,最好再捎带一个太阳能电吹风,顺便家里再添个风扇。”摇扇子也出不了长时间的风。 “后面再看吧。”听着是很不错,就是路途遥远,有点麻烦。 这个地方太偏远,是这些年楚雄他们尽量铺设地下电缆,艰难连通的电源。 只是没接触到外界,索性家里没安置多余的电器,故而到城里长见识后才那么惊奇。 “我觉得,家里的灯也该换一批新的,陈旧的灯泡都有一定的危险。”木屋装置的灯光并不亮。 “以后若是觉得有必要,还可以装个冰箱。”考虑到房底下有地窖,有一定的冷藏效果,能储存食物,他也只作提议。 擎昊说这么多,自是从他老婆身上得出的结果。 听者尚在沉思。 擎昊却转身溜回自家媳妇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包,往里边看了一眼,帮她装上被忽视的水瓶和毛巾。 下午两点左右,一行人整整齐齐往后山进发。 山路略显崎岖,但路线直,不用弯来绕去,依旧是赖奶奶打头,千雅和她男朋友走中间。 擎昊单手提着菜篮子,左手牵着千凌,一边留意她脚下的情况,一边慢悠悠地前行。 两人走在最后面。 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干燥和炎热的气息。 渐渐的,擎昊两人落后前方人一截距离。 就在快要见不到前方人影时,赖奶奶终于停下脚步,眼前是一片枝叶繁盛的枣林。 这边的野枣不似千凌以往所见,外表是金黄色的,足有鸡蛋大小,表皮光滑,果实圆润。 擎昊见千凌感兴趣,用水冲洗了两颗递给她试吃,果肉爽脆甘甜,带着清新的果香味。 “你也吃吃看。”她将另一颗推回去。 千凌只吃了一颗,觉得通体舒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精神都好了很多。 有几分神奇。 擎昊见她确实面上少了几分疲意,也不多说,直接将果实放入口中。 咀嚼几下,随着汁水淌入,他面色一点点变得古怪起来,这会儿看着千凌,吞也不是,吐也不行。 还没让千凌发觉异样,他迅速转头看向另一个男人。 姚木延手里拿着果实明显没试吃,在擎昊转头时,就极为敏锐地感知到他身上的能量波动。 沉默对视一眼后。 姚木延似是有些了然,将手中的果实放进菜篮里。 “好吃吗?”千凌声音清悦如涧泉流淌,像是带着一股凉气滋开他心底腾生的燥意。 擎昊指间微动,忍住将人打横抱起的冲动,目光紧紧凝着她,嗓音低沉: “......好东西。” 没说好吃,或不好吃。 但这样直接的效力,怪不得千凌的面色一下子好了不少。 他转头看向成片的枣儿,斑驳日光照入他的眼,幽幽看不清情绪。 得了回答,千凌没再问其它,走到树下,帮忙拉开地上的纱网,又被姐姐和奶奶劝退到一旁。 姚木延举着长长的钩子,按赖奶奶说的对那些野枣敲敲打打,或勾或拉,果子簌簌往下砸。 擎昊也收回心神,难得安静地听赖奶奶指挥着帮忙。 傍晚下山的时候,除了千凌,每人手上都提着满满一篮子野枣。 赖奶奶打算将一小部分青枣洗净去核,熬煮晒干做出一罐沙酥香甜的糖枣。 又煮了一大杯野枣茶,让千凌端着慢慢喝,其余的通通酿成果酒,让千凌带回去。 千凌就在这样的活动中,成功争取到参与进去的资格。 她一步步跟上擎昊,在他放下菜篮的石泉边蹲下身子,认真的拿出枣子一颗颗清洗。 擎昊将篮子刷干净,方便让千凌洗完放入,还不时接过她手中的活,让她喝几口枣茶。 自从下午吃了一颗野枣后,千凌便没再看他吃过,“你口渴吗?”下午没见他喝水,野枣有汁,他也可以多吃几颗。 擎昊看着她精神状态一点点好转,她的头发被尽数夹起,只遗了几丝在玉颊上,喉间一动: “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千凌喝着茶,眸光微侧: ? 是说的这个话题吗? 擎昊将她面上的碎发勾到耳后,又因为太短而重新滑落,他望进那双漂亮的眸子。 日光将她的眼渲染成一层金棕色的波光。 “我们去看月亮。” 擎昊一直粘在千凌身边,负责当她的搬运工,后面看她蹲麻了腿,就将她放到一边石头上坐着,自己麻利地洗完所有野枣。 任务赶在天擦黑前完成,千雅已经在筹备晚餐,赖奶奶在空荡的堂厅内晾着洗净的野枣。 千雅的厨艺不愧是打小锻炼出来的,土豆红烧肉、奶白鲜鱼汤、平菇烧豆腐、清炒蒲公英等等好几道颇具农家特色的菜肴,一一上桌。 色彩鲜明,香浓四溢,入口之后,肉香多汁,汤浓鱼鲜。 劳动过后的千凌也算胃口大开,多喝了一碗鲜嫩蛇鱼汤。 千雅似乎知道他们不能多吃蛇肉,晚上除了千凌和奶奶,她做给另外两人喝的是纯鱼汤。 . 月色朦胧,像一层轻盈的薄纱,覆盖在整片大地上。 擎昊托抱着千凌飞快跑动,穿过无数树木和草丛。 这是一处天然山洞,洞顶偏左侧裂开了一处大口,月光从外面柔柔照进来,能看见满天星光。 地面生长着绒绒浅草,四周矗立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岩石,巨大水柱从壁缝中流出汇聚成小溪,水流清澈见底,往洞口方向延淌而去。 擎昊放下千凌,“洗澡吗?这里的水十分干净。” 说着话,他往前一步,毫不避忌地除下衣物踏入水中。 擎昊的心火在长时间和千凌接触下,隐有失控的迹象。 千凌从他动手扯衣服时就别开眼,看向周边环境,“不洗。” 她用手碰了碰小溪,水温不算太凉,但她没在野外洗过澡。 方才来的路上,夜景比她以前待过的老家还要好看,远处的山峰在月色中虚渺如画,呈现出自然界的鬼斧神工。 擎昊快速洗过澡,宽松的长裤松垮垮地挂在精瘦、不乏肌肉纵横的劲腰上。 他把毛巾搭在岩石上,轻笑着凑过来,“喜欢吗这里,昨天发现的。” “景色很好。”千凌望向洞口外的天,以为对方真是带她来看景。 擎昊看着月光下那张认真观赏夜色的脸,漫天星辰都映入了她的眼。 他心里一荡,四下无人,忍不住揽住她的腰,轻轻摩挲。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千凌一方面担心有蚊子。 另一方面,则是擎昊带给她一种,和昨晚一样的侵略性。 像是在暗示什么。 果不其然,擎昊慢慢凑近她,轻嗅着她颈侧的香气: “不着急。” 而后慢慢揽紧她的腰,两人之间再无间隙,擎昊亲了亲她的唇,“老婆,我好热。” 被他含住唇瓣轻轻磨了磨,千凌微微一颤,从他的行为中看出某些意思,她推拒道: “这地方......” 话刚出口就被擎昊封住了唇,灵活的舌尖火热窜动,搅乱她的思绪。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这地方很好......细水长流,适合我们干柴烈火地过。” 分了唇在她颊边吻了吻,待她缓回气,又再次堵上去。 “等等......”千凌雾眼朦胧,推了推他,手上却没什么力气。 他已经等不及了,手探进衣摆里,抚摸着软腻的肌肤: “不重要的话,明天再说。” 轻轻吮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哑的,很是动情,顺势将她压下去...... 本就对她有意,后来又逐渐生情,双方定下关系后,他总是难以克制时刻都有亲密的念头。 耳边是他急促的喘息,和流水涓涓,二者形成明显的对比。 月亮隐入云层里。 她柔软可口的仿佛是蛋糕上九分熟的樱桃,皮薄馅嫩,轻轻一碾就...... 擎昊凝视着怀中人,她的眼睛被水洗得半透明,有种水晶琉璃般的质感,漂亮的像是融化的糖浆。 夜晚的山林景色极好,空气清新,四面八方都是蝉鸣鸟叫,再听不到其它声响。 第107章 墟落 ?+10 第二天上午再没人过来打扰,擎昊抱着人洗完澡回到房里,双双躺到日上三竿。 擎昊苏醒时,千凌还倚在枕头上睡得正香,满头黑发铺呈在枕巾上,连着两晚的 ''锻炼'' 都没让她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冷色墙面,映着那张容颜愈发苍白,仅是不够贴近,就仿佛相隔两端。 偏偏唇瓣染着淡淡绯红,在这样色彩极简的环境里,无端生出了几分森然艳气。 擎昊视线灼热,一如外面炽烈的阳光,直勾勾地盯在她身上。 缓慢凑过身去,在她侧着的脸上亲了亲。 对方应该是感到微痒,很自然地将脑袋放在他的肩窝处,碰巧避开他蠢蠢欲动的早安吻。 这一刻,她周身的无形隔阂猝然消散。 擎昊顺势揽过她的肩,对着她的头顶亲了下,然后弯唇闭上眼,又陪她躺了一段时间。 这里的日子无疑很是美好,令人想要长久居住。 不过,擎昊慢慢睁眼,想到昨天收到的信件,面色微沉。 摩挲着怀中人光滑的肩,他小心将人挪回床里边,起身下床。 他的身材健美修长,肩宽腰窄,紧致坚实的肌肉间青筋隐现,像老树盘根,处处充满了贲张的力量。 随手穿上一套宽松的背心长裤,全身肌肉随之鼓起震颤,就像一只蛰伏而矫健的兽,健硕精壮。 出门洗漱,今日千雅和她男友也安分待在室内,来回帮忙做酒酿准备工作。 无人过来催促他们起床。 擎昊乐得自在,他将昨晚自己和千凌的衣服装盆里,带着皂角拿到石泉边清洗。 洗到一两件小衣,他还认真的打了两遍肥皂,洗得干干净净,一边洗一边嘴角向上翘着。 尽数洗完后就将衣物挂到屋后的晾衣线上,这一幕恰巧被找过来的赖奶奶看到。 她只是安静观看一会,就笑着回去做其它事了。 待千凌起床,赖奶奶打量着她的模样,思索一番,动手给她煮了一壶枣儿茶。 午饭后,几个人任由赖奶奶分配任务,千凌则是拿到极为简单的装糯米操作。 擎昊在一旁准备给野枣去核,看千凌长发总是拂过肩头,挡在面前,他忍不住用手捞过她的长发。 顺滑的黑发尽数拢到手中,带着细微的香气。 “发夹好像放在床头边?”她昨天还用过。 是从原来的房间里找出的头绳和发夹,被她和着衣物一并放在背包里了。 “我去拿。”擎昊将她的长发绕了几圈,搭在后背上,刚放下,就像散沙一样蓬松散开。 他的心跟着这团长发一样,飞速跳动了一番。 转身大步回房,在床边桌面上看到了棕褐色的木质发夹,简朴的外形像是手工制作而成。 千凌极为专心,眼也没抬地做着活,一勺一勺将晾干的糯米装入陶瓷酒缸内。 擎昊拿上发夹回到她身边,他不会用这玩意,担心自己劲太大,扯到她的头皮,便由她自己卷起发夹上去。 她放下小舀子,另一只手偶尔要抹一下缸口的糯米,有点粘,正要去洗洗,却被擎昊用搭在脖颈的干毛巾擦干净。 千凌微怔地看向他: “你不介意吗?”那不是他准备用来擦汗的吗? 擎昊牵着她细软的手,缓缓拭干她手上的粘迹,“自己老婆,我当然不介意。” 午后太阳毒辣,他老婆体弱,没必要往外走,还是得注意防暑,毛巾等下洗洗就行。 千凌熟稔地卷起长发,往后面一夹,露出整个纤细的后颈,雪肤上的白金链闪着点点碎光。 擎昊眼神落在上面,脑中闪过一些隐秘的场景。 “枣核去好了吗?”厅堂那边响起千雅的询问。 擎昊收回思绪,“很快。” 他伸手拿起水果刀,快速将野枣切成两半,利巧地划开里核,将切开的野枣扔进盛了水的盆子里。 阳光一点点往西方挪移,将山野树林,和木屋的影子节节拉长。 . 之后的日子里,白天赖奶奶带着他们上山采摘野果、辨认野菜,或下地种些应季菜、做些苦力活当作锻炼。 到了晚上,越来越熟悉地形的两个男人,则带着他们的伴侣漫山遍野,到处约会。 两个城里来的人,很快就融入纯粹而繁琐的农家生活中。 . 一周后,擎昊清早洗漱完,穿戴整齐,却是回身坐到床上,拖拖拉拉地抱着还没醒的千凌。 她从两天前开始就越发容易疲倦,幸好有枣儿茶,勉强能应付日常,连晚上过夜生活,都会不知不觉睡过去。 “老婆,我就要走了。”擎昊将人揽起来抱紧,语气幽幽。 要不是北城又出事,城中来的超能学院的人越来越多,他不至于将人继续放在这里。 千凌没有回应,她意识还沉浸在梦里。 这些日子成天待在一起,擎昊对千凌已经是一步不想离。 他抱了几分钟,娴熟地低下头衔住她的唇,舌尖侵入怀里人柔软的唇瓣内,撷取她口中沁人的蜜香,啄吸出暧昧的声响。 直到她因呼吸不及,将将转醒,擎昊才不舍地放开人。 又亲了她好几下,才慢慢地让她躺回去,摸了摸她的发,拿上背包起身出门。 赖奶奶在外边荫凉处等候。 见他出来,就将手里两小坛枣酒放到他手里,“记得带给你爷爷他们。” “好的,奶奶,小可爱就麻烦你了。”前两天,擎昊在赖奶奶面前示范过营养剂的用法。 刚说完,千雅和姚木延也已经收拾妥当,看样子是要一起回去。 赖奶奶点点头,“小千在这里很安全。”村里没什么人家了,更没人来往。 擎昊回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起步带着另外两人离去。 每人一周,另外,爷爷那边也需要他回去,北城来的人一多,也需要他顶在爷爷面前。 飞机经过近两小时的快速飞行,稳当降落在南城中心区域。 擎昊将两人带到楚家,为两个老人做出简单介绍后,放下酒坛子就坐到一边倚着椅背,闭目养神。 没去在意他们几人聊些什么,直到时钟直到11点,今井青穿着一身整齐白衬衫回来。 “她怎么样?”今井青将马甲外套脱下搁在一旁,坐到邻座喝了杯凉水。 “前两天频繁生出睡意,赖奶奶天天煮枣儿茶给她提神,还算有点效力吧。” 两人无视不远处坐着的另外几人,双方各聊各的。 今井青捏了下眉心,冷淡道: “北城二次异人围攻了,甚至有一些势力打听到南城的情况,想要移民。” 这个移民的意思,表面委婉,实际上不就是争权夺利。 闻言,擎昊坐直身体,眉眼间一片漠然: “想得真美。” 虽说北城那边强者如云,但却是一盘散沙,一个势力里面向来只有一两个强者。 其他人谁也不服谁。 若是有一方势力打着移民的主意,想着过来坐享其成,简直是心粗胆大,异想天开。 他们南城是怕北城所有强者联合,不是怕几支势力。 “要是真那样做,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擎昊眼中尽是冷怒。 就是这样一群人,导致他老婆有家不能回。 今井青眼目低垂,沉思不语。 “楚铭呢?”这种事,他不应该在场吗? “说是,去北城查探情况。”今井青想起对方的神态,很平静,也很奇怪。 “这个时候去北城?”擎昊难以理解,那边不是又被异人围攻了吗,能查探什么? 今井青也想象不到他过去做什么,不过,他望了眼外公的方向,慢声道: “他是在异人围攻前出发的。” 这件事发生之前,外公和对方在书房谈论了一些事情,具体原因他不知道。 擎昊神色狐疑,“有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 一时间,两人面上各有所思。 过了几分钟后,今井青起身,拿上马甲和一旁放着的小行李箱。 “我去小千那里,接下来由你看着了。”事情还没有严重到,影响他陪妻子的时间。 擎昊往后一靠,稍稍挑眉,瞳仁里满是戏谑之色。 “你走得开吗?”他都被召回来了。 “你清楚的不是吗?”如果走不开,擎昊怎么会拖到时间才回来。 显然大家心知肚明。 擎昊扬了扬唇,挥着手让人走。 说多几句,他都怕自己再次生出争夺欲。 事情确实没有那么糟糕,首先,北城现在处于 ''忙碌'' 状态。 其次就是一两支势力,他们南城确实不当回事,但得提前做防范,避免真有人来惹是生非。 擎昊是想搞清楚,到底要防什么人,强还是弱,都有什么目的,他只想维持好南城现状。 才能安稳守住千凌。 今井青和外公他们道别后,人就快速上了飞机。 午后近两点落地。 眼前是只来过一回的山林,他循着记忆,一路飞到赖奶奶的木屋前。 由于没有见过擎昊改造的新舍,今井青按记忆中千凌的房间走去。 路过堂厅,正好看到赖奶奶准备回房午睡。 他礼貌地停下,打了声招呼: “奶奶。” 赖奶奶抬眼一瞧,有些惊诧: “小青怎么突然来了?” “来照顾小千。”今井青转头看向千凌原来的房间。 赖奶奶看他神情,感慨年轻人精力旺盛,一个上午刚走,一个下午就来了,也不怕晒。 挺好。 “小千睡在外头那间房屋里,她刚回房不久,你过去的话应该还没睡。”刚陪着她坐了会,说是有点困,提了枣儿茶刚回去。 “好的。”今井青没问为什么换房间,他顺着赖奶奶指的方向,走到外面,拐了弯,来到十来米处另一间木屋外边。 四面旷出一定的场地,后方还晾有衣衫。 他走到木门前,主人应该才进去不久,门没关紧,留着一条缝。 今井青本欲敲门,突然看到里边的场景,他沉默着推门而入。 美貌的妻子坐在椅子上,手倚着桌面,撑着侧额昏昏欲睡。 她身上只着了软薄的白色背心和长裤,露出脖颈手臂和胸前如雪堆玉砌般的皮肤。 今井青轻轻关上门板,扣上栓,伸手一把扯开了身上的马甲外套,扔到一边椅子上。 然后盯着她一颗颗解开了衬衫扣,边解边幽暗着眸,迈开长腿向她走去。 千凌听到声响,睁了睁眼,试图集中注意力,似乎是熟悉的身影: “......今井青?” 她意识有几分迷糊,困意使得沉重的眼皮不能完全掀起。 早上擎昊离开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另一个人要过来。 今井青缓缓走近,声音很淡,又好像满含情绪: “是我。” 手下皮带开了一半,腹部处的裤子松松垮垮地系着,腰线紧窄,肌肉起伏恰到好处。 中间分布着紧致有型的田字肌肉,肌理往下延伸,直至没入深处。 他半蹲下身子,掌心抚着她的面颊,游移着来到细颈上,拇指在她耳后轻轻地摩挲... 千凌不太清醒,更不知道耳后区域这么敏感,对方手指就像是附着电流,一整片酥酥麻麻。 今井青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下颚,眼中染上一层深色,声音沙哑: “我很想你。” 他凝视着自己的妻子,内心涌动得厉害。 随后,唇瓣轻易衔住了她的,炙热的舌滑入口中。 他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竭尽全力汲取着来之不易的甘甜。 室内温度节节攀升...... 不知道是被搂得紧,还是亲得急,千凌感到难以呼吸,空气中夹杂着他清冽的气息。 隐约中,感觉到他的手探进了衣衫里,手指和手心都长着粗茧,有些粗糙。 她艰难的分出一丝清明,想说现在还是白天。 然而话语始终被堵在喉咙里,眼中还氤氲出了不少水汽。 分开后,千凌轻轻喘气。 他眼神愈发晦暗,像是一头饿狼,盯上了一只丰美的羔羊。 喉结连番滚动,起身托住她发软的腿弯,将人一下子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 北城外郊。 楚铭站在窗前,目视远方。 寂静的屋外传来轻轻的一声响,阴影中,女人窈窕的身影从门后显露,有些瑟缩地颤了颤。 他没有回头,而是用着命令的口吻: “出来。” 语气满是不容反驳。 女人抓紧了门把手,浅蜜色的手臂上满是青紫的淤痕,“能不能,能不能......”放我走。 她声若蚊蚋,害怕到了极点。 楚铭眯了眯眼,侧头望向她: “想说什么?” 女人心口猛地一顿,接连数日的梦魇浮上脑海,她紧张的回头看向身后,那些幽暗的草丛,似乎藏着些什么蠕蠕而动。 最后,她冲了出来,卑微地伏跪在他脚下: “求求你,放我走吧。” 日光穿过大开的门照在地上,女人穿着一条轻薄的吊带裙。 身上大片肌肤裸露在外,上面布满了或是紫红、或是泛青的咬痕,以及殴打和抓挠的痕迹。 “你怕我?”他转过身。 身后蓦地伸出数根黑色藤蔓,其中一根圈住女人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不就是喜欢这种事吗?喜欢到对我下药?” 女人浑身发抖,哭得满面泪痕,头发乱蓬蓬的散着,在她修长的脖颈之上,一圈紫红的勒痕怵目惊心 她想要点头说怕,可是在对方狠戾得近乎疯狂的视线下,她只能恐惧颤抖: “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黑蔓 ''嗖'' 地一声收回,松开她时,瘦削的下巴同样出现一圈刺眼的勒痕。 他重新转过身去。 “你最后不也脱身了吗,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女人跪在地上,鼓起勇气嘶哑大喊,她又没有真的得逞。 看着曾经爱慕过的恶魔男人,那些好感全在这段时日里,被折磨得消失殆尽。 身处这样的世界,她家里有权有势,看中一个男人,用尽手段有什么不对!? 楚铭平日明朗的面孔变得阴翳,如果不是他突然变异吓退女人,后面又该发生什么? 思及此,他神色冷漠: “你也可以试着逃脱。” 说完,身后藤蔓拉拽住对方的脚,将哭泣不止的女人甩出外面数米远,砸上坚硬的岩石后摔落在地。 剧烈的疼痛使得女人昏了过去,双腿间慢慢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楚铭的眼底俱是无动于衷,如若不是她,当初他也是有资格站在千凌面前的。 是眼前这个女人,把一切都毁了! 他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身后的藤蔓缓缓抽了一下墙面,寂静的四周断断续续发出声响,紧接着,从细密的草丛中爬出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他们长着一张人类的脸,双耳如蝙蝠一样又大又尖,四肢细长像是拉伸的面条,肤色有红有青,有的体表覆着密密麻麻的磷片。 “将人带下去,治好她,然后丢回去。” 只见地上爬行的类人生物慢慢起身,或弯腰驼背,或笔挺而立,全都走向女人那里,明显是能听懂男人的指令。 楚铭目光冷沉,她不是喜欢做那种事吗?继续。 异人堆里大多数都是无意识的,却和这女人一样,都有强制交配的本能,好好享受吧! 第108章 墟落 完(上) 天色渐晚,黄昏降临,太阳越发靠近西山。 鉴于两人还要出门,今井青在极力克制下,只敢放肆一次,且给妻子喂了一支活力剂。 此次前来,他带的东西也不多,仅是两套换洗,其余全是药剂品。 他穿上长裤,环视一圈,去外面打水帮千凌收拾妥当。 抱着妻子坐到桌前,自己在柜子里翻出一条新床单换上。 千凌刚喝下活力剂,又有了几分精神,看到今井青扯开的床单,眼中有几分不自然。 她别过头不再看。 那张床单,是擎昊主动去找赖奶奶多要的,没用上几次,就被擎昊找尽各种理由,带着她处处换 ''新房'' 。 现在今井青过来,应该就没那么荒唐了,排除掉避不开的夫妻生活,从侧面看,不用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 今井青重新铺好床,便穿回衬衫,刚才出门时,看到赖奶奶已经在摆餐,不好再耗。 他来到千凌面前,眼神温和,声音仍然有些低哑: “能走吗?” 他的面色看不出什么不对,只微湿的发有几分凌乱。 千凌点头,将半湿的发拢起,放到背后晾着,两人之间还缠绕着几缕暖热馨香的气息。 “你怎么会过来?”她声音也有些哑,在这样的情景下莫名多了几分诱。 “来陪你。”今井青看她站起来还有些软,耳际浮红,伸手扶住她的肩。 只离开几天,他就想她,想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见到她后,只想亲近。 当时情潮来势汹汹,他的身体如同被火灼烧一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每一寸皮肤都渴望着与人相贴。 这才不管不顾,强行抱人。 他们平常在任何时刻都能服软低头,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和擎昊一样,寸步不让。 话没说上几句,赖奶奶就隔着不远喊他们出去吃饭。 两人都是情绪稳定的性子,出门后面色也无异常,见到千凌被扶着,赖奶奶只当是她才睡醒,身体疲软的状况。 今井青在这片地方的优势不如擎昊大,他不会的事情太多。 当他镇定询问赖奶奶洗衣机在哪时,得到一句没有。 然后两人一阵沉默。 赖奶奶说将千凌衣服给她洗就好,小伙子则自己解决。 从她的口中,今井青还了解到,擎昊一直手洗千凌的衣物。 进而联想出,擎昊估计还洗过床单。 今井青额头青筋一跳,慢慢握紧拳头,千凌的衣服他当然不想让赖奶奶帮忙洗,但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 当天晚上吃完饭,他就让千凌先回房,冷静地提出要学着洗衣,就跟着赖奶奶,提着无线灯来到石泉边,认认真真的观摩。 他没有当着赖奶奶的面试着洗床单,而是简单地尝试洗了自己一件衬衫。 今井青让老人家去休息,自己一遍遍尝试。 将衬衫揉上泥土试验,几乎搓烂,他才从中了解到什么是合适的力道,怎么用肥皂,过几遍水,怎样洗更干净...... 接着洗完所有衣服,最后才洗起了床单。 等到将一应布织品晾上,已是午夜,今井青默默转身,拭了一把汗。 简直比他锻体还难。 有问题,那就要去解决它。 当天夜里,他强忍住内心的欲望,规规矩矩睡了一晚。 第二天下午,总算收到了昨晚连夜发信后,加急送来的洗衣机。 安装方面他倒是在行,拉上电线,二话不说,就直接安在了冲澡间外侧不远的地方。 赖奶奶瞧得直发笑,昨晚这孙婿学洗衣是认真的,但他内心的排斥也是认真的。 擎昊问的时候随她做主,今井青却是先斩后奏,坦诚表示那是刚需。 赖奶奶也没在意,昨晚看他笨手笨脚的,她就重新在想这件事了。 之后,他又遇上了此生第二难题,做饭。 大概是千雅离开,千凌不太想让赖奶奶长时间负责三餐,于是自己白天勤快喝枣茶提神。 赖奶奶强劝不走,就让她勉强到厨房里头帮着洗菜,这事被陪在身边的今井青看到。 为了不让妻子劳累,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让老人给他们做饭,他眉心微皱,一言不发地将妻子抱出去,跟在赖奶奶身边学习。 然而,厨艺比洗衣更难,用的还是土灶,今井青烧坏两三个菜后,面上更冷了几分,内心生出几分疑惑。 他被 ''赶'' 出去后,来到千凌身边,掩下眼中的不自然,淡淡道: “步骤没错,缺乏天赋。” 千凌表示理解。 外公当时说过,今井青主要是管城里事务,对人才分析和研究加强各种机器方面更为出色。 擎昊则是在工作方面较为懒散,日常喜爱外出探险,长期独自生活,内务能力接近满分。 于是,千凌倒了杯凉水递给他,声音清晰: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她更甚。 那之后,今井青就包揽了洗碗的活,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好的活。 接下来几天,赖奶奶不偏不倚,带着今井青上山辨认野果野菜,回来种地。 该他体验的,一个没落下。 活累点苦点也无所谓,主要是......几种野菜在他眼里,就跟口红差不多,看不出差距。 记得曾经他询问过下属,买什么礼物送女生时,对方让他去挑一支颜色好看的口红。 他站在店里看了很久,空手来,空着手去。 各类仪器他还能敏锐地观测到问题,这些却让他束手无策。 今井青在小村子里生活得跌宕起伏时,另一人却在回城第二天就出了远门。 南城中心区,擎家。 “北城这次的异人潮比上次更为猛烈,几乎是不死不休的状态。”擎天手中拿着一封信,锁紧眉头。 他看着自家孙子,语气不见轻松: “这样的攻势,就怕什么时候往南城进发。” 擎昊岔着腿靠坐在单人椅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扣着椅手,一下一下,他的目光平直望向窗外的天色。 “老头子,你说,为什么两次袭击都在北城?” 据上次送赖奶奶去超能学院,他在空中外围观察,东西南北四面都有异人进攻,和以前只对准前门的作战方式完全不同。 就像是有什么,在操控着异人行进。 想到这里,他面色陡然严肃了几分。 “我猜想过,异人是打算逐一攻破......”说着,擎天立刻和自家孙子想到一块。 他神色惊异: “你的意思是,异人中出现了有自我意识的领头?” 有打算,就代表有想法,有想法那就和人差不多。 “我要去一趟北城。”擎昊没正面回复。 他站起身,拿过桌上的远距离传讯器,别在腰带上,“南城的事情,只需要多注意超能学院的人员。” 北城目前乱糟糟一片,各方势力对南城再有想法也无暇顾及。 擎天拦住自己孙子: “不行。” 北城如果真的出现智慧异人,有指挥的作战加上数量碾压,去这一趟和淌浑水没什么区别,他就这么一个孙子。 不论什么原因,牺牲在北城都十分不值。 擎昊看自家老头一脸担忧和慎重,面上好笑地勾了勾唇: “想什么呢,我不会让自己入局的。” 他怎么会去帮助对南城虎视眈眈的人。 “那你是要......”擎天依旧没放下手,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去探查下异人的后方。” 他想知道这异人的出源地在哪里,怎么形成的阵容,顺藤摸瓜找找那个 ''神秘领头者'' 的下落。 “那更不行。”敌暗我明,混乱地带更是生死一瞬间。 擎天可还记得当年楚铭追出去,了无踪迹的下场,虽然活着回来,身上却有一股不明气息,定然是经历过什么重大难题。 “不用担心,我已经能做到全身金属化,自保没问题。”他本就炼得身体强悍,能力渐长,说是行走的肉盾都不为过。 擎昊是一定要以身犯险的,不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南城的危机也会一直存在,甚至,会影响到千凌的安逸。 没有两座城挡着,往后整片国土都会被异人践踏,躲哪都不现实。 擎天看孙子表情坚定,自知怎么都阻止不了后,他放下手,口中叮嘱道: “碰到不对劲就直接撤,你再强悍,也比不上异人的千军万马。” “我知道的。”擎昊摆摆手。 就在踏出门槛之际,后方传来一句语重心长的话: “小昊,爷爷只有你,小千也只有一个你。” 擎昊脚下一顿,沉默片刻,又迈开步伐,落下的话掷地有声: “当然,我会很快回来的。” 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身后要护着的不仅仅是爷爷,不会也不能鲁莽行事。 北城外缘某座山峰,天上是灰白相叠的云层,缝隙处隐有金光,不见太阳。 楚铭立于最高处。 一月一次的异人袭城是必要的,就连楚铭也动摇不了。 出于对那个女人家族的报复,以及长久目睹北城发生的事情,他厌恶这群恶势力的肮脏。 故而,楚铭竭尽所能地控制南城增生的所有异人,将他们艰难的召集起来,带到北城。 漏下的几只放任不管,南城人自能应付。 眼下异人大军围城,极有目的性的,冲着几大势力派出的队伍方向而去。 北城的普通人经过上一次的反抗,这次只能哆哆嗦嗦地藏在家中,无一敢再出面共同迎敌。 各城的异人数量都按城中人数分布,每一方异人数量至多高出城中人数两倍。 现在南北城异人合并,数目翻倍往上,又有后方指挥,北城各方势力一时应接不暇。 甚至有的还躲藏到另一方身后,企图让别人掩护作战,一经发现,被当盾牌使的一方自然不愿意,双方当即就交起手来。 异人和人类打,人类又和人类互殴,场面变得无法控制,所有队伍也开始阵脚大乱。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异人基因影响,看到这场景,楚铭内心嗜血的念头猛长。 他身后生出大片的黑绿色藤蔓,顺坡道往下迅速攀爬,从某个阴暗处拖拽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稍微一收,几条粗壮的藤蔓就绑缚着女人来到脚底下。 “你看,那是不是你家族的人。”楚铭报复她的时候,早就打探出她家族的势力所在。 女人瑟瑟发抖,任是怎么折磨,她作为超能者的五感依旧很好,听闻这话迅速抬头。 极力远眺之下,自己的亲人正浴血奋战,然而狼前虎后,捉襟见肘,很快就有人倒下。 她提着心观看,时间一长,就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只觉得一口血堵在喉咙里。 女人扬起那张看不清面目的脸,崩溃大喊: “你个疯子,疯子!!” 楚铭却是勾唇一笑,笑得依稀有些少年的风姿俊朗,此时女人却不再迷恋,只觉得对方恐怖至极。 “我是疯了。” 他的声音平静,束缚着女人的藤蔓倏地长出根根锐刺,刚长出来就扎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剧烈的疼痛使女人嘶声尖叫,血液流失又一步步让她精神恍惚,充血的眼睛紧紧盯着下方死伤加剧的场景。 突然又是一阵猛烈的抽取,她的面色瞬间惨白,大量失血导致她精力不济,最终晕了过去。 几根染血的藤蔓蓦地松开她,由着脚边的血人被召上前来的异人拉下去。 超能者的鲜血能为他多提供一些力量,让他可以再控制异人拼杀一段时间。 楚铭目光微黯。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女人,仅凭他现在的身份,也基本断开了和千凌所有发展的可能。 但若是那个女人没有作为导火索,诱发了体内异人的基因,漫长生命,说不定他还能拥有一段美好的记忆。 回想当年。 那场奋不顾身地追击,没让他直接丧命,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改变了身体,硬生生将他从人类转变成异人。 体态样貌无一变化,唯有寿命被拉长,并非保留着年轻的模样,而是,他正值年少。 异人的生命长达上千年,他在人类眼里算得上青春长驻。 往事已矣。 楚铭正要将目光放回城内,隐约察觉到一丝强悍的气息。 神色一寒,数条黑绿色藤蔓齐齐往某处冲击而去,撞在一处坚硬的面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顺势收回藤条。 来人逐步从暗处走出,紧接着,从他手上扔出两个昏死过去的异人。 “是你。” 第109章 墟落 完(下) 越过面生的男生,楚铭看向他身后的女生。 “小铭哥。”千雅将钢板变回正常的手掌,走上前来,隔着几步距离停下。 看到他身上狰狞的墨绿色藤蔓,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小雅,你怎么会在这里?”楚铭眼也不眨,神情温和下来。 所有藤蔓 ''嗖'' 地一下全收回身体里面,无人看见的衣服背面,全是裂开的缝,像个性十足的破洞衫。 千雅的疑惑未出口,就被这问题砸得面色不自在,一时间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男友喜欢野战,不论是锻炼还是......自己完全是被拉出来的。 “这些异人,是你指使的?”姚木延没有在意对方的话,反问道。 他们找地方时,发现这边转悠着几只异人,久不见离开,便大着胆子寻了过来。 楚铭沉默与他对视。 人生地不熟,不存在光明正大上山的南城学生。千雅身边这人,显然出身北城。 千雅察觉到气氛滞缓,她轻声打破僵持: “小铭哥,我们是无意间看到异人找来的,你。” 千雅换了个问法: “你的藤蔓升级了?” 她只看过一次对方使用超能力的场景,是碧绿的藤蔓,没这样黑,没有鳞片,也没有浓烈血腥气。 楚铭没回避问题,也没正面回应,只道: “小雅,我不会害你们。” 他潜意识里,不想自己的身份,现在就被人告知给千凌。 “北城的异人——”姚木延虽然对家人没多少亲情,但异人让他更加厌恶。 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千雅就打断他的话,坚定道: “我相信你,小铭哥。” 以前会热心帮忙的人,如今虽然变得有些陌生,但他的眼神里并无恶意。 “千雅!”姚木延沉声。 不是要指责她,而是看她对其他男人那样信任,侧重点一下被醋意转移。 身旁的女友并没有理会他。 “但小铭哥,你有家人。”千雅尚不知道对方是楚家的人,只怕夏婆婆担心。 如果他会操控异人这事,被北城人知道了,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想都不敢想。 楚铭眸色平静,若被盯上,他只会以绝后患。 “他们,和你有仇吗?”千雅犹豫半晌,又问道。 “有。” 千雅低了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在她眼里,人类总归是比异人更能接受的存在。 她不太希望,楚铭毁掉整座城,也不想看到他控制异人围城被追捕。 “走吧,他们不会死。”北城那么多强手,受伤是必然的,最多死小部分,还是人类内讧死的。 身份变了,不影响他同样憎恨异人,他是想双方两败俱伤。 无脑而残忍的异人,对上恶贯满盈的北城权势,正好分庭抗礼。 最后不管哪一方元气大伤,楚铭都会拍手称快。 千雅内心震惊,大为不解,不明白既然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做这样徒劳无功的事?! 女友长时间的注视,让木延面色极沉,他捞住千雅的腰,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他想得很简单,不会死人,那就是异人会死。 这样成双成对的身影,让楚铭扯了扯嘴角,才个把月,命运独独将他丢下了。 往城中看去,有几辆标识明显的小车,正迅猛冲出包围圈,看方向,是要往南城出逃。 匆忙的连飞机都来不及坐。 银光闪闪的标志无不彰显它的昂贵和嚣张,楚铭双眼微眯,往下几个纵步后,向前跳下去。 离地面还有几米时,墨绿的藤蔓伸展而出,在地上快速一击,造成一个缓冲效应。 落地的速度由快转慢,直达地面后,几步上前就堵在城外大道中间,汽车没停下。 冲着挡路人疾速而来。 数根藤蔓接连窜出,刚缚住那些轮胎,就顺势将刺扎进去,所有车轮同一时间爆胎,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 车辆失去了控制,或横冲直撞,或原地打转,刺耳的声响此起彼伏。 车上的人纷纷下车,一声不吭就凝出武器,朝楚铭袭击而去。 楚铭面不改容,粗如儿臂的藤鞭向前抽去,带起一股劲风,冲散了几人的队伍。 双方交战一触即发。 才抵达的擎昊看到这场面,手握成拳直接冲过去加入战局。 纷扬的藤鞭和金色拳头,夹杂在各式各样的超能力中毫不起眼,双方实力相当。 不时就有藤鞭被巨斧砍断,或重锤砸碎,楚铭却丝毫不慌,藤蔓再生,颜色一层层加深。 再被剁断后,喷溅出来的液体如腐蚀水,落到皮肤上,就响起一阵令人牙疼的 ''滋滋'' 声。 “啊......先把人杀了!!” “藤蔓会吸血!避开它!” ...... 被伤到的人嚷嚷着要先将人解决了,另外几个被擎昊拦住的人也十分火大。 防御太强了,薄薄的金片覆在身上,看着脆,实则坚韧无比。 其中一人躲过金色一击,他锐利的眼微眯,“异人在后,你我同为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说着话,却是回身一跃,翻转落地,半蹲下身,抬手,将凝出的枪指向被围攻的另一方。 ''呯'' 地一声响,子弹穿过粗黑的藤蔓打中楚铭的胸膛。 与此同时,黑色汁液溅射到开枪之人的眼球,尘土飞扬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嚎。 . 楚雄突然从座椅上惊醒,前额渗汗,想到几天前的谈话,总觉得有几分心神不宁。 抹了一把脸,他起身出门往擎家走。 当天夜里,便收到消息,得知楚铭被转移到前区医院里。 楚雄艰难维持住面上冷静,有些心神不宁地坐上汽车,一路加速。 . 南城的事,只有时刻关注的今井青知晓,楚铭治了几天没好。 担心外公的情绪,他将余下的两天时间,和扫尾返城的擎昊做了交换。 今井青是白天一早走的,擎昊却是深夜里才到这片小地方。 借着月光,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面上。 他脱去上衣,拿了毛巾衣物走到外面,提了冷水去冲澡房。 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才套了条宽松的长裤往回走。 黑暗的四周只有虫子在叫,擎昊停下脚步,轻皱了皱眉。 太空旷了。 如果不是还有今井青,他压根不放心让千凌一人睡在这边。 回到屋内关好门,一步步走到床边,他掀起半边凉被,侧躺到熟睡的千凌身边。 擎昊目力极好,端详身旁凝白的小脸,她纤弱美丽,令人想怜惜,又莫名生出一股摧毁欲。 看得眸色渐深,一如灼烧的热焰,时间长了,才俯身,亲了亲自家老婆的脸。 然后侧过头,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没忍住将手探到对方的被里。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软腻,擎昊的鼻息变得忽轻忽重,下颚微抬,亲吻她颈项细腻的肌肤。 千凌一经入睡很难苏醒,动也没动的,任他小动作不停。 良久,擎昊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顺势亲上她的唇,在她未清醒过来时长驱直入。 她香甜得就像一块可口的凉糕,是一身热气的良药。 他吻得极尽缠绵,时间一长,千凌有些呼吸困难,潜意识地往上抬脸,试图挣脱这莫名的束缚。 挣扎一番后,舌尖隐约感到一阵强吸,继而分离。 “你睡你的......不妨事。”耳边响起低哑绕耳的话,“睡觉......和耍流氓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说着他停顿下来,深深看了怀中人一眼,然后整个人钻到被子里面。 情之一事,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它不分状况、无时无刻就想在一起。 夜凉如水,窗帘不动室内无风,闷热得难以透气。 她的眼睫动了动,却始终醒不过来,脑中混乱一片,像只风里飘荡的小船,浮浮沉沉...... 钢铁铸成般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烫人的温度不断炙烤着千凌的体肤。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朗。 擎昊神态自若地起床洗漱洗衣,愉悦地向赖奶奶打了招呼。 通过赖奶奶知道了洗衣机的事,他面不改色的将床单扔进去洗。 千凌起来洗漱时见到人,隐约明白昨晚的怪异,她睡得太沉,竟也没有多大的知觉。 这样的体质,现在才觉得严重,要是没他们......她垂下眼。 “吃吃看,我从城里带回来的。”擎昊把手臂放在她椅后,还时不时的低头看看她,声音变得异常温柔。 桌上放着一大袋香软的鸡蛋糕,蛋奶味浓郁;其间掺有白糕,是长条状的,表面撒了一层白糖;还有县里少见的蛋黄面包,像是同一家店的手工糕点。 “奶奶那边有吗?”千凌抬头问道。 “有。”反正都要带过去。 听到回答,千凌垂眸,拈起一块鸡蛋糕咬了一口,和闻到的味差不多,又鲜又软,很不错。 擎昊眼睛注视着她湿润的唇,想到昨晚,那暖香中又带着清幽的滋味,淡淡的甘甜和柔嫩,在口中轻颤的感觉。 就和她的唇舌差不多...... 擎昊呼吸倏地沉重了几分,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平淡的日子转瞬即逝。 这天,是擎昊回南城的第三天。空气格外沉闷,乌压压的云层铺满整片天空。 房门开着,千凌面朝里将长发拢起,用一根木筷盘稳,薄白的肩背微动,细腰长裙随之上滑,露出的脚踝洁白无瑕。 她端起水杯,手指纤长,雪白如脂,抓不稳沉重的瓷杯,指节泛着红,隐隐有些颤。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默不作声地加多两根手指握在杯耳上。 门外光线黯淡一瞬。 千凌喝着茶水,面带疲色地拿起置物架里的积分卡,腰间忽然横过一只肌理流畅的手臂,跟着被揽到身后人怀里。 仅闻到一股清冽的气息,千凌就知道对方是谁,她动了动身子,能感受到倏然拥紧的力气。 今井青搂着她,另一只手覆上她执卡的指背,轻声道: “这是南城积分卡。” 前两天换洗衣物时,顺手搁在置物架上,一时没注意到。 “我有吗?”她又看了眼,手中蓝底白字的积分卡。 “用我的。”今井青摩挲着她的腰线,又道: “你想办也可以,平常还是用我的。” “因为里面没积分吗?” “和这没关系。”今井青慢慢道: “只要你想,我能将积分转进去。” “你的可以存起来,想买什么,用我的。”今井青将下颚搁在她细腻的肩上。 千凌放下卡,长睫微颤,方又问道: “姐姐结婚是在积分卡改的信息,我不用吗?” “不用,我和擎昊的积分卡里边,只需添个名。”今井青低声和她解释。 现在不比过往,超能者制作出的简易电脑由于没网,平日只是记录保存些数据。 积分卡也只作储蓄卡用,改改身份信息,用于人口登记,以及出什么事方便找出关系网。 千凌被记名到他们伴侣栏,南城的人口表,照样会多她一个名,只是不会登记具体信息。 以后怎么发展,以后再看。 千凌点头放下卡,空空的储蓄卡目前来看也没必要。 又喝了一口枣儿茶,这次单靠日常锻炼和枣茶,她坚持了大半个月没再昏睡。 虽然日间的磕睡难免,但也好过长睡不起。 今井青看了眼玻璃壶,水中飘荡的枣块让他心间一热。 他俯首亲了下雪白的脖颈,某些念头刚起。 蓦地,他神色一正,转头望向窗外,对上一双浅褐色布着少许红血丝的眼。 一墙之外,楚铭默不作声,静静地站在那里。 灰暗的天色,和着逐渐猛烈的风,更衬得屋内融洽而温馨。 从头到尾,他犹如一个不速之客,只能藏在暗处窥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千凌生得极其美貌,病状令她困倦得像只慵懒的猫,每次见她,都是恬淡无欲,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仿佛深山岩泉,清泠泠地淌过疲倦的内心,冲刷掉所有焦虑,从感官到心灵,皆令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 今井青放开妻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就转身出门。 一个穿着整齐,一个衣衫凌乱,隐有草屑,像是快步奔赴而来。 “表哥。”今井青打量着对方,尽管有些出人意料,但楚铭似乎,是靠着双腿跑过来的。 他面色苍白,外伤已经愈合,但气弱体虚,内伤应该未好全。 一开口,他的嗓子就像被沙烁磨砺过,声音干涩:“......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今井青眸色一凛。 思绪几经转动,又看了几眼楚铭现在的样子,终是开口: “好。” 他回到置身事外的妻子面前,慢声道: “表哥来了,和他打个招呼吗?” 千凌往外看了一眼,对方身形高大,在暗下来的天色中,莫名显出几分死气沉沉。 既是表哥,再不合群,打招呼也是应该做的。 今井青没跟出去,诚然有些抓心挠肺,但他了解妻子。 风有些大。 “表哥,你回来看夏婆婆吗?”记得奶奶说过他此前的身份。 “嗯,顺便来看你,们。”他确实有去看过夏奶奶,但没进门,只是放了些礼品在院子里。 楚铭此行的目的只是千凌。 “要去前厅喝杯水吗?”眼看着快要下雨了。 “不用了。”楚铭低声拒绝,复又张了张唇,纠结着开口问道: “......千凌?” 千凌抬眸看他。 两人相距几步远,风从中间呼啸而过,将楚铭的衣摆、和她的裙角吹成两条平行线。 “如果,我还是你的未婚夫,你会不会......会不会,接受我?” 也许是受伤了,也许是虚弱了,楚铭的声音里头,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求。 千凌内心微诧,对上视线,就看到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她。 垂下眼睑,两个男人片刻不离身,才让她慢慢习惯下来。 心里没有多余的想法,她启唇道: “我不会去思考一件,从未发生的事情的结果。” 千凌面色平静,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澄澈见底。 楚铭其实只想给自己留个念想,但她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将他的美梦砸得粉碎。 心头一阵憯恸,一股热气涌上双眼,他将视线落到地面。 轻轻扯唇: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故作轻松的姿态着实不太熟练,唇边牵起的笑意也十分勉强,眼前人却没注意。 千凌自说完话,就一眼没多看对方,他是随口一问,就说明对方仅一时好感。 总听别人说,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她向来不会浮想联翩。 望向灰沉沉的天,她又问道: “你要回夏婆婆那里吗?” “嗯,外面风大,你先进去吧。”楚铭看到她的发被吹得凌乱,胡乱拂过那张冷白的脸,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在里面。 像好不容易寻回的镜子,藏着本就不清晰的雾里花,而今四分五裂,连幻想都被拦腰截断。 “嗯,你也快点回去,要下雨了。”千凌颔首,本就被风吹得有些难受,顺应他的话转身。 出于礼貌的关切,她还是让今井青给对方捎了一把伞。 层层叠叠的乌云如怒涛翻滚,隐隐几声雷响从天边传来。 今井青将伞放到呆立的男人手上,面无表情劝道: “表哥,保重自己。” 说完,他内心微沉回了房。 从他越陷越深,就明白楚铭此时的心理,但他无能为力。 楚铭挪动几步走到角落里。 片刻,银色闪电从半空中劈开,白光几晃,天就跟要崩塌下来一样。 一米八几的男人,捏紧伞,红着眼眶在那站了半天。 诚然,一见钟情始于外表,但年少的惊艳无疑最是难忘,那是他最真挚纯粹的喜欢。 几次狂风刮过,骤雨如同疾箭,破空而来,射向苍茫大地。 楚铭最终没有撑开伞,他垂着头,魂不守舍、又心灰意冷地走进雨幕里。 . 某天,风和日丽。 “蕴妹啊,我觉得,你可以想想怎么当太姥姥了,带娃,年轻人没经验。”楚雄打量着这个大变样的小家。 接过茶壶装水,顺手将桌上的糕点推到赖蕴面前。 “小千有了?”赖蕴一脸惊喜。 天知道,她一直担心小孙女的体质,看来乔医生说得不错,千凌健康没问题,就是长久没运动,体质才差了些。 擎天同样坐在一旁笑得舒心,接过倒好的茶,微笑: “有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的。” 这次千凌清醒一个多月,却足足昏睡了半个月,不得已请了乔医生过来。 这才知道对方有了身孕,营养补不足才又一次延长了时间。 乔医生过来看过人,就往周遭找离得远些的,生了大病的几户人家,总想研究疑难杂症。 这会儿功夫就提箱出门了。 “这个不重要,小孩以后管他们都叫爸。”楚雄不在意道。 他举杯喝下一口茶,笑道: “蕴妹等下随我们回城,得去外面转转,看那边该备点什么?” “这孕妇和孩子该注意的地方多了去了,还是得问问乔医生,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记忆里只有条件简陋的养孩事宜,赖蕴对城里的东西认识不全。 “对对对,这种事是得先问问。”楚雄赞同。 “为了避免后面打扰到孕妇坐月子,到时候将孩子接我那边去。”擎天打着商量。 擎昊婚后不常回来,现在还外出,有个小孩不冷清。 “接我那吧,家里宽敞,什么房间都有。”井青时常陪老婆,压根见不到人。 楚铭上次和他说清楚要做的事,楚雄心下酸痛,他知道,大孙子不会回来了。 当时,他看着从前的家人合照,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在还有井青陪在他身边。 几人的讨论从怀孕到孩子出生,再到孩子生下后去哪住,怎么轮流照看,以后会激发什么能力,要送去哪儿上学...... . 夕阳西下,瑰丽迤逦的红霞铺满整片天空,花草树木盈上淡淡橙红,轻风一过便晃晃悠悠。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山道尽头,渐行渐近,很快就站在院子里的今井青面前。 对方正在石泉边安装一个户外大型遮阳伞,手里的组装工具才放下。 今井青挽着袖子,露出修长匀称的手臂,旋转着支架稍作调整,见到来人也没起身。 “回来了?”今井青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淡声询问。 “嗯。” “他呢?” 擎昊自然知道他问的谁,脑中影像一闪而过,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几秒,淡声道: “走了。” 今井青双手一顿,眸光几度变化,像是意识到什么,站起身看向他。 “不知道是离开了这里,还是,以后会再回来,他带着南城的异人消失了。” 那两个月擎昊跟着楚铭,在南城一带外围所有森林里转悠。 有过上次中枪的经历,楚雄不太放心,便让擎昊这个熟悉野外的人跟着了。 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楚铭好像是有目的性地探寻,擎昊就懒得多问。 怀孕的老婆只好彻底交由今井青照顾。 那段时间,今井青白天回城里陪他外公,晚上又飞回去照料怀孕的千凌。 两人同样 ''繁忙'' 无休,见识到楚铭一路收拢异人,当初两次北城被围的真相似乎浮出水面,以为是新能力,他没有多嘴。 直到楚铭曝出真实的身份。 彼时,他们来到一个充斥着迷瘴的树林,周边景象影影绰绰,无法看清。 那人走到一处黑雾旋涡前,身旁是形形色色的异人,异人中还夹带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脏乱得看不清面貌,一直在疯疯颠颠的发出诡异笑声。 之前他们行走寻找,擎昊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 楚铭这才对着他讲了部分往事,拣重点说明自己是醒来变成的异人。 女人的事没多说,只说被她害过。 擎昊对他人不存在多余的同情心,至此略过。 后面,楚铭就站到旋涡前,语气微沉: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但是这群异人会跟着我离开。” “我好像和这处浓雾有些感应,大概在我走后,南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异人出现。” “这是我唯一能为爷爷,以及......做的事情,小昊,希望你能守好千凌。” 兀自说完,也没让他开口,楚铭转过身果断走进旋涡里,后边的异人全都对他视而不见,拖拽着女人,紧跟而去。 他们从容的,好像半点不担心生命安全。 最后,整片旋涡慢慢消失,连着林子的瘴气一同化为虚无。 今井青抿着唇,沉默不语。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半晌,擎昊问道: “她呢?” 终究只是以往一点兄弟情分,索性放下杂念。 说到千凌,今井青望向侧方一个位置,内心突然平静下来,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睡着了。” 擎昊顺着方向眺望过去,人就在大树下方窝着。 “她这几个月怎么样?”擎昊一想到她可能受折腾,心里就不太好受。 “用的孕期专用药剂,目前来看,状况很好。”前期千凌陷入昏睡后,各种营养剂一天几支,醒来也无不适。 “入冬前正好能回城里。”北城元气大伤,没能力来南城兴风作浪,他们可以再持续发展。 千凌身子一天比一天重,最好还是搬回城里更放心。 乔姨作为生过小孩的人,研制的药剂大都无副作用,她更是针对各种孕妇,研制出了孕期一连套的舒缓药剂。 保证生产都能轻轻松松。 “那就好,我先过去了。” 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突然分道扬镳都很正常,生活还是要继续。 他放慢脚步来到树荫下,千凌呼吸轻缓,安静地沉睡在实木躺椅上。 她的皮肤雪白,唇色也淡, 擎昊俯身轻轻一揽,将相对娇小的妻子抱个完满,转而自己坐到躺椅上,让人坐在腿上,倚着他肩窝睡觉。 千凌的睡相极好,不会乱动乱蹭,晚秋的风带着点凉,擎昊的手掌贴上她圆润的腹部,暖融融的热意从中间向外延展。 月份大了后,怀中人也终于有了点重量,沉甸甸的压在身上,是他怎么也不愿意卸下的,甜蜜的负担。 不远处的今井青装好遮阳伞,站直身体,看了眼擎昊怀中的千凌,又望向广阔天空,似乎想到了今后圆满的景象。 第110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1 集市喧闹,车水马龙,街边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朝阳初升,小桥流水潺潺,僻静的河道上,杨柳低垂,有间茶馆宾客坐了满堂。 他们面容不同,男女老少气质迥然。 唯一相似的仅一点,便是身上或挂或背,多少都携着兵器在旁。 纵然有一两个不带武器的,走动间步伐或稳健如磐石,或轻盈若拂风,一瞧就不是寻常人。 右首方桌前坐着两个身穿短打的大汉,襟口宽松,敞着大半鼓胀结实的胸膛。 桌上搁着茶水和南瓜子,以及一双短斧,他们身后墙面还竖着一把长枪。 其中一人热茶下腹,开口就道: “此前在临平城内,听武林中的同道说起,天山派的素心圣女即将苏醒。” 茶馆饮茶嗑瓜子的人不是旁听,就是在窃窃私语,糙汉嗓门略大,即便没有刻意扬声,周围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大半数人安静下来,纷纷向他投去好奇又敬慕的目光,洗耳恭听。 另一个青衫大汉也十分捧场,惊诧道: “兄弟你还去了临平城?” 那边地域宽广,门派林立。 那名大汉对茶馆里的氛围十分满意,开始熟练的吊人胃口,故作神秘笑了笑: “重点是这位素心圣女。” 青衫大汉哈哈大笑,“怎么着,兄弟对那圣女,也有兴致不成?” 天山派听着名头很大,实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因收了个绝色女徒做圣女,故而名噪一时。 而后圣女为师试药陷入昏睡,沉寂三月,再无人问津。 且她本人主要是修练素女心经,才得名号素心圣女,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姓名。 “恁个傻子,你们有所不知,这圣女,自小用各种珍稀药材养身,身子堪比灵丹妙药,得之能让人延年益寿。” 说着,大汉还隐晦地给出一个 ''自己意会'' 的眼神。 相邻座位上的一个男子忽然轻声问道: “早早听闻圣女美貌无比,再有此说,岂不是......” “这种话......到得临平城中,那可不能随便说。”大汉压低了嗓音。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换上一副高深莫测表情,显得里面水很深的样子。 “呵呵,我可是听闻,那圣女不日就要与武林盟主联姻。”一个身着齐整绸衣的男子开口,话里头全无顾忌。 “啊这,这不是白糟蹋了吗?倒不如找老子......”旁听的人忍不住插口。 “谁说不是呢,找我也行啊。”又有人跟着嘟囔。 武林盟主虽不曾娶妻,到底已过不惑,接近知命之年了。 “蠢货,好歹是武林盟主,你认为比他年轻就行?” 绸衣男鄙夷地扫了他们一眼,继而说道: “盟主尚未娶妻,且武艺超群,据说他修习的炙阳功法,正好与圣女心经相合,才要联姻。” 另有好几人点头道: “原来如此!” “那,那圣女也愿意吗?”有人探头问道。 先前的大汉却是转身一掌拍他头上,蒲扇似的手掌,打得他两眼发懵。 “那头消息都传出来了,十有八九是真的,勿要多言。” 被打的汉子一个激灵,缩回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既然有些猜想不能光明正大,这些人就各归其位,重新交头接耳起来。 角落里安静坐着一名男子,一身黑色交领窄袖长衫,戴着一顶同色的毡笠子。 他垂首品着手中热茶,阴影下的面色沉郁冰冷,热气氤氲着一双眼睛如同逸着寒雾。 对他人所言更是不屑一顾。 这整件事里,大概也就人物和功法是对的,除此之外,不过是茶客们自己的臆测。 喝完茶水,拿过一旁的重剑,落脚无声地走出这个僻静的角落。 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喁喁私语的大厅顿时安静了许多,不少或明或暗的视线投在他身上。 先前说话的汉子也噤了声,目光迟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等到人消失在面前,大汉才恍然大悟道: “疏陌寒!” 这一声惊吼,让在座所有人为之一震,纷纷露出仓皇之色。 半晌,仍没见那人回头,所有人才松了口气,“是他啊!” . 不管流言真假。 素心一朝苏醒,风声四起。 武林侠客前赴后继,正邪两方势同水火,只为得娶圣女。 此时北地。 青年躬着身体,半蹲在一处稀疏的草地间,比对手上的书册,低头寻着里面描述的药草。 认清后便将药草细致挖开,连根放入小竹篓内。 清风拂过,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又望了望天。 男子身量高挑,身姿隽逸,一双秀致修眉,双眸湛然若神。 他肤色白皙,面如冠玉,只单单站着,就平生一股清矍之意。 从半月前出发,容澄就只身前往这片区域很大的深山密林。 路途崎岖不平。 他越过许多茂密的灌木丛林,也侥幸攀过怪石嶙峋之地。 途经几处陡峭的悬崖,折返时,差点跌落到险恶的山谷里,避开可怕的沼泽,又碰见大型野兽出现的痕迹。 虽然障碍重重,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他秉着乐天知命的性情,凭借一身好运气,成功走到了半山顶。 眼看天色渐晚,容澄收拾好物品,打算找个地方歇息。 刚穿过茂密的丛林,耳廓传来一些草叶摩擦的动静。 容澄下意识蹲下身子,借着长草掩蔽自身。 眼前逐渐出现一些大型野兽,身长四五米的老虎、野狼,大型狐狸,巨象等等三三两两宛若小山的身影,其中还有几条青蟒长达上百米...... 它们朝着一个地方行进,口中不时发出一些低喑,或冷沉拗口的声音......像在交流信息。 容澄目光惊异,体型如此巨大的野兽,平生仅见。 想到从前也曾听人说过,关于北地的事情。 那是在几百年前。 天空在某天开裂出一条缝,如同一道巨大的深渊,其上充斥着无数流烟,化作一条条波纹慢慢显现,浮游环绕。 那烟雾扭曲的地方,仿佛形成另一个世界,仔细看,缝隙中却是无尽的黑暗。 裂缝一天天扩大,这期间,无人能去到天边。 就在众人以为,有什么神秘力量会摧毁此界时,从裂缝中缓缓显现出一条巨大的山脉。 原先广阔的北地被占领,其间群山峻岭,远看山势陡峭,好几座山峰高耸入云。 几百年间,出于新奇。 江湖上各方势力或独行侠们,不论武功高低,都去北地探过险,回来的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回不来的,则再无消息。 长久下来,只得出北地山脉奇险,有部分大型野兽,并无异宝,与普通山脉无异的信息。 更没什么东西现身世间。 人的适应性向来极强,放下警惕后,就将之前的异样当作一场热闹看。 现下仅有一些门派子弟,或独行客偶尔会过来历练。 容澄也是刚出门不久,马匹遗在山下,欲徒步涉险最高峰。 此刻。 他的目光跟随它们,野兽极其敏锐,容澄离得远远的,悄悄尾随。 穿梭过无数高大的树木,他终于看到了人类的身影,草衣草裙,短得只能遮住重要部位。 放眼望去,全是女性。 大多数女人都很高壮,身高得有两三米,蜜色肌理,五官端正清秀,也有毛发旺盛到只差覆到面上的。 她们居住在巨大山洞里,见到野兽出现,无所畏惧地迎上前,自发自的接过野兽嘴里叼着的猎物。 不生火不煮水,坐在地上生吃生饮。 女人们对着野兽张口,发出的声音,和野兽差不多,而野兽似乎能听懂,亲昵地蹭蹭对方的肩臂。 有的野兽用身体拱着女人去到洞里,边走边用长舌乱舔...... 容澄远远一观,瞳孔微缩,只觉得脑中有什么认知坍塌了! 到了晚上,容澄准备趁野兽们不注意离开。 不曾想,又有一群大型鸟类从天边飞来,一顿叽叽喳喳。 紧接着,他便看到野兽们出了各自的山洞,激烈地和空中的鸟互喊几声,迈开脚步向山顶奔腾而去。 被这样大的动作引起了好奇心,容澄几番思虑,最终选择跟上去。 大晚上又是一阵折腾,他跟着爬上最顶点,山尖过高,山顶的气候十分寒冷。 时值盛夏,此地却是寸草难生,被茫茫白雪紧密覆盖。 骤降的气温让人体表禁不住的发凉,因着有内力,未能真正伤及,倒也不用太在意。 他往前看,所有野兽或是站、或是蹲、或是卧在湖岸旁。 莹莹月光,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湖泊,犹如镶嵌在大自然中的一颗水晶,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湖面上是层层冰晶,被朦胧的光线照得极为壮观瑰丽。 五颜六色的鸟群飞到湖中央,围绕成一个圈。 它们用其坚硬尖利的喙使劲凿啄着冰面,只听得一声声沉重的 ''咚咚'' 响声。 没多久,冰面被啄开,飘荡在水面上。 其中几只鸟伸出细长尖利的爪,用半对趾足牢牢抓住冰块一角,带起几米长宽的冰块飞到岸边,松了爪任由它往下掉。 湖水深幽不见底,水面下十分安静,等了许久,才浮上一小串细微的气泡。 鸟群飞回岸边,与边上种类繁多的大型动物一起,静静等候着什么。 天色越来越黑,久到容澄以为等不到什么之后,水底缓缓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那群鸟儿闻声而动,扑棱着大翅膀,再次往湖中上空聚集,从尖喙中发出嘹亮的声响。 容澄从困顿中打起精神,从旁围观。 只见湖底渐渐有阴影出现。 水面一圈圈往外荡着涟漪,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到一座极为亮眼的水晶棺被推出湖面。 空旷的场地顿时虎啸狼嚎,所有大型野兽绕着湖岸转来转去,眼睛不离湖心的水晶棺。 容澄被挡住视线,完全看不清里面情形。 慢慢地,水晶棺由鸟群接手,它们将身体抵在棺底下方,运送着水晶棺去到岸边上。 所有野兽一拥而上。 容澄依旧无法从墙体般的兽身中,看到里面的场景,只得将视线转回湖心。 水底的生物彻底露面,灰黑色流畅的鱼身,竖起的背鳍,深蓝的瞳仁下方是裂开的嘴,若隐若现间布满了密实细长的利齿。 它伸了头探出水面,转过脸似乎在感应什么,啄开的洞面足有三四米长宽,却不足以让它完全显出身形。 亲眼目睹一系列诡异的事件,他看出这头鱼眼中的渴望,大抵也想去到冰棺那边。 容澄向来是个探知欲重的人,他此刻的眼神几乎和那条大鱼一致。 正寻着时机准备靠近,那群野兽却在顶开棺盖后自行散开,伏到地面上,像是对着上天祈福跪拜。 拉开的距离,足够让人见到棺材里的情形。 月色如水,清亮透彻。 水晶棺中沉睡着一个女子,仙姿佚貌,墨黑长发铺在寒雾弥漫的冰晶上,像是流淌的黑河。 她身穿素纱禅衣,内里仅着一件雪色抹胸薄裙,纤秾合度的玉体凝脂生光,轻易引人遐想。 然面上不见娇媚,黛冷如霜,远远看着,还能感受到从她骨子里透出的倦淡。 仿佛冰层下的湖水,再怎么流动,都沁入了冬天的寒凉。 他的心脏像是让人轻挠了一下,逐渐泛起细微的麻痒之感。 未待深想,变故陡生。 眼前的冰棺散出一阵白光,所有野兽瞬间起身,重新环绕其旁。 片刻,刺目的白光消散。 只看到鸟儿盖回寒冰棺板,又一次驼起水晶棺,往西边一处方向赶。 容澄心下一动,眼睛在所有野兽间巡视一圈,确定没多出人影后,身轻如燕地追上鸟群。 并没有注意到,兽群中,大型毛茸茸背上被掩盖的景象。 . 千凌意识清醒时,只觉得周身寒凉入骨,氧气稀少,身子下方冰冷坚硬,四肢无法动弹。 这似乎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感觉灵魂不太稳定,和这具身体一直若即若离。 完全离魂的时候,她才看清确实不是她的身体,还被困在一口千年寒冰棺里,整具冰棺被置于深水底下,四面八方一团漆黑。 棺身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的材质,冰棺一直没融化,几天过去,她亲眼见证,这具身体容貌越来越倾向自己。 不明所以的她,抛下问题。 她的魂离不开这具身体五米距离,待回到身体里,又发现透不过气。 只能在偶尔去到身体后,断断续续地接收脑子里的信息。 这是一个离谱的世界。 原身还有一个离谱的病。 第111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2 在记忆翻动之下。 她附身的这位身份是个兽人,原先是处于一个兽世当中。 那里就像一个原始森林。 兽人们身高体长,那儿的花草树木,也都跟浇过激素一样。 统统比千凌所认知的,要高大几十米甚至往上。 兽人们并没有什么奇异的能力,却十分信任所谓的兽神。 牠们的兽神图腾也很诡异,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在牠们眼里,那是一种神鸟。 原始兽人很多知识不懂,发现太阳的东升西落,对温度调节有重大影响,便开始崇敬太阳。 认为那是牠们所没有的能力,也就是神力,太阳悬挂在高空,鸟有双翼同样能飞上天空,自然也成了牠们羡慕的对象。 将乌鸦彻底吹作兽神,主要还是后面一件大事。 兽人们性子暴躁,好斗殴,争抢地盘,经常有死伤出现。 兽人们不会将对方当作食物,牠们喜好捕猎一些未开化的普通动物。 那么打斗造成死亡再发展成腐肉,对于原始兽人来说,就是个重大难题。 曾有几次尸体腐败后,产生难闻且有毒的气味、那些融化的液体渗透到地底下污染水质,还扩散到整片兽人区域。 致使兽人们身体抵抗能力越来越差,加之致病源极多,稍有不慎就有兽人生病,生了病,就只能等死。 而乌鸦是杂食动物,正好喜食腐肉。 有一回,兽人看到乌鸦能消灭那些,差点酿成病源体的腐尸,且不会对自身造成影响。 本就对会飞的鸟儿有好感,这下更确认它的神异之处。 便祈求当时还只是普通动物的乌鸦,将尸体扔到它脚下。 捕猎能力并不强的乌鸦尽管看不明白,但送到嘴边的粮食也不会吐出来。 乌鸦一族恩怨分明,被兽人喂熟了,有时候自然灾害到来,还会给他们报忧提个醒。 若是有什么喜事,也会用嘶哑难听的声音为他们欢呼。 在平时,乌鸦会运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配合兽人在捕猎时声东击西;教鸟人将软枝撅成弯钩,钩那些深藏的昆虫。 它们善于用脑,观察细致,帮了兽人们不少忙。 日子一长,乌鸦就从其它鸟类中脱颖而出,兽人们对乌鸦也越发敬仰。 因减掉不少麻烦,此后生下的兽人们,也一个比一个强壮。 牠们将功劳记在乌鸦身上,还让伴侣们用锐利的石子,在木头上刻画乌鸦的形象,彻底将它当兽神膜拜。 就连其它鸟类,也因乌鸦受益匪浅。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兽人,乌鸦渐渐有了些许变化,它们也开始生育出兽人后代。 所有兽人们乐见其成,甚至想与乌鸦一族通婚。 然而鸟人的寿命很短。 女性乌鸦更是近乎于无。 直到几百年前的某一天。 兽人星球被其它行星撞散,星球裂成无数瓣,其中一块,正好载着遗留其上的兽人们,撞到这个星球上。 碎开的星球体冲击力再强,也用了一段时间,才缓慢穿过大气层,期间还被碾磨掉一部分地区和兽人。 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给这个星球造成灾难。 大概也是有的,将广阔的平原,一应动植物全压没了。 在那场灾难中,牺牲了巨多兽人,就连乌鸦,活下来的只有寥寥几只。 并且来了这块地方后,乌鸦的存在感就不太强了,因为仅余的兽人不多,牠们不再内斗。 