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盛宠》 第1章 回国 十月末,秋意深浓。 落地港市这天,下了秋季的最后一场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枯枝败叶的腐烂气息,身穿西装的许管家刚进机场,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女人。 长发低盘,象牙白的肌肤,精致偏冷的五官,一身淡紫色长裙外披着件白色大衣,身形纤瘦,却有着近乎完美的弧度。 见到他,女人微微一愣,随即拉着白色行李箱朝这边走来。 “许叔。” “欸,小姐累了吧?”许管家接过行李道:“老爷说,天色晚了,让您先在清幽镇的海景别墅将就一晚,等明天客人们入住酒店,再接您回去。” “客人?家里来人了?”宋与幼轻轻皱眉,询问道。 怪不得许管家穿的如此正式。 “是您二叔三叔他们,一听说您和褚先生结婚了的消息,特意带上一家人赶过来给您送礼呢。”许管家嘴上说着,心里却默默心疼起二小姐。 两年前宋家面对经济危机时,各个避如蛇蝎。如今行情好了,二小姐和京港第一豪门褚家有了婚约,他们又打着为她送礼的噱头从国外归来,巴巴地来赔笑脸。 若是真情实意也就罢了,偏偏是看上了三天后褚氏为哄二小姐高兴专门举办的顶奢拍卖会。 想借此疏通人脉,留在港市,再一点点吸干宋家的血。 宋与幼常年在国外念书,对于家中这些并不了解。 但她清楚,那些人这次必然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否则父亲也不会为了保护她,刻意让她远离是非了。 但是,他们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 想借她的手吞掉宋氏,就不怕被她反咬一口? 宋与幼的目光静静落向窗外,许久后,忽然开口问道:“许叔,我记得这群人里,二叔家的儿子今年准备投资一所希望小学?” 许管家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道:“是的,已经获得教育部门批准,但听说资金上出了点问题……” “这样啊……”宋与幼笑了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上扬起来,眸底浸着化不掉的雪光,“那麻烦许叔帮我整理一份有关这次希望小学工程的全部资料。” 许管家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 “好的二小姐。” “嗡嗡——” 这时,手机响了。 宋与幼浓睫微垂,看清来者后,眉心轻蹙,却还是按下了接听。 “幼幼,什么时候到家?” 电话那端是刻意捏着的细嗓,宋与晴娇柔的声音伴随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一同响起,莫名让人生了股燥意。 宋与幼单手撑头,淡淡回答:“今晚住清幽镇。” 那栋房子是宋母送给宋与幼的成年礼,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如今是她与那个人的婚房。 “清幽镇?”宋与晴有些诧异,随即想到什么,笑道:“那地方偏,你肯定会害怕,等我忙完了过去陪你啊?” 宋与幼静静听着,唇角却轻微扯了扯。 说起极品亲戚,她这位姐姐也是个代表。 宋与晴遵照父母安排定下婚事后,却因不满夫家条件,觉得对方样样比不过妹夫褚宴,在外面养起了小白脸,还多次领到家里偷情。 结果被丈夫抓奸在床,愤怒之下提出了离婚。 可宋与晴非但不知悔改,见自己恢复单身,干脆明目张胆地垂涎起了妹夫。 还专门跑到褚宴名下的公司做起了项目部经理,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没事儿就在褚宴面前晃。 而清幽镇那栋别墅,原本宋母就是想把送给宋与晴的,但对方一听是个三面环山,不怎么繁华的穷僻小镇,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如今上赶着过去,一来是为了见她的丈夫褚宴,二来必然另有所图。 “喂?给句痛快话啊!”宋与晴催促。 宋与幼收回思绪,漫不经心回道:“好啊。” 当初两人结婚时,褚宴曾对她说过,虽是商业联姻,但在行为上会为她负责,未经宋与幼允许,他不会和她同住一处。 所以褚宴没事的话是不会回那里的。 但既然宋与晴这么想去,她也不介意让对方给这栋空了好几年的房子添点人气儿。 电话那头听宋与幼答应了,瞬间欣喜若狂,虚情假意地说了许久体己话。 而宋与幼这边却在默默听完,挂断电话后,才对正在开车的许管家说道:“许叔,现在时间还早,先送我去郁色酒吧可以吗?” —— 酒吧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 宋与幼静静坐在酒吧里一处角落,叫服务员点了杯热橙汁,随后捻着杯脚,神情懒散地瞥着来往的陌生人。 闺蜜林弯弯坐在她对面,义愤填膺,“靠!她宋雨晴当自己是香饽饽啊?一块被玩烂的破布,也上赶着往你老公身上贴,恶不恶心?” “要我说,干脆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把宋雨晴开除,再全网封杀,让她嘚瑟!” 宋与幼不喜欢依靠别人来解决问题。 摇头道:“别着急,她自己会送上门来的。” 林弯弯眼神一亮,“这么一说,你准备开撕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处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宋与幼那个贱人在哪?让她给我滚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的名字?让你们老板来见我!” …… 林弯弯就是郁色酒吧的老板。 听到动静,她眉头紧锁,随手招来一名服务生,“怎么回事?门口那女的谁啊?” 能来郁色消费的基本都是一些富二代官二代,而且决大多数都和林弯弯认识,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寻衅滋事。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林弯弯身边女人的脸色,低声道:“是这位宋小姐的姐姐。” “嘿!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她自己还送上门来了,”林弯弯一听,顿时露胳膊网袖子的站起来,“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地盘,她要怎么撒野!” 一旁的宋与幼好整以暇地瞧着闺蜜,没阻拦。 经常来郁色的都知道,这里卧虎藏龙,看起来白净乖巧的服务生,高低也是个跆拳道冠军起步。 林弯弯在自家店里,不会吃亏。 第2章 出气 此时,宋与晴正憋着满腔怒火无处可撒。 说好等她忙完了就去清幽镇找宋与幼,为此她还带上了给褚宴买的高档茶具,补品之类的。 结果到清幽镇一看,整栋别墅除了洒扫女佣,连个鬼影都没有! 褚宴不在,这礼她还怎么送? 意识到被耍的宋与晴当即找到了郁色。 宋与幼出国前有事没事就往这间酒吧跑,来这抓人准没错! “再敢拦我,信不信我找人砸了这家破店?”宋与晴耐心宣布告罄,强压着怒火吼道。 “牛逼你砸啊!” 林弯弯的声音透过挡在门口的保镖身后传来,“敢砸我一盆花,就让你脑袋开花!” 宋与晴见是林弯弯,愣了几秒,狐疑道:“你怎么也在?” 豪门圈子里相互基本都认识,只不过宋与晴和林弯弯不怎么熟。 林弯弯冷嗤,“因为姑奶奶就是这儿的老板!” 宋与晴扑哧一声笑了。 “怪不得那贱蹄子喜欢往这跑,敢情你俩一路货色。” 余光瞥到角落里的宋与幼,宋与晴眼底先是漫上一层妒色,随即用力推开挡在前面的林弯弯,“滚开,我找我妹妹!” 林弯弯被推得微踉,扭过头,目光突然凶狠,她用力拽着宋与晴头发扯过来,脚下发力狠狠撵了对方一脚! “你还敢找妹妹?老娘今天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只狐媚子!” “放开我!!贱蹄子,你算什么东……啊啊啊!!我的头发!!” 就这样,两人在郁色门口扭打了起来。 周围的人有几个认识宋与晴的,平日里对方趾高气昂的,自以为是朵高贵牡丹,就对他们嗤之以鼻,爱搭不理的。 所以这会儿,众人只是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宋与晴心思常年花在打扮和勾引男人上,打架哪里是林弯弯这个从小到大的调皮蛋对手。 被抓着头发在桌上磕了几下,就怕了。 此时额头嘴角全是瘀青,头发一缕一缕的,狼狈的像一条流浪狗。 林弯弯解恨地拍拍手,指着宋与晴鼻尖警告道:“听清楚了,把心思从我闺蜜老公身上收回来,否则姑奶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宋与晴下意识想反驳,但看到林弯弯又扬起的手,瞬间没了趾高气昂的底气。 解决完垃圾,林弯弯扭头对宋与幼得意一笑,“走,咱俩吃饭去!” 宋与幼也笑,端起未喝完的橙汁杯,逆着光漫步走来,柔顺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腰间,摇曳中一股柔和静谧的香散发出来,似乎比体香更醉人。 脸庞被光线隐匿了一半,一双桃花眼生的漂亮,眸光却远不及外表柔软随和。 “哗啦——” 一杯橙汁兜头而下。 接着,纤白细指勾起宋与晴放在地上,精心为褚宴挑选的礼物和购物袋里准备了许久的清幽镇项目策划书。 宋与幼敛眸俯视着眼底喷火,敢怒不敢言的宋与晴。 清倦的音色幽幽响起,“被抢走东西的滋味不好受吧?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今天的感觉。” 整场对局,宋与幼完全处于高位者姿态。 看戏的众人几乎都被这极少露面的宋家二小姐气场镇住了。 被羞辱过的更是心中暗爽,对这位二小姐好感度飙升。 毕竟她刚刚才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虽然打起来的是林弯弯,但比起那些,高门大户更喜欢的还是带有羞辱性的行为。 且经此一事,他们都默认了一个事实: 宋与晴一定是抢走了宋二小姐最心爱的宝贝,才会惹红颜一怒。 …… 深夜,二楼客房。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他身上热气腾腾的,腰间系着松松垮垮的浴巾,大片冷白的胸膛露出,残余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缓缓滑下,没入性感紧致的肌肉线条里。 矜贵绝色的面容下,一双漆黑的瞳仁没有任何情绪。 直到——他看见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人。 相比较褚宴的意外,女人躺在藤椅上,手里正捧着一份资料细读。月光余晖透过梧桐枝叶的缝隙稀落洒下,衬得女人肤色冷白,连房间里都多了几分沉静的气息。 见他出来,宋与幼抬起一双桃花眼,笑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褚宴顿了片刻,“办事。” 随即单手拿毛巾擦着短发,状似无意问道:“刚到家?” “嗯,和弯弯吃了顿饭。” 褚宴沉默地凝视她。 因为他清楚,宋与幼不会无故与自己亲近,半夜出现在他的房间,定是有事想问。 “从资料上看,你的新项目是针对清幽镇的扶贫计划?”果不然,宋与幼拿起一份资料开口。 褚宴眼睛闪烁了下,很快,便敛去眸底一闪而过的黯光,“对。” 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宋与晴为什么会带着清幽镇的项目策划书找过来; 褚宴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别墅里; 包括……二叔家那个傻儿子又为什么选在乡镇里投资。 宋与幼继续盯着手里的纸,“那这次扶贫计划中,是不是有一个关于希望小学工程的土地建设同意书需要你签字?” 现在对她来说,帮宋氏集团处理掉顽固蛀虫是最要紧的事,中间涉及到任何人,她都要调查清楚。 褚宴眉心轻蹙,思索一瞬后回答:“事情太多,粗枝末节的文件还没来得及看,不过我记得是有这回事。” “那假如……”宋与幼抬眸对上褚宴的视线,“希望小学工程因为投资方个人作风原因暂停,对你会有影响吗?” 也是资料到手的时候她才发现,二叔家儿子的这项业务,刚好归褚氏所有。 而褚宴是她的丈夫,一荣俱荣,如果真牵扯到褚氏利益,她会重新考虑另外一条路。 褚宴坐在离宋与幼近些的床边,黑沉的视线落在捏着纸张的细白指节上,又悄然分开。 自然是有影响的。 建立小学,提高贫困地区的教育水平,是扶贫项目中的重要决策之一。 他不清楚她为何会突然关心这些,但潜意识里,他并不想再看到那双漂亮的眼因为他而露出失望之色。 “不会,”褚宴缓缓道:“但为什么问这些?” 第3章 我陪你 听到想要的答案,宋与幼松了口气,压抑许久的困意随着放松快速袭来,她懒倦地伸了个懒腰,从藤椅上起身。 “嗯……简单来说想处理掉盯上宋家财产的害虫,原本还担心会对你的扶贫计划有影响,这下可以放心了。” 如今经济发展迅速,清幽镇或许有其他小学也不一定。 褚宴望着宋与幼离开的背影,沉默一瞬。 接着,手比大脑先行一步,握住了宋与幼的手腕。 “?” 宋与幼侧了下头,正对上男人黑暗中略显幽沉的视线,“怎么了?” “主卧脏了,”褚宴声线清凌,带着初冬淡淡凉意,却并不刺骨,“今晚,你睡这里。” 宋与幼眨眨眼,“脏了?” 下意识的,她联想到一些奇怪的场景。 难道他和宋与晴真的有什么,还在那张床上……? 但很快她便排除了这个想法。 以宋与晴找到郁色时的神情来看,必然是没见到褚宴的。 否则以对方的心思,又怎么舍得轻易离开? 褚宴不知她在想什么,盯着那张神色变幻的脸,语气平缓,“卧室顶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了,明天会有人来修。” “哦,是这样啊。” 宋与幼无所谓地笑笑。 她不是个扭捏的人,听褚宴一说,便转身钻进香槟色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哪怕在国外时,她听到一些关于禇宴的一些谣言,清楚自己绝不会爱上他。 但如今既然打定主意要留在国内,两人又是事关豪门利益的契约婚姻,就迟早有一天要履行夫妻义务。 她要学会习惯。 可显然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取悦褚宴。 望着紧靠床边睡下的人,男人乌黑的眸子里一暗,绷紧了唇角。 过了许久,才上床。 睡意朦胧间,宋与幼听到身侧的男人翻身朝向她,低声询问:“明天打算做什么?” 但她这会儿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也顾不上彼此靠近的距离,嗫嚅了句,“……回宋家吃饭。” 周围一片安静。 许久后,耳边才飘来一声低叹,如云一般飘渺。 “……好,我陪你。” —— 隔天。 天光微亮,褚宴已经换好西装出门了。 临走前,他嘱咐女佣不要吵醒宋与幼,让她睡到自然醒。 又让其煮一碗甜粥,放在锅里温着,方才离开。 女佣心中正感叹先生的体贴,一抬眼,却见宋与幼穿着白色蕾丝长裙,披散着墨色长发,面无表情地站在二楼拐角处。 “请上来一趟。” 说完,宋与幼转身走进了书房。 “……” 女佣开始紧张起来。 难道二小姐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那她会怎么做呢? 将她开除还是…? 望着书房半敞的房门,女佣不敢再想下去。 “咚咚!” 她轻叩门板。 下一秒,冷脆的嗓音从里面响起。 “进来吧。” 女佣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书房内,宋与幼坐在书桌前,手指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件白色绒毯,红唇微抿,皮肤白皙,哪怕刚睡醒,头发都如丝绸般光滑柔软。 只是那双美丽的眸子,实在冷得令人心惊。 “听许管家说,你叫安静?” 安静垂下头,“是的。” 宋与幼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坐在沙发上,“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简单问你几个问题。” 安静脸色一白,手指不自觉揪紧了女佣制服裙角。 “没关系二小姐,我站着回答就好。” 宋与幼点点头,不再坚持,“昨晚宋与晴来家里都做了什么?” “大小姐过来后,见您不在,先在会客室坐着喝了杯茶,随后又在别墅里转了转。” “然后呢?” 宋与幼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桌面。 安静观察着宋与幼的小动作,内心想到的却是许管家临走前的叮嘱。 永远不要骗二小姐。 更不要透过那张过于沉静温和的面容去判断二小姐的性情。 安静沉吟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书桌上。 宋与幼一挑眉。 安静立马说道:“这是大小姐临走前塞给我的,背面印着她的电话。大小姐说,让我在您和先生发生关系后,将用过的避孕套装好送到她那里。随后,我就可以辞职了。” 宋与幼指尖触着卡面的纹路,弯了弯唇,“里面有多少?” “大小姐说,这笔钱足够在港市最繁华的地段买一套楼房。” “……” 出手还真是大方。 宋与幼将卡重新交到安静手里,“做的不错,以后她若联系你,配合她就是。” 安静接住卡,神情怔住,“您的意思是……” “她想要孩子,我总要圆了姐姐的想法不是?”宋与幼眨眨眼睛,“正好我手里有个人选,很适合做孩子的‘父亲’。” …… 宋与幼不习惯时差,处理完一些繁杂琐碎的事后,又回去补了个回笼觉。 只可惜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吵醒。 “二小姐,维修工人到了。” 安静的声音通过门板传来。 宋与幼睡眼惺忪地盯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褚宴说过,主卧的灯掉下来了。 她随口应了句,披上针织外套走出房间。 初秋的天阴冷干燥,但别墅里提前开了暖气,倒也温暖舒适。 宋与幼跟在工人身后,看着一半砸在地上,一半散落在床上的定制款水晶灯,又仰头瞧了眼天花板,微微蹙眉。 忽然,踩着梯子检查的工人‘咦’地一声。 宋与幼忙问:“怎么了?” “不应该啊。”工人的语气透着质疑和不解,“以我工作二十年的经验来看,这盏水晶灯在安装时特意多加了12组螺丝,可你看这里——” 工人指着某处道:“这儿的螺丝全都松了,如果不是受到外力影响的话,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是人为导致的? 宋与幼眼神一眯,转身看向安静:“昨天宋与晴有来过这个房间吗?” 安静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但中间有一段时间,我去厨房给大小姐泡茶来着,大概5分钟左右。” 第4章 溺爱 宋与幼头疼地揉着眉心。 如果这个世界能杀人就好了。 “行了,将灯修好。” “是。” 处理完这边的事,宋与幼刚回房间,就听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响了。 一接通,继母隋雪英略显不满和责备的声音便从电话听筒传来。 “与幼,怎么还没过来?你二叔他们为了你特意回的国,临近中午了也不知道来露个面!学学你姐姐,脸上过敏了,带着面罩都在帮我沏茶,你就不能懂点事?” 宋与幼听着,恶劣地勾了勾唇,“学?学什么?学她勾引人还是学她脸上——过敏?” 隋雪英瞬间气极,偏又不敢真把宋与幼得罪狠了,只好压着火道:“这是重点吗?阿宴应该和你在一起吧,中午你把他也叫来,一起吃个饭。” 宋与幼想都不想就拒绝,“他没空。” “吃个饭的功夫,怎么就抽不出空来……” 话说一半,隋雪英又觉得宋与幼夫妻关系不好,对小晴来说未必是坏事,便忍不住讥讽道:“还不是你没本事,连个男人都拴不住。” 宋与幼毫不吝啬自己的毒舌,“这么多年我也没见父亲去您那住过几次啊。” 或许是说不过,又或许踩到了继母的痛脚,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与幼轻晒一声,收起手机。 一抬眸,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安静一直站在门外。 “嗯?有事吗?” 宋与幼心情好时,细眉会微微上扬,安静也是发现这一点后,才敢等在这里。 “先生临走前吩咐,让我为您熬一些甜粥。您要喝吗?” 甜粥? 想到回宋家要面对那些人的嘴脸,必然食不下咽,宋与幼笑道:“那就试试看吧。” …… 不得不说,安静是个很心细的女孩子。 不晓得宋与幼的口味,便干脆分成几小份,且样样都是补气养血健脾养胃的营养粥。 宋与幼拿着勺子一一尝过,随即问道:“是许管家告诉你的吗?” 她自幼贫血,肠胃功能也比较差。 寻常食物于她来说很难消化,但她又偏爱甜口。 所以宋家老宅的保姆每到晚上都会给她熬上一碗香甜软糯的粥。 但这些都是儿时记忆,到了国外,孤身一人,又有谁会刻意去记自己的习惯? “是先生嘱咐的。”安静没敢说太多。 因为她能隐约感觉到,二小姐对先生似乎存有偏见。 宋与幼愣了一瞬,心底流露出一股异样的情绪来。 但也不知想到什么,这种情绪转瞬即逝。 “好吧,我知道了。”宋与幼擦擦嘴,起身,“中午我回宋宅吃饭,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提前下班。” 安静瞥了眼只喝了一口就被放下的粥,“……好的。” …… 巫山之巅,一座奢华的古色庭院凌空而建,悬浮于云海之上,仿佛与天相接。 车子驶入庄园,缓缓停在一处院外,头顶牌匾提着‘松风阁’三字,字体苍劲有力,毫不掩饰对世俗的掠夺欲望。 院内松树挺拔,随风摇曳,松涛阵阵。松风阁中古朴优雅,石径通幽,别有一番意境。 宋与幼下车后,望着眼前熟悉到令人心悸的景象,心头一阵恍惚。 当年父亲设计这里时,本意是为怀着她的母亲设计的,以此期盼腹中胎儿是个男孩,好将此地用做书房。 却不想十月怀胎,生下的是四斤八两的她,还因此让母亲元气大伤,没几年就过了世。 后来这里就荒废下来。 直到继母隋雪英的出现。 据说是父亲在外醉酒一时糊涂犯了错。 但不得不说,隋雪英的运气很好。 没过多久,她就被检查出怀的是一对双胞胎。 正因如此,父亲才没舍得让隋雪英打掉这对孩子。 如今,松风阁被里外翻新,隋雪英和宋与晴都住在这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两个月,宋彦召也要回来了。 “二小姐回来了!” 去储藏室拿酒的许管家看到宋与幼,笑着迎上来。 “人都到齐了,等您进去就能开始用餐了。” 宋与幼轻点下头,脱下大衣递给站在门口的女佣。 一进门,围坐餐桌前的所有人都朝宋与幼看了过来。 为首坐着的是她的父亲,对于女儿的迟到,宋万兴更在意的是对方愿意过来。 “坐吧。” “好的,父亲。” 宋与幼看到宋万兴身边空了两个位置,猜到其中一个可能是为褚宴准备的,就随便挑了个坐下来。 “与幼吧?好久不见,居然已经出落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 菜品刚一上,坐在宋与幼斜前方的二叔宋山业便忍不住开口。 宋与幼放下筷子,正准备说话,却见坐在末尾,脸上带着真丝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宋与晴嗤笑一声道:“都结婚了,哪还算什么大姑娘?” 见此,当中有一人问道:“对了,与幼,你老公怎么没来?” “那这新婚燕尔的,身为姑爷也该回老丈人家看看,只让与幼一个人来算怎么回事儿。”有亲戚打抱不平。 “不受重视呗,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老公都把握不住,嫁过去了也是个没话语权的。”宋与晴夹了一口菜,幽幽道。 当然,这些话都是刻意压低音量说的。 但不妨碍想让宋与幼听到。 “啪嗒”一声。 筷子被搁在桌上,宋与幼擦了擦嘴,静淡眸子平直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后,她起身走到宋与晴面前。 “啪!” 清脆的一掌,用力甩在宋与晴脸上。 “记住,人类是灵长类动物,别总干些和人类不沾边的事儿。” 宋与晴被扇得一懵,整张脸一片火辣辣的,“你敢打我?难道我说错了?” 坐在宋与晴身边的隋雪英也忍不住骂道:“宋与幼,你疯了?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的女儿!” 宋万兴眉头皱了起来。 正欲开口,就听宋山业清了清嗓子,拍着大哥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大哥,你对与幼,是有些过度溺爱了。这种场合,等一个女人到了才吃饭就算了,还任由她欺压亲姐姐,往后宋家有难,还怎么指望她帮忙?” 第5章 害虫 却不想此话一出,宋万兴反而眉头皱得更紧,用力拍开了搭在肩膀上的手,“我的女儿,永远不用为了家族利益,向外人低头。” 他和她的孩子,注定是骄傲的。 宋山业膛目结舌地愣在原地。 他本意是让妻子撺掇宋与晴磋磨下宋与幼的性子,再由宋万兴适度打压,让宋与幼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乖乖为家族提供价值。 奈何庞大的利益面前,对方竟然是个扶不起的女儿奴! 宋山业内心暗骂了句蠢,出身豪门的女人,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生来就该为家族牺牲! 他将视线转向站在隋雪英身侧的宋与幼身上,正斟酌接下来的话怎么开口,就见宋与幼忽然将一个小型u盘扔在餐桌上。 接着,大厅内响起她淡冷似雪的声音,“凭这个。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宋与幼眼尾淡扫母子二人,“一,当众把里面的内容放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宋与晴昨晚在我房间做过什么。” “二,把u盘交给警察,让他们来决定该怎么定姐姐的罪。” “……” 宋与晴当即慌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宋与幼居然给自己的房间也安装了摄像头! 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个u盘是宋与幼临近出门时,褚宴才派人送来的。 说是中午临时有个会,没法陪她回老宅吃饭了。 希望盘里的内容对她有所帮助。 可一旁隋雪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替女儿打抱不平,“一个破u盘能有什么,我女儿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少拿这个吓唬人!” 宋与幼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优雅地抿了口茶,“是不是吓唬人,自会有人来判定。” 话音刚落,庭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没一会儿,许管家就领着一群身穿制服的帽子叔叔走进来。 “听说这里有人报警?” “怎么样?”宋与幼指尖轻扣桌面,眼眸含笑地瞧着宋与晴,“决定好了么?” “……” 宋与晴最终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因为比起这样做,监控中的内容更加炸裂。 这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尽管大家平日里没有得罪过宋与幼,此时心里都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毕竟谁都心知肚明,宋与幼当众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堵上他们的嘴。 告诉他们,自己从来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想从她身上挖取利益,先要看自己够不够本事。 不够本事的,下场就会像宋与晴这样。 送走二叔三叔,宋与幼也没有多待,挎上包准备离开。 这时,忍了半天的隋雪英一把揪住宋与幼的衣服。 双目怒瞪,“u盘里到底有什么?” 宋与幼闻言挑眉,“这么想看,一会儿传你邮件一份。不过,给你个建议……” 她附身贴至隋雪英耳畔,低声道:“最好自己一个人看。” 故弄玄虚! 隋雪英偏不信这个邪! 等人走后,便推搡着丈夫来到书房。 宋万兴烦躁地按着眉心,“与幼不是个小孩子,既然报了警,说明与晴肯定做了过分的事,还有什么好看的?” 隋雪英心底一寒,“再怎么说与晴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无情的话来?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的女儿被拘留?” “好了!”宋万兴不耐地低斥,“下午我还有个会,抓紧放吧。” 隋雪英脸色微变,却不敢再造次。 丈夫看上去平易近人,但这样的人一旦沉下脸,反而气势更加摄人。 —— “褚总,下半年公司投资的重点项目主要还是以清幽镇为主,其中《希望小学》作为扶贫重点,预计于次月20号开始正式动工,投资人宋景义,其父宋山业在国外经营着几家连锁商超,据调查,该企业已逃税超过13亿……” 褚氏财团会议室。 特助刘辰单手托着会议记录本,正认真对老板汇报工作。 在会议室的角落,一个男人静静地坐着。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身体微微倾斜,薄而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 光影交错下,黑瞳深如幽潭,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刘辰汇报完,将本合上。 随后又将私下里打听到的内容告之褚宴,“这对父子,摆明是奔着太太家财产去的,受疫情影响,这几年商超经营不善,赔了一大笔钱。宋山业不仅不关停几处赔钱店面,还贷款买下股份,预备今年上市……” 刘辰顿了顿,继续道:“不光如此,这次回国,还打上了两天后拍卖会的主意,想借宋氏与褚氏的名声拉一批投资,再借建希望小学的理由在各大直播平台吸引捐款者,为他的产业铺路……” 极轻的一声漫笑。 男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薄唇扯了个微弧,“还真是一群害虫……” 害虫? 刘辰第一次听褚总用比喻词来形容一个人,脊背瞬间一凉。 然后,就见男人“啪嗒”一声,把文件甩到沙发另一侧,“这样的人也能和褚氏合作,项目部经理是从垃圾分类场招来的吗?让他滚过来见我!” “……” 感受到自家老板的怒意,刘辰虽然不想火上浇油,但还是硬着头皮提醒,“褚总,项目部经理是太太的姐姐……” “……” 褚宴眉心一蹙,“宋与晴?” “是的。” “谁把她招进来的?” 刘辰满脸无奈。 当初这位姐一进公司就打着总裁夫人姐姐这个身份,谁敢拦啊…… 但这话他没敢对褚宴说,正准备问褚宴,要不要把宋与晴调到其他岗位,就听男人把玩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大拇指和中指微顿,白皙的小指勾着手机将其转正。 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落在亮起的屏幕上,下一秒,眸底雪一般的冷意瞬间消散。 [宋与幼:今晚回来吃饭吗?] 褚宴勾了勾唇,整理了下微褶的西装,站起身。 跟在身后的刘辰以为褚宴要亲自去项目部,忙在前面带路。 却见男人走到电梯处就停了下来。 刘辰一脸茫然,“褚总,您去哪儿?” 褚宴:“回家,吃饭。” ??? 刘辰低头看了眼表。 不是,两点半吃的是什么饭? 第6章 听你的 秋风萧瑟。 雨停后,庭院里落满了金黄湿枯的银杏叶。 宋与幼一进门,就看到安静站在树下认真洒扫的背影。 尽管拿着扫把的手臂挥舞地十分卖力,但沾了水的叶片似乎有意要和安静作对,越是用力,越是紧扒着绿草皮不动。 宋与幼轻叹了口气,缓步朝安静走近。 “这些活无需你来做。” 安静见是归来的宋与幼,上身微弓,“您回来了。” “嗯,”宋与幼瞧着那双被扫把磨破的小手,眼眸微闪,冷脆的声音无波无澜,“许管家没跟你说过吗?你只需要为我做饭,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安静以为宋与幼是嫌她干活蠢笨,低头羞愧地搅着衣摆,“刚刚本打算下班回家,路过这里,发现被雨淋湿的叶子踩上去很滑,就想着先把它们处理了,免得您路过摔倒。” 谁曾想收拾起来会这么麻烦,往常看母亲随意一扫,叶子就会乖顺地聚成一团,结果等自己上手试过才知道,原来打扫卫生也是个技巧活。 闻言,宋与幼眉眼柔软了几分。 虽然许管家塞给她的文件需要花很长时间处理,但并不妨碍她此时想要教导安静的好心情。 “做事要找对方法,换个思路想,也许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选错了工具呢?” 安静懵懵懂懂地拎起扫把苦思了一阵儿,眼睛忽然亮起来—— “啊对了,我记得母亲打理庭院落叶时,用的是搂草耙子!” 宋与幼的唇角不自觉弯起,提起过膝长裙,她小心翼翼绕过湿漉漉的叶子踩过去,进入了客厅。 安静依旧站在树下,满脸崇拜地注视着宋与幼离开的背影。 是谁说二小姐蛇蝎美人来着? 这分明是美丽聪慧又善良的天使! —— 此时,美丽聪慧又善良的天使正碍于没有助理而深感苦恼。 看着杂乱不堪的文件分类,宋与幼突然很想拥有一个霸总小说里,所谓递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神奇特助。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拨给许管家。 “帮忙贴个招聘信息吧?我需要一个……额,非常会看主人心思的助理。” 挂断电话后,许管家努力领会着宋与幼的需求。 这时,一群女佣正捧着庄园里精心培育的葡萄送往酿造室。 许管家目送着人走远,忽然福至心灵,左手握拳轻击右掌。 秋天,丰收的季节。 小姐这摆明了是想要个善解人意的暖床少年啊! …… 宋与幼花了两个小时,才整理校对完所有的文件。 期间又联系了各大媒体,与他们洽谈了下两天后有关拍卖会采访宋山业父子的一些重点提问内容。 以及宋氏财团一些比较简单易处理的陈年杂案。 揉着发酸的眉心,宋与幼正打算冲杯咖啡,手机就响了。 “您好,我是江源派出所的周律。” 宋与幼挑眉,微哑的嗓音轻灵,洋洋盈耳,“您好,周警官。” 对方一听是个小姑娘,严苛肃穆的语气缓和了一点,“是这样的,宋与晴对自己犯罪行为供认不讳,这边将依法对其处以罚款500元,并民事拘留五天。” 宋与幼含笑回应:“谢谢您。” 也许是最近单身女性频出安全问题,周律又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最近晚上尽量少出门,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提醒完后,周律又有些后悔。 对方身在宋氏这样的豪门,出门自然都是有保镖跟着的,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 于是,在听到电话那头轻声答应后,便快速挂断了电话。 宋与幼这边。 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她忽然想到,提供监控录像的人是褚宴,自己于公于私,都应该感谢一下对方。 于是,她打开微信,好友列表中翻了许久,才在末尾看到一个空白头像,点进去。 里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您已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聊天啦’的页面。 宋与幼想到早晨喝的那份甜粥,在屏幕上快速敲下几个字。 [you:今晚回来吃饭吗?] 等了几分钟,见对方没有回复的意思,宋与幼想着褚宴可能在忙,就将手机放至一旁,随意地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来看。 然而,第二页还没看完,就听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宋与幼疑惑地走向楼梯拐角。 就见褚宴迈着修长的大长腿走进来,不同于在公司的穿着,他特意换作休闲打扮,上身穿着松散的白色毛衣,如墨的发丝随风飘起,长睫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捕捉到她,随后,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宋与幼惊讶地看着褚宴慢慢上楼,“……你不是在忙?” 褚宴步子微停,挑眉看向她,“不是说吃晚饭?” “……可现在还不到3点。” “我饿了。”褚宴漫不经心道。 这一点他的确没说谎。 早上去公司时本想早点忙完,好陪宋与幼回家吃饭,没想临近中午,突然加了场跨国视频会议。 不得已下,他只好差人将u盘送回来,避免宋与幼在老宅那边被人为难。 宋与幼额了一声。 老实说,她也没怎么吃东西。要不是早上出门前喝了点粥,恐怕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于是她不再矫情,回房间找了件大衣套上,顺带询问褚宴的意见:“想去哪吃?” 褚宴很自然地从宋与幼手里接过包,挎在宽阔的肩上,“听你的。” —— 清幽镇物博人稀,镇上的人主要食物来源基本都靠自己来种,所以周边没什么像样的餐馆。 但好在宋与幼和褚宴都不是挑剔的人,车子围着主街巡了一圈,便在一家环境干净的湘菜馆门口停下。 这是宋与幼选的。 她正要下车,却见褚宴蹙眉坐在车里没动,修长莹润的指骨轻敲着方向盘,眼神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要吃辣?” “你不爱吃?”宋与幼反问。 那会儿褚宴说听她的,她还以为对方不挑类型。 “我是说你的胃……”褚宴手指虚空点点她的肚子,“湘菜偏辣,不太适合你。” 第7章 羞耻心 许久不曾有过的关心,让宋与幼下意识愣怔几秒。 细白的手指捏着车门,她察觉异样,微微抬头,正对上一双墨色眼眸。 对方对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些过于了解了…… 但担心被褚宴看出端倪,宋与幼思索间又坐回到车里。 这次,她把决定权交给了褚宴。 “那就由你来定吧,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褚宴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唇角极淡地勾了下,视线慢慢挪到前方,“有家糖醋鱼做的不错,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去尝尝看。” 听到“糖醋鱼”几个字,宋与幼眼眸微微闪了闪,配合地点头,“可以。” …… 餐厅的环境远比宋与幼想象中舒适。 清幽镇靠海,无界的超大落地窗,刚好可以俯视远处碧波粼粼的海面。 宽敞明亮的餐厅,简约温馨的设计,外加新中式的建筑风,让人一进门后就有种静心山水的体验。 宋与幼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也难怪褚宴会将清幽镇作为开发项目,要把这里设计成原生态旅游度假村,这里空气自然,民风淳朴,的确适宜休闲养生。 宋与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很快,就有服务员抱着菜单朝二人走来。 看到褚宴,服务员愣了几秒,转眼神情便恢复自然,面容调整成最佳的状态微微一笑,“您好,这是菜单。如果需要的话,这边可以为您介绍本店特色招牌。” 不同于传统餐厅的厚重菜单或线上点单,这家餐厅采用了极具东方韵味的折页式菜单。 展开后,水墨的韵味在宣纸上肆意流淌,淡雅的墨色,勾勒着起伏的山峦,一笔一划都将人带入一个宁静而神秘的世界。 “不愧是文墨重镇,连菜单都这么别具一格。”宋与幼情不自禁夸赞。 她对水墨画有着极大的兴趣,不自觉说出自己对菜单上画作的拙见。 却不想,褚宴也精懂一些,有些想法甚至与她不谋而合。 这让宋与幼对褚宴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虽然不能否认褚宴是个渣男,但感受着他恰到好处又不显刻意卖弄的讲解,宋与幼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 从水墨画聊到文人墨客,再到历史宏观,两人之间的相处逐渐变得像一对志趣相投的好友。 …… 方才为他们点菜的服务员,忙完回到后厨后,用微颤的双手一下下拍着小心肝。 路过的同事见她这样,停下来关切道:“不舒服?” 服务员摇头,神情有些激动,“褚总来了!!还是带着一位小姐来的,关系看起来很亲密,刚刚上菜的时候,我看到褚总给那位小姐夹菜了!” “真的假的?”同事偷偷掀帘瞟了眼,过了一会儿,眼神比服务员还震惊,“我嘞个豆,我就说不该熬夜吧,褚总居然冲那女人笑了!” 服务员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听说褚总已经隐婚了,两人只是朋友也说不定。” 同事心想也对,褚总隐婚的消息其实算不上秘密,内部很多员工都知道,“那一会儿该不该收钱?” 服务员思索了一番,分析道:“我看褚总的样子不像是想告诉那位小姐这间店是他专门开的餐厅,还是正常收费吧。万一将来两位关系闹僵了,那位小姐来这里闹的不太好收场。” 同事觉得挺有道理,“那行,就按你说的办。” …… 这顿饭吃的比想象中愉快。 等宋与幼拎着包走出餐厅,被微凉萧瑟的微风徐徐吹起发丝,才想到自己还有件事没问褚宴。 她仰头看着比自己站得高一台阶的褚宴,语调直白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在主卧安装的摄像头?” 幸好她没有一下飞机就直接回家,否则在主卧换衣服的样子岂不是都要被对方看见了? 褚宴敛眸看着微微蹙眉的女人。 在外人面前,只要不触及底线,宋与幼总是颔首低眉,举止得体,尽显名门闺秀的修养与气度。 可实际只有了解宋与幼的人才知道,她在高兴时会扬眉,心情不好或者不耐烦时会用指节敲东西,有困扰或者窘迫的时候,则会微蹙眉心。 所以针对这个问题,褚宴不用猜也知道宋与幼心里在想什么。 他环臂站定在侧,面色从容地解释:“清幽镇虽然民风质朴,但也有外来者因为短期内得不到收入而起歹念行窃,安装摄像头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顿了顿,“本想等你回来后撤掉的,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宋与幼捕捉到语句中的关键,抬眸睨他,神色里掺有一些复杂,“所以说……里面的内容你都看到了?” “没有,”褚宴语调一如平常,“负责管理监控的人是刘辰,是他说里面的东西对你或许有帮助,就让他送回来了。” 说完后,褚宴意识到宋与幼表情不对,眼眸倏沉,“怎么了?” “没事,”宋与幼摇头,经过一下午的交谈,她已经在潜意识里把褚宴当成普通朋友,表情上没有避讳地流露出一丝嫌弃,“只是突然觉得不是很喜欢主卧的装修风格,不想住了。” 褚宴眼底眸光微转,适度地没再追问下去。 …… 江源派出所。 隋雪英好说歹说,才得到十分钟会话时间。 打开侯问室大门,昔日光鲜亮丽,喜欢穿小香风盘成熟风丸子头的宋雨晴神情颓废的坐在桌子后面,脑袋微微耸拉着,右眼角隐约可见一处边缘发黄的淤紫。 隋雪英心疼地酸了眼睛,走上前轻唤:“小晴……我的女儿……” 宋雨晴闻言猛然抬头,身子扑到隋雪英身边喊道:“妈!我要回家,我不想待在这儿!” 这里又闷又无聊,饭也难吃的要死!她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听到此话,隋雪英原本见到女儿的好心情一下跌落至谷底,绝望而无力地摇头。 没用的!她试过了。 但上面显然已经打过招呼,未满期限,任何人不能将人放走。 宋雨晴见状眼神徒然冷下来,没好气地甩开隋雪英的手臂,“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见女儿是这个态度,隋雪英愣了一瞬。 下一秒,积攒了一下午的怒火腾然升起,她气得浑身发抖,强忍住打宋与晴的欲望,大声怒吼:“你还有脸闹脾气?你说说,你在宋与幼的房子里都干了什么?一个女孩子家,在别人床上把手伸进衣服里做那种事,嘴里还喊着你妹夫的名字,还有没有羞耻心?” 第8章 助理 关键是这段监控录像还是她再三要求下,硬拉着宋万兴看的。 结果呢? 亲眼目睹大女儿肖想小女儿的丈夫,还做出种种不雅之举,气得宋万兴当场砸了伴手多年的佛串。 连带隋雪英也成了殃及池鱼的炮灰,停了所有的信用卡不说,就连两日后的拍卖会也参加不成了! 要知道,这次拍卖会中有一条由顶级蓝宝石和海洋珍珠交织而成的项链,可是她垂涎五年的稀世珍品! 早知如此,半月前她就不在豪门贵妇圈里夸下海口地宣誓此物势在必得了。 宋与晴这会儿哪听得进奚落,烦躁地揪着长卷发疯叫几声! 旋即,又倏然停下动作,缓慢转动脖颈,目光阴恻恻地锁定在隋雪英的脸上,“隋雪英……” 她豪无敬意地唤着亲生母亲的名字,指尖勾起隋雪英脖颈间晃动的珍珠项链,“别忘了……你这宋太太的身份怎么来的。没有我用身子喂饱那个人,你以为,单凭你这样的姿色和家室,能登上宋氏这种高门大户的豪门?” 隋雪英身子一僵,脸上血色尽褪,“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宋与晴阴翳地重复了一句,“我劝你最好想办法把我弄出去,两天后的拍卖会参加不成,你和我——” 说着,她用力扯着隋雪英的头发,像丢垃圾般将人随手往外一推…… 几秒钟后,隋雪英听到了从门缝里溢出的最后一句话。 “……都得完蛋。” —— 转天,安静买好菜回到别墅的时候,凑巧在门口碰上了许管家。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位少年。 个头少说也在一米八以上,标准的白衬衫黑西裤,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温柔,见她望过来,少年眼眸弯弯,薄唇勾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位是?”安静好奇地打量着对方问道。 虽是初次见面,但她总感觉少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可以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许管家回头撇了眼少年,往来慈爱的目光聚了几分骄傲,“这是我专门为二小姐挑选的高级助理。” “这样啊……” 安静默默看着两人跨进门,眼底闪过一阵失落。 说起来,她也很想做二小姐的助理呢。 —— 二楼,宋与幼噙了一小口咖啡,淡漠的双眸落在少年脸上,嗓音无波无澜,“你的简历很漂亮,但不是我想要的类型,抱歉,你可以回去了。” 面对宋与幼直言不讳地拒绝,少年保持微笑的俊脸僵硬了几分。 就连昂首挺胸,等待小姐夸奖的许管家也愣住了。 “您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许管家试着和宋与幼沟通,“如果因为还没毕业的原因,您尽管放心!许昀拥有金融学、心理学双学位,在工作领域上……” “不是说这些,”宋与幼用放杯子这种善意的举动,打断了许管家的话,“我刚才也说了,他的简历很漂亮,工作履历也符合我想招助理的标准。但很显然,他的心思并没有用在这些地方。” 许管家狐疑地瞧了身旁的许昀一眼,没太理解宋与幼话中的深意,“您指的是……?” “身为男生,注重打扮很正常,但如果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从而忘了本质,就不太好了。” 闻言,许昀眉心轻蹙了起来,“您为什么认为我会忘记本质?” “很简单,”宋与幼葱白细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你在大学期间并未有过校外实习的经历,但身上喷的香水,包括限量款手工皮鞋,菲拉格慕腰带,市价均在百万。” “且从资料上显示,你的父母均来自偏远山区,虽做着小本生意,但想支撑你的消费,恐怕也很有难度……” 什么情况下,会让许昀更注重“光鲜亮丽”的外表,从而忽略自身在学业上已经很出色了的事呢? 答案不然而喻。 他希望自己能被包养。 许昀悄悄握紧了拳,火辣的羞辱感使他耳根像被一簇火苗点燃,“可这并不影响什么。” 宋与幼笑而不语。 有些话点到为止,她相信以许昀的水平是能听懂的。 “……” 将许昀送走后,许管家愁眉苦脸地折返回书房。 他知道,自己犯了个很愚蠢的错误。 “许管家。” 宋与幼转脸望向他,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你认为招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许管家踌躇一会儿,“能力和人品?” 但实际上,当宋与幼问出这句话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招聘时他只考虑到了个人能力和外在形象,从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要选择值得培养的人,而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结果,将时间花在错误的地方。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宋与幼观察到许管家眼神上的变化,淡淡收回视线。 想做豪门千金的贴身助理,被调查身份背景是无法避免的步骤。 但许管家却忽略了看似最不起眼的细节,一个人的价值观对于公司某些项目的抉择上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如果真将许昀招进来,很难保证某天其在面临巨大诱惑时,心性不会产生动摇。 “是我的问题,给您添麻烦了,”许管家诚恳认错,“新的筛选名单我会在明天午饭前送来。” 说完这句话,许管家识趣的掩门离去。 …… 走到一楼时,视线无意间瞥到正在厨房忙碌的女孩子。 许管家愣了片刻,缓步走过去。 他记得小安当初来应聘时,简历上填写的学校也是港市有名的师范学院,听说后来家逢剧变,才来宋氏做了女佣。 为了不给对方添乱,许管家站定在料理台外,轻声清了清嗓子,才笑容慈祥地对安静说道:“小安,来这边工作还习惯吗?” 听到有人叫她,安静紧忙放下手里的汤匙,回答:“许管家,这里很好,二小姐对我也很好。” 闻言,许管家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 小姐的确对任何人都秉持着疏离有礼的态度,但也仅仅因为与生俱来的修养。 对方这么说,倒让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怎么个好法?” 第9章 鞠然 许管家贸然一问,安静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二小姐不仅没有怪罪她,还把大小姐私自给她的钱赠与了她吧? 这样一来,不就成了拿人手短,受人桎梏被迫才夸的么? 稍顿片刻,安静神态认真地回道:“二小姐虽然看上去很不好接近,但实际心地很善良,也很体恤员工。” 拿扫落叶举例,若换做其他豪门千金,看她笨手笨脚的,说不定一怒之下就开除了,哪儿会像二小姐这样耐心引导? 许管家从安静的眸底看到的是满付身心的信赖与敬重,内心忽然也有些触动。 他好像知道该为二小姐选个什么样的人做助理了! 安静见许管家问完后就沉默下来,眼眸下意识瞟了眼二楼,随即小声道:“请问那个男生……面试成功了吗?” 许管家摇头,“被小姐拒绝了。” 安静愣了一下,“为什么?” 来时许管家还不断吹捧男生,说他专业成绩好,人又长得帅,肯定招小姐喜欢,怎么不到半小时时间就…… 难道是二小姐的要求太高了? 许管家没有对安静解释太多,这件事他也需要好好反思自己,“具体的就不说了,你继续做饭吧,老宅那边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安静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目送许管家离开。 …… 私人高尔夫球场。 男人身穿黑色的衬衫,西裤,皮鞋,领口微敞,姿态随意地坐在一张沙发上。 在他对面,自称京港第一美少男的风寻澈吊儿郎当地摸着右耳新打的黑色钻石耳钉,神情揶揄。 “不是我说你宴哥,嫂子一回来,你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以前通宵熬夜处理公务,现在倒好,让你喝个酒都推三阻四的,还借口什么要早回家,就清幽镇那破地儿,一到晚上跟个鬼村儿似的,有什么好回的。” 望着天边乌沉的云,褚宴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抿了口,淡淡说道:“与幼怕黑。” “不是有女佣陪着呢吗,”风寻澈试图说服褚宴,“今晚上的酒局,鞠然也在,小丫头惦记你这么多年,哥几个都看在眼里。你说好歹也叫了十几年妹妹,人家既然求到我这来了,哥们也不敢拒绝不是?要我说,你就过去露个面,待会儿就撤呗……” 后面的话终止在褚宴冰冷讥嘲的眼神里。 风寻澈缩了缩脖子,也担心自己那番话真把褚宴惹怒了,赶紧解释,“不是说撺掇你背着嫂子干坏事的意思,主要是鞠然不知道你结婚这事,有些话总得说清楚不是?” “我的事为什么要对外人解释?”褚宴反问。 风寻澈顿时语塞。 这话说的没毛病。 众所周知,鞠然对褚宴的心思就连两家父母都动过恻隐之心,轮番去褚宴那说好话。 但褚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决定的事,哪怕入了土的褚老爷子来了,照样左右不了。 何况褚氏这种传承近千年的家族,任何人来了都算高攀,所以不用像寻常豪门那般需要利用联姻来增进利益最大化,更无法以这些来拘束褚宴的婚姻自由。 可以说,在这世上除非他本人自愿,没有任何人能决定他的事。 第10章 担心 唉…… 最后,风寻澈深深叹了口气。 “那鞠然那边我去解释吧……”本以为这对能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没曾想半路杀出个宋与幼,没有任何征兆,就这么成为了褚宴的妻子。 现在他只祈祷鞠然那小丫头得知消息后,不要哭得太伤心。 “那我先走了,”风寻澈点了根烟,斜着叼在唇角,起身拍着褚宴的肩道:“你自己想着怎么应付老太太那边,毕竟人是她看上的,真把老太太心脏病气犯了,你家那位怕是不太好过。” 褚宴眼底晦暗了几分,抿直了唇,什么也没说。 …… 秋风泛起金色的波浪,天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极低,像塌下来的破墙,迎面而来的秋风呼呼吹着,掀起密集的落叶。 由于许久无人住过,别墅的外墙爬满了蜿蜒的绿藤,琉璃窗的边框也生了锈,远远瞧上去,有种上世纪衰败的豪华宫殿的错觉。 褚宴推开雕花铁门,走进庭院。 出人意料的,银杏叶只零星散落了几片,院子里整洁干净,还多了些不知何时移植的花花草草。 偌大的别墅,唯有一楼亮着昏黄柔和的暖灯,空气里隐隐飘来饭香,奇异地冲散了诡异可怖的氛围。 心,没由来轻颤几分。 褚宴望着坐在餐厅前,随着女佣安静认真摆盘,偶尔给出一些意见的宋与幼,脚下顿住。 这份美好,本已不属于他。 却不曾想得老天爷眷顾,让他能站在这里,看着已经成为妻子的她,出现在属于他们的婚房里。 安静摆好最后一道菜后,一回头,无意间看到先生就站在门外,忙小跑着迎上去。 “您回来了!” 宋与幼顺着声源望过去,就见男人身穿黑西装,站在飘起落叶的庭院里,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浸了墨,对而凝视看不到底。 空气凝住一瞬,下一秒,她听到男人声音有些低哑地回应了一声。 打开门,外面的冷空气随着男人身上幽淡的茶香气一同闯进屋内,宋与幼恍然觉得,往日男人温和无波的情绪里似乎掺杂了别的物质,但细看下去,那张俊脸平静而矜贵,一如往常,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 男人在宋与幼对面落座,修长莹白的右手执起桌上为他准备好的筷子,轻轻掀眸,对上宋与幼没来得及收回的探究眼神,唇角忽然酿起一丝笑意,“怎么不吃?” 宋与幼眨了眨眼睛。 耳边想到的却是半小时前安静说的话。 先生一定会回来吃饭的! 事实证明,褚宴的确回来了。 但问题是,安静是怎么知道的? 宋与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慢腾腾地开始夹菜,吃饭。 空气里不时传来筷子与碗碟碰撞的声音,半天未见,两人似乎又变成了不熟稔的状态,自顾自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小会儿。 褚宴动作优雅慢条细理地拿起纸巾净手擦嘴,率先开口道:“礼服按照你的尺寸定制好了,明天上午就会送过来,到时候你试下,不合身的话,就让设计师调改。” 话落,宋与幼也刚好吃完。 她咽下嘴里的菜,语气客套地道了声谢谢,随即端碗起身,准备去盛褚宴面前的汤。 头顶的暖黄将她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光线里,衬得肌肤无暇,白里泛着一点红,墨色直发似乎是随手束成的马尾,被遗忘的发丝贴在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搭配相对居家的宽松毛衣,中和了素来冷清的面容。 褚宴抬眸睨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宋与幼手里的碗,在她略有些疑惑的眸子里,神色自然的为她盛了碗鲜鸡汤,端至眼前。 “拍卖会上,如果遇到喜欢的东西可以直接拍下来,”褚宴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听不出什么起伏,“到时我会让刘辰陪你,让他负责你的安全。” 宋与幼歪头,有些不解道:“你明天不去?” 褚宴盯着她看了几秒,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老太太那边怕是会找我,中途可能顾不上你。” 听褚宴这么说,宋与幼顿时明白了。 两人结婚的事,除了双方父母外,还没告知褚老太太,褚宴这么做,估计是怕老太太趁机找她的麻烦。 “行,那你有事就去忙。”宋与幼道。 随即用小勺舀了点汤,送到嘴边吹了吹,小口小口喝起来。 见状,褚宴便不再多说,起身去了二楼书房。 …… 次日,宋与幼醒来时,发现书房那边门还开着。 她眉心微拧,对抱着一沓资料正在上楼的安静问道:“褚宴在里面忙了一宿?” 昨天对方一晚没回房间,她还以为忙完之后直接在书房睡了。 安静顺着宋与幼的视线看了眼书房,随即说道:“估计是吧,凌晨上厕所的时候,还听到先生在里面开会的声音。” 宋与幼沉默了一会儿,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 “我可以进去吗?” 里面隔了几秒,才传来一道清润低哑的声音,“可以。” 宋与幼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斜倚在沙发上的男人,额前发丝细碎,略有些凌乱,倦慵散漫的神态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此时眼睛微微闭着,细碎的睫毛覆于其上,遮住了微不可察的眼圈,骨节清透的手自然搭在沙发靠背上。 宋与幼轻声走过去,却没有坐在沙发上,因为这样很容易让人理解成是被他半圈在怀里。 她走到褚宴面前停下,蹙着眉,略有些担忧道:“回去睡一会儿吧?” 褚宴半掀起眸子,语调难得的柔软,“没事,在这靠一会儿就行,半小时后还有个会。” 宋与幼脸一黑,“你的公司是要倒闭了吗?” 褚宴哑然失笑。 他自然明白宋与幼这样说的目的,但为了能尽快陪她,只能这么做。 宋与幼见拗不过他,便叫安静泡了杯咖啡送来。 一同送来的,还有许管家传真过来的别墅佣人名单。 安静悄悄睨了眼两人的表情,退出去时满脸八卦。 她刚刚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二小姐好像在担心先生呢~ 第11章 宋与晴 拍卖会的地点定在了顶盛天台。 时间还不到七点,后台专为贵妇小姐们准备的休息室就堆满了人。 个顶个的精致面容,清一色的露背长裙,配上不同香型的女款香水,气息瞬间冲破房间,延展到了门外长廊。 宋与晴远远就闻到了。不禁眉头一皱,扬起手在鼻前挥舞几下,“一股脂粉气,真让人恶心。” 却忘了自己也喷了不少香水,路过的千金瞥了她几眼,快步离远了些,才小声道:“瞧她那神气劲儿,母女俩一个比一个会勾引人,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喷的那么香,也盖不住身上那股骚浪味。” 另一位也看不惯宋与晴,“我就挺想不通,自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惦记别人的男人,这种人怎么也有脸参加拍卖会啊,不嫌丢人?” “靠宋家呗,要不是她爸是豪门宋氏,妹妹又和褚家大公子联姻,这种级别的拍卖会是她能进的?” “哎,说起这个,你听说了吗……她勾引妹妹老公,都勾引到人家公司去了……” “真的假的……” “真的,闹得褚氏集团上下人尽皆知……” 两人的议论声逐渐远去,宋与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镀上阴霾,正准备叫住他们,隋雪英拦住了她,“你冷静点!别忘了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要是得罪了那位大佬,咱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等今晚过去,还怕日后撕不烂他们的嘴?” 宋与晴想了想,嗤笑了声,“也对,我跟一群贱人较什么劲儿啊。” 隋雪英也笑,多亏先前褚家上门提亲时,她舔着脸去加了褚宴的姑姑,这次也是靠那位姑姑的帮忙,才得以让宋与晴提前释放。 两人一走进休息室,瞬间吸引了不少注意。 大家都知道,这次聚会是专门为宋家千金举办的,都想趁此机会讨好对方,好有机会能和褚氏攀上合作。 但看到来者是宋与晴后,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宋与晴能感受到各种目光在背后偷偷打量她,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对着她的背影一阵指指点点。 她咬咬牙,想到隋雪英的话,终究忍住了。 黑着张脸叫来化妆师替自己补妆,随即闭上了眼假寐。 随着化妆师轻柔的手法在脸庞上游走,宋与晴的心跳逐渐平复,但那股被众人审视的灼热感依旧挥之不去。 休息室内的气氛因她的到来而微妙变化,原本热闹的交谈声瞬间减弱,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和偶尔投来的嘲讽眼神。 宋与晴假装未觉,实则内心冷笑,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比谁都更擅长算计与排挤。 化妆完毕,宋与晴缓缓睁开眼,镜中的自己仿佛换了一个人,精致的妆容掩去了所有的疲惫与不悦,只留下高贵与冷艳。她站起身,对隋雪英冷笑一声,“走吧,让我们看看这场戏怎么唱下去。” 两人步入拍卖会场,顶盛天台被布置得奢华而典雅,灯光璀璨,映照出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显得格外生动。 宋与晴的出现,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身着定制的高定礼服,每一步都走得优雅而自信,仿佛她才是这个夜晚的主角。 角落里,几个年轻的女子正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嫉妒与不屑。其中一人更是小声嘀咕:“看她那副样子,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嫁给褚宴了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就是,褚宴怎么可能看上她?不过是仗着宋家的势力罢了。” 话音刚落,忽听门口传来一些熙熙攘攘的动静。 几人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豪门鞠家的小公主鞠然来了。 站在她身边的,赫然是京港第一美少男风寻澈。 鞠然穿着一身淡粉色高定公主裙,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春日里温柔的花朵,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风寻澈则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英俊的面容上挂着惯有的风流不羁的笑容,他微微侧头,与鞠然低声交谈道:“小姑奶奶,我可答应伯父了,栓着你不让你乱跑,待会儿你别见到褚宴就跟撒了欢似的,拽不回来。” 鞠然面上维持着淑女的笑容,嘴中说出的话却异常毒舌,“你还有脸说我,打从进门开始,你这双眼都发光了。” 风寻澈是圈内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所以看到他,那些名媛小姐们顿时白了脸,连形象都不顾了,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鞠然乐得看笑话,忍不住揶揄他:“看来你这第一美男魅力不行啊,菜、就多练。” 话毕,她也不顾风寻澈吃瘪的表情,提着裙子便去找姐妹了。 宋与晴在一旁观察了很久,见鞠然落单,忙不迭追上去,喊住了人:“鞠小姐!” 鞠然扭头朝宋与晴看过来,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上下打量对方一眼,好奇道:“请问您是?” “我是宋家大小姐,宋与晴,也是褚宴妻子的姐姐。” 听到宋与晴的自我介绍,鞠然本能地蹙起了眉。 无关后半句,哪有人一介绍,就说自己是大小姐的? 不说别的,今天能进这场拍卖会的,哪个不是顶级豪门? “你有事吗?”鞠然的声色淡了几分。 “我记得你也喜欢褚宴是吧?”宋与晴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如果我可以制造机会,让你今晚和褚宴单独在一起,你愿不愿意?” 鞠然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褚宴哥哥他已经……结婚了,我干嘛要这样的机会?” 宋与晴见鞠然完全没上钩,心里暗骂了句蠢,进而诱导道:“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和他结婚的人是我妹妹,他俩之间没有半分感情,只是契约婚姻而已。” 闻言,本以为鞠然会心动,却不想对方眼神反而更加鄙夷了几分,“既然是你妹妹,那你不认为自己说这些话更奇怪了吗?一个连自己家人都算计的人,我凭什么要信你的话?” 第12章 宴会 宋与晴被噎得不轻。 她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娇纵蛮横的鞠然,居然是个原则性这么强的女人,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 慌乱间,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远处,只见风寻澈眉头紧锁,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鹰,正凝视着这边。 宋与晴心中不禁一紧,情急之下,她随手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塞进鞠然手中,语带急促地说:“想通了随时联系我。”言罢,便落荒而逃。 被塞了张“室内装修就找王大强”名片的鞠然:“……” 风寻澈缓缓向鞠然走来,但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宋与晴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刚才找你说话那女的谁啊?” 看着就不怀好意。 鞠然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卡片随意丢弃,“没什么,一个神经病而已。” “好了,既然不想让我看着,就别自己到处乱跑,”风寻澈胡乱揉了揉鞠然的发顶,“伯父他们在二楼,你自己去找他们吧!” 鞠然应了一声,随即提起礼服裙摆,步伐优雅地朝二楼走去。 二楼贵宾区。 一位气质卓绝、穿着低奢大方的贵妇人端坐于沙发上,她虽已年近五旬,但依旧保持着柔美的腰身与雍容华贵的气度。 身边不时传来恭维的笑声,褚天舒端起散发茶香的骨瓷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那双久居上位,饱含精明与深邃的双眼却透过茶杯缝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抽烟的男人。 片刻后,褚天舒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我说你,就打算一直跟老太太耗下去?” 褚宴懒懒掀了下眸,神情依旧闲散,“姑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得明白点,宋家那位千金,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到老太太面前?”褚天舒问道。 两人隐婚已两年有余,但除了褚宴的父母与褚天舒之外,此事并未对外公开。然而,今日这场拍卖会却是褚宴特意为宋家小千金举办的,此事一旦传入老太太耳中,后果将难以预料。 “看情况。”褚宴模棱两可地回答。 “但对方那位不省心的姐姐和后妈,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次机会。”褚天舒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她们居然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来威胁我放了宋与晴,这女人的心机,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放心好了,蹦跶不了太久了。”褚宴勾了个讥讽的笑意。 正当褚天舒欲再言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神色,朝楼下方向望去。 只见众人围簇间,身穿黑色绣花外褂的老妇人拄着紫檀木拐杖走进大厅,雪白银发经过精心梳理,既蓬松又端庄。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与气场。 戴着帝王绿翡翠玉镯的苍老掌心搭在保镖手背上,随着她的到来,现场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中央,异口同声地说道:“褚老太太安!” 走了一半楼梯的鞠然自然也看到了褚老太太,她眼底漫上笑意,语调亲昵地折返回去笑道:“奶奶,您终于来啦!” 褚老太太庄严肃穆的脸,在见到鞠然后,瞬间化作春风,“好久唔见啊bb~” 一旁褚宴的父亲褚成明眉心轻蹙,提醒道:“您又忘了,然然港话不是很好。” 褚老太太扬眉冷哼,“你理得我啊!” 但为了鞠然,还是体贴地说起塑料港普,“每次给阿宴这臭小子打电话,总说在忙,唔要我找你!这次我只好趁着拍卖会亲自来看你啦!” 鞠然心一热,热情地挽住老太太手臂,“奶奶不是有我电话?想我可以直接打给我呀!” “奶奶还不是怕打扰你和阿宴相处!”褚老太太笑吟吟拍着鞠然的手背道:“最近和阿宴进展怎么样?” 闻言,鞠然方才还挂在唇边的笑意瞬间凝固,“我俩……” 褚老太太阅人无数,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意思?是不是阿宴变得对你不好了?讲出来,奶奶替你做主。” “不是的……”鞠然正欲解释,就听楼梯处突然传来一道冰片质地般好听的懒倦男声,“您当我是天气预报吗?动不动就变。” 褚老太太愣了一秒,转头看着褚宴迈着大长腿从台阶上走下来,哼地一声道:“你这张嘴,还不如天气预报靠谱。” “那也是您教的。”褚宴站定,双手插着兜,闲散一笑。 褚老太太和褚宴到底关系亲近,见他顶嘴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臭小子,我就教了你这些?” 一旁的鞠然看着奶孙俩斗嘴的样子,心尖稍稍一疼。 但她下意识瞧了眼褚宴的身后,除了慢他半步走过来对老太太嘘寒问暖的姑姑褚天舒,并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她眨眨眼,余光瞥见老太太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此时,各界名流汇聚一堂,手持拍卖名单,脸上挂着或期待或兴奋的笑脸。 众人来到二楼后,褚天舒朝四周张望了几眼,抽空戳了下侄子的后腰,低语道:“好大侄,你家那位小姑娘怎么还没来?” 宴会可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鞠然走的靠后,听闻此话也好奇地将目光投过来,却见对方眼尾慢慢酿起一丝笑意,神秘地开口:“已经到了。” 褚天舒眉心一拧,略有些惊讶,“到了?我咋没看见?” …… 因为宋与幼此时正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坐在一楼甜品区,和婆婆裴皎挤在一起享受美食。 裴皎咽下一小块草莓蛋糕,舒服地展眉,“好儿媳,早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来的时候就该跟你一样,穿个低调点的衣服。” 害她拖着又厚又重的长款礼服裙,有好几次差点被餐桌绊倒。 宋与幼见此,笑着眯起了漂亮的桃花眼,“我穿这个可不是为了偷吃。” “那是什么?”裴皎眨巴眨巴眼,环顾四周,“有人追杀你?” 宋与幼:“……” 不过……她看着远处正围在人群中伺机而动的宋与晴,唇角微微一勾。 还真说不准。 第13章 布局 另一边。 