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长公主她阴阳怪气》 第1章 有人重生了,有人来捉奸..... “你竟然让我害长公主,这要是闹大了我全家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怕什么?她吸了迷烟,一时半刻还醒不来,你赶快些,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外面争执的声音吵醒了元扶歌。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听到沈淮序的声音? 元扶歌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竟发现,这是她被人玷污的那个厢房。 她这是重生了? 还回到了她初立府邸,设宴庆祝,却被人设计玷污的那夜。 前世,设宴当晚她喝了一杯下人递过来的酒,发觉头晕她便找个厢房去休息,醒来面前就跪着一个男人。 满京城的官眷子弟都来了,为首的就是她那个未婚夫沈淮序和她那个好妹妹元雨霏。她看着床上的血迹惊慌失措地缩在角落,千人瞧万人看,最后人群散去只留给她一身红色衣袍罩身。 公主失身一事在朝堂上被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怒斥她不守规矩,有辱皇室名誉,群臣合谏要将她乱棍打死。 沈淮序力排众议,坚决护着她,压下谣言,在皇帝面前扬言娶她。 那时她竟听信了沈淮序的小人之言。 九子夺嫡,她辅佐他当上二哥身边的门客,没想到末了他反咬一口二哥,夺嫡失败,二哥被皇帝凌迟。皇帝疑心整个赫连家族,废了母亲的后位,母亲在狱中含冤惨死,连整个家族都被满门抄斩。 自己因为是沈家妇所以幸免于难,沈淮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终于露出獠牙将她关在院子里的地下室。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沈家表兄妹站在她的面前,毫不忌讳地说着瓜分整个元昭国的计划,用一碗毒药结束了她的一生。 元扶歌双眼泛红,前世的惨状犹在眼前。 这一世,她要先发制人。 那些欺骗她的,害死她的,她要他们统统都付出代价。 门口窸窸窣窣地响声向她逼近过来,元扶歌眼底泛着冷意,她将簪子藏于袖中。 就在那人靠近之时,元扶歌以迅雷之势猛地翻身擒住那人,迅速抵住他的要害,声音泛着冷意:“何人胆敢谋害本宫,你想死么?” 男子心中一惊,没想到公主醒着,本能的就想逃。 却被元扶歌摁的死死的。 他没想到这个锦衣玉食的长公主看似纤弱,手劲却这么大,挣脱不开,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元扶歌面前。 “公主饶命!” 元扶歌哑着嗓子,手也更重了一些,“说,为什么害本宫?” 男子喉间一痛,立马全招了,“草民冤枉,是…是沈世子让草民来的,草民一家都在世子手上,我要不这么做,他会杀了他们的…” 闻言,元扶歌冷笑一声,一脚将人踹开,“蠢货” 沈淮序是何等人? 他知道如此大的秘密,事成之后怎会让他继续活着? 元扶歌理好鬓角,收起簪子,慢条斯理地插在头上,“自现在起,你一切都要听本宫的,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一家的性命!” 语毕,她走到窗前,召来信鸽,将信纸装到里面放飞。 夜凉如水如水,不一会儿就听见屋外的脚步声,一群人嚷叫着闹作一团。 沈淮序拍着门嚷着,“长公主,你没事吧?” 见屋里没有动静,沈淮序叫来侍女,刻意提高了些音量,“你真的看见,有歹人进了长公主房里?” 侍女心领神会,道:“奴婢…的确瞧见一黑衣男子进了这间房,奴婢吓坏了,害怕那歹人伤害公主这才找世子前来…” 沈淮序怒道:“事关公主清誉,你若乱讲是要担责的!” “奴婢不敢!” 那侍女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沈淮序这才沉着脸望向房门,“为保公主安全,众人随本世子一同进去!” 随后,门被大力的推开。 此刻,隔壁侧房里,元扶歌坐在贵妃椅上闲适地喝茶,静静地等着她那位“未婚夫”的到来。 这边,沈淮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元扶歌为他做的局。 他想到可能会看到的情形,暗暗攥紧拳头。 昨晚已经将那个人顺利送进房里,只要大家进去了就可以为他作证,抓住公主勾结奸夫的把柄,这样就可以让她嫁给他,实施父亲的计划了。 房内床榻一阵晃动,空气里混合着男女欢好的气味,让人难以启齿。 可沈淮序不由分说的走上前,一把掀开床幔,“是哪个混蛋胆敢爬上长公主的床?今日我就要将你…” 话没说完,映入眼前的场景将沈淮序给惊住,“怎么是你?” “表哥…” 遭受委屈的元雨霏此刻见了沈淮序顿时泪水直掉,“我…我不知道怎么会…” 沈淮序反应过来,猛地回头拦住众人,“都给我滚出去!” 眼瞧着事情闹得越发难看,沈淮序也已发火,众人再也没了看好戏的心思,嚷嚷着四散离开。 元扶歌哪里会让他们就此离开? 只见她自侧门绕了一圈,随即从正门走了进来。 好巧不巧的堵住这些人。 少女肌肤胜雪,发如堆鸦,耳边流银嵌珠,容貌极美。着一身碾光绢珠绣金描挑线裙,束一条白玉镶翠彩凤文龙带,便是一双绣鞋,也是金缕银线,绕着五色牡丹,华贵难言。 她双手交叠于身前,鬓发整齐,浑身没有一丝凌乱,娇笑道:“哎呀,我正说前厅怎么没人了,原来大家都到这个地方来了?” 第2章 长公主的名声,皇帝也来了.... 元扶歌看了看后面,惊讶道:“沈世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闻这话,沈淮序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行了一礼,“方才席间并未见公主,臣担心公主安危故来此寻公主,既然公主无事,我们不如回前厅吧。” 元扶歌嗤笑一声,“那就多谢世子关心了,不过…本宫方才好像听到了五妹妹的声音?” 说着便不着痕迹的推开沈淮序的手,朝着床幔前走去。 待床幔掀开,元雨霏那张晕染着红潮的脸顿时映入眼帘,元扶歌愕然道,“五妹妹,真的是你…你怎么会…” 说着,元扶歌的目光又朝床榻上的男人望去,眼底满是痛心疾首,“五妹妹,你怎能如此放纵自己?纵使你心悦沈世子,你也不能这般堕落啊?我身为长姐,自然不会夺人之所好,可你…” 早在听到元扶歌的话,身后的看客也忍不住看过来。 只见床上一男一女衣衫不整。 女子坐在一边抱着床单堪堪遮住身子,白皙的胳膊裸露在外,身子纤细柔弱,娇美的面容挂着几滴泪珠,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再联系方才元扶歌的话,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议论道。 “那是五公主啊。” “是啊,瞧那项上明珠,可不就是陛下赏赐的吗?” “这五公主此番这样,这不是淫乱后宅吗?” “谁说不是呢,你说这五公主还嫁的出去吗?要说....” “诶,你们别乱说了....” 后面细细簌簌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落在沈淮序耳朵里。 他刚毅俊美的脸扭曲起来,心中暗骂一声,脱下袍子罩在元雨霏身上。 元雨霏一股脑儿地扑进沈淮序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表哥,救我。” 沈淮序拧眉,轻“啧”一声,忙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安慰道:“表妹,别怕,表哥在这里。” “表哥!” 她埋在沈淮序怀里放声痛哭,丝毫没注意到后面的看客。 沈淮序咬牙拍着她的背,附耳小声道:“表妹,旁边还有好多人呢,现下还是先脱身吧。” 元雨霏惊恐地看向四周,裹紧了罩袍,捂着脸哭了起来。 厢房内,元扶歌仿若未闻,红唇微抿,负手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的眼神越发幽深。 沈淮序疑惑,今日之事元扶歌怎么会的如此之快,难道是她!? 该死! “别怕,表哥这就带你走。” “嗯。” 沈淮序横了一眼那边的看客,将元雨霏包裹好,抱起来就要走。 末了他又想起什么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将这个陷害五公主的人抓起来!” “不劳烦世子了,这要是出了门人死了,本宫可没法跟上头交代啊。”元扶歌摆手,遂即冷声道:“弦月,将这个玷污五公主的人抓起来,带下去!” 门外一名紫衣女子,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厢房,颔首行礼,“是!” 元扶歌闪身靠近元雨霏,狠戾出声,“妹妹,淫乱后宅可是死罪啊,你想好怎么跟父皇交待了吗?” 元雨霏起身跳下来,裹紧了袍子怒道:“元扶歌你个贱人,竟敢陷害我。” 元扶歌眉毛轻挑,薄唇微扬,“本宫还未追究你淫乱公主府,你反倒先污蔑起自己的长姐了。” “你也配为长姐?”元雨霏怒道。 “哦,忘了,妹妹你衣服碎了,”元扶歌眼神蔑视地扫过她,环手吩咐道:“那边的侍女,看不见你家主子衣服被撕了吗?还不快去拿衣服!” 侍女瞪了她一眼,行礼退下。 她要给足这两个衣冠禽兽面子,让整个长安城看看,她长公主的威严,挽回她之前所丢失的名声,从今夜起她元扶歌要脱胎换骨! 元雨霏扯过那身宫装,眼神怨毒地盯着元扶歌,扭头进了旁边的隔间。 不一会儿她出来了,带着杯温茶泼了上去,怒吼:“元扶歌你个贱人,敢算计我!” 她来不及躲闪,几缕发丝被打湿落了下来,粘在如雪的肌肤上。 “五妹妹,这是你今天第三次辱我了。”元扶歌沉下脸双眸漆黑,嗓音冰冷,像一头蓄势而发的狼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俩。 元雨霏面目狰狞没了往日的骄矜,眼里着冒火,伸手就要打元扶歌,“贱人,你竟敢这样陷害我,去死吧你!” 啪! 声音格外响亮,瞬间沈淮序白璧无瑕的脸庞浮现出鲜红的手印。 可见她是卯足了劲儿的。 元扶歌从沈淮序身边跌落,生生地倒在地上。 旁边众人看得真切,只觉得这五公主不成体统。 “这五公主怎么这样啊?长公主给她送衣服,还抓走了贼人。” “就是,就是...” 元雨霏猛地回身,怒道,“你们这些人给我闭嘴!” 厢房内瞬间,鸦雀无声。 沈淮序侧着脸,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元雨霏后退几步,颤抖伸手,“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仰身避开她的手指,冷道:“没关系。” 元扶歌眼眶微红,怯怯道:“世子,您没事吧?对不起,我不应该闪开的。” 沈淮序勉强一笑,道:“长公主,臣无碍的。” 表哥如此动容,元雨霏发狠踢了一脚元扶歌,怒道:“元扶歌,你装什么啊?贼人都被捉住了,彩云,还不去报官?” “是.....” “慢着!”一个圆脸粉衣姑娘冲了进来,瞪了一眼元雨霏道,“陛下驾到!” 元稹皇帝冷着面色进了厢房,随之而来的还有元扶歌的外祖父元昭国的太傅赫连傅容。 侍女云萍,跪下身小心地查看她的手臂,小声道,“公主放心,东西已经送到。” 元扶歌暗笑,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无碍,紧接着跪身行礼,“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后面的人也恭敬行礼。 “各位免礼,朕来晚了。” 元稹皇帝蹩眉,侧身对太傅道,“国丈,今日众位也乏了,都各自散了吧。” 太傅颔首,作揖,道:“诸位老夫这孙女年轻,今日招待不周,改日老夫上门赔罪。” 谁人不知皇帝的意思,敢看他家的热闹那是自讨没趣。 皇帝国丈都发话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 待人走完,皇帝上座,他背部挺得笔直,威严庄重,微微透露着一丝不可察觉地烦躁。 一道浑厚的嗓音如同古老的钟鼓,贯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他看向底下的狼狈的元扶歌,压下怒火道:“朕与国丈商议政事,还没说完就听到你妹妹在这边出了事,闹得满城风雨的,你办的好事!” 元雨霏扯着不合适的衣衫,不屑一笑。 元扶歌跪下,叩首认错,“弄得满城风雨,是儿的错,请父皇责罚。” 元雨霏还不等皇帝开口上去就是一顿哭诉,“父皇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她哭得凄切,皇帝难免有些心疼,“你且说说怎么回事?” 元雨霏豆大的泪珠往下掉,咬着唇哽咽道:“父皇,今日女儿来贺长姐立府,不小心吃醉了酒,不想姐姐竟将女儿放到这个房间,还让贼人....”她一跺脚,眼泪更凶了。 她眼里噙着泪,努力支撑着身子,“女儿方才去侧厅换衣服,还看见了长姐没喝完的温茶。她这是故意要女儿身败名裂,栽赃陷害女儿的。” 沈淮序扶着表妹,道,“这话不错,臣也看见了。” 元雨霏连连磕头,恳求元稹皇帝为她作主,上足了眼药。 皇帝转头看向元雨霏,见她头发散乱,嘴角出血,纵使身上衣服华丽也掩盖不了她所受的暴行。 最得宠的女儿被如此对待,皇帝脸色骤变,霍然起身斥骂元扶歌:“你妹妹来贺你立府,你非但不感谢她,反而还陷害你妹妹失了身,你如此恶毒,与那些黑心肠的婆子有什么两样?” “女儿没有!” “还敢嘴硬!许从兴,”他愤恨地一拍桌子,语气不容置喙,“依元昭律法,打二十大板,关入台狱听候发落!” 许从兴垂首行礼,“奴才领命!” 元扶歌歪着身子,盯着皇帝,冷声道:“父皇真觉得女儿是那般无理恶毒之人?” 许从兴动作一滞,迟疑道:“陛下长公主平日深居简出的,奴才觉得还是再查查。” 第3章 表兄妹俩的戏台,我的暖玉怎么在他们手里.... “人不可貌相,许侍官您可不要乱说,”元雨霏娇滴滴地哭诉,不依不饶地拉着皇帝的衣袍,“这分明就是长姐算计,辱我清白,害的我在长安的名声尽毁,父皇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许从兴瞟了一眼这个惹祸精。 皇帝深吸一口气,眼下闪过一抹阴翳,“疏晚,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元扶歌眸色一冷。 元雨霏是他的心尖儿肉,从小到大无论有什么错,皇帝总是偏袒着她。 元稹皇帝首鼠两端,爱清誉胜过爱妻儿,只要不伤及天家颜面,他才不管手底下人的死活呢。 前世哥哥政变失败,皇帝怕丑事曝露天下,借力沈家,与沈家齐力捂下这桩丑事,对外谎称二皇子身患重病暴毙而亡。 对贤妃迫害母亲之事,视而不见,最后母亲在狱中含冤而死。 而她这个与二皇子一奶同胞的妹妹更是丢人,为了不沾惹上自己这个污点,任由沈家处置自己。 思及此,元扶歌恨不得即刻就撕碎这些人渣,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可恨自己当初不争气,不知道拉拢权势,培养自己的亲信,落到最后那个凄惨下场,要扳倒眼前的这座大山,还得细细筹划。 “没有!儿臣不胜酒力,想去房间歇息,不想竟迷了路。”她敛去眼中即将迸发的恨意,扶着还在酸胀的头部。 皇帝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带着犹疑道:“这里是公主府,你怎会在自己的府邸迷路?” 元扶歌对答如流,面上飞来红霞,娇羞道:“其实,女儿是想遇见沈世子来着,因着有亲,所以.......” 她忍着恶心,硬是挤出这些令她作呕的话。 沈淮序心下暗喜,长公主心悦他,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长公主就没看见,贼人带走五公主吗?”沈淮序眉峰微挑,额角隐隐跳动着。 元扶歌目光从容道:“没有!” “你......” 沈淮序一拳打在棉花上,低头变了脸色。 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夜之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么周全的圈套应该滴水不漏啊,怎么受害者就变了人? “元扶歌,你信口雌黄!”元雨霏给那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父皇,这里是公主府一问便知,您可以问问这边的下人。” 然后在暗处一直不动的人,站了出来,那名女官道:“陛下明察,奴婢是公主府的女官,奴婢的确是看到公主进了房间后,随后就看见有人将五公主抬到了这个厢房。” 说完,她又指着弦月,忿忿道:“那就是长公主的帮手!” 皇帝目光落到元扶歌身上,怒道:“疏晚,你怎么解释?” 元扶歌就怕他们不反咬她,叫她后面的计划无处施展,如今她全发作了,自己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皇帝,道:“请父皇外祖父明鉴,此人是贤妃娘娘前些天派的人,她自然是向着自家人的。女儿今日在前厅吃醉了酒,头晕来这里休息,醒后口渴便去了侧室喝水,然后从侧门出去去前厅招待客人。见前厅没人,女儿就来了这里,进来就看见沈世子带着宾客闯进后院,还见到了五妹妹.....” 说着她声音渐低,到最后竟然哭起来。 “女儿见五妹妹赤身在榻,所以命人给了她衣服,这些您都可以去问的。今日宾客甚多,女儿刚立府想着为父皇效犬马之劳,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让那些人看了皇家的笑话,父皇,父亲,您说女儿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您啊。” 皇帝面色一冷,“你还知道丢人啊,那你妹妹就不丢人吗?” 赫连傅容在后面捏紧了拳头,花白的胡子被气得一抖一抖的,这昏君如此偏心沈氏所出的丫头,一点也不愿听自己孙女辩解。 他神色一暗,上前道:“陛下,此事来的蹊跷,事关皇家颜面。待老臣带人去查探一番,再下定论也不迟。” 皇帝眉头一皱,严肃道:“劳烦国丈,公主淫乱乃是大罪,得谨慎处理!” “是!老臣定会小心处理!”说着赫连傅容向着屋外走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就连这灯火通明的公主府,也显得微不足道。 赫连傅容在暗处长叹了一口气,放飞了另一只信鸽。 外面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他直起身子入轿,沉声道:“先去陆将军家。” “是!” 屋内几个人相对而立,上坐者居高临下地盯着底下的人,欲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事出突然,双方各执一词,沈家现在不好得罪,得慎重处理。 皇帝眼神扫过底下的人,脸色有些冷淡,“谋害皇室罪名重大,兹事体大,此事有待探查。”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地沈淮序出声了,他郑然拿出一块质地莹润的暖玉,道:“陛下,臣到这里还发现了一样东西。” 皇帝转头疑惑地看过去,蹩眉道:“这是.....” “陛下,表妹受惊过度,还是臣来说吧。” “说。” 沈淮序眼底堆积着阴翳,伸手朝窗下指去,“这是在窗户那边发现的,陛下那杯温茶或许说不了什么,那么窗户底下的暖玉又说明什么?” “若臣没记错,这是您赐给长公主的吧?” “没错,这是朕给的,”皇帝目光瞬间收紧,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块玉,“朕记得。” 沈淮序恳求道:“陛下,证据在此,还望您明察。” 他抖着手接过玉石,定神看了一会儿,转脸将玉石怒摔向元扶歌,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还有什么说的?” 元扶歌别脸一躲,玉石掉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她及笄之时皇帝赐的东西,母亲分明放到了内库,怎么会落到沈淮序那里? 元雨霏叉腰得意的笑着。 元扶歌看了一眼皇帝,讽刺一笑,看来贤妃的手伸的还挺长。 沈淮序冷眼看着元扶歌,语气越发冷淡,道:“长公主您妒恨表妹,可也不能打着与臣有亲的幌子,下此手段,毁人清誉啊?” 上位皇帝盛怒,咬牙道:“闺阁儿女吵架拌嘴是常事,有什么事是关起门来说不清的?何尝你用这么狠的手段来算计你妹妹,朕还疑心是不是雨霏误会了你,不想你是真的恶毒啊。” 旁边人看向元扶歌,目光里顿时满是探究。 元雨霏怒斥:“姐姐,证据已经摆明了,你还想如何狡辩?” 皇帝怒气直冲脑门,刚准备发作,就听见门房来报:“陛下,太傅回来了,还带着证词。” 他横了一眼元扶歌,对着门房道:“快请!” 第4章 反间计,沈世子要遭殃了.... 元扶歌握紧了暖玉,松了一口气,看来信鸽里的东西已经有人送到祖父跟前了。 “陛下慢着。”赫连傅容从外面归来,气喘吁吁地弯着腰。 “国丈辛苦了,快坐下缓口气。”皇帝连忙吩咐 许从兴给赫连傅容顺了好一会气,他才喘过气来靠在椅子上道:“老臣不辛苦,只想着陛下明断事理,莫让那条真正狠毒的吃人鱼漏了网。” “国丈此话怎讲?”皇帝不解。 “这里是公主府,咱们听听疏晚怎么说吧。” 元扶歌心领神会,让人将那名罪犯带了出来,抽噎着,“父皇,这位就是玷污了妹妹清白的人,您问问他就知女儿说的到底是对是错!” 沈淮序一听,心头猛地一冷。 糟了,忘了还有这个人了。 “大胆贼子,竟敢淫乱公主!”旁边的侍官上去就是一嘴巴。 男子赤着胳膊,嘴角流出来些血丝,“陛下饶命啊,草民冤枉啊。” 侍官尖着嗓子道:“你淫乱五公主,难道不该死?” 皇帝在上位扮演着一个慈父,事关自己的颜面,自己怎么也忍不住心下的那一团火。 他压着怒火咬牙道:“今日之事,你如实招来,若有半点虚言朕叫你九族给今日之事陪葬!” “是,草民定将如实相告。”男子抖着身子重重磕头。 男子起身回礼,“草民家境贫寒,是沈世子给了我钱,说是帮他做件事,只要和府上一个人睡一觉就好。但草民万万没想到是公主,但是他说我要不去,就杀了我全家。” 他磕头求饶道:“求世子放了我一家人,求世子饶命...” 元稹皇帝勃然大怒,“沈淮序,怎么回事?” 沈淮序咬牙,心下一悸,坚定道:“陛下,那暖玉已是证据,说不得是长公主逼着这个人说的....” 元扶歌轻轻拭去泪水:“那好!沈世子我倒是要问问你,那暖玉是我母亲皇后登记造册在内库的东西,怎么一眨眼到了你这里?” 沈淮序一哑。 后宫之内如今贤妃统领六宫,内库一切东西出入都要由贤妃点头,这块暖玉的由来可想而知。 思及此皇帝看着沈淮序面色凝重,怒道:“混帐!” 元扶歌继续道:“还有到底是为了什么,世子不在宴席上,反而要带着这么多人擅闯后宅?” 皇帝如此胆小怕事,只怕是指望不上了。 沈淮序大脑飞速转动,狡辩道:“公主恕罪,是臣寻长公主心切,这才带了人过来。” 豆大的泪珠顺着元扶歌的脸庞划过,她故作胡搅蛮缠道:“是吗?那为什么本宫到的时候,你竟然抱着五妹妹?” 她要搅浑这潭水,叫沈淮序无法思考,数罪并列叫他无处可逃。 沈淮序凝视着元扶歌,眸色微震,“我.....总不能放着表妹任人瞧看吧?” 元扶歌伤心地转身去看皇帝,委屈道:“父皇,刚才您也听到了,是世子要挟人家良民,进我公主府染指五妹妹的。五妹素来拔尖儿,可也是守规矩的,如若不是受人指使她也不会遭此一难了,可怜我这妹妹....” 转瞬间将元雨霏变成受害者,替代了前世自己的位置。而这次不同的是,有了她这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 元稹皇帝如此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就不信他会对沈淮序心慈手软! 皇帝心中也起了疑心,想起刚才贼人和元扶歌的话,看看自己的五公主,便瞪向沈淮序喝道:“莫非真是你做的,你让人将雨霏拖来,然后故意将人引来,好让长安所有人都看见五公主被人染指,让所有人都来看皇室的笑话?” 他们被元扶歌一招狸猫换太子给糊弄了,人证在此他们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不过好在他留有后手。 “陛下明察,沈家满门忠烈,臣若提前知道,又为何不首先保全皇家颜面?何况事关家父颜面,臣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这种心思。”沈淮序说的诚挚,坚定咬死不认。 皇帝胸口起伏着,眸里带着探究,“寻人只需带着家仆,那又为何要带上宾客们呢?” 沈淮序道:“臣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家都跟着来了。” 元扶歌转脸怒道:“世子是我的未婚夫君,敢在我府内谋害五妹妹,是仗着谁的势?难道说你想娶的是五妹妹,所以才设下陷阱等着东窗事发,好去胁迫父皇赐婚给你吗?” 皇帝一听糊涂了起来,严肃道:“慢着,这赐婚,又是什么?” 她垂眸,吸着鼻子道:“今日宴会前我没看见世子便去找他,不想世子却同妹妹在后院假山那边说话,许是没说到一块儿就见妹妹走了,世子很不高兴便也走了,然后就,就看见刚才的样子....” 剩下的不必她提醒皇帝也知道是什么,字字句句,言之凿凿,元雨霏听的脸红,沈淮序低着头不语。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着,这是打量着他惧怕沈家权势,不敢对他出手吗? 他忍不住一拍案几,骂道:“沈淮序你个下贱东西,想着朕两个公主。肖想不成竟然陷害五公主,居然让人毁了她。下手如此狠毒,来人将沈世子和这个贼人押去台狱听候发落!” 沈淮序跪伏几步,恳切道:“陛下,臣没有!” “不,父皇,不是这样的,”元雨霏膝盖一软,立马跪下,哭了起来,声声道:“......我与表兄只是在商谈贺礼的事,并无半分逾矩,还请父皇您明察啊。” 元扶歌膝行几步上前按住元雨霏,安抚道:“既是贺礼那又为何要悄悄地说?” “因为.....” 她像卡了壳儿一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元扶歌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妹妹,你别怕,都是这个畜牲将你蒙在鼓里,故意让我们皇家蒙羞,毁妹妹的清白。父皇治天下何等的谨慎,都怨姐姐,没有看顾好你。” 元雨霏气愤地将元扶歌推倒在地,气结道:“你,你个贱人,给我滚!” 皇帝气的,一掌打翻了那壶茶水,瓷片溅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他脸色铁青冲着元雨霏呵斥:“混帐,你不但不感激你姐姐保全了你的名声,反而还埋怨她,要不是她你现在就得被沉塘淹死了,你还在替这畜牲辩护。” 元雨霏头一回听父皇这样骂她,一时怔住了。 元扶歌也没歇着,磕头哀求,眼里闪着泪花,悲切道:“沈世子喜欢五妹妹,我不怪他,怕是父亲罚了世子,沈丞相会与父皇生了嫌隙,况现在外面都是沈丞相......” 皇帝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还怕一个小小的丞相?世子都欺负到皇室头上了,今日朕若不罚他,还怎么正这元昭律法?” 小疏晚为了陷害沈淮序真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赫连傅容汗颜,将证词呈上:“陛下,这是证词。” “臣已查明,那些贵人口径一致,是世子带着人来到这边,还看见了五公主.....”他冷哼一声,瞪一眼地上的沈淮序。 皇帝将纸张摔向沈淮序,斥道:“沈淮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元扶歌沉默着。 沈淮序傻眼了,说实话,他实在佩服,在比栽赃陷害的手段上他还从未遇到过对手,今日见了他这个未婚娘子算是开了眼界。 她不是传闻中的无才无貌,而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任由猎物挣扎胡闹,等到猎物入了圈套,便死死咬住,一击毙命。 沈淮序暗哑着声音,坚定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领罪。”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弱势,他需要时间,待父亲归来他就可以脱身了。 皇帝攥紧了拳头,眸色瞬间一暗,嗓音冷硬:“沈淮序,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报!陛下,太后从太庙赶了回来,请陛下带着沈世子和公主明日去回话呢。”门房来报。 接过懿旨,皇帝眉心一皱,道:“太后怎会知此事?” “属下不知,是太后身边的小福子来报的。” 此刻皇帝满脑门子的官司,恨不得将这两个孽障杀了,“丢人的东西!” 第5章 贤妃的美梦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各位贵人们也是只当自己喝醉了酒,努力忘掉今日之事,各自关紧大门睡觉去了。 宫里安静依旧,想必事情进行的顺利,掌管后宫,事务繁杂,贤妃忙碌后已是浑身的疲惫,她独倚长椅,灯火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仪静体闲。只不过这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却让她通体多了几分艳俗之气。 “陛下今晚不来,”她抬眼,吩咐旁边的侍女,“明日早早叫本宫起床,公主刚立府,我还得给长公主立规矩呢。” 侍女恭敬应下:“是。” 躺下后,她还是觉得不妥:“苏兰。” “娘娘,奴婢在。” “你去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公主府那边怎么样了。” 素兰面露难色,道:“娘娘,奴婢刚才去打听过了,公主府的人说长公主他们已经歇下,再去打扰可能会让皇后那边起疑心。” “本宫还怕她?”贤妃云鬓一松,面色不悦道,“陛下本就有意让长公主立府之日与淮序亲近亲近,往后是要嫁进我们沈家的,我不得提前看看吗?她那个病秧子什么都做不了,她女儿这宴席还是本宫替她操持的,她还敢疑心本宫!” 素兰点头称道:“是,娘娘您如今圣眷正浓,不过这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明日您还要去给他们立规矩呢。” 贤妃冷哼一声,心里已经开始思索,该如何给元扶歌设套,让皇帝将元扶歌下嫁给自己的侄子,好杀杀赫连家的威风,让哥哥在朝堂上更顺利一些。 如果元扶歌不从,那就将她好好敲打一番。 堂堂公主做出如此下贱之事还不知罪,有人要已经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的。 苏兰服侍贤妃睡下,并吩咐守夜的宫女好好伺候着,然后便转身走了。 这一晚,贤妃睡的并不踏实,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让她心头惴惴不安,以至于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宫女服侍更衣时,她随口问道:“公主府那边有动静了吗?” 苏兰摇头,“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 “刚立府第一天就睡过头了?她眼里还有没有宫里的这些人?”贤妃冷道,“派人去请长公主到宫里来!” “是!” 外面天还灰蒙蒙的一片,宫里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太后压着眉,已经洗漱完毕。 她好像一夜未睡,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前尘往事,五公主的丑闻困扰着她不得安宁。困到极点了她才眯上一会儿,随即又被惊醒了。 此时她一身湘暗红妆霏缎宫袍曳地,宫人巧妙地将白发隐于乌发之下,用珠钗盘起,满头珠翠尽显华贵。 走到正厅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平静地开口:“传哀家懿旨,请贤妃过来,让她穿的正经一点。” “是。” 命令抵达锦乐宫,殿内的人皆是一愣。 这太后不是去了太庙吗,怎么今早却回到了皇宫? 一身华服的贤妃还等着长公主来回话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苏兰低头道:“娘娘,太后回来了,您还是换回妃子的仪制吧,免得麻烦。” “放肆,”贤妃一拍桌案,“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 虽心有不甘,但她还是换回了妃子该穿的衣服。 传旨的人还算知趣,没在厅前下她的面子。 锦乐宫里除了她们,还有太子之母元贵妃,淑妃,还有几个女儿,同她好的一派都在场。 贤妃疑惑,平日里也没见太后这样对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元洛夏的圆盘子脸上泛起怒色:“长姐怎么回事?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进宫请安,这皇祖母都过来催了。” 贤妃交代宫人事宜,扭头意味深长道:“七公主别恼你长姐,想必是昨晚累着了,不碍事的。” 说完又朝着其余几位妃子笑道,“各位安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路上苏兰不安地开口:“娘娘,昨夜的人来了消息,说是陛下带着世子公主他们也在赶往太后宫里。您说公主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听闻此,贤妃心里有了底细,讥笑道:“估计是太后发现了什么吧?” 路行至一半儿,一个宫女匆匆而来,在轿辇旁小声道:“娘娘不好了,五公主被人.....是长公主带人发现的,沈世子也.....” “什么?”贤妃眼睛瞪得老大,头上的头发要是没有钗环束着都能立起来,“你可看清楚了,确定不是长公主是五公主?”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今晨公主府门一开奴婢就来传消息了。” “这个贱人。”贤妃碍着在外面,不敢发火,只能压着火等会回去后再将她发落。 到了慈宁宫,还未进门就听到贤妃的哭诉声。 “太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太后神色淡淡,喝了口茶道,“贤妃,你有何冤屈啊?” 她不说别的,就是哭诉:“太后,臣妾今早听下人来报说是昨夜长公主害的我儿失身,还让全长安城的权贵看见了,如此恶毒的手段,让我儿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太后无视了她的哭诉,转而道:“长公主温良敦厚,我们皇家儿女定然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哀家已经叫他们来了,不如待会儿你看看情况再说如何?” “可是太后不觉得奇怪吗?”贤妃擦去眼泪,起身道,“之前雨霏去了多少官眷女子家的宴会都没出事,怎么偏到了长公主府就出事了?” 太后瞧着她那副样子就来气,冷声道:“那你以为,哀家匆忙从太庙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强大气场震慑的贤妃不敢言语,好久她才小声道:“太后,可臣妾的女儿终是被人辱了,难道就算了嘛?” “当然要算,只不过不是长公主。” “那是谁?”贤妃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度。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刚上来的气焰又灭了下去。 “沈淮序因爱慕五公主不得,派人将五公主奸污好求皇上赐婚,被长公主发现.....”太后不紧不慢地陈述着公主府昨夜的消息,“所以为了雨霏的以后着想,将其下嫁沈家,也算了了你们的一桩心事。” 贤妃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6章 儿遵母命,太后说了要退婚.... 慈宁宫。 从进入慈宁宫起,太后就冷着一张脸,退散四下,连皇后都没让惊动,就叫了涉事的几个人,元雨霏受了惊皇帝就让她歇着去了。 明面上太后处理的是公主府遇刺事件,实际上处理的是元雨霏的阴私事。 太后为了皇家颜面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至于那名大胆的打着家人名义的采花贼落到这个地步,恐怕元扶歌也不能力挽狂澜了。 皇帝一行人刚进门,就见里面响起一阵尖利的女人叫声:“......不可能,雨霏就算一辈子不嫁,也不能嫁给我侄儿!?况我哥哥一生光明磊落,断不可能同意的。” “光明磊落”?哼!元扶歌不得不佩服沈家人无耻的下限。 然后就听太后厉声道:“你侄儿叫人辱了雨霏,这桩丑事已经有许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怎么闹?难不成你想雨霏一辈子老死在宫中?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这么心狠?” “可那是,长公主的婚事!” “你当哀家不知道你们沈家的心思?” “啊,可这...淮序毕竟与长公主结了亲啊?” “你闭嘴,哀家自有考量。” ...... 皇帝斜睨了眼旁边的沈淮序,沈淮序面上一红,连忙给前面的侍官使了眼色。 侍官立刻扯着嗓子通报:“陛下驾到!” 大殿里立马安静下来,皇帝一行人跨门槛,直进了梢间,只见贤妃一身绯红宫装,面色涨红,显然是刚才争执过的。 一行人见礼后什么话也没说坐在那里,等着太后发话。 元扶歌打量了一眼太后,一身湘暗红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角软软坠地,保养的极窈窕的身段隐隐显露出来,坐在后位,雍容华贵,气质优雅。 太后年少气盛,失了儿子,全凭着一腔孤勇带着少帝登上皇位,垂帘听政扶持皇帝到现在。 皇帝幼小失势,到今天少不了太后细心教养,自然唯母命是从。 而这位太后最会和稀泥,扮猪吃老虎,笼络权臣,将他们耍得团团转,为元家的江山卖命,又叫他们互相牵制,让这位皇帝坐稳江山,稳固自己的后位。 元扶歌打量了一眼太后,太后鬓边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一些,许是这桩污糟事气的。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戏台子都搭好了,现在就看他们怎么演了。 太后看了眼皇帝表示自己已经全都知道了,皇帝羞愧低头:“母后,是儿子不中用,没有保护好公主们,淮序也是.....” 太后挥挥手,截断他的话:“这件事不怪你,孩子们都大了,你也上了年纪了,也不能日日跟在孩子们身边;更何况皇帝是以仁爱治天下的,总不好将人赶尽杀绝的是。” 言外之意就是,沈淮序不能动,沈家得势,他们得给他们几分薄面,往后再慢慢算。 这话说的让皇帝面上一哂,只低头作揖不敢答话。 见太后为侄儿说话,贤妃哭道:“母后说的是,若不是瞧在陛下的面子上,谁会叫淮序做成这鬼技俩,害的我儿....” “姑姑,我没有,我....”沈淮序皱眉上前辩驳。 太后打断了他的话:“哀家知道你没有,是皇帝冤枉了你!但是你有了长公主的婚事,又与五公主不清不楚,这山望着那山高,况你进了后宅见了雨霏的身子,纵使你姑母万般疼你,也不能目无王法啊?” 沈淮序垂首不甘心地跪下。 元扶歌急道:“皇祖母,可沈世子谋害公主....” 太后压下她急躁的手,道:“好孩子,苦了你了,刚立府就出了这档子事,只怕你急坏了。” 元扶歌想着刚才太后对贤妃说的那番话,又生一计。 与其得罪这位可利用的帮手,还不如成全了这对狗男女,何必蚍蜉撼树呢。 她抿唇,转而道:“不,皇祖母我不恼,也是世子想急了才这般的。若世子实在是喜欢,那孙儿便成全了这桩事情,好让咱们皇家安稳才是。” 安稳,这是太后现在最想做的事。 太后见她识趣,一拍大腿,大喜道:“好,不愧是皇家的长公主,气量之大,真乃我元昭国之幸。” 皇帝叹了气,摇头道,“可这贼人,是见了朕的雨霏....” 太后笑容凝固,眼神犀利地盯着他:“闭嘴,这件事怎么能让人知道,你怎么做父亲的?” 皇帝没办法,他知道太后是怪他做事不干净,一直惯着贤妃,纵的她们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好好约束,瞧着,这下出事了,真是该。 他摸着鼻子,稍加辞色,道:“儿子知道错了,还请母后处理这事。” 太后目光森然:“听说那个贼人还没有处死?皇帝,你女儿可还活着呢。” 不是元雨霏死,就是那个人活,孰轻孰重皇帝自有掂量。 皇帝羞愧,垂手连声道:“儿子糊涂,这就着人去办。” “记得厚待那家人,毕竟是天家的事。”太后静静地看着窗外。 “是!” 杀伐果断,不愧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女人,元扶歌心里暗暗佩服着,如果自己也想她这样,那上辈子基本没有沈家什么事了。 太后靠在罗汉床上喝了口茶,看了几眼沈淮序,瞧着他那副假正经的样子心里冷笑了下,道:“沈淮序,长公主你是要不下了,如今闹成这样你预备怎么收场?” 沈淮序一口气顶在胸口,沉声道:“臣没有害表妹,臣宁愿去死,也不愿被冤死。” 太后不假思索地喝道:“好,不愧是丞相之子,将东西端上来!” 侍女从后面端上来一个托盘,她指着上面的瓶瓶罐罐,道:“你挑一个吧,不会让你有痛苦的。事后哀家会告知丞相,这些都是世子做的,也算洗干净了雨霏的名声。” 沈淮序脸色苍白,他没想过太后会这样,看着托盘里的毒药,身子不禁颤了一下。 贤妃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痛呼一声,磕头道:“太后饶命啊,是淮序不懂事顶撞了太后,看在臣妾的哥哥为国不辞辛劳的份儿上,您就饶了他吧。” 转而她又摇晃着沈淮序,哭着道:“淮序啊,你就认了吧,左右你都是要娶雨霏的,难不成你想顶着谋害皇室的罪名在长安城屈辱死去,让所有人诟病我们沈家吗?” 沈淮序喉头一顿,委顿在地上,泄了气。 天家皇命,不可违抗,这就是他的命。 “姑姑放心。”沈淮序拍拍贤妃的背安慰。 他直起的身子慢慢弓下,机械开口:“臣,心悦五公主许久,对不住长公主厚爱,现求娶五公主,求陛下,太后成全,臣不胜感激!” 他磕下头,不甘地攥紧拳头,这青天白日,宫廷深处,阴谋与权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是他技不如人,失了先机。 贤妃见事情有了转机,当下保住侄儿是为重要,其他的往后再说。 她连忙跪下,道:“淮序与雨霏情投意合,求陛下太后成全。” 太后一改刚才的严肃,叠着双手扬起笑脸,转头对皇帝道:“陛下你看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事,咱们总不能不允吧?” 皇帝讪讪而答:“是的,儿子也觉得甚好,只是对不起我疏晚了。” 他还在试图强扭太后的强硬,不想太后竟打起了马虎眼,忽略了他的意思。 “诶,此言差矣,”太后示意人将一支玉簪赐予元扶歌,道,“我孙儿福薄,别难过,皇祖母会为你安排的。待过几天开场马球会,请遍长安的才俊豪杰都来跟我孙儿相看,不愁找不着好郎君。” 贤妃趁机塞话:“是啊,是啊,等到时候叫你的那些妹妹都陪着你去,你们好有个伴儿。” “父皇不必担心,为了江山社稷,女儿是愿意的。”元扶歌敛眸,跪下。 这位天子在母亲脸色下办事,况自己又是个爱面子的主儿,怎么可能会一直让太后拿捏。等过段日子,护国将军陆江知归来,他势必会培养自己的势力,除掉太后这个心腹大患。到那时,自己可要多做打算了。 她接过玉簪,掩住明亮的眸子,苦笑:“沈世子,你我无缘,日后还望君安好。” 沈淮序看着她的表情,心头突然涌出一丝后悔,好好的一桩婚事被他和表妹作没了。 他惋惜道:“愿长公主安好,日后相见还请公主不要见怪的好。” 元扶歌心下畅快,眼神狡黠,道:“日后,你便是我的妹夫,你待雨霏好你,那我自然待你是好的。” 沈淮序纳闷儿,平日里传长公主深居简出,平淡乏味,竟都是骗人的。今日站在他面前的这样通透的女子,自己竟然生生错过了,平白失去一个妙可人。 他不住地懊恼自己的鲁莽,怨怪表妹的不懂事,更恨太后的强硬。 他发誓日后定将三皇子扶持上位,这位妙人他无论如何人都要得到。 这样想着,沈淮序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勾唇道:“那就,请长公主多指教了。” 第7章 皇后的病,元扶歌倒霉...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皇帝吐了口浊气,背着身道:“去看看你母后吧,她还在等你。” “谢父皇!”元扶歌福身行礼。 待他们走后,元扶歌带着云萍急匆匆地赶往皇后住所。 立政殿。 母后性情温柔,不屑争宠,只为给皇帝不添乱,她对元稹皇帝实在是太深情,太过心软了。 但元扶歌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连这点都不明白的话,那她早该歇着了。 “疏晚,昨夜睡得可好,我让青与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白龙臛。”皇后素手端过来,倦容上扯起一丝牵强的笑容,关心道,“早上吃这个有些油腻,我让他们备了些酸梅汤,你待会儿记得喝。” “嗯,母后你也吃,你看你都瘦了。”元扶歌抚上她干枯的手指,黯然伤神。 赫连皇后倚着罗汉床,晨光映照之下,苍白的容色晶莹如玉。岁月静好,仿佛岁月从来没有侵蚀过她,若不是身子微微颤抖她都注意不到,母后还在病中。 前世因为二哥的事她一夜白头,含冤而死,那些记忆到现在她还历历在目。 如今再见,恍若隔世,如今母后好好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同她话家长里短,她眼里氤氲着水汽,眼眶泛红,眉心的花钿也跟着动容起来。 皇后瞧见她红着的眼眶,关切上前,“怎了,是不合胃口吗?” “哎呀,想是长时间不做,手生了。”她垂首,尴尬地搓搓手。 元扶歌笑着摆手,一骨碌就钻进了皇后怀里,“母后~” 赫连皇后拍着她的后背,皱眉道:“是你父皇又说什么了吗?别怕,阿娘会护着你的。” “没有。” 元扶歌呜咽一声,不知是喜还是忧,贤妃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父皇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这事还得靠她自己。 母后还在病中,她尽量隐瞒昨日丑事,尽量让她少操些心。 “疏晚,什么时候跟母后也打起马虎眼了?”皇后声音冷硬道。 元扶歌吞下一口鱼肉,叹了口气,“沈世子不喜欢元雨霏,太后要我让贤,节后马球会让我另觅佳婿。” 她避重就轻地选了退婚一事说,就这样还给皇后气的不轻。 皇后扶着椅子怒道:“好个沈家,说是跟我儿结亲这反倒自己家的给勾走了,简直是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咳咳咳咳....” 情急之下,她的脸色泛起红晕,剧烈的咳嗽牵动着她的身体都在抖动。 青与拍着她的背道:“皇后娘娘您是生病的人,气坏了身子不上算。” “就是,就是!”元扶歌连连点头,“母后,那沈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儿趁早脱身岂不是更好?” 皇后泛红的眼睛盯着她,擦了擦嘴扶上座椅,道,“也好,你等着母后过几天就为你物色才俊,我儿这么优秀不愁嫁。” 元扶歌神色淡淡,目光闪烁道:“不急,母后还是先将自己身子调养好才是,待过些天再说。” “您总这样时不时地病着,女儿在外面也住的不安稳。” 元扶歌撇开碗筷,蹩眉道,“父皇那边您也别冷落了,也别太亲近了,为了二哥您还是打起精神吧。” 皇帝独宠贤妃,她伤神已久对孩子们的事并不知道,以至于要这个深居简出的女儿来操心这些事。 这段日子自己属实是有些不像话了,皇后瞧着元扶歌眉间的忧色,叹口气,她得振作起来,为了她的孩子们再难她也要撑着。 说了许久,元扶歌见过皇帝后便出宫了。 “云萍,回去寻个由头将那个女官收拾了。”元扶歌坐在轿辇上压低眉毛,沉声跟云萍说着回去的任务。 云萍负手,如是回答:“奴婢记下了,公主,那,沈世子那边....” 元扶歌漫不经心地说:“将沈家送的东西装箱造册,过几天我们还要再见面的。” 云萍头上的发髻一晃,称道:“是,奴婢记下了。” 后日的马球会就是公主府建交的第一步。 此次退婚,只是个开始,她真正要做的是拉下上位者。 两边的百姓喜出望外道:“快看,快看,那个轿辇,那是长公主殿下吧?” 旁边的小贩也跟过来凑热闹,“平日里那位公主深居简出的,怎么这回这么张扬,传言公主貌丑竟都是骗人的,这简直就是画本子里走出的仙子啊。” “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声音朦胧地传入轿辇上,听见嘈杂的声音,元扶歌瞥一眼旁边,不少人都探着头向这边看来。 她的名声差,沈淮序元雨霏他们可没在背后少使劲啊。 等着吧,过几日就知道,谁的名声更差了。 元扶歌呷了口茶,抿唇,想着过几日便要去马球会,到时世家各族齐聚她要细细计划一番。 外面的声音吵得她头皮发麻,她不耐烦的吩咐:“云萍,让他们快一点。” “是!”她探身吩咐外面的轿夫道,“师傅,我们走小路回府。” 轿辇行了一会儿,到了偏僻一点的地方,元扶歌探身出来,卸下压力,红唇微抿,青绿色的广袖堆积到一起,露出皓白的腕子。 她伸了个懒腰笑道:“呼,好清爽啊.....云萍,回去我想吃饵饼,你做给我吃吧。” 云萍从帘子后面探了出来,稍微有些颠簸,她立刻又缩了回去,“好,奴婢做给您,再来一些鱼脍。” “好!”元扶歌笑着扭头,身后空无一人,她纳闷儿道,“你怎么了?” 帘子后闷闷出声:“啊!我没事。” 元扶歌皱眉看向厚重的帘子,她好像有点害怕啊。 过了会儿,旌旗摇动,前面尘土飞扬,轿辇也剧烈颠簸了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支军队,战马车辇若平地高楼威武雄壮,破开奸佞邪恶。 元扶歌摇晃了一下,迅速稳住身体,定睛一看,喃喃道:“元昭的战旗,陆氏的战马,他们是....” 旌旗猎猎,云雾将散。 只见前面一名少将军,首先打头,金甲鲜衣,腰缠玉带,领绣云纹,身侧配一柄短刀,额前的碎发随风扬起,英武的俊眉一皱,黑曜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 少年站在少女微动的心尖儿,烙在少女的青春。 战鼓雷鸣,凯旋而归。 元扶歌抬眸,目光落在他的战甲之上,烈烈如焰。 少年侧眸瞪向女子那边,冷漠开口:“看什么看?和将军府抢道,想被撞死吗?” 元扶歌没有生气,只是盯着他看。 少年斜睨一眼底下的人,心道:怎么还在看?哼,你看我也看,看看你长几个脑袋,敢挡将军府的道......唔! 少女不语依旧盯着他看。 少年定睛一看,只见少女身形纤细,面色如玉,一双秋水剪瞳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似的。 待看清来人后,他呼吸一滞,瞳孔微缩。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跳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刀柄。 身后的下属,严肃道:“少主,要轰走那个轿辇吗?” 少年哪里听得到他的声音,整个人沉浸到不知名的心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战马晃动,渐渐的一抹红晕爬上他的双颊,旁边战马嘶鸣的声音也掩盖不了少年的心跳声。 蓝天之下,春风混着少年的心跳在天地之间晃动着。 下属见他好久不动,催促道:“少主?” 少年红着脸,傲娇瞥了眼那个小轿辇道:“算了,长的还....还挺.....还挺好看的。”随后的声音渐渐的小下来,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战队远去,轿辇站到平地,竹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陆家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走小道? 难不成宫中事情有变? 元扶歌松了口气,就钻了进去。 第8章 将军凯旋,贤妃的枕头风儿 御书房内,陆将军从门外而入,他身披战甲,寒光逼人,如一座大山一样稳重。炯炯有神的双眼犹如猛虎一般摄人,脸上挂着果敢刚毅,直愣愣就跪身行礼。 陆江知看了四下,一个人也没有,陛下急召他父子二人回长安,想必是出什么事了。 “陛下!”他信步走来,将战报交给元稹皇帝。 “各位免礼,陆将军一路上辛苦了。”皇帝眼眶微热,亲自扶起了陆江知,深深地看一眼旁边的陆砚修,“想必这就是伯棠吧,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陆江知卡了一下,哈哈笑道:“回陛下,是犬子。” 皇帝摸摸陆砚修毛茸茸的脑袋,和蔼道:“哎呀,长这么大了,不知可否婚配啊?” 少年神采奕奕的抱拳行礼,想起刚才看见的女子,脸红道:“回陛下,还没呢。” “那你觉得,朕的长公主如何?”皇帝冷不丁地问。 长公主?没印象他自小跟着父亲四处征战四方,一心扑在军事战略上,身边都是些臭男人,对于这个长公主他还真不知道。 陛下这么问,是想干什么? 他支支吾吾道:“.....臣....臣还是想想吧....” “放肆,凭你也敢对公主挑三拣四?”陆江知眉头紧锁,训斥这不看眼色的孽畜。 随后转身惶恐道,“陛下,就他粗鲁那样儿,配个山野村姑人家都不要他,更何况公主。” “诶,陆将军此言差矣,”皇帝挑眉,执起战报笑道,“陆少将军胆大心细,上阵杀敌无所不能,况性格豪爽,与我那深居简出的女儿正好相配啊。” “可...” 陆江知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前秘密回朝,又对自己的儿子赞赏有加,欲将长公主许配给伯棠。 他实在心慌,跪下道:“陛下,是臣哪里做错了吗?” “陆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元稹皇帝赶紧将他扶起,神色不悦道,“我知道陆将军怕,算了,过几日马球会让伯棠去看看,太后在那里为长公主选亲呢。思及你为国征战,府中长子还未婚配,所以想着弥补你一些。” 陆江知开口,道,“谢主隆恩。” 长公主不是说定了沈家,怎么突然不嫁了? 今日沈丞相也不在这里商议政事,就连国丈赫连太傅都不见踪影,平日里他一来就能看见这两个人在这里明争暗斗。他一个武官着实累啊,所以那几年他带着儿子去了边关收复疆土。 “爱卿,多礼了。”有那么高兴吗?皇帝目光变得幽深,捏紧了龙袍。 陆江知觉得有异,便道:“太傅与沈丞相呢,怎么今日不见他们?” 皇帝面色难看,冷哼一声:“他们俩,一个在太后那里,一个在陪自家儿子学规矩呢!” 看圣上这怒气,可见事情之大,陆江知问道:“陛下召臣提前班师回朝,可是朝堂出了什么事了吗?” 皇帝面露难色,“朕也不瞒你了,前几日朕查到,朝堂上有人拉拢公主,结交权贵扩大势力,只怕皇子夺储之心要蠢蠢欲动了。” 他免去了一些腌臜事件,只挑了重要的事情说。 “臣愿效犬马之劳,请陛下尽管吩咐!”陆江知带着陆砚修几人跪下,向皇帝起誓。 “好,”皇帝上座,展开面皮欢喜道,“爱卿如此大义,朕感激不尽。”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 长公主退婚里面肯定大有文章,陛下眼下手下无人所以才急召他回来,待回去问问夫人再说。 御书房会师完毕后,元稹皇帝一个人在书房翻看着奏折。 许从兴早早地将玉牌拿来,还顺带带来了锦乐宫标识的食盒,劝慰道:“陛下,听说贤妃娘娘在宫里哭闹着要见陛下。” 元稹皇帝沉思片刻,悠悠道:“雨霏的婚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她还有什么可闹得。” “说得也是呢,”许从兴赔笑道,“但陛下总归还是去看看的好。” 皇帝重重点下金丝楠木桌子,眼神警告道:“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多了吗?许侍官!” 许从兴心下一慌,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恕罪,实在是娘娘跪在宫中不肯起来,眼下又是倒春寒,奴才实在是担心所以这才向您禀报,陛下恕罪!” 这些年贤妃确实是嚣张了些,可贵在听话,行事也十分稳妥可心,这次要不是沈家,恐怕她也不会受连累。 皇帝闭目放下书,仰头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行吧,今夜我去看看吧。” 夜深了。 锦乐宫门口灯影绰绰。 贤妃早早到门前跪下,门口侍官一声令下,她便抽走膝下的软垫。 娇弱地像一朵小白花在风中摇曳,皇帝就是再气愤,看到她这样气也消了大半。 皇帝见她娇弱动人,心也软了起来,扶起贤妃,柔声道:“起来吧。” 贤妃双手微颤,眼中似有点点泪光,凄声道:“都怪臣妾没有管教好下属,害了长公主不说,还让太后娘娘迁怒了陛下。为了雨霏,长公主的婚事也被生生地作践没了。” 她这样恳切真诚,皇帝更感动了,心头的气愤全消,柔声道:“你年轻,这些事怎么顾得周全,皇后又病着,难免有些小人利用你。” 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郎情妾意,很快进入正题。 贤妃对元扶歌嫁进沈家还不死心,环绕着皇帝,依着往日的经验,准备好自己的说辞。 烛火下,贤妃面带娇羞,柔情蜜意,“陛下,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皇帝被这颤音勾的不知东南西北,撑起眼皮笑着,“无碍,事情赶上了,也没办法。” “臣妾想着侄儿心悦长公主,所以想着他们还能不能再续前缘?”贤妃怯怯地问。 “他犯了那样的事,还怎么见疏晚?”皇帝困倦,很想睡了。 贤妃柔声道:“是我对不起长公主,但我看扶歌那孩子对淮序挺上心的,可见孩子们还是有些情分的。都怨我没经验,生生让侄儿没了这场婚事。” 皇帝厉色道:“可他已经心许雨霏,如何还要的下疏晚?” 贤妃推了下他,娇嗔道:“哎呀,我下去问了,淮序说他受了小人蛊惑,错信谗言这才犯下这等糊涂事。今日见长公主并非传闻中那样,懦弱不堪,他深为长公主的高风亮节所倾倒。” “那雨霏甘为侧室?”皇帝疑问。 贤妃软着骨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皇帝胸口,软声软气道:“自然是愿意的,她说她清楚表哥的心思,愿意居长姐之下,日后跟着长姐好好学礼,规矩过日子。” 元稹皇帝本有些迷糊,但毕竟刚被老母亲耳提面命地训斥过,心头一凉瞬间警醒,姐妹共侍一夫,真有沈家的。 他想了想,慢悠悠道:“这事你得问过太后才行,长公主的事现在是她在操办,朕拿不了乔。” 贤妃急了,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来,道:“那三皇子呢,难不成陛下也不管他了吗?难不成非得臣妾跪下来求陛下不成?”说着泪水又蓄满了眼眶。 皇帝记着沈家的背刺,太后的训斥他到现在都觉得脸火辣辣的疼,沉声道:“你那侄子没了长公主这段姻缘,是朕的错?” 贤妃噎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元稹皇帝,她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平日里只要她撒娇卖乖他总是同意自己说的话,怎么如今不管用了。 皇帝披上中衣起身,声音冷硬下来,道:“你当真是为了侄子,而不是你那哥哥在背后撺掇你?” 贤妃神色惊恐,跪在床上,道:“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是真的心疼侄儿。” “你最好是!”说着皇帝立刻披衣下床,转头去了皇后寝殿。 今日看见女儿,想着好久没去看皇后了,皇后与他少年夫妻,情分终归是在的,思及此他抬手,哑着嗓子道:“许从兴,摆驾立政殿。” “是!” 苏兰急急过来,道:“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贤妃惊怒交加,她平日里受宠惯了,拉不下脸再去求皇帝,咬碎了一口银牙,望着门外道:“怕什么,本宫会塞不进去一个人吗?” 第9章 我是贤妃娘娘的人,不懂规矩的阿斗.... “公主,卯时了,今日要去马球会的。” 元扶歌沉默着,扶额起身,靠在床边等人进门。 “公主?” 不见屋内有响动,女官又唤一声。 “公主还在睡,云芝姐姐您把这个给送进去吧。”云萍急急走来塞给她个香炉。 云芝愠怒:“你怎么不去送啊?” 云萍嘟着嘴,委屈道:“好姐姐,昨儿我吃坏了肚子,还请姐姐行行好吧~” 她拽着云芝的袖子撒娇,恳求着。 “好,好吧。” 外面悉悉索索的响声,想是院儿外的侍女婆子在洒扫,一个子高高的女子首先进来,端着熏香炉袅袅走来,拉开暖帐。 元扶歌促狭的凤眸静静地盯着她手里的香炉,糜烂的麝香味熏得她脑子疼。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让云萍这丫头寻个理由,这丫头不过脑子上来就搞个大的。 贤妃还想安插一个蠢货在她府里,简直痴心妄想。 回神,入眼一张魅惑的脸,元扶歌呼吸一滞。 在女子伸手之际,她唰地起身,反手将香薰打翻。 “咚!” 门外的圆脸粉衣侍女,听见屋内发出响声,急忙进来查看,“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元扶歌赤脚踩着香灰,费力起身,沙哑着嗓子,“云萍......” “奴婢在。” 香灰四散那个女官跪在一旁,屋内一片狼藉,云萍担心地上前查看,“公主这是怎么了?” 元扶歌眸里闪过凉意,冷声道:“你说呢?” 云萍立马跪下查看东西,惊恐道:“云芷姐姐您都干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干啊!” “这是麝香,是伤身子的东西,您怎么这么大胆?” 云芝气急败坏地指向云萍,“你胡说这明明就是你....” 元扶歌调整好身子,眼神扫过旁边跪坐在地上的女官,“你说是云萍,可有证据?或者有谁见了?” “我..”云芝喉头一哑,没了声音。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元扶歌捏起一撮洒在旁边小几上的香灰,拢了拢头发,“传本宫口谕,云芝大逆不道,用麝香谋害主上,着人杖责二十大板。” 云芝站起身,眼底划过一丝慌乱,矢口否认,“你胡说,我没有!” 云萍捏起香灰嗅了嗅,沉下脸扇了她一巴掌,“大胆,人赃俱获难道公主还冤枉你了不成?” 弦月进来拿起门后的棍子,转头看向那边的云芝眸色犀利,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云芝对上她冰冷的眸子,心头一悸,吓得往后挪了挪。 “你,你这是,藐视贤妃娘娘,大逆不道.......”她抖着唇叫嚷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平日里一声不吭的长公主。 “我是贤妃娘娘派到这里来的女官,纵使打破了油皮,也要娘娘那边的人来管。” 元扶歌冷斥:“弦月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是绣花绣的还不够吗?” 提起绣花她就头疼,弦月一个激灵跪下,“公主恕罪!属下这就办。” 云芝抬头瞟见元扶歌那双眼黑白分明,透露着股冷意,面上不怒自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摁住了,打!” 弦月将她摁在地上,也不管她的惨叫,为了不绣花,她棍棍见血。 就在这时,门房急急赶来,“公主,贤妃娘娘的人来催了。” 元扶歌冷笑,理了理衣角吩咐道:“贤妃娘娘来请了,那我可不能空手而去啊,云萍弦月带着“礼物”走吧。” “是!” 一主二仆坐着马车就走了。 大明宫场馆巨大,热闹非凡,各家才俊官眷都盛装来此游玩戏耍。 球场里的巾帼不让须眉,女子策马与男子一争高下,旁边还供有其他项目,真是一应俱全,看的人眼花缭乱。 今日权贵众多,场下的大都是些孩童顽绔。元扶歌无暇耳旁,只一心奔着坐席而去。 陆将军的夫人也会来此,陆将军功勋卓越,拉拢一二,或可对未来的局面有所改善。 元雨霏她们自是不屑与这些妇人打交道的,贤妃知晓她的性子便纵着她,过足了奢靡的生活。前世元雨霏不得不去应酬,便让元扶歌当了垫背的,她性子本就清冷,被那些妇人一拉二扯的也恼了,便不再去结交这些人了。 元雨霏颇得恩宠,权贵们也对她有了滤镜,至于她这个不受宠的闷葫芦自然不得人待见了。 元扶歌自嘲一笑,向前走去。 元雨霏,元洛夏,元洛晴,几个人像高傲的孔雀一样,将脖子扬的高高的。 个个衣着华丽,浓妆艳抹的,祈求遇到一个好才俊。 一群不知公主府那日事情的贵女跟着她们走在一边,看来贵胄们掩盖的很好。 元雨霏四下看看,寻了一圈都没看见元扶歌,奇怪道:“大姐姐来怎么还没来啊?” 平日里元扶歌都是跟个侍女似的,跟在后面今日却不见人,元洛夏觉得奇怪。 “迟到惯了吧。”少女长相娇美,嗓门却比元雨霏还大,面上带着嘲弄地神情:“她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能有什么规矩啊。” “别这么说长姐。”元雨霏摇头。 自从被元扶歌算计过后,她便不敢随便辱骂诽谤她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抒发自己的内心。 “五姐姐你不知道,她自从立府后,日上三竿都不来请安,根本不把贤妃娘娘放在眼里。”另一名堕马髻少女说道:“那日我们一群人都在娘娘殿里等她。” “洛晴她是我们的长姐。”元雨霏轻柔开口。 “就她那个样子也配为长姐?”元洛晴跺了下脚。 “皇后娘娘常年病着,可也是跟在母亲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元扶歌就算见过大场面,也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此言一出,元洛夏就道:“真奇怪,同在贤妃娘娘那里听规矩,怎么她这般清奇,大概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吧....” 她头一歪惹得旁边的贵女们咯咯笑起来,就连那边玩耍的少年郎都忍不住侧目。 下一刻他们来到席间,元洛夏撇嘴小声道:“她根本就是来吃饭的吧。” 席上少女身着翡翠烟罗绮云裙,外头披一件云纹绉纱袍。稳重的朝云近香髻衬得她整个人生动而又稳重,眉间的英气逼人,唇红齿白。 她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不卑不亢地与诸位世家谈笑风生。 哪里还有之前那副蠢笨的影子,这简直就是谈判桌上八面玲珑的鸿胪寺卿。 场上的宾客渐渐多了起来。 第10章 马球会(上) 元扶歌是什么样的? 在众人印象中多是,蠢笨,寡言,怯懦还偏要拿架子的长公主。 传闻也是说她容貌平平,气质粗陋,才疏学浅,永远只会跟在沈世子身后的花痴。 所以天家公主内,五公主最为出众,既有圣上宠爱,母妃又圣眷正浓,自然是天之骄子。 而她永远都是天之骄子身后的陪衬品,当有一天元扶歌变得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的时候,众人也就有些不习惯了。 元洛夏摇了摇元雨霏的袖子:“五姐姐,你看她,怎么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 元雨霏也觉得纳闷,好像从公主府的“受害者”成了她以后,元扶歌就好像变了不少,莫非是她与表哥的事对她打击太大? 她刚想开口便听到元洛夏讥讽道:“元扶歌,你立府后怎么没去锦乐宫请安,害得我们白等了那么久。” 这话明里暗里的要她在众人面前难堪,要是往日的她肯定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可今日元扶歌只是斜睨了她们一眼,转头对旁边的贵妇们一笑:“让各位见笑了,我这七妹妹在贤妃娘娘那里就是这个性子,让我们给惯坏了。” 元洛晴一愣,后面的贵女们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她会这样。 元洛夏觉得元扶歌碍眼极了,面红耳赤道:“元扶歌你不等贤妃娘娘过来,自己反倒先落座吃喝,不觉得有些太没规矩了吗?” 元洛夏,元洛晴,淑妃的双生子,一个脾气火爆与元雨霏并无两样,一个阴阳怪气最会在暗地里打小算盘。 因为她们的舅舅是皇商,所以母女三个才在宫中有一席之地。 而这位语气冲的妹妹,经常与元雨霏厮混在一起,平日里就以刁难元扶歌,看她出丑为乐。 元雨霏以手绢掩面,道:“母妃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长姐先来自然是因为想先看看哪位郎君,这也没什么错。” 听到元扶歌是有目的的,刚刚结交的那些贵妇们纷纷变了脸色。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着自己的那根弦儿,笑眯眯道:“五妹妹说我为什么在此相看,听说沈世子也来了,不知妹妹可去见过他了?” “你.....”元雨霏一梗,忿忿地收回手指,道:“是妹妹打扰姐姐了。” “那便安坐着吧。”元扶歌开口。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本宫来的晚了。” 贤妃一身华服身边带着一名年轻男子,自席外走来。 男子一身长衫落落,谦谦君子,眉目清俊,当真是一副坦坦荡荡的君子模样。 贤妃走进来笑道:“各位,这是我侄儿沈淮序,今日也来凑凑热闹。” 言外之意就是,沈世子是她的人,任谁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各位娘娘们好,问公主们好。”沈淮序乖顺行礼,勾唇一笑。 后面几位少女脸蛋红扑扑的,俨然已经痴迷了。 元扶歌见他这副伪君子模样,不禁腹诽: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大尾巴狼? 问安后,宴席开始了。 席面分男女,大小辈座位。 大厅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贤妃同贵妇们都说着官场上的往来人情,热闹酣畅。 元扶歌在旁边的小辈席位端起酒杯细细品味着,果然人人心里都有一面镜子。贤妃现在能笼络的也就是那些不明事理,见风使舵的鼠辈罢了。 云萍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甩着扇子。 元扶歌回头,“怎么了?” 云萍小声发着脾气,“圣上也真是的,那贤妃一哭一闹就没辙了,他根本就不管公主的死活。” 元扶歌抬眸看向那边的贤妃,道:“既然祸事不够大,那就再大一些。” 流水席主位贤妃举起酒杯,瞥一眼旁边的元扶歌,昂着头,俨然一副皇后架势,“诸位,长公主立府,各家出了不少力,感激不尽,略备酒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位身着大红金团压花妆花褙子的白净妇人道:“皇后娘娘生着病,贤妃娘娘操持着宫里的事,还要操心着公主们的事也是辛苦了。” “尚书夫人说的是呢,公主皇子们平日里的教养也是辛苦娘娘了。” “是啊,娘娘辛苦了。” 一群锦缎珠光的女眷围着贤妃,前呼后拥地亲热说话。 齐国公府的人到了,不知道哪家儿郎来了,元洛夏急急起身而去。 前面不知是谁言语了几声,尚书夫人道:“那边那位默不作声的可是长公主?” 贤妃一哂,“是啊,前几日闹着要跟淮序退婚,也不知怎么了。” “哎呀,沈家啊,那多好的姻缘呐,怎么就退了呢?” “唉~儿大不由娘啊。” 尚书夫人淡道:“长公主原来这样张狂啊,那叫过来看看?” 贤妃摆手笑着:“哎呀,夫人您跟一个野丫头生什么气啊,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如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真的不少,以为自己位高权重,连长辈都不敬了。” 贤妃端起酒杯,“哎呀夫人莫气,来咱们吃酒。” “乱嚼舌根的贱人!”末尾坐一位夫人冷着脸,暗骂一声。 元扶歌默不作声地夹了一口饵饼。 元雨霏端着酒杯窜到了旁边,阴阳怪气道:“瞧见没有上头几位正在指桑骂槐呢,说的是谁姐姐应该清楚吧?” 元扶歌瞅着上面的人,低眉浅笑道:“啊?妹妹难道还没有准备着自己的嫁妆,还在这儿担心着姐姐的事情,真是令人动容啊。” “你!”元雨霏看了下左右,扭脸不去看她。 耳边清净了,元扶歌悠闲地吃着白龙臛,注意着那边长辈席上的动向,刚放下茶碗,忽然旁边一个正收拾东西地小丫头手一歪,将一碗蜜枣羹倒在了她的手上。 元扶歌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云萍忍不住骂道:“你个贱婢,你怎么弄的?!” 那侍女不过十一二岁,闯了祸立刻软下膝盖求饶。 元扶歌无奈道:“算了,下次注意点,自己下去领罚吧。” 那侍女也十分乖觉,连忙道:“奴婢错了,还请公主随我去后头洗干净,让奴婢将功赎罪。” 元雨霏皱眉道:“长姐不会连这点容人之心都没有吧?” 席上的贵女们也投来探究的目光。 元扶歌笑道:“好啊,那诸位慢坐,我去净手。” 元雨霏大喜,又叮嘱了那丫头几句,然后又跟那一群人吃茶说话去了。 第11章 马球会(中) 元扶歌扫视一眼席上的人,附耳在云萍耳旁说了几句就跟着那个侍女走了。 到了后头一间里屋,很快那位侍女就端出一盆水,细致地帮元扶歌卷起袖子,卸下手镯,仔细擦洗,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擦干。 在元扶歌探究的目光里,那丫头低头替她戴上手镯。 见侍女动作干净利落,她勾唇,不紧不慢地捋平自己的袖子,打趣道:“你倒是有趣的紧。” “公主何出此言?” “瞧你手脚麻利的,倒像是个做事的惯手,莫非是故意将东西洒在本宫手上?” 那名侍女也是十分伶俐,甜笑道:“奴婢哪有那个胆子啊。”说着她还偷偷打量一眼元扶歌,大胆道:“长公主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好看,心也好,像天上的谪仙一般。” 元扶歌暗叹道:不愧是贤妃的人,瞧这素质,信手拈来。 然后那个侍女便自告奋勇道:“公主奴婢给您带路吧,这边去宴席更近些。” 她来这里十几回了,怎会不知哪里的路会更近,怕只怕有人耍滑头吧。 元扶歌瞅着女子身上不凡的穿着,转弯的时候她看见女子腰侧上一枚青绿色玉佩露了出来,女子抿唇一笑立马收好了东西。 她眼底地笑意更深了。 侍女服侍着元扶歌迅速地走着,七绕八绕的,她连连质问,那小侍女满头大汗,只说快到了。 直到穿过两段游廊,来到一处冷僻的花厅后,元扶歌越来越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了。 她甩开那个侍女,瞪眼道:“这是哪里?” 侍女一哆嗦,轻声道:“公主,我们到了。” 元扶歌微怒,厉声道:“胡说,这根本不是前厅。” 忽地听见一阵笑声,有人道:“有我在,可不就是前厅了?” 元扶歌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锦衣黑袍的翩翩少年,扶着廊柱笑靥如花,真的是沈淮序! 侍女见完成任务,向沈淮序行礼,一溜烟跑的不见了踪影。 沈淮序嘴角含笑,走到元扶歌身边,装模作样地作揖行礼:“长公主,许久未见。” 元扶歌瞧了眼周围,没理他转头就要走,沈淮序横身拦住道:“这儿僻静的很,不会有人来的,那丫头是我姑母身边的人,长公主大可放心。” 元扶歌一听,这话说的好像他俩有什么一样,冷着脸道:“沈世子与五妹妹有婚约,还请自重。” 沈淮序立马乐了,伸手就要去抓元扶歌的手:“可我心悦的是你!” 元扶歌甩开手,严肃道:“沈世子莫不是忘了那日本宫的话了吗?” “可我没答应啊。”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对不起五妹妹吗?” 沈淮序板起脸道:“难道公主之前对我不是真心的吗?”说着就要向元扶歌扑来。 一天之内被算计了两次,元扶歌也火了,用力推开身前的人,叫道:“没有,你如此这般难不成是想像上次对付雨霏那样,再来毁我名声?” 她用了些力气,急得小脸红扑扑的,她没想到沈淮序对她竟然存有这样的感情,一时间不知道是恶心还是恐惧。 元扶歌瓷白的肌肤上染上粉红,娇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儿来,沈淮序心中荡漾,一把拉过元扶歌,凑过去低声道:“我爱慕长公主,这您是知道的。” 语气缱绻,心意绵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深情,元扶歌几乎吐血,他是有多自信啊,跟元雨霏订了亲还这般不老实,也不知道他从哪儿脑补出来的这一段儿。 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那股令她厌恶的气息喷洒在元扶歌耳畔,她急了,心一横,抬脚用力向后一踹。 沈淮序疼的连连后退,蹲下去捂着自己的二弟。 元扶歌这才松了口气,正色道:“沈世子请自重,您已经有了五妹妹,不该再留恋旧人的,况且这是太后下的旨意,难道您想违抗懿旨吗?” 沈淮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小嘴精致嫣红,看的有些痴迷了,理直气壮道:“太后只说我们退婚,并未说我不能与长公主见面啊。” 元扶歌冷笑:“沈世子果然听话,若是能将这份心思用到帮助沈丞相身上,没准丞相就重用你了呢。” 沈淮序刷地白了脸色,慢慢起身放开一枚箭哨,走到元扶歌面前,低声道:“你以为你今日还能走得掉吗?” 元扶歌早在那位侍女跑掉之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此地宽阔,只要穿过那个小道,后面就是球场了。 元扶歌软了语气,男女体力差距摆在这里,她知道现在不可意气用事,缓和道:“我就在这里,就这么说话吧。” 沈淮序细细打量着元扶歌,不过几天不见,他这个前未婚娘子,竟然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她面如水映韶光,目如清风明月,他有些微微失神,痴笑道:“你比从前变得好看了....我.....我更加喜欢你....” 趁着他放松之际,元扶歌提起裙子,瞅准时机,轻巧地从他身边滑过,微微一笑道:“沈世子,恃强凌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沈淮序觉得自己被骗了,脸色变了几刹,“元扶歌,你.....” 他迅速追了上去。 元扶歌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转身朝马场跑去。 她一步三回头,生怕那个疯狗扑向自己,她不怕名声尽毁,怕的是自己被疯狗玷污了。 “长公主,您别跑啊?” 令她作呕的声音响起,她跑的更快了。 但元扶歌终归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贵公主,没跑几步路就被马场的石子儿绊倒了。 身后的人像看到食物的恶狼一般要扑向自己,她垂首暗骂,用力爬出马场的背阴面。 忽然后面多了股力量,强行将她拉回去。 元扶歌暗骂一声,这破身体,改明儿得让弦月教她几招儿了。 沈淮序爬上来,像得到猎物的狼,揪着她的脚得意道:“公主我会疼你的,将来你为大,表妹为小,不会亏待您的。” 元扶歌惊恐地向后蹬去:“沈淮序,我可是长公主,我们已经退婚了。” “那又怎样?”男人舔着口腔,攀上她的裤腿,“只要你失了身,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元扶歌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这他这样疯狂,蜷起身子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他靠近自己之际,瞬间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腰,整个人悬空起来,一个猛子摔在马背之上。 元扶歌杏眼圆睁,她这是被“甩”到马背之上?! 第12章 马球会(下) 元扶歌艰难回头,少年身穿一件红色云纹圆领窄袖锦袍,袖口的狩猎纹,身形高大,剑眉星目,五官生的极其俊俏,嘴角微微含笑,眼神如鹰一般锐利,右手拽着缰绳策马奔腾。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马背上的少女,胸前的长命锁震得她脑袋疼。 “你是陆府的少将军?”元扶歌挑了挑眉。 陆府少将军,陆砚修,字伯棠,父亲是威震远扬的护国大将军,母亲是镇国公府女儿。 将军府里战功赫赫,家族和睦,陆江知就一个妻子,两子一女,据说他们家从来没因为家事红过脸,当真是元昭国有名的模范家庭了。 陆砚修自小随父出征,性格豪放不羁,嫉恶如仇是世家子弟里数一数二的才俊,不少世家都想等陆将军归来后上门说亲。 只可惜那位少年,上辈子却自城墙之上被万箭穿心而死。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少年低头望向她,深如星海的瞳孔微微扩大,脸上逐渐热了起来。 “你,你快放我下去,人快跑了。”元扶歌推搡着愣神的少年道。 “哦,哦!”陆砚修即刻停下,将少女放了下来。 “多谢。” “不...不客气。” 刚走两步,陆砚修警惕拉住元扶歌,道:“这种事就让我来代替姑娘吧。” 自己深居这么久好像很多人都没见过她的面目吧,他大概还不知自己是谁吧? 元扶歌扬唇,提起裙子,道:“那你可要小心哦。” 沈淮序见男子就要上来,伸出短刃对着他俩,厉声道:“你们俩站住.....我可是丞相之子....你们敢....” 陆砚修抬脚就将他踹翻在地,“你还自报家门,看看你干的事情,都给丞相丢人!” 沈淮序挥刀上去,元扶歌担心地欲上前推开他。 没等她过去,一阵刀光剑影,就听到沈淮序的哀嚎。 陆砚修嗤笑,黑暗里他的声音带着讽刺:“呸,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跟我动手?!” 元扶歌问道:“沈世子,你为什么这样干?” “你觉得呢?”沈淮序捂着受伤的右手,露出一抹奸邪的笑。 “你....” 还未开口,沈淮序就被一把飞过来的长刀扎中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刀刃被烈日映得刺眼,寒光落在少年的眼中。 他不满地抽出自己的刀,不耐烦地擦拭着,暗骂道:“跟他废什么话啊?xx的,脏污了姑娘的眼睛。”转头吩咐后面一名略微强壮的跟班,“元一把他收拾了,日出之前都弄干净。” 好一会儿他像是才缓过神似的,刚才还带着杀气的脸,瞬间微红起来。 元扶歌福身,点头道:“多谢少将军,我是长公主元扶歌,小字疏晚...” 陆砚修突然变了语调,柔声道:“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方才多有失礼,请公主恕罪!” 她抿唇微笑,“无妨,若不是你,本宫就要惨遭贼人毒手了。” 陆砚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庞,结巴道:“谢,谢公主....我、我先护送你回宴席吧!” 转念间他又直起身子,语无伦次道:“哦,我那日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急着.....呃...就有那回事啦。” 转头他又低低地暗骂一声,“哎呀,我在说什么啊,”他抬头,清了清嗓音正色道:“陆府少将军,陆砚修,字伯棠,幸会。” “少将军。”元扶歌点头,转念间又柔声笑道:“少将军等会儿,可否帮本宫一个忙?” 陆砚修眼里闪着光,盈盈道:“臣愿意效劳。” “那便有劳了。” 元扶歌理好衣裙,就往外走。 穿过曲折的回廊元扶歌迈着坚定的步子,她心里的第一块儿石头好像在慢慢碎裂,清风穿堂而过,有股道不出的畅快。 云萍在回廊处焦急地张望着,看见她便急急赶来,“公主,奴婢找了您好一会儿,您去哪儿了?” 元扶歌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淡淡道:“收拾了个东西,让你准备好的你都弄好了吗?” “弦月都弄好了,就等公主了。”小丫头别过脸擦着泪水。 云萍扶着元扶歌回到席上。 宴席依旧热闹,没人发觉自己不见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回席上。 还没等她拿起筷子元雨霏便道:“怎么净个手这么慢?” 元扶歌擦着手指,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贤妃身边的那个丫头,笑道:“娘娘身边的人规矩大,不比本宫府里,带个路都能带错了。” 元雨霏冷哼了下,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母妃身边的人怎会如此鲁莽,怕不是你故意找茬的吧?” “长姐这是什么意思?”元洛晴在一旁黑了脸。 “意思就是,贤妃身边的侍女不懂规矩呗,妹妹还想我说什么?”元扶歌笑着,她的眼底却是摄人的冰寒。 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洞穿了一样,让元洛晴不禁打了个寒战,闭嘴缩在座位上去。 元雨霏看了眼她,站起身向贤妃走去。 “母妃~” 正在乐呵的的人突然被打断,皱着眉拉过女儿,道:“怎么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了?” 元雨霏摇着贤妃的袖子,娇声道:“长姐说您身边的侍女没规矩,说就连您也是个没规矩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眼睛都瞪大了。 尚书夫人探身,皱眉,“娘娘,这长公主也太没规矩了,当众斥骂长辈,她这是翻了天啊?” “本朝民风开化,可也没见过这种张狂的啊。” “是啊,枉费娘娘还待她这么好...” “就是....” ..... 贤妃心里气愤,可她偏偏能忍,苦笑道:“哎呀,儿大不由娘,孩子们都大了,我也管不住了,就随她去吧。”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生怕有人听不见她的“良苦用心”。 尚书夫人更气了,一掌拍到桌子上,“岂有此理,我朝以仁爱治天下,不想竟出了长公主这般张扬之人。娘娘操持着整个后宫,兢兢业业为儿为女的,长公主竟这般不体谅娘娘,反而还斥责她,公主你眼里还有长辈吗?” 大家纷纷转头,不悦地瞧着那边席位上的元扶歌。 元扶歌恍若未闻,轻轻地放下筷子,起身向那边走去。 众人疑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只见她走向周尚书夫人身边,手起掌落,瞬间妇人白皙的脸庞浮现出鲜红的掌印,众人皆是一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元扶歌冷声道:“本宫父皇母后俱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公主,不敬长辈,妾身难道说错了?” “还敢还嘴,云萍!” 云萍上去就是一嘴巴,“公主说话,夫人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见状贤妃立马摆起中宫架子,厉声道:“长公主屡次以下犯上,来人给我拿下长公主,我要上报陛下太后处置这个尊卑不分的孽畜!” 她急急去查看尚书夫人的伤,狠狠地瞪着元扶歌。 元雨霏歪着脑袋,得意道:“长姐,你立府了,但这并不能代表你能无法无天啊!” “是吗?” ....... 第13章 物归原主 昔日的仇敌就在眼前,她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这个前世害死她母亲的凶手,元扶歌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撕碎这个女人。 “在证据面前,本宫就是能无法无天!”她抬手示意云萍,将人带上来。 弦月将一个打的不成人形的侍女扔在贤妃脚边。 元扶歌笑容可掬道:“这个人您认识吧?” 那女子趴在地上溅了一身血花,旁边的都贵妇都避之不及,生怕弄脏了自己的华服。 女子颤抖着向贤妃伸手,道:“娘娘,救我....救我...” “你竟然将她打成这样?”贤妃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缩了下手指,“她可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女官。” “那又怎样,”元扶歌将证词甩到贤妃跟前,“谋害主子的人不能留,这您是知道的吧?” “这是本宫的人,她不可能干这种事!” 元扶歌斜睨了她一眼,“是与不是,娘娘您看了就知道。” 贤妃好看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你这是屈打成招!” 元扶歌云淡风轻地理了理鬓角,轻声道:“本宫府里还有证据,要不要将那些东西一起上交太后,让她来看看贤妃娘娘调教的人是不是该打!” “你!” 旁边的一位头戴累丝八宝金簪的深绿色锦袍的夫人,蹲下身捡起证词,惊呼,“天哪,青天白日的就给公主下麝香,娘娘您身边的人可真是有勇有谋啊。” “什么?这不可能....”贤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麝香做成熏香,长时间吸入这种东西女子很难再孕,还会紊乱神经系统,况子嗣对于皇家是有多么重要,后宫内宅最忌讳的就是麝香。 贤妃娘娘手下的人却做出这等事情,不知道无意还是有意的,这下就连刚刚气焰最嚣的尚书夫人都蔫了下去。 元雨霏护住自己母妃,郑然道:“元扶歌那是先前就给到你府里的人,后来的事我母妃怎会知道?说不得是你没有调教好的关系呢。” 元洛晴附和道:“就是,长姐,说不定是那贱婢自己起了心思,这怎么能怪娘娘呢。” “娘娘一向对身边的人管束严谨,怎会那样,说不定是长公主您误会了。” 不知道谁说了句。 元扶歌丝毫未动,侧身将一直缩在贤妃后面的小丫头揪了出来,冷道:“娘娘,本宫说您这边没规矩并非空穴来风。” “诸位这是刚才将吃食倒在本宫手上的小侍女,她将本宫带去后庭,实则是将本宫推入虎狼窝,欲毁我清誉。” 那位绿衣夫人放下证词,深切道:“竟有这事?” “我....” 元雨霏觉得这流程熟悉,怒道:“元扶歌你又想干什么,上次你就是这样将我害了的,你还想害了母妃吗?” 贤妃赶忙拉住她不让她再言语,生怕她泄露了那日的丑事。 那位夫人横了一眼元雨霏,继续道:“公主,您别怕,您说今日在场的都能给您作证。” “私以为贤妃娘娘规矩大,处理完手上东西,本宫就跟着侍女所说的走近道回到宴席,不想她竟胆大包天的将我引入已退婚的沈家世子跟前,沈世子也不知怎么的了,就.....”说着她委屈地红了眼眶。 绿衣夫人扶着她,拿着手绢儿替她抹着泪,“公主别哭,您慢慢说,今日我陆府替您撑着,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在陛下跟前儿撒泼,妾身也要护住您。” “谢谢您,陆夫人。”元扶歌哽咽着,指控着贤妃,“娘娘我知您不喜我,可您也不能纵容侄儿做出那种事啊。若今日我栽在了那里,您让我一个未出嫁地姑娘怎么办啊?” “竟有这种事?!”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刚才力挺贤妃的尚书夫人。 元扶歌抽搭着,撸起袖子,“您看这是刚才本宫被抓的印子。” “你混说些什么,我母妃刚才可是一直在这里的。”元雨霏忿忿道。 “好,五妹妹既然不信,那便叫世子来对峙一下吧。” “叫就叫谁怕谁。”元雨霏扭头吩咐,“去叫我表哥。” “是...” 贤妃沉下脸来,猛地扇了那侍女一下,“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种事!?” 说着就要命人打死那名侍女,侍女挣扎着,“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只是按照您说的....” “住嘴!” 贤妃横身过去一巴掌打的那位侍女偏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她,“你不仅胆大包天的谋害公主,竟然还想要栽赃本宫,来人将这个媚上欺下的贱人拖出去斩了!” “慢着。”陆夫人踢脚挡住那些拿人的侍女,道,“贤妃娘娘,这贱婢卖主求荣,谋害公主,不若等沈世子来了,我们问清楚了再交由您发落也不迟。” “陆夫人,这是我手下的人,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会给长公主一个交待的。”贤妃心里冷笑,陆江知这夫人也忒不懂事了,改明儿让哥哥去敲打敲打。 “娘娘此言差矣,这是发生在诸位眼皮子底下的,若我们袖手旁观岂不枉为人臣?”陆夫人清冷的声音贯彻整个厅堂,“传出去后,岂不叫人笑话。” “好。”字字句句都扎在贤妃心上,她咬牙道:“哦对了,这事是陆夫人的主意。” “这是自然。” 顷刻间自外面进来一位红衣少年,手里拎着沈世子前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前去叫人的侍女。 侍女小声道:“五公主,人来了。” 少年将人扔下来,行礼道:“参见贤妃娘娘,长公主!” 见到儿子的那刻,陆夫人并没有多大震惊,只觉得这个混小子终于做了件令她顺心的事。 沈淮序狼狈地瘫软在地,旁边还有一柄短刀,一人一刀就这么大剌剌的摊开在众人面前。 贤妃见侄儿如此,疾步上前,“淮序,你,你这是怎么了?”她摸到一片濡湿,抬手一片殷红,惊呼道,“你怎么受伤的,是谁伤了你?” 少年缓步上前,挑眉正色道:“娘娘是我刺的。” 元雨霏在后面定定地看着少年,丰神俊美,身材欣长,不一会儿她白玉般的脸颊上飞上几朵红霞,整个人变得忸怩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在此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贤妃怒斥。 “娘娘恕罪,”陆砚修行了一礼,郑然道,“方才臣在马场游乐,忽地听到尽头背阴面有人呼救,臣过去时,沈世子正持刀,欲对长公主行不轨之事,臣这才出手的!” “什么?”陆夫人瞪大了眼睛,“早闻世子大胆,不想这样狠戾,求娶不成便要杀人,如此一来,日后稍有不顺遂世子愿的,世子便要砍死吗?” “不...不是的...”沈淮序看一眼贤妃,哀切道,“姑姑,我没有...我...” 后面的人往后皆是一缩,恐惧地看着他。 “不行,兹事体大,我要上报陛下,”陆夫人向儿子道,“伯棠,拿上阿娘的诰命服,准备好证据,我们进宫!” 陆砚修看了四周,道:“好的阿娘。” “不...这怎么可以....” 不等贤妃说完,陆夫人带着一群夫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马球会上的一些人不明所以,继续玩儿乐着 第14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方才,多谢少将军搭救。”马车里元扶歌冲着陆砚修行了一礼。 少年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臣应该做的。” 陆夫人瞥一眼俩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 午后的骄阳将朝堂内的几个人的影子拉得欣长,为首的一名妇人身着诰命服跪在朝堂中央。 “岚烟,你这是...”陆江知疑惑回头。 秦岚烟没理他,径自叩首道:“陛下,臣妇有事要奏。” 皇帝看了一眼陆江知,皱眉道:“陆夫人这是怎么了?” 秦岚烟言之凿凿道:“陛下,沈丞相之子沈淮序在马球会持刀,欲对公主行不轨之事,被犬子制服,兹事体大,臣妇这才带着人证物证前来....” “这件事各位夫人是有目共睹的。” 后面的夫人们纷纷点头。 皇帝侧目看着贤妃,询问道:“沈淮序?他不是在沈家吗?怎么会....” 贤妃嗫嚅着,“这....臣妾也不知...” 见如此,秦岚烟跪地,讥讽地看了一眼贤妃,先一步将马球会上的事一一禀报。 皇帝前几日刚刚处理了几天奏折,又加上长公主退婚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此刻正是商议几位皇子的江南科举事件,沈家风波刚过,太后刚走,可眼下又闹了出来,这次比上次更甚。 沈确这是要将自己逼上绝路啊,几次三番地挑衅他的耐心。 几件事情齐来,实在是让他心力交瘁,他揉着太阳穴,眼中精光微露,眼皮半阖着,一双剑眉微皱,面上不怒自威。 他压下心中怒火,道:“沈淮序朕记得上次说过,让你在家思过,你是怎么去的马球会?” 沈淮序肿着半边脸,凄切道:“陛下,臣真的是心悦长公主啊。” “闭嘴!朕在问你,你是怎么去的马球会?” “禀陛下,”有人道,“是贤妃娘娘带着的,说是来凑凑热闹....” “凑热闹?”皇帝蹩眉道,“贤妃朕不是说过长公主相看的马球会,不准带着他们两个去吗?” “太后总对臣妾说要一碗水端平,臣妾这才带了雨霏和淮序....” 皇帝甩袖背身,“如此,倒是太后的不是了?” “不....不...” 很快皇后得到消息就来了,她拖着病躯带着宫人急急赶来。 赫连皇后面色凝重,身上的衣服衬得她肌肤雪白,秀眉下的那双眼睛好像恢复了神采,整个人像是回到了刚新婚时候的状态。 皇帝心头惊艳,赶紧下去扶着,软声道:“皇后怎么来了?” 她低头,讪讪行礼,“我不来,疏晚怕是被人冤死我也不知道吧?” “这话从何说起呀?” “陛下听闻马球会上沈家世子持刀欺辱我儿,逼她就范,此事可是真的?” “母后...”元扶歌看着她母亲瘦弱的身躯,不禁红了眼眶。 皇后拉过女儿的手示意她别怕。 她走到贤妃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就是一巴掌。 “啊!”贤妃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委屈道,“姐姐,您这是做什么?” “本宫将孩子交付于你,你却这样对待她们,你明知淮序与雨霏订了亲,却还坚持带着禁足的人前去赴宴,你这安的什么心?” 那群不知情的贵妇皆是吃了一惊,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姐姐,我...我没有....我也不知淮序对公主存有这样的心思,我....”贤妃退到皇帝跟前抓着他的衣摆摇头。 皇帝护着贤妃,道:“皇后,这,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方才陆夫人她们都说了是贤妃带的沈世子,难道陛下想压下此事让我女儿蒙冤?” 她倒是耳聪目明,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皇帝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走到旁边,撩袍低头一哂,“皇后啊今日之事我看是个误会,贤妃也是受了这孽畜的蛊惑,你看....” “是啊,皇后娘娘,我真的不知淮序会做出这种事。”贤妃柔声附和着。 丢卒保帅,为了圣宠她可真的是无下限啊,不知道沈确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元扶歌暗暗捏紧了拳头。 皇帝的袒护直接刷新了赫连皇后的认知,她胸膛起伏着,沉声道:“元翊,你这做的什么父亲?” 皇帝心下一惊,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这个素日里娴静淑雅的皇后像变了个人一样斥责着他,令他想起之前还未婚嫁时赫连皇后的样子,那样的生动活泼,这失控的感觉着实令他不安。 他立刻回神,严肃道:“皇后,朝堂之上不得大声喧哗。” “喧哗,”皇后冷声笑着,“我女儿都快被人推倒虎狼窝了,我还怕这些?那沈家先前瞧不上我疏晚,见我儿有太后庇护这才上赶着逼迫她回心转意。” “这是我从贤妃身边的苏兰跟前问下的,”皇后从背后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哪来的供词,塞到皇帝的手里没好气道:“你当我为什么斥责贤妃,她先是买通太后身边的小福子,得到太后出门儿的消息,然后带着沈淮序那个孽畜去马球会,这分明有谋有划的,陛下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您难道不觉得恐惧吗?” 字字句句扎进皇帝的心里,他捏着供词,脸色铁青地望向贤妃,“我告诉过你别打长公主的主意,没想到你从没将我的话记在心上,你个混账!” 贤妃被这一吼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她低头轻轻抹泪,“淮序是真的很喜欢长公主,所以这才央求我带他去的,臣妾真的没想到。” “那我女儿被他快杀了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皇后别了一眼她,语气不悦道,“你不妨,去满长安看看,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吗?” 皇帝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一甩手打翻了侍官手中的茶碗:“放肆,皇后这样咄咄逼人,是在对朕不满吗?” “陛下觉得呢?” 茶水溅到了皇后的手上,立马泛起了一大片红色。 元扶歌紧皱着眉头,立马起身,焦急地扶住那双手,怒斥一旁的宫女:“愣着干吗,快拿冰帕子来呀!” 宫女急急出去,元扶歌眼神不悦地盯着皇帝,冷声道:“父皇,对于您的要求我从来没反抗过,但那是在我母后没有事的前提下。” 元扶歌扫过旁边的贤妃,嗤笑,“我还没哭呢,您倒是恶人先告上状了。” “放肆,竟敢顶撞长辈!”皇帝勃然大怒,面对这个突然强势的女儿,他很不喜欢。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赫连皇后也是。 皇帝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吃软不吃硬。 元扶歌讽刺一笑,软下语气,“父皇儿臣知罪,儿晓得您的意思,不愿将事情闹大,既然如此那就让世子快些成亲,好断了这个念想。” 贤妃灵光一动,轻声婉婉道:“陛下,如此也好,让雨霏管管她这个不成器的表哥。” 元雨霏急道:“母妃你...我还不想这么早...” “闭嘴,你们本就有婚约现在不过是早点成亲罢了。” “疏晚你.....”皇后担心地望着女儿。 元扶歌按下皇后的手,轻声安慰,“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决断。” 皇帝见女儿让步,他也不愿人家看笑话,况这一屋子的人,随即点头道:“如此甚好。” 元扶歌颔首回意:“今日马球会女儿是看不成了,待太后回来之前还请父皇多办几场,好给她老人家一个交代。” “这是自然!”皇帝心里没由来的畅快,爽快答应。 贤妃刚想用什么说辞拒绝,皇帝口快已经答应了。她只能在暗地绞着手绢,狠狠地盯着元扶歌。 秦岚烟打着圆场,“那便在臣妇府中可好?” 皇后摸着冰帕子,也连连点头:“如此甚好,我这几日病着,马球会上事还请夫人多多操心了。” 这样一来长公主与陆家就有了交集,很符合自己当初的心愿。 皇帝心中甚是欣喜,眉间舒展,“那好,那就有劳陆夫人了?” “也好,”贤妃身子一僵,心里就算再不舒服,面上仍带着笑,“那臣妾就协助陆夫人。” “不,你留在宫中禁足。”皇帝冷声道,留给她一个淡漠的眼神,“沈淮序与五公主后日完婚!” 第15章 剖白 “不!父皇,你不能这么对我,父皇....”元雨霏向前追了几步,哭诉着。 皇帝头也不回地带着妻儿走了,在场的人也走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沈家三人。可怜元雨霏刚情窦初开就被无情的扼杀在摇篮里,她又一次被表哥拖累了,不,是沈家!残阳扯着她的影子将她拉入黑暗,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大殿。 是夜。 皇帝给皇后赔罪来立政殿,只是象征性地走了一圈,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他走后皇后看了眼满桌的佳肴,夹了筷子白龙臛给元扶歌,叹气道:“看来有些东西,注定只能我们自己享用了。” 元扶歌不明所以,夹着菜道:“母亲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着有日子没去见你外祖父了。” “外祖父就在家啊。” 皇后温柔地替她擦擦嘴,笑道:“改日我去见你外祖父,所以马球会你自己去,届时我会为你选几个好的任你挑。只是....” 母亲今日好像变得有些奇怪,她好像不太在意皇帝的宠幸,父皇来了她也只是淡淡的,好像在故意赶走他似地。 这是好事,说明母亲已经知道元稹皇帝不堪大用。 元扶歌心下绽开,微笑开口:“母亲不必担忧,女儿已经选定陆家了。” 皇后不解,“这是为何?就因为那陆府母子帮了你一次?” 元扶歌微笑摆手:“不是,因为陆将军夫妇为人刚正,他家里的人也都是好相与的,这您都看见了,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那位少将军能施以援手,这要是其他人遇上沈世子,早就跑了。” “可这是为什么?” 元扶歌放下筷子,抬眸,正色道:“因为他手握精兵,是女儿想要的,我要称帝!” 皇后一听惊掉了下巴,她平日里乖顺平和的女儿怎会萌生这样的想法? 她沉下脸质问:“所以你要用自己的婚事做踏板?” “这是上位路上所必需的,”元扶歌继续道,“父皇昏庸,二哥整日钻营,贤妃那边又虎视眈眈,四面楚歌,女儿不想困在别人圈的牢狱,也不愿再看见您被欺辱。女儿想过了,大家都在争夺皇位,我既为天家女为何不能试试!” “这么说沈家退婚那件事,是你算计的?” “是我!”元扶歌擦掉眼角的泪,神色不变道,“他们想辱我清白逼我下嫁,利用我攀上二哥,沈家与外祖父向来不和,他们找二哥能有什么好事?次次都来打我的主意,女儿干脆让他们家自己结亲去,让皇祖父放消息给太后,让她老人家压着父皇,这样女儿拿人也就师出有名了。” 皇后不敢相信,在她病的那段时间女儿竟然变化如此之大,大到她都快不认识她了,层层复杂的计谋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公主设计的? 她没忍住一掌拍了过去,“这是你一个贵族公主干的出来的,你可知道这层层机关稍有不慎那就是灭顶之灾?” 元扶歌被打的偏过脸去,她回正跪下低头坚定道:“女儿知道,但为了不将命运放到他人手里,女儿愿意一搏。” 皇后心疼地揉着她的脸,痛哭流涕地抱住女儿,“都怨我,平日里只知道捻酸吃醋,竟忘了我们身处的环境了,竟要你一个女娃娃去筹谋,怨我怨我....” 冰凉的泪水滴在元扶歌脖颈,伏在母亲怀里,她倔强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这乱世没有什么是长久的,若不为自己拼一拼,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打疼了吧?” 元扶歌恹恹摇头。 皇后也黯然了,她抚过女儿纤柔的发髻,悄声道:“今日往后你要谨慎,有什么事情就找你在外祖父,娘别的帮不了你,但只要是用得上的,你尽管说,为娘都依你。” “嗯。” 母女俩抱着哭了好一会儿,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捧起女儿的脸道:“大理寺右丞聿淙,你还记得吧。” 元扶歌一怔,面色凝重道:“母亲想说什么?” “你既拿定主意我也不说什么了,但你的婚事我还是要为你筹划的,此子是你儿时玩伴,为人谦和,行事谨慎,我看....” 聿淙,很熟悉的一个人。 前世他是父皇一派的,现在恐怕还在大理寺受排挤呢吧,上一世他过的也不怎么样,凭着二哥攀上皇帝,在废太子的这件事上想必他也出了不少力吧。 此人可以看看,若能为己用必然是好的,若不能,杀之。 元扶歌眼里划过一抹不可察觉的杀意,不动声色道:“全凭母亲安排。” 夜深了,陆府外围静悄悄的,只一处闪着烛火,窗口人影晃动。 弦月一身夜行衣,蹲在陆府上方仔细的听着。 她疑惑地看着陆夫人的房中的灯光,这么晚了她还不睡? 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陆夫人的声音,“司遥,娘问你,你觉得你兄长与长公主可般配?” 少女着月白中衣懒散地躺在床榻,心不在焉地听着。 女孩儿声音响起,不耐道:“还行,凑合。” 陆夫人推了她一把,急声道:“诶呀,你好好说。” 女孩儿被扒拉的烦躁,掀开被子道:“哎呀,哥哥不是在圣上面前说过,不愿意娶长公主吗?” 陆夫人道:“可我看过了那长公主并非传闻中那样不堪,是个水灵娇美干练的姑娘,这可不就是大慈恩寺惠净师傅说过的良人嘛......” 陆司遥嫌弃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飞雪说过那些老和尚都是骗子。” 秦岚烟反驳道:“胡说怎么可能?” 弦月在外面很是无语,她们就不能说些有用的吗? 不一会儿又听见女孩儿不满的嘟囔着,“人家天之骄女,怎么可能看上我那个鲁莽无知的哥哥,陛下只是说让我们承办马球会,并没有说让哥哥娶长公主。” “我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位公主。”陆夫人摇晃着女儿,“你说要是没你哥,直接让公主来给我当女儿怎么样?” “娘,您想的可真好啊。” “想想怎么了?” 陆司遥干脆转过身去不理她。 “对了,有件事,今夜娘一定要问你。”吴夫人倾身上前,拉住女儿,“司瑶啊,你会对什么样的郎君一见钟情啊?” 陆司遥打着哈欠,随口道:“就那种,单枪匹马以一敌百的呗。” 秦岚烟杏眼滴溜一转,拍拍女儿笑道:“那好!” 这一夜过的并不安稳,公主府庭院深处,女子身着中衣坐在庭院中,清冷的月光映得她肌肤雪白,好似天上不食烟火的谪仙。 她望着出神地望着茶杯里的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自上而下,恭敬行礼道:“公主已经查明,聿淙确实不受重用。” 元扶歌扫过弦月,轻声道:“将军府那边怎么样?” 弦月愣了一下,蹩眉,“就,陆夫人与小姐说些....嗯...” 元扶歌皱眉,冷声道:“吞吞吐吐的,怎么了?” 弦月被这一凶,低头坦白道:“陆少将军不知道,但是陆夫人十分喜欢公主。” “正合我意,你这一趟没白跑。” 弦月忿忿道:“可那小子在陛下面前说了不满意公主,公主还要嫁给他?” “无妨,只要兵权在就好了...” 是啊只要兵权在手,她何尝什么要不到呢。 元扶歌这样想着,起身回了房里。 第16章 陆府风云 次日一早。 元扶歌就带着侍女出门了,一路上也没什么奇闻趣事。 马车行至距离陆府马场几里外的树林里,弦月警惕地拉住元扶歌,小声道:“公主,左边三十步的树后有人。” 元扶歌护住发抖的云萍,低声对着外面道:“装作不知道,继续前行。” 一会儿那人发作了,只见一名黑衣人冲到马车面前,长刀对着车夫,厉声道:“站住,陆江知夫人在哪里?” “不,不知道啊...”车夫丢下马车钻进树林里跑了。 弦月暗骂一声:“这个叛徒!” “算了,他也是普通人,等闲下来找个人伢子卖了吧。”元扶歌道,她挑开帘子一角,“弦月等会儿护好云萍,你们俩必须全须全尾的给我回到公主府!” 本来还想着装作不知道,现在看来是躲不过了。 见他一人,元扶歌暗中扣住袖中的短刀,打算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他。 没等她出手,一阵刀光剑影,那个黑衣人就倒下了。 男子冷笑,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又一个赶着送死的!” 元扶歌拉住帘子,警惕问道:“敢问阁下是哪家公子?”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只听见补刀的声音,黑衣人再一次被砍翻在地。 男子嫌弃地抽出自己的长刀,不耐烦地擦拭着,咒骂道:“这是回来后第几个了?xx的,把路都弄脏了。”转头吩咐后面的人,“元一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待会儿母亲要骂的。” 是陆砚修!!! 少年身着锦绣,飒沓如流星,红色的发带在风中飘扬,胸前的银锁染上鲜血,当啷地响着,他收起长刀,眼底微微透露着冷意。 好一会儿他像是才注意到她们似的,冷声道:“你们,都没事吧?” 树影婆娑,星星点点的日光照射在她们脸上,男子一怔,刚才还带着杀气的脸,瞬间微红起来。 他变了语调,惊讶道:“是你?!” 元扶歌也惊诧了一瞬,转而又反应过来,点头道:“多谢少将军,救命之恩。” 陆砚修红着脸,擦了把自己身上的血迹,结巴道:“我,我,你...公主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母亲在那边呢,我这就送公主去席上。” 元扶歌福身道:“不必了。” “可你的车夫已经跑了。” “这边很快就到了,我和侍女走去就是。” “哦!”少年肉眼可见的眼里没了光。 待少年走后,弦月爬出来道:“公主刚才那黑衣人包裹严实,不像是普通山贼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要不要属下去查?” 元扶歌拉着缰绳,沉声道:“确实古怪,你去查查,注意安全!” “公主怎么能让你来呢?”云萍也探身出来,抢过缰绳,“弦月你尽管去吧,公主这里有我呢。” “可....”弦月鄙夷的瞧着她发抖的腿。 “怎么瞧不起我?”云萍瘪嘴,忿忿道,“你别忘了往日是谁教你绣花的,仔细我下次让你绣十个!” 弦月无奈叹气,转身就消失在了林海中。 一主一仆悠闲地在小道上驾车前行,云萍驾着车轻松的哼着歌儿。 元扶歌侧身去看她清秀的脸庞,明眸皓齿,抿唇一笑颊边就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显现出来。 前世她辜负了这个女孩儿,为了二哥的计划,云萍远嫁外族,一个人驾着马车只身去和亲,再得到她的消息之时,她已经被人陷害在悬崖孤零零的死去了。 上辈子她唯一对不起的外人,便是这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了。 风吹动两边树叶,耳边的碎发随风而起,元扶歌苦笑道:“你怎么这么跟她过不去啊?” “弦月老是嘲笑我不会武功,”云萍气愤道,说着她声音渐弱,“我是个宫里的侍女,一辈子只知道服侍人,什么也不会....” “怎么会,”元扶歌郑重地拉过她的手,道,“要是没了你,谁会给记得我的喜好,谁会给我做衣服穿,谁会给我通风报信啊,没人比得过你....” 云萍抽出手,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哎呀,公主今天怎么这么肉麻,快进去马车都快不稳了。” “哈哈哈...怎么还害羞了....” “哎呀,公主您真的是....” ..... 清风卷起落叶,清掉了繁杂的地面,露出地面下的青草,绿荫小道上传来少女笑闹的声音。 到了目的地,元扶歌和云萍一惊,看这阵仗,她们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陆府不知怎么的,格外热闹,府内四处张灯结彩,红色的绸缎装饰了整个庄园,还有烟花汇演,可惜看不见。 虽说这是马球会,可这也太夸张了。 底下一位身着暗红色半臂的妇人扯着嗓子,对众仆从道:“再来一遍,都喊出将军府的气势来!” 一群婆子侍女大声应道:“是!” 上头的妇人圆盘脸一皱,恨铁不成钢道:“这样有气无力,怎么迎接贵客?!” 仆妇们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齐声道:“是!!!!” 这是在干什么?土匪窝子? 经历了上次沈淮序事件后,元扶歌不禁后怕。 她思索片刻,警惕地挪动步子,道:“云萍,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去那边看看。” 云萍惊地收回下巴,“我....我也觉得,没带弦月,完了。” 那位妇人,踮着脚,喜出望外道:“我瞧见人影儿了!!!!夫人!她来了,她来了!” 元扶歌惊觉,立马和云萍两个人后撤准备消失。 不料那位妇人一个滑铲,从人群中冲了过来,“长公主哪里跑!” 云萍慢走一步被人拎住了后衣领子,她大惊失色,奋力挣扎着,“公主,公主快跑......啊!” 还没说完云萍就被一群仆妇接住了,她挣扎着,避开那群人的触碰。 元扶歌回头,皱眉,“云萍!!!” “公主,快....走....”她伸出一只手,下一秒就被淹没在人群中了。 元扶歌眼睛一闭,忍痛逃跑,突然撞上了一团柔软。 她没注意到身后居然有人包抄,直直地就撞上了那个人。 只见那人着一身稳重的宝蓝色锦袍,身材欣长,大方得体,浓密的头发梳理的端庄又蓬松,眉宇间与陆砚修有几分相似。 她横在自己身前巍然不动,像山一般稳定。 陆夫人抿唇端庄一笑,爽朗开口:“长公主来了,怎么不通报一声呢?” 元扶歌弯腰喘着粗气,咳嗽着回答:“是.....是.....唔唔唔呕!”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把抱进怀里,陆夫人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手劲儿贼大,她感觉自己的骨头被揉的嘎吱作响。 原来弦月所说的喜欢竟是这般热烈,这位夫人可跟之前在皇帝面前的不一样啊。 元扶歌被晃得满头金星,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她们此次要参加马球会。 陆夫人亲昵地蹭着,眼里是盖不住的欢喜,“哎呀,公主啊,你可算来了!” 刚才抓着云萍的那位妇人,眼睛一亮,高兴地向后挥手:“长公主到了,奏乐,起舞!” 瞬间元扶歌脑袋嗡嗡地,骄阳似火,照的人刺眼。 陆夫人捏着她的手,亲昵道:“上次就觉得公主好看,今日近看果然不凡!”她向后看一眼,打量着云萍,呵呵地笑着,“这个小侍女也是个嫩的掐出水儿的小美人,来抱抱!” 云萍被抱得浑身不自在,呜咽了几声。 气氛达到高潮,主仆二人被陆夫人一手一个,带去了马球场。 “贵府还真是....风气彪悍啊。” 第17章 扫兴的东西,未来小姑子来了... 马场内,热闹非凡,少男少女们在马场肆意飞扬。 在云萍的强烈要求下,那群人放开了她们,云萍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元扶歌松了口气,这般热情她实在难以招架,又不能打他们的脸,好在云萍是个堪用的,她心里万分感谢。 陆夫人也觉得有些过于热情了,行礼后抿唇道:“臣妇这边早就收拾齐全,就等着公主来了。” 转头她又对着旁边的侍女,不耐烦道:“伯棠呢?又和云莫疯到哪里去了?” “禀夫人,少将军小姐他们在马场呢。”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 陆夫人转脸便扬起笑脸对元扶歌道:“公主啊,来,请上座。” 元扶歌颔首,拿出谢礼道:“谢夫人,薄礼一份,还请夫人笑纳。” 陆夫人接过礼物,笑眯眯,道:“长公主真是客气了,我叫司遥来跟你玩儿,您有什么事尽管跟她说,她要不听话揍死她。” “啊哈哈哈...”元扶歌连连摆手,干笑着,“不麻烦了,本宫还是自己走吧...” “诶~这怎么行。”说着陆夫人向外吩咐道,“来人把司遥给我叫过来。” 旁边侍女瞬间拔高了嗓子,道:“是!” 元扶歌额角流下一滴冷汗,眯起眼睛僵笑,“如此便听从夫人安排吧。” “好那我就去门口迎接客人了,待会儿我们席上见。” “好...” 还没说完,陆夫人就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陆府风格还真是统一啊。 云萍站在旁边扶额,吐槽道:“....公主这家人,真的能结交吗?”她甚至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元扶歌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想回去,但为了大局,再忍一忍。” 云萍无奈只好答应,“嗯...好...” “见过长姐。” 元洛夏元洛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元扶歌刚提起的兴致又下去了。 旁边一位不知名的贵女,瞧见元扶歌主仆,闪了闪目光,蹩眉道:“长姐都立府了,怎么穿的还这般朴素?” “是啊,”元洛夏径直开口,“贤妃娘娘不是每年都让人给我们做衣服吗?你怎地不穿,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亏待你呢。” 她暗自咬牙,压下心中的嫉妒,谁让她害了沈家哥哥,她活该。 元洛晴细细打量着元扶歌,见她梳着精致的朝云近香髻,发间点缀的金镶玛瑙头钗,配着那一身袍紫色齐胸襦裙,显得非常沉稳端庄。发间首饰虽少,但她眉宇间的英气足以弥补。 她定睛一看,那是一年她们都分不到的紫色衣衫,和她一比她俩这满头的珠翠像是矮了一截儿,元洛晴捏紧了拳头,微笑道:“周小姐您这可就错了,长姐身上穿的那可是千金难求的紫草染的衣衫,跟我们比那可高上一截呢。” 云萍得意地扬起下巴,她们也不看看这是谁做的,就贤妃给的那几匹布料,糙的连她老娘都不穿。幸得太傅接济,长公主这才没叫人看笑话。 这七公主八公主自小就是在贤妃那边混惯了的,学的那些个势力,丝毫没有规矩。她们是巴不得看长公主在众人面前出丑,好让他们自己开心撒气,真真是恶劣。 “妹妹谬赞了,不过是母后心疼罢了。”她打断元洛晴的话。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云萍则是一喜,笑着看向公主。 元洛晴婉言,“如今这天下安乐,可父皇还是坚持勤俭,长姐如今这样铺张恐怕不合适吧?” 元洛夏脸色难看,顺着姐姐说,“姐姐说的是,你看你这一身铺张的,让人家怎么想我们皇族儿女,让百姓怎么想?” 其实这俩双生姐妹也算生的清秀了,其实穿的素净些,看上去也是一个规矩的公主了。可偏偏跟着贤妃学的,穿的大红大绿的扎眼眼色,刺得人眼睛不适。这样一来,三个公主属她俩惹眼,倒显得元扶歌飘逸出尘了。 紧接着旁边的帘子被人掀开,一名身着葵扇色胡服的干练少女,白皙的手指捏着鼻子,不断地扇着空气,粉色的脸蛋皱成一团,不满道:“翠衣啊,这哪里来的酸味儿,快拿把扇子来,快将这异味儿扇走。” 被人这么一怼,元洛夏脸色一变,“你又是谁,敢跟本宫这样说话!?” “公主恕罪,小女陆府二小姐陆司遥小字绵绵。”少女不着调地行了一礼,显然不想搭理她。 “你怎可如此无礼!” “公主我已经赔罪了,您还想怎样啊?”少女手里转着投壶用的箭,耸肩道,“难不成您想要在长公主面前打我不成?” “你....”元洛夏畏惧地看一眼元扶歌深沉的眸子,甩袖背过身去不理她。 小小将军府还不如她们舅舅有能耐呢,居然敢在这里揶揄她们姐妹。 元洛晴顿时脸色发青,但元扶歌是长姐,况这又是为她准备的宴席,她整元雨霏的手段都已经传开了,她可不敢明着撞枪口,等雨霏姐出来了再来教训她。 她向元扶歌行一礼,道:“今日是长姐的好日子,洛夏我们做妹妹的不该这么打扰长姐才是,难为有人还来巴结她,就让她高兴高兴吧。” 她斜睨一眼旁边的陆司遥,带着元洛夏就往外走,“妹妹我们去看打马球吧。” “哦...”元洛夏还有些不服气,但出门前母妃再三告诫要听从姐姐的话,她不敢不从。 陆司遥别了一眼她们远去的背影,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几件衣服也值得争来争去的。” 元扶歌笑道:“让陆小姐见笑了。” “没事没事....我母亲让我来寻你,我自然要替你出头了。” “谢陆小姐。” 少女立马坐到她跟前叭啦叭啦说个不停,“你别怕,平日里看她们就不顺眼...”说完她觉得失言便清了清嗓子,小心问道:“公主,我说她们您不会生气吧?” 闻言,元扶歌咯咯地笑了起来,“贵府屡次三番救我于水火,本宫实在不知有什么可生气的!” 