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父女入赘后，全家后悔了》 第1章 绑定系统 “让枝枝替你闺女嫁人？枝枝才七岁呀，大哥！我是看出来了，你长的是个狼心啊！” 方家老三——方铜气得不轻，胸口起起伏伏,“好歹枝枝也叫了你这么些年的大伯，你怎么干出这种畜生事！” 方老大一身长衫，负手而立，冷哼一声，“什么叫我干的事儿畜生？枝枝已经和秦彦有了肌肤之亲，失了清白，失了贞洁的女子，不嫁给他还有谁要？！”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门口围观的村民们看方南枝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三分复杂和七分不敢置信。 毕竟，枝丫头才七岁啊！怎么可能干出那种...... 当事人坐在院子里，一张小脸迷蒙蒙的。 方南枝刚想张嘴说些什么，才动了一下，眼前便头晕目眩。 她一个时辰前爬树上摘野果子，不小心摔下来，摔进了秦彦怀里，两人脑袋“咣”一声，结结实实的磕在了一起。 该说不说，秦彦的头可真硬。 她磕晕了。 晕倒后，她脑子里有了个自称“这个幺妹不简单系统”的东西。 系统给她看了未来，她爹坚持拒绝让她替嫁，大伯拗不过，但一直怀恨在心，恰逢灾荒越来越严重，大伯竟暗中联合灾民进村带走了她。 她被放血煮了吃了，爷奶却根本不管这件事，她爹找了她整整五年没找到，身体也被拖垮病死了！ 那些场面太过真实，仿佛是亲身经历一般。 想到爹爹死时还呢喃她名字，方南枝气的发抖。 小丫头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挺着胸膛看着方大伯，气势纠纠，“是堂姐让我爬树的，说那棵树上果子好吃，我踩空了才不小心砸到了秦哥哥身上！” 闻言，围观村民那抹不敢置信才缓缓落回去，他们就说嘛，这么小，秦家小子应当没那么变态的。 方老大也是，多大点事儿说的和有什么内情似的。 倒是方铜赶忙担心的拉着闺女的小胳膊左看右看，还提溜着转圈看，“磕着哪儿了？感觉哪里疼？” 方南枝被转的有些晕，“我没事，我没事，哪里也不疼！” 到底还是被拉着转了两圈。 简单的检查过后，确定只有一些皮外伤，方铜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方老大假惺惺的关心了两句，却又把话题转移过来，“不管怎样，古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方家的声誉绝不能丢，枝枝必须嫁！” 方铜彻底黑了脸，“来，你告诉我，一家子全他娘的泥腿子要什么声誉？” “说的倒是怪大义的，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心里想的什么？”方铜冷笑，故意大声道：“你方金无非就是嫌弃秦家小子瘸了，舍不得自个闺女，才算计老子闺女！” 这话没错。 方金早些年欠了秦家一个人情，所以和秦家定了娃娃亲。 秦彦幼年丧父，从小早熟，一直靠着打猎养家，也是个靠谱的。 本是个双方都满意的亲事，可天不由人，谁也没想到，秦家小子打猎摔断了腿，很难治好，后半辈子治不好的话，怕就是个残疾了。 方金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三弟，你也不想想，你闺女怎么配和晴雅比？晴雅可不是一般村姑。” 旁人不懂他言语的深意，方铜听懂了，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不一般，不就是抱错孩子了。 半年前，来了一群人，自称是伯府护卫，找到他们家，说是当年抱错了孩子，方晴雅才是伯府真正的千金。 原本把闺女当赔钱货的大哥，自从那天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把抱错的闺女宠上了天，就等待贵人接方晴雅进京，届时他这个含辛茹苦养大了千金小姐的爹，也能借光一飞冲天！ 然而在方铜看来，他这大哥纯纯脑子有泡！ 以前当亲闺女的时候不疼，知道抱错了后反而宠上了？ “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她方晴雅在老子这，都比不上枝枝一根手指头！你若是看不上秦家这亲事，大不了就退亲，少乱攀扯人！” 退亲两个字刚落下，一直躲在屋里偷听的方晴雅算是坐不住了，款款的从屋里走出来，看向这边。 “三叔可莫冲动，枝枝迟早要嫁人不是？秦家虽然光景不如从前，先委屈妹妹嫁过去，用不了几年，等我以后回了家，到时自然会拉拨堂妹一把。” 少女身上穿着干净的棉衣，两腮也养出了些许婴儿肥，五官优越，眉如远黛，虽然不够白嫩，但打眼一看便是清秀美人胚子。 语气还带着一丝倨傲。 她之所以现在站出来，是知道高门大户千金规矩繁琐，要是她被接回京，却遭人传退过亲，那可就难有好婚事了。 旁边围观的人却不知内里，纷纷被她这话惊得倒吸凉气，嘲笑居多。 “不过一个十岁的丫头片子，说话口气倒是大。” “可不，小丫头片子还要拉拨堂妹呢，哈哈哈哈。” 方南枝小手一叉腰，直接开怼，“堂姐上辈子是算账的吧？一手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让我替你嫁人，还得反过来倒欠你个人情呗？” 这话着实把围观的不少人逗得发笑。 方老三嗤笑一声，“我闺女，我自己能养好，轮不到外人操心。”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了。 方晴雅眉头微蹙，心里更觉得三叔一家不识好歹。 看向方金，喊了声，“爹！” 方金立刻会意，神情严肃，“自古以来长兄如父，我身为大哥，就把话放这了，退亲，不可能！” “咱们方家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人家，老三，你也别再胡闹了，枝枝嫁到秦家，这事儿我定了！” 方金眼神略带斥责和不满的看向他，好像一切事情都是他引起然后胡闹的。 方铜冷笑一声。 侄女心眼子多，不愿意退亲是图啥，他不知道。 但大哥这么顺着方晴雅是为了什么，他可一清二楚。 秦彦腿出了意外后，秦家也怕方家反悔，因此许诺，只要让方晴雅提前过门，就给十两彩礼。 十两银子！ 对于已经闹灾荒一段时间，家里弹尽粮绝的方家来说，这十两足够全家活下来！ 第2章 入赘 方铜直接揭开他内心的想法：“说的倒是大义凛然，不就是不想嫁女儿，又舍不得秦家给的十两彩礼吗，卖侄女说的那么好听，不愧是读、书、人~” 围观的吃瓜众人再次沸腾，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秦寡妇那么大方呐？娶个儿媳给十两？真的假的？” “方金这次着实是太不厚道了。” “读书人那弯弯绕绕就是多，什么男女大防，重信守诺，原来是图钱啊。” 方金身为读书人，在村子里的声誉一向很好，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还都是他平日里看不起的泥腿子，当即胸口憋闷的很。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人淡如菊模样。 “三弟，你平日里偷懒耍滑，我都不说什么了，但可不能因为你是这种人，就把你的龌龊想法污蔑到我身上。” “若各位乡亲们切莫人云亦云，此等想法，那未免太过俗气。” 又是这样，方金每当反驳不过别人时，便自诩读过书，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怜悯的看着别人。 方铜双手攥拳，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打死道貌岸然的大哥，打死他！ 胸腔被怒火填满，下一秒，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指。 方铜低头，对上女孩闪闪黑亮的眼睛，满头的怒火霎时被浇灭。 “爹，爹，你蹲下，我有急事和你说！”方南枝小脸上满是焦急。 男人顿了顿，配合的蹲下身。 方南枝嘀嘀咕咕的把系统给她看的那些画面全都说了。 方铜半信半疑。 似是看出了自家爹的怀疑，方南枝急的一张脸蛋都要皱成包子，认真的盯着他，“不能拒绝，我不想爹死。” 小丫头很是郑重的说出了这句话。 霎时间，方铜的一颗心柔软的仿佛要滩成水，心疼不行，拍了拍她的后背哄，“好好好，爹答应你。” 他对梦半信半疑，但对大哥的人品——呵呵，他是真有可能干这事。 大哥这种人心眼比针小，不是你让着他就能不得罪的。 方铜眼珠微微转了转，寻摸起主意来。 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方晴雅眼中有些鄙夷。 她这好堂妹八成也是动了嫁过去的心思，毕竟秦彦腿没出事前，长的极好，村里好几户姑娘都惦记着。 先前装模作样，也无非是为了多图些利益罢了。 古人小孩就是早熟，小小年纪这么心机。 方金可不管父女俩商量啥，那十两的彩礼他志在必得。 “三弟，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和秦家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 方铜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抹幽光。 他冷笑一声，“我闺女才七岁，不可能替嫁，枝枝的婚事，你想都别想。” 方金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看向三弟的目光，逐渐不善。 这是要彻底记仇了。 “但是——” 方铜话音一转，“我也有法子，不毁了两家约定。” 方金颇为意外的挑眉，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男人脸上乌云很快褪去，脸色缓和了不少，他缓缓道：“只要十两银子、不是，只要约定不毁就行。” 方铜早知他这个大哥是什么德行，罕见的没嘲讽他，看向对方，眸光漆黑，“不过，我还要亲自见见人。” 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方铜拉着闺女回屋。 当事人走了两个，村民们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方金脸色沉了下来，“各位乡亲们，没事就都回吧！” 说罢，不等人应声，直接快走两步，‘嘭’的一声把大门关上，把众人吓了一跳，碰了一鼻子灰。 方金脸上扯出笑容，轻轻摸了摸方晴雅毛茸茸的脑瓜。 “别担心，一切都在爹掌握。” 方晴雅抬头的瞬间，眼底的不屑化为乖巧：“劳烦爹费心。” 另一边，方南枝也是乖乖的，任凭老爹牵着走，脑海中却在和那个新出现系统对话。 【抽取新手大礼包中......】 【叮——恭喜宿主，抽到某盼小面包*1包。】 方南枝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面包是什么东西？】 听起来好像可以吃？ 下一秒，关门悠长的“嘎吱”声将方南枝的思绪拉了回来。 方铜关好门，将人拉到角落，蹲下身，压低了声音道：“爹打算好了，爹入赘秦家，咱爷俩照样也能远离方家。” 方南枝小脑瓜子转了转，双眼亮晶晶的，很是崇拜的看着她爹，“对哦，爹爹好聪明。” 被自家闺女这么认真的盯着夸，方铜也是半点不害臊，心里得意极了，“那是。” 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 “闺女，你和爹说说，你刚说的那个什么细桶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系统哥哥刚才还让我抽奖，抽到了面包！” 系统告诉她，那是好吃的。 她还没来得及吃嘞！ 刚有想法，一袋突如其来的小面包闯入视野，出现在方南枝的手上。 小丫头把小面包双手捧起。 “爹，你看！” 只见那小手上的物体呈黄色透明的包装，袋子鼓鼓的，里面是一块金黄的东西，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白膜，想来便是面包。 眼瞅着方南枝就要直接把东西放进嘴，系统出声了。 【撕开外皮，里面那块才能吃。】 方南枝顿了顿。 不一会儿，在系统的引导下，面包袋子成功被撕开。 袋子放在一旁，竟然自动消失。 只余下一小块面包在手中，空气中布满了面包的甜香与浓浓的奶香。 父女俩贪婪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爹，一人一半。” 面包松软，入口甜香。 是他们从未尝过的味道。 方铜内心震撼，在他多年的认知里，从未想过，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等一下！爹，系统哥哥说那白色的是纸，不能吃！” 方铜咀嚼着那纸，“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面包就半块，很快就吃完了。 父女俩还有些意犹未尽。 方铜更是彻底相信了女儿口中那个名为系统的话，能凭空变物，对方只怕是神仙。 既如此，方家决不能待。 毕竟怀璧其罪。 第3章 秦家 方铜低头，看着闺女，蹲下身严肃嘱咐，“枝枝，此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决不能有外人知道，明白吗？” “不管和旁人关系再好也不能说，否则，我们父女俩都会被当成怪物活活烧死！” 不是他吓唬人，而是他太了解人性了。 家家都没吃食，凭什么神仙给你家赐吃的？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鬼还要可怕。 方南枝也有些害怕，她认真点头，“爹，你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 方家是没有晌午饭的，只有朝夕两食。 饿？饿就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方南枝才没睡多久，便被外面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吵醒。 她揉揉眼，推门朝着声源走去。 才刚下午，方大伯便开始催着她爹见秦家人了。 “三弟，我已同秦家那边说好了，今天下午就去相看，你们也不好让人久等，快走吧。”方金催促。 他是真怕三弟这个不靠谱的反悔，今个中午翻来覆去的，连午觉也没睡好，就想抓紧把这事儿定下来。 “唉~” 方铜坐在凳子上，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看看大哥，悠远绵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把方金的心都提上来了。 不是，他不会真后悔了吧？ 方金忍不住，“三弟，有事儿你就说，” 方铜揉揉肚子，摊在木凳上，“中午没吃饭，秦家太远了，走路没力气，对了，我记得厨房还有个鸡蛋？” 小半晌后，方金亲自拿着那个鸡蛋，塞到了他手中，笑呵呵的咬牙道：“三弟快吃吧，吃完好快些去秦家。” 方铜毫不客气，扒了鸡蛋掰成两块，把另一块递给自己闺女。 “南枝，吃。” 灶房门口，大伯母——何氏看着父女俩吃的香，心里头是难受的紧，阴阳怪气嘀咕：“馋鬼托生的，这鸡蛋明明是我给当家的补身体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当家的可是读书人......” “好了，娘。”眼见她要说个没完，方晴雅淡淡出声呵止，少女声音柔和悦耳，“大家都是一家人，哪能分什么你我？” 也不仔细想想，和十两银子比，一个鸡蛋算什么？ 何氏看了看她，有些不甘心的闭嘴。 心疼的眼睁睁看着父女俩吃完家里最后一个鸡蛋。 方铜站起身拍拍手，“走吧！” 父女俩从家里出发。 要知道，日头最热的时候并不是正午，而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 方南枝抬头，看着自己老爹。 爹还是那个爹，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爹，你偷偷刮胡子了？” “什么叫偷偷？” 要来入赘，可不得好好捯饬捯饬自己！ 方铜挑眉，“如何？” “变俊了！” 父女俩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众人停在一户人家前，想来这就是秦家了。 秦家和旁边几户人家隔出了一段距离，显得有些独立。 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材小巧的妇人站在门口，见父女二人，愣一下，然后脸上迅速挂起热情的笑容，“他方三叔来啦，快进来喝杯茶。” 方铜点头，打了声招呼，方南枝看着，小丫头也有样学样，中气十足喊了声，“秦婶婶好！” “哎！”秦寡妇应声，多看了她两眼。 这小丫头，真精神。 方南枝好奇的打量着，木门是新木头打的，周围用泥巴和砖块砌墙，而且砌的比旁的人家都要高出来不少，从外往里看，院子中有五间茅草房，盖的板正，一些杂乱的用具整齐的放在一处，正院没有杂草，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可见这家人是个勤快能干的。 秦寡妇内心忐忑不安，但热情不减。 不知方家老三父女俩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就怕方铜来替大房提退婚。 走进屋内，方南枝的视线和轮椅上那小少年不约而至的对上。 秦彦虽坐轮椅之上，但那目光却是犀利且充满了审视。 前不久，他被一个自称为“长子当家系统”绑定，说做任务，成功后奖励一袋小面包。 此事荒诞至极——但他信了。 所以他救下了方南枝，任务完成，可奖励却一直没给。 自打那一刻起，他再也不会相信什么系统，以及任何人。 秦寡妇有些歉意的笑笑，而后热情的搬来两个木凳，“你们先坐。” 说完，又出了房门，不一会儿，端着两碗水来了，“这一路可热吧，来，你们爷俩喝点水润润嗓子。” 两人确实也渴，端起碗就喝。 入口的水清冽凉爽，还带着微微的甘甜。 方南枝眼睛都亮了，糖水！ 一旁的方铜也尝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咕嘟喝完，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秦小子断了腿，那大哥真是找了一门好亲家！ “亲家，今个有事，我就直说了。”方铜直奔主题，“大哥打算让方晴雅和我闺女换亲，让我闺女嫁到你家来，这样也不算失约。” “你们娘俩咋想的，说说？” 秦寡妇惊诧过后，看了看呆呆的方南枝，忙摆手拒绝，“不成，这事儿不成。” “要是没记错，你家丫头才七岁，我家再怎样，也不至于坑个七岁小姑娘。” 方铜看向秦彦，声音平静，“你儿子这腿治不好，你一个人又忙不过来，养个童养媳伺候，不更好？” “不好！”秦寡妇想都不想，果断拒绝，“既然不想嫁，那两家直接退婚就是，我亦不会死缠烂打，不用搞这么麻烦！” 在方铜说出这句话后，秦寡妇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得不太好。 好歹是当爹的，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女儿？ 另一边，方铜却是满意母子俩的人品。 于是，秦寡妇眼睁睁看着男人被自己甩了脸色后，反而还笑了。 不是，这方家老三是变态？ 方铜没看到妇人变幻莫测的神色，“定好的婚约确实不好言而无信，不过我闺女年纪小，干不了童养媳。” 童养媳在男方家的地位极低，圆房之前算不得家妇，只是换个名称的廉价的劳动力，平日里不仅要承担繁重的家务劳动，干不好还动辄打骂体罚，都已是见怪不怪的事。 他定然舍不得自己闺女吃这个苦。 方铜理了理衣领，坐直身子，轻咳一声，单手拂过头发，“不过，我人老脸皮厚，我能入赘！” 第4章 达成共识 秦寡妇：！？ 秦彦：！！ 一向情绪稳定的母子两人此刻嘴巴都惊讶的张开。 顶着俩人惊讶的目光，方铜却没半点害臊，他看着秦寡妇，卖力的推销自己。 “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娘俩仔细想想，咱们目光得放长远，我入赘之后的好处可多着呢。” “一是啊，这家里多个男人，就是多个顶梁柱。” 秦寡妇顿时有些心酸，这些年她家没少被村上光棍骚扰，好在儿子长大了，那些人才有所收敛。可随着儿子断腿，那些不怀好意目光又来了。 “二是，是我带闺女入赘，而不是娶妻。这就相当于我们爷俩和方家断亲，咱们今后，就是真的一家人，你俩也不用担心被吃绝户。” 这话不假。 这时候，男的入赘极为丢人，基本相当于和原家庭断了关系。 这方家老三，是个狠人啊。 秦彦双眸微眯，重新衡量眼前这个男人。 方南枝还等着自家老爹说第三个好处，等了小半晌，没等到。 小丫头就学着爹的腔调张了口，摇头晃脑道：“这第三嘛，我爹长得俊，爹爹是最好的爹，让我爹入赘，你们肯定不亏。” 方铜看着闺女，眼底满是疼爱和感动，“对！这第四，我闺女乖巧可爱又聪明，多个闺女，你们也不亏！” 父女俩还互吹上了。 给秦寡妇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一下尬住了。 秦彦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逝。 秦寡妇没反应过来，不等她开口说什么，方铜继续，“不是我诓人，眼下灾荒，现在还没什么，等人饿急眼了，即便是同村，那也是靠不住的。而你们家还有些家底的事，村里人都知道。” 一是秦彦的爹生前是秀才，教了十几年书，攒了不少家底都留下了。 二是秦彦这几年打猎存的钱。 秦家算是殷实的人家。 这下，秦寡妇迟疑了。 乱世她也听说过，易子而食的事不在少数。 而且，儿子现在坐轮椅，自家没有一个壮劳力，又有银子，可不就是肥羊吗？ 秦寡妇咬牙，“我答......” “娘。”秦彦这会儿，终于出声，“此事不能随意。” 当心引狼入室。 少年抬眼，径直看向方铜，“方三叔，咱俩单独谈谈。” 两人很快去了后院谈。 前屋里，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干这么瞪着也不是回事，秦寡妇琢磨了下，站起身，不一会儿，端着一碗洗干净的野生杏来了。 “丫头，这些杏都洗过了，你尝尝。”秦寡妇单手托着脸，笑吟吟的看着她。 野生杏虽然个头小，但都是熟了的。 这个时候干长熟的杏可不多，看得出来，个个都是秦寡妇特意挑选出来的。 方南枝也不客气，小手直接拿了一颗，放入嘴里。 果肉甜中带着清香，果皮却是酸酸的，酸的方南枝一张小脸皱了起来。 “哈哈哈。”秦寡妇越看这小姑娘越觉得可爱，“皮有些酸，你吐出来放到旁边。” 方南枝乖巧点头，扒皮吃完了剩下的半颗后，没有再去拿，而是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黄黄的东西，递给秦寡妇。 “诺，婶婶，这个给你吃。” 这是她刚找系统拿出来的面包。 一大包里面有二十个小袋的面包，她特意让系统帮忙把包装去掉了的。 秦寡妇看了眼手中面包，嗯，看着像是做坏了的馍馍。 妇人没怎么在意，把东西放到了橱柜的碗里。 经过短暂的相处，秦寡妇也算是对方南枝有了些许的了解。 小姑娘教养好，她是挺喜欢的。 另一边，后院小屋的氛围可就没这么好了。 秦彦直接了当戳破窗户纸：“方三叔，您方才说的好处，看似我家占了你便宜。实际上，三叔您在方家，也处境堪忧吧？” 这话有些冒犯，可方铜却并没有生气，他答道：“是。” 嘿，这小崽子还挺聪明的。 秦彦见他还算诚实，才继续道：“那你入赘后，是两方各得其所。” 方铜一笑。 “秦小子，你这话，我就可不认同了。”方铜坐下，认真道：“入赘后，是两家成一家人，可不是做买卖。” 一家人？ 对于这三个字，秦彦半信半疑。 沉默间，方铜率先开口，“我知道，我方老三在村里名声不好，但对媳妇孩子这块，你可以打听，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我的毛病。” 秦彦想到这些年听过的方铜惯着闺女的传闻，内心微微动摇。 四年前，村里孩子抢方南枝的糖，方铜连着一个月套麻袋揍孩子爹。逼得人家上门道歉，赔了一包糖。 两年前，小丫头挖野菜，摔倒磕了牙。方铜愣是把绊倒闺女的小石头找回来，打磨成垫脚石铺门口，天天踩出气。 能对孩子好的人，坏不到哪儿去，但秦彦不愿意赌，他不想把自家的性命和未来掌握在别人手中。 但方铜刚才在前屋说的一番话是对的，在荒年，他们家就是待宰的肥羊。 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方铜没有再说，他静静的等待着少年思考。 小半晌后，秦彦看着他，声音冷厉。 “若要入赘，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要当家两年，主管家里的银钱，这点要找村里族老立下字据。” “第二，我替娘要一份和离书。” 一旦他母亲过的不好，他身为儿子，就能让这份和离书生效。 至于银钱，他可以接受双方对半分，算是方铜护住他们母子的报酬。 方铜再次感慨秦家小子的聪明。 他心知肚明，这两个条件，秦彦都是为了秦寡妇提的。 “好，我答应你。” 这是独属于男人和少年的约定。 两人回到前屋，还未进去，便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小丫头以及女人的欢笑声。 少年眉头微不可察的舒展些许。 或许，这场赌局，未必会输。 秦寡妇察觉到了动静，回头与儿子的视线对上。 秦彦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双方顺理成章的开始谈起接下来的流程。 “娘，成亲咱就不办酒了，明天找村长和族老见证下。”秦彦扭头，看向男人，“至于彩礼，还是说好的十两。” 方铜依旧笑呵呵的，“成，按你的安排来，不过银子不用给方家，给我就成。” 而后两人又简单敲定了些小细节，说罢，秦彦看向自家娘，“娘，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第5章 要嫁妆 秦寡妇怔愣一下，“我就一个要求，对我儿和我好就成。” 她如今也已三十好几，早不奢求什么情爱，只求搭伙过日子的人别是个人面兽心的狼。 方铜应声，笑着拍胸脯，看着她，“你放心，我以后会尽我最大能力照顾你们娘俩。” “成。” 秦寡妇应声。 妇人骨架小巧，此刻眉眼弯弯，眼角的一抹鱼尾纹显露，明明是岁月的痕迹，可在她脸上却显得格外温柔，耳垂有一抹有不易察觉的红晕。 方铜呼吸一顿，少见的也有些不自在，他挠头哈哈笑了声，“那我先回家把这好消息和他们说说。” 秦寡妇亲自送人，只是这次，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微妙。 同时，秦彦脑海中叮的一声响。 【叮！恭喜宿主触发新任务，小小当家人——成为当家人。】 【签下契书，成为当家人，任务完成奖励老母鸡*1、健康值+10。】 秦彦没有回复，少年眸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什么骗子系统，什么狗屁任务，他不会再相信这家伙说的一句话！也不会做！ 系统察觉到了他的态度，也有些急了【宿主，上个任务的奖励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是我没做好，但除了物质奖励，我们还有健康值呐！】 【只要宿主做任务，积攒的健康值足够多，就能够让你的腿恢复，重新站起来！】 让腿恢复吗？ 秦彦眼底闪过一丝半信半疑。 彼时，方家家里的氛围也不同往日。 今个为了避开方铜，特意方家老两口都下了地，就是怕他因着替嫁的事儿找他们做主。 实际上，前些日子连续下了半个月的大雨，地里的庄稼都淹死了。他们下地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转了一圈便从地里回来了。 一大家子全在主屋等待消息，方老爷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侧头朝门口望去。 方老爷子叹了口气，一颗心始终也放不下，也不知道老三能不能和秦家谈成。 除了方老二。 五大三粗的方银这会儿正蹲在灶房门口，委屈巴巴的撅起嘴摸肚子。 他好饿，可大嫂不开饭。 夕阳西斜，院门口终于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两人才一回来，屋内的方金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脸上是少有的热情。 “三弟，和秦家谈的如何？” 他这话问出来，旁边，方老爷子和方老太太也期待的看着他。 方铜对上几人期盼的目光，内心却是一片冰凉。 原来大哥让他闺女去当童养媳这事，爹娘都知道。 敛去眼底的冷意，他又恢复到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大大咧咧的绕过方金一屁股坐在主屋的凳子上，“亲事啊，谈妥了。” “好呀，好呀！”方老爷子欣慰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爹就知道你肯定是顾全大局的。” “南枝丫头嫁到秦家也是一门好婚事，对了，秦家那边定日子了没？” 方铜一笑，“哦，他们说明个就找村长和族老见证。” “见证我带女儿入赘秦家。”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全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顾家里人惊掉的下巴，方铜反手拍了拍他老爹的肩膀，继续道：“儿子这是为全家好，眼下灾荒年，我带闺女走了，给咱全家省口粮。” “所以，爹娘，你俩也得表示表示，别人家嫁闺女都给陪嫁，儿子很快就要嫁到秦家了，我也得有陪嫁！” 说完，似乎是有些害羞的扭了扭身子。 方老爷子看着三儿子那害羞的样子，耳边回荡起他说的要嫁妆，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往脑瓜子上顶，人都气蒙了好一会儿，“你、你，逆子！你脑子被驴踢了去入赘秦家，家里容不下你了！？” 方铜也不装了，男人冷笑一声，“容得下？容得下你们还算计我闺女！？” “我闺女才七岁，你们怎么想得出来让她替嫁，她方晴雅不想嫁的人凭什么要我女儿去嫁！我闺女欠她的？” “话说回来，我那假侄女倒真不亏是大哥养大的，一样够狠。” 人群中，突然被点到名的方晴雅秀眉微蹙，瞥了他一眼，水眸中有一闪而过的不屑。 泥腿子就是没教养，讲话这般粗俗，与这样的人计较，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 如此想着，她心里舒服了几分，少女从容恬淡，“大户人家的千金婚事也都是由着家中长辈定下的，既享了家族给的好处，那便该为家族做事，三叔从没读过书，会这么想也正常。” 这话看似不与之计较，实则又贬低一番方铜。 方南枝看着她那高高在上的神态，只觉胸腔里一股气憋闷着。 系统里的种种画面又犹如实质，这口气，她憋好久了！ 干脆遵循身体的想法，像是个小炮仗似的举着拳头朝着她冲去。 方晴雅闪躲不及，伸出胳膊抵挡，谁料方南枝改变攻势，一脚朝着下面踹去。 事实证明，这招不仅对男的管用，对女的同样有用。 方晴雅疼的小脸煞白，伸手去挡，又给了方南枝可乘之机，她直接单手拽着堂姐胳膊，小拳头抡起来一下一下朝着对方脸上砸。 “让你算计我！” “全世界就你聪明是吧！” “又想拿钱又不想嫁，美不死你了！” 方南枝每说一句，就朝着方晴雅脸上揍一拳。 方晴雅刚开始被打蒙，慢慢的，也反应过来了，恼羞成怒，开始反抗。 姐妹俩撕打一起，按说方晴雅是堂姐，年纪大，本该是占优势那个，但耐不住方南枝下手阴。 对方伸手抓住方南枝的头发使劲薅，方南枝却不躲，脑袋朝着她薅的力那边去，双手一刻不停的的攻击方晴雅的面部，包括但不限于插眼睛、插鼻孔...... “啊啊啊啊！”方晴雅鼻孔被挖出血，疼的嚎叫起来。 看着闺女不占便宜，大伯母才急了，上前要拉方南枝，“你撒开我女儿！” 方铜立马咳几声提示，“好了，南枝，别打了。” 方南枝气消了不少，听见老爹发话，立马站起来往后退，避开大伯母抓来的手，朝着方铜跑，边回头得意的朝她做了个鬼脸。 哼，还想拉偏架！ 方晴雅这会儿满脸鼻血，涕泪横流，还不服，急眼了追上来：“你不过一个炮灰，也敢打我？” 第6章 全家一起扎脖饿死 方晴雅是半年前穿越过来的，刚好赶上伯府认亲。 作为二十三世纪的女性，有丰富的看小说经验，方晴雅觉得自己拿的是真千金爽文剧本，正式情节应该在她回伯府后开始，前面的不过是背景。 方家这些人就是纯炮灰而已。 方南枝立马躲在老爹身后，探出头来摇头晃脑的做个鬼脸，“略略略，打你怎么了，你不是要装端庄恬静吗？让我看看，我们的千、金、小、姐怎么和疯婆子一样？” 拉长的语调成功把方晴雅气的破防。 眼看着两人又要骂起来，方金脸色阴沉，呵斥一声，“够了！都别闹了！” 场面安静下来，方老爷子懒得管孙女打架的小事，只看向三儿子，拿出了当家人的气势，“你一个有手有脚大男人的带女儿入赘，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方家？” “你大哥还是读书人，你是烂了心肝故意坏他名声？” 以后考中秀才，被人传有个入赘的弟弟，哪能抬得起头？ 方铜心下嗤笑，都这时候了，心里还只有大哥。 爹的心真是偏到天边了。 “爹，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带闺女入赘，那就算是和家里断亲，咱们都不是一家人了，还影响个屁。”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大逆不道，可方金听着，居然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反正老三偷奸耍滑，在家里不干正事，有没有他都一样。 不过，却把方老爷子气的不轻，他抻着脖子喊，脸都红了，“你个没出息的，想入赘，除非等老子死了!” 方铜嘿嘿一笑，“那快了，家里粮食也见底了，再过半个月，咱全家都能一起扎脖子饿死。” 这副混不吝的样子给方老爷子气的眼前直发黑。 方金最先反应过来，他拉了拉方老爷子，\"爹，您先消消气，听儿子一言。\" “老三入赘这事，没什么不好，眼下什么时节您也清楚，入赘了总是多了个活路。” “我读书时就听同窗说过，不少大家族也是树大分枝，让他们各奔前程，也是为了多方面有路子。” 方老爷子蹙眉。 他不懂什么树大分枝各奔前程，他只知道，家里男人多，劳壮力就多。 但他一贯信重大儿子。 方金继续开口。 “就比如我一个同窗家里，也是家里三个兄弟，他家是书香世家，老大却不擅读书，去学了武，如今凭借自己努力混到了金吾都督长。” “老二，也就是我的同窗，擅长读书，成绩极好，日后必然能上官场。” “老三也是个不善读书的，武功也学不好，但他善于经商，赚的钱用来为两个哥哥打点官场，两个哥哥仕途顺利后也会反过来护佑他的生意。” “三者相辅相成，只会越过越好，一家子如今都兴旺了起来......” 随着他的讲述，方老爷子似乎也陷入了自家慢慢兴旺的幻想中，刚才还盛怒的脸此刻肉眼可见的缓和不少。 旁边，父女俩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方金给方老爷子连忽悠带画大饼。 “所以啊，爹，三弟分出去也未必是坏事。” 方老爷子经过洗脑，才勉强松了口，“老大，你一向有主意，爹信你，老三想入赘便入赘吧，日后别忘了扶持自家。” 方铜翻白眼，当他傻呐。 人家三兄弟互相帮扶，是家里对三人都培养了。 他家呐？ 恨不得压榨死他和二哥，好供养大哥。 但他也没拆穿。 方金点头，话音一转，“不过，老三好歹是爹娘生一场，养一场，您老也不能平白没个儿子......” 父女俩心中有数，这是要钱了？ 方老爷子闻言，他扭头看向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方老太太，“孩儿他娘，你的意思呢？” 方铜也看向娘。 对上儿子的双眼，方老太太眼神有几分闪躲，弱弱开了口，“三儿啊，当年娘生你，差点大出血，至今还落下了病根，娘不容易啊。” 方铜立马就明白了自家娘的意思。 虽然早已习惯，但到底还是有些伤心。 “秦家彩礼还是十两，明天办完事就给！” “不过，我的陪嫁你们打算给多少？” 方老爷子一听到‘陪嫁’两个字，顿时没了好脸色，没好气道：“陪嫁？陪什么嫁，不给！没有！” 方铜也没生气，悠悠的叹了口气，“爹说不给就不给吧，只不过，没有陪嫁，儿子嫁去了秦家也抬不起头来，那我就不入赘了。” “还是在家好，在家不用干活。” “至于秦家那边，不如还是让大侄女去吧，哦对了，我可是和那边直说了大侄女嫌弃秦家小子，也不知道秦家还愿不愿意要她。” 方晴雅黑了脸，咬牙，心里恨得痒痒。 方铜居然这么抹黑她的名声！ 眼见方铜要破罐子破摔，方金立刻出来打圆场了。 “三弟，爹只是一时气糊涂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都这么大个人了，婚姻大事哪能凭意气做主，是不是？” “不是。”方铜很不给面子，像个小姑娘似的胡闹起来：“不给嫁妆，我不入赘了，我不入赘了！” 方南枝跟着点头：“爹带我个拖油瓶入赘，本来就让人笑话，还没嫁妆，那不得被人欺负死？爹爹不嫁，不嫁！” 方金一头黑线。 但为了十两银，他攥着拳头忍着，“给！给嫁妆。” “我要五两银子。” “那不行。” “我不嫁...” “除了银子，别的都好说。” 两人好一顿唇枪舌战。 最终结果是，三房现有的被褥方铜拿走，粮食是不可能给的，但是分到了一亩水田。 其实没有陪嫁田地的，但其他东西家里给不了，现在水田里的稻苗也都淹死了，田也得好好规整才能用，所以一咬牙，方老爷子就同意了。 “咕咕咕~” 方南枝和二伯的肚子同时发出了饥饿抗议，声音还不小。 方老爷子的注意力也从心疼那一亩薄田转移了过来，“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先吃饭吧。” 他发了话，没一会儿，何氏便端着一大盆野菜粥上来。 木盆上面漂浮着零星几根绿色的野菜，下面的稷米少得可怜。 第7章 私房钱 平日里都是何氏盛粥，一人只有一碗，米少得可怜，只有漂浮在碗底的一层。 今个方铜一马当先，抢在大嫂面前拿着勺子在锅底搅了搅，气沉丹田，贴着边盛上来了一碗野菜粥，先放到了自家闺女面前。 又如法炮制盛了两碗，一碗给二哥方银，一碗给自己。 方南枝打眼一看，嚯，她爹真是有点功夫在的。本该是稀粥的，硬是让他爹盛上来了半碗米。 何氏气的直拿眼刀刮他们父女俩。 真是饿死鬼托生的。 方金一个眼神瞥过来，何氏只能忍气吞声，谁让现在钱没到手呐？ 方铜和方南枝全然不当回事，反而吃的更起劲。 虽说比平时多了一点，可一碗粥下肚，连水饱都混不上。 但那股饿的胃里难受的劲儿也缓和了些许。 吃完饭，方铜拉着方南枝，方南枝拉着二伯，三人一起回了屋。 方银因为小时候发烧，没及时治，导致现在智力只有五六岁，倒是和方南枝玩到一起了。 在方南枝心里，二伯是她的大伙伴。 才走进屋，方南枝便狗狗祟祟的关好了门。 而后假装从怀里掏东西，实则在系统那里兑换出了三个去掉了包装的小面包。 “呐，咱们仨一人一个。” 方银看着手中金黄的小面包，闻嗅空气中甜香气味，忍不住直接吃了一口。 而后眼睛都瞪大了。 “枝枝真厉害，好、好好吃。” 方铜吃着面包，“吃吧，以后也有的吃。” “不过，这事儿二哥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任何人都是，否则，你就再也吃不到面包了，明白？” 方银听再也吃不到时候，急的连连点头，“我明白，我不说、谁都不能说。” 方铜看着他这傻二哥吃的高兴，心中也高兴。 二哥虽然傻，但从小就照顾他，从前他作妖没少被爹打，或被罚不许吃饭，二哥都会偷偷留下自己那份给他吃。 他叹息口气，有几分不舍，“二哥，以后我和枝枝就不住在家里了。” 方银咀嚼面包的嘴一下顿住了。 明明是个接近两米的壮汉，眼泪却啪嗒啪嗒的说掉就掉。 “二伯，别哭。”方南枝安慰他，“虽然我和爹爹搬出去了，但你以后还可以去秦家找我们玩呀。” 方铜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吃不饱或者家里谁再打你，就来秦家找我们。” 方银哭的泪眼吧擦的，听了这话，眼中闪着泪花，乖巧点头，“好，到时候我一定找你们玩。” 要说人傻也有人傻的好处。 方银固然难过，可父女俩一打岔，转头便忘了伤心事。 不一会儿便上床睡觉了。 方南枝小声叫了两声，“二伯，二伯？” 方银依旧睡得深沉。 父女俩对视一眼。 时机成熟，可以行动！ 两人立刻下地撅着屁股开始挖藏起来的私房钱。 西边从左数第三块、竖着数第砌块地砖，南边墙角那块地砖，床底下绑着的布袋...... 两人足足藏了四五处。 小半晌后，父女俩借着微弱的月光，数着手中东拼西凑凑在一起的私房钱。 加起来约莫有一两了。 方南枝好奇道：“爹，你是打算给秦婶婶打簪子吗？” 她看以往村里别的人家结婚，新娘子都有一个银簪子。 方铜摇摇头，“眼下闹着灾荒呐，银簪太惹眼，不合适，先留着，等以后再给你秦婶婶打一个。” 说完，小心的把银子包好，放进里衣贴身缝的袋子里。 床上，父女俩都睡不着。 倒不是舍不得。 只是，一想到明个就要离开这个住了好多年的地方，换一个家生活，就显得格外不真实。 似是看出了闺女的不安，他出声安抚，“别怕，无非是以后多个娘而已，你亲娘你也不能忘了。” 黑夜中，方南枝顿时没忍住红了眼。 明月高悬又落下，东边升起新一轮旭日。 一家子都早早的起来，简单的吃了碗稀薄的野菜粥，方老爷子和方金便准备跟着老三父女俩一起去秦家。 走出门时，方铜看了眼依旧在堂屋坐着的老太太，叹了口气。 他娘懦弱一辈子，一直他爹说啥是啥，如今，这是送嫁了，到底也没露面。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迈步继续朝前走了。 秦家这会人不少，村长，还有秦八叔，方九爷，一波人坐在堂屋。 看到他们来了，方九爷黑着脸问，“方铜，你确定要入赘？” 面对质问，方铜笑嘻嘻，“没法子嘛，大哥孩子多，家里口粮要没了。” 方金可不想被坏了名声，再让人以为是为了养大房孩子，逼老三入赘就不好了。 他立马开口，“那些次要，主要还是三弟妹没了时间久，三弟也该有打算了。” 这话忽悠忽悠小孩还行，众人可不信。 真有这个打算，那也是该娶媳妇，哪有男子愿意入赘的，多丢脸啊，早知道方家偏心，没想到这颗心都偏的没边了。 “成，那咱们就立婚书了。” 琢磨归琢磨，眼下灾荒，自家人快饿死了，村长他们也懒得多管闲事。 确认了句，便有人着手开始准备婚书。 在双方族老的见证下，双方都签了字，婚书之上，两个鲜红的手印赫然在上。 此后，方铜和方南枝便都是秦家的人了。 这边婚书才刚定下来，坐在轮椅上的秦彦便又掏出文书。 文书上，秦彦已经签字盖印过了。几个族老都是识些字的，接过来一看，神色复杂。 上面大致写清了，秦家由秦彦当家，由他掌握家里的银子和花销。 他们看向方铜的目光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同情，这入赘的男人，果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啊。 “老三，你签了这个，以后家里就都是秦小子当家了。”方九爷到底说了一句。 有人观察着方铜，好奇他会不会因为尊严翻脸。 “嗯，秦小子当家。” 出乎所有人意料，方铜点点头，很是痛快的签了名字，盖上手印。 手印落下，事情既定。 秦八叔笑呵呵的收起其中一份，语重深长，“老三啊，以后咱也算是一家人了，我这侄媳这么些年独自一个人把秦小子拉扯这么大，全族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也算是有了个归宿，今后，你们可得好好过日子。” 方九爷紧跟着，“是啊，老三，夫妻俩吵吵闹闹的也是正常，只要其中一个人让着些，便是长久之道。” 这话自然也是在提醒他，两人若是生了矛盾，方铜身为入赘方，又不是当家人，肯定是要做些退让的。 第8章 彩礼的争执 方铜无不适应，一向随意的男人如今严肃起来，“各位族老放心，我今日把话放在这，绝不会有惹媳妇生气的时候，一定和媳妇把日子过好。” 旁边，方南枝人小鬼大的跟着点头，她爹鬼主意一向多着呐，哄人这块也肯定能行！ 这话一出，秦寡妇——钱凤萍不由得红了脸。 这还没过门呢，还有这么多人，他倒是先叫上媳妇了！ 方老爷子倒是没注意俩人，他心里惦记彩礼惦记的紧着呐！ 生怕彩礼没了，他转头看向秦彦，直言道：“秦小子，这彩礼...你看？” 直白的成功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不是，方铜不要脸就算了，怎么方老爷子这个当爹的怎么彩礼这两个字说的一点不害臊呢？ 秦彦也毫不含糊，修长的五指从身后一抓，拿起一个灰色布袋，没给方老爷子，反倒递给了站在另一边方老三，“彩礼。” 方铜接过，手中袋子颇有重量。 秦彦声音缓缓，“各位族老，眼下灾荒，家中成亲就不办酒了，方三叔直接就搬进家来，办酒的事，等以后日子好过再论。” “合该这样。”村长点头。 其余几人对此也表示理解。 “可不么，现在家家都不好过啊。”方铜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强行把话题扭转，“好在我家还给了我这个出嫁的儿子一点嫁妆，陪嫁一亩水田，刚好村长您在这，记得给我把过户文书办一下。” 方老爷子黑了脸。 故意这时候办过户，可不就是防着他呢吗？ “等一下，水田？”方九爷看向方老爷子，神色颇有不满。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方氏族人的地，哪能都不和他提前商量一下？ 九爷不满，这事还得再争执一会儿，方金有些不耐烦了，银子就在眼前，眼瞅着就能拿到，不能再额外生出事端。 “九爷，老三这么些年过的不容易，这次入赘，家里人心疼他，这不，给他分块地。”方金从人群中挤出来：“辛苦村长今个再给老三一并把地给过户了。” 众人有些看不明白。 分地又不是啥好事，看方金那模样，竟比方老三这个得地的还着急几分。 方九爷神色莫名，他是对这个决议有些不满，不过方金这个读书人都站出来说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无人反对，村长自然很快把田地过户的文书一并签字按了手印，等待过后再去衙门那边盖章，才算成了。 事情解决，钱凤萍端着一个简易的木托盘，上面是几碗热水，她面上感激，“各位族老都辛苦了，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热水已经晾温，几人喝了水，又象征性的以长辈身份嘱咐了几句，便相继离开。 送走族老和村长，方老爷子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方老爷子刻意走到方铜面前咳嗽两声，眼神示意他怀中的银子。 这是要钱来了。 方铜不疾不徐的喝了口水，“不着急，爹，旁的事儿等我回家再说，儿子还得回去收拾行李呢。” 方老爷子神色一凛，有些不高兴。 方大伯忙抓着他手，摇了摇头，“爹，先回家吧。” 族老们才走了没多远，而且现在还是在秦家，母子俩都在家呢，要是和方铜当着人家面撕起来着实丢脸。 于是，方老爷子声音放缓了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祥，“成，三儿，你东西不少呢，咱趁早回家收拾。” 钱凤萍虽然觉得有些怪，可到底没深想，她站起身来，“那我去给你找几个筐，背回来省力些。” 说完，便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带着几个摞在一起大小不一的筐回来了。 “你们看看，哪个方便就拿哪个。” 筐有大有小，是用树枝编成的，看得出来手艺不错，个个都结实，最大的赶上方铜那么高了，最小的也比方南枝要高出一头。 方铜拿起一个大的背上。 方南枝抱起最小的那个筐，跟在他身后，小人抱大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可爱极了。 回去路上，因着着急拿银子，方老爷子和方金走的健步如飞。 于是，前面两人都到家了，回头一瞧，人家父女俩还在大老远呲着大牙笑呐！ 两人也不顾天热，就在门口守着，方铜父女俩才刚进门，“嘭”一声，身后的木门就关上了。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银子，拿来吧！”方老爷子连客套话都不说了，迫不及待直入主题。 方铜没有要给银子的意思，他绕过对方，走进自个屋里，“爹，这银子怎么分，可还得好好算算。” “分什么银子，不是说好了十两都给家里！”方老爷子眉头一拧，“我告诉你，你别想打这银子的主意！” 屋子里没有回应。 不一会儿，方铜从屋子里出来，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字据。 他两指夹着字据在方老爷子眼前晃了晃，“爹，你可看清楚了，当年家里给我娶媳妇没钱出彩礼，可是立字据承诺了日后有钱一定补上！” “当年大哥娶媳妇，就是十两彩礼，爹向来是公平的，所以给枝枝娘的彩礼也该是一样的，您说是不是？” “今个字据给你，银子归我，刚好顶了那十两彩礼。” 方老爷子怒气直往天灵盖冲，当即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逆子，逆子！你啥意思，想独吞？” “儿子可没这个意思。”方铜冷笑，也来了脾气，挣脱开来大声反问：“我倒是要问问爹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想出以前给我娶媳妇的钱了？！” “给大哥多少钱都能娶，给我一个子都不愿意出，你就是偏心！” 这话勾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过往。 方金脸色也有些不好，强忍下来劝他，“三弟，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三弟妹都走了那么久，她以前都不计较。” “旧事怎么了？旧事就能不计较了？亏得不是你，你当然大度！”方铜毫不给面，“当初可是立了字据的，这事当时族里都知道，不然咱们一道去问问？” 第9章 妥协 当年，方银和方铜都到了成婚的年纪，方银是个傻子，不给娶媳妇也行。 但方铜不行啊，他又不傻，各种闹腾。 当时村里来了伙逃荒的，那家人闺女生的貌美，方铜一见倾心，便闹着要娶。 家里不同意，他就连续半夜敲方金和方老爷子房门，振振有词的说看不得他们搂着媳妇睡觉。 如此反复，给两人气得是小半个月没睡过好觉。 打又打不着，骂又骂不听。 唯一的办法，只能去议亲。 那时方金要去考童生，钱都给他备着，没有余钱出彩礼，最后经两家协商一致，写了欠条。 算是欠个彩礼钱。 那家人不图钱，就是留个字据给闺女，让她有个傍身的，别太被欺负。 进门后，老三媳妇也一直没要过这笔钱，这事儿慢慢被遗忘了。 谁想到今个突然被方铜拿出来说？ 眼看着方铜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方老爷子和方金父子两人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怕老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父子俩去了角落，嘀嘀咕咕商量了好半天。 “三儿啊，你冷静冷静。” 不知两人商量了什么，再回来，方老爷子面上的怒气消了不少，“莫说那些爹偏心的浑话，当年你娶媳妇实在是家里拿不出钱，可不是不给你出。” “老大媳妇是秀才闺女，所以彩礼高了点，咱村里正常嫁娶，彩礼都是三两。” “那十两银子，你拿去三两，就当是之前的彩礼。” 说这话时，方老爷子感觉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三两银子啊！ 若不是大儿子劝说他莫要惹急了老三，闹大了他们不占理，他今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的。 “大嫂是秀才闺女，你们也别忘了，我媳妇还识文断字，一点不差。” 当时岳父家虽然是逃荒来的，但周身气度可不俗。 方金忍不住了，“那家人连户籍文书都没有，流民而已，老三，我劝你一句，见好就收，别再胡搅蛮缠！” “大哥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年给我娶媳妇，一毛不拔省下银子供你读书，如今我入赘，得的彩礼还孝敬大哥？真当我好欺负......” “三儿！” 一声妇人的呼喊打断了他。 一直待在屋里的方老太太缓缓从屋里走出来。 妇人头上的白发过半，身形有些佝偻，她看向方铜，一双沧桑的眸中有几分复杂，更多的，是哀求。 “算娘求你了，家里实在缺钱，三娃儿，你是娘看着长大的，看在娘生你的份上，别闹了，成吗？” 说到后面，嗓音微颤。 对上那双眼，方铜心头有些发闷。 他其实心里也清楚。 方家人都是记仇的性格，他入赘不给家里一点好处也不行。 可他娘竟也跟着一起逼他... 方铜吐出一口郁气。 “成。” 小时候他总跟人打架，回来爹揍他，大哥训斥，只有娘借着月光给他缝补破了的衣裳。 或许就是这点微薄的母爱，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他从怀中掏出六两银子，“当初大哥娶媳妇花了十两，我如今只留四两，当做当年你们欠的彩礼。” “爹和大哥若是嫌少，那现在咱们就去找族老们一道说说。”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方铜说这话时，很平静。 却有种平静的疯感。 方金毫不怀疑，但凡他们现在有一点不满，方铜立刻就要跑出去找族老。 届时，他给女儿换亲，方家用儿子换钱的事情就会传遍全村。 不待方老爷子出声，方金率先接过银钱，“好。” 他咬着牙，“银子也给你了，今后三弟可莫要再说爹偏心的话了。” 方老爷子冷哼一声，不愿再看老三，大步走进屋里，方老太太紧随其后跟着进去。 院子里，侄子侄女看他的神色皆是不善。 他们的态度方铜不在意，拉起闺女的手朝屋里走，收拾行李。 何氏就环胸站在门口，父女手每每要碰到一样东西，她的视线便如影随形般死死盯过去，生怕他们拿走什么值钱的。 方南枝心里有些不舒服，冲着大伯母做鬼脸。 转过身，小丫头拉了拉爹的手。 “爹，我会陪着爹的，爹永远是我的家人。” 方铜一愣，明白闺女是在安慰他，摸了摸她的头，“好，还有，小孩子家家别想那么多，爹早就想离开了。” 其实没什么特别多收拾的。 父女俩一人一床被子，两件打满补丁的衣服，还有这些年方铜给闺女买的头花。 多余的东西一点没有。 方铜的大筐都没装满。 方南枝那个小筐都没用上，怎么背进来的，又怎么背出去。 直到走出大门，方家没有一个人出来送。 天气炎热，人心却冷。 方铜心中那若有若无的线，在迈出门的那一刻，彻底断了。 木山村的路是土路，村中大多盖的茅草屋，讲究点的人家外面会围上一圈栅栏，或是用泥巴稻草混合起来砌土墙。 中午虽热，但路上偶有几棵大树投下树荫，倒也不算难捱。 树荫下有两三个老太坐着扇扇子。 不得不说，屁大点地方传消息就是快。 才看见父女俩，几个婆子双眼放光，“哎呀，方老三。” “听说你入赘到秦家啦？这是往秦家搬东西呢？” 听到入赘两个字，方铜不以为耻，痛痛快快应声，甚至还能反问一句：“是啊，怎么，刘大娘你儿子也想入赘？” 刘大娘当即一愣，随后有些着急，“没有的事儿，你可别瞎说！” “老三啊，你也太想不开了，你大哥以后读书当大官，你可沾不上光喽。” 又有婆子好事道。 方老三懒得搭理，大雨后，家家户户欠收，眼下虽然有陈粮吃着，但也撑不了多久。 有成算的人家都想法子挣钱，买粮。 闲出屁的人才来这儿八卦。 即便条件如此，但方铜带娃入赘的事，还是很快传遍了村里。 秦家。 秦彦坐在轮椅上，眸中有淡淡的讥讽和愠怒。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奖励我真的下发了！】 【呵呵，骗子，滚出我的脑子。】 是了，他又一次相信了系统，结果这次完成当家任务，又没拿到奖励。 第10章 健康值 系统也有些尴尬，但依旧辩解，【虽然这次的奖励发放出了点差错，但是你的健康值成功涨了呀！】 【不信你摸摸看，腿是不是有知觉了？】 脑海中的电子音絮絮叨叨，秦彦将信将疑，这才伸出修长的五指捏了捏腿。 和以往麻木的状态不同，少年指尖轻微颤抖，而后更加用力的掐了一下。 他的腿...能感受到痛了！ 霎那间，被系统二次戏耍的愤怒全消。 旁边，钱凤萍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刚才就对着空气生气，这会儿怎么还掐自己，看着还有些想哭呢？ 彼时，方南枝的脚步才刚踏入秦家小院。 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 【已为宿主抽取奖励——老母鸡*1。】 方南枝:！！ 【系统哥哥，你真好！】 总是给她白送好吃的！ 钱凤萍听到脚步声，立马从屋里出来。 看见方南枝背着小筐，上前两步接过来，“瞧瞧，都给孩子热出汗了。” “枝枝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出来了，在这边。”钱凤萍领着他们进了西边的一处屋子，“这原来用来放东西来着，昨天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枝枝看看缺什么，再补上。” “西屋右边是仓库，左边是我儿的房间，中间的主屋是我住的，右边是厨房......” 院子里干干净净，唯一的区别就是西屋和之前有些变化。 西边小屋门扉简朴，木门上还挂着一串木头做成的风铃，藤条穿插着几朵白黄相交的小花，一阵风拂过，木风铃叮当作响，夹杂着花香一并送来。 屋内摆设并不多，一张木桌，墙边靠着柜子，一大一小两张竹椅，还有一铺炕。 小椅子是按照方南枝的身量来的，一看就是新编出来的。 屋子小小，东西简陋，却叫人感觉到了质朴的温暖。 这是父女俩在方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感受到的。 方铜看着她，认真道：“挺好的，谢谢你，钱娘，让你费心了。” 乍然被他这么认真看着，钱凤萍也有些脸红，摆摆手，“没事，应该的。” 方铜同样也有些不自在，他低头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小脑瓜子，“你出去找你秦彦哥哥玩会儿，行李我来收拾。” 方南枝闻言，立马应声，“好！” 说完，颠颠的跑去主屋找人，边欢快的喊，“秦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小丫头一走，屋内的氛围顿时有些奇怪。 “那个，我知道这亲成的有些突然，同房的事情不着急，我愿意给你时间，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 方铜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两人却都明白的红了脸。 他装作若无其事，拿起被褥开始铺，“在这之前，我就和枝枝住一个屋。” 另一边，方南枝蹬蹬的跑去主屋，主屋空荡荡的，但空气中却飘着似有若无的饭香。 她鼻子嗅了嗅，眸光发亮。 朝着香味散发的来源走去。 厨房内，少年坐在轮椅上弯腰将地上的柴火放入灶口，火光明明灭灭照映在他面庞，天热再加上厨房闷热，秦彦的脸上也被闷出一层薄汗。 “秦哥哥！” 方南枝蹦蹦跳跳的，很自来熟的凑过去搭话，“你在做菜吗 要不要我帮忙？” 少年摇了摇头：“不用。” 已经差不多熟了。 来到秦家的第一顿饭是野菜粥。 说实话，这菜颇有些简陋了。 新家庭的第一顿本是该吃些好的，但眼下家家户户都灾荒，粮食得省着吃。 不过好的虽然没有，但这顿野菜粥的量大，绝对能管饱。 就这一点，便已经胜过村里大多数人家。 秦彦将锅盖掀开，抓着锅勺缓缓搅动。 白米掺杂着些许的粗粮，里面约莫有三分之一的野菜，此刻正在咕嘟嘟的冒着泡泡，随着勺子的搅动，香味更加浓郁。 方南枝想到了系统刚才奖励的老母鸡。 要是...能放到这粥里炖煮——她咽了咽分泌的口水。 可爹爹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系统的事情。 两相权衡了一小下，方南枝做出了决定。 【系统哥哥~】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老母鸡拿出来吃，还不让别人知道是我干的？】 系统头一次被人类撒娇，电子音里有几分不自然。 【宿主是否确认兑换奖励——老母鸡，确认后将以自然形式下发奖励。】 【确认！】 念头刚落，院子里传来不明物体扑腾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咕咕咕的鸡叫。 一只野鸡直接从墙外飞了进来！ 方南枝双眼放光，赶忙跑出去追。 老母鸡个头又大又肥，毛发油亮，神采奕奕，方南枝本以为抓到要费些功夫，谁料那母鸡才落稳便朝着她冲过来。 不等她大展拳脚，母鸡已经冲进了方南枝的怀里！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系统哥哥，你真厉害！】 在脑海中真诚的夸了系统好几句，方南枝边抱着鸡，声音清脆又明亮。 “哥哥！” “鸡，咱们有鸡吃了！” 正午的阳光下，小小的一团就这么朝着他跑来。 欢快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为这座寂静宁和的小院增添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活力。 秦彦的目光注视着那移动的一团，心头莫名软软的，有个妹妹，似乎...挺不错的？ 院内的动静成功惊动了屋子里的两个大人。 下一秒，方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真有鸡啊！哪来...”话说到一半，他脑海中突然有个答案浮现，男人立马改口，嘿嘿一笑，“哪来的不想活的鸡，竟然跑到我闺女怀里去了。” “这是老天爷给咱送礼来呢，要不今个加个菜？” 他看向钱凤萍。 钱凤萍也有些意外，野鸡飞进院？这事儿属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既然鸡都送上门来了，她也不想扫了兴，笑着应声，“好，今个加菜！” 说着，便要接手去处理。 方铜率先凑过去接手：“钱娘，我来处理！” 久违的被照顾的感觉让钱凤萍心中一暖，也没推拒。 杀鸡，放血，烧水，烫鸡的尸体，然后拔毛。 拔毛在后院进行，方南枝颠颠的跟着一起去。 第11章 买粮 方铜虽然没做过菜，但他也没少看猪跑。 等到水温不那么烫了，方铜大手一薅便扒下一把鸡毛。 方南枝看着自家爹拔毛，心里痒痒，凑过去，“我也想拔。” 说着，便凑过去，小肉手使劲薅了一大把毛。 鸡肉白白嫩嫩的，上面残留着少许毛，手底的触感软嫩，一捏一大把肉。 “这鸡好肥。” 她抬头，也正好对上亲爹的视线。 父女俩挤眉弄眼，几个来回间，方铜便懂了。 这家家都吃不上饭的年头，不说野菜了，山上的树皮都恨不得被人给扒下来吃了，更何况在野外生存的野鸡。 这鸡八成又是细桶神仙给的。否则灾荒年头哪来这么肥的野鸡？ 方铜看了看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道：以后千万别自个乱搞，知道吗？” 方南枝也听懂了，自觉理亏，胡乱应声：“知道啦，知道啦。” 厨房里，秦彦心头也浮起淡淡的疑惑。 这鸡来的是否有点太巧了些？ 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深思。 “弄我嘴里了！”方南枝不满的吐出一根鸡毛，“爹，你慢点拔！” “好好好。”方铜嘴里应着，两手并用，手里拔毛的速度加快，洋洋洒洒的又有好几根落在方南枝头上。 一大一小的声音为这个院子增添了几分热闹。 秦彦闻声看去，唇角不自觉扬起。 以往这个小院只有他和娘，温馨有余的同时，总是会觉得有些沉闷，如今倒是正好。 方铜把鸡切块，处理好内脏，接下来的活便由钱凤萍接手。 先把鸡肉煮一煮去除腥味儿，而后捞出，鸡肉鸡皮那面下锅煎。 伴随着油滋啦滋啦的声音，鸡皮上的肥油被煎出了大半，香味也随之迸发开来飘散在小院。 不得不说，系统出品的鸡是真肥。 足足煎出来一碗鸡油，表皮也煎的金黄焦香。 剩下的鸡肉直接倒入凉水一并炖煮，家里没有酱油，但是有一些基本的去腥味的草，大部分都是秦彦去深山打猎的时候顺手采回来的，钱凤萍顺手放进去去除腥味，再加入适量的盐巴。 很快，浓郁的炖煮鸡肉香气四散。 方南枝就蹲在厨房门口，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锅，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嗅着空气中的肉香。 以前在方家一年也会炖个一两次鸡肉，鸡腿一个是大伯的，一个是爷爷的。 剩下的肉和汤是俩堂兄的。 不过她爹会趁众人不注意给她拿，父女俩偶尔能吃上一块，但也就那么一小口。 在她心里，鸡肉世界上就是最最最好吃的东西！ 闻到就是赚到！ 旁边，钱凤萍看见她这副等吃的小模样，感觉快要被可爱化了。 掀开锅盖，挑了三块肉小且没骨头的鸡肉夹进碗里，塞给她：“来，枝枝，你先尝尝。” 方南枝喜笑颜开，声音甜软，“谢谢婶婶！” 说完，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边潦草的使劲吹了两下，迫不及待的放入口中。 鸡肉的咸香中混合着鸡皮淡淡的焦香，一口咬下去，鸡肉鲜嫩爆汁，鸡皮被煎过，不肥且入味。 方南枝开心的要蹦起来，去找爹：“爹，你快尝尝，婶婶做的菜好好吃！” 方铜毫不客气的吃了，瞬间眼中多了一抹光，“好吃！” “钱娘手艺真不错！”方铜也不忘夸方南枝一句，“瞅我这闺女，就是孝顺！” “是吧！”方南枝像是得到了认可，又乐颠颠的夹起最后一块给秦彦，“哥哥，你也吃！” 秦彦眸光闪烁，本想拒绝，但看见小丫头脸上洋溢的笑容，拒绝的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好。” 秦彦吃的比较斯文，吹了吹才入嘴。 但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这鸡肉味道还是不错的。 钱凤萍心里也有几分身为厨子的满足感。 因着多了一道菜，晚饭显得格外丰盛。 一大盆浓稠的野菜粥，一大碗炖鸡肉，还有一碟钱凤萍腌制的咸菜，还贴心的把杏子用井底的水冰镇了切块，上面撒上了少许糖，吃起来酸酸甜甜。 虽不及大户人家的各色果饮子丰盛，但几人都吃的满足。 一家人吃完饭，全都到了在主屋，秦彦先开了口：“家里还有十五两，我打算拿十三两出来买粮，剩下的二两留着备用。” 地里的收成今年别指望了，好在县衙早就出了通知，免了今年的赋税。 可家里陈粮所剩不多，想不饿肚子，就得买粮。买的越晚，怕是粮价越高。 家里就一个劳动力，买粮的事自然得由方铜去办。 不用多说，方铜便自觉站出来，“我去买粮，我手里还有五两银子，就跟着一起买了。” “还有我从方家分来的一亩水田，虽然现在庄稼淹了，但也得稍微打理一下。” 秦彦有些意外方铜把私房银子拿出来，少年开口，“不用了，三叔，你手中的银钱不如给枝枝留着吧。” 方铜摆摆手：“现在咱也都是一家人了，多买点粮食，咱心里也踏实。” 买粮的事情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商定要买啥粮买多少，确定后，便各自回屋睡觉。 方南枝简单洗了洗漱，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漆黑的屋顶。 这是她在秦家的第一晚。 很安心。 日月交替，阴阳轮转。 天才蒙蒙有了亮光，方铜便从床上摸起来，拿着银子小心揣进怀里缝好的口袋。 银子沉甸甸的，里面足足十七两。 方铜揣着这笔巨款，路上走的十分小心谨慎，尽量不引人注意。 昨天晚上商量完后，秦彦就把银子拿出来给他了。 这小子也是够信任他的，他昨个才来秦家第一天，就这么把银子给他了，也不怕他拿了钱跑。 院子静悄悄，方南枝翻了个身，丝毫没发现爹出门。 梦里，系统奖励了她一百只肥嫩的老母鸡。 一百只母鸡齐齐扑腾着跳过院子要往她怀里冲。 她刚开始欣喜一下子转变为惊恐。 不等她跑，一个老头的怒斥声先传入耳中。 “彦哥他爹才走了几年，你就叫了旁人登堂入室！” 第12章 秦家的目的 方南枝一下从梦中惊醒，然而那苍老的骂声没停。 “钱氏，你不守妇道，如此德行，根本不配做秦家妇，你要是不赶走方老三，今个也别怪我们代表族里把你一起休了！彦小子今后就由着族里养！” 什么瞌睡虫瞬间全部消失不见，方南枝掀开被子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秦族长和秦二爷身着棉布长袍，负手而立，站在门口，尽显长辈气势。 院子里，秦彦坐着轮椅挡在娘身前，少年眸光如墨：“二爷爷，这些年是我娘含辛茹苦养我长大，且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谁都没资格休了我娘。” 这样态度是秦族长没想到的，不过面上依旧是那副和善的模样，意味深长：“彦小子，你年纪小，可别叫人骗了。族里可是为你好。” “有了后爹，可就有了后娘。彦小子，你可别犯糊涂。”秦二爷是个暴脾气，说话更直白。 闻言，钱凤萍脸色很不好，甚至还有几分愤怒。 刚要说什么，却见方南枝跑过来，也顾不上旁的，连忙上前两步抱起她哄。 “枝枝乖，家里有事要处理一下，你先回屋待会儿好不好？” 方南枝小小的人眉头紧皱，少见的没有听话，“不，婶婶，你放下我，我才不怕呐！” 小丫头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喊道：“两位秦爷爷，你们不要胡说，我爹爹入赘是有文书的，过了明路的。我爹和婶婶才不会欺负彦哥哥！” 秦彦颔首，语气有些冷：“枝枝说的没错，两家的亲事已经成了，且光明正大，按说家里喜事本该让各位族老一并来吃酒的，但现在家里困难，没粮，倒是怠慢了。” 他这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惹得秦二爷怒了：“彦小子，你搞清楚，你是姓秦，我们是在帮你，你别不识好歹！” “那方铜是个什么人？偷鸡摸狗，顶撞长辈，就是个混混，他成了你后爹，以后能有你好日子过？” 一听人说她爹，方南枝立刻不高兴了。 “你胡说！我爹是全村最俊的，你个老头子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没福气，你就是嫉妒我爹！我爹是靠脸入赘吃软饭的，你不行！” 小丫头这番话，不仅给秦二爷气的吹胡子瞪眼。 钱凤萍母子也目瞪口呆，咋就最俊了？ 钱凤萍拉了下小丫头：“枝枝，不许没礼貌。” “好的。”方南枝乖巧点头：“秦二爷爷，我爹说面由心生，您现在长的不好没关系，回去多做好事，还能变俏一点点。” 当族老这些年顺心顺意，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他！ “你、你小小年纪嘴巴这么毒，不愧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秦二爷气的浑身颤抖，“要我看，你娘就是被你这种不尊长辈的扫把星克死的！” “还有你，水性杨花的女人，非要招赘也行，那你就把族田和房子都还给族里！” 秦二爷骂的还很脏，还带上了钱凤萍。 其实当年，秦彦他爹年纪轻轻人没了，族里人就不喜钱凤萍。 觉得是她命格不好，克夫，才让秦氏一族最有前途的秀才老爷没了。 钱凤萍虽然人小看着也瘦弱，平日里说话温温柔柔的，可她这些年来一个寡母独自拉扯孩子长大，期间种种经历，就注定了她的性格不能太懦弱！ 哪怕她硬气不起来，但也绝不退缩。 “二叔，枝枝她还小，不懂事，今后也会有我教导，可您身为族老，实在不该这么说她。” “还有，田和房子是秦彦爹留给儿子的，给族里？不可能。” 秦二爷被一个妇人这么顶撞，当即就要发作。 秦族长敲了敲手中的拐杖，示意他稍安勿躁。 而后，他上前两步，目光如鹰隼锐利，“现在田产确实是秦彦的，可以后呢？” “人性使然，你非要找个男人入赘也罢，只是以后你和他再生的孩子可不是我们秦家的血脉，族里收回产业这些也是为了保护彦小子，等秦彦成亲后自然也就还给他了。” “彦小子，你说是与不是？” 秦彦抬眸，眸中是满满的警惕和复杂。 他从不相信族里的人。 秦家和族人的关系复杂。 秦彦的爹是读书人，当年家贫，读书时，接受了一部分族里的供养。 他爹考上秀才后一心回报族里，自己掏钱修族祠，还常年免费供族里几家孩童念书，种种行径，可以说是将当年的供养之恩百倍还了。 可在他爹突然去世后，族里或许不甘心供养他们的事断了，时常上门吵闹，没少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还想让他家继续出钱供几家孩子读书。 可钱凤萍一个妇道人家，哪有来钱道？养秦彦一个都费劲。 当年钱凤萍在族人屡屡施压和压迫下死死守住底线拒绝，慢慢的，秦家就这么和族里闹僵了。 秦彦虽小，但他打小就懂了事。 小时候，他娘面上不说，可夜里，娘没少偷着哭。那日子是硬生生熬出来的。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他能护住家里，那些人对娘的态度才和善起来。 时隔多年，多年前的压迫感如今再次席卷而来。 而他，如今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上，和小时候那个无力自己，似乎没什么两样。 少年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压下那些翻飞的情绪，“族长爷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今我已成年，自然能护得住家业，秦家的房产田地本就在我名下，族长爷爷是忘了?” 如此重要的事，秦族长当然没忘！ 但他们不甘心啊！ 听说秦家母子俩竟然给了方家十两彩礼，眼下粮价高，糙米都要二十文，十两能买足足五百斤粮了！ 正常人家嫁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也就三四两，他方铜一个入赘的混混，不水灵的糙汉子，凭什么能卖十两银子？ 秦彦家有银钱不帮本族人，却花亏得钱买了个汉子入赘，想到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秦族长的心都痛的滴血。 那钱该是他们的才对！ 第13章 以势压人? 他知道，秦家母子今个是不会同意了。 但那又如何？ 秦彦如今就是废人一个，他的意见就和放屁没两样。 秦族长咳了几声，一张脸上满是慈祥，“彦小子，你尚不知人心险恶，今日我们的来意，是族里一致商讨决定的，就这么定了。” “你们准备一下，下午把田地和房屋契书过户给族里。” 很明显，这是要以势压人了。 秦彦和钱凤萍的脸色很差。 少年袖中的双手死死捏成拳，脑海中一阵阵晕眩。 无力、愤怒、焦急瞬间涌上心头！ “哟哟哟，秦叔这是上门欺负老弱妇孺了？” 这声音将秦彦从那绝境中拉出。 方铜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晃悠着进来，眯着眼，“我怎么听着你说要让阿彦准备好地契和房契要强行过户呢？” 眼看就要把东西拿到手，方铜这个搅屎棍回来了，秦族长心头像是吃了苍蝇般，可神色半点没变，笑盈盈：“方家侄子可莫要浑说，阿彦年纪小，我身为族长，代他保管罢了。” 秦族长并未把他放在心上，不过一个混混，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无非是麻烦了些。 “秦叔的确够关心后辈，我听说，您的孙子还在县里读书，我如今也算秦家半个亲戚，不如也去关心一下您的金孙？” “您说，他的先生和同窗要是知道秦氏族里强占孤儿寡母产业，不知道会怎么看？”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有个读书人大哥，方铜早就摸透了。 那些读书人不管内里多少心眼子，面上总要个仁善贤德的名声的。 只要秦族长今天敢以势压人，他就敢让秦族长的宝贝孙子名声尽毁。 秦族长笑容僵了僵，“方铜，你一个姓方的人，似乎没有资格参与我秦氏一族的事吧。” 方铜：我不听我不听~ “嗯，怎么不算呢，我既入赘到了秦家，那我也算秦彦的半个爹，我刚听你说族里要收回田然后养着我儿是吧。” 方铜上前两步，大有长谈的架势，“要养我儿子，那也是有条件的。” “你俩先来和我说清楚，待遇怎么样，一天三顿吃啥菜？娶媳妇儿的彩礼准备了多少？” “我得先准备纸把这些菜列好，签字画押才算成。” 一连三问，把两人问的哑口无言。 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理由，秦二爷开口，“不管怎么说彦小子是我们秦家的血脉，反正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我呸！”方铜说变脸就变脸，“臭不要脸的两个老东西，要真是有诚意早就提早安排，会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你们要空手套白狼，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 “我确实，要才才没有，要钱更没有，但是我这人就属狐朋狗友最多，好不容易刚成亲，秦叔您要这么搞我，那我那些弟兄们就得多去县城那边晃悠晃悠了。” “听说县城来的灾民可不少，万一不小心伤着您金孙可怎么办呀？” 秦族长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 县里最近来了不少灾民，乱的很，一旦他孙子真出了什么事，官爷也不一定顾得上管，就算管了说不定也会当做是灾民伤人。 若放在从前，他收拾混混的手段和法子多着，可如今这世道，他竟真拿方铜没办法。 秦族长看着他，眼神幽深晦暗。 且再等一等，日后寻个机会，他会让方铜为今天的行为追悔莫及。 秦族长一向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当即皮笑肉不笑道。 “方侄子果然是年轻气盛啊，我们族里也是有了想法，来找彦小子商量一下而已。” “既然他不同意，身为长辈，我们也会尊重他的意见。” 秦族长笑着嘱咐，“彦小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如今作为他半个爹，可要好好待他，族中还有事要忙，我们就先回了。” 说完，不等方铜回话，两人便悠悠往外走。 方铜冷哼一声，不管他们，扭头关心，“你们都没事吧？他们没动手吧？” “没，没有。”刚才那么久她都稳住了，可面对关心，钱凤萍眼眶蓦然有些发红。 秦彦看着他，目光闪烁。 半个儿子吗？ 从父亲没了后，他一直在努力成长，想早点保护娘亲。 这还是难得再体验到，可以安心躲在父亲身后的感觉。 “爹爹可真厉害，直接把人赶走了！”方南枝直接大夸特夸，“看吧，当初我就说了，我爹爹是最好的爹爹！”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父女俩的互相尴尬吹捧，钱凤萍破涕为笑。 “是啊，枝枝也是最可爱的。” “嘿嘿。”方铜一笑，“走，咱们先进屋。” 知道方铜是要说粮食的事情，几人也不耽搁，进屋后还小心的关了门。 方铜压低声音，“粮食已经弄到了，不过现在是白天，人多，我不敢带过来，就先放在外面了，有人帮忙盯着。” 帮忙看着的都是方铜的兄弟，那些人虽然游手好闲了点，但都没大毛病，靠得住。 “还有，我今天去县里，在里面看见灾民了，不过并不多。” 他这话一出，屋内的氛围顿时有几分凝重。 另一边，秦族长和秦二爷兄弟两个在路上琢磨着。 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就这么飞走了，两人越想越不甘心。 “大哥，咱还得想想别的法子，房子和地弄不过来，但秦家，我估摸着应该还有钱或者粮食！” 秦族长没说话，但同样有这个心思。 被惦记着的秦家—— 清水温热，方南枝闭着眼扬起小脸，配合着钱凤萍给自己洗脸。 钱凤萍洗脸不是捧一把水胡乱在脸上抹，而是很温柔的捧起来轻轻从脸上擦过，反复洗个五六遍，拿起洗的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 睁开眼，钱凤萍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小丫头的脸。 她现在还小，两腮还有点婴儿肥。 钱凤萍觉得可爱极了，伸手捏了捏，方南枝两腮的肉还随之弹了下。 小丫头耳朵红红的。 第一次感受母爱，她还有点小羞涩。 第14章 低级回春丹 早食是昨天剩的母鸡汤炖粥，还有小咸菜，这次不能敞开吃了，但也有分到了一碗浓稠的鸡汤米粥。 鸡汤鲜嫩，米粥软滑。 吃完，她懒懒的打了个饱嗝。 真好啊，在秦家能吃饱饭。 跟着收拾桌子洗了碗，方铜和钱凤萍两人背起竹筐，准备去山上摘野菜。 “我也要去！”方南枝凑上来。 钱凤萍失笑，“那你背这个。” 说完，递来一个迷你版的竹筐。 “这是那天回去后阿彦给你编的，试试看合不合适。” 方南枝接过竹筐，心头一抹暖流划过，“好！” 背上竹筐，正正好好。 她背着跑出去找到秦彦，声音欢快明亮：“谢谢哥哥，这个竹筐我很喜欢！” 秦彦一愣，声音温润，“一家人，不用谢。” 三人出门，秦彦守家。 一路上，方南枝心情极好，蹦蹦跳跳的。 去山上刚好能路过地头，放眼望去，一大片水田全淹死了。 秦家的地也不例外。 虽然早看过了，但再看让人心情沉重。 方铜出声安慰，“再存点粮，得规整规整地里，回头看看种点菜，也能顶吃一阵子。” 就是不顶饱。 钱凤萍点头，操心也没用，不如放宽心些。 秦彦从前以狩猎为生，秦家离山还挺近的。 三人很快便到了山脚处，山脚光秃秃的一片黄土地，野菜野果早就被人薅的干干净净，零星有那么两株草，也都是有毒不能吃的。 一家人继续往山上爬。 到了半山腰，许是运气好，往荆棘丛里面偏僻的地方走了走，找到了一大片野菜，约莫能有四五斤！ 这可不少，一家子立马开始动起来。 方南枝刚薅下一根蕨菜，放筐里。 【叮！发现远古植物，蕨菜，建议宿主收录，能得到随机盲盒一个！】 方南枝挠了挠头。 【系统哥哥，你要多少？】 系统给了她那么多好吃的，她是不介意分享野菜给它的。 【宿主，一根就可以收录哦。】 方南枝往里走了走，避开人视线，心中默念收录。 那蕨菜就不见了。 【叮！随机盲盒已到账！请宿主查收。】 方南枝来了兴趣，在脑海中打开，然后就出现一颗丹药。 【恭喜宿主抽到低级回春丹，药效：妙手回春，让人恢复健康，时效：一天。】 方南枝听懂了，第一时间想到了哥哥。 不过这丹药只能恢复一天啊？ 【别担心，宿主，只要您继续收录任务，收录其他原古植物，还可以继续抽取盲盒，或许能抽到高级回春丹。】 方南枝顿时来了动力，干劲十足挖野菜。 【恭喜宿主收录灰灰菜一份，奖励随机盲盒！】 除了给系统那一根，剩下三三两两的，方南枝随薅随丢筐里，丝毫没注意自己越走越远。 越往里，小野菜从越多，很快便积攒了小半筐。 “方南枝？” 一声呼喊，方南枝抬头，便与不远处同样薅野菜的两个男孩视线相撞。 是方金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他们俩手里也拿着几根零零散散的相同野菜。 方擎天和方泽天。 方擎天眼尖，注意到了方南枝背后筐罗里的一小筐野菜，顿时眼睛一亮：“你居然采了那么多野菜！” 兄弟俩一对视，不用多说，福至心灵。 方泽天率先大喊，“这片地是我们俩先发现的，谁让你采了？” “把野菜给我！” 说着，兄弟两个呈包围之势朝着方南枝伸着手跑过来，眼中满是贪婪和霸道。 反正这一片地也没人来，他们抢了，谁知道？ 两人对这个堂妹，一向不喜欢，更别说，现在方南枝已经不算方家人了。 这些日子娘可没少念叨，都是三叔贪心，拿走了四两银子，自家才得了六两银子，这点银子也就刚刚够爹过两个月考试的钱，家里一点剩的都没有。 要不是三叔非要把四两银子拿走，他们哪能饿肚子？ 方南枝拔腿就跑。 但两个堂兄一个十岁，一个九岁，两个玩意都比她多活了两三年，个子比她高出了一截，很快便被追上。 方擎天没想到方南枝这么不听话，也有点生气，一把抓住方南枝的小筐不管不顾的往下扯。 “你还敢跟我抢，你哪来的脸，不怪我爹说你，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 “大哥，她是没女孩样，可她爹有样啊，一个大男人都嫁到别人家去了，哈哈哈！” 方擎天也跟着笑，“可不么，你爹入赘，你是跟着入赘的小拖油瓶！” 小孩子最是懂得如何往人痛点戳。 方南枝真的生气了！说她就说了，不准说她爹！ 哇呀呀的就朝着方泽天冲过去。 “我跟你们拼了！” 力气拼不过，她还有别的！ 说完，一口咬上方泽天的手，死死的咬着，凭着一股倔劲儿，任凭他怎么甩也不松口。 方泽天直接被疼哭了，嗷嗷喊，“你快撒开，你别咬了！哥，她要把我肉咬下来了！” 方擎天到底也还是小孩，被这么一喊，脑子也发懵，急了，视线注意到地上的石头，伸手便去捡。 那石头尖锐无比，砸上去定然头破血流！ 下一秒，方铜一脚连人带石头一起踢飞了出去。 “小逼崽子，欺负我闺女？” 方铜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就看见这一幕，吓得魂都快飞了。 那一石头下去，他闺女得伤成什么样？ 胸腔怒火燃烧，他一把拎起方泽天，在他大腿根狠狠掐了两把。 疼的他哇哇乱叫。 随后拎着他大步朝着不远处摔倒在地的方擎天走过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和愤怒。 “你爹没教你们，今天我就好替你们爹教育教育你俩！” 小半晌后，兄弟两个哭着往山下跑。 方铜从林子里出来，怀里抱着闺女，心疼的检查。 “没受伤吧？下回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喊人，你这小身板子，哪能打的过。” 方南枝点头，爹说的对，不过她开口：“爹爹，我要多吃点，等我长高了，肯定不会打输的。” 钱凤萍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后面挖野菜，就拉着小丫头，不让她跑远了。 只是这片野菜被挖后，他们也很难找到，偶尔几株，已经有人在挖了。 方南枝甚至看到，有人在挖树根，她知道，这是带回去熬水吃！ 第15章 山药 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人家，才会这么吃。 曾经她爹不在家，大伯母哄着她吃过一次，特别难吃，还卡嗓子。 后来她爹发现了，强灌着俩堂哥喝了两碗树皮粥，从那以后，大伯母才不敢缺她吃食。 【叮！检测发现原始灭绝物种——山药，建议宿主收录可得到健康值。】 脑海中叮的一声让她回神。 【健康值是什么，能吃吗？】 系统认真回答她。 【健康值不能吃，但是山药可以吃。】 【挖！我这就挖！】方南枝来了精神，【在哪呢？】 【前方直行三米后右侧七米，地面下方。】 方南枝顺着系统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簇不认识的草丛，好几种不同形状的草叶。 她颠颠的朝着那边去。 随机抓了一个草叶。 【是这个吗？】 【不是，是那个心形的。】 【心形？心形是什么样的？】 费了好大劲，方南枝终于找到了系统口中所谓的心形叶子。 【山药长在地底，你要把一整只都挖出来，要小心些，别损坏。】 方南枝听了，二话不说就开挖。 小手弄得全是土。 “你挖啥呢？”方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凑了过来。 “爹，你力气大，你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方铜一脸莫名，但也听着闺女的话，帮忙挖，很快地上便露出了一截棕色的长随圆形状物体，外面表面还带有一层细小的毛毛。 “这是啥啊？”方铜懵圈。 方南枝谨记爹说的不能暴露系统，小声说了句，“能吃。” 说着，看了他一眼。 方铜立即明白了。 细桶神仙这是又给他们赐粮食了。 也不问了，奋力挖了起来。 很快，一整根连带着泥土都拔了出来。 方南枝悄悄掰断一小截，收录了。在这一瞬，脑海中的提示音也响起。 【叮咚——宿主成功收录草本薯蓣科植物，山药，奖励健康值+3。】 与此同时，院子里，坐在轮椅上劈柴的秦彦听到脑海中提示音，愣了一下。 健康值怎么莫名涨了？ 方南枝这边的系统也懵了。 任务完成，奖励下发，可，它宿主的健康值呢？ 怎么不见了？ 方南枝丝毫没意识到，她蹦蹦跳跳的，【谢谢系统哥哥，哥哥你真好！】 什么健康值，她看都没看，满脑子都是吃山药。 系统默默的把疑问咽了回去。 方家两兄弟从山脚下一路哭着跑回家。 刚一进门，方泽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委屈，放声大哭，“爹，娘，三叔打我和大哥，呜呜呜呜！” 方擎天也跟着哭。 两个儿子的哭声惊动了一大家子。 何氏赶忙出来，心疼坏了，“咋回事啊，那缺德的打你们干啥？” “我和弟弟去采野菜，他看见了，就要抢我们的野菜，我和弟弟不乐意，他就打我俩，方南枝还咬了弟弟，呜呜呜~” 这话说的格外顺畅，仿佛亲身经历的事实一样。 给何氏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臭不要脸的，气死我了，当叔叔的那么大个人了还因为几根野菜欺负侄子，丧良心的...” 骂了一会儿，气呼呼的回屋找到了自家男人，再次添油加醋讲了事情，“孩他爹，你可得给孩子们讨个公道。”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谁料，方金眉头一拧，“讨什么讨，多大点事。” “府试没几日了，我还急着读书呢。”方金看向她，有些不满，“你下次做事能不能分清楚轻重缓急，这种屁大点的事儿不要来找我，耽误我读书的时间，妇人果然无知。” 他之所以算计秦家的彩礼钱，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科举。 方老爷子也是支持的，哪怕全家快饿死，他也要勒紧裤腰带让大儿子科举，一旦考上了，全家都能鸡犬升天，改换阶层！ 何氏平白无故被训了一顿，先前那股气全硬生生憋了回去。 灶房，方银傻愣愣的坐在墙角，摸着肚子等饭。 他一向这样呆，但今个何氏看着他心里头莫名的来火。 “没用的废物，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吃！” 方银也听不懂，嘿嘿两声，跟着学话，“吃！” 何氏更生气了，忍不住拿着柴火往他头上打了好几下，“傻子，大傻子！气死我了！” 方银也不知道躲，只顾着喊疼：“大嫂坏！坏大嫂！” 山上。 父女俩挖山药挖的起劲。 附近还有好几处山药，他们已经挖了两根了，见父女俩挖，钱凤萍也加入了挖山药的战场。 有几个妇人也刚好过来了。 方铜带孩子入赘，是目前村里的风云人物，因此不少人朝这边偷偷摸摸的看。 刘大娘见他们在哪挖什么乌漆嘛黑的块，噗嗤一声乐出来，“哟，钱妹子，咋还吃上土疙瘩了？” “不是大娘说你，家里都没粮了，咋还充大头花了十两银子招人入赘啊！要我说，咱得多为孩子考虑考虑，可不能只顾自己舒服啊。” 这话意有所指。 无非是说钱凤萍为了花大钱就是为了办炕上那档子事。 钱凤萍又羞又恼，偏又不知该怎么说回去。 身旁响起小丫头清亮的声音。 “刘奶奶，你这话说的不对。” 方南枝摇头晃脑，“钱婶婶能招赘，是因为她有能耐，养的了孩子，还存的下银钱。” “二是因为我爹俊！” 这话给妇人们噎住了。 没法反驳，毕竟方铜长相确实不赖。 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身材也是肩宽腰窄，长得好看不说，一看就有劲，要不是又懒又混，年轻时候惦记他的大姑娘也不少。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来人，方南枝就怼。 一家子足足挖了有二十来根，小丫头累的没力气了。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热，三人当即便下山了。 东西是采不完的，白天休息好，晚上还有力气活要干呢！ 那么多粮食还要运回来。 回去后，一大家子看着盆里陌生的山药陷入沉思。 “这山药怎么吃的？”秦彦出声。 方南枝立刻在脑海中问了系统一遍。 得到答案后，立刻抢答。 “削皮然后煮着吃！” 第16章 中毒了 钱凤萍没试过，但表示愿意试试，万一真能吃呢？ 削皮的活计落在了秦彦和方南枝身上。 家里有两个竹刀，两人一人一个，就这么慢慢的刮皮。 竹刀这么一刮，外皮便被刮掉了一层，露出里面白色的肉。 两人从刚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后面慢慢熟练起来。 秦彦有些好奇，“枝枝，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吃？” 方南枝一愣，果断甩锅，“爹说的，我爹说能吃就能吃。” 这种甩锅的话骗骗小孩还行，但可骗不过秦彦。 少年垂眸，不打算继续追究，修长的五指捏着竹刀一刮，刮下最后一块皮。 一根山药成功刮好。 但是，他怎么觉得手痒痒的？ 方南枝手也痒。 两人对视了一下下，意识到了什么，默契的一起把手摊开，手心都是一片红肿。 方南枝花容失色。 【系统哥哥！！】 【我中毒了啊啊！！】 系统淡然回复【正常，生的山药瓤碰了就是会红肿发痒，拿火烤一下就好了。】 方南枝硬着头皮道：“哥哥，这是正常现象，拿火烤一下就好了。” 秦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一大一小身影坐着小板凳，一起在厨房的灶火下面伸手烤火。 烤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手中的痒意渐渐消退。 钱凤萍担忧的很，“这东西真能吃吗？” 本来就是抱着怀疑的心思试试，可两人手肿，钱凤萍更怀疑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吃了。 细桶神仙说的话肯定没错，但这手，他又没办法解释。 方铜一咬牙，“先试试看，等煮出来先给鸡吃。” 秦家后院还有一只老母鸡。 钱凤萍有些担忧，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愿老天爷保佑那只老母鸡吃不死。 剩下的山药没有扒皮，全都直接清洗过后切成段放入沸水里煮。 山药很快便煮软了，筷子一戳便戳出个洞，散发出淡淡的山药香。 钱凤萍捞出来，放凉了后，试探性的拿了两截喂给后院的老母鸡。 一家子硬是等了半个时辰后，确认老母鸡依旧活蹦乱跳，钱凤萍才放下心来。 剩下的山药还有大半盆。 钱凤萍给俩孩子夹的是他们两个亲自刮的没有外皮的山药段。 有皮的，她和方铜两个人扒皮吃。 方南枝早就迫不及待了！ 白嫩的山药一入嘴轻松咬断，入口是奇妙的黏糊糊还有点沙沙的口感。 味道除了山药味基本没什么，方南枝夹了一条野菜咸菜配着吃，顿时仿佛开辟了新大陆一般。 山药可比喇嗓子的粗粮饼子好吃多了，配着咸菜吃，软滑可口。 其余三人也是这么觉得。 这顿饭，山药消灭了一大半，还剩了不少，咸菜光盘，一家子又吃了顿饱的。 与此同时，几人还有几分激动。 现在家家户户可都没得吃，而他们发现了一种能吃的食物，并且，山上还有不少，味道还不差，这可是能活命的！ 钱凤萍同样高兴：“等咱抽出空来多挖点山药回来。” 该说不说的，味道真不错。 “没问题。”方铜应声，“到时候带上小锄头，挖它个两筐回来，吃个够！” “不过，我走时看了，咱发现那块，地下有不少山药没挖出来呢，全靠咱家也翻不完，我有几个兄弟，都是能靠得住的，到时候要不带上他们一起挖？” 方铜说这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自打知道了闺女说的事，他总担心大哥对他们图谋不轨。 如果真有灾民来了，他能多团结些人，到时候也能和灾民抗衡一二。 “没问题。”秦彦点头同意。 短短几个瞬间，他想的更深。 “叔，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咱们先不要声张，咱家和几个叔先去挖一波，然后再告诉村里吧。” “不少人家快断粮了，这时候要是只有咱家有粮吃，太打眼。” 容易惹人嫉妒啊！ 快饿死的人，在嫉妒下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还不如先一步说出来，落个好处。 方铜也认可，下晌，他就在家睡觉。 天一黑，他在钱凤萍的殷殷嘱咐下带了几根煮熟的山药就走了。 村口的林子里，三个大汉浑身瘙痒，一会儿挠挠这，一会儿拍拍那。 原因无他，他们躺在林子里喂了一天的蚊子。 林子里本就蚊虫多，他们这一待，就像是那只误入狼群的羊。 光是蚊子，他们今天就得拍死了两三百个。 三人都被咬的浑身红包，但没办法，这里藏了这么多粮食，不敢走一点。 脚步声渐渐走来，三人一下子进入警惕状态。 这么晚还往这边来.…….肯定不是啥好人！ 直到熟悉的声音从黑夜里传出。 “铁柱、二娃，狗蛋~” 认出这是方铜的声音，三人这才放松下来。 “这呢，这呢！”二娃小声答应，挥了挥手。 方铜忙小跑过来。 三人抱怨。 二娃率先开口，“你可算来了，你是不知道，哥三个在这趴窝一天了，那是一步都不敢挪。” 方铜一笑，“好兄弟，辛苦你们了！” “我也给你们带了吃的，赶紧尝尝。” 说着，拿出布包，里面是六段山药段。 “嘿，这是啥玩意。”三人可不跟他客气，齐齐上手，把山药拿没了。 眼看着他们直接就要吃，方铜赶紧道：“等会，这是扒皮吃的！” 三人闻言，又草草的扒了皮。 山药下肚，三人多少有了点力气。 “这是啥啊，味道还行，就是粘的呼的。”狗蛋摸着肚子吐槽。 “这是山药。”方铜神神秘秘，“旁人可不知道这东西能吃，山上还有不少呢！这事儿瞒不了多久，做我兄弟，亏不了你们，这两天你们就跟着我上山挖。” 三人皆是一惊。 而后大喜。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老三，太够意思了！”二娃激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娃瘦瘦的，长得有些尖嘴猴腮，人倒是不坏，就是说话咋呼。 铁柱，笨笨的老好人，憨憨的，他是真感动的很，“三哥，下辈子还跟着你。” 狗蛋眼里甚至有崇拜，“三哥，啥也不说了，这恩我记住了！” 这位长的膀大腰圆，脾气还冲。 以前和方铜打架，屡次成为方铜的手下败将，算是被打服的。 第17章 运粮 当然，他们这次帮方铜也不是白帮，方铜承诺了等粮运回家给他们一人分半斤粮。 半斤粮省着煮粥用，够全家吃两顿了！ 现在又加上了山药！三人心里说不感激那是假的。 明月高悬，林子里漆黑如墨。 林中时不时有蝉鸣叫，这个时辰，村里的人都睡熟了。 “差不多了，干活，兄弟们！” 方铜一声令下，兄弟四人开始分工。 三个人偷摸运粮食，二娃留在原地看守粮食。 一趟估摸着运不完，要运两次。 半夜，秦家院门被缓缓敲响。 声音三长两短，不算大，但被守在门口的钱凤萍听见了。 这正是一家子当初商量好的暗号。 钱凤萍立马开门，院子里没点油灯，借着月光，她和黑暗中扛着粮食袋子的方铜对视。 心脏加快跳动。 那双漆黑的眼，在月光下，格外叫人有安全感。 后面两人进来，都没有说话，和钱凤萍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便借着月光绕到后院小屋放粮食。 屋里，方铜压低声音，“还有一趟呢，我很快就回来。” 钱凤萍点点头。 来回两趟，第二趟四个人咬咬牙，硬是把四袋子粮食扛了回来。 几人进了院子，钱凤萍赶忙轻轻关上门。 院子里也没点灯，但房门开着，钱凤萍早早的便烧了热水，朝着几人招呼。 三个汉子一进屋，便和拎着油灯的小丫头对视了。 方南枝微笑，脸颊上的梨涡显得可可爱爱的，她把煤油灯放在桌子上。 钱凤萍刚好端着热水壶和水碗进来，小丫头乖乖巧巧的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水。 三个汉子的视线都柔和下来。 有几个月没见，方铜的闺女好像长得更可爱了。 心里羡慕的很，他们要是有这样的闺女，肯定也要当宝贝供着。 “你们先在这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啊！”钱凤萍笑着嘱咐：“儿子，你陪你几个叔叔待会儿。” 秦彦颔首，也不拘束，朝着三人问了声好。 狗蛋立马应声：“诶，不用跟俺们几个这么客气，三哥和我们说过你，说你聪明着嘞。” 二娃笑着锤了他一下，“你这呆子，人家彦小子可是读过书的。” 这话不假，秦彦爹去世前，他就和爹开蒙。 是后来，家里没了收入，他长大后才慢慢去打猎谋生。饶是如此，读书识字也没落下。 秦彦声音温和：“几位叔叔过奖了……” 钱凤萍去了后院放粮的小屋子，利落的分出三份粮，拿黑色的小布袋装好。 一进屋，就把粮袋递给了三人。 三个汉子接过粮袋，都愣了一下，手里的粮食重量很明显都超过半斤了。 心头不禁一暖。 小声摆手： “不行不行，太多了，那怎么能行。” “可不是嘛，嫂子，该多少就是多少。” “对，我们是有原则的。” 三人说着客套话，可手里拿着粮食，却是一点没有往回送的意思。 都在这假客气呢。 方铜无语：“滚滚滚，都赶紧回家睡觉，明天都背着筐早点过来哈，天不亮咱就得上山。” “来晚了我可不等你们。” “哎，这就回家。”二娃笑嘻嘻的往外走，“明个可别忘了等俺们。” 三人出了院子，自动静下声音来，借着月光拎着粮袋各自回家。 方铜把人送到门口，关好了大门，蹑手蹑脚的走回屋子。 小屋内，昏黄的油灯散发微弱的光芒。 一大家子全都聚集在主屋开会。 “粮食一共买了三百斤，关于这粮食，你们有啥打算？” “三百斤？这么多！” 这数量委实让母子俩有些惊讶，粮食比他们预想的要多不少。 方铜有些小得意，很明显的求夸，“这些粮食是我找熟人买的，人家给送了二十斤，凑个整三百斤。” “爹爹厉害！”方南枝毫不吝啬夸奖。 钱凤萍眉眼温柔，“嗯嗯，多亏你了。” 她一夸，让方铜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 “咳，我觉得，这些粮不能放一个地方。” 秦彦颔首：“狡兔三窟。” “那要不就分成三部分。”方铜道：“家里放个一百斤，其他地方再放点。” “我知道山里有个隐秘的山洞。”秦彦道：“我从前打猎带不回的猎物偶尔会放进去，从没有人发现过。” “好，那第二部分就定在山里。” “那第三部分呢？” “要不挖个地窖放进去？”方铜提议。 钱凤萍立马应声：“对了，家里是有现成地窖的。” 方铜垂眸思索：“不，咱们做个更隐秘的。” 家家户户都有地窖，他要是灾民来抢掠，地窖是必搜的。 “那是啥样？”钱凤萍不解。 方铜指了指炕头。 “咱们把粮藏在炕头底下。” 天头热，再加上这边气候干燥，也不用担心发霉。 一家子简单敲定了个方案，说干就干。 几个屋子都视察了一番，最后，选定了秦彦的屋子来藏粮。 方铜根本没得休息，商量好了便立马去拿了铁锹准备开始挖炕，挖新地窖。 没办法，这事儿还不能让别人来，必须得是自家人挖。 方铜一手拿铁锹，脑子里构造着这个地窖该怎么挖，同时，心头有些无奈。 偷懒这么多年，没想到也会有现在这种不得不勤快的时候。 方南枝就看着她爹拿着木尺比比划划的，看起来很是专业。 “我也帮爹挖。”话说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钱凤萍见状，把她抱回西屋，“你先睡会儿，一会儿用你帮忙的时候，婶婶再叫你。” 叫醒是不可能的，哄孩子罢了。 方南枝困得不行，懒懒的点点头。 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另一边，秦彦守在一旁，打算帮忙一起挖。 才刚拿起铁锹，就被方铜制止了。 “你也是小孩，还长身子呢，赶紧回去睡觉，这有我就够了。”方铜一脸严肃撵他。 “对。”钱凤萍走回来，一脸担忧，“你别熬夜，你身子还没养好呐。” 拗不过两人，秦彦只得推着轮椅去睡觉，不过他的屋子被占了，干脆睡在主屋。 第18章 狡兔三窟 钱凤萍是帮着干了一个多时辰，又困又累才去睡。 方铜干了一宿。 即便连夜赶工，一晚上也挖不出来一个地窖。 天还没亮，方铜又放下铲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背上好几个叠在一起的竹筐拿起锄头出门了。 山脚下，三人已经到齐。 二娃看着他那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微微张大了嘴，“不是我说你，三哥啊，新婚是那啥，甜蜜了些，可你也得节制啊，眼下闹灾荒呢，哪有那么多力气...” 话说一半，方铜踹了他一脚，瞪他。 “少胡咧咧，赶紧上去。” 山上寂静，有些发黑，只有少许的光亮能从树叶的树荫里透出，但也足够照亮脚下的路。 方铜记着上次挖山药的地方，很快，便找到了。 他眼尖的发现，坑里的山药少了些。 男人挑了挑眉，村里的人果然敏锐啊，昨天他们就挖了那么一小会儿，在他们走后，就已经有人效仿他们挖山药了。 不过估计没发现山药能吃，怕是拿回家后切开发现手肿便当做有毒的草扔了。 他拿起锄头刨，顺便讲解。 “你们过来看，就是这种草叶，下面有山药，拿锄头刨周围的土，别伤着山药，就算不小心刮破了也别碰到瓤，里面的肉在没煮熟之前是有毒的，挖差不多了直接捏住底往外拔。” 三人听的认真，不一会儿便开始各自上手。 他们平日里吊儿郎当，但眼下，粮食是关乎生计的大事，没人不用心。 在挖了那么两三个后，全部熟练起来，动作飞快朝着不同方向开挖。 如今多挖的每一个山药，可都是时候没粮吃时的救命稻草啊！ 再看荆棘丛里，还有零零散散的约莫七八根随风飘摇的山药叶，三人眼底热切。 钱凤萍没多久后也醒了，简单煮了粥。 三人吃过饭后，简单嘱咐了一下儿子，她便带着方南枝上山。 钱凤萍身后也背着好几个摞在一起的竹筐。 夫妻俩把家里所有竹筐都拿过来了。 方南枝走上来，便看见昨天长了山药的地方今天全是坑，挖的干干净净。 几人把这附近的山药都挖没了，每人约莫挖了五六根。 方铜挖得快，他有九根，但这点也不算多，连筐的三分之一都没装满。 方南枝在脑海中询问，【系统哥哥，你知不知道哪里还有山药啊？】 系统被召唤出来，【检测中——宿主目前坐标点往东走八十米米，再往北走六十二米处，检测到大片山药植物。】 【检测中——宿主目前坐标点往南走一百六十六米，再往西走五十二米处，检测到大片山药植物。】 方南枝被这份惊喜砸的有些头脑发晕。 她小跑过去，拽着方铜的胳膊往边上人少的地方去。 方铜知道，这是他闺女有话说了。 八成是和神仙有关的！ 配合的跟着去，方南枝附耳，把这两个地方详细说了一遍。 方铜不疑有他。 立刻叫上了三人，朝着其中一个地方去，美名其曰，“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没一会儿，果然在陡坡下找到了一片。 “快看，这里有不少！” 铁柱三人忙看过来，当即撅腚就是干。 方铜却没着急：“你们先挖着，我再去别处找找。” 既然有两处，没必要全都在一起挖，干脆分工效率更快些。 三人胡乱应了声，继续忙的热火朝天。 方铜继续去下一个地方，这次是带着妻女绕圈。 方南枝心里揣着答案，佯装不经意走到了位置，惊呼：“哇，爹爹，婶婶，这里也有。” 方铜配合的露出欣喜：“是！闺女小点声，可别太大动静。” 父女俩演的有点尴尬，但钱凤萍是实干派，当即开挖，没有半点犹豫。 三个人一起分工合作，两口子负责挖，方南枝负责将山药捡起来丢进筐箩里。 一家子满头大汗，但效率极高。 没一会，带来的框满了。 天才刚有点亮的意思，方铜看了看，他们这边加上二娃他们，山药挖了足足六筐了。 方铜擦了擦汗，“也差不多了，咱三个趁着这会儿没人，把这些先送回去吧。” “铁柱，你跟我上我那边搬。” 方铜说着，率先背起两个筐，前面一个，后面一个。 虽然他以往偷奸耍滑，但眼下还是知道轻重的。 一人背两筐虽然沉，但努努力倒也能背，更何况，背的是救命的粮食。 剩下二娃他们一人背一筐，期间轮流帮方铜分担一会儿，钱凤萍背一筐，方南枝在后面帮忙抬。 五大一小满载而归下山。 天色既白，有村民也陆陆续续的上山。 有几个路过的人对他们的筐好奇得紧，莫不是采到什么好东西了？ 伸长脖子去看，筐罗上面被盖住了，村民们只能透过缝隙看了看筐里黑棕色的一大片，也搞不准是什么。 有人好奇来问，他们就装聋作哑。 旁的不管，先回了秦家再说！ 到了家，四个男人都累的不成样，把筐往院子里一放，纷纷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来吧，分赃吧。”方铜歇了口气，率先开口 院子里一共有六筐山药。 二娃应声，“老三，地方是你发现的，没有你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分你说了算。” 这事儿是三人私下便商量好的，因此他说出来后，也无人反对。 方铜也不扭捏，想了想后，他出声道：“我拿三筐，剩下三筐你们平分。” 三人对此没有异议。 他们之前带的都是快要赶上人高的大筐，就算一人分到一筐，数量也着实不少。 这一趟，血赚！ “咱们下山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着了，我打算把山药这事儿告诉村长。” “啊，为啥子嘛？”二娃立即表示不满，“那山上还有不少嘞，你说出去肯定立马就被薅光。” 狗蛋跟着帮腔，“可不么，咱们还没采够呢！” 铁柱跟着赞同点头。 方铜蹙眉，“就算我不去说，你们扪心自问，能把这事藏得住？别到时候惹了众怒才是！” 第19章 公开 “狗蛋，你家只有个老爷子，爷孙俩是扛的住人抢？还是防的住小偷？” “二娃，你家还有俩十来岁的弟弟妹妹，这个年纪正是藏不住事的时候。” “还有，铁柱你家倒是兄弟多，但你那些兄弟哪个是省油的？” 平日里自家都没少欺负铁柱，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山药能吃，那还能藏得住？ “到时候，村里人知道咱早就晓得山上有吃食却不说，谁家要是在这期间再饿死个人，不全都得怪在咱们头上？” 这种时候，人眼红起来，那可真是能要命的。 被挨个点名训斥，三人顿时老实了。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蔫蔫的各回各家。 方铜歇了会儿，就坐不住了。 带着闺女往村长家去，让孩子多见识见识人心不是坏事。 村长正在屋檐下吧嗒吧嗒的抽烟呐！ 仰头望天，吹着热风，唉声叹气。 看见门口一大一小的身影，原本就犯愁的村长一下子拧起了眉。 方铜这货来找他干啥？ 莫不是后悔了入赘？ 村长脑子里思绪纷飞，看见人进来，也没有半点要起身迎接的意思，老脸上写满了嫌弃。 不待见的意思很明显了。 不被人当回事，方铜也不恼，给了闺女一个眼神。。 方南枝声音甜甜的微笑问候：“村长爷爷好！” 任谁看见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娃娃朝自个笑着问好能无动于衷？ 村长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哎，好~” 不过视线转向方铜，村长又警惕起来：“今个来找我有啥事？” 方铜也不跟他客气，昂起头来，俨然是一副大功臣的模样。 “我在山上发现粮食了。” 村长小眼睛里满是疑惑：“粮食，啥粮食？” 方铜当然不能轻易说：“这是我给咱全村做的贡献，村里得给我点好处吧？” 村长有点不信他。 方老三平日里游手好闲的，除了偷鸡摸狗，就是打架生事，能发现啥好东西？ 真发现粮食，也肯定藏起来了。 却特特来找他，难道是想上他这里骗点钱？ 村长自觉洞悉了一切真相，当即从鼻子里哼一声，也不接话。 方南枝见他不信，有些急了，从怀里掏出刚从家煮熟带出来的山药，“爹爹说的是真哒！” “村长爷爷，你吃！” 说着，还特意贴心的给扒了皮。 村长接过，看着手中那半截白色不知名物体，将信将疑，“这是啥东西，没毒吧?” 看着村长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方铜难免不由得生出几分得意。 “这叫山药，您老放心吃吧，没毒，我家都已经吃过了！” 村长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小块。 入口软糯黏滑，还有一种独特的香气，吃着味道居然还不错。 想着，他又大口吃了几口。 半根下肚，村长意外的发现，这玩意怪顶饱的！ 山药……在这灾荒时候，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村长很是惊喜，直接站起身来，态度一下子亲近了不少：“老三呀，这是从哪儿弄的？还有没有？长啥样？” 方铜双手环胸：“有是有，不过，我给村里这么大的消息，和救大伙命差不多了，村里得给我好处！” 闻言，村长老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老三呀，不是我不给，你自个瞧瞧，眼下咱村里人都快饿死了，能给你啥好处啊？ ” 要什么好处，方铜心里早已有成算。 男人笑呵呵的，“我记着挨着秦家不远处有个小池塘来着。” 小池塘里面只有小鱼，是真的小的不够塞牙缝，以前村里人都不爱过去。 前段时日大雨，倒是给池塘灌满了，那也没啥用。 现在村里只缺粮，可不缺水。 方铜提的这个要求倒还真不难。 但村长也是个老人精了。 他也笑呵呵的，拍了拍方铜的肩膀，“哎呀，老三呀，这池塘不难办，但是我也得先知道你这山药有多少呀，是不是？” 方铜更加自信了。 “您老把心放回肚子里，这山药啊，包够全村都能分点。” “铛铛铛~铛铛铛~” 村长当即便敲锣打鼓。 每次敲响这个鼓，就代表村里有大事要说，各家都得出来一个汉子来开大会。 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不少人家朝着这边赶。 看见院子里的方铜，也没多想，只当是他来的还挺快。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各家各户的顶梁柱基本也都来齐了，村长清了清嗓子，“今个叫大家来，是有一件大好事！” “方老三，方铜发现了一种可以吃的东西！” 说着，村长拿出了他吃剩半截的山药棍，放到了方铜手里，“具体什么情况，就让老三来和大伙详细说说！” 众人看着站没站相的方铜，又看看他手里拿的山药，半信半疑的。 “啥，啥山药？” “这玩意能吃，不会吧？” “方铜别是又搞什么幺蛾子来折腾人。” 众人窃窃私语，怀疑居多。 主要是这个发现人很不靠谱啊！ 方铜不管旁人怎么说，大大方方给大家介绍起来。 “此物就是山药，是我在山上发现的，大家伙都仔细看看。” 昨个有个别人偷摸挖出过山药，立马表示质疑。 赵四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方铜，你别是饿傻了，这东西我挖出来过，才碰到手就肿了，又疼又痒的，分明有毒！” 周围人的视线纷纷朝着他看过来。 “真的假的？” 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让他莫名感到上头。 “没错，这东西就是有毒，老三，你咋能拿出来害大家伙！” 众人看向方铜的神色也有些不善。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 有毒？他刚才可是吃了半根。 随即又强迫自己放下心来，方铜都说了这东西他全家都吃过，那想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下一秒，便听见身旁的方铜大声道： “没错，这东西是有毒。” 村长：？！！ 天塌了。 他老头子是哪得罪这个混不吝的了？ 第20章 认字 “不过，这毒性却并不是无解的。”方铜单手叉腰，洋洋得意：“山药深埋在地底，需要小心挖出来，若是不小心蹭破了皮，果瓤又触碰到手，那手很快便会又肿又疼。”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只需用火烤手，手很快便会恢复如初。” 赵四被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台，有些不服。 他梗着脖子喊：“你看吧，你都知道有毒，那手碰了能烤火，东西咽肚子里还能把肚皮翻出来烤烤火不成？” “那倒不用。”方铜悠悠道：“我都试过了，只要确保煮熟了再吃，山药的毒性就没了。” 村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说着，方铜掰下来村长咬过的地方，将剩下的山药扒皮吃了两口，吃的喷香，没有半分不适。 众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方铜掰下来两块，朝着人群递过去。 “其实味道真挺不错的，有人想试试吗？”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沉寂，很快一个瘦小的汉子出来，二话不说拿起来学着方铜的样子扒皮，“我来试试。” 他实在是太饿了，有毒就有毒，也能做个饱死鬼。 扒完皮，毫不犹豫的把山药块丢进嘴里。 下一秒，他眼睛瞪大。 别说，这玩意，意外的有点好吃。 众人凝神看着他的反应。 “咋样啊？” 王大山不说话，直接把方铜手里的山药全拿过来了，包括被村长咬过的那一小段，三下五除二全塞进嘴里嚼。 什么回答的话都没有他此刻的行动来的更具有说服力。 见是真能吃的，众汉子们急了。 有人想起来，早上见秦家一筐一筐的往下运土，难怪啊，合着不是土，是山药！ 怪不得呢！ 聪明的已经凑到方铜身边，“老三啊，你是在哪儿挖的，告诉告诉呗？” 全都一改之前不相信的态度。 方铜也没和他们计较，笑眯眯的，“大家别着急，跟我一起上山，我告诉你们这山药咋找。” “那还等啥，赶紧走吧！” 一大伙人乌泱泱的簇拥着方铜父女俩朝着山顶上去。 方铜记着位置，很快找到了上面一处地方，指着道：“这种叶子就是山药，你们挖的时候要注意.……” 等他讲解完，还现场挖了一株展示。 众人记下后，一哄而散。 有迫不及待开始挖的，还有人薅下一片山药叶子回家召集人手。 方南枝则是一路，通过系统又检测出两处有山药的位置。 悄声和她爹说了。 方铜带着人绕两圈，佯装是自己又找到了两大片。 很快，那两片山药丛便有了不少人去挖。 方铜功成身退，牵着闺女回家。 “枝枝，这里的事你别管了，回家歇着。” 剩下的山药就让村里人自己找吧，不然他一找一个准，怕是要露馅的。 山上有粮食的消息传的飞快，不少人家几乎是全员出动拎着大筐小锄头猛猛挖山药。 同时，议论声不绝于耳。 发现山药的方铜首当其冲成为了话题中心。 “没想到啊，方铜一向游手好闲的，还能发现这事儿。” “可不么，以前觉着他是个没出息的，没想到发现了吃的还不忘惦记着大伙。” “依我看，他呀，也就是懒了些，人倒是还挺好的。” “这些年错怪这小子了。” 走到哪儿都有夸他的。 这声音落在方家人耳中，却十分不是滋味。 何氏和方家老两口撅着腚挖山药，脸色却不是很好。 “爹，娘，不是我说，三叔子是傻了不成？发现了新粮食也不知道先告诉自家，他跑去告诉全村？” 这下好了，全村都和他们家抢山药挖。 看着那些人背后背着的一筐筐山药，何氏觉得内心仿佛在滴血。 那些本该都是他们家的啊！ 方铜给闺女送到家门口，便也拿起筐和锄头去山里了。 虽然现在去挖挖出来的山药估计要村里平分，分的也不多，可他要是不去，不就代表了家里不缺？ 再者，能多拿一根是一根，这玩意谁会嫌多。 方南枝听着主屋的动静，迈着小短腿跑进去。 秦彦正在屋里接手方铜昨夜没干完的活计，拿着铁锹一下一下的挖地窖。 少年坐在轮椅上挖有些吃力，铁锹偶尔还会磕碰到轮椅，即便如此，他也仍然耐心的慢慢挖着。 方南枝见状，立马也要拿起墙角的铁锹跟着帮忙。 铁锹的长度快要赶上三个方南枝了，她也是人小牛劲儿大，还真让她拿了起来。 “哥哥，我来帮你！” 方南枝拿着铁锹，摇摇晃晃的走向秦彦。 秦彦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笑。 少年赶忙接过方南枝手里的铁锹，有些无奈：“不用，这里有我就行。” 这小丫头拿个勺子挖泥还差不多。 方南枝不肯：“我要帮哥哥！” 秦彦扶额，哪敢让她动手，一琢磨，干脆自个也先放下锄头。 带着方南枝去了小隔间，其实是拿屏风隔开的一片空间。 里面有个书桌，靠着墙脚摆放书架，上面有十来本书。 这些都是秦彦爹生前留下来的。 秦彦抽出一本《三字经》，他尽量放柔了声音，“枝枝，咱们来看书好不好？” 方南枝成功被书转移了注意力。 她看向秦彦，有些不敢相信的重新问了一遍，“看书？给我看书吗？” 秦彦点点头。 “是。” 方南枝乖巧的坐在书桌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本三字经。 在感受到那粗粝的手感后，兴奋的晃了晃身子。 以前大伯也有不少书，都跟宝贝一样藏着，女娃子哪有看的份。 本以为书这东西跟自己没缘，方南枝也没想到，她竟然也能有摸到书的一天！ 不过，即便摸到了，她也不认字。 秦彦长指一点，“来，我教你。” “人之初，性本善。” 少年声音缓缓，像是温暖的溪流。 方南枝懵懂学话，摇头晃脑，“人之初，性本善。” “对。” “这个字是人...” 一旦忙起来，时间便过的飞快。 一直到天黑，大伙才依依不舍的从山上下来。 后来他们又找到了一处山药丛，挖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共挖了上千斤。 听着是多，但全村两百多户人家，一户也就能分到五斤而已，一户人家少说都有五六个人，五斤的山药省着吃，两三顿就吃没了。 第2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大伙还是高兴的，山那么大，往后还能去挖，保不准还能找到，有总归比没有强的。 众人下山路上，方铜轻咳两声。 “村长叔啊，你就说这山药咋样？” 村长一愣，这都叫上叔了？ “不错，抗饿，山里备不住还有不少。” “这是我发现告诉大伙，我这次也是为咱村立了功是不是？” 方铜说到这，村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提醒他别忘了好处了。 对此，多数人保持沉默。 不过有一个声音率先从人群中出声。 “方老三，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你这么计较做什么？”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今早还带着二娃他们先挖了不少山药才告诉村里，这事儿村里都没和计较，你反倒还要上好处了！” 秦高飞从人群中走出来，看他的眼神，很是不满和鄙夷。 他是秦族长的大儿子，二十六岁，身材偏臃肿，但穿的还挺讲究，一身棉布的深灰色衣服。 方铜冷笑。 “我不先挖了，自家试过，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吃？说起来，我家给大伙试毒还是一份功劳呐。” 秦高飞一噎，眼珠子一转，当即笑道：“成，那既然现在试出来了，你们家还有二娃他们之前他们挖的山药就拿出来吧，毕竟是村里的东西，咱大伙一起分！” “我可看见了，好像有二十筐。” 他故意虚报了个数量。 村里有不明真相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看方老三的眼神都有些嫉妒了。 一筐哪怕三四十斤，二十筐得多少？ 大伙算不出来，但知道不少。 “他们几个挖了这么多吗？” “这山是村里的，山上挖的应该全村平分。” 有几个贪心的小声附和。 见状，秦高飞扬起嘚瑟的笑容。 提前挖了又怎样？说到底不过几个混子，能玩的过他？他今天就是要让这几个人白干！ 二娃气的涨红了脸：“哪来的二十筐，我们几个累死累活也就分了一人一筐，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 秦高飞冷笑一声，一副吃定他们模样：“我就是看见二十筐，你们拿不出来，就是私吞了，贪了村里东西，得赶出村子！” 这话倒是没人接了。 主要别说眼下闹粮荒，就是平常时候，赶出村子的人都没多少活路。 这点事，不至于和方老三结死仇啊。 狗蛋最是冲动，看着秦高飞那得意的样子，怒火中烧，直接上前两三步揪住他衣领，“你要不要脸了，那些都是我们自己挖的，你们一点力气没出就想白分？!” 秦高飞好歹也是秦家族老的儿子，按照惯例就是下一任族长。 自觉在村里颇有威望，被这么一拽，秦高飞脾气也上来了，反手推了回去：“你和谁俩喊呢？你个外来户也配?” 狗蛋和他爷是几十年前，落户村里的。 但他不怂。 “我他娘的就喊你呢，狗仗人势的东西，真把自个当人物了？” 这话直戳秦高飞的心窝子。 他怒了，一把推了过去。 铁柱也生气了，推他：“你少对我兄弟指指点点的...” 就这样，你推他，他推他，两拨人很快推搡了起来。 眼看着有打起来的架势，村长老爷子立刻怒喝，“都给我住手，反了你们了？！” “谁再动手滚出村里！” 方铜把三人拉回来，声音平静蕴藏着怒气，“你这意思，我明白了，山里挖出来的都得大家伙分是吧？” “秦族叔家里刚好在山上种了不少竹子，我前两天看见了，长势还真不错，那下面的竹笋也得给我们全村大伙分吧？” “秦家还在山上种竹子了？” “竹笋哎，好久没吃到了，到时候咱们偷摸找找。” 光是听着这两个字，村里就有不少人咽口水。 “我觉着方老三这个主意挺好的，山药也分，竹笋也分。”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危险发言，一直装着不存在的秦族长蹙眉。 他咬着牙，把秦高飞拉了回来，佯装训斥，“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而后扯出笑，“老三啊，什么分不分的，都是飞子不懂事胡说，做不得主的。” 面上有多平和，内心就有多恨。 好个方铜，他记住了，次次都坏他好事！ 方铜可半点不怂着老头子，吊儿郎当瞪回去。 “行了，这次山药的事，方铜是立了大功的。” 村长老爷子扫了眼秦家父子，心中嗤笑。 平日看着德高望重，临了还比不上方铜一个街溜子。 他继续：“待会儿，方铜你就跟我去趟家里，把那池塘过户给你。” 要知道，这些山药采没了就没了，但若下次还有人发现什么其他能吃的呢？没有奖励，谁还会把好处往外让？ 村长深知这个道理，鼓舞道：“大家伙也看见了，以后要是也发现了什么能吃的，积极告诉村里，不让你白干，都能给奖励！” 大伙都沉默了。 开玩笑呢，这家家户户没粮食的年头，谁家发现能吃的了，不藏起来自家用，告诉全村人一起分？ 谁也不傻，方铜要的小破池塘可不值钱。 这么一想，他们还真有点感激方铜了，他没把山药全独吞，反而给他们分了出来。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还是要给村长留点面子的。 “没问题，村长，要是发现一定上报。” 心里：才怪。 “对对对，方铜是咱们全村的榜样！” 村里再多点这种人无私的人最好，但自家可别有这样的。 大伙又纷纷开始感激方铜，这次倒都是真心实意的。 “老三，不管怎么说，俺家快断顿了，你这是给了个活路啊！” “是啊，你这一发现，真是救了咱村不少人啊...” 方铜收获了一波好人缘，背着分来的五斤山药，跟着村长身后晃晃悠悠的去了他家。 那池塘是村里公用的，只要理由正当，村长有权处理，甚至不用去县衙。 在过户契书上写明了缘由，麻利的签字盖手印后便直接给了他。 方铜接过文书，高高兴兴的往怀里揣，“辛苦您嘞。” 第22章 苦肉计 老村长看着他这副不稳重的样子，忍不住叮嘱，“方铜啊，你如今也又成了亲，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别总犯浑。” 方铜刚把东西拿到手，心情好，胡乱的敷衍应声。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就不耽误您老休息，我先回了。” 秦家，正热闹着。 “弟妹啊，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家里实在是没有余粮，孩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再饿就真饿死了啊！” “我也不要你们要粮食，给我分点山药就成。” 何氏哭着：“山药是老三先发现的，但是却没告诉自家人，村里分的又少，你们既然提前采了不少，就给我们分点。” 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埋怨的意思。 “等度过了这个难关，我们家一定记着你的恩情。” “婶婶，求求你了。” 方擎天不过十岁，虽然平日调皮捣蛋，但长的不差。这会儿还眼泪汪汪的，就让人瞅着心软几分。 方泽天愣头愣脑，还没大哥的演技，只憋着嘴喊饿，也显得极可怜。 至于方晴雅，自认以后要做伯府大小姐，没来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钱凤萍哪见过这阵仗，被搞得手足无措。 “大伯母骗人，家里柜子藏了粮的。就是真没的吃，大伯那么多书，卖两本也有法子。” “大伯母羞羞，来骗吃骗喝了！堂哥们都是小骗子！快走！我家可不会上当！” 方南枝从屋子里小跑出来嫌弃的伸手比划着撵人。 这副小模样一下便把何氏的怒火点燃了。 “小白眼狼，亏你还姓方，也不知道帮衬帮衬自家人。” 方泽天指着她：“就是，你不过是个跟爹入赘的拖油瓶，还是个女娃子，哪有你说话的份？ ！” “是不是我们以前揍你揍少了？！”方擎天捏拳头吓唬她。 一见她，兄弟俩当即原形毕露。 毕竟前不久才因为方南枝，导致他们挨了一通打。 秦彦不知什么时候转着轮椅过来，把小丫头拉到身后。 “你们敢动她试试？”他语气森寒，眸光如墨，“枝枝是我妹妹，不是拖油瓶，她说的话也都作数，轮不到你们对她指指点点！” 两人皆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着有些害怕。 回过神来，方擎天梗着脖子骂，“你不过也就是个死瘸子，能拿我怎样？” 方泽天帮腔，嘲笑，“断了腿的窝囊废，略略略。” 秦彦面色瞬间阴沉一下，手攥成拳，压抑着怒火。 “哎呦，老远我就听着乌鸦叫唤，原来是大嫂带俩侄子上门了？” 方铜人还没进门，骂声就先到了。 “不是说擎天兄弟俩，是我大哥亲自给启蒙的吗？就教出来长舌妇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欺负我闺女儿子欺负上门了？上次教训你们给你们打爽了是吧？” 方铜小嘴叭叭一开一合，阴阳怪气加人身攻击，中间都不带停的。 若是换成别人，两人可能还不服。 但眼前的人是方铜，这家伙有事儿他是真动手啊！ 两人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何氏察言观色，勉强挤出笑容，“老三啊，误会了，没有这个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俩计较。” “今个找你来是想借点山药.……” 方铜直接打断她，阴阳，“哟，怎么读书人的娘子也来打秋风了？” “大哥知道吗?” 何氏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咬着牙道：“咱都是一家人，干嘛说的这么难听？” “哟，我可不敢和您是一家人。”方铜道：“我都入赘了，族谱上的名字都划了，可高攀不起方家？” 他入赘当天，他爹就找了方氏族长，迫不及待的划了他名字，生怕他入赘影响大哥读书人的名声。 被族谱除名，在这时候算是极丢人的事。 也就方铜不在乎，这么大大咧咧嚷出来。 何氏心头忍不住讥讽，面上撑着尴尬强笑。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年，嫂子可没少照顾你，你自己说说，家里哪天的饭不是我做的，你哪天没吃？总不能你入赘，这情分说断就断了？” 这话就是纯挑拨离间了。 方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连连后退，脸上三分惊诧七分娇羞。 “情分？没想到嫂子你、你竟然对我有这个心思？” “这可使不得啊，如今我可有媳妇了，我一颗心都是我媳妇的，实在腾不下地了。” 看着他脸上的娇羞，何氏回过味儿来，气的脸上那是又红又涨。 “你、你别不要脸，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谁对你有心思了，别瞎说！” 方铜一副他不信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懂你。” “不过，大嫂你还是得守妇道，我大哥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而且，我心里已经有钱娘了。”方铜摆摆手，“你的心意，婉拒了哈。” 这话都说出口，果然还是个脸皮厚的泼皮！ 何氏快要气炸了！ 生怕旁人听去，她名声就完了，急的跳脚：“你别瞎说，谁看得上你！方铜，你一点脸都不要了？” 方铜全然不听，顺手一把拿起墙角的大扫把往何氏身上招呼，“赶紧走吧，大嫂，这都两家人了，你老来找我干啥，我这清白一男人的名声可不能被你毁了！” 何氏狼狈闪躲，急的不行，“你别胡说，我没有！” 方南枝见状，立马效父，噌噌的跑到墙角也拿了把扫帚，直接撵一旁看傻了的方擎天兄弟俩。 “都走，你们都走！你们是坏堂兄，哼！” 方南枝说着，扫帚用力的朝三个人身上打。 “啊，你居然敢打我？！” 方泽天呼痛，不敢置信看向她，试图眼神震慑她。 方南枝翻了个白眼，手里的扫把挥得更用劲，“略略略，我就打！” 上次他们兄弟还打自己呐，今个可算是让她找着机会报仇了！ 何氏母子三人，被父女俩打得吱哇乱叫，很快被撵出了门。 第23章 教子 才出去，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母子三人狼狈离场，毛都没讨到一根，还挨了顿打骂。 “娘，现在咋整？”方擎天满脸不服气，他是方家长孙，爷奶说了，他以后要自立门户的，今个被个丫头片子打了。 “还能咋整？”何氏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说话没好气，“人家都给咱撵出来了，回家啊！” 俩孩子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回了家，何氏越想越气。 方老三这个混不吝的，那么多山药都舍不得家里几根，甚至还污蔑她的名声，还打人！ 她现在胳膊被扫帚抽的还疼呢！ 视线落在秀秀气气坐在院子里，练习绣花方晴雅身上，心里不舒服的很。 她和两个亲儿子都为了粮食挨了打，狼狈得很，就她一个甚至不是亲生的丫头片子凭什么还在这高贵？ “不愧是伯府千金，我和你两个哥哥都被打了，你倒是一直金贵着。” 这话自然不是夸她。 方晴雅忍下心头的不爽，皮笑肉不笑：“娘说笑了，是家里让我多多养着，总得把前几年干活磨出来的老茧给消了，不然日后回了府里，叫人误会就不好。” 这话半示弱半威胁。 也算是提醒了何氏，对她好日后才有好处拿。 何氏冷哼一声，到底没再继续说什么。 方晴雅面上不显，心下却对方家人更嫌弃。 方家人什么身份，也配和她在这阴阳怪气？ 但她还没回伯府，只能先忍着，方晴雅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时势造英雄，主角都是要隐忍负重的。 可转眼想到方南枝，她心气更不顺。 这古代，家家户户重男轻女。 就是原身，也是伯府上门认亲才有好日子过，可方南枝却打小就有爹护着。 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主角，自然不同。 可方南枝一个古代赔钱货，凭什么？ 秦家，方铜也关起门来教育孩子。 “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再有人上门讨东西，你们就大声嚷嚷，知道吗？” “阿彦在家里拖着，枝枝你任务重，负责通风报信，趁机去找老村长过来......” 方南枝捏紧小拳头郑重点头，“爹，放心吧，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秦彦正在走神。 方铜进门时说闺女儿子时，语气没有半点不自在。 在他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儿子了吗？ 方铜叨叨叨了半天，发现秦彦半句没听，当即毫不客气的赏了个脑瓜崩。 秦彦惊诧抬头，下一秒他手中多了张纸。 “这是村里奖励的池塘的文书，你拿着吧。” 方铜给的干脆，毕竟秦小子是当家人，家里的财产都该交给他保管的才是。 “钱娘，这是村里分的山药。” 说着，把筐递给钱凤萍。 看着他一副就当如此的样子，钱凤萍脸颊微微发红。 村里人都说方老三靠不住，可她看，就是嘴皮子溜了点，人还是挺好的。 且嘴皮子厉害，也没什么不好，能护得住人。 “好，我先做饭去了。” 说着，脚步飞快的朝着厨房去。 昨个一宿没睡，今个白天又挖山药又吵架，方铜身心俱累，并未发现钱凤萍的不对劲。 嚷了句：“那我先去挖地窖。” 累归累，但他不敢松懈，事儿办完他才能放心。 秦彦把池塘的文书装起来，一回来，发现方南枝乖巧自己个认字。 小丫头板板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指着上面的字，右手在桌子上照着学，写一个念一个，“性、相、近、习、相、远……” 下午就教了几句话，方南枝都记住了。 学的速度还挺快的，秦彦想了想，心念一动，“枝枝，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好耶！”方南枝欣喜。 方家的孩子除了她，都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自然是也想学会。 “走，我们去外面。”秦彦拉起她的小手朝外去。 他叫方南枝去抓一把沙子再折两根树枝过来。 方南枝听话，颠颠的跑去外面折了两根树枝，又拿衣服兜着一大捧沙子回来。 黄黄的沙子倒在桌子上，少年伸手，五指轻轻滑过，将沙子铺平。 拿起树枝，在沙子最上面写了三个字。 方南枝。 少年的字行云流水，笔锋锐利。 把另一根树枝塞进方南枝手里。 “来，跟我学，先点。” 说着，写下第一笔。 方南枝懵懵懂懂，跟着他学，小手抓着树枝，颤颤抖抖的画了一个差不多形状的出来。 “这个是横。”少年声音清润，再次示范。 方南枝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在下面画直线，小甜音掷地有声，“横！” “撇。” “撇！” 一个字写下来，秦彦看向兴奋的方南枝，“你来重复一遍，怎么写。” 方南枝很轻松的把‘方’字写了下来，连笔画名称也没说错。 后面两个字相对笔画多也复杂了一点点，不过，在秦彦重复教了两三遍后，方南枝竟也磕磕绊绊的重复了下来。 “你再多练几遍，然后把这几个字一起写出来。” 秦彦布置了任务。 方南枝点头，“好！” 然后就埋头苦练了起来，写一笔读一声。 女孩稚嫩的童音在屋里回响，与秦彦脑海中的系统音同时响起。 【恭喜宿主，触发神秘奖励。】 【成为一名合格的兄长，从教导妹妹读书开始。宿主成功教妹妹写名字，奖励牛奶，健康值+10。】 牛奶依旧没有。 但健康值加上了。 秦彦已经麻了，对于奖励，他不奢望了，健康值加了就成。 旁边的小丫头没有看到哥哥变幻的神色，小手抓着树枝，颤颤巍巍的写完了枝字的最后一笔。 【叮~恭喜宿主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获得奖励牛奶*1箱~】 方南枝狂喜。 牛奶？她可从来没喝过！ 晚上。 方南枝端着米粥，就着腌菜吃了一大口，满足的眯起眼睛。 “好吃！秦婶婶做的饭是最好吃的！” 钱凤萍是无奈又高兴。 每次吃饭，这小丫头必然会夸上她一夸。 这么懂事又嘴甜的小丫头，谁能不喜欢？ 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钱凤萍笑的温柔：“好吃你就多吃些，不够再盛。” 第24章 藏粮食 方南枝人小，但她爹倒是真吃了不少，他累了一天一宿，足足吃了四大碗的米粥和腌菜。 吃完眯了一小会儿，外面天色已然全黑了，他站起身，拿上刀别在身上，又背上两大袋子粮，加起来约莫一百斤。 钱凤萍有些担心：“现在外面天全黑了，你一个人上山能行吗？咱俩一起去。” “就是要趁着天黑上山藏呢。”方铜安慰她：“放心吧，山路我都走过多少次了，肯定没问题的，你要是去了我还要顾着你，你就在家看好孩子就成。” 钱凤萍哪里不知道，都是安慰她的话。 拿出一个简易香囊系在他衣服上，香囊并没有花纹，上面纯布，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大一个。 “这里面有一些驱虫的草药，还有雄黄粉，止血的药，你带着，我安心些。” 这几年秦彦进山打猎，钱凤萍不放心，就自个琢磨配了些药包。 山上蛇虫鼠蚁众多，这也就罢了，若是碰到什么猛兽…… 方铜心中一暖：“谢谢你，钱娘。” 秦彦出声提醒：“三叔，今晚山上人怕是有别人，不能走原来的路。不过，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就喊人。” 方铜一想也是，大伙都饿急眼了，白天还知道了山上有山药，肯定有人家不顾危险摸黑去找的。 毕竟私下找的不用全村一起分啊，找到就是赚到。 方铜颔首：“小问题，我换条路就是。” 秦彦说的山洞，几乎在山顶了。 村里人日常挖野菜砍柴啥的，很少有人往山顶上去。 但方铜是个意外，平日他游手好闲的，没事儿往山里跑跑，上山顶的路知道好几条。 钱凤萍还是担心，又摸了个镰刀出来插在他腰上。 万一真遇到点啥，也有个应对的工具，要不是家里只有俩孩子，两人都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今天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的。 方铜走了。 家里莫名有些空空的。 钱凤萍看向方南枝，温声哄：“枝枝，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以往方南枝都是和她爹一起睡的，反正她年纪小，且乡下地方家家户户房子不大，父女孩子睡一屋正常。 今个没有大人陪着，也不知道小丫头会不会害怕。 方南枝摇摇头，“不要，我要自己睡！” 钱凤萍遗憾，但尊重她，“好吧。” 她还想体验一下哄闺女睡觉呢。 是夜。 屋内漆黑黑一片，屋里只有方南枝一个人，小丫头躺在床上，被窝温温暖暖，她看着黑漆漆的泥胚屋顶，兴奋的不行。 方南枝在研究系统呐。 眼前，是系统展示的奖励界面。 里面全是各种好吃的。 香糯入味的猪蹄，螺蛳粉，龙虾，米糕，肉松蛋黄团子，金丝蒜蓉虾、蟹粉狮子头、八宝鸭、蒜香排骨、羊肉泡馍、东坡肉、松鼠桂鱼、糖醋里脊、锅包肉...... 金黄一片，看的方南枝直咽口水。 “这个看着好吃，软软糯糯肥而不腻，是咸香咸香的。” “爹说过，虾是鲜咸的，还带着微微甜的口感。” 方南枝的馋虫被勾出来了。 【系统哥哥，那什么时候能奖励我吃那个软糯大猪肘？】 系统：【不好说，奖励都是随机的。】 方南枝眼里的光消失了。 不过许是怕她心灰意冷，系统还不忘给她画个大饼：【也有可能是下一次就是你想吃的呢？这谁也说不准。】 方南枝眼里的光又回来了。 【我一定要多多做任务！】 系统：小孩真好骗。 方南枝一直看美食，看到了后半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到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方南枝一个机灵从炕上坐起来。 门嘎吱一声，方铜回来了。 方南枝打哈欠：“爹爹！你可算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担心的一宿没睡着。” 方铜看了看自家闺女脸上压出来的睡觉印，嗯...还有一块眼屎，他默默的没拆穿她，“嗯。” 男人累的不想说话，直接往炕上一趟，闭眼大口喘着气。 他得好好歇歇。 方南枝拿出早准备好的东西：“爹，累了吧，给你喝牛奶！” 方铜狐疑睁眼，正好对上一袋长方形不明包装的东西，摸上去软乎乎的。 他压低声音，“神仙给的？怎么喝？” 方南枝也拿出一袋来：“爹，看我，这么喝的。” 说着，咬开包装袋，因为太用力，还漏了两滴的奶出来，赶忙拿嘴去接。 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方铜学着，咬开包装，甜丝丝香浓醇厚的牛奶进入口中，舌尖浓郁的香气是他这辈子没感受过的。 那一瞬间，男人双眼放光。 牛奶这东西，他是听说过的。 除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普通百姓哪有资格喝？ 有钱人吃的真好啊。 方南枝也觉得。 要是有一天她能把牛奶当水喝就好了。 井里流出来的为什么不能是牛奶呢？ 舍不得一口气喝完，父女俩都是一会儿嘬一小口，慢慢品。 方铜咂吧着嘴，“这玩意还有多少？” 方南枝询问了下系统：“还有二十二袋。” “真不少。”方铜琢磨着，“闺女啊，这好玩意也不能光咱俩喝啊，你秦婶和哥哥对咱挺好的，咱可不能做那不知感恩的人，是不是？” 方南枝点头，“但是，咱们怎么和婶婶和哥哥说？”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父女俩静静对坐了一会儿，没想出来，奶倒是喝完了。 方铜往后一躺，“算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睡着慢慢想。 方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钱凤萍没叫他，自个一大早就上山了。不过临走前，她还特意给方铜留了四大碗分量的粥，还有腌菜。 山里。 “呀，这不是秦寡妇。”刘大娘笑嘻嘻，“成亲没几天，怎么就出来自己挖山药了？” 这话里带着几分嘲笑和讥讽。 暗里，她已经再成亲，喊寡妇可就有咒人的意思了。 钱凤萍没说话，旁边却有人接话了。 “可不是吗，钱妹子，不是姐说你，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有担当才是最重要的。” 第25章 对前媳妇可好了 有人看笑话，有人同情她。 “方老三果然好吃懒做，这才入赘就把活都丢给钱妹子干了，靠女人养活着，也真好意思。” “钱妹子，要我说，可不能这么惯着男人，回去你得和他好好说说，都成亲了还不好好过日子成了什么样？” 不想让别人这么说方铜，钱凤萍皱眉，“不是这样的，他只不过今天是在家里干活。” 她这话一说出来，旁人更加同情她了。 可怜，真是可怜，都这样了，还为男人找补呢？ “钱妹子，我们都懂，但你替他说话，他心不心疼你啊？” “咱们做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点。” 好几个妇人七嘴八舌的劝。 何氏就在不远处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山药，同时竖着耳朵听，眼里满是解气，嘴角噙着笑。 昨个她回家后气不打一处来，添油加醋的告了状，本想撺掇爹娘去要山药，找场子，却被自个男人骂了。 方金说什么科举在即，名声最重要，让她别在这种时候惹事。 错的反倒成她了。 何氏委屈，她是支持科举，可家里一点粮没了，昨天的山药都吃完了，眼看着全家就都要饿死了！ 她越想，肚子里那股气就越盛，再看着眼前的山药叶子，只觉得更加生气了。 吃都吃不饱，好不容易知道了山药，挖了还得平分，谁乐意挖谁挖去。 对啊，反正平分，她挖多挖少没人管。 何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泄愤似的揪山药叶子，一会儿又象征性的挖两下土。 才偷懒一会儿，旁边有妇人看不下去，“方金家的，你这么挖，今天怕是分不着山药了。” “村长叔一早可是说了，按着咱各家劳动力的多少，要上交的山药可是有数的，你家有四个劳动力，要交的可不少，交不够不给分的。”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 何氏惊诧：“真的假的？你可别唬我。” 旁边几个妇人有人翻了个白眼。 “谁闲的忽悠你，村长家婶子就在那呢，不信，你去问问。” 何氏蔫了，一个人这么说或许是作弄她，但这么多人都这么说，八成是真的。 原本熄下去的那点火气又上来了，她看了看筐里零星的两根山药，又看了看别的妇人。 她们大多都收集了半筐，尤其是钱凤萍，收的最快，已经快要满一筐了。 她要是挖不够数，分不来山药，回家后自个男人肯定要骂她的。 想到这，何氏真有些着急了。 一扭头，看到方晴雅挖山药，蔫哒哒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锄头挖，当即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 偏生想到这死丫头是她好不容易哄来的。 还有别的身份，她还得罪不起，顿时如鲠在喉，只得催促：“晴雅啊，咱们挖山药就好好挖，赶紧完事也好下山回家歇着。” 方晴雅听了，抿抿唇，压下心底的无语，好声好气：“娘，我一天就那么点饭吃，实在没什么力气。” “但我也尽力挖，好不好？” 说罢，稍微加快了点速度，但，那也只有一点点，几乎没什么区别。 何氏心里更来火了，但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方晴雅眸光微转，低头挖山药时似是随意道：“实在不行，您去看谁的山药多，借点？” 借？谁家疯了这个时候借人粮？ 突然，何氏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视线看向挖的最多的钱凤萍，灵机一动。 不能借，不是能抢吗？ 钱凤萍正埋头苦干，突然一道大嗓门在耳边响起。 “呀，弟妹，挖着呢？”何氏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见到的是多年的老姐妹一样，替她抱不平：“老三怎么没来，光让你一个人过来挖？” “话说弟妹也倒真是个勤快的，老三果然没娶、嫁错人。” 说着，自来熟的蹲在她身旁。 钱凤萍看着她蹙眉，对于眼前这人突如其来的亲近没有欣喜，反而心生警惕。 何氏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手：“我还是更喜欢你当我弟妹，说句实话，我以前那个弟妹，可没你一半能耐，在家里一点活都不干。” “不过呀，要我说，这女人要是能吃苦，那可就有吃不完的苦。” 何氏说着，左右看了看，小声和她道：“我家老三对他前媳妇，和对你可真是大不一样。” “当年老三第一次见晓云，便要死要活的非她不娶了，爹娘不同意，他就要为了她去死。” 何氏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结了婚，本该是我们两个妯娌轮流做饭的，方铜可好，次次轮到他媳妇时，起个大早帮她把饭做好，扫地、收拾屋子，全都是给她做好了的，生怕累着。” “两人成婚那么久，天天如胶似漆的，哎呀，夜里没个消停时候。” 说着，啧啧两声，“那可真真是把晓云当大小姐养，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唉，结果轮到你，唉。” “不是我说，你可得好好拿捏住老三啊，不然这日子咋能过下去，你光是想想他对晓云的态度，和对你的。” “这差距，这对比，你说说，哪个媳妇能不介意?” 边说，何氏边看钱凤萍的脸色。 钱凤萍垂眸，仿佛没听见似的挖着山药。 他以前对媳妇怎么样，那也是以前的事，轮不着她介意。 何氏却是心里一喜。 瞧瞧，不说话，难过了吧，心里指不定琢磨着呢。 想着，她直接飞速伸手从钱凤萍篮子里抓出一大半山药，放自个筐，拔腿就跑。 还不忘回头撂下一句话：“弟妹啊，这怎么拿捏老三我有经验，下回我还教你！” 那意思就是，这些山药就是学费了。 钱凤萍急了，赶忙起身去追：“你还给我！” 她马上就要完成要上交的量了，也根本不想和她学什么拿捏男人！ 何氏跑的飞快，钱凤萍在后面追。 她这些年没少干重活，伤了身底子，哪里追得上何氏。 一个不察，还崴了脚，妇人面色瞬间苍白。 钱凤萍停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能眼看着那身影越跑越远，心头满满的懊悔，都怪她，何氏过来的时候就该走远点的，这样也不会被人抢了山药。 第26章 入赘到好人家了 家里。 方铜吃过早食，就接着去挖地窖。 事关粮食，这活耽误不得。 方南枝自个玩了会，无聊了，就去练习自个名字。 写完还找来秦彦，傲娇的求夸，“哥哥，我棒不棒？” “棒。”秦彦认真看着她：“枝枝真厉害。” 头一次被这么认真的夸奖，方南枝高兴之余还有些害羞，不忘记反夸一句，“那也哥哥教得好。” “哥哥，今天再接着往下教我认字吧？” 方南枝扬了扬手里的书，满是期待。 “好啊。” 秦彦答应的很痛快。 两个人接着上次学的三字经继续往下学，秦彦先是温声给她读一句，又单独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接着再教她字的写法。 兄妹两个，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 秦彦教她，一是对这个妹妹感观确实不错，二是，昨天系统发布了个日常任务，教导妹妹认字五十个，奖励神秘礼物和健康值+10。 神秘礼物什么的，他不在意了，只要健康值顺利下发就好。 他如今只有一个愿望，尽快从这轮椅上站起来。 两人学了半天，方南枝又学会了两句话。 小丫头垂着眸，手里拿着树枝，认真的在桌子上的一堆沙子里默写，有模有样的。 方铜刚忙完，歇口气，到隔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乐呵的凑上去，别的字没几个认识的，但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方南枝三个字。 “哎，我闺女可真厉害，都会写自己名字了？” 方南枝写完最后一笔，抬头，小脸扬起，“那是，我厉害吧。” “不过哥哥更厉害，都是他教我的。”方南枝说着，拉着秦彦看桌子上的字，“哥哥，快检查，对不对？” 秦彦扫了一眼。 字体虽然有些弯弯扭扭，但结构都是对的。 “嗯，不错。” 看着兄妹俩互动，方铜脸上的笑容绽放的大大的。 他闺女如今也能认字了！ 入赘这步没走错！ 钱凤萍为了交足量，硬撑着扭伤，又回去挖了半天。 等她回来，天都黑了。 方铜不仅弄好了地窖，还把粮食也搬进去藏好了。 甚至还做好了饭。 妇人一瘸一拐的走进院子里，闻到了一阵饭香。 方铜听见声音，赶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野菜粥，脸扬起笑，“可算回来了，累了吧，快过来吃饭。” 钱凤萍点头应声，“好。” 说着，尽量忍着疼痛，试图不被看出异样，关上门，缓慢的往里面走。 方铜却是眉头一皱，担心的开口：“你这是怎么？歪着脚了？” 说着，赶忙把盆放下，急匆匆的过来搀扶着她。 “崴脚怎么不说一声？逞什么强呐？” 话语里有几分责怪，可这份关心却让钱凤萍鼻头一酸。 方铜把人扶进主屋的炕上坐着，又去打了盆热水，拿了毛巾和跌打损伤的药酒过来。 所幸从前秦彦狩猎常有受伤的时候，家里这些药都是常备的。 方铜眸色凝重，小心的伸手脱去妇人的草鞋。 钱凤萍瑟缩了下，神情有些尴尬：“别，我自己能行。” 她在山里干了一整天的活，若说没味道那是假的，而且草鞋很容易进泥土，这么脏的脚，她不好意思叫方铜看到。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温声道：“别多想。” 方铜一把抓住她想要缩回去的脚，细细查看，脚踝处肿起了个包，所幸骨头没有错位。 先小心的拿布沾湿温水给她擦干净脚，又拿冰凉的井水沾湿布冷敷一会儿，双手倒了药酒搓热，给她轻轻揉捏脚踝。 男人手掌温热，手下力度轻柔，仿佛对待什么珍宝一般，粗糙的手掌摩挲过脚腕时，让钱凤萍别扭的红了耳朵。 方铜揉捏着她的脚腕，也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她那肿的高高的脚，蹙眉，“怎么弄得？” 钱凤萍眸光闪烁，支支吾吾，“不、不小心摔了一下。” 方铜低着头，没注意到她的神情。 “下次受了伤就先回家，山药不够也没事，咱家囤粮了的，知道吗？” “嗯。” 屋外，秦彦转动着轮椅去厨房把菜和碗筷摆好，四处看了看，不见方南枝的踪影。 天色渐黑，树林里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方南枝正在家门口，茅坑上大号呐。 这几天吃的饱，都不便秘了。 一通畅快的排泄后，身心舒畅的小丫头借着微弱的月光，随手薅了两个树叶擦干净，穿好衣服站起身往外走。 才走出茅厕，眼前突然窜出一个黑影！ “哇啊啊！爹啊救命！” 方南枝吓得跳起来吱哇乱叫。 “啊啊啊！”那黑影也被吓得吱哇乱叫。 他这么叫，声音有些耳熟，方南枝冷静了一点看去，也看清了黑暗中那略带幽怨的大脸——她二伯。 小半晌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进秦家。 方铜刚给屋里腿脚不方便的钱凤萍送完窝窝头和菜，回来，看到院子里的人影，怔愣了一下。 “二哥，你咋来了？” 方银看见他，一张大脸委屈巴巴的，嘴撅了起来要哭不哭的，气若游丝：“我饿。” “弟弟，他们、他们不给我饭吃，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方南枝抬头去看她二伯，也是吓了一跳，二伯眼眶饿的眼眶凸出来了，唇色苍白，看起来好像随时要去了一般。 身上的衣服原本就有几个洞，可这会儿，衣服上确实数不清的洞，还有淤青、刮伤的伤口和泥土数不胜数，满身狼狈。 方铜蹙眉，心下有些怒意。 不过他没多说，拉着二哥往厨房走，“你先坐下，喏，先吃口。” 说着，递过去一个野菜窝窝头。 他真怕下一秒人饿死了。 方银双眼放光，立马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这里有水，慢点吃！”眼见制止不住他，方铜语气凶了起来。 方银身子一抖，听话的慢慢吃起来，时不时大口喝水把窝窝头往下顺。 边吃边掉眼泪。 方铜三人也跟着吃饭，饭桌上夹杂方银低低的哭声，气氛很是沉闷。 等他吃完一个窝窝头，缓过来了，方铜又递过去一个：“慢点吃，说说，咋回事？” 第27章 可怜方银 以前方铜在家的时候，也有不给二哥吃饭的时候，但饿一天第二天多少也会给他半个窝窝头，这次，怎么会三天都不给饭吃？ 方银情绪缓和了不少，吃了口窝窝头，委委屈屈：“三弟，他们坏坏，自从你走了，大嫂就没给过我饭吃了，还总是骂我傻子。” “昨天带我去山上挖、挖山药，我挖的最多，有那么多那么多。”说着，他伸手把胳膊张开比划着，越说越委屈：“我挖了那么多，可是、一口都没吃到，大嫂说我不配吃。” “我实在太饿了，今天偷跑了，就去田里找虫子。” 小时候吃不饱饭，三弟经常带着他晚上抓虫子吃，抓一堆虫子，拿削的尖锐的竹签串上，放到火里烤熟吃。 有的虫子好吃，有的不好吃，有的吃了还会肚子疼。 他们爱吃知了，烤熟了之后背上有一块肉，撕下来吃，就好像吃的是鸡肉一样。 但方银哪里知道地里涝灾，庄稼都死了，哪还有虫子？ “我没找到，呜呜呜，还有几个人揍我，他们没从我身上搜到东西，才让我走。”方银说着说着，眼泪又想往下掉：“三弟，他们打得我好疼。” 方铜越听越气闷，闻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你去了谁家田里抓虫子？” 方银一时忘了哭， 挠挠头，回想着：“我从咱家地里找，往哪边来着，哦，对好、好像是西边，我走到最西边，有一群人打我。” “那些人是谁？”方铜神色更加凝重。 方银被他气势吓到，也紧张起来，跟着回忆：“我，我不认识。” 话落，秦彦和方铜两人当即对视，心跳如打鼓。 “咱村人要么都在家里躺着，要么去山上挖山药，谁家也没心思和力气在这个时候打人。” 而且，方银说的地方是离村子最远的地方，两人心头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方铜数率先说出心底的猜测：“难道是灾民？” 这顿饭顿时变得不那么香了。 草草的吃完饭，一堆人聚在屋子里，猜测讨论着这件事。 钱凤萍也忧心，好不容易生活好起来，灾民要是真来了，到时候全家都没命。 一家子都不放心。 最后，还是方铜拍板做了决定，“行了，也都别琢磨了，是骡子是马，去看看就知道了。” “今晚你们早点睡，我去西边瞅瞅。” “那多危险啊？”钱凤萍眉头微微蹙，“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方南枝跟着道：“对啊爹爹，二伯都被他们打了，他们不是好人，是坏人！” 方银人傻，且毫无防备，可他又不傻。 “你们几个都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能站着挨打不成？”方铜道：“我也不是一个人去，待会儿我先叫上铁柱他们一起。” 不过，临走前，方铜看向狼狈不堪的二哥，把人带到厨房，又给他熬了点粥和山药。 方银傻呵呵笑：“三弟好，喜欢，三弟。” 钱凤萍看着他身上的伤，心里也不舒服。 这也是个命苦的。 方铜看着心里涩涩的，想了想，到底还是开了口，“钱娘，阿彦，我想……让他留在咱家成吗？” “我二哥傻是傻了点，但听话，也能干活，每天给他点饭吃就行。” 方铜说这话时，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哪有人入赘不仅带着女儿甚至还想把二哥带过来的？ 所以，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大不了，到时候再想想其他办法帮二哥。 没想到，秦彦点点头。 “可以。” 钱凤萍也点头：“这也是你家，虽是阿彦当家，但你是他爹，能做主。” 方铜有些惊喜，亦有些感动，他张了张嘴，一向能言的他，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钱娘，谢谢，谢谢你。” “不是你自己说的，一家人不用谢？”钱凤萍温柔的笑着应他。 昏黄的烛火下，妇人眉眼温柔而恬静。 方银没太听懂，只顾着吃了。 等他终于吃饱，方铜带着他出门，方银神色有些害怕。 “三弟，我不想回去，在这有饭吃，回家没有。” 方铜拍拍他肩膀：“二哥，你今晚先回家，明个再找机会过来吃饭。对了，你来找我的时候不能被人发现，也不许和家里说在这吃饭事，别人问起，就说在外面抓虫子吃，饿，知道吗？” 方银听话，呆呆的点头。 他傻归傻，对于三弟的话，那是绝对执行。 方铜放心了点，“走，先送你回家。” 把人送回方家后，方铜摸着黑，先找上了住的最近的铁柱，两人又分别分头行动去叫另外两人，最终在狗蛋家门口汇合。 理由都是方铜有大事要和兄弟们说。 这大半夜的，几个人也是仗义，听见这话，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 方铜悄声说了，猜测村里来了灾民，要去探探。 三人那是一点瞌睡都没了，毫不怀疑方铜，几个男人在一起，说干就干，当即摸黑朝着西边地头走去。 快要到目的地时，四人狗狗祟祟的躲在树后面，屏息凝神探头朝着地头望。 天空漆黑，月色明亮。 他们蹲守了一会儿，毫无发现。 西边地头除了干枯的稻草和树木，并未发现任何人影，连个虫子影也没有。 二娃最先沉不住气：“没人啊？咋回事？” 这块都是平地，除了他们藏的这里，其他地方一眼望到头。 有没有人，一眼就瞧见。 方铜想了想：“咱们动静小点，绕着村子周围看看。” 打定了主意，几人蹑手蹑脚绕道，去了村口。 村口是树林野草遍布的大山和一条官道，他们来找灾民，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走在官道上。 四个人又钻进林子里，在山脚下，借着林子的遮掩溜达。 走啊走，一直走到了后半夜，都没见影子，倒是发现了几户深夜造人的人家。 狗蛋跟在队伍最后面，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朝前走着，下一秒，撞上前面铁柱坚硬瘦干的后背。 “嘶~你咋不走...”他抱怨还没说完，就被人紧紧捂住了嘴。 第28章 真有灾民 二娃眼疾手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看前面。 不远处的官道上燃着一簇篝火，约莫有七八个身形高大但瘦的大汉围着火烤什么东西。 三人都不敢说话了，呼吸也尽量小起来，看向方铜。 方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回去的路，摆摆手。 几人自小狼狈为奸，当即会意，悄悄的从来时的山路离开。 直到回到村里，确认身后无人跟上来，他们才松了口气。 方铜一路上想了很多。 一想到闺女说她就是被灾民抢走煮了吃的，他就又焦心又愤怒，上火的不行。 心下顿时有了主意：“走，找村长去。” 几人自然没有意见，跟着一起去。 天还没亮，村长老爷子正在梦中会周公呐。 一阵敲门声给他吵醒，老头躺在炕上看天花板，有些懒得动，外面敲门声还没停。 无奈，还是从被窝里挣扎起来，隔着门，警惕问：“谁啊？” “是我。”方铜声音隔着门传来。 村长这才开门，琢磨着，这大半夜的，莫不是方铜又发现了什么能吃的?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原谅他扰人清梦。 一开门，发现好几个平日里不着调的小伙子都在门口，神色严肃又紧张。 他瞌睡也消了：“这这、这么多人，咋了？” 这是偷鸡摸狗盯上他家了？ “有大事，村长，咱们进屋再说。”方铜低声道。 一进屋，方铜当即道：“咱村外来了灾民，有七八个。” 村长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灾民，真的假的？这是大事，你可别胡闹。” 旁边，二娃立马道：“真的，我们几个可都看见了。” 老头子那双浑浊的眼扫过眼前几个人，最后看向长的最老实巴交的铁柱，探头，“真有灾民？” 铁柱连忙点头，也着急了：“您老怎么就不信呢，真有！” 这事儿可不小。 村长心里打鼓。 方铜琢磨着这老头别是老糊涂了，提醒他：“这灾民可不是吃素的，咱村最好赶紧成立个巡村队伍。” 村长老脸上有几分为难。 “现在这咱村人有力气的都要上山挖山药，其他人要么老人要么小孩，哪有劲儿？” 其实最要紧的原因没有说。 建立巡村队，那得提供粮食啊，哪有那么多粮食？ 眼看着他要犯糊涂，方铜语气也有些不好，吓唬他：“不办也行啊，等到时候灾民进来，不管你有没粮食，烧杀抢掠一视同仁。” “等到咱村人也都没了，您老也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了。” 