宋万兴携家人坐在二楼靠右一侧的vip贵宾区。 刚一落座,拍卖会便宣布正式开始。 一束聚光灯打向拍卖台,拍卖师身着正装出现,声音轩昂有力地致开场词。 宋山业坐在宋万兴身边,趁拍品还未展出的功夫,环顾四周,随即不满地嘀咕了句,“怎么没看见与幼?”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宋与幼不出来,他怎么借着她与褚家大公子携手敬酒的机会,和商界大佬说上话? 宋万兴怎么会听不懂弟弟的潜台词,他冷冷瞥了眼,没搭理对方。 宋山业也没心思计较。 趁着第一件拍品被推向拍卖台,众人注意力被分散时,悄悄拉着儿子离开了贵宾位。 —— 此时,风寻澈正卖力地在妹子面前展示自己从老爹那偷来的价值3500万的名表。 天知道,虽然他是个正经富二代,但炫富什么的,是真不会啊! 毕竟圈子里除了褚家,各家经济实力都差不多。 但昨晚褚宴也不知发什么癫,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在拍卖会上尽可能用金钱博人眼球。 重点是,不能去竞拍拍卖会里的宝贝。 就在他口干舌燥地拉着一位学生妹兼职,介绍自家在京港名下拥有多少地产,今明两年已经敲定的新项目,但苦于无人合作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谄媚的男声。 “您好,我是宋氏财团董事长的弟弟,我叫宋山业。” 此话一出,风寻澈险些当场给对方磕一个! 终于tm的上钩了! 劳资都快演不下去了! 然而,面上他依旧保持着那副可以雕琢的暴发户做派,眼神中闪烁着挑剔与不屑,仿佛是在鉴定稀世珍宝般,缓缓将宋山业及其身旁的年轻男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仿佛心中正在盘算着他们的分量。 随后,他悠然自得地将双臂舒展,随意地搭在柔软的沙发上,下巴微微抬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轻启朱唇,“找我有事?” 风寻澈自认为做的有些过,却不想宋山业偏就吃这套,见此语气中反而更加讨好了几分,“刚刚听您说清幽镇地带有个项目……不知您是哪家的贵少?” 风寻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却故作深沉地回答道:“清幽镇的项目么?那可是块宝地。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重点是,你们宋家能给我带来什么?” 他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质疑,“如我所记不错的话,你们宋家小千金和褚氏大公子褚宴才隐婚不久,而你既然已经问到了清幽镇,想必就该清楚,这块重点项目的土地拥有者,正是褚家。” 言外之意,你本可以直接向自家人求助,却将算盘打在外人身上,其心何居? 宋山业被这句话问得心下一惊,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就听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宋俊嗤笑一声道:“呵,也就是说起来好听。褚氏大公子怎么可能看上我那妹妹?不过是个契约婚姻罢了,谁不知道,褚大公子在国外有个暗恋许久的白月光,一直在等着对方回来。” 风寻澈哦地一声,“可据我所知,宋氏并没有值得褚氏联姻的价值,你以为是言情小说么,整一些救命之恩的戏码来强行绑定男女主爱情。” 宋俊回想起那天饭桌上,宋与幼那副不可一世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价值?宋氏虽小,但其在业界的深耕与特定领域的优势,即便褚氏也无法比拟。我相信,褚氏之所以选择联姻,也是看到了宋氏背后的潜力与未来可能的助力,而不是区区一个女人。” 他自认为这番话说的清醒,却不知风寻澈内心都快翻七八十个白眼了。 但他面上却装作对对方十分欣赏的模样,随手点燃一根烟叼在嘴角,如同大灰狼勾引迷失方向的小白兔,将两人循循诱导掉坑。 …… 交谈结束,互换联系方式后,风寻澈刚目送走两位瘟神,就见身边一直被他拽着的兼职妹瞪圆了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风寻澈愣了一下,修长的指节摸上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干嘛这么看我?” 兼职妹满脸崇拜,“你是明星对不对?” 风寻澈:? “你演戏演得简直太好了!那两个男人明显不怀好意,奔着攀关系来的,而你居然演的这么好,害得我有一瞬间真以为你是富二代来着。” 手戴3500万名表的真·富二代风寻澈:“……” …… 而宋与幼这边,在看到宋与晴被放出来后,就基本猜到了缘由。 尤其是在看清宋与晴手里举着红酒杯走向二楼的模样时,更加笃定了对方不惜花这么大代价也要来参加拍卖会的意图。 她拿出手机,给事先联系好的媒体朋友发了条信息,确认他们进入拍卖会后,转身和裴姣说了句自己要去厕所。 随即又将电话拨给了另一人,“那东西准备好了吗?” 对方的声音低沉,“准备好了,马上就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林弯弯找到宋与幼的时候,正看到对方轻撩了下头发,本就妩媚,此时唇边噙笑,美艳的桃花眼中带着比拍卖会大厅更闪耀的亮光。 她惊叹着好闺蜜的容貌,踱步走过去,“幼幼,东西我带来了。只不过这里面是什么啊?感觉味道怪怪的。” 林弯弯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黑袋,拎到鼻间嗅了嗅,皱眉道。 宋与幼点了点林弯弯的脑袋,将东西接过来,“别什么都乱闻。” 她没有说明,怕好友吃不下今晚的饭。 “对了,宋与晴那斯真出来了?”接到宋与幼消息的时候,她还有点难以置信。 当时送进去的时候,林弯弯特意让父亲那边施了压给警局,让那边轻易别放人。 “我猜可能是跟褚家那边有关。”宋与幼道,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谁有这种权利。 “褚家?该不会是你那便宜老公吧?” 林弯弯一言难尽地说道。 第14章 钓鱼 “想哪去了?”宋与幼剜了林弯弯一眼,“当务之急是把这个送到酒店套房里面。” 她晃着手里的东西,迈步走向二楼。 林弯弯见那边不是酒店方向,忙拽住宋与幼的手腕,“走反啦!” 却见宋与幼朝她柔媚一笑,“没走反。别忘了,不下鱼钩怎么钓鱼?” …… 宋山业了却心中一件大事,此时心情无比畅快。 回到贵宾区后,不惜花重金买了昂贵名酒,和宋俊一道庆祝。 “爸,您放心,有我在,公司那边上市的事指日可待。”宋俊仰头灌下杯中的酒,笑得势在必得。 宋山业也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相信以刚才那位风老板的财力,咱们很快就会在国内商界打下一片天地,到时候,连他宋万兴也只配给我提鞋!” 宋俊闻言却蹙起眉,一脸疑虑道:“但我怎么总觉得,事情有点发展的太顺利了?” 宋山业面色一顿,眯了眯眼,“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说不上来,”宋俊道:“就感觉……似乎无形中有一双手在推动着一切。” 初遇风寻澈的时候,两人只顾着高兴,很多细节都没有注意到。 如今仔细想来,却觉得风寻澈的话有许多漏洞。 比如说,清幽镇的地皮所属褚家,若真如风寻澈说的那般,将那边新开发的楼盘作为交易筹码,此等大事,又岂是他一人能决定的?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答案。 他们很有可能,被骗了。 “之前让你在宋与幼身边安插个眼线,这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宋山业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提起这个,宋俊眉宇间迅速镀上一层阴霾,他低头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沉声道:“被那小贱人识破了。” 许昀这个废物,面试助理还穿的那么招摇,生怕对方看不出底细似的! 他狠嘬了口烟,扔到地上,随即用脚用力碾灭,“不过放心,许昀说,他会想办法勾搭上宋与幼别墅里的女佣,到时候宋与幼的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时,视线中无意间闯进来一个女人。 淡粉色高定公主裙衬得她肤白如雪,身形纤细有致,面若桃花,唇红似樱,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名媛的高贵气息,看得宋俊不禁喉头一紧,眼神深了几分。 对方似乎喝醉了酒,走路的姿势有些微踉。 对宋俊来说,这种喝醉的漂亮女人就是免费送给他的床伴,于是直接起身跟了过去。 …… 鞠然提着长裙七扭八拐,最后在一处露天天台前停下,藕白细腻的手臂轻轻搭在天台边缘,微风裹着寒气吹来,一张小脸顿时被冻得青白,酒也清醒了几分。 她神色黯然,茫然迷离的双眼淡淡眺望着远方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对她来说,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想有个家很容易。 但能与她一起生活在那个家里的人,却如天边发光的星星那样望尘莫及。 方才在拍卖会里,褚宴拍了好几样稀世珍品,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身上佩戴的。 其中有一条顶级蓝宝石和海洋珍珠交织而成的项链,据说设计师当年只制作了两条。 一条褚伯父在伯母过50岁生日那年,当做银婚礼物送给了她,如今正以拍品形式发售。 另一条则被设计师送给了死去的亡妻。 相当于这条象征‘至死不渝’爱情的项链,已成世间绝版。 没得知对方已经结婚了的真相前,鞠然还曾幻想着褚宴会不会买下来送给自己。 事实证明,对方也的确买了。 但只有她本人清楚,男人一拿到项链,就离开了座位。 去找谁,不言而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身后,蓦然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男音。 鞠然眼睛一亮,下意识转头,随即又猛地怔住,失望道:“……你是谁?” 来者一身剪裁得体的天蓝色西装,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比风寻澈还要风流几分。 听到她问起自己的身份,男人迈开步子缓缓朝鞠然走来,一双眼紧紧盯住鞠然雪白的胸口,介绍道:“你好,我大伯是宋氏的现任董事长。” 宋俊没有直接挑明自己的身份,却不想鞠然只听一个开场白就认出了他。 她微微后退半步,酒精作用下,意识有些迷离,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你是宋家从国外回来的亲戚?那……是不是也认识……那位宋与幼小姐……” 宋俊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提到了宋与幼,顿时优雅一笑道:“没错,她是我妹妹。” “请问……他们是真的结婚了吗?”鞠然不死心地问道。 即便内心清楚,风寻澈绝不会骗她,但她还是想求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死心。 宋俊看了她一会儿,笑容缓缓放大,“没错……” 望着眼前肉眼可见失望之色的小姑娘,宋俊慢慢将身子靠近对方,右手轻轻搭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压低嗓音开口:“但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伤心可不值得!不如这样,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可以带你过去散散心。” “什么地方?”鞠然抬起头好奇道。 但她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像饿狼盯着猎物般,让人感觉很危险。 于是思索片刻又摇头,轻声拒绝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拍卖会马上就结束,到时家人找不到人会担心,我先回去了。” “哎,别走啊!”宋俊将人拦住,顺手圈住鞠然的腰肢,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那个男人都结婚了,不值得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他伤心。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实在不行,加个联系方……呃!” 话音未落,一记闷棍陡然打在男人后颈。 宋俊有些意想不到地睁大了眼,却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眼一翻晕了过去。 鞠然惊魂不定地看着男人倒下,一抬头,却见视线里多了个身穿简单白t,紧身牛仔裤,眉眼极其精致的女孩子,手里拿着的,恰是一小截木板。 “你是……?” 鞠然被对方的举动惊到了,但望着那张极漂亮的脸蛋,下意识觉得对方不会害自己。 女人温和一笑,反手将自己的外套搭在鞠然肩上,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宋与幼。” 第15章 分享 鞠然身子猛地一僵。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宋与幼! 但是…… “你……” 不是应该和褚宴在一起吗? 也是趁这时候,鞠然才有空仔细打量宋与幼的长相。 妖精似的身材,黑发随性一扎,没有化妆也美丽动人,是少见的浓淡皆宜。 “笨蛋!当然是为了救你啊!不然过来赏日?”天台入口处,传来另一道女声。 随即,一个身穿黑色鱼尾裙,微喘着气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鞠然瞳仁微微一缩。 “……弯弯小姐?” 林氏地产和鞠家是老合作伙伴,彼此在饭桌上曾见过不止一次。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林弯弯居然也认识宋与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本小姐!”林弯弯一抹鼻子,随后嫌弃道:“不是我说你,宋俊都把他那猪蹄子放你腰上了,你还在那矜持个屁啊!” 换做她,脚都给那登徒子踩烂! 鞠然哂笑一声,身上的外套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沉香木调及幽淡的玫瑰香,身为名媛,她自然能闻出此款香水价格不菲。 于是,目光不可避免的再次与宋与幼相撞。 对方那双黝黑沉静的桃花眼在夜幕下似乎比星辰更明亮,唇边溢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更人一种舒适又安心的感觉。 仿佛像个温柔大姐姐,宋与幼见鞠然傻呆呆盯着自己,无奈轻笑了下,抬手将衣服替她穿好,“我们路过二楼时,看到宋俊跟在你身后,担心他图谋不轨,就一道过来了。” 鞠然低喃了句这样啊,瞥了眼昏迷的男人,怯声道:“……那现在怎么办?这个人不会被打死了吧?” “一看你小时候就没打过架,”林弯弯在一旁插嘴,“这点程度,顶多让他轻微脑震荡,拍成傻子的力度都不够。” 宋与幼神情倦懒地靠在天台边缘,眸色瞬间冷了下去,“只可惜原计划没派上用场,不过这样也够了。” 她目光转向林弯弯,“把你男人叫过来,把人抬走。” “得嘞!”林弯弯一拍手,掏出别在丝袜里的手机,忽地顿住,“对了,把他扔在哪儿啊?” 宋与幼睨了地上的人一眼,语气温和又平静,“衣服扒了,锁厕所隔间里。” 林弯弯、鞠然:“……” 要不是了解对方,林弯弯都怀疑宋与幼是不是参与过校园霸凌。 …… 一行人刚从天台下来,迎面就遇到了正迈着台阶往上走的褚宴。 黑色大衣挂在左侧手臂,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冷白的锁骨,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隐在阴影下,眉眼淡淡压下来,周身笼罩着极强的低气压。 直到深邃幽沉的目光锁定到站在最后面身形高挑纤细的身影,眸底的冷冽才慢慢舒缓。 宋与幼看到褚宴,眸底微讶,“你那边忙完了?” “嗯。”褚宴压下心头的慌乱,一双黑到吸光的眼睛直直盯住她,“接你回家。” 没人知道,方才听到母亲说宋与幼去了厕所后再也没回来,连手机也打不通时,他有多怕。 怕她再像当年那样发生意外,怕她再…… 兴许是褚宴情绪收敛的极好,大家都没有看出他的异常。 林弯弯悄悄朝宋与幼眨眼,随即将人推到褚宴面前,“行啦,别洒狗粮啦,既然家长接了,那就赶紧回家吧,拜拜~” 宋与幼也对她摆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目光触及鞠然,宋与幼微微点头示意,随即转身随褚宴一同离开了。 鞠然怔怔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如灌了铅,沉甸甸的,五味杂陈。 从始至终,她暗恋了十年的男人,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她。 正如风寻澈所说,难道她真的该放弃了? 这时,肩膀上突然搭上一条手臂。 一转头,是林弯弯那张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走啊!” 鞠然下意识吸吸鼻子,问道:“去哪儿?” “喝酒啊!”林弯弯扁了扁嘴,“为了英雄救美,我连拍卖会都没参加上,你得好好补偿我!” 扑哧—— 鞠然没忍住笑了,忧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好啊!不过先说好,我酒量不是很好。” “谁让你喝了,小孩子只配喝果汁!” “哦……” “喂,乖乖女,我说你不会连夜不归宿的时候都没有吧?” “……嗯。” “靠北!这么孬,走,姐姐带你玩通宵~” …… 宋与幼这边。 从拍卖会会场离开后,就跟着褚宴一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望着男人冷沉的侧脸,宋与幼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忍了下来。 直觉告诉她,褚宴好像心情不好,但具体哪里不好,又说不上来。 好在这个问题在车子行驶十分钟后就得到了解答。 宋与幼正通过手机屏幕看着监控,就见开车的褚宴忽然递过来一个丝绒盒子。 宋与幼:“?” 她诧异挑眉,“送我的?” “觉得好看,顺手买下来了。”褚宴的眼睛没有离开前方,只是微微侧首,“要是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款式……” 宋与幼的目光从礼盒上缓缓移到褚宴的侧脸,那线条分明,平日里总是冷峻的脸庞此刻却因说出这句话而柔和了许多。 她轻轻一笑,那份诧异与疑惑被默默咽下去,“我很喜欢,谢谢。” 虽然不清楚褚宴为何送东西给她,但不难猜,是为了应付老太太他们。 “这周日有空吗?”褚宴道。 宋与幼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褚宴敛下眼眸,乌沉的眸子暗若夜空,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的话语低沉而认真,让宋与幼不禁有些好奇。 “去哪儿?” “褚家。” 宋与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从未踏足过褚家,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忐忑。她望向褚宴,试图从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探寻出更多的信息,却只看到了坚定与温柔。 “褚家……为什么突然想带我回去?”宋与幼眉心轻蹙,她清楚,以褚老太太目前的身体状况,带她回去并不是明智之选。 褚宴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里带着宋与幼无法忽视的深沉爱意,“因为那里,有我想要与你分享的一切。” 第16章 礼物 宋与幼身子一僵。 那双眼太过专注,盯着她时如同漩涡。 让她差点就深陷进去。 宋与幼连忙将手撤回,随即凑近褚宴轻嗅两下。 挑眉问道:“喝酒了?” 褚宴失笑一声,“喝酒怎么开车?” 那就是吃错药了。 宋与幼心想。 褚宴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视线从前方慢慢挪向宋与幼,“奶奶要把祖传手镯送给鞠然。” 既然打直球不行,他只能选择循序渐进了。 宋与幼一听顿时了然。 原来是为了这个。 当初两人领证时褚宴就对她说过,希望她能为自己挡住父母的相亲安排及桃花。 作为报答,宋家有需要的地方,褚氏也会倾囊相助。 除此之外,她在婚后绝对自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只要不出轨。 “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宋与幼侧目瞧着褚宴,“让老太太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那不就违背隐婚的意愿了?当初领证时褚宴便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下不会跟老太太摊牌。 这是褚家公认的秘密。 褚宴垂眸看她,眸色渐渐晦暗,“你不愿意么?” “倒也没有……”宋与幼以为褚宴怕她做不到,想了一会儿便答应。 “那行,我这边随时可以。” 褚宴听后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因为某人的上钩。 回到别墅。 宋与幼趁褚宴洗澡的功夫,联系许管家准备好登门拜访的礼品。 为此不可避免的,又因没有助理而感到头疼。 安静端着温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宋与幼靠在藤椅上,轻揉眉心的模样。 她放低声音,慢慢走过去,问道:“二小姐,今天宴会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宋与幼啊了一声,自嘲道:“没有,就是千金生活当惯了,遇到棘手的事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 她接过安静递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旋即眸底微亮,“这是什么?味道很好喝。” 有一点茶的香气,喝上去又甜甜的。 安静笑道:“是我妈妈教我的,上好的红茶里加上一点红糖,有提神消疲的功效。” 这样的茶寻常人轻而易举就能喝到,但对宋与幼来说,实属新奇。 “谢谢你。”她唇角蓦然绽出一抹笑,“我不怎么喜欢喝白水,单纯的喝茶又觉得苦涩,这样的程度刚好。” 安静羞报地揪着衣角,“……这没什么。” “对了二小姐,先生给您买的那些首饰放在哪里?”安静想起放在门口鞋柜上的手提袋说道。 宋与幼愣了几秒,“很多吗?放在化妆柜里就可以吧。” 安静犹豫一会儿道:“那里……可能放不下呢。” 宋与幼回国前一直住在宋家,这边不常回来,所以东西并不是很齐全。 宋与幼实在没想到,褚宴几乎将拍品中所有女孩子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什么古钗,玉镯,应有尽有。 到最后,她只能看着那些东西无奈道:“既然这样,那就把主卧的房间设计成收藏室吧。” 首饰里大部分都是珍贵文物,让她戴着这些出去,未免太惊世骇俗。 —— 转天,宋与幼刚醒不久,就接到了林弯弯的电话。 “宝贝,起来没有?跟你说个炸裂的消息!” “什么消息?”宋与幼睡眼惺忪,懒洋洋地回应。 “宋与晴和宋俊睡在一起了!” ??? 宋与幼猛地坐起来,“怎么回事?” 电话里,林弯弯激动地连干三杯水,随后才道:“昨晚你走后,我带着小鞠同学去喝酒,恰好碰到宋与晴坐在一个大款身边替人一个劲儿地挡酒,结果那人压根看不上她,将人灌醉后随手就扔给了下属让他们送她去休息,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那群人送错房间了!” “更炸裂的是,我买通客房保洁一问才知道,宋俊房间里所有的套都用光了,啧啧啧,真禽兽!” 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 宋与幼眉心一阵突突乱跳,“宋俊不是被关在厕所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酒店?”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林弯弯语气更兴奋起来,“你绝对猜不到是谁把他送过去的!” “没错!是媒体!”林弯弯自问自答道:“就是你专门为宋俊父子俩准备的媒体朋友!他们去厕所时刚好遇到求救的宋俊,于是趁机提了好几个劲爆问题!对方为了面子都说了哈哈哈哈!” “……” 宋与幼表情复杂,陷入了沉默。 林弯弯又表达了些自己的看法,随后约上宋与幼一块逛街。 两人在高档商场里随意地逛,路过一家顶奢名表店,林弯弯扯着宋与幼走进去,“我男人生日快到了,我给他挑个礼物。” 礼物? 宋与幼被扯到柜台前,望着透明玻璃下各式各样的男表,眼神微微有些放空。 话说,再过不久她和褚宴的结婚纪念日就快到了,她是不是也该为他买点什么。 毕竟对方给她花高价买了那么多名贵首饰。 柜员在看到宋与幼两人后,双眼瞬间一亮! 好漂亮的女人! 周身气质也很好,一看就是真正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真名媛。 柜员热情地迎上来,在看到宋与幼细白指间的钻戒后,眼睛瞬间发光! “您好,是给您家先生选礼物吗?” 宋与幼犹豫几秒,“……sh” 是字说了一半,就被林弯弯抢过话头,“他俩就是个塑料夫妻,买的人是我!” 柜员俨然没想到一旁看上去像个大学生的林弯弯才是真正的顾客,忙赔着笑脸朝她道了个歉。 并将人请到vip贵宾室好茶好水的伺候上。 两人吹着暖风,边聊天边在平板上选着款式。 到最后,林弯弯选了两块店里最贵的新款。 从商场出来,两人又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 直到林弯弯的男朋友来接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宋与幼默默看着车离去的背影,转身回了商场。 —— 夜晚。 枯黄的树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寂冷的秋夜,月光冷清地洒在空无一人的庭院内,拉长了孤独的影子,与夜色融为一体。 开了一整天会的褚宴疲惫地踏进家门,幽沉的目光在看到鞋柜白色手提袋上的便利贴纸微微怔住。 那是一张写着娟秀小字的留言。 落款名为宋与幼。 “感谢你的礼物,一点心意,望君喜欢。” 第17章 褚家 时间飞逝。 很快就到了去褚家的前一天。 裴姣了解婆婆习性,说什么也要跟着一道去,说要给宋与幼撑腰。 对此,褚成明深感无奈。 自打公司交给褚宴之后,褚成明的日子就闲了下来。成天不是陪妻子逛街美容,就是跟着四处吃瓜。 他清楚,自家这么大的事就算他再反对,妻子也会想方设法地参与,便任由着她性子去了。 相反,宋与幼倒是没觉得什么,对她来说,褚家本就是利益上的关系,老太太认不认可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但裴姣却不顾褚成明这个亲儿子在场,拉着宋与幼的手便说起老太太坏话,“我那婆婆,固执的很。但凡她铁了心反对,不把褚家闹个底朝天不会罢休。” 最初她与褚成明交往时,就因为身价不对等,惹得老太太百般阻挠。 不仅亲登裴家大门立下马威,还以绝食住院的方式逼褚成明就范。 若不是褚成明坚持,再加上裴皎恰逢此时怀孕,替褚家生了个极优秀的男丁,两人也不会到现在。 所以面对宋与幼的时候,裴皎尽可能把自己变成一个省心不多事的好婆婆。 同样的经历,她不想儿媳妇也尝试一次。 “没事的,您放心。”宋与幼笑着安慰裴皎。 有希望才会怕失望。 她是真不在意。 再说,哪个豪门里没点家务事,如今木已成舟,也该让对方知道,成年人的生活,并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 然而话虽如此,次日醒来时,宋与幼面对镜中眼下沉着淡青色黑眼圈的自己,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有些话说的轻松,但这件事终究涉及她与褚宴的约定。 自己理应处理好。 打定好主意,宋与幼精心化了个妆,从衣柜里选出一件旗袍。 面料选用的是雪白的锦缎,质感柔滑,穿上身宛若清雪覆盖,衬得人纯洁高雅。 安静站在一旁,一脸惊艳的看着自家二小姐,“您真的好漂亮啊!” 宋与幼笑了笑,正欲开口,就见褚宴斜倚在门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些深。 “我们走吧?”宋与幼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声道。 褚宴笑着勾了勾唇,伸出手接过她的包。 宋与幼这才留意到,男人冷白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前几天自己送他的表。 一种异样的情绪倾泻而出,只是速度快的让人捕捉不到,就消散而去。 宋与幼摸着胸口,暗自压下来不及深想的情绪。 安慰自己:这种感觉应该相当于看到好朋友用了自己推荐产品后的愉悦吧。 宋与幼垂着头一路沉思,没留意前面的人走到楼梯拐角处蓦然停下的身子。 一不小心, ‘咚’地一声,脑袋撞在温热坚实的肉墙上。 头顶是男人松散闲适的低笑,紧接着,修长白皙的指节微蜷,敲在宋与幼光洁的额头上。 “在想什么,看路。” 宋与幼仰起脸,男人近在咫尺,俯身凝望着她。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表情却透着隐隐的揶揄和笑意,让人不由得红了脸。 “……没什么,在想到你家后怎么应对。” 褚宴眼神深了几分,很快,视线挪向别处。 “不用怕,”他说,“一切有我。” …… 褚家。 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散发着冷冽的亮光。 主位上,身穿深色古典卦袍的褚老太太双目微闭,苍老干枯的手摩挲着佛珠,对身旁的保镖林平说道:“他们还有多久能到?” 林平看了眼时间,恭敬道:“二十分钟前出发的,应该再有半小时就到了。” “嗯。”褚老太太应了一声,“等人来了,先让她在院子里跪一小时。” 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想进褚家大门的女人数不胜数,但除了鞠然,其余的她一个都看不上。 一个个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地位,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心将褚家这么大的产业交出去? 林平小心睨了眼老太太的表情,踌躇一番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要不要先看看人再说?既然是大公子选的人,想必自身条件不会太差。” “你在教我?”褚老太太睁开眼,冷冷地瞥了眼林平,眼底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林平感受到威压,吓得脸色瞬间一白,快速低头认错,“不敢,是我逾距了。” “哼,知道就好。”褚老太太端起茶抿了一口,浑浊的眼底望着室外晴朗的天空。 “这么好的天气,真适合出去走走啊。” 林平一听,瞬间理解了意思,将紫檀木拐杖递到褚老太太面前,“要不您先到花园转转,等大公子来了,让他过去找您。” 褚老太太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林平,“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 车子缓缓停在褚氏庄园门口。 不同于宋家山水纵情的逸致,褚家从雕花铁门到内部装饰,无不彰显着百年世家的庄严。 宋与幼透过窗户望着庭院里种满的各种稀世名贵药草,不由在心底感叹起褚宴的生长环境。 难怪从初次见到褚宴开始,就觉得对方身上有种极低的气压,仿佛身后背负着许多使命。 这和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环境有着极大关系。 褚宴松开安全带,见身边的宋与幼又在发呆,不由拍了拍她的手,“紧张了?” 宋与幼回神,摇着头朝他打趣:“没有,只是有种见到古代学堂的感觉。”到处都充斥着一板一眼的严肃感。 褚老太太就是严厉的教书先生。 褚宴微微拧眉,“为什么这么说?” 宋与幼透过反光镜看到从远处走来一群身穿制服的男人,没再继续说下去。 “下车吧。” 褚宴道:“好。” 很快,林平便带领着一群保镖走到两人面前。 “大公子。” 褚宴绕到副驾驶护着宋与幼下车后,才淡淡瞥了林平一眼,冷声开口:“奶奶在哪?” “老太太在花园等您。”林平道。 见褚宴拉着宋与幼往前走,他眼神一凛,悄无声息递给属下一个眼神。 对方会意,齐刷刷拦在前面。 “不好意思,宋小姐,您不能进去,老太太吩咐,让您在外面跪一个小时。” 第18章 威压 宋与幼一挑眉。 “原因?” 无缘无故就让她跪?这未免太封建了。 林平瞥了眼站在宋与幼身侧脸色倏沉的褚宴,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宋小姐身为豪门千金,连家长都未见过,就草率领证,属于不自爱,既然进了褚家大门,自然要按照褚家的规矩走。” “那我要是不跪呢?” “不跪就休想见到老太太。” “那就不用见了。”褚宴听了,勾唇冷笑一声,拉起宋与幼便走。 路过林平时,那双黑沉眸子看得人脊背一寒。 林平心一惊,暗道不好,偏又不敢阻拦褚宴,只好让属下赶紧汇报给老太太。 却不想,刚目送两人走到车前,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苍老女声。 “臭小子,脾气这么倔,小心将来讨不到老婆。” 随后,就见身穿黑卦的褚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后院走出,脸色臭得可怕。 褚宴将手搭在车门上,皮笑肉不笑,“眼神不好就回床上躺着,省得我旁边站着这么大个活人都看不到。” 褚老太太像是这才看到宋与幼似的,掀了掀眼皮,语气疏离,“我看是你们没把我放眼里,来了就进来吧。” …… 金丝楠木的茶台,上好的大红袍散发着袅袅清香。 褚老太太单手盘着佛串,秋爽的风拂起银白发丝,精气神十足。 在她对面,身穿旗袍的宋与幼捻着杯口呷了口茶,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褚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女人,心底暗暗评价。 举止端庄,不卑不亢,五官也明艳大气,夫妻宫丰盈饱满,倒是个旺夫命。 “你父母知道你结婚的事吗?”褚老太太端着长辈的语气,沉声问道。 身旁的林平,听到这话忍不住扶了下额。 豪门千金嫁女儿,又不像村里,人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只能轻咳一声用作提醒。 奈何褚老太太没领会,听到动静,斜睨了林平一眼,“用不用给你也泡一杯茶?” 林平:“……” 他尴尬低头,“多谢老太太好意,林平不渴。” 宋与幼趁此功夫,侧目瞥了眼褚宴。 褚宴也回看她,四目相对,正午的阳光融进窗里,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一双眼眸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润泽。 下一秒,就听褚宴口吻严肃地开口:“那边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但改天我会正式上门拜访。” ‘咔哒’一声。 褚老太太将茶杯撂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褚宴,“不急,褚家的长孙,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况且,这桩婚事能不能长久,我看还是个未知数。” “是吗?”褚宴眼底一片冷色,“我的私事,建议您少插手。” “你这是想忤逆奶奶的意思?” 褚老太太在外人面前被折了面子,脸色也沉了下来,话语间隐隐透着威压。 褚老太爷走得早,褚氏财团以及身边的两儿一女,都是靠褚老太太一人拉扯大的。 可以说,在褚家,褚老太太的话就如同金科玉律,无人敢反抗。 但褚宴除外。 众所周知,褚宴在生意上杀伐果断,是京港出了名的冷血魔王,在家里更是随了父亲的性子,谁的话也不听。 要不是他小小年纪,便表现出了惊人的管理天赋,褚老太太也不会心甘情愿将公司交由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您,不然别怪孙子不讲情分。”褚宴歪头点了根烟,烟雾在唇间游走,随着他的呼吸升腾而上,弥漫在整个房间。 气氛几乎跌至了冰点。 褚老太太面色无波,心底却暗暗震惊。 几曾何时,站在自己羽翼下保护的男孩长大了,变得有能力与她抵抗。 看来林平说得没错,褚宴的管理手段很强,公司那边的旧部正在慢慢向褚宴倒戈。 假以时日,必定会将褚家推向更高的顶峰。 褚老太太欣慰点头,虽然对孙子欺瞒自己隐婚的这件事不满意,但此事急不得,需要徐徐图之。 万一哪天看厌了,无需她动手,就会弃了这个女人。 坐在一旁的宋与幼全程没有说话。 在别墅时,褚宴说一切有他,这么看来,的确做到了。 就在气氛有些凝固的时候,褚老太太那边及时来了通电话。 接完后,便摆摆手,借口自己累了,让褚宴两人自便。 褚宴本意要带宋与幼在后院花园里转转,但看她眉眼间有疲色,便低声道:“要睡会儿吗?” 宋与幼瞟了眼环境,摇头,“……不用了。” 在这睡,实在是让人安心不起来。 褚宴清楚宋与幼担心的是什么,抬头轻柔了下她的发顶道:“褚家有很多个独栋别墅,你要是不想离奶奶近,可以去远点的客房。” “那你呢,要出去吗?”宋与幼仰脸问道。 也许是环境陌生的缘故,她本能地希望褚宴留在这里。 褚宴牵起她的手,慢慢顺着花园的石子路往两侧漫步,“哪里都不去,陪你。” …… 这一觉睡到了晌午。 宋与幼伸了个懒腰,正想叫安静泡一壶茶,一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褚家。 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动静,宋与幼随手披了件外套,走到楼下才裴皎他们到底来了。 见到宋与幼,裴皎立马迎了上来,怜爱地抚摸她的脸,“我的幼宝受委屈了吧?看看这小脸憔悴的。” 宋与幼笑着将手拉下来,“放心吧妈,只是昨晚有些没睡好。” “那就好,饿坏了吧?妈让小厨房做了饭,我们去吃饭吧。” 宋与幼点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褚宴不在,于是问道:“褚宴呢?” “哦他啊,说是公司有点事,很快就回来了,我们不等他,先吃。”裴皎道。 宋与幼应了一声,在裴皎的陪同下一起落座。 恰逢此时,手机响了一条微信消息。 宋与幼点开一看,是林弯弯十二秒的语音。 她顺手语音转文字。 “幼幼!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老公啊?” 宋与幼一怔,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一张图片出现在聊天框里。 第19章 跳舞 照片的背景是在林弯弯的酒吧。 只见男人半倚桌沿,整个人背对吧台。脑袋稍侧,似乎正和身旁的女人说着什么。 宋与幼原本不敢确信,待到看清那件纯黑色风衣,才笃定此人正是褚宴。 一时间,她忘了反应。 隔了两分钟左右,林弯弯又连续发来两条微信。 一条依旧是照片。 这次不同的是,男人唇角挂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修长的指节轻轻拢过对面女人的红色长卷发,神情极为宠溺。 另一条是文字消息。 “这不妥妥渣男吗?前脚才说要带你回褚家,后脚就背着你出轨?” 宋与幼抿唇看着照片中的女人,眉心渐渐蹙了起来。 “弯弯,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对方几乎秒回。 “哎????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姜芷柚?她回国了???” 姜芷柚是她和弯弯的高中同学。 也是盛瑜贵族学校公认的校花。 当年上学时,宋父担心宋与幼早恋影响学习,就为她剪了厚重的刘海遮住眉眼。 却不想,全校第一的成绩,优越的家境以及遮去一半依旧能以两票之差惜败姜芷柚的颜值,依旧有许多追求者向她告白。 也是在这时候,校园贴吧有人发布了标题为“谁更胜任盛瑜校花的头衔?”的帖子。 下面评论争议很大。 有人认为宋与幼虽在外貌上稍逊姜芷柚,身材也没对方火辣,但学霸带来的影响会刺激一部分同学认真学习,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校花。 而有人却认为,身在贵族,大家最终的归宿不是继承公司就是当个闲散富二代,学习这种东西,对普通家庭来说意味着一辈子的出路,但对他们来讲,并不会影响结果。 所谓众说纷纭。 就在此时,一条评论在两拨人中脱颖而出。 “但是,校草好像喜欢姜芷柚?” 下面还附赠一张偷拍照。 图片中,姜芷柚手里抱着只受伤的白色流浪狗,褚宴微微侧目,眼神落在少女身上,看上去十分登对。 但很快的就有人注意到细节。 “你们看,照片右下角坐在操场上的女生,是不是宋与幼?” “就是她!黑长直厚刘海!” “所以——褚宴到底在看谁?” “那必然是我的柚柚!” “……可我怎么感觉校草的眼睛是在看学霸幼姐?” 但这句话很快就被喜欢姜芷柚追求者的评论淹没了…… 在那不久,姜芷柚就找上了门,质问宋与幼是不是也喜欢褚宴。 宋与幼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回答对方这种问题,就没做理会。 结果谁也没想到,几天后,学校就传来姜芷柚出国留学了的消息。 紧跟着,宋与幼也因为家庭变故出了国。 …… 裴皎担心的声音拉回了宋与幼的思绪。 宋与幼眨眨眼,递给对方一记安抚的笑容。 随后给林弯弯回复。 “别想太多,也许只是回国了出来碰个面。” 随后将手机关掉没再关注。 …… 整顿饭宋与幼吃的心不在焉,初时看到那种照片不舒服的感觉虽然没有了,但姜芷柚回来这件事,让她心里多了种莫名的情绪。 可这股情绪到底来自什么,一深想,就头痛不已。 饭后,裴皎拉着宋与幼在褚宅里转了转,顺带带她到褚宴的房间看了看。 见宋与幼始终兴致不高的样子,裴皎借着尿遁去给褚宴打了通电话。 “你去哪了?怎么把幼幼一个人放家里?什么时候回来?” 褚宴敏锐的察觉到不正常,声音沉了几分,“她怎么了?” 裴皎捂着手机听筒小声道:“不知道啊,一整个下午魂不守舍的。你快回来!” 褚宴瞥了眼坐在吧台里时不时就瞄他一眼的林弯弯,又瞥了眼坐在旁边喝醉了的姜芷柚,心中顿时明了。 他起身拿起外套,对身后的助理刘辰说道:“看着她,等一会儿酒醒了送她回姜家。” 刘辰应了一声,“宴哥,那你去哪儿?” 褚宴拿起车钥匙,头也没回,“回家哄妻。” …… 裴皎见宋与幼一直不怎么说话,就将她带到了一间舞蹈室。 却不想对方一接触到这里,就像枯萎的花一点点恢复生机般,眼神慢慢鲜活起来。 裴皎见宋与幼感兴趣,便脱下鞋子踩到木地板上,笑着说道:“有没有兴趣学习舞蹈?” 倒不是她自我吹嘘,当年也是仅差一点就拿到荷花奖的! 宋与幼视线慢慢转过来,眼底染上笑意,也跟着脱了鞋子,“好啊。” 头一次在儿媳面前显摆,裴皎有些紧张。 她深吸口气,轻点脚尖,做了个标准的芭蕾舞二位手姿势。 随即脚尖轻轻点地,如蝴蝶翩翩起舞起来。 裴皎十分庆幸自己常年保持身材,这会儿才能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芭蕾舞的优美形态。 担心宋与幼跟不上,裴皎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却不想对方不但能轻松跟上,反而在某些高难度动作上展现出惊人的柔韧与精准。 裴皎顿时惊了! 她的儿媳妇居然也会跳舞!而且动作比她这个习舞几十年的人还标准数倍! 一曲终了,宋与幼终于从沉闷的氛围里走了出来,双眼明亮,脸颊随着动作微微泛红,整个人仿佛跌落人间的仙子。 一回身,却发现褚宴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 宋与幼一怔,“你回来了?” 褚宴点头,拿出纸巾轻轻擦拭掉宋与幼额头出的薄汗。 裴皎也走了过来,欣喜若狂地拉着宋与幼,“幼宝,原来你会跳舞啊!怎么一直都没听你说啊。” 宋与幼避开褚宴的触碰,重新将鞋穿好,道:“在国外时练过一阵子。” 这件事别说裴皎,就连褚宴都不知道。 他眼眸深邃地看着宋与幼,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却发现对方面色异常平静,对待他的态度也回到了从前。 褚宴沉默了一会儿,对宋与幼道:“晚上想在这吃还是回家?” 宋与幼本想说回去吧,余光看到裴皎,只好道:“都行。” 第20章 创伤 但其实宋与幼不说,褚宴也能透过她低沉的情绪感知到。 他望着她,眼神里的情绪慢慢变浓,唇线也抿得很直。 偏偏后者无知无觉,乖巧站在原地等着褚宴帮她擦汗。 待那双温热的手掌撤回,宋与幼就像失去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抬步顺着长廊离开了舞蹈室。 褚宴靠在门边,望着那道纤瘦清冷的背影,眸底晦暗。 一旁的裴皎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探出半颗脑袋瞧了瞧,头也没回地喃喃,“……幼宝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生病了吧?” 这句话似是触到褚宴深处的某些记忆,他短蹙了下眉,对裴皎说了句先走了,也迈着大步离开。 裴皎应了声,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的先走是什么意思?晚上不在褚宅吃饭了?” “嗯。” —— 宋与幼走回房间,躺在了床上。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在她走后就被佣人拉开了。 午后和煦的暖光顺着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就连耳畔的微风也像被按下静音,让人觉得一片清净。 但宋与幼却不喜欢过度安静。 多年前,母亲死的那天夜晚,夜风也像现在这般忘了吹,周围静悄悄的,佣人都被屏退门外。 屋内的血腥气很重,宋与幼一遍遍擦着从母亲唇角流出的血,一遍遍暖着她逐渐泛凉的身体,直到从外国赶来的父亲从床边拽开她,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母亲已经死了!” 宋万兴的话反复回放在脑海里。 在那之后,宋与幼只要接触过度安静的环境,就会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林弯弯为了帮宋与幼改善症状,特意带过来一只可爱的猫咪。 起初猫咪遇到新环境,夜里叫个不停。 任凭宋与幼怎么哄,也无济于事。 然而就在她耐心告罄打算叫林弯弯过来把猫带走的时候,那只猫忽然不叫了。 吃过罐头,舔了舔柔软的毛发,就跳到床上,打着小呼噜蹭了蹭宋与幼的手。 还伸展着柔软的肚皮睡在她身侧,乖得不行。 有了它的存在,宋与幼的症状竟真的慢慢好起来,人也精神了很多。 不再整日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她会抱着猫在庭院里散步,会开车带它出去打针买猫条罐头买各种小玩具。 也开始正常交际,上课,跳舞,还和林弯弯一行人来了场畅快淋漓的摩托车旅。 结果回来的当晚,宋与幼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猫咪凄厉地惨叫一声,待她从床下找到它时,它费力地朝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像往常那般向她撒娇,却吐出一口极淡的血水,一点点没了生机。 宋与幼不死心地抱着这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猫咪,跑遍各个宠物医院,但结果都一样。 她的猫,感染了猫瘟而死。 打那起,宋与幼便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会在特定情况下,突然陷入回忆,随后出现回避现象。 她不清楚为什么在看到褚宴和其他女人相处的场景,会让她突然发病,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 ‘咚咚咚。’ 刻意放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宋与幼的思绪,她怔了怔,许久后才从长久的麻木中恢复理智。 赤着脚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褚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宽松粗线毛衣,衬得脖颈修长白皙,单手插着兜,长身玉立站在门口,手腕处搭着黑色大衣,俨然一副穿戴整齐,随时出发的样子。 宋与幼微怔,“你有事出去?” 褚宴垂下眸看她,正欲开口,眼角余光瞥到一双纤瘦细白的脚,就这么赤裸裸地站在地上,顿时目光一沉。 声音也低了一个度,“怎么没穿鞋?” 宋与幼顺着视线低头,潋滟有神的桃花眼微微一震,脸颊渐渐泛起一点红。 “抱歉,没留意。” 但她并不是个扭捏的人,对方已经看到,她也没必要再装作害羞的跑进房间,而是接着刚刚的话题,“你要有事的话就去吧。” 褚宴见她没动,眉头蹙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几乎在用眼神告诉她, 现在,立刻,马上,去穿鞋。 宋与幼无奈,只好转身往回走。 却不想,刚趿上的拖鞋被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握住,接着,就听到褚宴轻声回答着刚刚她问过的问题,“换鞋,我们回家。” “回家?叔叔阿姨都在这边,晚上不在一起吃饭没问题吗?” 清醒状态下的宋与幼还没忘了自己来褚宅的目的。 “没事,想回就回。” “好……” 由于来的时候只带了礼物,没带洗漱用品,宋与幼很快就收拾好了。 转身下楼的时候,她看到褚宴坐在沙发上,专注地接着谁的电话。 连宋与幼放轻脚步走下去,对方都没察觉到。 等到她坐在沙发另一侧,褚宴才愣了一秒,用手点了点沙发,示意她在这坐着等会儿,随即起身朝稍远点的地方走去。 宋与幼盯着褚宴的背影,心中生了股怪异的想法。 对方在刻意避开自己。 如若换做从前,宋与幼不是个喜欢乱想的人。 但不知为什么,在看到林弯弯发来的照片后,她出现了许久没发作过的症状。 这种感觉,让她心中极不舒服。 一方面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褚宴而被调动情绪,另一方面,又在反抗这个想法。 两股力在心里不断打架,惹得宋与幼心中一阵烦闷。 等到褚宴回来,她的眉心依旧紧紧蹙着。 看着坐在沙发上,紧绷俏脸的宋与幼,褚宴先是一愣,唇角慢慢扬起一抹趣味。 他刻意没做解释,拎起大衣对宋与幼说道:“我们走吧。” 宋与幼抬头看着他,“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去忙,我自己开车回去一样的。” 褚宴瞧着她,思索片刻,答应下来。 “也好,我这边的确有点事。” 他随手将车钥匙放在茶几上,和她确认:“开这辆没问题吧?” 宋与幼瞟了眼钥匙上的车标,“可以。” 随后抓起钥匙就离开了。 褚宴站在身后,望着女人决绝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也不问问我开什么车走,真是个冷血的女人。” 第21章 暗恋 宋与幼一路狂飙,将车速提到了极致。 港市比内地更冷些,相对的,空气湿度也更大。 宋与幼单肘搭在车窗边缘,任由湿凉的风将乌黑长发吹得飞扬凌乱。 瑰丽的俏脸孤傲清冷,绯红的唇抿成一道直线,本是分外吸睛的一幕,却硬生生因为这一身的冰霜打破了旖旎。 原本几个爱好极限运动的少年在看到等红绿灯的宋与幼时,还吹着口哨互相推搡着去要联系方式,但看到价值不菲的豪车及对方目空一切的表情后,只能望而却步。 这样的极品,不是他们能驾驭的。 宋与幼发泄够了,瘾也过足了,慢慢将车速降下来,停在路边,吐了口气。 事实证明,极限运动的确能很好的宣泄情绪。 心中的憋闷早已随风吹散。 她低笑了一声,终于彻底摆脱一整日的阴霾。 扫了下周围街景,离林弯弯酒吧很近,宋与幼决定去找闺蜜坐坐。 然而,手刚搭在方向盘上,车玻璃便被从外轻轻叩响。 宋与幼落下窗,右手食指抵住太阳穴,漫不经心地望向站在外面的人,桃花眼微微眯起。 没记错的话,在宋家报警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带走了宋与晴。 “你好,周警官。”宋与幼红唇微挑,笑得漫不经心,“找我有事?” 江源派出所的周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与幼,严肃的眼神愣怔几秒,转瞬柔和下来,“宋小姐?原来是你。” 被临时调配来交警队执行任务的他,刚一上岗,就遇到了飙车的宋与幼。 对他来说,是幸运。 对宋与幼来说,是不幸。 毕竟没有哪个飙车分子会喜欢制服叔叔。 周律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清俊的面容露出温和的笑,“放心,我不是来追责的,只是想提醒下要注意安全。” 但显然,手里准备开具的罚单,使这段话并没有说服力。 宋与幼聪明地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客套地寒暄了几句,顺便问了周律怎么跑来做交警的原因。 不想周律忽然蹙起了眉头,“实不相瞒,我们正在抓一位涉及重大贩d案的罪犯,港市目前已有两名女性被害。宋小姐要是没事的话,尽量不要在外面逗留。” 宋与幼听话地应了一声。 “哦对了,听我表妹说,她前几日在拍卖会天台上险些被色狼骚扰,是您救了她,为表感谢,过几天是我表妹的生日宴会,宋小姐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赏脸来吃个饭。”周律道。 宋与幼想了一会儿,才想到周律说的是谁。 想到那位吓得瑟瑟发抖,还不忘保持礼仪的小姐,宋与幼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到时候你将地址发给我。” 周律定定望着那张提起兴致而潋滟发光的脸,眼眸中泛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 当晚。 周律执完勤到家后,已经是夜里2点多。 洗过澡,刚躺到床上翻开朋友圈,就看到14分钟前鞠然发了一条分享美食的朋友圈。 想了想,他拨了通电话过去。 果然,对方接的很快,“表哥?怎么这个时间打给我?” 周律将白天遇到宋与幼的事简单说了下,顺便说了邀请对方参加鞠然的生日宴这个好消息。 鞠然听后很高兴,“她真是这么说的?那太好了,还以为没机会见到宋小姐了。” 周律能听出鞠然对宋与幼很有好感,也噙起一分笑意。 没想到,小妮子心思缜密,立马察觉到了不寻常,“哎,不对哦。表哥怎么突然多管闲事帮起我的事来了?你该不会是对那位宋小姐……” 周律耳根一红,没否认,“宋小姐的确是个有修养内涵,腹有诗书才华的女子。” 这样的女人,又拥有一张骨相极美的脸蛋和身材,很难不让人心动。 鞠然那头静了静。 过了许久,才低声道:“表哥,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位宋小姐已经结婚了……” 周律眼眸骤然一缩。 “……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而且,和她结婚的人,就是褚宴。” 周律震惊地坐了起来。 身为pc,他的逻辑思维极强。 鞠然三言两语便足以让他捋清事情脉络。 褚大公子隐婚了,对象是宋二小姐。 那他下午的做法岂不是亲手把情敌送到了表妹面前?! 周律如鲠在喉。 一时间竟不知该为自己可悲,还是替表妹心疼。 话已出口,对方又是比自家地位更高的宋氏,言而无信只会得罪两家交情,自然不能再反悔。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鞠然居然开心的笑了。 “表哥,别替我担心!我是真心希望宴哥哥幸福,宋小姐人美心善,我一点不嫉妒。” 这话是真的。 原本没见到宋与幼前,她还抱有幻想。 如今,她只觉得那样光鲜亮丽的女子,才配得上褚氏继承人。 周律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很好,早点休息,不要总熬夜。” “好……表哥你也别太难过。” “嗯。” 挂断电话,周律躺在床上,眼神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缕阳光,虽温暖却透着一片荒芜。 已经结婚了吗…… 真可惜啊。 …… 转天就到了鞠然生日这天。 这次宋与幼选了拍卖会前一天,褚宴专门为她定制的礼服。 黑色露肩丝绒长裙,夜晚灯光下,黑丝绒迷人又慵懒地勾勒着她曼妙的曲线,略带光泽的材质与白到透亮的皮肤相映成辉,淡雅而高贵。 不得不说,褚宴的眼光很好。 这件晚礼服非常适合宋与幼。 宋与幼选了同款搭配的手提包,拿起车钥匙,准备出发。 身后的安静却蓦然将她叫住。 “二小姐,您不等先生了吗?” 宋与幼脚步微顿。 自打那天分开后,褚宴就变得忙碌起来,整日早出晚归。 而且身上还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女款香水味。 不用猜,也知道对方去见了谁。 初时宋与幼还有些介意,毕竟婚前褚宴还对她要求,无论要什么都能满足她,唯独不可以出轨。 可如今,他自己却做不到。 第22章 惹事 “不等了。” 宋与幼立于庭院门廊处,树叶一夜枯黄,港市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冬天。 万物皆陷入冬日的肃静沉睡中,似乎连情绪都不再轻易受人撩拨。 然而,话音落下不久,就见男人清俊挺拔地站在大门处,深色大衣显得他分外清绝,目光更是沉冷,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 “要出去吗?”褚宴凝住她,嗓音低沉。 宋与幼披上外衣,迈着高跟鞋一步步跨下台阶。 “对,晚上要去参加一个生日宴。” “咔哒”一声。 褚宴点烟的手指微顿,手腕上的奢牌表在月色下泛起盈透光泽。 漆黑的眸落在宋与幼穿着的长裙上,莫名感受到一丝愉悦,低声道:“如果是鞠家的话,就一起走吧。” 这两天褚老太太异常消停,想必是褚宴那下了些功夫。 宋与幼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也好,我刚刚正考虑要不要带双平底鞋用于开车。” 黑沉的视线定格在那双弓起的细白柔美脚背上,目光似有深意流动。 想将这双脚私藏。 良久,褚宴笑了,如月色动人,“不用,我来当你的司机。” …… 一路无话。 宋与幼这几天忙着处理公司事务,休息的不好。 此时车厢内开着空调,暖融融的,有些昏昏欲睡地点着脑袋。 褚宴侧首微瞥,眼底聚上一丝笑意,修长温热的掌心搭在宋与幼光洁的额头处,将她的脑袋压向座椅。 宋与幼睡意正浓,冰凉的脸蛋贴上温暖的手掌,冰与火,瞬间交融。 褚宴的手适时撤回去,重新握在方向盘上,刹那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回到安全距离,“去鞠家路程还远,你可以趁这个时间睡一会。” 闻言,宋与幼也不再坚持,单手撑着脑袋,闭目假寐。 本以为身边坐着存在感极强的褚宴,她会睡不踏实,不曾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真的睡了很久。 久到车子已经停在了浩林湾酒店前。 她揉着眼睛起身,“到多久了?” 一旁的褚宴正拿着手机和刘辰对接关于清幽镇改造的动工进度。 见她醒来,自然而然地递过来一瓶水,晃动间,十几颗黑枸杞在瓶底微晃,氤氲出绚烂如雾般的淡紫色。 宋与幼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入口甜丝丝的,温凉可口。 待喝完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这水杯是你的?” 褚宴深邃的视线从手机平移到她脸上,稍倾,沉沉开口:“是你的。” 我的? 宋与幼疑惑地盯着手里的水杯。 圆润大大的杯肚,可爱精巧的紫色小熊贴纸,双层隔热的贴身设计,看起来的确像是给女孩子用的。 但不知是用的过于频繁还是颜色本就如此,图案有很多处都有些褪色迹象,不像是新买的。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用过这个杯子? 宋与幼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男人只停顿片刻,便囫囵吞枣地敷衍过去,“……大概15年前?” 宋与幼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15年前,她和他都没怎么说过话,她的杯子又怎么会在他手里? 她权当褚宴不想说胡乱编的借口,将视线投在宴会厅门口出入来宾的方向。 “宴会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褚宴收起手机,往那边跟着瞥了眼,“还没有。” “那进去吧。” 两人同框出现,顿时吸引来无数贵族豪门的打量与目光。 由于上次宋与幼在拍卖会时没有公开现身,所以刚一跨进大厅,她就被人围了起来。 “宋二小姐,好久不见。才回国吗?” “几年不见,宋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是啊,父亲上次还在家宴时提过,让我有时间多联络你,不知宋小姐有心仪的对象没有?没有的话,方不方便加个联系方式?” 宋与幼对待这种场景司空见惯,回答得游刃有余,既不失礼貌,又不会乱了分寸。 如果先前是忌惮宋家的地位,这次则是真心实意想去结交这位港城首富家的女儿。 当然,大多数都是公子哥儿。 名媛小姐们则是奔着褚宴来的。 但看到褚宴从进门后就愈发阴郁冰冷的脸色,她们又不敢太过热情。 只好借着与宋与幼握手的机会偷瞥男人两眼。 好在这个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从远方传来林弯弯中二洪亮的声音。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知道是女魔王降临,纷纷讪笑着让开路。 随后就见穿着公主裙的林弯弯,一手拉着鞠然,一手拿着叉子,叉子上还有一小块奶油蛋糕,朝两人欢快走近。 “幼宝张嘴!” 林弯弯宣誓主权似的,高高举着蛋糕要喂宋与幼。 宋与幼了解闺蜜,知晓她的心思,便不废话干脆地张大嘴巴一口咬下。 看得一旁的鞠然瞠目结舌。 无论从外表还是修养来看,宋与幼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能在这样的场合这般恣意随性,让她看得着实羡慕。 想到自己从小家教严格,循规蹈矩,父母为了让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在成年前严厉禁止她社交出门。 跃跃欲试的,她也走近宋与幼身边,杏眼亮晶晶的,满心期待地看着对方道:“宋小姐,很高兴你能过来。请问我可以和林小姐一样叫你幼宝吗?” 宋与幼淡雅一笑,“当然可以,那我叫你然然可以吗?” 鞠然脸一热,娇羞地红了脸,“没问题。” “这是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宋与幼递给她一个手提袋。 里面装的是鞠然高价求购多次都没成功的全球限量款包包。 鞠然看了眼手提袋上的logo,一下就猜了出来,欣喜地不得了,“谢谢幼宝!” 两人聊了一会儿,鞠然中间刻意忽略站在宋与幼身边,有意无意挡桃花的褚宴,但偏偏有人故意惹事。 “哟~我道是谁,当年跟姜芷柚抢人,现在跟鞠然抢。我说宋小姐,作为女人,你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说这话的,是豪门李家的纨绔公子李从钰,站在他身边的风寻澈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大哥,这话可不兴说啊! 第23章 真心话 他急忙去拽李从钰的胳膊,奈何对方跟看不懂似的,故作疑惑地问道:“风弟,你拉我做什么?没看到小丫头被为难了吗?我去给她撑撑腰。” 风寻澈睨向眼睛恨不得长宋与幼身上的鞠然,心道这像是被为难的样子吗? 说鞠然为难宋小姐倒是差不多。 思忖的功夫,李从钰已经走到鞠然面前,像护小鸡崽似的将人挡在身后。 目光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一圈宋与幼,嘴角轻嗤一挑,“怎么,姜芷柚出国你也出,姜芷柚回国你也回。这么喜欢当学人精啊?” 这件事当年在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李丛钰作为姜芷柚的青梅竹马,自然要顺带替对方出口气。 对方敌意明显,宋与幼红唇微启,回怼得毫不客气,“幸会,赌b输光家产,被女朋友劈腿兄弟的李从钰李先生。” “你!”李从钰怒瞪着宋与幼,俊脸倏然阴郁,“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宋与幼桃花眼微垂,扫了眼李从钰高大却过于精瘦的体型,挑了挑眉,“额,是吗?但据我目测,你大概率打不过我。” 李从钰顿时被气昏了头,他扭头对鞠然低声说了句,“让开点,一会儿别误伤到你。” 随即伸出手猛地抡向宋与幼—— 然而,手还未碰到人。 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指节攥住,下一秒,“咔嚓”一声! 骨头传来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李从钰疼得撕心裂肺的惨叫,额头青筋暴起,大颗汗珠从发顶流下来。 他紧咬着牙,强忍住剧痛看了眼挡在宋与幼前面的男人。 背后瞬间冒起了一层冷汗!! “褚……宴、宴哥!” 往年褚宴从不参加鞠然的生日宴会,今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不仅出席还多管闲事帮了个女人! 这件事要是在圈子传开,怕是要炸了! 褚宴今晚穿了件和宋与幼晚礼服颜色相衬的深色西装,深邃邪佞的眼瞳,氤氲着凉薄寒意,眸底稍纵即逝过一道凛然的杀气。 “错?”冰冷嘲讽的轻笑声一层层荡开,刺的人浑身发抖,“错哪了?” 李从钰哪想到对方会细问到底,更不知道宋与幼与褚宴的关系,支吾着编了个理由,“小弟没看到您也在,不该在您面前抢风头!” 后跟上来的风寻澈一听这话,头疼地抚了抚额。 得,没抓住重点。 褚宴转头,冷沉的视线扫向风寻澈,嗓音阴恻恻的,“你很闲?” 风寻澈:“???”怎么把火力转移到他身上了!他可什么都没干啊! “我不闲哥,我很忙,真的!”他原地做了个张望的动作,目光四处梭巡,“我去看看服务员那边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话音未落,就被褚宴捏着衣领拽回来,“没事做就留下来好好教教李公子规矩。” 他口中的规矩,自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规矩’。 风寻澈:“……” 家族浅交和过命兄弟,他还是能拎得清的,只好苦逼答应。 与此同时,宴会厅上,从四面八方整齐有序地跑来几名黑衣保镖,紧接着,李从钰就被架着带走了。 动作干脆利落。 鞠然也没想到哥哥特意将人请来,会在她的宴会上受辱,神色报然的向宋与幼道歉,“对不起,幼宝,从钰哥他……” 宋与幼不介意地摆手,“不用道歉,这种事并不会影响到我。” 可是…… 鞠然觑了眼褚宴的脸色,吓得小脸煞白。 一旁的林弯弯安慰小白兔,“别怕,你宴哥只抓欺负幼宝的人。” 语毕,还朝宋与幼眨眨眼。 后者回以淡然一笑。 却不知,方才宴会厅发生的一切,都被一双幽暗的眼睛监视着。 林平一路目送众人进入宴会内部,才转身从侧面楼梯回到二楼。 贵宾休息区的沙发上,褚老太太杵着拐杖,右手不断盘着手中的佛串。 听到脚步声,手指微顿,但并未睁眼。 “人来了?” 林平低下头,恭敬回答:“是的,老夫人。” 接着,他将宴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出来。 褚老太太听后眉心紧锁,充满不赞同,“如此小家子气的女人,怎么能担当褚家家母的身份!” 因为情情爱爱,活得毫无自我,以后阿宴在生意上难免会接触女人,岂不是要将这个家闹翻天?! 再说,是谁请她来的? “这场宴会是我给鞠然小丫头办的,可不记得邀请了她!”褚老太太沉声道。 林平会意,走远打了通电话。 一分钟后,他走回到褚老太太身边说道:“是鞠然小姐的表哥周律提前跟门口打了招呼。” 但他没说的是,就算没有周律授意,褚宴也会强制将人带进来。 “周律……”褚老太太沉吟了片刻,“警所工作?” “是。” 褚老太太疲惫地揉着眉心,感觉自打孙子和那个女人隐婚后,她就有着操不完的心。 “去问下副区长的行程,找个时间,我们约个见面。” 林平应下,“好的。” …… 生日宴会厅里。 考虑到鞠然的年龄,现场来宾请来得大多都是年轻人,酒过三巡,唱完生日快乐歌后,大家便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林弯弯成了气氛活跃组头子,高浓度酒精一下肚,整个人就变得异常兴奋。 她拽起鞠然,要什么都要在现场挑个帅哥向鞠然表白。 惹得后者脸红的能滴血。 宋与幼坐在沙发上,边喝着低度数鸡尾酒,边懒懒撑着头看着两人嬉闹。 褚宴似乎变得清闲下来,整场宴会除了接了通商业电话,全程陪在宋与幼旁边。 这时,真心话大冒险的指针不小心转到了两人身上。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别人怕褚宴,但林弯弯艺高人胆大,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举着话筒朝褚宴走近,笑得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富二代,“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褚宴眉心微折,但见身边宋与幼好整以暇地眯着一双桃花眼望着自己,薄唇几不可察地漾出一抹笑意,淡淡开口:“真心话。” 第24章 变了 现场听后无不哗然。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褚宴不仅参加了宴会,还破天荒地和他们玩起了游戏! 远处搓麻将的一听,也停了下来,侧着身子将手臂搭在座椅靠背上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投在林弯弯身上,就等着她提出一个震惊八方的八卦问题。 林弯弯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背过手,踱步到褚宴眼前。 随即,一本正经地开口: “像您这样的风云人物,脱了袜子会忍不住闻吗?” “……” 现场死一片沉默。 “哇顶你个肺!林弯弯你个衰鬼,搞咩啊?” “不会问就去卖叉烧啊!” “你个痴线,下台啦!” 几秒钟后,大家面红耳赤地将林弯弯轰下场。 紧跟着,另一人被换上来。 宋与幼看着迈步走近的男人,眉心稍稍一蹙。 褚宴似是能看穿她的想法,在一旁淡淡提醒道:“他叫陈泽。” 宋与幼微怔,这才想起中学时两人曾因为家族内斗,在学校操场上打过一架。 当年,看似瘦小柔弱的宋与幼,将对方打了个满面桃花开,足足一个月没来上课。 后来这件事还被人发布在了论坛上,搞得陈泽整个学业生涯都被同龄人耻笑。 从神情来看,陈泽显然也记得宋与幼。 他朝她不怀好意地勾唇,眉宇间想整人的心情藏都藏不住。 “宴哥,先说好了!只是做个游戏,可不带真急眼的。” 陈泽事先要了块免死金牌。 褚宴眼眸微沉,稍仰下颌算是应允。 陈泽见状双眼露出兴奋的光。 “那我问了!”他清了下嗓子,“请问,你要等的人……等到了吗?” 此话一出,大家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这个问题的针对性很强,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所谓‘要等的人’是谁。 有些嫉妒宋与幼长相的女人,面露微嗤,心中的郁闷都跟着痛快了不少。 其余的,则纯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期待地等着答案。 上次拍卖会,褚宴高调拍下数件首饰的事,在豪门内部引起的轰动不小。 凭褚家的能力,要真想隐瞒礼物背后的人,他们就算倾家荡产也查不出眉目。 可偏偏,稍稍动动小手指,这件事便浮出了水面。 这说明了什么? 褚宴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想以此刺激那个女人回国。 而且这个方法用的很好,对方的确回来了,还出现在了宴会上。 鞠然有些担忧。 这是她的生日宴,若她坚持停止游戏,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但这样一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就被彻底坐实了吗? 本以为问题一出,宋与幼会变得非常难堪。 但出人意料的,她表现的很淡定,甚至桃花眼也亮了几分。 似乎真的给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错觉。 “等到了。”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宋与幼身上时,一道深邃低沉的嗓音淡淡响在宴会厅里。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惊呆了。 连陈泽也不例外。 似乎都没想到,褚宴会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紧接着,有胆大的又抛出一个问题。 “是姜芷柚吗?” “……” 褚宴瞥了眼提出问题的人,默默记下来,随后看着一旁目光灼灼,兢兢业业吃自己瓜的宋与幼,唇角无奈地弯了弯。 “戏看够了么?我的妻子。”后面四个字,他特意咬重了几分。 宋与幼眉一挑,没心没肺地点评,“也就那么回事吧,毕竟不够劲爆。” 褚宴:“想听劲爆的,回去后为夫慢慢讲给你听。” 宋与幼被对方肉麻的语气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她皮笑肉不笑地咬着牙,“演戏演过头了可就没意思了。” 褚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从旋转楼梯走下来的女人,顿时敛了情绪,神情上染上几分不耐来。 他递给身后保镖一个眼神,随即抖了抖西装站起身,“玩够了吗?该回家了。” 宋与幼瞧了眼表,狐疑了一声:“这才八点半,急什么?” 她这次来参加宴会的目的不光是为了鞠然的生日,还打算打听下有关近期毒f潜逃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背后很可能与她那位国外来的二叔有关。 褚宴见宋与幼的确没有走的意思,又重新坐了下来。 修长的指节捻住茶杯,冒着蒸腾热气的茶水被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掩住了墨瞳里无限滋生的阴戾。 来者正是方才提问人嘴里说的姜芷柚。 听说褚宴会来参加宴会后,她费了好大心力才将在国外晒黑的皮肤养回来一些。 此刻穿着一袭简约而不失高雅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仿佛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墨莲,静谧而深邃。 姜芷柚的步伐优雅而从容,面容经过精心打理,恢复了往昔的细腻与白皙,红发迷人,五官立体,眼神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高贵气场。 模样一如高中时那般,只是眉眼在国外待久了,有些上挑的英气。 芊芊细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姜芷柚绽开耀眼夺目的笑容,仿佛她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选了最合适的时机压轴出场。 无视众人艳羡仰慕的眼神,姜芷柚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褚宴身上。 然而,在看到宋与幼离褚宴居然只有不到半人的距离后,眼眸里顿时染上了一抹狠毒。 她走到褚宴面前,笑着寒暄,“宴哥哥,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找奶奶说话,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 姜芷柚眼底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心里清楚的很,从小到大,不管自己说了什么,褚宴都会无条件惯着她,绝不会与她唱反调。 褚宴眉心肉眼可见地折起一道印痕,先前吩咐过的保镖此刻出场,将人拦在了几米之外。 “不好意思姜小姐,褚总从未说过这句话,还请您注意分寸。” 姜芷柚的脸瞬间僵了。 怎么回事? 一周前在酒吧,褚宴还说自己记得答应姜父的嘱托,会照顾她。 怎么才过这么几天,就变了? 目光渐渐落在宋与幼脸上,姜芷柚手指猛地攥紧。 难道是因为她? 第25章 心尖肉 眼见周围聚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姜芷柚的面色止不住的难看。 她瞥了眼褚宴和宋与幼中间的位置,从二楼望下来时,那里分明留出了一人的距离。 但她没错过褚宴看到她后,做了个挪动的姿势。 现在,两人之间再也无法容许任何人或物的介入。 是错觉吗? 她感觉褚宴对这个隐婚妻子,并没有传闻中听到的那般带着利用的心思。 难道大家都猜错了? 褚宴在拍卖会买下的首饰,真是为了哄宋与幼开心? 姜芷柚觉得不能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了。 “害,你看你阿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那么当真干嘛?再说,高中时候我们不是经常这样吗?那年我过生日,喝醉酒时问你等长大了要不要娶我,你还答应了呢,现在还不是……” 她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下,眼角带着些微的落寞,似乎是男人真的做了亏欠她的事。 褚宴眼神稍沉,眉心不可察地紧锁。 姜芷柚说的确实是实话。 但那句所谓的答应,却不是对着姜芷柚说的。 姜芷柚生日那天,刚好是毕业聚会的日子。在大家看来,宋与幼是紧跟姜芷柚后面出国的。 但实际上,这次毕业聚会上,宋与幼以病为由请假时,已经坐在候机室等着起飞了。 他私下调查,得知她的出国与家族内部有关,那时他还尚未接管褚家,有心阻拦却无力为她解决后续需要承担的后果。 也是在那时,嘈杂震耳的音乐,昏黄的灯光,再加上姜芷柚刻意模仿的妆容,让染上几分醉意的他鬼使神差说了句‘好’。 也是在那之后,为了能解决宋家面临的危机,把宋与幼尽快接回国,他全心投入至家族竞争中,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他无暇理睬,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跟随褚宴身边多年的保镖深知自家老板每到酒醉迷离时,嘴边不停喊着的名字是谁,本就冷硬的脸色更臭了几分。 正要上前呵斥,瞥见老板递来制止的眼神,又退回原位。 “既然知道是玩笑,那确实当不得真。” 姜芷柚看过来时,正对上褚宴似笑非笑的眼,她心一沉,就听男人接着说道:“劝你一句,有些心思还是尽早收了更好,不然时间久了,有些承诺我会记不太清。” 明晃晃的警告! 如果她再纠缠,他会收回之前答应姜父会照顾好她的这句话! 姜芷柚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一旁的陈泽有心想帮姜芷柚说话,嘴刚动了动,忽然感受到一道犀利危险的眼神。 蓦地抬起眼,他正对上褚宴那双染了一层寒冷冰雾的黑眸。 心登时一颤。 …… 半小时前。 刚围着宴会厅敬了一圈酒的陈泽,就被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拦住。 陈泽诧异抬头,看到林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酒顿时醒了几分。 一路乘坐电梯来到浩林湾酒店最顶层,直到见到褚老太太波澜不惊,盘坐紫檀木椅静拨佛串的时候,还尚有些发懵。 空气中流转着无声的威压,陈泽站于门口,在没听到褚老太太同意前,他没敢跨进这道说不清是天堂还是地狱的大门。 按往常来看,像褚老太太这等京港权贵都无法接触到的大人物,他是万万高攀不上的。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找上他,但目前来说,能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因为过节。 否则老太太身边就不会只有一名心腹保镖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泽醉意几乎完全消散时,他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老太太极轻的笑音。 “不错,是个有规矩的孩子,进来吧。” 陈泽如释重负,跟在林平后面进了门。 褚老太太闻声睁眼,苍老浑浊的眼底透着久居上位者的清贵和威仪,就像古代母仪天下的太后,虽然温和却雍容尊贵,让人不敢抗拒。 “当年你爷爷年轻时,也算是褚家元老级的人物。” 对方一开口就刻意拉近了两家的关系,陈泽心下一喜,顿时明白褚老太太定是有事要他帮忙,于是低着头用恭敬的语气回道:“儿时爷爷经常跟我提起,在褚老太爷身边,是他最风光的日子。” 褚老太太点点头,提到昔日爱人,眉宇间的锋利也柔和了几分,“时过境迁,虽然褚陈两家走动少了,但当年的情分还在。只可惜你父亲不是块做生意的料,陈家交到他手里,走了不少弯路。就是不知道你们这届小辈……” 听到这里,陈泽压下心头欲念,冲老太太一拱手,“若老太太能助我一臂之力,将来陈家交到我手里,一定以褚家马首是瞻。” 褚老太太满意地笑了,借着陈泽的话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帮我个忙,假以事成,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陈泽眼神里骤然迸发出恶狠狠的光芒,他没有隐藏自己想要争夺家产的欲望。 身为男人,又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没有欲望才会被人看不起。 褚老太太更深知如此,苍老的目光转向京港边界。 那里有即便褚家也够不到的领域。 “说起来,京港内除了近千年底蕴的褚家,其次便是稍逊于色的宋家。当年从你爷爷那开始,宋家便是你们生意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两代家主加在一起斗了几十年,也是该结束了。好在到了这一辈,宋万兴的后嗣能站出来管理公司的,都是女流之辈。” 老太太的话点到为止,位高权重,处于她这样的位置,有些话如果说的太直白,传扬出去会被媒体宣扬以大欺小。 但同辈之间的竞争,就合理多了。 至于陈泽要对付宋家的谁,就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 此时,面对褚宴明显不悦的目光,他突然有些踌躇不定。 对于他来说,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强有力的后盾支持。 褚家是不二人选。 可如今褚宴当家,褚老太太退居世外,倘若他真站错了队伍,说不定就是给将来立下一个巨大的威胁。 毕竟从褚宴如今护人的行为来看,那位他需要对付的宋小姐,分明是对方的心尖肉。 第26章 脾气爆 陈泽到底不敢真的得罪褚宴。 他把僵愣原地的姜芷柚拽走,笑呵呵地补了句场,“玩个小游戏而已,芷柚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走,你之前不是说好奇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吗?我带你过去看看。” 但姜芷柚却一把推开了他,跟自己过不去似的,冲宋与幼露出一抹笑来,“既然宴哥碍于身份,不能跟我去见褚老太太,不如宋小姐陪我?” 褚老太太跟自己这位孙媳不对付,圈子里基本都传开了。 她就是想借着这个事情,给宋与幼一个难堪。 让她知道,即使做了褚宴的妻子,也不一定能长久。 “欺人太甚,我去帮她。” 稍远处,鞠然指甲掐住掌心,提着裙子想过去帮忙。 一旁的林弯弯吃瓜吃的正有味,见小羊羔义愤填膺地要过去,忙将人拽回来,“干嘛去?” “芷柚她太过分了!”鞠然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动静,“幼宝是我哥哥专程请来的客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针对,我要过去给与幼撑腰。” 在港市年轻一辈的女孩子里,林弯弯充其量位居第二,这场面,她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别着急,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别看与幼温柔沉静,当年脾气可是比我还爆呢!” 鞠然微微一怔,挣脱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还记得刚才被保镖抬走的李从钰吧?别看他现在瘦得跟标枪似的,小时候可是扔铅球的小胖子,他哥打过黑拳,听说自家弟弟被一个女同学打进了医院,当天放学就把幼宝堵在了学校门口,你猜结果怎么着……” “结果如何?” “与幼把他哥的门牙都给打碎了!那个年龄,牙掉了可不会再重新长了,到现在戴的还是假牙呢!” 若说谁真能把宋与幼欺负了,除了褚宴,她还真想不出别人。 鞠然:“……” 宋与幼这边。 修剪圆润的指甲轻叩起桌面。 她眉心折起不耐烦的痕迹。 参加个聚会,总有臭虫过来嗡嗡叫,真是一刻都消停不起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没跟褚宴一起回家的决定。 懒洋洋的,宋与幼向后靠在沙发上,手臂架在扶手上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开口:“姜小姐,我和你的关系,还没熟到可以一起去看老太太的程度吧?” 这群人真当她是死的吗? 宋氏在京港也是名副其实的顶流豪门。 不是谁都惹得起的,单说在海域方面,如果想经营海外生意,就算是褚家来了也要看脸色! 他们凭什么以为宋氏面临过一场危机后就成了软柿子,可以被随意拿捏? 姜芷柚笑容僵在了脸上。 “刚刚被送走了一个人,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宋与幼目光扫向在场所有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当年我可以打李从钰,现在也可以揍你们。” 此时的宋与幼突然多了点谈性,她站起身,一双冷艳的桃花眼里,染着奇异的危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别轻易去招惹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疯起来谁都不怕的女人。” 当年胖揍李氏兄弟,有人在暗地里称她为‘京港野玫瑰’。 但她不这么认为。 花虽有刺,却也柔软。 她,只想做垄断京港海岸,浑身长满硬鳞的龙王。 “劝你们,少来沾边。” —— 有了宋与幼这番张扬桀骜的发言,后面的整场宴会里,大家竟真的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 宋与幼也终于得愿以偿地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和林弯弯他们品着鸡尾酒。 即便后面出现了舞会环节,早些知情宋与幼曾以一舞惊鸣的女名媛们,也没敢借题发挥,趁机给宋与幼找难堪。 然而,在舞会进行到尾声,宋与幼吃饱喝足,准备起身和褚宴说离开的时候,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您好,请问是宋与幼宋小姐吗?”对方的声音很客气,询问过后,便表示自己是鞠家安排在宴会厅门口的安保人员,刚才在外面拦下一位想要硬闯的女人,坚持要见她,问宋与幼要不要出来看一下情况。 宋与幼眉心一挑,大概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她有说自己找我什么事吗?” 对方听后低声和身旁说了句什么,过了几秒后恭敬回答:“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坚持要见到您才肯说。” 宋与幼一听慢慢笑了。 “那就让她等着吧。” —— 宴会厅外。 宋与晴坐在车里等得焦灼。 虽然同为宋氏小姐,但鞠家的安保严谨,里面又都是豪门继承人,安保做的非常完善,没有邀请函是绝对进不去的! 听到安保队长告知宋与幼不肯出来时,宋与晴用力锤了下车窗! “贱人!”她作势又要下车硬闯,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拦下来。 宋俊神情阴郁,目光森冷地睨着宋与晴,“你在闹什么?不知道举办生日宴这个女人的哥哥是京港江源警队的警官?是想进去送死吗?” 宋与晴含恨瞪了宋俊一眼,“要不是宋与幼这个贱人,阴差阳错下,我怎么会和你爬上同一张床,还被媒体拍到!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宋俊闻言微嗤了一声,身子斜倚着车窗边,“有什么好怕的,有钱人的世界,什么不会发生?亲女儿和继父在一起的都有的是!况且,我们又不是真的亲戚。” 宋与晴的脸色变幻数秒,最终还是安分了一些。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那群臭媒体是宋与幼的人,不找她,到时候新闻真发布出去,对你继承宋家的事也会受阻吧?” 宋俊内心哼笑一声,他想要的又岂止是一个宋家?只要掌握这片海域,到时整个港市都是他的。 宋家,就当做玩具送给宋与晴便是。 “与其被动的守在这里,等着被安排,不如主动出击,让你父亲在宋氏给你安排个职位,一点点把宋与幼手里的股份抢到手。” 刚好他这边最近接了单走私生意,等彻底拿下与这伙人的合作,未来的日子简直指日可待。 第27章 温室花朵 入冬后的港市,总给人一种快要变天的感觉。 乌云始终黑沉沉的聚在上空,如同一块绵密厚重的海绵,将港市所有的光明吸释殆尽。 近日,新闻报纸,热搜词条,都在报道着有关港市杀人案的事件,真凶还未落网,短短两周,又添了两名伤亡。 从生日宴回来,隔天褚宴身边的助理刘辰就带着工人及大量材料上了门。 整个庭院乃至别墅的窗户,都被换上了透明防弹玻璃,正如同那些被宋与幼精心培育出来的花朵,她也成了温室中娇艳的一员。 不过这并不影响宋与幼的好心情。 外面的世道有多乱她是知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褚宴的保护对她来说利大于弊。 毕竟生日宴撂下那些豪言壮语,就意味着自己注定要置身于危险之中。 其实无需褚宴安排,她也会加强安保系统,只不过如今看来,对方似乎考虑地更加周到,行动力也远高于她。 说起这点,宋与幼不得不佩服褚宴。 褚氏在港市涉及的领域又杂又广,科技,医疗,金融,建筑,酒店,娱乐等等…… 晚上下班回来,大大小小的视频通话几乎不断。 在这种时刻,他还能时不时抽出闲心来陪她布置庭院,还为她制作了一架纯手工打造的秋千摇椅,方便她晒太阳。 不像她,专注做一件事后,就很容易忽略其他小事。 就比如此时,她正坐在摇椅上翻阅许管家最新送来的公司文件,久到盯着白纸黑字的眼睛都酸了,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回答安静一个小时前提出的问题。 “额?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出门?”宋与幼抬起眼梢,明艳精明的俏脸难得露出怔然。 没办法,从未涉及商业领域,很多事着手处理起来难免焦头烂额。 不过好在,现在的她基本已经理顺了。 安静愣了一瞬,才想起自己的确有问过这个话题。 “是的,下午有点事,想跟您请个假。” 说完这句话,安静本能避开了宋与幼的视线,眼睛微微下垂着,搅动衣摆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宋与幼默不作声观察着。 自从接手公司一部分事务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留意过安静的情绪了。 经此一看,才发现最近对方似乎陷入了什么困扰里,整天心事重重的,不像初来那般活泼好问。 “好啊,”宋与幼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有事就去。不过现在外面很危险,一会儿让裴暗给你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 裴暗是褚宴安排过来的保镖头目,是个忠贞不二,冰冷却细心的男人。 有几次褚宴加班到深夜,庭院外传来石子击窗的声音,都被裴暗暗中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出于警告,还是哪个淘气小孩看到玻璃封院感到新鲜,一时手痒。 将睡梦中的宋与幼惊醒一次后,那时起诸如此类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出人意料的,安静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不用了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很快就会回来。” 宋与幼蹙了蹙眉,没有立刻答应对方。 “那等你出门时候再定。” “好。” —— 过了晌午,许管家照例打来电话。 跟宋与幼汇报了一下公司近两年的投资项目及海外市场的发展趋势。 末了,等他说完,宋与幼敲着手里这份资料问道:“公司换财务经理了吗?” 许管家一愣,赞许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这件事还没正式公布,但新的财务经理在半个月前就已上任。听说对方很低调,平时基本呆在办公室里,公司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宋与幼拧紧眉。 从数据来看,正是两周前左右开始的,公司账目表里出现了大量不明缘由的黑帐,以及数笔大额境外支出。 宋与幼挑最可疑的几条念了出来,问许管家:“这些都是经由父亲手里签字过的吗?” 种种迹象表明,实在太反常了! “没有,老爷将权限全权交给了对方。” 简直闻所未闻! 宋与幼一听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财务部门意味着确保企业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应对日常运营和突发情况,降低资金风险。 这么重要的一环,父亲居然交给了一个外人? “去查,我要知道这个人的具体身份。”宋与幼冷声吩咐。 这种时刻,越是拖延越容易给公司造成致命影响。 再这样支出下去,宋氏迟早会被掏成窟窿! “是,小姐。” 宋与幼闭目靠在摇椅上,双手紧握成拳。 她深知,这个决定关乎宋氏的生死存亡,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随着许管家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随即起身去了书房。 几乎一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工作当中,中午接了项目部经理的一通电话。 对方带来好消息,经过宋与幼在背后的运营,公司在娱乐产业的投资,实现了显着的收益回馈。 这不仅意味着宋与幼战略眼光的正确性,更为公司多元化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项目部经理从初时的质疑,到现在以宋与幼的所有决策为准,中间只经历了极短的时效。 “真是后生可畏啊!宋小姐这么年轻,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头脑,不像大小姐,来了公司后仗势欺人,干预其他部门做事就算了,还乱出馊主意,好几笔生意都被她搅黄了。您说同为董事长的女儿,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宋与幼瞳仁骤然一缩。 “你说什么?宋与晴也进了宋氏财团?” “是的,您没来公司,不知道这件事也正常。” “那她现在在什么部门?” “好像是……财务部经理?” 宋与幼:“……” 她眼底徒然染上一抹戾气,兀自端起茶杯抿了口放冷的茶水,才慢慢浇熄心头的怒火。 “先这样吧,这件事我会找父亲确认。” 她没有过多提醒项目部经理远离宋与晴的事。 此人是公司元老级人物,不是那么容易能被轻易撼动的。 第28章 安静的相亲 否则项目部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挂断电话,宋与幼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念在宋与晴也是父亲女儿这个身份,她几次给对方机会,没有真的赶尽杀绝。 但对方显然学不会收敛。 拿出手机,宋与幼又给媒体朋友发了条消息。 [上次跟踪宋俊的事,后续怎么样了?] 不到万不得已下,她不会掏出这张底牌。 倘若涉及利益,她不介意拿宋与晴的血做第一个开路人。 二十分钟后,她收到了媒体朋友发来的两张图片。 一张背景来自鞠然举办生日会的浩林湾酒店。 宋与晴坐在宋俊腿上,衣衫半褪,姿势暧昧。 另一张图,是宋俊与一位黑衣人交易的画面。 这张图明显是抓拍的,对方的脸不是很清楚,但依然能从背景看出是在港市最大的清幽码头。 这条消息对宋与幼来说格外惊喜。 她马上给媒体朋友又转了一笔钱,让对方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继续跟踪。 随后将图存在机密文档里,又转发给许管家一份,当作备份。 也相当于给自己留个底牌,如果某一天自己陷入危险中,或许能用得上。 …… 公事基本处理完了,宋与幼随手披上披肩走出书房。 忽听楼下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她拧起眉,顺着旋转楼梯走到一楼。 一路上,她都没有看到安静的身影。 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等走到庭院里,看到高大威猛的裴暗紧绷着脸,用身体死挡着大门不让安静出去的时候,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愧疚。 说起来这事儿怪她。 下午一件接着一件事处理,以至让她忘了答应安静放她出门的决定,没有事先告知裴暗。 此时天色渐晚,清幽镇又不同于繁华市区,周围只有一些文墨书画店,关门很早,这个时间出门的确不算合宜时机。 宋与幼紧了紧披肩,踱步上前,看着坚持要出门的安静说道:“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了你的事情。我就问你一句,是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吗?” 安静见是二小姐,眼眶顿时红起来。 “是我妈妈,她也不知从哪认识了个介绍人,非要给我相亲。” “相亲?”宋与幼看了眼表,“你们约了几点?” “下午两点。” “可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你确定他们还等在那里吗?” “我确定。”安静翻出手机聊天记录,“妈妈说,今天不等到我,是不会回家的。” 宋与幼暗自叹了口气。 看来她真的有必要尽快找个助理了,现在可好,因为自己效率不够,导致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 “这样吧,我陪你一起过去。多个人也多一分保障。”宋与幼转身往别墅里走,“你等我几分钟,我上楼换个衣服就下来。” 安静愣了几秒,连忙摆手拒绝,“这怎么敢麻烦二小姐?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那家餐厅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 宋与幼侧过头,桃花眼微弯,静黑的眼珠被笑意侵染得格外明亮,“是我的疏忽耽误了你的事情,我有必要对你负责。” 安静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宋与幼毋容置疑的态度憋了回去。 她不安地搅着手指,心里只觉得又麻烦了一次二小姐。 十分钟后,宋与幼重新下了楼。 黑长的直发垂落腰间,上身穿了件精致柔软的羊绒针织连衣裙,搭配黑色毛呢大衣,整个人宛若冬日温柔优雅的风景线。 如果没戴那副大到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就更好了。 “二小姐……”安静错愕地瞧着宋与幼,“外面又没有太阳,您戴个这么大的墨镜做什么?” 宋与幼红唇微弯,唇边扬起狡黠的笑意,“我来帮你物色物色,看看对方值不值得交往。” 她没有对安静说出心中的疑惑。 相亲整整缺席三个多小时,对方非但没有生气,还在这种节骨眼上坚持要等到人为止,这件事怎么听怎么古怪。 两人走到大门口,裴暗又一次拦在了门前。 宋与幼挑眉看着他,“怎么,我不能出去?” 裴暗自然不敢拦她,只是眉宇间有些为难。 “不是。”他道:“如果您坚持要出去的话,还请让我带着一批人手随您一起去。” 宋与幼没有拒绝,“可以,但有个条件。等到了餐厅,只能跟我进去一个人。” 其实就算裴暗不说,她也会选择让他随自己同去。 毕竟,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没人会不惜命。 裴暗在得到同意后,拿出手机将此事汇报给了自家老板褚宴,随后便去开车了。 …… 超大落地窗,简约温馨的设计,极具东方韵味的折页式菜单。 当宋与幼站在餐厅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安静约好的相亲地点,居然是上次和褚宴无意间来过一次的宝藏店铺。 安静不知宋与幼的心思,人已经到了门口,却忽然心生了股退意。 她抓了抓头发,拽平衣服上被自己揪皱的衣角,苦恼地看着宋与幼。 “二小姐,我这么穿可以吗?会不会显得太土?” 宋与幼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都到这里了,才开始考虑这些是不是太晚了点?” 安静的五官瞬间皱成一团。 宋与幼见状,扑哧一声笑了。 随后认真点评,“逗你的,这身衣服非常适合你,青春靓丽,进去吧。” 可长期自卑的安静还是有点不敢进去。 宋与幼用手臂推了推裴暗。 裴暗俊美的冰块脸一愣,显然对于夸人这种事不是很擅长。 许久后,才闷声道了句,“还不错。” 安静的脸颊瞬间红了几分。 “那我进去了。” “嗯,去吧,我会等到你相亲结束。” 宋与幼站在门口目送安静。 等人进去两分钟后,才戴上墨镜,和裴暗一同进门。 目光朝四周梭巡一圈,很快的,宋与幼在靠左边的窗户边看到了安静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但只一眼,宋与幼的表情就凝固了。 “……怎么会是他?” 裴暗感受到宋与幼情绪的变化,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五官清秀,笑容温柔,皮肤白皙的温润少年。 第29章 许昀 裴暗单从外表没看出所以然来。 无论长相还是身材,这个年轻男人都比不上自家老板,他实在不理解夫人为何在见到此人后这么惊讶。 正犹豫要不要拍张照片发给老板看,裴暗突然发现,宋与幼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她捋了捋发丝,似乎为掩饰自己的失态。 “走吧,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坐。” 裴暗神情稍顿,默默收起手机跟上宋与幼。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绕了一大圈,最后坐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 ? 这就是夫人所谓安静的地方? 就是堂而皇之地坐在旁边听墙角? 裴暗抽了抽嘴角,在宋与幼不停催促招手的动作下慢慢走了过去。 “夫……” 刚说一个字,宋与幼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说话。”她用口型对裴暗说道。 “……” 随后,裴暗果然一句话都不说了,静默地瞧着宋与幼竖起一侧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八卦。 — 安静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许昀,震惊之余完全忘了宋与幼在路上时对她的嘱咐。 望着对方温柔含笑的淡眸,她的脸颊稍稍有些发烫,轻声发问: “你怎么……” “你喜欢吃什么?”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许昀愣了几秒,旋即轻笑,“安小姐,你先说吧。” 安静羞报地把头埋低,声音如蚊,“没事,就是想问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会选择相亲这种传统的方式。” 许昀目光落在安静身上,周身被餐厅柔和的光笼罩着,衬得肤色冷白干净,如同电视剧中自带滤镜的h国男主。 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他温声回答:“因为父亲认为,男儿应当先成家再立业。” 这句话引起了安静的共鸣。 她的母亲也总想让她找个合适的夫家,尽早结婚生子。 这样既可以免去做高龄产妇的风险,又能趁着年轻快速恢复身体,不妨碍打工。 “安小姐,”见安静有些出神,许昀弓起手指,用骨节轻叩了下桌面,“你饿吗?要不要先点菜,边吃边聊?” “哦哦,好的好的。”安静连声答应。 —— 饭点一到,餐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等菜系全部上齐,已经是半小时后。 安静盯着桌上色泽鲜艳的川菜,神情有些意外。 “许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菜的?” 本以为是巧合,但当她看到连上的果汁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后,才看出了不对劲。 许昀笑着回答:“来之前专门向阿姨请教了你的喜好。” 安静被对方的细心触动了心弦。 她赶忙低下头,不敢看那双笑意风雅的眼睛,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眸子霎时惊喜一亮。 “这家店的菜好好吃!” 许昀见她这样,眼眸微闪,也跟着夹了一着,“听说这家店的老板背景深厚,后厨请的是米其林三星厨师。” “米其林三星厨师?!”安静震惊地睁大了眼,“可这里的价格并不贵啊,老板这样做岂不是要赔死……” “或许是为了某个人专门开的呢。”许昀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微微的蛊,“只可惜……” 安静见他话说一半,忙追问:“可惜什么?” 许昀摇了摇头,转而落寞一笑,“只可惜不能常来这里,当然,如果安小姐对我印象还不错的话,说不定以后可以天天吃到这家菜。” 心尖有些抽痛。 安静忽然想起初次见到许昀的场景,那时她还感觉对方身上总给一种怪异不舒服的感觉。 如今看来,是她过于敏感了。 “哦对了,”许昀忽然道:“宋小姐招到心仪助理了吗?” 安静经此提醒,才想到陪自己一同来的宋与幼。 她的目光快速在餐厅中梭巡一周,忽然在对面看到了一张冰山脸。 四目相对,对方的眸锐利如鹰,安静本能瑟缩了下脖子,到嘴边的话也改为了“不太清楚”。 许昀的视线在安静身上停了一会儿,见她表情前后有着明显变化,温润的眼微微一眯,旋即轻叹口气,“看来宋小姐的要求的确很高。其实我认为,以安小姐的资历也未尝当不上助理。” 安静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听阿姨说,你毕业于港市有名的师范大学,在校期间曾多次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获得奖学金,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只能做保姆,有些屈才了。” 安静低垂着头,“家里条件不好,想给母亲减少负担而已。” 许昀笑了笑,“如果能做千金大小姐的助理,工资收入会更高。” 安静听完后沉默了下来。 老实说,她真的很想做二小姐的助理。 虽然她人际社交方面稍弱,但所学专业刚好与金融有关。 说不定……她真的可以! 安静露出了见面后第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决定回去后就问问二小姐的意思,就算被拒绝了也没关系,最起码她努力了不是吗! —— 宋与幼蹙紧了眉。 直觉告诉她,许昀这个男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当时面试助理时,许管家曾动用许家的力量做过背调。 许昀的身世的确很简单,在校表现也良好。 若非说缺点,就是有一颗很强的虚荣心。 但这并不能说明对方的人品有问题。 可依照对方这样的性格,会真心希望安静能坐上自己没面试成功的位置吗? 宋与幼拧眉思索了一阵,掏出手机给许管家编辑了一条短信。 “派几个人去许昀的老家盯着,时刻留意他父母的动向,记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许管家回复的很快。 “好的二小姐,但您怎么会突然想到许昀这个人?” 宋与幼回复,“有人在暗中安排他以相亲目的接触安静,如果猜的没错,目的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尽快安排人,必要时,控制住他的父母。” 在真相未明之前,她必须先将筹码掌握在手里,这样才能掌握谈判的上风。 然而,这条消息才刚编辑好发出去,就听餐厅外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第30章 项链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餐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通过落地玻璃,宋与幼看到方才自己才坐过的车,此时被一团火光笼罩,大量浓烟滚滚冒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刺鼻的味道,随着爆炸声起,一些黑色漂浮物纷飞飘落。 “夫人,对方是冲着您来的!我们先离开这里。” 身边,传来裴暗冰冷压低的声线。 宋与幼点点头,“好,我们叫上安静一起……” 话音未落,透过漫天的火光,宋与幼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 清隽温和,干净出尘。 是许昀。 对方身形清瘦,却比她高出许多,此时低眸冷漠地看着她。 “宋小姐?原来你也在这里。”许昀清泉般好听的声音响起,在他身边,是惊魂未定,苍白着一张小脸的安静。 宋与幼怔住。 清幽镇从未发生过爆炸案,再加上近期接二连三的凶杀案,导致人群如野兽遇到危险般四散开逃。 不知是谁,推搡了宋与幼一把。她身形微踉,下一秒,手臂同时被两只温热的手掌抓住。 一只温热细长,是许昀,另一只温热宽大,却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褚宴。 宋与幼惊讶地看向后者,“褚宴?你怎么会在这?” 褚宴却没看她,视线径直落在拽住她手臂的那只手上,黑眸沉了沉。 稍作用力,褚宴将宋与幼扯向身后,却听又是‘砰’地一声,大火点燃汽油发生了二次爆炸! 随即,一群穿着黑衣服的蒙面人朝餐厅这边聚来。 慌乱中,褚宴将大衣罩在宋与幼头上防止身份被发现,随即拉着她的手从后门逃离,过程里,她似乎听到有人对褚宴说了句,“老板,已经加派人手,马上就能将这些人处理干净。” 宋与幼正想说什么,却见男人紧抿的嘴唇如同一条僵硬的直线,宣告着他的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点,“不用留活口。” 从未见过褚宴露出这样的一面,宋与幼聪明地闭上了嘴,但脑海里却快速闪过可能会制造这起爆炸的人。 直到被护送到一辆车里,才咬牙切齿地开口,“是宋俊父子俩干的。” 褚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变得比刚才幽暗了点,“确定?” “十有八九。”宋与幼目光往远处一瞥,清幽镇很小,消防来得及时,已经开始采取灭火行动,可她心中的火却无法灭掉。 “真她妈是给了脸了。”冷艳的脸上迸发着杀意,宋与幼用力锤了下前排座椅,手背传来尖锐的刺痛,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条长口子,血如同蜿蜒的细线,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她随手抽了张纸巾将血擦拭干净,转头看向褚宴。 此时他正在打电话。 深邃阴鸷的眸子,像是两块渗着寒气的冰霜,森寒的表情,让人联想到地狱里的修罗。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褚宴不时发出一些类似“嗯、呵”的气音。 宋与幼瞧着那张线条冷俊的侧脸,眼前视线却开始慢慢模糊,她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却不知为何,只觉眼皮愈来愈沉重。 最后的一丝意识,她揪住了褚宴的衣角。 脑袋“咚”地一声,撞在男人肌肉分明的肩膀处。 “褚宴……” 望着男人侧目看过来的黑眸,宋与幼低声嗫嚅,“……我好困。” —— 眼前一片碧草蓝天。 宋与幼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学校的操场里。 远处是嬉戏打闹的同学,身旁,穿着校服的林弯弯叼着棒棒糖棍,脸庞稚嫩。 宋与幼茫然地看着周围环境,正纳闷这番场景为何异常眼熟。 就见头顶突然陷入一片阴影中。 少年过分俊美的脸匿于阴影处,中规中矩地背着书包。神情很淡,定定地望着宋与幼。 “听司机说,你今晚不坐褚家的车回去?” 宋与幼怔然望着眼前明显缩小一号的褚宴,一时间有些没搞清状况。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清幽镇经历着爆炸事件么?怎么会出现在高中时期? 难道说,在那场爆炸事故中自己死了? 正想着,就听自己这具身体自动开口,“褚宴,你装什么?这句话不是你先说的吗?” 少年褚宴一愣,眉心轻蹙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不重要,林家的车会送我回去,你先走吧。” 小宋与幼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身拉着林弯弯往校园方向走。 “宋与幼。” 小褚宴的声音沉了几分,“有误会要及时解开,不是你教我的么?” 小宋与幼的脚步明显一顿,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脚步更快了几分。 等到坐上林家的车,宋与幼才反应过来如今面对的是什么场景。 当年,原本褚宋两家是世交,两个后辈又年纪相仿,同上一所中学,两人便天天一起上下学,轮流去对方家里吃饭。 儿时的宋与幼对褚宴是产生过情窦初开的情愫的。 只是这份感情刚萌生不久,就被硬生生掐断了嫩芽。 仔细想想,在两人吵架这段往事发生前的几个小时,小宋与幼刚好在去找褚宴的途中,看到他一脸紧张地抱着怀里手臂正在流血的姜芷柚,往医务室方向跑的场景。 小宋与幼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目,下意识唤对方的名字,“褚宴……” “让开。” 得到的却是对方冰冷的低斥。 小宋与幼身子一僵,不自觉让开一条路来。 “你说什么?” 小褚宴没有回应他,即使怀里抱着姜芷柚,也没有影响他走路的速度。 几乎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楼道转角。 有熟悉的同学走到小宋与幼身边,对她解释。 “与幼你别想多,刚刚姜芷柚被一群恶霸堵在水房里,不小心划到长锈的铁丝,需要尽快处理,所以褚学长才会帮她的。” 见小宋与幼听后没有回应,同学疑惑地看向对方。 却对上了一双比冬日更冷的桃花眼。 那一天,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小宋与幼被褚宴拒绝后,一下午都没有上课。 但只有长大后的宋与幼知道,她在姜芷柚手腕上见到了自己花费两年时间跟国际珠宝设计大师学习,亲手为小褚宴设计制作的项链。 第31章 中毒 心底有一道声音提醒她,不能再继续往下探知了。 否则会陷入万劫不复。 但场景还是随着两人吵架,小宋与幼跨上林家的车后出现转换。 眼前,变成了一处废弃仓库。 小宋与幼的脑袋挨了一棍,血顺着鬓角流下来,刺目的红。 她虚弱地靠在脏污的墙边,纤长的睫毛被血侵染,无力下垂着,整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脆弱地如同羽毛。 绑架的人说,只要小宋与幼说出小褚宴的私人住宅,就把她放了。 但任凭对方如何威逼利诱,小宋与幼愣是一声不吭。 于是,为首的男人把她的小手指掰断了。 小宋与幼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但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肯说。 直到第八根手指也被掰断,一辆黑色迈巴赫撞破大门闯了进来,紧跟着响起一阵警笛声。 混乱的现场,她没有看清救自己的人是谁就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十天后。 宋家的人派了二十几个保镖守在vip病房门外,任何人甚至连一只蚊子都没放进来过。 再然后,小宋与幼的手虽然治好,却留下了后遗症,宋家安排她去了国外治疗,对外只宣城是宋氏内部出了问题,没有人知道具体内情。 再然后…… 宋与幼睁开了双眼。 偌大的豪华病房,空气中漂浮着幽淡温和的花香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 右手传来细密的疼痛,她举到眼前看了看,是输液针扎到肉里,血管灌入冰凉的液体带来的。 房间里十分安静,似乎没有人。 宋与幼尝试着想要坐起来,但身子一动,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无力感传来,迫使她脸色更白了几分,额间瞬间冒起一层细细的薄汗。 “呃……”宋与幼痛苦地低吟一声,躺回床上闭眼等待着眩晕劲过去。 然而正是这一声,惊醒了坐在角落沙发里刚合上眼睛眯一会儿的男人。 漆黑的眸定定落在床上那张苍白没有生气的脸上,许久后,褚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出现幻觉了吗? 他以为她终于醒了。 然而,下一秒褚宴就突然得到了验证。 只见过了一小会儿后,宋与幼不死心地再次尝试坐起来,还抬起没有扎着输液针的手试图去够护士铃。 褚宴心尖猛地颤了一下,人快速来到了床边。 “想做什么……” 宋与幼一怔,似乎没想到褚宴会突然出现,抬起眸直直望着眼前这张脸。 似乎颓废了不少,虽然下巴没有胡茬,发型也没有凌乱,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有股颓然低沉的气息。 五官线条比儿时凌厉了不少,周身气势也更有压迫性,但毫无疑问,无论过去还是将来,褚宴这张脸都极其能打,哪怕顶流男爱豆都无法媲美半分。 可就是这张脸,却让她尝试了来自深渊的恐惧。 十指连心,每一根断指,都带着钻心的痛。 曾经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接触褚宴了。 不想时过境迁,那件事发生后的第四年,他们就订了婚。 而当初害她差点死在废弃工厂的始作俑者,也随之再次出现在港市。 嗓子又干又涩,宋与幼惨白干裂的唇轻微动了动,“……渴。” 褚宴没有听清,朝她贴近了几分,“什么?” 冷调的木质香淡淡传来,一如学生时期少年身上的味道,宋与幼偏过头,远离了这气息,哑声重复,“渴……了。” 即便声音依旧很小,但褚宴到底听清了。 他递上放在床头的紫色玻璃小熊水杯,紫色的枸杞水,柔软的吸管,适宜的温度,似乎在她昏迷的时间里,随时担心她醒来后喝不到刚刚好的水,不断更换着。 宋与幼眼睫颤了颤,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重新陷入往事回忆的她,想通了为何这个杯子最后会落在褚宴手里。 因为只用过一次,她便出了事,杯子大概是小褚宴在她的书桌上拿到的,却一直没机会还给她。 喝过水后,宋与幼在褚宴的帮助下,重新躺了回去。 身体的虚弱依旧强烈,但好在不影响说话。 “我怎么了?”她问道。 “中毒了。” 中毒? 宋与幼睁大了眼,“……什么时候?进入餐厅后我并没有点任何东西。” 褚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宋与幼后知后觉白了脸,“你的意思是……安静?” 当天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嗯,不过她是被利用了,自己完全不知情。” 宋与幼沉默片刻,“可究竟是什么时候……?” “许昀很可能一早就知道你在后面。”褚宴低头凝住她,“安静的衣袖上,检测出了少量的毒,与你身体里中的毒一致。” 这种毒并不致命,但会让人在一段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 显然,当天他们的目的是想带走宋与幼。 “那许昀现在在哪?” 褚宴:“跑了,不过顺着这条线找出了他和码头商的联系。” 码头商是外界对住在码头豪轮里那群人的统称。 褚宴解释:“这群人的祖辈最早是这片海上有名的海盗,历代靠海上交易为生。到了这一辈,已经积累了不少势力,在清幽一带也算半个地头蛇。” “许昀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先前的调查结果全是假的?许昀背景并没有那么简单? 褚宴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边在手机上发了条信息便对她道:“许昀只是枚棋子,牵扯极少,查不到什么也正常。如今他的行动已经在警方掌控内,放心好了。” “那安静呢?” “她没事,在别墅里照顾花草。” 宋与幼绷紧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裴暗敲响房门,将菜放在了桌上。 关门时,宋与幼留意到门口盯梢的黑衣保镖,全是当天坐在车里的人。 原本以为他们都死在了那场意外里,幸好都没事。 “能坐起来吗?”褚宴将床上的简易桌支起来,送来的四菜一汤一一被打开放在上面。 宋与幼动了动手指,感觉力气回归一些,便撑着身子坐起来。 第32章 发烧 但她到底低估了药性。 几次尝试失败后,就瘫在了床上。 褚宴发出极轻的笑音,他绕到床头,拿起遥控器把床头升起一半,随后将勺子递给宋与幼。 “拿的起来吗?” 宋与幼接过勺子在手里颠了颠,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勺子的重量很轻,她是真的不想让褚宴喂自己。 “没问题。” 两人吃过饭后,褚宴接了个公司电话,期间留意到宋与幼不停打着哈欠,担心影响她休息,就去了客厅。 房间一安静下来,宋与幼又有些无聊,索性躺在床上又睡了一会儿。 等再睁眼醒来时,入目是贴在眼前的丝绸面料睡衣。 她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贴着褚宴的肩膀,对方不知何时上的床,眼皮沉阖,呼吸安稳舒缓,胸膛微微起伏着。 从两人同居以来,向来都是褚宴比她醒来更早,还从未像现在这样,轮到她专注盯着他的睡颜。 不得不说,褚宴的睡相很好看,床头柔和的光线打在挺直的鼻梁上,印出立体俊逸的轮廓,五官清绝疏淡,哪怕近距离看,也找不到一丝毛孔。 唯一的缺憾便是,在那浓密低垂的眼睫下,留下的一抹乌青。 这是有多久没睡了?这么重的黑眼圈。 宋与幼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一点,感应了下。 见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浴室洗了个澡。 等再出来,就见刚刚还在睡的褚宴不知何时坐在了沙发来,修长的手指轻抵住太阳穴,似乎休息的不算太好。 “是我吵到你了吗?”宋与幼眼底闪过愧色。 褚宴眼眸深邃的盯着宋与幼,嘴角紧绷着,声音很低,“没有,是我担心你又出事了。” 这句话说起来很轻易。 但宋与幼却不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褚宴有多怕她像几年前满身是血的躺在仓库里那般,脆弱地仿佛随时会离他而去。 宋与幼愣了几秒,擦着头发走出来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 褚宴让出一半的沙发,示意宋与幼坐在他身边。 随后,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擦拭的毛巾,轻柔地替她吸干头发上的水分。 “宋与幼。” 看着掌心下,难得收起一身刺的宋与幼,褚宴眼眸深了深,叫她的名字。 “嗯?” “当年你说过,如果我们之间遇到误会,一定要给对方解释的机会,这句话如今还算数吗?” 宋与幼心口一悸,昏迷时她便在梦里听到褚宴问起同样的话。 如今再次听到,不同于梦中的心情,时间早已将心中的伤痛平息。 她平静回道:“算。” 褚宴紧绷的唇角放松了些,手中的动作更加轻柔。 “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我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出国?” 往事一点点重现在眼前,宋与幼的眸色淡了几分。 或许,她的确该和他谈一谈。 毕竟阴差阳错下,他们还是成为了夫妻。 “在你抱着姜芷柚去医务室的那天,我在她的手腕上看到了在你16岁生日那年,我亲手为你制作的项链。” 褚宴手上动作微顿,愕然地瞧着宋与幼。 “什么项链?” 宋与幼抬眸,在看到褚宴眼底的茫然后,微微愣住。 “你不知道?” “我从未收到过什么项链。”褚宴沉声道。 这件事他印象很深刻,16岁那年,自己盼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生日当天,却没有收到宋与幼送他的礼物。 为此,他还消沉了一段时间。 “不可能!”宋与幼语调拔高了些,“我是亲手放进你书包的,你怎么会没收到?” 况且,那天她和他一起吃饭时,还隐晦地暗示他,让他在过生日这天也不要忘记复习。 褚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的意思是想约我去图书馆。” 他就说那天为何等到关门都没等到人。 “那第二天呢?你上课的时候总会从书包里拿书吧?” 那件礼物的盒子很大,上面还系着紫色的蝴蝶结,如果褚宴打开书包,不可能看不到。 “你忘了?第二天学校组织了春游。”褚宴的眼神沉了几分。 事已至此,无需多说也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有人亲眼目睹宋与幼将礼物放进了他的书包里,还趁人不注意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这个人是谁,毋容置疑。 宋与幼再傻也知道当年他们两个都被姜芷柚骗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就算解开这个误会,当年他为了姜芷柚几次和她翻脸,如今与自己结了婚,又和姜芷柚拉扯不清,也足以证明他心里的那个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姜芷柚。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接着,传来裴暗冰冷的声音。 “老板,有位姜小姐说有事找你。” 宋与幼身子一僵,旋即低笑了声,从褚宴手里接过毛巾,“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放心,等合约结束,我会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字,不会耽误你和姜小姐。” 褚宴黑眸一沉,拽住想要离开的宋与幼,“什么叫耽误?” 宋与幼唇角轻扯了下,“人家都已经找到这来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 门口的裴暗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没敢贸然把人请进去,只在门口转达姜芷柚的话。 “老板,姜小姐说她明天要出趟国,想在临走前见您一面……” “让她滚!”褚宴眼底带着翻江倒海的墨色,声音冰冷森然。 旋即,拽着宋与幼的手臂,将她用力拉进怀里。 宋与幼下意识想挣脱,却在感受到滚热的液体滴在脖颈上时,身子猛地一僵! “没有别人,只有你。”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是他低沉的声音。 又一滴泪,落在她身上,顺着线条优美的锁骨,缓缓流至心脏处。 “别走好么。” 他的声音低哑又脆弱,像是迷失方向的孩童,眼底的脆弱清晰可见。 宋与幼正欲说什么,忽然感觉喷洒在耳畔上的呼吸异常滚热,她腾出手轻轻覆在褚宴的额头上,随即一怔。 “褚宴,你发烧了。” 第33章 “嗯,我知道。” 他就这么抱着她,轻轻在她颈窝处蹭着。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宋与幼试着将人推开,但手刚抵上男人胸膛,就被对方抓在手里。 “在等你发现。” 宋与幼怔住。 “……什么?” “只有生病了,才配得到你的照顾;只有生病了,才有理由让你留在我身边……” 生病的褚宴就像换了个人,明明是他在求她,但他比她高了一头,她完全抵不过他的力气。 两人就这么肌肤相贴着,热度顺着轻薄的病号服渡来,男人的身体似乎更烫了些,却说不清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 从未见过褚宴有如此失控的一面,宋与幼无奈叹了口气。 只好像哄小孩般,软着声音道:“我答应你,不走。但你能不能也先答应我,让我去找护士来,你不能一直这样发烧。” 要是因为发烧转移到其他病症就麻烦了。 “好啊。” 这次,男人很乖。 揽着宋与幼腰肢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宋与幼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才往前走几步,忽听身后‘砰’一声。 宋与幼回头,脸色骤变。 “褚宴!褚宴!” …… — 折腾了大半天,褚宴的体温总算稳定了下来。 宋与幼坐在床边,望着褚宴安静的睡颜,脑海里忍不住回想方才裴暗说过的话。 “老板在夫人昏迷后的这几天里,时刻都守在床边,每天只睡不到两小时。” “因为担心您身上的毒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老板动用关系把京港所有知名专家都请到了医院里。” “老板是真的很担心您,这几天开会时,整个人完全处于低气压状态,开会过程或谈话中,只要出现任何关于‘死、伤、结束、昏迷’等字眼都会发火。” “老板和姜小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若不是当年姜小姐的母亲救过老板的母亲一命,姜父又在临终前将所有姜氏股份都转入了老板名下,让老板更快接手公司,老板也不会被迫答应会照顾好姜小姐。 除此之外,裴暗可以证明,老板与姜小姐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要不是姜小姐有先天性心脏病,老板也不会次次纵容她。” “夫人,这么多年,老板每次醉酒时喊的都是您的名字……老板是真的很在意您。希望您能给老板一个解释的机会。” 猜想到的是一回事,亲口从裴暗嘴里听到又是一回事。 如今误会解开,宋与幼本以为自己不会被打动,但她到底高看自己了。 也低估了这么多年来褚宴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如今想来,或许当初答应和褚宴结婚,也有她的私心。 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尚。 姜芷柚费心机,不惜抱着蹲监狱也要将她绑架的风险去探听褚宴的私事,还在她出国后找人跟踪,时刻要掌控她的动向,制造各种意外,防止她与褚宴见面,她又凭什么让对方轻易得到? 想到这里,宋与幼笑了。 她从未想过要做好人,曾经以为褚宴对姜芷柚有感情,她就只想等到姜芷柚嫁人了,再与褚宴离婚。 如今看来,倒是免了这一步。 褚宴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反感褚宴,这样反而更好恶心姜芷柚。 … 傍晚,褚宴醒了。 望着漆黑安静的病房,他将手搭在眼睛上,遮住眼底侵染的戾气,讽刺地低笑一声。 小骗子,还是走了。 起身披上外套走向客厅,褚宴忽然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焦糊味。 眉心一蹙,顺着气味找寻过去,就看到厨房水池里,放着一口黑糊糊的锅。 准确来说,是锅里不知煮了什么东西,因为火候问题,里面的东西已经炭化。 褚宴哑然失笑,叫来裴暗。 “夫人呢?” 裴暗的视线也落在那口堪称灾难的锅上,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夫人说,她想亲自去超市挑一些食材,给您做一顿精致的晚餐。” 可如今看来,只要不毒死老板,就已经算幸运了。 “她身边派了多少人?” “十二个,都穿着便衣,很低调。” “嗯。”褚宴淡淡应声,走到沙发面前坐下,随即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 刚放在嘴角,余光瞥到裴暗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眸底微微一闪,问道:“怎么了?” “夫人说,发烧过后嗓子因为脱水会变得很脆弱,让属下看着您,不要吸烟。” 愉悦,一点点涌上心尖。 褚宴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就听裴暗多此一举说道:“老板放心,如果您实在想抽的话,我会帮您瞒着夫人,就说是有人来过……” 后面的话,止于男人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的眼神。 裴暗立马闭了嘴。 没想到老板居然是个妻管严! 调侃过后,两人开始说起正事。 “那群人已经逮到了,按您的意思先各废了一条右臂,但这群都是亡命之徒,嘴严的很。这四天几乎什么内容都没撬出来。” “不过有一条线索值得注意。在那群人的头目手机里,发现了一串来自港市的电话号码。根据ip地址显示,对方接收讯息的地址是在宋宅,您看是否还按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若换作平常,裴暗早已顺着线索逮到了人,但涉及夫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查,干嘛不查?”这时,门口一道冷脆的女音忽然插进来,“不仅要查,还要查的清清楚楚,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褚宴把玩着烟卷的手微顿,下一秒,就见门口宋与幼提着两袋食材走了进来。 紧接着,在她身后出现另外三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穿着小香风套装的林弯弯,一个是淑女风打扮的鞠然。 另外一个是江源派出所的队长周律。 一进门,林弯弯这个大嗓门就自来熟地和褚宴打招呼。 “哈喽,褚大老板,我们带着火锅食材来看你了。” 鞠然也跟在林弯弯身后来到褚宴面前。 不同于之前的暗恋,如今已经想开的鞠然只把褚宴当做邻家大哥哥。 “褚宴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第34章 纪舒雨 周律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两个女孩子看望病人带的礼品,放在门口处。 目光在触及穿着病号服都难挡矜贵气质的褚宴,眸色蓦然黯了几分。 打过招呼后就站在了最后面。 “我没事。”褚宴淡声回应。 视线瞥到从进门起就围着厨房转悠的宋与幼,眸光柔软了几分,起身走过去。 “身体没问题了?就这么跑出去。” 宋与幼笑了笑,“我可是一天都没有懈怠的锻炼身体哦,区区这点小毒怎么可能打得倒我?” 褚宴挑眉:“怎么感觉你似乎意有所指?” 宋与幼不承认:“哪有?你想多了。” 她将食材一个个从袋子里拿出来清洗,对褚宴解释:“本想着让安静过来帮忙教我熬粥,正好赶上弯弯打电话过来,就干脆叫上她一起出去买菜了。” 谁想到林弯弯一听宋与幼要亲自做饭,直接叫上鞠然一起说要吃冬天的第一顿火锅。 结果等见了面才知道,林弯弯打电话那会儿,鞠然正好和周律一起,就干脆一块领着来了。 林弯弯拉着鞠然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完全没有看病号该有的直觉,切到一档搞笑综艺看的哈哈大笑。 周律平日不关注明星娱乐,便走到宋与幼面前承接了洗菜任务。 等众人一起围在桌前吃上火锅,已经是半小时后。 平时山珍海味吃惯了,偶尔换个口味大家吃的津津有味。 席间,林弯弯掏出从酒吧里特意调制好带来的鸡尾酒,给众人各倒一杯。 周律看着宋与幼略显苍白的脸,蹙眉:“宋小姐大病初愈,不适合饮酒吧?” “没事,以毒攻毒。”林弯弯大咧咧喝了一杯,一反常态地颓丧道:“我爹做生意忙,小时候我发烧了家里也没人管。就一口气喝了四罐冰啤酒降温,结果第二天就没事儿了。” 都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这话没错。 周律却不赞同地将她手中的酒瓶拿过来,蹙着眉道:“林小姐,你这样和牛饮有什么区别?太伤身体。” “姐高兴,你管得着吗?就当庆祝恢复单身贵族了!”林弯弯单手举过头顶,做了个耶的手势,随即转过头对周律道:“是不是男子汉?是男子汉就跟我喝个痛快。” 宋与幼没想到林弯弯居然和男朋友分手了,心头一怔。 放下筷子道:“什么时候的事?” 林弯弯一脸无所谓:“就在你昏迷那两天,那丫的敢背着我劈腿,直接让我踹了酒店大门,揪着头发打了一顿!” 宋与幼看出闺蜜是在逞强,没有多问什么,默默灌了杯酒。 周律见此也道:“好!既然这样,今天就陪林小姐放纵一次。” 于是,几人你一杯我一杯,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转眼,时间来到了一周后,宋与幼手臂上的伤彻底愈合,只留下浅粉色的印记,医生毕恭毕敬地递上祛疤痕膏,认真向宋与幼传授使用方法后才离开。 褚宴则因为临时开会没法接她出院,安排了裴暗办理出院手续。 林弯弯作为嫡长闺一大清早就到了,主动提出要开车送宋与幼回去。 在路上,宋与幼还是没忍住,问起林弯弯。 “分手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林弯弯一开始不想说,“害,还能有什么,不爱了呗。” 但宋与幼太了解闺蜜了,林弯弯并不是一个情场失意就靠喝酒烂醉的人,这几天听褚宴派出去盯着林弯弯的人说,她几乎夜夜在酒吧买醉。 前天看到有一个男人和前男友长得像,还跑上去揽着男人脖子大哭了一场。 结果发现是执行任务路过的周律。 林弯弯沉默了片刻,从包里掏出女士香烟,点了一根。 “那个女的是我玩了十几年的朋友。” 关系虽然比不上她与宋与幼,但也绝对有着一个被窝睡觉的交情。 “就挺想不通,那个女人祖辈不过是海上抢劫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先前两人关系好时,林弯弯还觉得女孩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很酷,再加上对方一头海藻长发,跟个美人鱼似的。 每次见面都要逼着对方带自己潜泳,看海下世界。 现在关系裂了,就觉得看对方哪哪都不顺眼,连带看了二十几年的清幽海都觉得晦气。 然而,宋与幼却在听到林弯弯说起女孩的身世后身子一僵,“你说的那个人家是哪的?” 林弯弯有些莫名。 奇怪地瞥了眼宋与幼,“清幽海湾啊,港市还有哪个海?说起来,她家住的码头就离你婚房不远呢。” 宋与幼沉默半晌,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林弯弯:“纪舒雨,听着茶吧?” 茶不茶不知道,但这个消息对宋与幼来说绝对是一大进展。 于是,她对林弯弯说道:“有时间把那个女人约出来见一面,姐妹替你出口恶气。” 林弯弯一提这个来了精神,“你别说,你老公这次花重金请了个一线爱豆来清幽镇做宣传,纪舒雨刚好是对方粉丝。到时候咱俩直接当着那小明星的面儿把丫打成蠢猪,让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出现自己偶像面前。” 宋与幼一听可行,当即答应。 “就这么办。” 当晚,褚宴踏着月色下班时,宋与幼笑眯眯端了碗粥上来。 熬的软糯香甜的大米粥,上面飘着绿油油的菜叶,看着色香味勾人。 褚宴眸一闪,眉梢都染上宠溺的笑意。 “专门为我做的?” 宋与幼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当然,跟安静学了很久才熬好的。” 原本听到安静说可以用电饭煲熬,但她觉得那样显得太没有诚意,便用了砂锅。 褚宴坐在餐桌前,用小勺子浅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下一秒,迎着宋与幼满脸期待地目光轻笑了一声。 “与幼,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香油啊,都说熬粥时加一点香油可以让色香味俱全。” “……下次不要做饭了。” “怎么了?不好吃?”宋与幼一脸“不应该阿”的表情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下一秒,她感觉整张嘴瞬间麻痹了起来。 她放的是麻油! 第35章 心动 看着宋与幼皱着眉头被难倒的模样,褚宴极轻地笑了下。 “我以为香油闻起来那么香,多放些会增进食欲。”宋与幼哭丧着脸。 谁想到,香油也是油的一种,放多了也会腻。 “算了算了,你别吃了,我再去重新帮你熬一碗。”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错了。 但褚宴却在宋与幼说完这句话起身后拽住了她的手腕,“我不饿,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宋与幼回眸,对上男人酿着笑意的眼睛,破天荒地乖乖坐了下来。 “想去参加宣传会?”褚宴摩挲着宋与幼柔软细嫩的手,开门见山说道。 其实早在那群人跟踪林弯弯的时候,褚宴就已经了解到了纪舒雨这个人的存在。 这几天,手下的人已经成功摸到对方身边,准备深入诱敌。 暂时没有告诉宋与幼的原因,只是因为不确定事情发展是否顺利。 但从今天宋与幼坐着林弯弯的车出院,再加上晚上献殷勤的表现来看,很明显,她的目的是从林弯弯那边引发的。 “对。”宋与幼大方承认,“虽然知道报褚太太的身份就能进去,但是那样太过招摇,毕竟现在的我对于港市码头里那帮人,就是行走的活靶子,不是吗?” 这点褚宴也认同。 “好,到时我会让刘辰为你做两张工作证,裴暗也会跟在你俩身边,有需要随时喊他就行。” “放心好了,我是个惜命的商人。”宋与幼笑得很灿烂。 虽然粥又一次搞砸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毕竟结果是好的。 前提是,不要放香油的话就更好了。 —— 夜深露浓。 洗过澡从浴室出来,宋与幼刚准备上床,就被站在房门口的褚宴叫住了。 “祛疤膏在哪放着?” 宋与幼愣了一秒,“好像在包包里,弯弯那会说要做双眼皮,担心留疤,就看了下祛疤膏的品牌。” 褚宴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楼下。 没一会儿,他拿着祛疤膏上来,宋与幼正对着大腿认认真真擦着身体乳,白皙修长的美腿从睡衣裙摆露出一截,紧致笔直,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褚宴看的眸色沉了几分,抬脚走过去。 宋与幼只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放在一旁吧,我一会儿擦完身体乳就涂。” 褚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把祛疤膏放在旁边。 他走到宋与幼用来晒太阳的摇椅前坐下,拿起手机刷了会新闻。 等宋与幼拧上身体乳的盖子,褚宴也从手机上收回视线。 “涂完了?” 宋与幼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和脖颈,手心朝上,被身体乳浸染的掌心带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清香,向他索要祛疤膏。 但褚宴却径直绕过那只手,坐在宋与幼对面,温热宽大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拽到自己眼前。 打开祛疤膏,挤在手心,轻柔地揉搓着那一小片肌肤。 细微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开来,两人挨得极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臂处,一路顺着肌肤钻进身体里,宋与幼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她有些不自在,手臂往回收了下,但被男人快速捕捉。 轻浅的笑意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男人的声音带着揶揄,“躲什么,又不疼。” 宋与幼心想,这个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心里却不禁想到曾经练舞时,受伤是常有的事,那时的少年也会如现在这般,小心轻柔地为她处理伤口,眼底的心疼清晰可见,那是少年时期骗不了人的心动。 —— 褚宴的办事效率极快,第二天一早,宋与幼就收到了制作好的工牌。 看着上面和自己有几分像,又不太一样的人像照片,宋与幼疑惑地看着坐在对面吃早餐的褚宴。 “这是……人工合成的图片?” “嗯,”褚宴瞥了一眼,“褚氏每个人的工牌都贴有证件照,你的要是没有,容易被怀疑。” 宋与幼哦了一声,“宣传会哪天开始?” “26号。” 宋与幼看了眼手机,还有不到一周。 “那天的安保会很严格,进入宣传会的人员都会过安检检查,你到时跟我一起进去。” 宋与幼愣了几秒。 连自己想治纪舒雨的事,他都知道了? 褚宴像能听到宋与幼心声似的,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你这双眼睛,不会骗人。” 宋与幼:“……” 褚宴走后。 宋与幼在庭院里看到了给花浇水的安静。 昨天回来的晚,一心想让安静教自己熬粥,有些事没来得及问她。 这会儿,她迈下台阶,站在安静身后道:“你的身体怎么样?那天没有受伤吧?” 安静一听二小姐主动关心自己,欣喜地转过头来,“没事,那天多亏了许昀,不然差点就被划伤了。” “划伤?” “对,店里有一块玻璃震碎了,是许昀用手臂挡住了碎渣,我才没有受伤。” 宋与幼眼眸微闪,“那许昀怎么样?” 安静不知想到了什么,羞赧地红了脸,“没什么大事,在医院缝了几针,这几天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了,再有一个星期就能拆线。” 这几天? 宋与幼眯了眯桃花眼,听安静的意思,最近他们联系的很密切。 但许昀显然不简单,她应该现在提醒安静吗? 毕竟小姑娘的心思,一旦深陷进去,很难拔出来。 但看着安静揣着少女情怀的害羞模样,宋与幼有些不忍心,决定先暗中调查。 如果许昀对安静是真感情,她愿意给对方一次机会。 — 很快,时间到了宣传会。 一大清早,褚宴就在客厅开起了视频会。 宋与幼则对着镜子尽可能改了自己的面容轮廓,微微上挑的柳叶眉让她改成了野生眉,往日只涂一点豆沙色的唇今天改成了潋滟红唇。 滑顺的黑长直卷成了大波浪,整个人不仔细分辨,几乎完全没了宋与幼本来的影子。 整理好妆容下楼后,褚宴无意间落过来的目光瞬间一怔。 直到耳机里传来高层管理人员小心翼翼唤着‘褚总’的声音,才将视线收回去。 第36章 会场 “没什么,你继续说。” 褚宴面向视频,神色恢复正经。 但手上却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没一会儿。 叮咚—— 宋与幼的手机响了。 “你先吃,我很快就好。” 宋与幼坐在沙发上给他回。 “没事,一起。” 结果,不到五分钟,褚宴就提前结束了会议。 宋与幼正埋头给林弯弯发消息,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瞥了眼。 “哎?这么快就好了?” 褚宴坐在餐桌前,卷起白衬衫的衣袖。 “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过来。” “嗯,来了。”宋与幼边回着消息,边往餐桌走。 [you:待会儿会场门口见,我把工作证给你。]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幼宝,假设我带着一把日式长刀进去,他们会信我是切水果的吗?] [you:……] [you:可能会抗日把你拉出去毙了。]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那在枪毙之前,可以先让我把那个婊\/子杀了吗?] [you: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相信你。] 宋与幼摁灭屏幕后,手机还在不停震动着。 但她基本能猜到林弯弯说的是什么,神色淡然地拿起筷子吃饭。 褚宴望着她唇角尚未收起的笑意,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就这么高兴?” 宋与幼:“还行吧。” 嘴上说着还行,转瞬就又笑了笑,“话说,宣传会上如果发现有人带刀,是不是不太好?” 褚宴手指微顿,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呢?檀斯年可是一线。” 到时现场混乱,真有人带着刀出现,好好的宣传会直接变恐怖分子袭击了。 宋与幼哦了一声,咬着筷子又道:“你怎么和檀斯年认识的?” 对于这个爱豆,她听林弯弯说了不止一次。 是个内地男演员,幼时出道,多年来粉丝群体极稳定,在商业价值方面表现非常出色。 是个不可多得不靠流量爆红的实力派男星。 最重要的是,听说面容能媲美褚宴。 这对宋与幼来说产生了几分好奇。 见过褚宴父母的都知道,单在基因方面,褚宴的长相堪比建模,五官几乎结合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 是一眼就能冲击视觉,不敢亵渎的神明那种帅,是暗影错觉下,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傲然的帅。 那种气质,不是随意一个人身上就能看到的。 即便宋与幼在国外见惯了混血或欧美风帅哥,当看到褚宴那张脸时,大脑也会时不时宕机一秒。 “想知道?晚点介绍给你认识。” 宋与幼有些讶异,“明星的行程不是都安排的很紧吗?” 褚宴:“见我,他才是那个要排队的人。” —— 吃过饭,褚宴开车将宋与幼放在了宣传会现场附近的停车场,宋与幼目送人离去,掏出手机打给了林弯弯。 “你在哪?” 林弯弯那头环境很嘈杂,“我也不知道啊,类似于小学?我现在在一个大操场上,两边都是看台。” 宋与幼张望了一圈,将视线锁定在了还在改造中的希望小学校门。 此时门外围着一圈记者。 宋与幼见到老熟人也在里面,用力压了压帽檐。 虽然妆容画的浓,但今天她穿的是一套纯白色运动服,头顶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看起来青春靓丽。 只不过,这一套衣服要在进入宣传会后换成里面的工作服。 她找准时机,待那帮蹲守明星的媒体朋友注意力被进入会场的褚宴吸引,偷摸顺着安检大门溜了进去。 工作人员显然已经打好了招呼,对于这位‘新来的同事’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热心肠男孩指引她走向更衣室。 男孩笑得腼腆,只到门口就停了下来。 “进里面左手边是女更衣室,右边是男士的,小心别进错了。” 宋与幼朝他礼貌一笑,“谢谢你,我记住了。” 男孩脸色更红了一些,说话都有些紧张,“请、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需要我带你吗?” 宋与幼听出男孩以为她是兼职,第一次来这里不熟悉,就想带她。 淡淡一笑拒绝了,“不用,之前上学时参加过不少类似的活动,大概知道该怎么做。” 男孩一听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说什么。 “好,我叫梁宇,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谢谢。” 梁宇目送着宋与幼进门,刚转身,就见好兄弟周律笑着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哟,刚上班就聊上一个小姑娘。” 梁宇:“别胡说,人家对我没有想法。” 周律闻言一愣,顺着梁宇看过去的视线瞧了一眼。 待看到那道纤细的背影,眼神微微怔了一秒。 那个女孩子的背影,看起来很像宋与幼。 “好了,我们快走吧。檀斯年马上就到了,得维持好现场秩序。”梁宇道。 周律应了声,最后看了眼女更衣室的方向,轻轻摇头,将刚刚的疑惑甩之脑后。 宋小姐是名媛千金,怎么会出现在员工更衣室呢?是他想多了。 — 由于是正式活动,员工的工作服主要以白衬衫为主。 宋与幼一进门,就有人领着她来到最里间的更衣室,将适合她尺寸的西装西裤交给了她。 宋与幼道了声谢,换好衣服。 又将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这才重新戴好帽子走了出去。 路上,她边找林弯弯,边用手机给褚宴发消息。 “檀斯年还有多久到?” 她必须赶在檀斯年到会场之前找到林弯弯,否则人一多,现场混乱,到时候就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没过一会儿,褚宴就回复了她。 “还要二十分钟左右,见到林弯弯了吗?” “还没。” 褚宴回复:“你站在原地不要乱跑,发个定位给我。一会儿我让工作人员把林弯弯带过去。” 宋与幼看了眼现场越来越多的人,只好答应。 发完定位后,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初冬的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 宋与幼穿着工作服的黑色大衣,倒不觉得冷。只是脖颈处空空的,冷风灌进来,让人不免打颤。 第37章 恋爱脑 “原来真的是宋小姐。” 周律和梁宇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又折了回来。 宋与幼闻声抬头,见是周律,红唇勾了勾,“不愧是帽子叔叔,观察能力果然不一样。” 宋与幼的手艺是在国外偶遇一娱乐圈妆造大师学的。 虽只学会一些皮毛,但简单易个容,换张脸还是轻而易举。 没想到居然被周律这么轻易地认了出来,“看来还是我学艺不精。” 周律笑道:“也是听到宋小姐的声音才敢确认的。话说,宋小姐今天为何会这副打扮参加宣传会?” 宋与幼:“叫我名字就行,这么打扮是为了方便,我不太喜欢应酬。” 周律了然点头,见对方冻得脸色有些苍白,便脱去大衣递给她,“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一会儿我的衣服,今天风大,很容易感冒。” 宋与幼其实觉得不太合适,可对方眼神极为坦荡,又是鞠然的表哥,倘若她刻意推脱,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再加上脖子确实一阵阵地往里灌冷风,于是接过来披在了身上。 “谢谢你。” “小事儿。” 一旁的梁宇从刚才开始就在好奇两个人的关系,见此开口问道:“你们俩……” “哦,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宋氏财团家的二小姐宋与幼,这位是我的同事梁宇。”周律道。 “你好。”宋与幼和梁宇握了下手,算是正式打招呼。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儿功夫,林弯弯被一个身穿西装的小姐姐带了过来。 一见到宋与幼这张脸,林弯弯就忍不住惊叹地上下打量,“我去,真不是我说,你这张脸,要不是跟你认识这么久,对你的身形非常了解,还真有点不敢认。” 林弯弯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在宋与幼的脸上掐来掐去,“早知道你有这个手艺,早上就该直接去你家找你,让你也给我画一个。哦对,我忘了,你如今是结婚的人,没那么方便……” 梁宇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 清润的目光看向宋与幼,“宋小姐已经结婚了?” 周律:“嗯,她的老公就是今天举办宣传会的褚氏大公子,如今的褚氏总裁褚宴。” 这个消息对梁宇来说十分震惊。 没想到眼前这位不光是宋氏千金,还是褚氏继承人的妻子。 他感觉有些尴尬,自己居然刚刚还想抱着认识一下对方的想法,要是被好兄弟知道了,怕是要笑他太自不量力。 宋与幼被林弯弯摸得不自在,拍了下她的手,“别乱动,说点正事,你来这么早,找到人了没有?” “找到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纪舒雨现在就在化妆室那边。咱们现在过去?” 宋与幼想了下,“行,先找到人再说。” 等找到人,有的是时机。 周律见两人行为怪异,眉心轻蹙了下,“你们来宣传会是来找人的?需要我帮忙吗?” 宋与幼和林弯弯对视一眼,几乎同步摇头,“不用了!” 随即林弯弯快速推搡着宋与幼离开,“我俩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 林弯弯边推边想,笑话!要是当着周律的面说她俩准备揍个人,那还不被请到派出所喝茶? 周律见两个女孩对他防备心极重,不禁失笑摇头。 梁宇:“要不要跟着她们看看?” “不用了,”周律最后瞥了眼宋与幼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她俩身边不缺保镖,咱们去会场吧。” —— 休息室。 褚斯年的视线落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只见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俊脸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处,修长如青松的身形,墨黑的碎发散落在额前,白色衬衫的扣子严谨的扣到最后一个,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妖孽绝伦的五官,宛如上天精心雕刻而成,没有一丝瑕疵,让他这个顶流男明星看了都自愧不如。 “不是我说你,家世这么好就算了,脸也长得这么好看,真搞不懂上帝造人的时候怎么想的,对我们这些泥点子真不公平。”檀斯年喝了口茶,抱怨道。 正在帮褚宴倒茶的刘辰嘴角稍微一抽。 倒好茶水后,他退到身后,一脸幽怨地看着开口说话的‘泥点子’,心中一阵冷笑。 呵,要是长成这样也能叫泥点子,那他就是被踩了一脚的泥点子。 “如果你不整的话,不一定比我差。”褚宴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 檀斯年脸色一怔,像是想到什么往事,浅灰色的眸底闪过一抹寒意。 “要不是当年二哥赶尽杀绝,我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在你们这些豪门眼里,我们娱乐圈的明星跟古代的戏子没什么区别,就是个供人玩乐的玩物。” 褚宴不置可否。 “话说,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好歹也是过命的兄弟,你这样搞得我很伤心啊。” 褚宴:“之前担心老太太知道,一直没敢公开。” “那现在呢?老太太那边妥协了?我还记得当年老太太对那位宋小姐赶尽杀绝的时候……可是半分都没手软……” 提起此事,褚宴一双浩瀚深邃的黑眸里侵染了凉薄锐利,“过去的事不提了,待会儿没事的话,一起吃个饭。” 檀斯年一听揶揄地扯了扯唇,“说的这么好听,就是为了让你的小娇妻见一眼我这个所谓的大明星吧? 不是我说你,那位宋小姐性格喜怒无常,你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执着于她不放?要不是为了她,你又何至于一直受姜家掌控,到现在还无法正式得到公司那群老匹夫的认可。” 褚宴的眼底聚上一丝稠云,冷沉的目光落向窗外飘动的白云。 良久,他低笑了声,“要不是她,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檀斯年嘴张了张,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道叹息。 “唉……你俩也算是对苦命鸳鸯……” “鸳鸯?”褚宴似笑非笑,“少看点童话故事吧,鸳鸯从来不是忠贞之鸟。” “得得得,谁跟你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情情爱爱,死恋爱脑。” 一天到晚就知道情情爱爱的死恋爱脑商业巨亨褚宴:“……” 第38章 嫉妒 就在檀斯年控诉褚宴这张逆天神颜的时候,宋与幼和林弯弯两人已经来到了化妆间外。 和想象中不同,这里并没有多少人,但万幸的是,两人刚想走,林弯弯就在角落里看到了和人说话的纪舒雨。 女孩皮肤白的剔透,鼻子秀挺,小巧的嘴唇粉樱樱的,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疼的长相。 一见到她,林弯弯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现在就一闷棍敲在对方头上,打烂那张勾引男人的脸蛋。 宋与幼按住张牙舞爪的林弯弯,一双桃花眼却微眯着,盯着纪舒雨那边的男人,“纪舒雨身边那个人是谁?”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看上去和许昀很像。 林弯弯这会儿满心满眼地想冲过去找人算账,哪有心情留意身边的人,“说不定是在哪又勾搭了个野鸭子,干脆一块打晕算了。” 宋与幼无奈扯唇。 虽然心疼闺蜜,但也不能任由对方胡来,“先看看。” 似是感应到有人在看他,站在纪舒雨身边的男人蓦然朝这边看了过来,吓得宋与幼心登时一紧,下意识将视线投到其他地方。 却见下一秒,男人忽然迈开步子朝她俩的方向径直走来! 想到自己这张易过容的脸,宋与幼深呼吸,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仰脸朝男人露出一记职业标准笑容。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与此同时,宋与幼一颗心却慢慢沉入谷底。 因为眼前这个不是别人,正是爆炸当天在餐厅遇到的许昀! 想到刚才纪舒雨对许昀一阵言听计从的模样,宋与幼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一下有了答案。 恐怕许昀这个身份是假的。 许昀听到宋与幼刻意捏尖的嗓音,眉心蹙了几分,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工作人员打扮的女人。 方才从远处看,这个人的身形酷似宋家那位千金小姐,但走近一看,红而媚的口红,张扬的野生眉,浓艳的眼妆,无论从外观还是气质来看,都与那人大相径庭。 视线瞥到宋与幼胸前的工作牌,许昀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唇边酿起清朗如泉的笑容,“您好,请问可以给我准备一杯温水吗?我妹妹身体不是很舒服。” 宋与幼一听机会来了,顿时关切道:“这边有私人休息室,要不带令妹过去歇一会儿?” 许昀斟酌一番,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距离檀斯年上场还有多久?” 今天是奉舅舅命,专程出来陪表妹看偶像来的,他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 宋与幼被问得一懵。 她不过是冒牌顶替的,哪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正要瞎编一个时间,就听一旁的林弯弯胡诌道:“你们也是奔着檀斯年去的?那太巧了,这会儿檀斯年就在休息室里,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见他一面!” 宋与幼头疼地抚了扶额,心想大不了待会儿将这两人一块敲晕就是了。 林弯弯说的半真半假,但好在许昀对她并不怀疑,只留了句“请稍等一下”就回去找纪舒雨了。 稍顷,两人一同走了过来。 纪舒雨一双杏眼亮亮的,脸颊尽是少女羞怯的绯红,“你们说的是真的?斯年真的在休息室?” 林弯弯最受不了的就是纪舒雨那股茶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骗你又没钱拿,爱信不信。” 纪舒雨身子僵了僵,眼眶快速红了起来。 许昀眼底蓦然染上一抹冷戾,正要发火,眼角余光在看到宋与幼好整以暇地眼神后,又恢复平静。 “没说不信,既然这样就劳烦您带我们过去。但如果人要是不在的话……” “就说明咱们动作太慢,活动已经开始了。”宋与幼在一旁接话道。 纪舒雨一听急忙扯了扯许昀的衣袖,“那我们快点去吧,晚了就见不到了。” 许昀无奈地刮了刮纪舒雨的鼻子,“一听到檀斯年的事你就猴急。”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看了眼宋与幼胸牌上的假名字道:“那就请楼小姐带路吧。” 宋与幼笑了笑,拉上林弯弯一道走在前面。 路上,宋与幼问道:“纪舒雨不认识你?” 刚刚看两人见面的神情,对方明显没见过林弯弯的模样。 说起这个,林弯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因为今天是素颜……” 宋与幼:“……” “素颜见情敌,恐怕就你一个吧?” 林弯弯哈哈一笑,“主要是昨天看了半宿恐怖片,早上没起来。” 两人走着走着,林弯弯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话说咱俩走的是去休息室的路吗?” 宋与幼凉凉瞥她一眼,“大小姐,您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是不是有点晚啊?” 林弯弯理亏地拽着宋与幼的手臂,“这不是忘了吗?” 话音刚落,宋与幼停住了脚步。 林弯弯瞟了眼周围环境,正要问这里是哪,就见前方不远,两个惊为天人的极品大帅哥朝他们这边走了出来。 其中一位身穿黑色西装西裤,五官清绝,气质矜贵英朗,另一位俊美无双,姿态优雅随性。 有时候宋与幼不得不佩服林弯弯这张“开过光”的嘴,刚才她还在想到休息室后怎么把许昀两人骗进去敲晕,就看到褚宴和檀斯年一同出现的画面。 由于两人分开前宋与幼特意叮嘱过,所以这会儿褚宴的目光只短暂地落在宋与幼脸上一秒,便又挪开。 宋与幼为了留住人,主动上前叫了声,“老板。” 褚宴眉一挑,感觉从她嘴里说出来这两个字十分稀奇。 他轻点了下头,算是应允。 目光却在触及许昀后,倏然沉冷了几分。 这个男人他见过,就在那天的餐厅,发生爆炸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许昀下意识拽住宋与幼的手腕,想将人护住的画面。 心底深处嫉妒的火焰四处点燃,但他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找我有事?” 宋与幼认识褚宴十几年,大概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现在不爽,但具体因为什么,她又说不清。 只好低着头道:“这位纪小姐不太舒服,需要用下休息室。” 第38章 许昀的备忘录 褚宴连看都没看纪舒雨一眼,直接点头。 “嗯。” 檀斯年站在身边,看着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眯起了漂亮的瑞凤眼。 褚宴这小子出了名的洁癖,如今怎么随便因为一个工作人员的话,就把自己的休息室让出来给外人用? 忽然,他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顺着目光望过去,就见对面有起来跟朵小白莲似的女孩,亮着一双星星杏眼,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檀斯年顿时一阵头疼。 说起来,当明星这个决定,还是他家老爷子要求的。因为没有被众星捧月的优越感,所以檀斯年不太习惯粉丝追到私生活来。 于是对褚宴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撤。” 但纪舒雨好不容易见到偶像,又怎么会轻易放人。 她从限量款手包里拿出一张檀斯年的剧照,对他娇羞地说道:“请问可以帮我签个字吗?” 檀斯年见躲避不开,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好吧,不舒服的人是你吧?既然这样就签一次,下次不要找到私人场所来,我喜欢安静。” 纪舒雨生怕给偶像带来困扰,涨红着脸不停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檀斯年扶额,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真想转身就走! 粉丝什么的,太麻烦了! 不过总算,纪舒雨除了要一张签名外,并没有要求什么过分的事。 这让檀斯年不由松了口气。 褚宴:“走吧。” 檀斯年跟了上去,临走前,他瞥了眼宋与幼。 待两人走远,才调侃褚宴:“你们公司真是卧虎藏龙啊!” 褚宴挑了下眉:“怎么说?” “连个工作人员都长得那么漂亮,就比如刚刚带着粉丝过来那两个,尤其是开口说话的,气质真是不俗。只可惜妆浓了点,要是素颜的话说不定有当明星的潜质……”檀斯年颇为遗憾地摩挲着下巴。 褚宴的视线凉凉瞥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看来你打算当一辈子明星。” 檀斯年感觉马屁拍到了驴蹄子上,讪讪一笑。 “哪能啊,不还指望宴哥救我于水火呢么,话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嫂子?” “看心情。” “别啊哥,我档期都被排满了,调一次又要被经纪人骂,体谅我一下嘛,今晚!就今晚!一起吃个饭行不哥?” “……”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你放心,今儿这场宣传会我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 宋与幼这边。 褚宴走后,她就收起了好脸色。 将人带至休息室内,将门反锁了起来。 没找到趁手工具,就干脆一记手刀,趁两人不注意,直接用力敲在后脖颈处,将人劈晕了。 林弯弯没想到宋与幼这么干脆,瞠目结舌地瞪大眼睛瞧着地上两人。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宋与幼找到工具箱从里面拿出胶带,“把他俩手机搜出来,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她用胶带死死缠上两人的四肢和嘴巴,做好一切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随后转头看着摆弄手机的林弯弯,“把纪舒雨的手机给我。” 林弯弯对着纪舒雨的脸面容解锁后,打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微信,点开了纪舒雨与前男友的聊天记录。 然而,越往上翻,看着两人聊过的日期,林弯弯的表情就越是难看。 曾经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如今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手机里,有些话甚至还是复制粘贴过去的。 林弯弯只恨自己瞎了眼,到现在才看出那个狗男人的本性。 她想狠踹一脚纪舒雨,被宋与幼拦下。 林弯弯不解抬头:“你拦我做什么?不打死这个女人都难解心头恨!” 宋与幼眼神平静地瞧着地上的人,“你的敌人永远不是同类,出轨是男人的事,记住你的恨意,找准时机报复回来。” 她没有逼着林弯弯把手机交回来,也没有阻止她看两个人之间的聊天记录。 她清楚,林弯弯虽然冒失,本质并不是个冲动的人。 等待的过程中,宋与幼从许昀兜里掏出手机,待点开微信通讯录后,俏脸猛地一黑。 之前的判断果然没错,许昀的确被富婆包养过,而且还不止一个。 整个通讯录里,近5000个好友,几乎有三分之二都是京港有名的已婚少妇。 其中还有十几个,是丧偶老妇…… 不过有一点宋与幼还要多谢许昀,也许是出自在校读书的习惯,又或许是个人养成的,他在备忘录里对每个贵妇的背景都做了详细备注。 包括个人财产的统计,个人隐秘特征记录,以及累计转账金额等。 看来是做好了完全准备,一旦对方想要甩掉他这条尾巴,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其中有几个人已经在前面的勾选框里选中,整个信息条的字体颜色变成了浅灰,显然是许昀处理了的人。 在备忘录的最下方,宋与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姓名:宋与幼 年龄:24岁 生日:4.28日 个人名产:不详……有待调查 家族:宋氏财团(港市第一首富,主要经济来源靠海上生意) 其他备注:观察力极强,性格多疑,喜怒无常,极难攻克 弱点:女佣安静,姐姐宋与晴,丈夫褚宴,闺蜜林弯弯 在安静这两个字后面,许昀标注了一个三角形,显然已经在攻克中。 对此,宋与幼相比对纪舒雨的仁慈,用力踹了脚瘫在地上的许昀。 她没有踹那个地方,嫌脏了自己的脚。 备忘录里的内容对宋与幼来说非常有用,想要一直保留京港第一首富的头衔,就一定要有制衡对手的筹码。 她收起手机,准备让许管家存在文档一份,再打印一份收在保险柜里。 “哎?这是什么?幼宝,你来看!” 这时,林弯弯惊呼了一声,用力朝宋与幼招手。 “你看纪舒雨的最近通话,其中一个存了个宋俊,你看是不是上次在天台打晕的那个油腻男?” 林弯弯没怎么见过宋俊,但聊天时听宋与幼提起过,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宋与幼掏出手机对照了下号码,神色陡然一冷。 第39章 筹码 没想到,宋俊居然联络到了码头商的女儿。 宋与幼拿过纪舒雨的手机,将宋俊和纪舒雨的通话记录用自己手机拍了下来,随后,她留意到其中有一条的通话时间。 正是安静相亲那天晚上,发生爆炸的前五分钟。 这条通话只有不到五秒的时间。 五秒,足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发送某种指令了。 为了印证猜想,宋与幼从设置里找到了手机的定位功能,通过时间线上对比,最后确认了自己那辆车发生爆炸时,纪舒雨就在清幽镇那条主街上。 罪魁祸首找到了。 动机也有了。 但光是宋俊一张嘴,想要说服码头商冒着被警察通缉的风险在陆地上使用炸弹,这不太现实。 她现在需要找的,是宋俊与对方交换的筹码。 结合之前公司里出现的大额财务支出,宋与幼深度怀疑,宋俊和宋与晴联手想要吞噬宋家的可能。 思索的功夫,宋与幼听到许昀呻吟了一声。 毫不犹豫的,她又补了一个手刀过去。 这下人彻底老实了。 今早出门时,宋与幼存了裴暗的手机号码。 这会儿查到她想要的,便打电话叫来裴暗。 电话刚拨通,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宋与幼愣了一瞬,随即猜到肯定是褚宴不放心她,事先叮嘱裴暗守在门外,以备不时之需。 打开门,裴暗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面色平静。 “夫人。” 宋与幼嗯了声,“找几个靠得住的黑道朋友,把这个女的绑了,再拍几张照片传给我发到你手机上的号码,记住!让那群人老实点,手脚别碰了不该碰的,只要将人绑住别跑就行,别伤害到她。” 裴暗答应下来,目光看向脖颈处一片青紫的许昀,眼皮一跳,“那这个人怎么处理?” 宋与幼:“脱光了扔在会场门口。” 裴暗:“……” —— 将人抬走后,宋与幼适才注意到魂不守舍的林弯弯。 她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往前看,别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林弯弯眼神空洞的看着宋与幼,许久才摇了摇头,面色徒然变得惨白,“不,不是因为这个。” 宋与幼瞧着林弯弯,表情严肃了几分。 “发生什么事了?” “码头商的下一个目标,是我家。” —— 林弯弯不放心家里,得到消息后立刻给父母打了通电话。 听到父亲说生意上没发生什么事,才稍松了口气。 宋与幼让林弯弯别太害怕,出了事还有宋家为她撑腰。 林弯弯挤了个难看的笑容,目光落向窗外。 橘黄色的梧桐叶片随风飘落,明明是能写实画里的绝美秋色,在林弯弯看来,却无端生出几分萧瑟。 “真没想到,我林弯弯有生以来居然也会栽在男人手里。” “这只能说明,老天给了你一次鉴别渣男的机会。” 林弯弯扑哧一声笑了,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以前总觉得家里的产业有父母哥哥在就够了,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想,如今想来,这么多年来最对不起的就是疼爱我的父母。” 宋与幼拍了拍林弯弯的肩,“别想太多,林家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嗯,你也是。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也一定要跟我说。”林弯弯临走前抱了下宋与幼。 “会的。” 两人分开后,宋与幼在休息室里闭目坐了一会儿。 等再睁眼时,外面喧闹的声音已经安静下来。 宋与幼看了眼时间,问裴暗,“褚宴忙完了吗?” 裴暗:“刚刚老板发了消息,说让您醒后去雾色酒吧找他。” 宋与幼没有忘记褚宴说要把檀斯年介绍给她认识这件事,起身洗了把脸,将脸上的妆容洗干净后,寡着一张素颜出了门。 等一到酒吧,宋与幼才知道里面不止褚宴和檀斯年两个人。 还有上次在拍卖会上见过的风寻澈。 风寻澈见到宋与幼,屁颠屁颠地站起来献殷勤,“哎呀嫂子来了,快坐下!” 说着,将宋与幼脱下的大衣认真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挂在晾衣架上,还将人引到了褚宴身边的座位上。 檀斯年正喝着威士忌,听到风寻澈叫嫂子,一口酒差点没噎到嗓子眼。 这他妈哪是嫂子啊? 七仙女下凡啊! 檀斯年看向神色平静的褚宴,不淡定了。 “早说宋与幼长这样啊。这搁谁谁也愿意牺牲啊!”他深刻为之前替褚宴感到不值的想法痛击心灵。 这他妈换成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得给她摘下来! 但当看到宋与幼胸前挂着的胸牌后,檀斯年的表情又微妙了几分。 “等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工牌之前是戴在那个要用休息室的女工作人员身上的吧?难道说你就是——” 宋与幼笑了笑,将工作证摘了下来。 檀斯年抽了抽嘴角,“宴哥,你俩在这玩cosy呢?” 碟中谍啊?那他当时当着褚宴的面夸赞人家老婆的行为,岂不是像小丑一样? 褚宴没理他。 目光径直落在坐到旁边的宋与幼身上,“事情都办完了?” 宋与幼要了杯橙汁,靠在椅子上道:“嗯,查清楚了,那天的爆炸,是宋俊联系了码头商的女儿安排的。” 那个纪舒雨,表面看起来柔弱娇嫩,动起手来倒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若不是对方的目的只在于警告,或许自己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风寻澈听宋与幼这么说,目光看了过来。 “啥意思?那天清幽镇轿车爆炸事件,受害人是嫂子?” 这件事是风寻澈在手机新闻上看到的,当时还在背后猜测是哪家的倒霉鬼,得罪了港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家这么报复。 没想到,吃瓜居然吃到自己头上了。 “宴哥,这件事绝对不能轻易这么过去,一个码头商,居然敢欺负嫂子,真当我们背后没人呢?” 宋与幼见风寻澈这么说,恶劣地笑了笑。 “没事,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既然对方只是给我一个警告,那正好,我也还他们一个。” 敢在她头上动土,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第40章 她是他的解药 京港入冬下的第一场雪,新闻头条几乎被‘致富逆袭:某年轻男子同时与百位富婆保持联系,惨遭报复赤果街头’霸屏了。 宋与幼刷到的时候,正喝着咖啡。 安静坐在她书房靠窗的办公桌前,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宋氏财团数月来的财务报表。 就在三天前,宣传会结束后,宋与幼回到别墅处理许管家送来的积压文件时,把安静叫到了书房。 等人进门,宋与幼将一份文件推到安静面前,“听说你想做我的助理,如果能把这份文件处理好,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待在厨房做饭了。” 不出意外,安静完成得非常出色。 也如宋与幼所承诺的,次日安静就收到了正式的聘用合同。 待其在合同末尾签上名字后,宋与幼坐在摇椅上问她:“是许昀的话给了你勇气吗?” 很早以前,宋与幼想过让安静做自己的助理,但对方胆小怕事,担心自己做不好,一再推脱。 本以为是自己勉强了她,直到那天餐厅里,宋与幼听到了安静与许昀的对话,这才知道实情。 安静指尖微顿,回想起爆炸时,许昀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她的动作,低头轻笑了声。 “是啊,虽然外界都在传他的负面新闻,备忘录里也写了许昀是为了接近您故意利用我,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是真的很照顾我,还总是在我感到无助彷徨的时候给予我力量,所以,无论外面怎么评价他,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无论外面怎么评价他,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当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前,这句话还回想在宋与幼的脑海里。 学生时期的暗恋注定是悲剧而苦涩的,当年出国后从同学群里看到褚宴为了表白姜芷柚,用直升机尾气在京港的夜空画出心形的照片,几乎斩断了宋与幼所有的骄傲和念想。 明知道姜芷柚是绑架她害她受尽折磨的罪魁祸首,褚宴还是选择了和对方在一起。 那么,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现如今,裴暗又荒唐地对她说‘褚宴从未喜欢过姜芷柚’,成年人的感情,就这么随便? 宋与幼越想越气,干脆翻过身背对着褚宴。 自打那天的宣传会过后,褚宴就变得很忙,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若不是有几次早晨醒来看到床头放着温热的黑枸杞水,宋与幼几乎以为对方是不是死在了某个加班的夜晚。 今晚还是头一次清醒地面对彼此。 褚宴放下书,侧眸看向宋与幼。 “准备睡了?” “嗯,困了。”宋与幼语调平淡,将小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褚宴似乎笑了下,掖了掖被角,“这样不透气,好好睡。” 随着肢体靠近,温热的呼吸轻扫在宋与幼的脸上,带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清香。 宋与幼身子一僵,往外挪了挪。 下一秒,却被褚宴扣住腰拽了回去。 四目相对,褚宴眸中情绪翻腾,最终忍无可忍,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上去! 然而,在她完全僵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后,啃咬嘴唇的动作又轻了下来,轻柔地如视珍宝。 “宋与幼,有件事你得知道。”男人的嗓音透着无尽的沙哑,“结婚不是儿戏,从与你领证那天起,我就没想过离婚。” 所以,别总想着逃,因为我压根没打算放你走。 这句话烙印在褚宴心底,无数个思念的日夜,无数个思而不得的梦里,唯有宋与幼,才是他的解药。 …… “二小姐?我刚刚说的您听到了吗?” 安静的声音突然穿透遥远的回忆袭来。 宋与幼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不自觉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吻。 她喝了口手里早已冷掉的咖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里,成功安抚了燥动不安的思绪。 “嗯?抱歉,我刚在想事情,没听清。” 眼见宋与幼又喝了口凉咖啡,安静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最近二小姐发呆次数好像变多了…… 她默默记下待会儿要为二小姐事先备好胃药,接着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对方的手段很拙劣,大部分境外支出都打在了同一个账户里,金额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亿。” 十二亿? 宋与幼终于放下了杯子,“有查到这些钱的用处吗?” “虽然对方做的很隐蔽,但还是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安静递上来一份报告,其中有一项被黑色碳素笔重重圈了一笔。 “这里,还有下面一行,都是宋山业的亲戚。” “知道了,准备一下,明天回宋家,”宋与幼眼眸微闪,“二叔来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过去看望下他们了。” 安静愣了一下,她不认为宋与幼说的准备,是准备礼物。 果然,就听宋与幼下一句说道:“明天晚上,我要让这对父子和宋与晴一起消失在京港。” “……” 咸腥的海风吹着浪拍打在豪华游艇的船底。 身穿白色浴袍的宋俊坐在豪华游艇内部的客厅里,透过玻璃窗户,欣赏着湛蓝的海水和迷人的日落。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形高大强壮,眉宇间煞气腾腾的中年男人。 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中年男人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 随即点了根雪茄,送到嘴边狠狠嘬了一口。 “叼你啊死捞头,信悟信我起你天灵盖度疴督屎啊,张嘴就要12亿!干脆把户口本都改他姓啊!” “那些人还不肯说小雨的下落?”宋俊收回视线,眼底盛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女婿,这件事你不用管。这帮死鱼头滑的很,12亿,口气大比鲨鱼牙齿还要大,等下把他们都投进海里当饲料!” 宋俊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眯了眯。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才利用宋与晴从宋氏财团盗走12亿,对方就要出这个价格,难道已经知道他和码头商联络的事了? 宋俊拿起酒杯抿了口,随后掏出手机给宋与晴发了条微信。 “今晚,老地方等我。” 第41章 算你狠 但消息发出去后,等了半小时,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宋俊心里忽然有些没底起来。 说到底,那些钱虽然已经流入父亲的亲戚账户里,毕竟还不属于他。 但他要想与码头商做成这笔生意,就得让这笔钱尽快周转到自己手里。 他得向宋与晴确认宋家那边有没有发现异常。 纪凯旋因为女儿被绑架的事喝得烂醉。 宋俊找人将他送进房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好女婿,随即趁着夜黑,悄悄坐着其他船离开了游艇。 —— 但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宋与晴和纪舒雨一样,都被绑架到了一处破废仓库。 不同于对方的待遇,此时她被捆住双手双脚,扔在最肮脏的下水道边。 眼睛被一块黑布蒙着,一丝光亮都看不到。 耳畔时不时传来的滴水声以及老鼠经过指甲抠抓管道的尖锐声响,她非常害怕,却偏动弹不得。 宋与晴很想找个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奈何对方完全没有让她说话的意思,将她的嘴用胶布缠了好几圈。 中途,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声。 宋与晴心中顿时又燃起希望。 没错!只要身边的人发现她不见了,就会想办法找她! 那样她就能得救了。 但是,也不知是信号不好的缘故还是什么,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没有一个人打给她。 初时宋与晴还只顾着害怕,久而久之,停滞的脑子终于开始慢慢转动。 到底是谁要绑架她呢? 如果是为了钱,又怎么会把她绑来后就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又或者是仇家? 这个想法只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被排除掉了。 真是仇家,或许现在的她身上一处好皮都没有了。 就在时间渐渐流逝,久到她已经无法分辨黑夜白昼的时候。 耳边响起了久违的脚步声。 紧接着,脚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暴力扯开,眼前短暂模糊片刻,渐渐映出一张熟悉又美丽的脸。 “宋与幼?!”一看清对方的面容,宋与晴内心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神陡然窜出了火苗,“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把我绑来干嘛,赶紧给我放开!” 然而,当看到宋与幼身后十几名保镖,以及仓库角落里,同样被捆着的另一个女人后,慢慢白了脸。 疯子。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裴暗给宋与幼找了把椅子,放到宋与晴面前。 宋与幼坐下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宋与晴脸上的表情,然后,极轻地笑了下。 本是赏心悦目的一面,但在宋与晴看来,这样的表情不亚于见到女鬼。 “宋与晴,你该不会以为得罪我之后,可以安然无恙地待在京港吧?”宋与幼递给裴暗一个眼神。 后者立刻领会,从宋与晴兜里翻出手机,用指纹解锁,交给宋与幼。 宋与幼看着宋俊三小时前发来的短信,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和自己的表哥勾搭在一起,你真是饿了。” 宋与晴脸一变,旋即冷笑。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否则等爸爸知道了,要你好看!” 宋与晴挣扎了几下,却被站在身旁的保镖踹了一脚,“安分点!” 宋与晴闷哼一声,不敢吱声了。 宋与幼看着她道:“现在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打给宋俊,让他来这里找你;第二条:永远离开京港,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宋与晴脸色一僵,“你要对他做什么?” 宋与幼没想到在这个时刻,对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宋俊,于是指着身后昏迷不醒的纪舒雨道:“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宋与晴视线顺着宋与幼手指的方向挪过去,随即白了一眼撇开。 “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是宋俊的未婚妻。” 宋与晴瞳仁骤然一缩,“……什么?” 下一秒,她笑了,“别想用这种方式骗我,宋俊他不可能娶别人。” 宋与幼皱眉:“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就凭我怀了他的孩子!”宋与晴目光灼灼地凝视她。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宋与幼打开纪舒雨的手机聊天页面,扔给宋与晴。 宋与晴看到上面的备注,心陡然一沉。 然而里面的内容更让她无法接受! [未婚夫:宝贝,你在哪?晚上用不用我去接你?] [未婚夫:小雨?在忙吗?为什么没回复我的消息。] [未婚夫:听岳父说你被绑架了,别害怕小雨,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宋与晴颤抖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宋俊你这个王八蛋!” “打给宋俊,让他过来,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前提是你不能再回到京港。”宋与幼站在宋与晴面前道。 宋与晴看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肚子里的孩子,”宋与幼道:“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宋俊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码头商的支持,他想和码头商的女儿结婚,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将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 宋与晴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有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脖颈里。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不要,宋家也照样会养着我,我凭什么要放着千金小姐的生活不放,离开京港过苦日子。” “就凭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宋与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最近宋家财务有大量支出都来自海外,顺着这条线,我还查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除了打给宋山业在国外的亲戚外,由公司账户还转给了一个私人账户。” 找侦探稍微一调查就能查出原因。 这么多年来,不仅宋与晴会定期给这个私人账户汇款,就连隋雪英也会。 不仅如此,她还查到此人前不久刚在京港买了套三室两厅的郊区住宅。 房本名字写的是隋雪英。 宋与幼垂眸瞧着宋与晴,“如果把这些都告诉父亲的话,你觉得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庇护你么?” 宋与晴如丧考妣地瘫软了身子。 “宋与幼,算你狠。” 第42章 癌症 在宋与幼的‘帮助’下,当晚宋与晴就坐上了离开京港的飞机。 那是距离京港最远的国家。 临走前,宋与晴留下了录音供词。 有生之年,一旦回到京港地带,这份供词就会递交到警方手里,宋与晴会因盗取公司巨额财务进入监狱。 而她腹中的孩子,会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永远成为一名乞丐。 而此时,相同的位置,被捆成粽子的人变成了宋俊。 相比前两位,这位的待遇是最惨的。 因为有宋与晴完整的犯罪证明,宋与幼不需要宋俊开口说任何话。 人刚踏入仓库大门,就被蒙住头打了个半死。 纪舒雨被绑在柔软的床垫上,因为有宋与幼的吩咐,没人对她用刑。 但因为行动不便,吃喝拉撒全在上面,整的仓库里布满了骚臭味。 宋与幼来过后,吩咐手下扯去了纪舒雨眼前的黑布。 所以现在,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下肮脏作呕的样子。 柔软如小白兔的眼神变得阴霾,但守在她身边的保镖只瞥一眼,便收回视线,视若无睹。 因为宋与幼事先打了预防针,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并不像如菟丝花般娇软可爱。 如今原形毕露,实属情理之中。 这对名义上的未婚夫妻被关在仓库里的第三天。 看守的兄弟接到上层指令,恢复了宋俊自由,只不过代价是被打断了一条腿。 情人相见,深情的戏码只表演了一天。 宋俊就因忍不住对方身上散发的恶臭,要求换一个房间。 裴暗将这个情况汇报给宋与幼时,宋与幼修剪庭院的花枝的手微顿,笑了笑。 “这才哪到哪?盗走公司12亿,还炸了我一辆车,光是这点代价怎么够,我要宋俊父子俩把吃进肚子里的都吐出来,然后自己乖乖滚出京港。” 安静站在一旁,听得懵懂。 等裴暗离开后,她趁宋与幼空闲的功夫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交到警察局?” 宋与幼:“只是抓起来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想吞下整个宋氏,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胃口。” 安静忽然觉得,自打从宋家见过二叔后的二小姐,像变了个人,周身长满了尖锐的刺,眼底也有了作为一名合格继承人该有的凌厉无情。 又或许,宋与幼本就是这样的人。 疯,只是用来描绘她的其中一个形容词。 —— 暮色渐沉。 天黑后,宋与幼赤脚走下楼,在茶几上点了根安神香,随后整个人蜷缩进摇椅里,身上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 往日亮着昏黄地灯的别墅此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这是自母亲死后,宋与幼第一次独立面对恐惧。 她抱着双膝,想听听落雪的声音,但耳边充斥的,却是几天前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与幼,其实我一早就知道雪英背地里偷偷救济那个野男人的事情,也知道与晴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和你一样,在你母亲死后,都无法承受一个人面对过去,面对黑暗。但没办法,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永远无法走回头路,我知道你恨我,你母亲更恨我,所以她来惩罚我了,让我得了不治之症。医生说,再有几个月,我就可以去找你母亲了,到时我会亲自向她赎罪……” 父亲得了肺癌晚期,明明他从未吸烟。 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说,是母亲来惩罚他了。 可此时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 明明在此之前这么恨这个男人,因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任由宋与晴在公司胡闹,放任这么大的产业走向衰败! 这种不负责任的表现,与当年为了公司利益忽略被病重折磨的母亲比较起来太过矛盾! 人怎么能这么自私? 如今快要病死了,又突然放下往日高傲的头颅,请求她的原谅,希望她能接手宋氏。 再仁慈的放所有人一条生路。 去他妈的仁慈! 这两个字从来不属于她宋与幼。 安神香渐渐起了作用。 宋与幼的头轻轻靠在摇椅最硬的边沿,沉沉睡了过去。 黑如墨的长发倾泻在地面上,绸滑如缎,素白的手随着熟睡慢慢滑落,在即将砸向硬物前被一双温热的掌心接住。 黑夜里,褚宴稠黑的眼底闪过沉痛。 轻柔地将那只冰冷的手塞进羊毛毯里,视线久久的放在那张熟睡瑰丽的容颜上。 他知道,近日来宋与幼过的很紧绷。 其实只好稍作调查,就能查清原因。但他固执的在等,等着宋与幼亲口说出来。 哪怕时间久一点也没关系,他只是想让宋与幼意识到,除了父母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与她最亲近的人。 会爱护她,照顾她,会在未来的时光里长久的陪伴着她。 不知是安神香的缘故,还是梦中似有一双手一直紧抓着她的缘故。 这一觉,宋与幼睡得很踏实。 近日来的失眠症状得到了缓解,面对下雪天后难得晴朗的天气,她突然有了点出去走走的欲望。 洗漱后走到餐桌前,褚宴已经穿戴整齐地等在那里。 见到她难得起早,压在碎发前的眉心轻折了几分,担忧地开口:“睡不着了?” 宋与幼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问这句话的含义。 “没有,”她笑着摇头,“昨晚睡得很好,打算一会儿出门转转。” 听着她慵懒放松的状态,褚宴薄唇扬起一点弧度,为宋与幼盛了碗热汤。 看着对方喝下小半碗,他才继续道:“打算去哪?” 宋与幼擦了擦嘴,想过之后摇头。 “还没计划好,或许会找弯弯。” 褚宴凝住她。 “如果没事做,一会儿跟我去希望小学看看?” 宋与幼一听,顿时燃起一点兴趣。 宋俊投资出问题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过问希望小学的事。 但上次参加宣传会时,她分明看到学校是即将建成的模样,这其中必定是有褚宴的手笔。 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猜错了。 看着宋与幼低头沉思的模样,褚宴耐心解答了她的疑问。 “投资人名义上来说是风寻澈,但钱还是宋俊出的。” 第43章 资助 随后,褚宴详细地替宋与幼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宋俊能在短期内成为码头商的女婿,其中还有风家的推波助澜。 只不过宋俊一直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中,就算宋与幼没将他绑到仓库,再过不久,等到宋俊与纪舒雨正式订婚的那天,事情也会败露。 得罪码头商的代价,全京港都知道结果。 那就是成为码头商私人养殖的鲨鱼饲料。 褚宴看着宋与幼用筷子不停戳着碗里的煎蛋,漆黑的眼底暗了暗,握住了她躁动不安的手,突然说道: “希望小学里面,住着许多流浪在外的孤儿。” 和她一样,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这句话,褚宴没有明说,但宋与幼却听出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正想说什么,就听褚宴继续道:“如今希望小学就是他们的庇护所,再有一个月,就到了开学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偶尔可以去学校传授女孩子们舞蹈知识。” 如今的宋与幼仿佛成了工作机器,整天从醒来就一头扎进书房里,一直忙碌到深夜。 虽然由她带领的宋氏财团股票有明显回升,但继续下去,一定会熬垮员工,也会熬垮她自己,这并不是长久之道。 他需要做的,就是给宋与幼放松的时间。 让她可以感受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宋与幼没有立刻答应。 跳舞这项技能,是母亲传授给她的。 母亲去世后,这项技能也被她藏了起来。 若不是前些日子裴皎担心宋与幼,用跳舞这个方式哄她开心,她也不会展现出来。 最直观感受到宋与幼情绪的,除了褚宴外还有安静。 此时听到有这样好的一个放松机会,她是真心替二小姐感到高兴。 “您尽管去就好了,繁杂的工作就交给我,公司那边有什么事,我会随时和您保持联系的!” 这段时间,她跟着宋与幼成长了许多,虽然工作内容繁重,但学习是个越来越上瘾的过程,这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但相对而言,陪伴家人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所以,安静也抱有了一点私心。 宋与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目光慢慢转向窗外,良久后,静静笑了。 “你们这是干嘛,我又没说不去。” 阳光很足,前一天落下的雪基本已经融化。 虽然进入了冬天,但褪去黑暗的清幽镇,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画面,丝毫不会给人萧瑟的孤独感。 在别墅里待得久了,胳膊腿都有点僵硬了,也是时候出去走一走了。 —— 其实客观来讲,希望小学并不是收留孤儿的地方。 最主要的还是资助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教育条件。 褚宴说是让宋与幼教他们舞蹈,但等实际到了以后,才发现他的本意是希望她能选择一位学生资助。 不同于上次带有目的的进入学校,这次宋与幼终于有机会欣赏里面的环境。 清晨的校园,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 铺满草坪的操场上,充满孩子们奔跑的身影,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祖国花朵,在青春的阳光下,绽放着生命的活力。 负责看管这些孩子们的是原天使孤儿院的院长曹艳。 也就是希望小学的原住址,一听说有人愿意出资将孤儿院改成学校,曹艳高兴地几天几夜没睡着觉。 此时见到褚宴,她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褚先生,您过来了。” 褚宴微抬下颌,算是回应。随即向宋与幼介绍,“这是曹院长,日后也会担任希望小学的副校长。” 宋与幼礼貌点头,“您好。” 曹艳笑着和宋与幼握了下手,柔和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上。 “这些孩子能得到你们的资助,是他们的幸运。” 在路上,宋与幼听褚宴提起过关于这位曹校长的故事,听说为了帮助这些孩子,曹院长把在京港唯一的住所都卖了,和这群孩子们一起,吃喝住行都在学校,她是打从心底里钦佩对方。 “这当中有一些孩子本身就在不同领域上具有极高天分,这次请您前来,就是希望您能在其中挑选一位资助者,为国家培养更优秀的人才。” 宋与幼望着操场上的学生,粗略数了数,大概有40多人。 “就是他们吗?” 曹艳顺着宋与幼的视线看过去,哈哈一笑,“不是,请您跟我来。” 曹艳是个极会看人脸色的人,她已经通过从两位下车到这里的表现,看出了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士对褚先生的重要性。 “他们在教学楼里自习。” —— 此时的自习室,远没有想象中宁静。 那些孩子们挤在窗户边,看着站在曹院长身边的两位穿着矜贵气质不凡的客人,猜想他们应该就是今早曹院长说的资助人。 这是他们此生为数不多的机会。 因为作为资助者,是会跟着资助人回到他们所生活的环境一起居住生活的。 在那里,有更优渥的物质条件和环境供他们能够安心学习。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曹院长说过,在曹院长儿时,曾有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有幸被带离这里,后面还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舞者。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期盼着能被带走。 教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乌黑柔软的头发下,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淡淡落在书本上,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羽,你不想成为被资助人吗?” 这时,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凑到少年身边说道。 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双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少年,明明是冬天,女孩身上就只穿着单薄的薄衫,仔细看,女孩的脸色是青白的,脖颈后还有着淡淡的褐色斑点。 这个被称为萧羽的少年连头都没抬一下,浅褐色的目光始终落在书页上,却迟迟没有翻页。 突然间,窗户边爆发一小片尖叫。 “他们来了,快坐好快坐好!” 第44章 白衣少年 接着,趴在窗户边的孩子们快速散开,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书本装作埋头学习的样子。 没了阻挡,晨曦的阳光毫无征兆地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映在少年冷白的手背上。 萧羽僵了僵,下意识抬头追溯那缕光的来源,视线却蓦然被刚才说话的女孩挡住。 “别妄想啦,”女孩的声音变得阴森,“杀了人,就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 萧羽脸色骤变,正欲说什么,教室的门忽然从外打开,一缕清风穿过走廊吹进教室,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幽香。 瞬间吹散了薄杉女孩子的幻影。 视线稍抬,就见眼前出现一位周身绽放着耀眼光芒的绝色女子,她眼间憾人心魄的艳丽,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恍惚中,如同寒冬翻舞的雪花。 萧羽的表情凝滞几分,想起女孩说过的话,目光默默垂下来,长而浓密的眼睫挡住了眼底的渴望。 曹院长走到讲台前,对底下的孩子们郑重介绍:“这是褚氏集团的总裁,也是希望小学建造工程背后真正的创建人,身边这位是他的爱人,也是宋氏财团的千金小姐。” 学生们给予热烈的掌声。 宋与幼站在门口,一眼就留意到了坐在教室角落里安静看书的白衣少年。 这个少年拥有一双如琥珀般琉璃漂亮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太过疏离淡漠,对周遭的一切都表现的漠不关心。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宋与幼留意到,从进门到现在,虽然少年的视线一直专注的盯着手里的书,但却迟迟没有翻动下一页。 再看其他学生,明显凌乱的气息,有些甚至书都拿反了,显然在他们没进门前,这群孩子的关注点都在站在操场上的他们身上。 宋与幼笑了起来。 真是群不会瞒住事的孩子。 褚宴站在她身旁,听到宋与幼的笑声,微微侧首看向她,“有兴趣吗?” 其实他也是抱着带她随便看看的心思,并没有要求她必须要资助谁。 对于豪门来说,资助贫困山区这种事并不少见,宋家历来也有捐款的习惯。 他这么做,只是希望宋与幼能从这些孩子身上,看到对生活的希望。 她活得太紧绷了。 宋与幼点头,干脆利落地回应:“有。” 这些孩子一听,瞬间坐直了身子,仰着脸满眼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宋与幼。 就连白衣少年,也愣了愣,只是他依旧没有抬头。 “我选他!” 纤长白皙的手指透过人群指中了白衣少年。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也包括白衣少年自己。 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对方身上散发的光芒仿佛变成了一对天使的翅膀。 美丽又遥不可及。 曹院长没想到宋与幼会这么快就选好一个人,原本准备的学生资料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但她担心宋与幼日后后悔,还是将档案交到了对方手里。 “您不妨先看下资料再定,这些孩子们都很优秀,但人与人之间难免会有相处不来的情况。”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委婉。 但宋与幼能听出曹院长是真的将这些孩子们视若己出。 对方不希望他们被领养走后,会被豪门嫌弃,从而再次变成流浪孤儿。 “不用看,”宋与幼笑着将档案推回去,“就选他。”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这群孩子中,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被救赎。 曹院长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里每一个孩子都很听话懂事,无论谁被领养,她都真心替对方感到高兴。 “好的,领养流程比较繁琐,大概需要1-天的时间,回头等手续走完,我亲自将人送到您的别墅。” 宋与幼:“麻烦了。” 曹院长笑着说了句不麻烦,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少年,眼底有着不舍却欣慰的泪花。 “萧羽,还傻愣着干嘛,来和宋小姐表达下谢意。” 其他学生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在萧羽身上。 眼底的羡慕不加掩饰。 但有些女孩子却还掺杂了些别的情绪,似遗憾似失落。 毕竟萧羽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 虽然性格淡漠,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女孩子偏偏容易被这样的性格吸引。 萧羽站起身,迈开修长的腿朝宋与幼走来。 宋与幼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有180左右,属于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但等对方走到她面前,宋与幼忽然感觉有些怪异。 似乎冥冥中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微微蹙眉,往后撤了一步。 这个动作刚好落入萧羽眼里,他眼底闪过一抹淡嘲,嗓音低沉的开口。 “谢谢宋小姐。” “不用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过几天见。”宋与幼摇头甩去心头的不适,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却不知这一句话,几乎温暖了少年整个人生。 家人?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字眼了。 等人走后,萧羽回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 路上,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萧羽身边。 “如果让她知道你的真正面目,你觉得她还会要你吗?” “一个杀人犯,居然也配拥有家人,这个世道真是不公平。” “需要我帮你提醒吗?上一户收养你的那户人家是怎么死的?” 萧羽停下了脚步。 “闭嘴!他们不是我杀的。” 马尾辫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笑颜如花:“哎呀,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呢,可你别忘了,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闻言,萧羽的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 从希望小学回来,褚宴便命人联系了京港最好的贵族学校,为萧羽办理入学手续。 宋与幼这边,纪凯旋终于耐不住折磨,筹到了12亿。 交易当天。 宋俊看着纪凯旋亲自来接女儿的画面,拖着一条早已废了的腿爬到对方脚下。 “求求您,帮帮我……把我也救出去……” 纪凯旋犹豫片刻,却见女儿扯着他的衣角,虚弱道:“父亲,弄死他。”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纪舒雨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嘴脸。 第45章 新家 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宋俊也没想到有一天纪凯旋会真的把纪舒雨救出去,背地里当着纪舒雨的面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还曾因嫌弃她一身污秽,让她滚远点。 如今,纪舒雨得救了,第一件事当然是做掉见过她最狼狈一面的宋俊。 宋俊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匍匐在纪凯旋脚下,“你不能杀我,难道你不想得到宋家的财产了吗?” 纪凯旋用力踢开他,眼底布满怒火与憋屈,“痴线,该不会你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把你绑来这里的吧?宋家那位千金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滚开啦,衰仔!去阎王府找判官老爷喝茶吧!” 说着,他朝手下做了个手势。 宋俊被绑起来扔到了后备箱。 —— 同一个夜晚,萧羽坐在床边,手里认真擦拭着一张已经看不清面容轮廓的老旧照片。 昏黄的纸页只能勉强看出对方穿着一件红色的薄衫,个头不高,从身形看能大概猜出是个瘦弱的女孩子。 照片背面,依稀能看到上面刻着女孩的名字:萧艺 半晌,他将擦拭干净的照片放在为数不多的行李中,随后,才坐在正对窗户的木桌前翻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蓦然间,脑海里不自觉出现那个女人的脸,一双漂亮却无神的桃花眼,精致白皙的五官,过于纤瘦的身形。 萧羽唇边勾起一丝极凉的笑意。 看来,对方也和他是同一类人呢。 —— 次日一早,裴暗就派人来到了希望小学门口。 放眼望去,他一下就找到了夫人口中描述的那个白衣少年。 