旁边的云萍也弯了眼睛,这位实心眼儿的陆小姐十分可爱,比宫里的那些有血缘关系的姊妹们好多了,忙伸手将公主带的谢礼拿了出来,“陆小姐,这是公主为您准备的礼物。太医说这玉石放入温泉水,可以达到温暖滋润皮肤和美白的功效呢。” 一枚冰花芙蓉玉石做的玉环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透着莹润的光芒,据说这是只有贵妃才能享用的玉石,怎么公主.... 她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公主恕臣女不能接受。” 元扶歌将玉石放在她的手上,缓缓道:“少将军屡次救我于危难,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 陆司遥拿着东西,茫然地看着公主,小声道:“啊?他还会怜香惜玉?” “啊?小姐说什么?”元扶歌顿了下。 陆司遥嘴角不禁上扬,大笑道,“没什么,我是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元扶歌大概也猜到了,抿唇一笑。 这位小姐最是惧冷,当初她被二哥算计着带兵出征,最后情报有误,她带兵出去被冻死在匈奴的苦寒之地。 元扶歌闭了闭眼,转而她笑着点头。 突然陆司遥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元扶歌就往外走,“哎呀你看我都忘了,母亲说让我带你玩儿,我净坐在这里跟你聊天了,走我们去找我大哥哥打马球。” 元扶歌被猛地一拉,差点摔倒在地。 云萍赶忙上去护着,拍拍公主的衣裙,怨怼道:“哎呦,陆小姐您可真有精力啊,待奴婢为公主换身适合的衣裳也不迟啊。” 陆司遥被说的脸红,讪讪收回手,“公主抱歉啊,家里没女孩子,跟哥哥们摔惯了。” ......这下轮到元扶歌主仆沉默了,她笑道,“那陆小姐可否跟本宫一同前去?” “好啊,好啊...”她眼里闪着光,兴奋的挽着元扶歌的手。 她从没碰过那些东西,平日里跟哥哥也只是骑马射箭,母亲也是从不带她摆弄这些。 第18章 青梅竹马 “哎呀,陆小姐,您别动,我要看不见了。”云萍嚷嚷着。 陆司遥被云萍压着簪着发钗,艰难道:“公主可是在想事情?” “无事。”元扶歌抬眸,“陆小姐可好了,我们去马场吧。” “诶,好。”陆司遥站起身,仔细欣赏自己在铜镜里的样子,对着云萍笑着,“云萍,你这手可真巧啊。” 一边的侍女欲哭无泪,“小姐,您是在说奴婢笨嘛?” “你个小丫头。”她伸手点了一下翠衣的脑袋。 几个女孩儿笑闹着,去了马场。 陆司遥笑着挽住元扶歌,小声道:“哦忘了说了,今日还有个人,是大理寺右丞聿淙,是我哥哥那个死发小,整日里一副假正经模样,最让人心烦....” “你说谁假正经呢?” 只见一名长身玉立的少年拿着马鞭缓步走来,他面庞白净,俊眉星目,不如陆砚修般活泼,却有股淡淡的书香气息,行为举止稳重,聿家万般富贵,他却只着一身素净圆领袍,腰间配一条简单的青玉佩。 少年轻戳一下陆司遥的发髻,嗔道:“司遥妹妹,没想到你在背后这么编排我呢。” 陆司遥躲开他,护住发髻,嘟嘴不满道:“哎呀,你别弄乱了,长公主好容易给我弄的呢。” 听闻此,聿淙看了一眼旁边打扮精致的女孩儿,眉色一变恭敬行礼,“臣聿淙参见长公主!” “今日在外面,右丞无须多礼。”元扶歌打量了他一眼。 “谢公主。”聿淙点头道,“公主,可是要打马球?” “是呢。” 元扶歌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不想同他废话,抬手便叫了云萍。 “这儿有些呛人,随本宫去挑挑马。” 陆司遥喜道:“这也好啊,叫上聿淙哥哥和兄长,他俩可懂这些了。” “待会儿马球赛,有他俩带着,我们必得今日的彩头。”她抽空问道,“我哥哥呢?” 聿淙指着马场深处那枚飞扬的小红点,嗤笑道:“陆兄正在与人打球呢,待会儿才完。” “哦,那去马棚那边等他去...” “诶....” 不等元扶歌说话,陆司遥便拉着他们几个,脚底抹油直冲目的地。 聿淙奇怪,总感觉长公主对自己有点冷漠,皇后娘娘一再叮嘱自己要与公主好好相处,这下可好刚来就给人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马棚那边,元扶歌缓了一会儿,扫过马厩。 云萍眼里有活儿,上去替她擦了把汗,顺着气嗔道:“....陆小姐,您也跑的忒快了...公主受不了这样的颠簸...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少女嘟囔着,“可马球赛就要开始了啊。” “司遥你确实有些急了,距离下一场马球赛还有段时间呢,”聿淙在一旁挑着马,“公主这丫头野惯了,您别见怪,你们先喘口气儿。” 元扶歌点头,挑了匹枣红小马,轻笑道:“云萍怎么说话的,还不给陆小姐赔罪?” 云萍立马低头道歉,“陆小姐恕罪。” “哎呀我也没有怪你,”瞧着公主那个严肃的样子,她眼珠一转,俏皮道,“那这样吧你教我侍女梳头就好,她那个手笨你多些耐心,啊...” 少女的头被一个小泥块儿,猝不及防的击中,陆司遥慌神转头就要去骂。 “你又在欺负人了?”少年爽朗的声音传来。 “我哪有,”陆司遥气愤地将泥块儿丢了回去,“你老是揍我,你小心我告诉爹爹去! 少年翻身下马哼一声,“你少来,我分明看见你在欺负人家姑娘。” “没有,我在请云萍教我的侍女梳头呢。”陆司遥瘪嘴闪开,露出后面的人。 “少将军好。” 女子身着山青色窄袖紧身翻领长袍,利落地绾起一个交心髻,眉心一朵花钿衬得整个人清新脱俗。 春风还未到,春色已经在他眼里亮了起来。 “哥,你傻了,”陆司遥嫌弃地别他一眼,用手肘怼了下男子胸口,“快见过公主啊。” 男子回神,“哦,哦见过公主。” 元扶歌颔首,“少将军无须多礼。” 聿淙推了下陆砚修,笑道:“快别愣神了,公主都让你盯出花了。” 闻言少年啧了一声,捂住他的嘴,“公主恕罪,臣失礼了。” “无妨,本宫这个青梅竹马还是这样啊。” 聿淙抿唇,轻笑,“我还以为公主不记得了呢。” 元扶歌挑眉,顿了一下道:“当然记得,母后说过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聿淙,警告他自己不会受任何威胁。 “原来如此...” 原来她不愿意啊,是自己想得多了,一时间聿淙感到空气都凝固了,他僵硬地站在风中。 陆砚修明媚一笑,一肘子怼了上去,咬牙道:“你小子,跟公主青梅竹马也不说。” “不过是母后在闺中与聿夫人的玩笑话罢了,自小本宫可是很敬仰这位哥哥的。”元扶歌不着痕迹地避开聿淙的视线。 陆砚修撇撇嘴,“我也想遇见公主...” 软软的语气传到元扶歌耳里,她头一次见这样直接的人,心里掩不住的高兴,只要他喜欢,拿兵权指日可待。 旁边云萍捂嘴扑哧一笑,陆司遥耸身到他身边,笑骂道,“你不是还嫌弃过人家嘛....” 陆砚修立马捂住她的嘴,紧张地笑着,生怕她误会什么,“没....没有的事,我只是当时还没见过公主...我...” 元扶歌见他诚挚,掩面一笑,径自牵着马走了。 “公主,我真的没说过,你相信我...” 老远身后传来叫喊,她止不住的笑了,摆手道:“我听见了...” “公主,这少将军人好像还不错呢。”云萍小声道。 “且看着吧。” 元扶歌抚摸着骏马,好像此刻她阴暗湿冷的心,在骄阳下生出一丝暖意。 第19章 鬼神的传说... 马场那边的女孩儿们挨在一起话着家常,往日里大家都会找自己熟悉的人,但今天有皇家人在场,一群人围着元洛晴,元洛夏攀谈着。偶尔瞧一瞧那边马场上,恣意飞扬的少年郎们。 这边帐内少女们在聊着些奇闻异事。 少女贼兮兮地说着,“听说了吗,这儿原来是座阴宅,据说前朝有位贪污大官,因为被贬一时受不了落差,一把大火烧死了附中所有人,随即这府内就怪事丛生,不久后的长安城涌现大批“呛烟鬼”喊冤,据说是这家人不甘又开始做怪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咦~别说了,”元洛夏搓着手臂,拨弄下头上的金簪,强硬转开话题,道:“待会儿马球会的彩头,你们可有把握?” “听说彩头是从西域运过来的五色玉”一旁的女子笑道。 提到奖励,场子又热了起来。 少女们讨论着那五色玉的成色,源头,说得津津有味的。 周曦儿瘪了瘪嘴,“我是没有希望的。这么多人都来争夺,我身子弱,恐怕遭不住这场颠簸,只在台下当个看客就行了。” 元洛夏撇撇嘴:“试也不试一下,你不怕你那心仪的李家二郎被人勾去了魂儿吗?” 少女笑骂着推了一把她,羞怯道:“七公主,怎么尽胡说呢。” 元洛晴闻言抿唇一笑,“就是你别怕,我那长姐也不怎么会,怎么着你都比她强。” “就是,”元洛夏扶着她,笑的花枝乱颤,“我那长姐整日只知道跟在我五姐后面,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去了给她开开眼。一想到她去年跟着沈家世子骑马,摔了个跟头我就想笑。” 几个少女想到去年的场景,笑得畅快。 “很好笑吗?” 抬头就见台下女子牵着匹马,晃着鞭子道:“就你们那三脚猫功夫,也配拔得头筹?” 元洛夏一顿,皱眉道:“我,我就发现了啊,原来大家都是在一起的,怎么你见了那个赤佬,就跟变了个人似地?” 陆司遥面色一怒,正要说话,便听另外一人道:“因为她知道是非,不想与臭鱼烂虾混在一起。” “你...”元洛夏站起来跺脚,狠狠地盯着他,“凭你也配跟本宫说话?来人给我掌嘴!” “臣只是在训小妹,怎么公主听了就要罚人呢,陛下知道公主这个样子吗?”陆砚修无所谓道。 聿淙拱手而拜,朗朗道:“七公主恕罪,我们只是急着去找长公主,并无恶意。” 面对这样一位唇红齿白,笑容温润的少年郎,贵女们纷纷没了脾气,只道自己方才是不是哪里有了瑕疵,被人瞧见了。 自上次欲与沈家世子亲近,结果被五姐抢了先,为此她难过了好几天呢。这下又来一位少年,她感觉那颗停止跳的心又开始火热起来。 “没,没事了。”元洛夏羞臊地躲进了帷帐。 “你也想要那玉?”男子瞥过少女微粉的脸颊,问道。 女子挨着屏风嗔道,“当然了,那可是稀罕物品。你不给我,我可要找别人要去了啊。” 男子搂着女子的纤腰,调笑道,“唉,别啊,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陆砚修斜一眼上面的那些人,嗤笑一声便走了。 他扒上聿淙的肩膀,讪讪道:“云莫兄你长得丰神俊秀的,合该去当个驸马,何必去江南处理那繁琐的科考事件?” 聿淙雪白的肌肤微微发红,赧色道:“我不比你,在大理寺想要建功立业,就得如此。” “好好好....算我错了,我给云莫兄赔罪。” “你啊...” 陆司遥白了他俩一眼,道,“兄长,我还在这里呢。” “牵马去。” 陆砚修将马缰绳丢给她,自己带着好兄弟走了,俩人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真令人头大,陆司遥横了一眼后面的两匹马,“看什么看,回去就给你俩炖了。” 马匹瑟缩了一下,拽了一下缰绳。 她幽怨地牵着三匹马前往元扶歌身边。 元扶歌在牵着马与云萍在一旁阴凉处散步,突然后背一凉,就听得幽幽几声女子叫喊。 “长公主,咳咳咳...救救我...咳咳...” 云萍僵硬了身体,哆嗦道:“公主啊....你不觉得今天有点冷吗?” “还,还好吧。”她也听到了。 云萍挨着公主,说着小道消息,“传闻这里原来是前朝位罪臣的园子,他不甘被贬,于是放火烧了家里的一切,这里的人因为呛了烟死了,所以这鬼的嗓音才这么哑....听说他们就喜欢在阴凉处游荡...” “别,别说了...”元扶歌也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她面色凝重道,“待会儿别回头,我说一二三,我俩分开跑啊。” “嗯...” “一 、二 、.....” 话音未落,一只手就搭上了元扶歌的肩膀... “啊.....啊.....” 俩人丢下马拔腿就跑,元扶歌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怪事,她俩疯了一样向前的奔跑。 陆司遥拉着马,茫然道:“诶?还没说三呢....” 陆砚修聿淙听到异动走过来,还没看清人,一阵风从他俩眼皮底下飞速穿过。 远处的陆夫人陪着客人,笑道,“哎呀你看这年轻人,就喜欢热闹,都开始玩儿捉迷藏了。” 几位夫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等到聿淙看清是谁,陆砚修早已经冲了出去。 他追着落跑的少女,岂料她跑得更快了,陆砚修也来了兴致,没想到长公主看着瘦瘦小小,还挺能跑的,这激起少年湮灭很久的胜负欲。 他飞速追上元扶歌,提起她的后领子,弯腰道,“别跑了,我快累死了...” 元扶歌一惊,她好像看见了阎王在向她招手,她不想回去,她这辈子的事情还没做完呢。她奋力挣扎,一扭身就摔到了草里,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公主!公主!”陆砚修抓着她的肩膀晃着,“你怎么了?” 元扶歌被晃得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清来人后,她松了口气,“是少将军啊,方才有个呛了烟的女鬼抓住了我的肩膀....” 聿淙带着奄奄一息的陆司遥闪身过来,笑眯眯道:“公主是在说她么?” 云萍抱着公主喊道:“啊...呛烟鬼,不要碰公主....” 元扶歌定神,看一眼后面晃悠悠的云萍,咬牙笑道:“是,陆小姐啊,我还以为...” 陆砚修指着少女的鼻子骂道:“怎么回事你?” 少女立马红了眼眶,愧疚道:“对不起啊,公主。” 幸好不是真的,元扶歌还以为上天看出她是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上赶着叫阎王来收她。 她扶着腰,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少女,深深叹了口气,“没事...” “哈哈哈哈...” 后面传来大声嘲笑的声音,元洛夏不顾形象地叉腰笑着:“长姐,你平日里看着挺稳重的啊,没想到你还信这些...哈哈哈...” “公主要不要我给你张兴教寺的符纸啊?” “我这儿还有,块观音玉呢...” ...... 拜陆司遥和云萍所赐,看她笑话的人不少。 元洛晴带着人来这边,扶起她,憋笑道:“长姐怕成这样,怕是不能参加马球会了吧?” 陆司遥不满道:“你胡说些什么,长公主哪有那么胆小。” “陆小姐不知,我这长姐平日里深入简出的,哪里会这些。” “谁说我不会的!”元扶歌扶着云萍起身。 往日里她都是那么怯懦,高声说话都不敢怎么还真被沈淮序那个蠢货刺激的转了性子。 元洛晴捏紧了手帕,微笑道:“那妹妹就,等着看长姐的精彩技术了。” 元扶歌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理了下鬓角,冷声道:“云萍给本宫整理下,本宫要拔得头筹!” 第20章 三皇子也想要,元洛夏的小算盘... “好!” 一位身着棠梨色圆领袍的雪玉少年从屏风后走出,他摇着扇子,捧着读本,挑眉,笑盈盈地看向元扶歌。 “长姐要打马球,怎么不叫上我?莫不是嫌弃我这个病秧子?” 开口就是打压,元扶歌牵着马翻身而上,朗朗道:“既如此那我得跟贤妃娘娘好好报备一下了,免得元阳病了怪到这春寒上。” 元阳的脸色本就白,现在更白了,勉强笑道:“怎么会,五妹妹就要大婚了,本王这个做哥哥的也想赢得头筹,好给妹妹做新婚贺礼啊。” 三皇子明王,善文厌武,学识渊博,却胆小懦弱,因为贤妃死了四个儿子,才生下他一个娘胎里带病的男丁,所以皇帝格外怜惜他。 年前元扶歌与他出去玩儿,他非要做些对身体不利的事情,回来就发了烧。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寒冬罚她去苦寒的大钟寺为弟弟诵经祈福。事后他也不说是自己要去的,元扶歌不明不白地背上个,嫉妒兄弟的名头,惹来长安城里一片谩骂,从那以后自己就很少出门了。 她一直想离这些人远点,可是总有人跟个狗皮膏药般贴上来,那就莫怪她心狠手辣了。 “既然三弟这么看重姐弟情分,那本宫立府之日怎么没见你来?” 元扶歌扫一眼他旁边咬着手绢儿的女孩,似是而非道:“难不成是被什么猫儿狗儿的,给拖住了?” 对方一噎,狡辩道:“长姐,我身子弱,母妃叫我在宫中修养,便让五妹妹代替去了。长姐不会还在生气呢吧?” “我倒是不气,只怕五妹妹因着沈家世子,急坏了吧?” 元阳面子上险些挂不住,捏紧了扇子。 这几天在他的那些同僚面前,因为妹妹的婚事他现在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他努力压下怒火,哂笑,“自然不会,只要长姐不介意。” “两情相悦的事,本宫为什么介意?” “如此甚好。” 他走下台阶,有气无力地上马,后面的小厮生怕他掉下来,虚虚地护着。 元洛晴戳着姐姐的手臂,小声道,“姐姐你去帮三哥哥,莫让别人抢了风头才是啊。” “那是自然。” 她的性子急,受不得激,旁人三言两语就给她挑了起来。 元洛夏也下了台阶,跟着上了马。 她瞥了眼元扶歌,“三哥哥,比赛要男女成双,我陪你。” 元扶歌自然是不在意的,跟着个病秧子就等着贤妃告状吧。 她扫视了一圈,聿淙太瘦,陆司遥鲁莽,只有这个打过仗的少将军了,她绽开笑容道:“不知少将军可否与我去一起呢?” 女孩儿的声音像是摄魂的铃音,陆砚修呆呆地点头。 云萍排掉公主鞋上的灰尘,叮嘱道:“公主慢些,当心身子。” “跟陆姑娘在一旁等我,记得拿些伤药来。”元扶歌捏了捏她的发髻道。 “公主会受伤?” “别问了赶紧去吧。” “哦!” 残阳在陆府前绽开了如血的红晕,元扶歌扭头就见旁边的人已经上了马。 陆砚修坐在马上回望,马尾跟随着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他嘴角含笑,眉梢露出几许微光来。 果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与那些长安城里的贵族就是不一样。 几人严阵以待,骏马也忍不住地发出阵阵嘶鸣声,响彻在陆府庄园。 “公主准备好了吗?”陆砚修用球杆拨弄了下,她垂在地上的杆子。 元扶歌也不甘示弱,挑起他的球杆,挑眉道,“当然。” 少年心下一动,只听得一声号令,“嗖——”一支白翎箭飞速穿过,马儿撒了欢儿似地往前跑,呛鼻的灰尘让人分不清场上的人。 元扶歌瞅准铁球,挥起沉甸甸的球杖,瞬间击中靶心,球稳稳地进入球洞。 第一球元扶歌胜,记分的杆子升起,席上的贵女皆是一愣,没想到元扶歌还会马球,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惹得那边的看客们掌声连连。 元扶歌与陆砚修配合的天衣无缝,刚上去就领先几分。 陆砚修眼里闪过惊异之色,赞道,“公主真是打马球的好手啊。” 元扶歌谦虚道:“将军谬赞了,不过是母后教的好。” 元洛夏见着望尘莫及的陆砚修,抓着缰绳,气急败坏地蹬了一下马。 “妹妹别急,还有几场呢。”元扶歌拎着球杆,挑衅一笑。 “是啊妹妹,我们不急。”元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累,跟她在角落里咬耳朵。 第二声白翎箭划过天际,元扶歌倾身上前,转身就见元洛夏冲了过来。 她使劲推开旁边的陆砚修,拉紧了缰绳。 岂料突枣红马受了惊,发了疯似地向后面狂奔而去,元扶歌回头看向那边一脸奸笑的元阳,他这是想要自己死啊。 惊马,亏他想得出来。 马儿飞速地在马场奔跑,她立马伏低了身子,尽量让自己不掉下去。 她拽紧缰绳,用力一转,转头向元洛夏那边冲去。因为元阳和她贴着,三匹马同时受惊,三个人在马场转起圈儿来。 几匹马儿如流星般在马场飞奔起来。 就这样,在三皇子的促成下,好好的马球会改成了赛马。 陆砚修暗骂一声,立马放下球杖,转身骑上另一匹黑马。 只见一匹黑马迅速拉开距离,超越前方,少年挥舞着鞭子,马儿嘶鸣一声,亢奋地向前冲去,距离前面的马越来越近,引着马匹向远处跑去。 看台那边的人感觉呼吸都停止了,担心地看着那边。 聿淙吩咐道,“去牵我的马来。” 云萍福身道,“那就拜托右丞了。” 夕阳里,少年策马奔向马场。 好一会儿沉静后突然人群重新沸腾了起来,只见一匹黑马闪电般腾空而跃,顺着方向将受惊的马儿的速度压了下来。 陆砚修捞过受惊的长公主,套着那匹枣红马回到了看台。 聿淙套着后面的马,带着人回来了。 后面的俩人被马匹颠得半死不活的,陆夫人见了大惊失色,赶紧让人将元阳抬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念叨着五色玉的事情。 陆夫人拍拍他的手,皱眉道,“三皇子放心,是您的,就当臣妇给您赔罪了。” 她转头吩咐陆砚修,“公主受了惊,伯棠你待会儿将公主送到厢房上药。” “儿子知道了。” 他们走后云萍咬唇,在后面跺了下脚,“无耻,每次想要东西就这样。” 元扶歌从陆砚修怀里坐起来,一抹嘴唇,“无妨,让给他。” 她扭头看见元洛夏坐在那边呕吐着,她抓着云萍站起来,“去将上药递给七妹妹。” 长公主都这样了,还在关心着弟弟妹妹,真的是位合格的长姐。 周曦儿疑惑道:“诶,你这长姐还挺关心你们的啊。”元洛晴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21章 陆夫人的宝贝 夜空中焰火达到高潮,但无人观看。 陆砚修就抱着元扶歌急急地进府,慌忙道:“她受了惊吓,快让府里准备酽茶,再让医师过来。” 门口士兵见到他们回来,欢快地叫着:“世子他们回来了....世子....” 没顾得上训斥他们,陆司遥道:“出事了,别闹了。” 聿淙看着后面期期艾艾的人,努嘴,“你也别急,陆兄会处理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三皇子他们吧。” “看到她俩就来气。” 陆司遥撇嘴,不情愿地跟着聿淙向后院儿去。 到了厢房,陆砚修才反应过来自己手臂的血迹,他动作微顿,收回了手臂。 扭捏道:“我,我先去换身衣服,待会儿收拾好了再来找你。” 元扶歌看完医师喝了口酽茶,云萍瞅着她的伤口,心疼道,“公主您脚都这样儿了,怎么方才不说呢,伤药都给了七公主他们了。” “无妨,我早就知道。” 云萍歪着头道,“那您这是故意的?” 元扶歌摸摸她的脑袋,都要被她气笑了,“傻丫头,我是真的受伤了。” “那您的脚....” “放心,没事的。” 云萍给她擦着手,劝慰道:“公主您每回遇见这少将军就没好事,要不好事别弄了吧?” 元扶歌警惕看一眼外面,厉声道:“住口,你当这是公主府吗?” “奴婢知罪,但是...” “本宫自有分寸,莫慌。” 今日确实做得有些激进了,她也没想到元洛夏真的听元阳的话。 那边陆砚修换完衣服去跟母亲汇报今天的事,陆夫人愧疚地低下头,觉得自己没看好公主。 他理着衣角,见状,上前安慰:“今天人也多,相信公主不会怪你的。” 陆夫人听及此,才稍稍松口气。 陆砚修想起回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摸着下巴疑惑道:“母亲,说起来,爹是不是没上交兵符?” 听到他这话,陆夫人刚才的的愧疚全无,愠怒:“我哪知道那些,你看这茶碗像不像兵符?” “没有吗?好几次我都碰见有人翻入府里,我怀疑家里可能是真的有....”陆砚修迷糊地转了转自己的头发。 陆夫人觉得他说的有理,狐疑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有,就是在府外长公主遇到了群赤佬,总感觉他们哪里怪怪的...” “你要是闲的慌,就去跟飞雪读书去!” 听见读书他就头疼,陆砚修捂着耳朵闭眼,“不,我才不要呢。” “你认真点,”陆夫人正色道,“那三皇子顺走了人家长公主的奖励,两边都不好得罪,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那将我那个狮子头盖骨马鞍,给她如何?” 陆夫人一榔头捶在他脑壳上,“你傻啊,那个姑娘会喜欢这个?靠不住的东西,还得老娘出马。” “我还挺喜欢的。”陆砚修瘪嘴嘟囔着。 这俩人就这么视若无睹地在隔间里,大声说着这么瘆人的话,元扶歌现在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她刚还想着不要看到她他们,结果睁开眼就对上陆砚修那双炽热的双眼。 他拿着头盖骨马鞍,兴奋道:“公主,送你样东西,你肯定喜欢。” 陆夫人推开他了,嗔道:“人家刚起来,你在说什么?” 元扶歌靠在床榻上,后退几下道:“看着不错,本宫要了。” 见她喜欢,陆砚修雀跃地向母亲炫耀:“我就知道她喜欢,再把那条猪骨鞭也给她带着。” 忽然陆夫人俯下身,悄声道:“公主可否随臣妇来,我有事同你说。” 陆砚修撒娇道:“我也要去。” 陆夫人沉声道,“不行,你去看三皇子去。” “哦。” 陆砚修瞬间蔫儿了下去,左摇右摆地往后院儿去了。 元扶歌不明所以,安抚好云萍后就跟着陆夫人来到了陆府内室。 昏暗的内室陆夫人突然转身,道:“上月吉日,我请大慈恩寺的师父算过了...为人母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几个儿女。” “陆夫人您想说什么?” 她抓着元扶歌的双手,两眼放光道:“不瞒您说,公主就是我儿的有缘人!我想着...” 她很庆幸那个老和尚这样算,能拉拢到陆夫人。 面对这样的热情,元扶歌身子往后仰了仰,尴尬笑着:“啊哈哈哈...可听闻少将军是不愿的...” 陆夫人立马板起了脸,“他敢,公主放心她肯定会同意的。” 窗后竹影微动,这个时间段竟有青蛙在低叫。 陆夫人倾身,悄悄到她耳旁,压低声音道:“....所以有样东西我得交给你,是只传孙家儿媳的....传家宝!” ????! 陆夫人转身从僻静小屋的暗格里,取出几个沉重古朴的匣子。 元扶歌眼里燃起火光,难道她愿意以半块兵符求娶自己? 带着莫大的希冀,在一片金光闪闪的盒子里,伸手挑选。 然后,然后她就见到了陆家,大名鼎鼎的传家宝! “腌菜缸石..” “菜坛子...” “腌菜秘方....这都是伯棠祖母传给我的,现在我拿给你...你看...” 陆夫人在她石化的身子旁边,激情慷慨地介绍着,情到深处她还将这一堆东西直接抱起来,堆到元扶歌身上,铿锵有力道:“陆家儿媳祖传的,现在都是你的了!” 拿着这些东西,她回到厢房,堆给云萍拽着她,拔腿就跑。 到门外,云萍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公主,不用打招呼吗?” 元扶歌窜进马车,催促着:“快走,快!别管了,快走!” 她们驾着车匆忙往公主府方向走,背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夫人扯着嗓子喊道:“公主啊,你还没拿马鞍呢!” 另一个声音也在喊着:“长公主别走啊,还没吃饭呢....” ...... 声音杂乱,听的她头疼,元扶歌再次催促云萍赶得再快些,从进府到现在,再待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这家人,真的很奇怪..... 回到公主府,主仆俩人气喘吁吁地躺在房里,弦月倒着洗澡水,不解地看着她俩。 “公主怎么了,是陆砚修那小子欺负您了吗?” “哪里,是三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然后陆夫人就送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云萍指着那边的泡菜坛子,疲惫爬起身。 弦月扛起长公主扒干净,放到水里,仔细洗着,“送这个?” “说是传家的宝贝。” “求娶公主,她送这些,还不如送兵符呢。”弦月给元扶歌胳膊上打上肥皂。 提起兵符,元扶歌想起白天的那场抢劫,她懒懒地趴在木桶上,“弦月,我觉得事情不对,明日你去查查兵符的事情。” “好!” 云萍为难地指着那一摊东西问:“公主,那这些东西呢?” “陆夫人的一片心意,”她叹了口气道,“装箱造册,放到库房吧。” “好吧~” 第22章 三皇子告状... 听到儿子受伤,贤妃央求皇帝解了禁足,连夜奔去看儿子。 她心疼地摸着儿子的额头,“儿啊,你怎么受伤了?” 元阳期艾着,“是长姐的马惊了,然后不小心误伤了我。” 这三皇子对于过程是只字不提,只说长公主的不是,陆司遥气的牙根痒痒。 一群人就这么整夜在这里听他说胡话,真是不值当。 贤妃拢住儿子的手,秀眉里透出一抹厉色,沉声道:“长公主出了府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身子这么弱她还敢这样,改日我定得给你父皇说说!” 陆司遥敢怒不敢言,只能狠戾地盯着元阳。 他心虚,别开脸低声道:“母妃别往心里去,父皇这样疼我,叫他知道了,还不得罚长姐....” “就得让他知道,要不是他不让我出来,你也不会受伤了。”贤妃打断儿子,靠在床边上,慢悠悠道:“年前她就害得你生病发烧,遇见她就没好事。” “茶没了,我给娘娘再添些茶去。”陆司遥福身。 “有劳陆小姐了。” 陆司遥端着茶碗,转身翻了一个白眼,抬脚就走了。 聿淙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刚拿着伤药过来就看见陆司遥在一旁摔碟子摔碗的。谁给她又气着了?他无奈摇头走进厢房。 “母妃今日事虽说章节不对,但是儿子也有错,您还是别去跟父皇说了。” 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元扶歌,实则是在冲击着贤妃的怒火,他越是维护,贤妃越是恼火。这个三皇子虽看着病怏怏的,实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 长公主这几年估计没少在他手里遭罪吧。 聿淙忽地走进去,行礼,“三皇子,伤药已经配好了。” 贤妃没将他放在眼里,淡淡道:“免礼吧。” 元阳眼前一亮,忙坐起身道:“多谢云莫兄,快来坐下。” “母妃今日儿子受伤,是这位右丞带儿子来这边的。” 贤妃瞬间变脸,笑盈盈道:“谢右丞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只是举手之劳。”聿淙谦虚着,“这是长公主送来的,公主也受伤了已经回府去了。” 贤妃瞥一眼那些瓶瓶罐罐,阴阳怪气道:“现在弥补不觉得有些晚了嘛?她冲向阳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会受伤?” 聿淙不卑不亢道:“娘娘,莫见怪,原是七公主的马撞向了长公主,马惊了这才连累到了三皇子。” 贤妃抬眸,“不愧是在大理寺任职的,不过也只能是个右丞了。” 聿淙眼里划过一抹凉意,欠身微笑,“臣年纪尚小,跟在大理寺卿身边多学学也好。” “话说成这样儿,也只能如此了。”贤妃别一眼他,转身对侍女道,“陆夫人呢,怎么还要本宫去请他嘛?” 侍女跪下,“夫人刚安顿好公主,现在估计在来的路上了。” 贤妃斜了她一眼,沉声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下一刻,一位妇人带着一群仆妇浩浩荡荡地赶来。 “我来的晚了,今日事多,让贤妃娘娘久等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贤妃抬头就见一位身着宝蓝色华贵锦袍,与自己明黄色的宫装不相上下。头顶的珠翠有的还是自己没见过的,她腰际藕荷色的滚边荷包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样式,应该是波斯国那边的样式,将军当真是看重自己的妻子啊。想到皇帝的佳丽三千,她眸光不由得黯然,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儿子,还有娘家。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来看一眼陆司遥,道:“陆府上下还真是忙啊,沏杯茶都来的这么晚。” “怎么回事?”陆夫人皱眉,看向女儿。 “就,我去沏茶,半途兄长叫我,这才耽搁了。” “瞅瞅我这女儿,全把自己当侍女了,没得娘娘听了生气。”陆夫人转手吩咐侍女,“快去给娘娘沏壶茶,都快给人渴死了。” 陆司遥怯怯地往聿淙身后一躲,聿淙堪堪护住她。 贤妃白了她们一眼,她才不稀罕她家的水呢,这个秦岚烟仗着自己夫君有军功在身,她不敢拿她怎么样,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三皇子来此赴宴,末了却成了这样,陆夫人不该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秦岚烟没理会,扶额似乎是想起什么,惊道,“哎呀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三皇子这是您要的五色玉。” “谢,谢夫人。”元阳心虚地伸手接下。 贤妃疑惑道:“你身子弱,不是不让你参与这种活动吗?” “娘娘莫怪,三皇子也是真心喜欢这玉石,”秦岚烟笑道,“要不然也不能受伤了,还在哀求臣妇将长公主的奖励赠与他。”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就是她儿子死皮赖脸抢元扶歌的东西。 贤妃脸上挂不住,嗔道:“你这小兔崽子,明知道这是为你长姐办的马球会,你还和她抢。” “母妃,儿也是为了妹妹,她后几日便要大婚儿想着这东西能让她开心所以...” “你抢了你长姐的东西,还拿你妹妹做借口,简直不可理喻。” 贤妃甩袖,差点将床上的病秧子推倒,一群人上前扶着,生怕他死在陆府了。 陆司遥在后面踮着脚,担心道:“娘娘莫怪,三皇子也是为了讨柳儿姑娘喜欢,这才....” 贤妃质问道,“什么柳儿?” 三皇子支支吾吾半天,平日里父皇母妃最恨的就是这些贱籍女子,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与这样的人厮混,恐怕少不了母妃的一顿罚。 他正想着,陆司遥已经说了出来,聿淙捂都捂不住。 “是天香院的头牌...” 贤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孱弱的儿子,厉声道:“陆小姐怎么知道的?” 陆司遥跪下来,道,“娘娘恕罪,三皇子受伤,那名女子担心就要往里闯,但府里侍女都没见过,后来外围干粗活的小厮来了才知道,那是天香院的头牌。” “娘娘恕罪,司遥还小,她不是故意的。”陆夫人横一眼外面的人,怒道:“你们怎么回事,什么不值当的人都往里放!” “夫人饶命,是,是三皇子说....” “好了,今日已经够乱了,横竖你都不该抢你长姐的东西,更不该找些贱籍女子污糟了陆府,你今日所得皆是活该!”贤妃一狠心,扇了元阳一巴掌。 贤妃还要再打,陆夫人赶忙阻拦,“娘娘,三皇子恐怕也是受了蛊惑,您别气,那边还有七公主等着您过去呢。” “这两个孽畜,我是管不了了,让陛下去管吧。”看着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贤妃怒气冲冲地走了。 陆夫人追了出去,在几步后停了下来。 看着远去的人,黑夜里她沉声道:“云莫赶快去通知长公主,让她有个准备!” “是的...” 第2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晚上就寝前,元扶歌拿着一本兵法捧读,云萍颠颠地拿来件披风,为她披上顺了顺衣角,“公主,夜里冷穿多点。” 元扶歌想起件事,抬眸:“云萍,拿药的时候你可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云萍回忆道:“回公主,奴婢去拿药箱,经过别院,郎君们似乎都在讨论江南科举的事情。” “可是江南举子何云雁的事?” 云萍起身拿来太傅送来的书信。“是,陛下命沈丞相前往重新科考,但是还有人从中作祟。” “外祖父那边,怎么说?” “太傅举荐大理寺右丞前去,但沈丞相却要了三皇子,陛下最后决定要陆府少将军与右丞三皇子一同前去,说是保护他俩的安危。” 元扶歌放下书不屑道:“元阳?那个病秧子去能干什么?” “早闻陛下看重陆府,就连凯旋归来也是秘密嘉奖。” “嘉奖恐怕不是。”元扶歌讽刺一笑,他若能重用陆家,那陆砚修上辈子也不至于从城门落下去了。 云萍皱眉,“公主,您说这几日长安城内的骚动,莫不是沈家...” “你是说,这是沈确干的?” “不确定,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沈家权势滔天,难免你会让人想到那里,但只要有机会我们就不能放过。现在就好像是大雾天,谁也看不清谁。”元扶歌走到窗前浇花,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过几日太后就要回来了,准备一下,我们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是。” 忽地她又觉得哪里不对,转身问道:“云萍你知道我打听这些,要干什么吗?” 云萍一团孩气,眨着眼睛起身去研磨,“奴婢不需要知道,但只要公主是喜欢的,我都可以去做。” “....” 一句自己喜欢,她就去做,甚至改变自己原来的样子。心道:莫不是自己的原因令她改变了?如果是,那自己可真是罪该万死啊,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拖到浑水里了。 云萍拿来纸笔,递过去,轻声道:“公主莫怕,奴婢愿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元扶歌神色复杂,顿道:“晓得了。” 突然她掩面,啜泣道:“骗人,公主还是怕我了。” “不,不,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该如何,”转而她心疼地抚上女孩儿的发髻,红着眼眶道,“对不起,将你拖到这趟浑水里来了。” “公主别难过,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她眼里蓄满了泪水,为元扶歌擦去眼泪,“我自小在宫中孤苦无依,是您从那群人里选中了我带我脱离了苦海,跟了您后我吃得饱也穿得暖,什么都不缺,可您最近吩咐弦月去做的事越来越多,我害怕您觉得没用,不要我了....” 元扶歌的眼泪又来了,俯身抱着她,笑骂道:“你个傻丫头,每日不知道胡思乱想真没呢。” 主仆二人哭了好一阵,云萍突然想起来还没写信,她推开元扶歌道:“公主,笔都要干了,您赶快写吧。” “哦....”她抽噎着,拿起笔写信。 深夜里又一只白鸽飞向夜空。 过了会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云萍赶紧整理好东西,扶着公主前往会客厅。 聿淙脱下宝蓝色披风交给小厮,露出月白的滚边锦袍,他急急走来行礼,“见过长公主!” 元扶歌拢了拢袍子,“这么晚了,右丞可是有事?” 少年不紧不慢道:“三皇子受伤说是您干的,贤妃娘娘本来要发作,但司遥发现了三皇子带着贱籍女子入府,还为她要了五色石,娘娘很生气然后就走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他想到后来在外面看到陆将军阴沉沉的脸,蹩眉道:“那名女子担心三皇子,就要往里闯,府里侍女都没见过便拦下来了,后来外围干粗活的小厮来了才知道,那是天香院的头牌。因着贱籍女子入府惊扰了贵客,陆大人气的不轻,扬言要上告陛下。陆夫人怕对公主不利,所以这才让臣下来告知一声。” “多谢右丞,本宫知道了。”元扶歌颔首,“云萍,你去给右丞拿个汤婆子,倒春寒夜里冷。” “谢公主。” 元扶歌坐下喝了口茶,“右丞冒着寒冷给本宫送来消息,本宫感激还来不及呢。” 聿淙从袖中拿出膏药,递过去,道:“听闻你脚伤了,我在三皇子那边,没来得及过去,这番来了给你带了些药膏。” 谁知元扶歌没动,反倒让旁边的小侍女去拿,“谢谢右丞。” 聿淙顿时尴尬,快道:“疏晚,年前我们还挺好的,怎么今日这样冷漠,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因为,皇后娘娘让我去了马球会?” 他委屈地瘪嘴,好像她欺负了他似地。 转念一想,元扶歌又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一时忘了自己之前与他还算交好。可那又怎样,上辈子他听了自己声誉被毁,事后不也没了踪迹吗? 如今他只是自己有待考察的一颗棋子,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她。 元扶歌努力压下那丝异样,勉强笑道:“没有,只是今夜冷,我,我想快些睡觉罢了。” 聿淙松了口气,笑道:“也是,今日事情繁杂,你也累了。” “谢云莫,体谅我。”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她亲昵地叫着他的字。 她傻笑两声,瞌睡地趴在桌子上。 聿淙歪头,两条修长的胳膊叠在桌子上,与她四目相对,含笑道:“看来今日你是真累着了。” 元扶歌打着哈哈,半阖着眼,笑道:“尚可,尚可。”她没了睡意,向后一看,云萍还没来,又泄了几分气。 聿淙动了动嘴唇,端起茶又放下,看了看元扶歌,转而又低下头去。 元扶歌整理了鬓角,询问,“怎么?云莫有话说?” 聿淙鼓足了勇气,道:“公主,臣过几日就去江南了,您,保重身体...” “江南不比长安,云莫一路顺风....” “公主,汤婆子来了。” “快给他...嘶啊这么烫。”元扶歌迅速地将汤婆子塞到聿淙手里,嘶嘶地去摸耳朵。 他接下汤婆子,眼里的笑意更甚了。 聿淙背身走进黑夜,举着手里的汤婆子,笑道:“谢公主,臣会尽快回来见您的。” 渐渐地,少年的身影被夜色吞噬,元扶歌终于松了口气。 屋顶上少年不满地“啧”了一声,少女疑惑,“人家可是皇后娘娘内定的夫婿,你不高兴什么?” “吃你的胡饼吧。”少年冷哼一声,扭头不理她了。 少女顶嘴道,“吃就吃,我又不生气...” 少年一记暴栗砸在她头上,“嘶,陆司遥你吃饱闲得慌?要不你回去跟飞雪读书去!” “我就发现了,长公主来后你总是对着我发脾气。” “嘶——” 在少年的手挥起来那一刻,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漫漫长夜,只剩下少年独自一个人在冷风里生气。 第24章 陆将军来兴师问罪了 经历了一天的折腾,元扶歌因为脚受伤了谢门闭客。 大明宫殿上,陆江知跪下道,“微臣,要弹劾三皇子。” 此话一出殿上一片哗然,当今谁人不知三皇子是明摆着的储君,陆江知公然与沈确唱反调,下场定然会跟太傅一般。 皇帝抬了眼皮看一眼旁边脸色惨白的三皇子,古井无波一句,“准!” 台下更静了,只听得陆江知疾言厉色,“三皇子昨日为贱籍女子争夺五色石撞伤姐妹,搅乱陆府宴席,此行为有违伦理,更有失皇家颜面。” 听闻此,后面的言官个个变了脸色,纷纷上奏。 “陛下,皇子沉迷勾栏瓦舍,传出去,此行为于皇家不利...” “臣以为,三皇子此行为鲁莽...” .... 不过瞬间,提到皇家颜面,众人纷纷变得疾言厉色起来。对于所有人来说三皇子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摆在天下人心中的支柱是否光彩。好保住他们头顶的乌纱帽,让百姓为之卖命,这是他们与太后达成的共识。 “可有这回事?”皇帝侧目看着三皇子问道。 “孩儿昨日确实与长姐因为五色玉发生了口角,”他俯首跪地,显然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状况,“但孩儿是为了妹妹的婚事,不想妹妹嫁的那样仓促。” 他这是拿元雨霏当幌子,掩盖自己的罪行,质问皇帝为什么将自己妹妹嫁的那么草率。 皇帝咳嗽掩饰尴尬,“朕那日只是给她个教训,雨霏,待五公主准备好再过去!” 元阳大喜,跪拜行礼,“谢父皇!” 他这是祸水东引,利用陛下的软肋,来替自己开脱。 陆江知面色微沉,厉声道:“陛下,三皇子为着贱籍女子张扬出风头,您看这事儿...” 险些被这崽子带偏,皇帝回神正色道:“你且说说那贱籍女子是怎么回事?” 元阳惶恐道:“没有,那是儿臣带的一名侍女。” “侍女?”陆江知看一眼他,目光似有嘲讽,然后道,“昨夜一女子擅闯我陆府后宅,小女觉得有异便拦下了,一问才知是三皇子带来的人,长安城明文规定不许贱奴进入王公贵族府邸,三皇子这是不把元昭律法放在眼里吗?!” 元阳反问:“陆将军说她是贱籍女子,那你将她找来与本王对峙。” 昨夜他已经将那女子杀了,死无对证,看他从哪里来的证据。 陆江知瞥一眼他,道,“找是找不来了。” “这是为何?”皇帝疑惑道,“难不成是没有证据?” 好久他都没说话,渐渐的皇帝变了脸色,喝道:“没章程的东西你也在这里胡说,真是浪费时间,诸位爱卿咱们继续说江南科举的事吧...” “臣确实没有人证,但...”转而陆江知又道。 “这番儿已经揭过,你莫要再生事端。”皇帝警告道。 陆江知跪下举起证物,朗声道:“臣知道陛下急于江南科考,臣就是为着这件事来的!” 皇帝气的摆手,“你说,今天你要拿不出证据,我就...我..说!” “臣虽没有人证,但有那位贱籍女子的籍契与购买画押字据!”陆江知将证物送到侍官手里。 皇帝接过证物,脸色变得铁青,他吩咐侍官将证物传阅下去。 大臣们看见三皇子猩红的印章印在天香院的买卖文书上,纷纷脸色凝重起来。 元昭国买卖奴隶制度严格,必须清楚记录在册,凡一家记错邻家连坐,所以好几家掌柜的都彼此监督着,是以元昭市场能这样安宁。 三皇子不但去了皇家子嗣禁止去的天香院,还公然买卖贱籍女子到宫中,简直是藐视天威,无视元昭律法。 皇帝气的手臂不住地颤抖,当即就将茶碗打翻在地,三皇子跪地求饶,“父皇,儿臣,儿臣知罪,是那女子蛊惑的我,儿臣这才...” 一位年迈的大臣出列,款款道:“陛下,三皇子品行不端,藐视律法,依臣见江南科举监考三皇子恐无法胜任。” 三皇子不敢出声,生怕再说出个什么自己会被打入大牢。 皇帝冷声道:“来人将三皇子押去台狱悔过!” “是!” 元阳被拖了出去,陆江知心里松了口气,又道:“那这剩一位置,该谁去?” 有人道,“长公主受伤,二皇子又陪太后去了太庙,只剩太傅闲于家中!” 鹿闻笙点头道,“太傅闲于家中甚久,江南科举若有朝中两大文臣坐镇,就不信还敢有人捣鬼!” 这样一来朝中两大势力被支走,有陆家鼎力相助,那太后回来就只能被迫交出玉玺。 皇帝面上一喜,“如此,那便请国丈去一趟吧。” “陛下英明!” 是夜,元扶歌席卷着桌子上的菜,听着云萍说着朝堂上的一切,她掰了块胡饼道:“这道菜有点咸了,下次少放点盐。” 云萍看着她的样子急了,“哎呀公主,您听到我说的了吗?” 元扶歌夹了筷子鱼脍,顿道,“听,听着呢。”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云萍泄气地趴在桌子上,出神地看着公主夹菜,“公主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手指微顿,转头捏了捏她的发髻,“你想啊昨日三弟闹成那样,人陆府不得参他一本,况且我是在他们府里受的伤,那陆夫人又想让我做她儿媳,外祖父去江南是人心所向的。” “原来如此,那公主我们还去江南吗?”云萍问道。 “去啊,只不过要晚些日子。” “为什么?” “二哥来信说要回来了,”元扶歌举着饼子,叹气道,“且等着吧,还有阵子闹呢。” 公主又在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了,云萍呆呆应着。 第25章 动乱 守夜... 半夜元扶歌拉着云萍吃完一大盘子白龙臛,吓得云萍赶紧煮了消食的糖水勒令她喝下去,怕她积食接着就拉着元扶歌在院儿里散步。 “公主怎么受伤后就变得这样贪吃,这万一第二天闹肚子可怎么好?”云萍扯着她的袖子嗔道。 元扶歌揉着肚皮满脸魇足,“自从退婚以来忙的脚不沾地的,我好久都没好好尝尝你做的菜了。” 云萍小脸一红,忸怩道,“公主就会说这些话来搪塞我。” 元扶歌与她一前一后地走着,她想着陆府少将军对她的特别,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就是记不起来。他很直率,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很喜欢他的直接。但屡次三番遇险都能遇到他,是巧合还是别的。 朝堂动乱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皇帝不满太后欲与陆府结盟,沈家又对皇位虎视眈眈,母后又不愿意自己自暴自弃,三方势力齐向自己倒来,压得她气闷。 赫连家族位及人臣,所有人都想要攀上一星半点,外祖父驭下严格,所以旁的人只能从元扶歌入手,她的婚姻倒成了唯一可趁手的利器。 真是可笑,就连自己的青梅竹马聿淙也是,她仰脸对着月色叹了口气。 云萍立马上前问道:“公主怎么了?” 元扶歌看着她,柔笑道:“在想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为自己活一次我是不敢了。” 云萍立刻皱眉,“少将军多次救您于水火,性格也好,肯维护您....” 元扶歌转身打断她,“你真的认为吗?” “啊?可公主受伤他真的很着急啊。” 她冷笑一声,“那只是表面,实则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 “那公主还要选他?” “当然....” 只要对她有用,无论对方是什么,她都嫁,既然这场姻缘是刺破皇位的利器,那这柄利器势必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正想着,忽然听到卧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院儿外的毛竹都晃动了,元扶歌与云芝面面相觑。 ——有贼人入侵! 元扶歌赶紧带着云芝跑到卧房外,只见房间人影闪动,屋里传来阵阵打斗声,云萍小脸惨白地缩在后面,丫鬟婆子惊恐地从四面八方跑了出去。 只见一团黑色向自己冲了过来,元扶歌立马推开云萍,她心头一紧,立刻道:“快跑!” “公主!” 元扶歌骂道,“快去找外围的侍卫!” 云萍含泪,摸着墙角迅速跑走。 元扶歌一闪身,脚上的伤再次扭到,跌坐在地。她躺下抓起旁边的毛竹,一个挺身扫过对方的眼睛,贼人吃痛别开脸,元扶歌抬脚就是一踹,晃晃悠悠地爬起身来。 忽地后面又来了几人,元扶歌暗暗握紧手中一支锋利的长簪,捏着毛竹,提着自己受伤的脚呼吸急促起来。 她转身用竹子扫了一圈儿,那几个贼人糊了眼睛,元扶歌趁机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踩上他的胸膛上,一簪子下去,贼人胸口顿时血流如注。 然后她抽出簪子,恶狠狠道:“来啊!” 空气中瞬间弥漫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几个人脸上一惊后退几步,然后就听得一阵粗野的声音,“怕什么,她就一个人,脚上还伤着了。” 贼人立马士气高涨,抄起刀就向她冲来,冰冷的刀剑刺向她的肩头,她向后一躲,肩头的布料被刺破。她挥动双臂尽量与他们隔开距离,刚动,忽然腰上一紧,她奋力挣扎,立刻伸腿去踹,谁知身后的人身手灵活,一转身便扣住了她的双臂,然后被那人圈住贴住。 元扶歌吃痛,脚一崴倒在了他身上,龇着牙“嘶”了一声,然后那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沉声道:“终于安静了。” 男子带着她与贼人周旋,黑暗中她只听得剑器相互碰撞的声音,期间还有热热的液体喷溅到她的脸上,元扶歌瑟缩一下,往后躲了一下。 不消片刻四周静了下来,深夜里的风如同针扎一般钻进元扶歌脚上的伤口,疼的她满头大汗,意识逐渐迷糊,她听不清男子在说什么,只记得他马尾后的一抹红色。 须臾间她被抱进房里,等她醒来就看见后那位发间系着红色发带的少年,指挥着侍卫,“你们负责守卫屋子,不许出岔子。你们,负责守院子,还有你们.....” 暗夜里,陆砚修将数十名侍卫一一分配到各处,将房间守得铁桶一般。 见她醒来,他胡乱抹掉血迹,惊喜笑道:“你醒了,还痛吗?” “多谢少将军搭救,”她摇摇头,心里惦记云萍,讨巧问道,“少将军可见到,我身边的...” 他拨弄着旁边多出来的药瓶,嘿嘿一笑,“她受了惊,我让人将她带下去歇息去了,公主放心。” “哦....” 突然他抬眸对上元扶歌的眼睛,“臣来迟了,长安城内最近不太平,陛下吩咐,不能让你出事。” 公主府平日冷清,怎么会招惹到这些人? 元扶歌坐起身,疑惑道:“不太平....是指?” 陆砚修揉着手腕,大方说出:“不知谁瞎扯,说陛下将兵符放在我家,那日我娘叫你去卧房,他们以为娘给你了,所以就都来你家了。” 他天真无邪地笑道:“嘿嘿....其实我蹲这伙儿人很久了,我还纳闷儿他们怎么不来了,结果跑到你这里来了。” 这几日的动乱居然是兵符在搞鬼,陆砚修这样问,难道是警告自己离他家远点吗,元扶歌不退反进,笑道:“兵符在我们家才好呢。” 陆砚修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啊?.....你不怕啊。” 元扶歌嗤笑道:“活人都不怕,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陆砚修见她这样,赶紧转移话题。他后退几步,摇头道:“我...难得见你一次,跟你说这些,回头我娘非得给我扔到飞雪那里去。” “你,你歇息吧。”他走到房门口,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道:“把那片竹林砍了,林子太密,容易藏贼人。还有再派一班人过来,早晚都要有守卫。” 这样一来,她在府内的行动会受阻!感觉像是在监视她似的,元扶歌僵笑道:“少将军,这是我府里。” 陆砚修歪头一笑,道:“这样才能护卫周全啊。” 他顿了下,定定地瞧着她:“难道你是....原来如此,哈哈哈.....” 难道他起疑了?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元扶歌迅速搜索着自己的差错。 他大笑道:“哎呦你看我都忘了,公主是女子肯定不方便!——喂,你们几个散了吧!”他对着几个侍卫道。 侍卫领命,“是,属下告退。” 元扶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将这些人撤走了.... 陆砚修晃着马尾,傲娇道:“我就晓得,你刚刚见了血,心里害怕。”他叉腰骄傲地仰起脸,“我亲自守着,安心吧!” “啊?!”元扶歌愣了,他是想亲自监视自己? “我整夜都在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全都能听见。” 他的话里带着安心,可细想又觉得是在警告她,自己做了什么都能被看见。 皇帝下令,将军守阵,就算心里有千般不愿,元扶歌也只能被迫接受,“那便,多谢少将军了——” 她起身刚关上门,就听到陆砚修在门后出声,“公主,我有话想跟您说。” 她转过身来,耐心道:“什么事....” 透过窗纸可以隐约地看见他的背影,挺拔的身影被月色勾勒出一圈银白色。 陆砚修在外面嗫嚅着,欲言又止,但又禁不住说了出来:“你与我想象的.....不一样,就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元扶歌低头,眉目含春,朱唇轻抿轻笑。 许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他慌张说道:“别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您跟传闻里的不太一样,您千万别多想。” 元扶歌真诚点头,回答:“嗯嗯...我知道少将军没有那个意思。” “也不能说没有...”转念一想又不对,他转了个身慌不择言道,“不对不对....这个...那个....” 他又开始语无伦次了,最后小声道:“唉~你歇息吧。” 明月高悬,陆砚修抱着剑,真的在房门外守了一夜。 第26章 太后回来了,兄妹情深... 次日一早,陆砚修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宫里就说太后带着二哥回来了,要元扶歌进宫。 云萍心有余悸地跟在身后,路过院子元扶歌下意识地皱皱鼻子,院子里已经被洗刷干净,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这个少将军手下的人还是挺有效率的嘛。 云萍在马车中呆了几秒,问道,“公主,太后...” 元扶歌警惕一眼外面的人,示意她隔墙有耳,高声道:“没事,皇祖母估计有事,提前回来了。” 经历了昨日之事后,她觉得以现在的形势对她们很不利,平日里得更加谨言慎行了。 从进慈宁宫起,太后就冷着张脸。退下左右,然后叫几个皇孙来见。 三皇子同元扶歌一般也瘸着个腿,她疑惑问道:“诶?我记得那日三弟只是背摔到了地上,怎么如今也同我一般?” 元阳立马黑了脸,道:“臣弟前日犯了错,父皇罚我的。” 她悄悄道,“那这打的也忒重了,可是因为五色玉的事?” 元阳脸色惨白,元扶歌继续道:“我都说了让给你了,怎么还罚了你。” 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打断他俩的悄悄话,道:“疏晚,你可知错?” “孙女不知,求皇祖母指点。”元扶歌放下茶碗。 瞧着她装傻,太后索性挑明了,“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找到夫婿,难道长安才俊都入不了你的眼?” 元扶歌连忙道:“不不不...孙女那日没拔得头筹,所以没脸见各位才俊。” “以你的马术,不可能会输啊。” 她看了一眼元阳,支支吾吾道,“可能是,马匹跟我不太亲吧...” “荒唐,陆府怎会是那种用残次马匹的人家,”太后横了一眼元阳,冷道,“你照实说!” 她嗫嚅道,“...三弟说要拿头筹,给雨霏做新婚贺礼,但孙女记得皇祖母的话,孙女与三弟他们比试,马惊了害的三弟和七妹妹受了伤,孙女这才将东西给了三弟。” “怎么回事?”太后立刻向皇孙看去,看来她还不知道父皇罚了他,只知道自己没有相看到她放进去的人,就是不知道哪个人是她的眼线了。 他起身一个不注意跌了下去,发出“嘶”的声音。 太后立马让侍心疼道,“快给皇祖母看看,哪里伤了。” 说到底她和皇帝一样,心疼这个博览群书的病秧子,就是不知道这个伪君子在他们面前一个样,在外人面前又是一个样子。 元阳缩着脖子,被问的脸红,嗫嚅道,“已经看过太医了,皇祖母别担心。” 看到他受伤的脚后,她更要问了,“这还不严重,这陆家是怎么办事的?” 元扶歌忙道,“皇祖母别着急,我那日回府早,后听闻陆府闯进去一个贱籍女子,惊扰了贵客,许是那女子害的。” 大殿里的人皆是一默,昨日朝会后,谁人不知三皇子是为着贱籍女子,去抢那五色玉的啊。偏元扶歌那几日又在府里养伤,同太后一般不知道此事。沈家势大,这几日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片刻后,元雨霏笑道:“我看,是我这哥哥身子骨弱,非得逞英雄,让那女子给冲撞了。” 太后叮嘱着,“哎呦,你身子弱,就呆在宫里,没得跑出去凑那个热闹。” 太后最讨厌的就是贱籍女子,皇祖父先前就是因为带进来个贱籍女子,害的太后的儿子夭折了,那个时候太后求告无门,在最后才收养了皇帝。 自那后皇室贵胄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贱籍人氏不得入皇家族贵族谱。免得他们脏污了元昭的天下。去年有位大臣宠妾灭妻,要立贱籍女子为大,被弹劾后,太后二话不说直接将那女子沉塘,将那位大臣打入天牢折磨而死。 幸好元扶歌没再说下去,不然太后知道实情,肯定是要打死哥哥的。 天算不如人算,太后还是看见了元扶歌脚上的伤。 她严肃问道:“这脚伤,又是怎么回事?你没说完?” “我...”元扶歌低头顿了下,压低声音道:“七妹妹与三弟不知道怎么弄的,七妹的马直冲我来,马惊了,没控制住,然后就....这样了。” “什么?洛夏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撞你长姐?” 太后一怒,元洛夏神色一慌,怕了起来。 元扶歌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冷声道:“怎么七妹妹是忘了你的豪言壮志了吗?姐姐我可还记得,你可是记恨我赢了,然后撞向我,马惊了,才导致咱们姊妹三个受了伤。” 元洛夏抽噎着,“我...我只是想要那枚五色玉,再说了三哥哥也是为了那侍女....” 说完她发觉自己失言,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元扶歌攥紧了手帕,疑惑问道:“侍女?可三弟与我说的是为了五妹妹的婚事才要拿五色玉的啊?” 元阳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后边干巴巴地吃着糕点。 元洛夏含糊着,“就,就是他身边的一个女子啊...” “若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一位穿着粉衣,腰间系着三弟玉佩的那个女子?”元扶歌思索着,转头道,“皇祖母,昨夜孙女儿回府了,是云萍替孙女回的话。” 太后也是满头雾水,总觉得长公主的马球会上出了什么大事,她急急问道,“云萍,昨晚陆府抓住的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云萍恭敬地福了福,低声道:“回太后...也是位粉衣,腰间系着玉佩的女子。” 元阳再也吃不下去了,质问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元扶歌微笑道,“是不是说谎找个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来人去请许侍官。” “是!” 太后眯眼皱眉道,“疏晚,这又关许侍官什么事?” 元扶歌扶着小几,转身正色道:“孙女本来也疑惑为什么三弟那日非要那个五色玉,方才想起三弟刚同我说父皇罚了他,可按照宫规那日贤妃娘娘应该已经罚了他,但是父皇又为什么在昨日罚了他。这个事情恐怕只有父皇知道了,但父皇日理万机的,断不能过来,只得叫父皇贴身的许侍官来说说了。” 元阳扑通一声,带伤跪下,连忙申辩起来,“皇祖母明鉴,我不过想要那五色玉给妹妹作贺礼,一时着急和长姐吵了几句嘴,没得就听长姐诬陷我与贱籍女子有染,长姐这是要陷我于不义?” 太后脸色一滞,想到小孩子吵嘴也记不得什么了,皱眉道:“可你怎么解释你的玉佩呢?” 元雨霏掩着袖子,哭道:“长公主的侍女,当然是想着自家主子了。” 太后神色犹豫,元扶歌见状,忽然轻笑一声,向太后恭敬道:“皇祖母,您不必急着下结论,不如等许侍官来了再说不迟?” 她为人慎重,自从上次沈家的事后,她觉得孙女说的有理,点头道:“也是,等等也无妨。” 良久,许侍官来了,太后倚着软榻,听着他说明那日的事情,越听她的脸色越黑。 元阳与元雨霏对视一眼,脸色皆是一沉。 太后没想到一朝一夕之间自己听话讨喜的小孙子竟然变了样,也学着他皇祖父的样子干了这种不文之事。 太后顿时心头冒火,一抬手,一个茶碗飞了过去,元阳惊地闪过。 太后怒骂道:“你可真是出息了,不在宫里好好读书佐政,成日里胡混,在哪里学的这些混账样子?” 元阳吓得脸色苍白,膝盖砸在地上,元雨霏抱着他哭泣,哀切道:“都是我没有看住哥哥,皇祖母您罚我吧,哥哥身子弱,他受不得罚了....” 元扶歌说着又在她们伤口上撒把盐,“妹妹别哭,你怎么能受罚呢,过几日你就要大婚了...” 元雨霏横她一眼,转脸委屈哀怨,哽咽道,“皇祖母您看在过几日孙女就要大婚,能不能不要罚哥哥,他还要替我引路呢。” 一边说,一边流着泪,哭的梨花带雨的,太后忍不住愣了一下。 元雨霏居然为了元阳,竟然顺着她将自己的婚事提上日程,她以为这就胜利在望了,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加快他们的婚期,只不过好让自己去江南的事情顺利些。 她扶起元雨霏,斯文道,“皇祖母,雨霏这样恳切,父皇也罚过了,不如就算了吧?” “可他坏了你的婚事!” “孙女再去找啊,天下才俊这么多。”元扶歌一脸无畏道。 太后再次佩服自己这孙女的宽容,点头道:“可以,但是雨霏婚后,元阳还有洛夏必须禁足宫内!” “不...” 元雨霏瞪了元洛夏一眼,高声道:“谢皇祖母恩典!” .... 第27章 宫规,帝王家.... 午后,皇后去了众妃子那边说话,元扶歌则在立政殿吃饭,她坐在净手架前,云萍仔细给她擦手,“公主,方才太后为何不罚五公主?” 元扶歌不动声色,只道:“宫规森严,相信自有人罚她。” 三皇子本还有机会跟随外祖父去江南,可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触了太后的逆鳞,两次责罚信他沈确就算有再打的本领也不敢跟太后叫板。 而三皇子的前途恰恰是因为元洛夏的失言而毁了,贤妃又统领后宫,相信她定会“秉公执法”的。 听说御花园花开了,各宫的娘娘们都去赏花了,包括皇后这样冷淡的人也去了。元扶歌也随着母亲去了,一群人在那里有说有笑的。 其间她都没怎么见到贤妃,听说她正在忙着打理宫中的事呢。据云萍打听到的,贤妃正在淑妃的宫里说话,她宫里的一些老人,全部被清了一遍,尤其是那些心腹,说是七公主八公主不学好都怪这些宫人们不尽责,但谁不知道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贤妃几乎将那些人撸了个干净,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心里舒坦些。 整个下午,贤妃都端着个架子,凶神恶煞的在淑妃的宫里呼风唤雨。元洛夏哭喊着,求饶着,但贤妃一定要秉公处理。 傍晚皇帝看着一地的狼藉,拉着个脸,瞅了一眼淑妃母女三个,元洛夏故意露着伤口给他看,皇帝绷着个死人脸,元洛晴挡住姐姐发誓自己一定会规劝姐姐守规矩,皇帝这才走了。 到了锦乐宫,贤妃见了皇帝就哭啼着说自己命苦,这样那样的。 皇帝实在听不下去,大吼一声,“那淑妃素日沉静,两位公主尚小,你就将他们宫里清的干干净净的?” 贤妃跪伏在地上,捂着手帕继续哀伤:“陛下,臣妾也是按照宫规办事的啊?” “那也不能下那么重的手。” “不重些她们怎么记得住,您对元阳不也下了重手吗?” 皇帝回首惊怒,“朕若不罚他,元阳还指不定怎么被太后罚呢,今日一下朝朕就被叫了过去,他要行得正坐得端朕也不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贤妃收住了自己的声音,不再说什么,只是啼哭着。 皇帝听的心烦,转身冷声道:“上次是雨霏,这次又是元阳,我不知道究竟是你哥哥还是你的错,罢了,从雨霏婚后元阳禁足于宫中与大学士他们研读国典,年后才准出来!” 贤妃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不!陛下,你怎能这样狠心?他是臣妾的骨肉啊,臣妾不能....” 皇帝俯身,危险地眯起眸子,冷声道:“怎么公主们都能依照宫规领罚,三皇子就不能...难道这是沈确的意思?” 贤妃立马爬起来,擦掉眼角的泪水摇头:“不...不是,沈家对陛下忠心耿耿。”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继续道:“元阳可以受罚的,他欺上媚下,与贱籍女子厮混,辱没皇家,该罚该罚...” 贤妃以为自己圣眷正浓,肆意妄为,她本可以坐享其成一辈子安稳到老,可她不该去触碰皇帝真正的逆鳞。 夜里贤妃又提了元阳的事,皇帝气的没有安置,径直去了御书房。 贤妃独自坐在香烛前擦干眼泪,抽搭着吸气。 等到晚膳的时候,沈淮序借着孝道来拜见姑母,没人敢拦着他,这是即将大婚的五驸马,谁敢得罪。 沈淮序悄声t安慰姑母,利落道,“姑母当初我们就是太小瞧元扶歌了,原想着她好拿捏却不知道她才是那只吃人的狼。” “可她什么都没做啊?”贤妃疑惑道。 “那是她伪装的好,姑母您想,咱们设计的天衣无缝的陷阱,她是怎么知道的?太后又为什么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就连这次表弟的事情太后也是第一时间回来了,偏偏她受伤不知道陛下惩戒表弟,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姑母您不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吗?” 贤妃捏着手绢,眼里含着泪,仔细回想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回回遇上那丫头,自己的身边人就出事,原来都是有预谋的。 她登时就红了眼:“原来如此,我还当是我的儿子不守规矩,原来是她故意的,这丫头我从没惹她,她竟先找起我的麻烦了,真是岂有此理!” “现下已经成这样了,姑母别急,”沈淮序拿出一张纸,上面稀稀拉拉地画着什么,“侄儿最近在禁足得到了一些消息。” “怎么了,是哥哥又有什么消息了吗?” “不,是前几日长公主府被袭击,救人的不是大内高手,而是陆府的少将军陆砚修,据说他在公主府守了一夜!”最后几个字被他压得极重,他恨恨地点着纸张上的人物分析图,“侄儿仔细看过了,父亲不在,大内惶惶,公主府被夜袭,陆府前去搭救,只有一种可能.....” “是,兵符!” 沈淮序惊愕,“姑母你知道?” “听别人说过,陆将军被提前召回朝中,与皇帝御书房相会半晌,朝上有人说是给了兵符,让其掣肘沈家与赫连家。”贤妃冷着眸子,瞧着那边的床幔上的龙纹,“他估计是被你相想与皇家结亲的事情给激到了,站起身子看朝局了。” “不可能他那么宠姑母...” “帝王家的宠幸值几个钱,还不都是世家大族在支撑着。兵符我们势在必得,我希望我们沈家能流芳百世!”贤妃指甲嵌进了肉里,咬牙道,“既然元扶歌入局,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好像很讨厌皇后给她安排的那个青梅竹马,希望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淮序讪讪低头,“姑母放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突然贤妃放高了声音,笑道:“哎呦,你说你送这些贵重的东西,还怕本宫不放人嘛?” 沈淮序立马笑着回礼,“哎呀姑母,礼多人不怪么。况父亲当日赶不回来,还得姑母帮衬呢。” 贤妃嗔了他一眼,怪道,“哎呀咱们家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会帮你的。夜深了你也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开始打点雨霏的这些姊妹们了。” “侄儿晓得了,谢姑母指点。” 御书房内着明黄色袍子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冷道:“他真的只说了这些?没提沈丞相?” “没有,都是些婚礼前的体己话。” 男人若有所思,暗暗叹了口气,转身道,“你下去吧,朕知道了。” .... 第28章 竹马来赴宴,带了个晦气东西... 隔日元扶歌觉得母亲病弱,便心血来潮带着云萍去钓鱼,给皇后熬汤。她交代好事情便带着云萍走了。 回去只见得母亲靠在床边正眯着眼看着一封信,“听说你府里前些日子遭了贼,可是真的?” 她觉得那信纸有些眼熟,便让云萍带着人撤下去,她信步过去,“是外祖父告诉你的?”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能不看顾着些呢?” “那您为什么还要阻碍我的婚事?” 皇后坐起身来,嗔道:“我已经嫁给皇帝走错了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也卷入政治联姻吧?为了你的那些事,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恢复身体了,我与你外祖父替你筹谋不好吗?” 元扶歌吸了口气,“不好,我不想您卷进来,只想您安稳地生活着。” “可我怕你...” “母亲,这世上若往前怕三步,往后怕五步的,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元扶歌真的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老是要这样,若自己被人扶着上去,那这皇位恐怕也坐不了几年吧?到时候她只能沦为历史的笑柄。 皇后也是直脾气,索性不管,将另一份信纸拍在小几上,“是聿家来信,聿夫人身子不便,她专程写信来与你说抱歉。我还说要请他们去御花园里赏花,吃顿家宴...” 字字句句都是要她接受这个脾气温顺的青梅竹马,前世今生她对所有人都不确定,更何况她还害怕这个人是不是在利用她攀高枝,他实在与沈淮序的前世的壳子太像了,她已经没有多少真心可以浪费了。 元扶歌“哦”了一声,继续道:“母亲若觉得好,那便看...” 皇后这才缓和,微微笑道:“这一月我的病也快好了,且有日子没出去转转了,也该去见见人了....” “母亲病了这些日子,见见光也好。” 元扶歌笑吟吟点头,心里却是摇头,只哄着母亲好。 聿家原是母亲闺中密友,后因为时局动乱一家逃亡南方。新帝登基,皇帝手中无人可用大肆招揽人才开恩科,中举的人里聿淙因为熟悉南方被皇帝看中,当了个不温不火的右丞,一家人才来了长安。元扶歌见过几次聿淙,知道他府里现如今只有自己和几位老家的仆从,他的父亲因为宠爱母亲,不愿妻子跋山涉水,便只将儿子一人扔在这边托付给陆府帮衬。 谷雨的日头已经没那么刺骨了,御花园争争纷艳的花儿不在少数,太后也从清明的苦难中解脱出来,许是不用再板着脸面对太庙,她彻底地放开随着二皇子去了郊外。 元扶歌坐在皇后身边,摇着团扇。晃了大半天那人终于出现,但身后却跟了个新郎倌儿。 皇后立马黑了脸,道:“沈世子,你忘了自己要迎娶雨霏了吗?” “是的,可姑母想着父亲不在,过几日大婚怕叫人笑话,这才过来与各位说说,”他拉着聿淙,诡笑道,“适才碰上了右丞,便一道进来了,皇后娘娘不会生气吧?” “本宫做什么生气,只要世子安分守己,本宫自会让世子体面。”皇后挡住元扶歌,皮笑肉不笑道。 沈淮序奉上帖子,笑道,“那这是请帖,还望皇后娘娘,长公主赏脸届时来捧场一二。” “好,那本宫就不送了,世子慢走。” “谢皇后娘娘,”临走他还和聿淙打了个招呼,悠悠走了。 据说他拜了很多人,就连在郊外的太后都拜了。 因着是家宴,索性免了繁文缛节,忽地宴席开始,桌上的东西让她惊掉了下巴。 玛瑙鱼,是将青鱼杀掉后,清除内脏并洗干净,然后用石榴籽和切得很细的咸菜搅拌在一起,并将其均匀地撒在鱼身上,再将其放入锅中清蒸。 这道菜清火解热,预防疾病,这是她为母后制作的,青与却将它如法炮制地端给他人,意欲何为? 元扶歌眨巴眼睛,镇定地坐在席面等待开席,其间与聿淙无半点交流,皇后却绽开笑颜,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云莫多吃点,这是疏晚做的,我觉得不错,就拿给你尝尝。”她慈祥地朝聿淙说,又吩咐旁边的人给他布菜。 聿淙谦谦君子,抬眸一笑:“这鱼真好吃,皇后娘娘,长公主,你们也吃。” 元扶歌淡漠一笑,扒拉着碗,“这是给右丞的,右丞吃。” “吃你的,”皇后白了她一眼,笑道:“这个白龙臛是疏晚的最爱,云莫你尝尝。” 白龙臛是她的心头好,母亲这般撮合,傻子都看出来了,正常人遇到这般热情地岳母怕早跑了,可唯独对面的人却愿意配合着。 真不知自己有什么好,这右丞非要贴过来,真是让人堪忧,前世自己都不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婚事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现在算是看见了她是巴不得自己赶紧与这位右丞成婚,好远离陆家那个火坑。 饭后,聿淙在皇后下首坐着,皇后拉着他说个没完,聿淙端起茶碗,优雅道:“多谢公主今日,为了我费了这般心思。” 费个鬼了,都没经过她的手。这位右丞可真是一天一个样,上次都已经回归正常了,怎么今日又是这般。 元扶歌颔首,呵呵笑了两声:“凑巧罢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今日宴席是专门请他的,自己这么一说只叫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瞅着那边母亲的笑脸汗颜,完了中计了。 皇后笑道:“瞧我这女儿,还谦虚上了。” 聿淙目光闪烁着笑意:“长公主喜欢吃白龙臛,那我改日从江南托人带回来几尾鲈鱼给公主尝尝鲜。”jiang’s 白龙臛她最喜欢青鱼做的,江南遥远,鱼只怕拿过来也快死了吧?元扶歌脸上堆着浅笑:“右丞说的是,不过我得问问云萍她平日里做白龙臛的鱼是什么鱼了。” 皇后脸色一变,“鳜鱼肥美,怎么入不得你眼了?” 元扶歌干笑几声,强行转移话题,道:“右丞听闻你再有几日就要去江南了,那路上可是凶险,到时可要当心啊。” “谢公主关心,臣与伯棠一同前往应该没什么问题。” 元扶歌来了精神,看一眼母亲,笑道:“少将军,也去呀,那好呀,他上过战场再安心不过了。” “是啊,伯棠善骑射,最是安稳....” 他俩硬是将话题转向陆砚修,皇后在旁边气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聿淙。 第29章 大婚...故技重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孤闻朕五公主,今以弱冠,才貌双全,恭谨端敏,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与沈家世子沈淮序天设地造,赐予沈淮序,为成佳人之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操办,即日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天子嫁女,无限风光,礼官也请了元扶歌,说是妹妹的婚礼诸位姊妹还是都去的好,可他们完全没考虑她以前与沈淮序有亲,前几日他来下帖子也是奇奇怪怪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点头问好,“写礼官,来人快招待礼官。” “礼官稍等,待我梳洗片刻。” “下官遵命。” 元扶歌带着云萍去梳洗,回到揽月阁,她立马修书一封交给云萍,命弦月快些回来,恐沈淮序大婚人多生了变故。 这次毫无征兆,也没什么信号,她不能凭着上辈子的经验。沈家寡廉鲜耻,为着以后她必须谨慎,所以身边必须有一位武力高强的人。 沈淮序那日是与聿淙一道来的,其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聿淙为人谨慎不轻露出破绽,叫人拿住把柄,看难保他不会攀龙附凤。她心里疑云重重,不知道沈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给足了面子,所有官员都去了,婚礼盛大而又体面,即使沈丞相不在,也没人敢怠慢沈家。 看到宾客临门,贤妃很是高兴,女儿出嫁既免了元阳受罪,又挽回了陛下的心,两全其美。 新人拜天地,贤妃笑得合不拢嘴,好些大臣都赞叹五驸马有福。 虽说前面有些磕绊,但好在侄儿会善待雨霏,她也算放心了。 元扶歌她们几个站在人堆里,元洛夏瞅了一眼她,今日她一身釉蓝色镶金团花纹软烟罗裙,绾着一个单螺髻,头上点缀着鎏金银镶玉步摇面压着金梳背,与旁的几位姊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她悄声道:“姐姐今日怎么穿的这样些素,莫不是还惦记着前人?” 元扶歌瞥一眼她一身的‘违章建筑’,冷声道:“五妹妹大婚,来者是客,总不好喧宾夺主吧?” 元洛夏不气反笑,转而顿道:“是,今日是五姐姐大婚,长姐可带了贺礼?” “当然,本想着当面给五妹妹瞧的,”她拿出一套宝金首饰头面,“既然七妹妹好奇,那长姐也不好厚此薄彼,先给七妹妹看了吧。”一句话掷地有声,听的旁人向元洛夏投来异样的眼光。 贤妃横了元洛夏一眼,她立马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终于安静了,礼成宴席开始,元扶歌与元洛夏顺路而行。 此时正值春末,湖边春水荡漾,姐妹俩安静地走了一段儿,元洛夏终于忍不住道:“今日沈世子大婚,长姐可有感悟?” 元扶歌叹了口气,四周危机四伏,她要时时提防,实在是没精力跟她扯嘴,为了以后她还是早些做打算,于是止步道:“云萍你与弦月看看,席面上有什么我不认得的大人,替我打点一二,我稍后就来!” 她们应声去了,随后元扶歌转身定定地看着她:“贤妃独宠六宫,我们都是她手上的棋子,亲事什么的全都要靠自己。旁得流言我不做解释,但沈淮序本该是我的良人,可为何后面被她们抢去了,妹妹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长姐想说什么?”元洛夏小脸一皱,看向远处的妹妹,冷淡道。 元扶歌挑了挑眉,正色道:“如今沈家势大,陆家尊贵,而我有母后照拂,那你们呢?若不为自己整个一星半点的,就等着别人来将你们用作和亲工具,扔到苦寒之地去!” “长姐怎知,贤妃会那样做?” “因为我的亲事,就是那样没的,你大可去打听打听。” 元洛夏听见这番利落的陈词,对于她这个平日里寡言的长姐再次感到吃惊。 只见元扶歌瞬间转了笑脸,滔滔道:“妹妹这样的才貌还怕争不过,别人吗?” 她笑得纯净,看得元洛夏一阵晃眼,夜里没人看到她俩说什么,只知道七公主回来的时候突然沉静了许多。 夜里水汽大,席间推杯换盏的,元扶歌醉了,头有些晕便让人带着就要下去休息。 等等怎么这么熟悉?幸好今日弦月她们在,这种机会相信元洛夏会把握的。少女失而复得的爱,肯定会有所结果。 半路上她借口去休息,然后就见元洛夏穿着与自己相似的衣服从后面偷偷赶上来,替换掉了她跟着那个仆人走了。这回百分百叫她满意,沈淮序那傻子还想用强上那一招,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元扶歌头晕,散开衣裳,靠在一处池塘边休息,也不知是谁偷偷拉了下她的袖子,她回首眼里含着笑意,顿道:“少将军?” “嘿嘿,是我。”陆砚修浑身酒气,傻呵呵地瞧着她,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元扶歌抹了把他的脸颊,烫得吓人看来是醉了,她拍拍他的脸:“陆砚修?路伯棠?” 怎么叫那人都不说话,只是笑着拉着她走。元扶歌挣扎着,她现在中了药有些神志不清,如果让贤妃看见不正中下怀嘛?那自己让元洛夏去勾搭沈淮序,不就没意义了吗? 她强撑着理智,冷声道:“陆砚修,你放肆,快放开本宫!” 那人竟然委屈上了,揽着她的腰上了房顶,她惊呼一声攀紧了他的脖子,“少将军,您慢点。” 陆砚修箍紧了她的腰,迷迷糊糊道:“我不!” 他力气大的元扶歌动不了,只好无奈道:“可是这样我会害怕的,而且真的很痛。”她指了指自己腰上的魔爪。 “哦~”少年黏黏糊糊地出声,不舍地放开。 这个酒鬼还算老实,比起聿淙的先入为主,他已经很好了,她说过很喜欢他的坦诚。 元扶歌像哄小孩儿似的,拨弄着他毛茸茸的刘海,“为什么喝的那么醉?” “因为你不找我,”他像个犯错的小孩儿,嘟着嘴盯着少女,委屈道,“我也想跟长公主用膳,也想吃长公主做的菜....” 他怎么知道那日的事情?难不成是聿淙?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聿淙总是有意无意地透露着,自己是皇后的亲信,与元扶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尽量与他拉开距离,微笑道:“哦哈哈哈,当然,少将军是疏晚的救命恩人,疏晚定会为恩人奉上东西的。” 陆砚修打着酒嗝儿,四下张望着,元扶歌奇怪道,“怎么了,下面是有什么吗?” “看云莫有没有跟来...” 元扶歌扑哧一笑,“不会,这里只有我!” 陆砚修生气地说:“你就会这么生分地叫我,从来不叫我伯棠。” 元扶歌无奈,“可我....” “叫我伯棠!”他固执地背过身,不理会她。 “好好好....伯棠,陆伯棠。”元扶歌苦笑着,迁就他。 少年嗔道:“这还差不多...”说着他就倒在了少女肩膀上,月色照在他们身上,诉说着不可言喻的秘密。 沈府下热闹一团,只有他俩在上面凄冷一团。 元扶歌想着:唉~真不知道这个陆府少将军是什么意思,前几回还在皇帝面前闹着不要自己呢,现在这又是干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人,等等她要怎么下去啊,弦月知不知道自己不见了.... 第30章 元洛夏的春天,君臣之礼 后半夜元扶歌才终于见到弦月,几个人合力将陆砚修带下来,告别贤妃将人送回陆府,其间那人一直念叨着要带她去打猎,可是她真的不喜欢啊。 云萍在角落里轻笑:“公主你看,少将军还挺喜欢你的。” “这小子醉如烂泥,酒后的话也能信?”弦月不满地看着那个醉鬼,嫌弃地将他往外扒拉。 云萍瞪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你小小年纪懂什么?” 她俩吵嘴听的人耳朵起茧子,元扶歌抬手示意她俩停下,“我自有分寸,待会儿在陆府你们可不许这样没大没小的,叫人瞧了笑话。” 俩人立马闭了嘴。 陆府依旧那样热闹,她去了陆夫人一见她就拉着她的手说着妇人的体己话。但她是真的不敢回,她记得上辈子他们并无交情啊,怎么会让他念到这种地步? 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个坦率地未来夫君怎么会如此,想的烦了索性躺在车厢,感情真的是个很不好处理的东西。 深夜沈淮序一脸魇足地趴在榻上,元洛夏露着圆滑水嫩的香肩攀上男人的脖颈,悠悠道:“世子可还尽兴?” “你个小骚蹄子,没想到还挺会哄人,”他捏着她的下巴,危险地眯起眸子,但因为脸上的情欲而显得戾气不足,“说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从见到世子起就一直迷恋着您,但您有是五姐姐的人了,我伤心便多喝了几杯酒,迷糊间就被送到了这里,醒来见是世子所以就从了。”元洛夏痴痴地看着他,手不老实地抚摸着。 沈淮序紧了紧手臂,洞房花烛夜让他对着一个被人玷污过的人,他确实没什么胃口。本来想着今夜要了元扶歌,可搞了半天居然是一个跟她相似的人,他小小失落了一会儿,但眼前人是真心爱着自己,且与元扶歌有几分相似,让他又兴奋了起来。 他往前一扑,少女向后一躲,娇笑道:“你不怕五姐姐看见吗?” “她都被人采过了,你觉得她有你诱人吗?”男人手下一重,呼吸急促了起来,迅速将她的衣衫褪到了腰部。 元洛夏哼了一声。 沈淮序道:“你放心,等事情完了,我将表妹送回去,然后与你双宿双飞。” “哪有那么容易呀?”元洛夏推了他一把。 “容易,本世子自有办法,你别担心。” 偏远厢房内只听得男人低吼一声,夜里的水汽达到了巅峰。 这一夜元洛夏尝到了甜头,沈淮序不满的情绪在她身上得到了魇足。 连续几日,沈家表兄妹婚后一团和气,城中没有人不羡慕的。 皇帝也高兴,料理完这边的事,赶着就去了赫连府中。 年前赫连傅容遭陛下猜忌被贬在家,他为国为民无愧于心,至于孙女的姻缘,他只是不想与沈确成为亲戚,他想孙女,女儿一生顺遂。他在朝堂极力争取,为的就是不让孙女的再卷入皇家争斗,可孙女偏不遂他愿,只身闯入这黑压压的权力争斗中。他只能极力护着,不让她受伤。 他一身黑袍躺在藤椅上,阖眼休息,皇帝来了他也只是虚行一礼。 “老臣参见陛下。” “国丈免礼。”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元稹皇帝一脸亲近地走向赫连傅容,陆江知跟在皇帝身后一语不发。 赫连傅容沉默一瞬:“五公主完婚,陛下不在沈家来我这闲臣家里作甚?” 皇帝微微吃一惊,遂即笑道:“朕来给国丈赔罪,本是前几日就要来的,但公主新婚朕实在走不开,这不今日带着陆将军来做个见证。” “若是为了江南科考,那陛下免费口舌了,臣是不会去的。”姜还是老的辣,还没开口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皇帝好声好气道:“国丈,朕知道您还在生气,太后步步紧逼,让您回来是权宜之策。”他狡辩着。 “那便让老臣在家闲赋着,改天臣种上几亩良田,享受几年清闲。” 皇帝变了脸色,陆江知赶紧上前道:“太傅,陛下是诚心请您回去的。” “老臣现在年纪大了,受不得山水跋涉了。”赫连傅容没有丝毫动容,坚持己见,背过身去不理他俩。 这个硬脾气的倔老头,真是叫人拿他没办法。 皇帝急道,“国丈,江南科考在即,朕怕科举榜上全是买官的酒囊饭袋,朕是越看越着急,沈丞相在江南一个人忙不过来,太后一派又不管,朕真的是手下无人了。” 赫连傅容蔑视他一眼,挑眉道:“不是还有三皇子,陆将军呢嘛?” 提到三皇子,皇帝黑了脸,他知道国丈是故意刺他的。但谁让他权力大,可以牵制住沈家,陆将军是要留在长安与太后抗衡的,可不能走。 他咬牙道:“三皇子因沾染贱籍女子去陆府大闹,被太后禁足了,陆将军得留守长安以防前线战事有变。” 赫连傅容冷哼一声,转过身来,“我孙女的终身大事都被毁了,我岂能再走?” “朕会为疏晚找到如意郎君的,国丈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赫连傅容抖着胡子,气道,“你给老夫多少次担保了,哪次是靠谱的?” “那沈家,不是朕能控制的,元阳,朕也没在跟前....” “借口!” 陆江知在一旁看的着急,道:“哎呀,太傅江南科考在即,为了国家的未来您也得去啊。” “难道我孙女的事就不重要了吗?”赫连傅容步步紧逼道,“她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老夫能不急吗?” “疏晚朕来管,但是求太傅坐镇江南,整理科考风气,为国挑选人才。”皇帝低下头恳求道。 事情做到皇帝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他这个女婿次次都是这样,回回遇到难上的事总要他去。不去就拿国家说事,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好歹是一国之君每回做这种小人姿态,他实在是看不上眼。 女儿当年真的是瞎了眼,看上这种扶不起的阿斗。他深吸了口气,“要我去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皇帝两眼放光,立马道:“什么?” 赫连傅容敛眸道:“我要疏晚陪我去,这个过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那为何不要元慎呢?”皇帝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赫连傅容盯着他,慢慢道:“二皇子守在长安,陛下也能安心些。疏晚也是陛下的骨肉,她此次若再不结亲只怕太后拿乔,臣害怕她受委屈,带她去江南看看,也好为陛下尽心。” “国丈说的是,那就让疏晚陪着您去吧。” “谢陛下。” 皇帝肩头上一松,好在他没要元慎,若要了他就真的坐实了赫连家的阴谋。 陆江知和气地笑着,赫连傅容也大方地招待了他们,君臣共饮美酒,其情欢洽,其乐融融。 第31章 常州县令 姑苏地界山清水秀,那儿的人家房屋都临河建造。城中屋宇相连,没有什么空地,即使在河汊子上,也架满了小桥。夜市上充斥着卖菱藕的声音,河中的船上,满载着精美的丝织品。 元扶歌与外祖父摇曳在船上,夜夜未眠之时,江上传来渔人的歌声,赫连傅容抬眼拉开帘子,瞅一眼外面,“疏晚,此次你是秘密出行,当记得自己是我的属下赫连慎晚。” “慎晚?”元扶歌扭头道,“是母亲的小字?” 他点头称是,阖眼道,“你看这外面大张旗鼓地,知道的是要科考,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办喜事了。沈确比我们先来,这些官员盘根错节的,若要看得其中门道,我们得去一趟知县那边。” “嗯,”她又想起什么道,“那兵符也在这边?” “不确定,但皇帝急于让我还有陆家过来牵制他,那八九不离十了。” “那我去...” “慢着,”赫连傅容压下她的手,沉声道,“兵符有我,你就待在我手下看清朝堂局势。” “可.....” “你闭嘴,准备准备我们去见常州县令!” 下船后,依照外祖父的吩咐,她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少女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女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还没到那边,就听得一阵乌央乌央的仪仗响彻管道。 赫连傅容问道:“慎晚可知这仪仗是怎么回事?” “我朝凡四品以上官员及外妻女出行皆有卤簿导从。故仪仗亦是地位显赫与否的一种标志,可这位七品官员却逾制用礼,看来这里大有文章啊。”元扶歌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那顶奢华的轿子,镇定陈述。 “那我们就去看看,这位县令到底是干什么的。” “是!” 县令衙门,几个人被关在牢狱,一位满脸横肉的人穿着官服从外面走来,询问狱头,“怎么,他们还不招啊?” “回县令,没有。” 他对这里面大声道,意有所指,“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敢违抗本官的命令的,我看他们离造反不远了!” 后面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尖嘴刻薄的账房,翻着册子走上前去,谄媚道,“县令,有几个人同意交钱,我已经将他们放了,还有几个抵死不从已经杀了。” 史松冷声道:“那就报逃亡,拉出去埋了。” 账房点头哈腰道是。 忽地从外面来了一个小厮,讪讪道:“县令,太傅到了。” “怎么这么快,他不应该先去丞相那边吗?” 账房道:“许是想先来四处看看吧。” 史松不满地哼声,嘟囔着走了。 大厅内,站着两男一女,留着白胡须身着黑袍的那位老者应该就是赫连傅容了,他上去绽开笑容,行礼道:“常州县令史松,见过太傅!” 赫连傅容淡淡道:“县令免礼,这是我的属下赫连慎晚,听丞相总说贵县钱谷,刑名二项,优异异常,所以慕名想来看看。” 史松绽开横肉,谄媚道:“不敢当不敢当,蒙沈丞相栽培才有今日成绩。贵人既到鄙县还请提纲挈领,指示一二才好啊。” 果然与沈确有关系,他们这次还真的来对了。 元扶歌改脸笑道:“客气客气.....那个太傅,舟车劳顿臣肚子有些饿了。” “县令我们初到此地,还不熟悉,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馆子推荐吗?” “太傅何必求之于市呢,”史松眯起笑脸,弯着腰殷勤道,“别的我不敢夸口,可这府里的厨子倒是顶尖儿的,贵人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辣的还是酸的,我保证您满意。向来从我这儿过路的,从来都挑不出我这厨子的毛病。” 一个县令用的厨子居然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纵是外祖父家的厨子自己也是有不满的,这人敢如此夸口,定是用了非常手段。 旁边弦月不屑道:“我说县令啊,您这官做的好,既得罪不了上官,又不让百姓戳您的脊梁骨。” 史松立马黑了脸,元扶歌立马呵斥道,“住嘴哪里学的规矩,敢跟县令这样说话?” “主子恕罪,奴婢也是一时口快。” “那你要问,史县令了。” 有台阶下,史松顺竿爬,一改笑脸,“无碍无碍,咱还是用膳去吧。” 元扶歌看向外祖父道:“太傅啊,下官想尝尝当地的特产小吃,可以吗?” “可以啊,”赫连傅容一脸慈祥,笑道,“县令您对这里最是熟悉,要是没什么公事,咱们一块儿前去如何?” “好啊好啊...” 史松刚要抬脚,元扶歌笑道,“县令忙糊涂了不是,咱们便衣前去,免得吓坏了百姓们呐。” “对对对....你看我都忘了。” 来到万春楼,这间酒楼虽然大但是里面人烟稀少,按理说客人应该络绎不绝啊,怎会这般冷清,元扶歌与太傅交换了眼神。 但听史松一声令下,“小二,将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诶~官爷来了。”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们几个是官? 元扶歌没理会,正常入座,席间史松不停地溜须拍马,太傅也欣然接受。 赫连傅容喝的脸颊微红,感叹道:“不愧是江南美酒,就是不同凡响。” “太傅谬赞了,您跟臣下来,还有更多的好吃的呢。”史松得意地扭着身子,对着元扶歌笑笑,“贵人,今日天色已晚,今日就在下官府上住着可好?” “那就多谢县令了,”元扶歌抿了口酒,指着外面的科考招式问:“县令,在我们到之前,可有其他官员已经到了?” “有,比你们先到的是陆府少将军,大理寺右丞。”史松如是道。 “谢县令告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提前准备呢。” 史松眼睛一弯,扶着太傅坏笑道:“嗷~原来贵人也想....明白明白....” “谢县令。” 第23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夜里史松别院里,一位中年男子着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扎着条黑色金丝蛛纹带,黑发竖起用鎏金碧玉发冠固定住。 剑眉星目,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是个俊美的男子,烛火下,他倚着太师椅捧读着本书,浑身的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史松从外面回来,向他汇报赫连傅容的情况,他弯腰道:“沈丞相,我来拿信。” 沈确翻书的手停了下来,皱眉道:“信?什么信?” “就您给考官卢翔山的信啊。” 他放下书叹气笑着,无所谓道:“没什么信,就一个口信儿。你就跟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么说你懂了吗?” 史松点头退下,“诶,下官知道了。” 常州水乡总是温润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游船上的人大都是些学子前来赶考,路过一处宅子,他们总要回头驻足流连.... 简单的楼阁里,留着八字胡一脸正气的男子,皱着眉,眼看着史松将银票递到他跟前。他一生都在这简陋的八仙桌前会客,却从没见过份额这样大的票子。 这样庞大的金额,恐怕都能将他整个身家买下。 他抖着手指摸上去,仔细看着,抬眸不敢置信地说:“五千两?!” 史松点着桌子,这八仙桌几乎散架,瞪眼道:“不够,再加五千两黄金!” “荀福厚....给的这么多?”卢翔山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卢老弟,想一想吧。”史松瞅着他身上破旧的衣衫,垂眸拍着手,嗤笑一声,“三年清衙门,十万雪花银,且不说地方官有各种捞钱的门路吧?”他站起身,指着外面愤慨着,“就说普通的的官僚吧,户部,有土地赋税可以克扣,兵部可以吃军粮回扣,工部有匠人克扣,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长安城虽说清苦,但有下边几个部孝敬,找着由头送钱。像我们礼部管着礼仪科举的清水衙门,谁也不敬,吏部更是人见人闲。” “可是再穷也不能拿学子的前程换钱啊。”卢翔山放下银票,皱眉道,“十年寒窗苦读,多少人熬白了头,流干了泪,这钱我怎么花的下去啊。” 史松挺身,回头疑问:“十年寒窗,你说我从一无名小卒到现在地位,都是因为孝敬沈丞相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可我在这里挺好的啊。”卢翔山看了看学生送给他的清廉匾额。 “朝里有人才好做官,就算中了进士,还不是有钱的,有路子的遇缺先补,没路子的靠边站,你要清名,可现在又如何呢?” 卢翔山背手,倔强别过头,风吹起他清廉的衣角,“反正我不干!” 史松不屑一顾,走到他身前,俯身疑问:“不干?你想想,咱们都是一心为国的大臣,那凭什么有的官有得赚有的捞,我们就活该受罪吃苦呢?” 卢翔山难以割舍,狠不去那个心,恳切道:“可我一世清名啊...” “一文不值!”史松讽刺一笑,甩袖转身走了。 卢翔山想了很久,回看自己这么多年,门下学生数不胜数,可回来看他的没有几个,升官提拔更是没有他,他只能在这个小地方当一个小小的科举考官。 他想到自己清白一生,却毫无升迁机会深感不平。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双腿虚软,回到椅子上正坐,手掌慢慢伸向了那张写满了与清明诀别的银票。 元扶歌与外祖父商量一番,她决定去科考院去看看,想想能不能遇到上辈子二哥身边的谋士何云雁,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个秀才了。上一世乡试,他中了举人却被人挤了下去,前途毁于朝堂争斗,一代天之骄子被迫成为二哥的幕僚。 考试院内,少年一脸不耐烦地催促着,“拿多些,还有这些....” “遵命!” 少年毫无感情地说着:“等到天亮....这东西就要送到沈丞相那边,中间不能出岔子,不然就提着脑袋去投河....” “是!” 沈确?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元扶歌疑惑,难不成他想透露考题,让考生行贿?趁着夜色她飞上屋檐,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向下看,想不到她跟弦月学的还挺好,这么快就已经融会贯通了。 那边吵闹根本没人注意,很好没人发现她。 她心里还在确幸,忽然剑光一闪,她脚上不稳踩响了一片瓦砾,瓦片碎裂的声音在这空旷幽深的夜里格外清晰。 少年马尾一甩,迅速抽出长剑,冷声道:“谁在哪儿,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她迅速飞奔起来,少年也追了过来,月光下两道身影,一上一下互相追逐着。 夜风呼呼地吹着,树叶被盘旋着吹落,冷冽的月光照出她的样子投射出纤细的身影。 少年因为追赶,身上的袍子发出猎猎的声响,厉声道:“站住!休想逃跑!” 元扶歌脚程飞速,直冲向前,突然前面寒光一闪,少年包抄了过来—— 糟了!元扶歌暗道不好,少年目光与她交错相遇。 他抬头望向她,眼里闪过一丝冰霜,嘴角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沉声道:“逮到你了——” 元扶歌一瞬间抬起了头,睁大了双眼,月光照在陆砚修俊逸的脸庞上,他一袭月白色绸衫,衬着仙鹤纷飞的图案,栩栩如生,轮廓清晰的脸颊,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透着股天使般的高傲,头发用一根发带竖起,腰上挂着一支玉佩,又多出几分不羁。 真不敢相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竟然看呆了,少年将她拽了下来。 咚!——地一声,元扶歌赶紧摸摸她的脸,她下意识的去摸耳垂,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儿身赶紧摸向后脑勺。 还好没露馅儿,她捂着脑袋低声呼痛。 第33章 科考诡事 陆砚修紧皱眉头,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考试院,不想活了吗?” 元扶歌一惊,这位少将军怎么与平日里自己见到的不一样?今天的他格外的狠戾,难道这才是征战沙场的少将军本来的面目?她满头疑云,坐在地上戴正自己的幞头。 聿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道:“伯棠,抓住那个贼人了吗?” 陆砚修猛地站起,头撞在后面的护栏上,发出‘砰’的一声。 元扶歌已经感受到疼痛了,少年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厉声道:“嘶——说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聿淙担心地看一眼他,冷声道:“能进入考试院的,定不是普通考生,说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这俩人一口气问了那么多问题,而自己什么都没说,真是.....她都不知道母语是什么了。 元扶歌眨了眨眼,起身道:“本...咳咳下官乃太傅属下,赫连慎晚,奉命查探科考情况。” 聿淙看一眼她,一身惨绿圆领袍,身形窈窕,谦谦君子,虽说脸被弄黑了,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望的出神喃喃道:“赫连....慎晚?!” “什么慎晚今晚的,”陆砚修炸毛地吹口气,“太傅手下怎么会娘们唧唧的,你是不是在说谎诓我们?” 元扶歌会心一笑,彬彬道:“大家都是为国奔波,还请两位勿见怪的好。” 聿淙的脑子里立马捕捉到重要信息,‘太傅的下属’,那应该不能得罪,毕竟明日还要一块儿共事的,他忙拉开自己暴脾气的兄弟,好声好气道:“啊,好....那慎晚兄我们明日见,今夜我们还要去送试卷就不奉陪了。” “好,祝两位顺利。”元扶歌恭敬行礼。 第二日一早,科考院内院门口人影绰绰,一群考官整理好官服在门口迎接沈确。 沈确权势滔天,这些小官没人不敢敬着,个个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脸上的谄媚都要溢出到门外了。 史松首当其冲,弯着腰笑着,“沈丞相!”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留着八字胡一脸正气的考官,作揖,“回丞相,院落打扫干净,兵丁严守岗位!” “卢考官做的好,”沈确中气十足地宣布,“那就开始,记住,一定要严加检查,争取做到公正公平。” “是,丞相放心,臣定当严加看守!” “好!”卢翔山一派正人君子模样,信步走到外院,高声道:“大家注意了,现在开始入场,准备检查!” 有科举,就有作弊,自古皆然。从有考试这一天起,五花八门的作弊手段就开始现身。作弊虽然犯法,但也彰显了作弊者的“小聪明”。只不过这“聪明”没用在正道上而已。 科考,是衡量人才最公平的方式之一。也是各个皇子塞进自己手下的方法,朝堂之上拉帮结派已经不能满足他们,只有这里才有可能提取最纯粹的“人才”。他们没有根基,自然唯自己是命。 门口的士兵个个严加看管,考生的任何东西他们都要检查,门口长长的队伍里一名男子最为显眼,彼时他还穿得破烂,一脸倦容,殊不知他未来将会是一代谋士。二哥上辈子出事后,他却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老家,而且还不受沈家牵制一生银钱无忧,可想而知他的才智是那些平凡举子比不了的。 门口监管的考官与卢翔山咬着耳朵,“卢考官,没问题吧?” 卢翔山屏气看向那边的搜查官,道:“没问题,所有我们的人东西上都会有印记,放心吧!” 俩人对完后,心满意足地往后院儿走去。 好久门口一位身着紫色云纹官服跑来的官员,抖着胡子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喘气。作为监督的赫连傅容姗姗来迟,只身一人走进了院子,沈确立马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太傅昨日事忙,没去见您,实在是抱歉啊。” 赫连傅容撑着腿,喘气摆手,“不妨不妨,只要将科考弄好就行。” “哎呀,太傅我们都入场了,你怎么才来啊?” “别说了,这江南天气实在湿热,我正刚来还有些不适应呢。”赫连傅容打着哈哈,瞅着后面已经坐好的考生。 沈确若有所思,挡住他的视线,道:“刚才已经检查完了,太傅就不用担心了。” 史松不是说他还带了个人吗?怎么不见,难道是陛下派来彻查科考的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他向后看去,疑惑道:“昨日县令同我说,太傅身边还带着个公子,我还想着见见他呢?” 赫连傅容直起身子笑着,无所谓地摆手,“她本就是来玩儿的,不用管她。” “哪有主子做事,属下去玩儿的?这成何体统!”沈确气的眉毛拧了起来,忿忿不平地骂着,“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去将他捉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诶,诶...”赫连傅容上前将他拉到旁边角落,悄声道,“你喊什么?” “我帮你教训那小子啊。” “那是我...”赫连傅融低头,为难道:“那是我表家兄弟的儿子,他爹嫌他在宅子里胡闹,便放到我这里锻炼几日.....还请老弟见谅啊...” 沈确挑起唇角,撞着他的肩膀,“想不到太傅也干这种夹带私货的事儿啊?” 赫连傅融羞愧摆手,臊着脸,“还请沈丞相包容啊...” 这老小子平日里与自己争强好胜的,想不到他也做起了这种带人走后门的勾当,还求到自己这边了,看着他好声好气的模样,沈确心中一阵舒畅。 “好说好说....走咱们先去看看考生吧?” 他搭着赫连傅容的肩膀就要往后院儿走,刚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还不少呢。 第34章 科考诡事2 “慢着!” 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女子一身黑衣,领着一群士兵站在庭院。 不多一会儿,一名惨绿衣衫的清秀男子走到太傅跟前回复,“太傅人都带来了,还请示下。” “何人在此喧哗?”沈确皱眉,不满地看着一院子黑压压的士兵。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老夫的下属,赫连慎晚,”赫连傅容伸手介绍元扶歌,“此次陛下让老夫前来监督,所以这才请了士兵进行二次筛查。” 沈确心下一慌,沉声道:“太傅我们做得这么仔细周密,难道您不相信我们?” “不...此次科考重大,只是为了公正。” 沈确不满地皱眉摊手,“可这里有兵啊?” “陛下派了兵过来的,总不好让这些人空手而归吧?”赫连傅融捋着胡子,微微一笑。 该死昨天怎么一丝风声都没透露,怪不得他这几日怎么这样安静,合着是在这里等着他呢。这个赫连傅容最好别让他以后揪着小辫子了。 元扶歌上前作揖,沉声道:“太傅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太傅示下!” 赫连傅容站定看向已经封了的贡院,背着手平静道:“去将里面的人给我叫出来,我要重新搜检。” 沈确神色一变,跳脚指责赫连傅融道:“什么?太傅你想干什么,科考可是大事,不许胡来!” “就因为是大事,所以才要更加谨慎!”赫连傅容背身点头,将时刻漏斗重新调停,“来呀,重新将里面的人进行搜查,都仔细点儿。” “是!”元扶歌向沈确拱手作揖,谦谦道,“丞相,其实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肃清考场,您说是不是啊?” 沈确勉强一笑,只能悻悻点头。 很快元扶歌就带着人将贡院封条撕开,闯进贡院,她站在院子中央没理在一旁的聿淙陆砚修等人,厉声道:“太傅有令,为肃清科考场,现在要重新搜检!” “什么?这都要开始了。”史松揣着满身肥肉,指着她的鼻子忿忿道。 元扶歌伸出笑脸,恭敬道:“属下也是领命办事,还请县令谅解。” 史松一噎,没了声音。 元扶歌冷声道:“都快点儿的,莫要耽搁了科考。” 这话警告着周围所有人,包括那位刺儿头少将军,他在面对自己和外人的时候反差实在太大,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小霸王,别等着那天落在了他的手里,那自己可就算真的玩儿完了。 士兵进院儿将原来低一级的官兵的武器没收,在座的考生被一个个门请到了外面,霎时间院儿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被赶往外面。 考官也被簇拥着往外走,其间陆砚修好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元扶歌不禁一哆嗦。 这间黑沉沉的院子像是经过洗刷一般,多了些了公正的生气。只有士兵厚鞋底带进的湿脚印,让人明白这是一幅带来春天的画儿…… 但愿何云雁能顺利考中乡试,今世在和平公正中为自己尽一份力。 一群人被推搡着往外走,卢翔山气的没收住声音,朝着沈确那边,边走边抱怨,“太不像话了。” 人群将他们几个冲的脚下不稳,元扶歌扶起他,微笑道,“沈丞相小心些。” 沈确冷着脸拂开袖子,并不想与她接触。 元扶歌轻嗤一笑,跟着外祖父去搜检了。 接着就见史松带着一群考官上前找沈确理论,为首的卢翔山最为激动,“沈丞相你看看,简直岂有此理,人都进去了怎么给赶出来了?” 史松指着那边搜检的队伍,指控着,“丞相你看,就是那些人,不知道接了谁的命令,将我们的人全都赶了出来。” 陆砚修聿淙站在后面不发一语,可陆砚修看的不爽,总觉得太傅手下的小白脸看着来气,阴阳怪气道,“我看就是那个小白脸的主意,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沈确隔开他们,无力抬手,满脸的烦躁厉声道:“不要问我,要问问太傅,是他的主意。” 他对着外面骂道:“诸位也知道,江南素来为国贡献人才之多,科考乃乡试之重,现在有人要胡闹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第二道搜检,要是查不出什么来,那就烦请诸位禀明圣上,重重的治罪!”他挑衅地看一眼那边的人。 赫连傅容瞥一眼沈确,知道他这是在指桑骂槐,吩咐元扶歌道:“去那边看看,别让他乱说了。” 元扶歌走到那边去,背手而来,冷声道:“各位,我们奉旨而来,监管科考,难不成各位是对陛下有什么不满吗?” 瞬间那几个人闭嘴,敛眉收色,各自交换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口乱成一锅粥,考生们也是躁乱不安,叫嚷着不满。 其间有人后退,眼神闪烁,一看就不对劲儿。 元扶歌信步而来,交代了士兵几句就与外祖父在在一旁默默看着。 一个一个的考生被检验过后没有问题,沈确带着一群人过来兴师问罪,“太傅,看见了吗,将眼睛擦亮点,看看我们有什么问题。” 元扶歌转身,眯着眼礼貌解答:“那也得等检验完再说。” 本来就瞅着那个小白脸来气,他一说话就更来气了。 一旁好久没发话的陆砚修,抬了下巴,不屑道:“还检什么检,明眼可见的毫无问题,耽误了考试谁负责啊。” 卢翔山不满地看着他,“是啊。” 史松从后面上来,附和着:“你们凭什么就认为我们江南考场不干净啊?” 元扶歌答曰:“就凭你现在坐的车,用的仪仗,吃的东西!” 她深知现在有人气定神闲,等时间长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自会现出原形,正想着突然后面有人逃窜,士兵揪着一个人扔到前面来,那人跪在地上冒着冷汗,口里一直说着,不考了,不考了。 士兵将他浑身搜了个遍,搜查间,元扶歌看见他衣服的夹层里有文字,伸手就揭了上去,“这是什么?”她抬头看见后面有人往后缩,高声道,“将大门关上,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赫连傅容看见小抄,脸色一暗,指着夹层里的东西沉声问道:“丞相,这就是您说的没问题?” 沈确‘嘁’一声,抬着袖子,不屑道:“不就一个嘛,这算什么,真实的。” 赫连傅容看一眼元扶歌,点头示意,“好,那就再给你找上几个。” 元扶歌心领神会,立马就从剩下的人里找出了一个,“就那个,来你别往后躲过来,”她笑着将手伸进他的篮子里,果不其然拿出一个带有暗纹的墨宝。 她举着那方砚台,晃着手,眯着眼道:“丞相,您看看这儿又有一个。” 沈确摆手,语气不耐道,“看见了,看见了,你直眉瞪眼地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将他带进来的。” “那又是谁呢?几位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嘛?”元扶歌直起身子,又从旁边搜出来位作弊人才。 这一行为激怒了考官,卢翔山觉得脸上挂不住,厉声道:“赫连慎晚!你怎么敢的?来人替我传下去,江南乡试先行取消,所有考生一律回家。” 沈确摊开袖子,痛心疾首道:“太傅你看,你看,你带的这位公子闯祸了,这事儿弄麻烦了,您这样闹,考生人心惶惶的,还怎么考试?” 元扶歌笑了几声站出来,面对考生正色道:“各位考生今日所为全是为了公正,圣上命我们一定要对各位负责,做到一体公心。若各位觉得心情受到了搅扰,那各位可以先行一步,改日再考,若没问题,那我们就继续!” 听闻圣上重视,考生脸上洋溢着笑脸,久违的受到了鼓舞,齐声道:“我们愿意!” 元扶歌转脸问道:“沈丞相您觉得如何?” “那就考啊,我何时说不能考了?”沈确哈哈一笑,厉声道,“考啊,去啊...” “那就请几位大人进院,请重兵把守考生,请皇封!”元扶歌变了脸色,高声向外道。 沈确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带着人就进去了! 第35章 科考诡事3 科考中途,考场外的一家青楼外面,女子蹩眉忧思重重地看着考场,焦急地等待着青烟楼顶层雅间,男子大开窗户,蒙着粉色的面纱穿梭于红粉之间。 女子蹩眉,看着他的身影有些眼熟,正看着然后就见旁边荀府轿子旁的的小厮在一旁打着盹儿。 女子大着胆子上前拍拍他的肩头,“您是荀福厚公子身边的小厮吧?” “是,姑娘有什么事嘛?”小厮迷蒙地看着眼前的青衣姑娘。 “哦,我叫何宛如,前些日子我家兄长与贵府公子平日里一起吟诗作对,将东西不小心落在了家里,我来考场拿给他。”她拿着莫须有的东西上前。 小厮也是实诚人,直说道:“我家公子就在青烟楼里,姑娘去吧。” “可是他不是去科考了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公子只吩咐我在这里等着他。” 小厮困得晕头转向的,看来不是一日之功,想必这荀福厚整日都在这里的吧。 何宛如绾着头发,向他俯身,转身走向了青烟楼。 进了大厅里面的脂粉气扑面而来,熏得何宛如头晕,她摸着自己的假胡须,强撑着信步走了进去。 说实话这身男装不怎么舒服,都不知道兄长平时怎么受得了的,何宛如心里不禁腹诽。 因着她皮肤娇嫩,身材欣长,老鸨扭着腰就从楼上下来了,“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啊?” 何宛如顺杆儿爬,摇着折扇,“听闻青烟楼环肥燕瘦,本公子特地前来看看,不知妈妈可有推荐的人?”她学着那些油腻的话语,强撑着说完这些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宛如带着一位美人上了雅间。 路过雅间,门口大开何宛如眼珠一转,立马在门前作揖:“哎呦,这不是荀福厚荀公子嘛,久仰久仰....” 他想着,莫不是自己哪次诗会上的朋友,他含糊应下,“兄台也来潇洒?” 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冲的何宛如额角突突跳,她干咳两声,“荀兄我记得您是参加这场科考的,怎么这科举已经快开始了,您怎么还没去呢?” “....兄台你不知道啊....这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搂着旁边的女子,酣畅饮酒大着舌头,“....” 何宛如大吃一惊,扔开烟花女,“什么?您说您还没考就已经是榜上的举人了?” 荀福厚喝一口酒,酒上兴头道:“.....有钱呐,兄台....这世道没钱能办成什么?....那有钱什么东西还不手到擒来....” 他呵呵一笑,打着酒嗝嘿嘿笑着,油腻的爪子伸向花楼女。惹得旁边的女人一阵娇声,何宛如云英未嫁,听的面红耳赤的,连忙拱手,硬着头皮道:“可听说此次春闱十分严谨,试问兄台是有什么路子?好让兄弟我下一次....”她学着外面那些人搓手,贼眉鼠眼地看着他。 他喝的上了头,分不清东南西北,扒拉着何宛如的袖子开始说胡话,“我给那位侍郎几十万两,还给了县令上了礼.......那么多黄金买个举人,我爹还说我买亏了呢....” 荀福厚说完就猴儿急的奔着花楼女去了。 留下何宛如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花楼女不耐烦地撒着娇,央求着她走。 拿钱买官,可笑,真是可笑,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考生,本以为自己可以走上仕途为国尽力,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东西,竟不如人家随随便便的万两黄金。视金钱如粪土的那些达官显贵,满口的公平正义竟是唬着这群无知百姓的。 倘若兄长知道了定会同他们闹的,他那样正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可他们是普通人家,就算经营着酒楼,还不是一样被县令压榨着。这样想着她吓得她浑身冷汗,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是男装了,暂时还是先不告诉兄长了,待时机成熟再说不迟。 科考结束了,众学子满怀希冀地看着那些被收走的试卷,他们一脸倦容拖着疲惫地身子走出了考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走。 看着学子们出来,沈确坐在外面伸了个懒腰,大笑道:“哎呀,好天气啊!” 赫连傅融背手转身,讽刺道:“沈丞相刚才还阴恻恻的,怎么现在又喜气洋洋了?” 沈确委身一笑,丝毫没了刚才的阴翳,“当然是因为,太阳出来了,你看这不就是吉兆,寓意我们可以多出很多人才了吗?” “刚才真是虚惊一场啊,现在不是万事大吉了吗?”史松乐着。 沈确拍拍赫连傅容的肩膀,呵呵一笑道,“累了一天了,卷子让侍郎们看,咱们好久不见了,先去叙叙旧吧?再叫上你那下属,跟着一块儿乐呵乐呵,他还年轻,给他找几个江南女子...诶...”他贼兮兮地瞅了一眼元扶歌。 元扶歌转身,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后面的陆砚修立马冷哼出声:“嘁小白脸就是小白脸,这都不敢去。” 元扶歌无奈转身,扯着嘴角,僵笑,“这位公子,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您,您要这样说小生呢?” 陆砚修蔑视一眼,环手啐道:“别跟小爷我说话,小爷膈应。” 他越是这样,元扶歌就越要逗他,谁让他瞧不起她的,“哦?这是为何?” 沈确抬手指了下元扶歌,疑问,“是啊,莫不是少将军心里喜欢,但是羞于和慎晚说话?” 陆砚修被问的脸色涨红,聿淙生怕他在这里犯浑,立马道:“不不不.....丞相,他只是不善表达罢了,没有什么恶意的。” “慎晚,别胡闹了。”赫连傅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孙女,打着圆场,“她也是爱捉弄人,少将军别理她,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试卷吧。” 押送试卷的人正准备走,元扶歌拦住,笑道:“太傅,不如就将试卷封面上的姓名糊上,这样谁也不知,侍郎他们也就可以安心判改了。” 赫连傅容绽开笑容,抖着胡子道:“哎呀你看看,这孩子她都知道,先人的办法,我看行,那就这样办吧。” 沈确立马阻止,皱眉道:“这可是国家选材大典,怎可这般儿戏?” 赫连傅容拿出圣旨,沉声道:“您莫不是忘了,我是监督。况这是先人用过的方法,您怎么能不信呢?莫不是科考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或者事嘛?” 史松立马变了脸色,吞了吞口水,“可这都是国之栋梁,一步之差都要连坐的,太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元扶歌看着他闪着的眼神,心下讽刺一笑,那边的学子刚出去,他们就想着干别的勾当,权当法律为儿戏。 沈确道:“太傅说的有理,这做过,总比做错好,还是听这位小公子的吧。” 元扶歌会心一笑,向陆砚修道:“那就请陆少将军,劳累一番了。” 陆砚修不情不愿地答道:“哼,知道了。” 聿淙站在他旁边也跟着呵呵傻笑,弯着腰等在沈确后面。 第36章 科考诡事4 沈确看了眼后面愁眉苦脸的官员,大声笑了起来,“诶,几位怎么不高兴啊,这位赫连公子可是做了件好事,为元昭扫平了弊端,怎么不高兴啊,我就很高兴,哈哈...”他眼尾扫过元扶歌他们,看着押送试卷的人走了,他们才开始慢慢动身。 前往阅卷的路上,史松跟在旁边,皱眉小声道:“丞相他们就是砸场子的,牢里那些人让我们怎么收场?我们可是收了好多东西....” 沈确吸了口气,指着他的脑袋骂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大家都想想,那些被抓走的,是不是送的都是仨瓜俩枣的,他们给的不都是千八银两,那些都是小门小户的,在朝中没有什么人,他们敢说什么嘛?