只是长久累积的习惯,依然让兽人们不会忽视乌鸦。 牠们会找其它食物 ''孝敬'' 乌鸦,像是一个心灵寄托。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几百年间,乌鸦兽人慢慢地减少。 最后一个女性乌鸦在生完下一代后,这块地就只余下普通乌鸦了。 原身就是那个留下的孩子。 而且是只身体抱恙、基因变异的白乌鸦。 那只女性乌鸦在离世前,曾对兽人们说过自己孩子的病症。 为了保住这仅存的乌鸦兽人血脉,所有兽人在她首次病发时,从某个冰洞找到四方盒子。 长久的岁月中,牠们知道有冰的地方尸体不易腐烂。 就将千凌放进冰盒子,托付给鱼兽,一直等到她醒来。 如此循环,直到现在成年期发作,牠们捞人已经相当熟练。 好不容易翻完所有回忆,退出身体,就看到冰棺被一条大鱼推动往上。 模样长得有点像海鲨,又不太一样,尾鳍像一把巨大的长绸扇,眼睛在深暗的海底透着蓝光,鱼身至少有几十米那么长。 牠游得非常慢,很慢很慢,就好像一分钟才挪动一厘米,隔段时间,还是看不出任何差距。 这样的行动速度,让千凌有理由怀疑,牠应该是个机会主义捕食者,吃所有遇到的、以及有机会吃的东西,靠运气活下去。 牠顶着冰棺很久很久,千凌一介魂体不会休息,又被困在身体旁边,一路也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以为,就这样到地老天荒时,冰棺终于浮出水面。 未来得及看清水上场景,她忽然感到身体传来一阵吸力,宛如磁铁将她吸回身体里。 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千凌已是虚弱地趴在虎背上,大型猛兽的背十分宽,她被缓慢的驮着走动。 半睁开眸,扫了眼这些态度熟稔的兽人们,她梳理思维。 原身年满18变人之际又发病,被放入冰棺时还是一只乌鸦,没有兽人怀疑她的长相,似乎正常。 假死症正常发作时长一个月,半年发作一次。 这是成年之际发作,情况特殊,整整昏死三个月,中间就跟离魂一样,身体宛如尸体。 体内机能全部停摆,只需保存完好,还不需要补充能量,怎么 ''死'' 的,最后也会怎么醒来。 千凌从来没听过这样离谱的病,原身的魂,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等待,自我消亡了。 毕竟记忆中,这只小白乌虽然体弱,但非常喜欢站在兽人头上,跟着牠们捕猎的步伐,小孩心性的踩着地面到处浪。 她看了看浑身白羽的自己,兽人世界也很离奇,男性兽人是无法变成人的。 唯一和普通动物的区别就是,兽人会优化掉动物本身的缺陷,生出完整的感官,五感甚至得到完全的提升和强化。 而女性兽人,统一在成年之际变作人身,身上毛发会变作当代衣物,并再也无法回归兽身。 体毛旺盛的可能会有遗留。 奇特的生理构造,也会迅速适应、并跟随伴侣慢慢发生质变,通婚也不影响后代基因。 比方兔子和狗,不会生出奇形怪状的兔狗。生兔是兔,狗是狗。 这是实实在在的动物世界,牠们也是真真切切地,上演一部美女和野兽的传奇。 千凌目前是个意外,受病变影响,她只有在发病时会变作人身,其余情况都是兽身。 转动脖颈,打量四周场景,越往下,草木逐渐多了起来,气温也有所回升。 印象中原身从没出过这片地域,外界是什么样的社会体系,又是什么发展,无从得知。 身下的大老虎突然昂起头往后,向她低沉的咕哝一声,像是从喉咙逸出的声响。 千凌一愣,因为她竟然听懂了对方表达的意思—— 〔小家伙,你还好吗?〕 牠分明就没有说话,反应到脑子里却是完整的语言。 分不清男声女声,有种雌雄莫辨混杂在一起的音质。 〔小家伙,你为什么是这个模样?〕边上跟着的雪豹喉咙中发出喑哑兽语,精准的词意直达脑中。 这个模样? 千凌低头打量了下自身,目测有半米多长,对她认知的乌鸦来说,不小了。 但对方应该不是问这个,她想了想,张口解释变身的情况: “哇、哇......” 千凌说完话才反应过来,立刻闭嘴,这是什么声音,压低了嘶哑,提高又显得尖利。 乌鸦的叫声除了流畅外,没有任何优点,甚至对千凌来说,有点难听。 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不交流根本不可能,她抿紧自己的尖喙,艰难的接受这个事实。 听完,雪豹不再追问,却发出同样的混音: 〔小家伙,你怎么换了方式说话了?〕 牠的视线很单纯,充满了不理解的意思。 千凌顺着对方的话思考,发现记忆中的小白乌,也是用那种奇怪的,仿佛从喉腔里发出的声线说话的。 她默默学着脑海中的方式,拉起身体的记忆,结合喉咙和特殊的鸣管,从共鸣腔中发出低哑微沙的声音: 〔这种吗?〕 雪豹明显有点激动,像是赞同她: 〔嗯嗯,这样好听多了,啊不是,我没有说你叫声难听的意思。〕 千凌没在意,她仔细品味着刚刚发出的声音,与烟嗓类似,有种金属的冰凉质感在里面。 虽然不太习惯,但确实比先前的好多了,她不喜欢哇哇叫。 一路往下,身旁的兽人越来越多,在得知千凌的情况后,牠们摇头晃脑,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 大概意思是: 可惜千凌无法变作人身,不然的话还可以给她配个对,乌鸦兽人就有后代了,年轻强壮的 ''小伙子'' 也多的很。 所有嗓音传到脑海,同样性别不分,认不出谁是谁,只能从语气起伏、不同的兽声来判断。 千凌将小身子立起,一张毛茸茸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对身边的话过耳即忘。 她不在意,也没有分出去一点目光。 看她精神转好,身下的大老虎转头向后,用脸蹭了一下她的小身子: 〔我要提速了。〕 龟速,是异常耗费时间的。 千凌点着小小的头,回了一声沙哑的低音: 〔好。〕 她不太熟练的,往前挪了几步,用脚爪抓住对方颈上的长毛。 随着脚下的肌肉滚动,大老虎即便没有跑起来,加快的步伐,都会让小小的身子左右晃。 千凌不得不用伸出双翅,去扒拉住对方的头。 她又重新看了一遍原身的过去,发现以前小白乌不是长久站在兽人头上的。 反而是牠们跑动时飞着跟上去,停下才落到头上或树枝上。 反观千凌现在,才刚刚醒,身上一时之间没有力气,只能狼狈地抓住身下的毛毯。 终于撑着回到牠们的营地,林间树木高壮,很多还是兽世的模样,高达上百米的大树枝繁叶茂,将所有洞窟都掩得黑乎乎。 巨大的青蟒从后边绕上来,伸出分叉的蛇尖,轻轻 ''嘶'' 了几声,带动气腔: 〔我送你回去,小家伙?〕 借着月光,千凌转头与立直上身的它对视,兽人不比普通动物,没有物种压制。 牠的眼睛也很大,眼瞳竖成一颗棕红的瓜仁,眼白是灰色的,覆着一层薄膜。 身长百来米,颜色和绿叶一样青翠漂亮,几乎能与环境融为一体,弯弯绕绕的蛇身隐匿在长草之中。 看着大,她却知道,这条青蟒还很年轻,才20来岁,因为相当自恋,至今未找到合适伴侣。 让人奇怪的是,就算原身披着一层神话光环,青蟒此前对她也并不热情,更不会主动帮忙。 平日都很少会凑到一起。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千凌从不费脑子纠结,且双方体型天差地别,根本不会令人歪曲方向。 此时自己身上暂时无力,就没什么顾虑,自然回应: 〔麻烦你了。〕 大老虎听他们说完,亲切地蹭了蹭她: 〔饿的话,和我们说。〕 〔好的,谢谢虎大。〕 千凌点下头,又动了动脚丫子,左右踩几下平衡自身,扇了几下翅膀,缓慢跳到青蟒腾起横立的腹背上。 兽人们不分辈份,不论多大年纪都直接喊名称,他们的名称也不复杂,就是按大小、颜色、或者一二三四逐一排下去。 说的是兽语,是牠们自顾自的叫法,习惯并自然形成的文化意识,发音晦涩难懂,若不是附身原因,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往树上爬时,青蟒为了防止千凌抓不稳,将她勾到尾巴上圈住,带着她腾空而起。 不到一米的小白乌,对比近一百米的青蟒,实在小得不行,就像牠随意卷起的一片棉花。 力道大了,怕将她闷死,力道小又担心她掉了,让牠左右为难,想放弃自己的主张。 然而,青蟒想到她变身后,那漂亮至极的模样,只得又往上勾了勾,稳住她的小身子。 乌鸦的栖息地非常广泛,但因为众多兽人的关心,所以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处树洞。 这棵树高两百余米,树龄很长,青蟒平日也盘旋在那棵树上,小白乌和牠两者算是 ''同居'' 关系。 旁边也都是各种参差不齐的大树,这一大片,都是作为其它鸟人或蛇兽的聚集地。 第112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3 树身极大,天然的树洞里边也很宽敞,约摸还容得下人身的她。 当时在外观察身体时,顶多才一米八前后,并没有其它女性兽人的两三米的身段。 站到洞口,能闻到一股轻微的血腥气,她用翅膀扇了扇,双眸在洞中打量一圈。 洞深处铺有干燥的草窝,洞壁上挂了些许鞣好的毛皮,还有串起的兽牙,角落里还拉拉杂杂堆了些亮晶晶的石头。 就在脚下不远处,有一两点暗色的血迹,腥味也是从这传来,是原身用餐的位置。 在通风处倒还好,做为一个穷讲究的人,千凌打算明天去捞点水冲冲痕迹。 青蟒见小白乌站在洞口,小脑袋往东转一下停顿看看,又转到西面看,最后将尖喙朝下。 她侧着脸,用一边眼睛看向洞缘的血迹,青蟒没办法从那张绒白的脸看出什么表情。 伸了伸舌尖 ''嘶嘶'' 道: 〔怎么了?〕 牠们从没注意过卫生问题,住得不舒服,就会换地方。 〔没事。〕 千凌歪了歪小脑袋,眼睛注意着地上的血迹,扇动一下白羽跳过去。 青蟒盯着她的小身板,脑袋一转,往树枝上攀爬,大半身体都没动。 只一会,就转头回来,将衔着的青皮果子扔到千凌面前。 千凌收着翅膀挺胸站立,只将头偏了偏,看向那颗果子。 这个地方的动植物长得出奇高大,就连果子都有足球大小,刷新她的认知。 〔树果,可以吃。〕青蟒有一回误吞过,虽然不喜爱这种素食,但能解渴。 千凌迈着小脚丫,慢慢绕着树果转了一圈,没有去尝试。 侧过脸,看向青蟒: 〔谢谢。〕 〔我叫青。〕那双棕红色的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的病会好吗?〕 眼前的小白乌又偏了下头,眨了下圆润的眸: 〔不知道。〕 青蟒认真凝望了她一会,才转头离去。 应该是简单关心一句,千凌回头,展开翅膀环住树果底部,由于翼长一米多,让她误以为能轻松托起树果。 然而羽毛却几次滑溜,她不得不去一点点加大力气,从中琢磨出一些小技巧,才达成目的。 随后树果被放回原地。 千凌必须熟悉小鸟躯体,自然而然就研究起自身肢体,使用的技巧和扇动翅膀需要的力气。 在尚未搞清楚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前,她得试着活下去。 尽人事,听天意,总要挣扎一番,她的本体应该还在家里。 树果很大,想吃又不敢,吃不完连储放的地方都没有,千凌并不想一大早闻到一股怪味。 回魂不久加上缺乏锻炼,肢体逐渐熟悉,而体能恢复不及。 千凌只能先去休息。 窝进干草堆后,她仍旧保持人类的睡觉姿态,侧着身睡。 没坚持一会儿,觉得实在难受,便学着原身趴着睡,在浅黄色的干草上一如摊开的大饼。 不知道是不是人魂的原因,千凌一觉睡到大清早,天方亮就跟着醒。 没有记忆里大多时间清醒,最长只睡一小时的习性。 她能感到身上久违的活力,起身来到洞口,往下张望,树洞相当高,离地面少说也有几十多米距离。 经过昨夜摸索,结合记忆,她心中有点数,太阳未出,便在青灰的日光下,展翅跃出去。 在自由降落时振动翅膀,稳住身体,调整方向,飞到另一棵树上,调整后再次跃起,直到完全飞上天际。 轻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原来的树干上盘着的青蟒听到动静,睁了眼望向声发源,一只小白乌的身影投射进瞳仁里。 牠观着小白乌一点点尝试向上飞,逐渐熟练,越飞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 青蟒细长的尾尖轻轻一晃,不发一言,再次闭上眼。 除了经常静止不动的青蟒,很多兽人清早就习惯出行,五感敏锐的牠们同样观察到了动静。 〔小家伙飞太远,不会迷路吧?〕一个女人穿着草裙,深蜜色的皮肤,肌肉匀称分明,她口中发出稍哑的含糊声。 小家伙是兽人们对千凌的统一称呼,不是没有年纪更小的兽人,但体质原因,很难有比她更小的身形。 小白乌体弱,却活泼好动,长期生活的兽人们无不清楚。 〔它聪明着呢。〕 女人身边大型雄狮体长六米多,四肢强健,皮毛光亮,低头用长舌扫了下女人赤着的肩颈。 〔今天去拉一头牛回来,小家伙也能跟着吃点。〕大狮子抖擞一下身躯,长毛飘飘荡荡,紧接着就是一道残影冲出去。 嘴上不在意,牠冲出去的方向,却是对着小白乌飞的地方。 边上有几只大型老虎,以及昨晚那头雪豹,兽人们都会趁早捕猎,眼看老虎们迈步跟上。 雪豹在原地犹豫没动。 牠的山洞就在偏远一角,正对着千凌那棵树的方向。 刚刚听见她起飞,出来时只见到对方飞远的身影。 雪豹从前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她一定要有健康紧致的身体,凹凸有致的身材,狂野性感的光泽黑皮...... 是牠绞尽脑汁,根据女性兽人的形象,往更美好的方向想出来的画面。 但昨晚那一幕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其实他也见过白皮的兽人,像水生兽人、蛇女等。 她们也很白,但面有瑕疵,明明健康强壮却多了几分僵硬感,远远不如黑皮阳光。 所以是小白乌那张脸的原因,她生得太漂亮了。 同样的眼睛鼻子嘴,莫名就觉得她最好看,衬得那身白肤,莹润得像是蚌壳里撬出的白珠。 牠似乎被迷住了,又十分纠结,长久以来的喜好很难更改。 兽人向往太阳,牠喜欢灿烂夺目的黑肤,也喜爱那张脸庞。 雪豹沉默地望向天空,树叶摇动间,浅绿色眼底明明暗暗。 就在所有兽人以为千凌只是玩心又起,会在体力不支前回来时。 才飞一千米远的千凌,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质,她身上仅余的力气,只能帮助她缓慢的降落到陌生的树林里。 虽然有点上瘾,但她没有精力再练习。 她轻轻地,顺着风速降到一处小溪边,水清见底,侧了侧头,还能看到里边游着几条肥美的鱼。 习惯使然。 千凌低下头,像模像样的漱了几次口,不太成功。 又多练了几遍,熟练后才缓慢汲取清水,滋润喉腔流进疲惫的身体。 溪流声音有些响。 周边阒无一人,千凌转动脖子侧了侧头,左眼换右眼,两面交换观察着小鱼浮游的路线。 她凝着看了好一会儿,蓦地低下头,快速往溪里啄去。 ''呯'' 地一声轻响,溪水溅了她一脸,尖喙里什么都没夹到。 小鱼儿往相反的方向游动几寸,停留在那里。 千凌被冰凉的水一浇,反而有些精神起来。 刚一直在天上飞,虽然有风,却还是随着太阳升高热得不行。 没捕到鱼,又有点正向反馈,她将两只爪子迈到浅水里,准备再试一次。 再次歪了歪脸,观察好下手的距离后,就迅速往溪里啄去。 这会儿鱼儿莫名地没之前伶俐,轻松就被啄住,还没来得及疑惑,千凌前倾的身体因为水流得急,几分不稳地晃动着。 她下意识抬头,咽下嘴边的小鱼,打开翅膀就要飞出去。 突然在流水响动间,听到轻微的踢沙子声,转瞬就有一双手将她抱入怀里。 她的翅膀被死死揽紧,怎么都挣不动。 扑腾不起来,千凌只能沉下性子,不明白会有人类出现,她也没飞出兽人们的 ''国土'' 范围。 “长这么大个子,还玩水玩得都要掉进去了?” 男人声音温润清亮,像是沾着溪边水汽的清爽,身上带着大自然的清新气息。 千凌侧着脸看向他,对方正好落回岸边,低下头浅笑。 那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 墨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俊颜光洁如玉,漆黑的眼眸微弯,面上的笑意和天空一样澄澈清明。 容澄昨夜跟踪不到半路,便被发现,那群鸟并无过多理会他,却转瞬提速,很快不见踪影。 因功夫不太出彩,很难再追,只一路往西,打算慢慢寻过去。 途经这里,遇见另一只鸟,许是发育不良,没先前的鸟大,也不够敏捷,一不注意还能将自身摔进水里。 容澄也没在意被弄湿的衣衫,仔细观其模样,才发觉是一只通身雪色的白鸦。 这只白鸦的眼睛极其漂亮,雾灰色的眸,比冰要浅,比雾更清,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北地的动物或野兽似乎从未见过人,未曾表现出对人类的畏惧,就如怀里这只,仅稍微挣扎几下就不动。 像是认命,眼里透着人性般,在对他进行观察。 适逢此刻,千凌的肚子有些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这让她感到些许窘迫,再一想,自己从昨晚到现在,消耗了不少精力,也才进食一条小鱼。 饿得合情合理。 “你是饿了吗?”头顶上男声清越,“那你先别飞走,我来找吃的。” 说着,他还真就将鸦放了下来,一副十足信任的模样。 千凌骨子里还是不喜生食,方才那条鱼是意外。 内心权衡了下,她决定留下来,看看对方会不会带她吃人类的食物。 然而兽人那边,她还是要去说明一下情况的,但放眼望去,她飞得比原身以往远太多。 这座树林完全不认得。 就是过去,原身跟着兽人们出行,也是从来没注意过路线。 当时要还在半空中,她是直线飞行,掉头就能原路返回。 降下来就不行,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精力恢复,重回天上,也认不出回去的路。 只能等恢复精力再上天看看。 “这里的鱼少,我带你去其它地方找找。”容澄提上自己的小竹篓,低头看向足足长到腰间的鸟。 他身旁的白鸦始终没开口,离他几步远,慢慢地跟着他。 一人一鸦在树林里绕了一圈,没看到其它动物出现。 走出林子,就听到 ''哗啦'' 一声,他们默契地停下脚步,往前看。 碧绿的水池边,男人用匕首叉在一条大鱼身上,鱼长三米左右,嘴带触角,又黑又肥。 听到声响,男人抬头看来。 那人一袭墨衣,毡笠下的脸棱角分明,犹如雕刻冷峻,长发紧束在后颈,眉眼似寒星。 肩上背着一把重剑,护鞘如墨,通身气势逼人。 容澄似乎不会看人脸色,上前就问: “兄台,这鱼是池塘里捞出来的吗?” 千凌隐在他身后,习惯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人的装束,大概是一个古代世界。 “你想吃?”对方嗓音醇厚,斜睨着他时姿态轻慢,眼中毫无温度。 容澄点头,他的小竹篓只有一小块干饼子,白鸦定然不吃。 自己算不上是个挑剔娇惯的,让他吃干粮,也能吃得,但如今有肉食摆在面前,谁会去想硬邦邦的干粮? “池里。”男子显然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目光扫了下后边那只雪白的身影。 容澄双眸微亮,当下就放下竹篓,挽起袖子,来到池塘边静静观察起来。 他武艺不高,但捕猎还是足够的,然而池塘水太深,他又不好再问那人是怎么引蛇出洞的。 千凌这会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方眼皮下,她跟到容澄旁边,看他轻轻皱眉,又歪了歪头看向水面。 总觉得身旁这人,比她更不靠谱的样子。 然而她才站定,水面上就有阴影逐渐浮现,容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柄三角铲,半臂长。 很快就有一条几米长的鱼跃出水面,奔着千凌而来,满嘴利齿,行动迅速。 容澄比它更快,他一改先前的温吞知礼,出手极其利落,挡到千凌面前,抓紧三角铲毫不畏惧将尖头刺出去。 只听得一声利器入骨声,大鱼扑腾着被插中的身体。 容澄新奇感重,行事不拘小节,他带着大鱼回到沙地,准备学男子如何烧烤。 抬眼望去,却发现对面不知何时架了一口石锅,石头凹面像天然生成,凹口深而不平。 只见他清洗干净随意装了水,架到石堆上,往空开的洞口扔了柴枝,磨石点火。 之后就处理起了鱼。 对方将衣袖随意地挽了上去,露出那充斥着肌肉的手臂,抓起大鱼直接割下它的头。 对着鱼身跟削果皮似的,一削一拉,剥皮去鳞,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肉质。 随手几下就用刀尖挑了骨,跟摆弄豆腐一样挑挑拣拣,切成数十段。 一段就跟婴儿手臂长短,然后刮肉成片,片片晶莹剔透,粗细一致,干净到不必清洗,直接削完入锅。 对方手中匕首刷刷刷,肉片不断的落下。 容澄被他行云流水的做法给惊到了,全场只有鱼汤在 ''扑簌扑簌'' 地翻滚。 第113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4 池边袅袅烟火。 以对面人的作态和模样,全然看不出具有野炊这一技之长。 如今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还从腰间小包掏出调味料,从容轻洒入锅。 片刻,咸辣香味一阵浓过一阵。 这时就不适合观看了,千凌收回目光。 她侧着头望向树林,思考要不要找些果子啃啃,心随意动,脚丫子刚转了方向。 眼前就塞过来一条壮硕的鱼,其身比她要大上一两倍,横在他们中间就像一条小船。 “差点忘了,你能生食。” 容澄眸光湛湛的看着面前的白鸦,之前是他也想吃肉,才想着烤一烤,既是整不来,那他就接着吃干粮。 千凌定住脚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眼前这条死得万分狰狞的大鱼,抿着尖喙没动。 知道对方是好意,但血淋淋的大鱼还是冲击到了她的内心。 她默不作声地退了一步。 正面对着那条鱼,实则两只眼都移到了两边。 黑衣男子等汤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内心有些惊奇。 北地里的动植物比外面高大凶悍,不管是手里的鱼还是遇过的牛羊,都会主动攻击人。 从他隐晦的观察判断,这只相对幼小的白鸦,一开始就显出了几分人性。 兴许对面那个一根筋的傻小子看不懂,这白鸦行动间,对大鱼分明有些回避。 鸟吃鱼向来正常,一时半会,连他都琢磨不出其中诡异。 那边千凌脚爪子又往后挪了一步,忽然从远处响起一声高亢的狮吼声,响彻云霄。 容澄神色严肃,想到那些大型野兽,猛虎食肉,鱼能不要,白鸦这么笨,可不能让啃了。 眼见白鸦被 ''吓得'' 分不清方向,欲转身入林自投罗网。 容澄当即移步来到她面前,果断伸手将鸦拦进怀里,二话不说,快速往反方向奔离。 千凌当即胡乱啄他的手臂。 那是雄狮呼唤的声音,让她别玩了,跟着牠等下回去。 无奈容澄看不明白,只认为白鸦不知丛林凶险,忍着疼解释道: “去不得,那有危险。” 他揽紧白鸦,路过淡定吃吃喝喝的男子,严谨道: “这位兄台还是快快离开吧。” 千凌挣不开身前人禁锢的力道,闻言,眼睛凝了冷静的男子一眼。 兽人身躯强健,但心眼不如人类,若碰上担心会被人算计。 几番思虑,她重新启用了排斥的哇哇叫技能,嘹亮的声音穿过丛林,震耳欲聋—— 〔我去玩几天,别担心。〕 希望牠们不会寻来,身前人还能感到几分善意,另一人,只觉出几分深藏不露的危险。 容澄一度感觉自己要聋了,他听不到后面狮子的回应,耳边轰轰一片。 以为白鸦是被自己突然的行动吓到,才挣扎尖叫。 意识到两者语言不通,他不再解释,决定先带到安全地。 千凌却注意到,那个冷静的男人抬眼望向她,神色诡谲。 她的直觉没错,这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在被人带着一个纵身数米远,轻易从这棵树跃至另一棵树上,又透空而下时,千凌悟了。 果然能接驳兽世的,非历史上的古代,轻功是中国传统武术不假,也仅是大幅提高奔跑、跳跃、闪转腾挪能力。 无法这般在空中来去自如,方才的顾虑是应当的。 若是这类古人有各种武学手段,一两个兽人光靠强韧的躯体和蛮力,压根不具备打赢的优势,输了可能还会成为桌上餐。 千凌无所谓自身性命,但不能是因为她,葬送对原身极好的兽人们。 想通后,反而不能轻易回去,她已经暴露在人前,那便顺其自然,跟着这人提高认知。 若活着,后面再找机会。 容澄带着怀中鸦落到山腰下,他往上看,树木高大,从枝叶缝隙间,能见到白云蓝天。 当初上山多难,就显出下山有多容易,什么路,都要走过才知其中艰辛。 “小白鸦,虽然你看着大,但在北地应当是年纪小的,往后就这般喊你可好。” 问归问,却是敲定的语气,“我叫容澄,可别让他人拐了。” 容澄从没想过要将她放生,他担心这只呆头鸦独自在外,会被人类盯上或将自己饿死。 想到这,他又想起白鸦的鱼未来得及吃,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 解开层层布面,将不足手掌大的干饼,试探着摆到她面前。 “若不嫌弃,你吃这个吧。”容澄虽然也饿,但他一个人类,找点吃的容易。 千凌对 ''小白鸭'' 这个名称接受无能,然而不能与人类沟通的她槽多无口。 只能放下关注点,撇开头看向他手中的饼,看得出来有些硬实,包那么多层也没碎末。 稍一歪头,看了男子一眼,见他眼中带着期盼,便低头将饼块啄起,吞入腹中。 不香,不脆,不松软,但确实是人类的食物。 容澄见她吃下,没什么反应,内心有几分惊喜,这点能证实白鸦不排斥人类食物。 “小白鸦,我们去找别的食物。”容澄将布条抖干净,重新叠好放起,自来熟地抚摸几下白鸦背上的羽毛。 千凌既然决定先跟着他,就要将能吃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一路上,她飞到各处衔取鸡蛋大小的果子,跟着容澄吃烤土豆,喝野菜汤,几乎是人能吃的,她都能接受。 临到半夜,她趁容澄熟睡,飞至半空,默默观察着北地的地形,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往上再飞一段路。 没多久,便碰上一只出来寻她的鸟人,见到千凌后,往这边飞来。 那是一只大型夜鹭,体长三四米,背着夜色,只有肚腹一片雪白。 正趁着夜间捕食,出来寻找牠们的小伙伴,〔小家伙,你还不回去吗?〕 他们停到一棵树的高枝上。 千凌慢慢回应: 〔我得学着独立觅食,日后再回去,麻烦告诉下大家。〕 想到未知,又道: 〔我梦到母亲说,山外有危险,平日不要轻易出山。〕 兽人对乌鸦一族的神性还是有些信任的,这么一听,有些惊讶: 〔是什么危险,我在空中看过有好多外来雌性,就是太矮小。〕 牠们看不上。 千凌垂眸反复思考这句话,解释道: 〔那里边还有雄性,这地方的基因不一样。〕 说法很扯,但以她的认知,同样不足以理解这样的现象。 〔雄性?〕夜鹭显然无法置信,它张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圈吹吹凉风。 又降回树枝上: 〔能变回去吗?〕 千凌摇了摇小脑袋。 〔那不是弱爆了!?〕兽人们以高大强健的身躯为骄傲。 因为雌性变身后,既不能飞,再无法像兽身敏捷、攻击力强,丢失了很多能力。 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雄性变身也是如此。 千凌双翼负在后背上,〔他们会飞,会跳,会各种武器。〕她想到了男人身上那把剑。 〔还有这事?〕听到能保留能力,夜鹭下意识就忽略了千凌说的武器。 好奇心过重的兽人各种追问,千凌无不耐心的讲解。 说那些统一称作人类,有实力,脑筋活泛,会治病治伤等。 看对方还是云里雾里,千凌镇定道: 〔总之,碰上那些人要来害你们,就躲起来、或团结一致反击回去。〕 财帛利益动人心,野兽身上有不少人类想要的东西。 她向来认为,有些人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一定的头脑和实力,还有个重点: 心够狠。 〔小家伙,你把他们说得也太厉害了。〕 千凌一怔。 她没有要贬低兽人的意思,但回想方才的话,无不是强调他人厉害,让牠们回避,这是她自己的惯性心理。 出于自身没实力,她会不自觉的,将别人代入自己,以一种躲避的方式 ''苟'' 到结局。 避世绝俗,偏安一隅。 在自诩实力的人面前,是逃避现实的表现。 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千凌平静下来。 她重新斟酌着用词: 〔你们也很厉害,我相信在这片地方,没人能斗得过你们。〕 信不信是一回事,同为兽人,得给予明确的肯定。 〔而人类比乌鸦聪明,天外有天,可以先对外界进行观察,免得掉入他们的陷阱里。〕 有时候不去冒险比冒险更危险,牠们总得了解外界的情况。 若是因她的话固步自封,等此处被人类发现,设计围剿那才是造大孽。 她负不起这样的因果。 〔比乌鸦还聪明,真是无法想象。〕夜鹭感叹。 千凌点头: 〔你们可以学习人类的一些做法,比如生火。〕 女性兽人们长期守家,可以学点生火的技能,方便日常和过冬。 就她记忆中,每年冬天,偶尔也会冻死几个兽人,且没有热水,毛发过少的女性兽人,整个冬季连澡都不曾洗。 〔那是什么?〕夜鹭歪了歪头,用尖喙戳了戳羽翅。 千凌不知道要如何说明,因为当她举例火光温暖时,对方又问火是什么......等等问题。 语竭词穷,她显然不是块当老师的料,大白话讲不通,解析更难,终究是文化不够。 说不清,索性不多纠结,〔有机会演示给你们看。〕 得等她能清醒变作人,另外,她得去学习怎么钻木取火。 〔现在不行吗?〕 〔现在不会。〕 ...... 两只鸟的话题从严肃防敌,慢慢歪曲到不知所谓的地方,最后以千凌再次提醒牠,转告兽人们她很安全的话结束。 待她回到原来的地方,身边迅速刮来一阵清风,紧接着她就像只玩偶被搂到怀里。 “你回来了。” 容澄睡到一半莫名惊醒,发现树上的白鸦不见踪影,他还以为对方离开了。 还没出这片山,心里有些担心,抱着最小的希望左等右等,终于看到对方归来。 身体先脑子一步跃上粗壮的树枝,将软绵绵的鸟儿抱住。 自小无父无母的他,从师父离世,整个药谷就余他一人,难得交了个鸦友,他想带回去。 药谷没这边凶险,处处鸟语花香,小白鸦定然会喜欢。 千凌被困在他怀中,满心困惑,这莫非就是对鸟类情有独钟的那些人? 一整天,有事没事找机会抱抱,她也体验过抱大型玩偶的感觉,很舒适,关键是那不会动。 而千凌有自己的意识。 推拒不开,她平静地转开头,没搭理对方的自言自语。 容澄却觉得对方十分乖,知道自己声音难听,从不聒噪。 他坐在树上,沉迷吸鸦无法自拔,暂时忘了要去寻找佳人的目的,一心一意想将鸦带回去。 到第二天意外见到划过天际的鸟群,才想起那晚惊鸿一瞥。 容澄还未摸清当时的心理。 至今想起,内心依然感到不太对劲,他又想起师父的话,世间一切,自当随缘。 只一面,又离得太远,兴许是他魔怔了,遂不再想。 临到傍晚,采摘到足够野果,容澄就在山脚找到吃草的棕马,解开绳带上白鸦出了北地。 离去前,容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不到一米的千凌像被抱小孩般,被容澄抱坐在马背上。 病变后,明明她人身也有一米七八以上,鸦身却不到一米。 就算乌鸦兽人普遍矮小,但原身母亲,不论兽身或是人身,都是两米八。 其它女性兽人则是相反,她们转人身前,大多是四五米,作人身后也统统超过两米八。 虽是公认的全员最 ''小'' ,容澄依旧担心她飞上天太过显眼,将她作为爱宠私有,反而不会引人注目。 毕竟这些年来,有不少人在北地猎过大型牛羊,飞鸟很少见,也有人猎过。 已是有主之物,她的体型也不足以让人生出抢夺之心。 赶路三日,期间采摘储存的树果几乎吃尽,才在第四天傍晚,进入一个小镇里。 此时大多数人回家吃饭,街上行人寥寥,路边几个摊贩打着扇坐着打盹,对他们特殊的组合偶尔观一两眼,不太感兴趣。 另一边,千凌以为交代完一切,兽人们心里有数。 殊不知有些兽人纠结过后,在连着几日见不到她的身影,开始漫山搜索。 从夜鹭那里得知情况后,反而更担心小白乌,准备先一步出外界探寻。 离开的兽人实力都是得到认可的,大部分对乌鸦神性保留信任,选择让鸟人先上天观察。 当夜,容澄带着白鸦住进客栈,牠们则在下山的路上。 第114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5 容澄作为药谷唯一一名传人,身上多少带点钱财。 让小二准备好热水饭菜期间,千凌跃到了窗台上。 窗户半开,外面暖风徐徐。 只听得一阵细微响动,千凌歪了歪头,伸出羽翼将窗户推得更开些,对上一双黝黑的眼。 她斜着脸向上,平静地瞅着陌生的人。 眸子的主人长着一张刚毅不羁的脸,削长的下巴上留着一片稀疏的胡渣,显出几分颓废。 他的身体攀着墙面,浓密的剑眉微微蹙起,深邃的眼中透出些许疑惑,“......走错了。” 只听他低语一声,转头就要离去,突然又回头看她一眼,视线往内扫到容澄的背影。 貌似有些遗憾的叹口气,几个纵跳,身形隐入黑暗里。 后边,容澄任由小二摆放好饭菜,提放好热水,便关了门。 转眸时,见到白鸦背对着他立到窗台上,偏过脑袋看外面。 他跟着扫向外边一眼,只一片黑,什么都没发现。 “小白鸦,先来吃饭。”容澄没指望对方听懂,边说,脚下自发往白鸦身旁迈去。 千凌能听懂,自她穿来这里,这些人说的话和兽人一样,通通变成她能理解的语言。 她在容澄动手时跃下窗台,窄小的房间不适合飞来飞去,她收起翅膀,慢慢向餐桌走去。 容澄轻笑出声,眼里笑意明显,白鸦虽笨但又真的通人性。 千凌打量着古代版房屋。 住房简朴,没有华丽的装饰和挂画,摆放简单的桌椅和床,屋顶横梁上铺着厚实的青瓦。 屋内沉香缠绕,清淡素郁。 整个房间都是木头组成,方才的窗子也是由一些木头和纸一起构成的,怎么看都不结实。 糊纸的地方甚至有裂开的痕迹。 观察着,她慢慢站到椅子上,双腿细又短,根本没法学人端坐,唯恐站不起来。 桌面摆着几盘肉和青菜。 千凌没有动口。等容澄坐下后,再帮她盛上些饭菜,没长手,她也没法用公筷。 容澄从善如流给她装了一大盘菜,荤素皆有。 他在对面坐下,顺势观察起白鸦对炒菜类的接受程度。 本是人魂,千凌着实不挑。 古代大多调料都是纯天然,客栈节俭,油也没多放,手艺不见得多好,倒也吃得有滋有味。 吃完晚餐,澡桶里的水转温微凉,容澄并无在意,前段时日,他还天天洗冷水澡。 天色已晚,客栈闭馆打烊。 千凌在他除衣前离开,飞到一楼大厅的顶梁上。 容澄不放心跟出来,看她在梁上安稳待着,还闭上眼,大概能猜到她打算睡在那里。 只叮嘱道: “记得别乱跑。” 其实他无法理解,白鸦一定要避开他洗澡的时间,并且还不太愿意和他共处一室。 只能暂时将这一切归于,白鸦暂时对他不熟,不够信任他。 他折身回房沐浴更衣。 夜深人静。 千凌站在横梁上闭目休息,楼下忽然传出脚步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二楼走下,手里端着烛台,一手拿着单只酒樽和酒杯。 他轻轻将东西放到桌面,瓷杯与桌面磕碰发出轻轻的声响。 烛台被窗口的风轻轻拂过,明明暗暗,俊雅修长的男子随即坐下来,于厅内独酌。 他发间束着玉冠,白衫如月,眉眼格外雅致温秀,似用眉笔细细描绘,晕开了水色丹青。 千凌不动声色地瞧了几眼,看不出这人身上有失意的姿态。 未几,又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经由一阵缓慢的走动,人未至,声先到—— “怎的又一人喝酒,我陪你呀。” 女子仅着薄缕,柳腰花态,她熟稔地坐到男子的长凳上。 眼瞧着桌面并无多余的杯子,索性将目光放回男子身上。 看着看着,眼里盛满爱意。 白嫩的藕臂如蛇般缠上男人身躯,眸里雾气弥漫,眼神迷离,若有似无的贴进对方怀里。 “戚哥哥......”大半夜的,她不信对方真的是个柳下惠。 她的嗓音又软又甜,就像小羽毛柔柔的拂过耳畔,然而男人依旧温温润润,不为所动。 他低眉顺目,执着酒杯面色温柔,声线低磁: “依人,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 “不嘛。” 尤依人显然听不进去,她依偎在对方怀中,火光朦胧泛黄,雾气熏的人脸色微微发红。 抬了手,顺着胸膛往上,就想穿过遮挡严实的竖领,抚摸那修长的脖颈。 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拿下,他没有低头看她,又喝了一口酒,“依人,教主有意为你牵线。” “戚新亦~” 尤依人的声音流露出几分控诉,尾音轻飘飘的,听得人浑身酥麻。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心悦于你。” 她睁着一双泫然欲泣的眼,试图打动对方的心。 还凑近他,撅起红润的嘴唇,欲献上自己的吻。 千凌转回头,清空杂念。 底下场景仍在继续。 “不早了,回房休息吧,听话。”戚新亦起身避开她的吻。 抚了几下她的长发,温声说完话,收拾桌面上了楼。 尤依人跟着起身,跺了几下脚,忿忿不平地咬着唇。 自对方离去,千凌以为终于平静,忽然一个人影从二楼某间房摔飞出去。 直直跌下一楼大厅,就在要闹出大动静之时,跌落的人灵巧于半空翻了个身,稳稳站在空地上。 “别再找来。” 千凌听到些微熟悉的音色,似乎是方才饮酒的男人,声线低磁中又透着微微的清悦。 她侧头看过去,站在二楼回廊边,确实是刚刚那个男子。 她又看向地上,一张成熟俊美的面孔,是走错的那个男人。 单看楼上那位,两人似乎有仇,再看楼下这个,又不太对。 “听我说,你不能留在那里了。”楼下状似好心好意地劝。 “滚。”楼上人长身玉立,面色不复先前温雅,语气中隐约透着厌恶。 走廊烛火微亮,照得他面若好女,领口略敞,颈项皙长。 他收回目光,转身进房。 楼下的男人一脸无奈,待人消失,他坐到椅子上,瞬息变脸,皱起眉。 掀起灰衫,借着月光看到腰间一个青黑脚印,疼得龇牙咧嘴,“下脚真重啊。” 千凌短暂的好奇过后,又等了会,确定再无事发生,便陷入短暂的睡眠。 旭日始旦。 店小二打着哈欠开门迎客,客栈中早起的住客们也陆续下楼。 千凌在渐渐热闹的场景中苏醒,她的脑袋转动来转动去,仔细看了下方几眼。 没有容澄的身影,他应该未醒,千凌跟在他身旁几日,算是摸清他赖床的属性。 倏而瞥到那个戚新亦,风姿秀逸,一身素色长衫,雪白竖领直立到下颌边。 正安静地坐在堂厅吃早餐。 观他面色,似乎没被昨晚的事情所影响。 厅内逐渐热闹,又有一行人进门,走在前方的年轻男人,头戴玛瑙冠,穿着黄间绿罗衫,腰间束着绦带,坠着一组玉璜。 他面容倨傲,通身自命不凡的贵公子模样。 身后跟着几个身形不一的手下,统一着绿衫束着黑宽腰带。 小二赶忙热情上前,咧着嘴笑: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整一份上好的吃食。”其中一个手下拿出一锭银子,直接扔往店小二手里,“剩下的当赏钱,不用找了。” 店小二极为兴奋地笑开,“好咧!”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银子,引着他们入座最中间的大桌,欢快地奔向柜面。 千凌看到这里,基本能判断出银子是富人家用的货币,先前那些人,大多付的都是铜板。 就在众人坐下不久。 从楼梯口缓慢走下来一位身姿曼妙、穿着清凉的女子。 三三两两的住客或食客随意抬眸,这一瞧,眼睛都差点瞪直了去。 女子一双眼眸如春满秋水,云鬓簪花,敞领粉衣裸露出白皙的肩膀,宽大的衣襟直入丝绸腰带间,裹出一抹柳枝小腰。 芙蓉肚兜袒露其中,隐隐可见两团内深长的沟壑。 行走间步步臀摇,妖娆美艳,像个勾人心魂的妖精,扑面而来的暖暖胭脂香。 即便覆着面纱,众人也能断定这是位无比销魂的美人。 尤依人唇角微勾。 男人自来好美色,这一点她很早就知晓了。 她无视旁人,径直来到东窗下一张桌子前落座。 纤细的手臂交叠搭在桌上,目光柔柔地望着俊雅的男子。 “戚哥哥,昨儿晚睡,今日尚能起早,是夜里一个人太寂寞了吗?”在心上人面前,初出江湖的尤依人作风仍是十分大胆。 美人语出惊人,大堂也无人敢造次,只一边唾弃一边又垂涎不已,概因对方是魔教中人。 “依人,慎言,去换身着装?”戚新亦目光扫过大厅,那双瑞凤眼轻轻落到来人身上。 “戚哥哥,你醋啦?”尤依人心中窃喜,眼里浸着柔情媚意。 “出门在外,不宜太过张扬。”戚新亦从来未曾应承过她,自来是将她当妹妹看待。 偏远地区鱼龙混杂,此次出行仅他们二人,以尤依人的姿色,此番作态实属招摇。 尤依人左耳进右耳出,她就想装扮美丽,也不信会有人,真对他们鼎鼎有名的魔教出手。 时值素心名气大显,敌对武林正派也不在此出没。 窗边二人,一个温雅如玉,一个妩媚动人,粉裙白衣,若璧人一双。 这落在他人眼中,没由来的有些碍眼。 “美人,张扬好啊,本公子就欣赏你这一类的美人。”中桌的贵公子打理了下发冠和衣着,起身来到他们面前。 他表现得像个粉面书生,从腰后抽出一把折扇打开,轻轻摇了摇,散出些微汗味和脂粉气。 “咦,离我远点。”尤依人丝毫没给对方面子,可惜她的长鞭没带在身上,手痒都不能抽对方几下。 见对方不给面子,贵公子面色一变,收起扇子狞笑一声。 将目光放到坐着的男子身上,“识相的话,将美人让与我。” “喂,你谁呀这么狂,知道我是谁吗?”尤依人拍了下桌板站起身来。 谁不是娇生惯养宠出来的!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极为妩媚,瞪人就跟闹别扭似的,没半分威力。 “啧啧,你这一生气我就更心动了。”贵公子的眼睛落在她覆纱的面上,那张红唇若隐若现,胸前起伏间更显波涛汹涌。 看得人心头焦灼一片。 “想清楚,得罪魔教的后果。”戚新亦安抚地拍了拍尤依人的手,慢慢起身温声道。 他面色冷静地看向贵公子。双方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七的样子。 身高没被碾过去,贵公子依旧趾高气扬,他挥了挥手,让几个手下,将人围困在中间。 然后出其不意的,一手拉过尤依人透纱下的臂膀。 “香,又香又软!”他将人拉入怀中,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着尤依人细软的腰连连掐揉。 缺了鞭子的尤依人如同失去法力的妖精,那三脚猫功夫和对方明显半斤八两,力却没他大。 仅能拼命扒拉着他的手,到处抓挠,不让其往上,口中焦急: “戚哥哥,戚哥哥!” 戚新亦被对方几个腰间挂刀的手下围住,目光看向求救的尤依人。 片刻。 他身形敏捷穿过几个拦困的人,刚拉上尤依人的手,一把大刀冲着他的手腕迅速砍下。 千钧一发之间,他收回手,刀锋落空,戚新亦凝视重新将他围得紧密的几人。 他练的是身法,以拳脚功夫为主,围着的几人似乎有些功底,戚新亦暂且没动,只观察。 掌柜和店小二熟练地藏到桌底下,客栈里三不五时发生一次斗殴,偶尔有人赔损,他们已然习以为常。 其他看客也统统散开,站在远处观望,胆小的早已回了房。 “本公子看中的人,那就是我的,管他魔教还是神教。”谁来了都得认栽。 说着,他用力抱着香娇玉嫩的美人儿,将脸埋入对方的嫩白的脖颈上,放荡地吮出声来。 尤依人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脑袋推开,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但见那贵公子一手捂着脸,隐约可见血痕,一手用力拉住她,不让人逃,凉凉道: “打我?” 尤依人被他阴狠的表情吓到,掰着他的手,欲转身逃离。 只听得 ''嘶啦'' 一声,肩上的烟粉纱衣应声而裂,一路滑到臂弯处,滑溜的白肤看得贵公子由面色阴狠、慢慢转为神情荡漾。 特别是那呼之欲出、圆润饱满的两团。 他眼热心急地拦抱住对方的腰,打算速战速决,粗声吩咐道: “把他拿下。”贵公子扫过戚新亦那张秀美异常的脸,内心生出几分怪异。 然心中还为怀里挣扎的美人分神,他将人强硬拖抱到最角落,扫下桌面的茶杯器具,将人按上去。 神情凶恶又急迫地看了眼外面,“再看,到时就把你们眼珠子都挖掉!” 看客们大多是欺软怕硬,少有武力值高的出现在这块地,再是心痒,闻言也作鸟兽离散。 “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俩了!”贵公子笑得淫邪。 在身下美人欲起身时,掐住她细长的脖子压回去,一只手开始为所欲为。 从他一系列动作中,就能观出对方这事平日没少做。 “不要!不要!你怎么敢,我们魔教不会放过你的!”尤依人再没有一开始的有恃无恐、和目中无人。 面纱忽地被扯下,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她此刻双眸盈着泪,楚楚可怜得让人兽血沸腾。 “我现在就不想放过你~”对方一脸急色地将脸埋到她胸前。 她推拒着对方的手和脸,边呼喊着戚新亦“......戚哥哥,救我!!” 千凌的眼神一直跟着这边,她的脚动了动、收回,再动了动,又收回。 容澄抱她时态度温和,她都没挣开过,这时为了一个女子冒险,几乎能预料到结局。 但干看着也不行。 第115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6 就在千凌想办法之际。 另一边,早在贵公子下令后,其中两个手下便闻声而动。 他们粗鲁上前扯住戚新亦的肩臂,欲将他按到桌面先制住。 遽然间,被按住的人眼神一变,一脚用力踩上其中一人的鞋面,趁人受疼松手之际,快速挣开束缚。 手肘后顶,打中另一人的肋骨,再无束缚。 他直起身,背向准备再次动手的两人,双臂向后如大鹏展翅,以小臂击中两人的咽喉。 ''镗啷'' 两声刀具落地。 在他们低下头捂住脖子时,戚新亦转身扯住两人的头发,将人拎起,掷出几米远。 不待停歇,戚新亦利落翻过桌面操起餐盘,扔向另外冲来的持刀手下,正中对方脸面。 汤汁淌了那人一脸。 接着他又跃回去,往对方胸口直接一肘,猛烈的气劲将人全身一震,鲜血从嘴角溢出。 那人失了力松开刀柄,受到冲击后身体不受控地向后腾起。 戚新亦扯过对方的腿,将人横起,手带内劲,扔向再次冲来的人,将他们压倒在地上。 无形的力道将桌椅一同带断在边上。 趁着混乱范围扩大,无人注意,千凌悄然飞向掌柜桌面。 用爪子抓起一铁壶凉水,飞到最高处往那个 ''禽兽'' 身上丢下去。 对方将人压得死紧,肚兜的布料何其轻薄,被濡湿后就紧贴其上,越挣扎瞧着就越淫靡。 那人嘴忙手乱,正迫切地撕扯着她的下裳。 水壶直线抛落,千凌还用了点力,''嘭'' 的一声撞在正在作恶的男人背上,又摔落至地。 伴着忽然被砸的疼痛,凉水眨眼浇了一身,熄掉半数火气。 “嗷!谁,是谁干的!?” 被吼的千凌已经回到横梁上,重新隐匿起来。 尤依人还没失去抵抗力,在对方分神之际,使力推开人,捂紧胸口不再多言,起身就跑。 她鬓间的珠钗摇摇欲坠,发髻松散,几缕青丝自额角泻开,连着裙摆皆被撕得不成样。 平日娇生惯养、怕苦怕累拒绝修习功法的劣势在此刻展现,她红着眼,往戚新亦身边跑去。 那贵公子顾不得再抓人,望着场面惊得面无人色,随意拢了拢衣裳,连忙往墙角躲藏。 似觉得没脸面,他显得气急败坏: “快,站起来继续打!” 戚新亦见到尤依人的模样,飞身跃至她面前,褪下轻薄的外衫将人裹住。 他身体偏寒,大热天穿了两三件,遂不在意。安抚地拍了拍尤依人的背,任人抱着腰啜泣。 正要给始作俑者一点教训。 听到后边追赶的声响,戚新亦将怀中人揽至一边,回过身一脚踹出去,来人顿时被踹飞数米远,撞到墙面滑下。 沿途的桌椅板凳碎裂一地。 再次冲来的人被如法炮制,一脚,两脚......仅片刻功夫,屋内几个人就躺在一片废墟里。 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戚新亦瞥了眼墙角方向,当务之急,是先将人安顿好。 心中是这么想。 他揽着人侧过身,看似欲走,却抬腿钩起地上一根断裂的桌脚,奇巧一踢,迅疾的木条携过风声直击角落—— “啊!!!” 魔教中人,向来睚眦必报。 江湖不比武林,毫无规矩,泥沙俱下考验人性,处处充斥利益和危机,更有人为虎傅翼。 正派虚虚实实,表里不一,少数还讲究因果,手软心慈。 趁这会功夫,戚新亦抱起人往门口飞跃而去,临出门,状似无意往梁上扫了一眼。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前。 墙角的人缩着身体痛嚎许久,他忍痛拔下木条,捂着下身的指缝间血流如注。 见这情形,那贵公子忍痛嘶声: “追......必须、必须逮到他们!” 本还害怕的男人,被自己的惨状激出复仇的心理,阴着脸不时呼痛,指使一人背他去医馆。 其余手下互相搀扶、捡起刀,强行振作起来往外追赶。 千凌望着那些远去的身影,大概清楚这是个什么世界了。 现代法治社会虽然也有霸权,但好歹没这么直接,且还能半点不担心被制裁。 人清空后,柜台下此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他们给钱了没?” “给了,给一锭银子。” “好好,快拿来。”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哎!是真的,够翻新了。” 大概是楼下声响太大,容澄在那伙人刚出门,仅着单薄的亵衣就匆忙寻了出来。 千凌望向他,感觉他就像步步来迟的民警。 从走廊望向梁顶,容澄眼神对上千凌,才放下心。余光瞥见一楼乱糟糟一片,面色没变。 旁人的事情他不太关心,返身折回房洗漱换衣。 而后收拾好简单衣物,背上小竹篓出门。 客栈显然不适合再留下用餐,容澄招呼下来千凌,带着她从无人的废墟中穿行过去,行到外面,解下马匹。 路过一家馄饨小店,容澄望见里面只两三个寻常百姓,便带着千凌入店就餐。 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袖子卷起小半,露着微黑的小臂,头发被一条暗红色布巾包裹住。 虽其貌不扬,一双眼却如初冬暖阳,见人三分笑,说话语气和煦自然,带着舒适感。 见到男子带着白鸦占了两个位,也没好奇打量,只是热切的询问要几碗。 热食上桌后收下钱,就自行坐回角落里擀面皮。 小店的馄饨做得咸香入味,荠菜搭了少量肥鸭肉作馅,材料简单,香而不油,汤汁也十分清爽可口,老板看来是个手艺人。 千凌一只鸟喝汤算是极慢,偏容澄一边吃一边还拿着本册子在翻,显得更拖沓些。 百无聊赖之下,千凌看向店门口,这家店是以招牌作幌子。 房柱上横着一条铁棍儿,与木牌上端的铁钩衔接,木底黑字,为防风坠了颗石头在地面。 字体简繁并用: 宫庭馄饨。 千凌别过脸,雾灰色的眼观察着里边安静做活的女人,手脚麻利,做事全神贯注,精细入微,确实像受过精心教导。 穷乡僻壤照样有人才定居。 待容澄吃完,又置备了些干粮和水,一人一鸟才骑上马,继续上路往药谷的方向疾驰。 离北地越远,人就越多。 这次不像上回连着三日,路上未曾碰见他人。 从小道转大道,官道宽敞,身边逐渐越过几个同样骑马的人,也有穿着残破的难民驮着包袱,徒步迁徙远方。 烈日当空,他们身上的汗水几乎浸湿了整件衣衫。 越过他们。 前方有马车行走,车轮轧过沙地,耳边还能听见打马时清脆的鞭响声。 亭午剧晒,千凌一身长羽,又被抱在怀中,实在闷得不行,她用喙啄了啄容澄的手臂。 容澄观眼天色,似有所感地掉转马头,来到一处荫蔽的树林内休息。 千凌刚被松开,抖擞了几下身上层叠的长羽,张了双翼飞到大树上,找了最粗的一根枝干纳凉歇息。 底下的容澄望着树上场景,弯了弯唇,他看了看四周,将马儿绑到树干上,找块干净的地面坐下。 他从竹篓中翻出先前采摘的药草,洒了点水润湿根部的泥。 蝉鸣阵阵,偶尔夹杂着几声鸟叫。 容澄细心地挑拣出着掺杂在药草内的,枯黄的草碎。 “驾!” 不远处的大道上奔腾过好几匹快马,只当路过没人在意。 然而就在下一刻,官道就有百姓尖叫声传出,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一些人开始慌不择路,往容澄这处乱跑。 “啊,杀人啦,杀人啦!” ...... 一对贫苦夫妻互相纠拉着对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正当绕过容澄之际,还不忘提醒一声: “快走吧,公子!” “魔教出来杀人了!” 两夫妻边跑边说,尽管此类事情一再发生,但寻常百姓哪里见得惯那样血腥的场面。 随着他们身影远去,后方始终无人追来,容澄从一开始好奇,想到江湖之事又不以为然。 千凌站得高,闭目养神被惊醒,她极目远眺,能清晰望见外面的事情。 外面官道上。 马上女子一袭艳红薄衫,峰峦魅骨,一颦一笑动人心弦,她从教众护卫中下马,漫步上前。 折起细长的软鞭,收束成一团,抵住被拦停马车,推搡下地的男子下巴上。 “怎么,这会儿看见我,不上来抱我了吗?” 女子便是一早狼狈离去的尤依人,不过几个时辰,竟搬了一伙救兵过来复仇。 “有话好好说,哈哈,我那是一时冲动,姑娘生得貌美如花,总会令人遐想万千。” 黄绿衫公子伤势未愈,着急返回城内寻找更好的大夫,未曾想会被半路拦下。 同样是换了一身衣裳,被拉扯一番,腹下又开始疼痛。 对方人多势众,尽管不再有那个功夫一流的男子,他依然不能轻举妄动。 此刻是僵着面皮赔笑,心中恨郁难消。 “本姑娘天生丽质,自有意中人,岂是你这种宵小能碰的,今日,我定要出了这口气。” 尤依人极其委屈,虽不至于真的被辱了清白,但全身上下无处不被这人又看又摸,还是当着戚新亦的眼皮下。 倘若对方从此厌了她,这让她如何不酸涩难受,内心绝望。 见示好不成,黄绿衫便试图讲理: “身为女子,应当端庄贤淑,温柔善良,你这样装扮,不就是刻意引诱吗?” 男人少不了有几分劣根性,富贵人家出身的黄绿衫,更是对自己的恶意袒露无疑。 说着,他还兴起成就感来了,“我家财万贯,行止由心,你若从了我,那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一番话说得甚为真诚,瞧着连他本人都被自己感动了。 回应他的是一应教众押着他手下后退,迎面袭来一条长鞭—— “本姑娘就不稀罕。” 黄绿衫骤然挨了一鞭,刺骨的痛感顺着血液流下蔓延,他捂住脸,“第二次了!” 难以置信他今日被一个女人打了两次脸,还没占得多大便宜,黄绿衫怒了,直起带伤的身体就要反抗。 然而,手里有武器的尤依人再不复之前模样。 在对方冲上来时,一手长鞭圈住对方的腰,灵巧一甩,将人重新摔落地面。 紧接着就是她一个人的炫技表演,只见她手腕上下翻飞,一手长鞭舞得出神入化,抽在人身上,脸上,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动作既优美又利落,技巧娴熟,虽无内劲却角度刁钻,精准打击痛点。 纵打一线,横打一扇,收到手中是一团,抡将出去是一片,打得黄绿衫攻不进,躲不及只能痛声大喊。 两人的情况和清早形成强烈的反差,仿佛角色互换。 将人折磨得进气少,出气多后,尤依人才算解气,重新恢复心境。 她勾起红唇,走到无法动弹的人面前。 俯身在对方耳朵吹起兰花气,“嗯? 这就忍不住了,我可还有万般把式未曾施展呢~” 拖长的尾音连着无限媚意,尤依人面容娇艳,笑声勾人。 却吓得皮开肉绽的男人魂不附体,断断续续告饶: “......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长发被打得散乱,长长盖住耳际旁,低着头掩下阴戾的表情,在心里发誓,只要他活着! “带走,我记得爹爹好像有条长虫缺试验体呀。”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且有可能是恐怖之事,黄绿衫又恨又怕,都来不及将背景讲出,当场就晕死过去。 “其他人嘛,放他们走喽,让他们去转告咱们魔教的事。” 魔教行事乖张,肆无忌惮,且性情大都残忍,尤依人甚至想借机,屠戮黄绿衫一家人。 能教养出这种人能是什么好的,不如让他们行一行正派之事,看不过眼就替天行道。 事情安排完毕,她才重新上马,哼起悠悠扬扬的小曲儿,掉转马头,带着众人往前方大道远去。 千凌站在树枝上,有种自己活成看戏鸟的错觉。 事情没发生在她身上,她却看了一场又一场,还是连续剧,世界果真太小。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反转的 ''剧情'' ,吹着清风,陷入短暂的休憩。 第116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7 一个时辰过去,日影倾斜。 容澄将竹篓里一应物品收拾起来,动作间不急不徐,之后起身将衣摆上的尘土拍干净。 走到一边解开马匹,整装待发才呼唤他的小白鸦下树。 药谷在西南方位,此行一路走官道便要经过两个大城,以及皇都,路途遥远,期间必要常宿野外。 若转山道,则需要经过数个小镇,具体多少,他师父的杂谈笔记也未详记,容澄照来时的打算,直走官道。 想来怪哉,随着马匹匀速加快的步伐,他揽紧前面的白鸦,鼻翼微动,好奇道: “多日不曾洗浴,你身上到是不臭?” 怀里的白鸦身无异味,什么都没闻到,莫非这是鸟兽独有的身体特性? 千凌自然不可能回应,她其实很想日日洗澡,但作为鸟身,莫名就有几分畏惧深水。 做人时她就不会游泳,变鸟后,更是肢体不顺畅。 这倒不难克服,浅滩也还行,但全身绒羽,浸湿后身子会沉重难言。 兴许要一段时间行动不便。 容澄已经习惯自说自话,“虽无味,还是得偶尔清洁自身。” “要不改天,我帮你清理一下,那日见你似乎有些怕水,正好由我接手这事。” 话音刚落,手臂就被啄了几下,倒也不重,像是抗议。 就当是只鸟,洗澡也是她自己的事。 她撇过头,目光幽幽向上望着容澄,传达着她婉拒的心理。 容澄低头对上,干燥的掌心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眼神明亮,“有我看着,不会出事。” 千凌回了头,脱离他的掌心,收回目光,果然沟通不来。 官道一望无尽,路上大部分人于申时里转至山道,前往能住宿的乡镇。 薄暮已过,月光初现。 晚风轻柔拂过,带着夜的潮湿和草木的气息。 容澄带着千凌,就近踏入一处树林,搭了柴火,拆了一份干粮吃,准备简单过夜。 不远处歇着几个彪形大汉,穿着敞襟汗衫,胡子拉碴,拴了马围坐成堆,中间燃篝火。 萧萧风声中,伴随着喓喓草虫之声,传来几人的谈话声。 他们对容澄这方存在全然不在意,再者说,八卦也需听客存在,方说得下去。 “听闻疏陌寒日前在北地,与猛兽相斗两败俱伤。” “不对头,我那会出来,远远就瞧见,那人手上提着一只庞然大物。” 千凌倏然睁开眸,于枝叶缝隙间,垂头看向那伙人。 “什么庞然大物,牛羊且不足为奇。”盘腿而坐的大汉解开水壶,未喝一口先是不屑道。 “嗐,离得忒远,瞧不清晰。”对面的人摆摆手,无奈。 另外有人质疑道: “莫不是编的?” “傻,你且上前去看,那可是皇亲贵胄,剑道高手!” 几个人忽然唏嘘,顺势转移话题: “都说素心圣女即将联姻,怎又有人传,是魔教妖女联姻?” “不知哪的消息,还道是皇都公主联姻呢。” ...... 话题越聊越偏,千凌看了下方容澄一眼,抬头望着上空,像是欲飞于天。 走了些天,千凌记不住具体路线,当初鼓励牠们外出见识,绝不是以被抓的方式。 那几人言词含糊,千凌不喜欢揽麻烦,但已有的羁绊还是会分分心,想想能不能联系上。 雾白的月光斑驳打在千凌的洁羽上,透出淡淡的迷离感,她的人魂并着鸟身交替变换。 越想镇定,神色就越冷淡。 容澄偶然抬头,瞳孔微震。 女子立于粗枝上,身形匀称高挑,薄长的纱裙依风轻荡,泼墨长发坠于身后,悠悠飘飘。 她望着天空,颜比皓月,眸若星辰,纵是面色苍白,也遮不住自身的清妍逸态。 雪肤花貌不足以形容这样的美好,朦胧月色,女子更像是林间的雾气凝形、江面的水汽幻影,隐隐绰绰、扑朔迷离。 待他稳住心神,定睛去瞧时,眼前幻象不再,那分明是白鸦的身形。 容澄内心惊疑不定,又慢慢打量了树上的白鸦几眼。 垂下头,火光映红了他半张脸,容澄难得感到些许窘迫。 几日未曾想起,竟将一只鸟,视作那仅一面之缘的女子。 虽觉荒唐,这件事,依旧在他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深夜,所有人都陷入短暂睡眠。 千凌飞到空中巡视一圈,记下此处方位,渐渐飞远。 一双眼睛搜巡着左右,她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很多,算不出飞了多远,只速度明显比寻常马匹要快上两倍。 时间有限,她正打算折回,矮身绕过树林上方时,突的听到底下传来类似狗吠的声音。 千凌瞬间俯身向下,穿过茂密的枝干,来到一处大坑洞上。 她站在坑边缘,别过头,眼睛往下看,月光被遮挡,底下黑乎乎一团在来回打转。 观牠体型极大,少说也有七到八米长,身上黑一块白一块,千凌有些猜测。 牠的动作笨拙,听见声响后,脚步往她这儿靠近,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观望。 兽人的眼神极好,千凌在牠停顿后,终于望见对方抬起的脸,很熟悉的一双大黑眼圈。 显然对方也认出牠来,从喉咙中发出几声不同之前的咕咕声: 〔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千凌望着眼前的大熊猫,记忆中,这类兽人长期窝在大片的竹林里,兽人那片地域都没踏遍,而今却出现在外边。 〔出来见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当务之急,是先将牠拖出来。 〔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矮小雌性。〕大熊猫显得十分委屈,牠慢吞吞向千凌解释。 吃竹子时,忽然被一把黑重物件搁在脖子上。 还没等牠反应过来,就发现是个矮小雌性,大概是见牠没动静,对方就抡住牠的腿腕,那劲儿竟十分大。 一下就把牠抢实在地面,手上竹子都给震出去了。 牠还觉得十分懵,与对方大眼瞪小眼。 兽人们通常不会伤害雌性兽人,不能硬来,也不想被人拖着走,牠只好稍稍反抗一下,挣脱对方的手。 然后撒开腿往前跑。 哪知对方没翅膀还能飞,速度与牠奔跑的速度近乎一样。 好像就还盯着牠不放了,一个劲的追,追上来就拿那把黑漆漆的东西劈,力道奇重。 纵然牠皮肉再厚劈不进,也感到疼痛,牠边跑连问对方怎么回事,那雌性都没回复。 〔后面我又发现,对方还散发着雄性的气味,很奇怪。〕 而且对方总是东一下,西一下的敲打牠,总是避让,不知不觉,就被追赶出原来的山地。 出了熟悉的地方,又跑了很长一段路后,牠意识到不太对,就不管不顾盲目乱跑。 但人生地不熟,还被追着不放,牠只能趁其不备,将对方重重推到一边。 而后全面提速,向来追求安稳的熊猫兽人熟练逃生技能,在树林中奔跑乱窜。 偶尔撞倒一两棵树,横过路道又进林区,连跑两天后终于筋疲力尽。 最后进入这片林子,又不小心掉到坑里。 千凌平静听完,心下对那个神秘人有所猜想。 且怀疑对方就是认为熊猫兽人脑子笨,跟赶鸭子般有目的地将牠往山下赶。 眼睛瞅了瞅牠身上的泥浆。 坑中土质湿软泥泞,说是原来坑缘仅半身高,大概牠天生自带蠢萌属性,攀着坑沿连蹬腿。 结合牠坚韧的身躯和重量,这坑......越蹬越大,仅能在牠直起身后,露出一个头来。 〔你认得回去的路吗?〕 千凌尝试用脚爪抓住牠的前肢,无奈太重,提不动,只能转身找趁手的工具,边询问牠。 大熊猫在坑里坐下,用前爪挠了挠后脑勺,犹豫片刻,眼神迷茫: 〔不知道。〕 千凌其实也清楚,当时那种情况,能避开人往深山跑都该庆幸,其它的完全没功夫去在意。 她飞到一根十分粗壮的树干上,像是遭遇过雷电,断口处尖钝不平,自然斜倒在地面上。 用喙将一小层相连的薄皮啄断,她扇动翅膀,双爪牢牢扒住木身,使劲往大熊猫的位置挪。 树干约有十来米,看着粗壮结实,也没熊猫兽人重。 千凌费了一小段时间,将它拖到大熊猫那边,示意牠让开身子。 〔我推下去,你顺着爬上来。〕说着,千凌找准大熊猫侧身的空隙,将小桶粗的树干一端小心翼翼放下去。 这场苦力活总算落下帷幕,千凌将树干压实进坑缘,退到一旁,看大熊猫重新振作尝试。 树身对牠来说有些细,却不影响牠伸出爪子攀爬,由于躯体高壮,不用两下,牠就将大半身子探到外面平地上。 刚松了两爪碰到地面,沉重的大熊猫又一个不平衡,不小心就 ''扑咚'' 一声砸到地面上。 千凌站在旁边的岩石上,禁不住有些莞尔。 大熊猫爬起身,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用前爪揉了揉脸,似乎有些难为情。 随后牠撑着地站起来,甩了甩身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慢悠悠向她走近。 只见牠凑到岩石边,俯身用头顶了顶她的身体,还蹭了几蹭,喉间嗓音愉悦: 〔小家伙,你救了我。〕 一连串动作太过自然,千凌一时都分不清,这到底是普通熊猫,还是兽人。 〔哪天你能变身,我们就做伴侣。〕熊猫兽人基本都宅,连千凌苏醒都没去观望。 只是道听途说,知道乌鸦最后一脉又过了一次发病期。 千凌喜欢毛茸茸的动物,也愿意当其家人,然而,她从没想过要和对方组建深层关系。 这难免有些毛骨悚然。 〔不用,变不了。〕 她用翅膀推了推大熊猫的头,并没有毛茸茸,还有点粘糊糊的,身上明显都是泥土。 〔找找看有没有水。〕好意心领,这种类似见义勇为被以身相许,实在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你得洗洗。〕千凌适时转移注意力。 大滚滚脑筋也粗,被转移话题后就没再追问,牠糯糯哼唧一声,高大的身躯像座移动的小屋,走在前方探路。 千凌这几天都在跟着走、走、坐、坐,此时有机会,自然是像真正的鸟儿,在后方换着树,踩着枝条跳来跳去。 顾忌到体力,她也没太闹腾自己,新奇感一过,就放慢速度,不再左右前后反复,只规矩地往前跳跳停停。 顺便到处张望,看看有没有河水小溪。 这边的森林不像兽世那边,树木皆是几十米到一百米,花草长势也没那么夸张。 她有些怀疑,为何兽世带来的那块地,土质和生长其上的动植物,几百年间都不见改变。 大概每个星球都有人类无法认知的事情,一如她身上的病,统统变成未解之谜。 大型动物脚程快,不久就将千凌带到一处湖边。 露天湖面盈着浅浅月光,水面无波透亮,如同光可见底的镜子,将点点繁星倒映其上。 湖边宽敞,方圆数十米寸草不生,举目望去似乎都是沙地,隐隐折射着月光,晶晶亮亮。 圈际过白,无端衬得湖面微微泛着粉光,出于对深水的畏惧,千凌不想靠太前。 她提醒熊猫兽人,在岸边简单清理就行,他们两者,不是身上长羽层层,就是茸茸兽毛,都不适合下水。 熊猫兽人自然听劝,牠去到岸边,用前爪舀了水往身上泼,冲开那些泥泞。 牠们兽人若是觉得脏,也是懂得清洗自己的,程序也简单。 随意清理完污迹,牠不能下水,后背仅仅浇湿爪子够不全。 千凌看在眼里,只得上前。 让牠离着水面,离远点坐下,千凌来到牠身后,由牠伸长了爪子捧水浇身体。 之后千凌飞到半空,伸出翅膀,用了些力道,像毛巾一样顺着水迹扫下去。 一遍遍,大熊猫似乎还享受上了,弄干净后,千凌累得想瘫在地上,都忘了还身处湖边。 熊猫兽人背部让她 ''搓'' 得实在舒服,一高兴,转而就抱住她的兽身站起来,轻松带着她远离岸边。 莫怪大家都想找伴侣了,有些事,单单一只兽人也做不全。 此时,牠又想起要让对方当伴侣的事了,嗐,她什么时候能变身呢,同样是兽身,两者尺寸根本不合适。 兽人们与生俱来,便知道繁衍的信息,知晓只当雌性变身,才能变得符合自身。 待千凌翅膀酸软感褪去,大熊猫已经搂着她 ''卖萌'' 好几回,又是抱又是蹭的。 远方天际,月亮西斜。 第117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8 熊猫兽人的体型过大,顺着她的意退开后,千凌才闻到对方身上越发明显的咸湿汽。 开始她还怀疑是汗味,一秒不到就被否定了。 那股味带着清新冰凉的水汽,是对方清洗完才出现的。 千凌微有疑惑地望向湖面。 她缓慢靠近湖边,再没有先前分心的情况,心神专注在周边空气上。 离水面越近,那股咸咸的味儿就越清晰。 她低下头,仔细观察湖岸边这圈白色的沙带,伸了翅膀轻轻一撇,有细微的晶体粘附在羽尖,借着月光,颗颗雪白。 脑海中有什么久远的知识闪过......千凌凝眸,正打算进一步确认。 正停在林边灌木和草地相接的位置,传来熊猫兽人的一声惊呼: 〔这不像水的味道。〕 熊猫兽人吃过很多植物和果子,几乎尝遍各种味道,这样的味儿也有相似的,又不太一样。 兽人对食物认知少,牠老祖宗们甚至是食肉的,对这些味儿没研究,便形容不出来。 千凌拍拍羽尖的晶体,再次望向那片湖泊,看不出深浅。 基本能确定这是一个咸水湖,算是很重要的矿产资源,里面富含多种盐类矿物。 当然,这并不能直接吃。 湖水的晾晒蒸发、洗涤加工等等步骤从脑中闪过,她没打算试,没检测也不安全。 由此念头一转,古代最初的食用盐,似乎也不大安全,只是现在这个古代,又不一样。 无论如何,都比她那些浅薄的知识强。 千凌回到大熊猫身边,发现才一会儿功夫,牠的毛发上就有不少细碎的白晶。 见牠抖动身子,千凌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她望向天空,再次思索起现在的问题。 先不说回不回容澄那边,这块地也不适合久留。 熊猫兽人抖掉粘附的盐晶,怀着旺盛的好奇心询问: 〔小家伙,外面好玩吗?〕 既然心中有想法,索性随着心意,看能不能跟在她身旁。 〔食物好吃。〕 本质上她的性子和熊猫兽人差不多,出来后,至多就是看热闹,连本土信息都没了解到。 〔是有点不同,就是小。〕 熊猫兽人一路跑来,顺手抓取了不少,类似之前吃的果实和植物,口感有些许差异。 有的好吃,有的不如牠们本地,而且太小,抓实了破,不抓实又会掉。 塞塞牙缝可以,饱腹不行。 千凌听牠似是而非的附和,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思维好像进入了一个误区。 女性兽人,也就是牠们口中的雌性,因是人形,千凌内心,会想让她们学习 ''人'' 的常识。 雄性兽人,一直是野兽的模样,她却理所应当认为,牠们不一定需要 ''人'' 的饮食观念。 所以有时候沉默是件好事,至少不会暴露她的智商。 避开以上。 日常独处的熊猫可能没听说外界的情况,千凌极其简短直白,向牠说明人类这一种族。 并教牠最直接的辨别方式: 比雌性兽人矮的,就是人类。 人类雄性和雌性的叫法,以及差不多的外形,千凌都以最简单明白的说法讲明。 至于人类日常,三餐和着装方式她一概不提,这些由牠们自己观察更容易理解。 最后几经考虑,她还是建议道: 〔暂时回不去,不如边走边看。〕 像她之前时常换地方。 来都来了,若对方能隐蔽好自身,观摩学习未尝不可。 〔小家伙,你有认识的地方吗?〕有目的,比莽撞出发强。 对着一脸期待的熊猫兽人,千凌平静地接受现实。 穿到兽人的身躯,一开始就代表着,随时会回归到野趣盎然的原始环境内。 〔没有,先换个林子。〕千凌不聪明,能想到的就是白天生活在各处丛林,晚上出巡。 带着兽人,总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但这样做似乎意义不大,夜里是人类休息的时间。 熊猫兽人没取笑她做无用功,牠同样没那个智商,只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熊猫兽人正要向她走近。 洪亮的兽吼声从湖对面的树林中传出,惊起林间飞鸟阵阵。 