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娱1990，我是电影厂厂长》 第一章 重回1990 方致远从沉睡中醒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此刻自己坐在绿皮火车的车厢里，周围挤满了乘客。 车厢里闷热而又嘈杂，空气中混杂着香烟、食物，脚臭，以及多种说不清是什么的古怪味道，这让坐惯了飞机和高铁的他胃里一阵阵翻腾。 车上的旅客对此毫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有人拿着书慢慢翻着，有人闭上眼睛睡觉，有人眉飞色舞的跟其他旅客闲聊，有人聚在一起打扑克…… 推着小车的列车员在高声叫卖：“香烟、汽水，烤鱼片！” 方致远感觉自己坠入迷雾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跟陈思成喝完酒，带妹子回酒店了嘛？ 怎么跑到火车上来了，而且还是绿皮火车？ 方致远看了看身边的男子，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你是张继武！” “我是张继武啊，不然是谁！”张继武被方致远逗乐了。 “张继武，你怎么变年轻了啊？”方致远前些天参加一位北影厂老同事的葬礼，遇到了张继武，还聊了好一会儿，现在看到二十多岁的张继武跟自己说话，他觉得特别诡异。 “我怎么变年轻了？我本来就这么年轻啊，难道我还能是老头子不成啊？”张继武忍不住对旁边的中年男人道，“致远的酒量太差了！才喝了小半瓶，就糊涂了！他竟然问我，怎么变年轻了！他把我当成老头子了！” “致远啊，酒量不好就少喝！不要逞强！我这里有苦丁茶，喝点醒醒酒吧！”张继武旁边的中年男人见方致远满脸潮红，双眼满是疑惑，赶忙把自己的茶杯递给方致远。 方致远看着对方递来的茶杯，眼前一阵恍惚。 不是不锈钢茶杯，也不是陶瓷茶杯，是用罐头瓶做的茶杯。 方致远记得80年代的时候，很多人买不起高档杯子，就买圆柱形瓶子的水果罐头，把里面的水果吃掉，用瓶子作茶杯，自己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这种茶杯了。 就在这时，方致远想起把茶杯给自己的中年男人是谁了。 是制片组的李国庆！ 李国庆不是95年出车祸去世了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 方致远猛然起身，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人。 那是录音助理陈小雅，后来嫁给副导演陈明辉，而陈明辉做了导演，跟一个女演员好上了，最终跟陈小雅离婚；那是美术张有光，这个人平常不怎么说话，但肚子里有货，后来成了圈内有名的美术设计；那是副导演王国栋，后来他做了导演，拍戏水平一般，但玩女人的水平很高，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勤…… 这些人有些已经死了，剩下的都已经老了。 可现在他们却活生生的出现眼前，都是三十多年前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重生了？ 方致远做了个深呼吸，让惶恐不安的心平静下来，轻声问道：“继武，今天多少号？” 张耀武没有多想，直接道：“6月15号。” 方致远心里微微一颤：“那今年是哪一年？” 张耀武神情有些古怪：“1990年啊，你没事吧？” 方致远感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震得耳膜轰隆作响。 今年是1990年，我真的重生了，我回到自己24岁的时候了！ 方致远装作不舒服，轻轻哼了哼，假模假式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消化这个信息。 现在是1990年，我应该在北影厂第五创作集体做制片助理。 最近几年，国家用于影视投资方面的资金不断收紧，而物价、人工费用却不断上涨，导致电影成本急速飙升。1985年北影厂拍一部电影的平均成本是57万，现在已经飙升到100万，从1987年开始北影厂就大规模亏损。 为了摆脱困境，北影厂将厂里的创作力量划分为五个创作集体。 第五创作集体的艺术指导是陈怀恺，就是陈楷歌的父亲。 艺术负责人是黄健中，就是电影《小花》的导演。 我应该刚刚拍完电影《过年》，在回北平的路上。 方致远猛然睁开眼，往车厢里张望，果然看到了赵丽蓉、六小龄童等演员。 《过年》这片子水准不错，在国内拿到了包括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在内的多个奖项，并东京电影节上大放异彩，不但拿到了评委会大奖，赵丽蓉也获得影后。 这部电影市场反响不错，卖了100多个拷贝，应该是赚钱了。 但北影厂现在能赚钱的电影不多，大部分电影都在赔钱。 为了摆脱困境，北影厂想了很多办法。 1988年宋崇担任厂长后，提出要拍“成本低、周期短、效益好的影片”，1990年陈志谷担任厂长后，跟香江大规模合作，参与了《狮王争霸》、《新方世玉》等影片；1995年，韩山平担任厂长后，大规模拍主旋律电影，并拉着冯小钢搞出了贺岁片。 这些举措都没能让北影厂摆脱困境，北影厂亏损一直在加剧。 北影厂最困难的时候账上只有几千块钱，而职工一个月医药费就要40万。 北影厂真正摆脱困境是1999年跟中影合并。 但从跟中影合并那一刻起，作为制片厂的北影厂就彻底消失。 2001年，方致远见于东下海赚到了钱，有样学样，将全部身家投入到电影市场中，然而他低估了电影发行的难度，在发行系统又没有人脉，无法对票款进行监管，票房被院线大规模瞒报，他不但赔掉全部身家，还欠了一屁股债。 方致远只能重新打工，在各个不同剧组担任制片。 2013年，金融资本大规模涌入娱乐圈，由于热钱实在太多，随便拿个剧本就能忽悠到钱，各种牛鬼蛇神都开始搞电影。方致远拉到了400万资金，拍了一部恐怖片，最终取得了4000多万的票房，从此开启了独立制片人的生涯。 在重生之前，方致远已经是圈内非常有的制片人，参投了吴京的《战狼》系列，还投资了贾玲的两部电影。他的日子过得非常惬意，白天不是跟投资人项目，就是跟导演聊创作，而晚上跟各种想要成名的姑娘探索人生真谛。 方致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生，我日子过得很舒服啊！ 难道我有什么遗憾不成？ 方致远仔细想了想，如果非要说遗憾的话，应该是父母过世太早，没能好好尽孝，如果这算遗憾的话，那应该让我重生到更远之前啊，现在是1990年，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 方致远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懒得再想。 都已经重生了，不可能穿回去，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方致远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几十年，电影已经成为他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重生之后的他不可能干别的，肯定还是继续干电影这个老本行。 作为影视圈老人，方致远清楚未来十多年整个电影行业将处在谷底。 自己真的想搞电影的话，就必须先搞钱。 否则就得像韩山平那样到处化缘，被人嘲讽是乞丐。 对其他人来说，搞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对方致远这样的重生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有未来34年的记忆，完全可以利用记忆，轻松赚到巨额财富。 90年代是遍地黄金的年代，拥有无数赚钱机会。 只要其中抓住任何一个机会，都能成为财富神话。 比如1992年发行的认购证能带来160多倍的利润，认购证30元一张，在黑市上能卖到5000元，一旦中签，花2000元购买股票，上市后抛售，可以获得5万元左右的利润。电视剧《繁花》中的阿宝就是通过买认购证发家，成为威武霸气宝总的。 方致远眼中突然精光暴起，我要利用记忆中的赚钱机会，赚一两个小目标，然后进入电影圈，到时候我就可以在电影圈呼风唤雨，甚至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方致远转头看向窗外，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长城如同一条巨大的金龙匍匐在山岭间，无比辉煌与雄壮；他轻轻哼起一首老歌：“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我是否会明白生活重点，不怕挫折打击没有空虚埋怨，让我看得更远……” 第二章 目标李成儒 北影家属区是个老式小区，灰色的水泥围墙，斑驳的绿漆铁栏杆大门，让整个小区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方致远记得1999年韩山平用北影厂的土地和其他单位置换合作，在北影家属区修新的家属楼，整个小区也翻修一新，就显得上档次多了。 小区前面摆着一溜水果摊，一个中年男子挑了些水果放在秤上。男子有着一颗引人瞩目的光头，以及一张让人发笑的脸。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著名笑星陈佩司。 方致远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从男子拎着的塑料袋里拿了个苹果。 他啃了一口苹果，嬉皮笑脸地道：“佩司哥，好久不见了！” 陈佩司是北影厂子弟，但他并不是北影厂的演员，而是八一厂的，他也不住北影小区，不过陈强老爷子住在小区里，因此，他隔三差五就会过来探望。 陈佩司在方致远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整天嬉皮笑脸的！” 瞎聊了几句，方致远和陈佩司走进了小区。 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一个七十来岁的老爷子。 老爷子满头白发，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不怒自威。 老爷子不是别人，是北影厂的老厂长汪杨。 汪杨在北影厂当了35年厂长，培养了无数的电影人才。在他手中，北影厂诞生了鼎鼎有名的“四大帅”、“四大摄影”、“四大制片”、“四大创作集体”以及众多观众所津津乐道的电影明星，如于蓝、于洋、谢芳、李秀明、刘晓庆等。 是他将北影厂打造成一块金字招牌。 老爷子已经退休好几年，但在北影厂依然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在方致远穿越前，老爷子已经过世多年。 现在看到老爷子出现在面前，他格外开心：“汪杨叔叔，好久不见了！” 老爷子笑呵呵地道：“致远啊，电影拍完了？” 方致远笑着道：“拍完了！这部电影特别棒，肯定可以拿奖！” 老爷子高兴地道：“不错，不错。北影厂已经没几年没拍出在圈内叫得响的片子了，是应该拍两部精品电影了，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北影厂吃干饭呢。” 方致远笑着奉承道：“肯定没问题，这部电影肯定可以拿奖。以后等我做了制片人，我争取再拍两部到国际上拿大奖的电影，咱们北影厂不能让西影厂比下去了！” 老爷子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好小子，有志气！” 跟老爷子聊了几句，方致远迈步向自己家走去。 方致远家在一栋三层的红砖楼里，这是五十年代修建的老房子，典型的苏式风格，每一层并排住着十来户人家。由于房子面积不大，很多住户都将各种杂物堆在过道里，让原本就不宽敞的过道显得更加狭窄。 方致远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提着行李走进屋里。 整个屋子一共两间，加上一个小厨房。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父亲住里屋，方致远住外面一间。父亲去世后，方致远就搬进了里屋，外面一间就成了客厅。 客厅非常简单，一张圆木桌，几张木凳子，一个棕红色的柜子，上面摆着一台北平牌电视机，旁边是一张棕色书架，上面放着各种电影相关的书籍、小说，以及各种文学期刊，书架旁边挂着一张照片，那是方致远小时候和父母的合照。 方致远看着照片上的父母，微微叹了口气：“老天爷啊，老天爷，既然让我重生，为什么不让我早重生几年啊，这样我也能再见见父亲母亲啊！” …… 在北影厂食堂吃完晚饭，方致远回到家，打开了电视机。 罗京播报的一则消息引起他的注意。 “科威特埃米尔贾比尔会见伊拉克副总理萨姆哈马迪，贾比尔承诺三年内向伊拉克提供5亿美元，并建议先就规定的边界达成协议，一旦批准，再谈其他……” 听到科威特和伊拉克，方致远猛然打了个激灵。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八月份伊拉克就会入侵科威特。 由于伊拉克和科威特都是产油大国，他们之间的战争导致国际原油价格暴涨，从10多美元一桶，暴涨到40多美元一桶，并引起了第三次石油危机。 如果能买入石油期货，那自己可以轻松获得二十几倍的收益。 因为石油期货是保证金交易，自带10倍杠杆。 也就是说，买一块钱的石油期货，可以赚20多块钱。 不过方致远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现在是1990年，国内没有期货交易所啊！ 难道得去香江不成？可我根本申请不到签证啊！ 方致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国内虽然没有正规的期货交易所，但期货业务应该是有的！李成儒曾经说过，1991年左右，他炒外汇赚了很多钱，账户里躺着1300万美金。既然能炒外汇，那肯定能炒石油期货！” 方致远不由笑了：“既然能炒期货，那我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大赚一笔。只要有一两个小目标在手，那我就可以在影视圈躺平了，不用像重生前那样不断为钱奔波！没事的时候投资拍两部电影，然后带着姑娘们夜夜笙歌，这他么才叫生活啊！” 他眉头很快皱了起来：“我的全部家当加起来，就一两万。就算有十倍杠杆，要赚到一两个小目标也根本不可能！这样的赚钱机会千载难逢，不能错过，有没有办法从其他人那里忽悠一笔钱，然后用这笔钱去炒石油期货呢？” 沉吟了几秒钟，方致远眼前一亮：“李成儒！李成儒账户里有1300万美金，从他那里忽悠100来万人民币应该不是难事！李老头啊李老头！我后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方致远思索了几分钟，一个完整的忽悠方案很快成形。 方致远决定写一个剧本，找北影厂开个证明，然后带着剧本和证明去找李成儒，并告诉李成儒，我是北影厂的制片，我手里有个非常好的项目，但因为资金问题，项目无法启动，希望李成儒投资这部电影，甚至可以邀请李成儒出演一个角色。 等李成儒的资金到手，我马上把这笔钱拿去炒石油期货。 两三个月后，石油暴涨到40多元，我就会成亿万富翁。 到时候拿一百万拍电影，可以轻松完成对李成儒的承诺。 李成儒在影视圈混过，非常喜欢影视，将来会重回影视圈。 只要带着优秀的影视项目找他，忽悠到钱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李成儒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多年，对影视行业现状非常了解，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要想让他乖乖掏钱，就必须拿出真正的好项目，真正能赚钱的项目。只有李成儒觉得这个项目靠谱，他才会打开腰包，心甘情愿的掏一百万出来。 现在国产电影只有三种类型比较赚钱，功夫片、警匪片和喜剧片。 要从李成儒手中忽悠到钱，必须从这三种类型中选一种。 方致远首先首先排除了警匪片，因为警匪片有审查风险，立项比较困难，紧接着，他排除了喜剧片，这个时代真正有号召力的喜剧明星就陈佩司，但陈佩司人家自己在开公司拍电影，让他出演自己的电影有一定的难度；如此一来，功夫片是最佳选择。 确定拍功夫片后，方致远对记忆中功夫片进行筛选。 他排除了香江功夫片，因为香江功夫片成本都比较高，紧接着，他排除了内地功夫片中制作比较精良，出场人物比较多，成本比较高的…… 经过一番挑选，方致远锁定了一个瞎子的故事。 那是一部成本只有800万的网络大电影，然而就是这样一部电影，上线之后却好评如潮，不少影迷表示在这部影片中看到了经典武侠片的身影，甚至是十年最佳功夫片。 方致远来到卧室，打开房间的电灯，天花板散发顶上那盏25瓦的白炽灯尽情倾斜着昏黄的光线，让整个房间就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推开面前的窗户，微凉的晚风迎面吹来，让闷热的房间凉爽了几分，也让方致远躁动的内心安静下来。他打开抽屉翻了翻，没有稿签纸，倒是有一叠信签纸，便将信签纸放在桌面上。 方致远闭上眼睛，仰着头回忆那个瞎子的故事。 电影的画面飞快的在脑海中划过，一双瞎掉了眼睛，一双分筋错骨的手，一把快如闪电的刀，一个满门被杀的可怜女孩，一颗讨回公道的心…… 十分钟后，方致远猛然睁开双眼，郑重写下电影名字——目中无人。 第三章 意外邂逅 上午九点半，方致远慢悠悠地走进北影厂。 现在北影厂对进出人员管理非常严格，出入都要出示工作证。陈楷歌就曾经因为没有带工作证，被门卫禁止入内。陈楷歌勃然大怒，跟门卫打了起来，最后被带进主楼的保卫处。 北影厂主楼是五十年代修建的高大红色建筑，总共三层半，一层是生产与财务楼，二层是厂办、保卫处、人事处和厂领导们办公的地方，三层左边是文学部和《电影创作》编辑部，西边则是导演室，剩下的半层阁楼是北影的资料室。 电影厂跟其他单位不同，行政岗实行坐班制，每天必须准时上班，而艺术岗不坐班。方致远就属于艺术岗位，只需在厂里有生产任务的时候参与，其余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甚至到其他单位拍戏都行，只是必须向厂里交劳务费。 方致远到主楼是想给陈怀恺说说自筹资金拍电影的事。 陈怀恺是他的主管领导，这事肯定得给陈怀恺打个招呼。 走进第五创作集体办公室，见陈怀恺和黄健中在讨论什么。 方致远上前打招呼：“陈叔叔，黄叔叔。” 黄健中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怀恺笑呵呵地道：“致远，你怎么来了？” 方致远嬉皮笑脸地道：“是这样的，我构思了一个故事，想到外面拉资金，然后自己拉一伙人把电影拍出来。我是你们手下的兵，肯定得给你们说一声啊。不知道行不行？” 陈怀恺没想到方致远想自筹资金拍电影，笑着道：“当然可以。只要能拉到资金，就可以自己拉班子拍电影。不过剧本必须通过厂里的审查，必须交30万管理费，不知道你想拍什么故事？” 方致远将《目中无人》简单陈述一遍，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怀恺和黄健中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在他们印象中，方致远没有太强的艺术天赋。小时候，方洪武让方致远学美术，结果方致远画的画跟狗刨似的；方洪武让方致远学音乐，结果方致远唱歌永远不在调上，方洪武又让方致远写作，结果方致远思想太过跳跃，写出来的东西狗屁不通。 最终方洪武彻底死心，觉得方致远不是搞艺术的料。 没想到方致远不但能编故事，而且编得出乎意料的好。 陈怀恺转头对黄健中道：“怎么样，我就说致远不错吧。” 黄健中重重点了点头：“致远这个孩子确实不错，虽然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但做事的时候非常踏实。只是没想到他能写剧本，故事还编得不错，看来我小看他了。” 陈怀恺问方致远：“你剧本写完了吗？” “还没有，才写了一小半。” “那你继续写剧本，等你写完了，我们帮你参详参详。” “好勒，等我把剧本写完，再来麻烦你们。” “致远，为什么不把剧本交给厂里，要自筹资金拍呢？到外面拉投资可不容易啊，让厂里的导演拍，能省事不少。要是你想做导演的话，可以联合执导嘛！有个老导演在旁边协助，对你、对电影都会有极大帮助的！” 方致远没法告诉陈怀恺实话，只能编故事。 “我觉得我们的电影水平跟国外差距很大，我想到美国去学电影，然后把我们的电影搞上去，争取赶上好莱坞的水平。去美国读书要花很多钱，我想通过自筹资金拍电影来赚钱。” 最近几年，国内出现了一股出国热潮。 只要有办法出国，不管男女都会想方设法出去。 演艺圈更是如此，80年代初，正当青春的百花影后陈冲率先横跨太平洋，开启全新生活，随后整个影视圈都纷纷效仿，明星们前赴后继地往外跑，出国明星的名单很长很长：张瑜、龚雪、罗燕、李芸、斯琴高娃…… 毫不夸张的说，国内知名女演员出去了一大半。 就连陈怀恺儿子，已经成为知名导演的陈楷歌也出去了。 只是因为在美国没有拍电影的机会，陈楷歌才无奈回国。 听到方致远想赚钱出国，陈怀恺觉得这个想法合情合理。 “那你就放手干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我会的，到时候肯定要麻烦你们。” 从主楼出来，方致远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要是现在回去写剧本，写不了多久，又要出来吃饭，还不如吃完午饭再回去写剧本。于是，他便在厂里溜达起来。 在厂里逛了一圈，方致远看到了一墙之隔的北平电影学院。 他突然想看看1990年的北电，便迈步走了过去。 北电现在的建筑跟2024年没有太大区别，主教学楼和表导楼都已经存在，就连主教学楼前那个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金字塔都已经存在。 北电现在跟2024年最大的区别是学生，现在学生穿着比较朴素，也可以说比较土，不像2024年都是一水的名牌；现在的学生长相比较端正，不像2024年满眼都是网红脸；现在学生们脸上洋溢着青春朝气，眼睛里闪耀着希望的光，不像2024年眼里是满满的市侩和算计…… 方致远在学校逛了一圈，坐在操场边缅怀大学时光。 北电四年是方致远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时的他心怀梦想，觉得自己能改变电影行业，甚至能改变世界，那时的他在课堂上滔滔不绝，那时的他在标准放映厅里指点江山，那时的他和心爱的姑娘在校园漫步…… 方致远缅怀完那永远失去的青春，他起身向北电食堂走去。 好久没有到电影学院吃饭了，今天就顺道尝尝吧！ 路过表导楼时，里面出来的三个男人让方致远一怔。 左边的男子斯文白净，带着儒雅气质，是北电表演系副主任张慧君；右边的男子身材消瘦，长得尖嘴猴腮，是著名摄影师顾常卫；而中间的男子身高大概1米87，身材魁梧，长得浓眉大眼，正是著名导演陈楷歌。 方致远跟陈楷歌从小认识，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便笑着迎上去。 “楷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两个月了，最近没看到你，拍戏去了啊？” “是啊，刚从东北拍戏回来，你到电影学院选角？” “没错，我准备将史铁生的《命若琴弦》搬上银幕。” “就是瞎子弹琴那个小说吧，那小说挺有意思的。” “没想到你也看过那篇小说，你现在在厂里干什么工作？” “我在第五创作集体做制片助理，给制片打下手。” “我最近正在筹备新片，你要不要过来帮忙？” “就不给你添麻烦了，现在厂里不是可以搞承包嘛，我弄了个剧本，准备到外面拉投资，然后拉一帮兄弟自己拍成电影！自己挣钱自己花！” “几年没见，你小子出息了啊！” “我这也是没办法。北影厂导演多，制片人也多，像我们这种新人没有十年根本出不了头，我不愿意蹉跎十年，那就只能自己写剧本，自己拉投资咯。” “是啊，北影厂人太多了，新人出头不容易。我当初就是在北影厂没有拍电影的机会，才去广西电影厂拍《黄土地》的。这话扯远了，你没有吃饭吧？” “没有，我正准备去食堂呢。” “我们也正准备去食堂，那就一起吧。” “好啊，我正好宰你这个从美国归来的大导演呢！” “哈哈哈，今天就让你宰！” 方致远跟张慧君和顾长卫简单认识了一下，一起向食堂走去。 陈楷歌是知名导演，更是第五代导演的标志性人物，拍摄的电影多次入围戛纳电影节，他是无数北电学生心中的偶像。他走进食堂的瞬间，喧嚣的食堂瞬间安静了不少。 无数北电学生都看向他，兴奋地议论起来。 “那不是陈楷歌导演嘛！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会是来选角的吧？要是来选角的，这可是机会啊！” “是啊，他的电影能去国际电影节，说不定能成国际明星呢！” “……” 方致远见学生们双眼放光地望着陈楷歌，就跟拜金网红看到王思聪似的。他心下感叹，现在的陈楷歌太受文艺青年欢迎了，真的是第五代的标志，张艺某都没法跟他比！ 方致远正想调侃两句，突然在人群看到了一张让人惊艳的脸。 那张脸五官极为精致，三庭五眼非常标准，那张脸不是圆润的鹅蛋脸，颧骨有些突出，脸颊稍微有点宽，再加上嘴唇偏薄，显得英气十足，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冷艳感。 没想到会遇到她，现在她应该刚二十岁吧？ 第四章 忽悠于飞鸿 方致远低声对陈楷歌道：“凯歌，能不能帮我个忙？” 陈楷歌诧异地道：“什么忙？你说。” 方致远轻轻咳嗽一声：“我看上一姑娘，你在电影学院学生心中很有地位，我就说你正在为新片选角，我是你的副导演，我觉得她跟你的女主角比较贴合，想让她试试。我一会儿把她带过来，你随便让她试试就行，这样我就能跟她搭上了。” 陈楷歌窃笑道：“没问题！你把她带过来吧！” 方致远嘿嘿笑了声：“那我不跟你们吃饭了。” 说完，方致远迈步向那张让人惊艳的脸走去。 那张脸的主人正在跟同学聊陈楷歌，他们都是表演系的学生，都希望能出演陈楷歌的电影。毕竟巩俐就是演了演了张艺某的电影《红高粱》一炮而红的，张艺某以前是陈楷歌的摄影师，演张艺某的电影都能一炮而红，那演陈楷歌的电影自然不在话下。 他们没想到陈楷歌身边的男子会向这边走了过来。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个男子走到了他们的桌边旁边，轻轻敲了敲桌面，对他们中的一个男生道：“同学，能不能把位置让给我？” 男生有些懵：“为什么让给你啊？” 方致远平静地道：“我是北影厂的，是陈楷歌导演的副导演。他最近正在为新片选角，这位女同学的形象和气质跟角色比较贴合。我想跟她聊几句，如果可以的话，我一会儿带她去试镜。你不想同学错过这次机会吧？” 男生赶忙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方致远。 那张精致的脸好奇地打量着方致远：“你是来选角的？” 方致远微微点头：“是啊，我跟楷歌是专门过来选角的。走进食堂的瞬间，我无意间在食堂里一扫，就看到你了。当时候真的是眼前一亮，这姑娘真漂亮啊，简直就是女主角的理想人选，我就过来找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于飞鸿。”那张脸灿烂一笑。 “于飞鸿，这名字跟你倒是非常贴合，听上去非常爽利。我就直接叫你飞鸿吧。我叫方致远，你也直接叫我致远吧。对了，你之前是不是演过电影，我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演过上影厂的《凶手与懦夫》。” 方致远没看过这部电影，也许看过，但不记得了。 他露出焕然大悟的表情：“我说怎么感觉你面熟呢，原来你演过那部电影啊，你在电影中很漂亮。楷歌准备将史铁生小说《命若琴弦》搬上银幕，你看过史铁生的书吗？” “我看过《我与地坛》。” “《我与地坛》特别动人，作者在其中探讨了生与死、爱情与友谊、顺利与坎坷，疾病的折磨并没有压垮史铁生，反而让他得到了思考和探索人生的机会，不过我觉得最动人的是关于母亲的描写，真的是母亲成就了史铁生。” 方致远卖弄了两句，进入正题：“《命若琴弦》是史铁生的短篇小说。讲述了一老一少两个瞎子以说唱为生，寄望着弹断一千根琴弦重见光明的故事。里面的女主角是个明媚动人的少女，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你跟角色很接近。” 于飞鸿没看过《命若琴弦》，静静听方致远讲。 方致远凝视着于飞鸿的眼睛，很认真地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整个世界的亮度瞬间被调高了，真的让人眼前一亮，真的被惊艳到了，你真的太漂亮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孩会成为大明星，这个女孩是我们要寻找的角色！” 于飞鸿是学校有名的美人，有无数男生向她示好。 但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当面这么直白的夸她长得漂亮。 她的脸颊不禁浮起一朵红云，给人娇羞万分的感觉。 方致远起身道：“我去打饭，吃完饭我带你去面试。” 在方致远起身离开之时，坐在于飞鸿旁边的女生就在她的耳朵边小声嘀咕道：“飞鸿，我看这个男的不光是想带你去试镜，而且想跟你搞对象呢。” 于飞鸿俏脸微红：“瞎说什么呢，人家是陈楷歌导演的副导演。” 女生反驳道：“陈楷歌的副导演怎么了，难道就不搞对象了？他看你的眼神明显不对，就是那种恋爱中的男生看喜欢女生的眼神，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于飞鸿瞪了女生一眼：“等会他过来了，你别瞎说啊。” 方致远很快打好饭，重新坐到了于飞鸿对面。 方致远问道：“你是哪一届的，班主任老师是哪个啊？” 于飞鸿道：“我是89级的，班主任是崔新琴老师。” 方致远点头道：“崔老师啊，崔老师人特别好，她不但眼光毒辣，能看到学生的优点和缺点，而且会帮学生争取机会，对学生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似乎的……” 于飞鸿因为长得漂亮，从小到大都是瞩目的焦点，即使进入北电这个美女如云的演员圣殿，她也凭借着安静温婉、端庄大方的江南美女气质，吸引了不少同学的饥饿目光。 学校的同学和师兄为了追求她，采用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 甚至有人打听到于飞鸿的喜欢小狗后，特意在寝室里面养了一只小狗，目的只有一个：以此为诱饵，邀请于飞鸿一起到操场上散步。 方致远从年龄上来看，比那些高年级的师兄大不了几岁，不过给于飞鸿的感觉完全不同，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年轻人的沉稳气质，那是一种经历世事沧桑，经历无数风雨的中年人才有的感觉，那是学校领导，以及她认识的一些长辈才的气质。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方致远见识极其广博，甚至到了让人咂舌的程度，简直像一本百科全书。他可以聊余华、格非，可以聊萨特、米兰-昆德拉，可以聊戈达尔、伯格曼，可以聊可可香奈儿、纪梵希，甚至可以聊国外香水的前调、中调和后调。 曾经有高年级的师兄给于飞鸿写情书，里面说“你在我心里放了一把火”。 现在于飞鸿感觉自己的芳心被这个叫方致远的男生狠狠放了把火。 方致远吃完饭，带着于飞鸿来到了二楼的小食堂。 陈楷歌正跟顾长卫坐在一张桌子边吃水煮鱼，看到方致远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过来，不由露出了笑意。难怪致远这小子耍手段去勾搭人家，这姑娘确实漂亮。 方致远带着于飞鸿走到陈楷歌旁边，拉了两张凳子，招呼于飞鸿坐下。 他见陈楷歌他们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们看着我干嘛，你们这样看着我，很容易穿帮的！ 方致远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这是于飞鸿，表演系大一新生。之前演过电影，不是新手，我觉得她跟女主角比较贴合，你们觉得呢？” 陈楷歌假模假式地打量了于飞鸿一番，露出满意地表情：“形象和气质到是跟角色比较贴合，于飞鸿同学，刚才致远说你之前演过电影，不知道你演过什么电影？” “我演了达式彪导演的《凶手与懦夫》，在里面演陈小芬，今年年初演了张良导演，就是董存瑞那个演员，拍的《特区打工妹》，不过这部电影还没有上映。” “看样子你是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对农村了解吗？” “对农村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寒假和暑假去农村呆过。” “你看过史铁生的书吗，你喜欢他的书吗？” “我看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我觉得写得特别好……” 陈楷歌就像真正的面试那样，问了于飞鸿很多和电影相关的问题，问了于飞鸿本人的情况，又出了个简单的小品，让于飞鸿现场演了一小段。 陈楷歌一本正经地道：“你表现不错，跟角色确实很贴合。不过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我们必须在对大量的演员面试后，才能敲定最终的人选。如果你被定为最终人选，我们会跟你联系的。你把联系方式留给致远吧。” 说完，他得意地冲方致远挤了挤眼睛。 方致远瞪了陈楷歌一眼，假模假式地道：“飞鸿，把你的寝室号告诉我。等最终结果出来，不管有没有选中你，我都会把结果告诉你。” 于飞鸿灿烂一笑：“那麻烦了你，我住306寝室。” 第五章 大老板李成儒 七月的北平，是被太阳烘烤的时节。 就连路旁的树都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叶子更是被太阳烤得快卷起来了。 为了降温，男人们将上衣撂起来，露出肚子，或者干脆脱了上衣，以膀爷的姿态在街头行走；姑娘们没办法做膀爷，只能用遮阳帽、遮阳伞、以及防晒霜阻挡太阳光， 现在是上午九点，太阳并不猛烈，但致远依然觉得公交车像烤箱，自己则像一只被炭火烘烤的鸭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烤熟烤脆。方致远前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因为出汗太多，粉色衬衫被汗水打湿，能清楚的看到背上的胸罩带。 方致远拿着手里的报纸一边用力扇风，一边轻声抱怨：“现在北平太落后了，竟然连一辆空调车都没有！这么热的天气没空调车，简直要热死人啊！” 方致远已经将《目中无人》剧写完，此行是找李成儒拉投资。 2010年左右，网上出现了京城四少的说法。 90年代的北平没有京城四少，但有京城四李的说法。 京城四李就是京城的四大富豪，其中李成儒排名第一。 剩下三个则是传说继承了好莱坞富婆亿万家产的李春平，买下了中国第一台法拉利348红色跑车，并挂上京a00001车牌的李晓华，以及后来创办太子奶的李途纯。 李成儒之所以能在四李中排名第一，是因为李成儒成名最早，1990年年初他在西单开了一家一千多平米的商场，这是国内第一家自选商场。他以选空姐的标准选了一批售货员，轰动了北平城，而特别特一天的收入就有几十万。 公交车很快在西单停下。 方致远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了三个鲜红的大字——特别特。 方致远拿起报纸扇了扇，带着笑意向特别特商场走去。 在走进特别特的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简直让人舒服快要叫出声来。方致远抬眼在特别特里面扫了扫，面积差不多有1000平方米，看起来十分宽敞。里面售货员身高都在1米7以上，穿着修身的黑色职业套装，给人精英范十足的感觉。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躬身行礼：“欢迎光临特别特。” 方致远趾高气昂地道：“把你们经理叫来，我有事跟他谈。” 售货员见方致远口气极大，不敢怠慢，马上将经理叫了过来。 经理三十岁左右，形象和气质都非常出众。 她客客气气地道：“先生，不知道你有什么事？” 方致远取出工作证递给经理：“我是北平电影制片厂的，我们厂有业务要跟你们老板李成儒谈。麻烦你带一下路，带我去见见他。” 虽然现在北影厂经营困难，但在普通人眼中依然带着光环。 听到北影厂的人要见老板，经理不敢怠慢。 “我们李总今天没过来，我给他打个电话，请你稍等。” 五分钟后，经理将通话结果告诉方致远。 “李总现在走不开。你下午五点过来吧，到时他在这里等你。” “那我下午五点过来。” …… 下午五点，方致远再次来到特别特。 在经理带领下，他来到了李成儒的办公室前。 经理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经理便打开门，笑颜如花地道：“李总，北影厂的人来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方致远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李成儒坐在办公室后面打量着自己。 此时李成儒还不到是四十岁，脑袋还没有秃，头发还很茂密。他身上穿着白衬衫，系着一根深蓝色的领带，眉眼中透着成功人士的得意，倒是真有几分大老板的派头。 李成儒看到方致远，起身走过来，伸出手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方致远，是北影厂第五集体的制片。”方致远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便直接进入正题，“我今天过来，是有个项目想要跟李总合作。” “现在天气热，你这么远过来，肯定热坏了！我给你倒杯茶！你先坐！”李成儒拉开抽屉，拿出两罐茶叶，问道，“你喝什么茶？龙井还是铁观音？” 方致远确实有点渴了：“铁观音吧。” 李成儒拿出纸杯，给方致远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等方致远喝了几口，他才问道：“你想跟我合作什么项目？” “最近两年北影厂搞承包制，厂里的工作人员可以拿项目到外面拉投资，将电影拍出来，厂里只收30万的管理费。我最近写了个叫《目中无人》的剧本，准备自己拉资金把剧本拍出来。” 方致远将《目中无人》的剧本取出来放在李成儒面前：“这是电影剧本，李总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等李总看完剧本，我们再详谈。” “为什么找我？”李成儒没有急着看剧本。 “李总是影视圈出来的，我想跟懂行的合作。” “据我所知，现在拍电影根本不赚钱啊，国内几个电影厂都严重亏损。据说北影厂欠了银行几千万，以至于连供暖费都交不上，让我投资电影岂不是做赔本买卖？” 李成儒没说错，北影厂真的穷得连供暖费都交不上了。 去年1月份，《北平日报》专门发了一篇名为《北影厂将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的新闻。由于北影厂负债累累，厂里向银行借的贷款早已到期，但无力偿还，无力支付每天一万元的采暖费，只得减少宿舍区供暖。 “现在电影行业确实比较难，很多电影都亏本，但有一种电影肯定赚钱，那就是功夫片。比如我们厂去年拍的《索命逍遥楼》、《五虎闯天桥》都赚钱了，之前拍的《金镖黄天霸》、《无敌鸳鸯腿》更是赚了好几百万。《目中无人》肯定可以赚钱。” “既然能赚钱，北影厂为什么不自己拍？” “如果是厂里拍的话，我作为编剧和制片，除了3000块的剧本费，就只能拿工资和补助，收入少得可怜，如果我到外面拉投资拍摄的话，按照国际惯例，我作为制片人是有制片费的，甚至可以参与分成。” “要是我投资这部电影，能赚多少钱？” “现在电影都是由中影统购统销，按拷贝算钱，一个拷贝10500元，我对《目中无人》的预测是250个拷贝左右，甚至有可能超过300。如果你投资这部电影，那获得的收益在150万以上，这一点我是绝对有信心的。” “250个拷贝，看来你信心很足嘛！” “信心确实足，不然也不敢找你这个行家投资。” “那我先看看剧本，等我看完再跟你聊。” 李成儒不再废话，拿起剧本认认真真读起来。 方致远没有再说话，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当初《目中无人》上线后，很多人说剧情一般，故事比较简单。对2022年的观众确实如此，毕竟他们看了太多电影，看了无数武侠和动作经典，《目中无人》自然显得一般。 可现在是1990年，《黄飞鸿》还没有横空出世，被称为新派武侠电影的开山之作是《新龙门客栈》没有诞生，很多被后来的影迷津津乐道的功夫经典都还没有出现。 更何况自己对剧本进行了丰富和完善，比原作更精彩。 将《目中无人》放到这个时代，绝对是碾压级别的。 李成儒只看了几行，就被《目中无人》的故事吸引了，主角竟然是个瞎子，开场瞎子在赌场跟人赌钱，而他竟然真的赢了很多钱。 随着故事推进，李成儒才知道瞎子到赌场不是为了赌钱，而是帮一个女人讨回公道，那个女人曾经给过他一坛好酒。她在新婚之夜一家都被杀光，连她也给糟蹋了。干这一切的人来头很大，连官府都不管，于是，瞎子站出来帮女人讨公道。 半个小时后，李成儒终于将剧本看完。他感觉《目中无人》故事特别爽利，看完之后自己心里特别畅快，尤其是最后瞎子将钉死琴娘的箭一根根插在宇文英的身上，让其在哀嚎中死去，他真的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李成儒抬头看向方致远，微笑着道：“故事确实不错，比最近几年很火的《金镖黄天霸》、《无敌鸳鸯腿》都要精彩，就是稍微简单了点，要是故事再复杂点就好了。” 第六章 饭局 方致远微微一笑：“功夫片最重要的是功夫，如果故事太复杂，那留给功夫的空间就大大减少了，受欢迎程度也会大大减少。你看香江功夫片，故事大部分都非常简单，就是打得比较精彩。” 李成儒问道：“你需要多少资金？” 方致远竖起一根手指：“100万，自筹资金的电影必须挂在挂在电影厂的名下才能拍摄，必须向电影厂交30万的管理费，等于花30万买电影厂的厂标，实际拍摄成本是70万。这个钱稍微有点紧，但我会尽量控制成本。” 李成儒微微点头：“你需要的钱不多，故事也确实不错。不过我对电影不是很懂，对很多东西无法把握。这样吧，我让懂行的朋友帮我参详参详，要是他觉得这个项目可以，那我给你投资。” 方致远知道李成儒信不过自己，想找人验证自己的说辞。 他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目中无人》绝对是可以赚钱的好项目。 方致远信心十足地道：“我相信你朋友会认可这个项目。” 李成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已经快六点吧，该吃晚饭了。我们一起去吃饭，顺便把我朋友叫过来，大家一起聊聊。” 方致远点头道：“我听李总安排。” 从特别特出来，方致远上了李成儒的座驾奔驰560sel。这款车是奔驰1987年推出的，在国内买要100多万，这个价格能在北平买几个小四合院。国内现在能买得起奔驰560sel的老板屈指可数，只能说李成儒太有钱了。 上车后，李成儒对司机道：“去大三元酒家。” 听到大三元酒家，方致远心里涌起一阵熟悉的陌生感。 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北平有“三刀一斧”的说法。 三刀一斧就是吃饭最贵的四个餐馆，北平人幽默，不直接说这四个餐馆价码高，就用刀、斧隐喻。意思就是说去那儿吃饭能狠宰你一番，得大把大把花钱，那简直是刀刀见血，一斧露骨，吃顿饭如同在身上割肉。 大三元酒家是“三刀一斧”之首，是改革开放后，北平第一家经营正宗粤菜的高档餐厅，被称为“京城粤菜第一家”。大三元不仅地理位置好，而且做菜的原材料都是坐着飞机和火车，从广州运送过来的，那价格自然是刀刀见血。 奔驰很快在驶入景山西街，停靠在大三元前。 大三元的店面金碧辉煌，有宫廷范。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大三元高端大气上档次。对穿越前经常出入各种高端场合的方致远来说，大三元真的很普通。 李成儒是大三元的老顾客，经理对他非常客气，不但上前嘘寒问暖，而且亲自将他和方致远带进包间，像服务员似的在旁边侍候着。 李成儒觉得方致远应该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肯定不知道点什么菜，也就没有让他点，自己拿着菜单点了一桌子菜，然后跟方致远喝茶闲聊。 十多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进来两女一男。 男的四十来岁，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方致远觉得他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看到男人身边两个女孩的长相后，他眼睛不由瞪大了，竟然是蒋文丽和许情。 北电的学生出来参加酒局和饭局不是什么稀奇事。 因为演艺圈是一个僧多粥少的行业，尤其到了2010以后，北平演艺圈有几十万人，每年能获得演戏机会的有多少？一万左右。人这么多，机会这么少，为了抢机会，演员们自然是打破头，什么明的暗的手段都在使。 为了获得机会，为了给未来发展打下基础，很多北电、中戏，以及其他艺术院校的学生在大学期间就开始积累人脉，开始跟方方面面的人物套交情。 毫不夸张的说，在夜场、酒局、饭局打转，是北平绝大部分艺术院校的学生都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算是一种另类的人生经历。 社会上的富豪、大款也都喜欢跟女大学生接触，尤其是艺术院校的姑娘，长得漂亮，又有艺术修养。带出去不但养眼，也特别有面子。很多艺术院校门口豪车特别多，倒不一定是包养，很多是去应酬，去参加各种酒局饭局的。 方致远以为这种事要2000年之后才会出现，没想到1990年就有了。 李成儒跟中年男子寒暄两句后，满面笑容地道：“致远，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平电影学院的张永海教授，这两位都是北电的学生。” 他又将方致远介绍给张永海：“这位是北影厂的制片方致远。” 方致远起身把手伸向张永海：“原来是张教授，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呢，以前经常在学校看到你。忘了说，我是电影学院84级制片专业的。” 张永海跟方致远握了握手：“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那是自己人嘛。” 李成儒是酒精考验的老江湖，菜上来后，直接跟方致远干了三大杯。 方致远本来也是酒精考验的老革命，但现在他的身体还缺乏锻炼。 三杯酒下肚之后，脑袋就有点晕了。 他赶忙吃了几口菜，将酒劲儿压了下去。 李成儒没有继续灌酒，而是神气活现地讲起外汇交易来，最近这段时间，他受银行朋友的影响，炒起了外汇。他本以为这玩意儿很难，很容易赔钱，没想到这玩意比想象的简单，他非但没赔钱，反而赚了不少。 讲了一会儿外汇，李成儒将话题引到了《目中无人》上。 他将《目中无人》的故事仔细讲了一遍，问张永海：“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投资100万把这部戏拍出来，会不会亏本？” 张永海沉吟了几秒钟，给出了答案：“现在电影是统购统销，都是直接卖给中影公司，按拷贝算钱，一个拷贝10500元。成本100万的话，要100个拷贝才能回本。要卖到100个拷贝并不容易，有些电影甚至是零拷贝。 不过功夫片比较容易挣钱，只要质量不是太差，卖100多个拷贝是比较容易的。现在国内几乎所有的电影厂都在拍功夫片，就是因为这种类型的电影能赚钱。《目中无人》故事不错，只要不是拍得太差，赚钱的把握比较大。” 方致远补充道：“国内功夫片水准很低，完全是香江70年代的水平。而《目中无人》会在打斗上创新，会引入一些现代搏击中的技法，比如关节技，让电影的打斗更激烈，更好看，如果可能，我希望将其打造成新的《少林寺》。” 张永海看了方致远一眼：“内地功夫片和香江差距确定非常大，如果你们能在打戏上创新，开创出全新的风格，那真的有可能像《少林寺》一样引发轰动，那电影拷贝完全有可能达到300多个，甚至更高。” 他突然笑了起来：“《目中无人》里不是有两个重要女角色嘛，我今天恰好带了两个女生过来，她们都是你的师妹，你这个师兄就考虑考虑她们嘛。” 方致远看看蒋文丽，又看看许情，爽快地道：“琴娘这个角色已经定了，是电影学院一个女生，女主角倪燕还没有定，倒是可以让她们试试。” 张永海赶忙对两个女生道：“师兄给你们机会！赶紧敬师兄一杯！” 蒋文丽端着酒杯，站起来道：“方师兄，师妹敬你一杯！” 方致远也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敬就见外了！咱们干一杯！” 两人碰了碰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方致远刚吃了两口菜，许情又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她眼波流转，看着方致远娇滴滴地道：“方师兄，你喝了文丽的酒，也要喝我的酒哦！不然人家不依的！” 方致远感觉骨头一阵酥麻，心里骂了一声妖精，笑呵呵地道：“我酒量很小，不怎么会喝酒。不过你们这些师妹要跟我喝酒，就算会输液，甚至住医院，我都奉陪到底！” 许情笑嘻嘻地道：“师兄，那我们干了！”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向方致远亮了亮杯子。 方致远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口吃菜。 蒋文丽是个文艺女青年，对打打杀杀的片子不是特别感兴趣，对方致远不是太热情；许情的态度完全不同，听到方致远想将《目中无人》打造成新《少林寺》，她心里顿时变得火热起来，打定主意要拿下倪燕这个角色。 许情对方致远顿时热情起来，以师妹的名义给方致远挑菜，帮方致远挡酒，还把嘴巴伸到方致远耳朵边说悄悄话。在知道方致远没有女朋友后，她就更加热情，坚挺的胸部时不时在方致远胳膊上蹭。 方致远是老江湖，却也被她撩得心猿意马。 第七章 歌舞厅 晚餐结束，李成儒带着众人来到长城饭店的长泰歌舞厅。 这是一个台弯人开的歌舞厅，门票50元，面积大约1000平，典型的90年代港台夜总会的风格。1994年，台弯人将歌舞厅卖给了秦晖，长泰歌舞厅也换了个更有品位的名字——天上人间。 现在长泰歌舞厅就是单纯的歌舞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成儒是歌舞厅常客，像他这种大款是歌舞厅的重要收入来源，因此，歌舞厅经理对他非常热情，不但嘘寒问暖，还亲自帮他们找位置，招呼他们坐下。 经理满脸谄媚的对李成儒道：“今天跟平常不同，我们从香江请来了著名歌星叶倩文小姐，晚上九点上台表演。她可是我们专门从香江请来的，您一定要捧场啊！” 李成儒大手一挥，豪气十足地道：“难得有香江歌星到北平来，我们肯定要给他们看看首都人民的热情，我肯定捧场！我今天招待朋友，你给我拿两瓶路易十三。” 经理听到这话不禁嘴角上翘，路易十三一瓶8000多块钱，两瓶就是1万7，这李老板真他妈的有钱。他冲李成儒躬了躬身子：“请稍等，我亲自给您拿。”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九点，叶倩文出现在舞台上。 叶倩文穿着黑色长裙，双手捧着话筒，深情演唱：“黎明请你不要来，就让梦幻今晚永远存在，留此刻的一片真，伴倾心的这份爱，命令灵魂迎入进来，请你唤黎明不要再不要来，现在浪漫感觉放我浮世外……” 李成儒一边听叶倩文唱歌，一边摇头晃脑地道：“《倩女幽魂》这部电影拍得真好，香江导演确实有两把刷子，竟然把一个传统故事能拍得如此精彩。不像内地现在的电影，思想啊，内涵啊，都还可以，就是不好看！” 他招了招手，将服务员叫过来：“给我送二十个花篮！” 这个时代，歌舞厅收入除了酒水和门票，最重要的就是花篮。当歌手或者舞者在台上唱歌跳舞的时候，有钱的客人会给他们送花篮，一个花篮100块。花篮的收益歌舞厅拿一半，歌手和乐手拿一半。有时候老板斗富，会几十个几十个的送。 其实歌舞厅送花篮，跟后来的网络直播，给主播送火箭、送汽车，是一种模式。这种模式源远流长，解放前松江的夜总会，歌星除了工资，还有大佬的送花和礼物，送花的时候还会当场宣布是某个大佬送的。 20个花篮就是2000块，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大一笔钱。 对李成儒来说却是毛毛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歌舞厅的服务员很快将20个花篮放到了舞台前面，与此同时，其他欣赏和喜欢叶倩文的老板也纷纷捧场，让服务员给叶倩文送花篮。 片刻间，舞台前面就堆满了花篮，看上去跟花园似的。 一曲唱罢，主持人上台，代表叶倩文对送花的老板表示感谢：“有这么多花篮，有这么多热情的朋友，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说我爱你们，朋友们……” 就在这时，五号桌站起来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他用带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道：“叶倩文小姐难得到北平来，我们肯定要捧场的啦！” 他大手一挥，高声叫道：“服务员，给我送50个花篮！” 男人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满场目光。 李成儒见对方如此显摆，心里有些不爽，我们送花篮都是安安静静的，你在这里大喊大叫算什么？50个花篮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搞得好像别人送不起似的！ 这里是北平城，是你装逼的地方吗？ 李成儒站起来，冲着服务员大声道：“我送100个花篮！” 中年男人狠狠瞪了李成儒一眼：“我送200个花篮！” 李成儒右手高举，五指张开：“我送500个花篮！” 此言一出，现场一阵哗然。 很多人都听过歌舞厅里老板斗富送花篮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斗富的老板送花篮都是几十个几十个的送，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直接送500个花篮。一个花篮100块，500个花篮就是5万块啊，很多人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草！竟然送500个花篮，5万块啊！这丫是谁啊！” “那是李成儒，特别特的老板，是这样的常客！估计他是看不惯那个广东老板装逼，故意出来灭他的威风！这里是北平城，哪轮得到一个外地人装逼！” “原来是特别特的老板啊，难怪掏5万块就跟我们掏5块钱似的，听说他一天的收入就有几十万，5万块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那个广东老板觉得自己有钱，想在这里装逼，他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北平城，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跑来这里来装逼，简直是自取其辱！” “……” 那广东老板看向李成儒，见他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看着自己，整个人非常放松，根本没把五万块钱放在心上。