他敢告上官嘛?” 卢翔山摇头,“基本上告不上去。” 沈确掰着指头,给他们算帐,“对呀,重要的是那些送黄金的,那才是我们的重要人员。” “沈丞相,你还笑。” 史松一脸憋屈,旁边几位也听的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史县令,你就是想不通,那些小钱不算什么,”沈确转身给另一边的侍郎考官解释着,“那位小哥他还给你们看门儿呢,他把责任都揽在自己那里,那之后他还敢兴师问罪吗?” “哎呀...” 见他们还是不懂,沈确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解释着,“各位就擎好吧,我呀这回肯定给他上顿好的.....”他转身问到,“怎么样一切都预备好了吗?” “好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郁结瞬间通了。 “这都快完了,我还想着去南边那边看看去呢,据说那边的山水别有一番滋味呢。”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员,洋洋得意道。 另一位侍郎也是喜不自禁,伸手笑道:“就是,这考差这回可是轻松,还让我们有的捞。” 正说着,门外史松卢翔山一众人气冲冲地推开门走来。史松更是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 那位侍郎道:“县令,怎么这么久才来,记号什么的还没交代呢。” 史松一甩手,身上的肥肉跟着抖三抖,气道:“记号顶什么用,太傅身边的不知名的小子,要封上问卷,亲自押解,我们怎么看的那些人的名字?” “这小子什么来路,竟敢断了我们的财路?” 卢翔山揣着手,耷拉着脑袋愤慨:“什么来路,跟在太傅身边,又有圣旨在手,你说什么来路.....” “那县令,我们该怎么办?” 史松摊手,疾色道:“各位收的银票,有的已经置办田产,有的已经娶了小妾,有的买了奴仆,这银票定不能再退回去吧?”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称是,都将贿赂花哨干净了,还怎么退。 卢翔山摸着八字胡,思索半天,脑内灵光一闪,转身道:“诶?各位我有一计,我们可以让考中的考生.......” 史松听了半天,突然绽开面皮,摸着肚腩坏笑道:“卢兄不愧是学识远见啊,这样一来就算他赫连慎晚再说也拿我们没办法。” “县令在说什么?” “各位我们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叽叽咕咕好一通,所有参与阅卷的考官,瞬间点头称是,觉得心情舒畅了起来。 元扶歌随着太傅来了阅卷场地,好多人喜笑颜开地出来相迎,“这位可是赫连太傅身边的赫连慎晚公子啊?” “是,各位大人久等了。” 史松推着卢翔山出来,邀请,他拱手作揖,“也没多久,这不许多大人听闻太傅身边有个机敏过人的小公子,所以都想请小公子赏脸过来去吃酒去呢嘛?” 元扶歌后退半步,谦虚道:“这怎么好,这边还没完,小人怎可....” “没事儿,”陆砚修怀抱宝剑,阴阳怪气道,“你就去呗,太傅身边的人自然人人捧着,好容易来一次,怎么好拒绝各位大人呢。” 元扶歌下了脸色,讥讽道:“少将军这是说各位攀龙附凤喽?” “你....”陆砚修就要冲过去打她,聿淙拉着他不让他犯错,“诶哈哈哈,他乱说的,小公子别介意啊。” 太傅咯咯笑着,捋了把胡子,笑道,“既然各位大人这么热情,你就去吧,别喝酒就是了,夜里回来还要替老夫修正文书呢。” “好,那我就...”元扶歌苦笑一声,眼巴巴地看一眼弦月,“那就你跟着外...咳咳太傅吧,等到时间就来接我。” “各位大人那我们去哪儿啊?” “来江南当然要去,万春楼了。”一群人蜂拥着元扶歌出门去了。 陆砚修抱着一堆封了名字的试卷,怨怼道:“走后门的小白脸。” 聿淙温声道:“哎呀你就别抱怨了,人家也是第一次来,诸位大人新奇罢了。” “新奇?”陆砚修嗤之以鼻,“走后门都让你说出花儿来了,你从来了这边就变得很奇怪。” 聿淙僵笑着,打着哈哈走了。 是的他确实心里有些变了,寒窗苦读十年,兢兢业业百年,都不如人家有个好门路,生在好人家。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不用为前程担心,自有人会助他们平步青云,而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注定要一生岌岌无名。 他叹了口气,萎靡不振地坐在侍郎考官旁边监督着。 这天夜里元扶歌同着这些官员在万春楼里推杯换盏,说着官场上的轶闻趣事,席间有人说了兵符的事,她瞬间来了兴致,灌了那位官员好多酒。 “....您说这兵符啊,”那位官员拉着元扶歌,摇晃着,“这不就在....陆将军手里吗?” 元扶歌挣脱他的手,伸手给他倒酒,看了看周围,“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卢翔山更是大胆直接将她的手拂开,“有什么不能说的,都传遍了,那陆府就是巴结着陛下,陛下才将这东西给他们家....” 史松摇曳着自己的肥肉,倾囊而吐:“.....卢侍郎说得对,据说他们家世子,就是因为这个空降江南,回去好升官儿....” “这...少将军为人刚正,嫉恶如仇,怎么会.....”元扶歌打着圆场。 “小公子,这你就不懂了,”史松拍了拍她的肩膀,“您是太傅门生,不懂得查看这里面的弯弯绕。” 隔壁官员道:“就是,我们这等下等官员的苦,你们这些上等人怎会知道呢....” 元扶歌知道这是酸他们这些空降的呢,她没理伸手倒了杯酒,疑惑道:“可这兵符又与科考有什么关系?” 那位官员喝的双颊酡红,胡乱道:“陆世子为什么调得动那些兵,当然是因为他有兵符了。沈丞相都跟我们说了,这个陆家.....” 真的是在他的手上,那他先前对自己说的.....岂不是假的?可为什么他要骗自己呢?元扶歌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从来都是只打听一些消息,并没有暴露自己真正的目标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有通天眼? 夜里弦月来找自己,她看着流淌的河水发呆.... 第37章 科考诡事5 夜里长江岸上,几十名少年人穿着整齐,着了魔似地向着河岸奔去。 年轻的少年身着布衣仰望星空,一声长叹:“这黑夜何时才能大亮.....”随后就跳入湍急的水流,江水无情地吞噬掉年轻的生命,在晴空的月夜下,往生门口许多年轻的孤魂。 他们终是带着梦,走向了无尽的黑夜。 隔天元扶歌刚起来,弦月就匆匆而来,“公主...主上,出事情了。” 这怎么会这么痛,昨日她记得她没碰酒,只喝了茶,而且大家都喝了,难不成....杯壁上有药?! 元扶歌扶着突突跳的额角,坐起身来,“怎么回事?” “长江那边许多考生昨夜跳了河,而且都是已经上榜的人。因为出事,太傅已经延迟放榜了。”弦月一五一十道。 她来不及反应,努力拍拍脸,转头疑惑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多学子跳河,不可能没有动静啊,昨夜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弦月思索半天,“昨天他们从贡院出去后,就没动作了....” “这么说,是突然发生的。”元扶歌彻底清醒过来了,立马起身穿衣,“走我们去看看。” 她带着弦月匆匆从厅堂穿越而过,赫连傅容拿这个包子就往过走,“这么早,怎么不吃些东西?” “外祖父,昨夜考生跳河,您知道吗?” 赫连傅容低下了头,眼里带着哀伤,“昨夜我刚回到家就听见这个消息了,可当时你头晕的厉害,我就没去,现在那边估计由聿右丞他们看着。” 弦月想起今天街上的流言,冷静陈述,“街上的百姓都在传昨夜的学子们就像着了魔一样,争先恐后地往下跳....” 元扶歌咬牙,“这群畜生,给我下药!” “他们认出你的身份了吗?” “没有,我清楚地记得昨日除出了万春楼,弦月接的我,当时我还有意识。” 弦月点头,“主上,昨日还跟属下说了科考的事。” “能确定是谁吗?” “不知道,只知道下药人手段高明,昨日楼外没有生人,应当是楼里的人。” “看来他们对我还是有些忌惮,不敢明面上作弄,”赫连傅容皱眉,“我这就去查,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你们两个万事小心!” “是!” 说完后三人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长江边湿漉漉的,跳水的地方草地被压倒伏在地上,黑夜蔓延过来的绝望疯狂伸出触角,元扶歌仿佛可以看见他们在河岸疯狂挣扎着,那些学子昨日入考场满腔热血的情景,一点一滴历历在目,他们是怀着希冀才留下来考的,他们是对自己信任才考的,可面前的残酷事实不得不让她承认自己的失职。 如果昨夜她没出来,如果她守在那里,如果她...... 弦月仔细搜查案发现场,忽地出声:“主上,这边有痕迹。” 元扶歌上前蹲下,看了看河沿边上的泥土,皱眉道:“滑痕,这是脚在站不稳的情况下,滑下去的痕迹。这边的杂草有被拉拽的情况....” “是的,人若是从远处看就是争先恐后地往下跳,只能看见人影,却看不到黑暗下面的东西。”弦月四处看了看,在脚边发现了一个书信,末页标示着万春楼字样。 “万春楼?”元扶歌皱着眉,想起昨夜那道诡异的身影,“这不是我昨夜去的地方吗?” 弦月看了眼旁边的酒楼,沉声道:“主上,那我们去吗?” “一定要去!”元扶歌攥紧了那张信纸,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着。 万春楼她来的时候可是冷冷清清,现在却门庭若市,一座难求,门口的小二忙的不亦乐乎。中间有位女子也在内帮忙,其中还有何云雁? 他怎么会在此,难道昨夜的事与他有关?可他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学子,一心为国的读书人啊? 元扶歌摇着折扇,半信半疑地带着弦月跨进门槛,“掌柜的?” 一位不惑之年的男人,见她来,脸上带着笑上来迎接,“哟!这不是赫连公子吗,两位是要吃些什么吗?” 元扶歌望了下四周,倾身而问:“掌柜免礼,今儿怎么这样热闹,前几日可不是这样的。” 掌柜的立马对她绽开了笑脸,谄媚道:“全仰仗着贵人您来过,我这小店生意才好起来的。” “哦?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了....”元扶歌用扇子碰了下弦月,回身学着那些员外的做派笑着。 她心里冷道:小小一个酒楼掌柜,也学着人家攀龙附凤,谋害上官,原以为他是个老实人,不想也是世俗中的俗人。 看着他谄媚的样子,元扶歌觉得恶心。 掌柜立马对着她们点头哈腰,还不忘挥着手叫着小二:“小二,快来有贵客。” “诶,这就来。” 元扶歌用扇子压下他的手,指着那边的何云雁道:“我要那位招待我。” 掌柜抱歉笑着,不停的搓着手,“哦,那是犬子,对着酒楼还不熟悉,草民怕招待不好贵人....” 弦月昂首,横于元扶歌身前,“废什么话,我家主子想要谁要谁。” 何云雁觉察到那边的分歧,立马赶了过来,嘴角牵起一抹讥笑,“二位想叫我服侍便直说,何必为难老父亲。” 弦月瞧着他一身短打上衣,文弱不堪的样子,冷哼一声,“我家主子点你服侍,你家掌柜却几番推辞,难不成是不愿我们来?” 何云雁不甘示弱,呛着她,“瞧贵人说的,您是贵客,父亲只怕我服侍不好,这才担心,怎么到了这位贵人嘴里就变了味儿?” 他语调不高,不卑不亢,却隐含着一股莫名的的反抗,男子微微抬眼,若有似无的冷笑着。 “弦月!”元扶歌喝叱一声,弦月退下,她转眼打量着何云雁,“小哥在酒楼帮忙,怎会穿着昂贵的月白绸?” “都是家父心疼,”他前身弯腰,不卑不亢道,“贵人请在雅间稍坐,菜稍后就来。” “如此那就多谢公子招待了。”元扶歌抱拳,转身朝着雅间走去。 一路上她都沉着脸,思索着这辈子何云雁的变化,这个谋士要怎样才能入自己麾下,而不被二哥抢走。 ‘二哥’!!!元扶歌脑内电光火石间闪现出自己哥哥的脸,自己只记得何云雁前世是在二哥麾下,却不记得他是何时入他手下的,难不成这么早就开始了? 正想着雅间的门‘砰’!一声被踢开了,门口女子端着菜不满地看着她俩,语气不善道:“贵人,您的菜!” 碟子在桌子上碰的蹦儿响,弦月瞪了她一眼,女子鄙夷地看她一眼,转身出去端菜,她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得罪了这对兄妹,她为什么对公主恶意这么大? “公主.....” 元扶歌抬手,收起折扇,沉稳道:“看来是我们将此次江南行,想的简单了,背后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悄声道:“回去后查一下二哥的动向。” “您是说二皇子也参与了这件事?”弦月吃了一惊。 “别声张,待会儿等那名女子过来,我们静观其变。” “是!” 第38章 科考诡事6——(莫名的恶意) 不多会儿那名女子又进来端着菜品,态度依旧不好,嘴里念念有词。 元扶歌闭眼沉默着,连眼皮也不曾抬起,唇边的笑容令人发颤。 女子翻了个白眼,耸肩继续说着,“我们店小,招待不周,还请客官见谅。” 看着元扶歌渐沉的脸色,弦月默默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捏了一把汗。 “这是你们万春楼的待客之道吗?”元扶歌慢慢睁开眼,将扇子重重一放,“而且我分明点的是那位小哥,不是你,怎么他不愿意吗?那刚才又为何答应,这是耍着我脾气软和,好拿捏吗?” 她声音低沉有力,目光锐利如鹰,让人不由得退缩。 少女努力压制着害怕,讥讽道:“凭你也配?” 元扶歌睥睨着她,“小姐您这已经第三次对我不敬了,弦月将她拿下!” 她放下盘子,语气一拧,“你欺人太甚,就会拿着权势欺负人。” 元扶歌走到她跟前,蹲下身,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戏谑一笑,“这下小姐能与小生好好说话了吗?” 女子别开头,奋力挣扎着,口里叫骂着:“你就是个昏官,拿着别人的心血混自己的前程!” 她收起扇子,蹩眉问道:“此话怎讲?”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昨夜将那些人威胁扔到河里去的?” 元扶歌正色道:“小生昨日头晕在家,未曾出门啊。” “是,你不出门,自有人替你出门,你连科考都敢儿戏,何况这些活生生的性命!” “我...” 女子看着她,好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恶狠狠道:“你别狡辩了,那日科考场外荀福厚说自己不用去考试,有人代替他去。他还说给了你们万两黄金买个官儿,他都觉得亏了。” 弦月按住她,气道:“你胡说,我家主子一向清廉,怎会拿了他的贿赂?” “那,那晚她为何在这楼里吃白食?” “不可能,我们是给了银钱的。”弦月拽着她的手更重了些,“况你父亲那日还给我家主子下了药,我们都还没追究呢,你反倒污蔑起我家主子了。” 女子歪倒在地,吃痛喊疼。 门外端着菜的何云雁听到动静,立马闯了进来。 他推开弦月的手,接过妹妹,厉声道:“宛如干了什么,贵人要这样对一个弱女子?” 弦月冷冷道:“她屡次冒犯上官,没将她送往衙门已经是主上仁慈了。” 何云雁脸色铁青,不快地扫了眼元扶歌,“怎么贵人何时要一个丫鬟来替着说话了?” “你....”弦月喉头一梗。 元扶歌抿唇,站起身来,“何云雁对吧?” “贵人知道我的名字。” “乡试状元何云雁,这在贡院谁不知道啊?”元扶歌敲击着桌面,微微探身看了眼刚上来的菜,“忘忧鱼——不知何秀才能否忘得了昨夜之事?” 何云雁脸色一白,别开头,低声道:“您在说什么,这只是道菜而已。” “是嘛?”元扶歌示意弦月将信纸带了上来,“昨夜你去了江边参与了跳河,但不知为何又回来了,恰巧那个时间我们在此喝酒,你父亲又不知为何拿了带药的杯子给我,因为药性短你没得逞,然后.....” 何云雁想起昨夜湿冷的江面,自己慌乱间掉下的东西,‘啧’了一声,二皇子吩咐他的事,他还没做完,他怎么能去死,状元要不上了,在皇子身边总好过清水衙门十年苦熬。 眼前的男子虽看着弱不禁风,可骨子里却是不好惹,他这次算是遇到铁板了。依着二皇子的母族,他与这位公子渊源应当不浅,这人碰不得! 他警惕地盯着她,如临大敌:“然后什么?” “没什么,我猜你是听说了荀福厚的事情,才这样做的吧?”元扶歌嘴角牵起一抹微笑,但眼里的冰凉却让人不寒而栗。 何宛如冷哼一声,别开脸,“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兄长做的,我可是有你们受贿的全部证据。” “这位妹妹别着急,”元扶歌将碟子往进一推,扶起何宛如,细细说着,“若我们真的收了贿赂,我们还会去案发现场吗?我大可带着太傅仆人回家去,你们就算告到长安也碍不着我什么,可我今日为何来寻贵兄,小姐可曾想过?” 何宛如羞愧地低下了头,红着脸,“那...那你也不能说我兄长给您下药啊?” 元扶歌将信纸放到她手里,“小姐且看,这是不是万春楼的东西,而这里只有你兄长是当届考生!” 她看了眼兄长,将东西又仔细看了看,眼神充满疑惑。 何云雁后退了两步,咬牙道:“就凭这个你怎么就能确认是我呢?” 元扶歌指着他的衣服,诡笑道:“你的这身昂贵月白绸,昨夜在厢房闪过。” “是我....那又如何?” 他供认不讳,这倒令元扶歌惊讶了一瞬,她坐到椅子上郑然道:“大胆何氏,竟敢谋害本官,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何云雁膝盖咚地一下砸在地上,叩首认罪,“草民不该屈服于威严,做出这种蠢事。” “有谁威胁你吗?” 他说的可真理想,像这样的人恐怕没受到过这般委屈吧,从他入考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与沈确那些人不一样,但是终有一天荷花也会凋零落入泥潭。 何云雁自嘲一笑,委顿在地,“枉我自命清高,到头来却被权势压倒。史县通天手眼,让父亲给您下药,然后让手下人去威胁那些已经考中的秀才给那些交了钱的让路,如有不从的就杀死他们的家人,做儿子的怎能让家人为难,便自己动了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我是个懦夫害怕痛苦,回来就见阿耶左右为难,所以就代为下药.....” 然后史松就到处散布是自己这个空降兵的问题,逼疯了秀才们,闹出了人命。 元扶歌气愤地一拍桌子,沉声道:“岂有此理,为了金主让别人丧命,我倒要看看这元昭姓元还是姓史!” 他见过的那些官员,个个张嘴闭嘴不是银钱,就是权势,这样的清流世家在元昭可是不常见。他这样坚持己见,不知在这乱世还能撑多久。 他这是在对当官儿的示好吗?何云雁一哂,突然细长兵刃刺入血肉,惊起细微血液喷溅的声音.... 气氛陡然变得焦灼起来,元扶歌被人向后一拥,一个踞咧差点倒下去。 身前的人痛苦地闷哼一声,男子俊朗的容貌浮现出几许殷红。 血液渐渐浸湿了他月白的外衫,元扶歌惊恐道:“何云雁?!!” 弦月立马在窗口警惕起来,向空中发射信号。 何宛如瞪大了眼睛,暴哭一声,楼下瞬间乱了起来。 男子额头冒着冷汗眼神痛苦,抬手艰难道:“还是到我了.....” 他用身体挡住元扶歌,踉跄地跪倒下;元扶歌慌忙起身按住他的伤口,熏香混杂着血腥气,森然涌动。 她愠怒:“为什么?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第39章 科考诡事7——(信任,犹疑....) 风吹动着何云雁的头发,惨白的面容不见丝毫血色,伤口处涌出的血,泛着不祥的黑青,恐怕是有着剧毒。 何云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紧紧抓着元扶歌的手腕,恳切道:“你能替我照顾父亲和妹妹吗?求你了,我看不清了....” 他的眼神涣散,将有倒下之势,元扶歌慌了神,摇晃着他:“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师!弦月!” 弦月望着黑夜下,匆匆而来的赫连暗卫,“主上,我们的人快到了。” 何云雁偏头,惨淡一笑:“....别费力气了,我知道他们的秘密,....你救一次,他们杀一次,至少....没被你看见这副惨样子....” “你到底干了什么,让这么多人盯着一个小小的酒楼不放?” 何宛如擦着眼泪,啜泣,“兄长活着,就是碍了人家财路,你来了,他更要死了!”她拿出从荀福厚那里套来的情报,交给元扶歌。 她捏着证据,苦笑:“是啊,如果我不来,他就不会被刺了....” “没办法,谁让你...是个....清官....” 何云雁闭了眼,声音渐渐微弱,细微地抖着身子,看来这毒性很是刚烈。 那一记刺杀只是敌人的泄愤,一击不中,知晓她是太傅的人,刺客没有继续纠缠,在黑夜里离开了。 元扶歌一行人迅速带着何云雁回到王府,紧急救治。毕竟这是唯一一位证人了,其余的已经溺亡而死了。 弦月从房里出来道:“主上,医师们出来了。” 何宛如扑上前,焦急地问:“我兄长,他怎么样了?” 弦月眼神闪烁道:“医师说,何秀才已经没事了。” 元扶歌安慰着她:“我去看看他,小姐稍等待他稳定了再去看,先随着我的侍女去喝口茶压压惊吧。” 何宛如惊魂未定,白着脸被弦月扶着,“也,也好,我也去看看父亲。” “好!” 元扶歌松了口气朝着房间走去,没想到这件事牵扯甚多,真是麻烦。 “病人还没醒,不许打扰。”医师抬手阻止那边进来的元扶歌。 “云医师....多谢云医师相救.....”元扶歌感激道。 眼前的人正是医遍天下的圣手云舒华,看遍浮华最终归于外祖父手下。他生的一副好样貌,却唯独冷淡的出奇,不近人情。只救死扶伤,从不谈个人感情,理智的让人头皮发麻。 他嫌弃地擦擦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平静道:“对方手段够狠,用的是牵机,是以植物马钱子的种子为原料制成的毒药,中毒后患者会腹肌僵硬导致呼吸停止,延髓麻痹而死。” 元扶歌吃了一惊,史松能有这样的见识?背后的人不可小觑。 她没做多思考,立马命人安排奉上谢礼,可云舒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朝着桌子那边走了。 刚坐下,他微微皱眉道:“你包的东西,我不想碰。” 对了他还有个毛病,细节控。 嘁,真是穷毛病多。 他顿住身形好像还有什么没说,道:“我该走了,太傅让我转达你,兵符不在江南在长安,二皇子已与太后联手,三皇子与太子,四皇子勾结,在长安势力滔天。公主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四皇子也来江南了,说是游历但是春闱开始就没见他的踪迹了。” 元扶歌垂眸思索,云舒华带来准确的消息,二哥现在还在长安,那多出来的人......沈确肯定是此次春闱事件的始作俑者,多出来的四皇子定也参与其中....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引发的。 “根据外祖父的调查,在这场春闱前,四皇子已经与三皇子他们接触了。所以他们会联手这不稀奇,太子喜好奢靡,刚愎自用,很好打掉。就是我这个沈家目前最为重要,二哥与我是手足,他现在还不敢动手,况且我在这里没人知道。” 此次春闱事件,四皇子也参与其中....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引发的。 元扶歌将心中疑问问出:“四皇子和沈确联手,制造春闱暴乱的借口。那些秀才之死其实是四皇子的安排?” 元扶歌思索片刻,“....等等!!!沈确如果知道这个安排,就代表着....”他竟愿意用无辜百姓的命,换取春闱暴乱的借口?! “也可以这么说。”云舒华净着手,看了眼榻上的人,思索了一会儿,“这个人....你...看着用吧。” 莫名其妙,元扶歌满头问号,“你是说他,也在其中?” 瞅着榻上的人一动,云舒华嗤笑一声,掀开门帘抬脚就走,“公主想清楚便好,我们听从您的号令。” 何云雁,她竟是忘了这人是渴望权力,金钱,精通谋略的一名谋士。他擅长摆弄人心,以他在江南学子里的名气,不会有人不知道,二哥能找到他,那别人就更能。谁给的多,他就跟谁,二哥上辈子为了他可是花了重金的。 元扶歌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单纯的“小白花。” 云舒华离开不久后,何云雁便苏醒了。 他喝下药茶,脸色还是很苍白。 元扶歌忧心忡忡地望着他,试探着,“....太傅那边的情报,说是沈确与史松他们策划这次的事件,背后有四皇子的推动。”她没说二哥,只是想看看这名嫌疑人的反应。 何云雁眼神闪烁,垂眸看着药碗喃喃道:“四皇子,他来江南了?” 元扶歌端过药碗,扶着他喝,“我怀疑,春闱前面你妹妹发现春闱买官的事情,就是四皇子计划的一部分。” “那是荀福厚与史松他们狼狈为奸,”他喝口药,皱眉摇头,“唔...这药好苦。” 元扶歌没理他,继续道:“那如果秀才们和四皇子联手呢?从一开始,就是四皇子借助秀才们,去贿赂考官,然后将事情闹大....” 何云雁似乎是不想回答,听到这个猜测他呛了几口药。 元扶歌拍着他的背,担心道:“你没事吧?抱歉!” 他被药呛得,咳得停不下来,元扶歌扶着他的身子躺了回去。 他还是很虚弱让他好好休息吧。她拍着他的被角,“安心养伤吧,你妹妹他们被我安顿好着呢,明日就来看你。” “好,谢谢赫连公子!” 第40章 科考诡事8——(抓捕....) 黑暗里,烛火中男子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椅子,轻声道:“丞相,三皇子与世子在长安被陛下搁置了,太后也不大对三皇子提得起兴致。” 沈确放下书信,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以前都没问题,怎么我不在就出了这样的事?” 闻言男子牵起一丝疏离的笑,“本宫想大概是与长姐有关系,沈世子大婚当天拦住她,三皇子恳求才让本宫来的。” 他点着桌案,冷笑一声,“丞相三哥世子这样,您还得多看着点,万一哪天闯了祸,咱们这一条船上的人可都要遭殃了。” 沈确眼角抽了抽,轻笑两声,声音里带着森然的凉意,“四皇子放心,他们还是有些分寸的,知道什么是尊卑贵贱!” 四皇子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春末夏初的风里夹带着燥热之意,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湖面轻微荡漾着。 元扶歌出了厢房,到外面去了。 对着夜色,她一脸的凝重,今夜疑云重重,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人在等着她。有的人似乎与原来不一样了,她又陷入大雾天了,又要开始摸索前行,一切都是未知。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 她独自站在长廊下,在夜晚的清风中叹了口气,惨绿的袍子随着风飘动着。 突然一支铁翎划破夜色,擦过她的耳旁,钉在旁边的柱子上铮铮鸣响。 房梁上,身着夜行衣的男孩啧了声,不满道:“啧,失手了!” 旁边蹲坐的少年道:“哎呀你出手晚了,应该数到三就瞄准眉心——来,小爷我射一个给你看!” 元扶歌躲在柱子后,心里纳闷儿,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屋顶上少年接过仆人手里的弓箭,拉上满弓准备射元扶歌。 突然,门房侍卫匆忙从一侧跑来,大喊道:“殿下!急袭!是刚才的刺客,快跑!”他一回头惊道,“你们是谁?!——有刺客——” 还没喊完,空中一箭射下,直中侍卫脑门,很快就没了声音。 一声铮然,他落在地上没了气息,眉心箭翎微颤。 元扶歌摸着柱子后退几步,暗道不好,“你是陆砚修?” 陆砚修收回弓箭,不羁地笑道:“挺厉害的嘛,居然猜到是我?!” 旁边元一拱手作揖,直言道:“赫连公子,有人举报你私联考生导致考生死亡,请跟我们走吧。” 陆砚修跃下屋顶,走到元扶歌面前,显现出了他本来的样子,和之前见过的一样,还是那样莽撞。 一阵夜风吹过,云开见月,一切都将明了.... 他扑闪着大眼睛,抱着剑道:“小白脸,你挺厉害呀,敢谋杀考生,谋取私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揉的皱皱的抓捕公文,倾身上前,“侬,这是抓你的,你看看....” 后面几人将奄奄一息的何云雁抬了出来,“少将军,此人中了毒,还在昏迷着。” 元扶歌呼吸一滞,望了下四周,失去气息的人倒在地上,脑袋还在淌着血。 血腥,花园,夜晚.....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陆砚修抬手思索着,“是你....原来是你啊...”他直愣愣地打量着眼前男装的矮小男人,蔑视一眼沉声道,“小白脸,你还将何秀才唯一的人证,打伤了,啧啧啧....真是好手段啊。” 这声音和那天在陆府的声音天壤之别,可害苦了她,这个小霸王总是与她对着干,本来他就看自己不顺眼,这回让他拿着她的错处,还不得给她摁死了,不行她得想办法脱身。 元扶歌吐了口气,她整理脏衣服道:“那少将军至少告诉我,无冤无仇地,你为什么要杀我府里的小厮?” 陆砚修满脸懵懂,平淡地说着:“丞相说可以为所欲为,只要抓住你,那我就只能动手喽。” 沈确?他家与沈家不是敌对吗,陆砚修怎么会听他的话? 元扶歌点头,问道:“那先不说你们私闯太傅府邸,我想不通你为何要我死?” “看不惯你,”他抽出自己的长刀,一脸无畏道,“打死了就说你畏罪潜逃,这很奇怪吗?” 旁边的元一站在后面,一脸平常道:“很正常啊,只有聿淙会觉得奇怪。” 他俩不愧是主仆,将杀人说得像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元扶歌后背不自觉地冒着冷汗,她害怕这位看她不爽的小霸王,一个失手将她未来都断送了。 她决定卖一卖自己与“元疏晚”的人情,“我和长公主元扶歌同属宗族,听她说你们是朋友,可否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 陆砚修撩开红色的袍子,踩着石阶打断她,厉声道:“那更要杀你了,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血淋淋的多吓人啊....” 顷刻,外祖父的增援便赶来了,“院子里有刺客,速速保护公子!!” 听见前院护卫的响动,陆砚修眼神阴翳,拔出宝剑,元一也拿起弓箭瞄准了她。 “你敢拒捕?!” 得拖延时间,撑到护卫们过来。 元扶歌上前道:“我是太傅的人,与其杀了我,不如挟持我逼太傅退兵,这样两相便宜,还不得罪沈确!” 元一收起弓箭,道:“那你为何不自己主动投案?” 元扶歌摇头道:“这里是太傅的院子,我得听从太傅的话....” 陆砚修听不下去了,冷声道:“够了,人之将死,还这么多废话。” 他迅速逼近元扶歌,清冷的鼻息萦绕在侧,高大的身躯遮蔽了月光,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他举起战刀,朝着她身上劈了过来,元扶歌身子一缩,紧闭双眼,就算死她也不能投案,这不是她干的,她不能认罪。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蹲下身子,向后花园那边跑去,她不断的向前跑着,汗一滴一滴从脸颊上落下,打在干涸,有些苍白的嘴唇上。衣服也因摔了跟头的缘故,显得有些破烂.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向前跑,向前跑,她的潜意识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跑,不然外祖父为自己求来的这个机会就破灭了,还会为母后,赫连家族招来杀身之祸。 她一定要逃离陆砚修这个恶魔的手掌!渐渐的,她跑不动了,只能疾步走着,脸色极其苍白,远处,传来了少年冷厉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似乎,这一次,他真的要栽了…… 陆砚修追的满头大汗的,撑着腿,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嘿,这小子你别看他瘦,他还挺能跑的,跟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 元一喘着粗气,坐在草地上,“是啊,这都出了府上好几里地了,这家伙为了拒捕也是拼了命了。” 好久他俩喘过气来了,元一抹了把汗,一脸疲倦地看着少将军,“主子,是抓还是....” “当然是先紧着二皇子了,何云雁那个小子不实诚,”陆砚修上前扛起晕倒的元扶歌,晃了晃,朝着他邪魅一笑,“告诉云莫,看紧那位何秀才,他跟这件事有很大关系,可能是将沈氏连根拔起的唯一证据。” “是!” 然后二人奔向一片黑暗之中。 第41章 科考诡事9——(信任的破碎....) 黑暗里她被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四周带着沉沉的湿气,应当离水边很近,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四周。 一个低哑的声音说着:“现场没杀死吗,少将军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这是!她死都不会忘的声音,前世害死赫连一族的罪魁祸首,二皇子永王,元慎字德温,是她一奶同胞的二哥。 永王为人直率,心性醇厚,在诸兄弟中最受欢迎,反而他的妹妹却是个闷葫芦,与他云泥之别,大家自然都喜欢他,但是谁都不知道,他背后是个狼子野心,精通权术的佞邪之人。 一心钻营,从年少的时候就开始巴结太后,压制着父皇,这几年随着逐渐长大,他的野心更大,一个太后根本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的注定要失败,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权力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另一个人哼笑一声,沉声道:“沈氏想拥立三皇子明王为天子,担心赫连太傅拥护身边的这位同宗的世子.....” 这里黑乎乎的辨认不清方向,周围有好多人在说话.... 陆砚修满不在乎地擦着自己的宝剑,蹲在船边:“计划不变,还是杀了他。只不过先用他逼迫太傅归属我们罢了。” 二皇子捏着嗓子,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若太傅想通了呢?看见你挟持他的人,保不准连长公主都不愿意嫁给你!” 紧接着就听见玉珠碰撞的声音,这个人是变成和尚了吗? 二哥在江南,外祖父的情报有误,那那个在长安的替身又是谁? 陆砚修停顿片刻,收起宝剑,直言道:“还是杀,不把他的人头带给沈确,沈氏今年末就不会放军粮给前线战士。” “嗯....我想想....” 念珠碰撞着,檀香四散,沉默之余,厢房无一人敢出声打断。 “拖到密林去杀,处理干净。”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带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凉薄,轻扣茶杯,“太傅不低头就撕破脸,只是那个何秀才,我很中意,别弄死了。” 陆砚修啧了一声,“那小子,拿着你的钱,仗着安王的势,还玩弄这个愣头青,把春闱弄得一团糟,你要他?再说了,你身边多少谋士,又不差他一个。” “他很有用,明白什么指自己要的,敢想敢做,我就要他。” “哎呀,我你知道我不屑于跟这些反复无常的人打交道的,你让姓沈的去给你找,”陆砚修冷哼,不耐烦的转头,惊喜道,“诶,德温你看,他醒了。” 他想要何云雁?这种脾气的人怎会安于他人之下,只有更强的人才可以征服这只善变的大雁。 元扶歌看了看四周,眼里闪过诧异,水上竹屋是够隐蔽的,没人打扰,亏得元慎想得到。 过了会儿她晃晃悠悠地扶着额头起身,她摸着额头的淤青,发出嘶的痛呼,“好疼啊,这是哪里?” 陆砚修蹲到她跟前,直言不讳道:“沈氏想拥立三皇子为王,你这太傅身边的空降傀儡太碍眼了,他让我来处理掉你.....” 他在案边盘腿坐下,倒了杯酒,凛然道:“不过嘛...嘿嘿,我想顺手要个后手,就把你抓回来当人质了。” 他这也忒顺手了,以为只是顺道带个东西那么随便吗?元扶歌心里有气,低头不去看他。 陆砚修也是不客气,直言道:“哎呀别垂头丧气的了,坐过来喝杯酒?” 他对自己还挺好,知道给自己喝断头酒,这是要他在阴曹地府还怀着感恩的心吗? 元扶歌拧着眉心复杂地看他一眼,摇头,“不用了,我这样就挺好。” “至少洗把脸啊,好歹是太傅的亲信呢,这点体面还是要给的。”他伸手就要碰她的脸。 他可真是体贴啊,不过现在还不能被发现身份,如果他发现了自己当时骗了他,那这个小霸王还不得掀翻了天啊.... 她转头避开他的手,摇着头,“不了,既然要我上路,还请给我找一身合适的衣服。” “也是你那骚包的绿衣服都破了,等着...” 不多会儿,陆砚修摆手,三套不同的圆领袍就被送了过来。 都是些黑不拉几的眼色,她挑剔着,委婉道:“这都不合适,还有吗?” “还挺挑剔,”不愧是小白脸,陆砚修叉腰吸气,豪爽道:“有的是——去再多找些尺码相似的袍子来。” 屏风后的二皇子觉得奇怪,平淡的声音响起,“伯棠差不多了....” 陆砚修不耐地看了屏风一下,打断他:“哎呀,人家好歹是个正经卖命的。” “这几套我都不满意,还有吗?” 陆砚修正要开口,突然炙热的火光和外面的侍卫们的喊声同时出现—— 元一,挥舞着武器,“有人纵火,厢房走水了。” “唉~太蠢了,别忘了我要的人。”帘子后的二皇子叹气起身,带着手下走了。 “这么大的火你怎么走,”随后他就傻眼了,陆砚修骂道,“我xxx....你t *x的真走了....” “少将军院子里大火快烧到外面了,待会儿城内的人要发现了!” “院子里,火是从内部烧起来的,”转而陆砚修的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任何情绪,他扭脸看着她,“是你耍的花招!?” 瞧着他原本的样子,元扶歌索性当个‘诚实’的人敞开心扉,“只是拖延时间,让隐藏在院子中的手下纵火发射信号罢了。” 他盛怒拔刀,快步向元扶歌冲过去。 元扶歌被压倒在案,那一刻她感觉汗毛都要与他碰上了,她闭着一只眼向后退缩着。 “别,贴的这么近!” 陆砚修才不管她,猪突猛进,直接卡进她的腿间让她动弹不得,恶狠狠道:“你刚才不是很有自信吗,怎么现在害怕了?” 元扶歌曲起手臂,别开脸,眼看他要贴上自己胸前,急中生智道,“您.....少将军难不成有龙阳之好?” 陆砚修邪魅一笑,撩开袍角,朝她走去,“那公子来看看呢?” 他一步一步紧逼着她,这里靠近水边,元扶歌推开他,边往后看边边摸索到窗户跟前。 这时,房梁发出令人脊背发毛的声音,瞬间崩塌碎裂,元扶歌趁机从窗户窜了出去,落到了水中..... 第42章 科考诡事10——(江水再遇....) 冲出水面,元扶歌觉得自己自由了,呼了口气奋力划水到岸边。 她正从水里出来,忽地脚踝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男子怒目圆睁地瞪着她,将她一个踞咧拉回水里,“你他娘的,干了坏事还想跑?” 夜风急速地吹落树冠,落下来的桃花粘在元扶歌湿掉的肩头。她挥动拳头发出击打水花的声音,往复不歇。 陆砚修轻巧躲开将她的手反拉,他回过头来,只见矮小的男人在水里扑腾,浑身湿透,勾勒出柔软的曲线,他捶向自己,陆砚修吃痛,闷哼一声。 趁他还没压过来,元扶歌抄起水里的石块就敲在他的后脑勺,将他砸晕过去。她本不想下这么重的手,奈何这小子平时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心里不自觉就有气。 他漂浮在水面上,没有动静,慢慢地沉了下去。但愿他来世投个好胎,陆将军,陆夫人节哀吧。 元扶歌叹了口气,转身向岸上走去。 突然水中浮起一只手抓向她的手腕,少年头发顺着水流粘在脸上,黑发下眸光冰冷的像锥子一样扎向她,怒不可遏道:“你,你真的是在找死!” 元扶歌不禁腹诽,他是什么做的,怎么还活着呢。他浑身滴答着江水,就像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将自己活剥了。 她后退着,伸手安抚:“少将军,别生气嘛,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她转身就跑,结果陆砚修就像西游记里的佛祖,天涯海角都能抓住自己,元扶歌欲哭无泪。 他将手指捏着咯吱作响,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我说过了,你这是在找死!” 正当他要过来,身后一个黑影举起浮木,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陆砚修又晕了过去,这次是实实在在地晕了过去。 月光下弦月露出清丽的面庞,朝元扶歌伸出手,“公主没事吧?” 元扶歌松了口气,“来得正好,我们押他回去,找外祖父商量,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回长安和陆将军谈判。” 陆家执掌兵符,是皇帝的重要盟军,可以用陆砚修作人质,和陆氏进行谈判,这样最快,这是能捏到手里最实质的变量。 掌握了陆家,就掌握了元昭的一半江山。 夜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夏天真的快来了...... 翌日。 马车上陆砚修被五花大绑地丢到马车角落,元扶歌闭目养神。 陆砚修迷蒙睁开眼,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百密一疏竟然忘了,他是有侍从的。这个小白脸心狠手辣,有谋有划,二皇子忌惮太傅是有道理的。 自己的外祖父一心为国,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以他的那一套自然是立贤不立长,元家没有可堪大用的,也难怪太傅另寻他人。 他睁开眼直视小白脸,弱弱道:“你绑了我想做什么?” “陆少将军难道不知道自己府上有什么吗?”元扶歌抬眸。 一瞬间,陆砚修觉得那个眼神他在哪里见过,但探子来报,那个人还在长安与皇后相处融洽。 他懊恼着,怎么能怀疑自己心仪的少女呢,摇头努力甩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皱眉道:“兵符?你们这些赤佬就知道诽谤我家,都说了不在我家。” “那这个可不由我判断,等着太傅拿你与陆将军谈判吧。” 提到父亲,陆砚修疯了一样挣着绳子,“你敢威胁我父亲,你这是找死!!!” 元扶歌不语,静静地看着他发疯,风水轮流转,你也尝尝被绑架的滋味吧。 见她不为所动,陆砚修静了下来,对着前面道:“停车,我要解手。” 元扶歌拉着绳子,上前跟了几步,“我跟着你去。” “男人撒尿有什么好看的?”陆砚修看见他的眼神红着脸,抓紧裤腰带,怒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将我抓住了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子,我不好那口儿!” 元扶歌一怔,他这是以为自己是那个.......瞬间转身,耳朵上爬满了红晕,她才不稀罕看那种东西呢,压低声音,“你自己去,谁愿意看你啊。” 陆砚修以为自己终于要自由了,谁知那个小白脸给他牵了根绳子,他搂着裤子,瞪着他,“优待俘虏,你这是把我当狗了。” 元扶歌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咳咳咳....那你就让我看。” 语出惊人,陆砚修为了不让小白脸的那点心思得逞,他只能咽下这口气,冷哼一声走进了密林中去了。 元扶歌蹲在一旁,弦月警惕着四周,沉声道:“公主....不,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太傅那里....” 然后元扶歌手里的那根绳子绷直了,然后就没再动作,她瞬间扔下绳子站起身,“糟了这小子....” 一根枯枝从后面飞来,她一闪身打中了尚未反应过来的弦月,她尚未站稳,刀剑就从后面杀来—— 元扶歌抽出短剑,与弦月分开,她身手灵动像鬼魅一般避开杀招,她看准机会突然猛冲向着那人侧面扑过去。 他腾身而起,在空中旋身躲开,宝剑挑飞了小白脸手中的短剑,他手腕一翻,袖中的暗器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扎进元扶歌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陆砚修双足一顿,身姿轻盈落地,衣抉飘然,猎猎作响嗤笑道,“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绑架小爷?老子空手撕了你,都不在话下。” 他想要吃人的野狼,元扶歌手下没了武器,弦月又晕了过去,自己又身受重伤,她捂住肩膀,抹掉嘴角的一丝血迹,毫不犹豫地扭头跑向林子深处。 陆砚修皱眉怒吼,“跑,你侮辱小爷我,你觉得自己还能跑吗?” 他拎着长剑,连连刺向前面的人。 元扶歌边跑,边闪身躲避。这个小霸王是要下死手啊,前面就是湍急的江水,她后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就在此刻后面的莽夫怼上了她。 坚实的胸膛,将她撞了老远,扭打间拉住陆砚修的衣领,俩人双双掉进刺骨的江水。 耳畔传来咕噜噜的水声,血液顺着江水流散,水里陆砚修翻身摁住元扶歌,狠狠地揪住她的后领,强行往下摁。 她伸出手挣扎着,陆砚修还不放过她,掐着她。 她胡乱地拍打着拉散了衣衫,幞头早就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去了,头发在水底散开,她脸色发白,身体发冷。 糟了快要喘不过气了—— 窒息感蔓延了她整个身体,元扶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过身来。 水里的陆砚修看见小白脸化掉的粉妆,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他瞳孔骤缩,小白脸原来是女子,他立刻抱着那女子凫水上岸。 经过漫长的时间,他带着女子到浅水区稳住,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颤抖着伸手用水洗干净她的脸庞。 女子露出本来的样貌,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长公主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陆砚修睁大了双眼,捧着她的脸,懊悔地拍击着水面,“怎么是你?你不是在长安吗?二皇子还说.....” 他头发上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像眼角落下的清泪,滴在元扶歌敞开的领口上,夕阳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喘着粗气,摇晃着少女,“长公主,长公主,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是故意的。”他手足无措地搂着她的腰,他心里慌张极了,心上人没有动作,他更慌了。 陆砚修眸中情绪翻涌,吸气俯身靠近元扶歌,冰冷濡湿的双唇贴了上去,给她渡气。他第一次亲近自己心仪之人,耳旁流水潺潺,夕阳下晶晶闪闪的水珠滴答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他奇怪元扶歌怎么还不醒,眼睛不自觉地向下移动,她胸前一团白布裹着身子,他摇头叹气,“裹着这么紧的东西,怎么会松快?” 他闭眼,手下一抽,将那团白布扔出去,元扶歌胸前一松,空气瞬间涌入胸腔,她惊坐起身,吐出多余的水,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陆砚修翻身撑着子,仰面松了口气,对着她笑道:“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害得我差点.....” 元扶歌两眼昏花,定睛在水面看了下自己,披头散发,身份已经暴露了,衣衫散乱,胸前——胸前的东西没了? 两只浑圆的东西若隐若现,她粉颊暴赧,她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攥紧了拳头,手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向旁边捶去。 “流氓!” “啊不是啊...”陆砚修捂着被打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我没有,真的!比真金还真!” 第42章 公堂会审,背叛... 上岸后元扶歌拖着湿哒哒的衣服,埋头往前走,前面叽叽喳喳的陆砚修挡着着她的路,她厌烦地推开他,冷声道:“别挡道,走开!” “你别生气了,”陆砚修软着声音,好声好气地求着元扶歌,“哎呀,对不起嘛,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他刚才是真的想要掐死她啊,当时她感觉眼睛里充血,四处都变成可怖的红色。 元扶歌冷着脸,讥讽道:“少将军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您不会觉得自己在对我做过那样的事情后,我还能原谅你吗?” “不敢不敢,”陆砚修臊眉耷眼的垂首,扁扁嘴,“我只求你看看我,别不理我~” 元扶歌顿住脚步,玩味道:“那如果我说,以后都不愿意看见少将军,您会怎样?” “我.....我就求着你。”他扯着袖子,忸怩道,“再说了,现在我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你无赖!”元扶歌想起他刚才做的事情,耳朵就发红。 陆砚修不退反进,得寸进尺,扬起笑脸,“我就是无赖,我来这儿后想的都是长公主....” 她正色道:“闭嘴,少将军不觉得现在说这些的时机不对吗?” “想说我就说了啊。” 元扶歌想起母亲的话,觉得聿淙或许真的可以作为一个挡箭牌,他们各取所需也不是不可以。总好过这小子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他家结交着父皇和二哥,可见心计不是一般的简单,她害怕嫁给这样的人,日后被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钱呢。总之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找个纯粹的利益关系的人。 她犹豫半晌,终于咬牙道:“我母后已经给我定了人选,我回去就和他结亲。” 陆砚修上前,面上急色道:“你真的喜欢云莫?”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我好。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对待弱小也一视同仁做到公平,如果是这种人做我的夫君,那我愿意。” “就这,那我也可以呀!” “你除了阻我探明真相,帮着沈确以权谋私,滥杀无关人员,你还能做什么?” “我可以,”陆砚修转到她身体另一侧,一本正经地拍着胸脯打包票,“我知道江南科考的真相。” 她转脸笑着对他道:“少将军,要我理你不难。” “怎么做?” “第一不许暴露我的身份,第二揭露江南科考的真相。少将军,能做得到吗?” 没说贡出二皇子,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陆砚修不假思索道:“好!”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来,脱下自己的外袍,柔声道:“你冷不冷啊?我的衣服.....”然后他又声音小了下去,懊恼着,“我在说什么啊,我的衣服也是湿的.....” 风一吹,两个人在密林中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元扶歌心中更加郁闷了。 皇帝听说了此次春闱的闹剧,很是生气,听说将几个被查出来的小官斩首示众,这是元昭自开国以来首次皇帝经受的最快的一次案件,可想而知陛下的愤怒,长安立马派人带着圣旨来到江南,命人彻查江南科考事件。唯一没有与案件接触的外围人员聿淙,成了选定人员,他手执圣旨摇身一变成了皇帝亲封的钦差大人,权力在两位权臣之上。 是此次事件的重要人员,皇帝派人日夜守护着他,确保在最快时间内破案。 聿淙也是忠心,有了此次机会自然要抓住不放,刚巧好兄弟送来了认证,他自是要效命于天子,回长安后好快速晋升。 衙门内,惊堂木开,太傅,丞相两位重要人物坐两边,中央人证跪在堂下。 聿淙铁面无私,对太傅问好后,道:“太傅,据捕快查明,在您府中搜出唯一一名存活的何秀才,中毒躺在贵府中,您有什么可说的吗?” 太傅抬眸,胡子抖着:“老夫的属下前几日失踪,老夫实在无可托之词。” 聿淙拍一下惊堂木,厉声道:“您的属下胡闹贡院,夜里还同人在万春楼寻欢作乐,导致学子寒心跳了江水。这历年科考,最忌讳的就是考后在学子面前拉帮结派,您的人可好直接将官场上的乌烟瘴气摆到了明面上。” “那日明明是诸位考官同去的,大家都有份例,您怎么能说是慎晚干的?” 沈确悠闲地撇去茶碗上的浮沫,信然抬手道:“看来太傅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来啊带人证。” 堂下很快就带来了一老一弱,女子看见哥哥激动地扑上去在那边哭着。 聿淙冷声问道:“堂下女子,我且问你,那日万春楼什么情况?” 女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沈确缩了一下,身后的老人上前安抚着女儿,抬头道:“那日赫连贵人来了我们店里,喝的很尽兴,小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小人知道他那日来了小人店里,带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侍女。他们硬要我儿子女儿服侍,还要吃白食,然后不知怎么的,儿子在雅间中了毒,我们一家就这么被他们带到了府中,后来多亏一个红衣服的小哥带着官兵来解救我们,不然老头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那人用粗布衣服,抹了抹眼睛。 沈确站起身来,到店家身侧,语气不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要知道诬陷上官,可是要治罪的!” 店家哆嗦一下,立马俯首磕头,“小人句句属实,小人的儿子到现在昏迷不醒,还请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 聿淙挺直了身板,郑然道:“元昭的律法是认法不认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伯放心,本官定会公正判断!” “钦差大人明鉴,老夫的属下至今下落不明,是否有人从中作梗将他掳去,把所有的罪责扣在她的头上,老夫请求大人找到赫连慎晚再来审判此件事情。” 沈确皱眉,不满地看向太傅:“太傅这是什么啥意思?是在说本丞相以权谋私,威胁这些人吗?” “你威胁的人还少啊?” “你这是污蔑,本官一心为国,两袖清风,你何时看见本官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结交帮派了?”沈确生气的甩袖。 赫连傅容不屑一笑,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道:“这些可都是丞相自己说的,老夫可没说啊。” “你!”沈确抬手气结道,“赫连傅容,你就会跟我玩儿文字游戏,你都多大了。” “你说是就是啊....” 赫连傅容面上笑着,心里却沉了一半儿。 他派出去找疏晚的人,在密林那边找到昏迷的弦月,疏晚到今日都没有消息,疏晚啊,疏晚,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对着天,赫连傅容长叹了一口气。 第44章 鸿雁之志 一路上陆砚修同着元扶歌说了许多,这个何云雁真不是个东西,手段了得,将她耍得团团转。 他在自己还没来这边的时候,先是与沈确联系然后又假意投靠他,帮助他在秀才中间利用自己的威望取得秀才考生们的信任,帮助沈确他们拿到贿赂。 那日元扶歌同考官侍郎们在万春楼喝酒,他们酒楼看似被威胁着给她下药,实则是何云雁示意父亲接受。何宛如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被蒙在鼓里。 史松那些喽啰何云雁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甚至悠闲到从挑起秀才们跳江,然后坦然回来从那边回来,引起元扶歌的注意。 太傅在贡院批改卷子,有人买官比他更高。他不甘心打算从她入手。在贡院门口他就盯上了她,他故意接近自己企图用自己周旋获得自己的名利。但是元扶歌的犹豫让他着急,他认为这些人不值得信任,索性将所有人打乱,从中挑起矛盾,让他们两相争执而他渔翁得利,坐享举人之位,元扶歌气不打一处来,何云雁太骄傲了他的翅膀得修剪修剪。 他命里就该落榜! 他们俩回到常州城里的时候,全城戒严,这是沈确示意的? 墙上贴了她的通缉告示,这不是摆明了将所有罪责压在她的头上,逼着自己现身认罪吗? 墙角的人对着告示指指点点的。 “听说这位可是大贪官,害了好十条秀才姓名呢。” “拿着读书人的前途去冒险,这还有没有人管?” “据说皇帝已经命那位右丞为钦差彻查此事了。” “他们真的能秉公办理吗?” “这不贴了告示了.......” 那边还在继续,陆砚修听的生气,秉着性子四处转悠着。 他四处晃悠着,元扶歌转悠半天累的坐在地上脱鞋去掉里面的石子,将地上的灰抹在脸上。 陆砚修看见立马走过来,伸手就要擦掉她脸上的灰,“长公主...你,你怎么坐在这里啊?还有,这,这很脏....涂的跟个小花猫一样。” 她避开他的手,拉下他的领子小声道:“你看不见那边沈确的人在堵我们吗?还有不许叫我长公主!” “那叫什么?疏晚?” “你....大胆!”元扶歌羞赧,将地上的灰涂在他的脸上,威胁着,“叫我赫连慎晚,我们今晚潜入大牢看看这个何云雁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砚修任由她摆弄着,一拍大腿,“我不都告诉你了吗?直接让云莫办了他不就行了?” 这人真是个莽夫,她甩手愠怒,沉声呵斥道:“那抓人,我必须要有证据啊?” “那找啊?”陆砚修站着说话不腰疼。 元扶歌横了他一眼,转头不理他,“你说的好听,本来我都要拿着人去指证沈确了,因为谁我现在成了逃犯?” 陆砚修一噎,心虚地低下了头,“好吧,听你的。” 到了夜里俩人趁着夜色,潜入衙门大牢。大牢外守卫森严,陆砚修从兜里拿出银子让人将元扶歌的破旧袍子穿上,引开那边的人。 他趴在房屋上捏着鼻子吹了一声口哨,不多一会儿就窜出来个打扮与她相似的人从侍卫眼皮子底下穿过。 惊起一群人追着跑,他们拿着火把追了出去。 外面瞬间热闹了起来,元扶歌随着他跳下房屋,蹲在花坛里警惕着四周的情况。 陆砚修悄声道:“没想到你还会....爬屋顶。” 元扶歌瞟了眼他,讥讽道:“没有少将军会,奔到府里杀我。” “哎呀~那不是不知道是你嘛.....”他撒娇,摇着她的胳膊。 元扶歌懒得和他掰扯,他总是有借口。 落单的两个侍卫在门口,她两眼放光,给陆砚修使眼色,“你去拧了他们两个。” “嚯啊~”他向后一咧,看了眼她“你手是真的狠。” “没有您狠。” 陆砚修不说话了,埋头冲向墙根,像一条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到侍卫跟前,手下掌风凌厉那俩人不堪一击倒了下去。 元扶歌后手上去将那俩人拖到角落,毫不犹豫就上手扒着他们的衣服。 这还没过门呢,怎么就先看了别人的身子。而且还是两个白斩鸡。 陆砚修看她着急,立刻出手阻止她,“你不能动手....” “你让开,时间不等人啊!” “那,那我来,”他烦躁摆手,催促着,“你转过身去,我,我来。” 这人怎么这么墨叽,元扶歌不满地吭气,道:“你来,你来....我们要这身衣服呢,你快点。” “哦!” 陆砚修不情不愿地将那两个人的衣服在自己身上蹭了又蹭,甩了几下等他觉得没有味道了才交给长公主。 元扶歌一把将衣服扯了过去,白了他一眼。 衣服换好后,俩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大牢。 看守的狱卒觉得他们面生,阻止道,“你们是哪里的?令牌!” 元扶歌面不改色地看着对方,闷声道:“大胆,我们乃钦差大人护卫,特来问犯人些问题,难道你也要问吗?” “不敢不敢,两位这边请。”没想到对方来头不小,俩人眼神坚定,面上不怒自威,狱卒没敢深问只能让他们过去了。 穿过黑暗的道路,元扶歌看见一个人披头散发的,他弓身蜷缩在角落。里面潮湿阴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男子坐在那里,嗤笑一声:“别问了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被人拖到郊外杀了。” 这套说辞此,他估计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从他的骨子里就从没信任过自己,何云雁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是装的吧?她走的时候已经给他治好了,难为他装到现在扰乱视听。 元扶歌站在牢房门前,指着狱卒,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你先出去,我们有话问他。” 陆砚修给那个人使眼色让他走,一边注意着公主的情绪。 他冷声问里面的人:“说,你为什么要诬陷赫连慎晚。” “你不也讨厌他嘛,假惺惺什么啊?”何云雁看见来人就知道那个少将军发现了端倪,他挑唇一笑,“像他这种空降兵根本不值得在江南呆着....” “你搅乱春闱,戏耍上官,密谋犯罪,到现在还不知悔改!”陆砚修怒道。 何云雁也不否认,冷静道:“是权势先来找我的,那被反噬了也没什么吧?” 元扶歌怒气翻涌,种种憋屈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冷笑道:“那你可想过那些学子的性命?” 他撑起身子,望着屋顶,悠然道:“想了啊,江南科考权势滔天,考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逼着去死,倒不如我送他们上路,找个替死鬼让他们怨恨,总好过他们死不瞑目。” 元扶歌气急反笑,直起身板,冷哼一声:“秀才还真的以为自己能拖着整个江南官场的人下地狱呢,你也不过如此,披着神的外壳,做着蛆虫的勾当。为着权力不惜一切代价,连自己家人都不管了,还真是光,明,正,大,啊。” 她一字一句,字字戳心,但是反而没有激怒对方。 何云雁朗声大笑,慢慢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赫连公子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完他一拍双手,沉寂一两秒后,瞬间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向他们俩袭来。 暗处一个人厉声道:“赫连慎晚,你身犯重罪,哪里跑!” 陆砚修如梦初醒,这么多人高手,怪不得刚才门口那些全是白斩鸡,他拉着元扶歌的手,道:“快跑,我们中计了!” 第45章 空降兵的力量 “哈哈哈....你们也跟我一样进大牢了,哈哈哈.....”何云雁晃晃悠悠地趴在牢门上,几乎病态地对着他们颠笑着。 陆砚修白了他一眼,想起刚才云莫冷着脸将他的蒙面撕下,六亲不认地将他俩丢进大牢。想不到第一次与心上人独处,就是在大牢里,真的让他娘知道了,还不得骂他孬种。 真他....娘....的...xxxx,这云莫当上钦差大人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还玩儿起了铁面无私。这个何秀才疯疯癫癫的,玩儿的江南团团转,对于二皇子要这样的人他嗤之以鼻。 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元家贵族脑子有病。 元扶歌站定身子,抬眼,“别装了,何秀才,我走的时候,你伤已经好了。” 何云雁没想到他这样镇定,以为他会求着他那位上司来救他,给钦差大人使脸色,嘴角牵起一抹笑,“看来你,并不是大家口中一无是处的草包啊。” 陆砚修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隔着牢房推了他一把,皱眉道:“那是你自己听到的吧,她之前有多磨人你看不见啊?” 听着他的语气,只是在怪她了?元扶歌狠狠瞪了一眼他。 陆砚修顿感脊背发凉,别脸不敢看她。 何云雁看向一边,“都是些传闻罢了,说不得是太傅的示意。” 他还真的是犟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将夺嫡的皇子们玩弄股掌,不过也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元扶歌沉声道:“你套着两副皮子活着,不累吗?” “累呀,”他扭着脖子,满不在乎地戳着地上的干草,“但是一想到你们都能随着我下地狱,我就兴奋的不得了....”他痴痴地笑着,眼里涣散失去了高光。 陆砚修憋不住了,看着他这副恶心的样子就来气,卡着身子也要给他一拳。 何云雁被击倒在地,他没有反抗,反而睡在那里呵呵地笑着,像是痴傻了一般。 陆砚修不理会他,四处找寻着,喊着..... “来人啊,快开门啊,我是长安陆府少将军.....” “别喊了,”元扶歌看一眼旁边疯癫的何云雁,她被陆砚修吵的头疼,阖眼叹气:“就你这身份,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赶着捞你。” “您这是什么话?”陆砚修扭头停止了嚎叫,“难道您这身份,就没有人管了?” 元扶歌吸了一口气,抿唇牵起一个僵硬的笑:“少将军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我又没说,你看你又这样。”他扁扁嘴,耷拉着眉毛,怨怼道,“你就会欺负我....” 陆砚修像个怨妇一样,扯着元扶歌的袖子,她警惕一眼何云雁,不厌其烦地推开陆砚修的手。 外面阴雨绵绵,沈确坐在聿淙的书房紧皱着眉头。 “那是陛下手下的人,陆家的少将军不能动!” 聿淙冷着脸,郑然道:“臣只是秉公办理,沈丞相难道想我徇私枉法吗?” 只是一个小小的钦差,他竟拿鸡毛掸子当令箭了,他不得不为这个想快速升迁的小辈所折服,只是人有的时候不能做的太极端,不然反噬的还是自己。 “右丞听过一句话吗,”沈确嗤笑一声,端起身子,“树刚易折,人直常败,曲折有度,方能走得长远。” 他拿捏着自己想要升迁的心思,警告他在长安没有他过不好,可他偏不信这个邪,此次皇帝秉公执理,回去他定能升迁。 “丞相,臣只相信忠君爱国。” 沈确起身抱拳,讽刺地牵起嘴角:“既如此,那是我叨扰钦差大人了?” “臣这里还有许多案子要看,就不送了。”聿淙仍旧坐在案上看着卷宗,到他走都没抬眼。 沈确闻言沉着一张脸,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丞相走后,聿淙的心反而乱了起来,他仔细想着刚才沈确的神色,他为何要急着放出伯棠,而且伯棠不是挺讨厌那个赫连公子的吗?怎么会帮着他潜入监牢,深夜私自会面犯人。 这个何云雁之前称春闱闹事都是赫连慎晚做的,他为什么看见他会如此平静? 这其中的联系不简单,春闱,太傅,沈丞相,以及何云雁。这些人疑点重重,闹成这样还查不出,案子已经陷入了僵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背后有长安的人在阻止这场春闱的事真相大白。 “来人提审陆砚修。”他迅速走去大牢那边,觉得有些事还得伯棠来。 黑沉沉的地牢里,亮光处走来一个身材欣长,身着浅绯色官服,配金带,看得出来他升迁了。 他迈着步子,走到牢房前,露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陆砚修你随本官来,本官有些事情要问你。” “好的,云莫。” 聿淙拢了拢袖子,压低声音严肃道:“少将军这里是牢房,你现在是私闯衙门的犯人,还请您注意些。” “哦!” 陆砚修撇撇嘴,拉着元扶歌就要走。刚走两步发觉后面的人挡住了元扶歌,向聿淙投向不解的目光,“云莫,你不叫她吗?” 聿淙奇怪道:“为什么叫他?他是本案重要逃犯!” 陆砚修一哑,磕巴着,“呃....你真不叫?” 聿淙转身肯定道:“不叫!” 陆砚修急了,一吸气,激动地指着元扶歌,“她可是.....” 她迅速上前,压低声音,提醒着他“少将军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聿淙狐疑地看向陆砚修,“你们之间还有约定?” 陆砚修懊恼地放下手,烦躁说着:“没,没有!就是我要回来,搭了把手,谁知道你的人给我下了个套给我关进来了。” “那还真是抓错人了。”聿淙打着哈哈。 “可不嘛!”陆砚修肯定着,推开牢门挡住元扶歌的脸。 她临门拉住了陆砚修的袖子,在他手掌飞快地划拉着,掩面抽搭着:“还请少将军去寻太傅,告诉他慎晚犯了糊涂罪该万死,还请他秉公办事,还科考举子们一个公道!” 聿淙面对这个虚伪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他只盼快点走,好问问伯棠接下来该怎么做。 陆砚修感到手掌一阵酥麻,飘飘然道:“好好好...谁让我这人善良呢。”说完就奔着聿淙过去了。 阴暗处看不清后面人的神色,元扶歌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观察着何云雁的一举一动。 夜里,沈确那边得知陆砚修被放出来的消息,很快给聿淙送了好些礼物过去。 厢房内,聿淙面对成山码海的礼物,眼里看的昏花,直到陆砚修说话才晃过神来。 陆砚修捡起一个夜明珠,吹了口气,调侃道:“云莫,你这升了官,巴结你的人上赶着就来送礼物啊?” “你少来,”聿淙弯腰捡起一个礼盒向陆砚修砸去,“这些礼物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陆砚修放下夜明珠,跳上桌案,挑眉道:“你是想问我,沈确身后的人吧?” 聿淙坐到椅子上,拍开他乱翻卷宗的手:“你知道我不想与这些人多做纠葛,所以我才要请你问问这其中的缘由。” 第46章 发榜重考 “其实也不难,”陆砚修跳下桌子,坐到旁边捏起一颗葡萄,“你想现在长安三皇子沈世子犯了错,他现在还有谁可依靠?” “那位太子骄奢淫逸,陛下定不会让他出来,二皇子陪着太后游园惊梦,六皇子又远在边疆,那剩下的不就只有四皇子了?我知道你想将这些人全都连根拔起,可云莫你知道这后面的盘根错节吗?其一发而动全身,你有这个胆气吗?” 烛火闪了闪,聿淙一惊,转而又黯然垂眸,无力地反驳着:“可春闱功在千秋,难道要让一些蛀虫吞噬整个元昭吗?” 陆砚修啃着苹果,晃着腿,道:“可以清除啊。” “愿闻其详!” “首先,先给小爷我换身衣裳,这边狱卒的衣服也太糙了。”陆砚修捏了捏手掌心,脸上一红,但马上就在云莫鄙夷的目光里变为正常,“其次我要去找太傅,让他发榜再考激怒那些举子,让这些受贿的人自己狗咬狗,推出‘凶手’,而你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去只管再请恩科就好了。” “这样不会激起更大的矛盾吗?” “那与你无关,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陆砚修摸着手掌,感受着那片弥留的滑腻,眼神突然暗了下去,“到时候自有人会捧你升迁,陛下也会因为有你这么一位得力助手而感到高兴!” 聿淙温和地笑着,不愧是上过战场,熟读兵书的人,八面玲珑,大智若愚,他在朝堂应该很吃得开。 他沉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伯棠解惑。” 陆砚修一歪头,举着葡萄叹气,“没关系,给我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行了。” 翌日。 收拾了一上午才得空,陆砚修狠狠地洗了个热水澡,才觉得自己身上的晦气略略去掉一些,他躺在厢房看着元扶歌摸过的那只手,声音暗哑道:“我对你是势在必得!” 他发了好一会儿呆,捋了把自己的马尾,穿上红色的澜袍,准备起身干活。 太傅明显是不待见他,身旁还站着那日他打伤的侍女,陆砚修笑吟吟地上前递上包袱:“那日某眼拙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没还请姑娘见谅。” 看着他这张玩世不恭的脸就来气,那日对着她与公主那是下死手啊,将她打伤了耽误了找公主的最佳时机,害的公主进了大牢。太傅急得好几天都没阖眼了,这厮原本就挺讨厌公主的,他现在还来假惺惺地请罪?简直岂有此理,等回到长安让公主罚他去跟云萍学绣花!!! 弦月环手,傲气地避开东西,质问道:“你把我家公子抓起来,想干什么?” 陆砚修抿唇,甜蜜蜜地笑道:“姑娘误会了,是某与贵府公子一块儿被抓起来了,我只是潜入衙门回家,而她则是通缉犯,待遇自然不同。至于你说的想干什么,那就要问太傅想怎么办了....” 陆府少将军今天突然造访,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况他与疏晚同时被关了进去,按疏晚的性子应当已经解决掉他了,他还能出来就代表疏晚是信任这个人的。 太傅深深皱起眉头,沉声道:“怎么说?” 陆砚修看了下四周的人,太傅立马给旁边的人使眼色,让他们退下。 “请太傅发榜重考!” 赫连傅容起身勃然大怒,胡子一抖一抖道:“这不是胡闹吗?钦差大人也同意这样做?” 陆砚修叠着腿,吹了吹茶碗上的浮沫,悠悠开口:“我与公...不,赫连慎晚在外相识,她一心为民令某折服,在狱中我俩相依为命,有着过命的交情,您说她是不是胡闹?” “慎晚....”赫连傅容一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俩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各自对那个称谓,缄默于口。 发榜重考当日。 红榜上的重考人员尽数罗列,一位秀才首当其冲,大声骂着:“凭什么我们还要再考一次啊,凭什么啊?对不对兄弟们。” “就是,我们那么辛苦科考,他们动一动嘴皮子就行了?” “走我们去找那个县令他们评评理,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荀福厚看着自己已经买到的官,到嘴飞了更加气愤了,带着那批交了钱的人奔着县令府里去了。 一群人蜂拥着走了,县令门口那群秀才疯狂地叫骂着,里面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卢翔山在厢房背着手来回走着,满面愁容:“这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了?” 史松转圈回身,叹了口气,“这沈丞相这几天也不露面,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啊?” 没一会儿门房敲门,小厮进来作揖:“两位大人,丞相有口信。” 史松烦躁地拍一下桌子,“说!” “丞相说二位要因势利导,火中取栗。”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厮走后,卢翔山皱眉,看向史松,“他会不会想不认账啊?” 史松摇头,低头思索,道:“不会吧,丞相一直都是支持我们的啊....” 卢翔山拍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哎呀老兄啊,这大难临头各自飞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况且外面已经闹成那样了。”他指着外面摇摇欲坠的大门。 史松眼睛滴溜一转,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这样....”他吩咐着旁边的人去准备,附耳到卢翔山耳畔说着。 “那钦差大人那边....” “他们才不会注意到我们这边,”史松怼了一下卢翔山,奸笑着,“您忘了吗,这是我的县令府啊。” “.....”卢翔山点头不说话,走到后面叹气。身上的官服怎么都不舒服,就跟身上长了虫子一般刺挠。 门外,几个交了钱的秀才在后面悄悄地说着:“都交了钱,他们怎么反咬我们一口啊?” “他们不会卷了钱要跑吧?” “我知道他们后门在哪儿,咱们过去吧。” “好!” 几人商量着,从后门偷偷摸了过去。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顺利的出奇,也没见着钦差大人的人,或许在守着那个逃犯吧? 荀福厚冲进厢房,冷着脸,指着满脑肥肠的的史松,怒道:“您这是怎么回事啊县令?” “我做到了啊,”史松摊手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但是他们要发榜重考我又有什么办法?” 荀福厚一脸痞子样,吊儿郎当道:“既然官儿买不到,那你退我们钱。” 卢翔山从屏风后拿着本次发榜的书信走了出来,“你大字不识几个,让你上榜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卢侍郎收我们钱的时候,也没说我们不学无术啊?”后面一个人道。 卢翔山一噎,吞了吞口水,“银钱是退不得的,那些东西我们已经拿去打点那些考官了,而且你们要他们吐出那些银子,恐怕他们还要拉上你们九族连坐!” 一番话说的几人一愣一愣的,但是荀福厚交的银钱甚多,他回去怎么跟他爹交代啊? 他硬着头皮,上前道:“你们如此这般,就不怕我上告钦差大人吗?” 史松托着腮边的肥肉,敲击着桌子,阖眼悠悠道:“你去呀,让他知道你买官欺骗天子,那位可是真真会按着法律处置的!” 突然他摔碎了杯子,从外面进来了一群人将秀才们团团围住。 卢翔山大喊:“抓住他们,夜袭县令,罪该万死。” 士兵上前,直接将人摁倒,反剪着他们的手,塞住他们的嘴。 秀才们只能呜呜地叫着,不甘地扭动着身子。 史松抚平自己的官服,拿掉上面的细线,慢条斯理道:“来啊将他们押入大牢.....” “慢着!” 第47章 东窗事发,交易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通体的绯红官服闪着面前人发慌。 跟着来的还有位烟花女子,是江南有名花楼里的花魁,蜂腰纤足惹人垂怜,后面还有一位脂粉气息十足的老鸨跟着。 聿淙站在人群中,眼底阴暗看不清情绪,冷声开口:“荀福厚,荀员外之子,你可知罪?” 他立马连连磕头,幞头被弄得有些歪斜,“作为秀才,小人不该去花楼,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小人并未欠他们什么,从来都是钱货两清啊。” 陆砚修抬手,老鸨拿出账单,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荀福厚去花楼消费的日子,而且还是常客。 荀福厚看见账本,心凉了半截儿,完了他科考那日在花楼品赏风月的记录还在老鸨那里呢。 史松用满是肥肉的身躯,从后面挤上前道:“大人你可千万别相信她们这种人的话,只要给了钱她们可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啊?” 卢翔山昂首挺胸,蔑视地看一眼老鸨,一脸正气地指责着她们,“她们平日里就盯着别人的钱袋子,哪有什么信誉可言。” “就是就是....”后面几位秀才纷纷点头。 老鸨一惊,羞愤地扯着旁边的满头珠翠的姑娘,那位花楼姑娘迅速跪下,啜泣道:“大人民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况当日荀福厚可是口口声声对着民女说要给小女赎身呢。您不信还有位公子能给民女作证呢。” 聿淙抬手上前,迫切道:“是谁?”发觉自己失态,又讪讪站了回去。 老鸨拍下手掌,肯定地说,“是万春楼的二小姐。” 荀福厚想起自己并没有见过什么清流人家的姑娘啊,那位姑娘怎会去花楼里取证? 他挺起身,挣扎着,“你胡说,女子怎么会去花楼,别不是乱编的吧?” 老鸨拈着手帕,白了一眼这个没良心的蠢货,转头对着聿淙他们,口齿清晰地叙述着:“没有,民妇当日觉得她面生就留了个心眼,说不得是个大恩客,然后就派人去跟了,结果她到万春楼就改了面貌,民妇当时还很气呢。您要是不信,可以叫那位姑娘来对峙,就知道民妇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聿淙向陆砚修作揖,沉声道:“那就拜托伯棠前去提人了,明日开膛会审。” 荀福厚想这下要完了,赶紧磕着头求饶,“大人,这根本就是诬陷啊,这....” 史松卢翔山互看一眼,道:“还不快收监,明日会审啊?” “是!” 很快就有人架着荀福厚走了。 夜里,阴暗的地牢被烛火照的通明,陆砚修提着食盒前往那间熟悉的牢房。 “来啊,打开,本将军要问犯人话!” 狱卒拎着当啷作响的钥匙,看着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想起自己之前对他做的事,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让他丢了差事。 他不停吞咽着,哆嗦地打开牢房。 陆砚修感到食盒里的食物快要冷掉,皱起俊眉,不满地啧了声,厉声催促着“快点儿啊,耽误了时辰你来负责啊?” “少将军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元扶歌睁开眼,少年顶着夜色而来,身材挺阔,穿回了那件红色长袍,领口袖口都绣着云纹,胸前的长命锁随着身体发出响声,他满头油润的黑发用缎锦发带束着,底下的玉珠碰撞着,给这黑沉沉的监牢平添几分生机。 陆砚修抱着食盒,靠在门外扁扁嘴,“我知道,可是我害怕凉了就不好吃了。” “什么?” 门开了,陆砚修对着狱卒绽开一个笑脸,迅速从窜了进去,“谢啦~” 这位爷前前后后两副面孔,做事雷厉风行的,狱卒在后面打了个冷战,在外面守着去了。 “就这个。” 他宝贝似的打开食盒,里面华实并丽,滋味亦殊。商秋受气,收华敛实,千房同蒂,千子如一。缤纷磊落,垂光耀质,滋味浸液,馨香流溢。 突然,他的用短刃一划,鱼腹中的的“千子”突然跃入眼帘,这“千子”不正是玛瑙色吗?! 元扶歌咂舌,看了一眼他,蹲坐在地上,抿嘴:“你知道了?” 陆砚修泄气般的盘腿坐下,抱着食盒盖子,叹气:“云莫同我说过你喜爱吃鱼脍,而且你们特别亲近....你还亲手做了玛瑙鱼招待他....”他声音渐低,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他这个样子,好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狗,毛茸茸的,总是用湿漉漉的双眼瞧着她。 元扶歌浅笑出声,心虚地将那盘让人流口水的特色菜盖了上去,尽力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正色道:“外面如何了?” 陆砚修下巴顶在盖子上,哀怨地瘪着嘴黏糊糊道:“嘁,你就知道外面,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旁边牢房里的何云雁躲在角落,对这对断袖之癖嗤之以鼻。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俩说话,或许自己可以知道外面的消息。 元扶歌没办法,倾身上前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哄着他:“好了,快说。” 陆砚修蹭蹭她的手掌,哀嚎一声,向后倒下,大声道:“太傅发榜了,那个荀福厚中了举人,然后他们要我来提万春楼的何宛如,我这才有空来看你。” “哦,对了,还有何秀才也中了举人。” “是嘛!” 元扶歌回正身体,盘坐着歪头看向他:“那刚才你说,如果没空呢?” 陆砚修瞥一眼何云雁那边,胳膊垫在头下面,云淡风轻地讲着,“那就将所有涉案人员都杀了,这样也可以还陛下一个安宁。” “那沈丞相?”元扶歌捏着拳头,紧紧地咬着嘴唇。 陆砚修眉头微皱,随后展开眉头,弹了一下她的头,轻松道:“他自然会安然无恙了,他可是元昭的丞相啊。” 突然,何云雁冲过来,质问道:“他为何能独善其身,我妹妹父亲却要去死?” 陆砚修借着惊吓,顺势躺在了元扶歌腿上,抱着她的手臂,怒道:“哎呦吓我一大跳,冲撞了小爷我,你嫌命长啊?” 元扶歌瞪眼:“松开,你说话就说话,挨着着我作甚?” 陆砚修撅着嘴,回身看她,“我,我还不是想靠近你....” 何云雁激动地说着:“他利用春闱,收揽银钱,纵容手下私收贿赂,沈确他这叫无罪?” “这又不归我管,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陆砚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起身,“再说了公堂之上你怎么不说清楚呢,现在说钦差大人又听不到。” 机会来了,对何秀才来说他为何迟迟不敢动手,无非是他的父亲妹妹还在人家手上,他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只要拿捏住了这个这个以族群为中心的迁徙类动物就会对她俯首称臣。 折断他的翅膀只是第一步,让他真正心服口服的还得要像他一样反复拿捏。 元扶歌沉吟片刻,看着何云雁的目光逐渐清晰,隔了半晌才缓缓道:“将军都来了这些时辰了,还不赶紧走?” 陆砚修傻呵呵地笑着:“我还想对你....” 他还没说完,元扶歌就在他的大腿根拧了一把,他声音几乎变形,“哦~”了一声,然后就去了另外的牢房。 随后那边就传来女子呼喊的声音,何云雁瞧也瞧不到,心里跟油煎似的,大喊“你们别碰我妹妹,我妹妹什么都不知道。” 紧接着一声更加凄厉的声音贯穿牢房。 何云雁彻底崩溃了,扭头看一眼元扶歌,立马跪身到牢房那边,恳切道:“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秀才也看见了,本官也自身难保。”元扶歌摊手,无奈耸肩。 “我知道,你与那位少将军非同一般,你肯定有办法的。”说着又一声凄厉,何云雁满头冷汗,哆嗦着,细想自己有什么筹码,然后就见他抖着手抓住元扶歌的衣服,幽幽道:“我有他们贪污纳垢的账本在手,你若保我全家性命,我一生效劳于君。” 元扶歌环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反复无常,让我怎么相信?” 他时不时地向后看,眼角噙着泪,焦急道:“那公子开条件,我,我.....” 第48章 虚与委蛇,反击... 元扶歌亦步亦趋地追问:“你,怎么样?” “这颗脑袋放在您的手里,公子想要随时可取!” 他说的义正言辞,让人动容,但她要的不是这个,元扶歌走到他面前,隔着木柱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要的是你背后的那个人的消息,要你以后全身心地为我做事,这你也愿意?” 在家人和权力面前他首要选择的就是家人,要权力也只是为了父亲的酒楼生意能好一些,但是有人偏不让他好过,那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做下去了。那些权力到最后滑坡也没人愿意伸出手支援,只有赫连慎晚这一个浮木在他身边。且能做到他想要的。 人是个趋利避害的动物,任何对自己好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尽力争取,何云雁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愿意!” 元扶歌再问:“即使我做的事有违纲常伦理?” 何云雁不假思索,跪下起誓,“即入君下,便不问前事,只一心佐君扶摇。” “希望你这次是真的。” 花窗半开,晨光熹微,朝阳洋洋洒洒地铺躺在窗棂上,将外头的桂花树的落影照进屋内,聿淙一身红色的官服伏在案上睡得极其不安稳。 四皇子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信步从外走来:“钦差大人辛苦了,我代父皇来看看您。”跟着他来的还有很多盆景花盆。 看他眼底的乌青,四皇子看了眼案上的卷宗,问道:“您这是一宿没睡吧?” “参见四皇子!”聿淙看清来人彻底清醒了,立马作揖。 “免礼,本宫面前无须多礼,”他将一碗提神茶递到聿淙面前,“钦差大人辛苦了,这是给您的。” 聿淙接过茶碗,看了眼他,一身素色澜袍,常人幞头,眼神却是锐利,眼角的痣尤为显眼。他强调自己是微服出巡,穿着素以常服,却佩戴的配饰处处都体现着不凡,他估计是为着沈确来的吧?他垂眸道:“谢四皇子。” “今日是提审的日子对吧?”四皇子四处走着,查看着这间屋子的异样。 “是。” “唉~大人辛苦了。”他抬手,后面的人将盆栽放到了桌上,那些花草散发着阵阵香气,四皇子道:“这是昨日我弄来给钦差大人安神用的。” 聿淙上前好奇地要用手触碰,四皇子却出手阻止,“诶,钦差大人慢些,想和都是纸绢做的,添加了很多安神的草药。” 聿淙舒展眉头,觉得心旷神怡,“果然是巧夺天工啊,臣都没看出来。” “是啊,这种东西啊,也只有江南才会有了,江南实在是国之粮仓,人才辈出之地,江南若没了,元昭将失去一大片颜色。” 聿淙思索着他说的话,看着他,“臣不懂,还请四皇子不吝赐教。” 四皇子转着玉扳指,娓娓道来:“江南此次科考对士气民心打击甚大,他们就像这些盆景,越经巧越经不起折腾,再行打击会势必会糜烂。” 聿淙伸手请他坐下,“四皇子请继续。” “此次科考案的主犯已经查到,这就一堆瓜里,有了一颗烂瓜里,只要将这颗瓜摘出去,那么剩下的瓜就可全部卖出去了。若继续追查,本宫害怕秀才们会对朝廷毫无信任,害怕会毁了父皇的圣明。况这些秀才们已经闹过了,势必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相信钦差大人知道该怎么平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此事关系到圣上开恩科的初衷,关系到朝廷乃至元昭国运,此事得细细琢磨。 晌午正刻,提人升堂。 台下人个个神色各异,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陆砚修在聿淙叫后,提着何宛如上来了,女子因为在牢狱里没办法梳洗腮边溜出来几缕头发,苍白的面皮因为寒冷而发白。但好在狱卒们没有多为难她,何宛如才得以体面,她跪下道:“民女何宛如,拜见钦差大人。” 聿淙抚着惊堂木,铁面无私,厉声道:“何宛如,这位花楼姑娘说你知道荀福厚贿赂考官的事情,是真的吗?” “是!”何宛如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一眼榜上的蛀虫举子,道,“民女确实见过,那日荀福厚确实与民女说过,自己买官的事情。” 史松坐在下面反驳道:“那为什么假扮男子前去花楼?” 这位是在她家酒楼,长期白吃白喝的那位县令,这身肥肉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何宛如不卑不亢道:“民女兄长与荀福厚是诗友,那日民女看到他在花楼,便觉得的奇怪去催促他,花楼只允许男子进,为提醒他民女才去的花楼。” 荀福厚两手一摊,极度委屈着,四处说理:“大人她空口无凭,血口喷人,明明那日来的是位白面秀才,怎会变成个纤纤少女啊?” 卢翔山总结着,“是啊,钦差大人,他们现在空口无凭,况且这位何小姐也是罪犯,这怎么算罪证呢? “那侍郎的意思是,民女不配在这个公堂上作证,只配等死吗?” 那边的花楼姑娘一惊,摸着昨日替她嚎的几嗓子,觉得值了。 沈确一拍手,问道:“那证据呢?我朝办案都讲究个凭证二字,空口白牙怎能服众?” 何宛如被问的一噎,“我....” 荀福厚在旁边幸灾乐祸道:“你这是黔驴技穷!” “谁说没有证据的?” 一声尖细的声音传入堂中,元扶歌不请自来,带着何云雁,跟在陆砚修后面款款而来。 聿淙定睛一看,微风中那个矮小少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澜袍,整洁的幞头将头发包的一丝不苟。细看她的脸,好像比伏罪前白了一些,神韵间似乎与一位故人相似。 他打量着元扶歌,定睛道:“赫连慎晚你不是还在牢里吗?不经传唤不得上公堂的,这你不知道吗?” 元扶歌作揖,微笑道:“臣省得,但臣身后的何秀才担心妹妹被欺负,说是有新的发现,想呈给大人看一看。” 他那样笑着,反倒让聿淙无从下手。 他吞咽着,看向他道:“请说。” 元扶歌扫过沈确,轻嗤,“这还得大人带着公堂上所有人,跟着何秀才去趟万春楼。” “这是为何?” 陆砚修扶着刀柄,正色道:“自是防止有人跑了。” 看着他俩站在一起,聿淙想起昨夜何云雁说他俩是断袖,他就觉得臊得慌,他哂笑一声,“伯棠说的有理,既然何秀才有了新的证据,那我们就跟着走一趟吧?” “凭什么?难道我们这些人,净要跟着这个逃犯乱跑了?”史松愤愤不平,背身不看他们。 实则他心虚地要命,他买官卖官的证据可全都在里面,万春楼是他的销赃铺子,这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头向沈确,投去求助的目光,“丞相您说句话啊?” “咳咳...是啊怎么能跟着个逃犯走呢,万一他们在路上逃了怎么办?” 很久没说话的太傅,沉声道:“丞相方才还说,要有凭证,这下有了凭证,各位又在这里推三阻四的,难不成这万春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沈确向后坐了坐,讪讪道:“太傅可别冲着我来啊,这几日我可都是陪着四皇子游历江南的啊?” 元扶歌与外祖父交换眼神,抬眸笑着:“若不心虚,那丞相就加派人手,跟着我们去看看呗。” 沈确喉结蠕动了下,不自然的整理着领口,勉强道:“看就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49章 常来之地,噩耗... 去往万春楼的路上,史松不安地四处张望着,陆砚修身为监管者,冷声道:“县令在看什么呢?这封条都在上面呢,能有什么人啊?” 史松一哆嗦,回神过来,不自然地摩挲着衣角,干咳道:“我这不是害怕,有人闯了进去吗?” 陆砚修环手抱剑,一甩马尾仰着小脸,骄傲道:“这可是我花了两倍兵力把守的,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更别说人了。” 史松讪讪道:“少将军厉害,厉害.....” 元扶歌瞥见他满头冷汗,嘴角不可察觉地抽了一下。 眼见着要走进去了,史松却临门一脚,摔了个四脚朝天,元扶歌瞳孔微缩,她感到地面都震了几下。 她调侃道:“我记得这儿可是县令常来的地方啊,怎么到了老地方还不认道啊?” “我,我这不是太紧张了吗。” “紧张?”元扶歌环手托着下巴,奇怪道,“这些贿赂考官的秀才们都没紧张,您又没作案,您紧张什么?” 荀福厚狗叫着:“你胡说什么?我们才没有贿赂,我们是真真考上去的。” 陆砚修立马给了他一嘴巴,“你找死,敢顶撞上官!” “他和我们一样是犯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难不成你们官官相护,欺负我们不成?” 秀才们忿忿着,眼看又要闹起来了,聿淙看着这俩断袖不禁头疼,他转身无奈道,“按照元昭法律,他就算是犯人,在阶级里也比你们高。” 秀才们不做声了,瞪了他们俩一眼,扭头进了万春楼大厅。 沈确吭声道:“这怎么还没到呢?” 何云雁走到前面,在房子里转悠着。到了酒桌下面捏了捏,眉头一皱,缩回手转头又去了另外一边。 找了好半天,反复看向后面的人,陆砚修监管甚严他不好与人沟通,他再三思索才道:“大人容许我与妹妹说句话可否?” 沈确首先说话:“若是为了案子那是可以,若是别的....” 陆砚修拍了下他的肩膀,勾上去将身体全部的重量压了过去,笑嘻嘻道:“丞相,这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沈确立马嫌恶地推开他的手,嫌弃地压低声音:“少将军,您压着本官了...” 聿淙转头道:“若是为了案子那是可以,但得由伯棠看管着....” 陆砚修拍着胸脯,豪爽道:“好我看着,你去说吧。” 陆砚修带着何云雁去到后面寻找何宛如,若有必要,他们还要去趟衙门找万春楼的掌柜呢。 史松哆嗦着,八成是心里有鬼,最爱杠的卢翔山也不言语了。 他自请跟着去监管何云雁,聿淙准了。 那边的一团乱象与元扶歌无关,她走到一个圆桌前蹲下细看,这个桌子与其他桌子的侧面不一样,这张桌子侧面多了几道用刻画的横纹,像是谁做的记号。 她心中忐忑着,向桌子底下摸去,但是拿出来的竟是个纸壳子。元扶歌蹲在地上沉思着,怪不得刚才何云雁皱眉呢。原来是证物不见了,会是谁拿的呢,她看向史松... 一旁的沈确冷哼一声,讽刺着:“赫连公子不会在怀念这个酒桌吧?” “只要史县令不怀念就行了。” 史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后退几步,哼声道:“我有什么怀念的。” 元扶歌手指划过圆桌,阴阳怪气道:“县令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聿淙看着圆桌,不知所以,问道:“赫连公子此话怎讲?”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史松,笑道:“这就要问县令在这里存了什么?” 史松摆着自己肥硕的身子,甩袖别过身子,眦目欲裂:“我存了什么?你别不是死到临头,要拉我做垫背的吧?” “不至于,不至于,”元扶歌叹了口气,摇头笑着,“咱们还是等何秀才回来再说吧?” “如此也好。”聿淙点头。 何云雁找到妹妹,背着陆砚修道:“桌下的那本东西呢?” 何宛如懵懵的,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个桌子底下的东西?我们家桌子可多了。” “就那张圆桌。”何云雁着急地催促她。 “平日里都是爹爹收拾的厅堂,我只是打打下手。” 陆砚修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俩人身上,冷着脸,语气生硬:“何姑娘平日里就没发现,令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 陆砚修很是无奈,便带着他们去找万春楼掌柜的去了。 他们边说边走,前方传来喧闹,骄阳照的每个人都燥热潮湿。 潮湿的牢房门口传来一股腥臭的味道,里面的人吵嚷着,陆砚修捂着鼻子进去了。 与外面的燥热不同,里面阴暗潮湿,昏暗的烛火下一群人围着一处牢房推搡着。 “昨儿不是你看守的吗?” 另一个人推着对方,“我中午就换班了。” “换的谁?” “小李....” “你们干什么呢?”陆砚修踢开挡在路中间的长凳,碰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立马前面就安静下来了,狱头儿看着这个小霸王,挪步上前,作揖:“回少将军,万春楼老板死了。” 何云雁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一刻他感到世界静止了,他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得见自己心脏的怦怦跳动的声音,心脏的某块东西好像缺失了。 何宛如飞速扑到牢门那边哭闹着,何云雁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艰难地挪动着步子。 牢房里四面墙壁布满污渍和血痕,空气里充斥着血腥,角落里乱蓬蓬的茅草里躺着位睁着眼睛的中年人,他衣服上布满血污,颧骨消瘦,身体多处被折断,还挖走了他的双眼,为了避免他喊叫,喉咙处还被一根细线割断。 何宛如用力起身,眼泪甩到地面上,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上下,冲过去揪起狱卒的领子,怒吼道:“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难道没长心吗?” 陆砚修看过战场的无情,见过人心的黑暗面。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法出现在元昭国内,而且还是如此狠戾的手法,这些人竟然比匈奴人还狠。 “凶手手法凌乱且没有章法,”陆砚修问站在原地呆住了的何云雁,“令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何云雁看着父亲,呆呆道:“我们这里除了县令在我们家去还有谁?” “他白吃白喝我家,还要我们交保护费,楼里的生意冷清都是因为他。”他想着父亲生前的境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竟然害了他。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父亲性命。功名被抢,枉费了自己悬着的半世心,好似,荡悠悠三更梦。 何云雁眼里猩红,蹲下身,看着父亲不瞑目的双眼,抖着声音道:“少将军,我何云雁就算死,也要那些人偿命!” 陆砚修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何秀才,节哀啊。” 没多做留恋,他转头站起身,问道:“刚才你们说是谁今日值得班?” “是小李,新来的。” “他现在在哪?”陆砚修问道。 狱头儿作揖,严肃道:“回少将军,小人知道事大,所以派人去找了,那些人应该快回来了。” 第50章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大义凛然的丞相... “头儿,....找到了,找到了....” 从门外回来的狱卒,飞快地前来回复。 狱头儿焦急地问他:“是小李吗?” “是,”狱卒神色有些不自然,僵了一下,小声道“但是他已经死了。”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最后一位证人死了,凶手是想让他们死无对证,陆砚修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好久才道:“在哪里发现的?” “后花园,他手中还拿着万春楼的钥匙。”说着狱卒将一把铜黄钥匙交到他手上。 何云雁想起什么,风一样跑到他面前,抓起那把钥匙。 金色的组合齿夹缝中划过一抹精光,他额头上渗出冷汗,颤抖道:“这是迷药?”是他那日给赫连慎晚下的迷药,父亲早就知道了他做的事,为了不让史松那狗官得逞他将东西挪走了。 何云雁握紧了钥匙站在阴影里,周身的温度渐渐冷了下去,冰冷开口:“少将军,我们去现场,我知道在哪里了。” 陆砚修周身没了刚才的戾气,真诚地对着他剖白,“多谢何秀才,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她不能成为这次春闱的罪人。” 何云雁一顿,目光扫视了他一眼,冷道:“看得出来。” 陆砚修招手,吩咐,“买口好的棺材去将这位掌柜的葬了,为了令妹的安全,我让我的贴身下属元一跟着,秀才认为如何?” “少将军思虑周全,何某人在这里多谢了。” 陆砚修颔首,作揖:“不必客气,我也是有求于你。” 万春楼里,那几个人待在外面,聿淙怕麻烦带着几个人穿过古朴的厅堂,他们来到厨房,却见里面正中央挂着一幅字。 她留了个心眼,扫过后厨的诸多器具。 聿淙站到那副字跟前,品读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元扶歌来到他的后面,说了句,“这掌柜的好生奇怪,油污甚重的地方怎么还有这么雅的一幅字画啊?”然后她就看见后面抖成筛糠的史松,“诶?县令你怎么脸色都变了,是不舒服吗?” 史松脸色惨白,不断地擦着汗,“啊,早上的时候,吃坏了肚子,是有一点不舒服。” 元扶歌拿起灶台上一个青花瓷的盘子,仔细端详着,“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县令是在这万春楼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沈确面带愠色,不满道:“胡说什么呢,这地方封得死死的,哪来的的饭菜?” 元扶歌将几个盘子摆放成圈,放上那日的筷子阴阳道:“有没有,就看有人做不做了。” 聿淙眉毛蹩起,道:“赫连公子,你想说什么?” 元扶歌拿起厨具,还有一双筷子,娓娓道来,“大人且看,这万春楼用的炊具皆是铜铁做的,这几日没人打理有的东西都生了锈,可为何这里的一双筷子纹丝不动,光滑依旧?” “为何?” “大人闻闻这是什么?”元扶歌将筷子递到他跟前。 聿淙嗅了嗅,眉毛逐渐拧成一个“川”字,指着筷子道:“是海南的沉香,这种树木一般要十至三十年才能产香,而二百年以上树龄的老树,油脂结集得较好,甚至于树干的芯部也富含油脂,这种沉香就特别珍贵了。” 元扶歌抬手点头,抿唇一笑,“没错,就是您说的,沉香历年来的份例都登记在册,江南的也有,问问当地的官员就知道是谁的东西了。” 沈确当机立断,飞快地拧了一眼史松,“县令还不跪下!” 史松一哆嗦,声泪俱下,“丞相,这是臣的东西,臣,臣是害怕这里的东西不干净,所以特地带了自己的筷子。” 沈确扬起笑脸,转头对着聿淙道:“原来是爱干净啊,大人您听到了吧?” 外面一声讽刺的声音传来,“好一个干净,怕是手底下的血都要溢成河了吧?” “谁,是谁?”沈确眉凝纠结,语气里透露着火气。 “是我!” 红色锦袍的少年郎,穿过厅堂,迈着步子信步走来,他眉宇间透露着自信,朝着元扶歌挤眉弄眼的。 元扶歌翻了个白眼,看向他身后的表情冷峻的何云雁,眼角弯了一下。 “何秀才这又是怎么了?”沈确眼神冰冷如铁,眼底掠过一抹阴翳之色。 何云雁沉默着,走到聿淙跟前,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草民如实说,大人能否如实办?” 聿淙干咳了声,不自然道:“当然。” 何云雁漠然,转身走向那幅字画,翻开背面,道:“大人此字画是县令,拿来抵押他吃白食的物件,这背面的落款是县令自己的章子。” “你拿自己的章当银票?”沈确气的发抖,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你那字值几个钱?” 元扶歌蹩眉,瞪眼道:“是啊,在别人这里将自己养的脑满肥肠的。” 史松肥胖的脸蛋迅速涨红,低头抠着手,咬唇道:“臣,臣事后会尽数补上,何秀才,对不住了。” 何云雁怒目斜扬,看着他轻声道:“不用了,等您进了牢房,秋后问斩,您去黄泉路上去还父亲吧。” 沈确寒着脸,神色凝重道:“这是什么话?” 何云雁挑眉,反问道:“草民的父亲在狱中已经死了,看守的人也被杀了,丞相您说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一个人如此赶尽杀绝?” 沈确一脸诧异,仿佛这事儿他从不知道一般,“令尊死了?” 元扶歌深邃的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潭,死死地盯着史松,“口舌之辩毕竟不能服人,请秀才拿出证据来。” 何云雁点头,眼神冰冷,转身走向厨房灶台,伸到黑色的灶口下,抽出一本册子:“公子稍等,春闱考场所有的罪证都在这里。” 史松,卢翔山倒抽了一口凉气。 聿淙接过翻开,上面林林总总许多熟悉的名字跃然而上,可见这不是一日之功。 沈确越看脸色越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荀福厚,你竟敢买卖官员?” 史松当机立下,抬手郑然道:“来啊,将人提过来!” 荀福厚被摔到地上,膝盖砸的地板震响,隔着老远都看得疼。 他摸着火辣辣的膝盖,怨毒地看一眼史松,咬牙道:“大人恕罪,草民也是交了钱的,卢侍郎说可以给我举人。” 聿淙剑眉紧拧,严肃道:“卢侍郎,这是真的吗?” 卢翔山人在旁边坐,锅从天上来,立马跪下,低着头,他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地狱,口中一阵腥甜,“大人,臣....” 他答不上来,元扶歌指着册子上的名字,“卢侍郎,受贿万两黄金,县令史松....” 刚出口俩人一哆嗦,满脑门的冷汗,缩着脑袋,突然向外面拔腿就往外跑,外面另一波官兵从外面进来,立马将他们摁到在门口,老鸨生怕伤着她们,拉着自己的姑娘紧贴着墙,站到外面。 紧接着沈确面不改色地作揖,怒道:“我早就看出你们不是个东西,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卢翔山贴着地面挣扎,咬牙道“沈 ,确!” 沈确走到那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义正言辞道:“你也是个读书人,天子门生,你就这么忍心用学子们的前程换了银子了?” 聿淙捏着那本册子,压住那个沈字,手指发抖,目光像刀一样刺了过去,“来人将他们押下去,秋后问斩!” “好啊,大义凛然,义正辞严!”元扶歌拍着手,对着沈确大笑着。 沈确转身,面皮绽开,僵笑着:“赫连公子,其实您用不着弄这么一个圈套,你言语一声就行了?何必跟我们兜这么大一个圈套?” 元扶歌环手,挑眉,叹了口气,“沈丞相这话说的嫌晚了点吧?” 陆砚修靠在门框上,冷哼了一声,对着聿淙道:“云莫,那这些人可以走了吧?” “无罪自然释放。”聿淙带着人马走了。 第51章 战后疑云,突然的清醒 公堂之上,沈确大言不惭地指责着卢史二人,俩人不服,并指责沈确。 沈确不悦直言说他们辱骂上官,秉着权力将二人直接打晕了。 聿淙没办法,只能改日再审。而元扶歌这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也终于洗清嫌疑,被无罪释放。但是她总觉得聿淙看她和陆砚修的眼神怪怪的,至于那样吗,她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吗? 看着屋檐外的天空碧空如洗,赫连傅容舒心地抚摸着胡子:“你胆子是真的大,幸亏那少将军没什么坏心思,不然我怎么跟你母后交代?” “这也说不准,”元扶歌冷静道,“之前不确定兵符在不在他身上,但这次他可以调动整个江南官兵,可见这东西确实是在他手上。但不知道回到长安后还在不在他手上,外祖父,我希望您回长安后继续调查这件事情,还有我希望再开恩科....” “这个是必须的,江南这科舞弊过大,秀才们很是不服,我回去禀明陛下,让他再开恩科。至于兵符是要继续追查的,你回去后,务必时刻注意着陆砚修!” 元扶歌有点为难,正要开口,就听后面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少年朗声笑着:“赫连公子都结束了,我们走呗?” “好!”他记得他们的约定,元扶歌抿唇向外祖父颔首,跟着他走了。 陆砚修拉着元扶歌的手,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冷着脸将她拐进旁边的小巷子,沉声道:“为什么挨那么近?” 外祖父刚走,他怎么感觉突然变了个样子,这陆砚修是吃错药了吧? 元扶歌的背部贴着湿冷的墙壁,不明所以,“你发什么疯,我挨着谁了?” 陆砚修捶了下墙壁,靠近少女的馨香,咬牙发出嘶嘶冷气,“看个册子为什么还要贴着他?” “谁贴着了,你看见了?” 陆砚修委屈极了,五官皱巴着,用力点头道:“昂!” “.......”元扶歌此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可明明她没有干过的事,他却死命咬着不放。 少女不说话,原始的欲望驱使着他想要占有这个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疯狂,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陆砚修疯狂地汲取着,意乱情迷中元扶歌突然脑后一凉,她猛地睁眼,深深地谴责自己,她这是在干什么? 家仇国恨还未报,这个人还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她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她受不了这种异样感,用力地推开他,红着脸冷声道:“少将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砚修嘴上一痛,如梦初醒,后退几步,阴沉着脸色规矩站着,“抱歉,臣这就送公主去太傅那里...” “不用了,我认得路。” 元扶歌打断他,尴尬地搓着手,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拢了拢领子转身就走,只留下陆砚修一个人在冷风中独自凌乱。 巷子出口,何云雁在等着她。 她整理着袖口走过去,闷闷出声:“走吧!” 一路上俩人都沉默着,好像这条路永无尽头。 何云雁在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忍不住了,“你是,长公主,对吧?” 元扶歌转身,面上带着还未消散的潮红,直接道:“你刚才听到了?” 他否认道:“不,是在牢房里,少将军对您突然转变的态度。” 元扶歌抬眸追问:“那你害怕做我的幕僚吗?” 他拿出一个水头很好的玉放到她的手里,眼眸微眯:“我已经没什么机会考取功名了,况且我妹妹发现了样东西,我想长公主应该感兴趣。” 元扶歌把玩着玉玩意儿,发现上面居然沾着一抹奇怪的赤色,怎么擦也擦不下来。 她奇怪道:“玉扳指?” 何云雁道:“从我父亲的衣袋里发现的,这是只有皇室才有的吸血玉石。” 她分析着:“你是说是皇室的人干的?” “不知道,”何云雁收起袖子,背手来回走着,“我唯一确定的,是你今日不在在场,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帮我找这个人,我也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这样走着,元扶歌感到头都快被他绕晕了,阖眼轻声道:“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是恳求。” 天爷啊,这是哪门子恳求,有这么求人的吗? 元扶歌扶额汗颜,勉强笑道:“好好好....可以,你后天带着令妹来吧。” 他几乎不等她说完,迫切开口:“我即日起就可跟在殿下身后,我有事与殿下说。” 改口这么快,还送上了见面礼,这个何云雁真不简单。 她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自己的鬓发,正色道:“那本宫就静待君来。” “是,殿下!” 回到府里,弦月像云萍一样将她上下左右翻看着,生怕她丢了半根毫毛。 告诉她后来的原委后,她才放心下来,之后元扶歌在弦月的服侍下美美的泡了个澡,她换回女装,点上花钿,伸展了下身子,躺到贵妃以上。 初夏开始有点热了,她想着下午何云雁的话,把玩着那枚玉扳指。吸血的玉石,长安的贵族子弟几乎都有,这是太后对士族子弟们的恩泽。 找到这个东西的主人,几乎是大海捞针。她烦躁地打了个滚儿,长腿拂过打翻了桌上的茶水点心,然后就听到了弦月的叫喊。 夏天到了,她真的越来越像云萍了。说到云萍,她还真的想她了,当初让她假扮自己留在长安,她还怨了好久,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她想吃她做的白龙臛了。 随后她又想起了牢中她吃过另一道熟悉的鱼脍,是他送给她的。她明白他的心意,可现在她不能完全信任他,她不确定这个人是否会站在自己身边。他会不会像前世的沈淮序一样,接近她攀高枝。 元扶歌翻身托着腮帮子,呆呆地看着夕阳渐渐落下,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夜里,果不其然何云雁带着妹妹来了。 他跪下叩首:“殿下,我来了。” 元扶歌抬手吩咐弦月带着何宛如去安顿,转头道:“何秀才你有什么话要说?” “殿下可唤我小字云深。”他皱着眉头,然后道,“殿下不是一直疑惑,我一个人是怎么搅动整个春闱的吗?” 元扶歌轻笑,悠悠道:“是我二哥对吧?” 他震惊道:“殿下已经知道了?” “我也只是偶然知道的,但具体细节我还不知道。” 他沉默片刻,道:“少将军,可能与二皇子,交之甚广。” 陆砚修与她关系斐然,他都看见了,他居然还说,不怕自己会迁怒他?这个何云深简直耿直的令她不知道说什么,她的内心叫嚣着,诉说着自己对他的满意。 何云雁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嫌弃道:“别这样笑,难看。” “哈哈哈...你还真是...哈哈哈...”元扶歌捧腹低头几乎病态地笑着。 长公主的精神看起来好像不正常,何云雁想问他还能跑吗? 跑不了了,元扶歌挥手将情报组的人叫上来,笑着:“你去跟他去了解了解长安的情况,我们改日在马车里继续聊。” 第52章 谋士的初步养成,回到长安... 天气渐入暑,元扶歌半卧在马车上,一上一下地摇曳着团扇,旁边何氏兄妹也客随主便,惬意地坐着吃着降暑的东西。 短短几日江南天翻地覆,官员全都换了一拨人,卢翔山据说还想再申诉一番,聿淙顶着一张包公脸说:“原想着卢侍郎是从犯也不好连坐家族,可我没想到侍郎也在那个册子上,这要是不判陛下那里恐怕也说不过去啊。” 一旁跪着的卢翔山立马煞白着脸色,将余下的涉案人员都说了出来,也不敢再闹了。 弦月打听到这些事,回来禀报,何云雁摇着扇子娓娓道:“这样看来虽是将人缉拿了,但这只是表面的一层污垢,真正搅乱春闱的人实则远在长安,他们虽足不出户,但这边的消息是一点也不遗漏。” 元扶歌扶着小几:“那云深认为谁最为可疑?”真正的污垢除了公认的沈确,确实还另有其人,三皇子四皇子结盟这在意料之中,她目前最忌惮的还是她的这个深不可测的二哥。 他用筷子食物摆出如今皇室阵营,直言道:“春闱之后看似混乱,实则清晰,三皇子有沈确这样的人在身边,自然实力强大。根据公主给的情报来看,太子也是三皇子这边的人,而二皇子势力单薄,如今只能依附于太后。太后年迈已是强弩之末,皇帝年轻必会拿回玉玺。当务之急是先打散三皇子他们的势力,四皇子看似精明实则狠辣,他对权力的向往不亚于三皇子。而自己示弱,势必露出破绽,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就能给沈氏沉痛一击。” 原来还可以这样,元扶歌点头:“太子喜好奢靡,刚愎自用,与四皇子交往甚密,恰是攻破四皇子的突破口。” “公主英明。” 元扶歌低头哂笑:“不是我英明,是我太了解他们了。” “所以您具备一个储君所拥有的一切潜质!” 弦月立马警惕地看着他,刀柄出鞘抵在他的脖子之上:“说,你怎么知道?” 何云雁端起茶细细品鉴,悠悠道:“一个人的欲望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元扶歌笑道:“弦月无妨,他知道也好,早些布局有备无患。” “殿下英明。”何云雁挪开冰冷的剑,向元扶歌敬了一杯酒。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少将军身边的元一,说是在后面给长公主送行,请长公主去一趟,还没等元扶歌开口,弦月忍不住道:“少将军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元一尴尬道:“我们将军....自从和公主分开后,生了一场病,不方便挪动。” 话音刚落,何云雁掩面笑着,何宛如却呆呆直言道:“长公主金尊玉贵,若是去了染上病了可怎么办?” 元一甚是为难,但也算机灵,连忙坦然道:“将军瞧见公主这边热闹,他军务缠身又不能陪在身边,只是想着要见上一见才好。这不装病请了半天假,撵到这里来了。” 他是怕外祖父知道了,在朝堂上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吧? 元扶歌吃下葡萄,嘴角含笑,瞪了一眼弦月,笑着起来整理衣裳,元一这才松了口气。 何云雁从旁边拿出酒壶递给元一,笑着:“小兄弟莫见怪,殿下宽厚,纵的我们这些人口无遮拦,这壶酒是我万春楼的佳酿,还请小哥不要嫌弃的好。” 元一笑容满面:“都说长公主待人宽厚,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元扶歌随着元一骑马去了最末尾的地方,刚过去她透着帷帽就看见那个人面色红润地靠在树上,还像模像样地装着咳嗽两声,他见到元扶歌就笑着跑来,从兜儿里拿出烤好的红薯给她,“给你。” 元扶歌瞪眼道:“看来你病的挺重,那我还是走吧。” 他立刻诶了一声,跨步拦住元扶歌,鼓着脸道:“哎呀,你总是这般,我就是在你走之前,想再看看你。” 元扶歌沉声道:“少将军是忘了我那天说的话了吗?” “没有,”陆砚修挑起剑眉,侧光之下,红衣映着他眉梢也氤氲着血红,他静静道,“可我就是想....” 她打断他:“别想了,你我注定无缘。” 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陆砚修觉得头疼,追问着:“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要这样拒绝我?” 元扶歌强忍着怒火,捏紧了拳头,“很简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聿淙的事板上钉钉的。” 眼前人虽然看着纯真无暇,但话语间却带着软刺,秀长的眼睑下眸光隐有血色浮动,他身上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杀气却是难掩,先前自己就险些被他骗了去。 “将军,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不留情面地转身,害怕与他再多说几句话,她就叫他给拿住了。 元扶歌走后,陆砚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元一看着自家世子失魂落魄的怪叫人心疼的,便道:“少主,好歹她将红薯带走了,那是你亲自烤的,可见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陆砚修挺身而立,看着远方渐远的背影坚定道:“我一定将她娶回家,元一给母亲去信,说要办一场桃花宴。” “少主,你不伤心就好。小的这就去办。” 元扶歌自从回到马车里就一言不发,捧着一颗红薯就啃。弦月赶紧倒茶,生怕她噎着了。 马车门半敞着,何云雁挑起一脚,钻进来一股清风,他喝口茶看着后面若有所思道:“你喜欢他吧?” 元扶歌淡淡道:“他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她不想被人窥见心思,可偏偏这个人在拿捏人心上,一拿一个准。 沈淮序和三皇子听到她毫发未损地回到长安,还跟府里的人一五一十的对着账本,他们气的银牙都要咬碎了。 四皇子也觉得长公主活着回来是个不可思议的事,他明明已经点拨过聿淙了啊,怎么还叫她回来了? 皇帝早已得信,迫不及待地要听太傅的汇报,率众臣叫他们一行人进宫觐见,皇后也来了,他们亲人见面分外亲热;何云雁被安排进公主府,弦月与云萍两个人有着说不完的话,其实大多数她们是在吐槽长公主的任性。 几个月未见,皇后的面庞红润了许多,精神头儿也好了,方才见父皇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她真的振作起来了,看来自己的那段剖白成果显着啊。 元扶歌投入母亲的怀抱,头贴着她的胳膊,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满面红笑:“母亲,我回来了。” 第53章 长安局势,陆夫人造访... 刚到府里,云萍就抓着元扶歌和弦月去泡柚子水,说是去去晦气。 她这边下消息也忒灵了,元扶歌还没来得及介绍人,就被强制拉下去了,这丫头回头得说说她,越发的没了规矩。 看这阵仗,何云雁兄妹瞪大了眼睛站在一旁。 门口站的人,云萍想是贵客,拧了把旁边的丫头,羞愧道:“二位请随仆从稍坐片刻,长公主待会儿就来。” 何云雁将行李拿给仆人,不卑不亢道:“多谢!” 元扶歌回来看见何氏兄妹被妥帖地安排在大厅,幸亏云萍没把人当作坏人赶了出去,许久未见看来她在母亲身边学了很多,行事也变得稳重了。 