他的脸庞轮廓柔和而流畅,犹如精美的画卷下走出的翩翩公子,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身形高挑匀称,白色衬衫下搭配着一条灰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 裴暗走过去朝曹院长点点头,“你好,夫人让我来接人。” 曹院长比昨天看起来更容光焕发,因为昨晚她接到消息,褚先生愿意资助这里所有的孩子直到大学毕业,前提是他们需要和褚氏签订一份劳动合约。 能进褚氏,是所有高学历人才的梦想,那些孩子自然乐意至极。 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哎好好好!”曹院长笑着将萧羽送上车,还不忘站在车窗外仔细叮嘱他,“记住,到了新家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也不要懒惰,要听宋小姐的话。” 萧羽笑了笑,嗓音清沉,“放心。” 新家比想象中近很多。 车子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停在了别墅前。 从外形看上去,很像是被封存在玻璃橱窗内的古堡模型,镂空雕花的气派大门,挑高的门厅和转角的石砌,再加上满庭院不同品类时节的名贵花种,无不彰显主人的雍容华贵。 走进别墅内,一眼望见的是极具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散发着柔和的亮光,宽敞冷清的长廊两面,到处挂着名人名画。 裴暗将萧羽领到别墅内部,就离开了。 没一会儿,萧羽就见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娃娃脸女孩从二楼跑下来。 “你好,你就是萧羽吧?我叫安静,是宋小姐的私人助理。” 若换做从前,安静肯定会被萧羽这张脸惊艳到,但自从跟在二小姐身边,见过褚先生和裴暗后,她的接受能力高了很多。 “你好。” 萧羽打过招呼后,就将目光落在二楼的书房处,刚刚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就是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的。 “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下吧,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吃中午饭了。”安静道:“哦对了,你的房间在一楼,靠右边第一个就是,我就住在你的对面,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随时敲门找我。” 闻言,萧羽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不是在二楼吗。 但他面上不显,唇角一勾,配上那张是帅气的脸简直是在蛊惑人心。 “好的,谢谢您。” 安静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以后叫我安静姐吧,你先回去休息,吃饭我喊你。” “好的安静姐。”少年斜挎着书包,从安静的角度看过去,男孩比她高了一头半,精雕细刻的下颌线,加上线条立体的喉结,简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人公。 天哪!小姐的眼光也太好了吧!! ——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 一张床,一个整体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着新买的还未拆封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还散发着木质香味的书架。 床褥已经铺好,上面的洗衣液清香与那位宋小姐身上的如出一辙。 萧羽慢慢躺在上面,感受着这救赎的气息,闭上了眼睛。 “别太得意,这样的豪门大户,收养你以后肯定会调查你的底细,你认为她会接受你那些丑陋不堪的过去吗?” 这时,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又一次出现在萧羽面前。 萧羽睁开眼,就见女孩坐在床头,灵活地晃荡着双腿,手里拿着男孩装在书包里的相框。 “还以为你把它扔了呢?原来杀人犯也是有感情的吗?” 萧羽的眼神冷了几分,修长的指节用力抓紧了床单,一字一顿,“我说了,我不是杀人犯。” 女孩不置可否地挑眉,黑黝黝的眼睛环顾四周。 随即撇着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融入这个家庭呢,三年来,这是你跟我说的第二句话。” 萧羽身子一僵。 握紧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他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接下来的时间,任凭女孩如何刺激他,也没有说半句话。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安静准时地敲了萧羽的房门,但等他走到餐桌上时,却发现只有两个人的碗筷。 萧羽站在餐桌前问道:“宋小姐不吃吗?” 安静坐在他身边,嗯了一声道:“最近小姐忙着接手公司的事情,饭菜都是直接端到书房里吃的。” 萧羽浅褐色的眼瞳暗了暗,若无其事地拿起了筷子。 …… “嗯好,就按照原计划方案执行,好就这样。” 安静敲门的时候,刚好听到宋与幼开完视频会议,于是直接走了进来。 第46章 喜好 宋与幼挂断电话,低咒了两声公司这几个老油条,顺手接过安静递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随后询问道:“怎么样?饭菜还合口味吗?” 安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萧羽。 “应该合口味,我看萧羽吃的很香。” “嗯,那就好。问下他有没有需要的东西,缺什么直接买,然后走公司账报销就行。” 安静应下,“但二小姐,您真的决定要收养这个少年了吗?” 宋与幼抬眸,“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就是有点好奇。您平时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这一点,从日常接触中就能看出来。 只有触及二小姐利益,她才会出手反击。 “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少年身上能看到一些当年的影子吧。”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转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街上行人寥寥,道路上的积雪化了大半,被雪水洗礼过后的大地上留下一片脏污。 道边的路灯下,一位推着炉子的老人正吆喝着:“糖炒栗子烤红薯”。 她心一动,侧首吩咐安静:“买两包糖炒栗子回来,再挑个大点的红薯。” 上次见到萧羽的时候,从他身上闻到了极淡的板栗清香,她猜想他应该喜欢吃。 “好嘞!” 趁着安静下楼买栗子的功夫,宋与幼按铃叫来女佣。 自从安静任职助理后,别墅就热闹了起来。 厨师、女佣、保洁员、园艺师应有尽有。 “把这些饭菜都撤下去吧。” 女佣敲门得到许可进来后,宋与幼说道。 女佣小心翼翼瞥了眼一口未动的饭菜,听话地拿了下去。 只是走到一楼时,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颀长矜贵的身影。 女佣惊恐抬头,在看到褚宴那张冰雕般清冷禁欲的脸后,心肝猛颤了几下。 “先生。” 褚宴整理了下衬衫衣袖,淡眸落在饭菜上,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而这一幕,刚好被站在房门前的萧羽看到。 他抿着唇,看向二楼的眸光暗了几分。 …… 宋与幼靠在摇椅上揉着眉心,听到脚步声,以为安静回来了,笑着揶揄道:“平时喊你送个文件,动作慢吞吞的,现在看到好吃的就来迈了是吧?” “少吃栗子,容易上火。”深沉的嗓音倏然响起,宋与幼一听,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褚宴?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褚宴打开衣柜,拿了套银白色丝绸睡衣,走向浴室。 “没什么,因为某人不乖乖吃饭。” 这句话很像情人间的暧昧,宋与幼自然知道他是看到自己没吃饭后故意胡说的,便懒洋洋靠回在椅子上道: “板栗是给萧羽买的,至于饭菜,女生偶尔两天胃口不好很正常。” 闻言,褚宴跨进浴室的脚一顿,他转过身子,盯着她的脸,“给我买了什么?” “啊?”宋与幼眨眨眼,“要不一会儿把烤红薯让给你?” 主要她没想到褚宴会这么早就回来,所以压根没买他那份。 褚宴晒笑了声,没有拆穿她,走进了浴室。 趁着对方洗澡的功夫,宋与幼想了想,拿出手机悄悄给前些日子刚加上好友的风寻澈发了条消息。 对方看到时正在打高尔夫球,听到手机响,点开一看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嘞个清汤大老爷! 心想宋二小姐终于知道关心我们家褚宴了!? 他连忙点开聊天框一顿输出,打了一半嫌太慢,干脆直接发了条语音消息过来。 “嫂子,其实宴哥没啥特别喜欢吃的,如果非要说的话,只能说你爱吃的他都喜欢。” 本以为褚宴已经开始洗澡,却不知为何,对方突然打开了浴室门。 所以这段话,刚好落入褚宴的耳朵里。 两人几乎同时一怔。 褚宴的目光看过来,饶有趣味,“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宋与幼尴尬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想承认自己下意识关心褚宴的行为,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又没办法推脱,只好低声嘟囔了句,“问你还怎么给你惊喜……” 也是刚才看到板栗时,宋与幼才蓦然想到。 进入冬天后不久,就是褚宴的生日了。 小时候两人不管谁过生日,都会提前为对方准备礼物。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他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幼稚的小孩子了,彼此并不缺什么,缺的只是心意。 褚宴看她这样,眼底的趣味更浓了点。 他转身拿起落在衣柜上的浴巾,跨进浴室前留下了一句,“我喜欢吃甜食。” “……” 甜食? 宋与幼仔细回忆了下,原来他也喜欢吃甜食吗?小时候遇到糖醋鱼这种菜,对方都是推到自己眼前,一口都没有动过。 怪不得那时小褚宴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亮光,原来是馋的! 宋与幼打定主意,便起身下楼,走到厨房面前,对新来的厨师说道:“今晚做两道放糖的菜吧,剩下的问问萧羽的意见,按照他的喜好来。” 厨师正在思索今天晚上的菜系,得到肯定答复后,顿时来了精神。 他正打算去问新来的小少爷,就见一楼右手边的第一扇门打开了。 穿着一身白衣的萧羽站在门口,看着宋与幼的眼神温柔含笑。 “不用刻意问我的喜好,宋小姐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就好。” 宋与幼转过身,正对着他:“萧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家人在一次火灾中,都去世了对吗?” 萧羽的眼神落寞了几分,“是的。” “那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是你唯一的家人对吗?” 萧羽愣了下,好半晌,才低声道:“……是。” “既然这样,在家人面前你就尽情做自己就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用迎合别人。” 萧羽被这句话带来的力量震惊到了。 他在心里不断回味着宋与幼的话,心底有一点愉悦悄悄发了芽。 少年抬起头,清隽的脸庞染着迷人的笑容。 “好的宋小姐,我喜欢吃辣菜。” 宋与幼欣慰点头,“还有,以后叫我与幼姐或者姐姐就行。” 第47章 学校 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洒在了雕花木桌上,金色的光斑与桌上摆放的精致瓷器交相辉映。 萧羽淡笑了声,眉宇间卸下了几分防备,露出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天真。 “好的姐姐。” 宋与幼见状也微微一笑。 她能看出少年在想办法融入这个家,事实证明,主动提出自己喜欢吃辣菜就是他勇敢跨出的第一步。 于是,她连忙吩咐厨房再添几道辣菜。 不久,饭菜一一上桌,甜与辣交织成一幅生动的画面。 褚宴也洗完澡下了楼。 看到桌上特意做的糖醋鱼,他眼尾勾起笑意,坐在了宋与幼身边。 萧羽礼貌唤人,“姐夫。” 对待这个称呼,褚宴只是眉心一挑,没有多说什么。 于他来说,萧羽只是宋与幼挑起生活希望的一种方式,他并不是很在意如何与对方相处。 宋与幼将麻辣豆花鱼推到萧羽前,叮嘱道:“你多吃点,明天是你去新学校的第一天,在学校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记得回来告诉我,我会向老师沟通。” 萧羽夹菜的手微顿,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很新奇,是他从来没有尝到过的温暖。 他轻声应下,回以她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姐姐放心,我会尽快适应的,不会给您添麻烦。” 宋与幼满意点头。 随后,她又将安静特意买来的糖炒栗子推到萧羽面前,“这份是给你的,栗子容易上火,一次不要吃太多。” “哎呀,是栗子呢!这位宋小姐对你还真是细心,居然连你爱吃栗子这种事都知道。”不知何时,马尾辫女孩坐在了萧羽身边,阴恻恻地开口。 萧羽眼睫一颤,埋头往嘴里扒了口饭,对于小女孩的话没有理会。 但宋与幼却担心他不喜欢,“怎么了吗?” 萧羽抬起头,“没什么,谢谢姐姐。” 这是这份恩情太过珍贵,担心只是一场黄粱梦。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琉璃窗的缝隙洒在床边。 闹铃响起的时候,萧羽已经洗漱穿戴完毕,坐在书桌前看起了国外的杂志。 今天是入学的第一天,对于他来说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 但这些并不是来自对于新环境的紧张,而是担心自己会让宋与幼失望。 昨晚临睡前,宋与幼说今天会有专车送他去学校,见时间差不多了,萧羽便穿上校服走出了房门。 令人意外的是,宋与幼和褚宴也早早的起了床,正在餐桌前吃早餐。 见此,萧羽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迈步走向餐桌。 “姐姐,姐夫早。” “嗯,早。”宋与幼笑着递给他一杯热牛奶,“今天是上学第一天,记得和同学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 萧羽接过牛奶,轻声点头。 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进入学校后,一定尽量避免发生冲突。 ——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司机将车子停在校园门口,待萧羽进入校门后就离开了。 萧羽顺着校园的主路进入教学楼。 冬天的校园有种静谧清肃的感觉,虽然没有绿树成荫,却也三五成群,欢声笑语不断。 然而踏入教室的氛围,却不及在校园内那般和谐。 刚一进门,萧羽就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有惊艳声,但更多的,是来自男生们发出的不屑声。 毕竟萧羽这张脸实在过于出众,一出现就惹得无数男生嫉妒。 萧羽想起宋与幼早上对他的叮嘱,默默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然而,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还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的声音。 “还有两个月这个学期就结束了,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转学来啊?” “该不会是之前在学校里表现的不好,被开除了吧?” “肯定不是打架就是学习成绩不好!” 萧羽没有理会那些人,将白天老师讲过的内容认真做复习。 其实这些内容住在希望小学时已经自学过了,但有些知识需要巩固一下,才能彻底消化掉。 但显然,这群背后挑事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放学后,萧羽刚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教室,就被几个高大的男生拦在了班级门口。 为首的正是这所贵族学校有名的校霸,也是码头商的小儿子纪琛。 “听说你就是宋家新领养的那个小白脸?”纪琛挑衅地看着萧羽,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萧羽站在原地,没有退缩,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看着纪琛,“我没招惹过你,也不希望你来找我的麻烦,让开。” “但你家那个死女人惹过我家。”纪琛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推搡萧羽。 萧羽眼神一冷,正要有所动作。 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宋与幼说的那句‘开学第一天,要学会和同学好好相处’,于是没有反抗。 这群人见他这样,却误以为他是看不起他们,将他围在教室讲台前就准备揍人。 但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你们在这做什么?” 纪琛见是班主任,嚣张的表情瞬间熄了火,脸上堆着讪笑道:“怕新来的同学孤单,想和他放学做个伴一块回家。” 班主任显然没那么好骗,冷声道:“萧同学有家长来接,劝你们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总在学校惹是生非。” “是是是!老师说的对!”纪琛点头哈腰地应下,随后带着身后几个兄弟们走了。 班主任看着校服被扯歪的萧羽道:“快回去吧,你姐姐在校门口等你。” 闻言,萧羽暗沉的目光亮了几分。 “您说的,是宋小姐吗?” “不然还有谁?快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好有个全新的面貌来上课。”班主任道。 萧羽笑着应下,随即快速朝着校园门口走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班主任便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知给了裴暗。 随即,裴暗扭头对坐在车厢后排的宋与幼说道:“刚才萧羽在学校里遇到了纪凯旋的儿子纪琛。” 宋与幼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抬起了头。 第48章 再遇渣男 一双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说谁?” 继绑架事件之后,京港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今日竟被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打破了。 “似乎是纪舒雨的亲弟弟,我们是否需要采取些措施,比如……‘请’他过来?”裴暗跟在宋与幼身边久了,言语间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她的行事风格。 宋与幼悠然地倚坐在座椅上,双眸漆黑如夜,慵懒地凝视着学校那扇庄严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用。只需要给纪凯旋发封邮件,让他儿子得空时来宋家做客就行。” 无需多言,纪凯旋自能领会其中的深意。 “明白了。”裴暗应声答道,话音未落,只见天边晚霞绚烂,映衬着一位少年匆匆走出校门的身影。 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的校服,那颜色仿佛与即将沉落的夕阳交相辉映,为他平添了几分忧郁。 宋与幼今天坐的是辆银顶迈巴赫,在璀璨夺目的豪车阵列中,虽不显山露水,却自有一股沉稳内敛之气。 萧羽站在校园门口,目光向四周搜寻了一会儿,终见一辆豪车缓缓降下车窗,从中伸出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臂,优雅地向他致意。 他目光一凝,瞬间认出了那只手臂所着衣物。 那正是宋与幼去希望小学时穿的那件大衣。 浅褐色的瞳仁染上几分笑意,他背着书包乖乖走过去,站在宋与幼落下的车窗边轻唤,“姐姐。” 宋与幼被这一声姐姐叫的很受用。 她拍了拍真皮座椅,示意少年,“坐过来吧。” 萧羽的唇微微抿紧,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绕至车的另一侧,礼貌地打开车门,跨坐进车内。 然而,当他坐定后,意外发现副驾驶位上居然坐着另一个人。 随着车辆的启动,坐在副驾驶的林弯弯迅速转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当当当当!弟弟,是不是很惊喜?” 萧羽神色稍有一顿,就见身旁的宋与幼支着脑袋开口:“林弯弯,我最好的闺蜜,你叫她弯弯姐就行。” “弯弯姐。” 林弯弯享受地眯起眼睛哎了一声,调侃道:“被叫姐姐的感觉原来这么爽啊!早知道我也去希望小学挑个弟弟养。” 宋与幼揶揄,“猥亵未成年可是犯法的。” “想哪里去了?!我也想为伟大的祖国做一点贡献,培养新一代青年人才好不好!” 宋与幼勾唇一笑,“刚刚来的路上不还说要找个黑皮体育生来着。” 林弯弯嘿嘿两声,“你可得帮我物色着,有合适的……哦不,有跟弟弟一样帅的可别忘了介绍给我。” 萧羽被夸的耳根一热,连过头来将浅褐色的眼瞳落向窗外。 这条并不是回清幽镇的路。 似是看懂了少年眼中的疑问,宋与幼微微侧首,解释道:“弯弯听说之前你在希望小学生活的很苦,说要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 萧羽愣了一下,拒绝道:“多谢弯弯姐好意,衣橱里有许多姐姐为我准备的衣服,够穿很久了。” “那怎么行?我们男孩子要活得精致,而且出都出来了,去逛一下嘛,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 萧羽瞥了眼宋与幼的脸色,见她没开口,也不好再推脱。 “那就谢过弯弯姐了。”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 很快,车子停在京港地皮最贵的繁华地段。 裴暗将车子停好后,就默默跟在三人身后充当安静的保镖。 在车上林弯弯不停活跃着气氛,等到进入商场,嘴和腿都没闲下来,扯着宋与幼四处乱逛。 自从被渣男绿过后,林弯弯一直泡在酒吧里,已经许久没有出来溜达了,此时看见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忍不住买下来。 却不想,在这里居然会碰上纪舒雨和那个渣男手挽手买衣服的画面。 林弯弯脸色一变,转头想走,却不想渣男已经看到了她,率先喊起她的名字。 “弯弯!” 林弯弯身形微滞,旋即冷笑着转身,“哟,这不是时大公子吗?怎么,跑来跟我搭话,不怕你的小情人吃醋啊?” 时叙谦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不自觉地想要为纪舒雨辩解,“胡说什么,小雨不是我的情人。” 林弯弯听对方叫的如此亲密,心尖猛地被刺一下,嘴上却讽刺道:“没叫小三都苦算给她脸了,这就不爱听了?当时出轨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下这什么‘小雨’还是‘小米’的名声啊?” “林弯弯!你别无理取闹!”时叙谦面色渐显不悦。 此时,落后几步的纪舒雨见状,急忙快步上前,挽住了时叙谦的手臂,温柔道:“叙谦哥哥,别生气!我想弯弯姐肯定是对我有误会!” 林弯弯冷冷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纪舒雨,“闭嘴!弯弯姐也是你配叫的么?” 时叙谦的脸色彻底沉下来,“林弯弯!这么久了你的臭脾气怎么还是不见改?小雨又没有得罪你,你和她发什么火?有本事冲我来……” “啪!”清脆的一巴掌,用力扇在时叙谦的脸上。 接着,响起林弯弯讥讽的声音,“姐不打你真以为姐惯着你啊?我真纳闷了,一对奸夫淫妇怎么有脸在我这刷存在感?还有脸叫我名字呢?” 狠辣的羞辱感涌上心头,时叙谦脸色涨红,扬起右手就要去打林弯弯,“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却不想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抬头,就见宋与幼一张清冷艳绝的脸出现在面前。 “时先生,你确定这一巴掌落下来,第二天新闻报纸不会宣布时家破产的消息么?” 时叙谦脸色骤变。 他清楚,宋与幼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时家在众多豪门中,连号都排不上。 但是林家却是仅次于宋家的存在,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会追求林弯弯这个嚣张大小姐的原因。 要不是林弯弯让自己在纪舒雨面前丢了面子,他也不会心中不忿,险些酿成错事。 第49章 偶遇前男友 萧羽静静地伫立一侧,目光中满是对宋与幼的的担忧。 刚刚看见宋与幼冲上前,他内心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渴望能不顾一切地挡在她身前。 然而这个女人并不是他以为的那般柔弱,此刻的她,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仿佛化身成为了京港中无人敢招惹的女王。 时叙谦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只得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迅速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衫,随后拉着纪舒雨,转身匆匆离去。 林弯弯见状,不禁在后面啐骂一声道:“真是恶心,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贴上来!” 宋与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拍着闺蜜的肩膀安抚,“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我们继续逛吧。” 林弯弯一听这话,原本紧蹙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显得更加沮丧。 “遇到这种扫兴的事,哪里还有心情继续逛啊……”她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算了,今天就算我倒霉吧。我们还算是带弟弟去买衣服吧,换个心情。” “好。” —— 另一边。 纪舒雨被时叙谦紧握着手走了很久,直至身后的人和事物彻底淡出视线,方才顿足。 纪舒雨轻喘着气,目光望向时叙谦,语调温婉道:“叙谦哥哥,刚刚那个女人就是你说的前女友吗?” 一提到林弯弯,时叙谦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 他本想借此机会缓和下与林弯弯分手而僵硬的关系,却不想对方今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他爱答不理的不说,还一顿冷嘲热讽,还让他在纪舒雨面前颜面尽失。 他愤然回应:“别提那个晦气女人。” 纪舒雨眼眸微闪,转而问另一个人:“那后出现的那个女人呢?” 刚刚对方说话的时候,她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听到纪舒雨温柔的声音,时叙谦烦躁的心情一点点平息下来。 他轻抚着纪舒雨柔软的发丝,语气柔和地耐心解释,“那个女人就是京港首富家的女儿,宋与幼。” 听到这个名字,纪舒雨脸色瞬间一僵。 原来刚刚那个女人就是先前将她绑架的那个!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强烈的恨意,看得一旁的时叙谦有些意外,他担忧地抓着纪舒雨的肩膀问:“小雨,你怎么了?” 纪舒雨迅速调成情绪,回以时叙谦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什么叙谦哥哥,只是在想刚刚的事。” 时叙谦未再深究,只道:“有什么可想的,今天就纯当被苍蝇咬了一口,走,我带你去之前说的那家西餐厅吃饭去。” 纪舒雨依偎在时叙谦身旁,笑容温婉:“好啊,都听你的。” 心底却闪过一抹精明的算计…… —— 几人漫步在商场内。 方才那场争执的余波似乎还未完全消散,林弯弯紧随着宋与幼,脸上挂着几分失落,逛街的愉悦心情已荡然无存。 当他们路过一家装饰雅致的西装店时,萧羽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店内模特身上那件洁白无瑕的衬衫上,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宋与幼察觉到了他的兴趣,站在店门口,轻声提议道:“如果你喜欢,不妨进去试试看。” 萧羽的眼底闪过一丝期待,随即在热情的导购员引领下,他指向了那件白衬衫,表示想要试穿。随后,他便随着导购员步入了更衣室。 林弯弯挽着宋与幼的手臂,目光在西装店内流转,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了,幼宝,我记得你之前在电话里提过,你家老公的生日快到了。要不,我们就趁这个机会,给褚宴挑选一件西装吧?。” 宋与幼扫视了一眼店内的款式,轻轻摇了摇头,“这里的款式太过繁复,不太适合褚宴。” 林弯弯闻言,不禁打趣道:“哎哟,这挑礼物的架势,真是有当年那味儿了。我记得你给褚宴选礼物时,也是这么精挑细选的。” 宋与幼正要反驳“哪有”,这时,换上白衬衫的萧羽从更衣室走出,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林弯弯一整个被惊艳住了!除了闺蜜的老公外,她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将白衬衫穿得如此合身且干净的。 加之少年笑起来时,浅褐色的眼睛明亮如星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搭配着挺拔的身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束光影。 她转头看向宋与幼,发现闺蜜的脸上也洋溢着笑意。林弯弯忍不住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宋与幼,调侃道:“喂,你家这位小男孩,看起来可是个潜力股哦!” 宋与幼转头,戏谑地问:“怎么?动心了?” 林弯弯遗憾地摇了摇头:“动心也没用啊,我们相差十岁呢,我都够当他长辈了。” 宋与幼闻言,轻笑一声,随后转向走到她身边的萧羽,用赞许的目光打量着他,“白衬衫很适合你,买下来吧。” 听到宋与幼的夸赞,萧羽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感激地说:“谢谢姐姐。” 宋与幼红唇微扬,从包里取出银行卡,对导购员吩咐道:“请把当季的所有新品都包起来吧。” 导购员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的,女士,请稍等。” 将所有衣服包起来后,宋与幼又给萧羽挑了两件冬天穿的大衣,一起结了账。 等从商场出来,三人发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宋与幼本想送林弯弯,但林弯弯担心褚宴自己在家等着急了,便先行打车离开了。 少了个话题制造者,回去的路上,车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萧羽依旧和宋与幼同坐在车厢后排,见对方微合着眼睛,似在假寐。 萧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姐姐,今天在学校里差点和同学打起来。” 宋与幼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差点?那就是没打?可以知道原因吗?” 其实她一直都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少年,在面对同龄人挑衅的时候选择没有出手。 第50章 出差 “因为答应过姐姐要好好和同学相处。”少年的声音轻如雨丝,掺杂着细碎的冰凌感。 落在冬日里听,却有种奇妙的暖流顺着胸口蔓延开来。 宋与幼忽然理解了褚宴的用意。 试问一个听话的少年,将你说过的话认真记在心上,换作谁不会觉得暗爽呢? 这比养个毛绒绒的小猫小狗更轻易就能得到情绪价值。 宋与幼承认,才第一天,她就开始享受这个过程了,前提是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可以一直这么乖下去。 “该还击的时候要还击,”爽够了,宋与幼开始教导他,“从前不能还击,是因为背后无人撑腰,为了生存下去,不得已才那么做。 但你现在有我,有你姐夫,往大点说,有宋家有褚家,甚至还有林家,这些都是你强有力的支持,从今日起,你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认真做自己就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都记住了。 萧羽在心底轻声说。 但那样会给姐姐添麻烦吗? 萧羽沉思着将视线垂向身上的校服,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宋与幼追问:“记住没?” 萧羽抬眸,目光怔然地望进那双如同旋涡般勾人的桃花眼底。 强大,自信。 这是那双眼睛里与生俱来就具备的力量。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心中的担忧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记住了。”这一次,少年的语气斩钉截铁。 是的,他是经过合法手续被领养来的孩子。 无论现在他叫萧羽还是叫张羽,都不会再改变这个事实。 他是她的弟弟,永远都是。 作为弟弟,他不能当个懦弱的胆小鬼给她丢人,他应该强大起来,等某一天羽翼丰满的时候,保护她和她爱护的家人。 宋与幼启唇微笑,沉静的眸从被扯松的校服衣领上移开。 专心地看向手机屏幕。 —— 如林弯弯所说,两人跨入家门时,褚宴已先行归来。 他身着一袭银光熠熠的丝绸睡衣,双腿优雅地交叠,端坐于沙发之上,正全神贯注地对着笔记本电脑忙碌。 紧绷的下颌线,抿住的薄唇,轻蹙的眉峰,无论从哪一点观察,都能看出褚宴整个人正处于极度低气压的状态中。 “怎么了?”宋与幼换了鞋后坐在褚宴身边。 她没有去看褚宴的电脑,褚宋两家没有太多合作,公然窥探对方公司机密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褚宴的视线从电脑上抬起,随即,温热的掌心静静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寒意,眉心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怎么这么冰?” 宋与幼:“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邻居,就聊了下。” 褚宴轻轻摩挲着她的手:“什么邻居?” 宋与幼:“就是隔壁有个小孩的那家,他问萧羽是不是亲戚家的孩子。” 说着,她顺手从茶几上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接着道:“巧的是,她女儿和萧羽是一个班的,所以希望明天可以一起上学。” 褚宴看了眼门外。 此时萧羽在和对方的女儿交谈,贴心弯下的身子和唇角淡然的笑意,看的出来相谈甚欢。 褚宴:“嗯,让他来决定就好。” 宋与幼认同地点头,看到褚宴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茶几上,好奇地咦一声:“不用忙了吗?” 褚宴:“嗯,对方黑了公司系统,现在已经解决了。” 宋与幼微微瞠目:“还有人能黑进褚氏的系统?” “对方是个专业黑客。”褚宴解释过后便站起身,“走吧。” 宋与幼抬头:“去哪儿?” “吃饭。” 正巧这时,宋与幼的肚子传来‘咕噜噜’一阵饿响。 “……” —— 白天忙碌一天,晚上又接萧羽放学还逛了会街,这顿饭宋与幼吃了不少。 等到晚上泡澡的时候,宋与幼才发现肚子比刚回国的时候圆润了不少。 她叹息着靠在浴缸上,想着自己或许应该答应褚宴的提议。 闲来无事的时候到希望小学教孩子们跳跳舞。 不然不出两年,她就要因为身材走样的事而烦恼。 正巧,林弯弯也是舞蹈队的,听说这件事后,便吵着要来希望小学。 但其中真心为孩子的成分很少,她主要是为了凑个份子,其实心里惦记着的是黑皮体育生。 —— 次日一早。 宋与幼醒来时,难得发现褚宴也躺在身边。 只不过人是清醒的,他靠在床头目光盯着手中的平板,神情专注。 见她睁眼,褚宴微微侧目看过来,“醒这么早?不再睡会儿了?” 若换作平常,宋与幼定然会在吃个早餐后再补个回笼,但今日身边有另一人在,终究是不自在,便揉了揉眼睛摇头。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褚宴:“下午有事要出国一趟。” 出国? 宋与幼一愣。 结婚半年,两人虽然保持着相敬如宾的模式,但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褚宴的存在。 贸然听到对方要走,心底突然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宋与幼:“要去几天?” “还不一定。少则一周,多则两月。” 宋与幼哦了一声,闷在被子里不说话了。 褚宴见她这样,眼底漾起一丝笑意,“不高兴了?” 宋与幼:“哪有。” 褚宴盯着宋与幼纤瘦的背影,良久后,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转过来。 “美国那边的公司出了点事,需要我过去一趟。”他顿了顿,说出自己的目的,“听说那边有个冰展很好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冰展? 宋与幼的眼底闪过向往,昨天她才说自己胖了不少,今天就得到这样的机会,她自然是想去的。 只是,她去了萧羽怎么办? 像是看出了宋与幼的为难,褚宴笑着道:“萧羽所在的学校正好在组织冬令营,你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宋与幼心底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来。 “该不会你早就想好了吧?” 褚宴一挑眉:“嗯?” 宋与幼眯着眼:“早就想好要带我一起去美国了是不是?” 否则谁会没事儿盯着学校冬令营? 第51章 腹肌 褚宴好笑地看着她:“萧羽昨天才第一天上学。” 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这些旁的事。 宋与幼一想也是,心情顿时变得明艳起来,她起床伸了个懒腰,踩着毛绒绒的拖鞋下床,“那就等我问过他后决定。” —— 本以为以萧羽的性格,想去说服对方会有难度。 却不想,刚在餐桌上坐稳,就听对方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姐姐,”萧羽的眼神下意识看向褚宴,短短一瞥,又快速收回来。 “明天早上的冬令营,我想去参加,可以吗?” 少年白皙的脸庞在光影交错下像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黑玉般的短发柔顺地贴在额间,挡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修长的手指紧捏着筷子,“昨晚老师在群里临时发布的信息,说这次的冬季运动会会在冬令营期间举行,获得一等奖的学生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我想用它来买东西。” 少年的人缘很好,入学第一天,晚上就已经有女同学加上了他的好友。 也是听女同学说,这是昨晚校方临时做的决定,据说有人投资了一栋楼,目的就是要让学生们必须参加冬令营运动会。 萧羽虽然不知道这个投资人这么做的目的,但直觉告诉他,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宋与幼一听顿时笑逐颜开,“这是好事啊,奖金什么的不重要,你玩的开心就好。” 说着,她起身从茶几上拿起事先让安静准备的银行卡,递给萧羽。 “这张卡你带在身上,想要什么就直接买,不用委屈自己。” 萧羽的视线静静落在那张漆黑的卡面上,笑着接过来。 “谢谢姐姐。” 宋与幼揉了揉他的发顶,“不客气,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今天下午我会和你姐夫一起出国看冰展,具体回来的时间还不确定,一会儿我把手机号码发给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听宋与幼说完,萧羽蓦然释怀地笑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为了让姐姐看冰展。 他心底的不甘和害怕忽然消散了,如果这个人不是为了将他故意和姐姐分开,如果这个人的目的和他一样,也是希望姐姐开心,那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萧羽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好的姐姐,注意安全。” —— 萧羽的事解决完后,宋与幼趁着吃完饭的功夫打给了许管家。 将公司的一部分事交代给他后,剩下的分配给了安静。 随即认认真真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但当她打开床头柜时,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也是看到了避孕套,让她想到了如今和褚宴的关系。 他们现在算什么呢? 夫妻,还是朋友? 先前的误会虽然解释开了,但中间的隔阂还在,自己偏偏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对方一起出国的约定。 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独自睡觉感到害怕,还是因为不知不觉中,她在心底已经原谅了褚宴,又或者说,从未真的怪过对方,希望时刻和对方黏在一起呢? 宋与幼发呆的时间有点长。 褚宴路过房间门口,看她对着床头柜愣神,忍不住轻敲房门。 宋与幼听到动静,倏然回神:“怎么了?” 褚宴问:“你在想什么?” 宋与幼啊地一声,快速将避孕套盒子放在行李箱装好,“没什么,只是在想要不要拿两件厚衣服。” 褚宴见她找了个如此蹩脚的理由,也没拆穿,倚在门边道:“你在那生活过四年,应该了解那边的气候,带些厚衣服总归不会出错。” 宋与幼窘迫点头。 —— 因为要赶飞机的缘故,两人没吃中午饭就出了门。 随着飞机平稳升空,进入巡航阶段,宋与幼轻扯着褚宴的衣角,询问道:“你饿吗?” 褚宴反问:“你饿了?” 宋与幼轻轻点头。 随即,褚宴叫来了空姐,点好餐食后,宋与幼享受美食的同时,不时望向窗外,欣赏着不断变换的云端景色。 而褚宴则利用这段飞行时间,全神贯注着投入到了工作会议中。 宋与幼中途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褚宴还在忙,便也没有上前打扰。 等到飞机降落,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两国之间存在时差,飞机落地时,相当于国内的凌晨四点。 宋与幼揉着惺忪睡眼,却发现才眯了一会儿的褚宴精神头比她这个睡了大半天的人还好。 她暗暗惊叹,果然现实中的霸总和小说一样,都是不需要睡觉的。 但等司机接着两人送到酒店时,宋与幼才知道自己错了。 此时美国时间已经是早晨八点,褚宴却揉着眉心,躺在了床上。 见宋与幼盯着自己,褚宴移开了挡在眼前的手,“不困?” 宋与幼:“还好……” 她是真的还好,被冷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很多。 褚宴也没有逼她,“那我睡会儿,两小时后叫我。” 宋与幼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卧室。 因为不确定要在这边住多久,宋与幼这一趟出门带了很多东西,等全部收拾完,身上已经累出了一层薄汗。 宋与幼拿着洗漱用品,站在卧室门前,有些犹豫不定。 现在进去洗澡,会把褚宴吵醒么? 可是不洗的话,衣服贴在身上又不舒服。 思忖间,宋与幼将额头抵在了门板上,有一下没一下轻磕着。 要不还是等对方醒来再说吧。 刚决定好,脑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听门把手从里面拧动了一下。 接着,门朝房间内猛地拉开。 宋与幼没防备,脑袋“啪叽”一声,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头顶传来一阵略有些低哑的男声。 视线朝上一抬,就见男人上身赤果,未着寸缕,高大的身材精瘦健壮,腹肌线条性感而紧致,身上还萦绕着朦胧水雾。 宋与幼看的耳根子发热,连忙逃似的后退几步,奈何地有些滑,她不小心踉跄了下,眼见就要摔倒,手臂被男人快速扯了下,整个人又被带回怀里。 第52章 八卦 褚宴淡然一笑,轻声道:“急什么?”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韵味。 洗过澡的墨发随意地垂落在眉眼之间,为那双清冷倨傲的眼眸平添了几分柔和。 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脖颈,伴随着他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他的怀抱之中。 宋与幼感到一阵不自在,羞涩地低下了头,目光不敢与褚宴那深邃的眼眸相接,“我……我想洗澡。” “那为什么不直接进来?”褚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怕你在休息,会打扰到你。” 褚宴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所以,你就用脑袋去撞门?” 宋与幼闻言,一时语塞,脸颊上不禁浮起了一抹红晕。她索性不再言语,只是轻轻地将他推开,快步走进了浴室。 褚宴望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无奈摇头。他回想起她刚刚那张涨红的脸蛋,薄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随后,他走到浴室门口,对着里面的人轻声说道:“下午陪我去吃个饭吧。” 不一会儿,浴室的门缓缓打开,氤氲的水蒸气中,宋与幼露出了小半张精致的脸庞,她好奇地问道:“和谁吃呀?” “工作上的合作伙伴。”褚宴简洁地回答道。 宋与幼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暗自猜测可能需要她配合做些什么,就并未多问。 —— 萧羽这边。 早晨享用完早餐后,刚踏出家门,他便意外地遇到了隔壁邻居家的女同学——严琳。 看着女孩那羞涩中带着几分期待的脸庞,萧羽的眉心微微蹙起,但随即又化为一抹温柔的微笑。 严琳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停在宋家别墅门口的那辆豪华而低调的汽车,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但很快,她便收敛心神,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对萧羽说道:“早上好,萧同学。” 萧羽站在原地,礼貌地回应道:“早上好,严琳同学。”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让人听了不禁心生好感。 但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却十分疏离淡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严琳恍若未见,笑吟吟地跳到萧羽面前,热络地勾着他的手臂道:“我家的车坏了,妈妈说让我和你一起上学,你不会介意吧?” 萧羽眉心一紧,下意识要拒绝,转念想到姐姐方才的叮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昨晚碰到邻居时,姐姐似乎希望他能多和同龄人沟通,为此还特意将他留在外面,给他单独和严琳说话的机会。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没有意义的社交,但如果这样做会让姐开心,他牺牲一下也没什么。 “不介意。” 得到萧羽的肯定答复,严琳笑容慢慢放大了几分,她松开萧羽的手臂,先行坐进了车里,还拍着手感极好的真皮沙发座椅,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仰着脸催促萧羽,“快来坐呀!上学快迟到了!” 萧羽站在车门外,望着她的动作,眸光闪了一下。 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场景,但换成了另一张脸,心中便没有了半分喜悦。 果然,他的喜怒哀乐从来只针对宋与幼一个人。 昨晚宋与幼和邻居搭话时,司机刚好就在旁边。 所以他清楚这件事是得到宋与幼默许的,便没有请示主人。 一路上,严琳就像只黄鹂鸟,叽叽喳喳地对萧羽说着学校里发生过的有趣事情,还神秘兮兮地对他讲着最新的八卦。 “昨天放学时,针对你的那个纪琛,你记得吧?” 萧羽嗯了一声,兴致阑珊地将一双浅褐色的眼眸落向窗外。 才和宋与幼分开,他就开始惦记对方了。 正巧,心里正想着,就听严琳压低声音说道:“你应该是才到宋家不久,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 纪琛他爸是清幽码头的码头商头目,祖上十几代都是生活在水上,按老话讲就是靠抢渔民的船为生。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就把手伸到了陆地上,和你家那位宋小姐的亲戚暗地里勾搭上了,想坑骗宋家财产,结果你猜怎么着—— 别看你那位宋小姐表面看上去平易近人,实际就是个毒蝎美人,她直接把纪琛他姐和那亲戚一块绑了,还以此要挟,将纪琛他爸和亲戚合伙骗的钱又夺了回来,所以他们才结下梁子。” 萧羽的眼眸暗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纪琛会说出那句‘但你家那个死女人惹过我家’。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足以让宋小姐这么疯。”严琳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她在京港第一医院上班,前些日子看到宋小姐在晕迷状态下被紧急送到了医院,据说在此之前,宋小姐所在的餐厅发生了爆炸事件,对方直接将她的车给烧了。” 萧羽的瞳仁骤然一缩。 他将视线转向严琳,眼神冷了几分,“是谁做的?” 严琳满是八卦心理,没有留意萧羽的表情,啧地一声道:“当然是纪琛他姐了!本来她姐是要和宋家那个亲戚订婚的,为了得到宋家财产。谁想到最后反被将了一军。” 纪琛是个大喇叭,心里装不住事,这件事一出,第二天全校基本都知道了。 萧羽的拳头攥紧了几分,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这时,梳着马尾辫的红衣女孩出现在萧羽的面前。 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萧羽,苍白的唇角裂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来。 “哎呀,生气了呢,是不是想把他们都杀了?” “杀人犯就是杀人犯,只要出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暴力解决。” “让我猜猜,下次再碰上纪琛的时候,你会怎么做……用瓶子打爆对方的头,然后再把他关到教室里,一把火将那里烧光?” “萧羽……萧羽!你怎么了?” 耳畔蓦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眼前的马尾辫女孩撇着嘴消失,浅褐色眼眸中的雾气慢慢消失,映入的是一张俏生生的脸蛋。 严琳歪着头,一脸诧异地瞧着萧羽:“你刚刚怎么回事?” 第53章 逛商超 她没敢说的是,刚才萧羽的眼神看起来好恐怖。 就像是要杀人似的。 萧羽似乎也反应过来这一点,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再睁开时,目光已经恢复以往的温润。 “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严琳不疑有他,“既然这样,那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 —— 宋与幼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陪客户吃饭,居然是到商场现场买菜再去客户家里做。 两人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再顺着长长的电梯来到商场时,宋与幼发现所谓富豪专用商场和普通人逛的超市其实没那么太大区别。 明亮的日光灯,涂着米黄色油漆的金属架,摆满了汤罐、烤肉酱、营养麦片的特价商品展示架,以及标示每一列架子摆放品项的牌子。 宋与幼一进入商场,就自动开始扮演一位合格的好妻子,轻轻挽住了褚宴的手臂。 在她看来,这样的场合既然需要她的出席,想必对方一定是个非常重视家人妻子的生意人。 褚宴侧首瞥了眼放在他手臂上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漆黑的眸底染上一抹笑意。 正巧,两人刚走了几步,迎面就见到了一个华发鬓白的高个子男人,推着儿童专用推车,身边跟着棕发女人朝他们走来。 见到褚宴,华发男人笑着伸出手,“褚,又见面了,距离上次碰面,你又帅了不少。” 褚宴回握了下,用流利的英文回复:“you''re actually stronger than before.” 华发男人哈哈一笑,“是我太太的中国菜手艺越来越好,害得我身材走样了!” 说着,华发男人看向站在褚宴身边的宋与幼,浅蓝色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褚,还不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褚宴握住宋与幼的手:“这是我的妻子宋与幼。” 转过身,他又向宋与幼介绍:“这是约瑟夫,身边是他的妻子尤利娅。” 宋与幼扬起温婉大方的笑容,向尤利娅伸出手:“我叫宋与幼,您的发色很漂亮!” 尤利娅惊讶于宋与幼的外语也说得这么流利,直接笑着和她来了个拥抱。 “太好了!我正为我的中文发音感到发愁,这下终于不用熬夜背中国单词了!” 儿童推车上,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对宋与幼道:“漂亮女士,这些天妈妈每晚都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出来时还满嘴抱怨着:中国菜那么好吃,中文却那么难学。” 在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见面的气氛比预想之外的还要好。 被约瑟夫夫妇感染着,褚宴的脸上也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但不知是刻意的还是忘记了,他的手自始至终都牵着宋与幼。 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尤利娅对中国的火锅印象深刻。 对她来说,可以将喜欢的海鲜、牛肉以及各种健康的蔬菜放入滚着红油的锅子里煮熟,再蘸上麻酱,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宋,我们再去那边逛逛吧!”买完蔬菜后,尤利娅指着远处的肉类贩售区说道。 过程中,约瑟夫和褚宴一直谈着工作。 听到尤利娅的话,褚宴转过头来看着宋与幼。 两人视线相撞,宋与幼用眼神询问褚宴的意见。 褚宴松开了她的手:“去吧,注意安全。” 然而,刚松开手不久,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就快速牵住了宋与幼那只空了的手上。 “我喜欢宋与幼姐姐。” 凯特琳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宋与幼蹲下来,笑着揉了揉卡特琳柔软的发顶,“我也喜欢凯特琳。” 凯特琳听后很高兴,眨着眼好奇地问:“姐姐有孩子了吗?凯特琳可以和他一起玩吗?” 凯特琳问完这个问题,约瑟夫夫妇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约瑟夫问道:“褚,你们认识多久了?” 褚宴:“十六年。” 这个回答让约瑟夫很震惊。 原来褚宴两人不仅从外貌看上去很登对,居然连在一起的时间都这么长,这让他心生向往。 “我也很想和我的太太认识这么久,一想到她的童年没有我的陪伴,心中总是带着些遗憾。” 后来宋与幼才知道,尤利娅的童年并不完整。 父亲常年酗酒,一喝多就会打她和母亲,就连成年后她也经常被这位整日游手好闲的家人骚扰,幸好后来遇到了约瑟夫。 约瑟夫是美国数百家商超的老板,公司还从事房地产、金融等十余种行业。 可以说,褚宴的事业想要发展到美国,和约瑟夫合作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而相对的,约瑟夫想要将连锁商超发展到国际,也少不了褚宴的帮忙。 约瑟夫又问:“认识这么久,你们肯定生了不止一个小孩了吧?” 闻言,尤利娅也看向宋与幼。 这个话题也是她比较想听的。 宋与幼的身材高挑纤瘦,从外观来看并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模样。 在此之前,她还在电视上看到许多中国明星,他们的身材都保持着相当水准。 不像她,生下凯特琳后就开始走样了。 宋与幼刚准备回答说‘暂时不考虑’,就听褚宴回答:“正在努力和太太商量中。” 这句话在约瑟夫他们听来不亚于秀恩爱,他笑而不语地拍拍褚宴的肩,凑近低声道:“女人们往往更喜欢直接的。” 褚宴唇角弯了弯:“受教了。” 当然,宋与幼并没有听清约瑟夫跟褚宴说了什么。 因为她已经被凯特琳拽着去往了试吃区。 这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环节。 虽然凯特琳并不缺钱,但由于年龄限制,很多食物她还没有尝试过。 逛商超的试吃区便成了她偶尔放纵一次的乐趣。 烘焙面包坊传来热烘烘的酵母香味,凯特琳跑到试吃员面前,拿起小叉子夹起一块,随后踮起脚,用短短的小手臂高高举着一小块面包,递到宋与幼眼前。 “姐姐,尝尝看。” 宋与幼被她这样给萌到了,弯下腰轻轻接过面包放进嘴里,随后笑道:“真的很好吃。” 凯特琳被她这么一夸,脸颊羞得红了红,随即又跑向香肠试吃区。 第54章 赚钱养老婆 宋与幼全程跟在后面,将小姑娘的情绪照顾的很好。 尤利娅夫妇和褚宴落后几步,跟在两人身后。 等小姑娘将一圈都试吃的差不多了,肚子已经撑的微微鼓起。 她哭丧着小脸,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站在原地,委屈巴巴地朝宋与幼伸出小手,“姐姐,累了,要抱抱!” 宋与幼愣了一下,正琢磨着该用什么姿势抱小孩子,就见尤利娅小跑着过来,将凯特琳揽入怀里。 “凯特琳,今天收获怎么样?” 若是放在中国,一定会责备小孩子吃的太多之类的,但外国教育不同于国内,他们更注重孩子的情绪价值。 凯特琳歪着小脑袋,水灵灵的葡萄眼滴溜溜转了转,笑道:“香肠和面包很好吃,奶酪有点太腻了,我打算下次来的时候尝试下披萨卷。” 尤利娅也跟着笑,“那等下把香肠买回家当做奖励。只不过,凯特琳,我建议你下来走走哦,否则晚上会吃不下去火锅。” 提起火锅,凯特琳顿时在尤利娅身上待不住了,挣脱着要下来,尤利娅放开她。 很快,小姑娘又颠颠地跑没影了。 褚宴留意到宋与幼也揉着肚子,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不舒服?” 宋与幼啊了一声,“什么?” 褚宴看向她的肚子,“我说胃,不舒服了吗?” 宋与幼:“还好,就是感觉吃的有点多。”小姑娘盛情难却,一路上她也跟着吃了不少。 这会儿肚子虽然谈不上难受,但感觉一会儿应该也吃不下什么了。 褚宴眉心短蹙了下,眼睛转向远处,随即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与幼叫住他:“你去哪儿?” 褚宴:“待在原地等我,马上回来。” 几分钟后,褚宴提着一个小袋子回来,递给她。 宋与幼拆开一看,里面装着一瓶水和一盒吗丁啉。 她抬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面还卖药?” 褚宴:“之前来美国出差时来过这里。” 吃下药后,宋与幼的胃舒服了很多。 而约瑟夫那边也结完账走了出来。 “褚,宋,让我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吧!” 褚宴淡笑一声:“这正是我期待的。” 等到了约瑟夫家里,智能机器人说出那句‘你好褚先生,好久不见’的时候,宋与幼才知道原来两个人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约瑟夫对宋与幼解释道:“褚很会冲浪,先前一直没机会找他切磋,不知这次两位时间方不方便?” 宋与幼没想到褚宴还会冲浪,待约瑟夫说完后,好奇地问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褚宴:“在你出国的那几年。” 宋与幼哦了一声。 她不会游泳,对这类水上项目谈不上有兴趣,如果硬要说,她比较想看褚宴的表演。 但话还未出口,就听褚宴道:“我妻子不会水,这次过来我想带她去看看冰展。” “冰展?”约瑟夫并没有将褚宴的拒绝放在心上,反而听他这么说完后补了一句,“那等明年夏天我们去中国玩的时候再约你。” 褚宴:“到时一定奉陪。” —— 晚饭过后,尤利娅邀请宋与幼和褚宴到私人星空电影院一起看电影。 凯特琳非常喜欢企鹅,吵着要看。 尤利娅无奈,只好略带歉意地挑了部关于帝企鹅生育宝宝的纪录片放。 纪录片里讲述着身高1米左右的雌企鹅在成功交配产子后,消耗了大量体能,于是把负担的重任交给雄企鹅,自己则前往海边觅食。 而雄企鹅要用嘴将企鹅宝宝的蛋拨到足背上,然后用温暖的腹部把蛋盖住,再弯着脖子,低着头,不吃不喝地站立60多天,承担着孵蛋的重任。 等到雌企鹅带着新鲜食物回来,雄企鹅才能返回到海里捕食修养身体的故事。 整个过程看得治愈温馨,配合抬眼就能看到流转闪烁的绝美星空顶,观影氛围感直接拉满。 但宋与幼看着看着,困劲儿就上来了。 她一下一下点着脑袋,身旁的褚宴留意到了,凑到耳边问她:“还能坚持吗?” 宋与幼打了个哈欠,不确定道:“应该能。” 但这句话说了没多久,她的脑袋就‘咚’地一下,歪在了褚宴肩上。 温热的气息烘着好闻的发香,褚宴侧过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唇边勾了抹极淡的笑意,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 等到纪录片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见宋与幼睡得沉,约瑟夫便邀请褚宴两人在家里睡一晚。 褚宴想到宋与幼没带洗漱用品,怕她不习惯,拒绝了。 他将她轻轻推醒,在看到她一点点恢复意识,才道:“回去了。” 宋与幼哦了一声,站起身。 一回头,发现褚宴蹙着眉揉肩,有些茫然:“你肩膀怎么了?” 睡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褚宴没有说话。 但尤利娅却转过头来揶揄了句,“因为某人用他的肩膀当了两个小时枕头~” 宋与幼一下羞红了脸,快步走在前面。 等到停车的地方,见褚宴的肩膀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她才又停下来,道:“车钥匙呢?换我来开车吧。” 褚宴看了她一眼,默默将钥匙递了过去。 坐了十几个小时,又在外面跑了一天,宋与幼累的全身酸痛,一回到酒店,就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褚宴掀开被子躺进来,见她还大字型趴在床上,心软了几分,收回了原本想让她第二天陪他去逛各大商超做市场调研的决定。 望着宋与幼披散着的柔顺墨发,褚宴忽然有些怀念看电影的时刻,便揽着她的腰将人扯过来一些,将脑袋垫在她的头上,用下巴轻轻摩挲着馨香的发顶说道:“明天你自己在酒店里,如果想出门的话,就让刘辰陪你去。” “刘辰?”宋与幼睁开眼,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正在对方的怀里,“他也来了?” 褚宴嗯了一声道:“今晚的飞机,明天早上应该就到了。” “那你呢?明天做什么?” 褚宴:“去赚钱养老婆。” 第55章 打架 另一边。 萧羽坐在课桌前,认真听着班主任讲述冬令营需要做的准备以及活动安排。 也是听班主任讲完规则后他才知道,这次的冬令营运动与以往不同。 他们会到一处没有信号的无人小岛上,度过为期5天的野外探险生活。 所谓的运动会项目,由于场地不允许,也删掉了扔铅球、千米跑等项目。 同学们对这次的探险活动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老师还未讲完,讲台下已经迸发了一片讨论声。 其中最热烈的话题,当属宿舍分配这件事上。 这次居然是三男三女共住一个房间! 对于男生来说,不亚于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对女生来讲,就有诸多不便了。 其中一个女孩子抱怨:“我睡觉不喜欢穿衣服,和男生睡一个房间,还怎么裸睡啊?” 另一个男生揶揄:“就你那分不清ab面的身材,谁爱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琳坐在萧羽斜前方,听到大家讨论,她也忍不住回头对萧羽说道:“其他人我不太放心,要不萧羽我和你一个房间吧!” 萧羽正在用手机编辑短信:“随便。” 严琳一听,非常高兴。赶忙又拉着其他女同学和自己同住。 当然,她选的都是长相比较普通的女孩子。 大家讨论好后就将名单交了上去。 但也有人因为人缘不好或其他原因,导致没有得到宿舍分配。 于是班主任选择了抽签方式。 最终,萧羽所在的宿舍人员敲定下来。 男生:萧羽、许鸿言、陈正伟。 女生:严琳、王倩、魏珊。 许鸿言是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瘦高男生,陈正伟是个小胖子,两人性格都比较好相处,对于室友是新同学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庆幸自己没和纪琛那群小弟分在一屋。 而严琳这边,王倩梳着利落的短发,家里是个暴发户,在豪门圈里谈不上号,所以性格相对有些自卑,而魏珊则完全相反,大大咧咧的,嗓门有些大,单眼皮肿眼泡,看人时目光有些精明。 唯有严琳,大眼睛双眼皮白皮肤,虽算不上绝世大美女,也是养眼耐看型,班里许多男生都喜欢她这样的。 只可惜在询问严琳时,都被她言辞拒绝了。 她喜欢萧羽,自然不想让追求者跟在身边,破坏她和对方相处的机会。 但房间分配中也有个例外。 所有人中,只有纪琛是单独一个房间,而跟在他身边的小弟也没有和女孩子同住一个房间。 当然,并不是纪琛不允许,而是没有女孩子敢和他们混在一起。 房间分配好后,便是对于活动安排的物资准备。 早上的时候,宋与幼给了萧羽一张卡,所以他准备等放学后自己去商场选一些物资。 然而,等最后一节课下课时,他又被纪琛拦了下来。 这次,对方带了几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兄弟。 萧羽的手轻轻搭在书包的肩带上,动作略顿了下。 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冬日湖面下的寒冰,闪烁着冰冷而又危险的光芒。 这样很好,不需要他单独找对方的麻烦了。 待教室内的喧嚣逐渐消散,同学们如同惊弓之鸟般逃离,萧羽才将宋与幼买给自己的书包放到安全的位置,缓步走到纪琛面前。 萧羽的目光清澈而冷冽,如同初冬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直射纪琛的心底。纪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露出挑衅的意味,他习惯性地用舌尖舔过牙齿,正酝酿着开口,便见萧羽的眼神骤然间变得凌厉无比,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就在这一刹那,他猛然挥拳,动作迅猛而精准,如同猎豹扑向猎物,一拳轰在了纪琛的脸上! 纪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踉跄后退几步,嘴角瞬间渗出鲜血,他身旁的几个兄弟见状,纷纷怒目圆睁,作势欲上。 但萧羽却、身形一闪,绕至他们身后,一手扼住其中一人的手腕,轻轻一扭,便听得骨骼错位的咔嚓声,那人痛呼出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别动,否则下一个就是你。”萧羽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他的目光如刀,在每个人脸上扫过,让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 纪琛捂着肿胀的脸颊,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看似像个废物的少年,此刻却如同变了一个人般,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他强忍着怒火,咬牙道:“萧羽,你他妈竟然敢打老子……” “我有什么不敢的?”萧羽打断了他的话,一步步逼近,“不想死的话尽快再来试试。”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纪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还有,别再找宋与幼的麻烦,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言罢,他提着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留下一室震惊与沉默。 几个小弟捏着疼得快断掉的手腕,询问纪琛的意见。 “琛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追过去?” 纪琛捂着脸踹了离他最近那人一脚,“追过去你打得过?!” 另一个小弟心有不甘,“那就这么算了?” 纪琛一挑眉,啐了口牙龈破裂溢出的血渍。 “不然怎么办?谁知道这个瘦仔这么能打?” 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仗着自己家里那点势力出来欺负人,实际上哪会真的打架? 但这句话纪琛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让他承认没一个瘦仔能打?还不如直接把他喂父亲养的鲨鱼! 放学后,萧羽独自前往市中心的大型户外用品店。店内琳琅满目的装备让他眼花缭乱,从专业的户外帐篷到轻便的睡袋,再到各种生存工具,一应俱全。 他想起班主任提到的可能遇到的恶劣天气,特意挑选了一款防风防雨的帐篷和保暖性能极佳的睡袋。此外,他还购买了手电筒、多功能刀具、防水火柴以及一些紧急医疗用品,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第56章 矛盾 点开信息一看。 是宋与幼的回信。 “没有信号的小岛吗?我记得家里有一部卫星定位电话,一会儿我让安静找出来拿给你,还有,无人小岛应该没有水资源吧?而且岛上会不会有野狼野猪之类的?” 