千凌目光微诧,兽人已经出来这么多了么? 只见湖对面黑暗中忽然冲出一只庞然大物,闪电般朝着熊猫兽人扑面而去。 千凌站在不远处,下意识飞起落得远了些。 这是......有仇? 熊猫兽人丝毫不惧对方的来势汹汹,牠身形一晃,快速与来者正面刚上。 两方体型相差无几,未咬先撞,巨大的力道将双方都震出几米远。 趁这一刻停顿,千凌才看清那是一头雪豹,牠伏低上半身,龇着牙,皮毛洁白如雪,通体布满斑状和环状的花纹。 细看还有几分眼熟。 她当即阻止: 〔稍等一下。〕 闻言,雪豹又看了熊猫好几眼,察觉到千凌的意思,收回攻击模式,尾巴在身后来回甩动。 牠的尾巴又粗又长,轻易伸到头前,似是不忿地咬了咬自己的长尾泄气,大猫脸上写着委屈〔小家伙,是牠把你拐走了?〕 雪豹和熊猫同是独居兽人,互不来往,双方之间也不认识。 熊猫兽人任事态发展,没完全放松,盯着牠的一举一动。 〔凑巧遇上。〕千凌见战事平息,便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是想学着独立吗,我看着你。〕独立这事牠有经验。 当初用来搪塞的话被重新翻出来,雪豹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地锁住她,温和强势不容拒绝。 〔那我们回去?〕先前的法子又被否定掉。 兽人的体型过于显眼,在牠们未对人类进行详细了解时,千凌没想过仓促冒险。 〔不用,我对外面也很好奇。〕从未见过这般矮的丛林,像是刚生长不久,容易断。 牠的速度奇快,绕开那些据说是人类的居住地,见山就钻,本来没把握碰见,又闻见雄性兽人留下的气味。 想知道谁比牠更迅速,遂一路找来,又看到了小白乌。 对方和小白乌自小不认识,雪豹下意识以为,牠是引诱小白乌出远门的兽。 兽人之间斗殴常见,只是避免灭亡有所收敛,雪豹以先入为主的观念,率先发起攻击。 〔人类脑子好使,最好是回去。〕熊猫兽人慢慢靠近,牠看出对面两只比牠更为熟稔。 熊猫兽人喜好和平无争端的生活,除非感到威胁,否则从不主动攻击其他物种,就连食物也是选取更容易得到的植物。 牠同样具有很强的抵抗能力,认真起来,攻击能力并不输于肉食兽人,但不爱冒险。 〔人类诡计多端,牠是被设计出现在这里的。〕自认人间凑数的千凌,赞同得理直气壮。 〔只能是牠蠢。〕 雪豹虽是赶的山间树林,但也见过几个矮小的人类,拿着什么工具像是栽花种草,远远看见一头野猪,都能被吓跑。 就这样的人类,压根就没体现出来,小白乌转给夜鹭的说词那种夸张。 〔再说,不单单只有我出来。〕还有好几个,也在寻兽的路上。 以及,那些关爱小白乌的兽人,皆放心不下,正有序地做着计划,等观察完静待时机出山。 这话的意思,千凌眸光微动: 〔牠们,都出来了?〕 真的不用先探情况吗? 雪豹蹲坐在地上,轻轻舔舐爪背上的毛,一副傲骄的模样,昂着头睨着她: 〔我是最快找到你的。〕 为这小白乌,牠都有点想放弃心中最最理想的黑皮了。 可能是牠的行为,和形象万分契合猫咪,千凌目光有几分软,始终无法将牠们当人看待。 〔辛苦了。〕千凌分析着对方的话,得出那些兽人应是不放心,正在寻她的路上。 尚不知道有多少兽人在外,千凌望向熊猫兽人,〔牠认得路,你要回去吗?〕 可以由雪豹指路,让性情憨厚的熊猫兽人回去,之后......顺其自然。 她不擅长思考这样复杂的事情。 〔你们都不回去,我也跟着你。〕熊猫兽人敏感察觉到雪豹的心思。 和牠一样,不见得很执着,但明显也有兴趣争这个伴侣。 雪豹闻言,偏过头觑着眼睛瞧了千凌一眼,见她没反应。 内心不愉地瞪向熊猫兽人: 〔会被设计一次,就会被设计第二次、第三次。〕 雪豹示意熊猫睨向湖对面的路线: 〔若是不晓得怎么走,沿着这方向一直跑,穿过几个山头,就能见到熟悉的地方。〕 熊猫兽人被戳中痛处,却还是坚持想法,磨磨蹭蹭,不愿就此离去。 牠也没应话,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千凌,重复: 〔我想跟着你。〕 两只大型动物处于一左一右,衬得白乌十分弱小,然而她却没在意。 千凌顺着话头想其它问题。 见她浑然不觉多一只兽有什么影响,雪豹有些气馁。 其实牠也很犹豫。 看似为她而来,然而考虑小白乌,不仅要放弃长久的幻想,还得考虑她的身体。 牠又甩了甩尾巴,忽略熊猫兽人存在,果断道: 〔担心暴露的话,我就藏在暗处跟着你。〕 牠不理解,小白乌为什么会觉得人类能伤害牠们,如今牠都追出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 千凌眸光微亮,从牠的思路中,又联想到之前的想法。 〔若是不觉累,你们就跟着我,见见他们人类的生活。〕她还不忘叮嘱: 〔在没有把握时,躲着不要冲出来。〕 她可以跟着容澄,同时让暗处的兽人们见到人类的武力。 深入了解后,兴许会有应对的方式,也能看看兽人会不会接受人类的饮食。 千凌能接受野外生存,但始终没法正常随牠们地生吃生饮。 〔别太高看那些人了。〕 雪豹能听进去,态度上仍是不以为意。 要知道,兽人并非天生。 大多都是肉食系与生俱来的生猛强大,以及长期立于顶端食物链造就而成,就连熊猫,从前也是与虎豹齐名的猛兽系。 排除极少数食草系,大部分仍是普通兽类,像猪马牛羊......连同鸟类能转成兽人的都极少。 兽人自有牠们高傲的资本。 〔你还是听点吧,那些人看着小,力气倒是大。〕熊猫兽人在一旁诚实相劝。 那天那把砍牠的东西,隐隐有看到里边有什么锋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像是手下留情,始终没见对方去掉黑壳亮出来过。 〔他们手里的工具,给兽的印象很糟糕。〕 千凌往前跳,既决定带着牠们长见识,那就回到容澄身边。 听熊猫兽人的话,人类的武器还是能威胁到兽体的。 〔人类武器,比荆棘还要锋利,你们在暗处仔细观望。〕 刀剑锋利无比,牠们皮肉再厚,还能抵得过掺了内劲一劈? 兽人,真的不是冤大头,被遣来这世界送菜的吗? 千凌打心里认为,此界的人在武力值上作弊了,殊不知,兽人照样是开挂的存在。 雪豹被一熊一鸟堵住话头,终是有几分在意,决定在暗处好好查探一番情况。 必要时,牠便去会会对方。 人类有多厉害,找几个挑战看看不就清楚了,兽人性情悍勇,遇到敌手会直接试探。 这才是牠们长见识的根本。 雪豹望向上方的小白乌,此次出来,牠仅有一个目的,护好对方,认清自己。 不能变身的小白乌,并不会让从小看护到大的雪豹瞬间爱上,更多是将她当作亲人爱护。 牠很喜欢那张脸,但作为一名纯正的兽人,繁衍后代才是重中之重,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要么没有,要么尽善尽美。 若她无法稳定变身,便只有放下念头。找个伴侣,不该无法应对发情期,还不能正常交配。 雪豹决意跟着,何尝不是想掐灭内心那点小芽,明摆着不合适,非要悸动那一下。 外界天广地阔,大概会让自己走出这小小的迷障。 千凌在和牠们讨论过后,由她在前头飞,后面两者拔腿在地上追,三只兽配合起来,速度贼快,在天快亮前回到容澄位置。 官道两面都是树林,牠们就躲在隐秘的长草角落里。 第118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9 天际微微泛白,鸟儿啼叫。 另一处的几个大汉疲倦起身,醒了醒神,分别拿出水壶漱口简单清理完自身。 之后解了马匹,在苍白日光下先后离去。 千凌一夜未睡,这会已有些许疲惫,她望了一眼还倚着树干睡得自然的容澄。 知道得阳光晃到脸上对方才会醒,便闭上眼打算短暂休憩,另外两兽人也休息了小段时间。 在阳光大盛时,容澄总算睡醒,他从竹篓中取出保存完好的 ''柳枝刷'' ,细细清理好自己。 而后招呼白鸦下来,给她用盛器装了水,看她像往常 ''漱完口'' 才喝水,也不觉得烦。 千凌在这个上午,尽可能地对隐藏在角落中的两兽,展现出人类的生活习性。 简单吃过干粮,容澄骑上马抱着千凌往一条小路上赶,他要直走官道,也得备好干粮。 容澄在一处隐蔽的小农户里买到两只烧鸡,和部分糕饼,重新转上官道,接着往前赶路。 亭午时分,按白鸦的习性,容澄转换方向,就近入了一片树林歇息。 两只兽人一路见识各种新鲜事情,心里有些疑问,因着容澄没歇下,便没打草惊蛇的打算。 牠们没吃过那些人类的食物,但在对方包起烧鸡时,远远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气。 十分诱人。 两只兽人一嗅到便知是吃食,甚至几次想折回去,偷一只尝尝是什么味儿的。 又怕途中跟散。 下午他们一行再次上路,尾随的两只体型过大,路边的草丛已避无可避,只得离得再远些。 千凌默默记着牠们隐藏的方位,若是牠们滞留原地,正好晚间一一寻过去带路。 因为分心,也就没听清容澄又一次的自言自语,身边快马路过,带起一路风沙。 千凌眼前被宽大的袖子遮掩,没被风沙侵到眼鼻间。 她下意识歪过头,看了一眼容澄,对方在风沙渐止后,缓慢放下袖口,对上她的目光后。 倏然红了脸,他极快地别过眼。 脸色泛红只当早天热憋的,对方这奇怪的行径才有点诡异。 想不出什么,千凌转回头看向路两边,暗处黑影依旧跟着马蹄在动。 容澄内心 ''怦怦'' 直跳,从昨晚无意中看到幻象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观察小白鸦。 不论盯得再紧,鸦身上也不再出现诡异的迹象。 他说服自己那就是假象,心里的绮思却怎么也没法阻断。 特别是那漂亮至极的眼睛,和心中人眼底色彩似乎一致。 他困窘于突然增生的幻想,只觉得荒唐。 时至黄昏,去到林间休憩才慢慢安定下来。 容澄留一只烧鸡,将另一只解开喂给白鸦。 布包里裹着茶叶烧鸡,将荷叶拆开,还有些许肉香气,天气过热,这鸡也不见多凉或变质。 那小农户做的烧鸡是真的好吃,肉质香软滑嫩,就像炖了一天一夜般,入口即化。 肉味含带着荷叶的清香,油盐不多,丝毫不觉得腻。 这是千凌穿来这里,吃到的第一顿美味点心。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有人聚集,隔着一段距离,三五成堆。 又过一小会。 从远处缓慢行来一辆马车,车身结实,选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雕以花纹,连帘布也是锦缎织成,像是富家人所乘。 车周跟着四个带刀护卫,皆是身板宽阔,目不斜视。 车夫是个面貌老实的中年男子,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停下后,就匆匆去往远处林内小解。 马车里,一娇贵女子探身而出。 她一身浅紫色纱裙,低领交襟,露着细白的脖颈,小腰紧束,裙摆处绣着精致花卉图纹。 仔细瞧,不能叫玲珑有致好身段,只能算细瘦苗条好身材。 偏低的发髻斜插着两根流苏簪,行走间轻微晃动。 那张脸倒是清丽可人,黛眉红唇,杏眼圆润,眼尾面颊都敷着薄粉,像朵清新的小白莲。 身后跟出来一个娇小的侍女,连连摇着手中的圆扇,替她扇去热气。 林间歇息的人都在若有似无地,偷偷打量他们一行人。 经常夜宿野外的大多是江湖或武林人士,很少见到有打扮得体的官家人出现。 一时间大家都有几分稀奇。 被有意无意观望的另一边。 待护卫整理出一小片旷地,燃起篝火,太阳还未落山。 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没有酒馆茶铺,一行人只能随大流,吃些野果或干饼饱腹。 手中果子又涩又苦,女子只吃了半颗便不肯再吃,饼看着薄,只一口都难以下咽。 她红唇一扁,委屈难平,将饼扔下,起身回到马车里。 然而腹中辘辘,有些烦躁难安,她伸手撩开帘子。 透过缝隙一角招来随身侍女,娇声道: “去,找找别的路,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村落,找点热食给我。” “小姐,天色已晚,若不明日再寻?”侍女一身黄色裙装,梳着双平髻,面容清秀。 “我现在就要,你们,跟着她一起。”她随手指了两名护卫,令其随身护着。 自认为给出一半护力足够安全,便娇蛮地扇扇手让人快走。 侍女见她面色不愉,不敢再说,只转身带着护卫匆匆离去。 千凌站在树枝上,眺望他们远去的方向。 西方残阳,天际唯留一道金光,漫天血色渲染其上。 ''嗒嗒、嗒嗒嗒'' 不远处响起一阵疾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着女子赶马的声音。 很快,一个满头缠着细缎发辫的女子,骑着枣红色马匹出现在眼前。 她身穿素白交领单衫,下着藏蓝马面褶裙,腰肢纤细。 这样没有一丝媚气的衣服穿在身上,反衬得她头发乌黑,红唇白齿,容颜娇美。 她面上不施粉黛,眉若半月弯刀,一双丹凤眼漆黑又漂亮。 却看她飞快跳下马,身姿优美,神色间肆意张扬。 素白的手倒握着一双短剑,直冲马车而来,附一声娇喝—— “潘巧巧,出来!” 相隔不远几处歇脚的人见形势有异,忙又往外挪了好些距离,生怕被牵扯进去。 守马车的护卫见状,赶紧抽出腰上的大弯刀,二话不说上前迎敌,冲过去就是接连几劈。 然而女子身法灵活,几次下刀都被她迅速避过。 并找到机会靠近护卫,剑刃寒光闪烁,锋芒毕现,舞出的招式带着寒芒,砸在对方弯刀上,力道压得剑尖直逼对方面门。 正胶着之际,女子面色一寒,再次使力,护卫的功夫明显不如对方,被接连震退好几步。 女子乘胜追击,双臂一张跃身而起,一脚踢开他手中的刀,紧接着屈膝击在护卫胸前。 护卫顿时蜷身离地,女子迅速上前,手中剑光闪过,一条清晰的血痕自护卫脖颈横现。 血液瞬涌而出,场面看着十分暴力。 女子裙裾飘荡,飞身跃起、缓慢落地间控制极好,姿势凛然,丝毫不见走光。 她没再看捂颈倒地的人,转身往马车跃步而去。 余下的另一个护卫还尽责守在马车边,刚刚观望战局,他就已是汗流满面。 此刻见女子过来,畏畏缩缩地举着大刀相对,手还打着颤。 “让开!” 只听女子低喝一声,那护卫竟怕得手中的刀都掉到地上。 他紧张地看向女子,僵着身没动作,仅须臾之间,便被对方一脚踹出两米远。 她掀开车帘,将缩在马车里的紫裙女子一把拽出。 “你这种人,瞧着人模人样,却是满嘴臭味,心还毒。” “若真有本事,从我手里抢了你的公子去,自个儿没用,倒嫌我厉害了?” 不远处围观众人鸦雀无声。 被人丝毫不留余的讽刺一番,潘巧巧眼中生出些怒意。 “吕妙!” 她未曾想过,对方还会活着找来,明明她派去的是府内功夫最好的侍卫。 为此,现留的是武力一般的护卫。 她就没想过侍卫会回不来! “你不过是仗着一张脸,才入了尹公子的眼。” 潘巧巧不甘示弱,勉力维持镇定。 “你爱慕你的公子,何尝不是爱他的权势和容颜?” 吕妙说着,又上下瞅了潘巧巧一眼,一副瘦不伶仃的体型,不若她丰满,着实不够看。 “作为友人表妹,每日想方设法和你的公子长相厮守,久不奏效,怎不想想自身问题?” 吕妙将短剑轻轻一抛,在空中旋转几圈,眼看剑尖向下就要砸中对方僵白的脸。 她这才伸手,轻描淡写握住了剑柄。 潘巧巧现在知道害怕了,将自己缩在马车门边,心虚喊道:“你,你别胡来!你要是动了我,尹公子必定不会放过你!” 她那样子一瞧就是外强中干的,压根没被人放在眼里。 吕妙凑上前,俯身靠近已经缩成一团的女子,伸手钳住了她的下颌。 剧烈的疼痛迫使她仰起头,劲大得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她的下巴就会脱臼。 “不会放过我?”吕妙挑着眉笑,细长的双眸愈发飞扬。 神色却变得极为阴冷,宛若淬毒的蛇,“且不说他多长时日未再见你。” 随即她又笑得意又讥讽,“单讲这最不肯放过我的地方,便是在床弟之间。” 此话一出,不仅让面前的潘巧巧红了眼,还成功挑起了对方的嫉恨仇怨。 “可惜了,自作多情也要有个度,他对你全无兴趣。”吕妙蓄意扬声,叫人听的清清楚楚。 “你无耻!”潘巧巧气急,反忘了恐惧。 “你要脸,所以背地里尽出一些肮脏手段,你的公子,可不就是你自个儿成全我的么?” 语落,逡巡了周围一圈,手掌下滑,捏住了潘巧巧细细的脖颈,轻而易举的将她拖了起来。 潘巧巧原本愤恨的神情,瞬间带上了几分慌乱,又因为对方的力道,显得有几分窒息感。 她无力而艰难道: “你、你想......干什么?” 那人力道控制的刚刚好,既让她痛苦万分、不得挣脱,又不会直接弄死了她。 “干什么?”吕妙轻笑,松了手,正当她大口喘息着,咳嗽不止的时候,改抓住对方衣襟。 将她一路拖到十米开外,衣裳被沙土磨得有些破损,开裂位置生生刮着她的体肤。 “放开我,好痛!” 世家千金勾心斗角惯了,平素都是背着人来阴的,使眼药,哪见过这样简单粗暴的行事。 如今再有心思,也敌不住对方暴力镇压。 吕妙将她扔在一处空旷的场地,如同丢一个破败的布娃娃。 还一脚踩上她的胸口,眼睁睁看着她的面色从通红到酱紫。 “我本是出门赏景,你却坏了我的兴致。”吕妙笑的美艳: “你说说,你想怎么死?” 她挥舞着短剑,时快时慢的比划,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潘巧巧哪还顾得上辱骂对方,再怎的,她也是被娇宠大的,生来没吃过甚苦头,至多就是寂寞难耐罢了。 怎会想到,不过是几句酸话,雇人下手也只是给个教训,面前这人竟就要自己的命! 潘巧巧哭的不能自已,泪水合着脂粉混做了一团,红红白白的甚是恶心。 吕妙嫌恶的瞥了她一眼,“心难看,脸更难看,莫怪你的公子看不上你。” 吕妙故意一直用 ''你的公子'' 四个字来时刻提醒她,恶心她。 对方越在意哪里,吕妙就往哪儿捅,誓要让对方身心难受。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细的小药瓶,当着潘巧巧的面倒出一颗通体漆黑的 ''米粒'' 子。 潘巧巧瞪大眼睛,支支吾吾: “不、你不能、杀我。” 她拼命推着对方的脚,心神俱颤,连连摇头,长发散乱,唇齿都颤抖起来。 那颗黑漆漆一眼看去像毒药的东西,似乎在不经意间微微动了一下,无人注意。 吕妙俯身凑近她: “我这人不杀女人,但你使人杀我,我又咽不下这口气。” 她用力掐住潘巧巧的下巴: “我不是什么好人,一开始就与你说明了。”对方却不听。 “松!松手、不要!”潘巧巧此时是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怎么都挣不出来。 千凌从头观到尾,虽有些不适,但这明显不是突发事件,别人的恩怨,旁观为上。 几处围观的人也没干涉,行走江湖之人,大都快意恩仇。 无人救援的潘巧巧,只能任吕妙粗暴将 ''药粒'' 塞入她的口,为防止她吐出,还合了她的嘴。 “放心,它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话语进入耳朵后,潘巧巧能感受到嘴里的 ''药'' 动起来了,蠕动着慢慢爬入喉管。 第119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10 千凌跳到另一个枝头,望向底下的容澄。 大概离得较远,他仿佛两耳空空,若无其事解着烧鸡,慢条斯理地挑着骨儿,专心致志。 远处草丛内两只兽也是兴致缺缺,雪豹窝在巨大的岩石上方,仰着身子,后腿不时翻动。 长尾偶尔轻扫周身的蚊虫。 头搁在石缘下方,半眯着眼观看那边的场景,颇有些无趣地打着哈欠,利齿森白尖锐。 人类的打法确实不太一般。 牠伸舌舔了一遍嘴角,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瞅了眼天色,准备趁夜出去猎食。 这外边的猎物太小,能量补充也不够,无法吃一餐抵一周。 大熊猫则趴在相对较粗的树上,猫头卡在枝木之间,不时扒拉枝叶来啃,同样无所谓的观着战局,憨态可掬。 相对雪豹,牠是走到哪啃到哪,路过哪,哪就光秃秃一片。 最后一点日光消匿,天地间落下了一层黑色的幕布。 另一边。 亲手给潘巧巧喂食了一颗幻蛊,等她几度挣扎终是咽下后,吕妙才放下前面的 ''情杀'' 事件。 松开了她。 潘巧巧毫无形象地用手抠着喉咙,尝试各种方式,欲呕出体内蛊物,数次无果,她的神色也越发慌张起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 “怕甚,这不是你最爱使的么?”吕妙退开几步,似是怕被沾染到污渍。 “胡扯,我什么时候......”潘巧巧又惊又怒,话到一半想起什么,忽地戛然而止。 吕妙斜睨着她的模样,轻讽道: “记起来了?” 潘巧巧脸色一下红一下青一下白,变幻不定,好在天已暗下,无人看出她做贼心虚。 她哑口无言,只那一次,她怎知道对方会揪着此事不放。 “你,你给我吃的,也是......?” 潘巧巧上回是托人买的,由下人经手,全程她未参与,哪知道是什么样的。 “自然不是。” 当场报完仇,吕妙拿出水囊洗手,借助手指吹出一声特殊的口哨声。 不远处马蹄声再次响起,抬头一看,是那匹枣红色高马奔腾而来,吕妙轻身一跃骑上马背。 她抓住缰绳,打算就此离开,潘巧巧连忙向前爬了几步: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 吕妙低头看她,无所谓道: “幻蛊,顾名思义,一种能让人产生幻想的蛊物,极适合你。” 比如见见鬼影、听听鬼声什么的,时日一长,大抵都会性情大变......或是,想不开。 “你这么做,就不怕尹公子认清你的为人吗?”潘巧巧哪会相信这种简单的解释。 “这便是你我之间的差别,我是怎样的人?”吕妙轻笑一声,眼里罕见的含着些许情意。 她双腿一夹马腹,掉了个头,马儿开始由慢到快跑起来。 而后传来吕妙给出的回复: “他一开始便知道。” 黑暗中的角落里,潘巧巧趴在地上,姿态狼狈,神色扭曲。 假作昏倒的护卫待人离去,便过来将她扶起,不是正儿八经训练出来的人,自是保命要紧。 躲在暗处的车夫也战战兢兢出现,强作若无其事回到马车。 潘巧巧却是恨得要死,恨吕妙狠,恨护卫没用,恨旁的人无视,恨所有人,心中怨念冲天。 她态度强硬命人趁夜离开,丢下为她去寻热食的下人们,着急找人医治。 一应当事人走完后。 围观的众人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吕妙啊,我知道,苗女,据说此女心狠手辣,有仇必报,看来传言不假。” “那什么潘巧巧的,有人知道吗?” “听起来像是投奔亲戚的,没印象。” “怎会想不开得罪吕妙,她手握万千种蛊,明着还行,就怕一不小心暗中着道。” ...... 周遭的人絮絮叨叨,几句话腾来倒去,概意清晰: 吕妙确实不算好人。 她出身苗疆,父母都是很厉害的蛊师,自小就得到了良好的遗传,培育各类毒物。 喜欢各种各样的毒株,她的蛊大多有解药,却毒得厉害。 她心性残忍。 做好的蛊毒需要试验,通常找的都是一些鸟雀,兔子什么的,为此还残害了不少生灵。 和其他奇人异事不同,这位的说法较为统一,大抵真实些。 千凌脑子微微一转,根据童年电视里观看的印象,蛊类似寄生虫,能在人体内长时间存活。 蛊的制法太过玄幻,以自相残杀增加虫蛇的毒性,能改变形状,长出翅膀,有的还会发光。 和她认知的生物学不一样。 而成蛊后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生病,未知毒虫寄生在体内,生什么怪病恐怕都很正常。 夸张方面,便是无法控制自身言行,所思所想皆被窥探。 光是想象都觉得不寒而栗。 没有人会喜欢病痛和折磨。 抖擞几下翅膀,又往上方跃了几根高枝。 乌云蔽月,山路阴暗无灯,虫鸣声中,隐约传出几声低低的呼救。 似哭似泣,若有似无。 千凌歪了歪头。 一双眼睛左右来回扫视,天色极黑,约摸是太远,声线太低,像兽语说出口,不甚清晰。 她又往上多跳两节,已经是这棵树所能站的最高处了,再往上是嫩枝,承受不住她的体重。 荒郊野外,四面环山。 谁也不知道这广阔天地间,每时每刻会发生什么事。 作为鸟身,她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胆子大了很多。 她扇动翅膀飞上天际。 大片郁郁葱葱,多个树林的相接之处,有几户房舍燃着火烛掩映其中,渺小的如同萤火虫。 都说站得高望得远,能够更好的了解周边环境和情况。 千凌飞得再高,也无法透视枝繁叶茂,巡视到每一寸土地。 与此同时,雪豹也跑到另一处森林中觅食,牠嗅着野猪留下的糟糕气味,有几分嫌弃。 牠的行踪诡秘,悄无声息,极好的夜视能力在黑暗中如履平地。 几次跳跃,转场,穿过山涧洞壁,牠在一处草地上,看到了河岸对面歇着四五只羚羊。 雪豹就势定下目标,牠没有惊动它们,匍匐前行几米。 确定它们没本地的羊那样警惕,牠立起四肢,眼睛锁住它们,迅猛一跃几十米远。 只听 ''咻'' 的一声草叶穿梭声,雪豹直接降落到羊群,张口咬中其中一只羚羊的脖颈。 又向前一扑,两只前爪将受到惊吓飞快站起的羚羊拍晕过去,牠压在三只猎物上方。 没看另外两只逃窜的路线。 雪豹的体长六米有余,肩高三米,捕食外界这些 ''小猎物'' 对牠来说轻而易举。 为避免挣扎,每只都先咬破喉咙,正要趴伏进食。 偏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异样动静,牠本没想管,鼻间却嗅到另一种血腥揉杂着说不出的味儿。 联想到日常观察人类。 雪豹将几只猎物拢到一起,牠轻松穿过各处丛林,隔着几百米远,依旧能看到那边的情形。 前方有四小人,地上散着零零碎碎的...... 重峦叠嶂,黑白相间,黑暗中仍能瞧出问题。 看得出其中几人是小白乌口中的雄性,皆是一马平川。 俱都是闷声干大事,只呼吸声,几乎和打呼一样响。 那一带显而易见。 以雪豹的思维,自古以来繁衍是天性,这事很正常。 人类不论性别,好像只有两处不同,穿了所谓的衣服,就难以区分。 只是这些,比牠不小心窥见的、兽人统一的要猎奇。 且人类真大度,牠们兽人也有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从不同住,这事也不会聚在一起。 而距离不远,还躺着两个没动静的人,血腥味极重。 大概像牠们祖宗以前,为争夺繁衍权,生死较量没敌过去。 雪豹不再关注,搞清楚是交媾行为后,牠飞快回到原地,比起涨姿势,进食要紧。 就在牠走后不久。 那边换人时,底下的再次剧烈反抗起来,只是这回,连细微的声响都被止住了。 带着汗的掌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喘不过气,因遭到各种搓磨,浑身疼得不行。 在逐渐窒息中,她透过叶缝,望向没有明月的天空。 眼底如同环境,黯淡无光。 雪豹吃完三头羚羊,又捕食了一头野牛,之后伏在河岸上,清洗牙齿和身体。 待牠从容迈出密林,抬眸又看到小白乌在空中盘旋,雪豹很快来到她的位置下方—— 〔找什么?〕莫非也是饿了? 千凌低头,见到雪豹露出的身形,轻声回应: 〔之前听到奇怪的声音。〕 〔你怎么出来了?〕 〔觅食。〕雪豹简单回复。 千凌想起白天,牠们不仅没机会尝到人类食物,也没进食。 毕竟是她提议跟着的,内心有些过不去,〔灰,可以中午去寻吃的。〕 灰是雪豹的名字,以牠背上被花纹波及的灰毛定名。 雪豹无所谓的应声。 牠让千凌落到身上,〔我带你在下方转转看。〕 雪豹不认为,对方怀疑是前面那事,小家伙还是鸟身,不适合看那些。 雌性向来容易被诱发情,而兽身状态下,谁都没解决方法,总不能让普通鸟兽帮忙吧。 于是,好心好意的雪豹带着千凌,越发远离事发点。 牠慢悠悠带着鸟来到一片果林,再次询问: 〔是什么声响?〕 〔许是听错了。〕见识两场 ''黑社会'' 行径,有些疑神疑鬼。 千凌放下纠结点,专注到环境,闻到扑鼻的香甜果味。 无月光,仅能夜视到上方挂着的数个 ''白色'' 的桃子,一些掉地上的,散发着糜烂酒味。 从兽世那块地到这外面,似乎都处于多数水果成熟的季节。 这些天除了 ''看戏'' 了解这个世界,她似乎很少静下心来享受悠闲自在的生活。 每天都在陪同赶路,以及维持 ''行为不能出格'' ,虽说不用交流很方便,但也挺束缚的。 此刻满树的桃子,千凌难得想体验一下鸟喙摘桃。 她飞起身,环视一圈后,啄断几截芭蕉叶,衔着它们来到桃树下,铺在地面。 雪豹看出她的意图,没打断她,却是道: 〔这种果子,我们那的更大些。〕 千凌自是知晓,那边什么都比寻常大几倍,当时吃不了的东西,现在她能吃下好几个。 从芭蕉叶处垂直向上飞,夜里的桃子表面散着凉汽,她对准方向将桃子啄断。 随后跟随桃子往下,观察它受损的程度。 发现桃子表面有了磕碰裂痕,用翅膀掀掀,范围不广。 看得出桃肉熟得有些偏软。 千凌再次落到树枝上,这次她没再高空啄断。 而是以人的行为,将结桃子的枝条衔过来,咬断枝条,以翅膀裹着桃子。 接着往下跳。 外面的树不高,她选的树最矮,就三四米,站的枝条更低些,近两米,故而能跳。 雪豹却不这样想,收了翅膀的小白乌,在牠看来脆得不行。 牠快步闪跃到小白乌下方,趴伏身子接住她。 雪豹着实高大,伏下的身躯给她当楼梯都绰绰有余。 牠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来,站我身上摘。〕 雪豹没想打断她动手的乐趣,下意识想让鸟更轻松点。 抬头就是近在咫尺的粉桃,千凌的问题迎刃而解。 她衔着芭蕉叶铺到雪豹的背上,一下一个摘着桃子。 雪豹也表现出极大的耐心,随她意换地,很快就摘满四片芭蕉叶,每片都放着十多个桃子。 千凌护好豹身上的芭蕉叶,指挥对方来到河边,随后将桃子卸到浅水里。 水流缓慢,桃子安静地呆在里边,羽翼不方便,千凌仅是意思意思搓几下表皮。 边洗边用翅膀捧着,投喂旁边当了 ''高椅'' 的雪豹。 才投了十个不到,雪豹就拒绝她的行为: 〔我吃完后,你吃什么?〕 〔还有很多。〕 雪豹坚持让她先吃,〔不多。〕 牠们的胃口何其大,这几片芭蕉叶装的果子,连小点心都算不上。 千凌无法,只能将全部桃子洗净,自己慢吞吞啄食了几个。 转身又要投喂雪豹,牠甩了甩长尾,用眼睛睨向水里泡着的好些桃子,示意她接着吃。 直到她啃完二十个左右,实在吃不下,才被鄙视、实则暗含关心地包了个尾: 〔吃的太少了,下次多吃点。〕雪豹想起她白天就吃一点食物。 人类的饮食习惯并不好,天天吃那么丁点量,小白乌哪里能长高。 第120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一豹一鸟又转了几处果林,才要回程休息。 底下的雪豹寻着近路回跑。 千凌重新飞到天上,振翅往目的地滑翔,雪白的身子在半空中划过的一道白光。 时值午夜,天地呈现出两种色彩,往上看云层浓厚,像是一团团柔软的。 地面则幽深如倾倒的墨浆。 黑暗下的树林里,有人长指褪鞘,剑生寒芒。 来人从身后突袭,剑尖侧上一挑,复又横劈向前,冷冽剑气裹携着杀意,瞬如闪电。 姿势各异的人只听得风声,齐齐回头,银线恰恰从脖颈擦过—— 他们甚至未看清对方的模样,视野就随着头颅落地偏移。 那人不再看面前糟乱的场景,拿出一块白布擦拭剑身,完了手腕轻转收回剑。 随后面无表情扔下布片,像是途中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顺手解决掉,接着绕过一地狼藉。 天光大亮。 后面的路程都较为平静,去者匆匆,越来越少人在野外留宿,反而日夜兼程。 容澄一如既往,带着白鸦慢悠悠赶路,且有更拖沓的嫌疑。 上午,他会带着白鸦去山林采摘野果,或寻些野菜土豆什么的,自己动手做饭。 若遇上农家,便教那些人采些常见草药,熬制凉茶,猎些野鸡兔子等,让人帮忙整些肉食。 千凌就像只真正的家养宠一样,不是被容澄投喂,就是被两只兽带去找新鲜水果。 牠们还会暗中驱赶小兽到容澄这边,方便他捕杀处理。 下午才正式赶路。 两只兽也在每个半日内,一路跟随熟悉各处地形,外界猛兽皆比牠们小,实力远及不上,若非要走,几乎占地为王。 雪豹偶尔站在山尖回眺北方,虹膜漾着一圈黄色的弯月。 容澄刻意与白鸦互动,原本三个旬就能进入江南一带,无端延长至一月有余。 这一路上,白鸦如他所愿,对他不再有下意识排斥行为。 在他关注不到的地方,千凌也同样与雪豹牠们日渐熟稔。 天气跟随脚程靠近南方,连日来烈日引起的炙热慢慢消减,晚间凉风习习。 晴天还算过得去,正逢多雨之季,不时有毛絮雨丝,山野田地潮湿一片。 这并不适合野宿,辗转找到一间破庙,待明日一早赶路进云雾城。 容澄拿着布巾搓干自己的发,先前还想给白鸦擦拭,发现她仅需一抖身子便干爽如初。 他将长发往后捋,露出清隽的脸,眼尾微斜,垂着长睫,清点这些时日采摘的药草。 个把月风餐露宿,没将他晒成黑人,皮肤反染了一层浅蜜。每天看白鸦 ''讲究'' 卫生,他也常给自己打理,胡须都甚少见。 在生起火堆后,见白鸦往外飞,容澄见惯不惊。 千凌有意令他知晓,时常在他未睡之际出去转悠。 容澄一开始尚有几分担心,然在北地有过一次经验,猜测是去解决日常生理,也没跟踪。 直等到白鸦飞回来,日复一日,便摸清她的习性。 千凌向雪豹牠们询问进人类的城,城内外也有山林隐蔽,更有大片竹林,就是得离她更远。 城内不比野外,夜里也有人眼,牠们进去后,除非出城,否则容易暴露身形。 〔这头熊跟着,我去接应下另外的族人。〕雪豹这些天隐有听到兽人的声音。 牠们兽人一族有独特的通讯技巧,为避免刚出山碰上麻烦,雪豹早有此意。 牠生性谨慎,所走过的路,都有留下痕迹,但不能排除兽人们会走上旁的路。 〔去吧,我跟着。〕 熊猫兽人从未见过小白乌变身,久而久之,又将她当亲人爱护,当伴侣的念头似有还无。 兽人们此行,也只是放不下小白乌。 〔好,路上小心。〕 千凌知晓,这或许是一次经验之行,穿行到这世界,兽人们不可能几百年呆在原地不动。 〔小家伙,记得护好自己。〕雪豹这么说,也有原因。 小白乌大抵是成年原因,那身白羽一天比一天光泽亮丽,眼睛雾色浅浅,一点灰瞳若凝冰。 就算不变身,在五彩斑斓的鸟兽中也极为显眼。 若是不掺和到鸟群里,倒也不会有人注意。 就看边上呆呆憨憨的熊猫兽人,不就从未细瞧过变化么。 〔我会的。〕千凌歪了下头,望了牠一眼。 目送对方矫健消失在树林里,偏过头,看向熊猫: 〔进城后,你可以待在竹林里。〕 她在天空巡望时,城内外一片清新绿意,有湖有林。 熊猫兽人听完千凌用意,点头应道: 〔记得来找我。〕 既然牠不适合寻出去,千凌的体型不算太大,加上半夜出行,找牠也方便。 〔好。〕跟着她来的兽,千凌自然放不下心。 此时庙外头,一窄袖黑衣男子见有火光走进里面。 见火堆边坐着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没其它物种在身边。 在对方抬头望来时,首先问道: “跟在你身边那只鸟呢?” “你是......”容澄观他面相,越看越眼熟,脑中灵光一闪,恍然: “河边那个烧鱼人?” 黑衣男子静默一瞬,才缓慢道: “疏陌寒。” 容澄愣了下,才理解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当下简单礼尚往来,“我叫容澄。” 他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没想深交。 “那只鸟呢?”疏陌寒见他没注意到问题,极有耐心又问了一遍。 事实上,他怀疑溜走的那头食铁兽,和那只鸟一样有灵性。 既然一路没找着那头食铁兽,碰上这人,找出那只鸟兽也可以。 “你是说小白鸦?”这个问题,容澄倒是反应极快。 “是。”疏陌寒想象对方近一米的身形,对比普通鸟兽仍大了不少,与 ''小'' 字半点不搭边。 “出去撒欢了吧。”说是这么说,容澄心里却不觉得,小白鸦会做出撒欢这样活泼的事儿。 “你能饲养它?”疏陌寒指的是,对方能得到鸟兽的信任。 要知道,当时那只鸟见到他,可是绕着走的。 都是人,眼前这小子有何不同? 容澄疑惑抬眸,这才仔细看了对方一眼。 墨眉斜飞,鬓若刀裁,宽大的帽檐下那双眼如同浸满寒霜,烛火摇曳燃不起他眼底的人气。 悬胆挺鼻下是一张紧抿的唇,五官俊美如雕刻,一身黑衣劲装,高七尺五寸,忽略掉衣着和气势,便显得玉树临风。 “我为何不能饲养?”鲜少与人打交道的容澄,没听出话意。 疏陌寒稍一挑眉,便知道两人说不到一个地方,他慢慢走到一边角落,搁下剑。 “是我多言。”既没想解释,又不再探听。 容澄虽是好奇,却也止言不再交谈,再次专注到药草中。 疏陌寒从不夺人所好,已知那只鸟不能再抓,他又将心思放到食铁兽那里。 该他的,断然不会放弃。 外面天色漆黑,又有人一路跑来,是个满面横肉的大汉。 只见他握着一柄短刀,着一身杏色棉麻袍衫,腰间束着粗带,身材高壮。 他身上有些雨露湿气,发间微湿,一进来就四下观望,似乎是察觉到角落里的人惹不起。 那大汉就盯住火堆前的人,张口便是: “小子,我身上湿了,你把位置让与我。” 容澄闻言,抬头一脸懵地看向那个壮汉,问道: “你身上湿,与我何干?” 那大汉一瞧对方果然细皮嫩肉,更是嚣张起来: “我看上那块地方了,不想死就赶紧走开。” “你这人好不讲理,若是身上有病,我还能替你看看。”容澄眼神清澈无辜。 “咒我呢!”大汉一怒,抬起刀就要冲过去。 容澄自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他飞快起身,抬脚一把踹在对方肩上,将人踹到一米间距。 之后蹲下身,趁机收拾自己的药草,此刻大汉重新站起。 被个文弱男踹倒,他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再次握刀冲上去。 先前是他小看对方了,这会正要偷袭,他迅速往对方后背劈下去,刀锋划破空气—— 倏而一颗小石子从角落里弹射出去,正中穴道,大汉顿时僵停在原地,举着刀,姿势搞笑。 容澄方才回头,见到这副场景,开口向疏陌寒道谢: “多谢疏兄仗义相助,这些药草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远赴千里采摘得来,他几次追逐心中倩影,都未曾抛下。 疏陌寒眼色极深,言语中有几分无法理解: “重要得过性命?” “我不会死。”他在对方冲过来时,就算好侧身避让的距离,顶多砍伤。 那时药材装好,还来得及,他也能医治自己。 听完解释,疏陌寒感慨,江湖上果真什么人都有。 容澄分装好药草,将那僵硬的大汉推到一边卧倒,找出昏睡穴屈指一击。 对方原本睁着眼满面惊恐,瞬间闭上归为平静。 这穴位会令其睡上几个时辰,醒来也会短时间肢体麻软。 作为医者,虽然熟知穴道,却从未想过要这样施行。 疏陌寒只猜他是个江湖游医,属实不太硬气。 一整夜千凌都没进庙,她不喜结着蛛丝、落满灰尘的梁木。 和熊猫兽人一起,歇在不远处一处壁洞下方。 天色刚亮,疏陌寒便睁眼起身洗漱,他没再关注容澄那边,准备一路往南方赶,寻找食铁兽的痕迹。 要问他怎么确定路线的?那一路被啃个精光的花花草草兴许能给出答案。 大概是这天要紧着入城,容澄在辰时就从模糊睡意中苏醒,洗漱后整理好身上衣衫。 之前在林间还能偶尔换换,放枝条上晾晾,这两天逢上小雨,只能将就着穿。 担心白鸦嫌弃,他抬着袖子到处闻了闻,只嗅到药草味儿,没什么奇怪味道,他放下心。 唤来千凌吃些简单野果,和日前农户们留下的肉干。 接着起程。 上半天无雨无阳,到下午才下起飘起毛毛细雨,千凌被护在怀中,半点不见湿气。 天色渐暗,眼前才见城关。 千凌又一次见识到,现实中难以出现的画面—— 云雾城门两边明明守有官兵,却是不需要查验身份或例行询问,交几个铜板儿就能进去。 她的惊讶刚过,又被里面的景色迷了眼。 白墙黑瓦、沿路粉梅、荷池青石地,山川水景都沉浸在雨后的蒙蒙烟雾中,宛如丹青绘成。 容澄半点不惊讶,只匆匆抱着千凌前往最近一间客栈。 熟练的交钱上房,并交代好店小二送水送餐。 这次的客栈不若上次人多,兴许是景色太好,进城的人都愿意再往里面走走瞧瞧。 来这儿的人,也大多是歇息一会就走,都是风尘仆仆的江湖侠客。 千凌吃完饭,没再飞到大厅横梁,而是落到外面一棵树上,待容澄看到后,振翅往天上飞。 意在让他知晓。 她在天上盘旋一圈,发现这座城并没有被夯土墙完全围住。 大概是田地山湖太多,有些百姓的住所还扩得更远。 中间就出现几处山林或田地缺口,千凌去到城外几里地的竹林,找到熊猫兽人。 带着牠穿过偏僻的树林,一点点往中心区靠近,在山林外僻静处找到一片竹林。 那里存在着许多千奇百怪的山石,足够熊猫或躺上,或睡在石壁下方。 . . . 附几句话: 评论区回几句话读者没收到,连打个句号发表情包都不行...回复后我截图证明也发不了,过段时间还自动消失。 一旦审不过,就跟 ''劣迹斑斑'' 一样,发什么都被屏蔽。 以上只想说,我偶尔有关注评区的,你们的话有收到。 没法连更,这个月被频繁卡文,没过审的记录翻都翻不完! 上章又被审,一直在修改。 这章同样,剑客宰人时,眼中有那样惨烈的场景描述,知道过不了,只能改,改到没心情,就删,ok,自行想象。 太耗时长了。 我不喜欢全r,或太清水,省略太多反而索然无味。 争取完结......只能说坚持追书的都是缘分? 第121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另一边,雪豹以最快的速度赶路,终于在某个小树林里见到相熟的兽人。 牠往金虎身后瞧了瞧,一脸疑惑: 〔就你?〕 金虎是循着雪豹留下的信息找来的,牠蹲坐下身,舔了下手背,〔小家伙呢?〕 两只兽各问各的,这时候只看谁的问题重要些。 〔她很安全,正跟着人见识外界。〕雪豹知道率先打头出来寻小白乌的,就四只。 牠,以及两只老虎,还有一条青蟒。 牠出来前分明听说,兽人们都在准备出山,却只见到金虎。 得到答复后,金虎才甩了甩尾,回复牠的问题。 〔你和青蟒离开后,我跟雪也要出行。〕金虎以一副怪异的表情讲述当天的经过。 原来,在雪豹和青蟒分头行动后,金虎和雪虎两兄弟则约好一起出行。 哪知还未下到半山腰,突然从天空上掉下来一个雌性,尖叫着砸入湖里。 那时牠们还没往人类身上想,见对方不着一物,皮肉白嫩,以为是刚成年的雌性兽人。 本着关爱雌性的名义将她捞起,长期生存在陆地的兽人早早适应环境,凫水还算轻而易举。 离湖更近的金虎下水,游向那个快要溺水而亡的兽人,张口含住对方的手腕,拖到湖岸上。 日光大盛,对方头发堪堪到肩,被拖上岸后,宛若一条死狗趴在地面上,咳个不停。 牠们两只兽就低下头,全方位地嗅了嗅,确实是个雌性。 又发现对方出乎意料的矮小,猜想这是夜鹭口中的人类。 还是个相貌秀丽的女人。 都说人类聪慧,难道和牠们一样,早早就有人来观察了? 两只老虎商量了下,不知对方底细,打算交由雪虎带回去看管监视,金虎自己出行。 那个女人看着牠们的模样,忽然有些激动起来,口中叽叽哇哇的,说着牠们听不懂的话,。 见无兽理会,随后冷静下来,微佝偻着身体,抱臂环在胸前,怎么都不站直。 等她不再叽叽哇哇,雪虎尾巴轻轻甩了下她,示意对方跟着,女人一脸懵。 几次甩尾,对方才从迷瞪中回神,下意识跟上脚步。 成家的兽人大多要顾家,没那么多时间,年轻一代自小学的第一件事就是自立,更重视自己的空间。 谁带回去的麻烦事,自然由谁负全责。 金虎跟着留下来观察几日,刚到那会,这女人一看到洞穴情况,面色震惊。 一度不肯接受现实的样子。 后面大概是求生意志出来了,她学着兽人的伴侣们,用草叶围住隐私。 在第二天傍晚,用木头摩擦石子点燃了火,是鸟人口中形容不出的那种火。 接着就看她拿过生肉,用水洗净穿了柴棍架上去烤到出味。 熟食散发出的味道和生肉完全不同,她离得和雌性兽人不远,可能是见她们惊讶,分出一点肉。 后面就像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这个女人在兽人监视下,总能从茂密的树林里,翻找出做食材的东西。 她还会织草鞋,编草帽......仿佛认命后,力求不亏待自己。 几天时间,若不是放心不下小白乌,他还想看看对方还能做什么? 牠下决心道: 〔人类会的东西果真多,这次出来,我打算再多抓几个女人回去。〕 山洞里住的都是兽人们的伴侣,男的不合适。 雪豹这些时日早见识过火,甚至那些人类穿的,用的等等一应稀罕事儿,多少能理解。 〔还有呢?〕另外一些兽人是有出山还是没有? 金虎想了下,才道: 〔人类会的东西多,我们体型太显眼,大家决定由飞行兽人出去。〕 地面上跑的,难免更容易被盯上,一只兽再强,分开了也打不赢一群手握奇怪武器的人。 雪豹这一路也见识过各种器具,利可切骨,看那些人肢解小兽作食也极为熟练。 由此可见,人类对武器的运用技巧娴熟,刀锋的锐利程度,大概能媲美牠们的爪子。 〔小家伙一直强调人类的武器,也是有道理的。〕雪豹赞同兽人们的做法。 有一回牠还看见人类猎杀一头普通老虎,尽管兽人和它们不一样,但外形相似。 从这点就能看出,牠们和人类,大抵是不同的立场。 〔你还要回去吗?〕雪豹得知具体消息后,自然会想留存实力在自己的地盘。 人类数量繁多,虽然不是个个身手不凡,但似乎更懂得出奇制胜,小白乌总说蚁多咬死象。 首先就要守住自己的地盘。 金虎却是摇了摇头: 〔再有几个月就是小家伙的发病期,得跟在她身边,快点劝她回去。〕 小白乌爱玩,众兽皆知。 兽人那边出再多新鲜事,也抵不过一只小白乌。特别是在她成年后,一种疼爱感无时无刻涌上心头。 兽人们担心她玩过头,误了时间点,若不及时放入冰盒子,身体会腐烂,导致她真正死亡。 雪豹想起小白乌的态度,心下稍定,牠声音中带着肯定: 〔她会回去的。〕 〔人类发现你了吗?〕 金虎的身躯与雪豹相差无几,两只一伏一坐,黑暗中,就像两座轮廓奇特的巨石。 雪豹听到问话,自有一股骄矜的昂着头: 〔没有。〕 不论身形大小,丛林法则早就让牠们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狩猎者,隐匿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忽而猫脸一皱,〔那头熊被发现了。〕相处多日,牠才知道对方有多笨拙。 真要说点什么,大概吃也算是一样本事,路过什么都能啃上几口。 雪豹甚至怀疑,对方同等强悍的身躯,是为了放心吃东西。 闻言,金虎疑惑: 〔什么熊?〕黑熊或白熊兽人也都尽数劝回,还有什么熊出来了? 〔竹熊兽人,名字叫叶。〕 竹熊兽人,因喜花爱草,吃尽各种能吃的东西,牠们的名字也与兽人不同,以景为名。 〔不认识,牠怎么出来了?〕金虎知道竹熊,然而这群兽人向来独居独我,隐于一角,平日很遇到。 雪豹打了个哈欠,〔掉进人类的陷阱。〕 金虎虎躯一震,这一路上,牠暗中观察到,人类看起来十分渺小,数量却不少。 能存活这么多,除了繁衍能力,大概就是脑力。 〔牠被盯上了?〕金虎并非关心那头熊,主要还是担心在牠身边的小白乌。 〔应该是,但我们一路没遇上找来的人,小家伙离我们远,不用担心。〕 雪豹当初同意离她一段距离,除了想会会人类,也有这方面考虑。 牠行事向来严谨。 〔是得离远点。〕 金虎身为百兽之王,长期生活在群体中,成日不是在狩猎就是在观察,与其它兽都有互动。 同样能辨别出雪豹的用意。 两只兽都不知道,小白乌才是最早暴露的那只。 〔既然没有其它兽人,那就回到她身边,了事后就回去。〕 雪豹可没忘记牠的目的,观察研究试探。劝小白乌走,反而是最简单的事。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也能发现,她的性格就是规避风险。 〔好。〕 金虎没多想,以为是指小白乌玩够就回去。 . 五更响起时,千凌正好动身回到容澄窗外的树上,还是靠近城门,地理位置清晰。 老树在一条小巷旁,不在外道上,来往的人甚少。 千凌就着容澄晚起的小段时间,阖眸休憩了半个时辰。 街坊巷道渐渐有人声响起。 此地即使放晴出现日光,也像镜中照景,有种朦胧意境。 所以在外巷一行白衣女子路过时,尽管行色匆匆,然背景与服饰加成,仍衬得人飘飘若仙。 千凌只来得及看到白缎纷扬的穿着,没看到正脸。 她难得思索起穿来这里的意义,想来想去都没重点,似乎只是代原身活下去。 等容澄定时起身后,他再次收拾起行囊,唤来千凌,抱过她下楼吃早餐。 这次的客栈无人生事,容澄点了份鲜鱼面,此前在外,独独没有捕过鱼。 他想给白鸦换换口味。 这个点吃朝食的人少,只有一两个无所事事的大爷在唠嗑。 看容澄放在自己长凳旁的白鸦,极其乖巧,便好奇地打量了好几眼。 越打量,越惊奇。 之后又见那小伙给一只鸟挑鱼刺儿,伺候精细,连自己都没先吃。 其中一个大爷八卦惯了,观容澄年轻面善,穿着平凡,便大胆问道: “小伙子,这鸟儿是你养大的吗?” 吃面条对一只鸟来说有点费劲,千凌只啄单独盛放出来的鱼肉,听到话,察觉到是自己表现得太异常。 但想想家养宠,也有较通人性的。 容澄见白鸦不爱吃面条,便让小二上了一盘鱼。 才看向隔一桌问话的大爷,言简意赅,眼也没眨: “是。” 千凌别过头看了他一眼,容澄收到视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接着给她挑鱼刺。 “怪道小伙这么上心。”感情是养久了。 “小伙子,这是只什么鸟,咋没见过?”另一个大爷见他们聊上,也开口问道。 “是一只鸦鸟。”容澄本不欲说,复又想到,有些人认识,就更加觉得平常。 不知怎的,自从和那女子扯上联想,他就越想好好护着她。 “鸦?”大爷们一听,又仔细瞧了瞧,毛色不对,眼睛颜色也不同。 左看右看,硬是摇了摇头。 两个年近六旬的人,生生挤压出一个七、八十的表情来。 容澄看他们不解,便极为坦然,照着他的想法解释: “这是只病鸦。” 他也甚少有了解到鸦鸟的事情,总不能说这是变异种,那可就扬名了。 “原是如此。”满足好奇心后,两位大爷才同他聊起别的。 “小伙子是外地来的吧?” 两者间隔着空桌,那大爷嗓门洪亮,大概是店内无他人,也放得开些。 “是。”容澄没抬头,全程专注地挑着鱼刺儿,装一点,白鸦就吃一口,配合默契。 “也是去临平城凑热闹的吧?”大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似乎认定了这件事。 还不待容澄发问,就自顾自往下说: “说来,这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即将展开,每逢此时,就会有无数人前往。” 大爷看容澄这副装扮,也不像匆匆赶去参加的少侠。反而悠哉悠哉,就猜测对方是平常人。 “武林的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虽不清楚,但也有听说,说是武林大会,实则是盟主更替。” “比试的榜首,不仅能成为新任武林盟主,还能与那什么圣女喜结连理。” 头先搭话的大爷说完,就被另一个大爷驳回: “这次的武林大会,可没那劳什子圣女之事。” “那圣女也不是个好的,据说与外男苟且私奔,被逐出师门了。” 先前的大爷低声惊道: “你昨日可不是这样说的。” “昨日是昨日,今早我在路上,见着一些白衣女子,听她们谈论怎么捉前圣女回去处置。” 那位大爷跟着压低声线,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若是真事,倒是可惜了那样绝色的美人。”本欲向容澄分享八卦的大爷感叹。 “这可不一定,我听说,相传绝色都是噱头,江湖美人榜上也非她作魁首。” “那是谁?”前者忙问道。 “这我哪知道。”那大爷手一摆,干脆道,“反正,定然是我们一生都难以见上的美人。” 两位大爷聊着侃着,且都忘了容澄的存在,等他们吃完饭,起身走人,才回过神。 千凌被熟练地抱在怀中,沿街购置物资。 她其实很好奇,这样一个时代,侠客们有功夫,宿山野能活正常。 然而没有正经工作,他们的钱是从哪儿挣来的?总不能每个都是背景大户。 那左侧岔道上,她又见到那一行白裙飘飘的女子,确实像是沿道寻人的样子。 想起方才听到的事情,她只是平静地过过耳。 吃瓜群众每天都在自我琢磨、道听途说,连带着批判起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不论是真是假,先传几句。 这些无关老百姓的事,基于没啥唠嗑,只能从过路侠客那得知一些江湖事来谈论。 第122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云雾城相当于一个县城,看着大,人口却不算密集,然往来行人各异。 与上次的小镇不同,这几条大街是肉眼可见的热闹,千凌也得以观察到其他情况。 像是服饰方面,说玄,又有些又贴近现实。 就目前千凌见过的所有古人着装,皆不太符合以前看过的电视,没那么多件衣衫叠穿。 这儿的人穿着十分应季,不论男女,大热天只侧重三个点: 薄,透,露。 那些做活讨食的平民百姓,大都仅着一套粗布棉麻衣裤,袒胸露臂,或是赤着上身。 而肩负行囊的书生,则中衣打底,外搭一件素薄长衫。 侠客们多是一身轻薄合身、便于行动的劲装。 也有类似奇装异服的,可能是潇洒不羁,少数人穿着半袖或无袖的紧身单衣。 比如右侧那个背刀的,着无袖红衣,交领大敞,明摆出结实有力的古铜色胸肌,阔裤窄靴。 偏偏脸上覆着紧致黑面罩,身后披着一条黑大氅。 或穿得像和尚的,衣衫半穿,露出一半结实臂膀,折一边长袖和着绦带紧束在腰上。 部分穿着华丽的公子哥,也是一里单一薄衫,且衣有熏香。 一些人为求凉爽,甚至里衣半敞,用腰带松松绑缚在腰上,罩一件颜色明丽的外衫。 有的男子兴许也追求美感,还学女子剃面敷粉,口涂朱红。 上妆自然,像模像样。 相貌秀气的看着倒像翩翩公子,长得相对粗犷的,照猫画虎反显出几分格格不入。 大多数平民女子,穿着与平民男子相差无几。 从事轻活的,则与江湖人或贵女的装扮较为统一,都是裙掩纱衣,区别在于款式和面料上。 容澄带着白鸦经过一处大酒楼,千凌再次看到那一行女子。 约有四、五人,妆容、发型与服饰别无二致。 似是找着什么人,正往楼里去,她们身着莲花抹胸白裙,外罩宽领广袖纱衣,腰缚白绸,臂间挽着雪色披帛。 裙长掩足面,莲步轻移间,身姿曼妙。 发顶两侧结高鬟,别有细白带,几人长相多是清纯、秀美,螓首蛾眉,皮肤白皙。 裙袂缎带随风翻飞,宛若雪裹琼苞,飘逸若仙。 古代虽不全是大美人,胜在山水养人,淳朴天然,稍一打扮,打眼一瞧也多是小家碧玉。 酒楼内的人各有身份,与外面行人偷眼打量不同,男的女的俱是明目张胆的观望。 “这不是天山派的人么?”只听得有人道出一句。 容澄便目不斜视,带着白鸦走远,酒楼内是什么发展,千凌没再分心。 本是计划要出城,未到正午,天又下起了小雨。 容澄只得带着白鸦,来到另一处食肆里。 他自己倒是不饿,自从 ''饲养'' 了白鸦,只要空出时间休息,便习惯喂她吃点东西。 白鸦的胃口比人类要大。 容澄将呈上桌的东坡肉和酱鸭放在白鸦面前,自己则倒了几口茶喝。 对鲜美的菜色视而不见。 这种街边的餐饮铺子,类似于大排档的小饭馆,门面很小,环境卫生一般,价格还算实惠,周边也坐有两三张桌。 千凌吃过两次客栈里的菜食,味道一般,没成想,刚啄上一口红烧肉,发现其肉质鲜嫩,肥而不腻。 又吃了一块酱鸭,做出来的口味特别地道纯正,酱香十足。 结合上次在外面吃的馄饨,能做餐食的都是有手艺傍身。 正吃着,千凌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凉之气,离她很近,就像是在对面。 容澄自是第一时间看到对面坐下之人,神色有几分诧异: “疏兄,真是巧,你也是来避雨吗?” 对面落座的正是先一步离开的疏陌寒,说来奇怪,自那一别,他就再没寻到食铁兽出没的痕迹。 云雾城地广景盛,一时之间,他也搜不到对方的踪迹,于是打算多逗留两日。 却在路过这家食肆时,听见一些窃窃私语,自来他也不关注旁人之事,但对方口中的话也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几个坐得离门边近的人,讨论里边来了一人一鸟,人没吃饭,鸟竟先食。 稀奇之下,这几个人便来回观察、谈论这只鸟。 疏陌寒有些讶异,倒不是因为那些人口中的,鸟会自行食用菜品,纯粹是他们竟又遇上了。 目光扫过里面淡然处之的白鸦,疏陌寒垂眸,转身进门,坐到他们身前。 “是,也不是。”疏陌寒也没想吃东西。 拿出随身竹筒,揭开盖子,倒放向上注入清茶汤。 茶气裹着竹香逸散开来,也是在这时,清新的冰凉水汽直扑到千凌面上。 她歪过头,雾灰色的眼细细瞧着对方的竹筒,口径约7、8厘米,杯身和他手掌等长。 清茶无热气,水色不清晰,像冷藏过,隔着玻璃的即视感。 容澄在这方面较懂,对比自己喝的热茶,忽然觉得口中有些寡淡,只是问: “苦水冰茶?” 冰鉴普及已久,冰块也算常见,然而多是在达官贵族,商贾或是大门派,大酒楼等地有。 民间自行采集和储存困难,无拘无束的游侠更无长物。 能得到这样 ''奢侈'' 的冰茶,对方极有可能是一名官侠。 疏陌寒轻点下头,并无解释,他对上白鸦打量的眼,北地兽类大多有趣,就是不易驯服。 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与人平等的意味,宁死不屈。 唯有容澄身旁这一只,像是住进了人的灵魂,随遇而安。 就连当初他想诱导驯服的食铁兽,看似笨拙,却始终保有对人的警惕,最终逃离躲避。 千凌收回目光,接着吃饭,她才认出这个人。冷目灼灼,犀利得仿佛能看穿她的兽身。 刚吞下一口肉,边上就推过来一小杯凉茶,是用的桌上倒扣的干净小茶杯,凉气逼人。 千凌看了眼自己和容澄之间的距离,确定茶杯是放在她这个位置的。 她又侧过头,望向对方冰冷俊逸的面容,一袭轻薄窄领劲装,他身上携着雨汽的凉意。 对方眸色清正无恶意,然心思缜密,千凌不太想招他眼。 遂平静地低下头,故作无知,对茶杯视而不见。 见它不喝,疏陌寒勾唇。 鲜少有人像他这般,笑起来不见暖意,却又能看出他的兴致,似乎只是想笑而已。 容澄方才没听到他回应,就无多理会,埋头整理采买来的各式干粮。 适才在街边小摊,购置了一个较大的后背篓,方方正正,编以麻绳和竹子,搭有竹盖。 当时千凌看到时,还以为见到宁采臣本人。 细看之下才觉不同,竹篓方正,不过背长,没有竹撑防晒,看着也较为简约美观。 放容澄背上,宛若一只竹制小背包,着实比先前的大不少。 时间在两人沉默无声地饮茶、或整理物品中度过。 等空闲想看看白鸦吃完没,这才瞥到千凌面前的茶杯,容澄眸光微动。 他看了一会儿,始终没能看出白鸦是否尝过,纠结开口: “小白鸦,你还吃吗?” 桌上的菜所剩无几,他这么一问,自是将茶水包含在里边。 相处这么长时日,多少知道了,眼前这只白鸦能听懂人话。 也是这个原因,他心里的怀疑才日渐加重,久不散去。 千凌将最后几条青菜吞下,算是没有浪费粮食。 之后,疏陌寒就见到堪称戏剧化的一幕。 对面的容澄熟练倒上热茶给白鸦喝,又细致给那只鸦擦拭长喙,连路都没让它走。 背起行囊,抱着白鸦起身和他道别,目光只放在白鸦身上。 千凌被人直勾勾盯着看,她自然有所察觉,前面的考虑无非是白做工。 容澄一副不照往日习惯,誓不罢休的模样,总不能僵持。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那四个字上: 顺其自然。 在被抱着转身后,她还能看到那个人的眼神,似在评估她属不属于奇珍异兽。 南方的天变化多端,晨起太阳,正午小雨,而今未时,转过一条石板路,前方湖面竟悬挂着巨幅彩虹。 七彩光带形成半弧,与水中倒影相接成圆,圈入远处山脉古色村庄,小舟泛游在光轮中央。 千凌就像一个旅者,被动出门云游四方。 来到少人的路道后,容澄带着她骑上马,赶往另一处城门。 刚分道扬镳的人,在出城之际重逢,疏陌寒骑着高头大马,神色从容地并行在他们身旁。 “又见面了。”这次是疏陌寒先开的口,他慢声道: “既方向一致,不如同行一路?” 容澄见他没多看白鸦,神色也不太在意,故而放下心。 “好。”只要不是触及到他的白鸦,天宽路广,对方自便。 千凌无法干涉,自己身上只一身兽肉,也无利可图。 一次是意外,两次可以说是巧合,这第三次遇上,自是疏陌寒有意为之。 两人皆骑着一匹等高马儿,行在路边,容澄安静,疏陌寒也不是多话之人。 眼前的白鸦分明会飞,却甘愿被人揽在怀中当宠,疏陌寒此行也非是要抢夺,意在观察。 他想根据他们的相处方式,学以致用,捕获一头巨兽。 双方才骑马出行不远,后方由远及近地传来纷疾的马蹄声。 “让开、让开!” 伴随几声叫喊,一匹黑马从旁疾驰而过,血腥味自那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子身上传开。 还未待人注意,后方又传来一阵急喝: “飞厄门办事,速速退让。” 容澄拽着马绳行至路边,疏陌寒同样从容让至一旁。 十几匹快马就在宽阔的路道上飞速追去,沙尘纷纷扬扬,像平地冒出了大烟。 来到这世界,千凌见过最多的就是 ''喊打喊杀'' 的事件。 旁若无人的容澄只专心赶路,倒是侧边的疏陌寒,见白鸦歪着头眺望。 心中略有猜想,思索片刻,他缓缓开口: “飞厄门,讲究以暴制暴,亦正亦邪。” 说话的同时,帽檐下那双冷眸,正幽幽注视着白鸦的反应。 白鸦虽未朝他看来,却歪着头,明显倾向他这边。 在他说完话在后,还眨了下眼,像在好奇。 疏陌寒仅凭几句话的功夫,便秒杀容澄相处月余的经验,他轻易从白鸦的态度上看出端倪。 内心隐有几分震惊,这竟是一只能听懂人话的鸟。 为确认白鸦的理解能力,他简单说几句这个门派的事情。 飞厄门。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势力之一,门主曾是一名天分极强的少林弟子,忽然有一天被废除武功,逐出师门。 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有人说,他修炼魔功;有人说,他屠戮了一个村;更有人传,他犯了色戒,爱上一个女人。 此后这人恢复了俗家姓名,重新练功,短短五年,杀尽得罪他的人,成立飞厄门。 做的杀手生意。 里面的人善恶不论收钱办事,盘踞在云雾城附近的莲台山一带,平时没多少人敢招惹。 “疏兄,我会注意。” 容澄以为疏陌寒此番说明,是让他提防,莫要横生事端。 疏陌寒没回话,他抿着唇,余光又扫了白鸦一眼。 从方才那段话中,他已经确认对方能听懂人话,期间,白鸦还几次平静的看过来。 只他不动声色,没让鸟觉察到异常。 疏陌寒骑着马跟在一侧,他回忆了下诱捕食铁兽的场景。 当时他是有小小的感慨两句,食铁兽的反应明显不如白鸦,它完全听不懂人话。 如果说,北地的野兽大多具有人的意识,那么白鸦,大抵能比作是人类转世。 这一想,又觉得荒唐。 行至山道,两只马匹默契地加快步伐,一路穿过绿水清山。 在天色将暗之际,容澄循着小道,找到一处破旧的房舍。 屋无主人,屋顶角落处破开一个洞,到处是灰尘和小虫。 千凌被放下后,暂时没动。 那边容澄找来工具,简单清扫了地面,便坐下来,找些干木板点燃。 疏陌寒则走到外边,随意砍断两棵树干,拖进来排列到地面,直接落坐上方。 半晌,外面又走进两个壮汉,他们身板看着孔武有力,手里握着大刀,面色凛然。 望见里边有人,也没出言不逊,反而分开站到两侧,从门外又走进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 她的五官稀疏平常,只是身材苗条匀称,以及一双冷艳的眼睛,为她加了不少分。 手上握着一柄细剑,步伐轻盈站到一旁,淡声道: “小姐,进来吧。” 第123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天色尚未完全黑下,走进来的 ''小姐'' 长什么样,一目了然。 人未踏入,香风过半。 只见女子一袭透紫色抹胸纱裙,裙裾上用白线绣着淡淡莲花,行走之间,莲花翻动摇曳。 她额前梳着三棱髻,云鬟斜插三支粉紫珠花流苏钗,面颊饱满,肤色白净透着粉。 婉约秀眉含情目,微峰直鼻小圆唇,下巴线条柔和,身姿丰盈匀称,珠圆玉润。 一举一动有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婀娜窈窕,像钟鸣鼎食、富庶之家才养得起的美人。 甫一进门,便定在原地,一双清眸直直望向角落里的人。 “小姐?”边上的苗条女子出声,面露疑惑。 疏陌寒似有感应,稍抬起眸,两人视线对上。 “阿兄?” 女子看清对方面容,轻唤出声,嗓音一如出谷黄莺。 准备上前护在她身侧的人,一听这话,只犹疑一下,便不再言语。 “胧月,你怎么在这里?”疏陌寒眉心一折,眼底带着一缕诧异。 疏胧月确认对方的身份后,心下多了几分安定。 她款款上前,走到疏陌寒面前,眉头轻锁,“皇城内近来多名女子被劫,数次追寻无果,人心惶惶。” “爹爹令我去往江南姥姥家中,避一段时日。” 疏陌寒沉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疏胧月轻轻看了眼容澄的方向,见疏陌寒不在意,斟酌下用词,轻声道: “三公主于两日前不知所踪。” 停顿了下,她垂下眼,接着道: “兰妹妹,以及夏家的菁华姑娘,也在同一天失去音讯。” 疏陌寒眉眼一片冰凉。 从她口中道出的人,无一不在江湖美人榜之中,结合对方透露的信息,心中有所猜测。 目光扫过疏胧月身后的人: “父亲给你的人?” 疏胧月点点头,“他们是爹爹雇佣的镖师,外头还有四人,这位是章镖头,章静梅。” 章静梅,是先进来的那位冷面女子,经介绍后,照样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举拳一揖。 “需要我陪同吗?”疏陌寒虽是对方亲兄长,两人却是聚少离多,感情不深。 他的关心浅淡,浮于表面。 “不用,阿兄自去忙,胧月之事,无须挂怀。”疏胧月说话时轻声细语,慢声婉拒。 兄长与她素来不亲,自不会冒冒然给对方添麻烦。 疏陌寒见她拒绝,没再询问,只附上一句: “务必时刻警醒,防患未然。” “胧月知晓。”疏胧月颔首,发间流苏倾垂过眉尾,珠花漾开粉紫的光晕。 疏胧月的马车停于外间,之所以来到破屋内,概因镖师认为,歇在车内更不安全 。 环视一遍室内,似乎无处可落脚,生性保守的她没有借火的打算。 眼看天色渐黑,疏胧月正想转身去马车内取披风。 却听见外面传来 ''砰'' 地一声,原本停在路边的马车一下被冲撞到墙边。 马儿被带着扑到地上,踢着腿口中发出嘶鸣想挣扎起身。 章静梅第一时间护到疏胧月身前,拔出剑,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斜向地面。 另外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护在她们身旁。 容澄听到动静,转而抱住欲要起飞的白鸦,从方才的无动于衷,演变成现在的严肃警惕。 一旁的疏陌寒无声站起,他执起竖在墙边的剑,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神色冷然。 章静梅有些担心在外的弟兄,她率先探头往外看。 外面一片黑暗,夜风凄凄,只听得风声和马嘶嚎的声音。 章静梅抬手,示意另外两个壮汉留下。 自己起步小心走到外面,来回转着方向观察,搜寻另外四名同伴。 往前再走几步,目光倏然凝住,脊背一寒,像是被什么恐怖的生物盯上。 她盯紧不远处的黑暗林子,试图分辨出是什么人。 章静梅又尝试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剑令她慢慢冷静。 却不想下一秒,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暗处奔出,章静梅快速反应过来,才横剑到身前。 黑影迅如猎豹横冲而来。 突如其来的巨力冲击下,只听得一声钝响,眨眼间,章静梅整个人就被撞飞砸到树底下。 万幸剑锋没有反伤到自己,章静梅难受地捂着胸咳嗽,难以置信地看向来者。 隐约可见其身形高达两丈,挺直身板向她行走而来。 离得近了,才发现它的形态介于猿类和人类之间,拥有硕大的骨骼和强壮的身躯。 那双黑目如林中深处幽暗无光,锁着她的脸,似乎在详细打量。 章静梅心脏直跳,她冷着眉眼悄悄起身,盯着对方的动作,侧过步往边上挪了挪。 眼前的庞然大物,此生未曾见过,联想到市面上的巨型牛马,她猜测是北地那边出来的。 自她站起身,直面于它,整个人更清晰的暴露在对方眼皮下,那只大型猿人似是不满。 它两爪握拳,一边平衡自身,另一个拳头对着章静梅径直捶过去,猛烈的风声随着拳头袭向她的面门。 章静梅心下一惊。 顾不得伤势,飞快运起全身内力,快速往身侧翻跃过去。 一击不中,猿人却没追逐,它转身前往破旧房屋,似乎去到那里才是目的。 性命和雇主之间,章静梅毅然决然捡起地上的剑。 她咬紧牙关伺机而动,待那猿人完全转过身,直接弹跃到它的后背上空,用力往下劈—— 只听得一声清脆刺耳的剑断声,章静梅被猛然断开的剑弹射到自身。 断剑受力反击到肩上。 本就失去重心的她,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反向力击退好几米。 猿人再是不将蝼蚁看在眼里,此刻也被惹怒,它回过头,张嘴朝地上的人怒嚎一声。 露出巨大的犬牙和臼齿,声线嘹亮划破天际,几乎能听到回音。 千凌蓦地从容澄怀中抬起头,她被抱着待在屋内,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这个声音。 分明也是大型动物的吼声,却又不属于兽人类型,听不出它会沟通的意思。 莫非是此界真实存在的大型动物?千凌扑朔几下翅膀,想出去一探究竟。 容澄却面色严肃,死死揽住她,听声音也知道不太一般。 疏陌寒站在门外观战,几乎能断定这只猿人的防御极其强悍,怕是连他的剑,都很难给它造成大伤。 就在对方揍飞章静梅后,又要一脚踩断对方的身骨时,疏陌寒终于动身。 他飞快跃身向前,同时扔下长鞘,几步之间如同移形换影,转瞬就来到巨猿脚下。 长剑迅速向上一挑,锐利的剑气直逼对方坚硬的脚心。 巨猿两爪握拳,气到大力捶胸,发出 ''砰砰砰'' 的声音。 脚又向上抬高了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猝然向下践踏,势要将那把剑踩断。 然而剑意高超的疏陌寒面露战意,扬剑向上撩起。 剑尖在对方的脚落下时,快速往外一侧,锋利的剑刃带着强大内劲割破它的血肉。 却再进不入寸许,尽管如此,在他顺势退开时,依然听到巨猿一声愤然怒吼。 紧接就是一只迅疾的巨大黑拳,单是力道引发的风声,都足以媲美他一身内劲。 这无不令他震惊。 但形势紧张,疏陌寒也没多想,反应快速后跃躲开,一下两下......只看对方丝毫不见累。 疏陌寒神色一厉,从它砸下的手臂上借力跃起,剑刃向着它的脖颈劈下。 巨猿受制于自身体型和重量,虽是来不及躲,却偏头一移,重剑带着森芒砍向它结实的肩膀。 照样是被豁出一道裂口,看着鲜血淋漓,然半点没影响到巨猿。 它伸拳向上,顺势朝后击去。 疏陌寒这次没那么快抽手,他复又抬手,往同一处再次狠厉一劈。 鲜血飞溅。 刚落下第二剑,伴随巨猿一声大吼,拳风就来到身前。 他飞速抽剑相迎,却见巨猿转过头,尖利的牙齿随猿嘴大张显现。 扭头瞬间咬向他的手臂,齿微黄而锋利,让人不得不怀疑,它能轻易咬断任何血肉之躯。 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得不收回剑,踩着巨猿的肩向后跃开,然而对方突然侧过身—— “小心!”不远处传来章镖头一声大喊。 待他注意到异常,一切为时已晚。 早已近到身前的黑拳,不仅没被拉开距离,反而如同落石骤然来袭,狠狠的砸在整个腰腹上,将他击退到数米远。 毡笠被力道掀飞落地,重剑脱手,绾髻松散,长发凌乱。 没防住它这手,猛烈的力道,令他后背接连撞断几棵树干,整个身骨俱是一阵剧痛。 压不住的血气在胸腔四下翻涌,喉间泛起了一股腥甜,血线自唇缝缓速滑下。 而始作俑者正举着拳头,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全然不在意自身伤口,转身接着往里走。 巨猿的身体委实太过高大强悍,像垒实的石头墙,仅凭他一人之力着实不太够看。 