她心中倍感欣慰,坐在罗汉床上问道:“云萍,皇宫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云萍脸色黯然下来:“前几日,太后本来在外游玩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二话不说,找到皇后娘娘就催你的婚事,娘娘没办法只能先应着了。” 大厅内一阵沉默,元扶歌抿唇:“怎么个催法儿?” 云萍清了清嗓子,像个国子监的老先生一样,绘声绘色起来—— 太后:这瞧着,疏晚这年龄也大了,算着日子也该出嫁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公主府吃着皇粮吧? 皇后:这是孩子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管啊? 太后:你这是偏袒她,让我们皇家蒙羞。 皇后:哦,那五公主和她的夫婿,不也是吃着皇粮嘛。陛下都没说什么,太后娘娘是他们的皇祖母,总要宽容些嘛。 太后:.... 皇后:说起来,那七公主,八公主,年龄也是到了,不如太后娘娘将这些孩子的婚事一齐包揽了去? 太后:还是让贤妃这个主理六宫的人来吧,我这把老骨头就别折腾了。 皇后:是啊,就该让主理的人做,旁的人总是插手,显得太没规矩了。 太后:... 何宛如端着茶碗扑哧一笑,云萍和弦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个女孩儿东倒西歪的笑作一团。 没想到太后也有今天,皇后娘娘虽是一直不作为,但却不是可以人人欺压的面团,她在出家前可是一直被太傅当作女将来养的,兵书律法样样不落,元扶歌小时候可是很崇拜她的母亲的,可是后来她被人带到贤妃跟前养着才弄成了上辈子那个窝囊样。 笑累了,何宛如抬眼看见兄长冷着脸,立马朝着元扶歌跪下:“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元扶歌摆手,缓和道:“无碍这是在府里,到了外面可别像她们似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云萍与弦月瞬间闭了嘴,叩首认错,“公主,奴婢知罪。” 元扶歌冷笑了下,拿出枚玉扳指给云萍,“你在宫里呆的时间长,对这些玉石份例了解的清楚,看看这个东西出自哪里?” 云萍把玩半天,看着上面的玉纹,摩挲着:“这玉是上乘的豹斑玉,种类稀缺只有皇室子弟可用,按着份例应该只有皇子们可用,但今年产量少只有两枚产出,一枚在三皇子那里,另一枚在太子那里。” 她将扳指向上拿起,透过光上面浅浅地露出一个带有缺口的指痕。 豹斑玉的硬度不高,在未经抛光打磨的情况下,可用指甲划出浅浅的痕迹。在制作成器皿以后有一定的透光性。这种透光程度无需强光照射,只需在明亮环境下即可看见。 回到长安一下子就缩小了范围,长公主身边也都是能人异士,为父报仇指日可待。 何云雁向云萍作揖,“小姐,某何云雁,字云深,这是妹妹宛如。” “啊...叫我云萍就好了。” “云萍小姐,多谢你为小生解惑,不胜感激。” 他行了一礼,云萍向后一退,为难的看了看元扶歌。 元扶歌一哂,“别怕,以后这就是我们府里的一员了,他此次就是来找杀他父亲的人的。我对这些不懂,你为他解了惑,他自是要感激你的。” “长公主,长公主。”门房从外连滚带爬地从外头进来,喘着气:“陆,陆夫人来了,小的说来通传一声,她就进来了...” 元扶歌轻咳一声,示意弦月将何云雁她们带下去。转头对着门房柔笑:“别急,你也是尽了力的。我这里跟筛子似地,改日再多配给你几个人。” 公主这是嫌弃他无能了?小厮欲哭无泪,公主是不知道那陆夫人的手劲儿有多大。 云萍手比嘴快,迅速给公主整理。 刚收拾一会儿,便见一身丽装的的妇人,满面红光地走来 元扶歌面上一喜,语气里却带着疏离,“陆夫人快请坐。” 陆夫人一看见她便弯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她,道:“这不前几日太后说让我办个桃花宴,请长安的各位们都聚一聚。” 元扶歌看向几月未见的豪爽妇人,垂首笑笑:“哦,原来是皇祖母啊。” 陆夫人皱眉,当即变了声音:“怎么?是,我家不好吗?” 元扶歌一怔,她在想什么,毕竟也是救过自己的人,不好擅自揣测。 不等她开口,陆夫人就将请帖递给云萍,邀请道:“这几日天气好,别整日闷在府里了,跟着他们一起去游猎嘛?” 她刚从江南回来,许多事情还未处理完。 元扶歌内心是不想的,遂即扶着额头道:“啊....头好晕...夫人,宴会还是改日吧....” 她不会是瞧不上陆砚修吧?吴夫人眼珠一转,赶忙道:“长公主莫担心,过几日我儿回来,我让他带你去吧。他可是上过战场的,保护你绰绰有余。” 谢天谢地,他别跟别人来杀她就不错了。 陆家她是真不敢再接触了,尤其是知道兵符不在他家更是不想与之接近了。 元扶歌推托道:“夫人....我头晕,不能骑马。” 陆夫人上前一拍她的小脑袋瓜,笑道:“哎呦,傻孩子,就是因为不舒服才要去游猎啊。” “你总窝在家里会生病的,去了宴会游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策马耍耍才是正头儿。”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元扶歌瞬间觉得气血攻心,她的头真的要开始晕了。 元扶歌最后被陆夫人的“热情”打败,应了下来。 何云雁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调侃道:“这家人看来是不打算放过你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元扶歌望着陆夫人消失的方向,沉声道:“本来以为兵符在他们手上,想着与他家联姻可以拿到兵符,但去了江南发现不在他那里,那这联姻也就没有必要了。” “你想利用自己的婚姻当作武器,夺得兵符?” 元扶歌点头。 自古婚姻乃女儿家大事,寻常人家都慎重仔细地挑选,她贵为公主本该可以挑一个舒心之人,为了皇位她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一生。她对权力的渴望比自己强烈,而且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何云雁呼吸一滞,对于她的印象再一次刷新。 第54章 聿淙升官了 陆府一日游... 今日朝上皇帝为嘉奖聿淙破获江南科考案,理所应当地给他升了官,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一些贵人帮忙。 据说四皇子最为踊跃,功利的人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晋升的机会,聿淙还是往那边靠了。 元扶歌慢条斯理地同着何云雁用早膳,她抬眼看了下四周:“怎么不见令妹,还有弦月呢?” 云萍伺候一旁:“她们去校场了,何姑娘说是要和弦月学功夫。” “这敢情好啊,以后可以防身啊。”元扶歌贪吃的多夹了筷子白龙臛。 云萍咳嗽一声,示意她放下筷子。 元扶歌没注意,然后就听见何云雁在一旁道:“殿下当注意自己的饮食,以防有心之人。江南地牢之时,那位少将军就探听到你的喜好了。” 她后脑一凉,完了,重生回来后没忌口,竟忘了这些个规矩。 元扶歌心有余悸地将筷子挪开,转向那盘饵丝,然后就看见云萍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拍开她的手,自行替她布菜。 她边弄还边埋怨着:“早就说了带我去,我不在就出了这么大乱子,也不知道弦月那个毛丫头怎么照顾的公主,要是我我肯定不会那样.....” 巴拉巴拉一大堆,念的元扶歌头疼不已,她只想低头赶快结束这顿早膳。 自从那次给这丫头开解后,她们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就仗着她心疼她们。 “殿下,我是第一次见到聿右丞,不,现在是大理寺少卿,在江南我没与他接触过,对他知之甚少...”何云雁想起江南考场上,那个总是在所有人后面的聿淙,他在长安做官,与将军府又熟络,应该地位显着吧,可他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元扶歌叹气道:“原是个有上进心的好苗子,若他能有你的忠诚度,恐怕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他了。”她并没有说自己看到那几盆价值不菲的盆景的事。 何云雁暗暗道:因为他攀龙附凤,畏惧权势。 “这陆少将军生的也好,怎么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呢?”何云雁尽量不去碰元扶歌心中的那颗刺,拐着弯儿打听人,“听说这个人暴戾鲁莽,从不按规矩行事。” 元扶歌瞪了眼他,塞下最后的饵饼,骂道:“你想说他在我面前和传闻面前为什么不一样吧?” 何云雁尴尬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只能说长安规矩大,束缚住他了吧?”元扶歌擦着嘴,漱口准备起身,想起什么她又道:“对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太傅的学生,从江南慕名而来近日拜入门下。” “好。” “云萍让弦月在外祖父那里给他找个书童陪着,记得要武功高强的。” “是。”云萍给她披上丝帛,“那今日要不要带他去陆府?” 元扶歌顿了一下,道:“嗯.....再等等吧,今日我先去看看那个玉扳指。” 何云雁识趣地起身,恭送她,“那殿下一路顺风,我先去太傅那边。” “好,有劳云深了。” 路上云萍嫌元扶歌头上素净,转头捉住她细细打扮,将丰厚的头发绾成个长安现下最时兴的云髻,簪上几只花钗,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着一身藤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朱唇不点即红。将珍珠花钿点在眉心,略施粉黛,整个人变得艳丽起来。 元扶歌扶着头,歪了一下,嗔怪道:“你就会摆弄这些,去哪里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公主刚回来这次一定要艳压群芳。”云萍举着梳子比着她的头发继续梳着。 这些东西都是在她去江南后,云萍与皇后预备下的,美中不足的是她家公主好像瘦了,以上有点大了,看起来晃荡荡的感觉。 到了陆府,她叮嘱了云萍几个东西后就下了车,陆夫人还是那么浮夸,她都习惯了,因为头上的珠钗,她走的都是慢慢的。 穿过长廊,她们来到正堂,屋内一片喧哗,坐着站着的男男女女热闹作一团,贵妃也来了,她缓步而来,对着元扶歌亲热道:“长公主来了,快来坐着。” 她脸上堆起笑容,礼貌而又疏离地行了个礼,“问贵娘娘好。” 贵妃立马满面笑容,不住地向旁边人说着:“看我就说长公主是极好的吧?生的俊俏不说,礼数也规矩,这几个孩子里啊,我最满意她了。” 一旁的淑妃黑了脸,扭脸喝茶去了。 贵妃元贞儿,他的儿子是太子,所以她说话底气十足,眼高于顶,与贤妃不同的是,她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的东西,自打听说三皇子禁足便拉着自己的太子四处结交世家,一有桃花宴,马球会什么的,都上赶着去呢。 元扶歌治了她儿子路上的绊脚石,之间的交往也就顺利了许多,无需多少阿谀奉承,顺其自然。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陆夫人拉住元扶歌可喜着,指着旁边几位男眷,笑道:“这是我家的二小子,陆白字飞雪,这是伯棠,绵绵你们上次耍过的...” 随后贵妃又拉着她介绍了一堆不认识的哥哥弟弟,元扶歌听的头晕眼花的。 她抬头一看,陆砚修一身红衣正坐在人群里笑吟吟地对着她笑,她觉得脚底发软。 可喜的是聿淙的手下也在,她嘴角一翘,挥手道:“本宫也没带什么来,就这些福袋赠予各位讨个彩头。” 陆司遥早早地就给她占好了位子,招手叫她过去。女孩儿衣着精致,显然云萍的教学成果显着。 她抿唇一笑,没理男宾席位的陆砚修,径直冲着那边走过去,她不想面对那日的尴尬。 过了会儿那边的戏台开始准备了,陆司遥伸长了脖子向外看:“聿淙哥哥怎么还不来,这戏文都要开始了。” 元扶歌放下茶碗,随口道:“大概是被什么绊住脚了吧?” “也是那边还有马球呢,好些公子哥都在那边呢。”陆司遥扶着椅子笑的纯真。 其实看也不用看,就知道席面上除了她一个皇室子女,其余的都不在,聿淙新官上任自有很多人巴结。 旁边的几个女孩儿也同着公主攀谈着,一群人唧唧呱呱地笑作一团,突然陆司遥侧耳悄悄道:“你知道我兄长喜欢你吗?” 第55章 贴脸开大,玉扳指的遐思 元扶歌一怔,斟酌语气道:“本宫平日里与少将军见都不多见,何来喜欢一说,今天这些人陆小姐可要慎言啊。” 陆司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直言道:“我兄长还为你守过夜呢。” 元扶歌心头一紧生怕她说出自己在江南的事,那边的陆砚修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掂量着刚才送过去的福袋。他遵守诺言了,是她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她面上一红,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地向后仰了仰。 “我兄长从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听说他上次守夜误了陛下那边的时辰,还被骂了,这才罚他去江南给云莫当下属。” 陆司遥摇着她的袖子,嘟着嘴继续追问道:“你说啊,为什么不肯喜欢他啊,是不是他太烦了?” 她面上像是在为兄长讨说法,可她面上的表情却是一脸幸灾乐祸,摆明了想在她这里得到消息回去损陆砚修。 元扶歌有先前对陆砚修说过的话,一副冷淡的样子,道:“不是的,实在是互相身份实在不合适,你兄长有自己的决断,我有我必须做的事,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安稳更适合我一些。” “只是这样吗?”陆司遥难掩失望之色。 元扶歌挺直身子,冷道:“本宫自认为陆府家教森严,儿女之事本就是私事,陆小姐不觉得自己僭越吗?” 陆司遥身子一颤,瞬间意识到她是长公主,与她身份有别。 她立马坐正了身子:“臣女失言,请公主恕罪。” 然后她岔开话题,说看戏文,元扶歌这才松了口气,暗道:幸亏陆砚修嘴巴严实,不然恐怕外祖父也要折进去,上苍保证她以后再也不敢冲动行事了。 客人渐渐到齐,一群衣饰华贵的贵族三丛四堆地坐在一块儿吃茶聊天,戏文也渐入高潮,正是人聚精会神之时。 没了陆司遥在旁边叽叽喳喳,元扶歌借着喝茶的功夫,眼神快速扫视那边几个公子哥的玉扳指。 聿淙是那里面的红人,基本上许多少年都围着与他说笑,元扶歌的侧重点自然也在那边,不过她发觉大皇子也在那边,他贴着聿淙更近些,自然她的侧重点也更偏向于他们。 果不其然,她的大皇兄手上戴着枚豹斑玉扳指,云萍说的没错,可这纹样怎么像是旧的款式?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等着去吃酒席的时候再与大皇子交涉。 这一切被对面的人尽收眼底,他捏紧了拳头,毫不客气地将聿淙推了一把,聿淙直接脸冲进了茶点上,惹得旁边的人一阵笑。 人多混杂,他也不知是谁动的手,只能委屈打着哈哈混过去。 席上元扶歌找了个离大皇子近的地方坐下,慢条斯理地进食。 大皇子一身澜袍,身段平庸,戴着的那些华贵珠宝反倒显得庸俗,一身的颓靡之气。 “三妹妹怎么不吃白龙臛了,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 她清了清嗓子,礼貌道:“大哥从不关注这些,怎么今天倒说起来了?” “哪里,”大皇子面上一窘,掩饰道,“不过是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想着今天碰上问问你。” “如此多谢大哥了,”元扶歌点头,瞧着他的手,“大哥你这扳指不像是今年父皇赐的那只啊?” 大皇子喝口酒,伸手指着玉扳指,道:“这不是....想换着戴嘛。” “原来如此。” 转头他就跟着聿淙那边敬酒去了,他如今把一腔热情都用在聿淙身上,热络地就好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旁的人也不怎么搭理了,元洛晴狠狠地瞪着他,阴沉道:“狗腿子!” 元扶歌吓得看了下贵妃,好在她们那边离得远听不见;元扶歌夹了菜放到她碗里,笑道:“你我姐妹一场,妹妹若做错了,我这个在旁边的姐姐也难辞其咎,妹妹明白吗?” “我自知道。”元洛晴似乎是心里有气。 她试探地问道:“大理寺少卿新官上任,自然人人都想去结交,大哥也不例外啊。” “若有人让长姐去和亲,长姐愿意吗?”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听的元扶歌一头雾水,她头一次见这个机灵鬼妹妹生这么大气。 她打量着神色恹恹的元洛晴,道:“我病的这些日子,并不曾听过和亲这回事啊?” “是没有,可我听那父皇身边的许侍官说,他们说要我这个最小的公主去和亲。” 元扶歌皱眉:“从没听过边关战事吃紧啊?” “那就要问大哥主张的止战论了,他这样奉承那位少卿是想得到他的支持吧。” “他主张的用和亲息事宁人?”元扶歌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他好歹也是熟读兵法战国策的人居然会干出此等卑下之事? 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大皇子的作为还真是一如既往,令人费解啊。 她继续道:“不止他,还有几个大臣说要我们这些没嫁人的公主,下嫁世家笼络群臣” 元扶歌不禁愠怒:“这简直荒谬!” 元洛晴轻呼知己,“你说的不错,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元扶歌皱眉,像看另一个人一样看她:“妹妹怎么今日这般通透,莫不是又算计着我什么吧?” “哪有,”她卷开袖子,上面布满了红痕,镇定道,“母亲那日罚我了,不让我与五姐姐厮混。” “妹妹何出此言?” “长姐真是病了,消息也不灵通了。” “我这...”元扶歌笑了下,询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当今日人为什么这么少,”元洛晴挨在桌子上,凑近了小声说着:“那沈世子是个浪子,抬进去的美妾是个狠的,但是五姐姐更狠,她将人打死一尸两命,闹得不可开交。母亲说我要继续跟她来往,就叫我不要回来了。” “那,那洛夏呢?” 说到元洛夏,她翻了个白眼,“她呀眼高于顶,才不想来这小宴会。” 想是与那沈世子如胶似漆吧?元扶歌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元洛晴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最近沈世子倒是常来后宫,看望贤妃娘娘。” 元扶歌四两拨千斤,轻轻夹起饵饼:“姑侄血浓于水,来往频繁些,也是正常的。” “长姐刚才问大哥扳指,怎么您也对玉石感兴趣?” 元扶歌笑道:“不过是想给府上书童买个小玩意儿,他刚来长安什么都不懂,我害怕他给我丢了面子。” “可那豹斑玉稀有的很,只有几个哥哥有,大哥前日还说自己那枚丢了呢。”元洛晴向大皇子那边望去,看见他戴着旧的扳指。 “丢了?” “昂....”元洛晴讥讽着,“长姐你真是在外面过得舒服,连宫里的事儿都不知道了。” 元扶歌也不恼,打着哈哈敷衍着她。 大皇子的扳指丢了,可他却隐瞒了自己丢扳指的事情。 江南的雨还在持续,元扶歌的心渐渐提了起来,长安已经不是原来的长安了。 第56章 长公主你好 用完膳不久后,陆夫人就张罗着大家去马场那边玩乐,陆夫人陪着贵妃走在前面,所有人都跟着一同前往。 在席面上,听着众人夸口陆家的儿女,陆夫人心中得意,看看太子在儿子他们那边围绕,心中甚是舒畅。 这里头聿淙也感觉良好,一众人夸着给他搞得,有些飘飘然了。 然后就听有人打听长公主的事,隐隐透露着想要结识的意思。 聿淙回头拧着眉毛,旁边的同好立马看出他的不悦,立马道:“听闻皇后与云莫的母亲是旧交呢,前些日子还叫他去宫里赴宴呢。” 聿淙心中甚是满意,腼腆道:“都是大人们的意思,我也只是听从母命罢了。” “如此,你是不愿意了?”陆砚修突然出声,冷冷地看着他。 “这也未必,”聿淙谦谦道:“我与长公主循规蹈矩,婚姻大事全听从长辈的。” “像云莫这般规矩的人不多了。” “是啊是啊,长公主是何等人物,岂是我们能谈论的。” .... 一群人打着哈哈略过这个敏感的话题。 元扶歌骑上马与陆司遥还有元洛晴在另一边的树荫下四处乱逛,与那边的热闹不同这边安静许多,静谧的树荫投射在地上,遮出一片阴凉,几个女孩儿惬意地享受着午后时光。 “长公主可知道沈世子家的事情?”陆司遥说笑着。 元扶歌面色一白,“洛晴刚才与我都说了,五妹妹这也太狠毒了。” 元洛晴不以为然,说着风凉话,“谁让她整天疑神疑鬼的,整日里拘着爷们儿,也怨不得人家对她不满。” 她这样厌弃元雨霏,若是知道了她的双胞胎姐姐勾搭着五驸马,那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元扶歌拉着缰绳,沉思片刻:“沈世子也真是的。” 陆司遥咂舌,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我的傻公主,还看不出来吗,如今沈世子在陛下跟前得脸,自然由着他来,他常进宫你们以为真的是去见贤妃娘娘?那时他在陛下那边处理江南的事情呢。” 元扶歌问:“他也参与了?” 陆司遥摇头晃脑道:“当然,你别看他在长安手伸的可远了,父亲说将公主下嫁的建议他也支持呢。” 提到下嫁,元洛晴脸色青了又青,咬牙:“没想到这个狗东西居然暗地里干了这些事。” 元扶歌轻轻哦了声,心里了然,这沈淮序还真是不消停,打着亲情的幌子,背地里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沈府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她伸手在元洛晴鼻尖刮了下,笑道:“妹妹别急,这江山还是元家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他沈家说话了,改日找皇祖母说说,看看我们到底应该嫁给谁!” 正说着,眼巴前儿树荫下一人转悠着,元洛晴愁容一展,满面笑容道:“长姐,是大理寺少卿聿淙,他怎么在这里?” 元扶歌放下手中缰绳,抬眼望去,元洛晴眼中难掩喜色。 也是这般炙手可热的少年郎,谁不艳羡啊。 聿淙在午后的光下显得欣长挺拔,一身玄色澜袍随风扬起,转脸看见她们一行人,聿淙拱手行礼。 元洛晴首先开口,“少卿不必多礼,恭喜少卿升迁。” 聿淙抬眼间,见到元扶歌亭亭玉立,比往日更加艳丽,一双澄澈的双眸看的他面上一红,抿唇回道:“这都是圣上提携指点的好,小生往后还要多历练历练才是。” 元洛晴的眼珠子都要黏在他身上了,陆司遥打趣道:“是啊,云莫哥哥一表人才,哪个姑娘不喜欢呀?”后面她故意提高了声音。 元洛晴暴赧,拧了把陆司遥,“再胡说,瞧我撕了你的嘴。” 语气软绵绵的砸在陆司遥身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道:“八公主,我们去那边水塘玩儿吧?” “可是我...” 陆司遥拍了下她的马屁股,强制性地将她带走了。 她们刚走,元扶歌觉得坐在上面不好意思,索性下来。刚要伸手,不见云萍却见聿淙伸了手,她也大方地将手伸了过去,稳稳落地。 元扶歌走在前面,聿淙牵着马跟在旁边,俩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仿佛有地老天荒之势。 聿淙打破沉寂,笑道:“臣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公主可曾想过臣?” 元扶歌强忍着心虚,镇定道:“应该想了吧。” “我们自小认识公主就无需说假话了吧?”聿淙轻笑。 谁知云萍突然插嘴,“少卿怎么不问我家公主病如何了?” 这小妮子明知道自己去哪儿了,还说自己病了真是让人羞愧。 元扶歌头皮发麻,干笑几声:“呵呵...前几日刚好的。” 聿淙担心上前,柔声道:“那过几日我给你送些江南那边的药,母亲说那药最是治透风伤寒病的。” 元扶歌羞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羞赧道:“如此多谢少卿了。” 说完他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她:“说了多少次了,称我云莫。” “云...莫....”元扶歌此刻觉得自己好像刚学会母语似地。 聿淙颔首,像个教书先生一样。 严格来说他现在应该在应酬,怎么有时间来找自己? 她想着就说了出来:“云莫不在马场与少将军他们赛马,到这里来作甚?” 聿淙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当然是为了见公主你了。” “净说瞎话。”元扶歌嗔怪的横他一眼。 俩人谈天说地,聊的很是愉快。 临近立夏,夕阳拉长,晚霞衬得两个人粉红,上次匆匆而过没有细看,这陆府景致柔和,空气朗润,到现在也感觉不到燥热,平日这个时候她嫌暑气大嚷嚷着叫云萍给她抬回去。 聿淙指着那边的水鸟,十分欣喜:“是白鹭,还有翠鸟,白鹤....” 元扶歌轻松地吸了口气,轻快道:“种类是挺多的,陆夫人这里还挺有诗意的。” 夕阳投射在聿淙脸颊,照的他整个人柔软温情。他对她很温柔,也想着她,规矩有礼。最低处不过是喜欢攀升,于她可以接受。 “从江南回来办了几件糊涂事,升了官儿大家都捧着我,但那些大夫始终是看不上我,觉得功利,疏晚你也觉得我功利吗?”聿淙赧颜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云莫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升迁的,功利些也没什么。”元扶歌十分真诚,她原来对他避之不及,现在看来只有他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且不伤害她的地位。 真是讽刺。 聿淙听完眼睛都亮了,言笑晏晏。 元扶歌也弯着眼睛,两个人牵着马,云萍在后面等着,几人站在夕阳中仿佛一幅画一般。 正当她们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时候,一颗石子划过空中,惊起一滩鸥鹭。 群鸟飞起聿淙转身护住了元扶歌,虽然她不害怕,但是心里觉得很好。 暗处红衣少年咬碎了一口银牙,怒声道:“云莫大皇子都等了你多长时间了,还不来?” 第57章 陆砚修的火气,元扶歌的理事 被他一吓本来没什么是元扶歌,一踞咧直接滑进了聿淙的怀抱,结结实实地与对方的胸膛撞了个满怀。 砰! 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与元扶歌抬头去看,陆砚修居然将一棵树踹断了!!!! 几人惊掉了下巴,真的太暴力了,以后可不敢惹他。 陆司遥离得近,听到响声赶忙过来,大呼:“兄长你如此鲁莽,吓到长公主了。” 元扶歌意识到事态,赶忙推开聿淙整理好自己,福身:“是我耽误两位赛马了,我这就走。” 聿淙一急,上前几步:“疏晚,我等下去找你。” “云莫,还是先去赴约吧。”她故意咬重了他的表字,大声喊着。 树那边的人脸更黑了,僵直地站在那里。 元扶歌假装没看见,带着云萍牵着马跑了,留下几人大眼瞪小眼。 云萍无趣地打着旁边小道上的花草,“公主那聿少卿本就是皇后娘娘暗定的夫婿,你们来往密切也正常为什么要逃啊?” 她也不想啊,但是陆砚修她实在是不敢得罪。在江南一时的意乱情迷,招惹了他,但又给不了回应,她敢保证这是自己做的最混蛋的一件事。 如果重来一次,她再也不敢乱跟陌生人冒险了。 旁边的云萍还在输出,元扶歌忍着烦躁平复心情,叹口气:“你下次要是再胡说,我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云萍立马低头认罪:“公主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主仆二人沉默良久,忽地头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公主对自己的侍女也这样刻薄,怕不是天生刻薄吧?” 元扶歌吓了一大跳,猛然抬头,只见梧桐树后走出来一个少年,身着暗红色澜袍,胸前的长命锁一晃一晃发出悦耳的铃音,他朝这边走了几步停下,高大欣长的身影将元扶歌整个罩住。 元扶歌侧身后退几步,眯眼去看,含笑:“本宫身边的人,不劳少将军操心。” 少年眉宇间染着几分阴翳,讥讽道:“公主与云莫男才女貌,是臣刚才多有叨扰,望公主莫见怪。” 元扶歌依旧言语淡淡,“少将军知道就好,本宫希望没有下次。” “臣知道了,”他又转而道,“臣知道大皇子丢的豹斑玉去了哪里。” 元扶歌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目光阴翳,冷声道:“你偷听本宫说话?” 见她神色不悦,陆砚修丝毫不惧,轻笑着:“只是无意间听到罢了,”他凑近元扶歌耳边暧昧道:“毕竟你我都在江南呆过,我自知道你要查什么。” 元扶歌狐疑道:“你有线索?” 陆砚修看了眼云萍,铿声道:“我与公主有事要谈,你去那边看着不许外人进来。” 元扶歌就这样看着云萍听话地走了,转头她又觉得不对,叉腰道:“我是公主的人,要走也是公主说了算,少将军无权命令我。” 陆砚修丢给她一个令牌,“我若做了坏事,你大可拿这块令牌找我母亲,不用你动手她也会打死我。” 云萍一脑袋雾水,看到元扶歌点头后她才晃悠着走了。 陆砚修从元扶歌接过马缰绳,手指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心中荡起涟漪。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斜睨一眼她:“长公主找玉扳指,是为了何秀才吧?” 见她不语,他继续道:“你走后我们在江南又发现了一些线索,陛下让我继续追查,将这个案子交到我的手上,长公主若是也急于案件侦破,那便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陆砚修说的认真,侧脸严肃,神色间颇具成熟,好像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地。 这件事本该刑部与她商议,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给她说了,这种委任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元扶歌道:“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元扶歌缓言道:“助太傅说服父皇,再开恩科。” 陆砚修闻言道:“再开恩科?” “正是,”元扶歌微笑道,“前阵子江南科场闹得纷纷扬扬,许多人都觉得可惜,不如就趁着你破获案子向陛下求个恩科,到时候玉扳指的主人肯定会再现,我们也可以顺利拿到证据,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但公主您的婚事太后好像还一直就这呢吧?”还有机会,陆砚修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轻声道,“礼部的沈淮序也在一直盯着您,您如何开展?” “放心,过几日沈淮序就不说了,少将军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元扶歌淡淡道,想着自己走之前撒下的网该收了。 陆砚修恭敬作揖,俏皮一笑:“长公主可要快点哦。” 元扶歌没说话,只是颔首,镇定自若地带着云萍离开了。 傍晚,回去的马车里她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陆砚修这个害虫闭嘴,云萍发着牢骚,“公主啊你都与聿少卿来往了,就不要在与陆世子来往了,这样不好,叫贤妃看见了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正觉得少了些什么,听到云萍说贤妃,她突然想到下午元洛晴说的,沈家人经常往后宫中去,她灵光一闪摇着云萍欣喜道:“回府拿些礼物,本宫许久未见母后了,回去看看。” 回去后,元扶歌一阵翻箱倒柜,何宛如她们出来迷迷瞪瞪地问:“殿下你这是逃荒吗?” 云萍拍了下她的手,让她清醒些:“小妮子乱说些什么,去叫何夫子来公主有事要叮嘱。” 何云雁头发散乱着,赤着脚,手上还沾着墨水就被拉了过来,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抱着一大堆珠宝的公主,道:“殿下只是要跑?” 也不怪他这样想,实在是要打点的人太多了,她不得不拿些东西镇镇。 元扶歌将最后几个珠宝塞进去,转身道:“你这几天跟着太傅,有事让弦月代为传达。” “何事这样急切?”何云雁不解。 “今夜我要去宫里查看扳指的下落,弦月今夜代我向陆夫人问好。”元扶歌若有所思,将一颗番薯拿给她。 弦月瞠目结舌,不确定道:“公主你真的要把这个给陆府?” “你就说这是还少将军的,他知道后自会明白的。”元扶歌继续收拾着。 云萍咂舌,自家公主收拾东西已经这么忙了,还给少将军烤了个番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公主到底喜欢谁了? 第58章 元雨霏家的二三事,元扶歌的气势 元扶歌赶着请晚礼的时候进宫,一群小辈儿孙们和和美美地在太后那里请安,出去立府的几位皇子也都回来聊表孝心,皇帝也在,今日倒像是过节一般。 大皇子惊讶:“三妹妹,你也来了?” “大哥哥能来,我就来不得?”她抬眼看了下皇帝,勾唇道:“外祖父从江南回来带了些奇珍异宝给我,我命小福薄所以拿了些给大家。” 她叫人悉数将东西发放下去,一人几颗珠宝,都是从元扶歌的私账上出的,云萍发的肉疼。 皇帝在上面,面色讪讪,撑着腿呵呵笑着:“疏晚病了几月,看来真是长大了。” “瞧你这说的,咱们疏晚一直都这样知礼懂事。”太后拿着南珠掩嘴直笑,眼角的皱纹也跟着弯了弯。 元洛晴上午刚见过元扶歌,对她敌意没那么深了,反观对元雨霏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她捻开珠宝,眼里放光,“是啊长姐可真是疼我们这些小辈,白天的时候给我们带了些礼物,现在又给了,不像有些人只知道....” 三皇子冷哼一声,元洛晴不言语了,白了他一眼扭头同着元洛夏说笑去了。 元雨霏呷了口茶,淡淡道:“也没什么,前几日淮序还给父亲送了好些,只是妹妹不知道罢了。” 谁不知道沈淮序找皇帝干什么去了?就是去说元洛晴的和亲之事,热闹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元洛晴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元雨霏脸色红润,但眼里布着血丝,身着华贵,却肩背塌着,整个人像被怨气缠身,浑身都透露着疲态。 元扶歌轻笑,“前几日我病着呢,听闻沈世子府里进了几个美妾,五妹妹真是大度有我们皇家风范。” 元洛晴附和着,“是啊,听说那个美妾还有了世子的骨肉,也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太后端起茶碗,不动声色地看这几个姐妹互呛。 皇帝看向元雨霏的脸色一变,重重地将茶碗放下,“都别吵了,天气这么热都喝口凉茶静静吧。” 几个姐妹噤了声,安静地喝起了茶。 几个姐妹无甚相同,但近几日元雨霏与她的夫婿实在过分,欲削减王宫子弟们的用度,采取不战主张,用公主和亲来换取和平,引起众怒。 元扶歌喝着茶,突然想起自己也还有些茶,便笑道:“说起茶,皇祖母可曾喝过江南的紫笋茶?” “哦?也曾听闻过,不过这些日子倒没怎么喝过。”太后停下手里动作,眼睛亮亮。 元扶歌让人上茶,“孙女也没什么本事,带了点给父亲祖母们品尝。” 皇帝看着太后的神色,生怕暴露了元扶歌去了江南的事。 他汗颜道:“疏晚,真是....有心了。” “谢父皇夸奖,儿臣也是想着江南学子科考不易,这才弄了些茶,体会体会学子们的心情。”元扶歌扣着茶碗,手指顺着杯口转动。 “疏晚总是这样懂事,你们几个学学她。”太后指着几个皇子,愠怒道。 男孩儿们点头,冲着元扶歌笑笑。 大皇子用胳膊碰了下二皇子,道:“大妹妹可是厉害,同在皇后底下托生这气势就是比你大。” 二皇子嗤笑一声,放下茶碗:“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不落地都落在元扶歌耳朵里了。 她扭头笑着说:“二哥哥前几个月怎么不见人,妹妹找了你好几次都不见你?” 她打赌他肯定会说自己跟着太后走了,太后是他的人定会为他隐瞒的。 果不其然太后率先开口,“疏晚莫怪,德温是跟着我去寺庙了。” “哦,那哥哥平日里只陪着皇祖母,那父皇那边呢?” 太后一滞,没想到看似乖巧的长公主,竟会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她磕巴着:“自然是三皇子他们了。” 元雨霏摸着肚子,羞怯着,“皇祖母,咱们别说那些了,您也看看我啊?” 看她的样子凭着女人的直觉,太后面上一喜:“你这是有了?!” 元雨霏点着头,扭捏着:“还没足月,本想着坐稳些再告诉大家,但今日人多索性让大家乐呵乐呵。” 皇帝欣慰地看着她,“雨霏,你可要好好养这个孩子啊,需要什么尽管和父皇说。” 元雨霏嫣然一笑,“谢父皇。” 沈淮序一连宠幸三个女子,这不合常理吧?元扶歌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元雨霏是公主,上有皇室护着,下有本家拖着,就连那新妇的天敌她也是没有的。本该在沈家过得滋润,奈何嘴上生刺猬,容不得沈世子的那些小妾。她越这样只会将夫婿推推得越远,丈夫另寻他人,她又忍不住,仗着权势将人打死,一尸两命,最后只能将自己弄得像个深宅大院的疯婆子。 元雨霏眼珠一转,又笑道:“常听闻长姐心灵手巧,白日里还送了陆府少将军手作的福袋不知长姐可否替我绣几个肚兜,送给孩子做彩头?” 元扶歌淡淡道:“妹妹说的晚了,我已经在给皇祖母生辰绣东西了,本想着给祖母一个惊喜,让妹妹给说了去,真是难为情。”说完她低头一笑。 元雨霏骄横惯了,立马道:“姐姐这般推诿,是不期待小重皇孙出世了吗?” 元扶歌看一眼太后,发现她并不理会,便一脸为难道:“瞧妹妹说的,我这不是还要去给母后侍疾,妹妹这般通透的人,怎么会不体恤姐姐的难处呢。” 元洛晴眼睛一亮:“是啊,皇后娘娘病了好几日呢,长姐病刚好也不便做那些劳神伤眼的活计,做妹妹的要不心疼,那岂不是要羞死。” “你母后又病了?”皇帝皱眉,担心地直起身子。 元扶歌冲着她轻眨了下眼睛,轻声道:“是啊,女儿今日在陆府听八妹妹说的。” 元雨霏被她俩呛得,气的甩了下袖子,胸腔上下起伏着。 太后听的头疼,直言道:“我也乏了,精神不如几位了,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太后。 夜里散的时候,元扶歌跟着皇帝走去立政殿,他要象征性的去看看她的母亲。 元扶歌心里冷笑,他怕是不知道,母亲现在对他已经全无感情,让他去也不过是想利用他。 立政殿,皇后侧卧在榻上,旁边的侍女服侍着汤药。 只见皇后唇色浅淡,面色苍白,宽大的衣服勾勒出她消瘦的曲线,眉宇间清冷更显。 皇帝进去就说了些寒暄的话,这些元扶歌都能背出来了,除了吃喝拉撒他什么也不关心,就问些无关痛痒的话。 她认真道:“父皇若是真心疼母后,那就请多来看看她吧?这几日女儿就在宫里住着,陪着您和母后,也尽尽孝心。” 皇帝一听脸上火辣辣的,他近日来尽呆在贤妃那边与沈淮序他们说话了,一时忘了皇后体弱,疏晚在江南又立了功,替自己拿掉了沈确的一些爪牙,自己理应给她这个恩典。 他一脸的歉疚,抚摸着皇后瘦弱的胳膊,“好,这几日朕就陪着你,等你病好。” “陛下不要担心臣妾,还是...” “诶,你莫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 “谢父皇!”元扶歌抢先应下。 三人刚温存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嚷声,皇后皱眉让云萍去看,过了会儿,云萍回来,回禀道:“回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就是长公主给您带的江南特产,贤妃娘娘那边的人说是要入库,青与姐姐不肯几个人便打了起来,我已经叫她们拿了东西各自回去了。” 皇后正要说话,皇帝抢先开口,严肃道:“这贤妃平日里就是这么管后宫的吗?连公主给皇后的东西也要入库?” 元扶歌跪下,恳切道:“贤妃娘娘也是为了母后,求父亲不要牵连无辜啊。” “那也不能没收你的东西呀?” 元扶歌怯怯地抓着他的袍子,“还是算了,您说了贤妃娘娘,女儿害怕娘娘会跟您闹别扭,沈家.....” 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触动了皇帝那颗脆弱的心灵,他扯出衣袍,冷声道:“这后宫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第59章 元洛夏的心思,元扶歌吃瓜 据说当天夜晚皇帝在贤妃那边发了好大的火,那边摔摔打打,女人的啼哭,男人的嘶吼,宫中上下都在看贤妃的热闹。 元扶歌自由着他们闹去,夜里在自己原来的棠月阁休息。 “公主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事要做。”云萍将快要熄灭的蜡烛换下,放下一碗明目的糖水。 “无碍,我看完云深的信就睡。”元扶歌打了个哈欠,抬头道,“那边怎么样了?” “本来陛下是要拿回凤印,但是五公主又仗着肚子大了,生生地将这股火气给压了下去,这不凤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到皇后娘娘手里。”云萍气结,摆弄着花瓶的手都蔫儿了下去。 元扶歌戳了下她的脑袋,悠悠道:“傻丫头,急什么,且叫她多摸摸,过段时间太后会亲自将凤印奉上的。” 云萍眼前一亮,“公主您又想到什么了?” “明日你去帮本公主给各宫的宫女们送个东西,就说是长公主犒劳大家感谢他们照顾皇后,见者有份儿。”元扶歌将对牌钥匙拿给她。 云萍摸摸口袋,感觉肉又是一疼,她哀伤地瞅着元扶歌,叹气道:“公主,你说你这么败家,聿少卿养得起你吗?” “好你个小妮子竟也敢编排起我了?”元扶歌笑骂着,伸手捏上云萍滑腻的脸蛋。 云萍立马捂住,“哎呀公主别掐,疼。” “还敢躲?”说着元扶歌就要起身掐她,云萍也不给她机会,俩人围着桌子玩儿老鹰抓小鸡,屋子里许久的沉寂得到缓解,笑闹的声音冲上屋顶,这一夜棠月阁又重回热闹时的光景。 第二日元扶歌早早地就起来了,贤妃昨日被教训后学乖了,带着六宫来给皇后请安,她穿的规矩,福身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问皇后娘娘安好,这是我从娘家带的阿胶,对身体最是滋补了。” 皇后没伸手,端起茶杯礼貌笑笑:“贤妃有心了,今日各家夫人也要来。” 贤妃将东西放到侍女手上,掩饰着眼底的不悦,呵呵笑着:“那正好我那个侄儿一会儿也要来,他这几日总给我送些东西,给各位也尝尝。” 淑妃顿了下,问道:“这不会很破费吗?” 贤妃意有所指地瞅了眼元扶歌,呵呵笑着:“不会,我侄儿很大方的,不会计较那仨瓜俩枣的。” 元扶歌轻吹着茶,淡淡道:“是啊,五驸马和五妹妹都很大方,不如待会儿让他们夫妻俩给大伙儿把每年的供奉都发了吧?” 那可是全长安的人啊,送便宜了上不了台面,送贵了他们没那么多的开销。 贤妃赶忙伸手叫停:“诶?这怎么行,都让他们来了,他们还.....” 皇后训斥道:“疏晚,怎么这般没规矩?” 元扶歌认错,低头:“对不起贤妃娘娘,五妹妹,我不该说你们抠搜。” “你!” 元雨霏气的脸色铁青,她这是摆明了让大家看她和母亲的笑话,记恨昨日母亲克扣她们的的东西。 “哎呦,我来的晚了。” 人未到,声先到,元扶歌听着这爽朗的声音,就知道陆砚修送来人了。 她起身迎接道:“陆夫人好。” “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各位娘娘安好啊。” 陆夫人带着大堆礼物,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是个好长辈啊,可惜与她无缘了,元扶歌叹了口气眼瞅着用膳的时辰快到了,福身道:“母后,青与说那边都准备好了,咱们移步后花园吧?” 皇后拉住她的手,同诸位笑着:“好,夏日炎热闷在屋子里也不好,咱们去花园那边纳凉赏花吧?” 贵妃眯着眼笑着,越看越喜欢元扶歌:“长公主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昨日在陆府夫人府上还给我们一人带了个福袋呢。” 陆夫人也弯着眼睛,朝她点头,“是啊,这不我给长公主带了许多东西,待会儿让您的侍女拿给你看看?” 元扶歌羞涩一笑,“多谢陆夫人,那我和妹妹们去那边看看。” “好,你们去吧,挑着哪个就拿哪个吧!”陆夫人随着皇后他们一众人,和和美美地去了花园纳凉。 立政殿偏殿,几个女孩儿翻看着礼物,说说笑笑,比着自己的身量挑选钗环首饰,弄不好的还要请旁边的姐妹相看,选了许久才坐下来吃茶聊天。 元洛夏今日不知怎么的,话特别多,“五姐姐如今有了身子,还穿的这般鲜艳呐?” 几个女孩儿,一同回了头,元雨霏脸上一红,其实到现在沈淮序都没与她同房,就算同了房也只是各睡各的,她一直都没怎么敢告诉母妃,怕宣扬出去丢了脸面,今日被这么一问,有些心虚,她捂着肚子嘴硬道:“谁说有了身孕就不能穿的鲜艳了?” 元洛夏撑着头,阴阳怪气道,“是啊,姐姐如少女一般,穿什么都跟寻常妇人不一样。” 元雨霏脸上一白,僵硬笑着:“是啊,是啊...” “前几日听闻世子府里打死了个小妾,听说一尸两命呢,姐姐你好狠啊。”元洛夏见她不反驳,继续输出。 旁边的元扶歌看的眼直,同着元洛晴在一旁静静看热闹,时不时地还提醒妹妹这个东西好吃,那个东西酸涩。 元雨霏自小对着兄弟姐妹们骄横惯了,冷哼道:“凭你也敢说我丞相府的不是?” 这几日要不是她说自己有了身孕,沈淮序也不会留在沈府那么久,元洛夏也不惯着她,冲道:“那有什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你敢构陷我,看我不打死你...” “来啊谁怕谁?” 眼看她们要打起来了,元扶歌低头瞧了一眼元洛晴,得这位又不想管事儿了,她还是单兵上阵吧,便一脸正色道:“妹妹这是干什么,七妹妹还小,不懂事,你出嫁做了人妇懂得多,理应照顾妹妹才是啊?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看这陆夫人还在外面,难不成你想让她看笑话吗?” 元雨霏收手,冷笑道:“长姐在陆夫人面前可不得注意啊,免得让人家不满意嫁不出去了。” “你浑说些什么?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元洛夏看她说话就来气,故意呛她。她早就知道元雨霏心悦陆砚修,从那位将军回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可惜她是个破鞋没人要罢了。 元扶歌愣了下,疑惑道:“七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就说她之前喜欢陆砚修,想跟你抢人。” 她们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和陆砚修闹掰了,她当作不知道,抿唇一笑:“五妹妹还是安心养胎的好。” 元雨霏被人这样羞辱,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扔在大街上让人瞧着看,面上暴赧用帕子捂着脸,哭着跑了。 剩下的几个姐妹面面相觑,元洛夏扭脸呸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元扶歌任由事态发展,不动声色地坐下,静等着机会的到来。 第60章 没嫁人的上司,无奈的下属 元雨霏走后,青与一脸疑惑,打着帘子进来,笑着:“公主,皇后娘娘叫您过去送送陆夫人。” “沈世子也在吗?” “在的。” “那我叫妹妹们一块儿过去。”元扶歌看了眼元洛夏。 “那公主随我来吧。”青与在前面引路。 云萍知道公主与聿淙的事情,看一眼青与,脸色有些阴沉。 沈淮序这几个月虽说没去江南,可胜似在江南,明里暗里地在朝堂上与元扶歌对着干。 她与他先前有着婚约,这厮想着糟践自己,可后来她跑了,从此就惦记上了,到哪儿都得贴一下。 元扶歌本来不知道的,可他大婚那日晚上回去弦月告诉她,沈淮序因为元洛夏与她身形相似,就地取材之时,她就明白他已经不是按照命令办事了,他是拿着沈家的命令,明目张胆地要把自己的到手,然后再一点一点碾碎。 他为人强势,容不得别人反抗他,自己刚回来那日给他那么大的屈辱,他是记恨上了她。做事最不好的就是赶狗入穷巷,可现在狗硬是贴着走,她不得不出手了。 他这般行为,闹得席上的人都以为他俩还有些什么,风言风语的叫已经跑了的元雨霏都回来了,生怕她抢了自己的夫婿。 “长公主好!” 瞧着他一脸的猥琐,元扶歌就不痛快,她绕过无关人员,先发制人。 她不屑地瞥一眼沈淮序,点头道:“五妹夫好,近来怎么有空闲到这里来?” 元扶歌身着襦裙,披帛挂在胳膊上,宛如谪仙,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沈淮序不由得愣了下,微笑道:“臣想起陛下说过感念长辈,所以常来这里看望姑母。” 恍然间,元扶歌好像看见了上辈子那位索命的恶鬼,她退了半步道:“有孝心也是好的,丞相回来了,也得多看看丞相才是啊。” 提起父亲,沈淮序的脸色一白,看见陆夫人,转而道:“最近听闻长公主与聿少卿来往甚密,不知可是想开了什么事情?” 元雨霏在一旁看着自己夫婿与亲姐拉扯甚感不妥,她很想直接说长公主已经与人私相授受了,可是这里这么些人,她又不敢怕事后父皇又来责罚母亲。 好容易开了个口子,可算让她能说出来了,她连忙道:“昨日听说长姐受了惊吓,都钻进聿淙怀里去了。” 登时陆夫人手里的茶碗就掉在了桌子上,皇后没发话,没人敢说什么,旁边的人或者吃茶,或者赏景纳凉,低头奉承的,没人说什么。 元雨霏有些讪讪,端着茶奉承着,夹起尾巴做人,说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酸笑话,逗得几位连连哄笑。 她正得意着,谁知元扶歌突然冷道:“碰到聿少卿是我的错,可当时若不是陆少将军开玩笑我也不至于吓到,五妹妹又没有看到,听着风就是雨的,你这般诋毁长姐名声是何道理?!” 场面上鸦雀无声,沈淮序想开口打圆场,陆夫人却轻飘飘地来了句:“五公主还怀着身孕呢,这般说自己的长姐,也不知道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 一句话,元雨霏登时就红了眼睛。 沈淮序疑问地看向她,孩子?什么孩子?他们根本就没同房! 元洛夏也看着他,沈淮序一个头两个大,他别开眼低头道:“皇后娘娘,臣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了。” 皇后瞧着他们三个,宫里的把戏她见得多了,等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温柔道:“诶?沈世子事务繁忙体恤姑侄的,那我这做皇奶奶的人也得体恤驸马,今夜让你姑母给你们弄些好的,就在宫中住下吧,过几日去避暑还能方便些。” “谢皇后娘娘。”随后沈淮序灰溜溜地赶紧走了,怕再待下去暴露了什么。 夜晚,客散后陆夫人又拉着她说了些什么,就走了。 席上没吃好,回去云萍又给做了些吃食,这回她做了新的时令菜。 红红的烧肉,翠绿的青瓜,新出的笋片,还有一条蒸熟的青鱼。 元扶歌看着鱼肉犹豫了下,云萍瞅了眼四周,轻声道:“公主这里就我俩,你放开吃,我不会告诉何先生的。” “嗯!”她瞬间食指大动,这里没有拘束,肆无忌惮地冲向那盘鱼,“你不知道,他那日说我不忌口,从那以后在外我就拘着自己,好久没这么吃鱼了。” “好吃吧,公主?”云萍笑嘻嘻地给她布菜。 “好吃。”元扶歌塞得满嘴都是,手上来者不拒,硬生生吃了三碗米饭。 吃的好撑,云萍替她梳洗过后,她便躺在榻上,想着白日的事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索性她坐起身,穿上衣服,叫着云萍出去散步。 夏日的夜空,格外静谧,映照着院子里一片银白,因着只是暂时回来,元扶歌没叫过多的宫人,只叫了云萍与她在这里,自从她出去后这里都荒了,大家都以为她住在皇后那里。 院子后面的角落种着荷花,荷叶勾着荷花向上扬起,荷花欲语还休羞怯中流下潺潺流水,微风荡过,激起一整池的暧昧。 夜风凉爽,元扶歌舒畅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就看见假山那边晃着两条人影。 池塘的荷花半遮住两个人,耳鬓厮磨,池里的春水荡漾出波纹,荷花半露荷花尖尖,随风摇曳,惊起一池的游鱼。 元扶歌和云萍同时捂着眼睛,躲在树后不敢动弹,云萍不知道看没看见,反正元扶歌是看见元洛夏了,还有自己的那位老熟人。 云萍脸红的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她听不下去了,拉着元扶歌就跑。 到了房间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笑骂着:“公主,你,你真是不知羞。” “我,我这不是想看那是谁嘛?”元扶歌咕咚咕咚地喝着茶,脑子瞬间清醒,“再等几日,你明天晚上去看看,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陆小姐前几日不是来信说有东西给我妈吗?明日叫她过来玩儿。” “啊?”云萍呜咽一声,认命跌坐在地上,怒道,“公主,我可还没嫁人呢。” “那你想不想查清楚何秀才的爹是如何死的?” “想啊,可是...”云萍想起刚才的场景,一脸为难道。 “想就去给我盯着。” “哦!” 第61章 陆砚修上门来表白,三个尴尬的人... 陆砚修来送礼,元雨霏来贴贴,陆司遥拿来奇珍异宝,夜晚请大家来赏玩,一队人马在那边,一队人马现场直播三个人的尴尬,云萍:我已经看惯了,你们继续。 大清早云萍顶着黑眼圈回来了,听了一晚上的鸟语花香,她顺势就趴在床上了。 元扶歌梳洗好过来扒拉她两下,“诶,怎么样啊,那边?” “你说呢?”云萍从被子里露出脸,怨怼地看着她,“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两个那样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这沈世子频繁进宫,根本不是尽孝,是享乐来了。” 元扶歌一脸八卦地趴在跟前,殷切地问:“是嘛,那他俩还来吗?” “公主!!!”云萍真的怒了,红着脸转过身不去看她。 就说这么大一姑娘,还没出嫁竟想知道那些,出嫁前礼部自会教,她急什么? “不说就不说,我去找绵绵。” 元扶歌自讨没趣儿,转头去了外面。 陆砚修就这么大剌剌地捧着礼物站在了那里,陆司遥心虚地抬眼:“那个,东西太重了,兄长帮我拿过来。” 元扶歌看着那盆罗汉松,眯眼笑道:“是挺重的,少将军都健步如飞了。” 陆司遥使劲给陆砚修使眼色,“公主,我们还是去将这盆景移栽了吧?” “是啊,”陆砚修举起花盆,兴致勃勃道,“你可不要小瞧这盆花,它夜里可是会发光的呦~” 伸手不打笑脸人,正好她也有事要问。 元扶歌礼貌笑道:“云萍带着陆小姐去拿工具,我与陆少将军在这里等着。” “好!”云萍还没说话,就被陆司遥风风火火地拉出了寝殿。 寝殿里,隔绝外面的火热,冰凉酷爽,元扶歌夹了一块冰放到桶里,冷气很快释放,冒出白色的气。 她淡然道:“我托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陆砚修趴在案几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倒茶放点心,“陛下同意再开恩科,可是沈淮序不愿,四皇子要去当考官,说上次太傅他们监管不力,要亲自去为陛下分忧。” “那你呢?” 他脸色一滞道:“我,我举荐的你....” “什么?”元扶歌瞳孔微缩,不敢置信,“你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吗?” 陆砚修撅着嘴反驳:“我阿娘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元扶歌无奈解释:“陆夫人是镇国公府秦将军的女儿,这当然可以,我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怎么上朝?” 他抱胸道:“这简单嫁给我,到时候你就会有诰命,又有太傅的支持,这不就行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陆砚修放下茶点,没脾气道:“那我就等吧。” 元扶歌气结,深深吸了口气。他是真的很执着,简直像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出去,她都后悔去勾搭他了。 他提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但是如果过去众位皇子更会盯着她不放,到时惹得皇帝猜忌,那样她就进退两难了。 俩人又是一番沉默,陆砚修也无聊,伸出两只手指,像人的双腿一般在案几上行走,慢慢地一点一点靠近元扶歌那边,轻轻道:“我在军营里听过长公主的传闻,他们只道你无貌无才,陛下原本想在我回来的那日将你许配给我,原本我很是抗拒,可我见着你又心疼起来,想着你在贤妃的手下活得不容易,我想保护你,可你却偏偏倔强不肯回应我,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你,不让你害怕。” 谢天谢地,你今天真的吓到我了。 元扶歌望着空气里的袅袅青烟,静静道:“本宫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为我的夫君。” 陆砚修瘪嘴,小声道:“可聿淙不是好人。” 元扶歌反问道:“少将军怎知?” 聿淙这几日趁着升迁与诸位皇子来往甚密,他连好兄弟都不怎么搭理了。这要他怎么说,他只能提醒不能编排人家。 陆砚修起身,傲娇扭脸:“我就是知道!” 元扶歌无奈摇头,起身向前走:“好吧,这些东西先不提,我们去后花园吧。” 他们去了棠月阁后面的园子,陆司遥抬手擦汗,高兴挥手:“兄长,公主,你们快来看。” “种好了?”陆砚修上前查看。 陆司遥扬起小脸,骄傲道:“那是当然,云萍和我一起种的。” 元扶歌看了眼前面的荷花池,眼珠一转,问:“少将军这树真的能在夜里发光吗?” 陆砚修拍着胸脯打包票,“当然,今天就可以看到,公主不妨夜里看看。” 元扶歌点头,“也好,许久没见父皇了,这稀罕物件也让他们来瞧瞧。今日少将军和陆小姐可否一同观赏呢?” 皇后姗姗来迟,笑着道:“哎呦,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元扶歌转头行礼,“回母后,儿臣在同少将军和绵绵他们在这里种上发光的树,夜里准备叫大家一块儿来观赏呢。” “哦?竟有这般稀罕物件。”皇后走过去打量一番。 陆砚修见过皇后几次,知道她给长公主私下订了亲,这次看见这位宫装华丽的妇人只想着怎么才能给她留下好印象,好让她改变主意。 他满面笑容,铿声道:“回皇后,这是从西域那边运过来的,借着这次入宫臣将这东西带给公主,好博得公主欢心。” 陆府是当朝新贵,在皇储争夺中立场摇摆不定,得谨慎行事。 皇后若有所思,转身道:“少将军有心了,不如留下用晚膳吧?” 陆砚修大喜,立马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元扶歌在一旁僵笑着,吃饭时又要不自在了。 夜里酒足饭饱,元扶歌同着陆家兄妹在说笑,紧接着云萍就匆匆赶来,附耳道:“公主他们来了。” 元扶歌呼吸一滞,眸子沉了沉,转脸笑道:“树发光了,我们去看看?” “好啊。”陆司遥兴奋地跳起来。 “青与你去叫母后他们,我们先行一步,记着一定要从后花园后门那边进来,前门有些坏了。”元扶歌叮嘱道。 “是,奴婢记住了。” 元扶歌带着陆砚修他们来到棠月阁后花园,她这一路上走的极慢,生怕惊动了什么,惹得后面的人也尽量放轻脚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几人在发光树那边停下,元扶歌鬼鬼祟祟地撩起裙角蹲在一旁。 陆司遥不解看个树为什么还要这般,但是公主都没出声她也安静地跟着。 然后就见旁边的云萍开始捂住耳朵,她不明白怎么回事,绕过公主凑着往假山那边一瞧,一眼后,大惊失色,只见假山那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明月之下更加明显,当即她就红着脸被拽了回去。 天呐这是什么香艳马戏,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要长针眼了。 云萍幽幽道:“陆小姐,习惯就好。” 她脸色一僵:“什么,你是说经常有人....” 陆司遥一激动,差点坏了大事,元扶歌飞身捂住她的嘴。 假山那边的人听见动向,女孩儿怯怯道:“是不是有人啊?我们还是先走....” 男的拉住女孩儿的胳膊,磨蹭着她的大腿,咬着耳朵道:“估计是个野猫,这荒凉的地方会有谁来啊?” “这可是长姐的棠月阁,这几天她在宫里呢。” “七公主要是怕她,这几日也不会同我在这里了。”男子抱住她光溜溜的shen子,亲热地吻着女孩儿的脸颊,“我都托人打听了,她在皇后那里住着呢...来吧,我们继续...” 元洛夏娇笑着,推了把他,“哎呀你真的讨厌....” 渐渐的声音又开始起来了,尽管元扶歌拖延着时间他们还是来早了,现在在他们正对面,动弹不得。 此起彼伏的呻吟声让那边躲着的三个人脸红,他们几个尴尬地望着彼此,又迅速在目光交汇处弹开。 陆砚修想饶是军营里的营妓,也没有他们大胆。在前任的居住所搞这些事情,沈淮序这是故意恶心元扶歌呢。 第62章 一夜之间两边捉奸,你害羞个毛啊? 陆砚修微微低头,腿上女孩儿身子柔软,像没骨头似地趴在他身上,从刚才她起就绷着身子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都怪陆司遥刚才乱叫,才酿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那边的声音愈演愈烈,污言秽语层出不穷,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味,那味道伴随着腿上少女的檀香味儿,飘进他的鼻子。 陆砚修动了一下,顿感不妙,正要抬起身子,元扶歌压住他的腹部,冷声道:“你要敢动,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她从未遇上过这种情况,不由得迁怒被压住的陆砚修。 三个人就这样保持着这种尴尬的姿势,静待皇后他们的到来。 黑暗里,云萍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瞧一眼元扶歌,背过身扑哧一笑。 元扶歌伸手过去,拧一把她的脸蛋:“你还笑,还不快带着陆小姐走?” 云萍拍开她的手,问:“那公主和少将军呢?” 她翻了个白眼,愠怒道:“你看我们这样,能走吗?”她手撑在地上,尽量不碰到敏感部位。 “你们先走吧。”陆砚修坐在地上,腿部发麻,无奈摊手。 她们两个轻悄悄地走了,元扶歌不敢动,她一动那边就会看见她的半截小腿,咬牙支撑着尽量撑到母后赶来。 陆砚修尴尬地深吸了口气,要是平常他一个人早就把那对男女给削了,可身上的人最在乎名声了,他不想她讨厌他。 他悄悄望去,那边两个人还在疯狂输出,他们这是想要将那边的假山干倒吗?时间之长,五公主不知道平日里怎么管的。 那边的声音渐渐小了,许是乏了。 陆砚修趁着这个空档,强力将元扶歌的身子翻过来,就这花丛一滚而后趁着那边的花树上腾空一跃,翻过院墙。 元扶歌被拦腰抱着飞起,黑暗中她差点惊呼出声,好在平安跑出。 然后就看见底下二皇子铁青的脸,后面的跪着的还有陆司遥她们两人。 陆砚修嘿嘿一笑,一个不稳两人摔到了地上。 元扶歌吧嗒就落了下来,衣裙散开像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陆砚修揉着脑袋就要扶着她起来。 二皇子厉声道:“你们俩跟我回去,我们去父皇那边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后门吗?元扶歌疑惑地看向云萍,打着暗号问她。 二皇子身形高大,向右挪了一步挡住了云萍,“你为难一个侍女有什么用?” 元扶歌抬眸看着他,推开陆砚修,起身解释道:“二哥,我们只是来赏花的,你别误会了呀?” 二皇子板起脸,瞪眼道:“什么花需要抱着赏?” “真没有,不信你问少将军...” 她转头看向陆砚修,结果这厮害羞的低下了头,你害羞个毛啊,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元扶歌语塞,沉默地低下了头。 二皇子将几人带到立政殿,里面女人哭声此起彼伏,然后是皇帝的吼叫:“不然你想如何了结?” “姐姐还请你不要将洛夏处死.....” 元扶歌侧脸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女,“怎么回事?” 侍女低头小声道:“方才在棠月阁,陛下发现了五驸马和七公主....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一早就勾搭上了,只不过现在才被发现。” 二皇子皱眉,担心道:“所以刚才你是被吓着了才出来的?” 元扶歌微微侧着身子,“不然呢,哥哥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我抓起来,我想说也不能说啊。” 他冷着脸,训斥着女孩儿,“那也不能深夜与外男接触!!” 陆砚修侧身作揖,立马道:“臣用性命做担保,臣对公主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若非情况使然,臣绝不会出此下策。” “外面是谁?”皇帝压着怒火,沉声道。 二皇子高声道:“回父皇是孩儿!” “进来!”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地上坐着的元洛夏楚楚可怜,与当初的元雨霏不相上下,沈淮序两次与皇家女子苟合,这次更甚,沈家势力再大也保不住沈淮序。 元扶歌向里面的人福了福,道:“女儿在那边不见父皇,便与二哥哥到这里来了寻了。” 她惊了一声,低呼道:“七妹妹这是....” 青与站在一旁,与她说了原委。 元洛夏哭的可怜,淑妃拉着元扶歌的袖子恳求道:“求长公主救救你七妹妹...” 元扶歌一脸为难地蹲下身子,拍着她的背,“娘娘求错认了吧,您应该去求五妹妹宽恕。” 淑妃在中间求爷爷告奶奶地,坐上的人纹丝不动,伏在案几上哭着。 陆砚修很是佩服她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这摆明的就是她提前设好陷阱,让诸位过来眼看着沈淮序再次被捉,下了他的位置,好让恩科顺利推行。 计划周密连自己险些都被骗了,幸好他提前问了二皇子那日在太后那边的事,长公主越来越让他惊喜了,这个人他要定了! 皇帝眉头紧锁,十分头疼,沈淮序又干出了这种事。 “疏晚觉得此事该如何?” 自从上次江南回来后,父皇对她就很是器重,言语间都是信任。 元扶歌放下手,思量了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七妹妹的事要罚,但是沈世子也不全无过错,按照元昭律法七妹妹与沈世子当一人打二十大板。太后说过该挽回的也要挽回,不如就让七妹妹嫁入沈府与五妹妹共侍一夫。” “这样父皇那边,皇祖母那边各自都好。” 元雨霏捂着肚子,期艾道:“不行,两姐妹共侍一夫,长姐你是要我死吗?” 元扶歌看了眼她的假肚子,冷道:“五妹妹你若之前没有打死府里的小妾,沈世子也不会频繁找七妹妹吧?” “频繁?”皇帝疑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元扶歌跪下,直言道:“父皇恕罪,儿臣在雨霏大婚之日就看见过七妹妹同沈世子一起,但是当时他们也没得什么过分的举动,儿臣也就没多说什么。都怪儿臣没有及时禀报,这才害了两位妹妹。” 又是这一招,沈淮序咬牙,“长公主来的真是巧啊。” 元扶歌掩面哭泣,“我也没想到,再见到沈世子,是这样的场景。” 陆砚修以为她真的哭了,伸手递上帕子。 元扶歌自然接过,抹着莫须有的泪。 皇帝正要开口,二皇子冷不丁地开口,“父皇儿臣刚才在外面,发现少将军与三妹妹待在一起。” 此话一出,陆砚修直接原地僵化。 他眼神质问地看向二皇子,不是他有病吧?他刚才与人有了点进展,他是见不得自己好吗? 皇后闭着眼睛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不能再让事情恶化下去了,您该有个决断了。” 第63章 二皇子认为长公主应该嫁人了 “父皇长姐也在那边,说明她也看见了,她这是故意让事态闹大,引你们去呢。”元雨霏忿忿道。 “德温,你说她在园子外面可有证据?” “有的,”“当时我带着小厮赴宴,然后就看见她们从里面出来,这是我抓到的婢女。” 云萍面色不虞立马跪下,“陛下恕罪,奴婢是带着陆家二小姐出去的。” “那你们就是承认自己去了那边了?” 元扶歌矢口否认,“难道儿臣回自己的房间还需要向人报备?因为那边有异动,儿臣以为是刺客,怕害了少将军和二小姐,这才匆匆出去,二哥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抓了起来。” 她露出手腕上的红痕,委屈告状:“父皇您看,这是二哥哥干的。” “伤到哪儿,我看看。”皇后赶忙起身去看。 陆砚修瞪一眼二皇子,自己让他撮合也没让他这么撮合啊? 二皇子面色讪讪,转头道:就算如此皇妹也不能半夜与人私会。” 元扶歌反驳道:“少将军他们送来夜光树,我不应该带他们看吗?” 二皇子冷哼一声:“妹妹刚才所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都是骗人的?” 元扶歌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森然:“哥哥真是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吧,后面的字你是一句话也不听呀,难不成以后只要我们犯了小错哥哥就要揪着不放,到时候连父皇也要被你揪住了吧?” 二皇子面上一红,扑通一声跪下,连声道:“父皇儿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请父皇明鉴。” 皇后看二皇子如同看仇人一样,这几年他长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总穿着身与皇帝无相差别的澜袍,幞头也戴的是皇帝发迹前的样式,他心里想的什么别人心里明镜儿似地。 可他偏偏每回都能博得太后欢心,平衡皇帝的猜忌,旁人总说她有个心底淳厚,为人直率的好儿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野心之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虽说母子连心,可这块肉总是吃里爬外,总想着往别人那边窜,她也不想出言辩护。 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道:“疏晚说的不错,只要是未伤根基的事,该挽回的还要挽回。” “你妹妹行的是待客之礼,我这些年教你的你都学到哪里去了?!”皇后冷声道。 二皇子不服,母亲总是偏袒妹妹,直言道:“可皇妹也到了年纪,这几个月与少将军来往频繁也该有一个结果了。” 皇后平淡地脸上起了波纹,怒骂道:“你从来不关心你妹妹的事,向来只呆在太后那里,怎么这是见有什么利益可图吗?” 皇后的突然爆发,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皇帝一掌拍到桌上,冷道:“这是在说你五妹妹的事,你不要节外生枝。” 二皇子额头上汗水涔涔,缄默在一旁。 元扶歌突然想起上辈子,二哥与沈淮序的合作为何会如此顺利,那时她只提了一下二哥当时立马就同意了,他现在知道自己在江南搞的鬼,会不会上一世他们早就联合好了,只是他没想到沈淮序会在最后一刻反水。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失身的事,他也参与了。 她的亲哥哥为了皇位,居然不惜踩着妹妹的骨血上位,突然她觉得那个明黄温暖的身影让人毛骨悚然,她不敢再细想下去,那种惊悚感传遍全身,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元扶歌盯着二皇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为了元昭皇家的名声着想,二哥只想着如何将我赶快嫁出去,难不成是受了谁的指使才这样做的?” 元雨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严厉道:“二哥一向为人直率,长姐怎么这样说话?” 元扶歌看着二哥,沉声道:“长姐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许是想起被自己最亲近之人谋害,元扶歌的语气也急了些,惹得皇帝皱眉。 沈淮序一肚子的气顶在胸口,哼声道:“长公主几日不见这么蛮横,连让人说话都不肯?” 皇后不假思索地喝到:“你闭嘴,辱没我两个公主,纵使贤妃娘娘再次求情也免不得你皮肉罪!” 贤妃想要求情被皇后压了回去,她又去求皇帝。 皇帝在旁边也不敢说什么,弱弱拉了下皇后的衣袖:“.....” 皇后抽出衣袍,疾声道:“陛下这是后宫阴私之事,您是九五至尊,不应该碰这些腌臜事。” 二皇子听出了母亲和妹妹言语中的警告,咬牙道:“是啊父皇,还是先保住皇家颜面才是。” 元扶歌敛眉收色,低声道:“父皇乃真龙天子,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几人给皇帝戴足了高帽子,皇帝被恭维的舒心,抿嘴点头:“疏晚你说得对,是时候该皇后来管这些事了。”他端起茶碗,阴影里捏碎了香囊里的叶子。 得了皇令,皇后心中更有了底气,面无表情道:“洛夏是我后宫中人,不守规矩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败坏所有后宫女眷的声誉,理应打死,念在其身体原因下嫁沈府;沈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元昭法律,念你是我皇家人免其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淮序惊恐地看向这位平日里不吭声的花架子皇后,没想着她会有这般了得的手段。 青与从后头上来,手里拿着藤条,皇后一声令下,掌刑的人就打了下去。 藤条沾了盐水,锦袍被抽的撕裂,里面的皮肉绽开,血顺着衣服流了出来。 沈淮序不停的喊着,惨叫声贯彻了整个后宫。 外面的人不明所以,只是低着头在这黑沉沉的院墙之下苟延残喘。 太后听到这边的异动便留了个心眼,叫二皇子身边的人来回话。 元扶歌和她母亲做事到底不同,元扶歌还是个小孩儿,做事只知道以德服人,喜欢咬文嚼字。 而皇后早年随着太傅征战,经历过皇室动乱,爱恨分明,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最不屑于与人纠缠。 这也是她为何要挑选她做儿媳,但也后悔有这样的人在她身边,太后坐在雕花漆木的罗汉床上,缓缓开口:“来人,传我懿旨,因长公主已到适婚年龄,自明日起公开选取夫婿!” “是!” 第64章 你该嫁人了,今日我们不谈别的 次日一早,立政殿就传来皇后的低吼:“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元扶歌坐在一旁夹着菜,淡淡道:“我们昨日动了二哥,她肯定要发作的。” 皇后幽幽叹气:“德温是我的儿子,作为母亲教训自己的儿子,她反而还不乐意了。” “二哥毕竟是皇祖母身边的红人。” 皇后急急道:“可聿淙那边....” 元扶歌慢慢走到母后面前,轻声道:“我嫁给谁,取决于皇权,若他没本事也强求不来。” “你真的舍得云莫?”皇后担忧地看向女儿,她冷静的好像一个看客。 她抱住母亲,冷漠开口:“我记得我同母亲说过,哪边有利我就去哪边。” 皇后挣开她的手臂,扭头拍了下她,怒道:“胡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嫁错了人,断不能再让你受这个苦了。” 元扶歌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可在更大的皇权面前她只能选择更加有利的条件,不然就要被皇权主导,那样黑暗的生活她不想再回去了。 但是母亲这边又要稳住,她无奈哄道:“母亲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等这一切结束我就找个好夫婿,行吗?” 早膳过后,太后便邀请元扶歌前往后花园喝茶聊天。 云萍警惕地跟在身后,到了花园元扶歌皱皱鼻子,陆砚修已经早早地在那那边坐下,等着他们过来。 “这个少将军消息倒是挺灵啊?” “云深那边怎么说?”元扶歌走在长廊上低声问道。 云萍如实回答:“陛下本来都要答应了,可太后又说先紧着长公主的婚事,这才不得不推后。” 这个太后! 元扶歌心里一紧,她这样阻止难不成也知道些什么? 太后一身华服在花园亭子里品茶,一看见她便弯了眼睛,招手道:“疏晚快来,挨着皇祖母坐。哀家刚礼佛回来,带了许多佛子茶。” 她一把拉过元扶歌,小声道:“我听说昨晚的事了,听闻你与少将军来往密切,可有此事?” 元扶歌垂首笑笑:“少将军救过我的命,孙女自当要常来往了。....” 陆砚修看她急于撇清与自己的关系,黑了脸。 太后皱眉,当即变了声音,愠怒:“哦,那倒是少将军自作多情了。” 元扶歌一怔,人家还在这里,太后就毫不避讳地说出这般难为人的话。 陆砚修垂手,失落道,“没让公主动心是臣的错,请太后责罚。” 皇帝在一旁打着哈哈,“倒也不必如此认真,定是疏晚还没开窍吧,啊哈哈哈...” 元扶歌看着皇帝,眼珠一转,道:“听闻父皇是要开恩科是嘛?” 皇帝咳了两声,俨然道:“这正商量着,这不,你皇子祖母要给你招亲。” 元扶歌微微眯起眼,慢条斯理道:“这可是国之大事,怎能让女儿的婚事绊住,这也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太后手中一抖,洒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皱眉道:“同你一般年纪的女子已经嫁人,哀家催了你好些时候你都给推过去了,现在无论如何你都得找个人嫁了。” 皇帝觉察到太后的怒气,赶忙帮她顺气儿厉声道:“还不给你皇祖母赔罪。” 赶鸭子上架,现在已经成这样了,前有狼后有虎,左右都是死,元扶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胆道:“皇祖母恕罪,孙女不是不想嫁人,是没遇到合适的。” “怎么,少将军是哪里不好吗?” 陆砚修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是正常的。 元扶歌跪下身子,叩首,“那在此次的恩科里,在找一个德才兼备的如意郎君。” 此话一出,与皇帝的路线不谋而合,既解决了恩科问题,又解决了太后,一举两得,他对女儿的做法感到欣慰。 皇帝拍手叫好,对着太后道:“好啊,母后这样也是解决了朕的一块心病,真是太好了。” 说完他还挑衅地笑笑,朗声道:“今天天气好,各位想一起去游猎嘛?” 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太后说话的机会,她只能坐在那里干听着。 话落,陆砚修眼睛一亮,顿首,“.....公主,我...” 他退开几步,红着脸恳请着:“长公主可否与臣一起?” 太后又喜出望外道:“....也好,你们去吧,年轻人就应该多走走。” “也好。”皇帝思索片刻,起身道:“那你们俩赶快过来,朕先去了。” 皇帝这顺水人情做的,两边都不得罪。 元扶歌遂即扶着额头道:“啊....头好晕....少将军,还是随着父皇去吧....” 她不会是瞧不上陆砚修吧?太后眼珠一转,赶忙催促道:“少将军赶快带她去吧。来人,快去给长公主打点打点。” 元扶歌推脱道:“....我,我今日还要回府,还有东西没打点....” 太后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展颜笑道:“哎呦,傻孩子,这些都有哀家替你操心,你就去吧。” 陆砚修直勾勾地看着她,傻笑道:“太后说得对,咱们还是去吧,别扫了陛下的兴。” 他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很厌恶这些吗? 元扶歌瞬间觉得气血攻心,她的头真的要开始晕了。 她被陆砚修“热情”地带去猎场,这可是陆砚修的舒适圈。 夏日炎炎,水边清新舒畅,感觉刚才的郁气消散了些。 刚到就听小厮来禀,说皇帝有事不来了。 元扶歌想借机溜掉,奈何陆砚修实在太热情了。 他活动着筋骨对旁边的下属说:“元一,我带公主去那边看看。” 元一上来就是谄媚一笑,道,“哎呦,见过长公主,祝少主成功。” 陆砚修愠怒:“乱说什么?脑袋不想要了?” 元一嘿嘿一笑,扭头就跑:“嘿嘿...溜了溜了。” “咳咳咳.....”陆砚修偷偷嘀咕着,“怎么不再多说些....”转而又叹了口气。 元一走后这边就剩她和陆砚修两个人,他一个人站在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嗓子不舒服老是咳嗽着。 元扶歌担忧地瞥一眼他,“怎么,你嗓子不舒服吗?” 陆砚修大窘:“没,没什么,只是想着恩科的时候,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少将军总这样直率,难道不会受伤吗?”元扶歌瞪眼,不禁腹诽,怎么又扭捏起来了? “我受不受伤,主要取决于你。” 听到这话元扶歌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辜负这份坦率。 夏日草木更深,灌木遍地,层层翠绿覆盖着这片土地。 陆砚修弄了好一会儿,过来她这边道:“今日我们不说别的,好容易这次没人打扰,公主随心便是,我很强的,你不必怕。” 看着他的样子,元扶歌扑哧一笑,“多谢少将军,我会好好享受的。” 前面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准备开始游猎。 陆砚修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的,他向远处眺望,满意道:“看来今天的猎物不少嘛。” 随后他便带路,跑向山坡处的亭子,沿途寻找猎物。 元扶歌都快被马晃散架了,她抓着缰绳紧紧跟着陆砚修。 累死了,再有下次,再跟他来她就是狗! 好一会儿他安静下来,惊喜道:“有了!” 他搭上弓箭,瞄准了林间的猎物。 元扶歌看他一眼,在旁边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猎物。 时间静静流淌,陆砚修的指尖即将松开的瞬间,弓箭朝向了她。 元扶歌大惊,睁大了眼睛,愣是不敢说出一句话。 陆砚修突然冷了脸,沉着声音:“别动!” 元扶歌,僵住了身子,不敢乱动一下,等待着时机。 冰冷的弓箭抵着她的脖子,冷声道:“你是谁?” 紧接着,飞箭离弦,朝着元扶歌而去—— 第65章 等他出手黄花菜都凉了 弓箭擦着元扶歌的发髻而过,没入了身后的密林。 她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地,庆幸之余转头去看身后,树林里又十几条人影从中现身。当看清来人后,他们的眼睛全部都瞪大了。 山匪甲戴着个不合适的眼罩,凶巴巴道:“....俺们是附近黑风寨的,交出钱财饶你们不死!” 山匪乙覆面一具黑色面罩,摇头晃脑道:“俺是赵四!” 陆砚修抽出剑,皱眉训斥道:“黑风寨?那个不合适的面具和眼罩,一看你们就不是山匪,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少废话,快将你后面的那个女的交给我们!”山匪乙磕巴着,显然他还不熟练他的业务。 陆砚修才不管他们是谁,直接上去就是一拳。 打的那人向后一退了好几步。 陆砚修厉声道:“这一拳给你们醒醒脑子,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山匪甲立马站直了身子,本着军人的天性,憨厚道:“少....少废话!将那个女的交给我们!” 树后一个掐着嗓子的人,娇声道:“不努力的男人,没人要,兄弟们给我上!” 那人一身腱子肉将狭小的女装撑的四分五裂的,就这还依然挂在身上,头上也不知道谁给挂的,像个违章建筑似地。 黝黑的皮肤上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口脂,看的陆砚修直反胃。 那是元一,陆砚修身边的小厮?没想到他平时看着挺瘦,没想到穿女子的衣服竟然这般魁梧。 元扶歌目瞪口呆,疑惑地看向陆砚修,悄声道:“你安排的?” “什么?”他将她护道身后,解释着,“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哪知道这些。” 对面的男...娘....娇羞地夹着嗓子,甩着手帕道:“哎呦,盯着奴家看什么,奴家会害羞的。” 陆砚修带着元扶歌节节后退,避之不及,他捂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元一,你,你离我们远点儿。” “这可由不得你!咳咳咳...”一激动破了音,元一马上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继续夹道:“奴家今日就要带这位美丽的女孩走,把她卖给陆府讲个好价钱!” 元扶歌瞅着他爆出的装备汗颜,摆手道:“...不了,我卖不上价....” 陆砚修吸了口气,不耐烦道:“再烦我就不客气了啊!别以为是兄弟我就不敢动手!” “给我...”元一咬牙,一个没绷住,衣服又崩开了几道裂缝,托起胸前的两个东西笑道:“不,给奴家上!” 陆砚修骂骂咧咧地冲过去:“有种你就....噗。” 没想到他们真的敢下手,纵使他能力再强悍,也敌不过三个人,几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陆砚修右上勾拳,怒骂着:“我....你xxx真打啊?!元一你疯了?!” 元一手下没歇着,怒道:“都说了将那位少女交给我。” 最终陆砚修敌不过三人,他们几个围殴着陆砚修,好像要将十几年的怨气发泄出来似地。 陆砚修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怒骂着:“靠,元一,快住手,你xxx的,傻xxxx放开我.....” 终于在他们几个合力之下,他泄了气道:“元一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啊!!!” 眼见着他们打着陆砚修,元扶歌在后面欲阻止,可实在是无从下手,那几个人简直像泄私愤似的,结结实实地打着他。 最后实在是不行了,陆砚修软下语气求饶:“...住手,我服了...” 男的打架女的别插手,元扶歌在旁边坐着,静静看他们主仆演戏,两匹马儿在旁边静静地啃着树叶。 突然她觉得无聊的很,要不还是回去吧。 在那边打架间隙,真正的山匪来到了后面。 山匪道:“喂,那边那个女人!” 元扶歌一看,心下无聊,他们不觉得英雄救美很无聊? 她蹩眉对着真正的山匪道:“别玩儿了,我跟你们走吧。” 山匪裂唇猥琐一笑道:“小样儿,还挺识趣,直接带走!” 那边假的山匪甲抽身,看向那边道:“元一,长公主被另一波儿人带走了,你还叫了别的兄弟?” 元一抓着陆砚修的衣襟,夹着嗓子朝着那边道:“鬼记得啊,奴家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 陆砚修见他们分神赶紧从后面逃走,向着元扶歌那边跑去。 元一扯着嗓子恢复本音,焦急道:“少主,少主,你去哪儿?我这还没完成任务呢!” 陆砚修拔剑而起,怒道:“玩儿个屁,那些是真的黑风寨山匪!长公主要是出了事,我拿你们是问!” 元一想起陆夫人的叮嘱,拔腿撵了上去。 几个时辰前.... 元一正慢悠悠地牵着马,等着少主培养感情。 随后就被人掳到后边的密林,几个大汉出来,强行捂着他的嘴,一看是自己兄弟渐渐安静下来。 然后就见陆夫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一把薅住他的后领子,身后还带着军营的几个兄弟。 元一拉着缰绳的手抖了一下,“夫人,您这是?” “我要长公主做我儿媳妇。”陆夫人猫在树后看着那边,眉峰上挑。 元一道:“那陛下那边?” 陆夫人一脸无所谓,“太后允许了。” 元一大着胆子再问:“啊?可是您不怕少主,生气吗?” 陆夫人面色一变,不屑怒道:“等他追人,那黄花菜都凉了,听说皇后给长公主相的云莫,”随后她又嘟囔着:“我儿哪里不好了,就是莽了点....” “夫人少主有自己的节奏,您这般....” 陆夫人横了一眼他,凶神恶煞道:“你闭嘴,敢耽搁老娘抱孙子,信不信我让人将你们扔进湖里喂鱼?” 元一不禁战栗,所有人都知道,家里的那片湖里养着食人鱼,他家的夫人早年间什么都不想要,就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老爷是个文雅将军,没办法只能为她搜寻而来。 几年前有个贵女出言不逊,还不听人劝告,趴到湖那边游玩,不慎落水,然后就被鱼吃了。 她家人来要说法夫人也只说就当给鱼献祭了,自家的人也喂了不少,要不让他们也来试试,那家人听说连夜就跑了。 打从那个时候起,兄弟们回家看见那东西就犯怵。 她现在说要将他们喂鱼,兄弟们个个都荒神失色,抄起家伙就化妆。 第66章 惊魂未定,劫后余生 走了大概有一会儿,那人言语里尽是污秽,正常士兵不会这样。 元扶歌起疑,这些人....真的是山贼?不是陆砚修请来的助攻? 山匪挎着刀,仰天长啸:“哈哈哈哈,今儿运气可真好,直接带了个小美人儿回去!” 那人搓着手猥琐地笑着,元扶歌内心莫名不爽,她伸手拔出头发上的金簪,电光火石间插进那人的脖颈,下手利落顷刻间将那个贼人干掉。 她抓了把树叶,抹去金簪上的血迹,嫌恶地踢那人一脚。 本想等着陆砚修过来,结果四周出现了几十条人影,这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啊。 另一个刀疤脸的山贼从树丛走出来,带着棍子将刚才那具尸体翻过去,哼声道:“嘿,小娘子,有两下子嘛.....” 剩下的几个人合力将元扶歌给绑了,双手难敌四手,好汉也怕群殴。 她认命地低头,等着救援到来。 彼时,后面陆砚修带着人从后面已经绕了上来,他俯身喘着气:“追上了,就在前面!人还不少。” “少将军,我来了!唔噗...!”山匪甲,因为不习惯独眼龙眼罩,生生地撞上了前面的歪脖子树。 陆砚修嫌弃又气愤地骂道:“这儿有棵树你看不见吗?” “戴着眼罩没看见。”山匪甲呜咽一声,从树上滑了下来。 另一边另一个,因为面具不合适看不清视线,径直从山匪甲身上踩了过去,直愣愣地冲向了那边的灌木丛,走前还咿咿呀呀地喊着让陆砚修放心。 陆砚修在一旁着急上火,指着他:“你去哪儿啊?!你看不见就把面具摘下来啊.......” 元一暗了神色,不悦道:“一群废物,少主,我从左侧包抄。” 他提着裙子就冲了过去,陆砚修安心道:“还是你可靠,元一!” “放心放心,公主的安危就交给........啊啊啊啊.....” 随后这位身着红裙的娇嫩副将军,就被裙子绊倒,水灵灵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那场面不堪入目,一边滚,一边掉着东西,到最后连腿毛也漏了出来。 简直是辣眼睛啊。 陆砚修与元扶歌一人一边站着捂脸,相顾无言,真的是家门不幸啊。 “你确定这是上过战场的人?”元扶歌吐槽道。 陆砚修捂脸摆手,“别说了,我来....” 见那伙儿人动了,陆砚修便追了上去,横栏住那些人,警告道:“站住,给我把人放了!” 山匪不屑地嘲讽:“嘁,只有你一个人追了上来,又有什么用?” 元扶歌挣着绳子,她深知这伙山匪杀人不眨眼,害怕彼此两败俱伤,伤了她,忙道:“少将军快走,他们人多!” 说着那个山匪不要命地将他的咸猪手伸过去,捏住元扶歌尖俏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满意点头道:“这个女的,啧啧啧....长得可真不错,带回去做老婆肯定很.....” 他一抬头,就见一把长刀狠戾地向他劈过来,刀光闪现,如清风般将贼人脖颈划破。 那人瞪着眼睛在元扶歌眼前倒了下去,血渍溅了她一身。 在那人人头还未落下之际,陆砚修一把拉过她,将她护到身后。 清风猎猎地吹起她鬓边的发丝,一抹红色在她眼前扬起,像一团盘踞在地的火光,映得人心中温暖。 此刻元扶歌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跳了起来,耳畔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只留下少年翻飞的长袍。 来接应的山匪头目看见兄弟被杀的惨状,抄起刀怒道:“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围起来杀了!” 陆砚修紧紧搂住女子的腰,道:“别怕,有我在。” 元扶歌低头,雪亮的长刀上映射出男子俊朗的眉眼,她安心摇头抓紧了他的衣襟道:“我不怕!” 长刀出鞘,闪着耀眼的光芒,所到之处一片哀嚎,陆砚修眉宇坚定,脸侧染上几许血色,他粗鲁一抹继续厮杀。 许久他站在夕阳下,旁边到脚下倒下一片人,红袍在夕阳下更显妖艳,血滴在垂着的刀尖上淌着,被血液浸润的黑发暖快要与夕阳融为一体。 他回首朝她扬唇一笑,“你别怕,回去我就问他们怎么回事。” 元扶歌并不放在心上,蹲下身翻看那些贼人的衣服,突然最底下一个人的衣服被划破,露出蜀锦面料。 她自言自语道:“山匪平时跑马,杀人越货,为掩人耳目通常都穿着粗布衣衫化装成老百姓,穿蜀锦不会太奢侈了吗?” 陆砚修刚低头,地上的人,突然睁眼,抽出短刀刺进元扶歌的胸膛。 他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接住了倒下的元扶歌,一脸担忧:“你别说话,稳住呼吸,我这就带你回去...” 她喘着气,额头冒着冷汗,拍拍他的手,“少将军别怕,他只是刺中了肩膀。” “那不也流血了嘛?”陆砚修红着眼眶,狠戾伸手就要捏死那个山匪。 元扶歌痛苦地将头埋进他的肩膀,阻止道,“少将军别....这个人不对劲,将他带回去。” “好好好...都依你,”血又涌了出来,他身子一绷柔声道,“你别说话了,我们回去...” 夜晚回到陆府,那边还在放着烟花,陆夫人还是这样铺张。 这般高兴,今日的那些人估计是陆夫人叫吧,可惜了她现在没心思管了。 肩膀上突然一重,陆砚修心中一紧,低头一皱眉,“公主,公主,你别睡啊,我们马上到了...” 他像哄孩子一样叫着元扶歌,提醒她别睡。 元扶歌终是没抵得过疼痛,晕了过去。 干净利落的刘海,半掩着她瓷娃娃般的脸,她躺在陆砚修怀里渐渐没了声音。 陆砚修慌了神,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紧紧抓住,每一次跳动都是撕裂般的痛。 他怀抱着那具脆弱的身躯,轻轻晃动,“我再也不逼着你了,再也不烦你了,求求你醒过来。” 怀中人好像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继续沉默着。 猛然间,他想起了战场上在他怀中渐渐冰冷的一具具尸体,是那样冷,那样脆弱。 他抓着女孩儿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脸颊,每一滴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求求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做...呜呜...” 泪水打湿了元扶歌的眼睑,耳旁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她抬手打着他,“别吵了,我肩膀好疼啊....” 陆砚修喜极而泣,失而复得,激动地抱着她挨着她汗湿的额头,“好,我...我这就带你回去,我再也不逼着你了...我们回去...” 门口士兵见到他回来,欢快地叫着:“少将军他们回来了........” “少将军.....” 没顾得上训斥士兵,陆砚修抱着元扶歌急急地进府,慌忙道:“她受了伤,在肩头,快让医师过来。” 元扶歌满头是汗,闭着眼睛还惦记着人,一个劲儿的喊着,不要放过那个人。 陆砚修满脸担忧,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我会让他开口的,你先让医师看看去。” 看着负伤回来的几人,他铁青着脸,冷道:“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他揪着罪魁祸首元一就往玉客堂那边走。 “哎呀少主你听我解释,我....” “闭嘴,别让我在这里收拾你!” 森寒的声音让元一立马闭了嘴,如果说夫人是阴冷的蛇,那少主就是下山的虎,他可不管什么细腻,军营里不听话的一律军法处置。 想着待会儿要经历的事情,后面的几个人跟着抖了抖。 第67章 求求你 第二日,元扶歌一睁眼,就看见了一群鼻青脸肿的英雄救美边角料,为首的元一憋着嘴,委屈道:“长公主臣该死,不应该戏弄您,请公主降罪。” 元扶歌撑起身子,肩膀还有些疼,“嘶,你们这是....” “戏弄公主,让公主遇险,罪该万死!”元一带着一众人俯首跪下,惊起地上一片尘埃。 元扶歌摆手,探身往外寻视,“先不说这个,你们少将军呢?” 陆砚修从一堆补品里探出脑袋,招手,“诶!我在这里。” “你们先退下,我有事同你们少将军讲。” 待他们走后,陆砚修将补品捧到她身前,喂食,好声好气道:“那个我娘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觉得很抱歉,从昨晚守到今早刚才睡下。” 元扶歌手也没抬,嘴巴直接吃了上去,碰到男子冰凉修长的手指。 他缩了一下,元扶歌不满地拉了回来,分析着这次的事件:“太后应允陆夫人做这种事,定是跟恩科有关。” 她反问他,“现在谁最不想开恩科?” 陆砚修不自觉地也喝了口补品,认真道:“江南收受贿赂的人,你是说沈确?” “不止他一个人,我也是从刚才才知道的。”她没说实话,其实那块玉才是真正的根源。 陆砚修不解,多问了下,“那太后为什么...” 元扶歌立马紧张起来,冷声道:“少将军,这不是你该问的。” 陆砚修闭嘴,不说话了。 时间毫无头绪,突然她想起最后看见的那个人,起身一脸焦急地问道:“我们带回来的那个人呢?” 陆砚修咂舌,“他在牢里,怎么了?” “少将军千万将那个人看好,恩科在即不能出任何岔子。” 他拍案而起,随后就静静地盯着元扶歌,久久没有言语。 元扶歌一怔,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 好久后,他才意有所指的沉声道:“那些事情,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吗?” 元扶歌不知道怎么说,她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但是前车之鉴告诉她必须理智,她慌忙解释,“我....” 看她那个样子,陆砚修更不想听了,直言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恩科,难不成你喜欢江南那个秀才?” 元扶歌坐了回去,不自然地吭声,“少将军您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心上人在外面物色别的人,而我还要大张旗鼓地为他铺路,长公主臣觉得,臣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怎么就是不喜欢我?!”前面他还很生气,到了后面越来越卑微,元扶歌恍惚看到了一只被淋湿,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她无奈笑道:“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你忘了我们要找凶手了吗?” 说着他拿出一张单子给她,真诚道:“说真的,你嫁给我,我保你一生无忧。” 元扶歌盯着那张单子,一怔,那是陆砚修所有的份例积蓄,他全都给她若放在上辈子,她肯定会答应,但这辈子,她要的不是这些。 她摇摇头,将单子退了回去,“我要的东西少将军可能给不起。” “什么?”他脸上的笑容褪了下去。 “这个!”说着元扶歌在他胸口画了一个虎符的形状,笑得意味深长。 在她的手将要离开的时候,陆砚修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眯起眸子,瞬间掌控上位,俯下身,不断逼近她,正色道:“你若真嫁给我,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绽开,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酥麻,元扶歌也不退让,猛地拽下他的衣襟,轻声道:“比起别人给,我更喜欢自己拿!”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凑的更近,“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看猎物在死前挣扎的样子!” 陆砚修瞬间眼睛都放大了,放下小碗,攻城略地与之贴的更紧,玩味道:“看来要娶长公主,我得再费点儿劲儿了。” 正要说陆夫人就来了,陆砚修立马坐正,红着脸看向别的方向。 陆夫人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闭着眼睛就摸到床边,握着她的双手愧疚道:“公主那里可有觉得不适?” 这俩母子,一天到晚都在打她的主意。 元扶歌摇摇头,突然她想起一件事,问道:“夫人我受伤的事宫里知道了吗?” 陆夫人点点头,耿直道:“你伤了当然得告知皇后他们了,况且还是我....” “陆夫人坏的是事情,又不是人,只能说我倒霉,您不必自责,”说着她还举着自己受伤的肩膀给陆夫人看,“你看,我这好着呢,嘶——” “你可别逞强了,快躺下休息。”陆砚修嗔怪着。 “是啊,”陆夫人劝说着,扶着她躺下,“天色还早你休息一会儿...” 然后就听门房来报,“夫人太后和皇后来了。” 听闻太后来临,元扶歌心下一慌,完了,让他们知道了还得了,那自己的计划就无法实行。 “那我就先去迎接了,公主先歇息着。”陆夫人拍拍她的被子。 元扶歌一脸慌张,求助陆砚修:“恩科一定要开,不能让我的伤耽搁了,你,你快挡住他们,别让他们进来。” 陆砚修转身摊手,刚想反驳,然后就听见元扶歌的祈求。 “求求你...” 元扶歌俊俏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他。 娇软的声音在耳畔萦绕,陆砚修一怔,定在原地。 这是长公主第一次跟他服软儿,他的脸儿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忙低下头去。 外面开始吵嚷起来,看来这个大番茄是指望不上了,元扶歌东张西望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甚至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焦躁地抖着脚。 眼见着外面的人就要进来了,元扶歌心一横就要往床底下滚去。 陆砚修在她掉落之际,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傲娇道:“知道了,我带你走就是了。” 元扶歌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俩人堪堪飞上房梁。 她小声道谢:“谢,谢少将军....啊...” “嘘!”陆砚修将手横于她唇前,凑近她的耳旁,“别说话,他们来了。” 屋子里很快来了人,太后一脸幸灾乐祸地瞅着床那边,这更印证了那个人与太后有关。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敢这么嚣张。 皇后看见床上空无一人,皱眉,“我女儿呢?” 陆夫人急急赶过去,一摸被窝还有余温,疑惑地看向地面上一个旋转的脚印。 趁着皇后他们没回头,她左右察看,最后目标锁定上方。 只见房梁上自己的儿子抱着公主攀在上面,元扶歌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并且指着自己的伤口,做出自己伤势很重的意思。 陆夫人勾唇,对陆砚修点了点头,好小子,手段比你爹还高明。拿下长公主,指日可待啊。 元扶歌低头看见了自己的鞋子,呼吸都停了。 好在陆夫人是个会做事的,她低头将旁边的纱布沾上盆里的血水,扔到一旁,将底下的鞋子踢进床榻里面。 她打着哈哈对皇后道:“你看臣妇这脑子,早上忙忘了,长公主已经让府里接回去了。” 皇后担忧地上前问道:“她伤得重不重?” “昨日很是凶险,长公主惊魂未定,您看这是今早刚换下的纱布。”陆夫人按下皇后的手,眨眼,“长公主已经回府养伤了,还请皇后去公主府看望吧。” 看见地上的血迹,还有旁边的瓶瓶罐罐,太后心情舒畅,遂即转身打道回府。 皇后愤恨地看她一眼,跟陆夫人告别,急急忙忙带着人赶往公主府。 .... 第68章 长公主在上,臣在下 待人全部走完,元扶歌长舒了口气,他们从房梁上降落。 元扶歌忍着肩上的疼痛道谢,“多谢陆夫人相助。” “这是臣妇该做的。” 紧接着她看见长公主额头渗出的冷汗,陆夫人嗔怪地打了下儿子,“你走哪里不好,走那里,长公主还伤着呢。” 陆砚修侧身躲避,护着脚步不稳的元扶歌,瘪嘴,“那床底之下那么小,我怎么进去?” 陆夫人看了眼雕花木床,底下的缝隙小的只有那么点,她自己都不一定钻的下去。 儿子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但是气势不能输,她用力拍了下他的头,“小兔崽子有这些时间跟老娘扯,还不赶紧给长公主送回府里,别到时候给穿帮了。” “哦。” “谢夫人,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元扶歌就被这个莽夫扛起来,轻巧地从窗户那边溜了出去,微风将她的鬓角扬起,不过是倒着的。 元扶歌被扛着飞上了屋檐,刚上去她的伤口就在作祟,空气中嘶——的一声,牵动了陆砚修的那根心弦。 鼻尖下萦绕着少女身上的清香,他脸上绯红,险些在屋顶没站稳呢掉下去,用力稳住身形,结果一使劲拍到了一片柔软。。。。 元扶歌臀部传来火辣辣地疼痛,她用力扭头惊怒道:“怎么了,是我太重了吗?” 心上人在侧,他本来心就不定,这会儿偏偏倒还不停的蹭着,软玉温香在怀,他顿觉身子有些紧绷。 陆砚修深吸一口气,蛮横地将她翻身打横抱起来,镇定道:“你别乱动了,我怕我会失控。” 少年喉结干涩地涌动,元扶歌大窘,捂着脸不敢再看他。 随后陆砚修抱着她在屋檐间翻飞。 来到公主府,刚下去就看见满面焦急的弦月宛如她们,见她回来,何宛如激动的要跳起来,可这里是长安,哥哥叮嘱过她守,只好安静下来。 弦月看到她泛白的嘴唇,道:“少将军,公主就交给我吧。” 陆砚修个头极高,抱着元扶歌毫不费力,他挑眉,掂了两下转身带着人向后院走去。 “你!”弦月又气又怒,没想到他这样嚣张,忙跟了上去。 元扶歌挣不开,便探头吩咐道:“宛如你去门口看,若是我母后来了,你通传一声,我准备准备。” “是,殿下。” 殿下?这个女孩儿口音怎么这么奇怪?陆砚修留了个心眼,向后面走去。 皇后来后,对着她就是一顿“慈母”教育。 上来就要扒拉她的伤口,幸好有陆砚修打掩护,不然她真的要暴露了。 “母亲,我真的没事,您先回宫,我改天去看您。”元扶歌虚虚地掩住伤口。 皇后杵了下她的脑袋,愠怒道:“母后这是担心你,你个野的没边儿的野娃娃。” 元扶歌笑笑,催促着她走。 “你不催着我,我也要走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孩儿没有催您。” 皇后担心地说:“你二哥那边嚷着要参与恩科,我得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的好。” 听见她受重伤,太后果然有动作了。 皇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你好好养伤,我去看看那位刺客...”陆砚修叮嘱着。 元扶歌点头,“有劳少将军了。” 陆砚修摆手,潇洒转身。 没一会儿,宛如就又急急奔来,道:“殿下,聿少卿听闻您受伤,特来拜访。” 他怎么会来? 元扶歌愣了下,道:“你没说我不在吗?” 何宛如为难道:“小女还未来得及说,皇后就跟他说您在里面,让他进来,我们也不好阻拦。” 然后元扶歌就看见陆砚修不说话,在那边抓耳挠腮地寻找着什么,“你干嘛呢?” 他一本正经道:“我找出路呢呀。” 弦月看傻子一样看他,讽刺道:“走正门啊。” “这里哪里可以出去?”陆砚修不予理会询问着,刚找到窗户可以翻就被宛如提醒了。 “不行外面都是聿淙的手下,他说为了公主安全特意调的兵。” 一个大理少卿哪里来的权力,调动长安的兵,元扶歌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上一世聿淙也是个谋士,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他都能攀上高枝,何况这辈子他有了权力,说不定在这段时间他攀上了更高的枝头,而这个人定是拥有兵符! 他能调动官兵,那就说明兵符不在陆江知手里。 陆砚修一个头两个大,焦躁着,“那....那怎么办?” 弦月幸灾乐祸道:“少将军怎么这么怕聿少卿啊?” 废话,云莫是他的好兄弟,也心悦长公主,若是他发现了他也在这里,那他们俩还玩儿不玩儿了。 他怒声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一边儿待着去。” 他来回走着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正说着门口传来声音,陆砚修慌不择路瞬间窜进了她的被窝。 旁边两个侍女眼睛都瞪大了,“公主,这....” “去看茶。” 元扶歌身子颤了下,伸手将他往后推了推,低声道:“藏严实点。” 陆砚修为了不露馅儿,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小声道:“得罪了。” 元扶歌皱眉,对聿淙道:“我身子不便,就不起身迎接少卿了。” 聿淙坐在外面,身子笔直,隔着纱帘,柔声道:“听闻公主伤了,我特来看看公主。” 元扶歌撑着手,声音淡淡:“听府里的丫头说,少卿带了许多官兵在我府外,这是为何?” “近日来长安城内不太平,臣怕公主再次遇险所以这才调了些人。”他低眉顺眼地回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长安确实不太平,爬得越高,野心越大。 小小一个大理寺少卿都敢明目张胆地监视公主,此人不能再用了,他已经有了新的主子了。 元扶歌垂眸思索着,笑道:“少卿有心了。” 聿淙立马板起脸,不悦道:“不是说了吗叫我云莫,疏晚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棉被下的人听见他叫的这般亲密,狠抓了一下元扶歌的腰。 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抓,元扶歌敏感地叫出了声。 “公主没事吧?”聿淙站起身,就要往这边走。 纱帘那边人影逼近,元扶歌呼吸不稳,立马握住了陆砚修的手,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云莫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吧,改日我好了再找你去。” 脚步还在前进,她想最后赌一把,聿淙对她的心。 纱帘外人影顿住,礼貌作揖,“那臣先行退下了。” 临走前,元扶歌还不忘让人送送他。 聿淙走后,她怒气冲冲地掀开被窝就要发火,谁知底下人耳尖微红,眼睛湿漉漉的,倒像是她欺负了人一样。 后记:云萍到达陆府,没接到人,一脸懵逼,心里骂娘:你们清高,你了不起。。。。 第69章 买凶杀人已经不新鲜了 陆砚修蹲在床头,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幽怨道:“我也想你叫我伯棠。” 元扶歌缩着脚,往床头靠:“少将军这不合规矩。” “那他就可以了?” 元扶歌面上一红,“他,他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不一样。” 陆砚修索性躺下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我也要。” “好好好....”眼下情况紧急,元扶歌无奈只好同意。 她看了眼外面,道:“那我先带你脱离这里,我们一起去摸摸那个贼人的底细好吗?” “好,”他几乎是立马同意,拍着胸脯道,“我保证让他如实招来。” 陆府门口,陆砚修窝在马车里与元扶歌回来了,为了躲过监视陆砚修被打扮成侍女待在公主身边,他一路上猫着腰,直到进了府里才敢直起腰杆。 他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终于可以伸直腰了。”结果用力太猛,侍女的衣服被崩坏了。 元扶歌听见开线的声音,迅速转头,用袖子挡住裂缝的地方,“你,你还是别动了。” 陆砚修一个劲儿地往后勾着看,“怎么了?” 元扶歌看看四周,举着袖子,道:“衣服破了。” 他整个人都绷了起来,看向四周:“哎呦,那赶紧盖着,待会儿让飞雪绵绵他们看见了,不得笑话死我。” 元扶歌嗤笑一声,“你这还挺有大哥包袱的啊。” 陆砚修捂着后面,嘟囔着:“我们家三个姊妹,就我没读过啥书,整天跟着我爹打打杀杀的,飞雪就靠这个埋汰我,所以我这才不想让他看见么。” “行,那你去换衣服,我先去地牢了。”她推了把他,嫣然一笑,转身去了地牢。 刚过长廊,夏风徐徐,这时一位拐角过来一个蓝衣少年,眉宇间与陆砚修有几分相似,他薄唇轻启:“你就是长公主?”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少年对她有几分敌意。 她讪讪一笑,“敢问公子,是.....?” 他拱手答道:“臣国子监司业,陆白字飞雪。” “现在是上课的时辰,司业怎么还在府中?” 陆白挑眉,摇着折扇上前笑道:“多谢公主提醒,臣正要去呢,请公主....” 与他哥哥不同,这孩子身上带着股戾气,有些阴郁。 元扶歌没听清他说什么,正要上前一步,突然几名黑衣人从长廊翻下,拔刀冲向他们—— “有刺客!”元扶歌警惕地蹲身。 旋即飞过来一排暗器,射中身旁的仆人。 “公主小心。” 没想到他扇子里竟然藏着把飞刀,冲向那个刺客,那人躲闪不及直冲冲地栽进花坛了。 但奈何他是个文弱书生,没什么劲儿,包过来的几个人肌肉强健,给了他一个闷棍,立马他晕了过去。 后面几个人也飞速冲过来,见情况不对,元扶歌拉着他就往下躲,那人来势汹汹,完了又要添一道口子了。 眼见着那人刀尖离自己就几毫米近了,突然刀尖从刺客胸口贯穿,那人口中淌着血沫子被人从后面扔了出去。 陆砚修赤红着眼睛,抽出长剑,“前几天来,今天又来,这些个赤佬。呸!” 元扶歌嘱咐陆砚修留活口,转身检查陆白有没有伤到。 看他平安无事,她也松了口气。 陆砚修踢了一脚刺客,啐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陆府行刺,真是反了天了。” “说,谁派你来的?”他揪起那人的领子一拳招呼了上去。 那人不出声,陆砚修就继续打着。 “说不说!” “不说...” “就会使用蛮力....”陆白揉着肩膀。 陆砚修那边还不停下,然后就叫人拿了盐水过来,对着那人道:“你可想好啊,不招啊。”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紧接着元一将盐水直接倒下,水渍顺着翻开的血肉流了出来。 “啊!”刺客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嘴里还叫骂着。 陆砚修捏住他的下巴,狠狠道:“你最好别招,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又是一碗盐水倒下来。 剧痛在刺客身上炸开,他仰起头发出‘嘶嘶’的声音,生生把痛苦咽下去。 他额头渗出冷汗,痛苦蔓延到骨头缝里。 衣服下一片血肉模糊,活像一刀一刀地片开他的神经,可偏偏那个人不给他一个痛快,他受不住了,颤抖伸手,“少将军,我....我招....我招....” 陆砚修一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诶!这才好嘛。” 元扶歌一脸懵逼,服气点头,事实证明蛮力确实有用。 厅堂那边,陆夫人不在家,太子带着人就来了,嚷嚷着要找陆砚修算账。 “太子请用茶。”陆司遥本着东道主的身份,规矩看茶,等着哥哥回来。 “还喝什么啊,我妹妹都受伤了,人呢?” 陆司遥奇怪,怎么长公主刚来一会儿,就有人上门了? 她摇头回道:“臣女不知....” 太子将茶碗向下一拍,怒道:“我可听说了啊,陆少将军带着我妹妹出去受了伤,该当何罪啊?” “可这不是事儿赶上了嘛,太子您就...”陆司遥耐着性子微笑道。 太子旁边的小厮怒道:“你当我们是眼瞎了不成?” “凭你也配跟我说话?”陆司遥忍无可忍,“长公主还没说什么呢,你叫什么?” 太子摸着手指上的大金戒指,讽刺道:“陆小姐平日里没规矩惯了吧?” “大哥倒是有规矩,平日里这个时间你不是在国子监处理公务吗?” 元扶歌带着人进来,陆砚修还抓着个人,摔在地上任他自生自灭。 她直入厅堂,质问道:“怎么是丢了什么人在这里吧?” 看到地上的人,太子心里有些慌,他后退着。 慌张喝水:“你这是什么话?哥哥关心妹妹还有错了?” 元扶歌怒道:“您从小到大也没看过我几回,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 “疏晚,你过分了。” “是你才对吧?”元扶歌拍着他的肩膀,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趴在他耳旁轻道:“大哥买凶杀人这招已经不新鲜了。” 太子,怒火中烧.... 第70章 太子的怒火 只见太子,怒气冲冲的坐在那里,手握成拳,脸色铁青,元扶歌忍不住退了几步,朝背后的陆砚修摆手,又朝着陆司遥递了个眼色。 “好啊,”他冷笑着,步步逼近,“我竟小瞧了你,敢污蔑长兄,你个臭丫头。” 他双目赤红,眼里似有火光,旁边几个人要来劝说,全都被他推到一边,呵斥退下。 陆砚修稍不注意就被他推了出去,没想到他力气之大。 门被反锁了,他要控制犯人没办法再腾出手来。 元扶歌沉声道:“兄长说话这样刻薄,不顾姐妹兄弟之情了吗?” 她不怕打不过这个废物,就害怕外人看到她会武功。 太子面目狰狞,根本不听外面的劝说,怒喝道:“臭丫头,我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着撸起袖子就上前,一把将桌上的杯具甩下桌面,热水溅到元扶歌手上和脸上。 她没想到水会溅上来,捂着手,微笑道:“大哥哥这般生气,莫不是刚才那个人,是哥哥叫来杀妹妹的,还有昨天的也是哥哥做的了?” 太子心事被戳穿,更加怒不可遏,面部扭曲的厉害,指着她骂道:“你个小娼妇,自己受了伤还怪别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别以为赫连傅容给你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跟你那个懦弱的母亲一样下贱,凭什么跟我争?” 陆砚修对着外面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帮我。” 听到外面的声音,太子震慑地开口:“陆砚修,我知道你喜欢他,我是太子,我让你站在外面等着,你敢违抗命令?!” 陆砚修手下一重,捏的那名刺客大喊求饶,“太子,救救我。” 太子凶神恶煞地朝着外面吼着,“贱奴,你闭嘴,本宫不认识你!” 陆砚修疯狂敲着门,“太子殿下这般,难不成是心里有鬼,才要在我府里杀人灭口?” 外面在跟他拉扯着,元扶歌慢慢数着时间,摸向门边。 果不其然太子冲了过来,一把将元扶歌摁倒在地,一巴掌过去。 元扶歌咬牙伸手挡着,她的脸色通红,肩上的伤口开始渗血。 还没等陆砚修那边再喊,只听“砰”的一声,太子立马捂着下边躺到一边去了,他脸色青紫,额头渗着冷汗。 元扶歌缓过劲儿来,翻身爬起来就往外面跑。 “还想跑?” 太子弓身,恶狠狠地盯着前面的猎物。 他不过想教训一下她,然后叫她闭嘴,没想到她竟敢这般对他,内心一股无名邪火窜了上来。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板凳,直直地朝她砸了过去。 元扶歌躲避不及,然后直愣愣地砸在她的腿上了。 她痛苦地啊了一声,外面的人紧张到极点,陆砚修再也忍不住,破门而入。 他迅速踢开始作俑者,摸着女孩儿发红的脸,她的腿在瑟缩着,不必看肯定又伤了。 “太子殿下,您仗着权势在我府中,殴打长公主,我要上告陛下,让他来评评理。”他眼眶湿红,眼神冒火。 太子还想要再上来,陆砚修反手将他的的胳膊扭住,在外面看来太子想要杀了长公主。 元扶歌觉得还不够,躺在那里轻声道:“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母亲不过是父皇在外临幸的一个妓女,太子晓得这件事吗?” 太子脸色涨红,拼命挣扎,骂骂咧咧的,元扶歌故意酸他,“你好吃懒做,脑满肥肠,根本就不配做太子,想杀我,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这时候外面长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子怒火中烧,猛地使劲将两人推翻在外。 陆砚修没来得及反应,抱着元扶歌翻滚到院子外面。 刚到门口,皇后怒吼一声,“反了天了你!”然后转头骂着外面那侍卫,“你们都是废人不成,没看见长公主受伤了?青与去叫几个人,将人拿了。” 太子一看皇后来了,神色一慌,向后退去。 谁知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个元贞儿,太子的母亲,贵妃,平日里仗着儿子是太子横行霸道的。 “慢着。” “他们兄妹玩儿的过火,皇后娘娘何必呢,”贵妃甩着手帕,“将他们各自骂了,带回宫里不就行了?” 陆司遥站在旁边,忍不住道:“我呸,什么玩儿的过火,太子险些将我兄长和长公主杀了,你当我们将军府没人了吗?” 贵妃反手一个巴掌上去,骂道:“你个下贱东西也配与我说话,陆府真是好规矩啊,来人啊给我掌嘴。” 一旁的侍女就要上去,皇后就出言阻止,冷声道:“本宫是六宫之主,你一个贵妃也该在本宫面前放肆,太子伤人,这眼前放着的事贵妃难道想抵赖?” 贵妃脸色一变,道:“这分明就是姊妹吵架,玄之不过手重了些。” “放肆,还敢反驳,”皇后斜睨一眼她,幽幽道:“来人给我掌嘴。” 旁边的女官出来站到贵妃面前,一巴掌扇了上去。 贵妃脸上浮现出几个鲜红的掌印,嘴角淌血,“啊,你动用私刑,就不怕陛下知道,治你的罪嘛?” “治谁的罪?”皇后面带怒色,指着太子道,“你教子无方,殴打大臣和公主,放肆无礼,这还要我说吗?” 她秀眉一挑,接着说:“等会儿陛下就下朝了,咱们回宫再说,来人将在场的人全部带回去,等陛下来评理。” 皇后手下的人,手脚利落,将太子还有那两个人直接都带了回去。 太子身后的仆人蠢蠢欲动,她勾唇讽刺道:“今日在这院儿中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谁若是通风报信什么的被我抓住,可别说我手下不留情。” 