读着宋与幼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关心,萧羽心底一热,一手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迅速回复:“是个淡水湖,学校去之前会进行一次清山,如果发现野兽,会及时上报的。”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对方的信息才又姗姗来迟,“那就好,有什么事及时联系,记得千万不要一个人跑到山上去。” 跨出商场的那一刻,京港的寒风扑面而来,却未能侵染萧羽内心的热意。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回复:“好的姐姐。” 随后,缓步走向那辆宋与幼特意为他准备的豪华汽车。 然而,当车门开启的瞬间,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映入眼帘。 萧羽的笑容瞬间凝固:“严琳?你怎么会在车上?” 萧羽眼神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见到严琳脱了鞋,赤着脚踩在真皮座椅上时,脸色更沉了几分。 这辆车是宋与幼接他时坐过的。 现在,脏了。 严琳没想到萧羽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面色一僵,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 “你没看到我脚崴了吗?坐一下你的车怎么了,又不会坏。” 心里却暗想,难道萧羽是因为放学那会儿被纪琛拦在班门口,怪自己没有管他,所以生气了? 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会突然用这个语气和她说话? 严琳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看着萧羽的眼神不自觉染上了几分羞涩。 “萧羽……那会儿其实我并不是……” “滚下去。”话说一半,严琳就被萧羽冷漠如寒铁般的声音打断,“我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下次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严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就连坐在前排的司机也不由愕然地看向萧羽。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对这位宋家领养来的小少爷是有几分了解的,对方虽然话少,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孩子。 所以方才在看到严琳瘸着脚朝车子走来,手里又提着一大堆购物袋,才于心不忍让女孩上了车。 却不想,会被萧羽少爷如此急言令色地轰下去。 这让他这张老脸多少也有些挂不住,暗自发誓以后遇到除了宋小姐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再轻易让对方上车了。 严琳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公主脾气上来了,脱口便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仗着被宋家领养了不起啊,别忘了你就是个野种!” 但这句话说完后,看着萧羽那张艳绝的脸庞,严琳心底又有些后悔。 毕竟对方是因为自己没管他才这么生气的,刚才这么说好像有些过分了…… 而且妈妈说过,让她一定要和萧羽搞好关系。 日后说不准还能嫁给萧羽,成为宋氏的一员…… 果然,萧羽眼底的光亮迅速消失,浅褐色的眸变得漆黑深邃,他的唇线拉直,清透的骨节一点点攥紧。 他忽然低声笑了,身体骤然靠近了严琳几分,温热的掌心攥住了严琳受伤的脚踝。 扯开唇角一笑,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摩挲着严琳腿上肿起的一小片肌肤,“我是什么?” 电流般的触感让严琳猛地颤了一下,望着那双布满戾气,如野兽般闪着嗜血光芒的眼眸,她非但没有移开,反而壮着胆子将手臂搭在了萧羽脖子上。 鼻翼间尽是少年身上清冷的洗衣液香,严琳心尖一抖,闭上眼轻轻将唇瓣凑了上去。 萧羽垂眸看着严琳主动靠近的身体,身子僵硬了片刻,但下一秒,他似想印证什么,强忍着没有推开,直到涂着润唇膏的饱满红唇近在咫尺。 萧羽眼神徒然一冷,手下一紧,用力攥着严琳受伤的脚腕,随即手腕发力向外一扯,直接将她扔出了车外。 严琳没有防备,整个人狼狈地趴在了大街脏兮兮的地面上。 紧接着,她听到头顶响起清凌的一声:“我说了,让你滚。” 严琳的脸颊瞬间被羞耻和愤怒染得通红,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因脚踝的剧痛再次跌坐回冰冷的地面。 周围路过的行人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切割着她的自尊。 严琳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那辆已经缓缓启动的豪车,对方态度决绝,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 “萧羽!你……你会后悔的!”严琳嘶吼着,声音中带着不甘与绝望。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汽车渐行渐远的轰鸣声,以及路人窃窃私语的声浪。 —— 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眼后座的萧羽,只见他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司机暗暗叹了口气,心道都怪自己好心办错事,害的少爷和那位邻居家的姑娘吵架。 萧羽不知司机正为自己的行为自责,脑海里反复想的都是宋与幼接他那天时,那双漂亮潋滟的桃花眼满是笑意的望着他的场景。 他下意识想去触摸宋与幼拍过的地方,转念想起严琳刚刚用脚踩过上面,转而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回到宋家,安静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见萧羽归来,她立刻迎了上去,笑呵呵道:“今天在学校适应的怎么样?” 萧羽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挺好的,同学们都很好相处。” 闻言,安静却微微蹙眉,凑近萧羽耳边低声道了句:“那我怎么刚刚接到二小姐的电话,说隔壁邻居把电话打到了她那,说你刚刚在商场门口,不仅没有带崴了脚的邻居女儿回家,反而将她扔在了大街上,害她出尽了洋相?” 萧羽的脸色骤然一僵。 他尽量克制自己发颤的身体,轻声问:“姐姐知道这件事了?那她……”后面的话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姐姐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冷血无情?会不会责怪他没有做到‘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会不会一气之下将他…… 第57章 萧羽的过去 谁料,话音刚落,就听安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望着少年紧张的脸,以及越来越茫然的表情,安静决定不逗他了,笑着说道:“二小姐对那家人说,‘你女儿真是屁股上描眉画眼,好大的面子啊’!哈哈哈,听说给那家人气得连话都没说就直接挂了。” 萧羽:“……”姐姐不怪他么。 见萧羽沉默地站在原地,安静收起了笑脸,继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二小姐是个很护短的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怪你。” 担心萧羽不信,她还翻出微信聊天记录给萧羽看。 [二小姐:通知宋家上下所有人,萧羽的话等同于我的意思,让他们做事仔细点,任何事先经过少爷同意才可以做。] 这条消息,是十分钟前才发的。 少年的心一点点活了起来。 姐姐不仅没有怪他,还在经历这件事后给了他正式在宋家存在的名分。 安静:“怎么样,现在信我说的了吧?” 萧羽笑了下:“信了,谢谢你。” “走吧,咱吃饭去。” —— 夜幕降临,宋家别墅内一片安静。萧羽独自站在露台上,望着满天繁星,心中却是一片混沌。 他知道,那些丑陋不堪的过去,迟早有一天会像一张写满字的纸般摊开展现在宋与幼面前,他永远无法逃避那些过去,更无法从过去的沼泽中挣扎出来。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接通电话后,电话那头传来宋与幼清凌沉静的声音,“哎?接的这么快吗?还以为你在忙着写作业。” 萧羽轻笑了声,坐在露台上的摇椅上回道:“功课在学校课间时间就写完了。” “我们萧羽真厉害啊!”宋与幼的声音听上去心情很好。 萧羽静静举着手机,沉默着没有说话。旋即,就听宋与幼在电话那头说道:“就没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一说吗?” 萧羽眼眸一闪。 留意到,对方用的词是‘说一说’,而不是让他给她一个解释。 握住手机的指节紧了紧,萧羽抬头望着夜空,想着此时此刻或许宋与幼在地球的另一个地方,也和他做着相同的动作,望着同一片天空。 糟乱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因为姐姐,”他终于尝试着敞开心扉,“邻居女儿坐的位置,是姐姐接我时坐的,那里只属于姐姐。” “所以才生气吗?”电话里的嗓音温柔低沉,如冬日暖阳,让萧羽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身边有宋与幼在,他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以后不会了。”萧羽向她承诺,“以后我会尽量不给姐姐添麻烦。” 宋与幼轻轻笑了,那笑声透过电话线,如同春风拂过萧羽的心田,温暖而明媚。“萧羽,你错了,你从来都不是麻烦。相反,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意外。让我对生活有了新的定义,是你的依赖让我重新找回了拥有家人的感觉。” 萧羽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宋与幼心中竟是如此重要。 长久以来,他习惯了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用冷漠和疏离来伪装自己,生怕那些不堪的过去会玷污了这份难得的亲情。 而今,宋与幼的话如同一束光,穿透了他心中的阴霾,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 “可是,我...”萧羽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些深藏心底的秘密,那些无法言说的痛楚,让他感到无比的沉重。 “没有可是,”宋与幼打断了他的话,“萧羽,我们是一家人,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有能力去克服那些困难。记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支持你,鼓励你。” 萧羽的眼眶湿润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向电话那头的宋与幼承诺,也是在向自己宣誓。 “姐姐,我会努力的。” 挂断电话后,萧羽坐在露台上的摇椅上,久久未能回神。夜风轻轻吹拂,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温暖。他抬头望向星空,那些闪烁的星辰仿佛在向他眨眼,告诉他,未来可期。 —— 隔天,宋与幼醒来时,褚宴已经出门了。 她睁着眼睛望了会儿天花板,等到完全清醒的时候,才下床洗漱。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早点,宋与幼猜想应该是在她洗漱的时候刘辰买好放在这里的。 于是边吃边无聊的刷着手机。 点开微信朋友圈后,第一个动态就是来自萧羽发的。 连绵不绝的雪山,蜿蜒的山路,是一张风景图。 背景里露出了少年穿着的登山鞋,宋与幼一眼认出,这双鞋是前几天逛街时她为萧羽挑选的。 整个朋友圈很简单,没有配任何文字。 却能感受到少年的心境变化。 先前刚加上萧羽微信的时候,宋与幼也点进去看过。 但里面只有一条横线,少年并不是个喜欢分享的人,又或者说,他的微信好友中并没有他想要分享的那个人。 看来少年经过昨晚的谈话想通了很多,这让宋与幼感到很高兴。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一封邮件。 邮件的发件人是一个严字,宋与幼眼眸闪了闪,猜到应该是邻居家的男主人发来的内容。 本欲无视,但当她无意间看到邮件上面写着‘想不想了解萧羽的过去’这几个字时,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下载附件后,打开是一张合影。 一个瘦高白皙的少年牵着一位穿着红色薄衫,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 瘦高的少年宋与幼认识,模样看上去有些青涩,但依旧能从面部轮廓看出萧羽的影子,只不过…… 她的目光落向少年身边的女孩子身上,这个女孩子是谁? 从外观来看,两人有五六分相像,很像是萧羽的妹妹。 但她记得当时在希望小学收养萧羽的时候,曹院长明确说过,萧羽父母只生了他一个。 第58章 玩物 宋与幼盯着照片,猜想女孩或许就是萧羽的秘密。 可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邮件的主人只是单纯的想表达萧羽还有个家人,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正想着,她收到了第二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宋小姐,相信你已经看到第一封邮件了吧?或许你现在会感到好奇,为什么会收到那样一封莫名的邮件。 首先,让我先解释我的身份。 我是你的邻居严肇庆,听说昨天晚上我的女儿在你领养的孩子那里受到了不公平对待,这让我感到很不爽。 当然,并没有针对宋小姐的言辞。 我承认我的女儿的确不该贸然上你们的车,还将鞋子脱下来弄脏了真皮沙发,这一点在这里我向你郑重道歉。 其次,虽然我的女儿过分在先,但她脚腕崴伤也是事实。千不该万不该,将我的女儿就这么扔下汽车,如果她的脚伤后续出现任何问题,我有权向法院提起诉讼。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正事。 正是因为出了女儿这样的事情,让我对她新转来的同学产生了好奇,于是暗中调查了一下他的身份,但没想到,这一查竟让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内容。 不知您在领养他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的过去?以及他父母为何会抛下他这么聪明帅气的孩子不管? 没错,因为他的父母已经死了。 死因是火灾。 他们居住的房子着了火,只有他和妹妹,哦,就是照片中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子,她叫萧艺,只有兄妹俩侥幸活了下来。 羽翼,羽艺,大概是希望他们能在父母的羽翼下长大吧。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孩子们能活,身为成年人的父母却没能逃出来? 因为萧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场火灾时,没有叫醒他的父母,而是选择带着妹妹直接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在面对警方的询问时,兄妹俩甚至对父母的死反应冷淡。 因为他们经常遭受虐待。 然而,这件事在引起社会舆论时,众人都是偏向两个孩子的。 毕竟谁也无法忍受两个浑身脏兮兮,看起来无辜又可怜的孩子,在失去双亲后又遭受社会的打击。 但如果只是这样,我又怎么会给你发邮件呢? 在那之后的半年里,萧羽和他的妹妹被送到了孤儿院。 在那里他们相依为命生活了两年,直到有人将萧羽收养。 当天晚上,收养他的那对父母也死了。 死因与萧羽的亲生父母相同,也是火灾。 这一次,他的妹妹也没有幸免,同样在那场火灾中丧生了。 有人说,是萧羽趁他们睡着后,用烟头点燃了窗帘引发火灾,也有人说,是因为养父喝醉酒后抽烟不小心点燃了窗帘。 众说纷纭,但只有我清楚,无论是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都是死于萧羽手下。 因为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他们,却任由他们在他面前一点点死亡。 看到这里,你是否感到寒心呢? 你收养来的孩子,骨子里就是个冷血动物,说不定哪一天,他也会将你烧死在别墅。 但这就不好说了,毕竟是你自食恶果。 最后,宋小姐,严家的生意还指望宋氏,所以希望这件事并不会让我们两家结仇,但如果你执意交恶,那我这番话全当善意的提示。 祝好运!” 在这封极长的邮件下面,还附带着两篇新闻报道。 都是有关萧羽父母死亡的内容。 宋与幼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读完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看到报道中的内容,结合严肇庆的说辞,她也偏向于这件事的凶手是萧羽。 但她更清楚,外面说了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萧羽如何解释这件事。 可是,如果萧羽并没有做,她贸然去问对方的话,会让他多心吗? 毕竟从许多小事上能看出来,萧羽是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少年,与之建立信任是个非常不容易的事。 她忽然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 心里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昨晚自己没有打断萧羽的胡思乱想,他会在那个时候向自己坦白么? ——大概率不会。 这种死无对证的事,就算产生怀疑,也无从求证。 而且死在事故中的,还有他的妹妹和父母,如果真是两场意外事故,她再提起这件事,岂不相当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宋与幼先将这件事压下来,观察萧羽一段时间看看。 如果某天看到对方的反常,她再找机会和他谈谈。 至于那封邮件…… 去他妈的吧。 pua的话术就免了吧,真当她是圣母玛利亚了? 宋与幼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在是非对错面前,她就是个无脑护犊子的恶人。 谁欺负她的人,她就双倍还给对方。 什么生意,什么面子,以宋氏的资本,难道还担心跑了这一个合作伙伴就倒闭了不成? 但显然,严家那边并不是这么想的。 将这封邮件发出去以后,严肇庆信誓凿凿的对女儿说道:“放心好了,以宋氏这样的社会地位,是不可能放任一个危险人物留在身边的,后续肯定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萧羽赶出家门。” 严琳此时正坐在病房内,因为昨天崴脚的缘故,导致她今天没能准时参加冬令营活动。 但最迟明天,她还是会去的。 毕竟虽然萧羽给了她难堪,但她骨子里还是想让对方那双清冷倨傲的头颅在她面前低下。 听父亲说完,严琳恶劣地勾了勾唇,“到时候咱们再以实施者的身份将萧羽带回来,以他的头脑和心智,将他抚养长大再为严家效力不会太亏。” 她不敢对父亲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那是女孩子们心底最真实的欲望。 严肇庆宠爱地摸着女儿的头,“琳琳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对待萧羽,玩玩就可以了,以对方的身家,是不配进我们严家大门的。” 严琳眼底一暗,但她不敢忤逆父亲的想法,只低声应了句,“放心好了,他对我来说,只是个势在必得的玩物。” 第59章 险些失控 当晚,褚宴到家的时候,宋与幼还在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苦恼。 他坐在宋与幼身边,看着她紧蹙的眉心,握住她的手道:“我都会将这件事查清楚,如果萧羽真如邮件中所说,他是万万不能留在家里的。” 他不能给宋与幼身边安插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隐形炸弹。 宋与幼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想到那个孩子对自己满心依赖的模样,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你说,他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弑父杀母么?”宋与幼道。 她总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萧羽性格淡漠没错,但他骨子里是缺爱的,虽然因为这件事让他的性格有些扭曲。 但在她眼里看来,那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她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极端的事。 褚宴见她苦恼,干脆把刘辰叫起来,让他立刻去查。 随后,才揽着宋与幼的肩膀说道:“我的夫人,这样可以安心一些么?” 宋与幼没想到褚宴会这么称呼她,一时脸颊有些发热。 “对了,你今天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 想到这里,褚宴刚舒展的眉心又蹙了起来,“不是特别好,当中有一款新品来自国外的品牌,而这个品牌,前些阵子才因为辱华遭到了谴责。” 在舆论面前,褚氏是绝对不会和对方合作的。 但他和约瑟夫的合作还要继续,所以这几天要尽快将这件事解决。 而且他没说的是,这个品牌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他们似乎有意要渗透进褚氏的市场。 他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深入调查,但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 对于这个品牌辱华的报道,宋与幼也刷到过,当时还在底下评论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褚家的合作对象。 “这帮人真是又当又立,赚着华国的钱,嘴上还在骂华人愚蠢。”宋与幼忘了此时还坐在褚宴怀里,顺手从水果盘里拎起一颗车厘子送进嘴里,随后将脑袋枕在褚宴肩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上去。 褚宴眼眸深了深,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宋与幼冷白锁骨下的风景。 他微侧过头,尽量克制自己不去关注这件事。 但滚热的呼吸和越来越烫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宋与幼吃着吃着,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扭过头,想问褚宴怎么身上这么热,一不小心,两人的唇瓣无意间擦碰了一下。 登时,两人都僵住了。 有暧昧的气息掺杂进空气中,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 也许是受到了蛊惑,也许是女人唇瓣的甜香勾住了他的心魂。 褚宴眼眸深不见底,直接扣住宋与幼的脖颈,偏头加深了方才的蜻蜓点水之吻。 直到与宋与幼震惊睁大的眼眸撞上,动作才一停,而后缓缓放开了她。 “把它拿出来吧。” 宋与幼茫然:“拿什么?” 褚宴紧了紧禁锢在宋与幼细腰上的手,似笑非笑地凝视她:“不是把避孕套装进行李箱了吗?还是说,领养萧羽之后,你做好生孩子的准备了?” 宋与幼眼瞳一缩。 下意识将他推远,“不……我还没做好准备。” 褚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了。 “是因为还在介意之前的事么。” “不是……”宋与幼纠结地皱起了眉,虽然预料到来这边后可能会在酒精作用下不可避免的发生关系,但问题是,她现在清醒得很,还没做好和他……的准备…… 滚热的呼吸一点点冷却下来,褚宴放开她,站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我去冲个澡,等下刘辰上来送饭的时候给他开下门。” “你点饭了?”宋与幼抬头看着他。 褚宴动作没停:“你的胃不好,得按时吃饭。” 浴室门砰地一声关闭了。 宋与幼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靠在沙发上,指尖轻触着唇瓣,对着窗外的景致开始出神。 就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刚才靠在褚宴怀里,感受着炙热的吻时,没有推开对方时的眷恋。 —— 翌日,褚宴依旧早早出了门。 而宋与幼则接到了尤利娅夫人的电话,邀请她来家里的温泉池泡养生澡。 宋与幼表示,自己来这边没有带泳衣。 尤利娅夫人立刻提出要陪她一起逛商场挑选两件。 宋与幼想了片刻,便答应了。 两人约在了商场门口见面。 见到尤利娅的时候,凯特琳也在身边。 她穿着件中式红褂,金色卷发梳成两个漂亮的髻,像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见到宋与幼,凯特琳热络地扑到她的腿上。 “姐姐,你看我今天像不像华人?” 小姑娘仰着脸,满眼满心对这个打扮的喜爱。 想起先前约瑟夫提起明年他们会到华国游玩,宋与幼心一动,笑着说了句:“像,凯特琳喜欢华人?” “当然喜欢!我最喜欢华国古人创造的诗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姑娘声音冷脆脆的,模样诗人念书时摇头晃脑的模样,惟妙惟肖。 尤利娅在一旁道:“我学习中文的时候,凯特琳就在旁边听着,没想到她学得比我还快。” 宋与幼称赞,“她的中文发音很标准。” 凯特琳搂着宋与幼的脖子插了句,“以后我一定要当华国的留学生,找姐姐玩!” 宋与幼笑着伸出小指和她拉钩,“好,那我们约定好,谁爽约谁是小狗!” 凯特琳没见过这个约定方式,好奇地跟着宋与幼弯起小指,歪着一颗小脑袋好奇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宋与幼摇头,用纤细的手指勾起凯特琳细小的指头,左右拉了拉。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样就算约定成功啦!”宋与幼对凯特琳道。 三人边走边聊天,等到路过一家泳装店时,尤利娅停了下来。 “这家好像不错,我们进去看看?” 宋与幼看到展架上陈列着许多今年新款,其中还包括男士的泳装以及泳镜。 想了想,走了进去。 第60章 两人之间还有联系 墙上挂着的泳衣,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 宋与幼漫步其间,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细腻柔软的面料,最后选了件黑白相间为主调的款式,它的设计剪裁简洁而不失优雅,能够完美勾勒出身材的曲线,同时又不失舒适与自在。 找到适合自己的尺码后,她便将泳衣搭在手臂处。 但尤利娅瞥了眼,直接摇头,“宋,这个款式太保守了,你应该选个色彩鲜艳的比基尼套装,男人们的眼球往往都被身材火辣的女人吸引。” 对于尤利娅来说,国外思想大胆开放,拥有宋与幼这般曼妙的身材,就该尽情展示他们,而不是藏在那些没有生气的布料里。 宋与幼笑了下,“这个挺好的。” 凯特琳正对着一款泳镜试戴,听到两人的对话,她转过头来,看了眼这边的方向说道:“这是爸爸妈妈的情调,我经常在家里听到爸爸夸赞妈妈的屁股大。” 尤利娅和店内的导购均是一怔。 随即仰头大笑。 宋与幼脸上一红,趁导购追问凯特琳她爸爸还说什么的时候,走进试衣间里试了下泳装,尺码大小刚好。 等换下来的时候,放在包里的手机正好响起。 她翻出来看了眼,是褚宴。 “你在哪?” 电话接听后,褚宴低沉疏冷的声音便透过电话那端响起。 想到昨晚的事,宋与幼面对褚宴时,下意识感到有些不自然。 她轻咳了声,“在和尤利娅夫人挑泳装。” 另一边的褚宴听后蹙起了眉,“你要去游泳?” 宋与幼不光不会游泳,还对深海有着淡淡的恐惧,这件事几乎了解她的人都知道。 宋与幼愣了下,猜到他可能误会了,解释道:“不是,是尤利娅夫人家的庭院里有一处温泉眼,早上她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到她家里泡温泉。”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随后就听褚宴道:“发个定位给我,一会儿我去接你。” 宋与幼:“你忙完了?” “还没,吃过午饭后再去。” 宋与幼了然地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后,便将商场的定位发给了褚宴。 等从试衣间出来,尤利娅已经坐在沙发上,通过平板订起了最新款式,看到宋与幼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浅金色的眸子还愣了几秒。 “宋,衣服不合适吗?” 宋与幼把手里的泳衣扬了扬,“试了下没问题就直接换下来了。” 商场中人来人往,她不想成为路人的风景。 尤利娅挑了挑眉,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听说宋小姐在这边留学了四年,性格倒是一直都没有变化。” 约瑟夫公司里实习的华国小姑娘,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但时间久了,穿衣风格和行事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个个露的比谁都凶。 宋与幼沉默了下,没有说什么。 挑选好衣服后,在结账时,宋与幼的目光忽然落在立在展架上的冲浪板上,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褚宴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穿梭自如的场景。 她看着眼前通体漆黑,两侧带有雾蓝色线条的冲浪板,对导购说道:“请问冲浪板该怎么选?” 导购上下打量一番宋与幼,友好问道:“您应该是新手吧?新手的话建议选择9英尺左右的长板哦,它比较适合初学者,或者在较小些的浪上冲浪。” 尤利娅视线从平板上挪到宋与幼这边,闻言笑着说道:“宋,你应该是给褚挑的吧?” 宋与幼:“嗯,先看看。” 导购在一旁听完后说道:“是给男士挑选礼物对吗?如果对方很会冲浪的话,您看的这款黑色的枪板非常合适哦,它是为专业冲浪者设计的,比较适合高速滑行,就算遇到大浪也能保持稳定性。” 导购将枪板拿下来,递给宋与幼。 尖头窄尾,线条流畅,她反复看了下,越看越觉得适合褚宴。 尤利娅那边也挑选的差不多了,凑过来看了眼,随即欣喜道:“哎?这款我刚在平板上刷到,貌似是今年限定新品。” 导购员点头:“是的夫人,这款我们店也是订购了许久才到货呢。” 宋与幼见此,便对导购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这款吧。麻烦把它送到……” 付好款,将地址报给导购员后,宋与幼的电话也适时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询问尤利娅,“你们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凯特琳这会儿闹着想睡觉,趴在尤利娅身上动也不动,对此尤利娅无奈道:“恐怕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无力了,我们回去吧,正好约瑟夫中午也在家。” “你们开车了吗?”宋与幼问道。 “没有,司机中午有点事,我放他回去了。” 宋与幼心想正好,她扬了扬手机,“褚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楼下了,我们一起走吧。” 尤利娅求之不得,“太好了,我要赶紧把凯特琳放在车上,抱着她实在太累了。” —— 等到了地下停车场,宋与幼找到褚宴的车时,发现他正靠在车身上接电话。 他面容冷淡,光影交错下清隽的身影卓然而立,额前的碎发还沾着一点水珠,平静淡漠的脸,眼角下垂,似乎有些困倦,眼底有着微不可察的黑眼圈,身着的黑色长款大衣衬得他双腿修长,身形高大挺拔。 余光无意间瞥到朝自己走来的宋与幼,褚宴漆黑的眸子噙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侧了下头示意让他们先上车。 然而,就在宋与幼刚跨上车门的那一刻,她忽然听到褚宴低沉又无奈地喊了句,“姜芷柚”,身子陡然一僵。 等坐到副驾驶位处,看着褚宴的背影时,宋与幼想,这段时间以来,这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联络吗? 其实自打听到裴暗解释,褚宴只是出于长辈的托付不得已下才照顾姜芷柚时,她便对这件事不是很上心了。 因为这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里,甚至她还做了褚宴要照顾对方一辈子的准备,只要是情理之中的那种。 可冷不丁听到两人联系,不知为何,她心底隐隐有些不舒服。 第61章 泡温泉 但有些话她不想问。 如果褚宴想说,自己会告诉她的。 过了五六分钟,褚宴终于接完了电话,他拉开车门坐了进来,而此时宋与幼已经收回了视线。 低着头默默刷着手机朋友圈。 昨天看过萧羽的资料后,宋与幼便一直没再关注对方。 却不想,此时点开朋友圈的第一条,刚好是萧羽十分钟前发布的一条最新动态。 那是一张对着月色拍摄的夜景。 漫天的繁星,一轮明月挂在深邃的天穹之上,如水的月辉笼罩着寂寥的山顶。 图片的上方,是一段文字: 得一玫瑰,弃漫山野花. 宋与幼愣了一下,心想萧羽在学校遇到心仪女孩子了?这看上去很像是表白文案。 她不禁唇角弯了弯,给萧羽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而她这个无意间的举动,正好落入褚宴眼底,一双眼眸顿时沉郁黯黑。 他移开视线,落向前方,“不是说小岛上没有信号?” 宋与幼反应了一会儿,才意思过来是在跟她说话,豁然抬头,“啊,怕他在山里出什么事,就把家里那部定制的卫星定位电话给他用了。” 卫星电话在市面上已经普及,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但褚宴却知道,这部手机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当年正是因为那部卫星定位手机,褚宴才能及时找到宋与幼的位置,赶过去救下被绑架的她。 虽然那部手机款式已经有些老了,但背后装有世界最顶端的定位芯片,就算手机关机没电,或者损毁,也不会受到影响。 那是宋与幼母亲生前研发的科技,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交给一个少年。 宋与幼见褚宴抿着唇不说话了,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后才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从酒店过来的?”看他头发上还滴着水,像是才洗过澡。 问这句话时,宋与幼还有点心虚。 毕竟她没买褚宴的泳衣。 “嗯。” 怕她久等,洗完澡换上衣服就过来了。 “那你下午?” 褚宴将手扶在方向盘上,侧目瞅着她,见她神情紧绷,故意想逗逗她,“下午的会议取消了,和约瑟夫私谈些事情。” 宋与幼顿时如丧考妣。 过了会,她破罐破摔道:“我没买你的泳衣。” 褚宴启动车子,目光收了回去:“我知道。” “……” 他知道什么了? 知道她没想过给他买泳衣,还是说一会儿他不会跟着她一起泡温泉? 但这话她没敢问。 因为她莫名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寒意。 所以他是生气了吗? 可问题是她都没有生气,他在那边不爽什么? 这个问题宋与幼想了一路,等到下车的时候,干脆话都没说,按下按钮开门后便直接闷声下了车。 褚宴瞧了她一眼,眉心轻轻蹙了起来。 —— 再次来到约瑟夫家,宋与幼才知道他住的房子有多大。 这宅邸宛若一座微缩的皇家园林,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不凡与雅致。 后花园中,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仿佛步入了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而那汩汩涌动的温泉水,更是为这静谧之地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惬意。 得知褚宴和约瑟夫会谈的地方是书房时,宋与幼稍稍松了口气。 老实说,她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他。 她怕她会忍不住追问刚才姜芷柚给他打电话的目的。 毕竟,无论怎样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不是么。 一个小时后。 尤利娅好不容易将凯特琳哄睡,随后赶忙到假山附近找到随意游走的宋与幼。 “我们现在过去吧。”尤利娅直接换好了才出来。 她选了件夏季多巴胺撞色比基尼泳装,高挑的身材,白皙裸露的后背,让她看上去像只性感的妖精。 三十出头的年纪,风韵迷人,行走间肩臀比比例完美。 在尤利娅面前,哪怕宋与幼将近170的个子,依旧看上去小鸟依人。 “宋,你怎么没换衣服?”尤利娅抱着凯特琳回房间前,怕宋与幼等的无聊,特意说了试衣间的位置。 宋与幼摇头:“有点冷,现在去吧。” 尤利娅:“也行,确实时间有点久。等你以后和褚有了孩子就知道了,照顾孩子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她和褚宴…… 宋与幼想到昨天情到深处的刹车,俏脸上不自在地泛起了绯色。 她随便敷衍了句,便跟在尤利娅身后朝试衣间走去。 换衣服时,尤利娅告诉她,家里的温泉眼是天然形成的,当时约瑟夫发现这块宝地后,就毫不犹豫地将这里买了下来,并将它打造成了专为尤利娅方便的乐园。 凡是尤利娅喜欢的,约瑟夫都花重金请工匠打造了出来。 励志要将她捧成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宋与幼看着尤利娅,能感受到对方眉眼间满是对这位爱情的甜蜜和满足。 想到自己和褚宴的契约结婚,宋与幼说不出什么滋味,心里总觉得这趟来美国,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清。 只得闭着眼认真享受泡在温泉里的乐趣。 如尤利娅所说,在寒冷的冬日里,一头扎热气腾腾的温泉中,那种瞬间的温暖感觉能融化所有的冰雪。 看着天空偶然飘过的白云和不知品种的小鸟,宋与幼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平静。 这段时间在京港,她总是时刻紧绷着心弦。 担心再次遇到暗杀,担心再次被人下毒,担心公司会毁在她手里,担心父亲的身体,也担心萧羽…… 担心很多很多。 但等到了这里,她发现人一旦停滞下来,周围的风景就变得迷人起来,如同让人置身于梦幻般的仙境中。 尤利娅不知从哪拿出了两个酒杯,递给宋与幼一个,“要来点红酒吗?” 宋与幼正在心里想着,闻言一双桃花眼笑了笑。 “好呀。” 尤利娅叫来女佣,将家里收藏许久的珍品拿了出来,随后替宋与幼倒了一杯。 “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尤利娅和宋与幼碰了个杯后,笑着问道。 第62章 奶奶生病了 宋与幼摇头,“我也不太确定,应该要等到褚宴忙完。” 尤利娅听后很高兴,“太好了,那你可以在这边多玩几天了。” 其实宋与幼也是这么想的。 这次答应褚宴一同来美国,除了陪他应酬生意,以及参加冰展外,其实她也有心想回学校看下以前教过自己的老师。 算算年龄,今年应该快要退休了。 氤氲萦绕的白雾,将宋与幼的脸颊蒸腾的通红,她泡了一会儿,见褚宴他们没往这边来的意思,便用手臂撑起身体坐在了池边。 温泉四周的厚石板温热,宋与幼小腿以下的位置泡在水里,裸露在外的肌肤粉白粉白的,整个人身上像是笼罩了层白光。 尤利娅端着酒杯,静静瞧着岸边的宋与幼。 余光却无意间瞥到站在不远处樱花树下,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俊美男人。 她神情一顿。 那双清冷沉暗的黑眸里,似乎藏着压抑无法诉说的爱意,望着眼前女人时,眼底有痛楚一闪而过。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明明是对看起来很恩爱的夫妻。 脑海里不自觉映出水上用品店铺时,宋与幼望着冲浪板时的眼神。 同样的,有股忧郁的痛楚在里面蔓延。 看来这两个人,比想象中有趣的多呢。 尤利娅唇角勾了勾,喝光杯中红色的酒液。 ——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宋与幼感觉泡的差不多了。 她站起来,随手拎起搭在休息椅的白色浴巾搭在肩上,一转头,刚巧看到迎面朝温泉池这边走来的褚宴。 男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英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绯色薄唇。墨发压着眉,一双深沉的眼睛,透着不可亵渎的矜贵。 宋与幼心漏跳了半拍,下意识用浴巾盖住上半身挺傲的胸脯,对褚宴道:“你怎么过来了?” 褚宴脚步停下,“怕你在温泉里淹死,过来看看。” 宋与幼唇角扯了下,“那看到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一点点。”褚宴瞧着她,薄唇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宋与幼懒得理他,从身后走过去。 “我去洗澡。” 不料,人刚走了几步,就被褚宴从身后扯住了手腕。 “跟我回酒店再洗。” 宋与幼愣了下,转头看向他,“什么事这么急?” 不是说下午要和约瑟夫谈下工作的事么,才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谈好了? 望着宋与幼疑惑的眼睛,褚宴低声道:“奶奶住院了。” “住院?”宋与幼震惊地抬头,“什么时候的事,发生什么了?” “具体的路上再给你说,”褚宴没有放开她的手腕,转头看向躺在温泉池里享受的尤利娅道:“尤利娅夫人,家里突遇些急事,先失陪了,等明天再让与幼来陪你。” 尤利娅凝重点头,“明白,家人的健康最重要,你们忙吧。” “嗯,改日再来拜访。” 褚宴撂下这句话后,就拉着宋与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约瑟夫家。 等人走后,约瑟夫走到妻子面前,看着宋与幼剩下的半杯红酒道:“没有尽兴吧?” 尤利娅努努嘴,“的确,宋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只不过有点事我没搞清楚……” 约瑟夫:“什么事?” “褚的奶奶生病,按理说他会直接带着宋回国才是,刚刚怎么会说出让宋明天再来陪我这句话呢?” 这点让约瑟夫也为之一愣。 “或许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吧,别想太多,褚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希望是吧,”尤利娅递给约瑟夫一个杯子,替他倒上红酒,随后才轻声道:“同为女人,真心希望宋能找到幸福。” —— 另一边。 将湿透的泳衣换下来后,宋与幼只简单擦了擦身体上残余的水,便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外。 褚宴已经等候多时,见她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拉起她的手往车子停着的位置走。 很自然很简单的动作,却让宋与幼有些脸红心跳。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瞥了眼褚宴绷紧的唇角,眉心轻蹙,扯着褚宴的手停了下来。 褚宴回头:“?” “先跟我讲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宋与幼看着褚宴,黝黑的桃花眼透着几分固执。 似乎在用这个方式告诉褚宴,如果不说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再走半步的。 褚宴叹了口气,用手指摩挲了下宋与幼的掌心,沉声道:“上午出门时和她发生了点争执,刚才林平来电话,说奶奶心脏不舒服,紧急送往了医院,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与幼瞳仁微微一缩。 发生争执? 什么样的争执会让奶孙俩闹得这么僵,还把老太太气进了医院? 宋与幼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但褚宴只是轻柔地揉了下她的发顶,笑道:“别担心,我回国看她一眼,确认没什么事情了,很快就会回来。” 闻言,宋与幼一愣。 “我不用回去吗?” 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孙媳妇,她理应到场才对。 但听到宋与幼说完这句话,也不知令褚宴想到了什么,眼眸骤然冷了几分。 “不用。” 宋与幼嘴张了张,到最后什么都没说。 心里那点因为来美国而产生变化的情绪,在此刻一点点冷却了下来。 她怎么忘了,他们只是契约婚姻,褚家需要宋家在清幽海的势力,她需要褚家给予的丰厚嫁妆,来挽回宋氏。 他们本就是利益关系,这种家人生病的事,她到不到场又有什么关系。 一路上,两人闷不吭声,谁也没有说话。 就连到了酒店,褚宴也没有说什么,将这边的工作简单交代给了刘辰,就匆匆离去。 望着安静下来的豪华套房。 宋与幼忽然有种周围一切变得十分冷清的感觉。 所以,他急匆匆叫自己回酒店是为什么呢?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交代,就这么离开了。 心底没由来升起一股烦躁,宋与幼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给林弯弯拨了过去。 接通后,对方背景非常嘈杂。 但宋与幼却能听出林弯弯此时不在酒吧。 第63章 离婚 正想问林弯弯在哪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句,“林小姐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生意改天再商量也是可以的。” 林弯弯连着道了两个歉,随后对着手机听筒小声说了句。 “幼宝,我在公司里谈智能家居合作的事呢,先不跟你聊了啊,晚点再说。” 随即,还未等宋与幼开口,另一头就干脆利落的切断了电话。 换做平常,宋与幼不会因为对方忙碌时挂断她的电话而感到生气。 但此时她异常需要一个人来陪她,心中的烦躁反而更严重了一些。 她拿起手机,不知道能打给谁。 不想这时,她收到了一条萧羽发来的微信。 “姐姐,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再像我来家里第一天看到的那样,让女佣端着放凉的饭菜出来。” 宋与幼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萧羽的话如同一缕春风,轻松将她心头上的烦躁吹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份恰到好处的温暖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宋与幼手指在屏幕上敲动,给远在小岛的萧羽回复:“你那边晚上睡觉冷不冷?运动会进行的还顺利吗?” 收到这条消息的萧羽,正因为被人算计,困在了山谷残垣的半山腰上。 他望着脚下十五层楼高的低矮山崖,清隽的脸庞凝结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仿佛没有处于会因失足摔死的逆境,而是挽着爱人的手纵横山水间的俊朗少年。 “不冷,姐姐。运动会进行的也很顺利,同学们很友好,我很开心。”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谎。 此时自己是真的很开心。 本来想着,原本有些厌倦这个世界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因为宋与幼。 收起手机后,萧羽望着头顶蜿蜒凸起的石壁,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决定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 幻想着只要努力攀上崖顶,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宋与幼,身体忽然有了劲。 幸好早些年他曾在养父收集的书上看到了有关攀岩技巧方面的书籍。 虽然没有实用过,但面对这种好爬一点的山头,应该不成问题。 而此时身处美国的宋与幼并不知道有个人正因为收到她的一句话重新拾回生的希望。 放下手机后的她,目光静静转向窗外。 高楼林立的城市景象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柔和,却也更加映衬出她内心的孤寂。 宋与幼意识到,自己就是太过安逸了。 人只要闲下来,就会忍不住瞎想。 也是通过这件事,让宋与幼彻底看清了她与褚宴之间的关系。 思绪至此,宋与幼决定不再让自己被一时的情绪所困。 站起身来,宋与幼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已久的工作。 自从宋与晴被送走,再加上从纪凯旋那里要回的12亿。 如今的宋氏已经步入正轨,许多项目在年底前回归正轨,开始向新的目标推进。 预计明年宋氏旗下所有的产业都会有15%-20%左右的提升。 当然,这少不了后续的努力。 忽然间,宋与幼在一份合同上看到了宋万兴的签名。 她反应了下,随后将电话拨给了许管家。 电话拨通后,她直接开门见山,“许管家,父亲又回公司工作了吗?我怎么在一份项目同意书上看到了父亲的名字?” 许管家见宋与幼问的是这种问题,下意识愣了几秒。 二小姐不是说去美国的这段时间会将所有工作暂时交给安静代为处理吗? 除非遇到紧急事件。 这才走了没多久,怎么又开始看公司文件了? 毕竟,如果二小姐没打开邮箱里需要处理的工作,就不会在上面看到老爷的签名。 “是的二小姐,老爷说不想一直躺在家里,想在彻底变成一个没用的人之前,将公司复杂的事情尽快处理好,这样将来二小姐继承公司的时候,那些元老高层们就不会因为这些粗枝末节的事来给二小姐添堵。” 宋与幼眉眼冷了几分,“呵……让他省省吧,以为这样就可以赎清当年犯下的罪么?有这个精神头,倒不如找家好点的医院,尽快把身体养好,否则外界还以为我宋与幼不孝顺,让年迈的父亲拖着病痛的身体去公司给自己擦屁股。” 许管家噎了噎,无法反驳。 当年老爷因为出轨一事,后续又因耽误夫人病情,不肯送夫人去医院,让父女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 如今老爷年龄大了,褪去了当年的强势凌厉,才开始想要挽回离心的女儿。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感情一旦出现问题,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 对此,他只能叹了口气,尽可能不和二小姐谈论这些烦心的话题。 “有件事正好想对您说,当然,这也是一个在褚宅工作的老友无意间说漏嘴吐露给我的,听说褚老太太和褚先生之间发生了一次强烈争吵,争吵的话题是褚老太太不知在哪道听途说,得知您和褚先生之间的契约婚礼,以死相逼,逼着褚先生回国和您离婚。” 听到许管家说的话,宋与幼的身子猛然一僵。 回国,离婚。 原来褚老太太突然住院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褚宴这么急匆匆的回去,怪不得褚老太太病了,却没有让她跟着一起走,执意将她留在这边。 原来是回去办理离婚的事宜了。 想也知道,如今宋氏已不是当年的模样,褚家也已经将海外的合作谈得差不多了。 两人之间的婚姻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褚老太太这时逼着褚宴离婚,他选择同意,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相处又算是什么呢? 他又把她当成了什么? 说离婚就离婚,自己作为当事人,难道连知情权都没有么? 就让她一个人待在美国,然后某一天,突然像个小丑一样,收到他从国内寄来的离婚协议书。 呵…… 但是,想起褚宴临走前说过的让自己等他回来这句话,宋与幼对于自己的猜疑又犹豫了几分。 或许、或许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呢? 第64章 吵架 正想着,门铃忽然响了。 宋与幼愣了下,走到门口打开门。 “您好,我们是x品牌的送货人,这是您订购送货的商品,请您签字查收。” 门外,穿着工作制服的两位年轻人脸上挂着职业微笑。 宋与幼瞧着包装好的冲浪板,自嘲一笑,将门口让开一条缝隙,“送进来吧。” “好的宋女士,祝您和先生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送上祝福后,工作人员便离开了。 酒店房间再次陷入平静。 和和美美,幸福一生。 宋与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双眼淡淡扫过放在玄关处为褚宴准备的礼物。 心想,终究还是没机会看到他冲浪的样子了。 —— 十几个小时后。 京港市机场。 褚宴一下飞机,就被褚老太太派来的司机接到了京港医院。 褚老太太的病房在最顶层。 电梯行驶途中,褚宴打开了和宋与幼的聊天窗口。 上一次和她的聊天,还停留在下飞机后他发的那句[我到机场了,你记得按时吃饭。] 直到现在,对方也没有回复他。 褚宴眉心轻拧了下,打给刘辰。 “太太在做什么?” 刘辰:“太太刚吃完晚饭,白天一整天都待在酒店里处理公务,没有出去。” 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看手机,却不知什么原因,不愿意回他? 思及此,褚宴问道:“我走的那天,太太可有接过什么人电话?” 这个问题让刘辰卡了下。 老板是傻了吗?他人在外面守着,酒店内隔音效果那么好,他怎么可能听得到? 还是说,老板的意思是让他去跟太太打听一下? 刘辰忽然觉得,自从老板谈了恋爱后,他的处境变艰难了。 “……我一会儿侧方面问下太太,看看能不能听出什么。” 褚宴嗯了声,随后又想起宋与幼说过的‘有矛盾应该直接解开’这句话,轻叹了口气,“算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会亲自找她。” 挂断电话,褚宴给宋与幼发了句。 [乖乖等我。] 随后便将手机揣进了兜里,阔步走向病房。 等推门进屋,褚宴这才发现守在老太太身边的,不止有褚家的家眷,还有姜芷柚。 看到他,姜芷柚红着眼眶从椅子上坐起来,“宴哥哥,你回来了。” 褚宴暗沉的视线在她身上淡扫了一眼,挪向了病床边穿着黑色丝绒外褂,坐在椅子上盘手串的褚老太太。 “您没有生病。”这句话是肯定句。 反观前者,身上穿着淡粉色病房服,一只手裹着纱布,清丽的脸上惨白无血色,更符合‘病号’的身份。 闻言,褚老太太盘串的动作凝滞,另一只手猛拍了下座椅扶手。 声音威仪有力,“褚宴,你好大的胆子!” 在场所有人,包括褚宴的父母都被震慑住了。 裴皎用心疼的眼神看了眼儿子,旋即走到褚老太太身边,替她倒了杯茶,安抚道:“妈,您先消消气,阿宴刚回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他这眼里还有我这老太太吗?一进门连声招呼都没打,上来先拆我的台。”褚老太太冷哼一声道。 裴皎站在身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才对褚宴使了使眼色,暗示他先顺着老太太,别让她一直炸毛。 褚宴眼眸漆黑如墨,他轻吸口气,语调淡冷。 “奶奶。” 褚老太太也心知孙子的脾气,见他给自己台阶下,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坐过来吧。” 褚宴看了眼褚老太太身边紧挨着姜芷柚的沙发,没动地方。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褚老太太怒瞪着他,“刚当上总裁,翅膀就这么硬了?连我的话都要重复几遍才肯听是不是?” 褚宴蹙了下眉,“不是。” “那就坐过来!”褚老太太不容置喙。 “我和宋与幼,并不是契约婚姻。”褚宴到底还是没有听话,直接站在原地开口。 此话一出,全场骤静。 就连姜芷柚也震惊地看着褚宴。 都这个节骨眼了,换成别人谁不顺着老太太,可褚宴居然敢无视老太太的话。 姜芷柚见老太太脸色又沉了下来,面色担忧地望向老太太,“奶奶,您别动怒,当心气到身子。” 心里却在想,就是这样!老太太越是生气,对她来说越是利大于弊。 这件事既然能从她嘴里吐露给老太太,她就想好了如今这个结果。 褚老太太怒不可遏,“还敢说不是契约婚姻,嘴这么硬,先看看这份文件是什么再说吧!” 说着,站在褚老太太身后的林平将一份文件递给了褚宴。 褚宴看到后脸色顿时一冷,声音像渗入了冰碴子。 “你们去过清幽镇别墅?” “去过又怎么样?我孙子的地盘,我去看看都不行了?”褚老太太看着他,随后指着姜芷柚。 “先前让你和鞠然联姻,你不肯就算了。姜家小千金,从小就对你情根深种,昨天还为了拿到文件,被你们别墅里的小助理从二楼推下来,你这会儿还护着人!” 说到这里,姜芷柚无辜地擦了擦眼泪。 “宴哥哥,你应该不会怪我吧?我也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虽然宋家如今是京港首富,但你别忘了,要不是咱们褚家,当时他们面临经济危机的时候早就破产了,哪里还会有现在的辉煌?” “等等,”站在一旁的褚成明听到这句话蹙了蹙眉。 冷声对姜芷柚说道:“姜小姐,你这一口一个咱们褚家,未免太失礼了吧?你是因为帮老太太拿文件导致受伤这点没错,但也轮不到成为我褚家的人吧?再说,要不是你们未经过主人允许擅自进入私宅,人家的助理又怎么会防备你们,不小心将你推下楼?” 裴皎见老公帅气打脸,忍不住眉眼漾起笑意,她也跟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补了句,“姜小姐,请你自重,否则不知情的外人听到了,还以为你才是我褚家的儿媳呢。” 被心爱男人的父母这么数落,姜芷柚的脸色十分难看。 但她陡然想到什么,暗自压下心头的不快。 第65章 一切都是为了她 “宴哥哥,你还是别惹奶奶生气了,先解释下契约婚姻的事情吧。” 只要话题能顺利引回正轨,她便不用再陷入刚才那尴尬逼仄的氛围。 果不其然,褚老太太一听此言,眼神锐利地扫向儿子与儿媳,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什么心思,别想着转移话题,小宴今天必须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离婚!” 姜芷柚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裴皎和褚成明脸色同时一变,两人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正当褚成明要为儿子说话之际,就听褚宴嗓音低冷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褚老太太语气强硬:“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能赐予你,自然也能随时收回去!” “是吗?”褚宴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奶奶,您岁数大了,有些事劝您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到时候难看的是您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褚老太太手中盘玩的手串瞬间静止,一股被架空的寒意悄然升起。 褚宴目光深邃,缓缓言道:“什么意思您想必很清楚,奶奶,您有多久没有联系过公司那些旧部了,恐怕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古代帝王登基,先要铲除那些和自己不是同一条心的反臣,换做现代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既然要在一个位置坐稳,就不可能放任老太太的势力和眼线在公司内盘根错节。 别墅的事是他疏忽了,两人出国后他就撤走了一部分门口的警卫,裴暗更是被他调去暗查萧羽的事情,才会让老太太的人有机可乘。 而这些主意,不用猜也知道出自谁之手。 他对姜芷柚,还是太过仁慈了。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自老伴离世后,她曾独当一面,掌舵家族企业,历经风雨,见证了家族的兴衰更迭。然而,自褚宴接手以来,其展现出的商业天赋与领导力,让她意识到,褚家在他的带领下,将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于是,她甘愿退居幕后,将家族的未来托付给这位年轻的继承人。然而,她未曾料到,自己竟会养虎遗患。 如此优秀的孙子,怎会甘心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做一名受人摆布的傀儡? 或许,从褚宴掌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预见到今日的局面,并为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当他心中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扫清前路的一切障碍,包括老太太可能的反对。 进入公司的第一步,便是清理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以绝后患。 “算你狠……”褚老太太靠在座椅上,右手捂着心脏,眼底从未有过的浑浊和疲惫,“但别以为没了这一项我就会妥协,宋家的背景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是草莽出身,混到现在这个成就,没有褚家,他们什么都不是。不过是有钱,先一步买下了一整片清幽海而已。” 宋家不过是会赚钱而已,而褚家志在军事行政领域的拓展,褚宴所择之妻,必须能在此领域贡献其独特价值。 褚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奶奶,去三亚吧。那里温度适宜,对您的身体恢复有帮助,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好好待在一个地方休养。” 褚老太太的声音骤然间变得阴冷而尖锐,“你这是想送我走?” 褚宴目光冷漠,回应道:“如果您执意要让我和与幼离婚的话。”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样对我,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褚家上下如果知道你对我如此不敬,你觉得你那些叔侄还会像现在这样支持你的事业么?” 褚宴冷笑更甚,“若他们不再支持,那就让他们失去身为褚氏子嗣所能享受的荣耀。奶奶,您膝下子女众多,除父亲外,他们的品行与能力,您心中应自有分寸。” 唯有大房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但为了裴皎,他甘愿放弃了家族企业继承权。 至于二房三房,或沉迷于赌b,或醉心于声色犬马,若褚家衰败,他们恐怕连基本生存能力都堪忧。 想要撼动褚家这棵参天大树,也要看这些蛀虫有没有这个能耐。 褚老太太捂住胸口,喘息良久方得平息。她似有所悟,问道:“难道说,在那个女孩出国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所以才会如此积极地掌握公司的一切,努力壮大自己,就是为了有一天,当他自己有实力的时候,亲手把那个女孩子接回来,捧到手心里保护? “是。”褚宴坦然承认,“我接手公司,就是为了宋与幼,不过是我为留住她而设下的权宜之计,只是她不肯嫁给我,用来绑住她的方法。” 姜芷柚在一旁急切追问:“那你们一年后也不会离婚了?” 合同上写的是契约婚姻两年。 “呵……”褚宴忽然笑了,眼底有无限柔情,“你们看到的,只是宋与幼当初认为的协议,从来没有契约,我和她真正的结婚协议,在我的私人律师手里,我们的婚姻,从来没有时效。” 如果非要加上时效的话,那就是直到他死。 姜芷柚闻言,如遭雷击,瘫软于床榻之上。她的牺牲、她的努力、她在同学面前编织的谎言、她为了制造假象而付出的心血……这一切,在褚宴心中,终究算什么?! 其实她从一开始便是知情人。 她从来都清楚褚宴爱的人是宋与幼,虽然自己用极端的方式绑架宋与幼,想让对方学会知难而退这个计谋成功了,但也丝毫没有影响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甚至还因为这事,让褚宴更加坚定了对权利的追求。 如今,她的腿摔了,身上多处擦伤,还名声狼藉,失去了先前所有追求过她的优秀者,让她怎么办? 姜芷柚突然控制不住掉下眼泪,哭着看着褚宴说道:“阿宴,你对我不能这么残忍!” “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你却告诉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宋与幼离婚?” 第66章 过去真相 那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岂不是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褚成明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孩子。 多年前,他曾在褚宅门口见过她。 那是个清晨,女孩子在大门外吵着要见褚宴,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那时他还不知道儿子的心思,想着他与妻子曾经那些不易和种种磨难,不忍心让一个小姑娘的心思就这么销声匿迹。 便动了恻隐之心让两人见上一面。 在他看来,无论会发生什么,两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便是沟通。 却不想这次见面,反而让宋家的小丫头看到了,还因此冷落了褚宴好几天。 为此,裴皎罚他三天没有进房间睡觉。 后来他和儿子进行了一次彻夜谈心,这才知道儿子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心思是什么。 宋家那个小丫头,他和裴皎从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很喜欢。 五官漂亮精致,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跟个洋娃娃似的。 听到儿子说喜欢的人是她,两人别提多欢喜了。 原本褚宋两家就算世交,如今亲上加亲,每天褚成明送儿子上学的时候,都会特意绕路宋宅,装作凑巧路过接上小丫头一起。 包括生意上,对于宋家,也会多加照顾。 小丫头也的确有讨人喜欢的本事,每年过生日,她都会事先花费许久精力为他和裴皎认真准备生日礼物。 久而久之,对于未来儿媳这件事,褚成明和裴皎便心照不宣地认为是宋与幼。 却不知为何,某天儿子忽然慌慌张张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联络全城警方寻找对方,且在那之后,那个孩子就突然消失在了京港。 这件事才被暂置下来,自打那天起,儿子开始发愤图强,一毕了业就进入公司开始实习,小小年纪,面对几千万的项目眼也不眨地做出决断,为公司创造了巨大价值。 终于,在得到褚家及褚氏财团所有人认可,褚宴成功坐上总裁位置的那天,他突然来到自己房间面前,对他说。 “父亲,我想用我这么多年为公司做的成绩,去带回来一个人。” 褚成明觉得很新奇,因为自打儿子接手公司,整日忙于应酬时,不知有多少世家豪门千金主动抛橄榄枝。 包括鞠家的小千金,以及其他人。 褚宴统统视而不见。 他很好奇,是谁能让儿子在时隔四年后再次动心。 “是谁?” 褚宴:“宋与幼。” 尘封许久的名字,在这一刻重新出现在脑海间。 那个漂亮的,突然消失的女孩子? 褚成明暗地里调查,这才知道那孩子在四年前经历一场绑架事件后就去了美国,还将自己所有的信息都隐藏了起来,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母亲遭逢病痛折磨死去,父亲找了新欢,还被新欢的孩子欺负。 褚成明看着调查照片中昔日笑起来甜美可爱的女孩子眉眼间尽是冰冷疏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所以面对儿子荒唐的请求,他和裴皎才会心软同意,并答应儿子会一起瞒着老太太。 时隔一年,如今这件事彻底瞒不住了,公开于众,本以为大不了鱼死网破,大房带着儿子一起离开褚家。 毕竟这么多年,他和裴皎在外面做生意也积攒了不少积蓄,足以他们一家人挥霍一生。 却不想儿子居然早已将这一步算好,事先将所有关于老太太的耳目铲除了。 一场危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可眼前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着爱褚宴的话,这么多年来却什么都没做,学业荒废不说,整天只想着如何算计别人,连做人最基础的原则都忘记了。 这样的人,真的值得被爱么。 到底也只是场孽缘罢了。 褚成明心思沉重,裴皎观察到丈夫的表情,从老太太身边走过来,握住了丈夫的手。 褚成明轻拍了下裴皎的手背,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旋即走上前,对姜芷柚说道:“姜小姐,有件事或许该由你承担。” 这件事在当年被褚宴压了下来,原本褚成明的意思是对方犯了绑架案,应该立刻被关进牢里受罚,但褚宴却为了尽快巩固自己的势力,不和姜家交恶,忍着恶心在其和其父间周旋。 如今褚宴的事业已经无人能撼动,有些事也是时候还儿媳一个交代了。 “姜小姐,四年前你将我的儿媳妇绑架到一处废弃仓库,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吧?” 方才还泣不成声的姜芷柚瞳仁骤然一缩。 “叔叔,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芷柚听不懂。” 褚成明眼眸一闪,“听不懂没关系,我手里有一段录音,我想你应该听下。” 说着,他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在众人面前按下了播放。 在播放时,褚成明特意看了眼老太太的脸色。 在听到另一个儿媳人选背地里居然能做出这种勾当的时候,眼皮狠狠颤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闭着眼睛重新盘起了手中的佛串。 因为这场闹剧,让她和孙子彻底离心。 这局她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录音的内容很短,只有几十秒,但里面的内容却足以定下姜芷柚的罪。 外加挑拨褚氏内部关系,两件事叠加在一起,恐怕她今后在监狱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 褚宴从病房里离开了。 彼时,裴暗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他。 待褚宴坐稳,车子重新发动以后,裴暗这才对着靠在座椅上疲惫揉着眉心的褚宴说道:“老板,萧羽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闻言,褚宴轻抬眼梢,眼神冰冷地看了过去。 “萧羽的父母的确死于他之手。” 裴暗直接讲出了结论。 褚宴眉心微蹙。 “他的父亲是个赌徒,败光家产不说,还整日在外面惹麻烦,不是勾搭这家已婚少妇,就是在赌场里偷拿别人的钱,输个精光然后再用自己老婆的身体抵债。” “事发当晚,裴父喝醉了酒,将妻子打了个半死,自己则躺在床上抽烟,那会儿的取暖条件不好,家里烧的是蜂窝煤。” 