疏陌寒抚了抚腰背及胸前,到处都在隐隐作痛。 他缓缓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双斜飞的眼眸隐没在散乱的长发下,看不清情绪。 “阿兄?” 等得时间长了,疏胧月忧心忡忡,她忍不住趁机越过护着她的两个壮汉,往外面一瞧。 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差点失去言语。 不说章镖头已经脱力倒在地上。 曾几何时,她的兄长被打得如此狼狈过? 疏胧月一时没注意到,前方朝她缓步走来的巨大黑影。 她焦急地想去看看自己兄长的伤势,移步就要往外走。 “小姐,不能去。” 两个壮汉反应过来,他们自是注意到了那头巨大的黑影。 心下打鼓的同时,一人拦住她一侧,不让她外出。 “不行,我阿兄他......”疏胧月关心则乱,那双水眸温情脉脉,让人一眼望进去就出不来。 两个壮汉不忍见美人心碎,只偏过头,任由她拉扯,也坚持堵住路不让她出门。 巨猿已经近到在眼前,容澄望着门前巨大的身影,一时有些惊,手中力道都松了些。 千凌趁机挣脱,扇动羽翼飞到半空,雾白色的眼仔细观察着巨猿。 火光照亮了巨猿的身体,从门处看出去,只能窥见那身棕红色的长毛。 但见它慢慢弯下身体,近乎整张脸都挡死在门前,中间还留有缝隙,足够它行动。 千凌看着这拟人态的巨猿,面上毛发较少,小眼睛塌鼻梁,嘴巴凸出,肤色棕黑。 那双黝目打量着离得最近的一女两男。 说是兽人又不会兽语,说是普通猿人,行事会思考,目标明确,好像别有用心。 疏胧月终是正面见到了这样可怖的巨猿,她苍白着脸,却是掐紧掌心不让自己怯惧。 她向来冰雪聪明,见到对方直看过来,定住视线,就猜测对方的目的是她。 “请不要伤害这里的人,我愿随你而去。”疏胧月试图与它沟通。 虽是怕极,但她更不愿意连累别人送命。 “不行!小姐。” “小姐,快快躲起来!” 巨猿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话,伸长毛手欲朝疏胧月抓去。 余光瞥见凑近观察它的白鸦,巨猿的手臂一滞,出人意料的转手。 凭借灵活的长臂,快速捞过靠近门边的白鸦,转身就跑。 像是意外收获般,比来时多了几分谨慎,溜得贼快,生怕人惦记。 那边捡起剑欲要再战的疏陌寒,最后的视野,是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树林里。 一旁脱力的章镖头,表情惊滞。 她发誓,先前他们对战时,也没有见这头猿人行动这般快过。 屋内的疏胧月还未从错愕中回神,没庆幸得已逃脱,反而跟着担心起那只白鸦来,生怕对方抓去吃了。 她匆匆上前几步眺望,身边忽地刮起一起风,再定睛时,便瞧到,此前一直坐着不动的男子,已是满面焦急地追着远去。 连方篓都忘在了原地。 “两位大哥,快去看看章姑娘吧。”担心无用,先着紧眼前事。 语毕,疏胧月提了裙子,快步小跑到疏陌寒面前: “阿兄,可还好?” 她望着疏陌寒嘴角的血迹,眼中漫上水汽,内心自责。 倘若不在这儿过夜,一切也不会发生。 “不碍事。” 他方才也看到那头猿人的目的,一早原是他妹妹,后来怎的又换成白鸦了? 诸多疑惑无处得解,唯一能确定的是,消失的女子定然与那头巨猿有关。 且那只白鸦非同寻常,他得赶去看看。 “阿兄,马车内有些上好的金疮药,你先去看看合不合适?” 马车碎裂,里面的物资洒落一地,物品应是未被祸及。 疏胧月欲拿出帕子递给他,又怕自家兄长不喜人接近,故而面露难色。 疏陌寒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沉声道: “不必担心,等天一亮,速速赶路。” “旁人也不需你操心。” 成天担心这个,忧心那个,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给它烧纸,疏陌寒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兄妹俩的性情如此大相径庭。 “阿兄,那只鸟儿......?”虽知麻烦兄长不好,但目前她只知晓兄长的功夫最高。 若是身体真没什么大碍,她希望兄长能帮把手,莫要平白丢了鸟儿的性命。 “我尽量。” 便是胧月不说,他也是要追过去探寻真相的。 但口头上还是得让他妹妹知道,求人办事不易成。 特别是帮求无关她自身的事,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明明刚出生就被偷到乡下,吃尽苦头挨遍毒打,还是在被卖去青楼路上,让路过的父母认出意外救下。 竟一点没想过报复那家人,说是偿还对方养育之恩。 父亲压根没与她说,那家害了多少小孩的事。 当时意气风发的他看不过眼,背着疏胧月,直接了结那家人罪恶的一生。 两个人能活到40多岁,够长寿了。 第124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轻柔的夜风随巨猿跑动变得剧烈,狂横吹刮着它的毛发。 被一个毛茸茸的巨猿抱在怀里,千凌挣脱不开,便尝试用兽语沟通: 〔你来自哪里?〕 奔跑中的巨猿听到声音,回应了一句吼。 〔你会兽语吗?〕 又是一声吼。 千凌消音,她能听懂兽语、人话,独独听不懂单纯的发音,她没再试图挣扎。 独身一人时,千凌很少会考虑自身安危的事情。 只嗅觉有些影响。 巨猿身上有十分浓重的脂粉气,各式各样的香味掺杂在一起,混合了巨猿自身的体味,显得怪异又难闻。 千凌想起之前它的行为,似乎是想抓获漂亮女子。 不知意欲何为。 巨猿跑路显然是有目的地,不时更换方向和路道。懂得声东击西,将后方的人远远甩开一点距离,直到再也看不见。 要不是身躯过大,估计它还能带着千凌上窜下跳。 容澄着急追赶,轻功再是了得,黑暗中只要看错一点,就轻易被混淆视听,遗失踪迹。 在茂密的树林中来回寻找无果,容澄有些慌,他的长衫沾上些许草叶,头顶束发微松,散下缕细碎发丝。 依稀记得白鸦的声音嘶哑又洪亮,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能听到白鸦的 ''求救'' 声。 心中期许,容澄双手围在脸旁,大声呼唤: “小白鸦!” “小白鸦......” “你在哪里,小白鸦!” ...... 静谧的深夜里,连续大声地呼喊,容澄的嗓音逐渐沙哑。 转眼到天光,见路上有人行过,容澄飞快上前,礼貌询问对方有没有见过一只巨猿。 一连问了好几人,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没有”、“没见过”、“不知道”。 整夜未睡,又到处奔波,心中焦急,他扶着树干喘得胸口闷痛。 另一边,待找到其他四位半死不活的壮汉,进行简单救治后,疏陌寒才坐下来。 他服下一颗治内脏伤情的药物,又让一位壮汉搭手,研磨了些药粉均匀洒在后背上。 穿好上衫,走进破屋叮嘱疏胧月几句话,便握了剑出门。 从月黑风高到天际微亮,四面八方依旧一片白雾茫茫。 巨猿带着白鸦来到一处天然泉水旁,一手小心拉住她一边翅膀,让她站在泉边喝水。 一手熟练的从河里来回捞几下,蒲扇大的手很快就捞到一条肥鱼,递到千凌面前。 千凌后撇开脸,静静看了那条鱼一会,慢慢别开眼。 鱼肉再美味,全是生的也没法吃。 巨猿见她不吃,跟个傻大个似的歪着头若有所思。 它身高体壮,蹲在泉边就自成一座小山,待她喝过水,直接将她抱起,找到一处西瓜地。 碧绿的藤蔓交错盘绕,绿叶下的果实圆滚滚、横七竖八地躺在松软的沙土上。 瓜皮黑纹分布,呈椭圆长,个头偏小,跟以前售卖点见到的小南瓜般。 巨猿拨下几个西瓜,用手轻轻掰开,放下白鸦,将它们堆到她身前。 巨猿没完全放开白鸦,像之前一样,拉住她一边翅膀,也没处理自己的伤处。 许是身体强壮,它身上的血流缓慢变小很多。 千凌侧低下头,左右看了几眼,啄了一小口偏红的瓜肉。 野生的瓜水分虽然很足,但颇为寡淡,汁味不甜。 巨猿在旁伸出另一只手,来回抚摸白鸦的羽毛。 这样和谐相处了一会,它又在自己身上搓悠下几根红长毛,拿着与白鸦做对比。 完全找不出当晚强行掳人时,那副凶残的模样。 千凌有些不太理解,对方既不伤害她,为什么要抓她? 巨猿的一切行为似乎有迹可循,但又显得随心所欲。 整整一个白天都在赶路,虽说没成功逃离,她也没受罪。 试图逃脱做出的一切挣扎,巨猿都不忙不暴。 它没动手也没动口,反而像是在玩闹,顺着她的意,跟放风筝一样,不时拉扯一下。 这一路直往荒山野岭钻,越跑越偏,前方被葱郁草林围起,露出一条萧落的土道。 本无多烈的日光,到天色暗下,小路如同无水的潭洞,望不到尽头。 沿着幽深路道进到深处,千凌才发现,这僻静之地建有一处独栋旧寺楼阁。 乃是一座方重檐两层楼阁,周边院地早已荒废,长草萋萋,随地可见的瓜果皮壳和动物骸骨,堆积如山。 四周搁置了一些大铁笼。 千凌扫过一眼,复又反应过来,定睛一看,里面皆是衣衫褴褛、长发散乱的女子。 心中隐约猜测到什么,她内心有几分不适,再次用力挣了挣羽翼。 弱小的力道,对巨猿造不成什么影响。 它带着白鸦一路从牢笼穿行而过。 不远处有一处简陋的柴屋,屋门未关紧,屋外放置着一些铁锅器具,大小比适于人类。 未多观察,巨猿便将白鸦塞进旧寺门内,关上门还用大石堵住。 被时间凝结的楼阁,散发着一股久未住人的气息,墙壁裂开些许细缝,杂草丛生。 房梁上挂关上风干的蜘蛛网,几条细藤攀爬垂落,屋内空空荡荡,只有指宽的破洞木栏窗落下斑驳月光。 千凌顺着螺旋楼梯往上飞,立在二楼窗台前。 陈旧的窗栏狭窄却坚固无比,将她牢牢困在这里。 巨猿见她上楼出现在窗前,十分开心的席地而坐,守在楼阁前,隔着破裂的窗纸,与她面对面。 它态度悠哉,对那些身处困境的女子视而不见。 不远处发出一点声响。 柴屋中走出来一个男人,在屋外挑拣出两块大石头敲打,呲出星花点上火,架起锅烧水。 而后从屋后拖过来半头死牛,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斧头。 一阵捣鼓处理,洗都没洗,便将大块带血的牛肉往锅里扔。 肉熟之后咔咔全给造了,将锅提起,往每个铁笼外的破碗倒了剩余的汤水。 也就是他走到底下时,千凌才看清这个人。 他身上披裹着一件脏衣,未系腰带,走动时随风敞摆。 鄙陋龌龊,像从前在电视新闻里见到的暴露狂魔。 那人生得丑陋不堪,臼头深目,嘴巴凸出,卬鼻短项,头发糟乱且秃掉大半。 身高两米左右,膀大腰圆,皮肤深黑像涂了一层漆料,活脱脱一个古代黑种人。 倒完汤后,他从经过的草丛里,拖出一大坛水缸,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状似 ''孝敬'' 呈给守着这方楼阁的巨猿。 待巨猿收下,便去巡视所有铁笼,尔后皱眉,又来回绕了一遍。 回去柴屋,拿出一本画册翻动,快步来到巨猿面前。 对着一张画像指指点点,喉咙还发出类似野兽的声音。 千凌内心微讶,又重新打量他的脸,直觉对方应该不是兽人,那么他有可能,是懂得与动物 ''交流'' 的人。 就好比一些民间能人。 巨猿并没有理会他,只守着自己的 ''玩具屋'' 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窗口里的白鸦。 却是拿过黑人先前递给它的坛子,一大缸握在手里就像一个陶瓷水杯,''吨吨吨'' 就往口中灌了好几口。 黑人似是注意到了异常,顺着巨猿的视线看向窗台方向。 他视力不是很好,眯着眼看了许久,中间还隔着窗栏,只看到隐约类似鸟头的模样。 以为巨猿此去一趟,是想养只鸟逗趣,才耽误他的事儿。 没再想,他等得起。 黑人转过身,放回册子,像苍蝇搓手动作猥琐,眯着眼笑,往某个铁笼走去。 千凌目光蓦地凝在他身上,安静的侧着身站。 黑人打开一处牢笼,里面趴着一个动也不动的、衣裳破烂的女子。 被碰着后,女子突地反应过来。 她挣扎着往前爬,转头央求黑人: “不要,别碰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正面相对,千凌才发现对方的面容十分年轻,十五、六岁的模样,正值碧玉年华。 韶颜稚齿,五官娇俏,此刻却似秋水含悲,泪痕满面。 残余的纱裙尚能看出奢昂的面料,但掩不全细肤上的斑斑紫痕,姣好身段若柔枝嫩条,脆弱可折。 不论是否听懂,黑人依然故我,伸手就握住少女的脚踝。 少女受了莫大惊吓,像失了控,对着来人又踢又捶的。 “不,不要!......不要!” 千凌眼神倏然变冷,第二次了,她不喜欢看这些事。 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最难受的就是直面现实。 外面还好些个铁笼,仔细数数竟多达十几个,有年轻的、有半老徐娘,且环肥燕瘦。 美好的事物千万种,红颜是其中之一。 都说红颜薄命,但人生中所发生的种种厄运,在普通女子身上也是照样发生的。 只因古往今来,绝色美女稀少,失事后更让人遗憾和惋惜,才会出现那样的说辞。 千凌骤然张开翅膀,使劲拍向窗板,发出 ''嘭嘭'' 的声音。 巨猿只对她低低吼了一声,不像责怪,倒像在安抚她。 内心突地有些迁怒,然千凌看到巨猿身上,那堪堪止血的伤势时,又有几分难受。 人是巨猿掳来的,她厌。 但巨猿又似乎被人指使。 思考不了太复杂的问题,她果然选择放过自己。 千凌用喙啄透窗纸,却啄不断窗栏,她不明白,同样是兽人,她的力道怎么这样小。 简直像是一名普通弱小的人类徒劳无益,被迫作壁上观。 眼看悲剧上演,千凌用兽身撞了撞窗板,数次之后,除了撞出的痛感,一无所获。 确认无法伸手救援后,千凌转过身不再看。 她飞身落到黑暗的角落里,沉着一双眼,方才的 ''多管闲事'' 令她浑身隐隐作疼。 但外面的声音撕心裂肺,身处同一片混乱地带,她根本不愿意坐视不管。 思来想去,她的脑子一如梁上大团缠结的蛛丝。 肢体不行,便用这最难听的声音,来扰乱恶人的性致。 这样想着,她张口即来。 乌鸦的叫声并不区分羽毛颜色,同等难听。 刺耳的鸦声回荡在寂静夜里,代替少女凄厉的哭泣,莫名的令人胆战心惊。 黑人果真被吓软,丢弃被摧残得惨无人道的少女。 她伏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后撅着臀,前肩抵着地面,裙摆遮住她侧着的半张脸。 满头乱发滑过肩颈洒落在地,睁大的眼空洞无泪。 眼神失焦不见光亮。 黑人不予理会起身离开。 来到巨猿面前,用手指了指楼上,嘴中发出难听的声音。 巨猿无视他的意见,顺手将空坛子推回去。 乌鸦的叫声仍响彻耳际。 黑人不敢指责巨猿,短时间适应后,硬是又挑中一个笼子走进去。 那是个体态风流的少妇,丰容盛鬋,修眉联娟。 此刻也是长发散乱,几缕落于眼尾耳前。 见到黑人转向,死寂的眼轻轻一动。 被那人粗鲁一推,侧趴到地上,通身仅余一件薄肚兜,斑驳遍布的青紫红痕触目惊心。 在对方掐上她的腰肢时,少妇指甲嵌入掌心,咬牙死撑。 背景音嘹亮而阴郁,直通在场所有囚奴心里。 待男人松弛之际,少妇遽然抬头,眉眼一狠,张口死死咬住男人的脖颈。 力道之大,直入血肉,生生咬下来一块皮肉,若非对方皮厚,血管非断不可。 黑人嘴里发出一声哑嚎,大力掐住少妇的脖颈,只听得 ''咔嚓'' 一声,颈骨尽断。 逝去的少妇嘴里渗出大抹鲜血,却艰难勾起一抹笑意。 逐渐灰败的眸子里,望着笼外的天,透着点点解脱之意。 无人看见的黑暗之地,命案发生得悄无声息。 楼阁内一声声嘶鸣划破死寂的地域,向外传开—— 未来及被千凌带走的大熊猫,瞬间抬头,撇下手中的竹枝,就地一滚,滑下岩石。 起身往远处追寻。 容澄在某地树下惊醒,竖着耳朵仔细聆听,试图分辨真实,得知具体方位。 相隔几片树林、倚在树枝上的疏陌寒,慢慢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 夜色漆黑,独特的鸦声远传千里,雪豹和金虎停下脚步。 彼此对视一眼,果断转换方向,一路循声跑去。 几只兽顺着同一个方向,连夜在山内疾跑,不知疲倦。 第125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黑暗过渡,天将擦亮。 鸦声慢慢消却,千凌回到窗台前,喉间干渴疼痛,她抬了头望着外面广阔的天空。 微弱的晨曦透过窗栏缝隙落在千凌身上,雪色羽毛宛如流水轻淌,无风自动,光影交错层层虚幻。 心有触动,灵魂几度翻转压住兽身,隐有变幻的姿态。 千凌却是未将心思放到自身,无有觉察。 她看向死寂的牢笼。 有些东西不是眼睛看不到,就不存在的。 楼下门板发出 ''咔'' 的一声,千凌侧首倾听,适才被打开的门,又传来快速合上的声响。 千凌顺着梯子往下飞。 看到堆放在门边的一石盆清水,以及一大叶红红绿绿的野果,她静默无声。 一整个白天,她见识到黑人是怎样刻薄虐待掳来的 ''后宫'' 们,死去的女子还被剥筋抽骨,制成各式供人玩赏的物件。 清理完残渣。 那人从某处拉来一辆驴车,将东西呈放在上面,晃晃悠悠往出口驶离。 直到晚上,又拉回一大个坛子,类似巨猿昨天喝的那种,或许是酒水来着。 后面,对方又拿着画册,翻开其中一页指了个方向,对着巨猿叨叨个没停。 巨猿指了指楼上,黑人拍着胸脯摆摆手,又叨叨了一些千凌听不懂的话。 就见巨猿又往门边移来一座巨大的岩石,确保黑人无法通过后,用手指触了触窗檐,向千凌低吼一声便离开。 千凌毫不理会,此前尝试与它沟通,试图让它违背黑人,俱是无法办到。 巨猿不会伤害她,可能还在保护她,却也由不得她。 一去几天,莫怪巨猿给她备下这么多水和果子。 因被囚于室内,千凌这些天一口果子没吃,只喝几口水。 虽说没有兽人强悍的体质,却也能耐上几天饿。 黑人精力旺盛,几乎每两天就有一名女子死去,千凌天天这样看着,内心都有几分麻木。 从一开始的焦灼到后来心如止水,环境现实得令鸟寒心。 这天白日,无雨也无晴,阴云密布。 巨猿从远及近奔跑回来。 两只手各抓着一名年轻女子,大概是晕过去了,低着头毫无动静。 黑人听到动静,赶忙从木屋中出来,快速来到巨猿身前,抬高两名女子的下巴仔细打量。 一会皱眉一会又笑开,面上表情带着不正常的色彩,令人厌恶。 他将两名女子分别锁进空置的牢笼中,反应极快的拖出那一大坛子递给巨猿。 而后将其他女子一一拖出来,用尽各种下作手段,迫使她们排泄。 没进过食的女子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乎没有生理问题。 在千凌看来,恶人就是打着让人上小号的理由,对她们进行非法折磨。 变态的人,总有一百种方式满足自己的癖好。 无能为力的千凌眼底灰朦朦,正待收回目光,敏锐的听觉令她转而看向一处隐秘的角落。 两人交谈声极小,仍然清晰传到兽人全面优化的耳羽内。 “别跟着我。” “我不放心你。” 有点熟悉的音色,还没怎么想,前面的女声又道: “我来查到底是谁敢打本姑娘主意,关你何事?” “此地太过危险,前有巨兽守着,时机不对。” “戚新......不对,戚素心,你别总是这副样子,能不能穿回女装?省得又多出几个我这样的蠢人。” “是我不对,依人,听话,我们先回去。” “不回,我要救小六,若非她替我,怎会落到此番境地。” 三两句话,不仅让千凌忆起关于这两人的事,也明白她们此行的目的。 想到巨猿的能耐,当初肩上的伤口,仅剩下浅浅的刀疤,千凌赞同那个戚新亦的话。 听意思,似乎对方还是个女子,印象中长得可谓是芝兰玉树,君子翩翩。 原是女扮男装。 两个女子来这儿,属实和羊入虎口没差别。 眼瞧巨猿有几分疑惑地往那边看,千凌扑腾两下翅膀,拍了拍窗。 巨猿回头,千凌尝试着指了指外面。 本以为它会无视,却不想巨猿突然凑近观察,双眼骤然放大,而后徒手掰断一两根窗栏。 窗口从窄小的栏缝,变成半只鸟身高度,方方正正。 千凌试图钻出去,又被巨猿轻轻推了回来。 不由得抬眸看它,巨猿却指了指她的身。 千凌疑惑低头,满头青丝倾泻而下,她瞳孔微震。 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回人身了,她看向自己的手,一双翅膀时隐时现。 未几,便肉眼可见地完全化作人手。 十分奇异。 这个样子,她明显不可能钻着窗口飞出去。 且在完全转化成人形后,她的体力像是全供应清醒去了,一下被抽尽。 方才还满身的力气倏尔变得怠倦,一旦疲累,压根无法、也无心再做其它。 沉默片刻。 转身走到一处,拂开椅子上的灰尘,安静落座。 巨猿没离开,又徒手掰下其余几根窗栏,窗口瞬间扩大到一米高。 但千凌没精力再理会,变成这副柔弱模样,尚且不如一直维持鸟身自在。 旯旮里的对话也有了新的状况,千凌再无暇关注,巨猿如今已被她引到窗前。 能做的,她尽量办到了。 其余的,看天意。 . 远处山地。 一道人影被重力甩向山壁,他却在半空中一个急转身,借力踏上一块凸起的岩石。 双手迅速拉住一棵树干,向上一跃,险险避过了下一击。 他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没来得及喘口气,黑影再次近到身前,罴爪如疾风般盖过来。 期间还伴有几块大石。 他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豁口,有一些是刚刚破开的,有一些是将将止血的。 即便如此,他的衣衫也已经被血色浸染,怵目惊心。 拭去唇边血渍,他快速往后跳开。 几次三番下来,体力耗尽,最终被一掌拍落到远处地面上。 . 疏陌寒用剑将一头扑上前的野兽洞穿,腥臭的血液飞溅到脸上,他却不以为意地擦去。 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锋利如刃。 这已经是第六头了。 这野林竟有如此多大虫,抛开体型不说,凶猛程度足以媲美北地一些常见兽类。 才歇一会。 左边忽然传来一阵步履匆匆,以及轻微的人语声,从他所处附近快速穿行而过。 疏陌寒收起剑,心知自己快要到达目的地。 轻巧跃上面前最为高耸的树木,踏在了树冠的顶端。 不远处的尘土漫天飞扬。 他双眼微敛,纵身一跳,朝着那头疾射而去。 几个跃动之后,一块大石竟是迎面飞来,势不可挡。 疏陌寒几乎能感受到那股泥土腥湿的气味。 立时抬剑作挡。 巨石砸在剑身上,发出刺耳而尖锐的摩擦声。 他向上一挥,巧劲将巨石掀飞,撞向另一块袭来的巨石。 原本还坚硬无比的石块,相砸之下,倏然如同一团脆弱的豆腐块,一碰即碎。 解除危机的同一时刻,一道人影从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压出一道龟裂的浅痕。 那身形,分明就是容澄。 鼻间敏感的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夹带着尘土的气息,散发在空气中。 风声微响。 余光瞥见一丈长的黑影猛然扑到身前,疏陌寒眼神一厉,快速跃离原地。 随即便见黑影突击落地,浓厚的尘土飞散开来,瞬间将周围染成一片混沌。 视线于尘烟中捕捉到目标,疏陌寒抽出剑直冲向前。 剑锋和罴爪相对,双方都被冲击得后退几步。 看清对面凶罴,爪尖而利,张嘴怒嚎时獠牙尽现。 疏陌寒毫无退意,果断向前跃至半空,起剑竖于天,又迅速向下砍落。 凶罴立直身板,再次伸爪相击,锐利的剑气一点点破开对方坚硬的爪心。 凶罴又是一嚎,缩回爪子,反将身体扑向前。 同时张大嘴,朝对方啃过去。 疏陌寒移开步伐,往边上几次跳跃,从后方再次飞身上前,双手高举,剑尖猛然朝兽身直刺下去。 凶罴到底不像巨猿,这点抵御能力难不倒疏陌寒。 剑入半身又抽出,一击得手,他又起跳躲开发狂的凶兽,从各个方位落剑。 几次过后,浑身是血的凶罴抓住空隙,四肢伏地转身就逃,几乎用尽所有力气窜入隐蔽树林间。 此处的战事,在整片森林或有发生。 劫掳事件增多,达官显贵发布悬赏令,前来寻找失落女子的侠客们,表面上都义不旋踵。 明月高悬,繁星点缀,银辉洒满大地。 众人顺着线索一路汇聚。 那恶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没再让巨猿出去,只身立在人前,两方正面相会。 听闻动静,千凌安静来到窗前,巨猿守在她楼旁。 众人未细瞧铁笼状况,一眼就看到凭窗而立的女子。 窗前无栏空荡荡,她身披一件雪色轻纱,内着粉白齐胸裙,素无花样。 青丝如瀑覆背而下,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凝脂香肌玉质天成,五官如烟似雪,唇和肤几乎融为一色,明眸如月笼轻纱。 她面色沉静,通身透着一股清冷脱俗的气韵,宛若悬挂在天边的一抹幽幽皎月。 极盛的姿容让这片阴暗之地都明亮了几分。 众人神情震撼,魂魄都被吸去了般。 长时间注视兴许有些失礼,他们却没办法移开目光。 “不救人吗?” 她的声音极为特殊,些微沙哑,像是烽火燎原后的余烬,有种动容后的低喑沉郁感。 变化至今,千凌走不了两步就无法再动,只能倚墙歇息,思维混沌不明。 她的魂又开始忽即忽离,不太稳定,未到半年,却感到将要发病。 本是态度正经的一众江湖侠客,此时神色迷离,闻言便往四周一扫: “救,马上救!” “是是,......要救人。” ...... “先救你!” 此话一出,众人又将眼直勾勾落到千凌身上。 美人困于高阁,身前是巨兽,身上并无内力波动,纤纤弱质,犹如池鱼笼鸟。 平日能说会道的一行人,此时讷讷无言,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 她是谁? 后随而至的疏陌寒瞳孔一缩,身旁的容澄却是心口猛地一停,几乎是瞬间飞驰过去。 口中低声呢喃一句 ''小白鸦'' ,只是不再适合唤出来。 耳力极好的疏陌寒面色微变,似乎在这瞬间恍然过来。 白鸦身上的异常,往日灵性无比的种种表现,还有容澄连日来格外焦灼的行径。 一切都有了解释。 可明白得太过迟缓,他已然错失了太多。 他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比应付对手的招数时更密集,比尽情厮杀时更激烈。 疏陌寒认为自己并非那种过分注重外貌的,他妹妹就是江湖美人榜榜首。 在他看来,容貌美丽、身段妖娆的女子不过如蝼蚁尘埃,不值一提。 若有所图,疏陌寒也能一眼不眨的,结果对方的性命。 但若是生成她这样,似乎整个人就是美的集合,没有界限和规则可言,令人心神摇曳。 那边容澄很快被恶人蛮力拦下,他身材高壮,拦下一个负伤之人绰绰有余。 容澄不知千凌姓名,更不想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只能挣扎着,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大抵觉得莫名,恶人顺着众人视线往后一望,登时惊为天人,不知今夕何夕。 激动地指着千凌,大声与巨猿 ''交流'' ,巨猿却不停地甩动着头,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它的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千凌心有疑惑,近前想看看情况,却被它摁住肩定在原地。 它的手掌宽厚,粗壮的手指直覆到颈后方,指甲又黑又长,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她的头颅切割下来。 挣扎良久,它发出了凄厉的哀嚎,那只大掌轻轻地颤抖。 巨猿的胸口急速起伏着,看得出它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那些贲起的肌肉已经胀的通红,根根青筋虬曲。 “你......” 她张了张口,低低道。 巨猿几度控制,却只是轻按了按她的发,艰难地低吼一声,嗓音就像从齿缝间挤压出来一样。 千凌眼中微酸,没再多言,她不能指责它犯下的事,更没资格替别人原谅它。 巨猿抓过她的腰,将她从窗口捞出,就在众人以为它要将人交给那黑鬼时,它却将人往下方一放。 推到不知何时到来的长尾猴背上,对着猴子沉沉吼了声,并伸手推搡着对方。 长尾猴顺应,小心翼翼驮着她跳进密林,穿过长长草丛。 众人见状,运气想追赶,却被巨猿以一己之力拦尽。 它眼力极好,身体又大,像一堵墙竖在那里,没放过任何人,就连那恶人,也一齐拦住。 一些轻功了得的,同样没抓着空隙追上去。 他们内心焦急,纷纷对着巨猿下了重手,那恶人最是嚣张,却是头一个被重伤拿下。 因着巨猿念着离去的人,没有护着他。 长尾猴脚程极快,驮着人快速跳动,稳当上树落地,轻巧转换地方。 千凌伏在它背上。 披散的发纷纷扬扬,身后不断响起的碰撞声和嘶吼声,隔开一段距离依旧清晰无比。 今天这一战,注定是无可避免的。 第126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万众一心,群山可憾。 无数兵器对准巨猿的身体,其中几把尖锐的阔刃,夹杂着内劲直直插入它的脊背。 巨猿长嚎一声,被刺了几个骷髅眼的它,奋力甩开身上的人,微晃着快步跑进密林里。 本就有意留手的侠客们,眼看巨猿奔逃,纷纷追赶而上。 他们默契地没执着再给它几刀,由着它领路。 上岁数的,则心有余而力不足,留下善后,该解救解救。 想到这恶人囚禁糟蹋了无数弱女子,心有惋意。 便将被捆绑的恶人,交由出笼的女子们处置。 其中有几个隐忍至今的烈性女子,忽而夺过他们手上的刀,跌跌撞撞冲上前去。 转瞬就将恶人的作案工具,切割下来剁成肉酱。 耳边响起的痛嚎,和着鲜血喷溅而出。 事情有一就有二,另外的女子没有兵器,就拿石头砸。 而拿到刀具的,则将恶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刎下来,对方的血溅到她们的面上,掺着眼泪一起落下。 场面一时悲怆无比。 无人想过要阻止,却在恶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有女子持刀自刎,才被拦下。 . 这头,无人知晓巨猿跑的并非是千凌的方向,它带着一群人,往另一个地方越跑越偏。 疏陌寒蓦地停下脚。 伤势未处理的容澄也慢慢止住步伐,眼中透着疑虑。 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五脏六腑像身上豁开的口子,一下一下地疼。 “这路不对。” 疏陌寒眉眼冷静,他望着飞奔着追上前的人,慢慢道。 此前他注意到金丝猴跃开的方向,后又看到巨猿果断转身的路径,两者间有细微的差异。 然而追赶路途,巨猿却越跑越偏,事有蹊跷。 对方不可能将一个人类女子,藏到这种越发空旷且无植果的偏远地带。 再往前,便是危峰兀立的石崖。 “错了。”缓匀气。 容澄闷闷不乐地蹲在路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路边上几棵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可怜那草本长的好好的,如今被薅的只剩一截光秃秃的杆子,惨兮兮的随风飘摇。 此次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追踪到,他只是想将对方带回药谷。 “阁下何人,勿要藏头露尾。”疏陌寒目光越过容澄,望向他身后。 男子敞腿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身穿一件藏蓝长衫,锦裤窄靴,双腿卡在枝桠间。 一手握着细颈的青瓷壶,清澈酒液自壶嘴牵成一缕丝线,分毫不差的落入他口中。 闻言,他放下酒壶,懒懒抬眸,“魏纵。” 露出的面容粗犷刚毅,虽也绾髻束发,却不甚齐整,侧额散落数根凌乱发丝。 髯须稍长,浓眉若刀。 极具标志性的一张脸,以及这个名姓。 疏陌寒面色微变。 中夜,月光更亮。 那边追着巨猿的人至荒芜之地,才觉察出些许不对。 意识到此猿并无找寻美人的意思,数十人恼羞成怒,认为先前有意放水的行为宛如笑话。 他们放开手脚四面包抄整头巨猿,人小而力量大,巨猿只觉身上爬满了蚂蚁。 甩下一个又上一个,敢于接悬赏令的,大多是有点真材实料在身。 和巨猿单一的动作不同,他们招式繁多,且专注对付同一只,明面使劲暗中使坏。 蚁多咬死象,巨猿再次难以抵挡,数把武器频繁将伤口范围扩大,加重。 强悍的内劲,几乎将它身上的骨头碾得粉碎。 伴随最后一声嘹亮、富有穿透力的长啸。 巨猿轰然倒地,巨大的动静惊起林间一片鸟雀,血液汇成小小的溪流,在地面聚集。 巨猿喷出最后一口气,足有拳头大小的兽瞳,竟莫名浮现了一丝释然的人性化神色。 似乎从某种禁锢中挣脱了出来,它的最后一缕意识也消弭在了空气中。 长尾猴的速度十分快,千凌双手环着金丝猴的颈项,发丝纷乱间似有所感,长睫微颤,回头望向那片距离遥远的山地。 后方是一片被月光笼罩住的黑暗,黑与白界限分明,夜间吹起的风沙模糊了她的眼。 . 尔来三月有余。 武林波云诡谲,江湖上更是卧虎藏龙,处处血雨腥风。 悬赏之事方过,便有一个消息传出,近日接连有高手夜探皇宫,部分人失手后皆被生擒。 就在众议纷纷时,江湖百晓生忽然冒头,神秘道: “因为一个女人。” 这人素来以出神入化的隐匿能力闻名,无人知他是谁,从何处来,却掌握一手信息。 他很少会卖消息,万事由心,一旦给出消息,绝对不假,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 故而,这个消息传出后,无一人怀疑。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再去问,对方已无回应。 有人透露: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世人所求的,终归是两样东西。 一是世俗的名利,其二则是美人。 遍寻不获的情况下,自然有人怀疑到皇族。 然而皇宫并非无人之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甚至有好几位顶级高手镇守其中。 经此一遭,妄想探索皇宫的人便少之又少。 神秘美人的夸词越传越多,甚至用上了绝无仅有。 没见过的人,迫切想亲眼看看美人的模样,曾有幸参与救援的,都想再见她一面。 短短时间,调查她的人不知凡几。 本来武林大会因美人被掳事件而耽搁,此时江湖再度掀起波澜,所有人都对这个神秘的女子格外好奇。 太多人蜂拥而至,前往当初那座山搜寻。 也有人说: 不就是一副皮囊,红颜枯骨皆是虚妄。 当初美人榜问世,也才达到这种盛况。 距离遥远的事件主人公,对此一无所知。 森林外围,有一片巨大的草原,野牛散步似地漫步其间。 它刚被洗过澡,牛皮被清洗得很干净,看起来又黑又亮。 高耸成小山一样的背脊上侧坐一女子,发长至臀下,通身雪色更甚纱裙,悠悠荡荡。 野生的牛不比北地高大,却也比家养的体格更壮、性情更悍。 此时温顺地驮着人慢吞吞走动,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将女子颠下去。 千凌双腿并拢从容的坐在牛背上,怀抱一片大圆荷叶,上摆着好几样鲜花和果子。 阳光晒在身上,像落下层层光晕,她的皮肤被照的几近剔透,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在手背处,宛如精美雕琢的纹路。 她迎头望向前方,微眯了眯眼,神情懒散舒适。 牛脖子上挂着细韧的草绳,上面编入满满当当的各式野果,呈垂挂状,黄红绿紫,隔远点看像是戴了个花环。 牛头上站着一只花雀。 牛身旁还跟着一些兔子、羊、狐狸什么的,千凌怀里的花也是它们塞过来的。 身后远远还悠闲趴伏着两只大型兽人,雪豹和金虎与普通豹虎间,有着特殊的交流技巧。 山野虽宽广,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找到人也很正常。 看出小白乌未透露出找伴侣的意思,牠们也不着急。 且她的变身尚不稳定,两三天变一次鸟,没个定性。 牠们没猎食这附近的普通猎物,通常会独自去往偏远的地方捕猎。 这些白日也没做闲着,熊猫兽人也循迹而来,正窝在荫凉处玩草。 牠们目的一致,逐步调整野牛行走的方向,专走杳无人迹的山野丛林,往北地回去。 只待哪天,千凌玩腻了,回到牠们背上,由牠们替代普通野兽,恢复应有的速度。 在更远的一处角落里,青蟒驱赶着突然出现的窥视者。 庞大的身躯不动时像是深山里一处自然景象,对方没防住这猛然一扫尾,被打飞至几十米开外,顷刻间重伤不起。 青蟒轻轻一瞥,良久,那人才艰难起身、悄摸移动着离去,牠再没理会。 青蟒也不是晚来,只路上睡一段走一会,才耽搁到现在。 几个兽人安静守着眼前的小白乌,并不知晓北地正遭遇一场战争。 寻不到千凌的人,听说有人去往北地探险时,忽遇一陌生女子。 离得太远看不清,便以为是那神秘的美人。 回去后一顿宣扬,无论武林或是江湖人士,皆有人上山搜索,意图翻出这个美人。 这其中,也包含了对美人感兴趣的皇城中人。 年事已高的皇上不服老,还下了圣旨,下令将美人带回。 北地山势险要,从中找出目的地本就困难重重。 一批又一批的人在每座山来回搜寻无果,只得找回最先遇见的那人,得出在最高的那座山峰后,统一目标。 终发现一众兽人。 其独特的结合方式和类人的思维,皆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从中也看到身为正常人类的女子。 当时的风声太大,绝世姿容被广为流传后,这一见到真人,顿觉大失所望。 到底传言仅是谣言,占去神秘这一层,这长相是秀丽,却连美人榜前十都及不上。 然对方会的东西也多,分明语言不通,却捣腾出骨针,利用什么东西做出了缝线,制出大量兽皮。 石锅石盆等器具应有尽有,熟练用火做各种美食,搭建木屋,还教会那群 ''与兽不伦'' 的野女人认识刀具等等。 开战后,人类这边意识到,巨兽不仅防御力量双强不易攻打,地形复杂也极易被反袭。 轻功快,牠们的速度也极快,体型大体表厚实,就拿大蟒来说,几乎是刀枪不入,一个翻身都能压死人。 内力不深的人,自是打得艰难。 且有人类相助的牠们,懂得避让武器,几次攻进困难。 三番五次下来,两边皆出现不同程度的伤亡。 顶尖高手此行出于好奇,费心费力联手杀死一两头巨兽,又无法驯服,没什么兴趣。 且没有所谓的天仙美人,更无心打持久战,转身就撤。 余下的人武功高低不齐,不占优势,地上也有了现成的巨兽尸体,干脆拖回去了事。 没有巨大的利益,他们也不能聚集满城武者,来到险象环生的山岭,只为攻打一群野兽。 略显 ''仓惶'' 飞奔下山后,这事也曾被人提及,但荒山野岭的 ''兽群'' 生活,多数人表示出理解的看法。 北地本就是天外之地。 野人和野兽之间的荒唐,被文化人传成那是来自上古之世的人,而人最早由猿演化而来。 人少禽兽多,思想学识俱无的情况,发生何事都有可能。 且那些巨兽尸体被剥开,身体结构也与寻常野兽无二。 顶多就是更大更强健,肉味鲜美,兴许打猎卖钱能多换点银子。 除此之外,无别处特殊。 这也是北地刚降临时,从中打猎牛羊的人所知晓的事。 听来无甚特别。 事情发展并不如千凌所想,他们甚至不愿意费尽心力,只为一顿美餐。 当然,一波人里,总会出现别有用心之人,妄图从人兽苟合中寻出巨大利益。 他们心有不甘,始终不愿放弃。 但这时,又传出在另一块地方,出现惊世美人的消息。 与其纠结一件已知的事,众人的探秘心理更是与生俱来,未知既让人恐惧,又令人着迷。 出于对美好的向往,他们莫名觉得北地见到的人,并非传言中的 ''美人'' 。 这些事,只需当初参与两场 ''事件'' 那些人,一个否认便可得知。 每每询问,无论男女,俱是一副迷离恍惚的模样。 上次的消息不假,但无人证实绝世美人之说。 而今,消息依旧是百晓生放出去的,他功夫不济,只轻功和隐匿能力了得。 随着这次消息出来,不再是嘴里的一句话,还伴着一张极梦幻的巨幅美人图。 悬挂在绝色楼顶层。 悄然替换到美人榜榜首。 蓝天白云辽阔草原作景。 里面是一个侧骑着野牛的女子,身着素白纱裙,一手抱着色彩绚丽的鲜花。 周围或蹲或站、跟着数只娇小可爱的毛虫。 恰巧一阵清风吹来,如墨的青丝被吹至嘴角边,她伸出皓腕轻轻拨弄开颊边的一缕发丝。 露出半张侧颜玉润莹莹,宛若神仙妃子,美得不可方物。 无属名。 瞧见这幅画的人,无不着迷感叹,这世间当真有无可言喻的美丽。 仅一幅画,未整理出册。 考虑到某些隐患。 放置美人图的楼外有十位高手看守,确保画作无人偷盗。 事情愈演愈烈,所有人对寻找美人一事更加热衷。 连受难女子自身都未顾及,不仅没能想从她们口中得知对方的信息。 还被她们反过来追问。 都说赏心悦目的事物会令人身心愉悦,当初的受难女子在创伤之际,想到那张唯美如画的容颜,心态都跟着转了弯。 第127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 暮光如同倾洒的颜料,将天边流云渲染成一片金红。 这一带浅水滩,水域窄不过30米,泥沙浓稠,深约1米,上边长着由浅变深的王莲花。 它的初生叶是针状的,边上有矛状、或戟状,长至椭圆,旁边则盛放一两片大圆叶。 叶片奇特,边缘直立,像浮在水面的圆盘。 最大一片直径可达3米以上,叶面光滑,略带红色和绿色,期间布有皱褶。 距离最近的几片,各站着几只松鼠或扫雪鼬,以圆叶作桥,精力充沛在两岸来回跳窜。 扫雪鼬偶尔还会跳入水中畅游,从中捕获一些小鱼,堆到岸上,兴奋地吱吱叫。 那旁边,更是堆满了土堆高的坚果,有榛子、松仁、杏仁、核桃、白果等。 就在 ''食物'' 前方,千凌低着头,眉眼间沉静如水。 长发被树枝盘起,两只手对准石面来回磨动木头,正认真研究着如何钻木取火。 石头是两天前,她去找来的,十分坚硬,应该适合生火。 当她圈抱起一些石头后,忽地从后边窜出来熟悉的大熊猫,直接将她的 ''活'' 抢走了。 〔我来。〕 熊猫兽人和其牠几位一样,已经守着她一段时间,牠的危险性没旁的兽人明显。 只要不露出凶性,混在一群普通野兽里,除了一开始会吓到它们,久了也都适应下来。 逐步拉近距离后,那些小兽基本都习惯了牠的存在,熊猫这才跳出来。 牠们虽然不够聪慧,但能察觉出小白乌喜欢这些小兽。 故而按她能接受的方式。 千凌后退几步,仰头望向牠,还是觉得对方太高了。 她无法和普通动物沟通,当夜又生事,一直没能回去寻找熊猫,见牠安然无恙,放下心。 “你是怎么找来的?” 变作人后与兽人沟通时,能微妙地察觉到,对方能听懂她说出口的话。 〔声音。〕 小白乌顶着这样漂亮的一张脸,一身气味独特又好闻,熊猫兽人倏地一下别开了毛茸茸的大脸,不敢多看她。 熊猫兽人向来是性冷淡一族,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几乎不会发情。 时间又隔得有些长,牠早忘却想让小白乌做伴侣的想法。 此时反应更是迟钝,丝毫没往那边想,刹那间的心潮澎湃,也是被她的面容冲击导致。 大熊猫独有一种憨憨的气质,周围的小动物对危险感知也不弱,没察觉到异常。 只当牠和那些野牛没什么区别,长得更高壮些而已。 远处的其牠兽人甩着尾巴,内心不太愉快。 牠们这种的,不看感知,稍微靠近,就能吓跑一群猎物。 但熊猫现迹了,小白乌大概也能知道牠们都来了。 那边,千凌在跟随熊猫兽人走回去时,也确实从牠口中得知另外几只兽人的位置。 她往熊猫所说的方向望去,远眺之下目力也极好。 这样的距离,都能清晰的望见几双漂亮的黄绿色兽瞳。 净澈如天空,纯挚又带着狂野的兽性。 感知到兽人的不离不弃,千凌微微弯眸,回以一笑。 她在落日余晖之中,云鬓浸漆,裙似火煅。 双方 ''会意'' 完,千凌收回目光,忽而瞥见对岸树下呆立着个女子,蓝衣墨裙。 细长的颈项自交襟的衣领显露出来,肌白如瓷,被蓝衫映的格外清晰。 两人对上视线,女子像是忽然醒悟过来,起唇一笑。 转身轻盈跃上树枝,发辫如墨绳,几个起落就没了身影。 千凌安静收回视线,没看到蓦然飞来的一只细小飞虫。 她已经记起对方是谁了。 王莲花一般在夏季或秋天开花,头一天是白色的,当时尚能闻到兰花般的芳香。 第二天慢慢闭合,晚上再开,花瓣由淡红色变为深红色。 第三天闭合,沉入水中。 千凌就坐在离莲花较近的位置,始终没钻磨起火来。 熊猫兽人还未问起,从远处跑回来的金丝猴放下各类水果,在千凌身边绕来绕去。 观察一会后,轻巧夺过她手边的木棒,手法仔细,操纵自如,半晌火苗骤然窜起。 千凌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小火,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振动翅膀的蝴蝶。 等火大了些,猴子又丢进几个干柴,火势慢慢迅猛起来。 千凌双眸微瞠,默默给它比了个拇指,夸道: “厉害!” 金丝猴像是心领神会,兴奋地在她身边又跳又转了几圈。 天际慢慢变暗,身边的动物都围在一米开外,环成圈,守着她歇息。 需要觅食的,则趁夜隐没到林间。 千凌靠在将自己打理干净的熊猫身上,对着火堆,观察手中一块天然凹陷的 ''石碗'' 。 熊猫兽人半醒半睡地趴在地面上,爪中还握着不知哪捞来的竹子。 这边岁月静好,行程一点点往北地挪移。 然而外界种种传闻,令一众人兀自开始寻找,意图寻出那神出鬼没的百晓生,问出美人的所在地。 又是一段时日。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由于当初那片野区相邻临平城,便有人怀疑,美人是出自隐世家族。 一行人就这么大大咧咧朝着临平城而去。 这期间,有人看到久不见人的吕妙策马奔腾,去往相左的方向,也有人看到,魔教出使两队人,只一队前往临平城。 林荫小道,此处距离北地仅几座山,地段偏远,僻静。 千凌身上的飞虫被一只小雀啄食,追着特殊信息前来的女子,快速与大黄牛错身而过。 离了原来的辽阔草地,千凌劝退想要跟随的大黄牛,以及众多动物。 她不愿让它们离开自己熟悉的地域。这一路上,她被照顾妥善,以各种方式守护。 就连变回鸟身,都意外地令它们更亲近。 此时千凌踩在大黄牛头上,目视身后那群动物一一散去,它们送来的东西,大多悬挂在熊猫兽人颈上。 一小部分由金丝猴带着。 它原来生存的地方是巨猿那片地,离开那里之后,何处都不算家,也有理由跟着千凌。 待其它动物走后,千凌用翅膀托住牛头,轻轻将脸蹭了蹭它的,之后飞落到熊猫兽人肩上,挥了挥翅膀示意它回去。 大黄牛轻轻哞叫了声,甩了甩尾,转过身,几步一回头的看她。 承蒙厚爱,千凌内心微有动容,但她是要回北地的,那边的生存环境,不适合外界的普通动物。 她又挥了挥翅膀,侧了侧脸,专注地看着它离去的身影。 〔小家伙,你果真是在哪里都受欢迎。〕 众兽一散,雪豹自隐蔽处迈出,牠身形矫健,强壮无比,在这山林间自带一股气势。 身旁的金虎亦是昂头阔步,百兽之王,威风凛凛。 牠们以为这是乌鸦一族天生的神性,不自觉便令兽向往。 千凌心中暖意融融,她对那些纯挚的动物,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走吧,我们回去。〕 千凌素来知晓,若牠们找来,自己就有回去的一天。 算算时日,亦近半载。 远处草丛里一阵缓慢游动声,从长草处来到浅草,慢慢显出其身形。 皮厚色青,隐于环境。 奇长的身躯蜿蜒如山脉,与所有兽人一样的音色传入脑海—— 〔小白乌,我带你。〕 千凌和青蟒之间并不算熟,对方的口吻却无比熟稔。 她轻声回道:〔现在这样就好。〕 蟒身又滑,快了站不稳。 青蟒没强求,兀自来到其牠兽人之间。 牠们处于同一片林,但甚少来往,而今也不过是因为千凌,才对彼此有几分熟悉。 一人四兽,越行越偏。 山野中有农夫遇上时,瞧见那些巨兽身形,只远远躲开。 见到他人欲往山里进,便煞有其事的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阻止对方自寻死路。 容澄一直打转在山间,自有听说,听到形容后,第一个想法便是再次前往北地。 不论如何,那般女子,他还未曾听她说上一句话,询问她愿不愿意去药谷的想法。 相处这么长时间,表面上小白鸦乖顺无比,无论他如何温柔体贴,她都完全接受。 然接受不同于接纳。 那个夜里,她的眼睛是凉的,她的心,可能也是冷的。 怕是所有女子加起来,都不若她防备心重。 这般心门紧闭的人,偏偏有一张令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脸。 “阿兄也要去寻她吗?” 疏陌寒那晚带着重伤的容澄,回到江南找了处客栈落脚。 被闻讯赶来的疏胧月细致安排进医馆,并将容澄落下的背篓归还。 容澄自身就是医者,抓药养伤过后,就要再次上路。 美人被掳一事解决,疏胧月正欲返城,暂时和他们一道。 见容澄风尘仆仆同他们辞别,疏陌寒握好剑,转身叮嘱她的随身侍卫和镖队。 疏胧月珠花轻漾,她声音温柔,面若莹玉,盈盈目光映入眼前的人影。 未曾见过兄长对他人这般上心,何况是位女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疏陌寒看向自己妹妹,她身姿曼妙,黑发如云,分明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人。 “彼时,我眼里只有她。”疏陌寒并不在意他人如何想。 他换了一身藏青色劲装,未戴斗笠,发尽梳于顶,两边额角微高,中额发尖较显。 相比容澄依然是一身简朴青衣,他更显得龙章凤姿。 见过那样热烈的场面,容澄又被他顺手救过几次,对他说的话已不太在意。 再者,人都没找到,谈这些尚早。 疏胧月却是眸光微闪,她性情温柔保守,却设想过与郎君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若诚心诚意,胧月愿阿兄有朝一日心想事成。” 自来,天下间动人的情话,三分看文采情意,七分则看相貌堂堂。 兄长无一处不优秀,待人处事稍冷淡了些,但疏胧月相信,愿意开口则表示他会改变。 疏胧月说这话虽是对一旁的容澄有歉意,也仅是面色微赧,别开脸,坚持己见。 美人,向来有人争。 她本身就因美貌无端生出些桃色之灾,而今听闻有更美的女子,身边必定纷争不断。 为了赶时赶点,他们施展轻功直接越湖而过。 二人轻功极好,只在水面上借力几下弹跃,就已经落到对岸,这在江湖中也排得上名号。 去往临平城的路上,武林人士可不少,注意到这边动静后齐齐惊住,湖面足有一亩地宽。 “好妙的轻功!” “这武林大会,真要变成武林盛会了啊!” ...... 两人一路没停,目标直指北地。 距北地左前方,有一处山峰,那里常年气温偏低,山崖下有一方寒潭,白烟缭绕。 崖壁上草藤交错间,有一个不太显眼天然山洞,里边同样散发出冷气,放置着一具冰棺。 时日将近,北地的鸟兽近乎倾巢而出,赶赴此地。 这几日,千凌未曾变作人身,被兽人护着,将从那片地带经过。 另有一路人,也从其它方向,熟门熟路地飞奔而来。 他们后方,也有循迹追赶的魔教中人。 是夜。 圆月高悬,山间无水声,树木疏朗,地白如昼。 狭路相逢,几路人就这么拥堵在同一条山道上。 “把人给我!” 率先开口的是翻身下马,青丝红缎,亮眸红唇的女子。 她一身醒目的裹身红裙,布料薄而飘逸,前襟腰侧均有细红缎,伴着垂下的青丝飘荡。 面容娇艳如春花,说话间自带一种娇气自矜。 身后站着六个体型不一,身高相差无几的护卫。 “尤依人,你是个女人。” 被她盯住的正前方,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横抱着个修长的身影,腰肢细瘦,不辨男女。 仔细一瞧。 怀中人长发散乱,露出的面容秀美非常,竖领微敞,细长平滑的颈项一览无余。 此时却人事不省,只眉心紧蹙,额间冒汗。 “关你何事,将人给我。”尤依人看着事态越显着急,看也没看另一批人,直接上前就抢。 男人后退几步,侧身避开,两人一个抱着人,以及考虑到某些因素,没还手。 一人虽是着急,也不敢出鞭,怕误伤他怀中的人。 双方你来我往的拉扯。 容澄两人正想绕开前往北地,突然望见天边出现的一群熟悉的鸟兽。 他瞳孔一震。 容澄自然还认得那群鸟,既然牠们是往这座山飞的,他得上去。 但唯一能走的路被前面两方人堵住了,边上是陡峭断崖。 这座山,看着小,实则高,四面像被整齐竖切过,岩石作底,只余下中间一条道上山。 壁面高达六丈有余,又垂直向下,暂时找不到借力点。 “魏王,可否让下道?” 看出容澄意图,疏陌寒也认出了眼前两方人,上次露过面后,魏纵说是去寻人,路过。 看这情况,是找到了。 “魏王? 你是魏纵?” 尤依人出身魔教,里边的人鱼龙混杂,什么小道消息都有,对朝廷也略有所闻。 魏纵是当朝皇帝的皇叔,是病故的太上皇最小的皇弟,比皇帝小上二十余岁。 由于自小便开始展现出机智聪慧的天分,以及异于常人的力气。 才三岁便遭太后长期下毒,只为避免他长大争权。 毕竟其他兄弟造反的已死,安分的都封王了,只有魏纵当时年纪尚小,还住在皇宫内。 据说在宫中遭受无数虐待伤害,侥幸活至成年才逃脱出来,怎的,竟没见他狼狈不堪? “你还活着?” 想到他长期中毒的说法,尤依人顿觉得信息有误。 “知我情况,又怎不知素心中毒?” 魏纵被一口提及,索性也不隐瞒,他欲抱着人往后退几步让道,又被魔教众人密实堵住。 魏纵身份摆在那里,且实力不明,疏陌寒不想节外生枝。 魔教尤依人带来的人,观其气息,怕是一时片刻也解决不了。 几方僵滞。 “所以让你把人给我,我带去救治!” 魔教向来与朝廷不对付。 就算对方身世悲惨,被同是皇族的人伤害,也影响不了他是朝廷人的事实。 “不行。” 尤依人一时恼火,美眸微眯,身姿轻盈后退一步。 抬手一挥,“那就别怪我了,你们上,别伤到我要的人。” 魏纵被团团围住,几度闪躲,六人实力不差,技巧刁钻,只是避让显然不太行。 “尤依人,别再乱来了,她的解药是我。”魏纵沉声道,“如果你不想她丢命的话。” 尤依人听到这话,面色有些慌,她令教众退回。 “你给我说明白点。” 她攥紧手中鞭柄,指骨泛着白,咬着唇,压着嗓音呵他。 魏纵不看对方那副 ''担心意中人'' 的面色,只拂去怀中人的汗珠,将二人的事说清楚。 原来太后屡次使人动手,为了不令人怀疑,竟长期给他下热毒。 待时日一长,便会缓慢加重症状。 试图等他长大流连美色,逐渐弄垮自己的身体。 明着说是帮他追凶,暗地里各种毒害。 说到这里,魏纵眼中精光一闪,隐有厉色闪过。 那时墙倒众人推。 发病期间,就连太监宫女都来耻笑欺辱。 甚至有些爱好娈童的老太监,见到他发病的模样,竟想轻薄于他。 无不是被他吐一身,打骂完他失趣走人 而今他们俱是断手断脚,真正做到残缺不全,苟活于世。 “六岁时,机缘巧合下得遇良师,教我一门散毒功法。”魏纵言简意赅,没再详细说明。 那会为躲外祸进到废宫,里边竟捆绑着一名白发苍苍的颓败老人,不知他被困在此地的原因,只听他道大限将至。 被视作有缘人传授武功,教他利用热毒改造体质,那段时日,他没日没夜窝在里面练功,饿了就去御膳房偷点东西吃。 外边无人在意他的失踪和死活。 待到完整领悟并学会对方的烈火掌,老人又令他掌心相对,将上百年内功尽数相传。 魏纵当时已经缺乏常人应有的善意,却还是跪下,给意识将散的老人磕了一个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本来的身份以及那样的性子,他磕下这个头显得尤其慎重。 此后,事情便开始好转。 他出去后,教训了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人前依旧低调伪装,安稳到成年搬出宫。 住进自己的王府,表面颓废不争,暗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经年累月,烈火掌和体内的功力早已相融,只体内总会存有些许后患。 皇城内外早无敌手,挑衅的全被他手刃。 习武后,魏纵能轻易捕捉到他人的恶意,太后每次探望的意图十分明显。 他有所怀疑,便让人探查对方多年行径。 坏事做久了,以及对他的轻视,只待一查便能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作为经受多年搓磨的人,他二话不说,让得力手下直接将太后秘密带到自己地盘。 经过一套刑罚招待,太后恨不能剥下他一层皮,才承认是她所为。 魏纵使人看着,并每日灌入热毒,太后每日被药物折磨。 他不在意对方破口大骂,还吩咐下人,若热毒发作对方承受不住,尽可找来附近的乞丐。 这些事他只对素心坦言。 第128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完) 往事自不会与他们细说。 “她需要我。”简而言之,他的 ''散毒功法'' 对戚素心有用。 “她与你非一类毒。”尤依人也不敢久拖,只待问清楚。 “一样的做法。” 魏纵说着话,想起一些事,吐息间都莫名火热起来。 江湖传闻素心自小以药水坐浴,搭配素心功法,练就一门至阴至柔的体质,得之侧令人延年益寿,活个几百年不在话下。 便是没有这增益,单凭体质,都有无数男人垂涎三尺。 但事实上,素心没有自小坐浴,从被收养那一刻,那师父就看出她至阴至柔的体质,对她悉心栽培都是别有用意。 素心功法能让她的肢体更加柔韧灵活,艰苦训练也不易伤到自身。 换句话说,便是将素心彻底练就成一名水做的人儿。 柔若无骨,轻盈似燕,却耐人折腾。 如此阴邪的功法还嫌不够,下作法子使完,那师父还想要对方心甘情愿。 于是,又给人种了一只阴阳蛊。 以防落人把柄,以及下蛊之人不愿让自身遭罪,此蛊也是不同寻常。 它不分子母蛊需要双人引用,故而不存在控制人一说。 然而,它却类似欢场烈药,每到初一、十五发作一次。 发作时会让人欲火焚身,无法自控做尽一切出格之事。 这蛊需以男子精血喂养,取精尚能平复。 强行抵抗则会影响到自身,使人逐渐变得不男不女。 时日一长,女性特征消却,指不定还可能生出假性男人特征。 直至阴阳蛊长久无法摄入精源,最后啃食寄体,两者一同消亡。 更可恶的是,对方贪心不足,连同阴阳蛊一起,给年幼无知的她喂下了天山至宝。 一种不能直接被男人服用,只在进入女子体内,待初潮来时才被化解,从而发散药力。 与人同房时,会无时无刻补益男方身体的奇药。 她也是在成人那一刻,体内蛊物作乱之初,强行抑制。 欲找自个师父求助,才意外偷听到房里几人在合伙谈论她的事,还说当晚能成事...... 大惊之余,素心凭借轻盈的功法,雁过无痕逃出天山。 一路上越是压制,思维越是混乱,不知道跑了多远,最终慌不择路掉入一处寒潭。 ——与他相遇。 这些事,是他一开始趁人迷糊,连哄带骗,以及后面慢慢收集信息得来的。 两人也仅是那次初遇,此后,素心躲他厌他,避如蛇蝎。 抑蛊时日被拉长,她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此刻他就明显察觉到,再没有先前的柔软。 “你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尤依人想探听,人到她手里能不能救。 “她......”话未编出口,便有人干脆利落截断: “她没中毒。” 来人白衫黑裙,素颜清艳,她是看到异鸟群追寻而来。 此前追踪的人断了下落,正要回赶又碰见鸟群。 一群人堵在这里上不去,她便观察了下局面,轻易看出前面两人的身体状况。 一个中了热毒,似乎才痊愈不久,一个......是中了蛊。 还是略为罕见的阴阳蛊。 中这蛊的,任何男子都能为其缓解,但,治标不治本。 而今碰上她,何须麻烦。 “你是谁?” 魏纵被戳破谎言,半点不慌,他抱紧人,抑制住方才的念头,转头问道。 “没毒? 我都能看出她中毒了。”尤依人一双美目瞪大,看向女子。 “人家中的是蛊,不是多大事儿,他确实能管。” 吕妙红唇轻挑,眼神微妙的看向高大的魏纵,“而我,叫吕妙。” 魏纵浓眉半挑,似乎对她的身份有些意外。 他先前的余毒作用,碰上素心的体质,一如水火相撞,瞬间得以平息,且已痊愈。 只私心里,不想将人交到别人手里,这已经是他的女人。 “都别堵在这里了,先让他们走?”说着吕妙不经意探入囊中,摸到一个圆润瓷瓶摘下盖。 一只极小的,白色光点似的虫子在众人忽略下,快速飞向戚素心,贴住她的颈项。 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戚素心的颈项突然浮现一条细长的红线,缠结在她凸起的青筋上。 沿着细微破口处钻出,被小金虫整条吸食掉。 直到它飞回来,也只有旁观者疏陌寒看见。 吕妙有所察觉,侧过头对他轻眨了下美眸。 她看得出魏纵十分重视那女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以,但不能是在对方无知的情况下。 这助他一把,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的追妻路更漫长些。 不知是毒是蛊,尤依人在两方明确表示,魏纵能 ''解'' 的情况下,只得委屈放人。 终是心有不甘。 在对方转身带着人往寒潭方向去时,尤依人大声呼喊: “解完毒将人还我,我会等在这里的。” 吕妙闻言,禁不住 ''噗嗤'' 一声笑,看着尤依人的模样,意味不明道: “妹妹,没必要。” “我乐意。” 尤依人不明白他们口中的 ''解毒'' 方式,单纯以为是运功,怕外传,不让看。 魏纵无多理会转身跃开。 后方几个同一路线的人也飞快上山。 未到寒潭,魏纵听得身后脚步声不断,不由停下: “诸位,不会都是要前往寒潭吧?” 容澄望了望上空,鸟兽早已销声匿迹,正以为错过了。 他垂下头,有几分丧气。 又逢上问话,无心回复。 却听得那吕妙开口: “当然不,我是为那群鸟来的。” 听见她的话,几人抬头。 但见一群巨大的鸟兽,脚下抓着一口冰晶棺,从寒潭那边升起,随后振翅极速划过夜空。 熟悉的冰棺再次出现,容澄呼吸一顿。 意识到什么。 他飞快转身下山,使出轻功全力往北地那边疾奔。 月色又清又亮,一如他当晚看见捞棺时的场景,不知对方病情,不知是兽是人。 一旦再次沉入湖底,他压根不晓得对方什么时候能醒,或者,会不会醒! 容澄的异常,也引发其他人的注意,知情人疏陌寒早早跟上步伐,直赴北地。 吕妙看他二人如此默契,似是知晓那群鸟去往的地方,出于兴趣,随后跟上。 魏纵虽也好奇,但正事要紧,人清空后,总算能放心前往自己的地盘。 山下守着的尤依人正在拔草泄愤,忽地面前刮过一阵风,“呀!” 她抬起脸,尚未看清人影,那人便消失不见。 羞恼的咬咬唇,拂开被吹乱的长发。 忽又刮过一阵风,她再次抬头,此人影比之前更快消失。 她指尖触着鬓发,不再低头,再度将乱发勾回耳后。 尤依人气恼: “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 等了一会,没人。 她往路头和路尾看了看,确定无人,低下头又使劲拔下一棵草。 面前劲风第三次刮过。 尤依人手中的短草瞬间被攥紧,捏碎。 愤而起身,身段尽显。 她下巴高昂,“看到是谁了吗?”目光望向身旁站如雕塑的护卫队。 “最后一位是方才那个吕妙。”前两位轻功太好,他们没捕捉到身形。 但猜也能猜到,另外二人是一起上山之人。 尤依人也反应过来了,她还要等 ''前意中人'' ,不得离开,只能日后遇见算账。 “哼,可知他们干什么去了吗?”她随意问道。 众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有人站出来,“应是追着天上一群鸟去了。” “什么鸟呀?”本就不指望问出什么,此时也兴致缺缺。 “抬棺的鸟。”护卫当下又给她形容了那个场景。 尤依人登时收起不在意的面色,一张妩媚的脸严肃起来竟有几分冷艳之感。 当时救援那晚,她被素心拉走,压根就没见到后面场景。 江湖因美人动荡,她也在纠结自己的心思,没去注意。 而今也不会联想到那里,只是觉得有什么新发现,他们魔教必须知晓。 “出两个人,去探。” 尤依人嗓音极甜,不论怎么说话,都像在撒娇,听得人心酥软。 但身份摆在那,无人敢轻视于她。 “是。”六人中走出两个轻功较好的人,沿途追赶。 容澄的猜想并没错。 千凌在踏入北地时就已转回人身,并且昏睡不醒。 整个人体机制全部停下。 兽人们不敢耽搁,由熊猫兽人托抱好她的身子,全速往顶峰冰湖飞奔。 金丝猴不明情况,焦急过跟在后方不时叫唤。 金虎长啸一声,知会北地所有兽人。 一时间众兽出动。 几百个兽人皆奔赴顶峰等待,期间,还有新加入的人类女子,缠磨着交好的兽人,带她上来涨(凑)见(热)识(闹)。 顶峰常年冰白一片,冰湖更是处处反光,晶莹剔透。 所有兽人坐地等待,没有小白乌苏醒时的热闹,十足应景,安静又低沉。 牠们之中,无一只兽会与小白乌说此前的战事。 只让她安心在外游玩,定时归来即可。 心声似乎能抵达。 在千凌的魂跟着大熊猫出现时,她亲眼看到这一地沉默的兽人。 牠们看见她 ''尸体'' 时的压抑和哀伤,眼底有对她的关爱。 这种沉默的守护,令人倍感心安。但发病是不可控的,她无法回归身体醒来。 身为一只乌鸦兽人,明明与牠们构成了圆圈的一部分,却因这病,独独成了个局外人。 千凌没注意到,众兽之间有个极瘦小的身影,她满面惊愕,眼中更是惊艳无比。 望着被呈放到冰地的美人,雪肤乌发白裙,和环境几乎融于一体。 貌若姑射,通身似冰雪。 却柔若无骨,像是一具精雕细琢的仿真人偶,毫无生气。 下意识就想上前为其检查,虽然她只是个兽医。 从战争中也知道这世界有正常人类,令众多野兽如此肃穆,莫非这也是一个 ''兽女'' ? 她的脚步被禁住,所有兽都在盯着她,不允许她靠近。 似乎先前一切友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众兽的心里眼里,仅存地上的美人而已。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抬头已是月上中天。 空中的扇翅声频疾,很快便看到一群巨大的鸟兽,牠们抬着冰棺降落到湖岸边。 兽人分工明确,一方撬盖,一方指导熊猫将人托抱起,放入冰棺,一方敲破湖面。 看着眼前场景,生怕美人被 ''填湖'' 的 ''兽医'' 赶紧上前,高声制止,“等等,等等!” 带她来的兽目光有几分不满,以身挡住不让她碍事。 只一小会的耽搁,后方的人纷纷赶到。 他们被这些繁多的巨兽震慑到了。 来不及顾虑是否暴露,又望见,宽敞的冰地上,安静置放着一口冰棺。 天地间,皓皎月影,冰晶流银,而美人绝色。 无可比拟的美丽撞击着人的心扉,他们的眼睛聚焦在一点,呆愣在原地。 待盖棺后,冰棺被鸟兽抬动,所有人才如梦初醒。 “稍等,我能医治,请让我一试!”容澄飞跃上前。 奈何兽人无一能听懂人话,将他认作是又来 ''打架'' 的人类,几个兽人拦住人。 重要场合,暂无开战想法,只恐吓着容澄,龇牙咧嘴。 疏陌寒直接硬闯,但兽人实在太多,拦住他绰绰有余。 且因他的态度问题,所有兽人都准备动爪或动口。 雪豹及时轻啸一声。 示意己方看看那个弱唧唧的容澄,意思就是对方平常有在照顾小白乌,放他们一马。 疏陌寒想出剑,一方面顾忌这些野兽和那人的关系,一方面,则是以寡敌众,结局注定。 无法阻止的人类,只眼睁睁看着冰棺被一点点沉入湖底。 “她......死了吗?”吕妙依旧有些恍惚,原来鸟群抬的冰棺里,竟放着那个美人。 她方才,一点没察觉到那人有生命迹象。 难以置信。 寻寻觅觅,对方竟是死了!? “没有,她不会死。”容澄话先一步脑子,脱口而出。 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只是给自己一个希望。 疏陌寒陡然看向他: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容澄眼神呆滞望着冰湖,隽秀的面上布满茫然: “我不知道。” 相处有一段时日,才发现,他对小白鸦,除去真实身份,一概不知。 吕妙失望地收回视线。 疏陌寒目光若利箭,看出容澄是真不知,便扫视了一圈兽人,没再说话。 兽人们安置好牠们的小白乌,望了几眼始终没离去的人类,无所谓地下了山。 终究,那些人类也进不到深湖里。 牠们虽然难受,但想到小白乌还是会醒,又慢慢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待兽人们相继散去,余下的人都飞奔到湖洞旁。 水质深幽清寒,不见棺影,凝神看,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吸进去,不可见底。 疏陌寒面色几变,他与吕妙各蹲一边,却是同时伸指探进水里,湖水沁冷,浸皮入骨。 这样的温度,人只要下水,即使有充沛的内力,也支撑不了多久,更没把握能游多远。 “竟是这般结局吗?”吕妙站起身,呆怔的望向湖面,方才那瞬间美得像是一场梦。 她有爱人,也爱美人,从不信红颜薄命,认为短命大多是美人无脑无能。 但现在,她哑口难言,发自内心觉得,对方长成这般模样,无能而已,怎就短命呢? 为何会死? 为何,无人保护她呢!? 疏陌寒沉着眉眼,静望湖面,紧握住手中的剑柄。 容澄神色怔怔,脑中反复回忆当初打捞的情形,喃喃自语: “会醒来的,吧。” 疏陌寒猛然拽过他的衣领,“到底她是什么情况?” 容澄看他克制压抑的模样,心中复杂难言。 果然,师父曾经说,最是难过美人关。 曾经他听到这说法,不以为然,如今才发现错得离谱。 他亦是心悦,然不自知,生生浪费太多沟通的机会。 “鸦,你不是知道吗?”容澄望着湖面,声音低落。 疏陌寒见他没听明白,重新组了下话,“你怎会认为,她会醒?” 那边的吕妙闻言抬头,一双清眸再次直直地望向他。 顶着二人火炬般要洞穿他的视线,容澄沉默片刻,才详细说明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当时,她便是这样被打捞上来的。”谁也不知道她在湖里待了多长时间,为何还能活着? 容澄至今没见过,对方是否真的会变成白鸦,只是下意识认定,就是她。 疏陌寒转头又望向湖面。 时间太凑巧,容澄第一次见她时,人正捞上来,如今再见这场景,人又沉下去。 此间隔着半载。 莫非,疏陌寒眸光微闪,再过半载她还能醒来!? 但此事有隐患。 与容澄想法一致的是,他无法断定对方还会不会醒来! 吕妙向来聪慧,脑中一转,也想到其中兴许有规律,而今纠结也没用。 她信缘分,决意半年后再来一瞧真相。 “事实如何,往后便知。” 若无缘再见......想到脑海中那张脸,有幸相遇,再是惋惜今生也无憾了。 疏陌寒将方才的景象,和容澄形容的场景结合,决意深居北地。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容澄却是要回一趟药谷,再有两月,他师父种下的药植就能采摘,若是她能醒来...... 不论如何,都要争取去到她身边,诊出她昏死的病因。 这二人,一个故事不长,却觉得难愈此生。 一个相遇很短,几次皆是错过,却拒绝遗憾收场。 本以为这事少有人知。 后来三不五时、或接连数日,俱有人、或成队攀顶。 一是经由魔教之人传播。 其二,自北地战乱后,时常有人偷摸上去,从中观察巨兽习性,试图捡漏。 故此,见到 ''沉棺'' 场面的人,并非仅他们几人。 绝色楼出的第二幅画,便是冰棺美人那一幕。 两者画风不一,调色不一,细节处理各不相同,显然出自不同画师之手。 一致相同的是,均画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听闻美人如同昙花绚烂一现,转瞬间化为永恒的沉寂,一时令众人痛惜不已。 无数人奔赴而来,试图登峰探底,将冰棺捞出私藏。 冰湖太冷太深,且内有不明生物,体质稍强的人照样未入几尺,便打退堂鼓,铩羽而归。 越是无人成功,越是吸引人,甚至有人为此,专门去极寒之地炼体修身。 更有自诩身强体壮,或内力深厚、水性极好的人,纷纷表示即将前往。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北地冰湖底下,千凌的魂魄却开始不稳,意识渐渐疲倦消却,最后沉入无边黑暗...... 第129章 星际 1 贝内特夫人又找了一个男朋友。 