他意识到这个人非常有钱，自己要是跟他继续较劲，应该没有什么胜算，他重重哼了声，没有继续送花篮。 主持人见斗富结束，激动地道：“今天晚上是我们歌舞厅开业以来，收到花篮最多的一次，这足以说明叶倩文小姐的魅力，也足以说明北平群众是多么热情……” 就在这时，旁边的叶倩文低声在主持人耳朵边说了一句。 主持人立刻看向李成儒，咧嘴笑道：“叶倩文小姐刚才说，为了感谢李先生对她的支持，李先生可以点一首歌，她下面就为大家演唱这首歌。” 李成儒冲叶倩文拱拱手：“就唱《祝福》吧！” 他大手一挥，对服务员道：“再送500花篮！” 现场又是“哇”的一片惊叹，都觉得李成儒太他么豪了。 《祝福》的音乐声响起，叶倩文拿着话筒深情演唱：“徘徊丛林迎着雨，染湿风中的发端，低诉细雨路遥若困倦；静靠湾湾小草倚，清泉悠悠流泉随路转，偶于山中转数圈……” 李成儒的阔绰震惊了现场无数人，也震惊了同行的两个女孩。 蒋文丽看李成儒的眼神明显有些了变化，对李成儒热情了不少。许情看李成儒的眼神也透着几分艳羡，不过对李成儒的态度没有变化，她的家庭条件好，并不是很缺钱，相较于赚钱，她更想成为大明星，享受万人敬仰的目光。 许情在旁边听方致远他们聊了一阵电影，伸手捅了捅方致远的胳膊，右手指向舞池：“一直坐着有点无聊，陪我跳一支舞吧。” 方致远躬着身子，冲许情伸出右手：“小姐，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许情抿嘴一笑，把手交给方致远：“当然可以。” 舞池的霓虹灯迷离闪烁，台上歌手的歌声如同流水，轻轻流淌在舞厅每一个角落，拨动着人们的心弦。舞池里许多年轻男女紧紧相拥，随着《千千阙歌》的节奏翩翩起舞，脸上的表情或陶醉、或兴奋、或羞涩，气氛十分暧昧。 方致远左手搭在许情腰上，右手轻轻揽住她的腰，随着音乐起舞。 没跳两分钟，许情用双手搂住方致远的腰，将头靠到了他的肩上。 感觉许情那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方致远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啊挠，简直痒的不成样子。 他忍不住在许情耳朵边道：“一会儿结束了，去我那儿聊聊。” 许情眉眼含笑地道：“这么晚去你那儿，你不会对我使坏吧？” 方致远满脸无辜地道：“我能使什么坏啊，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最老实了，跟年轻姑娘说话都会脸红，我能对你使什么坏？” 许情轻轻啐了一口：“我看你是说起谎来脸都不红，第一次跟姑娘见面，就敢让人家晚上到你家去，这要是都算老实人，那世界上就没有臭流氓了。” 方致远笑嘻嘻地道：“好好好，我是臭流氓！你就说去不去嘛！” 许情轻轻哼了一声：“去就去！我不信你能把我吃了！” 方致远往许情耳朵里吹热气：“我就是要把你吃了！” 快十一点的时候，方致远他们离开了歌舞厅。李成儒准备开车送众人回去，方致远表示自己跟许情想再转转，就不麻烦李成儒了。众人都是成年人，知道方致远他们是怎么回事，就离开了。 方致远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北影厂家属院。 坐进出租车后，许情倒进方致远的怀里，手指在他腿上轻轻划着。 方致远觉得许情的手不是在乱划，是在拨自己的心弦。他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许情真的是个妖精，太会撩人了，难怪那么多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到了北影厂家属院，打开家门后，方致远再也无法忍耐，内心深处熊熊燃烧的火焰彻底将他吞没。他脚后跟一蹬，将房门重重合上，将许情重重按在墙壁上。 第八章 英煌金融 方致远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凭借未来记忆，在电影圈大杀四方。 不但张艺某、陈楷歌成了他的小弟，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连好莱坞都对他顶礼膜拜，斯皮尔伯格哭着喊着要跟他合作，莫妮卡-贝鲁奇、苏菲-玛索更是抢着跟他暖床。 就在方致远享受影视圈的顶礼膜拜之时，伸手向旁边一摸，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他的手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个滑嫩香软的身体。 难怪我回到了2024年，方致远猛然坐起来，看向躺在身边的女孩子。 此时许情正赤裸着青春魅力四射的完美胴体酣睡在床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依然残留着尽享狂暴之后所余留的满足。 方致远体内的酒意消褪，把昨天夜里的情形全部想了起来。 自己回到1990年半个多月，一直没有碰女人，再加上现在的自己刚刚24岁，正是身强力壮，精力旺盛的时候，昨天将许情带回来后，跟她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 想想重生前的力不从心，再想想现在的战斗力爆表。 他不得不感叹，年轻可真好，难怪那么多人想长生不老！ 就在方致远感慨之时，酣睡的许情突然醒来了。她揉了揉眼睛，见方致远坐在床上发愣，便将头靠在方致远的肩膀上，娇滴滴地道：“你在想什么？” 许情那慵懒的样子，那拥有勾魂能力的声音，让方致远心头一痒。他翻身将许情压在身下，一本正经地道：“我在想如何跟你更好的探讨人生真谛！” 许情眼神有些慌张：“还来啊，你是铁打的啊！” 方致远本来只是逗许情玩，可她那慌慌张张的表情，就像一根火柴，将他心中的干柴瞬间点燃。他怪手下探，嘿嘿坏笑：“没办法，你太诱人了！” …… 许情就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朵，无力地躺在方致远身边，脸上带风雨肆虐过后的痕迹。方致远则进行贤者模式，一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表情。 方致远觉得这么躺着很无趣，就跟许情聊了起来。 昨天吃饭的时候，许情就发现方致远见识惊人。 不管是政治、经济，还是艺术和电影他都能聊，而且能提出一些不同角度的的看法，很多李成儒和张永海不知道的东西，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此时许情发现方致远懂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比如聊时装的时候，方致远给他科普时尚潮流是如何从时装周成形，又逐渐扩散到全球市场的，这让她大开眼界，才知道大家的穿着是被人有意暗中控的。 聊了一会儿，方致远坐了起来：“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许情穿上衣服刚走两步路，只觉得双腿发虚，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她狠狠瞪了方致远一眼：“我骨头都被你拆散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哪里都不去，现在只想好好躺着。” 方致远伸手捏了捏许情的脸，笑着调侃道：“不是吧，都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我这牛还没累死，你这田怎么就支撑不住了？” 许情满脸通红，伸出九阴白骨爪在方致远胳膊狠狠一掐。 …… 下午三点，方致远坐车来到特别特。 将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取出来，交给李成儒。 李成儒接过合同看了看，内容跟昨天谈的完全一致。 电影在国内的所有收入归李成儒，海外版权归方致远所有。 李成儒非常爽快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100万支票交给方致远。 方致远拿着支票到银行兑换成现金，存进了自己的账户。 第二天上午，方致远来到长安街东侧的赛特大厦。 方致远向李成儒打听过，现在北平有四五家炒外汇和大宗商品的交易市场，基本上都是香江人开，其中最有名的两家位于燕莎商圈的幸福大厦和长安街东侧的赛特大厦。 李成儒在幸福大厦炒外汇，方致远便选择了赛特大厦。 走进赛特大厦，方致远很快找到了交易市场。 只是当他看到公司名字的时候，微微一怔。 英煌金融，是香江杨寿成那个英煌吗？ 杨寿成手下有金融公司，但没听说他在内地搞金融啊！ 而且现在是1990年啊，他这么早就进内地搞金融了吗？ 走进英煌金融大门，里面的布置让人吃惊。不光有散户大厅，中户室大户室，还有很大的休息会客厅，售烟酒小食的吧台，以及十分稀罕的健身房。 在英煌开户接待室，一位上身穿着白衬衫、下面一条天蓝色短裙，胸口还夹着工作牌，，商务范十足的姑娘热情接待了方致远。女孩长得非常漂亮，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两个大眼睛就像一弯月亮，非常迷人，工作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张慧雯。 方致远问道：“你们老板是不是香江的杨寿成？” “是的，我们老板是杨寿成先生。” “英煌是什么时候进内地，你们这个营业部什么时候开业的？” “英煌金融88年进的内地，最开始是在松江设立办事处，开展外汇保证金业务，现在我们在内地已经有四家营业部了，松江、北平、大连和厦门。北平的营业部是今年年初开业的，到现在已经半年了。” “国内外汇是管制的，你们这个业务合法吗？” “当然合法，我们的业务是外管局特批的，营业部查看报价是通过路透社的卫星系统，这个是无线电管委会特批的，绝对合法。” “你们做石油期货吗？” “当然做，外汇和大宗商品都做！” “那帮我开一下户。” 张慧雯觉得方致远谈吐不凡，不但对外汇和大宗商品非常了解，而且知道英煌和杨寿成，肯定有非常丰富的交易经验。她没有像对普通客户那样，给方致远科普交易规则和各种注意事项，直接将开户单子递给方致远：“麻烦填一下单子。” 经过一番折腾，方致远顺利拿到了账户交易卡。 而他的100万资金也折算成美元，打进了账户里。 一百万人民币，在这个时期算是中户。张慧雯带着方致远进了一间中户室，找了个空位置让他坐下，房间里的四五个男女都是张慧雯的客户。 方致远看了一下价格，现在布伦特原油16美元一桶。 方致远又看了看石油最近的走势，最近中东局势有些紧张，但国际舆论普遍认为伊拉克就是嘴炮，是虚张声势，想逼中东国家减产，从而拉高石油的价格，伊拉克不会真的干什么，萨达姆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石油价格总体比较平稳。 方致远知道现在是买入的好时机，决定用一半的资金买入。 之所以不全部资金买入，是因为石油是保证金交易，自带十倍杠杆。一旦出现大幅波动，手里的资金就有可能归零。当然现在石油期货价格处在低位，下跌10%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金融市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石油期货一手1000桶，石油16美元一桶，一手就是16000美元。 石油期货自带十倍杠杆，1600美元就可以买一手。 方致远用一半的资金买入了65手。 此后的几天里，方致远的生活基本上固定下来。他每天早上准时到英煌看石油的走势，下午三点准时离开，简直跟打卡上班似的。 在这几天里，石油价格一直围绕着16美元上下波动，行情就像温吞水似的。多空双方就像对垒的两军，只是彼此试探，并没有大规模开战。 方致远知道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是暗流汹涌，萨达姆这头被欧美喂养大的怪兽，已经彻底失控，经济压力会让他铤而走险，将整个中东搅得天翻地覆。 时间很快来到7月下旬，伊拉克陈兵10万于伊拉克边界，声称科威特、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国家，联合破坏石油生产限额，对科威特等国家展开猛烈的抨击。沙特和埃及等国首脑进行调停，但没有取得进展，海湾局势顿时剑拔驽张。 受中东局势影响，布伦特原油从16元美元暴涨到20美元。 方致远账户内的资金也从20万美元，暴涨到了46万美元。 方致远知道中东局势不会缓和，战争即将开始，现在大趋势已经出来，未来一段时间内石油价格只会上涨，不会大规模回调。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账户内的剩余资金全部砸进去，都买成了布伦特石油。 第九章 导演人选 方致远来到北电女生寝室门口，在宿管大妈提防的目光中，报出于飞鸿的宿舍号码和名字。方致远感觉宿管大妈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狐疑，觉得应该是大妈看自己眼熟，眼熟是正常的，毕竟自己以前经常往女生寝室跑。 “你等等！她马上就下来！”宿管大妈对着方致远说了一句，然后把他往外面赶，“这里是女生寝室，不要站在门口，要等人到外面去等！” 方致远无奈地摇摇头，宿管大妈真是一点都没变，有她镇守在这里，连只公蚊子都飞不进去，只是你这么做阻碍了多少姻缘啊，难道没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么？ 方致远不想跟宿管大妈计较，到宿舍门口的报刊栏等待。 报刊栏前面站着两个男生，不住往女生宿舍张望，一看就是等女朋友。他们看到方致远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也被宿管大妈赶出来了吧，我们跟你一样。 方致远也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有点革命战友的感觉。 等了好几分钟，不见于飞鸿下来，方致远不禁暗暗摇头。 女人总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当她们出门的时候总是会反复打扮，不耗个几十分钟根本就不出不了门，就连以爽利和大气著称的于飞鸿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许情提着开水瓶，远远地走来。 许情看到方致远笑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方致远有点意外，北电已经放假，许情又是北平人，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回家，而是呆在学校，不过呆在学校也是正常的，毕竟呆在学校比呆在家里自由。 他若无其事地道：“我过来有点事！” 许情幽怨地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 方致远没有跟许情谈恋爱的想法，因为许情太滥情。 1991年拍《边走边唱》跟陈楷歌传出绯闻，1992年参演《狂》，跟尤勇成为传出绯闻；1993年在参演《皇城根儿》时，又跟王志文因戏生情…… 跟许情谈恋爱，那等于是王保强跟马蓉结婚——找绿。 方致远露出无奈的表情：“没办法，最近一直在忙电影的事，根本走不开。你也是学电影的，应该知道电影筹备期是最忙的，简直就跟打仗似的。” 就在这时，于飞鸿从楼上下来，看到方致远，便噔噔小跑过来。 “致远，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也没等几分钟！” 许情见于飞鸿长得漂亮，方致远对她又格外热情，脸顿时黑了。 好哇！你找我没有时间，找其他女生有时间是吧！ 许情大吼一声：“方致远，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算我瞎眼了！” 说完右脚一跺，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 方致远不想跟许情多纠缠，简单回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飞鸿不知道许情跟方致远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许情很生气。 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我打搅你们了吗？” 方致远不希望于飞鸿误会，赶忙道：“她是《命若琴弦》的备选演员，她看到我找你，以为你被选上了。不用管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吃饭，我们边吃边聊，你觉得怎么样？” 于飞鸿灿烂一笑：“好啊。” 方致远带着于飞鸿没走几步，就听到报刊栏前的两个男生小声嘀咕：“那男的简直是渣男啊，一边跟其他女生牵扯不清，一边又跟另外一个女生打得火热！”、“这两个女生都长得特别漂亮，怎么会看上他啊，难道美女眼睛瞎了吗？”、“那男的一看就很猥琐，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了大粪上！”…… 方致远从鼻孔里不屑地喷出一股冷气，他最看不起这种看到其他男人和美女在一起，就在旁边酸的家伙，人家郎才女貌，愿意在一起，跟你们这些妖怪有什么关系！ 路过表导楼时，一个身高将近1米9的大光头从楼里走出来。 大光头不是别人，正是方致远以前的小跟班管浒。 在看到管浒的瞬间，方致远眼睛一亮。 《目中无人》资金已经到位，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选导演。 北影厂导演很多，有一百多人，但成名的中老年导演拍不好动作片，就算方致远告诉他们应该怎么拍，他们也没有能力拍到原版《目中无人》的水准。 要想拍好《目中无人》，必须找高水准的导演。 管浒无疑是不错的人选，管浒是北电导演系学生，是第六代导演中少数有驾驭商业片能力的导演，而且他不怎么挑食，黑色题材、荒诞悬疑、红色题材等等都愿意碰，拍出来的质量也还不错，拍好《目中无人》应该问题不大。 管浒问题不少，跟很多文青导演一样，他矫情而自恋，喜欢在电影中加一些自以为艺术的东西，进行自以为深刻的思考，导致电影非常拧巴，他也因此被很多人骂屁股不正。 不过方致远有信心管好管浒，不让他的文青病发作，不让他在电影里乱加东西，让他按要求把电影老老实实拍出来，毕竟管浒从小就是方致远的小跟班，非常听他的话。 方致远赶忙迎上去：“小浒，我正准备找你呢。” 管浒诧异地道：“致远哥，什么事啊？” 方致远没有解释：“一会儿再说，你先跟我们走。” 管浒没有多问，紧紧跟在方致远身边。 三人从北电出来，坐公交车来到前门大街。 1987年11月12日，北平前门大街开了中国第一家肯德基。 这标志着中国开始进入快餐时代，在此后几十年里，洋快餐遍布神州大地，先是肯德基、麦当劳，然后是必胜客、味千拉面、吉野家，最后各种洋快餐都来了。 现在肯德基在国人眼中是高档餐厅，甚至有新人将肯德基包下，在良辰吉日举办婚礼。前门肯德基店干脆把三楼开放，每个礼拜天都会给新人举办婚礼。吃完宴席后，很多人会把肯德基的包装盒带回家，在客厅里摆起来。 对管浒和于飞鸿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肯德基有很大吸引力。 进入肯德基，就像小处男走进天上人间，两只眼睛都唰唰放光。 方致远让管浒和于飞鸿去找座位，自己去排队点餐。 后世肯德基的本地化做得特别好，为了迎合中国消费者，他们除了卖传统的汉堡、鸡腿外，还卖各种中餐，老北平鸡肉卷、嫩牛五方都是他们整出来的。现在的肯德基出售的食品种类很少，只有国际统一标准的鸡腿和汉堡。 方致远将能点的套餐都点了一遍，每种点了三份，花了一百多。 这个价格确实有点贵，相当于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资。 方致远没有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伊拉克很快就要入侵科威特，石油很快就会暴涨到40多元，而他很快就会变成大富翁，一百多块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跟于飞鸿闲聊的管浒看到方致远端着一大盘食物走过去，眼睛不由瞪大了。他来吃过一次肯德基，一个简单的套餐都要二十多，致远哥竟然点这么多，怕是要一两百块呢。 管浒忍不住问道：“致远哥，你发财了啊？” 方致远将餐盘放在桌上，将食物分发给管浒和于飞鸿，轻描淡写地道：“算不上发财，就是小赚了一点。你这个家伙瘦得跟猴似的，将来找女朋友，人家都会嫌弃你，觉得你没有安全感，你多吃点。” 管浒嘿嘿笑了声，拿起一个汉堡包猛啃起来。 方致远对于飞鸿道：“陈楷歌导演没看中你，看上了其他演员，就是刚才在女生宿舍门口跟我说话的女生，他觉得那个女生跟角色更贴合。” 于飞鸿咬了一下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方致远笑着安慰道：“你不要失落，不让你演不是你的损失，是陈楷歌的损失。陈楷歌不打算用你，但有其他剧组看中了你，准备让你出演重要角色。” 于飞鸿一怔：“什么剧组啊？” 方致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地道：“我觉得你更适合，而陈楷歌觉得刚才那个女生更合适，我就跟他吵了起来，我一气之下就离开陈楷歌剧组。我自己写了个剧本，目前正在建组，准备让你演女二号琴娘。” 于飞鸿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方致远笑着摆摆手：“没什么，我早就看陈楷歌不爽了。他总是喜欢摆大导演的架子，整天颐气指使，在他的眼里其他人都是傻子，都特别没文化。就算没有你，我也会离开《命若琴弦》剧组，自己拉班子单干。” 于飞鸿坚持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方致远笑了笑：“别光顾着说话，你也吃啊。” 于飞鸿嗯了一声，拿起鸡腿，张开樱桃小口，轻轻咬了一口。 方致远转头看向狼吞虎咽的管浒：“小浒，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我最近写了个本子，准备自己组班子拍电影，资金已经到位，你想不想来做导演？” 管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当导演？” 第十章 牵手 方致远笑吟吟地道：“对啊，你愿意接这个活吗？” 管浒拿起可乐猛喝一口，把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当然愿意，在学校根本没有机会拍片。必须进入大四，学校组织拍集体作业，才有机会实操，而且拍的是短片。要是能有机会直接拍电影，那简直求之不得。只是厂里那么多导演，你怎么会让我拍啊？” 方致远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厂里的年轻导演大部分都不愿意拍商业片，觉得拍商业片丢人。只有李文化那种老导演愿意拍，他们年纪偏大，名声对他们已经没那么重要，就想老老实实拍点赚钱的片子，给厂里挣钱，也给自己挣钱。” 管浒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电影圈唾弃好莱坞，唾弃商业片。 年轻导演不愿意拍商业片，甚至觉得拍商业片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李少虹分到北影厂一直没电影拍，1987年，厂里让她拍一部商业片，她竟然委屈得直哭，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最后还是田状状说服了她，你拍吧，最起码你能得到机会，证明你是可以的，等得到认可就可以拍自己想要拍的。 最终李少虹拍出了《银蛇谋杀案》，并成为当年最卖座的电影之一。 北影厂想让她继续拍商业片，但李少虹打死都不同意。 方致远继续往下讲：“这些老导演年纪太大，视听语言比较落后，只能拍香港六七十年代那种老式功夫片，而我想拍接近真实的格斗，风格特别凌厉，视觉冲击力特别强的功夫片。要拍这种电影，只能找年轻导演才行。” 他看着管浒道：“我了解你，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你想拍功夫片啊？” “没错，我准备一部功夫片，名字叫《目中无人》。故事跟东瀛的《座头市》类似，身怀绝技的盲眼捉刀人成瞎子，遇上惨遭灭门和凌辱的酒家女倪燕。原本不想插手的他逐渐被卷入一场势力庞大的纷争中，最终大开杀戒。” “我对功夫片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能不能拍好。” “动作戏不用担心，我会从香江请专门的武术指导。动作由武术指导设计，你要做的就是选择最佳拍摄方式，将这些动作以最佳方式呈现出来，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从香江请动作指导肯定很贵，预算够吗？” “预算不用担心，肯定是够的。” “既然这样，那我觉得能拍好。” 方致远见管浒点头，就给他讲自己的构想：“最近两年国内的电影厂都在拍功夫片，这种电影容易卖钱。不过水平很差，都是香江六七十年代的水平。其实香江功夫片也遇到瓶颈了，传统功夫片已经不吃香，电影人纷纷转战时装动作片。” 方致远顿了顿：“我想拍一部跟传统功夫片不同的新派功夫片，不希望看到一招一式的打斗，而是迅如闪电，一击必杀，接近实战的硬派打斗。如果我们能拍出这样的电影，相当于李小龙拍出了《唐山大兄》，将会是一部革命性的电影。” 听到这话，管浒眼前一亮。 第五代导演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成为知名大导演，就是因为张艺某他们拍出了《一个和八个》、《黄土地》等与众不同的电影，要是自己能拍出一部全新风格的功夫片，那自己也有可能一炮而红，成为知名大导演。 不过他对功夫片没研究，底气不是很足：“听上去难道很大啊。” 方致远信心十足地道：“只要我们联手，绝对可以做到。” 管浒问道：“电影的打斗都是一击必杀，打戏会不会很少？” 方致远笑着解释道：“在电影中，琴娘对成瞎子有个描述，一双挫骨手，一把听风刀，一招楼兰斩。一双挫骨手是说他有挫骨绝技，一把听风刀说陌刀在他手中舞动，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而楼兰斩则是他的必杀绝技。” 方致远继续往下讲：“挫骨手就是小说中的分筋错骨手，就是现代格斗的关节技。巴西格雷西柔术被称为史上最强格斗术，其核心的就是关节技和锁技。不管香江电影，还是欧美电影，没有大量使用关节技的。如果我们把关节技大规模用在电影中，绝对会让人耳目一新，成为一大亮点。” “你说的关节技是不是擒拿？” “擒拿是关节技，不过擒拿是将人控制住，而在电影里，成瞎子不是控制对方，而是将对手的关节卸掉，甚至将对方的关节掰断！” 方致远将管浒的右手拉起来，将整条胳膊扭到背后。 “我现在这样扭住你的胳膊就是擒拿，而在电影中，成瞎子会继续用力，会直接将对手的胳膊掰断，让对手失去战斗力。” “我看了一些功夫片，这种风格的电影还真没见过。” “就是要拍别人没拍过的内容，才有可能脱颖而出。香江功夫片都是南派功夫，而《少林寺》展现了硬桥硬马的北派功夫，就轰动了世界，如果我们在《目中无人》里拿出关节技，拿出了与众不同的打斗，也可以震惊世界。” “我明白了，那听风刀是怎么回事呢？” “听风刀就是陌刀，能够斩马，史书上对陌刀的描述是人马俱碎。成瞎子原来是安西军的校尉，曾经带领五百陌刀兵挡住了史思明的上万大军，陌刀在成瞎子手中舞动的时候，有呼呼的风声，就被称为听风刀。” 方致远和管浒聊剧本，一直聊到九点过才离开肯德基。 在聊剧本的过程中，方致远让于飞鸿按剧本演了一段。 方致远和管浒都对于飞鸿的表演非常满意，而且她鼻子高挺，眉眼间英气十足，根本不需要表演，只要换上古装，那就是活脱脱的侠女，绝对是琴娘的最佳人选。 从肯德基出来，三人坐公交回蓟门桥。 方致远和于飞鸿坐在一起，管浒坐在他们前面。 方致远和管浒还有很多东西没聊完，在车上继续聊电影的相关内容。 于飞鸿在旁边静静地倾听着，眼睛里闪耀着说不无尽的温柔，无限的崇拜。她觉得方致远谈笑风生的样子简直帅炸了，举手投足间充满魅力，浑身散发着让女人腿软的强大气场。 让于飞鸿没想到的是方致远聊着聊着，竟然握住了自己的手。 除了幼儿园的时候，于飞鸿从来没有跟男生牵过手。在方致远牵她手的瞬间，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的脸就像煮熟的小龙虾，变得通红。她的心就像被小猫玩过的毛线球，变成了一团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办呢？是果断的拒绝，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要是我果断拒绝，把手抽出来，他会不会觉得我对他没意思呢？ 要是不拒绝，他会不会觉得我随便啊，随随便便就可以牵我的手？ 于飞鸿纠结了好一阵，突然听到售票员喊“蓟门桥到了”。 也就在这个瞬间，方致远的手松开了，放开了于飞鸿的手。 感觉到手中的温暖消失，于飞鸿心里竟然涌起莫名的失落。 从公交车里出来，方致远将管浒和于飞鸿送到北电的门口。 方致远叮嘱管浒明天上午到自己家来拿剧本，尽快把写分镜头剧本写出来，然后冲于飞鸿笑了笑：“飞鸿，我们明天晚上去看电影吧，最近正在放张艺某和巩俐演的《古今大战秦俑情》，听说这部电影特别好看，我们一起去看吧。” 《古今大战秦俑情》上映半个多月，俞飞已经跟同学看过，而且她觉得女生应该矜持一点，要是男生约自己出去，自己随随便便就答应，会显得很轻浮，还是拒绝比较好。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啊，我正想看这部电影呢。” 这话刚出口，她的脸就红了，在心里埋怨自己，我怎么就答应了呢，明明想拒绝的啊，我随随便便就答应，他不会觉得我是那种很随便的女生吧？ 方致远露出开心的笑容：“那我明天下午来找你。” 管浒贱兮兮地道：“致远哥，我想跟你们一起看电影。” 方致远给了管浒一脚：“你给我好好写分镜头剧本。” 第十一章 石油暴涨 吃完晚饭，方致远和于飞鸿前往大观楼电影院。 八十年初，北平电影院特别多，剧场、影剧院、单位礼堂、俱乐部等放映场所加起来，有150多家，是全国各个省市中最多的。 现在北平电影院大规模减少，专业电影院只有15家。交道口电影院成了隆福大厦家具仓库兼提货处；前门大栅栏的同乐电影院成了商店，护国寺电影院成了舞厅，中央电影院成了音乐厅，大光明电影院成了西单剧场…… 这仅存的十五家电影院大部分破旧不堪，放映质量特别差，比如红楼电影院音响效果差到银幕上若有超过两个人的对话，观众就必须竖起耳朵仔细辨听。 由于电影院环境差，放映效果差，很多观众不愿意进电影院。 方致远之所以带于飞鸿到大观楼看电影，是因为大观楼前些日子从国外引进了新的放映设备，放映银幕宽18米、高8.5米，是北平第一家超大银幕影院，为此大观楼电影院还专门改名为“大观楼大银幕影院”。 刚走到大观楼门口，方致远就被悬挂在门口的巨大海报吸引。 海报右上方是穿着白色长裙的巩俐掀开面纱，下面是张艺某穿着秦军铠甲策马奔腾，最上面是电影的名字“古今大战秦俑情”。 方致远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巩俐那张漂亮的脸上，而是停在了张艺某那张酷似兵马俑的脸上。现在张艺某还没有遇上张伟平，自己完全可以截胡，张艺某可是票房灵药，除了《长城》和《有话好好说》，其他电影都是赚钱的。 于飞鸿见方致远怔怔望着《古今大战秦俑情》的海报出神，以为他是看巩俐看呆了，酸溜溜地道：“巩俐有那么好看吗？” 方致远轻笑道：“我是在想能不能跟张艺某合作。” 于飞鸿俏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到收盘窗口买好票，方致远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开演。现在电影院没有售票大厅，没有座位可以坐着休息，也没有卖零食的柜台。女孩子喜欢吃零食，看电影肯定得买一些零食，他便和于飞鸿来到附近的小卖部买零食。 于飞鸿跟其他女孩一样喜欢零食，瓜子、话梅买了一大堆，但她性格比较独立，觉得不能老是花让男生花钱，非常坚决的出了零食钱。 两人慢悠悠回到电影院门口，电影正好散场。观众从电影院里出来，稀稀拉拉的，大概就三十多个。跟二十年后，周末电影院人山人海的场面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方致远和于飞鸿走进放映厅，找了个靠边的角落坐下。 大观楼放映设备比较先进，影座位也比较好，是软包海绵椅子。 现在国内其他电影院，基本上都是木质的翻板椅子，冷冰冰，硬邦邦的，坐久了不舒服，而且看电影的时候经常有人起身，木椅打在架子上发出“哐哐”的响声，十分影响观影体验。 方致远和于飞鸿走进放映厅没多久，电影正式开始放映。 《古今大战秦俑情》改编自李碧华的小说《秦俑》，讲述了秦始皇为求长生药，挑选了五百童男童女东渡，童女冬儿与监管蒙天放相恋，犯下死罪双双被赐死，死前冬儿将长生药送入天放口内，由此二人产生三世情缘的故事。 这不是一部一般意义上的武侠片，而是把武侠、盗墓、奇幻、穿越等元素结合在一起的影片。影片构思奇特，情节曲折动人，再加上恢宏的场景、复杂的特技和演员们出色的表演，更加丰富了影片的内容，带给观众极强的感官刺激。 电影在香江上映后取得了2099万的成绩，排名年度第五，力压张国荣王祖贤《倩女幽魂2》，谭咏麟刘德华《至尊计状元才》等大片，在韩国、台弯、印尼和马来西亚等地区也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电影放到巩俐和张艺某接吻时，方致远前面不远的一对小情侣正有样学样，抱着对方，猛烈地吻了起来。他们动作幅度很大，吧唧有声，简直像在啃兔头。 方致远感觉内心沉睡的火焰被那对小情侣勾了起来，仿佛练功走火入魔似的，感觉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四处乱窜。他伸手捅了捅于飞鸿的胳膊，指着那对接吻的小情侣，低声道：“飞鸿，你看那里。” 于飞鸿顺着方致远手指的方向一看，就看到那对小情侣正在接吻。她原来有些红润的脸颊瞬间变成了红富士苹果，轻轻啐了一口：“亲嘴有什么好看的。” 方致远在于飞鸿耳朵边轻声道：“我也想亲你。” 这话说完，他不等于飞鸿同意，就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于飞鸿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接吻的经验。当方致远吻过来时，她感觉脑海里电闪雷鸣，身体微微颤抖，女孩本能的矜持让她试图推开方致远，可身体的力量仿佛都被方致远吸走了似的，根本使不上劲儿，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 电影结束从电影院里出来，于飞鸿的脸依然红红的。 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沿街展开的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小摊贩，叫卖着各种不同的宵夜和各种廉价的小商品。一阵迎面的凉风吹来，让于飞鸿缩了缩身子，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方致远的手。方致远冲于飞鸿笑了笑，分开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 两人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北电。 于飞鸿轻轻靠在方致远怀里，微闭着眼睛，任由凉风吹在身上。风吹在她的身上凉丝丝的，心里说不出的舒服；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吹在她的脸上，痒舒舒的。她没有收束吹乱的发丝，而是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方致远左手环着于飞鸿的腰，右手紧紧握着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鼻子闻着于飞鸿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说不出的安宁。他想起了顾城的一句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公交车很快在北电门口停下，两人从车里出来。 方致远看了一下时间，就道：“时间还早，要不去我那里去坐坐。” 于飞鸿心里猛的一跳，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虽然方致远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不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她却觉得现在的方致远很危险，仿佛自己跟着他走，就会被他生吞活剥似的。 于飞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逃命似的溜进了校门。 方致远无辜地道：“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去坐坐。” …… 第二天上午九点，方致远像平常一样来到英煌金融。 走进交易室，方致远发现今天客户特别多，散户大厅挤满了人。 就在今天凌晨，伊拉克正式入侵科威特，导致科威特石油产业几乎瘫痪，炼油厂停工，国际石油价格应声而涨。很多平日里不大来的客户听说有大行情，都纷纷赶了过来。 今天凌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前，布伦特原油的价格为20元，现在已经涨到了23元，而且原油价格还在不断飙升。空头不甘心失败，不断布置防线，想要挡住原油上涨。只是他们的防线根本没有起什么作用，多头的攻势犹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11点11分，石油价格突破24元，整个交易大厅，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散户大厅的散户们陷入了狂热中，他们甚至站到桌子上，疯狂叫喊着：“涨！涨！涨！” 下午2点，原油期货价格继续上扬，很快逼近25元。 空头为了阻击多头的凶猛攻势，很快在25元上建起一道将近10万手的庞大防线。多头连续发动了几次进攻，每一次都折戟沉沙，始终不能突破这道防线。 此时方致远账户内的资金已经高达168.5万美元，浮盈为122.5万美元。方致远没有犹豫，立刻将浮盈的122.5万全部砸进去，以25元的价格买入。 在证券和期货市场，有久盘必跌的说法。多头连续多次发动进攻，始终无法突破空头的防线，很多人担心原油价格会回调。然而就在此时，多头连续抛出几张上万手的超级大单，迅速将堆积在25元上所有的卖盘都纳入囊中。 现场一片沸腾，这是有超级巨头进场做多，原油肯定会继续上涨。 方致远也露出了笑意，应该是华尔街大鳄出手了，其他人很难有这个实力，现在趋势非常清楚，原油价格会一路飙升，最终涨到40多元！一个小目标有戏！ 第十二章 女主角陈虹 五天之后，石油价格突破30美元大关，而管浒也完成了《目中无人》的分镜头剧本；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将剧本送到厂里审核，只有通过厂里审核，电影才能正式立项。 方致远是第五创作集体成员，送审由陈怀恺负责。 这天上午九点，方致远和管浒敲开了陈怀恺的家门。 简单问候过后，方致远将剧本取出来，递给陈怀恺：“陈叔叔，剧本写完了，而且我在外面拉到了投资。麻烦你帮我们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帮我们报到厂里。” 陈怀恺微微一怔：“你们已经拉到投资了？” “是的，已经拉到投资了。就是西单那个服装自选商场特别特的老板李成儒，他曾经是《西游记》剧组的制片，《西游记》拍完后就下海经商，他现在是身家几千万的大富豪。他觉得我的剧本不错，答应给我投资。” “既然做过《西游记》制片，也算是圈内人，应该不会骗你们。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光口头答应还不够，必须要签合同才行，没合同人家有可能变卦。” “放心吧，陈叔叔，合同签了，而且钱都已经给我了。” “好小子啊，你真行啊！那我先看看你们的剧本。” 陈怀恺不再废话，开始翻阅手上的剧本。 翻看着剧本的时候，他神情十分严肃，简直像高考阅卷的老师。 方致远非常放松，对《目中无人》充满信心。 管浒则非常紧张，像等待高考出分的高三学生，整个人坐立不安，既希望陈怀恺能尽快给出结果，但又害怕剧本不够艺术，被陈怀恺给否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怀恺看得很仔细，简直到了字斟句酌的程度，有时候甚至会闭上眼睛进行思考，好像在自己的脑海中构建剧本的场景似的。 管浒越来越紧张，患得患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觉得自己就像掉了湍急河流中的溺水者，眼前发黑，呼吸困难，胸口憋得难受，想要抓住能救命的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 又过了十多分钟，陈怀恺抬起头来，眼含笑意地看着方致远，夸奖道：“上次听你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就觉得不错，没想到写出来要比当时的描述精彩十倍、甚至是百倍。这个剧本比厂里最近几年拍的功夫片都要精彩，要是拍出来肯定会大受欢迎。” 惶恐不安的管浒仿佛抓住了救生圈，被救援人员拉上岸。 他右手握拳轻轻地挥了挥，激动得简直快喊出来了。 方致远十分镇定：“陈叔叔，你给我们提提意见嘛。” “故事没问题，真的非常出色好。就是稍微有点简单，我担心时长不够90分钟。你们第一次自己做电影，时长一定要把握好，可长不可短。长了剪掉一些就是了，要是短了，那就比较麻烦了，没有90分钟电影无法上映。” “肯定够90分钟，而且可以通过打斗来增加时间。” “那就没有问题，我一会儿把剧本报到厂里。” 说到这里，陈怀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自筹资金的片子，需要向厂里交30万管理费。你们是北影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拉资金不容易，我给厂里面说说，看能不能把你们的管理费免掉。” “那麻烦陈叔叔了。” “我只能试试，能不能免还不一定呢。这里有个问题，因为要向厂里交30万管理费，你们的预算就会少30万，那你们的资金还够不够啊？” “我们拉投资的时候把管理费算在里面了的。” “好小子，你们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啊。” 从陈怀恺家出来，方致远和管浒都非常兴奋。陈老爷子本来就是艺委会成员，既然他说剧本没问题，那肯定能通过艺委会的审核。 管浒问方致远：“我们现在干什么？” 方致远咧嘴一笑：“去找田状状。” 管浒诧异地道：“找他干什么呀？” 方致远边走边道：“拍电影没有好的摄影师不同，北影厂摄影师不少，但基本上都是老摄影师，拍不出我们想要的效果，必须找第五代摄影师。田状状是他们那一群人的老大，让他帮我们推荐一个摄影师准没错。” 方致远他们来到田状状家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方致远觉得田状状可能在办公室，就往北影厂走去。 刚走进北影厂大门，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对宝钗的描绘用在女孩身上极为恰当，真的是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一阵凉风轻轻吹过，让她的裙摆轻轻飘动，秀发也跟着轻轻飘动，宛如九天仙子临凡尘，《洛神赋》中“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描写用在她身上恰当至极。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著名演员陈虹。 穿越前方致远跟陈虹、陈楷歌关系不错，算是老朋友，他知道陈虹年轻时候非常漂亮，可当他真的看到二十出头的陈虹时，还是有整个厂区瞬间一亮，周围一切都黯淡了感觉。 方致远在心里感叹，现在的陈虹太漂亮了，真的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而生的！他捅捅管浒的胳膊，指着陈虹道：“你觉得她演倪燕怎么样？” 管浒双眼闪闪发亮：“完全可以，她真的好漂亮啊！” 方致远带着管浒迎上去：“陈虹，你好啊！” 陈虹打量了方致远和管浒一番，左边的男子长得挺帅，就是嬉皮笑脸的，给人不正经的感觉，而右边的男子长得又高又瘦，满脸凶相，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陈虹警惕地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难道我像坏人吗？方致远摸了摸鼻子：“别紧张，我叫方致远，是北影厂第五创作集体的制片，他叫管浒，是个导演，我们正在筹备一部叫《目中无人》的电影，需要一个女主角。你的形象气质跟角色比较贴合，不知道能跟你聊聊吗？” 听到演电影女主角，陈虹想也不想就道：“当然可以。” 方致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树：“我们去树荫下聊吧！” 陈虹点头道：“好啊。” 三人来到树荫下，方致远和管浒直接坐在了花台上，陈虹很爱干净，穿的又是白裙子，害怕把裙子弄脏，就站在方致远他们旁边。 方致远问陈虹：“你到北影厂做什么，是过来试镜的吗？” 陈虹微微点头：“谢铁骊导演在筹备新电影，我是过来试镜的。” 她看着方致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方致远笑着道：“我看过你演的电影《傣女之恋》，你扮演的傣族女孩真的太漂亮了，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我就记住你的名字——陈虹。” 陈虹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她抿着嘴问道：“你们想让我演什么角色？” 方致远给陈虹讲倪燕这个角色：“我们的电影叫《目中无人》，是一部功夫片，女主角叫倪燕，刚刚十八岁。在她结婚那一天，所有亲人都被杀死，只有她侥幸活了下来，倪燕向凉城官府讨公道，然而凶手来头太大，官府根本不敢管……” 讲完角色，方致远给了陈虹一个场景，让她现场表演。 陈虹思考了一下，立刻认认真真演起来。 陈虹演得很一般，但倪燕这个角色对演技要求不高，关键是清纯动人。倪燕演员越是清纯动人，当不幸降临到她头上的时候，观众就越心疼，就越想给她报仇；而在电影的最后，成瞎子真的给她报仇之后，观众才会觉得痛快。 方致远相信世界上肯定有比21岁陈虹更清纯更动人的女孩，但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目前的条件来说，没有比陈红更合适的。 方致远直接拍板：“这件事就定了，女主角倪燕由你扮演。我们这部戏预计11月开机，你可不要放我们鸽子，跑去演其他电影啊。” 陈虹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等你们！” 方致远笑着道：“那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 陈虹取出笔记本和钢笔，把地址写下来，撕给方致远。 方致远看了一眼陈虹的工作单位，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就是后来的国家话剧院，便对陈虹道：“你在青年艺术剧院工作，我知道了。等筹备工作完成，我们会组织演员集体排练，到时候我们会联系你的！今天就这样！” 陈虹灿烂一笑，宛如百花盛开：“好的，那我走了，再见！” 说到陈虹婀娜身躯一扭，脚下生风的离开了。 第十三章 摄影师吕悦 管浒就像被海妖塞壬迷得失去了心智的水手，望着陈虹婀娜多姿的身影怔怔出神，直到陈虹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陈虹太漂亮了，真的跟仙女似的！北影厂女演员加起来都没她漂亮！” 方致远嘿嘿笑道：“小浒，你小子不会春心动了吧？” 管浒脸有些红了：“什么叫春心动了啊？这叫欣赏！” 方致远在心里吐槽，我靠，管浒这小子不会真看上陈虹了吧，人家可是陈楷歌未来的老婆！而且陈虹眼光很高，肯定看不上他，不过也不一定啊，等拍完《目中无人》说不定管浒就一炮而红！到时候陈虹看上了他也说不定呢！ 我靠！那我岂不是成了拆散陈虹和陈楷歌的罪人了！ 要是陈虹真的管浒这小子好，那还不如跟我好呢！ 啊呸呸！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朋友妻不可欺！ 方致远和管浒来到办公楼二楼，见到了田状状。 此刻田状状正在办公室跟文学部的两个小青年闲聊，田状状是个文青病特别重的导演，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跟文学部的文艺青年们坐在一起聊文学，聊艺术电影。 他看到方致远和管浒，板着脸道：“两个小屁孩跑这里做什么？” 方致远笑嘻嘻地道：“状状哥，我们有事找你。” “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我跟小虎拉到了资金，准备把自己捣鼓的剧本拍成电影。陈怀恺叔叔已经答应把我们的剧本送到厂里审核，他说剧本没什么问题，肯定可以通过。我们现在缺优秀的摄影师，想让你帮我们推荐一个。” “厂里有摄影师，怎么让我推荐啊？” “厂里的摄影师太老，拍不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田状状微微点了点头，北影厂的老摄影师水平不错，但由于时代和审美的限制，拍出的东西总是老气横秋，跟不上时代潮流。田状状从毕业到现在，拍了好几部电影，但一直没用北影厂的摄影师，用的都是自己的同学，非常理解方致远的想法。 他刚刚拍完《大太监李莲英》，觉得摄影师赵飞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赵飞好像接下来要跟张艺某合作，时间可能会冲突。 田状状突然想到另一个跟自己合作过的摄影师：“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吕悦，跟我合作过《猎场札撒》。87年他去法国了，最近刚刚回来。他的水平很高，就怕人家看不上你们这两个小屁孩！” 方致远故意大叫起来：“状状哥，你别看不起人啊！你把他叫来跟我们聊聊呗，我们水平如何，肚子里有没有货，聊聊就知道了！也不怕告诉你，我们的目标是干掉你们这些第五代，成为第六代的代表！” 田状状哈哈大笑，其他人也都笑了。 “挺有志气的嘛！那我给吕悦打个电话！” 田状状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吕悦，我是田状状。我有两个小兄弟准备拍电影，需要一个高水准的摄影师，我向他们推荐了你。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空，能不能接这个活儿？可以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大家见面聊。” 田状状转头对方致远：“你们说个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方致远觉得吕悦刚从法国回来，在法式餐厅见面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 “明天晚上七点，在马克西姆餐厅见。” “……” 晚上六点半，方致远、管浒、田状状来到崇文门的马克西姆餐厅。 马克西姆餐厅是法国著名服装设计师尔-卡丹经营的餐厅，1983年9月26日，位于崇文门西大街2号的北平马克西姆餐厅正式营业，成为北平第一家中外合作经营的西餐厅，被称为“北平第一家纯资本主义性质的高档餐厅”。 北平马克西姆餐厅的内部装饰几乎完全仿照巴黎马克西姆餐厅，几何状桃花木贴板、墙上的鎏金藤条图案、枫栗树叶状的吊灯和壁灯、似乎望不到尽头的水晶玻璃墙、摩自卢浮宫的古典壁画、绚丽的彩画天花板、缤纷的绘图玻璃窗，使人仿佛置身于19世纪的法国宫廷。 马克西姆餐厅价格非常贵，喝一杯咖啡5块，还要加上10％的服务费。要是吃顿饭，得人均一二百块钱，相当于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马克西姆吃饭，几乎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方致远他们来到马克西姆餐厅，就看到一个清清瘦瘦，盘着头发，戴着夸张的首饰，身上穿着一套非常华丽的红色礼服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招呼客人。 女人看到田状状，笑着迎上来：“状状，你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 田状状笑着摆摆手：“没办法，兜里没钱啊。” “你可是大艺术家，说钱多俗啊！”女人爽朗一笑，开始打量田状状身边的方致远和管浒，“这两位朋友看起来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这两位都是北影厂的，是我的小兄弟。这个叫方致远，你叫他致远就行；这个是管浒，因为他长得又高又瘦，像一根棒子，我们都叫他管大棒。” 田状状简单介绍完方致远他们，又介绍女人的身份：“这位是宋怀桂女士，是马克西姆餐厅的总经理，也是皮尔-卡丹在中国首席代表，第一位把中国模特带上西方舞台的策划者，被喻为法国饮食文化和服装文化的传递者和传播者。” 宋怀桂微笑着向方致远伸出手：“欢迎光临马克西姆餐厅，你们是状状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空就过来坐坐。我们这里有艺术沙龙，很多搞艺术的朋友经常在这里聚会，在这里是可以碰撞出灵感的火花的。” 方致远听说过宋怀桂的大名，知道她跟影视圈顶级人物，比如张艺某、姜纹等人交好，而且在时尚圈具有极大的影响力，被称为时尚教母。 他握了握宋怀桂的手，客客气气地道：“久仰宋女士大名，果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今天就是过来认门的，以后肯定会经常过来，只要你别嫌我们烦就行。” 跟宋怀桂聊了几句，方致远他们走进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时间很快来到七点，吕悦出现在马克西姆餐厅。 吕悦为人爽利，寒暄两句便进入正题：“你们准备拍什么电影？” 方致远缓缓地道：“我们准备拍一部功夫片，叫《目中无人》。