言语间尽是杀气,后面的人安静下来了,个个都缩手缩脚的。 陆砚修看着这阵仗,一下子全明白了。 她刚才是故意激怒太子的,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局,包括他也在她的算计之内。 她为了恩科,真的连命也不要了。 陆砚修突然觉得心里泛酸,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她脆弱的脸庞,正在与记忆里一道模糊的身影重合,那人不断地向他求助着,叫他救救自己,他想伸手可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将他往外拉。 陆砚修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71章 今天就给他处理了 宫里,陆砚修因为晕倒,被人送到棠月阁休息去了。 元稹皇帝看见女儿跛着腿站在旁边,雪白的小脸上赫然一个掌印,面对自己还带着微笑,看的人心疼。 皇后掩面忍着泪,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再看一旁擦破点皮的太子,皇帝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皇帝压着火,怒道。 贵妃原本还在抹着泪,被一凶眼泪更凶了,连忙过去拉他:“陛下,皇后这是冤枉玄之,他们姊妹不过拌嘴吵架罢了,可娘娘却说什么太子不体面的话...” “放肆!”皇后眉眼冰冷。 她作揖,吸了下鼻子道:“陛下,臣妾是后头才赶到的,鉴于前车之鉴,这才将所有在场的证人带了回来。” 听闻此言,皇帝面上一臊,低下头干咳了几声。 皇后继续说着:“若是误会臣妾不会这样追究的,可您也看见了疏晚腿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有那陆少将军到现在都还在棠月阁躺着呢,陆小姐可是真真看着的。” 自家人看见的总归太片面,皇帝对着陆司遥问道:“司遥,太子可曾说过那些脏污言语?” 陆司遥眼泪盈眶,颤声道:“回陛下,今日陆府长辈都外出了,府里没人太子今日刚过去就要问我兄长的罪,非说那是我长兄干的,还说臣女没规矩,然后长公主就来了,太子跟长公主拌了几句嘴,然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我们推到了外面,在里面殴打长公主,还对着我长兄说...说...” 皇帝皱眉,踢了脚旁边的孽畜,让她安心,“你说你的,有朕给你撑腰别怕。” 陆司遥有了底气,直言道:“还让我长兄站在外面,看着长公主被打,他明知道我兄长喜欢长公主,他还这样...呜呜呜....”说着她低声哭了起来。 皇后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好孩子,你受苦了,是本宫去的迟了。”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妹妹的?”皇帝指着他,气的手指发颤。 “还有你,高低也是贵妃,你看不见疏晚腿伤了吗?整日就知道钻营算计,当朕不知道你打的鬼算盘?给朕滚回宫里思过去!” 贵妃吓得脸色苍白,委顿在地上一言不发。 皇帝站起身,再去看太子,喝道:“太子跪下!” 太子被迫跪下,脸庞冷汗直流,连忙申辩道:“父皇明鉴,明明是疏晚先侮辱我,说我买凶杀人,儿子这才生了气...” 皇帝脸色不悦,转身道:“疏晚你说玄之了?” “是!”元扶歌不置可否。 “父皇你看,她都承认了。”太子立马直起身子指认。 皇帝看着她皱眉,“你虽有伤在身,也不能这般污蔑玄之啊?” “但女儿是有证据的。”元扶歌看向证人。 “父皇,她胡说儿臣没有...”太子急于撇清自己的干系。 “大哥既然说与自己没有关系,那这位刺客身上定王府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元扶歌将躺着的那刺客衣服扒开,里面露出太子府上的服装。 太子忙上前道:“父皇我不认识这个人,这都是妹妹做的局,她想要我死啊父皇。” 皇帝神色犹豫,那边青与过来传话。 皇后听后忽然嗤笑一声,朝着皇帝道:“陛下,当时少将军也在,不如问问他?” 元稹皇帝为人谨慎,在太后的脸色下统领江山,万事都要思索再三才做决定,陆府是他信任的左膀右臂,便立刻朝侍官道:“快去请伯棠。” 太子看着那个人,面上扭曲了起来。 陆砚修拉开帘子,抱拳回话,将过程仔仔细细地叙述下来,“.....那会儿臣去换衣服,然后找长公主途中,发现有歹人攻击我家兄弟,长公主拼死抵抗差点被刺,臣赶到时就留下了这一个活口....” 他事无巨细,没有遗漏,连太子辱骂皇后都说了出来,太子几次想为自己辩解都叫元扶歌挡了回去。 皇帝脸色难看,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骂道:“你敢谋害姊妹,皇家因为皇储本来就磕绊,朕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进入别人福府邸去杀人,你胆子真是大了。你个孽障!” 龙威震怒,太子被吓得不敢说话,嘴硬着,“父皇那人不是我找的,儿臣不认识他...” 陆砚修将刺客上的东西呈上,诚恳道:“陛下这是臣在刺客身上找到的太子府的腰牌。” 元扶歌跪下,哭着道:“父皇明鉴,女儿真的是被哥哥陷害的。” 腰牌落下,太子心也沉了底。 刚要发火,贤妃又卖弄着年轻时候的事,拉扯着皇帝的龙袍,凄切道:“陛下,我知道玄之比不上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他素日只知读书,杀一只蚂蚁都要想半天,您说他能有那个胆子杀人吗?” “这可不一定!” 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皇帝向后看去,“谁在说话?” 云萍听说出事了,刚到府里又赶忙跑到太傅那里,带着陆将军急急赶来。 皇帝疑惑问道:“二位何故来的这样急?” 陆江知一脸担心地看向儿女,道:“听闻太子在陆府伤了长公主,伯棠也在这里臣就赶了过来。” 太傅也带来一人,喘着气道:“陛下,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姊妹打架了。” 皇帝上前扶着丈人坐下,“太傅为何这样说?” 赫连傅容坐下,慢慢道来,“长公主受伤那日,陆将军将贼人捉拿在府,陆将军与老夫连夜审问犯人,才知道那贼人那日混入山匪中,要杀的是陛下,怎料疏晚和少将军去了那边,这才酿成这般惨祸。” 陆江知拿着供词,轻声道:“是的陛下,那贼人几番用刑后全招了,他们想破坏恩科的推进,臣还在他身上搜到了太子的玉牌。” 太子抬头一看,他确实是叫了刺客,四弟给他出的主意,但是他绝对没有要弑君。 “父皇给儿臣一万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做这种事。” 皇帝拿着两块玉牌扔到他的面前,怒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玉牌?” 太子看着相差无几的玉牌,使劲摇头否认,“儿臣不知,儿臣没有。” “来人传朕旨意,太子无德....” 这边这样闹腾,那必不可少的就是太后,“皇帝这般动怒,是为何啊?” 糟了,又要被压制了。 元扶歌心中暗道不好。 第72章 废太子,还玉玺 皇帝将原委说给太后。 “太子意图弑君,事后还去殴打姊妹,侮辱皇后,桩桩件件他难道还配做这东宫之主?” 皇后在旁诉苦,“母后媳妇还亲眼看见太子谋害大臣,我儿被打的到现在还跛着呢,他这般无德无行的日后登了基....” “你住口!”皇后话还未说完,太后忽然发怒,将桌上的茶水一股脑全摔了出去,热水四溅,太后站起身来,活像要吃人一般。 “事情还尚未明了,你就在这里危言耸听,来人给我掌嘴!” 元扶歌立马横在母亲身前,“大哥刺杀一事是真,皇祖母难不成还想徇私枉法?” “是啊母后。”皇帝跟在后面附和。 元扶歌从没想过自己的父皇竟这般惧怕太后,连自己的最爱的面子也不顾了。 她出言刺激着皇帝最后的自尊心,“江南科考混乱,不知多少人浑水摸鱼蚕食江山国库,父皇好容易打下的江山,怎容得他人指点?!” 太后斜睨一眼她,“你这是在说哀家手伸得太长了吗?” 既然他说到了这里,元扶歌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直言道:“皇祖母当适时归还玉玺,父皇不能像个三岁孩子般事事都听您的。” 皇帝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连忙阻止,“疏晚别说了。” “儿臣要说,”元扶歌借机火上浇油,“父皇每每有做得不对的,皇祖母就要第一时间纠正,上次是我的婚事,这次又是刺杀,这几件哪一件拿出来不是杀头之罪,偏偏皇祖母每回来得那么巧,难不成是在父皇身边安插了眼线不成?” 太后甩袖,怒道:“放肆,你知道什么,哀家是为了元昭江山着想,为了全天下着想。” 元扶歌言辞犀利,“若真是如此,那请皇祖母归还玉玺,让父皇真真正正地临朝处事!” 太后气结,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 陆江知在后面赶忙补上,“是啊太后,长公主说得对,陛下如今想为天下做点事,太后还是将玉玺归还了吧?” 赫连傅容也紧随其上,心中暗赞这个丫头的狠戾,“老臣也以为应该归还玉玺,陛下才是元昭的皇帝,立谁废谁都是陛下说了算。” “不可对太后无礼,但诸位说的又有些道理。”皇帝瞬间挺直了腰杆,扬眉吐气。 他走到一旁,忍不住道:“母后,儿臣要治国理家,事务繁琐,怕累着您,不如借此次机会将玉玺归还给儿臣,您以后也可去太庙颐养天年?” “你!”太后脸上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位曾经懦弱的皇帝。 她突然哈哈大笑,“原来你早就想清楚了,故意在这里等着我的。” 皇帝不想看她那副托大拿乔的样子,干脆道:“母后拿着玉玺人心惶惶,造成江南科考惨案难道不应该上交玉玺吗?” 太后面色苍白,苦笑道:“你是真的长大了啊,敢跟我这么说话了,来人,去拿玉玺给陛下,陛下要亲临天下!”说完她恨恨地看了一眼元扶歌。 这丫头为了自己的母亲什么事都敢做,皇帝也是拿准了她这一点,故意让这个幼鱼潜入深海,伺机搅浑天下的水。 让所有争皇储的人一一显现,最后一网打尽,真是好深的谋算,连她这个老狐狸都没看出来。 她竟叫自己的当年那个软弱可欺的继子,晃了过去。 拿到玉玺的皇帝瞬间像变了个人,身板儿也挺起来了,腰也直起来了,黄袍加身凤眸微眯,面上不怒自威起来。 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罢了。 皇帝拿到权力的第一步就是废掉太子,大开恩科。 太后一听立马跪身求道:“不能废太子,太子纵使有千般错万般不是,他的心底还是不错的,他只是一时迷了眼。” 皇帝像是忍耐许久,怒声大骂,“迷了眼就要杀妹弑君?” “若疏晚嫁了出去,谁还会打她的主意?”太后一时受不了这样的反差,反驳道,“她身上的权势众多,谁不觊觎?” 皇帝破口大骂,“难不成疏晚不嫁人,朕的江山就要完了不成?” “你住口!”太后流泪阻止,“这种话是随便乱说的?” “传朕旨意废黜太子,若有求情者一律当斩!” 圣旨一出,太子当庭晕倒。 太后反对圣旨,哀切道:“陛下,我知你恨我,但是太子不能废。” “怎么现如今母后还要控制朕?”皇帝扭头对着外面道,“太后年事已高,传朕旨意将其送往太庙疗养生息。” “陛下,不能啊,没了太子,皇子们势必会争夺皇储,这江山就乱了呀!” 皇帝没理她,带着一群人乌央乌央地走了,只留下一地残骸等着人收拾。 夜里棠月阁。 陆砚修因为“身体有恙”还呆在皇后宫里,元扶歌也伤着,躺在榻上与他聊天。 “你又救了我一次。” 陆砚修没个正形,瘫在贵妃椅上,“那公主该怎么报答我?” “那我嫁给你?”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陆砚修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我要你全身心地嫁给我,不要这种恩情似地嫁给我。” 元扶歌不解,他不是一直都想要她吗?怎么现在犹豫了? 恩情总是要报答的,她皱眉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陆砚修想了大半天,终于决定,“这样吧,你也给我做一回饭如何?” 元扶歌面上一喜,拍手道:“这个我可以。” 那边的人立马耷拉着耳朵,幽怨地看着她:“不用嫁给我,这么高兴?” 元扶歌笑着将枕头扔了过去,“哼~少拿我开玩笑...” 陆砚修稳稳接住,躺在椅子上傻呵呵地笑着.... 云萍掀起帘子进来,嗔怪道:“哎呀少将军你可悠着点吧,我家公主腿还伤着呢。” 被训了,陆砚修很不爽,瘪嘴道:“明明是她逗我,怎么成了我的错?” “哎呀反正都是你的错!”云萍哼了一声,转身端着药膏朝着元扶歌走去。 蹲下身,沉声道:“公主,太后虽然退了,但是她依然是后宫之主,她要求公主尽快成婚,说您权力太大了,害怕....” “父皇同意了?” 云萍点头。 元扶歌叹了口气,笑道:“没事儿,都已经很坏了,还能更坏吗?” 云萍上完药,就出去了。 屋子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隔了一会儿,元扶歌枕在榻上,悠悠开口:“很可悲吧,他们把所有事都压在一个女子身上。” 陆砚修不禁想起自己策马沙场时的情景,叹气道:“是啊,一个本该翱翔的雄鹰,却日日被困在这阴暗的朝堂,被迫学会尔虞我诈。” 第73章 上位者,永无退路 太子被流放乾州,天子权力空前强大,重开恩科。 太子被废,各个皇子蠢蠢欲动,前往科场,提前分派人手,拉拢人才。 沈确也在其中。 元扶歌回府中养伤,陆砚修每天都来看。 夏日炎炎,正是热的时候,何宛如在一旁摇着扇子,云萍拿来药膏替长公主涂着药。 陆砚修早早就来了,还带着一大箱子的东西。 他钻进箱子里,哐隆哐啷地翻了有大半个时辰。 元扶歌吐出一口热气,扶着案几,奇怪道, “你在干什么,忙活老半天了。” “给你的礼物,我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治你的腿特别快。” 元扶歌奇怪,探身就要向前看,陆砚修赶忙阻止, “你别动,你别动!我这就拿给你看看。” 他自豪地举起那瓶药膏,“你看,这是黑玉断续膏....” 然后转身又去拿了什么,“这是舒痕胶,保证你不留疤,这是.....” 他如数家珍,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但是她不敢用,也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 她索性全部收下,点头,“谢谢少将军,我再给你加一道菜。” “好!” 陆砚修满足地眯起眼睛,将东西一股脑地放到云萍那边,转头跟元扶歌聊天去了。 云萍不禁腹诽:前几日公主受伤,他带着公主乱跑,害得她白跑了两趟。 要不是看在他拿了这么多东西的份儿上,她早就呛他了。 “公主腿上的的纱布该换了。” 元扶歌听后,撩起裤脚,解开纱布,底下是血肉模糊的伤。 “伤口都这样了,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不说?”陆砚修生气道。 元扶歌摇头,轻道:“不,太子罚的已经够重了,我的这点小伤就没必要兴师动众的了。” 几句话陆砚修就站起来生气地站起来,“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你这样让在乎你的人怎么办?你让我...” 他对她的这种态度感到愤怒,但他又没什么理由生气。 他们只不过是,两个受害者,他也不过是帮了她几回,有几次还差点给人掐死,人家这样装疯卖傻的,他还这么死皮赖脸的,真有够不值钱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愤怒,委屈。 突然他觉得自己心里的东西快要藏不住了,赶紧扭过头去,将快要掉落的东西收了回去。 末了他又笑着面对无措的元扶歌,笑道,“长公主如何与我无关,臣今日僭越了,请公主恕罪。” 他退了几步,站在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元扶歌刚要出口解释,门房就来报,“公主,聿少卿来了。” “他来干什么?” “说是来看望公主。” 陆砚修礼貌作揖,“既然公主有贵客,那臣就先行一步了。” “诶!我....” 她没有挽留,他也没有犹豫,转身就迈出门槛。 元扶歌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默认了。 门口红色与青色的身影交错而过,门帘间换进新的空气, 这种场面不是她期待已久的吗? 怎么心中一阵钻疼,脸庞不自觉地湿润。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陆砚修临走时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她仿佛被命运的巨轮碾压,无法逃脱。 那一刻她觉得什么东西好像碎了。 门口的聿淙觉得奇怪,道:“伯棠怎么了?” 元扶歌回道:“他....突然,可能有事,就先走了吧。” “我给你带了消暑的东西,你看看。” 元扶歌低头看了看,道:“哦,多谢聿少卿体谅,云萍快,看茶。” 她的声音僵硬,觉得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操控着身子,与聿淙对话。 “大夏天的,你不热吗?”聿淙指了指拼命往身上盖棉被的元扶歌。 “哎呀,这公主都疼糊涂了。”云萍抱歉笑笑,赶忙上前拉开被子,将冰桶放在旁边。 元扶歌稍稍回神,清醒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恩科快要到了,”他脸色一红,羞怯道:“皇后娘娘说让我们过后完婚....” 听到恩科,元扶歌一激灵,彻底清醒,她戴上了原来的面具,从善如流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过几天就开始了,疏晚你要去吗?” “要的,我得去看看外祖父,他身体不好。” 聿淙温柔一笑,“你还是那么爱操心,自己的伤都不顾....” 又是这句话。 元扶歌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少年失魂落魄的身影在她眼前浮现,幸好云萍捏了她一把,否则她就要露馅了。 科考在即她得打起精神来,元扶歌稳住身形,重新端起架子。 她对着聿淙笑道:“你先回去吧,改日本宫再去看你。” 她避开了他的问题,上次也是匆匆离去。 聿淙面色讪讪,作揖起身往外面走去 面对命令,他只能遵从。 元扶歌抹去眼角的湿润,转头道:“云萍去请云深。” “公主,你是哭了吗?” 面对质问,元扶歌再次强调。 “去请人!” 等到何云雁来,元扶歌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她笑道:“云深,恩科已经开了,你可以再考一次了。” 何云雁却是犹豫,“可臣的浮票是在江南,怕是...” 元扶歌铿声道:“你在惧怕....” “不,不是,”何云雁磕巴着,“我....” 他这样也情有可原,毕竟上一次的悲剧就摆在那里,他与她是一类人,难以相信他人,但这次她希望他相信。 “此次恩科只要带着笔墨纸砚,有保人就可以。” “本宫的外祖父就是你的证明人,你放心去吧...本宫保证这回不会影响到你,而且只有你去了,本宫才能揪出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听见父亲,何云雁眼神一暗,点头道:“有劳殿下了。” “殿下,这是太傅查到的,半枚虎符现如今在陆府,之前一直都在皇帝那里。 他之前那样做估计是想引出反叛者, 殿下只身前往, 幸好有沈家跟着这才免了皇帝的猜忌。 太子被废,接下来您要打散的是那位江南科考后就销声匿迹的四皇子, 他可不好弄,若想这次科考公正,选出您的人, 那就必须先下手为强,将沈确这些蛀虫扼杀在初始!” 何云雁送来版图,她很高兴。 元扶歌讽刺一笑,“陛下那么爱贤妃,到头来也只是在利用。” “自古帝王多无情,殿下臣刚刚听到了你和陆少将军的争执,他虽然立场不明,但对你实在是真心,您总是这样礼貌,只会将他越推越远的。” 何云雁诚恳地分析着,他知道这位主子对于感情之事并不感通,她做的事实在危险,不想让她在最后后悔。 元扶歌垂眸,思索片刻, “上位者,永无退路!” 第74章 恩科前夕 恩科再开,天下寒士尽开颜,陆陆续续赶来科考。 赫连傅容与沈确站在城门口依旧互相看不顺眼。 因为此次陛下的重视,对考官更是严加看管。 科考前,入城的人必须拿着浮票进行筛查,陆砚修带领着人在前方仔细查看,他没有忘记与长公主的约定,尽心尽力地不放过每一个可疑人员。 他交代着元一干事项,自己则去另一边巡视。 刚转身就看见元扶歌同着聿淙巡视考场,陆砚修不自然地躲开了。 陆白看见那边不对,从勘察口绕了一圈,跑到那边,捉住失魂落魄的兄长。 他担心道:“兄长你怎么了?” 陆砚修面上装的无事,但眉宇间都是酸涩。 他摆手道:“无碍,你去做你的事去。” 太傅看见陆砚修,两步并作三步地上前交谈。 “伯棠你那边如何了?” “回太傅,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那就好。”他看一眼井然有序的现场,点头称是,“后生可畏啊。” 友军见面,自然而然地交谈起来。 元扶歌和聿淙在后面不知如何是好。 有考生看见太傅他们亲切,上来就是请教。 陆砚修一介武生,不懂这些科考的门路,又跟着元扶歌站在了一旁。 聿淙没办法依依不舍地向后道:“我去去就来。” 元扶歌抿着唇,点头答应。 前两天他们还起了龃龉,自己对他的感情从来视而不见,总是想拖着,现在见面只剩尴尬。 她下意识想走,但是何云雁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她不想辜负何云雁的信任,也不愿放下手中的权力。 她沉默下来。 另一边的人转头也要走,可是突然想起他们还有约定,低声道:“长公主,臣目前还在查,请您稍安勿躁。” 元扶歌皱眉道:“谢少将军。” 陆砚修道:“无妨,这是臣应该做的。” 说完他就要走,不愿给她一个余光。 她与云莫青梅竹马,天作之合,自己不过是上赶着往上贴的人。 元一就像看不见气氛一样,乐颠颠地就奔过来了。 他激动道:“少将军,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什么?” “一家步步升的科考用具店。”他贼兮兮地道。 陆砚修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让他走,奈何队友太木讷,看不见信号。 他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少主,你眼睛有问题?”元一不解。 陆砚修:“.....” 元扶歌顾不得尴尬,扒拉开他,探身向前问道:“有什么不同?” “你不懂,这里面门道可多了。” 元一如数家珍,掰着手指头将这里面,帮助考生作弊的东西一一列举。 “最主要的还是这家店还有沈家人在。” “你是说沈确?”元扶歌瞪大了眼睛。 “不是,”元一指着那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男子。 他虽说年轻,但是浑身呈现病态,颧骨内凹,嘴唇发白,手肘处还微微发抖。就算穿着华贵,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颓靡之气。 “公主看,就是他,沈府的长子,沈烈。” “啊?”陆砚修眯着眼看去,“还有这号人?” “当然了少主,”元一摇头晃脑道,“沈烈,沈府的长子,沈丞相最爱的儿子,聪明精干,为人狠戾,早年因为生了场病才不见人的,要不然他比沈淮序更甚。” 怪不得提起沈府长子,沈淮序跟被踩着尾巴一样。 有那样优秀的大哥在前,他想快速做出成绩就得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上一世他那样着急是因为他长兄病好复出了吧。 “少主咱们去看看吧。” 不等陆砚修反驳,元一已经冲了出去。 元一在前面走着,陆砚修与元扶歌在后面跟着。 越往前走,人越多,一个考生冲过去,刮了元扶歌一下,她身体失重不由自主地朝着陆砚修倒去。 陆砚修立马护住了她,但又触电般的弹开。 元扶歌尴尬地笑笑,“人还真是多啊。” 陆砚修摸摸鼻子,讪讪道:“是臣僭越了。” 僭越,又是僭越! 元扶歌从没这么讨厌过一个词,她注意到他规矩的神色,声音也变得清冷,他们真的变成上下级的关系了。 他也不再烦她了,也没那么多话了。 他们之间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所有都是戛然而止。 那么猛烈,那么猝不及防。 她有些难过,低声道:“少将军免礼。” 这句话让陆砚修心底的火腾然而起。 她总是这样戴着假面与他人说话,这样活着不累吗?他只是她的臣下,她不需要这样难受,尽管利用他不就好了吗,何必如此。 他刚想要上前说她,但是又及时闭上了嘴。 他没有立场去说这些,她为君自己为臣,平白做出这些,平白增添人烦恼。 何必呢。 陆砚修沉默着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到书店门口,许多考生在里面挑选墨宝。 陆白也在,他看见兄长,笑着道:“兄长怎么想起看书了,要不要我推荐几本给你啊?” 陆砚修默不作声地拿起本书,默不作声地看了起来。 陆白不解,道:“兄长,你....” “别的书我看不懂,但兵书我还是能的。”陆砚修挑眉,举着书本。 陆白憋笑,在外面还是留点面子给兄长吧。 “好好好...兄长你最博学了。” 陆砚修轻笑。 其实他确实看不懂,只是想着避开元扶歌罢了。 另一边云萍匆匆赶来,不知在她耳旁说了什么,她们立马就要走。 元扶歌不愧体面,走时也不忘和陆砚修打招呼。 “少将军等我,我去去就来。” 陆砚修恭敬道:“是!” 元扶歌生气甩袖,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过了护城河,元扶歌看见有人拿着扳指乱跑,那指环令人熟悉。 元扶歌立马道:“云萍,扳指你带了吗?” 云萍递上去,“带了复制品。” “好样的。” 元扶歌飞奔上前。 “啊!” 突然拐角处一个人影用白布捂住了她,白色的粉末被强制性的吸入鼻腔,对手是个力气强大她敌不过,被勒着脖子往后面拖去。 那个人低声在她耳边恶狠狠道:“闭嘴,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家主子说了,要你谈谈,别乱喊!” 第75章 陆白 元扶歌被蒙着眼绑在椅子上,她动动耳朵,身后一个轻巧的声音出现在后面。 “陆白你怎么也在这里,快走。” 少年不动。 陆白上前用折扇将她的下巴扬起,绑架她的大汉慢慢走了过来,站在了他身后。 这个武器她见过,扇子里藏着剑。 元扶歌喉头一滞,心中浮现了个可怕的猜想。 她质问道:“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的,陆白为什么?” 他沉默不语只是阴冷地看着她。 陆白持扇上前一步,挑开了她的眼罩,光明浮现,露出少女清丽的面容。 他上前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陆白讽刺一笑,“这就是兄长日思夜想的脸?”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那就要看长公主干了什么?” 元扶歌想要起身,奈何绳子束缚着她。 她激动道:“司业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您说有话与我说的,怎么反问起我了?” 陆白捏起一撮她的头发,笑道:“兄长说的没错,果真是会装傻的主儿。” “我兄长本该快乐逍遥,若不是你,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你为了一己私利,勾搭着两个人为你魂牵梦绕,搅的整个朝堂不得安宁。” 说着陆白扔出一个与她手里一模一样的扳指。 他笑道,“这是你想要的吧?” 元扶歌脸色凝重,怒声道:“你哪里来的?” “与你无关!” 忽地他手下一用力,直接刺破元扶歌的腹部。 温热的血液涌了出来。 她捂着伤口,虚弱的瘫在椅子上。 少年眼里冒着火气,“你最好给我离兄长远一点。” “我...只要,司业能管好贵兄,我自当远离。” “还敢嘴硬?”他是手又重了几分。 没想到他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到竟也是个狠辣的,比陆砚修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对兄长平日里看似嫌弃,实则在意,看来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陆白还在继续羞辱她,说着让她愧疚的话。 时间很长,久到她以为血都要流干了。 突然外面铿声道:“长公主,属下来迟了。” 弦月从窗户外面飞踢而入,将纸糊的窗户踢得稀碎。 陆白俨然一笑,转身向后面逃走,临走时还向她招招手。 阳光处翠绿闪过她的眼睛。 他笑道:“长公主,想要就来拿。” “追上去!” 元扶歌眼里冒火。 “可是您的伤...” “别墨迹了,陆白你他xxx的给我站住,你xxx的不是人...” 这声怒吼耗尽了元扶歌的力气,弦月不敢忤逆,让后面的人来扶着她出去,自己向前追上。 砰! 一声巨响在元扶歌身后响起,那座房子炸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他们都在那里,那.... 元扶歌对着护卫道:“给我包扎,他手上有重要证据。” “是!” 元扶歌的怒气已经达到顶峰,在太傅那里护卫们从来没见过。 一个个小心侍奉。 元扶歌策马追上,身下的血已经浸透大半衣衫。 风吹过她毫无血色的脸,只剩愤怒。 侍卫们护着元扶歌追上了陆白。 那个大汉加快了速度,眼看距离越来越远。 元扶歌取下飞刀,用尽全身力气扔去,车里陆白回看,满脸惊愕。 飞刀出刃,正中大汉后脑勺—— 大汉倒向旁边溅起一阵血花。 没了驾车的人,马车很快像没了导向一般,左右摇摆,降下速度。 弦月快速上前逼停马车。 元扶歌最终在属下的搀扶下走到马车前面。 她毫不掩饰地敞开自己的伤口,走到他的跟前。 陆白摇着扇子,眉目如画,神色中没有丝毫愧疚。 元扶歌拿出扳指,问道:“你就没什么与我说的吗?” “早知道就该刺中要害了!” “那为何不敢?” 元扶歌解下弦月的剑,恶狠狠地丢过去,“来啊,继续啊....” “你以为我不敢?”陆白迅速上前,邪笑着,“只不过是因为我兄长,才留你一条贱命。” “放肆!” 弦月上前就要将他拿下,元扶歌却伸手阻止。 “说,这玉扳指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得到的东西多了,件件都跟长公主说,岂不是累死了。” 陆白毫不在意地走了下来,在元扶歌面前轻佻地吐了口气。 笑道:“想要啊,那就去问我兄长呗。” “你兄长都不曾戏弄我,你却如此!” 他明知她与陆砚修吵架了,还如此挑衅,元扶歌气的浑身发抖。 “那是他,不是我....” “你以为我兄长会永远喜欢你吗?” “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罢了,军营里出来的男人,什么不懂,就你一个未涉世的黄毛丫头,平平无奇,外面有的是比你貌美才高的女子,等他走出来就知道什么是好的了。” 真奇怪,明明她是来追扳指的,怎么突然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但是听到这话,她心里又酸的紧。 她破口大骂:“那是你,不是他。” 她眼中的泪水难以自抑。 陆白转开眼神,看向外面。 “哈哈哈....长公主还真是性情中人呢,可惜了,谁让你得罪他了。” 陆白只身一人被侍卫包围在其中。 他讽刺一笑,一脸无畏道:“来吧,元扶歌....” 血逐渐带走元扶歌身体的温度,明明身在夏日,却如同冰窟。 她呼吸不畅,咬牙夺下他手中的扳指,“当街刺杀公主,将他带走!” “是!” 侍卫扶着元扶歌站起身子,随后后面的人就将他摁倒在地。 弦月带着她往回走,远处他们渐行渐远,直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 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没了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陆砚修从步步升店面出来,没看见弟弟觉得奇怪,他转身向后走去。 陆白身边的侍卫支支吾吾半天,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冷声道:“二公子去哪儿了?不说回去都给我去军营操练去!” 军营。 少主平日带兵狠辣,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恶霸,谁见了不害怕。 侍卫一听就哆嗦着承认了,“二公子去了北边。” 陆砚修道:“干什么去了?” 后面侍卫怯怯道:“少主您别怪二公子,他也是看不惯长公主那么对您才...” 提到元扶歌,他心下一紧,飞雪平日里就冲动,今日看见了自己那个样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才什么?”陆砚修看见陆白身边的小厮,直接提起他的领子。 质问道:“是你出的主意?” “不,不...少主明鉴。”小厮害怕地推着他的手。 陆砚修眼神凶狠,威胁道:“你不说就是你干的!” “冤枉啊,二公子他去了北边竹林....” 小厮交代完后,陆砚修怒吼道:“那你们都不拦着啊?” 小厮看着他的架势,小心提醒:“少主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啊...” 陆砚修瞪了一眼他,策马向北边奔去。 第76章 恶人先告状 陆砚修过去只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陆白元扶歌他们早就没了踪影。 地上的有血,还有散落的钗环,凌乱的地面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抓起珠钗骑上马,急匆匆的赶往公主府。 路上元一将调查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飞雪竟然敢刺杀皇室,这可是大罪,当务之急是赶紧见到人。 他知道长公主的狠辣,飞雪与她没什么交情万一.... 他不敢细想,只能快马加鞭。 到了府里,他‘噗通’一声跪在外面,高声道:“臣陆砚修求见长公主。” 云萍端着一盆血水,路过哼了一声。 许多人来来往往,都没理他。 元扶歌不见,陆砚修就一直跪在外面。 何宛如于心不忍,劝慰道:“少将军还是回吧。” “不,今日我一定要见到长公主!” 何宛如皱眉,端着茶水进了门劝慰着元扶歌。 “不见!” 她故意朝着窗外喊,生怕那个人听不见。 从前他进她这里,翻山越岭都要进来,如今却讲起了规矩。 陆砚修大声道:“臣知道飞雪犯了大错。” “公主还请让臣见见飞雪。” 弦月听不下去了,拿着查下来的绷带出来,怒道:“他伤了我家公主,少将军知道吗?” “公主受伤了?” 陆砚修担心地抬起头,但又顾及俩人现在的处境,又低下了头。 恳求道:“陆府家教不严,还请公主看在臣救过你的份儿上,让臣见见飞雪吧。” 突然里面传出少年尖利的叫声,“哥哥快救救我。” 陆砚修焦急地往里面看了看,安慰道:“飞雪别急,待兄长问了再说。 元扶歌再也听不下去,穿上衣服就出来怒视他。 “少将军好大的薄面,刺杀皇室可是死罪,你让本宫怎么放过他?” 她侧站在那儿,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嘴角边一丝血迹。 腹部缠着一圈纱布,肩上晕开的红让她的红衣更加妖冶,修长的手上一道刀口,皮裂开了,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肉色。 俏丽的脸庞上一处鲜红格外明显,那是被小刀划伤的,触目惊心! 他红着眼,怒目圆睁。 “飞雪确实罪该万死,”陆砚修自知有错,硬着头皮道,“可,他毕竟是为了臣....” “少将军,若人人都效仿贵府二公子,那本宫死十次也是不够的!”元扶歌硬邦邦道。 陆砚修当即闭嘴。 何宛如听到这话,为他求情道:“殿下,少将军也是爱弟心切,他为您可是出生入死过的,您...” 云萍喝道:“你吃谁家的饭?” 何宛如退下。 陆砚修满怀希冀地望着元扶歌,试探性地问道:“对了,公主还欠臣一个恩典,臣现在就要用。” 元扶歌眉宇间沾染了一丝戾气,无视陆砚修,径直走了过去。 “既然长公主说到律法,那您也不能言而无信啊?”陆砚修再次求道。 元扶歌冷笑一声,道:“那就拿东西来换!” “好!” 弦月得到指令,恨恨地踢了一脚陆白。 陆白眼神阴冷,啐了一口,小声道:“你给我等着。” 弦月伸手还想给他一拳,但是在元扶歌的怒视下默默收了回去。 陆白得意一笑,转身奔向兄长。 陆砚修终于见到弟弟,他被打得浑身是血,长公主也是恨急了。 “没事吧?” 陆白嘿嘿笑着,“没事。” 他挣开手上的绳子,站到陆砚修背后,告状: “长兄别信她,长公主说我手里有证据,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抓了我。” “还有,他们打人可疼了。” 陆砚修皱眉,擦了他嘴角的血,冷道:“公主还请您给臣一个解释。” 元扶歌直接道:“他手里有玉扳指。” 弦月将搜出来的扳指呈给陆砚修。 陆砚修呼吸一滞,他们之间的事,飞雪怎么会知道? 他厉声道:“飞雪?!” 陆白像被捏住了后颈似地,元扶歌眼神看着他辩驳。 他眉毛一皱,转身指道:“长兄那就是个假货。” 陆砚修拿着扳指,看了看,道:“这,这是个假的?” 陆白耸肩,理所当然道:“是啊,挺流行的式样,我在街市上淘到的。” 陆砚修低头左看右看,陆白抬头对着元扶歌挑衅一笑。 糟了,被算计了。 这样一来她就成了滥用私刑,他反倒成了正当防卫了。 她立马道:“可你刺伤了本宫。” 陆白道:“明明就是公主要抓我,我这才心急慌乱中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不小心? 他比沈淮序还狡猾。 兄长的婚事不顺遂,他就要拿她来撒气? 这是个什么道理? 陆砚修对她作揖,规矩道:“长公主,飞雪是个读书人,不懂得什么刀枪剑戟,还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又是这样,一身的咋呼样子,如今却磨磨唧唧的实在让人恼火。 元扶歌不小心破了音,“陆砚修,你信他?” 陆砚修一时怔住了,平日里让她喊自己的名字,怎么说都不听,现在倒是叫的爽快。 可是弟弟现在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他顾不得那些儿女私情。 认真道:“是臣的错,还请公主不要迁怒于他。” “是他刺伤了我!” 元扶歌再次纠正,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弟弟,也不愿相信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元扶歌有气没处撒,对着旁边的墩子就是一踢。 陆砚修赶忙跪下,“臣弟自小身体柔弱,还请公主放他回去治疗。” “若您还不解气,臣在这里任公主处置!” 元扶歌气结,指着自己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胡搅蛮缠的人?” “臣,公主自然是宽宏大量的,是臣失言了。” “陆砚修!” 元扶歌气到脑仁疼。 过了会儿她扶着脑门,摆手道:“你们走吧,本宫要休息了。” 陆砚修怼了下弟弟,铿声道:“还不快谢谢长公主!” 他背后,陆白露出脸淡淡一笑,对她作揖。 莞尔道:“是臣下铭记于心。” 俩人走后,元扶歌疯了一样将陆砚修送来的东西砸碎。 叫骂着,“陆砚修,你个混账!”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云萍赶紧扶她坐下,“公主别气,小心刀口崩开。” 她斜了她一眼,呼吸着:“云深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等着科考了。” 第77章 竞选主考官 陆砚修回家揪着陆白的耳朵在院子里打转。 陆白呼痛:“母亲,快来救救我。” “这么大人,还叫人真没出息。” 陆夫人边嫌弃边骂骂咧咧地过去劝架,“伯棠,飞雪耳朵都要让你揪红了。” 陆砚修不放,还是揪着,还打了他两下。 陆夫人直接气结,她上去蛮横地将两个人分开。 一人给了一下子,两人一人头上一个包蹲在地上。 陆白怨念抬头,“我都受伤了,还打我。” “就擦破点皮,也叫受伤?”陆砚修胳膊怼了他一下。 陆夫人叉腰怒吼,“你们两个给我住嘴!” 陆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她一手一个准备打过去.... 刚巧宫里的侍官就来了,“陆夫人,陛下让少将军过去一趟。” “许侍官,我马上就跟你走。” 陆砚修几乎是立马道,他像逃离笼子的鸟儿一般,飞快跟在许从兴后面。 陆白在后面咬牙切齿。 陆夫人抓着他向后走去! 御书房内上次江南科考的人都在,包括元扶歌。 陆砚修作揖,“陛下您叫臣?” 皇帝翻开一个书本,呵呵笑着,“伯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拼吗?” 他知道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便道:“这是考题?” 皇帝大赞:“聪明。” 陆砚修垮脸,嘟囔着,“这不是骂我吗?比我娘还狠。” 元扶歌颤抖了下身子,不禁憋笑。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居然怕读书,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但是昨天他那个样子,她还是生气。 元扶歌挪开眼神,看向聿淙。 聿淙呵呵一笑,“陛下这是坊间用来对付考试的参考书?” 皇帝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指着这次科考一鸣惊人。” 聿淙点头,“是啊,光宗耀祖的事情,大家都想一场唱头名天下知。” “若没有上次的事情,恐怕很多学子已经光耀门楣了。” 他不知道上次的事是怎么解决的吗? 陆砚修不禁腹诽:糊涂官当久了,竟也真的糊涂起来了。 “哈哈哈...” 皇帝捧着书,哈哈大笑。 陆砚修疑惑地看向皇帝,问道:“陛下在笑什么?” 皇帝解释道:“这本书已经将上次的考官的癖好,尽列其中。” 元扶歌看向书面,抿唇而笑。 她虽贵为公主,可到底也是女子,本不应该参政。 但这次是父皇亲自允许,她才在旁边站着,况且她也是为江南科考做出过贡献的人。 只不过皇帝没有明面上嘉奖罢了。 元扶歌道:“父皇这不足为怪,太傅是太子的恩师,沈丞相又下放过学政,他们二人才华出众,在士林中威望极高啊。” 皇帝眼神闪烁,摊开书问道:“那你们认为此次主考官该让谁去啊?” 聿淙作揖,上前道:“臣以为沈丞相最为合适,威望极高也是监考的绝佳人才。” 皇帝问:“为什么呢?” “江南科考您派了太傅去,虽无大错,但太傅手下的人却不谙世事,让别人钻了空子,导致诸多惨案的发生。” 他的嘴太快,想拦都拦不住。 陆砚修看向当事人,当时只有他知道‘赫连公子’的真面目,他面色一怔。 元扶歌羞愧地低下了头。 门外来议事的赫连傅容听到此,抬脚进来规矩行礼,将奏章奉上。 他转身,朗声道:“少卿这是什么意思?案子都结了这么久了,现在翻出来可是对科考有害而无利啊。” 聿淙又道:“可上次确实是太傅那边处理的不够妥当,才使得那些人为所欲为啊。” 他怎么处处维护沈家,上次明明沈确也在。 元扶歌皱眉:“少卿这是什么话?” 沈确紧随其后,反驳道:“就是字面意思。” 沈确不经通报就进来,引得皇帝不满。 他一进来在座的空气都变得火星四溅,赫连傅容那张嫌弃的脸已经到达了极致。 沈确道:“陛下,臣以为太傅虽博学多才,为政清廉刚直,而且还为人和蔼...” 赫连傅容越听越不对,上手直接扒拉他,“您这里冷不丁夸我好,您不累得慌啊?” “你这个人可真的是的,夸又不让夸,那我骂你你就习惯了,你这个人可真是贱呐。” 太傅指着他,急道:“诶?你怎么骂人啊?陛下您看...” “陛下您看,这个人真是的,夸也不是,骂也不是...” 俩人纠缠着,皇帝不堪其扰拂袖道:“行了,你们俩都斗了多少年了,年轻人还在这里呢,也不怕人笑话?!” 俩人不好意思地闭嘴,扭头互相不看对方。 皇帝摆开书,道:“为了公平公正,此次朕决定在聿淙与伯棠中挑一个,担任此次的主考官。” 聿淙看了眼,沈确凝重的脸色,太傅在旁边也是不虞。 他低头立马道:“陛下臣资历还不够,还是...” 提到看书这些,陆砚修立马抓耳挠腮,想到和飞雪学习的那些日子他就头疼。 左右看顾后,他也学着聿淙推脱着。 沈确白了眼赫连傅容,扭着脖子谦让,说是给年轻人机会。 “臣以为聿少卿为人稳重,可堪重任。” 太傅道:“陛下,少将军名将之后,刚正不阿,定能当此大任。” “少卿去过江南,且都是读书出身对科考有一定的了解。” 皇帝点头,“都有道理。” 太傅轻蔑地看一眼沈确,讽刺道:“别到时候有人控制后生,揽钱财。” “太傅你怎么污蔑人呢?” “我说什么了?你看见啦?” 俩人又开始蛮不讲理地对骂起来了。 场面一度精彩。 趁着乱,元扶歌挪步到陆砚修旁边,悄声道:“本宫昨日跟你要的东西就是,你必须得当上主考官。” “可我不擅长读书。”陆砚修小声道。 “可是这样,对我们查案才有利啊。” 陆砚修头皮发麻,“我真的不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 元扶歌几乎命令似地,拖着陆砚修答应。 没办法陆砚修只能点头。 聿淙一看兄弟都点头了,自己也跟着点头。 皇帝大喜,拍案而起,道:“那就长公主监督,两位竞争,内容嘛.....” 他思索片刻,瞟到桌上的备考书,道:“就背这本书吧,过两天这些字任意抽查,两位可还行?” 他们不敢反驳,点头称是。 沈确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皇帝呵呵笑着,“好!” 第78章 捉奸乌龙,挑灯夜读 御书房散后,陆砚修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个游魂一般。 读书?! 陆砚修的天塌了,这不是要他命嘛。 长公主也忒会为难人了,让他当主考官,她可真的想得出来,让他打猎第一还差不多呢。 元一在旁边安慰:“少主别担心,不就背书嘛....” “那给你。” 元一怀中多了本书,一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他才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弄得晕乎乎的。 元一将书还给陆砚修,满头金星,“少主还是自行努力吧,属下还是....呕...” “有那么夸张吗?” 陆砚修嫌弃地看他一眼,烦躁地打开书。 “呕....” 主仆俩人顺利地在宫门外,上演了一场同病相怜! 元一拍着他的肩膀,“少主辛苦了。” “呕....你也辛苦了...呕....” 陆砚修晕红着脸,继续呕吐。 另一边元扶歌和云萍为避嫌,晚一步出宫,为了追上陆砚修她们俩几乎是跑的。 在离宫门远了后,元扶歌停下喘气,夏日里蒸腾的热气几乎将她蒸干。 她拿着帕子摁在面颊,叫云萍看看妆容。 云萍低声道边,“公主放心您才擦了层香膏,连胭脂都没上,不打紧的。” 穿过绿茵地,云萍打着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 “公主你看,陆少将军和谁在一起呢,还有说有笑的。” 元扶歌顺着云萍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抹红衣与另一个稍微矮一点的黑色,勾肩搭背地在桥上看风景。 那两个人还挺有共同语言,拿着书本在桥上探讨。 陆砚修他还懂得风花雪月? 夏天这么热,她还步行来找他,他倒好还找个人陪着。 元扶歌气冲冲地上前,扒拉开陆砚修要上去的手, 怒道:“陆砚修!” ?陆砚修一脸懵,本能地将身子挺直,喊道:“臣在!” “你!” 她刚要指责,但一想他俩现在还在冷战,便收回了手指。 元扶歌淡淡道:“我让你竞选主考官,你在干什么?” 陆砚修举着书,一脸无辜,“读书啊。” “你撒谎,你明明就是在....” 她急得满脸通红,骂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我家公主,好心来找你,你却在这里风花雪月....” “少将军,做人要有良心....” 陆砚修被骂的莫名其妙,他疑惑皱眉。“我没干什么,就是在读书啊?” 元扶歌胸口上下起伏着。 云萍气冲冲地把那位‘黑色姑娘’拉了上来,“都被捉到现行了,还狡辩....” “啊!”云萍呼吸一滞。 元一晕乎乎地晃上来,软软摊开手,转着圈傻呵呵道:“少主,下星星了,少主....” 。。。。。。。。 四目相对唯余尴尬。 元扶歌捂着脸,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笑着问道:“那个...不好意思啊,元一你没事吧?” “我很好。” 元一举起手表示自己很好,随后就趴在云萍脑袋上晕了过去。 “喂,你重死了,公主救命。” 云萍使劲推着脑袋上的大块头,奈何大块头一动不动,实在没办法了,陆砚修出手将元一掰过来扶着。 陆砚修在一旁也听出来了,云萍这是带着长公主捉奸呢。 她这是在乎他? 陆砚修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还是要稳住,不能现在露馅儿。 他试探问道:“公主这是在怀疑臣找姑娘?” 元扶歌哼道:“你找谁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哦,那臣先走了。” 陆砚修规矩地向她行了一个大大的君臣礼仪,扛着不省人事的元一就要走。 又是这样! 元扶歌终于爆发,将元一拉下来,扔给云萍,拽着陆砚修就往林子里走。 陆砚修很顺从,他好像知道自己会这么做似地。 要是以前自己生气了,他巴不得赶紧远离,然后巴巴地等着自己气消再来看她,绝不会像今天这样故意激怒她。 “诶!公主...” 云萍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大哥,不至于吧,你快站起来啊....” 云萍恳求着黑姑娘,奈何黑姑娘将她压着走不了半步。 眼看着那边元扶歌与陆砚修进了林子,云萍驮着黑姑娘,警惕地向四周看看。 幸好没人,要不然皇后娘娘能给她生剥了。 那边,陆砚修被粗鲁地甩上竹子,领口被揪的发皱。 他一脸笑意地靠在竹子上,搂住元扶歌的纤腰,玩味道:“公主这是要强上吗?” 她凶神恶煞地咬牙,“你竟敢骗我!” 恨恨地捶着他的胸口。 陆砚修笑着捉住她的小手,嗔道:“我哪有,那就是元一,你没看清就上来说我,我还挺冤枉的。” 他揽过她的肩膀,将刚才的情形告诉了她。 元扶歌推开他,站直了身子,“有那么难吗?” “当然,”陆砚修将书本交给她,忿忿道:“你尽给我出些难题。” 他抱怨着,但元扶歌听着像是在撒娇,心中软软的。 元扶歌上前道:“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就你...” “瞧不起我?”元扶歌负手而立,“我也是太傅教的,功课并不比兄长们差。” 陆砚修依旧没说话,元扶歌叉着腰。 “你要不信,我明天就去你家给你辅导辅导。” “那臣就静待公主来了。” “你敢算计我!” 元扶歌嗔怪地推了下他,扭脸不去看他。 “好了别气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算你识相。” 他没用‘臣’。 这表示他愿意原谅她了吗? 她心中的郁气瞬间散了些,他俩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她很高兴。 夜里回到家陆砚修奋笔疾书。 陆白脱下官帽路过院子,那边竟然还亮着灯。 他眼睛瞪得老大,活像是见到了鬼,他还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生怕出现幻觉。 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他甚至捏了把陆司遥的胳膊。 陆司遥痛的跳起来,“干什么?你给我放开!” 陆白直愣愣地指向灯火通明的窗口,“真是活久见,大哥也开始用功了。” 陆司遥扒在门框上,小声道:“他这是要拿状元啊?” 陆白斜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大哥那是在竞选考官呢。” “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何时见过大哥看书?” “那.....” 陆司遥坏笑,提起他的衣领,“我们去瞧瞧!” “别...我不去!”陆白一脸不情愿,尤其是被这样裹挟着过去。 “我是姐姐,得听我的!” 他边走边扒拉着,在地上倔强的蹭着,找着可以对抗这股蛮力的东西就抓着,但奈何他的力气没有陆司遥大,只能被拖着走了。 一家四口,只有他从文,陆司遥和陆砚修也经常因为这个取笑他。 陆白气鼓鼓地环手,任由陆司遥拖着他。 第79章 变化,争执 墨香阁内,熏香袅袅,陆砚修真的在奋笔疾书。 陆司遥站在外面目瞪口呆:“他大概是魔怔了吧。” 陆白路过,摇头就走。 元一抬眼,对着外面点头一笑。 回头接着伺候笔墨,“少主,你这,头上都是汗。” 陆砚修胡乱一擦,铿声道:“没看见我正在用功读书吗?” 随后元扶歌如约而至,她真的来了。 “你背得怎么样了?” 她带着糕点茶水来了,像一个看望丈夫的妻子。 云萍将糕点放到桌上,白了一眼元一。 陆砚修看着满桌的点心,两眼放光。 终于可以放下书本,开小差了。 他抬头道:“这是你做的?” 元扶歌抿唇一笑。 陆砚修眼神一亮,拿着了一块糕点。 云萍挡到元扶歌身前,笑道:“少将军,奴婢做的还好吧?” ‘噗!’ 听到是她做的,陆砚修噗地吐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你做的?!” 云萍乖巧点头。 “给你吃!”陆砚修皱眉,眨眨眼睛,站起身擦擦嘴,将所有糕点一股脑地全放到元一手里。 元扶歌偷笑着。 元一默默吐槽:区别对待。 云萍黑着脸,“有那么嫌弃吗?” “云萍姑娘,我吃,我吃....”元一举着糕点,边吃边点头。 “都给你!”云萍白了一眼陆砚修,“总比给某些不识货的人好。” “云萍!”元扶歌喝道。 她瘪嘴,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诶,这丫头。” 元扶歌扭头就要叫住她,她总是忘记自己在家里跟她说的话。 元一呛了下,道:“公主算了,您还是看看我们少主的功课吧,他都快愁死了。” 元扶歌收回心思,转头看向陆砚修的书本。 竞选考官才是现下最重要的,她得先搞定这件事情。 她走近看,“如何?” 陆砚修指着书本,“这个,这个...我都看不懂。” “是嘛?”元扶歌拿起书本,仔细看着,“我看看...” 她又道:“对你来说确实难了点。” 她仔细地看了看内容,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夹带的东西,这些小字连在一起竟是讽刺当今圣上的。 内容简短,文风犀利。 元一在后面偷偷笑着,毫不掩饰。 陆砚修扔出一支笔,嗔道:“好啊,你俩都取笑我。” “少主还要吗?”元一接住毛笔继续笑着。 “哈哈哈...” 他俩在后面大闹一团,元扶歌在后面仔细品读。 不一会儿门房来报:“少主,陛下来了。” 陆砚修瞪大了眼睛,“这么快就来比试?” 前日刚下旨,今天就来看,沈确是又干什么了吗? 元扶歌觉得不对,随后问道:“云莫来了吗?” “没有。” 估计不是来查看的。 她心里有了定数,道:“真是来找你的。” 皇帝大驾光临,所有人行礼作揖,他一身常服没有架子,身边只带着个侍官。 若是她没有经历那些事情,元扶歌恐怕真的要相信他是个仁君了。 元扶歌上前道:“父皇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你说呢,”他走到书案前,看了眼陆砚修的字,道,“为父想问你这几日在长安可看见心仪之人了吗?” 元扶歌如实回答:“还没有....” 陆砚修眼神暗了暗,依旧低着头。 皇帝看了眼陆砚修,故意提起往事,“听闻你母后给你选了个少卿。” 父皇日理万机,怎么会有时间管这些? 他自从拿到玉玺后,越来越焦虑,这份权力已经让他如坐针毡了。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段时间她与陆府来往甚密,尤其是江南科考后他更是注意到了自己。 他这样突然关心自己的婚事,其实是害怕外祖父与陆府联手吧。 元扶歌微笑着说:“那都是母后闺中密友说笑的,就好比父皇您说要将虎符放在陆府一样。” 她看似笑着,实则眼底毫无冰冷。 元扶歌故意用虎符试探皇帝,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第一次这样尖锐地问他。 皇帝朗声笑道:“小丫头还学会打趣父皇了。” 陆砚修一怔,汗颜,替她打着掩护。 “就是,公主最爱开玩笑了。” 元扶歌敛眉收色,坐下道:“父皇说笑了。” 皇帝被人戳中了心思,他笑了笑,转身又对着陆砚修道:“伯棠你这背的怎么样了?” 陆砚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嗫嚅着:“就快了.....” 其实他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 自从昨天开始,他就算熬夜看也看不进去。 陛下话题转的突然,陆砚修还什么都没准备,还沉浸在刚才的侥幸中,沾沾自喜。 皇帝拍拍陆砚修,看向元扶歌,若有所思地提醒着。 他干笑着:“疏晚可不准偏心啊。” 让她别偏心也不看看自己,这么为难一个呆子也是没谁了。 元扶歌呛道:“父皇才是,让一个文官同武官比,您可真想得出来。” 皇帝抬眸,眼神里透出危险地意味。 他沉声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有你母后,年轻时的气势了。” 元扶歌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他在用自己的权力在警告她不要触碰他的底线。 但她偏不,她已经受够这种被压迫的生活了。 元扶歌嗤笑,“父皇谬赞了,比起贤妃我觉得母后还算贤德。” “你这是在怪朕夺了你母后的凤印?” “不敢,父皇做什么自有自己的道理,儿臣不敢妄言。” 她对他的这种威胁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之前的沈淮序,后来太子,还有一个威胁着她生命的二哥,所有人都在威胁她的时候这个父亲却想着让外祖父带着她走。 他不想看见她,因为她间接害了他最疼爱的女儿。 她在江南遇到的那些事,他必定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之一。 他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这么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室内的气氛一度僵持,陆砚修夹在中间不知该怎么办。 这是天家的家务事,自己不好插手。 他冲着元一摆手,元一心领神会,趁着没人注意从后窗翻了出去。 没过多久,陆司遥来了。 她踮着脚跟陆砚修打招呼,打着手势说父亲那边好了。 陆砚修如临大赦,他对着妹妹感激点头。 陆司遥清了清嗓子,在门口恭敬道:“陛下家父回来了...” “陆将军回来了,那我们走吧。” 皇帝面上一松,转身笑着应着。 元扶歌捏着那本书,摩挲着上面的字,若有所思。 皇帝今日突然造访,她恐何云雁那边生变,她也告辞,“少将军,天色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啊?” “抱歉,我下次再来。” “那好吧~” 元扶歌与皇帝一前一后地离开陆府。 陆砚修站在门口,傻呵呵道:“你刚才听到没有,她居然会维护我了。” 陆司遥看着他得瑟的那个样子,忍住捶他一拳的冲动。 她环手靠在,门框上,“知道了,知道了...” 陆司遥长舒了口气,“那兄长可要沉住气啊。” “这是必须的!” 第80章 步步升,考官争霸 竞选失败,然后遇到步步升书店店员。 回到府里元扶歌叫来何云雁,询问他考试准备。 他眼下乌青,下巴略有胡茬,但眉目依旧冷峻犀利。 何云雁品着茶,道:“要在几日背完一本书,少将军恐怕不行吧?” “你都知道啦。”元扶歌道。 何云雁摊手,“陛下都颁圣旨了,天下学子谁人不知啊?” 太后归还玉玺,天子掌权,可他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吧。 这不是在承认自己之前在母亲脸色下过活吗? 他是最要面子之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必定会在两位考官身上做打算吧? 元扶歌好奇的问:“那他们都支持谁啊?” 何云雁答道:“聿淙博学多才,自然呼声最高。” 云萍不乐意了,边上着茶点边道:“啊?那少将军也不错啊,为人刚正不阿的。” “这时候不生气了?”元扶歌捏了下她的发髻。 云萍躲开她的手,别扭道:“一码归一码,这不一样。” 何云雁看着这一幕,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道:“殿下,最近学子间口口相传的步步升科考用品店的备考书小有名气,臣觉得有些异样,就叫弦月将书买来了。” 元扶歌面色凝重,“你也发现了。” 她抬手叫人也拿了本相同的书。 他俩一对,两本书字里行间有些不一样,元扶歌拿的那本是正常的备考书。 而何云雁的那本上面却印了些小字,正是她从陆砚修那本书里看来的。 元扶歌比对着书页,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云雁翻了几页,笑道:“这是要拿着浮票,而且还要花高价才能买来的备考书!” “还要浮票?” “殿下请看,这里写着一行小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一一指着书的尾页的一行小字,解释着。 元扶歌道:“你是说这是给特定的人的一本书?” 何云雁点头,“对,而且他们都有暗号。” 江南时候她已经见识过这些伎俩了,没想到他们还敢故技重施。 她难以置信的问道:“这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 何云雁云淡风轻地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淡淡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谁不想这次恩科混个官当当?” “那上次那本账本...” “沈确只是冰山一角,最大的蛀虫其实在长安!” 长安! 沈确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贪官污吏了,难不成还有比他更贪心的? 片刻间皇帝就来宣旨让她入宫,说让她去检验两位考官。 何云雁躲在后面听完后,面色一沉。 等侍官走后他才出来,他眼神冰冷,道:“殿下,陛下这么着急定然有诈,还请殿下万事小心。” 元扶歌点头道:“好,你也注意莫要让人发现你与我有联系,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 御书房内陆砚修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帮自己。 皇帝换上龙袍,捧着书将陆砚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垂眸吭声道:“怎么,伯棠是没信心了?” “不是,臣是看长公主来了,这不欢迎欢迎嘛。” 皇帝直接挑明了,“你不必看她,她是负责监督你们的。” “臣知道,”陆砚修骄傲地将自己抄的书奉上,挑眉道:“这是我这几日写的,陛下您看。” “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皇帝接过纸张满意地点头。 “看来伯棠努力了啊。” “那是当然。”陆砚修扬起笑脸,得意地朝元扶歌看去。 皇帝称赞着,“看来这伯棠不止会耍刀弄枪,还会吟诗作对呢。” 聿淙哈哈笑道。 皇帝问道:“少卿笑什么呢?” 聿淙在陆砚修恨恨的眼神里,憋笑回着,“臣不敢笑陛下,臣笑平日里调皮捣蛋的伯棠,如今也用功起来了呢,臣是替他高兴。” 皇帝眉眼里满是对他的赞许,“是啊,伯棠最近很是长进呢。” 可元扶歌觉得这事情没那那么简单,他从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夸一个人,聿淙现在她也看不清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稳住陆砚修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聿淙上前作揖,“既然他如此,那不如臣与他对个对子,如何?” 皇帝面上一喜,觉得不错。 “也好。” 元扶歌沉默好久终于出声,“这都是少卿最为拿手的,少将军才读了几日怎能与少卿比?” 皇帝却笑着打趣道:“诶,疏晚,咱们试试,不打紧的。” “那这样,朕来出如何?” “好啊。” 聿淙素日里与人和善,怎得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皇帝翻看着书问道:“吞吞吐吐,虚掷光阴,知多少。” 聿淙歪着头,挑衅一笑,“怎么着对不上来了?” 陆砚修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着:“大大小小,官大一级,压死人。” 言简意赅,明里暗里的说着皇帝与聿淙恃强凌弱。 他虽读书读的少,可看的兵法甚多,官场上的东西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那臣也对上一句,”聿淙继上,拐着弯说陆砚修与人争夺未婚妻子,“来来往往,不知羞耻,缠人妻。” 陆砚修平日里确实与元扶歌走的近了些,可夺人妻这种不伦之事他确实没做。 他们两个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元扶歌眼皮直跳,烦躁道:“这对子平俗至极。” 皇帝一笑了之,昨日的恶气也出了。 他温言道:“好了,不闹了,那现在就开始考吧。” “臣遵旨。” 皇帝这般好事,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出了书上一道考题,就以科考利弊国家大事,让他俩论一论。 陆砚修首先上场提出科考改革,让能人先上,然后加强看管,每年从礼部挑选合适人才来做考官,这样可以避免有人贪污受贿。 聿淙却主张仁爱治国,说顺出小钱才能使得国家平衡,官员才能富庶,官员富庶了才能替国家办事,这样百姓才能稳住。 他还洋洋洒洒的将魏晋朝的例子举出来,并痛心疾首地说了暴政带来的反面例子。 聿淙说的有头有尾,以小见大,很明确的说了苛政的不足。 这无疑与元稹皇帝不谋而合,皇帝很满意他的观点,朝着他欣然点头。 聿淙知道他赢了,四皇子说的确实很对。 皇帝就喜欢这样平衡的日子。 很快皇帝就宣布聿淙是本次的主考官。 陆砚修忍不住开口,“陛下这不是谬论吗?” “这样糊涂短视只会加剧整个王朝的衰败,那前朝不是血淋淋的例子吗?” 众人一起去看他,只见皇帝挑眉道:“朕念你年轻不懂事这次且饶了你,日后可万万不能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了。” “可...” 元扶歌向前一走,拦住他前倾的身子,聿淙也不说什么,嘴角微微挑起。 元扶歌道:“真是读书读上瘾了,少将军还是随着我去后殿清醒清醒吧?” 陆砚修发觉自己中了圈套,立刻闭了嘴。 “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伯棠不必自责。” “既然考官已定,那儿臣就下去了。”元扶歌作揖道。 聿淙莞尔道:“那臣也退下了。” 第81章 疯子书生 出了门,他们三个拐到一处拐角。 聿淙突然道:“伯棠此次科考不是你强项,武官还是比较适合你。” 陆砚修正在气头上,哼声转脸过去不理会他。 他真的变了,自从升官后就变得不像从前那样,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他从前也是致力于查清每一个案子,现在却背叛自己原来的誓言,开始装糊涂。 陆砚修痛心疾首,又转过脸含笑道:“恭喜少卿。” “多谢少将军,”聿淙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奉劝将军少纠缠别人的东西,这样仕途才会顺遂。” “你!” 元扶歌一字不落地全都听了进去,他在故意激怒陆砚修,一瞬间前世的记忆与这张脸融合。 也是这样一个下午,大家都在竞选主考官,御书房吵得热火朝天,大家最后不欢而散。 鸟兽般的人散落在殿外各处,她经过这一处时,听到有人厮打,言语间都是污言秽语。 沈淮序跑到那边去劝架,她没敢细听就跑了。 回来后沈淮序就对着自己拳打脚踢,说自己不守妇德。 这辈子没了沈淮序,原来那日在这里的竟是他们。 是聿淙,是他让陆砚修对自己那样的。 原来如此,后来聿淙登阁拜相与陆砚修过不去,最后致使整个陆家破灭。 自己不过是他算计下的蝼蚁。 元扶歌回神,赶在惨剧发生之前将陆砚修拉了回来。 狠戾道:“天若宠之,必若罚之。” 元扶歌白了他一眼,转身向前走去。 聿淙在后面却不以为然,他很自豪地说着:“凡做大事,不拘小节,这次失利并不代表” “托陛下的洪福,我要把此次恩科办成最有影响的一次。” “那就预祝少卿一帆风顺。” 一路上陆砚修沉默着,元扶歌还沉浸在回忆里抖着身子。 陆砚修以为她生气了,拉了拉她的衣角,“对不起啊,我没竞选上。” 元扶歌淡淡道:“父皇本来也没想让你竞选。” 陆砚修忿忿道:“那他还....” 这几日实在太乱,发生的事也实在太多。 先是皇帝的敌意,现在又来了个聿淙,一时间元扶歌的脑子都要被撑炸了。 仅仅一个扳指,就引得长安躁动不安,她不知该从何查起。 元扶歌回道:“你与我走得太近了,如今元昭,太子被废,皇帝拿回玉玺。” “剩下的只有我和沈家两个明面上的靶子,你娶了我沈家会招来灭族之祸的。” “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嘛?” 陆砚修真诚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我明白”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我也有我自己的决心,我不管你在做什么,我只想要你这个人!” 元扶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啊!” 她瞪大了眼睛,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在她摊开利弊后,陆砚修还会坚定地选择她。 “....”她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没有骗你,真的...” 她还没有动静,陆砚修举手准备发誓... 正当他要表决心之时,一位书生闯入马车前面,疯疯癫癫的。 二人听到异动起身下去。 那人嘴里疯喊着,恩科有黑幕,痛斥当今圣上。 他拐着脚嘴里不断念叨着,“昏君,天亡我元昭矣....” 陆砚修听的眼里冒火,上去就是一脚。 “混账,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哈哈哈....我...不怕...你们这群昏官....哈哈哈...” 那人头发散乱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 元扶歌瞧着他神智有些不清,便出言阻止。 “别,他这里有些问题。” 她给陆砚修使了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将他带过去问问。” “是,你先过去,我稍后就来。” “好。” 陆砚修将人抓了起来,散开围观的人,拐进一家酒楼厢房。 那个疯子书生进了厢房,没了骨头似地瘫在门口,口里流着涎水,让人看得嫌弃。 小二上茶时,还提醒他们离远点。 “二位贵客管他作甚。” 小二嫌恶地擦擦桌子。 元扶歌问道:“这位小兄弟您认识他?” 小二甩开肩上的布,道:“考试院的不凡啊,考了几十年了还没上去,这不疯了。” 他一脸的与自己无关的表情,瘪着嘴走了。 “疯子,你真的把脑袋考傻了?” 陆砚修用剑挑起他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颇有风骨的面容,只是眼神涣散。 元扶歌却看得清楚,这人明显不是不凡。 从他虎口的戒尺痕迹就看得出来,他不是赶考的书生。 她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赞叹道: “何二,书院教书先生远近闻名,写得一手好文章。” 陆砚修蹲着身子回头,“你认识啊。” 疯子书生坐起身子,“长公主好眼力。” 只见何二慢悠悠地擦去涎水,眼神聚焦,变得正常起来。 元扶歌深居简出的,居然还有人认得出她? 陆砚修回过头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她...” “不才,草民见过长公主。” “不发疯了?”元扶歌淡淡道,“说吧为什么故意拦我的车?” 何二跪下,“公主恕罪,草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那边书院与步步升书店是连着的,他们明里说着分文不取,实则暗地里暗示着他们上贡孝敬,还保证中举。” “那你就是没上贡的喽。”元扶歌道。 “惭愧惭愧...” 陆砚修奇怪道:“按理说夫子你理应有些积蓄才是啊。” “老夫教书育人,可也只取温饱银两,绝不干那种谋取私利的营生。” 陆砚修问他书院的事情。 何二表示当今科举考试已成为牟利赚钱的营生,清白的读书人都以此不齿。 元扶歌划着杯口,轻声道:“好,本宫知道了,你此次的目的达到了。” “若能为天下读书人鸣不平,草民今天也算值了。” 他说的凛然大义,其实元扶歌并不打算管,只是这件事与沈家有关,那她就要插手管了。 何二走后,元扶歌起身对着陆砚修道:“我们去步步升看看。” “现在?!” 陆砚修刚坐下就要起来。 他们风风火火地来,又像一阵风似地又走了。 步步升书店,进城赶考的考生汇聚一团,生意好的出奇,连旁边的客栈也不如它。 陆砚修叼着根茅草,端详着这幅场景,道:“也怨不得人家名儿起的好,步步高升,步步高中。” “是很热闹,我们进去看看!” 元扶歌理了理着自己的胡服便装,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店内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学子,捧着书看。 那天来这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今日却人满为患啊。 陆砚修好奇地看着,“原来这考个状元,还有人因此来赚钱啊。” 元扶歌摇着折扇,点头笑着,“读书做官,做官发财嘛。” 他俩在这边讨论着,引起那边卖书的人的注意。 那人高声吆喝着,“诶!秀才娘子,这边来。” “你才是秀才娘子呢!” 第82章 秀才娘子 “这位娘子,别以为你穿着胡服我就看不出来你是个女子了。” “说实话您是陪着丈夫来的吧?” 那位掌柜打趣着元扶歌,瞅着她的衣裳成色,这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 定是哪家权贵的娘子怕丈夫出来丢人,自己亲自上阵了。 旁边这位看着傻不呵呵的小伙子,瞬间在他心中矮了半寸。 陆砚修要是知道他心里这么想着,在外面肯定是要拔了他的舌头。 可惜这位傻大个浑然不知,依旧沉浸在那声‘秀才娘子’里。 “掌柜的好眼力,她就是陪着我来的。” 陆砚修赶在元扶歌开口前承认,生怕她说出让人心寒的话。 掌柜的声情并茂地推销着自己的书本, “真是位贤惠的娘子啊。” “娘子您看,这是何二夫子的课徒底本,这何二夫子在我们长安可是远近闻名啊。” “他底下名徒众多,三十多年来手下状元,榜眼无数,只收您三千银两。” 陆砚修悄悄在元扶歌耳旁说:“真贵啊。” 元扶歌没说话,掌柜的也很会察言观色。 只见他舌灿莲花,“您看这我可绝对不忽悠您,这是近年来何夫子,还有前状元郎他们写过的试题,还有这些...” 他卖力地讲解着自己的商品。 陆砚修看的认真,好像真的要着魔去买,幸亏元扶歌手快,不然他的荷包又要打水漂了。 元扶歌娇娇地推了他一把,“看清楚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夫君~” 这一声叫的他骨头都酥了,陆砚修甩甩脑袋,逼迫自己清醒。 他们是来查科考黑幕的,不能迷失了。 正当他要上前之际,后面有人勾了勾他的衣角。 “秀才,您跟我来...” 陆砚修回身一看,是个长得瘦小但精明的男子,他佝偻着背,眼里闪着精光,一看就是个买卖人,而且还是那种专干不正经买卖的人。 这种人陆砚修在边塞见的多了。 他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哦?贵兄有何高见啊?” 元扶歌跟着过去。 那人贼兮兮道:“我这儿有好东西,保你过科考。” “这么神奇?” “您跟我来。” 他俩跟着瘦猴男子上二楼去了,一进门那个男人就贼兮兮地将藏着试题的衣服,还有带着纸卷的中空砚台,更离谱的还有往笔尖塞东西的。 陆砚修看着他一本正经地介绍着,甩手走开,绕着他这个房间走了一圈。 他上下打量着他,不满道:“这种鬼东西,还没过大门就让人搜出来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元扶歌看着那些过时了的作弊墨宝,疑惑,难道他们不知道江南科考时,这些东西那边已经用过了吗? 按理说他们这些卖作弊文具的人,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呀。 难道这是暗示? “哎呦,难不成您还想要更好的东西?” “有吗?” “那就看您出多少银子了。” “您先让我看看。”陆砚修与那人推拉着。 瞧着他俩穿的衣袍就不像是穷人家,男子诡异一笑,抱出一个箱子,得意的插着他俩一笑。 元扶歌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人沉迷至此。 刚要见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门外一声尖锐的叫骂声打断了他们。 一位白衣男子,指着鼻子骂着站在柜台里的男子。 “你这过时的东西也敢拿出来污糟我家大人,让我家老爷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 “诶,你这小哥,不买就不买,说什么话吓唬人啊。” “你去试试就知道是不是!” 卖东西的小贩觉得他说的不像是假的,赶紧收拾东西,万一得罪了长安城的谁自己的脑袋可就朝不保夕了。 陆砚修撑着腿,喘着气,歪头一看,这不是长公主让他查的江南那个死了爹的白面书生么? “何秀才!” 他靠着墙,语无伦次地指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何云雁叉腰,厉声道:“你们两个太鲁莽了,这家店是沈家开的。” 陆砚修扶起元扶歌,直言道:“我晓得啊。” “晓得你还跟着他走?”何云雁气的连读书人的礼节都不顾了,他直冲冲地冲着陆砚修就是一拳。 陆砚修也不是吃素的,回了他一拳。 眼见着他们还有要打下去的趋势,元扶歌掐着腰上去强制将它们分开。 指着陆砚修的鼻子,骂道:“你这么强的身板,就不能忍忍?” “我...你...哎呀!” 陆砚修指指自己,又指指元扶歌,委屈的不知道怪谁,只好叹气作罢。 何云雁靠在巷子里,喘着粗气,指责着陆砚修,“若我晚到一步,你们俩就危险了。” “云深,什么意思?” 元扶歌卡着陆砚修,防止他再次炸毛。 “那个人是步步升背后那个书院的人,他让你们上去看东西,如果你们看到最后不买,那他就要采取强制措施,打到你们买。” 陆砚修愤怒开口:“这不是强买强卖嘛!” 元扶歌仔细思索后,问道:“云深,你说步步升背后的书院?” 何云雁道:“是的,这家书店背后的书院就是后面二里地洞宾巷的洞宾书院。” 陆砚修立马开口:“是何二教书的那个书院!” 何云雁揶揄着他,“少将军这次反应很快嘛。” “这次?”陆砚修转头看看他俩,这俩人熟悉的这个程度,他猛地回过神来,指着元扶歌,“难道说你们....” 何云雁推回他的手指,笑着说:“我是长公主手下的人。” 元扶歌干咳几下,不自然地转身与何云雁快步朝着洞宾巷走去。 到了那边碰上了喝的醉醺醺的沈确,看见陆砚修高兴地迎了上来,说着自己的种种不易。 沈确就算喝醉了也不忘看看后面的人。 对上沈确的眼睛那一刻,元扶歌感到时间都静止了,她赶忙回身。 何云雁眼疾手快,将墙上的灰抹在她的脸上。 陆砚修回头就看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书童。 “你...” 元扶歌打开他的手,恭敬回着:“少主,您不去那边看看吗?” “这科考都快开始了,我们去干嘛?”陆砚修瞟了一眼沈确。 沈确幽幽道:“哎呦老弟你这话说的,你我都是失意之人,那不如去我们书院看看?” “你的书院?!” “对啊,沈某为了这家书院可是呕心沥血啊...” 他开始回想往日的辛酸,说自己为了书院如何倾注爱心和苦心的,并将他们带往书院。 元扶歌没想到,这洞宾书院竟是沈确资助的。 “那我们去看看?” 元扶歌揪揪陆砚修的袖子,他回头看了一眼。 她小声道:“跟他去,顺便看看何二!” 陆砚修抬头,朗声道:“也好。” 陆砚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跟着走了。 行至书院门口,陆砚修遇见熟人,自然而然地打招呼。可他却像个陌生人似地,好像昨天那个疯子是假的。 “诶,何夫子...” 何二恢复正常,转头微微一笑:“这位是?” 沈确介绍道:“这是鼎鼎有名的陆将军之子陆少将军陆砚修啊。” 元扶歌惊讶地发现,何二言语间犹如陌生人。 陆砚修寒暄道:“不才,陆砚修,字伯棠,还请夫子多指教。” “不敢不敢...” 第83章 帝王心思,明争暗斗 “您认识不凡吗?” “少将军在说什么?”何二背着手,一本正经道,“我们书院没有这个学生。” “不凡?”沈确晕乎乎地说着,“那不是那个疯子吗?” “回丞相,草民不愿提起那个人。” “他那个不是学得最好的秀才吗?” “不凡科考作弊,不可饶恕,草民宁愿从没教过这样的畜生!” 陆砚修打趣道:“丞相你们这里的夫子这么严格呢。” “怎么少将军对这个也感兴趣?”沈确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元扶歌顿感不妙,拉拉陆砚修的袖子让他走。 何二的状态很不对,他不像是被劫持的样子。 所有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陆砚修性子鲁莽,她害怕他待的时间久了会露出破绽。 元扶歌害怕外面有人跟踪他们,将陆砚修的脸也涂黑俩人趁着书院放课分头溜了出去。 何云雁在外面接应他们,他与弦月分别化装成他们俩的样子,兵分两路,防止被沈确的人跟踪。 出来后,安顿好元扶歌,陆砚修紧跟着就去了宫里。 他们走后,沈确转身就给了何二一个嘴巴。 何二捂着脸,沈确怒道:“夫子是觉得我是瞎子吗?” “回丞相,小人并无二心,小人对您是忠心耿耿啊。” “你忠心?” 沈确将情报扔在他的脸上,冷道:“你的学生去拦车,你当我的人是吃干饭的吗?!” 何二心中又惊又怒,他无权无势,只能委曲求全。 他跪在地上指着外面,摆出一副被害人的表情,凄切求饶,“那不凡是自己去找少将军的,小人不知道啊。” 沈确将他提起,又重重摔下去,“你最好不知道!” 陆砚修上奏皇帝,参沈确私办书院收揽钱财逼疯学子。 皇帝假寐着,故意不看他,转身问旁边的侍官,“聿少卿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各地的学子都来得差不多了,聿少卿正在誊写人员名单。” “那进程还算快,若有个人去帮他岂不是更快?”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陆砚修,“伯棠,听闻你与聿少卿关系好,且日后他就要与长公主成亲,不如你去帮帮他,顺带柔和柔和他与疏晚的关系。” 陛下忽略了他的提议,再次拿捏起了他的命脉。 陆砚修皱眉,“可长公主不是说要在新科进士里挑选夫婿吗?” “这不是太后催的急,真也是没办法了,刚好皇后这里又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好叫她日后不必受委屈。” 皇帝的一番谬论让陆砚修震惊,他终于明白元扶歌说的身不由己了。 明明是皇后爱子心切,让皇帝这样说,倒像是太后的不是了。 他这样无疑是在故意挑起三个女人间的斗争,利用自己喜欢元扶歌,挑起云莫与自己的纷争。 一箭五雕,帝王心深不可测。 枉太傅一心向着国家,他却在这里算计着人家外孙女。 陆砚修第一次对皇帝起了杀心! 见他不说话,皇帝再次命令:“朕命令你去考场帮助聿淙,维持科考顺利进行!” 圣旨降落,陆砚修反抗不得,只能跪下接受。 洞宾书院的线索被强制断开。 他们现在太过弱小了,皇权足以压倒他们的肩膀。 公主府,聿淙很自来熟地带着东西上门。 对于聿淙来说,他们俩自小青梅竹马,元扶歌长大嫁给他是必然的。 偏偏杀出个陆砚修,横刀夺爱。 自从他出现后,疏晚都不怎么理他了,所以他很生气。 找着机会就让陆砚修吃瘪,在江南他故意让人杀了何云雁的父亲,好让陛下惩罚他,奈何他家势大,陛下没惩处。 不过没关系,他又告诉太子公主诋毁他,设计让公主在陆府遇险,哪知道太子这个蠢货将事情搞砸了,还顺带牵扯出太后。 他前半辈子都在为前途努力,他想要的东西太多。 他心仪的女孩儿,他想要的仕途,这些陆砚修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凭什么? 他就打了个仗,回来就加官进爵,明明之前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就是生在温室里的花朵,所有人都去呵护他,现在就连疏晚也是。 公主总是待他如客人一般。 “云莫今日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 “陛下说新科后你我将成婚,所以我来看看你。” 他表现得好像位新婚丈夫,就好像几天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用皇帝压着元扶歌,肆无忌惮地揉揉她的脑袋,笑得俊朗,眉目舒展,光彩夺目,仿佛一幅画一般,底下的下人们无不羡慕这副温馨的场景。 这并不温馨,元扶歌忍着恶心,冷脸道:“科考场可是准备好了,少卿才会这么闲?” “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科考开始了。” “也不知这几日伯棠怎么样了。” 她故意提起陆砚修,聿淙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果真有效,元扶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不怒反笑,“陛下要臣在兼顾工作的情况下,还要与长公主多联系联系感情。” 又是圣上,他很会官场上的那一套,知道怎么拿捏她。 要是以前她还会忌惮几分,害怕父皇会与太后合力推倒她。 但现在太子太后都不掌权了,连最棘手的沈淮序都被架空在沈家,剩下的那些皇子不敢明面上对她怎么样。 现在举国上下恩科是一大要事,第二个那就是她的婚事了。 聿淙这样做无疑是让人再捉住一个把柄。 元扶歌阴阳怪气道:“圣旨还未下,少卿就志在必得,怎么,难道少卿现在都能做陛下的主了?” 聿淙一噎,没想到元扶歌会这样不留情面。 “叫我云莫!”他低声提醒道。 “少卿,本宫这里没什么事情,您看过了就该忙去了。”元扶歌仿若未闻,换了个姿势侧卧在贵妃椅子上。 云萍连茶都没上,上前就邀请他走,“少卿我家主子今日乏了,还请您改日再来。” 虽说这样不礼貌,可实在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聿淙不想在科考前徒生事端,便坐轿走了。 何云雁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瞧了几眼外面,轻声道:“陆砚修被皇帝贬去做科考场的巡检了。” “他可能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吧!” 何云雁伸出手,一支银簪赫然呈现,通体莹润的簪子上镶嵌着用黄宝石做的桂花,中间点缀着珍珠,底下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比起旁边聿淙送的累丝八宝簪,端的是飘雅出尘。 元扶歌诧异道:“这是什么?” “别误会,”她眼神里带着探究,何云雁赶紧撇清,“这是陆砚修给你的礼物,他说自己愧对于你,所以让我带来这个。” 她拿起簪子左右端详着,透过光那个吊坠上居然刻着几个字,“伯棠疏晚”,莲花寓意美好。 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很清楚,“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要好了?” “他是我父亲案子的主审官,我不讨好他难道要讨好你那个未来夫婿吗?” 元扶歌将银簪置于胸口,“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何云雁转身走向庭院,潇洒摆手,“明日科考,你准备准备吧。” “四皇子也会来!” 第84章 四皇子来监考,陆砚修的礼物 恩科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聿淙站在贡院门口仔细的搜查。 沈确这个贪官肯定是要前去的,不然他那些交了钱的考生没了主心骨可怎么好。 元扶歌跟着外祖父来这边巡视,但他们只能在外面,最核心的还是别人在里面。 她不好下手,元昭自从皇帝掌权以来就不允许后宫干政,她就连进到外围也要人跟着。 皇帝对她的忌惮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长姐怎么在这儿?” 四皇子一身监考澜袍,头戴官帽,面上带着喜悦,勾唇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元扶歌淡淡道:“父皇叫我来的!” “原来是为了嫁娶之事啊。”他不屑地看了眼她,言语间带有嘲讽,手里的扳指闪的让人睁不开眼。 “太傅!”四皇子装模作样地作揖。 他是故意晚一步向赫连傅容行礼的,这是在向她挑衅。 赫连傅容不满地教训着,“四皇子今日不在国子监读书跑到这里来作甚?” 四皇子淡然道:“我来监考啊。” “你?” 元扶歌纳闷。 四皇子讽刺一笑,“怎么长姐自己不能为国尽力,在这里挑选夫婿,还不让弟弟建功立业了?” 赫连傅容当即冷笑一声:“她就算再不济,也是你的长辈,你这般里里外外地向人示威,这是建功立业之人做之事吗?” 外祖父文邹邹的,骂人也提不起来劲头。 元扶歌摸摸自己的袖子,抚平衣襟,慢条斯理道:“这大夏天的,四弟火气这般旺盛,听你说的,若是我没建功立业,那还是父皇的不是了。 你这前前后后的,可是怪罪整个元昭?” 赫连傅容睁大了眼睛,转脸看着自家孙女,满眼的不敢置信,这几个月来踏遍化境这样大。 那边的四皇子也是被噎住了。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上一世,他不止一次的利用过她,对她呼呼喝喝的不知多少次,连最后赫连家族灭亡他都要踩一脚。 之后她立府出宫后,俩人也没怎么见过面,庆典上也只是客套几句,在四皇子的印象中元扶歌还是那个懦弱好欺负的。 四皇子目光陡然犀利:“你...你怎如此污蔑我?” 元扶歌暗笑,和他娘德妃一样,都是个外表柔弱,内力强悍的主儿,其实想想上辈子他们要真的柔弱,又如何混的风生水起。 她浅笑:“若没有那四弟又何必为难自家姊妹呢。” 四皇子嘴上得不到便宜,气的内伤。 正当此时聿淙从里面走来,他来请四皇子。 转身看到元扶歌便变了脸色,朝着太傅作揖,“太傅,何人刚才在此喧哗?” 四皇子眼里亮起来,指着元扶歌道:“少卿抱歉,是我长姐。” 聿淙严肃地看着她,“科考即将开始,外面不得喧哗,长公主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知道。”元扶歌对上他的眼。 聿淙却对着赫连傅容道:“太傅,为保证恩科顺利进行,还请您将人散开,保证没有任何人违反科考纪律。” 不等他开口,聿淙便带着人往里走了。 科考开始了,外面已经无人,元扶歌索性往后面转转。 正与太傅走着,炎炎夏日他俩走在外面。 酷暑之下,元扶歌擦着汗,云萍也在旁边卖力的扇着扇子。 “哎呀,太傅这实在是太热了,咱们不如去那边阴凉处歇着吧?” “老夫何尝不想啊,可这次聿淙是主考官,所有人都归他调令,连我也不例外。” 赫连傅容用袖子给外孙女扇着风,脸上的汗不停地淌着,“他这是在向你示威啊。” 元扶歌看向贡院,哑声道:“他近日来总向我暗示着他背后的势力,孙女绝不想要这样的人做夫婿!” “你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 元扶歌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吐出一口热气,“他不是表面上的那样简单,那日在御书房竞选考官, 他与陆砚修明争暗斗, 原来皇帝是最恨这些的,可他默许了他的行为, 还有他科考前夕在沈府出现过!” 赫连傅容叹口气,“原先你母亲想为你挑选个平淡的人过日子,可现在却又回到了你当初的境地。” “外祖父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元扶歌安慰着他。 眼见着日头越来越大。 云萍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手上却没停下。 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蹲在地上,趴在热浪之中看见陆砚修远远的赶了过来。 云萍喜出望外,跳起来挥着手绢儿,“公主,少将军来了!” 陆砚修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冰桶与大伞,元一将伞竖起来给他们撑起一片阴凉。 陆砚修则打开冰桶将降暑的东西分发给他们,元扶歌坐下接过冰饮。 “谢谢你...” 她嘴皮干的翘了起来,陆砚修上前将冰帕子放到她脸上。 “太热了,你们先休息,我来站岗。” 赫连傅容摘掉帽子,吃着冷饮降暑,“那你还要巡视呢...” “太傅不必担心,我已命人替我了。”陆砚修替他敷着冰帕子,“聿淙与我是好兄弟,他不会说什么的。” “那就有劳少将军了。” 赫连傅容上了年纪,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酷暑,他躺在地上胡子耷拉了下去。 阳光倾泻而下,给少年镶嵌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 等他转过身,元扶歌才看见,那柔软的栗发和精致的五官和似笑的容颜在此刻定格。 陆砚修再一次,救了她! 元扶歌放下帕子,将银簪从袖子取出,问道:“这是你送的?” 陆砚修囫囵将东西放下,挠着头,“我不好意思见你,所以送了这个。” “只是不好意思?” “我没选上考官,又被贬了,什么都没帮上你,何秀才那件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本来她是指望陆砚修能说动皇帝的,可她忘了上辈子陆砚修被万箭穿心的后果。 为国出征的大将军若没叛国行为,那谁也不敢动他,可他被人逼上城楼万箭穿心而死,皇帝最终也向他们下了手。 “没关系,你这不是来救我了吗?!” 第85章 榜下捉婿 元扶歌站起身,替前面的人擦汗。 “你也很热....” “你....”陆砚修勾住她的小拇指,含笑,“谢谢....” 除了这个他也说不出什么了,他们两个之间所隔太多。 一个是当朝长公主,一个是护国大将军之子,两股势力分则平稳,合则引人猜忌。 他们要保护的人太多,不能为了一己之私。 元扶歌看一眼云萍正在服侍着太傅,松了口气。 她侧身面向陆砚修,小声道:“玉扳指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那个指痕不在贡院内。” “你都查了吗?” 陆砚修淡淡道:“贡院里的人我都看了,没有!”顿了下,他扭头看元扶歌,“要说可疑的...那就只剩下四皇子了。” “今日他格外清爽仿佛卸下了某种担子,平日里他可不这样。” 元扶歌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他。 “也不排除他想为陛下分忧,高兴。” 陆砚修摸着下巴分析着。 元扶歌挑起秀丽的眼皮,她最近总觉得真相就在眼前可每当他们要揭开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有阻拦,二哥那边母亲看着呢起不了什么大风浪,四皇子是个不让沈世子的花花太岁着她都能应付的过来。 可就是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有一股阻力在她的跟前横着。 让许多事情不了了之了。 看她面色凝重,陆砚修打趣地说起家中的趣事,让她别担心自己会追查的。 陆砚修与元扶歌说着玉扳指的事情,顺带说说陆司遥上房梁追野猫被母亲教训的事,俩人哈哈大笑。 云萍眼瞅着贡院要开门了,提醒着元扶歌收起冰帕子。 贡院中门大开,陆砚修又要起身去押送试卷。 元扶歌在他走之前塞给他一个扳指,提醒他在里面找一找。 聿淙眼尖地看见了,他的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慢慢敛去。 余下的时间,新科场众人都来接自家人,其乐融融。 长安城恩科考完后不久便放了榜,吉报传遍了整个元昭。 元昭三十六年,恩科发榜日。 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宏,大赦天下,当初那家侮辱元雨霏的人也被放了出来,当然这最后还是弦月告诉她的。 新科进士何云雁,成绩很是不错,元扶歌没有看错这位谋士。 弦月将他保护得很好。 榜眼不凡! 不凡,他不是已经疯了吗? 如何考得? 她正思考的同时,四皇子嘴里泛酸,“发榜了,长姐该选夫婿了吧?” 他环着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她,“父皇这时间已经到了,皇祖母该等得着急了吧?” 皇帝一听,转头附和道:“是啊,你既然不满意你母后给你选的,那你自己选可好?” “那女儿选的夫婿,以后是要跟我住在公主府的吗?” 元扶歌静静地看着他俩演戏,这群人都盼着她找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嫁了,将来在朝堂上好拿捏。 上辈子的事她怎么可能再次重蹈覆辙。 “那当然了!”皇帝喜笑颜开。 “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聿淙一本正经的作揖禀报上奏。 “准奏!”皇帝诧异片刻后还是准奏。 他看了眼陆砚修随后眼底变得昏暗,郑然道:“臣要参陆砚修,恩科进行时擅离职守。” “儿臣也看见了,”四皇子在一旁搭腔,“当日陆砚修不在岗位,而是在门口。” 皇帝沉默片刻,叫侍官来,“来人去叫陆砚修过来回话!” “是!” 到底还是来了,只要和她站上关系准会倒霉。 此次放榜四皇子这样激动定没好事,聿淙现在这样也是让人忧心,他正在走向前世的道路,元扶歌沉着眸子,不想理会他。 自从知道他是前世故意激怒陆砚修逼他说出一些对她不好的言论,让沈淮序听到回去打骂她后,她就对这个人很是厌恶。 她忽然间很想揍死前段时间亲近聿淙的自己。 不过一会儿陆砚修就来了,“陛下,您叫臣。” 皇帝黑着脸问:“为什么擅离职守,你可知道恩科的重要,江南血淋淋的例子难道还不够吗?” 陆砚修坦坦荡荡,义正言辞,“臣知道,但臣不能见死不救。” “怎么回事?” 他回道:“主考官聿少卿命太傅在这里值守,酷暑之下没有一个人来送降暑的东西,我朝以仁爱治天下,难道要对我们的官员这样残酷吗?” “聿淙!” “陛下科考乃我朝大事,若人人都像少将军这样徇私枉法,那元昭还有什么律法可言?!” 俩人都以律法论事,皇帝小时候就是因为看管的宫女玩忽职守,这才掉入水中。 听闻他很多年都离水边远远的,就连娶母亲的时候都要绕过院前的池塘。 此话字字扎在皇帝的大动脉上,当即他就让人将陆砚修抓住。 “陆砚修你贵为我朝大臣,擅离职守不说,还为了自己的罪责开脱不惜拉上年迈的国丈!” 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顿时怒道:“吏部听令,陆砚修言行不端,擅离职守,贬!” 四皇子摇头直言可惜,他眼底的笑意愈加放肆,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 陆砚修无话可说,他在这种文字游戏上从来都是输家。 “慢着!” 元扶歌眼神闪烁,看着四皇子手上的扳指莫名其妙的来了句,“翡翠扳指”。 四皇子身子一震,元扶歌眼尖地看见他捏过的扳指上面的指纹,与自己拿到的那只扳指上的指纹相似。 但还没有近距离看,目前还不能看的仔细。 看他的反应,应该与他有关! 皇帝道:“疏晚你可还有事?” 元扶歌指着被摁住的人道:“我选陆砚修!” 聿淙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公主您不是说的在本次恩科里选夫婿吗?” “是啊,我就是在恩科里选夫婿啊。” 这话泛意很广,又很狭窄,他在跟他玩儿文字游戏?! 他语气一滞,带着嘲讽道:“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恐怕配不上公主吧?” 元扶歌轻笑几声,陡然间声音变得寒冷,“少卿前前后后追着这个不放,难不成是仗着有几分文采,就要将元昭前几辈武将的功名都要抹去?” “我....” “咳咳....”皇帝端着茶水,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背过去。 这么大的帽子,他这女儿可真敢给他扣啊。 皇帝拧眉“啧”了一声:“这....他被贬了....皇后那边.....” 元扶歌转头眯眼笑着,“父皇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怎会变呢对吧?” “对,君无戏言!” 皇帝被说的哑口无言,四皇子攥着扳指的手指尖发白,恨恨地盯着元扶歌。 陆砚修揣着颗心,弱弱地问:“我?” “对就是你!” 第86章 定了陆砚修,关于下属 聿淙怔了一瞬,嘴角牵起一丝疏离的笑,“长公主可真会挑时候。” 元扶歌一口回绝:“怎么少卿是要违背太后的旨意,父皇的命令,难不成仗着与我母后有亲,就想插手我天家之事?未来难不成要插手父皇的决定?” 赫连傅容道:“聿少卿,公主之事是陛下早已答应的,你入不了公主的眼,也别怪别人后来者居上啊。” 赫连傅容破口大骂,拿出朝堂上和沈确争辩的架势,唾沫星子几乎喷了聿淙一脸,而聿淙却像个狗皮膏药,逆来顺受,一直拿着法令说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接将赫连傅容气倒在椅子上。 元扶歌觉得聿淙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当今的国丈斗,皇帝平日见了都要礼让他三分,他竟然敢跟人家直接杠上。 双方气氛十分胶着,皇帝直接让他俩回家各自面壁思过。 就这样,聿淙好容易拿到的考官身份也被从上面刷了下来,他又往下掉了一步。 陆砚修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跟着元扶歌回到了公主府。 他有些事情需要确定。 公主府,云萍立马变了副脸面,殷勤地替他倒茶水,前前后后伺候着。 陆砚修看着元扶歌,直接道:“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吗?” 元扶歌吹开茶碗里的茶叶,“少将军昨日送我银簪让我明白了,寻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总比在身边放一个炸药好。” 她本来想直接说是为了救他,他之前多次救自己于水火,自己欠他好多人情都没有还完,索性这次一次性还了。 但这样说又害怕伤了他,所以只能如此。 他是为了她才丢了官,她得对他负责。 况陆夫人为人热情,她坚信自己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陆砚修愉快的扯了一下嘴角,害羞地拨弄着桌上的果子。 “其实我只是看到了就买给你了。”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银簪,前几日少将军不顾酷暑过来救助我外祖父,本宫觉得能这样冒着渎职的风险来看我们的,也只有你了。” 这话说到陆砚修心坎里去了,他沉吟片刻,看着元扶歌明亮的眸子,缓缓道:“承蒙长公主厚爱,臣定当不负所望,让公主过得幸福!” “那就——有劳将军了~”元扶歌抿唇,娇笑一声。 云萍心中一喜,快乐地拍起小手。 陆砚修含着泪看她,他大着胆子上前,虔诚地触碰她的指尖,他的心瞬间被填满。 他们视线交汇,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他听到她温柔地笑声,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暖。 元扶歌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手,下一秒,陆砚修情不自禁地拥抱住她,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怀的情意里面。 他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搜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国的一切。 自己心心念的人终于来到了自己身边,虽然是算计得来的,但是也值得。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愿意心甘情愿地吃亏! 野鹤纷飞,日暮不思归。 聿淙怎么也想不到他打压了陆砚修后会失去挚爱之人。 ...... 这天晚上皇后当即就斥责元扶歌。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陆家是什么人家,你外祖父是什么人,你想过后果没有?!” 元扶歌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小声地反驳:“没有呢,那陆砚修没了官职,我们在公主府不是挺好的嘛....” 皇后脑子都快要炸了,忍不住骂道:“你还敢说!” 元扶歌小脸通红,说出聿淙在发榜日所干的事,皇后哑口无言。 想当初她为了兵符接近陆家,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与政治挂上钩,结果被她狠狠斥骂一顿,非要她与聿淙接触,好歹最后翻了篇,结果现在她又跳进陆家的坑,她不敢说这是自己的主张,只说是聿淙逼她的,她是为了救人才这样做的。 她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皇后面前把头埋得低低地,等着母亲训斥。 皇后如何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不由得叹气道:“都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了,还能怎么办。” 其实她掩饰得很好,没让人发现她在查玉扳指的事。 皇后瞅着她思绪万千,心疼她,又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抱着她:“唉~罢了罢了....你告诉我这已经是很好的了,我去和他家说一下婚后事宜。” 元扶歌吸着鼻子,使劲挤出几滴眼泪,连连点着头,“谢谢母后。” “您真的同意?” “不然还能怎么办?陆砚修这样诚挚,肩上又有功名,总比那些自作聪明的强。” 元扶歌有些吃惊的抬头,她明白母亲说的是谁,试探道:“那...聿淙那边....” “还有什么说的?!”皇后瞪了一眼,喝道:“他家升迁贬低我家人,真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啊。这样的女婿我可不敢要,我怕他爬的再高些,恐怕连我这个做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 元扶歌吞咽几下,其实母后骨子里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也许她早就不耐烦聿淙了,只不过为了她委曲求全,母后当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小姐,在天家,为了她真的是什么苦都吃了。 皇后缓了口气,平静道:“先叫你父皇赐婚,然后我再去陆家说婚后的事情,等着太后回来了你就可以成婚了。三书六礼,十里红妆,他陆砚修要是敢少了一样,我就叫他知道什么叫拨皮抽筋之苦!” 元扶歌浅浅一笑,开始替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担心了,婆婆这么彪悍他过来了可怎么应付得了。 回到公主府,在书案前发呆,叫云萍研墨,然后忽然问道:“这几日怎么不见宛如还有弦月呢?” “她?”云萍催促着她写字给自己看,然后说着弦月的近况。 “她的眼睛现在恐怕只装得下何先生了,就连那个绣花也上了劲头。” 元扶歌抬头想问,叫云萍给顶了回来,“近日何先生高中,往陆府去得频繁了些,那陆家小姐怕是看上了何先生,给弦月吓得赶紧回来请教奴婢做香包,好给何秀才拴住。” “我就说她这几日不见人影,原来是有情况了啊。” 元扶歌放下毛笔,淡定走向外面。 夏夜里,星光镀上了层银色的光辉。 第87章 驸马爷夜会长公主 事实证明,风波过后最大的受益者是陆家。 陆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地为元昭冲锋陷阵,和原来的外祖父一样,陆府大权在握,太傅又权势滔天,笼络着一群人的心,一文一武这足以让皇帝这种多疑的人猜忌。 可皇帝却还是将她往那边推,不图名不图利的,那就是.... 捧杀! 前世陆府莫名其妙地被指造反,她还当是二哥做的,没想到是自己这猫在背后的父皇的手笔。 陆砚修一身红衣,面庞带血地从城墙坠落的情景一直在她脑海里闪着。 元扶歌沉在梦魇里不能安宁。 “嫂嫂好像睡得很不安稳啊。” 陆司遥扒着窗户,露出两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挣扎的人。 陆砚修皱眉,他记得何云雁给过妹妹一个安神香囊,伸手要道:“那个香包你带着吗?” 陆司遥口不对心道:“那个啊,我早扔了。” “嘁,”陆砚修从她兜儿里拽出一个阵脚凌乱的香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新科状元的小九九!” “诶,你还给我,那是何公子给我的!” “没看见她睡得不安稳嘛?” 陆司遥小脸气的通红,指责他,“你知道什么叫礼节嘛?” “我看我自己的媳妇还要经过他人同意?”陆砚修甩着香囊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赐婚就在这几天了。” “你个满脑子媳妇的莽夫....” “嘘!”陆砚修让她噤声,蹑手蹑脚地从窗户外面翻了进去。 突然间房里的灯灭了.... “啊....啊....” 然后就听到有什么重物跌倒在地,元扶歌很快清醒警惕起来。 窗户后面少女嘻嘻一笑,跃身飞上房梁走了。 这个点儿了,难道是刺客? “谁吹的灯,绊死老子了!” 听声音是陆砚修,元扶歌收回手里的武器,起身看向床下。 借着月光看清少年俊秀的面庞,道:“陆砚修,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给安神的,”他捂着鼻子,伸手拍上元扶歌的床,声音娇软,“我的头是不是鼓出一个大包?” 元扶歌重新点亮灯,整个屋子重新亮了起来。 她走过去捧着陆砚修的脸左右察看,微笑道:“没有没有,就是有些发红罢了。” “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啊?” “我....我这不是,”他娇羞一笑,抱住了她的腿撒娇,“我想你了。” “可我们前几天才见的啊?” “你不懂,那个叫什么,”他思索着,然后一指她道,“一日不见如隔....三四五秋....” 元扶歌被他的文采‘折服’,捂脸笑道:“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陆砚修逐渐伸手攀上元扶歌的腰,“我一日不见你,就感觉过了三四个秋天呢。” 他又转而将另一只手攀向她的手臂,慢慢地细细的往上一步一步探索... 元扶歌浑身轻颤,她受不了这样的撩拨。 想不到他在边疆学问没学多少,这个倒是学得快。 陆砚修转开身子,直接一跃而起,抓住了元扶歌的手揽上怀里,顽皮一笑,“抓到了。” 他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浅尝辄止。 今夜她梦见的血腥太多,她需要这个人。 于是元扶歌在他将离之际,拥抱住他的后脑勺,回吻上去,她吻得毫无章法。 陆砚修眼睛瞪得老大,两人呼吸交缠着,直到双方无法呼吸才分开。 他跌坐在地上脸上带着红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疯了不成?” “没有,我只是嫌弃少将军动作慢罢了。” 她故意挑起男人的胜负欲,可是她越这样,对方反而不动了,反而对着她的额头一吻,最后默不作声地将她抱了回去。 “我知道你做噩梦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陆砚修将香囊放到她旁边。 “哦!” 元扶歌无措地看看天花板,顿一下,然后闭眼。 他刚才应该看见了。 梦魇的最后都是红色,元扶歌醒来后就看见他一身红色锦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的身体流逝。 很久后他撑着头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他的手掌很温暖,抚摸着她的头发,从手心传来安心地感觉。 被窝一暖,元扶歌很快又迷糊起来了,迷糊间一个人影窜了进来,陆砚修马上放下纱帘。 “公主!” 那声音很轻,又叫了一声,元扶歌实在不想睁开眼。 弦月一身夜行衣,看到陆砚修在公主寝殿,霎时间小脸煞白,拔剑就要杀他。 陆砚修示意她噤声:“嘘!” “你....登徒子!”弦月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逼近他。 陆砚修小声道:“她刚才做了噩梦,刚才睡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弦月上下打量着他,勾唇讥讽道:“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拿自己当公主府的人了?” 陆砚修反驳道:“什么叫还没过门,我那是未婚夫婿!” 谈话间香囊从枕边滚落,弦月从底下捡起。 她奇怪道:“这丝线....公主怎么会有这个?” “这是绵绵的啊?” “这是我绣的,是云萍教给我的,我给了.....” 瞬间她就明白了,是那个人! 他俩这样吵嚷,元扶歌早就醒了,眼珠子不断咕噜着。 “说吧什么事!” 元扶歌叹了口气,幽幽地坐起身,看到两个扭打在地上的人,争夺一只香囊。 “弦月?你不是在何云雁身边吗?” “是的,但...” “什么?” 弦月看了眼还在场的陆砚修,为难地吞咽了下。 元扶歌下榻将她扶起,眼神闪烁,“无碍,他也在跟何秀才的案子。” 她暗示弦月除了何秀才的案子别的什么都别说。 目前明朗的只有陆砚修的心,但他的立场她不清楚,所以不能冒险。 “属下趁着宫里慌乱,潜入四皇子寝殿,发现他的指纹与玉扳指的指纹吻合。” 弦月又犹豫道:“但是...” 元扶歌追问:“但是什么?” “近日四皇子与陛下走得很近,我们就算查到了也抓不了他。” 陆砚修没有反驳,接着她的话继续道:“没错,太子之事是陛下急了才这样做的,也怪他背后没有实力。” “沈淮序做出那样的事,陛下都没有诛他九族,而旁人只是略微做错事陛下就要....唉~算了.....” “我们说回正事,现在能确认的凶手只有四皇子,待我明日上朝将进展与云深兄说说,看看他有什么计划。” “好,那属下先告退了,何...先生那边我先过去了。” “好!” 送走弦月元扶歌转身发现,陆砚修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 她知道他受委屈了,皇帝这样不识忠良,最后势必会引起反噬。 她上前拉起他的手安慰着,“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对元昭的忠心。” 陆砚修轻笑两声,环住她的身子,叹气:“没办法,职场失意,情场得意!” 她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娇嗔:“等你入府再说吧!” “那我就在家静待娘子来娶我了~” 陆砚修抱着她摇晃着,烛光里两只影子摇曳着,昏黄的灯在影子周围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温暖而又幸福。 第88章 大婚前,几家欢喜几家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陆将军之子陆砚修品行端方、正直善良、仪表堂堂,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长公主年已及笄,适婚娶之时,当择才子与配。值陆砚修尚未婚配,与长公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陆砚修配与长公主为驸马。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陆砚修跪拜接旨。 元扶歌与他对视一笑,在旁边俯首接旨。 “儿臣接旨。” 朝堂之中其乐融融,众人脸上洋溢着红光。 赐完婚众人散朝后,不免有一些攀附权贵的,太傅他们是下不了手的,只能从陆江知下手。 “恭喜陆将军啊。”陆江知的上司,兵部的赵老将军满面笑容地拱手贺喜,他与陆江知在战场上打仗,知道他家那个小子。 陆江知作揖,点头道:“不过是长公主垂爱罢了,我家那个小子不值一提....” 赵老将军满意点头,忍不住问,“听闻长公主之前去你家去的频繁,可有此事?” “这谁说的?”陆江知没有急着反驳,继续道,“我家伯棠与长公主不过点头之交,府中还有小女在的,难道长公主不是去找她的?” 赵老将军动作一滞,面带歉意,“惭愧惭愧,老夫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是谁这般造谣,这是摆明要坏长公主的名声啊。” 陆江知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谣言激的手指颤抖。 早在长公主婚事还没定的时候,贤妃就说过聿淙是驸马爷,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都以为长公主要嫁给一个穷书生了,没想到后面江南一事回来后聿淙升官儿了,太子又被废了,聿淙连升好几级,这位高权重的,有的人就开始眼红,生怕长公主夺了头筹。 最后硬是将长公主跟聿淙凑在一起,正当众人以为聿淙坐享驸马爷之位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陆砚修,在恩科后面轻易夺得美人心。 陆砚修如愿了,那这些谣言肯定是来自失意者的了。 众人皆叹,果然职场失意,情场得意。 上天总要让你失去一样东西啊。 圣旨刚下,礼部就开始操办起来,忙忙碌碌,可皇后却发起了愁。 陆家夫人来到宫里商量彩礼时,看她那副彪悍的样子,不知道女儿过去了会不会受到刁难? 陆江知一家子看起来都很怕她的样子,难保她不会欺负疏晚。 皇后对着一屋子的聘礼唉声叹气,皇帝来看她,原本她就在气头上,现在罪魁祸首来了,还笑嘻嘻地嘘寒问暖。 她实在憋闷,忍不住道:“陛下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不待臣妾弄清楚就赐婚了。” “君无戏言,朕那日答应疏晚了呀。”皇帝坐下无辜道。 “陛下说的好听,那....”皇后坐在榻上声色俱厉。 皇帝推托道:“哎呀这等好事,宜早不宜晚。” 皇后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借着疏晚削弱陆府的权力吗? 这些年来陆府为国征战,屡战屡胜,明心所向,他是怕陆江知功高盖主,最后控制不住削了他的王位! 要知道陆府父子三人都在官场,且身居高位,就算他削了陆砚修,还有其他两位呢。 疏晚过去了照样手握大权。 皇后暗自笑一声,将旁边的绿豆汤端给皇帝,他想都没想就喝了。 “皇后真是贤惠看出朕口渴了。” “不妨事,待会儿还有狗肉,陛下留下来用点吧。” 后面飘出的香味儿,勾出了皇帝的馋虫,他搓着手,“如此那朕就不客气了。” 绿豆性寒,狗肉性温,两相结合轻则腹泻,重则会中毒! 在这太医云集的后宫想要做的隐蔽那就得从长远计划。 无色无味最是狠毒。 就让他在‘爱’里慢慢沉浸而死吧。 皇后看一眼桌上狼吞虎咽的皇帝,嘴角牵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夜里长公主府,云萍与弦月还有何宛如在一旁数着陆砚修送来的东西,也是满满一屋子。 “听闻皇后娘娘那里陆夫人也送了满满一屋子聘礼。” 弦月闻言疑惑道:“他送这么多,难不成家里有矿啊?” 云萍悄咪咪地跟她咬耳朵,“听说他舅舅是做地下钱庄的。” “啊?那不是叛徒嘛!”弦月立马弹开尖叫一声。 云萍捂住她的嘴,警告她,“都说了小声一点!” 元扶歌撇着茶碗上的浮沫,漫不经心地扫过她们。 “云萍,将这些东西装箱造册,放入库房将来是要还回去的!” “还回去?!”云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的身份特殊,未来难免会有人弹劾他家,我们得做好万全之策。” 三个人站在聘礼之中目瞪口呆,长公主想的真远啊! 陆少将军好惨! 王府那边陆砚修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裹紧衣服继续写字。 几家欢喜几家愁,公主府外,以一袭月白锦袍的聿淙敲着公主府大门。 里面的人睡眼惺忪地去开门,刚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瞬间清醒,小厮赶紧接住倒下的聿淙。 他眼下乌青,青青的胡茬肆意枉为地长着,他看起来已经几天没睡觉了。 这是朝廷新贵没人敢惹,小厮忙晃着他,“少卿?少卿?” “....疏晚?...疏晚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明明已经快要碰到了....呜呜...” 他说着胡话,小厮害怕出事就赶紧去后院儿禀报了。 元扶歌皱着眉,原本一团和气的屋子瞬间冰冷起来。 “他又在发什么疯,他自己推开公主的,现在又来做什么深情?” 云萍撸起袖子看着元扶歌,“公主要不要我给他赶走?” 元扶歌伸手拦住她,“不用,我堂堂公主府还不到要赶人的地步,况且后面他还有用。” “啊....” 一时间云萍也搞不懂元扶歌的心思了。 