村长生气的拍了他一下：“你小子说什么浑话！” 方铜扭身一躲，也不怵他：“本来就是。” 他说的话确实不假，现在不舍出点粮来，倒是全村，别说粮了，连人都没了。 琢磨明白了，固然舍不得粮食，村长老脸上褶子皱一起，还是一咬牙答应下来，“成，明个我就召集人商量。” 事情说完，方铜也不多待，他也得回家准备一番。 村长老爷子看着他，一改之前怀疑的态度，亲自给人送到门口。 临走，还不忘拍拍他肩膀，“你是个聪明小子，这事多亏了你们啊。” 要是等灾民人够多了，直接进村抢，可全完了。 以前他只知道方铜混来着，没想到，在大事上他倒是帮了村里不少。 被老头夸了一通，方铜也没得意的心思。 他宁愿没有这顿夸奖换灾民不来，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路上，方铜几人难得的沉默，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你们回家记得把粮藏好，藏隐蔽点，别放什么地窖和柜子里，我要是灾民第一个搜这些地方。” “以后晚上睡觉也别睡太死，身旁放着点刀，以防万一。” 方铜嘱咐了不少。 三兄弟应了，各自回家准备起来。 方铜到家，钱凤萍和秦彦确定了他安全回来，才放心回去睡觉。 方铜也回了屋。 房间黑漆漆的，他小声叫方南枝：“闺女，外面那灾民，神仙知不知道咋回事？” “我问问神仙。” 方南枝话落，系统就给了回答，她边复述系统说的话。 “系统哥哥说，灾民头子姓向，手下管着上百人。原本，大伯就是认识那个姓向的，才引狼入室的。” “那姓向的可不是本地人，是从青鹿县那一带，一路流亡过来的。他手下的灾民，也是那片的，是因着水灾庄稼黄了，青鹿县的官员又层层加税，他们吃不饱饭，也交不起税，所以不少人跑了。” 方铜听了，只觉得脑瓜子突突的疼。 手底下管着上百人……难道现在来村附近那几个人，还只是探哨的？ 他们木山村一共两百户人家，上下加起来是虽有千人，但是老弱妇孺可不少，她们自然是没有战斗力的。 对上灾民还真不好说。毕竟灾民都是一些饿红了眼且不要命的穷凶极恶之徒。 要是真有一天突然袭村，他们家又该如何脱身？ 方铜胳膊搭在额上，眉头紧皱，愁的睡不着。 他在想，要是那帮灾民真突然闯入家里，该如何应对，到时候先…… 想到一半，被身旁打起了小呼噜的声音打断。 方南枝睡得正香呐，打打呼噜的时候还不忘舔舔嘴，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小没心没肺的。” 方铜嘀咕一句，被她这么一打岔，虽然无语，但心头萦绕不去的紧张感也消散掉不少。 不知何时睡去。 翌日一早，方铜早早的就起来了。 外面天还没亮透，清晨的风静谧又凉爽，夹杂着清新的气息拂过，惹人起一身鸡皮。 方铜揉揉胳膊，拿上绳索和菜刀，大步出门去找离他最近的铁柱家。 铁柱家兄弟多，这会儿正此起彼伏的睡着，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不少大汉打鼾的声音。 方铜把两手捏住放在嘴里模仿鸟叫。 这是几个人约定好的暗号，不一会儿，屋里走出睡得迷迷瞪瞪的铁柱。 两人照旧分头行动，分别去找另外几个人。 兄弟团很快装备完毕出发。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村里又响起了熟悉的锣鼓声。 第29章 巡村队 才刚从被窝里睁眼的众人听见这动静，一下精神了起来，催促着身旁的男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快起来，村长又敲锣了，赶紧去！” 是不是又有人发现了什么能吃的东西？ 这次，各家到场都极快，到了地方，眼神期盼的看着村长，又四处看看，寻找着这次发现了吃食的人。 然而，结果注定让他们失望了。 村长轻咳两声，场面当即安静下来，老头这才开口，“大家伙也知道，这灾年不易，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赋税繁重，县城里已经有不少灾民了。” “就在昨个晚上，咱村的方铜和铁柱几个人，更是在咱村外面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灾民。” “为了大家伙的安全，我决定在咱木山村成立一支巡村队！” “巡村队要招十个汉子，每人每天额外给一斤山药，从公中出。有想要参加的，就去旁边排队，待会儿登记。” 这话无异于往开水里丢了个炸弹。 众人沸腾起来。 有人没反应过来：“成立巡村队……灾民真要来了？” “不能吧，我看八成是村长老头心里头担心，那方铜也是个邪乎人，搞不好人家就是路过让他看见了，告诉了村长，老头放不下心，才成立呐，要有灾民，附近几个村能没动静？”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不过倒也有人认同村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未雨...绸布，对，未雨绸布，提前预备着点总没错。” “不过一斤山药，也太少了吧。” 家里没汉子的是真不乐意了，李寡妇为首，妇人声音尖锐，阴阳怪气：“我不同意，村长，您老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那村里拿出来十斤给巡村队，我们大伙可就得少分十斤！” “我费心费力挖那么多山药，凭啥给他们分？” 老头子被她这话气的不轻，指着她，“你、你个眼皮子浅的，就惦记着你那三两根山药，我成立巡村队是可是为了全村的安全，到时候要真有灾民抢过来了，没发现粮食，你等着抱着你那两三根山药一起下锅给他们加菜？” 村长这话引得人群中一阵哄笑，不过哄笑过后，便是真愁。 这话不假，饥荒年，人饿急了，易子而食的事都不少，更何况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李寡妇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气的涨红了脸。 秦高飞看了看她，眼珠子提溜着转，在人群中起哄：“村长，您这话就不对了，这日头这么热，我们都吃不饱饭还要挖山药，您也不能凭方铜一言就折腾咱们大家伙吧，那山药也都是大家伙辛辛苦苦挖出来的。” “眼下可是灾荒，目标就一个，就是吃饱饭！” “就算真有啥子灾民，不过几个人，一进村咱大伙就给人打跑了，哪还用搞什么巡村队，依我看，就是他方铜不安好心。” 秦高飞不愧是油头满面满腹坏水，三言两语先把自己归类到和村民一伙，再说方铜不怀好心。 不少人脑子转的慢，顺着他的思维走，不自觉的认同了他说的话。 有人出声劝：“是啊村长，秦小子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先把事儿搞明白了再说，方铜往日就咋咋呼呼的，您老可不能跟着他不靠谱。” “要我说这方铜也真是个祸害，亏我前段时间还对他改观了呢，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这样。” 方南枝不乐意了。 小丫头被钱凤萍抱起来，叉腰朝着不远处的秦高飞喊：“高飞叔，你别胡说八道，你才是不安好心，我都看见了，上次你和李婶婶在地头光着打架，把李婶婶都欺负哭了还不停！” 这里李婶婶，自然就是李寡妇。 稚嫩的小奶音在嘈乱的人群中极具穿透力，场面一下安静下来，众人看看秦高飞，又看看李寡妇。 光着打架？这是通奸吧？也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才给嚷嚷出来了。 “我嘞个青天大老爷！”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没忍住惊诧出声，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不是吧，秦高飞这厮看着正经，没想到喜欢李寡妇这款？家里不是有媳妇吗？” 有年纪大的忍不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和他道：“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外面的寡妇可比自家的有味道多了。” 旁边几个汉子适当传来猥琐认同的笑，“秦高飞这家伙吃这么好。” 秦高飞心虚之下，脸和脖子都涨红了。 听着周围议论和时不时看过来的揶揄目光，他胸腔一股气直冲天灵盖，恼羞成怒大步朝着方南枝过来：“我让你瞎说，小小年纪就会造谣，一点规矩没有，一个丫头片子还敢说我，今个我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钱凤萍赶忙抱着方南枝往人群后面躲，看戏的也有几户好人家，赶忙也帮忙挡着。 “我嘞个老天奶，冷静点，高飞，有事咱们好好说嘛。” “一个小孩子，不懂事，秦高飞你这么大人了，和她计较什么。” 自始至终，秦彦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轮椅之上，少年抬眸与之对视，眼里锐利冰冷，“秦族叔，你这是要以大欺小？” 秦高飞被他气势唬了下，但很快出口成脏：“滚远点， 一个瘫子，我都懒理你。” 说罢，继续往人堆儿里挤，看起来今个非要揍方南枝一顿不可。 钱凤萍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来，抱着方南枝和他绕起了圈，急的额头上都是汗，“我家枝枝不懂事，我替她给你道歉……” “不道歉，凭什么道歉，他乱说我爹爹。”方南枝气鼓鼓，“而且我也没说谎，我就是看见他欺负李婶婶了。” 话落，气的秦高飞眼睛都红了，胸口起起伏伏，疯狂扒拉着挡道的：“好、好，你个赔钱货有种！都他奶奶的给我滚远点，谁再挡我道，就是和我们秦家作对！” 这话一出，还是有些威信力的。 秦家算村里大族之一，而钱凤萍是招赘到秦家，也还算秦家人。 人一个族的事，他们可不好掺和。 于是，还真有人让出一条道。 第30章 一箭 群众里还有坏人。 甚至有人伸出脚来想偷偷绊倒钱凤萍。 钱凤萍眼睛快，立马绕开，和人保持些距离。 但是怎么一折腾，秦高飞追了上来，钱凤萍力气本就不如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昨个还崴了脚。 两人眼看就要被抓住了，方南枝才反应过来，想让婶婶放下她，她自个跑。 ‘嗖！’ 一声的箭矢破空声传来。 秦高飞下意识侧头看去，下一秒，头皮一凉，几簇侧边的头发和束发带一同落地。 众人注意力全都在互相追逐的三人身上，却没人发现，早在秦高飞去追人的时候，轮椅上的少年便从轮椅后面拿出了弓箭瞄准。 秦高飞伸手去去摸脑袋，摸到了摸手血，鲜红色在眼前冲击的他头脑晕眩。 不远处，轮椅之上的少年举着弓箭看着他，依旧是那般平静的眼神，这次却叫他脊背发凉。 他意识到，秦彦那箭是朝着他脑袋中间来的，他运气好侧头才躲过，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这一变故让在场所有人再次静下来，静谧的场面中缓缓响起流水声。 顺向声音来源看去，秦高飞下体不明黄色液体往下流，沾湿了衣裤。 众人一呆——秦高飞吓尿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揭穿了通奸，还被吓尿，可以说是奇耻大辱了，更连累秦氏一族丢人。 场面静悄悄，没有村民敢说话，开玩笑，这时候谁笑，那可真就是得罪秦家了。 这下，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秦族长也怒了。 他狠狠敲了敲拐杖！ “秦彦！谁给你的胆子，你身为后辈竟敢对族叔动手！还下死手！实在不忠不孝不义！” 不忠不孝不义，这可是个帽子。 若是真做实，可以说，秦彦往后的几十余年，怕不是都要人人喊打了。 秦彦心下冷笑，家人被欺，难道要他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方铜呵斥声。 “老实点，再乱动抽死你！” 大家伙都朝着门口看去，只见方铜几人押着三个被捆起来的汉子走进来。 众人心里疑惑。 “村长，我们把灾民抓回来了！” 关系到自身，众人也顾不上看秦家热闹，都往这边凑。 村长老头也赶忙走过来，“都让开，都让开，给老三他们让一条路出来！” 很快，三个汉子便被推到前面，五花大绑的面对着大家。 方铜一把拽下来对方嘴里的布：“你要是不想挨揍，就自个痛快的说。” 他们这才注意到，三人脸上鼻青脸肿的，甚至还有血痕，方铜几人身上虽然也挂了彩，但没他们严重，手上还拿着沾血的刀。 这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啊。 村里不少人看方铜等人的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是佩服，也有忌惮。 那汉子似乎是被打怕了，经方铜这么一吓唬，当即便磕磕巴巴的道：“好汉、别打了，我说，我都说。” “我们是，是从青鹿县逃难过来的灾民。” “说重点，在我们村附近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方铜催促道。 那汉子嘴唇颤颤巍巍的，看了看众人，有些害怕：“我、我说了你们可不能打我，我们几个不是主谋，我们就是被人派过来探路的。” “我们老大听说你们木山村是附近日子过的最好的，所以想先抢了你们村，然后再抢周围的村子，等附近都抢干净了，继续流亡。” 眼看着木山村村民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他害怕了，“这主意不是我出的，你们可别打我！” 他的几番话无异于一盆冷水，浇给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的村民和村长一个透心凉。 “完了，完蛋了，咱村被人盯上了。” “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咋办啊，现在跑路吧，村长叔！” “跑什么跑，就他们有人？打都没打就知道打不过了？咱们村这么多汉子一起上，砍死他们！” “你说的容易，你家男人多，我家男人可就两个！” 大伙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有人已经准备好赶紧回去收拾行囊包袱连夜出逃，还有想去通知邻村亲戚的。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村长老头拿起锣鼓，铆足了劲当当当敲了几下，这才镇住混乱的场面。 “都给我安静！” 一双浑浊的老眼扫视过在场的众人，“这次，村里要成立巡村队，没人反对了吧？” 众人鸦雀无声，纷纷摇头。 灾民都到家门口了，还反对啥呀？ “村长，我觉着这巡村队的人有点少。” “是啊，再多加十个人吧，不然俺们这睡觉的心慌。” “村长爷，您听听我这心慌不慌？” 看着他们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嘴脸，村长老头冷哼一声：“这回不怕自家分到的山药少了？” “村长，那都是我们之前不懂事。”有汉子能屈能伸：“您老就别和俺们计较了，咱村已经被盯上了，现在巡村队加人才是要紧事儿。” 一直站在旁边的方铜开了口：“大伙别慌，我倒是觉着，巡村队加人，没必要。” “巡村主要是看情况，看看有没有啥鬼鬼祟祟的人，又不是和灾民打架，遇到了事儿，他们能及时通知咱大家伙就成。” “要是灾民多，也不用硬扛，咱自家里也得准备好菜刀锄头啥的，睡觉就放在手边，要真有灾民来了，巡村队就是三十个人也不顶事儿，还得大伙团结起来一起上！” 方铜一席话得到了村长老头的认同。 “老三说的不错，这事儿不能全靠巡村队。这样，具体怎么安排，家家户户都听我指挥！” 村长老头岁数大，早年也是经历过乱子的，对于这种事，也能算得上是有点经验。 危机关头，各家也愿意听。 村长老头在上面讲，方铜默默走到自家人旁，面对钱凤萍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放心，我没啥事，倒是你们，有事儿没？” 钱凤萍想说没事，还没开口，方南枝委屈巴巴把刚才的事都说了一遍，和她爹告状。 方铜听了，抱着哄她，深邃的眼里情绪不明。 第31章 选人 村长讲了一通大概的注意事项，接下来就到了选人环节了，最终定下来还是原定方案，选出十个人成立巡村队。 省着点吃，一斤山药，一家子分了，一天吃一顿，够一天的伙食！ 虽然这活有危险，这对于那些家里实在是没了吃食的人家，也算是一条坎坷的生路。 琢磨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是有不少人家愿意的。 铁柱首当其冲站了出来，声音粗犷又坚定：“村长，俺愿意加入巡村队！” 全村就属他家最穷，左右家里兄弟多，也不缺他一个，他愿意去，换一口山药吃。 二娃和狗蛋彼此对视一下，心里犹疑不定，狗蛋看向方铜，开了口：“三哥，你去吗？” “我不去，我家就我一个男人，我去作甚？”方铜道。 家里真有点啥事还得靠他呢。 他说完，两人也都歇了心思。 二娃和狗蛋家里也都是就自个一个青年劳壮力，走不得。 不过村子里想去的人还不少，有了铁柱打头阵，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的站出来九个汉子。 这几个人只有两户人家是因为家里实在没了吃食而来，其余的都是家里男人多不缺劳动力的。 村长看着，满意点头，不管怎么说，人是凑齐了的。 “巡村队分成两组，一组五个，铁柱带一队，你负责白天巡逻，每天傍晚来领山药，大山，你们五个晚上巡逻，他们来领山药的时候刚好接班。第二天早上他们接班的时候你们五个领，确保咱们村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 事情结束，方铜就要带着一家子回家。 正在安排事情的老村长眼尖，立马叫住了他。 “方铜，你咋还走了？你们几个抓回来的灾民还没处理呢！” 方铜两手一摊：“人是我抓的，但怎么处理，不是您老的事儿吗？我一个混混能懂啥？” “随您老处理吧，我们先家去了。” 说完，挥挥手就走。 村长老头看着他的背影一愣，说的倒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最近方铜都比较靠谱，还真让他下意识把这家伙当成能商量事的人了。 老头看着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的三个灾民，心里忧愁。 放了？那肯定是不行，刚才大伙商量了那么多对付灾民的法子，万一他们几个回去通风报信，那底儿不全漏出去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村长看着他们，被自个这个想法吓得手哆嗦。 杀了可不行，他可是好人。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关起来了。 刚好现场还剩下巡村队的人，老村长指挥着他们把人关到祠堂，再次检查绑紧了绳索，又叫人从外面落了锁，这才放心。 铁柱挠挠头，“就这么给人关着了？管吃喝不？” “你那份给他们吃？”老村长反问。 铁柱立马摇头，“那可不成！” 老村长幽幽叹气，他心里也别扭，万一把人饿死…… 可这些人可是灾民，杀人不眨眼的，一路走过来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家。 没杀了他们，已经是他心善。吃喝是不可能给的，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自己的命！ 才到家附近，家门口，便瞧见有个熟悉的身影藏在枯草里，嗯...脑袋是藏进去了，可后半身没进去呀。 方铜一乐，嘿，顾头不顾腚今个他是真见着了。 方银听见动静，一回头，委屈巴巴的：“饿了。” 方铜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昨个答应了二哥明天来吃饭的。” “走吧，进屋吃饭。”方铜无奈。 先把人安顿在屋里，方铜早上战斗也是受了点皮外伤的，由着方南枝和秦彦两人帮忙上药，钱凤萍则去厨房煮饭。 心里头琢磨着多煮点，最近劳动量大，家里人都得补补。 很快，一大盆纯纯的糙米饭端上桌，比平常多了不少，配上腌菜，算得上是美味了。 方银埋头苦吃，不一会儿，就干下去了三大碗。 又呆呆的拿起饭勺去铁盆里盛，勺子挖了几下底摩擦出声，什么也没盛上来，他又探头探脑的看去，这一看，顿时委屈了。 “饭、饭没了，没吃饱。” 桌上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一人两碗，吃的甚至有些撑。 钱凤萍属实是没人能想到方银的饭量这么大，吃了三大碗干糙米，好像也才只才是垫了个底。 看来昨晚吃那点，是他收敛了呀。 “我再去煮点.……”钱凤萍话说到一半，被方铜打断。 “不用，中午再吃。” 方铜也有些不好意思，真要是让他二哥顿顿吃饱，家里供不起，先勉强不饿就行。 “这样吧，让二哥顶了咱家的份额去挖山药，咱家就不用人去了。” 钱凤萍有些犹豫：“多去一个人能多分点呢。” “你都崴脚了，还去干啥？”方铜坚决反驳：“好好修养才是，别为了多那两三根山药落下病根。” 秦彦也跟着道：“三叔说的不错，娘，您就别去了。” 两人都劝，钱凤萍只好答应。 至于方铜自己为什么不去？ 对此，方铜表示，他都勤快好几天了，又是藏米又是挖地窖还要抓灾民，还不兴歇歇？ 他要先给自个放几天假。 方银人傻，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听见没饭吃了，只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摸摸肚子。 其实他很少吃饱的，今天已经可以了。 方铜悄咪咪的给他传授摸鱼经验：“二哥，你去了就说是给秦彦家挖的，也别那么实诚，不用挖那么多，知道不？” 方银傻乎乎的：“可是村长说挖得多分的多。” 方铜直接把筐递给他：“村长也说了，一筐是要求的最低量，咱们不挖那么多，你挖够了一筐就回家来，知道吗？” 一筐对钱凤萍那种身材娇小的妇人来说挖着有些费劲，但对方银这个人傻力气大的男人来说还是轻轻松松的。 方银人傻，但听话，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三弟，就挖一筐，俺就回家吃饭。” 方铜无奈，他二哥虽然人傻，但不管啥时候都惦记着饭，不过也顺着他说说：“对，一筐回来就吃饭。” 第32章 做准备 秦彦坐在轮椅上，想起他早上听人议论的事：“这些日子，只发现两处有山药的地方，都快挖没了，恐怕这事也持续不了多久。” 方铜点头表示知道了。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让闺女帮忙找山药的想法。 总还得靠大伙自个来，不能处处依靠他闺女。 再说，山上说不定真没了呐。 “咱也不用太担心，这都是村长老头要发愁的事，和咱没关系。” 秦彦颔首。 锄头、筐、都给二哥装备好后，方铜把人送到门口嘱咐了几句，很快人就出发了。 方南枝跟着他出了门，借口送二伯。 “枝枝，你也要挖山药吗？” 方南枝摇摇头，把人拉到一旁，趁着周围没人，悄悄的往他手里塞了好几个去了包装的小面包。 方银根本没想这东西是如何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的，见了面包，香甜的气息早已把他的脑海心神全部占据。 “二伯，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吃了东西，也不能说我给你吃的了，谁都不能说，不然他们会来抢的，知道吗？” 方银一边吃，一边认真点头，听到会有人来抢，立即严肃：“我知道了，不和任何人说我吃过东西。” 方南枝这才放心，看着他把面包吃完，才回了家。 早上事情一茬接一茬的消耗了太多精力，一家子吃饱喝足便午睡了。 一觉睡醒后，全都恢复了精力，便开始着手为接下来的应对灾民做准备。 方铜琢磨出来几个到时候可能会面对的情况，然后一一制定了计划。 比如，到时候若是要逃亡，肯定要背着东西走的，那包袱就要尽量从简，提前装好了一些必备的包袱。 除了日常要用的，其他用不上的全部收好藏起来，万一躲过一劫，家里也还能剩点东西。 第二种情况就是和灾民正面对上，那到时候肯定要有些防身的武器。 方铜把家里所有能用的工具都拿出来，摆成一排。 锄头、斧头、铁锹、菜刀、匕首、砍刀、弓箭……还有一些秦彦从前上山捕猎时用到的乱七八糟的狩猎捕猎小道具。 这些之中，秦彦最擅长的便是弓箭。 方铜看向他，秦彦自然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到时候我来射箭。” 方南枝不甘落后：“那我给哥哥削箭！” 家里的箭矢基本都是秦彦自己削，插羽毛制作的，制箭对秦彦来说再简单不过。 “行，我教你。” 秦彦在一堆工具里面找出一把比较小的刀，只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 然后拿起劈成小条的木条，用小刀示范性的雕刻给方南枝看。 少年五指修长灵敏，拿着刀三两下便削出了箭尖，而后耐心的讲解起来。 “这里是箭尖，要削的尖锐些，箭身要光滑，起码不能坑坑洼洼的，另一端要削出来一个凸起，你若是弄不出来就把前面的尖削出来，动作慢一些没事，别伤到手就好。” 方南枝专注的看着，等他削完第一个箭后便上手要试试。 刚开始有些慢，秦彦还有些担心，反而是一旁的方铜，该干嘛就干嘛去，好像丝毫不担心她一般。 似乎是看出了秦彦的疑惑，方铜笑笑，“我闺女，肯定能行，不用担心，来，阿彦，过来给我搭把手。” 方铜对方南枝的教育属于是细中有粗，该吃的苦吃，不该吃的苦绝对不吃一点。 削箭也算是一门手艺活，练练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坏的结果是割破手而已，他会尽力在能力范围内不让她当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娇养着什么都不让干，看似为她好，实则才是真害了她。 秦彦眸光闪了闪，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应了声，便一同过来帮忙。 “到时候来人，南枝可以藏在炕下这个地窖里，不过地窖不大，塞下她可能就塞不下钱娘了。”方铜琢磨着：“你有啥主意没？” 秦彦看了看院子，眼睫微垂，很快，少年抬头：“藏身地暂时没想法，不过，咱们可以先在院子里设些机关，到时候灾民打过来也能拖一会儿。” 要说到机关，那能操作的地方可就多了。 少年眸光黝黑，譬如他在山上打猎设置的狩猎陷阱，坑中提前布置好尖锐的纲刺，让野兽踩到坑里，全身刺穿...换成人，也是一样的效果。 若是他们接受不了，那也还有一些不致命但烦人的。 “咱们可以做个像是自动抓鸟的笼子一样的机关，把笼子改进一下，只要有人踩到就会自动弹射石子。” “也可以一开门就落下水桶，到时候把里面装满发酵的粪水。” 秦彦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这么一个恶心人的计划。 方铜和方南枝不仅没有觉得不适应，小丫头反而还跃跃欲试，“好主意，哥哥，桶里也还可以装开水，水烫人很疼的。” 方南枝小时候就被何氏‘不小心’烫过，那痛感，她记到现在。 钱凤萍无奈，她这一家子大的小的和中的都坏到一处去了。 也好，也好，也算是另一种团结了。 说干就干，几人着手开始准备。 开水和粪水现在是没有的，但是机关可以先设下来。 秦彦拿尺子比比划划，又和方铜好一通忙活，又是锯木头又是绑绳子。 两人在大门口门内设置了一处用木头卡着绳子的机关，一旦门强行被破开，绳子会随着门的移动而离开木头槽。 与此同时，在门上面，正绑着一个水桶，到时候会顺着既定的轨迹直直砸向开门人的脸上。 里面若是装了水或者大粪，那撞击效果加倍，后者还附带了心理伤害。 经过两人反复试验，门里面开的话，水桶也依旧会砸下来，但门内的人只要侧身，就完全可以避开水桶。 左右方银来他们家大部分时候也是从后门进，而且他不会强闯，自家人又都知道这机关，基本不会发生误伤友方的事。 不过水桶运行轨迹方面上还有些不完美，两人琢磨着该如何改良一下。 小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山上挖山药的人也如火如潮。 第33章 坐享其成? 林子里，放眼望去，一大片都是撅腚挖山药的人，日头又热，好在林中树多，在树荫下挖总归是好了不少的。 其中一个身影挖的起劲，腚也撅的老高，他身旁的山药筐只差那么三两根就要装满，进度比旁人快了一大截。 方银始终记着自家三弟的嘱托，挖一筐就回家。 嗯，主要是回去就又能吃饭了，因此，男人一上山就开挖，劲头很足，惹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何氏看着他高高撅起的腚，以及那股猛挖山药的劲儿，心中嗤笑还有几分得意。 在她身旁的筐里，只有孤零零的三根山药。 是了，一上午了，她只挖了三根。 自打上山来看着她家那铆足了劲挖山药的傻二伯子，她就没怎么动过，旁边有看明白了的妇人，看她的眼神也带了几分羡慕。 这是有人替她挖山药啊！ 何氏扬起了高傲的头颅，看来有个傻二伯子也不是没好处的。 “嘿嘿。” 方银挖完最后一根放进筐里，一副不属于成年人的童真笑容在那黑黝黝的脸上出现。 他挖完了，他要回家，要吃饭…… 下一秒，他手里的筐一下子被一股蛮力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飘飘的筐，男人愣了一下，低头看去，里面只有三根山药。 何氏扬起头，少见的对他和颜悦色，只不过脸上还带着几分高傲：“行了，这筐我先拿下山了，你挖快点把这个筐装满之后给你侄子，到时候你多挖一会儿再挖一筐下去。”方晴雅上次勉强出来跟她干了半日，就再也不乐意来了。 方银的脸上顿时有几分焦急，把何氏递过来的轻飘飘的筐一丢，立马伸手去抢她手里的。 他要急哭了：“不、不给你，这不是给你们的，这是我的！” 何氏愣了，反应过来立马和他争抢，“不是，这山药你不给自家还想给谁？” 方银虽然傻，但直觉告诉他，他不能说。 何氏头一次被傻子忤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觉得丢脸的很，把怒气也都撒到了他身上，大骂：“反了你了！你是不是想挨揍了？回去我就告诉爹娘，狠狠收拾你，一个傻子还不听话！” 方银没少被何氏用来撒气，听到她又要揍他，心里害怕，一下子生出猛劲儿，使劲把筐夺了回来猛猛往山下跑。 何氏力气再大，到底也敌不过方银，虽然傻，但也是个男人。 山药没拿到不说，还被余力弹了一下，狠狠坐回地上摔了个大屁股蹲。 好巧不巧的还坐到了大石头上，痛感一下一下的，硌的她面目扭曲，眼泪都疼出来了，眼里满是恨意。 缓过来后，立马朝着山下走，她倒要看看，这傻子让谁家哄去挖山药了！ 山下已经没了方银的人影，但是有登记山药数量的人的，何氏过来问了两句话。 那人答道：“哦，方银是给秦彦家挖的山药，不是你家的，你们还得回去挖...哎，怎么走了？” 不等那人说完，何氏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眼里蓄满泪水和怨气，又是他们家，她就不信，新仇旧恨，方老爷子还能坐视不管！ 另一边，方银早已忘了被抢了山药的委屈，想着上午侄女给的面包笑呵呵到了门口。 刚巧方铜就在门口呐，眼看着他要推门，赶忙制止，“二哥，你先别从正门进，要么从后门，要么翻进来。” 他们的水桶陷阱刚刚做好，这要直接推门进来...本来二哥就傻，砸一下更完了。 方银乖乖的从后门进来。 “吃，吃山药。” 一进去，把筐里山药递过去。 这是村子里分来的。 钱凤萍脸上挂着笑，接过筐，“成，那我先去给你们做午饭。” 午饭干脆就蒸山药吃好了。 钱凤萍琢磨着，又从自家放山药的地方拿出来几根，清洗干净后生火准备等水烧开蒸熟。 殊不知，何氏正带着方老爷子和两个宝贝儿子气势汹汹的上门来了。 何氏肚子里憋着不少气，看着眼前半关不关的大门，二话不说一脚便狠狠踹了上去！ 颇有拿门出气的意思。 伴随着‘嘭’的一声踹门的巨响。 木门上用绳子悬挂着的水桶按照既定的抛物线径直朝着何氏的正脸砸去。 “哎哟，杀千刀的，疼死我了哟~” 院门口，何氏直接坐在地上，捂着脑门哀嚎。 脑门一阵阵的发疼，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谁打她？ 这声音也吸引了屋子里忙活了半天准备休息的几人。 一看见方铜兄弟从屋里出来，何氏顿时精神了，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屋里的俩人激动的告状：“公爹，你看，我就说是方铜这缺德的忽悠二弟给他干活吧！” “二弟今早挖了山药直接就给他送过来了！” 方老爷子看着院子里的方银，脸色也不好起来，直接训斥起他来。 “本以为你成亲能改点你那些偷鸡摸狗的臭毛病，都入赘了还忽悠你二哥给你家干活，你、真是越活越差劲！” 方铜也来了脾气，不准备给他什么面子，冷呵一声：“我忽悠我二哥？” “家里自打我搬出去后一口饭都没给他吃，爹，你是准备逼着我入赘不够，还要逼死二哥，用我俩省下来的粮去养活大哥一个是吗？！” 这话不知道戳到了方老爷子的哪根神经，气的他脸红脖子粗，指着人恨不得跳起来大骂：“你别胡说，我啥时候逼着你入赘了？不是你上赶着？再说那四两银子的嫁妆你没拿？” “我究竟因为什么入赘，爹和大哥心里清楚！”方铜冷冷的看着他：“至于您说的四两银子，您老要是不服气，要不我把这事儿的原因和村长说说，让大伙来评评理？” 方老爷子说又说不过，拿他又没办法，气的大口喘气：“不孝子，不孝子！” 那神情要多厌恶有多厌恶。 “不管怎么说，老二是方家的人，今个却被你忽悠去挖山药总没错吧？山药也是拿来了你家是不是？” 第34章 讹钱 “方老丈怕是说错了。”秦彦坐在轮椅上，少年神色平静，“秦家可不是忽悠方二伯挖山药，而是雇佣。” “酬劳便是我们家管方银的伙食，您老可要搞清楚在说话，可不是我们秦家占便宜。” 话才说完，坐着地上捂头的何氏嗤笑一声：“你一个小崽子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为了不给山药啥话都敢编，眼下各户自家都吃不起饭了，谁还敢管别人饭？” “你当你是地主呢？” 听完，方铜给她竖了个大拇哥。 这一举动搞得几个人都有些不理解，下一秒就听他嘲讽说。 “读书人娘子就是不一样，大嫂胡搅蛮缠的工夫竟比那楼里的婆子还要厉害。” “大嫂真是好威风。不过，读书人娘子抢东西，大哥为了科举饿死亲弟弟什么的，说出去大家伙会怎么想？” “我真挺好奇的，要不咱们试试？” “你别胡说八道，我分明只是要回老二挖的山药！”何氏气的还要继续辩解，下一秒被身后方老爷子叫住。 “行了，既然秦家是雇的老二，那山药就给他们了。”方老爷子这话甚至说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倒不是他们不想要山药，只是不能让方铜把事闹大。 秦家雇佣了老二也好，刚好家里省了口粮，老二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何氏一向是会看脸色的，察觉了自家公爹的意思，心下不服气，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哎哟，我这头好疼啊。”何氏捂着头，娇娇弱弱的倒在地上，声音却中气十足：“你们家给我头砸伤了，我这脑子里嗡嗡的晕，你们得赔银子给我看病！” “少说也得六两！” 旁边，方老爷子见状，双手背后，默不作声。 算是默认了何氏的说辞。 听到这，实在是给方铜气乐了。 他爹和大哥一家着实是有够不要脸的。 “是我拿着木桶砸你头上的吗？你问都不问一声踹的门，门都给踹坏了，你还好意思反过来讹我？” 方南枝在旁边，小手一叉腰，振振有词的跟着补充：“大伯母，你可得把门钱赔给我家！” “还有木桶，大伯母头太硬了吧，把我家木桶都给磕坏了。” “这木门和木桶可都是我哥哥用上好的木头做的，一个门十两银子，木桶六两银子，赔钱！” 旁边，方铜乐呵呵：“对，我闺女说的对，得赔我们家十六两！” 何氏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几块破木头要她十六两？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何氏心里要炸开一般，也不装柔弱了，站起身来就朝着方南枝扇。 “你个小贱货，我让你嘴贱，一个丫头片子还好意思在这里掺和！活该你个没娘生的贱种！” 钱凤萍听她这么骂，也来气了，直接上手去推开她：“你嘴巴放干净点！” 何氏不是个善茬，反手抓住钱凤萍的头发：“臭寡妇，你以为你好哪儿去了？耐不住寂寞的**。” 过往的积的怨气全部浮现，钱凤萍是真生气了，她不太会骂人，但身体很诚实，气的反手也抓住她头发撕扯。 钱凤萍也是第一次和妇人互撕打架，肯定打不过何氏。 方南枝二话不说蹭蹭的跑过去帮忙。 她下手不一定疼，但一定阴。 上去就死死抓住何氏的裤裆往下扯，还要去解衣服带。 何氏惊慌失措，还得分出一只手来应对方南枝，别真把她裤子扒下来。 看着打成一团的三人，方铜捏紧拳头。 但终归是男女有别，他不好和大嫂打架，于是幽幽的把视线看向两个跃跃欲试帮忙的小侄子。 方擎天和方泽天后脊一凉，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方老爷子发现了，赶忙挡在两个孙子身前，再看向旁边打成一团的几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厉声呵斥：“都给我住手，别闹了！” 他的呵斥对何氏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双方都打乱了头发，互相恨恨的盯着对方，大口喘着气。 “都是一家人，闹出去让人笑话！” 不好训斥钱凤萍，方老爷子朝着何氏喊：“丢人现眼，还不赶紧走！” 说完，直接拉着俩孙子大步离开，不顾身后还有些不甘愿的何氏。 何氏捂着头，心里苦，她还没要到赔偿呐！ 但看着走远的方老爷子，无奈，咬牙跟上，还不忘回头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何氏话才说了一半，回应她的是‘嘭’的关门声。 无人在意她说了什么。 方老三把门关好拿门闩别上，又抱起水桶心疼的摸了摸那处被撞出个坑的水桶，“这破头可真够硬的，给我水桶都砸出坑了，好在没坏。” “没坏就好，至于咱这门暂时先别开了，省的再叫旁人碰了来讹人。”钱凤萍温声道：“咱们进出都走后门。” 秦彦点头：“娘说的对，后院陷阱也要布置一番的。” “下午再布置，先吃饭。”说到这，钱凤萍突然哎哟一声：“锅里还烧着水呢，你们先歇歇，菜马上就好。” 都怪那俩人突然上门来，她一着急才忘了这事儿。 方铜和秦彦进屋休息，顺带商量后院的陷阱位置和布防。 方南枝也跟着凑进来出些骚主意。 最终，三人初步制定了一个方案。 在后院墙下布置磨尖了头的铁钉，以杂草遮盖，一旦有人翻墙过来必然会踩到，同时设置一个绊绳机关，一旦踩到钉子立刻把人绊倒。 同时在四周布置深坑，同样以杂草遮盖，深坑内放几根尖锐且生锈的铁钉和尖锐木刺，一旦摔进去，必死无疑。 方老三偷鸡摸狗这么多年，也听说过有人被生锈的铁划出了伤口，本是不致命的小伤，可那伤口后来感染，最终也没把人救回来。 虽说这种病发病也要十天半个月，但他们的布置已经足够让闯入者丧失行动力了。 后门因为自家人要走动，门口处就不能布置深坑和水桶这种陷阱，但是可以布置一些由他们手动操控的机关，一旦有人踹门而进，他们便在屋里操控机关投掷石头和弓箭。 第35章 特殊奖励 前院则是无死角遍布机关。 只要进来，必中机关，连他们都得避让三尺。 中午简单吃完休息，下午，方银也参与进来，一大家子一下午都忙活的热火朝天。 直到凌晨，陷阱工作才算是完成了大半。 月光皎洁，少年垂眸给最后一道机关绑上绳结，心下狠狠松口气。 【叮——成为合格的小小当家人，守护家人布置陷阱任务完成，奖励特殊奖励。】 秦彦：…… 发不下来的话，这奖励不如不说的，还有，他更想要健康值。 另一边，在屋子里正准备陷入梦乡的方南枝也听到了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交易通道，连通后可与其他位面进行交易。】 【触发隐藏任务——这个幺妹心地善良。】 【任务内容：积德行善，拯救100人。经检测，宿主发现山药告知村民，拯救即将被饿死的村民19人，目前进度19\/100。】 方南枝一下子就清醒了，消化了一会儿后，整个人喜滋滋的。 【好，系统哥哥，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接到任务呢！ 采集任务，还是她发现后触发的。此外，其他奖励都是系统哥哥白给的。 方南枝干劲满满，恨不得立马做完任务。 说完，小家伙又变得有些惆怅。 【可惜最近总有灾民盯着村子，爹不让我出门呀。】 系统安抚：【做任务不急于一时，先保证自身安全最重要，而且，未必是要你出门。】 【检测到宿主是未成年人，系统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综合判定，宿主监护人所做的救人行为，也可算宿主的业绩。】 方南枝眼睛亮亮的，这规定好哇！ 明天她就多催爹爹上进，望父成龙，指日可待！ 深夜，巡村队的汉子们在村里晃悠。 因着村长吩咐不能点火，便借着月光四处查看。 赵大山“啪”一下踹飞个石子，神色颇有不耐，“要我说，村长老头就是多虑了，那几个灾民都抓到了，也没回去报信，他们还敢来咱村？” 其中一个憨憨的，“村长也是谨慎嘛。” 蚊子在耳边嗡嗡，虎子挠挠身上被咬的红包，“大男人，接了活计就好好干活，没啥好抱怨的。” “还是白天巡逻好，蚊子少点...” 说到一半，他的嘴被人捂住。 赵大山压低声音，“都别说话！” 黑夜下，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脸上瞬间谨慎的神情，甚至放缓了呼吸。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有一簇火把，在黑夜里熠熠发光，燃烧的正旺。 而那火把周围，围着十几个浑身漆黑衣衫褴褛的灾民，个个胡子拉碴，长得凶悍无比。 其中一人缓缓转过头看向这边。 对视的瞬间，空气有一瞬的凝滞，那人立刻大喊了句：“有人！” 瞬间，十几个灾民举着菜刀棍棒凶狠的朝着他们砍过来！ 巡村队立马敲响锣鼓！ 紧密的锣鼓声音在黑夜骤然响起，伴随着双方刀棍相碰以及争打的嘶吼声，迅速将村民们从梦中惊醒，男人们纷纷拿着菜刀、砍刀，朝着这边跑来。 整个村子被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 那些原本正打架的灾民见不远处乌泱泱跑来的人，其中一个刀疤脸立刻出声，“快跑，撤退！” 其余人似乎很是听从他的命令，不恋战，立马就要跑。 巡村队的汉子们也打出了血性，眼看胜利在眼前，哪能看着他们跑，进攻的更加猛烈。 两个灾民被砍到腿，摔在地上，其余十几个头也不回的跑了，速度奇快。 众人哗啦啦的赶过来，就剩下两个受伤灾民，两人在地上疼的浑身蜷缩起来。 众人心里直打鼓。 这下他们是真信了村子被灾民盯上了。 有人气愤的看着地上两个灾民：“这群天杀的，还打上咱村的主意了，打死了算了。” “打死！打死他们！” 还是村长站出来：“都冷静冷静，为了他们沾染上人命，不值当。” 村长老头愁得很，看向巡村组：“你们几个谁受了伤，赶紧让古郎中给你们上药。” 古郎中上几代人是游方大夫，只会几个病症。 到了古郎中这里，想安顿下来，才在木山村落户的。 “古郎中呢？” “这呢，这呢~”人群后面传出苍老的声音，立马有人让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从人群里挤出来：“哎呀，岁数大了，走得慢。” 他背着个小药箱，眯着眼：“来，小伙子们，伤着哪儿了？” “虎子伤的重，先给他包扎。”赵大山等人立马把虎子扶了出来。 他硬生生被灾民拿菜刀砍了一刀在后背上，伤口深的吓人。 其余几人也没幸免于难，或多或少的都添了伤口，只不过没那么深。 众人纷纷痛斥灾民，同时，也对这些灾民的狠戾有了新的认识。 方铜没有参与，拎着砍刀转身就要走。 村长注意到他，喊了声：“方老三，你等等。” 方铜回头，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你小子一向主意正，这次有啥法子没？” 方铜琢磨了一下。 “眼下报官肯定是没啥用的，城里灾民说不好更多，人不一定有时间管。” “进咱们村子，就一条道，要么就是从两侧的山爬进来，那些灾民都饿的就剩骨头了，八成也没精力爬山。” “依我看，就找人把村口守着。” 村长点点头，也细细琢磨了下，确实是这么个理。 这一晚，各家注定无眠。 方铜回去后，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一想到闺女被吃了，他就生了一股戾气。 他可就一个闺女。 干脆也不睡了，直接从床上起来，跑去后院轻手轻脚的翻翻找找。 很快便翻找出一个相对比较小的刀，刀身已经有些生锈，他便用磨刀石一点点的磨。 第二天一早，方南枝醒来时，便看到了呼呼大睡的爹和一把迷你匕首。 她好奇的拿起来看，匕首外面是木头刀鞘，一看便是现削的。 捏着把手拽开后，里面的刀刃光滑而锋利。 第36章 真够寸的 方铜本就睡得不踏实，听见这细微的动静，也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嘱咐。 “小心点，别划伤了手，这匕首你随身带着，遇到危险再拿出来，往坏人脖子上划，眼睛也行……” 方南枝原本是很惊喜的，但看爹那憔悴样，就心酸。 她一向机灵，哪里不知道爹想什么。 “爹，你放心，我这次不会被灾民抓走了。” 自打灾民来过，村子里所有人都防备起来。 夜晚巡逻的人又加了一倍。 新的困难来临，原本的饥荒仍旧没有被解决。 之后一连几天，村里只要还能动的，全部一窝蜂的上山挖山药，但基本能看见的都挖光了，运气好的也就能发现一两根。 直到后来实在是找不到山药了，村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除了巡村队每日巡逻，村里一点人影都没有，大多数人在家里躺尸省粮食。 整个村子陷入暴风雨来临前的静谧。 方家也同样是这样，开始日日都吃粗粮粥。 说是粗粮粥，都说好听了，实际上是是大半碗的水和一勺粗麦麸皮，一天还就只能吃一顿。 方晴雅这些日子吃糠咽菜，小脸又吃的蜡黄了。 方家的粮也要没了。 所以，方金也只能跟着吃粗麦麸皮，不过他有大半碗，即便如此，一碗下肚，还是很快便饿的咕咕叫。 饿的方金完全读不下去书。 按说这种情况，怎么着也得拿银子买粮去了吧。 方家也不是没银子，但都在方金手里。 他心里算的明白着呐，知道家里没粮了，但从秦家分来的银子，他要用来科举作路费，哪里舍得拿出来买粮？ 现在饿一饿，到时候等他科举高中，当了县官老爷，家里想吃多少米没有？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在心里安慰自个，可等到午饭看到桌子上熟悉的清水粗麦麸皮后，心底一股怨气油然而生。 看向坐在饭桌旁等着吃饭的方晴雅，这股怨气更盛。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不说是什么伯府小姐吗？他们好吃好喝的养了她半年，那伯府的人屁都不出来放一个，害的他们现在忍饥挨饿。 何氏不愧和他是夫妻，两口子全想到一处去了。 终于，在方晴雅喝下第一口粥时，方金出声了。 “这粥这么少，根本吃不饱。” 何氏无奈叹气，意有所指的看了方晴雅一眼：“那能怎办，家里没粮，孩子也都没个有出息的。” 方晴雅自然注意到了，垂眸捏紧了勺子。 “我看隔壁张家的闺女，好像三天才吃得上一口饭呢，不像晴雅命好，长在咱家，每天都吃的和壮劳力差不多。” 方老大冷哼一声：“我可听说张家那丫头不仅吃得少，还每天挖了不少山药往家拿呢，倒是个孝顺的。” “晴雅啊...唉。”何氏叹了口气：“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饭桌上安静，只有夫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语中无非是阴阳方晴雅没用。 方晴雅抬眸，看向桌子上的爷奶，试图让他们为自己做主。 可方老爷子老两口哪里听不懂他们的阴阳气，埋头吃着碗里的粥，对此保持沉默。 夫妻两人越说越过分，就差直接点她的名，问她伯府的人为什么没来给好处了。 方晴雅实在是没办法，小脸上有一瞬的纠结，而后慢吞吞的从怀里拿出一根金钗：“爹，娘，这钗子是伯府上次来留下的信物，你们当了还钱去吧。” 金钗上雕刻了一只小小的鸟雀，且技艺十分不错，连上面的羽毛纹路也雕了出来，绝非凡品。 这金钗正是半年前伯府来人时私下给的，算是身份印信。 方晴雅一直把这只金钗保存的很好，但已经半年了，伯府却一直没派人来接她。 随着灾荒年来袭，她也有些心虚，方晴雅心知肚明，要是想继续过好日子那就必须先安抚好家里人。 她说这是信物，也是抱了几分期待，他们万一会看在这是信物的份上就不卖了呢？ 只不过，事实证明她想的还是太好了点。 下一秒，那金钗就被何氏迅速拿走。 与此同时，妇人终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哎哟，我就知道，我们晴雅是个懂事的丫头，我和你爹这些年没白疼你。” 说着，贪婪的在上面打量着，还试图往自己头上别。 这可是金钗啊，即便她身为秀才闺女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方金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晴雅啊，你放心，爹也知道这金钗对你来说很重要，只不过眼下家里实在是没粮了，这金钗，先拿去活当，等日后你回伯府时，爹再给你赎回来。” 方晴雅即便心里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勉强露出笑容：“好。” 说完，方金伸手把金钗从何氏的头上摘下来，三两口便吃完剩下的饭：“那我先去买粮，走，擎天泽天，你俩也跟着我去。” 两个孩子岁数都不小了，跟着去扛粮食回来轻松些，要说也都怪方银，没事儿往老三家里跑什么？ 要不家里还能缺劳动力？ 不过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方金惦记着吃上一顿饱饭，立马带着两个儿子出发。 等父子三个带着粮食从县里回村，已经是下午了。 官道周围安安静静的，三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爹，咱们会不会遇到灾民啊？”方泽天害怕道。 方金回头瞪他一眼：“少在那里胡说，你爹我一向运气好.……” 话说到一半，在注意到前头突然出来的，几个干瘦汉子后噤声。 不会这么倒霉吧？ 方金这一愣，让兄弟两个齐齐抬头看。 “哇啊，爹，快跑啊！”方擎天最先扛不住，喊了声就要跑。 方金也咬着牙，才往后跑没两步，草丛里再次窜出七八个大汉拦路，其中一个笑呵呵的说道：“兄弟，你想往哪儿跑啊？” 方金头脑晕眩，完了，彻底完了。 只不过，他总觉着这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等那几人走近，方金看着为首之人的脸，一下子想起来了。 第37章 大义灭二伯 “向公子，是我呀，我是方金，您以前的同窗，咱们还一起出去吃过酒呢！我记着您酒量可好了，讲真的，这些同窗里，我最敬佩的就是您！” 方金夸了好一通，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向公子，您看，我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看在咱们以前是同窗的份上，能不能放小弟一马？” 向文彬名字和人外貌倒是相符，但看这人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这人是个灾民头子。 男人看着眼前的方金，若有所思，半晌后笑哈哈的开口，“好啊。” “既然咱俩同窗一场，那就是有缘分，我哪能和你动手？” “不过，前些日子，我有些人折损在木山村，要是没记错，方兄弟好像是木山村的？” 木山村静谧，唯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烟囱冒烟。 钱凤萍正在厨房烙大饼，堆叠了满满一大盆。 这大饼是粗粮饼子，少水干巴那种，烙完后家里每个人藏身上几张，都是耐保存的，能放好几天。 几个人白天商量，打算今个过后家里就不开火了。 村里不少人家两天就开火一顿，他们家虽然暂时没缺粮到那种程度，但也不好太张扬，起码不能透露出家里有粮且够吃。 方铜也没闲着，在一旁跟着帮忙揉面擀面。 屋子里，秦彦正沉迷于教方南枝认字。 他发现了，妹妹每学会十个字，他的健康值就能+1。 不少个深夜时，他总能感觉到原本毫无知觉的腿隐隐有发痒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欣喜，雀跃。 嗯，为此，他一定要做个督促妹妹认字的好哥哥。 方南枝虽然聪明，记得也快，但总归还是个孩子，过了学习那个新鲜劲大部分时候还是想玩。 秦彦板着脸，无情拒绝：“不行，你昨天都没认字，今天得补上。” “哥哥~”方南枝伸出小手晃晃秦彦的手，小奶音不要钱似的：“哥哥，你最最最好了，我也不是想玩，我是想学射箭，我觉得哥哥射箭的样子好帅。” “哥哥，你就是我最崇拜的哥哥，我也想射箭保护家人。” 两句话说下来，秦彦满脑子都是方南枝魔音绕耳的哥哥哥哥。 小丫头还用大眼睛看着他，说什么最崇拜他的话，一顿夸，给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而且十分真诚，秦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了，行了，教你。” 秦彦无奈，耳根红红的。 真拿她没办法。 “不过你明天得把今天没学的字补回来。” 方南枝目的达成，对于他提的要求胡乱应声：“好好好，听你的，哥哥~” 先糊弄，糊弄不过去再说。 后院，秦彦拿起弓箭，拉过方南枝。 他虽然是个少年，但长得还挺快，臂膀宽阔，坐在轮椅上，长臂一伸便把人圈在怀里，另一只手覆盖在那胖乎乎的小肉手上，声音温和。 “来，手抓着这，另一手抓在这里，用力拉弓。” 少年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微眯，瞄准位置。 说着，示范性的发力朝着稻草人靶子射去。 正中红心。 方南枝‘哇’了一声：“我学会了，我学会了！” 下一次，秦彦便打算让她自己来了。 方南枝有样学样，一手拿弓箭，另一手拿着箭，学着哥哥的样子眯眯眼。 瞄准，拉弓...嗯？ 只见小家伙拉弓拉到一半，力气不足，箭矢脱手飞射而去，径直朝着刚打开门准备进来的的二伯脑袋上而去。 秦彦魂儿都要吓出来了。 方银看着那朝着他射过来的箭，吓得呆愣在原地。 那箭直直的插进了他的发髻上。 在场的三人均是松了口气。 秦彦眼神复杂的看向方南枝。 好小子，第一次射箭就想拿人头是吧？ 差点大义灭二伯！ 如此想着，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当即便拿过了弓箭，话到嘴边看着委婉了一下才说出口，“枝枝……你力气小，以后再学。” 方银抬眼看了看头上的箭，又看了看方南枝，有些委屈的嘟嘴，眼里蓄起泪水。 方南枝慌乱愧疚的道歉：“对不起二伯，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想到二伯会突然从后门进来，而且，也是她力气不够才脱手。 从厨房开窗户刚好能看见后院，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方铜见了，赶忙从里面出来。 “我嘞个两个活祖宗！” 嘴里头念叨着，赶忙去哄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二哥，他把箭从男人头发里拔出来，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好了好了，不哭，你弟妹把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来吃了。” 方银要哭不哭的脸顿了下，“饭好了？” “那可不。”方铜见转移话题有效，立马拉着人往厨房去，“今晚也甭回去了，就在这边住，咋样？” 这话是他早就想说的，老二虽然傻，但到底是成年男人，这几日不太平，若真有灾民打进来，有他在也能更安全些。 且二哥在自家吃饭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直接住下也无妨。 事实证明，方铜的决定做的很及时。 当晚村里就乱了！ 方铜是被一阵敲锣打鼓声吵醒的，听着声音，和往常一样，是村长常用的那个。 听了一耳朵外面人说话。 “着火了，来人救火呀！” “哪儿着火了？” “祠堂着火了！那些关着灾民的地方着了，火烧的可大了，赶紧去吧。” 方铜一听，穿上衣服就要出去。 “等等。”秦彦伸手去拦，朝他摇摇头：“去的人不少，不差咱一个。” “而且，今晚怕是要不安宁了。” 方铜动作一顿：“你说得对。” 祠堂那地方，前后可没人家住。 不可能意外失火，那就是有人制造的？ 半炷香时间不到，紧密的锣鼓声再次在黑夜里响起，伴随着似有若无的灾民嘶吼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次是巡村队的。 “灾民冲进来了，巡村队挡不住，有一百多个灾民冲进来了，大家伙赶紧准备起来！” 顿时，全村人都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此起彼伏。 夜依旧是往常那般漆黑，甚至星星比以往更加明亮，好看极了，可那圆圆的明月，为什么似乎散发着红光？ 第38章 一杀 她们一家人还能否看到明晚的星星和月亮？ 方南枝心跳如锣鼓，在黑夜中，打起全部精神，跟在爹爹身后帮忙整理机关。 水桶里灌上了开水。 各种机关整理完毕。 “糟了。”方南枝压低声音：“我把铁锹落在院子里了。” “没事。”秦彦安抚她：“嘘。” 一家子屏息凝神，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翻墙进来了。”秦彦压低声音道。 全家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院子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墙上跳下来，一前一后的朝屋里走。 月影漆黑，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脚下的铁锹。 后面那人脚才落下，一根棍子顺势抬起，径直砸到了前面男人的子孙根上。 前面男人顿时疼的蜷缩在地上，咬着牙怒骂：“你个该死的，你眼瞎吗？” “我不知道这里有铁锹啊！” 全家人看了看方南枝，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 一杀竟然是小丫头拿下的。 不过，他们没时间感慨，门口处传来了猛烈的撞门声，与此同时，借着月光，可以看清，约莫有十多个灾民试图翻墙而入！ 前院一片乱糟糟，后院同时传来了有人惨叫的声音——有人踩进了后院的陷阱。 前后围攻，局势极其糟糕。 方铜眉头一拧，隐下心头的不对劲之感，大步朝着后面去，边道：“我去打开后院机关！阿彦，二哥，你们三个守在前院！” 前院陷阱相对更多一点，也更安全些，留下方银在这帮着，他放心些。 “嘭”的一声，前院木门破了。 与此同时，那盛满了滚烫开水的木桶，“哗啦”一下洋洋洒洒的泼在了几个撞门的灾民身上，扬起一阵热气。 “啊啊啊！”被烫到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有两个甚至被烫的当场躺在了地上，又被身后的同伴从身上踏过。 后面几个灾民被烫的地方不多，这点水反倒激起了他们斗志，抄起棍子气势汹汹的就朝里面去，嘴里破口大骂：“狗娘养的，敢烫老子，让我逮着把你们切片活煮了吃！” 这话立马得到了认同，有人猥琐的笑：“听说这家有个漂亮娘们，玩够了揍一顿再煮！” 一行人身上的煞气十足。 只不过为首那汉子前一秒还在放狠话，下一秒，脚上一空，一帮人一起踩空进一个坑里，三四个掉下去，两人直接人被陷阱下的木刺穿透！其余两人脚底踩钉子，一时间没有行动力。 后面差点掉进去的汉子都看傻了：“糟了，他家埋伏这么多？” 身后，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伸手扒拉开他，垂眸看向深坑，嗤笑一声：“有埋伏就过不去了？” 男人右胳膊上被烫到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黑夜下的双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声音平淡却又森寒：“踩着他们尸体过去。” 他一下令，身后的灾民们立刻照做。 坑中，两个男人慌了神，“等下，二把手，我们还没上...” 话说到一半，便被十多个汉子的踩踏淹没。 然而，谁能想到前面还有坑。 当又一个汉子掉进坑里的时候，打头的男人们默默往后退。 谁都不愿当领头的。 男人冷哼：“蠢货，你们不会往边上绕吗？” 有人信服他，立马就往左边走。 “啪！” 掉陷阱里，死。 这次的右边说什么也没人愿意去了，男人不耐烦的直接踹了一个进去。 “啪！” 右边也是个陷阱，死。 男人们诡异的沉默了一瞬。 天杀的，秦家院子里到底挖了多少个陷阱？ 陷阱多也没用，到底是饿极了的人，他们拿着棍子一个个探。 秦彦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少年手指弓箭，借着月光，箭矢飞过，正中灾民的脑袋。 后院陷阱没那么多，就算有机关，也耐不住人多。 十多个灾民闯进来，大多掉进陷阱或是被机关砸死，终归是有个灾民突破了防线，人瘦瘦黑黑的，饿的眼睛都凸了出来，举着菜刀发狂的朝着钱凤萍奔来。 那双眼看着妇人，渴望的仿佛能在黑夜发光。 不是色心，而是看食物的那种渴望！ 钱凤萍吓得心脏狂跳，脚下竟一时扎了根。 方铜立刻挡在她身前，手抄拿斧头把那菜刀砍回去，又一下子劈在那人头上。 那人，就这么死了。 方铜握着斧头的手微微发抖，咽了咽口水，拔出斧头，冷静下来安慰妇人：“你躲在我身后。” 屋内传来一阵闹腾和尖叫声，两人立刻朝着屋子里走去。 尖叫声是方南枝发出来的。 有四个汉子闯了进来，其中那个气质不俗的，扫视一圈后伸手直奔方南枝抓去。 方南枝害怕啊，吓得叫了出来，围绕着屋里的桌子跟他秦王绕柱，另一个男人试图加入，从她另一边包抄。 方南枝自然注意到了，小脸上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往哪走，愣了一下。 不是，你们不是来抢粮食的吗？一个两个都抓她干什么？ 秦彦眸光震颤，立马搭弓朝着那射箭朝着那试图加入的男人射去。 距离很近，一击即中。 可也因为方南枝一顿，另外一个灾民立马缩短了和她的距离，直接毫不客气的伸手去抓她的头发。 这一幕刚好落入方铜眼里，男人当即红了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你给老子松手！” 说罢，不管不顾的一斧头朝着男人肩膀砍过去。 那男人一愣，被吓得缩了手，方南枝得了自由，小腿赶忙跑向钱凤萍身后躲起来。 方铜疯了似的砍人，气质不俗的灾民一愣，当即便要撤退，但已然来不及。 他身后，方银举着板凳，猛的砸在他后脑勺。 方南枝甚至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伴随着男人最后一声惨叫，尸体缓缓然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如果还有灾民活着，就能认出，这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正是先前被灾民们称为二把手的——向老二。 至此，院子里的灾民全部死的死，伤的伤。 小半晌后，方南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她夸道：“二伯，力气真大！” 第39章 反击开始了 三具尸体在屋子里，他们看着，心里也乱糟糟的。 方铜喊了二哥，干脆全抬了出去摆在院子里。 院子里也有不少尸体七横八竖的摆着，在坑里，看着渗人极了。 一时间，还真没灾民敢来这个院子了。 村子里依旧闹哄哄的，厮杀和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看来其他人也开始反击了。” 方铜看向秦彦：“咱们去看看隔壁咋样，帮一把手？” 秦彦立刻点头，立刻嘱咐，“枝枝，娘，你们俩就在家里藏好，来人也别出来了，我和三叔也会看着点这边。” 两人藏身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 钱氏抱着方南枝立刻动身：“好，我俩绝对不出来。” 方南枝跟着点头。 她们虽然力量有限，但关键时刻绝不会添乱。 “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三人打算从后院走。 方铜率先从后门探出头，四处看了看，黑漆漆的村道被火光照亮，隔壁一家正有四五个灾民在疯狂拿棍子砸门！ 小小的木门哪里支撑得住五个大汉一同攻击？ 伴随着木门断裂的声音，那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击垮。 几个灾民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四处乱翻，搜刮着一切能吃的东西。 地窖内，一个老头和老太互相依偎着，听着上面的动静，身体抖了抖，脸上颇有几分视死如归。 黑暗中，古郎中叹息了口气，轻声道：“咱俩过了大半辈子，如今死在一起，也算是值了。” 旁边的老太瞪他一眼：“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是个男人就拿紧了菜刀，谁下来砍谁，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 “我还想继续和你过呢！” 话虽如此，两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孩子们都在县里做工，如今家里就他们两个老家伙，哪里敌得过凶悍的灾民们？ 古郎中笑了声，应着他的老妻。 他也曾读过一些书，如今死在地窖里，倒也勉强算得上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嘭”的一声，地窖门被打开，外面传来欣喜粗狂的声音：“地窖门在这呢！” 那人探头下来，看见两人略有些失望：“只有两个老不死的，打死算了。” 若是年轻女人和小孩就好了，能吃还能玩。 三个汉子利落的钻进地洞，手上持着菜刀、斧头，朝着这对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老夫老妻走来。 古郎中出声求饶：“几位好汉，家中的吃食你们尽数拿走，只求给我们二人一条活路。” “呵呵。”其中一个汉子脸上闪过不屑的笑：“呸，老东西，把粮都藏地窖，害的老子们一顿好找，还想要活路，死去吧！” 砍刀被高高举起，下一刻，古郎中突然起身，一直藏在怀中的斧头猛地反击了回去，那人没料到他们还有这一手，一时不察，竟真叫他砍了手臂。 灾民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震怒，眼中满是嗜血之意：“好，好，给你们个痛快的不要是吧？” “老子今天就把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活扒了皮挂墙上！” 古郎中和古老婆子两人都握紧了手中的菜刀。 就算他们今日必死，那死前也要从敌人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来！ “我跟你们拼了！” 两人哪里敌得过三个壮年灾民？ 三两下就被踹倒在地上，眼前灾民高高举起的棍子，在古郎中的眼前缓缓放大。 古郎中那一瞬间停止了呼吸，悲从心起，他这辈子，就停在这了吗？ 下一秒，一支箭矢从地窖外凌空疾来，径直穿透那灾民的脑袋！ 斧头堪堪停在他眼前。 另外两个灾民意识到不对，立马回头。 就在他们身后，方铜和方银拿着砍刀，利落的砍进了两人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 古郎中看着两人的身影一愣。 “古郎中，刘大娘，你俩没事吧？快起来。”方铜上前拉人，“刚才解决上面两个灾民浪费了点时间，还好赶上了！” 古郎中思绪纷纷回笼：“没什么大伤，老三，多谢你们，救了我们俩一条命啊！” 他们身上只有一些砍伤，但不深，不是什么要命的。 方铜没多说废话：“没事就起来走两步，咱们赶紧去帮帮隔壁！” 隔壁是李家，家里两个长辈，一个儿子，娶了妻，剩下三子一女，一家子都是和睦好相处的。 四个劳壮力，应当能多坚持一会儿。 古郎中拿上治病的箱子，刘老太太拿上家里的斧头，一行人飞速朝着李家跑。 李家的确有几分战斗力，四个男人砍伤了五个灾民。 按说本该没什么问题，但耐不住来的人多啊，还有灾民虎视眈眈，他们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伤，这家，八成是守不住了。 四个男人都有些绝望。 借着月光，看见门口又来了五个人的时候，这股绝望更甚。 “又来了五个，儿啊，我们怕是守不住了，下辈子再做父子.……” 其中一个少年眯眼打断他爹：“等会儿！爹，你先别煽情，那不是方三叔吗？还有古郎中！” 李田兴一愣，看过去，顿时热泪盈眶。 好邻居啊，好邻居！ 有了他们加入，四人心中斗志再度燃起！ 二话不说就是干！ 方铜几个也不是闲着的，李家四人和灾民对打，他们立马加入从后面偷袭。 秦彦就在他们身后射箭补刀。 毫无悬念的以多胜少。 只是李家大儿子身上受的伤较重，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古郎中立刻拿出药箱，给他包扎止血。 李田兴看向方铜，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好了好了，先别肉麻，咱们赶紧再帮帮别人去，人多力量大！” 李田兴也不是那等不讲义气之人，若不是方铜今晚来帮忙，他们一家都得完。 闻言立刻答应，叫上剩下两个伤的不重的儿子，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隔壁。 有了李家的加入，一行人更顺了。 一行人一连联合了四户人家，走哪杀哪儿，有想要过来抢粮的灾民见情况不对，立刻转了方向。 同时，村长老头也不是吃素的，在他召集下，一部分村民们也陆续联合起来，没有任由灾民在村子里乱搞。 村子里已经传来了鸡打鸣的声音，天空也蒙蒙亮了，向文彬垂眸看向地上的七八袋粮食。 鸡飞狗跳了一晚上，抢过来的粮却不多。 看着是不少，可他们人也多，这点东西，不够吃两顿的。 男人阴沉着脸，看向远处，村里人都慢慢去村长家汇聚。 等到天亮，那对他们更不利了。 “所有人立刻，全部撤退！” “是！” 立刻有人应声，而后四散大喊：“撤退！大当家说了，所有人立刻撤退！” 有灾民立刻听话的撒丫子往回跑，可也有饿红了眼看着村子里的房子不愿意走的，眼里满是不甘。 他们饿了这么久了，眼看着粮食就在眼前，你说撤退就撤退？ 到底是灾民，纪律松散了些。 一部分灾民更加铆足了劲往人家里冲试图找粮食。 方铜一晚上都没休息，按着顺序一家一家的搬过来，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大帮人来了。 一帮人浩浩荡荡到了这边，村长老头都看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心绪有几分复杂。 往年和平的时候方铜游手好闲是个混子，如今村里来了灾民，人人不看好的混子却救了不少人的命。 不过现在自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方铜眼尖，大老远便注意到了不少往村外跑的灾民，压低声音：“村长，留下的灾民可不多了。” “现在，轮到咱们的主场了。” 老登和中登一对视，心中都有了个合计。 “反击！咱们把他们都抓起来！” 村长又拿出了他那个敲了四十多年的破锣鼓，铛铛铛的敲了起来。 “所有男人们都出来，咱们一起把剩下的灾民抓起来，现在轮到咱反击了！凭什么只能让他们欺负咱们？” “听好了，抓灾民，报仇雪恨！” 木山村大部分人还是团结的，且，打了一晚上，他们对这些灾民是真有恨意。 老村长这么一喊，不少血性的汉子们都聚集过来。 局势瞬间翻转过来！ 从村民躲藏变成了灾民逃跑。 留下的灾民心头震颤，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撤退了。 但后悔无用，村里人熟悉地形，又联手了，他们没有优势！ 第40章 伤亡情况 两个时辰后。 二十多个灾民被大伙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全都扔成一堆，堵了嘴，每个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有人不解气，时不时上去踹两脚揍两下。 村长见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这些人烧杀抢掠，可伤了他们不少人，眼下让大伙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唉。”村长叹息了口气，叫了儿子来，拿了纸笔给他，“来，各家伤亡的人数，都报上来。” 村长家不算有钱，但把儿子孙子都送学堂读了两三年。 倒没想着考科举，只是认字就行。 去县里找活，或者和外面人交流，还是认字的有优势。 “从村东头开始。” 立刻有人应声：“我家没人死，老头和老太太伤着了。” 第二家有人站出来，妇人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我家也没人死，可，我的小儿子腿上被砍了，流了好多血，古郎中，您能不能先去看看他。” 古郎中在人群里包扎伤口忙不过来，闻言，立刻答应。 村长也道：“先治重伤的人家！” 说完，便等着下一家继续报。 等了小半会儿，场面还是安安静静的。 “第三家呢？怎么不报？” 有人站出来，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村东头第三好像只有康家老两口，现在没来，怕是已经……” 余下的话不必说完，他的意思在场人却都懂了。 这两个老头老太也是苦命人，儿女不孝，分家后很少来看二老，如今遭上灾民祸祸，八成人没了。 场面静默了一瞬，众人继续上报，这次顺利许多，唯有一户没人出来报。 村长立刻叫了几个汉子去看看。 等几个汉子回来，村里伤亡人数统计的差不多，他忙问道：“什么情况？” 那几个汉子脸上情绪有几分低落和复杂，最后，还是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张婆家……她死了，头都被打碎了，两个孩子我们找了，没找到，八成是被抓走了。” 张婆是个苦命的，儿子充军，没多久传了丧报。 儿媳妇改嫁，把俩孙子留给她了。 眼下她没了，孙子被人抓走，恐怕也是被吃的份。 旁边，粗糙的草纸之上，死亡和失踪名单又多了几个字。 村子里一共死了三人，重伤的约摸着有三十几个，村长安排古郎中，先去重伤的几家。 至于轻伤，多数人都有，大伙也糙习惯了，这点小伤都是自个养养便好。 另外，被抢光了粮食的有五户人家，被抢了一部分粮的，足足有二十来户。 这还是在他们立马组织人反击的情况下，损失就已如此惨重。 不知是谁没忍住，率先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罗老太太拍着大腿哭。 “为什么呀，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们家？我罗家这些年来不偷不抢不骗人，为什么只是想活着都这么难啊！” 这话说到了不少人心坎里，经历了一晚上的恶战，他们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情绪渲染下，大伙都哭成了一片。 哭声遍布，方南枝站在人群里，缩了缩身子。 钱凤萍抱紧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村长老头脸上沧桑的不得了，他让众人哭了会儿，才出声：“我知道，发生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日子还得过呀！” “都擦擦泪，再说了，哭多了伤身体，哪有粮补？” 他这话一点用没用，说完，大伙反倒哭的更凶了。 村长叹了口气，唉，哭吧哭吧，管不了。 方铜倒是在一片哭声中提出了疑惑。 “村长叔，我就想知道，咱村有巡村队守着，怎么等人闯进来了，他们才来提醒？” 不是应该提前报信吗？ 要是早知道，各家早反应，或许多些人去村口支援，灾民进不了村，损失就会少些。 这话倒是点醒了不少人。 有人跟着疑惑：“对啊，还有祠堂怎么着火的？” “可不么，都没个准备。” 人群中就有昨天报信的汉子，他断了胳膊，伤势可谓不轻，古郎中正在给他包扎，闻众人言，立刻道：“我们人手不够，这才没来得及。” 这回轮到村长纳闷。 之前是只选了十人，但后来遇到灾民探路的十来个人，他就增了巡村队人数的。 “怎么会不够，我前前后后安排了三十多个人，来人了一部分挡着，再随便叫个人过来喊大伙完全够啊！” 在场巡村队的人不少，彼此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只是那脸上的心虚怎么也掩盖不住。 村长老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到底怎么回事？！”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话？实话实说！不然再有下次，不是要了全村人的命吗？” 村长老头气的不行，直接逮着刚才出声的赵大山质问：“赵大山，你来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要是不说，你们巡村队的人都别在村里待了！” 赵大山咬着牙：“人手不够是因为……因为有一半人偷偷回家歇着了，那些灾民们走了小路，直接通村口官道，他们突然出现和我们打起来，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报信。” 赵大山也有些委屈：“为此，我还断了个胳膊。” 村长蹙眉，气得不行，一双略带浑浊的眸精准的扫过人群中几个心虚的男人：“你们几个，咋回事？人懒屎尿多？非要关键时刻歇着？拿着山药不干活，你们还是人吗？又把全村人的性命放在哪？！” 那些汉子们被村长指着骂好半天，都没人敢说话，认下那些骂。 的确是他们的错。 骂了半天，一棍子打不出来个屁，村长更生气了，老头胸口起起伏伏的喘着粗气。 铁柱真怕他气死，开了口：“村长，您消消气，大伙也不是纯懒，主要是听说了隔壁临安县的灾民太凶狠了，不仅杀人放火抢粮食，若是家里没男人，他们还要虐杀老人和妇女，大伙也是担心家里剩下的人守不住，才想回家看。” 方铜倒是有了几分好奇：“铁柱，这流言你们是从哪儿听说的？” 铁柱倒没有隐瞒：“是方家两个侄子说的 。” 第41章 打算 “昨个白天，方大哥带着两个儿子进城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我们当值，便和我们唠上两句城里的情况。” 方铜瞬间心生警惕。 “那也真是巧了，大哥白天从城里回来，晚上灾民就来了？” 这话深意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少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方金。 方金感受到众人的视线，立刻回怼：“老三，你什么意思？这种事情哪能凭你自己乱想就胡说？” “那临安县的事，是县里传遍了的，刚巧碰到巡村队的乡亲们，我好心提醒大家要小心些，哪能想到他们会逃跑？” “至于你说的灾民夜袭，与我更无瓜葛。我家也是遭了灾民抢掠的，更何况，我身为读书人，苦读圣贤书，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这话有理有据，不少村民点点头，算是被说服了。 是啊，方金可是读书人，咋可能和那灾民勾结。 即便如此，针对巡村队擅自回家一大半人的行为，村长还是气得不轻：“行了，都别吵了，怪来怪去，说到底还是村里人不够团结，关键时候，都只想着自家！” 村长这话说的不错，但就事论事，这些人惦记着自家却也是人之常情。 方铜冷哼一声，他可没大家伙那么好忽悠，大哥的话恐怕都没有三成真，但他也没再继续追着这事儿问。 村长愁眉苦脸，该骂的也骂了，村里日子还得过啊！ “接下来咋个办，大伙有啥主意都说说。” 说到这，众人可就有话说了。 “先报官吧！” “对，村长，咱们先先报官，防着那些灾民再来！” 村长点点头：“报官是必然的，待会儿我就带几个人去县里，说说其他的。” 村里遇了这么大事，是必须上报的。 不过县衙能不能帮他们抓灾民，或者啥时候能帮，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是在这期间，灾民再来咋办？不能不防备啊。 方铜率先开口：“我觉得，咱村首先得团结！”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他。 顶着众人的目光，方铜也不怯场：“大家伙琢磨一下，昨晚自家守自家的，是不是伤的更重？” “再看看咱村好几家一起守的，伤的就轻！” 大伙看了看，又对比了下，还真是这么回事，重伤的人家大部分都是守自家的，相反那些一起行动的人家基本都是轻伤，粮食也都没被抢光。 “对，方铜说得对，昨个多亏老三他们过来帮忙，俺家才没被抢。” “可不么，大家伙得团结啊！” “我觉得四户人家联手一起防着比较好……” 村长老头看了方铜几眼，他对这个以往游手好闲的混混如今是真有几分刮目相看。 他只说了几句话，便让众人自觉的开始讨论如何合作起来，倒是帮他省了不少口舌力气。 村长干脆顺势提出意见：“大伙听我一言，我觉着，干脆咱们从东头数，每五户临近的人家互相保护，谁家来了人，另外几家的劳壮力也不能袖手旁观，都得去帮忙。” “晚上也都得机灵着点。”说到这，村长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也不好了点：“至于巡村队，那几个跑回家的完蛋玩意靠不住，其他几个靠得住的昨晚也都受了重伤，要是再来一次，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村长试探着道：“各位觉着要不巡村队再招点人？” 这个提议几乎没人赞同。 去巡村队太危险了。 且昨个的事，巡村队可没发挥多少作用。 此时，方铜出声了：“巡村队主要是报信，但这个作用，换别的法子也能达到。” “不如村里每隔三五家，门口都拴上狗，反正就是示警，一个狗叫全村的都能跟着叫。” 这话立马得到了赞同。 “这主意好。” “我看成啊，在我家门口栓一只。” “都别急，我到时候会安排，该有的人家肯定会有。”村长也发话。 村里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狗的，但有的人家，大狗生小狗，也是能借用下的。 这事儿算是定下了。 大家伙伤的伤，累的累，商量完事，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方金却是径直朝着方银走过来，面上笑呵呵的：“二弟啊，你在三弟家待了那么久，该回家了吧？” 昨个方家只来了一个灾民，倒是还能顶住。 可昨天向文彬他们可是吃了大亏，下次再来的时候还给不给他面子，那就不一定了，而家里正需要个卖命的。 方南枝小脸蛋上立马有几分焦急，立刻把方银护在身后，扭头脸上满是不舍：“二伯，不要回去，我舍不得二伯！” 方铜直接翻了个白眼：“二哥吃了我家饭，就相当于被我们家给雇了，还是你的意思是你们家规矩就收了工钱都是不干活的？在我这可不行，二哥不能走。” 周围已经有零星几个还没走的村民过来看热闹，方金自然不能承认他就是这个意思，反而道：“二弟，你对我有意见没关系，但爹娘生你育你，如今这么危险的时候，你都不担心吗？” “现在不过是让二弟回来住几天保护爹娘而已，你这么做，爹娘知道了该有多寒心。” 趁着有外人在，方金直接一手道德绑架。 可方铜却不是会被这拿捏住的主：“家里不是还有你呢么？怎么，你不护着爹娘吗？那爹娘知道了该有多寒心啊？” “还有，家里为了供你读书把我送去入赘，二哥在家四五天你们一口饭没给他，那么大个男人快要饿死才跑出来跟我混口饭吃，少了我两兄弟在家跟你抢粮，大哥该高兴才是吧？” 这话着实不算好听。 方金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咧咧的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怕继续待下去说多错多，立马呵斥：“三弟，你别为了这点小事就胡说，不愿意回就不回，我会勉强你们不成！？” “算了，爹娘还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护着！” 说罢，匆匆甩袖走了。 话是这么说，可众人看了看躲在方铜一家子身后畏畏缩缩的方银，都叹了口气。 第42章 坑村长 孰是孰非，众人心里都有杆秤！ 方家也太偏心了！ 热闹看完，各回各家。 家中此刻也是一片狼藉，不少需要清理的地方。 主要还有灾民的尸体在家里放着，瘆得慌，其中秦家院子尸体最多。 有一个此刻更是死不瞑目，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人，总让人觉着心里发毛。 方铜在心里呸两声，暗骂：是你们抢劫，你们有什么不甘心的，死了活该！ 方银倒是不怕。 傻呵呵的上前给人闭眼睛，闭不上还着急了。 他脑子里目前还没有生死这个概念，自然不会对尸体产生害怕。 这倒是正好。 方铜笑嘻嘻的把几具尸体裹了破布，放到板车上，拍拍方银的肩膀：“二哥，走，咱把这尸体给村长叔送过去！” “到时候到了地方，咱们把这几具尸体一抬就丢门口，村长老头要是追咱俩，就赶紧跑，对了，别忘了把板车推回来，这东西可金贵着呢。” “任务艰巨，二哥，我只相信你！” 方银备受鼓舞，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是他出力送尸体这个问题，牛劲一上来，推着尸体车就要跑。 “走！” 村长正在门口收拾自家呢！ 刚把这一小块地方扫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村长叔，您看我给您带什么东西来了？！” 方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 不等村长好奇，下一秒，一大包破布裹着的尸体被卸了货，就堆在院子门口。 村长顿时气的跺脚：“方铜你个瘪犊子，你啥意思？坑人啊！” 方铜理直气壮：“昨晚死的灾民可有好几个，这种大事，村长您老不管谁管！” 说完，拉着呆呆的方银一溜烟的跑了。 有隔壁的村民听见动静，默默看了看自家院里的尸体。 不一会儿，村长家里门口就热闹起来了。 陆陆续续的有村民过来把剩下尸体给村长运来，村长老头看见门口堆了十几具的发青的尸体，只觉得两眼一黑，就这么闭眼一会儿功夫，又有人丢过来一具尸体在门口，丢完就跑。 两眼一黑又一黑，差点没给老头气晕过去。 村长委屈，村长不说。 一个个的，都什么意思？你们怕这些尸体，他也怕啊！ 他一个老头子，镇不住尸体的好吧！ 当即出声喊住那几个要走的汉子：“都站住，你们都回来把尸体背上！” 那几个汉子走的更快了。 直到听见后面的老头生声嘶力竭的喊，让他们把这些尸体都放在祠堂时，才停下脚步折返回来。 哎呀，这老头早说嘛。 村长这点威严还是有的，几个汉子帮忙，把尸体都运到祠堂，这下倒是都知道往祠堂运尸体，没人往村长家门口扔了。 村长松了口气，默默告罪。 虽然祠堂烧了，但老祖宗们应该还在吧？肯定能镇得住，当然，先放着，辛苦老祖宗们一段时间，等事儿完了，他就让官府处理了。 方铜一家子没参与，默默的回了家。 家中一片狼藉，忙了一个时辰，才把家里清理的差不多。 钱凤萍就在厨房忙碌，经历了生死一遭，她深感活着的重要性，因此，把家里唯一一只鸡炖了。 还煮了干糙米饭，蒸山药，和腌菜，可谓是比过年还要丰盛。 就在一家子准备吃这顿庆祝劫后余生的大餐的时候，古郎中来了。 他倒是没闻着味，因为被院子里的一个个陷阱给弄的一时寸步不前。 古郎中就站在门口吆喝方铜。 方铜绕过陷阱。 古郎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方铜啊，这半罐药，你拿着，治疗跌打损伤，止血，消炎，都能用的。” 这药别看量少，可却是现在村里的稀缺货。 那些受伤的，只要不是受的重伤，都分不到这药粉。 毕竟古郎中只是一个乡野大夫，他手上也没多少存药，这会儿能给送来，那纯粹是为了感谢方铜昨晚的救命之恩。 “昨个晚上，多谢你救了我们老两口，果然是远亲不如近邻呐，也不知道那些灾民还来不来，关键时刻，还得是你这个邻居靠得住，你说是不是？” 这话别有深意。 感激是真的感激，想求个心安求他帮忙也是真。 方铜身为人精，岂会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深意？ 接过小瓷瓶，笑呵呵的给了他个答复：“是啊，您老放心，到时候灾民若是再来，等我家有余力一定去帮您。”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古郎中也笑呵呵的：“那我便不叨扰你了，我这把老骨头啊，折腾一宿了，得回家歇着。” “我送您。” 左右是邻居，方铜亲自把人送到了古家门口，又跑回家来吃饭。 方南枝少见的安静，小家伙双目放空，动作机械呆呆的吃着鸡腿。 看似发呆，实则在和脑子里的系统对话。 【隐藏任务进度检测——】 【任务内容：积德行善，拯救100人。经检测，宿主亲爹昨日在灾民手下救了村民10人，进度+10，目前进度29\/100。】 与此同时，秦彦也陷入类似的发呆状态。 【叮——又是努力成为合格小小当家人一天，抵御外敌，守护家人，保护幺妹！是你身为当家人的职责！】 【恭喜宿主触发并完成隐藏任务，奖励小麦种子*1包，健康值+5。】 嗯，不出秦彦意料之外，小麦种子依旧是没有。 少年也不在意了，只要有健康值就好。 方南枝脑袋瓜里叮一声。 【叮——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奖励——小麦种子*1包。】 突如其来的奖励把方南枝搞不会了。 自己不是还没完成任务呢，系统哥哥也太好了吧。 看着系统里的小麦种子，方南枝挠挠头。 作为乡下孩子，她自然也是跟着家里人种过地的，知道种子的重要性。 系统哥哥给的种子肯定不一般，嗯，等回头再和爹一起商量怎么处理，至于现在，干饭要紧。 吃完饭，下午，一家子又把陷阱稍微改动重新布置起来。 谁也不知道灾民还会不会再来，准备着点总归是没错的。 第43章 君子报仇 夜晚，众人也是人心惶惶，抱着砍刀斧头睡觉。 就这么一连两天，村里风平浪静，半点没有灾民的影子。 不过听说了附近有别的村被抢的事儿，因此，即便风平浪静，大伙却并没有太放松警惕，该准备的还是准备着。 不过秦彦却是有不同的看法。 “能有这么大规模灾民团体的，现在估计也就他们一个，不可能再多，再多的话，只怕遭殃的可不止村子而已，只怕整个县早就彻底乱起来了。” “而且，那群人在咱们村吃了亏，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有了防备，如果那为首的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秦彦分析的有理有据。 方铜听完，淡淡的点了点头，面上不显半分情绪，可内心却是想法多多。 当晚，入夜前，就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用半斤山药把铁柱请了过来。 铁柱在巡逻组，是前两天最先直面灾民的那一批，因此受了重伤。 受伤后，家里人不太管他，别说医药，恨不得饭食都不给他。 铁柱的父母早亡后，现在家里当家做主的是他大伯，还有大伯底下有仨儿子，仨儿子下面还有好几个孙子，他自然不稀罕这个侄子。 整个全家也只有铁柱爷是疼铁柱的，不过老爷子年岁也大了，在家里话语权也是有限的。 再加上方铜可是拿粮食换壮劳力，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了。 所以铁柱很轻易被请来了。 “你帮我守着家，我出去一趟。”方金言简意赅，给人送到家安置好，便悄摸出了门。 方铜神秘兮兮的摸了摸怀里揣的东西，绕过巡查队，在黑夜里朝着方家的方向去了。 前些日子的灾民事儿，他可还记在心里。 方金的解释，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打听过了，灾民来的那天晚上，来他家的人最多！去方家的最少。 而且，是真有人想要抓走他闺女，虽然没得逞，但这个仇他不能不报！ 他方铜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去方家的路，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摸到了方家墙根下，方铜鬼鬼祟祟从一处狗洞里趴下，与洞另一边的一双狗眼对视上。 “汪...” 那狗叫到一半，被方铜随手丢出的鸡骨头给打断。 那狗鼻子嗅了嗅，顿时双眼放光，从狗洞里爬出来欢快的摇着尾巴啃骨头。 这只狗是方家最近不知道从哪抱来的，狗不大，还没人小腿高。 那小狗光顾着吃，也不朝方铜叫了。 方铜三两下伸手就把系在狗身上的绳子解开，拍了拍它的屁股，压低声音：“好狗，去吧。” 这狗刚被捉来方家，还没被驯化，自然也没有认主这一说，察觉到锁链一解，狗撒欢的就跑了。 对此，方铜十分满意。 他站起身，非常熟练的绕到后院侧墙，又熟练的踩着石头翻进方家，进出自如。 毕竟这以往是也算是他自个儿家，方铜半夜偷摸翻出去，又翻进来的事儿可没少干。 月光下，一个人影轻车熟路摸厨房里。 方铜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又悄悄关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了一下厨房，和之前没甚变化，若说唯一变的，那大抵是厨房里的柜子。 以往都是上锁的，那锁是他在家时，家里人为了防备他特意弄的。 方铜心中冷笑，现在他们父女俩一走，柜子门都不锁了。 刚好，便宜了他。 打开柜门儿，里面正放着一小袋满满的白面，足有五六斤重。 方铜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大家都灾荒了，他方金居然还吃白面！ 下一秒，白面袋子就被他毫不客气塞怀里。 方铜理直气壮，大家都没粮吃呢，这种时候，他大哥身为读书人，焉能贪图口腹之欲？ 这种世俗欲望还是让他来沾染吧！ 方铜又熟悉的摸到了大水缸的位置，利落的从怀里套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倒入水中，还不忘拿手搅拌搅拌。 正忙活着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方铜呼吸一窒，立马停了动作去听。 “狗子？狗子？！” 方金迷迷糊糊地出来上茅厕，看向狗子的位置，却没见影子，喊了两声，没听见动静，精神了些，凑过来一瞧，嚯，狗绳开了！ 狗自然是不翼而飞。 方金嘴里骂骂咧咧的：“娘的，没良心的狗东西，白喂了你两天！” 话落，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方铜贴着门，仔细倾听，眉头一挑，听了茅厕木门开关的声音。 他把厨房恢复了原状，才从里面出来。 方家的茅厕虽然有门，是大侄女得了尊贵身份后，强烈要求加的，就是怕有人闯进去，唐突了她这个千金小姐。 但也只加了门，整体还是漏天的。 方铜悄悄爬上茅厕的墙头，朝下面看。 月光下，方金雪白的屁股一动一动的用力，格外显眼。 方铜在心里默默啧啧两声。 全家都饿的面黄肌瘦，就他这大哥养尊处优，这大屁股居然还白胖白胖的。 方金似乎有些便秘，使劲拉了半天，只放出了两个屁。 方铜憋着气，看着看着，胸腔顿时涌上了几分兄弟义气！ 他大哥这么努力上大号，他做兄弟的，怎么也得帮一把不是？ 他利落的从身上掏出炮仗和火折子。 点燃，瞄准，抛出，撒丫子跑！ 方铜心里倒数、三、二、一！ ‘嘭’的一声闷炸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惨叫从身后传来。 “啊啊啊！谁？是谁！” 方铜听见这动静，甚至没有回头看，脚底下倒腾的更快了。 晚风吹起男人的头发，黑夜中，方铜脸上洋溢着奸计得逞又带着几分畅快的笑容。 不得不说，当混子也是有好处的，身为混子，他身上不正经的东西就是多，不然今晚他这个仇还不一定能报的这么爽！ 方铜绕过巡村队，一路跑回了家，没有一点刚干了坏事的心虚，直接盖上被子就呼呼大睡，一来一回，没惊动家里的任何人。 秦家静悄悄，但属于方家的热闹这会儿才刚开始。 “爹、娘，快来救我！” “爹啊！” 第44章 万人嫌 方家人迷迷糊糊的被呼喊声叫醒，又迷瞪的穿上衣服。 方老爷子边打哈欠，边朝着茅房这边走，深夜被叫醒，难免有些不耐烦，大半夜的，老大叫唤啥？ 打开茅房门，里面却不见任何人影。 方金的声音从茅坑里传来：“爹，快把我捞上去！” 这一看，方老爷子顿时醒了神。 茅坑漏了个大洞，而那粪坑里，有个挂满了粪便的人影……正呼喊着爹，随着他说话，有黄色物体似乎进了嘴。 方老爷子手足无措了一瞬，而后立刻摇人：“赶紧，老大媳妇，擎天、泽天，都快点过来，赶紧把人捞出来！” 方家立时热闹起来了。 一家人先是忍着茅房臭气熏天，拿棍子捞，拿绳子系，最后终于千辛万苦的把读书人方金从茅坑里挖了出来。 方金浑身是屎，那股发酵了的臭味袭来，熏得人眼前发黑，哪怕是自家人，都嫌弃往后退了几步。 方擎天和方泽天两小子更是趁机偷偷溜走。 方老爷子看着以往让他骄傲的大儿子如今的模样，也有些抑制不住嫌弃。 “老婆子，你去烧点热水。” 方老太太心疼大儿，忙不迭去了。 又对着何氏吩咐：“你把衣服给老大脱了，待会儿就在这伺候他洗干净。” 方家二老还能避免和方金近距离接触。 但何氏，却是躲不掉的。 看着眼前这个以往让她爱慕的翩翩公子读书人，如今一身大粪，着实是有冲击力。 什么倾慕，都被大粪熏散了。 何氏强忍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不适：“相公，我、我先去给你准备帕子啥的。” 方金顶着一身黄色，双眸微眯，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故意道：“慢着，先帮我把衣服脱下来。” 何氏心里一个咯噔。 但她了解方金，今个要是躲了，那他定然会记仇。 没办法，只能屏息，伸手去触摸那沾满了屎的里衣。 滑腻黏糊的湿感从指尖传来，一喘气又夹杂着浓烈的臭味，何氏终归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干呕，没呕出来，反倒吸了一鼻子浓烈的臭气，更恶心了，直接吐出了胃里的酸水。 何氏给他解开里衣扣子。 “yue~” 脱下外衣。 “呕~” 开始脱裤子。 “呕哇~” 她每吐一次，方金的脸就更黑一分。 她把扒下来的衣裳丢到地上时，又吐了一次！ 呕吐的声音深深刺痛了方金的自尊心，他忍不住了：“何氏，你什么意思？！” “女子出嫁随夫，以夫为天，从前你一口一个夫君，自诩嫁了读书人没少借着我的光和旁人炫耀，如今我不过掉到了坑里，你就如此嫌弃我？” 隔壁，周家人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了喝骂的动静，立马惊醒。 不一会儿，方家大门就被砰砰拍响。 “方老头，你家咋回事啊？来灾民了吗，要不要帮忙？” 方老爷子本就不耐烦，如今听见砰砰的敲门声，心中更加烦躁，开了门说话也没好气儿：“哎呀，没事，没啥事儿！” “没有灾民，这半夜大惊小怪的干啥？管好自家事得了。” 那周老爷子也是个暴脾气，看着他不耐烦的样，也生气了：“嘿，姓方的！我好心好意过来帮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再说了，谁半夜作怪？你家老大没事儿吵吵啥，把俺家人都吵醒了，我都没和你算账，你倒是先计较起来了？” 这边吵闹的动静，一下子又吸引了周围几户人家过来看。 也是担心有灾民，所以来的快。 人一多，方老爷子清醒了，生怕被人发现家里的丢人事，就想伸手赶着人走。 “我家没啥事，都别瞎凑热闹，快回去眯觉去吧。” 有人眼尖，一眼看到了院子里乱扔的衣裳：“哎呀，那谁衣裳，瞅着像染了屎？” 她倒是没明说有人掉坑里，方老爷子解释句别的，也就带过去了，但他心虚啊。 大儿子的名声可不能受损，方老爷子口不择言：“是我大儿媳不小心掉里面了。” 甩锅甩的没有半分犹豫。 女人受点委屈就受点，哪个女人不受委屈？更何况还是替自个丈夫背锅，天经地义。 哪成想，下一秒，何氏就推开门从正屋出来了。 “爹，你可别瞎说！” 何氏也急，公爹这么说，以后她出去哪个妇人不都得笑话她两句？ 村里这些人吃瓜的时候个个都是探子。 立马有人看见正屋里，赤裸上身但脑袋上还有不明物体的方金。 “哎，那不是方家老大吗？” “我来的时候听见了方金搁那骂人呢，说什么掉坑里嫌弃，原来是他掉里面了！” 这点破事儿，第二天就从村西那头传遍了全村。 一大早的就有妇人和钱凤萍说。 正是李家老大的媳妇，自打方铜救了他家人后，两家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 李氏笑呵呵的：“哎哟，你还不知道吧，你家男人他大哥，昨个掉粪坑里了哟。” 钱凤萍：啊？ 妇人挤眉弄眼：“你公爹也是有意思，被人发现了还说是你妯娌掉粪坑了，要我说，你妯娌更有意思，直接就从屋里出来说，你不要胡说！” “哈哈，一大早也没消停，一家子也不知吃坏了啥，哇哇吐。最后是方晴雅那丫头边吐边请了古郎中，还给古郎中吓一跳，以为这妮子没嫁人就有了。” “好在最后把脉出来了，全家吃了脏东西。古郎中给开了泻药，拉干净就好了。现在方家所有人上吐下泻，哎呦，那味就不用说了，能飘出去五里地。” 刚回去，钱凤萍就把这事给说了。 “竟有此事？”方铜一脸惊讶，然后诚心实意：“哎呦，大哥也太倒霉了，过俩月还科举呐，可别折腾坏了身子。” “我爹也是，抠门一辈子，咋还吃上脏东西了？” 不是方铜给全家下药狠心，而是他猜得出。 大哥要是和姓向的灾民头子联手，这事家里肯定知道。 爹娘八成是默认纵容了。 “不行，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我得去关心下爹娘，尤其是大哥。”方铜拎着闺女兴致勃勃的：“走，闺女，爹带你看热闹去。” 第45章 衙役来了 方南枝双眼放光：“走，快走！” 看着父女俩的样子，秦彦感觉有些头疼。 这爷俩不会是要去方家长见识吧？那还不得打起来？ “叔，不然您还是在家歇歇吧，免得让人误会了。虽然如今是两家人，但您为了枝枝也该爱惜名声。” 去笑话下方金，没什么。 但方家二老也遭了罪，方铜要是去看热闹，就显得不孝了。 方铜立刻挺直了胸脯，还拍了拍：“我真是去送关怀的，我方铜像那种嘲笑兄弟的人吗？” 方铜：不像，他就是。 秦彦默了默，没说话，看着他，那眼神里的质疑都要溢出来？ 昨晚他就隐约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窸窸窣窣的，是有人进出的，院子里陷阱不少，除了自家人，旁人可做不到来去自如。 所以方家的事儿怎么可能是偶然呢？ 不过，最后方铜也没真去方家。 但是他带着闺女还有二哥去了村长家看热闹。 比起方家那个丢人的小事儿，村长家这会儿才叫一个真热闹呢。 大老远的就看见乌泱泱的人，从院子里到门口到处都是哭喊声。 方铜粗略扫了眼，来哭的人家，无一不是灾民来袭那晚被抢了粮食的人家。 他们这几户被抢了粮的，前几天之所以没有爆发，是因为一直担心灾民还会再来，那是要出人命的事儿。 可眼下已经两三天过去了，那些人没再来，他们悬着的心神一松，肚子饿的打鼓，自然就该为粮食的事张罗了。 “村长爷啊，我家的粮食全被抢了，家里孩子饿了三天了，再饿就真的饿死了啊！” “我家也是啊，村长叔，俺家马上就要断炊了！活不了几日也饿死了啊！” 村长被围在中间，听着众人魔音绕耳的哭声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村长叔，你说话呀！” “村长，您给俺们想个法子啊！” 村长老头叹息，心里懊悔，别叫了，别叫了！早知道不当村长了。 让他说话，他能说什么话，他能有什么办法？他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他们家还上有老下有小呢，总不能拿出自家粮给他们分吧？ 主要是就算拿出去了，那也不够分啊。 老村长愁的仿佛又老了十多岁。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总不可能真就叫这些人在这里哭。 村长老头步伐沉重，走到了跪在最前面夫妻俩跟前，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们先起来，别哭了，我也知道你们家里有难处，可在这哭也不是个办法啊。” 那俩人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接话，继续大声嚎。 “村长叔，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求的不多，不然您想想法子，分点粮给我儿子，别让他饿死就成。” 这话说的无赖了些，但他们没法子。 不争总不能真全家饿死？ 不远处，方铜拍拍闺女的脑瓜顶，轻声教育：“看见没，这就是做事冒头的下场。所以啊，哪怕你有能力，做事也得苟着点，一旦你冒头之后，可完了，大事小情都找你，你不帮还显得无情无义。” 方南枝听懂了，认真点点头。 以后做事，得藏在能耐人后面，不起眼。 来村长家看热闹的人不少。 不过多数人家，不是纯看热闹，也抱着旁的心思，想看看村长能不能给这些没粮的人提供了法子。 毕竟眼下灾荒，其他人家没被抢，自家粮也不多，马上也要沦落到和这些哭嚎的一样境地了。 村长也是老人精，哪里看不出来他们的想法？ 一个个也不寻思寻思，他要有好法子，别的不说，他早先让自家一天三顿吃上干饭！ 村长老头上火着呐，嘴角都着急起了个泡。 一扭头，正对上人群里幸灾乐祸的方铜，此刻正拉着闺女蹲角落里，纯看戏。 不是，你好歹装一下啊？ 老头眼珠子一转，立马喊话。 “方铜啊，你一向主意多，上次的山药不就是你帮着大家伙找的吗，这次有啥法子没？” 方铜看戏的神情一顿。 这时候给他捧起来？村长这老头子还挺记仇的呀？ 方铜站起身，仍是以往吊儿郎当的样：“村长叔，我就是个混子，能帮到大伙一次都是祖上冒青烟了。您老啊以前常说我们这小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像您，这胡子一大把，经历大风大浪多了，肯定能给大伙找个活路吧？” “村长叔啊，我们大伙这么多人的命，可就全靠你了。” 他说完这话，旁边几户哭嚎的人家哭的更大声了。 像是在配合方铜一样。 甚至还有个老太太颤巍巍的伸手拽住了村长的裤腿：“他村长叔啊~给俺们一条活路吧！” 村长老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提着裤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哎呀哎呀，说话就说话，注意点影响！” 他媳妇可还在屋里看着呢，他可不想今晚打地铺！ 心里暗骂方铜两句。 这厮忒不是东西了，你说他没法子就没法子吧，怎么还带煽动情绪的呢？ 看吧，现在更折腾了。 “都哭什么？消停会儿！” “把路让开！” 正在此刻，众人身后传来了厉呵声。 有人蹙眉回头去看，村里哪个这么不讲道理？ 却见到五个穿着衙役服，挎着大刀的衙役到了，顿时吓了一跳！ 当下就没人哭了，动作迅速三两下让开了路。 村长老头暗中松口气，忙上前两步，脸上露出讨好笑容：“各位官爷来了，一路辛苦，可要先进屋喝杯热水？” 为首的衙役有些不耐：“不用了，先带我们去看看灾民尸体。” 最近公务多，忙的脚不沾地，只想完事早点回去交差。 “哎，好，劳烦几位官爷了，这边呢。”村长老头也不磨叽，立刻带路，脸上甚至有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已经报官好几日了，可算有人来处理了。 村里人也难得见衙役，都没想走，跟上来了。 不过倒也都不敢凑太近，毕竟那官爷们手上还有刀呢，听说可快了，一下子就能把头砍掉。 方铜也拉着二哥和闺女跟上了。 第46章 潜在危机 那些灾民的尸体一直都被放在祠堂。 不过祠堂被烧的只剩下两面墙，所以和放在露天地差不多。 天气炎热，还没走近，便能闻淡淡的尸臭。 这味道不是一般的臭，是真的能熏得人想吐的。 方铜立马拉着两人不再往前。 除了嫌弃味道，他多少有些怂。 以往他虽然是个混子，但也就偷鸡摸狗，没干过多恶的事。前几日杀人，都是被逼无奈。 这几天后反劲，天天做噩梦，就是没好意思往外说。 那些衙役们也嫌弃这味道，绕着走了两圈，粗略统计了下人数。 “那晚什么情况，你说说。” 一个衙役开口。 老村长言简意赅：“那伙灾民前两天就盯上我们村了，然后半夜突然从小道进了村抢劫...” 那衙役记录完后，便道：“行了，这事儿我们记下了。” “至于尸体，你们处理，后山随便挖个大坑把人全埋了就行。一直就这样放着，小心生出疫病。” 这些尸体，他们没有半分打算带走的意思。 毕竟村里和县里离这么远，他们干什么给人白运尸体？也不是闲的。 意思意思走个流程就行了。 村长老头立马应下：“是是是，官爷说的对，我待会儿就安排人埋。” 这几日把尸体晾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县衙来人看看。 他们可是良民，为了活着才杀人。 “官爷，村里还关了十几个活着的灾民……您看？” 那些是打斗中受伤没跑了的，和不愿意走被抓的。 “嗯，这些我们带走。”衙役爽快接了。 活着的带回去，可是算功劳的。 之后衙役又问过村里伤亡情况，知道不算严重，就打算收工了。 村长老头犹豫了下，谄媚问道：“，官爷，我们村里还有不少人被抢了粮活不下去了，朝廷那边会不会安排救济粮...…” 还没说完，衙役嗤笑一声：“救济粮？救济个屁，前段时间大雨，咱们县还好，只是大雨毁了庄稼。” “再往前的新安府城，那个城被雨水直接冲塌了堤坝，那堤坝一破，河水上岸，有不少人都被冲走了，家破人亡，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灾民涌向到咱们县呢？” “现在朝廷也正头疼，就算有赈灾粮，肯定是先可着新安府城先来，咱们这小县城，八成是没什么机会的，你们惦记着这个，不如去山上多挖点树皮吃。” 村长一听，心就凉了半截。 这衙役还算是有点同情心的，看他们这副模样，又多说了两句。 “你们也别太傻、太灰心了啊。县令大人已经下令，叫我们把县里各处都走了一趟，抓了不少闹事的灾民，基本上能震慑住剩下的灾民。” 这次，县衙出手不是全靠武装镇压，还有别的手段，比如招揽一部分灾民，安置他们，分田建屋。 打压一部分极其凶狠的，让他们去挖矿修路，反正什么活累干什么。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灾民有这么大胆子直接来抢掠了。” 当然，他没说的是，个别灾民抢劫或者偷盗什么的，还是无法避免的。 但，以后不用太防备灾民半夜抢粮了，勉强算个好消息吧。 方铜琢磨了下，顾不上嫌弃尸体，壮着胆子凑过来：“官爷们心善，才和我们这些泥腿子提点两句，心善之人都有福，我呀会看些相，官爷们日后定然都是能赚大钱的。” 好话谁不愿意听？ “你倒是个会来事的。” 衙役轻笑一声。 看着他的脸色，方铜似是不经意随口问道：“官爷，不知道被抓的灾民里有没有一个姓向的？” 衙役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打量方铜的神色满是怀疑：“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方铜就像是没看出他的防备一般，一个大男人，当即便潸然落泪，非常委屈。 “官爷，和您说实话，灾民来那天晚上来抢我们家的人最多。其中就有一个姓向的灾民，我听说其他人喊他二把手，他哥是灾民头子。我就想着，这样的人物，官衙如果要是直接抓了的话，其他灾民肯定就成不了气候了。” 一个衙役听完，立马问：“那姓向的头领的弟弟死了？” 方铜点点头，朝着身后那堆尸体中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诺，官爷，就是那个被放在最边上穿着黑衣服的，那衣服还是棉布的呢。” 衙役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转过身，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够生性的，可惜了，那个姓向的我们还没抓着，这人确实是我们主要目标。” 抓了这人，在县衙绝对是大功一件。 衙役目光触及方铜身后的小丫头，忍不住多提了句：“你们家人以后出门注意点吧。” 方铜抬头。 衙役补充：“我们抓了一部分灾民，审问过。那个姓向的就剩下一个亲人了，就是他那弟弟，平日里那个姓向的可宠着他这弟弟了，感情不浅。” 他没说透，但方铜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 衙役们已经不搭理他了。 昂首阔步就要走：“行了，这边调查完了，我们就走了。” 村长已经安排人把活着的灾民，捆成一串带了出来。 这会儿又上前几步，假客气：“各位官爷们远道而来，不如在村里吃口饭再回。” 衙役摆手：“不了。” 倒不是他们高素质，不忍心麻烦百姓。 放在以往，高低要留下吃一顿，村里最次也得杀鸡招待。 但眼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们就三个人押送犯人，要是赶路晚，遇到点啥栽了就得不偿失。 村长老头很懂为官之道，又恭维几句，夸他们辛苦，客客气气把人送走的。 方铜已经没心情看热闹了，拉着闺女和二哥往家走，就是耷拉着脑袋。 本以为解决了那些灾民，算是破了闺女说的那事。 谁能想到，灾民头子没抓住，恐怕对方还直接记恨上自家了。 “闺女啊，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自个儿出门，哪怕是在村里也不行，只要是走出咱家大门的事儿，都得和家里报备，我同意了才行。” 第47章 冬小麦 方南枝感觉得到爹的不安，立马乖巧应声：“知道了，爹爹。” 方铜放心了点，又立马嘱咐另一个：“二哥，你最近这段时间别乱跑，就守着枝枝，除了上厕所和睡觉，都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这活计正是方银喜欢的，立马高兴的答应下来。 枝枝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三人到家后，简单把在衙役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和家里人说了声。 至于被姓向的盯上的事。 秦彦分析：“现在县衙动作大，姓向的肯定不敢露头。且他手下是灾民，一切为了活着，愿意跟着他报仇的没几个。” “所以，他就算再恨我们，也是不敢进村乱来的。” 这话，让方铜安心不少。 他这个继子读过书，聪明的很。 所以一家人暂时放下这事。 吃了一顿清汤寡水的饭后，方铜提起了另一件事。 “眼下入了秋，地里的粮食都毁了。咱家虽然现在有点存粮，但我算了算，那点存粮就算勉强撑着过了这个冬天，那春天也是熬不过去的。” “所以得找条活路，不如，种一茬冬小麦？” 前两日闺女悄悄和他说过，神仙给了一袋小麦种子。 神仙给的，可不能浪费。 方铜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冬小麦。 他继续：“咱这边冬天不算冷，是能一年两季的。” 钱凤萍有些动摇，可想了想，还是不赞同：“咱村，除了早几年，村长家种过一次冬小麦，这些年可再没人种了。” 小麦是能一年两季，第一茬春种，初秋收。第二茬就是冬小麦，九十月份播种，来年五六月收割。 秦家只有三亩旱田，以前劳力不够，都只是撒豆种，种豆子。 重心都放在五亩水田上，那里的水稻是大头。 可惜今年全毁了。 村里壮劳力多的人家，倒是种小麦，但也都是春小麦。 “前些年，村长老头那冬小麦不是种挺好的吗？亩产也有三石。”方铜道。 钱凤萍摇摇头：“是还行，可地力消耗太多，再后来那块地，就成了薄地，开春再种东西就收成少，村长叔是花了两年才养回来。” 要不然，大伙怎么不种冬小麦呐？ “咱可不比那地主富户，人家的田肥，准备的肥料也更多，但咱家没那条件，这么一折腾田地，影响了明年的收成就不好了！” 越说，钱凤萍态度越坚定：“大不了咱明年仔细点伺弄地，也一样能多收点粮，总比把地种坏了强！” “我知你是想稳妥些。可马上就到税收的时候了，今年朝廷免不免税都还不一定。”方铜语气严肃：“要是不免税，就得用钱抵税。家里剩下那点钱，恐怕全得贴进去。” “至于肥的问题，我一个兄弟就是城里收夜香的，来年春天，我找他收，咱们地里多撒点就是。” 钱凤萍一听，也有点心动。 “娘，叔说的有道理。”秦彦默默听了半晌，思量后才开了口：“总归都是要挨饿的，不如试一试呢？” 先不说肥，就这些年家里粮税，是他去交的。 自然能算过来有多少，知道方叔说的在理。 “成，你们两个都是聪明的，你们都这么说，那咱家就试试！” 钱凤萍应下，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倒是方南枝人小，听了半天，有些听懂了，有些不明白。 她也不在意，挠挠头：“对，听婶婶的。” 钱凤萍乐了，小马屁精！ 因着下地要翻土，动工前，农具得拿出来修整修整。 锄头，前两日用来砍人，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得擦干净了。 钱凤萍忍着嫌弃，擦了擦。 方铜则拿了把折弯的镰刀，这是二哥那天砍偏了，劈在石头上搞得。 他拿起锤头放在磨刀石上‘铛铛铛’的敲。 方铜干着干着，觉得怪怪的，咋不像修农具，像处理杀人工具。 被这想法吓一跳，他抖了抖。 而秦彦手上是一些放久了，有些松动的铁锹、扒犁。 家里这些东西大多是他做的，他上手很快。 方南枝力气小，只能给打打下手。 一大家子忙活完，吃了晚食，就早早歇着了。、 一夜好梦。 翌日，吃过干粮饼子，一家人，除了秦彦看家外，都下地了。 地里依旧没什么人影。 哪怕是旱田，积水也不少，那连续半夜的大雨实在太大，经过了这些日并没有蒸发掉多少，水面上反而飘着一些枯黄的大豆苗。 看着这一大片，钱凤萍难免有些心疼，这都是粮食啊！ 种地就是这样，老天爷不赏脸，全白搭。 方铜夫妻二人拿着铁锹，顺着地陇开始挖。 方银在另一处，同样挖了个口子，又铲了几下泥， 田里积攒的水就开始往外流。 阳光下，方铜眯着眼朝闺女道：“这水还得先排一会儿，枝枝，你先去边上待着，一会再来，免得弄湿了裤腿。但是别走太远，得在爹的视线范围内。” 方南枝自然应声。 拿着亲爹给的小匕首，去周围杂草丛扒拉。 脑海里立马传来叮叮叮的声音。 【叮——发现远古植物，狗尾巴草，建议宿主收录，可得随机盲盒*1，健康值+1。】 【叮——发现远古植物，刺苋，建议宿主收录，可得随机盲盒*1，健康值+1。】 【叮——发现远古植物，苍耳子...】 【收录，都收录！】 系统的收录范围很广，并不拘束能不能吃。 只要没收录过的，都在目标范围。 听到那么多盲盒，方南枝动力满满，撸起袖子，钻进杂草堆里就是干！ 系统叮叮叮的响了得有好几分钟，播报的同时默默在暗自纳闷。 不是，它家宿主的健康值怎么都没加上啊？ 看着宿主撅着小屁股薅草的身影，系统心虚了，又有几分庆幸，好在它这个宿主人小，不在意健康值的事，不然它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南枝虽然野心勃勃，可这一片的野草，也不过五六种。 都被收录一遍后，系统就安静了。 小丫头也不失望，一扭头看，田里的水已经排了不少了。 第48章 种地有点难 方铜三人在田里拿锄头刨豆苗根。 方南枝跃跃欲试，背上小箩筐，挽起裤腿小心翼翼的踩着边上隆起的土，跨了进去。 鞋面瞬间湿了，她心虚吐吐舌头，见大人都没注意才松口气。 田野间，她跟在三人身后，小手时不时抓起一大把枯豆苗丢筐里。 有几个去山上找野菜的人，路过地头，随意的看了一眼，瞅见方铜他们下地，还以为看花眼了。 “方老三呀，你家这是干啥呢？咋还排上水了？” 以往春种秋收，方铜都理由百出躲懒，眼下收成全毁了，反倒干上了？ 方铜一锄头下去，翻地，头也没抬：“家里揭不开锅了，这不，听官爷们说那些灾民不来了，寻思种点冬小麦试试。” 先前在方家，干多干少最后全便宜了大哥去。 所以他能躲懒，可眼下，这地里产出都用来养活他老婆孩子的，能不卖力吗? “哎呀，冬小麦可不好整种啊。”程大富唏嘘：“我家是不敢弄的，怕来年影响了收成。” 方铜无所谓：“那你家就不弄呗。” 他又没逼着人种？ 赵婶子心直口快：“要我说你家也太大胆了点，可别忙活了一个冬天到头来没种出来，白折腾。” “可不，折腾完废了地力，后头几年咋办？这玩意可不好养啊。” 程大富话语间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方铜没了好脸色：“去去去，一个个的，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家粮够吃过今年冬天吗？人得能活着才有以后吧？” “要是粮多，那就爱种不种，别在这烦我。” 方铜的两句话真给几个人干沉默了。 家里粮已经不够了，他们几个上山回来一根野菜毛也没找到，衙役也给了准信，不会赈济，不想想法子，真的还有活路吗？ 难道还真等全家饿死？ 没错，得先活着！ 地力废了，还能养，人没了就全没了。 反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如也试试种冬小麦？ 几人有些意动。 一时，几人也站不住了，随意寒暄两句，匆匆回家商议去了。 方铜也不管，继续干活。 村里多些人种冬小麦，也是有好处的。 一则植物需要授粉，种的面积越大，长得也就越好，更稳定些。 二则就自家种，太惹眼了。 至于万一没种好，又遇上天灾啥的，也赖不到他头上。 他又没号召全村种，全是他们拿的主意，活该自个承担。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什么影响，一大家子干到中午，随便吃了顿菜粥。 而方南枝那湿漉漉的鞋，还是被发现了。 钱凤萍脾气好，没骂她，给她把鞋刷了，只勒令她不许下地了。 谁让她只有一双鞋？ 当然，也是心疼，还是孩子呐，别给累着。 歇了个晌午后，两口子顶着太阳继续下地。 方铜他们下去去地头，就看见，地里多了不少人影。 种地就是劳动人民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基因，这不，有一个带头的，就全觉醒了。 秦家，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 方南枝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就对上秦彦那双桃花眸。 “醒了？” 那双眼的主人双眸微弯，看着十分漂亮，可说出的话语却叫人不寒而栗。 “枝枝，该学认字了。” 方南枝立马紧闭双眼，假的，一定是假的，她肯定还是在做梦，等她倒数结束就好了！ ‘三、二...’ 不等她倒数完，整个人凌空被提了起来，对上秦彦的视线，少年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很残忍：“到了时间不主动起来，逃避学习，今天再加十个字。” 话落，直接给人放到了平日学习认字的板凳上。 小家伙跟个鹌鹑似的缩在凳子上，不敢反驳，根本不敢反驳。 她真怕秦彦再随便抓个什么理由让她再多学十个字。 “唉~” 小小的人面对眼前的书，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学了起来。 虽然学习很苦恼，她也想出去玩，但方南枝发现，每次认字后，系统都会随机给她奖励。 为了奖励，学！ 秦彦：为了健康值，学！ 一少年一小丫头的念头在此刻诡异的不谋而合。 沉浸在学习中的时间是过的很快的。 方南枝熟练了基本的一些字体结构后，认字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现在一天基本能认六七十个字左右。 两人脑海中都响起熟悉的系统播报。 【叮——恭喜宿主完成小小当家人日常任务，奖励健康值+1，辣条*1包。】 秦彦甚至已经懒得过问辣条是什么东西了，反正也拿不到，只要健康值到了就好。 方南枝却是露出了满足的笑。 嘿嘿，系统哥哥给她的奖励是一袋辣条。 她还没吃过，在脑海里看了看图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等大人们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的时候，天色基本已经全黑。 钱凤萍做饭，方铜带着二哥砍柴。 忙活好，晚膳还挺丰盛，一道炒山药，一道炒野菜，一大盆玉米汤，干饭是杂粮饼子。 杂粮饼子虽然吃的拉嗓子，但到底是干的，顶饿。 家里人下地，可不能太短吃喝。 方南枝今晚胃口很矜持，吃了小半碗粥就非说饱了。 惹得方铜拿手摸了摸她脑袋：“没发烧啊，难道是中暑？” 方南枝挥开爹的手：“才没有，我好着呐。” 说完，小丫头就去洗漱，然后回屋睡了。 这下可好，她省下那份，全进了方银的肚子，半点不可能剩饭。 方银满足摸了摸肚子，还是三弟家好，每次都能吃个大半饱。 方铜无语。 “没事，我一会儿蒸个山药，温在锅里，半夜枝枝饿了，你给她拿。”钱凤萍贴心的很。 方铜心里热乎乎：“辛苦你了，钱娘。” 两人一对视，都有些不自在，挪开了视线。 秦彦低头喝粥，全当没看见。 夜色渐深，方铜回屋的时候，便见闺女躲在被窝里。 屋里还弥漫着淡淡的从未闻过的香气，似乎是有些辣味，但又不是纯辣。 这种味道对方铜来说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就是香味儿。 还有“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好家伙，原来回屋偷吃来了。 第49章 你们都欺负人 方南枝探出脑袋瓜，见是亲爹，这才把被子掀开。 嚯。 被子里，面包、牛奶，小家伙手里还捏着一大袋没见过的东西，里面是一片一片的堆叠在一起。 “爹，快尝尝这个，辣条！”方南枝献宝似的捏起一片递过去。 方铜这次看清了，黄色的片片上裹着红油，还有一些辣椒碎。 一口吃下去，咸香四溢，香油的味道在嘴里四散开，微微发辣，直叫人上头。 若是能卷着大饼吃，肯定很香。 “好吃吧！”方南枝有些得意，递过去牛奶：“辣不辣，喝奶，系统哥哥告诉我，辣了就喝奶！” 父女俩牛奶面包配辣条，吃的上头。 方铜嚼嚼嚼：“神仙可真好啊。” 方南枝嚼嚼嚼：“那可不。” “系统哥哥说了，辣条是用面做的，面粉是小麦磨出来的，爹，等咱家小麦种出来，就能自个做。” “那可有的等呐。”方铜次哈次哈吃着辣条：“还没下种呐。” “到时候都用神仙给的种子，来年肯定收成好。” 刚好秦家这边没有小麦留种，不用想法子换种。 等到时候，借口说外面买的就成。 方南枝认真点小脑袋，没错，系统哥哥给的都是好东西。 谈完正事，爷俩关注又回到吃上。 方南枝喝了口牛奶，喷香！ “爹，你想好法子了吗？咱们俩吃了这么多了，不给婶婶和哥哥吃，不好。” 方铜点点头：“这事儿你不用愁，过些日子，爹指定让他们娘俩都喝上奶。” 这几天他想过了，其他暂且不说，牛奶这东西，他听人说过是很补的，兴许能对秦彦的伤有好处。 吃饱喝足，系统回收了包装袋，确认屋里没什么可疑残渣后，方铜还特意开窗放放味，等差不多了，才把窗户关上。 秋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着了凉可不好。 翌日一早，方铜吃过饭便说要进城一趟。 钱凤萍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声，还拿了十几个铜板给他。 今日只能她一个人去地头了。 姓向的灾民头子没被抓，家里还得留个大人看着，这事就交给方银了。。 才刚到地里，隔壁妇人便打量她，然后笑出声，语气中满满的幸灾乐祸。 “哟，钱妹子，今个咋一个人来下地了？” 不等钱凤萍回话，她自顾自说道：“嗨呀，你也甭解释啥了，我家那口子都看见了，你家男人和二娃兄弟几个去城里鬼混咯。” “我们当初和你说了方老三靠不住，你看你还不信话，虽说前段时间你家男人装了两天样，但这时间一长，不还是原形毕露了？” “瞧瞧，日子才刚安稳下来，就跟一群狐朋狗友去城里鬼混，哎，钱妹子呀，日后你这日子可就难过咯！” 这话听着便叫人生气。 但钱凤萍有些心虚，因为她也不知道方铜进城去干嘛了。 所以她没接话。 见状，妇人更来劲了：“我听说啊，方老三几个，以前还经常去青楼赌坊门口转悠，这要是沾染上一样，啧啧啧！” 钱凤萍素日里对这些长舌妇是从不搭理的，但忍不住了：“吕嫂子倒是有精神闲操心， 就是不知道你家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回来了吗？” 前几日灾民入村的时候，吕家大儿子推着小儿子去挡灾民，自个在屋里锁了门。 衙役一说没灾民再来抢了，小儿子两口就回娘家了，这事儿村里不少人可都知道。 这事儿戳到了吕氏的痛点，她当即黑了脸，破口大骂：“你哪来的脸说我？我家咋样轮得到你这个克夫克子还不守妇道的娼妇来说？再咋样也比你这个丧门星强！” 明明是对方先凑过来找事的，却容不得她说回去半点。 钱凤萍饶是脾气再好被这么骂，也忍不了：“说你怎么了，你偏心害的儿子跟你离了心，大伙都知道，我就说，我就说！”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抻着脖子互骂，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哎？钱妹子，你快回家吧，你男人和二娃他们几个回来了，还牵了一头牛呢！” 这话主要在后面这句，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吕氏也是一愣，而后掐着腰嘲笑：“钱凤萍，你男人不是进城偷牛了吧？” “这以往偷鸡摸狗没人管他，偷牛可不一样，官府都有记档，一查出来，那你家可真要完了！” 这话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但却是真的，牛能用来耕地，因此朝廷对牛的管制很严格。 除了老死病死的牛，否则不能轻易杀。 盗窃牛的罪名，和拐孩子也差不多了。 钱凤萍一想到这些，也慌了神，不管身后的吕氏，着急往家跑。 秦家，方南枝和二伯蹲在院子里，目光炯炯看地上。 就连秦彦坐着轮椅，也在一旁凑热闹。 只见他眼神微眯，盯紧了不远处一个洞口，然后手指轻轻一弹。 一个圆滚滚的珠子就滚起来，“啪嗒”刚好进了洞口！ “哎呀，哥哥，怎么又是你赢？！” 方南枝破防了。 系统给了她好多玻璃球，为了掩饰材质，还特意弄成全黑的的。 告诉她玩法后，小丫头立刻拉着俩人玩。 刚开始，秦彦准头一半，二伯更憨总是使大劲，让球球跑好远。 只有方南枝两次总有一次能中。 小丫头琢磨了下，灵机一动，干脆提出了比赛，她赢一次，就少练十个字当彩头。 秦彦勾唇答应，也提了要求，他要是赢了那方南枝就要多练十个字。 本来前两局，小丫头赢了，还高兴不已。 想多玩几局，这样好久都不用练字了。 可后面秦彦熟练后，一弹一个准，到现在为止，方南枝已经欠了三十个字了。 小丫头欲哭无泪。 方银更是瘪瘪嘴，觉得侄女和侄子都坏！ 轮流当第一，呜呜，只有他到现在一次都没赢过。 “你俩都欺负人！让我也赢一次啊！” “那咱们再来！” 不等三人继续，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不少人来了。 方南枝竖起耳朵，她还听见了爹爹的声音！ 第50章 奶牛 方南枝眼前一亮，干脆利落的把珠子全收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我去开门。” 再玩下去，欠的字更多，呜呜。 小丫头颠颠的跑过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就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爹不仅回来了，还牵着一头黑白相间的动物，眼睛大大的，细长的尾巴轻轻摆动着，有些不安。 方南枝还没见过这种生物，黑一块白一块，愣住了，这是啥呀？ 这动物似乎因着人多有些慌乱，‘哞’了一声。 方南枝眼睛亮亮的，嚯，和村里老黄牛的叫声还是一样的？ 在后面跟了不少村里人，热闹的很。 众人神色有嫉妒有羡慕，有人好奇打探着：“老三，你们这牛哪来的？” 还有人看牛的眼神很热切，然后察觉不对，有几分疑惑：“你这是奶牛也不是耕牛啊，带回来有啥用？” 说是这么说，汉子还是没忍住想上手摸摸。 奶牛被这么多人围观，本就不安，被这么一碰激灵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发毛。 下一秒，那手啪的一下被打掉。 方铜毫不客气挡在牛面前，隔绝了众人：“去去去，别乱摸，这是我家的牛，吓到它你们赔啊。” 方铜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下牵着牛进门，看见闺女，语气又跟换了个人似的，温柔了不少：“枝枝，去拿个盆来盛点水给牛喝。” 方南枝脑子里好多话还没问，闻言，看了眼牛，就立马小跑去盛水。 她回来的很快，再一看，牛已经拴好在库房门边了。 小丫头手里端着一盆水，看着那比她大了好几倍的牛，鼻孔还喘着粗气，莫名的有些小心肝颤颤。 这牛不顶人吧？ 牛低头看着她。 她抬头看着牛。 一人一牛面面相觑，方南枝端着盆，脚丫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去，再看看奶牛，只是甩了甩尾巴，没别的反应，才又往前挪了两小碎步。 牛瞥了她一眼，依旧没动。 方南枝这才壮着胆子过去，把盆放到地上。 ”哞哞！“两声，奶牛突然往前探头，小丫头吓得连蹦带跳往后挪。 跑出去四五米远，才回头。 牛仍站在原地，只是古怪又鄙夷的看了眼胆小的人类，就继续低头凑近水盆里闻闻，伸出舌头开始喝水。 方南枝有点囧囧的，又装着胆子悄悄凑过去，小手试探的伸出去。 正在低头喝水的牛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喝水。 这一举动无疑是让小丫头更大胆，直接上手轻轻摸了摸，暖呼呼的触感让她觉得新奇。 小丫头高兴起来，轻声哄道：“牛牛，快喝吧！” 奶牛高冷的很，不理她。 方南枝也不介意，两只小手往怀里一揣，就蹲在旁边观察它喝水。 牛牛的眼睫毛可真长真漂亮。 以后她长大，睫毛也会长的，最起码要和牛牛的睫毛一样长！好看！ 方铜瞥了一眼闺女，任由她和牛玩。 自个去门口和那群凑热闹的人吹嘘。 “这牛啊，一般人可拿不到。”二娃跟着一起牵牛回来的，与有荣焉：“这是我们一个哥们那里弄得。” 村民疑惑：“你那哥们啥人啊，养的起牛，大户人家啊？” 方铜得意：“我那兄弟是个牙人。” 兄弟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人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牙行今年进了十来头牛，不巧因为灾荒，牛基本卖不出去。 本来这不算大事，多养一年半载，总有行情。 可前段时间大雨连续下了好久，有两头牛病了，牙行得把牛分开养，防止发展成瘟病。 但牙行因为最近闹灾荒，收陇了不少人，有来自卖自身的，还有卖儿卖女的，都多了去了，一时还真没地方把牛分开养了。 上报了衙门，这事儿却也一直没个回应。 “这奶牛，要不是看我那哥们的关系，一般人哪能租回来的？”方铜昂首挺胸，像是斗胜了的公鸡。 “老三厉害呀！”赵大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少人纷纷应声，本来只当方铜的兄弟都是游手好闲的混混们，没想到这家伙真有点能用得上的人脉关系。 “话说，你这牛是租的，得多少银钱？” 有人机灵，动了心思。 不过他是打算租耕牛，租个十天半个月，把自家冬小麦种了，再还回去，那可太省劲了。 “一个月七十文。” “嚯，这么贵！” 众人又改了想法。 娘嘞，一个月这么多文钱够全家吃多久了？ 亏他们还觉得方铜难得靠谱了一把，但一听价钱，顿时觉得这货当了冤大头。 刚才铁柱还说了，花钱租牛回家，得天天割草伺候好牛，还立了文书，病了瘦了还得赔钱给牙行，这也不划算啊！ “这也太亏了，老三呀，你租个奶牛回来干啥，也不能下地用。” 不然他们还能借来用用。 对此，方铜叉腰：“那黄牛多稀罕啊，人家能外租就怪了。” 众人一想也是。 此刻不眼红了，只觉得方铜脑子有病，家里都吃不起饭了，还花这么多钱租个不能干活的牛，这谁家养得起？ “方铜啊，不是俺们说你，你这属实有点败家了，也不怕媳妇嫌弃你啊，还好不是我家赘的你。” 吕氏眼皮子一抬，趾高气昂。 就算牛不是偷的，租奶牛哪是他们泥腿子能干出来的？ 钱凤萍跟她差不多前后脚跑回来的，但身体虚先喘了半天气，这会儿下意识护着道：“我男人，用不着你嫌弃。” 方铜胸膛挺的更高了。 叉腰呵斥赶人：“去去去，你也不看你家啥条件，老子入赘也轮不到你家！都走吧啊，别看了，地里的活干完了都？” 说完，把钱娘拉进院子，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嗯......帮着租牛的兄弟几个也被隔外面了。 那股稀罕劲儿过去，众人自觉散去，可不是么，自家活还多着呐。 “这牛真花了七十文啊？” 对上钱凤萍疑惑的模样，方铜道：“走，咱们进屋说。” 等一家人到了屋里关上门，方铜才解释：“租金没有那么贵，一个月才三十文，也就是我有关系，不然这价格一般人可是租不出来的。” 第51章 挤奶 钱凤萍松了口气，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肉疼这些钱：“三十文也不少啊，租奶牛干啥用？” “产奶呀。”方铜安慰她：“放心，就租三个月，产的奶咱全家喝，尤其是阿彦的腿不是断了？咱平时吃的没啥营养，喝点牛奶给孩子补补。” 没想到，他是为了自个儿子租的。 钱凤萍心中五味杂陈，有些感动的看着他。 大伙都说，方铜是个混不吝，可他对家人这份贴心，村里哪个男人比得上？ 可眼下的情况......钱凤萍看了看院子里坐在轮椅上少年，一阵心疼，妥协了：“那、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正是正午日头热的时候，方铜一路走回来又累又热，钱凤萍赶忙道：“你先回屋歇着，我去准备饭菜。” 中午的菜依旧是粗粮大饼和咸菜配着水吃。 方南枝啃了几口的大饼，时不时扭头，好奇的朝院子里看去。 爹爹弄回奶牛，肯定是为了给婶婶和哥哥也喝上牛奶的！ “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去挤奶呀？” “吃完饭就去。” “哦。” 不一会儿，小丫头看着手上的大饼若有所思：“爹呀，牛牛吃饼吗？” “它不吃，牛吃草的。”方铜嚼着大饼：“你安心吃你的，待会儿爹去割些草喂牛。” 安心是安不下的。 方南枝这一中午小嘴嘚吧嘚吧的没停过。 “哥哥，你说牛牛热不热啊？” “爹，你怎么还没吃完？” 十句话九句不离牛牛。 方铜：...... 果然，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个年纪的孩子狗都受不了。 吃完饭，方铜立马拿了木桶，无奈的看着闺女：“走吧祖宗，挤奶去。” “好耶！” 方南枝颠颠的跑过去，母子俩在后面随后跟上。 “爹，你会挤奶吗？” “开玩笑。”方铜语气十分自信，洗干净手后撸起袖子：“这世界上，就没有你爹我不会的事情。” 说着，伸手向奶牛的储粮袋，开始上下挤，看着颇有手法的样子。 他也不是盲目自信，走之前，还特意和他那干牙人的兄弟讨教了一手的。 “哗哗！” 很快就有白色的汁水往下缓缓流下，方铜心里得意，扭头嘚瑟：“看吧......” 话说到一半，钱凤萍‘诶’了声，指着桶：“都撒出来了，小心着些。” 方铜扭头一瞧，顿时有些尴尬。 是挤出来了，只不过奶流是歪的，大部分都挤地上了。 看见洒在地上的奶，钱凤萍一阵心疼，这可是牛奶啊，白瞎了。 方铜轻咳两声：“意外，意外哈，我这次看着点，肯定不会撒。” 很快就察觉到身旁的小人在拱他。 方南枝双眼放光跃跃欲试：“爹爹，该我了，该我了，给我试试！” 方铜看着阳光下小丫头的手，反着水光，连手都洗好了，要是不给挤能成？ 他让开：“好好好，让你来。” 方南枝趴下，搓了搓小手，四下观望，选中了一个心意的头，小手就伸出去小心翼翼的捏。 她从前是看过别人家的狗产崽喂奶的，那家的小孩挤狗奶，如今换到牛身上也是一样的吧？ 在几人期盼的目光下—— “嘀嗒、嘀嗒...” 就滴下来一两滴牛奶，落在木盆里，看着可怜极了。 下一秒，方南枝也被拱了。 方银着急：“枝枝，让我来，给我试试！” 方南枝也无奈让位。 她才没走两步，方银那双大手才刚捏上去，一股奶流便喷射进木桶里，与此同时的是母牛‘哞哞’的惨叫，当即就尥蹶子朝着方银踢过去。 好在方铜眼疾手快立马给二哥拉了过来，这才让他躲过一劫。 方银劫后余生，吓坏了：“牛牛坏，踢我！我不挤！” 方铜已经麻木了：“好好好，不让你挤，你去旁边看着。” 很明显，劲儿太大了，给牛捏疼了，这小子下手没个轻重。 钱凤萍也是吓了一跳，她看看牛，撸起袖子：“待会儿等牛缓过来，我试试。” 说罢，她拿上镰刀，趁着这一会儿去外面割了点草回来。 牛吃的草很杂，其中巨菌草之类，都是它爱吃的。 乡下地方，草不难割。 没一会，她就满载而归。 钱凤萍小心翼翼的用手拿着给牛递到嘴边，那牛倒也是很给面子，闻了闻便张嘴吃。 钱凤萍松了口气，耐心的拿着草喂牛，时不时还摸摸它的头。 方南枝站在一旁看，大眼睛里满是兴味，也跟着哄:“牛牛乖乖哦～” 钱凤萍眼中含笑，很快确定了牛的情绪不那么焦躁了之后，便试探的上手摸了摸它的奶头，见牛没有要尥蹶子的样子才继续。 妇人的手很巧，掌握的力度刚好，两手轻轻一捏，一股牛奶便顺着往桶里流。 而且牛也没有动作，还继续吃草。 奶白色的汁水挤满了足足一个大木桶，光是站在周围便可以闻到奶香十足。 方铜上手拎的时候估摸了一下，惊讶道:“这得有十斤了。” 方南枝跟在他身后走，小鼻子一耸一耸的贪婪的吸着空气中的奶香：“爹爹，想喝。” “等下再喝，我那兄弟说了，牛奶不能生喝，要煮熟。”方铜拎着牛奶，直接进了灶房房。 锅是早就刷干净的，直接把牛奶全部倒入锅里，然后再生火。 不一会儿，锅慢慢热了起来，方铜拿着铲子搅拌。 “牛奶还用搅吗？”钱凤萍刚忙完过来，好奇道。 “我也是听说不搅会粘锅底，反正也是闲着。”方铜看着她：“你都累半天了，这活我来干就成，你坐那歇会儿等着喝就成。” 方铜指了指门口。 门口处，方南枝和方银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三个小凳子，两人一人坐一个。 旁边还有个自带轮椅坐的秦彦，嗯......被方南枝硬推着过来的，三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门口等奶喝。 见钱凤萍看过来，方南枝小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凳，声音中气十足：“婶婶，坐这！” 钱凤萍：啊......一定要坐在这里等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好意思拂了小丫头的心意，犹豫的坐在了板凳上。 第52章 儿子不孝 方南枝开心的鼓了鼓掌，好，等奶四人组！ 屋内，柴火烧的旺盛，牛奶一加热，香味更浓烈了，咕嘟嘟的冒着泡泡，上面还结了一层奶皮。 方铜把火熄灭了，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五个碗，每碗都盛上牛奶加一部分奶皮，放在餐桌上。 “晾一会儿吧，现在有点烫。” “我不怕烫！”方南枝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一溜烟坐到餐凳上：“爹爹，我拿勺子吹了喝。” 方银也紧随其后入座：“我也是，我也是！” “那也行。”方铜干脆每一份都放上一个木勺子。 钱凤萍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吹了吹，放进嘴中。 入口后，舌尖上是从未感受过的醇香，加上神奇的奶的香气。 秦彦也被这味道征服了，他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锅里还有不少呢，都多喝点，不然剩下要坏掉的。”方铜说着，也尝了一口，咂咂嘴细细品味。 一家子气氛温馨而和睦。 而另一边，方金一家也聚在一起。 最近不少人家都在种冬小麦，他们也动了心思。 秉承着不能落后的想法，方老爷子拍板：“咱家也种冬小麦。” 一提到种地，众人的脸色都耷拉下来了，这些日子虽然肚子里饿的难受，但好歹能闲着，每日睡醒就是躺。 不过他们心里也都是同意种冬小麦的。 虽然苦了点，但为了活着，而且本就是农户人家，这点苦算的不什么。 何氏突然想起来：“那二弟呢？就让他在老三那待着了？” 以往下地干活就属方银干的最多，他要是不来，她们得干多少活？ 何氏想想就不乐意。 “你还好意思说？再咋样二弟也是我兄弟，你咋能那么多天一口饭都不给他吃！”方金生气呵斥：“要不是因为你太过分，二弟也不可能走！” “二弟以前干的活计以后都由你干！” 何氏心里不服，明明她这么做的时候方金也看见了，但那会儿一句话都没说，分明就是他默认的！ 可前些日子，因着她出面澄清没掉粪坑，惹的丈夫气恼好几天。 眼下她哪敢把话说出口，默默的忍了。 “儿子不孝，府试在即，得在家里读书，到时候就辛苦爹娘带着家里人劳累了。”方金脸上有几分愧疚之色。 方老爷子摆摆手：“不辛苦，你是读书人，种地的事本就不该你动手。” “你马上就要考府试，然后就是院试，都过了，那我儿就是秀才！到时候我可就是秀才爹，种地这点辛苦算什么？” 说到后面，方老爷子脸上挂着大大的笑，似乎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一样。 光是想想自个即将成为秀才爹，他就感觉浑身有劲。 旁边，方晴雅垂眸遮住眼底的不屑和怀疑。 方金，她这个便宜养父，如今都一把年纪了才只过了县试的废物，也就方老爷子这个蠢的把他当宝。 总的来说，一家子都是见识浅薄还小心思多，也不知道伯府什么时候来人接她？ 翌日一早，因为人手紧缺，方晴雅也被何氏带到了地头去。 村里的旱地基本上是在一处，连着的。 方家人到的时候，方铜三人都已经在田间干活了，他们家速度比旁人家要快，水已经排完，现在进行到翻土的阶段了。 虽然排了水，但地里面的土还是太湿，得翻出来晒两天再重新翻，反过来后平地，犁地，最后才是下种。 总之，这农活短期内是忙活不完的。 方南枝倒是没再继续跟着干活，小丫头推着秦彦，两人在树荫下玩。 是方铜让的，从秦彦断腿后，就很少出村了。 唯一一次出去还是被方晴雅约出去，他以为对方想退亲，也不想耽误人，便应了下来，结果便得了算计。 方铜是觉得秦彦人总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间久了都要闷坏了。 此时，方南枝正撅着屁股在草丛里扒拉，一是找找有没有之前系统还没收录过的野草。 至于二么，便是—— “哥哥，你看我抓到虫子了！” 小丫头的手中举着虫子，那虫子长长一条，脚更是数不清，此刻被抓在她手里，数只脚胡乱的挣扎。 是蚰蜒，俗称钱串子。 不是，谁家小姑娘老抓虫子玩。 秦彦只觉得额头突突的，想让她赶紧放下，对上小丫头期待的目光，又硬着头皮道：“厉害，不过，这虫子有毒，赶紧丢掉。” “啊？”方南枝也是个听话的，立马把蚰蜒放回草里了。 “没被咬到吧？”秦彦无奈，长臂一伸，从轮椅后面拿出水袋：“把手伸过来，洗一洗。” 方南枝摇摇头，乖巧伸出手。 秦彦给她倒水洗手，同时殷殷嘱咐：“以后别乱抓虫子，这是蚰蜒，你要是被咬了手会发红，然后疼好几天。” 连秦彦都没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以前的话少到现在变得有些啰嗦。 方南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抬眼看了看他，有些不服：“可是、有的虫子能吃的，爹爹还带我抓过知了呢！” “烤了吃，可香了。” “那就除了知了，旁的都不许抓。”秦彦看着她，少年勾唇，露出一个死亡微笑：“枝枝听话。” 每次他一这么笑，方南枝就要多练二十个字。 小家伙妥协，蹬蹬的跑远两步，气鼓鼓：“我不抓啦，我不抓啦还不行吗？” 秦彦这次是真被她逗笑了。 阳光下，少年笑起来，一双眼眸微弯，甚是养眼。 这笑容太晃眼，也把不远处的方晴雅吸引住了，她心脏扑通扑通的加快跳动。 该说不说的，秦彦长得是真好看。 少年茂密的黑发被一根绳子高高竖起，五官深邃，身材劲瘦修长，虽然人冷了黑了些，但那双桃花眸看人的时候，温柔又缱绻。 放到现代也是妥妥的男明星级别。 想到这，方晴雅有些遗憾，可惜了，秦彦是个村里的汉子，又是个瘸子，配不上她这个伯府千金。 不过看见秦彦这么宠方南枝，她心里也莫名不爽。 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也不想给方南枝！ 第53章 献殷勤 方晴雅挺起胸膛，打量一下自己和方南枝，很好，自个是漂亮的那个。 少女微微昂首，朝着两人走过去，露出一个淡淡微笑，声音婉转动听：“枝枝，好久不见。” 方南枝闻声看了眼，然后就满脸嫌弃：“堂姐，你笑得好假啊。” 以前在方家，堂姐总偷摸用白眼看她。 偶尔几次对她笑，不是想骗她头花就是想骗吃的。 哼哼，小丫头机灵的很，早知道了，堂姐一笑就是藏了坏水！ 方晴雅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而后便当没听见，含笑晏晏的去和秦彦打招呼。 “秦哥哥，好久不见了。”方晴雅咬着唇，似乎是有些话想说：“我们的亲事，闹成这样并非我本意，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你受了伤，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这算是在暗示他换亲是家里意思，她也是被迫的，没有嫌弃他。 秦彦何等聪明，一下子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不过，他并不想搭理她，只在内心呵呵两声，他此刻的想法倒是和小丫头出奇的一致，真能装。 以往腿没出事时，同在一个村，他是接触过方晴雅的。 勤快但懦弱，可远没有现在的心机手段。 秦彦若有所思。 方晴雅全当没看出他的冷淡，少女姣好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担心：“秦哥哥，你的腿怎么样了？” “我倒是知道几个对腿有用的法子，每日捏腿上这几个部位，对你的腿有帮助。” 说着，少女就要伸手去示范捏腿。 上辈子各种按摩视频可不少，这是她闲来无事学的。 “够了。”秦彦冷声，看着她：“男女有别，你自重。”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 那双桃花眸疏离冷淡的看着她，似是洞穿了她所有的想法一般。 方晴雅感觉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很不爽。 不过一个长得好看些的泥腿子，她是伯府小姐肯屈尊降贵帮他还不领情，活该他受着腿伤好不了。 也罢，人各有命。 ”既然秦哥哥不愿意原谅我，就算了。“ 即便如此，方晴雅心里还是生气。 走的时候余光瞥见方南枝，总觉得那丫头片子在看笑话。 心里一个不爽，佯装不经意撞了上去。 方南枝没注意，再加上个头没她高，一下就被撞倒了。 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小丫头抬眼看罪魁祸首，方晴雅脸上的嘲笑和得意几乎溢于言表。 “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方南枝气鼓鼓，她、真的生气了！ 秦彦立马伸手去扶，见她手都摔破皮了，有些心疼。 方南枝才站定，挥着手要朝着堂姐揍过去。 爹说了，被人欺负了就要回击，糊涂蛋才吃亏呐。 但秦彦拦住了她，少年神色冰冷，阴翳的目光看向始作俑者：“方晴雅，你什么意思？” 方晴雅面色委屈，一副被冤枉的模样：“秦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她没站稳。” 她承认她有几分故意撞人的心思，可那又怎样，谁让方南枝不躲开的？ 活该！ 一个古代赔钱货，却处处受人疼爱！凭什么？ 她这个穿越女才应该是天之骄女。 秦彦冷哼一声，下一秒，推着轮椅，轱辘便重重从方晴雅脚上碾压过去。 ”啊！“ 方晴雅疼的直跳脚，面色有扭曲了不少。 少年一脸无辜看着她道：“方姑娘，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 可那神情就是在说，他就是故意的。 方南枝这下高兴了，叉腰嘲笑：“哈哈哈哈，堂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秦彦纵容的看了她一眼，真是个孩子，得意也不用这么明显。 方晴雅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气得不轻：“你、你们联手欺负我......” “小妹，你怎么还不过来干活？！” 不远处，方擎天朝着这边喊，声音很是不满。 以前这丫头片子他们随便打，后来爹娘就不让，方晴雅就更懒了，时常不干活。 方擎天嗓门不小，他这一喊，正在干活的何氏也看了过来，看方晴雅不干活，眼神不善。 方晴雅没办法，她知道自个的俩哥哥不喜欢她，何氏更是见了好处才热情，所以不可能帮她出头。 她只能冷哼一声，甩袖回去了。 “疼不疼？”秦彦轻声问她，眼里很是心疼：“回去给你上药。” 这是指刚才她摔倒那一下，方南枝紧盯着堂姐，不忘摇摇头回话：“不疼哒，我以前也经常摔，没事的，哥哥。” 方家和秦家的田地离得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户人家。 因此，方晴雅也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实在是忍不住，她抬头怼：“你看什么？烦不烦！” 方南枝小跑过去了。 给方晴雅吓得立马防备起来：“你要干什么？” 方南枝不管对方的态度，小脸上有几分羡慕：“堂姐，你这是新衣裳吗？可真好看呀。” 方晴雅今个身上穿的是浅绿色的棉布衣服和裤子，许是精心改过，隐约能衬出几分少女纤细的腰身，还显白。 她脸上艳羡的神情瞬间取悦了方晴雅，少女有些得意，但面上依旧保持矜贵：“是。” 这下方南枝露出了疑惑的样子，似是还带了些惋惜：“可是，这么好看这么干净的衣服，一下田全脏了，唉！” 说完，小丫头摇头晃脑跑了。 方晴雅看着她背影一头雾水，琢磨了一下她说的话，就觉得有几分道理。 其实，她只有这一身好衣服。 原主的其他旧衣裳，都是大补丁累着小补丁。 这身衣服还是伯府人来过后，才她给买的。 可是不干活也不成啊，方晴雅看了看田里，她们家的地如今刚往外排积水，还是个泥地呐，这要是沾到裤子上就白瞎了。 想着，她把裤脚往上撩了撩，倒是没露小腿，只是让裤脚不垂地。 这下才放心拿起锄头继续干活。 她的活计是把豆苗根挖出来，再丢到一旁。 才刚没挖两下，下一秒，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一抬脚，一根黑黝黝的水蛭正一缩一拉的往她肉里钻！ 方晴雅最怕这种蠕动的虫子，当即便吓得大叫：“啊啊啊！有虫子，有虫子！爷奶，娘，帮帮我！” 第54章 堂姐变蠢了 方南枝看见这幕，高兴的原地蹦跶：“哥哥，你快看！” 堂姐变蠢了！ 方南枝刚才也只是试试看。 泥地里有水蛭是常事啊，明明以往堂姐也知道的。 只是自打伯府的人来过后，堂姐许久不干活，她只不过提了一句衣服容易弄脏，方晴雅便把水蛭的事忘在脑后了。 何氏只觉得闹心，若是放在以前闺女蠢成这样，她是不管的。 但奈何方晴雅现在是伯府千金，她上前看着闺女小腿上一动一动的水蛭，直接伸手把水蛭用力拔出来。 方晴雅痛的尖叫出声：“疼，娘，你轻点！” 说话间，何氏已经把水蛭拔出来了，嫌弃的丢进田里，看向嗷嗷呼痛的闺女，心中更是嫌弃。 丫头片子就是没用。 不过面上还是得维持着关心，她有些心疼道：“晴雅呀，既然伤着了，那你就回家休息吧。” 她是真心疼啊，不过倒不是心疼方晴雅，而是心疼自己 ，少了一个干活的，她就又得多干点。 方晴雅眸光含泪，点点头：“好，娘，那女儿先回家了。” 转过头的瞬间，少女赶忙低头，遮住眼底的委屈和恨意。 她身体才十二岁，可骨子里却是个成年人，看得出来，刚才何氏伸手拽的时候，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这个家，这个世界，自打她穿越过来，便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过她。 但方南枝却有。 之后一连几天，方晴雅都借口受伤没在地里露过面。 秦家这边，倒是进度很快，晒过后、平地、犁地，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如今就差下种了。 可家里有了新的忧愁。 许是因为奶牛在秦家适应了，吃的草也是每天新鲜割的，产奶一天比一天多，前几天还行，他们一家努努力还能全部喝完。 但现在一天能产二十多斤的牛奶。 家里牛奶越来越多，哪怕是全家当水喝也喝不完，还有一点是，这玩意喝多了腻啊。 夫妻俩看着眼前的两桶牛奶，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为食物解决不掉发愁。 但是再继续放可就要酸了。 可对于长期连饭都吃不饱的他们来说，浪费食物，是绝不能接受的。 钱凤萍想了想，一脸肉疼道：“要不送人吧。” “不行不行，那怎么能行？”方铜更是抠门的：“我花钱租的牛，哪能便宜了别人？” “那你说怎么办......” 两人在外面商量多余牛奶的去处，方南枝坐在床上放空。 说是放空，实则准备在和系统抽盲盒。 她爱上了这种抽奖的感觉。 这些日子总去地里，又发现了两株新的野草，她算了算，刚好凑齐了十次抽奖机会。 【抽奖，抽奖，十连抽！】 小家伙十分霸气。 【正在为宿主抽奖，小康十连抽——抽取中。】 方南枝心里默念，吃的，吃的，软糯肘子，清蒸河虾... 很快，眼前出现了十个带着未知问号盒子，第一个盒子打开，是一颗黑黢黢的丸子。 系统音随之响起。 【叮——恭喜宿主获得肾宝丸*1。】 方南枝有些失望，是药啊。 没关系，再看看，肯定能抽到吃的的！ 第二个盒子打开，又是黑黢黢的丸子。 【叮——恭喜宿主获得肾宝丸*1，目前积攒：2颗。】 小家伙捏了捏拳头，继续等待下一个。 她坚信，不会有人一直倒霉的！ 第三个，依旧是黑黢黢的丸子。 方南枝依旧期待。 第四个、五个...九个，都是肾宝丸。 方南枝最后的期望都放在第十个盲盒上，那盲盒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叮——恭喜宿主获得神秘点心方子*1。】 方南枝现在看到字就头疼，小家伙满眼麻木。 不会有人一直倒霉，除非是她。 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倒霉？她哪里倒霉了？能认识系统哥哥已经是大运气了。 想着，她欢快的拿出点心方子，神色认真端详了一番。 系统：【看出什么了？】 方南枝：【字很好看。】 她《三字经》都没学完，所以只认识这上面的数字，旁的几乎一概不懂。 【所以，系统哥哥，这是什么方子呀？】 【牛奶制品。】 方南枝顿时来了精神，她家刚好有牛奶啊！四舍五入，她还是抽到了吃的！ 光是想想方南枝的口水就要留下来了，她颠颠的拿着纸跑出去，找秦彦哥哥帮忙看看。 院子里。 “要不问问谁家能买牛奶？”秦彦出主意。 钱凤萍应声：“你看咱村，谁家能出的起钱？” 不是她扫兴，说的是实话。 家家户户都没粮吃了，那还能拿钱出来买牛奶，就算有些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也不会在这个关头买，那不是纯纯告诉旁人：我不差钱，找我来借钱呀~ 方南枝听了一耳朵，便立马把方子拿出来：“哥哥，你看看这个！” 三人都扭过头来。 秦彦接过方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少年面上有一瞬的惊喜，而后好奇反问：“你从哪儿来的？” 方南枝一愣，糟了，刚才一着急忘了系统的事不能和秦彦哥哥他们说。 方铜背对着娘俩，朝着闺女挤眉弄眼。 “在、在小盒子里找到的。” 这话倒真是不假，盲盒也是盒啊！ “对，这纸条，我要是没记错，好像是枝枝娘的遗物。” 方铜立刻帮闺女圆场。 这么一说，秦彦倒是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了，点了点头。 旁边，钱凤萍懵了：“这到底是啥啊？” 秦彦笑着解释：“算是一种糕点食谱，叫蛋糕，刚好是用牛奶来做。” “那好啊，正愁牛奶多呢。”钱凤萍高兴的笑了：“咱们快试试。” 家里就秦彦认字最多，他就负责念步骤。 “首先，准备六个鸡蛋，白面半斤、牛奶半斤、盐半勺、白糖八勺...” “停停停。”钱凤萍听到鸡蛋白面的时候就动摇了听得心直突突，妇人犹豫道：“儿啊、这、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也太费粮和蛋了。” “家里一共也才六个鸡蛋呀！” 这点鸡蛋还是秦彦刚摔断腿那些日子，钱凤萍特意弄来给他补身体用的，自个是一口都舍不得吃。 啥家庭啊，又是白面鸡蛋，又是白糖和盐的。 就为了处理牛奶，搭进去这么多东西，也不值得吧？ 第55章 蛋糕出炉 方南枝都已经做好了马上就能吃到香香软软小蛋糕的准备，哪能眼睁睁看着蛋糕飞？ 而且，蛋糕真的好香的！ 系统哥哥说了，和小面包差不多好吃！ 婶婶和哥哥只要吃一次，肯定也会爱上那种甜甜的味道。 闻言，小丫头上前扯了扯钱凤萍的小手指，轻轻摇晃着，拉长小奶音撒娇：“婶婶，就做一次尝尝看嘛，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好吃的！” 钱凤萍被摇的心都化了，但还有些舍不得那些米粮。 秦彦眸中含笑，也开口帮她说话：“娘，就做一次试试吧，这段时间您和叔下地都辛苦了，也合该补补的。” 左右自己已经有了个健康值系统，鸡蛋什么的也帮不上大忙，倒不如拿出来做些吃的全家一起吃。 两个孩子都这么说了，钱凤萍也不得不从，轻轻捏了一把方南枝肉肉的脸蛋，无奈又宠溺：“好好好，两个小祖宗，给你们做一次尝尝还不成吗？” “不过，话说在前头，你俩可不能经常吃啊！” 啥家庭也供不起这么吃！ 方南枝继承了她爹那套，满口答应：“好好好，都听婶婶的，婶婶最好啦~” 至于以后吃不吃？那是以后才考虑的问题。 首先便是准备材料，把每种材料放进小碗里备好。 这次，秦彦又重新读了一遍。 他说什么，钱凤萍都是一脸肉疼和不舍的照着准备。 家里屯的大多都是粗粮，粗面，白面这等精贵物，很少用得上，她也没个印象，准备到白面的时候，她才恍觉：“家里白面不够了呀。” 全部倒出来，也才一小碗。 方南枝有些惋惜，那看来今个个还是吃不上蛋糕了，总不能为了做蛋糕还特意去别家借。 白面谁舍得外借？ 方铜却是“啪”的一声一拍脑袋瓜：“有有有，我房里有，等着啊，我去拿。” 说罢，匆匆跑走，不远一会儿抱着一小袋白面来。 母子俩惊奇，还真有白面？ 钱凤萍接过白面倒入碗中，边问：“这白面从哪儿弄得？” 方铜嘿嘿一笑。 “方家的，也不知怎么跑到我房里去了。” 母子二人：？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方铜皮一下，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顺便帮忙打下手。 秦彦心中了然，他就知道，方金掉坑里的事儿八成和三叔逃不了关系。 不一会儿，材料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 在听到要八勺白糖的时候，她脸上的心疼之色更甚，终归还是把勺子伸进白糖袋里，舀起来一勺，然后不经意的抖啊抖，抖到只剩下三分之一... 方南枝监督的来劲，立马化身监管者，摇了摇脑瓜子掷地有声的纠正她：“不对不对，婶婶，是八勺糖，不是八个半勺的糖！” 秦彦无奈叫了声：“娘，别耍赖。” 被两人点名，钱凤萍也不好再装手抖，只得心疼的按照量把白糖放进碗中。 “第一步，蛋清和蛋黄分离。” 这活计对钱凤萍来说简单，很快便心疼的着手磕开鸡蛋，直接用蛋壳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到不同的碗里。 “其次，面粉筛入油里，依次把牛奶、盐、还有蛋黄倒进去，搅拌均匀。” 钱凤萍依次照做，搅拌出一碗淡黄色不知名的糊糊。 “把蛋清用多把筷子快速搅拌旋转，直至搅拌成白色泡沫状，用筷子提起能立住而不倒，方为上乘蛋白霜，期间分三次加入糖。” 这下倒是给钱凤萍整不会了：“儿啊，这是啥法子啊？蛋清还能搅拌成白色呢？” 方铜倒是好心态：“我也没听说过，试试看呗。” 反正蛋清就在这，没搅拌出来也不亏。 “成，那咱试试。”钱凤萍也不矫情，立马就拿了五根筷子，顺着同一个方向快速搅拌蛋清，搅拌了好半晌，那蛋清还真有点发白了。 一家子纷纷感到惊奇。 “真的白了点诶！” “可不。” 钱凤萍揉了揉手，准备继续。 方铜看出她手酸，十分自觉的拿过碗和筷子：“我劲儿大，我来吧。” 