功夫片水准最高的在香江，就连好莱坞都无法相比，因此出了李小龙、成龙这样的世界巨星。内地功夫片水准远远不如香江，完全是香江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打斗。” 方致远看着吕悦，掷地有声地道：“我们想拍一部跟香江功夫片完全不同的功夫片，甚至是超越他们的功夫片，因此，我们需要一位高水准的摄影师。” 其他人听到这话可能觉得方致远狂妄，你们凭什么超越香江功夫片？ 吕悦是第五代电影人，而第五代就是踩在着第三代、第四代的肩膀上登上历史舞台的，在他们眼里超越前人是能做到的，而且是理所应当的。 吕悦听到这话来劲了：“你们如何超越他们呢？” 方致远不紧不慢地道：“香江武术指导要么是练武的，要么是戏班出来的，重表演套路，追求动作的漂亮，而我们想拍更加接近真实的打斗，希望大家看完电影觉得真正的高手决斗就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纪录片风格的功夫片。” 吕悦眼前一亮：“纪录片风格的功夫片，这想法有意思。” 方致远淡淡一笑：“没办法，香江功夫片太强。如果按照香江功夫片的路子走，那永远只能跟在人家后面捡饭渣吃，要想脱颖而出，只能另辟蹊径。” 吕悦觉得功夫片和纪录片不搭界，想不出两者融合是什么样子。 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你们对摄影的要求是什么？” 方致远直接道：“我们要求全程手持摄影，让画面跟着主角快速移动，将观众的心紧紧拴在主角身上，体验生死一线的惊险瞬间；摄影机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间，给予观众全息的监控感，从而制造出了扣人心魄的压迫感。” 吕悦想了想手持摄影拍摄打斗的效果，暗暗点了点头。 吕悦觉得这个想法可行，而且很有搞头，就道：“去法国前我拍过一部纪录片《怒江》，对纪录片拍摄比较有经验，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觉得用纪录片的手法拍功夫派的想法很有意思，想看看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就合作愉快。” 方致远和管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合作愉快。” 第十四章 正式立项 在搞定吕悦后，方致远又邀请录音师陶金和美术指导霍廷霄加入，他们在后世都是电影圈大名鼎鼎的人物，现在只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邀请他们加入并没有花什么力气。 紧接着，方致远给了管浒五万经费，让他带着吕悦他们去勘景。 方致远自己则来到中关村，找到了吉地新形式电影技术开发公司。 吉地老板张尔赞是国内非常有名的特效师，国内很多有名的电影，比如《小铃铛》、《孔雀公主》的特效都是由他打造的，中国第一套绿幕合成系统也是由他带人研发的。 两年前，张尔赞从北影厂退休，他不愿意就这么闲下来，希望自己的一身本事能够发挥余热。只是受统购统销影响，现在电影成本超过100万，亏本的可能性就很大，电影厂拍的基本上都是小成本电影，特效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张尔赞觉得在厂里无法发挥余热，就成立了吉地新形式电影技术开发公司。 北影厂，以及国内其他各大电影厂同样处于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老特效师们，听到他成立电影技术公司的消息后，纷纷过来加盟。 毫不夸张地说，吉地集中了中国特效界的顶尖精英。 方致远找吉地的原因很简单，《目中无人》让人印象深刻的火刀戏份必须找特效师来做，尤其是成瞎子用刀劈开葫芦，用火星将酒点燃的镜头，必须找高水准的特效师来处理。 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方致远就看到张尔赞坐在办公的后面摆弄道具。他又扫了扫办公室，发现除了文件柜外，里面乱七八糟堆着各种电影道具。 方致远心下感叹，老爷子真的热爱电影特效啊！ 张尔赞看到方致远有些意外：“致远，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不等方致远回答，又道：“我们公司最近准备拍功夫片《泰山恩仇》，像你这样的小年轻在厂里也不会受重用，要不要到我们这边来试试？” 电影局希望电影产业能跟上发达国家的脚步，技术不被发达国家甩开，但各个电影厂都经营不佳，根本没有资金搞新技术。在知道张尔赞想成立公司搞新技术后，电影局不但允许公司成立，让他们挂靠北影厂，而且每年给了2部电影配额。 吉地公司便利用北影厂的丰富资源，从各方集资借款，拍摄了《无敌鸳鸯腿》、《索命逍遥楼》等影片。现在功夫片大受欢迎，他们通过功夫片赚了不少钱。 方致远嬉皮笑脸地道：“好久没见到张叔了，过来看看你。” 张尔赞哈哈笑道：“你小子会这么有良心，到底什么事？” 方致远道出此行目的：“张叔，我们几个年轻人拉到了资金，准备拍一部电影，里面有一些特效镜头需要专家帮我们处理。现在厂里的特技车间已经荒废，真正懂行的只有你们这些老人，我只能过来麻烦你了。” “你们要做什么特效？” “我们要拍一部功夫片，主要是一些中刀、刀伤的化妆特效，其中最难的是男主角用刀将酒葫芦劈成两半，用刀和刀鞘摩擦产生的火花将酒点燃，刀上燃起了火焰，烧死几个杀手，然后主角便用带着火焰的刀，将敌人一个个杀死。” “刀上带火很简单，在特技车间找人就可以做的。” “刀上带火的特效确实不难，难的是男主角将葫芦劈开后，用刀和刀柄摩擦，产生的火星将酒点燃的镜头，我画给你看。” 方致远知道光动嘴很难说清楚，简单画了个草图，指着草图道：“这个镜头是个慢镜头，葫芦在空中被劈成了两半，里面的酒四下飞溅。与此同时，男主角用刀摩擦刀柄，产生的火星将酒水点燃，整个画面瞬间被火焰占满。” 张尔赞眉头皱了起来：“这个镜头很复杂，要做好不容易啊。” 原版《目中无人》成瞎子用火刀杀人是用的真火，但用火星将酒点燃则是电脑特效，那个火焰看起来就很假，明显是用电脑做的火焰。 现在国内没有电脑特效公司，方致远不知道如何做出同样的效果。 只能寄希望于老特效师，用传统特效制作出理想效果。 方致远恭维道：“对啊，不然我们也不敢来麻烦你啊。” 张尔赞沉吟了将近一分钟，给出了方案：“这个镜头要达到你描绘的效果，只能合成。先用高速摄影机拍酒葫芦被砍开，酒水四溅的画面，然后把其他内容抠掉，只保留砍成两半的葫芦和飞溅的酒水，再拍一个演员挥剑的镜头，将画面重叠在一起。” “那火星将飞溅的酒水点燃怎么处理呢？” “做一个喷火设备，对着镜头喷火，从画面上看，火直接冲着镜头喷过来，整个画面全部都是火，然后将背景扣掉，跟挥刀和飞溅的酒水重叠在一起，就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了。” “张叔叔，太感谢你了。火刀是我们这部电影的爆点，也是我们这部电影的一大亮点，要是没有这个亮点，电影观感就会大打折扣，现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方致远很快跟吉地公司签署协议，将特效工作交给了他们。 张尔赞本来觉得方致远是晚辈，要做的内容不算太难，而且可以白嫖厂里的设备，不打算收钱的。方致远觉得这是商业合作，还是按商业规则来比较好。张尔赞觉得这话有道理，就收了方致远5万块。 搞定特效的事，方致远刚回到北影厂，就接到消息，陈怀恺有事找他。 方致远觉得应该是艺委会审核出结果了，赶忙来到陈怀恺家。 陈怀恺将方致远带进客厅，招呼他坐下。 陈怀恺是看着方致远长大，见方致远有出息，也特别欣慰：“《目中无人》通过艺委会审核了，大家都非常惊讶，没想到你能写出这么好的剧本。” 方致远起身冲陈怀恺鞠躬：“谢谢陈叔叔。” 陈怀恺摆摆手道：“我没起什么作用，主要是你们的剧本足够出色。对了，我给厂里说了管理费的事，但厂里不同意给你们减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厂里欠了一屁股债，真的穷疯了，能抓到的钱，就不愿意放手。” “厂里的情况我了解，完全能够理解。” “现在剧本已经过审，接下来就该筹备建组了。你们好好干吧，厂里需要新鲜血液，尤其是需要愿意搞商业片的年轻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我还真有一个地方需要陈叔叔帮忙。” “你直接说就是了。” “我们想把《目中无人》拍成一部高水准，甚至超越香江的功夫片。可国内没有高水准的武术指导，我想和管浒他们去香江请武术指导。现在去香江的签证很难办，不知道能不能让厂里开证明，让我们以考察的名义去香江。” 陈怀恺听到这话有些迟疑，前几年出过很多利用出国考察，一去不归的事件，就连电影系统都出过这样的事。要是方致远他们滞留不归，那不管是自己，还是北影厂都会受牵连。 不过转念一想，方致远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 方致远他们用心写了剧本，而且拉到了投资，显然想大干一场。 就算他们真的想出国，肯定会把电影拍完再出去。 陈怀恺和颜悦色地道：“我把这件给厂里说说，不过我无法保证厂里会答应。毕竟中影公司出过事，工作人员利用出国考察，结果一去不回。” 方致远知道不只厂里担心，陈怀恺肯定也有类似的担心，解释道：“我就算真的出去，也不会现在出去，肯定会努力拍几部电影，去国外电影节拿奖，打响了名声再出去。” 陈怀恺暗暗点头，致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就道：“这样吧，你把分镜头剧本，以及各种资料都准备好。厂里找你们谈话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拿出来，领导看到你们准备工作做得如此扎实，就不会担心你们有其他想法。” 方致远咧嘴一笑：“谢谢陈叔叔。” 几天之后，厂领导找方致远谈话。方致远将分镜头剧本，勘景资料都拿出来，并详细介绍了电影的筹备情况。厂领导见方致远如此用心，觉得他就算真的想出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去，便答应让他们以公派的名义去香江。 二十天后，方致远和管浒、吕悦登上了前往香江的飞机。 第十五章 资本主义太堕落了 1991年香江机场是启德机场，世界上最危险的机场之一。 当飞机开始降落的时候，方致远切实体会到了这一点。 启动机场就建造闹市区，机场旁边就是居民区楼。飞机下降的时候，两边的建筑物简直快要碰到飞机机翼了。抬眼往居民楼望去，可以清楚看见民居内的电视画面、或天台上晾晒衣物的颜色。只要飞机稍微稍微歪一点，就有可能机毁人亡。 也就在这时候，方致远看到了著名的九龙城寨。 城寨就矗立在跑道旁边，高低堆叠的建筑，连接在一起，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以及花花绿绿的衣服。城寨上那一个个黑漆漆的窟窿，就像一张张恶魔的嘴巴，在疯狂地吸收城市的能量。 贫民窟般的九龙城寨与旁边的现代化写字楼形成鲜明对比。 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从机场出来，方致远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香格里拉酒店。 方致远说的是英语，但司机听不懂，他只能换成普通话。 没想到司机听到普通话，便用粤语骂骂咧咧，说一堆歧视内地人的话。 在香江机场入关的时候，方致远就感觉边检人员对自己，以及管浒他们的态度很差，眼神傲慢无比，问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嫌弃，仿佛方致远他们就一群乞丐，会把他家的客厅给弄脏似的。 方致远心里不爽，但只能强行忍耐，毕竟他有正事要办。 现在听到司机用粤语说歧视内地的话，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直接大骂道：“我草你老母！你再骂一个试试！” 司机吓了一跳，意识到方致远能听懂粤语。 他很想大骂反击，甚至把方致远他们赶下车，只是看到方致远他们三个都人高马大，而且面目可憎，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只能强忍内心的不爽，闭上嘴巴开车。 出租车很快在港岛香格里拉酒店门口停下。 方致远付了车费，带着管浒、吕悦走进了酒店。 在来之前，方致远到黑市兑换了5000美元，相当于3万多港币。 5000美元放在内地，是很大一笔钱，放在寸土寸金的香江根本不算什么，住半岛酒店、丽晶酒店这种顶级酒店比较吃力，住次一些的香格里拉酒店倒没问题。 港岛香格里拉酒店就在中环，毗邻香江知名的购物、文化和商业地标。 在酒店安顿下来后，方致远带着管浒和吕悦在中环闲逛。 吕悦在法国巴黎呆了三年，对香江的高楼大厦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反而觉得这种钢筋水泥的丛林，不如北平、巴黎这种满是老建筑的城市有韵味。 管浒是第一次到香江，跟好奇宝宝似的，东看西看。 路过一个书摊的时候，管浒无意往书摊扫了扫，发现书摊上除了报纸杂志，还有色情杂志，其中一本封面是比一丝不挂多了一丝的年轻女孩，旁边写着三个大字“龙虎豹”。 管浒没想到这玩意会在大街上摆着公开贩卖，不由多看了几眼。 方致远见管浒盯着《龙虎豹》发愣，就道：“喜欢就买一本！” 管浒老脸一红，连连摆手：“我不是想买，只是没想到这玩意会在街上摆着卖。只能说资本主义世界的堕落程度，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方致远觉得管浒见识太少，就给他科普：“香江性文化特别开放，甚至超过了东瀛。东瀛色情杂志都只能露上身，下半身要打码。香江除了男女不能直接那个什么外，其他都行。” 管浒看着封面上的女孩道：“好好的姑娘怎么拍这种东西？” 方致远明白管浒的感受，就像他第一次遇到重点大学的女生坐台。 当时他无比震惊，觉得重点大学的女生怎么会干这种事。 后来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方致远拍了拍管浒的肩膀：“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刚刚接触这种东西的时候难免会有点不适应。不过等你见多了，就慢慢习惯了，这就是资本主义。” 管浒还是难以接受：“资本主义太堕落了！” 方致远被管浒逗乐了，贱兮兮地道：“为了加深你对资本主义的理解，要不晚上带你去开开洋荤，跟洋妞操练操练？庙街和深水埗妓女特别多，而且不只有本地妓女，还有很多外国妞，甚至有金发碧眼的，想不想去试试？” 管浒咽了咽口水，连连摆手：“我对洋妞没兴趣，不是，我对妓女不感兴趣，妓女多脏啊，万一染上脏病怎么办？最近几年国外艾滋病闹得很厉害，连明星都有很多中招。” 方致远嘿嘿笑了两声，转头看向吕悦：“老吕，听说法国姑娘浪漫多情，你在法国呆了三年，有没有跟法国姑娘谈过？” 吕悦苦笑着摇头：“法国人特别骄傲，连英国人、美国人都看不起，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第三世界的留学生。而且我长得又不帅，人家怎么可能跟我谈恋爱？” 方致远搂住吕悦的肩膀道：“那我们就好好努力，等将来你成为世界级的摄影师，在戛纳电影节，甚至奥斯卡上高举奖杯，法国妞肯定会主动给你暖床。” 吕悦哈哈笑道：“那我们一起努力吧。” 第二天上午，方致远一行来到浅水湾银都机构的总部。 银都机构是1982年9月，由三家香江佐派电影公司长城、凤凰和新联合并而成，银都机构身在香江，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港资企业，而是中国在境外的一家大型国有电影企业，银都机构的董事长也由政府指派。 银都机构现任董事长李林是方致远他们的老学长，他从北电毕业后，做过北电表演系主任，做过北电青年电影制片厂厂长，后来又在中国电影合作制片公司做了一年的经理，今年年初，他接受国家委任，担任银都机构董事长。 方致远他们此行就是想找李林，想通过他找武术指导。 毕竟他们在香江人生地不熟，要没有熟人指引，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走进银都机构董事长办公室，方致远见到了李林。 李林五十多岁，身上穿着白衬衫，黑色的背带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不像内地企业的领导，现在香江也很少有人这么穿，倒是颇有几分松江老克勒的味道。 方致远上前自我介绍：“李总，我是电影学院84级制片专业的方致远，目前在北影厂工作，这位是著名摄影师吕悦，是电影学院78级的，也是电影《盗马贼》的摄影师，这位是电影学院87级导演系的管浒。能见到您，真的特别开心。” 李林看着方致远笑了：“我记得你，86年的时候，青年电影制片厂拍《被跟踪的少女》，你在剧组当助理，你们跑到人家农民地里去偷玉米，结果抓住了，还是剧组拿钱把你们赎出来的。” 方致远笑着挠了挠头：“没想到这事你竟然知道。” 李林哈哈大笑道：“当然知道，你可是你们那一届的惹祸精啊。” 方致远惭愧地道：“那时候不懂事！现在肯定不会再惹事了。” 李林笑着问道：“看来你成熟了嘛，你们找我是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我们写了个剧本，到外面拉到了资金，准备把电影拍出来。项目已经通过北影厂审查，但因为这是一部功夫片，我们就想从香江请一个武术指导。” “这倒不是难事，不过香江优秀的武术指导很贵的。内地电影成本就100万左右，你们是自筹资金的项目，要交30万管理费，如果再花一笔钱请武术指导，还有足够资金拍电影吗？” “我们想找一个叫熊星星的人，他是内地人，前几年受刘家良邀请，到香江做武行。我听人家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做武术指导。他刚做武术指导不久，价格应该不贵，又是内地人，只要我们好好给他说，应该能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请到他。” “你们想让我帮你们联系这个熊星星？” “是的，我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他跟刘家良。” “他既然是跟刘家良的，那应该在刘家班。香江最出名的武行有四个，袁家班、成家班、洪家班，以及刘家班，他既然是刘家班的，那应该不难找，我帮你们联系。” “谢谢院长，那就麻烦您了！” 第十六章 被封杀的熊星星 中环陆羽茶室，方致远和熊星星相对而坐，笑呵呵地闲聊。 陆羽茶室是香江非常有名茶楼，自1933年开业以来，陆羽茶室凭借其正宗的粤式点心和独特的老香江氛围，成为无数食客心中的经典之地。 许多香江文人雅士和大老板，都喜欢在这里聊天饮茶谈生意，甚至连金庸蔡澜都曾在此流连，陆羽茶室也因此被称为“富豪饭堂”。 方致远为了显示对熊星星的重视，将会面地点定在陆羽茶室。 熊星星是柳州人，和体操王子李宁是发小。1983年，熊星星从武术队退役后，成为了一名武术教练。不久之后，他接到邀请，在电影《南北少林》中给李联杰做替身。 在《南北少林》拍摄期间，熊星星扎实的武术功底给导演刘家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很欣赏熊星星，让其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龙套角色，并承诺以后有机会带他到香江发展。 熊星星没有把刘家良的话放在心上，觉得他就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两年后，刘家良真的打来电话，让他到《老虎出更》剧组做替身。 熊星星立刻收拾行囊，来到香江，开始在香江打拼。 方致远知道内地演员到香江发展一定会被歧视，没有任何例外。 不管是移民香江的刘嘉玲、利智，还是到香江发展的李连杰、王菲、吴惊，都曾经被歧视过，而这也成为他们心头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聊这个话题无疑会拉进跟熊星星的关系，获得他的好感。 方致远开始往这个话题上引：“最近几年国内电影人很多都选择到外面发展，不过到香江发展的好像不多，你在香港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辛苦？” “挺辛苦的，每天要跑好几个场子，这个场子收工，马上去另外一个场子，最辛苦的时候，36个小时不睡觉，走路都是飘的。一会儿和尚，一会儿清兵；一会做这个替身，一会儿做那个替身，一天衣服可以换十几次。” “真是够辛苦的，就我所知，很多香江人都看不起我们内地人。我们刚到香江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听到我们说普通话，以为我们不懂粤语，就用粤语骂我们，香江电影也经常糟践内地人，你在香江打拼，肯定没少受气吧？” “是啊，很多香江人看不起我，说那个大陆仔什么的，甚至觉得我抢了他们的饭碗。有人找我去拍戏，本来说好900块一天，但对他我说，只有600给你。” 说到这里，熊欣愤愤不平地道：“其实我心里明白，他就是欺负我，吃了我300块，我能拿他怎么办呢，难道打他一顿吗？只能让他吃。我到香江就是赚钱的，拼个几年，赚个几十万回内地，就可以过很富裕的生活。” “在外面打拼真不容易啊，我们内地人应该团结。我听人家说，你在刘家班跟刘家良混。刘家良是非常有名的武术指导，不知道你没有跟着他学动作设计？” “他没有专门教我，不过他在现场编动作的时候，我都在旁边观察。因为我不想做一辈子替身，我想做武术指导，想做导演。前段时间拍《黄飞鸿》的时候，我给刘家良的弟弟刘家荣做副手，签了副指导及武师两份合约。” “你有参与《黄飞鸿》的动作设计啊！”方致远大喜，《黄飞鸿》可是华语功夫片的标志性作品，在金像奖上拿到了最佳武术指导，看来找熊星星做武术指导是找对人了。 “我主要做武师，给李联杰做替身，刘家荣设计动作的时候，我也会帮着出主意。后来刘家荣跟徐客闹矛盾，离开了剧组，武术指导换成了袁祥仁、袁信义，我就完成彻底变成了武师，没有再参与动作设计的工作。” 方致远心里喜不自胜，脸上却不动声色：“能以副手的身份参与《黄飞鸿》的动作设计就很厉害了，说明你有做武术指导的潜力。我们这次过来，除了请你演一个角色外，最重要的就是找武术指导。既然你做过，那就把武术指导也做了吧。 熊星星眼前一亮：“你们的电影主要是讲什么的？” 方致远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是一个关于公道的故事......” 方致远言简意赅的将《目中无人》的内容和构思讲了出来，重点讲了自己对动作的要求和构思，他希望在电影中看到关节技，希望展现出一击必杀的狠厉感。 在听《目中无人》故事的时候，熊星星并没有太大反应。 不过听到方致远对武戏的要求后，熊星星眼中就亮了起来。 等方致远说完，熊星星忍不住道：“你们的想法很厉害，现在国外的综合格斗比赛中，关节技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术，不过香江懂这个的很少，在电影中很少有关节技出现，要是在电影中大规模展现关节技，那会非常新颖。” “没想到你了解综合格斗，看来我们真的找对人了。” 熊星星觉得《目中无人》要是拍出来会非常抢眼球，甚至有可能像《少林寺》那样大红大紫。不过他到香江是为了赚钱，哪怕他很看好《目中无人》，但该收的钱，还是要收的。 “我参与这部戏，你们能给多少钱？” “内地的情况你也知道，一部电影的预算就100万左右，我们不可能给你太高的薪水，只能给你5万块。不过我觉得对你来说，这是一次机会，因为你不但能出演重要角色，而且会担任武术指导，肯定比在香江跑龙套强。” “你们想让我演什么角色？” “演大反派宇文英的贴身护卫苏幕遮，这个角色戏份不是特别多，但有两场非常重要的打戏。第一场是跟琴娘的战斗，他奉命抓人，把主角好友琴娘打成重伤带了回去；第二场是电影最后，跟主角成瞎子的战斗，这场打戏是电影最重要的打戏。” 方致远见熊星星露出惊喜之色，继续蛊惑：“《少林寺》为什么能轰动世界，就因为之前没有展现北派功夫的电影，大家看完都觉得耳目一新。我们这部电影要拍的东西，也是之前没有人这么拍过的，肯定能一炮而红。” “好！这部戏我接了！” “太好了！有你加盟，《目中无人》最重要的拼图就有了，我得熊星星如刘备得孔明，从此天下尽在我手。为了庆祝星星加盟，大家干一杯！”方致远端起杯子对众人道。 管浒他们都将杯子端了起来，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熊星星给方致远他们倒上酒，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其实最近我也在考虑回内地。” “你打算回内地发展了啊？” “没办法啊，香江待不下去了。” “哦，怎么回事啊？” “刘家荣跟徐客闹矛盾，离开了《黄飞鸿》剧组，我本来也想走。但崔宝珠跟我谈、徐客跟我谈，李联杰跟我谈，罗大卫跟我谈，都让我留下来，因为我替李联杰替得最好，我觉得这么多人都让我留下，那我就留下吧。” 说到这里，熊星星苦笑着摇摇头：“可这样一来，刘家班就不待见我了，而我在片场表现太好，袁家班也不待见我，觉得我抢他们的饭碗。现在我基本上被业内封杀，连替身的工作都找不到。我打算带着赚来的钱回内地了。” “原来是这样！香江人抱团很厉害，武行抱团更厉害。你一个内地人在这里打拼确实太难了。”方致远安慰了熊星星两句，然后给他鼓劲，“你也不要难过，等我们这部电影拍出来，香江人会用八抬大轿把你请回去！” “没错，我们要拍一部比香江功夫片更牛的功夫片，让他们见见内地人的水平，让他们用八抬大轿把我们请到香江！”熊星星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端起酒杯对众人道，“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干一杯！” “为了这个目标，让我们干杯！”方致远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为了这个目标，让我们干杯！”管浒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为了这个目标，让我们干杯！”吕悦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第十七章 巨星胚子 在方致远心中，成瞎子的最佳人员是周理京。 原因很简单，周理京长得帅，而且有武术功底。 周理京是八十年代国内最红的演员，他是北电历史上仅有的两个形象满分，而且演技也非常出色，他扮演的高加林、李向南都给观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演完李向南，很多观众给他写信，希望他去当县长。 跟唐国强等人不同，周理京练过武术和体操，做动作对他不算难事。80年代末，90年代初，周理京出演了包括《大漠紫禁令》《百变神偷》在内的多部动作片。只是这些动作片水准平平，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 周理京是北电表演系老师，方致远一行在办公室找到了他。 周理京跟吕悦都是78级的，彼此非常熟悉。 他看到吕悦有些惊讶：“你不是去法国了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吕悦笑呵呵地道：“5月份回来的，今天过来，是想请你当男主角。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影厂的编剧兼制片人方致远，这位是导演管浒，我是这部电影的摄影师。” 周理京看了方致远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方致远将《目中无人》剧本取出来，放在周理京面前，道：“周老师，这是电影剧本，你可以看完剧本再跟我们聊，也可以直接跟我们聊剧本。” 周理京扫了一眼剧本封面，道：“吕悦是北电78级的，能力本来就强，又到法国留学了几年，水平自然更高了。他能担任这部电影的摄影师，那说明这部电影不会差，你们直接告诉我，让我演什么角色吧。” “电影叫《目中无人》，是一部功夫片。男主角是一个功夫高强的瞎子，他为了帮一个女孩讨回公道，逐渐被卷入漩涡。我们希望你出演男主角成瞎子。” “功夫片一般找武术冠军，怎么会来找我？” “功夫片很多都找武术冠军演，他们的动作很漂亮，但武术冠军有两个问题，第一，大部分长得一般，其次，演技比较差，根本无法刻画出人物内心的复杂。” 方致远看着周理京道：“你的演技有目共睹，肯定能演好成瞎子这个角色，而且你有武术功底，能做动作，虽然比不上专业武术运动员，但我们专门从香江请了武术指导，会让帮你设计动作，最终呈现的效果不会比专业运动员差。” “你们打算从香江请武术指导？”周理京一怔。 “我们刚刚从香江回来。” “从香江请人可不便宜！你们很有野心啊！” “自从《少林寺》之后，国内拍了不少功夫片，但水准都很低，完全是香江六七十年代的水平。我们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功夫片必须有突破才有未来。我们想集合内地最优秀的演员，最优秀的团队，拍一部全新的功夫片。” “有意思，你们这部电影我接了！” 搞定周理京后，方致远一行又来到北平体育大学。 跟见周理京不同，这次他叫上了熊星星。 此行目的只有一个，邀请赵闻卓出演宇文英。 在方致远认识的演员中，他觉得最可惜的就是赵闻卓。 赵闻卓长得帅，身手特别好，完全有机会成为功夫巨星。 可惜这个巨星胚子走错了路，没能兑现天赋。 在方致远穿越前赵闻卓已经成为烂片专业户。 方致远掏出介绍信，递给教导主任：“我们是北影厂的，要拍一部功夫片，需要一个身手特别好，长得比较帅的演员。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叫赵闻卓的学生，形象和身手都不错，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 对体育专业的学生来说，成为功夫明星是一条金光大道。 不管是对学校，还是对学生都是好事，学校肯定支持。 教导主任翻出武术专业的学生名册，找到了赵闻卓。 他露出诧异之色：“赵闻卓刚入学，你们怎么知道他的？” 方致远打了个哈哈：“我听人家说的。” 教导主任没多想，拨通武术系办公室：“让90级武术班的赵闻卓到教务处来一趟，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让他马上过来。” 教导主任觉得赵闻卓刚进大学，功夫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 万一对方没看上，那就错过一次机会了。 北平体育大学优秀学生很多，不如多叫点学生过来。 “你们要不要见见其他学生？我们学校身手好，形象也不错的学生很多，比如散打专业的陈超，是有口皆碑的练武奇才，你们要不要见见。” 方致远感觉陈超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就想起来了。 陈超是90年代散打界非常有名的人物，从92到97年连续六年获得全国武术散打擂台赛冠军。94到96年在南北武术散打争霸赛中，连续三年蝉联“中华武状元”称号，最终武协将象征散打最高荣誉的金头盔交给他永久保存。 要说实战的话，陈超可以将李联杰、赵闻卓按在地上摩擦。 可拍电影跟打擂台是两回事，需要能把动作做得漂亮的演员。 要比动作的观赏性，练散打的肯定比不过练套路的。 方致远笑着解释道：“我们是拍电影，需要身体柔韧性好，弹跳力好，能做漂亮动作的演员，相较而言的话，练套路的比练散打的更合适。” 教导主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武术专业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其中有不少拿过全国冠军呢，要不要叫过来让你们瞧瞧？” 方致远觉得多见几个演员是好事，就道：“把他们叫来吧。” 教导主任立刻拿起电话，再次拨通武术系办公室：“北影厂到我们学校来选会武术的演员，你把武术专业的学生都叫过来！” 没过多久，赵闻卓小跑着走进办公室。 眼前的赵闻卓只有十八岁，但因为从小练武，看起来比普通人要成熟一些。 现在的他真的是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浑身透着英气。 简直像是从武侠小说中走出来的少年侠客。 就这颜值和身板，能泡到香江大姐梅艳芳一点都不奇怪。 教导主任看到赵闻卓的瞬间，就知道方致远为什么点名要找赵闻卓了，这小子太帅了，对赵闻卓道：“这几位是北影厂的，过来选演员。他们听说你身手不错，想让你试试。” 听到有机会演电影，赵闻卓喜出望外：“你们准备让我演电影？” 方致远淡淡一笑：“我们要看过你的身手才能确定！” 赵闻卓捏了捏拳头：“那我给你们打一套最拿手的拳法。” 教导主任看了看狭窄的办公室：“这里太窄，磕着碰着不好。” 他笑着对方致远道：“我看还是去训练馆找一间空房间比较好，里面比较宽敞，比较适合展现身手。而且武术专业的老师叫学生去了，到时候会来一大堆人。” 方致远点头：“那我们去训练馆吧。” 在教导主任带领下，方致远他们在训练馆里找了一个空房间。 待方致远他们站定，赵闻卓二话不说，开始展示身手。 赵闻卓轻轻吐出一口气，双臂笔直的伸向两边，紧接着两只手臂像风火轮似的呼呼转动起来，在手臂转动的时候不断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简直就像放鞭炮似的。 方致远见过赵闻卓打通臂拳，倒没有太大反应。 管浒和吕悦第一次见到通臂拳，都被赵闻卓的表演所震撼。 熊星星是练武之人，就连他也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光。 一套通臂拳打完，赵闻卓收拳站定，冲在场众人抱拳行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管浒激动得连连拍手：“这打的什么拳啊，简直太牛逼了！我以前看到电影里面打拳，会发出啪啪的声音，以为是为了让电影好看，故意加的声音效果，没想到真有拳打出来噼啪作响，这真的太牛逼了！” 吕悦也激动不已：“要是拿到国外，绝对会把老外吓尿！” 方致远转头问熊星星：“他这套拳打得怎么样？” 熊星星重重点头：“没有十年功夫，通臂拳打不到这种程度。” 第十八章 终于得手 演员全部确定后，都住进了北影厂招待所，开始集中排练。 这个时代拍电影，在正式开机前，演员会集中排练两三个月。 因为在这个时代拍戏，胶片是最大的一项开支。 一盘400尺的胶片要2000块，400尺的胶片只能拍4分44秒。 一部90分钟的电影就算一次不ng，都要21盘胶片，要4万多。 为了控制预算，电影厂制定了严格的标准，要求电影拍摄的耗片比为1:3，就是拍3条选1条，即便是老资历的大牌导演，耗片比也严格控制在1:6左右。 像谢晋这样的大导演，拍电影也是能省则省，耗片比很少超过1:6。 为了保证电影的质量，为了让演员减少ng次数，电影开拍前会让演员进行集中排练，将剧本练得滚瓜烂熟，确保演员表演的时候，用最少的次数通过。 《目中无人》是功夫片，除了文戏，还有打戏需要排练。 演员排练也就分成两部分，文戏排练和打戏排练。 像陈虹这种只有文戏的演员，相对比较轻松。 周理京、于飞鸿这种有打戏的演员就非常辛苦了。 上午练文戏，下午练基本功，晚上还要练熊星星编的动作。 方致远知道赵闻卓练通臂拳练了很多年，手特别重，上一世他在拍戏的过程曾经打伤过演员，比如拍《刀》的时候，熊星星两次被他打晕；现在赵闻卓一点表演经验都没有，万一控制不好力道，把其他演员打伤，那肯定会影响拍摄。 方致远专门将赵闻卓叫到一边谈心，告诉赵闻卓拍打戏不能真打，必须收着力打，并让熊星星专门教他如何在不用力的情况下，做出最好看的动作。 方致远跟于飞鸿交往两个月了，手牵了，吻接了，甚至该摸不该摸的地方都摸了，但最后一关始终没有突破。本来以为于飞鸿住进北影厂招待所，可以轻松将她忽悠到家里，把最后一道流程走了，没想到始终不能如愿。 于飞鸿对最后一关严防死守，始终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在剧组集中训练个半个月后，方致远发现大家都有些累了，决定放了两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而他也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于飞鸿拿下。 放假第一天，方致远像平常那样，白天带着于飞鸿逛街、吃东西，晚上一起去看电影。最近正在放黄健中的《过年》，这部电影拍得很好，但文艺气质比较浓，观众不是太多。不过方致远倒看得很开心，他想起了自己拍这部电影时的许多趣事。 第二天上午，方致远带着于飞鸿来到北影厂导演办公室。 他告诉各位导演，于飞鸿是自己女朋友，让各位叔叔多多关照。 导演们调侃方致远一番，纷纷表示，有合适的角色一定找于飞鸿。 与导演们告别，方致远带着于飞鸿来到了文学部。 文学部有很多年轻人，于飞鸿也是文艺青年，有大量的共同语言。大家坐在一起聊文学、聊艺术，聊福克纳、聊卡夫卡、聊马尔克斯，也聊萨特、也聊福柯，别提多开心了。 吃过中午饭，方致远邀请于飞鸿到自己家里去坐坐。 这次于飞鸿没有拒绝，毕竟现在是大白天。 到了家里，方致远给于飞鸿讲自己的父母，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北影厂的各种趣事，还把相册拿出给于飞鸿看，告诉她照片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拍摄的，然后他开始讲电影行业的现状和面临的问题，以及自己未来的计划。 一直聊到傍晚，方致远和于飞鸿才从家里出来。 他们没有到外面吃饭，而是买了一些菜带回家，点上蜡烛，开了一瓶香槟。 他们像欧美电影的男女主角那样，面对面坐着，享受烛光晚餐的浪漫。 晚餐结束，方致远和于飞鸿心里都充盈着难言的美好，觉得特别幸福。 他们手牵手，坐在一起闲聊，聊电影、聊音乐，聊文学作品。 最近两年，国内掀起了一股米兰-昆德拉热，他的作品不但影响了莫言、王安忆、毕飞宇等一大批内地大作家，而且成为很多年轻人的精神之书。 于飞鸿不能免俗，对米兰-昆德拉推崇至极，简直将他看成人生导师。 当话题聊到米兰-昆德拉后，方致远对于飞鸿道：“我这里正好有一本米兰-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有一段我特别喜欢，我读给你听。” 于飞鸿笑着点头：“好啊。” 方致远将《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找出来，又打开录音机放德彪西的音乐。 他清清嗓子，拿着书朗读起来：“这就是托马斯的方式，不是去抚摸对方，向对方献媚，或是恳求对方，他是发出命令，使他与一位女人的纯真谈话突然转向性。” 方致远停了一下，看向于飞鸿。 于飞鸿俏脸微微一红，这家伙故意使坏。 方致远继续往下读：“呵，成为他一夫多妻生活中的另一个自我！ 特丽莎突然问，‘照点果体的怎么样？’ ‘果体照？’萨宾娜笑了。 ‘是的，’特丽莎更加大胆地重复了她的建议，‘果体的。’ ‘那得喝酒，’萨宾娜把酒瓶打开了。 萨宾娜花了一点时间把自己的浴衣完全脱掉，又花了几分钟在特丽莎面前摆弄姿势，然后她向特丽莎走去，说，‘现在该我给你拍了。脱！’ 于飞鸿脸更红了，狠狠瞪了方致远一眼。 方致远脸上的笑容更得意，继续往下读：“萨宾娜多次从托马斯那里听到命令，‘脱’字已深刻在她的记忆里。现在，托马斯的情人向托马斯的妻子发出了托马斯的命令，两个女人被同一个有魔力的字连在了一起……” 念完这一段，方致远停下来，微笑着看向于飞鸿。 于飞鸿知道方致远是故意，但她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场景跟书里描写的场景非常相似，音乐是德彪西的，有高脚酒杯和香槟，就连这个夜晚都很像。 就在此时，方致远站了起来，凝视着于飞鸿的眼睛。 他说出了跟书里几乎相同的话：“现在该我对你说，飞鸿，脱！” 他的语气跟书中的托马斯相似，温和而坚定，带有权威性。 于飞鸿感觉脑子懵了，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不等她反应过来，方致远便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过去。 …… 暴风骤雨过后，有种奇怪的味道萦绕在房间里。 方致远看着于飞鸿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他伸手摸了摸于飞鸿那张漂亮的脸，柔声夸道：“飞鸿，你真的好漂亮啊，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于飞鸿听到方致远夸自己漂亮，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想到自己被他骗走了身子，又不禁有些懊恼，轻声骂道：“大骗子！今天这一切肯定是你计划好的！你知道我喜欢米兰-昆德拉，故意这么布置！让我代入书中的场景，让我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目的就是为了跟我那个！” 方致远看过一篇小说，八十年末九十年代初，有个香江人在北平，邀请女孩到自己家里做客，他和女孩一起听音乐，一起喝香槟，给女孩读《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那一段。 香江人用那一招，将很多女文艺青年骗上了床。 于飞鸿正好喜欢米兰-昆德拉，方致远便将这一招拷贝过来。 方致远自然不会承认，叫起撞天屈：“天地良心啊！我只是情难自禁而已，怎么搞得我好像设计陷害你似的。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坑蒙拐骗，用各种手段骗姑娘上床的流氓吗？你要是这么想，那我真的太伤心了。” 于飞鸿娇嗔道：“你就是流氓！” 方致远嘻嘻笑道：“你刚才明明叫得很开心，我怎么就流氓了？” 于飞鸿大羞，使劲拧方致远：“你讨厌！” 方致远笑得更得意了：“难道不是吗？你刚才……” 于飞鸿满脸通红，伸手捂方致远嘴巴：“不准你说！” 第十九章 正式开机 时间很快进入10月中旬，距离开机的时间越来越近。 经过两个多月上涨，布伦特原油的价格涨到了42元。 方致远知道原油会涨到了40多元，但他忘了具体会涨到40几元。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海湾局势已经趋于稳定，最近几天石油价格一直围绕着42元上下波动，应该已经到顶，就算再次突破，也顶多涨2，3块，然后逐渐下跌。 《目中无人》马上就要开机，方致远没有时间盯石油走势。 于是，他果断平仓，将手里的原油全部卖出。 结算之后，方致远账户中的资金达1400多万美元。 看到这个数字，方致远乐了。在穿越之前我是股票市场的老韭菜，赔钱的时候多，赚钱的时候少，没想到穿越之后，不到三个月就赚了1400多万美元，简直比股神还要股神。 只怕索罗斯知道了都要敬酒，利弗莫尔都要跟我结拜。 都说金融就是靠信息差赚钱，这话真的一点没错。 像我这样的老韭菜，因为知道未来信息，都可以吊打股神了。 难怪二代们都喜欢进金融行业，他们拥有普通人无法掌握的信息，进入金融行业后，可以利用信息差变现，轻松获得亿万身家。 考虑到石油价格到顶后，会逐步下降，最终降到20元左右。 方致远立刻反手做空，抛出1000手空单。 …… 1990年11月2日早上六点，方致远从睡梦中醒来。他穿好衣服，拉开窗帘，发现外面黑漆漆的，连一丝光亮都没有，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北平，而是在敦煌，这个时间的敦煌要早上八点才天亮。 方致远到卫生间洗漱一番，来到宾馆二楼的餐厅。 一走进餐厅，方致远就看到了管浒标志性的竹竿身材和光头。 他取了一个餐盘，打了馒头、稀饭和鸡蛋，在管浒旁边坐下。 他见管浒带做明显的黑眼圈，笑着道：“是不是太激动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管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啊，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致远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第一次都这样，多拍几次就习惯了。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扎实，肯定没问题，肯定能把《目中无人》拍成精品，放松一点。” 管浒“嗯”了一声，看着方致远，艳羡地道：“致远哥，我特佩服你。你明明是第一次做制片人，可你一点都不紧张，比厂里的老制片还稳。你的定力真强，就好像没有什么能难住你的事似的。” 方致远淡淡一笑，那些老制片才参与几部电影，怎么能跟我比？ 吃过早餐，方致远和剧组工作人员登上租来的大客车，与装运设备的卡车一起，浩浩荡荡地开向二十多公里外的敦煌影视城。 敦煌影视城是1987年，拍摄电影《敦煌》时，由东瀛人出资修建的。 摄制组以《清明上河图》为蓝本，参考中国古代建筑风格，精心设计建造了这座古城，又被称为仿宋沙州城，占地面积1.21万平方米。 拍摄完毕后，东瀛人想把古城卖给当地政府。当地政府本比较穷，不愿意掏钱。东瀛人就说，既然你们不想要，那只能把它烧了。当地政府就说，你可以烧，但烧完之后的垃圾必须带走。东瀛人没办法，就把古城送给了当地。 由于风貌独特，敦煌影视城成为很多涉及西部风情电影的取景地，比如张艺谋的电影《英雄》、经典港片《新龙门客栈》，以及《封神演义》《海市蜃楼》等众多影视剧都曾在这里取景。 《目中无人》将在取景地放在这里，主要是拍凉州的戏份。 抵达敦煌影视城后，剧组工作人员都忙碌起来。 剧组工作人员都是北影厂职工，清楚剧组工作流程，现在北影厂工资很低，他们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要靠剧组的补贴，如果在剧组表现不好，被剧组开掉，那他们收入的会少一大截，因此，他们工作非常认真，根本不需要方致远多说什么。 方致远觉得剧组不打算搞开机仪式，但开机第一天还是应该说几句，鼓舞鼓舞士气，就对管浒道：“小浒，今天正式开机，你给大家讲两句，鼓舞鼓舞士气！” 管浒挠了挠光头：“致远哥，还是你来吧。” 方致远拍了拍管浒的肩膀，鼓励道：“你是导演，到了拍摄现场，你就是整个剧组的核心。你的言行举止会对整个剧组产生影响，这些话必须你来说。这是导演工作的一部分，你千万不要退缩，你肯定没问题！” 管浒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大家停一停，听我说两句！”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管浒。 管浒作了个深呼吸，用微微发抖的声音道：“今天《目中无人》正式开机！这是我第一次做导演，缺乏经验，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希望各位老少爷们多多帮助，跟我一起把《目中无人》拍好！就拜托大家了！” 说完这话，管浒对着现场众人深深鞠躬。 方致远扶了扶额头，心里埋怨道，真是个傻孩子，其他人做导演，生怕别人觉得自己水平不够，拼命往自己脸色贴金，他竟然告诉大家，自己是第一次做导演，缺乏经验，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幸亏剧组工作人员都是北影厂的，不然非乱套不可。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笑着给管浒奉上了掌声。 剧组其他人见方致远鼓掌，也纷纷跟着鼓掌。 满场掌声让管浒豪情勃发，大声道：“下面正式开工。” 随后，管浒将主演周理京叫到城门口，带着周理京走位；剧组各个部门则根据周理京的走位开始工作，摄影师摆放摄影机，灯光师准备布光，录音师调试录音设备…… 方致远跟其他演员一起来到服装组，领了一套服装换上。 今天拍成瞎子进凉州城的镜头，需要群众演员扮演城门口的士兵，以及进城出城的百姓。考虑到请群众演员要花钱，为了解约开支，管浒就让今天没有戏份的演员，以及部分剧组工作人员，扮演士兵和路人。 方致远没什么事做，就跟其他人一起扮演路人甲。 一个小时后，拍摄正式开始。 方致远穿着盔甲，手持一柄长枪，和其他几个“士兵”一起，站在城门口执勤；于飞鸿穿着裙子，扮演出城的路人，顺着大路往城外走，由于她是背对摄影机，倒也不用担心穿帮；周理京则牵着一匹黑马，拄着拐杖，慢慢往城里走。 与此同时，管浒瞪着眼睛，站在摄影机旁边，仔细观察演员的表演。 他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眼的时候，漏过了演员表演的瑕疵。 管浒没有用监视器，不是不想用，而是国内没有这玩意儿。 国外剧组现在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监视器，导演可以通过监视器将演员的表演调出来反复查看；但国内条件比较落后，要到了93年以后，才逐渐使用监视器。 这个进城的镜头非常简单，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管浒等周理京牵着马走了几步就直接喊了“停”。 管浒问旁边的吕悦：“老吕，摄影情况怎么样？” 吕悦点头道：“没问题。” 管浒问陶金：“老陶，录音情况怎么样？” 陶金比了个ok的手势：“录音正常。” 管浒又问方致远：“致远哥，你觉得怎么样？” 方致远没有给答案：“你是导演，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管浒作了个深呼吸，大声宣布：“这个镜头过。下一个镜头准备。” 现场工作人员立刻动起来，为下一个镜头作准备。 第二十章 小辣椒陈虹 下午六点，太阳开始西沉，晚霞如画家手中的油彩，涂满了半张天空。敦煌影视城在夕阳的映照下流露出别样的韵味，曲折的街巷在金色的光芒中显得庄重而神秘，仿佛经历了千年岁月的洗礼。 管浒站在摄影机旁宣布：“今天拍摄到此结束！明天继续！” 剧组工作人员收拾器材，带着自己的物品，上车返回敦煌城。 夕阳西下，霞光平铺在地平线上。在落日的映照下，苍凉的戈壁滩显得更苍茫而辽阔，落日余晖把大漠戈壁上空的晚霞染成一片金黄。呼呼的风声好似号角，不禁让人想起范仲淹的诗句“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坐车在车里的剧组成员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哇哇的尖叫着。 陈虹也忍不住赞叹道：“真美啊！简直就像印象派的油画！” 陈虹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在任何剧组都会有无数仰慕者。 在《目中无人》剧组的仰慕者中，有个叫郑荣的摄影助理，此人是北电87级摄影系毕业的，有几分才华，而且长得人模狗样，他对陈虹特别上心，没事就喜欢往陈虹身边凑。 此时听到陈虹赞叹美景，郑荣嬉皮笑脸地道：“这窗外的景色虽然美丽，但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有你在车厢里，这窗外的景色都黯淡无光了！” 说完，他对着陈虹上下打量：“可真美啊！” 陈虹不喜欢郑荣，也不喜欢别人跟自己开轻浮的玩笑。 现在见郑荣不仅当着满车的人跟自己开玩笑，一双眼睛还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她顿时恼了：“看什么看，要看回家看你妈去！” 喧嚣的车厢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郑荣。 面红耳赤的郑荣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真的尴尬无比，简直恨不得找垃圾桶，把自己装进去，不过真正让他难受的是陈虹的目光。 冰冷中带着深深的鄙夷。 这种鄙夷让他的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难受无比。 他有点想骂人，只是面对陈虹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骂得出口。 只是讪讪地道：“我开个玩笑，你干嘛骂人啊。” 方致远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子竟然调戏陈虹，简直不知死活！ 别人不了解陈虹，方致远是比较了解的。 陈虹长得温婉大气，很多人以为她是那种温柔如水的女人，实际上，陈虹性格强势，而且是个暴脾气，属于一言不合就开怼的类型，就连陈楷歌都有点憷她的脾气。 拍《无极》的时候，陈虹跟摄影师鲍德熹起了争执，结果她将手机直接砸在鲍德熹的脸上，气得鲍德熹当场罢工，导致《无极》拍摄中断一天。 《无极》上映的时候，吴君如为了宣传《如果爱》，直接在采访中嘲笑《无极》卡司弱，不好看，还嘲笑张柏芝的胸太假。陈虹立即在电影新闻发布会上指责《如果爱》票房注水，并抨击吴君如，你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方致远见车厢里内的气氛有点尴尬，故意咳嗽一声，对郑荣道：“开玩笑也要看对象，有些姑娘喜欢开玩笑，那你跟她开玩笑，没什么问题；有些姑娘不喜欢开玩笑，那你就不要乱跟人家开玩笑，人家会不高兴的！” 方致远又对陈虹道：“陈虹，别生气！咱们剧组年轻人很多，这些小子看到漂亮姑娘就喜欢往前凑，甚至是开一些没有轻重的玩笑。就像小时候，很多小男生特别喜欢欺负漂亮女生，其实就是想引起女生的注意。” 方致远顿了顿：“郑荣没有恶意，而且这种事情也避免不了，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现在大家知道你不喜欢开玩笑，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陈虹看了方致远一眼：“你也那样吗？” 她见方致远诧异地看着自己，补充道：“小学也经常欺负漂亮女生？” 管浒起来揭发：“对啊，他经常欺负漂亮女生！” 方致远对管浒怒目而视：“污蔑！纯粹是污蔑！小时候我可是院里有名的小帅哥，不但叔叔阿姨喜欢我，小姑娘也喜欢我。文学部江怀延闺女江珊老跟在我屁股后面，说将来要嫁给我，当时我根本不乐意，觉得有个老婆管着多烦啊。” 现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陈虹也笑了。 车厢里的尴尬被笑声瞬间冲得烟消云散。 …… 吃完晚饭，方致远和剧组主创到会议室开会。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导演是个非常轻松的职位。 只需要在现场喊“咔”，其他工作都可以交给手下。 其实在电影拍摄期间，导演是最辛苦的，完成每天的拍摄后，演员可以休息，其他工作人员可以休息，但导演还需要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会。 即使已经拍到半夜，导演仍要布置第二天的拍摄任务。 方致远不想做导演就是觉得导演太辛苦，还是做制片人比较舒服。 只需要找几个靠谱的导演，把钱投给他们，自己可以当甩手掌柜。 不过方致远现在没法当甩手掌柜，因为管浒是第一次拍电影，完全没有实战经验，要是自己不在现场坐镇，让管浒自由发挥，天知道会拍成什么鬼样子。 管浒对今天的拍摄简单总结后，开始布置明天的拍摄：“我们聊一下明天要拍的内容，明天上午，我们拍捕快接到消息，到倪燕家调查这场戏……” 一直聊到十一点，明天的拍摄任务才布置妥当。 管浒正准备宣布会议结束，执行导演刘思扬开口道： “导演，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说？” 