弦月却晓得公主为什么这样做,因为聿淙身后势力复杂,未来可能化敌为友也未可知。 元扶歌换上一身夜行衣让人将他扛了回去。 少卿府里,小厮急急将人放下,元扶歌看他进去转身就走了。 “疏晚....” 聿淙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眼眶立刻红了。 “少卿喝醉了,快将他扶进去吧。” 她退后几步,歪头微笑着。 那笑温和又疏离,聿淙的酒瞬间醒了,他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清的笑。 元扶歌没有半分留恋,转身就变了脸色,出了门她松了口气,随意的甩了甩酸痛的手。 “哎呦,嫂嫂都是我陆家人了,还惦记着旧人呢。” 漠然的声音响起,让元扶歌怔了一下。 “嫂嫂,就不怕我兄长伤心吗?!” 第89章 小叔子问责,小姑子的拜访 元扶歌脸上立马挂起笑容,“司业好像忘记了,是他来我公主府,不是我去你陆家!” 陆白扭脸鄙视一啐,“嘁,皇室的附庸品罢了。” 元扶歌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见了本宫还不跪下!” “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她目光犀利地斜睨一眼他。 陆白一脸无所谓,嗤笑一声,猛地靠近元扶歌,“长公主不介意自己肚子上再开个洞?” 上次差一点就被他杀了,这小子手段不是一啊不能的狠,书生面相,雷利手段。 他手里的扇子是特意打造的武器,她上次已经体会到了。 因为陆砚修的不谨慎让他知道了他们在干什么,这次不能再出纰漏。 元扶歌一记暴栗照着他的头招呼:“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着怎么戏弄人,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嘛?” 在马夫看来就是嫂嫂在教训小叔子,陆白扭身挣开她的束缚,揉着发红的耳朵。 “上次要不是兄长,我早就...” 他火气上来了,冲着元扶歌过去。 只见元扶歌快速闪身躲着,叫他几次都扑了空,他这样无聊地纠缠要到什么时候? 明日礼部的人可是要来的,她觉得有些厌烦了,于是柔身上去,巧妙地寸住陆白的胳膊,俯视着他,“早就什么?” 随后元扶歌又凑近他耳旁,轻声道:“陆三公子这么关注你兄长的事,难不成是恋兄?!” 说完她还故作吃惊地捂着嘴,对着外面人道:“你看看我这小叔子,本宫还没过门呢就这么着急来看我,比他大哥还急呢....” 车夫吃惊地看了一眼陆白,他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小叔子竟然对自己未过门的嫂嫂起了邪念,还特意提前来纠缠嫂嫂。 真是有伤风化啊,马夫后退了半步,眼里带着一丝鄙夷。 “你这个坏女人,你xx的...操xxx....傻xx.....” 陆白脸色涨红,拼命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难听,连马儿都被惊地退到了一边。 见他盛怒,车夫忙抱着马儿,他逼近那人,一字一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哦...哦...”车夫奇怪,难不成这人有通灵术吗,他怎么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元扶歌看热闹不嫌事大,摊手假笑:“果然你还是忘不了我吗?” 陆白整个人僵住了。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黑夜,嫂嫂,小叔子,‘忘不了我吗?’,一时间众多信息充斥在车夫的脑子里。 弟弟爱着嫂嫂,嫂嫂却嫁给了哥哥,然后弟弟纠缠不清,夜里跟踪嫂嫂.....一场横刀夺爱的戏码正在他的脑海上演。 陆白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不自然。 还不走?元扶歌继续道:“我都说了成婚过后,就去看你....” 马夫直接原地石化了,信息太多他已经接收不过来了。 “你....你...不知羞耻!” 陆白红着脸指着她,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二日礼部的人就来了,在院子里忙里忙外,就连平日外调的弦月也回来了。 元扶歌顶着厚重的凤冠,摇摇晃晃地走规矩。 女官指哪里她就要做哪里,这对于向往自由的人来说委实是憋屈。 “嫂嫂我来给你送鲈鱼羹,母亲听说你喜欢吃特地叫我送来的。” 人未到声先到,陆司遥与陆夫人一样,火爆脾气,什么也藏不住。 元扶歌迫于凤冠的重量只能微微颔首,“有劳陆夫人了。” 一位女官面无表情的过来,行礼,一本正经道:“陆二小姐公主还未出嫁,请尊称公主殿下!” 陆司遥想着天家礼仪大,这婚前还是别给长公主添乱了,免得宫里有人给他穿小鞋。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是我欠考虑了...不好意思啊,长公主殿下。” 元扶歌柔声道:“无妨,过了明天就可以叫了。” 陆司遥改口道:“公主别试了,快来尝尝。” 女官又道:“陆二小姐,贤妃娘娘说了,长公主今日必须习得这些礼仪。” 陆司遥放下食盒,压着怒火,微笑道:“长公主是宫里人,她对这些也是知道的,尚宫不若行行好,放她用膳吧?” “不行!” 陆司遥笑着让了好大一步,没想到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即是耐心也没了,慈悲也没了。 陆司遥叉腰怒道:“这饭都不让吃了,成个婚倒叫人瘦了几斤,尚宫好大的威仪啊,敢公然虐待公主?” “叫我兄长知道了参你几本,看你这尚宫还做不做得下去!” 元扶歌不想事情闹大,拉着她的袖子摇头:“别为难她了,她也是奉命行事。” 陆司遥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生气。 她绕开她,对着女官道:“怎么贤妃娘娘还要管人吃饭不成?你叫她来,我与她说道说道,看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做!” 女官也怕麻烦,直接作揖,“长公主,您还是先用膳吧,咱们待会儿再练也是好的。” 陆司遥白了她一眼,转头对着元扶歌嘿嘿傻笑。 她撑着头眯眼看着她,“怪不得我兄长喜欢你呢,长得这么漂亮。” “咳咳.....”元扶歌一口鱼汤呛着了,憋出眼泪看着她,“你怎么跟你兄长一样,油嘴滑舌的。” 云萍赶紧过来给她顺顺气,嗔道:“二小姐少将军最近在干什么?” 陆司遥腼腆一笑,“他,你们等迎亲那日就知道了....” 她说的朦胧模糊,从言语中只知道陆砚修在府里忙着,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就会帮着你哥哥哄我~”元扶歌掐了把她的脸蛋,嗔怪着。 陆司遥直往后躲,拉着云萍她们做挡箭牌。 一时间屋子乱作一团,女孩儿们嬉笑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女官拿她们没办法,摇头走了。 陆司遥见状,直勾勾地往房间瞥,不知道在寻觅什么。 元扶歌挡住她,问道:“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她羞红了一张脸,嗫嚅着,“前几日我和兄长来偷看嫂嫂,然后他拿了我的香囊给嫂嫂安神,然后那个是....” 云萍抖着衣裳,皱眉过来问元扶歌,“公主这么大事你怎么不说呢,万一是刺客...” “唉~我哪日也是被魇着了,云萍你去枕头下取一下那个粉色的香囊。” 她抱歉一笑,身体向后靠了靠。 旁边的弦月掀起眼皮瞅了眼陆司遥,倒是有点意味不明的样子。 她们俩不会都..... 元扶歌面色一滞,喉咙里挤不出一句话。 她捂住眼睛沉思:忘记这茬了! 云萍强制地抬起她的头,将皇后送来的玉簪绾了上去。 她对着铜镜笑道:“明日公主将是元昭最漂亮的新娘!” 第90章 十里红妆 前一天晚上元扶歌被皇后拉着说悄悄话,第二日天还未亮就被人拉了起来。 宫里来的人手脚很利索,替她上了妆面,点了花钿,描眉涂口脂一气呵成,没叫旁边的宫廷老手云萍挑出半点错来。 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少女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又快速的移开。 她感受着沉重的金簪一个个插入她的乌发,整个人往后一仰一仰的。 元扶歌感觉自己头上像是顶了千斤重的东西,整个人开始发胀。 按照接下来的流程当是说一些吉利话,云萍捧着府中的重要东西,弦月则看顾着她们几个的安全,以防发生像上次太子那样的袭击事件。 元扶歌现在是元昭三大势力之一,她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六月六日,大吉大利,宜嫁娶。 门外头陆砚修身着大红喜服,神采飞扬,旁边是自己的弟弟国子监司业,右边是新科进士何云雁,后头则是一群士族的弟弟妹妹们。 二皇子长身玉立站在门口,活像一尊佛,无欲无求的,反倒是元扶歌那个病秧子三弟倒是活蹦乱跳,考校着陆砚修文采,故意刁难他,幸好旁边有个会读书的弟弟,这才答得上来。 何宛如像个孩子一般,举着红包跑来,她喜不自禁,“公主你看,这是驸马给的!” 嚯!陆砚修可真是大手笔,给了那么厚的银票做红包,真壕啊。 皇后也是高兴,一身簇新的紫色花好月圆团花褙子,神色郑重地看着对自己叩首的驸马,接过他敬地茶,然后递上红包,微笑着拷问他几句话。 不得不说在笑面虎这方面,元扶歌还是遗传了皇后娘娘的天赋啊。 皇帝见他嘴巴发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小子赚了。 他像寻常人家一样叮嘱着,眼角隐隐泛着水光,但眼底却不见欣慰,要不是陆砚修知道他的本性,险些就要让他骗过去了。 陆砚修敬完茶,就等着新娘子出来了。 这边刚完,元扶歌就盖着盖头盛装出来了。 陆砚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假设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脚边,捧得她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 他拉着她绣球,躬身与长辈拜别。 皇后双手交叠于身前,温言道:“从此以后你要孝顺公婆,凡事与夫婿有商有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皇帝终是没再说什么,元扶歌也不期待他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最后拜别之时,皇后没忍住,抓住了她的手,泣不成声道:“你以后....要...好好的...” 豆大的眼泪打在她的手上,元扶歌宛如被烫到了一般,重重点头,险些将花冠摇了下来,幸而有陆砚修扶着。 他安慰着皇后,“皇后娘娘放心,过几日回门就能见着了。” “诶....” 皇后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女儿的袖子,目光落到还安坐着的皇帝,他一脸的冷漠,仿佛这不是他的女儿一样。 罢了他喜爱的从来都是贤妃他们母子,疏晚生错了胎,从她肚子里爬了出来。 暗处二皇子捏紧了拳头,脸上的儒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出了门需要由亲哥哥引着,上轿子之时,也不知是元扶歌自己身轻如燕,还是什么,只觉得脚下一股力生像要将她窜翻了一样。 二哥对她素来有怨气,可今日是她的大事,他却这般.... 出嫁的队伍绵延数里,沿途装饰着红色的布幔和喜庆的灯笼,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亲朋好友簇拥着送行,场面十分壮观。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陆砚修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大约吃顿饭的功夫,元扶歌就落了轿子。 她被搀扶着踏进陆府,鞭炮声响起不知是哪个坏的绊了她一下,幸而她站得稳不然就要被看笑话了。 盖头下她只看见一只灰色的云纹金靴,一看就是陆白这个文邹邹的小子。 他肯定是在记恨自己那天晚上让他出糗那件事。 之后在陆砚修的带领下,她行新婚跪拜礼,一阵喧闹后她被人牵着走了。 相比于元扶歌的沉稳,陆砚修倒显得那么不稳重,他急急地拿过银杆秤,迅速挑起盖头——不愧莽夫这个称号啊。 元扶歌只觉得花冠一拽,差点没仰起来,云萍堪堪拖住她,陆砚修这才不好意思地冲她眨眨眼。 元扶歌嗔笑着,脸庞若有似无的绯红让陆砚修心动,他看的都傻眼了,呆呆地盯着她看,要不是前面来催他喝酒去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了。 “等我啊~”他黏黏糊糊地丢下这句话,就被人拽着走了。 云萍捧着盒子,笑道:“瞧驸马那个样子,就好像公主能跑似地。” 在场的人被她这一句话逗得哈哈大笑,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热闹。 闹洞房的走后,陆司遥从后面露出脑袋,亲热道:“嫂嫂~” 咦惹~好生让人肉麻,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弦月都蹲到房梁上去了。 元扶歌嗔怪地打她一下,笑道:“看你将她吓得....” “哎呀,我这不是憋了好久了吗。”她晃着元扶歌的喜服撒娇。 陆司遥看了眼四周,小声道:“你别看我家大人倒是挺少的,家里的那些族亲什么的你都不用操心,只管跟我玩儿就是了。” “???”云萍奇怪转头,“二小姐,您说的倒像是陆夫人的话。” 女眷们齐声笑着,陆司遥坐在床上,叉腰仰头,“我提前给嫂嫂说,还不行吗?” 然后她又指着书桌上的一卷书画,悄咪咪道:“那个就是兄长这几日的成果,要知道我兄长平日里看几个字都要头疼的,这下写了这么多,嫂嫂你总该知道我兄长的心意了吧?” 书案上林林总总放了好些兵书,唯有那一卷轴最为突出。 她也很好奇陆砚修的卷轴里都有些什么,陆司遥像是看出了她的好奇,直接起身准备给她拿过来。 “我给你拿来吧....” “诶,不急....”元扶歌按住她的手,摇头,“这是你兄长的心意提前拿出来就没意思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我害怕夜里他跟你急。” 她这小姑子哪里都好,就是急性子,藏不住事儿。 “公主,驸马回来了!” 第91章 洞房花烛夜 门外忽然一阵喧闹,元扶歌整理坐好,静等着陆砚修。 随着门被推开,一阵酒气弥漫进来,陆砚修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看一眼榻上的美娇娘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来。 “今日累了吧,我们歇...息吧....” 他话没说完被凳子绊了一跤,直直地冲着元扶歌跪下去,膝盖砸的砰一声。 元扶歌心下一紧,正要起来拉他,弦月便从外面急急赶来。 洞房花烛夜,谁也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弦月只能在她耳旁简短提醒:“外面有人,各方探子!” 本想着今夜与陆砚修探讨玉扳指的事,结果来了这些人。 今夜要是不假戏真做,恐怕明日又会是风言风语,沈家与三皇子还在虎视眈眈,掌管后宫的贤妃定会用房事来做文章! 元扶歌又坐了回去,双手交叠,在外人面前保持着礼仪规矩,叫人挑不出一点错。 “驸马回来了,我们快走吧。”云萍撒着红包,拥着一众婆子丫鬟出去了。 陆司遥赶忙跟着小姐妹们往外走,临走还贼兮兮地替这个醉鬼掩饰,“我兄长其实平日不这样的!那你...你慢慢体会吧...” 一群女孩儿脸颊绯红,捂着耳朵跑了。 房里最后只剩下元扶歌陆砚修两个人了,门外悉悉索索的,不知道是细作,还是来看热闹的好事者。 陆砚修醉成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元扶歌没辙只能起身去扶他,哪想这人竟直接抱着她的脚咕哝起来了。 什么我喜欢你,什么我为了你打败聿淙,什么阿猫阿狗的一大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她无奈蹲下身,挑起他的下巴问道:“我是谁?” 陆砚修费力抬起头,甩了下头,眼睛迷蒙着,傻呵呵地笑着,拉住她的手手指,“你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正头娘子...” 说完他攀着元扶歌的脖子,将她拉下来,伏在他的身上。 他心跳的很快,不知是喝酒还是高兴的。 他眯着一双促狭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将她的花冠摘下,左右仔细打量着,生怕看漏了什么地方。 陆砚修将元扶歌固定在自己身上,仰望着她,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纤瘦的腰。 沙哑着嗓子,问道,“听闻礼部的尚宫不给你饭吃了?” 元扶歌撑着他的肩膀回道:“你又知道了。” “陛下那边盯得紧,我想看你,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俏皮一笑,捏着元扶歌冰凉的手。 “这么紧张?” 紧张? 她都重活一世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元扶歌突然逼近他,阴影笼罩在陆砚修上半身,她低头蹭上他的鼻尖,魅惑开口,“我紧不紧张,要看夫君怎么做了....” 她故意将夫君两个字咬得极重。 显然他很喜欢这个称呼,耳尖微微发红,眼里亮晶晶地倒映出心上人的模样。 陆砚修看着眼前人的红唇,喉咙里发干,他吞咽下问道:“可以吗?” 元扶歌手指划过他的衣襟,眼神似春水潋滟,让人心神荡漾,“你我已是夫妻....” 剩下的她没再多说,陆砚修片刻后直接翻身上来,两人换了个位置,他羽睫轻颤,前轻轻地啄了一下。 然后道:“新婚夜在地上未免不太美好....” 元扶歌浅笑,推着他的肩膀,“没想到少将军这样细腻啊。”说完她瞥了眼窗户上的一个小孔,眼神暗了暗。 他吭了一声,然后将一身喜服褪尽,健臂一抬,元扶歌只觉双脚凌空,被他整个抱了起来,突然被人这样抱起,元扶歌有些不适应地抓紧他的肩膀,随后她就被轻抛进喜被里。 上辈子她与沈淮序相敬如宾,从没有过肌肤之亲,二来她也觉得自己脏,不配与他共赴巫山。 “我...我...”她结巴着往后退了退。 “怎么,害怕吗?刚才是谁说要看我怎么做的?”陆砚修伏在她耳旁笑了一下,起身穿上云纹红袍倒了一杯热水,朝着窗户泼了上去。 外面传来痛苦地一声惨叫,陆砚修眯着危险的眸子,沉声道:“外面的,今儿爷高兴不与你们计较,可若谁要吓到了我娘子,别怪小爷我手下不留情!” 屋顶的瓦片响了几声,一阵诡异地声音纷纷远去,剩下的是一室的静谧。 陆砚修转头眉眼温和,“好了解决了。” 元扶歌娇笑一声,突然她觉得他身上的红袍有点眼熟,问道:“你这衣服....” “哦,开春儿前娘给我的,颜色太过招摇我就只穿了一回。” 穿了一回? 这红袍上的云纹实在与前世她身上披得那件相似,但她记得那日陆砚修没来啊,这件红袍怎么会在这里? 且他说这是他的,难不成? 她被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惊到了,但还是想问问。 她拉着他的袍子,追问道:“你开春可曾去过我府里做客?” “没有!”他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立刻回答的。 元扶歌失望地垮下身子,抱着那块布,黯然神伤。 也是这种云纹到处都有,她这次回来许多事都变了,那位给自己披上衣服的人也可能没来。 陆砚修睁大眼睛凑到她跟前问道:“怎么了?有人跟我穿的一样吗?” 他这是在问责?怕她还有情郎? 元扶歌淡笑:“没有,可能是我眼花了,这花纹确实与我在府中见过的一位宾客穿的一样。” “这花纹满大街都是,你若喜欢改天我让娘带你去做几身一样的。”他拉着床幔,不在意地说着。 “好啊...”元扶歌坐在那里,陆砚修轻笑一声,眼神暧昧,“那我们歇息?” 夫妻之道母亲在她出门前还是说了的,她红着脸窝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杏眼。 勾的陆砚修喉头一紧,他很快脱了红袍,猴急地扑了上去。 他们贴在一起,脸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元扶歌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起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陆砚修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 她轻颤着承受他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外面监听的人实在受不了了,随手记录了几下赶紧就跑了。 好久之后俩人筋疲力尽地躺在榻上。 “那云纹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陆砚修突然想起来。 “没有!” “哦!” 第92章 精力旺盛的陆砚修 俩人闹到半夜才消停,元扶歌深感边塞人的精力旺盛,她像一条脱了水的鱼趴在岸边喘着气,“不行了,不行了...” “再来一次嘛~”他贴着她撒着娇,将头埋在元扶歌的颈窝,深深浅浅地亲着。 元扶歌裹住被子,摆手道:“不来了,你放过我吧...” 陆砚修跪伏在榻上,眼里带着欲望,“夫妻之间不都这样的吗?再来一次吧?” 元扶歌哀嚎道:“都三四次了,还不够?” 陆砚修扒拉着她,胡乱地蹭着:“求求你了,长公主你就心疼心疼我嘛~” 元扶歌望着他的双眼,一边大笑着,一边闪躲着。 “最后一次,求求你给我吧....” 陆砚修说的可怜,可是上一次他也是这样说的,元扶歌更加抓紧了被子。 “我累了....” “那,可是要喝水?” 陆砚修下床倒了杯水拿上来,元扶歌咕咚咕咚地喝着,被他折腾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不行了她这体力实在承受不住啊,这小子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做起这事来简直跟个野兽一般。 现在又来了软刀子,趁着她喝水的功夫,又在四处点火,她今夜要是不同意估计这人能闹到天亮。 白天还有事要做,不能拖着,她叹口气无奈道:“最后一次了啊。” 随之陆砚修两眼冒着绿光,急吼吼地就抱着她往榻上跑去。 房间又燥热起来。 天亮后陆砚修神采奕奕地穿鞋去书房拿东西。 云萍与他擦身而过,看他这样想必昨夜与公主相处甚好 她端着水进来替公主梳洗,只见里屋四处狼藉,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气息,这是要拆屋子吗? 元扶歌还在熟睡,轻推着她。 元扶歌顶着一脸的疲惫,晃悠着坐起。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体力,说是最后一次,他用足了劲儿折腾,她感觉这具身子已经快要散架了,有气无力地抬手任由侍女伺候着。 陆夫人挑的侍女还算懂事,事事做的周到,让人一点错也挑不出。 云萍气不过说什么妆面也要她来,侍女只好呆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你退下吧,服侍一下驸马去,待会儿要敬茶去。” “是!” 侍女退下后,云萍替元扶歌边梳头边道:“何先生待会儿就来了,说有事与您商量。” “是那件事吗?” “是的。” “那就不用避着少将军了。”元扶歌晃着脑袋,几乎睡过去。 云萍蹲到她身前准备上妆,她抬眼瞧见她眼底的乌青吓了一大跳,刚才有头发挡着她看不见不知道公主眼底竟然是这样的! 她震惊地问道:“陆小姐说驸马给您看东西,这怎么看了一夜?” “他....少将军不愧是上过战场的....” 陆砚修适时地出现,接住了她快要倒下的身子,将一个卷轴交给她。 元扶歌打开卷轴,侧眼瞧着他,一身红色喜服,胸前带着金璃璎珞,腰上一条松香色玉带,满面的魇足,神采奕奕。 陆砚修瞧着她,微笑道:“这是之前我写的,送给你。” “这是....上林赋?”元扶歌诧异地看向他。 平日里读书都费劲的少将军,竟然愿意花时间抄这个,可见他的诚心。 原本她应该感动的,可想起他昨夜的所作所为她就感动不起来,甚至拉过他给了他一记暴栗。 “干嘛打我?”陆砚修无辜地看着她。 后来的侍女也是满头雾水,不过看到床上的痕迹的时候就明白了。 少主这是自作自受,活该! 所有人鄙夷地看一眼陆砚修,转头各自做事去了。 ‘闺房之乐’闹完了,按照流程该给公婆敬茶去了。 陆砚修拉着媳妇傻呵呵地笑着,陆司遥瞅着他一脸不值钱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元扶歌踏进幽深庄严的正堂,坐面朝北两位长辈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陆江知坐的庄严,面上不怒自威,身为将军本来就不苟言。 陆夫人还是那样热情,她伸手将她扶起,朗声道:“昨日累坏了吧,快来坐着歇息。” “无碍,夫人....母亲上座。”元扶歌面上一红,转头斜了一眼旁边迟钝的陆砚修。 陆夫人越看公主越是喜欢,弯着眼睛给了一个金丝翡翠玉镯。 陆江知点头也笑着,“公主莫怪,我这夫人平日里在府里畅快惯了...” 元扶歌欣然一笑,“无妨。” 对着儿媳他不能多说什么,况且那还是长公主,他只能叮嘱自家儿子别犯错。 陆江知打量着儿子,道:“行了,日后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行了你们去园子逛逛,熟悉一下府里的一些老人吧?” 陆夫人瞧着时间,害怕他俩热着,还让人将冰桶提着给他们解暑。 大夏天的旁边放着冰桶,确实很舒服。 他们出了正堂,刚走没几步,弦月就来了,说何云雁来了。 元扶歌带着陆砚修迅速赶往书房。 陆砚修家里的的书房不比自己的清秀,整个突出一个大与空旷,说白了就是书少。 元扶歌憋着眉头,朝着门外走去。 刚跨进门,一条圆滚滚的雪白小狗跑到她跟前,吐着舌头四哈斯哈地摇着尾巴。 元扶歌蹲下身子抱起他,刚才没注意这个小狗尾巴是黑色的,它一身雪白配上一条黑毛的尾巴,活像雪里拖着枪的王者。 滴溜的狗狗眼,亮晶晶地瞧着自己,粉色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她的手指。 陆砚修也好奇地逗着这只不认生的松狮犬,哈哈笑着。 元扶歌身子往后靠了靠,柔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小狗啊?” “公主府的!” 随后身后传来不急不徐的声音,何云雁接过小狗,“公主它叫雪虎,那日我没来就算是我补给二位的新婚贺礼了。” 虎,彰显主人的威武和霸气,他可真会取名字,就差把她要干的事全告诉别人了。 元扶歌夺回狗狗,放到陆砚修那里,“既然是给我的,那就放到我夫君的手里吧。” 她知道何云雁在提醒她莫要过于沉溺,特地用这只狗来提醒她。 “那日我们查到了,是四皇子,”元扶歌顿了下,“但是目前我们动不了他,父皇也不会听我们说。” 皇权至上,这地方谁有能力谁说话何云雁来这里后深知这位皇帝和稀泥的本事。 前几天有位大臣公然强抢民女,毁尸灭迹叫人寻不着踪迹,皇帝却说这位大臣不拘小节纳平民女子入府。 当廉耻成为高洁,那正义将成为邪恶的底色。 何云雁思索片刻,接着道:“我去一趟沈府资助的洞宾书院。” 陆砚修抱着雪虎,怔了一瞬,“你这是要....” “没错,如果惩罚不了凶手,那我就要让他犯一个皇帝遮掩不了的错,让天下人来评判,我的父亲不应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元扶歌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在绝对强权面前,她也曾求告无门,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 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少女欢快地叫着。 “兄长,我来了!” 第93章 陆家饭桌上不能说的秘密 “吵什么吵,你没看见我同公主在这里....诶?你脸怎么这么红?” 陆砚修以为她发烧了,捏着她的脸蛋。 何云雁歪头看去,温言道:“二小姐要不嫌弃,小生那边还有一些草药。” 她羞红了大半张脸,“不要了....那个嫂嫂....爹爹和母亲叫你们去吃饭呢!....哇!” 陆司遥来之后传了句话羞臊着一张脸就跑了,陆砚修觉得连自己也看不透这个头脑简单的妹妹了。 何云雁不明所以,问道:“二小姐这是....” 陆砚修摸着小狗的耳朵,“别理她,她发疯呢。” “既然二位有事那在下就告辞了。” “别呀,家里一块儿吃个饭啊?” 后面的小厮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奈何陆砚修这个榆木脑袋就是看不见。 何云雁呵呵一笑,“少将军果真直率,连新婚礼仪都不知道了。” 驸马大婚当日不谈政事不用上朝,这是祖宗留下的习俗,这个呆子在边疆久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何云雁此番前来已经是打扰,他若是留下了,那明日长安便要有人弹劾他了。 元扶歌打着哈哈,拉下他的手,“那本宫这边就不送了,外面还请云深多照看一二啊。” 何云雁知道该怎么做,拜别他们夫妻后就匆匆去了太傅府。 那边饭桌已经摆好,元扶歌跟着丈夫落座。 陆夫人热情地拉过元扶歌的手,“快来,今日这桌子菜可是我亲自做的,快来尝尝。” “好。” 元扶歌刚要伸筷子,陆砚修绿着脸,疯狂向她使眼色,就连跟她不对付的陆白也提醒她别动筷子。 陆江知坐在对面俨然像已经升了天一样,全身僵硬地坐在那里。 元扶歌眨眨眼,突然觉得整个桌子的菜都泛着绿光。 突然她想拿出银簪验验毒,新婚第一天婆婆就要给她下马威吗? 她推托道:“还是大家一起吃吧?” 陆夫人朗声道:“不不不...你是我们家媳妇,这第一口自然是你来吃了。” 元扶歌不禁汗颜,吞了吞口水,假笑着,“好,我...尝尝...” 她像被人抽了力气一般虚弱,陆砚修看不得她受苦,闭眼道:“我来!” 陆夫人打掉他的手,斥道:“你吃什么,这是给你媳妇做的。” 陆砚修手上一个鲜红的掌印,讪讪缩了起来。 旁边的两个弟弟妹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波及到他们。 “公主请吧?” “...好...” 她像慷慨赴死一般,在陆夫人一脸期待下吃下了那道菜。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口腔里充斥着酸酸辣辣的味道,比她平日里吃的好多了。 然后她眼里发光,又夹了几筷子,连何云雁的嘱咐都抛到了脑后。 陆司遥口出狂言,“嫂嫂,你吃了母亲做的菜居然没死...” 陆夫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了过去,给了她一拳,陆司遥瞬间趴在了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陆夫人压着她的脑袋,呵呵笑着,“这孩子平日里就爱说笑,我平日烧菜可好吃了...” 看着她纤细的手就知道家里肯定没让她干过活,今日这样想必是想给儿媳留下个好印象吧,元扶歌叹了口气,看来不是每个人都像她母亲那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啊。 但这个辣味的鱼肉确实很对她的胃口,不比北方的咸,是天府之国那边的辛辣口味,虽然辣但是胜在鲜美。 “....你看爹爹...”陆白嘴指指那边已经僵硬的陆老爹。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所以家里对他都格外包容,陆夫人额角的青筋爆了又爆。 他这无疑是在陆夫人的忍耐边缘疯狂试探,陆砚修可不想淌这趟浑水,跟着元扶歌一起吃了菜。 咦—— 这居然是好吃的? “你们别说,母亲今日的手艺进步了。” 哐当! 陆夫人又是一拳。 得,他也踩雷了.... 元扶歌在婆婆的威压之下扒拉着米饭,这家人真的正常吗?! 陆司遥悄悄地凑到元扶歌耳旁,解释着,“早年间我母亲给父亲做饭,差点没烧掉厨房,后来不死心硬要做,然后就拿父亲做实验,现在你来了...” 元扶歌看一眼对着自己笑眯眯的陆江知,原来自己是来接替他的,怪不得他对自己这么友善。 她看着陆夫人佯装镇定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元扶歌内心默默流泪,天呐谁把云萍给我送来,这种日子还要过好几个月,救命啊。 陆白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颤抖着去夹菜,饭菜出乎意料的好吃,然后他平淡地说出了一些评价,“这是花娘做的吧?” 陆砚修,陆司遥皆是一僵,陆江知乐得自然,显然这不是陆白第一次这样语出惊人了。 元扶歌问道:“花娘?” “啊啊哈哈,是我家厨娘了,”陆砚修回答道,转而他又有些奇怪,“明明我都吃不出来,他是怎么吃出来的?” 陆夫人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外面,掩饰道:“啊哈哈哈...就是这样那样,我也参与了一些,公主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啊。” 元扶歌没有揭穿她,微笑道:“谢谢母亲,很好吃。” 陆夫人摸着鼻子,哈哈笑着,“是吧,我也觉得,这可是我家乡那边的做法。” 三个兄弟姐妹腹诽道:您可真会装啊。 陆老爹:..... 闹了大概有几个时辰,后面年老的女官来禀,“夫人明日要去上族谱,我们得提前做准备。” 陆夫人拍了下手,“哦!你看我这高兴的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女官拿来进宗祠需要的东西给她,“夫人,还是赶快将东西拿着吧。” “好,咱们吃完就去吧。”陆夫人朝着元扶歌说着,接着看向那边的几位,“你们也都要去!” “啊~” “啊什么啊?” 陆夫人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射了过去,陆司遥立马闭了嘴。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为明天上族谱的事忙,只有陆司遥和元扶歌坐在屋檐下发呆。 元扶歌出神地问道:“你说你兄长这样勇猛,居然还怕,你母亲,我那个太子哥哥可是连父皇都不怕的。” 陆司遥怔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那位被废的太子,转而她又笑了一下,“我明白公主想问的,我兄长小时候惹了母亲不快,他自己害怕提前跑了,母亲知道后就去找他,结果天太黑没注意掉进了河里,差点没淹死,还好父亲赶得及是不然我兄长要后悔终生了,从那个时候起兄长就格敬重母亲,连我们也不许对母亲出言不逊。” “飞雪读书好嫌弃母亲大字不识,让兄长知道了给他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 怪不得那个时候陆白身上那么多伤疤,原来是陆砚修这个哥哥干的啊。 总之陆夫人是这个家里的核心人物,掌握了这些那往后就不怕出什么错了! 第94章 红袍 元扶歌坐的久了也过去帮忙收拾一下陆砚修的衣服,手随意一拉一件红色的袍子被拉了出来。 他怎么这么爱穿红色啊,正准备扔出去,但手中的触感熟悉,她低头一看,这是那日的红袍?! 是陆砚修不愿提起的东西,她摸着云纹仔细感受。 前世这个红袍是她唯一得到的温暖。 陆夫人从外面进来,看她给陆砚修收拾东西,喜上眉梢,直夸元扶歌懂事儿,“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媳妇这么懂事。” “这是媳妇该做的。”随后她指着满箱子的红色衣服问道,“夫君,为什么这么多赤色衣服,战场上不会太过显眼了吗?” 陆夫人接过元扶歌手里的红袍,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温情,“伯棠小时候爱生病,寺庙里的大师说赤色可赈灾,所以我就给他置办了好多红色的衣服。” 所以说征战沙场这几年,都是陆夫人在给陆砚修置办衣服,那这件红袍她肯定也知道。 元扶歌将手里的红袍递给陆夫人,“那这件?” “这件料子啊,这是我亲手缝的,伯棠嫌弃它太艳了,所以好久都没穿了。”陆夫人摸着红袍上的云纹,嗔怪儿子不识货。 亲手! 陆砚修那日是去过公主府的,但他不承认? 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元扶歌继续问道:“夫人那日你家也来我立府宴了吧?我记得您当时刚正不阿,那群人里就您看着比较安心。” “哈哈哈哈,公主这般夸奖,真是羞臊臣妇了。”陆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公主对自己评价这样高。 她拉过她的手,轻拍着,“真是好啊,我怎么看怎么喜欢你。” “婆婆谬赞了。”元扶歌浅笑。 回想起那日的光景也是凶险,陆夫人感慨道:“若不是伯棠啊,那日我在府中险些被人群冲走呢。” 元扶歌抓住她言语里的一丝漏洞,追问道:“夫君?夫君也去了?” “是啊,你没看到也正常,他在门外呢,不喜欢凑那个热闹。” 门外! 元扶歌迅速搜索脑中的记忆,刚重生回来那日,她慌乱中从门口经过好像是有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他那日来过! 上一世就是陆砚修给了她最后的体面,上辈子唯一的温暖近在咫尺。 过去岁月她一直不肯托真心,是因为自己一直执着于上辈子的温暖,她相信那个人还会出现。 等到他出现的那刻,她发誓要十倍百倍的感谢他。 现在枕边人就是自己一直眷恋的人,可她却之前几次三番地羞辱她,一直当是陆砚修花花公子一时兴起,没见过什么人,没想到在那日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元扶歌瞬间仿佛被钉住了一般,泪水悄悄从腮边滑落,心口密密麻麻的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怎,怎么了?是我哪里说的不好吗?公主你....”陆夫人看了她的眼泪慌了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陆砚修听见屋子里母亲手忙脚乱的声音,赶忙进去看。 刚挑开帘子便看见自己的夫人哭的泣不成声,他两步并作三步上前揽住她,抬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声音回荡在她的耳旁,她想起来了,那位怜惜自己为自己披上红袍的人,他的眼里永远带着真诚,永远澄澈。 元扶歌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脸颊,每一滴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她靠在陆砚修的肩膀上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紧抓那件红袍,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母亲罢了。” 陆砚修为她擦去眼泪,柔声安慰:“你别担心,过几日便能进宫。” 陆夫人蹩眉拍拍她的手,“是啊过几日就能见到,咱们先去宗祠好不好?” “好!”元扶歌稳住心态坐起身,哑笑一声,“出发前弄成这样,婆婆是我今日失礼了。” “没什么,”陆夫人拍了下自家呆瓜的脑袋,笑骂道:“你这样也是正常,都怪我这小崽子没照顾好你,让你伤心了。” “不不...伯棠很好的,是我.....” “你叫我什么?”陆砚修兴奋地将元扶歌抱了起来,“娘娘你听到没有,她叫我小字了,哈哈哈.....” 陆夫人笑骂道:“傻小子,新婚后不都这么叫的吗?” “啊....你慢点,我...我头晕....” “好...”陆砚修汗津津的脸上洋溢着笑脸,驱散了满室的阴霾。 元扶歌低头,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不顾陆夫人的在旁,深深地吻了下去。 陆夫人瞪圆了眼睛,羞臊地捂着脸,将室内的侍女清了出去。 陆砚修咻的瞳孔放大,妻子平日里无欲无求的,怎么今日怎么这样热情?! 趁他怔愣着的时候,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吻上他的双唇,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 不同于陆砚修的横冲直撞,她的吻很细腻,他被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深究刚才的问题,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她。 旁若无人,新婚的热情还在延续,他又想起了昨日元扶歌隐忍的样子,他泛着情欲的双眼似要滴出水般,反复碾磨着她的舌根,吸吮着那片柔软、索取着每一个角落,每个角落。 好久之后,两个人呼吸不畅了才分开。 陆砚修结巴地指着元扶歌,“你.....” 她媚眼如丝,唇角晶亮红润,微张着嘴里吐出爱欲,让整个房间热了起来。 陆砚修呼吸紊乱着,下腹一紧,直接将元扶歌打横抱了起来,“再来一次!” 她惊呼一声被抛进了棉被里,床幔再一次地抖动起来。 墙角的探子无奈拿起纸笔,记上:今日继上,陆少将军不知节制,长公主不知规劝,反纵容其发展,不知廉耻,实在可恨。俩人在入宗祠前....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探子写着写着,笔断了..... 周围的所有做过笔杆的毛竹沉默了。 不多久云萍就在外面提醒着,“陆夫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二位了。” 元扶歌一拍肩膀上的人,他跟个狼一般不知进退,弄的两人好生狼狈。 她几乎叫出声,推了他一把,咬牙道:“嗯....就来了....” 第95章 宗祠海棠依旧 元扶歌系着衣带烦躁地推推陆砚修,“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让你乱来了。” “是是是....为夫错了。”陆砚修一脸魇足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嘴上敷衍着。 真是的一到正事儿上他就敷衍,元扶歌甚至怀疑这真的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吗? 闹腾了许久后他们依旧迟到了,在陆白的白眼里她和陆砚修上了车。 要说陆府也是真大要分两个园子,一个做老宅,一个新宅在长安城内。 幽暗深邃的高柱大堂,南面整面墙都作为祭台,虽比不上太庙那边还气派,但也低调奢华。 陆家祖上从元昭开始就已经在奋斗了,一直处在中央位置,只为国出征,从不参与党政,但到了元稹皇帝这一代,他们家不得不被迫卷入朝廷纷争。 面对这些开国元勋的牌位,元扶歌不由得一阵气短。 陆夫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祠堂,见他们来了上前温和笑道:“公主,快来上香磕头吧。” 仆从早已准备好一切,元扶歌随着陆砚修在蒲团上跪下,然后焚香祷告,上香之后,方才礼毕。 元扶歌侧脸瞧着,只见陆砚修眼神定定地望着最上方的牌位,上面写着‘开国将军陆文晔’,他眼神黯淡了片刻。 他想必是在想那位开国将军的辉煌时代,而自己却不能征战沙场实现理想,却要苟延残喘地窝在这个泥泞的朝廷内斗。 殊不知先辈们也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那位开国将军像当初也是借助朝廷的部分势力借口去镇守边疆,这才躲过一劫,后来因为站位中立最终才被保了下来。 看似中庸实则大智若愚,陆家的先辈们站的前期是永远都是上位者。 陆砚修回神行礼后,将元扶歌扶了起来:“该回去准备过几日进宫的事情了吧?” 元扶歌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轻轻摇头,“这些先不急,夫君还是先礼拜祖宗吧?” “好。”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 陆夫人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便笑将两人往外送,“伯棠长公主第一次来这里,今日天气好,你带她逛逛去。” 陆砚修轻声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随后他就带着元扶歌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走到那边的羊肠小道,一路上甚是静谧,平日里陆砚修这个时候都要忍不住说话了,怎么今日这般安静? 刚才在陆夫人面前她不好问,想着那到底是自己的婆婆,虽然平日里说着喜欢自己,但也不能为所欲为啊,上辈子这种两面三刀的婆婆她也是体会过的,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两个人单独行动的时候才能问。 这下可算是能问了,元扶歌舒了一口气,道:“你有心事啊?” 陆砚修张口就来,“我也想像开国将军一般....” 听他云了半天,无非就那几个字,现在朝堂限制了他的自由,与一群文官唇枪舌战实在让他不爽。 元扶歌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索性直接问了,免得他憋在心里,弄得她心情也郁郁寡欢的。 她表现得像一朵解语花,规劝着丈夫:“既如此那还不如韬光养晦,将自己埋起来,看看局势,为以后做打算啊。” “我明白,可眼下四皇的事就是三把火,烧的陛下,聿淙,还有我,三个人都不舒服。” “那整件事情谁最得利?” “自然是沈....”陆砚修眼前一亮,转身道,“你是说三皇....” 元扶歌立马捂住他的嘴,悄声道:“夫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砚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道深处明显有一处草丛不自然,这是他作为军人天生的嗅觉。 有人监视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该死这几天太高兴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处境了,让公主一个人注意这些他实在是失职。 陆砚修拉下她的手,温柔道:“尤其如此,夫复何求。” 他向前面走去,进入后面院子的海棠林。 “这是....” “带你看看,”陆砚修抱歉笑笑,拉着她进了花海,“刚才被我影响到了吧,我带你来这里给你赔罪。” “没事,我可以理解。”元扶歌摇摇头。 微风吹过,满院子的海棠落了下来,扑簌簌地落了一堆,感觉下了一场粉色的雨。 元扶歌伸手接过花瓣,转头问道:“是因为母亲喜欢,她们家乡据说都是这种树,所以父亲包下这片园子,给母亲种了这些海棠。” “公公还挺疼婆婆的。”元扶歌捧着花瓣出奇地说。 陆砚修昂着骄傲的脑袋,尾巴摇得都快打转了,“那当然,我们陆府的男子都是疼媳妇的。” “是嘛,我记得在江南,少将军还打过我呢。” 陆砚修大窘,立马红了脸,“哎哟,谁让你当时女扮男装也不告诉我一声的,”随后他又转过头,“算了谁让我当时不长眼的,你后来拒绝我是对的,都怪我看不清人。” 然后他利落地攀上一棵树,向她伸出一只手,邀请道:“要来看看这边之外的风景吗?” 元扶歌点头,她伸出手,陆砚修一用力她就上去了。 “这个给你。” 元扶歌接过艳丽的海棠花,抬眼看向陆砚修。 也不知是海棠迷眼还是日头太高,花丛里陆砚修扶住她的腰,手中捏着一只海棠花,整个人陷在花中,光影投射间他眨巴着自己漂亮的双眼,看上去风流倜傥。 风吹起海棠花,两个人满身堆满花瓣,元扶歌柔滑的发丝垂下,她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外面,竟然有一座寺庙,想必又是陆将军的手笔吧,让夫人平日里少走几步路去礼佛。 寺庙的院子比较小,更显得院中的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寺庙藏在深山中,一步步的石板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山顶,路上,有挑水的和尚,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他们手提篮子,篮子里装了水果食物香……他们一直往前走,看起来非常虔诚。 突然那边的寺庙门前有人影晃动,待再近些才发现是熟人! 元扶歌指着那边白色的人影,道:“那是.....” 陆砚修也觉得惊讶,眨眼疑惑,“聿淙?他来寺庙干什么?大理寺不是那个方向吗?”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 陆砚修抢着回答:“是...四皇子!” 第96章 却道是故人归来 “要不过去看看?” “嗯!” 陆砚修握着元扶歌的手,轻声问道:“从这边跳下去,怕不怕?” 元扶歌将海棠花别到陆砚修发间,捏起他的鼻子,哼声道:“本宫在国子监之时,骑射也是合格的。” 他也不恼,直冲着她傻笑,搂紧她的腰,突然抱着她从树干上翩然越过院墙。 俩人落到草丛里,满头都是草屑,元扶歌顾不得这些,拉着陆砚修蹲在旁边,朝着寺庙里面望去。 只见他们迅速挪步,向寺院里面走去。 “糟了,没听到!” 陆砚修露出两只眼睛,悄声道:“这个寺庙很小,但是香客很多,后面没几个厢房可住,他俩估计会在菩提树后的草坪那边说话,那边僻静没几个人打搅。” “走!” 二人来到后院儿蹲着,这寺庙后面还别有洞天,前面拥挤的可怜,后面的菩提树后却甚是宽阔,还种上了海棠树,与陆府那边相互辉映。 乍一看没什么奇怪的,人们只当做是一处景色,但细看就好像在讨好那边似地。 他们,这是在巴结陆府吗? 元扶歌正想问陆砚修,那边突然争吵起来。 四皇子指着鼻子问聿淙,“当初你不是说不会被发现吗?现在何云雁那小子都快查到我年前干的事了。” “四皇子自己做事不干净,怎么能怪臣下呢?” 聿淙一身白衣,空口白牙,轻飘飘一句话就将罪责全推给了四皇子。 果然有他,为了权力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当初明明是你说要想太傅不揭开江南丑闻,就要杀掉那个老头儿,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我是说过,可我没让您去做呀!” 四皇子气的手指发抖,阴恻恻地看着他,“聿淙,你别忘了是谁将你扶到这个位置的!?” 聿淙丝毫不惧,婉言道:“当然是四皇子您了,没有您的逼迫我可能不会签下那张草菅人命的状子。”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起来了。 那个江南的御史确实不应该死,可不知为什么在途中死了。 递回来的状子上也只是写着,卢翔山途中谋害钦差被就地斩绝了。 到现在聿淙还记得,那位老人愤恨的眼神。 那是他杀的第二个无辜之人。 四皇子没给他过多时间回忆,直戳他的肺管子,“你可真虚伪呀,算计自己兄弟,监视长公主,这些事儿你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刺耳的声音直入他的耳膜,心脏处发出爆鸣,那是他的一生之痛。 元扶歌! 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就是颗地雷,他为了匹配上她,不惜一切代价往上攀爬,就连自己最珍惜的廉洁也舍弃了,最后她却为了个降暑冰桶选了陆砚修。 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有什么好的? 在江南那样对她,她都愿意嫁给他,那他为什么不能? 他觉得元扶歌是在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聿淙瞬间暴起,飞速上前揪起他的领子,面目狰狞地警告着:“我警告你,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几个字!” “你自己算计掉了自己的姻缘关我什么事儿?”四皇子夺回他的领子,横手弹开他,“废物,就知道怨天尤人,从你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你就与她缘分已尽!” 聿淙猩红着眼睛,双手无力地垂下。 他已经深入污泥了,怎么也比不上陆砚修了,从刚开始他就输定了。 陆砚修在树后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元扶歌就归别人了。 突然树上有只猫咪对着元扶歌他们喵喵地叫着,元扶歌瞬间反应过来,抬手挥舞着引诱它走。 “去,去.....” 陆砚修额角冒着汗,将身上的食物扔到一边,看着上面。 “谁在那边!” 前面传来不急不缓的声音,不怒自威。 元扶歌身子一震,飞速地扫视周围可替代的东西。 陆砚修双手合十,捏起一个哨子,模仿着老鼠的叫声。 恰好树林后方有一只老鼠,怪不得那只猫对着他俩叫,眼看着那边四皇子就要扒开树丛,陆砚修急中生智抱着元扶歌向树丛里滚去。 元扶歌趁机用簪子将那只老鼠扎了一下,一串的老鼠窜向树丛外面,吓得四皇尖叫子一声,坐了回去。 聿淙不以为然,他仔细查看泥土的痕迹,发现那边有脚印,在树杈边上还挂着一小片红色的布料,这让他想起一个故人。 他也常穿红色,料子也同这个差不多。 他皱眉,对旁边的侍卫立马道:“包围这座寺庙严查身上带有红色丝带的人!” 俩人听见上方的声音皆是叹了口气。 在元扶歌还未皱眉之时,陆砚修就出声道:“别担心这儿是无人区,除了野兽没什么,况且与我家后院紧紧相连,夜里母亲肯定会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所有侍卫被吸引过去,我们从这里又跳回去。” “好。”他说的很详细,元扶歌很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 “大婚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事,对不起啊。”她歉疚地说。 陆砚修摩挲着她的背,安慰着:“这不是没办法,公事所累嘛。” 元扶歌抿唇一笑,“你就会哄着我。” “哈哈哈....” 夜里陆夫人果真来找他们了,那些侍卫也围了过去。 后山空了,陆砚修趁着这个时候扛着妻子从树冠飞跃,元扶歌眼前出现了巨大的一轮新月,暗夜下陆砚修侧脸的线条更加清晰了。 他勾唇一挑,奋力一飞。 ‘咚!’的一声,老宅那边的树冠震动了一下,俩人精准地掉落在地,好在元扶歌在陆砚修怀里,不然她也要散架了。 她爬起身来,定睛一看,夜色下,俩人满头的花瓣,她好像看到了老的时候带着她胡闹的陆砚修了。 她瞧着陆砚修灰头土脸的,耳边还别着那只花,更显得滑稽可笑了。 她趴在陆砚修身上哈哈大笑着。 “干什么?” “....” 陆砚修也跟着笑,俩人笑得胸腔发震,打了个滚抱在了一起。 闹了一会儿,陆砚修突然认真道:“你看那边的海棠树,跟我家院子里的都连起来了。” 元扶歌枕着他的手臂,转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就问问能不能亲亲你....”他嗫嚅着,心虚地瞟一眼她,“不行的话就算了,我...” 元扶歌抬头啄了一下他,温言道:“可以,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 “那...再来一次?” “在这儿?”元扶歌震惊她的脑回路,这个莽夫。 他郑然道:“嗯,在这儿!” 第97章 海棠林 夜晚的海棠染上月色,宛如荧光华盖。 暗处女子的腰带和衣物被尽数褪下,散落了一地。 陆砚修的手掌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许是常年握刀的原因,擦过她腰间的时候,她狠狠战栗了一下。 他将她摁在树干上,胡乱地扯开一切碍事的东西。 颤抖的树枝落下一片‘雪’,元扶歌的背部被蹭的生疼,再一次感叹少将军的精力甚好。 她攀着陆砚修的背,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 “再来一次!” 陆砚修捉住她的手往怀里带,这厮真的精力旺盛啊。 她这个重回人间的千年老鬼真的受不住了。 他紧扣着她的十指不准她退后一分一毫。 陆砚修低吼一声,露出泛着精光的眼眸,疯狂地席卷着,仿佛今日是最后一天似地。 “呼...呼...不来了,不来了....” 元扶歌抖着手指,拍拍肩膀上的人。 这幕天席地的她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这样对待,她喘着粗气,“我快没力气了,你....你...” “没事儿,我背你回去。”陆砚修脸上带着潮红,安抚着她。 元扶歌愤恨地发了狠一般抓着他的背,他轻轻地拍拍她的脑袋,隐忍的在她耳旁开口:“乖,就快了,最后一次!” 他哪次不是这样说的,次次都做到最后。 海棠林里花香夹杂着暧昧,将今夜的疯狂诉说殆尽。 只有月亮知道她今夜所受之苦。 好久听到陆夫人他们的呼喊,陆砚修才停止了他的暴行,替晕过去的元扶歌收拾干净背着她就奔了过去。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真是让我们好找啊?”陆夫人看到趴在陆砚修肩上已经熟睡的元扶歌,问道,“诶?公主怎么睡着了?” 陆砚修张口就来,“公主逛园子累着了,我背着她回去。” 云萍才不相信呢,随口啐道:“奸诈小人!” 在队伍里他们不好大声说话,陆司遥溜到后面去问她。 她小声道:“云萍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看他精神的那样子,定是拉着公主做那些龌龊事情去了。” 新婚第二天云萍去收拾床铺,看见床榻角落已有松动的痕迹,以为陆府故意拿着粗制滥造的东西敷衍公主,她气不过便去找管家问,结果管家拿着那个礼单册子给她看。 那是上乘的金丝楠木雕花窗,结实的不要不要的,她瞬间就懂了怎么回事,没想到陆砚修这厮与沈淮序在那方面的欲望不相上下。 想起那个时候公主让她去宫里盯着的时候,她气得脸都绿了。 “那个赤佬,没见过细糠,摸到了就使劲儿的吃,生怕给自己饿死!” 云萍说的话实在不堪入耳,这比喻不就是拿长兄跟猪比嘛? 陆司遥耳尖发红,反驳道:“我兄长不是,我....” 随后她就看见长公主宽松的衣衫下一片暧昧的痕迹。 陆司遥咬牙,上前拧了一把陆砚修,瞪眼道:“赤佬!” “死丫头,你敢说我....” “敢做还不敢认,还撒谎骗娘,真是个赤佬!” 陆司遥留下这句话,不屑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了。 回到长安城内,陆府的花娘早已做好席面等着大家了。 元扶歌草草吃了两口,然后就随着陆砚修去了房里。 云萍又暗骂着他,这回不一样,多了一个陆司遥。 陆砚修抱着元扶歌,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许是夜里太凉了吧。 他喜滋滋地带着美娇娘睡觉去了。 深夜了,外面忽然灯火通明,元扶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云萍急匆匆赶来在门外汇报,“公主聿少卿在前厅,说是今日在陆府老宅外面那间寺庙遇见了刺客,现在要查所有相关人员。” “他们现在在哪里?” “已经朝这边来了,陆夫人怎么挡也挡不住。”元扶歌推推身上的那只猪蹄。 “嘶...你就说我们已经睡下....” “诶!” 云萍退下。 元扶歌身上又是一沉,她觉得快喘不上气了,她推了推身上的千斤顶,纹丝不动。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脚给他踹了下去! ‘咚!’的一声。 陆砚修痛呼了一声,他睡眼惺忪地爬上床榻,委屈地揉着眼睛,“娘子,你这是干嘛?” “快起来,聿淙来了!” 陆砚修瞪圆了眼睛,脑内瞬间清醒“啥?这都深夜了,他来干什么?” “你说呢?” 陆砚修瞬间清醒,一骨碌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元扶歌伸手捏住他外袍处的一处破洞,陆砚修羞涩抬眼,“娘子,要再来一次嘛?”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着那种事,真是无药可救了。 “来个屁,你个满脑昏乱的家伙。”元扶歌气到说脏话。 陆砚修一怔,“还以为你不会说这种粗野的话,没想到....嘿嘿...” “我会的多着呢,”她揪起他袍子一脚暗道不好,“糟了聿淙定是发现你衣服上划破的那块布了。” “那烧了?” “不行,烟雾太大会被发现的。” “要不我扔了?” “云萍说外面都是人,你扔哪儿去?”元扶歌捧着那块破了的地方出神地想着。 末了她看了眼床榻,又看了眼陆砚修,莞尔一笑,“有了!” “你想怎么做?” 元扶歌卷起床铺,将陆砚修的外袍脱下塞到床铺里面。 随后眯着眼,扒下他的里衣,他后背上到处都是自己划出来的血痕,脸色羞红,拍了下前面笑着的人,冷声道:“转过来!” 陆砚修认命地转过来。 元扶歌将自己刚才穿戴整齐的衣服揉乱,跪在床榻上细细密密地在他胸前吻了起来,时轻时重的感觉让陆砚修感觉欲仙欲死,偏偏妻子压着他的手不让他动,真的难受啊。 他沙哑着嗓子问道:“娘子,大敌当前,你还有这兴致?” “闭嘴!”元扶歌狠狠一咬! 房里男人嘶吼一声,外面的人脚步一顿,片刻后他又敲响了房门。 “陆少将军?” “什么事儿?”陆砚修嗓子里带着沙哑。 “今日在贵府老宅旁有刺客,而恰好后面的海棠林与贵府相接,害怕贼人藏匿,所以特来查看。” 聿淙说的公正让人挑不出错来,陆砚修不耐烦道:“少卿就不能再等等,我大婚第二日就来打搅,这恐怕不好吧?” “臣以为,还是看一下为好!” 第98章 香艳现场,气死前任 元扶歌勾着陆砚修的腿,他低低的叫了一声,随后女人的呻吟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陆少将军在干什么了。 聿淙不死心还想再敲,然后就听见床榻晃动的声音,这下再迟钝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少卿咱们要不走吧....”身后的小厮羞臊着一张脸,拉着聿淙的衣襟。 “是啊,少卿,您也看见了,这伯棠跟长公主在...”陆夫人不便在说下去。 家里男丁俱不在,就剩下她跟绵绵,偏偏这个小妮子跟他哥怄气,说什么也不来,最后聿淙来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妇人在前厅。 聿淙现在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他们惹不起,也拦不住。 看着屋外的影子还不动,沉默片刻女人的声音更大了。 元扶歌卖力地叫着,陆砚修赶紧从旁边倒水过来给她。 她看见他精壮的胸膛,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得罪了,”随后她手掌啪地一下打了上去,很快他后背上出现了红痕,女人觉得还不够给他也喝了些水,这样嘴唇晶亮一些。 聿淙不死心再次叩响了门。 外面人劝说再三,聿淙依旧我行我素。 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元扶歌拿了那件红色外袍披在肩上。 陆砚修推开门,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吗,我新婚,在休息。” 他光着膀子前来开门,肩膀上全是暧昧的痕迹,喉结上下滚动着,俨然一副好事被打断的样子。 聿淙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道:“少将军请不要为难我。” “我说我还在婚期,你听不懂吗?” 聿淙仍旧一本正经地说着:“少将军臣只是秉公办事。” “怎么,堂堂少卿喜欢听别人欢好的声音。”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直击聿淙软肋。 被心爱的女人揶揄,他感觉灵魂像被洞穿,几乎快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元扶歌裹着那件红袍站在陆砚修身后,“这里不是青楼,要听去妓馆。” 聿淙抱拳低头立马道:“臣没有那个意思,臣只是在抓刺客!” “放肆!”元扶歌甩袖,厉声斥道:“本宫新婚期间你来本宫房里捉刺客,是打量着我夫君与你交好,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聿淙跪下,“臣惶恐,但臣实在是在秉公办事,为了元昭的安全着想。” 拿这个来压她,她可不怕,元扶歌转身道:“那本宫继续,你来房里查吧。” 说完她攀上陆砚修的脖子,亲吻了下。 陆夫人为之一振,没想到长公主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实际上这么开放。 聿淙怔了一瞬,嘴角牵起一丝疏离的笑,“长公主,臣无意冒犯,是因为这块布只有新婚的驸马爷有!” 他把那块带着云纹的红色布料,交给元扶歌查看。 元扶歌拿起来摩挲几下,扔回给他,“这种布料满大街都是,” 聿淙捏着布料郑然道:“这是蜀锦,是每年宫里的岁贡,坊市怎么可能有?” 他说的义正言辞,殊不知这件衣服元扶歌早就查看过了。 这是贤妃偷工减料,拿了假的来糊弄,“既然如此,那便请少卿让人请来一位坊市的布庄老板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聿淙拧眉,挥手让人去请布庄老板。 陆砚修披上外衣,元扶歌陪着坐在一旁,她抬头给陆夫人一个安心地微笑,“婆婆夜深了,您先去休息吧,免得耽误了明日的事情。” 话里话外地指着聿淙不懂事儿,陆夫人白了他一眼,甩袖坐在那里,“我不走,我要跟我儿子守着长公主,免得有人趁人之危!” “你...”聿淙转身眦目欲裂,转而看着元扶歌轻笑两声,凉薄的语音里带着森然的寒意。 “两位今日去没去过寺庙,等布庄老板过来了就知道了!” 他瞧着元扶歌身上的锦袍,眸色渐深。 陆砚修抬眼,灵巧地搂过妻子的身子,用臂膀挡住了怀中的春色,眼神狠戾,警告对方离他们远点。 聿淙不屑于这种示威方式,他现在是大理寺少卿,陛下的左膀右臂可不能失了分寸。 他弹开身上的灰尘,讥讽一笑,看向外面。 夜色渐浓,外面坊市刚毕,布庄钱老板刚准备睡觉,门就被敲响。 钱老板捧着胖胖的身子,不耐烦地开门,刚探头,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冰冷的刀。 他立马举起手,颤抖道:“官爷饶命啊,小的什么都没做啊,您这...” “认得蜀锦吗?” “认识认识,小人每年都从外面进货的。” 兰陵冷声道:“知道岁贡的蜀锦吗?” 钱老板汗如雨下,“小人这里只有民间的样式,这宫里的样式,小人可不敢买啊。” “问你知不知道!”兰陵将刀放的重了一些,钱老板马上开口,“小人能认得。” “待会儿认清楚,就说那块布是蜀锦知道了吗?!”他比划了个灭口的动作,“不然,你懂的。” “知道了!”钱老板被吓得哆哆嗦嗦的。 一群人带着人进入黑夜。 陆府,钱掌柜仔细查看那块‘蜀锦’,当即断言,“这就是蜀锦!” 元扶歌皱眉,缩了缩身子,贤妃能这么大方? 这粗布是蜀锦?这粗粝的感觉,肯定不是。 这掌柜的定是在说谎。 随后聿淙身边的黑衣小厮吭了一声,元扶歌立马面更白了。 栽赃陷害,聿淙你跟沈淮序不愧是一路人马! 聿淙眉毛上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家人。 他指着元扶歌的衣服道:“臣知道男女有别,但案子不能停止追查,只好让这位看布料的行家,看看布料的材质。” “聿淙,你放肆,公主岂是你们这等人能近身的?”陆砚修护住元扶歌,瞪着他。 聿淙略略侧身,平淡道:“怎么,少将军这是急了?” 他勾唇一笑,“还是说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能让人知道啊?” “让他来。” 元扶歌从夫君怀里跳了出来,温柔地捏捏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聿淙看着他俩郎情妾意,心里又是一梗。 他们俩算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啊。 这可是公主啊,还是在房里,办案办到这份儿上,这少卿可真敢啊。 钱掌柜小心翼翼的捧着元扶歌的袍子边角查看,生怕得罪了贵人,掉了脑袋。 这料子上的金线看似精致,但颜色暗沉,摸着粗粝,华而不实,一看就是假货。 他歪着头看着那边的兰陵,“这是....蜀锦?!” 第99章 驸马喜服的秘密 陆夫人立马不干了,这钱老瘪敢公然污蔑长公主,活得不耐烦了吧? 她一拍桌子,怒道:“长公主自小就在宫里长大,什么没见过,掌柜的你可不要乱说呀。” “小人...小人...” 钱掌柜看着平日的恩客,吓得哆嗦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元扶歌一甩袍子,冷哼道:“钱掌柜是做布匹生意的,尖子货不会看不出来吧?” 然后她蹲下身子,顺着钱掌柜的视线看过去,鬼魅出声,“是什么让您不惜砸了招牌也要撒谎,看来那位秉公执法的少卿半路上给人唬住了。” “以权压人,少卿身边的人也是个人物了,敢欺瞒公主该当何罪!” 她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兰陵抖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这样重的威压,竟然来自一个女子。 聿淙横了眼兰陵,“什么罪,你自己回去领罪!” “是,属下知道了。” 聿淙没有道歉,而是对着钱掌柜说,“你实话实说,这料子究竟是什么?!” 陆夫人也掂量了几下袖子,抬眼道:“是啊,我记得我家还有几笔生意要跟钱掌柜做的,您可要公正说话呀!” 一边是当官的,一边是老主顾,两边都得罪不得,他左右为难着。 最终,钱掌柜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抖着声音回答,“长公主身上这个不是蜀锦,这块才是蜀锦。” 他已经指认了他们手中的那块布是蜀锦,这样一来那位官爷也说不得自己了。 “聿淙,你也看见了,这不是你找的那个那个东西!” 陆砚修从旁边走过来将元扶歌环住,用厚一点的袍子挡住她的身子,恰好遮住那块漏洞。 聿淙一言不发,重重地吸了口气,“可否再看看....” “放肆!”陆砚修凛然道,“让你查看已是恩赐,你还想蹬鼻子上脸,没完了是吧?” “是臣冒犯了,趁着就带着人走!”聿淙自觉理亏,转身就走。 “慢着!” 元扶歌嘴角牵起一丝危险地笑,“今日本宫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少卿一个东西也没查出来,这怎么算?” 聿淙脚步一滞,低声道:“臣只是,依照律法办事!” 他僵直着背,犟着脾气不肯认错。 元扶歌话音一转,笑道:“好那我们说说律法,少卿这么熟读律法的人,应该清楚戏弄公主和驸马是什么罪!” “在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擅闯大臣府邸,这又该怎么怎么处罚?” 条条框框元扶歌罗列了许多,聿淙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陆夫人也不爽地诘责,“云莫你平日里来我家,我哪次不是善待你,伯棠大婚第二日你就带着来闹,你是何居心?” 陆砚修看了眼元扶歌,怕母亲说出什么伤害她的话,赶紧拉住她,“母亲,今日已经很晚了。” “是啊,不翻旧账可以,但是长公主说了依律办事!”陆夫人冷冷地看着聿淙。 他自知今夜不是时机,缓了一会儿,不甘地低下头,一字一句道: “臣领罪!” 元扶歌抬起眼皮,幽幽道:“云萍,找个人带他去台狱领罚!” 云萍领命:“是,公主!” 闹剧结束后,陆砚修后怕着,当时差点就让人发现那件衣服的端倪了,幸好元扶歌身份尊贵没人敢近身。 元扶歌坐下脱掉闷热的袍子,拿来烛火仔细查看这件衣服的用料。 确实颜色有些深了,蜀锦光滑且颜色艳丽有光泽,这件料子一看就不对劲。 聿淙与四皇子交好,四皇子又是沈氏的人,她没来惹他们,他们反倒来招惹她。 敢给驸马用这种烂料子,贤妃这是在打天家的脸! 那位老板确实给了自己思路,她抬头望向宫里的方向,阴恻恻地笑着。 陆砚修身体向后仰了仰,这还是之前那个美娇娘吗? 长公主人前人后变化这般大,他不得不在内心祈祷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了。 他关上门,僵硬地转头笑笑,“娘子,我们...歇息吧...” 元扶歌假笑着,“夫君不觉得你的衣服有些奇怪吗吗?” 陆砚修瞅着那块布耿直发言:“这不都是红色吗?” 她在期待什么? 这个莽夫!平日里只知道蛮干,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处境。 娶了她,陆府无疑是沈家的活靶子,往后这种事只会有增无减。 “那个...这布料是假的!” “啊?宫里赏赐的怎会有假?” 陆砚修举着布料,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元扶歌看着他半天憋不出个所以然来,叹气道:“蜀锦光滑艳丽有光泽,而这个衣服粗粝没有质量。” “哦?”陆砚修睁大了眼睛,转身翻出自己去年宫里赏赐的衣服。 他两个比对了一下,觉得神奇,“原来如此,确实一个光滑,一个摸着疙疙瘩瘩的。” “你终于看出来了。”元扶歌不得不佩服他的反射弧。 陆砚修瘪嘴,他知道他在元扶歌心里的样子又垮了一些,于是可怜巴巴地揪住娘子的袖子,“可不可以忘记刚才的事?” “什么?” “就是...那个....我不认识料子这件事,怪丢人的。” 他声音渐渐减弱,缩在椅子上,像一条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元扶歌捂嘴嗤笑一声,上前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少将军久经沙场,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得到肯定的陆砚修心里稍稍好了点,但是他怎么感觉她像摸雪虎一样摸他呀? 元扶歌瞧着他滴溜转的眼睛,打着哈欠,“快睡吧,明日还要回门呢。” “哦!” 陆砚修爬上床,旁边的人已经闭眼休息,他紧挨着她嗅着元扶歌发间散出的馨香,翻来覆去。 最终他转头趴在他的耳朵旁,悄悄道:“再来一次!” 元扶歌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打开,“闭嘴,明日还有事要办,你消停一点。” “好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元扶歌眯着眼睛,开口道:“你要帮忙的话,那就...在我身边守护我吧?” 陆砚修撑起身子,皱眉道:“不是,这么不信任我?” 元扶歌无奈睁开眼睛,揪着他的衣襟,真诚道:“没有,只是觉得这种内宅之事还是让我自己来闯一闯吧。” 陆砚修这才作罢,“行,那你别伤着自己啊。”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那是!” 陆砚修喜滋滋地躺下。 第100章 祸水东引 回门的日子到了,云萍忙前忙后的替元扶歌打扮着。 元扶歌抬手阻止云萍拿着珠钗的手,“不用弄这些。” 云萍轻巧躲过,继而插在她发间,“不行,女子回门哪有不庄重的。” 陆砚修伸手,侍女替他整理着衣物,“是啊,云萍说的对,就应该让他们好好看看你过得很好。” 新人回门盛大而又华丽,打扮下自己,带着丈夫回去与家里说说话,聊聊最近的情况,教教女儿日后的打算。 可她从来没有过,上辈子皇帝嫌她丢人根本没让她回去,沈府的诸位婶子伯娘也对她是好一顿招呼,沈母直接让她去跪了祠堂一整天。 “那,那好吧。”元扶歌哂笑,低头认命地任由云萍鼓捣着。 陆夫人早早地准备好了一切,一路上风平浪静,云萍紧紧地抓着包袱等待合适的时机。 到了宫中,一众嫔妃哄坐满屋,太后端坐首位,下面的则是皇帝皇后。 元扶歌带着陆砚修跪倒在蒲团上,向太后见礼。 虽然只隔了几日,但是今日皇后却黑了脸。 不过几日,疏晚就像脱了层皮一样,她本来就瘦,现在摸着就像皮包骨,眼下还泛着淡淡地乌青,神情恹恹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再看陆砚修体格精壮,神采奕奕,整个人浑身都透露着清爽。 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皇后气上心头,眼中夹杂着一丝危险,却不好在这里发作,她恨不得揪着这个贼女婿的耳朵,耳提面命地教训他。 罪魁祸首在人群中,八面玲珑,浑然不知岳母飞刀似地眼神。 宴席要开始的时候,皇后悄悄叫云萍到后面来问。 云萍这小丫头向来懂规矩,可这次却是气呼呼地奔到皇后面前告状。 “娘娘我就没见过这种胡闹的人,也不管什么地方,见着公主就跟禽兽吃肉一般,眼里冒着绿光,生要将公主活剥了,闹得没日没夜的。” 云萍愤世嫉俗地咬牙,几乎将地板跺烂,“长公主之前受伤,已经瘦了许多,在府里好容易将养起来,却被这厮....还有那日去宗祠.....” 旁边的青与目瞪口呆,见过野的,但从没见过少将军这样的。 “真是岂有此理!”皇后轻拍桌子,咬着牙,“情况都那么紧急了,他还惦记着这种事,真是个...赤佬!” 当然云萍有编的成分,但她绝对没有冤枉陆研修,那日从宗祠回去,她替公主洗澡看见浑身的印记,登时就气得发抖,在陆府她发作不了,但在宫里她可得好好告状! “你们看的那个东西既然是假的,那想必有很多都被人顶包了。” 皇后觉得驸马喜服作假绝不会那么简单,依着贤妃的为人,定会大赚一笔。 “公主府之前礼部去的人怎么说?” 云萍回忆着:“来的是一位贤妃手下的女官,她自己说的。” 皇后看着云萍手里的包袱,若有所思。 “青与带一个人前往公主府去将礼单也拿来,还有几件嫁妆,记住路上别太显眼。” “是!” 宴席开始了,宾客入席。 贤妃对着今日的主角儿微微一笑,“你看疏晚真是越发的漂亮了,也懂事了。” 她轻飘飘几句话就将之前他的所有否定,还顺带让她在陆砚修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箭双雕,贤妃嘴皮子还是这么贱。 元扶歌闻言,扯着嘴角眯眼,“不比五妹妹生了好几个,也不见带着侄儿来给我看看。” 皇帝不满地对着那边冷哼一声。 元雨霏觉得莫名其妙的,干嘛扯上她? “父皇可是为着过几日的大典发愁?”元扶歌心头一动,轻声道。 元稹皇帝满意地看着女儿,要说冰雪聪明这件事,当属他的大女儿,知趣懂礼。 他笑道:“前几日礼部来报,说要拨款,这不朕正在发愁呢嘛。” 他说这话虽然是对着元扶歌讲的,但眼睛却看着陆砚修。 陆府世代为将,赏赐无数,又有实力雄厚的岳家相助,几乎富可敌国啊。 元扶歌瞧着她的样子没觉得可笑,轻道:“夫君近日闲赋在家,不曾听闻这些呢。” 陆砚修颔首笑笑不说话。 皇帝老脸一红,当初是他贬了陆砚修的官儿,现在他又要回头找他要东西,真是羞煞人也。 他没再说银两的事,看着他们夫妻直打趣道:“你们夫妇可要给朕生个大胖孙儿,到时候让他去国子监好好去深造一番。” 陆砚修知道妻子不喜欢这些,便应下来,“臣会努力的。” 皇帝被他的耿直逗得哈哈大笑,惹得一众皇子也笑得发颤。 四皇子斜眼睥睨着陆砚修,阴阳怪气道:“是啊若不学好,最后必当泯然众人矣。” 二皇子摇着折扇替陆砚修解围,“儿臣倒不觉得,若天下没有众人,那哪来的我们呢?” 元扶歌被拉着吃了好些酒,妇人们谈论的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元扶歌觉得无聊草草地答应着。 元雨霏瞧着陆砚修给元扶歌体贴夹菜,二人亲昵的样子,婚后生活肯定很是和谐。 而沈淮序自从被贬之后,整日在外面奔波,回来也是在七妹妹那里留宿。 当初她也是爱慕陆砚修的,再看看如今的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凑到元扶歌跟前,问道:“姐姐,姐夫给你了多少聘礼呀?” 这话未免小家子气,但是永远管用。 元扶歌顺势而为,“我也没看,就在府里堆着呢。” 元雨霏几乎咬碎牙,表哥娶她的时候分文不取,说是自家人要什么聘礼啊。 “要说起这聘礼呀,我想起一件事,”元扶歌夹着菜,对着元雨霏道,“听闻礼部的尚宫,她给贤妃娘娘上贡,妹妹你别看我这风光,我夫君,那个喜服都是一些民间的破旧材料。” “啊?竟有这事?”元雨霏惊呼出声。 那边的长辈们闻声转头,皇帝肃然道:“怎么了?” 元雨霏磕巴道:“姐夫的喜服...竟是粗制滥造的民间麻布...” “这怎么可能?” 元扶歌抬眼看到贤妃眼神躲闪,起身行礼,“各位请看...” 一件看似精致的喜服被摆了出来,宫里的人眼尖,一眼就看出成色不同。 皇帝脸好像被打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给女婿麻布做的喜服,简直有辱天家颜面! 遂即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101章 兴师问罪 元扶歌道:“其实女儿当时也没看出来,是聿少卿来我们院儿里捉刺客的时候,查出来的。” 许侍官上前将那日的事情告知皇帝。 对她新婚中间的事情了如指掌,看来那日的探子果真是皇帝放进去的。 陆砚修脸色不虞,叹了口气继续吃菜。 皇帝听后脸色铁青,新婚之夜去长公主房里查案,聿淙他他这是存心要让他们天家出丑吗? 还发现了喜服是假的,这无异于是打天家的脸。 “这简直是,胡闹!” “父皇您别迁怒聿少卿,他也是秉公办事罢了。” 她越维护,皇帝的怒气越盛,皇帝怒拍桌子,冷声道:“去叫聿淙,敢做出这种有违规矩之事,真是反了他了!” 贤妃神色很不自然,阻止道:“陛下今日是长公主的回门日,让外人来不好吧?” 皇后唇角勾起,“贤妃娘娘这般阻挠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嘛?” “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贤妃矢口否认。 皇帝瞪了一眼贤妃,“这东西出自内库,你这般阻拦,难不成是你干的?” “不...不,臣妾不敢。”贤妃脸色一白,低头不语。 元扶歌侧眼瞥了她一下,只见她打扮庄重威严,但眼角是掩饰不住的疲态,想必是最近元雨霏的事,还有宫中的事让她忙的焦头烂额吧。 反官母亲无事一身轻,端庄年轻,身上透着股娴静。 元扶歌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凭着父皇的宠爱,本来可以在再后宫安乐一生,可她偏偏不安分,动了夺嫡的心思,沈氏一族送她进来疯狂地在她身上吸血,说是夺嫡,其实不过是用三皇子保着他们的富贵权力罢了。 上辈子三皇子继位后,沈确成了摄政王,他们母子当了一辈子的傀儡。 看着他们一言一语地,贤妃也委屈着,“臣妾为着后宫内院尽心尽力,长公主反过来却说臣妾将驸马的喜服掉包了,臣妾真的冤枉啊。” 元扶歌听的仔细,抬眼道:“贤妃娘娘,女儿没说您将喜服掉包了啊,您怎么先承认了?” “你如今出息了,想当初本宫护着你的时候,你如今长大了开始跟长辈顶嘴了。”贤妃哭哭啼啼地看了一眼皇帝。 想说她狼心狗肺吧,自己说话露了破绽,真当在场的人是傻的,拿着宠爱挑战权威,亏她想得出来。 元扶歌嘴角翘了翘,微微一笑不予作答。 聿淙姗姗来迟。 皇帝拧着眉,中间的缝隙足以夹死一只蚊子。 “聿淙,你夜闯陆府,惊扰了公主驸马,你可知罪!” 聿淙不慌不忙道:“臣知罪,昨夜臣已经领罪。” 皇帝脸色不虞,却不能拿他怎么办。 许久没说话的陆砚修发话了,“陛下,说是罪罚,昨夜公主身边的侍女只说他领了冲撞公主得的罪,那夜闯陆府得罪怎么算,我母亲当时一个人可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皇帝深感愧疚,最近他留下陆江知在御书房批改奏折,府里空无一人,这才导致陆夫人受了惊吓。 他严肃道:“传朕口谕聿淙夜闯陆府惊扰官眷,罚俸半年,去台狱领罪!” “臣领罪!” 聿淙不能说什么,昨夜他的所作所为肯定被陛下的人看的的一清二楚。 四皇子端坐在那边一脸的与自己无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贤妃松了口气,但元扶歌怎么可能让她安稳。 她轻笑两声,“差点忘了说了,少卿昨夜你带着的人说这件喜服是假货,还请少卿为我作证,稍后再去领罚如何?” 聿淙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杀人还要诛心呢。 她这是要拿他当枪使! 皇帝端坐在上,俯视着他,沉声道:“你实话实说。” “是,”聿淙如实复述昨夜的情况,“昨夜布庄老板确实说这东西确实是假货。” 贤妃神色很不自然,指着他骂道:“你撒谎,这金线都在上面呢,布料怎么可能是假的!” 皇后轻嗤了一声,“金线值几个钱,蜀锦才是价值连城啊。” 贤妃这几年掌管六宫,中囊私饱的还少吗? 她别了一眼皇帝。 皇帝面上一红,将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捏得死死的。 皇后秉着六宫之主的位置,轻轻道:“来人去叫,浣衣局的金尚宫来。” “是!” 那边的侍女应下,皇帝看向贤妃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贤妃往后缩了缩身子,像一只鸵鸟般窝在一边不敢再出声。 不久金尚宫徐徐赶来,上前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帝拿回话语权,高高在上道,“金尚宫你来看看这布料是不是蜀锦?” 金尚宫领命上前摸着云萍手里的喜服,皱眉:“回陛下,这金线是蜀锦的式样,但布料不是。” “这好像奴婢当时给驸马爷做的那件礼服?” 她咬着手指,眉头皱的更深了,“奇怪了明明拿出去还是蜀锦来着,奴婢那里还有布料留作记录。” 元扶歌问道:“这之前经过谁的手?” “贤妃娘娘不是派了礼部的尚宫去了吗?”金尚宫立马反应过来出事了,立马说出那日的情形,“好像是娘娘的手下卢尚宫。” 这是个烫手山芋,她得赶紧将自己摘干净。 贤妃心中又惊又怒,转身胡乱地要去抓她,“你胡说什么?本宫怎么可能....” 元扶歌站起身收回那件衣服,脸色不虞道:“贤妃娘娘,金尚宫只是说了那日来的人,没说其他的啊。” “你....”贤妃指着她气结。 “摁住她!”皇后厉声道。 衣服滑落间,露出了一个缝过的痕迹,表面看不出来,但是从下面透光看过去,那块补丁还是很明显的。 聿淙瞪大了眼睛,那日在庙里的人确实是陆砚修,他没做错。 他是被算计了! 聿淙深吸了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怒气。 真相已经摊开任何人都不能反转。 皇帝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不自然。 在众人面前打他的脸,贤妃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地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他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 顿时桌上的餐具扫落了一地,宫人赶紧来收拾。 贤妃眼含泪水跪坐在地上垂首,不敢再言语。 “来人....” 皇帝开口非死即伤,如今他大权在握,为了面子他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三皇子立马从旁边跑了出来,期艾着:“父皇不要啊,雨霏腹中还有孩子,您不要打杀母亲呀!” 元雨霏看这情况,也附和着哥哥,“是啊,父皇就当是为了未出世的孙儿,不要打杀母亲啊。” 皇帝站起身吸了口气,怒视着贤妃,“今日若不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今天我就给你打入天牢!” 多么感人的画面啊,看的元扶歌都要笑了。 “咳...咳.......”水堵在嗓子眼儿,元扶歌憋出一串儿咳嗽。 皇后立马起身,道:“疏晚,你怎么了?” 皇帝回首也看了过来.... 第102章 夺凤印 差点忘了今日的主角是疏晚了。 陆砚修小心地扶着妻子。 元扶歌往后靠了靠,用最平淡的语气道:“将事情弄成现在这样,是女儿的不好,还请父皇不要责罚贤妃娘娘。” “可是驸马他....” 看着陆砚修担心的样子,她悄悄掀起眼皮,俏皮地冲他一吐舌头。 陆砚修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个小狐狸。 他无奈摇头,对皇后点了个头,示意元扶歌没事。 皇后安心下来,转头对着皇帝道:“贤妃做出这种有损天家颜面之事,已经不适合再拿着凤印。” “陛下,贤妃做出许多糊涂事,管教子女不严闹出许多荒唐事, 上次太子差点将我疏晚打死, 贤妃却闲赋在宫中享乐,但凡遇到沈家的事她便百般维护, 臣妾以为贤妃已经不能胜任六宫之主的身份了。” 上次贤妃的侄子害的女儿下嫁,淑妃一生之痛不能忍受。 “是啊,陛下,皇后娘娘之前病倒,由贤妃娘娘代理管着后宫,如今皇后娘娘已然康复,该归还” 元稹皇子想起上次太子篡权的事心中一冷,这些孩子个个犯错之时贤妃都不在,平日里也不知规劝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就连淑妃也站出来说话了。 墙倒众人推,元扶歌深刻体会到后宫中的弱肉强食。 贤妃平日里仗着权力,以强凌弱惹得后宫人人不满,连贤妃都要踩她一脚。 真是活该! 她们一言一语地,三皇子抹掉眼泪,酸溜溜道:“长姐如今嫁人了,回来就要弑夺凤印,惩罚我母亲,有着这么大的靠山,长姐也是出息了。” 元扶歌不语,皇后却不高兴了,贤妃压着她多年,欺负她的孩子,还在她的药里下东西让她一直康复不了,理不了事。 这口恶气她已经忍了许久,再也装不下去了。 对着三皇子喝道:“谁是谁的母,我才是你的母亲!她不过是抚养你的妃子罢了!” 她看了眼元稹皇帝,气他颠倒嫡庶,不分黑白。 皇帝低头,自知理亏横眼看着罪魁祸首。 “皇后母仪天下,是天下的皇后。” 元雨霏知道来龙去脉,也深为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歉意,害人终害己,现在她在表哥那边过的生不如死。 父皇从来不曾过问,就连回门那日也没露面,只说事务繁忙走不开。 其实她知道父亲这是在怪罪她,不想见她。 她好声好气地拉着元扶歌求情,边乞求地看着皇后,从原来的强势变得卑微,陆砚修看的心中一叹。 他瞧着气氛有些僵硬,便出来打圆场:“说到底都是臣引起的,陛下看在贤妃娘娘劳心劳力的份儿上就免了她的罪责吧?” 皇后横了他一眼,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 元扶歌却知道,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他的担心是对的,三皇子背后势力太大目前还不能动。 受害者陆砚修都开口了,皇帝不得不给这个面子。 皇后嗤笑一下对着陛下道:“也是我着急了,妹妹年纪轻做错了也没事,待日后姐姐教你就是了。” “刚才本宫也是爱子心切,妹妹不会记恨姐姐吧?” 贤妃咬着嘴唇点头,眼底带着恨意。 “陛下误会解除了,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宴席继续.....” 皇后的大方,让元稹皇帝不禁感到惭愧,他这些年确实亏欠了她许多。 最后皇帝免了贤妃的罪责,夺了她的凤印归还给皇后。 乐师开始奏乐,宴席又开始热闹起来了,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贤妃母子三人的表情,其余一概正常。 皇帝解了心头大患高兴的连喝了几杯,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酒过三巡,外面一个侍女说了几句,元扶歌起身,“各位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去祭祖,婆婆该等得急了。” 皇帝已经神志不清了,皇后笑着对桌上的人道:“我去叮嘱疏晚几句,各位安坐。许侍官将陛下赶快带去歇息吧。” “是!” 皇后笑着说辞,转身带着女儿驸马离去。 一出门他们便加快了脚步,直奔立政殿。 刚进立政殿大门,皇后就板不住脸,笑骂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告诉我,怎么样陆夫人有没有受伤?” 陆砚修缓缓道:“母亲还好,就是疏晚可能有些被吓着了。” 元扶歌嗔道,“哼,就会拿我打趣。” “哈哈行了,驸马刚才也没吃多少吧,我让青与备了些汤水,你去尝尝吧。” “谢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赶他去吃东西,陆砚修知道她们妇人要说些体己话,没多逗留便转身走了。 皇后拉着元扶歌坐下,正色道:“你在他家可受了委屈?” “没有啊。” 本来这种闺帏之事,旁人不能过多问责,她也十分为难但实在是听云萍说的吓人,她这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你这身子也不大好....驸马那种事...你以后规劝他一点,不可乱来。” 元扶歌立马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云萍那个耳报神恐怕什么都说了。 她绯红着脸颊,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皇后张了张口,直接道:“你如今嫁人了,那陆府的亲戚什么的你可认全了?” “那日人来的多,陆砚修说日后认也是一样的。” 元扶歌一脸茫然,那日她在房里陆司遥也没介绍几个人,光顾着跟她叙旧了,竟忘了这些东西。 皇后瞪眼,脸色有些发黑,低声喝道:“那你还想问鼎帝位呢?” 不知道打探消息吗?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成婚的吗? 元扶歌皱眉道:“这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靠他...” 真是异想天开,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敌我差距。 皇后扶额叹息。 “...母亲女儿知道您的意思,可真的....”元扶歌担心地看一眼母亲。 她这两天还在忙四皇子的事情,实在抽不开身啊。 “那陆砚修的舅舅是底下商人,富可敌国,现在国库告急。 皇子们都在培养自己的亲信,他们手里没什么钱。 等将来皇帝遇到什么事的时候,九子夺嫡,陆家是你最后的筹码, 你懂不懂啊?!”皇后急道。 元扶歌一时怔住了,她不知道母亲竟然想了这么多。 她这两日确实是有些荒废,但这都要赖那个不知节制的莽夫! 那边陆砚修打了个喷嚏。 侍女道:“驸马可是着凉了,要不要来点姜汤?” “不,不了,我就是没睡好,无碍,无碍。” 第103章 初见土豪舅舅 出宫的时候,马车内有些压抑,陆砚修看着妻子眼角有些湿润,便知道她是哭过了,他心中一阵心疼。 早闻赫连家族知礼甚重,皇后对子女也是严格,二皇子在外面浑天浑地,到了皇后面前乖顺的象一只猫一样。 他紧挨着元扶歌揽住他的肩膀,“皇后娘娘说你了?” 元扶歌往后靠了靠,黏糊糊地开口,“母亲嫌弃我这几日慌了神,没认全亲戚....” 陆砚修的眸色漆黑如夜,将她往上揽了一下,“没事,舅舅明天就来了,你明日就能认识他们了。” 元扶歌顿了下,张了张口转而又闭了嘴。 他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便箍住她瘦弱的身子,气鼓鼓地道:“还有什么?” “没....没有了。” “你撒谎,皇后娘娘与你说了那么久不会只有这一句话。” 陆砚修将她箍的更紧了,元扶歌红着脸,喘气推开他,“我要断气了,快放开。” “你不说,我就不放。”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蹭来蹭去,短短的头发扎得她脖子痒痒的。 实在受不住了,元扶歌喘着粗气道:“就是....母亲让你以后节制一点,那个过多...伤身。” 说完她觉得胸腔的压力小了许多。 但陆砚修的脸色逐渐升温,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所以说那两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后的眼皮底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围观房事,母亲都不曾与他说道,这回却被皇后娘娘.... “真是太丢人了...”陆砚修捂着脸埋在元扶歌怀里。 “现在知道害羞了你当时可是百无禁忌啊。”元扶歌挑起他的下巴,戏谑一笑。 但说起来他也有些生气的,被人这么看着,不自觉地就找上元扶歌的麻烦,尤其是她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他微微侧开身子,“所以娘娘还是觉得,聿淙好?” 被他折磨没头没脑地一问,元扶歌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那是她的黑历史,本想掌控聿淙为她做事,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军。 而且他很有可能还是上辈子促成她死亡的幕后黑手! 元扶歌悻悻揉着鼻子,“那是母亲他们胡乱定下的.....” “那你呢?”陆砚修揣手,定定地望着她。 这个问题就是个送命题,说不喜欢是假的,说喜欢那更得罪他。 元扶歌忽然别开脸看了一眼外面,轻声道:“据说叶子在落下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但在四季变化过程中她愿意随着风走,最后落到自己该落的地方。” 陆砚修眼中清亮起来,眼尾带着丝丝笑意,抱着她,“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再来一次!” “在马车里?!” 陆砚修点头。 “我要回宫里。”元扶歌冷了脸,转身就要走。 “骗你的。” 陆砚修笑着将她拉了回来,元扶歌小胳膊小腿的直接被圈了起来。 “可以亲亲嘛?” 元扶歌无奈叹了口气,“不许过激哦。” 他眼里绽放出光彩,好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看着那张靠得很近的脸,元扶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她没有动弹,任由空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空的舌头缓缓的渡了过来撬开了贝齿,触舔着她的唇舌……… 他真的没有越界,吻得很是规矩。 元扶歌腾开手,抱着他,高兴道:“少将军真乖....呃...” 陆砚修听到某个字,‘唰’一下黑了脸,憋着嘴,“....” 元扶歌立马觉得不对,改口道:“夫君....” 陆砚修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但是他不满足这一点,他还想要更多,不仅仅是这个称呼,还有她的真心! ..... 夜里,元扶歌躺着,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她觉得男人就不能给好脸色,让步就等于慢性自杀。 陆砚修本着皇帝的意思说要早日开枝散叶,但元扶歌却觉得,他这是在泄私愤,怨怪自己的桃花债。 刚回来那会儿,聿淙托人送来道歉的礼物,元扶歌讪讪收下,当时她就觉得陆砚修不高兴了,偏偏他还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 现在却又拿着这个为由,要再来一次! 她现在听了这几个字,腿都要打颤。 “母亲的话...你....都听到...哪里去了?”元扶歌上气不接下气道。 陆砚修当作没听到手下更狠了,元扶歌急了,“你总是这样,问了你又生气,不问你又耍脾气,你这样要我以后怎么办啊?” 陆砚修伏在她的肩膀,喘着粗气,“我不管,都怨你。” 元扶歌肩上一痛,轻轻地叫了声。 陆砚修想起皇后看他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冷战,翻身拉开被子,沙哑着嗓音,“好吧,今日就不来了,过几日再说。” 元扶歌老泪纵横,到底是谁不讲理啊。 第二日,陆夫人娘家人果真来了,陆砚修没骗她。 陆夫人的哥哥秦文济,经商鬼才,听说他年轻时只用几文钱就谈成了一大笔生意,秦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达起来。 秦文济来的时候元扶歌正在帮着陆夫人做事,陆夫人眼里的欢喜几乎溢了出来。 都说公主架子大,传闻说长公主孤僻清高自傲,今日一见这和谐的婆媳互助场面,秦文济高兴的合不拢嘴。 而且他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妹妹,也收敛了不少,可见是十分喜欢这个儿媳的。 他侧眼一瞧挽着袖子做活儿的元扶歌,只见她俊秀艳丽,眸中黑白分明,明净澄澈,一见到自己来了,连忙过来招呼着。 “这位是....” “这就是我同你说的舅舅,看看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陆砚修坏笑着。 “去你的,就会欺负疏晚。”陆夫人拿了帕子就往陆砚修身上招呼。 陆砚修连忙躲闪着,讨饶:“哎呦,母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元扶歌上前福身:“舅舅安好。” 妹妹如此个闹法,换做寻常贵族早已嗤之以鼻,烦躁地走开了,这位公主还在这里,甚至很知礼懂事,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啊。 秦文济很是喜欢这个公主,他笑吟吟地上前道:“你是长公主吧?!” “是的!” 第104章 与舅舅的隐形建交 “舅舅路上累着了吧,先坐下再说吧!” 元扶歌举止得体,秦文济很是满意。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丹凤眼睛,与陆夫人不太相像,倒是与陆白那个小子有些相像,但是没有他那么阴险,他很是和蔼。 秦文济让人拿来一个匣子,递给元扶歌,道:“这是我们家的习俗,新媳妇进门必定要给个见面礼的,那日你去宗祠我没过去今日补给你。” 元扶歌犹豫地看了眼陆夫人。 陆夫人点点头,“给你的你就拿着吧,我们家的孩子都有的。” 元扶歌这才收下,她打开匣子一看,眼前一片闪亮。 不愧是经商的,里面什么金银玉器都备的齐全,甚至还有波斯国的钻石。 这些东西只有每年朝贡的时候才会看见,而现在这位出手阔气的‘舅舅’直接就赠与她了。 “哇!舅舅你可真是偏心,给嫂嫂的跟我们的不一样啊。” 一道艳羡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陆司遥不知怎么神出鬼没地站在她的背后。 元扶歌被吓得差点将东西掉在地上,好在陆砚修手快接住了。 陆夫人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给你嫂嫂吓一跳。” 秦文济呵呵笑着,“你嫂嫂刚过来当然要给她了,以后你若嫁人,舅舅还会给你的!” 陆司遥小脸一红,扭捏道:“哎呀舅舅你少说点儿,我...我还小呢。” “怎么小了,你都及笄了。”陆夫人调侃道,“整日整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的,不知道你要怎么样了。” 翠衣见小姐脸红,还以为她热呢,连忙给她端过来凉茶降温。 陆司遥接过,直直地给秦文济塞了过去,“我嫂嫂做的凉茶,舅舅你且喝吧,喝了就不要说些让人为难的话了。” 紧接着她又将果盘端给秦文济。 秦文济暗道好笑,忍不住道:“绵绵这是害羞了,长大了舅舅也说不得了么。” 陆司遥神色讪讪,不好意思到道:“你今日来说哥哥嫂嫂不就成了,说我干嘛啊.....” 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活像个抱怨的小老太婆。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元扶歌赶紧拉过她,笑着道:“你别急,改日我让外祖父给你再挑几个人,你选一选,不愁挑不着好的。” 于是啊她又将头上的金簪取下来给她,“舅舅不给你,嫂嫂给你。” “哎呀,嫂嫂我说笑的。”陆司遥拿到礼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没事,原就是打算给你们这些小辈的见面礼,这不那几日与你长兄给忘到了公主府,正寻思着过几日让人带来呢。” 陆司遥安心收下,心里很是得意,“就怪兄长,只顾着娶媳妇,都忘了把东西带来了,哼!” “这....怎么又怪起我来了。”陆砚修脸色微红,要不是他这几日不停索取,元扶歌也不至于腾不出手吩咐人带东西过来。 “唉~” 陆夫人笑道:“你就会欺负你兄长。” 陆砚修反应过来了,但陆司遥早已经跑了。 秦文济也跟着高兴,家里和气一团,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原本母亲害怕侄儿娶进来的公主会给妹妹气受,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位公主为人和善,与府里的人和平相处,没什么好担心的。 “快到用膳时间了,婆婆舅舅,我们移步花厅吧?” “好,你们先去,我与妹妹说几句话就来。”秦文济招手道。 “好。” 元扶歌跟着丈夫过去了,秦文济转头问道:“这个长公主没有为难你吧?” “说什么呢,人家嫁到我家,我还觉得委屈了人家呢。” “啊?” 接着陆夫人就说起了元扶歌刚来时的情景。 “刚开始我以为她不好接近,当时我家将军刚回来,太后要为长公主再次选亲,来我家的第一次我就相中了这个儿媳妇。” “再次选亲?”秦文济皱眉。 提起这个陆夫人警惕地看了眼四周,悄悄给兄长八卦,“说起她那个前未婚夫,那叫一个差呀,居然在长公主立府之时干那种事儿,事后被太后退了婚,不甘心又去纠缠哎呀啧啧啧....” 陆夫人不禁感到恶心,她将元扶歌一路的经历告诉了哥哥。 秦文济听了感到不可思议,这么多糟心事这位长公主还这么坚韧,真当是女中豪杰啊。 “得这样一女子,伯棠真是有福了。” 陆夫人心中骄傲,回道:“那是,也不看谁挑的。” 秦文济摇着头,宠溺道:“是是是...你的眼光最好了,嫁了个好夫婿,儿子们也争气,又有了个好儿媳。” “是吧,我厉害吧?”陆夫人眯眼笑着。 “这些年来你辛苦了,母亲让我给你赔罪,说都是她当时有眼无珠,看花了眼。”秦文济苦笑着转达。 那些年秦老夫人觉得陆江知身无官爵,恐护不住秦岚烟,所以故意撕了陆江知送来的书信,导致他们错过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老夫人为了让女儿死心,故意说陆江知战死了,秦岚烟伤心欲绝,老夫人趁虚而入将她说给了一位官宦人家,秦岚烟心已死,怎样也不在乎了,所以就答应了。 没想到在她出嫁那日陆江知赶来了,见他没死,秦岚烟脱下喜服就跟着陆江知私奔了,只留下秦府的人收拾烂摊子,给人家赔礼道歉。 “要不是爹爹赶得及时,这会儿恐怕就没我们了。”陆砚修搬着凳子说着。 陆司遥在旁边也点点头。 “那后来呢?”元扶歌追问着。 陆司遥趴在桌桌上开口:“后来,外祖母要跟母亲断绝关系,我们也没见上他们几面,但是舅舅很支持母亲,每年都悄悄地来看我们,父亲出征的那些日子,他每次路过这里,都会送我们好些东西。” “是啊,舅舅可以说是我们半个父亲了。”陆砚修眼底温柔。 原来陆夫人与娘家的过去是这个样子的,在没有父亲照看的那些日子,陆砚修一定在这个权贵至上的长安城过的不怎么样吧。 她心里一片疼惜,温柔地摸了摸陆司遥的小脑袋。 “没事的,未来会好的。” “是啊,我现在有了疼爱我的嫂嫂了。”说着陆司遥捏着她的腰部,恶作剧道,“要是嫂嫂给我生个侄儿,那就更好了。” “去你的。”陆砚修戳开她的脑袋,拉回妻子,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你们在闹什么?”陆夫人跟秦文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几个小辈笑作一团。 “说嫂嫂,要给我生个小侄儿....哈哈哈...”陆司遥摸了把元扶歌的手,赶快从那边溜走逃去母亲身后。 陆砚修放下妻子追了过去,“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陆夫人咣当两拳,两个人蹲在地上被拖着往饭桌走去。 元扶歌站在原地抱歉笑笑,表示早已习惯。 妹妹这般暴力执法,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想到有人居然这么淡定,英雄所偶见略同。 秦文济内心不禁惊叹: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第105章 嫌隙初生,疯子秀才 “舅舅你这次这么快就要走了。”陆司遥不舍地摇着秦文济的袖子。 “已经很久了,你外祖母该等得着急了。” 提到外祖母陆司遥将嘴巴立马闭上,陆夫人也没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元扶歌知道他们家的事情,立马出来打圆场,“怎么小姑子见了舅舅就不知道我这个新过门的嫂嫂了。” 陆砚修看了眼母亲,笑骂道:“绵绵你怕还惦记着舅舅箱子里的东西呢吧?” 陆司遥被拎着耳朵往回拉。 她连连呼痛,幸而元扶歌出手,她的耳朵才能得救。 元扶歌揉着她的脑袋,“舅父还要赶路,绵绵你就别闹了。” “绵绵乖,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得到劝慰,陆司遥也歇了心思。 元扶歌他们送秦文济上马车,陆夫人放心不下便让陆砚修送去。 “婆婆,我也一道去吧。” 元扶歌将礼仪孝道做的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加上刚刚新婚,与儿子也离不开,也好这样也可以培养感情。 陆府妇人看着元扶歌,嘴角噙着笑,“去吧。” 马车摇晃着,熏香袅袅。 陆砚修侧卧在旁,捏起一颗葡萄,递给她,嘿嘿笑道:“没想到你对舅父这么上心啊。” 元扶歌捂嘴笑着回道:“夫君说笑了,不过是随着妾身夫君做罢了。” “那,你可知道,我舅舅做的是地下生意?” 元扶歌眉心一凛,抬眼淡淡道:“那与我无关。” 她也是直言快语,直言道:“夫君这般问,是怕我打秋风不成?” “不敢不敢,公主天子之女怎会贪图我家这点财产。” 他话里有话,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对自己真心,可事事却都防着她。 之前的红披风,现在的秦文济。 陆府里里外外她都看不到任何信息,就连陆江知,陆白这些朝廷中的人她也难见几面。 若不是有意提防,她怎会什么都打探不到! 陆砚修阖眼靠在软垫上假寐。 熏香飘在马车里让人觉得刺鼻,元扶歌靠在另一侧默默看着顶棚。 自己是又一次做错了。 是她高兴的太早了,上辈子她也没接触过陆砚修,也不了解,瞧见那件红袍就慌了神。 松动一点的心又合上了一些。 得了人又得不到心,这辈子到底是错付了。 她侧眼瞧着陆砚修那张白净的脸,定定地望着久久不能回神。 很快就到了长安城外,廊道边上元扶歌由陆砚修牵着下车。 “舅父,您要多给婆婆写信啊。”元扶歌叮嘱道。 她将一个包袱交给秦文济。 “这是?” 元扶歌抿唇,“是婆婆给您做的吃食,您路上别忘了给外祖母留点。” 包袱里装着的是陆夫人起早贪黑做的胡饼,还有巴蜀特产,这是陆夫人对母亲的思念。 摸着沉甸甸的包袱,秦文济忍着心里的酸涩,道谢。 “我会留的。” 她说了谎,其实里面她让云萍塞了些私物。 “那我便代婆婆多谢舅父了。”元扶歌福身,看了眼陆砚修。 “母亲的东西舅舅当然会带到的,若是旁的舅舅到时候就扔了。” 陆砚修揶揄着,想起之前舅舅将母亲的东西丢掉,他就胸口憋闷。 “你胡说什么?” 秦文济瞪了眼他,对着元扶歌笑道:“公主,我这侄子就是口无遮拦,公主莫见怪啊。” “不会。” 里面的东西他答应带到了,她也不算白来一趟。 “好了我也要走了,你们好好的。”秦文济将包袱放上了马车。 陆砚修冲着马车俯首,“舅父,此去一帆风顺。” “嗯!” 秦文济抻着袖子,“对了那个二皇子的东西我已经送过去了,你记得去确认啊。” “好的!”陆砚修看了眼元扶歌,弓身应下。 秦文济瞥一眼元扶歌,朗声笑着:“待我下次回来,希望我能抱上小外甥孙儿啊哈哈哈...” 元扶歌被打趣也不生气,只点头应着,“那还要看夫君的呢。” 舅舅外甥打马虎眼,她一个外人自然被防着。 秦文济立马掌眼瞧着,“瞧长公主说的,他必定要听你的话。” 元扶歌牵起一丝疏离的笑,“但愿如此。” 陆砚修合手作揖,直摆手:“我对长公主一心一意怎么会...” 元扶歌转身抬起手交叠于身前,打断他,“我相信夫君。” 秦文济见他俩恩爱,便没多做打扰,上马车挥手道别。 待人走远,元扶歌敛眉收色,转身上了马车。 一路上没同陆砚修说一句话。 “诶,你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乏了。”元扶歌靠在窗边假寐。 她不想同他说话,今日他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寒心。 陆砚修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娘子突然变了脸,他只能在旁边小心伺候。 马车缓慢前行,车外人声喧闹,突然马儿嘶鸣,慌了神变得狂躁。 幸好马夫技术高超,稳住了后面的车厢。 因为是官道,元扶歌刚出来还未见到人,官兵就上前将人抓走了。 她出来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谁?” “是那个疯子,榜眼不凡!” 陆砚修刚想说话,被马夫陆尖儿抢了先。 不凡? 那不是何夫子假扮过的人吗? “不凡不是已经考上了吗?怎么又出来闹了。”陆砚修嘟囔着。 元扶歌没看他,追问道:“您认识?” 马夫赶着车回答着:“这几日长公主您大婚,府里没让传朝里的事,说是丞相将这位榜眼拉了下来。” “这是为何?” “不凡当上官儿后,不停弹劾丞相,说他贪赃枉法,陛下不堪其扰直接夺了他的官位。” 马夫可惜地挥着鞭子,惋惜道:“他现在与庶民没什么区别。” 元扶歌继续追问道:“那四皇子呢?” “他?....” “嗯咳咳咳.....”陆砚修咳嗽着。 他一个眼神马夫立马噤了声,连忙道:“......不,不知道....” 元扶歌还想问,陆砚修笑着将帘子放了下来。 然后就没下文了。 马夫欲言又止让她觉得此事并不简单,陆砚修也吞吞吐吐的,他有事瞒着她! 母亲说的没错,她是有些松懈了,逢场作戏竟险些将自己陷进去。 不行她得回去一趟! 第106章 小叔子的阻拦,再回公主府 “什么你要回去?” 陆夫人诧异地尖叫了一声,元扶歌只当没看见。 她淡淡地回了句:“嗯!” 嫂嫂向来待人和善,突然要回府,肯定是那日去送舅舅回来的路上起了龃龉。 兄长那个莽夫,就知道打仗什么的,不知道怜香惜玉。 陆司遥绕过来,拉住她的手眼眸里都是着急:“可是二哥对你不好了?” “没,只是明日后就要去宫里请安了,我得回去罢了。” 元扶歌不想伤了这两个对她好的人,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陆夫人上前想要挽留她,“可是....” 元扶歌不留痕迹地收回手,“婆婆莫要再说了,公主府还有许多事物没有处理,我该回去了。” 陆夫人担心道:“那....伯棠.....” 元扶歌转了颜色,依旧交叠着手:“婆婆放心,本宫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公务缠身罢了。” “长公主嫁入我陆府,就是我陆家人,这还想着走难不成是瞧不起我家?” 门外漠然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 陆白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今日陆砚修出去他不赶自己走,反而阻拦,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行,她得赶快走了。 元扶歌语气一滞,带着一点嘲讽道:“我原就自己有府邸,不过是因着礼法规矩这才在这里待了许久。” 云萍站出来喝道:“三公子说话这般无礼,是以为公主好说话吗?” 陆夫人原本略微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这云萍丫头对旁人确实是好,但是今日说的话确实过火,纵使平日玩的再好她也听不下去了。 在自家府里,却容一个侍女撒野,这传出去了叫她爹爹怎么在朝堂立足! “放肆!”陆司遥叉腰,训斥着云萍,“你,你太过分了,在我们府里教训我三哥哥,就不怕被罚吗?” 上等人就是上等人,他们是不会与奴才和平共处的。 云萍丝毫不惧,作揖疏离回应。 “二小姐与夫人恐怕不知道,三公子之前差点伤及我家公主性命,驸马来求情,公主看在夫人曾经帮过她,这才给了驸马面子,放了他。” 云萍牙尖嘴利,将那日的情形说了出来,听的陆夫人一愣一愣的。 她想到那个时候陆白身上带着伤,好几天都没去上朝。 他平时最是敬业,那几日却卧床了好几天。 原来是被伯棠打了,谋害公主那可是死罪人家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饶了他,平日里他们看着乖巧,想不到竟是装出来骗她的。 陆夫人额角青筋暴起,气的一拍桌子,“伯棠呢?” 侍女道:“回夫人今日休沐,少主出了门现在都不见人。” “既如此媳妇这就先过去了,婆母要是闲来无事也可来与媳妇唠唠家常。” 元扶歌尽力忍着心里的急切,依然保持着风度。 “看这样,你是打定主意要走了,那我也不好阻拦了。”陆夫人自觉理亏,叹了口气摇头笑着。 “来人给长公主带上东西!” 元扶歌出了门儿,看着好几马车的东西,目瞪口呆。 “这.....” 元扶歌与云萍目瞪口呆地盯着陆夫人带的东西。 “你要回去,那我这个做婆婆的怎么能让你们俩空着回去。” 陆夫人摸着她的肚皮笑道:“你先去,等伯棠回来了,我让他追你去!” “谢母亲,那儿媳先过去了。” “好!” 元扶歌滞了一下,墙角一片红绸咻呼不见了踪影。 会是他吗? 陆府消息灵通他怎会不知道,元扶歌的心缩了一阵。 元扶歌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路上元扶歌撩开窗户,向外瞥了一眼:“他来追了吗?” “没有!” 在云萍的声音中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本来就是因为恩情他们才会结合,因着势力才会攀附,若连这点也算不清那她也别提那些问鼎高位的事了。 刚到府里就见何云雁在书房写文章,弦月在一旁伺候着。 元扶歌不等他们行礼,便直接问道:“不凡呢?” 弦月接到指令便去查看了,她跪下回话,“回主上,不凡神出鬼没,属下查到了他的住址,但什么都没有。” 元扶歌坐在椅子上,将茶碗叩的叮当响。 她厉声道:“继续查!” “是!” 接着她朝着何云雁沉声道:“四皇子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正在按计划进行,但这几日你成婚,陆府内的不让进人,我汇报不了什么。” “是谁不让来的?”元扶歌想着这几日的细节,问道,“陆砚修?” 何云雁不假思索道:“正是!” 元扶歌皱眉,顺手放下卷起的袖子,“他不知道我们在查你的事吗?” “知道,臣那日下朝去陆府见您,但驸马说你们大婚还得再有几日,要我往后放一放。” 何云雁看着她逐渐捏紧的拳头,像是跟斗气一般将袖口捏的发皱。 瞧着她心里有气,他不急不徐地放下笔墨,“怎么这是吵架了?” 元扶歌别过脸,沉声道:“他有事瞒我。” “这也不稀奇,你本就是为了救人才与之结合,难不成动心了?” “你!”元扶歌气结。 面对何云雁一针见血的剖析,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动心,但是她不能忍受背叛。 这种感觉她不想再次体会! 见公主脸色有异,云萍立马制止何云雁,“何先生莫要胡说,公主挑他也是为了以后着想。” “是嘛?”何云雁往纸上吹了口气,轻描淡写道,“我倒觉得她有些动摇了。” “我会管好我自己的心,”元扶歌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但到时候也请何状元不要三心二意呀!” “公主你...” 弦月立马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站了起来。 何云雁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陆府二小姐来找过香囊了吧?” 云萍瞧着何云雁那张死鱼脸就来气,什么叫他知道? 那可是弦月绣了好几天才弄好的,他几句话就带过了?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她在长公主备嫁之日来过,当时被外面传信的暗卫看见了。” “何先生那还是我教弦月做的,我一眼就瞧见了。” 何云雁道:“是嘛。” 云萍自豪地仰起脸,夸赞着自己的徒弟,“当然,你不知道当年弦月做女红最是费劲,我从没见过她那么努力过。” 弦月红着脸,揪着云萍的衣服制止她:“云萍你别说了.....” 何云雁捏紧手指若有所思。 元扶歌白了一眼何云雁,带着云萍走了。 走时她还用衣裙赌气地将他写好的字画扑到墨汁上。 她还歉意地向他招手,“哎呀,真是对不住呢,你得重写了呢。” “哦,对了不凡那个事情你去查查,过几日我要亲自查看。” 何云雁摸着脑壳,又要开始头疼了。 夜里元扶歌靠在窗口吹着夜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萍掌灯过来问:“公主还要准备驸马的东西吗?” 元扶歌勾唇一笑,他们到头来终究是同床异梦。 “准备着吧,毕竟是驸马呢。” 第107章 夜探洞宾书院 府外陆砚修一脸平静地里走,旁边的元一甚至还问了他为什么不回陆府。 陆砚修一脸平静地回答:“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她还在就好。” 还在? 是啊只要彼此却还在就好,双方无需知道彼此的事情! 隐在树后的人咬牙攥紧了拳头。 “公主要不要奴婢下去教训教训他?” “不用了,你去调查一下四皇子,”元扶歌顿了下,看向北方,“我去趟洞宾书院。” 弦月奇怪地往那边看去,“那边不是何先生在忙吗?” 因为有了陆砚修这个不定因素,他们的计划得更隐蔽才行。 她在那个时候选了个陆砚修,回来才发现他浑身都是迷。 她真的是自找麻烦! 元扶歌凝眉,啧了一声,“计划有变,靠他太慢了。” 弦月看着戴月而归的陆砚修,迟疑道:“那驸马那边....” “你以为府里人都是吃白饭的吗?”元扶歌转身叮嘱弦月,“切记要在子时归来!” “属下遵命!” 二人分头行动,很快消失于夜色之中。 虽然科考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记录应当都在。 洞宾书院这么大的开销,像沈确这样谨慎的人,怎么会不记账呢? 元扶歌一身夜行衣,飞快地从树冠窜过去。 黑漆漆的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她按照何云雁所指的地方,很容易就摸进去了。 