第67章 天使孤儿院 “蜂窝煤的燃点很高,有人亲眼目睹萧羽将蜂窝煤踢倒,任其滚向窗帘。后来,经调查,萧羽在此之前专门骗母亲给父亲上了份高额人身意外险,当晚萧父正是因为这个喝醉了酒……” 裴暗的声音透过安静的车厢静静传来。 褚宴靠在座椅上,修长的手指扯松了领带。 身侧放着一瓶不知何时打开的红酒。 男人穿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几颗,袖子也稍往上卷,他的眼眸漆黑,眉眼被醉意染上几分溃散。 “继续。”难得懒散的腔调从褚宴唇角溢出,说话间,他替自己又斟了一杯,打开的手机页面停留在和宋与幼的聊天窗口上,那边依旧很安静,什么也没有发。 裴暗担忧地看了眼老板,但他习惯于服从命令,关心的话什么都没说,默默翻开资料继续开口。 “据调查,萧羽得到那笔高额赔偿金后全部捐给了一家孤儿院。” 褚宴捻着酒杯的指尖一顿,“孤儿院?哪家?” 褚氏多年来一直有救助孤儿院的习惯,华国内所有孤儿院,都被记录在内。 “天使孤儿院。” 褚宴:“清幽镇希望小学原住址那个?” 裴暗:“是的老板。” 这也是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的事情。 但…… 裴暗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心情不佳的老板,实在不知道这个消息应该怎么对他说出口。 褚宴掀眸:“怎么,一段话要分成十段说?” 裴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可是您自己要听的。 他深吸了口气,对褚宴说道:“萧羽捐赠的这所孤儿院,是宋小姐母亲当年住过的地方,也是宋母生下宋小姐的地方。” 褚宴拿着杯子的手一僵。 “你说……什么?” “而且当初萧羽匿名为孤儿院捐款的唯一条件,便是将这家孤儿院改为‘天使孤儿院’,因为他说,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小天使。” 褚宴的眼神黑如旋涡,“萧羽口中的天使,是宋与幼?” 裴暗:“是的老板,这是合照。” 裴暗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褚宴,那是一张具有年代感的合影。 里面是缩小版的宋与幼和仅到她膝盖处的萧羽。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宋与幼的笑容清甜,皮肤白皙,光线映照下后背如同长了一对透明的天使翅膀。 所以,他们一早就认识? 所以,曹院长才会突然提出让他领养孩子这个决定? 所以,那个孩子才会得到宋与幼如此维护,甚至不惜将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都用来保护对方? 所以,她才说什么都不肯和他发生关系? 褚宴努力克制自己,冷静自己,企图平淡嫉妒之心,却毫无用处。酒精催使下,反而让他更烦乱不安,胡思乱想,甚至还会激起一些想让萧羽永远消失的想法。 “准备机票,我现在就要回去。” 有些话,他一定要亲口听她说出来。 她在从那批孩子里一眼选中萧羽,是因为一早就认识还是无意间选择的? 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忘记了那个小男孩的脸,只是因为看着眼熟,才选择他呢? 毕竟,年幼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然而,正当褚宴前往出发机场的路上,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刘辰的声音很急,“老板,太太离开了!” 褚宴拧了下眉,“离开?什么意思?” 现在是国内时间12点左右,美国跟这边的时差大概是16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那边的时间还是凌晨。 刘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慌乱,他急切地解释道:“刚刚我接到太太发来的一条短信,让我别忘了将酒店内的冲浪板给您邮回国内,还说您不会回这边了,凑巧她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问题,暂时不想待在酒店里。” 褚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在附近找过没有?” 刘辰:“我们把能打的酒店电话都拨了个遍,都说没有太太的入住信息,您看现在怎么办?要不报警按失踪处理?” 褚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先不急于报警,”他沉声道:“先去酒店查下监控,确认下夫人离开的准确时间,再黑了那边的交通监控探头系统,顺着夫人走过的轨迹查下去,看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刘辰自己就是国内顶级黑客,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做了,“老板……夫人像是有意想避开咱们,将车开到一个监控死角后就直接消失了。” “消失?” 刘辰神色凝重,太太突然间的离开,显然是有所准备,而且还将时间选择了一个微妙的时刻,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找到她。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褚宴的声音低冷森寒,“我会亲自过去,等到那边时,我要听到确切消息。” —— 清晨的冬日,寒气袭人。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雪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是星辰坠落的痕迹。 小径上,穿着厚实的学生们嬉笑着结伴行走,制造出一片欢声笑语的气氛。 宋与幼坐在街边的休息椅上,她穿着雪白的羽绒服,帽子边缘的绒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目光静静望着这些充满活力的学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 那些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能驱散冬日里所有的寒冷,让这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这时,她在行走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位穿着深色大衣,内搭灰色毛衣的老者。 宋与幼眼神一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朝老者走去。 “罗索教授!” 老者听到声音下意识停住脚步,浅蓝色的眼眸朝宋与幼的方向看来。 “您是?” 宋与幼愣了下,本以为罗索教授将自己忘了,但一看自己这身穿着,顿时笑出了声。 她忘了,出门时担心冷就将围巾裹住了半张脸,如今只露出一双眼睛,也难怪对方认不出她。 “我是安娜。” 说着,宋与幼将盖住脸的围巾摘了下来,直接将在国外用的名字报了出来。 第68章 罗索教授 罗索教授在看清那张瑰丽清绝的面容后,浅蓝色的眼底倒映着明晃晃的惊喜。 他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宋与幼:“安娜,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教授身上带着清淡好闻的花香,那是他妻子开的花店独有的香味。 宋与幼深吸了口气,感觉压抑许久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放松。 “一得了空,立刻来见您了。” 罗索教授松开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眉心忽然一紧。 “安娜,你最近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你看上去很憔悴。” 犹记得当年那批学生中,安娜的长相和成绩都是最出众的,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那时安娜虽然性情疏冷,但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周身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 可如今时隔将近两年,在听到对方因为结婚回国后,本该受到爱情的滋润,气色愈发明艳,却不知怎么的,在安娜身上,罗索教授看到的只有疲惫。 宋与幼垂下眼,不太想深讨这个话题,她目光落在学校周边的咖啡厅,对罗索教授说道:“您上午有课吗?没事的话我们可以到咖啡厅里聊一会儿。” 罗索教授是她所就读的大学中最优秀的物理老师,自己的学生及工作尽职尽责,如今他虽然不再给学生教书,但依旧保持着按时来学校的习惯。 对于他来说,与其在家里陪着妻子养花养草,不如来到学校图书馆,在知识的海洋中享受学习的自由。 “没有,我的孩子,很期待能和你坐在一起聊天。” 两人走到咖啡厅里。 宋与幼点了杯拿铁,为教授点了杯美式。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学生还记得自己的喜好,教授心里暖洋洋的,他先是例行习惯,为宋与幼提出了几个简单的物理问题,见她走出校园这么久,依旧对答如流,心底甚是欣慰。 他说:“太好了,感谢你还记得我授业的知识。” 宋与幼笑了下,“是您的高效教学法帮助我加深了记忆性。” 罗索教授是费曼的忠实粉丝。 在他心中,一直秉持着要将费曼学习法传授给所有学生的祈愿。 ——用普通人听得懂的话来解释专业知识。 也是依靠这个方法,他教出了眼前这个令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只可惜,本想毕业后将她留在学校内和他继续参透物理的魅力,但对方却因为婚约被迫回国。 “你和你的丈夫过得怎么样?”思及此,罗索教授问道。 这也是目前他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宋与幼每年在他过生日之际就会邮寄礼物给他,但礼物是冰冷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渴望得到她的消息。 被问到这个问题,宋与幼卡了一下。 心底产生了对恩师深深的愧疚,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辜负恩师希望,毅然决定回国,却将婚姻经营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罗索教授似乎看出来些什么,他慈爱地拍了拍宋与幼的手背,笑容和善,“孩子,每个人都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不要为此感到难过。” 宋与幼的目光落向窗外,没有回答。 就这样,两人坐了一上午。 如同往日相处那般,两人在学术上进行了一次精彩的讨论。 中间激烈时,罗索教授甚至站了起来大声与宋与幼争论,引得店员无数次过来询问,担心两人是一言不合吵了架。 直到午饭时间,咖啡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宋与幼才看了眼手腕上的精致女表说道:“原来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罗索教授的脸上比早晨时红润了许多,双眼抑制不住的兴奋。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讨论物理知识了,这样的时光真是令人怀念。” 他整理了下大衣,让自己看上去得体一些,随后突然对宋与幼说道:“安娜,说一说吧。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宋与幼愣了几秒,笑着道:“终究还是瞒不过您的眼睛。” 这次来,她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罗索教授说。 “其实今天我是想拜托您照顾一个人。” “一个人?”罗索教授眉心轻蹙了下,“是什么样的人呢?” 宋与幼:“是个非常聪慧的少年,他的学习成绩很好,我希望未来他可以成为您的学生。” 罗索教授犹豫了下,“这是件好事,我很乐意教愿意学习的孩子,可问题是,如今我已经不再是老师,没有办法给这孩子授课。” 宋与幼一听罗索教授有这个想法,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出来。 罗索教授撕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大额支票和宋与幼提及的那个孩子的信息。 “萧羽……看起来是个很受欢迎的孩子呢,但是,为什么信中提及,这个孩子有着严重的心理疾病?”罗索教授不解道。 闻言,宋与幼垂下了眼。 “这件事也是今早突然想到的,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记忆中,那是她最放松的几年。 母亲的家庭并不美满,家里做生意失败后,外公外婆就因欠下高额贷款,迫于无奈下将手里唯一的积蓄都给了孤儿院,祈求他们能收养母亲,将她抚养成人。 而孤儿院的院长,也不负众望,她努力挖掘母亲的天分,尽可能满足母亲喜欢跳舞的愿望,将她培养成了一名优秀的舞者。 在得到世界最高奖项,参加颁奖典礼的那天晚上,母亲无意间邂逅了父亲。 两人几乎一见钟情。 很快就怀上了自己。 于是,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后,父亲深知兄弟姐妹的阴暗,担心他们对母亲腹中的孩子图谋不轨,便悄悄将母亲送到了孤儿院里,让她平安抚养孩子长大。 却不想,这一举动,反而让父亲在外接触到了其他女人,还因此而出了轨。 也就是如今的继母,隋雪英。 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歇斯底里,她在孤儿院里生下了自己,并将她抚养到8岁。 在这之前,宋与幼甚至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 第69章 过去 也是在这期间。 宋与幼认识了一个男孩子。 初时来的时候,男孩子非常小。 脸色干瘦苍白,身上穿着不符合年纪的宽大短袖。 怀里还抱着未满一周岁的妹妹。 听母亲说,这对兄妹是被亲生母亲送到这里的。 父亲在京港是个有名的商人,只可惜生意失败后,就成为了一名赌徒,不仅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还打骂妻儿。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存活下来,不在畸形的环境下成长,母亲在夜里偷偷将孩子送到了孤儿院门口。 决定收留他们的,是如今天使孤儿院曹艳院长的母亲曹亚。 曹亚见这对兄妹可怜,就带了回去,给他们一顿温饱的饭菜。 彼时的孤儿院,还不似如今这般。 那时里面几乎没有几个孩子,曹亚连维持孤儿院的生计都十分吃力,若不是这些年宋母手里有些积蓄,恐怕早已倒闭。 但即便这样,宋与幼依旧过得很舒心。 每天醒来,就是阳光明媚的操场,以及一群玩得来的伙伴。 初次和男孩相遇的时候,宋与幼正坐在草坪上听母亲教书。 母亲的学习成绩很好,所教的知识也简单易懂。 然而等她抬起头时,却忽然看到那个看起来像个小萝卜的男孩子居然坐在她对面,听得津津有味。 见到她看过来,男孩这才受惊一般慌张跑了。 可第二天,宋与幼依旧在附近看到了男孩的身影。 这一次,男孩偷偷藏在了大树下。 宋与幼和母亲相视一笑,装作没有看到男孩,但实际上只有距离最近的宋与幼清楚,母亲在得知男孩的存在后,故意将说话音量提高了一些。 就是担心男孩听不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直到某天早上,宋与幼忽然发现男孩没有来。 找曹亚院长一打听才知道,前一天夜里,男孩的父亲找到了孤儿院,将他暴打了一顿,这会儿正满身是伤的躺在房间里发着烧。 宋与幼担心对方的处境,便求母亲陪自己一同去看望男孩。 也是在这个时候,宋与幼才发现,男孩长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浅褐色的眼瞳,漂亮的丹凤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整个人就像是个小天使一样。 宋与幼将冰凉的掌心敷在男孩的额头上,轻柔地对他说:“小天使,快点醒过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男孩在睡梦间听得不是很真切,将这句话听成了,“我是你的天使,快点醒过来。” 然而,奇迹就此奖励。 在得到宋与幼这句话的鼓励后,男孩第二天竟真的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当天,他拖着一身的伤,敲响宋与幼的房门。 男孩手里捧着一束刚从草坪摘下的新鲜花束,对宋与幼感谢道:“谢谢你。” 宋与幼很惊喜。 因为这是几个月来,男孩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比她小了很多,但她总觉得男孩有着比她早熟的心境。 甚至很多时候,她都有种身份颠倒的感觉,明明自己比对方大很多岁,但生活起居大部分都是由男孩来照顾自己。 比如说,自己因为挑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以致肠胃非常不好。 为此,男孩便想方设法在她的饭菜里加些增加食欲的食物。 再比如,在树下学习的时候,宋与幼被头顶不知名的果子砸中了脑袋,她从地上捡起来,看着果子长得硕实香甜,却被男孩拦下来,说这个果子咬起来是苦涩的。 年幼的宋与幼不听,一口咬了下去。 结果……她苦的好几天都没有吃饭。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 但其中也有宋与幼照顾男孩的时候。 比如,男孩的性格很沉闷,不喜欢说话。 宋与幼便会拉起他的手,带着他适应人群,和朋友一起做游戏。 比如男孩从来不开口说自己的名字,宋与幼就笑吟吟地伸出手,对男孩郑重介绍:“您好,我叫宋与幼,与人无争的与,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幼。”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意思为在赡养孝敬自己的长辈时,不应忘记其他没有亲缘关系的老人。在抚养教育自己的小孩时不应忘记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 宋与幼知道,母亲希望她做个与世无争,善待他人的人。 望着宋与幼伸来的细嫩白皙的手,男孩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牵住了她。 “你好,萧羽。” 这是宋与幼第一次知道男孩的名字。 为了纪念这个时光,她让母亲给自己和男孩拍了张照片合影。 照片中,男孩只到宋与幼膝盖左右的位置。 但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给了他一整个夏季光芒的女孩子。 也是第一次在成长过程中,有人不再用暴力的方式对待他,而是温柔的,如同一缕微风般,温暖着他那颗经历过家庭暴力的脆弱的心脏。 只可惜,好景不长。 在那过后不久,男孩就被家人接了回去。 而宋与幼的母亲也因为生病,被父亲接回了家。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有钱人的家庭。 在后来,因为从三岁开始,就被母亲教授了知识,所以宋与幼在没有上过小学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了一名中学生。 随后,她便认识了林弯弯和褚宴。 也因为有了两个最好玩伴的陪伴,久而久之,那个孤儿院里面容清秀,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男孩,渐渐在宋与幼的脑海里淡忘了。 直到……她再次回到孤儿院。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看到了一双浅褐色漂亮的眼睛。 那时的她,早已忘记了儿时陪伴自己的男孩,却在时隔十几年后,再次被那双眼吸引。 于是,她将他带回了家。 希望给他最好的照顾。 给他最优渥的学习条件。 若不是昨晚那个梦,她还无法想起如今被她领养来的少年,就是当年那个与她相处了一个夏天的男孩子。 所以,在想起这件事后的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来找教授,希望这个孩子能得到罗索教授传授的知识。 罗索教授认真的听完了宋与幼讲述的过去。 第70章 消失的定位 罗索教授犹豫了很久。 浅蓝色的眸落向窗外那些放学回家的学生们,对于这件事,他是心中向往的。 但是…… 罗索教授将这个信封推了回去。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请求。” 宋与幼愣住了,“为什么?” 说起这个,罗索教授落寞地笑了笑。 “老实说,自打去年开始,我的妻子在身体上就出现了一些征兆,学名为:《阿尔兹海默症》,简单来说,她的智力出现了一些减退现象,很容易将一些正值青春的孩子们当做自己的女儿……” 罗索教授说得比较委婉,但实际上,他的妻子已经因为这个病症打扰了周围大部分邻居。 他们对她的怨念极深,巴不得让孩子永远不要接触到她。 也正因为如此,罗索教授也受到影响,被学校停职。 但其实这些宋与幼先前也略有耳闻。 虽然在大学期间,她的这位老师总喜欢用一些幽默轻松的方式来对他们展开教学。 但实际上,她经常能看到罗索教授出神地望着那些孩子,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直到某天无意间进入教导室,她这才从老师间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罗索教授的女儿在很多年前学校组织的春游活动中不幸掉入悬崖身亡。 这件事成为了罗索教授心中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痛。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宋与幼有了这样的念头。 往日暗沉不可追,或许让罗索教授将心血投入一个全新的孩子身上,会让他们的晚年生活多姿多彩也说不定呢?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让萧羽和师母见一面。万一师母因为有了自己的牵挂,病情慢慢好起来呢?” 宋与幼提议道。 萧羽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心里十分清楚。 那是个只要对他好,他会十倍、百倍、千倍来偿还的人。 她想的是,如今这个局面,她与褚宴的离婚已成定局。 而她迟早要将全部心血投入进公司工作中,无暇顾忌正在学习重要阶段的萧羽。 换成罗索教授,会让萧羽的学习环境得到质的飞跃。 这也算不将一个天才埋没在自己手里吧…… 罗索教授想了想,苍老粗粝般的掌心细细摩挲着照片中少年清润俊朗的五官。 许久后,同意了。 “……回去后我就跟妻子说一下这个事情,晚点给你答复。” 宋与幼:“好。” 两人谈妥后,宋与幼提议要带罗索教授去环境好些的西餐厅吃饭。 但罗索教授惦记家里的妻子,两人就在附近随便吃了点快餐,直到临近下午才分开。 而此时的褚宴,也已经坐上最快的一班飞机,赶在来见她的路上。 几小时后。 宋与幼找到一家高档网咖,用自己闲来无事学习到的黑客技术,在网上黑了一家当地的私人顶奢酒店的会员系统。 她随意编辑了个会员信息的名字,往里面交了费用,又租下了一台跑车,等商家毕恭毕敬地来到她所在的包间递交上钥匙后,这才起身前往酒店。 等一切准备就绪,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 宋与幼喝着现磨的咖啡,透过落地窗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心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果然,她还是适合一个人生活。 不再因为情绪起伏而焦虑,也不会因为难挡心动而害怕受伤。 想着白天和罗索教授说过的事情,宋与幼心一动,打开手机给萧羽发了条信息过去。 “在做什么?” 然而,往常秒回的少年,直到两小时后宋与幼在浴室泡完澡敷完面膜出来,也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这让宋与幼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忍不住查看借给萧羽那部手机的定位,却发现信号消失了。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算手机被强行销毁,也会留下最后出现过的定位信息。 而不是像此时此刻,毫无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萧羽自己关闭了定位功能? 可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蓦然间,宋与幼想起邻居发来的那封邮件。 [听说昨天晚上我的女儿在你领养的孩子那里受到了不公平对待,这让我感到很不爽。] 会不会是严肇庆在那批前往冬令营的孩子们当中,安排了人手,对萧羽做了不利的事情? 还是说,是纪凯旋那个老匹夫的儿子? 想到此,宋与幼打开手机,给纪凯旋拨了通电话过去。 “喂?做咩呀,宋小姐,你我之间的恩怨不是已经结算清楚了嘛?还是说,你同意将这片海域的使用权租给我啦?” 宋与幼嗓音冷沉,如同暗夜里深不见底的湖水。 “听说你的儿子在学校里欺负了我领养回来的少年。” 闻言,纪凯旋那边眸色一闪,随即说道:“是啊,那又怎样?男同学之间小打小闹不是很正常啦?那个男孩子又不是个靓妹,我的儿子我心里有数,那就是个绣花包包啊,不会将你的仔打坏哒!” 听到对方这么说,宋与幼心里大概有了数。 看来萧羽莫名失踪的事情的确和纪凯旋的儿子纪琛无关。 正想着,对方又传来声音,“啊,说到这个我忽然有想到,倒是你家那位仔窝,把我儿手腕卸掉,害他无法完成功课,导致这次模拟考成绩下滑,这件事宋小姐是不是也有责任呐?” 宋与幼眉心一皱。 “卸掉手腕?” “当然啊!就是那天放学嘛,我儿子本想把他堵在学校门口给个警告,谁想到那小子身上有功夫啊,几下就把我儿子打服了,回来还跟我抱怨小时候没有让他学习武术啊,我淦,以为自己叶问咩?打拳哦。” 宋与幼唇角微微勾了下,语调凉飕飕的嘲讽,“这么听来责任不是在你身上么,等你儿子回来记得给他报个武术班。” 旋即,在对方语气谄媚地表达想让她在海域使用权租赁上松松口的时候,宋与幼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纪凯旋这边确认不可能后,宋与幼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就是和萧羽一同外出参加冬令营活动的严琳。 第71章 严琳的教训 如果这个女孩因为上一次被萧羽摔下车而怀恨在心,那么也是有动机做出伤害萧羽的事情的。 想到此,宋与幼又给安静打了通电话过去。 “公司有个智能定位产品项目,你去初拟一份合作意向书,发我邮箱。” 安静有些意外:“二小姐,这个不是还没有决定合作人么?” 这是宋氏名下最受重视的重要项目之一,也是自宋与幼接手公司以来,花重金开发的研究项目。 预计在年底正式应用在产品上实行,但具体的数据结果还不能确定。 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有无数公司向宋家抛来橄榄枝,但宋与幼始终没有正式确定目标。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先把合同拟好,具体的等我回国以后再说。” 安静道了句‘好’,并在两小时内快速将合同拟好,发给了宋与幼。 宋与幼看过后,将里面一些细微的问题指出,等安静修改好后便发给了严肇庆。 发出去的时候,宋与幼的眸色狠辣冰冷。 面对严肇庆这种商场上的老油条,光是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只能用等价的价值来交换。 她的意图已经表现的很明确,剩下的,就要看严肇庆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了。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吩咐宋家的保镖,开着直升机直接去小岛搜人。 她宋与幼别的没有,就是钱多的是。 —— 另一边,无名小岛上。 等萧羽攀爬到山顶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他累的手脚颤抖,不顾地上的泥泞,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头顶的星辰已经被太阳交替,万里无云的天空,零星飞过几只忙着迁徙南方的不知名鸟类。 萧羽望着天空,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坚持下来了呢,姐姐。 他打开手机,想给宋与幼发一条晚安消息。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萧羽没有抬头,清隽的脸庞被一道阴影遮盖。 眼前,一个身着高调奢华连衣裙的严琳像看一条臭虫般垂眸睨着萧羽。 讥嘲地笑道:“啧啧,看看你这一身脏污,就像个乞丐一样。” 就在昨天,腿伤稍微恢复一些,她便吵着让父亲把自己送到这片小岛上。 她本想再给萧羽一次机会,只要对方肯道歉,然后跟她尝试着交往,她就既往不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对他好。 还承诺他以后如果娶了自己,会让父亲按照严氏继承人的身份来培养他。 对于先前在医院病房里和父亲说过的话,严琳权当做是稳住父亲的一种方法。 毕竟,如果自己不那么说,父亲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还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给萧羽一个教训。 这个少年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也只有这样出色的长相和学习成绩,才配得上她严家大小姐。 但事与愿违,昨天她一回到宿舍,就跑到看书的萧羽面前递上自己精心为对方准备的爱心盒饭。 偏偏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起身离开了宿舍。 严琳气得将盒饭尽数倒在了萧羽床上,还将对方带来的国外读本交到了老师面前,举报萧羽偷看课外书。 但即便做成这样,对方也像看不出她意图似的,完全无视了她的幼稚行为。 还语气淡漠地提醒她,“别这么幼稚,我对你没有兴趣。” 这无异于打碎了严琳所有的尊严。 于是,一气之下,严琳买通了几个家庭清贫的学生,趁萧羽热身时,将他直接推下了山崖。 那座小山她看过了。 下面是条溪流,而萧羽的资料上写着‘擅长游泳’这几个字,她清楚他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这么做,无非是想给萧羽一个教训。 既然对方害她脚伤加重,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可严琳不知道的是,这座小岛许久无人居住,再加上全球天气转暖的原因,小溪早已干涸了。 萧羽能活下来,完全是出于运气。 若不是他在下落时及时抓住了峭壁的边缘,外加旁边有一棵歪脖子树,如今的他怕是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可即便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下面爬了上来,严琳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当众让她这个大小姐受那么大的羞辱,如果不让萧羽道歉,那她这大小姐岂不是要被所有人嗤笑? 严琳朝这边的人使几个眼色,几人趁萧羽虚脱的时候,将他绑在了一棵树上。 “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是将你绑在这里,让你一点点饿死,还是该一把火把你烧了,让你的魂魄孤独的留在小岛上永远无法离开呢?” 闻言,萧羽不仅没有恐惧,反而有些玩味地笑了,“已经经历过两场火灾了,你觉得我会害怕么?” 严琳并不了解萧羽的过去,以为他只是嘲笑她不敢真的这么做,顿时怒不可遏,对身边的人冷呵,“还愣着干嘛?捡柴火过来,我要把他烧成一个黑炭,看他还敢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严琳从小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边的人稍不顺眼,就会被她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惩罚,包括用热水烫掉对方脸上最稚嫩的皮肤。 像这种杀人纵火的事,她做起来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 对她来说,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背后都会有父亲替她摆平。 但对于其他几个贫困生来说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家庭可以勉强算上小康,可实际上能进入贵族学校读书,是要拼尽所有家财才能得到的机会。 如果他们真做了这件事,岂不是辜负了家人一片苦心栽培? 对此,其中一个微胖的男生不干了。 “对不起,我做不了这件事。”这个微胖的男生就是萧羽的同宿舍室友陈正伟。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陈正伟并不讨厌这个转学生。 虽然对方长着令人嫉妒的脸和完美身材,学习成绩还出色,但他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 相反,萧羽不仅没有嫌弃他的能吃,还在他饭卡余额不足的时候,递出了自己的那张,大方地借给他用。 若不是严琳找到自己的时候,反复强调只是给对方一个教训,不会害人性命,他也不会为了能吃到一家昂贵餐厅的日料,而鬼迷心窍的答应。 第72章 我错了……我还不想死 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去发展了! 这并不是他本意! 此时,看着被绑在树干上,形容狼狈的萧羽,陈正伟放下了手中剩余的绳子。 “你们干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严琳一听陈正伟要走,面容顿时狰狞起来。 “给我站住,想走哪有这么容易?既然你这么善良,不如就和萧羽一块绑在这里,怎么样?” 严琳的眼底漫着病态的疯戾,她向其他两个人吩咐:“把他也给我绑起来。”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地拿起手中的绳子朝陈正伟走近。 这两人都是严琳的无脑追求者,为了她,让他们做什么都愿意。 陈正伟也心知这一点,他脸色稍变,脚下后撤了半步,想要逃跑。 谁料,这时萧羽忽然极低的笑了一声,声音透着森然幽冷。 “姐姐,看来做个好人真的很难呢。” 他低声呢喃着,也不知在对谁说。 严琳一愣,在这一瞬间,她在男孩那双极其深邃漂亮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无可奈何,一丝被命运束缚的不甘,更多的,是想要挣扎却越陷越深的深渊。 她忽然有些心疼对方了。 毕竟起初她的本意也并不是要闹成如今这样,她只是想得到他的关注,只是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而不是每当面对她时,表情都如同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路人。 “早知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将我踹下去?” 严琳走上前,想伸手摸一摸萧羽的脸。 这张脸皮肤白皙,清润干净的如同山涧溪流,让人近距离看着,都有种想去品尝的甘甜芬芳。 但,那只手还未触及对方,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拖向大树前,脑袋被人拽着猛然砸向树干! 大脑短暂的嗡嗡两声,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剧痛和眩晕感充斥交杂在一起! “啊啊啊……” 感受到一股流动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严琳触手一片猩红,忍不住失声尖叫。 心底,后知后觉的涌上一股恐惧来! 眼前这个人不是天使!而是个骨子里就是个坏透了的恶魔! 这是严琳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就是,一定要尽快远离对方! 然而,这个念头刚在大脑里浮现,随后,她便觉得脖颈间有一双冰冷的手死死禁锢了她! 双脚慢慢离地,窒息感顺着脆弱的脖颈传递到大脑皮层。 所有的话都被那双手遏制在了喉咙里,她难受的呜咽两声,却被勒的更紧。 “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少年的声音很轻,在风能穿过山谷的崖顶上,显得虚无缥缈。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就这么解脱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实话,坚持了这么久,我还真的有些累了……但是一想到如果就这么死了,将再也无法见到姐姐,还会让姐姐感到十分难过,我就觉得心痛。” 而且,他的姐姐还没有认出他,他怎么可以死呢? 是的,萧羽在崖顶攀爬上去的过程里,累到双眼迷离,几度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靠在峭壁上一处角落,他睡了一会儿。 梦里,他不停追逐着一个女孩的背影。 温暖的大树下,洪亮沉稳的教学声,女孩身上甜香的气息……他怎么可以忘了,他怎么会忘了? 曾经有一个天使,在充满阳光的清晨,就那么闯入了他的视线。 “所以……”萧羽冷若寒霜的目光定定落在严琳那张涨红了的,布满恐惧的脸上,歪着头,脸上布满诡异而玩味的笑意,“要不还是由你来死吧。” 其余几人被少年身上嗜血的气势吓得一动不敢动! 看着散落在地上,被人硬生生拽断的粗麻绳,几人脑海里第一个想法便是——眼前这个人是个怪物。 严琳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她终于感到彻底的恐惧了! 眼角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严琳的双眼慢慢向上翻白,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吸不到一丝空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情不自禁用口型对萧羽说了句, “对不起……我错了……我还不想死……” 萧羽的手一僵。 也是在这时,所有加注在脖子上的力气都消失了,失重的感觉传来,严琳跌坐在地上,她呆愣了两秒,求生的本能让她双手捂着脖子,边咳嗽边用力的呼吸。 与此同时,她抬起一双通红的双眼恐惧地仰视着眼前这个如同地狱修罗般的少年,她不解,为什么对方在听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后,忽然放弃了杀她。 萧羽的眼眸里似乎燃了火光。 家具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父亲喘息着趴在地上,向他伸手的求救声,母亲凄厉的惨叫声…… 眼前的画面陡然变化,不再是微风和煦的崖顶,而是火光蔓延,浓烟滚滚的老旧楼房。 到处都是狼藉,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杂物,角落里立了一排的啤酒瓶,酒精的味道,布料燃烧的味道…… 萧羽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下意识想逃离这个房间。 但是,父亲向他伸出的那双手,也曾用力将他抱在怀里,母亲凄厉的呼喊声,也曾温柔地哄他入睡,即便他再恨他们,恨父亲酒后发疯,恨母亲懦弱无能,可曾经他也是真的很爱他们! 这么想着,萧羽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拽着父亲的手。 “混蛋!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起来啊!” 他用力嘶吼着,可是,很快他便发现了,父亲没有站起来的原因。 他的腿被天花板落下的石材砸住了,有血顺着腿下流出来,浸透了大片的地板。 “你……” 萧羽松了手,眼底绝望而无助。 “小羽啊……快带着妹妹离开这里……”父亲微弱的声音传来,一向狠厉的眼神尽是沧桑浑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错了……爸爸还不想死……” 这时,母亲的哭喊声也停止了。 卧室方向传出一点动静,下一秒,他看到母亲瘦小的身体整个被火焰包围。 “小羽!带着妹妹走啊!!小羽,你总说妈妈……懦弱……这次,妈妈证明了自己……” 第73章 点燃 萧羽的眼神一点点被震惊点燃。 “是妈妈……踢倒了蜂窝煤的炉子……小羽,不要怪妈妈……狠心……好好活下去……” 眼前的女人全身都融进火里,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但她在说完这句话后,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将卧室门关上。 似乎是担心萧羽害怕,自此以后,房间里再也没有传来一丝声响。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但火势汹涌,颇有燃尽一切的气势。 不知何时,萧羽的脸上爬满了泪水,他撕心裂肺的对着房间哭喊着,只可惜,那个方向,再也没有人能回应他…… —— 萧羽失神的目光让严琳感到十分的陌生。 她试着想伸手去推醒眼前的人,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却突然眨了几下,空洞的落在她的身上! 严琳的脸色骤然煞白! “对不起……我……” “滚……”低沉的气音从萧羽口中发出,严琳听到此话,立刻手脚并用,快速逃离了这里。 其他两人紧跟在身后跑了,只有陈正伟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向精神状态几乎处于崩溃的萧羽身上,默默将揣在怀里的旧手机还给了他。 “我的副业是黑客,这部手机上装了目前世界最高端的定位技术系统,先前被我关掉了,但就在刚刚严琳想要烧死你的时候,我又打开了它,还向定位系统绑定的一个手机号码发送了求助信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这里救你。” 说着,他笑了笑,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外面还夹着几张红色的钞票。 “谢谢你的饭卡。” 将东西交到萧羽手里后,陈正伟头也不回的顺着山路离开了。 萧羽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手机边缘的粉色贴画轻微硌着他的掌心。 上面独属于宋与幼身上的气息与萧羽缠绕在一起,冥冥中,仿佛有一只天使的手轻轻握住了他。 姐姐…… 萧羽在心底低喃着,随即双眼紧闭晕倒在了地上。 —— 另一边。 宋与幼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被困在一个布满火光的大房子里,怎么都出不去。 等醒来时,她感觉喉咙干燥,全身燥热。 她顺着窗户瞧了眼,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渐亮,有绯红的霞光透过云层映照进房间。 宋与幼坐起身,揉了揉睡得疲惫的肩膀,随后穿上拖鞋,慢慢走到客厅里。 冰箱里储存着冰镇橙汁,宋与幼拿起拧开盖子大口大口喝着,直到心中的燥热没那么强烈了,才放下。 “胃,不要了?” 就在这时,从沙发处传来一道低黯沙哑的声音。 宋与幼猛然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褚宴找来了这里。 此时他静静地靠坐在沙发上,黑衬衣黑西裤,一双长腿交叠着,幽暗的目光凝住在她身上,深如枯井。 宋与幼:“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褚宴看着她,声音静如夜,“两小时前,看你在睡觉,就没去打扰你。” 宋与幼愣了下,两天不见,褚宴似乎变得憔悴了不少,往日干净冷白的下巴冒出了一些胡茬,清冷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下有着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似乎一直没有睡觉。 她下意识想让他回房间睡会儿,转念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抿了抿唇,道:“国内的事情办完了么?” “嗯,办完了。” 听到这句话,宋与幼表情一僵。 虽然已经事先做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对方这么说,心脏处还是传来细细密密针扎一般的痛。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喜欢褚宴。 但…… 她轻吸口气,声色前所未有的冷淡,“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褚宴眉心拧了下,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冲浪板是你专门买来送给我的吗?” 宋与幼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时问这个问题,她敢作敢当,没什么不敢说的。 “是,买泳衣那天看到了,感觉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为什么?”他看着她。 为什么? 宋与幼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为什么送给他?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 宋与幼的眼珠骤然一缩。 原来他是想确认她的想法。 可无论怎么确认,她与他之间的缘分都到此了不是么。 “没有原因,只是顺手买的。” “宋与幼!”褚宴忽然站起来,朝她走近,随后将她整个身子都拢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沉水香,让宋与幼心头一阵悸动。 她僵硬着身子没动,就见男人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她的颈窝处,声音有着脆弱的颤抖,“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么?整个城市,一家一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每当打开门时看到里面那个人不是你,我的心就被切割成了碎片。” 温热的泪,轻轻坠在她的颈间。 宋与幼一怔,这是褚宴第二次在她面前哭。 男人的气息很浓,紧紧包裹着她。这才发觉,他的身体竟然比声音发颤的更厉害。 他在害怕。 为什么害怕? 都已经决定离婚了,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 宋与幼双手抵在他的腰间,想要将他推开。 下一秒,却被男人抓着手举至头顶,随后整个人被用力按在冰箱上,唇瓣猛地被吻住。 “唔……” 宋与幼想挣扎,奈何对方动作强势,丝毫不给她机会。 随后,她被他打横抱起,走到卧室放在了床上。 …… 褚宴静静望着怀里的女人。 睡着的她少了几分疏离,发丝贴在白皙的额间,有种柔弱的破碎感。 褚宴眼眸深了深,无奈下,只好走到浴室独自冲冷水澡。 冰凉的水淋在身上,不知多了多久,才逐渐熄灭了心头的燥。 想到几小时前宋与幼泛着水光的眸子望着他,嘴里不停喊着他名字的模样,褚宴那颗慌乱害怕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第75章 来历不明的避孕药 她在房间里将自己关了很久。 萧羽那边的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宋与幼出于担心,便压下心头的不快,给那部手机拨了通电话过去。 意料之内的无法接听。 随后,她想到刚才褚宴说过的派人解决了,想打开房门问下情况如何,但两人刚闹了点不痛快,她又怎么都无法开这个口。 正在纠结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是那部手机的来电,宋与幼当即按下了接听。 “萧羽,是你么?” 电话那端静了静,随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夫人,我是裴暗,我们已经找到萧少爷了,也让医生为他做了下临时检查,少爷没什么事,只是脱力昏睡了过去。” “脱力?”宋与幼桃花眼一眯,“是参加冬令营导致的么?” 她记得,前几天那个孩子还跟她说过,想得到冬令营运动会冠军的那笔奖金。 “不是,”裴暗的声音传过来,“萧少爷的手掌和身体各处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据医生判断,很可能是攀岩留下的创伤,而且旁边就有个山崖,我们在崖边凸起的岩石上发现了一点血迹,应该就是少爷留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萧羽被人推了下去?”宋与幼道。 这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收到定位系统发出的求助信号。 但问题是,这是谁发的? 裴暗瞥了眼萧羽昏倒旁那棵大树上散落的绳子,“是的,从现场痕迹来看,萧少爷昏迷前还被绑到树上过。” 宋与幼脸色倏然一沉。 放眼冬令营的学生,除了严家那位千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能对萧羽这般的。 她眯了眯眼神,心道:好啊,既然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看来她也是时候给对方一点真正的‘颜色’了。 “先将萧羽送到医院吧,具体的等他醒来,确认后再说。” 裴暗应下,“是。” —— 挂断电话,宋与幼方才慌乱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她将纤细的手指插进发丝里,疲惫地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看,她分明可以冷静的处理好萧羽的事情。 不过是在面对褚宴的时候,才会乱了分寸。 其实她该好好和褚宴谈一谈的。 毕竟以她对褚宴的了解,对方并不是个突然间一声不吭就回国办理离婚的人。 更不是那种结婚以后对妻子不负责的男人。 从他对姜芷柚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又过了几分钟后。 宋与幼打开了房门。 此时外面静悄悄的,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门廊处散发着一点柔弱的光线。 宋与幼绕着套房内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褚宴的影子。 她愣了一下,心想难道褚宴已经走了? 仿佛是印证着她的猜想,最后在门廊的酒柜旁,她看到一份热乎的打包饭菜,旁边还放着一盒避孕药。 宋与幼将避孕药拿起来,心里的酸涩感在这一刻几乎就要顺着喉咙溢出。 成年人的世界,果然非黑即白。 没有犹豫,她就着水吞服了下去。 眼角撇到散发着香气的饭菜,却是一口没动,尽数扔到了垃圾桶。 既然对方摆明了意图,那她还有什么可谈的? 白天的事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 等褚宴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酒店房间内关于宋与幼来过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提着购物袋,眼底深暗无底。 购物袋里,是为宋与幼新买的一套睡衣。 因为早晨她穿的那件被自己撕毁了。 却不想对方连等他都不肯,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 他放下购物袋,坐在沙发上,这时,眼角余光瞥到扔到垃圾桶里的饭菜和空了避孕药,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拨通一个号码,声音阴沉。 “三十秒内给我滚过来!”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口就探出了刘辰的脑袋,“老板,您找我?” 褚宴冷着脸,“解释一下,避孕药是怎么回事?” 他什么时候说过让刘辰准备避孕药了? 在宋与幼将自己关进房门的时候,褚宴便交代刘辰,说自己要出门一趟,夫人身体不舒服,让他准备些可口的饭菜送过来。 听到避孕药,刘辰也懵逼了。 “不是老板,我没准备过这东西啊!!冤枉!!!” 他算什么东西啊,敢擅自决定老板的私事! 再说,老板那会儿说夫人不舒服,他还以为是夫人来大姨妈了,老板出门是要帮夫人买卫生巾呢! 眼看自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黑,刘辰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您没买,我没买,那这避孕药是谁买的?!” 但这个问题几乎不用问,肯定是有人知道了夫人来这里的消息,暗地里设计了这场预谋!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刘辰忽然想到当时他和老板焦头烂额找不到夫人的时候,有个蒙着脸的女人路过时无意说了句,“‘半岛酒店’的服务真好,虽然隐蔽不是很好找,但里面的环境真适合度假啊。” 如今细细想来,不就是有意在他们面前吐露的么。 只不过当时他们着急找夫人,将这个人忽略了而已。 “我现在就去调酒店监控记录。”刘辰转身就走。 心想,这年头居然有人敢算计到褚爷和夫人头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酒店是私人的,给了老板一笔不菲的钱,老板就很痛快的带他们来到了监控室。 调出褚宴走后的监控后,刘辰仔细盯着通道里来往的每个人行人。 很快,里面显示刘辰提着打包饭菜进入了房间。 在那之后不久,另一个人也出现在了视野里,还拿着房卡刷门走了进去,过了几秒后,她又出来了,随后头也没回的在走廊尽头消失。 望着这个人的背影,酒店老板和刘辰几乎同时指着屏幕喊了一句,“卧槽!” 刘辰心想,这不就是当时提醒他们的那个蒙面女人么? 他转头看向一脸惊讶的老板,“这人是不是你们酒店员工?” 老板摇着脑袋一脸肯定。 “我的记忆力很好,这绝对不是我的员工,甚至,她都不是我们本店的客人!” 第76章 设计陷害 刘辰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画册本。 两分钟前,在两人看到监控录像,老板言之凿凿确认店内以及顾客绝对没有那个蒙面女人,并得到刘辰的质疑后—— 老板无奈下,只好将刘辰带到办公室,向他展示了自己的随手画册。 里面速写了出入酒店的各种人物,栩栩如生,仿佛眨眼间就能从画上走下来似的。 每幅画的旁边还标注着一串小字,大致意思是一些性格习惯,相貌特征、说话语气、年龄、身高体重等等这些。 按老板自己的话说。 “我是个作家,也是个画画爱好者。从前笔下人物匮乏的时候,我就喜欢拎着画架去街上对人物进行刻画。后来继承了家业,不能再出去画画了,但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所以,他可以非常肯定。 那个蒙面女人绝对不是他店里的人。 刘辰原本还有些质疑,直到在画中找到宋与幼,褚宴以及他自己的时候,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时间判断来看,这个人明显是在您订过餐以后随着送餐人员进入酒店的,那会儿也刚好是员工换班吃饭时间,相对松懈一点,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老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分析。 “她是怎么得到房卡的呢?要知道,我们这里的房卡设计很特别,只有录入指纹和人脸的才能进入。” 刘辰面色凝重,“看来只好先报警处理了……” 唉,只可惜老板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刚有缓和,就被这个可恶的女人给搅黄了。 —— 另一边。 一处深巷里,蒙面女人避开监控来到了一家民院内。 等关上院门,她才卸下头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与宋与幼六七分相像的脸。 但不知为何,几个月过去了,女人原本怀着孕的肚子却依旧是平坦的。 她揉着酸涩的小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这时,从院内的客厅里走出来一个人。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额角,脸颊以及身体各处都遍布着蜿蜒的伤疤,看上去戾气骇人。 男人见她回来,坐到女人身边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女人唇角轻蔑一笑,“那个贱人已经把避孕药吃下去了。” 闻言,宋俊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呵,想一个人霸占整个宋家,我也要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永远不能拥有自己孩子的痛。” 宋与晴看着宋俊那张狰狞的脸,眼眸微闪,“你怎么知道宋与幼的身体不适合吃避孕药?” 宋俊冷笑一声,“当年宋与幼被带到家里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几乎高烧不退。所有来家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后来大伯给宋与幼请了个高人。 那高人说,是宋与幼被一个孩童的魂给纠缠上了,要想平安无恙,必须将那孩童和宋与幼捆绑在一起。 也就是说,宋与幼一旦和人发生关系,第一胎一定是那孩童,否则的话,她就会永远被那孩子剥夺做母亲的资格。” 宋与晴听着半真半假,“这种事哪有谱?” 宋俊却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我跟你说,那高人先前早已算到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呢?” 宋与晴面色一怔,目光上下打量一遍宋俊道:“今天这个下场?你的意思是像现在这样,身患残疾,家产破裂?” 宋俊点头:“不错,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和最凶恶的人合作,这样对方身上煞气就能帮我挡住身上的厄运,只可惜,纪凯旋那个老东西是个女儿奴。” 当天差点就因为纪舒雨将他打死喂鲨鱼了,要不是先前花钱收买了一个纪凯旋身边的小弟,现在的他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这么说,看来那位高人也的确料事如神。 宋与晴心想。 这次这件事之所以能成功,一多半也是运气问题。 先前宋与幼要将她送往距离京港最远的地方。 但那条船在半路上遇到恶劣天气,导致船只失控,不知怎么的,最后漂泊了几天,居然发现接近了美国。 于是她将计就计下了船。 也是在这边靠着宋与幼给的一笔钱,她买下了一个院子。 在那之后不久,成功逃离出来无处可去的宋俊就联系了她。 宋与晴本想和对方划清界限,但想到腹中的孩子,到底还是决定收留宋俊。 却不想当晚两人才……,第二天孩子就意外流掉了。 本以为两人会一直倒霉下去,结果昨天早上刚一出门,她就在早餐店门口遇到了等人的宋与幼。 也是跟踪了她一天,宋与晴才知道,宋与幼来这边住,身边居然没跟着老公一起,独自一个人开了个酒店。 这才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别得意,办成这件事只是图个心里痛快,但真正想得到宋家财产,不是那么容易的。”宋与晴提醒。 宋俊道:“用你说?对了,让你买的药你买来没有?” 宋俊口中的药,自然不是真的药。 而是d;品。 来了美国以后,不知为何,宋俊就招惹上了这个东西。 宋与晴从怀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递给他:“省着点,宋与幼那个婊子给的钱也不多了。” 宋俊不耐烦地拍开了宋与晴伸过来的手。 “啰嗦什么,去给我做饭去,饿死了。” 宋与晴被推搡了一把,她怨怼地瞪了一眼宋俊,眼底划过了一丝狠毒。 —— 宋与幼离开后,便前往了机场。 路上时,她接到了罗索教授的电话。 “孩子,芬娜她非常愿意接受这个孩子,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安排我们见一面?” 宋与幼沉闷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舒展了些,她笑道:“回国后我会尽快安排,这件事我还需要和萧羽沟通一下,不过相信他也会非常愿意的。” 罗索教授连连点头,眉宇间恢复了一些生气,“好好好……我等你的消息,对了,什么时候来家里吃个饭,芬娜说她还记得你。” 宋与幼举着电话,轻声道:“国内那边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就先不过去吃了,等有时间再去看您。” 第77章 再遇姜芷柚 上次聊天,罗索教授也大概了解宋与幼如今的近况,因此没有勉强她。 罗索教授:“那等下次见面,到时一定热情款待你。” 宋与幼唇角轻扬:“到时别嫌我能吃。” “哈哈哈,你那小身板,要是可以,我还真想让你吃胖点。” 两人一言一语地又聊了一会儿,罗索教授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对他来说,宋与幼就如同他的女儿一般,两人相处起来,完全不会受到年龄限制,可以无话不谈。 挂断电话的罗索教授,望着站在窗边细细致致给花草浇水的妻子,眼底柔和的仿佛盛夏里映照花草露珠上的暖阳。 妻子啊,希望你能好起来。 —— 进入机场的等待过程中,宋与幼事先编辑好了一条短信给尤利娅。 大致意思为:因国内有些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一起看冰展这件事可能要失约了,但临走前她给凯特琳带了礼物,希望她能喜欢。 等到坐上飞机,宋与幼才发了出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坐了个经济舱,座椅间距之间相隔较小,万幸宋与幼身边的位置上没有人,熬过起飞短暂出现的失重和耳鸣状态后,她便靠在座椅靠背上睡了过去。 但这个位置狭小,她又没有带u型枕,所以睡得很不安稳。 一路上一直断断续续的醒。 朦胧间,她感觉身边似乎有人坐了下来。 但她困意十足,没有睁眼。 等到再一次经历小型气流后,宋与幼蹙眉换了个姿势。 睡意正浓的她闭着眼,脑袋努力凭直觉在座椅靠背上蹭着舒服的姿势,这时,她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极其宽阔舒适的位置,这让原本有些落枕的脖子舒服了很多。 于是,也没有睁眼去确认自己到底靠在了什么地方,缩了缩身子,继续陷入了沉睡。 终于,在距离落地还剩不到五个小时的时候,宋与幼醒了。 初醒时她的大脑还处于待机状态,眼睛眨了眨,好久没缓过神来。 直到鼻尖若有若无传来一阵淡沉香的味道,宋与幼才心神一震,真正从睡梦中清醒。 这个味道…… 她几乎瞬间从靠的状态下坐正,与此同时,眼睛下意识瞥了眼身侧的位置。 这一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顿时瞪得大大的。 “褚宴?!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旁可不正是褚宴。 他揉着有些发涩的肩,黑沉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自己先走?” 宋与幼噎了下。 她下意识要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就听褚宴先一步道:“从法律上讲,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宋与幼心道很快就不是了,但这句话说出来,这趟飞机两人还要相处好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岂不是要尴尬死。 宋与幼难得陷入了沉默。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透过小窗欣赏着外面绵密的云层。 褚宴盯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有心想逃离这个话题,眸色一暗。 下一秒,清冷沉淡的声音倏然响起,“你的避孕药并不是我给的。” 说出这句话的褚宴神色平静,但宋与幼却快速回过头,瞥了眼周围人的动向。 见大家基本都在睡着,才松了口气,瞪了他一眼道:“你非要在这里说这些话么。” 褚宴:“在酒店里,你也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宋与幼:“……” 她捏过头,心底闷闷地想,避孕药都送到手里了,还有解释的必要么。 褚宴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默默叹了口气,扯着她的手腕让她直视自己。 “宋与幼,我对你没有不负责的意思,更不会在没有和你商量的情况下,就让你服下避孕药。下次不要遇到事情最先想到的是逃跑。” 褚宴的语气很认真。 对宋与幼来说,遇到事情选择逃避是来自童年的创伤。 但这不会真正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原本的误会加深。 这点其实宋与幼也清楚,但她现在心乱的很,有些事不愿深想,只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哪有……”宋与幼小声嘀咕了句,却没有否认褚宴的话。 褚宴叹了口气,掌心轻轻摩挲着她明显又细了一圈的腕骨,低声道:“宋与晴出现在了美国。” “什么?”宋与幼猛然回头,“她不是……” “那艘船出了意外,宋与晴随着船上的人漂到了美国附近,被船夫救下后,不久就在那边以自己名义买了个院子。” 宋与幼听完后提出一个疑问,“那个院子在哪?” 褚宴看着她:“哈聿大学附近。” 这所大学正是宋与幼的母校,也是她等罗索教授的地方。 那看来是她在那里等人的时候,被无意间经过的宋与晴看到了。 宋与幼头疼地揉着眉心。实在搞不懂,她几次出于父亲的面子上给对方机会,对方几次不领情,是真无谓还是真的蠢。 一旁的褚宴见她沉默,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一直各怀心事的僵持着,直到飞机落地。 刚一下飞机,裴暗那边就来了电话。 “夫人,萧羽少爷醒了,听说您回来了,一直吵着让您先回去休息。” 宋与幼看了褚宴一眼,问他:“你一会儿去哪?” 褚宴:“回一趟公司,那边因为老太太的事一直在公司里闹。” 宋与幼愣了下,想问他所以老太太那边究竟说了什么。 但她没问出口。 算了,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她了。 看起来褚宴的确很忙,将宋与幼送上裴暗的车后,自己就被公司助理接走了。 而宋与幼则坐着裴暗的车去了京港第一医院。 却不想,刚走出电梯,迎面就遇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对方穿着一件淡粉色病号服,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嘴角处,有一些细微的伤口,如今已经结了痂,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对方也一眼认出了她。 上次两人在鞠然的生日宴发生过摩擦后就再也没见到面。 如今姜芷柚看到宋与幼来到医院,以为她是为了褚老太太来的,唇角微扬了下说道:“宋小姐,你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 第78章 天使落入凡间 “我知道你来这里为了讨好老太太,但她前脚刚走,这会儿车应该刚从地下停车场开走,该不会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没有叫住你吧?” 姜芷柚语调讥嘲,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憔悴,但靓丽的波尔多红色长卷发依旧妩媚迷人,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朵娇弱的红玫瑰。 宋与幼懒得搭理她,径直走过去,却被姜芷柚从身后叫住。 “你有没有教养啊?别人在跟你说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 “怪不得老太太不喜欢你,真纳闷你是怎么长大的,你们宋家难道都不教你规矩吗?” “哦对,我忘了,十几年前绑架你的时候,顺带查了一下你的来历,我记得你好像是孤儿院出身的,该不会连身份都是假的吧?是不是你妈在孤儿院里和别的男人厮混,这才生下了你?” 身边的裴暗轻蹙眉心,正欲替宋与幼说话,却见走在前面的女人倏地停下来,用手拦住裴暗。 随后,她转过身,沉暗的目光落在姜芷柚得意的面孔上。 “啪”地一声。 清脆的一掌直接落在姜芷柚的脸上。 姜芷柚被打懵了。 脸色骤然一白,转瞬又涨红了几分。 “宋与幼,你有病……” “啪!”又是一掌。 这一掌宋与幼用了六七分力,姜芷柚的脸都被打偏了过去,长发凌乱地遮在眼前,瞧上去狼狈不堪。 紧接着,宋与幼道:“裴暗,过来按住她。” 裴暗眼眸一闪,听话照做。 姜芷柚被强制按住了肩膀,她微仰着的脸颊已经被打得有些红肿,眼眸里遏制不住的怒火。 “如果你再敢动我一下,褚老太太一定不会放过你。” 宋与幼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她单手挑起姜芷柚的下巴,语调轻慢的开口,“是吗?那就让她来找我好了,正好让她来主持一下公道,看看是你当年做的事情过分,还是我打你这几个巴掌过分。” 说着,她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递给跟在裴暗身边的属下。 随后站在原地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并对裴暗说了句‘按住了’,直接抬起右腿踹在了姜芷柚胸口上! 裴暗吃惊之余,也的确满足了宋与幼的要求,六七成力踹上去,姜芷柚肋骨都被踹断了一根,整个人愣是一步都没往后退。 宋与幼垂眸睨着姜芷柚,在看到对方明显变了色的脸,讥嘲一笑。 脚部发力,用力踩在了姜芷柚受伤的手上。 “当年,你命人敲断了我十根手指,导致我几年内一到阴天下雨就十指连心,疼的厉害。现在我废你一只手,不过分吧?” 姜芷柚撕心裂肺地嚎叫,想以此唤来医生护士! 却忘记了顶层vip病房只有一个专属医生,且在半小时前刚被她赶走。 如今,整个楼层都是宋与幼的人。 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姜芷柚一张脸惨白如纸,受伤的手被宋与幼用力踩着,传来钻心的痛,让她忍不住想要跟对方求饶。 但她本身是个极骄傲的人,求饶的话偏偏怎么都叫不出口。 宋与幼也就喜欢她这样的,不吭声反而省了她的事,不用专门堵嘴了。 曾经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先前之所以没找姜芷柚,是因为家里出现经济危机,当年姜家的地位远比宋家高,她不能给宋家找麻烦。 但如今不一样了,宋家已经是京港首富。 即便是褚家,也不能再轻易去触碰宋家的逆鳞。 宋与幼没有留情,直接踩断了姜芷柚右手所有的手指。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人。 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还回来。 