刘思扬是管浒的同学，也是他的好友。 《目中无人》正式立项后，管浒将刘思扬拉进剧组，做执行导演。 管浒笑着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思扬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道：“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窗外苍凉的戈壁滩，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让成瞎子在戈壁滩上打一场，烈日荒漠会给人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会让电影孤独萧索的味道更浓。” 管浒想了想成瞎子在戈壁滩上大战的画面，确实很有意境。 不过他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让谁跟成瞎子打呢？” 刘思扬就道：“可以将纵火犯张三金改成杀人犯，他在长安杀了人，从长安逃沙洲，成瞎子追踪而来，在荒漠上与李三金大战，将张三金擒获，然后带回沙洲城交差。” 管浒想了想：“我觉得可以，致远哥，你觉得呢？” 刘思扬描述内容让方致远想起电影《东邪西毒》中，盲剑客找刀客试剑的场景，觉得可以将《东邪西毒》的场景搬过来，不过他没有急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动声色地道：“我觉得可以，思扬，你觉得这场戏怎么拍好？” 刘思扬沉吟了几秒钟，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样拍比较好，当《目中无人》的字幕过后，直接切到戈壁滩上，此时成瞎子正跟李三金对峙……” 方致远想象着刘思扬描述的画面，暗暗点头，刘思扬真的很有才华。 其实刘思扬进组不久，方致远就发现他非常有才华。 不管是视听语言，还是讲故事能力都在管浒之上。 可在方致远记忆中，根本不存在一个叫刘思扬的导演。 也就是说，刘思扬没有在影视圈混出来。 方致远觉得刘思扬没能混出来，应该跟环境有关。 刘思扬是内蒙人，父母从事的是跟电影毫无关系的工作。刘思扬毕业后，很可能被分回了内蒙电影制片厂，而内蒙电影厂跟国内其他电影厂一样，在90年代大规模负债，根本没钱拍电影，像刘思扬这样的年轻人没有拍片的机会。 加上内蒙经济条件一般，在外面拉资金拍电影很难。 时间一长，刘思扬坚持不下去，就只能改行。 刘思扬的遭遇让方致远想起了奥斯卡影帝杰克-莱蒙的故事。 杰克莱蒙出道不久，就获得了奥斯卡提名，他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师。却不想老师指着跟他们擦肩而过的人，跟他说，刚才走过的人中，可能6个人演这个角色都不会亚于你，你跟他们最重要的区别是，你获得了这个角色，他们没有。 那些跟刘思扬同一个时期，最终混出来了的导演，大多环境比刘思扬更好，而且有人脉和资源。比如陆川第一部电影是因为姜纹答应出演，才拉到资金的，比如王小帅第一部电影是在北平开公司的朋友投的…… 刘思扬能力比管浒强，管浒都能成第六代导演的代表，要是自己给刘思扬资源，给他优秀剧本，那他绝对会成为华语电影的标志性人物。 第二十一章 火焰特效 早上七点，剧组的卡车将一车硫酸镁拉到北影厂明清街。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目中无人》剧组已经完成在敦煌和其他外景的拍摄，回到了北平城，开始拍摄长安部分的戏份。 今天要拍的是成瞎子在宇文英家大开杀戒的内容。 1981年，北影厂拍摄《骆驼祥子》时，为了更好地再现当时的历史环境，导演凌子风在厂区里摄影棚后面的空场上搭了西四牌楼；1987年为拍摄电影版《红楼梦》，北影厂又修建了荣国府和宁国府，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明清一条街。 《目中无人》故事发生在唐代，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明清街拍摄。 可方致远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横店影视城还没有诞生，央视的唐城还没有修，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取景地，而且《目中无人》预算就200万，不可能为了电影专门修一座唐城。 只能用明清建筑，冒充盛唐长安。 卡车停好后，场工迅速将一袋袋硫酸镁搬下车。 美工组成员将袋子扯开，将雪白的硫酸镁铺在地面上。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往年这个时候北平早就下雪了。今年不知道怎回事，一直没有下雪。《目中无人》拍摄已经进入后期，剧组不可能等下雪了再拍，只能人工制造雪景。 其实影视作品中的雪景很多都是人工雪景，地上的雪基本上都是堆积的化肥，而风中飘舞的雪花要么用造雪机制造的雪花，要么用鼓风机吹的白色塑料泡沫。 很多剧组为了省钱，造雪用的是比较便宜的尿素。尿素有很强的刺激性味道，演员在这种环境待久了会头晕头疼。《目中无人》不是什么有钱剧组，但为了大家的健康，方致远还是选择了更加昂贵的硫酸镁。 硫酸镁也是化肥，但无色无味，不会影响演员的健康。 后世的影视剧在拍人工雪景时，用的基本上都是硫酸镁。 当然也有土豪剧组用工业盐，比如电视剧《如懿传》。 剧组美工和其他工作人员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将整个院子布置完毕。地上全是白花花的“积雪”，屋顶上也白花花的一片，看上去像刚刚下了一场大雪。 剧组各个部门迅速进入现场，开始为拍摄作准备。 与此同时，演员也都换上戏份，进入现场走戏和排练。 一个小时后，准备全部完成，拍摄正式开始。 特效师给周理京手里的横刀涂上油，用火将油点燃。 与此同时，房顶的工作人员打开风扇，抓起碎泡沫，用风扇将碎泡沫吹向拍摄现场。霎时间拍摄现场白色的碎泡沫到处乱飞，看起去仿佛下起了鹅毛大雪。 管浒站在吕悦旁边，高声喊道：“开始！” 听到“开始”的口令响起，周理京气势瞬间就变了，浑身散发着强烈杀意，再加上手中那把燃着火焰的横刀，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一尊杀神，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周理京向前一个健步，迅捷得像一只豹子。 他手中那柄带火的横刀，猛然挥向一名杀手。 在横刀挥过的瞬间，那杀手“啊”的惨叫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管浒觉得周理京的动作快如闪电，简直帅呆了。不过由于太快，他都没怎么看清楚，决定多拍一条比较稳妥，就道：“演得很好，动作很漂亮！保持这种状态，再来一条！” 五分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周理京再次进行表演，他手持着火的横刀，一刀“斩杀”一名杀手。 管浒满意至极，大声宣布：“这个镜头过了！下一个镜头准备！” 现场工作人员迅速动起来，为下一个镜头作准备。 管浒想看看回放，却没有条件，只能向方致远抱怨：“听说有一种设备，等镜头拍完，导演可以将刚才拍摄的镜头调出来仔细查看，甚至可以慢放。我们什么时候能跟上国际步伐，用这种先进设备啊？” 方致远笑着道：“生产摄影机的阿莱公司前几年搞出了ivs系统，摄影机里内置取景器，可以把信号录下来，导演可以根据需要，将画面调出来看回放。国外已经开始大规模应用，国内恐怕还要等几年，等更新设备才能用上。” 管浒艳羡地道：“能直接看拍摄效果多好啊。” 方致远轻轻摇了摇头，管浒把监视器想得太美好了。 现在的ivs系统分辨率很低，拍摄出来的画面比较模糊。 只能看构图和演员的大致表演，很多细节的东西没法看。 导演要在现场通过监视器看到和摄影机一模一样的画面，必须等到数字时代，高清监视器诞生之后才能做到。 临近中午的时候，开始拍成瞎子熄掉刀上火焰的镜头。 拍摄正式开始后，周理京手握着火的横刀，挥刀将最后一名杀手“斩杀”。 杀手惨叫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周理京手持横刀在空中舞了一圈，用力一挥。 按照设计，最后一挥要将刀上火焰挥熄，可周理京没将火焰挥熄。 管浒无奈地摇了摇头，动作明明很漂亮，可惜刀上的火焰没熄。 管浒只能喊“停”，对周理京道：“我们再来一遍。” 拍摄重新开始，这一次周理京还是没有将火挥熄。 方致远走到特效组旁边，对特效师道：“这火挥不熄啊，你们给刀涂油的时候，稍微少涂一点，让周理京先试试效果，确认能挥熄后，再重新拍摄。” 十分钟后，拍摄再次开始。 周理京将横刀在空中舞了一圈，用力一挥，刀上的火唰的一下熄灭。 管浒兴奋地宣布：“这个镜头过了！下一个镜头准备！” 方致远看了看时间，提醒道：“已经十二点，先放饭吧。” 管浒点点头，大声宣布：“上午就到这里，吃完饭继续！” 吃过中午饭，剧组开始为火烧人的镜头作准备。这个镜头的内容是成瞎子用火星将酒点燃，最前面的四个杀手被着火的酒水点燃，被火烧死，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拍这种镜头，必须作好万全的准备，演员必须穿上耐热的石棉服装，并在脸上、手上涂上阻燃液，防止被烧伤，然后在衣服上喷凝固汽油。拍摄的时候特效师将演员身上的汽油点燃后，火焰能烧一小会儿，演员不会受伤。 方致远知道这个镜头比较危险，一旦出现纰漏，演员就可能被烧伤。 方致远专门找到特效师，让特效师做好防护工作，确保演员的安全，同时叮嘱四名演员注意安全，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劲，马上出声，拍摄会立刻停止。 两个小时后，四名演员站到了拍摄区域。 特效师往四名演员身上、手臂的衣服上喷了一些汽油，然后用火将汽油点燃，四名演员身上瞬间就燃起大火，变成了四个火人。 石棉衣服隔火的时间有限，多烧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 管浒没有等演员身上燃起大火后才开始拍摄，在特效师往演员身上喷汽油的时候，他就让摄影师打开摄影机，直接开始拍摄。 四个演员一边扭动燃着大火的身体，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看上去十分渗人。 现场所有人心弦都绷得紧紧的，都在心里为四名演员默默祈祷。 惨叫声中，一个演员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演员也跟着倒了下去。 管浒觉得差不多了，大声喊道：“可以停了！” 听到管浒喊“停”，场记立刻拿着场记板，冲到摄影机面前，将场记板倒过来对准摄影机镜头，重重合上，大声喊道：“第五十八场，第十八镜，第一次！” 正常情况下，打板是在开机的时候进行，但有时会出现开拍无法打板的情况，比如抢拍镜头，就只能拍完再补打板这道工序，这时候打板就必须将场记板倒过来打，这叫打倒板，打倒板表示镜头在这里结束。 方致远跳起来，冲工作人员大喊：“快灭火！快灭火！” 工作人员冲进现场，用灭火器对着四名演员狂喷，将火焰喷熄。 方致远来到四名演员身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其他三名演员检查一番后，都表示自己没事。最后一个演员，摸了摸手，又摸了摸脸，愁眉苦脸地道：“我眉毛被烧掉了！没眉毛太丑了，大家会笑话我的！” 方致远看了看演员的脸，眉毛真的被烧掉了。他拍了拍演员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很快就会长起来！你牺牲了眉毛，给你加一百块！” 那演员大喜，连连道谢：“谢谢方制片！谢谢方制片！” 第二十二章 杀青 12月26日下午3点，北影厂三号摄影棚。 此时管浒正站在拍摄区域，给周理京和客串郭晞的李成儒说戏，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管浒说完戏正式开拍。 方致远站在吕悦旁边静静地看，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似乎很享受眼前这一切。这是《目中无人》最后一场戏，这场戏拍完，《目中无人》就正式杀青。 这场戏是讲成瞎子将宇文英所作所为告诉郭晞，导致郭晞退婚。 这场戏既然展现成瞎子的有勇有谋，又对他的身份进行了揭示。 方致远版的成瞎子跟原版成瞎子的身份不同。 原版成瞎子是东山狼突营成乙，是参加过睢阳血战的军官。 睢阳之战是安史之乱最惨烈的守城战，由于没有粮食，守城的士兵只能靠吃人坚持。作为守城军官成瞎子肯定吃过人肉，电影也多次进行暗示，比如他说自己一定会下地狱，再比如成瞎子的马吃肉。 方致远版的成瞎子是安西军校尉，在战场上立过大功。 762年唐军收复成瞎子家乡洛阳，他做梦也没想到洛阳被皇帝卖给了回纥人，允许他们进行劫掠。洛阳城和上百万在战火中苟延残喘的百姓，成为入侵者予取予求的猎物。 看到回纥人洗劫自己的家乡，洛阳沦为人间炼狱，成瞎子肝胆俱裂，带着手下士兵跟回纥人打了起来，最终重伤被俘。回纥将领要求将成瞎子处斩，是将军马璘将他保了下来。 经此一役，成瞎子心灰意冷，从此离开了军队。 改成因为皇帝出卖洛阳百姓，心灰意冷，离开军队，能回避吃人的问题，也为成瞎子挺身而出打下基础，毕竟他曾经为洛阳百姓挺身而出过。 管浒讲完戏，拍摄很快便开始。 郭晞问成瞎子：“你希望我怎么做？” 成瞎子平静地道：“宇文英我杀定了！我不希望多一个寡妇！”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管浒对周理京的表演非常满意，喊了一声“停”，转头问吕悦，摄影情况怎么样；得到没问题的回答后，他又转头问录音师陶金，录音有没有瑕疵；得到没有的回答后，他大声宣布：“这个镜头过了，下一个镜头准备。” 整个剧组迅速行动起来，为下一个镜头作准备。 十分钟后，拍摄正式开始。 一个部下抱拳道：“将军，此人好生无礼，要不要杀了他？” 李成儒重重“哼”了一声：“那年在邺城，如果不是他率五百陌刀兵挡住的史思明大军，只怕我和父帅都会折在乱军中。那时候的他，真的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在他眼睛瞎了，但也不是你们能够招惹的！” 管浒对李成儒的表演非常满意，直接喊了“停”。 在确定摄影和录音都没有问题后，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最后一个镜头完成了，我的第一部电影杀青了！不过最后一个镜头一次就过，太随意了，还是保一条吧！ 管浒提高嗓门，大声道：“你们演得很好！再来一条！” 五分钟后，保一条顺利完成。 演员的表演依然出色，摄影和录音也都没有问题。 管浒站起来，豪情勃发地宣布：“各位！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艰苦拍摄，电影《目中无人》，正式杀青！这段日子大家辛苦了！感谢大家的付出！” 现场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工作人员并没有太兴奋。 电影杀青意味着各种补贴没有了，收入会少一大截，北影厂工资本来就低，没有了这些补贴，他们的收入比北平的平均收入要低一截，自然没什么好兴奋的。 在后世，稍微正规点的剧组杀青，都会有杀青宴。 在这个时代，没有这种说法，杀青宴根本没法做账。 不过方致远觉得应该请大家吃个饭，尤其是管浒、吕悦这些电影精英，应该好好拉拢，让他们为我所用。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也说两句。” 现场所有人都看向方致远，大家知道他才是剧组真正的核心。 方致远露出玩世不恭地笑容：“我就说两句啊，第一句，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等下次拍电影的时候，我还找你们；第二句，今天晚上七点，前门大街肯德基聚餐，我请客！” 三十年后，剧组的杀青宴在肯德基进行，肯定会被笑死。 但现在是1990年，肯德基是国人心中的高端餐厅。 听到晚上去肯德基聚餐，现场掌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 “我靠！去肯德基聚餐！那个地方可高档了，里面的东西贵得离谱，随便点些东西就压迫好几十！方制片够豪气啊，这一顿下来，怕是要花好几千吧！” “我儿子同学去了肯德基一趟，天天在同学面前炫耀，我儿子羡慕得不得了，也炒着让我带他去肯德基！我本来打算等明年，十岁生日的时候带他去吃一次！没想到我没带儿子去肯德基，自己到有机会去了！” “没想到能去肯德基聚餐！方制片真牛逼啊！” “……” 晚上七点，《目中无人》剧组主创来到前门大街肯德基。 剧组很多人都专门换了衣服，不少人甚至换上西装，一副出席高端宴会的感觉。方致远知道肯德基现在属于高端餐厅，但看到大家一幅赴宴的样子，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后世肯德基不提供酒水，这个时代的肯德基有点不一样，由于知道很多中国顾客吃饭的时候喜欢喝点小酒，因此肯德基里出售灌装五星啤酒。 《目中无人》剧组大部分都是北影厂的人，又在一起工作了几个月，熟得不能再熟了，自然不会觉得拘谨。众人坐在肯德基三楼，吃着鸡腿，啃着汉堡，喝着五星啤酒，谈天说地，别提多畅快了。 剧组所有人都知道《目中无人》的资金是方致远拉来的，他能为《目中无人》拉到资金，自然能为更多电影拉到资金，而他也成了剧组成员的讨好对象。 众人纷纷向方致远敬酒，希望能继续跟他合作。 就连陈虹也不例外，她拿起五星啤酒易拉罐，满脸笑容地道：“方制片，非常感谢你能让我出演倪燕这个角色，跟你们一起拍戏感觉特别开心，特别快乐，感觉收获特别多！希望以后还能跟你合作！我敬你一杯！” 说着，她举起五星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方致远拿起五星啤酒，看着陈虹那张秀丽无双的脸，道：“经过这次合作，我对你和你的能力已经非常清楚，要是有合适的角色，肯定会找你！我祝你演艺事业越来越好！” 方致远举起五星啤酒，猛地喝了一大口。 赵闻卓也端起五星啤酒给方致远敬酒：“方制片，小时候看完《少林寺》，我就希望成为李联杰那样的大明星，拍《少林寺》那样的电影，这次能出演《目中无人》，我感觉自己梦想成真了！感谢你对我的指导！我敬你一杯！” 赵闻卓举起五星啤酒，将罐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方致远很看重赵闻卓，觉得只要好好培养，完全可以将他培养成成龍、李联杰那样的巨星。他看着赵闻卓，语重心长地道：“闻卓，我非常看好你！接下来，我会继续让你当配角。等你有了表演经验，我会为你量身打造几部电影！” 说完这话，方致远也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 等众人敬完酒，方致远拿着啤酒罐，一桌一桌给剧组成员敬酒。 来到执行制片陈正义那一桌时，方致远发现陈正义只是喝啤酒，给他订的套餐完好无损的放在桌子上。方致远有些诧异：“正义，你怎么不吃啊？” 陈正义讪讪笑了笑：“那个，我儿子想让我带他去肯德基，因为他班上同学去过。可现在北影厂的情况不好，钱本来就不多，家里老人住院又花了不少钱，哪有钱带他去肯德基啊。我想把这些吃的带回去，算是满足他的心愿吧。” 方致远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想起小时候，父亲参与中日合拍片《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参加完发布会到友谊宾馆聚餐，父亲舍不得吃端上来的点心，偷偷带回来给自己吃。 现在自己赚到了钱，有能力尽孝，却永远没有机会了。 方致远拍了拍陈正义的肩膀：“光喝酒不吃东西哪成啊，你想给儿子带一份回去有什么难的，一会儿让餐厅做两个套餐，给你儿子带回去就是了。” 陈正义抓住方致远的手：“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方致远拍了拍陈正义的肩膀：“咱们是老熟人，这话见外了。” 就在这时，方致远突然发现剧组其他人都看着自己，眼中里透着渴望。他意识到剧组很多人跟陈正义一样，是有孩子的，也给孩子带一份回去。 方致远突然有点心酸，这些人明明是影视行业的精英，不说混得锦衣玉食，起码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吧，可他们却连带孩子去吃肯德基都舍不得！ 电影明明是个能赚钱的行业，电影人怎么会混到这种程度了？ 方致远叹了口气，招手将经理叫过来：“麻烦你准备78个香辣鸡腿堡套餐和上校套餐，等大家会走的时候，让他们每人带一份回去！” ps:北影厂从85年开始，就没有涨过工资，到了90年代，职工工资低于北平的平均工资。不只北影厂如此，各个电影厂都是这个情况。宁静1993年加入上影厂，工资只有195块，而当时松江的平均工资已经将近500块。 如果厂里的职工不能进组，那就只有死工资，收入非常低。要是能进组的话，在剧组有各种补贴可以拿，收入还是高于一般单位的。正因为如此，这个时期，谁能拉到投资，谁就是大爷。 要是对这个时期感兴趣，可以看看张大磊的电影《八月》，这部电影就是讲改制前后的内蒙电影厂的故事。 第二十三章 致远太聪明了 电影杀青后，方致远和管浒立刻投入到后期制作中。 方致远穿越前，影视行业早就进入数字时代，用的都是数字摄影机，很多剧组都是边拍边剪，电影刚刚拍完，初剪工作就已经完成。 现在处在胶片时代，需要冲洗胶片。 北影厂有自己的洗印车间，可以边拍边洗，电影拍几天后，将拍好的胶片进行洗印；也可以等电影全部拍完，再集中进行冲洗。 为了节约成本，方致远他们选择了集中进行洗印。 胶片冲洗存在不确定因素，有可能被冲坏。汤姆-克鲁斯的电影《目标希特勒》在冲洗的时候，洗印师下错药水，导致部分戏份被销毁，只能重拍。 方致远对北影厂的洗印技术很认可，觉得将胶片交给他们就行。 管浒就没那么轻松了，毕竟《目中无人》是他的第一部电影，要是因为冲洗问题，导致成片效果不佳，那就太遗憾了。将胶片送进洗印厂后，他反复叮嘱洗印师，一定要将《目中无人》洗好，千万不要洗坏了。 胶片冲洗出来后，方致远立刻让厂里的剪辑师周颖进行剪辑。 陈怀恺在北影厂被大家称为地下厂长，这不是恭维或者拍马屁。 很多导演拍完片子，都会请他看样片，并到剪辑室对样片出主意。 而陈老爷子经常是指点三言两语，就能让片子上一个新台阶。 《目中无人》初剪版出来后，方致远也将陈怀恺请到剪辑室。 陈怀恺看完《目中无人》初剪版大为震惊，做梦都没想到方致远他们能拍出如此高水准的功夫片，忍不住道：“你们这部电影的水平完全不输香江顶级功夫片啊，水准非常高，这部电影真的有可能像《少林寺》那样轰动全国呢。” 管浒听到陈怀恺评价如此之高，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 方致远倒是非常冷静：“陈叔叔，你给提提意见吧。” 陈怀恺笑着摇头：“你们的这部电影非常优秀，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像这种风格的功夫片，我真的没见过，我提建议反而会误导你们，你们按自己的想法来就行。如果非要提意见的话，那就是故意剪几个有问题的镜头放进去。” 管浒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啊？” 方致远笑着对管浒道：“苏联有个元帅叫华西列夫斯基，是苏军的总参谋长。每次斯大林召开军事会议，轮到他发表战略战术看法时，他不仅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还十分啰嗦，经常让与会者听着一头雾水。 华西列夫斯基的表现让同僚们十分鄙视，但久而久之人们发现，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斯大林刚愎自用，因为意见不合撤掉了包括朱可夫在内的两任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故意提出大方向正确，但细节上错漏百出的方案，等着斯大林来纠正。 斯大林忙着挑细节上的毛病，大方向就忽略了，而且经过他修改的方案就变成了他自己的方案，自然很快就能通过，于是，总参谋部的作战意图就能实现。” 陈怀恺惊讶地看了方致远一眼，致远太聪明了！ 方致远继续往下讲：“电影也是如此，在镜头中故意加点错误镜头，领导审核的时候，看到有问题的镜头，就会让我们修改。要是电影一点问题都没有，挑不出毛病，为了显示权威，领导就可能故意挑毛病，好的都说成坏的。” 管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陈怀恺对《目中无人》的超高评价，让方致远和管浒都信心大增，立刻让周颖进行精剪，与此同时，方致远请来音乐人三保，为电影配乐。 1月17日，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出动数百架飞机对伊拉克进行大规模的轰炸，沙漠风暴行动正式开始。 去年8月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导致国际油价暴涨，从10多美元一桶，暴涨到46元。到了11月份，由于中东局势逐渐稳定，原油价格跌到了30元。现在看到多国部队对伊拉克开战，很多人认为原油价格会再次涨到40多元，纷纷下场买入。 然而这些下场买入的人全掉进坑里，成为华尔街的盘中餐。 在沙漠风暴行动的最初两个小时里，国际原油全部上涨，但上涨趋势只维持了两个小时，便全面下跌，到收盘的时候，布伦特原油竟然跌到了21元，跌幅高达35%。 原油市场一片哀嚎，很多炒原油的人亏得倾家荡产。 方致远是为数不多的胜利者，他在42元的时候下场做空，一月底当原油跌到20元的时候平仓，足足赚了2200万美元，他账户内的总资金达到3600万美元。 在他平仓的同时，《目中无人》的对白双片制作完毕。 2月2日，北影厂众多领导、艺委会、厂技委以及第五创作集体的负责人、技办及相关部门负责人、摄制组主创人员在厂里的标准放映厅进行双片审查。《目中无人》制作精良，除了几个镜头有瑕疵外，没有其他问题，轻松通过了厂里的审查。 随后《目中无人》开始混音，并将拷贝送到了电影局。 电影局领导对《目中无人》评价颇高，认为这部电影观赏性、思想性和艺术性都是一流的，是一部极具新意，具有开创精神的电影，同时领导也指出了问题，有几个电影声音和画面对不上，还出现了穿帮镜头，这些必须改。 方致远立刻按领导要求进行修改，然后再次送审。 这一次领导没有再挑毛病，给《目中无人》发了通过令。 正式过审后，《目中无人》开始为电影配乐，制作片头和字幕。 三保是配乐高手，配乐速度极快，而且质量极高，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完成了电影配乐工作。不过写歌不是三保的特长，他创作的主题曲始终达不到方致远的要求。 《目中无人》是功夫片，方致远希望主题曲有江湖感。 三保写出来的歌缺江湖味，没有那种仗剑携酒江湖行的感觉，缺侠客的洒脱劲儿。这应该跟三保的经历有关，他从音乐学院毕业后，写的都是比较严肃的音乐，让他写出侠客纵横江湖的感觉，确实有点为难人。 方致远一时找不到其他人来写主题曲，而且时间比较紧。 现在电影发行方式是电影通过审查以后，制作拷贝，将拷贝送到中影公司。 各省的电影公司经理看完样片，向中影订购拷贝，然后正式上映。 而电影公司订购拷贝是在每年春天和秋天的电影公司经理会议进行。 电影公司的订货会很快就会召开，如果《目中无人》没能在会议开始前将拷贝送到中影公司，那电影的发行只能等到秋天，上映估计得等到明年去了。 方致远不愿意拖到下半年，决定自己来写主题曲。 在方致远记忆里，有江湖味的经典歌曲不少。 只要从里面搬运一首跟电影风格比较贴合的就行。 经过思考，方致远选中了《莲花争霸》的主题曲《江湖路》。 考虑到以自己的名义发布歌曲，三保心里肯定不舒服，我辛辛苦苦写了好几首歌不用，结果你自己写一首歌，你这不光是打我的脸，而且是在践踏我的艺术尊严。 方致以后可能还会跟三保合作，肯定不能扫他面子。 这首歌不能以用自己的名字发表，必须起一个艺名才行。 两天之后，方致远把《江湖路》的曲谱交给三保，让他联系歌手演唱。 搞艺术的都比较骄傲，三保自然也不例外。我写了三首主题曲都被否了，我倒要看看让你点头的歌曲好在哪里。他拿起乐谱轻轻哼唱起来：“无怨无悔我走我路，走不尽天涯路，在风云之中你追我逐，恩怨由谁来结束……” 只哼了一遍，三保就彻底服气了：“这首歌确实写得好，跟电影的内容非常贴合，一句无怨无悔我走我路就把成瞎子的性格写出来了，而后面的歌词既写出了乱世中的挣扎，也写出了成瞎子的坚持，用这首歌做主题曲堪称完美。” 三保看了看词曲作者，都是“魔道子许木”。 三保觉得这个名字很怪：“魔道子许木是什么人？” 方致远脱口而出：“就是王麻子，不是，我是说许木是我朋友，他这个人性格古怪，不善交际，特别喜欢武侠小说，喜欢里面的魔教，他觉得小说里的魔教比较真实，正道很虚伪，于是，自称魔道子。你觉得这首歌让谁来唱？” 三保倒也没有多想：“我觉得让刘欢唱比较合适。” 方致远点了点头：“你是音乐专家，我听你的。” 半个月后，《目中无人》的后期彻底完成。 国内电影厂有一个习惯，当电影制作完毕，会在厂里的礼堂为职工和家属放映。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看看大家的评价和反应，另一个是作为电影厂职工的福利。 方致远也决定给职工和家属放一场，看见大家的评价和反应。 第二十四章 北影厂放映 在北影厂食堂吃完饭，方致远带着《目中无人》主创前往礼堂。 今天晚上《目中无人》将在北影厂礼堂放映，为了让大家第一时间在电影院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方致远通知了周理京、陈虹、赵闻卓等主创，让他们到北影厂集合，并请他们到北影厂食堂吃了一顿便饭。 虽然只是试映，但毕竟是在北影厂试映，北影厂领导会到，北影厂的导演们也有可能会来捧场。如果能给到场导演留下好印象，说不定就能获得出演这些导演电影的机会。 周理京专门换上了一身黑色西装，他本来就长得帅，穿着西服后更显得英俊挺拔；陈虹和于飞鸿都换上了漂亮的裙子，只不过于飞鸿穿白裙子，陈虹穿红裙子，两人并肩而行，颇有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感觉。 赵闻卓不懂这些弯弯绕，穿着一身运动服就来了。 方致远一行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北影厂礼堂。 北影厂礼堂经常放新电影，员工及家属可以直接入场观看。 北影厂职工都是电影工作者，但文艺青年并不是特别多。北影厂职工对电影的喜好跟普通观众没什么两样，喜欢看娱乐片，喜欢看商业电影。有好看的商业电影，职工和家属就会蜂拥而出，如果放映的是艺术片，那礼堂是门可罗雀。 田状状很喜欢1978年金棕榈获奖电影《木鞋树》，他和文学部的鄂国均费劲巴拉地从电影资料馆借来《木鞋树》拷贝，在礼堂给大家放，结果放一会儿，观众便噼里叭啦地退场，到最后，只剩下他和鄂国均大眼瞪小眼。 此时礼堂的门口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北影厂职工和家属扶老携幼，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涌入礼堂之中。 在厂领导双片审查后，《目中无人》比《少林寺》更精彩，比香江功夫片更好看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听到《目中无人》今天放映，厂里职工和家属都涌了过来，想一睹为快。 方致远看着礼堂门口涌动的人群，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看来大家都看好《目中无人》，不然不会来这么多人。 方致远正要往礼堂里走，身后突然有人叫道：“致远！致远！” 方致远回头一看，陈楷歌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向这边走来。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著名主持人倪苹。现在的倪苹真的是超级大美女，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气质超凡，难怪她能把陈楷歌迷得团团转，直到遇到陈虹才败下阵来。 方致远热情地招呼道：“楷歌，你怎么在这里？” 陈楷歌哈哈笑道：“当然是来看你和管浒的电影啊。” 方致远恭维道：“你这位大艺术家能来看《目中无人》，简直是蓬荜生辉。等你看完电影，一定要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啊。” 陈楷歌淡淡一笑：“我肯定把观影感受告诉你们。” “好！那我们说定了啊！”方致远看了倪苹一眼，故作惊讶地道，“你是春晚主持人倪苹，我记得你以前是演员，演过《雪城》的姚玉慧。没想到你会来看《目中无人》，真是荣幸之至啊！” 陈楷歌笑着对倪苹道：“这是方致远，是我的小兄弟。” 倪苹大大方方地向方致远伸出手：“致远，你好。我是倪苹，是楷歌的朋友，之前听楷歌说起过你，听说你们这部电影特别好看，我就来先睹为快了。” 方致远握了握倪苹的手：“欢迎欢迎，你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搞内部放映，是想看看大家的反应。你看完电影，要是有觉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藏拙掖着。” 倪苹笑着点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跟陈楷歌和倪苹简单聊了几句，方致远和管浒他们一起走进礼堂。 就在这时，方致远看到李文华导演正跟水华导演在小声交流。 李文华是第一创作集体的艺术负责人，是北影厂少数坚持拍商业电影的导演，最近几年他拍摄了《金镖黄天霸》、《无敌鸳鸯腿》等多部深受观众喜爱的电影。 方致远笑着走过去，跟李文华打招呼：“李叔，你是功夫片的行家，我们是第一次拍功夫片，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等你看完，一定要给我们提意见啊。” 李文华笑着点头道：“要是有意见，我一定提。” 没过多久，礼堂灯光熄灭，电影正式开始。 电影开场在赌场，周理京扮演的瞎子正在赌钱。 这个开场让现场观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知道瞎子能不能赌赢，想知道赌场的人会不会用出千的手段来欺负瞎子。不过观众和赌场的人都小瞧了瞎子，他拆穿荷官的千术，成功带着一大包银子离开了赌场。 赌场老板不甘心，带上一帮手下将瞎子堵在了巷子里。 成瞎子动作快如闪电，下手极其狠辣，招招都是冲着对手关节去的，不是将对方关节卸掉，就是将对手关节掰断。凶狠至极的动作，加上骨头碎裂的可怕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现场观众都惊呆了，很多人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从来就没看过这样的打戏，如此凶猛，如此暴力和血腥。这种强烈暴力美学带来的冲击，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他们的心里，让他们震撼不已，也让他们畅快无比。 李文华望着大银幕，喃喃地道：“这才是我真正想拍的打戏啊！可惜我一直没能拍出来！没想到致远他们几个小年轻竟然拍出来了！真是了不得啊！” 画面一闪，电影名字出现在银幕中——目中无人。 画面一闪，时间来到了一个月前。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晒得大地都有些发白。 戈壁滩上，瞎子正跟一个手里拿着长刀的壮汉对峙。 通过两人的对话，瞎子的身份被揭开。 他是一名捉刀人，靠捉拿通缉犯，赚赏金过活。 对话结束，成瞎子如闪电般一刀将大汉杀死。 成瞎子牵着马来到凉州城，路过倪燕家的时候，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他想要买酒，倪燕告诉他，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不卖酒，但可以喝她的喜酒。 举行婚礼的时候，倪燕哥哥偷偷跑了回来。他告诉倪燕，有人要杀他，不能久留，看看倪燕就必须走。倪燕坚持让哥哥参加完婚礼再走，因为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 哥哥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倪燕的请求。 成瞎子一直在喝酒，从下午喝到了晚上。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喂马，就摇摇晃晃来到马厩。 他醉得太厉害，喂完马就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就在成瞎子沉睡之时，一群黑衣人闯进婚礼现场。 倪燕哥哥知道他们是冲自己来的，求他们放过倪燕，放过现场宾客。 黑衣人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将宾客屠杀一空，还将倪燕拖进房间侮辱。 当倪燕被按在桌子上，衣服被撕开，流下无助的泪水时，现场观众都怒了，骂声此起彼伏：“这群畜生，简直该死啊！”、“可恶啊！难道就没人能收拾这帮畜生吗？”、“瞎子！别睡了！赶紧过来救人啊！”…… 就连倪苹也忍不住骂道：“这些混蛋简直该死啊！” 与此同时，成瞎子正在做梦。 梦中的成瞎子还很年轻，有着一双明亮而坚毅的眼睛。他身着盔甲，手提一把陌刀站在大街上，四周到处都是火，一队队回纥士卒正在洗劫周围的居民。 “军爷救命！”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从院子里冲出来，冲成瞎子大声呼救。 几名回纥士兵从背后追上她，一刀砍翻，笑着摘她身上的首饰。 成瞎子大怒，提着陌刀冲过去，将行凶的回纥兵砍倒。 四周的回纥兵丢下抢来的金银细软，举着兵器冲过来，将成瞎子围在中央。 成瞎子手下的士兵也举着刀冲过来，跟回纥士兵对峙。 一个回纥将领骑着马冲过来，大声喝道：“成乙，你家皇帝向我们借兵时，亲口答应过，攻陷洛阳后，里边的人和财货都归我们所有。我们只是拿我们应得的东西，你们想干什么，莫非还想抗命不成？” 成瞎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银幕前的倪苹吓了一跳：“这是真的假的？” 陈楷歌微微点头：“是真的，安史之乱后，李亨向回纥借兵，将百姓卖给了回纥人，洛阳城遭到洗劫，但很快被制止。几年后，唐代宗李豫再次向回纥借兵，而这次回纥士兵在洛阳和周边区别洗劫了三个月，千年古都成了人间地狱。” 倪苹忍不住道：“真的将老百姓卖了，这皇帝太昏庸了吧！” 陈楷歌露出嘲讽的笑容：“封建帝王有几个把老百姓当人！” 银幕中，回纥将领冷笑道：“你要不信，去问你家将军！念在你先前不知情的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赶紧让你的人闪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回纥将领冲手下士兵大叫：“兄弟们别管他们，我们拿我们的！” 成瞎子身体微微颤抖着，处在强烈的天人交战中，而周围回纥士兵开始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开始疯狂洗劫周边百姓，惊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成瞎子猛然将陌刀在地面重重一顿，发出一声断喝：“给我住手！我不管李豫答应了你们什么！我只知道洛阳是我家，谁要在洛阳杀人放火，就得从成某尸体上踏过去！” 回纥将领听到成瞎子直呼皇帝姓名，大声道：“你要造反不成？” 成瞎子的目光坚似铁：“我没想造反，但谁也不能在我家里杀人放火，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行！想在这里要杀人放火，就得从成某尸体上踏过去！” 成瞎子将陌刀高高举起，大声喝令：“兄弟们，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身后的安西军士兵大吼一声，向回纥士兵扑过去。 回纥将领彻底被激怒，高举手中的长枪：“给我杀！” 两股人马如狠狠撞在一起，陌刀长枪交加，迸出无数血花。 成瞎子一刀斩了回纥将领，却不想一柄长矛从旁边刺过来。 成瞎子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在马厩中。他重重地出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望向后方：“好重的血腥味，出什么事了？” 第二十五章 前所未有 成瞎子走进院子，发现满院都是尸体，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杀死。他检查一番，发现倪燕的脖子被人扭歪，但她命比较大，并没有死去。 成瞎子将倪燕脖子复位，带她到官府告状。官府知道凶手是宇文家后退却了，宇文家背景太强，管这件事不但倪燕会死，连他们也跟会跟着倒霉，便劝倪燕算了。倪燕拒绝后，他们给倪燕安上杀兄罪名，想把事情遮掩过去。 成瞎子站出来，救下了倪燕，带倪燕去长安告官。 然而长安同样不能给倪燕公道，甚至将她打入死人坊。 成瞎子彻底怒了，决定亲自帮倪燕讨回公道。 红颜知己琴娘让成瞎子不要管这件事，宇文家来头很大，不但拥有极其庞大的势力，而且宇文英很快就要和将军郭晞的女儿结亲，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成瞎子没有听琴娘的劝告，扫荡宇文家赌场，逼问出了倪燕的所在。 他单枪匹马杀进死人坊，将重伤的倪燕救了出来。 成瞎子知道自己救走倪燕，宇文家肯定会疯狂报复，让琴娘带着受伤的倪燕先走，自己留在长安对付宇文家，他决定灭了宇文家，只有灭了宇文家，才能彻底铲除危险。 琴娘将倪燕送出城后，返回长安，想要助成瞎子一臂之力。 在半路上，她遇到追踪而来的宇文家的杀手，便打了起来。 琴娘手中的一对鸳鸯刀宛两只上下翻飞的银色蝴蝶，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不断攻向宇文家杀手。琴娘招式狠辣至极，招招都攻击要害，不是咽喉，就是心脏等位置，一幅不死不休的模样。 现场观众被琴娘的身手惊艳到了，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他们没有在银幕上见过如此漂亮，又如此凶猛的招式。他们觉得琴娘把丁岚、戈春燕这些以功夫闻名的女明星都比下去了，不但长得比她们好看，打得也比她们好看。 李文华看得双眼放光，激动地道：“这丫头身手太好了！可惜我的新片女主角已经定了，而且已经排练一个多月了，不然真的可以让她来演！” 琴娘将宇文家杀手杀光，正准备继续赶路。 宇文英家第一高手苏幕遮赶到了。 琴娘不是苏幕遮对手，被打成了重伤。 镜头切到明月楼，成乙要见明月楼的老板郭晞。 一对乔装打扮的士兵手握刀柄，死死盯着他，随时准备出手。 成瞎子微微扬起头，神情中透着傲气，大声道：“老子是安西军成乙，跟你在香积寺和邺城见过，今天来不是攀关系，是想告诉你，要娶你女儿的宇文英是什么东西。” 听到成乙，隐藏在幕后的郭晞浑身一震。 “成乙！你是在邺城率五百陌刀兵，挡住史思明的成乙！” 镜头切到宇文家，宇文英正在拷问琴娘，逼她说出成瞎子的身份。 琴娘身上插了好几支箭，却神色不改，不住冷笑。 宇文英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喝道：“你笑什么？” 琴娘冷笑道：“我笑你已经是死人了！” 宇文英大怒，抓起一支箭扎进琴娘身体里：“你说不说？” 琴娘瞪着宇文英，笑着嘲讽道：“你想知道他的身份，那我告诉你！他叫成乙，洛阳人士，曾经是安西军昭武校尉，跟过李嗣业、马麟两位将军。那年在邺城，他率领五百陌刀兵，挡住了史思明上万叛军，一把听风刀，一双错骨手，一招楼兰斩，长刀过处，人马俱碎。战斗过后，郭子仪亲自为他卸甲，赞他有万夫不当之勇。” 现场观众“哇”的一声，没想到成瞎子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宇文英瞳孔猛然放大，仿佛见鬼一般。 琴娘脸色泛起异样的光彩，神情中满是骄傲：“因为皇上将洛阳百姓卖给回纥人，他心灰意冷，觉得所作所为毫无意义。他从此离开军队，流落江湖，后来成了一名捉刀人。是你们唤醒了这尊杀神，让他重新拿起了刀！” 宇文英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他被琴娘的话吓到了。 琴娘哈哈大笑起来：“你害怕了！可惜已经晚了！” 宇文英勃然大怒，抓起一支箭，狠狠扎进琴娘的心脏。 成乙回到妓院，见到了琴娘的尸体。她身中十二箭，箭箭穿骨。 成瞎子的眼眶中流出泪来，他将琴娘身上的箭一根根拔出来，捆在一起。他取出了尘封多年的陌刀，穿上安西军盔甲，背着那十二根箭，来到了宇文家。 宇文英一声令下，十多个杀手拔出宝剑，扑向成瞎子。 成瞎子手中陌刀一横，向杀手们冲杀过去。 陌刀在成瞎子手中就像转动的直升机螺旋桨，呼呼作响，陌刀每挥舞一次，就有一名杀手惨叫着倒下，陌刀每挥舞一次，便带起一片血花。 成瞎子简直成了手持镰刀的死神，疯狂收割着生命。 国内在《少林寺》后拍过不少功夫片，这些功夫片的打斗跟体操表演似的，都是一招一式的比拼，经常是打半天连血都见不到一滴，而成瞎子用陌刀快速斩杀对手的的打斗戏，鲜血横飞的场面，是国产电影前所未有的。 尤其是陌刀快速舞动，刀光和鲜血齐飞，带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再加上电影采取了近似纪录片的手法，采用了手持，将摄影机放在人群中，让观众身临其境，让观众真的觉得自己处在人群中，正跟敌人搏杀，简直震撼到了极致。 不少观众叫出声来：“这打戏太他妈牛逼了！” 连倪苹也叫出声来：“成瞎子真的太厉害了！” 陈楷歌得意地卖弄起来：“成瞎子用的这种长刀叫陌刀，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拥有极高的杀伤力，史书说它能人马俱碎。这场戏拍得还可以，但没有拍出人马俱碎的感觉，要是能拍出残肢乱飞的场面，那就比较准确了。” 也就在这时，银幕中的成瞎子停了下来，而那十多个杀手全都倒在了地上，满地的白雪被飞溅的鲜血染红，就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屋里的宇文英浑身颤抖，大喊一声：“杀了他！” 第二波杀手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向成瞎子扑去。 成瞎子将手中陌刀重重一顿，将陌刀插进雪地里。 成瞎子抽出腰间的横刀，将酒壶轻轻挑起，随即用力一挥。酒壶被劈成了两半，酒水四下飞溅。他将刀刃架在刀鞘上用力一划，摩擦产生的火星瞬间将飞溅的酒水点燃，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焰。 带着火焰的酒水浇了前面四个杀手一身，让他们瞬间化为火人。 现场观众都被这一招帅到了，都觉得这招简直帅爆了。 有人直接叫了起来：“我草！这一招太牛逼了吧！” 这声惊叹得到了不少观众的响应：“真的太牛逼了！就凭这一招，《目中无人》就超过了《少林寺》，也超过了其他功夫片！这片子绝对会火！” “什么成龍、洪金宝统统都是渣，都没成瞎子牛逼！” “这招火刀是我看过最牛逼的招式，真的太牛逼了！” “……” 放映厅的一角，李文化苦笑着摇了摇头。 最近几年他拍了好几部功夫片，这些片子在市场上很受欢迎，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功夫片怕是到此为止了，观众看完《目中无人》，很难再看自己的老式功夫片。 银幕上的大战还在继续，成瞎子刀上沾满酒水，燃着熊熊火焰。 成瞎子握住这把燃着大火的横刀不断向敌人挥砍。 成瞎子身形好似鬼魅，身体每闪动一次，就有一名杀手惨叫着倒下。 现场观众都觉得血脉喷张，心里是说出口的痛快。成瞎子身影闪动，斩杀敌人的时候，观众们就情不自禁“哇”的一声。刚开始只是少数人“哇”的一声，紧张着变成大部分观众发出“哇”的一声，到最后变成全场观众“哇”的一声。 在现场观众的惊呼声中，十多名杀手被成瞎子全部斩杀。 成瞎子用横刀舞了个刀花，用力一挥，刀上的火焰“唰”的灭了。 现场观众又是“哇”的一声，大家觉得这个动作真的帅爆了。 倪苹忍不住道：“这个动作太帅了！真的太帅了！” 成瞎子手里提着横刀，慢慢向屋子里走去。 成瞎子走得不紧不慢，仔细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坐在屋子中间的是熊星星扮演的苏幕遮，他是宇文英的贴身护卫，也是宇文英手下第一高手。他看着成瞎子，缓缓站起来，唰的一下拔出宝剑，猛然刺向成瞎子。 成瞎子能够听声辨位，闪电般避开苏幕遮的攻击，一刀劈了回去。 成瞎子和苏幕遮两位高手的对决正式展开。 成瞎子和苏幕遮都是高手，也知道眼前的敌人是高手。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上来就是最凶猛的杀招，想将对手斩杀。他们的身影快如闪电，不断重叠，又迅速分开，然后再次重叠，与此同时，横刀和宝剑不断撞击在一起，火星四溅，当当作响。 熊星星设计的冷兵器大战，将凶狠发挥到了极致，让现场观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搏命打法。他们看得血脉喷张，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银幕，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一个镜头。 陈楷歌也完全沉浸在电影中，眼睛瞪得老大，全神贯注地盯着银幕。他的右手不由自主抓住了椅子的把手，刀剑每撞击一次，就会用力握一下椅子的把手，力度之大，几乎将把手掰下来。 经过几个回合交锋，成瞎子技高一筹，他卖了一个破绽，趁苏幕遮举剑刺向自己的自己，反手一刀，扎进了苏幕遮胸口。 苏幕遮闷哼一声，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手握住横刀，想把刀拔出来。 成瞎子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向前推，直接将苏幕遮钉死在墙壁上。 就在此时，隐藏在暗处宇文英突然张弓搭箭，射向成瞎子背后。 现场观众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成瞎子毫无防备，这下危险了，甚至有女观众吓得“啊”的叫出声来。谁也没想到宇文英这么卑鄙，会在这个时候偷袭！ 第二十六章 赢得满堂彩 成瞎子听到弓箭的破空声，往旁边一闪，同时将刀拔了出来。 由于距离太近，他没有躲开，这一箭射在了他的肩膀上。 宇文英再次张弓搭箭，对着成瞎子射出了第二箭。 成瞎子这次有了准备，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箭。 宇文英十分狡猾，射完一箭马上转移，然后继续射箭。他知道成瞎子看不见，转移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让成瞎子无法判断他在什么地方。 成瞎子身手敏捷，除了第一箭射中之外，其他几箭都躲开了。 在躲避的同时，他一直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宇文英再次拉弓，对着成瞎子又一箭射了过去。 这次成瞎子不像之前那样原地翻滚，直接扑向宇文英移动的方位，并一刀斩了过来。 宇文英大惊，只能举起手中的长弓招架。 成瞎子的刀斩在长弓上，没有杀死宇文英。 他马上抬起右脚，重重踢在宇文英的胸口。 宇文英口吐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 现场观众一片欢腾，有人观众高呼：“宰了这王八蛋！” 此言一出，现场无数观众跟着大喊：“宰了他！宰了他！” 宇文英见成瞎子提刀向自己走来，吓得魂飞魄散，哀求道：“别杀我！我给你钱！只要你饶了我，从此之后整个宇文家都听命于你！宇文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成瞎子用瞎眼望向宇文英，问道：“你就是宇文英？” 宇文英连忙道：“我是宇文英，我说话算话！” 成瞎子将背在背上的箭取下来，拿起一根，狠狠扎在宇文英身上。 宇文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他见成瞎子又拿起一根箭，马上哀求道：“成将军，你饶了我吧！只要饶了我，我可以做你的一条狗！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成瞎子将箭狠狠扎进宇文英身体里，神情悲哀地道：“我亲人死光了，朋友只有琴娘一个！现在我唯一的朋友都没有了！你们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我会全部讨回来！” 说着，成瞎子又拿起了一根箭，向宇文英扎过去。 电影最后，成瞎子牵着马，缓缓灯火通明的长安街上。 电影主题曲《江湖路》响起：“无怨无悔我走我路，走不尽天涯路，在风云之中你追我逐，恩怨由谁来结束，什么时候天地变成江湖，每一步风起云涌……” 画面定格，字幕在银幕上飞快划过。 制片人：方致远，编剧：方致远，导演：管浒…… 刘欢慷慨激昂的歌声中，礼堂的灯“啪”地打开，暖黄色的灯光从房顶抛洒下来，将观众从电影中拉出来。电影已经结束，但观众内心的亢奋还没有消失，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剧情，用各种夸张的语言表达着自己对电影的喜爱。 厂领导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向方致远他们表示祝贺。 汪扬拍拍方致远的肩膀，又拍拍管浒的肩膀，欣慰地道：“这个最终版比审查的时候要精彩十倍！比香江最好的功夫片都要出色，都要精彩！要是北影厂每年能有两三部这种水准的商业片，那北影厂就真的有希望了！” 陈志谷抓住管浒的手，用力握了握：“管浒！你现在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你直接回北影厂，继续跟致远合作！只要你跟致远合作，肯定能拍出更多更好的电影来！” 李文华挤了过来，看着方致远，由衷地道：“致远，你们了不起啊！你们拍出了我一直想拍，却拍不出来的功夫片啊！就连我都看得热血沸腾，想要仗剑走天涯！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感觉自己可以安安心心退休了！” 其他领导也不住夸方致远和管浒：“你们这片子真的非常精彩，上映之后肯定会引发轰动！你们可不要像李少红那样，拍完《目中无人》就掉头去拍文艺片了啊！应该继续拍下去！” “是啊，现在市场不景气，观众越来越不愿意进电影院。现在需要《目中无人》这种高水准的商业片，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继续往下拍！” “管浒，你没有女朋友吧？