穿过院子,来到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厢房前,门口轻松一推就进去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垒满了文书账本。 借着月光,元扶歌瞪大了眼睛寻找那本受贿的账本。 很久之后,她在很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个灰扑扑的账本,里面的罪证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比国库还充盈。 再往后看,元扶歌惊奇地发现了不凡,他明明交了保举费怎么还会.... 在她准备放回去的时候突然外面来了人。 元扶歌赶紧蹲下。 “他去了长公主马车前面,但是长公主没下来就被我们拦住了。” “干得好!” “不凡.....” 他们说的是不凡吧,那日真是的不凡。 而陆砚修却阻止了她下去看,这一切他都知道,只是瞒着她? 元扶歌还未来得及伤感,接着那边又传来聒噪的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贪婪感。 ..... “只要控制住他,我们就可以无限捞钱。” “丞相英明!” .... 这个声音,是何二! 堂堂书院夫子,竟然也拒绝不了金钱的诱惑,怪不得何二再没来找她。 此次四皇子肯定也参与了,两次科考他都在场,这个毒瘤! 元扶歌扒着窗户暗暗发力,瞬间从黑暗里隐去。 而后窗外的人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里带着森然的寒意。 “她走了。” “丞相高明,知道长公主今夜会来,故意将账本放在了那里。” 何二原本沙哑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沈确看着院墙,带着一点嘲讽地道:“就凭她也想推翻我们,二皇子那个傻子怕不是忘了长公主身边还有颗亲密无间的棋子。” “哦?陆少将军肯为我们所用了?”何二诧异道。 “这是自然,长公主多疑他自是受不了,当然要弃暗投明了哈哈哈哈哈...” “恭喜丞相又获得一员大将!” 沈确朗声笑着,何二跟在后面低头恭维着。 公主府烛火通明,陆砚修寻遍了也没找着元扶歌。 他看到书房里何云雁坐在案几前,悠悠写着什么。 何云雁感知到有人来,转头看去,眼里无任何波澜地温和笑道:“驸马好!” 陆砚修看着昔日同朝为官的何云雁,诧异伸手:“你,你怎么在这儿?” 何云雁不急不徐道:“我是殿下府里的录事啊,当然得在这里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是公主府的主事? 疏晚没有告诉他呀! 陆砚修侧眼瞧着,“云萍?” 云萍娓娓道来,“何先生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是长公主的左膀右臂。” “驸马放心,他是绝不会背叛公主的!” 她端上来一杯茶递给陆砚修,就好像是在讽刺他一般。 云萍:把好像去掉,我就是在讽刺你! “云萍,你这是什么话?” “驸马想听什么?” “你...”陆砚修敢怒不敢言,“你学点好的吧!” 这云萍是越来越像长公主了,这俩哪里是主仆啊,合该以姐妹相称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何云雁莫名其妙的留下这句话起身,他拍拍坐皱的衣服,对着云萍道:“云萍我该去查帐了,驸马您慢坐。” 刚回来就一堆人气他,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等元扶歌回来他要好好问问她! “我家,我还不慢着坐?”陆砚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瞥一眼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要你提点....” 子时,元扶歌与弦月约定的时间。 弦月腾空而下,“公主!” “查到什么了吗?” “秉公主四皇子近几日与沈确来往频繁。” “聿淙呢?” “聿少卿那日后就在家里养伤并无异常。” “无异常?”元扶歌思索片刻,道:“四皇子与沈确交好这没什么可看的了,重要的是这个聿淙。” 弦月歪头,表示不解。 元扶歌继续道:“近几日早朝他都不去,一个这么爱权力的人怎会放过早朝的机会,事出反常必有妖,弦月派几个人盯着他!” “唉.....你在这儿啊,我到处都找不着你....” 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两人皆是一怔。 他笑吟吟地迎上来,就好像那些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自然而然地朝她们说着话。 “哦....我在教公主夜行呢....”弦月打着圆场。 元扶歌背过手将东西移交给弦月,“对,我们去练武了,你刚回来?” 她拘谨地收了收袖口,抿嘴眼神飘忽不定,生怕露了马脚。 陆砚修淡淡道:“对!刚回来。” 他表面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但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晃晃的不善。 夫妻吵架,小孩儿避让。 弦月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摸着墙角往外溜,“你们聊,我...我先走了...” 院子里只剩两个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陆砚修晃了晃手,“这才几天啊你就回来了。” 元扶歌吸了口气,转身走向卧房方向。 “时间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听着妻子话里有话,陆砚修也不气,依旧笑着,“你说得对,是应该早些回来的。” 元扶歌有话就说,她转身气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陆砚修无辜道。 他还在装无辜,元扶歌忍无可忍,站住吼道:“你是真当我不知道吗?” “我最恨别人欺骗我了!”她恶狠狠地瞪着丈夫。 陆砚修被她这样一吼有点愣神,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指着何云雁的东西反问道:“那我问你,何云雁是怎么回事?” 元扶歌淡定回道:“我的录事啊!” 第108章 找棵歪脖子树吊死去 “你在本宫不知情的状况下,拦住云深不让他来向我汇报事情。”元扶歌持续输出。 “可那是我们的新婚啊。” 陆砚修不解,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与她相处,他们之间欠缺的很多感情他都想弥补回来。 可现在她只想着与何云雁谈论四皇子的事情。 元扶歌不留情面地说道:“你只是我的驸马,公主府有自己的运作,你无权干涉!”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陆砚修觉得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慢慢躬身,冷声道:“好了多说无益!长公主时候不早了臣先告退了。” “驸马慢走!”元扶歌转身朝着卧房走去。 两人不欢而散,一夜过后。 明明是夏天,云萍端着托盘走在大厅里都觉得冷。 两个人坐在桌子上不发一言,各吃各的,周围的空气感觉都要结了冰。 瞧着屋内的气氛,何云雁放下复印的账本,灰溜溜地走了。 云萍伸出的手又巴巴地缩了回来,她内心泪流满面:为什么她要承受这种酷刑。 许久饭桌那边有了动静。 “我上早朝去了!”陆砚修恭敬行礼。 元扶歌淡淡道:“夫君慢走。” 云萍他们福身恭送陆砚修走后,她松了一口气。 没有他,她和公主的相处还好一点。 一连几日元扶歌都淡淡的,陆砚修早出晚归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饭后元扶歌带着满肚子的气抓起账本就往外走。 云萍紧跟其后,无奈叹气,看来公主被气得不轻。 书房里何云雁皱眉看着账本,“这是假的!” 弦月道:“怎么会,这是公主连夜拿回来的。” “你看这墨水一看就是新誊撰的。”何云雁点着账本。 弦月将账本拿起来闻着纸张上的新墨味道,点头道:“确实闻着不对劲。” “但公主已经前往宫中了啊。” 何云雁环手思索,问道:“什么时辰去的?” 弦月算了算时间,“刚走一会儿。” 何云雁起身看向门外,推着她:“那还能挽回,你的脚程快应该可以追上。” 弦月点头,她迅速从外面窜了出去,轻快地穿梭在屋顶。 元扶歌的马车刚到宫门外,弦月上前迅速阻拦。 元扶歌抬眼,她们交流了下眼神,将弦月拉到一旁,马车退到旁边,她交给元扶歌一个账本。 她举起原账本给元扶歌闻了闻,“公主账本是假的。” 新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那天她拿到东西没看就被陆砚修捉着回去了。 没想到竟然是假的,沈确这个奸贼... 元扶歌提起裙子转身就往回走。 云萍亦步亦趋地跟着,悄声道:“公主,出什么事了?” 元扶歌沉声道:“我们被人算计了,快走!” “长公主这是急着去哪啊?” 话音未落,得意的声音响起,身后传来令人讨厌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沈确这个老贼是算好了她来的时间了吧。 本来她心中就有气,他还刺激她。 元扶歌放下裙子,优雅转身,气笑道:“急着,找棵歪脖子树吊死去!” 沈确打量了眼她,冷嘲热讽道:“公主这儿就言重了,您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呢。” 元扶歌也不客气,直言道:“总比沈世子窝在家里强吧?” 沈确皱眉,长公主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难道是陆砚修对她不好? “长公主,你这就有些....” “今日天热,本宫欲回府,俗话说好狗不挡道,丞相看不出本公主急着回家吗?” “你....长公主如此粗俗有违本朝礼仪。” “是嘛?”她转头问云萍,“本宫骂他了吗?” “没有。” “看见了吧,是丞相自己想多了吧?” “你....”沈确气结,指着她一时无言以对。 很快他油腻的老脸上又浮起一丝得意的笑,转身向宫里走去。 回府后元扶歌踢掉鞋子走在木板上凉快。 “公主您别气,他也就过过嘴瘾。”云萍替她扇着扇子,劝慰着。 “别生气了。” 何云雁刚好端来降暑的东西,翻看着府中的账簿。 “唉~这几日被陆砚修弄得晕头转向的,我都忘了确认了。”元扶歌摸着脑门,摇头叹息。 她半躺在贵妃榻下,搅拌着冰饮,披帛滑下,雪玉般的脸颊靠在漆木椅子腿上,喘着气,眼眸低垂,似是在思索什么。 她像是累了闭着眼睛,手里的冰碗摇摇欲坠,何云雁跨步上前接住。 他一抬头,眼前人唇红齿白,肤白如雪,像一颗珍珠一般晶莹玉润。 她就像是,自己曾经在太傅府上看过的一幅美人醉卧图。 他一时看的呆了,陆砚修走过来他都没反应过来。 “好看吗?” “当然.....” 何云雁耳畔一凉,瞬间坐起来,尴尬转身。 “那个,驸马回来了啊,长公主就交给您了,我,我先去查帐了。” 他慌张地跑走,连账本都忘了拿。 陆砚修蹲下身,捡起账本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他看着外面冷哼一声。 他抱起元扶歌,回到卧房。 虽是白天但是房间里还是有些昏暗,床边一盏宫灯发出微弱的光晕,染着元扶歌雪玉般的脸颊,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一张殷红的小嘴,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湿润的丁香小舌舔着自己饱满的双唇,女子的雪白衣襟半敞着,香肩微露。 陆砚修趴在她的床边,盯着她的脸庞一动不动。 这几日的变化他也感受到了,每次他想要问她的时候,她都避开了。 所以今日,他特地回来的早就想来跟她谈谈。 元扶歌眉头轻蹙,陆砚修慌忙搓搓手,轻轻地伸手轻抚她的眉头。 他粗粝的手指摸上她细腻的皮肤,慢慢熨开她蹙成一团的眉头,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她。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陆砚修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喃喃自语道。 “云深!”她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袁尘赶紧低下头细心听,却听见她清晰的喃着:“云深快点.....我...” “云深...” ..... 她呼的很急切,时高时低,连绵不断,听得人痛彻心扉。 陆砚修如同触电般弹开身子,眼眸中带着一闪而过的妒意。 “咳咳……”听到咳嗽声,陆砚修赶紧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地拍着她,哄她入睡。 转而他无奈笑笑,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睡觉都能被口水呛到,真是个笨蛋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元扶歌的脸庞上,她唇角有些干裂如同一朵枯萎的花,等待温情的呵护。 陆砚修只觉心跳加速,竟忍不住低下头将唇逐渐贴近她,微弱的呼吸卷着馨香暗盈,他忘情地吻着。 元扶歌觉得嘴角有些痒,猛地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第109章 美艳的诱惑【上】 元扶歌眨巴两下眼睛,他今日一身官服风尘仆仆地,应该下朝没多久,面庞俊眉刚毅,眼下有了点乌青,应该是这几日朝政的事儿闹得没睡好吧。 让云萍给他炖点好的补补就行了,她向里面缩了缩。 陆砚修向前逼近,身子向前探了过去,摸着她的额头:“没发热啊?” 他澜袍上的檀香,熏得她脑袋发晕。 元扶歌拂开他的手,“我只是睡着了,当然不会发热了。” 陆砚修向前趴了一些,揪着她的袖子:“那你为什么像见鬼一样离我那么远?” 他往前几步,元扶歌就往后退几步。 元扶歌尴尬道:“本宫今日不想离得那么近。” “怎么了?”她转过身,哼声道:“我们前几天不都这样....” 陆砚修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喃喃问道:“难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他的话似是撒娇,又似是求饶,像一只摇尾求和的小狗,耷拉着耳朵往她怀里钻。 扎得她脖子痒痒的,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哎呀好痒,你起来....我...” 他恶狠狠地咬着她的耳朵,“说为什么这几天不理我?!” 元扶歌吃痛转过脸,落到他的怀中,推着他嗔道:“少将军私自拦截我的人,难道还要我给你好脸色吗?” 陆砚修放开她的耳垂,小心揉揉:“我错了。” 其实也咬得不真,元扶歌是故意那样做的,不这样这个莽夫永远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她捏着他的脸问道:“错哪了?” 陆砚修抱着她道歉,“我下次再也不敢瞒你了。” 元扶歌笑了笑推开他,俩人中间退开点距离。 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好吧,那我问你,你对我真的真诚吗?” 陆砚修一拍胸脯,张口就来,“你是我的妻子啊,你问我当然会告诉你了。” 元扶歌捏着他的胸口,道:“那二皇子与舅舅之间是怎么回事?” 陆砚修‘嘶’了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喘着气:“只是一些珠宝交易罢了。” 手心这么冰冷,他在撒谎! 二皇子可是上辈子最大的幕后推手,这期间他干出什么来,她都不稀奇。 陆砚修被碾磨的有些忍不住声儿了,箍住她的腰沙哑着声音道:“还有问题吗?” 元扶歌推开他躺在一旁,随口道:“舅舅的宝石还真是稀缺呢...” “舅舅常年行走在西域那边,看的东西当然多了。” “不光二皇子,四皇子也买了好多东西呢。”陆砚修松了口气,拿了床被子盖上。 “他?” 他点点头,也给她盖上被子,“是啊,那个什么中空砚台,什么金缕衣,黄金甲什么的...” 陆砚修林林总总的说了很多,看起来都像是长安没有的。 这个中空砚台,她好像在步步升店里看到过。 过了一会儿,陆砚修翻身看着天花板道:“诶,你知道吗,我们大理寺抓了个榜眼,你才是谁?” 元扶歌冷哼一声:“不就是你那天拦着不让我看的,不凡吗?” “啊哈哈哈,你知道了啊。” 他抱歉地挠着头,手不老实地捏住元扶歌。 她看了他一眼:“听说过他的传言,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进去。” “因为他当朝对丞相无礼,被人当场抓了去,这不还等着审问呢。” “审问?” 陆砚修扭身过来,悄声道:“你不知道吧,他被查出还抽底也迦,神智不清的。” 【鸦片在唐朝一种叫做“底也迦”的药物中就已出现。】 又有新的线索了。 元扶歌皱眉:“底也迦?那不是治疗痢疾的东西吗?” 她思索片刻,又追问道:“你这几日在外面就是在查这个?” “是啊,而且我从二皇子那边得知这个沈确书院的何二突然置办了许多宅子。” 上一世何二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啊,她只知道他是个德高望重的帝师。 他一个籍籍无名的教书先生,为什么晋升的那样快,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勾当。 看来今夜又得去一趟洞宾书院了。 元扶歌计划着今夜的事情,但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陆砚修弄睡着。 她放开他的手想要下去拿东西,“你的事我不便参与,咱还是睡觉吧。” “你去哪?”陆砚修悄悄摸上她的纤腰,一个用劲儿将她拉了回去。 发髻散乱,陆砚修缠了上来,摸索着她的红唇。 元扶歌虎口逃生,气喘吁吁地推着他:“你....你先放开,我去拿个东西就来。” 陆砚修死死抱住她“不信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 “本宫一言九鼎,怎么会食言?” 陆砚修紧紧箍住她摇头:“我不信,之前你就是这样说的,一声不吭地从陆府跑了回来。” 好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元扶歌就不信这个邪了,她不退反进,扭身过去吻了他几下。 陆砚修哪里见过她主动啊,馨香萦绕一下子痴了。 她看准机会从床板下溜了出去。 “公主?”云萍瞧着她脖子处一片红痕,担心道。 “没事,何云雁呢?” 云萍放下托盘,回道:“在,在书房呢。” “叫他过来!” “是!” 不一会儿何云雁就来了,弦月拿着账簿跟在后面。 几人说了几句,元扶歌开门见山,直接道:“云深,陆砚修说何二给不凡用了底也迦。” 弦月歪头提问:“那不是药用的东西吗?” 何云雁皱眉,“是的,但是吸入过量就会上瘾,令人神智不清,破坏大脑。” 云萍小脑袋钻进几人中间,道:“啊?他不是个教书先生吗,怎么懂这些?” 元扶歌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所以今夜我要再次去一趟洞宾书院。” 云萍看了眼她,“那叫上弦月和您一起?” 弦月武功高强,这样她也比较放心些。 何云雁按下她躁动的手,“驸马还在府上,殿下不便行动。” 云萍歪头道:“那,让他睡着不就好了。” 何云雁拿过桌上的托盘,问她:“那个让人昏睡的那个药在哪里?” 终于要治那个禽兽了吗? 云萍喜笑颜开搓着手,转身去房里拿了瓶药性最重的蒙汗药给她。 弦月汗颜,也就这个时候她最起劲儿。 元扶歌迟疑地看了眼她,“不行,驸马是习武之人,且久经沙场,这些东西一看就会识破的。” 何云雁勾唇,不怀好意地看向元扶歌,“那就要靠殿下的美人计了。” “不,不行,我刚出来。”她摆手拒绝。 云萍横了他一眼,挡住公主:“是啊,何先生你怎么这么狠心!” 何云雁道:“那还要不要查了。” 这关乎到能不能抓到何二,让他供出沈确的罪行,就算治不了他的罪也要他掉一层皮! 元扶歌狠下心,道:“查!” 弦月二话不说将东西撒了进去。 “再来点!” 云萍觉得不够将药瓶夺了过来自己上。 三个人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她将整整一瓶药粉撒了进去。 茶水变得浑浊起来,这....能喝吗? 元扶歌扶额叹息,看来她是真的很讨厌陆砚修呢。 第110章 美艳的诱惑【下】 晚霞从窗外照了进来,陆砚修平躺着在榻上,狠狠地捶了下床板。 该死。 就差那么一点就得手了。 啊啊啊啊啊! 他喉结不断滚动着,眼眶湿红,不断地搜寻榻上元扶歌的味道。 别让他抓到,要是下次落到他的手里..... 然后门就开了..... 元扶歌这不是在挑战他的耐性吧? 只见她红着一张脸香肩微露,故意穿了一件纱裙,露出若隐若现的长腿。 她倒了杯茶,在陆砚修冒着绿光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看的他口干舌燥的,他哑着嗓子道:“疏晚,你,这是......” “不喜欢吗?” 元扶歌很大胆的脱掉了一层纱衣,“天色还早,我刚才不过是去拿了杯茶。” “怎么,夫君这就等不了了?” 她媚眼如丝,勾的陆砚修浑身燥热。 他坐起身尽量不露出异样,沉声道:“那娘子过来歇息吧?” 元扶歌看到他眼里的火光,不由得一缩。 待她抬头之时,陆砚修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精壮的胸膛贴着她,耳畔不断发热。 陆砚修抓住她的玉腕,带着最原始的欲望,坐在她的旁边。 “夫,夫君,这天儿也热,你,你喝杯茶降降温吧。” 陆砚修不顾那些东西,被点燃的火好想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仰头喝完茶,朝着妻子的红唇吻了上去。 元扶歌以为迎来的将会是狂风骤雨,但渐渐的那人从她身上滑落。 她松了口气。 卡看来药起作用了,元扶歌蹲下身摇晃着他。 “喂,夫君,伯棠,陆砚修?” 见他昏沉过去,元扶歌推开他沉重的爪子,准备起身。 结果陆砚修猛地睁眼,将她扛起扔到床榻,这次没有丝毫温柔可言,直接将衣服扯下。 云萍准备的那身‘轻薄’衣服,就这样夭折了。 来不及为那件衣服默哀,然后她就被拆吞入腹。 他不是喝了药了吗,怎么还这样精神,难不成云萍的药失效了? “嘶——你别咬....” 在她分神的时候,陆砚修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似是惩罚,又似是撒娇。 “你给我喝了什么?!”他粗粝的手掌划过她的背部,引得一阵战栗。 难道他发现了? 男人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软肉,她几乎晕厥过去。 元扶歌被弄得狠了,骂道:“你,你中药了还这么....精神?” “你就当是吧。” 他没有否认,低吼一声,凭着本能伏在她跟前疯狂地向她索取着。 时间久了,他直接转身将她托了起来,元扶歌赶紧反手攀住他的腿,以免掉下榻去。 烛火烧的旺盛,将红烛一点一点的融化,元扶歌觉得自己就好像那滴蜡烛滚落在天地间,被火焰吞噬。 屋内火热,屋外角落,云萍咬着手绢大骂陆砚修:山猪吃不了细糠。 都被迷晕了还想着那档子事儿,这个禽兽! 入夜,弦月匆匆从洞宾书院窜出来,对着元扶歌道:“殿下沈确的账本没找着,但是四皇子的账本却被找着了。” “他也买了底也迦?”元扶歌翻开账本,看着四皇子的进账,“难道这两个人还有什么联系吗?” 何云雁鉴证了下账本的真伪,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元扶歌一激动扯着后背了,到现在她的腿都还有一些软,腰上顿顿的疼。 刚才陆砚修真的是要吃了她呀,前几日都没今日可怕。 幸好最后药劲儿上来了,不然不出几日就会传出她与某位前辈一样,不知节制而死,那她可真是要遗臭万年了。 元昭以后的子民会怎么看她,真的丢死人了。 “殿下您怎么了?”何云雁看她脸色苍白,赶紧扶住她。 元扶歌拢了拢被衣服,“无妨,你继续。” 何云雁道:“洞宾书院藏污纳垢,何二现在身份复杂他可能站的是想借着四皇子除掉沈确吧?” 何二就算身份复杂,卖主求荣,可以他的积蓄他不可能这样做啊。 他升迁的事,随便沈确动动手指就就可以了啊。 他完全没有必要背刺主子,况且四皇子的势力现在可比沈确大一些。 “这不可能,”元扶歌看着账本,“四弟培养的亲信已经介入朝廷,势力比沈确应该还要大些。” 的确如此。 恩科过后,新进人才涌入,原先的一些朝臣不是被贬就是下狱,就连聿淙这个跟着三皇子一党混的人都被闲置在家。 何云雁摸着下巴的胡茬,缓缓道:“沈确在朝中地位甚高,他不像平日里你看到的那么贪财好色...” 元扶歌道:“你是说,他这段时间是....故意的?” 何云雁环手将账本丢给弦月,冷静道:“没错,他富可敌国,背后的势力比皇帝还高,现在他这样暴露缺点,其实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要想上位就得除掉沈确这个心腹大患。 刚开始接触以为他就是那种贪官污吏,欺上媚下的奸臣,没想到他不仅仅只是这些。 他撒了这么久的迷魂烟,竟然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就连他的儿子他也不放过。 上辈子他是借着儿子上位的,难道他这是冲着她来的? 元扶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个机会,是我?!” 她定定地瞧着何云雁。 “当然是你了!” 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声音很是熟悉,她刚才还和他酣战了大半天呢。 元扶歌倒抽一口凉气。 她僵硬着脖子往外扭,笑嘻嘻道:“你....你醒了啊...” 陆砚修沉声道:“没想到长公主的茶还加了点东西呀?!” 元一在背后闪现出来,冲她吐了吐舌头。 “长公主,我回来了。” 啊哈哈哈哈...元扶歌这下真的笑不出来了。 看样子是元一替他解了药,那云萍呢? 她担心地向四周望着。 危险地眯起眸子,“娘子在看什么呢?” 元一贴心地回答道:“长公主不必担心,云萍已经睡了。” 睡了....难道是陆砚修给她也喝了‘茶’? 陆砚修危险地眯起眸子,黑着脸将她的下巴扭回来,强行让她看着他。 冷声道:“长公主不会以为美人计我看不出来吧?” 他胸前暧昧的痕迹未消,元扶歌羞臊着脸,抬头眯眼笑着:“少....啊不,夫君这么英明神武的人怎会看不出来呢,我这不是想试试夫君的....” “够了,这账本我没收了。” 陆砚修伸手直接取走账本,拽着元扶歌的胳膊就往回走。 他满头黑线,看起来很是生气,元扶歌还没见过他生气呢。 这回她算是踢到铁板了,完了~ 弦月伸手去够,“诶!那是我们的....” “闭嘴,回府!” 陆砚修的语气不容置喙,好像在告诉他们两个,他只知道怎么回事。 何云雁莫名其妙地站直了身子:这该死的统治力! 弦月还想去争,但是她看到元扶歌冲她摇头,然后就跟着回去了。 第111章 这下都知道元扶歌爱吃鱼了 弦月与何云雁在后面交换眼神,驸马这么强悍,那么重的药都没倒下,不愧是莽夫啊。 其实只有元一知道,自家少主干了什么。 原先在外打仗,少主怕被人害经常喝茶的时候将东西藏在舌尖之下吐掉,然后看那个人喝了再起来继续。 长公主没继续喝,那说明这茶是有东西的。 前狼假寐,盖已诱敌,长公主忙中出错,所以给了少主可乘之机。 所以长公主被白嫖了。。。。。。 回家后元扶歌看到睡在大厅的云萍,身上盖着黑色的披风。 想必那是元一的东西吧,她汗颜转身就想逃避。 陆砚修捉住她的后颈,道:“说为什么这样做?” “那个......我....” 元扶歌一直往旁边瞟着,脚尖点地划着出逃的路线。 只可惜聪慧如陆砚修,很快他就从旁边拿出‘罪证’。 元一贱兮兮地将蒙汗药析出成分呈给元扶歌,眯眼笑着,“长公主,这就是那壶茶里的东西,您看这是一只老鼠。”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老鼠,爬到茶那边,没几下就晕倒了。 弦月简直没眼看,她们做暗卫的从不用这种手段,但是药在太傅那边她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往返。 “这茶还挺助眠的啊。”元扶歌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那只小白鼠,再看元一得意地倒了好几杯茶,何云雁心里咯噔一下:这,这不会是给他们喝的吧? 天哪,云萍放的剂量能药倒一只牛,让他们喝那不得睡到猴年马月去。 为了几位的人身安全着想,他赶忙拉住她的袖子。“殿下,驸马都知道了,你....你就交代了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元扶歌低头认错,“夫君抱歉,我只是想查明事情真相!” 陆砚修又将她提回来,质问道:“何主事的事我不都说了吗,我会盯着的!” 这件事怎么说她都没理,当前只能先哄着他了。 元扶歌红着鼻子,嗫嚅:“可是你那天将他揽在了门外....” “我们新婚,你....”陆砚修对着她发不了脾气,转头对着何云雁大吼,“你就不能缓缓?!” 何云雁被吓的坐在地上,他手下意识地抬起,“属下有罪,不该催着长公主。” “你凶他干什么?”元扶歌皱眉挡住。 陆砚修气急,“怎么你们打草惊蛇我还骂不得了?” “打草惊蛇?”元扶歌疑惑发问。 她们行动可是十分隐蔽的,怎么会打草惊蛇,他怕不是在诓她? “怎么会,我们做的很隐蔽的。” “真的吗?你去了两次,两次都顺顺利利的,你就没发现什么吗?”陆砚修嘲讽一笑。 是啊,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他每次都很顺利地将里面的账本偷出来,而且这次拿的还是四弟的。 这么大的肥肉掉在她的眼前怎能不动心。 但云深说过,他们在利用她,达成某件事情。 元扶歌内心隐隐觉得不妙,抬眼道:“那之后怎么办?” “长公主,您的事儿我们少主盯着呢,他没放松过。”元一将大婚那段时间自己查出来的东西告诉她。 江南的案子陆砚修主办,头绪那个时候只有四皇子,但恩科的时候发现沈确也参与其中但是他的势力太大他们没有证据不敢轻举妄动。 擒贼先擒王,好容易知道洞宾书院的事情,结果元扶歌给溜了进去,那天宫门前差点暴露。 元一差点就要扑上去咬人了,但是谁知道自家少主中了美人计,没把持住让长公主跑了出来,现在他们防备的更深了。 现在只暴露出了一个何二,还有一个似是而非的四皇子。 “能怎么办?抓呗。陆砚修瘫在椅子上,无奈耸肩。 他面对元扶歌还是发不出火,只能一脸无奈,坐在椅子上静等天亮抓人。 抓捕当日,陆砚修连陆夫人送他的璎珞也没戴,早早的就出了府。 今日看来他是不会找自己算账了,元扶歌松了口气。 看着天色还早,她叫来云萍吩咐道:“去请四弟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请他参谋。” “公主可是要查昨日之事?”云萍一脸兴奋。 元扶歌捏着她的发髻,恶狠狠道:“你还说,本宫这腰到现在都疼。” “哎呀公主我错了,给你揉揉。”云萍救回她可怜的发型,怨怪地看她一眼:“可是我喝了就很有效啊。” 元扶歌气道:“是,不怪你,怪我没给他喝完了。” 罢了,现在气也没用了,她放开她的发髻,“你赶紧去请人,别那么多废话!” “好!” 云萍迅速转身往外走,怎么感觉今日公主很是焦躁啊。 四皇子很快就来了公主府,还带来了糕点鲈鱼。 看来宫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吃鱼了,早知道就听云深的话了。 元扶歌悔不当初。 四皇子放下东西吩咐厨房,“这个给厨房,做碗鲈鱼羹给长姐,喝了好补身子。” 什么他还带着厨子? 弦月瞪大了眼睛,接下礼物。 元扶歌吞了吞口水,笑道:“不忙,我等你姐夫回来一块儿吃。” 四皇子很会说话,“瞧着长姐的样子,驸马对您肯定很好。” 元扶歌道:“别说我了,快说说你最近如何?” “托长姐驸马的福,弟弟过得很好。” “此话怎讲?” 元扶歌眨眨眼,托陆砚修的福,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四皇子道:“多亏驸马介绍秦舅舅给弟弟认识,我这才买到了为父皇祝寿的东西。” “长姐不会忘了吧?” 元扶歌抿唇,为难道:“怎么会,我这不是担心你姐夫,我这进不去大理寺不就想找你问问嘛。” 四皇子撇着茶上面的浮沫,淡淡道:“他?不是说今日抓了何二吗?” 转瞬元扶歌又想了想,疑惑道:“你在宫中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这不难啊,聿少卿今日说的啊。” “他不是在府上禁足吗?” 四皇子理着袖子,笑道:“确实如此,但大理寺不可一日无少卿啊,那么多的案子最终还得他来办啊。” “那你看到你的账本了吗?” 四皇子警惕起来,向后靠了靠:“长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看来他还不知道,元扶歌呷了口茶,“就想看看四弟是不是将积蓄花光了,到时候德妃娘娘可要打你问罪的。” “长姐放心,那些俸禄我可是留着的。” 四皇子胸有成竹地点头,“三弟这几日倒是忙。” “怎么了?” “他成日往大理寺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她看了眼他,“聿淙是与他交好,他理应往那边跑啊。” 三皇子与四皇子素来互相瞧不上,若不是沈家势力大,四皇子才不会屈就沈家。 她本想试探下他的反应,岂料他与平常无异。 “这弟弟就不知道了。” “也是。” 元扶歌吹着茶,淡然的看向远方。 第112章 三皇子大驾光临 想了一会儿四皇子转身道:“那长姐今日不会就是来问我这些事的吧?” “怎么会,”元扶歌拘谨地收回手,“我这边正愁挑什么礼物给父皇呢,这不请你来参谋参谋,也好亲近亲近我们姊妹之间的关系啊。” 瞧她那个小妇人模样,四皇子心中暗自发笑。 他轻笑,打趣道:“长姐这样做,是害怕聿淙在殿上欺负驸马吧?” 她悄悄掀起眼皮,“瞧你这说的,就好像我脑子里只装着他一样。” “装着谁啊?” 听着这孱弱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四皇子转身面带微笑地作揖,笑着迎接纤弱不堪的三皇子。 “三哥你来的正好,我与长姐在商讨父皇生辰的事。” 三皇子虚弱咳嗽,顺势坐下:“我还以为二位在背着我说闲话呢。” 元扶歌解释道:“怎么会,五妹妹家事众多我这也不好叨扰,这不就找来离我最近的四弟了。” 三皇子道:“那长姐准备什么,也帮弟弟准备一下吧,你看我这身子什么也做不了!?” 弦月默默吐槽:这四皇子来都带着东西,他倒好什么也不带,净想着长公主能带给他什么。 他虽看着羸弱,可脚步稳健生风,怕是顽疾早已治好了吧? 元扶歌哼声冷笑,“三弟确实顺手,但是我这边已经有驸马了,这得回来跟他商议商议。” “既然你来了那就品尝品尝四弟带的鲈鱼吧?” 三皇子也不客气,“那也好。” 四皇子却不高兴了,转头问道:“长姐,您不是要等驸马吗?” “总要先紧着家中姊妹嘛。”元扶歌站起来为他们拿着糕点,“他,回来我再做其他的吧。” 三皇子眼里冒着光,舔着嘴唇,“看来长姐这是要亲自下厨了,那我可得等着姐夫,一道吃了。” “哈哈哈...也好,也好...” 元扶歌心中不住地翻着白眼,她真想将糕点一把,把他的嘴塞住。 她顿了下,起身看着天色,道:“驸马快要回来了,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四皇子礼貌道:“长姐且去,我们在此等候。” 三皇子看了眼外面人头浮动,笑道:“说曹操曹操到,陆少将军这可就来了。” “驸马您回来的晚了,长姐刚去厨房。” 陆砚修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一身的汗水,沾着身上的澜袍贴在脖颈后面很是不舒服。 刚抬头就看见不速之客,他皱着眉取下幞头,问道:“她去厨房干什么?” 三皇子放下茶杯,起身到他跟前,“四弟带了鲈鱼,长姐说是要给您做鲈鱼羹。”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家娘子转性了? 陆砚修瞧着三皇子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眼中暗暗地瞥一眼他笔直的背部。 他们也知道娘子喜欢鱼脍,来着不善啊。 他接过侍女手里的热帕擦手,“长公主一向如此,但是味道我可就不敢保证了哦。” 三皇子道:“姐夫说笑了,长姐的手艺我可是听聿少卿说了,那可是一绝啊。” 他这是故意拿聿淙恶心他的。 陆砚修见招拆招,“是嘛,婚前这我可没听他们说过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四皇子赶忙道:“瞧姐夫说的,要是懂规矩,自然不会乱说了。” 陆砚修拍着他的肩膀,朗声笑道:“四皇子说笑了,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入席吧?” 二人齐声道:“好!” 元扶歌在桌子那边先行坐下,招呼着他们几个来坐着。 “驸马回来了,快坐尝尝我做的鲈鱼羹。” 一桌子的美食,这颗看着不像一个人做的啊。 陆砚修给她使眼色:又要干什么呀? 元扶歌耸肩:他们要来,她又有什么办法? 陆砚修摇头叹气,只能坐下。 四皇子夹着菜,问道:“诶?驸马,据说今日你们大理寺逮捕了洞宾书院的先生何二?” “哦,四皇子还真是消息灵通啊。”陆砚修给元扶歌夹着菜。 元扶歌低头一笑,“我这四弟平日也没什么喜好,就是消息灵通了点。” “长姐又笑话我了。” “看你说的,赶快吃,待会儿你可得给我想想送什么呢!” 元扶歌将一个鸡腿撕下来放到他的碗里,嗔了他一眼。 “这是自然,长姐放心就算你不准备,我也会替你准备的。” “哎呀,你可真的贴心。” “那是,我可不会向长姐伸手的。”四皇子别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三皇子。 陆砚修立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沉声道:“四皇子说的是,姊妹之情还是要顾的。” 三皇子道:“驸马您今日这么晚回来可是有什么收获吗?” 他话题转的生硬,来这里分明就是探明何二有没有暴露什么的。 陆砚修挥了挥手,“没什么就是截获一些账本,还有黄金万两什么的。” 三皇子额角青筋暴起,拍了下桌子,“一个教书先生居然啃食学生的血肉,真是岂有此理!” “三弟莫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元扶歌递上一碗热汤,“来喝碗鲈鱼羹吧,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多谢长姐。”三皇子接下碗,唇色发白。 元扶歌故意放了点凉性食材,正常人吃了就会腹泻,稍微弱一点的恐怕就要看太医了。 看着他喝下去,元扶歌有些疑惑。 上辈子三皇子身子孱弱是不可能在位那么久的,况且还经历了一场宫变。 三弟患有心疾,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除非....他在装病! 过了不久后在座的所有人面色发白,往后院儿跑了。 “哎呦长姐,你这放了什么,怎么....” 四皇子捂着肚子皱着眉,来不及责怪,赶紧问道:“哎呀,茅房在哪儿?” “在后院儿,”元扶歌指挥着云萍,“去,你带着他们。” “哦!”云萍迅速上前带路。 陆砚修也扶着桌子,不解地看着她。 元扶歌背着手,抱歉笑笑,“抱歉,东西可能放坏了。” “长姐,你...”三皇子指了指她,飞快地跑了。 三皇子跑得最快,他脚步稳健生风,果然是装的。 他连他的舅舅也不信,真是好深的心机。 元扶歌看着夜色渐浓,冷声道:“云萍,去宫里请太医!” “是!” 第113章 驸马怕老婆 云萍回来了,见到迎接的人是陆砚修,眼神瞬间失去了光泽。 “不至于吧?”陆砚修接过太医的医药箱,瘪嘴。 “嘁,山野莽夫!” “草席丫头!” 俩人互不相让,凶神恶煞地敌对着。 “啊哈哈哈公主府已经变成这样了吗?”太医眼角眯起,皱纹也变得慈爱。 元太医元扶歌母后专用的太医,是太傅害怕女儿在后宫中被谋害,特意送到宫中给皇帝皇后瞧病的。 “哈哈...侍女最近脑袋被撞坏了,对了,我们先去看四皇子吧?” “哦!” 陆砚修知道轻重,没与云萍多做纠缠,就带着太医进门了。 弦月拉走张牙舞爪的云萍,抱歉笑笑。 厢房内,元太医搭上四皇子的脉搏认真查看。 “您别皱眉啊,我是要死了吗?” 四皇子眼泪汪汪地瞧着太医的表情。 元太医放开手,笑呵呵道:“四皇子无碍,只是吃坏了东西。” 陆砚修咬牙,“府里食材坏了,我没发现这才....” 明明是长姐做坏了东西,他却主动承担了责任。 哈,他似乎对长姐很是喜欢呢,他要是知道了长姐是为了别的目的与他结合的话那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太医笑眯眯地收拾着东西。 “哦,来时路上忘了说了,贤妃娘娘也来了。” 四皇子立马紧张起来,“啊,那陛下....” 太医知道他们怕皇帝,便随口道:“哦,四皇子放心,皇后暂时没让陛下知道。” “那就好。” 四皇子叹了口气,心情真的随着元太医忽上忽下的。 隔壁厢房,三皇子面上全无血色,看着上方的床幔发呆。 元扶歌坐在圆桌前,轻呷了口茶,对于三皇子的病情并不着急。 “三弟对于生命这件事可是很看重啊。” “当然,我身体孱弱....” 元扶歌打断他,“三弟脚步稳健,看不出来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啊。”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账本,而是为了陆砚修吧? 看他这样子支撑不了多久吧。 三皇子扭过身不去看她,“长姐忘了我从生下来就身体弱了吧?” “没有只是想起这病症是有药可治的。” “你隐藏的很深,要是没这次的乌龙我都发现不了你还有这么强健的时候。” 元扶歌抬起他一缕垂下的黑发,细细碾磨着。 面对恶意,三皇子本能向后一退。 “你....” “我是你长姐,你长歪了,我可得负责任啊。” 元扶歌捏着他的下巴,眯着眼叮嘱。 三皇子顿时脸色一僵,往后面退,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放肆,你我虽是姐弟,但是男女有别。” 室内的烛火映的俩人阴影幽深,窗外人影攒动。 三皇子躺在榻上,眼神微微闪:“长公主难道连礼义廉耻也忘了吗?” “啊!你个贱人!” 一声尖叫。 元扶歌还没看清巴掌像风一样冲了过来,打得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跪坐在地上。 没想到三皇子会想到这种损招,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养什么样的孩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连手法都与元雨霏那个蠢货都是一样的。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贤妃娘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贤,惠,啊!” 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不顾人伦,手上肮脏的皇家败类。 元太医向后退了两步,睁大了眯眯眼,大受震撼。 “长公主,你....” 贤妃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厉声道:“驸马,长公主做出此等事情,是我管教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三皇子变得柔弱而又可怜,用被子挡住身体。 “姐夫,我们....你不要误会。” 陆砚修站在那边,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相信了吗? 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元扶歌迅速甩开贤妃:“你认为本宫看得上这个病秧子?” “病秧子?”贤妃震怒。 陆砚修稳住元扶歌退后的身子,“就是,我夫人怎么会看上你个病秧子!” “啊!”贤妃纳闷道,“你不生气?” 陆砚修侧身将妻子拉到身后,抚摸着她的头发。 “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推了一下?” 元扶歌叹气摇头。 “什么?被推了?”陆砚修上下查看着她的浑身上下。 啊? 几人震惊地看向元扶歌肩膀上了几颗灰尘,内心默默吐槽:这哪里受伤了? 他家主子也太过了。 元一在角落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弦月也为此感到无语。 “那个....” 贤妃刚张口,陆砚修就打断了她,大声道:“三皇子是男子,好像吃亏的是我娘子吧?” “我都没碰几次,居然让他碰了。” 他抱紧元扶歌,怨念地看向三皇子。 没碰几次? 那在陆府,在海棠林,那些是什么?! 云萍在门外都快要把门板咬碎了。 “驸马怕不是糊涂了吧,现在受欺负的是我儿。”贤妃怒视着他们夫妇俩。 “怎么?”陆砚修也不怕她,“贤妃娘娘这是要以大欺小吗?” 连续几下震撼后,三皇子已经明白。 这个新晋驸马是个妻管严,而且还沉迷女色。 真是个废物! 三皇子道:“驸马征战沙场,难道暗地里怕老婆?” 贤妃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你不要怕,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陆砚修深吸一口气,“贤妃娘娘才是,不想着给儿子治病却在这里离间我们夫妇。” 而后他讥讽一笑,“这可不像长辈该做的事。” “你!” 贤妃气结。 三皇子脸上也带了些怒色,“陆砚修,这是你跟贤妃说话的态度?!” “三皇子才是,”陆砚修高声道:“在我府中诬陷我娘子,还推她,就是好做派吗?” “谁推她了?” 三皇子听得烦了,怒吼着。 陆砚修道:“我娘子好心为三皇子请来太医,三皇子却恩将仇报,这是何道理?” “放肆!”贤妃以权强压,怒斥陆砚修,“你一个下臣也敢忤逆本宫!” 陆砚修淡淡开口:“这是元太医,是专门为陛下看诊的,让他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母亲不能....” 提到太医,三皇子慌张起来了。 “三皇子不是中了毒吗?让太医也顺便瞧瞧。” “推人的事太医瞧不出,”“但是下毒的事还是能查出来的!” “看看到底是我家娘子故意下药,还是三皇子蓄意谋害!” 陆砚修起身亦步亦趋地往床榻那边走。 第114章 血藤的威力 “不,母亲这不是我们平时用的太医,我害怕...” 三皇子恳切地看向贤妃。 贤妃爱子心切,阻止元太医前进。 她厉声道:“阳儿,平日有专门太医诊治,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 她瞪着元扶歌他们。 元扶歌气笑了,她转头将公主印交给侍女。 “云萍,既然贤妃娘娘信不过这些人,那就请宫里所有太医都来吧?” “可是那样也会惊动陛下的,公主....” 听到云萍的话贤妃有些动容。 元扶歌继续道:“无妨,就说是贤妃娘娘担心三皇子,人多些父皇也不会怪罪我们。” “只会说我们尽责。” “不,不可以,我....” 贤妃回头看向儿子,上次他们已经被厌弃了,这次再闹出点什么动静,皇帝可不会让他们兜着走的。 “这么害怕父皇知道啊?” 元扶歌听到他拒绝的声音“三弟这样,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吗?” 室内的烛火映的人影幽深,窗外人影攒动。 三皇子躺在榻上,眼神微微闪:“长姐才是,你故意给我吃那种东西,是嫌我的命不够长吗?” “三哥哥不要乱说,你要长命百岁!” 元雨霏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消息,一身红衣,身材走样,满面怒气。 那是被沈家污糟事拖累的吧? 只见她带着一群人,从门口气势汹汹地朝元扶歌走来。 “你竟敢谋害我三哥,明知道他身体孱弱你还.....” 啪! 巴掌声响起,但是没有落到元扶歌身上。 她好奇抬头,陆砚修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红痕。 云萍他们赶紧去拿冰帕子,给陆砚修冰敷。 大夏天的,陆砚修的脸火辣辣的疼。 这个元阳还真不省心,一个接着一个的找帮手,不过他找错人了! 元扶歌心中触动,上一世她什么也护不住,但是这次没人能欺负她的人! 元扶歌毫不客气地挥了过去,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看不清任何表情。 掌风扫过陆砚修的脸,他震惊地看向妻子。 元扶歌甩甩手,抬头笑道:“啊真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就....” 三皇子浑身一震,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被子。 “你....” 元雨霏捂着脸,流泪跑到贤妃身边,“母亲,你看她给我打的!” 元扶歌阴沉着脸上前,“是上次父皇罚的还不够狠吗?元雨霏?” “你们一个接着一个来我们府里撒野,当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你...你血口喷人。” 元雨霏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接到消息,分明就是你残害我三哥哥...” “闭嘴!”元扶歌怒吼,将一个竹藤鞭子从门后拿了出来。 之前这个东西打过叛徒,现在就拿它打这群狗! “那是,”元雨霏呼吸一滞,“血藤鞭!” 她见过这东西,当初那位女官就是被这个东西打的。 打完没什么变化,但是听说发还给母亲回来后,那些烂得破的连成一片,没几天就死了。 她抱住母亲连连后退,尖叫着:“元扶歌你疯了,你要用血藤鞭打我们几个手无寸铁之人?!” 三皇子瞳孔骤缩,往床角缩着,“长姐,您这样无故殴打姊妹是何居心?” “闭嘴!今天我就要行使长姐的权力教训教训你这个坏种子!” 元扶歌直接将两个女人推开,直接将三皇子拽出来。 贤妃抱住她的腿,眼中含泪:“你给我儿子吃了有毒的东西,我不该生气吗?” 陆砚修在一旁反驳道:“是食物坏了,并不是毒物。” 他脸上的红痕还未消减,明晃晃的红色刺痛了元扶歌的眼睛。 “元阳你在我府里有病不看病,还叫人来殴打我的丈夫,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众人从来没见过元扶歌如此盛怒状态,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她这样是为了他? 想到这里,陆砚修心里暖暖的。 但是终究是皇亲国戚,许多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就在血藤快要逼近三皇子的时候,陆砚修一把抓住。 “为什么拦我?”元扶歌质问着。 “....” 陆砚修没说话,整个手臂都在承受妻子的臂力。 他额角冷汗直流,眼神定定地看着三皇子。 元雨霏看上面停下来看他宛如看救星,“驸马,姐夫,谢谢姐夫救命之恩。” “所以你刚才打了你的救命恩人?”陆砚修扫了一眼她。 元雨霏一怔,收回了爪子。 然后陆砚修拍抚着盛怒中的妻子,“娘子,教训晚辈理应上报皇后,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元太医查明病因才是啊。” 要不是陆砚修开口,元扶歌差点要连着他一块打了。 幸好他的力气比她大,她松了口气迅速换上一张笑脸,“对啊,先看病。” “让元太医见笑了,”元扶歌将血藤收起来放在背后,“刚才我已经教训过弟弟了,您现在可以开始了。” “好。” 元太医汗颜,点头。 没想到从小温文尔雅的长公主居然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刚才要是没有驸马阻止恐怕,连他们也不能幸免于难吧? 太傅,你到底教了孙女什么? 元太医颤颤巍巍的拿出银针开始探穴。 三皇子往后缩了缩,“疼....” “还没碰呢,你说什么呢?” 元扶歌将血藤重重点在地上! 贤妃害怕地将儿子的手拉过来,别惹你长姐了,快看病!” 银针扎入,元太医再三确认,道:“三皇子这就是普通的食物过期造成的!” “况且三皇子身体很健康,今天这个只是小毛病。” 元雨霏记得哥哥的侍卫来的时候很慌张,怎么会? 她皱眉道:“小毛病?” “那他的脸为什么那么苍白?” 元扶歌看了眼贤妃,嗤笑:“这就要问问三弟来我府里干什么了?!” 三皇子瞬间心虚地往后躲闪,磕巴地说着:“我...我是来找....长姐商议祝寿的事情的...” “他想找姐夫买药!” “谁?” “是我,”四皇子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出现,“见过贤妃娘娘。” 见过礼后,他瞪了一眼蜷缩着的三皇子。 “娘娘儿臣刚才就在外面,三哥说的那些话儿臣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其实一直在骗你们!” “四弟你来说。” 元扶歌不给元雨霏开口的机会,抬了下血藤。 在她的威慑下,闲杂人等立马噤声。 四皇子道:“前几日我看见三哥与姐夫舅舅有交易,便问了他的手下。 他说三哥是在买药,长生不老的丹药。 我当时还觉得西域的药会折损三哥身体,还斥责了那个侍卫,没想到...” “什么?”贤妃越听越不对劲儿,上下打量着儿子。 “没想到他说,三哥身子早就好了,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从姐夫舅舅那里再买东西。” “啊?他没病?再给朕说一遍?!” 元扶歌立马跪下,“父皇?!” 第115章 清算 “我说三哥想要找姐夫买长生丹药!” 四皇子声音渐渐变小,他揣揣不安地看向三皇子。 皇帝疾声厉色地指责:“你要长生干什么?” 三皇子立马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 他恳切道:“父皇我没有,我只是想找姐夫买长生不老药,在您的寿宴上献给您....” 刚才四皇子的话,犹在耳旁。 皇帝甩开他的手,“我都听见了,你还要狡辩?” “父皇....我...” 元扶歌冷笑,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站出来道:“父皇,三弟病了,我这正在请太医诊治呢,您...” 皇帝吸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元太医他什么情况?” 元太医揣着手,笑道:“陛下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食物放久了坏了罢了。” “那三皇子的身体....” “非常康健,与常人无异!” 与常人无异! “就算与常人无异,那也不能用血藤来打吧?”贤妃哭哭啼啼地跪在底下。 “血藤?”皇帝看见元扶歌手里的血藤,皱眉。 元雨霏也道:“是啊父亲,你看我们被打的!” 她挽起袖子,露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红痕。 “疏晚!”皇帝厉声道。 “是我做的!”元扶歌跪下供认不讳。 三皇子在后面勾唇一笑,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元扶歌道:“父皇,今日四弟与我来商议您生辰要准备的东西,带了条鲈鱼,儿臣很高兴正好我也给驸马好久不做了,也想他尝尝。” “谁知府里的东西坏了,这才导致弟弟们生病,我急急忙忙地去请太医给三弟看病谁知....” “别说了!” 陆砚修顶着脸上的红痕,上前阻止。 “驸马你脸上这是...” 皇帝一脸惊诧。 元雨霏浑身一震, “陛下这恐怕要问五公主了。”陆砚修眼神犀利地扫过元雨霏。 “父皇,女儿也是担心三哥这才...” “你担心就给人打成这样?!” “这是你一个公主该做的事情吗,还有没有将你长姐放在眼里?!” 刚才的事情历历在目。 三皇子意识到上当,赶紧示弱,“父皇五妹也是关心则乱。” 元扶歌悻悻地躲到陆砚修身后,“三弟你们打了我夫君,这件事我们得要个说法。” 看到她眼神躲闪,皇帝看了眼陆砚修凝重的脸色,似乎是在防备什么。 他指着元雨霏道:“你殴打驸马在先,还不认错,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又来这里捣乱给我回去,自己去领罚!” “是....”她啼哭一声,委顿在地,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沈府因为正宫妾室矛盾闹得一团糟,沈淮序几次向贤妃请求修掉元雨霏。 修掉公主这件事旷古未闻,皇帝当时气的就没安置。 冷落了沈家好几天,朝廷上对沈确也是爱答不理。 听说太傅高兴了好几天呢。 三皇子心一狠,怒视着元扶歌,“长姐若不做那碗鲈鱼羹,就没有这些事....” 元扶歌吞咽几下,别开脸不看他。 她声音颤抖着,“三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砚修圈住她发抖的身子,“娘子,别怕。” “疏晚,你怎么了?”皇帝皱眉看向三皇子,“这元阳也没说什么吧?” 三皇子怒目圆睁,伏在地上像冤魂里的恶鬼。 “三皇子别这样看着我娘子,她会害怕的。” 陆砚修轻拍元扶歌的背。 瞧着他俩恩爱,贤妃抱着女儿,怒道:“她害怕,害怕的恐怕是我们吧?” “贤妃娘娘慎言,本来这件事就是家丑,疏晚都没说什么,您还要这般刁难。” 陆砚修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皇帝觉得事情蹊跷,他问道刚才在这边的元太医。 “太医方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吗?” 元太医垂首,将嘴巴闭成一个河蚌。 “为何不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件事是长公主的隐私,还是由她亲自说吧。” “父皇,我...”元扶歌抹着眼泪。 皇帝咬牙,“你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我替你撑腰!” 元扶歌这才开口:“我...我在厢房照顾三弟,没想到他突然对我出手,幸好...我夫君来得及时,不然...呜呜呜呜...” 皇帝脸色铁青,虽说她说的磕磕绊绊,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三皇子的所作所为。 他的子女中竟然有这种不伦之情,这简直就是在打天家,打他的脸。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皇帝再也忍不住打了三皇子一巴掌。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父亲我没有,是长姐先扑上来的。” “长公主是女子,怎敌得过你一个正常男子?” 陆砚修质问他,故意将正常二字咬得极重,好提醒陛下别忘记刚才元太医的诊断! 陆府手下精兵无数,皇帝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 陆砚修就更不能了,他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就这么让三皇子毁了。 皇帝气的浑身发抖。 “陛下事情已然发生,还请给臣一个交代!” 陆砚修逼问着他。 皇帝只得撤出一个笑容,“驸马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好,我相信陛下的明察秋毫。”陆砚修作揖,瞧见三皇子颤抖的肩膀。 三皇子察觉到皇帝的目光,脑袋低垂,咬牙颤抖着,烛火下青石板底下已经有了水渍。 “你到底有没有干这件事!” 身后的弦月冷声回答:“陛下就是三皇子,奴婢在外面看得真切。” 弦月与皇帝颇有渊源,当年她的父母就是为了保护皇帝而死,随后又被送到太傅那里调教这才到了元扶歌那里。 皇帝的声音冷冽,“拖下去丢给台狱,让大理寺审问审问!” “不,不...父皇饶命,娘救救儿子,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三皇子被人架着走了。 院子里回荡的都是他的哀嚎。 元雨霏自顾不暇,哭的不能自已,听着三哥被拖走,声音凄厉,听的她烦心,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下她回去也要受牵连了。 贤妃只能站在一旁流泪,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拉走。 她隐在锦袍中的指甲刺向掌心,隐隐颤动。 元扶歌这丫头如今也是翅膀硬了,有了靠山,敢跟皇子们争了。 她今天这样陷害元阳,日后她会将这笔账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闹剧结束,皇帝安慰过元扶歌夫妇俩后,他冷冷地扫过贤妃,“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宫!” “是,陛下。” 临走的时候贤妃怨毒地看着元扶歌,陆砚修用身子挡过。 他站在门口,诚恳作揖,“恭送陛下,贤妃娘娘!” 第116章 我会保护你的,三皇子之谜 陆砚修的目光落在元扶歌身上,红唇微抿,“你也太鲁莽了,这件事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他们打了你...”她小脸皱皱巴巴地委屈着。 陆砚修摸着她的脸颊,“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是沈家势力实在太大,我们惹不起!” “明白,日后我会小心的。” 经过这一番事情元扶歌也累了,她吩咐侍女们收拾残局,她去休息去了。 陆砚修看出她情绪不高,便也跟了上去。 “你不高兴了。” 元扶歌躺在床榻翻来覆去,“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何要装病。” “大概是沈确的主意吧。” “唉~” 她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出心里的疑惑。 陆砚修抱住她,温存道:“没关系,以后我保护你!” 元扶歌侧眼瞧着他,无力的笑了一下:“你...你只要不欺骗我就好了。” 陆砚修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轻晃着元扶歌,“哎呀,你怎么这么记仇,我不是道过歉了吗?” 他在她这里永远都是这样孩子气,元扶歌摇头苦笑。 “今日的事谢谢你了。” “夫妻之间还说谢谢呀,你要报答我那就...”陆砚修扯开她的衣带,悄悄探进。 未及深处就被元扶歌一掌拍下,亏她刚才还有点感动来着,现在只剩下愤怒。 她扭头怒视着他,“这件事情要徐徐图之,你总是这样不知节制,我会受不住的!” 陆砚修贼性不改,继续探进,“那我让舅舅拿点西域丹药,给你补补?” 元扶歌被弄得不耐烦了,推开他,“去你的,净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怎么了,母亲急着要孙子,那我能不努力嘛?” 元扶歌瞥着他猴急的模样,讽刺一笑,“我看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陆砚修见无果,他又重新躺了回去,枕着胳膊无奈叹气,“行吧,那你改日再给我做碗羹汤。” 元扶歌半撑着身体,“怎么对这个这么执着?” 这下轮到陆砚修耍脾气了,他捻着酸,“毕竟你都给聿淙做过了,到我这里就无所谓了呗。” 提到这个元扶歌就头皮发麻,忽然觉得去和亲也不错,尽管对自己妻子不清楚,但也会相敬如宾,哪像这位都能钻到醋缸里去了。 她抿唇一笑,趴在他的肩膀上,“是我那两个弟弟又欺负你了?” “没有,他们敢欺负我?”陆砚修还是不看她。 实在没办法,丈夫生着气。 她叹气道:“我...我做,我做还不行?” 陆砚修立马转过身来,刮了下她的鼻子:“嘿嘿,这才像话。” 二人相拥,元扶歌贪恋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太累了,洞宾书院的事情还没解决,何云雁的事情还悬在那里。。 紧接着有人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 “放肆!” 元扶歌打掉他的手。 陆砚修道:“抱歉,今日看在我救了你的份儿上,就一下好吧?” 元扶歌气结:“你...你就是个色魔。” 陆砚修紧箍住她的手,“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来不及说话她就被三下五除二地全部剥光了。 床幔晃动,气氛热烈,朦胧间人影晃动着,晕染出漂亮的弧光。 半夜元扶歌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摆着手,“不,不行了,我得休息了。” “再来一次嘛~” 又是这招,元扶歌这次才不上当,她直接推开他,“你,你下去!” 陆砚修道:“可现在是深夜了。” 元扶歌坚决道:“为了我明天能顺利起来,你下去!” 长公主态度强烈,陆砚修不能反驳。 他只能顺着妻子的意思,“下去就下去,那我在底下可以吗?” “随便你。” 元扶歌转身蒙着被子睡去了。 陆砚修看着裹得如蚕蛹的她,哼声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碰就不碰。 于是陆少将军扛着一床被子,水灵灵地就在底下打起了地铺。 朦胧中元扶歌觉得自己被一颗树杆压着,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陆砚修熊抱着。 四肢像蛇一样缠住她整个身子,她动弹不得。 能怎么办,她又搬不动,元扶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后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天气晴朗,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夏季末尾了,但是还是很热。 元扶歌摇着折扇,在院子里的亭子里乘凉。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闲云野鹤。” “怎么了?” 元扶歌睁开眼,坐起身拿起何云雁放下的账本粗略看着。 何云雁拿开她的扇子,“你就不急着洞宾书院的事?” 元扶歌道:“我知道啊,但急也没用。” “怎么,殿下可是有什么对策了吗?” “没有!” 何云雁听到回答,脸都黑了。 元扶歌依旧对着天空发呆。 这下他彻底急了,“殿下!” 元扶歌淡淡开口,“我在想,三皇子为何装病,又是什么时候好的?” “这个.....自古夺嫡花样众多,三皇子这般恐怕是要藏拙吧?” 何云雁转而又想起昨夜太医的诊治。 “至于他什么时候好的,这还得臣进一步调查。” “这不怪你,你来的晚,我也忙于其他事情并无过多注意。” 想起三皇子与沈确,上辈子他们交集并不多,来沈府更多的反而是贤妃。 拿过笔,在白纸上画着人物关系图。 如果他们关系不好,那么江南的事就说得通了。 那个时候皇帝势弱他应该可以去往江南的,可最后还是没去,而是选择与沈淮序在长安算计这些公主的婚事。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不应该他出手,而且听说他一直都在禁足。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宫中治病,且贤妃是知道的! 他们母子到底在策划什么? 想起三皇子与沈确,上辈子他们交集并不多,来沈府更多的反而是贤妃。 何云雁大胆推测,“难道他们舅甥之间的感情并不好?” 有这个可能,这个想法与元扶歌不谋而合。 她坐起身看向何云雁,“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个线索,我们得查查。” “或许答案就在那个账本里。” 何二上辈子是帝师,且与沈确没有任何联系。 三皇子买过灵丹妙药,他不通过沈确,那唯一能借助的势力就是何二! 何云雁点着桌子道:“可何二在大理寺呢,且好多东西我们都不知道,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问驸马。” “是不能问,但是很快就能亲自见到了。” “啊?” 何云雁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懵了。 元扶歌起身走到亭子那边,吩咐远处正在绣花的姐妹花,“云萍准备做白龙臛!” “做什么?”云萍疑惑。 “咱们去趟大理寺!” 元扶歌转身偷偷掀起眼皮,冲着何云雁俏皮一笑。 “三十六计,云深难道忘了,还有美人计吗?!” 长公主她好....好看! 何云雁看得呆了,直到弦月扎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弦月瞪着他,“别看了,那不是你能想的!” “我...我没有。” 何云雁带着东西,脚底抹油,红着脸跑了。 第117章 长公主来探班 大理寺门口。 “公主今日怎么想起做东西了?”云萍小心地提着食盒。 元扶歌道:“驸马辛劳,我这个做妻子的理应看看他去。” 门口的小吏冲她行礼:“长公主好!” 长公主原来长这样,小吏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众人的视线下,元扶歌踩着青石板,一身稳重的宝蓝色裙装,双手交叠于身前,骄阳照的她皮肤更加雪白透亮,艳丽的姿容震慑住了流言蜚语。 她昂首阔步地行走于大理寺的前厅,通体无不透露着天之骄女的气质。 一个墨绿色衣服的三等小吏伸出脑袋,“原来这就是长公主啊,没有一点架子,寺丞可真有福气啊。” 比其他公主,元扶歌确实比其他几个公主好一些。 但她自己其实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时隔多日,聿淙见着她愣了片刻。 没想到元扶歌根本没看他,径直走过问三等小吏:“驸马呢?” 墨绿色衣服的小吏,汗颜,红着脸道:“在,在牢房那边呢。” “我带您过去!” 元扶歌微微一笑,摆手道:“不了,我识得路” 这一下小吏宛如一个智障,点头哈腰地对着元扶歌走的方向作揖。 云萍在心里默默吐槽:花痴! 牢房里,陆砚修不同往日,脸上迸溅着不知谁的血迹,眼里迸发着猛虎似地神威,一身红衣嗜血地站在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何二面前。 黑暗里元扶歌看不清他的表情,恍然间心中某处一动,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何二不愧有读书人的风骨,软硬不吃,拒绝供出自己背后的人,陆砚修坐在一旁无计可施。 他烦躁地踹开旁边的水桶,里面的血水倒了出来。 元扶歌向后一缩,碰到了桌子上的刑具,哗啦啦地响成一片。 陆砚修抬眸:“你...你怎么来了。” 元扶歌镇定道:“我来给你送吃食啊,你不是一直念着吗?” 然后他将她带到外面。 他意识到什么似地,转身抹掉脸上的污秽。 他指着牢里的人,咬牙笑着,“我...你没吓着吧?” “江南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有什么可怕的。” 元扶歌接过食盒,从容地摆在桌子上。 陆砚修不高兴的瘪嘴:“哎呀,你这人怎么老翻旧账啊。” 后来他又警惕道:“你看见聿淙了?” 元扶歌戳了下他的脑袋,嗔笑道:“还说我翻旧账,你不也是?” “那不一样。”陆砚修撒娇般的道。 元扶歌递过碗,“放心吧,我既然是你的妻子,我就会做我该做的事!” 她头一次说的这样认真,反倒显得他这个男子小肚鸡肠了。 陆砚修起身绕到她那边坐下,“好!” 他像个孩子一般,露出纯真的笑容,元扶歌替他夹着菜。 这一切都与陆砚修想象中的无甚差别,但是他总觉得元扶歌就好像只是他的妻子,就好像一个百依百顺的空壳子,而她的灵魂不知落在何处。 可回头看着她的笑脸,陆砚修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元扶歌抚摸着他的眉毛问道:“刚才看你在里面那样,怎么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没有...”他刚想否认,但元扶歌的眼神让他改了口,“就是那个何二...” 他叹了口气,“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那么忠心。” 比起他的焦虑元扶歌反而释然,“笼络人心是沈确的本事,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洞宾书院的背后人。” “你别焦虑,只要找到他的软肋弱点,他迟早会开口的。” 她看着何二,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夫君不是还有个不凡吗?” 陆砚修道:“他早就疯了,问不出什么的。” “那你们在他的住处查到什么了吗?” 陆砚修吭哧吭哧地吃着饭,“几箱金条,伪造的账册,再没有什么了。” 足以可见人是贪婪的,两袖清风的何夫子也被金钱腐蚀了,这几年这么多学生他赚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聿淙在外面喊着陆砚修,说是三皇子四皇子来了让他去见。 元扶歌眨眨眼,悄悄道:“前几日我们刚有过过节,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陆砚修明白他说的是谁,便没多做强求。 “那我去去就来,你等一下啊。” “好的!” 那抹红色很快消失在阴暗的牢房深处,剩下的只有何二痛苦地喘息。 黑暗里,元扶歌轻笑。 窗户里透出的光打在她明媚的脸上,露出与这阴暗完全不同纯真笑容。 “你想干什么?”何二往后缩了缩。 比起陆砚修的暴戾,长公主这般纯洁的笑容更让他毛骨悚然。 元扶歌环手探身问道:“说吧,你什么时候与三皇子勾搭上的?” “长公主在说什么,草民不知道。”何二转过身不看她。 元扶歌走进他跟前,“不凡疯了,你知道吧?” 何二立马道:“我没有,我不知道!” 他眼神里带着慌乱,肩膀发抖。 元扶歌笑了,看来她找对地方了。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夫子怎么就承认了呢?” “你诈我?” 元扶歌摊手,“那又怎么样呢?” “你这个毒妇!” 何二咬牙切齿。 “论起恶毒,我可是敌不过夫子呢。” 元扶歌踩住他受伤的脚腕碾磨,“你可是为了不凡拦车的老师,为了高官厚禄不惜违背自己曾经的誓言,毒害自己的学子!” 血染了一地,何二一脸惊恐,不住地抖着。 她继续道:“连三皇子这种怪病都能治好,那弄疯一个人不是很简单的事?” “你....你怎么知道?” 元扶歌扼住他血淋淋的下巴,勾唇:“我不过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罢了,没想到何夫子这么经不住诈啊。” 何二恼羞成怒,剧烈挣扎着,“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就知道你在外面的相好,还有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你那个八旬的老母亲。” 何二被绑着身子,提到这些他镇静的面具一点一点碎裂,表情变得十分扭曲。 他爬到元扶歌身边怒吼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人到中年,不惜铤而走险,为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名利亲情罢了。 云萍站在外面不禁感叹,公主好帅! 元扶歌矮下身,浅笑:“夫子,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第118章 何二的证词,真心的缝隙 原来的长公主刚正不阿,为了学子可以挺身而出,没想到她与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无甚两样。 何二咬牙往后靠着:“你这个魔鬼!” “随你怎么说,我只想问三弟的事情。” 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个无关要紧的人一样,真可怕。 何二道:“我可以说,但你要保证我能活着出去,而且我要黄金万两家人安康。” “真贪心啊,”元扶歌挪开脚,整理了下衣角,“不过我喜欢,要的越多把柄就越多!” 何二坐起身道:“谢长公主。” 他向元扶歌作揖,在牢房中,他依然没失了礼节。 云萍端来板凳,元扶歌坐下静静的听着何二陈述他与三皇子的一切。 与她的猜测并无相差,三皇子果真是装病的,只可惜何二知道的甚少,只知道他是装病在秦文济那里买药,并不知道什么细节的东西。 不过可喜的是,何二有沈确贪污的证据。 不凡是沈确让何二毒疯的,沈确还分了他好多金银财宝现在都在他家老宅树底下。 “你现在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至于你的亲眷我会派人保护的。”元扶歌道。 云萍记下事情原委,用那边的毛笔记录着。 末了何二按上手印。 事情办完,元扶歌带着云萍走出了地牢。 她吩咐云萍回去向外祖父传信,让大理寺卿将犯人单独提出来审问。 这样何二就不用受苦,且能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大理寺会客厅那边传来喧闹,元扶歌不自觉地凑了过去。 人群里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斗鸡,没人注意到元扶歌她们。 忽地一个小吏,拿出碎银跑了出来,像一只小猫一般窜了出去。 慌乱中剐蹭到分神的元扶歌,她一个不稳就要倒下去。 幸好有人出手扶了她一把。 “长公主小心!” 温柔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旁,她抬头道:“谢谢,我没事....” 看到聿淙她很快脸色变得僵硬,语气生硬道:“谢谢少卿,我没事!” 元扶歌赶紧站了起来,回头看到一旁云萍已经随着一名小吏赌钱去了。 她很快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天不随人愿又一群人从后面跑了出来,聿淙圈住她与外界隔开了一道屏障。 从上方看过去很像一对苦命鸳鸯,终于见面互相安慰。 待人走完后,聿淙轻柔地松开了她,“长公主抱歉,一时情急这才冒犯了您。” 元扶歌说不出刺人的话,毕竟对方是为了自己。 她抿唇,看向别处,“下此注意。” 留下这句话,元扶歌拉着云萍往外走! “怎么了公主,你不再看看吗?” “刚才!”元扶歌指着那边怒道,“聿淙来了,幸好驸马不在,若是被他看到了以后如何再来这里办事?!” “公主,我再也不敢了。” 那边聿淙冲着他们绽开一个温文尔雅地笑。 元扶歌赶紧转头往大理寺外面走去。 “你以后要是随便跑了,我就,我就不要你了。” “别,别啊公主,”云萍瘪嘴委屈,“那我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公主让我往哪里我就往哪里。” 瞅着她那个委屈样子,元扶歌道:“唉~算了刚才也是意外,在这里碰上是迟早的事。” 主仆二人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夕阳下留下一片瑰丽。 “驸马我们说的不错吧?” 四皇子的声音响起,陆砚修紧抓着窗框,方才听他们说长公主嫁给他是出于同情,与聿淙才是一对,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母亲是手帕交。 那日与他就是为了利益,顺便做个人情好保障自己的将来。 刚开始他不信,可是聿淙刚才抱着她,她没有反抗,反而还给了一个笑脸。 陆砚修心里不断泛着酸水。 三皇子在里面附和着,“长姐确实对你出于感激这才与你...” “闭嘴!”袖子下陆砚修的拳头沁出血丝,他咬牙道:“三皇子不是还在禁足吗?” “怎么有这闲心来看我?” 四皇子道:“姐夫您别怪他,我们兄弟也是看不下去了,这才来告诉你的。” “昨夜看到您对长姐那样好,可她却不是真心的,想到这里我就憋屈...” 陆砚修震怒:“一派胡言,我们夫妻好着呢!” 三皇子争辩道:“那她刚才与聿少卿在干什么?” “...他们好歹是朋友见面了怎么可能不说话,别用你那肮脏的心思与别人相提并论,三皇子在我府里做的事我可还没忘呢。” 陆砚修不断告诫自己那只是这两个人在离间他们夫妻,他要坚守住,不能让他们蛊惑了去。 直到门口传来弟弟的声音,他才乱了阵脚。 “长兄,娘脚受伤了,父亲叫你回趟府里。”陆白焦急的呼唤着。 四皇子跟着凑热闹,担心道:“啊?陆夫人受伤了?” 陆砚修没理他,转头问陆白:“怎么回事?” 陆白道:“是跟绵绵姐去公主府的路上摔了。” 三皇子故意说给陆白听,“哦,原来是去看长姐啊,陆夫人都不知道长姐刚才....” 他这是干什么? 陆砚修盯着三皇子:“二位若是担心尽可来看,但若是捣乱可别怪陆某手下无情!” “陆砚修,我们是好心才来告诉你的,你却....” 陆砚修隔开他,沉声道:“是不是好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要西域的药。” 三皇子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陆砚修冷道:“你若是老实一点,陆某还可以考虑!” 他一把将弟弟带到外面去问:“那请大夫了没有?” 陆白顿了下,道:“请了,快走吧!” “哦!” 俩人匆忙从大理寺往回赶,陆砚修道:“娘一向谨慎,不可能突然摔倒,你实话实说到底怎么了?” “其实今日娘也来大理寺看你来了,然后看到长公主与云莫他们两个....” 连娘都看见了,这一刻陆砚修的心出现了缝隙。 他们之间或许真的是一场恩情,但是他还是舍弃不了那份温存。 长公主为他打五公主的事他看在眼里,况且女子是不会把身体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 这些让他怎么都无法相信,他们只是一场恩情。 “好了回去先看看娘再说。” “那长公主那边?” 陆砚修揉着眉心,“暂时先别告诉她。” “哦!” 夜深了,元扶歌在门口看了四五次了,都没看见陆砚修的身影。 她正准备问小厮,门口传来小厮的叫喊声,“公主不好了,陆夫人她摔伤了。” 元扶歌皱眉,“啊?怎么没人来通报一声呢?” “驸马不让。” “他为什么不让,那是我的婆婆。”元扶歌大概猜到怎回事了。 她额角青筋若隐若现,捏着手帕冷声道:“备车,我们去陆府!” “是!” 第119章 天下哪有夫妇不吵架 “婆婆还好吧?” “你来了。”陆砚修眼睛直直地看着深夜赶来的妻子。 元扶歌没理他,兀自走向婆婆,“听说您摔了,我拿了些伤药给您。” 陆白瞥一眼伤药,捻酸:“哎呦真是难为你这么晚还赶来了。” 元扶歌这头发都还是睡前的散髻,可见她是接到消息就来了。 陆夫人打了下他的手示意他闭嘴。 元扶歌道:“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陆司遥没看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看他们个个神色各异,元扶歌就知道他们估计是看到聿淙了,疏远她也是正常的。 她不怪他们,怪就怪自己倒霉。 她对他们是真心的,若不领情那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看着她的笑脸陆白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道:“你与聿淙在大理寺暗中苟且,母亲这才慌了神扭到了脚,你以为她是多么不小心的人啊?” 陆白看自己一向不顺眼,元扶歌不与他计较。 她大方地拉起陆司遥的手,宽慰她,“让小姑子今日受苦了,是我思虑不周了。” 陆司遥道:“嫂嫂你别...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对吧?” “当然,”元扶歌诚恳道,“今日与他遇上也是因为那边人多,他出手救了我这才免了我摔倒。” “原来如此。”陆夫人松了口气。 元扶歌不动声色,斗鸡那边人多,她们权当看不见,只看见媳妇被人抱。 陆府看似不拘小节,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看重名节。 陆砚修打死也不说出自己在自己立府前出现过,也是害怕与那时的自己牵扯上什么吧? 多么讽刺,重来一世终究与前世没什么不同。 元扶歌嘴角牵起一丝疏离的笑,“陆夫人,今后我会注意一个做媳妇的规矩的。” 她叫来云萍请来宫中的太医为她诊治,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 “公主何必这般客气,我这就是小扭伤。”陆夫人慈祥地笑着。 元扶歌道:“还是谨慎些吧,免得小叔子担心啊。” 这话意有所指,陆白一怔,不知该做些什么。 陆夫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骂道:“你总是这样对你嫂嫂,你以后要是这样就给我滚出去!” “我这可是为了母亲你,你还帮着外人...” “你给我滚!” 陆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胸口上下起伏着。 陆白气的脸色发红,坐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她不说话。 陆夫人更恼了,说着就要起身去打他,陆司遥阻拦着。 陆砚修就坐在旁边冷眼瞧着,或许他也想听听她与聿淙的事,自己不敢问所以让一向爱戴自己的弟弟向自己发难吧? .... 元扶歌默默看着一场闹剧落幕,走的时候陆夫人还拖着伤出来相送,让她与陆砚修和平相处,不要为了外人起冲突。 只要陆砚修不招惹,她自然不会与他起冲突,但是要是故意找茬她也不会退让。 马车里陆砚修侧躺在旁边,这次他没有立马扑上来,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元扶歌故意不理她,扭头看向窗外。 好久之后,车厢里响起男人清冷的声音,“聿淙,云莫你不会还真的....” 男人幽深的眸子缠着她,“你嫁给我不会真的是为了救我?” 元扶歌沉默了。 怪道四皇子三皇子为什么找他,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样下作的手段,他们真是将宫里的那些肮脏手段学的精透。 漫长的沉默。 陆砚修终是忍不住道:“三皇子四皇子告诉我,你是为了我家的势力,才嫁给我。” “发榜那日也只是为了送陆府一个人情。” 元扶歌的心沉了沉,都是一些道听途说,全然没有他自己的意思。 “那你呢?” 此话一出,陆砚修完全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小到大他都在军营,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他只知道元扶歌被人碰,他很不舒服,但他又怕长公主知道后不喜欢他,说他小心眼儿。 于是他语气淡淡道:“我只是想你多爱我一点。” “我爱呀。” 没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陆砚修难受地表述着自己的想法。“不,你每日就是按照一个妻子的规矩要求着你自己,我,我不喜欢这些。” 元扶歌道:“我是真不明白你。” “就是,就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与他来往!” 终于陆砚修忍不住了,他任性对元扶歌提出无理要求。 说完他也认识到自己失言了,但是他就想要元扶歌在他与聿淙之间做个选择。 元扶歌瞧着他不可理喻的样子,她真的要反思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元扶歌,你哪怕有一点我着想,也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与他接触。” 见她沉默陆砚修愈发大胆,“我娶了你,妨碍了你们那为什么你当初要这么痛苦地选择我?” 当初虽是权宜之计,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也有了感情。 不至于是他说的那么无情无义,她元扶歌就算是再下贱,也不会吃回头草啊。 聿淙一心攀高枝,她嫁给他难保他不会成为另一个沈淮序。 这本是一趟浑水,是他自己硬要闯进来,她救了他,他还这样! 她再也忍不住道:“你既然那么介意,那改日我上报父皇请旨和离?” 陆砚修哑口无言,他转过身子喝道:“你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来人,本宫要下车!” 元扶歌无法再与这个胡搅蛮缠的人再待在一起,起身就要往下走。 陆砚修也道:“元一,我也要下车,这里面憋得人闷气!” 元扶歌怒视了他一眼,“云萍去叫后面的车,我要休息。” “是,那驸马...” “本宫说了,我要休息,任何人都不准来打扰!”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云萍识趣地往后面绕过去,让后面的车上来。 后面所有的一等侍女下车在后面跟着,元扶歌上车后就没了声音。 夜凉如水,陆砚修打了个寒战。 “不打扰就不打扰,我自己走!” 她嫁给他后一直待他很好,百依百顺,做事滴水不漏,无论有多少难题她都自己扛着,有多少疑惑她都自己忍着,从不与他提起。 上次三皇子的事他要是没早早来,那她是不是又要自己迎上去?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倒不像是在与元扶歌过日子,倒像是在与一个空壳子玩闹着妻子丈夫的幼稚游戏。 车队缓缓向前,留下一片寂寥。 第120章 冷战,长公主硬核认错 平日里驸马都说些笑话逗公主玩儿,他们听了也能高兴些。 可这几日两位主子,互不理睬,驸马也是回来后就进了书房完全不到这边来吃饭。 公主府这几日冷清,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面对丈夫的脸色,他实在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元扶歌头痛不已。 倘若她是个寻常女子,那她必定敞开心扉。 但是她不是,她有她的考量,身上背负着整个赫连家族的安危。 面对如狼似虎的哥哥弟弟,她不能掉以轻心。 昨夜陆砚修那样,她深觉最近过的有些安逸,忘了自己丈夫这茬,让人钻了空子。 这实在是不该。 一定要重新整理,改变方略,以退为进。 陆砚修觉得她不诚心,总防着他。 但是元扶歌实在觉得麻烦,想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就行了。 陆砚修不回来,她也没办法,只能照常做事。 渐晚的天色,元扶歌叹了口气,站在外面望着。 “公主,驸马可能还在忙。” 元扶歌道:“没关系,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云萍为她披上披风“天冷,您注意些。” “......” 云萍转身正要走,忽地前院儿的小厮来报。 不是小厮是元一,他满头大汗,看来是跑回来的。 “怎么了?” 元一道:“驸马跟四皇子他们去了花楼,说....” 云萍掐了他一把,“说什么,你要急死公主啊?” 元一龇牙咧嘴,扭着身子,“说让公主别等他了。” 陆砚修这几日总是很晚回来,总是跟她甩脸,做些出格的危险事挑战着元扶歌的耐心。 她淡淡笑道:“好!” 元扶歌望着夜空,喃喃道:“这是要正式跟我划清界限啊。” “这驸马怎么这样?”云萍急着就要走,“我去告诉皇后娘娘!” 元扶歌拉住她,“云萍,别去!” “可是他都这样了,这简直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云萍气不过,转头回来对着柱子撒气。 她踹着柱子道:“都怪四皇子三皇子。” “不怪他们,是我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要的是一个安心呆在他身边的人,但我不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云萍道:“那驸马怎么办?” 元扶歌无力地叹了口气,“就先这么过着吧,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就放他自由。” 云萍心疼地看着她,“公主!” 但元扶歌态度强硬,丝毫不向宫中说话。 良久她才道:“子非我良人,强求也无用。” 云萍看着她凉薄的眼神,吞咽了口水。 她默默道:“那今夜还准备驸马的东西吗?” “备着吧,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是。” 这个夫妻冷战,府里不是没有什么动静的,听说弦月好几次从府外翻墙回来,都看见有侍女往那边去送东西,也不知道她们半夜说些什么? 陆砚修听说长公主吃嘛嘛香,惹得他不痛快,不是摔盆就是摔碗的,听说连元一都骂了一顿。 元一可没少跟云萍倒苦水。 再后来他也变的大胆起来,带了人回来,可元扶歌还是不予理睬。 何云雁见了,直瞪着那个野女人,背地里将那个人打送到了庄子去了。 最后几日快接近秋天的时候,太傅传来消息了。 何二交代四皇子三皇子早有勾结,沈确的账本就在那家步步升店里后院儿。 具体的他需要见到元扶歌,才能回答。 太傅早就盼着能让沈确栽个跟头,早早就催着元扶歌动身。 可人在大理寺,她要去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为难再三,只能去风月场里亲自将丈夫拉回来。 花楼里各色的姑娘绽放着,香气逼人。 老鸨子热情的招待着,看见元扶歌是个女的,直接变了脸色。 她生硬道:“姑娘这儿只招待男子,您还是请回吧?” 话音刚落云萍就一个嘴巴上去了,“放肆,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老鸨眼冒金星,捂着脸,“你,我管你是谁呢,闯我天香院活腻歪了吧?” 说罢她叫了一群护卫,拦住她的去路。 “真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学着戏文里的哥儿姐儿的,以为自己能横着走了?” 老鸨蔑视着她们,云萍被反剪着手,怒道:“陆砚修你个狗东西,不得好死,给本姑娘出来!” 谁也没想到她会大喊大叫,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客人们被吵得厌烦,纷纷叫着老鸨,老鸨怕生意没了,赶忙回去揽客。 趁乱元扶歌翻身挣开仆从的禁锢,拔出金簪横在老鸨脖子上。 “想活命就叫陆砚修出来!” “哦,他呀,他在包厢呢,我去带你找他。”老鸨小声求着。 “姑奶奶求您别闹了了,我这边还要做生意呢。” 满场的妓女头戴红花,赚着皮肉钱。 他们里面大都是被人转手买过来的,也有的是没钱吃饭进来的。 元扶歌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今日过后,云萍找个人接手这里。” “别啊,小姐,这可是我的...” 元扶歌手下重了些,“要钱还是要命?” 老鸨脖子上鲜血横流,她立马道:“要命要命!” 云萍甩开禁锢,“呸,就你还做生意,拿着人家的血汗钱自己快活,当我们这些人眼瞎呀?” 说着她喝令那些人走开,跟着元扶歌上楼去了。 元扶歌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的调笑声。 “陆爷您喝呀!” “诶!好啊。” “还有这个...” 里面人影晃动,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位女子坐在他的大腿上。 酒色之事她从不沾,她一言不发地推开了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戴红花的姑娘立马规矩站好,看起来她是知道她是谁。 可是陆砚修依旧不依不饶,强硬地拉住姑娘的手。 “陆爷,别....” “怕什么,他不会在意的。”陆砚修勾唇讥讽一笑。 云萍瞧着就要发作,元扶歌阻止她道:“去跟老鸨好好聊一下铺子的事儿。” 云萍只能带着人忿忿地走了。 她清楚地看到陆砚修身上的红痕,但是都没涉及到皮肤,只在衣服上留下了些口脂。 他放下酒杯,吐了口气,哼笑道:“怎么长公主这是要买下这里?” 元扶歌声音冷淡,却笑着道:“是啊,为了以后夫君方便。” 陆砚修咬牙,一掌拍在桌子上,瞬间桌子上的酒器四分五裂,他的手掌淌着血。 扭头咬牙怒道:“元扶歌!你就这么不喜欢我?连女人你都给我找好了?” 他说得悲凉,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元扶歌只道:“丈夫要干什么,我这个做妻子的不能说什么,只能跟着。” “你喜欢哪里,我就让哪里变得安全,绝不会让一个渣滓混进来,败坏公主府的名声。” “夫君说过要护我周全,那我也要礼尚往来。” “元扶歌,你到底有没有心?”陆砚修逼近到她跟前,看着他的眼睛。 逼问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是夫君!” 元扶歌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冷漠开口:“是我对不起你在先,给你赔个不是。” “从今日起,我会恪守妇德,与外人保持距离。” “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 “所以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元扶歌抿唇一笑,头上的簪子微微摆动,门口的人时不时地往里瞟着。 陆砚修脸上挂不住,也不想那么多人看着妻子。 索性将人带回了家。 “走,我们回去说!” 第121章 前男友的刁难 陆砚修跟个瘟神一样回到家,一路上的沉默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转身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元扶歌微顿,“外祖父来话了,让我们明日去趟家里。” “怎么了?” “说是瞧瞧我们。”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 陆砚修晓得皇家规矩大,淡淡道:“知道了,我会陪你的。” 到了太傅府,元扶歌欢喜地挽住他的胳膊。 陆砚修侧眼瞧着,心想:她就像一个木头,恪守规则不懂变通,不肯对他敞开心扉,跟他闹脾气也不肯认错,道歉也是那样生硬,对自己百依百顺。 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让他笑颜如花,他心里欢喜,手不自觉地揽过她的腰。 忽然,他没出息的想着——要是真的这样,也好,只要能看见她就好。 外祖父一身墨蓝蜀锦澜袍,在门口迎接。 “给太傅见礼。” 他们完磕头,然后陆砚修抬头就看到聿淙也在现场,当即就变了脸色。 外祖父不是说是来商量事吗? 怎么他也在?! 元扶歌也是一怔,无措地看向外祖。 赫连傅容立马明白了原委,满面笑容地拍着陆砚修,“今日也请了几位大臣,小聚一下。” 随后他悄声道:“顺便跟驸马说一些事情。” 聿淙礼貌上前行礼,一身月白澜袍,翩翩公子。 元扶歌点头微笑,“少卿近来可好。” “蒙公主惦记,还好。” 什么惦记,他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怎么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元扶歌转身挽着丈夫向宅子深处走去。 太傅跟在他俩旁边,“近日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驸马你可要好好认识认识啊。” 陆砚修道:“多谢外祖美意。” 元扶歌明白祖父的用意,为了登基就必须有自己的势力,结交是必不可少的。 祖父引开人,元扶歌走进人群为以后应酬。 今日在场人众多,借着外祖的势力,她如鱼得水。 但聿淙就像是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地跟着她。 元扶歌无奈,只能笑脸相迎:“少卿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是的,我想跟您说说三皇子的事。” 眼下三皇子刚被陛下厌弃,现在提他那不是惹事吗? 元扶歌眯眼一笑,“我不想听呢。” 聿淙一怔,继续道:“可三皇子毕竟是您的...” “是贤妃让你来的吧?” 他默认。 元扶歌转身向外走去,顿了下道:“云莫劝你一句,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公主告诉聿某这些,就不怕我告状吗?” 元扶歌眼神犀利,冷声道:“你告的状还少吗?!” “奉劝一句,我家夫君不喜欢我与外人接触,咱们还是少说些话吧?” 她用只有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警告他。 “云莫明白!” 此话一出,聿淙怔在了原地,袖子里的的边角被他捏的发皱。 陆砚修在暗处看着刚才的一切。 妻子对聿淙避之不及,而且对他敌意很重,虽是笑脸相迎,但他知道那个笑脸,那是她对于危险的一种防御。 元一喃喃道:“长公主像个笑面虎,表面温柔内里却是个腹黑!” 陆砚修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懂什么?” “本来就是嘛,少主你之前不是也挺怕的嘛?” 陆砚修一噎,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美好的东西。 确实啊,长公主好像从来都是笑着的,但做起事来却杀伐果断。 这些他见识过的,要是将来自己也能死在她手里,那他也心甘情愿。 忽然他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好久身后有人往他肩膀上一拍,他一激灵回过神来。 太傅朗声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过来这边,我有事同你说!” “你舅舅秦文济近来可好?” 陆砚修身在朝廷,深知最近在暗处,舅舅炙手可热。 他后退一步道:“太傅是有事情要办吗?” 太傅咳嗽了两声:“也没什么,就是皇后着急,但他又不好意思想你提。” “就是,你与疏晚是不是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啊!”陆砚修傻眼了。 他不是不想要,可是他实在没法儿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生孩子。 即使自己喜欢,可对方无意,自己就算再着急也没用。 “要不你问你舅舅买颗西域药?” 陆砚修难为情地看着赫连傅容,欲言又止。 赫连傅容道:“或者你给我秦文济的消息,我来接触,这样既能免了你的尴尬,也能让疏晚不察觉。” 他面上飞霞,咬着唇,艰难应道:“好...好吧!” 这下成他主内,妻子主外了,传出去不得让绵绵那个死丫头笑死我。 陆砚修低头叹气,忽然外面一片热闹。 其中还有人站起来起哄,陆砚修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 “长公主,听闻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既然来了能否给各位开开眼?” 一个方脸周正的大臣笑骂道:“放肆,你个老头子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另一人道:“多谢周兄提醒,是老臣僭越了。” “但是老臣实在是想听一听长公主弹得那曲秦王破阵乐。” 聿淙也跟着掺和一脚,“臣也有幸听过,旋律雄壮高亢,节奏明快有力,但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他说的神乎其起神,惹得旁人也想听。 聿淙道:“臣正好带了琴,要不长公主试试?” 他这是有备而来。 明知道她已经很久不碰琴了,聿淙分明就是想要羞辱她。 他眼里像滴出了蜜一般,黏糊糊地看着元扶歌。 小厮摆好琴架,这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聿淙这样绝不是空穴来风,他背后的人太多了,找起来太麻烦了。 外祖还未归来,她不住地向外探头,企图寻找一根救命稻草。 “公主这都许久了您怎么还不开始?” 时间长了在场的人开始催促起来,人群里无数眼睛盯着她。 聿淙道:“怎么,长公主不愿意?” 元扶歌看了下琴,吐了口浊气,看来不弹琴这群人是不会放过她了。 但好在基本功还在,应该没问题。 她刚抬手,一只大手从她背后牵住她。 “是嘛?我怎么没听过我家娘子会这些呢。” 男子声音肃然而又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 小霸王都没听过,在场的人心中一震,以他的小心眼儿程度,那他们会不会遭受报复啊? 在场的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像个歌姬一般弹奏了。 她往后靠了靠,舒心地松了口气。 陆砚修道:“要不走吧?” 她拍拍他的手,“夫君没听过,那今日我就为夫君弹一曲吧?” “诸位可否愿意赏脸听一下呢?” 聿淙道:“好啊,那我们就借驸马的光了。” 他的声音在人群中显着,陆砚修不得不注意到他。 元扶歌现场一曲《秦王破阵乐》惊呆了众人,同时聿淙在暗处铁青着脸。 第122章 争端再起 一曲毕,太傅回来了,带着的还有一位青年男子,是新科状元何云雁。 何云雁瞧着一院子的人,看见为首的聿淙,心中不悦。 “这位是?”他指着聿淙故意问道。 赫连傅容不禁感叹年轻人的勇气,介绍着:“这是大理寺少卿,聿淙。” “长公主这是您的琴吗?”何云雁自顾自道,“在府里没见您用过啊?” “不是,是少...”元扶歌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聿淙身上。 陆砚修揽住妻子的腰,“是聿少卿送的,诸位听说我娘子会弹《秦王破阵乐》,特意送来的。” “哦!是嘛,我这孙女,平时可是连我都不给听呢,看来各位今日是有耳福了啊。” 说完赫连傅容还扼腕叹息,自己没听上。 太傅都没听过几次,他们就央着长公主弹,真是罪过啊。 得罪了太傅日后在朝廷可不好混啊。 底下一位大臣迅速作出反应,“是少卿说公主会弹琴,这才叫我们来听一听的。” 太傅斜了他一眼:“哦?少卿可真是雅兴啊。” 人家请他来是做客,他可倒好,撺掇手下起哄公主。 听闻提点,众人恍然大悟。 太傅脸色不是很好看,聿淙很快跪下认错。 “臣罪该万死,不该叫人起哄为难长公主。” 陆砚修道:“少卿刚才可是好威风呢。” 聿淙今日闹这么一出,不知所谓,元扶歌不敢轻举妄动。 她立马阻止丈夫,“想来少卿也不知道,我早就生疏了这件事。” “外祖,咱们还是快开宴席吧?” 陆砚修咬牙:“也罢,咱们开始吧。” 太傅朗声笑着,陆砚修也懂事揽着元扶歌往宴席走去,一群人笑着走了。 唯独留下聿淙一个人在原地,看着金丝楠木琴发呆。 他抚上元扶歌素手摸过的琴弦,细细感受她的余温,看着前面温馨的场景,眼底划过一抹阴翳。 宴席过后,太傅交代了他们几句,一行人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回家。 陆砚修却提出要往大理寺一趟。 为了丈夫元扶歌也只能同行,何云雁在后面苦不堪言,元一不停地问着他与弦月陆二小姐的关系。 那只香囊也给他知道了,何云雁直瞪着元扶歌。 她自知理亏,便往陆砚修那边挪了挪。 陆砚修不自然地收了手臂,但换来的却是元扶歌更紧的束缚。 她总是给他一种她很爱他的错觉,让他沉沦,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大理寺,一位朴素的大娘带着一筐鸡蛋来感谢陆砚修。 “哎呀陆大人啊,谢谢你帮了我们,民妇无以为报,唯有家里的几只土鸡下的蛋,给您....” “诶!吴大娘您这可就折煞我了,我们这里不能收东西。” 陆砚修指指上面,“让上面知道了,我可是要丢官的。” 元一有眼色地将他们拉过来坐下,“少主这真不能收您的东西,您先坐着。” 他勤快地打来水,陆砚修朗声道:“小吴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母亲,你看她为了你奔波了多少?” 很快他就发现小吴的不对劲,他坐在那边不动声色地招呼着他们娘俩。 何云雁拉着元扶歌的袖子,蛐蛐道:“殿下你看他那个手,像不像中了底也迦?” 元扶歌仔细打量,他的手指间有微微抽搐,眼底乌青,这一看就是瘾犯了。 她直起身子就要往前阻止,突然被压在原地不能动弹。 陆砚修看着吴大娘笑着,“大娘,这是我娘子,您看好看吧?” 吴大娘伸着手走过来,围着元扶歌转了几圈。 瞧着她婀娜的身姿,浑圆的形态让老太太眼生欢喜。 她干枯的手指激动地抖着,不住赞叹,“哎呦这姑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陆大人好福气呀!” “哎呀大娘,我这娘子刚过门您还是别为难她了。” 元扶歌脸色一红,背过身去。 陆砚修与元一对了眼神,吩咐道:“元一带着大娘先走,我这边跟娘子再说几句话。” “唉,那我们这就走了,不打扰了啊。” “谢谢陆大人。” 陆砚修看着他们走后,坐在板凳上喘了口气。 何云雁首先坐不住了,首先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砚修道:“我怎么了?” “你没发现他就是公主一直在找的,底也迦....” “我看见了啊。” 何云雁质问他:“你看见了为什么拦着我们?” 元扶歌淡淡道:“那可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你们刚来,火气别这么大!”陆砚修轻道,“大娘来感谢我们,我们抓了人家儿子不合适。” 他倒了杯茶,微笑地看着他俩。 元扶歌抬眼,眉间也有了些怒气,“我们查了好久的线索就要断了,你说不合适?” “我知道,你脾气别这么大呀!” “你不了解他家,老太太是穷苦百姓,拉扯一个儿子不容易,天天跪在外面为他求情,你们这些上面的人是不会懂的!” 他平时脾气急躁,现在倒是平稳,但是好容易浮现的线索元扶歌岂能让他溜走。 她忿忿道:“你这是指桑骂槐?” “你这就有点捕风捉影了。” 元扶歌平着气,“行不说这个,那万一他在外面贩卖那些东西,会害了更多的人,你告诉我谁来负责?不凡的案子谁负责?!” 陆砚修耐心解释:“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我让人跟着呢,等人少的时候再抓他好不好?我怕大娘承受不住啊,咱们得讲究方法啊。” “她迟早要承受这个消息,长痛不如短痛!” “你还是这么残忍。” 元扶歌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无情无义,他不只是为了吴大娘,更是为了他自己。 “陆砚修,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你从前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啊,在怎么连聿淙你都...” “是,我是不如他,”陆砚修眼里布满阴云,讽刺道,“长公主您若看不惯我办事,要不您来?” “或者你让,你那个老乡来,他不好给送琴了吗?” 啪! 一声脆响在偌大的屋子无限放大,何云雁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手挥了上去。 阳光下的浮尘瞬间随着掌风浮动起来,混乱的因子在两个人身边乱窜,三个人的呼吸好像静止了一般。 “陆砚修,你混蛋!” 元扶歌再也听不下去,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了。 陆砚修一脸懊悔,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追!” 说罢他起身追了出去。 第123章 爱人错过 当天夜里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元扶歌,何云雁有些担心,“要不,你去太傅府里,我去陆府,让弦月去宫中查看。” 元一道:“为何不报官?” “不能报官,长公主现在身份特殊,要是让宫里人知道了,她今夜就别想回来了!” 何云雁攥紧了拳头,咬牙捶在一旁的树上。 陆砚修忽然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要查底也迦?” “还有那个何二也是你们让太傅提的人吧?”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何云雁无辜道:“我们只是想早点结案啊。” 陆砚修最烦他们这些口不对心的人了,直接一把将他的领口提了起来。 他咬牙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你让长公主到大理寺找何二与不凡的线索,为的不就是你爹的事?” “你真的当我眼瞎看不见吗?” 还好。 何云雁松了口气,要是被他知道长公主真正的目的,那自己和妹妹可就要流离失所了。 “好了,当务之急不是要找长公主吗?” “别忘了,是你将她气走的!” 他挣开陆砚修的手,理顺发皱的领口。 陆砚修吼道:“我知道,但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元一当即石化,“还,还挺理直气壮!” 何云雁汗颜,“驸马,难道您就不知道公主喜欢去哪里吗?” “.....” 他答不上来,平日里他只是嘴上说着喜欢她保护她,总跟她耍脾气,到了紧要关头却不知道她平日里的习惯喜好。 何云雁摇头叹气,“算了,估计您也不知道,我们回府去问问云萍,她跟公主最久了。” 长公主说过要以礼相待驸马,在听说他气走公主时,云萍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规矩起来。 “公主平日里不高兴了会自己出去走走,有太傅的暗卫跟着,驸马不必太过担心。” 云萍摆弄着花瓶,瞥一眼门口还未归来的弦月,她显得很平静。 她随口问道:“怎么驸马这是惹了公主了?” 陆砚修惭愧点头,“而且我还凶了她....” 何云雁环手靠在柱子上,“你那是凶嘛,分明就是自己吃味,拿公主撒气。” 元一也觉得他不对,“长公主对您百依百顺,您还是不满足。” 几人叹气摇头。 皆叹:家有贤妻还不满足,真是混蛋也。 在几人鄙视的眼神里,陆砚修终于面上挂不住了,道:“哎呀知道了,她回来了我就去道歉还不行吗?” 他待不下去了,就朝着门口走去。 黑夜里公主府门口灯笼之下,陆砚修朝着黑暗之处张望着,迟迟不见元扶歌的身影。 元扶歌看见昏黄的光晕下,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等着她回家,心底一暖。 也是她太过理智了一些,她想好了:如果陆砚修跟她道歉,她会跟他好好过日子。 元扶歌高兴地迈出步子,向家门口走去。 忽然脑袋一疼,她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一个看不清面孔的黑衣人扛起女子朝着黑暗里走去。 时间久了,陆砚修在门口睡着了,发现并没有人回来的痕迹。 看来疏晚是不打算原谅他了,他灰头土脸地朝着大理寺点卯去。 “长公主还没回来吗?”何云雁跟着也去了大理寺。 陆砚修两眼一黑,“话说你不去找公主,为什么跟着我?” “当然是因为长公主让我盯着底也迦,我不跟着你跟谁?” 何云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企图瞟到他手上的卷宗。 “这真不能给你看!” “那我怎么知道,底也迦的事情?” 陆砚修实在是受不了他,一个劲儿地与他保持距离。 元一看到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目瞪口呆,手上的糕点掉了一地。 他指他俩,嘴唇抖着,“你...少主,你与公主吵架是为了他吗?” 刺客元一的脑子正在上演一场大戏:昨天公主与何状元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后少主公主就起了龃龉,难道何状元是为了他? “不是,你在想什么?” “属下没有,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元一转身就要走。 陆砚修气急败坏,喝道:“你快解释解释啊!” “我..我那个...” 何云雁脚下不稳,平地摔跤,陆砚修本着礼仪接住了他。 随后在元一震惊的目光中,空气停滞了。 “啊!” 云萍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尖叫一声跑了,元一也追了出去。 陆砚修赶紧扔下何云雁,解释着,“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随后何云雁翻开了陆砚修很宝贝的卷宗,他在上面看到何二已经被移交三皇子手下。 糟了! 公主有危险,何云雁迅速追了出去。 元扶歌被绑着不知过了多久,醒来便看到黑漆漆的房子。 她手臂发酸,看不清这里是哪里,只知道这是一间离城区很远的房子。 唰! 瞬间房子里亮了起来, “你一定想问这是哪里吧?” 元扶歌瞅着眼前一个刀疤脸的男人,警惕着四周:“那我猜你肯定会告诉我的。” 她看见账本,还有一堆钱堆在角落。 刀疤脸道:“叫你男人少管我们的事,还有你也不许管!” 元扶歌道:“他的事我无权过问。” “你骗谁呢,我们都听说了,陆砚修那家伙对你百依百顺的!” “你听错了。” 刀疤脸将匕首贴近她的脸,威胁道:“那好你给我你的印章,我去跟他谈判!” 他们是冲着陆砚修来的,还是冲着她来的! 这群人来路不明,肯定是陆砚修查到什么,动到他们的根基了,他们才狗急跳墙盯上了她。 “还不承认是吧,”刀疤脸招招手,向后面道:“来进来!”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把何二弄了过来,他满身是血与上次见到的更加恐怖。 他被摔在地上,气若游丝,看着她,“公主,救我....咳咳咳....” 一口血吐了出来,喷到了刀疤脸的裤子上。 他将刀拿开,提起自己的裤子,“劳资新买的裤子,我的兄弟们都不敢碰,你却给我弄污糟了。” “何二勾结你背叛了我的主人,而现在又弄脏了我的裤子,你说怎么办呢?” 何二不断地向后缩着,刀疤脸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捅到何二腿上,然后他冲着元扶歌笑了笑,手下挪了位置。 那是,心脏! 元扶歌激动地要挣开绳子,嘴里骂着他:“你们这群混蛋!” 噗! 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了元扶歌白皙的脸上。 她被绑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元扶歌杏眼圆睁,久久不能定神。 第124章 遇险,命悬一线 刀疤脸擦了擦匕首,看见她皱眉道:“没看见公主害怕吗?还不拖出去!” “是!” 他的手下将咽了气的何二拖走了,元扶歌攥紧了身后的绳子。 她答应过何二保护他的,而现在却.... 她这一生好像都在失言,最初的被胁迫的男子,再到现在,她一个都没保护好。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泪水混着浮尘无声落下。 “公主是吧?”刀疤脸挑起她的下巴,“你在这上面签个字,我去你府里拿印章。” 元扶歌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挣着手臂上的绳子。 “你想得美!” 刀疤脸道:“那你就要看我的刀子亮不亮了。” 刀子抵着元扶歌的下颌,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我是长公主,官印丢了我的百姓怎么办?!” “那我不管,我只知道有人让你在上面签字。” “谁?” “这个我不能说,你就说你签不签吧?” 元扶歌试探道:“不签会怎样?” 刀子离她的下颌又近了一些,皮肤被划出一道血痕。 元扶歌轻装镇定,告诉他,“我可以签字,但是你要给我松绑,且让我书信一封给我的婢女。” 刀疤脸怀疑地看向她,“婢女,堂堂公主府居然要听一个婢女的?” “我的婢女与驸马不合,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贸然让驸马取出官印,我的婢女会立马报官的。” “你们就是个替人办事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刀疤脸思索再三,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他同意了元扶歌的提议,将她关进一个屋子自己写。 刀疤脸带进文房四宝,伸手请示,“长公主,可以写了吗?” 元扶歌瞟了一眼旁边服侍的侍女,看见她后腰有东西。 她指着侍女道:“她在这里我写不出来!” 侍女道:“你少废话....” “诶!不要对公主动粗。”刀疤脸笑道。 随后他将手下的人撤走,只剩下元扶歌一个人。 等他们走后,她立马敲墙辨声,听听下面是否有水声,用头发丝确认风的方向。 四面环墙在这最高处有一个窗户,她摸了摸头发,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对方知道,她会武功,将金簪拿走了。 为了避开监视,元扶歌撤下裙摆,将桌子与板凳搭起来。 她站在上面,绑住窗户的铁杆,准备向外逃跑。 她时不时弄出些动静,让外面的人知道她在写东西。 时间久了外面总会怀疑,“公主,你还好吗?” “嗯,正在写着呢,别打扰本宫!”元扶歌冷声道。 里面过于安静了,侍女进门来准备查看。 “公主?” 里面没有动静。 侍女慌了立马打开门,突然一把沙土飞了上去,漫天迷雾。 她捂住眼睛,想立马睁开,奈何沙子眯眼。 元扶歌眼神狠戾,手起刀落。 侍女被敲晕了,她立马将拧下来的铁窗拿开,从上面翻过去。 外面啊那一片葱绿,不知方向,她没来过这个地方,肯定等会儿就有人追上来了。 她查看四周的东西后,很快将身上的玉佩挂好,留下记号。 她从另一边绕过去,回到刚才的房子,刚巧装上刀疤脸 他哼哧哼哧喘着气,咬牙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元扶歌叉腰,笑道:“我这不出去透了口气。” “死丫头还敢嘴硬!” 刀疤脸气急败坏地拔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元扶歌淡淡道:“是沈确叫你来的吧?” “你胡说什么?” 元扶歌垂眸看见他抖着的手。 “要不阁下抓的人怎么都那么熟悉,是害怕本宫找到他的账本吗?” “我猜他只是让你拿到官印,没说让我死吧?” 她往前一下,刀疤脸就往后退几分,说明他对自己的身份还是很忌惮的。 元扶歌如此挑衅,刀疤脸直接将她拿下。 他恶狠狠道:“我是不敢,我是不会让公主死的!” 说罢他让侍女用一个绳子绑住她的双手双脚,将一些无毒的虫蚁放入其中,啃咬她的皮肤。 元扶歌身子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被咬。 刚开始只是酥麻,但是到了后面就开始痒痛了起来。 那个侍女趁着刀疤脸出去,拿着簪子在她的背上施以私刑。 