他一上手，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打发蛋清，即便如此，也仍是用了半天功夫，他胳膊也酸了，那点蛋清才彻底变白，也变多了不少。 随后分三次放入白糖，继续搅拌，到了后面，方铜胳膊实在酸的不行，把筷子拿出来，只见那白沫似的东西随着筷子带出勾勒起一个尖尖。 晃了晃碗，也没有塌下来的意思。 如此，这一步便算是成了。 “把蛋白霜分三次加入黄色糊糊里，这次不能转圈，要左右均匀搅拌，防着把泡搅没。” 这活就得让钱凤萍来干了，妇人一一照做，小心搅拌均匀。 接下来便是拿出木盆，在木盆周围刷上一圈油。 之前都放了那么多油进去了，怎么还要放油？ 钱凤萍看着家里所剩不多的猪油，有些舍不得，便只刷了薄薄一层上去。 接下来便是将这一大盆糊糊倒进木盆里，上锅蒸。 很快，随着锅里水气蒸腾，奶香以及浓郁的面香气便散发出来，满院飘香。 方银贪婪的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一张脸上是满满的开心：“蛋糕，吃蛋糕！” 方南枝也跟着手舞足蹈：“吃蛋糕，蛋糕！” “还得等蒸熟呢。”钱凤萍笑道。 等待了漫长的四十分钟后，钱凤萍打开锅盖，入目的便是金满满一盆黄色的蛋糕，浓郁的奶香和面香扑面而来。 光是看着，便叫人胃口大动。 “最后一步，把盆倒扣过来，拍拍盆底，让蛋糕脱模。”秦彦目光里也有几分期待：“然后等放凉就可以吃了。” 闻言，钱凤萍立马照做，隔着布巾把盆倒扣在擦干净的大木盘上，轻轻拍打底部。 “砰砰砰——” 拿起盆，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木盘上空空如也。 蛋糕依旧牢固的粘在木盆里。 “我再试试。” 说着，钱凤萍用了大力气邦邦拍了好几下，再次掀开，蛋糕依旧没出来。 钱凤萍一下子就想到了原因......似乎，是因为她刷油的时候放少了油？ 妇人顿时有些心虚，面对众人的目光，轻咳两声：“那个，咱们用刀切吧。” 不用刀也没旁的办法了。 方铜立马递过刀去，钱凤萍顺着木桶边缘切，边上倒是好解决，刀一划过便切开了，只是底不好切。 不过最终还是被钱凤萍拿着刀把底切了，倒出来一块不太平整坑坑洼洼的蛋糕，而木盆里，不少蛋糕粘在壁上。 一块坑坑洼洼颜色金黄形状奇怪的蛋糕就这么呈现在众人面前。 方南枝和方银两个人馋的不行，就这么守着，双眼放光。 钱凤萍赶忙拿刀切了两小块下来给两人：“尝尝，咋样？” 方南枝迫不及待塞嘴里，都没来得及嚼，就点头：“好吃！” 方银吃的快，囫囵吞枣的咽下去：“没吃出味道，再来一块！” 钱凤萍也不磨叽，干脆的把蛋糕平均切开，一人一块。 蛋糕松软，入口奶香浓郁，口感绵绵的，带着微微的甜。 钱凤萍尝了口，只觉得味道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里吃过类似的，想了想，恍然大悟，这面包的味道和枝枝第一次见面时送她的黄馒头味道和长相都差不多。 想到上午方铜说这是枝枝娘的遗物，心中了然了。 没想到他们父女俩这么重视她们，当初第一次上门，还特意做了蛋糕来。 方南枝对这味道也很是喜欢，奶香热乎，比系统里的小面包还好吃。 方银更是三两下就直接光了盘，还有些意犹未尽，便将目光转向粘满了蛋糕碎的木盆，拿着勺子一点点挖，一丁点碎屑都不放过，边吃，边抱着盆傻笑：“好吃，嘿嘿。” 方南枝认可的点头。 “婶婶，什么时候再做点 ？”方南枝小口小口吃着最后剩的一点：“婶婶手艺好，吃不够！” 小家伙嘴边还沾着一粒蛋糕屑，钱凤萍看着只觉得可爱，伸手上前给她擦了擦：“你要是想吃，过些日子再做点。” 说完，有些发愁：“不过也不能总吃，太废白面了，但是不做的话，牛奶又浪费了。” “不对。”方铜笑呵呵的：“咱们可以都不浪费啊，做了蛋糕，拿去城里卖！” 第56章 集市 单论味道，这蛋糕并不比县城里卖的点心差。 钱凤萍忍不住心动了下，但旋即又有些担忧：“但眼下这情况，咱们能卖出去吗？” 这就和之前打算卖牛奶一样，如今可是闹灾荒呢。 方铜也犹豫：“如果要卖，这东西肯定往县城卖。“ 村里人别说眼下灾荒，就是年景好的时候，一年半载都舍不得买一斤点心的。 “我前些日子去县城的时候看了，灾民大部分已经安顿了，只有少部分妇孺在街头巷尾乞讨。不过，咱们这么卖蛋糕，还是有点出风头。” 这玩意被抢，丢东西是一项损失，人受伤又算一项。 “我倒是觉得，可以一试。”秦彦突然开口：“咱的蛋糕，可以走高档路线。咱们县，说是有灾荒，但波及的只有百姓，那些富贵人家可不会因为这点雨水受到影响。“ 简单来说，木山村附近还算不上受灾严重的地方。 百姓也维持在有断炊风险，但还能吊着口气，不至于收拾了包袱充当流民的地步。 普通百姓能苟延残喘，而富贵人家就是伤了点皮毛了。 “如今难点只有一个，就是看咱能不能和富贵人家搭上线。” 方铜琢磨了一下，这么多牛奶浪费也不是个办法，且家里真没多少银钱了，干脆一咬牙：“成，富贵险中求，咱试试!” 虽然这个时候做吃食生意有风险，但风险的同时也意味着机遇。 所有粮食都涨价，吃食生意定然随之而涨，而他们若是能把握好机会，便能赚上一大笔。 “不过还要等些日子，卖蛋糕的事儿，等下种以后再说。” 不管咋样，种地还是主业啊！ 翌日一早，方铜带着二哥和闺女出了门。 路上有人打招呼，问他咋不下地干活去。 方铜挥挥手：“这不家里没留种吗，看看能不能买点麦种去。” 当然，这只是个借口，有个能正大光明把神仙给的种子拿出来的理由。 而且，买麦种不用去县里。隔壁小河村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办一场集市，简单的种子都有卖的，还能以物易物。 方南枝好久没出来玩，也想热闹热闹，一路上欢快的蹦蹦跳跳。 然而等到了集市，三人愣了。 以往热闹的集市，如今萧条凄凉，基本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只有六七个摆摊的。 好在三人不是真来买东西的，干脆就东看看西看看，凑个热闹。 打头是一家卖筐的，拿了张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筐，看起来手艺还不错，编的很结实。 嗯...一个都没卖出去。 村里人谁家不会编筐？就是手艺差和手艺好的区别了。 就算手艺差，自家用也是凑合够的。 再往前走，方南枝被一处卖玩具的摊子吸引了视线。 摊子上是各种用草或竹子编织的动物，有兔子、小猫、小狗、蝴蝶，还有霸气的螳螂。 方南枝拉着爹过来，指了指摊子上编织好的蜈蚣、蝎子、还有小猫。 “爹，爹，我想要这个这个和那个！” 另一边，方银也扯了扯他，指了指摊子上的小猫、小狗、兔子、蝴蝶形状的草编玩具。 “三弟，三弟，我也想要！” 方铜：...... 摊主是个老头，原本昏昏欲睡，见来了人，立马热情起来，生怕他们反悔：“好好好，我这就给你们包起来。” “等等，我们不买。”方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拉着两人：“我出门没拿钱啊，买不了。” 两人也不是熊孩子，方铜不给买，只能瘪瘪嘴，恋恋不舍的被拉着走了。 方铜随口哄道：“这玩具也会编，我回去给你们编。” 方南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大，夹杂着七分不可置信和三分一言难尽：“爹爹，你编的蚂蚱......算了，我是大人了，不爱玩这些。” 爹爹虽然旁的事情都很厉害，但编织一类的手艺真不行。 小时候给她扎草帽，才戴上就散架，顺着脑袋往下滑，卡脖子了。 但小丫头自认是爹的贴心小棉袄，不愿意戳破！ “肉、肉！”没走两步，方银便指着不远处一户卖猪肉的摊子，眼睛亮亮：“吃肉！” 不愧是能玩到一起去的小伙伴，方南枝看到那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也走不动道了，咽了咽口水：“可以炖肉，蒸肉，呲溜！” 方铜同样咽了咽口水，何止是你俩想吃，他也想吃啊！ “三弟，买肉！”方银快要被馋哭了，说完就要朝着那边走过去。 方铜眼疾手快，赶忙把两个馋包都拽走。 “家里有肉，回家，都回家！” 两个活祖宗，他可不敢逛了，这俩家伙指哪儿要哪儿。 方南枝被拉走，止不住的回头看，闻言立刻道：“爹爹骗人，家里哪有肉？” “有肉，怎么没有？”方铜理直气壮：“那不是还有头牛呢么？” “牛牛又不能吃！”方南枝反驳。 她不傻，牛牛是租来的！别人家的。 方铜更加有理：“我只说家里有肉，又没说能吃！” 反正两人都被他从集市带出来了，方铜也不怕了。 方南枝早就猜到了爹会用歪理诡辩，她爹一直这样，她都习惯了。 “唉！” 小丫头悠悠的叹了口气。 “算了，我小人不计大人过。” 方铜被逗乐：“你这小丫头，从哪儿学的这么多词......” 话才说到一半，前面路口突然窜出来七八个身形瘦高的汉子，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手上拿着菜刀棍棒。 方铜心一紧，灾民？ 一回头，他们身后也不知何时多了六个人。 其中一个眼神格外凶狠，充满了恨意，似乎要啖他血肉。 “就是你杀了我弟弟？”为首的男人开口沉声发问，这话虽是疑问，可语气肯定。 那晚他特意交代了让弟弟多带点兄弟去方老三家抢粮食抓孩子，结果弟弟一去再没能回......除了方铜一家，凶手绝无他人的可能！ 方铜瞬间了然，向文彬，这是终于来给他弟弟报仇了！ 他将二哥和闺女拉到身后，目光直视回去：“这位大哥，那是意外啊，他自个掉陷阱里的！” 内心：不，是他二哥亲手送上路的！ 第57章 重伤 “你想报仇尽管来找我报，可和旁人无关！一码归一码，放过我哥和孩子！”方铜难得爷们一回，冲在了最前面。 向文彬面色狰狞：“呵，放过他们？那你当初可有想过放过我弟弟？！” 这话说的，好像他弟多无辜一样。 他弟要是不抢粮，抢孩子，至于死？ 但方铜识时务，没说出口。 向文彬已经打了个响指，周围几个灾民瞬间拿着各式武器，一拥而上！ “小心！” 变故来的太突然。 一把斧头迎面而来，方铜反应快，抱着闺女俯身躲过。 方银则和一个拿着菜刀的人硬刚上了，他力气大，踹了对方胸口，趁他疼的弯了腰，就把菜刀抢了过来，反手砍到那人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为这场血腥的杀戮拉开序幕。 其他灾民被刺激到了，动作更加猛烈，方铜怀里有孩子，抽不出空反击，只能狼狈躲闪。 但很快被划了几道。 更多人朝着方银去，一把斧头朝着方银砍过去，他却是不躲，反而双眼发红拿菜刀朝着那人冲过去。 那灾民亦是被方银这不要命的气势吓了一跳，只犹豫了一瞬，动作变慢，便被切了脖子、 可方银也不好，有人趁机一斧头砍在他肩膀上。 方银闷哼一声，没倒下，而是咬着牙使劲将肩膀上的斧头拔下来，在一片混乱中又挨了几下，找着空把斧头递给方铜。 “三弟，拿！” 方铜一手接过斧头，躲避的同时开始反击。 兄弟俩都有了武器，勉强和这些人周旋了一会儿。 但对方人多，方铜又抱着闺女，很快露出破绽。 向文彬一刀砍在他后背上，皮肉翻卷。 剧痛袭来，痛的男人闷哼一声。 有灾民趁机上前，抢夺他怀中的方南枝。 他伸出黑漆漆的手，死死抓紧小丫头的头发不管不顾的扯。 方铜急了，可身后向文彬的攻击，让他抽不出空挡。 眼看灾民已经把方南枝半个身子拽过去，下下一秒，一道凉意从他脸上横着划过。 那人只觉双眼一阵刺痛，世界瞬间变成虚无一片的黑。 方南枝手中拿着爹给她做的小匕首，刀尖渗着血。 小丫头手都在抖，但愣是没松开匕首。 方银那边状况更加惨烈。 他没有方铜灵活，也不怎么躲，就是纯不要命硬打，谁敢动三弟和侄女，他就不管不顾的冲上去。 当下，直接上前砍在向文彬胳膊上！ “好好好，你有种。”向文彬眼睛发红，大口喘着气指着他：“兄弟们，先砍死这个！” 众人的火力一下子集中了。 方铜哪能坐视不理，立马帮忙。 混乱中，方银又杀了两个灾民，可自个身上也被斧头、菜刀、砍出来的伤口不计其数，有的甚至深可见骨鲜血。 他那身破旧的麻布衣裳几乎全部被染成血色，刺目惊心。 方银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发冷，他似乎握不住刀了。 可看见有人偷袭三弟，男人急了，拼着最后的力气给方铜挡了一刀：“不准打我弟弟！” 方铜反应过来，一回头，二哥已经轰然倒地。 他目眦欲裂，“二哥！！” 鲜血汩汩而流，染红土地，男人看向方铜，气若游丝：“三弟，带枝枝跑......” 说完，再也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方铜双目猩红，看向周围人：“老子跟你们拼了！” 可他身上有不少伤，又没有二哥的力气，以少胜多，不可能。 方铜心中悲凉，他知道，他们今日，八成都逃不掉了。 “今天，就要你们给我弟弟陪葬！”向文彬举起刀，要落下最后一击！ “都住手！” 一声呵斥突然响起，如同天籁！ 不少人闻声而看，然后慌了，“衙役来了！” “快跑啊！” 多数灾民直接跑路，这会也顾不上听老大的了。 向文彬没走，继续挥刀！哪怕今个死了，报了仇，他也不亏！ “嗖！” 破空声传来，一只箭正中他的手腕！ 向文彬手中的刀脱落，不等他做更多的反应，衙役们已经赶来，三个人将他压在地上！ 笑话，这位可是县衙主要的通缉目标！ 方铜已经顾不上这许多。 他神情癫狂，撕开衣服疯狂的往二哥伤口上倒止血药。 这是前段时日钱凤萍给他荷包里放的，还有后来古郎中送来的伤药，都被他收在一起。 此时，都用在了方银身上。 “二哥，二哥……不要睡!只要你这次活下来，我就买大肉，让你吃个够，行不行？” “还有，草编的蚂蚱，咱也买，还有蛋糕，想吃多少给你做多少......” 方铜声音都在发颤。 方南枝站在他旁边，已经哭红了眼：“二伯，枝枝那份也给你。” 这个空档，衙役们已经抓了那些意图逃跑的人。 用了一根麻绳，把这些灾民，用特殊的手法串成串捆了起来。 至于向文彬，被压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刀，还在奋力挣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大仇得报！ 两个衙役按得有些吃力，另一个衙役在给他上脚铐。 毕竟头目，是需要特殊待遇的。 见他不安分，衙役就踹了他一脚：“老实点，为了蹲你，我们兄弟都在这乡下蹲了快小半个月了，还挺能藏哈！眼下落我们手里，可没你好日子过！” 方铜已经把所有药用了，见二哥出血少了，才半松口气。 他这才转头看衙役们，几乎哀求：“几位大哥，求求你们，分一个人，帮我把二哥抬回家！我，我现在身上没银钱，等回家，回家必有重谢！” 方铜虽然不会医术，但也知道，二哥伤成这样，是不能大幅度移动的。 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大夫？ 必须回村！找古郎中！ “大哥哥，求求你们了！”小丫头跟着哀求，只恨自个年纪小，帮不上忙！ 衙役们对视一眼，他们来的晚，但也远远看到地上这位的风姿，以一当五，特别猛。 第58章 救人 平心而论，换成他们，也未必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是个真汉子！ 若就这么死在这，着实可惜了。 其中一个年轻衙役犹豫的凑到为首衙役的身旁：“大哥？帮帮？” 为首的衙役看了他一眼，终归是动了恻隐之心：“嗯，那你帮忙，我们先把犯人押送回县衙。” 反正他们人多，也不差这一个。 方铜松口气，朝着两个人鞠躬道谢：“谢谢，谢谢官爷们！小的必然铭记几位今日之恩！” 方南枝跟爹学鞠躬，劲使大了差点一头栽地上：“谢谢大哥哥们。” 为首的衙役拉了一把小丫头，没让她摔倒。 对上小丫头泪汪汪的眼睛，心里叹气，比他闺女还小几岁呐，遇上这事，算是倒霉催的。 旋即，他摆了摆手，带着一众手下押着犯人走了。 留下的那年轻衙役抓住了方银的脚踝，朝着方铜示意：“走吧。” “走，走，辛苦官爷！”方铜不敢耽搁，双手从二哥的肩下穿过，二人合力把人抬起。 “不用总是叫我官爷，我叫林阿九。” “林哥……” 这里，离村子不算远。 走了半个小时，就到木山村了。 有好几个村民看到方铜父女俩了，目光触及方铜抬着浑身是血的血人，吓了一大跳，想过来问，但看到还有个衙役，尤其是他身上挂着大佩刀，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瞬间就劝退了不少人。 托了衙役的福，没人敢过来耽误时间。 方南枝也没拖后腿，在前面一路小跑，给带路。 “就在前面了！” 秦家院子，眼瞅着到了。 方铜二人把人抬进家里，方南枝则径直拐弯去了古郎中家，小手急切的‘邦邦’敲门，像是要把门拍穿了一般。 小丫头声音带着哭腔：“古爷爷，快开门，救救我二伯！” 古郎中这些日子没少救人，听见是方南枝的声音，立马熟练的带上他的医药木箱子开门。 这一开门便被她吓着了。 小丫头脸上、身上，都蹭了不少血迹，如今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 不敢耽搁时间，古郎中赶忙朝着隔壁走，边走边心疼的问：“咋回事，哎哟，这小丫头，怎么弄一身血哟？” 家中，秦彦和钱凤萍也被方银的惨状吓着了，又看见了衙役，只懵了一瞬，钱凤萍立马忙不迭道：“你们怎么弄成这样？我赶紧烧水去。” “阿彦，还有些止血的药粉在我那屋柜子里，你去找找！”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眼下肯定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所以，母子俩在惊讶后立刻分头行动帮忙。 方铜和衙役直接把人放到西屋的炕上。 秦彦拿着药粉过来了，除了药，还有一个简陋的麻布缝制的钱袋，把药递给方铜，又伸手把钱袋递给衙役。 “官爷，辛苦您了，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那衙役累的满头大汗，正在擦汗，见状，接过钱袋暗自掂量了一下分量，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好说，好说。” 这家人还挺实诚，给的不少嘞。 这趟不亏！ 方铜心下感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继子就主动掏了钱。 这是真把他当一家人了。 方铜和秦彦又再三感谢，把衙役送走了。 与此同时，古郎中被拉着进屋，小丫头着急，走得快，一把岁数的人被她拽的直喘粗气。 炕上的方银面容嘴唇苍白，浑身都是血。 性命垂危。 古郎中也不磨叽，立马从药箱里拿出药粉还有帛片，吩咐：“老三，你拿剪刀把伤的地方剪开，然后再用温水沾湿毛巾把脏的地方擦干净，擦干净了后我再把药粉撒上去，下手轻些。” 方南枝在听了前半段后便立马跑着去拿剪刀了，很快把剪刀递过来。 方铜颤抖着手，动作却毫不犹豫剪开衣服，麻布的衣服已经和皮肉粘连在一起，拿下来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内心发寒。 钱凤萍急忙端着热水过来，边上还搭着两三块毛巾：“水来了，水来了！” “灶房还有水，我都端过来。” 很快，三盆温水摆在屋子里，钱凤萍轮流换水，烧好了水再重新端过来。 方铜给古郎中打下手。 浑浊的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几人都是忙的满头大汗。 不知道端了多少盆之后，水才渐渐清澈起来。 古郎中绷紧精神系好最后一个布条，这才松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炕上，方银身上除了隐私部位的衣服没被剪，其余地方几乎全被布条缠满，整个人倒是干净了不少，只是依旧虚弱，进气多出气少，像是随时都要去了似的。 方铜看的心慌，拉着古郎中的手着急道：“古郎中，我二哥他咋样，还能活吗？” 古郎中默默抽回手：“还没脱离危险，我再回家拿点药，一会儿煮了喂他喝，晚上应该会发热，只要挺过今晚，那人就没事了。” 方铜连忙应声 ：“好好好，多少钱我们家都出，只要您老能把人救回来！” “我跟您去取药。” 说着，迫不及待拉着古郎中往他家走，这么大一把岁数的人被拽的跟不上。 古郎中:…… 确定是方铜跟着他吗？ 分明是他跟着方铜！ “哎哟，你可慢着点。”古郎中着实有些无语。 这父女俩咋都一个样，一个拉他来，一个拉他走？ 到了自个家，古郎中给人开了几包药：“他是失血过多，这几副药先吃两天，没问题了后还得再开点补药，不能干活，要静养。” “你手里这几样药，一包煮两次，早晚各一次，回去三碗水小火熬成一碗，拿勺子给灌下去。” “还有，我给你留了些布帛和药粉，每天早晚给他伤口擦干净后换药。” 方铜连连点头，赶忙接过：“好嘞，多少钱？我待会儿给您送来。” “咱两家这关系，你给二百文就成。” 这价格还真是纯成本价。 方银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砍伤，当真是用了不少草药和布帛，再加上给他开的几副汤药，二百文纯是药草钱，他一文钱诊费都没算。 也就是方铜救过他们老两口的命，他才愿意如此。 第59章 方金上门 方铜一听这价格，心里也明白着，再次握紧了古郎中的手：“成，马上就给您送过来，今个您老的恩情，我方铜记住了。” “行了行了，这么肉麻干啥，赶紧煮药去吧。” 古郎中又把手抽出来，心头有些无奈，说话就说话，老摸人手干什么？ 方铜道了声谢后拿着药朝家里飞奔，他跑过的地方尘土飞扬。 家里，钱凤萍早就准备好煮药的罐子。 方铜一回来，便把药交给她：“你先煮，一包两次，三碗小火熬成一碗，我去送诊费，二百文。” 院子里的秦彦听见，立刻回屋拿钱给他。 钱凤萍生了火，开始熬药。 目光落在煮药的罐子上，叹了口气。 这是秦彦的药罐子，之前有段时间治疗腿伤特意买的，后来不吃药了，如今倒是又用上了。 煮药这事，急不得，得有人看着火候。 钱凤萍熬药，方铜送完钱回来也没闲着，就在旁边跟着学，只不过和以往男人时不时耍宝的样子有些不同，今日他格外沉默。 钱凤萍想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秦彦和方南枝两人也过来了。 少年开口，第一句话便道出了真相：“是不是向文彬他们？” 方铜沉默的点了点头，简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说的轻巧，可光是看方银受伤程度，便可见这一次能活着回来有多不容易。 钱凤萍安慰他：“你甭自责，这事儿要怪也是怪那帮丧良心的，咱们只是为了自保，还有，你身上的伤还没上药呢，得先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照顾二哥呀，是不？” 一向温柔的妇人少见的强势起来，拉了拉方铜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担忧：“走，我带你上药去。” 秦彦很有眼力见推着轮椅进来：“我来煮药。” 方铜一直担心着二哥，如今放松下来后知后觉的才感觉自个身上的伤口都隐隐发疼。 男人抿了抿唇，也没犟，顺着钱凤萍的力道跟着走。 灶房里，秦彦接过了熬药的活计，扭头看向方南枝。 小丫头以往那张嘚吧嘚吧不停得嘴今天也沉默了。 秦彦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想什么呢？” 方南枝扁了扁嘴，想哭。 她虽然年纪小，但看的很清楚。 “二伯、爹爹、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哥哥，我好没用。” 她小时候经常听村里人说女孩是赔钱货，以前，她从来不当回事的，直到今早二伯和爹爹受伤，一路上回来她想了好多。 “哥哥，我要是男孩，爹爹和二伯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方南枝眼底酝酿着泪花，说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秦彦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上赫然放着一个叠的整齐手帕：“乖，哭吧，拿着擦擦。” 少年耐心的看着她哭，顺便纠正一下她这个‘是男孩就好了’的观念。 “枝枝，这件事和当男孩女孩没有关系的。” “是那些坏人做错了事儿，该自责，愧疚的是他们，不是你。” “而且，谁说女孩子不可以很厉害？只是咱们没学罢了，以后家里有了钱，给你请个武师傅，枝枝也可以一拳打五个！” 方南枝眼睛上还挂着闪闪的泪花，闻言被吸引了注意力，试探的挥了挥小拳头。 “真的？一拳五个？” 另一边，屋子里，钱凤萍是边给人上药包扎伤口，边巴拉巴拉的给方铜讲了一堆大道理安慰他。 方铜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情绪慢慢恢复。 钱凤萍心细，生怕弄疼了他，上手也更轻些。 方铜久违的感受到这种被人认真对待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闷声道：“谢谢你呀，钱娘。” “啧，都说好多次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钱凤萍熟练的给他缠纱布，开玩笑道：“再说我可生你气了。” “没事，你生气了，我就哄你。”方铜想开了，那股油嘴滑舌的劲儿又上来了：“我就一直哄到你消气为止。” 钱凤萍被逗笑，绑好了最后一个伤口，给他把衣服放下来：“行了，不和你计较。” “邦邦！”大门口，传来敲门声。 然后是何氏中气十足的声音。 “方老三，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早在方铜扛着浑身是血的老二回家路上，这消息便迅速传遍了全村，还特意有好信的人，给方家报了信。 方铜出来，刚一开门，便看到气势汹汹的方金夫妻俩。 何氏就像是嗅见了腥味儿的猫一样，立马来了劲儿：“老三，我可听说了，二弟今上午浑身是血的被你扛回来了！” 方金双手背在后面，叹了口气：“老三啊，我说句公道话，就算你家给二弟一口饭吃，他帮你干活，那也不是长工，是你亲兄弟，你不该苟待他啊！” 方铜蹙眉，就这么静静看着两人表演。 见他不说话，方金还当他是理亏了，腰板挺得更直了些，霸气道：“既然你照顾不好二弟，那便让二弟跟我回家养伤，咱方家不缺他一口粮！” 这话倒是让方铜有了几分精神，心中狐疑，之前要二哥回家去无非是想家里多个干农活的，可二哥如今重伤在床，要回去不仅干不了活，还得用药养着。 方金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今是转性了？ 下一秒，何氏就为他解惑了。 “对，我们把老二接回去养，不过老二是因为你家的事儿受了伤，算是工伤，你家得赔钱！” 方铜瞬间了然，嗤笑道：“我说大哥怎的转了性，合着又是为了来我家要钱啊？” 这个‘又’就很有灵性了。 方金觉得这话格外刺耳，一脸的义正言辞：“老三，你别乱想。这钱，我们绝不贪半分，就是单纯用来给老二补身体而已，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铜翻个白眼，信他才有鬼。 到了他们两口子手里的钱，能有零头用在二哥身上都算烧高香了！ “行行行，君子，大君子，您听清楚了，二哥的伤，我会负责，看病吃药养伤我都伺候着，不用您操心。” 第60章 空手来的? 被一通阴阳怪气，方金沉了脸，不过是一个没读过书的破泥腿子，凭什么这么和他说话？ 转眼看到院里的钱凤萍母子，方金眼底闪过冷意。 “三弟呀，照顾病人麻烦繁琐，怎么好劳烦弟妹？”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他继续。 “毕竟，你如今入了赘，便是秦家的人，应该和娘家人划清界限。你瞧谁家把还把娘家人接过来当祖宗伺候的，让秦小子误会了你是来秦家吃绝户的可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哪是怕秦彦误会，明明是生怕他不误会！ 方铜要是还继续坚持让老二在秦家养伤，那就是心思不正。 明摆着挑拨离间！ 他这大哥真够恶毒的！ 方铜刚想开口，院子里，秦彦已经推着轮椅上前，又拱手行礼：“此言差矣，二伯既是在我家受了伤，那就合该在我们秦家养伤，有道是患难知交寡，我倒是觉着方叔重情又重义，靠谱踏实。” 虽然方铜入赘了，但事发突然，且一直没正式办过喜酒，所以孩子们叔啊婶的叫着，俩大人一直没纠正过。 此时，方铜就有几分得意的看向大哥。 就你会说戴大帽子，给自个显得正气凛然了？我家阿彦也会！ 还想用阴招？ 钱娘和阿彦都是敞亮人，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影响了去。 看方铜那得意的嘴脸，方金袖子下的拳头捏紧了，心中暗恨。 也不知道老三怎么忽悠秦彦母子的，竟然能让两人站在他这边。 方金勉强笑笑，依旧坚持：“我知道侄子的心意。只是你二伯伤这么重，家中老人不放心，临走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把人带回来，他们二老说了，不亲自看着不放心。” 又转向方铜道:“三弟，你我皆身为人子，爹娘的要求总不能不满足吧？” 方金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人带走，如今更是直接搬出了‘孝’字压他。 一而再再而三的，方铜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大哥说的好听，二哥伤口刚包好，现在还性命垂危，你倒是好，为了那点医药钱不管不顾的让人回去，有没有想过这么一折腾把人折腾没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方铜神色冷了下来，一直藏在心底的怒气就没控制住。 “大哥知道二哥是怎么受伤的吗？” 方金蹙眉，他还真不清楚。 “我告诉你，我碰见了向文彬，他当时亲口说，他是大哥你的同窗！” “要是没记错，当日灾民来的时候，去你家的灾民最少吧，只有一个，你说可不可笑……” 说话时，方铜死死盯着大哥的神情，想要看出些什么。 “够了！”方金面色白了几分，呵斥他：“老三，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扯旁的！” 何氏是真不明就里，叉腰大骂：“方铜，你不顾着爹娘意思就直说，早就知道你是个不孝的，可也不能往我相公身上泼脏水呀！” 县衙正在全力抓灾民，这时候和什么灾民头子扯上关系，那不是早死吗？ 方铜冷笑一声:“衙门如今已经把人抓了，是不是我胡说八道泼脏水，等衙门那边审问完就知道了。” 方金暗暗攥紧拳头，目光阴森的看着三弟。 老三一向油嘴滑舌，他不知道，这话的真假。 如果是假的，那同窗关系，老三是怎么知道的？ 方铜毫不退让，目光锐利直视回去。 彼此之间暗流涌动。 “都干什么呐？” 一声呵斥打破了僵局。 不远处，老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方南枝请了过来，踱步走来:“我听人说方银满身血被抬回来的，发生啥事了？” 方铜收敛心神，言简意赅：“我和二哥在路上遇到灾民，二哥受了重伤。” 村长老头叹了口气，这可是够倒霉的了。 又扭头看向方金：“那你们两口子过来是有啥事？” 何氏眼珠子一转，当即便想把事情给闹大:“村长叔，您来的正好！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二弟受了伤，爹娘放心不下让我们给人接回去，老三他不答应，不知道二弟是不是死了，他心虚，还往我男人身上泼脏水，非说什么姓向的灾民头子是……” 方金立刻打断她：“村长叔，别听妇人胡说八道。” 说完，警告瞪了眼何氏，继续道:“我们只是来看看人怎么样了，既然三弟说已经请过郎中了，我们就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拉着人走。 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慢着。”方铜心底满是戾气，可勾结灾民一事，他没有证据，只能先收点利息：“大哥就这么走了？既然来探病，总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方金捏紧了袖中的手，老三是什么意思，他已经退了一步，老三还要咄咄逼人？ 只是老村长还在一旁看着，闻言甚至皱了眉。 方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哪能，是带了东西的，这不着急看望二弟，才忘了拿。” 方铜才不跟他讲那些面子话，直言道：“那没事，你们夫妻俩一会儿再送来就是，二哥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可别拿野菜糊弄人。” “古郎中说了，得白面鸡蛋啥才大补！钱娘，今晚就给二哥弄个疙瘩汤吧？” 上次他摸黑进方家，是拿走了点白面的，但猜着家里肯定还有。 “好！”钱凤萍配合应了一声。 方金没想到他得寸进尺，还指明了要白面，咬牙道：“我知道了，这就先回去拿。” 说完，直接大步离开，速度快得很。 方铜在他身后大嗓门喊：“那我就在家等着大哥了，别送太少啊！” 何氏懵了，跑上去拽着方金胳膊：“他爹，咱们就这么走了？人还没接回来就算了，凭什么给他们家送白面，那可是白面啊……” 之前当了方晴雅的信物，家里是买了粮，但绝大多数是粗粮。 白面这种细粮，买的不多，只够方金一个人吃。 方金冷冷的看着她，眼里不含一丝感情。 何氏被这目光吓的心脏狂跳，渐渐熄了声。 想到刚才男人似乎是在她和村长提及了灾民的事之后，才一退再退……她脑海里不禁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61章 叫魂 难道当家的和那个什么姓向的灾民有关？ 光是想想，就遍体生寒，顿时也不敢乱说话了，讪讪松开拽着他的衣袖，默默跟着走。 两兄弟之间的暗流涌动，村长只当没看见，扭头看向方铜：“现在方银咋样了？还有，那些灾民呢？” “二哥没什么大事。”方铜不想和外人过多讨论方银的事：“那些灾民已经被衙役抓起来了。” 听见灾民被抓了，村长略微松了口气。 见方铜神情憔悴双眼满是红血丝，心情复杂：“你也甭太难过，你二哥壮实，拗劲儿也大，肯定能挺过来。” 还和颜悦色的夸他：“你小子最近也是有担当了，能种地干活，肯定也能照料好你二哥。” 这几句莫名的夸奖却让方铜心里毛毛的。 “村长叔，我啥也干不来，您老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老村长笑容一僵，气的够呛，想拍他一下，想起眼前这也是个伤患，硬是忍住了，没好气道：“啥呀？谁让你干活了，我这不是宽慰你两句吗？” 方铜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那谁知道，反正我不干活。” 两句话成功给老头气走了。 村长老头回了家，还琢磨着这事儿呢。 村长媳妇汤氏出来了，见他在院子里气呼呼的，随口问道：“咋了，气啥呢？” 老村长叭叭的就跟媳妇吐槽，完了，还不忘再骂方铜两句。 哼，不识好人心，他再也不关心这混小子了。 骂完心里舒坦了不少，村长又琢磨起来：“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媳妇，你去收拾点野菜，待会让老大送过去探探病。” 汤氏顿时有点舍不得：“野菜啊？我今早才和村里那些婆子抢过来，就那么一点刚长出来的嫩芽，咱家都不够吃。” 老村长苦口婆心：“媳妇，咱眼界要放长远。” “你发现没，方铜这小子自打入赘到秦家后，瞧着和以前真不大一样了，以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以后秦家不会差的，咱得趁着现在多来往来往。” “就算我看走了眼，这小子也帮过我忙，多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听完，汤氏琢磨了下，确实这个理，这才勉强点头。 “野菜不行。”汤氏有些舍不得，想了想道：“明个我叫老大捆一把柴火，然后给秦彦他们家送过去。” 村长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没出言反驳。 老头再次悠悠叹气，这要放在以往，去探病，最次带点鸡蛋和小米，现在连野菜都...算了，就当他们就送个心意。 秦家，钱凤萍熬了软烂可口的小米粥，加了点盐巴。 等放温了，方铜负责喂粥。 为了防止人呛着，他们联手把人小心的扶起来靠着，方铜掰开他嘴，送入一勺温温的粥。 本还有些担心方银会不咽，谁料，下一秒，那粥就这么无意识的吞咽下去了。 第二勺，第三勺...整整一碗喂进去，都格外顺畅。 方南枝挠了挠头，心中莫名冒出个想法。 二伯可真厉害，就算昏迷，也不会忘记吃好吃的。 给方银喂完饭，一家子才开始吃饭。 主食是干粮饼子，泡热水吃。 很平常的一顿饭，饭桌上的气氛却是不似以往那般欢快，沉重而闷。 心里想着事，四人吃的都不多。 收拾了碗筷，也该休息了。 今晚，方铜得守着二哥，怕他晚上发烧啥的，就冲闺女道:“枝枝，今晚你就和婶婶睡吧，爹得照顾你二伯。” 主要白天的事，太凶险，他怕闺女吓着，不放心她一个人睡。 “知道啦。”方南枝乖巧应声，拉起钱凤萍的手。 “麻烦你了，钱娘。”方铜冲着她一笑。 钱凤萍早就想体验一把哄女儿睡觉，没有半点意见，当即便收拾了方南枝的被褥，铺到自个屋子里。 夜晚漆黑如墨。 钱凤萍轻拍小丫头的后背，轻声哼着童谣。 妇人声音温暖，叫人踏实。 方南枝本就折腾了一天，如今一放松，很快便进入梦乡。 但她睡得不安稳，她又梦到了灾民来时的场景。 她根本没能逃脱被流民抓走放血吃的命运，而爹没找到她，最后病死，是二伯深夜拖着爹的的尸体，把爹拖回家。 可是家里不给下葬，还把爹的尸体丢了出去，也不管二伯。 二伯就拉着爹的尸体走啊走，走过白天黑夜，没有一个人人收留他们，那些人看到尸体只觉恐怖和晦气，驱赶着他们。 二伯人又傻，不懂为什么对他好的三弟睡着不肯起来？但也不肯放弃，一个人独自带着三弟流浪。 直到有一天，他在深夜山里某个林中下了，倒在爹已经腐烂的尸体旁边，就那样慢慢没了声息。 方南枝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嘴中喃喃：“二伯、爹爹、二伯别死，别死！” 她猛地喊出来，从炕上惊醒坐起来。 钱凤萍也被吓醒了，借着月光看见小丫头脸上满满的泪痕，赶忙安慰：“不哭，不哭，二伯没死，梦都是反着来的！” 秦彦在隔壁被这动静惊醒，推着轮椅出来时，只见小丫头夺门而出去西屋的背影。 方铜没睡，也被径直进来的闺女吓了一跳。 小丫头一进来就去探方银的鼻息，然后又哭又笑：“还活着，二伯还有气，还活着呢！” 钱凤萍看见这一幕，心中存疑，悄悄走到方铜身边：“我听说小孩受了惊吓会丢魂，孩子是不是昨个被冲撞了，不然咱俩给叫魂？” 方铜同样被吓着了，他闺女别真是丢魂了，闻言立刻应声：“成！咱俩试试。” 夫妻俩立马一人手里拿了一件方南枝穿过的衣服，把大门打开。 先又唱又跳一通，然后倚着门框叫魂。 “方南枝，回家啦，该回家啦~” “方南枝，快回家~” 叫魂也是有讲究的。 拿衣服这法子，还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 秦彦看看在门口叫魂的两人，又看看屋内瞪大眼睛懵逼的方南枝，觉得头都大了。 丢魂撞鬼的怎么看都更像是外面那夫妻俩？ 无奈，秦彦把视线看向炕上的男人，如今脸色倒是没那么惨白了，可黑中却透着诡异的淡淡的粉红。 察觉到不对劲，少年立马伸手摸上方银的额头。 “二伯发烧了。 第62章 方银发烧 闻言，屋内的几人顿时紧张了。 方铜二话不说往外跑：“我去叫古郎中过来。” 钱凤萍也着急忙慌的去烧水，拿着沾了水的毛巾回来放到方银额头上。 凌晨正是人睡得熟的时候，古郎中正在梦里和老伴两人吃米饭和烧鸭，还不等送进嘴，就被大门邦邦邦的急促敲门声扰醒。 恨不得把门敲烂似的。 古郎中光是听这动静，就能猜出是谁来了，无奈起身喊了声：“来了，来了，别敲了！” 八成又是方铜，他们父女俩敲门一个样。 一把岁数的古郎中又是被硬拉过来的，彼时，一家子都焦急的围在着屋里。 “快看看，我二哥发烧了。” 古郎中不紧不慢放下药箱，上手摸了摸：“还行啊，低烧，没什么大事。” “他这么重的伤，会低烧才是正常的，只要不是高烧就好说。” 方铜琢磨了下：“那能不能煮点什么药？或者您老给扎几下针灸，给烧退了。” 古郎中无奈：“你当老头我是什么神医呢？咋可能扎两下就退烧。” 这样的神医可能是有，但绝不是他，不然他如今还能在这小村子里待着？ 秉承着医德，他又嘱咐道：“现在是没啥大事，后半夜注意着点，拿毛巾每隔一小会儿就沾温水给他擦擦身子。” 即便他都这么说了，方铜依旧不敢放松，他二哥就是小时候发烧烧傻的，如今又发烧.....他实在不能放心。 “古郎中，您今晚就留在我们家住吧？” 这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才说完，便就开始引着他朝着秦彦的屋子走去。 古郎中无奈又无语的跟上：“那你也得放我和我家那婆娘说一声去呀！” 一宿不回家，不说一声哪能成？ 钱凤萍站起身接话：“我这就去替您传话。” 古郎中被迫留宿，这才让几人的心安了不少。 天色还黑着，方南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钱凤萍心疼小孩：“枝枝，你先回去睡觉吧，这有我们守着。” 方南枝固执摇摇头：“我要在这里守着，我不放心。” 说完，还人小鬼大的反过来劝钱凤萍：“婶婶，你和哥哥都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和爹爹守着二伯！” 婶婶白天还要干活，她不用干活！ 钱凤萍失笑，她留下是怕方铜忙不过来，小丫头留下来能帮什么？ 不过，想是这么想，她还是不打击小丫头的积极性：“好好好，那我们一起守着。” 秦彦也不习惯和人一起睡觉，干脆道：“嗯，咱们都守着。” 钱凤萍就负责烧水，端盆，方南枝给她打下手，需要擦身子的时候就由方铜去做，秦彦在屋子里时不时搭把手。 一家子断断续续的折腾了一晚上，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古郎中早早的从床上起来，还不忘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才出来。 不是在自家，睡得不香，早点看看人啥情况，回家去。 西屋，方南枝坐在炕边上，眼睛底下是大大的两个黑眼圈。 方铜打了个哈欠，又给二哥换了条毛巾。 古郎中走进来，先是摸了摸方银的额头，放心了：“人已经退烧了，之后好好养着，应当就没啥大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了就好。” 其实一晚上，他们也摸了方银的体温，能感觉到退烧，但这话得从方郎中嘴里说出来，他们才能彻底放心。 想着昨日大半夜给人拉过来，方铜也有些不好意思，拿了五个铜板放进古郎中手里。 “昨晚麻烦您了，走，我送您回家。” 古郎中把铜板收下了，然后摇头道：“别，我自己回去就成。” 他可不敢让方铜送了！ 话是这么说，方铜还是热情的给人送到了自家大门口。 古郎中驼着背走的飞快，连头都没回。 屋里，困得迷迷糊糊的方南枝在听到二伯退烧的消息后，心中紧绷的弦才断，撅着小屁股直接趴在炕边睡着了。 秦彦看见，推过轮椅上前抱起小家伙往里放了放，又垫了个枕头。 方南枝睡得更香了。 天光大亮，日头很足。 院子里，钱凤萍正端着两杯温水，给人递过去。 对面的夫妻俩接过，客气道：“谢谢钱嫂子。” 二人正是村长大儿子和儿媳妇。 杜有才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听说方二哥病了，我爹和娘特意让我们二人来看望看望，这捆柴火您收下。” 说完，俩人都更加不好意思了。 爹娘也真是的，觉得柴火拿不出手，就让他们来送。 他们就不要面子嘛？ 钱凤萍看着那满满一大捆的柴火，各个都是干柴，形状也都不错，心下了然。 虽说送的是柴火，可这心意不假。 看出了两人的不自在，妇人脸上扬起热情的笑：“成，这柴火真不少呢，我就收下了，辛苦你们小两口这么大老远的给我送来了。” 见钱凤萍肯记这个情，两人也自在了不少。 “不用谢不用谢，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院子里的声音噪噪听不真切，方南枝迷瞪的爬起来，一脸懵。 刚要下床，余光中，却见二伯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小丫头顿时忘了要出去的事，又惊又喜，赶忙到方银耳边喊了两句：“二伯？二伯醒醒，起床啦！” 方银眼皮微颤。 见有效果，方南枝喊得更大声：“二伯，吃饭啦！今天炖白菜五花肉！” 眼皮颤的更加厉害了。 方南枝想了想：“再不起床菜就没了！” 方银那双颤抖的眼皮缓缓睁开了，只不过人还有些呆滞，目光还没聚焦。 钱凤萍刚给客人送走，便听见屋内小丫头欢呼‘二伯醒了’的声音，先是惊喜，而后反应过来，立马去厨房端药来。 屋内，秦彦已经先一步到了，主动接过娘手中的药碗：“我来喂吧。” 药已经晾温，入口刚好。 “二伯，喝。” 方银还没缓过神，听见碗勺碰撞的声音，下意识就张开了嘴，甚至是有点迫不及待。 秦彦愣了，二伯原来醒了后喝药这么积极？ 下一秒，就看见方银被苦得面容扭曲。 第63章 嘴里苦 身上疼 嘴里浓烈的苦味让方银彻底清醒了，他苦着一张脸，委屈的缓缓问道：“白菜、五花肉？” 肉肉怎么是苦的啊？ “啊？”钱凤萍只当他是想吃了，有些纠结：“家里现在没有肉，你要是实在想吃，等回来我和你三弟商量商量。” 方银闷闷的应声，他明明听着有呀！但弟妹不像大嫂那么坏，弟妹不会骗他的。 不远处，方南枝心虚挠了挠头，罕见的没出声。 秦彦继续喂药，一勺一勺的。 药苦，苦的方银想哭，但他得听话，他知道，喝药是为了他好，有些人家的人生病了，家里人还不给买药喝呢。 这一碗药喝完，方银一个黑黝黝的大汉眼里泪光闪烁。 方南枝凑上前去，小手给他擦眼泪：“二伯，怎么哭啦？” 方银委屈巴巴：“我苦、我疼。” 嘴里苦，身上还疼，呜呜。 方南枝看的心疼，琢磨了下，翻下炕头小跑着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两只小手往身后一藏，神神秘秘的：“二伯，你闭眼张嘴。” 方银不明所以，但很听话。 下一秒，嘴中被放入了一块甜滋滋还带着异香的东西，甜蜜驱散了嘴里的苦涩。 方银瞪大眼，总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可他想不起来。 “呐，不苦了吧！”方南枝见他二伯不委屈了，也笑了，还有些得意叉腰：“这可是我，特意找婶婶要来的红糖。” 还是家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红糖嘞！她对二伯可真好！ 方银含着糖，嘿嘿傻笑两声：“不苦，甜，枝枝好、弟妹也好！” 他想起来了，以前大嫂生完侄子后，喝的就是这个，香香的，甜甜的！ 他可羡慕了呢！ 古郎中说过，方银醒过来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一家子都算松了口气。 因着播种的事耽误不得，方铜开始每日下地。 而钱凤萍则留在家里照顾病人。 方南枝强烈要求干活，便被安排了每天中午去给爹送饭。 这日，小丫头把装着熟山药的布袋塞进怀里，双手往身后一背，乐呵呵的踏上了去地里的路。 这是她新学的走路姿势，她看村里不少族老都这么走路，可威风了。 反正她有一天也会老的，就当提前练习了！ 放眼望去，地头热闹的很，村里勤快的人家基本已经排完水了，如今大都是在拿着锄头翻地晒地，少有的进度快的人家，和他们家一样，已经在下种了。 方南枝迈着小步子，神采奕奕像是视察似的。 有婶子抬头一看便觉着小丫头可喜庆了，便笑呵呵的逗小孩。 “方丫头来种地了呀？可真勤快！” 方南枝也爽快回应：“来啦来啦，刘婶婶也勤快！” 偶尔碰见不打招呼但看了她一眼的，小丫头主动打招呼：“李婶婶好啊！” “哎，你也好！” “胡叔叔...” 方南枝一路打招呼走过来，都有点口干。 好在已经到了自家地头，待会儿去爹那喝两口水。 小丫头一眯眼一看，咦，爷爷怎么在自家地里。 方老爷子特意趁着地头人多的工夫来找方铜的，声音少见的洪亮。 “三儿啊，这是前些日子你大哥答应给老二送的一斤白面，在家还特意嘱咐我千万别忘了送来呢。”说着，把手中的白面袋子递过去。 方铜一拿，嘿，还拽不动呢。 “嗯？” 方老爷子拽紧了白面，特意又大声强调了一遍。 “这是你大哥给你二弟补身子用的，老二受了伤，他这些日子着实是担心的不行！” 见有不少人朝这边看来，他这才撒了手让方铜拿走。 这可是白面啊，他自个都舍不得吃的，如今却送出去了，那肯定不能白送，当然得趁机让邻居们知道，他们家老大是个重情重义的！ 方铜当然知道方老爷子内心的小九九，看了他一眼，掂量掂量白面，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声回答：“爹，大哥前些日子就说要送白面，今个可算送过来了，再不送二弟伤都好了！” 方老爷子立马捂他嘴，横眉瞪他一眼，把人拉到一旁说小话。 “老三啊，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大哥如今科举在即，伯府那边的人上次来查验过身份，应该很快就会再来派人接走晴雅，日后晴雅成了伯府千金，肯定会帮衬着老大。” 方铜听得想笑，方晴雅那丫头，野心大着呢，能帮衬大哥就怪了！ 方老爷子越说越起劲：“咱们方家，日后是有大前程的，就算你入赘到秦家，等以后咱家起来了，也是能沾光的，所以，莫要在这个时候往外面胡乱说话，记住没？” “你大哥好了，你以后才能好！” 这话一语双关。 前几日的事儿，老大都和他说了，他今个不仅为了送白面，更是为了灾民的事儿来的。 方铜懂不懂事无所谓，可决不能影响了老大，影响了他们一大家子的未来！ 方铜鬼精一样，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他冷笑一声:“呵呵，大前程？爹，我问你，二十多个灾民来我家抓我闺女的事，你知不知道？” 若方老爷子二人也是这件事的知情者……方铜心中生寒，眸中带着冷意，那就别怪他不顾念生养之恩了。 方老爷子蹙眉，对他这种问话态度很是不满，但如今方铜已经不受他管，才忍下了。 “我咋知道，那灾民不是嚯嚯全村的吗，你别啥坏事都往你大哥身上想，老大只是倒霉，碰巧和那姓向的当过同窗而已。” “你们再咋说也是兄弟俩，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对你下杀手。” 方铜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 不至于下杀手？方金那厮没良心的何止是对他下手，连他闺女也一并不放过！ 不过看方老爷子的神情，便也能猜出他八成不知道这事。 方铜对他的态度这才缓和了点：“让我顾念兄弟情也行，那不能光我帮你，家里也得帮帮我，别人家出嫁女还有娘家帮衬呢，我这个入赘男也需要父家帮衬。” “你、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方老爷子到底忍不住气了，什么入赘男、父家，这些词也亏得他想得出来！一点脸都不要了！ 第64章 强制任务 方老爷子生气了，压低声音训斥：“你二哥帮你不是受了重伤了吗?你还想咋样！” 听到这话，方铜沉了脸。 说到底，他二哥受伤这事，和方金也有很大的关系，他们一家子在他心里是最没有资格提这件事的！ 他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被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抓住。 方南枝拦在两人中间，义正严辞：“爷爷，你不要欺负爹爹！” 方老爷子听着只觉得刺耳，嫌弃的看了一眼她：“去去去，一个不值钱的小丫头片子，哪有你的事儿，天天咋咋呼呼没点女孩样！” 方铜不高兴了，把闺女拉过来，摸摸她头，然后看向他爹：“你家的丫头命贱，我管不着，但我家的可是我宝贝疙瘩。” 他就这么一个亲生闺女，谁说他跟谁急。 不等方老爷子发作，他便直言目的：“让我不乱说也行，让您老那俩值钱的孙子，我的好侄子，来孝敬孝敬我这个叔叔，帮我种几天地。” 说着，捶了捶腰：“哎哟，这干了两天农活，真是累的腰酸背痛。” 爹娘他不敢动，传出去压下来个不孝的名声不好，何氏身为嫂子，他更是多少得避嫌，但俩侄子如今也已经十来岁，算上半个壮劳力了，叫来干活倒是刚刚好，不听话了能打又能踹。 方老爷子更气了，自家还要人下地呢，凭给老三打白工？ 刚想要发作，但又想到方金在家里时对他的再三嘱咐，硬是忍下来了。 方老爷子勉强咬着牙答应：“知道了，回去我就和那俩小子说一声。” 为了让方铜别到处乱说，更是为了方家以后的大前程，只能牺牲两个孙子委屈一段时间了。 方铜看着老头离开的背影，心头心绪翻飞。 他爹还是想的太好了，还真当他和方金是手足兄弟？被三言两语劝两句，就能和好？ 大哥自打要害他闺女那一刻起，这仇便结下了，绝不化解！ 至于让俩侄子来干活，也只是先收点利息而已。 封口，不存在的。 方南枝看不太懂大人之间复杂的情绪，她从怀里掏出山药：“呐，爹，还热乎着呢，快快吃！” “这根是你的，这根是我的！” 小丫头扒着山药皮，嘴里又开始嘚吧嘚吧：“我怕爹爹饿着，可是没吃饭就来给爹爹送饭来了！” 这是很明显的求夸。 “哎呀，还是闺女贴心，真是辛苦我闺女了！”方铜乐得配合着，撸了撸闺女的脑袋瓜。 方南枝满足一笑，拿了一旁的竹筒喝水，眼睛里满是好奇；“爹，爷爷刚才来找你说啥呀？” “没啥事，小孩子家家的少操心，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再告诉你。” “好吧。”方南枝吃着山药，脑袋里胡思乱想，爹爹一般说以后再告诉，那八成都是不告诉的了。 哼，她以后也要卖关子，然后等爹爹问起来，她也不说。 这么想着，她给自己哄高兴了，突然‘咯咯’笑了两声。 方铜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也被逗乐了：“你笑啥呢？” 方南枝高深莫测的看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再告诉你！” 合着在这记仇呢？ 方铜哭笑不得，但配合着她：“闺女，你快告诉爹吧，爹太想知道了！” 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 父女俩边吃边吵吵闹闹，方南枝小口啃着最后一点山药，眼里满是惋惜：“家里山药快没啦，山上估计也找不到了，我看见村里的婶婶伯伯们去好几趟了，都空着手回来的！” “哎，要是山药也像豆子、小麦一样，能种就好啦！” 说着，把最后一块山药放进嘴里嚼嚼嚼，拍拍小手。 她随口一句话，却让方铜愣了，男人瞬间打开了思路。 对啊，山上都能长山药，他们怎么不能种山药了？ 如果山药能种的话......方铜立马挤眉弄眼：“枝枝呀，你能不能问问神仙，山药咋种？” “好！”方南枝点点头，在脑袋里问系统。 系统立即回应：【宿主指定一次随机奖励，之后必须完成一个强制任务，是否接受？】 方南枝小脸上纠结了一下，又看了眼一旁自家老爹那张期待的脸，毫不犹豫的答应：【接受！】 【叮咚——发布强制任务：他要上学堂，天天不迟到~】 【检测到宿主哥哥读书天赋奇高，作为好幺妹，怎能忍心哥哥顶级天赋埋没？请宿主帮助哥哥上学堂。】 【指定奖励抽取中——】 秦家。 秦彦手中拿着一根崭新的毛笔，周身都是细碎的木屑和毛，少年神情专注，另一手执刀，在笔身上雕刻。 他打算教枝枝练习一下用毛笔写字。 家里的笔早都用秃了，还都是他小时候用的，枝枝人小，用着不顺手。 随着雕刻的最后一笔花纹落下，熟悉的声音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触发并完成隐藏任务：贴心暖暖好兄长！】 【观察到妹妹的不便，且主动为妹妹解决问题，你是一个懂得背后细心呵护妹妹的好兄长。】 【奖励山药种植方法*1，健康值+10。】 地里，方南枝的系统卡壳了一瞬，便继续。 【已为宿主抽取指定奖励——山药种植方法*1。】 方南枝立马把手缩回袖子里，下一瞬，手中凭空多出了什么东西。 拿出来后，是几张卷起来的纸。 方南枝展开，方铜立马凑过来看。 纸张上标注着一二三等序号，每个序号旁边都配了字，方南枝只认得个别几个，不过还是连不起来。 方铜认得字更是不多，父女俩都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每个步骤下面还有图，第一幅画的是很多个一小截山药？ 方南枝仔细看去，那一小截山药，颈短，个头粗壮，好像是山药芦头。 标注着二的下面的字看不懂，但是图画很有趣，多画了一个大太阳，周围还加了一些竖线，山药芦头就放在太阳下晒，方南枝琢磨着，这太阳肯定很热。 一样的图画有三个，区别就是第二天的山药蔫了点，第三天的更蔫吧了点。 第65章 你家肯定有 方南枝懂了，晒三天的意思！ 父女俩继续看序号三下面的插画... 画风简洁线条流畅之中带点可爱，简单易懂。 方南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图画，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看的入迷。 方铜也看明白了那简笔画的意思，同时啧啧称奇：“画的真好啊。” 不愧是神仙，画画这么厉害！ 父女俩直到把这几页种植方法看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方铜琢磨了下：“闺女，你先把这东西存着吧，过几日咱们试试！” 等小麦下种的事忙完，到时候再研究种山药不迟。 “好。”方南枝小手一卷，又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揣进里衣口袋，而后抬头看了看地，才刚翻完，还有那么大那么大的地方还没下种呢，靠爹爹得忙到什么时候？ 小丫头干脆道：“我也帮爹爹种。” “不用，日头大，你回家去吧。” “不，我就要种。” 拒绝奴役小孩干活，但拒绝不了小孩硬要干活。 方铜心中一暖，无奈的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扣在方南枝头上：“成，那你累了就歇着，知道不？” “知道知道！”方南枝点头，差点把草帽晃下来。 方铜给她扶正，又细心系好，轻拍一下她的头：“好闺女，走，干活了！” 方铜拿出小麦种，给闺女抓了一小把出来：“你负责把种子均匀的撒下去，我埋上。” “知道啦！”方南枝应声。 以前在方家她偶尔也是要干农活的，所以还是能弄明白的。 系统给的种子各个饱满金黄，看着就喜人，小丫头小手一捏，均匀的把麦种洒在土地上。 方铜站在田埂上，手中紧握铁锹，起落间一个个金黄的小麦种子都被土壤埋上。 冬小麦和春小麦还是有一点要注意的，种深了容易不透气，种浅了冬天容易被冻死，最佳深度是比春小麦在中深三分。 常年干农活，这点把握方铜还是有的。 太阳从中间慢慢移向西边，夕阳残辉，父女俩身影一后一前，小的戴着个小草帽，利落的下种，大的就在身后，一锹一锹的埋种，从地头种到地尾。 父女俩如同这地头大多数平凡的农户人家一样，忙碌却又踏实。 直到天色实在暗了，地头的村民们才渐渐停手，拖着疲累的身躯往家里走。 父女俩也是一样，蔫头耷脑的走。 刘家的婶子凑过来，神采奕奕：“方铜，你二哥现在咋样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原本疲惫不堪的人也打起了几分精神头，有好信的人脚步不自觉的朝着这边挪，偷偷竖起耳朵听。 前些日子方铜和一个官爷把浑身是血的方银一起抬回村子的事儿，满村皆知，这些日子，他们也好奇着呢。 方铜幽幽的叹了口气：“唉，受了重伤，在家吃药养伤呢。” “哎哟，可怜催的。”旁边立马有婶子接话。 “可不么，方二这孩子人呆了点，本来就遭罪，咋还能遇上这事呢。” “要我说，那些灾民真是该死，抢东西都算了，咋还对人下这么重的手哟。” 有了一两个打头，周围几个汉子也都七嘴八舌的凑过来了，其中一个道：“哎，你别说，那几个灾民还真就马上都死了，我听说了，县衙那边十天后要当众审判流民头子呢！” 几个村民立马附和：“该，早该死了！” “要不是被农活绊着，老子非得去扔几个烂菜叶子熏死他们。” 有人发笑：“嘿，老五，山上就连野菜毛都没，哪还有烂菜叶子。” 说到这，程大富立马朝着方铜问：“哎，老三，我这才想起来，你家最近吃啥了，我一路过就闻着了，可香了，香的我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眼下家家户户都闹饥荒呢，程大富这么一问，众人视线齐刷刷的看着方铜。 方铜心里一咯噔，在心里悄悄暗骂程大富一句狗鼻子，脑子飞快转，灵光一闪，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 “那还能有啥，牛奶呗，那奶一热就有味道，我闻着也香。” 众人了然，毕竟方铜牵一头奶牛回家的事儿，他们都知道。 但程大富依旧不依不饶，纳闷道：“不对，那可不只是牛奶香味，我前几天闻着，还有甜味！” 八成是前段日子做蛋糕的味道被闻着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方铜，他又深深叹气，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小脑袋瓜：“还不是这孩子嘴馋，偷偷摸摸的把家里最后一点糖放奶里了。唉，她二伯现在伤的起不来身，想冲个红糖水补补都没有。” 一直乖巧安静的方南枝摸了摸脑袋瓜，看了眼她爹：？ 她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就背上锅了？ 不过小丫头也明白缘由，立马配合的露出心虚的样子：“对不起爹爹，我下次一定不偷偷放糖啦！” 说完，看着周围几个叔伯婶婶，用童真的语气问出了可怕的问题：“叔叔婶婶们，你们家里有没有糖呀？” 不用多说，方铜立马意会，双眼放光对着这些人一一扫视过去，目光热切：“对对对，你们家谁还有红糖，先借我点给二哥补补身子呗！” 但凡被那热烈目光盯上的人家，瞬间不自觉有些心虚移开目光。 尤其是程大富，方铜盯他的目光最久。 要问这灾荒最怕别人干啥？ 灾民抢粮排第一，借粮食绝对排第二！ “哎呀，这可真是的，我想起来家里还有活没干呢，我先回家了。”刘婶子说完，赶紧挠头走了。 还有人打哈哈：“太可惜了，俺家没有红糖啊，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几人纷纷找借口走远了。 方铜盯着程大富，期盼的开口：“大富啊，我知道你家有。” 程大富被看的心里发慌，连连摆手，快走两步。 “没有，我家没有糖！” 方铜心里记着仇呢，语气坚定的耍无赖。 他今天非得好好吓唬吓唬这小子，嘴欠的。 “我不信，你家日子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以前隔三岔五进城买好东西，肯定有。” 第66章 抠门也随爹 “家里孩子多，糖早吃完了。” 方铜啥意思啊，硬要跟着他回家抢饭吃？ 这家伙本来就混，真能干出这事！ 一想到那场面，程大富慌了，回头瞅一眼，看着男人都快贴身上，立马加快步伐。 方铜也跟着加快，贴着对方，紧紧盯着他：“真的吗？” “真的，真没有。” 程大富莫名的感到害怕，都快跑起来了。 方铜追着跑，还伸出了双手朝他抓去：“我不信！” 程大富吓得彻底跑了起来，吱哇乱叫的，方铜在后面像是个饿鬼似的紧追不舍：“让我去你家看看，让我看看！你跑啥，你别跑！” 程大富发誓，他从来没跑这么快过，一到家马不停蹄的锁大门，还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听动静。 殊不知方铜只是吓唬了他一段距离，也就停下来了，回来牵着闺女回家。 路上发生这点事让方铜琢磨了一路，一直到家，眉头都是皱着的。 是他这些日子太大意了，眼下大伙家家户户都吃不饱，对食物这种东西敏锐的很，他们自个家还天天煮牛奶，着实是有些太张扬了。 但有好东西也不能放着不喝啊？ 他想着，要不下次煮牛奶的时候把门窗关紧点，另外，再找个几个人一起担着风险？ 想事儿想的，脑子里就没停过。 晚饭依旧是干粮大饼子配热水。 钱凤萍就这么看着方铜皱着眉，似乎在走神，拿着大饼子沾水沾到桌子上了，直到吃进嘴都没发现不对，忍不住问出声了。 “你不噎得慌？” 方铜这才回神，发觉嘴里干干巴巴，赶紧喝水顺顺。 钱凤萍被逗笑，随后温声道：“是地里出啥事儿了吗？你想啥呢，这么入神。” 方铜咽下去后才开口：“我在琢磨，咱家试着种点山药呗。” “啊？种山药？”钱凤萍被惊了一瞬，随后道：“山药咋种啊？那东西不是野生野长吗？” 要不是前段时日，自家人发现，都不知道它能吃。 “试着种嘛，凡事总要试试的。”方铜虽然已经大致知道了，但不能说，他拐弯抹角：“我看那山里的山药都长在地里，土豆不也是长在地里的么，咱们用种土豆的法子试试呗？” 钱凤萍狐疑：“这真能行？” 种土豆要等发芽，然后把芽切成块，埋进土里，种山药也要切块吗？那要是没种出来，可就白白浪费了。 钱凤萍有点舍不得。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方铜对眼前的妇人了解了大半，猜出她肯定又心疼粮食了，劝道：“一次不成就两次，咱多试试，万一能成，到时候收获可远比损失大啊。” 钱凤萍被说动，开始考虑旁的：“那也行，不过山药种在哪儿？” “咱们旱地里都种了冬小麦，没地方种山药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舍不得拿旱地去试种山药，毕竟今年多种一根麦苗，来年就多收获一份啊！ 至于上好的水田，那他们更舍不得了。 “要不等忙完这阵，咱们开荒试试？” 那山药本来就从山上长的，种在山里也没问题。 钱凤萍蹙眉：“二哥还得养一段日子呢，我得留在家照顾，你一个人干活都够累了，还得去开荒，哪里忙得过来？” “别累垮了身体才是。” 方铜想到这，笑出声来：“没事的，钱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明天等他那俩‘好侄子’过来，自家就有劳动力了。 “娘，我也觉着可以试试。”秦彦出声：“开半亩地就成，耽误的时间不算多。” 他想到了系统今天没给他下发的奖励，山药的种植方法，要是他能拿到，家里肯定种山药这事更有把握了。 倒也真挺巧的，他中午才抽到山药种植方法，晚上回来叔便说要种山药。 钱凤萍认可了这个法子：“那山药也要切块种？” “对，到时候我来切。”方铜应声。 山药到底不像是土豆，只要发芽了切下来种上就行，山药要切芦头下来才行。 钱凤萍想到了这个问题：“那山药是不是也得发芽？我明个就去试试看能不能把山药捂发芽。” 方南枝下地累着了，这会儿也有了点精神，闻言也加入进来：“好呀好呀，那要一整根放进去试，土豆也是这么捂的！” 反正山药不切开用土捂两天也不会坏。 三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少年没再多想，很快，他便加入了商议中。 晚饭过后，一家子初步定下来几个方案。 钱凤萍照旧去挤奶，这次煮奶，方铜涨了记性，特意紧紧关严了厨房的门窗，还把路上程大富说的话转述给母子俩听。 这下轮到钱凤萍不放心了，一脸后怕的硬是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关严了才开始煮奶。 妇人时不时搅动锅底，奶香渐渐飘出。 方南枝就拿个小板凳坐在厨房不碍事的角落乖乖等着，小鼻子时不时闻闻，偶尔帮忙打个下手，等待着她的每日牛奶。 等牛奶煮开熄了火，方铜拿了几个洗干净的竹筒过来，开始往里面装牛奶。 装好，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方南枝眼巴巴的看着她爹的背影远去......不，准确来说是她爹腰间挂着几个装满了牛奶的竹筒，眼里满满的不舍和心疼。 若是钱凤萍看见了，定然要感慨一句。 父女俩简直一脉相承，一个大抠门，一个小抠门。 大抠门很快便走到了村长老头的家，不客气的邦邦敲门。 村长也是干了一天农活，累的刚躺炕上，还没放松，就被敲门声打断。 老头不耐烦的起来去开门，脑海里思绪翻涌。 这动静怎么听都像是方铜那小子，不应该，这么晚他来自家干啥。 想着，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方铜那张笑嘻嘻的大脸。 混子笑嘻嘻，必定要作妖！ 村长一看见他就感觉头疼，立马就要关门。 “哎哎哎，你这老头？” 方铜眼疾手快，挡住了木门，而后立马拱着老头身上从门缝硬挤进来。 老村长被一个大男人贴这么近，膈应坏了，立马让开：“哎呀呀，你干啥来了呀？” 第67章 方铜的盘算 方铜太不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了，今天他说什么也非得好好呵斥一下这个后生，天王老子来都不好使！ 方铜可不管那么些，他叉腰不满：“咋能把我挡门外，村长叔，您可太让我伤心了，我可是特意来看望您老的，还带了牛奶呢！”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个竹筒来，在村长眼前晃悠了两下。 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村长老头便闻到了奶香，眼神里的怒气消散了一点。 “钱娘前些日子可和我说了，您老给俺家送了柴火，您的恩情我可都记着呢。”方铜今日格外嘴甜：“这牛奶我都舍不得给旁人，我连父家都没给呢，您老是村里独一份。” 父家？老村长疑惑，不等他琢磨呐。 “快尝尝。” 方铜打开盖子，把竹筒亲自递到了他嘴边。 闻着那香味，村长下意识就喝了一口。 牛奶还是温热的，入口除了奶味儿，还有舌尖浓郁的醇香，是他好久没感受过的香，于是，老村长看向方铜的眼神彻底清澈了。 话又说回来，强闯自家这事，倒也不是非训不可，男人至死是少年，小少年么，不懂事，很正常。 “好喝吧，您拿着，您拿着喝。”方铜盖上盖子，递过去。 村长接过，语气好了不少：“说吧，大半夜来找我什么事？” 说完，又喝了一口牛奶。 方铜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手指纠缠在一起画圈圈，扭扭捏捏的晃了晃身子。 “那个，村长叔，我家没粮了。” “但是家里最后的钱都被我拿去租奶牛了，可是这天天喝牛奶也喝不饱，我们都饿了好几天肚子了。” “这不，想找您借点粮。” 村长嘴里含着的牛奶一哽，恨不得当场把奶吐出来还给方铜！ 天杀的，他这些日子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就是借粮！ 他就是个老头啊？他哪有粮？他这些日子都没消停过！ 他昨个才好不容易安抚住村里被抢粮食那几家，刚松了口气，结果现在又来个新的泼皮无赖找他借粮？ 老村长立马把竹筒塞回去，随手抄起院子里的大扫帚，作势朝着方铜身上招呼：“去去去，我家没粮借给你，你这牛奶代价太大，老头我喝不起！” 方铜躲闪，叫喊的声音很大：“别呀，村长叔，求求您了，我家真是一点粮食都没了！” “牛奶喝不饱肚子呀！” “家里人都饿了好几天了，您就借点粮吧，用牛奶跟您换！” 村长听见这两个字，更应激，拿着扫帚撵他：“没有，没有！我家没粮！” 方铜故意提高嗓门和村长喊了几声，就佯装不敌被撵出去了。 村长老头赶紧关门。 月光下，方铜不似以往的吊儿郎当样，反而一脸愁容，身影落寞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一小段路后，方铜眼珠转了转，四下观察，发现没人后，立马加快了步伐，朝着铁柱家走去。 在外面熟练的模仿鸟叫。 铁柱虽困，但听见声音，一下子就起来了，困得迷瞪的出来。 “把兄弟几个都喊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们！” 俩人依旧分头行动，去找另外两个。 很快，兄弟四人便聚集在小树林边上，这是他们一直以来会面的老地方。 狗蛋双眼放光，见他来，立马问：“啥好东西呀？” 另外两个也好奇，可不么，啥东西值当他大半夜的给哥几个叫出来。 “你们保证稀罕的好东西。”方铜说完，把衣服一展开。 几人看去，只见男人腰间整齐的绑着四个竹筒。 “这是...牛奶？”二娃率先猜。 “恭喜，猜对了！” 方铜刚说都没说完，就被三人围住，腰间的竹筒拿的干干净净，他就护住了村长老头喝过的那半筒。 “哎，这一筒是村长老头喝过的...” “没事，俺不嫌弃，这筒给我！”二娃立马就要去抢。 下一秒，就被狗蛋一个侧身拱边上去了，他还乐：“你想得美，我不嫌弃，给我！” 铁柱不服：“我也要喝。” 最终结果是三个人一人喝了点，把这半筒平分。 喝完，纷纷咂咂嘴回味，至于剩下的一筒，肯定要留着回家偷偷的，慢慢和家里人品尝。 牛奶温热，喝的他们心里也热乎乎的。 “三哥，谢谢你呀。”铁柱憨憨道谢。 “还得是好哥们，知道俺们下地累坏了，惦记着我们。”二娃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嘻嘻的。 狗蛋说话依旧肉麻，深情抓他手摸呀摸：“三哥，下辈子还跟你当兄弟。” 方铜摸手这招就是跟狗蛋学的，但换成他被摸，鸡皮疙瘩一下子都起来了。 他立马把手抽出来：“行了行了，你这老黑手少摸我，别给我这细皮嫩肉的手摸黑了。” “你也不白呀！”狗蛋立马反驳，而后看着自个的手琢磨起来：“不过俺要是喝了奶，是不是也能白点？” “有可能。”二娃逗他：“牛奶是白的，你把手放进去泡两天，兴许能染白点。” 铁柱没听出来，一本正经应声：“对，俺知道，染衣服也是这么染的。” 兄弟几个说话天马行空的，方铜翻了个白眼：“那哪能行，天热，大半天就臭了！而且旁人看见，指定得问你们要，给还是不给？” “回去悄悄喝了就成，喝完就抓紧睡觉，明天还下地呢，这事儿都别太张扬，知道不？”方铜不忘嘱咐：“对了，喝完千万要记得把竹筒给我送回来。” 这竹筒也值几文钱呐！ “放心，洗干净滴给你送回去。” 第二日毕竟还有活计，告别后三人便纷纷揣着怀里的牛奶回家去了。 方铜也赶紧回家了。 其实他今个送奶，也有自个的想法。 现在家家户户还有点粮呐，便已经有几个惦记上他家的牛奶了，等到日后没粮吃的时候，那不得遭人眼红死？ 饿极了都会想，我们都要饿死了，凭啥你家能喝上牛奶？ 方铜一向抠门，但也深知有舍才有得，送出去好为自家分散火力，而且他这几个兄弟也挺不错的。 过些日子大伙彻底没粮了，他们家若是真在村里人遭眼红，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兄弟能给他说说话。 第68章 偷种子 翌日一早，村里就传遍了，方铜不会过日子。 前些日子贱嗖嗖拿钱租了奶牛，现在好了，家里没银钱了，也没存粮了！ 搞得一大家子跟着他一天三顿喝奶，好几天都吃不饱！ 昨晚还偷偷摸摸的想用奶找村长叔换粮食呐！被村长撵出去了！ 方铜一大早走在路上，就时不时有人朝他看，然后嘀嘀咕咕的和身旁的人说上一两句。 顶着注视，男人内心毫无压力，大摇大摆的往地走。 这些年偷鸡摸狗，村子里看他、议论他的人可多了去了，他能要是各个都在意，那活不活啦？早就郁结躺倒了！ 而且，这个结果，正合他意。 不过，方铜刚到地里，拿起种子还没撒呢，就有人过来了。 吕氏‘哟呵’一声，看着他笑，眼里是满满的嘲弄和调侃之意：“老三呀，我听说你家没粮了？” 她就是故意来笑话人的。 前些日子自个还在地头和钱凤萍说方铜进城是鬼混去了，为了这个， 还和她吵起来了，地头不少人都看着了。 结果方铜一下子就牵了一头奶牛回来？让她丢了个大脸！ 这也就算了，现在家家户户饭都不吃不饱了，钱凤萍跟着一个混混居然还能喝上牛奶？凭什么！ 吕氏嗓门不小，这一开口，其余几户好信的人家也看过来了。 方铜就当没听见，继续埋头撒种。 他无视的这一举动无疑让周围人更大胆了些。 旁边另一户的男人也是个好信的，看方铜没说话，也忍耐不住凑过来：“三儿啊，你咋不吱声，大伙这不也是关心你么？” 有一有二就有三，又有几个人凑过来，七嘴八舌的打探消息。 方铜沉着脸不搭理他们，自顾自的撒种，但他的肚子却咕咕的响，声音还不小。 有个汉子乐：“嘿，你不搭理俺们，你肚子倒是给俺们回话了。” 几个人顿时哄笑。 方铜顿时装作气恼的不行的样子：“去去去，都滚，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谁家没粮了，你们家才没粮！” “都别在我这里待着！” 几个村民被赶走，却都不生气，得了答案，又都各怀心思的回自家地里干活了。 方铜这副样子，落在他们眼里，就是恼羞成怒。 他们心里舒坦了不少，看来就算有牛奶喝，也没用啊，喝牛奶又不能当饭吃！ 方铜一家子过的还不如他们呢，他们好歹家里还有点余粮！ 人走了，方铜继续该干嘛干嘛。 他时不时扭头看两个便宜侄子来没，等了小半天身后才传来两个侄子的声音。 “三叔。” 方擎天兄弟两个拉拉个脸，拖着身子不情不愿的磨蹭过来了。 方铜抬头看天，无语凝噎，平常在自个家下地可勤快，来给他干，都日上三竿了才过来？ 递给方擎天一把铁锹，又给方泽天抓了一把小麦种子。 “我看你们往年也下种，一个撒种一个埋土，不用我教吧？”方铜一手捂着肚子，面上全是凶狠：“别以为来得晚就能偷懒，今天这三亩地天黑之前必须全干完，不然三叔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叔叔的疼爱。” 吓唬完小孩，立马捂着肚子跑进林子里。 家里牛奶实在太多，又舍不得浪费，这不，喝的窜稀了。 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生理排泄。 拉完后，他也没着急回地里，反倒往山上去了。 方铜从前闲着没事儿不干活，就是到处转悠，村里，山上，哪里有个犄角旮旯都记着。 因此，除了深山处，旁的地方大致都摸清了。 方铜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来到山角一处碎石相对没那么多的荒地，仔细观察了一下，拿树枝在地上比划，圈出来很大很大一块，约莫两亩地的大小。 昨个他晚上又把图纸看了一遍，明年三月份才能种山药，那留给他们开荒的日子可长着呢。 正巧能让俩侄子多开点地出来，这么大孩子了，得锻炼锻炼不是？ 今年先把这块地开荒出来，明年三月就在这试种山药。 圈好了地盘，方铜便朝着自家地里赶。 大老远的，他就看见方泽天还真拿着种子撒，方擎天也跟着他，撒一处埋一处，而且两人还没有拖沓的意思，干的比在家里还勤快，这么大一会儿功夫，种了一大片了。 这倒是给方铜整意外了，他这俩侄子转性了？ 方铜狐疑的走过去：“你俩种的这么快？” 他突然一出声给兄弟两个吓了一跳，方擎天看了他一眼，立马应声：“是啊，三叔，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方泽天摸摸鼻子：“对，大哥说得对。” 方铜就这么盯着俩人看。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这俩玩意可不是这么听话的性子。 方泽天年纪小，被看的心虚，手朝着裤兜动了动。 方铜福至心灵，二话不说，就上手去掏，果然从方泽天兜里掏出那包他给的小麦种，基本没少！ 再一看后面的地，种了那么长一溜，绝不可能还剩这么多种子！ 方铜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把拿过铁锹，连铲开兄弟俩刚才埋过的好几个地方。 根本不是按照正常的麦苗间隙种的，种的稀稀拉拉的！ 俩人压根没撒多少，预备着偷了种子回去吃！ 方铜声音平静，蕴藏着怒气：“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下种？” “合着你们种一亩地只用十多个种子呗？！” 他知道歹竹出不了好笋，可没想到俩孩子才这么小就随他们爹，坏到了根了，种子都敢偷藏！ 那可关乎他全家收成，全家粮食！ 方擎天兄弟俩早就在计谋被发现的时候呆住了，如今被方铜这么一吼，吓得话说不出，抽抽噎噎的要哭。 昨个他们爷爷说了，要去帮三叔下种，兄弟俩个不服。 刚才拿到麦种的时候，闻着香味儿，再一看，三叔走了，兄弟两个头脑一热，就想出了个损招。 少下种子，剩下的种子揣进家里带回家偷偷煮了吃。 这灾荒时候，他们也基本吃不饱。 “小树不修不直溜，老子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们！” 第69章 开荒 方铜是真动了火气，干脆利落下手打熊孩子，一点力道都没收着！ “我让你们俩偷藏种子，我让你俩把种子下的稀稀拉拉的，啥玩意都敢惦记？今天我非得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哇啊，娘，救命啊，我好疼！” “呜呜呜，我们再也不偷了，别掐了，别打了呀，三叔！” 兄弟俩想跑，但被三叔抓的牢牢的，只能撕心裂肺的朝着不远处方家的地头喊：“娘，爷爷、奶奶救命啊！” 何氏埋种的动作都停了，看着俩孩子被方铜暴揍，满脸的心疼。 方铜这个杀千刀的，那可是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呀！又不是贱丫头，哪里能这么打呀？再说了，谁家的小男孩不调皮犯点错？！ 她看了眼方老爷子，对方很显然也听到了，但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干着农活。 这态度很明显是不让管。 方老爷子都没发话，何氏不敢帮忙，只能忍着心疼听着儿子哭声含泪干活，顺便记方铜的仇。 周围干活的邻居们听着，只觉身心舒畅。 前因后果他们可是听得明白的，小孩子就算再胡闹，那也不能拿粮食胡闹啊！ 今个要是方铜没发现他们干的坏事，秦家一大家子一个冬天为了麦苗忙里忙外，来年长的稀稀拉拉的，粮食全家一起扎脖饿死，那事儿就大了！ 拿粮食胡闹，活该挨打！打得轻！ 方铜揍人揍屁股，掐大腿，反正就是尽量往不影响俩人干活的地儿收拾。 收拾的俩侄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彻底怕了他，这才停手。 “去，把你们刚才埋的土都给我挖开，重新下小麦种！” “你俩也别想着把种埋深了浅了的，到时候我要检查，但凡发现一粒没种好，你们就等着被我揍得下不来床！” “知道了吗？说话” 方铜脸色阴沉到极点，那可是神仙给的种子，差点全被糟蹋了！ 二人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哭唧唧的抽噎：“知、知道了。” 呜呜呜，他们是真怕了，三叔下手真的好疼啊。 “去，干活！” 两人挨了顿收拾，眼神都清澈了，方擎天哭唧唧的挖土，方泽天一抽一抽的重新播种。 方铜看着，火气才消了点。 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小板凳，放在离俩人位置不远的地方，往上面一坐，戴上遮阳的小草帽，翘着二郎腿监工，两嘴叭叭一张一合就开始指挥。 “哎，你怎么挖的，挖这么深到时候是想让我小麦长不出来？” “长不出来到时候我就去揍你俩！把你俩挂树上柳条沾盐水抽，让全村男女老少都看看！” “说你你还不乐意了？又埋这么浅，是想冻死我家的小麦？” “冻死了我也揍你俩！” 两个孩子都条件反射了，现在听见方铜说话就要抖三抖，一个多余的念头都没有，埋头苦干。 他们俩从来都没这么认真过！ 周围人也是无语了。 这些日子他们看着方铜还挺勤快的，没想到这才没过两天，又开始当懒汉了。 方老三还是那个方老三，确实勤快不了呀！ 就这么指挥到太阳落山。 三亩地下种完了，方擎天兄弟俩那是一点都没停留，立马就要回家去。 呜呜呜，三叔太可怕了! “哎，都给我站那！”方铜一声喊，把俩人吓得立马停了步子。 方擎天跟个小可怜似的，怯怯解释：“三叔，我、我们都下完种了，该回家了。” “回家？回什么家！”方铜义正严辞：“天还没黑呢，你们就想着睡觉了？” “你们怎么睡得着的？嗯？我问你们，你们这个年纪，正是该努力的时候，你们睡得着觉？！” “有点出息没有？” 方擎天兄弟俩：? 努力干啥，种地吗？ “走，都拿上锄头铁锹跟我走。” 说着，就把人往山上带。 两人不服，但他们不敢不从，委委屈屈的跟着上山了。 直到来到了一大片荒地前。 方铜拿树枝在圈里又画了个圈：“来吧，干吧，开荒。” 俩人彻底蒙圈了。 爷爷昨个才说，他俩来帮忙也就是干个一天半天的活而已，不累。 毕竟秦家地不多，下种后，短时间内，就没别的农活忙了。 没说他们要开荒啊？ “啥意思，咋都不动？”方铜拍了拍俩人肩膀，叉腰冷笑：“想被老子挂树上抽？” 俩人身子抖了抖，立马利落的拿起锄头就开始挖。 但是开荒这活计，从挖石头，拔草，到后面翻土等等，纯靠人力，一家子得干上个俩仨月才能成，更何况还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估计时间还得久点。 方铜可不管这些，这俩崽子心思那么歪，不多压榨下，可惜了。 他盯着，让俩人硬是从傍晚干到了明月高悬的时候。 林子里实在是暗的看不清了，这才收了手。 “行了，你俩回去吧，三叔也是为了你们好，年轻人就该多吃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明白？” “别说我不关心你们，回家多吃点饭啊，明天早点过来继续干，别等到我找家去揍你们。” 方擎天和方泽天又累又委屈，但怕又挨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他们才不信方铜说的话呢！俩人加起来都都快二十岁了，不小了，早就知道别人家请工，不仅给工钱，还管饭吃呢。 哪有三叔这样的？让他们当苦力，不给饭吃，干不好还要揍人！ 他们回家就和爷爷说，再也不来干了！呜呜！ 方铜也累了，加紧步伐回家。 秦家。 虽然天都黑下来了，但方南枝还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拿着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的学认字，不过小家伙脸上却很是高兴。 原因就在于—— “我、我不会，阿彦，不想学！” 在家养伤的方银也被秦彦抓来一起认字了！ 自己一个人学习会觉着不舒服，但今个有人陪着她一起受学习的苦，那人还是自个的好朋友，方南枝当然高兴了。 三个人一起学了一下午，二伯一下午就记住三个字，还痛苦不已。 “不行，再学一个！”秦彦态度强硬：“很简单的，你跟我学，先写横......” 第70章 板栗 方银不想学，他一学，就感觉脑子里头昏脑涨的，还很烦躁，但又得听话，一脸生无可恋中夹杂着委屈和痛苦。 方铜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场面。 方银也立马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求助：“三弟，我不想学，学不会。” 男人顿时有点心疼，二哥生活能自理都不错了，本来学的就费劲，现在学读书人那些复杂的东西，也太折磨二哥的脑瓜了吧？ 他和秦彦商量着道：“阿彦啊，你二伯都一把年纪了，不学也行吧？” 秦彦叹了口气，和他解释：“二伯是心智比咱们差点，不过也是不能改善的，读书认字可以开智，好歹学一点，他也能聪明些，不叫人骗了去。” 一听能变聪明，方铜立刻没意见了。 “好好好，你教吧，二哥，你好好的跟你的侄子学，知道不？不学的话，扣你半碗牛奶！” 奶牛挤出的奶不少，因此家里奶都是不限量的，二哥食量打大，每天都喝个四五碗。 方银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不理解，一向对他很好的三弟嘴里怎么能讲出这么冰冷的话？ 另一边，方擎天兄弟俩一路上紧赶慢赶，回去刚好吃晚饭。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告状。 “呜呜，娘，爹、爷爷、三叔他太过分了，下完种，还叫我们去开荒地，干得不好还说要打我们！” “还说了，明天我们要是不早点去开荒地，还要跑到咱家来打我们呀！” 方老爷子第一反应是，老三家里还要开两亩荒地？ 眼下有规定，开荒开出来的地，三年不收税。 但开荒费时费力，且开出来得养好几年，才能成好地，所以村里没几家开荒的。 老三这是真把他孙子，当长工使唤了？方老爷子紧皱眉头，但没说话。 “爷爷，我们不要去帮忙了，三叔太欺负人了。” 方擎天按耐不住哭求。 何氏是真心疼她这两个宝贝儿子呀！ 到底忍不住开了口：“爹，要不就别让擎天和泽天干了吧。” “这开荒一是累，二主要是时间久，擎天泽天可是咱方家传宗接代的男丁，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再给孩子累出毛病。” 方老爷子扫了眼长子，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沉默的低头扒饭。 倒是方金放下了筷子，开口了：“就让他俩委屈一段时间，先干着吧。” 他是读书人，名声得干净，绝不能和灾民扯上关系。 老三是个混不吝的，啥事都做的出来，所以得先安抚住他。 但方金也不是没打算的，毕竟只有两个儿子。 “马上就要府试了，府试可得童生名，府试以后院试，方可考中秀才，苦过了这段日子，到时家里有了银钱，我就送俩儿子去念学堂。” 何氏一下子没话说了。 父子三都去考功名？那要是全考中了？那她家就是耕读人家，比她娘家都强！ 方擎天兄弟俩也不傻，他们跟着爹启蒙过，没正经去过学堂，也知道念书的好。 读书人，不用下地干活，吃喝都是最好的！ 所以俩人也不闹腾了。 翌日，方擎天兄弟俩一大早便去了荒地等着。 甚至比方铜来的还要早些。 见状，方铜这才露出个笑脸，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嗯，这才对，早起的孩子有活干！” 方南枝也颠颠跟在爹屁股后面过来了，小手背在后面，挺直了腰板，煞有其事点头：“我爹说的对，你俩可得好好干！” 方擎天看不惯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嚣张：“那你也是小孩，你怎么不干？” “我怎么没干活了？”方南枝往树荫下大石头走去，一屁股坐上去，单手霸气撩头发：“我今个是来帮爹爹监工的！” 方泽天一把把锄头丢到一旁了：“我不干这个，咱们俩换换，我也要监工！” 方南枝学着大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可不行，不是我这个做堂妹的不让你，而是这活水太深，你干不来的。” “爹爹，你说是不是？” 方铜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被点名后立马配合：“哈哈哈，可不么，这活计只有我聪明闺女能干！” 方南枝满意点头，一副得意的小模样:“好啦，你们两个赶紧挖草根吧，弄干净点。” 方擎天兄弟俩气的胸口起起伏伏，两人心里明白的，方铜这就是赤裸裸的偏心亲闺女！ “你们两个小男孩，生来就是干农活的命，现在会干农活，将来才能像我一样赘进个好人家！好好伺候未来媳妇！” 方铜见他们不动，冷了脸训斥。 兄弟两个更生气了，这话不都是对便宜丫头们说的么，怎么能套在他们身上？ 娘说了，他们是男孩，将来肯定要大有出息的。 方铜像拍狗子似的拍了拍两人后脑勺：“都愣着干啥，枝枝都给你们安排好活计了，就都赶紧的啊，天黑之前，眼前这块没弄干净你俩晚上就别想回家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能反抗吗？根本不能。 兄弟两个蔫哒哒的拎起锄头开始干活。 方铜也没干，反正开荒这事不急，明年三月前弄好就行，俩侄子足够了。 他如今是家里顶梁柱，不能累着，多歇歇，关键时候才能撑得住家。 父女俩一起监工。 方铜悠哉悠哉的把双手撑在脑后，该说不说，他闺女挑的这个地方真不错，一点儿也不热，空气清新，小风一吹颇为凉爽。 下次要不要拿个躺椅来？ 方擎天兄弟两个看的眼睛都红了，憋闷着气继续干。 殊不知，属于他们两个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大堂兄，你干嘛呢？”方南枝义正言辞:“不准偷懒呀！” 刚刚打算趁着擦汗机会偷懒一下的方擎天瞪了她一眼。 这死丫头。 消停没半刻钟，方南枝小手一点，就开始叭叭指挥：“二堂兄，你身后那石头都没捡干净，赶紧捡起来！” 方南枝彻底诠释了什么叫孩仗爹势。 兄弟两个都气的嘴唇颤抖。 自打这死丫头跟着他爹入赘后，就更嚣张了！ 以前她还在方家的时候，最多是他们欺负时候，她才反抗。 要敢这么命令他们俩？绝对被爷爷训斥。 心里头大骂特骂，等日后爹爹考上了秀才，有的是这死丫头和她爹上门求的时候！ 方南枝挑完刺，也过瘾了，小丫头伸手咕嘟咕嘟喝水，喝完拿草帽往脸上一盖，靠上身后的大树悠悠感慨：“真是辛苦我了。” 干活的兄弟俩差点咬碎牙。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干啥活了，你就辛苦了？ 才蛐蛐完，方南枝噌的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了，给俩兄弟吓了一跳。 他们刚才也没说出声啊？ 方南枝倒不是因为他俩，而是，在她后背刚刚靠上身后树的那时候，系统又响了。 【检测到宿主接触远古灭绝植物——栗子树，请宿主收录。】 方南枝抬头看着大大高高粗壮的树：ooo！？ 【系统哥哥，这个我拔不出来呀！都有我六个爹爹那么高了！】 系统：【不用拔出来，薅一颗那个圆圆的栗子或者树叶给我就成。】 【哦哦！】 方南枝说干就干，小手小腿一抓一跳再一蹬，跳到大石头上，就伸手去够上面带刺的圆球。 树上的圆球都是带着好多好多刺刺的，地上也有好几个这样的圆球嘞！ 原来这东西叫栗子啊！她以前都是管这东西称呼为叫叫球！ 系统哥哥对她这么好，她得给哥哥摘点新鲜的叫叫球...不，是栗子！ 系统声音适时响起：【栗子外面很尖，宿主注意勿扎伤，只需触碰即可收录。】 第71章 想占便宜? 方南枝听话，小手轻轻碰到栗子上。 下一秒，那颗栗子凭空消失。 【叮咚——宿主成功收录】 方南枝又特意给系统摘了几片长得好看的叶子：【系统哥哥，叶子也给你。】 系统很想说不用，但毕竟是孩子一番心意，也收下了。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方南枝把周围掉在地上散落的板栗也收集起来了。 【呐，多给你点。】 系统冒出来：【我不要了，我要一个就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吃。】 【能吃？！】 方南枝敏锐捕捉到关键词，双眼一下就亮了，再看地上这堆栗子眼神变得十分热切。 【能，不过要把外面那层扒掉，里面的栗子用火烤熟，或者煮熟，再扒壳吃。】 得到了确切答案后，方南枝顿时感觉错过了很多。 她以前捡这种果子，都是用来和朋友丢着玩的，可疼了，能砸的人哇哇乱叫。 她扭头看了眼方铜，爹爹躺在石头上睡的打呼噜了都。 那她就自己生火烤吧。 小丫头颠颠的去四周划拉了点小树枝抱回来，堆在一起，然后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 早上帮婶婶在厨房点火来着，顺手把火折子顺过来，还真派上用场嘞！ 不一会儿，火便生起来了。 兄弟两个被火光吸引，看见方南枝趁着她爹睡着玩火，在心里默默诅咒。 娘说了，玩火尿炕，她回去指定尿炕！ 方南枝小心翼翼的扒了几个栗子外面带尖刺的那层皮，然后把栗子丢进火里。 简单等待了一小会儿后，便迫不及待的扒拉了一个出来，用石头砸了两下，忍着烫扒皮！ 才刚一扒开，那股栗子香便飘出来了，棕色的外壳里面是金黄的肉。 “呼呼呼~”方南枝鼓着腮帮子使劲吹了两下，迫不及待的把肉放进嘴中！ 口中是新奇的糯香，带着微微的甜，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咸。 咸是因为方南枝没洗手，小手上还沾了点土。 方南枝拿着一颗栗子肉悄悄的朝着方铜鼻子边上试探。 正在睡梦中的方铜鼻子微微抽动，脑子迷迷糊的想，怎么有香味？ 耳边还有吃东西的吧唧声？ 越闻越香！ 睁开眼，正对上自家闺女那张大脸，咯咯笑：“爹，张嘴！” 方铜下意识张嘴，一个圆滚滚还热乎乎的球状食物塞进嘴里，带着一股香甜气息，喷香喷香的！ 下一秒，男人双眼放光：“闺女，这是啥？真好吃。” 方南枝指了指旁边的栗子：“栗子，哥哥告诉我能吃。” 说完，用树枝推了一把熟栗子过去，“要烤熟了扒壳吃，这些都是熟的！” 方铜立马扒壳接着吃。 方南枝也不落人后。 父女俩咔哒咔哒，扒一个吃一个。 “咕噜咕噜~” 父女俩应声抬头，方擎天和方泽天兄弟俩眼巴巴看着他们，馋的直咽口水，那肚子更是咕咕打响。 那小模样，真是太可怜了。 父女俩默契的一起加快了吃的速度，三两下就把剩下的栗子扒壳吃进肚。 方铜彻底清醒了，好消息，找到新吃食了！坏消息，大意了，忘了这俩小子还在了！ 他想了想，干脆道：“你俩先停停手上活，爬上树把板栗都薅下来，摘不到的用棍子打，摘干净点。” 板栗能吃，自然得先先弄自家去。 已经让俩小子知道了，干脆让他们当免费劳力，帮着多弄点，在全村知道前，先搞一波! 至于开荒，也不差这一两天。 小孩子最爱爬树了。 更重要的是，这栗子能吃，他们刚才看到了！ 方擎天兄弟俩立马丢了锄头，麻利的往树上爬。 方南枝也坐不住，一个跳跃，两手抱住了树干，腿就要往上面蹬，只是下一秒，就被人揪住了后脖领子。 方铜把闺女拽起来，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你在下面等着，爹上去。” 这树得有八九米，别给他宝贝闺女摔着。 方南枝那股倔劲儿又上来了：“不，我也要爬！” 她以往掏鸟蛋啥，没少上树，只是没这棵高而已。 “不行，你腿短。” 腿短？ 被冒犯的小丫头不服气了，跟蛆一样在方铜手上拧巴：“爹，你不可以欺负小孩，放开我，我能行！” 最后，还是方铜退了一步，在树下撑开手候着，谁让他说错话了呐？ 方南枝灵活的跟猴子似的，三两下爬上去，接过爹递上来的木棍，就开始四处敲打！ 三个孩子一人一边，那栗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像是在下栗子雨，听着十分悦耳。 那哪是下雨，那分明是下的好吃的啊！ 方南枝兴奋，这么多栗子，带回家给婶婶和哥哥吃，他们肯定也很高兴！ 眼看着那棵树被凌虐的不轻，方铜把闺女叫下来，让她回家拿几个麻袋。 方南枝也玩够了，痛快下来，小跑着回家，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树上的栗子基本都落下来了。 方铜带着三人把掉下来散落的栗子全部集中到一起。 给了俩侄子一人一个麻袋：“来，把板栗都装进去。” 因为是食物，几人干劲十足，很快，地上的板栗都被装好，足足三个大麻袋。 方铜很满意，叉着腰指挥：”擎天，你和你弟弟，俩人抬一麻袋。“ 然后他自个，一肩膀一个，扛起两个麻袋，底气十足道：“走！闺女，跟上哈！” 方擎天兄弟俩抬着重重的麻袋，累的直喘气，却难得没偷懒。 因为他们想着，这袋说不定就是三叔分给他们的，拿回家，爷爷肯定夸他们，还能吃几顿饱的！ 一大三小，顺利到了秦家。 进了门，方铜满头大汗把两麻袋放下，喘着粗气指了指地上：“你俩的，也放这边。” “啊？”方擎天有些迟疑：“三叔，不用了吧，我们不累，我和弟弟这就回家了。” 说着，兄弟俩抬着麻袋要走。 方铜气笑了，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给我把栗子放下，你们俩兄弟爱去哪去哪，想啥美事呐？还想占你三叔便宜？“ 从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份！ 方泽天沉不住气，气的不行，大喊：“凭什么呀，我们俩也帮你干了一整天的活，这些都还是我俩摘的，你怎么能全拿走！” 第72章 挑拨 方铜眼皮一掀，似笑非笑：“哦，你想分多少栗子？” “起码，分一袋给我们吧。”对上三叔视线，方泽天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情绪上头，如今才发觉害怕，声音都小了几分。 方铜没说话，只是开始活动手腕。 方擎天兄弟俩察觉不对，想后退，秦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挡住了他们的路。 ”啪！“ ”啪！“ 方铜没客气，直接一人赏了一个大嘴巴子，阴着脸：”小兔崽子，还真敢开口？我是你们亲三叔，给老子干点活，是让你们尽孝敬，是你们的福气！” 兄弟俩脸上迅速肿了起来，捂着脸没吭声，可明显不服气。 他们孝顺谁，也轮不到三叔，一个入赘的窝囊废！ “再说，别忘了，你们为啥来给老子干活？”方铜冷笑。 能为啥？因为你胡搅蛮缠！兄弟俩暗想。 “因为你们爹废物，落了把柄在我手里，推了你们来挡灾。”方铜毫不客气捅破窗户纸。 整个方家，所有人都得绕着方金行事。 上到岁数大了的老两口，下到孙辈们，做什么都得维护大哥，可以说全家都在捧着大哥。 可是凭什么呐？ 以前他不服气，至于现在，方铜看着俩侄子冷笑，兄弟俩心眼这么多，年纪在慢慢长大，怎么可能完全没想法？ 方擎天兄弟俩一顿，心里果然不服气，明明不是他们得罪三叔，为什么要他们干活挨打？ “想清楚自个处境，这栗子是你们能惦记的？”方铜居高临下俯视他们。 没再多说别的，挑拨关系这事，过犹不及，慢慢来才对。 方擎天兄弟咽了咽口水，两个人现在心情很复杂，生气委屈愤怒又害怕。 俩人闷声把一麻袋栗子放下，耷拉脑袋就往外走。 方南枝看的若有所思，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怎么怪怪的。 秦彦摸了摸小丫头脑袋，没说不让她学这些。 心肝黑点，总是不容易受欺负的。 灶房，钱凤萍刚做好午饭，这才出来，没见着刚才的事，只是看了看地上三个大麻袋：“这是啥东西？” 等走近了，才看清，是山上那些带刺的圆球，好奇道：“你俩带这么多这玩意回来干啥？” 总不能是拿回来烧火用的吧。 “这东西叫栗子。”方铜和她解释：“把外面那层皮扒开，里面的东西烤熟了扒壳，能吃，可香了。” “这玩意竟然能吃？” 钱凤萍惊讶过后是惊喜：“快试试看，刚好灶房里的火还没灭，扒壳后直接丢进去烤吗？” “不行不行。”方南枝赶忙摇摇头：“得用刀划开一个口子，不然就会‘嘭’的一下炸开！” 小丫头边说边夸张的举起双臂示范：“能炸这么高！” 先前她烤的时候不懂，还是系统哥哥告诉了她要划个口子才行。 钱凤萍见状被逗笑：“这样啊，婶婶知道了。” 屋里的方银也听到了能吃，高兴拍手：“烤栗子，烤栗子！” “好好好！”方铜顺嘴哄二哥。 烤之前得先扒掉最外层带刺的壳，一大家子借助一些工具干，刚开始有些生疏，扒了几个上手后，速度快了起来，很快便堆满了一大碗栗子。 “枝枝，你来划栗子？”钱凤萍安排。 主要看小丫头扒壳，力气小，这会功夫被扎好几下了。 方南枝呆呆抬头：“我来？” 钱凤萍补了一句：“家里就属枝枝心细，这活交给你，婶婶才放心。” “好！”方南枝听了这话，顿感责任重大，‘咣咣’的用力拍拍小胸脯：“这活交给我，放心吧！” “成，那你可得慢点，别划伤了自个。”钱凤萍嘱咐一句。 方南枝乖巧应声后，一手拿栗子，一手拿着小匕首，在相对平整一点的地方划了一道。 剩下的全部如法炮制，一一划开。 划开了的栗子已经提前放进灶里烤了，方南枝拿着小树枝，往外扒拉栗子。 厨房内栗香弥漫。 方银激动，这味儿闻着就好吃！ 烤熟的栗子开着口，虽然沾了些灰，但依旧可见其间金黄的果肉，垂涎欲滴。 方铜拿起一个，捏住两端用力，那缝便裂开更大了，再取肉就方便许多。 他拿着栗子肉，笑着递给钱凤萍：“尝尝看。” 钱凤萍眼里都是好奇，刚准备接过，看见方铜黑乎乎的手，顿时收住，一点也不跟他客气：“你都没洗手，我不吃。” 再一看，方南枝的手也黑乎乎的。 “你俩都赶紧洗手再来吃！” 两人被撵去洗手，至于方铜扒出来的那颗栗子，被钱凤萍洗了洗，掰成三块，自己一块，另外两块分给秦彦和方银。 栗子入口，软糯香甜，带着淡淡的栗香，叫人回味。 等父女俩回来，方银已经抱着一小碗的栗子肉吃的喷香，全是钱凤萍母子照顾他，优先给他剥的。 “快过来吃。”钱凤萍招了招手，而后眉眼含笑，高兴道：“饭也好了，吃完饭，咱们再去摘点！” 这栗子树在山上可常见了，从前他们都不知道是能吃的，而且还这么好吃，如今被自家先发现了，那肯定要多摘点！ 方铜悠悠叹了口气：“不急，咱们下午再去。” “这次的栗子，我那俩便宜侄子也是看到了的，估计一会全村都知道了。” 所以抢占不了先机，就随大流吧。 钱凤萍顿时感到有些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不然还能像上次山药一样，给自家换些好处。 不过一大家子也都是知足的，短暂的惋惜过后，又高高兴兴的吃起饭，不管怎么说，今天拿回家来这么多吃的，总归是个好事。 吃过午饭后短暂休息了一下，下午，方铜带着闺女一起上了山。 两人才刚走到山脚处，陆陆续续的在路上看到不少人。 方铜心中隐约有数了。 越往山上走，人越多！ 林子里，吵闹声和打栗子树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少人家全家出动，一般都是家里汉子拿着长棍爬上树打栗子，栗子哗啦啦的掉下来，一家子赶紧捡。 第73章 打起来!打起来! 也有人想趁机捡漏栗子，被那户人家发现了，也不管那栗子扎不扎手，双方就这么硬抢，抢回来逮着骂跑才算完事。 一户人家一棵树，家里人多的就霸占两棵树，这都算还好。 人口越多的人家，就越是霸道。 比如秦氏。 秦族长带着多数秦氏族人，圈了一大片栗子树，每个树就派几个干不动的老人小孩守着，但凡有人想过来的，周围的秦氏族人都会围过来。 谁敢跟秦氏一族那么多人干啊？ 因此，还真让他圈了不少树。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这栗子树山里真不少，大伙没必要和秦家人死磕。 众人边干活，边闲聊，似是短暂恢复到了灾荒没来之前的那般热闹，眼中也有了对生的希望。 “哎，这玩意是真好吃，咋在山上这么些年俺就没发现过能吃呢？真是可惜了。” “对呀，我家中午烤了两个吃，味道是真不错，甜的！” “要说也多亏了方金，不愧是读书人啊，有了这好事还不忘记告诉大家伙，真是救了俺全家一条命!” “对，以后方金就是咱们的大恩人！” 这话立马得到不少人的认同，基本都是在夸方金大义的。 一道突兀的发音插了进来。 秦高飞一边捡栗子，不忘阴阳怪气：“也就是方金才能这么大气，惦记着咱们全村人，发现啥能吃的就直接说了，不像某些同样姓方的，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本就该互帮互助，他倒是好，还得要好处。” 且不提秦族长和方铜之间的恩怨，光是上次秦彦让他尿了裤子这种丢了大脸的事，就足以让他记一辈子。 村里人虽然不敢明着说他什么，但背地里肯定都偷偷笑话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方铜他们导致的！ 他快恨死他们一家子了！ 不过，他不知道，方金可不是真大义。 中午俩儿子回来，说是老三发现了栗子能吃，烤着吃。 何氏饭都没吃，带着儿子闺女上山扒了不少，回去一试，还真味道不错。 他便琢磨起来了。 这事是老三发现的，这家伙八成还会会像上次告诉村里，最终得了好处又得了名声，既如此，倒不如由他提前直接和乡亲们说了。 还能换个好名声！挽回一下之前掉粪坑丢的脸。 干脆，大中午的也没睡觉，不嫌累，方金带着烤熟的栗子挨家挨户走，告诉他们自个发现这东西能吃。 才有了如今这一出。 方铜一过来，刚好听到这句，他可不是受气的人：“你大方，秦高飞，你家粮多钱多，还有钱供儿子读书，怎么没给全村分分？” “前几日，魏嫂子上你家借粮，不还被用扫把撵出来了？你咋不惦记村里人？” 魏嫂子是前段时日被抢了部分粮食的一家，和秦高飞还有些亲戚关系，这才敢上门，谁知道还是被毫不留情撵出来？ “你胡说什么？我家那是也没粮了，有的话，肯定借！”秦高飞强行解释。 “呸，没粮你能吃的红光满面？”方铜叉着腰骂！ 这话确实不假，早就有人发现了，别人家都面黄肌瘦，唯有秦家，虽然灾荒年比以前饿瘦了点，但身上都还是带着肥膘的。 只不过秦家得罪不起，没人说罢了。 “姓方的，你少给我甩黑锅，别忘了，你入赘秦家，算我秦氏赘婿，对老子得客气点。”秦高飞黑了脸，可不敢顺着他的话音，生怕成了众矢之的。 方铜神色也不好看，他是入赘了，怎么让秦高飞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呐？ 不等他骂回去，不知道啥时候聚过来的狗蛋几个先忍不了！ “姓秦的，你他娘的说话咋那么难听？以为铜哥当赘婿就得捧你臭脚呗？呸！我铜哥是那种人吗？”二娃最先发难。 “就是，老三他脚比你臭多了，合该你捧他脚才对！”狗蛋接茬。 方铜：？啥玩意，这俩货是帮他还是损他呐？ 好在铁柱靠谱，一下抓到了关键：“秦高飞，你一点脸不要了？吃奶骂娘，上次的山药就属你们秦家挖的最多，你这么有种你们家别挖啊！” “有种？他秦高飞一个能当众被吓尿裤子的能有什么种？” 围观的人不少，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笑声彻底刺痛了秦高飞的男人自尊。 他红着脸梗脖子：“他奶奶的，你们几个混混也不看看自己家里什么条件，一件衣服穿十年，穷的衣服上都是补丁，也敢笑话我！” 他可是一族之长的儿子！这些人也配？ 狗蛋上前两步，语气狂妄：“就笑话你了，怎么着？” 秦高飞忍不了了，一拳就朝着他打过去。 狗蛋身为混混也是经常干架的，早有防备，闪身一躲反倒还回去一拳头。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踹了一脚。 是秦氏一族的几个年轻汉子，都一块出来的，他们怎么能让自己人挨打？ 方铜他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挨打，把闺女安顿在一边，当即便冲了上去。 双方人马瞬间乱作一团。 周围村民们都看愣了。 有几个想拉架的，但一看两边都是壮小伙，就只动嘴不动手的劝：“别打了，都是一个村的！” “是呀，人都吃不饱了，打架白耗费力气！” 这轻飘飘几句，肯定是劝不住的，所以战况很激烈。 众人发现了，方铜兄弟四个打秦家六个居然是占上风的！ 四人都背对背，方铜和狗蛋两面输出，有两人举着拳头冲过来，方铜立马当空一脚踹过去，把对方踹的捂着胸口摔飞出去。 而另一人也没能得逞，铁柱突然窜出来，和方铜联手揍脸，左右开弓给了他两拳。 倒是均匀了。 狗蛋也不是吃素的，那拳头凌厉挥出，夹杂着破空声直往人眼睛上揍。 二娃捡石块朝他们眼睛上丢，干扰对方，另外两人顺势揍人。 “爹爹加油！叔叔们加油！” 方南枝正热血沸腾，却冷不防看到，被踹飞后倒地半天的秦高飞起来了，还要偷袭她爹，待不住了！ 小丫头顺手撅了根尖锐的树枝，小跑过去狠狠扎秦高飞屁股。 第74章 菊花伤满地 这是爹爹教她的！ “啊！” 这一下，菊花满地伤。 秦高飞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嚎叫声，捂着屁股回头，看见举着棍子跑远还回头做鬼脸方南枝，气的都快炸了。 “你给老子站住！” “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一个便宜贱丫头还敢在老子头上动土！” 秦高飞彻底红了眼，当即伸手就要抓，新仇旧恨，他今天就一起清算！非得把这个死丫头揍的一个月下不来地才行。 方南枝两条腿儿倒腾的飞快，但是耐不住短啊！ 还是被秦高飞抓住了！ 一手将小丫头拽过来，秦高飞面目狰狞，抬脚就要踹！ “都住手，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得了消息赶来的老村长刚好看到这一幕，厉呵一声！ 这是干什么？还欺负上孩子了？ 趁着秦高飞愣神，小丫头一扭身子挣脱束缚，忙跑到老村长身后。 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冲着秦高飞做了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挑衅表情。 老村长一扭头看她，小丫头立马变脸，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村长爷爷，救我！秦叔带着好多人骂我爹，还欺负我爹、还要打我。” “村长爷爷，枝枝害怕。” 秦高飞刚准备先告上一状，被抢了先，气的脑瓜子嗡嗡的，立马大骂：“你这小崽子少在那胡说八道，分明是方老三他们几个先动手，我们才反击的。” 随后颤抖着手指着方南枝：“小姑娘家家嘴里没一句实话，这种贱丫头就该溺死！” 方南枝不说话，泪眼朦胧又害怕的抓着村长老头的袖子。 再看看秦高飞那一脸凶煞样，老村长心里的天平不由自主的歪了。 小丫头这么可怜，她能说谎吗？ 总算倒出空的方铜却是听不得这种话：“咒谁呐？你全家死光，老子闺女也能长命百岁！要我说，你这种跟寡妇偷情的，合该沉塘！” “你少污蔑我......” 眼看着双方又要吵吵起来，村长恼了：“都安静，谁再吵吵滚出村子，到底咋回事！” 秦高飞刚要张嘴，村长看向方铜：“老三，你先说。” 方铜一五一十的说了原委。 “上午俺带着两个侄子上山，我这闺女贪玩，生火丢了两个板栗进去，没成想越烤越香，我俩这才发现板栗能吃，还给我这俩侄子分了点带回家吃。” “消息也是我让大哥告诉村里大伙的，唉，没成想来了后秦高飞就在这里抹黑我。” 大哥能抢他功劳，他自然也能抢大哥的名声！ “那我当然得为自己正名啊，就说了回去，至于他说的是我们先动手，说来可笑，无非是他要打狗蛋没打着，狗蛋挥手挡不小心打着他了而已。” “上回也是我先找到了山药，这次板栗能吃也是我家先发现的，告诉全村本是一片好意，没成想大家伙反倒生了怨心。” 方铜说到这，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有些人啊， 忘恩负义。” 这话一语双关。 既是说了秦家人受恩惠，挖山药摘板栗，还背后讲究人。 更是阴阳他大哥，还想抢他功劳，做梦！ ”原来是方铜发现的板栗能吃？对，晌午我看见他背了好几麻袋回家。“ ”那方金咋说是自个发现的，这不对啊？“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就察觉不对劲，再琢磨下，就回过点味来。 ”秦家也是仗势欺人，自家守着竹笋不帮村里人，别人帮了，他还要说三道四。“ 秦高飞听到这话，暗道不好，立刻转移矛盾：“方铜，你狗屁，你穷的叮当响，要是你先发现的你能不拿去换好处？少给自个脸上贴金！” “我是觉得村里刚被灾民抢过，都一个村的，还能次次要好处？别用你那针眼还小的心眼子看人！” 方铜理直气壮回怼。 双方各执一词，这事儿不好定夺。 村长老头一时犯了难，视线扫过围观的人，在人群中发现了看热闹看的幸灾乐祸的何氏。 对上视线，何氏身子僵了一僵，立马就想溜走。 村长老头立马叫人：“何氏，你站那！” “我问你，栗子能吃这事儿到底是谁先发现的！” 村民们全部看过来，何氏顶着一众目光注视，立马就开口：“是我家男人......” 她想说是自家男人的功劳，毕竟读书人名声很重要。 但对上了人群中方铜的视线，心里顿时有些发寒，支支吾吾了起来：“是、是......我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还是不敢说？ 要么是方铜发现了，方金抢功！要么是方铜发现，让方金通知大伙。 不管哪种，这栗子绝对有方铜的功劳。 村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方家兄弟两个为咱村做出了如此大的贡献，秦高飞，你在这里阴阳怪气挑拨大伙，说不过人家就想以势欺人，还没打过，丢不丢脸！？” “今日你们秦家这些打架的，都去祠堂跪一宿！” 祠堂虽然被烧了，但那也是全村各大姓氏的祖祠，威严还在的。 众人唏嘘，嚯！这惩罚也太重了点，跪一宿，那膝盖得青个十来天！ 一道喊声从后面传来：“慢着！” 秦族长得了消息，便紧赶慢赶过来，可算是赶上了。 他背着手，踱步走上来，眼神微眯：“村长，方铜这混子，以前就没少在村里为非作歹，他们什么德行，大家伙都清楚，我儿不过是和他们口角几句，他们便动手打人，给我儿子伤成这样，还要罚跪，哪有这种道理？” “若您非要这么处置，那我们秦家可是不认的。” 前段时日的事儿，秦族长可都记着呢，眼下没了灾民威胁，他早就想好好收拾一下方铜一家子。 村长老头不高兴了，秦族长搁这吓唬谁呢？公然挑衅他的威严？ 但秦家是大族，在村里着实有些地位，老村长想给他压下去，是得要有个说法。 还不等村长想出来，旁边“嘭”的一声。 方南枝软软的倒在地上，还特意翻白眼，看着很是瘆人。 方铜不愧是亲爹，立马上前抱着她，眼泪说掉就掉，哭嚎着喊：“哎呀，没有天理了，姓秦的，你不是个人，大人打架为什么要对孩子动手啊！把我闺女都打坏了哟~” 第75章 得补补 铁柱几个却是实心眼，刚才秦高飞追方南枝的时候，他们还在打架，没看见，还真当是秦高飞丧心病狂打了孩子，这可是他们都稀罕的小丫头，个个气得不行。 “你他娘的还是个人吗？大人的恩怨牵扯到小孩干什么？” “窝囊废，打不过大人对小丫头动手！” “枝枝丫头要是有事，我们饶不了你！” 秦高飞是真的气坏了：“你们眼瞎吗？我明明还没来得及打到她，这死丫头就躲到村长身后去了！” “这死丫头一向鬼主意多，肯定是她装的！” 但没人听他的，七岁的女娃子哪有呐坏心眼？ “还不承认？我刚来的时候，你就要踹小丫头！”老村长满脸厌恶：“老秦啊，你儿子没教好啊。” 后半句是对着秦族长说的。 秦族长黑了脸，强行解释：“村长，这都只是一面之词......” “我可怜的闺女啊，这是不是被打出内伤了，你醒醒啊！谁能救救我闺女啊！秦高飞你个杀千刀的！” 方铜的哭嚎声打断了他的话。 “秦家太过分了，明日就抱团欺负人，现在连孩子都下手。” “可不是，方老三人不咋样，枝枝小丫头可耐人稀罕了，这昏过去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秦族长握紧了拐杖，心里恼火，但不好表现出来。 秦家再人多势众，也不敢犯了众怒，他咬牙道：“孩子重要，不如还是先给郎中请来？” 等郎中来了，自然能拆穿父女俩。 老村长也怕小丫头真有个三长两短，当即同意：“去，把古郎中请过来，快点的。” 古郎中是被铁柱和狗蛋轮流背着上山来的。 他岁数大，走的太慢了。 古郎中颤颤巍巍的从两人背上下来，整个人很是沧桑，这一路上差点给他颠吐了。 这些年轻人还能做个人不？ 狗蛋挠头解释：“古郎中，人命关天！而且是村长让俺们快点来的。” 站在一旁的村长默默背了这口黑锅，给古郎中道了声歉，便道：“快给孩子瞧瞧。” 他说完这话，方铜哭的声音更大了，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饶是古郎中以往有些耳背的人听着震耳朵。 “古郎中呀，您可算来了，秦高飞那个杀千刀的对我女儿下这种狠手，您可得救救我闺女啊！” “我闺女受了这种苦，肯定得好好补补吧？您只管开最好的补药！” 古郎中刚过来，还真当是小丫头被打了，赶紧把脉，而后眉心一蹙，紧紧拧眉。 看的在场的人心里均是一紧。 不怕大夫说话多，就怕大夫皱眉头。 秦高飞不会真给小丫头打出毛病了吧？那他可要摊上事儿了，谁不知道方铜是村子里着名的女儿奴。 而古郎中神情变幻莫测......小姑娘明明啥事儿都没有啊？就是体虚了点，不过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别说孩子虚，大人都虚。 方铜扯着嗓子喊：“古郎中，您说是不是得好好补？！肯定是！” 古郎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徇私和医德中间犹豫了下。 最后念在和方铜的交情上，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唉，这孩子，确实得补补！” 反正他也没说谎，虚了就得补呀。 话才说完，不等有人继续追问情况，老村长就顺势发怒：“秦高飞，你这么大个人了对小孩儿下手这么狠，传出去，咱们木山村的名声都被你们丢没了！” “就算你们秦氏一族人多，也不能仗势欺人，今日老头我就做主，你们秦家，赶紧赔钱！” “我是冤枉的，我都没来得及动手！”秦高飞气的直跺脚。 但没人搭理他了。 老村长只是压迫性看向秦族长。 秦族长神色变幻莫测，着实是没想到，村长这么不给他面子。 他心里也来气，儿子这表现绝对不可能有假，要真动手了，这会该心虚才是。 可有古郎中的话，他们百口莫辩。 明明是对他们有利的局势，如今可倒好，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还要搭钱进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办法了，大家伙都看着呢，他要硬是不给，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秦家还有读书的孙子呐，将来要是考取了功名，有人来查，再被人说他们横行乡里，那可就毁了。 种种权衡利弊过后，秦族长露出了一抹假笑，咬着牙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方铜。 “这个这事儿确实是我儿做的有些不对，这是赔礼拿去给丫头补身体用。” 方铜不着急嚎了，不动声色颠了颠钱袋子，感受到分量后立马揣进怀里:“嗯，成吧，我给秦叔个面子。也就是我大度，换做别人家指不定就报官了。” 秦族长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他还报官？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高飞更憋屈，他仿佛天底下最冤的人，怎么没人信他呢？他着急的都快蹦起来：“爹，我真的没打她......” 秦族长没忍住给了他后脑一巴掌，这儿子真是个蠢货！ 然后扭头对村长道：“村长，那今儿个我就先带着不孝子回去了。” 说完就给人拉走了。 转身间，秦族长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方铜，这个仇，他彻底记住了！ “呜呜，村长叔，那我也带着闺女回家了，等古郎中给开点好药，给我闺女补补，这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老村长面上全是一言难尽。 一开始他是没反应过来，但方铜干嚎了半天却不着急，他就回过味来了，这厮就是装的。 他摆摆手：“去去去，家去吧。” 方铜又哭丧着个脸背伤了闺女，委屈屈的下山。 铁柱几个想跟着搭把手，被方铜劝住了，赶紧摘栗子吧，各家要抢疯了。 钱凤萍正在给二哥熬药，准备早点弄好，让儿子喂药，她好抽空也上山去摘些栗子。 ”哐当！“ 大门被推开，她探头去看，就见一脸颓败的方铜背着闺女进来，顿时吓了一跳。 第76章 村里人的回馈 “小丫头这是咋了？咋还背着回来？受伤了？” 钱凤萍忙从灶房出来，担忧的想帮着扶一把。 见方南枝双眼紧闭，她心里越发的沉，直接跟着进了屋。 前脚刚进屋，下一秒，在肩膀上趴着的小姑娘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那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狡黠，半点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婶婶，我没事！” 而后立马搂着方铜的脖子撒娇：“爹爹，好多钱，买肉肉吃！” “演戏演的累坏啦，得给我补补！” 她刚才可偷偷眯眼看见了，秦族长给的钱袋鼓鼓的，肯定能买好多肉吃！ “肉？”屋里炕上的方银听见这个字，顿时就兴奋了：“吃肉！三弟，我也要吃肉！” “买买买，明天咱们就吃肉！” 方铜笑呵呵的一一答应，而后把钱袋子拿出来，哗啦啦的把钱倒在桌子上。 三人凑在一起数钱。 总计三百二十一文铜钱。 钱凤萍完全是懵懵的，纳闷道：“你们刚才是咋回事？啥演戏？又哪来这么多钱？” 方铜挠了挠头，把事情原委一一解释。 钱凤萍刚听着开头生气，但在听到后面父女俩配合讹了不少钱的时候，情绪顿时乌云转晴，很是解气：“干得好，就该这样！” 那虚伪的老东西从前一直想从她家占便宜，没想到也有吃亏的时候。 秦彦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他素来沉稳，知道原委后，心底有些担忧，看众人正在兴头上，便没泼冷水。 秦族长那老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在方叔手里吃了这么大亏，怕是不会就此罢休，日后，他们得注意些了。 下午，药被熬出来，夫妻俩就上山摘栗子，留下俩孩子守着方银。 眼下搞粮食最重要，自家有三袋子了，但也不经吃啊。 山上，秦氏族人见了，虽然心底有疑惑，但也没有多嘴。 因为村长今个没少给大伙说，隔壁哪个村饿死人了？或者村里为了粮食抢起来了，被衙役抓走了！ 强调了，木山村现在没出这些肮脏事，因为啥？先是山药，现在是栗子，全是方铜的功劳，是个人就该记恩才是。 这话直戳大伙心窝子，一个个都不好意思起来。 因此，秦氏族人现在也不敢明面上找方铜麻烦。 夫妻俩不知内里，但觉得今个大伙都怪热情的。 等天黑透了，大伙才依依不舍下山。 夫妻俩扛了一袋半栗子回来，才要收拾做饭，院门被敲响。 方铜一头雾水开门，就看见程大富，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那啥，老三啊，你家不是只有牛奶了吗？我家粮也不多，所以给你送点晾干的野菜，也不多，你可别嫌弃啊。“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小把干菜，一塞，转身就跑。 方铜看着干菜，愣住，然后失笑，没想到程大富平日里怪抠门的，还是个明眼人。 他正要转身回去，结果又有人来了。 这天傍晚，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来送东西了，大伙舍不得粮食，就送竹筐木柴的，以往日子凑合的就咬牙送几筷子咸菜啥的。 因此，秦家的晚饭还算丰富。 钱凤萍感慨：”大伙还是记恩的多。“ 方铜没接话，这事吧，不能只看一面，不过眼下，自家好歹没白付出。 相对来说，方家的气氛就不怎么好。 方金已经知道山上闹那一出，他的谋算全白费了，恐怕大伙还觉得他抢功劳。 他恶狠狠看了眼何氏：”你还有脸吃饭？去，扒栗子去。“ 要不是何氏怂了，现在各家该上门感谢的是他才对！ 何氏抖了抖，老老实实放下饭碗，去灶房了。 饭桌上，没人帮她说话，包括的她的两个儿子。 方晴雅优雅的小口喝完糙米粥，这才柔声开口：”爹，您别生气，眼下灾民的事过去了，科举这事应该不会推迟，您专心读书就好。至于三叔，得罪了秦家人，有他受的。“ 方金一听，确实舒坦点。 还是闺女聪明，以前怎么没发现呐？ 翌日一早，方铜早早的便起身，准备去县城买肉，毕竟答应了闺女和二哥。 方南枝悄悄睁眼，躲在暗中观察，看见爹要出门，立马爬起来，眼巴巴的要跟着一起去。 她都好久没去县城玩了！ 不出意外的被方铜拒绝了。 昨天才说了被打伤，今个就出门哪成？到时候人家来把钱要回去，别说肉了，肉汤都喝不到了。 玩和吃肉，那肯定选择吃肉啊！ 小丫头这才回去睡觉。 确认闺女没跟着，方铜才放心，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藏在里衣口袋里的刀，才安心些。 经历了上次一事，他着实不敢大意了，等日子太平了再带闺女出去玩。 拿了两文钱，打算蹭隔壁李家的驴车进城。 因着之前方铜的救命之恩，李老大说什么都不肯收钱。 李老大原本就每日都带着俩儿子和三弟去镇上做事，灾民那事儿过后没消停两天，便又仗着自家人多，大着胆子进城。 方铜和人家扯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的话，一众人便进了县城。 县城比之前热闹了不少，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二乞丐，但能感觉到氛围的不同，这座城在慢慢恢复以往的秩序。 不过相对于村里那个小集市要好上不少，县城里的人家就算受了灾民影响，那多少都是有一点家底的，摆摊的商贩们也能卖出去东西。 方铜心情好了点，和李老大打了声招呼，便下车闲逛。 边看，边直奔最近的几家猪肉铺，最后，选了个年轻人开的铺子。 方铜有印象，这铺子原来是个岁数大的壮汉，如今老板却变成了个年轻小伙，也是个壮的，看着眉眼可像，八成是他儿子。 儿子好啊，儿子年轻，年轻人最实诚（好骗）了。 猪肉摊前也有几户人家，都是切了二三两肉拿回家借个味儿吃的，方铜放心了点，凑上前问价：“老板，你家这猪肉咋卖的？” 年轻小伙正拿着菜刀‘咣咣’砍猪骨，闻言头也没抬：“那得看什么部位，肥膘八十文，五花四十八文，纯瘦肉三十文，看你要的什么部位。” 第77章 问斩 “像我现在砍的骨头，便宜些，十文一斤。” 方铜：？！！ 他知道灾年可能会贵一点，但着实没想到会这么贵。 以往纯瘦肉也就九文钱一斤，如今却硬生翻了三倍多！ “老板，这也太贵了，我多要点，您给便宜点呗。”方铜笑呵呵的。 那小伙这才掀起眼皮看他：“你要多少？” 方铜琢磨了一下：“我要五两瘦肉，五两骨头，便宜点呗。” “你这算什么多？”小伙笑一声，摆摆手：“不行不行，便宜不了，你也知道，灾年吃食哪有便宜的，更何况，我这还是肉。” “才不是，隔壁卖的就可便宜了，我刚才去看了，他家瘦肉只要二十文。” 年轻小伙毫不上当：“那你就去他家买。” 他爹今个有事儿忙，才没和自个一起出摊，出门前，可特意和他说了，除非买个一整只猪，否则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讲价的！不用听这些人怎么扯。 他，绝不可能被忽悠！ 方铜摇了摇头：“我不去，他没小伙子你俊朗，我就爱在你家买。” 一提到俊朗，那小伙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让壮硕的臂膀更结实几分，嘴角微微上扬，但想到老父亲的嘱咐，又硬被压回去：“不行，夸我也没用。” “嘶~”方铜夸张的捂住了嘴：“小伙子膀大腰圆，一看就靠谱，娶媳妇了没？” “我表姐家的闺女，长得可水灵，大眼睛白皮肤，一说话，那声音也是依侬软语的，十里八乡的小伙子都中意。” “可那丫头说了，不稀罕小白脸书生，就稀罕你这种壮的，还说只有这种才是真汉子，到时介绍给你。” 提到漂亮姑娘，又说什么自己才是真汉子，那小伙子被夸的有点迷糊，嘴角彻底压不住了：“没呢，这事儿不急......” 最后，在方铜的一顿神夸下，再加上答应下次来介绍那不存在的表姐闺女见面，成功以二十文拿下一斤瘦肉，还带半斤骨头。 方铜心满意足走了。 他身后，小伙还琢磨下次来摊上得穿没补丁的衣裳，见人姑娘不好唐突了。 方铜去了隐蔽地方把肉和骨头藏在身上，又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这才出来。 他发现有不少人都朝着一个地方去，而那个方向，好像是行刑台。 随便拦住了一个同样往那边去的老爷子，嘴甜的叫声大爷，才得知，原来今个是罪犯处斩！ 这个时候被砍头的，除了抢劫的灾民，还能有谁？ 方铜立马也加入了其中，决定看热闹，看看姓向的下场。 距离行刑台越近，看热闹的人也就越多！ 方铜来的还算早，再加上他人跟个泥鳅似的，很快挤到了第一排，台上，十多个穿着囚衣的罪犯们被五花大绑跪在台上。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神色各异，有的空洞看着前方，有的大哭，说对不起妻儿老小，有人抬头看着天空。 今日行刑，天气格外晴朗。 无一例外的是，每个罪犯身旁都配了个膘肥体壮的刽子手，手中的大刀沾染干涸血渍，秋日晨阳的照耀下熠熠闪着寒光。 忽的，鼻尖闻到一阵恶臭。 细看，这些罪犯身上都挂着黄黄的不明物体，烂菜叶和臭鸡蛋没有，也是扔不起的，那丢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点臭味，方铜不放在心上，该喘气喘气，以往种地也是浇粪的，这算得了啥。 有人还在骂：“老子丢的可是今早新鲜热乎的，我这金汤子都没浇地，便宜他们了。” “那你不行，俺得了消息，就提前捂了十来天呢！都发酵了，里面还有小虫，威力可大！” “老六，你是不是有点太恶心了...” 方铜一顿，默默屏住呼吸。 而后专注的看着台上囚犯们的脸。 有几个没见过，但另外几个，正是那日和向文彬一起袭击他们的难民。 方铜蹙眉，视线再度在台上搜寻，依旧没看到想看的人。 向文彬呢？ 他扭头，身旁那自称捂了十来天金汤的大哥视线正吹完牛和他对上，方铜一哽：“哎，大哥，我听说还有个姓向的灾民头子，这些人里哪个是啊？” 那被叫做老六的也是个爱吹牛的，闻言立刻兴奋：“这事儿你问我可就问对了人了，那姓向的啊，据说是因为行径太恶劣，被上面点名送到京城那个什么大理寺，当作典型！” 有人笑他：“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倒是叫你吹上了。” 老六梗脖：“这不是有个不知道的吗！” 方铜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带着笑：“可不么，多亏了哥您告诉老弟，话说回来，这姓向的就这么走了，有没有招供啥？” 这消息就有些隐秘了，众人纷纷摇头。 不过，那老六却更兴奋了，有些得意扫视：“这你们不知道了吧，我知道！” 有人质疑：“真的假的？” 老六为了证明自己，赶紧道：“那姓向的招供了藏身地点，据说啊，就在木山村和杏花村两个道之间的一处山洞！” 众人纷纷侧目夸他。 “老六，不愧是咱们街里小神通啊，这你都知道。” 方铜趁机夸了两句，立马追问：“还有吗，还招供啥消息。” 老六很是受用，回了他：“别的就没说了，就招供了这一个。” 方铜心中失望，面上笑哈哈的混进人群，等着台上行刑后，他便离开了。 越琢磨，心里越是不得劲，那向文彬竟然没把方金招供出来，就让他这么逃过一劫? 哼，就算向文彬不说，他也是记下这仇了。 方铜走出来后，看着街道两旁，摆摊做生意的不少，有卖糖人、卖包子，麦芽糖，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能有这么多人出来摆摊，可见这些日子，县城里还算安稳。 他每路过一个小吃摊子都会上前去问问价。 这一问，更是被价格吓着了。 几乎所有吃食全部都涨了四五倍，尤其是那卖糕点的店铺，卖的比猪肉还贵！ 太贵了，贵的他光是听着就心疼！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自家的蛋糕，目前集市里除了糕点，还真没看见有类似的。 第78章 免税 一路琢磨着，方铜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回到村里。 确认肉都藏好了，他才面无异色回家。 一到家，身后的门‘嘭’一声就被方南枝关上插好门闩。 方南枝兴奋：“爹爹爹，买肉肉了吗？” 屋里，方银着急想要下炕，但是秦彦不许，只能喊：“弟弟弟，买肉肉了吗？” “买了，买了，祖宗，你俩可消停会儿！”方铜无奈，从怀里掏出肉，从裤腿里掏出大骨头。 “吃肉，吃肉！”方南枝开心了。 钱凤萍忙问，语气里有心疼和惊讶：“买这么多，得花了不少吧？” 她以为方铜就是买个二三两尝尝味，结果居然有一斤。 哪怕用的是秦族长那讹来的，她也心疼。 方铜如实道：“一斤猪肉和半斤棒骨，肉花了二十文，棒骨是送的。” 这倒是出乎钱凤萍的预期：“这么便宜？” 倒也不是说猪肉价格便宜，而是眼下正闹灾荒。 她以往吃上肉的时候，都是秦彦狩了猎物，非留下一大块，她才舍得炖肉吃，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价，平日里那肉就贵，灾年怕更是能贵出个四五倍。 “这是我和他讲了价的。”方铜说到这，想到小伙子那清澈的眼眸，他就想笑，拎着猪肉朝着厨房走：“咱边收拾边说。” 一家子来到厨房，两个小的偶尔帮忙，钱凤萍切肉，方铜边生火边讲。 他不仅能说，讲故事也是连比带划的，叫人身临其境。 在得知方铜是用啥理由忽悠的人家后，几人都被逗笑。 钱凤萍笑过后轻拍了他一下：“哪能这么忽悠人家，改明个要是真认识了谁家好姑娘，就给两个年轻人介绍认识认识。” “不过，那也得提前打听好男方家啥样，万一不好，咱也不能把姑娘往火坑推。” “是是是，听你的。”方铜洗着肉，笑哈哈的配合她。 方铜本来想接手炖肉活计的，钱凤萍硬是不许。 “你从镇子上回来都折腾半天了，我来炖吧。” 炒肉是舍不得的，炖肉还行，能炖一大锅，肉吃没了还能喝点肉汤，那也是美味呀！ 锅里加上一锅水，冷水放入洗干净切好的猪肉和大骨头，再加入一些香料，小火慢慢煮，才能把血水煮出来。 至于香料，其实就是秦彦从前上山采回来的一些去腥味的草，钱凤萍晒干存了不少，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不用多说，父女俩自觉的关好了厨房的门窗。 这可是肉啊，叫人闻到哪能成？ 等锅里的水烧开，钱凤萍拿着铲子一一撇去浮沫，顺便叫两人洗干净两根山药切成片拿过来，再把昨个收的干菜洗了点。 钱凤萍撇浮沫，重新换水，放山药和干菜，盖上盖子继续炖煮。 不一会儿，锅里的肉香布满了厨房，方南枝仰着头，小鼻子一动一动的，使劲儿闻着空气里的肉香。 猪骨山药汤炖煮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算完事，临出锅前，钱凤萍又丢进去几块盐巴，搅拌均匀。 吃咸点才有力气干活！ 可惜没有白糖，不然还能放进去提提鲜！ 饭菜一好，直接端进了方银养病的屋子，直接在炕沿支开桌子，摆放好碗筷。 全家一入座，齐齐咽口水，方铜掀开了盖子。 汤底颜色清亮，余下的腥味几乎被山药和干菜掩盖，最好吃的还是肉，已经炖烂了，就着鲜汤一起吃，入口即化，回味余香。 “咂~”方南枝发出一声喟叹，眯起眼满足道：“婶婶做的比酒楼大厨做的还要香。” 手艺被认可，对于一个厨子来说是很开心的，钱凤萍脸上带着笑意：“这么说，你还喝过大厨做汤？” 方南枝摇摇头，又点点头，掷地有声：“我喝过钱大厨做的汤！好喝！” “就你嘴甜。”钱凤萍笑嗔，可心里还是暖暖的。 每次她做完饭，小丫头都第一个夸，哪怕就是个大饼子，她也能夸上两句，这种闺女，谁能不稀罕？ 方银根本顾不上说话，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再加之其脸上的满足感，足以看出这炖菜的美味。 从灾荒开始，几人再没吃过肉了。 这顿饭到了后面，几乎全都在埋头苦吃，肉吃没了，就吃配菜。 干菜吸汤香得很，山药鲜美软滑。 就连骨头被拿出来挖了骨髓，一块给方南枝，另一块给了秦彦。 这还不够，剩下的汤还被方铜和方银瓜分了，泡着干粮吃，十分满足。 一家子都吃了个撑，各个肚子都鼓了起来。 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饱，还从没这么撑过。 方南枝吃完就犯困，眯着眼往椅子靠背上一躺，小手来回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她看的出，今个爹和婶婶把大部分肉都给了他们仨，自个吃的却不多。 小家伙心中暗暗多了个理想，以后她长大了，赚了钱，就要让他们全都吃肉吃到饱！ 天天吃肉！顿顿吃肉，不吃都不行！ 快睡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锣鼓响。 村长铛铛铛的敲起了他那陈年老鼓，那就是村子里又有事儿了。 怕是大事，不敢耽搁，各家都立马派了一二个人来，乌泱泱的朝着村长家赶去。 方铜和闺女是抹干净嘴上油花，又漱口才出去的。 到了地方，只见村长身旁跟着个穿着华丽锦衣的中年男人，大伙都收起了懒散，也不叭叭叭了，安静了不少，暗中打量。 这是谁呀？这衣服可真好，看着就贵，莫不是谁家地主老爷跑过来了？ 等人到齐了，村长站在最前面，看着底下比以往有秩序多了的村民们，心中满意了点。 行，装起来还有点人样。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有话便直说了。” 村长脸上挂着笑，声音比以往都要精神：“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个好消息，县里发了公告，今年免粮税！”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村民们哪里还沉得住气，有高兴的甚至当场都要蹦起来，甚至有些想哭。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不收粮税，更是代表着，他们所有人熬过这个冬天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第79章 周老爷 “好了，都安静一下，更大的好消息我还没说呢！”村长老头一喊，众人顿时噤声，好奇又期待着下一个好消息。 “有一户周老爷，是从府城来的大人物，年纪大了，要在咱木山村养老，最近要落户来到咱们这里！” 众人没什么感觉。 这算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大老爷来了，又不是来帮他们的，他们的生活该咋过还是咋过。 嗯，再多加一项，可以路过大老爷家门口闻闻肉香。 似是看出了大家心中所想，村长继续道：“周老爷已经买下咱们村口南边那块地，预备盖个大宅子，周老爷发话了，短工就优先从咱们村里招！” “啊啊！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周老爷真是活菩萨！” 众人是彻彻底底的兴奋了。 干活好啊，干活赚了银钱他们就能买粮，有了粮，一定就能挺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因为灾民的事，现在十里八乡最不缺人，村里人出去找活计都轮不上他们，轮上了工钱也被压的很低，都不够自个吃饱的。 眼下好，村里招短工，不用出远门就能赚钱，钱多钱少都是个生计。 “村长，我要去，我家男人全都去！” “你疯了，那你家冬小麦都不种了？村长，我家男人多，不耽误干活，让他们去吧！” 众人一拥而上，都是要干短工的，甚至连工钱都不问一句。 村长看着不少人甚至想过来拉他衣裳，感觉头都大了，立马呵斥：“停，都给我退回去，可别冲撞了贵人！” 这贵人自然指的是村长身边的人。 一群丢人玩意，有外人在呐，不知道矜持点。 众人悻悻的消停了点，但还是难言兴奋，把目光全部聚焦在衣着不俗的男人身上。 村长道：“这位是周老爷的管家，负责在村里选人。” “至于选谁，我可做不了主，由周管家来，你们有想干的，都排着队来，别冲撞了周管家，记住没？ ” 中年男人气度沉稳，心下对眼前村民们的态度十分满意，而后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简单的介绍自个。 大伙对于周管家态度十分恭敬，一阵短暂的恭维后，进入正题，村民纷纷排起了队，由身旁的小厮记名，周管家在一旁监督。 方铜领着闺女看了半天，他倒是没有干短工的打算，见没什么事了，拉着闺女就准备走。 “哎，方老三，你先别走。”老村长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方铜看出了他有小话要和自己说，领着闺女跟老村长来到了边边不起眼的地方。 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巴结周管家，倒是没人注意角落的他们。 “怎么了村长叔，要给我走后门？” “正事，你正经点。” 村长睨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状似闲聊：“秦家那孙子，是个出息的，在书院混得不错，这次县里免税的消息，就是他们家传来的。” “以后要注意点，明白没？” 就差明说要方铜提防着点秦氏一族了。 方铜自然听得懂，态度端正严肃道：“村长叔，我记住了。” 秦家是村里的大族，若非必要，村长也不愿意正面对上，但能来特意提醒他一声，这个情分，他记下了。 村长摆手：“听懂了就回吧。” 说完，匆匆回到人群里。 路上，方铜琢磨了不少。 一到家，便把村里要来地主老爷招工盖房的事儿和母子俩说了。 钱凤萍问他：“那你咋想的，咱们去不？” 她其实是有些心动的，多一份钱多一份保障，至于地里的活，她辛苦点，自己也能干完。 “不去。”方铜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我倒是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 “如今地里事儿少了，再等咱村里有人都干上短工，全忙起来，有了钱赚，到时候咱家再去县里卖蛋糕，可就不出风头了！” 短工多累啊，不适合他！他这全家顶梁柱就适合钱多的轻省活计！ 秦彦认可了这个提议，少年颔首：“方叔说的对。” “不过，卖蛋糕之前，咱们还得先去县城探探底，毕竟时局不同，咱得去瞧瞧现在生意好不好做，心里也好有个数。” 方铜也知道秦彦担心的问题，把去县城里的所见都说了一遍。 众人若有所思。 县城如今也在慢慢恢复秩序了，而且，吃食生意有不少，他们去了也不打眼，可以先少做点试试看。 敲定了主意，方铜便准备明个就先拿一锅蛋糕去试试看。 只是自家的糖和鸡蛋全没了。 看了看秦族长赔偿的铜钱，叹了口气，反正是意外之财，早点花完也行。 家里人都没意见，方铜拿了钱，却是径直朝着古郎中家里去了。 古郎中开门，见是方铜，精神了几分:“啥事？” 方铜‘嘿嘿’笑了声，随手关上门进来，压低声音道：“古叔，把你家的糖和鸡蛋卖给我点呗？” 前几日，他起夜的时候，撞见古郎中在县里的两个儿子偷偷摸摸回来给他们送东西，他趴在墙角听了半天，什么鸡蛋、白糖、粗粮…… 属实是给老两口拿了不少东西。 古郎中先是惊讶了一瞬，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两家到底是邻居，八成是儿子们悄摸回来，被这个鬼精的听着了。 不过对方不是来借粮的，而是来拿钱买的。 这倒是正合古郎中的心。 他这几天还上火，两个儿子不该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今日就有人愿意出钱来买，哪有拒绝的道理？ “走吧，进屋说。” 一走进屋，古郎中先发制人：“你要多少糖和鸡蛋？” 方铜琢磨了下：“鸡蛋拿二十个吧，糖你这里有多少？” “糖有一斤。”古郎中道：“这鸡蛋是我儿家里鸡下的，我就不和你要外面的价钱了，就跟从前价一样，两文钱一个。” “但是糖是花贵钱买的，你也知道，外面现在食物价格都涨了，五十文一斤，你要多少给你称出来。” “糖我全要了，鸡蛋就二十个，您拿吧。” 小半晌后，方铜怀里鼓鼓的从古家回来。 第80章 进城喽 钱凤萍也没耽误，当即开始做蛋糕。 依旧是把门窗关的紧紧的，开始打鸡蛋，做过一次，再动手她熟练了很多。 但还是忍不住心疼，用的全都是好东西啊，要是卖不出去？ 方铜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安慰：“放心，咱蛋糕味道没的说，我有熟悉的酒楼小二，让他给找找掌柜，肯定卖高价。” 他这些年成天混，可不是白费的。 不仅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县里的混混，小二啥的，他都有人脉。 “行，知道你厉害。”钱凤萍应道，总要给自个男人面子。 实在卖不出去，拿回来给孩子们吃也不亏。 方铜老脸一红，难得被夸有些不好意思。 两大人气氛怪怪的，秦彦专心给灶台加火，不掺和。 方南枝就是完全没察觉，小丫头负责加糖，只是给盆里放完后，就偷摸舔舔勺子，眼睛一眯：真甜~~ 一家子配合，做了两锅蛋糕出来。 刚出锅，那股子香甜味直往鼻子里钻，根本挡不住。 但这是拿去卖的，方南枝喃喃道：“卖钱的，我不馋，呲溜，我不吃。” 小手擦了下哈喇子，眼睛都黏蛋糕上了，还安慰同样猛闻味的二伯：“二伯，咱不吃，你受伤了，可不能吃甜的。” 撑着棍子艰难赶来的二伯，瘪了瘪嘴：“真的吗？” 眼瞅一大一小快哭了，钱凤萍就好笑，但还是把蛋糕给切块，一个蛋糕切了八块，共十六块，拿出一块又分成五份，一人分薄薄一小片。 哪怕少，但小丫头和方银眼睛齐齐亮了。 方银接过，嘿嘿乐：“弟妹好，枝枝坏！” 然后一口塞嘴里，甜香软糯，回味无穷。 方南枝顾不上被二伯吐槽了，她吃的极珍惜，小口小口细嚼慢咽。 其他三人也吃了份，确实好吃，希望明日能卖出去。 这一晚，一家人是怀着心满意足入睡的。 次日，天没亮，方铜就起来了。 要去县里卖蛋糕，自然得早点。只是钱凤萍更早，都给他烙好大饼了。 “路上小心些，早些回来。”钱凤萍帮着他把蛋糕放进干净的竹筐里，又往上面盖了一层布。 毕竟是吃食生意，得注意卫生。 “行。”方铜应下，也叮嘱：“天还早，你多歇歇，上山摘栗子不然等我回来再去。” “我知道分寸，放心。”钱凤萍温柔一笑。 却没直接答应，咋能啥活都推给他呐？ 方铜知道她性子，琢磨早点卖完早点回来。 他才要离开院子，一阵匆忙脚步声传来。 方南枝不知道啥时候醒的，还给自个穿上补丁最少的衣裳，迈着小短腿跑出来，抓住了爹的衣脚。 “爹，我也要去！” “你咋醒的？”方铜一惊，明明他起的时候，闺女还睡得四仰八叉。 小丫头嘿嘿一笑，扭着身子撒娇：“爹，我早醒了，让我去吧，您不是说灾民都没了吗？” 留在家里，又得和二伯一起认字。 方铜有些迟疑，灾民虽然被处决了，姓向的更是进京城了，但是他进城有正事啊。 “爹，我能帮你啊，哥哥教我了，打仗亲兄弟，卖货父女兵。”方南枝再接再厉。 还在沉睡中的秦彦：我没教这句。 “行吧。”对上闺女那大眼睛，方铜的原则一向很低。 钱凤萍已经又包了一张杂粮饼，拿了个竹筒，竹筒里是热乎乎的牛奶。 “路上吃，要是遇上牛车啥就坐，孩子小可不能走太久。”她嘱咐。 “诶！”方铜应下。 方南枝得偿所愿，高兴的很，信誓旦旦许诺：“婶婶你在家等着吧，我去给你赚大钱。” 稚嫩的小脸上全是一本正经。 给钱凤萍逗笑了，很给面子：“行，婶婶等你。” 父女俩摸黑出门，这个时辰，村里人还没起来。 一大一小的背影彻底消失，钱凤萍才关门去歇着。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真觉得又有家了。 能去县城，方南枝还是很兴奋的，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方铜怕闺女太话痨，渴着，就时不时喂她喝牛奶。 就这么走了一个时辰，小丫头明显迈不动腿了，但她不说，搁心里哄自个：快到了，县城有糖葫芦、烤柿子、肉包子…… 虽然她爹可能都买不起，但看看也好啊。 方铜早看出来，心里无奈，但就这一个亲闺女，哪舍得她遭罪，于是先小心翼翼给竹筐放地方，蹲下身：“来，上来。” 方南枝顿时眉开眼笑：“爹爹真好。” 把闺女背起来，又重新拎上筐，继续赶路。 “可不，遇到啥事找爹就对了。”方铜还不忘口嗨：“不过闺女，你可比去年重了点，重点好，等日子好过了，多吃，胖胖的才有福气。” 终于，天光大亮时候，到了县城门口。 城门也才打开不久，不少人在排队入城。 方南枝从爹身上滑下来，大眼睛满是兴奋，打量城门：“青安县！” “呦?”方铜跟着抬头看，但他不认字：“我闺女认识这么多字了？” “哥哥告诉我的，我已经记下咱村和县名字怎么写，万一走丢了，都用的上。”小丫头胸膛挺的高高的，还一副教育口吻：“爹，你也得学学，不然找不到家了。” 方铜：…… 村里到县里这条路他从十几岁走，有时候一天往返好几趟，还能记不住？ 不过，也没扫闺女的兴：“行，回头你教爹。” 方南枝更骄傲了，小脸蛋红彤彤：“爹，认字都是要叫先生的，你……” 话还没说完，被方铜弹了个脑瓜崩。 “嘿，还想占你爹便宜啊？”他都气乐了。 父女俩谈话间，已经排到他们了。 守门的衙役诧异的打量了俩人，刚才的对话，他自然听见了，这父女俩挺有意思。 “进城干什么的？” “小的做了些点心，来城里给亲戚送点。”方铜笑的讨好。 他留了个心眼，没直接说做生意。 衙役扫了眼简陋的竹筐，不是很有兴趣，挥了挥手：“行，进去吧。” 方铜点头哈腰道谢，拉着闺女往里走。 第81章 第一单 县城里确实热闹，起码方南枝就有些目不暇接。 “香喷喷的驴肉烧饼！” “馄饨，皮薄馅大的馄饨！”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呦！” 闹市一条街，都是摆摊的商贩。 拐过去，才是县城唯一的正街，这里就都是商铺了。 方铜拉着闺女，直接到了县里最大的酒楼，聚香楼。 酒楼有小三层高，是这一片铺子里最高的。 方南枝仰着小脑袋往里看，眼里全是好奇没有一点怯懦。 方铜拎着个不值钱的竹筐，同样挺直了身板。 父女俩穿着打补丁衣裳，却气势这么足，让门口的店小二犹豫了。 “两位客官，你们是吃饭来的？” 这话问的很迟疑，怎么看也不像吃得起啊？ “不是，我们来谈生意。”方铜上前两步，掀开了竹筐，取出一块包好的蛋糕：“小哥，不知道你们酒楼每日订不订蛋糕？” 不等小哥答话，他继续：“这样，麻烦您跑个腿，找下掌柜，让他老人家尝尝。不管掌柜应不应，这蛋糕我白送您一块。” 本来想拒绝的小哥，一听后半句犹豫了。 这蛋糕看着怪模怪样，但香味不断往鼻子里冒，不用吃就知道放了糖的。 白得一块，那可太划算了。 “行。”店小二没多犹豫就应了，拿了蛋糕进去。 看他走，饶是方铜素来自信，这会也有点紧张。 要是生意能成还好，要是没成，里外里舍出去两块蛋糕，想想都肉疼。 不一会儿，店小二带着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男人出来了。 男人一张脸方方正正，嘴角带着一撇胡子，目光很锐利，直接定在父女二人身上。 方铜眼含笑意迎上前，拱手行礼：“这位就是掌柜吧？” 男人收回眼中的审视，跟着和善的笑：“免贵姓胡，这位客人里面请。” 父女俩被胡掌柜亲自引到了包厢里，几番寒暄后，各自心里都有个底。 “方老弟，这点心确实和别的不一样，蓬松软绵，牙口不好的也能吃。”胡掌柜意有所指。 “可不是。”方铜可没谦虚的意思，王婆卖瓜还得自卖自夸呐：“不瞒你说，这是我家那口子做出来的。” “我媳妇做饭手艺一直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加上我有个嘴馋闺女，一琢磨两琢磨的，就做了这么个新奇点心。” 方南枝闻言，配合的笑笑。 “费了老多料了，糯米粉、牛奶、上好的白糖、都是金贵东西。您这酒楼八方来客，来的人也都是有身份的，这些贵人才爱吃这金贵的。” 方铜继续说，当然糯米粉这个是他乱说的，总不能唠嗑给配方唠出去吧？ 但他这语气，胡掌柜听明白了，就是说价格不便宜呗。 “不知道方老弟这蛋糕怎么卖的？” 他是试吃过了，以他做掌柜的眼光，感觉这东西能试试。 本来他们酒楼，就是要和一些点心铺合作的。 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老花样，偶尔换点新鲜的，也不是不行。 “现在这个大小，一块五十文。”方铜毫不客气报价，但心里没底。 这价格是他在成本上翻了一番，又按照现在的吃食涨幅翻了三倍。 可以说，绝对的奸商。 但，做生意哪有不黑心的？ 胡掌柜眉头就是一紧：“这个定价，高了些吧，这一块点心都没有半斤吧。” 要知道，酒楼对外出售是要再加价的，总不能赔本赚吆喝。 “咳咳，胡掌柜，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方铜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他几分才说：“我们点心和别家不一样，本来就是卖给富贵人家的，除了口感上，您再琢磨个花样，不就更能讨贵人的喜？” 见胡掌柜没懂，他继续。 “比如这方方正正蛋糕，您给切圆了，往上面摆一圈果子啊？” “再比如从中间切两半，夹点东西？” 这俩主意，还是他在牛奶制品的示例图上看的，虽然他不明白是啥，但看着却是比光秃秃一个蛋糕好看。 其中还涉及到奶油啥的，等蛋糕生意成了，再研究也不迟。 胡掌柜作为大酒楼的老板，他当然很清楚摆盘的艺术。 为啥县里有头有脸人家请客吃饭都来聚香楼，一方面因为他最大，请的大厨最好，还有就是讲究。 上菜时候雕个花，弄个啥的，在有钱人眼里，吃的就是这个调调。 要不酒楼的客人和路边摊客人不一样呐？ 所以他懂了，但是在商言商：“那也是新品，到底能不能有人喜欢，可还不一定。” “方老弟是实在人，不如给个最低价？”胡掌柜笑眯眯的。 方铜故作为难了会，犹犹豫豫道：“胡掌柜，不是我不讲究，换在以往，咱这点心确实没这个价，但现在啥情况？多少人家吃不上饭了，外头的米面粮油啥啥都涨价，我们这蛋糕定价不高点，那就是赔本赚吆喝了啊。” 说着，他还给闺女使眼色。 方南枝眨了眨大眼睛：“胡叔叔，我娘做蛋糕可辛苦了，做一锅要两三个时辰呐。” 胡掌柜这个年纪自然是儿女双全，甚至儿子都快成亲了。 但也没见过这么机灵可爱的小丫头，一时有些心软。 方铜一咬牙：“这样，胡掌柜，您好歹是我第一个客人，我给您四十五文一块，真不能再少了。” 四十五文？ 同样不算便宜，外面的肉也就是这个价格了。 胡掌柜沉吟了下，还是应了：“行，这样我先定个三天的，每天你给送二十块！” “至于三天后，咱等等这几天试卖的效果咋样。” 方铜一点意见没有，做生意嘛，细水长流，不用着急。 “行！” 双方一谈好，因为是三天的短期供货，所以没立字据。 方铜给聚香楼留下了十块蛋糕，才牵着闺女出来。 当然也没忘了应承给店小二的，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守信诺，店小二再从中作梗，影响了以后的买卖，那就得不偿失。 “多谢小哥。”方铜不仅得忍痛白送蛋糕，还得道谢呐。 第82章 饕餮楼 “客气了不是，方大哥。”店小二一脸的不好意思，但收好处的手可没停顿。 胡掌柜尝过都说好的东西，肯定差不了。 拿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放心，要有客人来店里，我保管给他们介绍下这蛋糕。”店小二见四下无人，小声道。 这就是夹带私活的介绍了。 方铜心里一下得劲了，没白给。 他拍了拍店小二肩膀：“兄弟，这情分记下了。” 店小二笑眯了眼，虽然这父女俩穿的和普通乡下人没区别，但为人处事就是有种不一般的感觉。 方铜父女俩走了。 有了聚香楼的订单，再去他狐朋狗友干活的酒楼，就多了不少底气。 都在一条街上，走了没会儿就到。 饕餮楼。 只有小二层，比起聚香楼来说，小了不少了。 现在已经快正午了，但生意很惨淡。 十五岁的成小虎穿着短打，一个人忙上忙下擦凳子，擦柜台。 他是乡下人，能在城里找到活计不容易，爹娘说了，他勤快干三年活，攒下来的工钱就能娶媳妇。 另外两个店小二却坐在一旁看热闹。 “又没客人，还装模做样干什么？切。”其中，长相尖嘴猴腮的周猴讥讽。 这个姓成的，来店里才几天，天天那么勤快，还被掌柜撞见过两次，就被夸了。 这小子绝对故意的，给他们上眼药呐。 “你管他，让他干呗，咱俩还能歇会儿。”另一个，身材壮实脸蛋滚圆的店小二不以为意，还颐指气使：“对了，小虎，一会儿去后院把柴劈了啊。” 成小虎动作一顿，少年脸上有点不服气，又压了下去。 这劈柴的活计，大掌柜都分好了。 三个人轮着来，但是宋胖子总是偷懒，让他给干了，明摆着欺负人。 偏宋胖子有个好叔叔，是饕餮楼掌勺的大厨。 酒楼里的人，总是给他几分面子。 他不想得罪人，成小虎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一言不发继续干活。 方南枝被爹牵着，蹦蹦跳跳进来，一眼看见熟人，高兴的打招呼：“小虎叔，我来找你玩啦！” 爹爹在城里有不少朋友，小丫头也见过。 但她和小虎叔最好，俩人是一起被狗追了两条街的交情！ 爹爹说了，同患难的才是铁兄弟。 成小虎一回头，看见父女俩，下意识就露了笑：“方大哥，枝枝，你们怎么来了？吃饭了没？要不我请你们一顿，昨个刚发的工钱。” 虽然要攒钱，但给方大哥花是应该的。 方铜一摆手：“给你得瑟的，你有几个钱？还请客，都老实留着。你哥我入赘了，回头让你嫂子给你物色个好姑娘。” “嗯嗯，小虎叔，我娘人可好了，眼光也好，肯定给你找个漂亮的媳妇。”方南枝跟着点头。 小丫头人精一样，知道在外得喊娘，至于私下，她有点不好意思，再等她适应适应的。 不过她这话发自肺腑，就凭钱婶婶能同意她爹上门，就知道眼光多好了。 听到大哥入赘，成小虎一愣，开口却是问：“方大哥，你这成亲办酒咋没叫我？不把我当自个人？” 说着，少年眼睛还有点红。 他生平最崇拜方大哥，能成为他小兄弟，可是费了不少劲的。 “闹灾荒呐，拿啥办酒？过段日子的。”方铜解释了一嘴。 一听是这样，成小虎不好意思笑了笑，搓了搓手：“方大哥，你来县里有啥事啊？要不我请半天假，给你帮忙？” 自打得了这份工，他从没歇过。 但是方大哥的事是正经事。 “不用哒，小虎叔，我们是来卖好东西的！”方南枝从爹手上拿过竹筐，两手抬着放桌子上，直接掀开布：“小虎叔，你看，这点心叫蛋糕，又香又甜，可好吃了，我娘做的！” 小丫头双手往后一背，一副炫耀的语气。 从小，她就被人嘀咕，有娘生没娘养。每次听到，她就跟人打架。 打的多了，后来那些孩子不敢当面说，但她不傻，哼哼，肯定背地里说她坏话。 随着爹入赘，她这才有了娘亲。而且娘亲特别好，会做好吃的蛋糕，这点对于孩子来说，绝对值得吹嘘。 可惜，现在灾荒，家里人吃蛋糕都偷摸的，哪敢去得瑟？ 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一是这是县城大酒楼，有钱人多了，谁惦记她家东西？二是更重要的，小虎叔在她心里，是除了二伯以外第二个大伙伴！ 必须得和伙伴炫耀啊！ 成小虎咧嘴一笑，自然看出来，刚想顺着夸两句，就被人抢先了。 “小虎，咱这酒楼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你可别把什么泥腿子亲戚都往店里带！”周猴阴阳怪气。 “就是，来饕餮楼卖点心？笑话！给咱酒楼供货的可是斋香阁！”宋胖子说话更不客气：“赶紧滚，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进来？” 他之所以底气十足，就是因为斋香阁这个单子，是他叔亲自给酒楼谈下来的。 虽然酒楼生意不景气，点心什么订的量都少了。 但是，他叔也是能从中拿好处的，身为亲侄子，宋胖子也能跟着喝口汤。 成小虎眉头紧蹙，平时挤兑他没事，但是凭什么说他方大哥？还有枝枝！ “给你们脸——” 他才要动怒，被方铜拉了下。 方铜下巴抬高，目光蔑视看向他们：“呦呦呦，怪不得这饕餮楼没生意，原来是养了两条脾性大的狗啊？” “你敢骂老子？”宋胖子当即站起来，肩膀上的褡裢重重甩在桌子上。 “别胡说，我方铜是个老实人，从不骂人。但是对狗就不一定了，毕竟有些狗，狗眼看人低，这毛病得掰正。”方铜一点不怂，学着他们阴阳怪气。 “对，你们才是阿猫阿狗，我家的蛋糕，都卖到聚香楼了！哼，不识货！”方南枝两手叉腰，气势十足：“就你们这眼珠子，白长！这辈子都吃不上俩菜的！” 后半句是小丫头围观村头婶子们掐架学来的。 “放你娘的屁，泥腿子带个赔钱货，敢来饕餮楼撒野？！”宋胖子哪受过这气，瞬间怒了。 第83章 被赶走 “宋哥，说不定这父女俩是来酒楼耍无赖的，给他们轰出去吧？” 周猴跟着挑事：“还有小虎，我看他勾结俩泥腿子，不知道想做啥，不如一块赶走！” 最近饕餮楼生意不好，他怕店里用不上这么多小二。 掌柜明显更满意成小虎，说不定到时候，酒楼就不用他了。 要是能趁着机会，把成小虎赶走，那他就能长久留下来。 当然，这事凭着他做不成。 但有宋胖子在就不一样，酒楼里，宋胖子的叔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你们敢？”成小虎脸黑的锅底一样。 刚才方大哥拦着他，是怕他出面，得罪人以后在店里干不下去。 但让方大哥在他干活的地方受气，那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掌柜说了，不管什么人，进店都是客人，你们是不把掌柜放在眼里吗？” “呸！你算个鸡毛，拿掌柜压宋哥？”周猴挑拨离间：“你当宋哥没脾气？” 宋胖子嚣张惯了，确实不爽，撸了下袖子，就上前来。 大手直接摸上了竹筐，往里面瞟了一眼，不屑道:“就这破玩意，还好意思往酒楼送？” “滚滚滚！老子做主了，这东西，饕餮楼不要。你们赶紧滚，别脏了地方！” 说着，宋胖子随手一挥，就要掀翻竹筐。 方铜多精啊，见势不妙，率先一步拎起木桌上竹筐，往闺女手里一塞。 这东西多金贵，可不能毁了。 他脸色也不好看了:“不要拉倒，老子的点心是给人吃的，本来狗也不配！可惜了，这么大的饕餮楼，掌柜不在家，恶狗当大王。” 方铜嘴多毒啊，村里女人的嘴皮子都没他溜！ “你小子，想挨揍是吧？”再次被骂是狗，宋胖子可忍不了，直接抬手指向他。 “咋？你还要动手？店大欺客呗？” 方铜一点不怂，还往前面迎了两步。 打架这事对他来说家常便饭，虽然今天情况不一样，但是对方敢动手，他就敢躺下讹钱！ 方南枝同样有经验，从门口顺手抄起根一米长的棍子。 比她还高，小丫头一手还拿着竹筐，这木棍就拿的吃力，但眼里亮晶晶的，看向胖大叔的某处，这次棍子长，肯定能一击即倒。 成小虎攥紧了拳头，直接站在最前面。 “你敢动老子大哥，先过老子这关！” 宋胖子还懵了下，这段日子他没少欺负这小子，他总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这会突然这么有种了？ “姓成的，你怎么和宋哥说话呐？”周猴是最幸灾乐祸的！ 这下好了，这小子彻底得罪人了，肯定混不下去了。 他还上前，要推成小虎一把。 “你小子飘了，被掌柜夸了几句，还真当自个是个人了？” 但是他手上用劲，居然没推动。 成小虎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干脆利落的一脚踹了出去。 “老子是新来的，在店里没背景，就由着你们欺负了。但我大哥，是你能动的？” 成小虎虽然是方铜狐朋狗友里年纪最小的，平时还勤快好说话，给人一种老实巴交感觉。 但是他能和一群混混玩到一起去，可不是吃素的！ 而周猴的小腿被踹中，剧痛传来，他直接单膝跪地！ 他面色狰狞:“成小虎，你居然……” 话还没说完，大厅的吵闹声已经惊动了后面的人。 宋大厨长得膀大腰圆，比侄子还要胖两圈！ 眼下可是灾荒，叔侄俩能吃成这样，可见捞了多少油水。 “干什么呐？干什么呐？” “掌柜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几个崽子就不能安分点？等客人来了看见，像什么话？” 宋胖子满脸横肉，此时满是不耐烦。 他打眼看了下，一下注意到新来的店小二和他侄子对着站。 也不问缘由，直接开口:“成小虎，是不是你又惹事？别忘了，你家是送了多少钱才让你进酒楼干活的？” “这俩人是谁？你的狐朋狗友打秋风来了？赶紧撵出去，真当酒楼是你家了？” 成小虎红了眼。 他一个乡下汉子，又不认字，只是有几分机灵劲。 能进大酒楼跑腿，确实是家里花了钱走的后门。 爹娘怕他进来受气，在他当小二第一天，就给掌柜还有后头大厨们送了些自家种的菜啥的。 宋大厨哪能看上，话里话外他几个学徒每年都给他孝敬两条肉。 可家里，哪还有钱买肉？就是有，他又不干学徒，用得着巴结宋大厨？ 但从那以后，宋大厨就看不惯他了，处处刁难。 “他们是客人，不是打秋风的。”成小虎咬牙。 “呵呵，他们？客人？买的起店里哪道菜？”宋大厨冷笑。 成小虎还想说话，但方铜眼神阻止。 他来这里是为了走后门做生意，但是也不能连累兄弟丢了饭碗啊。 再说了，他们蛋糕是好东西，不愁卖！ 