你觉得江怀延闺女江珊怎么样？” “……” 于飞鸿站在方致远的旁边，看着被厂领导轮番夸奖方致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伸出右手，紧紧地抓住方致远的衣角，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致远太优秀了，我牢牢抓住，不能让别人把他抢走了！ 周理京是国内顶尖的明星，拥有超高的人气。不过在1986年的电视剧《新星》之后，他主演的影视作品都反响平平。他出演《目中无人》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方致远和管浒太年轻。 此刻听到周围观众的夸奖和赞美，周理京露出了笑容，觉得扬眉吐气。最近几年我没什么太好的作品，这回算是打了个翻身仗！《目中无人》太精彩了，上映之后肯定会掀起观影热潮的！ 陈虹已经演了好几部电影，但没有哪部电影放映结束，观众是这种反应。观众看完电影竟然一个都没有走，都留在座位上跟朋友，跟周围的人热烈的讨论着电影的内容。 陈虹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这回可能要真的要红了！ 赵闻卓听到周围观众对电影的各种夸奖和赞美，心里无比激动，也无比开心，作为剧组的一份子，《目中无人》能够获得大家的肯定，他真的由衷地感到高兴。 赵闻卓想起方致远说过，自己有成为巨星的潜力，不由望向人群中的方致远。他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我要努力学表演，争取早日让方制片为我量身打造几部电影！ 在放映厅另一边，管宗祥与于黛琴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 看到儿子管浒能拍出如此高水准的电影，获得了满堂彩。 他们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觉骄傲，觉得儿子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当其他人对着他们夸管浒，说管浒前途无量时，他们十分谦虚地表示：“《目中无人》这部电影只能说还行，拍得挺好看，但不足的地方很多。你们可不要当着他的面夸，不然他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了。” 与此同时，倪苹问陈楷歌：“你觉得这部电影拍得怎么样？” 陈楷歌是个内心非常骄傲的人，如果《目中无人》水平一般，他肯定会把电影的优点指出来，并夸上几句，但《目中无人》太出色了，他便挑起了电影的毛病：“拍得还可以，就是整部电影除了打打杀杀，没有太大的内涵。” 倪苹附和道：“确实没什么内涵！跟你的电影比差远了！” 陈楷歌神情傲然地道：“那是当然，我的新片可是要去戛纳电影节的，他们这种电影，连戛纳电影节的门都摸不到！怎么跟我比呢！” …… 从礼堂出来，方致远准备带众人去苏珊娜歌舞厅庆祝。 苏珊娜离北影厂只有一千多米，众人从北影厂出来，顺着大街，满面春风的往前走。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北影厂职工看完电影的反应，一边畅想着电影上映后火爆场面。 方致远心情特别好，就北影厂职工看完电影的反应来看，《目中无人》肯定会火遍全国。他觉得自己的《目中无人》比原版要好很多，故事更加出色，打戏更加精彩，绝对会成为功夫片中的经典。 当然电影也有很多他不满意的地方，比如盔甲样式不对。 最让他觉得可惜的成瞎子在洛阳与回纥士兵大战，以及他在邺城率领500陌刀抵挡上万叛军的戏份拍得极为简略，没有拍出陌刀队的彪悍。 方致远打定主意，将来要拍一部真正展现大唐风貌的电影。 正想着，管浒突然道：“致远哥，我想回电影学院放一场。” 方致远一怔：“你确定要回电影学院放？” 管浒对方致远的反应很意外：“回电影学院放怎么了？” 方致远苦笑道：“电影学院瞧不上商业片，带这种片子回去肯定会被骂。不但会被师弟师妹骂，甚至老师都会批，你真的想回去挨这个骂？” 管浒知道北电师生都看不上商业片，就连他最开始都看不上商业片，觉得自己是艺术家，应该搞艺术片，只不过在北电根本没有执导的机会，好不容易有拍长片的机会，他肯定不愿意错过，就答应了方致远的邀请。 他觉得可以像李少红那样，先拍娱乐片打响名气，再拍艺术片。 拍完《目中无人》，他的观念开始发生改变，觉得商业片也可以有思想、有内涵，可以进行艺术探索，完全可以在商业片中加入作者电影的东西。 “《目中无人》确实是商业片，但不是没有艺术性。在《目中无人》里，我们将纪录片的手法用到了功夫片中，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东西，是有开创性的。” “《目中无人》视听语言非常出色，而且有开创性，艺术水准不错，但现在电影学院很多人已经魔怔，只要沾到商业，沾上娱乐性，就会被唾弃。《目中无人》很优秀，但带回电影学院，绝对会被骂。”方致远觉得管浒太幼稚了。 “我还是想回学校放，就算被骂我也认了。” “既然你有心理准备，那我们就去放一场。” 第二十七章 电影学院交流 许情站在食堂前的宣传栏前，看着上面的一张广告，只见上面写着：“今天晚上七点，由本校87级学生管浒执导，84级毕业生方致远编剧，表演老师周理京出演的电影《目中无人》将在标放放映，放映结束管浒和方致远将与到场师生现场交流……” 《目中无人》到学校放映，许情心里十分不爽，重重哼了声：“这种垃圾电影也敢带回学校来放映，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自知之明了！要我说啊，学校就应该规定，只有入围三大电影节，能在国际上拿奖的电影才有资格回来放映！” 好友杨青附和道：“对啊，这种电影有什么好看，我们才不看呢！” 许情瞪着海报道：“不！我要看这部电影！” 杨青诧异地道：“你不是说这部电影很垃圾嘛！” 许情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是要看有多垃圾！” 晚上六点五十分，许情和杨青来到标准放映厅。 在电影学院，除寒暑之外，每逢星期二、星期三的晚上，都会在标准放映厅放电影。星期二放的是即将公映的国产电影，星期三放的是从电影资料馆租来的外国电影。 电影学院经费有限，同时为了支持电影教育事业，星期三晚上的资料片是电影资料馆优惠租给电影学院的。为了防止资料片遭遇不测，每次资料馆都会派人随片同来，再随片同去。用电影学院学生的话说是“押片儿”，或者“人在，胶片在”，还有一句则有些损“送闺女来了”。 星期二晚上放映的电影来源不一，有的是电影公司为了宣传国产新片，免费提供的；有的是电影导演把自己刚拍出来的作品拿到电影学院放的。第二种情况不在少数。因为，在中国，电影学院独此一家，而大部分中国电影导演都是从电影学院毕业的。 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对导演来说也是如此。 当导演们拍出了水准不错的电影，都会回北电放映。 如果电影质量真的好，师弟师妹们不吝掌声，如果电影质量不好，师弟师妹们则不会给师兄师姐丝毫面子，会长时间地起哄，花样翻新地起哄，鬼哭狼嚎地起哄，甚至连老师都会跟着起哄，这是从张艺某他们在北电读书时就形成的传统。 很多导演面对满场的起哄声，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回来，这破地方谁愿意来谁来。 不过等他们拍出来自认为不错的电影，又会忍不住回北电放映。 此时距离放映还有十分钟，放映厅几乎已经坐满，前面两排坐着学校领导和导演系的老师，后面前来观影的学生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许情哼了一声，这种打打杀杀的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这么多人！ 就在许情往里走的时候，87级表演系的王全安看到了许情。王全安是蒋文丽的男朋友，而蒋文丽跟许情关系不错，王全安跟许情自然认识。 王全安看到许情，就跟她打招呼：“许情，听文丽说，陈楷歌导演的《边走边唱》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了，作为女主角你肯定会去戛纳吧？” 许情脸色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对啊，前两天陈楷歌导演告诉我，《边走边唱》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了！还让我做好准备，到时候一起去戛纳！” 许情在王全安身边没看到蒋文丽，就道：“文丽没来吗？” 王全安眉头微微一皱：“顾常卫带她去见导演了！” 周围的人听到许情出演了陈楷歌的新片，而且很快就要去戛纳电影节，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小声议论起来。 “哇塞！那个女生竟然是陈楷歌新片的女主角，而且马上要去戛纳了！要是能在戛纳拿奖，那她肯定会像巩俐那样一炮而红，成为大明星！” “是啊，那可是戛纳，电影世界的圣殿啊！很多人演了一辈子的戏都没有机会去戛纳，而她还在读书，竟然就能去戛纳，真的太幸运了！” “简直太羡慕了！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戛纳呢！” “……” 许情听到周围的议论心里十分得意，心里别提多美了。 她真的很喜欢被其他人嫉妒的感觉，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带着得意的笑容跟王全安寒暄几句，找了个座位坐下。 时间很快来到七点，电影正式开始放映。 许情对方致远极为不满，完全是带着挑刺的心态看《目中无人》的。 电影刚开始的时候，她各种挑毛病，什么情节真俗，什么表演真烂，总之各种不好，然而随着故事推进，许情还是慢慢带被带进故事中。 许情开始为倪燕的遭遇难过，为官府的不作为而伤心，为成瞎子的拔刀相助而开心，为琴娘的惨死而流泪，她的内心跟着故事、跟着人物的命运上下起伏；而当最后的决战开始，成瞎子大杀四方的时候，她就跟见到偶像的小迷妹似的吱哇乱叫。 只是当许情在银幕上看到方致远的名字时，心情又沉到了谷底。 当初她听方致远讲完《目中无人》的故事，就知道拍出来肯定会很精彩，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部电影会如此精彩，简直到了吊打香江功夫片的程度。 就在这时，旁边的杨青感叹道：“这部电影真好看啊！” 许情咬牙切齿地道：“哪里好看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电影，没有一点艺术性，也没有一点思想性，完全就是低级趣味，这样的片子永远登不了大雅之堂！” 杨青见许情这么说，点头附和：“确实登不了大雅之堂。” 与此同时，放映厅的北电师生也都小声议论起来。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他们看得很投入，看得非常爽，但轮到他们给出评价时，绝大部分人都给出了差评。 一个男生摇头晃脑地道：“这电影太扯淡了，一个瞎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而且他如此高调，想去哪去哪，想打就将几十个杀手通通打死，简直一点逻辑都没有。” 一个中年老师面露不屑地道：“这种打打杀杀的电影也敢带回电影学院来放映，真的是视我们电影学院如无物啊，要是这种电影都能获得认可，那只能说电影学院堕落了！”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轻哼一声，满脸嫌弃地道：“这部电影剧情薄弱，人物极为单薄，要故事没故事，要人物没人物，除了打就是打，几乎没有任何亮点。像这样的电影也敢带回电影学院来放映，只能说无知者无畏。” 旁边的男生诧异地道：“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你明明看得很开心，激动得哇哇乱叫，怎么看完了，把电影说得一无是处？这部电影明明很好看，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这句话就让女生的脸红了起来，她咳嗽一声，辩解道：“这种电影就是那种纯粹刺激观众感观电影，看的时候感觉好像还行，等看到电影，仔细回想，你就会发现整部电影一无是处，就是一堆华丽的垃圾。” “……” 就在此时，放映厅灯光亮起，方致远和管浒被请到台上，谈创作体验。 方致远和管浒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开始讲自己的创作理念，讲为什么要拍这个故事，想在电影中表达什么。管浒显得有些紧张，说话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方致远则挥洒自如，并时不时穿插一点小笑话，逗得现场师生们哈哈大笑。 许情很不爽，恨恨骂道：“满嘴谎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两位师兄讲非常好，让大家明白了你们的创作目的和感受，请大家再一次将掌声献给两位师兄。”主持人拿着话筒笑盈盈地道，“下面是提问交流环节，两位师兄是北电的，知道大家问问题可能比较犀利，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管浒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道。 “我们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方致远嬉皮笑脸地道。 “既然你们准备好了，那大家提问吧！”主持人大声宣布。 第二十八章 群起攻之 2000年之后，电影主创到北电交流，特别是大导演、大明星映后交流，都是学生递条子提问。在台上主持的老师可以筛选问题，让主创不至于太尴尬。 这个时代的北电映后交流，就完全没有限制，学生都是站起来就说，提出的问题非常尖锐直接，甚至有导演被骂得太惨，交流结束后放声大哭。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起来，毫不客气地道：“管浒师兄，之前听陈老师说，你非常有才华，未来很可能成为张艺某、陈楷歌那样的大导演，但看完你的《目中无人》，我非常失望，我没有看到艺术家的追求，只看到了功利！” 这个男生刚坐下，一个女生又站了起来：“这部电影只有低等的感官刺激，没有思想，也没有艺术性，这部电影匠气十足，只能满足了部分观众的低端要求。看完以后能有什么思索呢？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管浒彻底懵了，你们刚才明明看得很开心，怎么现在全在骂啊！ 他赶忙辩解道：“我不同意这部电影没有艺术追求，我们这部电影采用手持摄影，大量运用运动镜头，从而增强电影的临场感，这是之前的功夫片没有的，我觉得这就是艺术上的创新，是一种全新的艺术尝试。” 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在场师生的认可。 “管浒师兄，我对你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艺术家应该是纯粹的，而你和《目中无人》就一点不纯粹！你在电影中确实尝试了一些新东西，但无法改变本质，《目中无人》就是一部追求感官刺激的低俗电影。” “管浒师兄，你的想法是错的……” 方致远不屑地笑了笑，他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在这些艺术原教旨主义眼中，商业就是罪恶。 不要说《目中无人》这样的功夫片，就是《霸王别姬》和《活着》，刚刚出来的时候，都挨了不少骂。因为这两部电影都是情节剧，是老老实实讲故事的类型。 老老实实讲故事，在他们看来就是对艺术的背叛。 《活着》拍完后，张艺某在北电搞了一场内部放映。放映的时候反响很好，张艺某还挺开心。没想到放映结束，根本没人说好的。甚至有人打电话给编剧王斌，直接说，《活着》是一部垃圾片，拍得什么呀，竟然这么糟糕！ 韩国电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香江电影的倾销地，但在90年代后期迅速崛起，一跃成为电影强国。原因很复杂，有政府扶持，有审查被废除等等，其中有一个原因特别重要，就是以好莱坞为师，用好莱坞类型片手法讲韩国故事。 从2004年开始，国内院线开始爆发性增长，各路热钱疯狂往电影圈里涌。到了2015年左右，影视明星和导演，组一个空壳公司，就能从资本市场轻松圈几个亿，但国产电影的质量一直被观众诟病，能好好讲故事的导演屈指可数。 导致这种局面的根源就是，电影培养机制出了问题。 作为国内唯一的电影学院，北电从1979年白景晟发表《丢掉戏剧的拐杖》开始，就一直反对戏剧性，反对好好讲故事，学习新浪潮，新现实主义，以欧洲艺术电影为尊。 结果就是北电学生没有讲故事能力，无法驾驭商业片。 直到2000年之后，北电才意识到类型片的重要性，才有老师研究类型片，但那些蔑视商业片的教授仍然占据着讲台，甚至是学校的主流，他们对商业片的蔑视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北电学生。 作为制片人方致远见过不少北电毕业的年轻导演，很多人动不动就以艺术家自居，把大师挂在嘴上，想去国际电影节扬名立万，一提商业片就摇头。 这种蔑视商业片，以艺术为尊的理念，祸害中国电影几十年。 很多制片人在私底下吐槽过这个问题，但没有人敢说出。 因为评论界被以艺术为尊的人控制着，而且北电培养了中国影视人才的半壁江山，这些话说来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会成为影视圈公敌，遭到无休止的攻击和抹黑。 就在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站了起来。 此人是北电导演系的老师黄式贤，以擅长电影理论而闻名。 黄式贤问管浒：“《目中无人》是你想表达的东西吗？” 管浒轻轻摇头：“不是我想表达的，这就是个商业片。” 黄式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根本不是你想要表达的，你这么年轻就开始拍商业片，艺术才华就得不到释放，你不应该拍这种片子，如果这种情况不改变，如果你继续拍下去，那你的艺术生命就结束了！” 黄式贤看了看周围的学生，教育道：“你们以后毕业做导演，应该拍艺术片，应该拍你们真正想拍的电影，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成为艺术家，而不是商业机器。像《目中无人》这样的电影不会流传，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 方致远不屑地笑了笑，2006年宁皓以一部《疯狂的石头》给了电影界一个惊喜，但黄式贤对这部电影极力贬低，说《疯狂的石头》不是喜剧，完全是闹剧，没有任何思想内涵，甚至预言《疯狂的石头》是过眼云烟，很快就会被遗忘。 事实并非如此，方致远穿越的时候已经是2024年，《疯狂的石头》非但没有被遗忘，反而成为中国喜剧的标杆，说到喜剧片，大家就会想到《疯狂的石头》。 面对黄式贤的抨击，管浒辩解道：“黄老师，我家是北影厂的，对电影行业比较了解。现在国内电影行业不景气，电影厂都在亏钱，而且情况越来越糟糕。像我们这样的新人，如果不拍商业片，根本就没有拍片的机会！” 黄式贤对管浒的话很不满：“为了获得拍片的机会，难道就能放弃艺术家的追求吗？电影厂不给你拍片的机会，你可以到社会上找投资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管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社会上的投资那么好拿吗？ 方致远无语地摇摇头，这个黄式贤真的是何不肉食糜！ 你在电影学院教书，可以在这里大言炎炎，反正每个月有工资拿，但做导演只有电影赚到了钱，才能一部部拍下去，如果电影不赚钱，那别人投了第一部，就不会再投第二部。 李少虹、吴子牛这些在三大拿过奖的导演，为什么后来都去拍电视剧了？ 因为他们的电影不赚钱，没人给他们投资了！ 要是连拍电影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搞个屁的艺术！ 北电从1985年到2015年的30年中，导演系成材率极低。 就是因为有大批黄式贤这样的老师，让学生鄙视商业片，去搞艺术片，最终教出了一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废材，他们既没有能力拍观众喜闻乐见的商业片，也没有能力拍出高水准的艺术片去电影节拿奖，最终被市场迅速淘汰。 一个女生站了起来：“管浒师兄，我觉得黄老师说得特别对，我没有在这部电影中看到你的思想和表达，没有打动人心的力量，我希望你下次回来，带着你真正想拍，有你所思所想的电影回来！” 管浒讪讪笑了笑：“我会努力的的。” 许情见大家都将矛头对准管浒，方致远却跟没事人似的，在一边看热闹，心里十分不爽。她转头对杨青道：“你起来问方致远，像《目中无人》这样的电影，能够去国际电影节吗？尤其是戛纳电影节。” 杨青不解地道：“为什么要问方致远，你认识他吗？” 许情重重哼了声：“不认识，只是他看起来很讨厌。” 她拉着杨青的胳膊摇了摇：“你帮我问问嘛。” 杨青对许情毫无抵抗力，起身问道：“我想问一下方致远方师兄，你觉得像《目中无人》这样的电影，能够去国际电影节吗？尤其是戛纳电影节？” 方致远有些诧异，《目中无人》这种纯商业片，谁他么没事去戛纳电影节啊，问这个问题的人摆明是在嘲讽《目中无人》没有艺术性，不能去戛纳电影节拿奖。 当他看到杨青旁边的许情时，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没有让许情出演《目中无人》，而她演了陈楷歌的《边走边唱》，这部电影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于是，她便让同学来显摆，你不让我出演《目中无人》是你的损失，我主演的《边走边唱》马上就要去戛纳了，你的电影永远去不了戛纳！ 方致远冲许情笑了笑：“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国际电影节有很多种，比如有以恐怖片为主的尖叫电影节，有以奇幻、惊悚、科幻为主的奇幻电影节，《目中无人》去这些电影节展映、拿奖是完全可能的。” 许情见方致远偷换概念，起身叫道：“我们说的是三大电影节！” 方致远心头一乐，我就知道是你指使的，这下不打自招了吧！ 方致远嬉皮笑脸地道：“三大电影节虽然以艺术片为主，但并不排斥商业片，胡金铨的《侠女》就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目中无人》去不了三大电影节，但等我们拍出更优秀的商业片，三大电影节，甚至戛纳电影节会求我们去！” 现场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方致远简直疯了。 戛纳电影节是什么地方，那是电影世界的圣殿，电影人去戛纳那是去朝圣，你一个写出《目中无人》这种毫无营养价值，没有丝毫内涵的三流编剧，竟然说戛纳会求你们去，你以为戛纳是菜市场啊，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第二十九章 你们会求我们回来的 许情哈哈大笑：“戛纳电影节求你去，你是在做梦吧！” 方致远淡淡一笑：“对你来说，戛纳是圣殿，是了不得的地方，对我来说，戛纳就是个卖电影的地方，没什么了不起。事实上，只要你够牛逼，戛纳真的会求你去。比如戛纳电影节总监雅各布，为了求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去戛纳，面对科波拉开出的各种离谱条件，全部接受，而且把金棕榈给了他。” 现在资讯不发达，国内对国外电影轶事知道的不多。 北电师生连戛纳艺术总监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请科波拉的事。 现在他们听到雅各布为了请科波拉到戛纳答应了他的各种离谱条件，还是金棕榈给了他，都愣住了，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心中戛纳的高冷形象。 方致远继续往下讲：“再比如伍迪艾伦，从1979年，雅各布就邀请他去戛纳，但一直被拒绝。雅各布曾经邀请斯皮尔伯格的《et外星人》参加主竞赛单元，结果被片方拒绝，但在雅各布努力下，最终说服片方，让《et》成为闭幕影片。” 方致远给出结论：“只要足够牛逼，戛纳就是会求你去！” 现场一片沉默，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王全安站起来嘲讽道：“你觉得《目中无人》能跟《现代启示录》比，还是能跟《et外星人》比，又或者你觉得自己能跟伍迪艾伦相比？你说的都是大师级导演，戛纳自然能礼贤下士，求他们去戛纳！但戛纳凭什么求你去？” 方致远淡淡一笑：“你看过科波拉他们的处女作吗？” 王全安支支吾吾地道：“没看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致远面不改色地道：“除了斯皮尔伯格的《横冲直撞大逃亡》质量稍强，其他两位的处女作都不怎么样，甚至很糟糕，完全比不上《目中无人》。他们都能成大师、成大导演，你们凭什么断定我们未来不会成为大师？” 一个留着长发，看起来颇有艺术家范的学生站起来，指着方致远骂道：“你竟然觉得《目中无人》比三位大导演的处女作强，我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现场的北电师生本来就对方致远的言行很是不满，在心里大骂他狂妄，现在听到有同学站起来大骂方致远不要脸，都觉得特别畅快，简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现场顿时掌声和叫好声响成一片。 许情也拍手叫好：“就是，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方致远这次过来，早就做好了喷人的准备。 别人都指着自己鼻子骂了，他自然不会客气。 当即回敬道：“能说出这番话来，说明你很无知！知道科波拉的处女作是哪部电影吗？是在罗杰科曼公司拍的b级片，罗杰科曼公司的电影以劣质和粗糙闻名，就是大众和影评人口中的烂片，《目中无人》比它强有什么稀奇的！”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非常鄙视好莱坞，以欧洲电影为尊敬，对美国电影了解十分有限，根本不知道罗杰科曼这个b级片之王，更不知道科波拉的导演处女作是什么水准。 他们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北电学生中也有聪明人：“科波拉他们三个的处女作质量确实很一般，但他们没有在电影中放弃艺术追求，很多地方都有未来电影的影子，而《目中无人》完全看不到这些，就凭你们也想成为大师，简直是痴人说梦！” 方致远看了看说话的男生，又看了看现场的北电师生：“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说话比较难听，你们口中的艺术大师在我眼里一钱不值，除了在小圈子自嗨，根本没有多少价值，我根本不屑成什么狗屁艺术大师！” 现场又是哗的一声，在场师生都觉得方致远简直疯了。 那男生嘲笑道：“大师们一钱不值？真是无知者无畏！” “我无知？那我问你，知道什么叫文化例外原则吗？” “不知道，这跟电影艺术有什么关系？” “文化例外这个概念是法国最几年提出来的，现在不是讲自由贸易嘛，但法国人坚决反对把文化商品纳入自由贸易的范畴，他们提出其他商品可以自由进入法国，但文化商品是例外，为了保护法国文化，必须对美国文化产品进行限制。 为什么法国要搞文化例外原则？原因很简单，法国电影，法国音乐，以及其他文化产品被美国打得落花流水，法国年轻人疯狂追捧美国文化。好莱坞电影占据了法国80%的市场。法国人打不赢，就只能搞文化例外原则，对好莱坞电影进行限制。 欧洲有很多电影大师，法国大师尤其多，可当好莱坞的舰船大炮打进国门，将这些国家变成倾销地的时候，大师们能抵御好莱坞入侵吗？能捍卫本国文化吗？除了闭门自嗨，除了大骂好莱坞是垃圾，他们还能干什么？” 方致远知道不可能骂醒北电师生，更不可能改变他们的理念。 之所以对以艺术为尊的理念猛烈开喷，是想把管浒拖下水。 让管浒就没法在文艺圈混，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己拍商业片。 此刻方致远越骂越爽，将多淤积在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你们和你们口中的大师，跟清朝末年那些将西方技术视为奇技淫巧的傻缺有什么区别？清末的傻缺看不起西方技术，导致国门被坚船利炮打开，而你们眼中的狗屁大师看不上好莱坞，结果被打破国门，沦为美国的文化殖民地！” 方致远仰头大笑：“而你们却将这些货色视为偶像，说你们白痴都是轻的！你们就是一群现代孔乙己，不知道天有多宽，世界有多大，整天研究茴字的四种写法，却自诩艺术，自以为高明，实际上是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现场北电的师生都被方致远骂懵了。 从1978年开始，到北电放映和交流的剧组很多，从来只有北电师生指着电影主创骂，没想到这次倒反天罡，被电影主创指着鼻子骂，被说成了现代孔乙己。 北电学生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是未来艺术家。 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他们被方致远的言论彻底激怒，简直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一个男生站起来，指着方致远破口大骂：“北电不欢迎你这种不尊重大师，不尊重艺术的傻缺！这里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滚出去！马上滚出去！” 此言得到现场无数学生的响应，他们跟大喊。 “滚出去！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 管浒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他感觉自己坐在火山口，一不小心就会被喷薄而出的火焰吞没。 方致远没有觉得难堪，更没有被吓到，反而仰天大笑：“孔乙己们说不过，就只能叫别人滚蛋！现在电影学院的学生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啊！” 北电学生更加愤怒，喊声变成咆哮：“滚出去！滚出去！” 方致远提高嗓门道：“好好好！我们满足孔乙己们的要求，现在就滚！你们就继续关起门研究茴字的四种写法！不过现实会教育你们这些孔乙己，让你们知道自己有多傻缺！将来北电会求我们回来，就像雅各布求科波拉去戛纳！” 说完这话，方致远拉着管浒往放映厅外面走。 四周的学生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对他们进行抨击：“你们满身铜臭味，放弃了艺术家的尊严，简直是电影学院之耻！以后不要回来了，更不要说你们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赚钱就那么重要？你们作为艺术家的追求在哪里？” “赶紧滚吧，带着你们的垃圾电影滚！电影学院不欢迎你们！” “带着你的垃圾商业片滚吧！你们就是电影学院的耻辱！” “……” 四周的攻击和谩骂让管浒十分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致远却无比开心，自己把北电师生骂得太狠，他们肯定恨死自己和管浒了，只要这事传开，那管浒就没法在文艺圈混了，只能跟着自己老老实实拍商业片。 管浒啊管浒，你以后就跟着老夫在商业片领域扬名立万吧！ 方致远见管浒低着头，不敢面对四周的攻击和谩骂，鼓励道：“小浒，把头抬起来！我们没有错，历史会证明我们是对的！我们应该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管浒重重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昂首挺胸往外面走。 许情望着方致远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按道理来说，看到方致远被围攻，最终灰溜溜的离开，应该出了一口恶气才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方致远那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她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方致远和管浒来到放映室，拿起《目中无人》拷贝往校外走。 走出北电校门，街上灯火通明，街对面的元大都遗址公园里鲜花盛开，柳树的枝叶随风飘舞，仿佛北电的姑娘们轻轻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一派草长莺飞的景象。 管浒微微叹了口气：“致远哥，对不起，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方致远拍了拍管浒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对不起的，来之前我就做好挨骂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过分，不得不拍案而起！我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努力，把电影拍好，等着他们求咱们回去！” 管浒重重点点头：“总有一天，他们会求咱们回去的！” 第三十章 创纪录的拷贝数 雅宝路空军招待所会议室。 此时正召开全国电影公司会议，主持会议的是中影公司的总经理胡建，会议桌的两边，全国三十多家省级电影公司的总经理一边抽烟喝茶，一边热烈表达着自己对电影看法。 全国电影公司会议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订购拷贝。 国内各大电影厂拍完电影后，会将电影交给中影公司统一发行；而中影公司拿到电影，会在全国电影公司会上看片，让省电影公司老总们看完片子，根据本省的实际需要订购拷贝，中影公司再根据拷贝数，跟电影厂结算。 胡建敲了敲桌面，等众人安静下来，才道：“《拂晓枪声》的拷贝数已经统计完毕，下面是峨影厂的重头戏《焦裕禄》。这可是一部好片子啊，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眼泪哗哗的流，真的太感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现在报拷贝数吧！” 西川电影公司总经理陈长青第一次发言：“焦裕禄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是一个很有群众基础的故事，而且这部片子拍得特别好，不只老胡看哭了，我也看哭，我相信等电影上映后，肯定会引发轰动。我们西川公司订33个拷贝！” 江苏电影公司总经理杨庆风第二个发言：“没错！这部片子不是假大空，用朴素的故事和真实的细节打动观众，把焦裕禄演到了观众心里，这部片子肯定会引发观影狂潮！我们江苏公司订51个！” 其他电影公司老总也纷纷报出各自的拷贝数。 “我们北平公司订33个拷贝！” “我们岭南公司订41个拷贝！” “我们松江公司订28个拷贝！” “……” 等工作人员统计完《焦裕禄》的拷贝数，会议进入下一轮。 “下面是北影厂的电影，首先是《边走边唱》。陈楷歌导演拍完《大阅兵》后，就去美国留学了，这是他留学归来的新片，国外电影节很看好这部电影，抢着让这部电影去参赛。下面大家报拷贝数吧。” 现场的老总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报拷贝数。 《边走边唱》太闷了，根本不可能有观众。 胡建一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又要零拷贝了。 在中影发行的历史上，曾经多次出现零拷贝，比如田状状的《盗马贼》，吴子牛的《晚钟》。陈楷歌的《孩子王》本来也是零拷贝，不过胡建觉得零拷贝说出去不好听，就让下面的电影公司定了一个。 这个陈楷歌，竟然又是零拷贝！ 胡建无奈地摇了摇头：“陈楷歌好歹也是到国际上拿奖的导演，这部电影很快要去戛纳电影节，零拷贝说出去太难听，人家会觉得我们中国人没有品位。杨庆风，你们江苏公司定一个。” 杨庆风爽快地道：“行吧，那我们定一个。” 胡建清了清嗓子，笑着道：“下面是北影厂功夫片《目中无人》，这部电影就不多说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部电影肯定会大卖。大家直接报拷贝数。” 胡建话音刚落，杨庆风举手道：“江苏电影公司定48个！”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阵骚动。 江苏是国内的电影消费大省，占到全国十分之一强。 他们订一个拷贝，就意味着全国将订十个。 其他电影公司拿不准订多少拷贝时，就会盯杨庆风，根据他报出的数字下单。 现在江苏订48个拷贝，那就意味着全国拷贝在480左右。 而《少林寺》在全国发行的35毫米拷贝正是480个。 胡建兴奋地道：“看来《目中无人》要跟《少林寺》拜手腕了！” 杨庆风笑着道：“我觉得《目中无人》比《少林寺》好看，打得比《少林寺》精彩，打得比《少林寺》狠，这片子绝对会像《少林寺》那样引发轰动！” 其他老总也都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目中无人》的打斗比《少林寺》强，就是跟成龍的功夫片比也毫不逊逊色，甚至更加出色！《目中无人》不是那种表演式的打斗，特别真实。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武术是杀人技，我觉得《目中无人》里的武术就是杀人技！” “没错！成瞎子是军队出来的，招式肯定要有军队的特点，那就是招招致敌，一击必杀！这部电影真的有这种感觉，打得特别凶，打得特别狠！看得我热血沸腾！” “现在电影市场不景气，主要是电影质量不行。要是多出几部《目中无人》水准的功夫片，那市场肯定会热起来，像这样的片子观众肯定愿意进电影院！” “是啊，最近几年国内拍了不少功夫片，但打斗水平跟香江电影比差太远了！现在很多观众通过录像带看了大量的香江电影，就觉得国产功夫片不好看！如果能拍出《目中无人》水准，观众肯定愿意看！” “……” 胡建轻轻敲了敲桌面：“好了！大家赶紧报拷贝数吧！” “我们北平公司订33个拷贝！” “我们松江公司订31个拷贝！” “我们河北公司订15个拷贝！” “我们浙江公司订42个拷贝！” “……” 北影厂厂长办公室。 厂长陈志谷坐在办公桌后面，不住揉着太阳穴。他揉得很用力，却无法缓解内心的烦躁，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着，脑袋里依然嗡嗡作响。 国家每年给北影厂的任务是拍15部电影，而财政拨款只有380万，现在北影厂负债3000多万，无法从银行贷款，怎么才能搞到钱，怎么才能完成国家下达的任务呢？ 就在陈志谷头疼之时，电话铃突然响起。 陈志谷拿起电话：“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电话那头传来胡建的声音：“老陈是我！胡建！你们北影厂今年不错啊，跟去年相比，这回拷贝的订购数量大大增加了！有一部电影创造了你们北影厂的历史记录呢！” 陈志谷心头一喜：“哪部电影，订了多少个拷贝？” 胡建哈哈笑道：“还能哪部，《目中无人》啊！一共487个拷贝！” 487个！陈志谷吃了一惊，这个成绩真的打破了北影厂的历史记录。 北影厂之前拷贝最高的电影是《神秘的大佛》，一共440个。 没想到《目中无人》比《神秘的大佛》多了47个拷贝。 487个拷贝，那就500万的收入啊！ 只是想到《目中无人》是方致远自筹资金拍摄的，北影厂分不到一分钱，陈志谷又不禁叹起气来，现在厂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有个金娃娃，却被人家抱走了。 在这个瞬间，陈志谷做了一个决定。 要重用方致远，下一部电影绝对不能便宜外人。 要让方致远为厂里拍电影，要重点培养方致远！ 还有管浒已经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必须给北电打招呼，让管浒回北影厂工作，可不能让其他电影厂把他抢走了！ 很快《目中无人》卖了487个拷贝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北影厂引发热议。 “在我印象中致远就是半大小子，没想到成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致远这孩子虽然小时候调皮捣蛋，没让老方少操心，但这孩子特别聪明，对长辈也非常有礼貌，我一直觉得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现在看来一点都没错！” “《目中无人》竟然卖了487个拷贝，一个拷贝10500元，那就是500万啊！最近几年北影厂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电影，这回算是扬眉吐气了！” “《目中无人》是致远他们从外面拉投资拍的，虽然挂着的是北影厂的厂标，但实际是人家的片子，收入也是人家的，跟北影厂没啥关系，分不到钱！” “太可惜了！500万啊！这么赚钱的片子竟然给他人做了嫁衣！只能说厂里在用人上有问题，现在拍片的基本上都是中年和老年导演，他们拍不出受观众欢迎的电影，而致远他们这种有才华的年轻人又得不到机会！” “是啊，当初西影厂在电影厂中一直排名垫底，吴天明上任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重用有才华的年轻导演，现在人家拷贝数名列前茅，还在国际上拿到了大奖，北影厂就是太保守了！真的应该改革了！” “……” ps：1991发行拷贝最多的电影是《焦裕禄》，发行了513个拷贝，打破了《少林寺》480个的记录，票房更是高达1.3亿，中影分到的发行收入有5000多万，但峨影厂到手的收入只有500多万，这种极为不公平的分配方式，是各个电影厂亏损的重要原因。 第三十一章 李成儒震惊 北影厂厂长办公室里。 厂长陈志谷看着方致远，笑呵呵地道：“致远，你真的是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啊，谁也没想到你编剧和担任制片的第一部电影能获得如此成功，拷贝数不但超越了《神秘的大佛》，而且超越了《少林寺》，真的太了不起了。” 方致远谦虚地道：“这都是领导指导的结果。” 陈志谷对方致远的态度很满意：“你就别谦虚了，厂里根本就不看好你们这个项目，大家都觉得你之前根本就没有做过制片，管浒还在上学，根本就没有拍过长片，不可能拍出什么好作品来。没想到你们放了一颗大卫星！” 方致远笑着摇头：“确实有很人不看好《目中无人》，但也有很多人为我们提供帮助，比如陈怀恺叔叔就给我们提供了大量帮助，比如我们的摄影师就是田状状帮忙的联系，我们去香江找武术指导，也是厂里帮我们开的证明。” 陈志谷更满意了：“你们下一部电影拍什么？” 方致远意识到陈志谷为什么找自己了，不动声色地道：“肯定还是拍功夫片，毕竟现在市场不景气，拍其他电影赔钱的可能性大，拍功夫片比较保险。也许拍《目中无人》的续集，也许拍其他故事，具体拍什么，还没想好。” 陈志谷的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开始讲自己的目的：“不管你下一部电影拍什么，就不要在外面找投资了，厂里面出钱，厂里会全力为你们提供支持，要设备有设备，要人员有人员。只要厂里有的，你都可以开口。” 如果电影由厂里投资，那方致远除了工资和剧本版权，就没有其他收入，那就成打工人了。要是拒绝的话，肯定会得罪厂领导。他倒不怕得罪厂领导，就算离开北影厂，也可以从其他电影厂买厂标拍电影。 不过他是在北影厂长大的，并不想离开，而且北影厂是中央直属电影厂，拥有其他电影厂无法比拟的人脉和资源，离开北影厂就离开了这些人脉和资源。 作为北影子弟，他也愿意帮厂里挣钱，但自己不能没有好处。 他可以帮厂里挣钱，但这个钱自己必须分一半。 方致远直接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陈志谷微微皱了皱眉：“什么条件？” 方致远平静地道：“资金厂里出一半，剩下一半我来。” 陈志谷本以为方致远会狮子大开口，提什么离谱的条件，没想到只是要求跟北影厂联合投资，爽快地道：“当然可以，那你好好写剧本，有事的话，随时找我。” 中影公司很快将511万资金打到了北影厂的账上。 而北影厂的财务又很快将资金打给了方致远。 方致远拿到钱后，立刻来到了特别特。 方致远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坐。 他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道：“老李，晚上请我去山釜餐厅。” 山釜餐厅就是三刀一斧中的那一斧。 李成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目中无人》拷贝数出来了？” 方致远哈哈一笑：“没错，中影公司已经把钱打给了北影厂，北影厂又把钱打给我了。一会儿你把银行账户告诉我，明天我就把钱打给你。” 他看着李成儒，得意地道：“你猜猜一共卖了多少拷贝？” 李成儒见方致远眉眼间都是得意，知道拷贝数肯定很高。 他报了一个很高的数字：“应该有300个。” 方致远得意一笑：“你再猜。” 李成儒知道低了：“难道有400个？” 方致远得意地大笑：“还是低了！当初，我找你拉投资的时候，对你说，这部电影的拷贝至少有250个，甚至有可能超过300。没想到最后卖了487个，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这单生意你赚了411万，我没有辜负你的投资！” 李成儒吃了一惊：“487个拷贝！很少有电影能卖到这个数吧？” 方致远笑着点头：“之前国内拷贝最多的是《少林寺》，发行了480个拷贝，《目中无人》超过了《少林寺》，可惜今年有一部更猛的《焦裕禄》，卖了500多个拷贝，不然《目中无人》就是记录创作者！！你说应不应该请我好好搓一顿？” 李成儒鼓掌大笑：“应该！绝对应该！今天咱们喝个痛快！” …… 山釜餐厅位于新街口西海湖畔，建于一座小山之上。山釜餐厅共有两层，一层仿古建筑，端庄典雅，与西海的水景山色融为一体；二层建于山体之中，拾级而上，穿过一片交错的石林，这种曲径通幽、移步换景的格局，给人闹中取静的感觉。 山釜餐厅开业于1988年，老板是韩国人，主营韩式料理，包括火锅、烤肉、烤牛舌等等。餐厅采用的食材都是高级食材，价格自然贵的离谱，一盘黄瓜凉菜就要40元。 在这里吃一顿饭，没一两千块出不了门。 李成儒给方致远夹了一筷子菜：“致远，咱们虽然说好，电影国内收入归我，海外收入归你，但就我所知国产电影能在海外卖到钱的屈指可数。要是你最后没卖出去，砸在手里了，那你给哥哥说一声，我把国内收入分你一些。” 方致远吃了一口菜，端起酒杯道：“老李够仗义，难怪生意能做这么大。不过我对海外版权有信心，虽然很难卖出高价，但也不至于砸在手里！来！咱们走一个！” 李成儒端起酒杯，跟方致远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方致远给李成儒的酒杯满上，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 他看着李成儒问道：“对了，老李，能不能帮我个忙？” 李成儒想也不想就道：“什么忙，你说！” “我想买个四合院，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你的人面比较广，接触的人比较多，这方面的信息也肯定比较多，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你要买多大的院子？” “我想买个大点的院子，除了住之外，主要用来办公和聚会，里面可以放电影，可以娱乐、可以开会。院子小了肯定不行，最好是三进或者四进的院子，面积有1，2000平方米吧。位置的话，最好在后海或者王府井，这种靠市中心的。” “一进、二进的院子比较好找，三进、四进的院子比较难找。这种院子要么被机关单位占着，要么就是大杂院。有些四合院主人是有产权的，但房子里面住着很多住户，就算买下来，里面的住户不搬，你也拿他们也没办法。” “就是因为不好找，才找你帮忙啊。” “这事我不敢打包票，只能帮你问问。现在好地段的四合院，100平米左右就要3，40万，三四进的四合院是稀缺商品，没有3，400万是搞不定的。” “价格不是问题。” “你能掏这么多钱，怎么还找我投资啊？”李成儒有些奇怪。 “最近两年很多人炒国库券，我通过炒国库券赚几十万。电影本来打算自己投一部分，再到外面拉一部分，没想到中东形势紧张，我就把钱拿去炒石油了。买入的时候不到20块，卖的时候42块，最后赚了一千多万美元。” “我靠！没想到你竟然还是金融高手！以后咱们可得好好交流，要是有发财的机会你得想着哥哥点！”海外战争期间美元贬值，李成儒也赚了一点，但赚得不多，没想到方致远赚了一千多万美元，他直接叫了起来。 方致远知道李成儒最近炒外汇应该是赚了，而且会继续赚下去，最高的时候李成儒账户中的资金高达1300万美元，但在1993年判断错了方向，资金一夜归零。 李成儒帮了他大忙，他真的不希望悲剧重演。 方致远想劝李成儒不要把心思花在外汇上，应该老老实实经营特别特，只要把特别特做成全国开花的连锁商城，到时候拥有百亿身家轻轻松松。 不过他知道金融这玩意有点像毒品，一旦沾上，就很难再老老实实做生意，让李成儒不要炒外汇，老老实实经营特别特，显然不可能。 只能隐晦的提醒：“要是有赚钱的机会，我肯定叫上你，咱们谁跟谁啊！不过我这次纯粹运气好，1月份沙漠风暴，很多人以为会跟去年8月份一样，石油会暴涨到40多元，纷纷下场做多，结果只涨了2个小时，然后就暴跌，很多人亏得倾家荡产！我当时正在忙电影后期，就没有下场，没想到了逃过一劫！” 他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李成儒知道很多炒石油的亏得倾家荡产，但他觉得主要是这些人太菜，不以为意地道：“做生意嘛，有赔有赚是正常的！我们只要看准趋势再下手，肯定不会出问题！” 几天之后，李成儒给方致远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后海那边有一个四进的四合院有意出售，房子产权没有问题，就是价格稍微比较高，对方报价400万。 方致远淡淡一笑：“只要房子好，价格不是问题。” 李成儒也不废话：“那我跟对方约个时间，带你过去看房子。” ps:电影厂电影的海外版权可以不给中影公司。 举个简单的例子，1984年，张良拍的《雅马哈鱼档》，嘉禾准备要。珠影厂厂长孙长城开会的时候，跟中影老总胡建嘚瑟，我们的海外版权卖给嘉禾了。电影局局长丁桥听到后也很高兴，说，不经过中影公司自己卖，不也成功了嘛。只是后面嘉禾没要，珠影白高兴一场。 不过电影厂一般都把海外版权交给中影，因为电影厂没有渠道，没有能力把电影卖到海外，而且内地缺乏优秀的商业片，在海外根本卖不动，就算卖出去，也卖不上价，电影厂对此不怎么在乎。 第三十二章 四合院 奔驰一路前行，在什刹海边停了下来。 方致远从车里出来，就看到了一座大型四合院。 整个院子从南到北，大概有5，60米，院子大门面东南而开，门口立着一对石狮子，两侧种满了竹子和树木，既遮挡了视线，又显得雅致而又有情趣，显然当初修这个四合院的人是个文人雅士。 当方致远看到旁边的四合院时，发现是非常有名的楠书房。 楠书房因屋内全是金丝楠木构造得名，原本是一家单位的办公场所，后来被一个姓马的松江商人以买下，改造成了以展示金丝楠木古典家具为主题的会所。 如果没记错的话，楠书房旁边的院子后来被俄罗斯铝业大王买下，据说此人是叶利钦的女婿，是俄罗斯排名第八的超级富豪，他买这个四合院的时候花了一个多亿，在方致远穿越之前，这个院子已经值十多个亿。 没想到李成儒帮自己找的，竟然是铝业大王的四合院。 方致远决定拿下这个四合院，能被邻国的超级富豪看中的四合院，绝对不是一般的四合院，肯定是各方面都保存完好的顶级四合院。 李成儒来到朱漆大门前，重重地拍了拍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动静，厚重的朱漆大门打开，出来一个40来岁，梳着三七分发型，腰间别着个带着链子的bb机的男子。 李成儒笑着道：“刘先生，今天带朋友过来看看房子。” 又低声对方致远道：“这就是负责房子的刘建峰。” 刘建峰打量了方致远一番，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看上去倒是气度不凡，有一种经历了世事沧桑的成熟感，但实在太年轻，看上去就二十出头，就算他有些来头，只能怕也很难掏出几百万吧？ 刘建峰直接道：“你想买四合院？这院子可不便宜啊。” 方致远微微一笑：“放心吧，买个四合院还难不住我。” 刘建峰见方致远口气如此之大，意识到方致远不是一般人。 他觉得方致远可能是哪位大人物的孩子，又或者是哪位大老板的孩子，不管是哪一种，掏钱肯定不成问题，便道：“那我带你们到院子里看看？” 方致远微微点头：“带我们看看吧。” 刘建峰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介绍四合院的情况：“解放前后海这一带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这个四合院原本是一位官员的房子。解放后房子被划给了我们报社，前院用来办公，后院做职工宿舍。最近单位修了办公楼，又修了职工宿舍，四合院就空出来了。” 刘建峰指着面前的一堵雕刻着龙纹的墙壁，道：“这个四合院保存得非常完好，你们看这个影壁墙保存得多好，中央的花纹简直跟新的一样。” 方致远微微点了点头，这影壁墙看起来看起来确实保存得不错。 绕过影壁墙，穿过垂花门，方致远眼前一亮。 眼前的院落十分宽敞，两旁的院墙与东厢房、西厢房、北厢房，共同环绕出一个四方形格局，院落中央有一水池，池中有喷泉，并有假山堆叠，在池子旁边还有一座凉亭，四周更是用游廊连接，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 将整座四合院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方致远开始询问价格。 刘建峰看了方致远一眼，道：“现在北平保存完好的四进四合院不多，产权清晰的更少，很多大一点的四合院都是大杂院，根本搞不定里面的住户。像这样完好的四合院价格很高，没有600万，我们是不可能答应。” 李成儒一怔，之前明明说是400万，怎么突然变600万了？ 他怀疑刘建峰认出了自己，知道自己很有钱，觉得自己朋友也肯定是有钱人，就狮子大张口，从400万变成了600万，这摆明就是想宰人嘛！ 丫的怎么不去抢，这院子哪里值600万了？ 李成儒眸子一瞪：“不是400万嘛，你这是坐地起价啊！” 刘建峰不慌不忙地道：“现在好地段的好四合院，100多平方米都要3，40万呢，我们这个院子占地面积3000平方米，建筑面积也有1000多平方米，600万非常合理。我们报社不缺钱，如果你们觉得这个房子空着，就想捡便宜，那趁早死心。” 李成儒还想辩驳一番，却被方致远挥手打断。 刘建峰说得没错，现在产权清晰的大型四合院非常少。 2000年左右，杜月笙儿子杜维善回到北平，想要收回杜月笙当年给孟小冬买的四合院。