她原先是个平民,因热情的性格和独特的魅力,被某天路过、拥有独特审美的杰因特里男爵看中。 双方结婚不到十年,丈夫染病去世,他们的领星较小,位置偏远。 尽管继承了遗产,但没了男主人,领民们质疑女性领主没有能力,纷纷移民。 少了大量人口,征税跟着也少去大半,盘不活经济,日子也就渐渐萧条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余下的一对子女还需要照料,黛芝.贝内特立即恢复自己的姓氏,不间断地外出交际。 凭借出色的勾搭技巧,交往到一些外来商人做男友。 生活上倒还靠不着他们。 主要是她的大女儿,自出生起便患有奇症,必须用联邦的药物注射维持体肤活力。 那款药剂只能用联邦币,还得去往联邦才能兑换。 她人生地不熟,仅能背靠走南闯北的大商人男友们。 五任男友,至今没断过联系,藕断丝连,有两个男友也是帝国小爵领,待她不错。 就是她才37岁,大女儿甚至刚成年不久,不愿再结婚,浪费青春到一人身上。 她脾气不太好,并不想委屈自己再嫁人,适应双方习性。 现在这样,怎么玩都行。 还能哄着他们,帮忙买药送药。 贝内特向来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再一点点暴露本性,声明自己和对方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由此来确定双方是否意见一致,如若对方确实不在意,一方为了色,一方为钱。 双方就顺理成章成了男女朋友,帝国恋爱自由,只要不结婚,彼此有几任对象都无所谓。 基因升级,感染病已经很难见到,目前只研究一些奇怪病症的药物,试图针对治疗。 这日午后。 贝内特带着第五任男友返回庄园,身穿一袭性感的银色吊带长裙,丝滑紧身,脚上踩着一双亮银色的细高跟。 身材丰满,蜜色肌肤在日光下闪烁着光泽,一头棕色大波浪,垂到一侧高耸的胸脯上。 一双细弯的柳叶眉,浅棕色的眼睛自带眼线,眼皮轻掀,眼尾稍稍上翘,红唇艳烈似火。 一眼望去千般风情。 进门前还勾着男人的臂弯,进门后就撇下男友,不理会对方双手提着的大包小包。 穿过一条小沙道,来到家门前,开口就喊: “宝贝们,妈咪回来咯!” “亲爱的,快给妈咪开门呀!”听到屋内传来的脚步声,她的笑容眨眼从冶艳变得温柔。 身后的男人并不介意女友的无视。 他穿着灰色西装,身材高大,一头黑色短发,儒雅的面上留着些许胡须。 提着满手礼物笑容温和,显得成熟而稳重。 随着 ''咔哒'' 一声脆响,简约的白橡木门从内打开,露出一张格外出色的面容。 少年身形高挑,上身穿着黑色t恤,搭一条宽大的军色工装裤,脖子上挂着一副降噪耳机,左手腕上扣着一个金属环。 棕色短发,五官青涩俊朗,鼻梁高挺,唇色粉嫩。 眼睛是极浅的琥珀色,却在半敛起时,颜色更浅,像是兽瞳,带着十足的危险性。 又酷又痞,扬眉或是勾唇,都有种说不出的少年锐气。 “哇哦,几天不见,我的儿子真是越来越帅气了。”贝内特笑得眉飞色舞,张开双臂,想要给儿子一个热情的拥抱。 伊恩.杰因特里侧过身体,又后退一步,让她抱了个空。 没什么表示地将目光放到男人身上,不太在意地询声道: “这又是哪一个叔叔?” 贝内特没在意儿子的避让,拉过男人的手,介绍道: “噢,快来认识一下,这是你的戴维叔叔。” 伊恩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理会对方,兴致缺缺。 哪知他妈咪下一秒又笑眯眯道: “姐姐的药剂,也是由他帮忙托了两管回来哦。” 伊恩双眼快速扫过他手上几个大袋,猜测着药剂的位置,喉咙逸出 ''乖巧'' 的话: “你好戴维叔叔,谢谢戴维叔叔。” “你好,伊恩,经常听你妈妈说起你们。”男人礼貌说完话,往屋里头看了一圈。 有些疑惑: “很高兴认识你 ,你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虽是奇症,但听说并不影响她的日常行动和健康。 “啊呢,是呀,我亲爱的小千呢?”贝内特环视一圈,语气十分不放心。 伊恩看男人不太熟练的关爱表情,轻声道: “在花园里。” “天哪,今天阳光很好,我的宝贝,她终于愿意出门散心啦。”贝内特显得十分高兴。 当即就朝花园走去,高跟鞋踩在木制地板上嗒嗒作响。 身后两人见状,也随后跟上去。 后院盛开着多种多样叫不出名字的鲜花,争奇斗艳。 炎炎烈日,花园中间仅搭着一个巨大的遮阳伞,罩在两椅一桌上方。 千凌半躺在其中一张藤椅上,视线聚集在花朵上,又仿佛穿过它们,微微出神。 她是在两天前,突然出现在这具身体中的。 亲眼看着这具身体,随着时间慢慢变成她的模样,唯有发色和瞳色不变。 二次穿越对她来说,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由于病症原因,原身的记忆并不完整。 只记得原身的父亲是个地位偏低的男爵,多年前去世了。 有个小一岁的弟弟,自六岁起,便着手照顾自己的姐姐。 原身的母亲生得十分漂亮,不擅长养小孩,喜欢穿得花枝招展,也不与他们住一块。 平日由机器人保姆照料。 这不是说她不关心他们,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平日还是极为看重自家孩子的。 她似乎与多位男士有牵扯,每回来看望原身时,身边跟着过来的人也不太相同。 千凌弄不懂的是这个世界背景,脑中是断断续续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千凌,不过是多了一个姓,全名是千凌.杰因特里。 巧合又怪异。 这似乎是一个偏西欧的父权时代,男人在外经商、打仗,平民种植养殖。 女人则被视为脆弱的生物,不被允许从事任何体力活动,一生只有生育一个作用。 而且大都活不到老年。 但自身母亲,又能如此轻易周旋在各个男人之间,这推翻了她自以为 ''完全父权'' 的想法。 千凌能听懂这里的话,却无法沟通,没得到准确的认知。 想得深了,脑子都有些隐隐作疼。 原身的病,远比她自己的胃病来得更重,且奇异。 自出生起,原身便患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神经发育障碍的非遗传病,严重影响思维和记忆、祸及声带方面。 至今完全丧失语言能力。 原身从小到大未曾学会说话,也说不出话,连简单的 ''啊'' 字都发不出来。 甚至,就连面部表情都无法轻易控制调整,宛如面瘫,维持着一种诡异的 ''微笑'' 表情。 被诊断为 ''天使症'' 。 之所以有这病称,是因为患者从生到死都是安详快乐的模样,脑子还被影响,各方面表现赤诚纯真,像误入人间的天使。 在千凌穿来之后,那种弧度较深的 ''笑容'' ,似乎有所变化,显得浅淡了些。 结合这张越发美丽动人的脸,竟多出几分诡魅而惑人的绮丽感,与病称贴切得不可思议。 情况看着还能控制,然而,天使症也是有发病危机的。 比如睡眠障碍问题,会随着年龄增长,造成长期缺觉,最后发生猝死的可能。 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原身必吃的一类药剂中,就含有多种强效催眠的作用。 又因为经常用药,原身成日介于一种似睡似醒的状态中。 好在药剂里的材料极为珍贵,无毒无副作用,调入营养辅佐,不会令人变成骨瘦如柴,衰残憔悴的模样。 能走动,但不够灵活,四肢时常酸软无力,却维持应有的生命力,尽量平衡健康。 然而在千凌看来,还是很遭罪,太虚了,和苟延残喘没区别,不然原身也不会加重抑郁。 落得个有无药剂,都照样猝死的下场。 千凌转动瞳仁,望向天空,缓慢调整了姿势,一一清空想法,轻轻阖眼。 精心培育的鲜花依旧热烈绽放,五颜六色、纷繁似锦。 浓烈的香气在他们推开门那瞬间,如同海啸般袭卷而来。 前方不远处,花海中间。 一个纤细脆弱的身影,依偎在藤木躺椅上,鎏金波浪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搭垂在椅手上。 她身上的肌肤,是那种长年不见光的透白色,连淡青的脉络都比常人明显一些。 和外界追捧的 ''病美人'' 形象相似,又截然不同。 她没有凹陷的面颊,因病泛起的红晕,以及消瘦的身体。 一切美好的用词放在对方身上,都显得恰如其分。 明明身姿玲珑曼妙,却远比外界 ''潮流'' 的女人要更苍白娇弱,令人心折。 粉润的唇看似天然上翘,又像虚幻的假面,不尽真实。 大概是听到动静,女生慢慢掀开眼,朝他们看过来。 那双美眸蓝到极致,近乎紫罗兰色,人外是大片的花海,她的眼中也盛开着花海。 日光倾斜,越过遮阳伞落到她身上,如同镶嵌了一道金色光环,带着一触即碎的剔透感。 戴维愣了愣,像掉入另一个世界,四周空荡,中心是她。 良好的修养令他克制回神,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过分了些,对方是他女友的女儿,也是他明面上的养女。 想到这里,内心蓦地腾升起一股呵护的心态。 “噢,我的小千,你美得让人窒息。” 贝内特率先上前,不敢相信,几周不见,自己的女儿仿若脱胎换骨,变得如此耀眼夺目。 她绝不认同这是外界流行的 ''病美人'' 审美标准。 曾有机会见过几个 ''流行美'' 的贵族,全然不似她女儿,中和得这样完美。 果然,坚持使用药剂调和睡眠质量,注射营养、调节体肤活力,还是有作用的。 这不,女儿往日被病容遮掩的美貌,此刻就显露出来了。 旁边跟着的伊恩见怪不怪,他与姐姐日日相对。 虽看得出对方在变美,也只认为是身体转好,慢慢长开的正常现象。 但不经意间,还是会被姐姐惊艳,大概是心理作用。 两人血脉相连,他自然会认为自己姐姐是最好的。 “这就是小千吧,你好,我是戴维.爱德华兹。”男人也缓步上前,表情谦和慈爱。 “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还会难受吗?”他有听女友讲过天使症,但没深入了解过症状。 当时,他并不算多上心。 千凌只是对他点了下头,无法说话的她,将目光放到贝内特身上。 贝内特温柔地抚了抚她灿烂的金发,语气温和: “戴维,小千是个礼貌的孩子,她无法回应你的话,你知道她生病了。” 戴维神色一怔,他张了张唇,认真道: “我很抱歉。” 贝内特摇了摇头。 转而抱住千凌道: “这是戴维叔叔,妈咪托他从联邦带了两支药剂,我的小千,又能好好度过两个月了呢。” 她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千凌,里头盛着怜惜。 正是对方言行中透出的期待、以及弟弟贴心守护,让千凌犹豫着的轻生念头不得不搁下。 她无法做到轻易结束这具身体的生命,像是犯罪。也不能预知,她会魂归何地。 不过,联邦......是哪里? 从不关注时事和网络的她,对这个词也陌生得不行。 “帝国离联邦太远,也许,我们可以带小千去散散心?” 帝国现有的医学成就不如联邦,戴维心有不忍,忽然兴起想带人去联邦星际医院询医。 深知男友意思的贝内特冷淡拒绝: “你的建议不错,但还得再考虑。” 联邦医学也许更先进,但那边崇尚自由、男女平等,相应的,女性在那边并无特殊待遇。 一切生活靠自己争取。 千凌这样的,还得在帝国底下,才能得到完整庇佑。 她作为母亲,自小受帝国星系文化影响。 尽管未婚女性会被视为生育工具,分优劣对待,但每天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吃喝不愁。 也许会有人被离婚、或孤寡,但能自由找男人。若被抛弃,还能由国家补贴生活。 多数活不长久的女性,都是过度追求 ''病态美'' 。 星际人大多基因被优化,肤质极好,却也被还原最真实的身形和五官,整容都无济于事。 导致有的人看上去,雌雄莫辨,亦男亦女。 慢慢的,还有部分男性,看上长得相对清秀可人的同性。 为保障生育,帝国令所有女人,停下任何可能导致生出肌肉的体力活,娇养女性。 此策一出,果然迎合了大多数男性的审美,而最受欢迎的,就是病美人形象。 越是贵族,越会因各种追求瘦美,而将自己折腾生病。 为了使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更美丽,她们还会用一种特殊的眼药水来扩大自己的瞳孔。 所有人工制造的美丽,都是为了吸引更多男人注意。 这样的行为,在帝国慢慢形成了一种时尚,也逐步将女性的寿命一再拉低。 底层平民出生的女性,大多命较长,她们虽不用做活,却很少接触上流社会。 被底层男子娶回家后,也多是被爱护,不会搞七整八,折腾自己身体。 直到生育完,有些家庭实在负担不起生活压力,才会被离婚由国家养。 类似贝内特这情况的,自然也有,只不过她更具优势,只外表和遗产都让她底气十足。 第130章 星际 2 天气确实很好,帝国星系环绕太阳运行,四季分明。 两个男人被贝内特打发走,让他们替代机器保姆,准备一些甜品下午茶。 时代发展到现在,各类高科技齐全,像食物什么的,只需要准备相应的材料,倒入对应的机器制作就完事。 煮饭做菜也一样,从洗到切,煮、炒、蒸、煨等各有对应的机器。 所以女人做任何事,都没必要,实在想动手,便是情趣。 只有种植,因土壤和种子双双变异,还会阳天雨季变化,科学家们一直在研究新的种植方式。 他们统一认为得舍弃工具,采取人工方式来长期琢磨。 “亲爱的,也许我该为你报个名,让那些单身汉好好瞧瞧我漂亮的姑娘。” 贝内特见女儿唇有点干,拿起桌上放置的果汁壶,倒出半杯红色西瓜汁,顺手递给千凌。 千凌下意识接过,脑中似乎才接收到刚才的话,她看向自身母亲。 然而,微微弯起的唇,却影响了她要传递的信息。 贝内特从来不认为,帝国女性会有人拒绝这样的事。 看她目光清亮,只以为女儿从未接触,想了解清楚。 宝贝这些年,太封闭了。 于是,她阴差阳错的科普,也让千凌认识到帝国女性的情况。 得出结论: 帝国女性不做事,出生后自带任务,生小孩。 和之前想象的有点类似。 可任何得到都有代价。 帝国如此 ''惠'' 女的政策,对应的付出就是生育。 不论高矮胖瘦、美或丑,所有女性都必须结婚,生育过后代,才能专注自己的生活。 星际人均寿命200,优育年龄却在25到35之间,帝国严规: 女性一定要在育龄前结婚。 贵族出身、或自诩貌美的女性,可以缴纳一定的费用,报名某档婚恋节目。 从而结识、并吸引更多优秀的男性。 表面上是婚恋节目,其实是一场盛大的新世纪 ''选秀'' ,是男人选美现场。 但无数女性仍前赴后继。 在必须结婚的情况下,比起可能被迫嫁给普通、或糟糕透顶的男人,她们更想争取机会,入优秀男人的眼。 未婚女性,会竭尽所能,将自己打造成男人最爱的形象。 毕竟世界上很多价值,都存在信息不对称的。 对异性是否优秀的判断,几次接触是远远不够的。 而出众的外表,就是一种无须表明的优秀。 大家互不相识,各尽其选,颜值就是硬性的筛选标准。 外形达到及格线以上,对方的真诚,善良等特质才会转化为培养爱情的 ''加分项'' 。 没有出色的长相,没有人一见面就想去了解对方的内涵。 她们身无所长,唯有美貌作为竞争优势,换得一些回报。 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在她们眼里永远是第一目标。 慢慢想清楚,千凌反握住她的手,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类似选美的事,没必要。 “你不想去吗?”贝内特这才注意到,女儿湛蓝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在里头。 千凌点点头。 “不如这样,妈咪为你找来些图片,你来选择要不要见面?” 贝内特非常疼爱千凌,她知道女儿是必须有个生子过程,藏不久,只能亲自为她把关。 看着如此美丽的女儿,她相信,没有任何一位男性,能够拒绝这样的美人儿。 帝国婚姻自由,她决定帮自己女儿钻空子,结婚只能择一人,未婚选择更多。 未婚生子也符合规定。 如果是难孕体质,还得考虑怎么离婚重找,重新换人,太过麻烦,不如一步到位。 她完全能让女儿多找几个优秀男人,生出完美的后代。 不孕不育一直存在,这问题,她个人完全偏向自己女儿。 千凌自知对方已经足够为她着想,生活在这片地界,凭她这孱弱的身躯,又能去到哪里? 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在她点头后,贝内特自然十分开心,开始就印象中介绍起来: “威廉有个小表弟,据说在上次抵御虫族中表现勇猛。” 千凌: 什么族? “嗯,戴维有个小侄子,好像是比你小两岁,不过没关系,以后可以考虑,听说在电竞圈混得很好。” 千凌思维还没跟上。 门口端着咖啡进来戴维就微笑开口: “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谈论,嗯,我的小侄子?” 伊恩从后面越过他,将手上精美的小蛋糕放到千凌面前。 贝内特接过男友手上的咖啡,顺便叉了一口小蛋糕。 “嗯,美味。”她无视伊朗的瞪视,大方夸赞道。 接着俯下身子,从地上袋子中挑挑选选,拣出个小方盒。 边拆边回复: “我的宝贝成年了,我想让她多认识一些人。” 男友意会点头,却持不同意见,温和道: “不用着急亲爱的,她还小。” 再过两年也可以。 伊恩暂时不想与姐姐分开,他将被吃过的小蛋糕挪到母亲面前,插入话题: “帝国不养,我也能养。” “小伊恩,妈咪很欣慰你有这个想法。”贝内特将拆开的礼物放到千凌面前。 那是只远古兔子造型的小蛋糕,做工细致,栩栩如生。 她放好刀叉,又说道: “但是我的儿子,你还小,如果你能在秋季联赛中毫发无损的话。” “当然可以,别太小看我了。”不说拿名次,只是存活,伊恩自信不是问题。 “噢,小伊恩,妈咪不是不信任你,比赛伤亡年年都有,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退出。” “别天真了,妈咪。”伊恩表情不以为然。 从小他就知道要守护他姐,如今无非是意识更强了些,更想拥有强大的能力。 帝国重视军事能力,每年与联邦的秋季联赛,是帝国所有军校生必须参与的。 星际时代弱肉强食,为了对抗虫族,一开始的训练手段都十分原始。 首先是练体。 对打用拳、过河学游泳、和单独的虫族对上先用剑再打枪,迷路靠捕捉星兽填饱肚子。 得救后回去学习各种知识,教学方法采取注入式,要求学生死记硬背。 熟练后再认识操作战舰。 帝国军校管理奉行禁欲主义,以残酷的体罚压制学生。 由封建主控制的宫廷学校,则招收皇亲贵族子弟,培养指挥系人才。 平民没条件,也不重视文化知识教育,只把孩子送到贵族的庄园宫邸充当侍童或侍从。 一方面能拿到报酬,另一方面,可以在侍奉主人、以及在生活和社交活动中接受训练。 当时最出名的是群比赛事,参与的学生可以使出任何手段赢得比赛,谁先倒下就算输。 期间偷袭的,激进的,上头的人到处都是,越打越混乱,整个过程鲜血淋漓。 伤亡频发。 在人口快速锐减、而虫族壮大的情况下,帝国不得不出台相应政策,严禁比赛致人死亡。 时至今日,秋季联赛经由帝国和联邦共同监督,仍有个别伤亡现象。 这事却没让学生退却。 所有参赛的人,几乎没人觉得自己会受伤。 “黛芝,或许我们应该选择相信他。”听了一段,戴维揽住贝内特的肩膀,声音温和。 “我知道,噢,我是说,伊恩。”贝内特耐着性子解释。 “你的姐姐需要更多人去爱护,她身体不好,你将去往第三校区,妈咪又手无缚鸡之力......” “我想,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是吗?” 再过段时间,伊恩就要去另一个星球上学,若是通过联赛,毕业后上战场也指日可待。 那她的女儿,平日就得有轮流闲下的人来看顾。 虫族肆虐,他们星球移民的人太多,变得逐日空旷,这种情形,最容易遭到虫族侵占。 近来已经有好几颗没落星球遇袭了,虽然她找了诸多男人,但对亡夫还是有所留恋。 贝内特想留在这星球上。 所以,她得趁早,给女儿定下几个优秀的对象。 遇到危机,也能让女儿安全转移到其它星球上去。 就是不好平衡,担心其中有人哄骗她女儿结婚。 贝内特对此很苦恼。 像个听客的千凌慢慢理解他们的意思,很想说她没瘫,不需要人全方位照料。 她只是虚,行动慢点没问题,也不出门,庄园也有侍从看守,安全大抵没问题。 但千凌的想法只能终止在自己的脑海里,她始终面带笑意,眉目沉静如水。 像是没有自己意识的绝美人偶,一副任由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应承的模样。 若是放在外头,指不定会招来多少晦涩的目光。 伊恩看向自己姐姐,他已经逐渐成长,多少会生出些朦朦胧胧的、少年慕艾的意识,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对自家姐姐有想法,却赞同他母亲说的话。 就他姐姐的容貌,以及无意识、予取予求的模样,总会令人心里生出些阴暗的念头来。 特别是帝国这种境况,处于追求 ''病态美'' 的流行阶段。 想明白后,他更是烦躁,因为他发现,想象与现实差距太多,有的时候想法只能是想法。 伊恩垂下头,一秒丧气得像只刚淋了场大雨的小狗。 贝内特看出他的难受,鼓励道: “伊恩,我勇敢的儿子,多些人来守护好你的姐姐,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你不用担心他们人品不好,妈咪会严格把好这一关。” 贝内特长年与男人打交道,好的坏的,年轻年老的都征服过,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当然,如果她的宝贝女儿抗拒她选出的人,她也会眼也不眨地踢人出局。 “那么,姐姐会去参加伊甸园吗?”想到姐姐可能暴露在所有人眼中,伊恩便皱起眉头。 “不会,亲爱的。” 如果说之前还想为女儿扬名,现在重新构想一番,贝内特果断放弃了。 女儿生得太耀眼,她也不太放心,上节目站在万千目光中,她的女儿那么脆弱,肯定受不住大众好奇的心理。 “啊,我想到一个比看图更好的主意了。”贝内特得意地扬起眉尾。 只见她在腕间的终端点击几下,一片影像从空中放大,于半空中显示出来。 那是一段铺满粉红色的背景影像,中间站着个穿着讲究的主持人。 “......截止报名还剩两天,目前报名人数86,明天将公布十位男嘉宾名单,请各位女士们抓紧时间,还有14个空位,节日将以直播形式于9月正式播出。” 终端传出的主持人发音标准、顺畅有活力,十分符合节目的欢乐特性。 “看,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上面,了解这届男嘉宾的情况。” 旁听的戴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伊恩眉头更紧: “什么,你要选上节目的男人?” “不,当然不是。”贝内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意识到是自己的说法问题。 “我是说,我们或许能从这些人的表现中,看宝贝喜欢什么性子的男人。” “你认为呢,我可爱的女儿?”贝内特拉过椅子,转身坐到千凌身侧,伸出手臂放在她的椅背上,像是揽住对方。 几个人的视线投向千凌,灼灼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她双商本就一般,如今受脑子影响,反应更慢,需要慢慢去想,去理解。 只是脑力受限,没有办法深想,这会也没想到问题本质。 她虽然不会平白无故讨厌别人,但也不容易喜欢人。 并且天南地北,她妈妈不可能满世界跑,揪出对方以为的、感官还行的人。 因此,千凌没什么特殊感觉,便点了下头。 她不清楚这世界的真实情况,交通方面压根算不上问题。 “太好了宝贝,你不喜欢用终端,妈妈陪你使用家里的新型设备观看。” 另外两人见当事人同意,默契地没再试图多话。 伊恩挠了挠发,犹豫片刻,岔腿蹲到千凌身旁。 平视她,语气缓和: “姐姐,下个月我就要去参加联赛了。” 大概是第一次离家,伊恩不太放心,他的母亲贝内特很不靠谱,他一直这样认为。 千凌被他照顾两天,当然不用他负责起居。 只是对方坚持扶着她走动,接手机器人做饭菜的事情。 记忆中伊恩做事出乎意料的细心,每回放学都会守着她。 这两天更是除了洗澡睡觉,寸步不离。 千凌伸手摸了摸他那头短茸的棕发,示意他安心。 他上学的时候,原身都好好呆在房间里,就是精神闷出了问题。 而千凌独处成习惯,不会有这方面顾虑。 “亲爱的伊恩,别担心,还有妈咪在呢,这段时间,妈咪会和你戴维叔叔住家里。” 伊恩扯了扯一边嘴角,张臂抱了抱自己姐姐,站起身来。 第131章 星际 3 布莱克星处于旷远地带,隔着一两颗星体,再往外是军事专属n94星,也就是联赛场地。 几天时间,千凌在行动方面已经恢复正常,因为体虚,自然无法进行运动锻炼。 她不像原身那样,自暴自弃,躺着不动任身体越来越无力,她不喜欢动弹不得的柔弱。 虽然体质无法与她母亲相提并论,但比起帝国标准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 ''病美人'' ,她算得上是非常健康。 当然,得排除掉思维越发迟钝这方面。 送走伊恩的第二天下午,贝内特与她的男友出门购物。 千凌一人在家午睡。 这具身体的脑子受损后,时常会莫名精神紧张,又在药物作用下连连困顿。 郊外的庄园十分寂静。 为了防止外人打扰,侍从们不被允许进入庄园内部,而外围,当然也有提供休憩的地方。 千凌的房间设在二楼采光最好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两边绑缚着飘逸的杏色纱帘。 窗户半敞,底下正对花园,微风卷着花香进入室内,悄无声息地完成一次次空气置换。 明亮的室内忽地暗下一瞬,有什么黑影从露台穿行而过,带过一阵干燥的尘土气息。 没多久,有脚步声轻轻落到木制的地板上,来人半蹲着身,一手撑在地上,似乎是从下方跃上来的。 他循着气息追到这里,被浓郁的花香干扰,不由得皱了下眉,随即站起身。 房内有细微的呼吸声,出于礼貌,他打算先和庄园主人致歉,毕竟擅闯在先。 就在一脚踏进露台槛的刹那,他的身体跟随视线,像是撞上什么,猝不及防被定住了。 入目是年轻又鲜嫩的少女,她穿着一件丝质长裙,肌肤如雪花般无瑕。 蓬松的金发带着弯曲的弧度,轻飘飘滑过颊侧,散落在深紫色的枕布、以及床单上。 精致的小脸被衬得愈发无瑕,浅淡的笑意若有似无、缀在静谧的睡颜上。 仿佛悄然绽放的玉茗,以一种纯粹柔软的姿态,强势侵占了他的思想。 男人表情空白了一瞬,这是他20多年来极少出现的失态。 他蓦地收回脚,默默地转过身,放轻脚步回到露台上。 隐蔽住身形后,便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修长的手指向上捋了几下发。 想到里面的人,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心跳快得有些紊乱。 然而变故总在一瞬间。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之前感应不到的气息忽地从房间里出现,只见一只巨大的黑影裹携着娇小的少女从内飞出。 直冲上天。 男人神色迅速沉静下来,往银戒点击两下,转动戒身一扯,瞬间拉长变大,转成剑柄,从中延伸出细长的激光剑身。 飞速攀过护栏,借力跳出露台,跃到半空,抬剑劈向飞虫的翅膀。 飞虫一族速度极快,他必须在十秒内阻碍它的行动。 挥出的剑身电光闪烁,针对虫族研究的武器自带优势,从飞虫暴露,就注定会受伤。 男人本身不弱,但半空作战不具优势,空旷的花园也没有借力点,他得先将飞虫打下来。 一次击中后,他顺应地心引力往下落,本应受痛掉地的飞虫,却是将散发着鲜美气味的 ''食物'' 抛落。 男人微惊,果断伸手接住少女,飞虫似乎心有不甘,张嘴朝对方吐出一口绿色汁液,而后仍然强行振翅出逃。 凶狠残暴、无自我意识的虫族,当然优先保住自己性命。 男人搂紧被投怀送抱的少女落地,侧过身缩回剑,绿液从旁斜过,瞬间腐蚀掉一簇娇艳的花朵。 他面色严肃,从腰侧掏出一把小巧的白金色手枪,枪支在指间利落绕了个转。 而后抬手瞄准,食指一勾,金红色的子弹破空射出,追逐着巨虫而去,眨眼入体。 只见飞虫在空中短暂地停顿了下,还没掉落,便经过消音般无声地炸开,通身化作血雾,洋洋洒洒飘落到各处草地上。 本意他是要活捉的,飞虫的翅膀有研究价值。 从它随意抛落少女后,他胸口一滞,就想让它当场毙命。 等到情绪散去,才后知后觉感到怀中的温香软玉。 对方显然已经被惊醒。 那双雪白的手微微抓住他腰间的衣料,两人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女起伏的绵软。 这是一个意外的拥抱,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人发生肢体间的亲密接触。 他浑身血液仿佛凝结住了,精神世界遭受到巨大冲击。 当时无法做出其它应对措施,只反射性的搂抱住她,保证对方的安全。 造成现在的手足无措。 千凌这具身体的睡眠质量不佳,被掳掠时就已经醒来。 只是无法出声。 甚至她还未完全清醒,就被抛下转手,思维完全跟不上事情进展,反而没感到惊吓。 如今得救,身前男人的躯体僵硬如石化,面颊贴着对方宽厚炙热的胸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 反应慢也没多想,她下意识推他的腰身,想拉开些距离。 那双手软若无骨,泛着微微凉意,隔着轻薄的制服抵在结实的腰肌上。 使出的力道不大,莫名让他周身流窜起过电般的触感。 男人按住少女的手,掌心下的触感更是柔嫩无比,只得慌忙松开,顺着她的意退后一步。 散发着幽香的身子陡然分开,他一怔,竟然有几分留恋、怅然若失。 定了定神,想看看她的情况,却正好与她的视线相触。 她抬起眼,眸底澄澈无比,宛如平静无波的蔚蓝海面,又因为唇角那点清浅弧度,令她整个人看上去梦幻又美丽。 像是被慑住。 他下意识又后退好几步,不经意间撞到白砖墙上,沉闷的碰撞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千凌还在费心思考这出事情,这下完全被转移注意力。 放空的眼神骤然有了些变化,日光落到金发上,在她清透的脸上筛下小部分阴影。 男人在她面前似乎显得格外笨拙,没有刚刚果断干脆。 “......抱歉。”他站直身体,轻声为自己制造的窘态道歉。 千凌打量着陌生的男人。 他的五官很深邃,就像用刀削斧刻出来的,线条分明,又有着恰到好处的柔和之感。 身上穿着银白色制服,肩章两颗星,褐金色的腰带束住紧窄的腰身,有一头棕黑色短发,以及一双清若泉水的浅灰眼眸。 凝视人的时候,显得专注且温柔。 然而千凌完全没有欣赏的意思,只好奇他为什么在这里,那只长得像虫的鸟,是什么? 她抿着唇,残疾人不好当,说不出话也麻烦。 男人似乎才发觉不对劲。 他刚刚完全沉浸在那双湛蓝的眸子里。 也许,帝国的病态审美不是没有道理的,贵族见惯美色,与平民出身的联邦眼界不同。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在博物馆内的一幅画或工艺雕像前久久驻足,甚至惋惜流泪。 原来,世上真的有令人一眼沉沦的美丽 。 “请谅解,我本无意打扰。”若是细听,便能察觉到,这润朗的嗓音中含着一丝紧张。 “我叫安诺.弗里曼,是追着一只虫兽过来,你是这所庄园的主人吗?” 他声音低缓,尽量表现得自然,克制着日常工作时,对疑问探究到底的心理。 安诺以前不曾注重过形象,也不会绞尽脑汁想对白。 但他认为,人向来在意第一印象。 他虽然是从联邦过来,却多少也有了解一些帝国的事情。 不同于联邦女性,因平等接受教育、自主意识增强、婚恋观念转变等因素,更注重实力。 这边的女性过分追求美貌,造成普遍柔弱的现象,若是过于冒进,恐怕会吓到对方。 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然而等他停顿良久,对方的反应都很平静。 少女带着清浅细微的笑意,安静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仿佛不会言语。 他的心绪倏然截止,猜测真相的同时,心里跟着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望着美丽的少女,目光渐渐多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缓慢上前两步。 刺眼的阳光折射在一楼玻璃板上,安诺的侧脸轮廓分明,在依稀反光的窗面若隐若现。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空荡的花园,眼前的少女美好得如同一只折翼的天使,催动人深藏于内心的阴暗情愫。 让人想要彻底斩断她的翅膀,将她束缚禁锢于牢笼中,对她肆意妄为,予取予求...... 随着思想深入,他有些狼狈地别开目光。 难以置信。 安诺才知道,原来他内心同样存在着邪恶的想法,只是从前没有遇上令他心动的诱因。 眼前的少女完全长成了一副,让人想要践踏律法的模样。 帝国不允许男人伤害女性,联邦则不允许人类相残。 他们的政法偏远古,以人为本,讲究自由、和平,不得强迫、或危害他人,破坏星系等。 不过,到处都有黑暗。 安诺压制住内心的躁动,他还保留着对少女的尊重。 但他几乎无法再直视她。 只能尝试转移话题,不着痕迹地套出她的情况: “你的家人外出了吗?” 这样一个少女,任谁都不会放她一人生活的,她显然无法管理这样大的庄园。 千凌见他面色几变,又不太明显,只以为对方是猜到她不会说话,有些惊讶。 看到千凌点了下头,半垂着眸望向外墙,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就像蝴蝶落到他心尖上。 安诺又尝试着走近两步。 距离缩短。 空中隐约传来少女身上沁凉的香气,清甜得像是帝国限量售卖的冰晶花蜜。 在浓郁的花香中几不可闻,和身上沾染的味道一样。 安诺没有因为少女无法沟通,而设法哄骗对方。 他将自己的问题转换成更委婉的方式,类似于解对错题,尽量不踩误区的悄悄靠近她。 诸如—— “今天天气不错,你家里人是外出购物了吗?”是不是长期一人在家。 千凌点头。 “喜欢旅游吗?”去过联邦吗? 摇头。 “你一直待在家里,是生病了吗?”联邦在药物方面有许多创新性研究。 点头。 ......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绕,毕竟千凌目前的理解能力直线下降,很多话不经脑,都会给出直白的回应。 知道她没出过门后,为了让她对联邦有个具体印象,安诺给她简单说了下联邦的情况。 联邦照不到日光,倒是远远能望见一轮圆月,行道的树木是彩色的水晶灯柱,草地是绿色绒毯,头顶永远是灰黑色的天。 住宅没有帝国复古,没有这边的美食佳肴,只有瓶瓶罐罐、各种口感差、但有利于身体健康、精力恢复的营养食剂。 一切以科技为主,高楼大厦,空中飞车,地下拳场,灯红酒绿,与时俱进。 那边不全是人类,也有漂亮的仿真人、机器人,他们时常以伴侣或家政保镖的形象出现。 但是眼前人,如仿真人般虚幻,却比他们更加貌美。 联邦终日不见太阳,植物死绝,所到之处都是人造光。 毕竟从一开始,联邦只是一群反对君主制度的自由人。 他们并不强大,是历经无数鲜血和岁月发展至今,得以与帝国比肩。 等他们领土稳定下来,人们早已适应现在的生活。 考虑到多种因素和影响,联邦目前并没有更换、或试图攻占其它星系的意思。 安诺主要讲述,还是联邦那边科技发展,平等与自由。 他并不了解帝国这边的女性政策,为她的身体、以及帝国没有让女性学习更多知识叹息。 当然,如果她实在不愿离开,安诺认为,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会移民到她的星球上。 安诺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与另一人共度一生,但如果是她,答案毋庸置疑。 或许他本身也只是一个,因颜值心动的肤浅之人。 说到最后,安诺抿了抿唇,内心再次感到莫名紧张。 他承认自己不太礼貌,竟然想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异性,询问对方是否愿意与他交往。 这样的念头几次过脑,又迟迟开不了口。 正在这时。 大门处传来动静,随之而来的是一句热烈的呼唤: “宝贝,妈咪回来了,今晚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安诺听到自称,向来在外人面前沉稳的形象荡然无存。 这场意外并不适合面见她的长辈,只怕会落下坏印象。 他言语中透着几分踌躇: “恐怕我得走了,请允许我下次,能够光明正大地过来拜访。”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执起千凌的手,躬身在柔白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而后站直身体。 “请不要忘了我,我是安诺.弗里曼。”我们很快会再见。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跃到墙上,循着位置找到自己隐蔽的飞舰,避开人眼快速驶离。 为了随时随地应对突然出现的虫兽,安诺和普遍军人一样,抽不出时间观光旅游。 这还是路过忽然撞见飞虫的身影,首次登陆这颗星球。 他很庆幸。 第132章 星际 4 花园恢复一片安静,仿佛从未被人造访,仅有的一簇腐蚀痕迹,也被人巧妙遮掩。 千凌的面容太过精致,唇角微微上翘,呈现出一种纯净的温柔,但她的内心并没有因对方的存在或离去,有过一丝动容。 就像走在路上偶遇一个陌生人,顶多对他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有一分感激。 她执着的东西很少,内心的牵挂也不多,就算不再寻死,对生命依然是一种漠然的态度。 别人在意的,她也不见得会感兴趣,活得就是随遇而安。 所以在贝内特进到花园后,她也无意给人添加事端,没去指示地面的痕迹。 她的脑子想不了太多,只以为那只古怪的鸟被解决了,庄园应该不会再有问题。 “亲爱的,睡得好吗?” 贝内特一人来到花园,走到千凌身边,神态自然地坐在另一张藤椅上,轻声询问。 千凌点了下头,金色的发丝垂坠在她雪白的颊侧,弯曲着贴附在颈项上。 贝内特递给她一瓶乳白色的饮料,透明的玻璃瓶摸上去极有质感。 “尝尝,这是菲尔捎来的,听说是新出的一种树脂茶。” 千凌打开小盖子,轻轻抿了一口,很难说清楚这个味道。 有点清有点润,不算甜,又有点回甘,有树木的清香,带微微的涩,竟觉得有点好喝。 她又喝了一口,点头,慢慢地冲自己母亲竖了个拇指。 贝内特高兴地摸了摸她的长发,“菲尔这回算是办了件好事,至少这次的饮品得了宝贝喜爱,不是吗?” 贝内特看了眼终端,随后微笑道: “哦,宝贝,差点忘了,今天是伊甸园开播的日子。” “晚上我们吃点烤肉吧,帝国的星兽肉搭配这种茶饮,味道一定非常美味。” “我听到了哦,亲爱的,需要我现在准备点什么吗?” 戴维在外边不知道忙活些什么,此刻才洗了手推开后院的门,亲切的笑容挂在面上。 “当然,我们买回来的那些,得先处理好,亲爱的。” 贝内特起身走向他,芬芳诱人的香水味随动作逸散开来。 他们回来得晚,两个小时不到,太阳便落了山。 星球之外,浩瀚宇宙如同一幅无边的画卷,黑暗铺底,繁星点点。 一艘巨大的赤金色飞船缓慢浮动,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飞舰以特殊金属制成,舰身线条流畅优美,经过星光折射出流光溢彩的现象。 飞行跳跃稳健灵活,是宇宙间常见的星际旅行飞船之一,装载了超光速引擎,舒适快捷。 看似缓慢,在几次定点跳跃,飞船瞬间越过十几颗行星,降落到一颗色彩偏绿的星球上。 那是帝国着名的一颗观光星,被设为景区星,由帝国军队监管,伊甸园常年在那里举办。 这里四季如春,草林是绿的,湖海也是天然的碧莹色。 他们落到一处大庄园内。 青石地面,白墙橙瓦尖角窗,过道两旁青草茸茸,灯柱如地标高高竖在前方。 将道路照得通亮。 镜头就是从他们下飞船时开启,每人身边都悬飞着一只精美的远古蝴蝶,触角闪烁金光。 大厅内觥筹交错。 桌面铺着直垂到地面的粉莹色桌布,上边呈放着一系列叠了十几层的甜品塔,都是来自不同星球的特色甜点。 两边长桌陈列着品种不一的各类水果,以及琳琅满目的酒水饮料。 穿着华丽的女人们有的在炫耀新买的珠宝,有的在指挥服务员表演有趣的节目,还有人在讨论着近日上新的时尚服装。 千凌抱着腿坐在柔软舒适的地毯上,双手间捧着一杯树脂茶,兴致不是很高地望着墙面投射出来的画面。 她的母亲贝内特在厨房摆盘,戴维叔叔接到一则终端信息,似乎是生意上的问题,不得不飞离这块地,前往处理。 千凌百无聊赖地看一下,眨巴下眼睛,对所有参与节目的帝国女性感到有些茫然。 无他,只是诧异于里面所有女性除了穿着,面容都一致的瘦削,颧骨明显。 眼睛像刚哭过一场,眼底微红,湿气弥漫。 她们消瘦而苍白,讲话慢而无力,扬起的笑容都带着一股令人怜惜的味,千篇一律。 这像是被好好保护着,不让从事各种体力活的样子吗?怎么越看越觉得,像被折磨过...... 千凌无法理解,画面里头,有些弱女子就连走路都费劲,似乎随时要脱力倒下去。 令人看着不由得蹙起眉。 从没有人主动跟她普及,帝国流行病态的审美。 等等,如果她没听错,她似乎从这群柔弱的女性口中,听到一些不得了的话题—— 比如她们日常约上三两友人喝下午茶,欣赏被烧烤的鲜活的小兽,倾听它们的惨叫...... 她们还是顶着这副软弱无力的身子,用虚弱的声音,以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出这些话。 这是什么爱好!? 千凌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耳朵。 无法苟同的她正要转移注意力,这时候,镜头里走进了几个年轻的男人。 事实上,伊甸园每个嘉宾都有自己的分镜,只是千凌不愿研究男性,直接调到室内总镜。 伊甸园有一百名女性嘉宾,男性嘉宾只参与十人,且听说有一位因事耽搁,要延后到。 目前只参与9人,现在进到室内的,也就4人。 尽管男性少,但他们一进场,依旧引起女性们激动的注目和围观。 还有女人在旁边欢呼,因为病体,连呼声都显得格外轻。 她们鲜少会表现出矜持的模样,最多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来宾,一双秀目里春情荡漾。 男人们则显得冷淡很多,他们大多都是深目浓眉,面容俊朗,五官深邃。 但表现出来的性格却不尽讨喜,甚至有人当众露出一副挑剔的眼神,从上到下,跟挑选猪肉一样打量着在场众位女性。 女人们却仿佛习以为常。 千凌又是眉头微皱。 那是物化女性的眼神,仿佛他们来这里,目的就只是传宗接代,连表面上谈情说爱的功夫都不愿做。 她点了几下脚边搁置的控制器,开启弹幕,发现评论都是整齐一致的赞美声—— 〔艾迪!那是艾迪啊!〕 〔亚威尔,噢,他真是一如既往的英俊!〕 〔鲍伯,天啊,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上节目了,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凯瑞克.蔡斯?这不是帝国的人吧?〕 〔凯瑞克!凯瑞克!〕 ...... 十几条刷屏都找不出一条夸赞女性的,全是对男宾的吹捧,几十条下来才看到几句对女方的挑剔或吝啬的赞美。 千凌发现,这里的人并不遵循自己对国外的认知,以姓氏为主称,他们更多直呼其名。 当然,也许是她认知浅薄的原因。 再看屏幕,弹幕莫名涌现出一批类似粉丝的发言。 所围绕的对象就是那个凯瑞克,呼声极高,她仔细打量了下对方。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蓝色西装,黑发黑眸。 眉骨不是特别明显,五官更是偏东方人含蓄俊朗,气质温文尔雅。 结合刷屏的粉丝给出的资料,千凌微微凝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男人是联邦文娱界的歌手,三个月前经过某颗星球时,遭遇远处一次宇宙枪手事件。 那颗星球正好被射线击中,爆破余波动荡到他出行的飞舰,好在距离过远,波及较小。 他在进入逃生舱后昏迷。 醒来就跟换了一个人般,展现出超高的才华,写出一系列朗朗上口的歌曲。 乐坛从此多了一位歌神,无数人向他投去橄榄枝,还传出一联排绯闻女友事件。 联邦文娱圈遍地是他的红颜知己,又怎么会出现在帝国相亲节目里? 这类疑问也被知情粉丝弹幕揭露,原因竟是,凯瑞克曾坦言,更喜爱弱不禁风的女人。 千凌思来想去,也无法承受脑子绞疼的代价,去分析其中的违和之处。 人在面临承受不住的痛苦时,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故而,千凌不再看他。 总归是与她无关的。 场内一百个女嘉宾,几乎个个都是弱柳扶风,身材纤细苗条,肤质白皙细腻,稍一动作,就有病态的红润盈上面颊。 一样的优势作用下,她们拼的是五官的精致程度、穿着打扮和骨骼大小。 以及谈吐方式,表现出什么性格更贴合男嘉宾的选择。 后面的发展显而易见,男方基本没有主动搭讪的,只是站在那里,就有无数的女人轮流上前询问、邀约。 直到又来几个男嘉宾,弹幕重复、场景重复。 千凌压根没办法注意男嘉宾的性格和优势,她看一轮下来,脑中只有对男嘉宾们的不喜,和对女嘉宾们选择的不解。 都说那个凯瑞克绯闻女友最多,然而,他却是在场最受欢迎的。 整个场地,就他一人来者不拒,聊起天温和有礼,左右逢源,各种话题都应付自如。 态度亲和得像现世中的中央空调,又仿佛游刃有余的花间浪子。 千凌感觉不太合适的同时,还有点佩服这男人的精力。 看了有一会儿,都是和之前相同的流程,大体不离重点的对话,女方更想得到青睐机会,而表现出对应体弱的小心机。 千凌意兴阑珊地转过头,望着厨房的方向。 不明白在全自动化的工具面前,贝内特只是摆个盘,也耗这么长时间? 她无法出声,只疑惑起身,暂停播放,慢慢走向厨房。 室内安静得,仿佛细针落地可闻。 迟钝的脑子没能第一时间给出警示,反而由着心里头的疑惑放大,她一步步靠近厨房。 往日对着千凌,总要自言自语说上几句话的贝内特,已经安静有半个小时。 似乎是听到她轻微的脚步声,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响动,有什么被打翻的碎片声。 千凌终于意识到不对,她加快脚步刚到厨房门边,正碰见一道黑影裹挟着女人窜窗而出。 碎盘边上,有一两滴显眼的血迹,千凌的心瞬间提起。 她张了张唇,却只是增加了点弧度,依旧无法出声。 当下顾不得那么多,她转身出门,想顺着贝内特被掳的方向往外追。 但高大的围墙阻碍了她的去路,千凌只得往大门处走。 门外的守卫早已听闻动静追寻而去,余一人也是在围墙附近查看,没人注意到外出的她。 月色清浅,晚风有点大,吹在皮肤上透着冰冷的凉意。 此时,布莱克星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他身旁同样跟着一只小蝴蝶摄像机。 那是一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绅士,他有一头浅金色短发,身材高挑,双腿修长。 他看上去秀气又俊美,却比先前上场的男性都要高大,一身野外装束,彰显出宽厚又紧实的身材。 弹幕里头都是三五个女性对其舔屏的花痴发言,还有一部分男粉,是来看他冒险的。 〔果然被我猜中了,这家伙就是借这次机会,换地图。〕 〔埃塞尔,你要尝试被女人包围的感觉,她们的崇拜和依赖会令人心情愉快。〕 被称作埃塞尔的男人没有看到弹幕消息,兀自往前走。 他降落的是中心区域,但这里依旧显得十分空旷。 才匆匆绕过两条路,便看到有只熟悉的黑影拐着 ''猎物'' 迎头撞上。 埃塞尔唇角微勾。 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手枪,趁这虫兽笨重反应慢,快速击中它勾着人的一条前肢。 黑虫突然遇袭撒开爪子,女人顺势掉落到地上,一身长裙微有凌乱,身上是被利爪扎伤的痕迹,她昏迷不醒。 埃塞尔只是扫了一眼,不知道弹幕中尽是调笑他英雄救美,他正面对着虫兽,往前冲,引开它的注意力。 眼前这只虫兽相对 ''娇小'' 了些,看上去像是仿照帝国女性的柔弱,偏它生得太丑。 十几条腿趴伏在地上,高昂着头露出满嘴牙似乎要警告他,模样真是傻得可怜。 埃塞尔没给它恐吓的时间,抬起手枪左右突袭。 他使的是正常枪支,并没有什么恐怖的效果,好东西向来不能大量研发。 然而这种枪支的杀伤力也不小,弹头如针尖锐利。 子弹带电扎入虫兽身体,先麻后痛,随着电力扩散到全身,疼痛便被拉长。 镜头下他身法灵活,如猿猴跃林,似飞鸟破空,每一枪都带着股凌厉的气息,百发百中。 弹幕里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一溜下去全是夸赞。 最后,虫兽突然慢慢缩小身体,试图隐匿逃离。 埃塞尔却并非第一次对上这玩意,深知它尿性,当初这种虫兽,就是靠着这样的能力潜入星球,掳获一个又一个人类。 当下也没犹豫,没再陪它玩闹,抬手一枪打爆它的脑袋。 虫族没有心脏,生命力全在脑子上。 事情了结,他难得皱起眉头,对地上的美妇人犯了难。 私心里,他并不想为救人,玷污自己干净的手掌。 站着看了一会,眼见女人体表又渗出几缕血迹,他低声咒骂了句,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双洁白的手套。 整双手穿戴整齐后,才屈尊降贵走近,拽住女人的后领,提着人往前方走。 想着若是她家里人有留意,应该会找出来,到时候交给对方就行。 幸而女人穿的是件无袖衬衫裙,否则他真的不好下手。 埃塞尔不知道朝什么方向走,只是远远看到有光亮起的地方,下意识就以它作目标。 因为是就近找路,所走的小路大都崎岖不平,仿佛蜿蜒曲折的山径,加上多出的累赘,令人难以顺心。 埃塞尔撇下嘴。 等终于看见地上有灯光,照出对面隐约的人影后,心里如释重负。 准备将人交给前方的等候者,他懒懒抬眸,随意扫了不远处的人一眼,正要开口。 突然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慢慢收回的目光,又以极快的速度看过去。 呼吸骤然一顿。 埃塞尔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那种血液鼓噪的情绪,难以控制。 漆黑夜色。 对面的少女扶靠着路边的柱灯,微光黯淡,单薄的吊带裙在凛冽的冷风中摇曳飘荡。 灯下那人玉骨冰肌,五官柔美昳丽,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恍若一触即破的泡沫,带给他强烈的震撼,更似老旧唯美的黑白海报,通过镜头直击观众们的心脏。 自由镜下的每一帧皆可入画,她站在空旷萧瑟的场地上,蓦然呈现出一种妖异的即视感。 〔老天,她是谁?这是哪里? 告诉我,这是哪里? ?〕 〔她美貌异常,如同妖类,我完全被她迷住了!!〕 〔不,我不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在她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 没等镜头另一边的人迫切追问,画面蓦地漆黑下来。 一只修长的手迅速抓过小蝴蝶,无声地将它碾成碎末。 第133章 星际 5 风有点大,树叶婆娑斜下,划过两人中间的路道。 因为一直快走的原因,千凌有点腿酸。 幸运的是,刚停下没多久就听到声响,抬眼便看到自己母亲已经得救。 虽然被救的姿态有点奇怪。 她没有深究别人的行为习惯,只歇了一会,就准备往前几步,接手贝内特。 然而她无法开口说感谢的话,也不能够询问自己母亲的情况,注定要失礼于人。 千凌抿紧唇,自己母亲状况不明,只纠结了一会,她还是决定上前。 但对面的男人先动了。 他似乎转身抓住了什么,紧接着又回过身看她。 提着她母亲走了两步,又忽然站定,“看样子你是在找人,她会是你要找的人吗?” 埃塞尔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将女人提高了些,方便她查看。 这个做法符合他一贯的行为,确实不太妥当,但前提是,如果这真的是对方要找的人。 对方的嗓音和他的动作不太相符,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反而是较为轻雅的。 像泡在温热的暖泉当中,带着点松弛感,很舒适的感觉。 千凌点了下头,本就唇瓣浅弯的她,双手伸出拇指,向前勾动两下,平静表示感谢。 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懂,这是她唯一想起的一种感恩手语。 之后再次想上前接人。 埃塞尔却是一愣,他拧眉,看不明白表达的意思,但大概能猜到对方也许不能说话。 见到千凌离开灯柱,看着更像一阵随时会远离的风,他不由得再往前走两步。 “她昏过去了,你只需要告诉我,要把她送到哪里,我来就好。” 这个时候,显然不是纠结对方能不能说话的时候。 埃塞尔从见到她后,就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这说法也正合千凌的意。 她外出到现在,还没遇到任何一个护卫,本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并且,千凌没法带回一个比她还高大的人,这是事实。 当下只能同意男人的话。 他应该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伸出援手。 千凌转过身,走一步,回头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大概是她眼里流露出对女人的关心,埃塞尔沉默一瞬,放下手里的人。 而后从腰间小包取出一件块布,几下拉扯就伸展成一件薄长的外套。 他将长袖外套从前面反穿上身,才弯腰横抱起地上的人。 没理会那垂下的头和腿,完全隔开所有可能的接触。 千凌全程看着,心里猜想对方也许相当洁癖。 可能会对自己母亲造成些许不适,但他能帮忙就不错了。 她领着人往回去的路走。 埃塞尔跟上千凌的步伐,才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千凌不时望一两眼贝内特的状态,出血较小,但依旧有,似乎伤在肩后。 路其实不长,只是千凌目前的体力快不起来。 埃塞尔面上十分自在,心下却有几分被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身旁。 她真的很美,离得越近越美,还香,身上无一处不芬芳。 埃塞尔感觉自己像一个变态的偷窥狂,余光全在她身上。 注意到她的目光,埃塞尔勉为其难想出几句,平日难以说出口的安慰口语。 “不用担心,她伤口不深。”灯柱照着前路宽广,庄园的模样慢慢显现。 埃塞尔也没说错,那一类虫主要是出去找储备粮,一般不会轻易重伤人类。 它们的牙齿带有麻痹的毒素,这种程度的伤势,只需要躺进治疗舱几分钟就能治愈。 千凌依旧是点头。 两人朝着庄园的方向走。 过了几分钟,埃塞尔侧过头又说道: “也许,我应该自我介绍下,我叫埃塞尔.霍森。” 她又点了下头。 过分美貌,让她整个人透着股远在天边的气质。 但天生的微笑唇,又好像能够让人轻易接近,埃塞尔不自觉总想和她多点交流。 尽管是他单方面的沟通。 “虽然不该过问,但四周太空旷了,你们是住在前方吗?” 千凌点头。 “今晚发生的事太过危险,我只是建议,或许你们可以考虑换个地方。” 千凌点头。 “现在为止只看到你外出,家里是没有其他人吗?” 千凌点头。 ...... 一问一应间,两人已经离庄园不远,但四周僻静异常。 庄园表面一如既往,只是不再有人守候,贝内特爱女,外围至少布置了十多名护卫。 而今竟然一个也没瞧见。 埃塞尔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他将贝内特放到草丛边上,顺便脱下外套遮住对方。 并将手套取下扔掉。 他聪明的没向千凌说明,外套也是不会再要的,他的东西从不过第二人的手。 风慢了下来,他的神色也多了几分严谨。 抬了手拦住慢一拍、想直接进门一探究竟的千凌,“稍等,我去看看,你......” 本来想说留下来,但转头对上那双澄净的眸,像是跌入一片克莱因蓝的海,令人心颤。 埃塞尔看着她,下意识轻声道: “你,跟在我身后。” 这样的人,他做不到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千凌并不放心自己的母亲,摇摇头,表示拒绝。 对方却像是知道她在苦恼什么,即刻道: “她没事,你可能不知道,静止的事物对虫族并无多大的吸引力。” 几率不大,也不是没有。 归根到底还是私心作祟。 比起无关紧要的,他得承认,他更在意眼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人。 清风拂起千凌那耀眼的金发,她垂了眸望向地上的人,没动,还是想留在这里。 埃塞尔神色一转,又慢声道: “如果你在她身旁,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危机。” 他不会放任她一人独处。 结合对方之前说的,千凌慢慢理解的意思是,她是清醒的,会引来那什么虫族的察觉。 话讲得很明白,知道留下来可能会带来更多麻烦,她开始左右为难。 到底还是不放心。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埃塞尔见她迟迟没动,但庄园内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也必须为她清理后患。 千凌神色不变,双手轻轻捏住自己的裙摆,对眼前的情况踌躇不定。 “走吧,我们能够及时回来的,她绝对不会有事。”说着,他又从身上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水,往贝内特身边洒了一圈。 “这是特制的驱虫水,对任何虫类都有隔离的效果,你完全可以放下心来。” 借着这次机会,他拉住千凌柔软的手,将东西搁在她手上,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字样。 原身由于脑子问题,知识浅薄,连字都认不全。 轮到千凌过来,同样深受其害,写的什么语言,哪国字体,一概不清楚。 她只能含糊地点头。 不是不懂装懂,看那架势,怕是她摇头,对方可能会理解成她只是不知东西的出处。 到时又是一顿解释,说来绕去可能更浪费时间。 而且,就算对方懂她的意思,现在的脑细胞也不支持她学习更多知识。 埃塞尔见她点头,他其实能看出她的茫然,更是撞了思维,认为是这玩意没被普及。 毕竟帝国女性,柔弱无知才是常态,他的妈妈是一个,姐姐也是一个。 他也不去解释,这瓶东西费了多大劲儿,用了多少时间才获得。 而今为了一个刚救下的陌生人,用去一大半。 算是等价交换吧,至少,他牵到了少女的手。 若是这样想,他也不亏,不是吗? 埃塞尔着实没有放开她的手,趁她没分心注意其它,拉着她就走向庄园。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扇足有三米高,两米宽的大门被明显破坏过,完好的一扇向外打开。 另一扇门摇摇欲坠。 身后的千凌凝眸,想起出门前,两扇门都还完好无损。 埃塞尔伸手,将几欲坠落的大门扯下来,直接扛到肩上。 他们单兵一开始锻炼的就是体质,这样大且重的门被他直接卸下,仿佛轻若无物。 这画面......着实有些震撼到千凌,甚至想挣开他的手,让他专心行事。 还没等她动作,埃塞尔目光一利,直接将肩上的大门扔上半空,待它下落时,一脚将它踢到某处角落里。 沉重的钢门砰然砸到墙面上,发出闷雷般的轰响。 因为过重的力道,墙体裂出一片蛛丝痕迹,凹陷处滑落几缕血迹,有碎石溅开。 黑影从中闪过。 埃塞尔将千凌掩于身后,视若无睹地抬步走过去。 抬手将沉重的门板从墙体中拔出,看着眼前暗绿色的血痕,脑海中闪过一丝猜测。 没来得及多想,风声从耳边擦过前,埃塞尔顺势搂过千凌的腰身往后退开几步。 迅速将手上的钢门往前砸下,门角直直插入身前的地面,同时穿过那只偷袭的虫兽身体。 飞扬的尘土间传出虫兽尖锐的鸣叫,十分的刺耳难听。 埃塞尔微皱起眉,在虫兽的挣扎鸣叫中,将搂在怀中的少女耳朵捂住。 另一只手死死压住门板,不让虫兽挣脱。 帝国没有怂包,几乎所有男人都喜爱战斗和冒险,他也不例外,迎难而上是本质。 而今因为千凌,埃塞尔认为自己似乎有了害怕的东西。 他不再有戏耍虫族的心思,单手提起钢门,在虫兽飞快脱身直冲过来时,他不闪不避。 只看黑影近在眼前,带起一阵狂烈的风拂动两人的金发。 埃塞尔揽着千凌飞快侧身,抬手遮住千凌的眼睛。 另外那只握着钢门的手,适时朝虫兽的方向再次砸落。 双方速度一致,迅猛的力道与一心报复的虫兽对冲,墙体折断的同时,埃塞尔揽住人转过身,向后跳开几步。 以后背挡住飞溅的碎末。 那边的虫兽被冲击到两米开外,血液如注奄奄一息。 眨眼之间,胜负已分。 埃塞尔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但他的胸口微微有些闷疼。 这只虫兽,显然比之前遇到的,更加敏捷强悍。 本来不拔枪,是为了让怀里的少女认识到他的强悍,结果却遇上这么一只虫兽。 拉长了结束战斗的时间。 但埃塞尔也意识到,这颗 ''荒星'' 似乎有了危机的迹象。 他才刚刚降落此地,就接连遇上两只虫兽,这放在他那颗星球上,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他没放开人,直接半抱起她往室内走去,而后又极其细致地在庄园各处转了一圈。 索性怀中少女也没意识到问题,她并没有对方认为的战斗时间长的概念。 反而觉得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亲眼目睹,更来不及惊吓,就已经被带离现场。 在看过各处环境后,又想起她母亲,神经大条的忘了,自己还处在一个被半抱着的境地。 她拽了拽埃塞尔的衣摆,两人对上视线后,又指了指外面的场地。 示意男人去外面将她母亲带进来。 然而对方每一个举动都不在她的意料中,人虽是被放下了,却没放开她的手。 埃塞尔光明正大来到愈疗室内,只手扛起自动治疗舱。 牵着她慢慢回到大门处,重新戴了一副手套,将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人送进治疗舱。 千凌站在舱外,目光有几分新奇地打量整个治疗舱。 银白色,椭圆形像颗巨大的鸡蛋,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料续能。 未启动时一片灰白,像颗石头,启用后,通体发着淡绿色的光,离得近会有些酥麻感。 埃塞尔离她很近,并没有假装盯着机器运行,而是直勾勾将视线落在少女身上。 身周香气轻轻渺渺,他同样感到微微酥麻。 这要放在平常,千凌也是能感应到的,偏偏来到这里后,她的敏锐程度直线下降。 不过,就算是之前,她大概也是习以为常。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之前在埃塞尔直播间碰见少女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跑去总镜寻找、询问。 他们激动,生气,疯狂地刷屏,只是埃塞尔并没有多么出名,又以男粉居多。 这是他头一次上婚恋节目,只开头凭借颜值吸引到几个女粉,其他数十人都是偶尔看他发冒险视频的男粉。 他没名气,粉丝在总镜弹幕起跳、将少女吹得天花乱坠也没人相信,甚至还有人取笑他们是来帮正主哗众取宠的。 被好一顿嘲讽。 真实见过埃塞尔的镜头的人,自然是不乐意被人反驳。 〔相信我,钻石不需特意发光,它自会夺人眼球。〕 〔以前我还质疑帝国对女性的审美,现在我完全能理解,我想移民......〕 〔狗屁,你敢保证,你当初在看节目的时候,脑子里也是这样想的吗?〕 〔建议你上节目里转一圈,我想,她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 〔楼上几个小跳骚又在自弹自唱了,真是场了不得的戏。〕 ...... 第134章 星际 6 夜色很美,至少在埃塞尔看来是这样,如果没有终端上节目组疯狂艾特的话。 他当然知道不去现场、以及毁坏拍摄机器是违规行为,但他并不在意。 违约金从他毁坏机器后,就已经自动打到导演账上。 此时不管对方有再多疑问,他都不想去解答。 就算他不在,军方也很快会安排另外的人顶上。按规定,帝国需要排队领对象的可不少。 埃塞尔只是众多领将中不太起眼的一名,因为与皇室某位王子认识,才被好心提前安排。 尽管他拒绝过。 几分钟后,贝内特如预想中从治疗舱醒来。 治疗舱停止工作后,感应到人体变化,便自动打开舱门。 贝内特第一反应就是快速爬出,抱住自己女儿。 她热泪盈眶: “噢,天啊,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宝贝。” 千凌任她抱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太吓人了,幸好你没事,不然,这将是我一生的痛苦。” 当时她被突然窜出的黑虫咬到肩膀,担心引来女儿,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直到昏迷。 贝内特紧紧环住千凌的肩膀,比起自己,她更加担心女儿遇险。 “亲爱的,你有没有受伤?” 贝内特接触到她的皮肤冰冰凉凉,捂了捂,夜未深,但天黑总是让人不安心。 千凌摇了摇头。 “我想,目前最重要的,不是互相慰问。”看她们抱了好一会,埃塞尔才不得不出声。 贝内特其实有注意到他,对方站在自己女儿身后,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怎么会看不到。 只是担心女儿的念头占了首位,暂时没去注意其它。 “或许我能猜到一些,是你救了我,对吗?” 贝内特是个能正常思考的人,女儿弱不禁风,拍普通小虫子估计都要费一番力。 她们母女能完好的站在这里,肯定有这个小伙子的功劳。 “女士您好,身为帝国军人,保护女性是首则。”即使埃塞尔一开始是顺手搭救,但和他现在的说法并不冲突。 见他承认,贝内特心中不自觉对他信任两分。 以她毒辣的目光来看,这小伙子大概是看上她的女儿了。 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女儿多远,跟得近,似乎一直在警惕,提防着有危险靠近她。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军人总会比她们这些井底之蛙,知道更多。 她的男友们也有提及过。 “女士,我叫埃塞尔.霍森,您的庄园很危险,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测。”埃塞尔并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 他只是陈述事实,将连遇两只虫兽、以及星球现状说明。 最后道: “也许,阴暗的角落里还有虫兽,你们该考虑换颗星球生活了。” 贝内特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回复,她看了眼外部狼藉的庄园,方才扬起的嘴角还在勉强支撑,“哦,是吗?” 声细如蚊,又沉默不语。 千凌始终是跟随自己亲人意见的,尽管她赞同男人的话。 贝内特迟迟没做出决定。 “我知道,让你们离开居住已久的家园,可能会十分不舍。”埃塞尔看出身旁少女的意思,他极力劝导。 “或许我的话不中听,但万一再遇上什么不测,那您的家人,肯定也会大受打击。” 说到这里,他垂眼看向千凌的浅淡的发旋,二人的颜值在灯柱下如同框架起来的画。 埃塞尔始终相信,遇见是故事的开始。命运如此,他便要追求有结果的事。 可能那原本不是他的月亮,但这一刻,照在了他身上。 明眼人自然清楚他意有所指,但这话,也确实没有说错。 贝内特是想留在这颗星球终老,但她先前的苦恼也一直没有解决。 她放心不下千凌。 “一定要离开吗?” 她想问,她已逝的丈夫是个男爵,国王难道真的,不能派点兵力帮忙守护这颗星球吗? “您知道的,帝国有数千颗星球,不一定都能稳定发展。”不论这位夫人想的是什么,几乎都能用这句话统一回复。 无论是什么星球,由什么人管理,只要沦落成荒星,最后的结局都不言而喻。 “我不明白您在犹豫什么?但没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不是吗?”他很少尝试说服别人。 但眼前这位夫人,显然是挡在他对接美少女之间的障碍,是需要想方设法安顿好的人。 埃塞尔搜肠刮肚,才想到将长辈经常说的话,拿出来用。 “有什么问题,我们后面可以想办法解决,但现在您该下定决心。”埃塞尔早有打算。 “我知道。”贝内特性子飒爽,独独在这两件事放不太下。 “我是说,不,我是想。”贝内特抬头仰望夜空,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也许,能有什么办法保下布莱克星?” 埃塞尔拧眉,他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正要开口询问。 身前的少女忽然用手,扯了下他宽松的衣摆。 他即刻被转移注意力,全神贯注,集中在少女身上,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也许,是在阻拦他继续说下去,少女没有转身,他凝视的是背影。 埃塞尔看不出,对方是否嫌弃他太过唠叨。 或者可能,让他闭嘴是为了更好的、让那位夫人思考。 那她自己呢? 她可愿意去往新的地方? 她可真是漂亮。 听说感情在腰部以上,爱情则是在腰部以下,但她带来的感受,又是不同的。 千凌不知道身后男人的胡思乱想,她只是下意识,想让她母亲静一静。 贝内特确实不是个会纠结的人,沉默一阵,无人回应。 她慢慢有些释然了: “谢谢你的体谅,我很清醒。” 她知道女儿虽然不会说话,却也从来不曾否定她。 “我知道用筷子喝不了汤,但我的子民还在这颗星球上,我无法抛下他们自私离去。” 贝内特既然接手了颗星球,自然也接过了这些负担。 “您不必为此担心。” 埃塞尔得到答案,踌躇着开口说上这句话,又看了眼千凌的手,见没被阻止。 他才接着说下去,“您如果已经下定决心,那么今晚就可以发出通告。”建议所有人移民。 本身这颗星球的人,就已经不多,多地区域空旷,人走茶凉,才会被虫族盯上。 埃塞尔呼出一口气。 