就算丢了饕餮楼的生意，还有别的地方呐！不值当的。 “行，我算长见识了。”方铜开口:“怪不得你们这酒楼，比不上人家聚香楼名头响。” 说完，他拍了拍成小虎的肩膀。 回头拉了闺女，就要走！ 买卖不成仁义在，等以后的，这几个货肯定后悔。 方南枝直接扔了棍子，她也不高兴，她年纪小，但是泥腿子什么，都能明白。 看不起她们呐！ 哼哼，她冲着宋大厨做鬼脸:“略略略，吃不到是你们没福气！” 父女俩要走，成小虎心里不是滋味，忙跟了上去。 出了店门，他还说：“方大哥，今天运气不好，掌柜不在，不然明天你再来一次，掌柜在的话，我给你引荐一下。” “方大哥，对不住，今个你们是被我牵连了。” 成小虎有些垂头丧气，好不容易大哥找他一次，结果他没帮上忙，还让人受了一肚子气，这算怎么回事？ “胡说什么呐？”方铜安慰，不过他也挑眉：“你这平日里是不是总受气？咋没和我说过？” 成小虎没说话。 这咋说，酒楼的活好不容易寻来的，只能忍忍。 “这事回头哥给你想办法，蛋糕的事你就别管了，刚才我们确实和聚香楼都订好了。”方铜没多说。 “真的？聚香楼要咱这蛋糕？”成小虎一愣，还以为之前是枝枝胡说的呐。 第84章 鞋底抠钱 “骗你干啥？”方铜翻了个白眼。 “是真哒，小虎叔，你一会回去后，别和他们来硬的，要苟着点，用阴招对付他们。”方南枝小脸上全是严肃。 可见她是得了方铜的真传。 “呃，行。” 被小丫头这么叮嘱，成小虎有些哭笑不得。 论耍阴招，他绝对在方铜的狐朋狗友里位列前三。 成小虎的父母都是老实人，或者说懦弱过了头。 但他爷爷成老爷子是个能耐人，一辈子兢兢业业，给独子留了不少家业。村里六间青砖大瓦房，还有二十亩水田，二十亩旱地。 这家产，在村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但成父成母两口子守不住啊，老爷子去世后，村里谁家有个三长两短都来借，尤其是成氏一族的族人，借的次数最多。 两口子不好意思拒绝，硬是把家产借出去七七八八，族人可没打算还过。 连带着成小虎从小也在村里受欺负。 小时候，他想不明白，那些人耕了自家的田，占了自家的牛，怎么还总是看不起他们？ 后来，遇到他方大哥，他才明白过来。 有些人就是白眼狼，对于狼，你就得打死打残，对方才能怕了你。 所以十四岁的少年，在方铜帮助下，隐忍了几个月，收集了证物，直接把宗族状告上衙门。 当下，人对宗族都是极为看重的，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成小虎算是一战成名。 好在县令清廉，为双方调解，让成氏一族归还所有侵占的财物田产，这些年借的，就当是租的，给了一部分租金。 虽然把东西要回来了，但成家在村里彻底待不下去了。 成小虎干脆把村里的田产全卖了，在县里买了个小院子，带父母住下来。 “方大哥，要不去我家吃饭吧？我爹娘总念叨你。”成小虎很热情。 “不了，还有事呐。今个先走了。”方铜摆手，又往店里看了一眼。 宋胖子正和他叔嘀咕啥，估摸没憋好屁。 “你当心点，实在不行，喊哥几个给他套麻袋去。”方铜压低了声音。 他在县城里的混子兄弟，干这事最擅长。 只是没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用这法子，毕竟成小虎还得在酒楼待下去。 成小虎眼神阴翳了下，又很快恢复憨厚：“放心，大哥，我心里有数。” 有啥数啊！ 当初要不是他拦着，这小子手上都得沾上族人的命。 方铜嫌弃，心里琢磨，多来几次看看这小兄弟，毕竟是年纪最小的。 “行，走了。” 方铜不多耽误，拉着闺女离开。 父女俩拐个弯，走了后，到了闹街。 晌午了，闺女肚子都响了两回了。出门带的饼子，来的路上就吃了，一点不抗饿。 方南枝的目光落在肉丝面的摊子上。 白花花的面团在摊主手里拉扯，几个回合后，成了根根分明的面条，刚好锅里的水已经沸腾。 摊主将面条放进去，用筷子翻了两下，半盖上锅盖。 很快，面煮好了，全都捞出来，往里加一勺面汤，然后从旁边的瓦罐里挖出一勺肉丝，直接盖在面上。 鲜香扑鼻的肉丝面就好了，可惜因为灾荒，城里青菜也少了，不然再加俩筷子青菜，就完美了。 店小二把面放在托盘上，再送上一碟子蒜，就给客人送去。 方南枝的眼珠子几乎跟着那碗面走，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又把她的小脖子掰正。 “闺女，再看眼睛都红了。” 方铜有点无奈：“前个，不是刚吃过肉吗？” 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却很诚实，已经摸上了钱袋子。 出门前，钱凤萍给了他些铜板，还有聚香楼那里，留下十块可是结清了钱的。 吃一碗面，也不是不行~~就是，家里还得囤粮啊。 “爹，我不馋，吃馒头也行。但我觉得，买了馒头来这里吃更香。”方南枝不是三岁孩子，她已经七岁了，当然不会胡闹啦。 闻着扑鼻而来的肉香，方铜觉得闺女说的对：“成！” 不过，心里还是把这事记下，迟早给她闺女肉丝面管够的！ 父女俩往前几步，就是卖馒头的。 “馒头两文钱一个，肉包子四文钱一个。客官要哪个？”摊主乐呵呵的问。 两文钱？ 方铜心口又疼了下，以前不是一文钱一个吗？ 不过想到灾荒，他的蛋糕也没少卖钱，又勉强接受了。 “要两个馒头。”他捂着心口说。 “好嘞！”摊主麻利的不好。 方铜当众就脱鞋，一股酸臭味传开，然后他从鞋底抠出来四文钱。 摊主：…… 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接。 主要是你好歹避着点人，他看不见，心里也不会别扭啊。 最后，摊主是拧着眉头接的，接过后往兜里一塞，立马去洗手。 方南枝也有点嫌弃爹，一点不优雅。 她手疾眼快拿过馒头，给爹分了个。 还嘀咕：“爹，你这样可不行，太埋汰了。你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让婶婶知道了该不要你了。” 小丫头是听人说过的，成了亲的汉子，都得干干净净的，才讨媳妇稀罕呐。 “行，知道了，爹改。这事你回去可别乱说啊。”方铜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刚成亲没多久，谁还不要个形象了？ 父女俩走了，洗完手的摊主一脸懵。 他没听错吧？都有媳妇了，还勾搭孩子婶婶？这，这，没个人管管？ 算了，他一个卖馒头的，也没办法。 对摊主的想法，父女俩一无所知，他们已经蹲在街边了。 就在肉丝面的对面，还别说，闻着那香味啃馒头，感觉馒头也有肉味了。 一大一小吃饱喝足，又绕路回正街。 今个带来的蛋糕还没卖完，总得再试试。 这次，方铜的目标是茶楼。 茶楼对点心的需求其实比酒楼还高。 因为茶楼一般都请说书的，来听的人，都乐意点一壶茶，再要个点心瓜子啥的，才得劲。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清风楼。 掌柜一身灰色长袍，正在柜台后面盘账，算盘打的噼啪响。 方南枝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一点不怕生，小跑几步到了柜台边，两手扒着柜台，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眼睛，好奇的看。 第85章 坑货系统 万掌柜视线一上移就注意到了，不由得失笑：“小姑娘，看的懂？” 方南枝摇摇头，但很自信道：“还不会呐，哥哥说，以后教我。哥哥还说，会打算盘的都是很厉害的人，掌柜叔叔学了多久啊？” 万掌柜好笑，摸了摸胡子，这姑娘倒是机灵，直接看出他是掌柜了？ “我这可练了好些年呐，你要想学可得先认字才行。” 小丫头认同的点头。 “哥哥说，起码要学会《论语》，再学打算盘呐。” 听到《论语》，万掌柜来了兴趣，这小姑娘家里有读书人啊？ 他再顺势往后看去，随着小姑娘进来的汉子，长相清瘦眼底透着精干，但一身的补丁，可没读书人气质啊。 难道是全家勒紧了裤腰带，供了儿子读书？ “哦？那你现在学到哪了？你哥哥在哪个书院啊？” 万掌柜觉得这孩子有趣，这个点，客人也不多，所以不介意多唠几句。 “我《三字经》才学了一半。”方南枝有点不好意思，又紧接着道：“但我哥哥学了好多，他不是书院的哦，他亲爹是秀才。” 亲爹是秀才？ 万掌柜目光再次落在方铜身上，所以这位是后爹啊？ 不等他细琢磨，小话痨方南枝已经继续开口了：“掌柜叔叔，你说的书院很厉害吗？” 小丫头没忘记，她有个强制任务没完成，要帮哥哥读书的。 “是啊，县里一共三个书院，其中松鹤书院，院长可是举人老爷，是最好的书院。”万掌柜不知怎么了，还挺乐意和这孩子唠嗑。 举人老爷是什么，方南枝不知道。 但是她记得，大伯心心念念要考秀才来着。 “叔叔，举人是不是比秀才还要好？”小丫头追问。 琢磨，一定让哥哥好好读书，肯定得比大伯强才好。 方铜一脸黑线，闺女真是，逮着谁都能唠两句。 他拱手行礼：“让掌柜笑话了，我闺女年纪小，不懂事，叨扰您了。” 万掌柜回了半礼：“哪里的话，我倒是觉得小姑娘机灵的很。不知客人来此是？” 方铜这才把竹筐拿出来，介绍蛋糕。 万掌柜试吃后，没太犹豫就定下了。 也先定了三天，每天要三十块。价格商议的和聚香楼是一样的。 还把方铜剩下的几块，都留下了。 正事谈妥，方铜一身轻松，和万掌柜恭维了几句，就要带闺女走。 嘿嘿，赚钱了！得赶紧回家才好！ 方南枝还在琢磨事呐，被拉出来才回神，忙朝着身后摆手：“掌柜叔叔发财，下次见。” 万掌柜忍不住一笑：“一起发财，不过你年纪小，得多读书。” 出了清风楼，等走远了。 方铜才教闺女：“跟人唠嗑没问题，嘴甜点也是好事，但是闺女啊，可不兴太实诚，你刚才几句话都快把咱家底子说完了。” 他是混混，没读过书，不知道大道理。 但是他知道，这刚认识的人，相交都得防备着点。 有的人就是认识久了，也不能交心呐。 方南枝敷衍点头，就忙道：“爹，我们去松鹤书院看看吧？” “啊？去那地方干啥？”方铜一愣。 “去看看，送哥哥读书呀，哥哥也去什么科举，肯定比大伯厉害。”方南枝信誓旦旦。 方铜蹙眉。 倒不是怀疑秦彦，在他看来，大哥一把年纪了，县试都是考了五六回才勉强中的，实在是什么天分，完全比不上他便宜儿子的脑瓜子。 但是，眼下家里哪有钱供读书人？ 读书多费钱，作为被大哥吸血多年的方铜还能不知道？ 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枝枝，你哥的腿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吧？腿好不了，好像不能科举啊。”方铜是听大哥说过这一条，残疾的都不能考。 方南枝一听，小眉毛都拧了起来，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拉了拉爹的衣角。 方铜配合的弯腰，小丫头就趴在他耳朵边说了，系统哥哥给了一日回春丹的事。 她已经攒了七八颗了，足够哥哥考试了。 方铜惊呆了，神仙这么厉害吗？ 不过，稍一寻思，他还是摇头：“那也不行，这考中以后还得人情往来啥的，到时候总不能还坐轮椅吧？传出去让人怀疑了。” 就比如他大哥，刚考过县试那会儿，隔三岔五出去应酬。 没见他应酬出门道，但是里外里花了不少银钱。 “唉。”方南枝苦恼叹气，看来系统哥哥这次给的任务不好完成呀。 “没事，先看看咱蛋糕生意咋样，等赚钱了，自然带你哥哥去治腿。”方铜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直接把腿治好，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好。”方南枝点点头，又不放心道：“爹，你到时候可别抠门。” “什么话？”方铜不高兴了：“你爹我对自家人，什么时候小气过？” 这糟心孩子。 方南枝忙讨好一笑。 方铜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不过，那个什么回春丹，咱也别浪费，找个机会试试才好，要是真有用，也能应急。” 木山村。 秦家小院，东屋，房门紧闭。 【恭喜宿主，健康值累积100！宿主是否要尝试站起来？】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秦彦的呼吸的粗重了几分。 这么多健康值，都是他教小丫头认字，一点一点积累的。 “是！” 他在心里轻轻回了一句。 【叮当！激活成功！】系统提醒。 饶是秦彦素来少年老成，此时也控制不住浑身颤抖。 他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双手撑着轮椅，一个用力。 他！站起来了！ 秦彦双眼通红，他以为后半辈子只能做个残废，不仅护不住母亲，还会成为拖累。 没想到，还能有今天。 秦彦强忍激动，试探性迈出一步，久违的脚踏实地感觉，让他十分安心。 但，下一瞬，他腿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然后身子一软，又倒在了轮椅上。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不必惊慌，这是正常的。当前健康值太低，每天只能有一秒钟站立，请宿主多做任务，健康值提高到1000后，宿主站立时间提高到一个时辰。】 第86章 大哥，嫂子好像是皮痒了 秦彦四岁启蒙，父亲在世时教他，做人要修君子德行。 但他此时还是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有这么坑人的吗？ 完成任务，每次说有奖励，却到不了他手里。 好不容易攒了健康值，说每天站起来一秒？ 这点时间有什么用？ 完全是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呵呵，系统，从我脑子里离开。”秦彦几乎咬牙切齿。 【宿主，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别急。】系统不紧不慢开口：【当初您悬空二十米摔下来，以当前的医疗水平，您的腿是注定终生残疾的。所以需要消耗极多健康值，才能用远超时代水平的方法，让您恢复健康。】 医疗水平？远超时代？ 这些词秦彦从没听过，但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的腿紧靠大夫很难治好。 也是，当初刚摔断，娘带他进了县里药铺，花了十几两也只能保住命，至于腿，大夫根本无从下手。 大起大落后，秦彦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有知觉的腿，也罢，不管怎样系统是给了他站起来希望的。 他何必急躁呐？ 还在县城的父女俩，这会刚采买结束。 买了两斤白糖，又去粮铺买了十斤细面，买了一筐鸡蛋。 今天到手的钱，直接花了一半去。 给方铜心疼坏了，因此多余的，他一点没买。 在城门口坐了驴车，一人两文回去的。没办法，拿的东西多，闺女又是个小短腿。 好在驴车不是木山村人的，只在村口就停下了。 这会已经傍晚，是各家吃晚食的时候。 方铜可不敢大张旗鼓带这么多粮食，父女俩开始伪装。 好在十斤面粉他让粮铺分开装了，直接塞进裤腿里，裤脚用绳子绑的紧紧的，防止掉出来。 至于白糖，方南枝直接塞进衣裳里头，衣裳本就做的宽大，一点不显眼。 最后是鸡蛋，这玩意不好藏，一个弄不好就碎了。 还是方南枝干脆在路边摘了不少杂草，全是不能吃的那种，要不咋可能在这么显眼位置？ 杂草就铺在鸡蛋上，厚厚一层。 然后父女俩对着，调整了下神态，你帮我脸上抹点黑，我帮你给衣裳补丁搞显眼点，然后大手牵小手进村了。 村口没人，但走到村中央，就有人家端了饭碗，蹲在门口吃。 碗里不是啥好玩意，蒸的栗子，配上稀薄的菜汤。 见有人来，吕氏抬头，一看爷俩这狼狈眼，顿时兴奋了：“老三回来了？这是领闺女哪去了？弄一脸土。” 这段时间，因为方铜又发现栗子，村里人都夸他，还送东西。 吕氏舍不得送，前几天还和钱凤萍拌嘴呐，她拉不下脸，所以没少被当家的念叨。 搞得吕氏更不爽了，钱凤萍一个寡妇，方铜一个混混，谁要捧他们臭脚？ 方铜叹了口气，垮着个脸，故作一副嘴硬样：“我带闺女去县里逛逛，先回家了啊，吕嫂子。” “呦？去县里？买啥好东西了？”吕氏可不愿意放人。 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去县里逛？这给他得瑟的？ 吕氏也不知道是不是藏了一手，小碎步极快，挡在了父女俩前面。 “老三啊，这摘栗子你不去，活都让钱氏干了，你领着闺女……”说这话，吕氏已经看到筐里的东西，顿时嘴都咧到耳朵后边了：“你们爷俩进城要饭去了？弄一堆杂草，难不成是要回去吃？” 说这话，她还想伸手去翻动下。 方铜眼疾手快躲开，脸上先是被拆穿的泛红，然后是恼羞成怒：“吕嫂子，你胡说个啥？我这草拿回去喂牛的。” 吕氏才不信呐。 不抓紧时间上山抢板栗，专门去给牛打草？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早就听说方铜在县里有狐朋狗友，这怕不是带着闺女去打秋风了，然后碰了一鼻子灰吧。 吕氏心里莫名解气，一手叉腰道：“都乡里乡亲，你瞒着嫂子做啥，是不是钱凤萍不给你们父女吃粮了？” “要我说，这媳妇就得打，老三啊，哪怕你是入赘的，也得硬气，知道不？” 这话就是纯挑事了。 巴不得方铜两口子天天干架呐。 方铜抬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提高了嗓门就冲着吕家院子里头喊：“吕大哥，吕大哥，你快出来，嫂子跟我说啥媳妇就得一天揍三顿，不然不老实，我也不懂啥意思，吕大哥你出来看看，嫂子是不是皮痒了？” 吕氏：？ 院子里，正歇着吕大棍听到动静，就往外走！ 这婆子咋三天两头惹事，都说了，眼下村长都看方老三不一样了，还总招惹人家干啥？ 吕大棍是黑着脸出来的：“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你是不饿！还不快滚回来干活，再折腾给你送娘家去，刚好给家里省口粮食。” 本来还想辩解两句的吕氏，一听回娘家，立刻不敢搭腔了。 唯唯诺诺应了声。 她娘家爹娘早没了，兄嫂对她哪有什么感情？怕是回去不到一天，都得饿死喽。 吕大棍见她老实，这才看向方铜，挤出一抹笑：“老三回来了？你嫂子这人脑子糊涂，你可别跟她计较。” “哪能呐？都一个村的，就是嫂子拦着我唠嗑，还给我唠饿了。”方铜眼珠子转了转。 这吕大棍看着老实，实际蔫坏。 这些年在村里四处碎嘴子，占便宜的是吕氏，但背后出主意的还不是吕大棍？ 好处让他得了，坏名声还是吕氏的。 方铜早就看看透透的。 吕大棍还在琢磨，这话啥意思？ 刚想说饿了你就回家吃去呗。 “咕噜噜！”方南枝的小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下。 小丫头一点没不好意思，反而目光清澈看向吕氏手里的饭碗：“吕叔，你家吃饭呐？吃啥好的嘞？” 这下，吕大棍反应过来了。 父女俩还想在自家混饭？这哪行，他家都吃不饱。 于是吕大棍动作利落拉着媳妇往后退，一手关门，还打哈哈：“没啥好的，凑合吃，枝枝啊，天不早了，快跟你爹回家吧。” 话音落下，“哐当”一声，门也关的严严实实。 第87章 我就很君子 方南枝哼哼两声，和爹爹走了。 但她不理解：“爹，吕婶婶好像不喜欢婶婶。” 这话绕了点，不过方铜明白啥意思。 他眼睛迷了眼。 以前他就听说过，秦彦腿没断时候，当猎户不仅长得好，还赚不少钱。 村里不少姑娘都有那个意思。 哪怕秦彦身上背了个亲事，也拦不住人惦记啊。 这吕氏有个小闺女，生了俩儿子，才得一个闺女，还算疼她。 这闺女比秦彦大两岁，就相中他了，没少闹腾，媒婆给她介绍的人家全被她折腾黄了。 吕氏没法子，去找了钱凤萍，话里话外暗示，和方家退了亲事，她闺女不比方晴雅好？陪嫁肯定比方家多。 当时的方晴雅在家里还不受待见，搞得面黄肌瘦的，和好看根本不沾边。 钱凤萍不愿意毁了诺言，就拒绝了。 然后吕家小闺女就搞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吕氏可急坏了，就恨上了钱凤萍。 不过秦彦这孩子断腿还治不好的消息传开，吕家闺女就很干脆的嫁人了。 低头看了看还没他腿高的闺女，方铜琢磨，这破事就没必要和孩子说了。 污了耳朵。 “有些人，天生就那样，跟你大伯似的，看不得别人好呗。” 方南枝若有所思点头。 她以后可得离这样的远点，哥哥说了，要远小人，近君子。 她觉得她就很君子，所以大家都喜欢她。 父女俩往家赶，倒是也遇见人了，不过打个招呼就完事，没几个吕氏那么手欠想动筐的。 钱凤萍正在院子里扒栗子壳，时不时往门口张望一眼。 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回来？ 夜里赶路可不安全。 秦彦在她旁边，帮着划口子，看着娘频频走神，突然开口：“娘，你觉得方叔如何？” 啊？ 钱凤萍先是一愣，反应过来，面上微红。 这话一般不都是的当爹娘的问儿女吗？这怎么反过来了？ 但母子俩最近几年，大事都是儿子做主。 钱凤萍不自在的咳嗽了下：“挺好的，大人的事，娘心里有数。” 秦彦也没再追问。 今个，这话他问出来是有点逾越的。 其实只要娘满意就好，他从没想过，娘得为爹守一辈子。 娘把他拉扯大不容易，他是希望娘后半辈子有个盼头的。 古怪的气氛没持续多久，院门打开，方铜父女俩回来了。 钱凤萍忙起身就迎，嘴上还念叨：“咋这么晚？饭菜都凉了，我再去热热。” “先别忙活。”方铜面上止不住的高兴，今个是做了两笔大生意，他都憋一路了。 “回屋，咱回屋说。” 他催促，几人直接去了西屋。 方银还躺在炕上，不敢乱动，昨个他强行下地，伤口还裂开一道，白日里还找了古郎中重新上药。 一进屋，父女俩就开始从身上掏东西。 白糖，细面，鸡蛋这么多一摆出来，方银就咽口水了。 钱凤萍和秦彦却是懂了，蛋糕生意做成了？要不怎么舍得买这些？ 方铜得意一笑，就把聚香楼和清风楼单子怎么谈下的说了一通，不过他给自个说的强势很多。 方南枝也补充，突出自个的机智。 父女说着还带动作比划，给几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方银全当真了：“枝枝，你可真厉害，随三弟了！他们说，弟弟都像哥，我是不是也会很厉害？” 一句话，给方铜噎住了。 啥玩意弟弟像哥？他最差也得像爹吧？ 不过他爹也不咋聪明，说不定他这脑瓜子，是方家祖坟冒青烟才长的。 “对呀对呀！二伯也超厉害，力气大！”方南枝不像她爹，她觉得二伯只是反应慢了点，但是她打架最厉害的伙伴！ “嘿嘿，那下次我也要去县城！”方银高兴，他好像还没去过县城？ 不记得了，去过也忘了。 “二哥，你伤还没好呐，老实待着哈。”方铜一脸黑线。 “咳咳，”秦彦咳嗽两声，见众人看过来，开口：“所以聚香楼二十块订单，清风楼三十块，一共五十块？明天就得开始供货了吧？” “对。咱今晚就得做出来。”方铜拍了拍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 “行，我这……” 钱凤萍是最实干的，就要去灶房，却被方铜拉了一把。 “等等，不急，吃过饭一起弄。现在，还有最要紧的事！” 他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始从衣裳里头掏铜板！ 一把一把往桌子上放。 其实，之前这些钱是被他分开放，鞋底有一部分，里裤有一部分，剩下的才在兜里。 但这不是被闺女提醒过，注意形象吗？在村口趁着没人，他给都放兜里的。 满满一小堆铜钱摆出来，还是很震撼的。 起码方南枝就长大了嘴：“哇！发财了爹爹！” “这才哪到哪？且往后看。”方铜傲娇的扬起下巴。 钱凤萍看着忍不住失笑。 接下来一家子开始数钱。 方南枝已经数到一百了，还很快。当然，秦彦是最快的。 至于方银，他只能数到十，还总出错，被方南枝纠正好几次了。 最后全数出来，有三百一十文。 其实今个，带了十五块蛋糕，一块分开给试吃了，十四块卖了六百三十文。 买糖花了一百文，细面花了八十文，鸡蛋本来五文钱一个，但方铜砍价了，最后买了三十个，花了一百四十文。 总共花了三百二十文。 “其实不少了，做一锅蛋糕，其实也就三两面粉，二两糖，奶不要钱，就是费鸡蛋，最后算下来，一锅成本七十文左右，但是一锅出的蛋糕能切八块。” 钱凤萍琢磨着几次做蛋糕的用量，算成本。 也就是说，一锅蛋糕净赚个二百九十文。 而方铜已经定出去五十块，每天做七锅蛋糕，还有剩下的，每天能赚一千八百文左右？ 那就是小二两银子啊！ 这么一算出来，所有人都激动了。 “这生意能做，至于每天多出来那锅，也没事，留着呗，这一天两天坏不了，还能卖。要实在怕不好，也能自个吃。”秦彦浅笑。 自家可是养着大小两个馋鬼呐。 “不算事，等我送货时候，看能不能找富贵人家单卖。”方铜摇摇头。 啥家庭啊，天天吃蛋糕。 赚钱的事，才刚开个头，还不到享受时候呐。 第88章 休夫 一家子兴奋完，方铜去把早就做好的饭菜热了下。 等吃完饭，就忙活起做蛋糕这事。 方铜接过了打鸡蛋的活，这活费胳膊。 而秦彦生火，琢磨一锅一锅做，别的不说，费时间。 “明个，我多做几个篦子吧，全摞上去，到时候能一次出七大锅。” 方南枝蹲在他身旁，连连点头：“哥哥就是聪明，我看县城里卖馒头的叔叔就这么干的。” 方铜两口子也没意见。 不然做七锅得熬到后半夜去，白天还有不少活呐。 今晚是来不及了，方南枝在第二锅时候就昏昏欲睡了，也不偷吃白糖了，差点身子一倒栽进面盆里。 好在钱凤萍给她抱住了，直接抱小丫头回屋睡觉了。 然后秦彦也被赶走，十几岁少年还长个头呐，总熬夜不行。 是两口子，赶到半夜，才全弄好。 方铜累的右胳膊都麻了，感觉多来几次，容易废了。 他想要个劳力，给干活。 回屋后，目光就看亲二哥身上停留了很久，方银睡得直打呼噜，对危险毫无察觉。 最后还是良心占据了上风，方铜收回了视线。 想想五十块蛋糕赚的钱，方铜又恢复了点干劲。 睡了两个时辰，方铜就爬起来了。 钱凤萍也打着哈欠起来，她在后院简陋搭建的柴房忙活好一会儿，推出来一辆破旧的手推车。 方铜意外，家里还有这东西呐？ “孩子他爷奶留下的，后来一直不用，堆在柴房角落里了。”钱凤萍解释。 然后去生火，烧水。 这木板车太久没用，上面一层灰，得擦干净了。 毕竟是送吃食的，太脏让人看着不是那回事。 方铜忙接过她手里活计，亲自擦。 心里一琢磨，就明白了，秦彦亲爹可是秀才，谁家秀才还推手推车？ 后来秦彦小子又去打猎为生，更用不上了。 他着重检查了下轮子，还能用，那就没啥问题。 没一会儿，两人把蛋糕装进三个筐里搬上车，怕掉了，还在板车前后加了挡板。 钱凤萍还去撕扯了块干净的旧衣裳，盖住筐，别落了灰。 最后，方铜揣了一兜子烤栗子，一竹筒牛奶，加上粗粮馒头就出发了。 路远，他自个走都累，推了个板车走的更慢了。 等到了县城都两个半时辰后，天光大亮了。 而这会，方南枝才从炕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望着窗外。 不远处，草棚里。 奶牛哞哞的叫，方南枝彻底清醒了，穿好衣裳就往外跑，拿了草去喂牛。 这草是钱凤萍每日上山顺手割回来的，放一两天还挺新鲜。 但时间长了，牛就不爱吃，挑的很。 奶牛低头吃饭，方南枝摸了摸它的头，就走神了。 昨天那家肉丝面，摊主吆喝用的是肥猪肉。 她吃过猪肉，也喝过爹搞来的羊肉汤，虽然只有一次，也香的很。 但好像还没吃过牛肉，不知道牛牛好不好吃。 方南枝看着奶牛，咽了咽口水。 奶牛一无所知，抬眸看了眼小主人，打了个响鼻，继续吃草。 钱凤萍出来，就见小丫头看牛吃草都能流哈喇子，咋，吃草也馋啊？ “枝枝，早食好了！快过来！” 她招呼完，回灶房，准备给小丫头加个蒸蛋，别再馋坏喽。 “来喽，婶婶。”方南枝兴奋应了声，就跑来了。 早食不算丰盛，但有牛奶和蒸蛋，就是顶顶好的。 灾荒年月，恐怕村长家都吃不了这么好。 小丫头很懂事，蒸蛋坚持四人平分，每人也就一两口，但都很满足。 吃完饭，钱凤萍就要上山。 方南枝拿了小号背篓，跟着在她屁股后头就要走，却被秦彦从后面抓住了脖领子。 “枝枝，昨个你就没认字。” “哥哥，我从山上回来就学，”方南枝承诺，但身后的力道一点没小，她叹了口气，小大人：“哥哥，你懂事点，我去给你摘栗子吃，这是正经事。” 这口吻，仿佛秦彦才是无理取闹那个。 少年被气笑了，一用力给小丫头拽回来，赏了她个脑瓜崩。 “不许没大没小。” 然后才道：“娘上山，哥哥腿脚不便，二伯的药咋办？唉，枝枝是不是不想和哥哥玩了？” 方南枝捂着额头，看哥哥脸上的悲伤，都顾不上喊疼，忙安慰：“没有，我最喜欢哥哥了。” 看儿子成功把枝枝忽悠住，钱凤萍放心的走了。 放在别人家，七岁的女娃都得干活，挖野菜，洗衣裳，有的甚至得做饭。 但钱凤萍不这么想，好不容易白得个闺女，要好好养。 小丫头刚来时候，又瘦又矮，就是小脸白净，眼睛机灵，这段日子才稍微长了点肉。 她想着，得给枝枝再养胖些才好。 她儿子也一样，儿女都胖乎的，看着才有福气。 等钱凤萍上了山，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勤快的人家都装了半袋子栗子了。 她就近找了棵栗子树，忙活起来。 这树下，还有两家妇人，边干活边嘀嘀咕咕，还时不时瞅她两眼。 钱凤萍也不管，寻思多整点，等晌午还要回家做饭呐。 但她不理人，那俩妇人挤眉弄眼半天，憋不住了。 “钱妹子，听说你家方铜天天出去混，你不给他们父女俩吃饭了？还打算休夫？”最先开口的是胡翠花。 胡翠花是胡家独女，胡家老两口年纪大了，直接给她招赘的。 别看是招赘，但胡家是厚道人，对女婿不赖。 两口子过的有滋有味。 “可不能这样啊，老三不正经了点，枝枝那丫头可还小呐。再说了，你守寡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归宿，可不能胡来。”另一个婶子也苦口婆心。 钱凤萍一愣，啥跟啥啊？ 还不等她问，胡翠花又开口了：“方铜就是又懒又馋又奸，但人不坏。你们刚成亲，得互相包容不是？” 好家伙，奸懒谗猾全占了，还人不坏？ “依我看，咱村快来那个周家，周管事还在村里招短工呐，你让老三也去，能赚点钱，还能不让他鬼混去。” 两人一唱一和，钱凤萍懵逼：“胡大姐，你们说啥呐，我啥时候要休夫了？” 第89章 忽悠 “你就别嘴硬了，昨个老三父女俩不是进城了吗？是去卖闺女没卖出去？” “要我说，你这事不地道啊。” 胡翠花也不着急捡栗子了，快走几步过来，拉着她手教训。 钱凤萍莫名其妙：“胡大姐，我咋会卖枝枝呐？我家就是真揭不开锅，卖房卖地都不会卖孩子啊。” 这话一出，胡翠花也一愣。 看钱妹子这样子，不像是假话啊？ “村里都传遍了，说你不给老三父女俩吃饭，逼着他们要饭去，还要卖了枝枝，不然就休夫。” 另一个婶子接话。 “谁瞎传的？我咋能干这事，我和方铜日子过的好好的，枝枝那丫头我也稀罕的紧。”钱凤萍是真急眼了，咋啥都能乱说？ 昨个方铜和吕氏拌嘴的事，压根没告诉她，所以她是真不知道。 胡翠花两人对视一眼，信了几分。 “不知道，都传遍了，不是真的就行，钱妹子，你也别生气，等我空了的，帮你打听打听。” 钱凤萍应下，还道了谢。 心里窝火的很，就算她性子好，也不能由着人欺负啊。 拿了个杆子打栗子，她手上的动作都重了几分。 传闲话那人，别让人逮住，不然她非得好好理论理论。 见她这样，胡翠花两人也讪讪的，不敢多说话，老实干活。 不远处，何氏偷摸盯着这里很久了。 方家，老爷子两口在地里种冬小麦，她俩儿子还在给方老三开荒。 不是俩儿子老实，是上次方金打算抢好名声那事后，方铜特地抽空来了一趟方家。 非要个说法。 说法方金给不了，方铜就当众把俩侄子打了一顿。 就连方老太太出面阻止，都没好使。 当时就叮嘱了，让他们老实开荒。 不然，大哥管不住自个嘴，能出去瞎说，那他这个当弟弟也能管不住嘴！ 所以上山摘板栗的，只有何氏一个人，这两天给她累的黑了不少。 方晴雅那丫头还在家捂白，时不时捧着书在院子里装模做样，当家的还夸赔钱货聪明。 把她气坏了。 但她哪个也不敢欺负，这会儿就盯上了钱凤萍！ 没一会儿，这棵树也差不多被三人薅秃了，钱凤萍已经装了多半麻袋。 往身上一背，就换地方。 她准备再捡会儿就该回去了，更多她背不动了。 何氏神出鬼没的冒头了，她特别热情：“弟妹，咋一个人背这么重？我帮你抬着点哈。” 说着，就要上手碰麻袋。 吃过一次亏的钱凤萍反应很敏捷，直接转身，把麻袋放在身后，才看向何氏手里的筐：“不用麻烦，嫂子手里拎着的筐也不轻吧。” 何氏将手里的筐，往上抬了抬，不是很在意：“没事，弟妹，咱俩就是相处少了，日子长了就知道了，嫂子就是个热心肠。” 钱凤萍又不傻。 虽然俩人变相成为妯娌是最近的事，但一直是同村啊。 谁还不知道谁啊？ “哦。”钱凤萍淡淡应了声，就不往下说了，瞪着俩眼珠子盯着她。 何氏被看的毛毛的，这咋不按套路来啊？不得接着和她客气吗？ 她不自在的捋了捋头发，才开口：“老三又没来摘栗子啊？是不是也没去周管事那干活？唉，这个老三，等见面我得好好说说他，虽然是入赘了，也不能全指望吃软饭啊。” “行，那等晚点嫂子上我家，当方铜面说。”钱凤萍露了个笑，好像真信了的模样。 这话何氏不敢接，等见了老三，谁说谁还不一定呐。 不是，今个这钱凤萍说完咋这么噎得慌？ “那等有空的。”何氏打哈哈一句，忙转移话题：“说起来，老三以前也不懒，就是枝枝她娘活着时候，尤其是怀孕那段日子，老三可勤快了。” “白天在县里打短工，晚上回来给媳妇洗衣裳呐。” 边说话，边看钱凤萍表情。 她就不信，哪个女人听到自个男人和别人咋过日子的，能不别扭。 村里的流言她也听说了，何氏巴不得方南枝那赔钱货被卖，老三也被休了，那可真成了全村笑话了。 “是吗？那是老太太会教儿子，大哥是不是念完书后，也给你洗衣裳呐？”钱凤萍蹙眉，不是很喜欢何氏总拿枝枝娘说事。 过去的事过去了，总说什么？要是让人听着了，还以为咋回事呐？ 何氏感觉心梗，当家的能给她洗衣裳？咋可能，她还得每天忙完，给当家的洗脚。 正因为这样，何氏才对枝枝娘念念不忘。 她是读书人娘子，村里谁不高看一眼？但背后，她还得伺候男人照顾孩子。 但枝枝娘一个臭逃荒的，被方老三宠上天了。 都是方家儿媳妇，凭啥？ 何氏压了压怨念，看了眼钱凤萍，莫名就平衡了。 这也是个倒霉的，花了十两银子招赘，还不是抓不住男人？方铜还是把活计都推给她？ “你大哥是读书人，马上要参加府试了，哪能干女人的活计？”何氏强行挽回颜面。 不过，她也不想磨嘴皮子了，再唠下去容易被气吐血，还是聊正事吧。 “咳咳，弟妹啊，唉，我这也没找到多少栗子，带回去都不够两顿的，俩儿子还给你家开荒呐，开荒是力气活，不能饿着，你看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钱凤萍打断了。 “嫂子说的是，俩侄子最近都累坏了，又是大小伙子，这点哪够吃？” 说一半，她还停顿了下。 一脸为难样：“要我说，老三就是故意折腾俩孩子，不过，我俩这刚成亲，我也不敢管多了。” 看她这样，何氏点点头。 她也觉得，老三当倒插门心里存着怨气呐，能和钱凤萍处好就怪了。 “这样，侄子也是给我家干活，不然中午就在我家吃吧？”钱凤萍继续，再次看向竹筐：“嫂子，你这筐里的栗子不然并到我这麻袋里？” 啥意思？何氏下意识想藏竹筐。 “嫂子，别瞎想，我是要回去做饭了，把咱俩的栗子都带下去，你拿着空筐还能抓紧再摘点。等晌午了，你就和俩侄子都来我家呗，吃完饭，栗子你再拿走。” 钱凤萍一副全为了她打算的语气。 第90章 打开市场 这些话要是换成方铜来说，何氏半个字都不会信。 但是钱凤萍顶着一张老实人的脸，上次，她还占过人便宜，何氏就犹豫了。 不仅俩儿子能去，她也跟着蹭顿饱的。 自家现在，除了当家的，谁都吃不饱。 加上方金最近看她哪哪都不顺眼，经常找理由让她饿一两顿的。 何氏哪能不想吃饱？别的不说，钱凤萍家有牛奶啊? “那啥，弟妹啊，你也知道，老三性子古怪，怕是不喜欢我这个嫂子。”何氏提出了最后一点忧虑。 有方铜在家，别说蹭饭了，不被刮一层皮都走不了。 “唉，嫂子，我也不瞒你说，方铜最近早出晚归的，晌午可回不来了。”钱凤萍叹气，一副有苦难言的神态。 这下，何氏放心了。 怪不得要让她去吃饭，这是找她拿主意呐，好歹她是方铜大嫂。 “行！要不说，好妯娌比亲姊妹都靠得住呐。” 何氏眉开眼笑，心想，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都没太迟疑，就把栗子倒进麻袋里。 还想着等回头分的时候，她多顺出来点，谁也不能说啥。 就这样，钱凤萍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下山了。 今个能早点回去歇着呗。 至于，请吃饭？她就是客气两句，嫂子怎么还当真了？ 还栗子？谁拿你东西了？有人看见吗？嫂子你不能看我性子好，就老欺负我，上次抢我山药那事，都没跟你计较！ 想着这些，钱凤萍心情莫名好了点。 被人背后蛐蛐的郁闷都没了，厚道人钱凤萍头一次干这种事，她觉得都是被方铜带坏了。 这可能就是夫唱妇随。 钱凤萍面色微红，她这胡思乱想什么呐？ 县里。 方铜正站在一处大院子后门外，乐呵呵跟里头人招呼：“大妹子有眼光，您卖这蛋糕给老爷夫人们吃，绝对差不了。” 门里已经四十多岁，脸上不少褶子的妇人，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妹子，确实高兴：“行啊，大哥，我这先买一回试试，要是主人家喜欢，你可还得给我送这点心。” 方铜还不到三十，他喊人大妹子是嘴甜。 也没想到妇人真敢应，还喊他大哥，心里都惊了下，但面上是一点没变。 “没问题，大妹子！” 厨娘高兴，一扭身走了。 后门也被关上，方铜这才松口气，摸了摸下巴，看来他真是做生意的料啊。 不仅给多的蛋糕卖出去了，今日，他还谈了另一桩好买卖。 方铜心里美，抬头看了看日头，琢磨事都办完了，就回家吧，还能赶上晌午饭呐。 他走了，但县里关于蛋糕的风浪才刮起来。 聚香楼。 一身着绸缎的公子，手上拿着折扇进来了。 公子面容俊朗，气质不凡，看着就身份不俗。 “呦，林公子这么早就来了？我这就让灶房生火，您还是去二楼包厢？”掌柜亲自迎了出来，身子微微弯曲，足显恭敬。 林家是县里数一数二的人家，不仅田产商铺多，据说还和府尹有亲戚关系。 就连县令平时都给几分面子。 这可是聚香楼的贵客。 “唰！”林公子把扇子一手，随手敲打了下桌子：“不急，我听说你们这儿有种新点心？口感松软？” 他同窗说来吃到过。 掌柜一喜，昨个他才开始卖蛋糕，名气今个就打出去了？ “确实有，刚好有一早送来的新货。”掌柜讨好一笑，然后摆摆手。 有机灵的小二就端了一盘子切成方方正正小块的蛋糕上来，上面还插了签子。 林公子拿起一块，尝了尝，确实松软香甜，和其他点心不一样。 “味道不错，你们这儿有多少？都是这么小的？” “爷，我们进的货都是整块的蛋糕，这不是方便贵人们入口吗？”掌柜笑吟吟解释。 “整块的？给我来十块整的吧，我祖母牙口不好，咬不动硬物，偏又喜欢甜口。这蛋糕刚好合适。” 林公子沉吟了下，开口。 “是，林公子孝心可嘉。”掌柜忙恭维。 让人赶紧去打包，这是大客户啊。 临近晌午，高县尉提前下衙回来。 近来因为安排灾民活计一事，忙的脚不沾地，今个难得清闲，能早点回府。 天气炎热，干脆更衣后去了花园小坐。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摆上了茶水点心，高县尉品了口茶，感受着徐徐清风，这才觉得惬意。 随手拿了块点心，几乎入口即化，淡淡奶香味传来，高县尉眉头一挑，倒是味道新奇。 “耶耶，抱抱！”四岁的胖乎乎孩童迈着小短腿跑来，张开双手就要抱。 这可是他唯一的孙子，高县尉下意识就露了笑，伸手要接住孩子。 “睿儿，怎么来了？” “睿儿想耶耶啦，抱抱。” 胖小孩扑进他怀里，咯咯笑，还不安分的伸出小胖手，揪住了爷爷的胡子。 正享受天伦之乐的高县尉突然吃痛。 “哎呦。”一声，忙小心翼翼掰孙子的小胖手。 “睿儿，松开胡子，爷爷给你点心吃。”高县尉哄道。 高睿小朋友虽然长得白白胖胖，但是很挑食。 平日里，吃点东西，都得连哄带骗。 小胖手一摸到点心，高睿就皱眉，黄黄的不好看。 但是爷爷给的，胖小孩勉强往嘴里塞。 这里，祖孙和乐，等日头更大了些，有下人来请用膳。 高县尉抱着孙子要走，这才发现，今日的点心竟是不知不觉被吃完了。 他摸了摸孙子鼓鼓的肚子：“撑不撑？” “嗝！”高睿张嘴先打嗝，却是摇头：“不撑，还要次，好次。” 不撑就怪了。 高县尉吩咐道：“让人准备山楂水给小少爷。” “对了，这大厨房新研制的点心是谁做的？当赏！” 难得孙子有个喜欢吃的，可见厨房是用心了的。 下人也不知道啊，当即小跑着去问。 不一会儿，下人和厨娘直接去了饭厅，这会儿，府里大小主子都在这里了。 进门先行礼，厨娘回话：“回禀老爷，奴婢不敢居功，这蛋糕不是厨房做的，是奴婢买的。” “买的？”高县尉挑眉：“这点心叫蛋糕？” 第91章 新生意 在方铜一家子不知道的时候，蛋糕在慢慢有了名声。 而现在，方铜已经蹭着驴车到家了。 至于板车，直接拉了麻绳绑在牛车后面，拽着一起走。 城门口遇到李家的车，非要捎他一程，怎么推拒都不行，当然方铜也只是假客气来着。 这次，李老大还是不肯收钱。 说他最近县里往返，可是听了不少事，好几个村都饿死人了。 其中大李村有一家子，夫妻俩省粮食饿死了，底下大儿子和闺女也饿死了，就剩下一个七八岁的娃子，还不知道咋活。 可怜的嘞。 木山村现在还没出现饿死的，甚至还有人家种地，都亏了方铜发现了山药和栗子。 这算是大恩。 李老大直接承诺，驴车以后都白给方铜坐。 方铜没招，琢磨一会儿给李家送点牛奶。 还有古郎中家，三天两头麻烦人。 送点奶吧，蛋糕他舍不得，但奶多啊。 方铜把板车推进后院，屋里有读书声传来。 “高曾祖，父而身……” 这是他闺女念叨呐。 还夹杂着秦彦压抑火气的声音：“二伯，你‘性’字又少写前面了，补上。” 家里纸墨笔砚只有一套，因此秦彦做了个沙盘。 让二伯和枝枝练字先在沙盘上，等写的好了，再试着在纸上写。 方银很委屈：“为什么一个字要那么多笔划，彦哥儿，我累，不想写。我是长辈，你得听我的。” 秦彦深呼吸了下，前两天他给小丫头讲尊长爱幼时候，二伯听了一耳朵。 别的他没听懂，就记住自个是长辈，得尊敬他。 缓和了半天情绪，秦彦说出了经典台词：“二伯，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方铜听着，没忍住笑出声。 钱凤萍听到声响，过来：“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会是人家酒楼茶楼反悔了吧？ “今天就送货，卖完就回来了。”方铜放好板车，回道：“多出来的几块，也卖出去了！走，回屋，数钱！” 钱凤萍跟着高兴。 他俩一进屋，方南枝和二伯同时放下书和枝条。 齐齐抬头喊人。 “爹！婶婶！” “三弟，弟妹！” 两人都一副解脱的样子，秦彦无奈，也不教了。 这次数钱，主要是方南枝忙活，方银也想，但他数不明白，只能帮点倒忙。 方铜则是还有正事说：“今个不仅蛋糕卖了，还谈了桩生意。”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来几颗没吃的栗子。 “就是这个，我吃的时候，被清风楼万掌柜瞅着了，他尝了尝，想要些。他说这东西能和瓜子啥的，放一块卖。” 清风楼是茶楼，这瓜子之类的坚果，绝对畅销。 要是栗子也能长长久久的卖，也不少赚。而且栗子是山里长得，相当于没本的买卖。 秦彦要冷静很多：“咱的栗子，虽然顶饱，但在味道口感上，恐怕很难让贵人们感兴趣。” 这倒是。 今个，方铜还有幸在万掌柜那儿尝了下人家瓜子，有咸香的，还有甜口的，确实是好吃。 这东西金贵，他以前都没吃过。 相比来说，自家的栗子是差点意思。 “可以糖炒栗子呀。”方南枝把百枚铜钱堆起来，继续往下数，随口接了句。 当时发现栗子，系统哥哥说能吃，一下子给了好几种法子呐。 只是烤栗子最简单，也不费别的料。 “怎么炒？枝枝知道？”钱凤萍好奇。 方南枝刚想回答，一抬头对上了亲爹的眼神。 小丫头立刻想起来了，爹爹不让暴露系统的事。 她挠了挠头：“大概是，做糖葫芦那样？” 行吧，这明显是不知道了。 这也正常，栗子能吃都是最近发现的，小丫头咋也不会知道太多吃法。 倒是秦彦，看了眼小丫头，又看向方叔，总觉得两人怪怪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钱凤萍思索起来：“这样，咱下午就试试呗，反正白糖和栗子家里都有。” 一家子没意见，等方南枝数完铜板，两千五百二十文，也就是二两半！ 一天赚了二两半，全家人都激动起来。 要知道，去外面打短工一天才二十文钱。普通农户人家，要存二两半都得大半年才行。 高兴完，钱还是给秦彦收着。 不过秦彦给方铜留了二十文，每天去县里，总要身上带点钱的。 【叮！恭喜宿主，当家人持家有方，每日收入达到两千文以上，奖励坚果大礼包一份，奖励健康值+10！】 【叮咚，健康值累计113，请宿主继续努力！】 所以，奖励还是没有呗? 同时，方南枝脑海里响起了提示音。 【叮！为宿主随机抽取奖励一份，坚果大礼包已到货，请查收。】 小丫头眼睛亮了亮，坚果大礼包是啥？一定很好吃！ 系统哥哥总是白送她东西，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她一定要尽快送哥哥去上学，完成强制任务！ 一家人收拾好，准备开饭。 只是饭菜刚端上桌子，何氏和俩儿子来了。 何氏刚进门就扯嗓子喊：“弟妹，饭好了没？不用太丰盛，杀个鸡就行。” 说着还给儿子们使眼色。 方擎天顿时唉声叹气：“娘，开荒太累了，我腰疼，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娘，我浑身难受，三叔眼下又不是没儿子，咋还让我们给他开荒？” 方泽天跟上。 何氏一手叉腰，嗓门又高了好几度：“胡咧咧个啥，三叔可是你们亲叔，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你们多给长辈干活，是尽孝嘞。” “是，你们三叔有儿子了，但这不是彦哥儿腿脚不方便吗？彦哥儿往后是你们正经堂兄弟，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这母子三，好赖话都让他们说完了。 既贬了秦彦断腿是个残疾，又提醒钱凤萍得好好待她，往后求着她们的日子还多着呐。 屋里，不等秦彦有啥反应。 方铜直接推开门出来，黑着脸道：“嫂子来我家嚷嚷啥呐，什么堂兄弟，我都入赘了，顶多算不咋亲的表兄弟。再说了，我儿子机灵着呐，往后有大前程，你那俩蠢儿子可别来拖后腿。” 第92章 钱娘发威 何氏见他出来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一步。 不是说方铜出去鬼混，中午不回来吗？ “这不是弟妹请我们来这儿吃饭吗。”何氏压下莫名的心虚，故作底气十足道。 这好歹是秦家，老三不过是上门女婿，当家的可不一定是他。 方铜蹙眉，有点疑惑。 “哎呀，嫂子。”钱凤萍笑呵呵的应道：“我就是随便客气几句，这会儿谁家都不好过，自家都吃不饱，哪里给得了别人吃饭。” “你……”何氏一呆。 “也没想到嫂子竟然当真了，这也是做弟妹的不对。” 钱凤萍说完，看了方铜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显然是在眼神交流。 方铜觉得有趣，还是头一次见钱娘这模样，不愧是能养出贼精贼精儿子的妇人。 何氏满脸震惊，反应过来后气的脸上褶子都在抖。 要知道，之前的钱凤萍，可不是这样的。 四邻八乡谁不知道，钱凤萍那脾气，几乎可以用软柿子来形容，不管见了谁，总是挂着一脸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好欺负。 现在都能睁眼说瞎话了？ 但见钱凤萍和方铜挤眉弄眼的样儿，心里犯了嘀咕。 难道是钱凤萍就是当着老三的面儿才不敢直接说？毕竟老三不待见她，表现的很明显。 想到这，何氏有点不屑，好歹她是招赘，是顶立门户的，还能被上门女婿拿捏住？果然还是个软的。 何氏眼珠子转了转，才又强行笑起来：“弟妹，我吃不吃自然是无所谓，可你俩侄儿给你们家里开荒也不容易，管顿饭可不过分吧？” 方擎天和方泽天闻言，朝着三叔悄咪咪看了眼，又急忙收回了视线。 “这不成。”没等钱娘开口，方铜就打断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啥，但钱娘明摆着想坑嫂子一下，这种事，他入赘随妻，肯定得支持啊。 方铜双手叉腰，下巴微抬：“嫂子，你也知道，擎天他俩之前那不成器的样儿，每天除了招猫逗狗，就是在附近撒欢儿，大大小小的祸事可没少闯。” “如今我给你约束着他俩，让他俩也没空四处闯祸，硬说起来，也是帮着大哥大嫂管教孩子了，咋的还要来我家吃饭，不应该是大嫂给我点管理费？” 方铜笑的人畜无害，神情透着理直气壮。 何氏都惊呆了。 知道老三混不吝，但没想到脸皮厚到这个程度了？ 老天爷，还讲不讲理了？感情不只是压着她俩儿子白干活，还要她倒贴点好处？ 老三想美事呐？ “那我们不干了，成天风吹日晒，还吃力不讨好，饭都不给吃一口，三叔你太过分了！” 方擎天本来是鼓足勇气说的，他最近开荒受的累，比前面十来年加起来都多。 但是对上三叔眼神，他声音就越来越小。 方泽天见状，立马跟着发声：“我也不干了，我浑身都难受，我们才用不着三叔调教！娘，三叔这是欺负人呢！”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告状。 还调教？当他们稀罕吗？他们在自家地里偷偷懒懒，或者上山玩不好吗？ 方铜站在一旁，攥紧了拳头看着他们，阴恻恻的笑着不说话。 见状，方擎天兄弟俩又想起被三叔殴打的痛感，立马像个鹌鹑似得又低下头，刚才的勇气荡然无存。 何氏这会儿也是气的满肚子火。 说好的蹭饭呐，还没吃到嘴，就得先赔点啥出去了？有没有天理了还？ 可她面对方铜那能说会道的嘴，着实应付不过来。 眼珠转了好一会儿，何氏这才像是想起什么开口：“老三啊，你也知道，咱家还是爹娘当家，我一个妇道人家，这可不能做主。你如果要讨要这管理费，不如就直接去找爹娘说理去？” 方铜听闻，不由得冷哼一声。 他又不是个傻的，若这会儿去了那边，名声上他就不占理了，老两口能给他就怪了，去了也是白去。 见讨不着好处，方铜也没耐心了，他在县里跑了半天，也怪累的。 直接赶人道：“大嫂，知道你抠门，行行行，我个当小叔子的也不好和你计较，赶紧回去吧，正是饭点，谁家有眼色的来别人家串门啊？” 他还不计较？何氏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顿饭没蹭着，还被数落一顿，她心里有气啊。 “不吃饭也行。”何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脚跟扎了根似得，昂着脖子喊：“把我今儿个捡回来的栗子给我，我现在就走。” “啥栗子呀？”半晌没吭声的钱凤萍这才开口，一脸诧异的看着何氏：“嫂子，你可不能瞎说，你栗子不是在竹筐里，自个挎着那吗？” 何氏听到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错愕的盯着钱凤萍身后的麻袋。 “这可都是我自个儿辛辛苦苦捡的。”钱凤萍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直接挡在了麻袋面前：“可不是你带来的。” “不是。”何氏反应过来，急了：“不是你让我把那半筐子栗子先放在你那麻袋里头，然后你替我先拿下来的吗？” “哪有这回事儿啊！”钱凤萍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当真像受了委屈：“嫂子，你怎么总想着要占我便宜呢，我们可是一家人。” “上次我辛辛苦苦弄来的山药，都被你抢走了，我为了追你，还把脚给崴了，这事儿事后我都没跟你计较，想着咱们以后就是妯娌了，拿了就拿了。” “可这栗子都是我一个人捡，一个人背下来的，如今你还上门来要，你这太欺负人了吧。” 钱凤萍一说话，就委屈的像是快要掉眼泪一样。 何氏惊呆了。 虽说上次山药的事儿，确实是她做的，可这次的栗子，绝对不是钱凤萍说的那个意思啊！ “弟妹，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先前栗子可是说的好好地，让我下山来拿，咋的现在就反悔了？”何氏简直快要急死了，那是大半筐栗子，费了她不少功夫找的。 钱凤萍却直接背过身去，肩膀还一耸一耸的颤抖，好似真是受极了委屈在偷摸哭。 第93章 糖炒栗子 到了这会儿，何氏也是反应过来了，从钱凤萍说要请她吃饭开始，就是骗人的，那都是为了能拿走她捡来的栗子。 她也是被钱凤萍给摆了一道！ 可再怎么说，那栗子都够一家人吃好几顿了，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刚准备坐地上撒泼打滚，结果还不等她作妖，方铜先沉着脸质问：“嫂子，你怎么背地里还欺负我媳妇呢？” “居然还抢我媳妇儿的山药，怪不得上次她回来脚都崴了，嫂子，这事你得给我个说法，不然今个别想走。” 方南枝偷听了半天了，这会儿也气得慌。 她以为婶婶真哭呐，跑出来，张开双臂，直接挡在了钱凤萍面前 “大伯母，你坏！我们都不是一家人了，你不能欺负婶婶！” 钱凤萍没没料到小丫头会出来，愣了一瞬。 何氏本就气得不轻，如今看到个赔钱货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当即就来了火气。 “你怎么说话呢？” 说着，何氏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推方南枝。 方铜来不及反应，眼看着何氏的手就要落在闺女身上，一支箭从两人之间穿过。 “啊！” 何氏吓得惊叫一声，惶恐的抽回了手，下意识往后倒退两步，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 秦彦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院子里，正坐在轮椅上，手里还拿着弓箭。 “你，你这孩子怎么能乱放箭？” 何氏吓得脸都白了，颤颤巍巍的指着他。 秦彦面无表情，眼中泛着冷光，声音冰寒刺骨。 “大伯母，我只是不小心失手了。” 这话没人信。 何氏还没缓过劲儿来，脸色惨白如同一张纸，满脸惊恐喘着粗气。 方铜却没打算放过他，他脸黑如锅底。 分明他已经入赘，族谱上都没名字，但方家还是仗着血缘三番两次来找事！ 他声音阴恻恻：“背地里欺负我媳妇儿，当着面还敢欺负我闺女。” “大嫂，我可还没死呢！” 说罢，方铜就直接动手了。 他顺手抄起一根扁担，就往俩侄子身上招呼，一点没留手，先给方擎天脸上来一下，再往方泽天胸口一抽！ “啊！疼！” 呼痛声响起，俩人被揍得吱哇乱叫，还想跑。 但他们跑的了吗？方铜速度更快，直接往他们小腿上抽去，俩人吃痛下意识去捂着腿，然后手上也挨了一下。 何氏再怎么说也是方铜的大嫂，他可不能打，传出去也不好听，可他这俩侄子，他绝对有权利教训。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 何氏回过神，心疼坏了，俩儿子啥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方铜手里动作没有停下的意思。 方南枝还拍着巴掌鼓劲：“爹爹威武！爹爹厉害！” 等方铜打完，俩孩子已经鼻青脸肿，哭的一抽一抽的。 但方铜还没消气呐，不等何氏反应，他大手一挥，直接顺走了何氏身边的一筐栗子。 “嫂子，这些栗子就算是给我媳妇儿上次崴脚的补偿了，你没意见吧？” 话却是看着俩侄子说，要是不满意，他不介意再次动手。 但何氏今个丢了夫人又折兵，根本没看出来潜台词，直接一拍大腿，扯开嗓子要继续嚎。 “真是没天理啊！小叔子欺负亲嫂子了！“ 不远处，秦彦眼神眯起，当即拉弓放箭，一支箭带着冷风，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何氏脚边。 这一下子，何氏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半点嚎不出来了。 母子三一点好处没捞着，还里外里搭进去一筐半的栗子，只能灰溜溜起身，准备离开。 何氏先前摔倒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崴了脚，这会儿的腿一直抽筋，一点劲儿都没有，全靠俩儿子搀扶。。 几人前脚刚走，后院门就被关上了。 方铜晦气的呸了一口，这才走到钱凤萍面前。 “以后受了委屈，可得和家里人说。” “啊？”钱凤萍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方铜把拿来的一筐栗子放在旁边，叨念着：“别瞒着不说，另外，就算被抢了，回来告诉我就行，不用自个去追。” 钱凤萍脸上一红，含笑着应下来。 她还以为，自个今天这一出，方铜会对她有意见呐。 没想到，他是最先关心自个。 一家人都没把何氏当回事，抓紧吃饭。 等吃完，根本没歇着，就开始研究糖炒栗子。 他们的赚钱热情很高涨！ 钱凤萍把栗子洗了一些出来，晾晒在一旁，挑挑选选：“咱第一次做，还是应该少做点，然后多做几次。” 方铜听闻，点了点头，负责给钱凤萍打下手。 糖葫芦是山楂直接裹上糖，但栗子不行。 栗子得先煮熟啊，不然就是裹再多糖，里头也是生的。 所以钱凤萍栗子都放在锅里熬煮，手里还掰着算时间：“让它慢慢煮着，我先做点糖浆吧。” “婶婶，给你。”方南枝早就拿了糖，一脸期待的看着。 “枝枝，去休息会儿吧。” “我不累！” 方南枝嘿嘿一笑，眼睛就没从那一锅沸腾的水上移开。 冰糖葫芦的滋味，方南枝可是一清二楚的，但这栗子版的，她真的没吃过。 “应该会和冰糖葫芦一样，又香又甜。” 方南枝已经开始期待住了，咂吧着嘴坐在一旁。 剥好的栗子放进糖水里翻炒，等都挂上了糖浆，钱凤萍这才把里面的栗子一个一个的挑选出来，递给了方南枝。 “看着是跟冰糖葫芦一模一样。”方铜也蹲在一旁，看着里头的栗子。 个个饱满的栗子挂着晶莹剔透的糖浆，和外面小贩卖的冰糖葫芦如出一辙。 方南枝先给哥哥一个，又跑去西屋给二伯送了个，这才拿着一个塞进了嘴里，边咀嚼边含糊不清的说：“婶婶，这个冰糖栗子，吃着好甜，比冰糖葫芦还甜！” 听着她的话，钱凤萍笑了，她拿起一个，掰开尝了尝。 是有甜味，但她蹙眉。 “这糖炒栗子，只有外面一层皮最甜，里面不太入味。另外，这用的糖也太多了，现在糖多贵啊……” 第94章 成功 做吃食这事，肯定是钱凤萍更有经验。 方铜也拿了一个尝了尝，确实只甜在外面的糖浆上，这糖炒栗子，应该不是这么做的。 “要是用糖水煮栗子呢？”秦彦边品边开口：“反正还有栗子，不怕试，往外卖肯定要最好的。” 钱凤萍听闻，点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 起锅烧水，钱凤萍放了糖，尝着味道差不多，先是倒了几碗糖水给孩子们，这才开始煮栗子。 方南枝端着糖水，小心翼翼的出去，再回来时，碗已经空了。 方铜扫了一眼就知道，是给二哥送去了， 伯侄俩关系可瓷实了，他这个当爹的还没喝上一口呐。 他心里哼哼，有点小嫉妒。 “糖水分少了，下次婶婶多分一碗。”钱凤萍没察觉他的情绪，摸了摸方南枝的脑袋：“不过栗子等会儿就好了。” “婶婶，糖水很好喝，栗子肯定也很好吃。” 方南枝呲着大牙乐。 自从跟着爹入赘，她的小日子越过越好了，不仅能吃肉吃蛋糕，还能读书认字呐，连方家两个堂兄都比不过她。 钱凤萍被她逗笑，等栗子出锅后，先给了方南枝。 方南枝咀嚼着，眉头皱了皱：“有一点点甜味。” 她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几人面前，一本正经的说着：“没有刚刚那么甜，不对，连刚刚的一半甜都没有！” “不可能啊。”方铜不信，吃了一个，这才嘀咕起来：“还真是，是不是糖放少了？” 钱凤萍抿了口汤，摇头：“这可不少了，这外头的壳子都比里头入味，是不是得剥了壳试试？” 几人商讨着，决定再改变一下做法。 失败了几次，他们也逐渐熟练起来，尤其是钱凤萍，嘴里不断嘀咕，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来。 “用糖水煮味道要更好一些，不然就先把栗子都煮熟了，再去做糖水，等糖水都冒了泡，再把这些栗子放进去，直接熬干汁儿再炒。” 几人听闻，皆是点头附和。 一开始，他们打算直接剥壳去煮，可这样根本留不住，放了一会儿，栗子就变了颜色，不好看了。 只能带着壳，但是把口子开大一点，多煮一会儿。 钱凤萍小心翼翼的处理栗子，毕竟这是粮食，总做不好，虽然自家人能吃，但还是觉得浪费了。 连带着方南枝也一起紧张起来，一大一小的身影目光炯炯守在灶台前，逗笑了坐在轮椅上观望的秦彦。 等他回过神，方南枝小小的人儿已经捏住了他的指头。 “就差最后一步了！”方南枝激动的跺脚，看着婶婶翻炒栗子，汗都从额头下来了。 秦彦为她擦去汗水，柔声道：“放心吧，肯定会成功的。” “好了。”钱凤萍擦了把汗，把糖炒栗子端了出来：“尝尝，这锅可不好涮了。” 锅上面满是残留的糖渍，看起来黏糊糊，不等钱凤萍动手，方铜就一把拿过锅，先倒进去开水，搅了搅倒出来，一人一碗糖水。 然后才把锅拿下去涮。 方南枝顾不上她爹，满眼都是色泽明亮不少的栗子，雀跃的尝了一个，满眼都是小星星。 “婶婶，这个，这个！” “怎么样？”钱凤萍见她激动，也跟着紧张起来。 方南枝嚼了半天才咽下去，满脸欣喜：“好好吃，这个超级好吃的！” 秦彦也跟着点头，给钱凤萍剥了一个。 钱凤萍吃了，这才满脸惊喜的眨了眨眼，确实好吃。 “我去给二伯送一些！” 不等钱凤萍应下，方南枝就抱着糖炒栗子进了屋。 钱凤萍宠溺的笑笑，对秦彦道：“这方子可得记住了，不然下次就再难做出这么好吃的糖炒栗子了。” “二伯！吃！” 方南枝来到炕旁，推着手里的糖炒栗子先上了炕，自己这才吭哧吭哧上去。 方银早等着了，灶房虽然门窗紧闭，但他知道在做好吃的，就使劲闻味儿来着。 他也嫌烫手，剥皮就往嘴里塞。 “好吃，甜。” “好吃吧！”方南枝笑嘻嘻的，看着二伯不便下床，心下又一阵酸楚。 如果不是因为二伯，受伤的可就是她了，如今他在炕上下不来，只能看着窗外头发呆，肯定无聊死了。 这会儿方南枝就选择性忘了，先前俩人一起被抓学习的痛苦。 根本没有无聊的时间，好吧？ 一家子折腾一下午，个个累的够呛，但看着糖炒栗子成功了，这也算没白费辛劳。 “趁这会儿还早，多做点出来，拿去卖这点肯定不够。” 方南枝不知道啥时候跑回来的，也在一旁直点头，摩挲着小手嘀咕：“又要煮又要炒，这么麻烦，我可以帮忙一起！” 钱凤萍见她一脸乐呵，忍不住捏捏她柔软的脸颊：“行，那就再做两锅。” 方铜在一旁打下手，凡是要力气的活儿，都抢着去干。 秦彦和方南枝也没闲着，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捏着栗子，娴熟的在上面划口子，开栗子壳。 没一会儿，小山高的栗子壳就堆在了院内。 “快歇歇吧。”钱凤萍心疼，急忙端出两碗热牛奶。 方南枝接过碗，喝完后砸吧砸吧嘴，干劲满满。 “不累，婶婶，看我这结实的胳膊！” 她学着方铜的样子，撸了撸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白瘦瘦的小胳膊。 钱凤萍那是又心疼又好笑。 “好，那就辛苦枝枝了。” 方南枝似是被激励般，手里动作比刚刚更是麻利。 天色渐暗，暮色笼罩下来，万物都变得模糊。 “哎哟喂！” 方南枝站起身，双手揉捏自己的小腰。 “真是累死我啦，钱可真难赚呀！” 秦彦坐在轮椅上，看她像个小老太太，佝偻着腰挪着碎步，不由得笑出声来。 往日这个点儿，院子里除了几缕炊烟，便只有钱凤萍沉默的身影忙碌。 如今有了方叔和枝枝过来，倒添了不少热闹。 他摸摸自己的腿，心下些许期待。 再等等，他就可以站起来，和方叔一起保护娘亲，保护枝枝。 第95章 大礼包 “枝枝忙了一下午，也饿了，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钱凤萍笑的柔和，锅刚刷干净，开始做饭。 方铜也不闲着，生火。 方南枝在西屋摆放碗筷。 香味透着木板门就飘了进来，方南枝立马就站起身。 这是……炒鸡蛋的味道啊！ 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她满脸期待，小手都不安稳起来。 “炒鸡蛋，好香。” 方银也闻着味儿了，嘀嘀咕咕的喊起来。 钱凤萍端着一碗炒鸡蛋走出来，金灿灿的鸡蛋还冒着油花，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炒了四个，你们都吃，还做了些咸菜和糙米粥。” 钱凤萍直接夹起最大的鸡蛋，放在了方南枝的碗里。 又分别给儿子和方银夹。 “弟妹好，弟妹最好！” 方银早就馋坏了，边吃边嘟囔。 “钱娘，你也吃。” 见她没给自己留，方铜直接夹给她几块整的，自己收了还剩下零星油水和鸡蛋碎的碗。 “这咋成，这鸡蛋本就是给你们补身子的。” 钱凤萍心里暖和，可这块鸡蛋她却不肯吃。 这几日他们在县城四处奔波，本就劳心劳神。 如今炒几个鸡蛋还不吃，她心里可不踏实啊。 那块鸡蛋递过来递过去，最后还是落在了钱凤萍的碗里。 “钱娘，咱是一家人，同甘共苦才对。可不能给孩子们惯坏。” 方铜拧拧眉，下意识就把木凳朝旁边挪了挪，手里端着那碗糙米粥，零星还飘着几根咸菜。 “而且，今儿个有了销路，日后不愁钱，这鸡蛋日后还有。” 钱凤萍一时语塞，只能含笑着低着头，夹着鸡蛋往嘴里送。 “嗝儿。” “吃饱了！” 没一会儿，方南枝摸摸溜儿圆的肚子，打了个哈欠。 “困啦。”钱凤萍笑笑，见她眯缝着眼，放下碗筷。 “困了就去睡吧，剥一下午栗子，也累了。” 说罢，她又看向秦彦，一并道：“彦儿也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方南枝也没客气，等桌子收拾了，她洗了脸回来，往床上就是一躺。 方铜答应着，看她躺好，这才松了口气。 均匀的呼吸从炕上传来，方铜忍不住笑笑。 “行了，你也回去睡吧。”方铜催促秦彦：“早些休息，才能早点养好腿站起来。” 秦彦张张口，到了嘴边帮忙的话硬是没说出来，顺从的点了点头。 俩孩子都回了屋，方铜和钱凤萍才收拾了桌子，进了灶房。 还有蛋糕生意呐，他俩可不能睡。 赚钱的买卖，也得给人供应上，才能长长久久啊。 “唔，肘子……” 方南枝睡得沉，梦里大肘子都插着翅膀在她面前晃悠了，可怎么都抓不到，这可急坏了她。 一张睡熟的小脸皱巴巴的，仿佛做了个惊险的梦。 追赶着会飞的猪肘子跑了二离地，方南枝累坏了，都没吃到，气的捶胸顿足。 她表情好一阵纠结，迷迷瞪瞪睁开眼，顶着一窝杂乱的头发，揉了揉眼睛。 一想起刚刚的梦，方南枝的嘴角就往下撇。 可恶，为什么梦里猪肘子都会长翅膀，她却飞不起来？ 不然猪肘子肯定就吃到了！ 惋惜了没多久，方南枝就被不得不离开被窝的尿意催促着下了炕。 她甚至闭着眼，摩挲着开了房门，却能隐约感觉到一抹光线，从一旁投射出来。 费力的睁开眼睛，方南枝这才看清，灶房里还有人影活动呢。 她凑上去听，却听不出什么声音，又着急去茅房，这才紧赶慢赶着离开。 等回了院子，她这才有功夫，踮着脚尖从灶房窗户往里看。 “爹，婶婶。” 方南枝打开门，一股香甜味儿直钻鼻子。 “枝枝咋起来了，赶紧回去睡，还早得很呢。” 钱凤萍满手的面粉，想摸摸小丫头的手又抽了回去。 方南枝的鼻尖不断嗅着，周围的香味，早就把她的馋虫给勾引了出来。 吃不到肘子的怨念飞到九霄云外，如今的小丫头满心满眼满脑子，全部都是蛋糕。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言语有力：“我帮你们一起做，人多力量大。” 话刚出口，哈喇子就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是要帮忙干活还是帮忙吃啊？” 方铜弯腰，戳了戳方南枝的脸蛋，也一同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方南枝急忙擦了擦哈喇子，可这味道挥之不去，口水只会越来越多。 她干脆闭嘴了，眼神却真诚的像个大将。 “看我可没用，看你婶婶也没用！” 方铜虽说女儿奴，受不了她的小花招，可孩子熬夜会不长个头啊。 看他，长得三兄弟中最高，全靠他年轻时候好吃懒做，吃了晚食就睡，日上三竿才醒。 方南枝嘟嘴，一脸不乐意的模样。 她撒娇似得抱住钱凤萍的腿，嗲声嗲气：“婶婶，枝枝也是想帮忙，婶婶就让枝枝帮忙吧，帮完忙立马就睡！” 方南枝伸出手，但她忘了发誓要用两根指头还是三根，干脆一整个巴掌都扬起来。 肯定竖的越多，越真诚！ 钱凤萍哭笑不得，却没有任由她撒娇。 “这事儿你爹说的没错。” “好吧！” 方南枝不情愿，嘀嘀咕咕的松开钱凤萍的手，朝着亲爹的方向睨了一眼。 “这小丫头！”方铜可是看见了，心里那叫一个不畅快。 被他惯的，没大没小。 离开灶房的方南枝回去后，却睡不着。 看了眼二伯还在打呼噜，睡梦中翻了个身，也没醒。 方南枝自觉无趣，偏满脑子都还是那蛋糕诱人的香气。 想着想着，肚子就不争气起来。 “哎哟，别叫！”方南枝捂着肚子，嘟囔起来：“系统哥哥，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我饿了。” 【宿主还有“坚果大礼包”没有领取，是否领取？】 “领取，领取！” 方南枝想起来了，白天系统哥哥送的！ 空空的怀里掉出一包坚果，她没认识太多字，眯缝着眼睛去看。 “合……果，合果是什么，是野果子吗？” 【综合坚果，开袋即食，只需敲开表层坚硬外壳，就可品尝。】 方南枝疑惑，从里面拿出个圆滚滚的坚果来。 她掂量在手里，只感觉这个壳不是一般的重！ 把怀里的包装放在一边，方南枝直接上嘴。 “咯蹦”一下，只感觉牙齿要掉了，壳都没开。 她疼的蹬腿，心里询问系统。 【系统哥哥，打不开呀！】 第96章 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宿主打开礼包袋子，会找到一个小铁片。】 方南枝又去大礼包那儿翻腾，果真是找到个亮闪闪的小铁片。 【把铁片插进坚果开口处，拧一下就能开。】 这么神奇？ 方南枝跃跃欲试，虽然她力气不大，但会借力，把坚果卡在一旁，她手上用劲儿，没一会儿就听到开口的声音。 里面白花花的果肉露出来，还带着隐隐的香甜气息。 她嗅了嗅，迫不及待的放在嘴里。 脆脆的，而且带着一股奶香味，简直太好吃了！ 如法炮制，她又开了一个，嘴里吃着，才去拿另外的坚果。 系统也在旁边说着吃法，以及各个坚果的名字。 【这是夏威夷果，这是榛子，这是腰果，这是杏仁……】 方南枝舌头还舔着夏威夷果的壳，含糊不清的嘀咕：“还是这个吓我姨果好吃，就是名字太奇怪了，为什么叫吓我姨？” 系统沉默，不过只要她喜欢，那叫吓我姨也不是不行。 【宿主，坚果对身体有益，也可增强记忆强身健体，但也不可多吃。】 系统提醒着，把方南枝拆过的袋子全部回收。 方南枝嘬嘬手指头，把味道嗦没了，手上黏糊糊的，直接在爹爹被子上擦手。 嘿嘿，反正爹爹不会发现。 不过，方南枝自认还是贴心的好闺女，又从系统那里拿了一小包坚果，放在爹的枕头底下。 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睡觉。 “阿嚏——” 灶房，方铜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 “让你不注意保暖，可别风寒了。” 钱凤萍担忧着，在帕子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渍，这才忧虑的抬起头来。 “咋能风寒呢，肯定是谁在背后念叨我呢。” 方铜乐呵呵的。 难道是大嫂气的半夜睡不着，还琢磨咋从他这儿找回场子呐？ “就你嘴贫，时候也不早了，等出锅就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歇着，这儿有我呢。” 家里篦子不够，是秦彦早起做了几个，剩下的是找古郎中借的。 凑够七个后，今天能一锅出所有。 蛋糕在锅里蒸着，满屋子都是香甜的气息，都快给两人腌入味了。 “这咋成，我跟你一起。” 方铜拉过木凳，示意钱凤萍坐下。 “你招男人入赘干啥的？就是帮你扛事的，可不兴客气，快坐下。” 钱凤萍沉默着低下头，眼眶却有点湿润。 她没拒绝方铜的好意，跟着坐在一旁。 淡淡的火光下，显得两人有些别样的气氛。 方铜伸手拿柴火往灶台里塞，钱凤萍也抓住同一根，两人的手碰到一处，钱凤萍触电般要收回手。 可下一秒，又被方铜握住。 他一手将木柴塞进灶台里，一手抓着妇人柔软的手不放，能感觉出来，手上的茧子不少，干活太多留下的。 钱凤萍耳朵尖通红，心口砰砰直跳，但没挣扎。 方铜面上也烧的慌，不自在，但他是个男人，强行开口：“天还挺热的哈。” 话音刚落，院子里寒风刮过，吹的门板都哐哐响。 这就有些尴尬了，气氛再次沉默，不过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没松开。 等蛋糕熟了，两人配合着取下篦子，整整齐齐摆在案板上晒着，又烧了水，简单洗漱后，才各自回屋歇着。 回到西屋，方铜又打了个哈欠，刚大咧咧的躺上去，就感觉原本平整的枕头突出了一块。 他疑惑的撑起身子，看了眼枕头下的物品，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小包装，能隐约看到里头的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神仙给闺女送的。 方铜当即眼睛一亮，一把藏进怀里，悄摸的吃了几个。 香甜浓郁的杏仁味充斥口腔，方铜觉得喷香。 “还是闺女贴心啊。” 大哥真傻，生了俩儿子，还不好好养，一个比一个混，到老了肯定比不上他享福。 天际泛红，晨曦初露。 “吃饭了。” 钱凤萍呼喊着，原本睡熟的方铜眯缝着眼坐起身。 “爹，你咋变成村口的阿旺啦！” 阿旺是村头一户人家养的狗，脸上有两块分明的黑色花纹。 方南枝早就起了，围着爹看了好几圈，一脸笃定。 “是不是昨天偷偷出去找阿旺玩了？不带我！” “去去去！”方铜神情呆滞，这倒霉孩子。 她才找狗玩呐！ 全然忘了昨晚对闺女的感动。 方铜草草吃了早饭，推着板车，就往外赶。 方南枝站在院门口，倚着大门，羡慕的看着他爹的背影，伸出小胳膊挥手道：“爹，一路走好啊！” 闻言，方铜脚下一个踉跄，车上的蛋糕差点打翻了。 他黑着脸回头：“你等爹回来揍你的！” 这话让闺女喊得，像给他送葬似的。 方南枝朝着他做鬼脸：“略略略！” 然后颠颠跑回院子里去了，她才不怕呐！ 她从小都没被爹揍过，她爹可心疼她了！ 两个时辰后。 聚香楼门外，方铜累的满脸是汗，还不等他吆喝，里头就出来个人。 “胡掌柜。”方铜一眼认出了他，笑吟吟开口：“您看看，今儿的蛋糕给您送来了，刚做出来，绝对和昨儿个一个味！” 胡掌柜哈哈一笑，不急不慢。 “方老弟，这蛋糕让下面的人卸就成，你先随我进来。” 胡掌柜看了店小二一眼，叮嘱：“手脚麻利点，可别弄碎了啥的。” “是。” 店小二颔首，先前还收了方铜给的蛋糕呐，哪怕掌柜的不说，他也得好好干。 方铜被这么礼遇，心里有些担忧，可想起自家蛋糕的味道，瞬间又昂首挺胸的跟了进去。 坐定后，方铜这才开口：“胡掌柜，不知是有什么问题？” 方铜明面上波澜不惊，实际手心都快出汗了。 但思来想去，蛋糕味道和口感都没的说，绝对不能挑刺儿出来。 胡掌柜不紧不慢，抿了口茶，这才说道：“昨天的蛋糕售价不低，吃的人并不多，但是……” 他说话大喘气，搞得方铜心一跳一跳的不安生。 第97章 要发财啦 “这味道无可挑剔，凡是尝过的，都给家里人带了些回去，尤其是顾家的老太太，尤爱这口！” “昨儿个晌午就售出的差不多了，我倒有些后悔，没跟你多订几块。” 越说声音越高，胡掌柜当即从一旁拿了个文书出来，递到了方铜面前。 “方老弟，这日后可还得麻烦长久供应，你看看，若是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就签了吧。” 方铜接过一看，这上头写的分明就是供货的合同。 合同简单明了，为期半年，每天送五十块蛋糕。价格是，一块四十五文。 五十块？！ 粗略一计算，方铜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他轻咳一声，故作稳重：“胡掌柜若觉得这蛋糕好，我自然多送些，承蒙您关照，咱一起赚钱。” 这话虽然糙，但理不糙。 “不过，这文书上，是不是得加一条，比如下雪下雨啥的，要是延误了送货，咱这个……” 方铜其实认字不多，文书只能看看七七八八。 都是小时候，家里只有大哥读书，啥活不干，养的白白胖胖。 他不服气，跟着偷摸去了几次学堂，趴门缝偷学了一些。 夫子是个好性的，不计较。方铜虽然混，不是不知恩的人，偷学人家的，就帮人挑水砍柴啥的。 反正家里活一点不干，净给夫子干了。 后来大哥给家里告状，爹揍了他一顿，就盯紧了他，不许他偷学去了。 “放心，方老弟，咱的点心钱，每日一结。若是哪日，出了啥事没送来，改日再送也没事。” 胡掌柜安抚。 这就是，送来就有钱，没送来自然没钱。 方铜没意见，别因为点啥没送来，再让他赔钱就行。 没了后顾之忧，方铜就利落签字。 胡掌柜笑呵呵的接过，看着面上淡然的方铜，心下又多高看他几分。 普通农家汉可没这定力。 他不知道，等离开聚香楼，方铜走路腿都飘了，一路不知咋的来的清风楼。 “来了，今儿个小姑娘咋没跟着一起？” 万掌柜走来，正巧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铜，笑呵呵招呼。 他和小姑娘还挺投缘的。 “孩子小，县城太远来，来回不方便，在家里歇着呢，万掌柜，蛋糕送来了。” 方铜说罢就要去卸货，却被万掌柜拦下。 “正好，关于这蛋糕的事儿，我有话跟你说。” 有了胡掌柜当出头马，方铜这次就显得淡定不少。 不过，在看到文书时，心下还是忍不住乐开了怀。 “方老弟，你也知道，我这茶楼内，对点心的要求很高，平日里不缺那富家子弟和老爷太太听曲儿看戏。那样的贵人，可不差钱，人只要真正的好东西。” 这就是夸自家蛋糕好了，方铜身板挺直，面上沉稳心里忍不住得意。 不愧是神仙给的方子，不愧是他媳妇的手艺。 万掌柜抿了口茶，笑道：“所以，为期一年，每日七十块。另外，这蛋糕，咱县里可不能卖给别的茶楼了，你看如何？” “行，还得多谢万掌柜抬举。”方铜爽快的应下。 他知道，茶楼和酒楼不同，茶楼除了说书人，戏班子啥的，茶水点心也是吸引客人的一大手段。 酒楼，到底是吃饭的地方，点心只算饭后陪衬，因此聚香楼不是很在意蛋糕是否单独供应。 双方利落签订好文书。 方铜又想起什么似得，从板车上拿下一个布袋子。 “万掌柜，尝尝这个。” 他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开了口的饱满栗子，上面还能看出油亮亮的光泽感。 “这是……栗子？看着和昨日的不太一样啊。” 万掌柜狐疑。 明显色泽响亮，且甜味更浓了些。 “这是糖炒栗子，是俺家新做的，新口味。”方铜笑得一脸神秘，把糖炒栗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放心吧，味道肯定有保障。” 万掌柜没多犹豫，拿过栗子，剥壳后放进嘴里。 栗香伴随着一丝清甜，加了糖后，这甜味更甚。 万掌柜挑眉道：“味道真是截然不同，甜而软糯，一口一个。” “那可不，来回炒了六七次，才有这个效果，费时费力不说，更费了糖。”方铜立马接话，当然，他夸大了一部分事实，但为商哪有不奸的：“如今饥荒闹得厉害，家家户户都没得吃，这糖啊肉的更是贵的不像样子，您看这价格嘛……” 肯定不能是昨个他们口头定下的价了。 万掌柜开清风楼这些年，哪听不懂他的意思，当即笑了起来。 “你开个价吧。” 这糖炒栗子，和瓜子啥的不同，应该比较得女客们稀罕。 虽说他这茶楼女客少，但来听书的男客要是吃着好，少不了给家里媳妇孩子带一些。 “既然是用了糖的，那价格自然会贵一些，少说也要三十文一斤。” 方铜狮子大开口。 “三十文？贵了些。”万掌柜皱眉。 那蛋糕贵，还情理之中，毕竟又是糯米面，又是白糖，还有鸡蛋，万掌柜倒也能接受那四十五文的价格。 但这栗子，看着个头就不大，一口一个，着实不出数啊。 更何况，如今的猪肉都才二十文左右。 “十五文，你带的栗子，我一并要了，咱这也是长久的买卖。” 味道上确实是无可挑剔，万掌柜这才愿意狠狠心。 “万掌柜，哪有您这样对半砍的？二十八文，不能低了！” “十五，不能再高了。” “如今做生意也不容易，白糖也稀罕，您看诚心要的话，算您二十五，真真的不能再少了！” “十五！”万掌柜不肯退让，语气都坚定几分。 两人你来我往，最终定了个二十文的价格。 就涨这五文钱，方铜还磨破了嘴皮子。 “既然价格敲定了，那就立个文书吧。” 万掌柜却不温不火，甚至笑意盈盈。 方铜瞬间觉得被坑了，自个应该还能多争取一些，哪怕一文钱！ 但话已说出口，怎能说变就变？ “行。” 万掌柜拿了纸笔，当场起草，甚至盖了清风楼的戳子。 “这样一来，可就定下了，每日十斤，每斤二十文。” “成。” 方铜草草看了眼，便离开清风楼。 板车上运来的东西全部清空，他感觉自个走路轻飘飘的。 就这么快的，全部卖出去了？ 方铜回过神来，推着空了的板车，呲着牙乐。 这回，闺女想吃的肉丝面，安排！大肘子，安排！ 第98章 狗仗人势 乐呵了好一会儿，方铜这才冷静下来。 不对啊，光是蛋糕，一天就有一百二十块了，再加上十斤栗子，自家咋做出来？ 只是之前的单子，就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一家子熬夜做蛋糕，这么下去，他不得真变成了村口的阿旺？ 想起阿旺那两个大大的黑色花纹，方铜后背都出冷汗。 不成，这可不成啊。 方铜推着推车，一路走一路琢磨。 路过杂货铺，看摆放着的白糖，看起来白茫茫的，在光下甚至闪烁着星光。 不管咋做，得先把东西买上，这一百二十块蛋糕和十斤栗子，用的糖可不在少数啊！ “这白糖咋卖？” “五十文一斤。” “我买多点，便宜点成不？” 小二一听，眉头皱皱，打量了方铜一番，问道：“您要多少？” “五斤，你看能给多少?” 方铜本想买十斤，可这会儿粮面贵，一口气买那么多可惹眼。 “五斤啊，你等等，我把掌柜的喊来。” 小二拿不定主意，转身小跑去找掌柜。 一个和方铜年纪差不多的男人走出来，看起来衣着金贵，想来不愁吃穿。 “小兄弟，你若要五斤白糖，那就算你四十五文一斤，如何？” “四十文吧。”方铜笑呵呵打价：“您看如今这世道，哪还有那么多人吃得起糖，日后我再来买，咱们长久生意。” 和万掌柜讲价他都没发挥好，这次方铜说什么也得薅了别处的油水！ 掌柜一听这话，着实不开心，但听到方铜说长久生意，也有些犹豫了。 见他思考，方铜趁热打铁。 “您若是不放心啊，我现在这儿存一斤的文钱，若是明儿个不来，您就自个儿收着，偌大个铺子，我也不怕您明儿就不开了。” “那成。” 这话一出，男人当即同意了。 哪怕方铜日后不来，他也是不亏的。 方铜拿了白糖就赶去木匠铺子，当即订了十个篦子。 那蛋糕既然要做多的，就必须得多准备篦子，十个篦子就是十锅蛋糕了。 “篦子做好后，直接送城门口就行！” “哎，成！” 得到应答，方铜这才放心离去。 溜达了会儿，路过饕餮楼，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牌匾。 不禁皱眉，也不知道上次走后，成小虎咋样了。 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可别再整出点啥事来。 方铜放下板车，朝着里头看了眼。 酒楼里，周猴双手环胸，得意洋洋站在一旁，对着成小虎吆五喝六。 “连壶水都端不好，真是个废物！” 他嗓门贼亮，生怕人听不着。 地上，还散落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和茶壶碎片。 “分明是你故意提前松了手，水才被打翻的。” 成小虎也恼火，据理力争。 他左手止不住的颤抖，手背上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明显是被烫的。 周猴递给他茶壶时，故意松开了手，里面开水炸开，虽说他及时闪躲，但手上还是被烫的不轻。 “呸，我可是说了让你接好，是你自己没有拿住！” “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么大个壶，你还能接不住？依我看啊，定然是上次的事儿你记了仇，故意报复我！” 周猴满脸挑衅。 自从上次，成小虎彻底得罪了宋大厨叔侄俩，他欺负起人再没了顾忌。 只盼着，能早点把这小子赶走。 成小虎气的浑身颤抖，单手握拳。 “你胡说，这是饕餮楼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故意摔了！” 家里送他来这儿，本就不容易。 他不能因为周猴和宋胖子的事儿砸了自己的饭碗。 “少狡辩，我看你就是乡下人毛手毛脚惯了，刚才的事，宋哥可是也看着呐，总不会冤枉了你！” 没错，宋胖子坐在椅子上围观了全程，还有闲情逸致喝了口茶水，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 他站到两人中间，指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茶壶，也不生气。 “小虎，你来饕餮楼也有一阵子了，知道这儿的规矩，平日里你做事细心，咋这次如此毛手毛脚呢？” “我没有！” 成小虎咬着牙，话语却有些苍白无力。 宋胖子和周猴的关系，饕餮楼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之前本就和两人结下了梁子，成小虎一时也无法证明自己的举动不是故意。 “这可是上好的供春壶，掌柜的稀罕的紧呢。” 宋胖子连连摇头，周猴也在一旁帮腔。 “为了得到这供批春壶，宋大厨可没少帮忙牵线搭桥，如今却被你摔了一个，你可没好果子吃！” “小虎啊。”宋胖子冷哼，看着低着头的成小虎咧嘴笑：“你弄坏了这供春壶，自然是要赔的，一个壶最少二两，你一个月的月钱可都不够。” “不是我摔的。” 成小虎抬起头来，拧着眉，脸上却不服输。 “你们别欺人太甚。” “呵呵，我宋胖子为人最仗义，你什么身份，值得老子欺负？” 宋胖子冷笑连连，伸手直接指在成小虎的脸上。 成小虎眼底的狠色一闪而过，欲要动手。 “这到底是咋回事？” 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方铜窜了进来，挡在成小壶身前，同时一手伸出，死死捏着宋胖子的手指。 用力那么一掰！ “疼疼疼！” 宋胖子疼的哀嚎，龇牙咧嘴。 “你不是上次来的那个……” “方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买些东西，见你被这几人欺负，怎的不知道还手？” 方铜看了成小虎一眼，目光落定在他红肿的手臂上，当即冷了脸。 “我兄弟是个好性的，我不是，我这人混！今个你们伤我兄弟一只手，老子就废你一条胳膊！” 说话间，方铜利落动手，改抓住宋胖子手腕，用力往他身后掰。 宋胖子整个胳膊都扭曲起来，疼的他面目狰狞。 “啊！快放开！是成小虎先打碎了掌柜的供春壶，我只是让他照价赔偿而已？” “是周猴摔的！” 成小虎目光微淡，扫了眼周猴，后者不知啥时候倒退几步，努力缩小存在感。 可见是个孬种，之前不过是狗仗人势。 第99章 后患无穷 “我可都看见了。”方铜没松手，力度加大不少，目光也看向周猴：“这茶壶还没到小虎手里就掉在地上，我看你跑的还挺快，一滴水都没溅到身上啊。” “你胡说！你有证据吗？”周猴结结巴巴。 “证据？既然你说我胡说，咱们去公堂上，让县太爷看看，到底是谁在胡说！” 一听要上公堂，原本还嘴硬的周猴瞬间泄了气，惶恐起来。 方铜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这点小事还要去公堂上，未免太小题大做。 更何况，那供春壶的事儿，确实是他想要栽赃给成小虎的。 迟迟没有等到他说话，方铜这才冷笑出声。 “你们还真当老子兄弟好欺负啊，不是说这啥春壶价值二两吗？往公堂一走，你摔了这二两银子，你们掌柜的知道了，能饶的了你？” 这话一出，周猴彻底蔫了。 “宋哥，宋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人分明就是来捣乱的，肯定是成小虎喊来的！” 周猴嚷嚷着，全然忘了宋胖子的手还被方铜捏着。 他哪里管得了周猴，宋胖子惨叫连连，和杀猪一样。 这里动静太大，还是惊动了后院的人。 “干什么？”宋大厨拿着炒勺就走了出来，一看情况当即皱眉：“又是你？还敢来饕餮楼闹事儿？” 他手里还沾着菜叶子的炒勺直指方铜。 “还不赶紧放开我侄子！” 方铜没放，瞥了宋胖子一眼，手上更用力了。 “啊！” 宋胖子嚎叫出声，吃力地想抽出手腕，但是动不了一点，太疼了。 这招分筋错骨手，可是方铜纵横乡野多年练出来的，比起真正的练家子都不差了！ 宋大厨大怒，对方太不给自个面子！当即就要喊人来帮忙。 “宋大厨，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成小虎先一步开口。 他不顾手上的烫伤，弯腰拿了一片茶壶碎片。 “这可是你采购的供春壶，如今成了这样。” 破碎的口子清晰可见，壶底儿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宋大厨看了供春壶一眼，没说什么。 不懂他啥意思，这壶碎了是成小虎和周猴俩的责任，关他什么事？ 就算和他相关，他在饕餮楼干了十来年，这不过是一个壶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成小虎转动了下供春壶底，继续说：“这碎片，里头可是普通陶土，而供春壶用紫砂而成，这显然不是，掌柜可知道宋大厨您亲自牵线搭桥的买卖，实际是以次充好？” 宋大厨面上从惊讶转为慌乱，随后是愤怒，脸黑如墨。 他不明白，成小虎一个农家小子，是怎么知道分辨这些的？ 这供春壶的事，他做的隐秘，酒楼都用了好几年了，一直没发现，不能让这小子坏了事。 气氛一时沉默，只剩下宋胖子的嚎叫声回荡。 “这陶土壶，可不值二两银子。” “这两种茶壶中间的差价，也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成小虎说的淡然。 这事当然不是他临时发现的。 自从得罪了宋大厨，他表面隐忍受气，背地里一直在查对方的把柄。 可惜这事，他还没拿到实证，不然，早就让宋大厨绝对翻不了身。 饶是如此，宋大厨的冷汗已经出来了。 他当初贪下的银子，可是不小的一笔数目，绝对不能抖搂出来。 “小虎啊，这不过是个误会。” 宋大厨硬是挤出笑容，上前两步，直接无视了被折腾的嗷嗷叫的侄子。 “这事儿我给你做主了，周猴，你以往就总欺负新人，怎么还变本加厉了？“ 呵斥了一句，不敢乱说话的周猴，他继续扭过头笑道。 ”这事，我侄子也有错，我侄子性格豪爽，没查清原委，让小虎兄弟受委屈了哈。这样，我保证，他们日后绝不会再找你麻烦。” “宋叔……” 周猴小声道。 “还不过来给小虎道歉！” 宋大厨回头，脸上的讨好瞬间变为恼怒。 周猴吓了一跳，他可不敢得罪宋大厨，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对不起。” 随意的吐出道歉的话，方铜却不乐意了，他可最擅长得寸进尺。 “这就是你们道歉的态度？” “对不起，是我污蔑你，这事儿是我的错！” 周猴不敢多说，只能加大音量，鞠了个躬。 “小虎，还有这位兄弟，你看这事儿就算了。” 宋大厨笑着，语气讨好。 方铜算是看清了，这宋大厨，也是个心黑的主儿。 为了贪下来的银子和地位，还是能屈能伸的。 “那就给宋大厨一个面子。”方铜终于松开手。 宋胖子得了自由，当即捂着胳臂，疼的呲牙咧嘴，却也知道不是嚎的时候。 方铜抬头，淡淡道：“不过，你这侄子，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这位兄弟说的是，该道歉，该道歉。” 宋大厨拉扯了侄子一把，也不管他意见，就摁他的脑袋。 “叔，你咋能这样？” 宋胖子委屈，他遭了这么大罪，还当众给成小虎赔不是，以后还混不混了？ “少说废话，赶紧道歉！” 宋大厨毫不留情的拍了宋胖子的脑瓜一下，“啪”一声，下手可不轻。 “对不起！” 宋胖子不敢忤逆叔的话，哪怕不愿意，也还是说了。 “我错了，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欺负你了！” “你看这样行了吧？”宋大厨笑着，看向成小虎二人：“既然都道歉了，你们两人就当冰释前嫌了，以后都好好处。” 成小虎沉默，他自然知道宋大厨的意思。 只要他不把供春壶的事儿说出去，他们日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自然要给宋叔给面子。” 成小虎自觉换了称呼，但心底怎么想，只有自个知道。 这事算是解决了。 但双方都知道，因为供春壶有假这事，他们已经撕破脸了。 以后的斗争，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方铜也不傻，别看宋家叔侄俩道歉了，但眼里可是透着恨意的。 出了饕餮楼，他把成小虎拉到一边，叹了口气。 “小虎啊，不行别在这儿干了。” “那厨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次你们算是结下梁子了，日后继续在这儿，可保不准会出啥事！” 第100章 峰回路转 “方大哥，我心里有数。” 成小虎挠头憨笑。 但方铜盯着这小子的眼神更怪了。 有数？还是憋啥大招呐？方铜心里叹气，生怕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兄弟一时冲动，做错事。 “小虎啊，供春壶的事儿你戳破了，只会让他们更记恨于你。” 宋大厨临走时的眼神，恨不得把成小虎和他都千刀万剐，让他相信这样的人能井水不犯河水，他才不信呢。 “哥知道，你得这个活计不容易，但该舍了就得舍，也不用担心。眼下，你哥我的蛋糕生意红火着呐，刚好需要帮手，不然你就跟着哥干。” 这话不假，刚接了那么大笔单子，不雇人是不行的。 “方大哥，你放心吧。”成小虎没往心里去，只当是方大哥的好意，毕竟前两天还找销路呐，哪儿那么快能火？ 不过他也知道，今个不透个底，方大哥不能放心他，看了看四下没人，才压低声音开口。 “我不和他们来硬的，虽说这些日子我是被他们欺负，但我也没少在背后调查东西，再过一段时日，拿到实证，谁倒霉还不一定呐。” 方铜看了他许久吧，行吧，小兄弟长大了，有主意了。 到底是没说出劝阻的话，拍了拍成小虎的肩膀。 “遇到难事就找我。” “知道了，方大哥。” 方铜没久留，转身离开。 饕餮楼内，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盯着方铜离开的背影，暗暗收回了视线，进了后厨。 “那混子走了？” “走了，我亲眼看到的！” 宋胖子脸色阴鸷，刚刚被捏的手都肿胀起来了。 “叔，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啊，成小虎知道了供春壶的事儿，再加上那个泥腿子，咱们可不好对付！” “那不过是个泥腿子，能有啥本事？你去找几个人去跟着他，等有合适的机会，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宋大厨恶狠狠的说着，把手里菜刀直接插在案板上。 “可是，那人一看就不好惹啊。” 宋胖子还瑟瑟发抖，手上的疼痛时刻提醒他方铜的可怕。 “一天天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那混子力气再大，抵不住人多，只要别被看见脸，你们就能全身而退。” 宋大厨恨铁不成钢，睨了他一眼。 “还有，那成小虎可不能留了！” 既然知道了他进陶土壶代替供春壶的事，留在饕餮楼，那就是个定时炸弹。 倘若掌柜的知道了这事儿，莫要说是贪下的银子得还，只怕如今的位置，都要失去了。 菜刀反射出他阴狠的面容，宋大厨目光逐渐狠辣。 “知道了，侄儿这就去办，先找人去教训教训那个混子才是。” 宋胖子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晌午时分，赵掌柜来了酒楼。 “掌柜的，您回来了。” 周猴凑上前献殷勤，却被赵掌柜死板着的一张脸吓到。 这是咋了，出去的时候可还好好的。 赵掌柜坐在一旁倒了杯茶，盛怒的一饮而尽。 “嘭——” 砸杯子的声音吓得周猴一个激灵，瑟缩着脑袋站在一旁。 “赵掌柜，大晌午的，可不能动肝火。” 宋大厨走出来，看着破碎的杯子，笑容不减。 “老宋，你可听说过蛋糕？” “蛋糕？”宋大厨满脸疑惑，这名字好像是在哪听过？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点心，近几天来，县城里可是火的一塌糊涂，那聚香楼的蛋糕，一块就要八十文，却还是供不应求。” “得派人去打听打听，那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本来饕餮楼生意就比不上聚香楼，要是再落后一步，只怕要彻底没客人了。 蛋糕？ 一旁正干活的成小虎眼睛微眯，这不是方大哥的生意吗？ “赵掌柜，蛋糕卖那么好啊？” 成小虎试探道。 “可不是，县尉家里专门派人四处打听买，最后让聚香楼接了单，算是攀上关系了。”赵掌柜叹了口气。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小虎，你也知道蛋糕？” 成家的情况，他了解，可吃不起这金贵物什。 成小虎挠了挠头，故作憨厚看了眼不远处的宋大厨，装作犹豫了下，才开口。 “这蛋糕就是我兄弟的生意，前两天还来咱店里卖来着，可惜，还没说几句话，就……” 话说了一半，他就停下了。 但目光落在了宋大厨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掌柜跟着看过去，蹙眉不解：”老宋，这事和你有关系，你没收？“ 宋大厨心都跌到了谷底，万万没想到，那泥腿子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强挤出笑容：”咱不是一直和点心铺有合作吗？再加上，闹了点误会，我就做主没要。“ 声音越来越低。 但成小虎挑眉，替他补充：”宋叔说咱是招待贵人的酒楼，看不上泥腿子的东西。“ “什么？！老宋，你是个厨子，什么时候能替我做主了？再说，看不上泥腿子？老宋你爹娘不就是种地养活你们吗？” 赵掌柜一听就明白，肯定是宋大厨仗势欺人，顿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 这蛋糕在县城内风靡，让他都眼红不已。 如今才知道，这钱本来他清风楼也有机会赚，硬是让人推出去了？ “没有！” 宋大厨一听，急了，还想狡辩。 “赵掌柜，您别误会，那泥腿子绝不是个善茬，我看那蛋糕也就火一阵子，往后还不一定咋样呐，您别听成小虎瞎掰！” “我可不敢欺骗掌柜的。”成小虎笑笑，脸上没有半分怯懦样。 “如果赵掌柜不信，大可找人去查，今儿个我兄弟也过来了，唉，结果又被赶走了。” 成小虎越往下说，赵掌柜的脸色就越难看。 要知道，他今儿个在县城晃荡半天，都没问出蛋糕是哪里来的。 谁知一回来就听到，宋胖子得罪了那人。 “小虎，你平日心眼子就多，咋还能给我泼脏水，今个咋回事，周猴可都看见了！”宋大厨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继续辩解：“赵掌柜，您可得擦亮眼睛，别被这小子骗了！” 赵掌柜面色冷冷，看了眼唯唯诺诺，不敢搭腔的周猴。 第101章 挨打要蹲好 赵掌柜又瞪了宋大厨一眼。 “是真是假，我自然清楚。” 宋家叔侄的为人，赵掌柜哪能不知道？ 他们可不是干不出这事儿！ 这些年，要不是老宋厨艺好，他早就把人赶走了。 眼下也不是计较时候，赵掌柜转向成小虎，又和颜悦色起来。 ”小虎啊，蛋糕生意咱得掺和下，这样，你空了约下你兄弟？我请他吃饭。“ 成小虎扫了眼满头冷汗的宋大厨。 心下明白，他的机会来了。 但他没一口答应，蛋糕是方大哥生意，不是他的，只道：”行，掌柜的，我试试。“ 宋大厨呆不下去了，扯出个勉强的笑，编了个由头，急忙回了后院。 随手抓了个人，话语有些颤抖：“现在去把宋胖子找回来，一定要快！” 若是晚了，那混子真挨了打，恐怕清风楼真拿不到蛋糕生意了。 到时候，掌柜怕是不会再容下他！ 方铜溜达着，买了白面，和肉才去城门口。 临走，卖猪肉的小伙还问呐：”大哥，你帮我介绍媳妇那事？“ 方铜有点尴尬，但好在脸皮厚：”放心，都问过了，这次来就是给你报个信，下回带姑娘来相看。“ 小伙呲牙乐：”等你啊，大哥，这大骨头你拿着，回家熬熬也有肉味。“ ”我爹还说，你是虎我呐，我就说不能，大哥你一看就是实在人。“小伙贼热情，一边装骨头，一边道。 主要大哥是头一个夸得长得俊的，一看就是个爱说实话的。 方铜沉默接过。 难得良心还有点痛，回村打听打听，村里有适龄的姑娘没？ 没一会儿，到了城门口，木匠铺的篦子送来了，方铜摞在板车上，点了点数量后，这才放心给了钱。 这才推着推车往回走。 有了这个十个篦子，还不够，回家再搭俩灶台吧。 到时候三个灶一起用，做蛋糕能快点，也省的大晚上钱娘跟他在那熬夜。 想到钱凤萍，方铜心里也不知啥感觉，总能想起昨儿个晚上拉手的事。 官道上走了半个时辰。 “站住！” 一声呵斥打断了方铜的思虑，他抬起头，只见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道两旁钻出来，拦在前头。 难不成是残留的灾民？ 方铜心里一沉，他下意识夹紧了腿，裤裆那儿有个兜，他把钱都放进去了。 二两多呐，不能被抢了去。 为首的宋胖子头上戴了个斗笠，黑色的纱巾遮盖了他的脸，看不出样貌。 方铜隐约觉得这个体型眼熟，但看不到脸，一时间也不能确定。 “给我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不等方铜反应，几个汉子一哄而上。 板车上的篦子还不能弄坏，方铜只能先撇下板车，朝着一旁跑。 “追，谁先追上了给谁加一百文！” 钱的诱惑力极大，有几个壮汉子当即就加速跑了起来，甚至有几个阴险的，捡了几块石头。 他们也不打别的地方，就朝着方铜的腿丢。 方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可这一下子，也让身后人追上了他。 方铜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踹了身后人一脚。 那人吃痛，捂着鼻子哀嚎，眼神里却喷火一般。 “妈的！”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把小刀。 方铜利索躲闪，一个肘击，抢过刀子，往那人身上插。 鲜血瞬间冒出来，那人捂着大腿倒地了。 只是耽误这会功夫，宋胖子带人追了上来，累的气喘吁吁。 “还挺能跑，都给我狠狠地打！” 几个人一拥而上，方铜手上又没家伙什，也没二哥这样的帮手，自然是打不过的。 不过，他混迹乡野多年，深知能打就打，打不过，也跑不了的话，挨揍的姿势也很有讲究。 他从善如流的蹲下，双手护住了头脸。 紧接着，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疼的方铜呲牙咧嘴。 一刻钟后，宋胖子心底的恶气才散了。 “行了，差不多得了，可别打死了。” 宋胖子走上前，一脸阴笑的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方铜。 方铜身上满是淤痕，倒在地上时不时抽抽两下，鲜血从口鼻流出。 “日后少管闲事，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宋胖子放下狠话，带着人离开了。 好一会儿，方铜才缓过劲了，慢慢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 “嘶——” 脚上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掀开裤腿一看，里面肿的老高。 “这群畜生！” 方铜暗恨，骂了一句。 好在钱都还在，看来这群人的目标并不是劫财。 他护着头，没有受太严重的伤，浑身大大小小的伤痕却不在少数。 尝试着走动几步，确定无碍后，他这才推着板车，咬着牙往家里赶。 平时两个多时辰的路，因着受伤，他又多走了一个时辰。 一到家门口，钱凤萍就迎了出来。 在看到方铜一身的伤后，她笑容瞬间凝滞，慌乱的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咋的弄成这样了？快进来，我给你找药。” 钱凤萍搭了把手，帮着把板车推了进来，又转身回屋找药。 西屋。 钱凤萍拿来药膏，给他往脸上涂抹。 “这是被抢了？要不，蛋糕生意先别做了？” 灾荒到底没彻底过去，木山村的人有了活路。 别的村，还忍饥挨饿呐。 说不定就有那受不了的，出来干打家劫舍的活。 说到底，还是人重要，生意能往后稍稍。 方铜看出她是真的担忧，忙扯出个笑，嘴角却因为破了伤口，又开始冒血。 “钱娘，不碍事儿。” “还不碍事儿呢，让枝枝瞧见了，不知道咋想！” 钱凤萍斥责，语气有些几分低落，手里擦伤的动作却没停下。 “先别管这伤了，我护着脑袋的，没大事，今儿个去县城卖蛋糕，你肯定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方铜怕惹出她眼泪了，忙转移话题。 钱凤萍怔了下，看了眼板车，带去的蛋糕那可是一个不剩。 “那几家掌柜可都喜欢？” “何止是喜欢啊，他们还跟我签了长期的文书呢。” 方铜一五一十的说了文书上的内容，先是聚香楼，后是清风楼。 “啥？一百二十块？” 钱凤萍眼睛都瞪大了，话语结巴。 “对，一天一百二十块，所以我才买了这些篦子回来。” 第102章 扩张 刚推板车时，钱凤萍就发现篦子了。 可方铜浑身的伤，她一着急也忘了问。 “方叔，文书你可带回来了？” 西屋门口，秦彦和方南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头的，听了半晌了，此时才开口。 方南枝迈着小短腿跑出来，依偎在爹身旁，但什么都没说。 爹爹受伤，小丫头肯定是担心的，但她习惯了。 爹经常打架，有赢的时候，就有输的时候，挂彩是正常的。 方铜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文书。 递给了秦彦。 秦彦看了看，却是蹙眉。 “这买卖太大，只咱们一家，只怕是做不过来。” 如今哪怕是有了篦子，蒸蛋糕时间能缩短，但做蛋糕的流程，可复杂得很。 “最难的就是打蛋，咱一天起码要做十五锅，十五锅鸡蛋可不好打，不如雇人？” 秦彦继续道。 “雇人？” 钱凤萍疑惑，自家这饱饭还不能顿顿吃上呐，就花钱雇人干活了？ “如今家家户户揭不开锅，雇人倒是容易，但只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方铜路上就想到雇人的事了，但也有自己的担忧。 “这蛋糕毕竟是咱们家秘方，若是被他们偷学了去可怎么办？” “是啊，这事儿不得不防。” 钱凤萍赞同的点点头。 倒是秦彦淡淡一笑，主动开口。 “方叔，您的兄弟，二娃叔几人，我觉得就是可用之人。” 几次秦家的事，都是二娃他们冲在前面的。 以往村里人说方铜几人是狐朋狗友，但秦彦通过接触，看的出他们情深义重，是信的过的。 方铜没意见，同时心里赞叹便宜继子的细心。 这是给他面子呐，不然秦家的生意，不难找人。 当然，对于自个的弟兄，他可是一点不怀疑。 “行！我和他们说。还有，那板栗一天得要十斤呢，咱们家摘得这点，估计供应不了多久。” 钱凤萍点头。 她是掌勺的，对家里的吃食最清楚了。 哪怕她抽空就去摘，也就有两百多斤，但这是带着栗子外壳的，一去壳更没多少。 “不然就在村里买吧。” 秦彦抬起头，语气带着商量。 “倒不是不行。”方铜摸了摸下巴，结果碰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嘶！但这栗子重，十斤的栗子出四斤的壳，所以这价格方面得定好了。” “五文一斤如何？去壳的。” 秦彦琢磨了下开口。 这个价格不算高，但胜在他们家目前是唯一的买卖。 “五文一斤？”钱凤萍节省惯了，可没儿子想的开，很是心疼：“这也太贵了，外头山上打栗子又不要钱，四斤栗子都能买斤猪肉了！” 早知道那清风楼的掌柜喜欢糖炒栗子，钱凤萍肯定多捡些回来。 方铜知道钱娘的意思，笑着从怀里摸出钱袋子，递给她。 “这是今儿个聚香楼和清风楼掌柜给的钱，你点点。” 钱凤萍接过钱袋子，被沉甸甸的手感吓了一大跳。 “怎么比昨个还多？” “咱蛋糕他们都要了，还有那栗子，清风楼的掌柜直接结清了今日的钱。”方铜笑呵呵的开口。 “三叔，那糖炒栗子，万掌柜出多少一斤？” 秦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抓住重点问道。 “二十文。” 虽然早有预料，可这价格还是吓了秦彦一跳。 “万掌柜出手还真是大方，如此看来，五文一斤收栗子，我们有得赚。” 秦彦思考着，又道：“如今村里有不少吃不上饭的人家，就靠这栗子过活。但栗子顿顿吃，也不好受，比不上正经粮食，他们卖了栗子，也能买些糙米回来糊口。” “那就听你们的。” 钱凤萍收了钱，也有底气，不慌了。 一家子商量好，当即行动起来。 毕竟明天就得供货了，耽误不起啊。 “枝枝。”方铜喊闺女：“去把你二娃叔他们喊过来。” “得令。” 方南枝俏皮的应了声，雄赳赳，气昂昂的跑了。 爹爹真厉害，进城一趟就把生意做大了！ 小丫头跑出门没一会儿，却不料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天气正值炎热，方雅晴低着头，坐在树荫下，穿着一身干净简朴的衣裳，手里摆弄着什么。 方南枝凑近些许，这才看到她正拿着针线，绣着花样。 “是枝枝啊。” 方雅晴一眼看到了小丫头，冷哼一声，手上动作也没停。 她日后要回到伯府当大小姐，大家小姐很重视女红的，所以这几日勤勤恳恳的练习。 光是手指头就扎了两次，疼的她眼泪直掉，但不得不坚持。 “枝枝，看你的样子，在秦家过得也不怎么样吧？” 方雅晴笑着，打量依旧穿着粗布的方南枝。 一开始知道方铜入赘秦家时，她就想到了方南枝会不好过。 虽说那秦彦坐着轮椅，背后也是有秦家族长撑腰，方南枝这个外来的拖油瓶，肯定不受待见。 “不过你过得不好，也怪不着我，这都是你作为乡下土包子的命，不像我，注定是伯府大小姐的。人各有命，你得认啊。” 方雅晴声音高傲，满是看不起方南枝的意思。 方南枝歪着头，看方雅晴的眼神好似看着一个傻子。 怎么总感觉，堂姐脑瓜子越来越差了？ 自言自语就算了，还老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看了看方雅晴手里的刺绣，忍不住叉腰笑。 方雅晴皱眉，难不成这丫头被气傻了？ “你笑什么？” “堂姐，难道你日后去当大小姐，就是每天给人家绣肥鸭子吗？” “什么肥鸭子，这是鸳鸯！” 方雅晴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的瞪着方南枝。 “不对，这可不是鸳鸯。”方南枝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可是见过鸳鸯长什么样子的，婶子成亲的被子上就有。” 当初村儿里一户人家成亲时，方南枝可还去蹭了喜宴，她看到了里屋的红被子，漂亮极了。 新娘子说了，那上头绣的是鸳鸯，寓意两人恩爱，生活美满。 方南枝凑上前去，伸长脖子去看：“你这个明显就是肥鸭子，堂姐你还是不要浪费针线了，一点都不好看。” 第103章 胡说 “你胡说什么？” 方雅晴站起身，看着身前的小人儿，脸色青红交加。 “不过是个乡下的赔钱货，你懂什么？” 她可是穿越女，气运之女，却在木山村这个小地方频频受方家人的气，凭什么？ 明明应该整个方家都围着她转的！方南枝就该无怨无悔替她嫁给残废的！ 方雅晴眼神微眯，扬起手就要打小丫头。 反正这里没方铜在，她出口气也没关系。 “略略略，就是丑，就是丑！” 方南枝多机灵，见势不对左右躲闪，还不忘挑衅。 方雅晴脸色就越难看，眼神都喷火了。 恰在这会儿，村里热心肠的刘大婶从山上摘了些野菜和栗子下来，刚一路过，就看到个影子闪到了自己身后。 “刘婶婶，有人欺负我！” 方南枝躲在她身后，却在对堂姐做鬼脸！ 她不是打不过堂姐，只是爹说过，用脑子比打架更重要。 看到来人是方南枝，刘婶子立马温和不少。 这丫头的亲娘，生前和她关系最好，所以她难免多照顾几分。 “枝枝啊，你这是在干啥呢？” 她转过身，拍拍落在方南枝身上的碎叶。 “堂姐说我是乡下丫头，赔钱货，还要打我！” “别胡说，刘婶子，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方雅晴强笑道，她可是很重视名声的。 起码在伯府来接人时候，不能听到什么不好的。 刘婶子只是暼了她一眼，就转头看向方南枝。 “枝枝，你可千万别跟你堂姐学啊。还看不上乡下丫头，她不也是乡下的？这眼下大伙都快吃不上饭了，大伙不是干短工，就是去山上摘栗子，就你堂姐脑子跟有病似得，在那绣花儿！” “你说谁脑子有病！？” 方雅晴气的浑身颤抖，没想到刘婶子这么说她。 “嗯嗯，刘婶婶，我知道，堂姐，这里不太对劲。” 方南枝指了指脑袋的方向，嘿嘿对着刘婶子笑。 刘婶子被逗笑，摸了摸她的小鼻子，拉着小丫头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方雅晴气的跳脚。 她们不过是乡下人，居然敢这么对自己？ 踢打了好一会儿地上的石子，方雅晴这才冷静不少。 不过，她又何必跟这些人计较呢。 方雅晴冷笑，这群泥腿子不过是只知道吃喝二字罢了，跟她可不是一路人。 重新坐回树荫下，方雅晴拿起没有绣完的鸳鸯，又一针一针的绣了起来。 等伯府的人回来接了她，那她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未来的大家夫人，跟这群人绝不是一个层次的！ 方南枝和刘婶子分开后，当即迈着小短腿去办事。 没一会儿，带着二娃叔几人回家了。 一进院儿，二娃等人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方铜，正拿着个毛巾敷脸。 “老三，你这是咋了？”二娃率先惊呼，嗓门差点掀翻了屋顶。 “该不会又是灾民打的吧？” “管他是谁打的，把三哥打成这样，就是跟我过不去！” “三哥，是谁干的？” 铁柱凑上去，一脸的义愤填膺。 看几人仗义的模样，方铜也没客气，开口道：“今儿去了趟饕餮楼，寻思去看看小虎。” “那酒楼的大厨仗着待的年头久了，就欺负人，我这不是看不下去，上去帮了一把。” “谁知道回来路上就遇到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拦着不让我走，说啥还要废了我，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怕是回不来了。” 方铜话语激昂，还夸大了不少。 煽风点火，他是专业的。 果然，二娃几人一听，立刻气的脸红脖子粗。 “那群人多半就是宋大厨雇来的。” 方铜可不信，真就那么赶巧，刚得罪了宋大厨和宋胖子，就遇到什么灾民。 “等明儿个进城，我们跟你一起！” 二娃咧嘴，贼兮兮的眼里满是精明。 “到时候肯定把场子找回来，好好给老三报仇，也给小虎兄弟出出气！” “对，三哥，你可别拦着，那人敢做一次，就敢做第二次，可不能就这么饶了他！” 几人商量着报仇。 钱凤萍站在一旁，心底忍不住担心。 打架这事，她帮不上忙，可也不能劝着自个男人硬是忍气吞声。 “行，这仇咱一定得报！不过，这次喊你们来，不是为了这事儿的。”方铜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主要是想让你们来我这儿干活。” “有啥活直说就是，咱兄弟说啥客气话！” 狗蛋以为是帮着白干活。 兄弟之间互相白嫖，不是很正常的吗？ 方铜则慢条斯理解释：“这可不是一般的活儿。咳咳，你嫂子研究出个点心，叫蛋糕，在城里卖的可好了，眼下就缺人手了。” “二娃狗蛋就来给我打鸡蛋，一天给十五文。” “铁柱也是，一天十五文，帮着我炒炒栗子，再跟着我一起去酒楼送货。” 他这么安排，是因为铁柱长的最壮实。 短短几句话，可惊呆了三兄弟。 三人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狗蛋磕磕巴巴开口：“三哥，几天不见，你这是发达了啊！” 他激动不已，简直快要跳起来。 盼了多少年了，可算有兄弟发财了，他们几个也能跟着喝口汤啊！ 且县城里的短工，一日工钱连十文都没有，方铜开口就给他们十五文！ 多够义气！ “咋，不想干啊？” “干！干！”人人异口同声的点头：“你带我们发财，咋能不干呢！” “三哥，俺以后一直跟着你干！” 狗蛋说着就要过来和方铜抱一个，却被后者闪开。 他可是浑身青紫，还没好呢，被狗蛋这一抱，不得直接躺炕上下不来了！ 几人闹了好一会儿，还是钱凤萍笑着开口。 “今个时辰不早了，就都留在家里吃饭吧。” “我婶婶做饭可好吃了！” 方南枝捧哏，还贼有心眼道：“叔叔们，吃饱点，明天一定能帮我爹找回场子。” 小丫头握紧拳头，一副凶狠表情。 要不是年纪小，她就亲自上了。 二娃几个被逗笑：“老三，枝枝丫头这股狠劲可随你了，啥都能吃，就是不吃亏！” 第104章 肉丝面 几人说话间，钱凤萍已经进了灶房。 说来惭愧，自打他们两口子成亲后，这还是头一次留人在家里吃饭。 不过也没办法，正巧遇到灾荒，家家户户都没有粮，别说是留人吃饭了，光是自家都很难吃饱。 好在，今个方铜买了肉的，请人吃饭也不算寒酸。 钱凤萍熟练的把肉切丝，放在一旁稍作腌制，便着手准备起其他配料。 葱姜蒜切末，热油炒香，加入腌好的肉丝一翻，香味瞬间散开。 方南枝闻着味儿就来了，砸吧砸吧嘴。 “婶婶，好香啊，做了什么？” “肉丝面。” “这个我知道，肉丝要粗粗的才好吃。” 方南枝蹦跶着进来，踮起脚就往锅里瞅。 能看到腌成酱色的肉丝在油里滋滋冒泡，方南枝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吃一口。 “枝枝先出去等着吧，这锅烫的，可别伤着了。” “没事，没事，我就坐在旁边看着！” 方南枝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哪怕是现在吃不着，闻闻味儿也是好的！ 钱凤萍拿她没辙，只能加快速度。 看肉丝炒的差不多，她便加水煮沸，下入面条。 钱凤萍又拿了点野菜撒进去，香气扑鼻。 等肉丝面出锅，方南枝早就按耐不住，上去抢着帮忙端。 小丫头端了两个比她头还大的碗出来。 院子里有石桌，今个人多，干脆就在院子里吃。 二娃几个帮小丫头接手。 钱凤萍又送出来几碗。 方南枝等客人们都有了，才来拿自个的。 “我要多一点腌菜，婶婶做到腌菜最最好吃！” 钱凤萍被她的话逗得开心，干脆端了一碗腌菜出来。 她又盛了一份，里面还放了个蛋。 “你们先吃着，我去给枝枝二伯送一碗。” 二娃狗蛋点头如捣蒜，见她进屋，这才端着碗狼吞虎咽起来。 “三哥，嫂子真是好手艺。” 狗蛋吃的腮帮子鼓老高，还不忘奉承两句。 方铜也吃得欢，没空回他。 这肉丝面红油赤酱，还放了钱凤萍特制的腌菜，味道一绝。 几个老爷们三两口就吃了个精光，正巧给出来的钱凤萍瞅见。 任何好话都比不过吃的干净的碗，作为厨子，钱凤萍很是欢喜。 “不够再去盛，面下了不少呢。” “这多不好意思。” 二娃三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更何况如今家家户户都难，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多加。 尤其这是白面和肉呐。 “咋这会儿不好意思了？”方铜觉得好笑，不忘提醒道：“不吃饱了，下午干不好活儿，我可扣工钱。” 三人一听，面面相觑，这才端着碗进了灶房。 再出来时，手里则是端了两碗素面。 不是钱凤萍抠门，肉丝确实没了。 那汤子还有少许油水飘着，但远没有第一碗那么敦实。 但他们不挑，如今能吃着一口面，就很幸福了。 “那就谢谢三哥，谢谢嫂子。” 三人嘿嘿笑着，端着面碗坐了回去。 方铜吃饱喝足，这才抽空，就着水缸的清水看起了自个青紫交加的脸。 左眼有些微微肿胀，双颊更是带着青紫，好在没有肿胀的太高，否则也和猪头没什么两样了。 方铜皱眉，他可是靠脸吃饭的，这群混蛋别落他手里！ “吃不下了！” 方南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这一碗面已经超出她饭量了。 方铜看了她一眼，扯出个笑。 “吃饱了就跟爹出去一趟。” 刚好溜溜食，以前没条件，这丫头总吃不饱，导致一吃好的就不节制。 “爹，您都这样了，不如好好歇歇吧。” 方南枝不想动弹。 以前爹受了伤，都要躺十天半个月，任凭爷爷怎么骂都不干活的。 现在爹爹变了，唉，这可能村里人说的，赘了媳妇就勤快了吧。 “我咋了？爹就是挨打了，也比你几个叔长的俊。” 方铜不乐意了，这闺女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三，你这话就不厚道，明明我才是最俊的。” “我长的也不差。” “三哥，你现在跟个猪头也不差啥，还胡咧咧！” 铁柱三人不服气了，纷纷插嘴。 论自信，他们几兄弟是不相上下的。 方铜淡定剔牙，还翘起二郎腿，皮笑肉不笑道：“我呸，你们那歪瓜裂枣的，真长的好能一个个娶不上媳妇？” 一句话，杀伤力极大。 单身汉三兄弟瞬间说不出话。 “老子不仅有媳妇，还儿女双全！” 挤兑完兄弟，方铜就带着闺女施施然出门了。 方南枝到底是亲闺女，嘴上懒，却还是绷着一张小脸去搀扶爹。 父女俩一路来到村长家门口，村长老头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一瞅见方铜，老村长脸都拉下来了。 大晌午的，咋这货又过来了？ 虽然这小子最近几次来，也没惹是生非，但不知怎么着，一见他就心气不顺。 老村长悄摸起身就准备回屋，没成想方南枝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村长爷爷好！” 方南枝率先开口，原本都背过身去的村长没办法，只能又扯出个笑容来，朝着方南枝看去：“哎，枝枝也好。” 顺着小丫头身后看去，方铜那张狼狈的脸可是吓了村长一大跳。 “你这是咋了？” 村长心里打鼓，难不成方铜这是和村子里的谁打了一架？ 还以为他早就金盆洗手，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是找他来做主了？ “出了点小事儿，不碍事。”方铜一笑，把话题扯开：“这次过来，是为了跟您老说个好事的。” 老村长打量方铜一番，将信将疑：“啥好事？” 真不是找他告状？ “如今不是都在外头摘栗子吗？以后栗子大了，就都送过来我家，我家可都收，五文钱一斤！” “但可不要带壳的啊，打下来的栗子，外头的壳得去了才能算钱。”方铜补充。 不然自家人收了去壳费时又费力。 一听到这价格，村长老头脸上的警惕瞬间换为震惊。 五文钱一斤？ 那栗子山上长的，白捡的吃食，还出钱收？ 这方铜真是有了本事，居然能拿钱来收购栗子。 不对啊，他哪来的银钱？不会是唬他吧？ 第105章 被抓去考试 村长老头满心疑惑，再怎么说，方铜这模样过来，可实在不像是报喜的。 看出村长叔的不信任，方铜也不着急，继续道：“您放心，到时大伙如果卖，给我送过去后，当场算好就结清银钱！” “大伙吃了这么些日子的栗子，孩子们脸都吃黄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不得换点米面啥的，给家里孩子补充补充营养。” 方铜趁热打铁，给村长耳边吹风。 老村长蹙眉，眼里的审视一点没少。 “老三呀，这事儿确实造福村儿里人，但你可得想清楚咯，五文钱一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倘若那消息放出去了，最后没这价，你可就不好收场了。” 如今村儿里家家户户，日日捡栗子，肯定都攒了一些的。 这五文一斤的消息放出去，方铜再变了心意，可不好整。 “我也不瞒着您，这栗子买卖我是和县里大茶楼合作的，为了找这买卖，我可没少吃苦，路上还被人给揍了！” 方铜装可怜，指了指脸上的淤青，又撸起袖子给村长看胳膊。 上头大大小小的伤痕无一不表明，方铜所言属实。 “我受这么大苦，都是为了咱村里人，让大伙多一条活路啊。” 方铜说瞎话都脸不红心不跳。 受伤则成了为全村人谋好处的代价。 “村长爷爷，我爹说的都是真的！” 方南枝虽然不懂爹的心思，但是支持总是没错的。 老村长看了看父女俩，若有所思。 虽然方铜十句话有八句都是放屁，但枝枝不同啊，这小丫头，村长看着就稀罕。 只是……村长不傻，怕是方铜真有了门路，栗子有啥用处才收，可不算是为了村里人。 不管咋样，这有人收栗子，对大伙是好事。 老村长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行，说好了银钱现结，我就给你跑趟腿。” 这事算是谈妥了。 父女俩回了家，方铜也没闲着，当即开始给铁柱三人训话。 “干活前，都先去洗手，手指甲长的也得剪剪！咱这是吃食生意，必须干净。” 三人应下，当即整理个人卫生。 方铜双手背在身后，检查的很严格。 都是当过混混的，谁不知道谁？平日里两三天都不洗一回手。 那是真埋汰。 好一会儿，三兄弟感觉都洗秃噜皮了，方铜才满意。 “我先教二娃和狗蛋怎么打鸡蛋，再教铁柱咋炒栗子。” 方铜撸起袖子，拿过鸡蛋和碗就开始倒腾。 “把鸡蛋打进碗里，记得蛋清和蛋黄得分开，然后蛋清加糖，开始搅，一直搅到冒小泡。” 方铜边动手边说，嘴里念念叨叨。 奈何身上有伤，才打了一会儿，胳膊就酸的不行，开始颤抖起来。 “行了，我听懂了。” 二娃第一个发现，一把夺过方铜手里的碗，开始搁楞起来。 他速度快，没一会儿里头就出了细密的小泡。 “然后呢？” “再加糖，继续打，泡沫变得绵密，再加一次糖。” 方铜指挥着，狗蛋也有样学样，打了两个鸡蛋，一起做。 等打好了两碗鸡蛋，两人手腕明显酸胀起来。 “累了就休息休息，这鸡蛋一天只要能出那些数就行。” 钱凤萍端了两碗糖水出来，递给两人。 “谢谢嫂子。” 二娃和狗蛋受宠若惊，急忙接过。 一天有十五文的工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还有糖水喝。 “三哥，那我呢？我该咋干？” 铁柱已经蠢蠢欲动，既是为了赚钱，又是为了小甜水。 方铜哪里不懂他的心思，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你要干的就多了，炒栗子可是个技术活。” 他念叨着，带着铁柱去了灶房。 钱凤萍早就处理好了栗子，都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方铜热水熬糖，演示起来。 “先熬糖水，再把煮过的开了口的栗子放进去，等糖水熬的差不多了，炒栗子，大火收汁。” 铁柱点头如捣蒜，也尝试起来。 “啊！” 没一会儿，杀猪般的惨叫从灶房传出，钱凤萍和方南枝都过来了。 “咋了这是？” “烫，烫！” 铁柱通红的大手直接泡进冷水里，疼得呲牙咧嘴。 地上还躺了一个栗子，正冒着白烟，糖水往下滴。 “铁柱叔，你小心点。”方南枝一眼就看出不对，提醒道：“热糖水比烤红的木柴还烫呢！翻炒的时候，要慢慢来。” “都让你慢些。”方铜最为了解铁柱，叹了口气：“又不着急，今儿个下午学会了就成。” 秦家院子里今儿个格外热闹，外头的人路过都不由得朝里瞅一眼。 秦彦看了半晌，见方南枝小蜜蜂一样，在院子里四处跑。 给二娃叔往锅里加糖，给铁柱叔送柴火，忙活的不行。 他轻咳一声。 “枝枝，今日的字写完了吗？” 方南枝浑身一震，笑容都僵在脸上。 她缓缓回头，换上个讨巧的笑。 “还，还没呢，但是我……” 话没说完，方南枝只感觉后脖子一凉， 她被秦彦抓住，开始扑腾，可怜巴巴的求饶。 “哥哥，我保证待会就去写，我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好不容易家里这么热闹，方南枝可不想被困屋子里写字。 “再多说一句，就多写十个字。” 方南枝委屈，捂着嘴巴直呜呜。 秦彦拎着小丫头进了西屋，把外头的喧嚣隔绝在外。 方银看见两人进来，嘿嘿直笑。 “枝枝，一起，一起读书。” 他下不了炕，早早就被侄子压迫看书了。 见侄女来陪他，他当然高兴了。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方南枝被放在凳子上，整个人像是受尽委屈的兔子。 “哥哥，三字经我都已经学完了，为什么还要写字？” 方南枝瘪瘪嘴，圆溜溜的眼睛跟随秦彦的动作移动视线。 秦彦拿出个卷子，递给小丫头。 “今天和之前不同，这里面是你学过的所有东西，我们考试一次。” 方南枝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考试，她还没参加过呐。 “你若考了甲等，哥哥就送你一个礼物。” 第106章 礼物 听到有礼物，方南枝眼睛微亮，也没刚刚那么抗拒了。 小丫头抱着手里的卷子，平铺在桌子上。 “哥哥，你可不许骗小孩哦。” 她捏着笔，跃跃欲试。 她年纪小，但知道礼物都是好东西。 秦彦被小丫头这副样子逗笑，还真是个好哄的。 “放心，半个时辰内，答完这张卷子如果答的好，我就把礼物给你。” 方南枝咽咽口水，不知道哥哥准备的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 她翻开卷子，上面是哥哥工整的字迹。 平生头一次考试，方南枝的小心脏噗噗乱跳，感觉紧张不已。 秦彦则笑眯眯到了二伯炕边。 “二伯，今天写几个新字吧。” “彦哥儿，写旧的吧，我写的好是不是还有加糖的牛奶喝？” 方银舔了舔唇瓣，八尺大汉做这么呆的动作一点也不违和。 牛奶加糖是家里这几日刚研究出来的，很受二伯喜欢。 秦彦有些哭笑不得。 最近二伯就学会二十多个字，每次学新字都写的缺胳膊短腿。 两人都约好了，每写好一个字，就礼物甜牛奶，他却没想到，二伯能想到用旧字重复应付他。 “不行，必须写新的。”秦彦铁面无私。 这下，方银也瘪了瘪嘴。 彦哥儿这个侄子一点不听话呀。 这里安静下来，方南枝坐在一旁，用笔头顶着下巴，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个题之前哥哥说过，这次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下意识就朝着其他方向看去，眼神求助一般看着二伯。 二伯面前摆放着的正是《三字经》，如果能提醒下她呐？ 方银正因为练习新字焦头烂额，脸上都出汗了。 感觉到枝枝的视线后，他抬起头来，正好四目相对。 对于侄女眼神里的意思，方银完全不懂，好奇的歪了歪头。 “枝枝，怎么了？” 这话惊动了秦彦，他回过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直勾勾盯着小丫头看。 “做题的时候，可不能东张西望。” “如果再有这种事儿，就直接判为不合格了。” 小丫头讪讪一笑，乖巧低下头去，再也不敢东张西望。 都做了快一半了，如果不合格，那自己的礼物就都没了！ 方南枝老实的像个小鹌鹑，抱着手里的卷子涂涂写写。 半个时辰过去，方南枝好似被抽空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虚脱一般举起手里的卷子。 “哥哥，写完了！” 秦彦拿过卷子，看了眼，上面满满当的，他满意点头。 “不错，全都写上了。” 起码态度极好。 “那当然了！” 秦彦一句顺口的鼓励，让方南枝瞬间骄傲起来。 从开始认字到现在，也不过几日的时间，她却能写出那么多字儿了。 想当初方擎天和方泽天跟大伯启蒙，三五天才学会了写自个名字，大伯母都骄傲的在村里到处说。 说俩堂兄也有读书天分，随爹了！ 可小丫头认为，大伯根本比不上自个爹，所以她比堂兄们聪明也是正常的。 越想，方南枝越觉得自个厉害，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秦彦把她高傲的小模样都看在眼里，觉得哭笑不得。 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模样，和方叔是如出一辙。 秦彦拿着卷子坐在一旁，认真审查起来。 方南枝伸着脖子，时不时看一眼，心里又奇异的从自信变得紧张。 小丫头不知道，这就是被考试支配的恐惧。 “不错，绝大多数都是正确的。”秦彦一边批改，一边也不吝啬夸赞：“我们枝枝果然聪慧。” “嘿嘿，那当然了。”方南枝乐呵呵的，眉眼弯弯。 尽管有时候厌学，但爹爹说了，读书不是一般人能有机会接触的，能学一分就长一分本事。 所以平日里哥哥教她，她可都认真学了的。 “这是什么字？” 秦彦突然指着其中一道题，询问。 方南枝看了眼，答道：“初呀。” 秦彦一听，眉头皱了皱。 答案倒是没错，就是这个字，实在看不出来。 “这个字可难写了，我写了好久！” 看得出这个字对方南枝来说很困难，几乎挤在一起。 “字写的太丑了，算错。” “啊？”方南枝一愣，立马抗议。 “明明就是对的！” “你让方叔看看，能看得出是什么字吗？” 方南枝气鼓鼓，早就知道哥哥会很严格，没想到这么过分！ 不过是一个字，就当是让让哥哥了，不生气，她不生气。 方南枝心情逐渐平缓，秦彦却没放过她的意思。 “这个也看不出样子，算错。” “还有这个，写的太宽，也不行。” 方南枝嘴巴都长大了，哥哥这样，她真的还能拿到礼物吗？ 挑剔了一遍错字，秦彦这才收手，看了眼坐在对面，嘴都撅得能挂油壶的小丫头，笑道。 “记得都对，就是字丑了点，还得多练。” “呜呜。”方南枝委屈巴巴：“哥哥好过分，礼物没有就算了，还要让多写字！” 她趴在桌子上，心情早已跌入低谷。 “谁说没有礼物了？”秦彦笑眯眯的。 这话一出，方南枝立马抬起头来，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卷子。 卷子上写了个大大的“甲”字。 “评级有三个等级，分别为甲乙丙。你这次，可勉强得个甲等。”秦彦解释。 方南枝可不傻，甲等明显是最高的，她不在意勉强不勉强。 “那是不是说明我写的很好啊？” 秦彦点点头：“除了那几个错字之外，全部都对了。” 方南枝瞬间雀跃起来，果然她还是很厉害的。 “枝枝很聪明，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成绩可不容易。” 秦彦笑着，声音清润。 像是变戏法似得，秦彦从轮椅后面拿出个小巧的东西。 “这是答应过你的，给你的礼物。” 他张开手，一个木质的小鸟出现在方南枝面前。 方南枝看着小鸟，惊呆了。 如果不是小鸟一动不动，上面还有明显的拉绳，她真要以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真正的小鸟了。 她拿过小鸟，小心翼翼的抚摸。 木匠的手艺肯定很好，才会出了这么个惟妙惟肖的鸟。 第107章 野猪 见她愣神，秦彦有些拿不定主意，询问道：“不喜欢吗？” 方南枝头用力的摇摇。 “很喜欢，小鸟跟真的一样！” 她捧在手心里，好似对待一只活物。 “喜欢就好。”秦彦重新扬起笑，眉眼里都是温柔。 方南枝看着那根拉绳，好奇的尝试了下。 原本紧靠身体两侧的翅膀在拉绳的作用下瞬间张开，开始扑腾起来。 “居然还会扇动翅膀！” 方南枝惊喜极了，整个人激动的跺脚。 “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小丫头，秦彦心里软软的。 不枉费他花费了三日，才做好。 [叮！恭喜宿主帮妹妹完成阶段性学习，奖励一头猪，健康值+5。] 秦彦挑眉，一整头猪？可惜了。 如果真能拿到，家里能吃一段时间肉了。 [叮！为宿主随机抽取野猪一头，因为目标庞大，且为活物，预计在三日内到货。] 方南枝的脑海里也响起了系统提示，但她心神在木雕鸟上，没太细听。 “我得拿去给爹看看！” 小丫头把小鸟捧在怀里就往外跑。 方铜教完了三兄弟，坐在一旁歇着。 “爹，你快看！” 方南枝把手里小鸟递过去，话里满是兴奋。 “这是啥？看着怪精致嘞。” “是哥哥给我的，我考试得了甲等，这是礼物！” “甲等？”方铜有些意外。 当初方金在学堂考试，不过屡屡得了乙等。 哪怕，秦彦安排的考试，肯定和学堂的天差地别，但方铜不管这些，他闺女就是厉害！ 他一把抱过方南枝，语气极为骄傲。 “不愧是我闺女，脑瓜子就是聪明！” “那当然了！” 方南枝像个骄傲的孔雀，昂起头来。 等有机会，肯定要去堂兄那儿呛呛他们，谁让他们一直说她是赔钱货？ 夕阳渐出，余晖漫洒，天边逐渐镀上一层金辉。 铁柱三个大老爷们坐在院内，手抖成筛糠。 “这活儿还真不轻松！” “是啊，我这手都哆嗦了。” 铁柱双手放腿上，看着止不住颤抖的胳膊，反倒没半点疲倦，嘿嘿直笑。 “三哥一天给十五文呢，哪怕一天让俺炒翻倍的栗子，俺都乐意！” 他家中兄弟多，最近又是种麦子，又是捡栗子，活他没少干，但一到饭点，家里人阴阳怪气，嫌他吃的多。 铁柱没少在家里受窝囊气。 如今能日日来方铜这儿做工，能赚钱，还讨个清静。 钱凤萍在灶房，同样满头大汗。 虽然篦子多，但就灶台少啊。她这一下午都没间断的，蒸蛋糕。 到现在，蒸了三回，十六篦子！ 给酒楼茶楼送一百二十块，也就是十五篦子，多的一篦子，还能留下来今晚吃。 当然，人多，只蛋糕是不够的。 钱凤萍都没休息，当即开始做晚食。 方铜屁颠屁颠来帮忙了。 “钱娘，今儿晚上我就再搭两个灶台，明日三个一起用，蒸蛋糕就用不了这么久。” “你如今受了伤，可得先好好养着。” 钱凤萍不放心，看方铜那青紫一片的脸，心里一阵担忧。 “不碍事！”方铜笑笑，安慰道：“都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现在能跑能跳的！” 夫妻俩烙了不少粗粮饼子，香味逐渐飘散。 方南枝帮忙端饭，把几张大的放在了叔叔们面前。 “叔叔们今天辛苦，婶婶特意烙了几张大的，不够还有呢！” “都敞开了肚子吃，吃不饱可不准走。” 方铜端了不少咸菜，看着格外大气。 “对，吃不饱可不准走！” 方南枝也有样学样，一大一小叉着腰，看起来像复制黏贴似得。 三人本就不是客气的人，这会更敞开了吃。 狗蛋吃的腮帮子溜圆，边嚼边念叨：“三哥，我能不能留张饼子带回去给我爷吃？” 他和家里老爷子相依为命，自然就放不下那个唠叨的小老头。 也不知道爷爷吃上饭没。 可惜中午的肉丝面是太打眼，不好拿出去。 “瞧你说的，带吧，别给人看见就成。” 狗蛋听得直点头，眼里的感激是藏不住的。 吃饱喝足后，三人迟迟没有离开。 “咋的，没吃饱？”方铜调笑道：“照你们这个吃法，明儿可不敢留你们吃饭了。” 二娃挠头憨笑：“老三，我们也不能白吃你的饭。” 干活是给十五文，有工钱。 他不傻，今天他们连着蹭的两顿饭，可就是人家招待的了。 要知道，现在外面灾荒呐。就是血亲兄弟，你多吃两口，都得互相计较。 也就是老三了，让他们连吃带拿的。 “三哥，听你和嫂子说，这灶台不够，我们正好留下来，搭把手搭灶台。” “更何况你现在还受了伤，多个人也能多个帮手。” 方铜心里感动，自然没拒绝。 “行，没白拉拔你们，那就都留着吧！” 几个人当即忙活起来。 “铁柱，你给运泥和砖。” 方铜喊了一嗓子，带着狗蛋二人一起搭灶台。 方南枝也没闲着，硬是肃着小脸，帮铁柱抬泥框。 她眉头紧蹙，好像全身都在使劲，然而铁柱没感觉到轻多少。 只觉得小丫头太招人稀罕。 “枝枝啊，不如给我当干闺女吧？” “去你的，干爹这事落得着你？”狗蛋不乐意了。 “我最疼枝枝，该排第一个才是。”二娃跟着嚷嚷。 三人顿时争起来。 方铜叉腰。 “都别想美事啊！你们稀罕就自己生一个，这可是我闺女！” 三人一听，立马换上一脸愁苦样儿。 稀罕稀罕都不行，真够小气的。 更何况他们媳妇儿都没有呐，去哪生闺女？ 几人说说笑笑干活。 钱凤萍也没闲着，为了多两个灶台，她给灶房腾出来不少杂物，都得收拾到后院去。 秦彦给她打下手。 天色渐黑，明月高悬。 原本明亮的院子暗下来，开了几盏昏黄的灯。 几兄弟把灶台搭建完了。 人多就是速度快。 要知道，这灶台若是方铜一人来做，少说得两三个时辰才能完工。 狗蛋看看天，擦擦汗起身。 “完事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明个再来。” 第108章 来了 送走了兄弟三人，方铜这才彻底歇下来，有机会坐下来摸摸身上的青紫。 “可别碰，这种伤越碰越严重！” 钱凤萍阻止他的行为，拿出些消肿的药草来。 “只剩下这些了，明儿我去找古郎中买些来。” “这些够了，不用买了。”方铜接过药膏，劝道：“如今啥玩意儿不金贵啊，这也没那么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好不容易生意赚了些钱，方铜可不打算因为这点小伤就去做不必要的开销。 这几日忙的厉害，方铜都没有时间好好睡个囫囵觉，这会儿早就累得不行了。 “钱娘，你也别太劳累，早些睡了明儿才有精神啊。” 方铜捏捏肩膀，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西屋。 方南枝正和二伯摆弄木头小鸟翅膀呢。 看到三弟进来，方银大方招呼。 “弟弟，看小鸟。” 方银捧着小鸟，生怕摔了。 “好漂亮的。” “好好，漂亮，哥，别玩了，早些睡吧。” 方铜累坏了，哈欠打的眼泪直掉。 方银噘噘嘴，有些不开心，三弟一点点大时候，可喜欢跟他玩了。 等长高高以后，就让侄女陪他玩了。 果然，彦哥说的对，人都是会变的。三弟肯定是不喜欢他了。 但看着三弟疲倦的模样，他也没闹，只一翻身，生闷气，让三弟自己发现。 “爹，我还不困呐。” 方南枝也嚷嚷，这会儿还早，她还想多玩会儿。 但方铜累坏了，揉了一把闺女的脑袋，蹲下来一脸正经。 “不睡觉可长不高，以后打架没优势。” 方南枝一听，立马怕了。 她才不要当矮子，她的目标就是，要比两个堂哥高！ 到时候，嘿嘿嘿！ “爹爹，突然我就很困了！” 方南枝假模假样打了个哈欠，把小鸟宝贝的放在一旁，一溜烟钻进了被子里。 见闺女乖乖睡觉，方铜这才卸下一身疲惫，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光微亮了。 一晚上都没做梦，睡得极沉，看来真是累到了。 方铜晃晃胳膊，他没放在心上，舒展了下身子就下了炕。 “爹，早。” 方南枝打了个哈欠，迷瞪的眼睛一时半会睁不开。 “还早，再睡会儿吧。” 方南枝懵懵的点头，努力眯缝开眼。 她顿时被方铜吓的张大了嘴巴，瞌睡都没了。 “咋了，被你爹的俊脸震惊啦？” 方铜没脸没皮，自夸起来更是带着臭屁的笑。 虽说今儿个身上不疼了，左眼却感觉肿了些，视线都受阻碍了。 不过也无碍，他长得俊，这点小事儿可影响不到他。 “不是不是，爹，你的脸……哎呀！” 方南枝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明白，指指方爹的脸，语无伦次。 见她一时间表达不清，方铜也没察觉有何不妥。 闺女真是大惊小怪，她爹身体倍儿棒，一晚上恢复如初也不是啥稀罕事！ 方铜显然是没理解闺女的意思，吹着哨出了门。 他走到水缸旁，刚接了些水准备洗漱，就看到里头倒映出的脸。 脸上青紫更明显了，甚至横向加宽，变成了发面馒头，五官几乎是挤在一起。 “我靠！” 钱凤萍叫嚷声吸引，赶来看到方铜的脸，惊呆了。 良久，忍着笑:“你这是淤青显出来了，别担心，过几日就好了。” 方铜当然知道，但还是心情不好。 简单吃了早食，铁柱几个就来了。 本来送货的只有铁柱，但是二娃和狗蛋今个也去，为了帮老三找场子的。 方铜也不客气，兄弟就是用来扛刀的。 收拾好蛋糕栗子，四人便齐齐出发。 日上三竿，方南枝这才磨磨蹭蹭的起床，从西屋出来，接水洗漱。 “有人在吗？” 方南枝正洗漱到一半，就听着院里有人喊。 她一下就听出来，来人是刘婶子。 “我在！” 她蹦出来，只见刘婶子背了个麻袋，里头鼓鼓囊囊的。 见到方南枝，刘婶子立马露出个笑。 “枝枝啊，你爹在不？” “爹出门了，婶婶在！” 方南枝回应着，好奇的去瞅麻袋里的东西。 “刘婶子，这都是啥？” “这不是听村长说你们家里收栗子嘛，这是我家昨儿摘的，你们看看中不？” 刘婶子说着就要把麻袋里的栗子倒出来，方南枝急忙阻拦。 “先等等，我把婶婶喊出来。” 方南枝踢腾着腿进了屋，喊了好几声。 她可不会挑栗子，到时不能坏了事儿。 “婶婶，有人来卖栗子啦！” 钱凤萍听到声响，这才急匆匆出来，一刻不敢耽误。 秦彦跟在后头，不紧不慢的推着轮椅一同出来。 “钱妹子，这是八斤，你看看吧。” 刘婶子有些紧张，揉搓着衣角。 她也是听村长说，方铜家里给钱收栗子，这才拿了些来试试。 现在家里靠着栗子饿不死，但一点正经粮食没了，吃多了难受。 要是能换钱买粮，那可太好了。 趁钱凤萍秤栗子时，刘婶子到底没忍住，凑到小丫头身边小声询问。 “枝枝啊，你爹是要一斤五文收吗？” 她心里没底儿，家里人可一直说她犯浑，才会拿着所有栗子出来。 倘若真被坑了这些栗子去，可没法跟家里人交差啊。 “当然啦。”方南枝重重点头，似是看出她的犹豫：“刘婶子，你放心，婶婶人很好的，只要栗子没事儿，都照价全收。” 有了她的保证，刘婶子一颗心也算落了地。 方南枝是个好娃，她信得过。 “这是八斤栗子，我看过了，没有坏的。” 钱凤萍已经秤好，一旁的秦彦帮着算账。 他从钱袋子里一个个数出四十文，递给刘婶子。 “刘婶，这是四十文，你点点吧。” “不用，不用点。” 刘婶子心肝都颤了，手拿铜钱直哆嗦。 沉甸甸的触感让刘婶子感觉跟做梦一样，还是方南枝的声音唤醒了她。 “刘婶子，以后再有栗子再过来呀，爹要很多很多栗子呢！” “好，下次我再来。” 刘婶子露出个笑，眼神明媚不少。 想不到，竟真的能卖这么多钱！ 脚步飘忽的出了秦家大院，刘婶子回过神，往家跑，家里还有栗子呐，得赶紧去壳，还能卖！ 第109章 热闹 这次回去，看家里人还敢说她糊涂不！ 刘婶子兴高采烈的离开，正巧被村里的大嘴巴婆娘看了个正着。 “千真万确呐！” 那婆娘转头就在大树下散播起来，跟周围的村妇直嚷嚷。 “你们是没看着，那刘家媳妇手里捏着个这么大的钱袋子，鼓囊的！” “真的假的？村长昨儿个可是说了，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可不是，那栗子山上多了去，捡捡就能有不少。” 几人吱叽喳喳的说着，原本还不信此事的人也动摇了。 那栗子树山上多了去，过去捡捡就能出一大兜。 虽说方铜只要去了皮的，可那栗子沉甸甸的，一天怎么也能出十多斤来。 “不说了，我家里还有七八斤栗子呢，我现在就全给他们送去。” “我也去，我也去！” 几人拍拍屁股，忙不迭的朝着自家跑。 这种好事可不多，去迟了万一方铜不收了咋办？ 没一会儿，秦家门口就围满了人。 “钱妹子，先看我的！” “边儿去，我先来的，我的多，先给我算！” “都别挤啦！” 方南枝小小身影蹲在一旁。 看着快被踏烂的门槛，小丫头可不干了。 她直接搬了个木椅子过来，选了个平地儿，直接站了上去。 “谁再挤，我们家就不收谁的栗子！” 这话一喊，果然人群骚动减少许多。 见他们安定下来，方南枝清了清嗓子。 “再说一次，我们只要去了壳的栗子，可不要带壳的！” “我这儿可多了，你们可别不收啊。” “放心吧，今天过来的，我们都要！” 方南枝不确定爹爹要多少，但签了长期文书，肯定是越多越好啦！ 人群瞬间安静不少，得知他们不会白跑一趟，排会儿队有啥不可呢？ “钱妹子，这可都是些好栗子。”赵老太嘿嘿笑着，一双上翘的眼尾透露着精明：“你可得看好了，别给我算少了。” 钱凤萍懒得搭理她，平日里，赵老太就事儿多，这会儿显然是更得寸进尺。 挑了不少压在下头的坏栗子，钱凤萍这才上秤。 “三斤。” “咋可能就三斤？” 赵老太不干了，笑容瞬间垮下去。 “俺带了五斤来呢，咋可能只有三斤？” “你这两斤都是坏的，我们不收。” 钱凤萍平日只是老实，但不傻，肯定不当冤大头。 “你这不是欺负人嘛，哪里坏了？” 赵老太着急，刚想撒泼，就对上旁边秦彦那冰冷的眸子，火气一下子下去了。 想到上次这娃子当众放箭那事，老太太心里莫名凉飕飕的。 “赵奶奶，这是十五文。” 秦彦上前，声音带着疏远。 “若是您这会闹事儿，日后你们家的栗子，我们一斤都不收。” 赵老太背脊瞬间流下冷汗，咬着牙拿过钱。 “小小年纪的这么吓人，日后小心找不着媳妇！” 她的碎碎念没有引起秦彦的愤怒，反倒是一脸平和的看着她离开。 既然要收栗子，就难免应付这样的人，他早就提前想到了。 县城外，兄弟四人紧赶慢赶到了城门口。 成小虎早早等在那儿，来回踱步。 “小虎，你咋在这？”铁柱喊了一声，尤为热切。 成小虎闻声抬头，刚咧开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快步上前，看着方铜的脸，整个人来了火气。 得知他们要来，成小虎可是在这儿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谁知看到的是方铜那肿胀青紫的脸。 “方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昨天来时，可还是好好的呐！ “这个啊。”方铜摸摸脸颊，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是那宋大厨和他侄子干得好事儿吗。” 方铜也不瞒着，把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成小虎。 “放心，老子今天就来报仇的。” 他今天带了人手的，到时候他可要看看，那姓宋的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对，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厉害，小虎啊，放心，连着你的仇，哥几个一起报了。” 铁柱实诚，憨笑着解释，还不忘晃晃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兄弟几个胸有成竹，这次说啥都不能让方铜掉一根头发。 成小虎看着方大哥那一脸伤，脸色难看的不行。 难怪那天赵掌柜回来后，只有宋大厨出来了，不见那宋胖子在。 原来就是去堵方铜去了！ 成小虎咬牙切齿，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早该想到的，那对叔侄，肚子里没安好心！ 憋了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句话：“这种阴招都做得出来，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我不会放过他们。” 看出他的不痛快，狗蛋直接扯开话题，问道：“小虎啊，你这会儿在这做什么？” “赵掌柜对蛋糕的事儿很感兴趣，我记得近期方大哥日日来城里，我就打算来碰碰运气。” 方铜一听，来了兴趣，追问道：“赵掌柜想买蛋糕？” 成小虎点点头，脸上的怒意却半分未少：“有那叔侄在，饕餮楼可没好前景，方大哥，你被他们这么欺负，干脆就别把蛋糕卖给饕餮楼了。” 越想越觉得生气，成小虎恨不得这会儿就回去跟他们撕破脸，哪里还愿意让方铜做这种受气的买卖？ 方铜一听，不怒反笑了起来。 “小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那宋胖子打了我，是宋胖子的问题，他叔可不是掌柜，这事儿他可管不着。” “老三说的没错。”二娃也帮腔，笑起来看着格外机灵：“那姓宋的管不着，只要你们掌柜喜欢，给钱就行。” 铁柱和狗蛋也点头，觉得两人说的在理。 谁会不喜欢钱啊？ “可是……” “别可是了。”方铜打断他的话：“这事儿我自有办法，你放一百个心吧，等到时我去一趟饕餮楼，跟你们掌柜的聊聊。” 成小虎到了嘴边的话被硬塞了回去，看着方铜点点头。 他虽心有不满，可方铜说自有办法，那他肯定是信的。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我们先去把货送下。” 第110章 鸡犬升天 成小虎点点头，从饕餮楼出来了也有一阵子，他不好继续留在这。 “方大哥，你们要是有啥需要的，就喊我。” 他不放心的叮嘱着，见几人乐呵呵的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有三兄弟帮忙，没一会儿板车就到了清风楼。 万掌柜正忙着，匆匆让人卸了货，就交了货钱。 “今儿个看客多，不方便同你闲聊了。”万掌柜言语带着无奈，歉意一笑：“这栗子若卖得好，下次我多要些。” “成，那万掌柜先忙着。” 方铜也没打扰，拿了钱就离开。 三兄弟跟在后头，看着好几串铜钱，老三眼都不眨一下，往钱袋子里塞，心肝都颤了。 “三哥，我能看看货钱不？” 铁柱心痒痒，直搓手，嘿嘿憨笑：“俺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他家穷，他又不当家作主，可不手上没有过太多钱。 “行，给你看看。”方铜乐呵的把钱袋子丢给铁柱。 二娃和狗蛋也凑上前，看着里头满满当当的铜板，冷汗直冒。 “天爷，这么多啊。” “给我一年我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三兄弟眼睛亮闪闪的，原来方铜是真的要发了！ 方铜摸摸鼻子，一脸骄傲。 “这才哪到哪，走，去聚香楼。” “对对，还有聚香楼呢！”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铁柱把钱袋子还给方铜，继续推着板车赶路。 方铜走在三人后头，趁周围没人，赶紧把钱袋子藏进了裤裆里。 还是放在这儿踏实。 聚香楼门外，胡掌柜早早的站在门口，见到方铜过来，立马喜笑颜开。 “方老弟。”他迎上来，话语相比前日还和气不少：“你还能多接单不？“ ”另外，我看你这蛋糕似乎是切开送来的，那完整的是个整圆？“ 方铜一愣，应道：”是，整圆。“ ”圆的好，圆满嘛。“胡掌柜顿时眉开眼笑。 方铜有点懵，直接问：”胡掌柜，您这啥意思？有话您直说呗。“ 难道是惦记上他蛋糕方子了？ 这可不行，他准备当传家宝，以后让闺女陪嫁走。 不对，他闺女还小呐，可不嫁人，等个十几年，他有钱了，还能给闺女招赘呐。 胡掌柜呵呵一笑，打断他跑偏的思绪。 拉了方铜进屋说：”是这样，徐家老太太，后日过大寿。徐管家相中你这蛋糕了，要买一批坐寿宴上的点心，但这一块块的他嫌弃不好看。“ ”所以我琢磨，你整块给送，最好能在蛋糕上雕花啥的，那就寓意更好了。“ 闻言，方铜高兴起来，这是又来大单子啊。 可是，雕花，他哪有这手艺啊。 ”方兄弟，要是实在不行，我也能让楼里厨子试试。“胡掌柜这话是谦虚，聚香楼的厨子，手艺非凡，雕花可不算是。 方铜也知道这点，但不能答应啊。 蛋糕是自家买卖，卖的就是个手艺，聚香楼帮着接单子，是从中赚钱了，但赚的相当于卖货钱。 可不能，让他们在蛋糕手艺上也插手，时日久了，自家可就完全没优势了。 所以方铜挠了挠头：”这样，胡掌柜，我回去试试呗，明日带个样品给您看看？“ ”行。“胡掌柜也不强求。 两人谈话功夫，狗蛋三人卸完货了。 方铜拿了钱，这才和胡掌柜招呼离开。 二娃等人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县里这么大的酒楼茶楼，对方铜居然这么客气？ 老三果然出息了啊。 不愧是他们兄弟。 “看啥呢？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方铜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脑瓜崩，他们这才把看着聚香楼的视线收回来。 狗蛋摸摸脑袋，还有些震惊。 这原来老三真发了，不亲眼看见，根本不敢相信。 怪不得能一天给他们三人一人十五文，这么看来真就是洒洒水呀。 果然古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啊呸，他们才不是鸡犬呐。 见三兄弟一副飘忽的样儿，方铜忍不住得意抬起下巴。 “瞧你们这点出息，还不抓紧去饕餮楼啊。” “对，对，去饕餮楼！” 有了聚香楼和清风楼这一趟，几人腰杆子笔直。 饕餮楼本就比不上聚香楼生意好，还那么大架子。 这次定然要好好糗糗他们！ 饕餮楼门口，方铜突然停下脚步，挺直的腰杆都弯了下来，脸色更是差了三分。 “三哥，你咋了？” 铁柱担心，凑上前来。 二娃看了一眼就知道情啥意思，拉了铁柱一把。 “没事，老三这不是昨个挨打了，身体不好吗。” 二娃挤眉弄眼，料是铁柱再憨，这么多年兄弟，也立马懂了。 “都赶紧过来扶我一把。”方铜提醒着。 三兄弟嘿嘿一笑，上前一左一右搀扶，另一个跟在后头嘘寒问暖，好似方铜真是受了严重的伤。 赵掌柜听说了小虎约好人，就一直等着。 等的茶都凉了，看到进门的人，却怔愣住了。 不是说今儿个会有来卖蛋糕的，怎么这人看着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来避难的呢？ “赵掌柜，这就是我方大哥。” 成小虎见了，急忙上前引荐。 “蛋糕就是方大哥家的。” 赵掌柜从怔愣中回神，和善一笑，招呼道。 “方兄弟，请坐，请坐。” 三兄弟相视一眼，这才扶着方铜坐在一旁。 方铜一脸虚弱，拱了拱手道：”小的见过赵掌柜。“ ”方兄弟客气了，我年长你几岁，你喊我一声赵兄即可。“赵掌柜眼下可不好托大，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人的。 方铜惨白着脸浅笑，却没顺竿上。 两人寒暄了会儿，赵掌柜才直入主题。 “不瞒你说，这次主要是想和方老弟谈谈这蛋糕的事儿。” “县城如今没人不知道这新点心，吃过的人都说这口感绵软香甜，老少皆宜，我也是亏了小虎，才知道这蛋糕是出自你的手。” 赵掌柜夸赞完蛋糕，继续笑道：“不知，方老弟可愿意把蛋糕卖给我们饕餮楼？” 不远处，正在打扫柜台的周猴和宋胖子也在偷摸看这里。 昨日刚把方铜给赶走，这次赵掌柜亲自把人请来了，要是这小子有心报复，只怕他们两人没好果子吃啊。 第111章 以退为进 惶恐中，周猴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拿过旁边的扫帚，开始清扫角落里并不存在的灰尘。 方铜特意往两人方向看了一眼，当即虚弱的咳嗽起来。 “咳咳，赵掌柜，饕餮楼谁不知道啊，能得贵酒楼看重，那是我的荣幸。” 赵掌柜心中一喜，刚想顺势往下。 却不料方铜说话大喘气，叹气道：“只是我这乡下的泥腿子，做的东西真能入了大酒楼的眼吗？” 这话就有意思了。 蛋糕已经进了聚香楼，还小有名气，怎么就配不上饕餮楼了。 赵掌柜眉头皱起，他一下子明白了方铜的意思。 这是因为，前两次被宋胖子二人赶走的事，记仇呐。 此事，确实是饕餮楼的过错，人家有怨气是应该的。 “方老弟言重了，饕餮楼开门做生意，迎的是八方客。前几日的事，是我这个做掌柜的管教不严。” 他当即站起身来，对着方铜行了一礼：“放心，方老弟，这事儿绝对给你个说法。” 说罢，赵掌柜回过头，语气狠厉。 “你俩还不赶紧过来，给方老弟赔罪？” 周猴吓得一个激灵，却不敢反驳赵掌柜一句。 以往嚣张的宋胖子，因为心虚那冷汗都快把衣裳浸透了，哆哆嗦嗦的。 “愣着干什么？” 赵掌柜最后一次警告，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对不住啊，这位兄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两人鞠躬行礼，但语气憋憋屈屈，听着就不是真心的。 赵掌柜不悦，还不等开口训斥，就听“嘭”的一声。 方铜竟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面色更白了，眼神惶恐的看着宋胖子。 “不敢当，不敢当！” 他言语结巴，匆匆摆手。 “都过去的事，我一个泥腿子，当不得赔礼啊。” 见方铜这害怕的神情，饶是狗蛋几个都没能接得住戏。 这啥意思啊？ 不是来痛打落水狗吗？老三咋还突然就怂了？ 而赵掌柜则是心有疑惑，这方兄弟怎么一副害怕的样子？ “方老弟，你可还好？” 赵掌柜关心了句，却见方铜的盲目光一直朝宋胖子看，还满眼都是惧怕和胆怯，不禁皱起眉头来。 “行了，你俩先去后院砍柴吧。” “是。” 周猴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急匆匆离开。 宋胖子就不同了，双腿颤的厉害，他可清楚知道方铜这是要耍手段呐！ 昨个这小子挨打时候都不老实，重伤了一个人呐，怎么可能今天反而害怕了？ “怎么还不去？” 赵掌柜见他磨叽，言语犀利不少。 见掌柜发火，宋胖子不敢多说，忐忑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两人都离开，赵掌柜这才亲自上去扶起了方铜。 “方老弟，你这是，莫非有啥难言之隐？” 闻言，方铜好不容易才重新坐好，重重叹气，一脸无奈：“让赵掌柜见笑了，实在，我家都是老实的平头百姓，实在得罪不起人。” “哦？方老弟的意思是？”赵掌柜脸色难看，听话听音，这事儿可不简单。 方铜看了后院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昨个儿我来贵酒楼，许是说错话，惹了刚才那位宋兄弟不高兴了，这不，昨个回村儿的路上就给人揍了。” 方铜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的肉，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差点就小命不保啊。” “那领头的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身肥膘，还带着面纱，人家说了，如果我敢卖蛋糕给饕餮楼，就上我家去杀人放火。” 说到尽兴处，方铜还抹了两把脸，苦涩道：“我家全是老弱妇孺，乡下人家，哪敢得罪人啊。” 这话自然是添油加醋了的。 三兄弟看方铜哭的这么凄惨，无一不在心里佩服他的演技。 二娃平日里就鬼点子多，这会儿跟着也嚎了一嗓子。 “要不是怕小虎兄弟跟掌柜的说了这事儿，我们都不敢进饕餮楼的门啊。” 狗蛋也反应过来，跟着嚷嚷。 “就因为进了大酒楼一次，我兄弟被揍得，都没了人样了。” 赵掌柜拧着眉头，面色凝重。 细想昨儿个自己回来之后，宋胖子确实是不在酒楼，过了好些时候才回来，问去了哪儿也含糊不清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往日那宋胖子就喜欢偷奸耍滑，赵掌柜全当他是出去偷懒了，也没当回事。 如今看来，还真是给他惹了个大麻烦。 火气上涌，赵掌柜差点气急攻心。 碍于方铜几人在这，他花了好些力气才压住了心中的怒火。 “方老弟，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好好查查，若真是饕餮楼的伙计干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定不轻饶他们！” 赵掌柜说的义正言辞，语气又缓和些许，安慰道：“今天的事，是我招待不周，管教不到位，实在是，唉！” 明明是他请人来商谈生意的，结果，却成了这样。 他是真的心有愧疚。 方铜却又体贴起来，无奈摇摇头：“赵掌柜，你的心意我懂，能跟饕餮楼合作，那也是我的荣幸。” “只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冒险一试。” 方铜表现的很纠结，赵掌柜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不好强求。 他心知肚明，不把宋胖子叔侄俩的事处理明白，恐怕是很难合作上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两方又寒暄了几句。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方铜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被二娃扶住了。 赵掌柜亲自送着他们一行人到了门口，这才回来。 面上瞬间一片阴沉：“宋大厨呐？” 他不傻，知道方铜虽然一直卖惨，但眼珠子在转，明显不是个老实的，有演习成分。 但这事应该不是假的。 这饕餮楼，是该整顿了，他宋家叔侄俩还做不了主。 兄弟四个离开后，走了好长一段路，身后都看不见饕餮楼的影子，方铜这才直起腰来，活蹦乱跳。 他揉揉胳膊捶捶腿，刚刚那一出戏，搞得浑身都酸痛无力！ “不错，兄弟几个都很有眼力见儿！” 第112章 讲不讲理了? 方铜满意，不愧是他的兄弟们，默契杠杠的。 今个这出戏，到位！ 铁柱几个互相捶拳，跟着瞎乐呵。 “不过，三哥。”二娃没忍住开口问道：“这饕餮楼的生意，你不是说要接下的吗，怎么拒绝了？” “是啊！”铁柱担忧：“这不是错过了挣钱的机会吗？” 本来他们以为，老三是卖卖惨，告告黑状，让饕餮楼老板在价格上抬一抬呐。 结果不是这回事啊？ 方铜深不可测的笑了笑，叉腰道：“你们这就不懂了吧？这叫以退为进！” 赵掌柜能在饕餮楼这么大的酒楼主事，自然是有本事和心眼。 他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打他的领头人身形，想必赵掌柜早已有了想法。 肯定会去调查清楚。 手下的人这么嚣张跋扈，赵掌柜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双方想要合作，不解决宋胖子这事，就算暂时合作了，也会被人捣乱。 比如宋大厨给他们蛋糕加点料，让人吃出问题，搞不好他生意都得毁了。 所以，不如逼一下赵掌柜，快刀斩乱麻。 铁柱一听，重重拍他肩膀，一脸崇拜的样儿。 “不愧是三哥，俺以后得好好学学！” 方铜揉揉被拍疼的肩，也不生气。 “走，请你们吃馒头。” 他们兄弟几个进城是为了报仇出气来的，事没办完，这会儿当然不着急回去。 那就先吃点饭。 三兄弟也不客气，县城卖的可是馒头纯白面的。 以往太平年月，他们也很少能吃到纯白面，更别说现在灾荒了。 一人分了两个，吃喷香。 吃完，几人就蹲守在主街附近，离饕餮楼不远不近。 守到了晌午，烈日炎炎，照的人暖洋洋，几人纷纷打哈欠。 饕餮楼，成小虎找了个由头出来，顺着街边走了会儿，果然看到了几人。 兄弟间的默契不用多说。 都没串通过，但几个人心知肚明，这仇没报了，就不算完事。 “方大哥。” 他左右看看，发现没熟人。 压低了声音，凑在几人耳朵边上嘀咕好一会儿。 方铜几个听完，心领神会，当即走了，换地方！ 成小虎在街上转了几圈，这才回了饕餮楼。 日头越来越大，晒的人心烦气躁。 宋胖子提着菜篮子，走进小巷子。 后厨豆腐没了，平日这跑腿的活计是轮不到他的。可今个，掌柜特意点了他的名。 他咬牙切齿的攥着拳头。 “妈的，真是晦气！” 宋胖子心里烦躁，直接朝着路边的石子儿踢了一脚，脸上满是怒火。 今儿个一上午都在被赵掌柜训斥，好不容易听他骂完，又被宋大厨喊了去。 还以为是给他撑腰的，结果劈头盖脸又是一顿埋怨。 那可是他叔亲口说，要给方铜一点颜色看看的！ 谁知今日就变了脾性，要他想法子和成小虎打好关系，否则后果自负。 想起叔那警告的眼神，宋胖子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别看他平日里横行霸道，但最害怕这个叔叔了。 “不就是个破蛋糕吗，居然这么上赶着巴结个泥腿子！” “哪怕是这活计黄了，我也不稀的跟个泥腿子的兄弟道歉！” 他满心埋怨，却只敢背地里嘀咕。 突然，宋胖子打了个喷嚏。 总感觉有寒风吹过，凉飕飕的，仰头看了看高挂的太阳，有些疑惑，不应该啊。 宋胖子才收回视线，面前就陡然出现好几道人影。 “谁？！” “还能是谁？是你爷爷们！” 二娃单手叉腰，另一手拿着木棍，重重放在地上，“咚”一声脆响，让宋胖子咽了咽口水。 方铜和其他两兄弟就在一旁，四人形成了高高的肉墙。拦住了他的去路。 “姓宋的，这是去哪啊？” 方铜撸了撸袖子，又活动手腕，笑得很阴险。 宋胖子又不傻，腿肚子打颤了。 “你，你，管不着……” 说完，胖子极其灵活的一转身，就要往后跑。 可回身才发现，成小虎却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堵住了后路，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小虎，小虎，你们想干什么？” 宋胖子见势不妙，边后缩着边讨好笑笑。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叔说了，让我以后跟你好好相处，我明儿就去给割两斤肉，买点心，送你家里赔罪，你看咋样？” 宋胖子嘴唇子直哆嗦，说出来的话都打飘。 “呸，谁稀罕你的东西。” 