然而那个四合院里面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想把房子收回来，就必须让里面的住户搬走，而要让住户搬走，每家至少要上百万，杜维善只能放弃。 北平的大型四合院很多都是这种情况，都是大杂院，里面住着很多人家。就算掏钱把四合院买下来，只要四合院里的住户不搬，你拿他也没有办法。 产权清晰，保存完好的大型四合院是稀缺资源。 600万真的不贵，买下来绝对是非常划算的。 这个院子值600万，但该杀的价还是要杀的。 方致远眉头微皱，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快：“600万实在离谱，我们不缺钱，但也不是冤大头！我们是做生意的，每年会打很多广告，可以跟你们报社长期合作，要是你们在房子上少赚一点，那就拥有了长期客户，绝对划算！” 刘建峰看着方致远，文道：“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方致远淡淡一笑，指着李成儒道：“这位是特别特商场的老板李成儒，特别特应该知道吧，北平最大的服装自选商场，每年换季上新的时候，都会打广告，而我是做进出口业务的，每年在广告上的花费也有几百万，我们这样的优质客户可不多啊。” 刘建峰心里猛的一动，房子卖400万也好，600万也罢，跟自己没什么关系，顶多被表扬两句，没有实际好处可拿，可如果把房子便宜卖给他们，而他们把广告交给自己，那自己可是有大把提成可以拿的。 他本能地向四周看了看，见周围其实没有其他人，便低声道：“如果你们能把广告业务交给我，那房子给你们便宜些，是完全可以的。” “我们打广告，找谁都是打，给你自然没问题。” “那就按之前说的400万，你们觉得怎么样？” “再少点吧，我们可是优质客户，300万比较合适。” “这个真没办法，单位给的底价就是400万。我真不骗你们，这房子卖400万也好，卖600万也好，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单位不会给我一分钱。能便宜我肯定便宜，但400万是单位给的底价，真的没办法再少。” “400万就400万吧，事情就这么定了。” 双方很快签订合同，并到房管局办理了产权转让协议。 拿到房产证后，方致远并没有急着搬进四合院。 方致远买四合院是为了将其改造成工作室，如果单纯为了居住，那他宁愿买商品房，毕竟四合院没有暖气，冬天冷得让人难受，更恼火的是没有厕所，要上厕所的话外面的公共厕所，实在不方便。 做工作室四合院也不是最佳选择，别墅显然更好。 可北平现在没有别墅出售，北平最早的外销别墅是1992年的丽京花园，最近才刚刚动工，由保利集团和香江刘銮雄共同开发，号称外销001号，开盘价2000多美元一平方米。 其实四合院没有暖气倒不是大问题，直接买空调就行，但没有厕所真的让人难以难受，方致远真的不想大晚上跑到外面去上厕所，而且他有买车的打算，到时候车停哪里也是问题，这些都必须想办法解决。 方致远到中央美院建筑系找到了张治国教授，希望他拿一个四合院改造的方案，安装下水道系统，增建地下车库、游泳池、电影放映室、台球室等设施，总之，要将这个四合院打造成集办公、住宿、娱乐一体的综合体。 张治国听到方致远让自己帮他改造四合院很不高兴，我可是设计高楼大厦的建筑师，你怎么敢让我给你改造四合院出方案，也太小看我了吧。 不过方致远开出20万的酬劳后，张治国两眼放光，露出了你看人真准的表情。他拍着胸口表示，自己会拿出最好的改造方案，将四合院变成最先进的现代化建筑。 张治国对四合院详细勘察后，很快制定了改造方案。 方案得到方致远首肯后，张治国立刻联系装修公司进行施工。 这天傍晚，方致远刚推开家门，就看见于飞鸿坐在凳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袋瓜子，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方致远刚要打招呼，于飞鸿跳了起来，激动地道：“致远，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三十三章 电影票要涨价了 方致远问道：“什么好消息？” 于飞鸿兴奋地道：“12月下旬的时候，有个美国华人导演到学校选角，有人把我推荐给了他。当时他拿了一个角色让我试，试完之后，留下电话地址就走了，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于飞鸿双眼放光：“没想到今天中午，我接到他们制片人的电话，说导演希望我在剧中演一个角色，让我去美国拍戏。” 听到去美国拍摄，方致远马上意识到是《喜福会》。 《喜福会》跟根据华裔作家谭恩美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主要演员都是非常有名的华人演员，包括温明娜、周采芹、于飞鸿、卢燕、邬君梅等人，这部电影口碑很好，被评为当年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十佳电影，导演王颖也凭此片打入好莱坞。 于飞鸿在《喜福会》中的戏份只有十多分钟，却让人惊艳。 很多人提到于飞鸿就会说惊鸿仙子，仿佛《小李飞刀》中的惊鸿仙子是她最让人惊艳的角色，在方致远看来，她在《小李飞刀》中的扮相不能说丑，但真的老气横秋，一点都不好看。 于飞鸿所有的影视作品中，最让他惊艳的就是《喜福会》。 方致远装模作样地道：“美国电影怎么会到中国来选角？” 于飞鸿得意洋洋地道：“这部电影是根据美国华人作家的小说改编的，里面的角色都是华人，其中有一部内容是发生在国内的，肯定要到国内来找演员啊，听制片人说剧组演员基本上都华人，其中包括从国内出去的邬君梅。” 方致远问道：“导演是男的女的，多大年龄了？” 俞飞鸿想了想：“男的，大概四十来岁吧。” 方致远摇头晃脑地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像这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最喜欢你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而且我家飞鸿长得又这么漂亮，这个中年大叔不会图谋不轨，打我家飞鸿的主意吧？” 于飞鸿笑着捶了方致远一下：“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是臭流氓啊！” 方致远一本正经地道：“就因为我是臭流氓，才知道男人就没有几个不好色的。我必须把我老婆看紧点，免得肉包子打洋狗了！” “谁是你老婆啊？”俞飞鸿白了方致远一眼，不过听到方致远这么在意自己，她心里甜滋滋的，笑着道，“你就那么担心我，就那么怕我被别人拐走啊？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方致远啊，我认识的方致远可是超级自信的。” “我开玩笑的，像我这样拉风的男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亮得那样鲜明，亮的那样出众，区区王颖怎么可能跟我比，他怎么可能从我手中把你拐走！”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方致远嘛！”俞飞鸿在方致远脸上吧唧一口。 “你什么时候出发？” “制片人让我尽快过去，下午我跟学校说了，但学校说大学生出国只能公派，学校还没有学生以个人身份出国拍戏的先例，这事要向上面汇报，签证什么时候能办下下来，甚至能不能办下来都难说。” “不管最后能不能去，能被选上，都说明我家飞鸿有多优秀！为了庆祝飞鸿被美国导演选中，肯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我们去吃肥牛火锅！” 第二天上午，方致远来到雅宝路，这里有北平著名的外汇黑市。 由于国内实行外汇管制，雅宝路中国银行北平分行营业部这个换汇中心周围，就形成了外汇黑市。由于非法买卖20万美元以上才够得上追究刑事责任，取证十分困难，警察也根本不管在这里做生意的黄牛。 方致远到雅宝路来换外汇的，于飞鸿马上要去美国，得帮她换点外汇，而且方致远打算带《目中无人》到国外电影节去卖片，也需要外汇。 方致远在英煌金融的账户有3000多万美元，按道理来说，他是不缺美元的，但他真要把钱取出来，英煌不会给他美元，只会给人民币，因为英煌北平分公司手里没有外汇。 除非方致远到香江英煌开户，把国内账户的资金转移过去。 还没到中国银行营业部，方致远就看到好几个黄牛模样的人在门口招揽生意，只要路人看他们两眼，他们就会凑上前询问，看对方是否要换外汇。 一个夹着黑色公文包的男子，见方致远打量自己，立刻走过来。 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问道：“哥们儿，要换外汇吗？” 方致远问道：“人民币换美元什么价？” 男子笑着道：“6块1毛8。” 方致远皱眉道：“不会吧，我去年来换才五块多！” 男子笑了笑道：“人民币在贬值啊，这个价格真的不贵。当然你要是换得多，我可以给你便宜点，不知道你要换多少美元？” “5万美元。” “那我可以给你少点，6块1吧。” “6块吧，以后我还会来换，到时候我还找你。” “那行吧，就6块！”男子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方致远，“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呼机号码，你下次想要换外汇，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跟你交易，如何保证资金安全呢？” “你怕我给你钱是假的，我也怕你给我的钱是假，为了保证资金安全，咱们直接在银行里交易，你把钱取出来，我马上把你的钱存到银行里，我再把存在银行里的外汇取出来交给你，你把外汇存进银行，这样万无一失。” “就按你说的来办。” …… 交易完成，方致远揣着存折离开了中国银行。 路边书报亭的时候，他买了一份《北平日报》，慢悠悠地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一则闯入眼帘的新闻让他心脏猛的一滞。 国家刚刚发布了“关于明确电影票价管理权限和建立国家电影事业发展专项资金的通知”，这则通知有两个内容，一个是电影票价制定权限逐步下放，电影院可以自己给电影票定价；另一个是建立国家电影事业发展专项，每张电影票收5分钱作为专项资金。 方致远的心沉瞬间到谷底，他知道电影行业雪崩的序幕正式拉开。 去年国内电影平均票价3毛多，票价放开后会迅速涨到1块。 到了1993年像《方世玉》、《少林豪侠传》这种合拍片的票价会涨到5块，甚至是10块，1994年上映的《亡命天涯》又将票价拉到15块。 成龍贺岁大片《红番区》很快刷新了《亡命天涯》的记录，票价高达20块，最票价甚至达50块，双人情侣座达120块。由于票价太高，引发了巨大争议，中影不得不紧急通知：每部大片的票价不宜超过20块。 这并没有阻止票价上涨，1998年《泰坦尼克》上映时，票价涨到了50块，甚至80块，此后电影票价一路上涨，随便看一部电影就要5，60块，贵一点的要上百，一家5口看一场电影就要花3，400块。 由于电影票太贵，看电影成了高消费，再加上受电视、录像的冲击，电影市场很快会雪崩，国内的电影票房从1990年的22亿元，暴跌到2000年的8亿元，观影人次从1990年的161亿，暴跌到2000年的1亿多人次。 各个电影厂连工资都发不出，电影行业彻底进入寒冬。 1998年电影系统开会，著名演员达式常在会上吐槽，他现在每个月只能拿200多块的生活费，连松江的最低工资标准都没有达到，将来退休了怎么办啊？ 最惨的是农村放映队，放映员们成了下岗职工，很多人不得不转行谋生，成了建筑工、送水工、维修工，等他们上了年纪，养老又成了问题。 曾经有一个捅下水道的师傅，告诉方致远，他原来是农村放映员，后来农村放映队解散，只能进城打工，他向方致远吐槽，以前把我们捧得那么高，后来就不管我们了，我们怎么去跟儿孙讲我们做过的事情啊？ 想到电影行业在寒冬中凄凉景象，方致远只觉浑身发凉，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呼吸不畅，心里憋得难受。他右手不由自主握紧，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方致远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电影行业雪崩不是自己能管的，更不是自己能改变的；自己把管浒、刘思扬、赵闻卓他们培养出来，让他们拍高水准的商业片，让更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就算是为中国电影作贡献了。 时间很快进入四月，《目中无人》正式在全国上映。 第三十四章 正式上映 4月7日上午8点，吴惊和好友张卫东走出宿舍，准备去看电影。 作为武术队成员，吴惊非常喜欢看功夫片，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走进影视圈，成为电影明星。对吴惊来说，这并不是奢望，毕竟他的师兄师姐进影视圈的很多，其中李联杰和王群更是成了人尽皆知的大明星。 刚从宿舍楼出来，他们就撞上了师兄陈锋。 陈锋板着脸逗他们：“不好好练功，这是要去哪里啊？” 吴惊嬉皮笑脸地道：“我们去看电影，今天有一部新上映的功夫片《目中无人》，据张卫东他哥讲，这部电影特别看好，比《少林寺》都要好看呢！” 陈锋一怔：“真的假的，能比《少林寺》好看？” 张卫东得意地道：“当然是真的，我哥是北影厂的，是这部电影的剧务，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这部电影的武术指导是专门从香江请的，里面的很多演员是从北平体育大学武术系找的，身手都非常好。” 陈锋也来了兴趣：“那我有空也得去看看！” 从武术队出来，吴惊他们很快来到了电影院。 刚到电影院门口，吴惊就看到影院大门上方挂着的巨幅海报。 海报上只有周理京那张帅气的脸，以及一把正被周理京拔开的刀，周理京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奇怪，没有黑眼仁，里面是一团看起来有些像棉花的白色物质，似乎是个盲人。 旁边写着四个大字——目中无人。 由于是早场，观众并不多，吴惊他们轻松买到了电影票。 他们进入放映厅，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满心期待的等电影开始。 没过多久放映厅灯光熄灭，电影正式开始。 《目中无人》开场就给吴惊来一惊喜，当赌场老板带着打手将成瞎子堵巷子里的时候，成瞎子以极快的速度将打手们放倒。成瞎子用的招式非常特别，几乎每一招都是冲着打手的关节去的，不是将打手关节卸掉，就是将关节掰断。 吴惊觉得成瞎子的招式有点像部队的擒拿手法，但比部队的擒拿还要凶狠，很多招式就是直接冲着废人去的，这绝对是他在银幕上看到最凶狠的招数。 吴惊突然想起了前几年黑龙江武警总队开发的黑龙十八手，据说这套擒拿手法很多招数就是冲着关节去的，杀伤力惊人，很多战士对练的时候受伤，最终被部队禁止。 黑龙十八手练到极致，恐怕就是这种效果吧！ 随着故事推进，电影出现了大量的打戏，而这些打戏都让吴惊惊叹不已，他从来没在一部电影中见到这么多不同的打斗，成瞎子对付捕快用的是木棍，成瞎子在死人坊的大战是横刀对双钩，琴娘和苏幕遮的大战是鸳鸯刀对宝剑。 而电影的最终大战跟之前又不同，是陌刀对群敌。 只见成瞎子面对汹涌而来的杀手，将手里的陌刀舞得密不透风，呼呼的风声中，陌刀就像收割机转动的齿轮，疯狂收割着杀手的生命。 吴惊第一次看到如此凶狠的打戏，简直被惊呆了。 放映厅里更是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甚至有观众直接捂住了嘴巴，因为不捂住嘴巴的话，他就会大声叫出声来。 而当成瞎子手持火刀疯狂斩杀对手的时候，现场气氛更是嗨到了顶点，观众们就像过年拿到了红包的小孩子似的，吱哇乱叫，各种粗口和惊叹声喷涌而出：“我草！这也太帅了吧！”、“这太他妈牛逼了！”、“成瞎子太他妈猛了！”…… 吴惊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一连喊了三个“我草”。 旁边的张卫东眼睛瞪圆，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都石化了。 同一时间，全国487家放映《目中无人》的电影院里，相同的情景在上演，几乎所有观众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他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发出各种惊叹。 “我草！这一招也太帅了吧！一刀将酒壶劈成两半，然后刀摩擦的火星将酒点燃，将酒化一团烈火，将杀手烧死！这一招是怎么想出来的？太他妈太帅了！” “太牛逼了！真太牛逼了！用火星将酒点燃牛逼，挥刀将刀上的火灭掉也牛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牛逼电影！什么成龍、李联杰，都不如周理京的火刀！” “我的那个天啊！这就是楼兰斩吗？这也太牛逼了！” “……” 用火刀斩杀宇文家的杀手后，成瞎子与苏幕遮进行决战。 这是电影中最势均力敌的一场打戏，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十分激烈。 现场观众都看嗨了，一个个都觉得热血沸腾，称赞和惊叹声比此起彼伏。 吴惊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断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在电影最后，当成瞎子将杀死琴娘的十二根箭，插宇文英身体的时候，现场掌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观众都觉得特别解气，宇文英这种恶人，就应该让他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电影结束，《江湖路》的歌声响起。 吴惊没有从电影中走出来，怔怔望着飞快划过的字幕出神，电影场景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目中无人》绝对是他看过最好看的电影，也是打得最精彩的一部电影。 他在心里暗暗鼓劲，将来我拍电影，一定要拍这样的电影！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张卫东的声音：“你觉得怎么样？” 吴惊转头看向张卫东，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一张激动得通红的脸。他重重呼了口气，意犹未尽地道：“太好看了！绝对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功夫片！比《少林寺》好看，比香江动作片好看！” 张卫东咧嘴一笑：“我也这么觉得！真的太精彩了！” 回想起成瞎子挥舞火刀，斩杀敌人的场景，吴惊突然激动起来，右手在空中挥舞两下，就好像在挥舞火刀，兴奋地道：“真的太帅了！简直帅炸了！要是我将来拍电影，我也要拍这种功夫片，我也要打这么狠，我也要设计这么帅的招式！” 放映厅的灯光很快亮了，观众纷纷起身往外走。 吴惊和张卫东也站起来，一边外走，一边讨论着演员和打戏。 他们认为所有演员中身手最好的是苏幕遮和宇文英的演员，有很强的武术功底，而打戏最精彩的是成瞎子和苏幕遮的决战，真的是招招杀招，招招致命。 走在他们前面的一对小情侣非常兴奋，热烈地讨论着电影。 男生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地道：“真的太好看了！比香江功夫片都要好看！最近几年国内拍了不少功夫片，但总觉得比香江功夫片差远了！《目中无人》不一样，打得比香江功夫片还要精彩，尤其是成瞎子的火刀，真的帅炸了！” 女生双眼发亮，连连点头：“我们内地有很多非常厉害的武术运动员，身手比香江明星强，只是没有拍动作片的经验，拍得不是很好看。不过我们拍功夫片也已经拍了好几年，功夫片的水准也该上去了，拍出《目中无人》是正常的。” 男生用力挥了挥拳头：“没错，没有什么能难住咱们中国人，只要我们用心去搞，肯定能搞好。就像《神鞭》中的傻二说的，不论玩儿嘛新玩意，都能玩到家。” 吴惊和张卫东往前走了几步，几个男生的讨论涌入他们的耳朵。 “一把听风刀，一双错骨手，一招楼兰斩，长刀过处，人马俱碎。听到琴娘说这句话的，我还以为她是故意往夸张里说，想吓唬宇文英，没想到是真的。成瞎子在宇文家大战的时候，简直跟割草似的，真的有人马俱碎的感觉。” “成瞎子用的是陌刀，史书对陌刀的描述就是人马俱碎。电影提到了香积寺，还说成瞎子是李嗣业的手下。香积寺大战时，唐军眼看抵挡不住，李嗣业光着膀子，拎着陌刀，率领两千陌刀兵冲上去，陌刀过处人马俱碎，一举扭转了战局。” “我以为《目中无人》是单纯的功夫片呢，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背景。琴娘说成瞎子在邺城率领五百陌刀兵挡住了上万叛军，郭子仪亲自给他卸甲，这是怎么回事啊？” “邺城之战发生在安史之乱第三年，郭子仪名义上是最高统帅，真正说了算的是监军太监鱼朝恩。在鱼朝恩胡乱指挥下，20万唐军被史思明打得落花流水。郭子仪收拢少量部队坚守安阳河上的桥梁，确保自己和李光弼的残军通过。我觉得成瞎子正是在安阳桥挡住了上万叛军，拯救了大唐残军，郭子仪才会亲自给他卸甲。” “难怪成瞎子敢找郭将军，而郭将军对他还很客气！” “这部电影细节很丰富，很多东西不注意就会错过。” “是啊，要不我们再看一遍，我真的很想再看一遍！” “哈哈哈，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也想再看一遍！” “……” 听到几个男生嚷着要再看一遍，吴惊有些心动。《目中无人》真的太好看了，只看一遍不过瘾，真的想看第二遍。他捅了捅张卫东的胳膊，轻声道：“卫东，这片子太好看了，很多人都想再看一遍，要不我们也再看一遍？” 张卫东嘿嘿笑了一声：“其实我也想再看一遍！” 与此同时，国内各个城市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形，很多观众看完《目中无人》觉得不过瘾，马上到售票窗口买票，进电影院看第二遍，甚至有观众看完第二遍觉得不过瘾，又买票看第三遍，第四遍…… 第三十五章 引发轰动 1991年4月，国内各大城市掀起了一股功夫片旋风。 《目中无人》上映第一天，观影人数并不多，毕竟很多人通过录像和镭射看了大量的港台功夫片，就有点看不上国产功夫片。 不过看完《目中无人》的观众反响极其热烈，很多观众觉得这是他们看过最好看的功夫片，至少是最好看的之一，很多观众觉得不过瘾，买票看第二遍、第三遍，并向亲朋好友推荐这部电影。 “《目中无人》打戏太精彩了！以前看到成龍的功夫片特别羡慕，就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在电影院看到这么高水准的功夫片啊！没想到竟然真的拍出来了！我觉得《目中无人》真的太好看了，比成龍电影还要好看！” “《目中无人》才是真功夫，真正拍出了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感觉！真正的武术应该是这样的才对！跟《目中无人》相比，其他功夫片的打戏就显得特别假！什么成龍、李联杰跟《目中无人》比，简直就跟体操似的！” “以前听别人说，武术都是杀人技！我不是特别理解这句话，看完《目中无人》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杀人技了！这才是真正的中国武术啊！” “……” 在这些观众的推荐下，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想要看看《目中无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到了超越《少林寺》和成龍电影的程度；当他们看完《目中无人》无一不被深深震撼，也都向亲朋好友推荐这部电影，于是，更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 在任何国家，电影观影主力都是年轻人，中国也不例外。 《目中无人》口碑发酵最快的是大学生这个群体，《目中无人》就像一股飓风席卷了全国各大高校，不管是食堂，还是宿舍，到处都能听到关于《目中无人》的讨论。 在大学生这个群体中，《目中无人》简直成为流行时尚，要是没有看过《目中无人》，那你就落伍了，别人聊天的时候，就参与不进去。 其他观影群体的口碑发酵速度稍微慢一些，如果说《目中无人》在大学生中的传播如同飓风一般，迅速传遍整个校园，那在其他的群体的传播则像滚雪球，一开始雪球滚得不快，但随着时间推移，雪球越滚越快，越滚越大，最终传遍大街小巷。 仅仅上映一周，全国各地的电影院都出现了排队的景象。 很多住在电影院附近的居民发现，最近两天，电影院门口早上就排着长长的队伍，到了晚上更是人山人海，队伍能排出几百米远，简直快赶上春运了。 最近两年由于电影市场不景气，很多电影院经营困难，为了赚钱它们只能改为他用，随着《目中无人》火爆全国，各大影院从早到晚场场爆满，这些改为他用的电影院也迅速作出调整，恢复了自己的电影院真身。 北平交道口电影院本来成了家具仓库兼提货处，现在重新开始放电影；护国寺电影院本来成了舞厅，现在重新开始放电影；中央电影院本来成了音乐厅，重新开始放电影；大光明电影院本来成了西单剧场，重新开始放电影…… 这些影院的经理看到自己的电影院场场爆满，都感慨万千：“要是每年能多出几部《目中无人》这样的电影就好了，不需要太多，四五部就够了！” 仅仅上映半个月，《目中无人》就已经到了路人皆知，街头巷尾议论的程度。不管是公交车上，还是中学学校，又或者写字楼里，都能听到关于《目中无人》的讨论。 松江某个院子里。 几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在玩成瞎子打坏人的游戏。领头的小男孩是个清清瘦瘦的小帅哥，他手里拿着一个把塑料宝剑，半眯着眼睛，学成瞎子的样子站在中间，周围站起四个很他差不多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喊一声“我是成瞎子，我要消灭坏人”，然后像成瞎子迅速拔出来塑料宝剑，向周围的小孩子挥砍而去。被击中的小男孩十分配合，“啊”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小孩子像成瞎子那样，将宝剑挥舞两圈，得意地插回剑鞘中。 一个“中剑”倒下的小男孩跳了起来：“胡歌，该我演成瞎子了！” …… 青岛某中学。 几个初中生正围坐在一起，兴奋地聊《目中无人》里的功夫。 “我堂哥刚刚退伍回来，他说成瞎子用的招式是军队的招式，跟一般的武术不同，是真正的杀人技，侦察兵都要练这种招式。前几年打越南的时候，有个侦察兵摸到越南人阵地，一下干掉了好几个，用的就是这种招式！” “原来用的是军队招式啊，难怪那么凶猛！” “黄晓民，你堂哥会不会啊？能不能教教我们？” “我堂哥当然会了，他在部队大比武的时候还拿过名次呢！不过他不愿意教，他说这种招式太过凶狠、毒辣，是在战场上杀敌的，普通人学了容易伤人。” …… 深圳某工厂的食堂里。 几个女工一边吃饭，一边聊《目中无人》里的明星。 “周理京真的太帅了！以前跟着爸爸妈妈去看《人生》，就觉得他太帅了！几年过去了，他看起来了沧桑了一点，但帅气一点没有减少，反而让人觉得更有魅力了！” “周理京确实帅！他跟朱琳演的《肖尔布拉克》真的是一个帅一个美，简直是绝配！只是他最近几年演的电影都不怎么好，没有引起太大反响！这回的《目中无人》算是打了个翻身仗，成瞎子这个角色真的太棒了！” “我觉得宇文英的演员也挺帅的！就是太坏了！” …… 《目中无人》的打戏跟其他国产武打片不同，不但动作更加凶猛，更接近实战，而且大量的使用了关节技，让观众耳目一新，也引起了众多专业人士的讨论。 临安无限制格斗武馆。 无限制格斗创始人陈鹤皋是一个又矮又瘦的男人，看起来其貌不扬。他在23岁的时候创造了一套近身搏杀之术，专打对方要害，加上晃动突进时口中还发出吓人的怪叫声，被人很武林人士蔑称为“疯狗拳”。 这个时代社会治安很差，经常出现杀人抢劫等恶性事件，而陈鹤皋这套专攻要害的招式，在关键时刻能够起到奇效，因此上门拜师学艺的人不少。 此时陈鹤皋正兴奋的用《目中无人》为案例，给学员们讲课：“《目中无人》是好电影，大家要用心观摩！这部电影拍出了无限制格斗的特点，一旦出手，绝不留情！男主角成瞎子只要出手，那就是死手，真正的武术就应该是这样的！” …… 羊城某武警部队驻地。 几个年轻战士正兴奋地讨论《目中无人》中的挫骨手。 “听队长说，周理京在电影里用的挫骨手有很多黑龙十八手的招式，队长当初就练过黑龙十八手，据说这套招式威力特别大，特别容易伤人，后来部队不让练了！” “听到黑龙十八手威力很大，不准部队再练，我本来还不理解。看完《目中无人》有点理解了，这种招式太狠毒，招招都是冲着废人去的，真的容易伤人！” “没错，周理京的招式就是冲着关节去的，那是非死即残。” “……” 最近几个月，制片人王福林一直在忙《三国演义》选角工作。 《三国演义》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极高，而关羽、诸葛亮更是具有神格，要将这一部作品搬上银幕极其困难，要想获得观众认可更是难上加难。 王福林认为要拍好《三国演义》，演员至关重要，只有演员扮相跟观众心中的形象接近，才能获得认可，要是演员不像，那演技再好也没有用。 由于连续工作了几个月，王福林有点累，决定看看电影，放松放松。他听说最近有部叫《目中无人》的电影很好看，在国内掀起了观影狂潮，决定看看这部电影。 电影开场当周理京以极其凌厉的招式，横扫赌场打手时，王福林大为惊叹：“这动作真漂亮啊！要是《三国演义》有这么漂亮的打戏就好了！” 当一身白色长袍的宇文英出现时，王福林被赵闻卓的扮演惊到了，直接站起来，激动地喊道：“少年赵云！这简直是活生生的少年赵云啊！” 第三十六章 真的火了 在相当长的时期里，功夫片在国内被认为是资本主义文化现象，被摈弃于社会主义电影的范围之外。1982年北影厂的功夫片《神秘的大佛》上映后，曾引发了激烈争论，导演张华勋被骂得都快自闭了。 最近几年社会观念开始转变，再加上电影行业不景气，需要商业片支撑市场，评论界对商业片不像过去那么苛责，甚至出现了电影应该以娱乐为主体的论调。 《目中无人》拍摄手法上有创新，而且拍得足够精彩，因此，获得了部分评论家的肯定，他们认为《目中无人》是具有开创性的好作品。 “《目中无人》将纪录片的手法引入功夫片中，让观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代入感，让人身临其境，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创新，也是前所未有的创举。” “功夫片拥有大量的观众，但也有很多人对功夫片颇有微词，主题狭窄、情节雷同，表现形单一，是功夫片共有的毛病。北影厂的《目中无人》是个例外，打戏出彩，主题和情节也不落窠臼，能够掀起观影狂潮一点都不奇怪。” “管浒导演的《目中无人》最近引发轰动，被认为最好看的功夫片。这部电影突破了大陆功夫片和香江功夫片长期以来的审美定式，将一招一式的格斗变成更为真实搏杀，这无疑是一部开风气之先的作品。” “……” 不过在以艺术为尊的评论界，功夫片依然是低级趣味的代名词。 随着《目中无人》热映，很多评论家发文对电影进行抨击，指责电影血腥暴力，没有思想和内涵，北平评论界对电影的抨击最为激烈。 “《目中无人》是为迎合低级趣味而拍的，这种电影充斥银幕必然导致观众审美钝化，只看能这种宣泄和刺激的电影，对真正的艺术精品视而不见。《目中无人》能够大行其道是艺术的悲哀，民族的悲哀！我们已经失去了欣赏艺术的能力！” “《目中无人》这种以打打杀杀，以鲜血和暴力为卖点的电影，只能迎合一小部分观众的低级趣味，很难获得大众的认可。前些日子上映的《焦裕禄》受到了观众广泛赞赏，说明观众真正喜欢的是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俱佳的作品！” “最近几年电影厂为了经济效益，拍了很多娱乐片，导致武打片、艳情片、宫廷片等宣扬色情暴力的低级趣味的影片充斥市场。《目中无人》就是其中的代表，这样的电影充斥市场必然导致社会风气下降，暴力事件频发，国家应该对这种电影进行严格限制！” “……” 方致远知道《目中无人》会被评论界抨击，评论界本来就看不上商业片，而自己在北电又炮轰了以艺术为尊的观念，评论界肯定将自己视为仇寇，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过方致远对此并不在意，自己是玩商业片的，只要电影足够好看，就算评论界骂上天也无法阻止观众进电影院，对票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评论界能左右票房，那迈克尔-贝、王晶等人早就淘汰。 事情也确实如此，评论界的恶评无法阻挡观众的热情。 《目中无人》的热度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火。 《目中无人》火爆全国，最大受益人无疑是几位主演。 周理京是国内的顶级明星，他主演的电影《人生》和电视剧《新星》都曾经轰动全国。只是最近四五年他没有什么好作品，人气有所下滑，《目中无人》的火爆，让他重回巅峰，成为国内最火的明星。 在演《目中无人》之前，周理京演过两部动作片，但没人当他是功夫明星。《目中无人》爆火之后，他立刻被国内各大电影厂看成功夫片的最佳人选，各个功夫片剧组，纷纷向他发出邀请，希望他出演男主角。 陈虹和于飞鸿的情况类似，在出演《目中无人》前都演过电影，也演过女主角，但她们主演的电影质量平平，并没有引起关注。 她们素面朝天走在街上，也没人认识她们，更不会有人找她们签名。 随着《目中无人》爆红，陈虹和于飞鸿不敢轻易上街了，就算上街也得戴上口罩或者墨镜，不然就会被观众认出来，“哎哟，这不是倪燕嘛”、“哇，那是琴娘”，然后观众就会纷涌而至，围着她们要签名。 赵闻卓是《目中无人》的男二号，这是他第一次演戏，演技比较稚嫩，但他的扮相十分出色，有翩翩少年公子的感觉，再加上身手不错，给很多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赵闻卓接到了好几部电影的邀请，有让他演配角的，有让他演主角的。 最让人震惊的是他接到了电视剧《三国演义》的面试邀请，希望他试试赵云，而他最终凭借英气十足的扮相，顺利拿下了赵云这个角色。 …… 星期六上午，方致远和于飞鸿一起逛街，为了防止被观众认出来，于飞鸿专门戴上了口罩。逛街戴着口罩没问题，到餐厅吃饭就麻烦了，不可能戴着口罩吃饭。 方致远和于飞鸿在王府井逛到十二点，到丰泽园吃饭。 菜上来后，于飞鸿没吃几口，就被认了出来。 由于是在餐厅吃饭，大部分顾客没有过来跟于飞鸿打招呼。 他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打量于飞鸿，一边小声议论着。 “那个是《目中无人》中的琴娘，真的好漂亮啊！” “我真的很喜欢琴娘，觉得她真的当得起英姿飒爽四个字，她跟苏幕遮那场打戏实在太精彩了！一对鸳鸯刀在她手里跟蝴蝶似的，上下翻飞，可惜最后败在了苏幕遮的手中。” “是啊，她身手真的很好！可惜最后死得太惨了！” “……” 也有不自觉的观众过来打招呼：“你是琴娘的演员吧？” 于飞鸿无奈地笑了笑：“是的，我在《目中无人》里演琴娘。” “我特别喜欢你在电影中的表演，尤其是你跟苏幕遮的那场大战，打得太精彩了！”说话的男子二十七八岁，整个人非常亢奋，手舞足蹈的，“你跟戈春艳一样，是武术冠军吧，我觉得你的身手比戈春艳还要好！” 戈春艳是非常有名的武术运动员，曾连续五届获得八卦掌冠军，同时她也是一位电影明星，在《武林志》、《大刀王五》等影片中担任女主角，深受观众喜爱。 听到对方把自己和戈春艳相比，于飞鸿吓得连连摆手：“我不是武术运动员，就是练过几年舞蹈。我哪里能跟戈春艳相比啊，她是真功夫，我纯粹是表演。” 男子满脸遗憾地道：“你没练过武术啊！我还说拜你为师呢！” 在旁边看热闹的方致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刚要大笑，不想被茶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好在他是向左边喷的，于飞鸿坐在右边，不然肯定会喷于飞鸿一身。 于飞鸿赶忙在方致远后背拍了拍：“致远，你没事吧？” 方致远在胸口连拍几下，才缓过劲：“没事，就被呛到了。” 就在这时，方致远感觉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的正盯着自己。 他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那些目光的主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眼睛里满是羡慕嫉妒恨，一副看到鲜花插在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表情。 方致远十分无语，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老子哪里像牛粪了？ 那个想拜师的男子取得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递给于飞鸿：“我真的特别喜欢那你，也特别喜欢琴娘这个角色，麻烦你帮我签个名吧。” 感受到这个影迷的真诚喜欢，于飞鸿心中也挺高兴。 她接过笔和纸，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递还给男子。 男子刚离开，又有人过来请于飞鸿签名。 在吃饭的过程中，不时有人过来问于飞鸿是不是琴娘，不时有人过来请她签名。吃完饭买单的时候，餐厅经理更是拿了台相机过来，请于飞鸿合影。 从餐厅出来，于飞鸿满是歉意地道：“致远，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这顿饭没有吃清净，可我不能拒绝，不然就变成耍大牌了。” 方致远一把搂住于飞鸿的肩膀，安慰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你长得漂亮，演技又好，肯定会大红大紫，现在你真的火了，出现这种情况是必然的，以后我们出来吃饭，尽量在包间里吃，不然真的吃不清净。” 于飞鸿发出一声轻叹：“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吧！” 第三十七章 吴思沅的计划 一辆出租车在珠江电影制片厂门口停下，从车里下来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履，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他抬眼看了看珠影厂的招牌，见厂门口站着一个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什么的男子，便走了过去。 中年男人叫吴思沅，是香江著名导演和监制。 吴思沅出生于松江，14岁随家人移民香江。吴思沅做过导演，后来转做监制，制作了成龍主演，袁和平导演的《醉拳》、《蛇形刁手》，开创了谐趣功夫片潮流，监制了徐客的第一部电影《蝶变》，去年他监制的《赌圣》又让周星池大红大紫。 去年吴思沅监制了徐客的《黄飞鸿》，这部电影还没有上映，但吴思沅断定其会大火，古装功夫片会回暖，他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准备跟风拍古装功夫片。他觉得要从众多的古装功夫片中脱颖而出，最佳选择是到内地取景。 按照规定到内地取景拍摄，必须找内地电影厂合作。 吴思沅到珠影厂，就是想跟珠影厂谈合作的事。 来珠影厂前，吴思沅跟珠影厂领导通过电话，表达了合作的意愿。 现在的珠影厂跟国内其他电影厂一样，欠了一屁股债，跟香江人搞合拍片，不需要投资，就能拿30万管理费，还能赚劳务费，自然求之不得。他们对吴思沅的到来非常重视，专门派副厂长张嘉伟到厂门口迎接。 吴思沅抵达珠影厂的时候，张嘉伟已经在厂门口等待多时。 简单寒暄过后，张嘉伟将吴思沅带进了珠影厂。 吴思沅远四年前到过珠影厂参观过，当时厂区里热火朝天。 珠影厂的领导得意地告诉他，每年开春的时候，厂区里各摄制组筹备开拍，热热闹闹，车水马龙；年中的时候，厂区里静悄悄的没人，大家都拍戏去了；而到了年末，大家拍完戏回到了厂里，个个满脸阳光。 现在明明是春天，却没有了当初的热闹和喧嚣。 厂区飘荡着落寞和萧条，简直像走错地方似的。 吴思沅听内地的朋友说过，最近几年国内的电影厂大规模亏损，一个个债务缠身，现在的电影厂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拍电影，只能想方设法到外面拉投资来完成任务。 珠影厂应该就是这种情况，没钱拍电影，厂区里自然冷清。 吴思沅没有问珠影厂的具体情况，跟着张嘉伟往办公楼走。 就在此时，从旁边走来两个年轻人，一胖一瘦，都二十出头的模样。 他们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地议论着：“很多人都说北影厂保守，只能翻拍名著，没想到这次直接放了颗卫星，拍出了这么精彩的电影！《目中无人》比香江功夫片都要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一下就赶上甚至超过香江功夫片了呢？” “是啊，一下就超过香江功夫片了！真的很厉害！连以保守闻名的北影都放下包袱，拍摄了这么新颖而又凶猛的电影，我们也应该放下包袱，大胆创新！” 吴思沅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两个年轻人见识太少，没看过真正优秀的香江功夫片，不然说不出这样无知的话来。香江功夫片放在全世界都是顶尖的，内地怎么可能拍出比香江更好的功夫片？ 然而两个年轻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 “我觉得《目中无人》打得比成龍和李联杰都要精彩，成龍在展示功夫的同时，融入了喜剧元素，看起来像杂技一样，而李联杰的动作漂亮潇洒，看起来有宗师气度，但他们的打斗看起来像是表演，而《目中无人》才像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也不能说比成龍、李联杰强，算是各有特色吧。” 这两个年轻人看过成龍、李联杰的功夫片！ 却依然认为这部《目中无人》不逊成龍、李联杰！ 不可能吧，内地真的能拍出如此高水准的功夫片？ 吴思沅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那部电影真的那么精彩吗？” 两个年轻人打量吴思沅一番，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张嘉伟介绍道：“这位是香江著名制片人吴思沅先生。” 吴思沅笑呵呵地道：“刚才听到你们说有部叫《目中无人》的电影比香江功夫片打得还要精彩，甚至不输成龍、李联杰，香江功夫片水准很高，可以说是全世界拍的最好的。内地真的拍出比香江还要精彩的功夫片了吗？” 瘦弱男子满脸得意，就仿佛电影是他拍的：“那是当然。香江电影我们看过不少，像成龍的《警察故事》，还有洪金宝的电影都很好看，打得也特别精彩，但《目中无人》比他们还要好看，看了《目中无人》你会觉得武术就是这样的杀人技！” 吴思沅一怔：“杀人技？是电影里的打斗特别狠吗？” 瘦弱男子点头道：“打得特别狠，都是下死手，招招致命。” 矮胖男子补充道：“特别真实，真正的武术应该就是这样！” 吴思沅连忙问道：“这部电影叫《目中无人》对吧？” 瘦高个男子点头：“没错，叫《目中无人》，是周理京演的。” 张嘉伟见吴思沅对《目中无人》很感兴趣，就道：“《目中无人》这片子确实精彩，卖了487个拷贝，超过了《少林寺》。吴先生要是感兴趣的话，晚上我可以带你去羊城电影院看这部电影。” 吴思沅眼前一亮：“那就麻烦张厂长了。” …… 晚上七点，吴思沅在张嘉伟陪同下，来到了羊城电影院。 羊城电影院是羊城最好的电影院，拥有国内最好的银幕，连续多年被评为全国百万票房十佳电影院，全国的影院经理都到这里来学习。 羊城电影院环境很好，有冷气、有沙发，而且银幕很大，跟香江的电影院相比，并没有差多少。在羊城电影院看电影，吴思沅没有觉得不习惯。 吴思沅是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目中无人》的，他始终无法相信内地能拍出比肩香江的高水准功夫片，然而电影开场后不久，成瞎子干净利落地收拾赌场老板和赌场打手，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内地真的拍出了不逊香江的高水准功夫片。 随着电影情节展开，吴思沅吃惊的发现《目中无人》的每一场打戏都极为精彩，都是顶级水准，而且拍法跟香江功夫片不同，打戏用的都是手持摄像，剪辑用的是快速跳切，真实无比而又凌厉至极，真的有生死搏杀的感觉。 看到电影最后，成瞎子手持陌刀大杀四方，就连吴思沅都看看嗨了，觉得热血沸腾，说不出的畅快；当成瞎子手持火刀，快速斩杀宇文家杀手时，吴思沅像普通观众一样，发出“哇”的惊叹声；当成瞎子跟苏幕遮决战时，吴思沅紧张简直连呼吸都停止了…… 电影结束，张嘉伟问吴思沅：“你觉得怎么样？” 吴思沅重重点点头：“拍得很好，真的不比香江功夫片差。” 吴思沅脸上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把《目中无人》放在眼里。 不过这份风轻云淡是装出来的，作为香江电影导演会会长、香江电影工作者总会会长，当他听到周围的观众都说《目中无人》不比香江电影差，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功夫片是香江电影的招牌，要是内地功夫片超过香江，香江电影的招牌岂不是没了，那香江电影岂不是会遭到冲击，香江电影岂不是很危险？ 吴思沅很快否定了这种担忧，八年前《少林寺》震惊世界，李联杰一炮而红，在那之后，内地拍了不少功夫片，但只有香江六七十年代的水平，无法跟香江功夫片比，就连李联杰也因为发展不顺，只能远赴美国，直到去年被自己和徐客请到香拍《黄飞鸿》。 《目中无人》导演水平很高，但内地导演收入非常低，我完全可以将他，甚至是整个《目中无人》的主创挖到香江，让他们为我所用，让他们成为香江电影的一部分，那他们对香江电影的危险就可以轻易化解。 这样一来，我既得到了一个能拍高水准电影的导演，让他为了我源源不断的拍片赚钱，又为香江电影剪除了威胁，简直是一举两得！ 我不只要将人挖到香江，还要拿下《目中无人》的海外版权。 这部电影水准极高，在香江上映后肯定会引发轰动，获得2000万票房不成问题，我手里又有海外销售渠道，海外再卖1，2000万不成问题，可惜内地电影不能卖台弯，不然还能多卖1000多万。 以2，300万的成本拿下《目中无人》，能获得2，3000万的收入。 这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绝对不能错过。 第二天上午，吴思沅便坐上前往北平的飞机。他此行目的很简单，拿下《目中无人》的版权，跟管浒签约，将他带去香江发展。 第三十八章 千万版权费 “致远，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香江著名导演，同时也是著名制片人，吴思沅先生。”北影厂厂长办公室里，陈志谷笑着将吴思沅介绍给方致远。 方致远认识吴思沅，知道他以眼光卓绝而闻名，不但捧红了成龍、周星驰，同时是最早到内地取景的香江电影人之一，是最早在内地开电影院的香江人，甚至连cepa中香江电影享受内地电影同等待遇这一条都是他争取到的。 面对这样的人物，方致远不敢怠慢：“吴先生，久仰大名。” 吴思沅抵达北平后，先找到中影公司买《目中无人》版权，中影公司的人告诉他，电影的海外版权在北影厂手中，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北影厂；没想到电影版权也不在北影厂手中，而是在一个叫方致远的职工手中。 吴思沅做梦都没想到方致远如此年轻，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夸赞道：“没想到方先生这么年轻，却能拍出《目中无人》这样的电影，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方致远淡淡一笑：“我们也是未雨绸缪，现在内地电影行业不景气，前两年只要是情节片都能赚钱，现在不行了，能赚钱的只有功夫片和警匪片，而这两种又是香江擅长的。” 方致远表情凝重起来：“现在已经1991年，还有六年香江就会回归，香江一旦回归，香江电影就有可能会大规模涌入内地，而我们拍功夫片和警匪片的水平远逊香江。一旦香江电影大规模涌入，那我们拿什么竞争？” 陈志谷心猛的一沉，要是香江电影大规模涌入，我们拿什么竞争？ 吴思沅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这个方致远拍《目中无人》考虑的竟然不只是收入，还有电影行业的未来，以及香江电影进入内地造成的冲击，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啊，只是国家真的会允许香江电影大规模进入内地吗？ 方致远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只能未雨绸缪，进行大胆尝试，争取拍出水准不逊香江电影，但又跟香江电影风格不同的功夫片，以及警匪片。只有拍出这种电影，未来当我们面临香江电影竞争的时候，才不会一败涂地。” 方致远不是信口胡说，从1994年分账大片进入内地市场开始，国产市场就逐渐失守。此后的20多年里，好莱坞电影占据国内一半的市场。剩下的市场中，香江电影跟合拍片又占了一半，纯内地电影只占了不到25%的份额。 这25%中，政府和事业单位包场的主旋律又占了一小半。 也就是说，真正留给内地电影的生存空间不到20%。 于是，李少红、周晓文等风光一时的导演无戏可拍。 他们只能放弃电影，纷纷转战拍电视剧。 吴思沅不动声色地道：“方先生的见识真让人佩服啊。” 方致远谦虚地道：“让吴先生见笑了，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吴思沅淡淡一笑：“我喜欢《目中无人》，想买电影版权。” 方致远心头一喜：“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本来还说去戛纳卖片呢，因为戛纳有电影交易市场，有大量的片商。如果吴先生能把海外版权买去，倒是帮我省了不少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外面找个茶馆详聊，你意下如何？” 吴思沅笑着点头：“客随主便。” 方致远带着吴思沅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茶馆，要了一个包间。 吴思沅喝了一口茶，问道：“方先生在国外留过学吧？” 方致远诧异地道：“没有啊，我88年从电影学院毕业，就分到了北影厂，一直工作到现在，你怎么会觉得我在外国留过学呢？” “我70年代末就到过内地，参观了北影厂和上影厂，还到《小花》的片场参观过。这十来多年，我经常到内地，跟内地电影人多有交流。你跟我接触的内地电影人不同，见识和眼界比他们要开阔得多。” “吴先生接触的要么是领导干部，要是成名的电影人，他们专注于手里的工作，对外面的世界就没那么关注了，像我这种年轻人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关注外面世界，你看张艺某他们不就拍出了跟之前的导演完全不同的作品嘛。”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跟内地的年轻人接触太少。这话扯远了，还是回到正题吧，我非常喜欢《目中无人》，希望拿下电影的海外版权。” “你想要整个海外的版权，还是只要香江版权？” “我想要内地之外的所有版权。” “可以，不知道你能出多少钱？” “200万人民币，我相信这是一个合理的价格。”吴思沅看着方致远，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现在内地一个月工资就1，200块，200万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他相信方致远根本无法拒绝这个数字。 “200万人民币？”方致远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是普通电影，200万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字，但《目中无人》不是普通电影。他相信以《目中无人》的质量，光是香江票房就能有1，2000万，再加上日韩、东南亚，以及欧美版权，获得2，3000万的收益很正常。 200万的价格实在太低，根本无法接受。 “吴先生，我以为你是来谈生意的，没想到是来开玩笑的。我6月份会去戛纳，那里有欧洲最大的电影交易市场，11月份会去美国电影市场展。如果你只买香江版权，200万倒是可以卖给你。”方致远语调极其平静，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 “《目中无人》质量不错，打戏也很精彩，但演员毫无名气，香江和海外观众不认识，像这样的电影票房不会太高，版权也卖不出高价，200万人民币很合理，再高就不可能了。”吴思沅皱了皱眉，意识到想低价拿下《目中无人》有点难。 “吴先生拍《醉拳》的时候，成龍也没有票房号召力，海外观众也不认识他，但《醉拳》的海外版权依然卖得很好，《少林寺》同样如此。这两部电影能做到的事，《目中无人》没理由做不到。”方致远头微微扬起，目光坚定无比。 “那你想要多少钱？”吴思沅意识到200万无法让方致远点头。 “1000万港币！少一分都不行！”方致远知道吴思沅有海外渠道，有合作多年的海外片商，以《目中无人》的质量，香江之外都有可能卖2，3000万，1000万绝对划算，要是吴思沅真的觉得贵，可以还价，毕竟做生意，有来有往是正常的。 “1000万在香江都可以拍一部电影了！”吴思沅叫了起来。 “1000万在香江确实可以拍一部电影，但只能拍中等规模的电影，拍不出《目中无人》。高水准的动作片在海外很好卖，不说别的，就说你拍的《醉拳》，我200万买走香江之外的所有版权你会卖吗？不会，因为东瀛票房就有19亿日元！” “《醉拳》票房高，那是因为成龍！” “拍《醉拳》的时候，成龍根本就没有名气，是《醉拳》让他成为巨星的。你是电影圈的老人，应该知道《目中无人》跟《醉拳》、《少林寺》一样，是开风气之先的作品，这部电影肯定会引发观影狂潮。” 方致远看着吴思沅，露出失望的表情：“象这样的电影，香江票房加上海外版权，赚3000来万不是问题，1000万根本不贵，更重要的是我们能拍《目中无人》，就能拍出更好的电影！我本来想长期合作，你却斤斤计较！真让人失望！” 吴思沅老脸一红，没想到方致远说得这么直白。 他想要反驳，却无力反驳，因为方致远说的是事实。 这个方致远不是易于之辈，是个极其有想法的人！ 听方致远的口气，他应该才是《目中无人》的真正核心，而导演只是他手中的工具，就像《倩女幽魂》的导演是程小东，但真正的操盘者是徐客。 听方致远的口气，他打算延续《目中无人》的风格，将这种类型的电影拍下去，要是他能跟我长期合作，那我就有了稳定的高质量功夫片，可以获得巨额收益。 吴思沅不动声色地道：“你说的长期合作是指什么？” 方致远淡淡地道：“内地电影市场按拷贝算钱。《目中无人》发行了487个拷贝，票房肯定有几千万，甚至上亿，可我们的收益就300万，统购统销让我们必须将成本控制在100万左右，否则亏损的可能性就很大。” 