连着不遗余力地开导人,他当然会觉得累,他在家里都不曾说过这样多的话。 还惹人嫌。 效果也是有的,这还得归功于他那舒适的嗓音,为他的话增添了不少的说服力。 “而我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您。”埃塞尔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留在她们身边。 贝内特不是个拖拉的性子,她空出两天不去约会的时间,知会完男友们,便一心一意做好通知。 当然,她的心底依旧是有所期待的,希望未来有一天,能重归故里。 布莱克星有序地进行着遣散活动,启用了尘封多年的隐形防护罩。 期间,贝内特几位男友纷纷表示要过来陪伴她,最终以新宠戴维胜出,再次来到她身边。 当晚无月,忙完所有的他带给爱人一场无比舒适的慰藉。 埃塞尔科普过,虫族会侵占生命较少的星球,但如果感应不到生命存在,它们便会放弃。 如此,也许有可能保下这颗行星,而启动防护,也能尽量避开其它星体运行轨迹。 久而久之,危险解除后,贝内特也可以重回这颗星球。 事情落定,贝内特拍着手决定,要带千凌到布莱克星最出名的一处景点。 早晨过8点,他们昨夜就来到这处度假山庄,天未亮便徒步上山。 尽管抗议过,但千凌还是坐着飞行器上去的。 以一种匀速行进的速度,与另外二人同行。 山上早已被清场。 远处海天一线,日光漫过水面,水层之下蓝若深黑,上方闪烁晶莹一片。 千凌侧坐在树荫下,散落的金发铺洒在她整个肩畔,被她随意的勾到耳后。 贝内特是个乐观的性子,她带着飞行摄像机,拉上戴维准备到处留影。 埃塞尔有心示好,在终端上问了几个女生的喜好后,深深皱眉,他又看了眼千凌。 心里并不认同,对方会想看小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场景。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埃塞尔眼里她过分美好。 于是,他准备去采几杯青树的青汁。 离得不远,只几步之遥。 也方便注意千凌的安全。 “天气燥热,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青汁,它的口感清甜,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他指向那棵大树,并告知他的打算。 埃塞尔已经从贝内特那里知晓千凌的名字,他不喊,还是认为太生疏,也不能冒冒然,直接喊宝贝。 那样太唐突了。 千凌看向他指的那棵树,树干粗大,大约需要两三人才能合抱过来,叶片青绿。 叶尖一点白,像沾了清晨的白露。 树木高大繁盛,没有开花或结果,她想不通 ''青汁'' 从何而来,索性点点头,等他操作。 天色大亮。 埃塞尔今天依旧穿着一身轻便的越野装束,藏青的宽松背心和黑色宽松长裤。 他的金发颜色较浅,瞳色棕绿,轮廓分明,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天生的冷白皮。 在千凌同意后,他几步走到树下,攀爬的姿态从容熟练且快速,没有半点狼狈的模样。 而后从随行小包里取出折叠杯,用指腹细细按压树干,寻找合适的部位。 拿出小刀先是划开一道树皮,再猛地一下刺进去,紧接着迅速拔出,将杯子呈过去。 清冽带着草木香气的汁水顺着小孔直喷而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到打开的杯子里。 千凌恍然大悟,这样的树汁竟然是能喝的。 两人一人看一人干,并没有注意到投射在地面的阴影。 一台雪白的飞行器像是在落地前失去控制,始终没有挪正方位,歪歪斜斜地从千凌身前几米掉落。 由于内外的安全系统完整,机身无破裂,机体也不会造成多大动荡,就是有点响。 顷刻间移来千凌的目光。 她才回头去看,埃塞尔听到动静也急忙跃下树,瞧见没出事,便封好手上的树汁,往这边快步走来。 然而有人比他更先一步。 男人穿着得体的白色制服,肩上配有金色的皇家徽章,棕短发,浅蜜色皮,侧颜俊美。 他自背后揽住千凌的肩膀,眼睛还未看到前面的景象,只盯着怀中人的发顶,轻轻问道: “辛蒂,没事吧?” 千凌微微诧异,男人的手心微热,胸前衣衫却冰冰凉。 她抬手将他轻轻推离,男人没怎么揽紧,他有些出神,只觉得鼻间的香气实在是好闻。 就在被推离时,旁边也快速插进一只手,从他怀中揽过千凌,他也没来得及反应。 就听到那熟悉的嗓音,然而不带半分善意: “拂兰科,或许你该认清楚,她不是辛蒂。” 拂兰科眉间轻折,正要开口,前方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 “拂兰科,请拉我一下。” 拂兰科顺着眼前望去,正是自己掉落的女友,辛蒂。 她生来美貌,肤色白皙,有一头耀眼的金发,那双紫眸里常常盈着水光,眼尾晕红。 一袭粉色的宫装裙因为出舱的动作,沾上些许灰尘,身形瘦弱,比方才那人要骨感得多。 十分的柔弱和惹人怜爱。 尽管如此,他不由得望向之前认错的人,此时少女被完好的搂在对方怀里。 同样是灿金色的长发,粉色轻薄的裙子,当时因为是背影的原因,他生生慰问错了人。 那少女稍低着头,身旁是经常终端联系的埃塞尔,以及闻讯而来的年轻陌生夫妇。 他们面色匆匆,似乎在关心少女有没有被波及到。 几人当中,备受瞩目的金发少女若有所感,朝着窥视自己的人抬头望了过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她的眼是晴空般的碧蓝,睫毛的颜色很淡、浅褐卷翘,完美中和那绚烂的金色长发。 那张脸仿佛是神明过分偏爱的造物,线条细致五官精巧。 纤腰长腿,由上至下,蜿蜒出一条漂亮的弧度。 日光底下,离着几步远,她整个人白得几乎像是反光板。 拂兰科的心猛然一颤。 在女友的又一次呼唤下,他指尖微微动了动,才慢慢收回目光,向前几步拉起女友。 他的目光依然温和,只是询话间有了些许心不在焉。 他总是不能控制的,用余光注意着另一个少女。 良久,才想到话题。 “埃塞尔,这是你失约的理由吗?”拂兰科扶着自己女友,尽量稳住心神,语气低沉。 “是。”对方伪装得再镇定,埃塞尔依旧从中看出了些异样,男人向来更懂男人。 他不会让一个已有伴侣的人,试图吸引千凌的注意。 “二王子,请原谅我情急之下叫了您的名讳,如今最重要的,或许是辛蒂小姐的健康问题?”埃塞尔毫不留情捅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辛蒂小姐,下个月是你们的婚期,还请多多注重身体。” 辛蒂面上飞红,整个人如娇花般诱人,她害羞地微微弯起唇角,双手交捂回了个新式礼。 而后才向他们望去。 本来异性相吸是常事,但她被当中的少女牢牢锁住了目光,帝国女性爱美,欣赏一切美的东西,包括人。 她目光越发炙热,攥紧裙上布料,激动得面色微红。 太美了,老天,她好想知道对方是怎么长成这个模样的。 不同于女友的激动,拂兰科隐隐有几分难堪。 他是帝国二王子,确确实实有谈婚论嫁的女友。 对方正在身边。 他当然不会否认。 先前可能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他被二人相似的身影混淆,在香气交错间认错了人。 而现在,他被少女的容颜所慑,多少会生出动摇的心思。 见她被另一个男子护在身旁,内心甚至有些不适。 “我会带她去做检查的。” 是的,他暂时无法坦然舍弃未婚妻,又不能开口要求另一位做他的情人。 他自认为对爱人还有情意,只是抵不住陌生少女的一次回眸,她真的太迷人了! 第135章 星际 7 听到埃塞尔的话,贝内特抬头看过去,顿时瞪大了眼,“噢,天呐!” 她小声惊呼,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拂兰科也在打量她。 一头棕色波浪卷,身材丰满,穿着件挂脖衬衫,下面是宽松的长裤,长相艳丽。 看着是个十足的性感少妇,大概率是底层出身。 帝国贵族女性大多病弱,相对健康些的,都是不太讲究的平民阶级。 倒是她身边站着的男人,自报身份后,听着似乎是某个小有名气的飞行商。 “竟然是王子殿下,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贝内特问着话,身子几不可察地往侧边一站,遮蔽了自己女儿的身形。 对于已有爱侣的,向来不被允许在她女儿的考虑范围内。 拂兰科目光微闪,他从容微笑: “女士您好,由于辛蒂的飞舰遭遇了一次小意外,才不小心掉落至此。” “原来如此,或许你们需要先休息?正好山下有个度假所。” 贝内特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如果不是因为特殊情况,对方也许很快会动容。 辛蒂正要答应下来,身边的二王子却转口道: “你们是出来野炊吗?” 虽然地上没有相应的东西,但不妨碍他提起这个话题。 “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是外出游玩。”埃塞尔必须防住对方窥视的目光。 和你们一样,成双成对。 拂兰科听得出他的暗语。 知道对方可能在提防,也是,那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儿,谁不心动呢。 但拂兰科认为自己足够克制,世界上能拒绝她的很少。 “既然都在这儿了,也许,我们可以一起?” 拂兰科知道自己应该识趣的离开,可是他的双腿却如灌了铅般,挪不动分毫。 埃塞尔面色阴沉如水,俊脸如罩寒霜,俨然风雨欲来。 他站直身体,向前几步,以优越的身高俯视对方,“你是认真的吗?” 甚至连敬语都不再使用。 拂兰科虽然是个王子,却没有任何实权,唯一上过战场立过大功的,也只有大王子一人。 此时的优势不大。 二人平时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底线是碰不得的。 正经起来,一个胜在贵族气质,一个则是气势威压更足。 帝国领将无数,埃塞尔的能力也算其中翘楚,二王子本身就有拉拢他的想法。 沉默几秒,拂兰科握住辛蒂的手心,轻笑道: “当然不,辛蒂摔了一跤,我怎么会不顾及她的身体呢。” 嘴里这样说,却是一秒没有看向身旁的爱侣,唇角划开的笑意也不够真诚。 埃塞尔并不回应他的话。 “路在后面,希望辛蒂小姐身体安康。”最好能稳稳牵制住身边那头蠢驴。 然而,见到女方同样火热的眼神,埃塞尔并不对这件事抱有半分期望。 其他人身份远远不及,任由他们沟通,贝内特的想法很简单,赶快劝退那位王子。 她承认,她就是双标。 “好吧,我们走吧,辛蒂。”拂兰科声音温和,在几人眼下转身。 “不过......” 他又忽然回头,“我们都遇见了,难道不介绍一下吗?” 如果可以,拂兰科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猜测,埃塞尔一定是在这段时间内,通过某些表现才俘获了那位少女的心。 “请谅解。” 埃塞尔很厌恶对方一再的试探,尽管那人可能相信了,他是少女伴侣这件事。 而在帝国,伴侣是有资格拒绝向外给出对象信息的。 委婉被拒绝,拂兰科内心同样涌上一股情绪,复杂难言。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厌烦?但是那张脸仿佛在他心里扎了根,让他怎么都没法忽略。 握着的手细嫩如初,只是他有一瞬间怅然,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少女的手。 意识到这个念头后,拂兰科猛然一惊,他怎么会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他转头,对上辛蒂泛红的笑脸,她足够美貌,是的。 两人有着从小相处到大的情谊,辛蒂的出身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容不得他怠慢。 可是那罪恶的想法并没有被打消,拂兰科移开目光。 临走之前,未婚妻突然转头称赞道: “她真的非常漂亮!” 放在往日,这样纯粹的赞美,只会让他更加喜爱对方的谦虚和善良。 而今,拂兰科默不作声地,又看了眼少女的方向。 她几乎整个人都被遮蔽,只能窥到一张完美的侧颜。 那双长睫筛下阴影,唇角微微上翘,面部线条流畅优美,金色的发和雪色的肤相映生辉。 就像是一场白日迷梦,仿佛那人下一刻就会消失在眼前。 拂兰科已经度过了最初的震憾,可是只要眼睛看向她,仍旧会觉得魂魄都要被她吸进去。 这美貌......简直不像是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只怕她一露脸,就有无数人愿意为她献上所有,为她舍弃所爱,但求她的青睐。 因此那完全不是他的错,内心会动摇,一定是被诱惑了。 若是美貌可以定罪,那位少女一定是罪孽深重。 所以......埃塞尔到底是怎样的好运气! ? 种种纠结,拂兰科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一句带命令式的话,才带着伴侣离去。 “我想,你们应该不会缺席我的婚宴。” 埃塞尔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不由得暗沉下来。 他知道,这个婚宴,身后这家人是避不得的了。 帝国权势比重更大,拂兰科现在还有一点良知,那是基于他没有实权的情况下。 人性不用看,照下镜子就行。 出了这个意外,众人再没有游玩的心思,他们一家很快就要撤离,干脆回去收拾东西。 据埃塞尔对二王子的行为分析,无人的度假所仅能供应自动设备,并没有办法提供服务。 他们应该也会很快离去,当然,如果没有分寸的话,两方人可能很快会再见。 他将这推测告知贝内特,由她来决定要不要现在走。 星球罩是自主运行的,它不会困住人类,不让人离去,只会限制外界的生物进入。 也就是说,自防护罩启用后,没有权限的人,只出不进。 他们离去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贝内特沉吟片刻,她当然不想待在原地让女儿被盯上,至于参加婚宴的事,到时候再说。 人一多,不一定就会产生糟糕的后果。 千凌不太明白他们的急切,她现在的脑子转动太慢,像一台生锈的机器。 这几人说话还要留一半,她索性听从自己母亲。 几个人领着千凌回去。 贝内特的东西很少,她先前挪出去一大半私人物品,分别放置在各地男友的住所。 要收拾的是千凌的东西。 穿的用的,几乎都是贝内特当初一手置办。 光是服饰就有几百件,折叠完整,全部放入压缩收纳袋里,塞入手包。 其它物品也用对应的收纳盒装好,埃塞尔建议,让她们母女住到自己星球上。 他的父亲是个伯爵,环境舒适,星民间的氛围很不错。 “虽然你的建议听着很好,但我还是要带着女儿前往戴维的住所。”就算对方顶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她依旧有自己的主张。 她坚决不会让自己女儿,有被引诱结婚的可能。 贝内特想给女儿集邮,态度是相当认真的。 埃塞尔沉默半晌,尽管心情不是很美妙,但也有所预料。 毕竟对方是千凌的母亲,当初的猜想也没错,长辈,永远都是自由恋爱的阻碍。 埃塞尔有些苦恼。 机会来之不易,他在考虑,要不要厚着脸皮跟过去,虽然他从未干过这样失礼的事情。 直到他们出门,上了家庭飞舰,他也没想好用什么理由。 躯干有自我意识,等反应过来,人也出现在了飞舰上。 亮红色的飞舰如同一颗火球,点亮黑暗的宇宙一角,渐渐远离布莱克星。 窗外的故居越离越远,贝内特深深凝视一眼,又慢慢别开,看向自己的女儿。 她挺直背部立在窗前,同样望着那颗逐渐变小的星球。 “会回来的,亲爱的。” 贝内特心有点酸,口中说出的话、以及神色却坚毅非常。 说完,她在一片柔和的舱灯中,掏出一副墨镜,安静地戴到眼睛上,掩住所有情绪。 戴维无声地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臂,轻拍了拍。 他知道,贝内特,他的爱人,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正因如此,更值得他爱。 埃塞尔一人落在最后面,他口拙没表达,只定定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少女完美的面容。 稳稳跃过几个站点,飞舰落到一颗稍大点的行星上,跟着导航继续行驶,很快出现在一处别墅外。 这里的绿意并没有那样明显,反而给人一种四面环水的感觉,后方是隐约的瀑布声,前面是条小河,侧边是空旷的沙地。 沙地外缘,是一片碧绿的海滩,水天一线,一望无际。 千凌被贝内特熟门熟路地带到一间空房,日常的房间装饰偏简约大方。 “宝贝,你会喜欢这样的装饰吗,要换成别的风格吗?”贝内特之前从未想过,要让女儿住到别人的地方。 事情发生总是太匆忙。 千凌环视一圈,房间布局简单,舒适,以天青色为背景。 书桌,衣柜什么的都是简白或淡绿,比先前的花里胡哨,五花八门好很多。 千凌其实没有什么少女心之类的,她对世事看得很淡。 以前由于各种灰暗的现实,她活成了一个表面人。 就好像他人用标准之木,横七竖八地做了一个模具。 她努力削足适履,把自己嵌进去,变成橱窗里的假人。 偶尔的情绪都算是生动。 千凌对着母亲点了点头。 接收到信号,贝内特随即哼起陌生的曲调,高高兴兴地将她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贝内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来不会用已经发生的事来内耗自己。 “噢,宝贝,天还没黑,你要不要休息一会。”贝内特擦洗过手,摸了摸女儿冷白的脸。 千凌照样点了点头。 面庞贴着手心,动作导致她就像一只漂亮的小兽,安静地蹭着主人的手掌。 贝内特心中爱怜不已。 她揽过千凌的肩静静地抱了一段时间,抚了抚她的长发。 良久才放开她,温柔道: “不知道往后,会是哪些臭小子粘在你身边。”她知道,门外算一个,如果对方愿意接受的话。 她的宝贝值得最好的。 贝内特出去后,顺便将她的房门关上。 这个房间处于三楼一角,背对阳光,面向整片小树林。 林子确实不大,分布不均,竖立着十多棵巨大的树木。 没有任何动物的影子。 千凌沉默地站在窗前,自从身体行动不受限后,她练上了长久的站立。 楼下,埃塞尔被对面从容坐着的贝内特,一眼不眨地望着,她面上是坦荡的笑容。 姿态毫不扭捏,大方地接过戴维递来的饮料。 “是有什么事吗?” 埃塞尔不得不硬着头皮发问,他本可以不在意,然而想到这是千凌的母亲,便稍微纠正了下态度。 “我很清楚,你跟过来的目的。”贝内特见对方发言了,将饮料放到桌面,摆正身体。 “作为一个母亲,埃塞尔,可能我下面说的话有些难听,但如果你想追求我的女儿,有些情况你也必须要了解。” 埃塞尔听到她的话,内心微动,面色都严肃了些。 男人对于喜爱的女人,平常的语言行为中,自然会流露出几分痕迹,他也从未掩饰。 “您说。” ...... 布莱克星,自星球主离去不到一小时,星外就有飞舰意图进入,却屡次被挡在防护罩外。 星舰上的主人内心有些着急,他拧着眉,盯着每撞一次就亮起银光的防护罩,猜测原因。 星球内的人情绪也起伏不定,拂兰科望着巨大的电子面板,显示: 布莱克星,人类 2 他意识到,那几人是将他们抛下了,跑得真快。 身旁的未婚妻对爱人抱有绝对的信任,没想过她的王子可能精神出轨。 她贴着拂兰科的臂膀,犹在感叹: “真是遗憾啊,那样的美人,还能再见上一面吗?” “会的。”绝对。 拂兰科盯着面前不再有变化的透明面板,防得真严。 他只是尝试寻找他们的居住地,转眼就搬离,似乎连同少女那家人,都不看重他的身份。 第136章 星际 8 这颗星并不出名,但四季如夏也得了很多星民喜爱。 戴维买下这片岛屿,只建了这一座巨大的海边别墅。 主要是赏景玩乐都方便。 后山落差大,可攀爬高峰,或在山脚下看瀑布,平缓的地方能溯溪玩水,或海上踏浪。 她们已经在这里平静度过了两天时间。 这日清晨,微风不燥。 千凌洗漱后转身下楼,餐桌上放着一些简餐,方便她醒来随时取食。 客厅没人,千凌只取了一支轻简的营养剂喝,边走出大门,将空管扔进可降解垃圾箱。 隔着一个广场的距离,都能听到贝内特恣意的笑声。 千凌转角走到广场边上,停住脚步举目眺望,贝内特漫步在海边的浅滩上,戴维则在遮阳伞下冲泡饮品。 她能看到贝内特像只风情万种的花蝴蝶,扭着水蛇腰走得款款生姿,慢慢迎向戴维。 勾住他的手臂,就着对方手里的酒杯轻抿一口,扬起头便送上一吻。 海面波光粼粼,空气中弥漫着些微大海的咸涩味。 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阳光洒落在海面上,平静的海面如同镜子般反射出日光的璀璨。 阳光,沙滩,大海,美人。 贝内特明媚而张扬,毫不避讳地穿着一身亮色比基尼,大方秀出傲人的腰臀比。 将自由随心诠释无疑。 星际人寿命较长,若不是离异的身份和穿着,他人大概会误以为这是个热情的小姑娘。 那自然舒展的身体姿态,性感得坦坦荡荡。 她的脸上时常挂着自信快乐的笑容,总是能纯粹地享受恋爱、取悦自己,内核超稳。 可能是她本人热衷情爱。 穿来这些天,贝内特就经常给她灌输男友标准: 一定要帅气优秀、并且十分宠爱她的。 她始终认为女儿值得。 虽然千凌在原世界独身,但长相好、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能或背景,经常招来一些苍蝇。 她妈妈主张,让她找看着老实本分、条件过得去的就行。 后来因为非自然影响因素,催婚的事情才一再搁浅。 两个母亲所处的环境不同,性格不同,择偶建议也不一致,各有各的道理。 千凌没想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转身走向后面稀疏的小树林。 小树林再后方,是一处不显矮的山头,接轨外边的地界。 千凌直接往流水的声源处走,晨光敞亮,将一切场景都呈现在面前。 入目的是高山流水。 瀑布一泷一泷从山上流下来,分出几条线路,宽而散,离远点看,就像天边垂坠的水帘。 但离得近些则会发现,瀑布水量大,湍急的流水跌入小溪,砸到泥沙激起大片水雾。 水雾如脱缰之马,荡出数里浅溪,迅速弥漫到两岸。 被冲击的泥沙纷纷扬扬,与水雾形成浅金色翻涌的水浪,场面有些壮观。 千凌就站在不远处观望,背后是虬曲盘亘的老树,身前是滔滔不绝的水瀑。 金芒的光辉斜泼而下,透过一树的繁华葱郁,在她精致的面庞落下斑驳的叶影。 这一幕不仅被跟来的人看到,同样被误入的另一方撞上。 山水林间,她隐在大树底下,像一只绝美的精灵,任由轻风缠绵她的金发。 男人前进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心跳剧烈,一下一下,鼓噪得似乎在耳边安了个音响。 听不见半点嘈杂。 埃塞尔来到她身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 想到先前贝内特说的话,他用舌头顶了下发酸的牙齿。 良久,才问道: “早上好,千凌。” “前几天我和你的母亲聊过一些事情,可能现在说不合适,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千凌慢慢听完,才转头看向他。 对方本就长得高挑,此时脊背绷直,千凌仰脸也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颌角。 她不得不退后两步,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等他说完。 “是关于你找伴侣这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一开始就是自荐的意思,但你母亲......” 埃塞尔打量着她的面部表情,似乎没有羞恼的情绪,才接着道往下说。 “贝内特夫人,她更倾向于不婚,且支持你多找几个伴侣,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埃塞尔表情十分淡定,话也讲得稳而慢,似乎是知道她的情况,才以这种方式配合她。 结合那声线,不得不说,确实减缓了他问及私事的突兀。 等千凌接收完他的问题,她自是果断地点了点头。 多个男友的事她无法确定,但找伴侣至少行为上要表现出来,认同母亲的话也无不可。 劝退别人,也为自己拉长了适应的时间。 埃塞尔在她点头的那一秒,内心仿佛被一盆凉水泼过,几乎让他满腔热情瞬间熄灭。 他想走,脚却没动。 “你,原来是赞同的吗?” 他不甘心,要一再确认。 没有男人会想分享爱人。 贝内特的资料他这两天也查过,对方不止戴维一个男友。 而那些男人,也只是表面和平相处,私下互不往来。 千凌再次点头。 埃塞尔礼貌的微笑都维持不住,明显能看出来不开心。 不愿意,他从来不做勉强自己的事儿。 但是再看她,只觉得这美貌似乎......还是那么吸引人。 哪怕是微笑着,冷清点头的疏离姿态,也是那么好看。 让人无法抗拒...... 若是他看上别人,对方这样多情,早被他遗忘,如今,埃塞尔只觉得自己矛盾极了。 方才若有似无的氛围荡然无存,空气中余留下沉默。 滞留原地的另一边。 “莉娅,我想我恋爱了。” 窄小的山路旁,男人靠在断裂的石头旁,突然开口,一眼不眨地望着前方。 “谁?” 身后女生正操作着终端显示的地图,细长的手指在上边点来点去,冷不防听到这一句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愣了下才抬起头。 少女头上是用一块银布围成的堆堆帽,棕红卷曲的夹耳短发蓬松地贴着双颊。 银色短款抹胸和银色包臀短裙,纤细的大长腿下踩着一双银白的短靴。 她眉峰偏棕眉尾偏红,眼瞳也是极为惑人的棕红色,通身热辣的深蜜色皮肤,眼尾一侧纹有单只红色的小蝴蝶。 她看向身前的男人,轻勾起一侧唇角,习惯性开嘲: “恋爱,你? 叔叔不是在开玩笑吧,一点都不好笑。” 男人浅褐色的发贴着耳际,略微遮盖住清朗的眉,他耸耸肩,“当然是说真的,信不信随你。” 随着动作,他衬衫下的肌肉的线条微微起伏,腰肢偏窄,腹部有明显的轮廓。 莉娅这才发现她叔叔的视线方向,顺着望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 对方身前还有个男人。 “叔叔,你认识那个女孩吗,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小。” 莉娅左右张望几眼,依然没看到少女正面。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是想老牛吃嫩草?” “不,莉娅,我才三十多岁。她也不是未成年的模样。她的身材发育得比你还好。”他的声音轻,却笃定。 男人以指骨推了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日光折射,令人看不清那双狭长的眼。 “只要没到一百岁,都是年轻人,你还未成年,才会出现这种错误认知。” 他的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微微抬着下颌,显得有些金贵。 莉娅向上白了个眼,不理会他后面的话,只是提醒—— “叔叔,注意用词,绅士是不会这样直白形容女士的。”她收回观察少女的目光。 “而且,你怎么能肯定,她没有恋人,说不定,她已婚了呢?”那少女身边不还跟着个男性吗? “帝国的政策,叔叔不会忘记了吧?”男人可以不婚,女性必须早婚。 “当然没有,但我认为,恋爱可以分,结婚可以离,我可以等。”男人摸了摸略显粗糙的下颚,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 “呵,我记得古人有个形容词非常适合,嗯,你现在的态度,叫什么来着?” 莉娅稍稍挑高一侧眉,同样摸着下巴思考,像是想起来什么,忽地一拍手,轻笑开来,“舔狗啊,这可是个经典词。” 可不就是远古时,被用来形容这些个一见钟情的人么? “莉娅,我也记得舔狗这个词,它代表深情。”男人不以为耻,还有点怡然自得。 “你必须知道,它不是个贬义词。” “噢,你说得对,深情,在某些方面,可能算得上。”莉娅微笑赞同,而后又没憋住大笑。 “哈哈哈哈我的叔叔,舔狗至少有付出有行动,你呢?” 在她的浅薄认知里,远古时期的舔狗,向来拥有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和毅力。 “注意你的形象,莉娅,淑女不该这样粗鲁。”当然,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这方面,由他兄嫂去管就是。 “行动,是的,我当然会。”他坚信自己能做到。 “叔叔,你还记得......你是个毒舌绅士吗?”哪来的资格说她,莉娅又翻了个白眼。 而后又联想到什么,她又笑开来: “叔叔,在我看来,你的心上人可能看不上你。” “怎么说?” 男人现在是一心扑在少女身上,只是没想好理由搭讪。 边分心和侄女聊天,脑子正在思索办法,忽然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皱了皱眉。 “哦,我只是提醒,你能控制住从此不说脏话吗?”莉娅说完话,成功看到男人嘴角慢慢拉平。 沉默片刻后。 “噢,该死!”只见刚还一身贵公子气质的男人,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不说以前,就是到来的这一路上,他也说了无数次类似脏话的词汇...... 这都是平常口直心快养成的习惯,如果将要追求的对象介意的话,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莉娅,我想,我必须要解释一下这件事。” 莉娅双手环胸,身姿笔挺,点点头,“当然,叔叔,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提前做好解释,也是应该的。” 男人并不认同她的话,“不是提前做好解释,说脏话是不假,那都是因为我真诚。” 他又一次微抬下颌。 “我不会伤害妇女。也不会虐待农奴或仆从,更没拖欠过他们的酬金。” “事情不顺利,说点不太好听的词汇很正常。” “脏话只是辅助我发泄情绪的助词,这和我的教养没有关系。” 他的理由有点生硬。 长篇大论,或许不能改变侄女的印象,但明显能说服他自己。 莉娅还没再次打击他,他们的动静便被人察觉, 耳边才听到脚步声,抬头埃塞尔已经一人来到他们面前。 双方站成一个三角形。 “你好。” 男人一秒恢复优雅得体的形象,礼貌性作出握手的姿势。 埃塞尔只是瞥了一眼他的手,并没有回握的意思。 他眉宇折起,语气不是很客气: “你们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埃塞尔心绪烦乱,正好借这边动静离开一会。 他与男人对视,余光都没给到红发少女。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我们叔侄只是来观光旅游的。” 男人一开始就注意到少女没跟上来,内心有几分怅然。 叔侄,埃塞尔挑眉。 本以为这是一对情侣,毕竟星际时代,百岁内的人除了身份标识,或显眼的气场,表面上几乎不存在岁月痕迹。 而帝国,女性都是早婚早恋,会这样代入很正常。 “那你们可以走了,这一带是私人领域。” “稍等一下。”见对方开口赶人,莉娅不得不开口,“我是莉娅.克拉克,我的叔叔叫道森.克拉克。” 埃塞尔没阻止,任由她说下去,他的目光也只是轻轻扫过一眼,没落在她身上。 “事情是这样,我和我的叔叔本来要去日不落海岛,但这颗星球......”莉娅扶额感叹。 “或许是我们粗心大意,也没有听人说过,这颗星球有四个日不落海岛。” 他们找了一个,这是第二个,岛屿不小,这片地也没人禁行,才走得深了些。 “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的星舰落在最外围,徒步走回去也要几小时。” 毕竟不是自己领地的海岛,大多禁飞,只能下来换乘该地的交通飞行器。 而不巧,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座私人岛屿,走了半天连人影都看不见。 莉娅不是经常和人沟通的人,她看向自己叔叔,眼里的眼神传递着 ''看你了'' 的意思。 “嗯,莉娅没说错,我们的情况是这样,我们是想借宿一晚,你是岛内的主人吗?” 道森当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干脆走人。 “并非如此,岛屿的主人在海滩上。”无论如何,埃塞尔都不太想让旁人出现在她面前。 莉娅因为挪动几步,发现少女的确没有跟来,只是在对方身后远远观望。 正面的视觉冲击效果是巨大的,至少,莉娅是这样认为。 第137章 星际 9 日光倾斜。 少女穿着修身紫色纱裙,灿金蓬松的鬈发低低扎在脑后,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净透无瑕。 五官仿佛经过一双神秘的手精心刻画,每一刀都赋予了完美的线条和形态。 她的唇色偏粉白,像是初绽的樱花,唇角天生含着笑,微微上扬,漂亮的夺人心魄。 少女只是瞧来一眼,便收回关注的视线。 莉娅就像之前她认为 ''失心疯'' 的叔叔,一时间没法分心关注旁的事情,脑子里正360度循环刷新着—— 那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这边的事情,千凌确实没怎么上心,海岛这么大,碰见什么人,在她看来都很正常。 收回视线后,又抬眸看了眼逐渐升高的太阳,她准备往回走,既然不会说话,停留无益。 “稍等一下。” 见她要走,莉娅没作他想,赶忙昂首呼唤。 又怕惊扰到什么,出口的音量反而减轻大半,以至于千凌压根没有听见。 其实她没有想到要说的话,下意识地就想叫停对方。 但她前倾的身体很快被人拦在前头。 埃塞尔离在她一米远,稳稳堵在路边,他姿态极为自然,像是少女身边的护花使者。 “需要住宿的话,或许,你们可以前往海滩,那边的人应该能给出答案。” ...... 千凌本来是要走回家里,但转念又想去看看,那条被瀑布砸中的溪流。 不知道是不是清澈,陆地上没看到其它熟悉的动物,那这个世界会不会存在鱼类。 一路慢走,周围也没几棵树,倒是草丛茂密,又长又尖,很快就将她整个人遮蔽。 千凌循着方才看到的方位,默默前行,慢慢地就来到溪尾边。 她捞起裙角,蹲下身。 静静地望着这条清澈的溪水,水净无垢,底下铺满各色鲜艳的小石子,不见沙泥。 没有水草或是浮游生物什么的,除了水流,空旷得出奇。 闲暇之余,千凌突然好奇起这个世界的生物。 她联想到那只像虫又像鸟的奇异生物,但记忆太模糊,左思右想,都记不得那鸟具体长什么模样。 她将手放进水中,触感柔而微凉,指尖拈出一颗小石子,表面光滑,淌过的水折射着七彩的光。 把玩几下后,她又沿着溪水流向走,赏山看景,突然有种久违的惬意上头。 远处山峦叠嶂,余晖掠影,回过头看到走过的路被长草覆盖,风拂过的草尖微微摇晃。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待到埃塞尔打发走二人,也不过几分钟时间,转眼空旷的树林就没了千凌的身影。 他心中一紧,急忙四处张望,最终才在溪淌的转角末端看到几缕扬起的金发。 长草几乎将她完全隐匿。 锁定方向后,埃塞尔才抬步从后追上。 因着身材高大,又在草里来回,头发上还沾有几片叶屑,面颊也有草叶刮过的痕迹。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最狼狈的时刻了。 到了溪边,对方不再脱离视线,埃塞尔便匆忙用水仔细清理了下面颊,对着水面重新打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本就爱洁,这样的形象是万万不能出现在千凌面前的。 埃塞尔用最短的时间整理好全身,才来到千凌身后。 陪着她默默走了一段路。 听到脚步声,千凌回头望了一眼,本来还想问对方为什么要跟着她,这里很安全不是吗? 刚要张口,又想到这副身体不能说话。 因为先前那件事,埃塞尔没有说话,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氛围,渐渐萦绕在两人的四周。 也许,这样的感觉可能只他一人拥有。 “我想,我还是想再坚持一下,千凌。”埃塞尔犹豫几瞬,绕到她前方,还是选择开口。 他忽而觉得,如果自己很快就放弃了,也许会后悔一生。 千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看着他,被拦住后,自然跟着他停下了脚步。 “如果我能打动你的话,你会放弃后面的选项吗?”生怕她听不明白,他又重复了一遍。 千凌垂下眸,没给出回应,她对这里的一切还懵着,答应母亲的事,也是能拖则拖。 温暖的阳光总在不经意间让人分心,她感到了几分困顿。 “我只是觉得,如果只有我的话,也可以好好保护你。” 见千凌偏过脑袋不看他,埃塞尔就也跟着歪了头,强行对上她的视线。 “要考虑的只是时间问题,不是吗?”他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急迫。 他并不是个没事做的人,为了千凌,已经在这边耽搁了一些行程。 只见对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指了下回去的方向。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但现在看来,就连那丝笑意,都显得有几分冷淡。 让人心寒。 另一边,道森带着侄女终于来到海滩。 “你是,道森.克拉克?”戴维将宽大的浴巾遮蔽到爱人身上,对迎面走来的男人露出迟疑的眼神。 “是我,你好,打扰了。”道森等他们近到身前,才优雅的自我介绍一番,并解释了寻过来的原因。 “道森,噢,我还记得你,你说你们想问路?” “是的,夫人。”听到她的话,道森才在脑海中的旯旮处寻到那点痕迹。 “很高兴认识你们,这附近,还有地方可以住宿吗?” “很抱歉,整个海岛只建了一座别墅,那是戴维的住所。” 贝内特对着他们微笑,遗憾的摆摆手,摇了摇头。 “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到我的住处休息下。”海岛别墅建得相当大,多两人也没关系。 戴维并不知道爱人当时有过的小心思,不然他不会这样慷慨大方。 从两人的话语中,道森轻易就想起先前的信息。 私人岛屿四个字,足以让他联想到此前遇上的少女。 他的脑海中,依然保留着初见时,那样无与伦比的美丽。 莉娅从头到尾没有插上话,只是一开始在她叔叔自我介绍时,礼貌问好。 并没有在意,走在一旁的贝内特打量的目光。 贝内特内心感慨着对方的活力与健康,她的宝贝如果也是这样,她一定能给她搭配更多风格的衣裳。 但现在也不错,至少在慢慢变得更好。 戴维在一旁,跟道森科普四个日不落岛的特点,方便他们再次动身时寻对方位。 几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大门前,道森礼貌的称赞一声: “大门两边的设计很独特。” “谢谢,挡光板的材料你或许很熟悉。”戴维顺势走向墙体,带着道森从边上观看大门。 道森的性子不算冷淡,他是个合格的商人,口才方面也足够好。 具体表现在,他们二人径自绕着所有采用特殊材料的地方,相谈甚欢。 贝内特将莉娅引入室内,表情无奈地转过身。 “好了,不要再参观房子外形了,赶紧进来。”贝内特一手拉着肩上的浴巾,一边推开玻璃门板,笑着喊道。 喊完话,她面带笑意地走进去,准备去厨房拿瓶饮料给小姑娘喝。 走过去又看到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正立在一旁研究机器人的功能。 贝内特一脸疼爱地走过去,张开手臂轻轻拥抱住她。 “宝贝,你是刚起床,还是出过门了?”她眼尖地看到千凌鞋面上的草屑。 千凌早已适应动不动就给个拥抱的母亲,看了眼外边,示意她出过门。 “饿了吗?亲爱的。”贝内特无法分辨女儿平静的表面,只能温柔询问她。 千凌摇摇头。 “他呢,嗯,我说的是埃塞尔,一个绅士怎么会放任你独自归来。”贝内特左右看了看。 不是大言不惭,说要争取宝贝两人一生的结局。 千凌指了指上面,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理解,她反正是没办法完整表达完整意思。 但了解男人的贝内特怎么不明白,女儿知道对方的去向,自然是指明对方一路有跟上。 不然,以她宝贝的性格,必定不会主动去了解一个男人的位置,她确定。 “好了,我的宝贝,别站太久,注意休息,这机器人也得放它工作了,家里面来了客人。” 贝内特放开千凌,抚摸了几下她的金发,用手指轻触机身,让它开始自行忙碌。 机器人和那些自动化设备不同,它是一个整体,能干很多活,会自主洗菜做饭。 千凌看得有趣,没离开。 而贝内特弯腰从冰箱格内抽出两瓶饮料,起身正好逢上戴维带着道森进来拿饮料。 戴维先是对千凌询问了几句,身体怎么样,睡得还行吗等等,千凌都一一点头。 而后,又将道森简单介绍一遍,贝内特顺手将饮料递过去,再重新拿上两瓶。 几人转身走到厨房门口。 戴维先行走在前面,他要去检查下,其它房间是否有备好的一次性用品。 道森走在贝内特身前停住,他对贝内特的那一丝印象,主要是对方身上洋溢着一种精力充沛的美。 似乎永远没有疲惫感,魅力四射。 只是他对离异女士没什么想法,现在才发觉,原来这是那位少女的母亲。 既然双方有过一面之缘,道森便十分自然地开口客套两句,而后开始试探—— “您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个姑娘了?”他稍稍站直了身体。 “挺好的。”贝内特捂着唇笑起来:“我想,那是一定的。” 道森听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唇角绽放出一个斯文的笑,“那您认为,我适合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他想委婉的表达自己的自荐心态,然而贝内特却没往同一处想。 “或许淑女才能表现出你的体面,像是贵女,可能与你更般配些。” 虽说贝内特嫁的男爵已逝,但身份上,两个孩子依旧拥有继承权,千凌自然也是贵女。 但贝内特自由太过,一直将自己与贵族分线明显,忽略了这层变化,于是道森误以为对方已经领会他的意思。 “您说得有道理。”道森将目光转向贝内特身后的千凌。 流理台不到少女腰肢高,她正事不关己的半趴在流理台前,双臂搁放石桌上,专注地看着机器人认真的准备中餐。 低低绑着的金发自花绳下散开,发尾卷曲凌乱,半遮半掩住那身曲线。 这真的不能怪他太流氓。 道森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念想,这一眼下去,才察觉专注看一个人,就会下意识去打量对方的所有。 “你的表情告诉我,是心中有人选了吗?”贝内特就站在对方面前,姿态坦然。 道森同样坦然承认: “是,她触动了我的心。”他的目光越发光明正大地凝在千凌身上。 贝内特也终于发现不对,顺着他的视线,自然就想到自己身后的女儿。 当即就收起散漫的笑容。 贝内特一向对自己的外形有充分的认知,当时的勾搭,对方却并不买账。 这件事一直令她费解。 要知道女人的眼神、微笑、风韵都能成为魅力点。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算长一张普通的面孔,也会吸引男人的注意,更别提她还有那样出色的基础条件。 但对方就是拒绝了她。 态度坚定得让她当即放弃目标,转投他人。 而今似乎是看上她女儿了? “噢,或许我该提醒你,道森,你与我同龄。”让一个同岁数的人做她的女婿,多少会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道森注意到她的面色,意识到之前有可能是会错意,他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 “夫人,也许我们是同龄,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年轻。”道森早就忘记,对方曾经对他抛过一回媚眼。 他的脑子从来不去记忆边边角角,此刻也不觉得尴尬,“你或许有听说,我很自律。” 这个时代的男性,除了底层,商人都是有条件购买各种设备,进行一些基础的体格锻炼。 “噢,当然,这我当然知道。”她主动勾搭人的时候,都是用尽方法了解过对方的资料。 道森.克拉克,一个和她年纪相当的飞行商。 传闻他的眼光很准,找的团队、研究出的新型飞舰总是能得到很多称赞。 他一开始也是平民出身,兄弟二人起先是做了某个商行的学徒,后来跟大哥分头闯荡。 其中艰险不必说,途中发现了一种新材料能升级飞船,便抓住那次机遇,逐渐崭露头角。 平民出身最不怕吃苦,兄弟二人发家后,由哥哥坐镇,他接着外出,一处处寻找新机遇。 慢慢地,就有了商圈新贵的资格,圈内也算出了名。 她也是因为清楚对方的价值,又英俊,才试图去勾搭他。 第138章 星际 10 中餐不是一起吃的。 自从贝内特知道道森的想法,她既愿意让对方追求女儿,又对他的年龄抱有一定的偏见。 因此,贝内特并没有让道森他们留在主厅。 与戴维一块,将两人引到旁厅,那里同样十分宽敞,没有特意说明的话,无人会了解房子内的布局。 当然,就连埃塞尔也被一同带了过去。 主厅就只剩千凌一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个人时光。 直到坐下来,道森才发现,主要人物并不在现场,对此,他感到有些遗憾。 下午,千凌正常午睡。 戴维带着刚来的两人熟悉出去的几条路,事实上,如果他们愿意,现在离去未尝不可。 起初道森是考虑到折转地区、寻找住宿又要费很多时间,才决意请求留下。 后来,自然是因为千凌。 然而他所想的,能有一下午乃至一晚上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实现。 千凌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能轻易说出喜欢,为了避开埃塞尔,午睡后她就一直没再出过房门。 对方也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好在尚存着些许风度,并没有上门叨扰。 睡醒后闲着没事,千凌就坐到书桌前,拿出与蓝星类似,材质却隐约不同的正方形纸张。 用同样的方式,慢慢折叠出印象中的千纸鹤。 这个时代以终端代替纸笔,纸张的设计及颜色变得很单一,通常是贵族保留。 多是为了彰显能力,用于摆设、或有身份的人拿来培养爱好,比如锻炼古老的绘画技巧。 千凌记忆受影响,记不住事,本就装不下太多东西,现在更是空空如也。 相对的,就更专心眼前。 一下午的时间,她什么也没想,越折叠越手熟,不时休息下,才慢慢叠出了上百只。 千凌从柜子里找到几根或粗或细的绳子,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像是堆积的废料。 她将这些串结成一条,穿过一只只淡黄色的纸鹤,置放在桌面上。 窗前有正规的帘子,这里的床基本不搭帐,实际上,千凌也没想过要将千纸鹤挂起。 无非是临时起意。 她转过视线。 桌面摆着个精致小盘,上边放有些许手工糖,透明纸扎,糖果形状不一,颜色各不相同。 剥开一颗糖放进口中,竟然有少许的奶香味。 这种奶香很特殊,不像她以往认知的那种动物奶,尝不出半点腥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植物香气,很自然,甜度适中。 联想到在这方世界吃到的食物,不论是蔬菜还是肉类,均不是她以前吃到的。 各类美食名称类似蓝星,吃起来的口感又全然不同。 她其实有些好奇,印象中这里是有养殖这回事的,但她从未见过猪马牛羊。 想来应该是那些人口中的星兽了,不同种类的可食用星兽,似乎是被养殖户集中圈养。 她的目光又放到外面的植物、树木上,看着大差不差,却也是她从未见过的种类。 记得贝内特说过,那些树木,不仅用于观赏、制作摆件,甚至可以用作食材。 功能强大,令人惊叹。 千凌这边属实过于悠哉,而埃塞尔几度在她门外徘徊,只差抓耳挠腮。 他能待的时间真的不长。 难以置信,自己是因为对方美貌而如此在意,但一眼倾心的人,始终没给他想要的答复。 次日清早的天色有点暗。 顺应天气变化,千凌起床有点晚。 餐桌上不再是她和母亲两人,此时多了一个埃塞尔。 他厚着脸皮,没有去戴维招待的另一处地方。 “宝贝,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吗?”贝内特无视埃塞尔的欲言又止,将堆满食物的盘子推到千凌面前。 千凌并没有注意埃塞尔的神情,她看向盘子,被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秀花了眼。 不论是肉类还是菜类,均摆放完整,就是量太多,呈放得紧,看着更适合好几人搛食。 她摇了摇头,表示太多。 贝内特收到信息,没给她减,只是搁下想添多的念头。 以为对方没领会她的意思,千凌平静地取过一只空盘,将食物分去一半,推给身前只有一杯果蔬饮的母亲。 贝内特微笑接受。 母女二人明显不在餐桌上说话,埃塞尔没再试图开口。 顺着二人,好好地安抚自己的胃,毕竟昨天一天他都没什么心思吃饭。 那边,戴维已经准备将另外两人送出门。 才走出偏厅,道森忽地拐了个弯,在门口处看到了里面端坐着的美少女。 他的心依旧怦怦地跳个不停,昨天以为那只是短暂的,没有人在看到那样的美貌后,还能无动于衷。 今天又一次确认,那样陌生而异常的感觉,只来自于她。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但道森明白,他该想想办法了。 以免引起贝内特的警惕,道森拐弯后也没停,接着往前,作出一副走错路的模样。 直到戴维边喊边拉上他,往正确的路道走,他还在思考怎么和他们产生关联。 会有结果的,是吧。 贝内特用餐巾仔细擦了擦唇角,刚要调侃埃塞尔几句,她的终端忽地闪烁起红光。 一下一下,像是急促跳动的警铃,贝内特维持住表情,没让千凌察觉出异常。 笑道: “亲爱的,妈咪出去接个电话,好好享受美食。” 千凌没看出异样,遂点了点头,各类美食的口感都很不错,她确实在享受。 贝内特微笑起身,转身后一秒收起笑容,点开通讯信息,皱起眉头。 她踩着高跟鞋嗒嗒走出大门,转到角落回拨那个联络号。 屋内。 埃塞尔耐心等待千凌用完餐,等机器人将餐具挪走。 才开口道: “我要离开了,就在下午。” 一听到这种口吻,千凌就觉得头皮发麻,刚擦了几下唇角,手指都不由得捏紧了些。 果然,埃塞尔又一次问道: “你真的不考虑我吗?” 按说,千凌经常面对这种问题,也总是直接了断地拒绝人,奈何总有一部分,认为不相处才没有结果。 硬要凑合。 她不知道埃塞尔算不算这一类,但还是摇了摇头。 目前,她是不考虑。 千凌基本不会动情,或许很久很久以前,状态正常的话,大概,她也会动心。 现在,只待事到临头,再去听取贝内特意见。 其实这个地方生孩子不难,确认怀孕后,将受精卵取出,可以放到培育舱慢慢成长。 要适应的是男人的陪伴。 埃塞尔专注地望着她。 散开的微弱阳光亲吻着那头金发,她垂着眼,睫毛上茸茸一片,惹人爱怜。 但又一次,拒绝了他。 埃塞尔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三番两次地争取,也是想得到完美的结果。 或许是他太着急。 埃塞尔自家里见识过,明白帝国女性向往的浪漫与爱,他猜想,对方应该是没感到诚意。 他下午就要离开,时间不够,埃塞尔也犹豫,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真的不介意吗? 可就算他的眼睛移开了,他的脑海中,也常驻着千凌的身影,一遍遍的确定,他沦陷了。 “不见面的日子里,也许你会忘记,也许我,很难放弃。” 她抬眸,埃塞尔直直望进那双湛蓝的眼,忍不住拉过椅子,靠得她近些。 “请相信我,从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未来。” 埃塞尔的手指微微颤动,强忍住想抚摸那头金发的冲动。 男人过耳的浅金发被照得微微泛着白光,他眼中倒映的影像格外清晰。 千凌偏过头,望向窗外的场景,看到玻璃窗上映着的,两人的画面。 他的身材高大,二人坐在同一个方向,他坐得偏后一点。 千凌只到对方的肩,两人好像依偎在一起,她正亲密倚靠着他的肩。 是埃塞尔眼底的情形。 视线焦点被发现,埃塞尔忽地弯唇一笑,不知为何,内心的憋屈有些缓释。 “我们很般配,不是吗?” 埃塞尔当然不是说表面,毕竟对方的容貌耀眼太多,他指的是这氛围。 以及,千凌平静的心态,安静的性子,都符合他的想象。 这天上午,两人都不再谈论先前的话题,不管纠不纠结,埃塞尔都没想过轻易放弃。 至少,她身边还没有人。 下午离去前,埃塞尔望着远处的天空,雾灰色的云将湛蓝晴空遮蔽严实。 出门前,他回头看向千凌,“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千凌摇了摇头,不一定。 “你会告诉我吗?等到哪一天更换地址的话。”他们加上了联络号,就在早晨。 但埃塞尔了解到,千凌并不常用。 没去多想,千凌正打算摇头,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如果我询问你的话? ” 似乎是担心听到不理想的答案,埃塞尔自顾自地,划掉一个可能性。 这次,千凌没准备回应。 通过两句话,她终于有些模糊的想法,答案并不能确定。 初见时那样紧急的情况,若是身旁没人,她可能会因为想快点帮到家人,去找途径。 那么,他大抵会是一个。 埃塞尔没得到确认,也没被否定,想了想突然道: “希望有一天,你会期待我的出现。” 像我盼着每日见面一样。 当天晚上,海风泛凉。 贝内特来到千凌的房间,语气和缓,“宝贝,妈咪需要外出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待在这边,可以吗?” 皇室有没有公主,她不关注。但她有自家娇养的小公主,自然是不能让她操心其它的。 如果带上千凌,后面她也可能无法好好照看,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她更不放心。 千凌不解抬眸,现在这个地方是刚来不久的,她妈妈又要出远门? “宝贝,妈咪有点事要做,会很快回来。”她抚了抚千凌的头,温暖传递到发凉的发丝上。 对上千凌的眼神,她又道: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伊恩在联赛星时,被不知名毒虫侵袭入体,医院处发来通知,她得赶紧过去探望。 听医师说,这类虫喜爱在人体内排卵,破壳后将人的血肉当成日需营养,人会感到又痒又痛,浑身血流不止。 后面还会凿洞破开体表,透气交配。 贝内特听完形容都觉得毛骨悚然,担心后果不堪设想。 且又是自己儿子出事,她自然要动身前去照看。 这件事,她并不想让女儿跟着操心,将人安置在这边是最好的,戴维请了一批得力保镖。 一直陪在身旁的戴维点了点头,任何事情,他都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陪在贝内特身边。 千凌那里,他同样不放心,尽管他知道,这个地方每天自动检测扫描,没有虫兽。 商人很少会培养护卫,都是请的保镖,这次也是熟悉的合作方,请20个保镖守在周围。 他和贝内特才能安心。 “小千,不要害怕,这段时间别外出,等我们回来。”戴维揽着爱人的肩,轻声安抚千凌。 千凌抿着唇,慢慢点头。 先前纠结的点在于她母亲遇上什么事,是祸是福。 她是一个人待着,还是几个人,都不是问题。 既然母亲表示并非坏事,千凌没觉得有其它需要关注的点,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确实很安全。 千凌没拦着,在深夜里目送他们离去。 转眼两个周,这日有阳光,但风却异常的大。 午后毫无预兆的,狂风像怪兽一样咆哮,窗户都在闷闷作响,似乎要把整座别墅吞噬。 千凌窝在床上半睡半醒。 这些天由于无人打扰,她一天时间,除了三餐,其余时刻不是立在窗前,就是躺在床上。 她空无的脑子十分适应当下的生活,只觉得万分惬意。 保镖们恪守规矩,没有上门叨扰主家,尽职尽责地守在楼前,轮换休憩。 日子平淡。 千凌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情,每天过得一如既往。 狂风过后,天际微弱的阳光彻底被遮蔽,暴雨侵袭。 天空宛如被人铺上幕布,一瞬间暗了下来。 窗外大雨倾盆,打得枝条簌簌,像被重担压得直不起腰。 她没关窗,尽管飘窗离着几米远,依然有细微的湿气渗入,雨丝挟带着凉汽一点点浸湿了石地。 千凌受凉转醒。 撑坐起身,下床,光着脚踩上地面,来到窗前,空气湿润中透着泥土的气息。 她望着外面的场景,神色平静,这些天适应下来,她唇角的弧度又淡了些。 仅余唇角末端微微上翘。 起初还会以为她稍稍扬起了笑容,现在只会认为她生得恬静美好,是概义上的微笑唇。 减少了几分温柔,增添少许清冷,像是外面偏凉的气温。 再过一周,就是她母亲归来的日子,貌似,要去参加什么宴会? 第139章 星际 ? 大雨滂沱,昏暗的天空中有微弱的光点一闪而逝。 遥远的主星上。 男人端坐在石桌前,面前摆放着一杯灰棕色的浓饮,气味醇香,想到前阵子传来的档案。 他眼神微黯,伸手在终端上敲击了几下,室内凭空升起巨幅的画面。 透明的幕框内,少女空悠地望着雨景,姿容绝色。 看似平凡、不起眼的隐于世界一角,却又隔绝在风雨之外。 “很快,我们会再相见。” 男人以肘抵桌,双手交握撑着下颚,语气温沉和煦,日光将他唇边上扬的弧度显露清晰。 . 贝内特是在收到二王子发送的宴请贴当天,才匆匆赶回来的,她的儿子伊恩还未好全。 她有一任情人是个医生,听说这件事后,便专程转到那颗星球上,想要帮忙。 那种毒虫似乎极为罕见,至今才发生几十例。 贝内特不得不离去,将人暂时交给她的 ''旧'' 情人。 为此,她还将戴维哄走,陪在医生邦尼身边直到归来。 之前她察觉出二王子眼中的深意,徘徊于情爱中的女人,对男人的任何神态都极敏锐。 她是打算将千凌放在家里,带上戴维去赴宴的。 奈何对方似乎提前预知,不知道从哪得到她的通讯,亲自往她的邮件内发了一封请帖。 里面的命词遣意,无不在暗示她,必须带着女儿一起。 事情既然发生了,贝内特也没回避,反而要将女儿打扮得更好看。 人眼多了,对方说不定会有所顾忌。 当天晚上,她就给千凌定制了一条格外吸睛的礼裙。 千凌看着那条精美的裙子,层层繁复的下摆华丽散开,旁边是配套的首饰和鞋子。 能观见宴会的重要性,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隆重的服饰。 千凌摇了摇头,试图推拒这次赴宴,贝内特内心动摇。 但她知道,不去的话,她的女儿将被更多的事端缠身。 “亲爱的,请原谅妈咪的无能。”贝内特拥抱着自己女儿,内心沉重。 帝国有许多贵族男性,他们疼爱女性的前提是,听话。 他们自大、自私,通常以自己的感受为主。 很多事情若是拒绝了,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给那人安上一个不敬的罪名。 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不然贝内特也不会那么长时间,还没为女儿挑选到合适的对象。 千凌听得出她话里的艰难,只是无法深究里面的含意。 沉默半晌,她终是点了下头,却推开了那些繁重的首饰。 贝内特自然是由着她,甚至还感到十分愧疚。 她抚着千凌的长发,沉重道: “妈咪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尽管她足够豁出去,但这样的能力和条件,也没能让她的一双儿女,得到更大的庇护。 伊恩的事件也是。 千凌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值得庆幸的是,贝内特的男人们,多少都能帮上忙。 赴宴当晚,天刚黑下不久,举办宴席的场所已经高朋满座,贵商往来,传杯送盏。 订婚的男方身姿健朗,气质文雅,女方眼波如水,榴齿含贝,身形纤瘦而娇美。 二人身形相衬,气场相合,收到不少赞美。 国王和其他王子们只是简单露个相,对订婚宴的当事人客套几句话,就以事务繁忙离去。 他们走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围住拂兰科和辛蒂,送上最动听的祝福语。 与此同时,无人注意到的门口,拂兰科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一抹倩影,安静地步入宴厅。 他猜测,对方大概是不想引人注意,出于私心,拂兰科对此也是保持赞同的态度。 少女穿着帝国贵女喜爱的宫廷风长裙,银色裙面上覆着轻纱和蕾丝,繁复冗长的裙摆随着走动,几乎垂曳到地面。 她走在两位亲人之间,看不到那张令人着迷的脸。 单是望着那个身影,拂兰科都有一种违背约定的冲动,想抛下一切去追求她。 他握紧杯盏,假装举杯遮挡住面色,无人注意到他视线的焦点。 贝内特并非故意来迟,只是途中星舰导航错误,绕了一大圈路。 他们将千凌放在沙发上,并不打算带她去见二王子。 礼数方面,有长辈在场,帝国不会追究他们孩子的过错。 贝内特安抚着自己女儿,并告诉她,若是饿了渴了,可以随时呼唤机器人侍者。 若是呆着无趣,也可以到处走走,但尽量不要离开大厅。 贝内特并不放心她一人。 千凌点点头,看着他们朝二王子那边走去,双方交谈上了才收回目光。 这里的场景,和当初看伊甸园时的布置差不多。 奢侈,豪华,偏西方。 与她的世界不同的是,更换酒水的都不是人,而是机器人和仿真人。 酒水饮料,餐食点心,也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内。 就比如刚机器侍者放下来的一杯,类似橙汁的饮品。 千凌端起后,略有几分新鲜感的尝了一口。 味道出奇的甜,如果不咬开里面搭配的果肉,就像喝了一口甜味剂,齁得慌。 那碎瓣的果肉是微苦的,苦中又带点回甘,伴点涩,中和那口甜后,又是全新的口感。 形容不来,她搁下杯子。 又品尝了一小碟糕点。 花状盛放样,绽开的花瓣是透明的,微脆,杏黄色的糕体轻轻软软,略有香味。 口感偏淡,微咸,有食物的香气,她不认识这边的食材,自然闻不出是什么味。 宴席设在中间层,她坐的位置靠窗,外面是广阔的天地。 不同于戴维叔叔的海景区,这里更像一座巨大广场,四周是森然的矮墙或石柱。 所有的建筑都是尖塔状,上窄下宽,只有这处会所是长方形的模样。 外边还腾空着奇形怪状的巨石或飞行器,有些路灯安装在上方,雾灰色的云朵穿插而过。 联想到两次经过星海,也让人大开眼界,似乎是科幻电影中的外太空世界。 异世界的神奇,不比她原本的游戏世界差多少。 不知不觉间,贝内特已经回来,给千凌换上自己认为更加美味的食物。 “感到累吗,亲爱的?”贝内特坐到千凌身边,轻声问道。 千凌摇了摇头。 贝内特本是打定主意,全程守在女儿身边。 还没等她多说几句,就扫到朝这走来的身影。 贝内特眉头一皱,心里暗暗吐槽那家伙阴魂不散。 随即站起身。 她对千凌慢声道,“妈咪去说点事,无聊的话,等下看到戴维叔叔,让他陪你到处走走。” 虽然,戴维貌似也被几个生意伙伴缠住了。 现在,贝内特不得不独自一人去打发二王子。 千凌知道大多数人是需要交际的,她没在意。 贝内特挡住走来的二王子,很久以前有句古话,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说的就是他了。 身边的未婚妻模样动人,巧笑嫣然,他却明目张胆地望着这边,还试图搭讪。 贝内特对他的印象一降再降,她摆好笑容,露出八颗亮白的牙齿,开始客套。 由于她本身性格张扬明媚,身材火辣性感,直接将在场所有贵女一一区分开。 从她走回千凌那里,就有人在关注她,待她再次起身后,被掩住的身形自然暴露在人前。 原本就在看美人的,忽然看到另一个优美的身影,自然会下意识想看个究竟。 这么定睛一看,才发现不得了,张着嘴忘了要说的话,连跟旁人交流的心思都飞远了。 而寒暄的人见状,好奇之下顺着方向望去,自然而然地,也就发现了千凌的身影。 他们呆立在原地。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异样,一一循着视线看过去。 慢慢地,欢声笑语的宴会厅寂静下来,像被定格了表情与动作,所有人都屏息凝视。 连敷衍着二王子的贝内特,都觉察到了不一般的情形。 仔细一瞧,面前的二王子,不知何时不再客套回应,只看着她身后的方向。 贝内特还没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往后方聚集。 她见二王子这样正大光明,想明示下他身旁的未婚妻。 转头又看见,辛蒂小姐也正望着她女儿的方向。 对于在意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敏感的。 如此反常,贝内特不由地心下一惊,唯恐女儿出什么事。 她焦急地回过身,这才发现不是她女儿出事,而是之前预想过的场景应验了。 比她想象中的更明显。 她不由得随着众人视线,再次欣赏了一番女儿的美貌。 壁灯没开,角落有些暗,只有头顶上的吊灯,缓慢旋转出柔和浪漫的淡金色光芒。 少女穿了一件复古抹胸宫廷裙,银色打底,层层篷松的纱摆上遍布绿蓝色的图纹,交错间绣满了不规则的金色小花。 她侧坐在无背靠的黑色沙发上,偏着脸望向黑色的天空。 满头金发松松盘起,仿若玉瓷凝就的肩颈美背,双手戴着银色薄纱袖套,交覆在膝盖上。 身周萦绕着水晶灯流泻而璀璨的光,像是拖着整个宴会厅的人,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不见正面,已至臻美。 无人注意到,宴厅内一只色泽绚烂的花蝴蝶,正一点一点靠近千凌的方向。 因为它的体积太小,一时间让所有人忘了它的作用,宛如漂亮的装饰品,只作锦上添花。 被近距离放大的美人脸,随着镜头横冲直撞,闯进观看订婚宴的人眼里。 就像瞬间撞上黑洞,思维被紧紧吸住,分不出半点心神。 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艺术家为追求美的极致,自愿奉献自我。 这种美丽,足以让人忘却一切,记不起其它事物。 诡异的寂静,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男人主动上前,重新拨动了时间的指针。 他迎向那个美人,并且伸出了手,“我想请你,一起去外面赏景,可以吗?” 千凌望着眼前的手,微微抬头,只看见他凸起的喉结线条,以及完美的下颌。 见到她诧异的眼神,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方便她看清。 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香薰味,千凌再看他时,对方低着头,浅灰色的眼眸清幽迷人。 两人一坐一站,相互对望,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们看上去真是登对得赏心悦目。 其他人捶胸顿足,自觉可能痛失结识美人的机会。 众所周知,帝国求偶,长得好看就已经赢了一大半,剩下的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 这本是用来形容女性的,现在同样适用于他们男人。 任何人都不希望,在向往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不足,担心招来对方的厌恶。 埃塞尔止步在几米开外,他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看男人的神色,显然是认识千凌的。 帝国出色的男性不少,贵族之间甚至有互不认识的。 若不是皇室的宴席,多数人大概是有缘才相见。 故而,埃塞尔并不认识这个头发颜色棕黑冗杂、跟血液混杂的星兽皮毛般的人。 那边,男人见千凌没动静,便收回手,再一次询问: “你还记得我吗?” 千凌从方才就觉得有一点点眼熟,但她实在是记不起,于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可以重新介绍自己,我的名字,安诺.弗里曼。”他轻声细语,镇定的表情下压着一颗乱跳的心。 “我回去找过你,可是你存在的星球已经封锁起来,后面就失去了你的踪迹。” 这又是一次意外相遇。 他在打探帝国女性的事,自然有人知晓,应某个高层的建议,过来参加一个帝国宴席。 却不想,正好碰上。 安诺......千凌隐约记起,自己很早之前,似乎是刚穿来不久,被这个人救过。 这记忆减退得有点快。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安诺自那一面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心里难免有想靠近的想法。 他没有美化当初那场相遇,身体意识未曾欺骗过自己。 这样陌生的感情是第一次,所以他格外的珍惜。 千凌转头看向周边的座位,却对上无数双凝视的眼睛。 在她看不见的镜头内,弹幕统一刷着抗拒的词汇。 一秒停顿后,她平静收回视线,对安诺点了下头。 安诺莞尔一笑。 他面色从容,步伐略有几分僵硬,慢慢落座到她身边。 千凌目光又是一怔。 沙发那么长,怎么偏偏,就坐得离她那么近,两人之间,仅一个盘子宽的距离。 千凌往窗边挪了一点距离,那边的贝内特自安诺出现,就一直在打量他的言行举止,到现在终于观察完毕。 她也没理会沉下脸的某个人,几步回到千凌身边,隔着一人的距离,坐到男人旁边。 大方介绍自己的身份,并微笑询问他是哪里人士? 没等回答,又跟盘户口一样,将人从头问个遍。 安诺只在千凌面前存在几分局促,对贝内特的问题,倒显得冷静些。 一旁的千凌,听着听着,只觉出不对劲,这个对话方式,以及她母亲关心的问题...... 第140章 星际 ? 几人都没注意到,慢慢走近的其他人,或者说是没在意。 千凌听着对话,不得不再次转过头,看了安诺一眼。 母亲她,真的不怕被人认为是自作多情吗? 安诺却神态认真,回复贝内特最后的问题,“是,我今年25岁,未婚,没有交往女友。” 转头对上千凌的视线,看了一会,又慢慢移开。 放缓语气,慎重道: “至于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喜爱您的女儿。” 