铁柱早就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上去，沙包大的拳头砸了出去。 宋胖子当即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几兄弟顿时一哄而上，你一拳我一脚的招呼。 “啊！疼！” 宋胖子的尖叫声起伏。 “别，别打了，别打了，以后我再也不欺负成小虎了！” 这会儿正是饭点，几人还特意把人堵在个偏僻地儿，没人能来救他？ 成小虎冷笑，当胸踹了他一脚，才质问。 “昨个，是不是你带人打方大哥的？！” 他哭的鼻涕都出来了，哼哼唧唧的说不清话：“我说，我什么都说！” “昨儿个是不是你带人揍的老子呢？” 方铜也没了笑，眼神凶的能杀人！ 宋胖子嘴皮子颤了颤，哪敢承认啊，惶恐的摇头。 “不是，不是！” 他可是蒙着面纱的，怎么可能会被方铜认出来。 “大哥们，你们真的认错了，我昨儿哪里也没去啊。”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落下来，宋胖子整个给打的头脑发昏。 “不承认？不说我就打到你说！” 方铜冷笑一声，想到自个盯着的猪脸，他就心头火起，专门往宋胖子面门招呼。 先是一拳给打落了牙，有大巴掌抡圆了，左右扇。 势必要扇肿！ 如果方铜下黑手，成小虎就是手狠了，每一拳都砸在人关节处。 虽然不至于骨头寸断，但等明个，肯定浑身都疼。 “我说！”宋胖子本就不是心志坚定的人，捂着脸，鼻涕眼泪一起出：“是个，昨儿个是我，是我打的。” 啪—— 这一巴掌，是二娃赏的，喊声高亢：“真是你小子，敢欺负我们兄弟，没把我们放眼里啊。” 铁柱和狗蛋也跟上拳打脚踢。 “老子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敢动老三?” “我们在县城混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吃奶呐。” 宋胖子感觉身上落下数不尽的拳头，浑身都疼，他有些委屈：“别打了，我都认了，怎么还动手呐？“ 怎么承不承认都挨揍呐？ 还讲不讲理了？ 第113章 痒 显然，方铜几个今天不是来跟他讲理的，根本不搭理他的哀求。 ”爷爷们打你，你就得受着，还敢抱怨？“ ”砰！“ 这是铁柱出手了。 ”对，这一拳，是为了小虎受你这么久窝囊气打的！” 方铜一拳下去，赏了他一个乌眼青。 “这一拳，是替三哥打的！” 成小虎叫嚷，很是对称的给了一下。 宋胖子头昏脑涨，不知道谁动的手，往他裤裆踹了一脚，然后他就感觉到一股湿热。 “三哥，他尿裤子了！” 狗蛋嘿嘿笑着，嫌弃的不行：“这孬种真没胆！” 方铜拍拍手，打这胖子打的他手都疼了，但心里好在是舒畅多了。 “行了，差不多了，再打出人命了。” 方铜一开口，几兄弟才住手。 成小虎眼中一片红色，显然是没过瘾。 但他克制住了，只是朝着宋胖子呸了一声。 几兄弟神清气爽，迈着螃蟹步离开了。 墙角，宋胖子哭的一抽一抽的，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你啊，可不该掺和进这事来。” 走出去一段路程，方铜蹙眉看着成小虎，言语满是训斥。 他可还要在饕餮楼继续干下去呢，这种事传个信就行了。 怎么还亲自掺和？ 要是回头宋胖子一个口无遮拦告诉给宋大厨，成小虎的麻烦可就又来了。 成小虎憨厚一笑：“方大哥，这事儿你别担心，我自有法子。” 见他目光沉稳，似乎胸有成竹，方铜就没多问，拍拍他的肩膀。 “行，千万别莽撞。“ 寒暄了几句，方铜几人就要出城了。 ”小虎，你回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这回家后还有一堆事儿，蛋糕和栗子都得人做呐，可不能耽搁了。 成小虎点点头，看他们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去。 木山村。 秦家。 钱凤萍正在归整今个收的栗子，可不少，有百斤呐。 全是去了外壳的，她琢磨这东西能存老长时间，不如都做了。 整挨个清洗，洗干净再煮。 而西屋，方银坐在炕上，眉头微蹙，伸出大手朝着后背挠去。 “啪！” 方南枝小手拍了他下，还强行给拉了回来。 小脸上满是认真：”二伯，不能挠。“ 方银委屈瘪嘴，一米八的汉子眼底却很清澈：”枝枝，好痒。“ 说着话，他还难受的蹭了蹭后背。 “我知道，二伯，哥哥说了，你这是伤口要长好了，就是要痒的，但不能抓挠，抓破了咋办？” 方南枝叹气，她才七岁，就为不懂事的伯伯操碎了心啊。 方银却只听懂了一半，委屈的眼睛泛红：”痒，我忍不住。“ 这下，小丫头也蹙眉。 她是被蚊子咬过的，痒痒麻麻的，可难受了。二伯好可怜啊。 有了！ 她眼睛一亮：”二伯，我们出去玩吧。“ 哥哥说过，注意力可以转移的。比如她偶尔练字时候，会想家里的牛牛，外面的小鸟，然后字就不知道怎么写丑了。 哼，哥哥每次都罚她重写。 ”好啊！去玩！“方银果然高兴起来。 他这段时日，基本都在炕上，还被压着写字，早就坐不住了。 方南枝扶着二伯，出来院子里。 正帮娘清洗栗子的秦彦见了，没反对。 伤口既然开始长了，是该活动活动了。不干重活累活就行。 方南枝很是贴心的搬来小马扎，让二伯做下。 然后掏出了被系统处理过的玻璃珠！ “弹珠，玩弹珠！”方银拍拍手，又像是想起什么，笑容一整个消失，看向一旁的秦彦。 “枝枝，我们不带侄子玩，行不行？” 方银弯着身子，还知道小声在枝枝耳边说。 方南枝一听，一百个愿意！ 原因无他，只是哥哥太厉害，他每次玩都赢！ 秦彦一回头，就见两人正目光古怪看着他。 看看小丫头手里的弹珠，又看两人做贼心虚似得表情，秦彦忍不住勾起薄唇。 并不去管他们， 方铜一进院子，就见闺女正趴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目光专注盯着弹珠，轻轻一弹，然后就兴奋的嗷嗷直叫。 他香香软软的闺女，怎么这会儿比村里那几个熊孩子还埋汰？ “噢耶，我进球啦！” 方南枝一蹦三尺高，双手叉腰，得意的笑着。 “枝枝好厉害！我怎么又没进！” 方银气鼓鼓的，整张脸都嘭起来了。 他可是赌上了今日牛奶加糖的特权啊！ “再来，再来，我一定要赢回来！” 方银不服气，捏着弹珠拍地面。 “好，那就最后一局定胜负啦！” 方南枝擦了擦下巴上沾染的土，重新趴在地上。 一瞬间，方铜好像看到了个向人摇尾巴的小狗。 呃…… 他扶着额头，只感觉脑袋里疼疼的。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啊！ ”兄弟几个都回来了？“钱凤萍已经迎了上来，下意识拉住方铜，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见他没多别的伤，这才狠狠松口气。 然后又看了眼另外几兄弟。 确认都没受伤后，这才放下心来。 今个一上午，她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安宁，生怕几人打架出事。 ”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呐，没出事。“方铜看出她心思，嘿嘿一笑安慰。 又转移话题，提到了清风楼的事。 “钱娘，今儿个聚香楼的掌柜给介绍个单子，说要整的蛋糕。” “整的？成啊。” 钱凤萍点头应下来，这都省的切了，更好！ “不过胡掌柜说了，蛋糕上头得弄点花样，要给贵人的，弄好看些！” “花样？”钱凤萍愣住了，嘀咕道：“刻花？刻字” 她想了想，蛋糕上面直接刻花，似乎也不太好看吧？ 更何况，软趴趴的看着也廉价！ 一旁，听了全程的秦彦缓缓开口：“如果直接在蛋糕雕刻，反倒不美，不如试试胡萝卜？” “用胡萝卜雕刻成花，再插上去。” 第114章 手艺人 方铜听着，只感觉脑袋都大了。 “胡萝卜削成花？” 他没这手艺啊。 秦彦见状，露出浅笑道：“方叔，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应该不算太难。” “行。” 方铜一口答应下来，半点不迟疑。 他这继子可不简单，这小事儿交给他做，方铜放心。 这事定下后，钱凤萍就去做饭了， 熟练的烙了几张粗粮饼，她这次加了些野菜进去，菜饼子香气四溢。 配上蒸的山药，几人都吃了七成饱。 没人歇着，二娃他们很自觉的忙活起来。 二娃和狗蛋有了经验，打鸡蛋的速度比昨儿个快了不少。 铁柱则更加小心，生怕再被那挂满了糖汁儿的栗子烫着。 “明个开始，以后除了铁柱，你们下晌过来干活，这蛋糕要的多，咱得提前半日开始做。” “成。” 二娃率先应声。 至于铁柱，他得辛苦点。 上午得早起和他一块送货，下晌还得炒栗子。 院子里。 秦彦的轮椅靠在石桌旁，拿了几根新鲜的胡萝卜，另一手有一把小刀，略微沉吟了下，开始动手。 方南枝蹲在一旁，扫了一眼。 不是很在意，胡萝卜不好吃。 还是继续玩弹珠吧。 因为昨个得了甲等，哥哥昨天就承诺，今日让她休息一天，不用读书。 小丫头都没午睡，要抓紧时间痛快玩。 方银目光炯炯蹲在她对面，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正经。 “快来，枝枝，我要把牛奶加糖的特权赢回来！” 两人光是弹珠就玩了一个时辰，蛋糕都上灶蒸了。 香甜的气息在灶房弥漫，时不时透过缝隙传进方南枝的鼻子里。 她闻着奶香四溢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不玩了。” 方南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不行，不行，再玩一把！” 方银脸上满是急色，他还没赢呢！ “二伯，放心，加糖的牛奶我分你一半哦。” 方南枝自认对小伙伴是很大方的。 主要之前二伯喝甜牛奶，也总偷偷分她。 她把弹珠都收了起来，揣进兜儿里，这可得保管好了，可别掉了。 小丫头转头朝着秦彦看了眼，只见哥哥手中，原本还上下粗细不一的胡萝卜，已经变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橙色小花儿。 “这也太好看了！” 方南枝瞬间凑近哥哥，眼里都放着星星。 她还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雕花薄厚做的弧度刚好，配上胡萝卜的色彩，几乎与真花无异。 “哥哥，你可真厉害，什么都会！” 方南枝真心实意的夸。 堂哥们就蠢蠢的，除了用拳头欺负人，什么都不会。 不像哥哥，读书认字，会射箭，会编好看的竹筐，还会把胡萝卜变成花花。 秦彦勾唇浅笑，显然被吹捧的很舒服。 小丫头顺势贴到了他身旁，拽着他胳膊摇晃撒娇道：“我也要学这个，哥哥，你教我吧。” 她眨巴着眼睛，水汪汪的双眸里带着恳求。 秦彦哪忍心拒绝：“行，不过匕首锋利，你得小心些。” 他知道，枝枝身上是有一把小匕首的。 方南枝喜滋滋应下。 两人都忘了，那把匕首是捅过人的。 小丫头信心满满，拿过一个粗壮的胡萝卜，跟着哥哥的动作来。 “记得下手轻一些，不要弄断了，从内而外，慢慢来。” 秦彦声音温润，耐心十足。。 方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看了会儿，也拿了东西跟着学。 只是这活儿细，要求心性也要静。 方银两刀下去，胡萝卜就成好几块了，他没了耐心，干脆拿起来往嘴里塞。 “嘎嘣嘎嘣。” 又脆又清甜，方银还挺喜欢吃，于是又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秦彦一脸黑线。 家里胡萝卜本就没多少，哪经得住二伯这么吃。 “二伯，这些胡萝卜还有用呐，不如你去灶房帮忙？” 他提醒。 方银乖乖应下，不和他们玩了。 去找三弟。 方铜安排了二哥烧火，负责添柴就行。 他自个则帮着钱娘打下手，别看最麻烦的打鸡蛋活已经有人干了。 但十五锅蛋糕，琐碎活计多着呐。 秦家小院，忙碌而温馨。 方南枝已经浪费了三根胡萝卜，手里这根，她正在削花瓣。 她小心翼翼将匕首上滑，又顺着边沿往下，然后一个偏斜，又废掉了。 “哎呀！” 方南枝声音有点懊恼，她削的手都疼了，出来的品相却没有秦彦的一半好。 “雕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秦彦安慰她：“所谓熟能生巧，多尝试自然就会学会的。” 他能行，主要还是刀用的比较多。 “好吧。”小丫头撅嘴，却不再试了。 筐里胡萝卜不多，都让她费了，哥哥不够用怎么办？ 干脆把做坏的胡萝卜收起来，今晚加菜用！ 没了人打扰，秦彦效率高了很多，削出来不少萝卜花。 方南枝安静蹲在一旁，托腮看，看着看着咽了咽口水。 变成花花的胡萝卜，是不是会比之前好吃呐？ 小丫头在心里犹豫，胡萝卜有股怪味，她不喜欢，但现在有点蠢蠢欲动。 “蛋糕做好了。”钱凤萍擦擦手，从灶房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放在桌上的胡萝卜花：“可真好看啊。” 她凑上去，拿起一朵仔细端详。 确实不错，她倒是知道，儿子在手工活计上一向干的好，主要是刀法好。 却没想到还有这手呐。 “娘，拿个蛋糕试试吧。” 秦彦提醒。 秦凤萍这才回过神，点点头。 她转身回了灶房，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一篦子热气腾腾的蛋糕。 “小心烫啊。”秦凤萍提醒着，小心放在桌上。 秦彦比划了下，然后把胡萝卜花放在了蛋糕的正中央。 “好看！爹，你也出来看看！” 方南枝呼喊。 方铜这会在西屋给二哥去换药，伤口快长好了。 一听枝枝喊，方银先坐不住：“我也要看。” “行行行！”方铜无奈，利落给他绑好纱布，顺手系了个蝴蝶结，拉好衣裳。 两人就一前一后出来了。 一眼，方铜就看到桌上的萝卜花，和真的似的。 “呦，做的这么好啊。”他有些意外。 果然，便宜儿子从不让人失望。 只是，左右打量着面前的蛋糕，方铜围着转了一圈，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不过好看是好看，但这么吃，能好吃吗？” 胡萝卜和蛋糕一起吃，这味道怕不是很奇怪？ 第115章 奖励到了 另外，蛋糕能进人老太太寿宴，主要还是口感松软得了人看中。 若是这胡萝卜花只是好看，老太太吃的时候还得挑出来，那就不太好了。 有点鸡肋的感觉。 钱凤萍一听，也若有所思。 胡萝卜也不是啥稀罕东西，那些买得起蛋糕的，自然不会看得上这平平无奇的胡萝卜雕花。 也就是说，这东西成不了特色，还可能影响味道？ “是个问题，不然我试试？” 钱凤萍想到什么，干脆把剩下的胡萝卜收了。 方南枝和方银好奇的跟了上去，一大一小的两个脑袋就这么靠在门框上往里看。 胡萝卜被放在碗里蒸熟，拿出捣碎成泥。 钱凤萍又往里加了面粉，放了糖，揉成了一个漂亮的橙红色面团。 她看着手里面团，捏出一块，团成球，在手里小心的捏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面粉做的小花就成型了。 钱凤萍做了一篦子，整齐的上锅蒸熟。 还剩下些面团，钱凤萍擀平后，这才朝着门口道：“枝枝啊，你给婶婶写个寿字好不好？长寿的寿。” “好呀！我会写！”方南枝点头，乐呵呵的进来。 她也不去拿纸笔，直接就着案板上的面粉，用手写了出来。 钱凤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夸赞道：“枝枝写的真好。” 头一次被夸字好的方南枝眼睛都亮了，殷勤的要给婶婶打下手。 钱凤萍将面团，照着案板上“寿”字捏，很快就捏好了。 一起放在锅里蒸着。 一刻钟后，估摸着差不多了，钱凤萍掀开盖子一看，花都嘭起来了，但依旧美观。 她拿出一个，烫的指尖不由得缩了缩。 还是忍着拿出来，摆放在蛋糕上。 方铜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眼睛一亮：“看起来不差，且用面做的，软和。” 方南枝重重点头：“婶婶还放了糖呢，肯定甜丝丝的！” 想吃！ “枝枝是馋了吧？” 钱凤萍哪能不懂小丫头，拿了个小花来一掰两半，分给二哥和枝枝。 “谢谢婶婶！” “弟妹好！弟妹给甜饼吃！” 一大一小齐齐呲牙乐，礼貌道谢后，方银一口咬下去，烫的直呼气，但也舍不得吐。 “好烫，但是好好吃，有胡萝卜的味道。” 方银含糊不清的嚷嚷。 钱凤萍颔首：“看来这味道可以，和蛋糕搭配上也不突兀。” 方铜点头，如今这装饰有了，说不定真能拿下寿宴的单子。 “对了，还有这个。” 钱凤萍想起什么似得，从篦子里又拿出蒸熟的“寿”字。 她把字平铺在蛋糕上，再把小花点缀上去。 这么一装饰，倒显得更为漂亮了。 “钱娘真是心灵手巧，这个“寿”更好，能讨个好彩头。” 方铜是有见识的混子，知道富贵人家的老爷太太们，不管做啥，就想图个吉利。 或者说，越有钱越在意这东西。 这寿字蛋糕，肯定得他们喜欢！ 钱凤萍被这么直白夸，耳朵根微红。 这事算是定下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蛋糕和糖炒栗子得活计都完事了。 铁柱三个干完就要走，都蹭了三哥好几顿饭，可不能再留了。 ”三哥，明个还用我们去县城吧？要是那胖子不服气，还想找回场子……“二娃有点不放心。 ”不用，那是个怂货，再说了，赵掌柜看着不是个吃干饭的。“方铜摆手。 他就不信，赵掌柜就不管宋家叔侄俩。 送几人走了，方铜把门关上。 一家子吃过晚饭，全都去了西屋，开始盘账。 方南枝如约分了二伯半碗甜牛奶，两人乖巧的坐在一旁喝奶。 “收入都在那儿了，数下就成，今儿个收栗子花了多少？” “五文钱一斤，一共收了一百零八斤，还多了四两，算的二文钱。” 钱凤萍过的手，自然算过了。 一天能收一百零八斤，还真不算少了。 方铜蹙眉沉思，手指头在桌子上轻敲。 清风楼掌柜今个才说了，想多要些栗子，可见卖的还不错。 “收这些栗子一共花了五百四十二文。”秦彦数算极好，给了结果。 他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轮椅上：“这栗子放着不容易坏，不如继续收，只要村里人送过来，咱都要。” “毕竟，这山上栗子是有数的，不抓紧多收些，只怕入冬了，这门买卖就断了。” “这话没错。”方铜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他们得多囤一些栗子，以备入冬。 “行，那就继续收。” 其他人都没意见，这事这么说定了。 明月高悬，一家子忙完各自回屋休息。 方铜许久没睡这么早过，身上有伤，又累，因此躺床上，没一会儿就进了梦乡。 然后就开始打呼噜，打的震天响。 偏他二哥不甘落人后，跟着一起打呼噜。 两个人呼噜声比赛一样，此起彼伏的，躺在一旁的方南枝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 她一手拽过枕头，直接盖在了脑袋上，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 在炕上胡乱扭动了会儿，方南枝还是被吵醒了，顶着个鸡窝头坐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整个人耷拉着个脸，先是呆了会儿。 反应过来后，小小的人儿满是怨念的看了爹和二伯一眼。 还让不让孩子睡觉了！ 小丫头嘴撅起，双手环胸生闷气。 【叮咚！宿主奖励已发放到货，请宿主查收！】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方南枝有点懵，什么奖励啊？ 还没来得及问呐，就听到了院子里，木板被撞击的声音。 她吓了一大跳，从窗户那里探出头去，借着月光照应，就见秦家大门被撞坏了，一只肥硕的野猪哼哧哼哧的站在原地，绿豆大的眼睛往四周寻摸，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怎么了，怎么了？” 方铜被这声响惊醒，一骨碌坐起来，灾民又来了？ 方银也醒了，他揉着眼睛没反应过来。 “爹，猪！” 方南枝终于回神，小脸微白指着窗外。 第116章 惊魂一夜 方铜一听，立马站起身来，只见那野猪站着快赶上自家闺女高了。 月光打在那锃亮的獠牙上，看着就渗人。 大半夜的，咋会有野猪出现在这儿呢？ 看体格，都快三四百斤了。 方铜咽了咽口水，身子都僵硬了瞬间。 “有大怪物！” 方银指着窗外，话说一半，就被三弟捂住了嘴。 只见那野猪耳朵动了动，朝着西屋方向看了眼。 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方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家里除了他们兄弟俩，只有妇人和孩子，不能让它胡乱冲撞了。 方铜咬咬牙，压低嗓音说道：“二哥，咱俩得拦着那野猪，你别动作太大。” 方银被捂了嘴，支支吾吾的点头。 见他明白了，方铜才松手。 “枝枝，在屋里别乱跑。”方铜一把给闺女抱到墙角，这才顺手抄起一旁的凳子，深呼吸了口，推门走出。 家里的农具啥在后院呐，连个顺手家伙什都没有。 方银则是拿了堵门的棍子，跟着出去。 野猪在院子里，呼吸很粗重，绿豆大的眼睛四处寻摸，一看到方铜和方银，立马发出嚎叫声。 壮硕的野猪朝着两人奔来，方铜只感觉下身在颤抖。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是自个腿在抖，还是地面抖动。 方银举着凳子，朝着野猪砸了过去。 野猪毫发无损，倒是凳子被弹开，飞出老远。 方铜借着月光，又从墙边抄了个扁担。 “二哥，咱俩一起上。” 方银点头，猛的往前一冲，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身子前倾扯动了伤口。 火辣辣的痛感传来，让他没控制住身体，就往前扑倒。 前面的方铜被他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两人摔在一起，狼狈不已。 方银摔懵了，呆愣坐起来，从地上摸到了一块胡萝卜根。 “坏胡萝卜！” 至于方铜，还趴在地上没反应，他二哥那身板，又高又壮，猝不及防压上来，摔得的他根本缓不过神。 野猪扭了个头，眨巴着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的看着两人。 秦彦是猎户，耳朵灵敏，野猪刚到院门口他就惊醒了，但他腿脚不便，他艰难移到轮椅上，这会儿才赶出来。 忙把穿着里衣跑出来的娘亲，护在身后。 “爹！二伯！” 方南枝见他们受伤，下意识喊了声。 野猪耳朵忽闪了下，转头看向了西屋那道小人影。。 方南枝小脸一白，又往墙角缩了缩。 “哼，哼……” 野猪大口喘着粗气，蹄子在地上刨，像是蓄力一样。 秦彦眉头紧蹙，下意识就摸向放在轮椅后的箭矢，手里一空。 他怔愣一瞬，箭矢做完后，都放在了房间里。 眼看野猪已经越来越近，散发着寒光的獠牙几乎下一秒就会顶飞方南枝。 方南枝吓坏了，小身板止不住颤抖，哆哆嗦嗦在心底嘟囔：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救命啊！ 只见野猪开始猛冲，三两步进了西屋，鼻子在方南枝身上嗅了下。 小丫头眼泪都要下来了，她还没望爹成龙呐。 下一秒，却身子突然腾空。 钱凤萍气喘吁吁跑来，抱着小丫头，护在怀里，但全身都在哆嗦，根本不敢往旁边看。 “扑通”一声，野猪庞大的身体，莫名奇妙就倒下了。 钱凤萍一愣，接着撒丫子就跑。 一直到了院子里，才停下。 再看西屋，野猪躺在地上，依旧一动不动，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方南枝小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呆愣愣的看着。 【宿主，奖励已经到货了，开心点嘛。】 听到系统的声音，方南枝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奖励到货？ 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难不成这吓人的野猪，就是系统哥哥给的奖励了？ 小心脏还砰砰的在胸腔里乱跳，这么大一只猪，若真是撞到了自己，岂不是…… 方南枝不敢继续往下想，冷汗都快出来了。 艰难缓过劲的方铜，顾不上浑身疼，手忙脚乱爬起来，看闺女安然无恙，他瞬间松了口气。 然后又忍着腿肚子抽抽的感觉，小心翼翼凑到野猪身旁。 后者一动不动。 “这是死了？” 他犯嘀咕，却看到野猪胸脯还在动。 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他忙招呼道：“二哥，你去拿剁骨刀来，快点！” “好。”方银一骨碌坐起来，去灶房拿刀。 出来，看着肥嘟嘟的野猪，方银脑子直，没有惶恐，只有好奇。 还记得前两年，村里有家杀年猪，当晚就吃了血肠，那味道可香了，他和枝枝隔着墙偷偷闻了好久呐。 如今自家里也有这么大一只野猪，是不是也有血肠吃啦？ 方银砸吧砸吧嘴，口水快要下来了。 “小心些，万一野猪醒了！” 钱凤萍担心的喊了声。 却见方铜握着刀动作利落，对着野猪心口插了下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个血窟窿瞬间出现。 他还不放心，又补了两刀，见野猪彻底断气儿，这才脱力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都粗重不少。 老天奶，可太刺激了。 彻底没了威胁，一家子这才上来，细细打量起地上的野猪。 野猪毛发粗糙，外形粗壮，体型庞大，锋利獠牙更是在月光下闪耀着骇人的寒光。 方铜摸了摸野猪的獠牙，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野猪，起码有十几年了。” 秦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看体型，约莫三四百斤，这在野猪身上可是很难得的。 他脸色凝重，眼神游离，思索起来。 系统前几天刚说过，奖励是一头野猪。 因为之前的奖励从没有下发过，他自然没有抱希望，但这次…… 今日大半夜却有野猪跑了进来，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但野猪怎么是在枝枝身边晕倒的？ “咋大半夜的这么大动静？” 古郎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身后还跟着李家的人，举着火把，往院子里一照，这下看清了。 “血啊！” 李田兴尖叫一声，面色一白。 古郎中跟着一慌，往院子里走。 就见院子里被撞得乱七八糟，而方铜坐在地上，一身的血迹。 第117章 收尾 秦家其他人也都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站在西屋门口，而屋里地上，躺着一头庞然大物。 野猪！ 众人心都提起来了。 “是古郎中啊。”方铜回神了，勉强站起来，转过头冲着他们笑笑。 这下，众人看的更清楚了，方铜脸上也血呼啦的，咧嘴一笑，血还往下淌，贼吓人。 “哎哟，这是重伤了？咋弄得？家里还有些药草，我现在就带过来。” 古郎中一拍大腿，当即就要往外跑。 “不用不用，我没事。” 方铜忙阻止，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放心吧，没人受伤。”钱凤萍跟着解释。 只是方铜兄弟俩应该摔得不轻，不过跌打损伤药，自家有。 “那这血是……” “这是野猪的血。” 方铜解释，指了指一旁断了气的野猪。 刚下手太狠，血直接喷到脸上，他生怕野猪吃痛起来，赶紧补了第二刀。 于是身上就更埋汰了。 确认秦家人没出事，来的几个邻居都松了口气。 这些人，都是之前方铜去救过的。 所以听着秦家动静不对，都起来想帮忙，李家老二手里还拿了一把铁锹呐。 “没受伤就好，这野猪咋下来的，咱这儿也不在山脚下啊，瞅这样，直奔你家来的？” “呦呵，这野猪个头真大。” “肉可不少，老三啊，你小子运道好，这是大半夜白得一头野猪啊。” 众人一放松，开始议论起来。 一家子没受伤，还白得一整头野猪，实在让羡慕。 要知道，眼下可是灾荒呐。 “哪那么容易，我们这也是费老大功夫才弄死的，看我家里造的，回头修补还得费银钱呐。”方铜睁眼说瞎话。 一点不费劲，野猪直接拜倒他闺女脚下的。 但真说出来，就更遭人羡慕了。没必要。 “好了，这大半夜的，劳烦各位了。我家没啥事，拾掇拾掇就行。” 方铜边说边招呼。 众人听明白了，这是送客。都是识趣的人，寒暄了两句，纷纷走了。 等人散去后，方铜这才看到，原本的木门上，多了一个巨大的洞。 “这门破成这样，可不能用了啊。” 钱凤萍叹气， “先随便修修吧。”方铜看着满地狼藉，倒是没太心疼。 一扇木门换一头野猪，咋说也不亏啊！ 他去了后院，摸了一块木板：“这个还能用，直接用它补洞吧。” 方铜喊了二哥帮忙，用锤子简单给板子钉上去，刚好挡住了洞口。 钱凤萍则端了个大盆过来，接在野猪的出血口，这些血可别浪费了。 不过整个西屋，被弄得血呼啦的，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出来，今晚这里是不能睡人了。 钱凤萍抱了小丫头去自个屋子。 方南枝似乎是吓到了，小脸木木的，难得的安静乖巧，钱凤萍心疼不已。 至于方铜兄弟俩，修好门，也不收拾院子了。 毕竟明个还要早起，得赶紧睡觉。 ”我俩去彦哥儿屋子挤一下，钱娘，枝枝就交给你了。“方铜叮嘱。 钱凤萍点头。 翌日一大早，清晨初露。 方铜给二哥喊醒，让他帮着处理野猪。 这天热，早点处理了，刚好今个就拿去卖。 只是兄弟俩拿了刀却犯难，要知道，削好的野猪皮也是能卖钱的。 但他们不会弄啊，总不好就浪费了？ 正为难，院门被敲响，铁柱来了。 铁柱都惊呆了，这桌倒筐翻的，一晚上不见，三哥家咋了？ 难道是三哥和新三嫂昨夜打架了？不对啊，三哥不是这样的人啊。 ”来得正好，铁柱，快来看看，你会剥野猪皮的手艺不？“方铜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铁柱这小子的爷爷，年轻时候是屠户。 这小子应该也懂一些才对。 铁柱顺着声音进了西屋，便看见一头大野猪，肚皮上有鲜红的口子。。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进来，结结巴巴：“三哥，这，这……” “这啥，这野猪是昨夜儿个自己送上门来的。” 方铜简单把事情一说。 铁柱这才明白：“行，我来弄猪皮。” 兄弟三当即配合，先把猪给搬进院子里，经过一晚上，血基本放过了。 铁柱撸撸袖子，摸了摸野猪的肥膘，欣喜，可这不少肉。 他一手握刀，动作利落的剥皮。 虽然不太熟练，但野猪皮还算完整，应该能卖的。 等他完事，该方银上了。 他力气大，砍猪骨头啥都是小菜一碟。 “把这儿切下来，肉都剔干净，实在剁不下来的也不强求。” 方铜指了指后腿肉。 肉骨头炖汤也很香，把它敲成两半，油花花的肉汤也很喜人。 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三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猪就剔了大半的肉。 钱凤萍难得起晚一次，看了眼还在梦中的小丫头，忍不住给她盖了盖被子，心里软成一团。 她穿好衣裳，一来院子，看方铜几个都忙活上了。 也不打扰。 先去灶房生火，煮了野菜粥，上面蒸山药。 然后就去西屋忙活，得先把血迹啥擦洗干净。 一直到日上三竿，炕上，方南枝皱紧了眉头，小手死死的抓着棉被，嘴唇不断颤抖。 “不要，不要……” 她惶恐摆头，猛然睁开了眼睛。 外头太阳早已晒屁股，方南枝却觉得浑身冰冷。 梦里，那头又黑又壮的野猪，没莫名晕倒，追着她跑了好远好远，最后还看着她流口水，似乎想要吃了她。 小丫头拍拍胸口，真是太吓人了！ 擦擦从额头上流下的冷汗，方南枝眨巴眨巴眼，彻底回过神来。 “系统哥哥，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奖励，能不能别送活的啦？” 虽然这么大的野猪，这么多肉，会很好吃，但实在太危险了啊。 昨晚还是她临时醒了，见到了。要是在睡梦中，野猪无声无息就上了炕，嘶！ 小丫头打个寒颤，抖了抖。 系统沉默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抱歉宿主，这个无法选择的。且系统先前提醒过您，三日内到货。】 方南枝这才想起这茬，抽到野猪那天，系统哥哥就说过了，唉，怪她没在意。 第118章 酸了 方南枝自省了下，以后一定要重视系统哥哥的话。 【叮，友情提醒，宿主您救人任务尚未完成，请加快进度，可开启交易通道！】 【叮，友情提醒，宿主强制任务尚未完成，如长时间无进展，将会被判定消极怠工，系统将会做出一定惩罚。】 今天的系统格外无情，又连响了两声。 方南枝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她挠头。 救人任务？她摊开小手，她一个七岁孩子不好办啊？ 倒是送哥哥上学的事，小丫头蹙紧眉头思考，自家不是赚钱了吗？应该可以送哥哥去书院了吧？ 要是哥哥去了书院，家里只有她和二伯，钱婶婶。钱婶婶可惯着她了，那她就没人压着了呀！ 小丫头双眼放光，但很快心虚的左右看看，藏住这点小心思。 故意端正了小脸，觉得这两件事都得找爹帮忙。 有爹在，她可不担心会被系统哥哥惩罚。 安了心，方南枝这才慢吞吞起床。 等她出来洗脸，才知道爹爹和铁柱叔已经进城去了。 两人找邻居借了板车，一个车推着蛋糕，一个车推着野猪，都拿去卖了。 方南枝擦脸的动作一顿，撅嘴：“婶婶，我也想吃肉肉。” 那么大野猪，都吓坏她了。 不吃了它补补怎么行？ 钱凤萍没忍住伸手掐了下她小脸，温柔道：“放心，你爹给你们留了的，在灶房呐。” 小丫头一洗，动作麻利洗漱好，喝了一大碗牛奶，打着嗝就往灶房跑。 灶房，案板上放着约莫二十斤的肉，此外还有肠子什么，放在一个大盆里。 而一米八的汉子方银蜷缩蹲在门槛上，深深叹口气。 分明早上还有一整头猪，现在就剩下这点了。 三弟给推走的，临走还说：“二哥，肉吃多了上火，你伤口没好呐。” 方银委屈瘪瘪嘴，他又不傻。 大哥以前难得下地一次，被镰刀割破手指头，家里就买肉给他补身子的。 那时候他想偷吃一块，还被爹揍了。 哼，三弟学坏了，骗他。 但他是当哥哥的，只能原谅他了啊。 方南枝跑来一看，倒是知足多了，这么多肉肉，能吃好久，嘿嘿！ 叔侄俩的欢喜并不相通，却不约而同坐在灶房门槛上，双手托腮发呆，舍不得走。 陈氏一进秦家大门，就见到这场景，不由失笑：“枝枝，你娘呐？” 她是村长大儿媳，前两天还来秦家送过柴火。 当时公爹还说，看着方铜要出息了，果然，这才多久，秦家就白得了一头大野猪。 今早这事就传遍全村了。 小丫头回神，立马起身：“陈婶婶，你来卖栗子吗？” 她倒腾小腿，朝后院跑，要去找人。 但钱凤萍听到动静已经出来了。 “她陈婶，怎么来了？快，里面坐。” 村长的长媳那是体面人，她自然得客气。 “钱嫂子，不用客气。听说你家昨夜进了野猪？那野猪可生性，家里没人伤着吧？”陈氏也是利索人，关心道。 上回扭捏是因着拿柴火送人，不好意思。 “运气好，没啥大事。不过突然来头野猪，也不知道是不是山上下来的，唉，就怕是山上野兽没了吃食，都下来祸害村里。”钱凤萍叹气。 野猪这玩意一向成群的，这死了一头，剩下的野猪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报复。 “是这个理。”陈氏一拍巴掌，野猪祸害人，那也是很危险的：“我回头和公爹说说。” 一旁的方南枝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对手指，有些心虚。 “系统哥哥，不会你送我一头野猪，就跟着来一群吧。” 【不会。】系统回应。 小丫头悄悄松了口气。 她这一走神，钱凤萍两人已经唠上正事。 “近来家里人，又是下地又是摘栗子的，累的不轻，得补补，我寻思买一斤肥肉……”陈氏道。 到底是村长家，根底深厚，这时候还能舍得拿钱买肉呐。 钱凤萍一口应下，本来剩了二十多斤，就是要卖一部分给村里人。 乡里乡亲的，总要处关系的。 她去割肉，门口的方银叔侄俩瞪大了眼。 这，就剩这些了，怎么还卖呐？ 方南枝小大人一样叹气，一口气还没完，院门外，又来了不少人。 有来买肉的，更多是来看热闹的。 毕竟能打一头野猪是新鲜事。 可惜方铜给野猪拉走了，不能亲眼见见传说中上千斤的野猪。 程大富好信道：“嫂子，昨个来你家的野猪，真有小山那么高？” “是啊，钱妹子，听说方铜一人大战野猪，浑身是血，重伤了？咋不在家，是不是去城里看伤了？” “弟妹啊，昨个癞子起夜，说看见那黑野猪疯了般往你家跑，认准你家老三了一样，老三对野猪做啥了啊？” 其他人跟着七嘴八舌的问。 钱凤萍一脑门黑线，这都哪跟哪儿啊？ 还对野猪做啥，能做啥？ “老三没事，今个是进城卖肉去了。”她刚解释一句，就被人抢话。 “呦，现在县城肉价可不便宜，钱妹子，你家是要发大财啊。那野猪多重啊？” 问话这人酸的太明显了。 不等钱凤萍开口，陈氏提着肉出来了，叉腰嚷道：“吕氏，关你啥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到底是村长家儿媳妇，她一开口，众人就不敢再乱说话。 钱凤萍趁机道：“进城卖肉那是男人们的事，我个妇道人家不好多嘴。不过，老三临走前特意留了些，还叮嘱我，村里人来买一律十五文一斤，乡里乡亲的，可不能赚大伙钱。” 十五文？ 放在太平时候是常价，现在嘛，城里的猪肉价几乎是两倍了。 秦家十五文给村里人，那是真厚道了。 这下，让那些嫉妒眼红的人都不好说什么。 程大富这种念恩情的，还跟着阴阳：“吕嫂子，人家得了野猪，也是冒着风险的。你眼红，让吕大哥也去山上猎猪呗。” 一句话，让吕氏面色涨红，被噎的不轻。 她男人要有这本事，她还用得着羡慕别人？ “算了吧，大棍那身板，可别再被野猪吓尿裤子了，回头还得吕氏洗。” 不知道谁接话，惹的人群爆发一阵笑声。 第119章 何氏 “吕嫂子，人啊，可不能得红眼病，治不好。” “咋，吕嫂子上次皮痒，没被大棍哥治好？”说这话的妇人是吕家邻居，上次方铜挤兑吕氏，她可全听见了。 还知道，当天夜里吕氏就挨了揍，那叫的鬼哭狼嚎的。 纯活该，自个说的女人不打不老实。 “你们，好啊，看着秦家收栗子，就捧人臭脚来了？一个个贱不贱啊！”吕氏被气的叉腰骂。 明明以前，钱凤萍守寡，村里年纪差不多的媳妇都不愿意和她来往。 生怕她勾引自家男人。 才多久，全变了？ 钱凤萍脸一板：“吕嫂子，你话啥意思？我家收栗子，那也让大伙赚了钱，两相都好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 要是吕氏那话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横行乡里呐？ “我呸，你才是个贱的，给小儿媳妇气走都多久了，听说去赔礼道歉三回了，都没把人请回来。” “你儿媳遇上你这恶婆婆，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被说捧臭脚的妇人们跟着骂，她们就嘴毒多了。 毕竟，就算心里有和秦家处好的想法，也不乐意被这么说啊。 吕氏犯了众怒，眼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了她，她大腿一拍，直接往地上坐，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 “老天爷啊！没活路了，秦家欺负人……” 刚大嗓门嚎哭了一句，秦彦推着轮椅出来了。 少年目光凉凉落在她身上：“吕婶子，既然看不惯我家，那以后秦家不收您家栗子就是。” 轻飘飘一句话，如同掐住了吕氏的喉咙。 不是，家里还等着卖了栗子得钱，去县城买粗粮呐。 这咋就不收了？ “我……”吕氏刚想解释两句。 秦彦不给机会，淡淡道：“送客。” 话音落下，方南枝和二伯气势汹汹挤了过来。 小丫头自以为有气势的撸袖子，方银有样学样。 “吕婶婶，快回去吧，我家地上可不给人白坐。”方南枝理直气壮。 “对，要给钱。”方银举了举臂膀，补充。 吕氏看了看眼神凶狠的一大一小，好吧，其实主要看膀大腰圆的方银。 谁都知道方家老二是个傻的，傻子能做啥，她们可控制不了。 万一方银真动手呐。 “你们等着，我回去告我男人去。”吕氏灰溜溜爬起来，还放了句气势不足的狠话。 然后撒丫子溜了。 方南枝小脸上满是复杂，摇摇头：“吕婶婶可真幼稚，我五岁时候，打输了就不给家里告状了。” 都是她爹知道后，主动给她打回来。 或者，是她拉着二伯去找场子。 小丫头的童言童语，让院子里紧张的气氛一松。 程大富笑：“枝枝这孩子咋养的，古灵精怪的。” “可不是，我公爹都稀罕这丫头。”陈氏也笑道。 她也是有闺女的人，就是没枝枝的活泛劲儿。 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因着价格便宜，家里有存项的人，一咬牙决定买点肉，也只敢买几两，打打牙祭。 唯一大主顾，是秦族长家。 不过秦族长父子和秦家闹得很不愉快，来买肉的是秦家儿媳妇——何氏。 何氏一口气要了三斤，提着肉腰板都直了不少：“我儿子书院夫子说，快科举了，让他今年下场试试，在家自学一段时日，孩子读书累啊，可不得吃点肉补补。” 众人一听，忍不住羡慕。 “呦，年纪这么小就下场科举，可见书读的好，你这不是要做秀才娘了？” 何氏被恭维的心里得劲，但面上矜持：“没那么容易，得先考县试，过了还有府试，院试呐。过了前两场的，得童生，三场都过了，才是秀才。” 她这么一说。 大伙想起来了。 方金不就好多年前考过了县试吗？ 按理来说，只有县试和府试都通过，才有功名，但方金考试那年特殊。 因为皇帝决定次年加乡试。 一般乡试在三年后，这一加试，就显得时间紧迫起来。因此府城做了规定，将府试和院试合二为一。 凡在考试中得前三十名者，为秀才。三十一到一百的，虽然拿不到童生功名，但得了特许，就是等下次科举时，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用重考县试。 刚好，方金就中了八十九名，没得功名，但得了县试免考机会，这些年一直以读书人自居。 “那可不容易，我听说朝廷规定，秀才功名才给免税啥的，只考个童生好像没啥好处。”有那实诚人就说了。 “是，不容易。”何氏有点不高兴，还是道：“不过我儿子年纪小，先考中童生，往后有的是机会。不像那些年纪大的，硬是拖累全家人死读书，也念不出个名堂。” 说到最后，还特特看了眼钱凤萍。 钱凤萍一脸莫名其妙，这是说方金？但看她干嘛？也不关她事啊。 何氏可不这么想，当年俩人同一年嫁进木山村秦氏。 她是秦族长的儿媳，按理来说，应该更受人尊重些。 谁知道，钱凤萍男人中了秀才。她就成了秀才娘子，全族上下谁不巴结？ 何氏暗暗嫉妒了好久，后来秦秀才死了，她那口气可算是出了。 眼下钱凤萍招赘了个混子，只有便宜大伯哥还在读书，这辈子是不可能压过她了。 想到这里，何氏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 方南枝不知道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凑了过来，好奇道：“方婶，你说的是什么书院啊？我哥哥也要去读书。” 何氏先是一愣，然后高高扬起下巴：“你哥哥？秦彦？你个丫头片子不懂，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 这句话，小丫头听明白了。 她不高兴了：“你胡说，我哥哥才不是阿猫阿狗，我哥哥可聪明了。” 钱凤萍回过神，却忍不住心里涌起酸涩。 她拉了下枝枝，才想开口，何氏已经抢先一步，趾高气昂道：“聪明有什么用？书院可不收残疾！” 要是秦秀才活着，秦彦读书不算啥事。 现在嘛，腿都断了，还做读书的春秋大梦？ 真是好笑！ 方南枝小脸全黑了，气鼓鼓攥拳：“我哥哥才不是残疾，他腿会好的。” 她还有一日回春丹呐，等攒多些都给哥哥吃！ 钱凤萍看了眼轮椅上面无异色的儿子，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嫂子，你可是彦哥儿的堂婶，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第120章 狗眼看人低 秦彦静静坐在轮椅上，似乎没什么情绪。 类似这样的话，自他伤腿后，已经听到无数次了。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急什么？”何氏不以为意，眉头飞扬。 方南枝气的小脸通红，猛然冲起，推了她一把。 趁着何氏踉跄后退，硬是一把从她手里抢回了肉。 “你狗眼看人低，我家肉不卖你。” 何氏大怒，伸手要去拧小丫头的耳朵。 一个赔钱货，还反了天了？ 方南枝小身子往二伯身后一钻。 方银虽然没看懂发生了啥，但下意识护着侄女。 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威胁：“别想欺负枝枝！” 何氏心颤颤，傻子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说法。 她后退两步，叫嚷：“秦家欺负人了，收了钱不给肉，这是明抢啊……” 话还没说完。 “砰砰！” 钱凤萍将收来的铜板扔地上，冷脸道：“走吧，我不做你家生意。” 何氏气的胸口起伏。 在她看来，秦秀才都死了，钱凤萍就该夹紧尾巴做人。起码对她得巴结着来，怎么还敢这么嚣张的？ “凭什么，你都收了钱……” “行了，秦家的。”陈氏看了半晌，没忍住开口：“你儿子都要科举了，你这般撒泼也不怕坏了名声。” “赶紧走吧，再闹下去你能得了什么好？就凭你先前两句话，就是大棍子打你出去也是该的。” 到底是村长儿媳，说话有分量。 再者，何氏自认是读书人的娘，得端着，可不能如泼妇般。 她黑着脸，憋屈捡了钱，冷哼一声就走。 等着吧。 秦彦可还在秦氏族谱上，有他们被拿捏的时候。 她一走，不少人安慰钱凤萍。 “弟妹，可别往心里去，我看彦哥儿是个有造化的，指不定哪天就好了。” “可不嘛，你这招赘也算是有依靠了，好日子在后头呐。” “话说，你大伯哥方金不也科举吗？要是中秀才，他指不定比秦家孙子早。” 钱凤萍强挤出一抹笑，应付她们。 没一会儿，程大富带头，纷纷散了。 来这一趟，虽然没见识到重达千斤的野猪，但连着看了两场热闹，不算亏。 院子里安静下来，钱凤萍索性给大门关上。 剩下的猪肉不卖了。 她看了眼孩子们，强笑道：“今个儿吃油渣，我这就去做。” 说罢，进了灶房。 只是才进去，泪水就落了下来。 是她拖累了孩子，儿子小小年纪为了养家才去打猎，不打猎怎么会伤了腿？ 秦彦垂眸，坐在轮椅上，仿佛独处一界般，说不出的孤独和疏离。 突然，一只热乎乎小手抓住了他。 方南枝睁着大眼睛，小心翼翼道：“哥哥，我们去给奶牛梳毛吧。” 温暖顺着手心传入身体各处，秦彦勾唇一笑：“好。” 他怕什么呐？ 相比之前，他现在有了继父，有可爱的妹妹，家里明明越来越好。 何况，他并不是完全没希望站起来。 虽然系统不靠谱，但那一秒的站立总是个盼头。 县城。 方铜今日运气不错，先是插花的蛋糕，得了聚香楼掌柜认可。 直接定了八十八个整蛋糕。 给他乐的见牙不见眼。 他带来的野猪肉也很新鲜，聚香楼直接全收了。定价二十八文一斤，共卖了七两多银钱。 而清风楼那边，经过几日客人反馈，糖炒栗子卖的极好，万掌柜要求以后每日送三十斤。 方铜心情极好，带着铁柱买了不少鸡蛋、白糖、面粉就往家走。 晌午，哥俩儿一路哼着小曲到了村口，就遇见程大富扛着锄头回来。 见他们板车上满满当当，程大富忍不住打听：“老三，这推的啥？” 方铜含含糊糊：“能有啥，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呐，买了点粗粮。” 程大富忍不住羡慕。 一寻思，定是方铜野猪卖了钱，买的粮。 真是运道好，人在炕上睡，肉自个送上门。 “你这是从地里回来？”方铜转移话题。 “可不，冬小麦可算种下了，对了，我还见你俩侄子了，让你收拾服帖的，开荒可勤快了。”程大富顺嘴道。 不过，作为曾经村里日子过的不错那波人之一，程大富有心眼子。 知道方金俩宝贝儿子能给老三开荒，肯定是有缘故的。 说不准是方铜拿了啥把柄呐。 “侄子嘛，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我哥是太惯着他们了，多亏了我帮他教孩子啊。”方铜厚着脸皮道。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侄子不听话，打一顿。 那亲闺女不听话，就得当没看见。 程大富嘴角抽抽。 三人相跟着走了一段，程大富是个大嘴巴，捎带脚就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 方铜是蹙着眉回家的。 院子里，石桌啥已经重新归整好，这会儿上面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油渣。 桌旁围坐着，方南枝，二伯，秦彦三人。 方南枝小脸上满是急色，撅着嘴使劲吹气，就盼着油渣快点凉。 方银更馋，就要学着吹。 秦彦看不下去，把碗拿的离她俩远点，无情道：“行了，吹碗里都是口水。一人去写十个字，写完就差不多能吃了。” 听听，这话说的多铁石心肠啊？ 但一大一小被拿捏惯了，垂头丧气回屋。 哪怕看到爹回来了，方南枝都没心情搭理。 方铜把推车放后院，借来的车用水冲干净，让铁柱顺手还回去了。 他没问上午的事，钱凤萍几人也没提。 午食，吃到了白菜五花肉，还有血肠，配上糙米饭，饶是家里人各有心事，都吃的喷香。 不管什么时候，美食都能治愈人的。 饭后，方铜把沉甸甸的银袋子拿出来，直接开口：“我准备送彦哥儿去书院。” 这话没头没尾。 钱凤萍抬眸看他，心里万般滋味。 自从彦哥儿亲爹死了，这孩子就是自个看书学，哪儿去过书院？ 上午枝枝说什么书院，她只当是孩子话，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方铜也有这个心思吗？ 这段日子相处，她知道方铜人好，但没想到这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 可惜，有一句话何氏说的没错，书院不会收腿疾的孩子。 第121章 温馨 “不过，彦哥儿的腿伤是个事，先带孩子去县里找大夫看看。”方铜接着又道。 如同在平静的水面，连续丢出两颗石子，撩拨人的心底。 “好呀！”方南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举双手赞成。 她还打算夜里和爹偷摸说这事呐。 爹已经想到了，不愧是她靠谱的爹。 秦彦饶是少年老成，此时忍不住眼眶微红，又强作镇定：“方叔，不用了，县里几家药铺，我早就去看过了，治不好的。” 他记得，系统说过。 他的腿伤，以本朝大夫的水准是治不好的，何必去浪费钱呐？ “那就去府城看。”方铜却自有一股执着。 “卖野猪赚了不少钱，蛋糕生意也能源源不断有进账，家里日子没那么紧张了，咱看的起病。” “若是，府城也没法子治好，也无碍。再另外想法子进书院，你多读些书，以后咱生意做大了，你能做个掌柜啥的。” 朝廷有规定，身有残疾的是不能科举的。 但不考官，读书总有别的用处，不能浪费了孩子这聪明脑瓜子。 方铜虽然看不上大哥，但是知道读书的好处的。 如果有可能，让他闺女能进书院就好了。 唉，可惜这事，比让彦哥儿进去还要难， 当下可没有书院收女娃子的。 钱凤萍声音有点哽咽：“这事不易，我……” 她低头，有些说不下去。 能让儿子治好病，读书的机会，她比任何人都在意。 但这两件事，没一个好办的，得源源不断往里花钱，她不想拖累方铜父女俩。 “怕啥，慢慢来呗，不是有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眼的人？”方铜安慰。 方南枝神色复杂看了眼爹，提醒：“是只怕有心人。爹，没文化真可怕。” 方铜被气笑了，伸手就给她一个脑瓜崩。 “跟谁俩呐？” 屋子里气氛松快起来。 这事算是定下了。 日头高照，一家子才歇了会儿，就抓紧忙活起来。 铁柱三人也来了，因着聚香楼的单子暴涨，众人直接忙活到深夜。 村里人大多数都睡了，蛋糕才弄完。 二娃他们是打着哈欠走的。 秦彦躺在炕上，却心思不定，睡不着。 他干脆坐起身，看向窗外。 起初，他答应方铜入赘，不过是抱着给娘找个靠山的想法。 他腿疾，是个废人了，帮不了娘了。 一开始，夜深人静时候，他甚至想过，等娘和方叔日子安稳了，他不如死了算了，省的成了拖累。 但方叔似乎，进秦家第一天真把他当儿子了。 还有枝枝，可爱又真诚，他舍不得死了。 加上系统给的那点点希望，让他越来越有盼头。 却也没想到，方叔愿意给他治腿，还要供他读书。 亲爹能做到这步的都少，秦彦是知道的。 世道艰难，有的亲爹娘，见儿女痴傻残疾，都会选择丢弃，更别说……后爹。 不知怎么，想到后爹两个字，他心头有股火热。 “扣扣！” 窗户被敲了两下，方铜呵斥的声音传进来：“丁点大的人，瞎琢磨啥呐，赶紧睡。” 秦彦浅笑应道：“嗯。” 他方叔总是这么真性情。 一夜好眠。 去府城不是小事，起码得打听好怎么去，租个牛车啥的。 而今天聚香楼有大单子得交货，显然是赶不上的。 所以方铜照例去送货了。 方南枝则被钱凤萍安排了活计，要去给方家老宅送一碗猪肉。 自家得了野猪的事，昨天就传遍全村了。 方家肯定知道了。 最主要，方铜哪怕入赘了，那和爹娘一个村子的，得了这么多肉，不送点孝敬，是很影响名声的。 按理，昨个就该去送，但钱凤萍心神不宁给忘了。 \"要不我和你一块去吧。\"钱凤萍有点不放心。 “不用，婶婶。我爹说了，你是咱家家主，可不能受气去。”方南枝小大人一样叮嘱。 她爹原话是，他入赘了，方老爷子好面子，就算有心纠缠也只会找他，绝不会找钱凤萍。 因为老爷子会觉得抬不起头。 但要是钱凤萍表现的太孝顺，主动和老宅接触几次，那老爷子他们绝对打蛇上棍，想把她当儿媳妇拿捏。 钱凤萍失笑：“什么家主，哪来的怪话？” “嘿嘿，放心婶婶，我不会把肉肉洒了的。”小丫头一挺胸膛，信誓旦旦。 她要自个去。 二伯她都不带，就怕爷爷看二伯病好了，要把人留下。 “行吧。”钱凤萍只能应下。 小丫头捧着碗出门，才出去，就左右看看，趁人不注意拿手抓了块肉塞嘴里。 哼哼，她多吃两块，大伯他们就少吃两块。 吃完，还知道抹了抹油乎乎的小嘴。 这才大步往方家走。 一路上，方南枝遇到人就打招呼：“刘婶子，忙呐？我给爷奶送大肉去，爹说了，他们年纪大了，得多孝顺。” “王大伯，您栗子要送我家啊？收的，都收！我要去给爷爷送肉，唉，别看这么一大碗，也不知道爷爷能不能吃上，保不准全让大伯吃了。” “是，我钱婶婶让送的，肉都在这儿了，家里只剩点肠子。” 因着小丫头话痨，等她到方家门口，钱凤萍特地早起现炒的肉已经凉透了。 她先从大门探头，方家，方老太太正在院子里纳鞋垫。 方金父女俩在各自屋里读书，万事不管。 其他人都去山上捡栗子了，以往，方老太太也去的。 但自从昨个听说方铜家得了一头大野猪，方家就琢磨，老三得来送肉。 从昨个，他们就等着了。 但干等也没人来，上火了一晚上，好在方金有成算，知道老三不想被村里人唾沫星子淹死，这肉肯定送。 这不，今个特意留了方老太太在家等。 当然，留下她，也是有别的用意的。 “枝枝来了？”方老太太放下鞋垫子，招呼：“快来坐。” “奶，我来送肉啦。”方南枝小嗓子亮亮的，包管左右邻居都能听得见。 这才迈着小短腿进去，给碗放桌上。 方老太太瞅了眼只有大半碗的肉，心里有些不满。 不是说老三家那头野猪，足有几百斤吗？ 第122章 复杂的方老太太 只给他们送这点？ 老三以前混不吝，但很孝顺她这个娘的。 眼下，唉，这是和她生分了。 方老太太心底泛苦，忍不住问道：“枝丫头，你和你爹，在秦家过的咋样？” 当下，赘婿日子不好过。 遇到宽厚人家，赘婿也得没日没夜干活，孩子不跟自个姓，出门还让人指指点点。 要是刻薄人家，把赘婿当奴才使，伺候全家，还动辄打骂。 不知道老三入赘，受了多少苦，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一直记挂着。 “很好呀，钱婶婶可温柔了，这两天正给爹做衣裳呐。”方南枝脆生生道，这是她不小心看见的。 钱凤萍是见方铜，只有两身衣裳，轮换着穿。 偏两件衣裳都是大补丁累着小补丁，下地干活不显，但要进城送货，还是得穿体面些，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她是偷摸做的，因为还没想好找个啥由头送方铜，所以不想让人知道。 她可不知道，小丫头瞅着了，还说出来了。 “唉。”方老太太幽幽叹息，老脸上的褶子一道道的：“奶知道，定是受了不少气吧？你爹就是太倔。” 老太太半点不信。 暗戳戳心疼自个儿子，当初让枝枝替嫁多好？ 一个丫头片子，本来就要嫁人的。 这样老大科举钱有了，老三也不用入赘让人指指点点。 方老太太一辈子就生了三儿子。 老大出生那阵，家里来了个道士讨水，就说了他方家要出麒麟子。 果然大儿子不一样，读书认字，还考过了县试。 在老太太心里，长子是她后半辈子依靠，自然要偏心些。 五根手指还有长短呐。 可别的儿子，也是她生的，她不是不疼。老二痴傻了，是家里拖累，就不说了。 老三不一样，从小嘴甜会哄人，方老太太哪能不疼？ 但再疼，不能越过长子去。 老三怎么就不能体谅她呐？ 方南枝可不知她奶心里的弯弯绕绕，挠挠头解释：“真的可好了，每顿都能吃饱。” 以前在方家，她和爹经常饿肚子。 家里煮上一锅粥，也是锅底最稠部分捞出来，给大伯吃，然后是堂哥们，轮到他们父女俩，基本就剩下米汤了。 哪怕爹有时抢堂哥一碗粥，他们也只能混个半饱。 “枝丫头，奶知道，你都瘦……”方老太太继续叹气，只是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 离开方家前，这丫头还瘦巴巴小脸蜡黄的。 这才多久，人白净了不少，脸上都有肉了？ 秦家该不会藏了粮食和银钱吧？也是，秦秀才活着时候，能不攒钱？ 不知怎么，看老三父女俩日子过好了，方老太太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心情复杂。 “枝丫头，那野猪卖了多少银钱啊？” 方南枝又不傻，这种事可不能往外说：“不知道，家里是哥哥当家。” 言外之意，她和爹接触不到钱。 方老太太记得这茬，老头子那次回来说过。 “也是。你和你爹吃饱了，家里日子可还难着呐，尤其你大伯，这马上科举了，得养好身子再去考试，最好是每天能吃肉。” 方南枝听着，瞪大了眼睛。 这是让她家日日来送肉？ 她奶可真敢想？她家还没吃过几顿呐。 “奶，我看大伯长胖了，可不能吃太好，大伯不是说考棚又小又破吗？可别太胖，进不去。”小丫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至于考棚小这事，是前年大伯下场考，结果没考完就晕倒了。 回家就说身子虚，受不住考棚环境，染了风寒。 搞得全家省吃俭用，给他一人买了人参须须补身子。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方老太太皱眉，褶子就更明显了。 “你爹入赘，你就是个拖油瓶，你别以为那钱氏眼下对你好，就是真心疼你，那都是装的，她有亲生儿子呐。” “你得知道，你可姓方，以后你大伯中了秀才，你这个侄女可是能沾光的。” “所以，你得多想着自个家，有啥好东西都得送回来。” 这一通话，方南枝听懵了。 她家不是，爹在哪儿家在哪儿吗？ 咋又成了方家人了？ 还有，她才不是拖油瓶呐。 “奶，咱是一家人？”方南枝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单纯:“那前两天，我看见堂姐戴了个新头花，我也想要一个。” 她一脸的期待。 方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这丫头才七岁，咋这么不好忽悠？ 她勉强扯出个笑:“你跟你堂姐比什么？她以后可是当大小姐的。” “再说了，你还小，戴什么头花？奶改天给你扯个红头绳的。” 方南枝是他爹一手带大的，这些年别的没长，但心眼这玩意可越来越多。 头花舍不得就算了，整个红头绳还得改天？ 爹说过，这种行为就是画大饼。 画的大饼不能吃，烙的才能吃。 “行，奶，猪肉等我家下次再打了猪就送。” 方南枝是有礼貌的孩子，收一个大饼，就得还回去一个。 方老太太气的不轻。 野猪是那么容易打的？村里人好几年才能见一次，也不是次次能猎到，还有被野猪拱了没命的呐。 “你这丫头片子，才走了几天，嘴上就学的不饶人了？” “有奶就是娘？我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方老太太伸手就要打方南枝。 丫头片子就得教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老三就是给她惯坏了。 如果说，方老太太对三儿子多少有些疼爱，对孙女就不一样了。 赔钱货，她可不看在眼里。 方南枝早有经验，灵活弯腰，躲开扇过来的大手。 然后利落站起身，跑到石桌旁，端起了大碗。 方老太太见她敢躲，顺手抄起扫把就撵过来。 小丫头见势不妙，干脆把大碗往桌子上一扣，肉都倒在桌子上，拿了碗就跑。 婶婶让她送肉，可不能把碗搭进去。 抠门这点，她也跟爹学过的。 方老太太看着石桌上的肉，气的捂住心口。 “作孽啊。你个丫头片子作贱粮食啊，这肉……” 可咋吃啊还？ 方南枝腿脚灵活的很，已经跑出大门，还不忘回身喊话:“奶，给您吃肉咋就成作践了？您可别舍不得吃，我爹说了，等日后还孝顺您呐。” 第123章 拖油瓶 至于日后是什么时候，那就等日后再说。 反正方南枝喊完已经飞快跑了。 方家左右邻居可都听见最后这两句话了。 周老爷子蹲在院子里，抽了口没舍得放烟丝的烟杆儿，掀起眼皮看了眼忙碌的小儿子。 “听着没？别看人方铜是混子，那也孝顺着嘞。” 他小儿子感觉有被敲打到，但还是好信:“爹，我咋听着方婶子话音不对啊，不太高兴呐。” “哼，有啥不对，方家老两口瞎了心了，一个劲偏心，这以后，可得不了好。”周老爷子满是不屑。 准是自个舍不得吃肉，要留给方金呐。 他可不能做这样的老人。虽然村里，家家户户都是靠着长子养老，但分家前，一碗水还得端平喽。 方南枝一溜烟跑回来，放好碗，就去找奶牛玩。 蛋糕每日用到不少牛奶，全亏了牛牛高产，所以家里人可心疼牛了，顿顿都给它吃饱饱的，还能得到主人的梳毛服务。 牛生基本达到了巅峰。 奶牛此时瞥了小主人一眼，低低的“哞”了一声，就继续趴着歇息。 方南枝蹲在它旁边，两手托腮，小小的人儿重重叹气。 她奶那句“拖油瓶”，到底还是入了小丫头的心。 要不是她，爹爹肯定不会入赘。甚至梦里，她被人吃了，爹爹为了找她都死了。 好像她真的拖累爹爹了。 她还总调皮，也不知道钱婶婶会不会嫌弃她？ 秦彦不知道什么时候推着轮椅出来的，看着小丫头小脸都皱成一团，不由失笑。 “干嘛呐，枝枝？” 方南枝没回头，声音有点沮丧:“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了就能多干活了。 到时候，就没人说她拖油瓶了吧。 “那可要很久了，想要长大，得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玩才行。” 秦彦没和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接触过，不知道她的心思。 “可是，唉，”方南枝蹲着转了个方向，继续发愁:“哥哥，养我是不是太费粮食了。” 她可喜欢吃了。 以后是不是得少吃点？可是肉肉很好吃，栗子也很好吃，面条也好吃。 想着以后要是吃不到了，小丫头忍不住眼泪汪汪。 秦彦这次听出不对了，轮椅往前推了下，停在小丫头身前，摸了摸她头顶:“胡说，你吃自家的东西，怎么能算费不费？” “枝枝，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 小丫头抬起头，眼泪抑制不住流出来，含糊不清道。 “他们说我是没娘的孩子，是爹爹的累赘，以后我会被扔了，没人要的。” 这样的话，她从小就听到了。多数时候，她会用拳头回敬过去。 但怎么能完全不在意呐？ 加上今天，奶奶亲口说她是拖油瓶，小丫头就忍不住了。 秦彦心疼不已。 自小丫头来秦家，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看着就让人高兴。 头一次，小丫头这么脆弱。 秦彦帮她擦眼泪:“别听他们胡说，你是方叔的小棉袄，我的妹妹，我娘的女儿。” “枝枝，你要学会用心去感受，家里，我们所有人都是真心喜爱你，怎么会不要你的？” “那些人不过是嫉妒，比不过你，才这么说。” 秦彦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温和又真挚。 方南枝抽了抽鼻子，认真想了想。 她爹，绝对是全村第一好爹。 她钱婶婶，不像别人家娘亲会重男轻女，对她和哥哥都一样的。 秦彦哥哥，可稀罕她了，还送她小木鸟。 对啊，她可招人稀罕了。 方南枝瞬间破涕为笑，理直气壮:“哥哥说的对，我才不是拖油瓶，我很重要的。” 听到“拖油瓶”三个字，秦彦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很快消失，扬起宠溺的笑:“对，没错。枝枝是家里最重要的。” 方南枝重新得意起来。 秦彦松口气，到底心疼她，给她放假，今个不用她读书，可以出去玩一天。 但要带着二伯。 方南枝一口应下，小跑着找二伯了。 她都好久没和村里的小伙伴玩了。 这段时间，一是二伯受伤，她怕二伯无聊，所以经常陪着。二是家里好忙好忙，小丫头很懂事帮忙跑腿啥，就不敢走远了，只在院子里玩。 等一大一小走了，秦彦神色才沉下来。 是谁，对小丫头说什么了？ 他攥拳，村里人对他的风言风语，他可以不计较，但是枝枝才七岁！ 那些人是什么居心，对孩子说这些？ 方南枝心大，这会儿已经忘了伤心事，在村里找了小伙伴一圈，没找到。 听大人们说，他们去村南边了。 那里，村长划出来好大一块地，要给什么大人物盖房子用。 村里多数壮劳力都在那儿干活，打短工。 孩子们除了每日捡栗子外，最爱来这里玩。 就因为，周管家时常安排人送货拉料啥的，来的都是马车。 村里孩子可是很少有机会见到大马的，所以总想凑热闹，看大马，如果能摸一把就更好了。 但至今没孩子敢上手。 方南枝和二伯跑来时候，一群孩子就躲在大树下，正兴奋看着不远处一匹赤色小马驹。 “哇，好漂亮啊，而且是小马，会不会不那么凶？” “我知道，这匹马不是送货的，刚才有个小少年骑在上面。” “我也看到了，那应该是周家少爷吧？穿的可好了。” 方南枝跟着望过去，果然看见一匹小马驹在不远处，垂头吃草，毛发特别顺滑。 她挠头:“哇，比我家牛牛的毛都长。” 肯定梳起来更麻烦。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姑娘回头，看见她，立刻高兴起来:“枝枝，你也来啦？我还以为，你都不能跟我玩了呐。” 小姑娘叫春花，是村长家的小孙女。 上头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在家还算得宠。 她和枝枝是最好的朋友。 可惜，她听说枝枝和她爹入赘了，以后就有了后娘。 有了后娘的孩子可苦了，每天干不完的活，根本不可能出来玩的。 第124章 原来二伯很强 “春花，我是大孩子了，之前要照顾二伯就没出来玩。”方南枝小脸上全是一本正经。 春花点头，直接相信了。 还仰着小脑袋看旁边高大的方银：“二伯，你伤好了吗？” 方南枝经常带着二伯出来玩，因此小孩子们对他已经很熟悉了。 哪怕大人有时候说，别和傻子玩，小心挨打。 但春花几个可没见过方银无缘无故打人，相反，他们都暗搓搓羡慕方南枝有个能总和她一起玩的二伯。 因为每次采野果什么，叔侄俩总是能拿到更多。 不像他们家的叔伯，好凶的呀。 方银笑的憨厚，露出一口白牙：“好了。” 三人说着话，前面传来一声急促的马嘶鸣声。 挤在人堆前的小胖子，伸手一指，有些惊恐道：“不好了，那匹马过来了。” 赤红色的小马驹嘶鸣声不止，四蹄蹬起，已经挣脱了缰绳，使劲朝这边跑。 前面有推沙石的板车挡着，小马驹也不躲闪，硬生生撞开，继续发疯一样狂奔。 鼻子里喷出两道热气，几乎冲着小胖子的面门而来。 方南枝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二胖，快跑啊！” 二胖回神，才发现身边的小伙伴都快跑没了。 当即跟在方南枝屁股后头跑，别看他胖，但很是灵活，没两步就超过她了。 二胖擦了擦汗，刚想催枝枝两句。 就见方银直接一把给小丫头扛起来，放在肩头，迈着大长腿跑的飞快。 二胖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身后小马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只能加快脚步。 但，人跑的再快，也跑不过马匹啊。 尤其这赤色马驹本就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良驹，长大后说不定能日行千里。 小马驹的嘶叫声几乎在二胖耳边响起，小胖子吓坏了，脚下一个不注意，被石头绊倒，直接摔在地上。 眼看高扬的马腿要踏上来，小胖子吓得哇哇大哭。 这会儿，干活的大人们也被惊动了，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心胆俱裂。 但他们离得远，救不了人啊。 只见那马驹却一跃而过，很凑巧，没踩到小胖子，继续往前奔。 目标正是方南枝叔侄俩。 小丫头一边给二伯加油打气，一边心里问系统。 【系统哥哥，这小马一直追我，是不是也是给我的奖励？】 系统：【不是，请宿主少想美事。】 方南枝撅嘴，系统哥哥变了，都开始怼她了。 再往前是一小片林子，春花已经动作麻利爬上树了，坐在树杈上朝下面招手：“枝枝，二伯，快上树啊！” 方南枝眼睛一亮。 刚想指挥二伯冲，二伯扛着她一个闪身，小马驹刚好冲到他们原先的站位。 马驹似乎被激怒，高仰起后蹄子，朝着方银身上踢。 方银蹙眉，下意识伸手死死抓住了马腿，手上用力往后一拖拽，马驹站立不稳就要摔下去。 方南枝后知后觉，对哦，二伯很厉害的，可以搞定小马驹，他们不用跑的。 她一走神，就没抓稳二伯衣裳，随着二伯动作，小丫头就要滑下来。 方银脑子是直的，根本没有权衡，下意识松开马蹄，来扶枝枝。 刚扶正小丫头，赤色小马已经站稳，前蹄一扑，就要压到方银身上。 “吁！” 口哨声传来，赤色小马驹居然停下了动作，如同委屈的孩子般掉头向后跑。 方南枝跟着看去，只见一身着天蓝色锦袍，头戴玉冠的十岁少年，几个腾挪间到了马前。 少年星眉剑目，面容白皙，周身一股冷傲出尘的气质。 他微微抬手，赤色小马驹就坐了下去。 少年蹲下身检查，在马掌中，发现一根嵌入的钉子。恐怕是不小心踩到了，明月这才发疯。 这会儿功夫，打短工的汉子们都跑了过来，来找自家孩子的，有围着小马驹和少年不敢动作的。 按理说，马发疯，他们得控制住才对。 但这少年衣着气度皆不俗，似乎是马驹的主人，他们不敢招惹啊。 好在，一个青衫小厮跑了过来，他先看了眼主子。 主子依旧我行我素，在给明月拔掌心的钉子。 小厮只好朝着周围人团团行礼，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对不住，各位乡亲们，主子的马驹受伤发疯，让诸位受惊了。” 汉子们没说话。 主要受惊的是一群孩子，也不是他们啊。 方南枝这会儿被二伯放下来了，好奇的跑过来，蹲在小马驹身侧，下意识拍了把它屁股。 “它受伤了啊？” 明月在地上动了下，但因为主人在，到底没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类。 小厮见她动作，冷汗都下来了。 明月是主子的爱马，平常根本不许人近身。 洗马喂马这样的活，都是主子亲自来的。 这小姑娘怎么胆子那么大？ 果然，少年终于抬眸，没什么感情的视线落在方南枝身上，淡淡道：“太吵了。” 方南枝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和他对视，良久，才反应过来。 吵是说她？ 还不等小丫头生气，少年继续开口：“清场。” 这两个字是和小厮说的。 小厮瞬间领悟，露出笑容招呼：“诸位，先前的事，是我周家过失，这位小姑娘不如叫上你的朋友们，去前面小坐，家中备了些点心，以做赔礼。” 本来想和少年打一架的方南枝，一听点心，立刻不生气了。 她没吃过点心，只吃过蛋糕。 但见过，以前奶买了，放在堂屋锁着，会给大伯他们吃。她是摸都摸不到的。 “好呀。”方南枝完全没客气的意思。 而先前跑远的春花等人，见没啥事，又跑回来了。 刚好和方南枝一起高高兴兴吃点心去了，路上，还顺手把趴在地上的二胖拉上。 二胖裤子湿了，刚才吓尿的，他其实想回家换裤子。 但有点心在，他决定忍忍，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小孩子们走了，干活的汉子很识趣，自觉离开。 场中只剩下少年和马。 少年拔出钉子，有下人无声无息送来纱布，他极有耐心给小马驹包扎好。 然后拿了块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将很挺翘的马臀擦了三遍。 第125章 意犹未尽 方南枝和一众小伙伴被带到了周家盖房子的地方。 但尴尬的是，周宅还在打地基中，根本没地方让人坐啊。 小厮觉得有些失礼，但好在点心是有的。 他从马车上拿来两包点心，直接给孩子们分了。 有点心吃，一群孩子当即兴奋起来，根本不介意有没有坐的地方。 小厮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块，至于受惊更严重的二胖和方南枝，各得了两块。 方银眼巴巴看着，跟在侄女后面伸手：“我也要。” 小厮愣了下，倒不是舍不得，就是感觉这人怪怪的。 但还是给了两块。 “谢谢叔叔。”方南枝很乖巧的道谢。 方银跟上：“谢谢叔叔。” 和方银差不多年纪的小厮，呃，无语了下。 明白了，这人似乎脑子有问题啊。 得了点心，一群孩子也不想玩了，方南枝要回家和哥哥分，和春花约好了改日一起捡栗子，就分道扬镳了。 二胖也跑远了，因为他感觉大腿有点凉。 秦家。 方铜早回来了，烧水洗了个澡，只觉得浑身舒坦。 胡乱擦了把头发，他就去灶房帮忙。 钱凤萍见了蹙眉：“头发没擦干，小心着凉，得了风寒。” 方铜糙惯了，不以为意：“我在灶台边守着呐，火烤着，一会儿就干了。” 钱凤萍没听，眼看要变天，染了风寒可不好治。 当即拿了布巾，帮他擦。 她干活细致，有耐心，先整体擦干水珠子，再几缕几缕细细的擦。 灶房里，一时除了烧火的“噼啪”声，再无别的声响。 方铜感觉头上暖呼呼的，然后心间怪怪的，莫名有些紧张。 钱凤萍也是，擦头发的动作慢慢不自在起来。 她刚想开口，让他自个来，却被方铜抓住了手。 钱凤萍霎那红了脸。 方铜转过身，他本是坐在小马扎上，这会儿仰头注视她，只觉得钱娘长的真好看。 不等他说什么，一个小身影冲进来，大喊：“钱婶婶，吃点心！” 钱凤萍立刻触电般收回手，不知为何背过身去。 方铜也不知所措了下，很快回神：“枝枝，你这是去哪儿野了？裤子都破了。” 方南枝双手捧着点心，还没想明白爹和婶婶刚才在干嘛。 闻言，低头一看，裤子从大腿开始裂了个口子，好在里面还穿了一条。 应该是被二伯扛肩膀上那会儿扯开的。 方铜这会已经找回当爹的感觉，提着小丫头后脖领子就往西屋走：“你是不是爬树去了？你就两条裤子，破这么大的洞，怎么补？” 方南枝使劲挣扎，带奈何人小：“爹，爬树的是春花。我得了点心的。” 院子里，方银看着三弟教女，识趣的没帮忙。 挠挠头，他低头看向另一手的点心，好香好想吃。 但枝枝说了，要全家分才行。 方银瘪瘪嘴，也不知道枝枝挨打要多久，他只能等等了。 西屋，方南枝虽然打扰了亲爹的好事，但也没挨打。 换了条裤子后，她正洋洋得意讲看见小马驹的事。 “爹，小马是不是也有奶？他屁股可肥了，还宽。” 马奶和牛奶是一个味不？ 方铜一脸黑线，他是先前给孩子吹嘘过，说买牛要看屁股的宽度啥。 但没说马也这么相看啊。 “别胡说，人家那马是坐骑，看屁股没用，应该得看牙口吧？还得看腿长不长。” 方铜胡乱猜测。 牙口好，吃的多，马有劲才能跑的久。 至于马腿，粗壮且长，才能跑的快吧？ 方南枝似懂非懂:“那爹，相人是不是看屁股，屁股大生儿子。” 方铜刚找到针线，要给闺女缝裤子，闻言差点扎到手。 “谁跟你说的？没这回事！” 方铜生怕闺女被不三不四的人教坏了:“以后你少和村里小媳妇老太太唠嗑，多和你哥哥读书。” 那群老娘们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说。 偏他闺女话痨，逮谁都能唠两句，难免听了些乱七八糟的。 “我也觉得这话不对，爹你屁股好大，但生了我，是个女娃。”方南枝继续童言无忌。 “噗呲。” 门口，钱凤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刚好听见了这句，没忍住笑出声。 推门进来，正见方铜难得脸上涨红。 他这会儿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就不说什么相牛了。 钱凤萍到底是体贴的，笑着转移话题:“枝枝，不是分点心吗？你二伯还等着呐。” 小丫头当即下炕，跑了。 钱凤萍从方铜手上接过针线:“我来吧。” 方铜不好意思:“不用，我会。” 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缝缝补补的事，他没少做。 “我知道，但你缝的丑。”钱凤萍直言不讳。 她早看出来了，方家父女俩身上的补丁，缝的歪歪扭扭，针脚还不一样，所以很容易开。 方铜尴尬了下，不过他脸皮厚，很快道:“那我跟你学学。” 一个人带娃这么多年，他可没什么针线活是女人活计的想法。 缝衣裳嘛，不过是个生活技能，可不分男女。 他学学没坏处，何况，咳咳，方铜琢磨读书人讲究红袖添香，他在这儿夫妻学针线，那不也是一个意思吗？ 东屋，秦彦在小丫头坚持下，给四块点心，分成五份。 切开就能看见，里面是绿绿的。 方南枝有点新奇，尝了一口，脆香甜甜的，还有股特殊的味道。 “里面这个绿的，好吃。” 方银这次长记性了，没囫囵吞枣，准备慢慢吃，但就多半块，实在细品不了。 “这是绿豆糕。”秦彦解释。 “你要是喜欢，等方叔买了绿豆来，咱自家也能做。” 他娘会做这些小点心。 以前家里条件不错，秦秀才声名在外，总要待客，每每待客就得茶水点心。 他娘就学着做了些。 他小时候是能吃到一些的，后来日子难了，自然不耗费时间和粮食做这些。 “真的？钱婶婶这么厉害？”方南枝瞪大了眼睛。 秦彦含笑点头。 方南枝就期待起来。 第126章 王大山 晌午饭，钱凤萍做了蒸肉，配上山药糙米粥。 一家人吃的肚子滚圆，方南枝拍拍肚皮，满足的不得了，连续两顿吃肉，这是过的神仙日子吧。 方铜把闺女特地留下的绿豆糕塞嘴里，牛嚼牡丹咽了，这玩意确实好吃。 “我琢磨，咱还得招人。”他满足的打了个嗝说。 “蛋糕生意做大了，虽然有二娃他们打鸡蛋，但真的做蛋糕，他们是不行的，咱得招个会厨艺的妇人，一起做蛋糕。” 不然，一旦有多的单子，就得全家忙活到半夜。 日子长了，钱凤萍哪能顶得住？ 但钱凤萍蹙眉，忧心道：“可做蛋糕的方子，不好平白教人吧。” 手艺这东西，以后是能当传家宝留下来的。 这点，方铜已经想到了。 其实这事，是他今个去聚香楼送蛋糕时候，胡掌柜提醒的。 胡掌柜话里话外意思，寿宴这单做好了，县城里其他贵人办宴席啥，指不定也会想要蛋糕。 到时候，单子多了，怕他供货跟不上啊。 方铜一听就明白，聚香楼帮他接单，肯定也是要从中赚钱的，双赢的事，胡掌柜肯定是不想断了。 再者，方铜有预感，饕餮楼的人这两天虽然没联系他，但最后肯定能来订蛋糕。 到时候，活越来越多，全靠着钱娘做，再给人累坏了。 那可不行，赚钱再重要，也不能越过人去。 “那是没办法的事，生意大了，就得扩招。不过，咱一开始选人，就得选品行好信得过的，然后签文书，不能泄露方子，否则得赔偿银子。这文书，咱找村长做个中人，以后哪怕真出了事，咱也能不太吃亏。” 方铜这么一说，大家跟着思考起来。 秦彦更有见识：“可行，且，我们蛋糕样式其实还可以继续琢磨。比如，加绿豆、红枣，那就是新的点心。” “最新样式的蛋糕方子，一直握在娘手里，就算其他方子泄露，对方也超不过我们去。” 这是他今个见了绿豆糕想到的。 县城的点心铺，那样式多了去了，可不止一种。 他们自家也得不断弄新的，贵人们才不会吃腻啊。 这下，几人目光落到钱凤萍身上，研究新样式这事，他们帮不上忙啊。 钱凤萍被盯得有点紧张，但琢磨点心，她做过啊。 “行。”一咬牙，她应下。 方南枝拍着小胸脯：“婶婶，我帮你。” 小丫头刚才和系统沟通了，系统内各种蛋糕制品方子很多，可惜能不能抽到要看随机性了。 如果指定奖励，需要开启强制任务。 但因为她第一个强制任务没完成，目前信誉不佳，无法开启。 方南枝还小小心塞了下，她是个诚实乖巧的孩子，怎么就信誉不佳了？ 雇人这事定下来了，就需要考虑找谁。 做饭的妇人，村里可多的是。 方南枝极力举荐，刘婶婶！人可好了！ 方铜也知道，刘大嫂没少照顾自个闺女，想了想同意了。 钱凤萍没意见，她以前是寡妇，村里的小媳妇忌惮她，防备她。 没和她关系好的。 不过，她还想到另一事：“雇人，还请村长做中人，咱家蛋糕生意可就瞒不住了。” 最近，自家收栗子，不少人来卖的时候，就总旁敲侧击几句，想知道他们收的栗子都给谁。 还有猜测他们收栗子赚多少钱的。 这要是再加上蛋糕，就太打眼了。 “本来就瞒不了多久。”方铜更清楚些：“咱之前低调，是灾荒呐，不好冒头。” “现在的话，村里人有栗子，有短工干，基本都能吃个半饱。” “咱家赚钱，顶多让人眼红些，他们不会做啥。” 在勉强温饱情况下，人还是有底线的。 至于让人眼红这事，就算现在瞒着，等后面秦彦治腿，进书院啥的，大伙也能猜出自家赚钱了。 “咱家钱都自个赚的，怕啥。”方南枝年纪小，想的简单，但事实上也正是这个理。 这事说定，方铜都没午睡，晃荡出去找人了。 王家。 王大山正任劳任怨去除栗子外头扎手的壳。 他媳妇，刘翠在灶房忙火，嘴上还念叨：“人家一天猫山上，怎么也能捡个三四十斤栗子，再瞅瞅你，个没出息的，还能从树上摔下来？” “这下好了，栗子没拿回来多少，脚还崴了，这起码两天不能再上山。” 王大山低头，继续忙活，一句也不反驳。 倒是他身后，正眯着眼缝补衣裳的老太太忍不住开口：“翠儿啊，下午，我跟你进山。” 王老太已经头发发白，平常在院子里喂鸡都步履蹒跚。 哪能上山？ 刘翠心气不顺，翻个大白眼，这老太太，就知道护着儿子。 “拉倒吧，我可用不起您，我带小山去就成。” 王小山是她儿子，今年十三岁，近来主要干地里活。 好在冬小麦是种下去了，能倒出空忙活栗子的事。 眼瞅着就是冬天，不多弄点栗子，或卖或留着吃，一家子都得饿死。 她语气不好，王老太也不恼，露出个没牙的笑道：“行，翠儿啊，晚上娘给你做玉米糊糊。” 玉米糊糊是刘翠爱喝的。 她忍不住笑，这老太太真是，还知道一碗水端平呐。 别看刘翠脾气火爆，那是被生活压得，实际心眼不坏。 男人王大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闷屁，就知道埋头干活的。 唯一在村里人面前露脸一次，是当众试吃过山药。那是真快饿死了，当时家里就剩下几斤粗粮，这男人愣是一点不吃，喝水充饥。 粗粮都省着给老娘，媳妇，孩子吃。 刘翠是又气又急，劝过骂过哭过，但这男人跟倔驴一样，认定了就不改。 多亏了发现山药，不然王大山能给自个饿死。 提起这事，刘翠感动之余，就是憋气。 自个男人又闷又犟，时日久了，她能脾气不大？ 好在婆婆是个明事理的，就算总护着儿子，也从不薄待她。 要不，时日久了，她能生生给自个气死。 “刘大嫂，做啥好饭呐？在大门口就闻着香味了。”方铜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第127章 王老太不简单 王大山先起身，不好意思的笑笑：“铜子来了？坐。” 王老太年纪大了，老花眼，眯着眼好半天才看清人。 “方铜啊，吃过饭来的？” 这话说的，明显是怕人来蹭饭。 说实在的，灾荒时候，可没人那么不识趣，饭点上门。 尤其，方铜是个混子，脸皮厚，打秋风的事他干的出来。 刘翠赶紧从灶房出来，拉了婆婆一把，打圆场：“铜子坐，家里贴了点野菜饼子，一会儿一块吃点啊。” 这老太太是糊涂了。 人方铜现在不一样了，刚白得了野猪，还满村收栗子，还能缺口吃的？ 她又瞪了自个男人一眼：“愣着干啥？去倒水。” 王大山一声不吭，转头就去。 方铜坐在凳子上，就感觉身后王老太视线怪怪的。 这老太太，不就他小时候，来王家偷过杏嘛，这都十几年了，该不会还记仇呐吧？ 王大山家院子里有棵杏树，长得又粗又壮，有贴着墙长的，那枝条难免落到外面。 方铜七八岁，正是最调皮捣蛋的年纪，又吃不饱。 和一群孩子就来偷杏了，因为他最虎，直接折了一根枝条，上面所有杏都被他得了。 所以王老太深深记住了他。 去方家告状两次，他就屁股开花两次。 眼下，方铜抬头一看，墙角的杏树已经死了。 刘翠顺着他视线扫了眼：“过两日，我就让你王哥给它砍了，唉，这以后就吃不着杏了。” 随着她这话，方铜感觉身后的视线更灼人了，他难得有点毛毛的。 他干咳了一声，赶紧说正事。 “刘大嫂，我来是有事，我家弄了一种点心生意，要雇人做，一日工钱十五文，一月一结。” 啥？ 仿佛凭空扔了个大馅饼。 刘翠半天没反应过来。 “啥点心生意？这，我不会啊。”她下意识道。 “没事，钱娘教你。”方铜直言不讳：“不过，大嫂，我这点心方子是最要紧的，你应该明白吧？” 刘翠哪能不懂。 她这是去做工，得工钱，还能学一门手艺？ “我这，嫂子明白，有啥条件你说。”刘翠咽了咽口水，感觉做梦一样。 王大山也端了一海碗热水出来的，就放方铜跟前。 他低头看了眼，才开口：“咱得签个文书，就是你学会了点心手艺，以后不管在不在我家干了，这手艺都不能外传。一旦传出去，得赔我家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 好家伙，十五文一天，她还没算过来能赚多少呐，这就来个五百两？ 王家往上数祖宗八代赚的钱，加起来有五百两没？ 刘翠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王大山就要扶她，刘翠挥开他的手。 她还是坐地上吧，觉得踏实：“行。” 刘翠不傻，那是她把人手艺泄露，才赔五百两，她不往外说就成呗。 本来就是白学手艺，得多缺德的人才能给主家外传？ 王大山低头看了眼她，倒是难得主动开口：“铜子，这活每日啥时辰干？干多久？我媳妇笨，要是没整好，你心里有气啥的找我。” 县城铺子里，招的学徒跑腿啥，要是弄不好，就得挨打挨骂。 她媳妇跟他过的挺苦了，可不能再受气。 方铜倒是高看他一眼。 没想到王大山，人精瘦，还沉默寡言的，心里却是有成算。 “每日四个时辰就成，至于别的放心，都乡里乡亲，我家干不出苛待人的事。” 他补充：“不过，我丑话说前头，要是学了几天，学不会，那……” “那我肯定不强留，铜子，嫂子为人你知道，不是不知好赖的。”刘翠抢话。 这会儿，她才有点心落下的感觉。 点心这事是真的。 一直默默听着的王老太，露出个和蔼的笑，声音亲切的不行：“方铜来了？快，把咱家晒得杏干拿出来，这小子，打小就爱吃咱家杏。” 方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老太太，不简单啊。 装着好像刚知道他来似的，先前那句就选择性忘了呗？ 他回身，忙谦虚：“不了，王婶，时候不早了，我和刘大嫂得去村长家一趟。” 不过，王大山是个行动派，已经把杏干拿出来了。 给方铜装了一兜子。 临走，王老太还眯眼，弯腰看着他们：“方铜啊，空了还来玩。打小我就看你有出息。”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王老太曾断言，方铜长大后是偷鸡摸狗的一把好手。 别人家孩子，偷杏一个一个摘，只有他，连着枝干往下撅。 方铜自认为是木山村脸皮最厚的一拨人，但现在，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老话说的对，姜还是老的辣。 他还太年轻，有很长的路要走。 到了村长家，很快签好了文书。 村长老头也不介意做个中人，只他止不住感慨：“老三啊，你入赘这步可没走错，眼瞅着日子越来越好。” 以前就是被方家耽误了。 说起来，是怪方老爷子太偏心，白丢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可不，村长叔，是金子迟早会发光，我觉着自个就是金子。”方铜本就不是谦虚的人，以前卖惨是为了不冒头。 现在嘛，都藏不住了，他可得抓紧飘会儿。 老村长无言了下，满心感慨都憋了回去：“成吧，你那栗子生意是不是也雇人？缺人可得先从村里找，知根知底的，叔给你看着，保管他们不坑你。” “现在不缺，铁柱几个干着呐。”方铜笑嘻嘻。 “不过，有叔您这句话就成，以后遇到啥事了，我还来找您。” 村长老头哽住，他咋忘了，方铜是个打蛇上棍的。 本来最近就常找他办事，得了这话，那更要三天两口来了。 他年纪大了，有点心累。 挥挥手，让人走。 方铜喜滋滋和刘大嫂各回各家。 下次，立文书啥的，还来村长家，主要是纸笔啥的能白用，不费自家的，家里的还要留给枝枝练字呐。 他走了，老村长却坐炕头琢磨起来。 铁柱几个天天去秦家，还以为是去瞎胡闹，没想到是干正经生意。 加上刘翠，那雇了四个人了。 方老三这生意做的可不小啊。 第128章 去府城喽 当天下午，刘翠就来了秦家。 钱凤萍亲自教她，其实这活计不难，加上打鸡蛋的活计有专人做，试了两回，她就上手了。 只是亲眼见着出锅的蛋糕，刘翠也呆了下。 这宣软香甜的东西，就这么做出来了？ 钱凤萍还特意切了一块，让她尝尝。 主要是记住味道，以后再做心里有个数。 其实做了这么多回，钱凤萍早发现，蛋糕少放点糖或者奶，也能成型，就是口感没现在好。 他们做的是贵人们生意，当然不能在这上面缺。 “弟妹，早听说你手巧，今个算是尝着了。”刘翠小心翼翼咬了口，惊叹不已。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呀。 不过，剩下的多半块，她拿在手里，却有些舍不得吃了。 这东西好啊，松软，要是拿回去，还能给婆婆和孩子尝个鲜。 钱凤萍看出她心思，也不介意，还拿个碗给她盛放。 都是苦日子过来的，有点好东西就惦记家里人，正常。 不过，也就这半块，不能卖了，拿就拿走。 再多的，她家也是送不起的。 刘翠心下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头一日做工，连吃带拿的，当即干活更卖力了。 灶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方南枝正坐在东屋炕上，炕末放着一张小木桌，她正在复习今日学的词句。 只是，小丫头有些坐不住。 二伯找了帮忙炒栗子的由头，不写字了，只有她被哥哥压着读书。 她探头朝窗外看去，她也想去玩呀。 好久没给系统哥哥收录花花草草了。 还有回春丹攒的还不够多…… 秦彦捧着一本书，就坐在她对面，余光扫了眼又走神的小丫头。 他一点都不气恼。 只是声音凉凉道：“学不完，今晚你的肉，都给二伯吃。” 方南枝顿时一个激灵，老实了。 秦家大门外，穿着青灰色短打的小厮，提着一礼盒过来。 虽然大门敞开，但小厮没直接进来，很有礼数的喊了一声：“请问，方先生是住在此处吗？” 单手抱了一堆柴火来前院的方铜有点懵。 方先生？ “你是谁？找我大哥？去方家啊，往前直走到头再拐弯就是。” 方家人中，能被称为先生的，只有方金了呗。 小厮却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小的是找方铜先生，今日家中马匹发疯，险些伤了令女，家主人心中有愧，特派小的登门赔礼。” 说话文绉绉的，方铜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周家小厮？ 小马驹发疯的事，他知道，不过有二哥跟在闺女身边，就没当回事，何况他闺女活蹦乱跳的，没伤着也没吓着。 “不算大事，你家不是赔了点心了吗？” 方铜虽经常胡搅蛮缠，但那是有针对性的。 对这种客客气气上门来的，他还是很讲理的。 “方先生玩笑了，家中请孩童们吃些点心，不过是同村之谊。马发疯一事，自是该赔偿的。”小厮笑容温和，还把礼盒双手往前一递。 方铜下意识伸手，接过后，他自个都愣了下。 不是，他这次没想占便宜来着？ 手太快了而已。 不过，接都接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客气了，小兄弟，不然进来坐坐？” 小厮拒绝了。 他还要去下一家赔罪，不好多打扰。 等人走了，方铜若有所思，这是挨家挨户赔罪去？ 看来这位素未谋面的周老爷很讲究啊。 起码对村里人很友好，这是好事，要真来个乡绅恶霸啥的，他们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掀开盖子，扫了眼礼盒里东西，有些惊讶。 有一包点心，一包白糖，还有大枣等，下面还有一层，放了个手帕。 方铜摸了下，顺滑冰凉，不知道什么料子，反正比棉布好。 出手这么大方吗？ 大吴村就有个地主老爷，宅院建的很是阔气，在十里八乡有乐善好施的名声。 但现在看来，怎么比不过这位周老爷？ 摇摇头，甩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关他的事，活多着呐。 日子忙碌又充实。 三天后，天还黑黢黢的，一丝亮光都没有。 但秦家人都起来了，他们要去府城了。 要给秦彦看腿去。 院子里，牛车被拉了出来。 哦，牛车是和李家租的，租了三天。 本来方铜打算在县城的车马行租，但租金太高，还有押金，他舍不得。 还是找李家，以半价租的。 李家是很高兴的，自家的牛车往返县城，生意不是很好。 附近乡亲都穷且饿，谁没事去县城?租给方铜不亏。 钱凤萍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放在了车上。 这车她昨个擦过了，干净的嘞。 “钱婶婶，给你！”方南枝双手抬着一个竹筐吃力的过来，小脸都憋红了。 钱凤萍忙接过，这是满满一筐栗子。 方铜说了，去府城一趟不容易，可不能白折腾，带着糖炒栗子和蛋糕呗，万一能卖出去呐？ 卖不出去，他们还能自个吃。 方铜是搬了两篦子蛋糕过来，放好，还拿绳子绑了绑。 道远，可别路上再弄翻了。 方银以公主抱的姿势，轻松把侄子秦彦给抱了出来。 秦彦耳朵根儿有点红，不太适应。 他被放到板车上，方南枝跟着爬上去，兴奋的坐他旁边，还很聪明把被子摊开，给自个和哥哥盖腿上。 方铜则是把轮椅拿出来，绑在了车板后面。 这就准备妥当了，他牵着牛车出了大门，钱凤萍这才上车。 “快来，婶婶，被窝我都给你暖好了。”方南枝掀开被子一角，热情相邀。 “唉。”钱凤萍就盘腿坐她对面。 方铜给大门锁上。 其实钥匙，他还给了铁柱一串。 他们虽然去府城了，但蛋糕和栗子生意都没停。 刘大嫂做蛋糕已经上手了，只要不接额外订单，她应付三天没问题。 何况还有二娃几个帮忙。 只是来回送货，就铁柱一人有点忙不过来，也问题不大，二娃他们轮着帮他就成。 方铜和二哥一左一右坐在牛车边沿上，他在空中挥了挥鞭子。 牛车“哞”一声，就缓缓动了起来。 方南枝大眼睛里满是兴奋，要去府城喽！她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呐。 第129章 再相见 可惜现在天色还早，入目是朦胧的黑。 啥也看不见。 牛车缓缓走上官道，方铜松口气。 昨儿下晌，他才跟李老大学的赶牛车，看来是学的不错。 他右手边，方银拿着一竹筒热过的牛奶喝的欢，还没忘了小伙伴，扭着身子往后仰：“给你，枝枝。” 他个头大，这么一动作，牛车都晃了下。 方铜赶紧轻抽了下牛屁股，老黄牛才继续走。 “二哥，你可别乱动，万一车掉沟里咋整。” 他赶车技术可一般。 奈何方银不理他，专心和侄女唠嗑，叹气：“明个就没奶喝了，嗯，连续三日都喝不到。” 方南枝也有了点小忧愁：“牛牛怎么办？不会饿到吧？” 说的是家里的奶牛。 它是秦家目前唯一的牲畜，地位还是很高的。 “放心吧，你二娃叔学了挤奶，每日给它割草喂它。”钱凤萍笑道：“时辰还早，你钻进被子里再睡会儿吧。” 小丫头才不睡呐。 “婶婶，你去过府城吗？大不大？” \"府城有三层高的房子吗？\" 她叽叽喳喳问不停，钱凤萍一一作答。 她是去过府城的，只一次。 当时先夫去府城科举，考府试，她去送考的。当时只忧心先夫能不能考中，还真没怎么在府城逛过。 秦彦闭目养神，听着耳边母亲和枝枝闲聊，只觉得安心。 不知道府城的大夫怎么样？ 他的腿，如果能治疗，会比系统一点一点积累健康值，好的快些吧？ 方南枝唠嗑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 她靠着哥哥，又盖着被子，暖意传来，她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就睡着了。 秦彦感觉身侧的重量，低头，浅笑，给她掖了下被子。 罢了，能治，是他之幸。 不能，也不该强求。他拥有的已经很多了。 等方南枝睡醒，已经天光大亮了，她伸了个懒腰，车上蜷缩着睡，到底没那么舒服，她浑身都麻了。 “咕咕咕！” 小肚子发出抗议，方南枝一呆。 秦彦拿了个饼子给她，虽然是玉米面掺了麦麸烙的，但中间被划了口子，加了满满的肉酱。 这是钱凤萍琢磨的。 家里剩的猪肉不少，她腌制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做肉酱。 带上，在外面吃面条馒头啥的，自个加一勺，就很香了。 方南枝一口咬下去，幸福的眯眼，这才注意到，周围是高耸的大山，这条官道很宽。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还有一辆马车在前面。 有衣衫褴褛的妇人，壮着胆子拦在马车前，狠狠跪了下去，哀求：“贵人，行行好吧，给点粮食吧？” 一见这场景，方南枝当即缩了缩身子，大口吃饼子，三下五除二吃完，噎的直打嗝。 钱凤萍给她拿了竹筒喝水。 心中同样警惕起来，虽然人家拦的是马车，但自家牛车看着也挺打眼的。 只见，马夫被突然出来的妇人吓一跳，狠狠拉了下缰绳。 随着“吁”一声，马堪堪在妇人面前停下。 因为停的太急，马车里传出“砰”的一声，似乎是瓷器摔碎了。 接着一道清冷中带了稚嫩的声音响起：“何事？” “少爷，您稍等。” 马夫从车上跳下来，怒气冲冲朝着妇人而去。 险些他就撞人了。 以先前的马速，被撞后非死即伤，他好好的赶车可不想背上人命啊。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要是没勒住马，你小命就完了？” 妇人本就面黄肌瘦，此时因为惶恐和忐忑，显得更憔悴了几分。 “噗通！” 她结结实实磕了个头，才小心翼翼道：“贵人，民妇湖家村的，是灾荒流落过来，本来县里是要安顿的，只是民妇的丈夫死了，只余下妇孺孩子，被村里人欺凌，实在过不下去，只能偷偷跑了。” 湖家村，是青鹿县所属的村落。 青鹿县有一条贯通全县的堤坝，在连续暴雨中，被冲塌了，直接导致该县成了重灾区之一。 其县令无能，既不上告求援，又不肯开仓赈济，被成了气候的灾民愤而杀之。 百姓为活命纷纷逃离，县内几乎十室九空。 这些事，普通百姓不知，但马车里这位是知道的。 车帘被掀开，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气宇轩昂的少年缓步出来，他并不下车，居高临下看过来：“你的孩子呐？” 不远处，牛车上，方南枝瞪大了眼睛，不由惊呼：“是他呀！” 少年正是周家见过那位，当时他还嫌弃她吵来着。 可真有钱啊！ 小马驹受伤了，但还有高头大马拉车。 方南枝眼里都是羡慕，攥紧拳头，等她长大赚了钱，也买马，自己一匹，哥哥一匹，嘿嘿。 秦彦疑惑：“枝枝认识他？” 方南枝当即小声把那日的事说了。 几人恍然，方铜摸着下巴，既然是一个村的，不知道他们去哪？ 要都是去府城，那可以一起啊？多安全。 不过，很快他打消了念头。 这少年太清冷了，通体的贵气和傲气仿佛天生的，让人望而生畏。 更主要是，马车速度快，他这牛车跟不上趟。 官道旁边，草丛里蹲着的两个皮包骨的孩子窜了出来，一同跪到妇人身后。 两个孩子同样衣衫褴褛，小脸上全是蹭的黑灰，他们抓紧了母亲的衣摆，根本不敢抬头。 更别说搭话了。 妇人伸手安抚了下孩子，又重新磕头：“求求贵人，给点吃的吧，给条活路吧。” 时君衍淡淡看了会儿，眼中并未显露多少情绪：“陈安。” 马夫应了一声，明白主子的意思。 忙去马车上翻找，很快拿了两个饼子过来，还拿了一个字条。 “大嫂如果是去府城，可以找醉香楼的掌柜，他见了字条，会帮你安排个活计。” 许是主子露面了，马夫态度好了不少。 妇人接过饼子，忍不住眼中含泪，拉着孩子们一起磕头道谢：“谢谢贵人大恩大德。” 少年没回应，正是往牛车方向看了眼。 视线落在方南枝身上停留片刻，显然认出来了，但并没有表示什么，很快回了车厢内。 妇人已经带着孩子让开道路，马车疾驰而行。 第130章 长高高 眼看马车走了，方铜驾着牛车也动了。 “那少年很不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秦彦感慨了一句。 方南枝挠头，没听懂。 “哥哥，什么鱼这么好吃，还给两条？” 秦彦噎住。 自从开始教枝枝和二伯认字后，他的脾气都在慢慢变大。 细细给小丫头讲了一通，确认朽木可雕才放过她。 方南枝不想挨着哥哥坐了，往前蹭了蹭，坐在爹和二伯身后。 秦彦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方叔，回去后，咱把栗子能吃的事公开吧？” “啊？不是早公开了吗？”方铜不解。 “我是说，向邻村的人也公开。”秦彦叹气。 其实，栗子这事全村都知道，却很少往外传。 村民们是怕人抢。 但实际上，多数村子都靠着山，他们山上有栗子。 木山村的人又不能大张旗鼓去摘人家的。 与其那些栗子烂了浪费，不如广而告之，能多活命一些人。 这也是少年的启发，他们虽做不到圣人那般仁爱，在不太影响自身利益下，去授人以渔还是可以的。 “哦，行，我让人去，到时候告诉他们栗子都卖给咱家。”方铜可没那么大胸怀。 村里的栗子有数的，多些来路也好，他存着卖，不亏！ 而且他外村也有狐朋狗友的，办这点事可不难。 秦彦失笑，他虽不是这个意思，但也无碍。 牛车走了会儿，又遇见人了。 其中有几个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灾民，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的。 好在不多，远不能聚集成群，不然这条路上怕是会发生抢掠的事。 饶是如此，一家人也暗暗戒备。 钱凤萍眉头紧蹙:“应该再晚几个月，去府城的。” “谁知道几个月后，情况会不会好？万一天冷了，大伙日子更不好过呐？”方铜倒是有不同见解。 要知道，太平年月都有乞丐、盗匪啥的。 只要出远门，就是有风险的。 方南枝年纪小，虽警醒，但还是兴奋居多，她指了路边长在崖上一朵花道:“爹，那是什么花？好漂亮！” “呃，小白花。”方铜看了一眼，煞有其事。 白色的嘛，肯定是小黄花。 “是崖壁杜鹃。”秦彦扶额。 方南枝前后看了看，最后决定相信哥哥，语重心长道:“爹，不知为不知，你不能不懂装懂。” 方铜翻个大白眼:“那啥名不都是人起的吗？他们读书人叫啥杜鹃，我就爱叫小白花咋了？” 嘶！ 退一万步来说，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他们又走了会儿，等太阳最大的时候，方铜准备停下来歇会儿。 主要是给老牛歇歇。 租来的，可别累坏了，回头还得让他赔。 找了处靠近溪流的地方停下。 先把轮椅拿下来，把秦彦抱上去，才各自忙活。 方南枝一脸小羞涩:“婶婶，我要上茅坑。” 如果在家里，她早就去了。但野外嘛，爹爹说了，让她别乱跑，不能落单。 “走，婶婶陪你去。”钱凤萍觉得好笑。 茅坑自然是没有的。 找了处，不远不近又有大石头遮挡的位置。 让小丫头痛快解手。 有人等着，方南枝不好磨蹭，很快解决后，提起裤子要跑。 【叮！检测到一米外有原始夏枯草，现已绝种，建议收录！】 方南枝顺着系统指引过去，看到了棕红色的植物，尖端是白色。 和其他杂草没区别啊。 系统为她解释:【夏枯草经过炮制后，可成为中医药学的一种草药，有清肝泻火，消肿的功效。随着时代发展，这种草药在星际慢慢灭绝。】 方南枝前面听懂了，后面不明白。 她一边摘，一边在心里问。 【星际？是系统哥哥的家吗？是不是天界？有没有玉皇大帝？】 系统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很多星球，组成星际，系统来自高位面星球。不是天界，根据系统库资料，人类智者普遍认为天界是不存在的，是传说，神仙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方南枝头一次听这些，眼睛亮晶晶的。 “枝枝，干嘛呐？”钱凤萍等了许久，一回头见小丫头正拔草。 “别用草擦屁股，不是有布巾子吗？” 方南枝已经摘了一把夏枯草，朝她跑来:“婶婶，我就是看这草好看。” 钱凤萍低头看了一眼，没看出啥特殊的。 不过小孩子嘛，审美总是奇奇怪怪。 她不以为意:“行，小心别被虫子咬了。” 俩人说着话，走到溪水旁。 方铜正引着老黄牛喝水，摸它毛，温柔的不行:“老牛啊，多喝点，下午赶路还靠你呐。” 方银则拿了把栗子，也不管它凉透了，和秦彦分着吃。 方南枝找了个位置坐下，趁人不注意，让系统收录了一株夏枯草。 【收录成功，奖励健康值+10，奖励中级随机盲盒1个！】 方南枝呆了呆，中级盲盒？她还是头一次抽到这个。 以前都是随机盲盒。 【打开盲盒。】 她在心里默念。 【叮！恭喜宿主获得中级大力丸一颗，力大无穷，持续时间一个月。】 方南枝后知后觉点不对劲。 以前她抽的东西，时效都是一天，这个中级盲盒怎么是一个月？ 系统说高级回春丹，能让哥哥腿变好一年，那么…… 【系统哥哥，是不是只有得到高级随机盲盒，才能拿到高级丹药？】 【是的。】系统毫不迟疑。 方南枝有点心塞，她还以为每个盲盒都有机会呐。 【那怎么得到高级随机盲盒？】 【收录几乎灭绝物种，可以得到中级盲盒，收录星际顶尖稀缺品，可得到高级盲盒。】 方南枝挠头，她怎么知道星际缺什么？ 再说了，星际有系统哥哥这么厉害的东西，还能缺什么啊？ 完了，她只能一颗一颗攒了。 唉，可惜今天的中级盲盒不是回春丹。 希望哥哥的腿疾，府城大夫能治好吧，不然，她哥就得日日嗑药了。 关键，最低级的回春丹，抽取也要靠运气的，她手里目前才攒了七八个。 【宿主，别气馁，您年纪还小，慢慢有机会的。】系统没什么感情的鼓励。 方南枝从来不是钻牛角尖的孩子，振作起来。 【系统哥哥，你每次都奖励我健康值，现在我有多少了？有什么用？能让我长高高不？】 第131章 进城 系统心虚了下，但程序设定中，它是不能欺骗人类的。 还是将界面展示给她看。 健康值后面，一个大大的0！ 方南枝一呆：“我那么多健康值呐？” 【很抱歉宿主，系统似乎出现故障，健康值无法到账，但经过自查，没发现bug。】 系统实话实说。 方南枝蹙紧了小眉头，这话她连蒙带猜明白了。 原来系统哥哥也不是万能的啊。 只是，现在吞健康值，那以后不会克扣她奖励吧？ 【奖励方面宿主放心，编码很完整。另外，建议宿主尽快完成救人任务，交易通道打开时，系统能初步升级，或许能查出健康值不到账的原因。】 系统解释，并且鼓励了她一番。 方南枝相信了它，毕竟系统哥哥总奖励她。 至于救人的事。 【系统哥哥放心，等我爹把栗子能吃的事，告诉各个村，能救不少要饿死的人。】 刚才她就想到这点了。 方银搬了两块大石头，搭了简易灶台，用打火石生了火，把冷了的杂粮馒头烤上去，没一会儿，香味就传开了。 方银使劲嗅了嗅，陶醉不已。 方铜才看了二哥一眼，就觉得伤眼。 一米九的汉子，跟小狗似的。 再扭头看他闺女，干啥呐？自个坐那儿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得意的。 “枝枝，吃饭了。”他喊了一嗓子。 方南枝回神，这才闻到香味，兴冲冲跑了过来。 “爹！我要加肉酱。” 他们一家子是吃饱，等牛歇好才上路的，慢悠悠的不着急。 所以等他们到了府城门口，已经傍晚了。 夕阳挂在天边，映照一片橙红。 方南枝两条胳膊搭在车把手上，看的目不转睛。 府城门口，排队的人不少。 不过多数人是出城的，这个时候来的可不多。 所以很快，就排到方铜他们了。 淮安府！ 方南枝高高仰着小脑袋，看着城门顶刻的字。 “好高啊，哥哥！” 比县城的门高多了，还宽！ “嗯，你先坐下。”秦彦一把拉过她，安分些。 牛车前面，方铜正在接受守城门衙役的盘问。 “哪来的？来做什么？”衙役穿着官服，威武不凡，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显得他很不好相与。 “小的是木山村的，我儿子腿伤了，来府城求医。”方铜微微弯腰，脸上是讨好的笑。 同时，他从身上摸出了籍书，毕恭毕敬递了上去。 衙役打开扫了眼，才去看他身后的牛车。 视线在沉稳大方的秦彦身上停留了下，这么俊俏的少年，伤了腿？ 只是往下一瞟，他却先看到了被布盖着的竹筐。 “带的什么东西？” 方铜心里肉疼，面上不显，直接掀开布，露出里面的糖炒栗子。 他抓了满满一大把，毕恭毕敬递上去。 “这是我们那儿山上找的，叫栗子，小的家贫，全家来府城买不起口粮，所以带了些嚼用。” “官爷，您尝尝。” 衙役低头扫了一眼，黑乎乎，他不认识这东西。 只当是野菜野果一类，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嫌弃，摆摆手：“谁稀罕你这点东西，走走走，赶紧进去吧，别挡路。” 方铜大喜，动作麻利的给栗子放回去。 牵着牛车就走，还不忘点头哈腰感谢：“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进了城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方铜还懵了下。 前面是四通八达的路，他不知道哪有药铺啊？而且他们得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才是。 钱凤萍也不认识，她上次来，都好多年前了，就只在考场附近待着。 他让二哥牵着牛车。 自个去问路：“大妹子，不好意思，我是乡下人，刚来咱淮安府，想找地方落脚，不知道往哪儿走？” 主街旁边，搭建的茶寮里，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正在烧热水。 闻言，抬头一看，长得挺俊汉子喊她大妹子？ 妇人摸了摸自个脸，她还以为近来长得褶子不好看了呐，看来还是有眼光好的。 她不由得露了笑：“往东街去，那条街客栈酒楼多。” 打量了下方铜的穿着，她补充：“有个叫青平客栈的，价格最便宜。” “多谢大妹子，你这长得好，心也好。”方铜笑嘻嘻一拱手：“再劳烦你下，淮安府的医馆药铺在哪儿块？” 妇人站起身，往他身后看，这才注意到牛车。 呦，这是千里迢迢来求医的？那可不容易。 “你问的哪个药铺？最好的药铺，济世堂，在主街。不过，主街可不允许牲畜啥过，被官爷逮住了，可就没收了。” 当然，权贵子弟除外。 少爷公子们经常骑马过闹市，都无人管束。 “好，多谢大妹子提点，祝你生意兴隆哈。”方铜道谢后，颠颠跑回来，牵牛往东街去。 钱凤萍看了眼，那妇人还望着这边。 刚才离得不远，所以他们对话，她全听见了。 她目光怪异看着方铜，忍不住开口：“你以往都是这么问路的？” 正兴冲冲的方铜，莫名感觉身上皮一紧。 他扭头，冲钱凤萍讨好笑笑：“那都是场面话，要说长得美，自然钱娘是第一位的。” 饶是知道这话有水分，钱凤萍还是没忍住羞涩。 她故作镇定:“当着孩子面别口胡，枝枝就是跟你学坏的。” 无辜躺枪的方南枝挠头：明明以前她夸婶婶，婶婶可喜欢了。 怎么就学坏了？ 但她觉得此时气氛诡异，不敢开口。 方铜稍稍松了口气，毫不迟疑应下：“是是，教孩子这块儿，我还得和钱娘学学。” 钱凤萍没说话，其实她觉得，枝枝养的更好。 活泼可爱不失机敏，不像彦儿，懂事聪慧却太老成了，怪她这个娘，没能护好孩子。 因为进了城，人多车马多，方铜赶车速度放慢了不少。 方南枝得以兴致勃勃看着街道。 “哇，比县城主街还要宽。” “那个小姐姐穿的好漂亮，比堂姐那身还好。” 秦彦顺势看去，正巧见不远处，马车里一个小娘子被人扶了下来。 那小娘子一身天鹅白上衣，配着粉色襦裙，一看就出身不凡。 秦彦确实想，枝枝穿上这样的衣裳，一定更好看。 不过，那是丝绸衣裳，他得努力攒钱。 但方南枝注意力早就转移开了：“哇，炙烤羊腿，看着好香啊！” 第132章 逛街 只见前方一个小摊位上，放着烧的正旺的炉子，上面高架着一整条羊腿。 不知道烤了多久，早就熟透了，外表是焦黄色。摊主正拿了刀，往下片肉。 片好的肉，用纸一包，再给客人个木签子，捧着就能吃。 “咕嘟咕嘟！”这是方银咽口水的声音。 方南枝跟着犯馋，她还没吃过羊肉呐。 “那啥，等咱找好客栈的，再出来吃饭哈。”方铜哄俩人。 一大一小齐齐点头，但牛车都走远了，还止不住看那个摊位。 东街虽不是主街，但也比县城热闹了。 一路上，好吃的好玩的不少，方南枝感觉目不暇接。 好在，没一会儿就到客栈门口，方铜往前打量，发现这片都是客栈。 他进去，挨个问价。 果然是青平客栈最便宜。 上等房，两百文一间，中等房一百文一间，下等房，三十文一间，大通铺倒是便宜点，五文钱一个人。 但方铜带了媳妇孩子的，住大通铺太不方便。 还是咬牙定了一间下等房，就住两晚，还是挤挤吧。 钱得该省省该花花。 至于牛车，客栈后院是给存放的，不过牛吃的草料喝的水是要钱的。一文钱一顿。 这个钱得花，方铜让一家人先进房间，他和店小二去停牛车。 下等房不算大，有一铺小炕，能躺下四个人。 也就是说，得有个人打地铺。 不过，这些事方南枝是不操心的，她帮着给行李放好，兴奋不已:“婶婶，我们去逛街吧。” 钱凤萍:…… 坐了一天的牛车，这孩子是一点不累啊。 “不急，先歇歇。”钱凤萍安抚她，找店小二要了壶热水。 先每人喝点，暖暖身子，然后让儿子给方银换药。 方银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但药还是每日敷的。 等他们忙完，方铜也上来了。 他拿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喝完，不讲究的拿袖子擦了擦嘴。 “安顿好了？走？出门？”方铜赶车是累，但他也头一次来府城，决定抓紧时间见世面。 好吧，主要是抓紧时间把蛋糕和栗子卖了，起码能把路费房费都赚回来。 一家人到了前厅，店小二还热情招呼:“方哥，出去逛啊？往前走有个东市场，那地儿最热闹。” “谢嘞，小二哥。” 方铜应了声。 刚才栓牛的功夫，方铜就交上朋友了。 出了门，却正好赶上一条街上的商铺，开始点灯笼。 一盏接一盏的灯亮起，好像整条街都活了起来，秦彦看着心情莫名跟着明朗了些。 方南枝两手抓着轮椅把手，从后面一推，小跑道:“冲啊！” 方铜赶紧追:“冲什么冲，再给你哥甩飞了！” 没两步，他抓住了闺女，并且剥夺了她推轮椅的权利。 钱凤萍推着儿子，方铜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拉着二哥。 虽然，这么大岁数了和二哥手拉手有点尴尬，但以他二哥的脑子，不看着跑丢了咋办？ 几人朝着店小二说的东市场去。 越往前走，越热闹。 方银眼睛很尖，盯着一个摊位不肯走了。 那摊位，是卖烤柿子的，排队的人很多。 “三弟，买一个吧，枝枝饿了。” 方银很懂说话的艺术。 方铜一脸黑线，要不是他二哥嘴角带口水，他就信了，真是为了枝枝。 方南枝却连连点头:“没吃过啊，爹爹，买吧。” 行吧。 一家人也不急，干脆在这儿排队。 排了一刻钟，才到他们。方铜只买了两个，美其名曰，前面好吃的还很多，留着肚子。 方银叔侄俩没意见。 钱凤萍和方铜分吃一个，方南枝兄妹和方银分一个。 吃完，接着逛。 东市场确实热闹，是因为有个茶楼，今日在外面搭了台子，请了人说书。 台子周围挤了不少人看热闹。 一家人找了不远处的摊位，要了两份炒粉。 这东西，他们县里没有。 方铜却没着急吃，他盯上茶楼门口卖瓜果的商贩了。 里面客人一叫，那些商贩就能进去送瓜果，茶楼的小二也不阻拦。 他眼睛很亮，一把拽起正吃的欢的闺女:“枝枝啊，吃饱了吧？跟爹干大事去！” 方南枝塞了一嘴的炒粉，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无法反驳。 方铜却是不管，拎起竹筐，临走叮嘱:“钱娘，你们在这儿等着，可别乱走。二哥，听你弟妹的哈。” 钱凤萍点头:“放心。” 父女俩先奔着街道旁一户人家去。 方铜敲开了门，脸带笑跟人说了啥，然后是掏出来三文钱给人，那人就把父女俩迎进去了。 方铜是来借灶台了，得给糖炒栗子回锅下，炒热香气发出来，才能吸引人。 唉，出来太急了，应该先在客栈弄好，客栈借用灶台能省下这三文钱。 等爷俩再出来，就拎着竹筐进了听说书的人群里穿梭。 “咔嚓。”方南枝掰开一个壳，热气冒出来，香甜的味道也传开。 周围人不由得看过来，方南枝笑吟吟道:“叔叔婶婶们，吃糖炒栗子不？便宜得嘞，六十文钱一斤！” 没错，涨价了！毕竟府城嘛，有钱人肯定比县城多。 多数人一听价格都扭过头，不理会了，继续听书。 太贵了，六十文一斤。 但方南枝身边，几个身着长袍，手拿折扇，明显是书生打扮的人没有。 读的起书的人，多数不差钱。 只是一人疑惑:“这栗子，是何物？怎么从没听过？” 方南枝立刻把手里那颗塞嘴里，又从筐里拿了几个，分给他们，一人一个。 “大哥哥们尝尝，山里的野物，用糖炒的，可好吃了。” 几个读书人对上她清澈的眸子，没怎么犹豫。 学着她先前的法子吃。 有人眼睛一亮:“不错，甜糯的很，口感很实。” “我倒是觉得，冬日里吃茶配上这东西，不错。” 觉得可以的，便掏钱，一人买了一斤，觉得一般的书生，看着才到他们腰高的孩子，也给面子要了点。 方铜乐开了花，利落包好给他们送上。 还叮嘱:“几位公子趁热吃，凉了影响口感。” 说完，拉着闺女往另一边挤。 这东西太贵，平头百姓吃不起，他都找衣着华丽的人为目标。 第133章 听书 不过，能挤在外面听书的人，多是普通人。 有点身份有点钱的都在茶楼里。 方铜带闺女挤了半天，卖了十来斤，还剩下半筐栗子，他就不着急了。 散卖不是目的，他的视线再次落到茶楼里。 想了想，拉着闺女躲在卖瓜果的老汉旁边。 老汉抬头，皱眉，先打量他们筐里的东西，看不是瓜果才松口气。 不是抢生意就行。 方铜冲他露齿一笑，抓了一把栗子递过去:“叔，您尝尝。” 经历过风吹雨打的老汉却很警惕，拒绝:“不用了，我可没钱。” 方铜笑的更老实巴交:“叔，不要钱，请您尝尝。俺们是乡下来的，头一次摆摊，想跟您结个善缘。” 听他这么说，再看旁边蹲着的白净漂亮小丫头，老汉信了点。 加上栗子确实有股子香甜味，老汉接过，尝了尝:“呦，这是啥，怪好吃嘞。” “糖炒栗子，自家做的玩意。” 方铜嘿嘿笑。 老汉是很懂人情世故的，吃了人家的，就得还，他眼珠子一扫，从一个摊上拿了个最小的苹果，给方南枝。 “丫头，尝尝爷爷家的果子甜不甜。” 方南枝乖巧一笑:“不用了，谢谢爷爷。” 还不等老汉再开口，方铜接话了:“叔，您不用客气，我们是有点小忙要请您帮。” 老汉瞬间板起脸，他才吃几个栗子，就欠人情了？ 下意识推脱:“我岁数这么大了，可帮不了你……” “叔，不是大事，就是如果茶楼里有人喊您，找您要买水果，您就送他一小把我们的栗子，若是客人吃了好，您帮着给我推荐下。若是客人没问，您也不用特特说。” 方铜笑吟吟。 别问他为啥不直接进去找掌柜，一是茶楼正忙，掌柜恐怕不是那么好见的。 二是，府城他头一次来，人生地不熟，还是谨慎行事好。 老汉听明白了，蹙眉纳闷:“那送出去的栗子……” 不会要我出钱吧？ “说了送，自然不要钱。” 方铜表现的很大方，但心里劝自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有了他这句话，加上糖炒栗子老汉尝过了，确实味道不错，不会拖累了自个生意。 老汉就答应了。 没一会儿，茶楼里就有小厮喊人，要苹果和梨。 老汉忙去送，把瓜果放好，还小心翼翼道:“贵人，这是小的家里晚辈弄的糖炒栗子，谢您照顾生意，这是送您的。” 嗯，小盘子上放了六个饱满栗子。 再多方铜舍不得。 有人不在意一挥手，让他退下。 也有人好奇看了看:“这怎么吃？” 老汉就介绍:“剥开壳吃就成。” 等老汉从茶楼出来，也没贵人说要买栗子，他觉得没希望了。 见了方铜就好心劝:“不行啊，小伙子，你去别的地方试试吧。” “没事，叔，我再试试呗，做生意急不得。” 方铜表现的大方，心里还是紧张的。 不过这东西，在茶楼好卖是在县城试过了的。 方南枝已经不管这事了，正拢着手，踮着脚张望，听说书。 “咱们淮安府有位大勋贵，德懿郡王，大伙儿都知道吧？” 说书人在台上侃侃而谈。 下面的人纷纷迎合。 咋能不知道呐？德懿郡王的封地在此，整个淮安府有一半的赋税都是属于郡王爷的。 “前段时日，郡王府的世子和人打马球相斗，从马上摔了下来，直接断了腿。” “郡王府是遍请名医，府城大大小小的大夫都去了一趟，给世子爷把脉后，纷纷摇头，不行啊，这骨头断了两处，还有一处扎进去木刺，不好弄啊。” “哦，这木刺是世子被甩飞后，被路上树木绊住插进去的。” “王爷当即犯了愁，王妃哭了一夜，就要带了下人，抬儿子上马车回京，找京城御医治。还放了话，世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和离。” 台下的人听着来了兴趣。 “真的假的？王爷王妃还能和离？” “这是和王爷也不相干吧？还是世子过于顽劣。” 说书人也不阻止，等他们议论的差不多了，才若有其事的摇摇头，叹息。 “你们有所不知啊，这世子受伤有内情！郡王府的侧妃，也有一子，是长子，但占了个庶出名头。” “那和世子打马球相斗几个公子，都是这位庶兄的至交好友。” 这话一出，台下的人更兴奋了。 他们就爱听这样的，兄弟相残，夫妻内斗，嘿嘿，越私密越好。 “那是不是郡王府庶长子指使的？害死嫡长，他能承爵？” “嘘嘘嘘，不要命了，这样的话都敢说？” “怕什么？要真有人管，说书人第一个被抓。” 说书人这么光明正大说郡王府秘闻，当然不是要钱不要命。 他是有靠山的。 茶楼三层，位置最好的包厢里。 坐着一位少年，和两位青年。 奇怪的是，少年坐在主位，而青年一左一右分坐。 左边的青年，身着青色长衫拿起杯盏，一口将其中酒饮尽，神态尽是洒脱。 看了眼窗外，饶有兴趣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世子倒是敞亮的很。” 他对面，身着蓝色锦袍的青年笑意不达眼底:“怕什么，我坦坦荡荡。” “只怕府上侧妃和你庶兄要气坏了。”青衫男子淡淡道。 郡王世子却没什么反应。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何况，他此举可不是为了侧妃和庶兄。 她们，他还不放在眼里。 “郡王若发难，你可来找我。”主位上，时君衍声音淡漠。 郡王世子面上浮现恭敬之色:“不敢劳烦……表弟，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表弟既已决定去乡野间休息，我等定不会轻易打扰。” 时君衍没再多说。 他喜静，熟悉的人都知道。 楼下，又有人要瓜果。 老汉忙不迭进去，才放好要退下。 另一桌的人喊道:“老丈，你这叫什么栗子的，还有没有？怎么卖的？” 第134章 大单子 方铜一直瞧着茶楼门口，这次老汉迟迟没出来，他这心里一下子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又过一会儿，就看老汉出来，脚步比之前快了几分，看见他张望的时候，还朝他抬了抬手。 成了！ 方铜往前迎了几步，还没来得及问，老汉先开口了：“有贵人问你这吃食呢，快去吧！” 他也来不及多寒暄，匆匆拱手：“多谢老叔！” 老汉摆摆手，看着他背着筐进去。 方铜刚一迈进茶楼，小二就迎上来了，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有一桌客人抬手。 “哎，是不是那个老汉家的？” “对对！”方铜应声，朝着小二又是一拱手，小二见是客人自己叫来的，便不好阻拦，由着他去了。 “各位少爷，这糖炒栗子是自家做的，听书看戏时候配着吃最是合适，甜香甜香的！” 这一桌是三个青年人，穿长衫的，拿折扇的，戴玉佩的，方铜拿余光一瞄，就知道这都是不差银钱的主。 他双手捧着糖炒栗子，拿扇子的少爷就用扇子头点了点他们桌上已经半空的碟子，他赶紧给放进去。 另一边戴玉佩的少爷已经在掏银钱了：“怎么卖的？” “少爷，六十文一斤！” 没想到这少爷眼睛都不眨，拿出钱袋子来给他，注意力全程都在说书的身上。 旁边另一桌，大概是同这桌的少爷们熟悉，忽然开口。 “哎，明堂，你们买的这是什么？” 戴玉佩的明堂少爷又摸出四十文：“去，给他来这些的。” 方铜这边刚拿出来一斤，忙不迭的将银钱收起来，转头又给这边的少爷称上四十文的，少爷心情大好：“够意思啊明堂！” 两桌这糖炒栗子一剥开，甜香的味道在茶楼里引起周围的人的注意，这一下又卖了好几桌去，都是不知道这糖炒栗子是什么，跟风买的，凑个热闹。 没想到这一吃，软糯的，味道还真不错，确实适合配茶！ 尤其这甜而不腻，女人孩子肯定也爱吃，有几位刚嚼了两颗，就又把方铜喊回去，买上一包带回去给家里。 方铜这一下算是赚着了，心里这个美啊，下楼的时候，正对上掌柜的视线。 两人隔着几桌客人，掌柜的伸手指了指里头的方向。 他知道这是买卖上门了，刚一点头，就看见茶楼窗户上多了个小脑袋。 她闺女不知道啥时候跟进来了，正津津有味的扒着窗户，还听说书先生说书呢！ 他赶紧走到窗边，拎着闺女的领子，把小丫头从窗户上头提下来：“你别调皮，爹忙正事呐。” 小丫头笑嘻嘻的：“爹，你知道郡王府是啥不？官大不大？” 方铜无语，拎着她就要走：“爹有正事儿要跟掌柜的谈，你跟着我。” 方南枝却屁股一沉，她爹差点没拎动。 “不啦，爹你去谈正事吧，我在这听故事，就不耽误你了，我相信你！” 她说着，还在她爹手臂上拍了拍，给方铜都逗笑了，手一松，另一只手从筐里摸出几颗糖炒栗子，塞闺女手里。 “行，那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跑。” 外头还围着不少听书的人，有刚才买了栗子的，笑着插话：“放心吧，小丫头在这我们看着，准保不能让人偷了！” 方铜连连道谢，才去找掌柜的。 当然，他主要是见不远处钱娘几个也盯着这里，有啥事立刻能过来。 茶楼的掌柜姓苟，两边互通称呼之后，走到后院，苟掌柜开门见山，问这糖炒栗子。 方铜惦记闺女，也不拐弯抹角，拿了栗子让他尝。 苟掌柜一尝，就立刻懂了为啥刚才方铜进来这么一回儿，就卖了那老些。 他们茶楼瓜子点心种类不多，这些年都是常见的那几样，味道甜腻，糖用的多，一样不便宜，就算是茶点，也经常有人觉得甜腻。 这种甜而不腻的小玩意，越嚼越香，一桌来个一斤，一场书听下来，都未必够吃。 心里有了盘算，苟掌柜目光如炬：“小兄弟，你那有多少？” “掌柜的想要多少？” 苟掌柜伸手，比出三个手指：“三百斤，一次付清，三十文一斤，如何？” 三百斤真不是个小数目，可就是这价钱，方铜不太满意。 怎么这讲价大家都是对半砍的？ 他赶紧挂上一脸为难：“苟掌柜，如今是灾年，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最是难过，这糖炒栗子费糖费工夫，您还是给涨点吧，五十五！” 苟掌柜心道这哪是涨一点：“四十。” 一来一回，最后定下来五十文一斤，三百斤一次全交。 方铜心里有盘算，反正不能卖的比县里便宜。 另外，府城这三百斤，可能就是一次性买卖，不像是县里茶楼能长久合作。 “不过苟掌柜，我家是木山村的，这么多东西，实在是没啥办法能送过来，也怕路上颠簸，您看……” 这算什么事。 苟掌柜抬抬手：“小事，我让人赶车去取。” 两边定下时间，对好木山村地方，苟掌柜去取笔墨纸砚去了。 方铜趁此机会探头看了眼他闺女。 只见小丫头这会儿不知道被谁抱窗台上去了，左右都是听书的人，一位妇人挨着她，还虚虚的用手揽着。 这丫头！ 苟掌柜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布袋，放到桌子上，哐当一声。 “这是定钱，五两。” 五两！ 方铜故作沉稳的点点头，其实他也看出来了，开口就是三百斤的买卖，这茶楼可比县城的有实力多了！ 苟掌柜手拟契书的时候，他开口道：“掌柜的，说起来，我家还有一种在做的点心，在县城卖得极好，只是这次过来没带，掌柜的可要试试？” 他给蛋糕放客栈了，怕一路拿着挤坏了。 苟掌柜笔尖一停，迟疑片刻，说什么县城卖得好，他不会全然当真，但也不会平白错过。 “行，不过最好是这几日，晚了恐怕我这边……” 方铜立刻开口：“放心，我明日就能送来！” 两边一对，最后定下明晚再见。 第135章 老神医 方铜将连着契书，和装着五两银子的银袋子放竹筐最底下，临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颠了颠。 嗯，丢不了。 他深呼吸几次，压下喜意，才面色如常的穿过大堂，直奔闺女走去。 方南枝正听到厉害的地方，见她爹来了，不但不肯走，还嫌他碍事。 “等等，爹，正说到没人敢治世子爷，我要听听最后怎的了！” 方铜赚了银子心情好，况且闺女难得这么爱听，他就陪一会儿！ 前头的说书先生微微含着胸，双眼微眯，让人不自觉的就跟着他的语气投入进去。 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 说呀，然后呢，没人治怎么办，世子爷咋样了？ 卖够了关子，说书人才眉眼一松，双眼一亮。 “……最后啊，世子爷请到了一位老神医，要说咱们府城的神医，各位可知晓是哪里的？” 他眼神一扫，当时就有人喊出来：“济世堂！” “对！正是这济世堂的周老神医！” 嚯！ 虽说是老神医，但也不是人人都了解的。 这说书人喝了口茶，听书的人都善意的催促他。 “要说这周老神医，众位了解的不要急，容我给不甚知晓的人讲讲，这一位，出自济世堂，但十几年前，就已经进京，成了御医！” “众位可知道这御医是做什么的？” 这茶楼说书多年，一直是这个风格，自有人捧场。 “怎么不知道，不就是给达官贵人看病的？” 说书人一摆手：“对也不对，您说的，那是太医。” “这御医啊，更有说法，是只能给皇亲贵族治病的！与太医各司其职，更为厉害。” 有人忍不住了：“然后呢？这位老神医是怎么给世子爷治病的？治好了没有？” “各位别急啊，正要说呢！” “这位老神医如今养老回乡，本来是要去乡下安享晚年的，不过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路过咱们府城，自然也要休息。” “哎！”他一拍桌案，“还就这么巧，就被王府请了去！把世子爷的腿，就给治好了！” 方南枝就等着听这个呢，怎么这里就一笔带过了？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真的治好了？怎么治的呀！” 大家都看向窗台上的小丫头，露出善意的笑容。 “诸位有所不知，老神医到了王府，一见世子这腿，就说能治。” “世子的腿断了两处，周神医到的时候，肿得像个门柱，紫红紫红的，原来这腿摔得严重，靠普通的法子根本长不好！” 众人倒吸一口气，心也跟着提起来。 “世子爷年纪轻轻，要是断了一条腿，岂不是毁了？王妃揪心啊！再三拜托老神医，一定要治好世子！” 众人也跟着揪心。 “老神医最后答应了，不过要求任何人怎么治得他说的算，任何人不能插手。各位猜怎么着？这位老神医是要……开刀正骨！” 这下大家是真倒吸一口冷气了，开刀！ 这种事他们没见过，但不是没听说过，听说战乱的时候，士兵们什么伤都有可能受，军营里的郎中就会有开刀治病的时候。 可是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想象，这人切开了真不会死吗？ 大家咽了口唾沫，听说书人继续往下说。 “……周神医将世子爷的腿切开，因为断腿多日淤血，一下子血就沾满了垫着的布巾，切开后，就见世子爷这腿里，因为断腿，这骨头已经不在原位，裂开了！” 说书人将周神医接骨，清理断腿的过程讲得惟妙惟肖，听得人紧张又龇牙咧嘴，好像自己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似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震惊于老神医的神乎其技，还是心疼这世子爷也真是遭了大罪，这不得是在鬼门关门口走一遭了？ 等听到最后，神医将打开的刀口合上，大家才跟着松口气，有些人觉得脑门冰凉，一摸，居然听书听出一头汗来。 台子周围安静了一会儿，大家才缓过味儿来，有人开口。 “那世子爷如今咋样了？” 说书人神情已不复刚才紧张，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已然好了，如今世子能跑能跳，安康得很！” 这下子一片谈论声，无非就是觉得这位周老神医神乎其技，也有说世子爷福大命大，还有人小声嘀咕这王府的世子之争。 方南枝眼睛亮亮的，正在跟她爹对视，父女俩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显然是想到了一块去。 治腿的神医！ 济世堂！ 她这会儿也不留恋这里了，伸手拉住她爹的手腕，一大一小回到炒粉摊子那。 “婶婶！” 钱凤萍正担心呢，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小丫头：“怎么去了这么久？” 方铜把背上的筐往下卸：“跟掌柜的谈了点事儿，又陪小丫头听了会儿书。” 钱凤萍顺手接过背筐，往里边一看，一个栗子都没有了，就有个布袋子：“这是都卖出去了？” 只见眼前人得意一笑，突然拉住她的手。 “哎你……”还没来得及嗔怪，她的手就被带着摸到了那个布袋子，手指摸到的地方是一块块石头似的，一动却是金属的声。 她睁大眼，看向方铜，后者朝她眨眨眼。 老天爷，真是银子？ “好了，咱们再逛逛，好不容易来一趟府城，可得多走走！” 一家人继续逛街，原本方铜是想给闺女买点她喜欢的小玩意带回去，可这丫头一双眼只往吃食上瞄。 一会儿是夹了羊肉的胡饼，一会儿是青色的米糕，方南枝刚才光顾着说书，也不知道她爹赚了多少银子。 她看了也不开口要，反倒是两个当爹娘的，让儿子闺女有想要的就开口。 最后抱了不少小吃回客栈。 下房的炕上满打满算只能躺下四个人，俩大人加俩孩子。 “我睡地上。” 方铜伸手就要扯客栈给的被子，被钱凤萍拦住，“那咋行，家里事儿离不了你，你明儿个不是还要去茶楼？我睡。” “说啥呢，咋能让你一个女人家睡地上，再说了，你可是一家之主。” “我……”秦彦刚开个头，两人就一起看向他，他这腿就更不可能让他睡地上了。 第136章 方家人此夜无眠 两人手里的被子突然被扯了扯，一起低下头看向小丫头。 “咋，你也想睡地上？” 方南枝无语，伸手指了指地上。 夫妻俩转头一看，好家伙，方银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了炕上另一条被子，给自己裹得像个肉虫子，眼睛都闭上了，再晚一会儿估计都睡着了。 “二哥，二哥！” 方铜扯着被子，扯不动，地上的“肉虫子”开口了：“我睡！” 他叉着腰低头看了会儿，一旁的钱凤萍哭笑不得的，只能弯腰拍拍卷着方银的被子。 “那换条被子，这客栈的太薄了，咱家自个带来的厚实。” 方银这次特别听话的起身，由着弟妹给他铺好厚被子，舒舒服服的躺上去，忽然不知道想起什么。 “三弟，我想吃个胡饼。” 方铜残忍拒绝：“太晚，吃了难受，明早再吃。” “喔。” 不高兴，睡了。 方南枝手脚并用的往炕上爬：“我也困了。” 爬到一半，被方铜双手卡着胳肢窝抱着放到炕边坐着：“洗洗再睡。” 小丫头晃荡着两条腿，后知后觉的开口：“爹是要跟哥哥一起睡一个被窝吗？那爹也要洗洗哦，尤其要洗脚，别把哥哥熏坏了。” 客栈只提供了两床被褥，她和婶婶一个，另一个是爹和哥哥的。 她日常东屋学字，可太知道她哥有多爱干净了，哥哥屋子整洁，身上也干干净净的。 方铜被闺女提醒，老脸一红，伸手掐了把小丫头的脸蛋儿，暗自腹诽。 有了哥哥，这闺女越来越不贴心了，总拆他台！ 还不等丫头还手，他就到一边去了，把秦彦也抱上炕，钱凤萍出去喊店小二，要了两桶热水洗漱。 赶路赶了一整日，方南枝白天劲头特别足，这会儿像是都用光了似的，小孩子说困就困，等热水的工夫，坐在炕边都开始晃荡了。 秦彦看着总怕妹妹倒了，用手撑着靠到她身边去，让她挨着。 夫妻俩正在一旁小声说今日茶楼里发生的事儿，不经意看到兄妹俩的样子，会心一笑。 幸好这会儿客栈里不少客人都在要水，后头柴火几乎没断过，热水来得还算快。 方南枝已经彻底睡过去了，小丫头被摆弄着洗了脚擦了脸，依然睡得昏天黑地，晃来晃去像个不倒翁，钱凤萍一边忙活一边忍不住的抿嘴笑。 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招人稀罕。 这一日下来，都累得不轻，全洗漱完，一大一小各扯了被褥，沉入梦乡。 木山村，方家人还没睡。 方金今日也出门了，他去的是县城。 他是去会友人的，跟他们聊些府试准备，见这些人，他们自然不会去太过寒酸的地方，就约在了县里茶楼。 友人先他一步到，神秘兮兮的跟他说，最近茶楼里有一样少爷公子都很喜欢的吃食。 方金一听就好奇了，什么少爷公子，他们吃得，他自然也吃得。 没想到这吃食一上桌，方金眼睛都瞪大了。 这糖炒栗子好吃得很，尽管觉得难以置信，但他就是一直想到老三。 他之前一直好奇，老三在村里收了那么多栗子，到底是要干啥的。 前后一算，方铜花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要不是已经有了赚银钱的法子，他早就拿不出银子来了。 这里头肯定有关系！ “这糖炒栗子怎么卖的？” 友人伸手一比：“七十文。” 方金当时差点大叫出声，愣是给压住了：“就这一盘？” 友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有些肉疼的皱了皱脸，点头。 方金心中酸涩，一时间的复杂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像是凭空出现一股子火从他心口往上窜，他躁动不安，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去，只能一杯杯的喝茶。 他都不敢算，这里里外外，老三在这栗子上赚了多少银钱。 就算他是代别人收的，可那么大数目的栗子，茶楼里这点心又卖得这么贵，就算是个辛苦费也不能少吧？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连友人聊了什么都没太听得进去，只敷衍地时不时点点头，显然心不在焉。 凭什么？ 他方金才是方家最有出息的！ 等他从县城赶回来，把这件事跟家里人一说，所有人的心情跟他几乎都是一样的。 方家这一晚上都没得安生，每个人这心里都火烧火燎的，大晚上还坐在一起不睡。 何氏这会儿正在不住嘴地念叨。 “今天我可打听了，老三一家一大早就出门了，拖家带口的，跟老李家特意租的车，连秦彦那个瘸子都带上了！我回来的时候这一家人都还没回来呢！” “去哪了？难道也是去县城了？他们家那么多人，在哪过夜？” “谁知道了，我还去看了眼他家，还以为不能有人呢，正好叫我看到王大山媳妇儿从老三家出来，我上去就给人拦下了。” 提起这个，何氏脸色有些难看。 “我还当刘翠是去偷东西呢，你们猜她说啥，她说是老三雇她去干活的！” 一听这话，方家人全看过来了，方金脸色尤其难看。 “老三赚了多少银钱，都能雇人了？” “可不是嘛！肯定是做什么吃食，我就站在门口，都闻见那香味儿一直往我这鼻子里钻，那甜香甜香的，可勾人了！” 何氏说着，想起那味道，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怪她馋，他们方家有啥好的都给她男人了，就算她偶尔能跟着借点光，也从来没闻过那么好闻的味道。 “接着说！” 何氏看方金一眼，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余光一扫她公爹，也没好到哪去。 “还能咋，我想进去看看老三到底在背着爹娘干啥，没想到那个叫二娃的也在，出来赶我，不让我进！” 她语气有些愤懑。 按亲戚关系算，她是方铜亲嫂子，二娃几个不过是狐朋狗友，凭啥拦着她？ 可二娃他们是街溜子，啥事都敢干，她真不敢强闯。 第137章 方家打算 方家其他人本来听了方金的话，就已经觉得老三肯定是发财了。 加上何氏的话，他们已经深信不疑。 何氏心里难受得紧，一想到方铜带着女儿入赘，还因为这个被公爹从家谱上抹去。 当时她多痛快啊，啥时候想起来都能乐一乐！ 在她的想象中，方铜可以给钱凤萍做牛做马，可以饥一顿饱一顿，可以比以前更混。 方南枝那个死丫头可以天天被后娘打骂，可以被秦彦那个残废欺负，过得比当初同意当童养媳还惨。 可绝不能是发财！ 她都不敢想象，当村里人知道方铜家发财这件事后，会怎么看他们老方家，怎么看她男人，怎么看她！ 像二娃这种跟方铜混在一起的街溜子，和刘翠这种被雇佣去的，他们已经知道多久了？ 已经说给多少人知道了？ 会不会村里人已经在背后嘲笑他们好些日子了？ 这种猜疑就像是田地林间不起眼的的虫子，没注意时也就罢了，一旦怀疑他们爬上了身，就会无时无刻不怀疑他们无处不在，密密麻麻的啃噬人心。 这种内心被灼烧的感觉让何氏无法安稳，她转向方老爷子和老太太，开口便是挑拨。 “爹娘，虽说老三入赘了，但既然方家生养了他，这当儿子的就没有不孝顺道理呀，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能说都不说一声呢！” 她拼命的添油加醋，偏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方家其他人的感受跟她一样。 “要我说，这秦家从前也就靠秦彦那个瘸小子打猎过日子，老三在家里也是好吃懒做，咋这一入赘就发财了？” 她撇撇嘴，“那山药、栗子，在山上那么些年，他以前咋没发现能吃？” “保不齐啊，以前就知道了，就是不乐意给自家人占这个便宜，如今靠这个去讨好别人家的寡妇儿子去了！” 方老爷子脸色非常难看，他从来就觉得老三不孝顺，干啥啥不行，从来就指望不上，倒是对他先前的女人和赔钱的丫头挺好，真是岂有此理！ 他沉吟半晌，忽然想起好像还有个儿子：“老二呢？” 何氏一愣，不知道公爹怎么突然提起那个傻子来，脸上不自觉的就浮出一些嫌弃和不耐。 “好像跟着老三他们一起走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方银现在在哪，可他在哪有啥区别，一个傻子。 他上次伤了之后，除了家里闹过那么一次，这些日子还是头一次说起这个名字，他要是连点子力气都不能出的时候，谁会在意？ 方老爷子长出一口气，双眼微眯。 “差不多，也该让老二回来了，这一直住在别人家算个什么事，哪有人爹娘都在，还跟着弟弟一起入赘去别家的，待久了，咱们方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何氏没懂，他们不是说老三赚银子的事儿吗，这时候老二回不回来能咋？ “不是，爹，那老三……” 方老爷子都不乐意看她。 “老三老三，就知道老三，咱家有谁知道他到底在干啥？” 谁知道？ 他的意思就是把方银叫回来，秦家和老三要是真的在鼓捣什么，肯定不会避讳这个傻子，回来问问不就都清楚了？ 方金听懂他爹的意思了，对于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反对，至于老二回来会不会添什么麻烦，他不管，家里人也不会让这些事打扰到他读书。 甚至他觉得，这件事还是没办到点上。 给老二喊回来，也就是证实一下这段时间的事，但他们不能光干等着。 “老二回来之前，我觉得咱家也可以做，我今日在县城茶楼吃的，那叫糖炒栗子，听起来也不难，吃起来就是有甜味儿，咱们为何不自己试试？” 何氏一拍大腿：“是呀！咱家就有栗子啊！”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方晴雅开口了。 “我来做，这个我会。” 她一开口，方家人都看向她，眼中都带着狐疑。 方晴雅是在他们眼皮底下长大的，从来也没听说她知道什么栗子，她知不知道什么，他们当爹娘的还不晓得？ “你怎么会？” 方晴雅面露不耐：“不就是糖炒栗子吗？我说会就会，准备好我要的东西就成了。” 她可是现代人，怎么可能连糖炒栗子都不知道是什么，她吃都吃过多少了。 她以前没提过，不代表她没想过，来到这里，她当然想过要做些什么事，才符合她的身份。 只不过她没打算过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而已。 这里不是她真正的家，她是早晚要回伯府的，就方家这些个人，且不说会不会糟蹋了她的那些奇思妙想，就算赚了银子，也都会日日把供方金读书挂在嘴边。 她可不想辛辛苦苦赚的银子，最后都进了他们口袋，白忙活一场。 再说了，在这村里、小县城做事，顶大天也就是赚几个铜板，有什么用？平白浪费心思。 可等回到伯府就不一样了，她要用她会的东西一鸣惊人，到那个时候，带来的好处可不是这仨瓜俩枣能比的。 不过，如今的情形又不同了。 原本没什么不能忍的，可秦家竟然已经赚起这份钱了，方铜他们一声不吭的坐车出去，无论是去县城还是哪里，都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在方家这么久，除了伯府来人让她日子好过了点，可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能享受的。 方南枝凭什么！ 她才不想当那种忍辱负重的角色，任由一个炮灰一开始嚣张。 她是穿越女，应该拿大女主剧本，要从一开始就比所有人都强！ 所以，她决定了，在回伯府前，找点事情做做，赚些钱积累些人脉，这样能让方家人少在她跟前阴阳怪气，也可以提前为自己积累一些资本。 毕竟伯府地方那么大，到时候还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事情，她确实不应该空着手从这里回去。 说不定等她做出点名堂，伯府那边还会更快赶紧把她接回去呢！ 方晴雅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方家人虽然不信方晴雅的话，但看她面不改色胸有成竹的样子，又觉得试试没啥损失。 第138章 济世堂 秦家和方铜有啥能耐的，他们都能琢磨出来的东西，能有多难？ 这么一想，方家其他人眼中都燃起希望。 “行，晴雅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要用啥跟你爷说！” 方金难得夸奖她，方晴雅也不在意。 她出不出息，从来跟方家就没什么关系，也轮不到方金说。 虽然没吃过秦家的糖炒栗子，不过一群泥腿子稀里糊涂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现代那种还两说呢。 这里的人能吃过什么好东西，胡乱吹捧而已。 她可不一样，这些方子她脑子里都是现成的，难道还比不过他们？ 方家人对这件事可上心了，方晴雅原本想第二天再说，但他们一问，要用的东西今天也不是不能先凑出来，赶紧把能用的都准备好，让她先试试手！ 当晚，方家人折腾到半夜。 方南枝是被家里其他人洗漱的动静弄醒的，不过她也睡得足够饱了。 她爬下床，钱凤萍给她倒了半盆热水，她自己就洗漱完了，方铜还笑话她昨天困得摇摇晃晃。 “刘婶儿说了，能睡觉才能长大个子，我以后肯定长得比爹还高。” 方铜嘎嘎乐：“行，以后你长得比你二伯还高。” 方南枝看了眼她二伯，觉得也不是不行，到时候谁敢欺负她和家里人，她就直接像平日里她爹拎她那样，拎着坏人的衣领子，丢出去！ 方银也乐：“好，跟枝枝一样高！” 钱凤萍没掺和他们胡诌，笑着喊店小二来收水桶。 “对了，小二哥，咱们要去主街得咋走？” 小二哥伸手一比划：“咱们青平客栈就是朝西的，几位出门往前走，过两条街就是主街，主街宽敞，到了你们就认得！” 青平客栈在东街，离主街不是很近，而且这个铺子大门坐东朝西，上下只有上房窗子朝南，所以这家客栈便宜。 收拾完，一家人离开客栈，方南枝和二伯都抢着推秦彦，最后还是方铜把这两个不靠谱的都挤开了。 大抵是昨日看够了吃食，今日走在东街，方南枝终于开始仔仔细细看这街边铺子。 “枝枝，知道那是什么字吗？” 秦彦一路上时不时就指着有字的牌匾问她，方南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走过几家过后，她后知后觉。 好么，她哥在这时候还想着教她学字呢？ “我认识后边那个，是‘玉’字。” “珑玉。” 偏偏方南枝确实很好奇这些店铺都是做什么的，秦彦不主动说，她还要追着问。 “那哥哥，那个是做啥的？” 走着走着，方南枝突然闻到一股子草药味，就像古郎中院子里的味道。 “爹，医馆！” 千草堂。 “瞧着是个药铺，有坐堂郎中。” 药铺门口有人排队，方铜将秦彦往那边推：“咱们也排着，让郎中给瞧瞧，看看这府城有没有啥说法。” 一家人这心都提起来了，方南枝探头探脑的向前张望，闲不住。 秦彦沉默的坐着，一直没说话。 排了快一刻钟，轮到他们的时候，郎中是个中年先生，视线先在几人脸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到秦彦脸上、腿上。 “给这孩子瞧腿？” 见他们都在点头，又问这是怎么伤的。 方铜不知细节，没办法代为回答，只能看向钱凤萍母子，秦彦开口，声音很冷静。 “上山打猎的时候伤的，当时被狼追赶，失足滚下山坡，身上很多处都被撞到，后来昏厥，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腿就已经不行了。” 郎中放下笔，招手让方铜把秦彦推到他身边。 他弯下腰，伸手去摸秦彦的腿。 “这里可有感觉？” 秦彦摇头。 郎中换了几个地方，见他都是摇头，又拿过腕枕，示意他伸手把脉。 方南枝一只手被钱凤萍拉着，另一只手不安的拽着她爹的衣角。 半晌，郎中才放开手，重新拿起笔。 “要是想调养调养身子，我这里倒是能开些药，不过这腿，恕我无能为力，耽误太久，已然没有知觉了。” 钱凤萍眼圈通红，头一偏，险些滚下泪来，方铜本就一直注意着她，赶紧把人拦住。 周围药铺的人和排队的人瞧着秦彦，都不自觉的露出可惜的神情。 唉，年纪轻轻的…… 倒是秦彦自己，他对这件事早有准备，同郎中道谢，转身安慰他娘。 说是这样说，可当方叔说带他来府城看腿的时候，说他心中一点期望都没有那是假的。 方铜结了诊费，推着秦彦，一家人继续往前走。 方南枝也不拉着她哥问牌匾了，小丫头走在前头，一个劲儿的找还有哪里有药铺医馆。 她就不信了！ 不愧是府城，主街这里更加热闹，药铺就好几个。 他们也不逛别的了，一连陆续进了三个药铺，可郎中看诊过后，都是摇头。 秦彦心中的那点希望渐渐没了。 想想也是，自称系统的东西说过，这天下间的郎中没有能治好他腿的。 大概只有非人的力量，动用神迹才行了。 比如系统的健康值，如果有办法多攒些就好了。 想到这，秦彦微微出了口气，抬起头。 “方叔，不必看了，每次诊费也要十文钱，连府城的郎中都说不行……” “爹！”前头的方南枝忽然转头，“济世堂！” 他们一路走来，才到了这里。 方铜也忘了刚听秦彦说到一半的话，赶紧把人往那边推。 “你们不知道这个济世堂，昨日我跟枝枝听茶楼说书，就在说这里有位周老神医，神乎其能啊！他给郡王世子治腿……” 方铜一边排队，一边将昨日他们听来的故事跟他们讲了。 他口才不错，将听到的部分能说了个七七八八，钱凤萍母子俩听到神医竟然能开刀正骨，震惊之余也忍不住心中重燃希望。 说不定只有这样的神医，才能有办法呢？ 不愧是济世堂，门口排的队老长，街上排了几圈，队伍甩到巷子里又是几圈。 排在他们前头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外表看上去也没啥毛病，拿了个草垫子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一会儿，跟他们搭话。 “你们一家子别干站着了，一时半会儿轮不到呢。” 第139章 失望 方铜笑呵呵的，蹲到他旁边。 “大哥，这得排多久啊。” “一个时辰了，估计正午都轮不到咱们。”汉子拿出水囊喝了一口，叹气道：“济世堂本来名气就大，这一说有神医，看个诊可真难！” 方铜一听这汉子的意思，好像对这边很熟悉，一聊之下果然如此。 汉子是有一只耳朵，大半年都不太舒服，上个月居然有些听不见了，就跑来济世堂看诊，人家让他每半月来针灸一次，今日就赶上这么多人。 人家不是冲着神医来的，可济世堂有规矩，不管是初诊复诊，都得排队，也难怪抱怨。 方铜看了一圈，见巷子里墙角停着辆坏了轮子的板车，他喊方银一起，俩人给拖过来。 他一脚把板车剩的那个轮子也给踹掉，搬过来给家里人坐着，闺女被他抱在怀里。 汉子说的没错，直到正午，他们好不容易排到街上，前头还剩十来个人。 “钱娘，我去买点吃的，你们要吃啥不？” 钱凤萍说有个饼子吃就行，方南枝爬起来，她的小腿儿都给坐麻了：“爹，我跟你一起去！” 这附近就有卖饼子的摊子，跟昨日夹肉的胡饼不一样，是软面夹菜的。 三文钱一个，十文钱四个，方铜一咬牙买了十个，花了二十五文。 方南枝吃一个就小肚子饱饱的了，方铜和秦彦一人两个，钱凤萍胃口不好，也只吃一个，剩下的都进了方银的肚子。 方铜正给闺女擦嘴，看见一辆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他探出头，一直盯着。 马车停在济生堂门口，赶车的马夫下来，伸手去扶车里的人。 车上走下一位气度不凡的老爷子，胡子又长又白，看起来岁数很大了。 济世堂的掌柜就站在门口，见他下来还搀扶了一下。 “周老，舟车劳顿，又有诸事烦扰，辛苦了。” 一听这称呼，方铜眼睛一亮，都忘了放开闺女，拉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对着人家老爷子就跪下了。 方南枝一呆，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她爹乖乖跪下。 周老爷子后退一步，一低头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倒像是两个面相聪慧的小辈：“你们……” 方铜余光看了眼周围还在排队的人们，朝着秦彦的方向伸出手，压低声音：“小辈是来求医的！” 周老爷子这次又退一步：“你们快起来，这样不合适。” 济世堂掌柜的很有眼力见，立刻上来扶方铜。 “这位小兄弟，周老已经养老，也不在我们济世堂问诊，这次只是来访友的，有什么病症，你们还是继续排队，找我们的坐堂郎中即可。” 方铜确定了眼前就是他想要找的周老神医，哪里甘心什么也不做，前几家药铺的郎中都束手无策，这位神医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可他更不想过于纠缠让对方心生厌恶，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老爷子在掌柜的护送下离开。 一大一小站在原地，都有些失望，只能回到队伍里继续排队。 钱凤萍听他说刚才那位，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周老神医”，也很是失落，能向神医求医，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刚才见父女俩冲出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早知道，也该过去跪一跪…… 方铜见她面露后悔，立刻出声安慰，说了周老神医没有接诊的原因，便是他们全家刚刚都跪在那，只怕人家也不会破例。 好在，排队也很快轮到他们了，前头来复诊针灸的汉子从后边出来，一口一个“陆郎中”。 “下一位。” 方铜赶紧把秦彦推过去，陆郎中也跟之前的郎中一样，看腿、诊脉，询问情况。 在他们期盼的视线中，他也摇了摇头。 方铜手伸进怀里，摸出两锭一直揣在那里的银子：“陆郎中，您看……” 他方才排队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是这位坐堂的郎中也没办法，就给对方塞点银子，麻烦人家行个方便。 没想到陆郎中一看到他手里的银子，就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方铜清了清嗓子，将摸出的银锭子一翻手腕放到闺女手中。 方南枝愣愣的接过来，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一句话没多嘴，一脸乖巧的把银子塞到自己怀里。 父女俩这一套丝滑动作，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送银子行不通，那方铜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他递银子的工夫，一抬头已然是双眼通红。 “陆郎中，咱们一家是木山村来的，到处都在闹灾荒，家里也穷，来府城一趟着实不容易，方才我见到周老了，能不能麻烦您引荐一下！” 陆郎中面露难色。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这一家人一打眼他就看出啥情况了，穷苦人家，夫妻俩，一个小女娃，一个废了腿的男娃，再加上个双目愰乱，与眼前人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弟的失智男子。 要是这家再有老人在上，想也知道日子得有多艰难。 “医者父母心，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这孩子的腿能有法子，但我不过是济世堂请来的坐堂郎中，与人家的贵客并无交情，实在是帮不上你。” 陆郎中语气恳切，方铜也听得出来，对方不是在敷衍他。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好再难为人了。 不能再耽误后边人看诊，一家人有些垂头丧气的离开，在街上慢慢的走。 秦彦见家中人都为了他的双腿如此难过，忍不住开口。 “方叔，娘，那位周老神医，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轻易见到的，更不用说看诊，你们不要再因此事为难了。” 方铜一听他语气失落，反倒是精神一震。 “咳，不过才求诊一次，咱们都还没做过什么，怎么就要放弃？” 第140章 带路人 方南枝伸出小手，拉住哥哥的：“爹说得对，昨日听书的时候，我还没想到今日能见到老神医呢，咱们如今都知道他在哪啦！” “这一次不成，说不准下一次他高兴了，就成了呐？” 方铜觉得他闺女说得太对了，这周老神医昨日还是说书人口中的神仙人物呢，今日他们便见到了，咋不能再试试呢？ 他一琢磨，转头看向钱凤萍：“钱娘，你跟二哥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人能往村里带个信儿，咱们晚两日回去。” 秦彦蹙眉，他们一家人在这府城，每日的花销都太大了，不但要住店，在这里吃点什么都贵，他不想这样为难自家人。 “方叔……” 他还想开口劝，却被他娘忽然扶住肩膀。 钱凤萍瞧着儿子，眼中含泪：“彦儿，你方叔愿意带咱们娘俩来府城，咱们就再试试吧，就当是最后一次，成吗？” 看着这样的娘亲，秦彦哪里还能说出一个“不”字。 自打他出事，他娘便总是自责，尽管不常在他面前说，但秦彦都看得出来。 要是不让他娘试试，恐怕她还要再留个心结。 他缓缓的点了下头。 方铜松了口气，一边走一边嘱咐：“钱娘，记得让人告诉铁柱几个，把三百斤栗子炒出来。” 求医归求医，买卖不能耽误，不然没了银子咋治病？ 钱凤萍和方银找人去了，方铜回头带着儿子和闺女买了点吃的，继续回来蹲守济世堂。 “咱们就在这街对面看着咋样？” 见方铜跃跃欲试，秦彦无奈提醒：“方叔，济世堂这么大的药铺，肯定不止一个门，刚才周老从前门下了车，那马车就给牵后头去了。” “我想，等走的时候，他很可能直接从后门或者别的门上马车，直接从后街走。” 方铜一拍大腿，赶紧推着秦彦往济世堂后巷去。 没想到刚绕过去，就看到那辆见过一面的马车走远。 “哎！哎呀！这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说好的来见友人呢，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难不成连口茶水都没喝？ 方铜想追出去，可把儿子和闺女留在这他也不放心，只能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唉声叹气。 “爹，神医走了，这可咋办？” 方铜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济世堂，沉吟了下。 “还能咋办，回药铺，必须得找个人，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这周老去了哪，还回不回来。” 他推着轮椅，重新绕到正门。 陆郎中是不想了，人家在看诊，就这么过去太显眼，他四处张望，想看看这药铺里有没有能搭上话的药童。 还不等他看着人，身侧忽然有个人靠近，方铜牵着闺女，警惕的看过去。 是个贼眉鼠眼的汉子。 “有事？” 方铜见的人多了，一看他的行为举止，就心生防备。 没想到这汉子凑过来，挡着嘴压低声音：“哎，兄弟，你是不是要找那个周老神医的？” 方铜挑眉，上下打量他：“什么周老神医，我就是带儿子来看腿的，你又是做什么的？” 汉子摆摆手：“哎呀，何必这么防备呢，我知道你们就是，最近想找周老神医求医的人多了去了，我告诉你，你们来求这济世堂啊，没用！” 方铜转回头不看他，但嘴上却还是回道：“有没有用跟你有啥关系。” 汉子咂咂嘴，绕到他身前：“你还别不信，就找他们，他们也不会肯说的，你啊，还不如问我！” 方铜故意一脸冷淡，摆出一副不怎么相信他话的样子，嘴上却在一直激他。 “你？济世堂的人都说不动的事儿，你就能让周老神医出诊了？他是你爹？” 汉子被噎住，一脸无语，他还没见过上门求医，态度还这么差的！ “我要是有这样的爹，还用在这里跟你费这嘴皮子？但我也告诉你，兄弟不来虚的，我呀，知道这老神医的住处！”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就他们两人能听见，方铜皱着眉看他，他可不觉得这人是大发善心找上来的。 果然，汉子清了清嗓子：“不过嘛，我这消息保真，可您也不能白听吧？” 他说着，还眨眨眼睛，贼眉鼠眼的，让人看着都伤得慌。 方铜懂他的意思，知道这是要点银钱，他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他倒是还真的有心，想试试。 两个人背过身去，用身体挡住手，开始比划。 二十文。 不行，十文。 不行，十八文…… 一来二去，最后定下个十六文，汉子一伸手，让方铜给钱。 方铜瞥他一眼，从钱袋子里摸出八个铜板，放在他手心。 “你这……” 方铜退后一步：“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这些先给你，等咱们去了，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再给你剩下一半。” 汉子被怄得不轻，掂掂手里的铜板，翻了个白眼。 见过贼的，没见过比他还贼的，什么人啊这是！ 可转念一想，反正带带路就能有十六文，无所谓了！ “走吧。” 方铜让他先等着，转头走到旁边卖甜水的摊子，给两个孩子买了碗甜水。 “叔，我带着孩子有事，我弟弟和媳妇儿怕是一会儿回来要找不到我，麻烦您一会儿要是看到他们过来，让他们随便逛逛，或者回客栈等，就说我们有事儿急着去！” 他又跟卖甜水的大爷描述了一下钱凤萍和方银的模样，还有今日穿的什么衣裳，大爷也热心，一口答应了。 “爹，你之前不是说了，让婶婶找完人就回客栈吗？” 方铜摸摸闺女的小脑瓜：”怕你婶婶担心咱们，万一真的回济世堂这边来找，见不到又没人问，心里着急怎么办？” 安排好，他这才推上秦彦，跟着带路人离开主街。 府城大得很，轮椅又不能推太快，一路上男人跟他们扯闲篇。 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半个时辰，方南枝都有些走不动了，小脸红红的。 方铜心里也开始琢磨，不至于他还真让雁啄了眼吧？ 为了十几文钱， 忽悠他？ 第141章 周府 就在方铜想着问问带路的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先一步说话了。 “快到了，就在前头！” 方铜张望，眼见着他看的方向是个大宅院，离老远就听到有哭喊的声音，动静还不小。 “周神医！周神医！求求您了！” “周神医！给我儿看看病吧！” 方铜想怀疑也不用了，这宅子门边上写的是周。 他们到的是周宅侧，紧闭的门周围，站着的，跪着的，躺着的全是人。 不止有人哭喊，还有人在不停敲门，男女老少，看样子全是来求医的。 “爹，好多人啊。” 方铜也没想到，这前后一算，周神医回来也没多久，居然有这么多人都守在这。 “哎。” 带路人一伸手，横在他身前，他赶紧把剩下的八文钱结了，推着秦彦带着闺女往前去。 咔啷。 没想到他们刚站稳，眼前的门后就发出挪动门闩的声音，门口的人们都精神一震，向前涌来，方铜赶紧稳住儿子的轮椅。 “别挤别挤！没看前头这么多病人呢吗！” 门打开，走出一个胡子花白，仆人模样的老爷子，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严肃，众人面面相觑，反倒不敢向前，怕冲撞了神医的人。 老仆看了一圈，朝着门外众人一拱手：“各位，我家老爷年事已高，舟车劳顿，实在是无法为各位看诊，大家若是病情紧急，还是另寻他处，免得在这里耽误了病情，我家老爷真真担待不起。” 礼数周到，态度平和，只是这说出的话，只怕门口这些人接受不了。 老仆说完话，就将门关上了，站在最前头的人想伸手去推，也没推动。 “周老神医，您发发善心吧！” 这些人大多都是病症严重走投无路，否则也不愿意做这守门堵人的事，就算老仆出来劝说，他们也不愿意离开。 方铜转头看了眼闺女，方南枝走路走得腿酸，这会儿整个人都要挂到她哥轮椅上了。 “累了？” 小丫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累，老神医啥时候能出来呢？” “咱们也等等吧。” 这一等，天都黑了，来求诊的人也没了喊叫的力气，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等在周围，时不时传来有人小声哭泣的声音。 方铜蹲在地上，听见旁边闺女的小肚子“咕噜”的响。 他肚子也空了，饿得慌。 站起身，拍拍蹲麻了的腿，方铜看着依然紧闭的侧门，咬咬牙：“不等了，走！” 既然周老神医的家在这，又有这么多人急着求诊，就算过一阵再来，恐怕也不会失了消息，不能死心眼这么熬着，人都熬坏了。 回到客栈，他们一进去，钱凤萍就迎了上来。 “天都黑了，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松口气，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累了吧？” 方南枝两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小丫头声音软软的：“婶婶，我饿了……” 她看向方铜：“我方才问了，店里有素面，要不咱们晚上就吃这个，我把带来的肉酱拿来。” 方铜也饿坏了，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行，听钱娘的。” 客栈素面四文钱一大碗，方银自己就能吃两碗，家里带来的肉酱喷香，一家人吃得头都不抬。 半碗下去，方铜才觉得胃里好过不少，将今日的事情同钱凤萍讲了。 “那咋办，咱们还是得去等吧？” “得去，说不准啥时候老神医就能给看几个呢？” 方铜抹抹嘴：“明儿个咱们全家都去，钱娘你带着彦儿，跟别人一样守在侧门，让二哥陪着你们，我带着闺女去正门。” 家里人都听他安排，老神医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吃完饭，方铜总觉着今日还有什么事要做，坐着愣了一会儿，伸手拍了下脑门。 “对了，我还得去给茶楼送蛋糕，我先去了！” 他起身拿蛋糕，方南枝放下筷子：“爹，我跟你一起去！” 方铜回头，拦住跑过来的闺女：“你不是累坏了？” “才没有呢，我只是饿了，这会儿都好啦，爹，你带我去嘛！” 