方致远微微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想拍高成本、大投资的精品电影就不可能。如果有个合作伙伴，有海外渠道，能把我们的电影输送到海外，就能极大的缓解这个问题，吴先生有这样的能力，可惜啊……” 吴思沅看了方致远一眼，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的年轻人。我接触过不少内地电影人，像方致远这种拥有全球眼光，能着眼全球市场的一个都没有！ 此人眼光卓绝，敢想敢干，未来成就不可能限量！ 能跟这样的人长期合作，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吴思沅哈哈大笑：“方先生真是雄辩家，这一千万我给！” 第三十九章 新片计划 晚上七点，方致远带着管浒、吴思沅走进马克西姆餐厅。 方致远知道吴思沅是松江人，带有老克勒的特点，比较讲究。马克西姆餐厅的价格没有三刀一斧贵，但格调比三刀一斧要高很多，特别适合招待吴思沅。 与此同时，马克西姆餐厅里，香江著名导演兼武术指导程晓东，正苦口婆心地劝张艺某出演《古今大战秦俑情》续集。 去年《古今大战秦俑情》在香江上映后大获成功，拿到了2000多万的票房。 按照香江的惯例，这么成功电影肯定要推出续集。 此时程晓东侃侃而谈：“《古今大战秦俑情》很成功，续集要成功，就必须对电影进行升级。这次我们把故事搬到国外去，搬到美国。巩俐的角色是日本人，她到美国旅行的时候被山口组绑架了，蒙天放知道后，就去美国救她。” 程晓东越说越兴奋：“最后一场戏，我已经想好了，在地铁进行大战，你跟大反派先在车厢里打，然后在车厢顶上打。最后你把大反派打死，回到车厢救巩俐，但地铁失控了，直接冲出了车站，你死死抱住巩俐……” 张艺某演《古今大战秦俑情》是迫于无奈，当时他跟巩俐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而他有老婆和孩子，跟巩俐在一起被千夫所指。为了躲避媒体追逐，也为了跟巩俐在一起，他才接受邀请，出演《古今大战秦俑情》。 现在他已经跟老婆离婚，可以跟巩俐名正言顺在一起。 他只想安安心心做导演，拍自己想拍的电影，不想再做演员。 张艺某打断了程晓东的话：“我真的不想再演戏。” 程晓东劝道：“再演一次嘛，就算帮我个忙。” 张艺某笑着摇头：“我真的不想再演戏。” 程晓东见说服不了张艺某，只能利诱之：“你要是演《古今大战秦俑情》续集，我把刚刚买的丽景花园别墅送给你，这可是香江富豪刘銮雄开发的别墅，现在还在修，估计电影拍完就能拿到房，值500万呢。” 张艺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多少钱我都不演。” 方致远看到张艺某的瞬间，双眼猛然一亮。 方致远穿越的时候，张艺某已经拍了四十年电影，依然是国内一线导演，而且是中国独立执导累计票房最高的导演，他的整个电影生涯真正亏损的电影只有两部，《有话好好说》和《长城》。 毫不夸张的说，张艺某是一颗真正的摇钱树。 只要抓住这颗摇钱树，那自己简直可以躺平。 方致远对吴思沅道：“张艺某在那边，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吴思沅笑了起来：“我也准备跟程晓东打个招呼。” 方致远三人便向张艺某那一桌走去，还没走到桌子前，程晓东就看到了吴思沅。他给张艺某说了一声，站起来客客气气地道：“吴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吴思沅微笑着道：“是啊，没想到能在北平见面。” 与此同时，方致远笑着向张艺某伸出右手：“艺某导演，你好！之前经常听田状状说起你，说你天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致远，是电影《目中无人》的制片人和编剧，我非常喜欢你的电影，尤其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张艺某没有单独写剧本的能力，对作家和编剧非常尊敬。 听到方致远是《目中无人》的编剧，恭维道：“《目中无人》很精彩，我和朋友看过后都非常吃惊，没想到内地竟然能拍出如此水准的功夫片！” 方致远哈哈笑道：“听你这么说，我荣幸之至！” 简单寒暄几句，方致远直接道出目的：“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想跟你约个时间聊聊，我手里有个项目想跟你合作。” 张艺某沉吟了一下：“明天晚上七点，就在这里见面如何？” 方致远灿烂一笑：“那明天晚上七点见。” 方致远三人与张艺某他们道别后，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等菜上来后，三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内地和香江电影。 吴思沅是香江著名电影人，谈到内地电影时带有香江人共有的傲慢，他对内地电影狠狠批判了一番，认为内地电影拍摄方式落后，缺乏创造力，电影水准很低。 管浒觉得吴思沅说得很对，不住点头称是。 方致远不以为然，内地电影生产模式没有问题，问题在于统购统销。 其实香江电影的快产快销模式问题更大，这种模式无法让电影工业化，建立真正的电影工业，当完成重工业化的好莱坞全面来袭，香江电影会迅速土崩瓦解。 不过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手工作坊模式下的香江电影人无法理解重工业电影，而且说出来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也跟着假意附和了一番。 聊了一阵，吴思沅将话题拉回到《目中无人》上：“我回香江之后，会联系院线，为《目中无人》上映作准备。你们联系一下电影男女主角，让他们把档期空出来，等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们一起到香江作宣传。” 方致远问道：“不知道《目中无人》什么时候上？” 吴思沅沉吟道：“在暑期档上映是最好的，只是暑期档竞争太激烈，《目中无人》又没有香江观众认识的明星，很容易暴死，还是五六月上映比较好。” 方致远建议道：“要不就五月底六月初吧？” 吴思沅微微点头：“那就五月底六月初。” 说到这里，吴思沅看了一眼方致远：“我觉得你们可以准备《目中无人》的续集了，等《目中无人》在香江上映后，就直接开机。你们可以自己投资，把海外版权卖给我，也可以搞成合拍片，你我各投一半的钱，等赚了大家平分。” 方致远原本打算继续拍功夫片，甚至是拍《目中无人》续集。 跟吴思沅见面后，他的想法变了，不想再拍古装功夫片，准备拍现代时装片，而且打算把故事放到香江，毕竟时装动作片比古装功夫片更受欢迎。 方致远微微一笑：“我本来打算继续拍功夫片，毕竟现在内地能赚钱就功夫片和警匪片。在认识吴先生后，我改变了拍片计划，打算将故事放在香江，拍一部拳拳到肉的时装动作片，算是作一点新的尝试。” 吴思沅本来就想将方致远他们带到香江去发展，只是在跟方致见面后，发现方致远是个极其精明，极其有想法的人，想控制这样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没有提这个茬。 现在见方致远主动提出到香江拍片，自然求之不得。 他相信方致远和管浒只要在香江呆上几个月，见识了香江的花花世界，肯定不会回内地，会留在香江继续发展，那自己就有了一个出色的制片兼编剧和一个优秀的导演。 吴思沅眉开眼笑道：“你们能这么想就对了，毕竟在内地拍电影会受各种限制，收入也相当有限，到香江拍就没有这方面的限制，你们的收入可以翻好几倍。” 管浒也是刚知道方致远准备去香江拍新片，不禁有些迟疑：“致远哥，我们对香江根本不了解，而且人生地不熟，去香江能拍出好电影嘛！” 方致远安慰道：“吴先生是著名监制，有他把关肯定没问题。” 吴思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没错，我会全力协助你们，而且你们本身能力足够强，只要保持《目中无人》的凌厉风格，肯定可以在香江打出一片天。”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对方致远的故事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方致远根本不了解香江，能不能写出香江观众喜闻乐见的故事很难说，就道：“你想拍什么故事？” 方致远淡淡一笑：“我想拍的故事叫《孤胆特工》，一位历经沧桑，家破人亡的前特工许正阳隐姓埋名，靠经营当铺维生。邻居小女孩小米家世坎坷，乏人照料，孤单寂寞，常来找许正阳作伴，一来二去，两人结下奇特了友谊。 小米的妈妈是一家舞厅的舞女，有严重的毒瘾，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她偷了黑帮的毒品，惨遭杀害，小米也被殃及池鱼，被黑帮绑走。为了救出小米，许正阳扫荡黑帮据点，并最终与黑帮分子展开决战。” 吴思沅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方致远能编出这样的故事：“这种大人和孩子的组合有点像东瀛的《带子雄狼》，这种老少配具有强烈的反差感，极具戏剧张力，再加上凌厉到极致的打斗风格，肯定能吸引大批观众走进电影院！”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尽快把剧本弄出来，《目中无人》下映就开机！” 第四十章 忽悠老谋子 晚上七点，马克西姆餐厅。 方致远和张艺某、巩俐坐在靠窗位置，一边吃菜，一边畅谈电影。 他们聊国内电影市场的现状，也聊国际影坛的最新风向。 方致远听到张艺某正在弄新剧本，知道是《秋菊打官司》，马上道：“不知道你找到投资没有？如果没有找到投资的话，我给你投资。” 张艺某没有给答案，问道：“《菊豆》和《大红灯笼高高挂》都没有过审，难道你不担心我的新片也过不了审吗？要是过不了审，国内就没有收入。” 方致远对《菊豆》和《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情况有所耳闻。 这两部电影都是合拍片，《菊豆》是东瀛德间公司投资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是台弯邱福生投资的，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在内地上映。直到1992年《秋菊打官司》在威尼斯拿到大奖，为国家争了光，这两部电影才得以公映。 方致远给张艺某作分析：“《菊豆》和《大红灯笼高高挂》本身没有问题，电影局对这两部电影评价很高，只是有部分领导觉得有问题，而且这两部电影又代表其他地区角逐奥斯卡，领导就觉得面子不好看，就干脆不让电影在国内上映了。” 张艺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方致远继续往下讲：“跟我合作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资金来自国内，用的是北影厂的厂标，能避免这样麻烦，而且北影厂是广电直属电影厂，就算电影真的被禁，我们也可以找上面沟通，争取让电影重新获得上映的许可。” 方致远看着张艺某，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咱们是中国人，电影拍出来，肯定希望国内观众看到，如果只是海外反响好，国内观众看不到，那肯定很遗憾。” 张艺某重重点了点头：“国内观众看不到，真的很遗憾。” 方致远要的就是这句话：“跟我合作无法杜绝这种情况，但肯定比你找海外资金安全得多，毕竟我在电影系统有人脉，而他们没有，除此之外还有个好处。” “什么好处？” “除了导演费，你能拿分成。” “票房分成？” “没错，去掉成本之后，利润按比例分配。如果你拿导演费，那分20%；如果不拿，那分30%。就以我的《目中无人》为例，假设最终利润为1000万。如果你拿导演费；那能获得200万分成，如果不拿导演费，你将获得300万分成。” 张艺某被吓了一跳，竟然给我这么高的分成？ 方致远一脸严肃地道：“这种模式是好莱坞独立电影的运作模式，好莱坞独立制片人开发剧本后，找到导演，并联系好演员，然后带着项目找电影公司。要是电影公司觉得项目靠谱，就会投钱。等电影上映后，双方按比例分成。” 方致远笑着恭维道：“一般来说，制片人的分成比例为15%，只有特别厉害的制片人才能拿到30%的分成，你是我们中国最厉害的导演，我给你30%的分成。” 张艺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条件真的太优厚了。 不过想到方致远是《目中无人》的编剧，他又有些担心。 “我不想拍功夫片，我也根本拍不了！” “拍什么内容由你决定，我不干涉。我只负责两件事，第一，为电影提供资金，第二，电影版权销售，以及电影的宣传和发行由我来，我会竭尽全力把电影卖到全世界，尽可能卖更多的钱。简单的说，你种萝卜，我卖萝卜。” 张艺某心动不已，但事关重大，他觉得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我要考虑一下，等我考虑好了给你答复。” “你慢慢考虑，等你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 夜已经深了，黑夜如同一幅巨大的画卷笼罩着大地，月光如水洒满路面，给寂静的夜晚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色。北影小区家家户户的灯光都已经熄灭，只有院子里的路灯还在孜孜不倦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方致远坐在书桌前写剧本，他希望尽快将《孤胆特工》写出来，等《目中无人》在香江上映时，就可以带着剧本跟吴思沅谈拍摄事宜。 于飞鸿坐在方致远旁边，拿了一本萨特的书慢慢地翻着。 就在此时，大哥大响起，方致远接通电话：“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张艺某的声音：“是方致远方老板吗？我是张艺某啊！” 方致远心头一喜：“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张艺某嗯了一声：“我跟你合作。” 方致远知道张艺某会答应，毕竟连续两部电影被禁，张艺某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第三部电影再次被禁，他应该意识到在电影系统有人的重要性了。 在国内拍电影人脉关系真的很重要。 同样的电影有人脉就能过审，没有人脉的就无法过审。 就拿陈楷歌的《霸王别姬》来说，这部电影本来要被禁的，但有人找到了老人家的女儿，让她把电影给老人家看，老人家看完电影就说，没什么问题，可以放，《霸王别姬》才得以在国内公映；张艺某的《活着》没有人脉，最终成为禁片。 “太好了！那我们明天约个时间，见面聊！” “我在新大都饭店405房间，你明天上午过来吧。” 挂掉电话，方致远看向于飞鸿，见她偏着头，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方致远捧起于飞鸿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兴奋地道：“宝贝，张艺某同意跟我合作了，张艺某的电影在国内票房很好，又有海外市场，简直是摇钱树！以后我就算什么都不干，只要紧紧抱住张艺某这根大腿，都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于飞鸿抿嘴笑道：“你就不是什么都不干的人！” 方致远坏笑将于飞鸿搂进怀里：“我现在就真抓实干！” …… 上午九点，方致远来到新大都饭店，见到了张艺某和编剧刘恒。 张艺某告诉方致远，当初《红高粱》做后期的时候，他住在新大都，《红高粱》的歌词就是在这里攒的。这里是他的福地，之后只要弄剧本，他都会住进新大都。 张艺某告诉方致远：“我们正在弄刘震云的《一地鸡毛》。这个故事很有意思，主角小林和妻子都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留京工作。他们有了孩子、房子后，烦恼却不断增加，这使曾有过宏伟理想的小林的思想发生了转变……” 方致远有些诧异，拍完《大红灯笼高高挂》，接下来应该拍《秋菊打官司》才对啊，怎么会拍刘震云的《一地鸡毛》？这种城市小市民题材，根本不是适合你啊！ 不过转念一想，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艺某不是作者型导演，不会写剧本，于是，他就将目光瞄准了国内各大小说期刊，只要看到喜欢的小说，就会联系作者，把小说的版权买下来。 这些买下来的小说，有些拍成了电影，有些最终放弃了。 比如张艺某曾经买下余华的《河边的错误》，准备拍成惊悚片。不过在看到余华的《活着》后，他立刻放弃《河边错误》，转头拍《活着》去了。 等他看到《秋菊打官司》，肯定会放弃《一地鸡毛》。 方致远开始谈自己看法：“我看过《一地鸡毛》，这本小说可以叫理想之死，讲的是心怀理想的人，经过现实的磨砺放弃了诗意和理想，向生活低下了高贵头颅，这是绝大部分知识分子的写照，是一个以小见大，描写知识分子精神困境的故事。” 方致远顿了顿：“《一地鸡毛》非常写实，要拍这个故事，就不能按你之前的风格来拍，你之前的电影偏写意，注重形式感，注重氛围营造，那这次必须反过来，拿掉形式感，走写实的道路，甚至有纪录片的感觉，越真实越有力量。” 张艺某有遇到知音的感觉，兴奋地搓了搓手：“没错，我之前拍的电影都是旧时代的故事，内容比较传奇，影像风格比较张扬，这次我想拍一部反映现在生活的电影，影像风格就像你说的，必须写实，有纪录片的感觉。” …… 方致远曾经听人说过，张艺某精力极其旺盛。 当年毕飞宇担任《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编剧，张艺某拉着毕飞宇聊个不停，毕飞宇困得实在受不了，就逃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张艺某追到毕飞宇房间，拉着他继续讨论情节，最后把毕飞宇熬得活活昏死过去。 这次方致远见识了张艺某的厉害，他被张艺某拉着聊了整整一天。 一直聊到晚上十点，张艺某依然滔滔不绝，大有挑灯夜战，聊个通宵的意思。 方致远只能以女朋友在家里等自己为由，逃出了新大都。 方致远摇摇晃晃地回到北影小区，刚走来到家门口，就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致远，明天上午九点，到厂长办公室。” 第四十一章 出任艺术指导 北影厂主楼，厂长办公室。 厂长陈志谷招呼方致远坐下，又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方致远顿时警惕起来：“厂长，你找我什么事？” 陈志谷笑呵呵地道：“致远，第四创作集体的艺术指导退休了，他们这个集体需要一个新的负责人，厂委会经过讨论，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方致远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厂长，你是在开玩笑吧？厂里有那么多老资历的制片人和导演，怎么让我来做啊？我毕业才两年多，哪里资格做艺术指导啊！” 陈志谷叹了口气：“从资历上来说，你确实太年轻，但厂里的情况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现在我们厂已经负债3000万，连续6年亏损，连供暖费都交不上。如果让老制片、老导演做负责人，无法改变局面！” 陈志谷郑重其事地道：“致远，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制作的《目中无人》不但创造了北影厂拷贝的记录，还有香江片商主动上门买版权。只有让你这种有闯劲儿，有想法的年轻人做负责人，才有可能打困局，为北影厂闯出一条路来。” “我不想做，也不做了，你找其他人吧。” “为什么啊？”陈志谷对方致远的反应很是意外。 “一个创作集体有二十多个导演，这些人都要靠电影赚钱，只有电影开拍才能赚到钱，这里面是赤裸裸的利益。要是我做负责人，他们的剧本九成都会枪毙。我要是把他们的项目都毙了，等于断别人的财路，肯定恨死我了！” “做第四创作集团的艺术指导，你只需要对艺术负责，对项目的艺术创作把关。你觉得剧本不好，就让他们修改，要是剧本没问题，就提交给艺委会审核。真正拍板的是艺委会，他们怎么会怪你呢？” “就算这样，我也不想当艺术指导。” “致远，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年轻，面对一大堆成名的老导演、大导演，担心自己镇不住这些人，担心自己管不好第四集体，你不要有顾虑，放手去做就行，厂领导就是你的后盾，有什么事，厂领导肯定站在你这边。” 陈志谷语重心长地道：“让你负责这么大的集体，确实有些难为人。厂里也是没办法，厂里100多导演，能驾驭高水准商业片的很少，必须有精通商业片的人在总体上把关，你有这方面的能力，只能是赶鸭子上架！” 方致远不想做艺术指导不是怕镇不住第四创作集体的导演。 而是想过过自己的悠闲日子，不想操那个闲心。 只是想到北影厂未来的惨状，他无法狠心拒绝。 做第四创作集体的艺术指导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只需要看看剧本，把我认为合格的剧本送到艺委会审核，把不合格的剧本否掉，对有修改潜力的剧本提出修改意见就行，并不需要操太多的心。 北影厂未来的日子太艰难！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方致远点头道：“好吧，我当这个艺术指导。” 陈志谷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现在的北影厂就像一部老旧的汽车，车里面的零件都已经生锈，如果只是修修补补，这辆车开不远的，必须将里面生锈的老零件换成你们这些新零件，这辆老汽车才能重新焕发生机啊。” 方致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厂长，《目中无人》的执行导演刘思扬非常有才华，他是北电导演系的，跟管浒是同学。希望厂里跟北电打个招呼，把他分到我们厂。” 陈志谷本来想说今年已经没有编制，但考虑到这是方致远点名要的人才，要是自己不答应，只怕这小子会撂挑子，大不了到时候找上面要一个编制，就道：“叫刘思扬是吧，我会给北电打招呼。” 北影厂很快张榜公告，由方致远出任第四创作集体艺术指导。 北影厂大部分职工对此十分淡定，没有觉得不妥。 毕竟第四创作集体艺术指导，根本算不上干部，相当于小组长，而且方致远编剧和制作的《目中无人》非常出色，创造了北影厂的拷贝记录，让人心服口服。 第四创作集体的很多人觉得不爽，他们都比方致远大，拍过很多电影，不乏获奖作品，现在让方致远这个毛刚长齐的小屁孩来做负责人，他们心里很不服气。 “厂里也真是的，竟然让方致远这个半大孩子来做我们第四集体的领导，简直是看不起我们第四集体，说我们第四集体无人嘛！” “厂里有点病急乱投医！《目中无人》确实拍得不错，拷贝也创作记录了！可方致远就制作了这么一部作品，谁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呢？电影圈第一部电影惊才绝艳，后面越来越平庸的例子可不少！” “《目中无人》拷贝是卖得多，可有艺术性吗？让一个完全不懂艺术的人来做艺术指导，这不是瞎胡闹嘛！那以后我们还怎么安心搞艺术啊！” …… 北影厂会议室。 方致远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扫了扫到场导演。 其中有以拍警匪题材闻名的徐庆东，以拍主旋律电影而闻名的陈国新，以拍情感片闻名的夏刚，以电视剧闻名的胡梅，以及其他一些名气不大，作品影响很小的导演。 现场很多人都在偷偷观察自己，眼神颇为不屑。 方致远知道自己太年轻，又只有一部电影，很多人心里不服。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面：“人都到了，下面开会。”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方致远身上。 方致远开门见山地道：“厂里让我做咱们第四集体的艺术指导，是希望我们创作出优秀的商业片，帮厂里赚钱。现在厂里的经济情况相当糟糕，如果经营状况得不到改变，到了明年恐怕就发不出全额工资了！” 到场的制片人都皱了皱眉，毕竟他们的主要收入就是工资。 现场的导演们态度完全不同，大多露出不屑的表情。 方致远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些导演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在统购统销的模式下，导演只要拍电影就能拿到上千块的分镜头费，在剧组还能拿各种补助，一部电影下来，能拿几千块，至于电影票房卖不卖座，观众反馈好不好，跟他们完全无关，他们也根本不关心。 就算北影厂发不出工资也没什么，只要国家不取消电影厂，只要国家还给电影厂下生产任务，他们就依然有电影拍，依然有高收入拿，依然可以过得很滋润。 只要分配方式不调整，这些导演的观念就很难扭转。 方致远深吸一口气，提高嗓门道：“第四集体的创作思路要变，只有赚钱把握比较大的片子，才会送到艺委员。你们把剧本给我看之前，自己想想电影拍出来能不能赚钱。要是你们自己都觉得不赚钱，那就没必要给我看了。”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女导演宁樱1982年从北电毕业后，到意大利学电影。贝托鲁奇到中国拍《末代皇帝》的时候，她因为懂意大利语，成为副导演。电影拍完，她成了北影厂的导演。 在她眼中，电影是艺术品，电影人应该追求艺术。 现在听到电影不赚钱，剧本就不会被送审，她直接叫了起来：“你可以追求电影的娱乐性，可以讨好观众，也可以赚钱，但不能否定别人的艺术追求，强迫大家去追求低级趣味！” 宁樱这么一叫，其他导演也纷纷下场。 “对啊，以能不能赚钱作为电影的评判标准是片面的，是完全错误的，作为一名艺术家，我们不应该关注电影的收益，应该追求电影的艺术价值和社会影响。” “我们是导演，不是商人，我们为什么要关注电影赚不赚钱呢？这个问题是我们这些艺术工作者应该考虑的吗？电影的艺术性、思想性和社会价值才应该是我们考虑的！” “你不能自己想搞钱，就不让其他人搞艺术啊！” “……” 方致远淡淡地道：“我不反对你们拍艺术片，只要能赚钱，你们想怎么就怎么拍。宁樱导演到意大利留过学，还做过贝托鲁奇的副导演，我不说别人，就说贝托鲁奇，他算是有名的艺术片导演，请问他的电影赔钱吗？” 宁樱被噎住了：“这个，这个……” 第四十二章 新官上任一把火 方致远淡淡一笑：“没有赔钱，拿《末代皇帝》来说，这部电影投资2500万美元，美国票房就有4000多万，全球票房更是过亿，简直赚翻了。不只贝托鲁奇，像伯格曼、费里尼、库布里克这些艺术片大师，他们的票房都不错。” 方致远看了看那些高呼要搞艺术的导演，嘲讽道：“如果他们的电影不赚钱，那凭什么能一部接一部的往下拍，你们不会以为资本家是搞慈善的吧？” 除了宁樱，其他人都愣住了。 在他们印象中艺术片晦涩难懂，曲高和寡，没多少观众。 没想到艺术大师的电影是赚钱的，这真的有点出乎意料。 方致远脸上的嘲讽之色更甚：“正是因为他们的电影能赚钱，才能一部接一部的往下拍，只不过没有商业片赚得多而已。艺术片赚钱很简单，去三大电影节拿奖就行。我不反对拍艺术片，我就准备私人投资张艺某的新片。 我说清楚一点，我不关心你们的题材，不干涉你们的创作内容，你们想拍什么都可以，我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赚钱。我不想听到‘这是艺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种屁话！如果你的电影不赚钱，那在我眼里就是垃圾！” 方致远掷地有声地道：“艺术不是赔钱的借口！” 宁樱和叫嚣要艺术价值的导演脸上火辣辣的，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们在心里破口大骂，将方致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方致远见他们眼中满是恨意，一幅想要杀人的表情，淡淡地道：“我既然答应厂里，接手这个工作，肯定要为厂里着想，努力帮厂里赚钱，你们要是不服，可以申请调到其他集体去，也可以让厂领导把我撤了！” 方致远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在厂里撤掉我之前，第四集体以赚钱为标准这一点绝不会变！” 宁樱等人恨得咬牙切齿，决定会议结束就去找领导。 第四集体要么让他们留下，要么让方致远这个祸害留下！ 方致远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大家来说说自己手里的项目，说说是什么题材，大致内容是什么，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市场潜力。” 方致远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谁第一个来？” 陈国新举了一下手，开口道：“我先来吧，我接受了陈佩司公司的邀请，帮他们拍一部叫《临时爸爸》的电影，最近正在弄剧本，等剧本弄完，我给方指导送过来。” 方致远感觉陈国新的话中带着嘲讽，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面不改色地道：“既然是帮其他公司拍的电影，那能不能赚钱与我们无关，等剧本弄好，直接送审就行，下面谁来介绍自己的项目？”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来吧！” 方致远定睛一看，开口的是胡梅。 胡梅是北电78级的，跟陈楷歌、李少虹是同班同学。北电毕业后，她分到北影厂做导演。1985年她执导了第一部电影《女儿楼》，后面又连续执导了几部电影，但都没引起什么反响。 90年代后期，电影行业雪崩，导演们纷纷转战电视剧。 在电影领域毫无建树的胡梅在电视剧领域异军突起，拍摄了包括《雍正王朝》、《汉武大帝》在内的多部精品电视剧，成为很多人心中的大导演。 胡梅清了清嗓子：“我要拍的是一部警匪片，讲的是走私犯邝天龙让侄子邝小云到大陆杀死警察阚大庸，为他死去的父亲报仇。邝小云不知道警察阚大庸是他的生父，这一切都是邝天龙的阴谋，他希望阚大庸跟亲儿子自相残杀。” 胡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个故事很精彩，方致远一定会被镇住：“邝小云抵达大陆后，一边准备将毒品运出境，一边联系姐姐好婴，准备将他带出境。公安人员密切配合，将贩毒集团全歼，而阚大庸命令女儿好婴将邝小云击毙。” 方致远听得一头黑线：“故事情节有点古龙《绝代双骄》的感觉，《绝代双骄》是移花宫宫主设计，让小鱼儿和花无缺兄弟相残。这样的故事放在武侠小说中可以，毕竟武侠小说是成人童话，但放在警匪题材中就特别假。” 胡梅不服气：“假？哪里假了？” 方致远无语地摇了摇头：“一个罪犯将警察的孩子绑回去，将他培养成高手，然后让孩子回去杀自己的父亲，这其中存在无数变数，任何一点差池都会让这个计划前功尽弃，比如那个警察牺牲了，那一切还有意义吗？ 在现实中有罪犯报复警察的情况，比如缉毒警察的身份保密，就是避免家人被毒贩报复。我听过一件事，某地一位缉毒警跟同事化妆侦查，被岳母跟女儿看见，因为女儿叫了一声爸爸，三天后全家被灭口，他的家人是被熏晕后，被活活烧死的。 毒贩对缉毒警的仇恨是刻骨铭心的，报复不了缉毒警，就会去害缉毒警的家人，这才符合逻辑。将警察的孩子养大，让他们父子相残，真的太扯淡了。” 现场不少人都微微点头，也觉得这个故事太扯淡。 方致远补充道：“还有结局也很操蛋，警察让女儿打死儿子，看上去表现了警察的无私，面对罪犯儿子大义灭亲，实际上是父子相残啊，也就是说，邝天龙的计划实现了，他成了真正的胜利者，你觉得观众看到这种结局会舒服吗？” 胡梅很不服气：“那你说应该怎么结局？” 方致远忍不住嘲讽道：“你这个故事基础太差，就算修改结局，也不会让整个故事变成好故事，就像一坨屎，你把它雕成花，依然是一坨屎，根本没有意义。” 胡梅气得七窍生烟：“你！你……” 方致远打断了胡梅的话：“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要拍警匪片的话，可以多看公安文学，比如《啄木鸟》之类的，上面有很多不错的故事；第二，多看看国内的刑侦大案，有些可以改编成非常精彩的电影，比如追击二王。” 导演徐庆东听到追击二王眼前一亮，连忙道：“二王可是轰动全国的大案，简直人尽皆知，要是拍成电影肯定会引发极大关注，只是这个故事能搬上银幕嘛？” 徐庆东是以警察题材闻名的导演，最近他连续拍了两部警匪片。 不过由于故事平庸，导演水平一般，这两部电影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真正让他声名大噪的是十年后的系列剧《重案六组》，而这部剧也成为内地警匪剧的标杆。 方致远觉得最近两年审查比较宽松，连露点镜头都可以出现，将真实案件搬上银幕问题不大，就道：“可以，只是要把握好创作方向和尺度，必须以公安干警为主角，要展现公安干警的英勇无畏，以及坏人的灭绝人性。” 徐庆东兴奋地搓了搓手：“我想试试这个故事。” 方致远微笑道：“你跟文学部联系，从公安系统找作家写剧本。” 徐庆东点头道：“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文学部。” 方致远见徐庆东真的想拍追捕二王，就道：“你要是想拍这个故事，我给你一点建议，电影以二王抢劫杀人为开场，先来一场大战，把观众的胃口吊起来，接下来……” 散会的时候，第四集体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徐庆东这种愿意拍商业片的导演都被方致远深深折服，觉得方致远有想法，有眼光，能够提出各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建议，在他的领导下自己肯定能拍出更好看的电影。 宁樱这种想拍艺术片的导演一个个脸黑得能滴出水来，觉得在方致远这个钱串子手下不会有任何前途，连艺术生命都有可能被终结。 制片人的态度跟导演不同，拍艺术片和商业片对他们没有区别。 他们觉得方致远有能力有想法，但缺乏社会经验，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把火只能烧少数人，而方致远把火却烧到了大部分导演的头上，他们肯定会联合起来告状！ 这么多导演集体告状，厂里要么挥泪斩马谡，免掉方致远这个艺术指导；要么让方致远团结同志，对新政进行整改，要是这样，那方致远在第四集体就成笑话了，没有人会把他再放在心上！ 致远太年轻了，改革是对的，但不能这么激进啊！ 制片们摇摇头，捧着茶杯和记事本，离开了会议室。 方致远知道肯定会有人找领导告状，甚至要求调离。 但他根本不在乎，既然我接手了第四集体，那就应该为厂里做点事；要是厂领导觉得我做得不对，那我就甩手走人，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狗屁艺术指导！ 第四十三章 指点小钢炮 北影厂仿清楼是一长排两层红楼，西边有个折角，向南延伸四五间，为摄制六部电影《红楼梦》而建造的贾府库房。电影拍完改造成了招待所，跟长影的小白楼、上影永福路花园一样，只住电影编剧与导演。 在这个时代，文学部抓电影剧本，是电影厂的第一车间，也是生产核心，电影文学剧本是故事片的发动机。文学部的编辑在发现优秀小说后，会将作家邀请到北影厂，让他们住进仿清楼，安心把小说改成剧本。 编剧也愿意住在仿清楼里，毕竟现在住房很紧张，大多数编剧回家没地方静下心来写作。而仿清楼里澡堂、食堂等生活设施齐全，住在里面非常舒服，很多编剧来了就不想走。 很多编剧一住就是几个月，甚至是一年，仿清楼成了他们第二个家。 方致远刚到仿清楼，就看见冯晓刚和郑小龙坐在二楼的楼道里聊天。 整个第四集体的剧本都很糟糕，唯一例外就是《大撒把》。 方致远记得《大撒把》好像卖了200来个拷贝，而且在金鸡奖上大放异彩，获得了五项提名，并最终获得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奖，可谓是票房口碑双丰收。 像这样的剧本，肯定要好好抓一抓。 方致远噔噔来到二楼，来冯晓刚和郑小龙的旁边，自我介绍道：“你们是《大撒把》的编剧吧？我是第四创作集体的艺术指导方致远，过来跟你们聊剧本。” 冯晓刚消息灵通，知道方致远的大名，立刻站了起来。 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跟《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中的冯裤子一模一样。 他噼里啪啦地恭维道：“原来是方指导，你的《目中无人》简直太牛逼了！我看了足足八遍啊！我觉得比香江的功夫片好看！绝对是中国最好看的功夫片！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冯晓刚，我跟小龙之前给北影厂写过《遭遇激情》！” 方致远跟冯晓刚握了握手：“《遭遇激情》这片子不错！” 郑小龙是正宗的大院子弟，自然不会像冯晓刚那样谄媚。 他把手伸向方致远，平静地道：“我是郑小龙。” 方致远跟郑小龙握了握手：“很高兴见到你。” 冯晓刚让方致远坐自己的椅子，又从屋里搬了张椅子，在方致远旁边坐下。 他想起方致远是来聊剧本的，回屋把剧本取了出来：“方指导，这是剧本。” 剧本是用北影厂稿纸手写，由于他们根据修改意见重写，又懒得重抄，就在修改段落上将新写的内容用胶水粘贴上去，反复修改多次粘贴，剧本稿纸就厚得跟煎饼似的。 现在的剧本基本上都这样，很多编剧把剧本送审时，往领导面前一放，“你看我改了多少遍”，先拿个态度好的印象分。也有编剧为了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会将剧本抄一遍再送审，甚至会请字写得好的人帮忙抄一遍。 方致远轻轻翻开剧本，慢慢地看起来。 郑小龙和冯晓刚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他们对《大撒把》非常有信心，《大撒把》讲的是出国这个社会热点，又充满了王朔似的幽默，整个故事非常有趣。 他们一边观察着方致远的反应，一边小声聊着出国热。 方致远很快看完《大撒把》，抬头看看郑小龙，又看看冯晓刚。 冯晓刚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剧本还成吧？” 方致远微微点头：“剧本相当不错！就是故事有点平，没有大的起伏，尤其是最后的高朝没有高起来。不过这个故事切中了社会热点，应该比较受市场欢迎！你们把高潮部分加强一下，再重新抄一遍，我就剧把本送艺委会去！” 其实不只《大撒把》如此，冯晓刚的电影都有这个毛病。 整体节奏比较平，高朝高不起来，给人差一口气的感觉。 郑小龙见方致远对《大撒把》总体上是肯定的，就是觉得高朝部分冲突不够，心里挺高兴，解释道：“《大撒把》是讲述留守人士生活的故事，如果加入太多的戏剧冲突，会让显得很假。” 方致远摇头道：“冲突不一定是戏剧化的冲突，也可以是内心冲突。在故事最后，顾颜不想林周云走，林周云也舍不得顾颜，他们的内心都是矛盾和挣扎的，把这种矛盾和挣扎刻画得越深入，悬念就越足，就越有吸引力。” 冯晓刚觉得跟艺术指导辩解没有意义，只有按照他的要求修改，才会被送审，就道：“我们按你的要求改，改完再让吉祥物抄一遍，然后给你送来！” 方致远诧异地道：“吉祥物？” 冯晓刚笑着解释道：“是一个叫高满塘的外地编剧，字写得好，有一位编剧请他把剧本抄一遍去过审，没想到那个折腾了很久的剧本顺利通过，于是，他一下子成了吉祥物，大家都找他抄剧本。” 高满塘？《闯关东》的编剧高满塘？ 方致远想了想，自己好像听人说过，高满塘从80年代做北漂，因为认识北影厂文学部的江怀延，就在北影厂剧组员工楼住了很多年，便道：“高满塘在哪儿？你把他叫过来。” 冯晓刚站起来，对着剧组员工楼大喊：“高满塘！高满塘！” 没过多久，高满塘从剧组员工楼走了过来。 现在的高满塘三十多，还没有成名，很多时候都是给其他著名编剧打下手，面对郑小龙和冯晓刚这种已经有知名作品的编剧自然十分客气。 他满脸堆笑地道：“冯老师，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方指导找你。”冯晓刚指了指方致远，一幅我跟方指导很熟的样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影厂第四创作集体的艺术指导方致远方指导，也是电影《目中无人》的编剧和制片人。” 他满脸谄媚地对方致远道：“方指导，这位就是高满塘。” 高满塘从85年到北平做北漂，就一直住在剧组员工楼。 他知道北影厂有五个创作集体，每个集体的负责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也知道方致远编剧和制作的《目中无人》最近非常火爆，就连他都看了好几遍。 只是他没想到方致远竟然成了第四集体的艺术指导。 艺术指导是剧本的把关者，艺术指导不点头，剧本就不会被送审。 像这样的人物，高满塘自然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道：“原来是方指导，久仰大名，今日能够得见，真是荣幸之至。《目中无人》真的太好看了，我在北影厂的礼堂里面看了足足五遍，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致远跟高满塘握了握手：“我听于晓阳说，你是个挺有水平的编剧。我是过来看《大撒把》剧本的。剧本已经看完，正跟他们聊剧本，刚才晓刚提到了你，就想把你叫过来一起聊。创作闭门造车不行，多交流多碰撞，可以产生火花。” 冯晓刚赶忙对高满塘道：“我给你拿把椅子，大家一起聊。” 高满塘求之不得：“你们都是知名编剧，我向你们学习。” 待高满塘坐下，冯晓刚讲了讲起了创作《大撒把》的原因。 《大撒把》灵感来源于一个侨眷的故事，当时，冯晓刚与郑小龙在北影厂的创作会议中提起这个故事，这引起了北影厂厂长陈志谷的注意。 在陈志谷的鼓励下，冯晓刚和郑小龙便开始了剧本创作。 讲完创作原因，冯晓刚和郑小龙又谈谈创作思路和内涵。 听完两人的话，方致远开始讲电影高朝的问题：“高朝对商业电影极其重要，香江很多电影从剧作结构来看非常糟糕，比如成龍的《醉拳》，前面东拉西扯，讲了很多无关的内容。但这些电影有个特别好的地方，就是最后会来场大战。 观众进电影院目的很简单，功夫片就是看高手对决，警匪片就是看警匪大战，而最后安排一场大战，观众内心就得到了满足，就会觉得爽，哪怕电影本身有很多问题，他们依然觉得电影好看，票房自然上去了。 我们内地电影这一点做得很差，高潮部分经常不给够时间，无法让观众真正兴奋起来。比如我们厂去年拍的《龙年警官》，最后抓逃犯是高潮，但拍得太简单了。如果用二十多分钟拍解救人质，将情绪铺垫到位，那效果绝对不一样。” 方致远见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道：“说个难听点的比喻，商业片的高朝就像男女上床，要是持续时间太短，你女朋友会觉得爽吗？只会嫌弃你不中用！只要高朝到位了，就算前面的流程差一点，你女朋友依然会觉得满意！” 冯晓刚他们都嘿嘿笑了起来，觉得这个比喻生动形象。 冯晓刚摇头晃脑，贱兮兮地道：“我懂了！看电影跟男女上床是一样的，分为起承转合四部分，起就是到外面开房，承接就是脱衣服，转就是前奏，合就是真的开干，合是最重要的，要是合不给力，这个床就上得不舒服！” 方致远大笑着鼓掌：“小刚要是拍电影，肯定能成大导演！” 第四十四章 于飞鸿出国 晚上方致远请冯晓刚他们到大三元吃饭。 四人喝着小酒，畅谈着电影行业的未来，简直豪情勃发。 正聊得开心，方致远的大哥大响了。 方致远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于飞鸿激动的声音：“致远，我下午接到王颖导演的电话，他说《喜福会》开始进组了，让我尽快到纽约。” 方致远为于飞鸿感到高兴，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简单地道：“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饭，估计要九点才回家。你十点到我家里来，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等方致远挂掉电话，冯晓刚就道：“你要是有事，我们就早点散。” 方致远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女朋友马上要出国了，想跟我聊聊。《大撒把》是讲留守人士的，我也变成留守人士了，感同身受啊！” 冯晓刚听方致远的口气，以为方致远跟电影中的顾颜差不多，是女朋友坚持要出国，而他想留在国内发展，像这种情况，不要说男女朋友，就是夫妻都无法维持，女方要不了多久就会守不住，睡进资本主义的小被窝。 只是这话不可能说出来，冯晓刚端起酒杯安慰道：“出国并不意味着不回来，到国外认真学习几年，学成之后回国的也不少！要相信爱情！” 郑小龙也道：“只要感情好，是经得起考验的。” 方致远哈哈大笑道：“逗你们玩的，我女朋友只是被美国导演王颖选中，请她去美国拍戏，不是出国留学，拍完就会回来。不过说实话，现在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出去，其他行业的人移民问题不大，影视行业的人移民是极其愚蠢的。” 高满塘对国外不了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方致远露出不屑之色：“国内的大明星，到了国外什么都不是。 刘小庆去法国去探望妹妹，出租车司机告诉她，正跟一位内地出去的女演员同居。司机还告诉她，自己有老婆，是那个女演员主动缠着他。刘小庆感慨万千地说，一个国内有名有姓的演员，到了国外倒贴黑人司机，怎么能自轻自贱到这种程度？ 演员是这样，导演也没好到哪里去。陈楷歌在国际上拿过奖，入围过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到了美国根本就没拍电影的机会，只能灰溜溜回来。吴天鸣在国内是著名导演，还是西影厂厂长，但到了美国，只能靠卖录像带为生。” 高满堂若有些吃惊，没想到吴天鸣在国外卖录像带为生。 郑小龙为出国的人辩解：“其实没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主要是以前国内的收入太低，大明星一个月也才几十块的收入，而国外餐厅服务员都有上千的收入。现在明星的收入起来了，随便走走穴，一场收入就能上千，出去的就少了。” 这段饭吃得非常尽兴，一直吃到将近九点才结束。 方致远四人从餐厅出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北影厂。 方致远回到家里，洗了把冷水脸，坐在书桌前思考，要不要培养冯晓刚做导演，让他提前开始搞《甲方乙方》那样的冯氏喜剧。 斟酌之后，方致远觉得还是不要揠苗助长。现在冯晓刚跟王朔和郑小龙这些文艺青年混在一起，沾上了文艺青年的毛病，想要拍有思想、有内涵的文艺片。 冯晓刚靠商业片成名，但到了2012年之后，他却不愿意再拍商业片，拍起了《1942》、《我不是潘金莲》等文艺片，就是骨子里的文艺基因在作祟，觉得老子都已经功成名就，干嘛还要讨好观众，应该拍几部真正想拍的电影了。 现在让冯晓刚搞喜剧，他心里肯定不乐意。 还是等他失败几次，等他发现自己没有拍文艺片的天赋，而且没有人给他投资了，这时候再找上门，他才会老老实实地给我拍商业片。 正想着，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方致远知道是于飞鸿来了，打开房门一看，果然是她。 方致远招呼于飞鸿坐下，问她跟王颖通话的情况。 于飞鸿告诉方致远，《喜福会》演员中有邬君梅，还有京剧大师周信芳的女儿周采芹，她们都是从国内出去的，肯定会帮自己，不用为自己担心，她还是告诉方致远，《喜福会》已经开始进组，她打算两天之后就去美国。 方致远走进卧室，打开书桌的抽屉，从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他回到客厅，将信封递给于飞鸿：“这个你拿着。” 于飞鸿拿起信封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方致远轻描淡写地道：“里面5000美元，我在黑市换的。” 于飞鸿把信封塞回方致远手里：“这个钱我不能要。” 方致远抓住于飞鸿的手，把信封塞进她的手里：“咱们是什么关系啊，跟我还客气起来了。都说穷家富路，你一个人到异国他乡，身上不带点钱怎么成，美国消费本来就高，万一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你手里又没有钱，那怎么办？” 于飞鸿感觉一股强烈的暖意涌上心头，眼眶一下红了。 她扑到方致远怀里，紧紧抱着他：“致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方致远轻轻搂着于飞鸿，右手停在她那完全没有赘肉的光滑纤腰，嬉皮笑脸地道：“还能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啊。美国可是个花花世界，身上不带点钱，搞不好你就肉包子打洋狗，一去不复返了啊！” 于飞鸿捶方致远胸口：“讨厌！你才是肉包子！” …… 于飞鸿从睡梦中醒来，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九点过了，“啊”地叫出声。飞机是十一点半，只有两个来小时了。她用力摇了摇，依然处在熟睡中的方致远：“致远，快醒醒！已经九点了！我要赶不上飞机了！” 方致远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得及的。” 两人飞快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番，提着包离开了家门。 上了出租车，方致远就像送孩子到外地上大学的家长，不同地唠叨在美国的注意事项，需要用钱的地方不要省，性子也别太拗，要学会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 于飞鸿有点心不在焉，不时地点头着。 到了机场刚还好登机牌，广播就通知于飞鸿乘坐的航班登机了。 方致远轻轻抱了抱于飞鸿，在她耳朵边柔声道：“到了美国，安顿下来后，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有什么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总之，我是你的坚强后盾。” 于飞鸿轻轻地“嗯”了一声：“那我走了啊！” 她本来想叮嘱方致远两句，让他注意身体，要按时吃饭，只是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她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 方致远见于飞鸿哭了，伸手擦了擦她脸色的眼泪：“怎么哭了？你只是到美国拍戏，又不是移民，去了就不回来了！怎么哭上了！” “我就是舍不得你！”于飞鸿哽咽着道，“我要去美国呆几个月，你在国内要好好的，要按时吃饭，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不准和其他女孩勾勾搭搭的！” “不是，我什么时候跟其他女孩勾勾搭搭了！再说了，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看不上其他女孩啊！”方致远再次将于飞鸿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该进去了！别误了飞机！” 于飞鸿在方致远的脸上亲了一下：“我走了！” 说完这话，她提着行李向着检查口大步流星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似乎这次的美国之行会改变自己的人生。不过她没有多想，毕竟是第一次到异国他乡，心里不安是正常的。 于飞鸿定定神，目光变得坚定无比，迈步走进登机通道。 …… 一周之后，方致远接到了吴思沅的电话。 吴思沅告诉方致远：“我已经跟嘉禾已经谈好，《目中无人》将在5月30日正式上映。到时候主创要到香江宣传，你联系一下管浒，以及男女主角，到时候一起过来。” 方致远爽快地道：“这是应该的。只是到香江的签证很难办，麻烦你以公司的名义给我们发个邀请函，不然陈虹他们的签证可能办不下来。” 吴思沅知道内地人办香江签证很难：“一会儿给你们发邀请函。”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下旬，《目中无人》在香江上映的日子即将到来。 方致远带着管浒、陈虹和周理京登上了前往香江的飞机。 第四十五章 抵达香江 北平飞往香江的航班上。 最近一个多月《目中无人》火爆全国，飞机上的乘客基本上都看过这部电影。在方致远他们登上飞机后，乘客们立刻认出了周理京和陈虹，顿时小声议论起来，甚至有乘客拿出自己的相机，对着周理京和陈虹拍照。 “周理京真的太帅了！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啊！” “当初《人生》在我们学校放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周理京，觉得他太帅了！几年过去了，他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但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陈虹真的好漂亮啊！我觉得她比港台明星都要漂亮！” “在《目中无人》里，看到她被侮辱，我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之前看《傣女之恋》的时候，就觉得她美的跟仙女似的！我就知道她肯定会红的，像她这么漂亮的演员不红简直没有天理！事实证明我是有眼光的！” “坐在陈虹旁边的帅哥是谁啊，不会是《目中无人》的导演吧？” …… 就在乘客们议论纷纷之时，方致远正在跟周理京讲自己的新片：“这个故事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你一定要把档期腾出来，目前的计划是下半年开机……” 旁边的陈红轻轻捅了捅方致远的胳膊：“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 方致远转头看向陈虹，露出遗憾之色：“这部戏是男人戏，女性角色很少，女主角是个小女孩，还有个角色就是小女孩的妈妈，两个角色都不适合你。” 陈虹心里暗道可惜：“以后要是有适合的角色，一定叫我啊。” 方致远突然想起《大撒把》，陈虹演里面的林周云倒是挺合适，就道：“说到合适的角色，我们第四集体有个叫《大撒把》的项目正在选角，你跟女主角比较贴合，等我们从香江回来，我给夏刚说一声，到时候你去试试。” 陈虹灿烂一笑，如百花盛开：“谢谢方制片。”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顺利在香江启德机场降落。 方致远他们通过边检，走出通道，看到一大批记者疯狂正拿着照相机疯狂按动快门，闪光灯疯接连不断的闪烁，再加上无数疯狂粉丝的尖叫声，让整个大厅都在沸腾。 “刘德桦，我爱你！我爱你！” “刘德桦，我想和你上床！” “刘德桦，我们永远支持你！” 方致远看到这一幕，想起了后世流量明星粉丝在机场接机的情形，没想到这个时代粉丝的疯狂程度不逊后世，不过想想相信也不奇怪，刘德桦就是这个时代的小鲜肉，就是这个时代的流量明星，拥有狂热的粉丝不奇怪。 