脚下的姜芷柚已经疼晕了过去,宋与幼用姜芷柚身上穿的病号服擦了擦鞋底,随后对裴暗吩咐道:“把她送回病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给她疗伤,直到她右手无法再用为止。” 本来最近事情多,没时间管姜芷柚。 但既然送上门来了,她也不介意来场棒打落水狗。 裴暗看着宋与幼离去的背影,心底说不出什么感觉。 因为夫人刚刚那一幕太帅了,不拖泥带水,不被道德绑架,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仇报什么仇,这样的人挺好的。 最起码站在老板身边,不用担心她轻易成为老板的软肋。 瞥了眼脚底下的姜芷柚,裴暗也跟着踹了一脚。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安静也不会被关进派出所里。 他早就看姜芷柚不顺眼了。 —— 此时。 病房的窗户边,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清瘦的少年。 他有着一双浅褐色的丹凤眼,睫毛浓黑低垂,俊美的脸上犯着病态的苍白。 少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时不时在楼下过往的人群中梭巡着,绯色的薄唇微微上扬,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这个姿势不知保持了多久,少年听到病房门外传来电梯声时,他笑着转回了身,走向门口。 然而,病房门刚被他打开一条缝隙,少年的眉心就蹙了起来。 门外,不仅有他想念许久的姐姐,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令人讨厌的女人。 听到那女人一声声对宋与幼的挑衅,萧羽脸色愈发阴沉,第一想法就是冲出去站在姐姐的面前,将她保护在身后。 然而,下一秒,当他看到宋与幼毫不犹豫踩断对方的手指后,微微愣住了。 气场全开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往日宋与幼对自己说话时,永远是温柔的,如水般柔软。 萧羽忽然笑了笑。 原来姐姐也会有凌厉的一面。 他很高兴,这样的一面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说明了对方对待他是与众不同的,是足够特别的。 最起码,是用心维护着他的情绪的。 这样的她对于他来说是新奇的。 就好比说,一个满身泥泞的人,碰到一个圣洁无暇的天使,他是不敢靠近对方的。 但如今,天使降落到了凡间,成为了和他一样的普通人。 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兴奋。 或许……或许姐姐可以接受从前的他也说不定呢。 或许,同样的事情换做她,她也会同自己这般做呢? 第79章 萧艺 但是,就在他扬起笑脸准备和已经转身走过来的宋与幼打招呼时,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薄衫女孩。 “该不会你以为这样就配站在她身边了吧,我的杀人犯哥哥。” 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旎念消失不见。 萧羽的眼睛默默落在女孩脸上,眼底有着分明的清醒。 “听不懂吗,我说过我没有杀人。” “可是你也没有救他们!同样的事情,还发生了两次,你都选择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甚至都没有报警,不是吗?”女孩的眼睛又开始流血泪,想到过往的事情,让她身上飘散着血红的戾气。 若换做以往,萧羽是不想面对的。 但见到方才面对仇人时,勇敢果决的宋与幼,萧羽忽然觉得曾经那些困扰着他的过去,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我试过救他们,也试着救你,萧艺,”这一次,萧羽终于叫了女孩的名字,“但你们最终还是死了,而且就算没有那场大火,你也活不久了。” 这个被称之为萧艺的女孩僵住了。 随后,就听萧羽继续道:“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为什么会来到第二户人家?” 萧艺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歪头苦思。 似乎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有短短几秒,她就想清楚了事情原委,“因为那家父母将他们孩子的心脏移植给了我。” 萧羽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家父母在得知自己故去的孩子将心脏捐给萧艺时悲喜若狂的心情。 当年,母亲曾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将萧羽叫进房间里,兴奋地拿出两份大额保险单交给他。 并反复对他叮嘱,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意外去世了,一定要拿着这笔钱给妹妹做手术,让她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让她日后可以和同龄一样健康快乐的奔跑。 那时的萧羽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母亲满身被火焰点燃,用凄厉痛苦的声音承认是她制造了那场火灾时,他才意识到母亲那么做的意义。 或许,在很早以前母亲就动了那样的念头。 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偶然一次被父亲打时,满含怒意地护着怀里的妹妹怒斥母亲的那一刻。 如今亡者已故,他无法再去追究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但他心里清楚,无论怎样,母亲说的话他一定会努力做到。 结果证明,在拥有高额赔偿金后,他的确做到了对母亲的承诺。 但是,天意弄人。 萧艺的身体本就羸弱,再加上与那颗心脏产生了严重的排斥反应,在心脏移植手术不久,她还是死了。 死在了养父母出去打牌,他去上补习课的那个下午。 得知这件事后,养父母狠狠打了他一顿。 谴责他为什么不在家里看着妹妹,为什么要私自去报补习班。 但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出去打牌。 在那一刻起,萧羽忽然觉得,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 每个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着。 于是,在那个意外发生火灾的下午,萧羽没有救他们。 甚至没有报警,就这么一个人静静离开了那个家。 后来,那场火灾登上了当地的报纸。 原本寻找他的警察在得知这件事不是他制造的事故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于是,萧羽一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孤儿院里。 回到了很多年前给过他温暖的地方。 萧艺脸上有片刻茫然,许久后,她闷着声不愿承认地开口,“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因为养父母对我很好,你的冷漠无视本质上和杀了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高挑纤细的身影逐渐走近,萧羽原本紧抿的唇角一点点绽放出一丝笑意来。 他拍了拍妹妹的发顶,笑着说道:“萧艺,有些事也该试着放下了,你已经在人间徘徊了太久,也是时候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了。” 萧艺看着萧羽眼底的光芒,心里黯然了几分。 她抿唇顺着萧羽的视线一同看向那个朝他们走来的女人,难得没再说讽刺的话,静静站在一旁。 —— 宋与幼从包里掏出消毒纸巾,边往萧羽所在的病房走,边在路上细致的用消毒纸巾给扇过姜芷柚的那只手消毒。 所以,当她看到此时萧羽就站在门口的时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有些意外。 “怎么从床上起来了?是不是刚刚的动静吵到了你?” 没有被看透的窘迫不安,没有躲闪回避,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萧羽更加觉得,自己被过去一点小事困扰了那么多年是个多么蠢的事情。 萧羽笑了下:“想早一点见到姐姐。” 宋与幼已经习惯了从萧羽口中听到那些肉麻的话,她提着一个袋子进门,放到桌上,对萧羽说道:“这里面是我老师写的一些关于物理题材的书,如果你闲着无聊的话,可以拿来看一看。” 老师? 提起这个,萧羽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他拿出一本看了眼作者名字,旋即眼底微微一亮。 “罗索教授?对万有引力提出悖论的那位?” 宋与幼唇角弯了弯:“原来你也认识,没错,就是这个固执老头。” 萧羽浅褐色的眸底一点点染上喜悦,“早知道是姐姐的老师,前几天买书的时候就应该把罗索教授所有的书籍都买回来收藏。” 宋与幼摸了下他的发顶,“现在也不晚,而且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到他家里亲自听他讲这些,相信会比看书有趣多了。” 萧羽不敢置信:“姐姐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少年的眼底少见地露出了孩子般的喜悦。 物理是他最喜欢的学科。 初中的课业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挑战性,所以他平时会挑一些有难度的书来看。 如今听姐姐说,他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姐姐的授业恩师,这让他对这一个类目产生了更大的求知欲。 “对了,还有件事姐姐想问你。”宋与幼坐在床边上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在小岛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0章 裴暗的心事 萧羽沉默了下,看着宋与幼不容置疑的眼神,终究还是将那天的事情简述转述给了她。 宋与幼越听到后面,脸色就越是阴沉。 她就说严肇庆这个老狐狸不可能放着那么大的利益不合作,非要挑战她的忍耐限度。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那不成器的女儿做的。 “这件事你放心,姐姐会帮你处理好,你就专心在医院里调养身体,等你身体好点了,再重新回学校也不迟。”宋与幼承诺道。 萧羽乖巧点头,看着宋与幼单手支着雪腮慵懒散漫的坐在窗边,他极轻地笑了下,“难道姐姐是因为这件事特意回国的吗?” 问这句话,他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 却不想宋与幼听后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了,总不能听到你出事,还无动于衷的在美国享受吧?” 他是她领养来的,自然任何事都要对他负责。 一点愉悦,慢慢从心底蔓延开来,如同入口即化的糖块,让人心情止不住的变好。 萧羽的唇角酿着压不住的笑意。 萧艺站在旁边望着萧羽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哥哥露出这样依恋的表情。 难道说,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真如哥哥所说,是个如同天使般的女人么?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宋与幼道了句‘请进’。 紧接着,病房门向内推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身后跟着两名护士,朝萧羽的病床走近。 裴暗紧随其后。 医生见到宋与幼先是愣了一下。 作为vip病房的主任医师,从医30年,几乎什么豪门都见过了,自然也认识宋与幼。 他笑着向她打起招呼,“宋小姐,多年未见,您身体可好?” 从男人的角度来说,见到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关注颜值,宋与幼长着一张作为医生都称赞不绝的顶级骨相。 浓淡皆宜,五官精致,气质矜贵,身上有着普通有钱人家怎么滋养都学不来的贵气。 但从医生的角度来讲,表皮下律动的血管,健康的器官,才是更重要的。 宋与幼笑着和医生开起玩笑,“本来还觉得全身哪里都提不起劲,一看到医生就好了。” 这话不假。 很多人在去医院之前还痛的不行,但一到医院里,面临医生的询问,就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实则就是潜意识里压力太大,加上身体负荷大,当抽出时间来到医院的时候心情放松下来,病痛自然就好了大半。 但这只针对于少数人,有的人甚至会在到医院后病情加重。 闻言,医生短暂地跟着笑了下,旋即走到宋与幼身边,坐下来替她号了个脉。 萧羽静静站在身旁,方才听到宋与幼的话,他心底十分担心。 宋与幼也静静的没有说话。 其实最近她经常感觉睡不醒,醒来后也是没有精神的样子。 而且还经常失眠多梦。 果然,过了几分钟后,就见医生蹙起了眉。 “你的肝不是很好,造血功能差,导致大脑供血不足,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宋与幼闻言松了口气,将手撤回后对医生说道:“没大事就好。” 原本还担心是之前的余毒未清,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辛苦您再帮萧羽看下吧。” 医生侧目瞧了眼站在宋与幼身边一脸担心的少年,微微一笑。 “放心吧,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就是先前脱水严重,在医院输两天营养液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医生。” 临走前,医生转过身来提醒宋与幼,“切记要注意休息,否则供血不足会很危险。” 宋与幼痛快答应下来。 等医生走后,护士推着车替萧羽扎针输液,随后才紧跟而去。 萧羽坐在病床上,观察着宋与幼有些苍白的唇色,心中懊恼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发现这件事。 他很想问她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虽然成为了她的家人,却还是没有过问的资本。 这时,他感受到一道视线。 一抬眸,才发现裴暗还站在门口处,似乎有话要对宋与幼说的样子。 这一点,宋与幼也留意到了。 她依旧懒散的靠在窗边,眉宇间带着困倦,“有什么事么?” 裴暗顿了顿,这才开口:“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还请去派出所里保释一下安静。” 安静? 宋与幼眼神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静她怎么了?” 这几天她没有处理公务,所以并没有联系过安静。 如今想来,对方似乎也好几天没有联系过她了。 裴暗看着她,目光却转向萧羽。 宋与幼也跟着看过去,旋即道:“不是外人,直接说吧。” “是,”裴暗低头,“几天前姜芷柚带着褚老太太去清幽镇别墅闹的时候,安静为了阻拦姜芷柚,将她从二楼楼梯处推了下去。” 宋与幼的眼珠一缩,“那现在安静怎么样?” 裴暗摇了摇头,“我在派出所那边没有认识的人,所以还不太清楚。” 宋与幼正想说自己也没有,忽然想起先前因为京港杀人事件,周律曾加过她的联系方式,立刻掏出了手机。 “你等我一下,我有个朋友在派出所,或许能帮忙查一查。” 裴暗攥了攥掌心,“是。” 电话拨通后响了没两声,就提示接通了。 宋与幼尚未开口,就听周律先一步说道:“宋小姐可是因为安静的事情找我?” 宋与幼一愣,“你怎么知道?” 周律那边似乎笑了下,“因为这件事刚好由我经手,我昨晚才看完这个案子的文件,正打算今天联系您。不知宋小姐现在有没有空,要不出来聊一下?” 宋与幼眉心一拧,想到可能是姜家那边给了警局那边压力,周律在警局里不太方便说,于是点头,“好,我们在ne大厦楼下见。” ne大厦就在医院对面,和周律所在的警局仅隔一条街,对于彼此都离得不远。 “好,等我开完晨会,马上就去找你。” 挂断电话,就听裴暗在一旁开口:“我和夫人一同去吧?” 宋与幼眉心一挑,这才发现裴暗对待这件事上似乎格外上心,不禁揶揄道:“哦?给我一个理由?” 第81章 接近真相 裴暗:“……” 那张平日里刻板的脸难得多了几分表情,他偏过头,声音小了几分,“安静是个好女孩。” 宋与幼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道:“那这件事干脆交给你来办好了。” 裴暗僵了下,旋即一脸严肃,“请问我该怎么做?” 宋与幼:“……”真是个呆子。 她站起身,掸了掸坐褶的衣服,“走吧,带你一起。” 裴暗眼神一亮,触及宋与幼似笑非笑,看透一切的眼神,又快速恢复如常。 “是,夫人。” 临出门时,身后的萧羽扯住了宋与幼拎在臂弯里的衣角,“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宋与幼垂眸瞧了眼,眼角微弯,“想让我陪?” 萧羽指节一顿,低着头想了很久,才轻轻嗯了声。 想。 想让她永远陪着自己。 宋与幼闻言颔首,“那晚点我带着饭过来,但不一定是你喜欢的口味。” “没关系,您能来就很好了。”听到宋与幼答应自己的请求,少年一字一句都温柔起来。 —— 咖啡厅里。 好几个站在前面排队的女孩子时不时朝靠窗而坐的男人露出羞怯兴奋的表情,低声讨论着。 “快看,那个人穿制服的样子好帅啊!” “是在等人吗?看起来好温柔。” “应该是女孩子吧?我看对面放着一杯橙汁。” “啊……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好可惜,还想着和他要个联系方式呢。” …… 直到宋与幼进门,那些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投在她脸上,短暂的惊呼后,讨论声变得更加热烈。 “我天,一个人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女娲造人的时候,给她开了挂吗?” “上天到底给她关了哪扇门?” 然而,在看到宋与幼身后高大强壮,顶着一张冰块脸的裴暗,众人的声音瞬间又小了下去。 这个人看起来好凶。 不会是这个漂亮女人的男朋友吧? 只不过,这次她们没敢再细看,因为身形高大的裴暗已经用身体挡住了宋与幼的身影。 —— 周律正靠窗独自抿着咖啡,见到宋与幼开门进来,他眼含笑意,从座位上站起身。 对方一如往常的穿着黑色大衣,纱质白衬衫轻盈高贵,跳色纽扣的巧思设计让她在清冷之余添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调皮。 尖头高跟鞋,黑色高腰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 乌檀木一样黑的长发随意的别在耳后,露出洁白晶莹的耳廓和闪着光泽的树叶型耳环,五官精致无暇,瑰丽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周律被惊艳了好几秒,才恍然回神,朝宋与幼点了下头,“宋小姐坐吧。” 宋与幼回应了声,目光简单打量了下周律,随后便收回视线坐了下来。 “原来可以不穿制服上班吗?” 周律:“今天有任务,为了方便就干脆穿便衣出门了。” 宋与幼嗯了一声,看着周律放在桌上的资料开口:“这个就是关于安静案件的报告?” 周律摇头,“不是,按照规定,案件报告是无法给民众看的,这里面放着的是另一个文件,等说完安静的事情后再给你看。” 宋与幼端起桌上放着的热橙汁抿了一口,说道:“来之前我看过了别墅里的监控录像,姜芷柚的确是被安静推下楼的,但是对方想要硬闯我的书房在前,安静是为了保护宋家的机密文件不被外人盗走才会这样,所以这件事会由宋家出面,全权负责。” 周律点头,这些他都事先了解过了。 也打电话询问过姜家的意思,但那边的态度很坚决,要求严格惩治安静。 “这件事你尽管做,出了事由我兜着。”宋与幼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放到桌上,“把这个交给姜家,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周律接过来,疑惑的看着宋与幼。 宋与幼猜到他是想问什么,淡声道:“具体的你不用知道,你只需了解这里面捏着姜家女儿的把柄就是了。” 周律蹙起眉,不知为何,他本能联想到了当年上学时期,学校里流传出宋与幼被绑架的事情。 不知道和那件事有没有关。 “哦对了,我约你出来,是因为安静的事情不光涉及到姜家,其中还有褚家的人在施压。”周律忽然想起什么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恐怕是褚老太太的意思。” 别墅内的视频周律反复看了很多遍,从褚老太太在别墅内的表现来看,摆明了是为了为难宋与幼去的。 这件事一闹出来,褚老太太罚人是小,借机立威是真。 这一点宋与幼也想到了,只不过她还未说什么,就听站在身后的裴暗说道:“褚老太太那边夫人不用担心,她过不了多久就不在京港了。” 闻言,坐在咖啡桌前的两个人同时回头。 就听裴暗说道:“前两天老板和老太太吵了一架,还说会把老太太送到温暖的地方休养身体。” 宋与幼愣了下,这件事褚宴一直没有对她说过。 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会吵到这种程度,以褚老太太在褚家的地位,褚宴居然说送走她就送? 该不会是因为两人离婚的事情吧? 一旁的周律不知道里面的事,抬头问道:“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裴暗看了眼宋与幼,他知道这些日子来夫人心里纠结的事是什么,有心想替老板说话。 便沉声说道:“是因为两人婚约的事情,老板已经明确在褚氏所有亲戚面前表示过,绝对不会同宋小姐离婚,为了这件事,老板还暗地里将总公司包括大小几十个分公司内所有关于老太太的耳目都辞退了。” 周律听后眉心紧蹙,褚老太太不满意宋与幼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毕竟自家妹妹原本对褚宴的心思在豪门圈里算不上什么秘密,褚老太太也打从心眼里喜欢鞠然。 却不想,两人之间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矛盾。 他不禁对褚宴生了股敬佩之意。 不愧是传说中杀伐果决的褚爷。 宋与幼蓦然听到这些,心情忽然有些跌宕起伏。 第82章 谢谢你 老实说,她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并且在下飞机后,还想过委托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 但蓦然听到裴暗说出真相,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的信任过褚宴。 当年是,如今亦是。 一旁的周律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将目光落在宋与幼身上,见对方明显有些破裂的表情,黯然了几分。 原本,听到妹妹说宋与幼和褚宴是结婚对象关系时,他还有些心存侥幸。 褚宴不近女色的名声在豪门内是出了名的,这样的人一辈子没有结婚,都不会有人质疑。 所以即便是结婚了,大家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人不过是形式婚姻,或许用不了多久,合约结束,彼此会重新恢复自由生活。 但如今看来,显然两人之间已经动了感情。 否则他也不会在宋与幼的脸上捕捉到刚才那样的表情。 那分明……是爱对方的表现。 这件事周律不好插手评价,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宋与幼从裴暗的话中缓过来。 宋与幼揉着眉心,许久后才哑声回应裴暗,“这件事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就由你直接将安静带回来吧,剩下的事我会在警局打点好。” 想到这里,宋与幼站起身。 这件事恐怕还需要父亲的出面,虽然如今公司里大多数人都承认了她的能力,但不代表外界。 那些人还不知道她即将成为继承人掌管公司的事情,大多数手握权利的官还只认识父亲那张脸。 周律抬头看着宋与幼,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失落,“准备走了吗?” “嗯,打算回宋家一趟。” 周律也跟着起身,“好,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让裴暗开车就行。” 周律轻笑了下,“不是说让他处理安静的事?我的车子刚好就在附近,送完你正好顺路去执行任务了。” 宋与幼回头看了眼裴暗,见对方的表情里有些焦急,却稳定的控制着自己的模样,轻叹口气。 “是我忘记了,那就麻烦你了。” 裴暗站在原地,对宋与幼说道:“谢谢你夫人。” 宋与幼唇角一弯,“没什么,把人接出来后下午放你们半天假,带她出去散散心,被关在警局里这么久,估计把小姑娘吓坏了。” 裴暗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什么,但看着宋与幼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身边有周律警官,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 本以为周律开的是私家车,却不想居然是警车。 这让宋与幼有些吃惊。 她坐上车后,摸着手底下不算平滑的座椅垫,问道:“你就准备开这个去执行任务?” 不是说便衣吗?这样未免太招摇了些。 周律将车倒出来,闻言笑道:“便衣是为了蹲人方便,这伙人已经在京港逗留了很久,今天已经准备收网了。” 这句话,引起了宋与幼的一点兴趣。 “是你之前说过的杀人案件吗?” 周律点头,“没错,我们内部混在他们里面做了好几个月的卧底,今早联系这边,说他们晚上会在码头有个交易,正是可以收网的好时机。” 破获这场杀人贩d案,京港就终于可以恢复平和的生活了。 宋与幼觉得这和她在电视剧里的情节看到的很相似,她想多问一些细节,但又担心涉及机密,于是忍了下来。 但周律却感应到了她微张的唇瓣,以及提气想要说话的动作,侧过头来看她。 刚想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却无意间看到宋与幼细长低垂的睫毛下,映着淡淡的阴影,顿时止住了声,转换成另一个问题道: “如果感觉很辛苦,没人可以诉说的话,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感受到对方望过来的诧异眼神,周律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失礼,又补充了句,“鞠然这丫头经常在家里提起你,总嚷嚷着想去找你玩,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接上她一起,带你出去散散心。” 这也是刚刚受到宋与幼的启发。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宋与幼夫妻两人遇到的矛盾,也知道了她的感情,自然不会再介入两人之间。 但感情这种事,毕竟涉及一生,还是要仔细想清楚后再做决定。 “好啊,”提起那个笨蛋美人,宋与幼唇角弯了弯,“我也好久没有看到那个小丫头了,老实说,褚老太太的眼光的确不错,别说对方,我也很喜欢鞠然。”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她没有答应父亲的请求,抱有私心同意和褚宴的联姻,是不是褚宴就会和鞠然在一起了? 如果那样的话,如果和鞠然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话,她想她完全能够接受。 这么想着,心中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一些。 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相爱才走在一起的婚姻,基础没有打好的婚姻,闹成如今这个局面也实属正常。 一路上,宋与幼都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致没有说话。 回到熟悉的城市,心中那点漂泊不安的感觉少了很多,有些事情的答案也逐渐浮出水面。 她想,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很快,设计独特的雕花大门和城堡一般的庄园映入眼帘。 周律将车停在别墅门口,宋与幼道了声谢,背起挎包下了车。 她站在车门外,向周律挥手,“谢谢你专程绕路过来。” 周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被拆穿感到羞涩。 “是我该谢谢宋小姐才对。” 宋与幼眉心一拧,“谢我?” 周律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松散闲适的靠在座椅上,“这段时间忙着蹲人,时间一直过得很紧张,很少能像现在这般,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听人讲话。” 宋与幼莞尔一笑,“那我先走了。” 周律点头,“嗯,去吧。” 直到宋与幼的背影逐渐在庄园内消失,周律才点燃起一根香烟,放入嘴里吸了一口,轻声补充。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爱一个人心痛的感觉。 —— 宋与幼一走进客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很浓的药味。 第83章 误解 她的第一反应是,父亲的病重了? 这时,许管家从房间里走出来。 见到宋与幼,他神色稍顿,忙快步走过来。 “二小姐,您回来了。吃过午饭了吗?” 宋与幼摆手,皱着眉心道:“是父亲的病么?” 许管家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对宋与幼说。 却见隋雪英正好从楼上下来。 许久未见,隋雪英仿佛老了好几十岁。 保养得当的脸蛋也隐约出现了细纹,眼尾湿红着,似乎刚哭过。 “你来做什么?” 一开口,隋雪英的语气就十分不满,“这个家你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宋与幼掀了掀眸,脱去大衣,换了拖鞋走进来,嗓音说不出的淡,“贼喊捉贼?” 隋雪英一怔,眼底染上一抹戾气,“你给我滚出去!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失去我的女儿?!说不定现在我女儿早就嫁给褚宴,过着豪门夫人的日子了。” “是吗?”宋与幼冷笑一声,“可我怎么记得,是她自己订婚后行为不检,把人带到家里来做的?” “你——”隋雪英气极,却被宋与幼的一句话堵了回去,“我劝你学聪明点,父亲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个家的钱你一分都分不到。” 闻言,精心照料宋万兴好几个月的隋雪英瞬间沉不住气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他合法妻子,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宋氏家产至少有我一半!”隋雪英挺直腰板说道。 她心里早就想好了,等得到这笔钱,她就远走高飞离开京港这个鬼地方,找个没人的地方包养个年轻帅哥。 女儿? 呵,开玩笑。 等她有了钱,想生几个生几个,就算她知道宋与晴在美国又怎么样? 一个赔钱货,她才不要把钱送上门任其败光。 然而,隋雪英的想法是好的。 但实际上早在当年宋万兴娶她过门的时候,就联系律师拟了财产分割协议,宋家的钱跟她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这件事隋雪英也知道,只不过当时为了高攀宋家,什么都顾不上了而已。 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这件事也被隋雪英忘到了脑后。 可她不记得不代表宋与幼也不知道。 早在前些日子接手公司的时候,宋与幼的私人律师就有提起过这件事。 让她防备着隋雪英,不要让对方钻了空子之类的。 宋与幼这会儿没心情拆隋雪英的台,看着对方得意洋洋几乎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的表情,极轻地笑了下,便走向了宋万兴的房间。 “许管家。”宋与幼侧首道。 “在。”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她眸光淡淡瞥了眼隋雪英,“包括她。” 隋雪英心中一沉,边从楼梯上快速走下来,边怒目圆瞪道:“那也是我的房间,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越是不让她进,她就越是要进!这父女俩要是背着她说什么,岂不是都听不到了?! 然而,宋家的家规向来冰冷,随着宋与幼的吩咐落下来,许管家便叫来了站在门口处的保镖。 几名身形高大强壮的黑衣男人拦在门口处,像一堵铜墙铁壁,任谁来了,都无法撼动分毫。 隋雪英想破口大骂,奈何她还要在宋万兴那扮演‘慈母’角色,无奈下,气急败坏的她只能站在门口干跺脚。 —— 宋与幼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踏过这个房间了。 记忆中,还是母亲刚带她来到这栋别墅的那段时间。 从没享受过父爱的她,见到亲生父亲十分欢喜,宋万兴一从公司回来,她就拉着对方的手要求陪自己玩。 宋万兴也非常喜欢她这个女儿,那段时光里,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补偿和疼爱,都给了宋与幼。 直到某一天晚上,她在门口处听到了父亲母亲之间的争吵。 也是在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早在父亲和母亲相爱的时候,就在外面有了外遇。 甚至于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是个比她只大一年的姐姐。 小时候的她不懂事,听到这句话不懂得心疼母亲,反而闯进门让父亲把小姐姐带回来陪她一起玩。 也正因为这句话,母亲病倒了。 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这件事让宋与幼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加速了母亲的死亡。 但后来想想,如果不是父亲在外面做了坏事,又怎么会导致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说到底,他们都是恶人。 恶人,终究会遭报应的。 宋万兴的房间很大,看似是个房间,实际上也有150平。 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书房,应有尽有。 宋与幼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没人回应,干脆直接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一进入里面,中药味变得更加浓烈起来。 床头柜上摆着刚喝完不久的药蛊。 宋与幼看到宋万兴是醒着的状态,靠在门边抬手敲了敲。 宋万兴没有回头,轻咳了下说道:“药不是已经吃过了,怎么还来打扰我,如果想劝我去医院,就别费功夫了。” “所以,为什么不去医院?”宋与幼凝视着床上背对她的背影淡声道。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宋万兴身子猛地一僵。 一脸难以置信得回过了头。 见是宋与幼来了,浑浊的眼底顿时漫上了泪意,“与幼,我的女儿……” 一开口,鼻子就酸涩了。 临终前,没人知道他有多想再见见这个女儿一面。 他对不起他的妻子,更对不起他们之间爱情的结晶。 宋与幼偏过头,不想去看宋万兴如今这幅模样,她走进去坐在沙发上道:“看来您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吵着不去医院,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被女儿这样训斥,宋万兴的脸上不仅没有难堪,反而面色红润了不少,脸上少了几分病态的颓丧。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倒是你与幼,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是不是想爸爸了……” 他的眼神布满期待,苍老的手慢慢举起来,似想像儿时那边揉一揉宋与幼的头顶。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隔着床与沙发之间的空隙,更是沉淀多年的误解。 第84章 宋与晴是亲姐姐 远到宋万兴死的那天,也没能跨越这道鸿沟。 宋与幼眸子落在那双手上,似讥似讽地笑了下,没有理会。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去医院?别给我搞赎罪那一套,母亲活着的时候不做,死了又做给谁看?” 宋万兴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的确是想这么做的。 在他心底,舒兰永远是他唯一的妻子。 当年事业压力大时,他经常靠抽烟来缓解情绪。 那时舒兰总站在身后扶着他的肩劝,“少抽些,当心以后得了肺癌。” 他总不以为意,还嫌她啰嗦,不懂自己。 如今谁也没想到,最终他真的会得肺癌。 他嘶哑着声音,咳嗽着说出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我想早点去见舒兰……想赶在她投胎之前,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宋与幼坐在沙发上,精致瑰丽的五官隐匿于光影交错下,她没有急着反驳,继续提问道:“结婚30年,你出轨了35年,从相恋开始,你就背地里和隋雪英勾搭在了一起,我很好奇,在你心里,究竟是母亲重要一些,还是隋雪英重要一些?” 这个问题,是母亲临死前问的。 那时她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眼角孤独的淌着泪,房间里站满了女佣,全没有任何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换做现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 她很想帮母亲问一问眼前这个无情的男人,问一问她所谓的父亲。 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母亲? 宋万兴瞧着那张与舒兰七八分相似的脸,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胸膛蓦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脸色一白,伸手捂住胸口,等待那股痛意过去。 良久,宋万兴看上去更颓废了一些,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又在不经意间伸手抹了去,随后才颤着声回答:“我的心里,从来只有舒兰一个人。” 当年的事,其实怪他。 若不是隋雪英趁他醉酒爬上他的床,还因为这样就有了孩子,他也不会和对方牵扯这么多。 归根结底,高门大户的人最注重的是血脉正宗,他宋家的孩子,不可能任其在外面养大。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破坏自己的婚姻。 只是那时宋氏重新步入正轨,他的心飘了,人也跟着飘了。 所以才会在舒兰知道这件事,发着脾气对他说要离婚时,才会那样冷漠的对待对方。 可没人知道,深夜里,得知舒兰得了不治之症的时候,他偷偷哭过多少次。 从小到大,舒兰一直像个太阳一样温暖着他,儿时父亲不重视他,把他当做最没用的儿子,是舒兰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给他鼓励,给他希望,让他有勇气奋斗,最终打败所有人成为了继承人。 可当他真的拥有一切的时候,居然试图模仿旧社会,企图把隋雪英接到家里来。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他没有这样做,如果他当初把所有心思都花在舒兰身上,又怎么会任由她得白血病,从鼻子里流干了所有血离他而去呢? 宋与幼静静地瞧着宋万兴,许久后,她站了起来。 “你真想死,我拦不住。但有两句话事先说好。 一,我已经顺着你的心意放过了宋与晴,但你要跟我说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二,如果被我知道,你死后将财产分给了和隋雪英有关的任何一个子女,就休想让我把你和母亲合葬在一起,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她的墓。 还有,从明天开始,乖乖的滚去医院看病,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有子女孝顺。” 说完这些话,宋与幼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初冬的风带着萧瑟的落叶气息吹进房间。 奇异的,才打开不到几分钟,难闻刺鼻的药味就真的冲散了不少。 转过头,她环臂等着宋万兴的答复。 宋万兴安静了一会儿,眼角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宋与晴,是你的亲姐姐……” 宋与幼眼球微微一缩,“你在说什么屁话……” 但看着宋万兴沉痛暗沉的眼睛,她将后面的话慢慢咽了回去。 —— “隋雪英只生了一个儿子,并不是真的双胞胎。真正怀了双胞胎的,是你的母亲。 当年你母亲怀你们的时候,肚子格外大,那时也是我竞争事业的关键期,父亲又格外重视血脉的传承,为了不让宋家的人看出来,加害我的孩子,我和你母亲做下决定,将你们送到清幽镇的孤儿院处,安心养胎。 为了不被人追查到,在这期间,你母亲硬是忍着不适没有去医院做检查,直到生产在即,你母亲疼晕了过去,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双胞胎女儿。 那时我刚好被隋雪英念得心烦,她一直吵着想再和我生个女儿,于是将计就计,我便将先出生的那个孩子,给了隋雪英,并对她说这是我通过别的渠道得到的孩子,让她好生料养。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宋与晴对你做着很过分的事,也不祈求你能原谅你亲姐姐,但是你一定要答应爸爸,那是你母亲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留她一条命。” 从宋家出来,宋与幼坐在停放在地下车库的豪车上时,脑袋里还在不断回想着这些话。 宋与晴是她亲姐姐? 呵。 去他m的狗屁。 她启动车子,脚下用力轰着油门疾驰而出。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 滴沥滴沥,落在挡风玻璃上。 不是漂泊般的大雨点,而是绵绵密密的,像是细绒,持续不断。 让她更加心烦气躁。 宋与幼一路将车开到了京港一处墓园。 将车子停下后,也没有打伞,就这么只身下了车,走进了雨幕里。 造价五百万的豪华坟墓,就如同一座小型公园似的,占地两亩左右。 宋与幼顺着台阶走上去时,一头倾斜顺滑的黑发已经被雨水浸湿,深色的大衣在寒风翻卷下,颜色愈发深邃。 她走了很久,最后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墓碑前停下。 她微仰着头,看着上面篆刻的名字,轻声开口: “母亲,我来看你了。” 第85章 绑架 雨水砸在墓碑的照片上,顺着面容恬静的妇人脸上划过,像是一滴泪悄然坠下。 宋与幼一身黑,静立于墓碑前。 风扬起她的发梢,一双桃花眼暗沉如墨,稠黑无光。 “母亲,小时候您总对我说,如果有个双胞胎姐妹,就可以陪我一同长大,照顾我陪伴我。可如今,您泉下有知,可知我那所谓的亲姐姐是在背地里怎么对我的?” 她次次放她生路,对方次次赶尽杀绝,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来得匆忙,宋与幼没有带花束。 墓园常年有人打扫,墓碑附近一尘不染。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将头靠在墓碑旁,幻想着如往昔那般靠在母亲温暖的肩膀上。 “母亲,如果我对宋与晴心狠,您会怪我么。” 在处置宋与晴的那天晚上,父亲难得跟她打了通电话。 似乎是知道她想做什么,父亲的声音带着苦求,让她给宋与晴一个机会。 所以,她才以‘流放’的方式处理。 却不想,阴差阳错下,两人的命运还是交错在一起。 一片火红的叶子,落在宋与幼的头顶。 她怔了怔,恍然想起在孤儿院时乘凉的那棵大树。 那棵树,每到初冬来临时,也会落下一片红叶子。 她伸手将头顶上那棵叶子摘下来,用手指轻捻着叶茎旋转,草叶的清香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和母亲身上的气息很相近。 宋与幼仰起头,茫然地望着墓碑上母亲的笑脸。 良久,也惨然一笑。 “不知道您的魂魄有没有偷偷去看过父亲,父亲他……也生病了,他以为我没看见,实际上,纸篓里满是咳血的纸团。” 母亲走后,宋与幼就感觉这个世界上变得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从未想过原谅父亲,也不知怎么表达心底对父亲的埋怨。 可今天见到人后她忽然觉得,曾经不管父亲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如今他快死了,似乎很多事情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想到此他,她仰起脸,望着墓碑上‘许舒兰’三个字,喃喃出声:“母亲,我知道您还爱父亲,我帮您达成临死前的心愿,日后等父亲过世了,让他与您合葬在一起。但您也要答应我,下辈子还让我做您的女儿好吗?” 生离死别的哀感涌上心头,她再也不敢看那张照片,眼泪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 宋与幼将脸埋在膝盖里,周围无人,她终于可以敞开心扉不受拘束的掉眼泪了。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 有打扫墓园的清洁工经过,看到宋与幼坐在墓园的石碑前,慢慢朝她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再有三十分钟就要闭园了。” 宋与幼愣了下,慢慢抬起头。 入目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 她淡定的擦去眼泪,笑了下,“谢谢您。” 但老大爷却被宋与幼这张脸吓了一跳。 经常在这边扫墓擦拭照片,他对这里的每一个逝者都有一定的了解。 眼前这个小姑娘,若不是年龄对不上,他险些以为是照片上的人显灵了。 老大爷暗自拍着胸脯,对宋与幼笑道:“不客气不客气……” 说完,老大爷提着扫把离开了。 然而,等快走到墓园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眉毛上有一道斜疤,身强体壮,眉宇间看上去戾气很重,拎起老大爷的衣领便道:“你是这里打扫墓园的清洁工?” 老大爷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点头,“是我……” 斜疤男掏出手机,举到老大爷眼前,让老大爷指认,“照片里的人见过没有?” 老大爷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才那个跟照片上的人一样漂亮的女娃娃? 但看这群人来者不善,他想了想,摇头道:“没见过……这墓园一天到晚老来人,我哪分得清谁是……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斜疤男就掏出一把匕首架在老大爷脖子上,语气阴冷骇人,“再说一遍,有没有见过哦这个女人?” 老大爷正欲开口,刀尖蓦然近了一寸,刀刃锋利,将他的脖颈割开了一小道口子。 血,瞬间染透衣领。 但老大爷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脖子又往前伸了伸,眼神透着老人的固执,“我一个孤家老人,怕你们做甚,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斜疤男脸色一冷,手上正要用力,身后有人小声提醒了他一句,“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跟一个老东西置什么气,墓园总共两个进出口,都安排了人手,我们直接进去找就是了,我就不信人能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斜疤男一听,眉宇松了几分,他睨着老大爷脖子上挂的工牌,冷声道:“李大胆,如果被我知道你是在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往后一退,松开了人。 迈步朝墓园内走去,“搜!” —— 宋与幼这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完发泄了之后,心情也没那么不好了,她站起身,用衣袖轻柔地擦了擦母亲的照片,转身。 结果迎面刚好撞上朝她走近的一群黑衣人。 “宋小姐,别来无恙。” 一见到宋与幼,斜疤男阴鸷的表情勾起一抹邪笑来,“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我们吧?” 宋与幼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些人……居然是当年绑架过她的那批! 她强自镇定,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用墓碑挡住手,旋即掏出手机藏于背后,连续按了几下按键,企图拨打求救电话。 但她刚做出这个动作,就被对方识破了,站在斜疤男身边说过话的男人朝身后使个眼色,随即几人快速迈上台阶抢走了宋与幼的手机,还顺手拽着她的手臂,架住了她。 “宋小姐,识相的话就不要挣扎,乖乖跟我们走。” 宋与幼见求助无望,心底一片惨然,但她面色镇定,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反而弯了弯,对斜疤男笑道:“走可以,但总得让我知道,是谁想要绑我吧?” 斜疤男冷哼一声,“人质没有资格提问,带走!” 第86章 伪装成意外事故 京港第一医院。 病房的门开开合合,一会是医生,一会是护士,可萧羽始终没有等来答应要给他送饭的天使。 他望着窗外,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快要失去宋与幼的感觉。 直到傍晚时分,看到裴暗提着精心准备的晚餐走进门时,这个感觉已然达到了顶峰。 “姐姐怎么没来?”萧羽从窗边走过去问道。 裴暗愣了下,萧羽说话向来有礼貌,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失态的情况,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半小时前夫人发来短信说让我准备好晚餐送过来。” “那她自己呢?” “没说。”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萧羽蹙起了眉,以他对宋与幼的了解,如果不是发生了极其重要的事,答应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这顿饭萧羽吃的心不在焉,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晚饭过后,他给宋与幼的手机号拨了通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半小时内,无论他拨打多少次,电话那端总是机械地重复这一句话。 这下萧羽更加笃定了。 宋与幼出事了。 等裴暗走后。 萧羽快速拔了手上的滞留针,换好衣服走出病房。 却不想,还未行到电梯处,就听到楼道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声。 萧羽立刻停下了脚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萧羽听着有些熟悉,他侧着耳朵打算多听几句辨认下。 随后,就听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已经带回别墅了,伪装成意外事故不成问题。” “呵……宋与幼这个贱人害得我右手尽废,绝对不能让她活着走出去!” 萧羽的瞳仁骤然一缩。 这是白天姐姐教训过的那个女人! 他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直到楼道里那两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才慢慢从一人高的植被里走出。 浓黑的长睫低垂,敛去了眸底化不开的冷意。 望着女人所住的那间病房,萧羽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骘,他折回到房间里,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朝另外一间病房走去,眼底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就在这时,穿着薄衫的萧艺出现。 “你想做什么?” 萧羽面无表情,“去杀了她。” “杀了她就能救你那个姐姐吗?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尽快通知她的家人,说不定还有机会救她!”萧艺挡在萧羽面前,将他死死拦住。 闻言,萧羽停了下来。 浅褐色的眸没有一丝光亮,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任何的理智,仔细看,他的唇瓣在微微发抖,脸色比萧艺这个已经死去的人看上去还要苍白。 “她,不能死。”他定定凝注萧艺的眼睛,重复,“她不能死。” “我知道,可你现在就算知道是隔壁那个坏女人做的也没用,不如先联系姐姐的家人,”她抓着萧羽的手臂摇了摇,“时间不多了!哥!” 这一声哥,将萧羽所有的理智都拉了回来。 手里紧攥的刀松了松,眼神一点一点,终于重新聚焦了起来。 “别墅……伪装成意外事故……”他仔细回想着两人的对话,几秒钟后,脸色倏然一白,“是清幽镇别墅!” 萧羽转身就冲向电梯,快速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萧艺跟在萧羽身后,看着哥哥深藏眼底的恐惧和无助,心尖似乎被针刺了一下,喉咙瞬间变得哽咽。 但她如今只是萧羽心中的一缕执念,就算再怎么难过也哭不出来。 —— 宋与幼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恐惧的感觉了。 眼前是弥漫着浓烟的火舌。 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地围着家具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 昂贵的床单,衣柜里精美顶奢的服装,此时都成了可燃物。 那群人用一副银质手铐将宋与幼锁在了主卧的床头边,为了防止她逃跑,还强逼着她吞下了一枚白色药丸,让她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更遑论挣开枷锁逃跑。 宋与幼惨然地想,这辈子还真他妈命运多舛。 和绑架过不去了! 她看着不远处已经被大火烧毁的手机,忽然有些后悔最后没能给褚宴发一条消息。 人之将死,面子尊严什么的也就不重要了。 她很想问褚宴,现在还爱不爱她。 到最后,只来得及对裴暗说了句,“记得给萧羽送饭。” 随后,在那些人的注视下发送出去后,就暴力的抢走了手机。 如果知道最后一句是遗言,或许她应该再给许管家发一条‘让他重新准备继承人’这种类似的短信。 不过,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眼看浓烟离自己越来越近,宋与幼默默闭上眼睛,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却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接着,一个清瘦的少年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宋与幼没有睁眼。 她心里很清楚,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所以对于门口出现的任何响动,她都不感兴趣。 然而,这仅限于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因为下一秒,她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清倦嗓音。 “终于找到你了,姐姐。” 宋与幼刷地睁开了眼睛,“萧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找不到你我会不安。”萧羽绕过燃起的火光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轻声问。 宋与幼想了想,“肚子饿了算不算?” 萧羽愣了下,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苹果,这是门口那群黑衣人唯一允许他带进来的东西。 “猜到你会饿,吃吧。” 宋与幼看着萧羽修长分明的手指攥着的那枚红彤彤的苹果,问道:“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别墅外部有一处很大的花园。 还有一层特殊材质的玻璃,防弹隔音。 火势没有蔓延到一定程度时,很难被人发现。 可原本应该在医院的萧羽,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无论从哪个角度想,这个事情都有问题。 萧羽在宋与幼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将苹果举到她唇边,轻声哄她:“把它吃完,我就告诉你。” 第87章 骗你干嘛 宋与幼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咬了下去。 萧羽见状眼底闪过笑意,没有出声。 他很喜欢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 转眼间,一个苹果就被宋与幼吃的干干净净。 看着苹果的汁液顺着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滴下来,她舔了舔唇,开玩笑道:“这世上还是家人靠谱。” 家人。 萧羽轻轻嚼着这个字眼,浅褐色的瞳仁落在宋与幼身上,忽然间,他神色一滞。 方才关心则乱,现在闲暇下来才发现,她似乎动弹不了。 “是被人下药了吗?”萧羽看着她。 否则以她的性格又怎么会这么乖巧,任由他喂她吃完一整个苹果。 肚子里有了食物,宋与幼心头的慌乱也消散了不少。 她懒洋洋靠在床头边,尽管形容狼狈,发丝也有些凌乱,但丝毫不影响那张漂亮的脸蛋正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是啊,”她道:“一开始还不知道是谁对我这么赶尽杀绝,看到你过来,我心里大概有数了。” 萧羽心中一紧,“什么意思?” 宋与幼漆黑的眸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笃定,“绑架我的人,应该是住在你隔壁的姜芷柚吧?” 萧羽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是……姐姐还真是聪明。” “并不是我聪明,而是她所在的那间病房被安了监控,如果她想密谋这件事,就必定会跑到楼道里,只有那里是监控死角,不会被人发现,但也意味着,会有被同楼层病患发现的危险,而她住的楼层里,只有你一个‘邻居’。” 三言两语间,宋与幼就分析出了事情经过。 “但是,你为什么明知危险还不顾一切的跑来呢?”宋与幼凝视着萧羽的眼睛,不解道:“你如果想帮我,完全可以给裴暗打电话,让他带一批人过来救我。” 萧羽的眼睫轻轻垂下,“因为我知道置身火焰中绝望的感觉。” 所以不希望她一个人面对,才这么只身闯进来。 宋与幼猛然想起,在邻居给她发的那封邮件里,就有提过关于萧羽父母以及养父母死亡的原因。 似乎都和火有关。 想到严肇庆说的那句‘他们都是萧羽害死的’,宋与幼的眸光微微闪烁,“所以你就傻乎乎的跑过来送死?” 闻言,萧羽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我不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与幼一时语塞。 萧羽轻轻的将手搭在宋与幼被手铐磨红的细腕上,嗓音低沉,“你还记得我吗?当年那个躲在树下,偷听你母亲讲课的那个小男孩?” 眼前这个人目光坚定,即便深陷火焰中,表情也一如当年那般淡然无波,仿佛只要眼前这个女人在,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感到害怕。 宋与幼难得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他早就认出自己了。 那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收养他,只是因为可怜他? 然而,这个举动落在萧羽眼中看来,却是误以为宋与幼忘记了自己。 他忽然俯身靠近宋与幼,对方身上的馨香蛊得诱人,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迷离,他用力攥住宋与幼的手腕,眸底仿佛有稠云聚集,“你把我忘了?” 往日听话乖巧的少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危险。 宋与幼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终究不是曾经那个矮她半截的小孩子了。 她轻灵地叹了口气,感应了下身子,发现依旧动弹不得,索性放弃了抵抗,“怎么会不记得你,你生病的那天晚上,我可是照顾了你整整一夜呢。” 萧羽重重地吸了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被这句话迷得神魂颠倒,他激动地直发抖,好不容易才将声音压下来,“真的吗?” “骗你干嘛?”宋与幼低头看了眼握住手腕的那只手,似笑非笑,“你确定还要一直这么攥着我?我的手腕都快被你给掐断了。” 萧羽这才反应过来,身子猛地后退一步,松开了她。 却忘了宋与幼此时浑身无力,手一松,‘哗啦’一声,沉重的手铐砸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怎么办?”萧羽向四周扫量一圈,目光落在眼前的玻璃窗上,“这个房间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火势彻底包围,到时就真的出不去了。” “别费力了笨蛋……”宋与幼吸了太久的二氧化碳,脑袋已经开始变得晕沉沉的。 她无力地靠在一旁,轻声道:“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这么放心的把你扔进来,门窗都已经被锁死了,根本出不去的。” 而且她被下了药,浑身绵软无力,萧羽一个人出去的可能性都很渺茫,更何况还要带上她。 “你在来之前,有通知裴暗吗?”宋与幼忽然问道。 “通知过了,”萧羽担心宋与幼吸入太多昏倒过去,从身上撕了块布,小心翼翼地绑在了她的脸上。 “但火势这么大,恐怕等不到他们的支援了……” “放心,”宋与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与安慰,“我们一定会被他们救出去的。”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他。”宋与幼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褚宴。 不是她太自信,而是太了解褚宴。 她知道,这件事一旦告诉裴暗,下一秒就会被褚宴知晓。 那是个……为了救自己敢只身开着车闯进废旧仓库的男人。 再看着眼前担心自己的少年,宋与幼忽然觉得,这辈子其实也值了。 —— 对于宋与幼来说,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但实际上,前后没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整栋别墅外面已经被褚宴的人围堵了起来。 围在别墅内的杀手此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冰冷的枪口就对准了他的脑袋。 “她人在哪?”背后,蓦然传来男人冰冷阴森到极点的声音。 杀手身子一僵,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 下意识的,就将双手举了起来说道:“这位爷,有话好好说,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男人的声音轻如雨丝,却带着雪山之巅化不开的冷,“奉谁的命?” 第88章 结局 “这……这个我们不能说。”被枪指住的男人额间冒了一层汗。 不仅仅是因为别墅内起火热的,更是被身后男人身上释放的强大气压吓得双腿发颤。 想他也是道上有名的人,但在男人森寒的质问下,硬是一点硬话说不出口。 但他是真的不能说。 上面的任务是要宋与幼死,如果任务失败,那么回去以后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厉折磨的惩罚。 这可远比被一枪爆头恐怖多了。 但身后的男人却像是猜中了他想法那般,冷声开口:“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不说的话,我会让你比回到组织更加生不如死。” 只这一句话,就将杀手所有的退路都逼死了。 他脸色一僵,最后闭了闭眼,如丧考妣道:“在二楼客房卧室。” 闻言,褚宴眸色一沉,不管不顾地就冲向了火中。 身后的裴暗惊呼一声:“老板!火势太凶了,先让外面的消防车把火灭到一些……” 但褚宴连头都没回,长腿一迈,几下就爬上了楼梯。 虽然他面色看上去淡定,实则心底的恐惧已经由于坠入无底洞般没有止境…… 同样的事情,同一批人,她经历了两次! 上一次的恐惧在心里还没有彻底消除,这一次快失去她的感觉更甚。 望着眼前已经被火堵住的房门,褚宴一颗心几乎跌入了谷底。 求求你……宋与幼。 求你活下来。 求你一定要坚持住。 不要离开我,不要妄图就这么离开。 他还没有为她补办婚礼,他们还没有经历过属于彼此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她……决不能死。 —— 房间内。 即便萧羽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了最大的保护措施。 宋与幼还是晕了过去。 望着怀里那张越来越白的脸,萧羽顾不上火焰烫在身上的剧烈疼痛,努力将人护在怀里,不让她受一点影响。 身旁,萧艺怔然地望着哥哥手臂上一点点蔓延的烫伤。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哥哥会为了一个女人疯狂到这种程度,连性命都不要了。 她试着将哥哥拉开,但她只是一缕意识,只有哥哥接触她的份,她却是碰不到萧羽的。 所以,她只能站在萧羽眼前痛声嘶喊。 “你疯了吗?!当时爸妈被火烧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不要命过,难道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你什么都不要了?” “你不是说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吗?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起来,快点逃出去啊!” “你现在逃出去还来得及,你没看到外面已经有人在救火了吗?!” 已经有人在救火了? 萧羽的视线终于抬了一些,浅褐色的眼眸染上一抹放松的笑意。 太好了,宋与幼有救了。 他的身体,还能为她抵挡一会儿,就一会儿,只要有人能发现他们在这里,她就能活下来。 萧艺像是能听到了萧羽的心事一般,脸色陡然白了白。 最后苦笑了声,怒骂,“你真是个疯子!” 然而,萧羽却是看也不看她。 低头认真将宋与幼散乱的长发仔细拢好,将先前在浴室里泡湿的布料盖了上去,这才重新拥紧她。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他心里最在意的这个女人。 也没有想过,上天会安排他们再次相遇。 这样已经足够了。 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如果没有宋与幼,说不定他已经因为发烧死在了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 是她救了他一命。 如今,换他来保护他了。 —— “砰——” 褚宴把门踹开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到处都是火焰蔓延过的痕迹,热浪扑面而来,吹得眼睛都失去了水分。 随着他进门,窗户那边也被人从外破开。 是裴暗在看到褚宴第一时间冲上楼的时候,跑到外面对消防队长指明了宋与幼被关的那个房间的方向。 所以那边的行动力才能这么快。 在火熄灭三分之一的时候,褚宴已经冲了进去。 他在偌大的房间看了一圈,最后,终于在墙边的角落里,发现了手臂上满是烫伤的少年和怀里闭着眼睛的宋与幼。 褚宴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只是幻想,下一秒,眼前的女人就会变成烧焦的模样。 然而,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就在他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萧羽忽然抬起了头,唇角带着一抹放松的笑容。 “姐姐……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来救我们了。”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像是撂下了所有的心事,终于放松的晕了过去。 —— 没有人知道当天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人知道最后两人为什么在那么大的火灾里能活着出来。 唯有萧羽心里清楚,是萧艺帮了他。 因为那天之后,萧艺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隔天,宋与幼就从昏迷中苏醒。 她的身上毫发无伤,连头发丝都没有被破坏一点。 萧羽也仅仅是护着宋与幼的双臂受了严重烧伤,但万幸医疗设备发达,修养了大概半年的时间,他的手臂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在那之后不久,褚宴为宋与幼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萧羽作为伴郎的身份,亲眼见证了宋与幼的幸福。 新人交换戒指的那一刻,他彻底死了心。 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插足进两人的生活。 所以,当宋与幼提出想将他送到罗索教授身边的时候,萧羽欣然接受了。 因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宋与幼活着还要重要。 而在他出国的当天,姜芷柚被送进了监狱。 宋与晴和宋俊也因为购买d品,被美国警方逮了个正着。 紧接着没几个月,宋万兴因为肺癌离世。 宋与幼按照生前答应的那般,将他的骨灰与母亲的合葬在了一起。 而隋雪英,在得知自己没有分到一分钱财产这件事之后,就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有人说,她带着一点私房钱重新嫁了个男人,也有人说,她在出发前往美国那艘轮船的途中,经历恶劣天气,替女儿死在了海里。 但这些宋与幼并不关心。 因为等待她的,是掌管宋氏后全新的人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