他伸手摸摸小丫头的肚子上头：“真吃饱了？” 方南枝连连点头，他才点头，回去取了蛋糕一手拿着，另只手牵着闺女，跟钱娘招呼一声，往茶楼去了。 茶楼这时候人不多，方铜一进去就看见掌柜的在前台扒拉算盘。 “苟掌柜！” 两边见面寒暄，掌柜跟店小二招呼声，带着方铜父女到后院屋子去了。 “这就是你说的蛋糕？” 苟掌柜拿着单独分出来的一块，先是仔细闻了闻，一阵甜香冲上来，跟有些点心纯是糖的甜味似乎又有不同。 他在方铜的注视下尝了一口，这糕点暄软，既不是咬开就会掉渣滓的那种软，也不是普通面食的那种硬，而是介于两者之间。 之前听他说，这蛋糕在县城小有名气，如今还真是有点信了。 至少在府城，他还没吃过这样的东西，这可是个机会！ 苟掌柜沉吟片刻，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桌子：“这个，咱们茶楼需要长期供应，不过这蛋糕恐怕不好存放吧，从府城到你那里，来来回回恐怕要半日，这成本……” 方铜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肯定是对蛋糕满意，不过又觉得频繁取货占着一人一车，怕到时候卖不上价格，还不够折腾的。 他略一琢磨，开口道。 “掌柜的如如听听我的主意，如何？” “哦？” “您也是第一家我在府城谈蛋糕生意的，既然咱们心里都没底，不如干脆您自己定，每日有多少，就卖多少，卖完即止。” “这每个客人嘛，也不能买太多，让想吃的客人都能吃上一些，但又不能敞开了吃，这样，不才会让人惦记？” 苟掌柜干这一行多年，见过的手段也多，他上下打量方铜，眼含笑意。 “方兄弟，你可真是有些经商天赋，怪不得能将这买卖做到府城来。” 方铜连连摆手：“我这算个啥，就是点小聪明，还是靠我娘子东西做得好。” 他谦虚，苟掌柜也不多说，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买卖。 “那这蛋糕的价钱……” 第142章 羊肉泡馍 这蛋糕的定价，按理说卖到府城，方铜肯定是想多赚一些的。 但这苟掌柜已经在他这定了栗子，又承担了这来回取送，他愿意做点人情。 “不瞒掌柜的说，您也知晓，这府城的东西肯定比县城要贵，但咱们是初次合作，就当我舔着脸跟您交个朋友，四十五文一块！” 苟掌柜听这意思，就知道县城也就是这个价了，他盘算一下，也不觉得这价钱不能接受，完全有得赚。 “好，方兄弟爽快，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签文书！” 既然要长期合作，还是有个文书更保险，苟掌柜让人拿了笔墨纸砚，亲自拟文书，一式两份，写好之后，两方当即签署。 方铜将自己的那份收好，跟苟掌柜寒暄几句，这才离开。 方南枝知道爹是在干正事，方才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这会儿一到街上，忽然就拉不动了。 “爹，咱们去那边吧！” 方铜抬头一看，小丫头指的是街的另一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打好了主意。 “昨个东市咱们才逛了一阵，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爹，我想看看嘛。” 买卖都谈完了，闺女要逛街，当爹的能有啥办法？ “行！” 父女俩走在街上，这个时候街上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许多晚上不在家里用饭的，都在街头巷尾找了熟悉的摊子，坐下吃好吃的。 “爹，那个摊子好多人啊，是卖什么的，汤吗？” 她看见摆摊的人面前有一个大锅，排队的人交了银钱，就有人拿着一个大海碗，高高的舀起一勺汤水。 两人挨近些，方铜也闻到了，一阵特别特别香的肉味。 “好像是卖肉汤的。” 摊主见这探头的父女俩，大声吆喝：“兄弟，来碗羊肉泡馍？” 方铜确实挺好奇的，也真觉得味道香。 “大哥，这是羊肉汤吗？” 摊主指了指旁边的案子，方铜才看见，那上边还有饼子呢。 “这是羊肉泡馍，得把这个馍啊，撕开泡到这羊汤里吃，这是北方的吃法！” 方铜看了眼闺女，一对视，父女俩眼里全是“想吃”。 正好这个时候，排队的几个人都买完了。 “来一碗！” 一碗热腾腾的羊汤，方铜拿起馍，一点点学着旁边桌客人的样子撕碎，放进碗。 “我也要！” 方南枝觉得好玩，也被分了一大块，父女俩坐在一块撕馍。 等馍都泡进去，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开始吃。 “唔，好吃！” 馍吸了汤，特别的香，汤浓肉烂，一勺进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羊肉几乎没什么膻味儿，香迷糊了！ “好香啊，爹，也买一碗回去，给婶婶他们吃吧！” 方铜看着闺女吃了一大口，自己也又来一勺：“一碗哪够。” 父女俩吃完，方铜问摊主能不能打包，摊主正忙活着熬汤：“能！要带走，这汤拿竹筒给你们装上，不过这一个竹筒得押一文钱在这！” 方铜想这有啥的，明日出门的时候顺路就还了，很痛快的让摊主包了两份。 这羊肉泡馍馍，吃完了肚子里热腾腾的，方铜逛着逛着，也得了点趣味。 府城铺子多，不止有孩子稀罕的东西，路过一家卖粮食的，这绿豆和面粉，竟然卖的比县城还便宜些。 “我瞧着这面粉精细，绿豆也干干净净，啥也不掺，比县城的还好。” 老板看父女俩穿着，就知道是从小地方来的，但也没啥偏见，这会儿店里没别的客人，笑呵呵的跟他们说话。 “县城有的铺子，东西也都是从我们这送过去的，有的铺子自己筛的不仔细，又想多赚点辛苦钱，反倒是没有咱们这好。” 方铜一脸可惜：“咱们就是离府城太远了，等走的时候，可得买些带回去。” 离开这边，又路过一些卖蜜饯、果脯的，方铜本来打算给闺女买一点，可看着看着，就有些犯琢磨了。 他想起之前人家定蛋糕，还想要点花样，那时候也不知道该往蛋糕上添什么好。 这些东西都是甜的，可不就能跟蛋糕放到一块去？ 管他行不行，买回去试试！ 方南枝看她爹买了一样又一样，倒是比她还兴奋。 “爹，我走不动了。” 方铜这才回过神来，一转头才发现，他们不仅走完了闺女一开始想逛的那条街，这都走到临街上来了。 “累了？我看着天儿也差不多了，那就回客栈！” 方南枝拖着两条小短腿，亦步亦趋的跟着，频频抬头看她爹。 她都走不动啦，爹就不能抱着她走一会儿吗？ 方铜拎着竹筒和馍，还有刚才买的蜜饯果脯，其实早就注意到闺女的眼神了，不过他只装着没看见。 这丫头，在客栈偏说不累，要跟出来，逛街逛一阵子，又走不动了。 自个儿不肯回去，那就多走走！ 方南枝走着走着，也实在是腿酸，她伸手拉住爹的手腕，软软的哼唧。 “爹，枝枝真的走不动啦……” 小姑娘声音甜得很，显然是故意在跟她爹撒娇，偏偏…… 方铜还就吃这一套。 唉，自个儿闺女，他不疼咋办啊！ 他叹口气，可也不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认命的蹲下身。 “来吧。” 方南枝欢呼一声，手脚麻利的趴到爹背上，两只小胳膊环住爹的脖子，小腿夹住爹的腰。 “爹爹天下第一好！” 方铜起身，一听这话，“噗嗤”一声乐了：“背你才天下第一好啊？” “才不是呢，爹一直天下第一好。” 他把手里的东西都换到同一边，一条胳膊反手搂着她闺女。 “你啊，来年就是八岁的姑娘，就长大了，到时候可就不能让爹背你了。” 小丫头今年七岁，这个年纪的姑娘，在村里都能干活了，不管是给家里人烧火做菜，还是下地，就算顶不上家里大人，那也干一点是一点。 可方铜舍不得。 他原本就这么一个闺女，疼都来不及，孩子在方家跟着他也吃苦，饿得又瘦又小，看起来跟别人家五岁似的。 第143章 方老爷子进城 也是就是方铜入赘秦家之后，他闺女这段时日才吃得好，眼见着也长了些。 小丫头趴在她爹背上，笑嘻嘻的。 “那等我长大，长高了，咱们还一起逛街，走累了，我就背着爹！” 他闺女这张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方铜听着这话，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这背是肯定舍不得闺女背，多大也舍不得，可听着多叫当爹的高兴啊！ 此时的方家，氛围就没有父女俩这么温馨了。 一家人坐在桌子旁，桌案上放着五六个碗，里边全是炒栗子，一桌子堆的都是零散的炒栗子和栗子皮，丢得到处都是。 何氏“呸”的一声，吐出一块栗子皮，把嘴里的栗子也吐到手心，丢到桌子上。 “不是我说，今儿个前后都炒了五六锅了，不是糊了就是没熟，这多少栗子够她这么费的？咱家糖白来的啊？” 她一边说，一边瞄着方老爷子的脸色。 她在这说正反话，正往这边走的方晴雅听得一清二楚，她脸上身上都是灶灰，端着刚刚新出锅的栗子过来，放到桌上。 “尝尝吧。” 何氏背后说得难听，这会儿拉不下脸：“我不吃了，试都试饱了。” 方金瞥她一眼，伸手拿个栗子掰开，尝了一个，刚刚一样紧绷的表情舒缓了不少，看向方晴雅的表情也变了。 “唔，这次火候倒是不差，就是没有县城的甜，”他嘴里咂摸咂摸，“应该是糖不够，别的可以了。” 何氏一听这次的能吃，伸手就抓了几个。 还别说，不生也不硬了。 方家其他人也一边吃一边点头，这栗子搁糖一炒，还真有点甜味儿嘿！ 一听方金这话，又看方家其他人抓栗子吃的样子，方晴雅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前几锅做不好那是很正常的，她本身也不会做饭，以前都是点外卖吃，这里的火候又难弄，有消耗不是很正常？ 方老爷子丢掉手里的栗子壳，拍掉手上的渣子：“既然就差点糖，咱们也算是琢磨出来了，都想想，这该怎么卖？” 方金抖抖衣裳。 “爹，这个不用担心，这路子，老三都给咱们走通了，县城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只要咱们能做，就肯定有得卖。” 方老爷子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儿，也不多琢磨了。 翌日一大早，方老爷子带着两个孙子，扛着糖炒栗子就进城了。 “爷，前头就是爹说的清风茶楼。” 祖孙三个许久都没赶过这么远的路，还背着东西，方擎天两兄弟累得一路上怨声载道，方老爷子可舍不得那个坐车的铜板。 万掌柜听说有人来卖东西，就让店小二放他们进来，没想到这袋子一打开，竟然是糖炒栗子。 “掌柜的，你尝尝，咱们这栗子也是用糖炒的！” 万掌柜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剥开一个，放到嘴里。 方老爷子看不出他啥意思，按照之前在家里跟儿子说好的谈：“你要是要，咱家这栗子可以便宜给，价钱都能谈！” 万掌柜听出来了，这肯定是知道他们家如今在卖糖炒栗子，才会有这个话。 他将栗子壳攥在手心，依然是眉眼带笑：“老爷子，不是我不收你这糖炒栗子，只是我们店如今已经够卖了，属实是……要不，你还是到别人家问问？” 这话说得委婉，方老爷子也听得出来，他给的便宜，人家都不想要，这叫人哪里甘心。 “掌柜的，咱家这栗子，可都是自家人去摘，自家人炒的，都是挑的好栗子，糖也买的贵，要不您再比比？” 都是一个山头出的栗子，方家自然也没挑过什么，不过是说得好听些，主要优势还在肯便宜上。 万掌柜一听一过，也没往心里去，无论怎么说，今日他也不可能把这买卖应承下来。 倒不是方铜有多大的面子，作为清风楼掌柜，也不是第一日同人谈买卖了，前头刚跟人家签了文书，哪有回头就不认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他跟方铜还有蛋糕的生意，实在是没必要为了差上那一斤几文钱的利润，就得罪人。 不管方老爷子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 方擎天和方泽天两兄弟也是木的，站在后边也不知道帮忙说话，从听万掌柜不想要开始，就站在后头拉着个脸。 方老爷子只能不甘心地走了。 走出茶楼的时候，方擎天还在后边嘀咕：“爷，咱们这就走了？那不是白大老远背来了？” 他弟也跟着撇嘴：“早知道就应该让爹一起来，他是读书人，这些做买卖的，总要给爹一点面子。” 方老爷子沉着个脸，走在前头不说话。 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出门的这个工夫，正巧被两个人看到了。 二娃眼睛尖，一眼就看到这祖孙仨，伸手拉住一旁的人。 “哎哎，铁柱你看，那是老方家老头吧？” 他一眼看到他们扛着的大袋子，心下觉得不好，“不对劲儿，他们咋会来这清风楼？” 他们村里人，除了方家老大那种的，哪有人没事会进茶楼，看他们背着东西，怕是有点啥说法。 铁柱抓抓后脑勺：“要不我跟着去看看？” 二娃摇头，拍拍他后背：“先不管，咱们今儿个是来送货的，不能耽误正事儿，记得老三回来，跟他说一嘴。” 铁柱点头，跟着他往前走：“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 两人把茶楼的货交完，一起回村，没想到晚一点就收到了府城人带来的口信儿。 带信儿的人一走，二娃叉着腰站在院子里。 “得，还想跟他商量商量呢，这家伙还要晚几日。” 他舔舔后槽牙，看了眼方家所在的方向，“别出啥岔子就好了。” 铁柱正在旁边劈柴，大汗淋漓地：“要不让人也带话去府城，问问呢？” 二娃甩甩手：“得了，这一来一回不一定得啥时候，有这工夫人都回来了，干活干活！” “三百斤炒栗子，还要加蛋糕，这么大买卖，老三在府城肯定也忙活呢，咱们麻溜把活干了，不能给老三拖后腿，府城可要来人取呢！” 第144章 谢礼 周宅侧门口，钱娘三人守在这里，周围求诊的人依然很多。 方铜看了一圈，很多人都是他之前就看到过的，看来是一直守在这就不打算走的。 “二哥，你跟着钱娘在这里，不能乱跑，有什么事都听她的，晓得了？” 方银用力点头：“听，弟妹的。” 方铜对他哥这点还是放心的，交代的事儿他肯定听，他这才带着闺女，转到周宅前门。 这边就跟侧门完全不同了，门口没有旁的人，只有护卫把守，一个个神情严肃。 他一琢磨，这不对啊，周老不是不干御医了，怎么多出这么多护卫来，保护谁的？ 他蹲着看了一会儿，门口偶尔会有人路过，只是要是太往宅子门口靠近，那些护卫就会让离远一点，更不允许在门口逗留，停下来的会被驱赶。 看来这府上恐怕是有贵人在了。 父女俩自然也不能靠近，只能在巷子口蹲着。 “闺女，你说要不趁着还没见到人，咱去街上买点礼？这周老神医万一真出来了，咱也不能空着手求人啊。” 这么说着，两人忽然听到身侧一阵车驾靠近的声音。 转头一看，正是一辆马车渐渐靠近。 这车驾打眼一看，拉车的马匹又高又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富贵人家，上头用布严严实实地盖着，也不知道是拉什么过来的。 方铜盯着这辆马车，见他在周宅门口停下，护卫上前询问，车上下来的人派头相当不一般。 “我是郡王府的管事，是来给周老爷子送谢礼的。” 他走到马车旁，掀开布料的一脚，露出里边大大小小一车箱子。 听到护卫说要检查，管事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招呼车上的人过来解绳子搬箱子。 箱子盖一打开，正偷摸看的方铜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书画、瓷瓶，笔墨纸砚、书籍，那都是一箱子一箱子地装，还有那药材，手里的长匣子一打开，里边就躺着一根人参，方铜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 方南枝自然更不可能见过，但不妨碍她能意识到这些都不是一般的东西，尤其当他们看到管事最后打开的那个箱子后。 盖子一打开，一抹银色晃了两人的眼睛，白花花的银子，码得整整齐齐，衬着红布，给人都看呆了！ 父女俩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这些箱子都被卸下来，叫人搬进了周宅大门，等马车走了，小丫头才回神。 “爹……咱还送礼吗？” 方铜咽了下口水，眨眨眼。 这还送啥？啥东西才能入人家眼啊？ 他们全家人捆一块，都不抵人家匣子里那一根参！ 这一车东西，给父女俩都噎够呛，蹲在巷子口怀疑人生。 “闺女，原来做郎中这么赚钱的？” 方南枝有点蹲不住了，靠着她爹：“说书人不是说了吗，老神医把谁都治不好的世子的腿给治好了，世子的腿应当很值些银子吧？” 方铜心说是啊，这还就是治了一条腿呢，周老以前是做御医的，朝廷给开俸禄不说，那些王孙贵族啥的，谁不觉得自己命值钱？ “枝枝，你长大也想做郎中不？” 小丫头抬起头，想起方才那一大箱子白花花的银锭子，看着她爹用力点头。 父女俩相视一笑，好像旁人给他们送谢礼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似的。 不过两人很快从妄想中清醒，方铜搂着闺女叹气。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儿，爹得琢磨琢磨，咋能先见到周老，求他出手，先把你哥的腿治好，他这条腿已经耽误了，这么下去，真就没人能治好了。” 一提起哥哥的腿，方南枝也没有了刚才的兴奋，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 又过了一阵，周围依然是原样，侧门那边人那么多，也没啥好消息，两人都感觉没希望了。 方南枝伸手拽拽她爹的衣裳。 “爹，咱们要求人办事，可咱们都不知道老神医啥脾性，喜欢啥呢，是不是应该打听打听？” 这就是不送贵的，送合适的意思。 方铜惊讶，摸摸闺女的头：“还是我闺女聪明，只是爹也想知道这周老还有啥想要的，可你说他这么厉害，还能缺啥呢？” 小丫头不解地反问：“能当上神医，就啥都不缺了吗？” 方铜想着刚才那么多谢礼，觉得应该是，可要说一个人一辈子只要有了银子就啥都不缺，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人这辈子哪有这么简单的？ 就算他觉着银子重要，也不能这么教给孩子啊？ 他斟酌着开口：“这银子肯定有用，可人除了银子，肯定这辈子也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吧？只是咱们平头百姓的，想打听人家自个儿的事儿可不容易。” 不过闺女的话给他提了个醒，左右也见不到人，光在这蹲着守株待兔也没用。 方铜转回头，朝周围看了一圈，视线落在巷子口的几个小摊上。 方南枝不知道她爹看啥呢，也跟着瞧了一圈。 “爹，有卖肉饼的。” 他噗嗤一声乐了，这小馋丫头，左右两边卖荷包卖油伞的她不说，一眼就叨着肉饼了。 他站起身，把闺女也给一把拉起来，“行，咱就去看看这个肉饼。” 肉饼摊上，就一个年轻人在忙活，是个小哥，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 “小哥，你这肉饼怎么卖的？” “四文钱一个！” 方铜递过去四文钱，小哥捡起一个肉饼，用叶子包上递过来，将铜板拿走。 “慢吃，小心烫！” 他一摸，这叶子厚，拿在手里也没有多烫，才递给闺女：“拿着吃，慢点咬，别烫了嘴。” 方南枝一只手还拉着他，看一眼肉饼，没接过来：“爹你先吃，我要一半就好了。” “就是给你买的，爹饿了一会儿再买。”方铜把肉饼塞到闺女手里，摊子旁的墙上，跟肉饼摊的小哥闲聊。 “小哥，你在这卖肉饼多久了，我昨儿个好像也见到你了！” 这会儿肉饼摊没啥人，小哥刚才听到这父女俩说话，对这当爹的感觉不错，加上他性子本来就健谈，笑呵呵地就跟他聊上了。 “是啊，我日日在这出摊！” 第145章 再见小马驹 方铜跟小哥又聊了几句，才知道他这是接的他爹的摊子。 忙的时候，他爹也会在摊子一起，今日是正赶上只有他自己。 “我听那后边，哭天抢地的，不影响你们这买卖？” 小哥朝着那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 “也就是这些日子才开始的，这不是这家宅子的老神医回来了，养老归乡，这些得病的听到信儿了，都来这守着，等着救命的。” 方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这小哥看样子知道的还不少。 “那这老神医要是一直在这住着，这附近就得一直这样？唉，看样子这附近买卖也不好做。” 小哥听着他这意思，话里话外倒是好像对这条街的买卖更感兴趣，他将锅里的饼子挨个翻了个个。 “听您这意思，好像是想在这做买卖？” 方铜赶紧摆手：“做啥买卖，我们都是普通农户家，住在乡下。就是家里种了点东西，想往这些大户人家送着卖一卖，这是第一次来府城，两眼一抹黑，本来想问问这府上，谁知道门都进不去！” 小哥一听，乐了：“这宅子确实不好进，进不去也就算了，您不知道，这周老啊就是咱们本地人，可我听说他在这府城也呆不了多少时日。” “哦？” 方铜听着心里一跳，脸上却不显什么，好像就是闲聊似的。 小哥又朝着巷子那头侧门的方向看了眼，使了个眼色。 “要去乡下养老，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你想也是，府城住着天天这么多人来，谁能受的了？” 其实换个霸道的，把人打一顿赶走，绝对没人再敢来。 偏周老神医不一样，到底是心软。 方铜心里有数了，却有些担忧，若是这两日内没法子能求诊，下次人离开，他们还追得上吗？ 两人在这边聊的时候，方南枝就在她爹靠着的另一边巷口。 她原本也想在墙根底下坐着吃肉饼，一转头，却眼尖地看到一匹赤色的小马驹。 咦？怎么这么眼熟？ 她眨巴着眼睛瞧来瞧去，确定这赤色的小马就是她见过的那个。 这小马驹是有主人的呀？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嫌她吵的人。 可他的小马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探头瞧着，发现这小马驹又没拴起来，旁边也没人守着。 难道是跑丢了？ 她又把身体往前凑一点。 她问过爹，马可贵了，都是有钱人家才有的，这马要是丢了，主人家得可着急了吧？ 小丫头脸上有点纠结。 虽然她不喜欢那个嫌她吵的人，但毕竟都是同村，用她村儿里婶婶的话来说，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算啦，反正她这会儿也没事干，就好心帮他看一会儿吧。 方南枝迈着小腿，凑到小马驹旁边，小心翼翼地，担心它还像上次那样。 不过这小马驹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回头去了。 瞧着就像是人在发呆似的。 她偷偷放下心，坐在小马驹旁边，开始吃肉饼，这会儿肉饼没有那么烫，吃起来刚好，咬上一大口，油汪汪的，可香了！ 小丫头嘴不大，没一会儿嘴唇就吃得亮晶晶的。 忽然，小马驹的马头凑了过来，方南枝一愣，下意识地挡住了它的大头。 小马驹是顺着肉饼的味道闻过来的，被她挡住，晃了晃头，可那只手一直在它面前。 “呜呜……” 它委屈地发出声音，突然伸出舌头，湿漉漉地舔在方南枝的手心。 她惊呆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反手蹭到小马驹的脸上。 她照顾家里牛牛的时候，也总被舔，倒是习惯了，也不觉得脏。 小马驹被摸了脸，还以为小姑娘是在跟它玩呢，用鼻子去顶她的手心。 小丫头突然觉得，这小马驹跟上次见到的时候不一样了……还怪亲人的嘞！ 上次看到还有些怕，原来这马熟了也跟家里的牛一样，都招人喜欢。 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只手摸着马头，一边东张西望。 爹买的肉饼不能给小马驹，可这周围……有了！ 这府城里的草，可比他们村的少多了，她能看到的地方，也就不远处的一棵树周围，长了一些草。 她赶紧把手里剩下的一点肉饼吃了，跑过去，拨开草丛分辨，伸手一把一把地往下拽。 这个草她认识，家里喂牛的就有这种，马儿应该也能吃。 拽了一大把，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小马驹旁边，伸手递给小马驹。 “给，你吃的应该是这个。” 她还没喂过小马驹呢，眼神期待地看着。 小马驹的鼻子凑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吃过，在闻味道，她就耐心地举着。 此时，忽然一道冷淡的声音传过来，就在她的身后。 “它不吃这种。” 方南枝听着这有点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转头，刚看到个人的身影，手上的草就是一动。 她赶紧看向小马驹，果然头一点一点地，在吃她喂的草。 “它吃了！” 身后的少年看着眼前的马驹和小丫头，微微蹙眉，表情很是复杂。 方南枝把手里的草全都喂了，才转回身，果然，眼前的人就是这小马驹的主人，那日那个不讨人喜欢的。 少年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头上玉冠和腰间玉佩都换了样式。 方南枝没注意这些，她这会儿神气极了，一张小脸上全是得意。 她叉着腰跟少年炫耀：“你的小马驹又跑丢了，我可帮你在这看了好一阵呢，我爹说马可贵了，咱们村里，我就见过你有，下次可别这么粗心大意啦！” 上次这个人说她吵，虽然后来给了她点心吃，但她爹说过，一码归一码，她可不是记仇，既然这个人都没跟她道歉，她总要自己报了这个仇才算。 教训完这个粗心的人，她心里舒服不少，转身就要走。 “等等。” 少年却突然出声，方南枝看向他：“干嘛？” 不会说他一句就生气吧，他上次可也说她了，他们扯平了的。 面前的人沉默一瞬：“你想要什么？” 啊？ 半刻钟后，方南枝被她爹擦干净嘴上的油，拉着手，跟着走进周宅。 少年走在他们前面，下人远远地迎上来，弯着腰，神色恭敬。 “时少爷。” “嗯。” 身后的父女俩，眨巴着眼睛，人还是懵的。 第146章 无能为力 方南枝一路和她爹一起，一跟就跟到了人家会客的堂屋。 一见到周老神医，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不是做梦，他们真的被带进了之前大门紧闭的周宅，还见到了周老神医本人！ 时君衍伸手：“这位就是周老。” 方铜有什么不认识的，他向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面前！ 这一跪，加上后边又跟着跪过来的小姑娘，周老有印象，一下就想起来他们是谁了。 “周老神医，求求您了，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府城几家大药铺的坐堂郎中都说没办法，您是咱们家最后的法子了！” 她爹开口，方南枝就没有不配合的。 “神医爷爷，是我在说书人那里听到您的名字，我爹才知道的，我知道您心善，我哥哥可聪明了，读书识字，还教我认字，我家还要接着供他的，他不能一直站不起来。” 小丫头年龄不大，说话一套接着一套，口齿伶俐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说书人说您是神医，能开刀正骨，天下第一厉害，求求您帮帮我哥哥吧！” 时君衍站在一旁，淡淡开口。 “他们是我木山村的。” 周老恍然，怪不得这两个人是他给带进来的。 他看看这对父女，半晌点点头。 “行，来都来了，那就给孩子看看，这站不起来的孩子……” 方铜激动坏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在！孩子就等在侧门外，我这就去带他进来！” “爹！” 方铜赶紧按住他闺女：“你就在这等爹，爹马上回来。” “好！” 方铜忍不住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 他一路冲到前门，站在大门口把气儿喘匀了，才慢悠悠的往侧门走。 他是故意走正门的，他没忘了侧门那边都是人，从那边出去太显眼了，到时候估计人还没带进来，他就得先被那些求诊的人包围。 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不能给周老添乱。 他跟门口的护卫打了招呼，才绕到侧门，见他家的三口人都在那边坐着，看见他的时候，钱娘和方银才从地上起来。 方铜不动声色的扶上秦彦的轮椅。 “走吧，也在这等了这么久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咱先去找点东西吃。” 钱娘没察觉不对，点头后又有些犹豫。 “要不你们去吃吧，我在这里守着。” 方铜伸手拉住她：“不差这一会儿，走。” 周围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四个人跟着他一起往另一边去了。 钱娘走着走着，见他们离宅子门口的护卫越来越近，她忍不住拽住身前人的袖子。 秦彦方才就觉得不对了，拐出巷口的时候，那边明明有卖肉饼和其他的摊子，他方叔却停都没停，一点也不像要找吃食的样子。 “没事，跟着我走。” 方铜安抚几句，方银则是一点疑问都没有，就跟着他弟往前走。 他穿过护卫，门口的下人将他放进去，方铜在其他人的震惊中，推着秦彦，跟着府里的下人走。 这宅院大得很，他刚才也就进来一次，让他自己再走一次，他还真未必能不迷路。 路上，他小声跟钱娘说了，他们遇到贵人，给引荐了周老，能给秦彦看腿。 钱娘激动得有些无措，秦彦也一样，他们在外边等了太久，跟那里的其他人一样，其实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竟然真的进了来。 见到周老，钱娘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园子，她也听方铜说过，这神医以前是在皇宫里，给不得了的人物看病的，此时局促得很。 周老倒是并不介意，听钱老说了这是他媳妇儿，这是儿子，他也只是点点头，一双眼只是先扫了方银一眼，之后一直在秦彦身上。 跟之前几位郎中一样，甚至他问得更为详细，除了那日是怎么伤的，还有之后有没有用过什么药，腿有没有哪里疼过，有过知觉。 不只是受伤的腿，连自打受伤后生过病没有，哪里不舒服过没有都尽量问得一清二楚。 中间这些事儿，方铜父女好些日子都不清楚，在一旁静静听着母子二人一起回忆。 等问完了，周老才开始诊脉，看腿，用了小半个时辰，皱眉良久。 半晌，他才摇着头，叹气。 “这孩子的腿，按理说如果完全坏死，以这个时日来看，内里应该已经逐渐开始变得细弱。” 说到这里，周老心中也有一丝疑惑。 “我方才查看，却发现这双腿虽然无法动作，但却一切如常，想来是经络之中还有生机，只可惜……” “只可惜老夫看不到这生机所在。” 他对于秦彦这个情况，也无法确切诊断，可找不到症结就无法医治，只担心这点生机转瞬即逝。 秦彦听着，心里却是在场最清楚的一个，这双腿恐怕早该坏死，之所以能撑到今日，还能被老神医看出一线生机，全靠他得来的那些健康值。 “那，那这孩子的腿到底还有救吗？” 没有听到那句话，他们总是还想有点希望。 周老这次，只是摇摇头。 钱娘身形一晃，被同样失望的方铜一把扶住，她一只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偏头落泪。 神医已经如此尽心给儿子看诊，她心中多少不甘，也做不出再多纠缠的事来，如今只担心儿子，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秦彦转回头，知道他娘定然是此时最心痛的人，低声安慰。 方南枝心里也失望得很，但想到有回春丹，她倒也不至于绝望。 小丫头抿抿嘴，抬头看了眼她二伯，忽然转头走到周老身边。 “神医爷爷，您真厉害，旁人看不出的您都能看出来，那您能不能也看看我二伯？” 周老神医刚才一打眼就察觉到这个跟着一起来的大个子神色也不对，怕是因为什么缘故。 这少年的腿他无能为力，也是心有不忍，他对这一家人观感还不错，便抬手叫方银过来，询问其他人他的情况。 “他是一出生便这样？” “不是，我二哥是因为小时候发热，家里给耽搁了，烧成这样的。” 第147章 给方银看 方银从小因为脑子问题，在村子里没少被人嘲笑，连方家老宅的自家人，都没把他当回事。 只不过是因为他天生高大，有一把子力气，觉得养着还能干活，才给一口饭吃罢了。 周老一边检查方银的眼睛、脑袋，诊脉，一边跟他闲聊，问的也就是一些家里的事儿，问问家里人。 甚至中间还让方银给他端了壶茶过来。 大家也看得出来，这好像都是看诊的一环。 “手脚伶俐，头脑除了像孩童，说话倒也耽误的不太多，倒是真可以试试治疗。” “真的？！” 方铜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他二哥已经这样很多年了，旁人都说他这是脑子坏了，神仙来了也没用。 周老点头：“需要长期下针，不过你们要想好，这诊费……可不便宜。” 他没说具体数目，可方铜就想到了之前在门口见到的，郡王府管家送来那一马车东西。 别说不认识的，就那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他想想心肝都直颤。 他转过头，正对上钱娘看过来的视线。 “治！” 钱娘点头，伸手拉住方铜的衣角：“二哥跟你和枝枝亲近，也帮了咱家不少，治吧！” 若是方铜是个随随便便就给人花银子的，她也不会这样说。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钱娘已经多少了解了一些他的脾气，他是分得清里外是非的，今日若是他那个大哥，别说治病了，他恐怕看热闹都来不及。 方铜心中感动，紧紧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转头看向周老。 “老神医，不瞒您说，咱家的情况，您光是看也能知道个大概。我二哥既然能治，我肯定给治，只是我们家这一大家子人，要是一口气砸锅卖铁，那就过不下去了。” 为了家里人，他从来不介意厚着脸皮。 “周老，您看，这诊金能不能分着给？”他赶紧解释，“不是信不着您的医术，实在是手上不宽裕。” 周老笑呵呵的，他觉得这方铜看起来机灵圆滑，可今日跟他说给家里人看病的事儿，态度确实诚恳。 他一辈子什么人都见过，觉得还不至于看走眼。 “行，这药材，我也不会给你们用太贵的，这一般的下针和用药，你们准备二十两就行。” 二十两。 这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可方铜听到后，反倒松了口气，大抵是有那一车东西比较，这银子他家还真不至于完全拿不出。 不过确实需要些时日，如今家里的现银都用来发工钱、收栗子和买蛋糕用的料，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否则断了买卖，才是真给不出银子了。 “既然今日你们已经来了，我先施一次针，也好看看他的情况。” 周老起身，招呼下人准备好屋子和他用的针。 一家人跟着周老去到另一个屋子，这屋子宽敞许多，屋子里头没靠墙的位置摆了张床，没有帷幔。 屋子两侧是两排架子，一边是放书的，一伸手就能拿到，另一边是中药药斗，每个格子上头都写着字。 众人一进来，就闻到浓重的药味，一转头，这屋子墙角还有现成的炭炉。 “来，让他躺在这，头朝这边。” 方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只要是他弟或者枝枝重复一遍，他就会照做，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周老的下人正在一旁摆弄银针，方南枝探头去看，见他手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块白布。 他将一个瓷瓶里的东西倒上去，将银针从一排布包上取下来，在火上烧一下，又把白布拿起来，擦一下针，递给坐在床头的周老。 她津津有味的看着，也不打扰，其他人都站在不碍事的地方，周老也没有一定让他们出去。 下了几针后，周老反而转头看了眼他们。 “你们不用如此紧张，他这是长期的施针，也不凶险。” 本来大人们不出声，方南枝就也没有，如今听老神医都这么说，她第一个开口：“二伯，你不要动哦，要爷爷说你能动才能动。” 方银眨眨眼，果真听话得连头都不转：“听枝枝，听爷爷。” 方铜也暗自松了口气，努力把提着的心放下一点：“倒不是对神医治病紧张，就是怕乱说乱动添麻烦。” 周老神医接过银针，呵呵一笑：“也不用一直叫‘神医’，我就是个看病的郎中，而且过阵子，咱们也要成同村的人了。” 啊？ 方铜跟钱娘对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了，惊讶开口：“周老，原来您就是那位在我们村盖房子的周老爷子？” 周老点头，方铜更震惊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之前听说周老要养老还乡，在府城也呆不了许久，这个回乡竟然是他们村。 “那等周老搬过去住，咱们这看病更方便了。” 偶尔说上一两句，到底也是不敢多聊，等针灸结束，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方银站到他弟身后，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好像也没多出什么来。 “周老，太谢谢您了，不但给彦儿看诊，还给我二哥治病，让我们赊诊费，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方铜可真称得上是千恩万谢，周老倒是见的多了，一直说无妨，还说若是方银回去后若是情况有什么变化，让他们随时来找他。 方铜是真心感动，转头也想感谢那位时少爷，可此时他们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这里了。 问闺女，闺女也摇头。 “算了，都是同村的，总能再遇见，下次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他。” 一家人走出周宅很远，还忍不住心中激荡。 方铜转回头看了眼，回神摸摸闺女的头。 “还是我闺女有福气，运道好，还有那位时少爷，看着冷冰冰的没啥人情味儿，没想到是个面冷心热的，之前来府城的路上，他也帮了灾民的。” 方南枝记性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呢，他让那个婶婶来府城找人，还说能给她安排活计。” 其他人也觉得这少爷人确实不错，这年月给个糊口的事儿做，那真是救命的大恩。 第148章 算计 钱娘有些疑惑：“你们说这时少爷，跟这位老神医也不是一个姓氏，是一家人吗？” 方铜今日也没多问这当中的关系，摇摇头：“不晓得，兴许是外家亲戚？” 这件事一聊一过，大家都没人在意。 今日虽说有大收获，可唯独遗憾秦彦的腿。 钱凤萍这会儿心态也缓过来些：“老神医是御医，也拿彦儿的伤没法子，看来，咱们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方铜见她眉头微蹙，开口安抚：“钱娘别伤心，不过就是不能科举当官，这学问也没有白学的，彦儿读书认字，等回了县城，我依旧去打听书铺，再学个几年，多长长见识。” “到时候咱家买卖兴许也做起来了，日子好了，手里有点闲钱，就在县城开个铺子，到时候彦儿在店里当个掌柜。” 他语气轻松的说着，仿佛这样的将来就在眼前，钱娘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 “钱娘可别小看这做买卖，就算不开铺子，家里做生意，难道不用记个账啥的？这有个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不然连文书都看不懂，吃亏上当都说不明白。” 方南枝一直侧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晃了晃婶婶牵着她的手。 “哥哥教我学字呢，到时候也能当个掌柜！” 小丫头一脸认真的给她爹捧场，逗得她爹大笑：“对对，到时候咱家就是两个读书人，这买卖肯定做得好！” 秦彦坐在轮椅上，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到底是舍不得读书的机会，每一次翻来覆去品读那些已经学过的文章，他都能想起初学时的如饥似渴。 他的手缓缓成拳，悄悄攥紧。 方叔和妹妹待他形同至亲，他日后一定会将方叔当做亲爹一样孝顺。 周宅，方铜他们离开后，周老让人收拾好东西，缓步走到自家宅子的花园中。 果然，看到了正在喝茶的时君衍。 周老轻笑，背着手走近。 “既然是你引荐的友人，怎么也不多招呼招呼，倒是丢下咱们，一个人躲在这里清闲。” 时君衍蹙眉，淡淡开口：“并非友人。” 他只是不想欠那小丫头人情罢了。 虽然明月其实丢不了，但既然她帮忙了，就得还。 他没有解释这些，但周老坐在桌边喝茶，余光一直瞧着他的表情，对他在想什么也看得出一二。 “既然明月已经大好，我看这两日，咱们就差不多能启程，这府城待久了，也没甚意思。” 周老轻呷一口茶：“只是可惜，村子的房子还没修好，得先住一段县城。” 时君衍看着别处，微微点头。 他特意来府城，就是为了明月，上次它受伤，他就让人费时费力，用车拉着送来给周老医治。 周老爷子堂堂御医，倒也不嫌弃被人当了兽医，认认真真将明月给治了。 时君衍又亲自来接明月回去，这上心的程度可真非同一般，寻常人恐怕也难以理解。 唉，罢了，世上能得这位重视的，可也没几样。 方铜他们没有直接回客栈，正事既然做完了，之前他在街上铺子里看好的东西，自然是要买回去一些，才不白来一趟。 粮食布匹，只要是比县城便宜的，都来一些，最后每个人都大包小包回的客栈。 方家这会儿也正热闹，一家人都坐在一起，数银钱。 方老爷子带着孙子们扛到县城的糖炒栗子，虽然没能卖给清风楼，但他们一家一家的走过去，最后被春和茶楼收走了。 价钱是三十五文一斤。 春和茶楼早知道清风茶楼出了个新吃食，还特别受客人追捧，他们让人买了之后尝过，就立刻到处打听这东西是哪来的。 只是还没等找到，方家人就找上门了，一听价钱也合适，中间完全有赚头，两边就这样定了下来。 “哎呀，还得是咱们晴雅，说做出来就给做出来了，县里的茶楼都能看上！” 何氏一改之前的阴阳怪气，不停的夸奖。 方金和方老爷子也都很满意，银钱摆在眼前，这就是他们的摇钱树！ 方晴雅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将她这两日的盘算，借此机会顺势提了出来。 “既然这糖炒栗子的生意能做，我给家里出了主意，以后肯定也要出力气，咱们还是提前说好，赚的钱里，我得分一半！” 话音刚落，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 何氏看看其他人的脸色，赶紧开口哄她：“你才这个年纪，要这些银钱做什么，银子就放在公中，你要是平日里有什么想要的，家里给你买就是了！” 这死丫头，真是没点子眼力，这到手的银子，谁愿意给出去？ 张口就要一半，她能算计的不就更少了？ 方晴雅哪里愿意：“方子是我出的，要不是我知道做法，家里没人能做出这糖炒栗子，这银子是我该得的。” 何氏没忍住，黑了脸：“你一个丫头片子，要什么银钱？有什么用？家里养你这么多年，还没跟你要银钱呢，你反倒算计上了！” 方老爷子也面色不善，开口训斥：“晴雅，你得懂事，你娘说得对，你拿着这银子，也没什么正事干，可你爹读书需要银子，你当闺女的难道不用孝顺吗” 方晴雅冷笑一声：“哼，那你们可想好了，我会的可不止糖炒栗子，你们想赚银子，但却不分给我，我没银子可赚，还累死累活的干这些做什么？” “你们要是放着银子不想赚，那就自己研究去吧！” 何氏气得不轻，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一个耳光扇过去，可惜现在不一样了。 方金见他爹都开口了，方晴雅还这样，心中盘算半晌，才开口。 “小雅，就算你不愿意认我们这爹娘，可你毕竟也是咱们家养大的，你一日住在这，总要在乎一下名声吧？难道翻脸不认人，传出去会好听吗？” 他的语气中隐隐带着威胁，“当然了，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这样吧，一半太多了，就分给你两成，这中间差的，就当是你对家里长辈的孝顺。” 方晴雅还想说什么，可对上方金异常冷漠的目光，她咬了咬牙，勉强的点头。 第149章 回家 一大早，方铜带着全家人，大包小裹的离开府城。 这客栈太贵，多住一日就是几十文房钱，都够买二斤肉的，而且家里还有买卖，他们放心不下，总是惦记。 夜路不好走，也担心出事，他们一路上驾着牛车紧赶慢赶，到村里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 “嗯？这家里咋还冒烟呢，这时候应该都走了啊。” 方铜抬头远远看见自家院子，确实是烟囱正在出烟儿，还没等到大门就扯起嗓子：“铁柱？二娃？”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跑过来开门，还真是铁柱没走。 “咋还在这呢？” 进院子一看，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没走，见他们带这么多东西，都赶紧过来帮忙拿进屋子。 二娃从灶房里钻出来：“回来了？这不是你让人带信儿回来，又是要栗子又是加蛋糕的，大家伙一合计都怕耽误事儿，这几日都在这干到可晚了！” “哎哟，这可真是，辛苦了，狗蛋！帮我把牛栓了！” 方铜拧了两条毛巾，给方南枝擦了脸和手，另一条递给钱娘。 “咋样，家里有啥事没？” 二娃摆手：“没事儿，放心，全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三百斤栗子今儿个一早府城来人就给拉走了，还有三十锅蛋糕，哦对，等着，我拿银子去。” 方铜在家里转了一圈，这会儿大家都还在干活，看见他也就是打个招呼，铁柱在院子里劈柴。 他跟到二娃那边，看他拿出个布口袋递给他：“二十两八钱。” 方铜龇个牙刚要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打断了。 “对了，那天我跟铁柱去县城送货，看见你爹了，他带着俩孙子，扛着大袋子，正好从清风茶楼出来，我觉着这里头有事儿。” 他抬手，止住要说话的方铜，“你先听我说完。” “本来我还不确定，想等你回来打听一下是怎么个事儿，然后今天小虎就找来了，特意来说，听说春和茶楼也开始卖糖炒栗子，我一琢磨，肯定是你爹。” 方铜的脸色有些黑，不过这糖炒栗子会被人学着做，他倒是早就想过，毕竟这东西野生野长的，做法也不难。 只是他本以为会是从县城开始，没想到却是老方家那头，让他心里不舒服得很。 “没事，这东西也不难，咱们还有蛋糕买卖，就算这糖炒栗子不好做了，大不了就当个小头，有得赚就行。” 二娃点头：“你不上火就行，不过你可得留个心眼，这蛋糕的买卖别让他们搅和了去。” 说着话，外头突然有人喊，说天黑了，问二娃走不走。 “来了！” 两人边说话边往外走，“还有栗子，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收，你去府城这几日，刘嫂子一直在弄，现在村里多数都应该在咱们这，我估摸着，他们就算做也做不多。” 方铜点头，看着面前等着二娃的兄弟们，挨个拍拍他们肩膀。 “你们多费心了。” 狗蛋反手推了下他的肩膀。 “嗤，你这话说的，且不说你给咱们开工钱，这可都是兄弟，你的事儿还能不上心了？得了，走了！” 方铜把兄弟们送出门，这才长长出口气，回身帮着钱娘收拾他们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 赶一天路，累得大家都不想动，晚上就简单熬了点粥喝了，喝完谁都没下桌。 是方铜说的，吃完饭数银子。 方南枝坐在桌边，晃着小腿，累归累，可一提银子，精神头可足了。 方铜把装银钱的袋子都拿出来，零零散散的都倒到桌子上，开始数。 数了好一会儿，还是秦彦帮着记着，最后一算，有五十七两多！ “嚯，真没少赚啊！” 钱凤萍脸上也都是笑容：“这一日日的累，为的不就是这些么，这下好了，你也总算是没白辛苦，二哥看病的银子也够了。” 方铜摆手：“行，等再见到老神医的，不过，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一转头，看见闺女也在那高兴的摆弄银子：“比如，咱家的牛，得跟人家买下来，这样租着不合适。” 奶牛可关系到他家的买卖，这是重要的事儿，方铜分出十两银子揣在身上，定好明儿个就把事给办了。 翌日一早，方铜早早起来，把从李家的借来的牛喂饱，才牵着去还，结清银钱。 “铁柱，准备好没有？” 回到家，他进院一看，今日要送的货都已经装好了。 方南枝正好从西屋跑到东屋，推着她哥往外走：“爹，我跟哥哥也好啦！” 今日方铜要去县城，正好就跟铁柱一起去送货，顺便也带着儿子闺女去转转。 “昨儿个刚赶路回来，真不累啊？” 小丫头摇头：“真不累，爹，你就带我们去吧！” “好，那咱们出门！” 在府城走个来回，相比之下，这去县城的路都觉得近了，方铜和铁柱先去把蛋糕送了，转头就奔牙行。 “大成！大成在不？” 方铜一进院子就喊，立马从屋子里跑出个矮个子来：“哟，方哥，您今天来，有事儿啊？” “是啊，就是那个奶牛……” “啊？不会是病了吧？”孙大成没等他说完，眼睛就瞪圆了。 不怪他往坏处想，这奶牛他上次刚让方铜租走，一转头，别的牙人租出去的牛就病了两头，他本来还觉得得亏不是他，这才几天方铜就找上门来了。 “方哥，你小点声，我偷偷请个看牛的……” 方铜一把把他拽住：“什么生病啊，没病！我是干别的事儿的！” 这孙大成也算是够意思了，这生病了，偷摸找人看好没啥，可要是嚷嚷着让牙行知道了，就得缠着赔银钱，到时候都不抵买一头。 一听不是牛生病，人一下子放松下来了。 “哎哟你这给我吓一跳，没事就成，那你说吧，啥事，能办的兄弟我一定给你办到！”他说着一拍胸脯。 “不用你帮啥，我就是来谈谈，你们租给我那个奶牛，我做琢磨着想买下来，你给盘算盘算？” 第150章 买牛 孙大成一听方铜是来买牛的，眼睛都瞪圆了。 “啥？你要买？” 确定方铜的表情不像是说笑，他更加疑惑了：“之前你不是说租回去喝点奶吗？这为了喝奶要买头牛？” 换了旁人，孙大成巴不得赶紧卖出去呢，这牛租的越久就越不值钱了，可方铜是他兄弟，他坑谁也不能坑他。 方铜对着真心对他好的兄弟，那都是真诚的。 他拍拍对方肩膀：“放心吧，这牛奶我有用，尽管卖我就是了。” 孙大成惊呆了，但还是点点头：“行，你琢磨好就行，这买牛可不是小数目，我带你去见管事，有啥你们商量就行。” 买卖商量的无非就是价钱，这牙行的管事是个胖子，姓陈，一听说方铜是来买奶牛的，比孙大成还惊讶。 他上下打量一番方铜，伸手比了个“十”。 方铜干巴巴一笑，转身就要走。 “哎哎！”管事赶紧把人拦下来，“怎么这么急着走，小兄弟倒是还个价，让我心里也有个数啊！” 如今牙行年景不好，能卖出去个牛很不容易，他也没想到方铜这么有脾气。 方铜对这位，跟兄弟可就完全两副面孔了，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管事的一张嘴要十两银子，我哪里敢在您这买，要不是我兄弟在这，我吓都被您吓跑了。” 陈管事也干笑两声，抓着方铜的胳膊，像是怕他跑了似的：“嗨，我这是没听清楚，既然是大成的兄弟，七两！” “五两，只要陈管事点头，我现在就给现银。” 方铜斩钉截铁的，陈管事心里都一哽。 到不是对他有啥意见，而是这五两是底价，这赚的属实…… “陈掌柜，这奶牛我那租了也有些日子，如今这年景……”他含糊了中间想说的话，“总是见着钱最重要，对不？” 其实这奶牛牙行也不亏，要是放在灾荒前，一头奶牛也就四两银子，只是如今日子艰难，县里再难运别的牛进来，价格飞涨。 “唉。” 陈掌柜叹口气，还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行，五两就五两，走，衙门办文书去！” 牛算是贵重资产，虽说不是耕牛，但也属于要过衙门的，方铜以防万一，还喊上了孙大成。 牙行常年跟他们打交道，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文书一式两份，上边有衙门的印，拿到这个，家里那头奶牛就彻底属于他们了。 “丫头，给爹看看。” 刚才虽然衙门的人给读了一遍，方铜还是把文书递给闺女。 方南枝拿着上下查看，上边的字她都认识。 这里衙门的文书行文也并不晦涩，毕竟都是百姓之间的买卖，大多数人都能听懂。 再加上秦彦也在一旁看着，这文书确实没什么问题。 “哥，有了这个，牛牛就是我们的了！” 看好文书，方铜喜滋滋的收好，大家一起离开衙门，陈管事先行一步，回牙行去了。 孙大成引见来的兄弟买了头牛，他没跟着回牙行，管事也没问，放任他们闲聊几句。 “枝枝可是越来越聪明了，怪不得你走到哪都乐意带着她。” 方铜一脸得意，“聪明是肯定的，不过我闺女嘛，啥样我都稀罕，就乐意带着。” 孙大成看了眼他推着的秦彦，欲言又止。 “枝枝，你推一会儿你哥，我跟你爹说几句话。” 方南枝脆生生的应了，吭哧吭哧的推他哥的轮椅。 孙大成见他们走在前头，才捂住嘴，小声问方铜：“哎，方哥，你是不是入赘给富婆了？五两银子的牛，说买就买了？” 见人一脸无语，他还用手肘碰了碰：“说说呗，吃软饭的滋味儿咋样？是不是日子可舒坦了？我也想！” 方铜忍着没翻白眼，把他胳膊扒拉下去：“什么吃软饭，这都是你哥我自个儿赚的！” 孙大成一脸不信：“你说你赚个几文我信，你这也太……咋，几日不见，你上山当土匪去啦？” 铁柱在一边忍不住了：“三哥是真发达了，可厉害着！” 孙大成还是不信，方铜也没再多解释：“行了，这样，你空了到家里来吃饭，正好我兄弟们也都在，大家一起吃一顿。” 孙大成不能一直在外头闲晃，答应后也走了，方南枝这才慢慢走回她爹身边。 “爹，咱们是不是得去给哥哥看书院了？” 方铜张望一圈：“书院要去，可也不能饿着肚子，这会儿都晌午了，先吃了东西再去。” 他不说，方南枝都要忘了今日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走，找吃的！” 四个人沿着街边走，想随便找个摊子对付一口，没想到刚走出去一段，就听见有人在喊。 “方哥！方哥！” 方铜转头一看，是成小虎，离着挺远就在往这边跑。 “虎子？这不巧了，你怎么在这？” 他迎上去，方南枝也跟着过去，比他还兴奋：“虎子叔！” 虎子跟小丫头关系最好，这会儿见枝枝跟着一起过来，小姑娘最近吃的圆润了一点，看着可招人稀罕，他赶紧弯腰伸手抱起来。 “哎哟，我们枝枝！重了！” 他抱在怀里颠了颠，“重点好，重点好，长高高的个子！” 方南枝搂着虎子叔的脖子，也高兴得很：“我爹说了，以后我要长我二伯那么高的。” 成小虎哈哈笑，方家二哥那个体格子，男人都长不到，他们枝枝要是长成那个个子，那可真是十里八乡头一份儿。 “方哥，你们是来办啥事的？” 方铜见他气色不错，比前些日子见面好了不少：“去了趟牙行，已经办完了，这不打算先找个地方吃饭。” “那正好，你们找了，跟我去回楼里吧，我们掌柜的这两日一直跟我说，让我有工夫去把你请来，他要请客！” 方铜挑眉：“请客？” “是啊，只不过我听说你去了府城，本来想再过两日再去找你，没想到今日碰上了，你们就跟我去吧！” 方铜点头，他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等了这么久，可算是上门了！ 第151章 再谈一桩 方铜他们跟着成小虎去到饕餮楼，赵掌柜抬头一看见是他们，赶紧迎了出来。 “没想到啊，方兄弟来了，快快进来，小虎还说你这几日不在呢！” 面对赵掌柜的热情，方铜笑呵呵的，也是一脸客气的拱手：“也是巧了，我刚从外边回来，今日来县城办点事，正好小虎遇到了我。” “原来是这样，哎呀，那可真是巧，看来合该兄弟今日来我这里吃饭，来来，咱们上雅间说，想吃什么尽管点！” 方铜心中一动，瞥了眼大堂，刚才从他进来，他就没看到宋胖子和周猴。 他心情不错，对着赵掌柜的笑容更诚恳了。 他们这些人一起上楼，赵掌柜本来问要不要分个桌，方铜说铁柱是自己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都一桌坐下了，最后上了八个菜。 大人们推杯换盏，方南枝盯着炖鸡，眼睁睁看着两根鸡大腿的骨头朝上竖着。 她伸筷子夹起一个，放到秦彦碗里，又把剩下的那个夹给自己。 她爹说过，在别人家吃席，大人说事别出声，吃就得了！ 小丫头啃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炖鸡的肉也不知道这么短时间是怎么做的，已经完全软烂了，她还没吃过这么入味的鸡肉。 两杯酒下肚，赵掌柜才进入正题。 “方兄弟，这些日子你不在，我们酒楼也没闲着，前些时日，酒楼自查，没想到竟让我查出蛀虫来，这段时间，我就是处理这个。” 方铜心中依然有数，但依然露出好奇的表情，表示愿听其详。 “就是那姓宋的叔侄，没少借着采买的活计捞油水，这也就罢了，他们还以次充好！” 赵掌柜叹口气，表情显然是有些不堪回首，看他的样子，也能想象得到，那叔侄俩走的恐怕不那么好看。 方铜没多问，他就自己换了个话题，之前的事情算是给了个交代。 “小虎就不一样了，聪明机智，如今在店里做得也不错，我看啊，他日后大有可为！” 夸自家兄弟，方铜就不能装哑巴了，立刻点头：“赵掌柜好眼光，我这几个兄弟，虽然不是什么完人，但都是能做事的，既然已经没了蛀虫。希望日后小虎能一直在这好好干，楼里的买卖肯定也会更上一层楼！” 赵掌柜笑呵呵的，心里也感慨，方铜一个农户出身的，这么多年一直在村子里，可这说话办事真是不差。 这会儿，两人才开始聊这次见面最关键的事——蛋糕买卖。 “方兄弟，之前的那个蛋糕，我这边都已经定好了，每日二十锅，就按你给的价，你看怎么样？痛不痛快！” 一张嘴就给个准数，显然赵掌柜最近没少合计这件事，这双赢的事情，方铜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掌柜痛快！饕餮楼有您这样的掌柜，根本不用愁买卖难做！” 两人对饮一杯，赵掌柜赶紧起身：“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拿文书！” 他也等不到酒席结束了，免得到时候喝的醉了，再耽误正事！ 赵掌柜人一走，方铜表情放松了一些，看向一旁的闺女，就见他家小丫头打了个饱嗝。 “爹，我吃好饱啊。” 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咱们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呢！” 说完又打个嗝。 一旁的秦彦刚才就吃完了，这会儿放下筷子，一脸无奈。 “枝枝，去散步，走走路，消消食。” 方南枝扶着桌边，从椅子上下来：“我等等爹。” 赵掌柜回来，现成的文书，两边都按了手印，算是完事。 方铜把自己的那份收好，桌上的菜还剩了许多，赵掌柜都让小虎帮忙打包了，给他们拿回去。 方铜拿着一堆吃的，赵掌柜就送到饕餮楼门口，让小虎去多送一段。 走远一点，兄弟间才有工夫说点私密话，也无非就是姓宋的的事儿。 “方哥，要只是蛋糕生意，掌柜的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连着大厨一起弄了。要知道，这大厨的手艺可就是酒楼的味道，弄不好要影响买卖的！” 方铜一下就懂了：“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 成小虎一点头：“对，我把这段时日收集的东西，暗地里让赵掌柜发现了，这下子事儿算大了。” “掌柜直接报了官，宋家叔侄赔了不少银钱，前些日子，县城里不少人都在说他们的事儿，这俩人名声算是臭了。” 县城就这么大，做吃食买卖开馆子的也就这些家，赵掌柜不但把事儿办了，还闹了个人尽皆知，这俩人日后在县城可不好找活计了。 两个人对这个结果都心知肚明，也没多说，方铜拍拍成小虎的肩膀，让他好好干，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记得跟兄弟们说。 “放心吧哥，那我先回去了！” 跟饕餮楼的买卖这就算是妥了，一天二十锅，这又是个不小的数目。 他们一路打听，总算是找到了松鹤书院，这书院以前清风茶楼的万掌柜提过，是县里的三个书院之一。 他们一靠近，就看到这书院门虽然开着，可却有门房，一见他们走过来，就抬头询问。 “几位是做什么来的？” 听说是打听书院的事儿，门房没有放他们进去，但倒不妨碍他们打听消息，这样的人，门房见得多了。 “咱们松鹤书院，院长姓郑，郑举人，夫子有三位，都是秀才。入院要拜师，带六礼……你们知道是什么吧？” 几人只有秦彦在点头，门房干脆说了：“就是肉干、芹菜，莲子、红豆、桂圆和枣子。” “束修每月八百文。不过在这之前，得先面见院长，得到首肯，才能入书院，我说的可明白？” “再明白不过了，多谢！” 走到离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方铜低头跟秦彦商量。 “这松鹤书院就是县里最好的书院了，来都来了，咱们不如就试试，要是这里不成，咱们再去打听别的书院，行不？” 秦彦面色沉静的点头：“我行。” 毕竟读书的是他，方铜得让他自己点头。 “好，铁柱，那你就去帮忙办点事。” 他对铁柱好生嘱咐了一番。 第152章 考 叮嘱完铁柱，见他走了，方铜手一挥。 “行，走，咱们进去！” 他们回到门房那，麻烦他进去通报一下，求见院长。 门房进去后，很快就折返回来：“走吧，我带你们进去见院长。” 方铜见过不少买卖人，去府城，街上瞧着有钱的老爷少爷也不少，可这举人老爷，可是第一次见，这可是真正读书读出了名堂的人。 他们被带到一个院子，周围隐隐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读书声，抬头张望却不在这里。 这个院子里倒是安静，院子当中有一棵老树，四周都是屋子。 门房将他们直接带到正房门口，大门开着，一迈进去就能看到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先生。 “这就是我们郑院长。” 院长在里边坐着，朝众人都点了下头，门房走了。 方铜将秦彦的轮椅抬了一下，推进去。 郑院长将几人看了一圈，有些意外的看向轮椅上的秦彦。 不管怎么看，这几人里，来求学的应该就是这个少年了。 “郑院长，我们是木山村来的，这是我儿子秦彦，这孩子以前读过书，如今想给他送个好书院，就找到了咱们松鹤，您看看……” “不急，”郑院长看起来面容很慈爱，指着旁边的椅子让他们坐，“这孩子的腿……” 方铜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儿子腿伤了，郎中说治疗怕是困难，我们知道这样不能参加科举，但就是想让这孩子读书，主要是孩子也喜欢，还希望院长和书院不要嫌弃。” 他想想又补充道：“如果书院有什么难处，我们家可以比旁人多交束修！” 郑院长若有所思，眉头微蹙，转头看向秦彦：“那先说说，你都读过什么书。” “我爹也是读书人，除了给我启蒙的书，还有四书五经……” 郑院长点点头，突然开口：“‘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怎么说？” 秦彦只是微微一愣，便对答如流：“出自《易经·兑卦》，意思是要能先安抚百姓，再以自身作为表率劳动，百姓就不会认为这是一种辛苦。在面对苦难危险的时候，如果也能身先士卒，那百姓也会愿意豁出性命。” 郑院长没有说他答的好或不好，而是继续问：“用你读书看过的，说说你对为人之道怎么看？” 秦彦这次几乎没有思考，他背过的书已经快翻烂了，自然有很多自己的见解。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物格尔后知至……心正尔后身修，身修尔后齐家……” 方南枝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她哥，虽然被他教写字这么久，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随着一问一答，郑院长的眼中渐渐浮现欣赏之色。 他指了指桌子，摆好笔墨纸砚。 “来，从你读过的书里，自己选题，写一些自己的见解，不必多。” 方铜紧张的看着他，倒不是对他的学问没信心，是纯粹的紧张，里边掺杂着一点激动。 秦彦坐在轮椅上，为自己磨墨，一边磨一边思考如何行文。 等到提笔，一挥而就。 “求知而学，学而思辩，事有其论，百辩成通……” 他一边写，郑院长已经随着他的笔迹向下看，越看神色越专注，心中越惊讶。 他没有将给自己的命题写出，却一落笔就让人知道他在写什么，行文绝不是这么大的孩子该有的。 他写“人是因为求知才会学习，然后会思考，会辩论……”，还写“每件事都有每件事的结论，只有人与人之间对一件事一个结论不停的进行思辨，这件事才会被思考通透……” 这孩子看起来沉稳，落笔用词却精准大气，明明只是一纸“论学”，却让人看得心潮澎湃。 百辩成通，好一个百辩成通！ 从一个少年的文字里，他竟然想起当年求学之路，他年少时的同窗，大家一起求学若渴，参加科举的那段日子。 他们会因为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也会因有人写出一篇好文章而拍案叫绝…… 秦彦停笔许久，郑院长才猛然回神。 他拿起桌上这几张纸，忍不住又从头看了一遍。 不但读过书，而且有自己的想法，眼观这孩子说话神色，都不像是个死读书的，说不定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好！秦彦，我们书院收了。” 秦彦微微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方铜他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方南枝更是高兴得摇晃她哥的手：“太好了！” 郑院长放下手中的几张纸，也露出笑容：“至于束修，按照书院的规矩来，我不是迂腐之人，读书不止科举一条路，只是百姓们都疲于生计，否则其实应当人人有书读。” 秦彦之前也不了解这位郑举人郑院长，如今听他这么说，对这书院的感觉立刻不同起来——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位院长的想法他是赞同的。 方铜听到，却是眼神一闪，思忖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那郑院长，可能也是我冒昧，但是我想问问，咱们书院……收不收女学生？” 他说着，把站在身前的闺女往前一推：“这是我女儿，方南枝，这丫头可聪明了，也跟她哥学了不少字！” 他早就想过让枝枝读书，毕竟家里两个孩子，要是都能读书那是最好，他一样也不需要闺女去考科举。 可这书读了有用，也算是学了个本事，还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的本事，要不就她哥一个人在书院读书，他闺女天天在村里跟别的孩子野…… 反正他觉着不该是这么个事儿。 郑院长这个是真意外，看向女主，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五六岁。 秦彦也立刻会意，实话实说：“院长，我妹妹的字是我教的，她读书说不上过目不忘，但稍微看个几遍就能记诵下来，确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郑院长这就更惊讶了，伸手朝着方南枝招了招：“近前来。” 小丫头回头看了眼爹和哥哥，见他们都点头，大大方方的走到郑院长面前：“院长爷爷。” 第153章 都收了 郑院长见这小姑娘眼神清澈又伶俐，勉强压了压嘴角，转头看向自己的桌案，从上边拿出一页写满字的纸。 “你看看，这纸上的字，你认得多少？” 方南枝双手接下来，大概看了一眼：“这些字哥哥都告诉过我，我都认识。” 郑院长更有兴味了：“哦？那你看看能背下来多少，背给我听听。” 小姑娘拿着纸，这一次是从头到尾仔细看，最还在无声的念叨，郑院长偶尔看到她视线飘向纸张外，确实是在默背。 过了两三遍，她把手里的纸举起，递过去：“我背好了。” 这就背好了？ “可是你不给我讲讲吗？我不知道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秦彦险些没忍住，在后边抿了抿嘴角。 郑院长也笑了：“今日先不给你讲，你先背给我听。” 方南枝有点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好。”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 郑院长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不但真像她哥哥说的，看两遍就背了下来，而且非常通顺，不需要旁人提醒。 这可真是让他又欣喜又遗憾，一日收了两个好学生，可惜一个行走不便，一个是女娃。 不过想想也就罢了，天下之事哪能样样圆满，相比于一无是处，人生而能有一样大才，已经实属难得。 他身为书院院长，应该为这样的孩子没有被埋没高兴才是。 背完书，郑院长又问小丫头如今都读了什么书。 无非就是千字文和百家姓一类，他听了便摇头：“这书都是启蒙的孩子学的，我们书院的孩子，都得学完再来。” 方铜一听，有点急了，既然他闺女有希望也能在这么好的松鹤书院读书，错过这个岂不是可惜？ 等日后开了蒙再来，到时候又不一定生出什么变故。 他挤眉弄眼的，朝她闺女使了个眼色。 方南枝一下子就懂了，她挠挠头，琢磨了一番，主要这位院长是读书人，她也没办法像对爹爹哥哥还有其他叔叔那样撒娇。 “院长爷爷，您就收下我吧，我可以跟大家一样学，中间差的，我让哥哥给我补上，我学的很快的。” 小姑娘说话脆生生的，口齿清楚，态度也好，郑院长看着也喜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沉吟片刻，轻轻拍了下腿。 “这样吧，你哥哥也有自己的课业，你……就先跟着我学一段时日，再进学堂！”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方铜高兴坏了，赶紧伸手摸闺女的后背：“快，磕头拜师！” 他不懂读书，但懂这人和人的关系，这可不是书院收学生，这是人家举人院长要收他闺女！ 这一磕头，那就算是拜入门墙了！ 方南枝跟她爹一向配合得好，她爹一出声，她一下子就跪下了，动作麻利的磕了个头。 方铜还在后边连连说：“郑院长，这两个孩子的拜师礼，之后我会一道送上！” 郑院长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他确实有惜才之心，不过这拜师，他其实是没想好的，只不过觉得这丫头聪慧机灵。 可此时，见小姑娘眼中欣喜，笑嘻嘻的看着大家，他心中暗叹。 算了，大抵注定要有这一场缘分！ “好，不急，他们读书要用的东西，书院这边都有，要是到时候想添置，有疑惑，随时都可以来问。” 今日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离开书院的时候，方铜觉得走路都有点飘了。 “没想到啊，我儿子闺女竟然都能在松鹤书院读书了，哈哈！” 连他这些日子做买卖赚银子，都没觉得如此意气风发过，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秦彦心中也很激动，只是他性子内敛，旁人此时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方南枝就完全放开了，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她虽然跟哥哥学字的时候喜欢撒娇偷懒，但她不讨厌读书，更不用说还是跟哥哥在同一个地方读书。 她年纪再小，也知道书院这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 “走走，咱们今日先去把拜师礼买了，都是好放的东西！” 方铜原本还担心，这东西别再缺个一两样，找附近的摊子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人家一下就看出来了。 “你们是要送书院先生的吧？” 他们这才知道，县里这几家大书院，时不时的就有人要准备拜师礼，这都是规矩定下的东西，县城自然不会没得卖。 摊主给他们指路，到店里去买好，人家不但能正好卖上一份，还包起来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上边盖着红布，直接一步到位，置办齐全。 秦彦的自己抱着放在腿上，方铜拎着他闺女的，一家人往城门口走。 而他们在书院的时候，铁柱也去了春和茶楼，这就是他要办的事儿，打听消息。 他进到茶楼，找个离柜台近的位置坐下，转头一看，在别的桌上就看到了糖炒栗子。 “小二，来壶茶，还有，那桌客人吃的是啥？” 小二笑眯眯的：“客人，那是咱们茶楼新到的吃食，糖炒栗子，您来一份？” 铁柱方才给了他铜板，就是让他来当客人的，自然是点了一壶茶水，一碟栗子。 等栗子上来，铁柱尝了尝，觉得确实是一个东西，但味道上有点不一样感觉没有他们做的香，吃起来有点干有点硬。 他抓了几个栗子，晃悠悠的走到柜台边，里头正在打算盘的掌柜瞧了他一眼。 “客人，有事吗？” 铁柱晃晃手里的糖炒栗子：“掌柜的，我吃着这个东西挺好，听说最近在县城，挺多人都在吃啊？” 掌柜的神色警惕起来，以为这是个同行，可上下打量，又觉得此人不像。 铁柱赶紧摆手：“掌柜的，我不是开馆子的，我是货郎，以前我在别的地方也没见过这种吃食，想着弄一点，到别的地方去卖，能不能给介绍点门路？赚银子我分你一些！” 铁柱面相憨厚，却不是个老实人，当混子多年，自然撒谎不打草稿。 他这说法也说得通，货郎不就是干这个的，倒腾东西嘛！ 第154章 要人 掌柜的信了一点，但心中还有疑虑，这县城做买卖的人他都认识，但也保不齐这是谁特意雇来的生面孔。 “你要是从我这拿，四十五文一斤，我卖给你。” 铁柱一乐，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掌柜的，您这就没意思了，我要是没猜错，您这是从木山村来的东西吧？” 掌柜的脸色一凛，有些难看：“兄弟既然已经知道，还来这同我逗什么趣？” 铁柱赶紧摆手：“不瞒您说，我倒是想跟人家做生意，不过这不是想找个懂行的人嘛……您帮忙引荐一下，我就给您钱！” 他说着，从口袋里先摸出一些来，放到柜台里，使了个眼色。 掌柜的暗自一琢磨，这糖炒栗子他家也不是第一家做，更没有让人家只供给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真要打听也就是早晚的事，说也无妨。 便将这收栗子的事儿，一来二去的给说了。 铁柱办完事，就离开了春和茶楼，往说好的城门口赶，他到的时候，方铜他们已经等在这了。 方铜一看见他，就忍不住了：“铁柱！没想到吧，我儿子闺女都叫人家举人院长看中了，都能去书院读书了！” 铁柱眼睛都瞪圆了：“枝枝也给收了？！” “那当然，”他一脸得意，“我闺女聪明伶俐，比谁家的孩子都不差，怎么不能读书！” 这可真是大好事，铁柱一下子把小丫头抱起来，逗得她咯咯笑。 “对了，我见过县城里的读书人，人家都有书箱，咱家孩子哪能没有，你们俩等着，等回村儿了，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个！” “好！谢谢铁柱叔，你对我最好啦！” 秦彦也立刻有礼道谢。 铁柱是真高兴，读书人多难得啊，他是没这个本事的，枝枝就跟他亲侄女儿一样。 如今秦彦也是方铜的儿子了，两个孩子能被这么好的书院收了读书，不只是他，等回去哥几个知道了，只会比他更高兴！ 县城里今日的事儿都做完了，他们一道出城，路上才说起之前方铜让他做的事儿。 果然没错，向春和茶楼供货的就是老宅的人，木山村方家。 铁柱连价钱都给打听出来了，三十五文一斤。 方铜舔舔后槽牙：“行，知道了。” 这件事儿他算心里有个数了，人家既然已经搭上桥，拦是拦不住的，方家要自己找道，倒也不算啥，可要是被他发现他们想起什么幺蛾子…… 他摇摇头，暂时将这件事丢开。 几人开开心心的赶路回家，方铜盘算了半天，回去跟家里人、尤其是钱娘说了这件事后，她会怎么开心，进村的时候嘴角都是弯着的。 没想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他爹的声音。 嘿，这可真是不禁念叨！ 他爹上门就不可能是啥好事，还是在这个节骨眼！ “爹，爷的声！” 方南枝也听出来了，抬头看她爹。 “听见了，你们先别急着进去，爹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方铜沉着脸进院，就看见方老爷子正一只手抓着方银，往外拉，方银自己往后挣。 “你跟我回家！在别人家住像什么样子！” 钱凤萍有些着急的拉着方银：“有什么事，倒是等方铜回来再说，您先放手！” 这个时候，门口正好传来响动，方铜扫了眼院子里的人，这会儿灶房门正关着，按理说这时候大家应该在忙的时候，估计是看人来了，都没出来。 “你回来了，我是来带你二哥走的，你别拦着我！” 方铜挑眉，看了眼他们，说出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哦，行啊，走呗！” 方老爷子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下子都愣了，手里的人一下子挣脱开。 方银躲到钱娘身后，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弟弟：“不走！” 方铜一脸淡定的看着他爹：“……要不，我帮忙劝两句？” 方老爷子将信将疑，不理解这完蛋玩意怎么转了性，他跟他二哥处得不是很好吗？难道他不应该拦着？ 可他还是点点头：“劝吧，他今天必须跟我回去，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方铜干笑一声，心说跟他有什么花样好耍的，他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他将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二哥，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但是你听我一句，回去照顾好自己，不出两天，他们就得给你送回来。” 方银还是一脸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不相信弟弟的话？” 这倒是不会，他就是有点闹别扭，可弟弟没对他食言过，他说能回来肯定能回来。 方银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朝着方老爷子走过去。 方南枝扒在门口，噘着嘴看她爹，被她爹使了个眼色，也不说话了。 方老爷子见这人居然带走的这么痛快，也不着急了，背着手走了两步，看着方铜。 “听说，你家发财了？” 方铜没吱声，觉得他有点得寸进尺了，都让你带走人了，你还打听上了？ “你家在村里收了那么多栗子，除了这个买卖，还捣鼓啥了？” 他一边问，眼睛也瞄着院子，倒是没看出什么东西，就是灶房的门紧紧关着，他倒是想看看他们在干啥，但他今日一个人来的，也没办法啊。 方铜没耐心跟他说这些个，今日他们家是有大喜事的，谁耐烦跟他纠缠这些。 “行了，你也别打听了，我知道你们也在弄栗子，跑去县城跟人家做生意去了，我消息灵通得很，你还真以为能瞒得住我？” 他面无表情，“一点招呼不打，偷偷摸摸就把事儿干了，也就是看在你是我亲爹的份上，我也懒得追究，你们喝点汤我就当没看见，可别当我不知事儿！” 方老爷子心里一突，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咋的，这银子谁不能赚，他还真有法子对付？ 再说了，老三家的方子本就该孝敬他。 他想不明白，但就是觉着如今的老三不好惹，也不想在这多留，拉上不情不愿的方银，稀里糊涂的走了。 方铜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不计较？ 怎么可能。 第155章 闹上门 方老爷子一走，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平和不少。 方铜走到灶房边，敲敲门：“门开开吧，人走了。” 一转头，他闺女正推着她哥进来，钱凤萍过来接他们手里的篮子。 “二哥回去没事吧，可别耽误了下次看病。咦？这是……要送书院的礼？” 她掀开红布看见东西，就明白了。 作为曾经的秀才娘子，她自然知道啥是六礼的。不由有些失望，这是买了没送出去？ 书院不肯收？ 她看了眼儿子，神色小心起来，又去看方铜。 方铜有心逗她，叹了口气：“这个嘛……唉，算了，让儿子自个儿跟你说，我去看眼灶房。” 方南枝也想说她去书院的事，可她更担心二伯，便追着找她爹去了。 秦彦无奈，自然不愿意让她娘失望太久：“娘，方叔逗你呢，他带我去了松鹤书院，郑院长不但收了我，还收了妹妹做弟子……” “真的？！” 钱凤萍太过惊喜，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忍不住又确认一遍：“能去书院读书进学了？！” 秦彦点头，将今日发生的事大概跟她说了。 灶房里，方南枝正拽着她爹的袖子：“爹，二伯多久才能回来啊？” 方铜哭笑不得的：“你二伯才刚走。” 小丫头嘴都撅起来了，看得一旁干活的人都心软软的，想过来抱抱她，可又不好停了手上的活计。 “可是他们对二伯不好，不给他饭吃。” 她对方银的感情是亲情上叠加的友情，一想到他有可能被欺负，心里根本放不下。 方铜看了一圈，拿了点做蛋糕出来的边角料哄闺女：“爹说话算话，他几日内肯定回来。” 边角料只是不小心弄碎了的，为了卖货好看剩下的，一点都不耽误吃，方南枝捧着碗点头，她还是相信她爹的。 不过方家人要是敢欺负二伯……哼！ 她想把蛋糕跟哥哥分享，一只脚刚迈出门，就退回来了。 钱娘正俯身抱着秦彦的肩膀，还在伸手抹眼泪。 她伸手扯扯她爹：“爹，婶婶哭了。” 方铜眯眼，也从灶房探出头去，他知道，钱娘这是喜极而泣。 “咳！”他清清嗓子走出来，“你看，我逗你娘，你咋还把她惹哭了？” 钱凤萍这才想起来，他刚才还故弄玄虚吓唬她，直起身，伸手不轻不重的用拳头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去做饭！” 方铜刚才还故作嬉皮笑脸的，被钱娘转身前含嗔带笑的一眼瞥到，抬手挠挠脸颊。 这顿午食家里吃的极热闹。 家里双喜临门，这么大的喜事。 原本从府城带回来，为了做菜时偶尔能添点肉味儿的肉，钱凤萍一口气全做成了炖肉，还炒了几个鸡蛋。 秦彦说的书院的事儿，方铜又零零碎碎的在桌上讲了一遍，是钱娘爱听，咋都听不够，一顿饭，大家都笑呵呵的。 吃过饭，方铜去了后院，把库房门打开。 里头的栗子堆了半个库房，家里的袋子本来就不够用，很多都是用筐装的。 二娃说村里人捡的栗子都在他这，差不多就这些，就算各家没有全卖出来，手里有剩，估计也不多。 他在库里转一圈，检查了栗子，这些钱娘都过过眼，她心思细腻，收来的都没问题。 确定完，方铜心里有了底气，有这些，大哥他们还想和他斗？ 这才慢悠悠出门，去看之前要开荒的荒地。 身后，方南枝从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她爹干啥去了，出门咋都不吱声？ “婶婶，我出去玩啦！” 秦彦在屋里听到声音，还没来得及出来阻止，想留她在家里学字，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方铜下到地里，果然空无一人，他就知道，没人看着，方家那俩小兔崽子不可能在这老老实实干活。 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来，这地还没翻完呐！ 他叉着腰在田里站了会儿，一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方南枝这才从树后偷偷跟上。 不对呀，她爹不像要回家的样子，怕不是要搞事？ 方铜走出去一段，还没到目的地，忽然停下，叹了口气。 这丫头！ 他转回身，看着不远处的草垛子：“出来吧！” 方南枝偷偷吐了下舌头，笑嘻嘻的探出头：“爹~” 方铜一脸无语，不过闺女太聪明机灵就是这样的，他也习惯了。 要是让她回家，她肯定得偷偷跟着，不如一起带走。 他使了个眼色，方南枝跑到她爹身边，被摸了下头顶：“等会儿，咱去方家，看你爹眼色行事哈。” 小丫头也回给她爹一个眼神：又不是第一天配合了，安排！ 方铜带着闺女，一路杀到方家，站在大门口就开始表演了。 “方擎天！方泽天！你们两个偷奸耍滑的小兔崽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他才喊了两遍，何氏就怒气冲冲的从里头冲出来了：“老三！你干啥呢！嚷嚷什么！” “我喊啥你不知道？你看看我那地里，都啥样了！” 他扯着嗓子，周围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听见何氏的动静，都出来围观，旁边的周家听得最清楚，连周老爷子都出来站在院子里，支个耳朵听热闹。 何氏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更觉得丢人，扯着嗓子：“我呸！你的地，跟我儿子有啥关系？滚蛋！哪有你这么当三叔的，让自己侄子当长工，连口饭都不给吃！” 方南枝同样叉腰，回怼：“大伯娘，长工干活那是从早到晚，俩哥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爹可都没计较，但都快入冬了，这地都没翻完，太过分啦” 何氏一噎，恨恨瞪她一眼，她故作害怕的躲到她爹身后。 方铜有备而来，还能吵不过她？ “大嫂，当初是咱们说的好好的，侄子们给我开荒，是交易，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何氏心里一突，想起当初灾民的事儿来，以为方铜旧事重提。 不过家里人后来打听了，说当初那些灾民一个都没活下来，全砍了脑袋，只有那个头头，叫衙门给送京城去了。 人都没了，他这话还上哪说去？就是个死无对证，他说破天也没人信！ 这么一想，她打定主意死不认账，就是要赖掉！ “谁跟你说好了！平白无故，我让俩儿子给你去干活？之前去几天是我儿子孝敬你，你不能得寸进尺啊，咋的，俺家没活要干啊，我告诉你，休想再欺负我儿子！” 第156章 谁的方子 何氏说完，就要把门关上，被方铜一下子顶住，卡在门边，跟周围出来围观的人诉苦。 “大伙儿给我评评理！” 方铜一撸袖子：“我这都入赘秦家了，按理说就跟嫁出去的一样，我爹娘还让我想法子，要供我大哥念书。” 周围人面面相觑，他们可没听说这个，还有这事儿？ “我呢，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孝顺，我就同意了，就我家收村里的栗子回去怎么弄，然后拿去县城卖，这里头的事儿我都告诉我大哥他们了！” 围观的人哗然。 他们都知道方铜收这栗子肯定是倒腾赚银子，最近方家似乎也有动静，原来他们也知道了！ “方铜！你少在这胡说八道！那栗子是……” 方铜哪能让她说话：“当时我跟大哥说好了，这赚钱的法子他们也不白得，让两个侄子给我家开荒，结果，大家伙看看，他们的栗子都卖县城去了，银子也赚了，现在不认账了！” 村里人这一下子议论开了，何氏气得够呛，可她扯着嗓子说他胡说八道，也没人听。 这方铜说的前前后后都挺合理的，不像是乱说啊！ 李家的儿媳妇在人群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哎，你们还别说，方家这两天不是也在村里收栗子吗，就是没舍得出价！” 她一开口，有好几家也都这么说，“还真是，他们家人在村里碰着我的时候也问来着，但是我前几天都卖给秦家了，一点都没剩，就没当回事！” 一旁的吕嫂子可不在意这些个，一直伸手扒拉人，想浑水摸鱼问出点内情：“不是，你们就没人打听打听，这栗子是咋拿去赚银子的，问问啊！” 还有人嚷嚷着问方铜，他又不傻，完全当没听见，看了眼闺女。 方南枝顿时挺直了腰背嚷嚷：“大伯可是读书人，怎么能骗人呢，还是骗我爹？我爹可是他亲弟弟，我爹这么多年没少出钱出力供大伯读书，大伯没考个功名，让全家跟着他过好日子就算了，咋还从入赘出去的我爹身上抠钱！” “大伯年纪都这么大了，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她越说声音都带点哭腔了：“这让我现在的娘和哥哥咋看我爹呀！” 何氏又急又气：“你们放屁！咱家这栗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晴雅琢磨出来的！ 方铜立刻追问：“大嫂这是不承认了？你是敢说你们没去县城卖栗子，还是说方子不是我给的？我没给方子，你们咋知道怎么做的，难道是大哥看我这个当弟弟的赚银子眼馋，派人去俺家偷的？！” 何氏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气疯了，手用力拍打门板。 “谁去你家偷了！这栗子是俺家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跟你家那个半点关系都没有！” 方南枝叉着腰，小姑娘声音清脆。 “大伯母惯会骗人了！这栗子家家都能有，怎么谁都没琢磨出来，就你们琢磨出来了？” 何氏想反驳说你们不也是琢磨出来了，可围观的村里人可不这么想。 “是啊，村里又不是没人试过，都说这方老三靠倒腾栗子赚钱，赖子前几日也挑着个担子去县城卖的，人家县城根本就没人要！” “要能琢磨明白，谁还都卖给秦家啊？这全村人都整不明白人家咋赚的银子，方家这么快就整出来了，要说这里头啥事儿没有啊……反正我不信。”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更倾向于方铜是真的跟他大哥交换了，但如今方老大就是不承认！ “哎不是，方金家的，银子都赚了，咋还不知足呢，有啥不能承认的！” “是呗，就是让你儿子去开个地，这村里谁没下地干过活啊，这亲兄弟也不能就想着占便宜吧！” “咱们都站这说半天了，你家方金呢？也出来说说咋回事啊，他也不干啥活，这会儿肯定在家吧！” 原本还只是议论，这会儿都开始有点要谴责老方家了，看何氏的眼神也开始不好。 这会儿，屋里头的方金有点坐不下去了。 从老三过来，他就觉得没啥好事，让何氏先出去，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颠倒黑白，现在村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这看热闹，他听着这话头就越来越不对。 何氏这个笨嘴拙舌的！ 再这么说下去，他方金在村子里的名声就毁了！ 方金沉着脸走出去，众人看到真把人给叫出来了，说话声都小了不少，不过不是不敢说，是等着看热闹。 他一出来，就叹口气，一脸语重心长的样子，看向方铜。 “老三，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你，你说这多大点的事，你就吵吵嚷嚷的，对读书人来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俗的，不过是这点蝇头小利，有什么好争的？” 这话说的可叫个冠冕堂皇，好像他真不把银子当回事似的。 方铜这么多年，最烦的就是他大哥这个德行，明明心眼多得要死，还非得说都是别人的事儿。 嘿他这暴脾气。 “大哥是不争，看不上，那还跟我要银子干啥，别做不就得了？” 方金刚才屋里听着，知道这栗子的事儿是说不通的，要把这些事儿都往方铜身上推，就得说点别的引开别人的注意。 “你们家不只是卖栗子，还做了别的吧？听说是卖那个……蛋糕？” 蛋糕？啥玩意？ 围观的人还真没听说过。 方铜这下心里是真不高兴了，要说这栗子，他在村里大张旗鼓的收，让人惦记着也正常。 可这蛋糕的料，牛奶是从自家的牛出的，糖本身炒栗子也没少买，可还是让方金给盯上了。 他一共才做多少天，全让他给知道了，要说他没脑袋削尖的琢磨他家的事，狗都不信！ 还“身外之物”，呸！ “你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孝顺，就应该把蛋糕的方子一起给爹娘，家里不需要这么多人都在地里刨食，我儿子们自然就有工夫去给你干活。” 第157章 我不活了 方金这话一出，父女俩都想骂不要脸了。 咋不干脆上他家抢钱呢？ “大哥，我现在可入赘秦家了，这些说到底有秦家人一份，我给你，那不成了联合你们欺负人家母子，成吃绝户了？” 村里人一听，这话有道理啊，方铜是入赘的，这东西就这么给他大哥，那不就是给“娘家”送钱，啧啧…… 有心思活络的，互相挤眉弄眼，都觉得这读书人心眼儿真多。 方金可是有备而来，不然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方铜扯这些。 “老三，做人得摸着良心说话，你手里的蛋糕方子，本来就是方家的东西，是太爷临终前给的你，你入赘离开家的时候，爹娘是想着你到秦家有个安身立命的东西，才没声张，但你不能倒打一耙！” 村里头的老人不少都知道，方家老太爷，当初是地主家小厮赎身出来的，回村的时候拉着板车。 这才一直有传言说，就因着有点子家底，方家如今才能供得起方金这个读书人，。 这么一说，他们还真的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这下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围观的人都有点蒙圈，脑子不够用了，想不明白他们老方家的事儿怎么这么乱。 不过无所谓，总归是有热闹看！ 方南枝这会儿是惊呆了，她以为她爹无理取闹够厉害了，她大伯这颠倒黑白也太厉害了吧！ 方铜这会儿揍人一顿的心都有了，但他可不是没理智的人，打人那不更说不清楚了？ 他一脸震惊，愣了一会儿，突然就嚎上了：“大哥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他嚎的跟村里哭丧的都差不多了，看起来情真意切，一点不耽误说话，口齿清楚得很。 “我是入赘的，都已经把栗子的方子给你了，你这……蛋糕的方子明明是人家秦秀才留下，留给人家秦彦的，你这么明抢，我以后可咋活啊！” 他一个大老爷们，给眼眶整红道不难，但要真嚎啕大哭，还真需要点水平。 这时候他闺女就顶上了。 方南枝小嘴一撇，一脸委屈，也不知道是哪学来的本事，一下子就眼泪巴巴的。 “呜呜，爹，你别哭了，呜呜呜……” 这小姑娘哭可太让人心里难受了，更不用说这小丫头在村里还是出了名的乖巧。 “大伯，你别欺负我爹了，那真是我哥的，咱家以前没有的……” 围观的不少婶子，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一看她这样，看热闹归看热闹，可也是真心疼孩子啊！ “哎哟，枝枝来，婶婶给擦擦，哎哟，瞧这小脸儿，不哭了不哭了，眼睛该哭疼了……” 他们本来想把孩子抱到一边去，不让她看他们吵架，兴许就不哭了，可方南枝死死抓着她爹衣裳不松手。 大家没办法，只能蹲着在原地哄。 方铜嚎的更惨了：“你们逼我带着闺女入赘还不够，还要方子，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他一抹脸：“行！我今天就吊死在方家，咱们一了百了！” 何氏听着，这几句话怎么这么熟啊？ 还不等她回过味儿来，方南枝已经继续配合她爹了，转头抱上大腿，好不容易被“哄”过来的声一下子又大了。 “爹！你别死！大伯，你不是读书人吗，不是老说那个礼、礼义廉耻吗？你别欺负我爹呜呜呜……” 方铜听着，也不说要死了，一转头蹲下身，跟闺女俩抱头痛哭！ 这下场面叫一个热闹，大家一看孩子哭的这么伤心，她这么小，她能撒谎吗？ 都赶紧哄孩子的哄孩子，劝方铜的劝方铜，让他赶紧别哭了，他一哭孩子哭得更厉害，一会儿嗓子再给哭坏了！ 剩下的人指责方金，光天化日抢人家东西，太不要脸了，还是读书人呢！ 方金百口莫辩，恨这父女俩恨得牙痒痒，这个臭丫头跟他爹一样！ 这个时候，方老爷子突然出来了。 他看了眼何氏，心道没用的东西，又走到大儿子身边，跟他站在一起。 “老三，你闹什么闹！大男人一个，回家来闹事，在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跟个泼妇一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演到这了，方南枝早就不用她爹示意，自己就发挥上了。 “爷！你咋一出来就说我爹，你从以前就只偏心大伯，明明不是我爹的错！” 方金是个读书人，十里八乡都不一定能出几个，因此方老爷子偏心从不掩饰，全村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再偏心，也得有个度，读书也供了，这老三都给送出去入赘去了。 现在惦记人秦家方子，可不就是要逼死人？ 大家心里都明白着呐。 方铜可不是个光动嘴皮子的，一听这话，顿时起身：“绳子，谁那有绳子！我今天就要吊死在这门口，把我爹娘的生养之恩还了！” “下辈子，我才不托生给读书人当兄弟！你们就看看他是怎么逼死人的！” 方铜哭差了点，需要他闺女配合，可这发疯他可太会了，一时间大家伙上去都拉不住！ 这个时候，方家也没人顾得上别的，方银不知道啥时候走出来了，方才他听见弟弟的声，想出来看看，但方家的人都拦着他。 这会儿他刚偷偷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院子外头，他弟在那吵着要绳子。 绳子？家里有啊！ 他去拿了平日里用来捆柴火的麻绳，直愣愣的就出门了，果然看见了他弟，还有周围围着村里老多人。 “弟，绳！” 别说方家人，方铜都蒙了，不知道他从哪突然出来的，看着他手里老长的绳子，心里无语。 这真是亲二哥啊！ 可是东西都到位了，做戏做足，他一把把绳子扯了过来，往门顶一甩，套个圈，打个死结，眼看着就要往脖子上套！ 第158章 父家 “一个个都吃饱了？围在这儿干什么玩意呐！” 老村长气喘吁吁地过来，看见这架势，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指着方铜：“都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把人抢下来!” 大家伙这才手忙脚乱地抢绳子，方铜还在那挣巴，“不愿意”松手。 方老爷子一看村长来了，赶紧开口：“村长，我这不孝的儿子，他入赘出去，不但不认我这个爹，还来给他大哥找事儿！” 他还想说点别的，而机灵鬼方南枝一转身，直接跑到村长身边，抱着他大腿就哭。 “村长爷爷！你救救我爹！他们要抢我哥的方子，逼得我爹没活路了。” 小丫头一开始也是假哭，不过就是比他爹厉害，眼泪多，这场戏演太久了，这会儿就算是假哭，眼睛鼻子也都红了。 老村长一看不由心疼，七岁孩子哭成这样，可见是受了大委屈！ 方老爷子啥样，他也不是第一天见，根本不指望他说出啥公平话，听了就当没听见。 “好好，别哭了，你爹没事啊！” 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冲村里人板着脸：“赶紧地赶紧地！你们两边离远点！然后再说咋回事！” 乱了一会儿，方家人站在门口，方铜站在村民们前头，村长站在中间，看两边。 “现在说吧！” 一听这话，两边都要开口，老村长赶紧补充：“行了！一个一个说，方铜先说！” 方铜一抹脸：“村长叔，我在全村收栗子的事儿，您知道，大家伙也都知道，我家这生意不易，但我爹说，要我给孝敬，大哥读书费银子……” 他把之前在门口吵的事情重新说了遍，方金和方家老爷子好几次想打断，都被村长眼神阻止。 他说完，轮到方金和方老爷子说，无非也是那些话。 加上周围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补充，老村长也算是把这个事儿的原委听明白了，脸色一点也不比刚来的时候好看，阴沉沉地看着方家人。 “老方，你这爹是咋当的？你家那点家当，全用来供你大儿子了，你家老三这入赘到人家秦家，入赘银子都归了你，那就跟小媳妇儿嫁出去是一样的，你看看谁家还让嫁出去的闺女回头贴补娘家的，还想过日子不？” 村长老头这话，其他人听着也是这么个事儿。 “是啊，这谁家不是忙啊，总不能因为人家秦家没有老人，就这么糊弄吧！” “这家伙，就算不是入赘，儿子都成亲了，也没听说儿媳妇家祖传的方子，还得补贴给夫家，供着大伯哥念书的，这可真不把人当人哈……” “女的还能生娃呢，这方老三也不能生娃，还带个孩子入赘，人家凤萍没说啥就不错了，这老方头还想占秦家便宜？” 同村这么多年了，这说话才戳人心窝子呢，听得方家人脸青青白白的，可他们几张嘴哪里反驳得过这么多围观的人？ 方铜见大伙都向着他说话，更拼了命地火上浇油，一脸悲苦。 “村长，乡亲们，有这样的父家，我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父家？ 这话听得大家伙一愣一愣的，啥时候也没听过这说法啊，虽然能明白他啥意思。 他抱着闺女，一个劲儿地求村长给他做主，村长听倒是听见了。 可这他不已经做主了？说了是方家的不对了啊！ 方铜要的做主，可不是轻飘飘骂两句？没见他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上了，那是有大目的 见老村长没懂，他继续暗示：“村长，也不怪我爹偏心我大哥，毕竟他儿子多，我们兄弟三个，我又只有个闺女，我爹才看不上的。” “偏偏我又是个没本事的，也不能给家里干活，我爹要我这个儿子有啥用啊！” 老村长愣了一会儿，对上他那猛眨巴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了。 要说这老方头啊，有个弟弟，壮年的时候就没了，一辈子也没成亲，没儿没女的。 这家方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给自己早走的小儿子过继个儿子。 刚好大儿子命里也不知道是多子多孙还是咋，一连生了仨儿子，他起了这个念头，就特别疼方铜这个小孙子。 想让给早亡的儿子顶立门户。 不过方老头不同意过继，也就一直没动静，直到老太爷走了，这事儿也没成。 他听这意思，方铜难道现在就在琢磨这个事儿？ 村长老头不确定，琢磨半天，觉着借着这个时候，帮老三一把也不是不行。 “那个，老方啊，要我说，你要是真不稀罕这个儿子，要不就过继出去呗？” 方老爷子一听，一下子跳脚了：“村长，你说啥呢，我过继儿子干啥？” 谁家嫌弃儿子多啊？ 村长一脸理所当然：“你忘了你爹还在的时候，天天念叨得了？” 方老头子脸上的肉皮都跟着抖起来了：“不可能！以前我都没同意，现在我更不能同意了！” “你有啥不同意的，老三都让你们给弄入赘去了，本来就是人家秦家人了，以后你摔盆打幡都有你家老大。” 按理说，当初方铜入赘，他们已经把他名字从族谱划了，可以理解为断亲，但也相当于嫁闺女似的。 毕竟，一般来说，女娃子都是不上族谱的。 以方家这段时日的作为，明显是没当成断亲的。 这时候，只有过继出去，才能彻底摆脱方家父母身份上的压制。 方金蹙眉，刚才老三那几句话，别人听不明白，他还能不懂？ 不是村长想提过继这事，是老三自个的意思。 “村长，我爹生养了老三，总不能人这么大了，还去给别人家做儿子吧，人都没了那么久了，要儿子干什么。” 老村长皮笑肉不笑的：“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人没了才可怜呢，你爹这些年，好像也没想起过你二伯吧，唉这可怜的，逢年过节也没人念叨念叨，这不得成了孤魂野鬼了啊。” 这话说得邪乎，老百姓最信这个，不少人也回过味儿来。 是啊，这么些年，虽说家家户户也有死人的，但大家偶尔还会念叨，到日子也会去坟前薅薅草啥的，这方家人…… 坟头草可不矮。 大家心知肚明，不乐意念叨罢了。 方老爷子哪里不知道，他爹连临终的时候都在念叨这件事，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肯同意。 他连老二这个傻了的都舍不得过继，老三就更不用说了！ 第159章 助攻 方南枝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眼睛一直在滴溜乱转。 要是她爹真能过继就好了，省得一有什么事他爷就说什么孝顺，没见过谁家人孝顺爹娘还没用还得孝顺大哥的。 正僵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让让”。 哥哥？ 她转回头，果然见秦彦坐着轮椅，有村民给他让出位置。 “哥，你怎么来啦？婶婶呢？” 秦彦蹙着眉，伸手摸摸她哭得红红的眼角：“怎么哭成这样。” 方南枝讪笑。 “村里这么多人都过来了，闹得太大，我没让娘过来，我是秦家人，我过来就够了。” 他伸手摸摸小丫头的头：“乖一点，哥跟村长说点事。” 他轮椅往前移动，方铜也注意到了，回头瞧着他，过来帮忙推轮椅：“你咋来了？” 秦彦没回答，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方家人，看向村长。 “村长爷爷，我能说几句吗？” 村长没想到秦彦会来，有些意外：“能，当然能，这方铜现在是你们老秦家的人，你是家里一家之主，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当然能说。” 村里人又开始挤眉弄眼的，没想到连秦彦都来了，今天这热闹一茬接着一茬，咋还越来越好看了？ “村长爷爷，方叔入赘我家还没有多少日子，方家的人已经上门好几次，在外边抢过我娘的东西，还上门要吃要喝，我的腿是这样，我娘的性子，村里叔伯婶娘们也了解。” 少年声音平稳，他一开口说话，周围人就不自觉地放低声音，也没人打断他说话。 “不想给我娘都惹麻烦，我已经忍了一次又一次，可如今，方家盯上了我爹留下的方子，我实在不能继续视若无睹。” 他这话一出，相当于是把方铜说的话给坐实了。 方金口中的方子果然是人家秦家的东西！ “这两家结亲，结的应该是两姓之好，我们秦家也从来没有图方家什么，甚至也很少来往，可方家却把我们秦家当作好欺负的，屡次三番地来找麻烦，我希望这件事村长能给我们家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秦彦是代表秦家人开口的，和方铜在这儿咋呼不一样。 这是秦家对方家不满，或者说，对方铜不满？ 话没说透，但方铜一下子咂么出味儿来了，他在秦家这么久，要说一点默契都没有也是假的。 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叫破：“彦哥，你这啥意思？是要替你娘休了我吗！” 他倒吸一口气：“我不活了！把绳子给我，让我去死吧！” “被逼着入赘，本来我就抬不起头，一个大男人还让人休了，爹啊！娘啊！你们这是一点活路不给我留！” 方南枝见了，不阻拦了，还跟着爹一起去拉麻绳。 “爹，我陪你一起，你带我走吧！大伯之前就想卖了我，才逼得你不得不入赘，现在又要害你被休，日后我就没人要了！” “原来读书都是用来算计人的！以后有人问起，叔叔婶婶们可要为我和我爹说句公道话，可不能让这么坏的人科举去害人啊！” 方老爷子一听就要骂人，被方金一把拉住，他这会儿的脸色非常不好。 方金心沉到最底，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这样下去了，秦彦虽然就是个臭小子，可大伙还真当他是什么一家之主了，他们一唱一和的，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 科举在即，他的名声绝对不能给毁了，这些事一定不能扣在他的身上。 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不满。 “老三，老三！你别闹了，听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一句！你先把绳子放下……” 他缓和语气，转头又看向秦彦。 “今日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起因无非就是你家荒地没人开，我之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放心，之后我肯定会亲自嘱咐两个儿子，让他们不要把这件事忘了。” 他伸手比划一下方铜：“至于老三这……还是劝劝吧，这点事情，何必大呢？” 秦彦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他可不吃这套。 这是硬的不行，又来软的？ “我不觉得今日之事就可以这么草草了结，可能您从小被家里人护得很好，兄弟也没有能跟你一争的，村里人更是觉得你是读书人，很少跟你争什么。” 他坐在轮椅上，气势却不输半分。 “可我家的情况，大伙都知道。今日这事轻轻放下，以后你们方家再上门闹事，我还能护住我娘几次？” 他伸出手，五指并拢：“我们秦家让方叔入赘，可不是为了引狼入室，不如咱们就……快刀斩乱麻。”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父女俩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下围观人都同情的看着方铜。 唉，妥妥被父家连累了啊。 方金面色更阴沉，他不蠢，这小子现在这模样分明是在逼他，逼他们方家。 他之前也确实小看了这个秦彦。 这小子也想让老三过继出去？ 过继这事，向来只有长辈主动开口的，可没有晚辈敢正大光明提的。 不管是秦彦还是老三，敢自个提出来，村里人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这是大不孝。 所以俩人一唱一和，一个以死相逼，一个以理相逼，倒是配合默契。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姓秦的小子居然这么心机深沉！ 方金冷冷的看着秦彦，恨得牙痒痒，心里却知道，以眼下的情况他很难扭得过他们，科举在即，他可是要去挣功名的，怎么可能跟这些泥腿子玉石俱焚？ 他眼中的怒意，跟他对视的秦彦看得一清二楚，一旁的方铜父女也不是感觉不到。 老村长叹口气，又帮了句：“老方啊，你不同意过继，是真想逼死老三和孙女？咱们村，可不兴出这样的事！” 方老爷子垂头没说话。 老村长目光落在方金身上，方金很不甘心，想不明白，村长到底为什么帮着老三？ 但他没办法，真要传出去逼死兄弟和侄女，那就是不义不慈，科举路直接就断了。 半晌，方金忽然转身，一把拉住方老爷子的手臂：“爹，你跟我来！” 父子俩回到院子里，不知道说什么去了，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都在等个下文。 第160章 过继 屋里， 方金叹气：“爹，现在可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你真要为了啥也不是的东西，连我的前途一起赔进去？” 方老爷子一个死要面子的人，这会儿心里憋屈得要死。 “咱们也没干什么，怎么能他们闹一闹，就平白无故给个儿子出去，这日后我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 方金跟他爹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其实最了解他爹。 “爹，你难道觉得，事已至此，你不把老三过继出去，在村里就不丢人了？” “还是一样丢人，不但你丢人，我也要跟着一起丢人！” 他伸手指向外边，“你看看老三，去秦家这些日子，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想要这个儿子，可你管得了他吗？” “如今你不但没办法从他身上得到点啥，再这么放任他来闹几次，我的名声和仕途可就全完了！如果我的前途没了，你有再多儿子有什么用？！” 他一番话，给方老爷子听得一激灵。 他当然看重一些有的没的，可都比不上他家老大。 他为大儿子读书付出了太多，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保住老大。 方金这番话就是在提醒他，这个“不得已的时候”，到了。 院子外头的村民们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终于父子俩又出来了。 方老爷子这一进一出，平白没了不少精神，勉强开口道：“村长，过继的事儿我同意了。” 嚯！ 众人咋也没想到，这父子俩一商量，竟然还真同意了？ 老村长语气复杂:“你们真想好了？这可是大事！” 方老爷子低着眼，点点头。 “这是，你老婆子有意见没？” 毕竟是俩人的儿子，方老爷子虽然能做主，也得商量下吧？ 方老爷子摇头，表示不用。 方老太太刚才就在屋里呐，听了他和老大的话，都没说啥。 不过，他虽看不惯老三，但真的过继出去还是不得劲，老三这就要给别人当儿子去了，这么大个儿子没了，他总得要点好处吧？ 他刚要开口，冷不防方铜忽然哀嚎着冲过来。 “爹！你不要我了？！” 他又表演了一出声泪俱下：“爹，我不知道大哥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要是想把我过继出去，那我就死在这里，死了也要当你的死鬼儿子！” “变成死鬼日日夜夜跟着你，尽孝心。” 这一句话就把方老爷子吓住了。 这哪是尽孝？这是嫌他活的太长了吧？ 本来想要点什么的事儿都顾不上了。 顿时，要好处的话，他就不敢说了，生怕一刺激，老三来真的。 毕竟这个儿子，他是真的混啊。 围观的人，见方铜这悲伤欲绝的反应，心中却难免有些唏嘘。 没想到这方老三是真孝顺啊，都被扫地出门了，还舍不得他爹呐。 以往大伙都误会他了，方铜还是个好小伙啊。 老村长都就有点懵了，难道他会错了意，方铜原本不是那个意思？ 这会儿，已经有人劝上了。 “方铜，这过继也未必坏事，你爷既然生前一直在念叨过继的事，你这也算是替你爹尽孝了！” “对，你爹身边还有你大哥呢！” “这样也算是给秦家一个说法，以后你带着闺女总算能安生过日子”。 老村长也跟着点头：“大家伙说得对，放心吧，你的事儿村里人都看着呢，就算过继了，这谁敢说你不孝啊？” 方铜面上虽然依旧伤心，但没再闹着当死鬼。 老 村长见他不吱声了，赶紧招呼方家人。 “那个，你们家有笔墨纸砚吧？拿出来吧，这写了文书按个手印，今天大家都在，正好把这事搬了……” 方老爷子将村长请进屋子，才拿了笔墨写文书。 方铜一直表现得有点失魂落魄，方南枝靠着她爹的腿不出声，一旁的秦彦神色淡淡更是让人看不清心里在想什么。 等里头开始动笔了，方铜才慢慢走进去，忽然开口提醒。 “村长，既然要写，别忘了带上我闺女，我入赘的时候就带着她，过继也得带上。” 村长闻言，看了眼方家人，见他们都没反应，就知道他们也不在乎这么个丫头。 方铜心中也暗自松口气。 闺女跟他一起就好，他可不想等闺女长大了，到时候方家万一出什么岔子，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他闺女如今是要上书院的，识文断字，一定比他这个当爹的要有出息得多得多。 他绝对不能让方家有朝一日有机会拖她的后腿，就让他这个当爹的来帮闺女断了。 写好文书，方铜看着大哥先看了一遍，他爹才按上手印，他也按上，村长作为见证人也按了。 村长老头有些感慨，没想到，原本想着就是来劝劝家长里短，最后弄出这么大的事儿，这儿子过继出去，他们村也是多少年都没一个了。 “好了，以后你们就各过各的，不要再为了一些事就吵吵嚷嚷，当大哥的好好读书，老三你更是，在秦家好好过日子，听到没有？” 在场的人都点头，村长见秦彦似乎也没了什么意见，这才打了声招呼走了。 方铜喊上闺女，推着儿子，一脸颓丧地离开。 村民们渐渐散开，不过都三五成群地说话去了，有些人跟着他们一个方向，一边走一边还安慰他。 这过继给走了的人，那这岂不是就没爹没娘，这一支就这父女俩。 “以后你们相依为命，秦家也是母子俩，有啥难处，跟咱们这些左邻右舍的说！” 还有其他人，想的则不是这些，而是方金口中的那个“蛋糕”。 “哎，方铜，你们说的那个蛋糕，是个啥东西，能跟咱们说说不?” 听那个意思，只知道也是能赚银钱的，可方铜最近只在村里收栗子，没听说还有旁的。 “是啊，秦彦，这方子是你家的吧，那以前咋不用呢？” 第161章 搭灶 不等秦彦和方铜回答，一旁就有人开口了。 “你这话问的，以前人家秦彦爹可是秀才，有功名，哪有工夫去弄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缺银钱！” 一旁抱着盆的婶子更是撇嘴：“秦秀才走了之后，这就更不能说拿就拿出来了，不然还不让那些个……全给抢去啊！” 大家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连方铜都差点让方家扒掉一层皮，这要是让人知道孤儿寡母手里捏着赚银子的方子，那指不定得闹出多少事来！ 连走带唠，一群人给自己聊明白了，觉得这方铜入赘也不容易，老秦家孤儿寡母，他还带个闺女，这一家人日子也没有多好过。 “老三，以后在秦家也好好过日子吧，凤萍咱们都知道，也是过日子的人！” “还叫啥老三呢，人家现在不是老三了，是老大了，哈哈!” 那方老大仗着是读书人，在村里虽然不像在家里那么过分，但也鼻孔朝天，村里年轻人，看不惯他的多了去了。 大伙说说笑笑，各自回家去了。 方铜苦笑着一一应下，还不敢表现得心情太好。 等走到家门口，人也都散了，三人才松口气。 “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钱凤萍迎上来，见闺女推着儿子进来，方铜走在最后关门，一转身，方才的颓然全没了。 “没事没事，能有啥事，有也是好事。” 方南枝打开文书，高兴地又看一遍，才还给她爹。 “要是今天把二伯带回来就好了。” 方铜一挑眉，笑嘻嘻地：“不急，今天咱们不方便，再等等，你二伯肯定能回来。” 他一转头，看向秦彦：“彦哥儿，你今天配合得不错，跟你妹妹有一比了！” 秦彦回给他一个笑容。 铁柱几人从灶房出来，他们刚才也听到了外头的热闹，但手上有活，总不好出去跟着看，这会儿人回来了，都好信儿出来问。 他扬扬手里的文书，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 “过继？！” 几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下才缓过神：“这可是大好事啊！” “是啊，恭喜啊！” 真不愧是狐朋狗友，都过来恭喜他，真是懂他！ 方铜更高兴了：“可不是，嗨，你们不知道，我就靠我这三寸不烂之舌，给他们全说蒙了！别看他们不乐意，也没用，咱就是人缘好，连村长都向着咱说话！” “是！这可真不容易，就你爹那个老顽固，连你入赘了都不放过你，这下能从他那过继走，以后日子可好过了！” 兄弟几个开开心心吹了会儿牛，都回去继续干活去了，方铜洗了把脸，把铁柱又叫出来。 “我琢磨着，咱们家还得再搭两个灶台，府城和那啥楼的单子一加上，每日做的蛋糕太多了，现在的灶台不够用啊。” 方南枝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纠正她爹：“那是饕餮楼。” 铁柱挠挠脑袋：“这倒是，可是这灶房也就这么大，这要再搭两个，人都没地方站了。” 钱凤萍听着他们说话：“那就放在后院？” 方铜琢磨琢磨，摇头：“不行，眼瞅着入冬了，在院子做，且不说能不能叫人轻易瞧了去，这天一冷，干活的人可够受了，全得给冻坏。” 他们站在院子里看一圈，那也只有在屋里搭了。 “钱娘，咱们看看哪个屋子合适。” 两个人走了一圈，其实这几个屋子都不是很小，至少没到不能添个炉子的地步。 只不过秦彦的东屋他们不考虑，免得关键时候耽误俩孩子读书。又闹腾又香的，那还能学进去？ “那就这么办，主屋和西屋一屋一个！” 忙的时候用来干活，不忙了冬天还能烤火，也不算浪费。 方铜背着手从屋里出来，一想到明天开始，他儿子闺女就都能入学堂了，嘴角差点咧到耳根去。 方家那些人，以为这方子就是最好的东西了，能赚银子当然好，可他家最好的，是这两个孩子。 他爹那个死老命供他大哥，还比不上他便宜儿子一点手指头呢，他虽然不懂读书，还不知道他大哥？ 哦，现在不是了。 是堂兄！ 方铜想得美，眯了一会儿歇晌，今天在方家那连哭带嚎，也跟他们折腾个够呛。 眯醒了，他喊上人。 “铁柱，跟我去挑石头，二娃、狗蛋，你们去挑点黏土回来！” 两边人去的不是一个地方，黏土要去水边或者山脚挖，而石头要找有棱有角，最好上下平整的。 两个灶台，要用的材料可不少。 “爹，我去帮你找石头！” 方铜一只脚都迈出院子了，突然被他闺女拉住。 “爹，你们是要去找石头吗？我也去帮你！” 他赶紧把小丫头拦住了：“闺女，挑石头累，你就别跟爹去了，去跟你哥学字儿吧。” 方南枝摇头：“我不学字，哥也没有要我学，他刚才跟我说今日你们都忙，他也要跟着婶婶给大家在灶房帮忙呢！” 方铜赶紧到灶房一看，果然，秦彦正在帮忙烧火。 “彦哥儿，你咋还干上活了，赶紧回去歇着，看会儿书也行，明天你们可就要上学堂了。” 秦彦用手里的柴火动了动灶膛，转头道：“方叔，没事儿。我以前干的活更多，还上山打猎。” “读书的事我心里有数，读书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正好过来帮大家干干活。” 方铜看着他，更觉得这样才是读书人。 方金在家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恨不得吃饭都让人喂到嘴边儿去，他还从来没听说读书能把人读成残废的。 “行，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心里有数，别把自己累着。” 他转头又喊闺女：“枝枝，捡石头太累了，别跟爹出去，你也在灶房帮忙。” 一家人各有分工，忙得热火朝天，方南枝一直在帮忙挤牛奶。 家里的奶牛跟她已经很熟了，全程都在安安静静吃草，不凶也不到，偶尔听到小姑娘对着它说话，还哼哼唧唧地回应两句。 他们挑石头和粘黏土，几乎是同同同时到家的，料都准备好，接下来就是搭。 把石头混着黏土一点点糊起来，倒也不是多难的活，两个屋一起干。 方南枝乖巧地在一旁递石头。 第162章 商量未来 一群人忙活到晚食也没干完，吃完饭接着干，其他人也没走。 足足忙了一个时辰，两个灶才算是搭好了，方铜到灶房一看，今天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 刘翠和其他人都累得满头大汗：“那咱们今天先走了！” “等等！” 钱凤萍从身后追出来，手里拿着几包东西：“这是做剩下的，给你们分一分带回去，今儿个辛苦了！” 几个人打开一看，每个人都一大包蛋糕，还有一些炒得不好看的栗子，但都不耽误吃。 “哎呀，不用不用，这些你们留着，能吃好一阵呢！” 钱凤萍赶紧摆手：“让你们拿回去就拿回去，不然下次可不敢留你们干活了。” 几人这才笑呵呵地拿着走了。 别小看这些东西，他们每日干活剩下的边角料着实不少，尤其这蛋糕，他们也没啥机会吃，带回去家里，给家里人尝个新鲜可太值了。 活干完了，方铜心里舒坦，身上可是累坏了，一边扶着腰一边往屋里走。 “闺女！闺女？快来，给爹按按！” 方南枝跑过来跟进屋，爬上炕给他捏腰。 “哎，对对对，往下一点，就是这……” 他哎呦哎呦的，八辈子都没给干过纯力气活了，今天这石头搬来搬去，还挑担子背石头的，都不像他了。 “唉，还得是我闺女，就是这力气小了点，等你多吃点好吃的，爹给你养得白白胖胖，你力气肯定就大了。” 方南枝其实够用力了，就差把吃奶的劲儿用上，可她爹真是皮糙肉厚啊！ 钱凤萍走进来，伸出手，突然把她抱起来，放到地上。 “我来。” 方南枝一脸懵的，又从另一个方向爬到炕上，呆呆地看着他们一会儿，又小眼睛乱转。 方铜趴在床上，这下也不说话了，头都不抬，听见问他力道行不行，他也就胡乱点点头。 什么腰还疼不疼的，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有露出的耳朵微微泛红。 秦彦的轮椅进来，看见屋里的情形也没说话，方铜倒是动了动，被腰上的手给按住了。 他有点撑不住了，只能清清嗓子，转移话题。 “那个，咱们家最近大喜的日子可真多哈，不但来了好些新单子，这奶牛咱们也彻底买下来了，你们兄妹俩还都能去书院读书，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钱凤萍也微微笑着，手上用力：“还不是你忙前忙后的，买卖是你谈的，府城也是你带咱们去的，书院更不用说，还是你找的好。” 方铜这辈子，还没叫人这么夸过呢。 这些日子，倒也总跟兄弟们吹牛皮，互相吹捧，可跟这感觉可不一样。 他明明躺在床上，可是都觉得自己有点飘了。 方南枝这小丫头，都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坐在炕上抬着头。 “对，我爹最厉害了！要不是大伯以前把银子都花光了，家里也供我爹读书，我爹肯定是最有出息的！” 秦彦看见她这个小模样，就压不住笑意。 妹妹哪都好，就是太自信，不仅对方叔，对他，对娘，以及对自个都是信心满满。 提起这个，方铜也有话说。 “对，钱娘，大家也都记着，今天村长给做主，我过继给早就没了的二伯，以后跟方家就不算有什么关系了。” “日后你们看见方家老两口，也别喊错了，钱娘就喊大伯大伯母。” 钱娘点头：“好，我记得。” 方铜语气一下子轻松不少：“这下，咱们头顶上没有人了，你上头也没人压着，不管我在不在家，不管谁来，都不用给面子，说不通就打出去！” 钱娘一下子给逗笑了。 她其实以前也没觉得方家人多麻烦，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了，哪怕秦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更不用说每次有什么事，只要方铜知道，他肯定无条件给家里撑腰，其他他自己能解决的，都已经挡在外头了。 如今更是断了关系，这下要操心的更少。 “对了，儿子和闺女明日开始去书院，日后是不是要住在那？” 方铜想了想：“也不一定吧？今个院长也没提，咋了？” 钱娘看了眼两个孩子：“我不放心啊，儿子腿脚不便，闺女年纪又这么小，我不想让他们住在外头。” 方铜按住她的手，从炕上爬起来：“我也不放心，这枝枝打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还是个姑娘家，那我每日去县城接送就得了。” 他盘起腿：“正好早上要去县城送货，一道送孩子，也没多麻烦，送完我回来，等下午再去接。” 秦彦在一旁听着，这会儿才开口。 “方叔，我觉得这样靠腿走，太费时间，日子短还好，可我和妹妹一旦久了，尤其是等天冷了，到时候恐怕路上会更难走。” 方铜问他咋想的。 “我想，要不家里再买一头耕牛，还能拉车，这样日后去县城也能用，买了也合适。”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方铜当然也觉得有个牛好，他们家现在要是有拉车的牛，那可一点都不亏，几乎日日都能用上，能送儿子闺女就更合适了。 可他心疼银子，舍不得啊。 这俩孩子都刚进书院，除了束修，也不知道日后还有多少用银钱的地方。 他虽然没读过，可也见识过方金是啥样，那笔墨纸砚得要银子，听说书就更贵了，再加上读书人一般都在县城，一起干点什么那都是银钱，他不提前在手里留着点，这心里是真没底。 家里如今是因为做买卖有了点存银，但供读书人可不是一日两日，是常年累月，谁能保证一直都能供得上啊。 方南枝看着她爹皱起的眉头，就知道她爹在想啥。 “爹，你别抠了，有牛多好啊，而且你不是要种地吗，种地有牛不是更好吗！” 对啊！ 方铜精神一振。 不止是拉车，他家还有地没工夫种呢！现在家里日日忙活，半个人都分不出去了，有头牛，到时候再买点农具，能顶不少事呢！ 这个时候，钱凤萍也在身后拍了下他的手臂。 “买吧，我觉着孩子们说得没错，如今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要还靠两条腿日日去县城折腾，难不成想把自己累垮？到时候你让咱们怎么办？” 这话说得明明挺硬气，偏偏听得方铜心里软乎乎的。 第163章 回春丹 全家都同意了，方铜自然也不再说什么，他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牛多有用。 这老百姓有一家算一家，要不是没银子，谁不想买牛？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下次出门，我去瞧瞧如今这牛怎么卖！” 事情都决定好了，眼看着大家也都累得不行了，前娘赶紧起身。 “好了好了，明日还要赶路去县城，白日还要读书，早点睡，可别到时候起不来。” 方南枝第一个从炕上爬下去，推着他哥先出去了，她自己跑去洗漱，锅里还有刘翠他们离开前留下的热水。 她洗完了回屋，她爹躺在床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爹、爹……” 她压低声音，愣是让方铜睁开了眼睛：“咋了闺女。” 她两只手挡着嘴，跟他说悄悄话：“神仙给了我好些东西，我给你看。” 方铜本来还迷瞪，都要睡着了，听见这话，眼睁睁看着她闺女变出一堆东西，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赶紧往外瞧了一眼，没听见动静。 “这是啥？” “神仙给的药丸。” 方铜倒吸一口气，拿起一个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嘶……这神仙给的药丸，干啥用的，难不成吃了能飞升，就飞上天，当神仙去了？” 他闺女要上天了？可他舍不得咋整？ 方南枝一呆，眨巴两下大眼睛，突然也有点好奇，在心里问系统。 “神仙，你有没有我爹说的那种药丸啊，就是，吃了能当神仙的？” 系统声音没有起伏，无情地回答：“没有。” 方南枝这才回过神，开始给方铜讲解他们眼前的东西。 “爹，我告诉你，这是大力丸，这是肾宝丸，剩下这些是回春丹……” 大力？肾宝？ 方铜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丫头举起最后的回春丹：“爹，我主要是想跟你说这个，这个回春丹，神仙说一颗能让哥哥站起来一日，这样哥哥是不是就能去考科举了？” 方铜眼睛瞪溜圆，盯着她手上这个药丸，又看看放在面前的，大概数了数。 “要真是能这样，那可真是好东西，不过这也就十来颗，不够吧？” 方南枝露出骄傲的表情：“没关系的爹，我还可以接着攒，神仙哥哥对我可好了，肯定还会有的。” 方铜暗自琢磨，觉得还真未必不可行。 科举听说不止一日，到时候每天吃一个，肯定能进考场，管他最后怎么样，先考过再说。 丸子不够，等考完继续坐轮椅呗？ 他只听说残疾的不能科举，也没听说科举后残疾撸了功名的，说不定，真可行呢？ 不过这具体的事儿，他一个不读书的，也不知道咋回事。 “闺女，这回春丹爹拿一个，这科举的事儿，爹有工夫去打听打听，剩下的这些你藏好。” “好。”小丫头伸手就要收回去，忽然又被她爹按住手。 这什么肾宝丸啥的，一听就不像是小姑娘该有的，方铜给拿到自己手里：“这个爹收着了。” “至于这个大力丸，你啥时候吃一个试试，看看到底是个啥效果。” 方南枝看着手里的药丸，“爹，你成日干活你不试吗？” “不了，这些药丸本来就是神仙给你的，你也不能都给咱们用了。” 方南枝点点头，一琢磨决定，明日去书院就吃一个，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可不能在书院受欺负！ 方铜让她闺女逗乐了：“行行，正好，爹也怕你上书院受欺负，也不能一直陪着你，要是这大力丸好用，你可保护好自己，别人要欺负你，你可得动手知道吧？” 方南枝认真点头，她懂，人这一辈子啥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父女俩商量明白了，赶紧睡觉。 方家人干完活都早早睡了，可村里人今日好多人都睡不着，大晚上的还在说方家人今日的热闹。 “这方老爷子也是傻了，把儿子过继出去，他家老二可是个傻的，他们靠啥供方金念书啊？” 吕嫂子坐在炕头，一脸不屑，嘚嘚瑟瑟的。 大晚上不睡觉，她男人一脸不耐烦：“人家的事儿你跟着操什么心，以前那方铜也啥出息都没有，他们家不还是要供方金。” “那能一样吗！以前是他们家有老底儿，你看方老大都读了多少年书了，现在也没弄出个名堂，这要是考不上，我看方家是得完蛋！” 还有不少人家，对方家的事儿已经看够热闹了，他们更好奇那蛋糕到底是个啥东西，能赚多少银钱？ 翌日，天刚蒙蒙亮，方铜就起来了。 他起得格外早，看了眼睡得还香的闺女，没叫她，先去了秦彦那屋，把他先喊起来了。 “去洗漱去，你这些书都是要带的？我帮你收拾。” 昨个儿他们在县城没买书，书院如今要用的书，秦家基本都有，秦秀才可留下了不少。 至于后边要用的，到时候再说，跟着书院买就成。 秦彦洗漱完，也跟着一起收拾东西，但他总觉得今天的方叔怪怪的，好像时不时就瞧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话对他说。 这是怎么了？ 可见他似乎也不是想说的样子，秦彦也没有追问，方叔要是想好了，自然会开口的，他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 收拾完东西，方铜就已经憋不住了。 “彦儿，我问你个事儿啊……” 秦彦看向他：“方叔你说。” 方铜嘴唇动了动，压低声音：“要是给你个机会，能站起来一日，你想不想今日站着走进书院啊？”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秦彦更觉得奇怪了，也有些莫名，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半晌，他才摇摇头。 “要是这辈子真有机会，但只能站起来一日，那也不该是今日，我想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方铜咂摸咂摸这话，觉得这孩子可真是了不得，心性太沉稳了。 他伸手拍拍秦彦的肩膀：“放心吧，没事，咋可能只有一日，以后机会多得是。” 秦彦面露疑惑。 方叔的意思是，日后站起来的机会多得是？但怎么可能呢？周老神医都说他的腿没办法了。 方铜也知道有点说漏了，他圆不了，直起身摸摸鼻子。 “我去叫枝枝起床，这丫头还睡着呢。” 秦彦看着他出去，觉得果然方叔很奇怪。 第164章 父母心 秦彦觉得，方叔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有办法让他站起来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系统，现在也只能坚持一瞬。 他想不通，接下来的早食，方叔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好像早晨的话不过是他随口一说。 他没再多想。 钱凤萍将两个孩子要带的东西都仔细检查，家里不能不留人，如今单子多，她得跟大家伙一起干，多做一些是一些。 “到学堂，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夫子，不要怕开口……书院有什么要用的，回来一定告诉家里，不要怕花银子，要是有人欺负……” 两个孩子一直到出门，满耳朵都是她的殷殷叮嘱，他们连连点头，让她不要担心。 钱凤萍对这两个孩子担心得不一样，她担心枝枝是个姑娘家被人欺负，担心儿子报喜不报忧。 他们离开家的时候，方家人还迷迷瞪瞪的，只有方银自己早早醒了。 他转了一圈，一个起来的人都没有，灶房也一口吃得没剩。 他拍门，也没人搭理，方银一转身，跑后院杂物房翻找了一通，借了个锣。 “咣咣咣！” 他站在院子里就开敲，把邻居都给敲出来了，还当是有啥大事，一看是老方家的方银，都赶紧叫他别敲了。 “哎呀，方家人都干啥呢，还不赶紧把老二拦住！” 他们只觉得方银是个傻的，这家里咋也没人管他？ “吃饭！我要吃饭！给我饭吃！” 何氏刚把衣裳套上，骂骂咧咧地把门打开了：“方银！你疯啦！别敲了！你个傻子！” 方银根本不搭理，他现在就要吃饭，不给饭吃就要敲。 方家人这下子都醒了，一个个都着急忙慌地起来，方金心里憋着气，还得安抚邻里，上去抢老二手里的锣。 方银什么力气，他根本抢不下来，还被撞了个趔趄。 方老太太脑瓜子嗡嗡地：“老大媳妇儿，你还看啥呢，还不赶紧生火做饭。” 何氏捂着耳朵钻灶房去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方银这会儿不敲了，蹲在灶房门口，跟一堵墙似的，盯着她做饭。 好不容易等到上桌，方银的肚子都饿瘪了，他拿着勺想去盛吃的，被何氏先一步抢了勺子，开始分饭。 何氏给自个男人的野菜粥是最稠的，勺子沉到底，往上捞。然后方家老两口次之，她自个和儿子闺女吃半稠半稀的，最后才给方银盛了碗稀薄到只能看到几粒米，野菜只有两片的的粥。 方银噘噘嘴没在意，坐下就开始往嘴里扒。 何氏瞪他一眼：真是饿死鬼托生的！ 方金也嫌弃得很，将自己的位置往旁边挪了挪，看了眼他爹。 “咳，老二啊，你前些日子都在老、都在秦家吃住，肯定也得给他们干活吧？” 方银嘴里鼓鼓囊囊地：“跟你有啥关系？我弟给我可多吃的了，都能让我吃饱。” 方金一哽，觉得跟这傻子就得直话直说，连人话都听不懂！ “那老三做的那个蛋糕，总不会给你吃吧，你见过吗？” 方银瞧他一眼，把已经空了的饭碗放下：“谁说我没见过，我当然吃过了，好吃的东西，弟弟和枝枝咋可能不给我吃？” 方家人一下子精神了，连方晴雅都盯着他看。 作为穿越者，方晴雅肯定吃过不少蛋糕，但她没做过啊，只知道大概原料有啥。 在知道蛋糕也是方家卖的后，她其实偷摸试过一次。 做糖炒栗子都费劲的人，琢磨蛋糕只能是做出来半生不熟，也不蓬松，还不敢被何氏发现，怕被念叨。 “你说说，那蛋糕长什么样子？怎么做的？”何氏迫不及待。 他舔舔嘴，像是在回味蛋糕的味道：“蛋糕可好吃了，但是……我不告诉你！” 说完，他胳膊一伸，把方擎天和方擎天手里的饭碗抢过来了，全倒在他的大海碗里，端起来就吃！ 这是三弟教他的，在方家，吃不饱就抢别人的，必须得让自己吃饱！ “老二！” 方老爷子大怒：“像什么样子！怎么能抢你侄子的饭吃！” 何氏也骂他，方擎天他俩更是恨不得掀桌子，全桌人都要被他气死了！ 以往方银人傻力气大，但胆子没这么大。 今个咋处处透着不对劲。 方银听着他们都骂骂咧咧的，根本不当回事，他弟说了，不能对爹动手，爱骂就骂，但是不能耽误吃东西。 可惜这一碗下去，好像也没算吃饱，他站起来，突然朝着其他人的碗里吐口水！ “啊！” 方晴雅嫌弃死了，从凳子上站起来躲老远。 方金也站起身，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老二！你这像什么样子，有没有点礼数！” 方银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个傻子：“大哥，礼数是啥，我听不懂，我没吃饱，这饭你嫌弃，不吃了吧？那我吃了。” 他油盐不进，偏偏方家没有一个人能跟他动手的，方银在鸡飞狗跳中总算是吃饱了。 方家其他人饭没吃几口，还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何氏倒是想忍着恶心继续吃饭，可一想到她一个当大嫂的，这方银虽然是个傻子，可也是二叔…… 算了！ “老二，你过来！” 方老爷子黑着脸，拿了个小儿手臂粗的棍子，招呼。 他觉得方银得管教一番，和傻子讲不通道理，就得动手，让他怕疼就记住了。 方银才不过去。 他脑子里记得事不多，其中就有爹给他关小黑屋，一天一夜不给饭吃。 全靠三弟偷摸给他塞馒头。 还有爹拿着鞭子抽他，他那时候矮矮的，好小一个不懂得躲，只知道哭。 但方银自觉现在长大了，变聪明了，不会上当。 非但不过去，方银端着碗就跑，一口都没耽误吃，最后直接跑出门去了。 这下谁还能追得上，方老爷子看着周围探头探脑的邻里，气得眼前发黑：丢人！丢人啊！ 方银最后一个人吃了五个人的饭，心里满足。 哎，还是他弟想的法子好！ 方家这边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另一头，方铜他们已经进城了。 他们赶路走得挺快，时辰还早，他先去把货送了，才往书院走，到的时候，也才刚开门。 门房看见他们，脸上笑呵呵地：“哟，来得这么早呢？” 方铜跟他寒暄几句，问院长在不在。 “在呢在呢，你们进去，就还到上次的院子找他就成。” 他们按上次的路进去，果然郑院长的屋子门开着，好像在整理东西，听到脚步声朝他们看过来，立刻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见面是简单的寒暄，方铜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两个孩子。 “院长，今日早来了点，先让两个孩子拜师。” 郑举人猜测也是如此：“好好，我收学生不需要许多规矩，孩子也都小，咱们简单着来。” 方南枝先给她哥让位置，哥哥比她大，当然要在前头。 他腿脚不便，只坐在轮椅上，深深作揖，郑举人让他用桌上现成的茶水。 “学生秦彦，淮安府……” 他双手拿着写好的帖子，说的是里边写的内容，有他的名字、籍贯，以及一些拜师求学的话。 “……深学笃行，不负先生授业之恩。” 郑举人笑眯眯地接下帖子，也喝了茶，收了拜师礼。 第165章 乙三班 轮到方南枝拜师了，郑院长站起来，招呼她。 “过来，先拜先师。” 这丫头也算是他的入门弟子，自然跟别的学生是不同的。 她一脸懵懂地跟着他，绕到帘幕后头，看到墙上挂着一幅人像，人像是一个坐在树下的白胡子先生，脚边散落着一些竹简。 下边放着蒲团，先生指了指，她就乖乖跪过去。 “照这个说。” 郑举人递过来一张纸，她看了两遍就背下来了。 “学生方南枝，敬拜先师……” 不过就一页纸，她一口气就背下来了，一点都不卡壳，样子也特别沉静乖巧。 然后又按照先生说的，磕三个头，这边就算完事了。 回到前头，依然是要跪蒲团，接下来的流程就跟他哥一样，名帖是昨日有时间，她哥喊她一起写的，这样的拜师帖格式都是固定，写完用不了一会儿。 方铜在后边，看着两个孩子都拜了师，尤其他闺女，虽然年纪小，但也没出什么岔子，不枉费路上他叮嘱。 眼见着拜师礼也收下了，他赶紧走过去，拿出钱袋子。 “院长，这是两个孩子第一个月的束修，然后我想问问，除了这些，两个孩子都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好留足够的银钱。” 郑举人收了学生，这会儿心情也很好：“不必，之后有需要的地方，我会让他们回去转告的，今日就先这样，两个孩子留在这就行。” “好好，”方铜点头，知道他不好再待下去了，耽误他们读书。 他依依不舍地伸手摸摸闺女的头，还有些不习惯：“好好听先生的话，知道不？有啥事回去记得跟爹说。” 方南枝乖巧点头，看着他爹离开。 “秦彦，你今日开始，就到乙三班读书，这个班的夫子姓魏，今日已经到了。” 见两个学生都看过来，郑举人开口解释：“咱们书院，一共分甲、乙、丙，三等班级，每等再分三班，每个班级学生学识都不同。” “比如甲一班的学生，基本马上就要去参加县试，还有三个学生，已经有童生功名了。” 跟科举有关的这些事，方南枝因为好奇跟她哥问过一些，倒也了解一点。 秦彦懂了，又问：“那先生，若是课业进步快，该如何升班？” 郑举人就猜到他要这么问，他一早就发现这个学生虽然说着无法科举，但其志不小。 “书院每三个月有一次大考，到时候，会根据你们考试的情况，重新分班的，也就是说，你如今在乙班，但下次考教就有机会上前边的班，而前边的学生，若是有读书懈怠的，也有可能掉到你如今的班。” 秦彦点点头，这次是真懂了。 “时辰差不多了，你先去书堂，就在……” “我送哥哥去！”方南枝自告奋勇，站到她哥的轮椅后，“我也要去看看哥哥在哪里读书，晚上走的时候我好直接找他去！” “好，那你送你哥哥去，记得马上回来，不要到别的地方去。” 方南枝问好了方向，推着秦彦出门了。 “嗯，先生说出了这个院子，往左，沿着石板路一直走到看到长廊……” 他们两次进书院，基本走的只有找郑院长这一条路，还从来没好好看过这书院里的样子。 秦彦坐在轮椅上瞧着，书院里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们行在石板路上，两边都用砖石围起一个小小的台阶，左手边是种的花草，右手有树有假山。 “看到了，长廊。” 一根根柱子的长廊就在眼前，方南枝将轮椅推过去，这次沿着横着的长廊一路到头，再左拐。 “哇……” 进这个门前，就已经能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了，进去后，这两边的房子连成排，这一侧都有窗子，一眼就能看到是读书的地方。 秦彦提醒她：“枝枝，这边是丙班，我们可能还要向前。” “啊，好！” 她继续往前推，抬头也看着每个屋子上头挂的木牌子，直到找“乙三”。 “就是这了。” 身后有人追上，越过他们走进门，路过的时候还好奇地看了一眼。 他们果然还是来得很早，这一整个屋子里也不过就六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读书，每人一个又长又宽的桌案。 方南枝看到时想，这么好的桌子，哥哥读书肯定舒服得多了，家里的桌子用太久，上头都不太平整了。 秦彦却跟讲台上的夫子对上了视线，立刻行礼：“见过夫子。” 方南枝赶紧回神：“见过夫子！” 夫子姓魏，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他从讲台上走下来，看了眼这个坐轮椅的新学生，并没有说什么。 轮椅后的小姑娘却走出来了。 “夫子好，我是方南枝，这是我哥哥秦彦，今日开始，他就要跟您学读书了！” 魏夫子知道他班里今日要来个新学生，也知道名字，有腿疾，别的院长并没有多交代。 “原来是秦彦的妹妹，放心，你哥哥在这里读书，夫子自然会照顾一二，你不用担心。” 方南枝笑得像小太阳一般：“嗯！谢谢夫子，夫子，我哥哥要是惹了祸，您可千万别动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找我爹教训哥哥的。” 她童言童语地，一下子把学堂里的学生都逗笑了，小丫头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朝着大家笑。 魏夫子见秦彦也带着笑意看着这个妹妹，便知道他们兄妹关系应当不错，不过并非同姓，想来应当是表亲。 “那你家可有长辈来，怎么是你送哥哥过来？” 方南枝歪着头：“我爹送我们来的，不过他已经走了，我把我哥送过来，我也得回去读书了，先生说让我直接回去呢。” “先生？” “对呀，我的先生就是这里的院长。” 魏夫子顿感惊讶，他竟不知道院长收了个学生，还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小姑娘。 院长的事，他也不好跟个小姑娘多打听，只能压下心中的震惊。 “好，那你回去读书吧，你哥这里我来安排。” 方南枝觉得这夫子人看起来还挺好的，这才跟她哥挥挥手，原路返回去了。 第166章 牛都一天买一头了? 方铜离开后，站在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啥也看不着，才离开。 送完货，他就让铁柱直接去牙行等他了，今天走这一遭，他也觉得这黄牛赶紧早买了好。 他们家又不像别人住在县城，真要是让两个孩子日日这么折腾，他们当爹娘的也心疼。 读书归读书，那也得身子骨硬朗，不生病才能好好读。 他到牙行，果然看见柱子就在门口的摊子坐着。 “铁柱！” 他喊一声，铁柱就赶紧站起来了：“孩子都送去啦？” 方铜点点头，下巴一抬：“走，买黄牛。” 路过的时候，他还拍了下铁柱的后背：“腰板挺直，咱们可是来花银子的。” “大成！大成？！” 他进院子就喊，孙大成一骨碌就从屋子里跑出来了：“哎哟方哥，我还以为我听岔了呢，你这咋哪次来都这个动静。” 方铜揣着胳膊笑：“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我兄弟了，我来牙行，不找你找谁？” 孙大成赶紧赔笑：“是是，我跟谁不是兄弟，也不能跟你不是啊，找，下次还找我！” 他说着，还朝铁柱抬抬头，算打招呼了。 “不过哥，你这次又是来干啥的，不会又是奶牛的事儿吧？” 他琢磨着这奶牛要是有啥问题，牙行肯定是不给退的，只能帮忙挂个名转卖给别的人。 方铜瞥他一眼，看他那忐忑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啥呢。 “哼，看你这点出息，我是来买牛的！” 孙大成瞪大眼睛：“啊？哥，你还要奶牛啊？你这是要干啥啊，要这些牛奶？” “黄牛，这次是来买黄牛的！” ……这黄牛也不便宜啊！ 孙大成下巴都要惊掉了：“真的假的，方哥，你真发达啦？这牛都一天一头的买？” 方铜只要见到他这些狐朋狗友，就忍不住吹牛的架势。 “嗨，这算什么，都是小意思，不过都是家里要用的物件，还不是住在村里，这要是以后能在县城买个屋子，那才叫厉害呢。” 铁柱在一旁接话：“你怎么也得攒钱买个院子，如今家里人口多了呢。” 方铜美滋滋地：“是啊，到时候也不用总往县城跑了，村里的地也不用自己种了，摊给别人……” 俩人一唱一和，牛皮吹得越来越大，给孙大成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时候，陈管事过来了。 他在里头就觉得好像听到了有点熟的声音，从窗子看孙大成跟人站在一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方铜赶紧清了清嗓子打招呼。 陈管事如今见了他，也是笑眯眯的：“方兄弟又来啦？这次看点啥？” 方铜说要买牛，耕牛，他一脸地喜出望外。 “看牛？有啊！来，咱们一起去看，让大成好好给你说说！” 跟着管事，他们一路走到牛棚。 “看吧，这都是现在牙行里有的牛！” 棚里的牛公母大小都有，孙大成开始给他介绍。 “方哥，你要只是买回去耕地，那就选公牛，力气大，你看看，从这到那，这几头都是，不过这头小了点。” 方铜指了指最后那头：“那头老了点，也不行。” 除了这两头，剩下的还有三头。 其实小一点的牛也不错，总要长大，只是方铜急着用，想赶紧能套车。 “方哥，这几头都是六两。” 他走过去，一边听孙大成叨叨，一边上手摸了摸眼前的黄牛。 中间的黄牛低着头，看上去有点呆板，他没说话，但心里已经觉得这牛不行。 人家说牛耳朵要灵活，看起来不精神的牛，不是累得不行就是有点毛病。 剩下两头，他都掰开看了看舌头，瞧着也一样，至少精神头是够的。 “这两头都多大了？” 孙大成如实说：“这两头都两岁多一点，前后差不了两个月，你看，看起来大小都差不多，都是一个棚子里养出来的。” 这还真有点难住人了。 铁柱在一旁指了指：“要这个吧。” 方铜瞧他一眼，见他表情笃定，也没多问什么：“那行，管事，这头牛我要了，不过这价钱……” 管事的也算是跟他打过交道，知道这人不可能定价成交，偏偏他跟孙大成是兄弟，想提前给点愰都给不了。 “五两六，兄弟，这绝对是良心价了。” 方铜才不吃这套呢，笑嘻嘻地：“四两！” 陈管事一咧嘴：“兄弟，你这就没意思了，咱都是实诚人，你不能往死里砍啊！五两五！” 方铜瞥了眼孙大成。 孙大成赶紧开口：“管事的，我兄弟都来两回了，就便宜点吧，这样，四两五怎么样？” 陈管事无奈地看了眼他，这次半晌才开口：“这样，我最后说个价，就当看在大成的面子上，不能再讲了！” 他一伸手：“四两九！” 方铜这回点头了：‘行！就听陈管事的！’ 孙大成也跟着感谢，陈管事都给气笑了：“行了行了，别来烦我，银子交了，带你兄弟去办文书去！” “好嘞好嘞！” 方铜交了银子，一起去衙门弄文书，这耕牛也算是个家产了。 这一次弄完，孙大成还是跟他一起走的，陪他去买套绳鞭子那些，这都是老牛套车要用的。 路上，兄弟三个边走边闲聊。 “铁柱，你方才咋让我挑那头的？” “那头牛嘴大脑门宽，但是头瘦长，老人说这样的牛力气大还灵巧，好用。” 孙大成笑嘻嘻地：“我也觉得那头牛好，但咱管事不是在么，我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了，本来还想着咋偷摸告诉你呢，幸好铁柱看出来了。” 他用胳膊肘拐拐方铜：“哎，方哥，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咋发的财啊？” 方铜瞥他一眼，在口袋里摸了摸，丢给他个东西。 一个没开壳的毛栗子。 “就这东西，我要收，你回你们村，看看附近有没有地方有这个，不过只收去了壳的，你们村要是有，有多少我要多少，都按五文钱一斤。” 他使个了眼色，孙大程立刻懂了，他方哥五文钱一斤收，在他这压一点，这中间差的他就能赚啊！ 他哥这是给他指路呢！ 第167章 赶牛车 孙大成仔细看看手里这扎人的东西，他认识！ 这毛栗子山上就有，都是没人要的玩意，以前也有人捡回来打开，可麻烦不说，打开之后里头也就那么一小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嚼着也没啥味道。 他也从来没听说过谁要这东西的，要是能花钱收，那还真是个路子。 “放心吧哥，肯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他满口应下，一脸兴奋，好像已经看见银钱在朝他招手了。 “你也别光想着吃独食，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些兄弟，你也记着跟他们通通气儿，这银子就是越多人赚才越有，知道不？” 孙大成拍拍自己胸脯：“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忘了啥也不能忘了兄弟，交给我吧，肯定都给你通知到！” 方铜这就放心了：“好，各个村我都收，都一样，来多少要多少，不过你可记着啊，让他们收的时候，都先把那些个坏的给我弄出去，可别给我浑水摸鱼！” 孙大成再三保证，肯定让他们收的都加一百个小心。 “不过……”他压低声音，朝着方铜挤眉弄眼地，“哥，这要是十里八乡一起干起来，可要不少银子呢，就这漫山遍野的东西，以前也没人要，这可不是一两头牛的事儿……” 方铜拍拍铁柱牵着的牛：“你当你哥真会砸锅卖铁买牛呢？放心吧你！” 孙大成想不明白了，这毛栗子就这么好吗，靠倒腾这东西就能赚出这么多家当？ 他把人带到跟他们牙行关系不错的店，老板一听是来给黄牛配板车的，介绍的叫一个利索。 “这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可挑的，你看看这牛索头，结实得很！不管是用来拉人还是拉货，牛没事它就没事！” 方铜瞧着确实不错，这家店里也没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 “后头车我瞧瞧。” “是要板车，还是要带棚的？” 这要是带棚的，坐人还可以，但人多货多，那就挤了。 他琢磨琢磨，先不要，日后要是真用得着，他回去找点材料自己往上搭都行。 车板子用料结实，这手艺确实不错，孙大成也说了，这家店在县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东西扛用，只不过他们家很少做哪些雕花啥的，富贵人家套车就看不上，这才没啥名气。 交了银子，老板帮忙，和哥仨一起给牛套上车，还白得了个赶车的鞭子。 将自家用的手推车倒扣着摆上去。 “哥，你们这就走了？” 方铜招呼铁柱，两个人一起坐到车辕上。 “是啊，回去太晚你嫂子该担心了，收栗子的事儿你上点心，走了！” 他一扬鞭子，黄牛晃晃悠悠地开始动。 以前只赶过李家的牛车，那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如今竟也赶上自家牛车了，完全是俩感觉！ 方铜精气神满满，这才离开方家多少日子，他也是个家里有牛的了。 这黄牛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开始步伐稳健地走起来，速度也不快，稳当的很。 铁柱坐在他旁边，也这摸摸那摸摸的，稀罕得不行。 “是不是咱以后到县城来送货就用这牛车了？” “是啊，送货送人都用得上，以后早上就赶着它，顺便把我儿子闺女也送书院去。” 一出城门，铁柱就坐不住了：“那给我也赶赶呗，万一哪天你不能跟着来县城，那我也得会啊！” 方铜看他搓着手，一脸期待的样子，把手里的鞭子一递：“行，你也试试！” 他扯住牛，觉得铁柱那一边使鞭子不方便，还跟他换了个位置。 铁柱从来没赶过车，拿着鞭子还有点紧张：“我打它一下，他就走了？” 方铜无语：“无缘无故你打它干啥，这牛都是人家牙行训好的，想让它走你就喊‘驾’！” “……驾！” 牛果然听得懂，开始向前前进，铁柱兴奋得眼睛瞪溜圆：“哎，动了！” ……这没出息的样！ 刚出城门还好，走着走着，这路就不好走了。 “哎，别往那边走啊！” “它不动！” “哎呀你鞭子别往那边打！有树，快躲开！” 铁柱手忙脚乱的，方铜想指挥也来不及了，连牛都被他俩弄懵了。 躲不开道边的树，这牛也走不回道上，他眼睁睁地看着牛车跑进沟里！ “哎哎哎！” 他抱着车板，可不想摔下去让自家牛给踹死。 可是这沟太深了，最后还是摔到了车下，幸好牛也不动了，只不过摔了个大屁蹲。 方铜捂着屁股坐起来，感觉尾巴根都要碎了。 “这车让你赶的，咋的，你想把我送走啊？” 铁柱在另一头也摔了，他爬起来，过来拉人：“没事吧？” 方铜龇牙咧嘴地，转头一看：“没啥大事，不过这牛可麻烦了，这咋拉回去？” 两个人要把一个跑到沟里去的牛拉回原路也是个力气活，还很考验牛的配合。 铁柱在前头牵着，方铜牛旁边跟着，发号施令。 幸好这牛足够健壮，牙行也调教得不错，虽然上去的时候滑了一蹄子，但还是让铁柱借力给稳住，最后上去了。 “咋的，还试试不？” 铁柱赶紧上车，坐回他原来的位置：“不试了，你来吧，回去问问二娃他们行不行，你要是来不了还是找个人顶你。” 这不是熟不熟的事儿，他跟这牛好像就整不到一块。 “也别这么说，下次上村附近平地给你练。”方铜坐上车，还觉得屁股疼。 今天是不行，不禁摔了。 方铜熟练地赶着牛车，一路回村，到村门口的时候，正看见村里几个妇人正坐在那去栗子壳，旁边堆了好几堆。 “哟，这是从县城回来啦！” 几人见了面都打招呼，忽然有人“咦”了一声。 “哎，这牛车我瞧着咋不对呢，这是老李家的车吗？” 大家一看确实不对，老李家那牛车他们都老能看见，跟眼前的这个也不一样啊，这牛看着特精神，这车好像也是新的，这看着溜光呢！ “嘿嘿，不是！” 方铜一脸得意：“婶子，这是今儿个刚买的！” “嗐！这整个都是？牛和车？！” 这一听可新奇了，她们都丢下手里的活，围着这牛车看。 第168章 买牛了 方铜也不赶车了，从牛车上下来，让她们看了个够。 他拉着牛车慢慢走，可方便了唠嗑吹牛，不一会儿就好些人都闻风而来，看热闹。 “哎哟，这可真是出息了哈？这是买来送货的？” 大家都出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觉得这人发财了也不一样，看方铜，走路都扭着胯走！ 方铜要知道他们心里这么合计，肯定得解释一下。 他这哪是扭屁股，是之前让铁柱赶车从车上掉下来摔的，现在还疼呢，这一路坐车又有点颠簸，这会儿才走不利索！ “哎，老三，现在这年景，这牛是不是贵不少啊？” “咋还没改口呢！都过继出来了。” “嗐，我这不是习惯了嘛！” 大家热热闹闹地，村里添个牛车，也算是个新鲜事儿。 “行了行了，都到家门口了，大家别跟着了！咱们改天再唠！” 方铜撵人，大家伙还觉得意犹未尽的，可是这是人家老秦家，他们也不能不打个招呼就进去唠嗑。 一群人一哄而散，这嘴也没停下，赶紧都去找没来的人说这个买牛车的事儿。 方家，何氏和方老太太正在炒栗子。 自打第一次炒出来，方晴雅就没有再动过手了，她拿个木柴都怕划了手，可不想把手弄糙。 要不是怕这两个人掌握不好火候和糖，她都不想在灶房待着。 “方家的？在不？” 何氏听见外头有人叫，偏头去听：“去看看，我好像听着你白婶声了。” 方晴雅出去，果然是隔壁周家的儿媳妇儿，白氏正在院门口挤眉弄眼地，一看人出来，她就走进来了。 “你娘呢？” 她说着就要往开着门的灶房走，让方晴雅一把给拦住了：“哎，我给你叫。” 这灶房里可干活呢，怎么能让别人看去？ “把你奶也叫来，我这可有个大事儿！” 正好这一锅炒完了，方老太太也听见白氏抻着脖子喊，从凳子上慢慢站起来：“正好，咱们出去歇歇。” 白氏也没打算跟她们唠多久，站着就喝了口水。 “我刚从村头回来，方铜买牛了！” “啥？！” 三个人都紧紧盯着她：“买牛？” “是啊！不止买牛，后边还拉着车呢，一整副回来的，我眼看着从村头牵回家的，刚才可多人都看着了。” “他哪来的银子买牛！” 白氏看了眼何氏，觉得她怕不是脑子坏了：“你这话说的，还能是哪来的，折腾这些买卖赚的呗，你家不也干呢么！” 她刚才站在门口都闻到糖味儿了，还装啥啊！ 方老太太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一头牛得多少银钱，几两？” “得吧，光牛就得几两，再加上买车啥的呢，这零零碎碎的不得可老些了，我看那牛可好了，油光锃亮的，一看就是好好养着专门卖人的，可不是那耕地老牛。” “你们都没看见啊，那板车也新的呢，可好了！”她说着，见这三个人脸色铁青，也没人回她话，觉得没意思。 “哎，这一看，你家倒是把最有出息的儿子赶走了，可惜咯。” 她摆摆手：“得了，我回家去了！” 她人一走，三个人的表情就绷不住了，何氏压低声音：“这栗子有几个油头，他肯定是靠蛋糕买卖赚的银子！这得赚了多少啊！” 方晴雅伸手拍自己的心口，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谁都说方金是读书人，可她这个当女儿的半点也没觉得占到什么好处，反倒是家里以为她爹总紧巴巴的，要不是她身世暴露，她这会儿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天天干活。 她如今也还没离开这乡下，咋不想也没事去县城府城看看，可又不愿意推着赶路或和人挤着坐车。 这下好了，倒是让方铜他们先坐上车了！ 何氏也觉得心口疼，越想越受不了。 “娘，这前头离开咱家，今儿个就去买牛，要我说，他又哭又嚎的，都是装的，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这蛋糕方子咱还得拿到啊！” 方老太太瞥她一眼：“你啥意思？” 何氏急了：“哎呀，娘，咱绝对不能让他闹一次就不把那蛋糕当回事了，还得去问啊！而且他买这牛，说不定就是动了他带到秦家的银子呢，他都不是咱家人了，这银子咋还能带走，这牛咱得要回来啊！”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方老太太就生气！ 她抖着手：“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平日里老欺负老三，他能过继出去吗！这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何氏无语了：敢情都是她的错了？这方家谁对他不都这个样啊？你们当爹娘的不管，难道还让她一个当嫂子的伺候小叔子？ “娘你这话说的，老三是你儿子，老大也是你儿子啊。”都住在一起，她话也不能说得太难听，只能提醒着老太太。 这个时候想起来老三是她儿子有啥用，昨儿个过继也没见她多说啥。 方晴雅听她们两个在这里纠缠这些事，听不下去了，一脸不耐烦。 “你们先别想这些了，有功夫不如想想栗子咋办，现在家里可就剩五十来斤了，炒不了几锅，之后咋办？” 她惦记着有银子分，也不想糖炒栗子做不下去：“栗子在村里可不好收，一样的价钱，他们都更愿意卖给秦家。再有，这一茬栗子可没有多少了，山上下来的一次比一次少。” 何氏犯愁，她心里也清楚，俩儿子最近也跟着采栗子呢，两个人加一起，一次死乞白赖的也就带回来五六斤。 而且这东西，也不是次次上山次次有，一次比一次少，早晚得没得摘。 “那咋整？要不咱们贵点收？秦家不是五文么，咱们六文？” 这个时候，方金从书房里出来了，嫌弃的看了何氏一眼。 这妇人果真愚蠢。 “你六文收，能收多久，栗子不还是只有那些了？而且你这一提价，日后再降价可不容易了。” 何氏撇撇嘴：“那你说咋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方金也不看她了：“这边没有，那我们就去别的村收，把栗子能吃的事儿告诉外村人，两文钱收，趁着方铜那边还没这么干，咱们还能先多收点。” 第169章 同窗 方老太太对着儿子点头：“行，就这么干，听你的。不过你少操心点这些，马上就考试了，啥也没有这个重要。” 方金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一点，颔首。 书院。 方南枝刚结束两节课，小姑娘上课还算认真，主要是学得快，让郑举人很是惊喜。 只是这一说休息，她就坐不住了。 “先生，我要去看看我哥哥，他第一日来上课，我不放心！” 她说着话呢，人已经小鸟似的飞出去了。 “哎……”郑举人伸着手，愣是没抓到人，才慢慢放下。 这孩子！ “不许乱跑！” 方南枝远远地应了一声，顺着早晨的路，跑到拱门的时候，就见学生来来往往的，看到书院里竟然有个小姑娘，都有些惊讶。 先生给她安排的课时是跟着学堂这边来的，她休息，这边也在休息。 她主要是担心哥哥初来乍到，会受人欺负，再有就是如厕不方便。 这里不比家里，秦家的茅厕收拾得干干净净，里边放了个带空档的椅子，秦彦用的时候，靠胳膊就能支撑着来回挪动。 这是他腿伤后自己练的，靠着胳膊在轮椅和其他地方移动，家里大多数地方他都练过。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这种事情上还要麻烦别人。 一开始是很难的，他年纪放在这，也不是天生就健壮的人，上山打猎让他的体力比同龄人要好很多，但手臂力量是另一码事。 当中的辛苦不必多说，钱凤萍都看在眼里，心疼也强忍着没说，怕伤害孩子。 这次来书院的时候，她就嘱咐让方铜一并把茅房里的椅子擦干净带过来，就是怕他不方便。 可就算有凳子，也得有人给拿到茅厕去。 方南枝跑到乙三班，探头探脑的，却没有在看过来的学生里看到她哥。 一群书生见到门口出现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很友善，一个两个都跟她打招呼。 “小妹妹，你是做什么来的？” 方南枝也不认生：“我是找我哥哥来的，秦彦去哪啦？” 她一问，立刻就有人开口：“我方才看他去后院了，往那边走。” 方南枝道了谢，又像小鸟似的飞走了。 后院茅厕，这会儿秦彦已经从茅房出来了，衣着整齐。 门口站着个少年，看见他出来，进去帮忙挪了凳子，转身就要帮忙推轮椅。 “不用了清临，我自己能走，今日多亏了你。” 帮他的正是魏夫子的儿子，魏清临，心性单纯，他看到秦彦腿脚不便，就跟着来帮忙，一点都不嫌脏地帮他抬了凳子，还在这里守着。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秦彦心中感激，但也不想要他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能做的他更想自己做，想同他像正常同窗那样相处。 “行，那你累了就告诉我。”