跟后世的小鲜肉不同，刘德桦天赋不高，但一直很努力。 刘德桦最终完成了蜕变，从偶像派真正变成了实力派。 陈虹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见到如此有组织的粉丝接机活动，他们都大为震撼，觉得这些接机的粉丝简直跟军队那样训练有素，简直太疯狂了。 方致远见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接机的粉丝，调侃道：“等你们将来在香江红了，有了属于你们的影迷会，到时候会有类似的粉丝给你们接机，现在我们还是走吧！” 陈虹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方致远往外面走。 走到接机口，方致远就看到有人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目中无人》剧组”，吴思沅西装革履的站在牌子旁边。 方致远带着管浒他们迎了上去，他跟吴思沅握了握手，把吴思沅介绍给周理京和陈虹：“这位是香江著名制片人吴思沅先生，成龍是他捧红的，最近香港很红的周星驰也是他捧红的。” 又把周理京和陈红介绍给吴思沅：“这位是周理京，在《目中无人》中出演男主角成瞎子，他是内地现在最红的男明星，这位是女主角倪燕的扮演者陈虹。” 寒暄过后，吴思沅带着方致远他们走出机场，坐车前往市区。 方致远和管浒上了吴思沅的车，陈虹和周理京上了另外一辆车。 吴思沅坐在副驾驶座位，回头对方致远道：“酒店已经帮你们定好了，等你们安顿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我带你们到处逛逛。” 方致远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他真正关心的事电影发行情况。如果《目中无人》能在香江取得成功，那就算是打开香江局面了，以后自己制作的电影在香江上映会顺利很多，就道：“不知道电影宣传开始没有？” 在吴思沅的印象中，内地几乎没有电影宣传的概念，电影上映连报纸广告都不打，没想到方致远上来就问宣传，笑着安慰道：“宣传不要担心，《目中无人》这样的功夫片上映，我很有经验，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方致远恭维道：“有吴先生在，《目中无人》肯定能大卖。” 车子很快开到中环，吴思沅带着方致远他们走进了君悦酒店。 办完入驻手续，吴思沅跟着方致远走进了房间， 取出一张支票放在方致远面前：“这是电影版权费！” 当初在北平的时候，吴思沅本来打算将1000万港币折算成人民币，付给方致远。方致远不让吴思沅这么做，他告诉吴思沅，等自己到香江宣传的时候，会在香江银行开户，到时候把再把钱给自己。 方致远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现在国家对外汇管得非常严，外宾出入境时只可以携带5000美元；去海外的中国人，也只能携带5000美元，超过上限，需要做好海关申报手续。 将钱放在香江取用方便，还可以在国际市场搞金融投机。 毕竟未来十年国际市场很不太平，出现了好几次大的危机。 只要把握住这些机会，可以轻松赚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方致远将支票收起来，若无其事地道：“《孤胆特工》剧本已经写完，不过我是内地人，写不出有香江味道的台词，需要你来润色。我把剧本带过来了，要不要现在就看？” 吴思沅看了一下时间：“我晚上回去看。你们难得到香江来，我这个主人肯定得带你们到处转转，然后带你们去吃饭，顺便把工作安排给你们讲讲。” 方致远起身打开包，将《孤胆特工》的剧本取出来递给吴思沅：“对故事本身我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语言把握不准，台词是按内地语言习惯写的，需要你帮忙润色。” 吴思沅点点头，将剧本装进包里：“我晚上回去看。” 聊了一会儿，吴思沅带着方致远他们来到维多利亚港。 维多利亚港是香江的标志，现在的维多利亚港跟30年后相差不大，大部分地标建筑已经矗立在岸边。中银大厦宛如破土而出的竹笋，会展中心造型如大鹏展翅…… 吴思沅站在会展中心旁边，指着一栋白色楼体，红色楼裙的大楼，介绍道：“70年代末，香江政府允许华润集团填海造楼。华润从内地买下一座山，把石头运到香江，填进海底，在1983年修建了这栋华润大厦，几年后，华润再次填海，修建了会展中心……” 吴思沅在介绍这些香江地标性建筑的时候，神情中透着一股傲气，仿佛在说，你们在内地肯定没见过这么多高楼大厦，没有见过这么宏伟的建筑吧！ 陈虹他们没觉得吴思沅的态度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在内地确实没见过这样的高楼大厦，而且人家是香江人，是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傲慢一些是正常的。 方致远却有点不舒服，考虑到下半年自己会带团队到香江拍电影，如果吴思沅一直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那合作的时候很可能会出问题。 以前做制片人的时候，方致远见过形形色色的老板，知道跟这些人合作必须有气势，给他们一种老子这是个好项目，有你不多无你不少的感觉，要是一旦气势弱了，就会被这些老板掌控局面，开始往剧组塞人，甚至干涉剧本。 等吴思沅讲到汇丰银行大厦时，方致远指着楼顶，对陈虹道：“看到楼顶的四门大炮没有，你知道为什么要在楼顶架四门大炮，而且要对着旁边的中银大厦吗？” 陈虹定睛一看，真有四门大炮，好奇地道：“为什么啊？” 其他人也看到了楼顶的大炮，都十分好奇，怎么会在屋顶架大炮呢？ 吴思沅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那四门大炮，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实在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在屋顶架四门大炮呢？ 吴思沅见众人望向自己，笑着摆摆手：“我也是刚知道楼顶有大炮。” 他听方致远的口气似乎知道，不由问道：“方先生知道大炮的来历？” 第四十六章 社会主义接班人 方致远哈哈笑道：“香江人非常迷信，尤其相信风水。中银大厦开建的时候，风水师认为其造型看起来像一柄三棱尖刀，每条棱都是一个寒光四射的刀刃，向外喷吐着杀气，其刀刃一面指向汇丰银行，一面指向港督府。” 方致远顿了顿：“中银大厦开建不到一年，港督尤德公爵猝死家中，汇丰银行也业绩突然倒退，股价随之大跌。为了破解中银大厦的煞气，港督府种植六棵杨柳作为遮挡；汇丰银行则在楼顶架起四门大炮，直对中银大厦，用大炮镇煞气。” 管浒他们都愣住了，香江如此发达，竟然如此迷信？ 吴思远听过中银大厦风水不好的传说，甚至有媒体说是北平的阴谋，要破香江风水，他并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对此没怎么在意。 没想到汇丰银行上的大炮竟然是这么来的。 吴思远吃惊不已，忍不住道：“方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方致远淡淡地道：“听银行系统的朋友说的。” 吴思沅作为香江人不知道汇丰银行大厦上的大炮来临，方致远却知道，本来应该尴尬，但他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呵呵地道：“方先生见多识广，佩服！佩服！” 方致远见好就收：“道听途说而已。” 快六点的时候，吴思沅带着方致远他们来到老中国银行大楼。 这栋大楼于1950年落成，共17层，仿照松江外滩的中国银行总行外型设计，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是中国银行在香江的总部所在地。 老中银大楼的13楼到15楼是由香江社交界人士邓永锵创办及经营的高端会所中国会，其服务对象是银行家、企业家、及中环工作的专业人士等，年费15万港币。 虽然中国会成立不久，但已成为城中名人、高管谈生意、社交联谊的场所。 吴思沅是电影公司老板，又是电影协会会长，经常在这里招待客人。 刚走进餐厅，方致远他们就撞上了一个身着长衫，嘴里叼着雪茄的中年男人。吴思沅看到男子，快步迎上来，笑着打招呼：“邓爵士，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中年男子微笑着道：“我挺好的，你最近怎么样？” 吴思沅客客气气地道：“一直在忙电影的事，我们的新片《目中无人》很快就要上映，欢迎邓爵士到时候去电影院观看。” “我一定去看。”男子注意到了吴思沅旁边方致远他们，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道，“几位朋友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中国会吧？” 吴思沅介绍道：“这几位是内地来的朋友，他们拍了一部非常出色功夫片《目中无人》，比《少林寺》还要精彩，他们是过来宣传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制片人方致远，这位是导演管浒，这是男主角周理京，这是女主角陈虹。” 他又向方致远他们介绍：“这位是邓永锵爵士，中国会的老板。” 管浒他们不知道邓永锵的来头，但能开这样的会所肯定不简单。 他们不敢怠慢，都客客气气地跟邓永锵打招呼。 方致远听说过邓永锵，知道此人是香江上流社会的社交达人，甚至跟英国女王都认识，被称为香江最后一个少爷。不过他对这种所谓的上流社会没什么兴趣，觉得就是一群靠祖先余荫，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心里不屑，但礼数还是有的：“邓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邓永锵跟方致远握了握手：“欢迎欢迎！你们以后到香江，就来这里玩！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前几年我到北平大学教哲学，经常跟学生们一起出去吃饭，他们都非常喜欢我！” 方致远笑着点头：“以后我们一定常来！” 跟邓永锵简单聊了几句，吴思沅带着众人走进订好的包房。 吴思沅为方致远他们作介绍：“这个邓永锵不是一般人，是绝对的名流，被称为香江最后一位贵族。纵观他的朋友圈，那都是上流社会的名人。他是被英国女王册封的爵士，甚至连戴安娜王妃都曾经为他办生日宴……” 方致远见吴思沅中对邓永锵颇为推崇，甚至充满艳羡，不以为意地道：“我不觉得所谓的爵士有什么了不得的，真要说身份的话，我的身份可比他高贵多了！” 吴思沅本来就觉得方致远目光和见识极为惊人，不像是一般人，怀疑他会不会是哪位大佬的孩子，现在听到这话，他觉得谜底就要揭晓了，连忙问道：“你是？” 方致远昂首挺胸地道：“社会主义接班人！” 管浒他们都哈哈大笑，觉得方致远太逗了。 吴思沅却被这句话搞懵了，社会主义接班人听上去太吊了，难道方致远真的是哪个大佬的孩子，将来要国家的班？只是看管浒他们笑成那样，又像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有点糊涂了，这方致远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方致远一本正经地道：“笑什么，难道我不是吗？” 管浒他们忍俊不禁地道：“你是！你当然是！” 吴思沅彻底懵了，方致远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等菜上来后，吴思沅给方致远介绍菜式，讲中国会的各种故事。 在这个过程中，吴思远一直在观察方致远，他发现方致远跟管浒他们完全不同，其他人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显得有些拘谨，而方致远谈笑自若，对此似乎习以为常。 一个人到了不熟悉的环境总是会好奇，会变得拘谨，甚至显得格格不入。方致远第一次到中国会这种高端场合，身上却看不到丝毫拘谨和不协调，反而非常自然，这完全不合逻辑。 吴思沅更加确定方致远不是一般人，可能真是哪个大佬的孩子！ 吃了一会儿，吴思沅给众人讲接下来的安排：“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们坐船看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到了香江不看维多利亚港夜景，那等于到了北平不去游长城。明天早上八点半，我派车过来接你们，带你们去海洋公园……” 方致远打断了吴思沅的话：“我就不去了！我有事情要办！” 吴思沅有些意外：“方先生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方致远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就是一点私事！” 晚餐过后，吴思沅带着方致远他们登上游船，欣赏维多利亚的璀璨夜景。 此时整个维多利亚港被华灯照亮，形成一片璀璨的景象，无数的高楼大厦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与天空中的星星交相辉映，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陈虹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吴思远指着灯火璀璨的高楼大厦，很认真地道：“香江是一个灿烂的舞台，只要足够出色，就能在这个舞台发光发热，你们都是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在内地无法发挥你们真正的才能，而香江能给你们发光发热的舞台！你们应该到香江发展！” 方致远心里觉得好笑，香江电影市场很快就会崩盘，到时候香江电影人都要北上，到内地混饭吃，这个时候到香江发展，等于1949年加入国民党！ 香江电影没有未来，还是跟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吧！ 方致远轻轻摇了摇头：“香江舞台很灿烂，可惜太小！” 吴思远微微一怔：“那方先生心中的舞台在哪里呢？” 方致远抬手指向内地的方向：“11亿人口的大舞台！” 吴思远没想到方致远会这么说，就道：“我记得你说过，内地现在实行统购统销，电影厂根本赚不到钱，电影人也赚不到钱，未来恐怕会越来越糟糕，留在内地没有前途的！” 方致远看向北方，眼睛里精光闪动：“做事不能只看眼前，而不看未来。据我所知，明年统购统销就会取消，连外资兴建电影院的限制也会逐渐取消。现在内地电影行业，就像改革开放前的内地市场，一旦放开就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 吴思远心里猛的一跳，内地电影市场真的要改革了？ 方致远继续往下讲：“以深圳为例，改革开放前的深圳就是个小渔村，仅仅十来年的时间，深圳已经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电影行业同样如此，只要放开限制，市场潜力就能得到释放！相信十年后，内地会变成全球数一数二的大市场！” 方致远转头看向吴思远，笑吟吟地道：“内地市场是一片巨大的蓝海，越早进入这片市场，获得的好处就越多，据我所知好莱坞可是削尖了脑袋都想要进内地！吴先生眼光卓绝，肯定能看到这其中蕴藏着巨大商机！” 吴思远心里翻江倒海，如果内地市场放开，那真的潜力无限！ 电影涉及到意识形态，肯定不会让香江人到内地开电影公司，但开电影院就没有这种顾虑，现在内地电影院环境恶劣，银幕质量糟糕，音响低劣，观众一站起来，座位还会噼里啪啦作响。 要是在内地开几家上档次的电影院，那肯定能大赚！ 就在这时，吴思远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明明是我劝他们到香江发展，怎么变成方致远劝我去内地发展了？ 第四十七章 分钱 上午九点，方致远提着一只手提箱，来到英煌金融的总部门口。他抬头看了看挂在上面的英国女王王冠标准，嘴角微微翘起，迈步走了进去。 “你好，欢迎来到英煌金融，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前台小姐笑脸迎人，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虽然是职业性笑容，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我叫方致远，约好和你们总经理周文灿会面。” “好的，请你稍等。”前台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将情况告诉电话那头。她很快放下了电话，笑着对方致远道，“方先生，周总在总经理办公室等你。” 方致远走进英煌金融，来到总经理办公室，轻轻敲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便推门而入。 周文灿四十多岁，穿着一套蓝色西装，打着一条红色领带。 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外汇走势，看到方致远，起身走过来，热情地伸出手道：“方先生，久仰大名。我在金融行业干了二十年，像你这样半年时间，从20万美元做到3000多万美元的高手，还是第一次见到！” 方致远跟周文灿握了握手：“只是运气好罢了。” 他也不客气，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的一坐。 周文灿笑着摇头：“战争刚开始，那波上涨很多人预测对了，也赚到了钱，而沙漠风暴的时候，石油走势跟大众的预测相反，无数人掉进坑里，亏得倾家荡产。方先生两次都能判断对方向，绝对不运气，是真正的高手。” 方致远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谈正事吧。” 周文灿笑着点头：“方先生想在英煌金融总部开一个账户，把你在北平分公司账户里的资金转移到这个账户，这么操作可以，但在内地属于非法套汇，是要坐牢的，我们可以帮你做，但要收10%的费用。” 方致远准备转移2000万美元到香江，2000万的10%就是200万美元，这手续费有点高。只是不这么操作，资金就转移不到香江，就无法在香江进行资本操场，会错过很多赚大钱的机会。 跟未来赚到的钱相比，10%的手续费一点都不贵。 方致远爽快地道：“可以，就10%。” 将资金转移到新账号后，方致远看多日元，买了1000手涨。 方致远知道东瀛泡沫经济虽然破灭，但日元走势却没有崩溃，反而会不断升值，会一直涨到了1995年，并在1995年达到了一美元兑79.75日元的历史高位。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买日元就能赚钱，比存银行划算。 做完这一切，方致远提着手提箱走进汇丰银行，将吴思沅给的支票兑换成现金，并开了一个银行账户，将其中750万存进银行卡里，剩下250万装进手提箱，提回了酒店。 当时间指向12点，方致远拨通了熊星星的手机号码。 拍完《目中无人》，熊星星本来打算留在内地发展，但他在电影圈毫无名气，没人请他演戏，也没人请他做武术指导。他跟朋友做了一段时间生意，发现自己还是想拍电影，便回到香江重新做起了武行。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熊星星敲开了方致远的房门。 熊星星见到方致远非常激动，直接给他来了个熊抱：“最近几天，我看到《目中无人》的海报出现在街上，就估摸着你们应该要过来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到了！” 方致远招呼熊星星坐下，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熊星星笑着摇摇头：“就那样，在《黄飞鸿2》剧组做替身。” 方致远一怔：“你不是说跟袁家班有矛盾，他们把你封杀了嘛！” 熊星星冷笑一声：“他们最开始确实没找我，开机后才找我的，因为他们给李联杰做替身没我做得好，导演不满意，就让制片给我打电话。制片对我说，我们正在拍《黄飞鸿2》，你过来给李联杰做替身吧。我有点不高兴，就说，你们一开始不找我，等发现替身效果不佳才找我，当我是什么？老子不伺候！” 方致远笑着点了点头：“后来他们给你角色了吧！” 熊星星微微一怔，随即满眼佩服地道：“你真是料事如神。徐客亲自打电话，对我说，有个叫鬼脚七的角色戏份挺多，你想不想试试？我说当然想试试。徐客又说，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同时做李联杰的替身。我就进了《黄飞鸿2》剧组。” 方致远叹了口气：“内地人在香江混不容易啊，如果不是别无选择，他们肯定不会用你，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目中无人》上映后，香江剧组肯定会抢着让你做武术指导，会抢着让你出演角色。” 熊星星想了想徐客等大导演亲自上门的场景，兴奋地道：“我也这么觉得。《目中无人》一定会轰动香江，香江电影圈会知道我们的厉害。我特别想看看袁家班，当他们看完《目中无人》，发现里面的动作是我设计的，是什么表情。” 方致远打开手提箱，取出50万港币，放到熊星星面前：“这50万是给你的。” 熊星星有些懵：“致远，你这是？” 方致远淡淡一笑：“《目中无人》预算有限，给大家的酬劳很低。现在电影海外版权卖掉了，肯定要回馈兄弟们。我不是那种自己吃肉，让兄弟们在旁边看着的人，只要我有肉吃，那兄弟们就有肉吃！你是《目中无人》的大功臣！” 方致远将钱往熊星星面前一推：“这50万是分给你的！” 熊星星被这个数字惊呆了，没想到方致远会自己这么多钱。 要知道现在刘德桦的片酬才200万，梁朝纬只有120万，梁佳辉、张學友才70万，武术指导片酬远不如明星，只有袁和平、洪金宝这种级别才能拿50万左右的片酬。 没想到方致远出手如此阔绰，竟然给自己50万的分红！ 想想在《黄飞鸿》剧组受的窝囊气，再想到方致远对自己的认可。 熊星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眼眶一阵酸涩，简直快流出泪来。 熊星星强忍流泪的冲动，颤声道：“这太多了！” 方致远拿起一叠钱拍在熊星星手里：“一点都不多！你是《目中无人》的大功臣！这是你应得的！对了，今天把你叫过来，还有件事要给你说，下半年我准备到香江拍一部电影，还是你来担任武术指导，拍完《黄飞鸿2》就不要接其他戏了。” 熊星星用起誓的口吻道：“我绝对是随叫随到！” 晚上七点，方致远正坐在房间里新闻，敲门声突然响起。 打开房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是管浒。 方致远将管浒请进房间，问了问他们游玩的情况，然后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了一百万港币放在管浒面前：“小浒，这100万是给你的！” 管浒吓了一跳：“致远哥，这是哪儿来的钱？” 方致远笑着解释道：“《目中无人》这片子是李成儒投资的，当初投资的时候，我就跟他达成了协议，电影国内票房归他，海外票房归我。没想到《目中无人》被吴思沅看上，用1000万港币买断了海外版权。” 方致远拿起一叠钱拍在管浒手里：“昨天他给我了一张1000万的支票，今天上午我去银行把支票兑换成现金了。你是《目中无人》的导演，是电影的核心，这100万是分给你的。明天上午去银行开个户，把钱存银行里吧。” 管浒被100万这个数字吓到了，现在北平的平均工资就200多块，100万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管浒咽了咽口水：“致远哥，这太多了！” 方致远拍了拍管浒的肩膀：“你是《目中无人》的导演，《目中无人》能卖这么多钱，你功不可没，这是你应得的！100万不算什么，以后我们会赚更多的钱！” 管浒重重地点了点头：“致远哥，我以后就跟着你混！” 方致远要的就是这句话：“跟我混当然没问题，但你迟早要独当一面。记住我的话，以后自己组建团队，对团队，尤其是核心成员要舍得给钱，只有舍得给钱，才能将最优秀的人才凝聚到身边，只有拥有最优秀的人才，才能拍出优秀电影。” 管浒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后我要像致远哥这么豪气！” 方致远继续道：“这一点张艺某就做得特别好，不管买剧本，还是对团队成员，都特别舍得花钱，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有些人，你让他把赚来的钱发给员工，分给团队成员，简直比亏了都难受，这样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 管浒“嗯”了一声：“致远哥，我记住你的话了！” 等管浒离开房间后，方致远又将陈虹和周理京分别叫了过来。 陈虹是电影的女主角，但重要性不高，拿到了2万分红；周理京戏份特别多，而且都是打戏，在拍摄过程中多次受伤，《孤胆特工》也是非他莫属，拿到了50万分红。 陈虹平常演一部戏也就几千块钱，没想到这次除了片酬，竟然拿到了2万块的分红。她看方致远的眼神有些不同了，觉得方致远简直就像小说中仗义疏财的江湖豪杰。 周理京为人比较清高，不怎么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只是当方致远将50万推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有点清高不起来，拍着胸口对方致远道：“方制片，你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哪怕是配角都别无二话！” 第四十八章 香江记者刁难 下午两点，吴思沅为《目中无人》举行新闻发布会。 吴思沅在香江人脉极广，不但是电影公司老板，也是电影工作者总会会长、电影导演会会长、金像奖主席，为了给《目中无人》造势，他将各大媒体记者都请了过来。 记者们已经接到消息，即将上映的《目中无人》是一部内地功夫片。 他们想不明白吴思沅为什么会发行一部内地功夫片，要知道功夫片可是香江的招牌，全世界没有哪个地方的功夫片能和香江相比，就连美国人都不行。 记者们抵达现场后，纷纷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说《目中无人》在内地放映后引发轰动，被誉为比《少林寺》更好看，更生猛的功夫片！吴思沅前些日子到内地办事，无意中看到这部电影，觉得在香江上映应该能取得不错的票房，就买下了电影的版权，到香江发行。” “原来是这样！不过内地真的能拍出高水准的功夫片吗？我觉得不可能吧！他们最近几年倒是拍了一些功夫片，但水平都很低，就是香江70年代的水平！” “就算《目中无人》有《少林寺》水准，票房也不会太好，现在香江功夫片早就升级换代了，就算香江本地的古装功夫片都表现平平，更何况内地功夫片了！” “是啊，吴思沅这次应该是走眼了，怕是要赔钱了！” “……” 众人议论声中，吴思沅带着《目中无人》剧组出现在现场。 吴思沅简单讲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发现《目中无人》的，又狠狠夸了《目中无人》一番，随后，方致远他们依次发言，谈《目中无人》，谈自己的创作体验。 管浒他们是第一次出席这种活动，面对满场记者，面对漫天的闪光灯，都有点紧张，说话结结巴巴。方致远是老江湖，出席这种活动简直得心应手，他在谈创作的过程中时不时穿插两个笑话，逗得现场记者哈哈大笑。 主创谈完创作，就是媒体提问时间。 现场记者早就憋了一肚子问题，纷纷抛出自己的问题。 “管浒导演，你应该知道香江以功夫片闻名，香江功夫片放在全世界都是顶尖的，其他地方的功夫片想在香江上映可不容易，你觉得《目中无人》能在香江取得成功吗，《目中无人》能在香江取得什么成绩？” 吴思沅叮嘱过管浒，必须小心回答记者的问题，不然就会掉进陷阱。 管浒斟酌一番，小心回道：“我对《目中无人》非常有信心，因为《目中无人》很好看，在内地取得了巨大成功，而且电影跟香江功夫片风格不同，我相信香江观众会喜欢的《目中无人》，至于能取得什么成绩，这个真的不知道。” 话音刚落，马上有记者问道：“你觉得跟《少林寺》比怎么样？” 吴思沅皱了皱眉头，这话就是在给管浒挖坑啊。 要是管浒说《目中无人》比《少林寺》强，他们会说管浒狂妄自大，不把前辈放在眼里，要是说不如《少林寺》，他们又会说管浒对电影信心不足，自认为不如《少林寺》。 不管是哪一种，都有可能败坏路人缘，引起香江观众的反感。 方致远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质量过硬，就算电影有黑点，也影响不了票房，冯晓刚曾经大骂观众，但票房依然很好，直到去搞文艺片，才被观众抛弃。 管浒沉吟了几秒钟，组织好语言才道：“《目中无人》跟《少林寺》风格不同，就像白菜和萝卜，没办法拿来比较。我知道《少林寺》在香江很成功，我希望《目中无人》能像《少林寺》那样在香江取得成功。” “你对自己的电影很有信心，这信心来自何处？” “来自于创新，《目中无人》跟其他功夫片不同，打得更凶、更狠，使用了关节技，而且拍摄手法也有新东西，相信能得到香江观众的认可。几年前《少林寺》轰动香江，靠的就是真实打斗和全新风格，这也是《目中无人》的优点。” 现在不少记者和影评人都点了点头，觉得管浒这话说得不错。 不过依然有人继续发难：“《少林寺》虽然演员是内地人，也是在内地拍的，但导演是香江人张鑫炎，他之前拍过不少功夫片，有拍功夫片的经验，而你是第一次拍电影，凭什么能拍出《少林寺》水准的电影？” “这个，这个。”管浒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不禁有点手忙脚乱，一连说了好几个“这个”才稳住阵脚，“我确实是第一次做导演，不过我从小在电影厂长大，学的又是导演，并不是毫无经验的新人，剧组工作人员经验丰富，能力强大……” 管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提问的记者打断。 “管浒导演，你所谓的能力强大，是在内地强大，放到香江就什么都不是。用你们内地话来说，玉米地里是长不出高粱的。内地功夫片水平很低，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能拍出高水准的功夫片来？” 管浒见对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脸都有些黑了。 搞艺术的人大多敏感而脆弱，被别人这么指着鼻子质疑，管浒心里很不爽，可现在是在给电影作宣传，就算心里很不爽，也只能强压心里的怒火。 管浒刚要开口，方致远拉了一下他，示意自己来回答。 方致远满面笑容地道：“谁说玉米地里是长不出高粱啊？内地电影产业跟香江比确实比较落后，在6，70年代内地电影跟世界是脱节的，没有跟上世界电影发展的最新潮流，然而在第五代崛起后，内地立马就跟了上去。 张艺某1988年凭《红高粱》在柏林拿下金熊奖，是华语电影第一次拿到三大电影节最高奖，《红高粱》是他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张艺某在1987年凭借《老井》在东京电影节拿下影帝奖，这是华语电影第一位a类电影节影帝，这也是他第一次做演员。” 方致远很想说张艺某的《大红灯笼高高》将代表香江角逐奥斯卡，并最终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这是香江第一次获得奥斯卡提名。 可惜《大红灯笼高高挂》代表香江角逐奥斯卡是明年的事。 方致远笑了笑，绵里藏针地道：“内地电影总体水平不如香江，功夫片尤其如此，可这个世界存在天才，比如张艺某导演就是，你怎么能保证功夫片领域不会冒出张艺某这样的天才，直接一飞冲天，拍出不逊香江的功夫片？” 现场记者被说得哑口无言，毕竟张艺某的成绩摆在那里。 艺术片能出张艺某，功夫片领域当然有可能出类似人物。 现场依然有香江记者继续挖坑：“方先生很自信啊，当初《少林寺》在香江掀起了一股热潮，并取得了1616万港币成绩，既然你认为《目中无人》不逊香江功夫片，那《目中无人》的票房肯定比《少林寺》高不少吧？” 方致远轻蔑一笑，不就是想诱导我说《目中无人》比《少林寺》票房高，然后嘲讽我这个内地土包子狂妄无知嘛！后世在电影上映时，通过说大话炒作的可不少！ 比如《金陵十三钗》上映，张伟平就宣称要拿十亿票房！ 要是说大话能引起香江观众兴趣，我有什么理由不说呢！ 至于媒体的嘲讽，呵呵，跟后世网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方致远将右手举起，五指张开，大声道：“《少林寺》在香江上映是9年前的事了，当时香江票房记录才2000多万，现在的票房记录是4000多万，我觉得《目中无人》票房肯定能超过3000万，会杀进票房榜前五！” 此言一出，全场记者一片哗然。 “这土包子真的是无知者无畏，竟然觉得自己的电影能拿3000万票房！知道3000万什么概念吗！去年全年，香江所有的电影票房超过3000万的只有2部！今年的情况比去年好，到现在已经有3部，但最终可能就五六部！” “一个没有拍电影经验的新人，一群毫无名气的演员，拍了一部香江最擅长的动作片，要是这样的电影能取得3000万票房，获得年度前五！那香江导演们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这个方致远真是狂妄无知，视香江电影如无物啊！” “……” 吴思沅非常看好《目中无人》票房，他对的票房预期是2000万。 3000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比较小。 现在听到方致远高调表示《目中无人》票房会超过3000万，他轻轻摇了摇头。你可以这么想，但不能说出来啊，要是你说出来，媒体大肆渲染，会成为笑柄的！ 致远看起来挺沉稳，没想如此冲动啊！ 方致远笑着补充道：“我知道大家不信我刚才说的，不信也没关系！一会儿不是有放映活动嘛，我相信大家看完电影就会改变看法的！” 现场记者听到这话更加觉得方致远狂妄无知，他们打定主意，等看完《目中无人》要好好写写方致远的狂妄和无知，让他成为香江笑柄！ 第四十九章 香江记者被征服 新闻发布会结束，现场记者来到了距离酒店不远的嘉禾影院。 吴思沅跟嘉禾关系极好，吴思沅拍摄和制作的电影都是跟嘉禾院线签约，在嘉禾院线上映，《目中无人》也是如此。由于是跟嘉禾院线签约，给记者们放映的媒体场自然放在嘉禾旗下的电影院。 记者们进入影院后三三两两聊起来，有人觉得吴思沅肯出钱买《目中无人》，电影质量应该不错，但肯定赶不上香江功夫片；有人觉得吴思沅买《目中无人》是为了讨好内地，为自己的电影进内地铺路；也有人想看方致远的笑话…… 不管是看好《目中无人》，还是不看好，几乎所有人都打定主意。 要好好看看《目中无人》，看看电影到底怎么样。 没过多久，电影便正式开始。 电影开始没几分钟，现场记者们就意识到《目中无人》确实有点东西，成瞎子与赌场众打手的大战非常凶猛，招招都是冲着对手关节去的，不是把对手关节卸掉，就是把对手关节掰断，如此凶猛的功夫片是香江电影从来没有的。 记者们都听过一句话，功夫是杀人技。 而《目中无人》真正让他们对这句话有了全新的认识。 《目中无人》的打斗就是杀人技，不是杀人，就是废人手脚。 随着电影推进，记者们发现《目中无人》的拍摄方式非常独特，香江功夫片的打斗镜头多以中远景拍摄，是固定机位，而《目中无人》有大量的手持摄影和近景镜头，晃动的画面给人新闻纪录片般的代入感，真实而又充满压迫感。 在拍打戏的时候，《目中无人》经常出现主观镜头，让观众直面对手，直面对手的拳头，甚至是刀剑，这进一步增强了电影的代入感。 每当出现这种镜头，不少记者都会吓一跳，惊呼声此起彼伏。 到了这个时候，记者们终于意识到管浒没有吹牛，《目中无人》不但故事精彩，打斗戏凶猛而又真实，拍摄手法也新颖无比，绝对是功夫片中的精品。 “没想到这些内地土包子竟然能拍出这么精彩的功夫片！” “这些内地土包子狂是狂了点，但不得不说，确实有狂妄的资本，《目中无人》打戏真的很强，跟成龍的功夫片比，也毫不逊色！这部电影跟香江功夫片不同，走出了自己的风格，肯定会掀起观影热潮！” “《目中无人》拍摄方式很独特啊，第一次看到这样拍功夫片的，也是第一次看到打这么狠的功夫片！《目中无人》确实比《少林寺》好看！” “我感觉这片子比成龍的《飞鹰计划》都要好看！” “……” 等到终极大战开始后，电影展现了多种不同武器的打斗，先是陌刀对横刀，然后是横刀对横刀，横刀对宝剑，最后是横刀对弓箭。 不同武器简的对抗让人眼花缭乱，也让现场记者们大呼过瘾。 电影前面的打戏时间都不长，成瞎子总能迅速解决战斗。 而此时的打戏一场接着一场，尤其是成瞎子一对多的时候，摄影机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真的有一种看战地纪录片的感觉，现场观众觉得自己就是成瞎子，正在人群中跟敌人交锋，强烈的代入感简直他们爽到飞起。 现场惊叹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记者们全都看嗨了。 “这动作场面冲击力太强了，简直看得人肝颤，简直看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内地能拍出这么精彩的动作片！这打戏真的酣畅淋漓啊！” “难怪那几个内地土包子如此狂妄，他们真的有资格狂妄！这动作设计，这打戏简直无敌了！绝对是最近几年我看过最精彩的打戏！跟《目中无人》的打戏相比，成龍的打戏完全就是杂耍，李联杰的打戏就是体操！” “这才是真正武术！这才是真正的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真的让人血脉喷张，荷尔蒙肾上腺素飙升！跟《目中无人》相比，成龍、李联杰、洪金宝他们都弱爆了！就是李小龙活着，看到这个打戏也会竖起大拇指说好！” “如果《目中无人》是港片，金像奖最佳动作设计没悬念了！” “内地功夫片这么强，那香江动作片以后还怎么混啊？” “……” 《目中无人》这种手持摄影、快速剪辑的拍摄手法是一种全新的拍摄手法，按道理要等到2002年《谍影重重》才会大规模使用，并迅速成为一股席卷世界性的潮流。现在这种拍摄手法提前现世，香江记者们自然被深深震撼。 几乎所有记者都被电影征服，觉得这真的是史无前例的作品。 简直就是李小龙的《唐山大兄》、成龍的《警察故事》，是开宗立派的作品！ 只是当电影结束，想到这是一部纯内地电影，记者们心里五味杂陈。 “功夫片是香江电影的招牌，竟然让内地土包子比下去了！” “内地功夫片这么厉害，那香江电影的招牌岂不是要砸了！” “不得不说这世界有天才，内地竟然拍出了这么好的功夫片！” “……” 放映厅的灯光很快亮了起来，记者们平复了一下内心复杂的情绪，顺着过道往面走。他们一边走，一边跟其他人聊《目中无人》的打戏，聊电影能取得什么成绩。 “这片子的打戏都真的很厉害！简直把成龍都比下去了！” “很多镜头直接冲着观众的脸来的，代入感真的特别强！” “我觉得最厉害的是拍摄手法，简直像看纪录片一样！特别真实！” “你们觉得《目中无人》票房怎么，能不能到3000万？” “不得不说《目中无人》拍得确实很好，即使跟成龍的动作片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在香江的票房应该不错，但3000万不可能，《目中无人》没有香江观众认识的明星，又是在冷门档期上映，这会极大的影响电影票房！” “是啊，如果电影是成龍演的，又或者是在暑期档上映，票房3000万完全有可能，但现在这个状况，票房比《少林寺》高不了多少，顶天了也就2000万！” “……” 第二天上午，香江各大媒体娱乐版都对《目中无人》新闻发布会进行了报道，并刊发了《目中无人》的影评。绝大部分香江媒体对《目中无人》的评价都是正面的，毕竟电影的质量摆在那里，而且要给吴思沅面子。 “《目中无人》是一部内地动作片，这部电影水准极高，风格独特，让人耳目一新，电影中的打斗极其凶狠，拳拳到肉，拍摄手法极为特别，有纪录片的感觉，这两钟内容杂糅在一起，让电影凶猛无比的同时，又具有极强的代入感。” “《目中无人》是一部跟香江功夫片完全不同的功夫片，拍摄手法独特，电影全程采用手持摄影，大量使用运动镜头，让电影具有强烈的真实感，再加上凶猛无比的打斗，简直精彩绝伦，让人几乎忘了呼吸。” “《目中无人》超越《少林寺》，将其他功夫片比下去了。” “史上最狠功夫片，名副其实！真的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 香江人看不起内地，香江媒体也特别喜欢贬低内地，《目中无人》质量太高，他们没办法开黑，便将矛头指向方致远，力图将他塑造成目中无人的小丑。 “《目中无人》制片和编剧方致远，本身就目中无人。他对香江电影市场丝毫不了解，却口出狂言，说《目中无人》票房能达到3000万，拿下年度前五。这简直没把香江市场，香江观众放在眼里，香江票房有那么好拿吗？” “《目中无人》质量确实出色，但方致远小瞧了香江市场，以为《目中无人》能横扫香江市场，拿下3000万票房，这显然不可能。到目前为止，香江票房超过3000万的功夫片，只有成龍电影，内地电影怎么可能超过3000万？” “方致远说出这种言论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内地比较封闭，对香江电影市场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以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 “……” 第五十章 节节攀升 5月30日，《目中无人》正式在香江上映。 此时整个嘉禾院线旗下的电影院都换挂上了《目中无人》的电影海报，香江主要报纸上也都刊登了《目中无人》大幅的广告，就连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也换成了《目中无人》。 在这一天，吴思沅带着《目中无人》剧组继续上节目，接受媒体和电视台的采访。不过他会时不时给电影院经理打电话，问《目中无人》的表现，如果《目中无人》能够取得成功，那《孤胆特工》的成功概率就将大大提升。 方致远也牵挂着《目中无人》的首日票房，他特别希望《目中无人》能打开香江市场，只要《目中无人》能打开香江市场，那以后自己操盘的项目，就能通过吴思沅源源不断的输入到香江，输入到其他海外市场。 只是现在不能查实时票房数据，他只能干着急。 晚上回到酒店后，方致远没有心思看电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着票房出炉：“我对首日票房要求不高，只要能到100万就满足了！” 方致远在电影圈摸爬滚打了很多年，按道理来说，应该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但《目中无人》在香江的表现太重要了。 李安的《卧虎藏龙》在北美票房大卖，为华语片功夫片打开了北美市场的大门。不但《英雄》、《十面埋伏》这种大制作被好莱坞片商抢购，甚至连《黄飞鸿之铁马骝》这种已经上映好几年的功夫片也被好莱坞买下版权。 然而陈楷歌《无极》在北美票房惨败，让好莱坞片商赔了不少钱，于是，好莱坞片商便不再买华语片，华语功夫片也在美国市场迅速消失。 如果《目中无人》票房不佳，相似的事情就会出现。 吴思沅很可能不会再跟他合作，《孤胆特工》就会夭折，他以后拍的片子也不会再有香江片商购买，那他开拓海外市场的计划也将彻底终结。 方致远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儿，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他调低了票房预期:“《目中无人》是纯内地电影，而香江社会本来就歧视内地，第一天票房应该不会太好，不奢求100万了！能达到80万就可以了！” …… 一直等到十二点，方致远终于等到了消息。 吴思沅在电话里道：“致远，首日票房68万！” 方致远感觉一盆凉水浇到头上：“竟然这么少！” 吴思沅安慰道：“成绩确实不理想！不过根据院线反馈，今天白天上座率很低，但晚上上座率不错，跟那些票房1500左右的电影差不多。这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年轻观众喜欢《目中无人》，中老年观众不感兴趣，第二，口碑开始发酵了。” 方致远心里燃起了希望：“你觉得是哪种？” 吴思沅沉默了几秒钟：“应该是第二种。” 香江各大媒体在第一时间知道了《目中无人》的票房，这让他们都乐开了花。第二天早上，香江各大媒体都报道《目中无人》首日表现不佳的消息，很多媒体直接开嘲。 “《目中无人》票房惨败，首日票房仅68万！” “香江观众不喜欢《目中无人》，3000万预言成笑话！” “吴思沅惨遭滑铁卢，《目中无人》首日票房仅68万！” “……” 媒体对《目中无人》的嘲讽并没有影响观众的热情，在《目中无人》上映第一天有好几万人走进电影院，而这些观众看完电影之后，很多都向亲朋好友推荐了这部电影。 相较于媒体评价，大家还是更相信亲朋好友的看法。 当这些观众走进电影院后，发现电影比想象的还要精彩。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自己看过最好看的功夫片，至少是最好看的之一。 “真的好久没看过这么过瘾的功夫片了，除了个别细节不到位外面，其他都堪称完美！没想到内地竟然能拍出这么好看的功夫片，感觉把香江的功夫片都比下去了！” “成瞎子真的帅爆了！这绝对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功夫片！” “真的是拳拳到肉，没有一丝废话！打击感超强，就是剧情稍微简单了点，但打斗场面足以让你从头嗨到尾，真的是功夫片的极致！我明天要再来看一次！” “……” 在良好口碑推动下，《目中无人》的上座率大幅攀升。 到了凌晨，当方致远听到票房数据的时候，浑身一震，激动地道：“137万！我没有听错吧！今天票房居然比昨天翻了一番！” 吴思沅哈哈大笑：“你没听错！就是137万港币！” 方致远大喜：“按现在的走势，票房能到多少？” 吴思沅微一沉吟：“1500万肯定没问题，不过《目中无人》口碑还在发酵，上座率肯定会进一步攀升，只要明天，不，今天票房能到180万左右，那2000万就不是问题了。” 方致远内心被狂喜填满：“我觉得完全有可能！” 第二天，《目中无人》口碑进一步发酵，上座率继续攀升。 观众对《目中无人》的讨论也越来越多，不管是在地铁、公交车上，还是在大学校园、公司办公室，都有人讨论《目中无人》，还向没有看过的人推荐这部电影。 到了晚上，嘉禾各家电影院售票厅里都是人潮涌动，部分电影院开始出现满场。这让很多影院经理都非常兴奋，前天《目中无人》还上座率平平，没想到今天就出现满场了，看来这片子票房真的要爆，2000万肯定挡不住了！ 吃过晚饭，方致远和管浒他们外出逛街。 路过酒店附近的嘉禾影院时，他们走到门口往里望了望，发现电影院里人头攒动，等待入场的观众排起十来米的长队。跟昨天相比，今天的观众明显多了不少。 陈虹站在方致远身边，惊讶地望着电影院里排队的观众，就像得到了小红花的孩子般欢呼雀跃：“今天观众可真多，这些都是看《目中无人》的吧！” 管浒看着人潮汹涌的售票厅，激动万分地道：“今天观众真的比昨天多了不少，看来《目中无人》在香江要火起来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方致远格外开心，但他没有将开心表现出来，指着售票厅里的观众，十分装逼道：“区区香江算什么！我的目标是将电影卖到全世界，让五大洲的观众都为我们的电影而疯狂！” 管浒挥了挥拳头：“没错！我们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陈虹怔怔望着方致远，她觉得方致远指着香江观众，宣布要将电影卖到全世界的样子简直帅呆了，就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路灯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给他的身体镀了一层金边。陈虹痴痴望着方致远，美目中泛起异样的光彩。 就在这时，几个看完《目中无人》从电影院出来观众，看到了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方致远他们。他们不认识方致远和管浒，没有认出陈虹，但认出了戴墨镜的周理京。 一个女孩对着周理京左看右看：“你是演成瞎子的演员？” 周理京见被认出来便笑了笑：“你们好，我是周理京！” 几个年轻人见周理京承认了，“哇”地叫了起来，然后将周理京围在中间，叽里呱啦地讲自己对电影，以及对成瞎子的喜爱：“我超级喜欢《目中无人》，超级喜欢成瞎子，我觉得成瞎子真的超级帅！” “我已经看两遍《目中无人》了！昨天看了一遍，今天又和朋友一起来看，真的太好看了！里面的打斗太凶猛了！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功夫！我超级喜欢你演的成瞎子！我就喜欢这种人狠话不多，直接开干的角色！” “你功夫是不是很厉害啊？我感觉你比成龍都厉害耶！” “……” 他们这一闹，其他观众也认出了周理京，都围了过来。 方致远看着被香江观众簇拥着的周理京，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在自己的胸膛升腾，同时一股改写内地电影走势，甚至改写华语电影格局的强烈斗志在心底涌起。 看来《目中无人》真的征服香江观众了，他们都很喜欢周理京！ 这就对了！不能老是内地观众追香江明星，也应该让香江观众追内地明星！内地演技出色、颜值出众的演员多了去了，只是他们没有展现的机会罢了！ 这次的《目中无人》就是很好的开始，可惜周理京年龄稍微大了一些，做不了高难度动作，只能走周润发路线，没法把他培养成成龍、李联杰那样的超级巨星！ 内地电影要崛起，必须有标志性人物，必须有自己的超级巨星！ 赵闻卓外形和身手都相当不错，是培养超级巨星最好的苗子！ 第五十一章 轰动香江 如此优势的影响力之下，云树树等人，早已在心中植入说不清的自卑感味。 这样，自己便少一个竞争对手，最好，连带上戚妍妍，都远远地离开此处此地。 “不用了，程老头又岂会甘于人后，想必那个阉人已然被他盯上，他的弟子想来也去问那个内门弟子了。”虽然他很想占先，但是程老头那个无耻之徒，做事情永远都是先他一步。 虽然因为单薄的衣服让卫燃冷的够呛，但他却选了个好位置，此时此刻，残月正位于他身后的夜空，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望远镜会反射任何的光线。 “够了！”看来也被恶心的够呛，没有与她们对话的兴致，希里拔出吉薇艾儿，大踏步走向三个老巫婆。 不过蕾娜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一个冒着火，长着一对翅膀的旗舰缓缓坠落。也不能说坠落吧，因为它在半空中就不动了。 正怀疑自己的推理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的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坏笑着盯着他的服部平次，和一脸怜悯的橘良。 “我记得当时警察问完话，我有点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就在公交车上了。”李诗情回忆道。 “杨先生，您是全款还是分期？如果分期的话，我们购车中心店有专门合作的车贷金融公司，办理起来非常方便。”销售经理微笑着道。 “说不上懂，只是自学过一点点，跟你这样的专业画家根本不能比。”杨琛谦虚道。 也没法在不破坏原图的情况下，将功法传承取出，只能按越曦制定的特定人物进行传承。 眼看着就腊，各地都开始等着做了年前生意便收市了。这么急着，赶着去干什么？ 火系和木系能量交融在一起，组成特别的能量波动，带动天地法则，无数飓风应声而起，虚空破碎成块，黑魆魆让人怀疑和胆颤万分。 “是吗？那就好……”青羽欣慰地点了点头，脸色终于稍许好转了些。 墨子能安贫乐道，一生受苦，助人为乐，不取报酬，像爱自己一样去爱别人。但墨家的行为，脱离了人的本性。 “没什么事就好，那我进去了”安生也没追问，毕竟是别人的私事。 “我身不行，还是老了。”太皇太后承认自己老，脸升腾出无法掩饰的低沉，有点无奈笑地说。笑有万般无奈的苦涩。 一直在屋里不动声色的梅姨娘，听到外面僵持不下，这才推门皱了眉出来。 “王翠花，推什么推，不知道她现在身子弱吗？”木棉出声阻止。 随后议事大厅里的众人开始商讨起来如何搜捕魔道长老，与如何提高防护的话题进行热烈的讨论起来。 随即一冒黑色从我背后蔓延开来，我压根没时间问胖子和何卫国刚刚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我背上，此时头顶浓密的黑烟已经压迫性地向我扩散而来。 “希望你会最后遵守这个约定。”克劳德跳下树梢，同时内心也对那件事的真相有所动摇，可眼前是与高木的决战时期，容不得他腾出大脑去思考那些事情。 “呵呵，雷修友不用怀疑在下用心，云羽既然承诺既往不咎，释放修友，定不会违背。 秘境之中再没有旁人，只有跟他们一起待了数年之久的狐灵儿，一人一虫关切的目光所及之处自然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一直安坐不动了许多日子的狐灵儿。 被卡跋扈拦住，丘师儿停下脚步，一双狭长的眼眸微眯着，厌烦的看着他，也不言语。 “这些只是给你用来练手的，现在你也大致熟悉了这些枪械，现在，可以开始真正的训练了。”贞若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好，我就叫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说完，钟暮山将鞭子抽在了钟谨的身上。 可是，钟慎不知道，此刻的慕容峰，正是因为他刚才的一句话，而五味杂陈。 这边刚吩咐完，那边又转头栽进厨房里，将昨夜采到的药材洗净熬药。 夏凡却不管刘心怡说什么，只是对对面的黑白无常和刘梦棠发出一声羞辱性质的冷笑。 顺利的进入到了度假村里，周明便开始一边收垃圾，一边确认冰心现在的位置。 张若尘扶身抓住冷蛇的尾巴，此时的张若尘就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恐怖异常。 张若尘无奈的白了自己大爹张狂一眼，整理一下衣服，一脸期待的看着大师。 甚至可以说是都是筑基期的高手。在修仙界已经真正的登堂入室了。 在咖啡厅大厅，年纪大的秃头男拨打了电话。朱莉拿着他弟弟的手机，电话立马响了起来。 一踩入湖水，张晋体内暗劲运转，作用于双足，细分到每一只脚趾，十只脚趾在水面下不断地灵活向下拨动水，在内劲的支持下，每只脚趾的力道很大，产生向上的浮力，支持住上面的身体。 地球已经天亮，张晋过上两天普通生活后，晚上就进入了海族世界，在海族世界修炼。 就在此时，山体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原本完整的山面，缓缓出现一个洞口。 “那你还带我来？”齐亦有种即将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感觉。 知道他们这么几年不容易，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了，她怎么也不能够把人家的事给搅黄了吧。 伴随着培南的话语声，一只巴掌突兀地从集装箱连接处狭窄的缝隙中伸了出来。而在那巴掌伸出来的瞬间，唐国铭手中自动步枪的枪口也指向了培南话语声传来的方向。 “弘昭、塔娜还在边上呢，你们说的我都记在心里，放心吧。”佟宛颜不得一再的说让她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