说完,安诺自觉有些难为情,他稍稍偏过头,被头发掩住的耳尖轻轻发烫。 贝内特弯唇而笑,这话,她前段时间才听过,但: “你是联邦人士?” “是。”那句但是还没说出口,边上就有人插上话—— “可以了,我们帝国的人,无法适应你们那边的生活。” 埃塞尔看到贝内特的态度,心里有种可怕的猜测,他不得不上前打断他们的对话。 “你好,我是埃塞尔.霍森,也许,这里并不适合谈论这样的话题。”知道他的帝国人不多,遑论对方还是个联邦人。 安诺平静地瞧了对方一眼,静默一秒。 随后才对贝内特道: “是我的疏忽,如果方便的话,请告知我时间地址,我会准时的。” 贝内特并没有当场说,而是示意了下终端,两人不顾旁人的面色,互相添上通讯。 那边。 碍于未婚妻在场,拂兰科想跟上前的步伐被身边人拉住。 辛蒂摇了摇头,看着少女眼里几乎要冒出星星来。 她小声说道: “亲爱的拂兰科,他们明显都爱慕着那个少女,我们还是别上前打扰了。” 拂兰科面上笑意渐浅,他没有正面回话,道出的话言不由衷: “我只是想让他们祝福我们罢了。” 他紧紧盯着事态的发展。 “没关系的。”辛蒂挽着他的手,病态的苍白面上始终透着绯红,笑容虚弱又娇羞。 “好。”拂兰科轻轻攥住手指,很快又露出一丝笑意,没反驳对方。 这场婚宴,举目望去多是势力盘踞的贵族、大商人,这是他未婚妻的家族,给他铺的路。 皇家婚姻,皆由利益组成,偶尔才掺杂那么些感情在里头,并不只有爱情那样纯粹。 然而此刻,已经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宴会两个主角,他们或多或少、明时暗里的看着千凌。 小声讨论她的来历,以及对能接近她的男人羡慕嫉妒恨。 所以,并不妨碍拂兰科存在一样的念头。 蝴蝶镜内,弹幕里的话题突然发生转变。 〔埃塞尔啊,我就知道,关注这家伙的动向,一定会再次见到她的踪迹!〕 〔埃塞尔,一个幸运的男人!〕 〔你们在说什么,他们有什么联系吗?〕 ...... 订婚宴的直播性质,至此已经完全变了目的,事情一再发酵,时事热点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的新闻。 王室订婚宴被一笔带过,所有人都惊叹她的美貌。 他们都在批判围着她的男人,甚至有权贵连夜坐上飞舰,以过来祝贺为由,试图硬闯。 幸而一些过激议论被智能识别发现,因为相似言语太多便自动断开连线。 眼看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都试图与她们搭话,贝内特不得不考虑提前退场。 她优雅地和二王子告别。 拂兰科的态度出人意料,他不仅同意让人提前离开,还贴心地安排人护送出门。 这才开场了不到一小时。 现场热烈,贝内特自然是感谢对方的安排,她来到自己女儿面前,先询问了千凌的意见。 她的宝贝没有来过这种宴会,也许会感到新鲜。 被围在中间的千凌多少还是会有几分不适,人太多,空气中全是各种各样的香水味。 她顺着贝内特的话点点头,起身,意思很明显。 贝内特当即握住她的手,喊着戴维一起,埃塞尔撇下瞠目结舌的老父亲,陪同在一边。 安诺也礼貌地与二王子致歉,跟随到他们身后。 两边是安排隔护的人手,望着走出的千凌,都有些心神不稳,却强作镇定地执行命令。 被隔开的人们忍着没有露出不堪的模样,他们也很注重在美人面前的形象。 无论他们内心是怎么想。 全程没有人能与千凌说上一句话,就算是跟在旁边的埃塞尔两人,也不例外。 因为透过双面材质的大门,能轻易看到外面全是闻声而来的权贵,拥堵在前方。 贝内特预想了所有,也没料到还有直播这一出。 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 索幸外面的人瞧不见里边的场景,她拍了拍额头,询问护卫,能不能从其他方向离开。 被询问的护卫当然是知无不言,他领着人转道往后侧方。 绕开拥挤的人群,他们去往飞舰停留地。 然而他们的行踪还是被某些有心人留意到,避免麻烦,戴维和贝内特两人不能无礼离去。 他们准备客套几句。 戴维首先找到自己的飞舰,让千凌一人上去等候。 避开那些不好的事情。 埃塞尔两人并没有如愿跟上去。 个别疯狂的人,根本不在意护卫的阻拦,仗着自己的身份,强硬推开不敢动手的护卫。 大声嚷嚷: “你好,美丽的小姐,坐我的飞舰吧,我的快。” “还是坐我的吧,我的宽敞。” ...... 几个男人争先恐后,差点直冲进飞舰里,一点矜持都没有,唯恐慢一步就被人抢先了。 这时候就需要两人的帮忙,他们并不担心会得罪对方。 以防让千凌看见这样的情形,留下外出阴影,他们有意的将人拽离到好几艘飞行器后方。 几个男人自恃身份,没有当场翻脸动手,加上对方的力道更大,对比后果断放弃抵抗。 他们这次出行并没有带上护卫,靠着张嘴批评呵斥对方。 飞舰的隔音非常好。 千凌安静地坐在飞舰内,鼻间徘徊着一股淡淡的香氛味道,有点类似中草药的味儿。 虽然之前没闻过,或许是没有注意到,现在嗅到这味儿,也不会让人感到排斥。 透过窗户看不到他们几个人,千凌收回目光。 脑子慢慢有些飘忽,明明没怎么走动,现在却开始疲累。 千凌倚靠在窗口边,缓缓闭上双眼,精力出现问题,她并没有发现自动设备亮起的光。 待她完全沉入睡意中。 无声的舱内突然响起一句清晰的机械音: 已启用导航,已定位目的地,即将起飞。 . 戴维的飞行器颜色并不特殊,离得近才能区分型号。 而在飞舰起飞时,还有几艘相似的飞舰同时离地,外表几乎达到复刻的程度。 他们没来得及深想,那些飞舰就以缓慢的十秒运作后,转瞬往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 本就分辨不清,一会功夫连影都没见着。 “噢,天啊,......等等!”贝内特望见这副场景,直接认定她的女儿掺在其中。 那声呼唤让所有人抬头,他们着急往飞舰停留的方向跑。 “快,跟上他们!”戴维呼喊,几人快步跟上率先跑到自己飞舰位置的安诺。 但就算他们匆忙坐上安诺的飞舰,也不知道要先往哪个方向追。 戴维打开飞舰定位系统,才发现信号被人故意屏蔽。 埃塞尔神色严肃,他下了飞舰,二话不说朝宴会厅内赶。 本来被拦住的人见到这个发展,纷纷回了自己的飞舰。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避开前人,匆忙往另一个方向追赶。 人多思路广。 几乎每个方位都有人前往,也有人停留在原地,打算跟上贝内特他们。 但就算全都启程,先前没跟上,后面到了茫茫星海中,相似的飞舰更是数不胜数。 不论是谁,都追寻不到千凌乘坐的飞舰。 星海黯淡,星云疏朗。 一艘亮白色的飞舰缓慢落地,停留到一个混乱的星球内。 千凌迷糊中似乎听到有人打开舱门,将她背起。 黑暗的巷道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裙,脸上掩着黑口罩的女人,背着身形纤窈的女生匆匆走出,有目的性地前往某个方向。 尽管女生通身被一件宽大的黑袍子遮掩,还是能看到那片亮银色的裙裾,闪着微光。 她们经过一个大型酒场。 躺路边的醉汉看到这情形,以为是对方照料酒醉的小姐妹,调笑着吹了声口哨,“嘿,把我也背回家吧。” 其他三三两两的醉汉听到,都不约而同发出笑声。 女人没有看他们,只是默默提了速度,加快步伐往对路迅速离去。 她的脚因为走得过快,发出 ''喀吱喀吱'' 的机械磨擦声,就像长期工作,缺少机油的润滑。 到了某个草丛长盛的场地,她找到隐蔽的飞行器将人送上去,而后眼神木然地跟进去。 飞舰无声启动,往最繁华的那颗星球飞驰而去。 . 埃塞尔并没有在二王子那里得到答案,对方同样表示要严格检查往来的客人。 重点追究那些不请自来的 ''观众'' 。 就连辛蒂也在担忧,“绝对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了,才会遇上这么糟糕的事情。” “怎么办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出于女人的直觉,辛蒂并不认为会有人忍心伤害她。 美人了无踪迹,在场的各位都有嫌疑。 . 这是一栋高耸的中心楼,千凌被囚禁在很高的位置,夜风微凉,她独站在落地窗前。 整个城市的都是钢铁林立的大厦,成排的绿树上空飞车往来,灯红酒绿,巨大的荧光屏轮播着广告竖立在半空。 像是大型的科幻城市。 底下所有建筑形状非常奇特,单从窗前的景象中都能感觉到科技发展的迅速与气势。 将近半个月,从第二天醒来,就出现在这处陌生的地方。 四周封闭,开启的窗口也设有坚固的围栏,至今,千凌都没有见到将她困在这里的主谋。 她没有触碰那些食物,怀疑那日奇怪的昏睡,她的精神状态不稳,平日不会睡得那样死。 这些天来,只是身体病症疼痛难忍时,才会配合喝下独特供应的特殊药剂。 她望着那剂空管,心想对方应该是个有点权势的人,连她需要的药剂都能寻到。 若是没有发生这件事,她都要忘了,从前,她也是一个擅长内耗的人。 由于自我放纵,千凌穿来这段时间养出的肉,又慢慢的缩减回去。 但特殊的补剂,并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断开,总会在陷入沉睡时,及时扎进她的血管里。 之后又抹上外伤药物,在她转醒后了无痕迹。 所以,尽管下巴尖巧,面颊也不会显得削薄凹陷,她看着依然比贵女要匀称些。 只是面色对比之前,已经有些符合帝国女性的病态美感。 大概是仿真人日日传照,背后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在这天下午,便匆忙赶到这片地。 日光落在大厦光滑的墙面上,折射出一片亮金。 千凌穿着简单的睡裙,长睫低垂,并没有看向身前的人。 她无法发声,连为什么三个字都问不出口。 但她辨认出了这个人。 从宴会离开前,对方还在看着她,衣冠楚楚,斯文得体。 拂兰科.道格拉斯一身得体的类西服套装,似乎是匆忙赶来,头发有几分凌乱。 临到面前,他才慢慢停下步伐,半蹲下身凝视着千凌。 “为什么总是不吃饭?” 千凌没有回应。 “我猜,你一定想要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拂兰科似乎也没有指望她的回应。 自顾自往下说。 “是因为你,你太美了,美得不符合常理......”说着说着,他看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浓烈。 “从第一次遇见你,我就想方设法查清楚,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拂兰科伸出手,意图抚摸她的面颊。 千凌错开脸,对他的话过耳即忘。 “我了解你,也想让你了解我这个人。”如果长久相处,能够喜欢上他,就再好不过了。 “我给你带来了一件裙子,听说是备受女士喜爱的新款,你换上一定很好看。” 他将方才进门放在桌上的盒子拿过来打开,将裙子拿出来,呈放到她面前。 样式是分体式的,一整套的杏枣色,清新纯美的即视感。 他只是没出现在千凌眼前,担心看到对方的怨恨。 但该给的样样不缺,应有尽有,得到什么好东西,也会第一时间给她送去。 唯独没考虑到她的意愿。 这些天,他对千凌的上心,若是仿真人有自我意识,那大概所有旁观者都心里有数。 每当深夜千凌睡着之时,也总会赶回来,严谨地看着全能保姆为她注射药剂。 之后站在她的床前,凝望着她久久不动弹。 第141章 星际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拂兰科话语落下,又陷入一片安静。 千凌拧起眉头,没记错的话,对方已经订婚了。 她生得大概符合常人眼中的美貌,因为美,从小又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个性相当漠然。 不论对方心意如何,这都不能成为他劈腿的理由。 “你想逃出去吗?”拂兰科见她微微皱眉,感受到那份不喜,连问出的话都觉得苦涩。 太多人在找她,拂兰科每次都万分小心,才能过来看她。 他这样用心,对方却视而不见。 千凌没有去理会他的心情,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不会做那样的事。”这一刻他选择遗忘对方的特殊。 “这是个黑暗的时代,人们想制造话题,只需要投以好奇的眼光。”拂兰科出声否定她。 他不清楚贝内特大胆的想法,只考虑到帝国政令。 帝国女性未婚前必须规规矩矩,毕竟婚前遭遇任何事,都容易丧失伴侣权。 君主统治下的封建观念与道德规范,如同一道道无形的高墙,将她们牢牢地禁锢住。 那些阴暗的角落里,被弃养的女性,最终都会选择自尽。 这里不是联邦,她们也没有独立的能力。 这天过后,拂兰科自觉暴露,索性每周都会抽两到三天刷存在感,并将仿真人全部挪走。 他深知女性脆弱的心理。 一方面是因为要解决那些盯着他的目光,一方面,他是刻意没有经常来见面。 试图利用对方可能产生的负面情绪,慢慢依赖上自己。 虽然每一次,对方都表现得无动于衷,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适应这份孤独。 大概美人天生比较特殊,他这样安慰自己。 千凌从前就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现在不时要面对这个别有用心的男人,反而觉得累。 偶尔又会想到轻生。 然而环顾四周,这样大而华丽的房间,里面没有摆放任何可供人使用的器具。 到处是柔软的材质和布料,软沙发,软坐垫,软而轻薄的纱帘......连饮用水都是软胶管特制,一支满足一天所需。 面前站着个机器人,手上端着一份轻简美食。 不说装美食的餐具质地,就是这全能型机器人,也能以绝对武力镇压她的一举一动。 而她腕间不翼而飞的终端,也没再见对方归还。 一切似乎早有防备。 拂兰科今天的心情很好,他拍到了一套价值很高的礼物。 帝国所有女士都极爱美,或许他的笼中鸟会格外喜欢。 他一直等着,等千凌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将目光转向他。 她终将,会属于他。 大概憧憬太美好,从办公楼出来后,在去往飞舰的场地时,他的嘴角都扬着笑意。 这抹笑意,在看到某个身影出现后,逐渐被放平。 “你最近很冷淡,怎么了吗?”辛蒂出其不意地堵在拂兰科回去的路上。 她眼尖地看到对方手中提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习惯性地顺到手里,“这是什么?” 她打开一瞧,发现里面是一套精美的首饰,原材料极为稀罕难见,当即笑开—— “太漂亮了!是送我的吗?真是感谢,让你费心了。” 拂兰科忍住想要夺回的想法,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我太喜欢了。”辛蒂神情满足的抱着礼物盒,甜蜜开口。 “对了,拂兰科,你为何不来找我?”辛蒂扑上去搂住对方的腰,抬头想亲下他的嘴角,被对方装作不经意躲了过去。 “别闹,辛蒂,这是在外面。”怕对方起疑,拂兰科轻皱了皱眉,敷衍道。 “我很忙,你先回去。”虽然不想,但拂兰科对未婚妻的感情越来越淡,甚至感到厌烦。 “你真是的,就不能抽点时间陪陪我吗?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泡汤?”辛蒂大胆的暗示,却没有让对方浮想联翩。 迎来的是拂兰科平静的指责,“别那么不懂事,辛蒂。” 辛蒂瞪着美眸,娇美的面容透着委屈,“我只是想说,那次意外坠落并没有伤到哪里,我们,我们......” 她的脸自带体弱的红,现在更是红若晚霞,“我是说......我们,很久没有亲密过了。” 平日两人见面都会忍不住卿卿我我,从她发生事故后,拂兰科似乎过于在意她的身体情况,总是与她保持距离。 连订婚当晚也不例外。 拂兰科真的是爱惨了她。 辛蒂低下头,双手捂住发烫的面颊,想到这个结论,心里又是羞怯又是高兴。 她想象中温柔体贴的拂兰科,此时并没有在看她,而是抬起终端看了下时间。 压下心中的念头,尽量放稳语气: “辛蒂,你得矜持点,这不是一个好姑娘该说的话。” 又安抚她,“乖,先回去吧,等结婚了,对你更好。” 辛蒂没来得及诧异,就在他一如既往的温声哄劝中离开。 晕头转向的她,以为对方在为她考虑。 甚至没去纠结,那句等结婚了怎么不再说得明白些,''我们'' 两个字,是无意漏掉了吗? 拂兰科刚摆脱人,看向空荡荡的双手,只得转程,重新去购买其它稀罕的东西。 当天晚上天刚黑,他踏着夜色归来。 经由瞳孔解锁,推开大门,室内一片昏暗。 他将新买的礼物放到桌面上,脚步慢而无声,朝着唯一亮着灯光的阳台走去。 千凌倚在阳台边,隔着窗栏望着外面的无边黑暗。 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耳际,将她发间的幽香带到鼻端。 拂兰科的心神在看到她的一瞬化为平静,她身上似乎有种力量,能涤荡他人的疲惫感。 “这段时间,你在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你做噩梦了吗?有吓着吗?” 拂兰科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发话,让千凌的身形一瞬间凝滞住。 她实在不适应对方这样神出鬼没,她知道,机器人有很多种方式,能让对方知道实况。 “你需要走动,长久下去,对你的身体不好。”这一层都是连通的场地,她可以随意在里面转悠。 千凌依旧没反应,只是默默离了他几步远,站到另一边。 身后是长沙发,前面有张玻璃桌,完全隔开二人的间距。 拂兰科看得出对方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望着在黑暗中,依旧宛如发光的她,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滋生。 “我今天也给你带了礼物,要去看看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没有半点威胁性。 但他走近了两步。 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令她微微屏息,摇摇头,刚抬起脚退身,又踢到后边的小沙发。 正想绕个道,眼前男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下给堵到身前,两人这时候离得更近。 千凌下意识抬头,伸手想将人推远些,对方却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凝视着她。 “我喜欢你看着我,每当我和你说话。” 千凌听完,径直垂下眸。 “你是个过份的人,我为你放弃所有原则,你却不在意。” 千凌照样没给出回应,还扭了扭手,试图挣开他。 结果当然不容易。 沉默一会,拂兰科又慢慢问道: “你讨厌我吗?”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面上,深邃的眉眼覆上阴影,只被光打亮一侧硬朗的下颚。 没能看见,拂兰科的眼中浸着浓重的欲色。 “我一直想要你,其实这不是一个匆忙的决定,我有很认真的考虑过一段时间。” 死寂的阳台中,拂兰科轻易钳制住她,带着不可违逆的强势。 原本是想小心翼翼、以一种不会让她受伤的力道。 然而由于千凌使劲挣扎,终究是在那瓷白的手腕间,留下了几个泛红的指印。 这般颜色和这样的触感,让人身心俱动,拂兰科神色变得更危险,完全失去往日的平和。 “最后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了你。”拂兰科深情的看着她,想彻底得到她的念头不断发酵。 他靠的太近了,这样的距离,让人完全无法产生安全感。 下一秒,千凌感受到腰身一紧,转眼就被拉进那人怀里。 鼻间是极淡的木质香味。 那人附在耳边说话: “想让你只属于我,在这个前提下,我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 说着,他将人压进柔软的沙发里,紧紧地抱了一会儿。 接着按住她挣扎乱动的手,低头想要亲上她的唇。 千凌侧开脸,避开他的吻,对方也没在意,转而落在她的面颊上。 千凌张了张唇,发不出声,她努力地想抬动双手。 几次都无济于事。 拂兰科没有放手。 他的神情专注而沉迷,缓慢地,一下下啄吻着她的脸、至细白的颈项,鼻息一点点加重。 他放开千凌一只手,按住她的肩,任她推打,那点力气,压根不被任何男士放在眼里。 反而因为推打间,不时地碰触,让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拉扯起对方的衣物来。 身上传来陌生的触感,千凌手指微蜷,停顿下来。 她知道,这样坚持以卵碰石的做法,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异样感太重,挪不开,她便尽可能地去按住对方的手,不让人胡乱移动。 当然,拂兰科不会真的被按住,这种行为只是徒劳无功。 他没有急切,愿意顺着对方,将手停放在那纤细的腰间。 然而随着颈间亲吻的节奏,那只手并不老实,慢慢地,极暧昧地揉着那处细软。 千凌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越想思考解决的办法,脑子越是混乱,混乱外是空白。 想不了,她的脑子实在没作用,甚至因为她专心到这上面,面上反而显得脱离状况。 像是全然不在意了般。 忍着身上传来的异样,她的注意力被拉扯分成两半。 一边内心排斥,一边始终没法思考解决的方式。 眼看事态发展越来越过,怎么都无法挣脱,千凌索性松开手,放弃抵抗。 得不到才会心心念念,到手后,应该就会放过她吧。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拂兰科埋在她雪白的脖颈间,察觉到对方的转变后,他抬起头,忽然停滞下来。 千凌仰着头,灯光照在那张玉瓷面容上,呈现出一种破碎而苍白的美感。 眼底极蓝极澈,里面淡得不见半点情绪,没有一丝勾人的情态,叫人心中辗转。 拂兰科心尖一抖,顿时冷静下来,慢慢松开了手。 尽管那段衣领已经被扯到肩下,雪肤红痕灼人眼球,馥郁的花香也令人无比沉醉...... 但他还是克制下来。 安静而娇弱无力的美人,的确容易令人产生犯罪的想法,但不是她这样子的。 那应该是无意识的,无力又可怜的姿态,像沉默的纵容。 而她是清醒着沉默,全身都在表达着一种冰冷的抗拒。 男人对求偶有狩猎本能,自带封建想法和占有欲,也许部分还有施暴快感。 但拂兰科不是那种拥有特殊癖好的人,特别是落在她身上,就连做下这事前,都是经过百般挣扎的。 除了压制她,没有任何动作是带有暴徒性质的,拂兰科自认为自己足够温柔。 明明做好不被她喜爱的准备,临到头,既不想招她反感、又不愿让她见识这份卑劣。 人,向来是贪心的。 那双湛然无垢的眼睛,仿佛冷冽昳丽的星芒,直刺心底,让他下意识止住了所有冲动。 不该是这样的。 最后他还是松开了人,无法继续任何强迫的手段。 “对不起。” 他懊恼地握了握拳,随即站直身体,缓缓平复着呼吸。 之后伸手帮她整理衣裙,像个仆从一样,态度虔诚得,几乎就要跪倒在眼前。 尽管他的态度十分愧疚,千凌依旧没有理会他。 她早已平静。 甚至没给去目光,留给他一面雪铸的侧颜,就像彻底冷了心,对他只存在疏离的心理。 拂兰科心中酸涩难当,他难免会觉得难堪。 身为帝国二王子,身后的狂蜂浪蝶也不少,如果他愿意,几乎没有女人会拒绝他的示好。 眼前的少女,是他此生唯一一个,在大众眼皮底下,动用所有手段,强行掳获来的。 所有的违法行径,全是为了她,困住她后,等人上钩,却等到自己步步沉溺。 第142章 星际 ? 千凌的思维太慢,愤怒的情绪总是跟不上突发状况,任何卡滞停顿都会中止当时的状态。 这样反显得无谓而冷漠。 她能顺其自然接受任何突发事件,不介意往后会和谁在一起,但不能是以第三者的身份。 思维清晰时她拒绝到底。 拂兰科只以为对方是厌恶他的方式,几次张口想要解释。 最终只是道: “请你相信,我对你是真诚的。” 见她始终没给出反应,拂兰科微颓着面色,坐在一边,垂着头,语气有些沉。 “你见过我这种人吗?对他人假装有心或者外表很好。” “你知道我的想法吗?你甚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拂兰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也不想这么不顾形象,但千凌的态度令他心烦意乱。 “这是一种挣扎的想法,我总是不满足我拥有的。” 他抱住自己的头,表情带出几分懊丧。 “我试着说服自己,好好的跟辛蒂在一起,但那都是我骗自己。” 拂兰科放下抱着头的手,又转过来看她,眼神热烈,“从见到你那一刻开始,我的脑海里全都是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从他策划起这场劫掠,就做了事情往坏方向发展的准备。 “我不会和辛蒂结婚的。”他对辛蒂有感情,从小到大的情谊,或许不是男女间的爱情。 拂兰科屈膝蹲下,将人揽坐起,握住她的肩膀,“一切会很顺利,相信我。” “别再想着逃离我,你不可能改变事情的。” 这事过后,隔了段时间。 拂兰科似乎有意让她忘却之前的事情,这阵子很少出现。 在一个一成不变的午后,门锁滴地一声开启。 能进这层楼的,以千凌近一个月的认知,就只有那个人。 她不在意地背对着来人,抱着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呆。 没多久,就看到男人干净的鞋面出现在眼前,他的阴影笼罩在身上。 千凌还没反应过来。 对方就先开了口: “他这样对你,实在令人心痛,这真是一次失败的教育。” 陌生的声音,中气十足。 千凌慢半拍仰起脸,胜雪的容颜缓缓暴露到对方面前。 来人有着一张,与二王子两分相似的面庞。 只是眼前这人成熟很多,一副长辈的模样。 相比拂兰科流畅的面部线条、比例完好的轮廓,对方的下巴有点后缩的趋向。 上面蓄了些齐整的短须。 因为下巴不够长,显出几分钝感,增添了些憨气,这种气质令他看上去更有亲和力。 身材中等,举手投足间稳重自持,好像长期处于一种养尊处优的地位。 对方并不介意她的回应。 “亲爱的姑娘,或许你会想离开这里。”他说话的声音微哑带点沉,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千凌没动静,与其说是静观其变,不如承认是自身问题。 思维慢,目前还处于懵然阶段,不明白对方为何能出现在这里,这不是私人住所吗? 男人面带微笑,一直没有表现出半分粗鲁,见少女始终没反应,他像是意识到什么。 伸手比在自己胸前,自我介绍: “抱歉,忘了向你解释,我是萨格鲁夫.道格拉斯。” “我的另一个身份,是拂兰科的父亲。”他将话说得很低调,奈何这身份依然十分突出。 这段简短的介绍,倒是轻易让千凌理解了,这个世界有王子,那就有国王。 “你不是他的敌人,更不是他的玩偶,他有追求你的权利,但不能是这样的方式。” 萨格鲁夫语气略带心痛的指责,“帝国并不允许有伤害女性的事情发生,特别是他的身份,更该以身作则。” 他的目光对上千凌,灰黑色的眼里有几丝浑浊,表情却带着诚恳,“在任何时候,你都有拒绝的权利。” 见她似乎不太喜欢被人靠近,萨格鲁夫退后两步,“我先带你离开吧,虽然我和他是父子关系,但毕竟是他的地盘。” 千凌仔细盯着他,这个世界最影响她的,就是思维能力。 本就不聪明的人,连平时敏锐的感知能力都消失不见,一切只能靠肉眼观察。 她看对方的表情,动作,以及眼底的真诚,良久。 又见他退后一步,给出足够多的距离,才慢慢点了下头。 眼前这人的身份是个国王,阅遍美人,享尽美色,大抵是不会突然瞧上她的。 而且他看起来和以前世界正常的五、六十岁中老年差不多,这个年纪多是清心寡欲。 千凌点头后,对方也确实没有任何唐突的动作,而是来回观察了下环境。 而后率先起步,走在前面打开门,回头示意千凌跟上。 时隔一月,千凌终于得以踏出这个牢笼。 尽管萨格鲁夫是带着人逃离,但他实在表现得太稳重,不慌不忙地领着人走过一道长廊。 他有着属于成熟男人的镇定和冷静,不自觉又透出一种贵为国王的特性,有点深藏不露的感觉。 由于对方始终慈眉善目的模样,较高的亲和力完美中和了那抹贵矜,更得人信任和放心。 他从拉开了距离后,就没再与千凌靠近,不会造成那种暧昧的感觉,态度上也十分诚恳。 在经过四五间房门后,前方似乎是个电梯口,突然有身影映到地上,一步步接近拐角线。 千凌顿住脚步。 萨格鲁夫也以为是拂兰科归来,他非常冷静而迅速的用指纹解锁最近一扇门。 之后拉住千凌的手臂,将她轻轻推进去,自己随后又无声将门关上。 进去后,萨格鲁夫第一时间放开她的手,自觉离几步远,他面色严肃地倾靠在门板上。 侧耳听了一会,最后摆了摆手,面向千凌道,“或许,得等他先离去一段时间,我们才能趁机离去。” 随后,他便主动向千凌解释,自己为什么能进拂兰科的门,以及这道门。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的身份。这是帝国主星,这栋建筑,是贵族临时住宿用的。 有些领星远的,过来开会大多都会暂住在这栋大厦。 因为相隔不远,有一栋更高的楼,是皇室专用大厦。 而他身为国王,周围几栋高楼,都是对他开放的。 只是他很少会主动去打扰别人,担心会不小心窥见别人的隐私,通常,他都会选择敲门。 而这一次不请自来,是出自他的怀疑。 “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登上了全星际的追踪榜。” 他保持着和千凌的距离,来到流理台前,背对着千凌,体贴地点击几下机器人。 “很多人都在刷着你的消息,甚至有人怀疑,你是被虫族掳走了。” 开启斟茶倒水的工作,自己则转过身看着她,语气和煦。 “但是最有能力犯事、而且还是在那么安全的地方,除了设宴主人,我怀疑不了其他。” 所有人都在奋力寻找。 只有他的二王子,突然变得努力起来,不是窝在第二星球的办公楼,就是飞回主星。 根据排查他的飞舰运行轨迹,萨格鲁夫还发现,拂兰科并没有和以前一样。 比如说去找他的未婚妻,送点惊喜,也没有回自己固定的住所。 相反,他偶尔会逗留在这栋大厦里的住处内,这是为何? 为了确认心中所想,萨格鲁夫独自一人,首次擅自造访。 果不其然,他见到了那个,被全网炒得沸沸扬扬的当事人。 “我想,只有我,才能完整将你带离这块地。” 千凌对他拉远距离的举动感到安心,经历过拂兰科事件,她的脑力又不行,只能通过一些肢体动作,来判断对方的好心。 对于萨格鲁夫的话,她暂时是相信的,毕竟国王,一个统治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想去哪里的确难不到他。 所以,她再次给出回应,轻点了下头。 萨格鲁夫见她回应,又将目光望向门板,“你放心,等到出去,拂兰科会看到后果的。” 他的话说得并不重,但能感受到几分威仪在身上。 幸好对方是个讲理的,千凌略略放松下来,一松懈,就有些疲累的感觉。 她被囚禁太长时间,又没有经常走动,身体便有些倦怠。 萨格鲁夫看出她的不对,伸手将优先制好的一杯冷饮递给千凌,“先喝一点,等下还有事要做,你需要打起精神。” 千凌认同他的说法,她还得逃出这个地方。 接过饮品,她姿态自然地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而后轻轻抿了一口,很清凉的口感,几乎瞬间提神。 再喝一口,又有点酸酸甜甜的味道,有些上头,令人不自觉唇齿生津。 她下意识抬高玻璃杯,一饮而尽,这时口中回甘的不是酸甜味,反而是一股甜辣味。 口感有点像以前喝过的果子啤,又比那个味道容易接受。 萨格鲁夫这时也拿过一杯饮品慢慢喝,这里每层楼、每个房间都配置着顶级机器人。 它们制作的美食饮品,也是调配适宜,尝起来精神百倍。 看着杯底晕红的液体,萨格鲁夫低着头,面上逆着日光,显出几分莫测。 千凌察觉到冷饮的作用,分明是冰冻的,她却感到热意。 然而这简单的不适,尚且没有影响到她的行动。 她只认为,是一款良饮。 故而,千凌没放在心里,她走近门板,只手放到门板上。 之前萨格鲁夫为了取信于她,特地没再上锁,按下门锁旁边的键就能轻易开启。 门未打开,头顶上方又伸出一只手,将它按回。 千凌抬头,眼神有些疑惑,她看不到,她的面上已经悄悄漫开一小片极淡的粉。 萨格鲁夫低头望着她,眼神依旧温和可亲,慢慢道: “不着急,再等等。” 他的面色依旧沉稳。 而后又守礼地挪开手,没有多余动作,再次端起没喝完的饮品,仰面尽数喝下。 千凌背靠着门板,总觉得面前的人开始出现违和的情况。 但她的头脑,不知道是不是总在试图思考的原因,竟有几分晕乎的现象,她强行克制住。 半低下头的千凌,没有发觉头顶那道不再克制,时不时就看向她的、越发露骨的眼神。 那股亲和的气场,也逐渐变了味,像是精于算计的面貌。 “你看起来不太好,身体难受吗?”他的神色不再沉稳,言语间,更带出几分蠢蠢欲动。 萨格鲁夫没有伸手去触碰她,对于年龄一百四、还算得上老谋深算的中年男人来说,克制已经是基本技能。 从星网上见到少女影像的那一刻,他就动用权力查遍了所有。 也清楚的知道,单纯的少女,肯定没尝过各种各样的功能饮料。 这类看着是饮品,但可以是补品,也是药品,有副作用。 补益的同时,又能让人不由自主的犯迷糊,从而陷入一种对他人言听计从的状态。 萨格鲁夫在真正见到少女的那一刻,就想好要迅速得手。 作为国王经历不少,他深知,好事不能拖。 萨格鲁夫也享受这种狩猎的过程,特别是这种级别的美人,对方的顺从,绝对能满足他此生最大的虚荣。 见千凌没回应,他认为时机已到,开始亮出他的爪牙。 萨格鲁夫慢慢地靠近她。 嘴里依旧不忘树立自己的形象,语气保持温和: “哪里不舒服,能让我看看吗?” 他并不会认为,自己此时的欲念是种错误、不道德的。 男女之间,如果都是成年人了,不管年龄相差多大,都有性的意味在里面。 尽管千凌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但萨格鲁夫的步步逼近,带着男人的气息依旧令她躲避。 千凌勉强侧过身,与前进的人再次拉开距离。 萨格鲁夫看她还不够迷糊,便站住脚步,美人还是主动点更诱人,那他就再等等好了。 千凌不能说话,他却像是自言自语般,准备和她坦言。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还是要我再仔细看看你的脸?”萨格鲁夫非常确定,对面的少女,五官精致得不行。 远观是景,近若神明。 她太过美丽,让人情不自禁想说出实话: “噢,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千凌还不算完全混乱,听到这话便蹙了蹙眉。 她没有想要给什么回应,有的人,说变脸就变脸,千凌默默按动门键。 “你会接受我吗?”萨格鲁夫还在说着话,询问她的态度。 千凌没理会。 “别拒绝你内心的想法,你会知道你想要什么的。”他知道,那份补益,令她晕头转向之时,也会激发某方面的兴致。 萨格鲁夫等着,等她的转变。 只是他太过自信,没有预料到千凌还有脱身的力气。 门板低沉的 ''咔'' 声响起,门顺声开启。 在他沉浸在幻想里没来得及反应时,千凌已经踏了出去。 萨格鲁夫本来焦急,但想到她现在的状况,又觉得放心。 他正悠哉悠哉的准备追上去,才踏出门槛,就听到一句耳熟的声音。 几乎是条件反射,萨格鲁夫收回脚,无声地重新掩上门。 他在懊悔。 很可惜,太可惜了!! 浪费大好机会,他的身份不一般,并不能完全暴露人品,萨格鲁夫握紧拳头。 总归,没有他得不到的! 第143章 星际 ? 外面,空寂的长廊拐角处,慢慢绕出一个紫色身影,与略显狼狈的千凌相遇。 “噢,天,你怎么会在这里?”大概是视力太好的缘故,辛蒂转角第一眼就看到她。 “是拂兰科干下的吗?真令人不敢相信。”辛蒂穿着一袭精美的紫色长裙,身姿窈窕。 千凌此时只觉得头重脚轻,无法再作出任何动作。 但能听得出是女声,身后也不再有男人的出现。 她有些放心。 辛蒂看出她的不对,两次碰面,对方都是平静的模样,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如此孱弱。 尽管对方极力保持冷静,但那微微漫起水雾的眼,让她看上去柔弱可欺。 “你还好吗?是想要出去吗?”辛蒂上前一步,按停自转摩天梯。 再扶住她的手臂,慢慢地将她带进天梯里。 “你这个情况,显然不能继续待在那里。”辛蒂望着她,语气认真。 她无法想象,对方变成这样,是不是出自她爱人的手笔。 辛蒂仔细打量着她的情况,面色几经变化。 最后渐渐转为坚定,她按下其中一个楼层的号。 摩天梯缓慢启动,这种天梯一般作为观光梯使用,速度极慢,防止有人转晕在里边。 眼看身旁的千凌,面颊由淡粉渐渐转为薄红,辛蒂微微攥紧了手下的裙料。 内心有所动摇。 她久久凝视着少女,突然道: “......你真漂亮。” 那因虚弱产生的、与她们相似又不同的美感,竟无比贴合时下,经由拍卖收藏的幻想作。 “你不会原谅他的,是吗?我也不会。”辛蒂望向某个方向。 若是可能,她想摇晃拂兰科的肩膀,潇洒地学联邦女士,让对方从此滚出她的世界。 但她深知自己做不到。 在经历各种情绪后,又转头看向越发不清醒的千凌。 “跟着我走,一切都考虑好了。”辛蒂温柔地牵住她的手。 电梯内交错着两个少女不同的香味,闻着闻着,她不自觉的,又将目光放到千凌身上。 “你真漂亮......” 那晚听她母亲说过,对方因为特殊病因,不能发出声音。 原来长得好看的人,尽管身有残缺,仍然不影响她漂亮。 等到摩天梯停下,其实没耗掉多长时间,因为她们只下了两层的距离。 辛蒂牵着她走出天梯,语句清晰道: “你得先休息一下。” 她领着人,一步步前往目的地。 千凌这会已经完全听不见对方的话,脑中混混沌沌,只余下身体听着指令行动。 辛蒂另一只手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裙,心里有几分不安。 走得再慢,这时也到达某扇白钢门前了,低调的门板纹路折射着长廊外的日光。 辛蒂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探上门键,在按下之前,又转头看了眼完全不在状态的千凌。 而后闭了闭眼,再睁开。 果断按下门键,门板应声而开,这一步之后再不能回头。 她出身贵族,该有的认知也没被忽略,千凌的状况已经完全证实她的猜想。 辛蒂领着人走进去。 眼睛没有在客厅乱看,径直找到唯一能休息的房间,推开门让千凌坐到床榻上。 “亲爱的,你需要休息,等再次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她的眼神微微闪烁,说的话模棱两可,但此时,对她言听计从的千凌并没有在意。 知道不能久留,正准备走时,辛蒂像是想起什么,取下腰间的小型收纳盒。 “这是前段时间出去游玩,我重新买下备用的终端。”打开是一只镶着方形银片的烟粉色手环,她小心翼翼戴在千凌手中。 “正好给你用上。” 接触到对方微微发热的肌肤后,辛蒂开始祈祷,希望那人能够用最温柔的态度对待。 “如果你能想起亲人们的联络号,它会派上用场的。”辛蒂顺手将终端开启。 这个举止算是,她那私心里,掺杂的为数不多的良心。 辛蒂深知这事过后,她将丧失与千凌建立友谊的资格。 然而,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且快捷的方式。 那款药剂的发作过程十分长,由于失去意识,对方也不会挣扎。 但会逐渐地对他人的触碰十分敏感,以及生出依附心理。 不到第二天,千凌肯定无法支撑到,顺利离开这栋大厦。 辛蒂不再去想,她揉捏几下千凌温软的手心,转移话题: “......我其实能理解他的变心。” 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辛蒂神色黯淡一瞬,慢慢地又抬眼看她,忍不住再次重复,“你真漂亮。” 她的眼中带着向往。 甚至有一种,如果她是男人的话,肯定也会迷上对方吧。 “请躺下来睡一觉,时间会让所有事情变好的。” 辛蒂看着对方乖巧睡下,心里都有种亲近的想法。 她环顾了下房间,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那人喜爱独处,甚至没有安置机器人的习惯。 知道时间拖不起,辛蒂眼中带着一点怜惜,再次看了眼千凌,才匆匆转身离去。 看似耽搁许久,事实上,从偶遇到现在,也不到半小时。 为了消除嫌疑,她没再空手去往未婚夫的住处。 而是反身回到摩天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下到广场。 从飞舰里取出原先打算将人约出来后,才送出的画作。 再重新进入大厦。 出天梯后,正好遇上行色匆匆的拂兰科。 他被机器人远程告知,金丝雀失踪的信息。 辛蒂拦住他,亲昵地搂住他的臂弯,装作若无其事道,“亲爱的,我正想找你呢。” “先放开,辛蒂,我有事要去做。”拂兰科不知道辛蒂怎么会突然来到他这边的住所。 此时拂兰科被千凌的事占住心口,压根不想应付她。 “不,我不放,走嘛,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她拿起画框,拖着人来到未婚夫的住处。 他们走后,相隔不远的房间内,缓慢走出个高大的身影,他回头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 而后踏入天梯。 辛蒂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来到门前,没等拂兰科发出询问,辛蒂拉着人对准瞳孔解锁,并将他带入室内。 来到桌前,将竖在桌沿的画框盖布揭开,伸手向前示意。 “来看看,这是我亲手画的,你的形象。”她说话时,神色复杂。 拂兰科原本四处寻找的眼神突然定住,目光移到画框上。 里面赫然显现的是他的模样,灰色的底,黑蓝色的人像。 “这是你的颜色......” 是之前配合阴天,满怀新奇画下的风格,如今看来,这色彩是如此的讽刺。 “是你撒谎时眼底的颜色,还有胸口的冷情,以及态度上的转变......形成了模糊而生疏的冷漠色。” 辛蒂抚摸着他的脸,语气一转,面色沾上些许凄然,“你还爱我吗?” 拂兰科没回话。 不论是她的话,还是那幅画,都表明眼前的人,一定是发现了他的异常。 “或许我们的确不适合在一起,时间让我变得不安和贪心,连你也变得不像从前。” 也许是辛蒂低落的语气和表达,让拂兰科内心微动。 他仔细地看着那幅画,待那细微的动容散去,一方面他不敢对上辛蒂的眼睛。 另一方面,又觉得轻松了很多,他早就想坦白。 “辛蒂,对不起。” 拂兰科在道歉过后,反而急于转身出门去寻找千凌。 室内的机器人在某个瞬间忽然故障,一定是比他权限更大的人操控,才能将人带走。 帝国帝都,王权至上。 连着周边几颗星,所有机器人的最高掌控权,都是对方。 那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他不敢细想,只希望快点赶过去,尽最大的能力将人要到手。 辛蒂却拉住他的手,“你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你已经厌恶到,一刻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了吗?” 拂兰科面色沉重,艰难开口,“辛蒂?” “这段时间你都与她待在一起吧,在我们订婚后。” 见他始终无动于衷,辛蒂摇了摇头,嘴角想弯又没弯起。 反而朝下放。 “可能这才是真的你,若是放在以前,或许我不会喜欢这样的你。”她的语气很笃定。 但现在,她的心神全部牵绊在拂兰科身上。 对方不论表情、言语,或行为,都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 “你想要的,是活着的她吧。”辛蒂得不到回应,渐渐收回手,神情黯淡。 拂兰科猛地攥紧她的手臂,力道大的几乎令她痛呼出声,“你见过她是吗,她怎么样了?” 辛蒂忍住痛意,摇摇头。 她又愤怒又委屈,兀自往下说: “你想要活着的她,我想要的是被切碎的,你的尸体。” 这话显然是气上心头、口不择言,讲得慢而撕心。 拂兰科震惊地望着她。 辛蒂心痛如绞。 她是真心爱着她的二王子,没等到他回应,又说: “你不可能一直继续这样的事。” 她已经陷在这人身上,绝对不会让千凌跟着跌进去,她要稳稳占住那里,把坑填平。 虽然,这里边也包含着,她的私心。 拂兰科能猜到她可能在说胡话、发泄自己的怨气,但内心依然被她的话刺了下。 男人本就自尊心重。 他身为王子,当然会被往日爱人的过激言语、以及否定他的话激怒,但他还是暂时忍耐。 稳住情绪, “你知道她在哪里?” 辛蒂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选择告诉你。” 闻言,拂兰科深深认为,女人的嫉妒心是如此可怕,竟能让往日善良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她难道不知道,让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美貌少女独自在外,有很大的潜藏危险吗?! “笨蛋,你已经闯祸了。”拂兰科堪堪抑制住蓬勃的怒气。 “我不是故意的。”辛蒂沉浸在悲伤里,他的话,瞬间就令她想起当时冲动做出的事情。 “什么?”拂兰科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明明被骂被指责的是他,为什么辛蒂看上去,比他还心虚愧疚的模样。 “没什么。”她低下头。 要不是这句反问,辛蒂差点将事情败露。 她心下难安,但是,她又觉得那是正确的。 她说服自己,她只是撮合了两个十分优秀的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出事了?你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拂兰科一心挂念着不知所踪的千凌,对辛蒂的感受漠不关心。 即将得到又失去,这是拂兰科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说了,你不要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她的任何消息。” “辛蒂,你变得让我觉得可怕。”拂兰科的话像钢针般,直接捅破辛蒂整颗爱他的心脏。 辛蒂不明白,他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一开始改变的,难道不都是他吗? 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又得到这样的结局,命运大抵是来捉弄她了。 她同样无法接受这结局。 “我不想对你怎么样?但你这一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尽管他其实知道,就算辛蒂知道点什么,对方也没有能力,可以将人从他的房间带离。 但拂兰科需要一个情绪转移点,他不能、更无法当面去指认另一个人。 而且,她的话也证明了,她参与了不是吗? 辛蒂被指责得说不出话。 还没让她恍过神,又听到对方要抛弃她的话: “找个时间,我们解除婚约吧。” 拂兰科是真的愤怒了。 即便辛蒂只是出于嫉妒,他也要表明态度: “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相干,祝你好运。” “请一定要记住,再妄图干涉的话,我就杀死你。” 权贵家族的人脉,并不是只有联姻这条路,他一定能想出其它的方式。 拂兰科本就身高身材占尽优势,说话更是半分没拖沓,显得认真极了,十足十能吓唬人。 辛蒂面色煞白。 拂兰科甩下她的手,不顾及她摔坐到地上,转身往外走。 辛蒂强撑的眼泪终于跟决堤般汹涌而出。 她不再顾忌什么,趴倒在地上放声哭泣。 傍晚,远方骄阳似火,绚丽的霞光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色的锦缎。 男人穿着合身的星野休闲军装,劲瘦的腰上还绑了军带,脚上是高帮窄口军靴。 他的头发短碎而浓密,五官立体分明,面部轮廓与紧实的身材线条相辅相成,衬托出一身超绝的硬汉气质。 自从中了虫后喷的毒,男人最近没有出任务。 他也不愿随意找女人,又烦那些人找上门,才打算窝到这片安静的住处。 这个住处向来无人敢闯,也无须上锁,帝国更没有人敢随意进入他的区域。 何况这只是一间空置房,避免被打扰,偶尔才来一趟。 然而这次进到室内,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生人的气息。 第144章 星际 ? 封闭的空间内,只留出一条窗缝,微风流动,缠绕着若有似无的花香味。 这种幽秘的香气正在一点点地,勾起他体内残余的毒素。 异感如火燃,连通血管。 他眉头一皱,不是让人别往他的地方送女人了吗? 循着气息逐渐浓烈的地方走去,抵达终点正是他的卧室。 宽敞的飘窗照进一片余辉,将一切景象呈现在眼前。 刚踏入内间的人,一眼就捕捉到那隐约可见的身影。 他止步于门槛内,表情转瞬变作空白,方才烦躁的情绪如潮水褪去。 半晌,才突兀地快步上前确认。 离得越近,香气越浓。 少女五官绝美,浓密的金发在床榻上铺开,露出的脖颈弧度优美修长,雪白的肌肤比远古瓷器更加细腻。 她闭着眼,眉心微曲,面颊晕红,宛如花瓣上的晨露。 “竟然是她?” 男人声线极低,在沉寂的室内却清晰可闻。 语气莫名,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幽深不见底,像体内的火腾起的烟,模糊了里面的情绪。 艰难忍住内心遐想和喷涌的情愫,他仔细打量睡着的人。 轻易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类似这种情况他见过不少。 曾经就有无数美貌女子,或自愿、或被迫地,以这样的方式躺在他面前。 是贵族普遍的黑暗现象。 想到那些混乱和荒诞的宴席,貌美的男男女女,时常与这类饮品绑定在一起。 往日敬而远之的事情,在碰上这次遭罪的当事人后,那些克制和怒气转瞬不复存在。 残余的毒素在面对眼前人时,仿佛壮大的感染者,蚕食着他的理智,要拉着他一起沉沦。 他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去压制,反而燥热地扯了扯衣领。 月色皎白,如同圣光洒在她身上,倒映入男人眼里,却像是心底深处欲望的化身。 她一定是第一个,将纯洁与诱人糅合得如此出色的姑娘。 “我应该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男人慢慢靠近床边。 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稍稍停顿几秒,才轻轻抚上她的脸。 软而烫的温度透过掌心,莫名的冲动令他飞快地收回手。 他发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往日能强行压下的念想,在这之后开始全面反弹,以至于他险些把持不住。 也许是余毒未清...... 也许,来自少女本身。 “醒醒,你还好吗?”男人克制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他的声音低而轻。 出于自身风度,他得尝试提醒对方,这是在一个身中欲毒的男人房间里。 她还躺在面前。 行为规矩是因为犹在迟疑,其实心中的隐忍快到极限。 太香了,这个房间。 私人空间,私自拥有......他控制不住脑中活跃的细胞,联想起很多平日没注意的东西。 男人身上带着风尘刮过的凉意,在走到床边时,就慢慢过渡到千凌的外在感知里。 比听觉更直接的,是身上为了散热,而后不由自主地寻找冰凉的事物。 她对外界呼唤茫然无知。 床榻早镀上了一层热意,一经发现有清凉的移动体,感知便带着身体诚实转移。 她犹如被驯养的星兽,条件反射地向他靠近,歪过额头,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手背。 男人面色一怔。 看她的状态,无疑是熬了很长时间,才会因为他人的动作,做出这样身不由己的反应。 还没想出更好的方式,少女就伸了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似乎要将他拉过去。 这份触感真实得仿佛热传导,热量通过对方肢体,一点点传递到他身上。 男人下意识咬牙,本就不太稳的状态,这会儿更是难受,连呼吸都开始不稳。 他反握住少女的手,面色不断变化,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内心有些动摇。 却还是想看看她的神色,但见她长睫微扬,眼睛似睁未睁,目光并无焦聚。 身体却乖顺地挪动着,循着他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请不要考验我。”他闭了闭眼,下意识揉了揉掌心中的手,音色跟着转变。 或许这只是推辞的借口。 这样的环境,对方还是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他几乎被体内焦灼、按捺不住的心潮逼疯, 他能意识到,两人以这样不受控的状态发展,后果便是干柴遇烈火,一点即燃。 奈何这种类似听话水的作用,让人只在他说话时有反应,又不能正常理解他的意思。 只会听从直白的指示,以及顺从内心解决问题的直觉。 男人最终在她爬起身,凑进怀里时,在失控前,果断地从腰间拔下一把折叠小刀。 下一秒,眼也不眨地扎进自己的大腿里,旖旎朦胧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他既不敢随意推开迷蒙的少女,又不能真的趁人之危。 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然而,对方似乎是惊讶刀柄的凉度,伸手往他受伤的部位抚摸过去。 疼痛感慢慢被另一种感受超越,透过轻薄透气的布料,将痛意转为酥麻。 半是酥麻半是疼痛,他想,或许,他有些理解某些特殊癖好者的想法了。 但眼下容不得他多想,他一把握住并带离那只手,看向对方,“你......” 低头的瞬间,与听到话而仰面的少女四目相撞,他的唇也正好亲在那小巧的下颌边。 细腻的肤感,奇异的香。 一下分走他大半的心神,之前也没注意到,对方原来早已来到床边,且攀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刻,他忘记了腿上的疼痛,像被施加麻药,全身只剩下麻麻痒痒的感觉。 方才所做的一切,轻易被打成了无用功。 他僵住不代表对方停滞,很明显她还能感知到些许异样,并顺着感觉好奇地低下头。 尽管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从男人的角度看,她是完全没有移开距离。 随着对方动作,他的唇自然而然地,从下往上,叠上了另一张唇。 并且天真的少女还好奇地,含了含他的唇瓣。 这个过程缓慢而令人心动,至少男人认为是这样。 他再生不出制止的念头。 就当是对方的主动,回吻的同时,微微叹气: “到时候,你会怪我吧。” 最终,他还是倾身搂上少女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认真亲吻着她的唇。 他不再费心去思考,因为挣扎无果,面对的又是喜爱的人,压根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毫无疑问,他被诱惑了,尽管对方是无意的。 几次小心的贴贴,简单轻浅的蜻蜓点水之后,便不自觉的,开始得寸进尺。 慢慢撬开她的唇齿,逐步攻城掠地。 就像是渴极了,越发用力地抱住她,含着她的唇嘬,勾着搅着,缠出暧昧的声音。 陌生的感觉来得太过强烈和迅速,皮肤变得滚烫,血液如同沸腾的开水,在经脉中躁动不安的冲撞着。 此时男人忘记了,他的大腿还插着一把小刀,血液慢慢流淌到地上。 自唇舌不可控制地落到对方雪白的颈项时,他才握紧床单堪堪收住。 越想越觉得这行为不太可控,怕最后伤到她,另一只手轻轻推动她的肩,想隔开距离。 然而在接触下,千凌体内热意完全爆发。 由于对方没敢用力,她离开时,手被带动着,缓慢沿着宽厚的肩背滑动。 隔着一层衣物,男人的身体还是猛烈地震颤起来,触电般的感觉再次造访全身。 男人低喘了一声。 才分开不久,舌尖还在隐隐发麻,残存着她的香气。 这下被激得按住她的后颈,再次亲了上去。 良久,才将脸埋在她的雪颈间,闻着随气氛热烈的体香,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 “你不愿意的,是吗?” 他的声线极为喑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细腻的肌肤上,泛起一小片薄粉。 她俨然一个绝美人偶,不会反抗与沟通,呼吸匀称后,静静地望过来。 那双浸水的蓝眸,仿若下过雨的天空,朦胧氤氲,幽谧得令人沉沦。 估计此时与她对视的人,都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 另一方面例外。 男人心脏重重地,噗通跳了一下,他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吻上那润红的唇。 这之后,他没再放开手。 在松开对方换气时,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小管止血剂喝下,随即将人压回床榻上。 颤抖着手在她腰间缓慢摩挲,而后抚摸上那细滑的脚踝,慢慢地将裙子往上推...... 昏黄的日光慢慢移动脚步,直到消逝不见,天色渐黑。 月光清浅,室内始终不得降温,直到夜深。 那是种奇妙的感觉,身体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到了一处,尾脊阵阵的酥麻。 余毒彻底爆发后,便不受控地渴望更多......就像着了魔。 饶是他有一身的钢筋铁骨,或钢铁般的意志,在那深处灭顶的桃花乡中,也不得不低头缴械投降。 风吹动帘角,光影交错,双方纠缠如密不可分的藤蔓。 天际泛白,男人抱着疲惫沉睡的少女走出浴室,放到新换过的床垫上。 他的视线掠过那张桃粉的唇,落在锁骨处、被睡衣半遮下的暧昧红痕上。 时间没过去多久,仍然遗留着绯红的印记。 烙在少女苍白的肌肤上,瞧着有种被凌虐过的美感。 他有些愧疚,尽管已经有了快速修复的药剂,也只是针体内出现受损的情况。 少女看着非常柔弱,不管有没有损伤,他都提前喂下了。 但因为很少用到体表细小伤口的药物,这些痕迹才被留了下来。 指尖轻轻抚摸过那些痕迹,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有快速消痕的迹象,他才放下心来。 轻缓地收回手,在少女额心落下一吻。 唇下的滑腻带着凉度,她整个人抱在身上,就像一块上好的绸缎。 而后神色复杂。 就当是趁虚而入吧,他会在对方醒来后,认真询问意见。 他揽着人闭上眼,两人毫无间隙地睡过一个上午的时间。 千凌恢复意识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陌生的胸膛。 对方似乎有些嗜睡,将她揽在怀里,长手长脚的缠着她。 心下微惊,她小心拿开放在腰间的手臂。 撑住床面半坐起身,抬头往上看,那是一张陌生而英俊的脸庞。 千凌又望向窗外,日光强烈,阴影投射在正中间,大概是中午。 先前她似乎是被人下药,接着应该是逃脱了。 后来......后来,她敲了敲头,蹙紧眉心,依稀记起好像听到女生的声音。 但眼前这一幕令她怀疑,莫非,其实她不是遇上女生,而是这个男人。 记忆的缺失让她想不起任何细节,事情发展和过程也像喝断片般,脑子一片空白。 因为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身上也没什么不对的痕迹。 更无法得出正确的分析,此前还差点遭遇两次强迫,已经调整过情绪。 就当这场风波提前了。 并且,现在的脑子无法思考含糊不清的事情,越想越空白,反而忽略了当下的事态。 只记得,她得离开。 小心下地,她没有再给床上的人分去一个眼神,脚心无声接触实木地板,轻轻绕出房间。 在外面找到另一间洗手间,简单洗漱后,路过大厅时,她的思绪一顿。 而后将沙发上一件长薄的青色外套,慢慢穿到身上。 这栋陌生的楼,三番两次出现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加上这次事件已经让她警惕。 她只穿着一件男士薄t睡衣,之前的衣物都消失不见,这副模样肯定不适合出门见人。 这件外套是长袖款,上有帽兜,下至脚腕,很有遮掩性。 看着也干净,只有淡淡的类似青柠皂香的味道。 她戴上帽子,拉链直拉到最顶端,掩住大半边面颊,只露出一双眼眸。 走到紧闭的大门,才想起会不会被锁的情况。 然而,在她试图按下门键后,本以为又被人困住了,奇怪的是门直接开启了。 她再次来到外面长廊上。 走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处多边形类似等梯台的场地。 诡异的摩天梯有66层。 她站在亮着数字61这一层,千凌庆幸这里还有能看懂的数字,但也仅是数字。 摩天梯上方的说明,一行行,都不是她能认得的文字。 原来就算出来了,文盲如她,大抵还是会被他人逮住。 想归想,千凌还是要挣扎一下,眼前是一片六边形空地,周边有六个天梯门。 她以之前搭电梯的经验,下意识认为,这只是通向不同的出口,里面应该都是一样设置。 于是随意搭乘了其中一部,里面确实有数字可以看,但只有66下到36。 想来应该是分段隔开的。 她准备先去往36,再转到第一层。按下对应的数字键,摩天梯运行平缓,但非常慢。 到36层后,千凌走出门,发现整座大厦特别大。 转了半小时,看不到原点,也没有看到另一个天梯门。 给她一种大厦是塔柱状的感觉,因为61层似乎没这么宽。 她艰难折身往回走。 很久之后,才重新搭坐摩天梯上楼。 千凌重新按下的是39层,打算看看那边的情况,有没有能下去的转口。 费了一段时间,她出现在39层,举目望去几乎是与36层一样的场景。 她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再次转了一大圈后,精力几乎告竭的她重新返回原位置。 第145章 星际 ? 帝国主星防御完善,为了保护外宾以及贵族隐私,这几栋中心大厦内部都不曾装置天眼。 科技发达的时代,只要存在监控摄像,泄密实在太容易。 阳光照进玻璃窗,如同过筛减褪了一半金光。 原先的房间内,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麝香味,与莫名花香糅杂在一起,嗅的人心头发痒。 男人一觉醒来,发现为他编织梦境的美人早已不在。 他瞬间从床上弹射而起。 毒素完全清除后,身体会进入一段自我修复的时间,相对的延长了他的睡眠。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光出现倾斜的光景。 千凌进入熟悉的摩天梯,她尝试着按下56的数字。 门开之后,她看到外边有人等候,对方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 两人没有对上视线,也没有一秒停顿,千凌出梯后,终于发现另一扇天梯门。 她出来后,男人自然地走进去,擦肩而过时,鼻翼微动,下意识又扫了她一眼。 梯门关上。 千凌没在意,她来到另一面天梯门,进入电梯仔细查看上方的选项,数字没有排序。 分别是56、61、66。 仅仅只有三层可选。 她不想回到61,最后按下了66顶楼。 梯门关闭,摩天梯缓慢旋转,以一种舒适而松懈的运作方式将她送到最顶层。 数字一一显示,直到完全暗下,到达目的地。 千凌走出去。 这是一个露天场地,呈三角形状,另外两边都有对应的天梯门。 其中走出一个穿着鲜红色短裙的女人,面容透着病态红,身姿细瘦苗条。 后面跟着个肥胖的女人,她穿着纯色宽松长裙,留着冗长及臀的棕黄发。 她低着头,厚重的留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微驼着背,从她身上透出一种疲惫感。 看得出两人是认识的。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千凌听到苗条的女子正板着脸,话语包裹挑剔,不时数落着对方。 轻声细语,但话很难听。 千凌没有多管闲事,她匆匆来到另一部停留的摩天梯,按开后往里看了眼。 66、55、44、33以此类推,直到11,没有到达第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懂这些文字的原因,这栋大厦对她而言,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千凌俨然一只迷途的羔羊,在里面反复打转。 她没有选择搭乘。 退出来后,又转道去往方才两人走出的摩天梯。 那两人早已换乘她上来那部离去了。 最后这部天梯确实能抵达单位数,66,以及6。 千凌半仰起脸,发了会呆,感到精疲力尽,最终站到梯门自动关上。 如果不是情绪起伏不大,此时她应该快要崩溃。 难以置信,她在 ''逃生梯'' 这边,耗了两三个小时不止。 要不就等在这里吧。 千凌想着,又摇摇否定。 她最后进入摩天梯选择6楼,至少离地面更近了。 这部梯比上一部旋转时间更长,中间没有任何可停留点。 其它的摩天梯只有一面壁镜,这部天梯四面齐全,清晰地映出她的整个形体。 千凌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建造,不知道过了多久,摩天梯终于缓缓停下。 里边乘客已经昏昏欲睡,她明显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形。 6楼似乎是个中转站。 外面再次出现六边梯门环绕的场景,此外,还多了其他等梯的人。 大概七八个,男女都有。 千凌走出去时,因为看不清原貌,加上疲累的缓慢走姿,那些人也只给了她一个目光。 之后收回视线,对她的穿着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千凌本是不在意,但她简略扫视一眼后,指尖蓦地一颤。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另一部梯门边等待的,正是她之前幻觉出现的女生。 如果说,对方真在这栋楼内,那么,极有可能是间接造成那件事的原因之一。 千凌无法确认。 而且昨天那种特殊情况,她甚至还得算上自己的份。 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对路人的安全负责,有的人伸出援手,也不一定没有意图。 当然,良善的人肯定有,但她的内心很难信任他人。 意识迷糊任人摆布,最大的问题自然出于自己。 倘若她没有放下戒心,随意喝上别人递来的饮品,那么。 千凌若无其事往旁边走,对方又是一副心灰意冷之态。 正在等待之际,从另一扇刚开启的梯门中突然冲出两个护卫,他们拦在对方面前。 “请不要擅自离开,辛蒂小姐。” 这场面瞬间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辛蒂沮丧的表情强撑起怒色,气得眼都红了: “你们无权关着我。” “对不起,辛蒂小姐,请回到您目前居住的房间里。” 辛蒂推不开挡在前面的人,提高了嗓音,“让开,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就算是他指使的,我的父亲也不会放任不管的。”辛蒂挺直腰杆,努力控制着语气。 她的态度娇矜,显然是长久的宠爱给足了底气。 “很抱歉,请回去吧。” 两个护卫根本没听进对方的话,见她迟迟不动,便行动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准备动手将辛蒂往回带。 也许千金贵女依然在意脸面,她甩开他们伸来的手,警告道: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边转身走边道—— “他永远不会找到的。” 千凌没听懂对方说的话,他人私事也不想去好奇。 另外几个看热闹的,无动于衷,帝国女性地位偏低,说重要也重要,好歹是生育工具。 长相美貌的比比皆是,加上这皇权架势,并没有人想要英雄救美。 事过人散后便收回目光,等天梯到就跟着离去。 唯有千凌,还在辛苦地,一步步寻找想象中的摩天梯。 在查看了四部天梯后,不得不将目光锁定在最后一扇。 的确是运气不济。 转来绕去,这中间耗费的时间,结合她异常的行动,足够引起旁人的注意。 千凌总以为,不会有人去过多关注他人的行为。 然而她实在缺乏智力,没有联想到身处的环境。 致使仅余的两人上前询问: “你好,你怎么了,是太累了吗?” “需要休息一下吗?” 因为外罩过于宽大,瞧不出具体身形,两个路人下意识认为,对方应该刚从某个战地、或考察点回来。 毕竟这外罩是军方必备。 虽然他看起来特别矮小。 考虑到对方可能是缺乏能量剂,他们觉得可以帮忙,附近正好有一台自动售货机。 千凌一愣,想到这身衣服,还有这个行为,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智障。 她费力摇摇头,准备去最后那扇梯门,却被拦住了去路。 来往大厦的人大多身份尊贵,或者是被特许通行的人物。 这些人中,难免会存在几个愿意助人为乐的。 当然,前提是对方看起来没别的牵扯和麻烦。 拦下人后,他们耐心解释自己的行为,并表示要立刻为她买来能量饮,让她别急着离开。 千凌听得懂,也停留在原地,担心鲁莽拒绝之下,会露出更多破绽。 本想以静制动,然而千凌低估了他们的热心程度。 由于她身形过于矮小,加上毫无回话的反应,两人脑海中已经产生诸多疑虑。 比如帝国征兵,身高必须一米八或以上。 要求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无任何部位残疾,这其中自然包括沟通能力。 更何况,这里的人怎么可能对摩天梯一无所知。 而且正常人也知道如何正确搭乘,不必像个傻子,需要一一查看。 但世事无绝对,也可能是对方可能中了什么毒,导致身骨畸形,口不能言、或伤到脑子。 星际时代,有太多怪异的虫兽拥有古怪的能力。 他们无法下判断。 没有失智的给人定罪,但他们也向这栋大厦的管理处,发出了求助信息。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身体有疾,那么由管理处的人快速送去医治,也是完全可以的。 