魏清临也不强求，“对了，我有个问题要请教。” “你说。” “《中庸》中说，道不远人，人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前些日子，我因这句话同人辩论了一个时辰，想听听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今日在课堂上，秦彦对几次提问都流畅作答，很多书本倒背如流不说，还懂释义，大出风头，他爹魏夫子夸赞有加。 魏清临就佩服读书好的人，当时就有心结交这位新来的同窗，要不是下课的时候想抓着他问问题，也不会发现他有难处。 “这句话表面的意思是，修中庸之道的人，是不可能离开人的，如果一个人修道而远离的其他人，那他修的就不是真正的道。” “要理解意思，其实就是在说，中庸之道不能离开人而存在，他时时刻刻在人的身边，如果中庸之道脱离了人，脱离普罗大众，那这种‘道’也就失去了他它本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秦彦的解释非常容易理解，还会添加一些自己的观点，能让魏清临能够看到第三人的观点，他恨不得当时就有纸笔能够记下来。 他有些沉浸，直到秦彦的轮椅突然停下来，他才发现，他们被人拦住了。 一看见眼前的四人，尤其是打头的刘明策，魏清临就皱了皱眉。 刘明策是地主家的儿子，是班里学业最好的，但人品实在是一言难尽，魏清临再喜欢结交有学识的人，见了他也离得远远的。 他今日被刚来的秦彦抢了风头，满心地不服气，这会儿脸上难看得紧。 “哟，这不是咱们新来的秦大才子吗？怎么如厕还要人手拉手陪着？” 魏清临脸一沉：“刘明策，你不要无理取闹！” 刘明策瞥了眼，连他也不放在眼里：“呵呵，一个残废还来书院，你这样的人，读书能有什么用？该不会觉得这样就能卖卖惨，偏偏有些无知的书呆子吧？” 秦彦坐在轮椅上，他早就想过书院里读圣贤书的，也未必都是君子，来之前他就有准备。 不过听到之后，他真的很难有感觉，这姓刘的说话的难听程度，都赶不上村头的盲流。 “君子周而不比……怒思其夺。” 他声音淡淡的，偏偏说出来的话扎人心，刘明策还都听得懂。 秦彦说他结党且没有公正之心，得势的时候得意忘形，比不过人的时候心怀怨恨，小人行径。 魏清临听着，要不是情形不对，险些笑出来。 要不他觉得秦彦学识融会贯通，连骂人都引用圣人言，还用得恰到好处，入木三分！ 刘明策暴怒：“你一个废物，还敢自称什么君子！你也配跟我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他说着竟然要动起手来，四个人把他们团团围住，魏清临一下子慌了。 他两条腿能跑得飞快，可秦彦不行啊！ 他双手扶上轮椅，想要推着人冲出去，只要离开这边到正院，他们也不敢在院子里撒野。 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个小孩子，伸着双手挡在轮椅前！ “你们要干什么！以多欺少的坏人！快走开！” 第170章 一打四 小丫头出现的瞬间，轮椅上的秦彦神色微变。 “枝枝，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身前的小姑娘一动不动，连背影都能看出一股子倔强：“我不！” 她可不是莽撞，今日的她已经不是昨天的她了，敢欺负她哥，今日就要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魏清临也不知道这是哪出来的小姑娘，听这个意思，应该是秦彦的妹妹？ 这么沉稳的人，没想到妹妹竟然这么莽撞。 “小丫头，我带着你哥一个逃跑已经够难了，你就别太乱了！人比轮椅高不了多少，还不赶紧先跑了？” 刘明策更是嚣张：“哪里来的臭丫头，赶紧滚开！小心连你一块揍！” “就是，一会儿别再哭鼻子！” 他们不想和个丫头片子动手，传出去让人笑话。 方南枝可不这么想，他们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是吧？ 那就看招！ 她今日还没有机会试试这大力丸有多厉害呢，算这几个人倒霉！ 身后的秦彦来不及阻拦，就见她迅速朝着眼前离她最近的人冲了出去！ 眼前的人伸出双手，表情凶狠的迎上来，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个没他大腿高的小丫头罢了，别看他是读书人，一只手拎起来都不成问题！ 没想到下一瞬，方南枝一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腰身一拧！ 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就这样被摔过头顶，后背着地，一条胳膊还被人攥在手里！ 这一下就把一个大活人摔懵了，方南枝松开扯着他前襟的那只手，把人一脚翻了个身，手臂背在身后，这才喘上一口气来，知道喊痛！ 小丫头眼中全是兴奋，大力丸这么好用呀？丢个人和扔沙包差不多唉。 “哎哟！放、放开我！” 一只脚踩在他后背上的方南枝撇撇嘴，手上也没觉得多用力，就听见一声脆响。 她吐了下舌头，松开手里的胳膊，摔到地上。 眼前发生的事情是这样令人难以置信，刘明策气急败坏：“把她给我抓住！” 魏清临回过神，心道不好，可眼前的一切又让他和秦彦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南枝也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抓住冲过来的刘明策，抡起来就丢了出去！ 大活人一下子撞到凉亭的柱子上，眼前一黑，摔到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剩下两个人，她也如法炮制，该丢花园的丢花园，要不就摔一块去。 便是平日里做惯了力气活的大男人，丢个麻袋，也不像她这样轻易，她甚至还拍拍手，脸不红气不喘的。 “哼！服不服气，还敢不敢欺负我哥了！” 魏清临这会儿已经惊呆了：“…秦彦，你妹妹，是天生神力的女力士？” 秦彦面上从担忧，变成疑惑，他可从来不知道这回事，也是满心疑惑。 可还不等他把妹妹喊到一边问清楚，就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是魏夫子和另一位冯夫子，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走近一看，顿时大怒，这地上东倒西歪的学生，全在哎哟哟叫唤。 “这是怎么回事！书院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秦彦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自知他坐着轮椅，无法帮妹妹将打人的事情顶下来。 他立刻装出一脸受惊的样子，衣袖掩口，用力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夫子，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清临与我走到这里，忽然这几人就拦住我们的去路，我今日是第一次来上课，跟他们实在是不熟。” 他声音里满是疑惑，话里话外都在意有所指，绝口不提为何这四人此时会全都躺在地上。 刘明策这会儿还躺在地上，他的腰疼的要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撞断了，不敢轻易起身。 “他、他胡说八道，明明是他私自带外人进院，还殴打同窗！” 他们这才注意到现场还有个小丫头，躲在秦彦和魏清临身后，这会儿听有人提起她，才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很是无辜。 冯夫子皱眉。 这私带外人应该是真的，不过这殴打同窗？ 秦彦自己都站不起来，难道魏清临动的手？ 反正总不能是这个看起来才几岁的小丫头吧！ 魏清临见冯夫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赶紧摆手：“这件事跟我可没关系，我是看新同窗出行不方便，我来帮忙的！” 冯夫子倒也了解他，说他正直不错，可让他打人，还一个打四个，倒不如让他回去背五本书。 “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啊？” 魏清临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秦彦已经先开口了：“夫子，我们二人都没这个本事，是他们突然意见不和，开始内讧，才闹成这个样子，你们来之前，清临正打算帮我把轮椅推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刘明策眼前一黑！ 这家伙，看着一副故作清高的模样，怎么比他们还能颠倒黑白！ “他胡说八道！明明是他身后那个小丫头动的手！那是他妹妹！” 秦彦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 他伸手，将从刚才起就一脸害怕的妹妹从身后拉过来。 “夫子们，我妹妹才七岁，长得甚至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小些，她怎么打人？还是四个男子？” 不只是两位夫子，连听见动静跟过来围观看热闹的学子们，都觉得刘明策这话说的也太扯了。 这小姑娘长得小小的，脸上都吓白了，还打人？他怎么不说是从茅房出来，让树给打了？ 同窗们哪不知道刘明策是什么人，心里都觉得这家伙挺不要脸的，虽说他一直都这样，可这不但欺负新来的有腿疾的秦彦，栽赃都栽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去了！ 刘明策哪里不明白这些人的表情和眼神是什么意思，他都要气疯了。 冯夫子心下生疑，还是看向魏清临：“你既然在这，你总是看到了，你说！” 魏清临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刘明策，还是点点头：“嗯，就是他们过来堵人……” 他含含糊糊的认可了秦彦的说辞。 这下，是彻底说不清了。 魏夫子眼神锋利，大声呵斥：“刘明策！你们在书院结党，还一起来欺负同窗，圣贤书就是这么教你的？！” 第171章 奖励到账 冯夫子向身边瞥了一眼。 他可是收了刘家好处的，在书院里发生的事儿，只要不太严重，他对刘明策都得回护一二。 更不用说眼下这情形，虽然也叫人想不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刘明策没占到便宜，还让人给打了，他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 他当即出声冷呵：“一码归一码，首先咱们得弄明白，这怎么好端端的，还把外人随意带来书院，还带到了这里，这可是绝不允许的！” 他拧眉盯着秦彦，想要向他施压：“这才入书院第一日，就这样惹是生非，必须得按规矩罚……” “夫子且慢。” 秦彦的脸上丝毫没有对方想象中的紧张和害怕，淡淡开口：“她虽是我妹妹，但这不过是我们私下的关系，她也是这书院的人，算不得外人。”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像是平地引起一道惊雷。 “她是院长的入门弟子。” 啊？！ 在场除了这兄妹俩和魏夫子，所有人都被惊掉了下巴！ 学子们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试图理解为何她会被院长收入师门。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松鹤书院，就是冲着郑举人来的，别说是收为学生，放课后能遇到他指点一二，都会时常觉得受益匪浅。 很多学生几乎都想象过，说不定只要认真读书，哪日就会被院长赏识，收为弟子。 没想到真正发生后，这弟子竟然是个七岁的小丫头？ 一道道视线中，难免掺杂了几分妒忌，可要说让他们跟个小姑娘比，又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气儿。 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比较起。 方南枝才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她得先帮哥哥把眼前这件事解决了，可不能耽误他用功读书。 “对，我是先生收的弟子，应当算是所有同窗的学姐吧。” 她叉着腰，指着地上刘明策几个气势十足：“你们不敬学姐，刚才还说要打我呢！” 秦彦听她说的不像话，伸手轻轻在额头上给了她个脑瓜崩。 什么学姐，一听就不是在这书院里听到的话，定然是偷看父亲生前私藏的那唯一一本话本子了！ 亏他还特意藏到高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 见小丫头捂了额头，他才向周围人拱手赔礼：“小妹孩子心性，说话胡闹，我在这里代为赔罪。” 一旁的魏夫子早上就见识过这小姑娘的古灵精怪，哭笑不得的开口：“学姐称不上，最多算个学妹。” 他转过头，表情一肃。 “今日这件事，按学院规矩处罚，刘明策，你们四个回去将现今在学的书誊抄一遍，至于秦彦和魏清临，同窗争执，你们没有尽到劝诫之责，去藏书阁打扫，直到上下干净为止！” 藏书阁是书院藏书之地，可不是谁人都能进去的，这分明是明罚暗赏。 秦彦与魏清临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毫无意见的接了这个罚。 一边打扫，一边还能看许多书，他们甚至都期待起来了。 刘明策趴在地上喊不服，被魏夫子看了一眼，冯夫子也暗自朝他使眼色，让他这会儿先安静。 魏夫子又看向方南枝：“至于你，就交给院长处理吧。” 耶？ 方南枝被他拎着后脖领子带走了。 她挣扎着回头，一脸呆萌的朝着哥哥挥手：“哥哥，要是有人再欺负你，你记得去先生那里找我呀！” 秦彦无语。 冯夫子是跟魏夫子一道去找院长的，他得亲自去确认一下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方南枝本来找到哥哥，还帮了忙，更是知道了神仙哥哥给的大力丸非常好用，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等她远远看到自家先生的时候，突然有点心虚起来。 郑举人听到有人来，一转头看见这个阵势，一下子就看向了他眼睛乱转的小弟子。 “这是去哪里调皮了？” 魏夫子还没开口呢，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院长肯定对这个弟子疼爱有加。 连出了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张口只说小姑娘调皮，却不问被两名夫子送回来是不是闯了祸。 这不是护短还能是什么？ 魏夫子笑着把刚才的事说了。 “哦，原来是这样，虽说是个小丫头，但既然都在书院里，那就是同窗，跟你的学生一样，等今日的课上完，都去藏书阁吧。”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 冯夫子离开院子的时候，脸色还是阴沉的。 他有个孙子，聪慧无比，他老早就想过要送到院长门下，可几次都被拒绝了。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收个字可能都不识几个的丫头当弟子，她凭什么？” 魏夫子叹气，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开口劝慰：“院长的主，可不是别人能做的。” 院子里，方南枝心中正兴奋不已。 刚刚神仙哥哥说，她的强制任务完成了！ “神仙哥哥，为啥早上拜师的时候没完成，这会儿才成了？” 系统却没动静了。 方南枝挠挠头，自己琢磨。 难道刚才的事儿，也跟拜师有关，如果她没有去保护好哥哥，哥哥就不能在书院念书了？ 原来竟然这么严重，真是好悬。 另一头，秦彦正和魏清临也一起回了书堂，突然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教导妹妹认字任务阶段性完成，奖励健康值20，奖励一百种蛋糕的做法。” “宿主日常任务更新，新任务为辅导督促妹妹完成课业，为妹妹确立人生目标。” 秦彦不动声色的移动着轮椅，听到奖励的健康值才微微挑眉。 这次给的倒是不少。 难道是每个阶段性的完成奖励都会多一些？ 他心中有了猜测，就更可惜系统说的那一百个蛋糕做法，尤其如今家里正在做这个，要是能拿到，她娘也就不用整日自个儿琢磨了。 方南枝完全不知道她哥这会儿的心思，她正流口水呢。 蛋糕，全是蛋糕！ 香香软软的千层蛋糕、提拉米苏、黑森林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好像能闻到那个味道似的。 每个看起来都好好吃！ 原来蛋糕有这么多种啊！ 第172章 伙房吃饭 啪啪。 郑举人的戒尺在桌子上敲了敲。 方南枝一下子就精神了，一脸老实。 读书读书，一定要多多完成任务，好好在书院学习，多帮上哥哥的忙，神仙哥哥说不定还会给她许多奖励的！ 上完课，到了晌午，她又跑去找秦彦了，因为他们午饭要一起吃。 她在门口等，探头探脑的，她哥出来的时候，身后却跟着个人。 “魏清临，上午你见过的，是我的同窗，这是我妹妹南枝。” “魏哥哥好，”方南枝乖巧喊人：“我记得的，你当时想带哥哥跑，不过没跑成。” 魏清临被噎了一下，想说难道就没有点好的印象吗，又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之前一个打四个，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压低声音：“南枝，你上午那个…你是天生神力吗？” 他一脸好奇，可方南枝又不能回答，只能回以憨憨一笑。 她可没有什么天生神力，天生神力的是她二伯，她只是吃了丸药而已。 “前面应该就是伙房了吧？” 秦彦适时开口，转移了魏清临的注意力。 “对，书院里的学生都是在这吃饭的，我推你走，这样咱们快一点，早排队就能早吃上！” 伙房是一排屋子打通的，跟学堂那边一样，也有一排窗户。 进去后，才看到里边不同，最靠里侧还有一个屋子，除了门，在伙房里开了一排有台子的窗口，里边站着大婶，手里拿着个勺子。 他们要过去，先要穿过伙房的桌椅之间，跟学堂不一样，这边都是大长桌，大长凳，能坐下更多人。 窗口那边已经有不少人排起队来了，魏清临赶紧招呼她，推着轮椅加入排队。 方南枝探头数了数，他们前边也就十几人。 魏清临伸手指了指前头：“看到没有，每日吃什么，前头有牌子上写着，今日是‘豆腐炖菜’。” 豆腐炖菜？ 方南枝吸吸鼻子，刚才她一进来，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她想象不到这个菜是什么样，听名字倒是觉得有点清汤寡水的。 不过豆腐她是真喜欢吃，软软的。 等排到他们，她站在哥哥后边，等他们打完才打。 打饭的婶子看见她，眼睛一下就亮了：“哟，他们说书院里多了个女娃，我还不信哩！” 她身后正在忙别的事情的人也都凑过来看，没想到是这么个可爱机灵的小姑娘。 方南枝来书院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像村里婶子的人，他们又不是夫子，她平日里的习惯一下子就出来了。 “婶婶们好，叔叔们好！我叫方南枝，以后都要在这里读书的，你们可以叫我枝枝。” 书院里几时有过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一下子把大家的心都给甜化了。 打饭的婶子手上没停，给她打了一勺饭，打菜的时候，一下子打了冒尖的一碗。 “谢谢婶婶！” 秦彦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的：“枝枝，碗太满了，我来吧。” “不用，我是大孩子了！”方南枝刚要拿起自己的菜碗，旁边的门里就走出来另一个婶子。 “来来，别烫了手，婶子给你拿！” 他们走后，排在方南枝身后的，是个胖胖的学子，名叫于正海。 为了不再长胖，他家里人拜托书院，中午饭让他吃饱就行，不能多盛。 他咽了下口水，学着刚才方南枝的样子，说话声都变温柔了：“婶子，我来打饭了，您手艺真好，隔着老远就闻着香味了……” 还没等他说完，他的半碗饭和半碗菜已经推到他面前了。 打饭的婶子一脸无情：“别跟老娘套近乎！” 于正海端着自己的饭菜，一脸委屈。 直到坐到位置上，方南枝才发现，碗里的饭是糙米混着黑米，是热腾腾的。 豆腐炖菜跟她也想得不一样，豆腐是豆腐，但青菜不是野菜那种特别青的，而是白菜，菜里还飘着油花。 她夹了一口吃，一点都不淡！ 香！ 她狼吞虎咽开始扒饭，给一旁的魏清临都看愣了：“南枝，你慢点吃，不着急。” “咦？” 方南枝脸颊吃的跟个小仓鼠似的，盯着自己筷头刚夹上来的一片。 肉！ “有肉哎！” 魏清临端着碗，看她吃的这么香，感觉自己的胃口都特别好。 “这是炖菜用来借味的，炖出来的会更香，肉不多，纯看打饭的婶子那一勺里有没有，你挺有福气嘛。” 他说话的工夫，这边半肥半瘦的肉已经进嘴了，香得小丫头直眯眼睛。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事儿，咱们伙房每五日都有一天荤菜，就是吃肉！” 方南枝眼睛发亮，嘴里还在不停的嚼嚼嚼。 天爷，她还当她爹交的束修就是读书的钱呢，不但有饭吃，还能吃上肉！ 她一定要吃饱饱的，一粒粮食也不能浪费！ 眼看着小姑娘饭都快吃完了，正在消灭她过多的菜，魏清临转头一看，秦彦坐姿端正，不紧不慢的进食。 非常优雅，从来没见过吃饭这么规矩的人，他都看呆了。 他继续吃自己的，忍不住还是又看了眼斜对面的小姑娘。 “南枝，是不是因为你吃的多，你力气才那么大的？” 方南枝挠挠头：“应该吧？” 吃完饭，魏清临兴致勃勃的靠近她：“南枝，你能不能跟我掰手腕啊？” 他可太好奇了，他见过力气很大的人，可还没见过长的这么小，力气却这么大的人呢，实在想亲自试试！ 秦彦刚想拦住，就听魏清临继续道：“我们赌鸡腿！” 他指着打饭窗口上方的牌子：“看到没有，那个写着烤鸡腿的，得另外出银钱买，十文钱一个，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买一个！” 没想到，方南枝却摇摇头：“不，输了我就要给你买鸡腿了，十文钱太贵了！” 虽然她吃了大力丸，谁知道魏哥哥有没有藏一手，鸡腿是好吃，可打赌不行！ 她在家里和哥哥打赌，可没少吃亏。 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魏清临赶紧改口：“那这样，我输了给你买，你输了不用给我买！” 还有这样的好事？这下方南枝没办法拒绝了。 “好！” 第173章 接孩子喽 方南枝在凳子上坐正，把小胳膊撑在桌子上，对面的人反而站起来了。 “你等等，我得先活动活动！” 魏清临以前看人家掰腕子，这提前肩膀胳膊都得活动开，不然到时候使不上力。 他旋转手臂，活动肩膀，周围走过的人都一脸奇怪的看过来。 兄妹两个都不着急，就这么看着他将关节都活动一遍，连手指都揉捏了一会儿。 “好了！” 他大喝一声，给自己鼓劲儿，然后才坐到方南枝对面。 秦彦察觉到周围人还在吃饭的人被他的大动静吸引而来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轮椅向后撤了一点。 方南枝伸出手，她还是第一次跟大人掰腕子呢，以前也就跟村里的春花他们试过。 魏清临不敢小看她，将手伸过去，手肘稳稳的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 “秦彦，你来裁判！” 秦彦无奈，这才过来，将自己的手放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三、二…一！” 嘭！ 顿时，场面如同静止了一般，魏清临连疼都忘了喊，目瞪口呆的看着被一瞬间压到桌子上的手。 方南枝眨着大眼睛看他，而秦彦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收回。 “好哎！我赢啦！鸡腿！鸡腿！” 魏清临这才回过神来，龇牙咧嘴，低头一看，他手背都红了。 老天爷！ “魏哥哥，快去买鸡腿，晚了该被人买没啦！” 她喜滋滋的催促，一转身却被一个胖子挡了个正着。 于正海吃饭，正好坐在这桌旁边，本来就是看个热闹，结果竟得筷子都快掉了，不知道魏清临这是在干啥。 咋有人掰手腕会输给个小姑娘呢？ “我叫于正海，我也要跟你掰腕子，压一个鸡腿，你输了也不用给！” 方南枝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坐到了魏清临刚才坐的位置：“来！” 她稀里糊涂的坐下，这回是魏清临喊的数。 嘭！ 毫无悬念，于正海见了鬼似的盯着自己的胖手。 有人跟自己一样，魏清临反而心理平衡了。 哈哈，果然不是他的问题，于正海又壮又胖的，他也不行！ 他嬉皮笑脸的招呼人：“走吧，愿赌服输，咱俩买鸡腿去！” 鸡腿都买回来了，人还是傻的。 方南枝抱着放了两个大鸡腿的碗，这鸡腿烤的这个香啊，正好她和她哥一人一个！ 兄妹俩又坐着把鸡腿吃了，于正海和魏清临还在旁边琢磨这些年吃的饭，是不是白吃了？ 方南枝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鸡腿，一点怪味道都没有，全是肉香。 今日她可太高兴了，果然爹说的对，读书人来钱就是容易！ 离开伙房，她就得回先生那边去了，其他三人一道走，于正海和魏清临抢着要给秦彦推轮椅，就想从他这打听打听他妹妹这是咋回事。 村里，方铜自打到家，也没闲着。 家里有两头牛，这牛棚子就不够大了。 幸好如今也不是禁伐的月份，他上山去弄了木头下来，拉回家埋桩搭棚。 “方铜，你看看这些土和草够不够用！” 二娃身后跟着铁柱，两个人都将担子上的筐卸在牛棚前头。 “差不多了，把这边地填高一点，棚子顶我上去弄。” “行，你小心点。” 上次搭灶剩了不少石头，原本都堆在后院，方铜都给搬过来，给牛棚需要围的地方用石头和泥土给堆上，免得下雨的时候院子里的水都流到牛棚里去，填土也是为了这个。 二娃他们帮忙搬了东西填了土，还有打鸡蛋的活要干，剩下的都是他自己来，吭哧吭哧一直干到下午。 等忙活完的时候，时辰也差不多了，他又火急火燎的赶车进县城。 书院门口，兄妹俩下学后已经等在这了。 秦彦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看着小丫头探头探脑，一会儿站在他左边，一会儿又蹲在他右边。 “枝枝，你没有什么想跟哥哥说的？” 今天一整日，前前后后两件事，他都没问，这会儿才算是有了独处的工夫。 朝夕相处这么久，一个小姑娘又不是什么深不可测的人物，她有没有天生神力，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方南枝心虚低头，对了对手指，不敢说话，更不敢看她哥。 秦彦叹气，半晌揉了揉她的头。 “不管是什么缘故，你年纪小，以后除非是真正危险的时候，不然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这样，知道吗？”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生气，而是温声嘱咐，方南枝用力点了点头。 方铜这会儿已经走到这条街上了，远远的就看到书院门口的两个孩子，大声打招呼。 “儿子！闺女！” 他扯着嗓子喊，一点不顾及路过书生嫌弃的眼神，见孩子们听见他的声音看过来，就更高兴了，用力挥舞手臂。 方南枝正跟她爹挥手，仔细一看，才看到这牛车不是以前坐过的那个，她一脸兴奋的迎上去。 “爹，这是咱家买的牛车吗！” 这牛一看就结实，车也是新的！ 方铜一遍点头，一边将秦彦抱上车，然后把闺女也抱上去，最后放上轮椅，用带来的绳子拴在车上，免得走着走着掉下去。 牛车出发，方南枝坐在上面高兴坏了，摸摸这摸摸那，差点要从车板爬到她爹身边去，被她哥给拎回来了。 “你俩今天第一日上书院，没被欺负吧？” 方南枝想了想：“欺负？没有呀。” 是她先动手的，她都给人抡飞了呐！ 又问今日学的咋样，秦彦表示还可以，夫子讲的他都跟得上。 小丫头倒是叹了口气。 “跟先生读书的时辰也太长了，我好想玩呀，以前哥哥都只教我半日的。” 方铜没搭理他闺女，他不想给孩子压力，可也不能顺着她说不学。 “咳，那个，车架上绑着的竹筒，里头是热牛奶，你俩分着喝了。” 方南枝翻身，果然看到了，她把绳子解下来，秦彦本想接过来帮她拧开，就见她轻轻松松打开了一直很紧的竹筒盖子。 他没说话，这一桶热牛奶，兄妹俩路上分着喝了，胃里暖乎乎的。 等到牛车进村，天刚刚黑，钱凤萍刚忙完蛋糕的事，饭都还没来得及做。 第174章 配合 “还想着忙完做也来得及，你们就回来了，这牛车是真快。” 钱凤萍从灶房刚刚洗完手出来。 “没事的婶婶，我先去写先生留给我的课业！” 秦彦被方铜抱到轮椅上，也拿上书：“我也有课业，不急。” 方南枝年纪小，郑举人给她留的课业不多，很多夫子给学生留的课业，是为了巩固学到的知识，以免忘记，偏偏这小丫头擅长的就是记，学了就很难忘。 她写完后等墨迹干一些，转头见哥哥还在埋头用功，一下子开心不少。 这种别人写课业，自己不用的感觉，好好啊！ 秦彦似乎有所察觉，忽然转头看她一眼，小丫头立刻收回视线，收拾好书本，撒丫子跑了。 要是哥哥见她没事，再抓她写旁的，那可遭了！ 才跑到院子，听见棚子里的牛好像在叫，脚下一转，看牛去了。 方铜这会儿就站在牛棚前头，这新买的黄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赶路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在牛棚里一直在哞哞的叫。 也不知道是这牛棚待不习惯，还是对隔壁的奶牛邻居不习惯。 “来来，再吃点草。” 幸好不像是身体不舒服，吃草喝水都没事。 他伸手摸摸牛头，就看见她闺女跑过来了。 方南枝过来，也抓了把草，放到她爹做的食槽里，父女俩蹲在草棚前头说悄悄话。 方铜这才知道闺女真吃了神仙给的大力丸，今儿个还用上了。 小丫头将今日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方铜也震惊得很。 知道名字是大力丸，没想到这力气会大这么多，让一个孩子能把个大人丢出去，真不愧是神仙给的东西，仙丹啊！ 他也跟秦彦一个想法，好生叮嘱一番，让她以后不能随便吃药，更不能随便让谁都看见。 “对了爹，系统哥哥今日还告诉了我好多好多蛋糕的做法，他说有一百种！” 方铜差点没蹲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多少？！” 方南枝小小声：“爹，如今我认字了，也不用找哥哥看了，可我要咋告诉婶婶呢？还说我娘留下的？” 方铜一琢磨，摇摇头：“你先告诉爹两三个，剩下的以后再用，爹记下来，以后不用你操心了！” 方南枝对她爹再放心不过了，仔仔细细的讲了三个，让她爹记住，就不管了。 “爹，我想骑牛！” 她要是骑牛在村里走一圈，肯定很威风，村里的小伙伴都得羡慕！ “……”方铜无语的看着闺女，“下次吧，这牛刚来咱家，还怕生呢。” 他闺女怎么越来越皮实了？ 方铜转头就去了灶房，见灶台上放着小炒肉，闻着特别香。 这肉还是今个他卖的，算庆祝孩子们第一日上学。 “还做啥呢？” “烙点饼。” 他本来以为是平日吃的粗面饼子，伸头一看，是薄薄小面饼，估计是要卷菜吃的。 他突然提议：“钱娘，要不你下次做这饼子，不加水，加鸡蛋和牛奶呢？那是不是得老香了？” 钱凤萍一下子笑出来了，伸手摸他脑门：“是不是最近喜事太多，你高兴疯了？吃这么好，还鸡蛋牛奶。” 方铜摸摸下巴：“这不是琢磨蛋糕新样式么，换换做法，就是另一种。” 钱凤萍一听，确实，试试也没啥。 “等吃完饭再说！” 秦彦吃饭完的时候，俩孩子都饿的不行了，看见饼子和小炒肉，眼睛都要发直。 一家人狼吞虎咽的吃完，方铜就拉了钱凤萍去琢磨点心。 “你烙饼，我也琢磨琢磨！” 他回忆着闺女告诉他的法子，直接拎了一大桶牛奶，十斤！ 为了不让钱凤萍生疑，他直接钻到西屋开灶，将牛奶一股脑倒进去，生火加热。 这牛奶还不能煮糊了，得一直搅拌。 煮开了之后，把牛奶倒出来放凉，中间他去灶房看了一眼，钱凤萍那边的饼皮不是很顺利。 他转头去找了根杆子鼓捣半天，又偷摸把闺女喊回屋：“你看看，这个跟神仙告诉你的东西长得一样不？” 方南枝仔细一看：“爹，你这不对，神仙的是围一圈的，你这是个耙子！” 神仙给的方子里，需要一个工具，一根杆子，前头一条条的，围成一个圈，前头还是收口的。 方铜在闺女的纠正下，总算是把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给做好了。 “这东西有啥用啊，抓不能抓，敲不能敲的。” 他吐槽一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装牛奶的木桶里。 之前告诉他的还没忘了，接着就得扯着上头缠上的绳子转，至少也得转两刻钟。 “得，剩下的就是力气活了。” 方铜开始吭哧吭哧干活，过了好一阵，钱凤萍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他在干什么，结果一看这架势，就愣了。 “你这是……牛奶？你折腾它干啥。” 方铜额头都冒汗了，突然看了眼他闺女，灵机一动。 “嗐，没事，都是枝枝这丫头，这牛奶放久了不是有奶皮嘛，她就爱吃那个皮，我这不干脆给她弄点出来！” 方南枝心里对她爹无语，面上还得点头。 还说不用她操心呢，这时候还是得用她啊！ 钱凤萍哭笑不得的：“你看你这满头大汗，我来吧。” 方铜哪里乐意让她干这力气活，可她非伸手抢，他才松手，拿手巾擦汗。 方南枝探头探脑的，这次没过多久，她就看见，木桶里飘着东西了，赶紧给她爹使了个眼色，故作惊讶。 “爹，你看，是不是你打过头了，这都不是奶皮啦！” 钱凤萍赶紧停手，三个人围着木桶，方铜把里边分出来东西用勺子捞出来。 “哟，这啥东西，怎么跟猪油似的？” “爹，这是从牛奶里出来的，应该也是油。” “哦，那完了，没奶皮子了，这东西我捞出来，做东西的时候用了吧。” “好啊，爹，这能不能做蛋糕的时候放一点，那不得老香了？” 父女俩一唱一和，钱凤萍愣是没听出一点问题，甚至还深以为然！ 蛋糕里要是放这牛奶出来的油，这蛋糕得卖多少银子啊？ 这东西当然不能直接用来做蛋糕，在神仙的方子里，这叫黄油，是拿来做一个叫“奶油”的东西的。 “那啥，我找个东西放着去。” 方铜跑到灶房，把黄油里最后的水分给压出去，放到了碗里。 “钱娘，你饼做的如何了？” 第175章 新品成功 钱凤萍后脚就进来了，一脸不好意思的把刚才烙的饼给他看。 “我放的牛奶，打了个鸡蛋，还加了点糖，最后放的白面试了下，照着饼皮子的法子做的，牛奶多放了点…” 方铜已经震惊了：这不就是方子里饼皮子的做法？！ 他新媳妇儿莫不是个做吃食的奇才？ 虽说不知道跟神仙的味道一不一样，但光看样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这饼也跟卷饼似的，得卷点东西才好吃，咱干脆用这刚才弄出来的油做点啥吧！” 可一问做啥，他想不出来了，俩人琢磨半天，决定早点睡，第二天再说。 其实第二日一大早，方铜就早早爬起来了，到灶房去生火，按照神仙的方子，放牛奶和昨天脱出来的黄油，再少少的加一点糖，小火烧开。 化开后倒出来，他又搅拌好一阵，才仔仔细细的拿小坛子装好盖上，放到屋外轻易没人动的地方。 方子上说了，这东西得放六个时辰，幸亏如今天见冷了！ 弄完这些，他才去叫儿子闺女起床，钱凤萍听见他喊人的动静，也跟着就醒了。 一家人还像昨天那样，他送孩子们去书院，白天回到家里就在那一边干活一边琢磨吃食，还把神仙方子里写的工具，昨天那个搅拌牛奶的小号给做出来了。 “爹，你做咋样了？” 一下学，方南枝瞧着没人的时候悄悄问，方铜朝她挤眉弄眼的，“等吃完饭，瞧好吧！” 吃完饭，他就拉着钱凤萍，说他有主意了，让她做一些昨天的饼皮。 今日他也不闭着人了，也在灶房，开始干力气活——打发奶油。 神仙方子是这么说的。 两人忙活好一阵，总算是都做完了，钱凤萍看着他盆里这白花花的东西，一脸好奇。 “这是啥东西，牛奶做的？” 方铜让她尝尝，她用勺子弄了一点。 “唔…太软了，像没吃东西似的，好像也没放多少糖，就一点点甜味儿。” 方铜嘻嘻笑了：“你做的饼皮也是甜的，卷来吃吃就知道了！” 他像做卷饼似的，在饼皮上糊了奶油，再卷起来，包好。 “你再尝尝？” 钱凤萍这次不肯了：“不了，做一个这么麻烦，端去给孩子们尝尝。” “嘿嘿，没事，都有份！” 方铜卷了四个，其中有一个包的不是很好看，钱凤萍上手包了一个，比他第一个还漂亮，他就不动手了。 两个人将这四个卷子端出去，嘴里喊着两个孩子。 “尝尝，这是我跟你们娘琢磨出来的。” 方南枝心道这毛巾卷总算是做出来了，看着倒像是那么回事。 她从昨日就开始惦记，这会儿等不及了，拿着自己的“嗷呜”就是一口。 小丫头眼睛一下就亮了！ “好吃，比蛋糕还好吃！” 秦彦尝了一口，确实好吃，只是对他来说，里边不知道加了什么，比蛋糕要腻一点，倒不像是点心了，但味道没的说。 “没想到这么快就琢磨出新东西了。” 钱凤萍也在吃，她喜欢这个味道。 “多亏了你方叔，他今个可干了不少事，我就做了外头这个饼皮。” 方铜赶紧摆手：“钱娘可别这么说，多亏了你手巧，我是一点都没帮上你忙，这卷也是你卷的好看，你手太巧了！” 两个人互相夸完，都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吃东西。 秦彦没注意两人的表情，倒是心中有些怪怪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完，休息了一阵，就各自睡觉去了。 秦彦躺着，却有些睡不着。 这两日的事情实在是让他疑惑，系统刚奖励了蛋糕方子，方叔就这么巧琢磨出了新蛋糕。 若这一次也就罢了，上次野猪的事情他还没有忘。 再加上枝枝身上的反常，那个不应该存在的神力… 最最关键的是，前个早上，方叔跟他说的那些话。 冥冥中，秦彦似乎抓到了什么。 仔细回想，自从系统绑定他，多数任务都跟枝枝有关。 那么有没有可能，枝枝或者方叔，身上也有秘密呢？ 秦彦怎么都想不通，起身摸到轮椅，去茅房如厕。 进去时，他看到茅房角落里的新的椅子，是专门为他做的。 今日方叔接他的时候，就没有将椅子带回来，他还以为是忘了，没想到是新做了一把。 此时看到这把椅子，他的心里涨涨的。 一瞬间，他就释怀了。 无妨，无论方叔和枝枝的秘密到底都是什么，都没关系。 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翌日一早，吃完饭，方铜两口子正装货，铁柱就上门来了。 “秦彦，枝枝！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小丫头跑得快，一下子从房间里窜出来，就看到他左手右手，一边一个竹编的书箱。 “哇！谢谢铁柱叔！我最喜欢铁柱叔啦！” 她蹦蹦跳跳的，拿起自己的书箱，还跑去给她爹看。 秦彦虽然内敛，但同样眼中透出欢喜，礼貌道谢：“多谢铁柱叔。 “爹，你看，铁柱叔给我做的书箱，是不是很漂亮！” 方南枝已经蹦蹦跳跳进了灶房。 不等她爹回应，小丫头看到灶台上的热牛奶，用勺子盛一碗，拿出去了。 “铁柱叔，给你喝牛奶！热的！” 小姑娘就是招人疼，看的铁柱心里暖乎乎的，方铜探头出来看到，心中好生吃味。 昨晚夸的还是他呢，这孩子！ “行了，快把书都装好，咱们得走了！” 迎着一抹阳光，方铜赶着车，将孩子们送到书院，然后掉头送货。 饕餮楼。 今日赵掌柜从看见他就笑吟吟的，没多会儿就压低声音，小声问：“方兄弟，你们还接不接得下别的单子？” 他使了个眼色：“城里大户定的！” 第176章 赘个好人家 方铜一听赵掌柜这熟悉的语气，就懂了。 大单嘛，他接过！给贵人的，要定制要好看！ 他一伸手：“等等，我先给你看几样东西。” 他把早上做完包好带出来的吃食，小心翼翼的拿出来。 赵掌柜一看他这架势,就已经期待起来了。 方铜拿出来的第一样,就是日做成之后，全家人都说好的毛巾卷。 方掌柜一看这模样,就被镇住了。 这是啥东西？皮子看起来跟煮鸡蛋似的嫩，可透亮得很，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吃食！ 这还不止，方铜拿出来的第二个，是奶油卷，把平日里做的蛋糕粉成平日里吃的饼子薄厚，再把做毛巾卷用的奶油放上去卷起来，两边切断，就成了。 第三个是他做奶油卷的时候一起做出来的，把蛋糕片几层叠在一起，这回奶油是抹在外头，上头还写了字。 “赵掌柜，你看看…” 他胳膊一下被拉住了，赵掌柜看着这桌上的东西，咽了下口水：“等会儿兄弟，你慢点说，一样一样来，先跟我说说这个。” 他指着眼前的毛巾卷。 方铜清清嗓子：“这个叫毛巾卷！” “毛巾？”赵掌柜表情有点奇怪，“确实有点像，但这名字…糙了些。” “嘿嘿，我也起不出什么有学问的名字，您或者其他客人要是想，卖的时候想起啥名字都行！” 方铜知道，这有钱人和读书人都一样，干啥都有点讲究，换个名字保不齐就能卖老贵。 “来来，你尝尝就知道了！” 赵掌柜尝了一块，这从来没有过的口感和味道，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新奇！这可真新奇！” 方铜乐了：“嗐，这世上好东西有的是，这买东西不就讲究个新奇嘛，当然了，咱这味道也不差！” 赵掌柜又尝了一个蛋糕卷，这回他吃出点意思来了，毕竟这蛋糕他熟，这里边卷着的东西，刚刚在那个手巾卷里也吃到了。 但这两样东西是两个口感，一个入口即化，一个更像点心。 最后一个，方铜是竖着切的，他用勺子切下一点，开始品尝。 “嗯？这是…蜜饯？” 方铜拍了下手：“真不愧是赵掌柜，还是您懂吃！对，这一层层的蛋糕中间，加了碎果脯！” 果脯是他上次从府城买回来的，还有果干，正好用在这里。 赵掌柜一口气尝了三样，竟然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倒不是他多能吃甜食，而是他看中了这三样东西！ “方兄弟，说吧，什么价格！” 方铜知道这位是个识货的，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问价钱。 他压低声音：“奶油卷，七十文一斤，毛巾卷，六十五。” “剩下这个奶油蛋糕，要看大小，今日这个是四寸的，一百二十文一个，六寸的一百八十文，八寸的二百二十四。” 他说完价格，就在观察对方的表情，其实这价钱定的，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从来没卖过这个价格的东西，这都是咬牙喊的。 赵掌柜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 “兄弟，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实话实说，你拿的这些东西，咱县城都没人见过，我定货也是背着风险的，你看看…”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奶油卷给了六十六，毛巾卷六十。 “这奶油蛋糕，真不能再便宜了？” 赵掌柜无奈，他感觉自己讲价都讲出汗了。 “真不行，”这是方铜路上琢磨过的，“这东西可费功夫了，别的不说，这果脯啥价格，您比我清楚！” 见他确实不愿意降价，赵掌柜也不强求，他心里也清楚，这奶油蛋糕这么大一个，用料还这么足，能买得起的客人，也不差那十文八文的。 价格说定，两人当场就把合同签了。 赵掌柜为人谨慎，蛋糕卷和毛巾卷每日都只要了五斤，奶油蛋糕他不着急，让方铜明日先送两个样品过来试试。 “赵掌柜，那你说的那个额外的单子…” 方铜提醒他。 “放心，我正好去问问，看看你这新品，人家有没有考虑！” 赵掌柜想了想，“你看看，你下午方不方便再来一趟？” 方铜心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本来也要来县城接孩子，不过表面上不能这么说。 “可以，这咱们的正事儿，别的都得往后稍稍，你放心！” 赵掌柜心情大好，觉得这方铜虽然是村里农户，但他们做买卖到现在，这人实在是难得的可靠，也没什么坏毛病，干事儿利索！ 最主要的是，他前几天还在琢磨，不知道这买卖要是没有点新玩意，能坚持多久，这新玩意不就来了？ 事情谈完，赵掌柜喊成小虎帮忙送客。 他刚才帮忙送茶水，听见两人是在谈生意，这会儿一看他们掌柜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是谈成了。 “哥，你也太厉害了！” 方铜朝他挤挤眼睛，压低声音：“大成通知你收栗子的事儿没有？” 成小虎点头：“收到了哥，都已经在办了，保证给你整得漂漂亮亮的！” 从饕餮楼出来，方铜又去了茶楼和聚香楼，单子全签下来了。 铁柱跟了全程，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哥你太厉害了，嫂子也厉害，做啥啥像样。” 新品没有一个浪费的，方铜心里高兴啊，闻言更美了。 “哈哈，是吧，以后你娶媳妇，也得娶个好的！” 铁柱挠挠头：“真有好的，入赘也行啊，赘个好人家。” 两人一路说笑的赶车出城，回家干活去了。 下午，方铜到书院接孩子，接到后去的饕餮楼，先把车停在后门，让两个孩子在背风处等一会儿，他自己进去。 一进去，他就看见赵掌柜从柜台后头，抻着脖子往外看，一见到他，就赶紧从后边绕出来，伸手招呼。 两人去了后边屋子，赵掌柜才开口。 “有了，大户要七十块蛋糕，奶油卷和毛巾卷各十斤，奶油蛋糕八寸的，要八个！” 饶是方铜一直提醒自个，出门在外做买卖，要控制住，不要一惊一乍，此时也不由得喜形于色。 “这么多？！” 第177章 蒸蒸日上 方铜原以为，大户人家定货，无非就是摆席桌子上放一点，或者送礼送人。 没想到这大户也太大了！ 赵掌柜赶紧提醒他：“方兄弟，你赶紧回去，人家后天就要，这是给我的定金，你看够不够。” 方铜打开钱袋子仔细一数：“够了够了，我这就回去做！” 赵掌柜代那位大户写了个契，方铜赶紧离开，赶车回村。 方南枝路上听说她爹接了大单子，也高兴得很，到村口的时候，她爹就把牛车停下了。 “这会儿你刘婶子他们应当已经干完活回家了，闺女，去，挨个给他们叫咱家，干活！” 小丫头跳下牛车，拍拍胸脯：“交给我！” 一溜烟往刘婶子家去了。 方铜赶车回家，先将儿子安顿好，钱凤萍见他匆匆忙忙的，一问也大喜过望。 “那大户要了这么多？” “是啊！所以咱们今日得铆劲儿干了，银子是一个事儿，再有人家赵掌柜相信咱，给咱拉了这大户，不能办砸了。最后，干好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大单子呢，人家是有钱人，兴许还能让更多人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钱凤萍觉得日子可有希望了，尤其是他们做出来的吃食，到现在这几样，县城的掌柜们都认可，还有很多客人愿意为这些花银子。 平日一想到这些，她心中也怪自豪的，只不过不像方铜那样，得意都摆在脸上。 “钱娘，”方铜擦了把脸，凑过来，“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再招点人？我觉着现在的人赶不过来了。” 钱凤萍没意见：“对，虽然他们乐意赚这个银钱，但最近一直加班加点的，也不能把人累垮了，招一个吧！” 他们这买卖，有方家的事情前车之鉴，必须得找信得过的人，得找心肠好的。 俩人一琢磨，都觉得村长的大儿媳妇陈氏不错。 “她干活利索，还能吃苦，我就这行。” 方铜也跟着点头：“对，而且她是村长儿媳妇，这样一来咱这买卖跟村长家也算是有点子关系，以后有什么事好说话。” “周老爷子的儿媳妇儿你觉得咋样？” “行啊，有啥不行的，白嫂子可精明个人，也勤快。”钱凤萍觉得这俩人都好。 方铜心里没说，他提白氏，再有一个就是因为白氏离方家那边住得近，以后万一有点啥事，那边再有什么坏心思，到时候也算个眼线。 当然，这种事，他就没必要这种时候说的那么明白了。 “那钱娘，你们好说话，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钱凤萍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行！” 她亲自上门，先去的村长家，将这件事情说了。 陈氏连犹豫都没有，当时自己就定了。 “干！这活我干了！” 如今村里，谁不知道秦家靠买卖赚了银钱，那刘翠每天起早贪黑的干，可是天天看见的时候都是一脸笑模样。 这递到手里的钱，谁还往外推？ “行，那咱们的说法你应该也知道一点，得让村长做个见证，签个文书！” 陈氏一听，衣裳也不洗了，拉上钱凤萍就往回走：“行！走，这就回去找我公爹，签了！” 钱凤萍哭笑不得的：“不急不急，我再去找下白嫂子，问问她，她那边要是成，我一会儿带她过去。” 陈氏这才不急了，抱上自个洗衣的盆：“行，那你去吧，我这就回家等你去！” 白氏这边也一样痛快，这眼看着天冷的，大冬天还能有个赚银钱的活干，巴不得呢！ 她甚至都怕钱凤萍反悔，赶紧跟着她去村长那，和陈氏一起，两个人都把文书签了。 就是泄露方子赔偿五百两那个文书。 钱凤萍观察了一下俩人的反应，发现她们都笑呵呵的，没有半点勉强，这才放下心。 不介意这事就好。 弄文书不是真怀疑人品性，用人不疑，但方子重要性得强调出来。 陈氏俩人吃完饭，当天晚上就来帮忙了。 灶房里早就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了，钱凤萍对她们很有耐心，细细的教了她们蛋糕的做法，当然也只有蛋糕的。 这两日研究出来的新蛋糕做法，暂时只有她和方铜知道，他们先自个儿来。 一帮人熬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又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的干了一整日，总算才把大户要的货给赶出来了。 正巧这个时候，府城茶楼，苟掌柜的人来拉货，方铜他们给装了车，临走的时候还将新吃食都装了一些，还让秦彦将吃食的价格都写在一张纸上，一并让人带回去。 隔天，苟掌柜的人就来了，一同带来的还有新单子的契约和定金。 蛋糕生意红火，秦家蛋糕生意日日如火如荼的时候，栗子生意也不差。 孙大成带头，还有成小虎和几个兄弟，每个人都带了不少栗子，他们租了车，一道全拉方铜这来了。 兄弟们在屋子里坐着，跟方铜聊收栗子的事儿，钱凤萍带着其他人筛栗子。 “小虎是在哪收的？你不是跟村里闹掰了？” “搁我外婆家村子收的，正好咱们兄弟都不在那边，就是远了点。” 钱凤萍拿出了炒完的糖炒栗子招待他们，他们吃着这甜栗子觉得可稀罕。 “哥，这还是第一回收来的，之后再来送栗子，你这真能吃下？” 方铜抬抬下巴：“你们就送吧，别说我吃得下，吃不下的时候，难道我还能跟你们客气？” 他这的人，筛栗子都已经是熟手了，这第一批栗子，还不是最多的，等收栗子的事儿在外村传开，大家都上山，才是真开始的时候。 “好了，算银子！” 方铜拿着钱袋子，按照之前说好的价格，一个个给兄弟结钱。 这可是现银现结啊！ 大家伙手里都沉甸甸的，喜上眉梢，这分量在手里，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方铜这兄弟是真发达了。 他不但自己赚钱，还带着他们这帮兄弟一起，有一个算一个，能找到的一个都没落下。 他们这些年在一块，多少都被人说过是一群狐朋狗友。 哈，哪有不带他们花天酒地，反倒带他们脚踏实地赚银子的狐朋狗友！ 秦家这几天院子太过热闹，左邻右舍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但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是看的真真切切。 第178章 方老爷子 这一日，方老爷子带着两个孙子去了青水村。 外村人一到，走到哪都很显眼，他们还一进村就嚷嚷收栗子。 “收栗子？你收的是哪个栗子？” 一个背着筐的汉子走过来问。 方老爷子赶紧掏出带来的带壳栗子给他看，汉子了然：“这个啊！我们村还真有，你咋收的？” 旁边有棵树，树下坐了十来个人，在那闲唠嗑，这会儿都看过来了。 “两文一斤！” 他按照之前在家里商量好的叫出来，想着外村人就算认识，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吃。 没想到汉子一下子变了脸色。 “还以为是诚心收的，原来是个二道贩子！滚滚滚，少来咱们村骗人，老不死的！” 树下的人也一脸鄙夷。 方老爷子多久都没这么被人骂过了，抻着脖子喊：“不卖就不卖，你骂人做什么！” 可人家汉子着急上山，人都走出去老远了。 方擎天在身后皱眉：“爷，我咋觉得不对，他们村别是已经有人来收了吧？” 方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走过去跟树下的村民们打听。 “哦，你说这栗子，对啊，就是俺们村人成家收的，四文钱一斤呢！” 他一听，就知道不好了，赶紧改口。 “那这样，我也四文钱收，你们还有没有？卖给我吧！” 大家伙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老头一会儿一个样，不可信，大家都摇头。 “不了不了，跟成家都说好的，都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那肯定得卖给他，是吧？” 方老爷子听出来这是个借口，可这群人都这么说，他也没法强买。 这时候，孙子又在后头扯他袖子。 “爷，人家都有人收了，肯定是不行了，咱回吧。” 这他哪能同意，这栗子收不回去，还拿什么卖钱？ 他咬咬牙：“五文，五文有没有人卖？有多少我要多少！” 价格高一文，难免就有人动心了，他们就这样挨家挨户问，总算是收上来一点。 爷孙三个吭哧吭哧的把收来的栗子带回家，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 方金一听，就想明白了，什么同村人，肯定是又让老三抢先一步。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 科举在即，他顾不了这么多事了，这买卖就交给家里人吧。 秦家的生意愈发红火，方南枝和秦彦在书院读书的日子也愈发安定，一切都很顺利。 日子过得很快，十一月才到，县里，开始县试了。 方金坐在考场外的茶楼，看着考生们排队入场，不免感怀。 以往他也是其中一员。 没多久，今日与他相约的四位好友也到了。 “方兄！”“贺兄！” 互相之间见礼，几人脸上都不免有些意气风发，毕竟他们都是得了县试免考资格的。 “最近一直在看书，见到几位，我这才算是缓过一口气。” “子怀就是太认真了，要我说，咱们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也不差这几天，倒不如放松放松。” 几人寒暄了一阵，才进入正题，今日他们不只是来感怀往昔的，更重要的是要为了县试之后的府试准备，五人相互作保，另外需要找廪生具保。 “我还是觉得，要找松鹤书院的魏夫子一试。” 方金开口，几人都跟着点头。 “魏夫子的学问在府城也是有名气的，为人又正直仁厚，应当可以。” “对啊，主要是君远的表妹夫的堂兄的表姐夫，就是魏夫子的侄子，这可是实在亲戚！” 许君远见友人们都看向他，赶紧摆摆手，摆出一副不敢当的样子。 一说到这个，几人都觉得有些可惜，上一次他们考试，是找方金的岳丈具保的，只可惜，老爷子前年去世了。 “行了，既然大家都同意魏夫子，咱们琢磨琢磨，去松鹤书院带点什么好，正好路上就去买了！” 几人商量好，一起离开茶楼，买完东西，去到松鹤书院。 门房见五个读书人模样的人走进，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几人报上姓名，亮明身份，才被放行。 为了生人进入不出岔子，进来后自有人为他们带路。 这会儿，魏夫子还在上课，书院的杂役就将他们带到了乙三班附近，提醒他们悄声，有事等人出来再说。 此时堂内，正好抽到秦彦背书。 他坐在轮椅上，面不改色，声音平稳，一字不差的将课业全部背出，同窗们这些日子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场景，但依然都一脸羡慕不已的盯着他。 此时门外，方金刚刚好看到，面色一变。 秦彦怎么会在这里？！ 可这张脸这个人，他分明没有看错！ 松鹤书院怎么可能收一个站不起来的残疾？ 相比于这个事实，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十来岁时也考过松鹤书院，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他都不行，秦彦又凭什么进来？！ 方金暗自咬牙，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他必定是花银子进来的。 对啊！方铜如今在秦家，赚了那么多银钱，秦彦定然是拿了许多用在这上！ 方金心中一会儿像是有惊涛骇浪不停翻涌，一会儿又好像被火焰灼烧，十分煎熬。 一堂课结束，魏夫子布置好课业才出来。 身边的友人动了，方金这才回过神，走上前去，跟他们一起向魏夫子介绍自己，同时说明了来意。 “哦，原来是这样…”魏夫子沉吟片刻，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要谈事，你们先跟我去书房吧。” 几人一道离开，秦彦的视线看着窗外的背影。 似乎是方家大伯？ 为了找人具保，这几人准备的东西还算周全，魏夫子仔仔细细看了几人的籍书。 “好吧，这件事我应下了。” 他们立刻喜出望外，其他人赶紧朝拿着东西的许君远使眼色，他立刻将手里的篮子递上去。 “多谢先生，小小礼品，不成敬意！” 魏夫子也没有拒绝，放到一旁后，勉励了他们几句，无非是提醒他们做学问一定要用心用功等等。 方金到底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魏夫子，刚刚我见课室内有一名少年，似乎不良于行，这样也能进书院？” 魏夫子顿时蹙眉看向他：“书院收的是有向学之心的人，不拘别的。” 第179章 她凭什么 方金被魏夫子的视线看得心虚，好像他的小心思都被面前的人看穿了一般。 分明对方明显并不知道他和秦彦背后的那层关系。 身边的友人对他的提问也感觉奇怪，投来疑惑的视线。 好好的，怎么问起这里的学子了，难道认识？ 见众人起疑，他不敢再多问，只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没有没有，只是少见，觉得好奇，问一嘴罢了，真不愧是松鹤书院，呵呵。” 其他人心中有想法，这种场面也都压了下去，没人再提，这件事算是过了。 “那先生，您课务繁忙，学生们就先告辞了，日后您闲时，再邀您小聚。” “对对，那我们就先走了，先生不必送。” 几句寒暄，他们告辞转身，突然见一个小姑娘跑了进来，在书院里看到小姑娘也属实少见，他们都不由得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径直看向魏夫子，声音清脆：“夫子！您这边还忙吗？先生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两边一打照面，方金就是一呆。 “枝枝？” 众人又是一愣，尤其是魏夫子，他还没来得及回答。 方南枝听见这声音，眉头一动，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人里居然有她爹的……堂兄？ 再看看其他人，瞧着都是读书人，看来是来找魏夫子有事的，不像是知道她在这的样子。 小丫头微微挑眉：“堂伯！” 这两个字，一下子让方金清醒不少，也让室内的其他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方兄，你家有孩子认识魏先生，怎么不早说？” “是啊是啊，见外了不是？” 往日，方金为了维护名声，从来都是家丑不可外扬，他这些读书的友人，几乎不知道他家里的那些事，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如今的尴尬关系。 几人都觉得他有些见外，他们好歹也是友人关系，虽说平日里聚到一起，聊的更多的都是读书，很少说家中糟心事。 可这既然能跟松鹤书院论上关系，这就未免有点……藏的太深了吧？ 方金有些后悔他脱口而出，他刚问了秦彦的事儿，这会儿又遇到认识的，很难不让人多想，节外生枝。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可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方南枝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跟秦彦有关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你怎么进来的？照顾你哥？” 那也不能随便让个丫头这样在书院横冲直撞的，瘸子读书，本就给书院添了不少麻烦，也应该请个小厮才是，难道一个丫头还能时时陪着念书？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有有些鄙夷方铜。 亏他往日里还号称什么疼闺女，村里那些妇人婆子还总拿这个说嘴，真应该让她们都来看看。 什么疼闺女，就是没有儿子罢了，这不，但凡有个继子，都要为继子谋算。 哪有人会真心疼丫头的。 方南枝不知道她堂伯短短这一会儿都想了什么，但由着他胡说可不行。 她叉着腰，挺直胸膛，一脸骄傲。 “堂伯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在这里读书啊！” 方金都没思考，下意识就是不信，脱口而出：“读书？！你一个丫头片子……” 幸好他还记得自己身处哪里，魏夫子还在场，立刻搂住话头，可这语气，谁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魏夫子暗暗皱眉。 “堂伯慎言。”方南枝就知道她堂伯这人不行，用她爹的话来说就是“不憋好屁”。 她扬起下巴，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道：“古有班昭续写《汉书》，今有惠阳公主以诗书名扬天下，除此以外，以文采才华流传于世的女子还有许多。女子读书并不会影响男子读书，除非他本身就不如女子。” 方金气得胸膛起伏。 方南枝算什么东西？以前在方家的时候，他们家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跟着她爹入赘秦家，还一起过继出去，方家养她这么大，往后连份彩礼都拿不到！ 都说女儿就是赔钱货，她比旁人里外还要多赔一份，他们方家都还没说什么呢！ 竟然还敢站在这里跟他这样说话，真是反了天了！ 方晴雅被抱错，那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也没敢提要读书认字，还给家里想吃食方子。 她一个村里从小野到大的孩子凭什么？！ 方金一肚子的话想教训，可这是什么地方，他还不至于失了心智，在这里开口。 “南枝说得好，”魏夫子笑眯眯的，“看来你从书中学到不少，一定要好好读书，这几位客人这就走了，我跟你一道去。” 方南枝最喜欢听别人夸她了，跟她爹一样，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点头。 “学以致用，融会贯通，我懂的！” 方金听到魏夫子竟然赞同这个丫头片子说的话，看起来关系不错，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更是一句训诫的话都不能说了，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魏夫子抬头时，已经换了脸色，看向神色各异的几人：“几位听到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开口送客，方金几人不得不走，只是心情，已经不如来的时候那样好了，而原因都在方金身上。 走出一段距离，他还是忍不住回头。 正巧，看见方南枝在魏夫子面前笑开了花，不知道在说什么，还伸手帮魏夫子抱了一些书册，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这里可是松鹤书院，多少像他这样的学子都没能进来的地方，这什么都不是的丫头片子，竟然来去如同在家一般。 这样的场景，让他只是看着，都觉得五内俱焚！ 秦彦一个残废能来这里学，方南枝一个丫头也能来，他当初到底为什么没被收学！ 离开夫子们所在的院子，走出去一段，周围没了旁人，又见他脸色不好看，几个好友这下忍不住好奇了。 “方兄，那小姑娘看来跟你是同族，你们…” 方金强颜欢笑，连忙摆手：“不不，我整日都在读书，她一个没几岁的小姑娘，也不是很熟。” 第180章 吓唬谁呐 几人在他身后对了个眼色，心道方金刚才说话的神色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丫头开口跟他这个堂伯也不客气。 这里头啊，肯定有事！ 只是他们好奇归好奇，方金不说，他们也懒得打听。 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没有点不方便说的事儿了？ 他们出了书院大门后，便各自离开。 方金走出去一段，见早已没了几位友人的身影，又原地折返。 书院门房见他去而复返，有些惊讶：“您还有事？” 方金勉强露出个笑容：“我想问一下，方才我在魏夫子那，见到个小姑娘，姓方，是我的同族，我想问问，她在这里也是跟魏夫子读书吗？” 门房警惕的看向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努力忽视心梗的感觉，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点：“你别误会，就是我有两个儿子，也想来松鹤书院试试，正好都是亲戚，就想打听一下。” “我认得她爹方铜的，我还知道他哥也在这读书，就是跟魏夫子。” 门房知道他刚才是找魏夫子的，也确实是读书人，半信半疑的摇摇头：“不是，这姑娘年纪小，我听人说，她是被我们院长给收做弟子了！” 方金闻言，眼前一黑，简直要气吐血了！ 院长！ 松鹤书院的院长，那不就是大家趋之若鹜的郑举人吗！ 他连书院都没进成，方南枝居然跟给郑举人当弟子？这是什么道理？！ 方金想不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书院门口，又是怎么出城回到的村子，一路上都有些茫然。 等回过神时，他才发现，他不但已经进了村，还不知不觉走到了秦家门口。 秦家的门开着，里边的人时不时就拿着东西来回走动，显然是忙的热火朝天。 他站在院外，都能听见里边似乎有很多人，还能听到类似锅碗瓢盆碰撞声。 刘翠在院子里看到了，赶紧去告诉方铜，说老方家的方金来了，就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琢磨啥呢！ “啥？” 方铜皱眉，将手里的活一丢。 心说这过继才多少日子，方家就坐不住了，来的还不是方老爷子，是方金？ 不应该啊！他不是号称什么“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有啥事也都是让他爹出头吗？ 走出来一看，还真是，他站到院门外，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方金看见他的动作，暗自咬牙：小人之心，难不成他还会偷窥？！ 方铜可不管这些个，在他心里，他这个大哥，不对，大堂兄，一肚子坏水，就是要好好防备！ 方金其实是不屑跟他多话的，可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他阴阳怪气的开口：“老三，你是真有能耐啊，哪来的那么硬的门路，能把一个残废和一个丫头送书院读书去。” “你既然有本事，但凡愿意帮帮自己亲大哥，也不至于让家里花了那么多银子。” 如果他早年能进松鹤书院，而不是什么乡野学堂，肯定早就考中功名了。 方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他不知道从哪知道，俩孩子去书院读书的事儿了，不过他这脑子是怎么想的，门路？ 他抱着胳膊，冷声嘲讽。 “我可没能耐，有能耐的是我儿子闺女，我要是真能啥样的都送进书院去，我还送你干啥，我送我自己好不好？” 方金从没觉得有什么事情能这么荒谬！ “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方铜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是读书的料，全家供养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读出什么名堂来，跟水蛭有啥区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啥读书的脑子，就是不想给家里干活，还想让家里给你掏银子罢了！” 他们现在可不是亲兄弟了，以前一有什么矛盾，他爹娘就拿大哥要科举，别惹他生气云云，方金还真当他说不过了？ “还我不是读书的料，我闺女来秦家这些日子，去书院前，她哥随便教她学字，这孩子书都能自己读了！还一眼被郑举人相中了！” “你读书这么多年，咋没也去书院读书，那不还是因为学啥啥不成，废物一个？” “忒！” “堂兄不如过阵子再来看，说不定我都能去书院了！” 这当然是他胡诌的，家里买卖都来不及做呢，他也确实坐不住，但吵架嘛，就图个嘴上厉害！ 看着方金因为生气涨红的脸，他就两个字：痛快！ “你！” 方金确实要气炸了，他向前一步，方铜就立刻也向前一步。 他甚至都把袖子撸起来了：“咋的，堂哥这是要跟我过两招？” 看见他攥紧的拳头，方金才冷静下来。 他一个读书人，真动手可打不过总打架的混子，更何况，万一打受了伤，走到哪被人问起，实在是有辱斯文！ 他强压下怒气：“堂弟今日之言，我记住了！” 说罢一甩手，走了！ 方铜就知道他是个怂包，别看年纪大，从小一说打架他就这样。 他朝着方金的背影冷哼一声：“吓唬谁呐？！” 还你记住了，敢情之前都没记住，今天刚认识啊？ 他撇撇嘴，转身进院之前却有点疑惑。 两个孩子在松鹤书院读书的事儿，他是从谁那知道的呢？ 方金这火下不去，直到回家，脸都是黑着的。 何氏迎上来，见他这阴沉的脸色都吓了一跳。 “咋，这是没找到人互保？” 方金看都没看她一眼。 何氏虽然是秀才之女，但岳母早亡，她在继母手底下长大，各种农活没少干，就是个无知村妇。 她可不是什么识文断字的秀才家小姐，不过是占个名头罢了，有名无实，根本不能像方金向往的那般红袖添香，因此他一直不喜。 更不用说何氏的爹如今还不在了。 方金进了书房，大门一关，何氏也不敢进了。 他们家就这规矩，他的书房别人不能进。 方金心中依然五味杂陈，今日的事儿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他可是方家长子，从小就有读书天赋，可为何这运道好像总比老三要差一些？ 第181章 要加考了 当年老三娶了逃荒女，身无长物，却长得花容月貌，他倒是娶了秀才闺女，可却是个无知悍妇，同村里寻常村妇没有半点区别，甚至还差一些。 好歹何氏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这是老三没有的，只得一个闺女算是绝了后，老三总是在爹娘眼中要差一截，这方家的东西最后还不都是他和他儿子的？ 他为此得意许多年。 可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简直像中了邪。 方铜入赘，明摆着应该是翻不了身，可他在秦家不但做起买卖，如今连赔钱的闺女都跟着继子一起去了松鹤书院。 这凭什么？！ 方金攥紧手里的书，慢慢平静下来。 他知道，如今考试在即，他不该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身上花费精力。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只要他考过府试和院试，总能超过老三的！ 他把孩子送去读书又如何，无论是残废继子还是闺女，可都无法科举。 这样一想，方金心中平衡不少。 今日是他太震惊了，如今想想，他们读了书也是无用，注定跟他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至于老三说他要读书什么的。 呵，胡说八道。 书院。 郑举人将书院的夫子们都叫到一处，讨论他准备过几日加考的事情。 “等县试结束之后，我会整理一份考题，让学生们也做一做，算是加考一场，大家…” 这是要趁着县试时，学子们关注，来一场考试，看看他们水平。 夫子们应声，他们讨论事情也没关门，方南枝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 下午一放课，她就跑到乙三班等人去了，看到先出来的魏夫子，她还露出个乖巧的笑容。 正在收拾东西的秦彦看到了，却笑着摇摇头。 “怎么了？”魏清临见他突然这个表情，好奇的问。 于正海倒是看见方南枝了，朝他招手：“南枝妹妹，进来啊！” 方南枝一进来，秦彦就开口了：“今日有事说？” 小丫头朝他哥比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我哥懂我。” 然后她看了看魏清临和于正海。 于正海瞪大眼睛：“咋，是咱俩不能听的？” 方南枝笑眯眯的：“那倒不是，还真就能听，不过我这消息对几位哥哥可是有大用的，不能白说！” “嘿，你这丫头，你哥说你就该读书，我看你做买卖也不能差！” 秦彦也这么觉得，还不熟的时候，他觉得方叔人应该不错的原因之一，就是可爱开朗的枝枝太像他了。 父女俩有些小心思、小动作，一模一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就知道他一直把闺女带在身边，养的时候多用心。 毕竟孩子都会无意识的学习父母和身边的人，尤其是对她好的。 魏清临笑着看到现在，这才开口。 “那我先出吧，就…伙房明日的加菜。” 方南枝眼睛一下子亮了。 于正海摆摆手：“行行，那我也加菜，不过说好，得真有用啊！” 小丫头又看向她哥，还没等秦彦开口，她先说了：“我哥就不用啦！加菜我还能分你一份！” 几人说着话，这会儿课室里的人，除了他们都已经走光了，她神神秘秘的招招手，让他们都围拢过来，这才把她刚才听到的，要加考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啥？！” 三人不同程度的表达了震惊。 这哪是有用的消息，这太有用了！ “不聊了，我回去看书了，你们赶路小心！” “我也走了，明天给你们加菜。” 两人一溜烟走了，方南枝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看向她哥。 嘻嘻。 秦彦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跟她一起也离开书院，到门口等家里的牛车了。 没想到，回家后，方南枝晚上饭多吃了些，打算出去找春花玩一会儿，人刚出屋子门，就被她哥喊住了。 “枝枝，课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呀，我吃饭前就做完了！” 秦彦的轮椅到了她身边。 “那正好，走吧，该做哥哥给你留的课业了。” 方南枝目瞪口呆：？？？ 想逃跑，可是已经被她哥给挟持了。 “哥！要加考的是你们，我又不用升班，呜呜呜我还要分你加菜呢，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方铜他们正在灶房里干活，把小丫头的惨叫听的一清二楚，他忍不住笑骂一句。 “一天天净胡闹！” 刚吃完饭回来加班加点的人，也都听到了，大家都带着善意的笑容。 兄妹两个，当哥哥的稳重，当妹妹的一天天看的人心都化了，就想跟着乐。 两个孩子好的跟亲兄妹似的，比好多亲兄妹还亲！ 一点都看不出来才成一家人没几月。 他们在这也做了些日子，知道这两个孩子那可都在县城读书呢，羡慕都来不及。等他们赚了钱，看能不能送自家孩子也去。 相比于和和美美的秦家，方家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 翌日，天微亮，方家人又是在方银的敲锣打鼓中醒来的。 “爹！娘！大哥！大嫂！我饿了！” 方银在院子里撕心裂肺的喊，手上动作也不停！ 何氏一脸愤懑坐起身，之前她还想找个机会，偷偷把锣给扔了，没想到这方银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给藏起来了！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今个还是被锣吵醒。 一到饭点就敲，谁敢教训他，他就往院子外头跑，大喊大叫的引邻居看！ 方金从屋子里出来，顶着两个黑眼眶，像是要吃人。 他昨晚一直在温书，本来睡得就晚，结果躺下又觉得头疼，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二弟，你这么闹腾，是想要什么？” 方银一回头，见他满脸灰突突的盯着自己，吓了一跳，感觉怕怕的，他老实巴交道：“我饿了！” 方金闭了下眼攥紧拳头。 要不是打不过… 他沉着脸去了方老爷子屋子，老两口一看他这脸色，也吓了一跳。 “爹，放二哥走吧。” 方老爷子一愣：“把老二放走？这哪能行，赚钱的蛋糕方子咱们还没问出来呢，他要是走了，咱们问谁去？” 方金皱眉，脸上有些许不耐烦：“现在哪还是说什么蛋糕的时候，难道老二就能问出来了？” “你看他日日这个吵闹的样子，肯定是方铜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这样没日没夜的折腾，家里没个消停，我还怎么念书？” 第182章 得送走 听到大儿子的话，方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显然不认可这个提议，也不情愿。 方金现在身心俱疲，还能听到外面老二吵着要吃饭的声音，他不理解也不能接受他爹现在的犹豫。 “爹，你还在想什么？家里难道不应该以为我读书的事情为先吗？方子拿不到就想别的办法，把个傻子关在家里能有什么用？他要是能说方子，他早就说了！” 方老爷子见他动怒了，这才开口：“老二怎么说也是我儿子，方铜叫人给过继去了，要是老二跟着他不回来，那……” 方金愈发不耐。 没读过书的人就是这样，目光短浅，儿子再多有什么用？难道指望老二给他跟娘养老吗？ 他这么大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明白！ 方金又累又困，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工夫，可又不得不跟他爹解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足够了解他爹。 “想把人留下也无妨，那您就按一天三顿让他吃饱，他自然也就不会打扰我了，只要你养得起。” 方老爷子一听这话，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 “啊？这、这咋行，你弟能吃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吃不饱就抢，他一个人就能顶咱们全家的，哪能由着他吃……” 方金看着他，心里打定了主意，马上就得让他爹做决定。 “所以，你让老三养他不好吗？只要你不跟他断关系，他永远都是你儿子，是我弟！” 他心思一转：“不仅如此，这人到老三那去帮忙，你肯定是要去谈谈工钱的，就跟老三雇的那些人一样，哪个不给银钱？” “总归老二如今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这么大个人了，赚银子孝敬爹娘也是应该的。” 方老爷子刚才还有些犹豫不决，一听这个，有些动摇了。 他觉得儿子说的对，就老二这样的，这辈子指定不能靠自个养家糊口了，只能卖力气去，谁家招工会要傻子？也只有方铜了。 只要老二人不跑了，还能赚钱，那蛋糕方子问不出来，他也没那么心疼了。 这么想着，方老爷子还是同意了，跟大儿子偷偷商量好，到秦家之后该怎么跟方铜说。 灶房这儿，方银正在看着大嫂做饭，没一会儿，就见他爹沉着脸过来了，他赶紧一脸戒备的起身。 他爹要是敢打他，他就敢跑！ “老二，你不是一直念着你三弟吗？走吧，我带你找老三去。” 方银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忍不住确认了两遍，见他爹一脸不耐烦，才欢呼着跳起来。 方老爷子见他在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一说要去找方铜，竟然乐成这个样子，心气儿也不顺。 也怪不得大儿子烦，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方银一下子跳到灶房里，围着做饭的何氏转：“快！饭！吃完找弟弟！” 方老爷子进去拉他：“还吃什么饭，直接去，到你弟那吃！” 方银其实也不爱吃方家的饭，可他知道自己吃的多，总是吃不饱，在家吃了，去三弟那就少吃一顿。 可他爹也是个抠门的，让老二一个人吃饱，家里得最少四个人挨饿：：“走不走？不走就再也不让你去了！” 这方银可不答应，一听这话，赶紧跟着他爹，往秦家去了。 父子俩他们到秦家的时候，方铜跟铁柱刚把货装上牛车，还没走呐。 方老爷子离着老远，就看到那牛车上堆的大筐小盒，知道这些都是方铜卖出去的栗子和蛋糕，一下就眼热了。 方铜也瞧见了他们，其实心情是不错的，毕竟小丫头念叨好一阵了，二伯怎么还不回来？说他说话不算话，说几天结果都到现在了。 不过见老头也跟着来，他觉得这个事情可能不太顺利，露出个假笑。 “大伯，这么早啊！” 方老爷子一听他这称呼，脑子都要裂了：“叫什么呢！我是你爹！” 方铜冷笑，觉得他大伯真是记性不好了，难不成还想来占便宜啊？ “过继文书都签了，大伯要是不记事了，赶紧让堂哥带你去看看郎中。” 方老爷子大怒：“你以为签了张纸，老子生你养你这些年就不算了？白眼狼！” 方铜露出个难以理解的表情，心里已经没啥起伏了。 “果然是记性不好了，您不会忘了吧，小时候，你带我和大哥进山，大哥掉进坑里，还把我也拽了下去，你让大哥踩着我上去，然后呢？” 方老爷子眼神闪烁：“多少年的事儿了，谁会记得？” “呵，然后你跟我说，‘你大哥手破了，我先带他回村看郎中，然后带绳子回来拉你’，结果呢？我一个人在坑里呆了一晚上。” 方铜表情讽刺：“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可记得，山里的夜晚有多冷，这件事我永远也忘不了，您放心吧。” 方老爷子脸色难看，但却觉得这个儿子果然不行：“爹娘生你养你，你还记上仇了，你当把一个孩子养大这么容易的？谁家孩子没有点病有点灾，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是吗？谁家有您这么偏心的爹？大哥大冬天想吃鱼，你带我去河上凿冰窟窿，冰面破了，我掉下水，差点被冻死，回来之后生了场大病，还是我偷了家里的银子，让二哥去给我请郎中，不然我今日就跟二哥一样烧傻了!” 其实不止这些，当年他头一次去城里，给人打杂工赚的铜板，全都叫他爹给收了，说是他们出的银子，都得先给大哥当娶媳妇儿的彩礼，然后再轮到他们当弟弟的花钱。 可方铜不是三岁孩子，他知道他们老方家，从来就没有好事能轮到他和二哥头上，只在大哥一个人头上轮来轮去罢了。 从那之后，他就什么都不干了，不上工不下地，反正做什么都是便宜大哥，既然家里啥也给不了他，至少他不去干那些脏活累活，还能给自己留个好身体。 方老爷子听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下子说出这么多事儿，他确实这些年都没想起来过，因为他并不觉得这算个事儿。 “五根手指还有长短，你大哥那不一样，他……” 第183章 诛心了 好歹也当了多年父子，方老爷子一开口，方铜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都过继了，他如今更没必要听这些了。 “行了，大伯，你今天来也不是要说这个吧，有话直说！” 方老爷子这才想起来，他今日是来干嘛的，有点后悔刚才口快说那些话，低着头开始酝酿情绪。 方铜听见一点木门的动静，一转头，看见他闺女把门开了个小缝，探头探脑的，一副想出来帮忙，再跟老头一战的样子，他赶紧摆摆手，让她回去。 方银也看到了，叫着要跟枝枝玩。 方老爷子事儿还没说呢，哪能让他这么直接跑了，沉着脸喝止。 方银看向他弟，结果他弟也使了个眼色，不让他动。 他委屈，他不懂，他老老实实的蹲在原地，用不知道在哪捡来的石头在地上画来画去。 方老爷子这会儿才清清嗓子：“那个…我知道你跟老二，兄弟情深，这不嘛，就把他带来了。” “正好，我听说你这买卖忙，前阵子还招人来着，正好，你二哥还有点力气，不过这个工钱你得多给点，毕竟是亲兄弟。” 方铜听见这话，一点都不意外。 他翻了个白眼。 说的可真好听，不就是想从他这拿钱，他可不信这工钱能留在他二哥手里。 他摇头：“不要，我这人够了。” 方老爷子一下子就懵了。 这跟想好的不一样啊？ 来前，大儿子都说了，老三就是想让老二留在秦家，才会让他天天在家里这么闹。 可他这反应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怎么接话？ “不要？那你怂恿老二一天天闹腾啥？” 方铜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啥？这话可不能红口白牙的说！” 是他干的，但他就不认，能咋地？ 他还一脸无语：“您也不想想，我家如今买卖做的，要是缺人，只要去村里喊一嗓子，那来应工的，从村头排到村尾！” 那意思，非得要方银干啥？ 方老爷子这下完全无话可说了。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啊！ 铁柱他们几个，要说以前别人还觉得这是因为他们都是方铜的狐朋狗友，所以才来帮忙的，如今可不一样了。 买卖做的这么好，跟着方铜干，日日都有工钱，干的越来越红火。 昔日被人嫌弃的混子们，眼下，那在村里都成了有出息的好小伙，不少有年纪合适的闺女的家里人，都见天琢磨着结亲呢！ 毕竟是灾年，能赚钱的活计，谁不想要？ 方铜瞧着老爷子表情，叹口气继续：“唉，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二哥这人，您也不是不知道，那吃的比我家拉货的牛还多，这一般人家谁养得起。” “吃的多，反应还慢，我得多缺人，才能花银钱雇他，对不？” 方银一开始还老老实实蹲着，可越听越不对，开始委屈瘪嘴。 “三弟！你欺负我！” 方铜没搭理他。 干啥啊，捣乱，没看正说到关键时候呢，画他的小人儿得了！ 方老爷子被说得哑口无言的，他想说的一切都建立在秦家想留老二的前提下，可这… 不过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毕竟这兄弟俩关系多好，他也算是看了这么多年了，真能说不留就不留？ “你就真不想帮帮他？” 方铜什么口才，他各式各样人打交道的多了，老爷子试探得太明显，没意思。 他笑了：“想啊！不过这想有啥用，我这忙前忙后的，哪顾得上他，要我说，这事儿还得靠大堂兄！” 这是说方金。 “等大堂兄高中秀才，我就让我媳妇，给二哥说个媳妇，这十里八乡都走一走，到处说说是秀才的亲弟弟娶媳妇。” 方老爷子一听他提大儿子，就觉得心里别扭，想反驳，又想着这事儿还没谈妥，只能忍了。 “既然要靠老大，那也是以后的事儿，咱们说的的是现在。而且老二这个脑子，就算是秀才公的弟弟，能有啥好人家乐意。” 方铜故作高深：“这您就不懂了吧，我教您啊！” 他兴致勃勃的，像是真的有什么好主意似的。 “就这样，到时候到处去说说，这秀才公的弟弟是咋傻的，这可是为了大哥！那能当秀才的读书人，能是忘恩负义的人吗？肯定不是啊！” “那大哥肯定就得养这个弟弟一辈子，这么好的事儿，说不定就有人家乐意！” 这话可就太诛心了。 当初方银发热，家里不是没银钱请郎中，只是方老爷子舍不得，说那是要给大儿子买书的银子，最后也真买了本什么诗集。 好好一个人，被耽误成个傻子。 方老爷子的记性，其实没他自个说的那么不好，一听这话，他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议论不说，这老大这辈子岂不是还非养老二不可了？ 这秀才公可以有兄弟，但不能有个一辈子的拖累！ 方老爷子心里一下子警惕起来，不过也沉了脸。 “方铜，就算你过继出去，我跟、你认的爹，那也是一个爹的兄弟，往上数都是一个祖宗的近亲。” 方铜没说话。 他知道这是提醒他呢，真好笑，就他们家人干那些事儿，还是多提醒提醒自己吧。 尤其是方金，表里不一，虚伪得要命，早晚出事。 见他脸色也不好看，方老爷子也懂了，表情松了不少。 “咳，方铜，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你不可能不管你二哥，那要不这样，跟别人一样工钱就行，好歹让你二哥也有个活干。” 他不考虑敲诈一笔了，还是先把人送走要紧。 方铜听了这话，摸着下巴，假装思考。 其实思考个屁，早在他同意方银上次跟他离开，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了。 “也不是不行，不包吃住的话…” 方老爷子一听这话头不对，赶紧打断：“不对不对，得包吃住，咋能不包呢？来回往家跑也不方便啊！” 同一个村，有啥不方便的，纯属胡说八道。 可是他把方银送出来，就是因为老大受不了他在家敲锣打鼓，鸡飞狗跳，这要是还回家吃住，那不一定闹成啥样，谁受得了？ “啊？”方铜一下子就把眉头皱起来了，“那就不可能和别人一个工钱了，这对别人不公平啊！” 第184章 一起出门 方铜摆摆手，一脸不是很情愿的样子：“那就按一半来，五文钱一日。” 这可比方老爷子预想的少太多了，他也不愿意：“这也太少了，还是…” “爹！”方银在这个时候，突然拽他袖子，力气大的，险些把个没防备的拽个趔趄，“我饿了！” 方家人现在听到方银喊这三个字就头疼！ “爹，家里昨个不是买鸡蛋了吗？你们还偷摸的，我都看见了，给我煮几个吧，我吃六个就够，今日就不抢你们饭了。” 一顿吃六个鸡蛋，这谁家能养得起？ 问题是他家真有鸡蛋！ 方老爷子倒吸一口气：“行！五文就五文，但是说好了，包吃包住，他胃口多大你也知道，他要是说在你这吃不饱跑回家去，那可不行！” 方铜本来还想再装一下为难，可是人也不给他这机会，蹭蹭地就走了。 他无语的跟到门口，撇了下嘴。 也不说把老二的铺盖拿来！ 得了，他也不在意，这好一通折腾，就是为了让方家心甘情愿的把人送来，给点工钱也不错。 反正也不会给到方家人手里，而他们到时候想再带走人，可不会像上一次那么容易了。 这拿了工钱，不是长工也是短工，想走就走？哼。 这件事一了，他才算是松了口气，转头一看，方银还蹲在地上，不知道想啥呢。 他走过去，碰碰他肩膀。 “行了，二哥，人都走了，进屋吧，你不是要找枝枝玩吗？正好，咱们一起出门。” 没想到方银噘着嘴不动。 “三弟坏！不孝顺哥哥，嫌弃我笨！” 方铜无言以对了：这家伙，还有脾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二哥说话好像通顺些了，不过他们啥关系啊，还论上孝顺了！ 他这些年，都是拿他二哥当一个力气大的小孩子来照顾的，小孩子嘛，那肯定就是… 他进厨房，拿了个毛巾卷，用碗装着，放到方银手里。 “吃吧，好吃的！” 话音刚落，屋子门就开了。 这可给刚才从头听到尾的方南枝憋坏了，跑出来先是从后头抱了一下她二伯，然后朝她爹伸手：“我也吃！” 然后又伸一只手：“哥哥也吃！” 还不等她爹有反应，身后就传来秦彦淡淡但是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不吃。” 小丫头转回头，一脸正经：“哥哥，书上说了，凡事不可太过绝对，你这会儿不想吃，也许到书院就想吃了，还是拿着的好。” 秦彦笑着看她：“那若是我一直不想吃，放坏了岂不浪费？” 方南枝抬着小下巴：“哥哥不要害怕，枝枝会在放坏前帮你吃掉！” 家里这些吃食，糖炒栗子秦彦倒是能吃一些，剩下的他吃的都不多，硬要选一个就是蛋糕，有奶油的都这小子都不太喜欢，方铜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两只手把闺女的脸蛋拢住，用手掌揉了好几下。 “我看是你想吃两个吧！” 钱凤萍这会儿也从屋里出来，无奈的笑着，看他们闹。 “行了，都耽搁了这好一会儿，赶紧出门吧，主要是两个孩子别晚了。” 方铜一拍脑门：“对，赶紧的，你们铁柱叔等咱们半天了，二哥，你也跟我们去，带你去县城！” 方银在刚刚拿到毛巾卷，吃到第一口，就把“弟弟坏”的事儿给丢脑后去了，这会儿有点迷茫的端着空碗。 “没吃饭！” 方铜这才反应过来，老方家这是早上饭都没给二哥吃，就把人从家里给拉出来了。 钱凤萍反应快：“没事，早上的饼子还剩了，拿着路上吃，我再给哥装两块蛋糕。” 这都是好拿的，路上都能吃。 方铜先去牛车那，让铁柱今天不用跟去县城了，他要带他二哥去，让铁柱留家里炒栗子。 铁柱当然没意见，干啥不是干？ 方铜安置好儿子和闺女，拉着他二哥，让他坐自己旁边，千万别乱动。 “行了，都坐好了！” 牛车晃晃悠悠的离开家门口，离开村子。 方南枝太久没有见到她二伯了，两个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说，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后头，方银横着身子跟她唠。 方南枝反应到底是比她二伯快，先开口问了一大堆，比如在方家干嘛了，有没有被欺负，一天三顿吃了啥？ 方银跟好朋友自然是有耐心的，一点点跟她说。 “他们一直问我，弟弟蛋糕是咋做的，我不说，他们还给我买了糖葫芦，让我说了方子，就给我，但我没有说！” “哇！”方南枝眼睛亮亮的：“二伯厉害，讲义气！像书里写的侠客！” 方银刚想问啥是侠客，就被赶车的方铜打断了。 “厉害啥，你俩记着，下次再有这事儿，就得把糖葫芦拿了，然后说个错方子！” 让他们费时费力白琢磨一场，不是更爽？ 方南枝恍然大悟，点头：还得是她爹，学到了！ 秦彦无言以对，孩子就是这么被教坏的。 一直以来他也算是见识到方叔教育枝枝的法子了。 这么想着，他开口道：“糖葫芦到手记得要当即吃了，别给人留下把柄。” 老话怎么说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方铜今日带他二哥来，除了送货，主要是要带他针灸。 货和孩子都送完，他们就去了在百通巷的周宅，这是周老在府城给他们留的地址。 牵着牛车，不方便从正门走，他先敲了正门，跟门房说明来意。 “哦！是方家府上的人吧，我们老爷说过，您先容我禀报一下。” 没过一会儿，门房出来了，“那牛车您不用管，我叫人牵后头去，您几位跟人进去就成。” 方铜带着他哥，两人跟着仆役进门，还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个熟悉的面孔。 嘶…县丞大人？ 之前他买牛，两次去县衙弄文书，都见过这位大人，高傲得很，打了照面也不把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放在眼里，文书也都是让别的县吏办的。 第185章 县城买题 这会儿县丞正站在周老神医面前，那表情姿态，看起来都客气得很，一直在赔笑。 看样子事情还没说完，他们只能先等在不远处，不过这对话方铜倒是听了个清楚。 “周老，县试府试都结束，县令打算宴请童生，您要是愿意出席……” 他话还没说完，周老就已经抬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话。 “请你转告县令大人，我已年迈，既然是告老还乡，只想过些清净日子，太热闹的事，也不适合我身体修养。” 他的意思明摆着，县丞不但不敢不满，也不能坚持，不然好像他们不在意周老身体似的，笑得很是尴尬。 可县令将给周老邀请的事情交给他，要是办不成，虽说不至于迁怒，可这心中不快肯定是有的。 “周老，您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毕竟以您的身份，也是我们这最有名望的人，县里只是想让年轻人，有个能拜见您的机会……” 方铜听着这话都觉得奇怪，这家伙，还挺替年轻人着想的，那咋不替老人家想想？ 还拜见，又不是每个老人家都喜欢门庭络绎不绝的，更不用说周老这样的人，前半生都忙忙碌碌，这个年纪了还要被安排什么热闹…… 哪是什么给年轻人机会，他看啊，就是招人给县令撑场子，为了自己那点面子！ 怪不要脸的。 当然，方铜不知道，县令这么郑重请周老，不是因为他以前是御医。 如今的御医基本是不干涉政务的，医术再好，除非求医，县令也没必要这么巴结的。 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周老的儿子，还在朝为官。 不是医匠，而是正经科举考的官，在御史台呐，这位是说的上话的。 “我是个行医的，对县里的年轻人前途也没什么帮助，与其请我，不如去请些做学问的……” 周老看向方铜他们这边，“正好，我这有病人来了，县丞大人若是没别的事……” 这么明显的送客，县丞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不情不愿的告辞，跟着管家离开。 等人走了，方铜才带着二哥走过去，给周老行礼，方银看他弟怎么做，也跟着做。 周老笑呵呵的扶住两人的胳膊：“行了，以后见面不用这么多礼，我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平头百姓，好了，咱们进去说。” 一见到老爷子，方银就想起来上次扎针的事，路上弟弟说了，这是要给他看病，他得听话。 “我记得上次，你们是全家人一起来的，看来今日，只有你们兄弟来县城了？” 周老一边施针，随口闲聊。 “我媳妇没来，不过两个孩子是一起进城的，他们如今在书院读书，就不能跟着我到处跑了。” “哦？”周老看他一眼，“送去读书了？” 不管什么时候提起两个孩子的事儿，方铜心里都骄傲得很。 “对，都在松鹤书院读书呢，已经有些日子了。” 松鹤书院，周老也知道一点，他不由得高看这方铜一眼。 他家那两个孩子，一个不良于行，一个是小姑娘，方铜一家人是农户出身，还能都送到书院读书，这当爹的…不错。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他家的那个少年稳重，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小姑娘聪明伶俐，圈在田地里实在可惜。 如今看来，这一家人都有些智慧，这样的人家，可比什么办席的县令值得来往多了。 他这辈子经历的事儿多了，见过的人也多，如今到这个年纪，交人不指望什么有利可图，只想着自己舒心。 周老觉得这一家人就不错。 “今日下人跟我说，村里的房子再有半个月就能建好，下次你们还来这里，再下一次，咱们就是在村里见了。” “那敢情好！” 虽说如今要送两个孩子去书院，来县城一趟也没多麻烦，可等周老搬到他们村去，那就是同村了，是好事！ 今日，何氏也带着大儿子进城了。 他们是来给春和茶楼送货的，没办法，老爷子带着小儿子去别的村里收栗子去了，家里也就他们能出来。 栗子上秤没问题，掌柜的走到柜台后头，手里拿着钱袋子，却没有第一时间递过来，而是脸色有些严肃。 “对了，这栗子我得跟你们说一声，以后这栗子炒之前，好好挑一挑，把那些个不好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有虫的，那都得挑出去。” “上一批货，店里人摆盘的时候，就发现有坏的，客人也吃到了，虽说人家没说什么，但你们还是得注意，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行行，知道了！” 何氏敷衍着应声，却没放在心上，满眼都是他手里的钱袋子。 这么多栗子，谁还一个个给人挑，再说了，坏几个咋了？那不是拿钱收的？ 这么大店的掌柜，可真小家子气！ 离开茶楼，何氏还得带着大儿子去书铺，这是得了方金的话，要去买往年院试的题。 两人就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遇到一个书铺就走进去，问人家有没有往年院试的试题。 书铺的掌柜听到何氏的来意，问她打算买几年的，何氏一下子给忘了，还是儿子在身后提醒。 “爹说了，要买五年的。” 掌柜了然，“哦，一年八十文，五年那就是四百文。” “你说啥？！” 何氏惊叫，引得书铺里的客人都吓了一跳，面带不满的看过来。 “你们这书铺怕不是抢钱吧！几张纸就要四百文！是不是看我妇道人家好糊弄！” 掌柜经营书铺，虽说也不是没见过不讲理的，但也是少见这种。 毕竟就算不是读书的人，也该知道首先这纸就不便宜吧？ “这位大嫂，我这考题一直是这个价，您要是觉得贵可以不买，我也不强卖，但你要是在我这店里吵嚷闹事，那咱们可得去衙门说道说道了！” 何氏还要说什么，店里看书买东西的客人受不了了，一个书生皱眉看着这边。 “青松书铺价格一向公道，除非你买得多，大家都一个价格，买不起就别买！” 何氏刚想说敢情不是你掏银子，关你屁事，就被儿子从身后扯了扯胳膊。 方擎天一脸尴尬，让她别说了：“娘，咱空手回去怎么跟爹说？” 何氏咬牙：“走，去别家看看！” 孩儿他爹说了，县城里有门脸的书铺，好些都有得卖，她就不信了！ 第186章 自作主张 何氏刚带着儿子走出书铺，就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嫂子。” 他神情有些遮掩，好像有话要说，又不想让人知道，靠近些压低声音。 “刚才听到二位想要买今年院试试题，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是以前买了自己用的，便宜卖给你们，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何氏一听，还有这好事，便跟着他到了个僻静巷子，也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大嫂，我这不但有往年的考题，还有今年府试，有学之士押的题，您要不要也来一份？” 何氏没听懂：“啥？今年的？” 书生见她虽然来买题，却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只能将话说得更清楚。 “就是府试考题！提前得了题，还怕考不中？” 何氏这下明白了，居然有人卖今年要考的题！ 虽然不知道为啥人家能有，可这题嘛，既然是人弄的，有人知道也不奇怪，说不定人家也是在大官那买的呢？ 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 她可太想要了，忍不住问了问价钱。 “五百文！” 何氏忍不住咋舌：“你这也太贵了，就一个题，比书铺好几年的还贵！” 书生无语：“大嫂，你怎么能把新的跟旧的比，这以前的题，做多少也未必能考中，可这新的……您说是吧？” 贵是贵，但想要也是真想要，何氏便站在这巷子里，跟他讨价还价。 最后，愣是磨了两刻钟，才谈妥。 四百二十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何氏美滋滋的揣着买来的题，带着儿子走了。 看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书生一脸鄙夷，刚才装出来的有礼模样也没有了，朝着地上狠狠啐了口。 “什么东西！泥腿子的穷鬼，还出来买考题！” 何氏带着儿子，高高兴兴回村了，一到家就找方金。 方金从书房里出来，跟她要买来的考题，她还神神秘秘的，将今日在县城发生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方金刚一听完，脸就沉了下来，勃然大怒！ “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好歹也是秀才家的闺女，你这是科举舞弊！被发现了要被取消资格的！” 何氏吓了一跳，方金赶紧追问细节，比如他们在哪里说的这话，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等等。 “没有啊，我们在个小巷子里说的，除了儿子谁都不在…” 方金这才松口气，但脸色依然难看。 “你啊你，知道自己不行，就别自作主张！让你买点东西都能惹出这么大乱子，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何氏委屈的要命：“我只是不懂，我又不是成心的…” “不是成心，你还想怎么成心？！” 她见方金这么生气，也有些做贼心虚：“那，咱就把题烧了？这万一出啥事上家里来查，要是没有，也不能说啥吧？” 方金怒气还没消，闻言又有些迟疑。 “算了，我来处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跟谁都不要提起，顺便去嘱咐好儿子！” 何氏不疑有他，赶紧找大儿子去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方晴雅难得在灶房，却不是在做糖炒栗子。 炒栗子如今主要是方老太太干，她是在琢磨新东西。 自打分到了钱，她也算是想通了不少，她一天没去伯府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就还得在方家讨生活。 如今这日子太难过，还是得手头有钱才行！ 至于贪婪的方家人，就当她做买卖雇的人算了，这样一想，心里能好受不少。 至少她还不想被方南枝一个要啥没啥的小孩比下去。 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偏生家里啥都没有，她只能就地取材。 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在吃食上也没啥想法，倒是想起来个东西。 加热包。 这里当然没有太多好用的包装，她就研究了一下家里本来就有的竹筒。 把竹筒弄成上下两层，上边放食物，下边放加热包，就跟现代的自热盒饭似的！ 她打算卖给那些科举的学子，考试的时候还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这种事估计谁都想不到吧！ 只是她不确定这加热包里头需要放多少石灰，试到现在。 此时她坐在灶房板凳上，盯着眼前竹筒，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一刻钟了。 方老太太见她折腾半天，都不知道折腾什么，拿个竹筒在那糟蹋粮食。 可偏生老头子提醒她了，说她愿意弄什么就让她弄，不过分就行，说不定还能像琢磨出糖炒栗子这样，让家里有个进项呢。 她就忍了半天没吱声。 方晴雅听竹筒里这会儿没什么动静了，过去把盖子打开，拿筷子尝了一口上头的菜，又尝了口下头的饭。 “熟了！” 她喜形于色，总算是成了！ 要知道，她弄这能用作自热米饭的饭就花了好多心思，蒸熟之后又要放干，折腾了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一刻钟能弄熟。 虽然无论是米的口感还是工艺远比不上她吃过的自热米饭，但用来糊弄这里的人足够了！ 一旁的方老太太一脸惊讶：“啥？这不用火就熟了？咋可能呢！” 她这孙女还有这能耐？ 方晴雅知道跟她解释她也听不懂，干脆就当没听见，将竹筒里的饭全都倒进碗里，确定是都熟了。 方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方晴雅知道，这东西要有用，免不了要让方家人知道，至少明面上得过得去，是瞒不住的。 她忍着心里不舒服，笑吟吟温和道：“爹，您马上要去考府试了，我就研究了这个，这个竹筒，下边放上东西，上边是米饭，想吃的时候，就可以加水…” 她将这个“自热竹筒”怎么用讲了一遍，方金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原来是这样，闺女有心了，这东西好用！” 他一脸欣慰，也想到了这东西能够卖钱。 “每年考试的学子都很多，既然这个东西这样有用，可以试着多做一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方金又装模作样的夸奖了方晴雅一阵，无非就是上次糖炒栗子和这次的事，多亏了她云云。 方晴雅其实心里很不耐烦他这种端着当爹架子的样子，但还是一一应下。 第187章 发工钱了 秦族长家,佛堂。 佛像前，香炉里的香正烧着，秦族长毕恭毕敬跪在蒲团上，念念叨叨。 “…保佑子孙…今年考中…” 他孙子今年下场县试了。 县试一共五场，昨日第一场刚过去，之后还有四场，他这心没有一天能放下的。 也不好多打扰佛祖，他上完香轻轻关门出来。 才走过院子，正看见他儿媳妇小何氏正在那吃什么东西，一边吃嘴里还直念叨。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还舔着脸招赘，真不要脸！” 小何氏和何氏，两人娘家算是同族，只是关系远了，不亲近。 “也不知道有啥可吃的，这破东西也能赚钱，看来这外头人也没吃过啥好东西…” 直到看见公爹，小何氏才赶紧把最后一口咽下去，从地上站起来，给他行礼。 秦族长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这个儿媳妇小家子气了，摆摆手就要走。 没想到小何氏却反倒跟了上来。 “爹，我有个事儿想说，就钱凤萍，她如今这日子过的可嚣张了，那个牛车成日在村里进进出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寡妇招赘似的，不管怎么说，那秦秀才也是姓秦，她不好好守寡，就是不守妇道，还大张旗鼓的，您看这……” 秦族长不耐烦的看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总盯着她干什么？” 小何氏被公爹怼了，脸上还有些不服气，语气却弱了几分。 “咋没关系呢，爹，我这也是为了族里想，她不当自己是秦家人，那秦彦可还是秦家血脉呢，他们赚了那么多银子，难道不用供养族里？” 一说起这个事儿，她还振振有词的，也不知道已经盘算了多久。 “咱们族里的读书人，难道她就不用供养了？以前秦秀才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族里但凡能读书的孩子，他可都帮一把呢！” 小何氏这点小心眼子，秦族长若是还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他这族长也不用当了。 他停下脚步，用手指点她。 “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县试呢！一天天不惦记正事，这是你没事找事，到处折腾的时候吗！” “我告诉你，最近消停点，就算是天塌了，你也得等我孙子考中了之后再说！” 小何氏一见公爹真生气了，这才悻悻退下。 她也不明白这有啥不能想的，又不用她去考试，女人家在家一天不就琢磨这点事吗！ 钱凤萍怂恿的方老三这又是入赘又是过继的，前阵子折腾成那样，如今在整个村里都是做买卖红火的，谁看着背后不眼馋。 也就她公爹…哼！ 见小何氏垮着脸离开，秦族长哪能不知道，她也就是嘴上答应，也就消停这几天，但他真是懒得多管！ 他儿子如今也在县里陪孙子考试，不知道咋样了。 希望有个好结果。 至于秦彦那边，等日后的，他自有手段对付！ 秦家。 “阿嚏！” 钱凤萍站在院子里，刚要说话，就打个喷嚏。 她面前站着的是如今在他家所有做工的人，见她这样刘翠揣着手笑。 “哟，一想二骂三感冒，弟妹啊，你这是遭人惦记啦？” 钱凤萍揉揉鼻子，摆摆手：“就怕不是什么好惦记。” 她这会儿正准备给他们开会训话，头一次站人前讲话，搞得她挺不好意思的，准备了很久，但还是按照她男人和儿子教的，开始讲。 钱凤萍看了一圈，每个人瞧着她的眼神都亮亮的，一看就有精神头。 她就踏实了不少，努力找回点范儿。 “我说几个事，第一个，大家最近都做得特别好，你们也知道，咱家是从枝枝她爹来，才开始干起买卖，多亏了他能干，但也确实是做的时日短。” “不管是突然加的单子，还是要货多的单子，到现在为止，大家每次都干完了，咱家的货从来没拖过一日，都是大家能干！” 眼下，你就算在县城干活，那都是轻则挨骂，重则扣钱，都得受气才能赚钱，少有做了事儿还能听见别人夸自己的，这会儿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说啥呢，咱们拿工钱就是得好好干活，不然这钱拿的也不心安呢！” “对对，再说也不过就是多做一点，也多拿钱了嘛！” 陈氏跟着附和。 钱凤萍见她们这样，也笑眯眯的。 “行，大家说的对，干活就是为了拿工钱，那咱们就先发工钱，剩下的一会儿再说！” 每个人的工钱都已经算完了，是分好的，直接发下去就行。 大家拿到自己的工钱，想都不想就开始数，倒不是怕数不对，更多的是摆弄铜板就是高兴！ 钱凤萍在大家数的时候，又宣布了一件事。 “今日第二件事，就是铁柱、二娃和狗蛋，还有刘翠，你们的工钱，涨到二十文！” 这一下子，可把他们给高兴坏了！ 他们可没想过，这还能涨工钱啊，现在的他们已经很知足了，我的天，二十文！ 几个人感觉站着都有点飘了。 “嫂子大方！嫂子体面！”二娃最机灵，直接吹捧！ “嫂子大气，不愧是赘了三哥的女人！”狗蛋也激动。 钱凤萍哪见过这阵仗，耳朵忍不住微红。 “这下好了，干几个月就攒够彩礼，能娶媳妇了，到时候我给你们介绍！”陈氏最爽利，她是刚来没两日，没法涨钱。 但听了别人涨钱也高兴，等她好好干的，肯定也能给涨！ 几个人顿时说笑起来。 钱凤萍好一会儿才找回节奏。 “大家记得，以后每个月都是这个日子发工钱。” “最后一个事儿，我肯定是希望咱们买卖越干越好的，想要做大，就不能乱干。” “之前咱们干活都是赶着干，能干多少干多少，我这段时间下来，也差不多知道大家干活有多快了，接下来的日子，咱就把每日要干的活都定个量，这样有多有少，发工钱的时候我更好算！” “还有就是人越来越多，咱们这也算是个小作坊了，又是干的吃食，这规矩也得有，我都给大家说一说！” 大家都刚拿了工钱，不管钱凤萍现在说啥，他们都支持！ 第188章 好日子 晌午，刘翠将最后一锅蛋糕出炉，然后赶着回家。 这段日子，她在秦家赚工钱，家里做饭洗衣服的事儿，就成了她男人和儿子的。 “娘回来了！” 儿子小山在院里劈柴，一看见她就跑过来，刘翠伸手用袖子抹了下儿子额头的汗，又放在地上：“你爹呢？” “灶房！” 其实刘翠已经闻到了，这院子里有香气。 她刚要过去，就看见王大山端着装粥的盆出来：“回来了？正好，吃饭！” 一家人坐在方桌旁边，王老太太拿着木勺子给全家人盛粥，给到刘翠的时候，她往底下捞，来了勺最稠的。 她和儿孙们的，汤汤水水都很多，稀得很。 如今她儿媳妇儿去秦家干活，一干就是一整日，忙的时候，晚上吃完饭还要去。 那手上磨的茧子，瞧着比下地也好不了多少。 这么累，可得吃饱些。 说实话，刘翠过门这么久，这待遇也是最近才有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干咳一声，王大山愣了一下，转身就出去端来一碗水。 刘翠抿着嘴看他进来，水递过来的时候，“扑哧”一声，到底是没忍住笑。 她伸手把揣着的银钱拿出来，在手里叮叮当当的响，一家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今日发工钱了？” 刘翠笑着点头：“是，东家说了，日后都这个日子发。” 她从工钱里数了些出来，递给她男人：“大山，你下午拿着这些去城里买粮，以后咱家人喝粥都喝稠的！” “好！”王大山接过去，憨憨的笑了。 王老太太许久没觉得日子这么舒心了，只要能看见小两口把日子过好，她就没有啥别的念想。 “还是咱家娶媳妇的眼光好，你们都不知道，我出门的时候，别人都眼馋我呢！” “都说秦家除了那几个一直跟铜小子一起的，全村就你第一个去给做工的，还问我咱家跟他们现在关系咋样，还招不招人，哎哟，这给他们眼红的！” 她说话的语气全是炫耀，好像从来就没这么扬眉吐气过，刘翠听着直好笑。 她又数了二十个铜板，推到老太太面前。 王老太太赶紧给推回来了：“给我干啥，剩下的你都留着，我这一天天在家，没有要花的地方，别给我。” 但刘翠很坚持。 “娘，你就拿着吧，这点铜板又干不了啥，你要是有啥想吃的，平时在村里跟别人家买点蛋啥的，当解解馋。” 老太太一辈子了，好日子加起来都没过过几天，刘翠觉得她和大山年轻，还有干活的日子，不过是几个铜板，还不至于。 她下个月就涨工钱了，婆婆和大山都没有惦记她钱的想法，她自己能留住钱，她心里就有底。 王老太太这下更喜得不行，笑呵呵的把铜板收下了，又是好一顿夸，不过这舍不舍得花，就得看以后了。 刘翠被哄得合不拢嘴：“你们也别着急，我眼看着，东家这生意是越做越大，兴许以后还得招人，等他们还要汉子的时候，就让大山去试试！” 老太太一听更高兴了，双手合十在那念叨：“那可真得老天保佑方铜小子赚大钱，这买卖一直干！” 王小山在一旁听着，都想去干了，可他奶奶身体不好，不是农忙的时候也就算了，可这要是地里需要人，肯定不能一家子都去干工。 要是啥时候他家招短工就好了。 吃完饭，刘翠偷偷给儿子也塞了几个铜板，让他揣着，攒着还是给自己买吃的都行。 同一时间，铁柱也到家了，他刚路过院子，就听见灶房里锅碗瓢盆摔摔打打的声音，然后就是他大伯母骂骂咧咧。 “老大一个人，整天家里这么多活等着干，就当看不见，往外跑！”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拿了工钱也不补贴家里，也不知道是给谁花了！” 铁柱只当没听见，径直进了正屋，他爷正在炕上剥栗子。 “铁柱回来啦，干活累吧？来，坐着歇歇。” 铁柱坐在床上，将自己的工钱掏出来，都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吓了一跳，又赶紧压低声音：“咋这么多？” 他一边用手挡上，边往外张望，听见儿媳妇还在灶房嘟嘟囔囔，这才放心，将银钱装好，藏到他偷摸挖的墙洞里，挡上之后谁都看不见，家里只有铁柱知道。 藏好后，他才重新坐到床上，随手接着开始剥栗子。 “这些钱，都给你留着以后娶媳妇。你大伯母说话不中听，你就当听不见！也别管她咋说，在家该吃就吃，可别饿着肚子。” 他说着，叹口气：“家里的粮食都是地里出的，本来就有你一份。” 铁柱本来也不是跟他大伯母纠结这些的性子，不管他爷说啥，都憨笑着应下。 相比于铁柱家，二娃这会儿就轻快多了，趁着大集还没完事，他带着俩弟弟和妹子来买肉来了，今晚吃肉！ 尽管也不是能敞开肚子随便吃，但他们这种人家，眼看着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肉，倒不是完全吃不起，但肯定没人会为了吃肉少吃好些天粮食。 买了肉往回走的时候，他想起个事儿来。 “对了，你们仨下晌，上秦家把牛借了，去帮你们方大哥把他家那开了一半的荒地给开了，晓得不？” “哥给你们买的这些肉，那都是因为有他才有的！” “知道啦哥！”“我们一会儿就去！” 三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应下，二娃心里其实是有点可惜的。 他这些弟妹年纪都太小了，不然要是能去别的村帮着收栗子，肯定也不少赚钱。 可惜啊！ 不过他也没有多着急，他是看出来了，这买卖不像是就要做一阵，才这么短时日，这货都做出好几样来了，铜子是有这个本事的。 就算这蛋糕生意不能一直做，赚的银钱也够接着做买卖，只要还能干，就得一直用人。 说不定等他弟弟妹妹长大了，能赶上更好的时候，到时候能赚更多的银钱。 一这么想，他每天干活都干劲儿满满的。 可得让这摊子买卖干下去，过些年他们都跟着赚大钱！ 第189章 考过了 狗蛋家，他正往嘴里扒饭，他爷在旁边点银钱。 “行了爷，你都点了三遍了，咋，不对啊？” 老爷子瞧他一眼：“吃你的饭，管我点几遍呢！” 狗蛋撇撇嘴：“放心吧，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到时候你再点上三遍，一天的活都不用干了。” “臭小子，就会胡吹牛！” 老爷子笑骂，脸上是高兴的，长长的出了口气，坐到孙子身边，语重心长的叮嘱他。 “有个能赚钱的活计不容易，千万好好干，别惹事别闹事，干活千万要仔细，别捅娄子，知道不？” 狗蛋放下饭碗，抹抹嘴，连连点头。 “放心吧爷，等过一阵子，让三哥给我介绍个媳妇，您老就等着抱重孙子吧。” 老爷子这严肃的表情一下子绷不住了，伸手拍了下他后背：“也不知道像谁，一天天没个正形！娶不回来你就住你三哥那吧！” 这些领了工钱的人家，虽然他们在秦家做工的时日也不算久，但却给他们带来了希望，感觉这是好日子的开头。 村里的人虽然没办法完全知晓秦家每日都发生了啥，但人的喜气是藏不住的。 村子就这么大，村头掉个鸡蛋，村尾都能听见响，在秦家做工的人，日子就是好过了，其他人心知肚明。 眼看着别人有钱赚，还就在眼巴前儿，说不羡慕是假的，就开始有人动心思了。 “凤萍啊，凤萍？” 钱凤萍正在灶房跟大家伙忙着，突然听到院子外有人喊，她赶紧擦擦手出来。 然后就见村里王家叔背着捆柴，一下子放到她家院门里：“我今儿个上山背柴了，这一捆是给你家带的，你家用的多，别客气！” 钱凤萍赶紧从灶房摸了个鸡蛋，塞她叔手里：“别别，你们过日子也不容易…” 接下来隔三差五的，村里人不是送菜就是帮忙打水，她去洗个衣裳，都有人抢着帮她洗。 她饭桌上跟方铜说的时候哭笑不得的：“我还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心照顾过，我知道他们是啥意思，弄得我都不敢出门了。” 方铜放下饭碗摆摆手：“不敢出门是干啥，他们送东西，你就按你的回就完了，过阵子就好了。” 过了几次，果然上门的人就少了，这送东西人家收了还得回礼，来多了都像来占便宜的了，人家秦家的意思其实都快写脸上了。 刘翠他们也松了口气，这段日子，盯着他们的人也不少，秦家给了意思，他们也消停。 一日，一辆牛车往村口而来。 车上坐的是秦高飞，和他儿子秦书才。 秦高飞坐在牛车上，那叫一个志得意满，今日县试放榜，他儿子中了四十二名！ 虽然只录取四十五名，排位靠后了些，但上榜就是好事，就能参加府试了！ 他们在县城已经逗留了一阵，周围查榜的人，只要有人过来寒暄，他就能得意半天。 最后还是儿子赶紧拉他走了。 可秦高飞是个不消停的，这牛车一到村口，遇见人他就给停下了，开始跟人炫耀他儿子高中。 “啥？书才考上了？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的天，考上啦？” “这个中了是啥，秀才？” “不是吧，下次考上才是呢！” “啥呀，考完府上试才是童生，哪来的秀才！” 村口人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周围立刻就有人家出来看热闹，很快这边就聚集了不少人。 “哎呀，要不说呢，我从小看书才这孩子，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又聪明又稳当，一看就不像咱们这种只能在地里刨食的！” “同个年纪，人家读书的时候，我儿子还河泥里打滚呢，唉这苗子就不一样！” 在场的一会儿恭维秦高飞，一会儿夸奖秦书才，让他很是不自在，只能尴尬的笑笑。 秦书才知道，他这个成绩排到这个名次有点低，等真到了府试，能不能考过都不好说。 他回来的路上就想让他爹别这么显眼，进村回家就是了，可他爹根本不听他说的。 这会儿他看向他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已经让众人给捧飘了。 他从身后拽了拽他爹的衣裳，想提醒他差不多得了，赶紧回家，可是他爹根本当不知道。 “大家说的对，你们看以前那秦秀才，十六岁得的童生，十九岁成的秀才，我儿子如今才十四！这个年纪就能考上功名，这才是有大才的大家说对吧！” 这种高兴的时候，哪有不捧着他说话的，大家都笑呵呵的配合。 秦高飞得意极了，觉得在他儿子考上秀才之前，今日就是他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时候。 “哈哈，更别说秦秀才的儿子了，如今一个残废，我听说可是不能考的，哎呀这可真是…” 秦书才见他爹越说越不像话，听不下去了，赶紧开口打断。 “不至于，我如今还没考呢，怎么能跟秦先生比，爹，咱们赶紧回家吧，爷爷肯定在家等着急了。” 他怕他爹再说出什么话来，赶紧把人拉走了。 秦高飞不得不离开，还不乐意的很：“哎，你说你这孩子，你爹我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跟大家唠几句怎么了，你着急你自己先走呗！” 秦书才读了这么久的书，对他爹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也不知道他爹是中了什么邪，就是看秦先生不顺眼，自己比不过就用儿子比，时不时就说点不着调的话。 有些话他在家里说，也没人愿意管他，可这是村子里，传话比传银子都快，他还是一点不知道收敛。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里，秦先生是给他启蒙过的。 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比那些正儿八经拜师的，可毕竟也有一份恩情在，他不会忘。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话跟他爹说不通，跟对牛弹琴没区别。 村里有些人是看不惯他爹的，只是碍于他是族长的儿子罢了，不能让他再拉仇恨了。 第190章 自热饭 秦书才和他爹一起回家后，径直去见他爷爷。 秦族长喜形于色，拍着他的肩膀连说了好几声“好、好！” 儿子不行，孙子总算是有些出息，书没白读，给他争脸！ 他是秦氏族长，再怎么说子孙里也得有个出息的，总算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有了。 他瞥了眼得意洋洋的儿子：“你先走吧，我跟书才说会儿话。” 秦高飞脑子不多，甩着胳膊就走了。 秦书才大概知道爷爷要说什么，家里会一如既往支持他读书等等。 等说完这些，他开始说他要说的事情。 他爹那人说不通，就得跟说话有用的人说，他爷爷不仅是一家之主，也是一族之长，只要他认同，他爹就算有啥心思也的收敛一些。 “爷爷，爹对秦先生一直……看法很多，他如今人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可是爹在村子里还总是口无遮拦。” 秦族长叹气：“你爹一直是这样，就算是我说了也不听。” 秦书才微微蹙眉：“我知道，但是我想，至少让他不要再为难秦彦和钱婶，先生不在，他们母子之前日子过得很艰难。” “好，你专心读书，我会提醒你爹，你不要操心这些，好好准备府试。” 秦书才这才放心走了。 秦族长背着手站在堂中，看着孙子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 他孙子倒不像儿子，心性纯善，这好，也不好。 他整日专心读书，哪里知道供养读书人有多不容易，怎么可能不用些手段。 秦书才休息了一会儿，重新离开家，去了山上坟地。 今日并不是秦秀才的祭日，只是他刚好这个时候有时间，又刚通过县试，府试他没自信，觉得这个时候去见先生刚刚好。 他还特意从家里带了香。 没想到，有人先一步，在今天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日子，来祭拜秦先生。 他不看也知道是谁。 秦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到是秦书才时，也有片刻意外，但很快就点头示意：“族兄。” 方南枝正在给秦秀才的坟头拔草，这会儿脚边已经堆了一堆。 “书才哥！” 秦书才确实很专注读书，几乎跟这个同村的小妹妹没说过什么话，见到她也是微微点头。 “听说族兄过了县试，恭喜。” 秦书才有些不好意思：“名次靠后，府试还不知会如何，不过总归是过了，我是来谢恩的，没有先生开蒙，就没有我今日。” 秦彦看着他，心中微暖，他父亲生前做的一切，不是所有人都忘了的。 “既然县试已经通过，族兄就不必在意名次，这是你靠自己的学识考下来的，府试的试题不同，其他人也同样不知道会如何。” “放松心情，族兄会考出比县试更好的成绩，我也相信你能考中。” 跟爷爷说话的时候，秦书才会感觉到很多压力，觉得自己身上有责任，这样被年纪比他更小的秦彦鼓励，他竟然觉得安心不少，露出一个憨笑。 方南枝已经拔了不少的草，听他们之间的谈话，稍微听懂了一点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来书才哥跟着哥哥的亲爹读过书嘛，他们关系好像还挺好？ 秦彦让开位置，让他祭拜，结束之后，小丫头的草也拔的差不多了。 她发挥了继承自她爹，被后天培养后又发扬了的优点之一，自来熟。 “书才哥哥，你去了县试，县试是啥样的啊？都要去干什么？写先生出的题就可以走了吗？” 秦书才考过县试，这会儿难得是他觉得很放松的时候，难免想要跟他们多聊一些。 “不是，一共要考五场，五天考的都不一样，要考墨义，试帖诗……” 说起这些，秦书才很健谈，还跟他们抱怨考试的条件。 “那地方很狭窄，甚至转身都有些困难，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全身都是味道…” 方南枝听得津津有味的，不过也是真觉得他口中县试的地方不怎么样。 看来科举那些天还是要吃一些苦的。 “不过，”秦书才想到一件事，“后两场考的时候，考场附近有人开始卖一种叫‘自热饭’的吃食，我从未见过。” “自热饭？”方南枝一听到，好奇心就上来了，“那是什么饭，好吃吗?” 秦书才开始尝试给他们描述：“是一种装在粗竹筒里的饭，竹筒分上下两节，吃的时候分别从两边加水，然后竹筒就会自己变热，把饭弄熟。” “我当时也很好奇，买了吃过，味道还可以，主要是不用生火就能变热，考试的时候能吃热的不容易。” 他讲完，方南枝更好奇了，她想象不出来不用生火自己就能热的饭是什么样的。 “只加水是怎么热的呢？” 水不也要烧柴才能热吗？ 秦书才挠头：“我也不知道，我买的时候，卖家特意提醒我，加水之后就不能打开下面，不然会被烧伤，我到最后也没打开。” 他也没搞懂，但当时更重要的县试，他再好奇也没时间考虑这些。 三人又聊了会天，一起下山，分别回家。 到家后，秦彦跟家里人提起今日秦书才说的事情。 “既然考场门口允许做生意，那家里的点心是不是也能去卖几日？” 钱凤萍点头：“能啊，当然能，而且咱家的吃食都是提前做好的，不过就是用牛车拉去县城嘛。” “可是要辛苦些。” 钱凤萍笑了：“有啥辛苦的，能靠干活赚到银钱养活家里人，算啥辛苦。” 能够在家里干活就赚钱后，她的每一日都很充实，晚上都睡得很香。 不用再在儿子上山的时候提心吊胆，不用因为儿子不能读书辗转反侧，更不用因为觉得自个立不起来，拖累儿子彻夜难眠。 对她来说，这些才更辛苦。 她前些日子甚至已经跟方铜商量过了，他们要趁着如今的好时候，把生意做大，至少最后要攒下两间铺子。 一间给儿子，一间给闺女，这样，他们就有了养活自己的资本。 为了这个，他们做爹娘的，就有用不完的劲儿。 第191章 秦家全族 当晚，秦高飞就来了秦家，传话，说族长让所有秦姓晚一点都去家里，有事商议。 撂下话，也不管他们应不应，仰着下巴就走了。 “我看他们肯定没憋好屁！” 方铜咽下最后一口馍：“彦哥儿，我陪你去，我倒要看看你们那糟老头子族长想干点啥。” 吃完饭，他就推着秦彦去了秦族长家。 秦族长家不是泥土房，而是砖石院子的瓦房，跟秦氏祠堂一样，只是房子的年头太久了，又没人也没那个条件勤加修缮，比祠堂看起来要老旧不少。 方铜对这里边的样子陌生得很，不过他看着院子里用石头铺的地面这么平整，想着日后有银钱重盖房子的时候，也要这样铺，地上都没啥尘土。 秦姓各家都来了个代表，方铜看了一圈，好像都不知道族长要说啥事，也都是一脸疑惑，有人只猜说跟秦书才过了县试有关系。 其他人这个时候也在暗地里观察他，毕竟这里就他一个外姓人，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如今在秦彦家都干什么。 方铜反而一脸淡定。 看就看呗，虽然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他们到了好一阵，久到院子里已经开始没有人进来了，显然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秦族长才姗姗来迟。 他肃着一张脸，身后跟着两个秦姓族人，走进来的时候，看了一圈所有人，在看到秦彦身后站着方铜的时候，他的眉头一瞬间揪紧了。 “怎么会有外人在这？把不是秦姓的人赶出去。” “族长，”不等方铜说话，秦彦淡淡开口：“我年纪尚小，虽说方叔谦虚让我当家，但我并不能完全做主，若是方叔不能留在这，那我也会一道离开。” “毕竟我这个年纪，本来也管不了族里事务。” 他表了态，秦族长这才没有坚持。 主要秦彦走了，今个这遭就白费了。 秦彦和方铜看他这态度，也意识到了，看来今日这件事跟他们肯定有关。 来者不善啊。 秦族长进到堂屋，众人才跟着进去，方铜向周围打量了一下，这房子建得真是又高又宽敞，连柱子上都刷了漆，虽然也一样陈旧了不少。 秦家还是有点东西的，不然也不会有这种院子能留下。 “咳咳。”秦族长清了清嗓子，众人彻底没了说话声，他才开始讲话。 “族内已经许久没有大事，大家这样齐聚一堂…” 方铜听着前头都是没用的话，刚想着他不会就是叫族人们过来听这些吧，突然就转入正题了。 “…我孙子书才通过县试的事，大家想来也都知道了。” 众人这也才反应过来，立刻开口恭维。 “是啊是啊，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族长！” “书才年纪这么小，就已经能考取功名了，这可真是咱们秦氏之福啊！” “还是族长教养得好，咱们族里当初一起开蒙的孩子也不少，唯独书才如今最像样子……” 方铜算是见识到了，这秦氏族人可真厉害，夸人的时候这话就像不用过脑子似的，稀里哗啦的就出来了，一看就是相当熟练。 秦族长脸上也没有多得意，反倒只是一直微微笑着，甚至偶尔还摇摇头摆摆手，好像受不了这么多夸奖似的。 “好了，说正事。这县试还只是第一道，接下来还有府试，院试，既然身为我秦家族人，想必大家都懂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们一直是以全族之力，支持族内孩子读书，如今更是关键的时候，虽然是我的孙子，但我也要舔着老脸，召集大家集中财力，供有出息的年轻族人读书。” 这话刚落地，站在前头的一位，看上去跟秦族长差不多年纪的人就开口了：“那我家出五百文。” 方铜虽然以前不怎么跟秦家人打交道，可也不至于不知道那是秦族长的亲弟弟。 俩人在这演双簧呐。 “……”好家伙，都不装一下的吗，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自然是来不及了。 不少人都开口说自己出多少，方铜心下觉得不好，赶紧也跟着说出三百文。 但这些人显然没想放过他们，他们也不看说话的方铜，直接看向轮椅上的秦彦。 “秦彦，我们都知道，你们家最近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身为秦氏的一份子，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方铜都给气笑了，好嘛，看来今天这事儿不但跟他们有关系，他们恐怕还最重要呢！ 秦彦微微低眼：“族长，我如今双腿这样，家里的银钱都是我如今的爹娘跑前跑后赚的，连我妹妹都帮得上忙，而我不过是被家里人养着，怎么能替他们做主？” 让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方铜面上表情看不出变化，心里已经给秦族长记上一笔了。 秦族长却道：“可秦彦，我记得村里人有传说，如今你们家用的方子，是你爹留下的。说起你爹，以前他可……唉，你爹一辈子留下的好名声，你可不能给毁了，就算有了后爹，你也还是姓秦啊！” 这话，秦彦自己就没法接了，有些话说出来是双刃剑。 好在方铜不是吃素的，当然不能给秦氏族人机会，让孩子有话柄落在他们手里，他忽然一抬手，鼓起掌来，给众人看得一愣。 “对啊，秦族长说得对，这孩子的亲爹秦秀才，那可是全村响当当的人物，我听说他活着的时候特别照顾族里，可做了很多事，彦哥儿，你得学学你爹，有情有义！” 秦族长见他突然这么说，以为他认了，愿意低头接下这个事儿。 毕竟他可是秦家族长，他孙子眼看着就会平步青云，得罪他们没什么好处，只要他们家还有秦彦这个姓“秦”的，这辈子就总有要求到他们头上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翻脸，那就是给全体秦姓族人难堪，方铜还不至于这么蠢。 没想到，方铜继续道：“由此可见，秦氏一族品行好，大家都是有事能掏银钱，为全族人做事的人。” “对了，彦哥儿，你爹没了这些年，剩下你们孤儿寡母，族里也不可能不管你这个秦氏族人吧，你说说，帮过你们娘俩的恩人都有哪些？” “我如今也是你家人了，这人不能忘恩负义，我得跟你们一起记着点恩情，好知道该怎么还啊！” 第192章 他能做主 秦彦闻言，眼神淡漠扫过在场的人。 “我爹过世多年，族人一共上门过三次，前两次是说我们孤儿寡母，想要替我掌管家产，第三次是您来了后，见过的。” 一句话，顿时让堂内气氛尴尬不已，众人一片安静，都有意无意的瞄着秦族长的脸色。 他可没说假话，甚至每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是他爹才下葬，族长亲自带人上门的。 事实比他说的还要难看些，他们说他娘守不住，要收回族田，他娘最后是以死相逼，族里才退让。 第二次，是他断了腿，这次族长没有亲自出面，来的是族老们，他们说家中没有能下田劳作的男丁，让他们不如还给族里，到时候大不了分他们些收成当做租子。 秦彦只是腿不好了，脑子又没坏，这地给了族里就是有去无回，他自然不同意。 秦族长脸色难看，但这个话他不能避而不谈。 “秦彦，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族里的人担心你们难道还有错了？” 他顿了顿：“现如今，书才科举的事才是咱们族头等大事，有他一个，咱们全族人都跟着沾光，说不定就连你也能借此谈上个亲事。” 方铜又乐了：“我这今儿个也真是长见识了，只听说过爹供儿子天经地义，还没听说过需要族弟供兄长的！” 秦族长“啪”的一声，拍在手边的桌子上，一脸凶相的看向他。 “这里是我秦家！没有你说话的份！你不过就是个入赘进来的，那就应该知道自己低人一等！” 事情波及到方铜，秦彦的脸色也难看了，他冷笑一声。 “族长慎言，您怕是误会了什么，爹就算入赘，也是我家的一份子。他是入赘给我娘的，按理说就是入赘给钱氏，可不是入赘给什么秦家女子！” “对外说是入赘秦家，不过是娘看重我，怕我这个实际上的外姓人不自在，反倒给我这个当儿子的做面子！” “如果族长真要计较这个，我家的主，我爹还是能做的！” 秦彦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如此愤怒，族人们心中都有些打突。 秦秀才和钱凤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一个老好人，一个性子软，原以为这秦彦作为他们的儿子，被教养成了一个样。 可如今看来，倒是个不好招惹的，竟然敢跟族长这样当面呛声。 有人看到这样，心里更后悔了。 秦彦还姓秦，钱凤萍却不受管了，当初族田就没要回来，要是他们一口咬定如今赚的银钱都算钱凤萍的，那岂不是白折腾？ 早知道，当初就该搅了什么入赘，让钱凤萍老老实实的为秦家守寡，秦彦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容易拿捏，大意，大意了啊！ 他们没得了秦秀才家产，竟然叫方铜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街溜子入赘给做到了，不费九牛二虎之力，竟然他成了能当家做主的！ 他们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在族里找个靠得住的人，给秦彦过继过去之类！ 秦族长脸上挂不住了，没想到他们秦家族人都在这，还能让一个毛孩子给顶了。 “秦彦，你这意思，就是不愿意帮帮你族兄了？” 他冷哼一声：“彦哥儿，你和书才是一起在你爹那开蒙的，如今你这个样子，书才可是唯一的希望，就算不念及族里，难道你就不考虑考虑你们之间的情分？” “你好歹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吧，还是说从来没有人教过你，该如何做人啊？” 秦彦拳头紧了紧，他心中愤怒，但语气依然坚定。 “说实话，如果书才哥读书上真有难处，我当然愿意帮忙，但我绝不愿意受人胁迫，更不是被人当成钱袋子。” 他直视着族长：“您今天一直拿这件事说事，既然如此，那就让族兄来一趟，若是他出面开口跟我借钱，我自然会跟家里商议。” “毕竟跟我有交情的是他，而不是一些只上门打扰过我跟我娘的人。” 秦族长脸黑了，他倒是小瞧了秦彦。 他当然不能让孙子出面，书才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个当爷爷的再清楚不过。 更不能让他一个读书人开口要钱，否则就算这书读了，日后在人前这面子往哪放？ 最重要的是，他要的是这些人捐钱，可不是什么借，否则还非要找他们做什么，跟谁借不是借？ 他不说话，一旁最早出银钱的秦二爷指着秦彦骂起来了：“你这个白眼狼，秦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白眼狼！” 秦彦是晚辈，又是读书人，总不能指着长辈鼻子骂回去。 这时候，方铜就很适合出面了。 嘿，今天他还就真来着了不是！ “我呸！” 他冲到秦彦前头，掐着腰一脸嫌弃：“白眼狼？我家秦彦是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这么大是你们供养出来的呢！” “来，你们倒是说说，你们秦家把供养读书人看得这么重，全族人都搬出来吓唬，当初肯定也给彦哥儿送过银钱吧？说呀！” 这满堂愣是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的，只有秦族长的弟弟还在那叫嚣。 “放肆，你一个外姓的，懂什么？” “老不死的你给我闭嘴！” “你们没有是吧？我这有！彦哥儿八岁那年四月，秦宝来家，跟秦秀才借了一匹布，六月，秦生借了一袋子米，同年九月…” 他一个个念过去，这些都是钱凤萍记下的。 自打成亲，这些家里进出，她每一笔都让秦秀才给记着，自己留存，秦秀才大方，没人还他也不要，这记账就只成了个习惯。 后来秦彦会写字了，就成了秦彦记，账上有一段时日，能看出来笔迹远不如之前和之后的好看。 如今钱凤萍自己也能记一些，也没想到这东西有朝一日还用得上。 这一屋子的秦家人，被说得臊得慌，谁家还冷不丁没有个事儿，因为秦秀才出了名的人好，谁借东西都先去他家问，这上头几乎每个人都没逃掉。 秦族长见众人的表情，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出声打断方铜。 第193章 打算泡汤 “秦秀才以前也是被家族帮过读书的，功成名就就得回报，既然他不在了，那他儿子替他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方铜一听，这回没生气，反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 “听您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那您的意思是，要是咱们今日也帮了秦书才，这日后功成名就，也必然有咱们的回报吧？” 秦族长也不知道这方铜怎么回事，明明是个不入流的，说话还真是刁钻！ “这话说的，谁能知道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能替我孙子做主。” 方铜一听他这个打哈哈的样子，可不打算让这老头子敷衍过去。 “这有什么不能的，您都替您孙子要钱了，那就能做主，我想要的也不多，以后秦彦这位族兄，能给他分个您家这样砖瓦房的大宅子，再配俩下人，这不过分吧？” 族长一听他这漫天要价，差点气死。 大宅子？还想要下人？他还没使唤上呢！ 方铜气死人不偿命，还在不停的说：“只要秦族长立下字据，将这件事坐实，那咱家就愿意出这个银钱，供他读书！” 他看了一圈，还煽动别人：“大家也别愣着啊，没听见族长说什么吗？赶紧的，你们有啥想要的都想好，跟着一起立了，这样人家族长也好能提前有个准备，别等要的时候来不及！” 这阴阳怪气的，偏生这些在场的人还真挺心动的。 是啊，说是一个人有功名全族沾光，可都是嘴上说说，要是真能给分点啥，那他们多拿点都行！ 一个个眼神闪烁，偷摸跟别人对视线，都想知道互相怎么想的，要不是秦族长就坐在堂上，他们都恨不得互相商量商量。 秦族长见这个架势，就知道他的打算今日是不能成了。 这么下去，要是谁都这么想，今日还不知道是谁占便宜谁吃亏了！ 他看中这件事，不然也不会把场面弄这么大，不得已，只能示弱。 “唉，看来今日之事，是我想当然了，也罢，如今是灾年，大伙的日子都难过，是我说的不是时候。” 其他人连道不敢，只有方铜和秦彦在无语。 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进退有度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孙子如今考过了县试，对我，对族里都是桩喜事，等府试考过后，家里肯定会大摆宴席，让大家都过来热闹热闹！” 他不提要银钱的事，反倒提起摆酒席，大家自然也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开始恭维。 毕竟如果秦书才真的考中童生，他们确实多少会沾点光。 方铜默默翻了个白眼：咋不干脆留着你摆席的银钱给你孙子读书？真是要钱又要面子。 但他的精明也是真的，不愧是一族之长，三言两语又重新把人心拉拢过去，还真能跟他学一两招。 方铜知道，至少今天他不能再找他们什么麻烦了。 人散了，他也推着秦彦离开。 没想到刚走出去，就遇到了秦书才，他一脸意外的看向秦彦。 族弟是什么性子他了解：“你怎么来了？” 秦彦微微一笑，没有将他爷爷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没什么，只是有些事。” 两人白日刚见过面，这会儿也没什么想聊的，分开的时候，秦书才还有些一头雾水。 他挠挠头，打算去爷爷那儿问问，却正看见同族的长辈正在议论什么事。 无意听见旁人说话有些无礼，他脚下一转，刚要离开，却隐约听到自个名字。 “三哥，是不是咱们还是要给书才出点银钱？这样族长一家以后也才能念恩，不然等人家真高中了，当了童生秀才，到时候上门的人多了，哪还轮得到咱们？” “哎，我打算跟二叔一样，也出个五百文。” “你傻啊，二叔出这些，意思就是咱们再少也不能少过这些，唉，我是打算出一两了。” “这么多？” “嗐，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你们刚才没看见那架势，今天就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这是盯上秦彦那孩子了！” 这会儿，说话的声音又换了一个。 “彦哥儿家最近热闹，又是卖栗子，又是做什么蛋糕的，把村里不少人都给闹起来了，我儿子去县城，听说那边茶楼酒楼，都有这些东西，想也知道没少赚银钱。” “咱们都知道的事儿，族长咋可能不知道，今天把咱们全叫这来，估计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没想到人家孩子不是自个儿来的。他那后爹就是个混不吝，族长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有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我倒是觉得，既然方老三在外面说过，那蛋糕方子是秦秀才留下来的，那就应该是族里的东西，咱们都有份，怎么能由着他们一家发财，咱们这些人都干看着？” 这话有些人可不敢接，不管心里怎么想，也不好宣之于口，渐渐说话声便小了。 秦书才涨红了脸，万万没想到族人们是这样的。 他忍不住心中气愤，径直去找到了他爷爷。 秦族长一看见孙子的脸色，就觉得不好，他皱起眉：“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秦书才咬牙：“我刚才遇见族里的人了，都听他们说了，爷爷，您怎么能这么做？！” 秦族长脸色一沉：“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不是为了你？” “我不需要你们这样为了我！我一直以为，家里是能够供我读书的，要是实在供不起，我宁愿不读这个书，也不能眼看着你们图谋别人的家财！”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千防万防，不希望他爹那出什么岔子，结果他爷爷竟然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比他爹做得还多！ 啪！ 秦族长直接给了孙子一巴掌！ 秦书才捂着脸，愣在原地，完全没想过会被打。 记忆里，爷爷从没对他动过手。。 “你怎么能不读书？你以为这书是你想读就读，不想读就可以不读的？”秦族长面上全是肃穆。 “家里为了供你，从来都是要什么就给你什么，现在你不读了，对得起谁？” 第194章 加考 “你爷爷一辈子的心气都在你身上，你现在说你不想读了，是想要我的老命吗？“ 秦族长捂着胸口，眼底全是偏执和悲痛。 秦书才一口气哽在心口，他自认不算饱读诗书，也算是个读书人，此时却反驳不出来一句。 可他因为读书接受了这些，这辈子就要永远对家里人感到抱歉，还要为此接受一切，哪怕明知道他们在做错误的事，还要视而不见，甚至成为帮凶吗？ 他读书、考取功名，就是为了这些？ 先生与学识交给他的一切，在此时与冰冷的现实在他脑海中互相冲击。 他说服不了自己，也不想跟爷爷有更大的冲突，只能转身离开。 祖孙俩不欢而散。 另一边，回了家的方铜和秦彦，心情也好不起来，钱凤萍得知了今日发生的事，心情很复杂。 但在彦儿的爹走后这些年，族人没少闹妖，她也习惯了。 今日的事，秦族长虽然没有得逞，但方铜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等日后秦书才真的高中，族里人便不会再像今日那样好煽动。 他们会为了好处完全倒向族长一方。 “你们族长今天有一件事说的对，他太着急了。” 方铜脸色难看：“要是他孙子已经高中，说不定今日你已经被去的那些人一起强压着掏银子了。” 秦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加糟糕。 “是，明面上我是当家人，可我年纪尚轻，还有腿疾，如果守不住，我们家就会成为族里的钱袋子。” 他攥紧拳头，再缓缓松开。 “方叔，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是以前，这种事他会很难开口跟他娘直接开口谈论，但有了方叔后，他真的为这个家承担了很多。 看她娘就知道了，她为家里和他伤怀的工夫少了很多，总是在想蛋糕的事，他已经很久没在他娘脸上看到这么多笑容了。 方铜想了想，点点头。 “我之前就有个想法，想攒攒钱去县城买个房子。” 秦彦确实之前也听他这么说过，但他们都没深入谈过，还只是一个想法。 “如果真能这样，倒是会比现在好很多，如今在一个村子里，族里的事情，村长也没办法太过干涉，除非闹大。” 县城的情况就不同了，在有正经衙门的地方，像秦族长这样的人会收敛很多。 而且很多人会把一个村子看做一个整体，一个姓氏看做一个整体，在村子里，秦族长可以理所当然的让所有族人去找他，但一旦在县城，他要带人上门，那就是另一码事。 村子里太闭塞了。 钱凤萍没啥意见，完全没有舍不得银子的想法。 “要是能住到县城……儿子和闺女，去书院就不用这么折腾了吧。” 方铜和秦彦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钱凤萍一愣：“笑啥，不过这件事远着呢，咱们不是说好了，有银钱得先弄铺子。” 这天的风波过后，日子重新平静下来。 松鹤书院也迎来了传说中的加考。 加考这日，没有一个学子因事不来的。 每人的桌上都清得干干净净，除了文房四宝什么都没有，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题目是一刻钟前公布的，此时有人还在思考，有人已经下笔。 于正海的位置和秦彦的，两人中间隔了很远，在最两侧。 他写写停停，中途琢磨的时候，却看见另一头的秦彦下笔飞快。 啊？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他真的没有停顿。 “咳。” 背着手站在前边的魏夫子清了清嗓子。 他这才回过神，赶紧写自己的。 魏夫子这才收回视线，也看向秦彦。 从一开始，这里的每个学子，作题的样子他都尽收眼底，秦彦看过题目后，思考片刻之后就洋洋洒洒的在纸上书写，到现在也只是偶尔顿笔，几乎没有停下。 他做自己学生也这么久了，文章大概什么水平，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魏夫子到底是没忍住，背着手在座位间巡视，到秦彦身边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卷子。 这一看不得了，写的如何先不说，竟然已经写了这许多？ 大略一看，字迹工整漂亮，言之有物，忍不住就看入神了。 直到秦彦也觉得先生在自己身旁太久了，沾墨时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魏夫子才回过神。 等到了时辰，夫子宣布收卷。 “啊？已经到时辰了？” “夫子，能否多一刻钟……” 魏夫子无语：“你们去参加科举写不完，也打算跟监考的官员这样说？” 于正海交上去后，一下子就窜到秦彦面前：“我看你写的飞快，怎么样？” 秦彦觉得还行：“你考试怎么还有闲情看我。” 于正海清清嗓子：“嗐，就不小心看到的，清临你呢，感觉如何？” “自己还算满意，不过一开始有些担心写不完，思考的工夫不敢很久，感觉有点…” “确实，没办法有啥精雕细琢的工夫，就看谁一击必中了。” “嘿嘿，我觉得秦彦你肯定没问题，等名次下来，你那卷子借我瞧瞧！” 三人再看其他同窗，有的两眼放空，有的也正跟人讨论得很激烈。 “你呢，你怎么样？” 于正海咧咧嘴：“反正是写完了，今日伙房加菜是肉汤丸子，我得多吃两份，咱们快走吧。” 秦彦和魏清临失笑，三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正听见刘明策在跟其他同窗大谈特谈他是如何破题的。 “……就是这样，你们怎么连这都没搞懂，还读书呢，回家种地去算了。” 两人对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走在前头的于正海不耐烦的看了眼刘明策那边，他最烦说这种话的人，咋的，学得好就了不起啊？ 说话真难听！ 下午，夫子们布置了一些课业，让学生们自学，然后跟院长一起在室内批卷。 他们在屋内，能听见方南枝在院子里背书的声音。 有夫子一心二用，没多久就听出来了。 “南枝这孩子，这是将《论语》全文背下来了？” 一旁的夫子忍不住感慨。 “听着是，真是好记性，入学才这些时日，怪不得被院长青睐，收了学生。” 第195章 星际位面 夫子们都是读书人，认识的人也不少，无论是从前的同窗还是后来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因此更清楚在读书上有长处的学子多么难得。 鲁夫子听他们这样说，觉得什么好苗子，他们就是在拍院长马屁，实话都不敢说，真是伪君子。 “女子又不能科举，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话……没人敢接，赶紧低头闭嘴。 上首的郑举人将笔一撂，眼看着是生气了。 “你能科举，可没有德行有何用？‘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吗？” 魏夫子一听，就知道院长是真动怒了，赶紧开口打圆场。 “说到这个，秦彦也是一样，几乎能过目不忘而且悟性好，若非因为腿疾，也是很有希望的，这两兄妹都是读书的好苗子。” 他暗自给别人递眼色，立刻就有人接上。 “说到秦彦，我刚好看到他的卷子，确实不错，言之有物，各位要不要看看？”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还真好奇了，开始传阅起来，低声讨论，郑院长也懒得在这个时候发火，继续低头阅卷。 鲁夫子心中不服，更不理解院长为什么要维护一个黄毛丫头。 他之前也替人向院长介绍了很多学子，可院长都没收，有的甚至见都没见就拒绝了，结果如今…… 哼！ 下学前，夫子们总算是把卷子都阅完了，魏夫子拿着自班的回去，班里的学生一下子精神起来。 不知道他们这次的文章，在夫子们眼中如何，虽然当中已经有人读书多年，可还是紧张。 “这卷子，可真是让你们做得一塌糊涂。” 魏夫子一上来，就敲敲桌案，“原本我以为，县试的题对你们来说还不至于无所适从，看来我还是有些高估了，你们当中甚至还出现了连题都没理解的。” “我们跟院长一起给你们排了名次，在这里我只说我们班的。” 夫子拿着卷子，一边走，一边发给念到的学生。 “第一名，秦彦。第二名，刘明策，第三名……” 刘明策从听到秦彦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他一个残疾，凭什么？！ 他当然不服，可距离上次被罚还没过多久，秦彦那个奇怪的妹妹更是难以理解，他如今也不敢做什么，更不敢直来直去的找人动手。 他找人跟过了，这兄妹俩每日下学都一起走，形影不离的，想动手也没机会，只能慢慢策划。 这样总是被一个废人压在头上，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他。 刘明策受不了，就凭秦彦这个样子，夫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把第一的名头给他。 他第一名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升班然后科举吗？ 他这样的，回家种地都做不成！ 秦彦拿到卷子的时候，这些日子都没什么动静的系统突然出声了。 “滴滴。任务发布，请宿主走上科举之路，为官做宰，更好的保护幺妹！” 然后就没下文了。 秦彦沉默了。 “然后呢？之前都有的健康值呢？我的腿又该怎么办？” 系统却没了动静。 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任务总是要有点好处的，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了？ 不过，这次系统又提到了保护枝枝这件事，或许他真的该琢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与此同时，方南枝的系统也突然出现了。 “滴滴。恭喜宿主，救人任务已完成！” 方南枝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哦！ 这段日子，家里的栗子已经收到各村去了，虎子叔他们隔段日子就要一车一车的往家里送。 她有听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过，各村很多日子难过的，活着眼看着过冬，手里却没啥余粮的，一下子靠这个都能赚点银钱买粮了。 也算是给了不少人一条活路。 肯定是因为这些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系统又出声了。 “恭喜宿主，交易通道已连接，可以连通高星际位面！” 方南枝惊呆了：“那是什么？” “位面商城已更新，宿主可自行查看。” 她等不及了，赶紧打开系统说的新商城，结果没有一样能看得懂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她读书到现在，这里的字她都认得，怎么连在一起根本理解不了是什么？ “裂隙草纯天然泥膜”是什么？ “机器人”又是什么？ 她点开一看，这个什么泥膜好像是抹在脸上，变漂亮的东西。 她更感兴趣的是这个机器人，可一看购买似乎需要交易币。 交易币又是啥？ 一看全是看不懂的东西，她刚想问系统哥哥，突然就听到几声咳嗽。 她心虚的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先生黑了的脸。 呜呜，光顾着系统结果在发呆，忘了自己在干嘛了。 “回家多写十张大字。”郑举人敲了敲她的桌子。 方南枝赶紧赔礼。 与此同时，秦彦的系统也突然进入了自动升级。 “滴滴，恭喜宿主，位面商城已开启。奖励新手交易币20枚。” 秦彦打开商城，结果却看到黑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系统也懵了一下，可却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 那有交易币有什么用，这个奖励也花不出去啊？ 秦彦一头雾水，觉得这个系统是越来越能胡搞了，按理说做的越多给的应该越多，如今给的奖励不能用，健康值的奖励没有了，可以算是一无所有。 下学，兄妹俩照常在门口等爹来接。 方南枝没多久就注意到了，她哥今日有心事，出来后显得心事重重的，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哥，你怎么了？清临哥不是说你考得了第一，你咋还瞧着不高兴呢？” 秦彦微微叹了口气。 小丫头一下子警觉了：“哥，不会又有人找你麻烦吧！” 见他沉默不语，她一下子急了：“是谁，还是上次那个？我去揍他！” 秦彦连忙给她拉住：“算了，如今我日日跟清临他们同进同出，看不惯我的人也不敢太过分。” “况且，你帮我一次，难道还能一直守在哥哥身边吗？” 第196章 一人一半 方南枝想了想，发现她哥说的有道理。 尤其是上次那个坏东西，他挨过打，以后欺负哥哥，肯定会特意挑她不在的时候。 可恶！ 她左思右想，还是得让哥哥自己有力量才行。 秦彦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妹妹。 刘明策虽然在书院还是那副嘴脸，但自上次的事情后，明面上确实没找过他什么麻烦。 今日也不过是借他的名头一用，系统的事情，让他觉得还是要想个方法试探一下妹妹的情况。 在方南枝决定之前，方铜就来了，兄妹俩回家后一起做课业后，她才偷偷摸摸的靠近秦彦。 “哥，我要给你一个东西。” 秦彦的心提起来一些，一脸疑惑：“什么？” 她有点紧张：“你得先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 秦彦隐约有了预感，很慎重的点头：“好，不经你允许，我不告诉别人。” 她拿出一颗大力丸，献宝似的放在他面前。 “这个是大力丸，吃了之后，一日内力大无穷，就像、就像我上次那样。” 方南枝以为她哥至少会问一下这东西是哪来的，也想过要怎么解释，神仙给的什么的…… 没想到秦彦只是一脸惊讶，将大力丸拿在手中看。 哥哥不问，她才不多嘴呢，蹦蹦跳跳吃饭去了。 在她身后，秦彦无奈的摇摇头，他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入夜，秦彦琢磨了一下，他去到后院，将大力丸吃了。 身边的东西，拿起来几乎没什么感觉，他回想了一下那日的妹妹，连一个大活人丢出去都觉得轻轻松松。 他看向院子中的磨盘，过去不抱希望的尝试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能抬起来。 这一刻，他心中的震惊确实难以形容，但同时也确定了，南枝的身上肯定也有奇异，跟他的系统差不了多少。 这种大力丸简直如同神力一般，绝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此时，他也想起了那日的事，方叔突然问他，想不想站起来走进学堂。 恐怕枝枝奇异的事情，定然是最先就告诉了相依为命的爹爹，当时才有此一问吧。 秦彦的心不由得热乎起来，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还不知道枝枝的系统是哪种情况，这种药丸是以什么形式得到的，他的腿连他的系统都只能靠健康值一点点来增加改善，看起来遥遥无期。 方叔如果觉得能有方法，那又需要多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也并非说能完全治愈。 如今想想，可能更像这个药丸，只能维持一段时日。 他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期待，也不能太过依赖药物，毕竟很可能最后也只有一两颗。 健康值，他得想办法从系统那得到这个，让身体彻底痊愈。 他抬头看着夜色，却又忍不住的高兴，至少有了药丸，说不定他真的有希望能够去参加科举。 秦彦没有注意到，当他沉浸于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有两个人正在窗口偷看他。 是方铜和方南枝父女俩，捅捅咕咕的没睡觉。 方铜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大力丸的威力，之前只听闺女说过。 “这个事儿，看来是瞒不过你哥了，他可聪明了，别看你说他啥都没问。” 小丫头挠挠头：“那爹，要不直接跟哥哥说了吧，反正日后要是给哥哥回春丹，不也得跟他说是咋回事吗？药撑不了多久，也不可能偷偷让他吃了……” 方铜想想，也是，其实他上次找彦哥儿的时候，他应该就觉得挺奇怪的吧？ “一家子过了这么久了，你哥是啥样人咱也都知道，既然都打算给，那就说了吧！” 父女俩决定了，偷偷关上窗户，转身出门，一起从屋子里出来。 钱凤萍这会儿虽然睡了，但还没睡实，前头儿子出门的时候，她就隐约听到点动静，这会儿又听见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是干啥呢？ 