她的背上传来灼烧感,血液顺着背部流下。 更甚的是她将针尖扎入她的指甲,让人看不出破绽。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几个时辰下来元扶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整个人像脱了水一般,在椅子上摇晃着。 “主人说了给你一个时辰,赶快签字!” 元扶歌抖着肩膀,道:“你这样对本宫,就不怕沈确问罪吗?” 侍女不退反进,直接踩上她的手指,碾磨着。 手背上传来火辣辣地疼,细嫩的皮肤被脚上的石子儿刮破,渗入伤口钻心的疼。 元扶歌忍着剧痛,额头上渗出冷汗,将自己的手臂往外抽。 “放开!” “想我放了你?”侍女拔出一根针在她跟前晃悠,“那你就签字!” “我不....” 还未等元扶歌说完,侍女一巴掌上去了。 她咬牙道:“主人都没这样对过我,你居然敢打我?!” “你个贱婢不配跟本宫说话!” 元扶歌奋力往前一撞,侍女险些往后倒去。 侍女捂住疼痛的脑袋,伸出银针,气急败坏地向前刺去。 不偏不倚刚好刺在她的肩膀处,见此侍女还要抬手,外面突然一声巨响。 砰! 房门被打开,外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 “别动!” ..... 一群人冲了进来,后面的人也回来了,黑红两派打了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只有一个人在四处寻觅。 元扶歌仰头躺在椅子上,朦胧间她看见陆砚修的脸在不断放大。 他看见她的记号了,他来找她了。 然后她强撑着口气,抓着陆砚修的衣襟,提醒道,“别让他们死了,他们是沈确的人!”随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疏晚,疏晚?疏晚!” 一声声的呼唤,但怀中的人已经晕了。 陆砚修将侍女踹翻在地,喝道:“元一,抓回去!” 很快他抱起元扶歌往外跑去,大喊着,“何云雁,云萍,找大夫,找大夫!” 看着她手上的血液,背上的陆砚修抖着手指,鼻尖儿一酸,眼泪砸了下来。 贴着她冰冷的额头“我错了,你看看我,我以后不跟你吵架了,你别睡啊,我们就快回家了。” “疏晚,你别睡啊。” 元扶歌整个人,气若游丝。 她强撑着,“我,我真的好累,好累。” “夫君,你别走。” 陆砚修立马抓住她的手,“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你以后别气我了。” “好,我听话,我...疏晚?疏晚!” 元扶歌彻底闭上了眼睛。 第125章 回回乐族,清醒 陆砚修回来后一直在自责,黑漆漆的夜里公主府灯火通明。 很久之后,太医出来了,他安慰道:“驸马别担心,公主只是晕过去了,只是...” 陆砚修急切问道:“只是什么?” “背上的伤有膏药治疗,但是她的手被特制的银针扎了,可能要好长时间碰不了东西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 太医看了眼元扶歌手上的伤口,道:“这种毒很特殊,中原地区没有,除非....” 陆砚修皱眉,“除非什么?” 太医抬起元扶歌的手仔细端详,细细密密的针眼在白皙的指尖上留下褐色的小点。 “除非是西域的西域奇术!” 秦文济就是贩卖这种东西,往返西域与元昭的商人。 陆砚修急切道:“我这就去找舅舅买。” 在宫廷和民间都有不少木速蛮医生,他们使用本国的医术和所谓的“回回药物”治病,常常取得奇效,因此这种医术和药物被称为“西域奇术”。 何云雁道:“这种东西是回回乐族人的圣品,只送不卖至今没有人得到过。” 元一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奇怪的品味?” 何云雁道:“他们信奉上天,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共享的,可以用来招待,但是不能买卖。” 太医道:“没错,要想治好公主的手,你们就要前往回回乐族,争取找到他们首领拿到西域奇术!” 元一摸着茶杯,为难道:“可是那个刀疤脸怎么办?” 陆砚修道:“先救人要紧,你们照顾公主我去叫绵绵找舅舅问问情况。” “你不可以走!” 漠然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 陆砚修道:“为什么?” 赫连傅容道:“宫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公主,你是驸马从你娶她的那个时刻起,你们二人就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不能让人知道她的手动不了,你们必须在这里把戏演下去!” 陆砚修不肯放弃,还想要再坚持一下,“太傅!” “好了,剩下的我会看着办的!” 翌日。 “疏晚,我的疏晚!” 皇后凄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太傅很快就走了,像是刻意避开皇后一样。 得知长公主受伤,宫里瞬间沸腾起来。 皇上皇后都来了。 皇后坐在榻前哭哭啼啼,不停地埋怨陆砚修。 “都怪你,我的疏晚....”皇后擦了擦眼泪,“听说公主遇难前你与她起了冲突,这才害得她被人绑架。” “都是臣的错。” 陆砚修跪在地上任由皇后打骂。 何云雁出面为他求情,“皇后娘娘当务之急是找出背后的人。” 皇后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何云雁道:“娘娘,长公主此次遇刺决不是那么简单,臣与驸马办案的过程中发现底也迦。” “随后公主就遇刺,在现场我们还发现了他们逼公主写东西的纸张,臣推测很有可能是驸马查的东西危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这才绑架公主逼驸马就范。” “底也迦这种东西,榜眼不凡已经被毒疯了,现在我们抓到的何二也被灭口了,现在只抓到一些喽啰,剩下的目前我们还在查。”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虽然听许侍官说了前朝的事,但现在再听一遍还是觉得震撼。 竟有人动这种歪心思,在元昭散播这种让人上瘾的东西。 皇后转身对皇上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我天家权威!” 皇帝看着元扶歌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儿,暗自咬牙。 “敢在元昭做这种事,真是岂有此理!” 陆砚修站起来,道:“陛下,臣之前只是抓人,请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臣,臣定当给您与皇后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为公主报仇!” “呜....” 一声嘤咛,身后的人开始动起来了,元扶歌皱着眉像是被梦魇抓住了一般。 陆砚修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她,奈何皇后娘娘挡住了他。 皇帝也奔了过去,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不然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天下交代了。” 元扶歌睁开眼睛,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种虚伪的话。 她虚弱一笑,哑着嗓子道:“多谢父皇关心,母后女儿没事,您不必担心了。” 说完她强撑着身体,往后面看,寻找着什么。 皇后看着她,“怎么了?在找什么?” “我,我夫君呢?” “诶!我在这里。” 陆砚修上前急忙拉住元扶歌的手,皇后在一旁默默黑了脸。 太医站起身,笑道:“陛下,皇后娘娘,公主身体无碍,只是还有些虚弱,需要静养。” 听及次,正好皇帝急着要走,便对着元扶歌叮嘱道:“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走了,等你好了我们再来看你。” “谢父皇。” 皇后瘪着嘴,不愿离开。 皇帝无奈,“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没看见人家小两口要说话吗?” 元扶歌陆砚修相视一笑,红着脸不自然地垂眸。 何云雁也打着圆场,“娘娘既然公主醒了,那不如咱们去为公主做些羹汤?” 皇帝欣赏地看着他,道:“既如此那便听爱卿的吧。” 皇帝终于有借口脱身,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 他真的就是来走个过场,好让百姓知道他是个好父亲,更是个好君王。 如此惺惺作态,元扶歌嗤之以鼻。 带人走完后,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陆砚修满脸憔悴,下巴底下青青的胡茬已经冒出,眼底的青色加重,衣服也带着些陈旧。 看来这段时间他过得很辛苦啊。 他定定地望着她的脸不肯移开,手抬在半空中将伸未伸,似是在忌惮什么。 元扶歌定睛抬头一看,他眼底有泪花,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它掉落。 她压着嗓子,笑道:“是我不在他们又欺负你了吗?” 她指的是府里的这些人,陆砚修摇摇头,一行情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不,不是....是我混蛋,我,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失而复得,陆砚修趴在锦被上,哭得像一个孩子。 此次确实凶险,幸好他赶得及时,她才能得救。 “没事的,我这不醒来了。” 元扶歌爱怜地伸手抚摸陆砚修的脸颊,想要为他抹去泪水,但触手确实钻心的疼。 她呼痛,缩回手。 陆砚修立马将她的手包住,一着急什么都说了,“忘了说了,你现在...手不能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元扶歌不敢接受,若手不能动那往后的行动都将会陷入阻碍。 “太医说,你中毒了!” 第126章 长公主她如狼似虎 元扶歌举起自己的双手,不敢置信:“什么?那明明只是普通的银针啊?” “不行,我要见犯人!” 说着她就要起来,奈何背后的伤口还未痊愈,背部传来的刺痛让她跌倒。 陆砚修立马接住她,避免背部二次疼痛。 他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贴心地给她盖上被子,“你现在还没有痊愈,你先别急先听我说。” 元扶歌只恨自己不能立马下榻,抬眼看到丈夫担心地神情,她又冷静下来。 陆砚修将太医与太傅的话完全转述,道:“太傅说了,我们现在被朝廷盯着进退维谷,只能从长计议。” “但是我不想等了,我想今晚就去找舅舅,去回回乐族。” 他眼神坚定,不像是在说谎。 “不急,我问你,我外祖来过了?” “是,但是他又在陛下来之前又走了。” 她与外祖做的事实在大逆不道,怕在母后面前露馅儿,只能先行一步避免皇帝看出什么端倪。 元扶歌很快打起精神,捏了捏受伤的指尖,“既然外祖不让我们外出,那我们就去找那个侍女,既然她敢这么做,那她就一定会有解药。” “那是不是也该,养好身子再去?” 元扶歌还未说话,唇就被堵上了。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一吻过后,陆砚修脱力般的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细细感受着她的味道。 元扶歌感受到他在发抖,便避开伤口,用手臂轻轻地拍着他。 “你真的要吓死我了!”陆砚修眼底泛着泪光,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是真的害怕她死去,明明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人,但现在他的身影是那样孤单落寞,她好像又看到了那日城墙上被万箭穿心的陆砚修了。 他是那样的孤寂,那样的脆弱。 “你以后有什么你就对我说,我绝对服从,别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不好。” 元扶歌点头,“嗯,我会的。” “你总是这样做,但你从未对我真正敞开心扉过,我只是想要你真心对我,我,我真的不想再次失去你了。” 元扶歌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是很不满意我这样吗?” 陆砚修闷闷道:“不是,我是喜欢的...” 元扶歌倾身上前,故意问道:“喜欢什么?” 陆砚修揽着她的肩膀,“我喜欢你,不想你离开我。” 他那样恳求,字字句句钻进元扶歌冷硬的心中,温暖汇聚托起她很久不用的感情。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她眼底开始泛起了水雾,他终于不再那样对她了,她心中好像有什么在慢慢溢出来。 元扶歌眼角一热,微笑道:“我会的!” 说完她就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昒上他冰冷的双唇,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 陆砚修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激的发晕,他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他也地回吻着她。 这样的热烈,陆砚修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烫着了元扶歌冰凉的身体。 她嘤咛一声,男人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大手摸着她腰际的软肉。 元扶歌喘着粗气,就在快要滑下去的时候,陆砚修及时刹车。 他抵住她的头,眼里冒火,咬牙道:“今日不行,得等你好了再说!” 元扶歌只顾着喘气,才不理会他的废话。 好容易见到陆砚修,这能忍吗? 她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陆砚修被迫承受着。 他摆着手连忙道,“不,不行,你背后有伤。” “说什么呢,明明你也忍着。” “我...”陆砚修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身子,羞愤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乱窜的手,“别闹,赶快躺下休息。” “咳咳咳....” 元扶歌还想再来,但身后的声音制止了她。 她尴尬地勾着陆砚修的脖子,腿横在他的身上。 “母后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半天了!” 陆砚修立马从耳根红到了脖子,迅速将元扶歌放好,站起身作揖,“皇后娘娘我....我们在看伤口,您不要误会啊。” “嘁!”云萍在背后,啐了一口。 皇后以为原本是陆砚修欺她的女儿,没想到居然是反过来的。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元扶歌一眼,指着陆砚修道:“好女婿,原来是我错怪你了。” “娘娘臣.....臣会照顾好公主的。”面对丈母娘的突然关心,陆砚修坐立难安。 “嗯。”皇后满意点头。 随后吩咐道:“云萍这几天务必看好公主,照顾好驸马!” “是。”云萍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陆砚修。 夜里陆砚修抱着她,分析着她此次的遇刺的事情。 元扶歌幽怨地看着陆砚修与她中间,泾渭分明的被子。 她满头黑线,“你....今夜就说这些?” “你别闹了,要是伤口再次复发,你看云萍那丫头不吃了我!” “不,我不。” 许是生着病,今夜的元扶歌好像格外缠人。 陆砚修摸着她的秀发,宠溺道:“乖,别闹,你听话我就明天带你去大理寺如何?” “好!” 正好元扶歌也想知道那个刀疤脸的来头,想赶快问出解药。 翌日,元扶歌在云萍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后,提着两个猪蹄一般的爪子跟在陆砚修后面。 看她像个小孩儿一样瘪着嘴,陆砚修不由得扑哧一笑。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元扶歌饶有兴味地问道。 陆砚修挑眉,“就是,没那么多刺了。” “你说我像刺猬!?” 元扶歌俏皮一笑,上去就咬了下他的嘴巴。 陆砚修尝到腥甜,连连后退,“不敢了不敢了,你是天下最好的,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元扶歌放开他,盯着外面瞧。 她很期待去大理寺,以前陆砚修防备着她,不让她看,她只能借着妻子探班的名义偷偷去看,现在他准许她去了,心中有些莫名的兴奋。 大理寺内陆砚修安顿好妻子,挥手道:“来人提审刀疤!” “是!” “刀疤本官问你,是谁让你来绑架公主的?”陆砚修眯起眼睛,威胁道:“想清楚了再说!” 刀疤跪伏在地上,抖着肩膀,“是,是四皇子让草民....” “四皇子?” 元扶歌在屏风后紧皱着眉头,那日他说的明明是沈确,而现在却.... 她当日就在那边,听的一清二楚。 他在撒谎! 第127章 侍女之死 审问结束后,刀疤脸被带下去。 元扶歌从屏风后面出来,说出自己之前所遭遇的事情。 她看着陆砚修,道:“之前被绑架的时候,我说是沈确,他没有否认,怎么今日却改了口供?” 陆砚修听着这前后不一的口供,觉得有些奇怪。 想到当时在外面确实有可疑的人在走,而且他们看到何二指甲里居然有底也迦。 陆砚修道:“或许他也是底也迦的贩卖人,而且他背后的人不止沈确!” “他也不知道这种银针的毒怎么解,难道说...” 元扶歌突然想到什么,急切道:“糟了,快去看那个侍女!” 陆砚修道:“怎么了?” 元扶歌抓着他的肩膀,仔细回忆:“刀疤脸在我被折磨的时候没有进来,说明他不敢对那个侍女怎么样。” “而且我第一次逃脱,回来的时候那个侍女完好无损。” “试问哪个放走了犯人的狱卒不挨罚?” “所以刀疤脸不是真正的主犯,那个侍女才是!” 元一立马道:“回公主,她还在地牢里。” “快去看她,那个刀疤脸是凶手放出来的烟雾弹,他们笃定了我们俩不能出城,想要利用我牵制住你!” 陆砚修道:“这样一来我就会投鼠忌器,服从于他们!” “对!” “元一,快,去看那个侍女!”陆砚修带着妻子赶紧往地牢那边赶。 地牢里黑漆漆的,纵使点着烛火也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只能凭着感觉做事。 元扶歌看了下四周,很平静,甚至说静的有些不寻常。 随后陆砚修对着狱卒说:“打开地牢,公主要提审犯人!” 狱卒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牢门。 阴沉的牢房里散发出一股霉味儿,侍女睡在床上纹丝不动。 估计是不想看见她。 狱卒高声道:“起来,公主要问你话呢。” 侍女仍旧一动不动,狱卒叫的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只见一个头颅顺着被子滚了下来,床榻底下被染的血红。 脑浆四溢,场面触目惊心。 这样的情景即使是在场的男性也忍不住反胃,手段过于残忍。 元扶歌“啊!”一声,背身钻进陆砚修的怀抱。 陆砚修轻拍她的背,安慰她没事。 他质问狱卒,“怎么回事?” “小的不知道啊,昨夜还好好的。” “在此之前,有谁来过吗?” “没有,就一些送饭的,抬夜香的。” 元扶歌忍住恶心道:“送饭的进门儿了吗?” “好像是有个送饭的进了牢房,可是之前他们都这样啊。” 元扶歌道:“不,这次不一样此人杀人于无声,连你们也没听到。” 就在这时,狱卒回忆起昨晚:“有人送酒,我们喝完后短暂的睡了一会儿呢。” “酒呢?” “在这里。”狱卒拿起一个喝完的酒壶。 陆砚修接过仔细地闻闻,里面的香气有些过于香了。 他反复思索着,“这种东西不像是普通迷药,倒像是西域那边传来的。” 元扶歌将酒壶反过来,摸着上面的标签,“天香院?” “他们怎么会给你们送酒?” 狱卒手足无措道:“这,小的不知道,是送饭的人送的。” “伙房今日有几人在值?” “三人!” 要想查到酒的来源就只能问伙房了,陆砚修立马叫人过来。 安静的地牢里,只有香烛在燃烧着,火花炸开香烛又燃烧了片刻。 随后伙房的人到了,但是来的人只有两个。 陆砚修问:“还有一个呢?” “小李子?”另一伙夫开口,“他今日不是休沐嘛!” 陆砚修道:“休沐?那他昨日可当值了?” “没有,但是是他表哥替他来的,据说是天香院的小厮。” 伙夫道:“是的,他还给我们带了天香院的吃食,可好了。” 元扶歌问了句没头脑的东西,“那小李子平时为人如何?” “他在寺里兢兢业业,对这份工作很是看重,总是天不亮就来了,这次他请假我们还有些惊讶呢。” 一个把工作看的很认真的人,平日里一定很自律,怎么会突然生病而且谁也不告诉让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哥出来,这个表哥很不对劲。 “他长什么样子你们还记得吗?” “就黑瘦,脸长,整个人很高,哦对了,他脸上有一颗黑色的痦子。” 陆砚修看出来妻子的意思,为着她的手他也得赶快查清此事。 “这样吧,元一你去书信叫舅舅来一趟,我带着公主去一趟天香院。” “好。” 天香院,老鸨子对着小厮呼来喝去。 见他们来,老鸨子头上的红花颤了几下,对着元扶歌笑了几下,“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这边生意如何。” “弦月姑娘前儿个刚取回账本,这会儿该是在府里对账了。” 陆砚修差点忘记这间天香院是元扶歌替他买下来的。 他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的混账行为,羞愧地转脸向后看去。 老鸨一眼就看见了他,连忙挥着手绢,“哎呦~这不是驸马吗?怎么今日想来点什么?” 香粉气熏得陆砚修脑袋发晕,回头看见元扶歌僵硬的脸,他心里开始发慌。 赶紧与老鸨拉开距离,看一眼妻子,满头大汗,“这个,老鸨子我们上去说。” “诶!还是小红伺候?”老鸨子眼见着元扶歌上了楼,鸡贼地在他耳旁嘀咕。 “哎呀,你看这是时候吗?” “上次您也是这样来的啊?” 陆砚修进退两难,现在他改邪归正哪还敢再气元扶歌。 “没事,这原本就是为了夫君才买下的,夫君尽可享用。” 元扶歌语气里带着刺,剌的陆砚修脑壳生疼。 他拘谨地收回手,规矩地坐在椅子上,“不敢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吗?” 真是让她揪着错处了,元扶歌总是这样,每回拿着旧事揶揄他,令他不堪其扰,可又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着去了。 进了包厢,元扶歌看着新换的陈设满意点头。 看来云萍做事很麻利,不仅人也换了,就连那些脂粉气也给去了。 她转头问道:“这几日可进了新的小厮?” 老鸨道:“买了,能有十个呢。” 元扶歌倒着酒,随口问道:“姑娘呢,有没有进新人?” 老鸨直言道:“公主放心现在这里做的是酒楼,已经停了那种勾当了。” “那好,叫他们上来我瞧瞧。”元扶歌丢给她一锭金子。 “诶!好嘞。” 老鸨收下金子,殷勤地向后走去。 第128章 驸马的老相好 上来了好几拨人,元扶歌都仔细地瞧着他们的样貌,可是就是没有他们想要找的那个脸上长痦子的人。 “哎呦,驸马您来啦,小红这些天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只见一红衣女子穿着高领外邦服饰,扭着腰挤进元扶歌与陆砚修中间,露出玉藕般的胳膊,拨弄着陆砚修胸前的盘扣。 耳边传来聒噪的声音,带着让人不适的粘腻。 元扶歌身体向侧边挪了挪,原本略微蹩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元一见状,凑到陆砚修耳旁,“少主,您的恩客来了。” “去你的胡说什么?” 陆砚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儿的,几乎立刻就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八爪鱼。 “啊?你别胡说啊,我们之前就是喝喝酒吃吃饭啊。” 小红酥手再次爬上陆砚修的肩膀,娇声道:“是,小红知道,公主永远是第一位的,小红不过是想见见驸马罢了。” 元扶歌瞧着他们俩的样子,心中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语气不善道:“是嘛,那看来小红姑娘对驸马是很在意的了。” 小红樱桃小口微张,灵巧地别了一眼公主,“那当然不然谁会来看您啊。” 陆砚修立马喝道:“小红!” 小红立马从他的后背弹开,规矩地站在一旁。 “不摸就不摸,神气什么?” “小红,我是驸马!” 陆砚修脸色不虞,气急败坏地拉下她的手。 元一上去解围挡住小红,小红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哦,”小红推开他的手,娇嗔道:“是驸马,如今你与公主和好如初,是小红高攀不起了。” “你浑说些什么?!” 陆砚修不停的看着元扶歌的脸色,汗如雨下。 “你听我说,我....” 元扶歌道:“你怎么,驸马莫不是还想再要几个?” “没,我不敢....娘子你要相信我啊。” “我没说不信啊,驸马干嘛那么大反应?” 陆砚修心头一紧,顺手牵起袖子擦掉额头上的一层细汗。 元扶歌呷了口茶,睥睨了眼小红的手,明明是生在这粗活院子的百姓,却十指不沾阳春水。 普通的妓女手上再细嫩也会有细纹,这些是脂粉掩盖不掉的,而且她身上也没什么伤痕。 这完全不像一个官妓女子,倒像是哪个出身尊贵的大小姐。 元扶歌抬起她的爪子,仔细端详,“看来就是这一双手服侍的驸马了?” 小红凤眼一挑,反而托起她的手,娇笑道:“公主这手才是不像经过人事的样子。” 她是在讽刺元扶歌留不住人,眼神勾着陆砚修,对她的敌意不是一般大。 她衣袖拂过,衣香袭人,元扶歌皱眉。 这是,天香院的酒香? 陆砚修如坐针毡,要不是人多他真的想捂住小红的嘴。 “小红啊,你们天香院最近有进什么酒吗?” 陆砚修不留痕迹得避开她的手,小红哼笑,再次攀上,“当然有了....” 她坐在雕花凳上,拍拍手,门外立马有小厮进来端着酒壶。 “公主请先尝尝!” 元扶歌是她们天香院最大的恩客,他们人人都得敬着。 小红扭着腰,软软地颔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元扶歌就打了。 她将酒杯错手之时,泼在小红白净的脸上。 “啊!” 小红一个激灵被泼成落汤鸡,她快速向后退,险些将屏风撞倒,幸而有小厮扶着,不然她必得摔个四脚朝天。 她领口开散,奋力从小厮怀里起来,指着元扶歌的鼻子喝道:“你....公主无故伤人,传出去了让人怎么看?” 这些看似平常的动作换做寻常女儿,在被元扶歌推的第一下就已经已经倒下,可她却生生演了好几下,这正常的有些过分了。 那位小厮明显被她抓的有些不适。 “怎么看?”元扶歌变了脸色,神色犀利道:“你在我面前勾引驸马,本宫难道不应该打你吗?” “再者,本宫是天香院的主人,主人问奴才话,你不跪着反而站着本宫难道不该打你?!” 元扶歌言之凿凿将小红说的一愣一愣的。 陆砚修呆在原地,但心中又有一丝窃喜。 公主知道吃味了,这是好事啊,可是现在的元扶歌他吃不准。 他小心站到妻子后面,轻声道:“那个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要相信我啊。” 元一附和道:“是真的,属下作证。” 元扶歌瞪了一眼他,转头问道:“红小姐嘴皮子利索,没想到这腿脚也利索啊。” “你说什么呢?”小红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带着惊怒。 “元一将那位小厮的袖子翻上去。” 元一不明所以,只好照做,小厮脸色有些不自然。 元扶歌更觉得有古怪。 唰! 袖子被揭开,小厮的胳膊上赫然一个鲜红的掌印。 “呦,红先生,你这下手够狠的啊?”元扶歌上前挑起他的领口,轻微向上一滑。 白色的粉末扑簌簌落了下来,一个男性特征明显的喉结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元一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指着他。 大变活人,不活男?! 陆砚修腹中涌起一股不适感,他之前一直在跟一个男人谈风吟月? ‘小红’眼神楚楚可怜,嘤嘤叫着:“驸马,我不是人家是小红啊。” 呕!!! 陆砚修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一阵风似地从跑到后面的花盆前呕吐起来。 元扶歌却淡淡道:“别急,现在还只是个开始!” “还只是开始?!”元一给陆砚修拍着背,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红。 元扶歌指着他的手,“没猜错的话这位红先生是用了西域的缩骨膏吧?” “要不然这手上怎么一点细纹都没有呢,想必当时很疼吧?” 确实光滑的有些不正常。 红先生缩回手,靠在屏风上。 元扶歌走向他的梳妆台,摸索半天,在镜子后面找到一个痦子装饰。 “你就是凭着这个,替你李姓的表弟点卯的吧?” “说不得你那个弟弟已经在棺材里跟他娘团聚了吧?” “公主无凭无据,何出此言?”红先生反驳道。 “我这么说自然有我这么说的道理。” 突然他们发现云萍很久都没出现了。 元一感叹:不愧是长公主。 陆砚修还在为自己被男人抱过而恶心。 第129章 天香院的盆景,老鸨之死 “证据在此!” “公主这是我们在小李子那边发现的,有天香院的痕迹。” 云萍拿来一个锦袍碎片,上面沾着些许血迹。 这袍子是天香院特有的锦袍,上面的纹路是特制的一眼就可以发现。 红先生咬牙,狡辩道:“这也不能是我的啊?” 陆砚修实在是不想多看他一眼,实在是恶心。 元一斜睨了他一眼,“你都是男的了,还有什么可不可疑的?” “不,不是的,这里好多人都是男儿,为了赚钱他们被买来用缩骨膏扮成女子在这里接客,而且不用跟平常妓女一样,自然有很多人来。” “啊?那少主之前不是跟好多男子.....” “你给我闭嘴!” 陆砚修捂住元一的嘴巴往后直退。 云萍问了个刁钻的问题,“那如果有客人对你们动手动脚的,你们会....” 红先生如实回答,“会的,只要客人愿意,我们都可以。” 叮—— 这一暴击,角落里有两个猛男悄悄地碎了。 云萍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得意地拍拍元一的肩膀。 元扶歌觉得丈夫已经快风化了,她不由得扑哧一笑。 云萍道:“公主确实还有可疑的人。” 元扶歌正色道:“谁?” “我去拿东西的时候,总发现有人在那边转悠,脸上也戴着颗痦子。” 元扶歌眼睛瞬间瞪大,“难道我们来的地方不对?” “不是正确的,那个人也穿着天香院的衣服。” 元扶歌突然想起来,迎着他们上楼的小厮,他总是驼着背,包着个脸。 还有侍女也是,他们有的围着面纱,有的还穿着奇装异服,奇奇怪怪的。 “小小天香院竟有此等天地,真是卧虎藏龙啊。” “去叫老鸨过来!” “是!” 天香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不是自己监管不力,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位红先生虽说可疑,但是他也只是在迷惑陆砚修,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想吃女人饭,犯不着去给人送东西。 朝中有很多势力,难保没有其他人。 突然元扶歌的手刺痛了一下,陆砚修赶忙上前,“又疼了?” “要不我们回家?明日再来?” 元扶歌摇摇头,“不行,今日我能肯定他还在这里,但明日就不一定了。” 元扶歌坐下,红先生从抽屉拿来药膏。 “看你的手指估计是被我这盆栽熏的了吧?” “盆栽?” 红先生道:“对,我之前用缩骨膏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这盆栽.....” 元扶歌指着那盆诡异的花草,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斥责,窗户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元一!” “属下知道!” 元一出去追贼人,云萍就拿着酒壶严阵以待,守护着公主。 明明自己怕的要死却还顶着恐惧站在她面前。 元扶歌道:“别那么紧张,我们带的人很多,这不还有驸马呢。” 云萍嫌弃地看一眼驸马,虽说他不靠谱,但是毕竟是征战过沙场的将军,武力还是比她高的,由他来保护公主再好不过了。 陆砚修稳住妻子,隔开与红先生的距离。 他纳闷儿道:“这老鸨怎么还不来?” 元扶歌的手缓和了一些,问道:“红姑娘,不先生,你们这儿有多少人有这个痦子?” “都有啊。” “啊?这是为何,不怕你的那些恩客跑了吗?” 红先生摇头,“我们只管做生意,妈妈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你说这是老鸨让你们你弄的?” “对啊。” “快,去找老鸨!刚才的可能是障眼法。” 陆砚修一听,立刻吩咐人将红先生带走,而自己则带着人往老鸨房间赶。 “公主您还行吗?” “还可以坚持,去找老鸨,她应该知道回回乐族。” “好!”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只听见屋外一声闷响,老鸨摔死在楼下,血肉模糊甚至连脸都看不清了。 这显然是畏罪自杀。 “少主!老鸨自裁了,这个人是老鸨调虎离山的。” “带回去!”陆砚修皱眉,看着满院子的人,惊慌失措。 元一赶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他捉回来的人是烟雾弹。 所有的线索断了,他们这是想毁掉元扶歌的手! 陆砚修盖住元扶歌的眼睛,生怕她再受惊吓。 他往下一看,“看这样子,她是从楼顶跳下去的。” 然而他们看到老鸨房间里火盆里烧毁的东西,大都是一些纸张,但账本不是已经送到公主府了嘛? 总觉得有些奇怪,元扶歌蹲下身子,捻起一撮灰,“你说她都要死了,何必在乎证物有没有被销毁?” “那我们去看一下?” “好!”陆砚修带着妻子还不忘叮嘱元一保护好云萍。 正当此时,元扶歌的手又发作了,屋顶漫天的火光熏燎着她的手,让她疼痛难忍。 烟火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草药味,这东西闻着熟悉。 元扶歌道:“是那盆花!” 她抖着手指,那种断指甲的感受再次涌了上来。 她感到自己的骨头仿佛被一根根拆散,痛苦如同千钧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额头上都是冷汗,眼神空洞而绝望。 看着元扶歌痛苦,陆砚修心里不是滋味。 他一边护着妻子,一边怒吼道:“谁点的火?” “不知道,上来就有的,”元一看着底下的血泊,“刚才还没有的。” 元扶歌最后实在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疏晚?!”陆砚修摇晃着她,眼底布满了惊恐。 “叫人封锁这里,我们明日再来。” “是。” 元一叫人封存这里,天香院也关了门。 痛苦如同一条毒蛇,缠绕在元扶歌的心头,不断吐着信子,吞噬着她的意志。 夜里她痛苦地呻吟着,好像整只手都要废掉了。 “这又是怎么了?”皇后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心疼问道:“昨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今天又成这样了?” “公主觉得凶手应该有解药,我们去找了,结果那个侍女死了,然后我们查到天香院,那个老鸨做一些西域的生意,让男子用缩骨膏揽钱,原本都快查到了,谁知道那个老鸨畏罪自杀了。” “疏晚与我上去的时候,有人在屋顶点燃了盆景烟,刺激了疏晚的伤....” 结果显而易见,元扶歌被熏倒了,他们每次都差一步,每次都有关键人物死亡。 皇后道:“你们这是被算计了。” “臣也觉得,臣怀疑内奸就在大理寺!” 皇后看向他,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她思来想去将矛头对准一个人,“会不会是沈淮序?他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第130章 情敌之间的较量 “儿子帮爹,有这个可能。” 陆砚修决定再去看一眼天香院。 “我去趟天香院,疏晚就拜托您了。” “你去吧,这边有我,若果人手不够,让弦月也跟着。” “谢母后!” 陆砚修着急忙慌的就赶去主事院子。 弦月正在跟何云雁记账,他突然想起那个老鸨给了他们账本。 “驸马来了。” “嗯。” 几人寒暄过后,陆砚修四处看了看,案几上堆积了很多账本。 他拿起几本府里的账册,道:“天香院的老鸨送的账本在哪儿?” “在这儿。” 陆砚修一目十行,快速地翻看账本。 “殿下醒了吗?” “还昏迷着呢,皇后娘娘看着呢。” 何云雁道:“事情我听说了,那盆盆景我叫人看看,你别担心,目前先把人找到。” “谢了。” “这话说的,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儿。” 陆砚修瞟一眼他那个殷勤劲儿,心里就不舒服。 明明占着弦月又勾搭着他妹妹,这边还惦记着公主,想的可真多。 翻着翻着,陆砚修摸到一层凸起之处,撕开后他看到一张投名状。 “哎呀这是状纸啊,我这接的时候也没看见...” “是那个老鸨的。” “啊?”何云雁拿过状纸仔细查看,“她是主谋她还写状纸?” 弦月这时候从外面赶了回来,带着盆景的分析回来了。 “云大夫说了,这是一种长安很常见的草。” “这种常见的草,出现在天香院这种地方,是有些不太寻常。” “听闻那个小红房间里也摆上了这个东西。” 提起小红,弦月顿了下,看陆砚修的眼神都带着探究。 陆砚修脸色一僵,事情传开,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男人伺候过,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何云雁贱兮兮地问:“那个小红怎么样啊?” 弦月八卦道:“听说是用了缩骨膏,缩的和女人一样,那皮肤...” “咳咳咳咳....” 陆砚修瞪了眼他俩,严肃道:“这事儿不许和别人说啊。” 他俩以为他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他们还是想笑,从来没看见小霸王因为这样的事吃瘪。 他俩哄堂大笑,陆砚修捏的更紧了。 他铿声道:“别笑了,赶紧看状子!” “诶!我们绝对不说出去。” “你说她都把证据销毁了,怎么还需要写状子啊。” 弦月掐着腰看着状子,“是啊,实在太反常了。” “我们得去现场看看,万一还留下些什么东西呢。” 陆砚修决定带着人去看看。 元一在屋顶喊了一声,“少主,这上面有一处滑了瓦。” 何云雁道:“这说不定是那个老鸨逃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的时候掉落的。” 陆砚修抿唇,一言不发,他瞧着瓦砾碎的方向,他拿了绳子过来。 元一道:“少主,您这是?” “待会儿你用绳子绑着我,我去看看屋檐底下的东西。” “啊?这夫人发现了不得给我皮扒了。” 元一将绳子塞回他的手中,转身就要撂挑子。 陆砚修给他拉回来,命令道:“快点的!” 元一委屈巴巴地放下绳子,只见陆砚修身轻如燕飞一样地落到屋檐底下。 果然,一个人滑倒后肯定会扒着瓦砾,可是这边却没有,而且出现了人为的损坏。 这个屋顶下面就是她的屋子,她肯定能落在阳台上,可是她却落在了地上。 陆砚修回到上面,看着瓦砾道:“她可能是被谋杀,而不是自杀。” “这你都能看出来?” 元一瞧着何云雁那个小瞧人的样子,环手道:“我们家少主是在大理寺的好吗?” 陆砚修道:“说起大理寺,昨天有什么异动吗?” “伯棠,你们在干什么呀?” 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陆砚修向下望去,是聿淙。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大理寺吗? 怎么这会儿..... 陆砚修趴在房顶上,朗声道:“云莫,你怎么来了?今日大理寺不忙吗?” “圣上说又死了人,事情有些棘手,怕你忙不过来,让我来帮忙。” 他来帮忙? 何云雁凑到陆砚修耳旁小声道:“他这几日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驸马小心点。” “怎么了,他又在朝上作妖了?” “不是,太傅说聿少卿极有可能与四皇子,三皇子有关联,沈确也有自己的考量,三股势力,您得小心点。” 陆砚修看他的眼神里带了些赞许,道:“谢谢!” “谢什么,我还指望着你把解药带回来,好让殿下早日康复。” 说话功夫,聿淙已经从下面赶了上来。 他看着何云雁似笑非笑。 “少卿要到这个差事,估计不容易吧。” 他听出了何云雁话里的讽刺,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好在父母双全,混口饭吃罢了。” 他故意踩着何云雁的痛点,弦月说着就要拔剑杀了他。 陆砚修推回她的剑,眉眼冷了几分,从前聿淙是这长安最为和善的人,自从他给他指了那条路后,他变了。 变得喜怒不形于色,惯会拿着他人的痛苦做事。 仿佛这天地的一切,都是他的踏脚石。 陆砚修道:“行了,云莫你是来看案子的吧,我叫个人跟你去。” “多谢伯棠了。” 元一看着聿淙远去的背影,突然一拍大腿,他站起来道:“说起大理寺,侍女死的那日好像大部分人都没来,就好像商量好似的。” “不对啊,我哪日去找你们,我还看见他的身影了呢。”弦月蹙眉道。 元一道:“但是点卯上没见他。” 陆砚修道:“那是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弦月道:“下午啊。” 侍女是夜晚死的,下午聿淙刚好出现,这.... 陆砚修抬眼看向何云雁,“一个每天准时点卯的人,却在下午才来,而且那个侍女死的时间就在晚上...” “你怀疑是聿淙?” “弦月说下午差不多没什么人,只看见了他,除了他还有谁?” “可又关天香院什么事啊?” “我们去查查,聿淙那一晚的行径不就知道了吗?”陆砚修走到屋顶那盆烧过的盆景跟前,捡起地上的一小片香囊碎片。 “天香院经过公主改造,已经是长安城有名的酒楼了,来往宾客众多谁来过这里谁又清楚呢?” 正当陆砚修下楼要去找聿淙的时候,云萍很快赶来,大喊着,“公主醒了,驸马!” 喜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陆砚修加快了脚步赶紧往回赶。 楼上聿淙那深邃的眼眸里隐隐透着冷色,手中的锦缎被他攥得发皱。 第131章 妻子的关心,夫妇刺探敌情 “你醒了。” 陆砚修擦擦额头上的汗,嘴角是止不住的喜悦。 “吓到你了。” “没有,我已经让弦月去化检这东西了,很快就会有解药的。” 元扶歌脸色苍白,应声点头。 “公主该喝药了。” 陆砚修接过云萍手里的药碗,吹了吹送往妻子的嘴边。 茶色的药水浸润着她没有血色的唇,陆砚修眼里荡漾着一丝柔情。 云萍也是笑嘻嘻的,一切都很稀松平常,但元扶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公主很苦吗,这里有蜜饯。” 说罢陆砚修很上道的拿起蜜饯,照顾着妻子。 他真的改变了很多,变得沉稳可靠了很多。 元扶歌情不自禁地上前吻了他。 陆砚修面上飞霞,像只小兔子一般缩了回去。 “你看他真的很像个女孩子呢。” 云萍同着后来的何云雁说着悄悄话,嘲笑驸马扭捏的姿态。 “好了你们别笑了,我拿到治公主手疾的东西了。” ? 弦月给她一个琥珀色的瓶子,里面装着像清水一般液体。 陆砚修打开盖子,里面传来苦涩的气息。 他立马捂着鼻子拿开,“你拿的这是什么?” “是云医师配的,可以缓解公主的手疾,但是具体的解药还要靠驸马了。” 何云雁道:“可是现在凶手还没一点线索,反而还搭上了好几条人命。” 陆砚修将瓶子里的液体小心涂到元扶歌的手上。 她忍着疼痛,咬牙道:“查到什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出那个名字,毕竟他们俩青梅竹马。 元扶歌看着他们几个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陆砚修涂药膏的手顿了下,“是,是聿淙突然介入,我猜他是去寻找什么东西吧。” “而且在那边我们发现了一些锦缎,是不属于天香院的东西。” “是每年母亲去庙里求得平安福,那个锦缎带着特有的香灰,就算火烧过也能判断的出来。” 他拿出那日捡到的锦缎,细细端详着。 元扶歌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你是说,是聿淙?” 何云雁道:“没错,我们在老鸨掉下去的地方发现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这些都是臣历尽千帆困苦,才拿到的证据。” 元扶歌看着他逐渐变得不正常,听闻皇帝让调查这些事情,是有赏金的。 他这样做估计是为了钱吧? “不要给自己揽功劳啊?”弦月看着他快要翘上天的尾巴,翻了个白眼,“明明是驸马吊在屋顶才查看到的。” “就是,我家少主那么辛苦地查的线索,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顶了功劳?” 云萍立马从他身边跳开。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何云雁道:“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是! 弦月嘴角抽了一下,默默挪开。 “你上楼了?哪里有受伤吗?” “没有。” 元扶歌觉得他在说谎,紧张地左右打量着他,手不自觉地就伸了过去。 触碰的瞬间,男人吸了口气。 指尖传来男人身上的温度,刺痛感好像消失了。 “你.....” 突然元扶歌身体腾空,飘了起来。 陆砚修看着她,带着满眼的欢喜,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欢快地抱着她在屋子里转圈儿。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高兴傻了吧?”云萍对他的样子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你的手能动了....” 陆砚修欢快地笑着,元扶歌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哈哈哈哈....” 弦月弯腰道:“是能动了,但是还是要小心哦。” “哦!” 元扶歌突然道:“我想到怎么能让聿淙说出那日的事情了。” 陆砚修放下她,小心呵护着她的手。 “明天就用我的手做诱饵吧!” 啊? 第二日在大理寺传开了,说是公主的手恢复了,杀害老鸨罪犯也抓到了,听说还有确凿的证据。 “是嘛?” “不是说很难抓的吗?” “是啊,但是听说长公主一出手就抓到了。” “啊?你说的是那个长公主?” “不是她还有谁?” 聿淙手里的账册被揉的发皱,明明他已经将东西捡回来了啊,怎么会还有遗留? “听说那个老鸨还写了状纸呢。” 状纸? 聿淙心中开始打鼓。 入目就瞧见元扶歌与陆砚修一团和气地走在那边,她手里还提着食盒,看来是来探望驸马的。 陆砚修眼角压住了眼里的激滟光华,温柔地抚上元扶歌额前的碎发,他轻柔的替她吹着手指尖。 女子娇羞地垂首,腮边飞上一片红晕,显得那么娇憨可爱。 他们两个在这深不见底的禁锢里好像一道瑰丽的春色。 微风拂过已是物是人非。 忽地陆砚修掏出簪子替妻子簪上,郎情妾意好不让人羡慕。 聿淙看着那枚翠绿的簪子,那是他与陆砚修一块儿去花市看的,当时他因为与元扶歌的事没定所以没买,现在簪子又落到了他的手里! 聿淙额角青筋暴起,想起他与元扶歌的那段日子。 这种东西原本是他的,陆砚修不过是侥幸与她扯上了关系,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份爱。 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偏偏他回来横插一杠子。 “哦,是云莫啊。” “是他呢,穿上这一身,我都没认出来。”元扶歌调侃地笑着。 陆砚修埋怨着,“你都不知道,云莫可忙了,我都没时间跟他说话呢。” “是嘛,”元扶歌拧了一下他,“你看人家多上心工作啊,你看你就知道天天缠着我!” “嘶!”陆砚修温柔笑笑,“谁让你是我娘子呢。” “驸马这般也怨不得大理寺卿说他了。” “怎么了?”元扶歌眼睛睁得老大,激动地扒在他的手臂上。 聿淙眼神往她的手上瞟了下,陆砚修不满地铿声。 他收回视线,语气里夹着一丝讽刺,挑衅地将元扶歌的手托起来。 “听闻公主你的手受伤了,现下可还疼,我那边有回回乐族拿的上好的膏药,您若不嫌弃,可来我府里我拿给您!” 元扶歌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退了下,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清的笑意。 过了会儿元扶歌又道:“不了,我跟夫君还要去看看凶手留下的东西呢。” “哦?驸马捉到凶手了?” “嗯,母后还让我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解药。” “是...是谁啊?” “不晓得,反正跟皇子们有关,据说天香院那个人全交代了,他看见过老鸨与人交易还有皇子们....” 元扶歌似乎是想起什么,还特意说了句,“据说还有个账本呢。” “疏晚,别说了,皇后不让透露的。”陆砚修腮边鼓鼓的。 第132章 四皇子的杀心 “哎呀我知道了。” 说着元扶歌跑向妻子那边,俩人欢快地朝着地牢那边走去。 夜里聿淙迟迟没有从大理寺回去,陆砚修他们就待在里面到现在也没出来。 “他们是查到什么了吗?”男子摆着手躺在椅子上。 “不知道,但是我的锦囊估计被拿走了。” 聿淙捏着眉心,想着白天元扶歌的手。 他记得这个药他没有给别人啊? 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快恢复? “锦囊那不是有很多吗?” “你不知道,那是陆砚修他们家特有的东西。” 四皇子坐起身,挑眉道:“我说你啊,都已经与陆家撕破脸了,怎么还带着人家送给你的这东西?” “那是因为我....” “你别说是因为兄弟之情啊。”四皇子腿搭在案几上,吊儿郎当地捏起一颗葡萄。 “你说你他们拿到我的账本,怎么说?” “那个案子在大理寺卿手里,我无权查看,但大理寺内都传开了,看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四皇子道:“聿淙,你别不是唬我的吧?” “陆砚修曾经抓到何二拿不到口供,可那个时候元扶歌来了一趟,转天何二就转了牢房,还由着大理寺卿亲自看管,我们也是拿了证据才提了人,本来说好的只要拿了东西就走,你可倒好给他弄死了。” 四皇子翻了个白眼,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 他枕着手臂,道:“他杀了人,我杀了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照这么说四皇子开始为国为民了?” “你!” 瞬间空气里火星四溅,俩人的眼里有了火光,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聿淙,这是丞相的命令,况且你就能保证自己没杀人吗?” “比起四皇子,臣还是心慈手软的呢。” 闻言四皇子目眦欲裂,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聿淙一派凛然道:“四皇子据说何二将您的账本供出来了。” 账本? “是那份底也迦进料的账本。” 四皇子立马坐直了,问道:“那个不是在丞相那边吗?” 聿淙道:“是,但是何二是账房先生,他要给丞相汇报的。” “那老鸨都被你杀了,那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还有一个看见过我们与老鸨交易的人。” 四皇子急切道:“是谁?” “是个用了缩骨膏的天阉。” “你那日没有处理干净吗?” 聿淙转身打了个哈欠,“我按照你的指令处理了老鸨,剩下的那就是你的人监管不力了。” 听完这个消息,四皇子坐不住了,瞬间像火烧房子般焦虑。 聿淙这是故意的吧? 一时大意忘了将东西撤回来了,他那个长姐最是难缠,让她发现了那还得了。 四皇子立马差人去往地牢。 幸运的是陆砚修不在地牢里,只有一个元扶歌,旁边昏死过去的估计就是那个漏网之鱼了。 果然有人来了,元扶歌默默转身。 她眼神里带着惊诧,转而又恢复平静:“四弟怎么来这里了?” “长姐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了?” 忽然那边的人动了,一脸的血糊的看不清表情。 “这是?” 元扶歌道:“当然是驸马抓到的线索了。” 四皇子一脸慈悲,往前打量着罪犯:“这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驸马说他嘴太硬,审了一夜好容易审出来的。” 就正在这时,元扶歌眉心微拧,手指缩了一下,立马满额头的汗。 “怎么长姐这手又疼了?”他瞧着外面道:“这外面不都传您的手好了吗?” 元扶歌捂着手,白了一眼他,“好什么啊,四弟你不知道啊太医开的药方治标不治本\/” “哦?”四皇子若有所思,顿了下他忿忿道:“这宫里养他们是干什么的,连个手都治不好。” 天色不早了,身后传来小厮的催促。 四皇子道:“哦,我提了人就来!” “四弟这是?” “我要拿人归案啊。” 说着他就要带着人往犯人那边走,元扶歌拦住他的去路。 “长姐这是.....” 元扶歌捂着手,闷闷道:“这人你不能带走,这是母后要我来审的犯人!” “那又怎样,现在归我了。” “四弟你这是明着抢啊?” “我没有。”他睁眼说瞎话,一脸的无所谓。 元扶歌挡住人,眼神里带着愤怒,后面的小厮瞧着她不敢上前。 四皇子冷声道:“让开!” “不让!” 面对他的威胁元扶歌丝毫不惧,更上前了一步,用自己的手横在面前。 四皇子立马捉住她的手向后一推,元扶歌身形不稳撞到了桌角上。 她凝眉痛苦地‘嘶’了一声。 椅子上的人微动,元扶歌摆手,示意他别动。 那边四皇子钻到审问的案几上四处寻找着什么。 元扶歌喝道:“四弟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长姐还不知道吗?” “这里只有我和犯人,没有什么了。” 突然四皇子逼近她,问道:“我问你账本呢?” 元扶歌向后缩了缩,“什么账本?” 四皇子亦步亦趋,“你说呢,长姐从何二那里拿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 四皇子再也没有耐心,使劲儿捏着她的手,“我问你,账本在哪里?!” “你贩卖底也迦,毒害人性命,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 “只要你死了,父皇不就不知道了。” 四皇子紧紧捏着她的手,元扶歌倒抽一口凉气,手上隐隐作痛。 元扶歌反抗地推着他的手,痛苦道:“你说那个侍女是谁派的?” “玉壶啊,那可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奴婢呢,你杀了她.....那你也为她去陪葬吧!” 元扶歌耳畔一凉,往后挣扎着。 她越挣巴,四皇子越不满,转手将她拍在桌子上!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出去吗?” 元扶歌眼冒金星整个人晕乎乎的,她往上奋力地爬着。 她呕出一口血,漆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 她警告道:“元澄你敢杀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被你压了这么长时间,该从你身上讨点利息了。”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快速刺下,元扶歌歪头一躲,匕首落在了桌子上。 他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想起他们赫连家对他们的打压,他心里气不过。 明明自己才是国子监里最有才的那个,可太傅偏偏挑了元扶歌这个女流之辈,自己被雪藏,还要在沈确这等腌臜人手底下过活。 他所做之事不能行差踏错,这账本他必须要回来,就算杀了元扶歌也在所不惜! “把账本给我!” 元扶歌大声吼道:“我....没有!” 四皇子眼底猩红,好像一个猛兽一般压着她不让她动弹。 冰冷的匕首使劲压下,元扶歌死死抵住他的手。 男女力气本就存在差距,元扶歌手臂开始颤抖,眼看匕首就要刺下来。 今夜本想着将聿淙一网打尽,没想到来的竟是四皇子,那此刻... 糟了证据! 元扶歌大声道:“陆砚修,救我!” “我都看了四周没人,长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他猖狂地在上面笑着,手下却是丝毫不放松。 “谁说没人的?!” 忽地座上的人站了起来,他眼神极冷,眼前的男人仿佛如地狱里来的恶魔。 第133章 四皇子吸了 陆砚修毫不犹豫地扯开伪装,从旁边窜出去推开举着匕首的四皇子,奋力一踹将他钉到了护栏上。 元扶歌脖子一松,新鲜的空气充斥到她整个胸腔,她的灵魂好像又回到了身体里。 木头做的牢门被震得作天响,四皇子的哀嚎传遍了整个牢房。 震天的响声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就连隔壁房里的犯人也忍不住伸着脖颈向外看。 顾不得抓四皇子,陆砚修赶紧将元扶歌从桌子上扶起,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没事吧?” “手怎么样,用不用给你叫太医?” 元扶歌喘着粗气,摸着被掐的发红的脖子。 她指着四皇子道:“我没事,先抓住他。” 陆砚修心疼地冒出了眼泪,整张脸皱巴巴的。 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温柔地牵起她冰凉的手指。 “你都这样儿了,还担心这个呢。” 元扶歌眼底猩红,整个人还处在晕乎的状态里,推着他:“快,快去抓住他!” “....唔唔~” 唇突然被封住,声音从耳边消失。 泪水从唇边流过,温热的,苦涩的。 陆砚修埋在她的颈窝,熨贴着她的心口。 泪水从她的脖颈划过,让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过了会儿,元扶歌才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眼泪。 “驸马是真的在乎公主啊。” 侧边牢房的弦月看着旁边盯着窗外动向的何云雁喃喃道。 何云雁道:“什么意思?” 不等他说完牢房那边传来一声惨叫。 四皇子惊恐地向后退着,后背抵住冰冷的木头,捂着被踩碾过的手臂。 “你.....你是...陆砚修?” 他眼底充斥着恐惧,震惊地看着一个从满身血泊中钻出来的陆砚修,像个杀神一样靠近自己。 陆砚修沉下脸来,眸色犀利:“不是我还是谁?” 四皇子道:“放肆,你竟敢戏弄本皇子。” 陆砚修掐着他的脖子,质问道:“若我今日不在你是不是要杀了我的妻子?!” “怎么会?”四皇子一脸戏谑,“我就是跟长姐闹着玩儿的。” “你以为我的眼睛是瞎的不成?” 四皇子瞅了眼元扶歌,蔑视一笑,“皇家姊妹一向如此,驸马不必见怪!” “我就在旁边,这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就算如此,那谁看见了?” “本宫看见了!” 皇后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刺骨的寒冷让人不寒而栗。 元扶歌靠着桌子,费力地撑起身子,虚虚地握着桌子的账本举起来。 “没想到....这个假账本....居然是你的!” 假的? 四皇子瞳孔骤缩,挣扎起身,想要确认账本的真假,奈何他不敌陆砚修力气大,他只能卸力老实待在原地。 “你诈我?” 元扶歌勾唇,“你不来我也不知道这本账册居然是你的!” “是我的又怎样,父皇又没有看见。” “那你连你母妃也不顾及了吗?”很久没说话的皇后突然开口。 袖子下紧攥得拳头将凤袍揉的有些发皱。 “那又怎样,他不还是把他最心爱的贤妃给贬了吗?” 他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整个人都持续在亢奋里。 “他刚愎自用,任用奸佞,连我这样的废物说说好话都能被他重用。” “你以为陆砚修是为什么被贬的吗?” 元扶歌愣了下,她知道是他搞的鬼,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利地承认。 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小时候,只要是他做的坏事通通都栽到姊妹身上,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 今天这样轻而易举..... 元扶歌按兵不动,皱着眉冷声道:“你做的?!” “没错就是我干的,他一个下贱胚子不配跟我们这些人站在一起。” “他就是个碍眼的家伙,拿着兵符耍的长安团团转。” 然后他指着元扶歌斥责着:“你还傻到嫁给他,妄想拯救他的官位,哈哈哈...” “不凡的事是你干的?” “是,是我让人干的,他活该谁让他胡言乱语的!” “那可是一条人命,你疯了?!” 元扶歌一巴掌甩了上去,砸出响亮的回声,鲜红的掌印印在雪白的肌肤上。 没等众人回过神她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不凡打的,打你个草菅人命,另一巴掌是替我丈夫打的,为他失掉的官职和耻辱打的。” “元扶歌,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打了驸马,我不能打你吗?” 话音未落元扶歌又是一掌劈了下去,陆砚修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你....” “他打了你,我就得给你还回来,不能让你吃苦!” 陆砚修拉回她的手,轻吹着,“但你也要顾忌你的手啊。” 四皇子的脸被打偏,隐没在阴影之下。 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皇后震惊地看着女儿,女儿自从与陆砚修新婚以来,在外面一直都是贤妻的状态,就连驸马犯浑也为他买下整个天香院的事情都传遍了,现在这般反差与之前确实不一样。 随后就听见四皇子呵呵笑了起来。 “我是疯了,但我这个样子都是你们造成的!” 他眼神凌冽,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手指轻微的抖着。 现在已经到夜里了,照理说人应该逐渐松弛,但他却精神却逐渐亢奋。 元扶歌上前抓住他的手,向下碾了一下,四皇子发出爆鸣。 “啊!元扶歌,你这是谋杀!谋杀!” 他使劲拽着自己疼痛的手腕,血液顺着伤口流出,他整个人慢慢清醒起来。 “你被人下了药,你不知道吗?” 陆砚修替他止住血,一脸的惊惧,“是底也迦?” 元扶歌点头。 四皇子立马反应过来,“是我吃的那盘葡萄,是聿淙!” 聿淙? 陆砚修记得新婚之时在寺庙里见过聿淙与四皇子,当时他们在谈事情,那现在假账本的消息也未可尝不是他透露的。 他还在大理寺,他是故意的! “不好那张状纸!” 元一得令立马从地牢窜了出去。 御书房皇帝捏着口供整张纸被揉的皱巴,眼眉紧皱整张脸都充斥着怨念。 沈确跪在一旁,不停地道歉。 “陛下都是臣的错,是臣没有管好四皇子,让他犯下这样的过错。” “你是他的恩师,他现在这样你是怎么教的?!” “皇子们每次都与长公主起冲突,臣也拦不住啊。” 皇帝也不傻,他也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皇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对她下手,难不成她干了什么? “皇子们总是针对长公主,这不是办法,难不成要把所有皇子都抓进去?” 沈确道:“那不如就让长公主入朝为官吧?” 皇帝登时就拒绝了他,“不可能!” 沈确恳切地说着:“若长公主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那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您也就清楚了。” “陛下,长公主来了!” 第134章 入朝为官前夕 “来得正好,朕也想去找她呢。” “父皇找我做什么?” “公主安好。” 元扶歌瞟了一眼作揖的沈确,抬手免礼。 皇帝冷哼了一声,“听说你四弟贩卖毒物?” 沈确斜眼打量着外面,像是在等什么人。 消息这么快就传来了,他的耳目确实伸的够长。 “是的,儿臣跟着驸马去大理寺审问犯人,驸马为了引出幕后凶手结果四弟来了。” “儿臣手上的伤也是他造成的。” 皇帝道:“你审问了?” “不敢,我只是问了四弟为何要那样。” “他怎么说?” “这是他的口供。” 元扶歌将口供呈给他,皇帝看着自己儿子的控诉,眉毛微皱。 他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不自然,似乎是对她有很大的恶意。 元扶歌眼里带着探究,“父皇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皇帝刚想发作,沈确拦了下去。 “哦呵呵呵...公主,陛下近日有些心神不宁。” “还是丞相了解父皇啊。” 她话里有话,沈确抬头邪笑了下,恭敬道:“公主不必如此,是老臣与陛下商讨的,您接二连番地遇刺,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丞相请讲。” “那就是入朝为官,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看谁还敢动手!” 红烛里的灯花炸了又炸,耳畔的声音仿佛鼓鸣过后嗡嗡的声音。 元稹皇帝死死地盯着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探究。 “我朝没有女子干政的先河,丞相这是要父皇开了这个先例吗?” 元扶歌没有着急反驳,继续提问着,语气依旧冷淡,让人辨认不出任何情绪。 皇帝道:“没有关系,你的安全现在最为重要。” “皇子们总是针对你,我在这边也睡得不安稳。” 呵,被欺负的反倒错了。 元稹皇帝冥顽不灵,还是依旧坚信沈确一家。 她不停地用天家颜面来挑衅他,为的就是今天的背水一战。 一只手换来一次参政的机会,值了。 就算这是火坑她也跳。 “那就多谢父皇美意,请丞相多多关照了。” 元扶歌刚说完皇帝就装作慈父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在沈丞相手下好好干。” “丞相?” “是啊,丞相那边有个主事还空缺着,你在他那里朕也放心。” 这一看就是沈确的主意。 元扶歌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微舒,嘴角浮起轻柔的笑意。 “好,丞相请多指教,”然后她又道,“那四弟的事....” “交给台狱,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说着自己亲骨肉的判决,就像在说一个外人的事。 在他眼里子女不过是他稳固政权的一个工具,是维护他江山颜面的点缀。 元扶歌依旧笑着,作揖,“有父皇这句话,儿臣入朝之后就有了纲领了。” 皇帝伸出手轻拍了下桌子,与沈确一块调侃她。 “你看这小丫头,还学会拿乔了,哈哈哈....” 沈确道:“陛下,淮序那个时候也一样,长公主毕竟第一次入朝。” 他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牌给了元扶歌。 “谢丞相。” “不谢,今后还得长公主多指教呢。” 沈确凉薄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讽刺,他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也是在嘲笑外祖。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驸马还在等着我呢。” 元扶歌敛眉收色,就要告退。 “诶,等等....” 皇帝站在书案后,招招手。 “那今夜就别回去了,你母后可是经常念叨你呢。” 封锁消息? 他们这是想离间他们夫妻。 她语气一滞,“是。” 随后去了皇后宫里,皇帝怕她中途走了,还特意让内侍跟着她。 今夜估计是出不去了,沈确是铁了心的想让她家鸡犬不宁。 看着陆砚修脾气暴,好拿捏。 她现在不害怕陆砚修乱来,但她不知道他受不受的住激。 一路上她的心都惴惴不安,就连皇后做的白龙臛都没动几筷子。 皇后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元扶歌回过神来,收回筷子。 “哦,没事,就是想现在云萍那个丫头把人伺候好了没。” “以前我在的时候他俩天天吵架,现在我不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镇得住这丫头。” 皇后扑哧一笑,“你这担心的是驸马吧?哈哈哈哈....” “青与,你瞧瞧她....” 青与抿唇轻笑。 元扶歌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算了,我确实是在担心他。” 皇后笑得前仰后合的。 “哎呀您别笑了。” 元扶歌扒拉着她的手,放下筷子干脆不吃了。 “怎么生气了?” 皇后绕着女儿,捏着她的脸蛋儿轻笑两声,“你忘了,你外祖给的鸽子了吗?” 元扶歌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 真是关心则乱。 她开心起身,眼睛亮亮的,“快,青与,带我去....” “你看她那个着急的样子,哈哈哈....” 元扶歌回头,翻了个白眼:母亲大人,您要不看看您的样子? 亲女儿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她还有闲心思在那里笑。 元扶歌摇摇头,转身走了。 公主府,陆砚修来回在厅前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云萍他守着饭桌也往外瞅着,叹着气,“驸马这公主一个人进宫,您就不怕他出事吗?” 怕呀! 要是不怕他还用在这里走吗? 陆砚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她,继续踱步。 “驸马,那张状纸还在吗?” 漠然的声音响起,陆砚修停了下来。 何云雁怔怔地看着他。 陆砚修刚才一心只想着妻子,忘了告诉他们这些事了。 “公主进宫就是去查这个去了。” 那么多人盯着,丢了? 何云雁瞪大了眼睛,“状子已经丢了?” “是的,在我们诈四皇子的时候就已经丢了。” “有查到是谁吗?” 陆砚修道:“刚开始,我以为是聿淙,但是他那个时间已经走了,他只有可能将消息透露给四皇子,偷状子这个他不可能!” 何云雁不解,“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不会拿?” “证物室旁边守满了金吾卫,他不会武功根本进不去!” “那万一他会呢?” 陆砚修抬眼,皱眉,“我与长公主在祠堂那边试探过,如果他会那么那个时候他肯定会察觉到我和长公主的。” “知道了,知道了,”云萍摸着咕咕叫的肚皮,敲着桌子,吼道:“快来吃饭。” “长公主还没....” “不用等了,公主已经吃了,在皇后那里。” 弦月从屋檐上落下,递给陆砚修一张纸条。 众人松了一口气,开始大快朵颐。 他翻开就想看,结果弦月按住他的手,抿唇一笑,“夜里回了房间看!” 云萍纳闷儿道:“啊?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吗?” 弦月拍了下她的头“吃你的菜!” 第135章 长公主去赈灾 见字如吾,夫可安好,今妻在宫,明日朝上不必惊慌.... 元扶歌信里简短地说明了的经历,陆砚修眉眼舒展,道: “元一备些东西送进宫中,告诉公主不必担心,我支持她。” “这种事,少主去不就行了?” 陆砚修凝眉道:“不行,那样陛下就会怀疑父亲的。父亲手握兵权在两方势力中是个尴尬的存在,我们必须谨慎,行差踏错就有可能导致陆府覆灭的。” 元一点点头。 “少主放心,我会扮成公主府的小厮把消息带进去的。” 秋季雨水多,地上湿滑。 元一连夜就去了立政殿,刚巧圣旨来了,命令元扶歌跟随沈确去城东全程辅佐赈灾的事。 “啊?公主这不回公主府这....” 元扶歌拿着圣旨,叹了口气,“没办法,你告诉驸马我会回去的,让他放心。” “那好吧。” 元一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走时眼里还带着泪花。 旁的人还以为他喜欢她呢,殊不知他是害怕陆砚修回去责怪他。 这个元一。 元扶歌接连几天不回府里,跟在沈确后边等候传唤。 她虽是长公主,但她知道皇帝这般作为是为了防止自己与皇子们接近。 她做的事他们已经有所察觉明日后要更小心了。 沈确不怎么管她,只是一直让她带在身边听着,她有几次与陆砚修遇见,但没说几句话就被拉了回去。 明明有家却不能回,这可真的是憋屈。 晌午元扶歌就蹲在角落的华贵案几上吃饭,沈确在人群中众星捧月,如鱼得水,明显是在孤立她。 还好有母亲做的白龙臛,还有陆砚修早晨偷偷塞给她的糖糕,元扶歌甜甜一笑,心中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般,暖暖的。 沈确的底细她大概摸了一遍,加上外祖那边的势力,在他手底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户部的刘大人从另一边绕了过来,谄媚道:“长公主,您这边可好了?” “什么事?” 刘全这可是沈确手底下亲信啊,他不捧着他的臭脚来这里干什么? 管他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大人小心道:“这,说来也惭愧,臣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那就别说了!” 说着元扶歌就要起身,反正她已经用完餐了。 刘大人连忙拉住她,“别呀,公主。” 说实话,元扶歌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道:“不知道什么事竟然连沈丞相手底下的刘大人都难住了?” 刘全不禁脸热,绞着手指,腆着脸道: “先前太傅为赈灾拨了一万两,已经尽数用完,接下来还有许多难民,这些都是需要用钱的,您是太傅的孙女, 这去了比我们好说话不是?” “一万两花完了?” 元扶歌瞠目结舌,一万两金子,那是宫中半年的收入啊,现在难民接济不到几天,这不可能是难民吃东西花完的吧? “长公主,您声音低些,这难道光彩吗?”刘全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 问人要钱还谈什么体面,他们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然后他又悄悄道:“这不是丞相又要管书院的学子,又要看顾赈灾的事,这实在是手头紧,公主您要是开不了口,那不妨从您的私库里....” “放肆!”元扶歌瞧着他肥头大耳那个模样,便道: “既如此,那刘大人且与我说说这笔帐是怎么花的,让本宫查查流水,再去给外祖要钱也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啊。” 刘全当即就拿出来一个鱼鳞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流水,就连他们的饭食也记录进去了。 这是给灾民们用的,他们倒是潇洒,客栈什么的都去了,灾民们用的都是牛棚? “这都在这里了,你看这灾民吃饭就花了一大半,还有许多都住不上房,还有这看医的....” 他杂七杂八的说着,但是就医是宫里出的,怎么会花钱? 元扶歌终于明白母亲为何不想自己来这里了,沈确这个贪官惯会做这假账,手底下都是他的人,她来这里根本就是羊入狼窝。 一大堆的鱼鳞册子看的她头疼,纵使她再有精力也不可能舌战群儒,何况这还是一群无赖。 “这样吧,我先查查账册,没什么问题我再去找外祖,这样我也好交差是吧?” 元扶歌虽然没答应,但是她收了账册那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刘全便道:“那好,我去与丞相说说。” 元扶歌抱着账本坐在门槛上望着天发呆,这种活儿她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地头顶一片阴影,食盒盖在她的头上。 “怎么唉声叹气的,是沈确为难你了吗?” 时值灾季长安每个官员忙的要死,陆砚修趁着中午空闲,给元扶歌送了些补品过来。 自己的媳妇儿还是要自己见,不然等别人来了她可就跟着别人跑了。 元扶歌喝着补品,瘪嘴:“他没有。” 陆砚修歪头,纳闷道:“那是谁?” “他虽然没有给我压力,但是他让他手下的人给我出难题!” 她顿了下,转而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看着陆砚修。 “你干嘛?” 陆砚修手撑在地上,往后仰。 “嘻嘻,要不你替为妻跑一趟?”元扶歌啄了一口他的下巴。 为妻。 这个词好,陆砚修心中一喜,坐回来摸着她的头发往后顺。 “你说。”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元扶歌激动地搂上陆砚修的脖子,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下。 剧烈的幸福冲击着陆砚修的心,让他险些倒下身子。 “你,你还是先说吧,你再这样下去,我害怕我现在就给你扛走了。” 元扶歌立马端正了姿态,像个乖学生一样,道: “我需要知道城东米面粮油的价格,还有客栈,然后你再让外祖找几家能做皇家生意的人来,或者你舅舅也可以,只要他有时间。” “我舅舅?” “昂,他不是也是商人嘛,在这边赚钱婆婆也能多跟兄长多相处相处啊。” 她知道母亲的心结,陆砚修为她的善解人意感动,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旁轻声道了声谢谢。 “遵命!” 丈夫的效率很快,傍晚之时就回来了,他将所有市价打听清楚事无巨细,夫妻二人将账册一一比对竟然出现了好大的亏空。 “这不是存心为难太傅和你嘛!” 元扶歌拍拍他的背,“没关系等下就能跟他们算总账了,我待会儿也就能回府了。” “那我等你?” “不行你在我会分心的。” 第136章 算算账,今日本宫要回家 夜里灾民更多,元扶歌一边分发着粮食,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小厮,手底下不停地划拉着什么。 刘全一直在背后看着她,见她还不去问太傅拨钱,着急地在后面踱步。 他过来假装帮忙,发现她正在对账册,忍不住道:“你看这些管什么用,还不如去问问账房先生。” 他态度傲慢,气的暗处的陆砚修咬牙切齿。 要不是他害怕被人发现玩忽职守,他早就上去拔了这刘全的舌头了。 不能给妻子添麻烦,他上次已经很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还想妻子回府呢。 “我会记账,这个是我的习惯。”元扶歌简短解释。 没听说过长公主会看账本啊,刘全转头指向沙漏,“你看这时间都快要到了。” 元扶歌丝毫不在意,仍旧慢慢翻看着账册。 这个账本还剩一点就对完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前世管着沈府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她对这些可是熟练的很。 “刘大人再等一会儿,我就快对完了。” 刘全惊诧道:“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元扶歌冲他一笑:“这不难,难的是有人想让我交糊涂账!” 刘全心中一缩,这是账房先生做了好久的账本,就连丞相看不出来破绽,她看出来了? “怎么会,那您慢慢看,臣先下去等着消息了。” 元扶歌点头。 分发完东西,元扶歌将他们聚集到一起,把账本交到刘全手里,看着他从紧皱的眉头到皱的更紧的眉头。 “没想到长公主还会做账本!” 他左右看顾,估计是在找沈确,这个时间他估计还在给三皇子灌输自己那套治国论吧? 叛逆期的三皇子可不好管。 “大人过誉了,满长安会做账的女子多了去了,不但只有我一个。” 元扶歌不接受他的溜须拍马,转手将账本抽走。 何云雁作为吏部的人也得出马,他问道:“公主这怎么多了这么些不知名的糊涂账啊?” 因为是自己人,元扶歌说起话来也是得心应手: “那就要看这些客栈请客,上司买衣,是谁干的了。” “臣下明白,明日早朝我会向陛下汇报的。” “诶,别....” 不等刘全说话,何云雁就记下长公主所说,刘全只好悻悻闭嘴。 随后元扶歌直接道: “刘大人,你看这些用掉的是不是得各位补上啊?还有这买东西,难民嘛,在乎的是吃饱而不是精致,你们就不要夹带私货了,就去西城的米店去买,留下记录我好去跟外祖要钱。” “再一个就是这住房,难民营军营这些空的房子要用起来,父皇做这些就是要接济难民的,若是不够再去找客栈好不好?” “还有这衣服,成衣消耗太大,就用坊市里的绣娘,买上布匹,我差人查看了,她们做的啊不比那些沾亲带故的差。” 元扶歌话里话外地讽刺着他们徇私枉法,以公充私,刘全害臊地背过身去,有的人甚至听不下去,捂住耳朵等着结束。 吏部尚书道:“可这已经花出去的钱,要怎么办呢?” 还未等元扶歌开口,刘全就开口了:“错是我们犯下的,那自然要由我们填补了,长公主已经替我们遮掩了不少了。” 他示意着他们,还有外人在场,吏部尚书立马将嘴闭成个河蚌。 婉言道:“是,臣知道。” “长公主,那这亏空臣还要记下吗?”何云雁提笔欲下不下,看的人揪心。 刘全忍不下去了,立刻道:“长公主既然记得这么仔细,但这具体的花销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最多只能让他们报上账目,剩下的我们无从下手啊。” 另一位则打着配合,激动道:“长公主事无巨细,看东西也快,我看就不如让长公主来记账吧。” 想到他们那些腌臜事元扶歌就头疼,沈确故意这么做也是为了甩掉这个大麻烦,而自己想要回家就必须找这个借口。 而这也给了她打入沈确内部的机会,今日只是小试牛刀,日后更要继续磋磨。 她勾唇,莞尔一笑:“若刘大人放心,那这件事就交给本宫来做了。” 刘全诚恳点头:“好,那就交给长公主了。” “这臣还有个不情之请。”吏部尚书弱弱举手。 “请讲。” “长公主治理有方,臣想在公主身边学习一二,日后好为我元昭效力啊。” 他讲的真诚,让人没办法不信服,但是他私吞赈灾款,就这一点元扶歌不可对他推心置腹,思及他在沈确手底下将来策反也是个突破口。 元扶歌抿唇,“尚书言重了,本宫定会知无不言。” 那边捂耳朵的也有几个想来,在刘全威胁的目光下偷偷挪了过去。 刘全叹口气道:“可是现在就算我们补上了窟窿,但是钱这方面在后期恐怕也赶不上啊。” “有啊,就害怕大人您不同意。”元扶歌顿了一下。 “公主请尽管说。” 刘全想尽快将这个烂摊子甩走,他把元扶歌当成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死抓住。 “那就要各位大人开腰包引导长安的所有权贵,乃至元昭上下所有富裕之人。”元扶歌没有犹豫,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座的人脸色骤变,元昭权贵向来对这些忌讳,更别说掏钱了。 但就像元扶歌说的,元昭权贵谁不知道他们逢年过节的中饱私囊了多少,现在也就他们这些人能拿得出来了。 可这样做就是在给自己树敌,但不这么做整个元昭难民的担子,就会向他们倾倒而来。 吏部尚书道:“可这样就不是将整个元昭的权贵得罪了?” 何云雁道:“各位不用担心,臣下会在朝上向陛下提起,到时候诸位实行就师出有名了。” “这个办法好,何大人您可真是解决了我们的一大难题啊。” 一群人对着何云雁表示感谢。 如此一来他们怨恨的也只是朝廷,而不是他们。 “那诸位大人,本宫可以回府了吗?” 元扶歌背着手,俏皮地挑了一下眉毛。 “可以可以....” 元扶歌跟在何云雁后面得得地走着,在门外长舒了一口气,狠狠的抻了一下腰板儿。 突然有石子儿朝她砸来,却都落在脚边,这明显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元扶歌往四周望了望,一片漆黑,她往后挪了挪,又是几粒小石子儿。 她有些恼意,跺脚道:“是谁,在暗处袭击本宫,有本事当面来!” “我来啦!” 咻乎,草丛里钻出一个红衣少年,远远地就朝她跑过来。 元扶歌看着眼熟,眯起眼仔细查看。 那是..... 第137章 接老婆下班,丞相的迷惑发言 “陆砚修?!” “娘子,我来了。” 陆砚修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元扶歌往后仰着,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放松下来抱住他。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她虽然嘴上埋怨着,但心里确实很高兴。 陆砚修嗅着她发间的馨香,抱着她摇晃着,“不,我想等你一起。” “你不怕大理寺那边发现了?” “怕什么,来接自己娘子回家,这有什么错?”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整个人正在全身心地爱着她。 元扶歌过了会儿哈哈笑了起来,陆砚修歪头不解地看向她。 “怎么了?” 元扶歌搓搓手,哈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夜有点不一样...” “咳咳咳.....殿下我还在这里呢!” 何云雁在后面突然出声,陆砚修赶紧横在元扶歌身前。 “咳咳咳....”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嗓子眼儿,憋出一串咳嗽。 陆砚修龇牙,“嘶——” “你在怎么不说一声?” “我...”何云雁瞅着他俩的黏糊劲儿就一阵无语,实在是没眼看。 “我,我也要有能说话的空间才是啊!” 元扶歌扶额,耳尖微红,尴尬掩饰道:“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云萍他们要等的急了。” “哦对对对,说起那个元一说舅舅给你弄回来了一些回回乐族的药,你的手可以差不多痊愈了。” 何云雁惊诧道:“哈?这么快,不是说要有交情的人才可以!” 陆砚修道:“绵绵这不是快要相看了,然后那个回回乐族的王子看上了她,想跟她接近接近。” “她跟?别人相看” 何云雁不敢置信,那个野丫头跟别人相看。 陆砚修哼了一声,“怎么了,你有意见?”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还送给过我妹一个锦囊来着,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何云雁连连摆手,“不不...怎么可能,贵府小姐武力高强,我这....” “你说我妹暴力,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嘶——” 战争一触即发,事关男人尊严何云雁不得不争。 元扶歌环着手站在一旁悻悻地看着他俩斗嘴。 何云雁以前对陆二小姐很青睐的,他会问也是人之常情。 回到府里元扶歌与仆从们寒暄过后,交代好府中事宜就回房了。 “快来试试这个药灵不灵。”陆砚修拉着她坐下。 元扶歌伸出手任他摆弄。 她没有马上去问陆砚修大理寺的事情,而是问到秦文济西域商贩的事。 “你舅舅有做过大买卖吗?” “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皇粮,军械之类的!” 陆砚修立马警惕起来,抬眼道:“你想干什么?” 元扶歌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急了,便换了个说法: “我就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商家,将来好让舅舅参考参考。” 陆砚修展颜,继续涂着药:“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想买什么违禁用品。” “我跟你讲,之前四皇子从我舅舅那边买的底也迦,陛下都生气了,你说我舅舅父亲好容易打下的基业怎么能这么毁了呢。” 转而他又高兴起来,“不过幸好有我父亲在朝廷,我舅舅才能免过劫难。” “你是说父皇因为那件事罚过你们家?” 元扶歌一激动手指碰了一下,疼的她嘶嘶咬牙。 陆砚修赶忙拉起她的手吹着,“哎呀没事儿的,都让太傅跟我父亲挡了回去,没什么的。” “你那几日被放在后宫,陛下只在御书房做了申斥再没别的了。” 以元稹皇帝的个性他不干什么才奇怪,陆砚修撒谎那两下子再练几年过来骗她吧。 她随口道:“那我改天去跟婆婆学学查账吧?” 陆砚修眼神飘忽不定,“怎么想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久没回去了,正好看看小姑子缺什么。” “别...家里被罚了半年俸禄...”他低着头,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元扶歌一拍桌子,铿声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跟着我在公主府,就让婆婆在那边受苦?” “不,不是的,是母亲不让告诉你,你如今在沈确手底下做事,他们是害怕连累你。” 元扶歌瞅着他的样子,想必陆夫人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了吧。 她歪身躺在他的怀里,勾着他一缕头发喃喃道:“你们家不是麻烦,你们家也是我的家。” 陆砚修眼眶微热,抿唇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就你会说话。” 元扶歌感觉脖颈一凉,想要翻身去看看他是不是哭了,岂料男人紧箍住她不让她动。 头顶传来闷闷的声音:“不许看。” 闻言,元扶歌溜下身子,懒懒地躺在他身上,勾唇一笑,“好!” 翌日。 沈确听了何云雁的提议大言不惭地指责他苛待官员。 元扶歌站在后面不动声色,何云雁立马道:“这是臣与长公主商议出来的办法,如若不服您可以问问她。” 下面的官员看着元扶歌脸色铁青,向她投去恶意的眼神。 这是必然的,谁会愿意将吃进去的吐出来。 这群害群之马,趴在百姓的脖子上吸血,国库那是百姓的血汗聚集起来的,日日这样往下拨款那肯定是不够的。 皇帝也想的是这样,因为赈灾款项,他第一次与女儿在同一阵线上。 “疏晚,那你说说这该怎么办,你不用顾虑那许多,只管说。” 他现在可是把怨妇歌当成是及时雨,这可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怨妇歌冲着他们俏皮一笑,道:“若说现在能筹款万两,不是用国库的,也不是要百姓出钱,各位猜猜还有谁?” “公主是说要官员捐款吗?”刘全道。 “没错!”元扶歌看着皇帝脸上的笑容,继续道:“百姓供给我们日食千石,那灾难来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回馈他们?” 身后一道道冷光朝她刺来,但元扶歌丝毫不在意。 长公主说的很有道理,百姓确实供给了整个长安甚至天下的运作。 沈确反驳道:“话虽如此,可我们毕竟是官员啊。” 元扶歌道:“丞相这两者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第138章 捐款,为了陆府 没人懂沈确这突然间的动作,皇帝也是一头雾水,但三皇子懂:“父皇,舅舅这是害怕,官员们捐了款百姓们不知道。” “哦,真还以为丞相这是不愿意呢。” 大出血谁愿意啊,沈确这个大贪官这回是要狠狠出血了。 “这简单啊。”元扶歌道:“丞相不必担心,到时候每个位子贴上姓名,标明哪位官员就行了。 另外我们还可以看看官员对百姓的忠诚度,儿臣会一一记录各位官员的银两到时候公布于众,最后若有优异者,我们还可以为其嘉奖,奉上万民书将这位大人的功德记入史册让后人瞻仰学习。 父皇觉得如何?” 元扶歌说完,在座的人都愣。 对国家的忠诚度,元扶歌这招狠啊。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捐了,皇帝拍手赞叹:“好!若此计可行,那我元昭将会军民同欢,消除隔阂呈现空前的和气啊!” 清官文流听的热血沸腾,他们被这些贪官已经压了好久了,今天终于出了口恶气啊. 人群中外祖首先举手,“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我捐!” 后面几个文官也跟着举手,沈确一派为了陛下脸上好看也不禁手。 其实她这样做是有私心的,太傅现在被人掣肘,母亲虽是皇后但是身在后宫,行动不便招摇。 公主府在外面恰好能看到这些,如要登基,仅靠这些还远远不够,她想趁此机会将所有官员底细摸清,以便于未来发展。 人脉是登基的必要条件,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是啊,若真如此,我们元昭还愁外敌来犯?” 元扶歌的说辞满足了某人对于明君的虚荣心。 皇帝一张笑脸对着女儿笑成了一朵花,“真不愧是朕的长公主,独具慧眼啊。” 有元扶歌谦虚道:“父皇过誉了,儿臣不过是急他人所急罢了,这都要归功于父皇的教导才是啊,剩下的还要靠诸位大人的支持才是啊。” 底下一群文臣清流对她也是另眼相看,太傅这是后继有人了啊。 赫连傅容:“陛下这件事就交由长公主去办吧,让大理寺的寺丞他们去左右护卫,这样办事也更快些。” 元扶歌冲着外祖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他们小夫妻终于可以多些时间相处了。 “好啊。”皇帝眯着眼,“那就交由疏晚去办了。” 早朝下后元扶歌还未来得及去吃饭,就被一群官员簇拥着去了酒楼。 到了地方,刘全扔了一袋子钱给老板,道:“老样子,今儿有贵客,你看着办!” 老板看了一眼被簇拥的元扶歌立马明白了。 之后元扶歌就在房间里看见了一位白衣小馆儿坐在那边弹着琴,看他的打扮这里应该就是长安声名鹊起的茗楼了吧,是这些官员最近的心头好。 听说他们会专门琢磨长安官员的喜好,送上合口味的人或物。 不是她也不好男色啊,这都从哪里听来的啊? 老板问道:“素闻长公主为驸马一掷千金,府里住着一位玉一般的人儿,不知公主可看得上这位...” 元扶歌脸色一僵,看着身边的官员一个个油腻腻的样子。 原来如此,谣言都是这么传开的! 见长公主如旧坐在席间吃着东西,不为所动,刘全调侃道: “这里的小馆儿别有一番风味,长公主不瞧瞧嘛?” 元扶歌颔首:“好啊。” 她一袭紫衣坐在那边就像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反倒是旁边的小馆儿平地生出了几分艳俗之气。 她在这个包厢里怎么看怎么别扭,说什么她都能答上来,不卑不亢。 刘全不甘心热情地将小馆儿压在元扶歌身边,道:“长公主,您看这人都来了,你好歹跟他说说话啊?” “吃菜,吃菜....”元扶歌就跟几天没吃饭一样,一个劲儿地往盘子里夹菜。 她憨的够可以的,刘全没法子了只能笑着夹菜。 他们今天这样反常肯定是不想捐款吧,请了这个小馆儿,估计也是想挑拨自己和陆砚修的关系吧。 不过今天她算是来着了,她正愁她的天香院怎么运作下去呢,正好在这边借鉴借鉴。 桌子下动了下,小馆儿立马开口,柔声道:“公主啊,您平日里又要忙公主府又要去赈灾,这段时间恐怕很辛苦吧?” 元扶歌抬头笑道:“不辛苦,还好有驸马在我身边。” “是啊,看来您与驸马之间很是要好呢。” “小哥说笑了,夫妻间哪有不要好的?”元扶歌盯着他的眼睛,眼神亮的吓人。 好像在警告他,再打扰她吃饭就扒了他的舌头! 小馆儿,悻悻挠头,给她夹菜,“公主您尝尝这个白龙臛,这是鳜鱼做的。” “嗯谢谢!” 元扶歌垂眸,没有看他一眼。 忽地元扶歌背后一凉,她回头去看并没有人啊,难道是她疑神疑鬼了? 隔壁陆砚修提着食盒要将竹篾捏碎了。 元一吞了吞口水,“少主,长公主这不是没碰到那个小馆儿吗?” 满长安没人知道,这是陆砚修的舅舅秦文济开的酒楼。 权贵子弟总有人来此花天酒地,因为出色的服务,这灯红酒绿的场所成了陆砚修手里最大的情报网,给陆府带来了不少便利。 陆砚修的手指咯吱作响,咬牙道:“我气的是这个吗?” 元一:“?” “我气的是他们居然将我与那个小白脸混为一谈!” 可不是嘛,“可您之前确实是那个样子的。”元一弱弱道。 陆砚修甩给他一记凌厉的目光,元一表示太难了。 “那您想怎样?” 突然陆砚修像换了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个小馆儿向元扶歌敬酒,沉声道:“不怎么样,我想看看长公主是否真的如传言的那样,喜欢小白脸。” 元一不可思议道:“少主,您还在对长公主心存戒备?” 陆砚修将食物从食盒里取出,白玉筷子在他手里流转: “毕竟她是因为同情才嫁给的我,况且二皇子的事还没查清楚,难保她不会为了她兄长买了我。” “先前她还问我军械之类的东西来着,为了陆府能永葆昌盛我们必须谨慎。” “她能为了赫连家族,那我也能为了陆府!” 第139章 月奴 “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待着吗?” 陆砚修吃着饭,“待着吧,万一她危险呢。” 他时不时地抬头注意那边的情况。 元一无奈转身,明明那么喜欢,却各自埋藏着秘密,坦诚点不好吗? 看看他和云萍,多和谐,两人有事说事,不服干架。 真不知道他们俩在别扭什么。 元扶歌一早上忙的没停下,也是饿极了,刘全他们说那些恭维的话她没带理的,只抓着筷子在席面上扫荡。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公主礼仪了,来了这里就是官儿,真是该死的贵族原始恶习啊。 她两辈子没改掉爱吃鱼脍的习惯,就算何云雁说要忌口她也没忍住,陆砚修还专门去学了这个手艺在家做给她吃。 今天桌上的这道菜吃起来,确实跟他的手艺很像。 这个酒楼做的白龙臛,鱼肉鲜美,色白味厚,又鲜又浓,趁热吃最好了。 还有光明虾,过门香,通花软牛肠,丁子香淋脍....真的品类繁多,怪不得人家赚钱,自己的那个酒楼就只做些传统糕点,风尘味儿十足。 也怪云萍心软,留下那个老鸨看管酒楼。 她夹起光明虾咬了一口,脆弹爽口,鲜甜美味,他们应该在炙烤上下了功夫,这虾吃起来一点也不腥气。 元扶歌道:“这虾也不错,一点也不腥气,小小一道菜都这么用心良苦,难怪各位喜欢来这里,想必这里的价格应该也不便宜吧?” 刘全顿了一下,放下酒杯笑道:“贵是贵了点,但是比我们平时吃的都好,公主您再尝尝这个玉露团,香软弹牙,口感如雪,对女子最是好的。” “看来是用了心的。” 刘全隔开小馆儿,凑上前小声道:“公主说句心里话,我们天天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里火爆的秘方,谁知道啥也没查着。” 元扶歌道:“他们酒楼不单是酒食用心,就单说这送人也是能送到心坎里的那种。” 她看了一眼小馆儿,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刘全。 “啊哈哈哈也是啊...”刘全一众人尴尬得笑着。 噗! “什么,他看上那个小馆儿了?” 听到消息,陆砚修差点趴在桌子上。 元一趴在小孔上仔细打探着,“不知道啊少主,公主是这么说的。” “你继续听着。” “哦!” 元一替长公主暗地里捏了把汗,真希望公主不要干傻事啊。 刘全挠挠头,:“公主啊,这次捐款的事,你看我们是长安的官,怎么也得那些高层的比我们先出吧?” 元扶歌低着头,目光扫向那位小倌儿。 她冷眼扫过:“你也知道自己是长安的官儿啊,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给本宫收敛点。” 正说着,外面又送进来一个小馆儿,“各位安好,小奴名叫月奴,是给各位弹曲儿的。” 与陆砚修长得甚是相像,但是他没有陆砚修的阳刚之气,倒像是另一个读书的他。 知道她家的那位莽,这就寻了个不一样的,想来准备的时间也够长了吧。 这老板是摆明了是想今天将自己撂倒在这里。 门扇打开,只见一位抱着琵琶的清冷小倌儿,坐到屏风后面素手拨弄着琴弦。 他身上佩戴着玉铃,行走间发出细碎的响声,整个人透着股书香气息,与自己和之前的理想型完全匹配。 他淡淡开口:“不知几位大人想听些什么?” 声音清冷出尘,即便是男子,也会有几分心动。 他眼睛定定地瞧向走神的元扶歌,于是轻咳一声提醒她回神。 元扶歌抬眸,发觉对方在瞧着自己,想来对她很了解的样子。 她正了正身形,对着月奴莞尔一笑,“你们出去,本宫今日有事要做!” 刘全看她很上道儿,便带着一群人急急退了出去,只留小馆儿在原地。 元扶歌指着先前那位小倌儿道:“你也出去!” 刘全见她眼睛都直了,立马招手,“来,快走,别打扰公主办事。” 天下居然有人能找到与陆砚修一模一样,且与之相反的完美性格,她实在觉得神奇,忍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 思量着,元扶歌开口道:“本宫今日不谈风月,只是有一件事想请公子相助。” “何事?” 月奴随手拨动着琴弦,道:“公主近日来,就不想听听月奴的手艺吗?” 遂即,一阵悦耳的丝竹在耳畔响起,清雅高贵,余音绕梁,果真名不虚传。 元扶歌拍手道:“算了,先欣赏公子的琴艺吧。” 月奴四两拨千斤,柔笑道:“那好,待公主想说了便是,我定当鼎力相助。” 元扶歌害怕隔墙有耳,但是这个人实在是适合做那件事,证物不能说丢就丢了。这个月奴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诱饵。 她很欣赏他的高洁气质,告诉他应该没关系吧? “想求公子去天香院替我做主簿如何?” 屏风后的琴音渐止,月奴道:“公主开口,月奴定当万死不辞。” “难道你就不害怕我提更过分的要求?” 月奴脱下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背部。 光滑的背部印着一些鲜红的鞭子印,长短交错着,有的甚至还是新的伤疤。 她往包厢里头瞧了瞧,果然有鞭子手铐之类的东西。 月奴扭头看她:“难道还有比伺候那些变态更坏的事吗?” “这间房子原来就是招待刘全那些人的,自从我们跟着老板来到这里,他们就花了大价钱让这里迅速火了起来,酒楼立住了脚跟,老板就得努力留住那些恶魔,结果就是我们这些人吃亏。” “听闻天香院老鸨之前作恶多端,公主都能让这样的人在自己手下工作,想必不会是个苛刻的主子。” 他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可能在这里受的折磨太痛苦了吧。 月奴起身手指触碰到她的指尖儿,缠绕着,“只要您要了我,让月奴做什么都可以。” 见她不为所动,月奴大胆了起来,靠近桌子坐下,抚摸上她的手指。 “公主这般作为,难道不是想要我吗?” 月奴心思玲珑,他其实暗地里是秦文济培养出来保护陆府的暗探。 “我...我想你误会了,其实我....” 元扶歌举着手往后退着,岂料男子力气比女子大,月奴倾身而上,抚上她的脸庞。 眼波流转,深情地望着她。 嘶—— 他这是干什么? 怎么说着说着变味儿了? 元扶歌大惊闭眼,心中默念:南无觅阿弥陀佛。 第140章 抓小三儿 “我还想让她要我呢!” 砰! 陆砚修叉腰,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元扶歌,像个来吃醋捉奸的小媳妇儿一样。 元扶歌赶忙推开月奴,心虚地往后一躲。 陆砚修道:“元一将这个狐媚子给我带回大理寺审问审问!” “狐,狐媚子?”元一动作一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昂,怎么了?”陆砚修大言不惭道。 元一凑近他的耳旁小声道:“少主,那是形容女子的,用在男子身上不合适吧?” “管他合不合适,敢勾引我的人真是活腻歪了。” 说着他就要上前揍月奴。 思及月奴身上有伤,元扶歌头铁地往替他挡住了丈夫。 陆砚修怒火中烧,“你...你居然护着她?” “元扶歌,我每日雷打不动的来看你,你就是这样回馈我的?” 说着就把桌上的东西摔了下去,楼上传来摔碟子摔碗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男人的怒吼,一时间楼底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长公主如今是越发大胆起来了,当了官儿连驸马都不放在眼里了。” 另一位喝的醉醺醺的长胡子老者道:“谁说不是呢,就说前段时间,她借着给驸马送饭,你们猜她实际上干什么去了?” 没人猜的着。 楼下的伙计抓了把瓜子,靠在柱子上开口:“哎呦,老者你就别卖关子了,这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老者一捋胡须,朗声笑着:“哈哈哈,她实际上是去看聿淙大人了。” 众人一阵唏嘘。 “啊?那不她前.....” 老者示意他隔墙有耳,小二立马噤声。 这时楼上一个白瓷杯子砸在了老者头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又开始了。 只见陆砚修与月奴换了个位置,对着门口砸了出去。 “你居然敢在白天找面首,还找了个这么像的,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陆砚修照镜子般的看着另外一个不同的自己,妒火中烧。 “你...你别误会,他是我要请的人。” 元扶歌站起来拉住陆砚修紧攥的拳头,“天香院不是缺个人嘛,我今天看到他,我这才...” “请他回去好方便你们见面吧?”陆砚修冷不防地问道。 元扶歌道:“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典型的不负责任言论。 元一心中大喊不妙,这是又要开战的前提啊。 那不正中了刘全那伙人的下怀? 眼看就要捐款了,这长公主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缓急啊? 门缝里一双眼睛缓缓露出笑意,随后隐去了身影。 陆砚修的火立马消了下去,月奴立马低眉顺眼地跪坐在长公主跟前。 “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无妨,事情从急,你也是没办法,不过你应变能力确实强。” 元扶歌赞叹地看着他。 陆砚修不满地吭声,瞪着她道:“那我呢?” 元扶歌无奈,笑道:“是是是,夫君也来的及时,不过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元一提着空空的食盒,尴尬转身。 陆砚修眼神飘忽,弱弱道:“那个本来是要给你的,但是看你已经在这吃上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吃了?” 陆砚修皱眉,“不都是白龙臛嘛,有什么不一样?” 元扶歌甩开他的手,“当然不一样,那是鳜鱼,这是青鱼。” “你不晓得我最喜欢吃青鱼了吗?” 陆砚修汗颜,“我...我一中午没吃饭了。” 元一:别看我,我不知道。 元扶歌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这不是你不给我吃的理由!” 月奴看他俩争执不下,苦哈哈道:“公主,要不月奴给您做一碗?” 元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劝说道:“别说话了,免得受伤。” 月奴不明所以,他抬头一看。 嗖嗖——两记眼刀向他袭来。 是陆砚修,虽然刚才是在演戏,即使他对他们没有恶意,他也将自己视为防备对象。 月奴心里叫苦:主上,你也没说要辅佐一个醋缸啊! “公主待会儿酒楼的鉴宝大会就要开始了,您有没有兴趣去一趟啊?” 鉴宝大会? 怪不得酒楼火爆,原来秦文济还有这一手。 从西域拿来珠宝供人鉴赏把玩,还可以抬高价格翻倍赚钱。 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元扶歌颔首:“能有公子引路,那我们夫妇定无推辞之理。” 走前元扶歌让元一拿了口脂在月奴脖颈处蹭红,掩饰刚才发生的事好让人不起疑心。 陆砚修看的眼红,元扶歌没办法拉他到屏风后面。 二话不说她掀开他的衣服,将亲在他的胸口,完事后还在他嘴巴上啄了啄。 给陆砚修迷得五迷三道的。 这么生猛? 没想到少主居然是下面的那个。 屏风后的月奴目瞪口呆,元一表示已经习惯了。 一行人磕磕绊绊地来到了鉴宝现场,果不其然刘全他们也在。 看到月奴脖颈处的殷红,他安心道:“公主您也对这个有兴趣?” “刘大人见笑了,我只是来看看。” 元扶歌隔着一个座位对他点头一笑。 陆砚修全程坐在那边装死。 外人一看他们俩就是刚吵完架,月奴才是他们应该捧的人。 月奴得到优待了,那赎身也就不晚了。 中间的人喊道:“天山雪莲一朵。 西域琉璃瓶一对, 鎏金银蟠龙纹铜壶一只, 阗国,羊脂美玉一对, 扶南国的火齐珠一个...” 月奴为几位斟酒,解释道:“酒楼每隔两三天就会办一场这样的鉴宝会,最顶层是我们看不到的人物,中层是这些小官来的比较多,底下那些人就是来看热闹的。公主要借鉴日后还不能跟这里一模一样,等我看了天香院后再为公主解惑如何?” “好。” 顶楼闪过一抹白影,腰际的宫绦让人觉得眼熟。 陆砚修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你在这里有事叫我。” 元扶歌看了下他的神色如常,便道:“那你别忘了待会儿接我回家。” “这是自然,免得有的人给你拐走了。” 陆砚修看了一眼月奴,狠狠地捏了下自己的拳头。 元一也是受不了自己主子的幼稚了,明明那是舅老爷家里的人,他还在酸个什么劲儿啊。 第141章 火齐珠,家父刘全儿 “那个是二皇子,他来这里干什么?” 元一跟在陆砚修身后,喃喃道。 陆砚修看傻子一样看他,“那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过了会儿那边过来了两个人,身着锦绣,谈吐非凡,那是.... “那个人是?”元一抢先答道:“聿淙?!” “二皇子一向谨慎,像他这种只为权力的人他一向不愿意往来的啊,怎么今日...” “估计是舅舅又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吧。”陆砚修道。 元一瞅着案几上摆着的竞品,皱眉:“可是那几个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舅老爷往家里送了好多那种东西了。” “不知先看看吧,我让你叫人你交了吗?” “嗯。” 沉默了一会儿,元一又道: “少主,一直以来我都忘了问你,”元一抬眼问道:“你对聿淙少卿真的无所谓了嘛?” 陆砚修思考了好一阵子。 片刻后,他揉着他的头往前看,“我现在只希望我所爱的人好好的。” 昔日死党反目成仇他怎么会不在意,但是他在做的事太危险了,触碰到陆砚修心底那根不可触碰的红线了。 他在尽量不伤害他的情况下保证他爱的人,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绝不会手软! 竞价越来越热烈,所有风向倒向那颗火齐珠。 .... 呼声渐高。 元扶歌眼看着一个个纱衣的文气小馆儿捧着一件件宝物在案几旁边转着,供客人观看。 “这酒楼东家到底什么来头,火齐珠这么稀奇的物什都能弄来。”弦月接到元一的传信迅速赶来,坐在桌子后冷不丁地出声。 月奴被吓了一跳,但又马上恢复正常: “月奴只是一个奴婢,不知道这些。” “哦!” 弦月打量了一下他,惊讶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确实很像,元扶歌转头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弦月道:“驸马说让我们竞拍那颗火齐珠。” “他想要?” “可能吧,好容易来到这热闹的地方。” 其实弦月也不晓得驸马想干什么,但他既然叫了她那就表示他想要吧。 元扶歌朝下望了望,透过光,这火齐珠的确清透,鲜艳红火,与驸马很配。他家做这个生意的估计是还没收集齐全吧。 边看她便思索着捐款的方式,或可用这种竞价的方式。 可这些奇珍异宝从何而来呢? “火齐珠五十两一次!” 弦月不知死活地叫了好几次价,价格直接飞升三万两。 月奴大骂这妮子败家子儿。 高层贵客一旦不叫,就代表这个东西已经不值得那个价钱了,她还在这里叫。 真的是虎。 元扶歌听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去得当云萍给弦月教教常识了。 楼里走来侍应,“贵人恭喜您拍得这件物品,请随小的去后面取东西。” 他们刚到隔间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劲瘦佝偻着背的男子,他不顾侍应的阻拦直接横在门口,“一个女子也妄想跟小爷我抢东西!” “这位贵人,是这位小姐先拍下来的,请您遵守规则。”月奴道。 男子一把推开月奴,一巴掌呼了上去,“你个贱奴敢骗我,我是你的恩客,你不陪我原来是有了新相好了,就这个贱人凭什么?” 月奴躲开他油腻的手指,眼底充满了恐惧,瑟缩着:“这位大人,月奴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但您应该知道这里不准闹事。” 看月奴的样子,看来他就是那个伤害月奴的人。 不一会儿几个酒楼的侍卫从后面上来,就要将那个人往外赶。 那人狠狠一推,道:“你敢碰我,知道我爹谁吗?当今丞相手下的刘全,刘大人!惹恼了小爷我,我将你们这里拆了!” 刘全之子,刘昆。洞宾书院的学生,长安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在各个酒楼横行霸道,整天不学无术,净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强抢民女的事他没少干。 元扶歌本无意理会,但他一直叫嚣着沈确这等贪官的名号,她眼神骤然变冷,勾着的唇角不再伪装,周身散发出森森寒意。 洞宾书院的仇,她正愁没处发泄呢。 元扶歌将月奴往身后一拉,呵斥道:“慢着!” “你知道月奴为什么不愿意陪你吗?” 不等他回答,元扶歌甩了一个耳光给他,“就凭你也配来这里,你真当你那个父亲是什么好东西?!” 自从刘全跟着沈确混出了个眉目,刘昆在外众星捧月,呼风唤雨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了,哪里看得到元扶歌这个深居简出的人。 他怒目圆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小爷我?” 说着他一条粗壮的胳膊向元扶歌袭来。 元扶歌虽是女子,但她也是在皇家长大,国子监皇子的所有课程她都没有落下,弦月送给她的袖箭她从不轻易展示。 经历过这么多劫难,这些对她来说绰绰有余。 元扶歌眼底划过杀意,正要出手,刘昆像是被什么掀翻,整个人向后倒去,地面上发出砰!地声响。 地板似乎发出断裂的声音,旁边的器具也都被他刮倒。 四周瞬间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多数人指指点点,都说他活该,只有刘全铁青着脸色,看着地上狼狈的儿子。 “你竟敢打我!”刘昆不甘心,爬起来再次向元扶歌袭去。 陆砚修从元扶歌身后显现出来,他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这般景象,怒火中烧,飞身上去吼道:“找死!” 踩着刘昆的后背,狠狠往下踹。 趁他还未站稳,陆砚修又是一脚,刘昆整个人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地板被染成红色。 陆砚修坐在他的背上,抓起他的头发:“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妻子!” 他擦掉眼角的血污,抬头对着元扶歌笑道:“没事吧?” “没事。” 元扶歌走到刘昆前面,看着他满脸的血污,轻微皱眉。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还在重复那几句话,元扶歌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抓住他的头狠狠往下一砸。 噗呲! 血液溅在她鞋子上,陆砚修起身为她擦拭。 第142章 子不教父之过,完备的爱情 刘昆被砸的半天没缓过来,刘全站在人群后面敢怒不敢言。 元扶歌蹲下身,危险眯起眸子,森森笑道:“你爹是刘全对吧,既如此,此次捐款就拿你们夫子开刀吧。” 元扶歌起身,甩了甩手。 陆砚修瞪了一眼刘昆,转身跟着元扶歌走了。 竞拍因为刘昆闹事不得不停止了,刘全被叫到顶层,聿淙坐在上面等着他。 因为竞拍叫停,他的事儿也没办成,聿淙十分懊恼。 “刘大人这火齐珠因为你们被人拍走了。” “都是臣下教导失误,还请少卿息怒。” 聿淙阶级比刘全高,他不敢发火,只能低头赔罪。 聿淙道:“火齐珠都没了,我怎么息怒?” 刘全垂手,“只要少卿开口,臣下定当竭尽全力。” “真的?” 刘全用力点头。 聿淙道:“那就劳烦大人以原价付出,还有追寻火齐珠的下落!” 三万两。 刘全不禁肉疼,他自己都没舍得买过这么贵的东西,一下子全折在小崽子身上了。 等回去了,他定要狠狠打死这个兔崽子! 楼上看热闹的人太多,酒楼害怕引来官兵,于是奉上剩下的奇珍异宝,对着他们道:“驸马公主慢走,今日二位受惊了,这是我们掌柜的赔礼。” 元扶歌正想说不必了,但是陆砚修却拉下她的手,“收下吧,你不是正缺这些吗?” “还有这个月奴,我们要了,这些银子就算他的赎身钱。” 陆砚修指着月奴,看向元一示意他掏钱。 元一将银子从弦月手中抢过,回想起月奴的话,弦月不禁肉疼。 “这个.....”侍从犹豫道。 陆砚修给元一使了个眼色,他带着侍从转身偷偷亮出玉牌,侍从膝盖一软,幸亏他眼疾手快这个侍从才没跪下。 不然他们俩就暴露了。 陆砚修探身向前,问道:“可以吗?” “可...可以!少主...说的都可以!” 侍从端着银子险些跪下。 元扶歌歪头,道:“少主?” 陆砚修眼神立变,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侍从立马正了身子,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是我们楼主说的,可以的。” 元扶歌接过卖身契,“那就代我谢谢楼主,改日我们再来拜访。” “好。” 侍从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脸色微变,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将人送往衙门?” 随后楼主降临,一身珠光宝气,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俗人。 他看到满地的狼藉,抱拳道:“扰了诸位的雅兴,秦某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今日各位在这里的所有消费均价一折,还望各位海涵啊。” 这么大的酒楼一折,真可谓是财大气粗啊。 众人出门也只会说那个刘全教子无方,不会说酒楼的不是。 嘁—— 楼上,聿淙看着一箱的黄金,轻笑。 “公子在笑什么?”兰陵道。 “我笑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聿淙道。 “您知道他是谁?” 聿淙晃着酒杯,勾唇一饮而下,“二皇子走了,我们去陛下那边催催进度吧。” 兰陵抬眼问道:“您这是还放不下长公主?” 聿淙蔑视一笑:“你也太看低你家公子了,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认为本公子会要吗?” “但是您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没离开过她,就连跟二皇子说话也心不在焉的。”兰陵担心地看着他。 聿淙不以为然,黄金触手划过,留下印记:“是嘛,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将另一枚彩凤琉璃放进匣子里,一套动作丝毫不带犹豫。 元扶歌不怎么喝酒,刚才官场上的同期敬酒她多喝了几杯,这会儿脑袋开始发胀。 到了公主府,陆砚修将月奴交给何云雁,就扶着元扶歌回房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深秋,元扶歌衣衫略薄,夜凉如水,陆砚修在旁边妥妥一个火炉子,她止不住地往他身上靠。 “唔~好冷。” 陆砚修将她抱紧,他低头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柔声道: “我不在,你喝酒了。” “嗯,头有些晕。” 她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雪松般的气息。 陆砚修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吩咐侍女:“去拿些醒酒汤。” “不,我要睡觉。” 元扶歌摆着手,在陆砚修怀里一通乱钻。 陆砚修微微蹙眉,“你这么要强是想干什么啊,你有我还不够吗?” “我真的不想你在混迹在这种混乱的关系里了,你就不能对我敞开心扉吗?” “我....” 突然元扶歌吻上他的唇,缠绵悱恻,侍女看见了都绕道而行。 空气陡然热了起来,陆砚修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纤腰。 元扶歌其实早在风吹起的那刻就酒醒了,她不想听只能出此下策。 “我喜欢你。” 一滴清泪落下,陆砚修红了眼,舔舐她腮边的泪水,心疼地环住女子娇弱的身子。 “我知道!” 他睫毛微微颤抖,轻柔地回吻她。 她这辈子最悲哀的就是爱而不得,只能眼看着他在自己身边来去自如。 人生太短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陆砚修只是她人生中的一抹瑰丽的残阳,等到天黑她就得将他还给太阳,自己一个人独行在黑夜里。 爱情里灵与肉缺一不可,要不爱情就有完备,因为我们不是神也不是野兽,所以只能像个凡人一样,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努力的去爱。 汗水浸湿了两个人的衣衫,榻上颠鸾倒凤,爱在黎明之前熄灭。 刘昆夜里在刑部鬼哭狼嚎的,刘夫人跟刑部闹,被刘全拉了回来。 酒楼的事情今日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若不是那个逆子他也不必折了一大笔钱。 “你就这么看着儿子进去了?” 刘全推开妻子,当即火冒三丈:“你知道那个蠢货得罪了谁吗?” “那可是长公主,现在在掌管着各个官员的俸禄,赈灾本就紧凑上面正愁拿谁开刀,然后你那儿子就上去把人得罪了。” “还有那个陆砚修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你让我怎么办?” “明日的大会你想让我们全家去死吗?” 子不教父之过,平时不好好管教儿子,现在闯下大祸,就连沈确都躲得远远的。 翌日,元扶歌早早地就洗漱完去了城东。 “各位大人好,这边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