管理大厅不在一楼,而在中间30层,办公则在31-33层。 接线后,6楼的图像便被远程传递过来,为通知到位,经常会一整个放大,浮现在大厅中。 对接的发送来源,当然是来自两个热心好人的终端。 厅内自有办公人员值班,他们来回查看图像,千凌的身形和走动的姿态。 为进一步确认对方的安全状态,他们对她全身进行信息扫描,没露面貌不要紧。 红线缓慢来回扫描着她身上的穿着,一点点复原出最初的购买记录,购买人信息呈现。 并且,扫描到某处胸章时弹出的信息,也和购买人一致。 又联想到中毒的事件,他们怀疑,也许与图像变化的身形有关。 出于关心和尊重,他们马上关闭画面,并给对方拨出一则通讯。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打扰了殿下,从终端传来的画面,发现您的身体似乎不太好,需要我们立即派人接您到医院吗?” 没有得到回复。 他们也不敢有所质疑,接着道: “如果您不太方便,六楼也设有应急的医药间。” 沉默片刻,里面终于传来一句话—— “我知道了,不用声张。” “好的,请您务必保重身体。”等挂完通讯,管理部便给两位好心人发通讯,讲明问题。 事情反馈到千凌这一边,两人态度显而易见的放松下来,打消了另一方面怀疑。 他们从管理处得知对方要自己处理问题,也没了一定要帮助的意思,毕竟不被接受。 于是,千凌有些莫名,望着他们忽然转变态度,礼貌向她道别。 仿佛刚刚,毅然决然要带她去买药的,不是他们。 另一边,男人随意套上衣物,果断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先前他步履匆忙路过客厅,发现丢失了外罩后,他就放下心来,结局已注明。 与其茫茫寻找可能错过,不如等待。 而今等到结果。 目标清晰按下楼层号,弓指对着其中一面壁镜轻敲三下,沉声道: “转六楼。” “收到,即将为您转道。” 机械音回复完毕,摩天梯地面中间突然微微震动,紧接着勾勒出一个银色长方形图案。 图案发出微亮的光芒,慢慢凸起,升起一座立体电梯。 如果说摩天梯能容纳至少100人,那么这个梯中梯,顶多只能容纳10人。 男人走进里边,壁上是完整的1到66楼选项,其中亮起了6楼的图标。 电梯门关上后,整座电梯重新缩进地板,没有任何震感,却十分流畅快速。 不到两分钟,便出现在另一座摩天梯内。 感应到男人离开,电梯门自动合上,重新消失在摩天梯地板下。 此时,千凌还在费劲走动,去往最后一扇目标点。 六楼实在太过宽广,这个等候台更像一座停车场,几个电梯门看着近,实则远。 不然,她先前一个个天梯查看的动作,也不会被人误会成发病。 全身体力几乎耗尽,她停下脚步,轻轻地喘了喘气。 望了望前后方向。 所有天梯门都没有注明序号,若不是顺着一个方向走,她压根记不住之前选的是哪一扇。 她微微屈身,揉按了几下小腿酸软处。 她听到身后不远处发出 ''叮'' 的一声,是天梯门的开启音。 想来又是换乘的人,她没分心。 避免再一次被视作怪胎,她重新直起腰,不想一阵拉扯力度从脚下传来。 她忽略了外罩的长度。 在她站直时,正到脚踝,当她屈身后,垂落到地面。 未完全直起身的下场,便是踩住边角引发摔跤的惨剧。 她没来得及反应,在身体向前倾倒时,下意识伸出双手,准备以手撑地,降低危机。 身后瞬时划过一阵风,伴随着一句男音: “小心!” 来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身体从前方顺着对方的力道,旋转到后面宽敞的怀里。 她身上过于宽大的外罩被骤然动荡起伏,兜帽也跟着往下掉,露出一头金灿灿的长发。 受惊抬脸时,面罩掩不住的那双美眸,不似昨天盈满水光,只震颤一瞬。 便慢慢恢复平静,眼底一如遥远的天空,静蓝而疏淡。 男人内心一动,思忖来去,最后只是询问道: “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千凌定定看了他一眼,确认这人,就是中午的床上人。 腰间力气极大,既然又被逮住,她也没再做无谓的挣扎。 转过脸望了眼天际,又看了下地面的倒影,心里暗叹: 白折腾了一下午。 天又要黑了。 第146章 星际 ? 男人并不介意她的无视。 任她沉默片刻,又问: “你走动的时间太长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帝国女性的娇弱体质,几乎刻在每个男性的认知里。 低沉醇雅的男音从面前宽厚的胸膛,和着平稳清晰的心跳声,一直传入耳中。 贴得太近了,倚靠着的热度顺着体表,慢慢传到她身上。 纤长的手指稍稍蜷缩,千凌垂下睫毛。 忍了忍,还是伸手抵住男人胸膛,使了力想将人推开些。 对方没有顺势放开她,只是略略松开些距离。 他低下头看着少女头顶的发旋,温声道: “或许你能称呼我的名字,金.道格拉斯。” 闻言,千凌再次抬头看向他,对方似乎是出来得匆忙。 墨蓝的头发稍稍蓬起掩及耳下,发丝有些凌乱,睡着时偏长的留海被捊向脑后。 只有几绺散在侧额,露出一双深邃有神的大凤眼,以及英俊的面貌。 他身上只套了件藏青背心,衬得肌肉紧实,肩宽腰窄。 打量的视线慢慢收回,她偏过脸,想着这个熟悉的姓氏,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皇族地盘。 “你想要离开吗?” 低喑的声线再次响起,虽然金没有凑近耳边说话,但语气里的纵容和宠溺让人感到莫名。 千凌点点头,对他宽松的态度抱有一定的怀疑。 内心自认和他不熟,如果非要强调,大概是睡过的关系。 “我带你走。” 还是近了些,千凌再次推了他一下,金顺从她的力道,给两人隔出一步的空间。 有过前车之鉴,千凌并没有轻易信任他的话。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一直在找你。”头顶着西下的阳光,他的眼中一片坦然。 “我们见过面。” 千凌疑惑,将脑中不完整的记忆,以及穿来后的重新翻查一遍,都没有这个人的身影。 似乎是看出她的迷惑,金用那双浅棕色的眼望着她,轻声道,“在我的梦里。” 面对千凌平静的眼神,他面上淡定: “也许你不会相信。” 实则语气中隐含着些微的激动,他极力控制住心潮翻涌。 没有让千凌察觉出异常。 “你存在我无数个梦里。” 虫母喷射的毒液含有一种浓烈的香,香味消散后,毒素开始入侵他的内脏。 不知道是不是昼思夜想。 那股气味与她身上的香有三分类似,曾在无数梦境里,她都是经由这股香凝聚化成。 时常穿着薄透的纱裙,丰姿艳逸,细腰长腿,忽远忽近,无时无刻的出现在他眼前。 当黎明的曙光划破黑夜的寂静,他从这虚假的梦境中醒来,始终不敢去回想。 但脑海总会浮现她的脸,情动时嫣红的面颊,腰肢款摆曲线尽显,眼底水色漾漾...... 她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 时间过得漫长又虚幻。 走到哪里,他都会生出妄念,希望梦中人能够突然出现。 直到偶然的一次,无意中从拂兰科收藏的录像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刹那间,仿佛梦想成真。 后来在闻到她的香气时,长久的幻想和残余的毒素一触即发,整场梦境变作现实。 “抱歉,不论如何,昨晚都是我不对。”他的自制力在遇上对方那一刻,几乎全线崩塌。 再次见到眼前这个人,他的内心复杂难言,眼底潜藏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贪恋。 金的手在她没注意到的角度,顺了顺那亮金色的发尾。 对千凌来说,昨晚是空白的,她没有任何不自在。 然而还是松了口气,看对方这样子,不像是要抓她的。 “你记得贝内特夫人的通讯吗?”当然,金也能查到对方。 只是不太愿意。 他敛起双眸,望向缓缓下挪的太阳。 千凌听他意思,似乎想要送她离开,内心微动。 可惜她的记忆不给力,没有回馈她相应的信息。 沉默半晌,千凌摇摇头。 她对这个世界认知不深,不知道权贵可以通过多种渠道,得到想要的信息。 “天快黑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请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关于她的消息,金自从发现她的踪迹后,就没有断开过。 从她如火花乍然出现在各大星网,到失踪,金一直有在关注,也在追查。 原本他有机会上门拜访,然而当时被毒素折磨,状态不是很好,根本不适合见面。 怎料暂时找不到踪迹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那样的姿态。 从中能看出下手之人,显而易见的图谋。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并且出现在自己临时住处。 但是,金并不会探究她太多,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这也不代表,他会放过这起绑架案的主谋。 他的心中,本就有个重大嫌疑对象,在网上纷纷扰扰时,他就起了疑,而今是八分确定。 千凌抿着唇,顺着他的话又望了眼空茫茫的天空。 这个世界就算是夏天,白天和晚上的温差也极大。 冷热交替下身体容易出问题,她不能多待,怕影响行动。 千凌又看了看他。 考虑着能不能相信对方。 金的表情平静,他认真对上千凌的视线,声线清朗: “也许,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千凌没有犹豫多长时间,两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 如今再防范也没必要。 她身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索求了,应该能放心。 如今得重点关注的是,她的体力所剩无几了。 等来她的同意,金微微偏头,试着拉住她的手往前走。 千凌才被拉住就被带着走,注意力直接转到前方的天梯门,那是她最后要去的一扇。 她没看到身前的男人,狭长的眸子半眯,唇角勾起,心情愉悦得就像是抓到玩具的婴儿。 手下的触感温凉滑腻,很容易就勾起了昨晚的记忆。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既夹杂着紧张的颤栗,又弥漫着兴奋的涟漪。 梦中所有的感受,都不如昨夜来得真切,且让人沉迷。 他偏过头望了一心放在别处的千凌一眼,然后手指小心地、一点点穿插过千凌的。 十指相扣,这一刻,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他知道,再这么接触下去,离疯魔那种状态也不远了,他或许应该控制下自己。 进到摩天梯内,千凌直接看向显示屏,6,16,26,36......直到66,很好,还是没有一楼。 她有些颓丧,因为最后的这个摩天梯,是被带着进来的。 当时走着走着,莫名就挨到了男人的身体。 “不介意的话,我带着你吧。”金十分守礼的没有说抱的意思,只是用 ''带'' 这个词。 像是搭把手一样的态度,没让千凌察觉出异样,悄然松开她的手心,搂向她一侧肩膀。 神色自然中隐藏着一点点满足的模样,千凌没有仔细观察他人的习惯,故而没注意。 最后她是借着倚靠,泄了些力走到这里面的。 千凌轻呼出一口气,她已经没有再出去找路的体力。 正想着怎么解决这状况,摩天梯突兀地发出声响,拯救了脑子一片混乱的千凌。 她顺着声源看去。 不知道对方按了什么键,发出动静的那块壁面忽地从中间分开,露出广阔的视野。 天地一线,高楼大厦的景象通通展现在眼前,由于摩天梯没有启动,打开只有微风扑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金在终端点击几下,空中就迅速垂下一条绳梯。 “注意,别往下看。”温和的男声响起,腰间多了条手臂。 千凌在大脑发懵的情况下被搂住腰,抱进他的怀里。 随后他另一只手握住绳梯,只一用力,两人眨眼间便稳稳落到绳梯上。 再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脱离了那恶梦般的摩天梯。 金抱着她,没有攀爬的动作,绳梯自动向上收起,垂直将两人拉到飞行舱里。 待升到飞行舱内半空,地板在他们脚底下直接合并,就连封线的痕迹都看不见。 最后他们被平稳放到地面,千凌觉得,自己此时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飞行舰慢慢升向天空。 与此同时。 底下刚好落地两台超速飞机舰,从中走出两个身高体型相差无几的男人。 他们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双方同时顿住脚步,对上一眼,又轻描淡写地移开。 目光放到前方中心大厦。 帝国大厦,在被人透出小道消息之前,他们就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关键。 “你的线索是什么?” 其中一人先开口询问,他们目前无法进去,这座大厦接待外宾,需要身份证明和接待贴。 平日不对外开放。 “我只是怀疑,埃塞尔。” 埃塞尔没有看向对方,半眯起眼,心情很差地捏起拳头,指骨关节间发出''咔咔'' 的响声。 “你不确定吗?” “当然不。” “道森,你知道的,我从不拿这件事开玩笑。”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自道森离开后,同样每天在关注千凌的动静。 “我只是碰巧,当天晚上在混乱星球x,听到几个流浪汉聊起,大半夜有女人不回家。” 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道森低头查看着最新的一条星讯,浅褐色的发低垂到镜框上,仅能看到向下延展的鼻梁。 “这当然不值得关注,但是帝国女性就算堕落在外徘徊,也没有谁,会在半夜往郊外跑。” 他有十足的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拐带案件,但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和千凌有关。 星际的黑暗罪恶很多,性别比例失衡之下,也会有人为了各种利益,铤而走险。 “同一个晚上,符合作案的时间点,加上飞行舰的飞行时间,跳跃的距离,最后是星网有心人透露出的消息......” 埃塞尔每说一条,神色就更沉一分,“......拂兰科。” 如此行事,又这样顺利的,只能是宴席的人,叠加各种便利,最终的线索都会指向他。 道森点点头,认真道: “我的时间不多,说吧,怎么进——”话未讲完,他忽然将终端点开。 空气中投射出一片小方框: 〔最新消息,失踪美少女疑似被转移,目前情况未知。〕 旁边还附上了一张相片,是拂兰科气愤地离开皇室图。 如此明显的,就差把拂兰科是个前犯罪者的帽子扣实了。 “我很好奇,这个透露信息的人是谁。”署名是太阳符号。 这行为,太符合双方没谈拢,转而出卖其中一人的情况。 埃塞尔在他停滞时,转头也看到了那则信息。 他容貌极好,此刻却阴郁着表情,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两分: “还能是谁,皇族共犯。” 不是太蠢,就是太自信。 埃塞尔眼神凌厉,扫了眼几栋大厦,转身往飞舰走去。 道森关闭短讯,俊雅的面上看不出情绪。 从口袋中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拈起一颗小圆糖扔进嘴里。 转身,轻扯唇角,“近些年来,皇族的节操都掉光了。” 那些人的性格和地位,往往让人难以预料,也无法想象他们竟会有这样的动机。 因为觊觎一个18岁的女孩,使出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道森眼底同样浸着冰,他向上扫了眼,天越来越黑了。 两人来时没有商量,离开也是各奔东西,他们坚信自己还能查到其它信息。 只要那些人露出更多的马脚,总有人迫不及待,不论是想报复、还是独占,都会暴露的。 入夜无月,天空暗黑一片,冷风刮着窗帘来回飘荡。 “你来这里做什么?” 辛蒂看向进门的拂兰科,她已经被对方关了一天,内心失望透顶。 “喝酒吗?”拂兰科岔开腿坐到沙发上,伸手扯开系得规整的领带,心情浮躁。 他仰面靠在沙发背上。 辛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慢地,她从单人座椅上起身,转而坐到拂兰科身边。 “你心情很糟吗?” 辛蒂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勾勒着他的面部线条。 他确实生得帅气,就是这俊美的面皮,和动人的言语,让辛蒂毫无保留地交付了整颗心。 “我再也锁不住她了,但也忘不了她。”拂兰科拿开她的手,从桌底的柜子中抽出一瓶酒,倒进干净的杯中。 在辛蒂的注视下,仰面喝下一大口。 “没了她,还有我呀。”凝视的时间越长,她同样不能忘。 辛蒂慢慢攀上他的胸膛,一双手在胸肌上轻轻滑动。 拂兰科伸手正要将人扯开,对方却像无骨蛇兽,顺势往上搂住他的脖颈,迅速吻住他。 并在拂兰科未给出反应时,主动入侵,刚浸染的烈酒气息被她一一扫荡。 “拂兰科......”辛蒂面色泛红,分明她是没喝酒的人,却心甘情愿醉在男人的身上。 “辛蒂,放开。”拂兰科艰难别过脸,两人分开时还发出一声暧昧的轻响。 辛蒂并没有放开他,而是贴着面颊亲了几下,唇瓣挨到他耳畔,湿热的舔吻着。 细嫩的手抚摸着他修长的脖颈...... 拂兰科闭了闭眼,慢慢放慢呼吸,而后抓住她的手带离。 “别这样,我们不可能了,辛蒂。”说着话的同时,也将人推离。 “我要走了,或者,你愿意告诉我千凌的去向?” 拂兰科想过利用她的情意套话,但如果是这样的方式,他还是有些抗拒。 他的心已经偏移,不愿意再给对方一点希望。 “我不知道。”辛蒂安静地凝视着起身的男人,良久,才慢慢垂下眼。 她攥紧裙面,现在,一切都有了结局,“不管怎样,你和她都是不可能的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为什么?就是不能跟她好好过下去。 “闭嘴,我不信。” 拂兰科皱紧眉头,他不会承认,他得不到千凌这个事实。 沉默的氛围最后,是拂兰科离去的脚步声。 第147章 星际 ? 贝内特除了在网上一遍遍寻找线索,其它时间里,都在应付那些突如其来的通讯和骚扰。 她时常更换住所,心里再焦急,没有见到担心的对象,表面上也维持得十分冷静。 因此在面对那些陌生人上门拜访时,她表现得十分自然。 只有她的伴侣,时常在夜晚劝她睡觉,她已经熬了好几次通宵。 她想过和伊恩说千凌的事情,假如她的儿子已经痊愈。 今天安诺给她带来了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千凌的图像已经在联邦引起热议。 这阵子,帝国主星将会涌入大批联邦人。 人们向来更爱幻想,而不是现实,所以当美好的事物出现时,第一时间不是去求证。 说是有那么多人寻找,事实上,他们害怕想象中的画面被打破,更多是放任不管。 毕竟星网合成虚拟形象太多,往往被发现造假后,随之迎来的就会是恼怒的嫌弃和指责。 大多数人没有亲眼见到美人的真实,却能假借这次事件,到帝国主星刺探军情。 安诺希望贝内特不要关心则乱,再次往帝国主星跑。 “在千凌回来之前,请您保证好自己的自身安全。” 现在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若是千凌落到心怀不轨之人手里,他简直不敢往后面想象。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此时此刻,他庆幸千凌在帝国也有追求者,他们比他更占优势,不会像他两眼一抹黑。 毕竟联邦和帝国,相隔两个星系,两种生活环境。 他一个鲜少旅游的人,在陌生地界找人,等于大海捞针。 “好。”贝内特自知自己的能力,她不会冲动,以免生出更多事端。 “我已经脱离联邦部队,暂住在这边小镇上,我将尽心尽力寻找千凌的踪迹。” 请辞艰难,他也是将寻找美人作为理由,被顶头上司调侃几句,才顺利移民。 如今来到这个陌生国度,他也该想想办法,怎么出力了。 “麻烦你了,安诺,谢谢。”贝内特将机器人递上的茶转到安诺面前。 “不用客气,夫人。” . 飞舰速度极快,天完全黑下后,没过多久,就在另一颗星球降落。 千凌勉强支撑到看见新的星球模样,便体力不支睡了过去,尽管她极力在强撑精神。 短短一程,金并没有试图跟她搭话,也是有意让她休息。 想到她可能一个下午在大厦内打转,金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长发。 在飞舰落地后,他将人打横抱起,回到他僻静的住所内。 “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金轻声道。 将人放到自己的床上,为她脱去窒闷的外罩和鞋子,又接了热水,安静地给她擦了脸。 从精致的眉眼,到细嫩的脸颊,落到他昨晚反复亲吻过的粉唇......动作越来越轻。 再次见到这张脸时,他内心的愉悦是难以言喻的。 难以想象,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凝视了很长时间。 而后起身,又端来一盆热水,重新找了条毛巾浸湿,拧干后给她擦了手和脚。 整个过程既笨拙又细致。 做完简单的清洁,他倾身在千凌眉心落下一吻,清幽的香气和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下一动。 一股热浪猝不及防从小腹升起,一点点侵袭他全身。 金慌忙站起身,不敢再看向床上的美人。 既不能、也不愿意,让这种亲密再次发生在她不清醒时。 金转身将背心脱下,带着走出房间,并关上了她的房门。 他独自坐到黑暗客厅里的沙发上,慢慢平息着身上的冲动,缓缓吐出一口气。 大概是中招的次数太多,才产生了后遗症,让他变得,像只随时随地想要发情的怪物。 他闭上眼往后靠,不知道是该厌恶这样的自己,还是该期待,往后的事。 清晨的日光是白金色的,夹着淡淡的暖,洒在床头,照在千凌长长的睫毛上。 她似有所感地微微动了动眉心,而后才慢慢睁开双眼,天花板是白色吊顶,四面有小灯。 她看了一会,思绪才慢慢凝聚,意识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心下一惊,转头便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金。 那人背对着她,双手往后撑着地板,身子稍稍后仰,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份简单的早点。 给人感觉是松散闲适的。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金侧过脸,扬起一抹自然的笑: “你醒了,身体还好吗?” 落地窗洒下的阳光将他笼罩其中,在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色彩。 日照下他笑容纯粹,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又纯真,与他强健的身姿呈现出两极差异化。 千凌从未见过这种人,明明生得冷峻硬朗,笑起来却溢满了少年感。 令人无意识卸下心防。 事情最后是千凌起床,由他提供新的洗漱用品,领着人熟悉房子的构造后才吃的早餐。 疑惑的是,金这个房子的主人,竟然采购了满满一衣柜的女装,每一条都符合她的尺寸。 千凌拿出一条雪纺长裙,抬头望向身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男人。 也许是气氛尴尬得诡异,金轻咳一声,解释道: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他偏头看过来,好在肤色深,并没有透露出什么异样。 “梦里,我见过你太多次了。”梦里,在一起太多次了。 对她,早已了如指掌。 千凌一怔。 莫非,真有不断梦见同一人的事,她联想到自己世界的状况,轻易就相信了。 怪力乱神一直是存在的。 千凌并没有往深处想,是什么样的梦境,能让人了解到她的私密信息。 由于千凌想不起通讯号,也没留意之前停留的星球名,另外,金也有意拖延。 他提议出去外面走走,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虽然千凌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效,但也不习惯和对方独处在同一个房子里。 看她同意,金低下头,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嘴唇前,掩住因高兴弯起的弧度。 金只是想陪着她散散心而已,想让她高兴,想待在一起。 他其实,有想过先告知贝内特夫人这个事情。 但千凌在他这里的事,其实算不上秘密,还有个知情人......想到这里,金的目光望向外边。 他会找出、并解决那个人的,如果对方故意找事的话。 上午10点钟。 他们坐到了一场拳击赛的现场,这边的隐私保护相当到位,光幕一开,巨大的投放仪从半空中呈现出来。 除了画面中,台下围观的群众,观看投放仪的楼上客户,都处于各自的包厢。 这场比赛应该是进行到了尾声,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其中一个倒地不起,另一人沿着围栏跑动,举着拳头扬了又扬。 在为自己的胜出喝彩。 千凌的目光定了定,原来在这个高科技世界,还流行单纯靠体质的搏击赛。 或许别人观看得津津有味,千凌却觉得血流得扎眼。 多看一秒钟,心就跟着冷几分,并非她善良,是漠然。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在他们上台那一刻,划线清晰,她始终不愿去正视这种不公平。 金并不是有意带她来这里,而是他居住的主要星球,就是处于偏暗黑的地带。 是早期他心灰意冷之际,直接定下的住址,因为对物质不是很看重,此后再没有更换过。 如果现在重新购置一处房产,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附近还有一个赛场,是一场机战赛,如果你好奇,我也可以带你去看。” 另外,地下或郊外还设有黑暗赛场,那是贵族的游戏,是权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 比如百人大战场。 形式仿照最初的历史,正如名字所写的那样。 一百个参赛者手持统一利器,进入赛场寻找目标,用各种技巧劈刺,谁先倒下就算输。 这个过程可以说是鲜血淋漓,而且,几乎没有人认输。 毕竟要么是赢家,要么是死人,过程相当快速,几乎没有人会半途而废。 投放出来的场面血腥不堪入目,但是贵族们却看得饶有兴致。 为避免造成人口下降,这类比赛是五年举办一次,最后的得胜者将拿到一笔天价奖金。 噱头很大,是一些自认为有勇气有实力的平民,心中理想的发财之道。 在城市外围,有一个丛林狩猎场,同样是贵族兴趣之一。 他们除了炫耀自身的财富和特权,就是尽情的展现自己的多样化的狩猎技术。 那些被狩猎的星兽大多是人工饲养,毫无威胁力。 然而,这个狩猎场远不止于此,除了贵族自用,还会开放给大众,性质也不一样。 完全公开,场地就会全面开放,其中包括饲养的凶兽。 即便是有实力的贵族,也是存在一些危险的。 有可能遭受凶兽突袭,也可能被他人远程攻击误伤。 当然对应的奖金也高得离奇,再危险照样有人前赴后继。 而且,打猎中出现的各种意外,也容易被人利用,成为杀人灭口、或篡位夺权的机会。 因此,才单独设立了贵族使用场地,供给那些惜命的人。 类似这样分隔线严重的黑暗赛场还有很多,大多数过于血腥,他并不想脏了千凌的眼。 也就没有特意说明。 千凌摇了摇头。 或许本身就情感淡漠,缺少他人观战时的热血沸腾。 她看似任人操纵的傀儡,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她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意。 命运给她什么,不愿意折腾,她就接受。 “这个星球,也许不同于你曾经住的地方。”他先前观察过千凌居住的星球环境。 若要比较的话,她的确更适合安稳,平静的生活。 “可能与你之前的生活不搭边,很难令你联想起什么。” 他尝试着与她搭话,虽然金知道,对方没有言语能力。 只是得到回应也是好的。 千凌点了下头。 一路过来虽然做了简单的外在遮掩,她还是能看到街头巷尾,一些无职业者露骨的目光。 这里的环境也不尽自然,更多建筑和科技,路道又宽广,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 或者说,很难见到正常逛街的人。 不像是一个安全地段。 “这里是我唯一一个居住地,很抱歉,最快也得到半夜才能再次转移。” 他回主星时间不长,也从未知会过别人,但是他知道,迟早会有人察觉出异常。 毕竟大厦之外,是存在卫星监控的,尽管他当时暂时屏蔽掉了信号。 可他毕竟在里面逗留过。 千凌自然不会责怪对方,事实是她麻烦别人在先。 面前的大屏幕已经进入下一场比赛,千凌却有些犯困。 金一直在关注她,自然能看出她意兴阑珊。 “来都来了,不然,我们到到处走一走,你可以多看看这个世界。”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咬音变得轻了些。 看向千凌的眼神中藏着些许莫名,与热切。 听完话,千凌挪开视线看了他一眼,表情真诚,便点了下头。 “介意我牵着你吗?”他起身来到千凌身边。 千凌觉得没必要。 正要摇头拒绝,对方却先一步牵起她的手,“这个星球有点乱,人也复杂,让我跟紧你,好吗?” 金的声音再度低了几个音阶,稍显磁性,比起正常说话,更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千凌迟钝的脑子有一瞬间划过什么,她没抓住,半是怀疑的看了对方一眼。 男人面色镇定,笑容清朗,不像她以为的暧昧神色。 果然是她敏感了,错觉令人尴尬。 因这一事,她也被转移了重点,没有再纠结被牵住手的事件,只当是男人的绅士心态。 金如愿牵上了初恋的手,长久以来的身份和经历,他早已学会了克制。 其实他没想藏多久,情意是要表现出来的,他在别人的恋爱观中,就意会到了这个事实。 随即,金牵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天气很好,晴光遍地。 金没有带女生上街的经验,加上从前出于某些原因,他也很少出过街。 周边正常的店面很少,都是卖护具或武器,或是稀奇古怪的药物和兽宠。 一路走去,也不见千凌的目光停留过,金无法猜到她的喜好。 反而因为他想看看有什么值得女孩喜欢的事物,多注意了路况和小店。 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金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再清澈明朗,隐约有红光闪过。 往常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跳骚,现在看来是如此的碍眼。 不过,他垂眼看了下肩侧的千凌,金不希望有任何糟糕的事情进入她的视线。 为此,他打算先安顿好千凌,然而放在街上哪个角落,似乎都不安全。 思前想后,倒是让他想起小巷尽头,似乎开了间鲜花店。 “我知道前方有个花店,不如去那里看看,或许你会想知道它们的花名。” 第148章 星际 ? 花店?千凌望向前路。 忽然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接触最多的就是花,有类似的,但没有一朵是她认识的。 左右也没什么好转的,不如找个地方停留下。 金征得她的同意后,便带着人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将人安置在花店里,自然是有理由的。 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开花店,本身就是件异想天开的事,但那间店的生意却出奇的好。 一切只是因为,安全。 据说这花店以防御齐全出名,至今无人成功制造事端。 进店的客人不论身份高低,都会被店内的战斗机器人随身保护,店外还设有防护光罩。 挑事是不被允许的,会被暴力驱逐,店主还拥有官方批准权,能规避所有控诉。 到最后,那些人都只能等出了店门,再去解决双方恩怨。 总之,但凡待在店里,人身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因此,很多人为了答谢,便大手笔的消费,购买那些毫无用处的花束。 而今,他当然是单纯的想体现鲜花店的用处,让千凌去看看花,或者买些喜爱的花。 花店面积不小,里外摆满各色鲜花,争奇斗艳,香味浓郁,刚进去就被花海占满视线。 金陪着千凌走上一圈,他的视线扫过各处角落,确认没什么异状后,才转头转声道: “抱歉,我得去处理点事情,请等一下我,不要离开。” 如果不是身后几个人影一直在,他是万分不愿意离开。 千凌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有事做是常态,只有她这个没事做的人,才得以自在。 “谢谢你,愿意等我。” 金的话里似乎透着另外的意思,将她两只手握到一起,神情认真,目光专注。 千凌微微一怔。 才感到莫名,忽然就被带入他的怀里,被紧紧拥抱住。 没等她想明白,又立即被放开,只听他认真道: “请不要离开。” 她想要重新观察对方,却看见对方转过身,留给她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 千凌原地站了一会,直到对方消失在前方巷口。 被风荡起的发丝重新伏落在后背,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与此同时,店内的天眼将她整个形象,完整地投放到主控终端。 脏污的小巷内。 路道狭窄,定点垃圾箱里堆满了溢出的废品、没喝完的营养剂或各种饮品,箱底渗出的液体带着酸臭味和腐烂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还会有这样恶心的地方。 就连隔绝臭味的特殊材质也支撑不了,一些药剂的腐蚀性甚至超过了垃圾箱的防渗程度。 金扇了扇鼻子前方空气。 轻抬眼皮,望向不怎么隐藏的几个街头地痞。 “看,这个呆瓜胆子不小,一个人来的。” 那几个人早就习惯这地方的环境,他们好奇的是,眼前这人竟敢单枪匹马过来找麻烦。 “看样子,是想和我们干一架吗?”有人怪笑一声。 也有人听完,朝他挑衅。 “打赢了,是不是你的妞就归我们了,她身材真好呀,比帝国其他女人要突出很多。”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相互挤眉弄眼,不顾来人直接调笑出声。 “话要讲得明白点,哪里突出,前面还是后面,可惜没有看到脸。” “傻子,帝国哪个女人不爱美,就没有不漂亮的。” 他们没有注意到金渐红的眼,还聊到,如果不是眼前这小子将人带进了花店,他们完全有机会强抢。 这群人嬉笑怒骂的样子,不论是态度上的轻视,还是那些字眼,都让金感到愤怒。 他沉默地看着。 想不明白,就算他不怎么露脸,这些年在帝国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这些人却集体老花眼般,认不出他来。 金不是想要炫耀的意思。 但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被一些欺善怕恶的人知道,也能避免很多麻烦。 现在,这群人舞到了他面前,他可不会让人竖着走出去。 金慢慢从巷口走进,只身一人挡在了巷中间。 不等那些人发出嘲笑,身后 ''咻'' 飞出几根硬实的巨大藤蔓,将他环绕在其中。 墨绿色的藤蔓来回晃动,气势汹汹,几乎将这片小地方的光遮了个全。 几个地痞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变暗。 又见被藤蔓拥簇的人,眸色也深了一个度,偏血红,看得人不自觉的心中发毛。 不过恍神的工夫,男人又向前几步,来到他们面前。 光是身高的差距,就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更别提对方现在的形态。 “你、你是......” “这怎么可能!” 四个人惨白着脸往后退,还没生出战意,就被这难以想象的情况惊得瞪大了眼。 话都没来得及说顺,就被突袭来的藤蔓勒住脖颈。 紧接着又被甩到半空,被迫以悬挂的姿势感受生命流逝。 变故不过一瞬间。 他们挣扎着,手脚并用,掏出利器去割,但都毫无作用。 绝望侵占了他们的思绪。 惨厉的尖叫和求饶被死死勒在喉咙里,青黑色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们的脖颈。 那些人的脸色从红转白,再泛出青色,不过十来秒便失去了生命意识。 随后被扔到地面上,面目狰狞,死都死不明白。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对她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你们还妄想染指她。” 金面无表情返身,往外走时,藤蔓无声地扎入尚且温热的尸体内,眨眼仅留下几张人皮。 几根藤蔓悄然缩回自身。 正午的日光重新照进巷道内,所到之处黑暗尽散,也将他的身影缩成脚下一小团。 身后的脏乱地带,反而将他烘托得光明伟岸。 小巷外的鲜花店里,千凌还在观赏那些不知名的花卉。 她穿着雪纺长裙,脸上覆着一张同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眸。 轻软的纯色面料,将本就瓷白的肌肤衬得格外通透,几乎要融化在阳光里。 金没有马上走过去。 仿佛时光回溯,他还保留着少年的心绪,再一次见到了心中的白月光。 沉默的眼底有着刻骨的眷恋,像是等了上千年。 金低下头,认真地查看、整理外在和着装。 实在是过于喜欢,他从不打算,在意中人面前显露出另类的模样。 怕对方觉得可怕,败掉本就不多的好感。 金抬起脚步,往她的所在地走去时,星球之外,一架亮银色的飞行舰锁定了相同的定位。 千凌被建议戴上雪白的手套,触摸感受那些看起来鲜艳漂亮的花朵。 面前这朵花只婴儿拳手大小,里面4片花瓣,层叠3至4层扩张,每一层多出2到3片花瓣。 从里到外,由红转粉,生长得尤为美丽。 难免让人好奇,为什么要将带毒的花摆放在店内售卖? “客人想要带一盆花吗,这种花不会结果,一年只开三个月,花叶同生,全株带毒。” “它的名称是酒醉夜,碰一下就能致人昏迷,效果显着。” 服务机器人一板一眼的介绍这株花,“女性出门在外,为了安全着想,可以将花叶磨成粉或汁水,随身携带。” “酒醉夜香气偏淡,无毒,放在身上能充作自然体香。” 听完对方的完整的一段话,千凌算是明白它的作用。 这是考虑女性出门,结合爱美心理推出的一款商品模式。 换位思考的话,应该算是抓住了女性想安全出门的需求。 那她需要吗? 千凌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似乎从来不用关注。 她本身极少出门,后面又是被捕的状态。 “我回来了,有喜欢的花吗?”从他们发生关系后,一切就变了,他开始渴望亲近她。 不再是远远看着就满足。 渴望她对自己露出任何表情,渴望她的触碰,渴望得到她的依赖和信任...... 他想被千凌完全接纳。 刚刚没抓住的感觉随着他的声音,再次浮现出来。 千凌回头望向他。 对上视线的刹那,她的脑海中似乎闪现过一个模糊的片段—— 那天风很大,男人低头看她,一字一句,面色郑重,似乎在问......会不会接受他? 画面转瞬即逝,她手撑着额,按了按太阳穴。 凝了凝眉,清楚地感受到脑中传来的疼痛感。 平日隐形的碎片像是锐化了棱角,刺得她无法去深想。 “你怎么了?”金看到她倏然蹙紧的眉,想到她病弱的体质,立刻紧张起来。 他伸手探了探千凌的额,并没有发热的现象,心里着急,不由得直接问道: “是哪里不舒服吗?” 千凌握住他探温的手腕,看他的神色和一举一动,完全没有作假的痕迹。 那段莫名出现的记忆无头无尾,一闪过后再也无从想起。她眼中清澈,心中却存着疑虑。 不知道,那是不是原主的记忆,莫非两人是认识的? 金不能探知对方的想法,看她沉默着不说话,以为真是哪里不对,索性将人打横抱起。 “我带你去找治疗舱。” 他想直接带千凌去自助医用店,那里的自动设备齐全。 猝不及防被抱起,千凌伸手轻稍微捏了下他的手臂,没得到反应。 又用力捏了下,才见他停住脚,半点不受影响地看过来。 千凌摇了摇头,并指了指地面,示意对方将她放下去。 金皱紧眉头,犹豫不决的看着她: “你真的没事吗?” “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我很担心。” 他见过千凌昏睡不醒的模样,不代表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再次发生。 千凌再次摇了摇头。 金没有违背她的意愿,只是将人放下了,手上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慢慢挣动几下没被松开,千凌又抬头看向他,那双专注的眼睛静静流淌着琥珀色的光芒。 这一次,她清楚地发觉到了对方的心思。 金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现在放开便显得欲盖弥彰,感受到手中的温软,他定了定神。 决定坦白。 “千凌,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我想,你已经察觉到了,是吗?” 因为他的不放心,所以提前暴露了内心的情愫。 金的手指往下,沿着手腕顺势穿过她的指缝,严密交握。 “我一直,很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是最初,是最终。 千凌还在考虑,这其中是不是有原主的关系。 “你不用现在回应我,但希望你不要立刻拒绝我。” 他可以等。 “除此之外,我可以做你的情人,不用见光,不让你为难,不会干扰你想做的一切事情。” 他的嗓音低沉微沙,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缠绵其中。 千凌眼眸微动,她细细打量男人的神情,内心有几分难以理解。 不会说话不会写字,她连询问原因都做不到。 然而对方好像能读懂她的心思,“在这之前,我只在梦中见过你。”在这个世界里。 听到这样肯定的语气,千凌微微闪了下眸光。 “我的身边没有别人。” 他想表达自己没有感情史,没有男人的花心劣迹。 “这确实有些冒昧,但是你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请原谅我的急切。” 金的表情太过虔诚和认真,让千凌丧失了推拒的勇气。 “千凌,我不求你爱我,但是,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的眼神明目张胆,满是热烈的情意。 只是千凌偏过头,不愿对上那样炽热的视线,明明他们是刚认识的关系。 无人注意到,金的另一只手攥得死紧,全身神经都紧绷着,生怕被拒绝。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可能他不会有这样大的勇气。 千凌低着头,她现在压根没有办法思量更多。 在对方步步表态下,她反而记起了先前和贝内特说的话。 找男伴。 当然是指男朋友的意思,而目前的情况是,她已经和对方有过关系了。 “你在考虑我的事情吗?”是在想他吗? 可能这只是他的猜测,但还是让他感到快乐。 结果没多久,就看到她反应稍慢地点了下头。 这个动作简直令他心动。 “我想抱抱你,好吗?”他克制着开口询问。 而后尝试着揽过她的肩,尽管能感知到她身子僵硬,还是将人拥进了怀里。 千凌对于感情一无所知,内心多少会有点不知所措。 抬了抬手,刚搭到他腰上又放开,眼睫轻颤了颤,眸中荡起的涟漪又慢慢平静下来。 她其实,不适合谈恋爱。 所有的迟疑都附带目的,要不就是为避免后续麻烦,无所谓的应承,她没有走心。 只是针对她的好,又存在关联,为免亏欠,还是要回应。 当然,不能否认,在这个无所适从的世界里,或许,她也会对爱她的人产生依赖。 感觉到她的回应,虽然只是一瞬间,金还是舒服的眯了眯眼,身体都跟着微微颤了一下。 “接受我了吗?” 他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些,抬起手指一下下梳理着千凌的长发,眼眸舒适地半眯起。 强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 长久以来,再没有人能给他这样的感觉,让他闻到这股香气,大脑就开始失控。 然后一遍遍的幻想着,肌肤被她的手指轻轻触碰,让人战栗,只想当场发疯。 只要想到她,便久久的,控制不住兴奋的生理反应。 “也许,我来得不是时候。”一道略带调侃的男声,强势撕开了金认为的温情氛围。 第149章 星际 ?+1 即使星际没有丑陋的人,来者的气质仍然优于旁人,他衣装整洁,穿戴完整。 唇边是礼貌的笑容,身姿俊挺长相斯文,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就像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扶了扶眼镜,眼中含笑,却被镜片模糊得有些虚幻。 “你好,我是道森.克拉克,是这间花店的老板。”说着,他就伸出了手。 他的指节修长有力,金抬眸瞧了他一眼,伸手与他微微一握,随后收回。 “金.道格拉斯。” 听清名字,道森勾唇: “原来是大王子殿下,久仰大名。” 金看着他,感慨眼镜是个好东西,虽然是透明的材质,却总能挡住许多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对面的人太会伪装,他听不出道森的话是否有其它涵义。 道森却在完成简短的寒暄后,就将视线放到千凌身上。 “你好千凌,贝内特夫人很担心你,需要知会下她吗?” 即使没有露出脸,他也能通过那双美极的眼眸辨认出,对方一定是那个美丽的少女。 她眼中始终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让人印象深刻。 待她看过来,道森弯了弯唇角,放轻声音道: “或者,你更想拨一通视讯。” 行商还是有用的,不仅能丰富他的眼界,制造财富,还能从多方监控中,寻到心上人。 道森很满意这样的成果。 千凌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目前记忆还算清晰,自然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想贝内心特夫人一定会非常高兴。” 道森和金心态不同,却持相同的观点,不在意任何情敌。 所以,他不会做出任何挑拨离间的事情。 比如当着千凌的面质问对方,为什么不能动用特权查找贝内特夫人的通讯。 而且,不论是金,还是埃塞尔,两人的家世背景恰恰是他弱项所在,没必要攀比或挑衅。 视讯很快被接起,贝内特的个人形象在店内投屏。 她看上去依旧美貌。 “噢,我的宝贝,妈咪真欣慰你还好好的,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千凌点头,正要摘下口罩,屏幕里的贝内特却匆忙阻止她的行为: “不用,宝贝,现在外面并不安全。” “你是妈咪的女儿,妈咪永远都能认出你。”她先是安抚了千凌一声。 又用自然连贯的语气说道: “听着,宝贝,妈咪现在还不能去接你,你也暂时不要过来。” 不等千凌怀疑,她母亲又无所谓道,“妈咪怀疑有人在暗中盯着你,将目光放我这了。” “我看你现在的定位在一颗混乱星球,这类特殊星球一般监管不到位,你待在那边很安全。” 当然,前提是有人保护。 贝内特看了眼周围的人,她敏锐的眼力,一眼就看到千凌身边一个高大的侧影。 不像她之前见过的形象。 “宝贝,告诉妈咪,那位是你刚认识的人吗?”她以眼神示意,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 虽然对方礼貌的没往镜头扎,但他紧紧握着自己女儿的手,贝内特还是看得到的。 她从画面打开,就上下打量了千凌全身,生怕对方有受伤的痕迹。 千凌被她突然拐弯的话止住了思绪,转头看向避开镜头的金,眼神疑惑。 这人是不想见自己的妈妈? 金感知到视线,担心千凌多想,便解释道: “我很乐意见到你的亲人,但现在太突然,可能有些失礼。” 千凌摇了摇头,示意他走进投屏范围。 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人,她就没有反悔的打算。 原本贝内特还保留意见,然而金正式走入她的视线后,她忽然眸光一闪。 她不看新闻,虽然认不出国王和其他皇族的面貌,但偏巧,戴维的侄子是他的狂热粉。 她去过几次他们家里,偶然看过印着这张脸的海报。 “您是大王子殿下吧?”贝内特口中用着敬称,视线却隐含着挑剔,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而后点点头: “您现在与我女儿是什么关系,方便说下您的想法吗?” 接连两个问题砸下,金面对别人并不拘谨,他从容理智: “是,贝内特夫人,我是金.道格拉斯,您好。” “我目前是千凌的情人,或者说是男朋友,我的想法很清楚,我不会强求做她的唯一。” 贝内特挑高一边眉毛,见到千凌点头,便对他这样的身份,还说出这一番话感到惊讶。 “您是认真的吗?” 竟然不用她再强调,就对号入座,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是的,我会一直爱她。” 一句轻飘飘的话确实没有实质感,但他不承认这是花言巧语,这是他的宣誓。 “我能相信您的话吗?”贝内特当然能看出他是认真的,但事关自己女儿,她得多问一句。 “时间会证明一切。” 金没有和别人一再保证的习惯,他的情感,会直接体现在对千凌的表现上。 贝内特没再询问,她沉默着又打量了对方一眼。 良久,话里裹着另一层意思: “你知道,或许你要面临许多情敌。”她不再使用敬称。 贝内特神色隐晦,她初衷不变,特别是女儿被曝光后,处境就跟着改变。 “我知道。”金望向千凌清润的眼,手上又握紧了两分: “我珍惜现在。” 贝内特没时间询问对方为何如此坚定,若是一见钟情,再执着,也还达不到这样的感悟。 比如千凌后面站着微笑的道森,以及还在帮忙搜寻的埃塞尔和安诺。 他们的表现更符合一见钟情,是尘埃未落定时的坚持,初次追逐的顺心而为。 谈爱,为时过早。 但贝内特在大王子身上,看到了这个字眼,仿佛经过岁月沉淀,产生了质的改变。 “不论你怎样想,请对我女儿好,一直。”说她自私也好,贝内特始终坚持这点。 “当然,我会做到的。”金表示绝对赞同。 不管往后如何,冲他现在的态度,贝内特愿意相信他。 千凌目前也仅能依靠他人了,作为母亲,她没能力,而且鞭长莫及。 希望她的肯定,能让对方产生被需要的心理,更具责任感护好她的千凌。 “我会看着你的表现,小帅哥,希望见面那天,我们能认可彼此的新身份。” 说完,她再次看向不在状态的千凌,“宝贝,好好保重自己,妈咪不能失去你。” 她其实知道,女儿心理也有问题,从态度上就能观察到。 因为她和伊恩,才坚强活下去。 千凌点点头。 挂断视讯后,道森主动开口要带他们走一圈。 “这边我熟,让我作为你们的导游吧?” 道森不是含蓄的人,有什么想法会直接道明。 金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主权交给千凌。 千凌不知道去哪里,回去又太早,便点了点头。 “需要为你们提供住处吗?我有地方可以介绍。”道森领着他们往外走,慢声询问道。 “不需要,谢谢。”金的住所宽敞,就算两人暂时不睡一间,他也有足够休息的房间。 “是我想岔了,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想知道,您的住所隐蔽吗?” 道森猜想得到千凌的去处,无非就是大王子的住处。 金抬眸看了他一眼,声线沉稳: “当然。” “据我所知,殿下鲜少外出,那么这边较为有名的一个画廊,想必你们也没有去过。” 道森推了推眼镜,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绕过一条小道,那边停着一辆方圆形飞车。 金并没有回话,只是缓步跟在千凌身旁,他从不理会没有什么意义的发言。 道森没在意他的无视,打开车门,首先让千凌坐进去。 金护着她的额头,避免撞到门角,而后坐到她身边。 这是一辆自启飞车,原本以为道森会坐到前方副驾,结果他绕到另一边。 自然地坐到千凌另一侧。 由于车厢宽敞,后方沙发够长,谁也没想过这个局面。 陌生的男人气息夹杂着微凉的暖香,千凌眉心动了动。 此时车门已经关上,她下意识往金的方向挪了挪位置。 比起陌生人,她更愿意靠近已经定下关系的一方。 “抱歉,影响到你了吗?” 道森习惯性说出先前想好的话,实则他的脑子有些恍惚,他闻到了一种非常细腻的香气。 不浓郁,不算清甜,类似花香,清淡又不够馨雅,带着冰水的凉意,却不单一。 很吸引他。 出门在外,见识的多了。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独身主义者,人生中唯一一次心动也是在遇上千凌开始。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被那份美貌打动,这样肤浅的情感让人无法保证是否会长久。 所以才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不介意对方是否有婚史、恋情,甚至多个伴侣的事。 他只顺从自己的心。 现在人就坐在他身边,再看不到那张动人心弦的脸。 道森以为自己会越来越平静,却原来不是这样。 飞车定航启动后,他打开了车窗,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 被风打散的香气时有时无,竟比完全嗅到更让人心悸。 道森心想,他完了。 身旁两人没有注意他的胡思乱想,千凌腰背挺直,尽量避免碰到左右两个人。 金却不这样想。 早在千凌挪动时,他就注意到了那边的场景,他能看出那人的意图,没想过要阻止。 金是顺着千凌心意的。 若是她明确表示拒绝,金会挡在对方前面,倘若她没怎么在意,金也不会多此一举。 但千凌一靠近,他的脑子就什么都想不了。 心随意动伸手一揽,便将坐姿笔直的人搂进了怀里。 中间自然被空出一小段。 千凌微怔,抬眸对上那双暗藏着热烈的眼。 “靠着我,不用那么辛苦。”他又将人搂紧几分,下巴抵在千凌的前额,声音极轻。 说着话的同时,另一只手也自然地环过她的腰,将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贴合在一起。 清幽的香气与淡淡的木质香糅合在一起,缠绕在鼻间。 近得让千凌有些不自在。 “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道森再次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温馨。 千凌难得有一分尴尬的意思,但又很快镇静,她低着头,靠在金的肩上继续当哑巴。 其实她没有做出什么令人误会的事情。 金却是唇角微勾,他的心情显然很好,不笑时眉眼冷硬,让人瞧了生畏。 可一笑起来,那冷意就如冰雪消融,显出暖阳般的美好。 “打扰到你了吗?那么,快到目的地了吗?”因为得偿所愿,他身上透出了几分松弛感。 “快了吧,也许。”道森没见过平常的大王子是什么样,这会只觉得对方挺好说话。 眼镜下那双眼状若无意地瞟向千凌,只看到一头灿金的长发,散落到腰间。 他收回目光,又对上金那双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眼。 道森没有被抓到的惊慌,他相当镇定,还慢慢笑开: “介意加我一个吗?” 话里的意思,两人都懂。 金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问出口。 他垂头,看向已经半阖起眸的千凌,没有回话。 一路平静。 下车时,千凌是被金轻轻晃醒的,因为她之前几次表现,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抱起。 这边的画廊,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整整一条长街,墙面街上全是飘浮投放的电子画,其中夹着几张私人得意作品的纸质画。 这条街道人很少,有机械守卫,购票进场逛街。 票是道森统一买的,比金的操作更熟练。 许多画作都是天空与科技结合,部分是奇怪的花草树木,山谷深渊。 还有些幻想主义的风格。 小部分展示了美人场景,大多是女主人公躺在病床上,苍白虚弱的样子。 她们娇美、含蓄或热烈,然而没有一幅是健康的模样。 另外几张是死亡的景象。 有堕落的,有病死的,有意外身亡的,无一不是年轻就凋零的模样。 浓浓的黑暗色调和凄美的氛围,和她在原世界见到各种各样的美人图,完全不同。 也许是千凌凝望了几秒,引起身旁人的注意。 道森偏头看向那几幅画作,慢条斯理说道: “大概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千凌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世间不能出现太过完美的事物,总要有缺陷才能存活下去。”不论是追求实力还是美貌,都有对应的代价。 道森看向千凌侧面纤长浓密的睫毛,心中道,她也是。 上天给了她无可挑剔的美貌,也给予她无法痊愈的病症。 金站在千凌身后,手指微微一动,他的视线转向天空。 第150章 星际 ?+2 画廊很长,三人离开时临近傍晚,混乱地带人多眼杂,两个男人都不建议千凌在外用餐。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抽出几支营养剂递到千凌手里。 千凌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有饥饿感。 金很在意这件事。 几个人刚走到外面,金就明说要带千凌回去,他已经远程操控自己的飞车到来。 转过方向,他牵上千凌的手,往飞车停下的方向走。 他的住所,不仅准备了合适千凌的衣服和用品,还有难以获得的注射剂。 在见到她的图像那天起,千凌的所有信息,他都调查得非常详细。 道森落在他们身后。 “要让我送你们过去吗?”道森没有跟得太近,面上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态度。 前方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金低头对上千凌的目光,见她慢慢摇了摇头。 千凌没想那么多,只是认为不需要让人特意送到门口,赶这一趟无意义。 “不需要,谢谢。”金转身说道,然而只停下一小步,对方就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是这样吗?” 浅显的事道森不明白,他的脑子习惯把事情复杂化。 下意识就认为,是千凌在拒绝他,也拒绝他的接近。 道森低眸看向千凌,“其实贝内特夫人嘱托过,想要我观察下你现在的居住环境。” 千凌浅浅地过了下脑子,觉得母亲似乎真能说出这种话。 她抬头对上道森的视线,对方都不嫌麻烦,那也无妨。 还没动作,道森却弯了弯唇角,开口道: “我也可以跟在后面,当然。” “我可以坐在自己的飞车上。”他的姿态坦荡,还带着善意,让人根本厌恶不起来。 千凌还是点了头,她看向身侧的金。 “听你的,我都可以。”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通透清浅,将她小小的身影刻在里头。 最后他们坐上了各自的飞车,千凌没有进食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困。 再次坐上飞车后,她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她以为身体需要锻炼,强迫自己走了一个白天。 天色渐晚,气温变凉。 金悄悄将半迷糊的人抱到身上,用自身体温温暖着她。 飞车里置备了冷暖感应系统,但他没开。 金享受这样亲密的时光,尽管他的身体又一次因为亲近,而产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的飞车一前一后,因为考虑到千凌,所以飞得很慢。 窗外沿途的小路旁,卧着几个喝完酒正在吹牛的醉汉。 飞车到地方后缓慢落地。 道森率先下了车,他打量了静谧的四周一眼,看着金抱着人走进宽敞的房子里。 从后面跟上后,又见到对方将人安置到宽大的沙发上,拿出注射剂和冷敷凝胶,仔细地给昏睡的人注射营养剂。 道森皱了皱眉,事实上,如果不是认出了那些药物,他差点就要冲上前制止了。 他是听过千凌的病,并没有亲眼见过发病的情景,可能是天使症的发病状态不明显。 千凌也没有表现出疼痛的样子,这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跟大王子一样,意识到不对劲。 事情做完,千凌正式陷入沉睡,金俯身将人抱进卧室里。 帮她除去鞋袜,盖好被子出了门。 有外人在,他不会真的大度到,让别人介入现在仅有的二人空间,围观他照顾千凌。 就算日后真有别人,轮到他了,时间仍然是他的。 看完对方一系列贴心行为,道森眯了眯眼,依然是笑着的模样。 “听说大王子身边没有佳人,看您照料人的手法,似乎很是熟稔。” 其实金的手法不够纯熟,只是他十分仔细,推进针尖的力度和严谨的态度一比一。 加上他表面十分冷静,这就给了道森拉开话题的时机。 “你想说什么?” 金从小型冰箱里抽出两瓶冷饮,坐到沙发上。一瓶放到桌上,打开另一瓶直接往嘴里灌。 热意膨胀的身体慢慢冷却,他侧过头,望向道森。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您这样的,皇族。”道森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 对权力没有野心,对爱人没有独占欲,对世事没有兴趣。 在民间,流传的永远是,大王子去了哪个危险区,消灭了多少虫族,又打击了多少星盗。 除此之外,没有关于他的绯闻、或者是私人的兴趣爱好。 甚至没有见他接受过采访,作为准继承人,他的存在感很弱,低调得不正常。 这样的人,在照顾一个女性时,却十足的体贴细致。 道森站直身体,没有去拿桌上的冷饮,“我只是好奇,您似乎,爱上了千凌。” 他与贝内特承诺时,道森并不在意,要知道,对待一个喜爱的女孩,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喜欢,往往是一时冲动。 不然二王子不会突然绑架千凌,埃塞尔和他也不会参与追寻,听说有人为千凌冲动移民。 但这喜欢程度,不如金。 “您真的会大度到,让自己的女人,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吗?”道森会,那是因为心中只有得到对方的想法。 那大王子呢,他看上去不像玩玩而已。 金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他看向窗外逐渐黑下的天。 而后像是回答他的话,又像自言自语: “对某些人而言,爱情如同春风,轻拂而过。” “对另一些人,则可能如同凋零的落叶,美丽却带着无可避免的忧伤。”他是后者。 有的人能在情感中自如地游走,有的人,却可能被深深束缚,挣扎于不肯放弃的过去。 “如果你做不到以她为主,那就不要接近她。”金的眼神转回来,看向道森。 那双眼里并没有任何傲慢或不屑,诚可见底。 “您认识她吗?”道森的目光往千凌所在的房间扫了一眼。 “见过。”追逐过。 道森拧眉思索一番,摇摇头,无奈扶额: “我现在很喜爱她,您或许能察觉到。” “但是,您的话差点让我认为,接近她会带来不可想象的事情,或者,您是在警告我。” 道森的声音和笑容有一瞬的违和,很快又消失不见。 “随你怎么想,我不会阻拦,如果千凌愿意的话。”毕竟越是接近,只会越想得到她。 任何人都一样。 执着久了,简单的情感就会产生质变,再也离不得。 金永远相信,她有这个魔力。 道森轻笑一声,“我没爱过人,也许是看重相貌,难得遇上心动的,我做不到放弃她。” 金看向他,显然,对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道森没有得寸进尺要求留宿,走之前,还给通讯录上某个人,发了一条简讯。 而后对金露出始终如一的友好笑容,“明天或许会有另一个人到访,希望您不要将人拒之门外。” 在金明显不在意的表情下,又加以说明—— “对方是贝内特夫人的救命恩人,也是千凌的追求者。” 金的眉毛动了下,但还是很平静,他早已过了那个计较的年纪。 道森挑挑眉,对他泰然的态度不再质疑,想来真没关系。 等那人离去,金终于起身,如同昨夜,着手帮千凌洗漱,她向来爱干净。 然后自己去浴室洗了澡,随意穿了件睡袍回来,在她床前坐下,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少女像只猫咪般微微蜷缩着,身上的盖着一条轻柔毛毯,她闭着眼睡得毫无意识。 金伸手爱怜地抚摸那头金发,嘴角微微上挑,神色温柔。 窗外清风拂过,将她身上的香气吹散,落在无数角落。 隔日清晨,千凌刚坐到大厅沙发上,机械门铃蓦地响起。 “远道而来的埃塞尔刚到门外,请问要给他开门吗?主人。” 门外的人被自动扫仪设备扫射收集信息,然后自动播报到客厅联声器。 随着机械音落下,手表大小的显示屏出现来人的名字。 金知道是道森口中的那个人,他将热饮放到千凌面前,简略道: “开门。” 千凌听到名字时,也记起了这个人,才隔了一段时间,但好像很久没见。 感觉已是陌生人,和道森一样的,维持表面礼貌的熟人。 这种感觉在对方进门后,更加明显。 埃塞尔一身的尘土,脸色疲惫且疏于打理,连那头漂亮的浅金色发丝,也变得灰扑扑的。 人看上去也瘦了一些,脸色有些不好看,疲惫又憔悴,透着一丝颓废的美感。 和印象中的人,似乎分裂成两种模样。 也就是这时,千凌莫名注意到,原来对方的头发是卷的。 埃塞尔一进门,便看到千凌静静地望向他。 她的手放在膝上,轻薄纱裙在沙发上延展,嘴角微扬。 长发如同金色绸缎,白雪凝作肌肤,美得一如既往。 外面的阳光透过繁茂枝叶,斑驳洒在她身上,宛如象牙塔里与世隔绝的公主。 类似古老油画般的场景,令人不由得跟着唇线轻弯。 然而败坏场面的是,玻璃窗清晰的映出他狼狈的形象。 “该死。” 埃塞尔低低的咒骂一声,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此刻再想整理下自己,也为时已晚,只能困窘的解释。 “来得太匆忙,我没有想那么多......”说着话,他的目光突然看到坐在一旁的金。 皇室的人带给他太多恶感,埃塞尔快速调出关于大王子的资料,迅速挡到千凌面前。 一只手向上扬起,掌中立刻多出一把匕首。 短短几秒的浏览,埃塞尔从资料中回神,帝国皇权至上,他没有当场对金使枪。 考虑到千凌的想法和感受,金没有动作,他敛起眸看向埃塞尔。 两人视线对上,像是进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人想要输给对方。 “我要带千凌离开。”埃塞尔提醒对方,他准备做的事。 另外打起十分的精神,以便随时应对金可能发起的进攻。 太少了,关于这个大王子的履历,不知道他的手段,只知道他有出色的武技和指挥能力。 他不会放心让千凌待在对方身边,道森只给他发了千凌的位置信息。 没有说明还有人在场。 相对于埃塞尔的警惕,金显得十分从容,“我想,这是一个误会。”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千凌身边不会缺人,充其量,他只能算是候补的身份。 所以一再面对情敌时,他只是内心微涩,但能接受。 只要千凌愿意给他位置。 埃塞尔慢慢放松身体,只是因为在金开口前,千凌就几次拉了拉他的衣摆。 或许正如对方所言,是个误会,但埃塞尔依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皇室的人最会花言巧语,利用一切资源欺骗别人的眼睛。 “那就请大王子将话说清楚。”埃塞尔语气不是很好。 他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天生就好像与他对立。 果然,下一秒,对方说的话彻底验证了他的猜想。 “也许你是千凌的追求者,但我已经得到肯定,作为她的情人。” “她现在很安全,我能保证。”金不会让人伤害到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埃塞尔目光凛冽,两个人的长相像是对调了般,都是性情与相貌形成两个极端。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只要千凌认可。”他的目光与千凌沉静的视线对上,千凌下意识又扯了下面前人的衣角。 她试图从旁走出去。 埃塞尔察觉到后,伸手拦住了她,神色微微有些震惊。 “你当然可以求证。”千凌的行为让金感到高兴。 他从没有将自己摆在唯一伴侣的位置,失而复得这种心绪让他变得宽容。 能得到回应,已经让他感到十分满足。 尽管是这样谦和的态度,埃塞尔依然听不得。 也许是结局将他之前的追逐变得毫无意义,也许是不甘心,也许他只是不愿相信。 特别是千凌隐约的认同,令人特别想要与对方一决胜负。 他素来不是个能忍的人。 将千凌按到沙发坐下,转身就扬起利器向对方冲过去。 “来战!” 如果连他都无法战胜的话,那这个大王子也不过是表面头衔而已。 远不及他更适合,做千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