她迷迷糊糊的醒了，直接打开从窗户往外看，发现一家人都跑后院去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 大半夜的，他们全都坐到了主屋，方铜把窗户门都关死了，确定周围干啥的人都没有之后，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自家闺女身上的秘密。 从一开头，秦彦就觉得不对了。 “你们说，是那日我救了枝枝之后？” “是啊，就那日之后，系统哥哥就突然出现了，偶尔让我做些事情，就会给我一些东西。” 秦彦的表情微妙起来：“只给你了今日的那种药丸吗？” 方南枝想了想：“不是呢，还有什么…健康值，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不知道是干啥的……” 听到这里，秦彦知道，他的事情也该跟家里人和盘托出了，系统不是南枝他们的事情，他们的系统恐怕是息息相关的！ “方叔，枝枝，你的事等会儿再说，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秦彦将那日他也得到系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全家人都傻了。 没想到不仅是枝枝，原来他也有个像神仙似的系统？！ 方铜可震惊了，这孩子也隐藏的太好了吧，真不愧是大孩子，他跟枝枝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他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整理了一下在两个孩子身上发生的事。 “那这个意思就是，你救了枝枝那日之后，两个人是一起得到的，这个系统，然后枝枝这边从来没拿到过健康值，你那边也没拿到过除了健康值的奖励，反倒是给了对方。 “那个功能啥的，也是她有的你没有…所以你们这是……一人一半？” 方铜话音刚落，秦彦还来不及点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倒了下去，于此同时，方南枝也一下子倒了。 方铜和钱凤萍吓了一跳：“彦儿！” “枝枝！” 幸好两个孩子都没摔到地上，这可把他们吓得魂不守舍。 “这是咋了？” 与此同时，两兄妹的脑海里，系统突然同时出现，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滴滴，发现bug，请宿主稍安勿躁，系统正在全力修复补救。” 第197章 终于醒了 “这俩孩子，怎么一起倒下了，还跟睡着了似的？” 方铜和钱凤萍守着两个孩子，虽然方才吓了一跳，可这场面实在古怪。 “要不，去请古郎中来看看？” 方铜面露难色：“可这也不是病不像啥的，让人家来了能看出啥？” 这么一说，钱凤萍也有些犯嘀咕了，她主要是怕别人觉得俩孩子奇怪，有啥问题。 摸摸孩子的脸和头，哪都不热，看起来也不难受，跟睡着了一模一样。 身边的方铜赶紧安慰她：“没事，我把俩孩子挪炕上躺着，咱俩在这守着，” 钱凤萍点头，跟他一起把孩子搬上炕，俩人坐在炕沿。 钱凤萍其实现在人还懵的，觉得怕不是这会儿还在做梦。 什么神仙赐物，怎么可能呢，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孩子们又突然一起昏倒了，这老半天，就没有一件事她弄明白了的。 他们说的这些到底都是什么？ 可她现在也没心思问这些。 胡思乱想一夜，直到天渐渐亮了，外头的亮光顺着窗户和门缝进来，她才觉得有了些实感，可看着两个孩子，她的心依然悬着。 方铜也没睡着，中间眯了一会儿，还不到两刻钟。 一夜没睡，这会儿反而是最困的时候，他想起身去洗把脸清醒一下，钱凤萍才因为他的动作回过神。 “我去弄点吃的，估计一会儿铁柱就来了，你们还得装货去县城呢。” 方铜跟她一起出去：“我今个不去了，让铁柱去送货，今天我也留在家。” 钱凤萍本想说两个孩子在家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方铜留下，她确实心里也更踏实，便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刻钟，饭还没吃上，铁柱就先到了。 方铜说让他送货，铁柱也没啥意见，这些日子他已经学会赶牛车了，货送到县城，客栈那边会帮忙一起搬货。 “再有，你记得去一趟俩孩子的书院，替他们说一声他们今日都不能去了，你到那可以跟门房说找院长，或者魏夫子都行。” “孩子们咋了？”铁柱一惊。 方铜摆摆手：“没啥事，就是精神不大好，我合计干脆就歇一天，这会儿还在炕上睡着呢，估计天天读书也累坏了。” 铁柱没多想，继续跟着一起装车。 铁柱走了之后，方铜跟钱凤萍吃完饭，其他人也来了，已经在灶房开始干活了，他们都没有特意提起孩子的事。 钱凤萍先去灶房一起干活，方铜一个人在屋子里陪着两个孩子，过一个时辰两个人再换过来。 眼看着一整日都过去了，吃完饭的时候，两个人越发觉得食难下咽，心里越来越没底。 “这都一天了，这是要睡到啥时候去啊？不会一直就这么睡吧？” 方铜也不好说，但他不能慌：“不会的，俩孩子都有神仙庇佑的，肯定是因为点啥。” “没事，要明日还这样，我就偷摸让古郎中来给瞧瞧。” 干了一天活，昨晚也几乎没睡，两个人都有些挺不住了，他让钱凤萍先去旁边屋睡一会儿。 “好，过一个时辰你就叫我。” 没想到钱凤萍刚睡过去两刻钟，方铜瞧着，他闺女的眼皮好像动了动。 他精神一震，盯着两个孩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以为是他太久没睡觉看岔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方南枝慢慢睁开眼睛，好像真的睡醒了一样。 “闺女！” 方南枝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还没搞懂是怎么了，就见她哥也睡醒了。 “爹，我咋了？……咋感觉身上这么硬呢？” 方铜已经高兴坏了：“好了好了，你俩都醒了！咋能不硬，你俩都睡了一天一宿了！彦哥儿，我去喊你娘！她刚睡下没一会儿！” 钱凤萍就怕有啥事，睡觉都是和衣睡的，醒了赶紧下地，穿鞋的时候听见方铜喊孩子醒了，连灯都没来得及点，黑灯瞎火差点把自己绊倒。 回到主屋，见俩孩子都坐起来，这才大大的松口气。 “你们俩呀，可吓死我们了！” 她绷着的那根弦像一下子断了似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过去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 方铜站在她身后，也用力的长长出了口气。 他其实还真不知道，如果两个孩子一直不醒该咋办，大概也只能求神告佛。 钱凤萍很快就回过神来，把两个孩子上上下下都打量一遍：“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吃的！” 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他俩可顾不上了，只要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就行，没有比这更重要的。 她走了，秦彦才回到轮椅上，他已经不想躺着了。 他刚想问他们是不是一同晕倒了，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就听到脑海中传来声音。 秦彦看向妹妹，在她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滴滴，恭喜宿主，系统修复只完成百分之五十，融合失败，现在向您说明情况。” “因为系统穿越星际时出现故障，同时绑定了两位宿主，进行了分裂，现在虽已知晓原因，进行了修复，却无法解绑宿主。” “两个分系统间已经建立了联系渠道……” 系统突然出现，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也不管这当中的信息量宿主能不能够理解。 方南枝囫囵吞枣的大概听懂了，秦彦倒是明白过来。 他打开自己的系统，果然，这次能看到之前说的位面商城了，商品都能看见，只是，他的交易币还是不能用。 “枝枝，我给你讲。” 兄妹俩凑在一起琢磨了一下，把交易币从秦彦这儿，赠送给到枝枝的系统然后由她来使用。 “喔，我懂了，就是哥哥赚，我来花！” 小丫头特别骄傲的拍了下自己胸口。 “……”秦彦无言以对，确实应该是这个意思，可听起来真奇怪啊。 俩人说着说着，发现她爹怎么一直没动静？ 转头一看，方铜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钱凤萍也打哈欠，眼泪都出来了。至于俩孩子说的，她一点没进脑子。 “方叔和娘，这两日也一直守着我们，累坏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枝枝道：“那咱们吃点东西，让他们休息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好。” 第198章 真有神仙 第二日一大早吃饭的时候，又提起了兄妹俩系统的事。 “那天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没有给婶婶看呢。” 方南枝脸颊吃的鼓鼓的，朝着前边伸出手：“正好，回春丹给哥哥试一试吧！” 钱凤萍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边吃一边愣愣的看着：“回春丹？” 然后她就看到，小丫头的手心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颗丹药。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儿子已经把这药丸拿走了。 “这药珍贵，要不然还是以后再用？” 真有能让他站起来药，秦彦反而不急了。 用在关键时候更好。 “不过，我不吃药，用健康值也能站起来的，虽然只是一瞬间。” 话音落下，秦彦双手扶着轮椅，一用力，真的站了起来，甚至腿还往前迈动下。 但很快，双腿一瞬又立刻失去了知觉，幸好方铜一直在旁边伸着手，他才没有直接摔地上。 钱凤萍已经彻底懵了。 可她是一直看着儿子的，青天白日的，也不能再想什么做梦。 他的腿可是神医都说了没办法，现在却？ 她彻底相信了，这两日的事情，真的是神仙显灵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腿：“系统神仙真能帮忙，让你的腿站起来？那有法子彻底能治好吗？” 秦彦笑了笑，淡淡点头。 “娘，只要健康值积累够了，应该可以。不过，需要的健康值不少，急不得。” 钱凤萍欣喜后，忍不住有些失望，但也没觉得不正常，毕竟神仙也不能要什么就给什么，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 方铜这时候也放下碗筷了。 “系统神仙这是大事，咱得商量一下，你们兄妹俩得有个章程出来。” 秦彦看了眼妹妹：“昨晚你们睡着，我和枝枝商量过了，我这边赚了交易币就转到她的系统中。” “对，然后我这边要是赚到了健康值和回春丹，自然都是给哥哥用的。” 钱凤萍看到他们兄妹两个关系这么好，心下高兴。 家里人都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就是她最想要的。 方铜出声提醒：“还有一点，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必须继续隐瞒，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这个是真的，自家人也就罢了，被别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 两个孩子都很认真的答应了。 本来方铜还想他们要不要多休息一日，但两个孩子都说没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躺的太久了，他们都很想去书院。 而且昨日没去，那不就是浪费了一日的束修？ 小丫头还好，秦彦已经打算赶紧去问问同窗昨日先生都讲了什么，魏清临应该记得清楚。 方铜照常将他们送去书院，然后送货后回家，看到钱凤萍在院子里剥栗子，可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也知道她在为什么心事重重，俩孩子得神仙眷顾是好事，可为人父母的，又怕得了这好处命格压不住可咋办？ 方铜琢磨了一下开口。 “钱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钱凤萍一愣：走？去哪？ 方铜想了想：“县城想啥时候去都行，咱们去个没去过的吧……哦对了。” 他想起一个地方来：“之前我送货的时候，听说有个离县城有段路程的道观香火挺盛，咱们赶牛车去也快，走，去看看！” 钱凤萍还真心动了，去道观拜拜，好歹能安心啊。 实在是这一两日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那我是不是得换身衣裳，是不是还得带点啥？” 方铜摆摆手：“你去换你的，东西我从灶房拿。” 他走进灶房，跟正在干活的大家打了个招呼，他们都听到刚才院子里说的话了。 白氏笑眯眯的，把墙角的筐递过来：“老三，用这个装。” 方铜直接装了半袋粮食和十个鸡蛋进去，还怕鸡蛋路上碎了，塞了不少干草进去。 “那咱们就走了，你们在家把门关好，谁来也不用管，有啥事等咱们回来再说，小事儿就看着办！” “行了行了，你跟嫂子赶紧去吧，咱们又不是第一日在这干活了，出不了岔子！” 二娃几个耍单的，看他这个离不开媳妇儿的样子就想撵人。 方铜美滋滋的赶着车，带着钱凤萍出门了。 那道观，他也没去过，只听茶馆的掌柜说过，说很多小娘子都喜欢去那求签，还有专门的道长给解签。 能去道观找道长聊聊，说不定心里就能安定不少。 钱凤萍这些日子一直忙于买卖的事，自打从上次从府城回来，已经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 虽说她本来就习惯在村里的日子，也很乐意天天跟大家忙里忙外，但这会儿坐在家里新买的牛车上，又赶上日头正好，实在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前头那座山应该就是了。” 钱凤萍抬起头：“牛车若是上不了山怎么办？” “我之前就打听过了，这道观香火好，来这的富人多，老早就有人凑银子给修了山道，牛车马车都上得去！” 虽然有山路，但上去的路并不平坦，方铜提醒她扶住车，上山的时候就已经遇到了一看就是去道观的人。 还没到道观门口，就有个小道士拦住了他们的牛车。 “善人，这前头就是进道观的长阶了，牛车拴在道旁吧，您下山还来这就是。” 方铜瞧了一眼，这小道士身后的树上有好些个拴过东西的痕迹，和钱凤萍下车后，将牛车交给他。 两人开始爬台阶，倒也没有多长，也不陡峭，抬头能看到道观的门，零星还有人进出。 也不是什么大日子，还能有人来，看来这道观香火确实不差。 进到道观，两人直接奔正殿去，还没进殿门，抬头就看到上首三座神像，心中一跳。 神座威严，大概是一直有人为其塑身，颜色很亮。 从他们这里看，都像是半睁着眼，表情倒是很亲和。 钱凤萍总觉得太仔细瞧有点冒犯，虽然心中好奇，但还是目不斜视的在其他人身后等着。 第199章 解签 轮到他们的时候，方铜将他带来的东西交给殿中道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拜。 钱凤萍在心中默默许愿。 阖家平安，儿女健康，学业顺遂…… 然后，她伸手拿起面前小案上的签筒，开始摇签。 这还是她第一次抽签，心中有些担心若是一起掉出来几根可怎么办，摇的时候很小心。 幸好，最后只是掉出来一根。 她赶紧捡起来，去找道长。 方铜在另一个蒲团上，怎么摇都摇不出来，直接将出来最长的那一根抽出来，拿在手里。 解签的是位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十岁的道长，笑眯眯的。 “天时人事，正是好佳期，善人前半生辛苦，后半生平安喜乐，不忘本即可得，做事要勤……” 一番话，说得钱凤萍心安不少，若是以前来，她可能未必有这么相信，但今早，她可刚刚看到了儿子闺女身上的“神迹”。 “这位善人，又是要看什么？” 方铜被问得一愣，他其实没什么想法，就是跟着抽了，至于想问的…… 道长忽然看了眼他身边的钱凤萍。 “善人不问姻缘？” 方铜一下子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我娘子，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 道长只笑眯眯的看着他。 方铜更不好意思了，可还真别说，他…… “那我问问。” 道长这才看钱，也是一愣：“咦？” 他把刚看完的签拿起来，一起拿在手中：“二位没发现吗，你们抽的是同签。” 两人一看，可不是！ 道长摇摇头，见殿内又有人进来，将两根签递给身边小道士，让他放回签筒去。 “那就还是那句话，‘天时人事’，两位的姻缘是天时刚好，以人力促成。‘正是好佳期’，便不用再作解了吧？” 两人的脸不约而同的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行礼道谢。 在道观前后逛了逛，方铜干咳一声，装不经意拉住了钱娘的手。 钱凤萍有些不好意思，这可是在外面呐。 但她抽不开，干脆就别开眼，装若无其事。俩人还在道观下面摆摊那儿，吃了碗饺子，这才赶着牛车回去了。 这事之后，方南枝兄妹俩的系统暂时也没出什么岔子，钱凤萍的心算是终于平静了。 一进十二月，府试要开始了。 方金是要提前一日进城的，还特意雇了李家的牛车。 走的时候，他还特意把牛车绕去秦家看了看，方铜当时正忙着，知道他来了也没搭理。 他得了个没趣，坐车走了。 没想到他前脚刚走，秦书才也来了，方铜老远就看他皱个眉头，像是有啥大难事似的。 “方叔，我是来找秦彦的。” “他跟他妹看书呢！”方铜知道秦彦跟这个族兄关系还可以，也听说了一点他们的事儿，印象还算不错，只是一想到他家里那堆人就头疼。 秦彦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想叫人了，方南枝见他要动轮椅，一下子就跑到屋子门口推开门：“书才哥哥，你进来呀！” 秦书才是来道歉的，他将那日他发现爷爷打算的事情跟秦彦说了，也说了他们之间的争执。 “抱歉，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明明先生在世的时候帮了我那么多，我如今却帮不上你什么，我家里人还和族人一起……” “族兄。” 秦彦打断他的话，看得出来，族兄大概最近都在为这件事感到苦恼，满脸都是愧疚，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族长是族长，你是你，就算你是他的孙子，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就像他也同样不能改变你的想法一样。” 秦书才听到他的善解人意，更加难受。 “可我不能装作这件事与我无关，分明这件事因我而起……” 他这可真是钻了牛角尖。 方南枝本来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课业，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她双手一拍道：“书才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呀？哎呀，一看你遇见的事儿还是少了！” 本来不太好的氛围，可小丫头这小大人的语气实在太有意思了，让两个当哥哥的想感伤都不行。 秦彦觉得这样挺好的，不如就让南枝说，他妹妹口才可不差，最重要的就是，开解人不是上考场，有时候还就需要点她那继承自方叔那的“歪理”。 “那你说说，你遇见过什么？” 小丫头清清嗓子，坐到他们两个旁边。 “书才哥哥，你呀，还是太善良了，我那个堂伯你知道吧？用我过来人的想法跟你说，这件事才不是因你而起呢，是因‘钱’而起！” 秦书才像是忽然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醍醐灌顶。 连秦彦都很惊讶。 方南枝又摇头晃脑的坐回去，重新拿起笔：“不管书才哥哥考不考科举，只要咱家还在赚银子，都少不了被惦记的，不止哥哥的族人惦记，别人也一样惦记呢！” “书才哥哥道歉也没用的啦，咱们都习惯了！” 秦彦听着话头有些不对劲，赶紧打断。 “枝枝说的对，这件事不是因你而起，你也不用往自己身上揽，既然家中做了买卖，我们心里有数。” 他拍拍脸色已经好一些了的族兄的肩膀：“族兄课业要紧，别因这些琐事影响了读书。” 秦书才本来是真心想来赔罪的，没想到反倒被兄妹俩开解，连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也明白了几分。 “多谢你和枝枝开导，我心中好受多了，但我会记得这件事，日后有需要我的，你尽管来找我，你一定记得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秦彦点头，他这才出发进城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聊及此事，钱凤萍唏嘘不已，也不知道秦族长一家子歹竹，怎么还就出了这么一根好笋。 翌日，府试正式开始。 考场外，不但有之前秦书才提过的自热饭，还有包子摊，各式各样的吃食。 方铜他们老早就商量过，这一日，是他带着闺女来摆摊卖蛋糕。 “哇，爹，真的好热闹啊！” 小丫头坐在牛车上，东张西望的，这一看不得了，吓一跳！ “爹！” 她赶紧过去扯扯她爹袖子，父女俩的视线都落在了自热饭的摊子上。 那摆摊子的不正是何氏和方晴雅！ 第200章 吃白食? “敢情这自热饭是他们弄的，不管，咱们自己找个地方。” 方铜赶着牛车，把牛脸朝墙，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蛋糕拿出来，直接在车上一摆，开始吆喝。 不只是蛋糕，糖炒栗子他们也带来了，这附近也不只有考生，还有跟着考生一起来的家人或者下人呢，能卖都卖！ “蛋糕了啊，新鲜的蛋糕，早上刚出锅！” 县城的酒楼茶馆卖了这么久的蛋糕，这东西也算是小有名气，一下子就引来了人。 凑过来一看，不但有那种切了块的，还有一小个圆的，上头还写了字！ “这个蛋糕啊，上头写的是‘金榜题名’！给大家图个好彩头，大家伙也能沾沾喜气！” 这吃食上写字，老百姓也不是没见过，但还真不多，尤其是这么应景，在府试的时候卖的，大家瞧着都稀罕。 “给我来两块小的！” “这写字的怎么卖，我来一块！” “给我来个大的！” 还没吆喝多久，牛车前已经排起了长队，方南枝也一起帮着收银钱装蛋糕，忙的不亦乐乎。 这摊子的热闹，让人一看就眼红，不过知道卖什么的，也不稀奇了。 蛋糕和糖炒栗子嘛，这两样东西在他们县城本来就是好东西，可多人喜欢，就算是没吃过的，也听人说过。 不过没人将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父女俩想成是这两样吃食的制作人，只当他们也是卖的人之一，倒是有人好奇他们是从哪里弄到的，但没人问，觉得这是人家赚钱的本事，不会说。 今日考场附近有很多人，连县衙的衙役今日都要一个不落的全在，不是在附近巡查，就是在门口轮守。 “卖了不少，幸亏咱家买了牛车，能拉这么多过来，不然这光看着人赚不着银子，心里得多难受啊。” 方铜靠在车辕上，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买卖真是越做越顺。 方南枝跟着忙活的有些累了，坐在牛车上，刚想歪着眯一会儿，就看见何氏和方晴雅过来了，她赶紧拽拽她爹衣裳。 方铜一看，何氏走在前头，明显是冲着她们来的，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他从车辕绕到这边，还合计何氏这是看他们来做买卖，又要来方家那老一套呢，没想到何氏走过来，伸手就要拿他们案子上卖剩下的蛋糕。 “哎哎！” 方铜都给吓一跳，赶紧给拦住了，这家伙招呼都不打一声，还带明抢的？ “干啥，这不就是你家的那个蛋糕吗？拿一个尝尝！” 方铜无语，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掏钱啊，直接伸手算咋回事！” 何氏撇撇嘴：“哎哟，吃你点东西，还要上钱了，头一次听说一家人拿东西吃还要钱的！” “你可别套近乎，我们算哪门子一家人，你这么说话，你男人知道吗？” 方南枝也在车上给她爹帮抢：“谁跟你是一家人啊，我家都过继了，我爹也入赘了，咱现在连个寻常亲戚都算不上。” 何氏没理这小丫头，吃过几次亏，她知道了，耍嘴皮她玩不过人家，但这便宜不能不占。 她直接推了一把方铜，没推动，就打算硬拿，她还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的，他一个大男人还敢欺负他一个女人和个小姑娘？ 他要是真敢动手，她就叫人！说他耍流氓！ 方铜当然不方便动手，他可是个有家室的人，就何氏这个德行，谁知道她能干出啥来？ 可难道他就好惹的，还真就别小看人，他这么多年也不白活！ 他先张嘴为强，扯着嗓子就开始喊：“来人啊！这里有读书人娘子吃东西不给钱！欺负老百姓啦！” 小丫头也跟着喊：“欺负人啦！” 她的声音比她爹亮，还是个小孩子的动静，周围人一下子都看过来，路上的人直接就围过来了，想看看是咋回事？ 咋还有人拿东西不给钱的？ 读书人娘子？谁的娘子？ 这几嗓子，把附近的衙役也给招来了。 “吵什么吵什么！不知道今日是府试吗？打扰到里面考生怎么办！是谁吃白食！” 何氏一看衙役来了，本来还要跟方铜撕吧，一下子灭了，赶紧想解释她没有。 可围观的摊主里，突然有人开口认出她：“对，她是！她男人是读书人，我来的早，我看见她送人排队进去了！” 方晴雅觉得她娘也够丢人的，还被人认出来了，她赶紧掏出她的私房钱，把何氏刚刚在推搡中已经拿在手里的蛋糕钱给付了。 何氏还不满，拉走的时候嘟嘟囔囔：“走就走了，你咋还真给钱！这是你要给的，可别跟我要！” 方晴雅狠狠瞪了她一眼：“快闭嘴吧！这件事闹大了，爹知道饶不了你！” “有啥了不起的，一群啥也不是的……” “娘，别说了！除了小商小贩，这里还有读书人的亲人，里边说不定都有爹同窗的家里人，以后都是人脉！” 要是在这些人面前丢人，可是很难抬起头了。 何氏有点心虚了，但也只是对方金，她现在更生气居多。 一个丫头片子，还对她大呼小叫起来了？ 见她们灰溜溜的走了，周围人才一脸鄙视的散开，还有人因此好奇，也过来买一小块蛋糕啥的尝尝。 卖的差不多后，方铜就收摊了。 “走，你二伯这会儿应该快扎完针了。” 一提起方银，小丫头精神了：“走！爹，正好我饿了，我们带点吃的去吧！” 最后，父子俩拎着包子和烧饼去了周宅。 没想到真就还没结束，针倒是扎完了，但要拔下来还需要好一阵。 周老看着方南枝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一脸慈爱，他还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小姑娘这次来了？” “周爷爷好！”方南枝自打第一次后，上次也没见到周老，她觉得这个爷爷很慈爱，而且很厉害！ “听你爹说，你去松鹤书院读书了？” “是呀，每天都要去呢！” 周老问她书院都学了什么，方南枝掰着手指头说了几本书，都是在先生那背下来的。 “还有，最近开始学棋了！”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周老失笑：“棋？这个我倒是会一点，不如你跟爷爷对弈几局？” 方南枝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在书院一次先生都没赢过，也想试试跟别人对弈！ 第201章 弟弟妹妹 没想到这一下，方南枝半个时辰输了六盘。 人家一局棋都有下两三个时辰的，她倒是快，叮叮当当输了个彻底。 偏偏她还不是输一把就放弃了，每一把开局都很有精神。 “好了，我得接着去治疗了，你……” 周老起身，抬头正看到时君衍走了进来，两人视线对上，对方就准备行礼。 “君衍，来的正好，来，你来陪小丫头来一局！” 时君衍转头，看到棋盘和一个不服气的方南枝，懂了。 他眼露无奈，却坐到了对面，开始对弈。 半刻钟后。 毫无悬念，方南枝又输了。 小丫头这才不高兴了：“怎么你们都能赢我呀！” 时君衍没说话，神色淡淡。 周老乐不可支：“我们俩要是输给你，那问题才大了。” 她噘噘嘴：“我输给爷爷你也就罢了……” 再看看眼前的小少爷…… 唉算了，都下不过，人家怕不是打娘胎里就跟人下棋的。 可她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那今日岂不是一无所获？ 小丫头眼神转了转，开始琢磨。 时君衍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刚想起身，就见小丫头站起来了。 “走，我们出去玩弹珠！这次我一定赢你！” 玩也就罢了，可提到输赢， 他时君衍还真就没输过。 他略一沉思，也起身跟了出去。 方铜在一旁到现在都没说话，看到这一幕更是捂脸。 他家这虎丫头，还让人家少爷陪她玩上弹珠了！ 方南枝手里的弹珠是被系统伪装过的，看不出来材质，拿在手里依然沉甸甸的。 “怎么玩？” “我教你！” 小丫头可骄傲了，她本来想随手找块小石头，在地上挖几个坑，一低头才意识到，他们脚下踩的是大块的石砖。 她一下子愣了。 幸好，院子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铺平了，树下的位置连着石桌和凳子，就是一块圈起来没有砖石的地方。 “我们去那！” 弹弹珠不是什么复杂的游戏，倒不如说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时君衍立刻听懂，两个人开始正式开打！ 屋内，周老对方银的治疗已经完毕，方银穿好衣裳，吃弟弟带来的烧饼。 周老走出来，一打眼没看到人，然后就见时君衍和小丫头……趴在树下？ 他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他还从未见过君衍如此……童趣？ 一把弹珠也不是这么快就能结束的，可方铜已经坐不住了，他茶都已经喝了两壶。 他叫上二哥，又赶紧出来喊闺女。 “枝枝，咱们得回家了！” “啊？”小丫头抬起头，一脸茫然，还有些可惜。 时君衍倒是先反应过来，轻轻咳嗽，站起身转过头。 周老赶紧绷住表情。 方南枝见状，自己也收了弹珠，站起身，叉着腰：“那好吧，下次我还跟我爹来，你也要来这，我还跟你玩弹珠！” 她发现了，时君衍玩弹珠可没有下棋那么聪明，感觉笨笨的，嘿嘿！ 丢下这句话，看见她爹正对周老道谢，她也赶紧行礼，然后一起告辞了。 他们到门口的时候，仆役已经将牛车牵了出来，方铜在闺女爬上车之前，拍了拍她的衣裳。 “你年纪也不小了，日后可不能这么调皮，看这一身的土，哪里还像个读书的。” 方南枝爬上车，朝着她爹做鬼脸：“略略略！” 这才不叫调皮呢，时君衍都跟她一起玩弹珠了！ 连哥哥都说也不能光读书，也是要玩的，这个叫…松弛有度！ “咳，爹，也不知道婶婶今日做啥吃，前日陈婶婶送了一把笋干，你不是最喜欢笋干炒肉啦？” 方铜有点不好意思。 方南枝还在说：“对啦爹，你和婶婶有没有商量，啥时候我能有弟弟妹妹呀？” 方铜这下子憋不住了：“说啥呢！你这又从谁那听说的！” 小丫头理直气壮的：“我听陈婶婶跟婶婶说的呀！说如今咱家日子好过了，让婶婶跟你再生个孩子，好把你拴住呢！” 大老爷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这丫头，以后少偷听你婶婶们说话！” 方南枝鼓着脸，可不服气了，家里就那么大，哪能说她是偷听嘛！ 方铜赶着车，思绪不可避免的被闺女说的带走了。 不过生娃啥的，他是不想了，孩子多了就算养得起，管也管不过来。 孩子少，他们还都能供读书，日后还能攒铺子，孩子多，这些想做的事就难免要有取舍。 尤其现在这俩孩子，就已经让他们两口子操碎了心，孩子再多，且不说银钱够不够，人都要不行了，整日得有操不完的心。 他们可都还有买卖的事儿要忙呢！ 方铜看了眼闺女，又想起个事儿来：“对了，方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得自己睡了。” 至于二哥，他这次回来后是一直跟秦彦一起睡的。 方南枝挠头。 “爹，你和婶婶睡一张炕才能有弟弟妹妹吧？那……我跟你们睡一起行不行？我想看弟弟妹妹是咋出来的！” 方铜好悬没坐稳：“好好读书，别管大人事！” 小丫头难以置信的眨巴着大眼睛，嘟嘴：“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一直都说，大人有什么事让我多看多学的！” 方铜脸都黑了：这是一码事吗？也不能啥都学啊！ “咳，那我不也说过你得听爹的吗？” 方南枝犹豫着点点头，虽然她真的很好奇。 “那你就听爹的，这事儿不用你管。” 牛车一路进村到家，直到他们进了院子，钱凤萍迎出来，方铜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实在是不自在。 钱凤萍倒也没在意。 一直到了晚上，饭后，破天荒的，方铜没直接睡，而是烧了热水，挨个屋子去送。 他最后才送到主屋，在门口长出一口气，才进去。 “呀，咋还送过来了？” 钱凤萍正在铺被子，一转头赶紧要伸手从他手里接，被躲过去了。 方铜这会儿还是不敢直视她，他一直觉得自己挺伶牙俐齿的，这会儿却吞吞吐吐，只能强装镇定。 “那个…要不，我帮你洗脚？” 第202章 必有我师 方铜此话一出，钱凤萍愣了一下，脸也一下子红了。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都扭捏起来，这下谁都不敢看谁了。 磨磨蹭蹭好一会儿，钱凤萍不自觉的咬着唇，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坐到床边。 她自己脱了鞋子，把脚慢慢放到水盆里。 油灯昏暗，方铜觉得他嗓子有点干，还没来得及伸手，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 他刚转头，就见他闺女的小脑瓜探进来。 “爹！你干嘛呐！” 方铜脸都黑了，差点没绷住：“就你还想要弟弟妹妹呐！” 他冲到门口，拎着闺女走了！ 屋子里，钱凤萍笑弯了腰。 府试一共考三场，前两场考一日，第三场要连续考两日。 方铜趁着这三日，每天都起早去考场摆摊，带去的货都卖得差不多了再回家，正经赚了不少。 府试之后，天空开始飘雪，纷纷扬扬落下。 方金出考场后，整个人面色发白，幸好，方老爷子来接他，见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赶紧给人用牛车拉去医馆。 天气骤然降温，被冻着的考生可不少，在考场附近接人的家属都很是慌张。 医馆中，方金坐在角落，大口喝下药童刚刚煎好的一碗药，才觉得自己的手脚没那么僵硬，通体舒畅不少。 “儿子，你觉得考得咋样？”方老爷子迫不及待的问。 方金点点头：“何氏买的考题是假的，不过我觉得这次答的不错，有点把握。” 方老爷子立刻欢喜起来！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松鹤书院。 此时，方南枝还在上课，郑举人在跟她讲“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他一次在街上教授弟子，有人以为他是在卖艺，便看低他，嘲笑他，于是他对这些人说…” “我讲我擅长的事情教授给别人，就是在传承思想和精神，哪怕只是在路边，弟子也只有一二人。” “后来，他就继续在街上教授学问，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追随他。” 郑举人看向坐在对面的方南枝：“这个故事你可听懂了？把你懂的讲出来听听。” 小丫头眨眨眼：“我想起我爹说的话来了，我前两日还跟他说过呢，他以前跟我说过，大人做事要多听多看多学，说不定哪天都用得上。” 郑举人一愣，失笑。 该说事有巧合，还是这孩子本身悟性就高，或者两者都有呢？ “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就是说，当你想要从别人身上学习时，就不要给学习添加太多条件，那只会让你失去学习的机会。如果你遇到一个真的很擅长某件事的人，你就要千方百计的从他身上学习，不要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事，甚至是偏见放弃可能学习的机会。” “懂了？” 方南枝眨眨眼：“懂了！” “就好像我家里，以前总有人说我爹是街溜子，一事无成，但我爹其实很机灵，只是不乐意受人欺负。像我婶婶，她脾气就很好，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我哥哥读书厉害，大人还都说他性子沉稳，日后是个做大事的！” 郑举人发现，她理解道理，总是能放到身边的人事上去，这也是一种方式。 最重要的是，她能看到身边人的长处，这本身就很重要。 “不错不错，悟的好。” 听见先生夸奖自己，方南枝一下子就得意了，她可听那些夫子说话的时候聊过，她家先生不经常夸人的！ 下午下学，她去找哥哥，一下子还险些没找到，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哥哥被很多人围住了。 她赶紧探头去听，发现大家好像是在跟她哥请教啥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上次系统的事情之后，她哥自己说又被欺负了的事情不是真的，但她总怕她哥暗自逞强。 “秦兄，先生今日留的这个，该如何破题啊？” “秦兄，你今日写的诗又被先生夸奖了，我写文章还好，诗词实在是不擅长…” 刘明策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恶毒。 明明以往被吹捧的都是他！ 以前确实如此，但如今围在秦彦身边的，大家多少都有些真心，因为秦彦本身就跟刘明策不同，他不太喜欢被人吹捧，但很愿意接受别的人的请教。 大家心知肚明，同样是读书好，秦彦这人性子上可真是好相处多了，跟刘明策完全是天上地下。 方南枝见不是出了什么事，蹦蹦跳跳的就进去了，她总是来这找哥哥，这里的学子都知道她是秦彦的妹妹，还是院长亲自收的学生。 她在哥哥身边凑了会儿热闹，还跟魏清临和于正海聊了几句，大家觉得时辰实在是差不多了，人家妹妹也显然是来等哥哥一起回家的，耽误太久也不好意思，才慢慢离开。 小丫头这才推哥哥一起出门。 “可算走啦，再晚一会儿，我都怕门口卖烤红薯的伯伯走了！” 秦彦一脸无奈又宠溺，坐在轮椅上由着妹妹将他推到卖红薯的摊子，看着她拿出铜板买了两个，一人一个。 两兄妹就一边在门口吃烤地瓜，一边等爹。 方铜刚好今日也来的晚了些，主要是下雪，可偏偏还积不住，一日里不那么冷的时候，加上人来人往的踩，化成水在地上，入夜再冻上。 等第二日早晨一起来，这地简直滑的没法走人，走着走着就要摔。 牛也是一样，这一路都在打滑，幸好县城里的路还算好走，可他也不敢走快。 牛车在不远处的时候，两人还没认出来，可方南枝东张西望的，慢慢就觉得不对劲了。 “哥，那个牛车上…是咱爹吧？” 秦彦挑眉，也远远看过去：“是。” 方南枝一下子瞪大眼睛，迎着她爹跑过去，方铜也过来将车停下。 小丫头围着牛车转了一圈，看着眼前大变样的牛车：“爹！咱家的车有车厢啦！” 方铜骄傲的点头：“哈哈，是啊，我早些日子，专门去定做的，只是排了太久，今日才好，这大冬天的，可不能把你俩给冻坏了！” 第203章 选个礼物 方铜先把儿子抱上车，见闺女还在围着车厢看，把她也抱起来塞了进去。 “大冷天的，别再风寒了。” 方南枝低头一看，她跟哥哥中间竟然还有个炭盆！ 炭盆她还只在堂伯那见过，说是他冬日读书不能冻着手，方家只有他在用。 她坐在这，就觉得腿暖呼呼的，伸出手感觉到温度，眼睛一下子亮了。 秦彦也低头看着，难免有些百感交集。 本以为爹去世后，他就要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放弃读书对他来说很痛苦，但是是不得不做的事。 腿受伤后，说不绝望也是假的。 事到如今，他觉得他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家做什么，家里却因为方叔和枝枝到来都变了。 不，或者说从他救了枝枝的那天起就变了。 方南枝正在琢磨她爹是怎么把炭炉钉死在车的，突然头顶就被摸了摸。 她懵懵的抬起头，摸摸自己头顶：“咋了哥？” “头发乱了。” 方南枝又摸摸：没乱呀？ “闺女，”赶车的方铜想起个事，“明日你周爷爷就要到咱们村里住了，请村里人去暖房，你俩也去。” 小丫头更高兴了：“太好啦！我要去！那咱们是不是得给周爷爷送点啥呀！” 她可喜欢周爷爷了，对她说话一点都不凶，给二伯治病，还跟她下棋。 一到家，她就赶紧找到方银，两个人一起商量要送什么东西才好。 “烧饼！” 方南枝无语了：“这个县城就能买到，周爷爷恐怕都吃腻了，他以前可是可厉害的人了，有人一马车一马车给他送之前的东西呢，虽说我们送不起，可烧饼肯定不行。” 方银老大个个子，蹲在炕边，小丫头躺在炕上，一大一小都愁得很。 “烧鸡！” “……二伯，你是不是饿了？” 方银傻笑，给她看无语了。 “行啦，你去灶房吧，正好看看饭做好没有，我自己想。” 炕边的人一溜烟不见了。 方南枝翻个身，开始在系统新开的交易通道商城里翻找。 吃的不好，新家、新家……最好是能用的。 “系统哥哥，商场里的东西也太多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呀？我想要能放在新房子里的，能用的东西！” 她不知道系统哥哥会不会回答，正在纠结的时候，系统开口了。 “滴滴，根据宿主需求，已为宿主筛选‘家居’相关商品。” 喔…… 方南枝看得眼花缭乱。 各式各样的床、桌子和椅子……还有很多她从来没见过的。 没见过的东西也不行，爹说过，系统的事情以后不能让别人知道，那就不能买太奇怪的东西。 她看了一会儿，最后觉得椅子不错，躺椅！ 躺上去还能一晃一晃的，看着还是木头的。 方南枝一看价钱，傻眼了。 好贵，五十交易币，哥哥那边还没有太多任务做，现在的交易币都不够买的。 再翻一翻，倒是有更便宜的，可她都不喜欢，材料看起来也没见过。 “枝枝，吃饭，枝枝吃饭！” 方银站在院子里叫她，她突然有了主意，赶紧一骨碌下炕！ 饭做好了，方铜那边的牛奶还没挤完，等他弄完也就晚了半刻钟，刚绕到前院，就见他闺女腮帮子鼓鼓的从屋子出来。 “哎，干啥去？吃饭啊！” “吃完了！” 方铜见她跑去读书那屋了，一头雾水地走进屋子，坐到位置上：“这丫头急啥呢？吃完啦？” 钱凤萍抿着嘴笑：“不知道，可急呢，说是有大事要干。” 方铜刚想说他闺女一个小丫头有啥大事，转念一想不对啊。 枝枝是小姑娘，可她是个有系统的小姑娘！ 他把饭碗一撂：“不行，我得去看看。” 方南枝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呢，突然听见门开了。 “咦？爹，你吃的比我还快耶！” 方铜无语：“你说你要干大事，你爹我不过来看看，还吃得下饭吗？你干啥呢？” 他低头一看，小丫头对着桌子，桌子上铺着纸放着墨，她手里拿着笔。 “你这是啥大事？” 方南枝把自己要送周老躺椅的事情说了。 “可跟系统哥哥买太贵了，我就想绘下来，让二伯做，我厉不厉害？” 方铜这下放心了：“厉害，还得是你这丫头聪明，弄吧！” 方南枝还不懂什么绘人绘景，但照着东西绘出个大概模样也不难。 正屋吃完饭的时候，她这边也刚好也结束了。 秦彦课业多，他开始读书之前，看见枝枝跟二伯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也没在意。 等他做完课业，在院子转了一圈，却看见这两个人坐在木桩子上发愁，面前地上一堆奇形怪状的木头条。 “这是在做什么？” 方南枝抬头看看他哥，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她方才把躺椅的样子给二伯看，两个人一起在这琢磨怎么做出一把来，可琢磨到现在，将椅子拆解的一块块木头倒是好做，但然后就无法成型了。 秦彦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再将图要过来一看，摇头叹气：“是不知道榫卯处该如何弄吧？等着。” 椅子他倒是会做，跟他爹学的，可枝枝拿出来的这躺椅明显跟他们这的做法有区别，这东西本身也少见。 只让他们两个琢磨，还不知道要废多少木头，最后都成了柴火。 他取来书，这下变成三个人来琢磨，二伯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干过不少活。 只是沟通起来还有点费劲。 一大家子人突然不见了三个，过了一刻多钟，方铜也绕到后头来了。 他在一旁叉着腰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急了。 “哎呀不对，二哥你看我的！” 他蹲到方银身边，两个人开始一起对付这些木头，他听着秦彦的意思弄，方银再照着他弄的弄。 “对，这个这里要削平。” “那个长了。” “这个跟这个是接一起的……” 后院正对着主屋，没一会儿，几人身后的窗户就打开了，他们下意识的一起抬头看。 钱凤萍哭笑不得的撑在窗台上瞧他们：“在外头也不嫌冷，上屋里弄呀！” 第204章 冤家路窄 “嘿嘿，这不是怕木头啥的，碎渣子弄一屋嘛。”方铜故意傻笑。 “你们弄一屋还是弄一院，最后不还是都得收拾，要是都冻倒下到时候可没人管。” 方南枝可听婶婶话了，站起来推着她哥的轮椅，一溜烟就进屋去了。 方铜看他二哥一眼，叹口气：“行了，就咱哥俩还有一把子力气，搬进去吧。” 方银看看他弟，又看看地下的东西，不知道在想啥。 他弯下腰，一下子把木头全抱走了。 方铜：“……” 嘿，这一个个给你们厉害的！ 翌日，方铜他们的牛车刚出村口，就遇到了刚回来的方家老爷子和方金父子。 可真是冤家路窄。 父子俩看见这加了车厢的牛车，心里可不是滋味儿了，但一转念，又露出一脸的傲慢。 方铜看着这两个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只觉得反胃，他脸拉的老长，不想跟他们说一句话。 可惜拦路的人偏偏不长眼。 “怎么，见长辈现在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方铜无语：“没看见急着出门吗？堂伯？” 方老爷子一听见这个称呼，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你可真是没有半点长进，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怪别人不偏心你！” “我告诉你，你大哥这次府试考得不错！” 方铜完全懒得搭理，他想把牛赶到另一边走，没想到方老爷子竟然下了车，把他的牛车给拦了。 “方铜！看在你是我亲生的份上，虽然你不忠不孝，但别说我没给你指条明路！” 方南枝坐在车厢里，一脸茫然：“真不知道他们又在说什么胡话了。” “爹今日就给你的机会，你把你家那个残废和赔钱货读书的银子省下来，用来供你大哥读书，考院试，爹就还认你这个儿子！” 嚯！ 一句话震惊一大两小，连秦彦的眼睛都睁大了。 “我呸！”方铜可被恶心坏了，“大伯，这我可当不起，我爹死了，就在地下埋着呢！你要是想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您老人家要不也下去，亲自问问我爹乐不乐意？” 方金听见这话，就知道方铜不可能答应，他爹说也没用，过一会儿再把村里人都招来。 主要是天太冷了，他觉得受冻。 他咳嗽两声，想拦住他爹，就算有什么打算也改日再说。 可方老爷子一听方铜这话，已经被气疯了。 这大逆不道，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敢咒他！ “我闺女活泼可爱，我儿子聪明沉稳，银子花在他们身上，多少我都乐意，不像你儿子，三十好几了，自己一文钱赚不出来，还让全家供着，连村里几岁孩子都不如！” 方南枝听见她爹回嘴，一下子从车厢里钻出来了，叉着腰：“都还不知道考啥样呢，得意啥！下次县试我哥也去，肯定考的更好，一定不用老大岁数也考不上！丢人！” 秦彦也探身出来，神情淡淡的瞥了一眼方金父子：“方叔，赶路吧，如今路上有雪不好走，太张狂容易摔倒。” 方铜催牛往前走，方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躲到一旁去，方金皱着眉头让他赶紧上车，说太冷。 方老爷子手脚并用的拽着往车上爬，不知怎么的就把牛给惊了！ 方铜赶着车，听到身后一声牛叫，他一转头，身后俩人带车的给摔了！ “哈哈哈！闺女快看！” 牛没发狂，就是车摔了，出不了啥大事，他撇撇嘴，转头继续赶车。 儿子说得对，路上还是得多小心。 到了县城，他今日先把两个孩子送到书院，然后转头去送货。 送到聚香楼的时候，他刚一进门，就见掌柜的“哎呀呀”的走出来：“你可来了！” 方铜愣了一下，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 “我这不是一直这个时辰来吗？” “哎呀，方兄弟，先别说这个了，赶紧赶紧，跟我去包厢，要事相商！要事相商！六子上茶！” 他几乎是被掌柜的给拉进去的。 上茶的工夫，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最近大家生意都如何云云。 “掌柜的，有啥你就说吧。” 掌柜的咂咂嘴。 他压低声音：“老兄我给你透个底，咱们这聚香楼的东家，你不知道吧？” 方铜摇头。 “咱们东家，可是个不简单的，不止是在咱们这县城，在京城，雍州那一带，都有买卖！” 两人对视，方铜这还有啥听不懂的，这意思是如今这些货他们家没吃够啊！ 这胃口够大的，这么远都想吃？ 他想想，也弯下腰来，面露难色：“老哥，不是我不想做，可你说的这些地方……它太远了啊它。” “这咱们的东西，你最清楚，这不是那金银玉器，这是吃食啊，您说的那些个地方，哪都是……贵人，贵人吃啥，那都恨不得十步外宰猪，五步外分肉，三步外下锅，一步就吃到嘴的。” “糕点这东西……” 方铜就没接着说了，这牛奶鸡蛋糖的，他为啥天天往县城跑送货，大家伙心里没点数吗？ 掌柜的也叹气：“兄弟，我怎么不懂啊，可是这……” 这东家发话了啊！ 两人一对眼神，又心照不宣了。 “所以啊，你看你有没有想法……把生意做大？”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见方铜听着，继续道：“你家只出房子，以方子入股，剩下的事儿，我们东家做，每年呢，给你们分红。” 方铜心里倒吸一口气。 就算有事，他也没想到今日是个这么大的事，以至于这个，他还真就不好应了。 幸好，聚香楼也算是老朋友了，他蹙眉，一脸为难：“老哥，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你也说了，你们东家何许人也，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我全不不知道，更没见过，这没有往来，不成买卖，你说是吧？” 掌柜的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 他跟方铜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日了，要是这么轻易就能谈成，这家伙的方子早就守不住，弄得人尽皆知了。 他赶紧摆手：“哎哎，你也不用太烦恼，我就是替我们东家跟你透个口风，不勉强，不勉强。” 第205章 周宅 方铜听了掌柜的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下一句。 “过两日，我们东家会亲自来谈。” 见他还要说什么，掌柜的一抬手：“方老弟，正好这两日，你也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跟我们东家说，不过你听老兄一句劝，有句老话叫背靠大树好乘凉，你这蛋糕生意……如今盯上的人可不少。” 这话说的直白，方铜倒是不会多想，因为这话不假。 这段日子，有不少茶楼酒楼私下找他，在他送货的路上就拦住牛车。 不只是有订货的，还有想买方子的，可他对这些人都不知根知底，没敢轻易应。 再者应下了也没用，如今自家人手也做不出来。 方铜走的时候，心事重重的。 傍晚，他将儿子女儿从书院接回来，牛车一到家，方南枝就跳下了车。 找二伯！ 路上他听他爹说白日二伯一直在弄那个椅子，已经成型了，可是期待了一路，又担心路滑不敢让她爹快点。 她直接跑到屋子里，方银不在，可一个躺椅就放在屋子正中间！ “哇！” 她发现椅子的颜色跟之前不一样了，深了？ 这个时候，方银跑进来了，见她已经回来，对她指着躺椅：“干了！” 啥干了？ 方南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油干了，哥哥给他们讲的时候说过，送人的话最好做的东西上一层桐油，这样就算是木头的也不容易烂。 怪不得她觉得颜色不对，原来是上过油了！ “怎么样？做的不错吧！” 方铜走进来，“我今日特意从县城找的桐油，回来拿给你二伯刷的，本来还担心天冷了半日干不了呢，没想到还干的挺快！” 方南枝可高兴坏了，上去坐了一下，稍微一用力，躺椅就悠悠的晃起来。 “好舒服啊！那这样一会儿就能带去送给周爷爷啦，太好啦！” 她从躺椅上下来，方铜也试了试，是不错，就是大了些，一般人家不实用，送给周老那样的人家正好，毕竟是小丫头一份心意。 周老对他闺女的喜爱他这个当爹的一眼看得出，尤其这次她还这么用心的准备，虽说是家里人帮的忙，可他要是周老，肯定高兴。 这时候钱凤萍进来了，方铜一转头，就见她穿了身新衣裳，头发的样式也变了，跟白天不一样。 见方铜盯着自己瞧，钱凤萍不好意思了：“瞧啥呢，赶紧，带着二哥去把新衣裳换了，枝枝，来！” “好哦，穿新衣裳咯！”小丫头举着手往外跑。 方铜带着闺女来的时候，父女俩加一块都没有几样行李。 天冷了，钱凤萍当然要为全家打算，这新衣裳是上个月，她让方铜去县城的时候，带回来的布和棉花，她在家干活之余，陆陆续续的就开始做新棉衣，总算是把全家人的都做好了！ 棉衣年年冬天都要穿，她做得可厚实。 每个人都合身得很，只有两个孩子的稍微大一点点，因为还在长个子呢。 全家人穿着新衣裳，带着贺礼，高高兴兴的往周宅去了。 他们家事儿多，村里人好奇会时不时的来周宅附近，看看盖成啥样了，他们一家好久都没来过，这乍一看还真让人惊讶。 方铜府城也去过了，日日在这县城也不是白混的，做买卖赚钱是一回事，跟人打交道正经长了不少见识。 “嚯，这么大的宅子……怎么说也得有三进。” 周宅的大门是向南开的，在正对着的右手边，一连排的墙围着，青砖灰瓦，不进门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外人根本窥探不到里头。 还没到门口就能听见里头热闹非凡，周管家正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上门的客人，看到方铜一家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不少。 “家中有事，来晚了！还请主人家不要介意！” 周管家赶紧摆手，请他们进去。 进宅门后眼前就是二门，方南枝左右一看，有两个拱门，在这里只能看到里头有树，二门的右手边墙上有图，她多看了一眼，小声问秦彦。 “哥哥，那个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影壁’呀？” 秦彦赞许的点点头，小丫头知道自己说对，一下子高兴了。 从二门进去，就是正院，正对面是正房，左右厢房正对着，都配着耳房，正房右边是东耳房，再右边有个穿堂，显然从那过去应当就是后院。 秦彦低声道：“方叔说的不错，是完完整整三进三出的宅子。” 钱凤萍瞧着，村里不少妇人都早早来了，帮着做饭，在东厢房旁边的耳室进出。 “那看来茅厕是在西边的耳房。” 钱凤萍是家里有事来晚了，可她带了礼，也不算失礼，她踮脚瞧瞧周围，找交好的妇人唠嗑去了。 “那爹，我们也去啦！” 方南枝和二伯一起，推着她哥，往小孩那边去了。 各家的小孩没有被安排着跟自家大人一块，而是给单独开的桌，方南枝找了一圈，直奔着春花和二胖就去了。 他们两个来得早，早早就在身边给方南枝留了个位置。 “枝枝，快来呀！” 春花看见她可高兴了，她感觉最近跟枝枝越来越少一起玩，一开始的时候还偷偷在家抹眼泪了！ 不过最近她已经慢慢习惯了，毕竟枝枝不是不跟她玩了，而是白日要去县城，根本不在村子里嘛。 方南枝何尝不想她呀，飞快的就跑过来了。 “呀，枝枝，这是你的新衣裳吧，真好看！”春花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小丫头美滋滋的，举起胳膊：“好看吧！” 她笑得憨憨的，又想起什么：“不对呀，陈婶婶不是也买料子了吗？” 一提起这个，春花叹了口气：“可是明年大哥和大姐就要说亲了，新衣裳得先可着他们呐。” 她都还没穿过新衣裳呢。 枝枝懂，村里几乎都是这样的，孩子多又穷，年纪小的都是捡年纪大的衣裳穿，年纪大的捡爹娘衣裳穿，春花家里还能扯新布已经不错了，好多人家成亲也穿不上新衣裳的。 她以前的衣裳，就全是方晴雅穿破的。 第206章 书院好玩吗 方南枝想安慰春花，赶紧不说什么衣裳了。 “对了，我爹今日带了蛋糕来，是给大家分着吃的，等分的时候，我的那块也给你吃吧！” 春花听她娘说过，枝枝家的蛋糕可贵呢，都是好东西做的。 “你真好！” 她拉着方南枝的手，好一顿磨蹭。 二胖在一边看着，吸了吸鼻涕：“我也没有新衣裳。” “噫！”方南枝看着他，“你不能再吃了，我瞧你是不是近些日子又胖了？” 她当然想把好吃的分给大家，可二胖不行，他再胖下去就要生病啦！ 二胖倒也不饿，就是喜欢好吃的东西，他又看看一旁的二伯。 方银立刻摇头：“好吃，不给！” 二胖没敢看秦彦，低头认命了。 春花这会儿已经忘了衣裳的事儿，倒是想起枝枝每日都去县城了。 “枝枝，我娘说你每日都去书院，书院好玩吗？你也会读书写字了吗？” “是啊，每日就是去学这些，”方南枝掰着手指头，“哦，还有别的，比如下棋什么的。” “真好，”春花捧着小脸，羡慕的很，“原来女娃也能读书的，他们都说只有男娃读书才有用的，女娃早晚要嫁人看那点彩礼钱，还不够养大个娃的。” 方南枝懂，他们只是年纪小，她都能读书识字了，又不是听不懂话，别人骂她爹的时候，一提到她就说是赔钱货。 她最开始不懂的时候也问过她爹，她爹当时“呸”了一口。 “他们懂个屁的赔钱货，你大伯那样的才是赔钱货。” 她一下子就懂了。 “那爷奶为啥说大伯是家里的顶梁柱？” “老糊涂了，你二伯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因为你爹我也不乐意干活。” 从那之后，她每次听到赔钱货这个词，总是想到她大伯、现在是堂伯了。 至于书院里的事…… 方南枝挠挠头：“我在书院里也没玩啥，不过挺有意思的，能看到很多人。” 春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给我说说！” “唔，比如我们书院有个藏书阁，不是谁都能进去找书看的，我上次进去后，才知道原来藏书阁里不止有书，还有字画、有琴，有一把琴上刻了小字，我哥说那琴有百年了……” 春花都听懵了：“阁？啥是阁？啥又是是琴？” 方南枝又连比带划的给她讲琴是什么样的，告诉她藏书阁是一个多层的小楼…… 春花好奇，喜欢听她说这些，可完全没见过的东西，她甚至有些想象不到。 “哇，能发出好听的声音吗？是不是像吹柳叶那样？” “对对，不过那个不是吹的，是用手弹的，声音也不一样……” 秦彦在另一边听着，也能听出来，妹妹在书院的这些日子确实很开心，似乎也没有家里人担忧的小心事。 可能也是因为她只跟着院长读书，没有什么同窗烦恼。 “哦对，还有我哥的先生魏夫子，上次我去伙房，想看看中午加餐是啥，嘻嘻，结果夫子也在看，还和厨娘商议烤鸭的法子，他看见我还不好意思啦……” 秦彦本来还看着，听着听着就觉得味儿不对了，开口提醒。 “枝枝，莫要背后议论夫子。” 方南枝这才发现她跟朋友在一起，有点太激动了，赶紧捂住嘴，乖巧道歉。 “哥哥我错啦。” 春花也学她一起捂着嘴，小姐妹俩相视一笑，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有人说：“周老来了”。 方南枝回头，看到笑吟吟的周老，身后还跟着那位小少爷和另一位青年。 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不少，周老这才开口。 “多谢大家，这段时间在村里建宅，今日开始，总算是能与大家做邻居了，今日也感谢各位登门祝贺，尤其是来帮忙的各位女眷……” 周老年龄虽大，但很有威严，讲话中气十足，身后两人更是看着就年少有为。 村里人一辈子都见一次这种人物，一听人家说话那就不是一般人。 村长座位靠前，听到周老这么说，他也赶紧起身，替村里人谦虚一番。 “周老还乡养老，能选在我们村，是我们村的福气，这同村人，帮忙一二是应该的，算不得什么事，是我们要多谢周老，今日请我们到府上……” 别人可能不太懂，但村长是真心高兴的。 这一个村子出个读书人，都能被人高看一眼，能有这么个大宅子，这周老至少也得是个大富户！ 一般人家都是选在府城，至少也是县城，没想到这位竟然选在他们村也建了个宅子，这传出去他们村也算是了不得。 周老跟村长寒暄几句，顺便介绍了自己身后的小辈。 “这是我孙子，周子荆，还有这一位，是我府上贵客，姓时。” 村长心道人中之龙也不过如此了，瞧着都还这么年轻，日后肯定要有一番作为，赶紧开口夸赞。 这周子荆，就是早前在府城茶楼，与时君衍和郡王世子一道喝茶的那位青衫男子。 他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时不时的瞥时君衍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心中无语。 该说的都说完了，周老带着他们一起入座。 方南枝开始找她爹哪去了，她的礼物啥时候送啊？ 大人那边这才纷纷入座，这一座不要紧，众人往主桌一看，除了周老、村长，还有几个辈分高的老爷子，居然方铜也在！ 看到的人都没琢磨明白这是咋回事，旁边桌的秦高飞更是心中不快。 方铜跟他爹一桌坐着，那不就是压他一头了？他算老几？ 他脸色难看，可今日这是在别人家，尤其出门前，他爹还特意嘱咐他今日禁止生事，心中一忍再忍，这才算了。 心中冷哼一声，转头跟同桌人说起这次府试他送考的见闻来了。 “……你们都不知道，我眼看着那人被丢出来，在门口都哭厥过去了！” “哎呀，哭有啥用，活该！” 周围人时不时应承他几句，但有人心里厌烦的紧，今日在这么大的宅子吃饭，挺开心个事儿，还得听秦高飞吹嘘。 真是倒霉催的跟他一桌。 第207章 乔迁之喜 “这么一说，书才今日怎么没来？” 桌上，有人想转一下话题。 秦高飞摆摆手：“染了风寒了，就让他在家里休息，不过他考试考的还不错，说题目不难。” 他今天是铁了心的说考试的事儿，大家也只能捧场，恭维他。 “是吗，那看来府试应该是能过了！” “恭喜恭喜，书才可真是争气！” 听到桌上人的恭维，秦高飞心情可太好了，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的！ 主桌就在旁边，方铜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搭理，还有正事儿没干呢！ “周老，今日乔迁之喜，我闺女还有我们全家人，带了两样礼物来。” 周老很是惊喜，自然也意外：“哎，哪里需要送什么……” 方铜起身，刚才因为碍事，他带来的礼物都放到一边墙角放着，正好离小孩桌很近，就在方银身后。 方银看到他弟过来，一起帮着搬，他抱着躺椅，方铜抱着一个大箱子，方南枝也赶紧推着哥哥跟过来。 全家人算是一起过来正式跟周老本人道喜。 “周爷爷，这是我想送您的躺椅，不过我不会做，是我绘出来，家里人一起帮忙做出来的，祝贺爷爷乔迁新禧！” 小丫头说话甜甜的，还这么实诚的带来一份心意，周老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弯腰摸摸她的头。 “爷爷喜欢得很，我还真就没怎么用过躺椅，倒是新奇。” “爷爷要坐坐看吗？” 周子荆站在一旁，听这小姑娘一口一个“爷爷”的叫，再看他爷爷的表情，怎么觉得他们这么亲呢？ 周老坐到躺椅上，向后一靠，椅子就自己慢悠悠的摇晃起来，用料够足，摇的也不会很快，刚刚好。 “哎呀，真不错，如今是冬日，放到我屋子里去，等来年开春，天晴的时候放在树下，晒晒阳光，不知道有多惬意。” 这躺椅真不错，太实用了，他很喜欢。 见他喜欢，方南枝也就开心了。 其他村民都探着头看，他们家里长条凳子倒是有，正经坐椅子的几乎没有，很多人家吃饭都是蹲着吃的，要不干脆坐炕上吃。 什么躺椅，见都没见过。 时君衍倒是没想到，喜欢玩弹珠的小丫头，倒是真肯为了别人花心思。 这会儿还没上菜，木盒放在桌上，方铜打开，露出里边的东西，是一个三层的蛋糕，上边还写了“乔迁新禧”四个字。 “周老，这就是第二份礼物，一个三层的蛋糕。” 这三层都不一样，最底下一层是几层蛋糕叠起来的，中间有果干和奶油的夹心，中间那层夹心用了一点蜂蜜，最上边的蛋糕也是夹心，但是上层夹了好吃的手巾卷的饼皮。 蛋糕又大又漂亮，在场的人从来没见过，绝大部分人甚至连蛋糕都没见过。 “我的天，这就是蛋糕啊！” “这真是吃食？我咋看着不像呢？” “这也太大了，得多少个人吃啊，不是说蛋糕是一种点心吗，点心做这么大？” 其他人看到这么新奇的东西，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别说是村里人，就算是周老祖孙和时君衍，他们当然都知道县里有卖蛋糕的，但都没见过这三层的。 “真好、真好！我听说有人专门买大尺寸的蛋糕，作生辰喜事之用，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今日也跟了次风，竟然能在有喜事的时候，吃上个这么特别的蛋糕。” 周老一点都不掩饰喜欢，转头对孙子道：“子荆，拿刀将蛋糕分了，每桌都要分一些。” 周子荆也觉得这两份礼都是用了心的，他一个年轻人都觉得很新奇，听到祖父的话，立刻应声。 见周老喜欢，方铜的心情跟闺女也是一样的，高兴，没白送！ 一家人又站在一起跟周老说了几句话，才离开，方南枝探头探脑的，本来想找一下时君衍，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下次啥时候约着打弹珠。 可时君衍也帮周子荆分蛋糕去了。 等蛋糕分到小孩这桌，盘子还没上桌呢，就一个个都伸着手，但这桌可是有方银在，他站起身，仗着身高直接拿到手里了。 一群孩子着急也没用，敢怒不敢言，小一点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方银挠头：“不许抢，我分！” 他说完，就开始用勺子挨个分，不过三层的蛋糕对于这一院子的人来说还是太少了，每个孩子分到碗里也就两三口。 不过小孩子都不在意，特别珍惜的吃这两口蛋糕，尤其当他们一开始尝了一点点，发现真的很甜很香的时候。 “春花，给你。” 方南枝把自己的放到她的碗里。 春花把两份都吃了。 “天呀，我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原来好吃的点心是这样的吗！” 方南枝想了想：“也不是所有点心都这么好吃，我吃过不好吃的。” 春花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用勺子刮下蹭到碗底的奶油，舔了舔。 这一桌的孩子是最开心的了，一个个都叫着好吃，特别热闹，各桌的大人看见了也笑呵呵的。 其他桌上的蛋糕，也各自分了，也有人伸手就抢的，但不多，场面不算太难看，没出现那种因为抢吃的吵起来的画面。 村长看着，偷偷松了口气。 能这一直这样到最后就最好了，别好不容易全村一起吃人家个席，再把脸都给丢光了！ 然后，终于开始开始上菜了，周管家从后头出来，安排出来上菜的人。 村长的心赶紧又提起来。 菜一开始上桌，全村人就都惊呆了。 烧鸡！烤鸭！炖鱼！甚至还有大鹅！ 这可真是鸡鸭鱼肉都上了一遍，全村人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席！ 有些人甚至感觉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多肉，更别提吃过了。 挺大年纪还咽口水，都顾不上想什么丢不丢人了。 尤其是灾荒到现在，别说吃肉，大家吃饭都半饱不饱的，这会儿连话都顾不上了，上了菜就动手！ 一时间院子里全是吃东西的声音。 方银手最长，他一下就就掰了一个鸡腿放到方南枝碗里，又掰下来一个鸭腿，给了秦彦，最后自己掰了一只鹅的。 方南枝咬了一口：真香！ 第208章 是干啥的 小孩桌这边，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主桌那边也一样。 主桌年纪大的也多，尤其是老几位，牙口都不太好了，可今日一点都不影响吃肉啃骨头。 香啊，真香！ 村长也顾不上看别的桌村里人都是啥表现了，他也吃了个满嘴流油。 等大家差不多都吃个七八分饱，才觉得松了口气，能慢慢吃剩下的。 他今天也不是一点正事没有，他还有事想知道。 “周老，”他试探着开口，“您在咱们村建了宅子，以后是都住在这，还是时不时回来小住？” 周老笑呵呵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怎么了，村长是有什么事要说？” 村长表情有点尴尬，这位老爷还真是眼光毒辣。 “没有没有，就是村里来位大户，难免好奇的人很多，自打您家里开始在这建宅子，村里就好多跟我打听的，这给我也问好奇了。” 他也不希望这还没怎么相处对方就多想，赶紧找补。 “其实大家也就是好奇，能建这么大个宅子的，是以啥为生的，是不是本身就咱们府城县城的人。” 他说的委婉，感觉确实像是一般老百姓茶余饭后会商量的事情，但周老可完全不这么觉得。 不过村长是什么想法，他稍加思考就知道了。 他其实就想打听打听会不会在这买地。 大户人家不一样，买田、尤其是良田，那都是一买一大片，还得是连成一片的。 这个村附近，连在一起的地还真就不多。 村长犯愁的就是这个，从意识到来的是一家大户他就在担心。 万一这是个想来当地主的有钱人，恐怕村里会生出很多事情。 他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事，富户到村子里之后开始收地，为了连成一片，还背后用手段收别人家的，要是死活收不下来，甚至还有用强的。 尤其现在还是灾年，村长是真担心有那不着四六的，真愿意把自家地卖出去，活一天看一天。 周老笑呵呵的，问题一个都没回答，但却打算让村长了解一下他的态度。 “村长，我就是个来养老的，我家里小辈也都是读书人，恐怕没工夫在村里找事干，更没法种地了。” 村长安心了不少，他看着周老也不像是会说这种瞎话的人，既然这么明确的说了，应该还是可信的。 “原来是这样，咱们村子确实适合养老，有山有水的，周老日后要是有什么事，村里人能帮忙搭把手，肯定也会的。” 这个席面，算是吃得宾主尽欢，尤其是方铜这一家人。 本来村子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谁家都拿不出一点贺礼，丰年也就罢了，这灾荒至今，连个鸡蛋都拿不出手。 因此周老邀请村里人的时候，也特意跟管家说了，让大家不要带着东西来，帮忙他倒是会感谢，毕竟人数很多。 没想到方家一家就带了两个贺礼，还都很像样，让大家开了眼，也很拿得出手，让今日这个乔迁之喜一下就不那么寡淡了。 席面结束，村里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 方南枝在等家里人，她吃完了甚至还打了饱嗝，一抬头见周老在看她，还不好意思了。 “周爷爷，下次我来，还给你带好吃的！” 周老乐呵呵的应下，“好啊，那我等着。”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嗯，我很快就会来的，我还要来找小少爷打弹珠呢，上次我们没分出胜负！” “小少爷？你是说君衍？” 方南枝一下子来了兴趣：“周爷爷，他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啊，我之前听人叫他‘时少爷’，是石头的‘石’吗？” 周老摆摆手，用手沾水，在桌子上写字。 时君衍。 “是这三个字。” 方南枝记住了：“原来是这三个字，我之前还以为是石头的‘石’，还想着真适合他呢，他好像不太爱说话，真像个石头似的。” 周老笑眯眯的看着她身后。 方南枝一下子意识到不对了，转头一看，果然时君衍就站在她身后，微微挑眉，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 她鼓起脸，不敢看他，眼神往外飘。 周老倒是挺开心的：“君衍啊，听到没有，小丫头说了，正好日后你们多在一起玩一玩，哈哈…” 时君衍无奈。 他是看出来了，平时周老不会说这些，可一旦这小姑娘在… 还真挺喜欢哄她的。 方南枝吐了下舌头，赶紧开口：“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工夫，等你有了就去找我玩吧。周爷爷，我娘那边好像完事了，我走啦！” 她一溜烟跑了，留下忍笑的周老，和一脸无奈的时君衍。 真是… 钱凤萍这边也确实忙完了，她跟着妇人们把碗筷收了，才出来一块走。 有村里人看见了没当回事，可还有些人就开始犯琢磨了。 今天的事儿这么一看，方家的人可真会溜须拍马啊。 虽说这家人说了不让送东西，可有些人还是装了点什么野菜栗子，剩下的人也就早点来帮帮忙…… “今天看见没有，这方铜送礼送的真正式啊……” “是呗，真是赚了不少银子，别说那蛋糕就是他们家自己做的，那椅子也不是咱们能拿出来的东西。” 还有人发现了更重要的事。 “只有我觉得吗，方铜他们家人是不是认识周老啊？要不方铜为啥坐主桌？” “我也在想，今日他们家人跟周老说话，感觉不像是跟生人，尤其他家枝枝，看看村里其他孩子，哪有过去就直接喊‘周爷爷’的？” “对对，我当时也合计来着……” 离开周宅，大家嘴上一堆，都觉得有点道理，有些人听了就忍不住了，走慢找到方铜。 “咳，方铜，打听点事呗？” 方铜一看就觉得来者不善，赶紧打哈哈：“啥啊，这天不早了，大家伙不都赶紧回去睡觉啊？” “哎哎，就问一句，你知不知道这周老是干啥的，咋这么趁银钱，这大宅子，这一桌菜，我都吃撑了。” 这方铜哪能说，今日从开始到最后，人家主人家都没透露过的事情。 他也一脸疑惑的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第209章 堆雪狮 方铜装的很像，愣是没人看出来他完全是在演戏，只是对挖不出来什么消息觉得有些失望。 也有人怀疑是方铜不想说，但又看不出来问题，也就算了。 这周老能建这么大宅子，就没打算遮掩人家有家底，反正就是有钱人，至于是干啥的他们也就是好奇。 人群里，何氏衣裳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头包着啥，听见他们说话，翻了个白眼。 “他能知道啥，还认识贵人，自己都泥腿子一个，赚点烂钱就以为自己是大户了？” 这话让钱凤萍给听见了，她一转头就看见她站在哪，而且一眼就瞄到她怀里了。 她一下子就想到她这是把菜带回家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大家伙吃完席，她就立刻和其他妇人开始往下撤盘子了…… 她眉头一动：“堂嫂，你这吃席，还连吃带拿啊？” 何氏理直气壮的：“咋的，剩饭剩菜，谁吃席不拿啊，主人家都没说啥，沾沾喜气，关你啥事！” 吃席剩下的带走当然常见，可今日这桌菜，每桌几乎都吃了个溜干净，何氏怀里的分量，可不像是一两口边边角角。 有人听见何氏这话，也绷不住了，就是吃饭的时候跟她同桌的吕氏。 “你可要点脸吧，欺负人家没跟你一桌啊？那鸡刚端上来，你恨不得连盘子一起抢了塞怀里，还读书人娘子呢，你家都供得起人读书，咋顿顿都不给你吃饱啊？” 何氏跟方金，属于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来，方金人前多少还顾及点读书人的面子，何氏可不在乎！ 她仰着下巴：“那咋了，能抢到就是我的能耐，你们倒是想要，谁能抢得着？这么多人吃大席，自己不拿，还等着别人喂你嘴里啊！就你这样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说话这个难听，把吕氏给气得不轻，她不做人，还骂上别人了！ 可吕氏也不是啥公道人，她生气，纯粹是因为她本来也想抢来着，是她没抢过啊！ 她眼睁睁看着何氏把差不多半只鸡都给抢去了，所以才这么大怨气！ 两个人一下子就吵起来了！ 钱凤萍看不下去，也不想掺和她们之间这些扯皮的破事，跟着家里人往前快走了几步，赶紧回家了。 周老爷子的到来，并没有给村子带来太多改变，他好像就像他说的那样，是来这里养老的。 很多人都感觉到不解，他们这里要啥没啥，灾荒之后更是。 这有钱人的想法他们真想不明白。 不过在周家盖房子的那些人，工钱都已经被结算完了，这笔收入让他们这个冬天能够更好过一些。 这么一想，这个初冬他们的运道不错，有方铜收栗子，有周老用短工。 如今只希望村子里的人都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周家的席面之后，连续许多日都在下雪，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几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这更是让村里人都有些后知后觉的庆幸，他们多多少少之前都买了点粮食。 夕阳西下，方南枝和方银正在院子里玩雪。 “塑雪狮~做雪灯~会亲旧~” 她看着眼前已经堆到跟自己一样高的雪，而一旁的方银已经懵了。 “想不起来！” 她无奈：“二伯，你不是县城看到过好多次了嘛！” 方银噘嘴：“记不住！”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秦彦无奈摇头：“你要是想让二伯跟你堆一样的，就该让方叔昨日带他去县城仔细看看。” 枝枝的记性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寻常人就算仔细去看了，等回来也会想不起来细微之处。 方铜揣着手从外头回来，见他们三个都在院子里：“哟呵，你们都不嫌冷啊？这是干啥呢？” 秦彦开口回答：“枝枝之前在书院的书上，看到说富贵人家，冬日第一场雪后，会塑雪狮，就一直等着下完雪。” “对！”方南枝笑嘻嘻的，在她爹面前转了个圈，转身去推她哥的轮椅，“我在跟二伯比谁堆的狮子更像，可他想不起来啦！哥，那你帮他想想，你们一起做！” 方铜摇摇头，觉得他闺女真是一天天用不完的精神头。 “狮子？县城那种门口放的石狮子吗？” “对呀！” 方南枝开始按照自己的记忆，雪多的地方就用手里的木棍刮下去，缺的就用雪补上。 方铜不知道啥书，但是知道这狮子确实好像吉利，读书人叫啥？ 瑞兽？ 他摇摇头，提醒他们玩一会儿就要回屋暖暖，别把手冻坏。 之前把灶台盖在屋子里，现在整日开火，两个屋子不用另外烧什么都很暖和。 方南枝的记性确实很好，但她是第一次做雪狮，手上的技巧就…… 雪狮的鼻子被她一大团雪给摁上去，头上的鬃毛更是高高低低奇形怪状，身体莫名其妙的被做得圆滚滚…… 她做完自己的，又看看身边二伯的。 秦彦已经好半天都没说话了。 他已经尽力了。 方银做的狮子头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的大，因为他想不起来鬃毛是什么样，又不能很好理解秦彦的描述，做得就像…… 没开壳的毛栗子。 方南枝等方银做完了，推着秦彦，三个人一起回屋烤火，他们还在拌嘴。 “我做的更像，是不是哥哥？” “不，我的！” “我的！” 两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偏偏秦彦也不表态，他说不上来。 正好这个时候方铜从门口路过。 “爹！我们一起出去，你来评判，是我做得好还是二伯和哥哥做得好！” 秦彦突然开口：“我没做。” “哦，那就是我跟二伯谁做得好！” 小丫头自信满满，身上暖了之后就拉着她爹去院子里了。 方铜站在两个雪狮面前一段距离，眼前一黑。 “……” 怪不得分不出来谁做的更像更好看，这…… 两个都丑得不堪入目！ 方铜实话实说了，不过他尽量委婉了一点，不过还是俩都不好看。 方南枝不服气，一回头，发现哥哥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 第210章 考中了 方南枝跑去找，发现哥哥竟然去做课业了，只能转头去找钱婶婶。 秦彦拿着书，听着院子里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无奈摇头。 回头去书院，他得去找院长，说说枝枝的事情，她还是课业太少了，才会日日都这样开心。 钱凤萍被叫到院子里，看到这两个雪堆起来的“东西”，也愣了一下：“这是……” 方铜提醒：“是城里门口的狮子。” 她也是被惊到了。 她当然知道石狮子是什么样，这两个……她是真没认出来。 斟酌了半晌，她才开口：“我觉得都不错，二哥这个，眉眼间很有气势，确实有兽王的威严。” “枝枝这个…也很好啊，连爪子的细微处都做出来了……” 她挑着两个的长处都夸了下，四不像的事是一点不提，给方铜都听愣了。 方南枝听了可高兴了，一下子扑到她面前：“嘻嘻，还是婶婶厉害，我爹就不行，他恐怕都想不起来狮子啥样了，都说不出个长短！” 钱凤萍忍笑，伸手捧着她的小脸蛋揉了揉：“挺好的，入冬了，咱们也图个吉利，回屋暖着去吧，婶婶去热点牛奶……” 一家人正热闹，外头忽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听起来还不少人。 他们对视一眼，方铜刚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程大富正好从他们家门口路过。 “哟，干啥呢？一起去看看啊！” “咋了？” “府试放榜了！”程大富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你大哥、啊不是你堂哥，考中童生了！衙役正敲锣打鼓的往方家去送信呢！” 这可真是震惊到全家了，连秦彦都推着轮椅从房里出来，一脸惊讶。 方铜都呆了：好家伙，老天爷就这么不开眼？ 不对，不能骂神仙，神仙可帮了家里俩孩子不少呢！ 这可真是他娘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方南枝好奇，追到门口：“堂伯是多少名啊？” “榜尾！”程大富丢下这么一句，人已经跑出去了，眼瞧着是着急看热闹。 衙役到村子里还送喜讯，这可是多少年都难得碰到一次的的事儿啊！ 秦彦微微蹙眉，他更在意的是，怎么没提到秦书才。 难道族兄没中？ 一家人互相看看，却都没有要去看热闹的意思，方家的热闹可不是好看的，他们一致决定时辰到了，该吃饭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方铜往屋子里端饭菜的时候还在想，就算不吃饭也不能去，他现在都能想到那一家子人的得意嘴脸，他去干啥，给他们捧场吗？ 若是在外人看来，这一家子人此时的心绪已经够平静了，尤其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方铜其实这个时候站大门口骂几句都不奇怪。 但这一家子都很冷静。 顶多就是吃饭的时候，方铜没忍住，给秦彦夹了一筷子菜，又给闺女夹了一筷子菜。 “你俩也都好好读书，下次科举彦哥儿也参加，闺女你也是，日后想干啥就干，当掌柜，赚大钱！” 秦彦：“……” 他怎么记得之前跟他说的，也是念书之后当个掌柜？ 好像跟说好的不一样，这让他感觉有些重担在身。 这一家子，还只是有些微妙的不得劲，这也是人之常情。 更难受的是秦族长一家。 小何氏坐在秦书才床前，从听到消息，一开始还只是难以置信，后来就一直在哭。 “你从考棚出来，病到现在都还没好，如今还落榜了……” 她当不了童生娘了！ 之前有多期待，如今就多失望，她根本受不了这个落差，已经哭到现在了。 躺在床上的秦书才脸色略微苍白，确实，他这几日看了郎中，也吃了药，可身体还是不见好。 如今见母亲哭成这样，他还要撑着身体安慰她。 “娘，我本就还年轻，不可强求。” 秦族长背着手，站在进门的地方，叹气。 “你别哭了，让书才好好休息，书才，你也不要太难受，你的年纪小，下次还能考，一次落榜不算什么。” 秦书才点点头，无论之前他跟祖父有多大矛盾，他现在实在是没那个精力想更多。 至少他现在的态度，比母亲让他心里好受很多，他县试的名次低，本来就觉得府试的希望不大。 最重要的是，府试最后一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病了，完全是强撑着考完的。 他心态倒是平稳，可秦家人难受啊。 秦族长只是引而不发，心思深沉罢了，他爹可就没这个性子了。 秦高飞一直在院子里喝闷酒。 前些天才吹的牛，这下子叫他怎么见人？ 儿子不争气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方家人今日是真欢喜，甚至欢喜得都有点傻了。 方擎天借了村里的锣，满村一边跑一边敲，兄弟俩高兴的不行。 他们可是童生的儿子了！ 方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钱袋子里装的银钱，他也塞给了衙役，他这辈子除了对大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大方。 一点银子算啥，他儿子日后一路还能接着考功名，别说这一点，他就知道，这些年他在儿子身上花的银子肯定有回来的一日。 他一直都是对的！ 他们方家终于苦尽甘来了！ 对村里人来说，今日的事意外也不意外，但肯定是件好事，村里才能出有功名的人，对整个村子都有好处。 村里很多人都上门贺喜，无论是不是真情实感，但这是村里大事。 方晴雅换上她最好的衣裳，跟在方金身后，看着村里人不停的走进方家。 这个情景，她还真没想到。 她这个便宜养父，竟然还真有点用处。 不过童生还是有点低了，最好之后次次都能这么顺利，至少也得中个举人秀才。 到时候，她再回伯府，也算是从耕读人家回去的，说起来不会太难听。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这么久了，伯府那边到底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接她呢？要说她心里一点都不犯嘀咕，那是假的。 如果伯府只是临时有什么事耽搁了，她也不至于心急，但至少该有个书信或者口信。 不该是这样不闻不问啊。 第211章 什么东西 方老爷子红光满面的站在自家门口，跟每一个来道喜的都说话，中气十足。 “大伙放心！家里出了这么大喜事，肯定是要摆席的！后天、就后天！到时候大家都来，咱们摆席！” 来道喜的人自然是点头应下，吃席嘛，不吃白不吃，在这吃一顿，家里就少做一顿！ “好好，我们一定来！” “老爷子破费了，恭喜，恭喜啊！” “这是咱们全村的大喜事！” 大家聚在一起，难免就有人想到方铜。 “……老二倒也是供了大哥这那么多年，可惜啊，如今也过继出去了，不然亲兄弟是童生，多沾光啊!” 一提起这个，方老爷子别提多扬眉吐气了，尤其是想到那日他拦下方铜的牛车，给他机会，他居然还死不悔改！ 哈！看看今日！ “那个不孝子，是他没这个福气，在这说，他在家里也不干活，算什么供养他哥，这么多年半点用处没有，倒是家里给他养大了。” “这么一说，你家老二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成亲了？这以后好说了，也该上心了！” 方老爷子被人提起，难免动了些心思。 可现下这么多人，也不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他还得再琢磨琢磨。 方家就这么热闹了老半天，还有人特意等人走差不多才来送点礼啥的，陆陆续续一直到晚上。 这期间，方铜他们一家人都没出门，不想惹事，更不想被找事。 可他还是没逃过。 翌日，他去县城送货回来，进村就被何氏给拦住了。 “哟，老三回来啦，我来告诉你一声，明日到家里来吃席，哦对，别忘了带礼！” 方铜微微挑眉，看她还要放什么屁出来。 “就是那日你去周家，带的那个蛋糕，也要一个三层的知道吧？剩下的你们看着送，要是想不出来，就多带礼金！” 方铜都气笑了，但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行，知道了。” 这么顺利？可让何氏太意外了，然后就是浑身舒服！ 这可是头一回啊！ 自打她进方家，就没见过他一点好脸色，虽说这家伙对他哥他爹都这样，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也没少在口头上吃亏。 尤其这些日子，自打方铜赚了银子，她总觉得村里人肯定在背后笑话他们把个摇钱树送出去，别提多难受了。 如今看来，他这也是懂事了，知道自家身份不一样了！ 她清清嗓子：“对了，还有，让你媳妇也早点来家里帮忙，同样都是儿媳妇，也别想躲懒！” 想着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还是忍不住提醒：“我说的你千万都记着啊，要是忘了一样，让咱家没面子，别说到时候爹和你大哥饶不了你！” 说完，她就扭着腰走了。 方铜坐在车辕上，看着她走远，才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 他翻了个白眼，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家。 钱凤萍出来帮他卸牛车的时候，甚至都没觉得他脸上有啥不对。 方铜自然不会跟自家人摆脸子。 “对了，说是让咱们明日去方家吃席。” 钱凤萍一愣，点点头，却半天没等到下文。 “然后呢？” 方铜装傻：“啥然后？” “谁给你传的话，就没说别的了？” 方铜说没有，钱凤萍心里还奇怪，她这些日子也听方铜和枝枝说了不少方家的事儿，她自己也不是没体验过。 方金考上童生这么大的事，这么关键的时候，方家人咋可能就通知个吃席？ 她觉得这里头有事儿，可又不知道是啥，只能疑惑着想想算了。 没事更好。 方铜根本没打算告诉她何氏说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帮忙？帮个屁！ 还想让他送礼，真是想瞎了心！ 念了这么多年书，最后考个童生榜尾，还张狂上了？ 还要这要那，当他是谁啊？ 知道是考上童生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当上土匪山大王了呢，还打劫上了！ 要他说方家人要是这么多年不供方金读书，直接落草为寇，保不齐二十年前就发家了，这一家人天生就像是当强盗的。 什么东西！ 钱凤萍不知道何氏的事，但也看出来他气不顺。 “去就去吧，明儿个咱们一家人都饿着肚子去，多吃多捞！” 方铜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被何氏气得憋的那口气，一下子就出来了。 忽然，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朝着灶房探头：“二娃！来，陪我去办点事！” 钱凤萍看他的表情，就觉得他又在琢磨啥了，不过看他不烦心了就行。 二娃也没问是要干啥，跟着就出门了。 方铜背着筐，带着他就往山上去。 “咱们这是要干啥去？” 方铜挑眉：“找蛇。” 二娃睁大眼睛：“这个时候？那可不好找，估计都冬眠了，这得找洞里摸啊。” “看咱俩手气了，也看他们命好不好吧。” 都是打小一起在村里长大的，二娃不但跟他一样了解这座山，同样也了解方铜。 一听这意思…… 想也知道有人要倒霉了，谁啊，肯定又惹到他头上了，虽然不问也知道。 倒霉催的，一天到晚不得个消停。 这个时候找蛇其实比平日要简单一点，冬眠的地方确实不好找，但也不会因为在山上找的脚步声就远远跑掉。 别看蛇没腿，这跑起来一般人也是不好抓的，尤其是在山上。 最重要的是除了找蛇，也得以防其他不冬眠的野兽，万一因为没有食物在这个时候跑到山这边来，撞见就麻烦了。 两人一路爬到半山腰，开始在有可能的地方搜寻，一人拿着一根长树枝拨来捅去。 “哎哎，这里是不是有？” 一个小洞口，二娃蹲在那小声招呼方铜。 方铜赶紧过来：“这洞口看起来是个兔子洞，来，往外弄试试。” 两人一起动手，先露出来的就是个蛇头，还来不及高兴，俩人就立刻失望了。 这蛇已经被咬死，身体都残了。 “得，这是刚冬眠没多久就让耗子找上了，接着找吧。” 两人继续找山洞、树洞、地洞，连石头间的缝隙都不放过，这些都是蛇可能冬眠的地方。 第212章 抓到蛇了 幸好，这山上蛇多，又过了一刻钟，两人就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的洞里找到一条冬眠的蛇。 这蛇对他们的动静没反应，盘在一起。 “这长虫一到冬天，就啥都不知道了，活着死了都看命。” 方铜把蛇扒拉出来：“你瞧瞧，青色儿带纹儿的。” 二娃用树枝把这一大盘挑起来，放到方铜的背筐里，上头用草压上，再放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免得万一路上这蛇突然醒了都不知道。 “一条不够，再来一条，万一醒不过来呢。” 哥俩又找了好一会儿，这回是从石头缝里找到的，比刚才的颜色深一些也粗一些，还在一堆叶子下头，把自己藏的挺好。 “行了，两条就两条吧。” 二娃往下走，听着觉得这话怎么感觉像是不满意呢？到底是要干啥？ “不是，你不会是要抓这玩意卖钱吧？我听说有人专门收蛇的，拿去做药还是泡酒啥的，这活挺危险啊！” 他还听说有人专门要毒蛇的，不过他找的时候特意看了，他们今日找的都是没毒的。 方铜一脸无语：想啥呢！ “不是，你看我现在像缺钱的样子吗？” 二娃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缺！但是我还没到要赚这种卖命钱的时候，我这是有用！” 二娃似懂非懂的，这不还是没说要干啥用？ 翌日。 方家的庆功宴是定在中午，方南枝和秦彦这个时候还在书院，当然不会为了这件事就少去一日，俩孩子对去方家也没兴趣。 只是小丫头，早上在书院门口的时候叮嘱她爹，让他去方家的时候小心点，别吃了亏了。 方铜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带着钱凤萍，还有刚干完手里活的方银，慢悠悠去的。 路上，钱凤萍看着他背的筐好奇：“你这里装啥了？” 方铜含糊回答：“随便放点东西。” 她有点奇怪，出门的时候也没见他进灶房啊，倒是去后院一趟，难道是装的牛奶？ 可看他这两日的样子和他的脾气，也不像是会给那一家子送礼的… 方铜故作淡定，谁知道他背筐里是两条蛇，他这两日都给藏后院的柴火堆了，怕家里人不知道里头是啥，再出点啥事。 屋子里就更不敢放了，屋里暖和，蛇醒了就白弄了。 方家今日的热闹，跟那日周家有的一拼，就是家里院子太小，摆席肯定是不能全摆下，很多桌子都摆在了外头。 方铜走到半路就碰到打招呼的同村，看他的眼神也是各式各样的，也不乏幸灾乐祸的。 “哟，方铜来了啊，咱们还以为你今日不能来呢！” “方铜，一会儿找机会好好跟你爹说说，一个肚子出来的兄弟哪有说的断就断的！” “怎么没带闺女一起来啊？不也送你爹个躺椅？” 方铜都没听他们说什么，一路穿行到方家门口，面不改色的就进去了。 方老爷子人在院子里，正跟村长和其他村里的老人们说话呢，看见方铜进来，脸立刻拉下来了。 周围人见他突然变脸，再回头一看方铜，心里还有啥不明白的。 说是方老爷子自己同意的过继，实际上这父子间成不了恩反成仇了！ 方铜要是知道他们怎么想，非得翻个白眼。 一个村里住这么多年，都是从小看到老的，他爹是个啥样村里人能不知道？ 只是因为个过继吗？ 方老爷子一脸不喜：“没规矩！今儿个事儿多，也不知道早点来帮帮忙，你在外头做买卖，个人家也这样？” 方铜皮笑肉不笑的：“谁家里还没点事了，又不是实在亲戚，我寻思今日你这也不能缺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他颠了颠身后的筐：“堂伯要是觉得我碍眼也好，我带着东西这就跟我媳妇回去。” 方老爷子看他的动作，这才想起来让他背蛋糕来的事情，他今天还要靠这个挣一回大面子呢。 他把剩下数落人的话硬咽下去了。 这个白眼狼，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一件让他舒心的事儿，幸好他一早就觉得这个儿子靠不住，全力培养老大，不然今日还不被他活活气死？ 方铜将筐放一边，和钱凤萍两口子分开入席了。 他这屁股在凳子上都还没坐热，同桌的吕大棍上下打量他两眼。 “方铜，你说你这可惜了不是，又是入赘又是过继的，好一顿折腾，这下你大哥的福你是半点都享不着了！” 方铜冷笑一声：“这福你想享啊？那正好，你也商量商量，过继给我堂伯当儿子呗。” 吕大棍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可根本没给他机会。 “哦，你不能，我忘了，你跟我可一不一样，我可比不上你，一辈子都能享亲哥的光！” 听见他们说话的人，都有点憋不住，吕大棍是个啥事儿，他们哪有不知道的？ 他有个亲大哥，人能干，可是走得早，人没的时候就剩个闺女。 吕大棍也是个狠的，侄女刚过十二，他就给安排个人家，把小姑娘给嫁出去了，至于他大哥的那些院子田地，那孩子是一点没带走，全让吕大棍给占下了。 那时候有人也不是没说过他这事儿办的难看，但吕大棍脸皮厚，理直气壮的说不可能给侄女带走，那跟送给别人家有啥区别，说他大哥九泉之下，也不能乐意这些东西成了外人的。 平日村子里要是谁当面提起这个事儿，吕大棍肯定得跟对面弄个高低，动手都是有可能的，村里人觉得他浑，懒得说了。 可人再浑也不是傻，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跟方铜呛声行，动手他还真就不敢。 谁不知道方铜有几个狐朋狗友，有啥事那都是同进同出的，他做买卖之后，这些人更是一天到晚都在一块。 村里多少人都惦记他们家的蛋糕方子，要不是方铜混又兄弟多，早就想方设法弄到手了。 周围人见这俩人情绪不对，也知道方铜不是个能受气的，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呀行了行了，人家办喜事儿，咱们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第213章 方银亲事 方金也看见方铜进来了，不过他这会儿在另一桌。 他的读书人好友都坐在这边，当然是互相恭维。 他们几乎没人来过方金家，也没想到他出身这么贫苦，但人家毕竟考上童生，日后保不准就是条人脉，没人会没眼力见提这些。 吕大棍和方铜呛声的时候，方金听到了，他转头扫了一眼那桌，全当没看见。 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他可不想跟方铜有什么牵扯，那就是个没脸没皮的，闹起来全家跟着丢人，方铜丢的起，他可丢不起。 他转头，看到两个儿子，将他们喊过来。 “擎天，你们两个把叔叔们带来的鞭炮点了！小心点！” 院子里的人一听要点鞭炮，不少人都走出院子去，等着看热闹。 鞭炮是方金几个好友一人凑了点银子，在府城买的，一群人出去，用杆子将成串的鞭炮挑起来，让没见过的人赶紧避让。 方金两个儿子一人站在门一边，没一会儿，爆竹一齐响起，周围人都在叫好。 鞭炮不多，没一会儿就响完了，但村里人还是很兴奋，尤其是小孩子。 “好了好了，大家回院子里吧，我再说几句，一会儿咱们就开席了！” 方铜全程坐在自己位置上没动，这会儿都有点犯困了，方银倒是好奇，可人太多他挤不出去就算了。 “咳咳，”方老爷子清清嗓子，红光满面的站在前头，“这个……今日多谢大家都到我们方家，大伙也知道，我儿子考上了童生，这是咱家的喜事，也是全村的喜事！” 他装模作样的好一番场面话，村里人倒也给面子，尤其是村长和年龄大的长辈，还开口恭维几句。 方老爷子得劲儿了，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自己比秦家的族长还得意。 他说完，就往旁边退一步，给儿子腾地方。 方金站到他的位置上，他好歹是读书人，场面话说的比他爹擅长许多，感谢他爹、感谢家里人，感谢村子和一起读书的友人等等，每个人都意思意思。 等他都说完了，这才宣布开席。 方银一下子精神了：吃饭了！ 方铜原本连二哥都没想带来，可他知道是来吃席的，也不管是要去哪，反正就要跟着。 但，方家的席面，他是觉得别抱太大希望。 果然，端菜的是何氏和村里的妇人们，菜陆续一上来，村里人的表情就有点微妙了。 方铜扫了一眼，一桌是八个菜， 有菜有蘑菇啥的，有个看起来是炒菜，里头就有点零星鸡蛋，不算这个，这一桌竟然只有两个肉菜，还稀稀拉拉的，要不就是肉沫，都看不出来是啥肉。 不仅如此，饭是粗粮倒也还好，可馒头都是黑面的，这就是平日里做硬饼子的面。 这席面，放在乡下也是不体面的。 方银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些还不如他在弟弟家吃的呢！ 村里人的反应就更明显了，这要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大家灾荒日子都不好过，可方家在村里本来就还算有底子的，考自己家供读书人，再加上前些日子，他们刚吃过周家的席面。 这一对比起来，那可真是天上地下。 “这咋连只鸡都舍不得买，老方家也没穷到这个份上吧？我都不想吃了，怕吃了忘了周家席面的肉啥味儿。” “唉，凑合吃吧，人家不乐意往这上花银子呗，那不是还得供读书人嘛！” “有的吃就行了，就是对不住我今个随的礼！” 方金听着了下头的议论，他们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可事已至此，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徒留笑话，他只能硬着头皮当没听见。 主家要装傻，来白吃白喝的村民们自然只能陪着装傻，大家一个个的都举筷子吃呗。 至于方金的几个朋友，那就是多少象征性的吃几口，勉强给点面子，心里已经琢磨往后和方兄还是拉开点关系才好！ 方老爷子还打了酒，这会儿拿出来，带着儿子，还喊上了方银一起，要敬酒感谢大家伙。 “我不去！”方银皱着眉头不乐意。 方铜也觉得怪怪的：“堂伯，他又不懂，你让他留在这吃饭就得了……” 方老爷子瞪他一眼：“我们家的事儿你少管！” 把不情不愿的方银给拉走了。 方铜翻白眼：占便宜的时候想要儿子，这会儿又成他们家的事儿了，他们家人平日里多嫌弃二哥他还不知道？这里头要是没啥事儿他名字倒着写！ 果然，酒过三巡，方老爷子肚子里的坏水倒出来了。 “对了，今日，我家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大家！” 不少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那就是我们家老二已经定了亲事了！” 众人哗然。 方银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傻子一个，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这方家眼下门户是不一样了哈，竟然给傻子都说上亲了？ 方铜心中一惊：“定亲？谁家？” 方老爷子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是大河村王地主的闺女，过段时间就去下定，到时候，还请大家伙喝酒！” 王地主的闺女？！ 方铜顿时黑了脸！ 那姑娘都快两担粮食重了，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这女人是个痴女，都成亲了七八回了！ 不管在哪，只要看到她看得过眼觉得好的男人，就能给自个儿男人戴绿帽子，偏偏还有男人为了银子乐意！ 她嫁的一个受不了就换下一个，一直这么下来，王地主就这么一个闺女，这么多年简直是追在后边给她擦屁股！ 方铜赶紧走过去，把二哥拉到自己身后：“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方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不同意？你算什么东西，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关你个隔房堂弟什么事？” 方铜脸色难看得很，村民里还有小辈不知道这王地主家是咋回事，面面相觑，听说过一些的都讳莫如深，也都是些成了家的，这等腌臜事儿可不会给没成亲的小辈讲。 没得污了耳朵！ 第214章 闹大了 方银多少还是能理解，嫁娶是要一起过日子，可那个什么地主闺女，他不知道咋回事。 但他看弟弟这么生气，立刻就摇头了。 “不要，弟弟不让我就不娶！” 方老爷子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一个傻子而已，还能让他决定了？ 可村里人的表情是藏不住的，方金忍不住在身后拽了下他的袖子，提醒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叹了口气。 “哎呀……这个大伙也知道，我们家老二这个情况，难说亲，我这个当爹的要是都不上心，恐怕他一辈子都没啥指望能娶妻生子了，那不就断子绝孙了吗？” “我一这么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我也心疼啊！” 众人心说也是这么回事，方银这种情况，村里也没哪个人家愿意把好好的闺女嫁过来。 “这个……王地主家的闺女虽然和离过，但是是个好闺女，也能接受咱家老二，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也不容易，好歹老了能有个伴儿，我能照顾他一时，不能照顾他一世啊！再怎么也不能看着孩子孤独终老啊！” 这么一听，有不少人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方银一个傻子，能娶到媳妇儿就不错了。 方铜听着他这么胡言乱语装模作样，气得发抖！ “你倒是说得冠冕堂皇，还什么找个伴，王家闺女那是什么人，不把我哥害死就不错了，还找伴？她成了那么多次亲，给哪个男人生下孩子了？！” 村里人一愣，方铜直接点出他们的目的。 “为了供大哥读书，家里逼着我入赘还不够，如今为了继续供大哥，还要变相卖了二哥？你敢对天对地，对九泉之下的老祖宗发毒誓，说你定下这桩亲事，不是贪图王家的嫁妆吗！” “你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们就能瞒天过海，糊弄过去！” “这王地主的闺女，因为难以嫁人，听说跟她成亲，能从地主那得不少好处，别的不说，她自己的嫁妆可就已经到了一百两银子，和一个县城的铺子了！” 村民们一听这个数，都惊了！ 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层！ 他们虽然听过也传过这王地主家的事，但对最近的事儿可不熟，这方铜如今天天往县城跑，看来是真知道点啥！ 他说的村里人还是信一些的，可这么一来，方老爷子定这门亲……这事儿可就弄得不太好看了。 要说男婚女嫁，这多少都有点看对面家底，倒也没什么丢人的。 但王家这情况……这也不能明知道还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吧？这以后方家人还要不要做人了？ 村长此时叹口气，他也应该提醒一二，这件事传出去，也关系他们村的名声：“这读书人家，可不兴卖儿卖女，方金好歹是个童生，该知道友爱兄弟。” 方金的几个朋友此时更是面色古怪，目光怪异，让方金如芒在背。 他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事的，至少也该等他的友人们离开再说。 这下，他不出面不行了。 “大家误会了，这件亲事是地主家主动来提的，说是王家小姐，对我二弟一见倾心，至于嫁妆，那自然是女子嫁人带的东西，是弟妹自己的，由她处置，我们不会插手人家夫妻间的事情。” 这话说的漂亮，可惜方铜不信！ “我一个入赘出去的，你们都百般算计人家秦家的东西，二哥不懂这些，你们就会不起心思？你们怕不是当我也是傻子，糊弄谁呢！” 他太过愤怒，一把抓住桌沿，就想掀了桌子，却突然被村长一把拉住手臂。 “好了好了，听我一句。”他叹气，“这件事还没过没媒人，做不得数，不过说亲嘛，就算是父母之命，那也得考量考量对面的品行，要真是个不守妇道的，你家也得好好想想，毕竟这也关系到这一族的名声。” 这就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在提醒了。 这村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方氏族人，王家姑娘的传言要是确有其事，方家忍了，传出去，被耻笑的可不是一个人一家子，整个族人都成了缩头乌龟。 一直没说话的方老族长，也沉沉开口。 “村长说的没错，这亲事不急，反正老二自己也不急着成亲，我听说他如今是在方铜那，能有口饭吃，这件事你们家还是再想想吧。” 说是想想，可老族长都开口了，方老爷子和方金都觉得，这件事怕是不好了。 方老爷子哪里甘心，但当下定然是不适合再提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过去，村里人看了场热闹，宴席的气氛是没有了，各家倒是想吃够了赶紧走，回去唠一唠这王家地主到底是咋个事儿。 方金皱眉，给一旁的何氏使眼色，何氏刚才还在一旁发愣，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拿方铜带过来的竹筐。 “这个，今日自家还准备了好东西，是用来招待大伙的！” 方铜心中冷笑，为了不太难看，竟然就这么把他带来的东西说成是他们准备的，看来他每次都以恶意揣测这一家人，还真是半点错都没有。 钱凤萍起身皱眉：“这是我们家送的礼，这样直接打开是不是不太好？” 何氏根本不在乎：“咋了，啥就你家送的礼，这是我们家给大家伙定的蛋糕！” 她说着就打开了竹筐！ 方铜方才进院，就顺手把竹筐放到了灶房门内，那边虽然开着门，可烧了半天火也热的不行，一直到现在都没停。 方铜也不确定方家的人命好不好，能不能遇上被扰了冬眠的蛇，一直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筐。 其实，那两条蛇醒了一会儿了，只是上头被东西盖着，从冬眠中几乎算是被强制醒来，都有点懵。 可是被何氏拎过来，院子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声音，野生的蛇已经够按耐不住，焦躁不安。 何氏这一掀，筐里的蛇一下子窜了出来！ “呀！” 何氏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把筐丢开，就觉得手上一疼！ 筐掉了，可蛇却挂在她手腕上，这可真是把她的魂儿都吓飞了！ 第215章 一片狼藉 “啊！我被咬了！” 何氏吓个半死，惊慌之中也辨不出什么有毒没毒，就知道大喊大叫。 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一听到有蛇还咬人，全都吓得赶紧退开，两条半米长，黑漆漆的蛇爬出来也受到了惊吓，满地乱窜，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 方老爷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特意摆的宴席，特意请了这么多人，花的银子! 毁了，全毁了！ 他气疯了似的跳脚骂方铜：“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带长虫进来咬人！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家人啊！” 方铜这会儿，早就护着媳妇，拉着二哥，躲到一边去了，他没提前跑，完全是因为还想替自己分辩几句。 “堂伯，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送两条长虫给堂哥补补身子，我媳妇都说了不让你们开竹筐，堂嫂非要开，你说你们打开之前，但凡问我一声送的是啥呢？” 不少村民虽然跑出去了，但其实就在方家门口，一听这话，好像也没错啊！ 这年月，有啥喜事各家也拿不出什么来，能送几个鸡蛋，送点栗子那都算是重礼了，两条蛇，这可是大补的东西！ 尤其这会儿，有村里胆子大的老爷们冷静下来，探头一看，院子里的两条蛇那都是没毒的，以前村里也不是没人抓来吃。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方金。 他这么多年念书，自然是不乐意干活的，连只鸡都不杀了，而且蛇这东西，他打小就害怕，沾都不想沾一下。 这会儿，他也听到有人说这蛇没毒了，强装镇定：“大家别怕！咱们一起上，把这两条长虫抓了！” 有老爷们听了，就进来帮忙，大家一起，他也硬着头皮上，方铜站在角落绷着脸看热闹。 两条蛇有些慌不择路，其中一条一转头，竟然直接缠上了方金的小腿！ 方金全身僵硬，半张着嘴，双眼瞪大，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通”一声，他竟然晕倒了！ “哎哎！” “晕过去了！古郎中今儿个来没来！” 村里人也没想到这人就晕过去，一时间还以为被蛇咬了，真有毒呢！ 古郎中从人群里钻出来，这会儿已经有汉子将那条蛇抓住，给摔晕死过去了。 “没事没事，应当是吓晕了！” 他赶紧让大家别慌，可一听这话，村民们就有些绷不住了。 他们刚才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人多，只听见说有长虫，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但这会儿大家都看着呢，这没毒的长虫有啥可怕的？谁上山还没遇见过几条，瞧把这方金吓的，还晕过去了！ 这可真是读书人，跟他们不一样咯！ 方铜趁乱，拉着钱凤萍和方银离开了，这个时候也没人理会他们，方家人正因为方金晕倒手忙脚乱呢。 走出去一段路，钱凤萍突然“扑哧”笑出声来。 “我说你怎么藏着掖着的，还非要自己背，你可真是……” 方铜也跟着龇牙乐：“你都不知道是啥，咱俩都配合得挺好，哎呀，太可乐了，就是他们家席面太差，我原本想的是趁乱搂几个菜背回来，就今天那点东西……唉，都不如咱回家炒两个菜。” 钱凤萍笑着摇头：“今儿个过去，算是彻底断了跟方家的情分了。” 方铜撇撇嘴，不以为意。 “自打方金中了童生，我自个儿都听见好多人在说，合计我能不能回去找他们家，还像以前似的，他们可真是想多了。” “我如今有家了，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爱去谁去，反正不是我家。” 两口子相视一笑。 方铜哈出一口热气：“说起来，等明年开春儿，家里再盖两间房吧，去县里买房还远着，咱们得先把眼前的事儿整好，如今大家伙干活都挤在灶房里，屋子用得实在是紧巴。” 钱凤萍也点头同意：“二哥也得有一间。” 方铜其实还在琢磨，枝枝也该自个儿睡了，那他就得“被逼无奈”，和钱娘去主屋挤一下。 他摸摸鼻子，被自个儿想的脸发红。 回到家，他心情平复下来，开始想正事。 他坐在后院的树桩子上，对面是正在砍柴的二哥。 王地主闺女的事，他想方家肯定不可能放弃，当初过继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如今二哥的婚事反倒被他们拿捏在手里，他成了隔房的兄弟，倒不好说话了。 这件事要拦下来，他还是得早做准备。 经过今日这一闹，方家的席面成了一场闹剧，方金的那几个读书人的好友早早离开，毕竟人都晕了，他们留在这也没用，就留下一句“改日来看望”。 至于这“改日”是啥时候，这会儿谁都没工夫在意。 方金晕过去，蛇也抓了，村里人将桌上剩的菜各自分一分，一人拿一点回家去了。 看着院子里外的一片狼藉，方老爷子都快没地方站了，嘴里还在不停的骂方铜，足足骂了一个时辰！ 方晴雅在自己屋听着，只觉得头疼。 明明是个给自个脸上添彩的好机会，结果又被这一家人搞砸了，在这个家里，她就没觉得有一件事能顺心的。 第216章 文会 翌日，书院。 “秦彦！” 魏清临从自己的座位过来：“今日别去伙房吃了，我请你，咱们去聚香楼，今日那里有文会！” “文会？哪种文会？” “诗词文会。” 这么一听，秦彦就不感兴趣了，若是那种论学辨题的也就罢了，诗词固然也重要，但科举占比不重，他不是很想去。 且他还没到打磨诗词的时候。 于正海也凑过来劝说：“去呗，今日的文会，不少童生参加呐，咱们就去围观看看！” 两人都这么说，秦彦才不得不应了。 “那我妹妹怎么办，你们谁去跟她说？” 他们面面相觑，一想到小丫头听说他们三人要去酒楼，不能带她去，都有点…… “呵呵，秦兄，那是你妹妹，自然是你自己跟她说，对吧？” “对对，啊，夫子来了，之后说，之后说！” 秦彦哭笑不得的摇头。 自打小丫头掰手腕赢了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在他们心里枝枝成了个什么样子。 总归是招人疼，但不能惹。 方南枝到了饭点，开开心心的去找她哥，结果就被告知今天不能一起吃饭了。 “……” 小丫头噘着嘴，明显就是不高兴了，虽然是装的。 背着手的抬着头的样子实在可爱，让一旁看热闹的两位都有些忍俊不禁。 “等哥哥回来，明日中午给你加餐。” 方南枝却摇摇头：“哥哥不是被人请吗，把你带出去的人怎么说？” 身后两人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没逃过，果然这小姑娘不是一般的聪明。 “咳咳，有，有！” 于正海一大步迈过来：“我们都商量好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两个菜回来！” 喔！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方南枝满意了：“好吧，你们去吧，我去吃饭了。” 两人赶紧跟秦彦一起走了。 聚香楼，今日来的几乎都是读书人，就算不是也是收到帖子的。 秦彦到了才知道，府试前三名竟然也都来了，怪不得他们这么想来。 三位站在楼梯高处，朝着下边拱手，跟众人打招呼。 在场的人都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免得后边桌看不到人，魏清临他们的位置比较靠边，但幸好是靠内部，离门近的位置会很冷。 今日作诗之题，就以此时之景，只给一刻钟时间。 来参加文会是魏清临提出的，于正海有一半是凑热闹，他是真的想能学点什么。 “我们三个也来试着作一首如何？” 于正海来了兴致：“赌明日加餐？” 魏清临刚要说他，一想想他一直这样，不赌点吃食就啥都不干：“行行，那咱们今日来点不一样的，比谁作的快，也是因为今日为题。” 秦彦偏头：“开始了？” “嗯。” 魏清临刚一点头，没想到身边秦彦的声音就响起了：“楼前莫惊客……” 一首五言脱口而出，两人都惊呆了。 “就作好了？！” 秦彦微微点头：“刚才听到上面说题，便在心中思考，算我取巧了。” “什么取不取巧的，作的又快又好，对仗工整，明天加餐。” “好，正好赔给枝枝。” 随后，两人也绞尽脑汁作了一首，三人悄声互相点评，一刻钟也过去了。 前头三位将自己作的诗念出，案首的确实不错，可这榜二…… 三人听着觉得，属实是有失水准。 于正海小声嘟囔：“我怎么觉得这榜二作的诗比秦彦差远了。” 秦彦心中也疑惑，但却摇头：“也可能正巧是不擅长诗词。” 他们正小声讨论的时候，有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走近他们这桌，见面就行礼。 “三位看着年轻，也是这次府试考生？哦，在下姓常。” 三人只有魏清临报上姓氏，微微摇头：“我们三人都还在书院读书，只是来见见世面。” 常书生恍然：“原来还是学子，那巧了，三位可曾买过题册了？我这里有许多大人物出的题，读书人用来备考破题最合适不过，可有兴趣？” 秦彦眉头微蹙，心中疑惑：这么巧？这种题这么好买到？ 他们院长郑举人能在科举后早早拿到题，是因为他是举人，人脉广，可竟然有人已经拿着到处卖了？ 他们三人是松鹤学院的学子，很谨慎，魏清临直接开口：“既如此，我们也要先看看，才能决定。” 常书生想了想，从书箱里取出来两份，递给他们。 秦彦和魏清临一人拿一本，于正海凑在魏清临身边一起看。 秦彦翻着翻着，就察觉了不对，面上却不显。 “好像是不错，我倒是想问问，你这题册一共有多少册？” 常书生一惊：“你这是……” “哦，无事，只是想多做题，找找感觉，你有多少，给我算个合适的价钱。” 常书生大喜过望，立刻将书箱放到桌上，打开：“这里的就是全部，你都要？” “你先说价钱，我得看看合不合适，也要看我身上有没有这些。” 对方稍加犹豫：“二两，二两如何！” 秦彦装模作样的伸手翻了翻，一副不在乎钱的样子：“也不贵，行，我都要了，不过你这书箱也一并留给我吧。” “好好！” 大主顾开口，哪有不乐意的，一个书箱而已，本来就是随便做的，不值几个钱。 秦彦甚至没还价，直接丢了二两银子给他，常书生喜出望外，拿了银子走了。 人离开聚香楼，一直一脸疑惑的魏清临才开口：“你花这冤枉钱做什么？咱们距离下场还早吧？下次县试怎么也得三年后了，这题真有这么好？” 秦彦却只是摆摆手：“吃饭吧，吃完我回去有事。” 魏清临也看出不对来了，赶紧招呼于正海吃饭，同时让酒楼多做两个菜，之后好给枝枝小丫头带回去。 秦彦回到书院，就跟魏清临他们分开，说是要给妹妹送菜。 “啊，哥哥！” 方南枝跟他住了这么久，习惯了轮椅声，离着好远就听到了。 这会儿还没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她蹦蹦跳跳的跑出来，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食盒。 “给，食盒用完了明日得还回去。” 方南枝点头：“我中午吃饱了，这个带回去，晚上咱们一起吃！” 秦彦摸摸她的头：“好，我有点事要跟院长说。” “喔，知道了。” 她把食盒放回屋子，转身出去了。 郑举人见秦彦进来，轮椅上还挂着个书箱，他听到兄妹俩说话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秦彦将今日他们在东来酒楼遇到的事情讲给他听，还拿出书册递上去：“院长，您先看看就知道了。” 郑举人打开所谓的题册，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但还是将全部都过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 他将题册往桌上狠狠一撂。 “院长也觉得有问题，那看来不是学生多心了，这所有题册所有题看下来，当中竟然能将这次科举的题目凑个七七八八，学生认为这不是巧合。” “而且……这题册也不像是有人根据科举题目事后出的，这样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反倒是更加可疑。” 院长神色严肃，想到四个字。 欲盖弥彰。 第217章 王家小姐 “秦彦，这件事不要外传，这件事你也不需要再管，知道了吗？” 秦彦立刻点头，他明白院长的意思，这是在保护他。 郑举人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聪慧，明白他的意思。 这件事如果真的如他们所想，那么背后很可能牵扯巨大，这是一摊不知道多深的浑水，普通的学子不能牵扯进去，否则会沾一身污泥。 秦彦离开院子，远远看见自家妹妹在不远处自个玩弹珠。 听到轮椅声，方南枝抬头，收起弹珠：“哥，你们说完啦。” “嗯，回去吧，外边冷。” “好。” 小丫头蹦蹦跳跳往回走，好像永远都这么有活力，心中却在想…… 哥哥带来的那个书箱不见了呢。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她家先生背着眼熟的书箱出来了。 “南枝，下午你自己学，桌上有我给你留的课业，先生出去一趟。” “好的！街上路滑，先生注意哦！” 郑举人走了，她才打开食盒看了一眼，一个是炖鸡，一个是豆腐。 好香啊！爹今个早点来接他们吧！ “阿嚏！” 方铜揉揉鼻子，觉得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可别再病了。 他这会儿也不在家，而是赶着牛车，上大河村来了。 一进村，他就扯着嗓子喊：“收栗子！收栗子了啊！有栗子的都送到村头！” 他今天确实要收栗子，但也不过是个借口，这活本来不需要他自己跑一趟，但今日他主要是为了打听王地主家的事。 听见喊收栗子，村里人赶紧跑出来，早就听说，最近十里八乡有人收那扎人的毛栗子，他们村山上也有，跟着摘了不少。 方铜就站在村头，一边收栗子一边唠闲嗑，村里的婆娘们也不嫌冷，揣着手在树下坐一堆儿。 随便唠几句，他不动声色的就进入正题了。 “对了，我听说你们村有个大地主，是多大的地主啊？” 村里人热情，在他们看来，方铜也是个有家底的，只当他是好奇，或者说想着做买卖的事儿，几乎毫无防备的就打开了话匣子。 “王地主啊？那可是真富，你来的时候看见咱们村的田地了吧？那大半都是王地主的，听说算上别的村的，得有百亩不止呢！” “是啊，我听我男人说，人家县城还有铺子呢，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有钱的嘞，就他闺女，我瞧着人家穿衣服一天天都不重样！” 方铜故作好奇：“我也听说地主有个闺女。” “是啊，有，就一个闺女，可宝贝了……” 说到这，一群妇人互相对眼神，表情都不对，显然是心知肚明王家是怎么个事儿。 “咋，你还没说亲？” 方铜赶紧摆手，他是来替他二哥打听消息的，可不是来败坏自己名声的。 “可没有可没有，我有家室，闺女儿子都老大了，这不是合计万一日后做买卖遇上了，要是想送点啥，得投其所好嘛！” 这些妇人也就是说笑，看方铜人模人样的，衣裳干净针脚细密，也不像是个家里没人的。 “这么一说，王家闺女这些日子又跑回娘家了，不知道为啥。” 方铜一愣：“跑回娘家？不是说和离了吗？” 说话的婶子压低声音：“上次和离那都是一年前了，如今这个，是上个月刚成的亲，倒也不会现在就和离。” 旁边有小嫂子挤眉弄眼的插话：“咋的也得三个月呢，这喜新厌旧也得些日子不是？” 方铜攥拳，合着人还没和离，他爹就想说亲了？ 看这个样子，大河村恐怕家家户户都知道王家的事情，他爹不可能是无意的，而是根本就不在乎！ 一边说着这些，栗子也都装车了，银钱也都结完，他刚要走，就看见迎面出来一个轿子，上头坐了个相当于两个他体格子的姑娘。 轿子是八个壮汉在抬，上头的姑娘穿着厚厚的衣裳，裹得严严实实，一大堆堆在轿子上，满脸的不耐烦。 “快点走！慢腾腾的，不想干就换人来！没用的东西！” 刚才说话的大婶就在方铜身边，一下子伸手把他头给按下去了。 “低头，你长得白净，可别被看上了。” 大婶声音很低，几乎只有他能听到，“这就是王家闺女，可磨人的嘞，以前村里一个小伙子被看上，那是天天缠着，硬生生把人家已经定了亲的姑娘逼跳河了。” “那小伙子最后跑了，外出讨生活，宁可不回来也不娶她！” 方铜一听，心中吓了一跳，之前有所耳闻，没想到真的这么凶险，听婶子的意思，就算他有家室恐怕也不会被放过。 他对自己的脸那还是有点自信的，立刻就老实了，蜷缩着身体不敢露头。 这些妇人也够意思，都不经意的把方铜挡在一边。 等王家小姐走了，大家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方铜脑门冰凉，才发现都紧张出汗了，赶紧跟大家告辞，赶牛车回村。 想他方铜混迹江湖多年，还头一次被个女人镇住。 路上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桩婚事，无论说什么，他也得给搅和黄了不可！ 回到家，他招呼二娃他们卸车，自己进灶房，忍着心疼装了一小筐蛋糕。 “钱娘，我带二哥去族长那一趟。” “哎，你去吧，还用拿别的不？” 钱凤萍一听他说，就猜到大概是因为二哥亲事的事，他心里惦记得很。 “不用！” 方铜拉上他哥，匆匆去了他们方氏的族长家。 路上他还在琢磨，有没有啥办法能搞定。 他们这个族长，跟秦家那边的族长不一样，不怎么管事。 说好听了是不多管闲事，不好听了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所以方铜虽然称不上讨厌，但对这个族长也没啥好感。 但是没办法，这件事还真就得求到他头上，他如今不算是他哥的亲弟弟，但他们这些人都是方氏的族人，想插上手还真就得这么下手。 进门之前，他提醒方银。 “哥，一会儿进去主要是我说，没让你说你就别说话，跟我站着就行。” 方银懂这个：“听你的！” 方铜这才敲门，顺利的进入方族长家，正巧族长媳妇也在。 “老三来了？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水去。” 第218章 问题很大 “婶子，不急，这是早上新出炉的蛋糕，您拿去，晚点跟族长尝尝！” 族长媳妇儿原本神色还淡淡的，一下子有了笑容：“哎哟，你瞧你，来走动就得了，还带什么东西。” 方铜也满脸笑容：“就是往日忙的没工夫来，好容易来一次，自家做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行行，有啥事你们唠，糖水马上来！” 两边都心知肚明，啥没工夫，以前方铜当街溜子的时候也没见他闲得没事上门。 这蛋糕就更不用说了，这自家的东西也分是啥，自家摘的野菜当然不值啥，这蛋糕可是县城大馆子才有的好东西。 方族长在一旁瞧着，也觉得这方铜如今是真有几分本事了，以前只觉得他伶牙俐齿，怎么没发现是这么机灵个人？ 方铜又回头跟族长寒暄，方银傻站在一边啥也不懂，一直盯着他弟瞧。 直到红糖水都端上来了，方铜喝了一口。 嚯，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甜的红糖水。 对话总算是进入正题。 “族长，不瞒您说，我今天带我哥过来，想来您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要不是实在荒唐，我也不想为这点给自家鸡毛蒜皮的事儿烦你。” 方族长心说这倒是，他也从来不乐意管这些事。 只是今日方铜特意上门，还恭敬有加，他觉得听听也无妨，反正最后到底能不能干还是得他说的算。 他没想到的是，方铜一开口，就是个天雷滚滚。 “族长，您知道我堂伯，给我哥说了隔壁大河村王地主的闺女，他家虽然名声不好，但咱也都是道听途说，这也不能凭空冤枉了人家，我就特意去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叹了口气。 “不瞒您说，但凡这婚事差不多，以我二哥这条件，两人将就将就也未必不行，可是这、唉，我都有点说不出口！” 方族长反倒是有点好奇了：“哦？你去大河村打听着啥了？” 方铜将他从那些婶子妇人口中说的事都给他说了，连方族长都听呆了。 “族长，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闹了半天人家不但没和离，分明就是成亲不久，眼下是个有妇之夫！” “这哪里是说亲，这不是让我哥去跟人通奸嘛！” 他瞧着族长的脸色，继续往上加一把火。 “别的不说，这事儿要是真成了，传出去咱们这的人勾搭有妇之夫，那谁还敢跟咱们这的结亲？到时候牵连了整个村子，咱们村姓秦的本来就霸道，这以后还不得总拿这件事说事？” 方族长一听，一下子觉得这件事好像跟他也不是没关系了！ 这个问题很大！ “你说得对，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地，你平日里也……” 他本想说你平日里也多管束你二哥，让他别去勾搭人，可以抬头，就看见方银在那端着碗，喝糖水喝的美滋滋的，顿时无言。 罢了，就这样的，咋勾搭女人？ “这是大事，我自然会管的，不能坏了全族名声。”方老族长改了口风。 方铜从族长这里得了口风，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点，他喝掉糖水，拉着他哥告辞。 方银走出去后，摸了摸肚子，不太高兴。 “弟，就红糖水，换蛋糕，不合适。” 方铜哭笑不得：“你还知道不合适？行啊，还知道想事儿了。” 就是脑子有点直。 他哥这亲事要是真被方家给算计过去，那就不是这些蛋糕的事儿了。 方族长家，自打方铜他们走了，方族长和媳妇坐在一起，也坐在一起唠嗑，桌上是切下来的两块蛋糕。 “你别看这方铜滑不丢手，还挺有情有义的。” 族长媳妇咂咂嘴，“我觉着啊，这老方头以后有后悔的日子去。” 方族长摇摇头：“你懂啥，那方金都中童生了，这可是咱们族里如今唯一一个有功名的。” “嗤，你懂个啥，书读得好跟人好是两码事，你以为是个读书人就是秦彦他爹那样的？” 她翻个白眼：“别人家出个读书人鸡犬升天，他家供个读书人六亲不认，哼，亲弟弟都占不到的便宜，你还惦记上了。” 方族长闷闷的不说话，不乐意跟她扯。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得看着老方家，不能让他们胡来。 看来他今晚得去一趟方家，方银亲事儿得好好说道说道。 只是松了口气的方铜和提起心的方族长都不知道，此时县城正掀起了大风浪！ “官府办差！让路！” 县城的街道上，老百姓摊主们都站在道边，小声讨论这是怎么了。 “这是出啥事了？” “不知道啊，瞧着是去拿人的！” “没看见人都是跑着去的，我咋觉得这事儿不能小啊？” “咱这小县城能出啥大事？” 有不少闲着没事又好奇的人，一路远远跟着衙役，看着他们到底是去干嘛。 他们跟到一处巷子，见衙役叫门，人群里有人提醒这院子有后门，衙役们赶紧去堵。 没人开门，便硬撞了进去，没一会儿，就见抓了个人出来。 “哎，还真是拿人！” “这是犯啥事了？瞧着是个读书人？” “哎哎快看，还拿出来好些东西！” 围观的老百姓探头探脑的，看到除了个年轻人，还有书箱，匣子，不知道是装啥的，还有拎在手里的钱袋子。 这会儿县令在衙门里，来回踱步，神情焦躁。 他区区一个县令，怎么就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了！ “哎呀，怎么抓个人这么久！” “大人别急，肯定能抓回来，咱们不是已经听郑举人的，派人在城门口检查了嘛！” 县令瞥师爷一眼：“我是急这个嘛！我是急这件事之后怎么办！” 他压低声音，但是却压不住自己的语气。 “这可是科举舞弊！科、举、舞、弊！” 二十几年前的舞弊大案，牵连甚广，天子一怒，直言舞弊乃是蚁溃朝堂，动摇社稷，罪同欺君，那一遭掉脑袋的官员不知多少。 娘的，到底是哪些龟孙在他县里搞这个啊！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带头，果然是衙役们带着人回来了！ “快快！” 他招呼人，开堂是来不及了，还会打草惊蛇。 第219章 出大事了 直接在后堂审案。 不过半个时辰，这个姓常的就把他知道的都交代了。 果然卖题的不止他一个，他们是有组织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卖题是在府试考试前开始的，县令要确定的就是这个！ 他和师爷对视一眼，知道这件事被郑举人料中，必然不能善了了。 这不是他一个县令能插手的事。 “大人，这是我们从他家里搜出来的。” 县令看着眼前的卷子：“……这是今年府试题？” 姓常的站在下头，一脸颓丧的点头：“是，这题卖的贵，我们出手也谨慎，不敢轻易卖给不知道根底的人，考前卖的一百两一份……” 县令眼前一黑。 府试的题目，是府城的大学士们联手出题的，府试前，这些人都被关在一处别苑，不能离开，直到考试之后才能回家。 这样都能漏题…… 县令摆摆手，让人赶紧把姓常的带下去，细审以后再说吧，如今有更麻烦的事！ “立刻，把这件事写明白，上报给府城……” 县令沉着脸，视线闪了闪：“写两份！” 另一头，他将衙门里的人都派出去，全城查人。 “对，还有，这一批从咱们这出的童生，从上到下全都查一遍，只要有人，不管是跟这些人还是卷子有关系，通通给我查明白，漏一个咱们谁都担不起！” 衙门上下也知道这件事意味着啥，像他们这种地方，恐怕在衙门一辈子，都少有能遇到比这更大的案子了。 科举分层层考试，舞弊可不分，等上头知道了这件事，这雷霆落到谁头上，谁都得生受着！ 县令坐在椅子里，一身的冷汗。 另一头，郑举人回书院后，等到放了课，去魏夫子那，把秦彦要走了，然后给兄妹俩放个假。 “这两日你们就在家休息，尽量不要来县城。” 秦彦点头：“放心吧院长，我懂。” 看来他们都没想错，而且这件事马上就要闹大了。 方南枝不懂，但也能猜到应当是出什么事了：“正好，哥哥，我之前说要找时少爷玩弹珠，一直都没玩上呢，这下好啦！” 郑举人看着自己这唯一弟子，转手递给她几页纸：“这是你在家的课业，都得做完。” 啊？ 方南枝一下又不那么开心了。 在书院门口等到方铜来接，小丫头最后上了车，说了这两日都不用来书院的事儿。 “两日？哦，那就在家歇歇呗！” 方铜心中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当是书院有啥事，秦彦觉得舞弊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了也没好处，也不会主动提起。 方铜琢磨的是另一个事儿，当然是他哥的婚事。 他把那日方家席面上方老爷子臭不要脸定亲的事情给他们说了：“唉，我就一直在琢磨，怎么能让二哥也离开方家。” “以前方家也不在乎二哥，我也没想到会整成这样，现在看来，必须得把他弄出来，不然这卖了二哥是早晚的事儿，这次王地主家的给挡了，赶明儿遇到别的有银子的不还是一样？” 秦彦今日才知道这件事，听着也觉得这方家人做事真是疯癫，一边生怕别人影响名声，一边又净干这些不是人的事。 “方叔你过继出来，方老爷子恐怕已经后悔了，之后更难放二伯出来。就算二伯自己想跟咱们在一块，在外人眼里也不会在意他是怎么想的。” 秦彦好歹也跟方银很熟了，知道他虽然心智像个孩子，但人又不是物件，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好恶。 倒不如说正因为他心智如同孩童，讨厌方家那边的样子可真是装不出来。 方南枝托着脸插话：“要不给大伯套麻袋吧，肯定是他的坏主意，最可恶了！” 方铜哭笑不得的：“套麻袋可太容易了，可惜解决不了问题啊。” 小丫头自然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想着先给自己出出气。 太可恶了！ 秦彦靠着车厢，思绪已经飘远，方金要接着读书，又算计人，无非还是因为缺钱。 方家那边卖栗子的事情，他们全家人都知道，他在书院读书，日日都在县城，无意间也同人提起过。 他们家供货的茶楼，口味恰到好处，糖炒的匀，可另一家茶楼就不是了，客人总吃到坏栗子，有的稍微焦一点就会微微发苦。 客人没少投诉，可这些日子下来半点改进的没有，甚至变本加厉，有的时候一盘子里也就一半吃着没事。 茶楼掌柜也受不了了，不止一次透口风，等找到合适机会断了他家的供货。 如果同窗说的是真的，那方家就又少个银子来处，要供方金读书还得另想办法。 秦彦靠在车厢上，忽然问：“方叔，那个王地主家的姑娘，真的是个痴女？” 方铜点头：“可不是！” 他讲了王家姑娘的事情，还把今日去大河村听来的说了。 秦彦一听就懂了，这不仅是痴，还不是一般的痴，换成男人就是人中色鬼啊。 他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方叔，你是真想要个主意？” 方铜转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门了。 “你有是不是？快说快说，我是真没辙了，我今天还去见了我们族长，可族长也不可能只为你们二伯想，我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啊！” 秦彦清清嗓子，低声道：“既然是痴女，又喜欢好看的，二伯虽然高大，但论长相，可不如方叔你，也不如……堂伯啊？” 方铜顿时眼睛大亮！ “对啊，太对了！我堂兄可是清俊得很。” 方南枝隐隐约约的没听懂，倒不是他们说的有多复杂，而是首先她就没懂一个事儿。 “爹，痴女是啥？” 小丫头一张嘴，给她爹她哥都问没声了。 但方铜教育孩子，一向是能回答都尽量回答的，他只能委婉的解释。 “嗯，就是喜欢男人，非常喜欢好看的男人，喜欢到不行那种。” 方南枝挠挠头，有点心虚：“可我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我也是吗？” 方铜赶紧纠正：“呸呸，不兴乱说，人都稀罕看好看的，但人看看也就得了，像爹说的那样纠缠的才算。” 秦彦听着他方叔努力给小丫头解释，摇头失笑。 第220章 都好记 接下来的路上，方铜没再提这件事了，本身也急不得，要慢慢谋划。 方族长多少能挺一阵子，这段时日他再从长计议。 翌日，刚吃完早饭，方南枝就跟方银一起往周家去了。 “为什么一个人不敢去，扎针很疼吗？” 方银摇头：“不疼，长。” 小丫头乐了，哈哈原来不是疼，只是觉得针很长看着害怕吗？ 不过也是呢，那么多针，有的还要扎到头里，虽然她知道针灸就是这样的，不过二伯不懂，他肯定会害怕。 “不怕不怕，等我们回去，一起让爹给你买猪蹄吃！” 一提吃的，方银立刻有精神了，跟方南枝相视一笑：“猪蹄！” 到周宅门口，开门的人见是方南枝，将她带进院子，不过她其实都记得了，那日哥哥有说过这院子屋子都是做什么的。 “咦？我们要去后院吗？” “是，老爷把看诊的屋子安排在后院，姑娘从这个门进去就行了。” “啊，好！” 方南枝拉着方银，穿过拱门，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人。 后院放着几个架子，有人在晾晒东西，听见动静，朝他们看过来。 她挠了挠头：时少爷！ 再一看，周老人在屋子里，开着窗户，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周爷爷，开着窗不冷吗！” 周老呵呵一笑，起了身：“我这穿的盖的，都感觉不到啥冷，来吧，我准备开始施针，你在这随便玩。” 方南枝朝二伯摆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哦！” 等门关上，她站在原地转个圈。 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她好奇的也只有——在晒草药的小少爷了。 “要帮忙吗？” “……”时君衍看她一眼，“你认得草药？” 方南枝果断摇头：“我知道有草药的书，但是书院藏书阁的，没仔细看。” “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呀，我会很快记住的！” 她看了一圈，发现也不是所有的都不认识。 “咦？这个不是铜钱草嘛！这个我认得，村里有很多的，不过这不是野草吗？”她举起来一根。 时君衍手上动作不停，开口道：“也叫积雪草，是一味药材，利水渗湿，可以用药于湿热，清热解毒的方子也可……” 他说话的时候，方南枝一直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等他说完了，才一脸惊讶的看着手里的“草”。 “原来是药，那是不是能卖钱啊？” 时君衍点头。 方南枝一下子就高兴了，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积雪草放回去，转过头又去看有没有其他她认识的药材。 时君衍停下手，不动声色的将那根方南枝拿过的积雪草，换了个方向，跟其他草一致。 周老在窗后刚好看到这一幕，摇摇头。 这孩子太追求整洁，一板一眼，也是个病症。 “这个草怎么是白色的啊？” “这个难道是干姜吗？” 方南枝每次问，时君衍都会看一眼她指着的草药然后回答，半点也没有不耐心的样子。 重要的是，每次这小姑娘听的时候都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让时君衍觉得她不像是随口一问，倒也不觉得抵触。 “上边是什么啊？” 时君衍抬起头，从上边的架子拿下来，正好是方南枝看不到的角度，递到她眼前。 “这是天麻。” 方南枝凑过去，还闻闻味道。 “咦，这些药材的味道都好好闻啊，有山上的味道，还有泥土的味道，为什么变成汤药就那么苦喔。” 时君衍微微颔首，将手里的天麻放回去：“很多草也一样，闻起来是草木清香，可入口就是苦涩。” “滴滴，建议宿主收录这些五种的药草活性植株！” 突然听到系统的声音，方南枝也一愣。 对哦，可以收录！健康值可以让哥哥的腿尽快好起来，可是……这里大部分草药她都不认识，至少没在山上见过。 这时候，刚好周老收针了，她赶紧走过去：“周爷爷，这些药材都是在哪里采的，附近山上有吗？” 周老笑呵呵的：“要采药你得先认药，比如刚刚你们两个聊的，你得先记下来。” 方南枝眨眨眼：“刚才那些就够了吗？我已经记住了！” 周老一愣，从屋子里走出来：“那这个是什么？” 方南枝跟着郑举人读书了这么久，已经习惯先生开口就考了，声音清脆的回答起来。 “周爷爷手中石车前子，利水通淋，明目清肺，化痰滑石。” 她自己从手边距离她最近的开始指：“当归，生血补心，扶虚益损…酸枣仁，宁心安神，多眠用生，不眠用炒……再左边是山茱萸，补益肝肾……” 没一个都说对了，而且照着时君衍告诉她的，一字不差。 周老听着听着，眼神愈发惊异，时君衍也目光不明看着她。 等她全说完了，周老才有几分激动的开口：“小丫头可学过医术？” “没有呀？先生没教过我。”她乖乖摇头。 周老在原地走了两步，抬头对时君衍道：“去我前院书房，帮我把本草拿来！” 时君衍淡淡应下，没一会儿就取来了，周老将书随意翻开，“来，你看看这两页，能记住多少记住多少，一会儿说给我听。” 方南枝挠挠头：“两页就行吗？” 周老眨眨眼，时君衍也微微挑眉。 “我去书院，当初先生考我的时候，拿了好多页的文章呢。” 她这样说着，看字的眼神却一点没停。 翻了两遍：“那我背咯？” “等等。” 周老突然打断她：“你看的两页中，肺痨怎么说？” 抽考，方南枝懂这个，也是先生常做的！ 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肺痨。用硼砂……” 依然一字不差。 周老别提有多欣喜了。 他这一辈子，也就一身医术还有些价值，只是他亲生儿子天赋平平，众人都说他进了太医院已经是万里挑一，可他清楚那也不过就是个官位，他的医术已经能看到头了。 孙子更是干脆对岐黄之术不感兴趣，读书倒是认真，打算参加科举，走仕途，家里自然是随他去的。 第221章 想收徒 周老本以为，他这一身医术应当是无人传承了，没想到，如今遇到个好苗子。 当然，适不适合学医不是光有好记性就行的，但这丫头可也不止有这些。 聪明、求知，说话应当是像了丫头她爹，总归同龄的小丫头绝不是她这样。 方南枝不知道周爷爷考她是要做什么，有些疑惑的歪头。 周老唯一迟疑的是：收个女弟子？这…… 他倒无所谓弟子是男是女，反倒是担心若是这小丫头真的跟她学了，这条路对女子来说太过难走，跟她只是读书认字可不同。 唉，他还是得考虑考虑。 “小丫头，你既然想采草药，这样吧，这两日你都来我这认草药。” 方南枝不知道周老在想什么，只为自己能认草药高兴。 “谢谢周爷爷！我一定早早来！一定要多多教我！” 如今是冬日了，就算她上山，估计也采不到什么，要是能跟周爷爷学一些，等开春就不一样了。 她都跟爹说好了，开春要上山采很多，到时候都给系统，就能给哥哥攒很多健康值！ 周老的心思，一旁的时君衍早就看出来了，见这小姑娘只顾着开心，他微微勾起嘴角，摇摇头。 之后方南枝果然连着来了两日，而周老教她的所有草药，她都记住了，无一错漏。 周老的想法更为动摇了。 饭桌上，他吃了一口新菜式，发现是酸甜口。 “这倒是像小姑娘爱吃的，”他看向下人，“这个菜让后厨下午再做一份，等南枝过来给她装走。” 一旁的时君衍看着下人出去，淡淡开口：“您想收徒？” 周老愣了一下，一想他这两日做的如此明显，旁人看出来也正常。 只是他没说话。 时君衍没说什么，继续吃饭，一旁的周子荆倒是好奇起来。 “什么？爷爷想收那小姑娘为徒？若是有天赋就收呗，宫里不也是有医女吗？” 周老反手就用筷子敲他，一脸嫌弃。 “太医院的医女那就打下手的，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也就比宫女地位高一点，是什么好事？你爷爷我一身医术就值个医女？” 周子荆连忙躲闪：“爷爷，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用筷子打我！” “多大？你多大我也是你爷爷！” 周老瞪孙子一眼：“你当女子学医是个这么容易的事？你爹拼了一辈子也才进太医院，学医是什么样，你从小到大也没少看，你觉得容易？” 周子荆扯扯嘴角。 自然是不容易的，生在这样的家中，他小时候开蒙是读书学医一起来的，后来与家里抗争过，才得以走仕途。 可是无论读书还是学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爹扔进去半辈子，才进得太医院。可他爷爷依旧觉得差强人意。 除了努力，天赋也是极其重要的。 要是换了个小姑娘，大半辈子琢磨医术……以后为人诊治还得抛头露面，不一定能成啊。 就算可以，可女子总要出嫁，夫家也不希望儿媳妇总见外男。 嘶。 祖孙俩对着纠结起来。 时君衍已经自顾自用完饭，起身行礼告退。 走到门口，他步子却慢慢停下来，转头道。 “周老，您觉得松鹤书院为何要收这个小姑娘读书，还是郑举人亲自收为学生，难道只因为她聪明伶俐？” “我倒是觉得这小姑娘别的地方与众不同，便是许多聪明人也不及。” 周老细细一琢磨，恍然大悟。 周子荆倒是一脸懵：“嗯？哪里不同？” 可时君衍已经走了，他却更好奇了，他跟这小姑娘没怎么接触过，能让他觉得特别的，得有多特别？ 周老长出一口气：“就像你和时君衍不同。” 心智，心智啊。 时君衍年纪轻轻，眼光毒辣，再看看他这孙子…… 周老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周子荆一脸茫然。 用晚饭后，周老准备一番，便出门去了方南枝家。 他已经想通了，女子又何妨？女子便定然没有学医之志吗？便没有明知前路艰险，也想悬壶济世之心吗？ 未必！ 既然有女子去读书，有女子去经商，有女子去习武，那定然也有女子去学医！ 当方铜开门，看到外头站的是周老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周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他赶紧把人让进来，“这两日枝枝到您府上，属实是打扰了，哦对，您是不是来找她的？以后叫人来喊一声就行。” 周老笑呵呵的：“是也不是，这次我是特意来拜访，有事相商。” “周爷爷！” 方南枝正在背书，听见动静，自己就跑出来了，身后跟着秦彦，出来给周老见礼。 “周爷爷，快带我去你家吧，又是课业又是背书，我都学了半日啦！” 方铜赶紧把人往里带：“外头冷，请进，有事屋里说！” 周老跟着他，也大概看了看这个院子。 院子很干净，前院几乎没堆什么东西，灶房那边能听见不停歇的动静，应当是做小买卖雇的人都在那边。 屋子里烧着火，比他想的暖和很多，他们刚坐下，钱凤萍就端着东西过来了。 “听见周老来了，咱家没有喝茶水的习惯，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竹筒里是热牛奶。” 她说着还放下两个碟子，里边放的是奶油蛋糕卷和糖炒栗子。 方铜拽了下她袖子：“你也坐一会儿吧，正好歇一歇，都忙活一上午了。” 钱凤萍摆手：“你们说吧，我累了在灶房坐一会儿就歇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走了。 方铜摸摸鼻子，转回头：“周老说有事要商量，不知是什么事？” 周老将他的想法说了，也明说了他的担忧。 “……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更好。” 方南枝跟她爹对视一眼，刚巧都想到了当初在周府门口，看见的一车车珠宝拉过来的样子。 两人都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方铜回过神：“这个，说到底是枝枝的事情，得她自己做决定，我的意思，只能是个建议。” 几次接触，周老早就知道方铜有多疼闺女了。 第222章 拜师 方南枝挠头，她还真挺想答应的。 无论是二伯的事，还是哥哥的腿，都让她觉得学医是很有用的，虽说她和哥哥都有系统，可爹也说过，凡事不能都指着旁人。 她会了才是她自己的。 “我很喜欢认药草，只是，这件事我得先跟先生商量。” 小丫头看起来有点为难，“先生收我做弟子，肯定是希望我能专心读书，要是我学医的话……”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先生说不行……” 周老也想到这茬，微微颔首，心里难得有几分紧张。 这么说来，他这相当于是抢人爱徒啊，郑举人还是个读书人，这…… 这件事眼看着今日不可能有个结果，方铜赶紧清清嗓子。 “没事，既然如此，明日枝枝就要去书院，正好提一提这件事，周老，您尝尝这糖炒栗子，刚出锅的！” 周老也知道急不得，上次乔迁时送的蛋糕，他也只尝了尝，平日里少有能吃这么甜的，许多差点甜的腻人，倒是他家这蛋糕做得颇合他心意。 “周爷爷，我家的蛋糕可好吃啦！” 一提起喜欢的东西，小姑娘的嘴就说个没完，周老也不嫌她，反倒觉得小孩子就该这样活泼。 他孙子小时候话也多，但可没有小丫头讨人喜欢，倒总是把他爹气得满院子打转。 他也看出来了，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每个人都不错，都疼爱这丫头，关系也好，更是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能送两个孩子都去书院读书。 真是心齐的一家人。 最终要的还是这一双儿女的心性，唉，这是咋养的呢？连他都有些羡慕。 周老跟他们聊了一阵，最后走的时候，还被塞了蛋糕和糖炒栗子，说是让他带回去吃，也给时少爷和周小少爷带一些。 翌日，方铜送两个孩子去书院的时候，跟着一起进去了，秦彦自己去课室，他跟着女儿去拜见郑举人，说明原委。 “哦？周老大夫？” 周老的名声他也知道，毕竟地位官职不一般，听说他在县城也有住处，有一段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连他们书院的先生也聊过想要为家里人求医。 若是一般的郎中，他还真要为学生考量一番，但这一位就不同了，在县城，这样的人物，可能多少年都遇不到一位。 他还挺为学生高兴的。 他收了学生，就要为学生谋划，虽说一直在教她读书，可心底也忧愁，不知道这孩子日后的出路在哪。 问她的时候，她自己倒是说过，日后当个掌柜。 可他觉得可惜，太可惜了，若只是当个女掌柜，哪里用得着读这么多的书？ 饱读诗书又有灵气，也不能科举。 总不能这么好的天赋，就只能用来谋划亲事吧？ 但若是学医就不同了，这至少是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好，老师答应了，”他点头，“日后，你的学业就这样安排，来书院一日，去学医一日，不过说好了，我听说学医很苦，但也不能因为学医，隔日耽误了读书。” 方铜没想到郑举人竟然如此有胸襟，惊喜道谢，方南枝也忙感谢先生。 回去的路上，他买了许多拜师用的东西，一回生二回熟。 等晚上，方铜接了儿子闺女回家，拎着小丫头就去周宅拜师去了。 “周老，我们是不是来的太突然了？要是今日不方便，也可以改日……” “没有不便，就今日！” 周老一听郑举人同意了，他们是来拜师的，哪还有放回去的道理，夜长梦多，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这拜师，流程几乎都是一样的。 方南枝觉得都有点熟能生巧了，拜先师、拜老师，磕头敬茶…… 不同的是周老给了她一张纸，说是行医之人要谨记在心，让她记住，而且要做到。 “悬壶济世，行医救人，医不戏病……” 全结束后，在外头看着的周子荆，悄声跟时君衍嘀咕。 “我都多少年没见祖父这么开怀过了，你说爷爷怕不是其实非常希望我学医吧？” 时君衍瞥他一眼：“周老收徒，后继有人自然格外开怀，但至于你学不学医……他应当也没有多失望。” 周子荆眨眨眼，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味儿啊？ “哎不是，你什么意思……” 他刚要跳脚，突然听到祖父在叫他们。 “子荆，君衍，今晚我们去秦家用饭。” 这是方铜刚刚邀请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枝枝师父了，吃个饭还是有必要的。 要不是郑举人人在县城，书院事情又多，其实也该请一顿。 弟子家里人的心意，周老自然不会拒绝，他倒是有心让这一家人来府上吃一次，可方铜不同意，说哪有师父先请弟子的。 “那这样，周老要是不介意，我家里还有些人，我再去请村长，多做几个菜，咱们热热闹闹的吃一顿，也算是件大事！” 这件事方铜必须问一句，因为这关系到周老想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周老笑呵呵的，他可不讨厌热闹。 “好，本来拜师也是件大事。” 方铜这才先带着闺女回家了，饭菜要准备，周老他们可以晚一个时辰到。 父女俩赶紧回家，将请客的事儿说了。 “怪不得我看你从县城带了肉菜回来！” 钱凤萍也高兴得很，“行，我这就做！” 转过头，她喊上刘翠他们，让他们跟家里人打个招呼，乐意的晚上帮忙给她打个下手，大家一起吃顿饭。 干活的这些人就没有一个说不行的。 难得待客一次，还是曾经的御医，钱凤萍把最好的厨艺拿出来，最后大小一共做了二十个菜！ 方铜那边也请过村长了，回来后喊二娃他们，帮忙一起把秦家放着的圆桌面搬出来，擦得干干净净。 “晚上多少个人啊？” “十三？” “嗐，那能坐下了！” 大家劈柴的劈柴，烧火的烧火，除了两个孩子，谁都没闲着。 等周老到的时候，气氛正最热闹。 第223章 抓人 大家伙陆续入席，直到这会儿，村长才知道，周老爷子是个厉害的大夫。 看人家这家底，就知道是个名医，没少赚钱，不然也盖不起大宅子。 村里的古郎中相比，医术怕是要差了不少嘞。 御医这件事，在座知道的当然都没打算特意说，从之前县城的事儿方铜就看出来了，周老不喜高调，估计说书的那件事，也给他添了不少烦扰，一路来到他们这种小地方都没怎么声张。 但大伙听说南枝要跟着周老学医术，都挺高兴的，也觉得厉害。 他们虽然知道小丫头在城里读书，可具体读的咋样，他们也不知道。 可这学医，他们好歹知道这是个实打实的本事啊！ 村长也笑呵呵的，自打方通入赘秦家，这运道是越来越好了。 这自己能赚银子，儿女能有出息，人一辈子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别说，他都有点羡慕咯！ 做菜的人手艺好，招待人的主人家人也好，一顿饭是吃了个宾主尽欢。 走之前，方南枝还没忘了找到时君衍。 “说好了再一起玩弹珠，你怎么一直没工夫啊，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玩啦？” “……”时君衍还是头一次，被小姑娘追着问这种话。 “我确实有事，可你也不清闲，日后要读书要学医，你有工夫玩吗？” 方南枝呆了，有些犹豫：“玩弹珠的工夫还是有的吧……？” 好像拜了两个师傅，是给自个挖坑了？ “那……”时君衍刚开口，就越过小姑娘身后，看到秦彦正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瞧着他，没什么表情。 “那就下次，等你到周宅学医，我在的话。” 小丫头脸颊都鼓起来了：“下次就真的是下次哦，不能再有下下次了。” 时君衍神色淡淡的：“嗯。” “那我陪你玩，你能不能给我摸一下你的小马驹？” 方南枝笑的眉眼弯弯，说出了最终目的。 时君衍沉默了下，只扔下一个字：“可。” 他离开了，方南枝却乐坏了，现在能摸小马驹，等以后是不是能让她骑一下？ 方南枝拜师这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方家，一大早方老爷子就心气不顺，路过的耗子都得挨他两脚。 何氏就是那个尤其倒霉催的。 “蠢东西！连个种子都不会留，都泛潮了，来年开春的时候我看你们的都怎么办！这是想让全家都跟着你们喝西北风吗！” “还有那个什么自热饭！府试之后就没人买了，白白浪费了那好些！收了那老些白灰堆着，有什么用！” 何氏委屈得很：这些事跟她都说得着嘛？ 她也清楚这老头又在气什么。 村里传说秦家开了桌二十个菜的席，就为了让方南枝那个赔钱货拜个师傅，居然还是个正经大夫。 请了好些人，连村长都给请去坐镇了，偏就没他们方家半点事儿。 方老爷子怎么说也是亲爷爷，就算方南枝跟她爹已经过继出去了，那也是家里长辈，正儿八经的堂爷爷。 结果呢？要不是村里人说，他们家人是半点都不知道。 这家子如今就剩这么几个人，自己儿子方老爷子是定然不会骂的，受气的就剩下何氏了。 方金在书房，听着他爹骂骂咧咧，哪怕不是对他，也觉得厌烦，都已经影响他读书了。 他放下书走出门。 “爹，你跟他们还置什么气，平白伤了身子，不值当。等到明年，只要我过了院试，那就是秀才了，你就是秀才的爹，那方铜又能有什么？” 他冷笑一声，“方南枝学了医术又能如何，你又不是没见过做郎中的，医术再高的郎中也不过就是匠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士农工商匠，匠人可是地位最低的。 方老爷子一想，也是。 他如今可是童生的爹了，还计较这些个干什么！ 他这一下子就飘起来了，转过头：“老婆子，去给儿子早上多煮个鸡蛋，好好补补，哈哈！” 何氏暗地里翻个白眼，这喜怒无常的，也真是受够了，疯了似的！ 方老爷子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人敲门，何氏赶紧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站的居然是一队衙役。 “是方金家吗？” 方老爷子当又是来传什么喜讯的，欢欢喜喜的把人迎进来：“对对，这就是！” 衙役们冷着脸，一进来，为首的就指了指周围：“两个人守住门，剩下的人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哎哎！” 方家一家子都有些慌了，方老爷子赶紧问：“官爷，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找错人了？” 领头的衙役叉着腰：“找错人了？不是你自己说的这是方金家？” “对、对啊……” “那就没错！” 衙役们翻箱倒柜，连床铺都给翻起来了，最后还真拿着一些纸出来，给领头的看。 领头的眼睛一瞪：“方金何在？还有他媳妇是哪个？” 方金觉得事情不对，可这屋里只有他爹和他两个男人，又不能蒙骗官差，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何氏早就吓蒙了，更是老实。 “带走！” 方老爷子这下总算是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场面不对了！ 他一下子就把衙役给拉住了。 “官爷，官爷！这是不是有误会，我儿子是读书人，是童生！他整日在家读书，不会犯什么事的啊！” 方老太太也跑出来了，也是一个说辞。 “读书人就不会犯事？读书人犯事的多了！松手！” 方老爷子死活不松：“你们肯定是抓错了，要抓人也要说明白了，谁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我儿子是童生，你们就不怕得罪人吗！” 这话就更可笑了，衙役冷笑几声。 “呵呵，爷们们今日抓的童生，少说也有二十来个了，吓唬谁呐！真当靠个童生就是免死金牌啦？把手给我松开！不然连你这老头一起带走！” 方老爷子不撒手，被衙役踹了一脚，这才跌到地上，结果一转头，方老太太挡在了门口，何氏更是不肯走，两个女人连哭带嚎的。 衙役们这样的情形见得多了，哪个犯事的被抓的时候，家里不是鬼哭狼嚎？ 都没用！ 他们直接将刀抽出来：“都闭嘴，给我让开！” 大刀出鞘，声音一下子就没了，这下都老实了。 第224章 给抓走了 方晴雅兄妹三个，从衙役进院就一直躲在屋子里，半点都不敢冒头，后边听见吵闹的内容，更是吓傻了。 衙役竟然是来抓人的？还是抓爹娘？ 方晴雅一瞬间都在想是什么事，跟全家有没有关系，要不要现在就逃跑了。 这一出闹得动静太大，衙役进村的时候，村里人不少人就觉得有大事了，有人甚至是一路跟着到方家的。 “嚯，看到没有？带走的是方金两口子！” “老天爷，这是犯了啥事啊？” “不应该啊，这才得了功名，人也一直在家，没听说出啥事啊……” 大家探头探脑的，都观望着方家院子里的动静。 可村里人咋也想不出一个天天就是读书考功名的人能犯啥事，议论半天也猜不出来。 “谁知道了，他们家自打也开始做那个栗子，整天也关着个门，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在干啥。” “我前阵子还听说他家弄了好些白灰，有人说是干了别的买卖，谁知道在外头干啥了！” “俩都给抓走，那就是方金两口子的事儿呗？” 方金和何氏到底是被衙役强行带走了，方老爷子眼神呆滞的坐在门口，方老太太连哭带嚎，全家人都懵了。 方晴雅咬着牙，躲在自个屋里从窗户缝看着，又惊又气。 哭，哭有什么用！连是因为啥抓人都没问出来，一家人全是废物！ 她心里慌得很，可家里人成日都做什么，她都知道，也没看出来干了啥违法的事儿。 难道是有人看他们赚银钱眼红，去衙门诬告他们了？ 方晴雅胡思乱想半天，都觉得没道理，要说赚钱，他们哪比得上方铜一家！ 方家院子外，白氏又探头瞧了瞧，见没了啥动静，大家都慢慢散开了，这才转身往秦家跑，一进门就跟大家伙赔罪。 “晚了点晚了点，今儿个晚上我晚点走，对了，村里出大事了！” 钱凤萍在一旁做蛋糕，白氏端起一个装满鸡蛋的筐，在地上放上个干净的盆，坐到正在打鸡蛋的刘翠对面。 “咱们刚才都听见外头好像有动静，吵吵嚷嚷的，咋回事？” 白氏手上一边干活，一边津津有味的讲起刚才的事儿，给屋子里的人都听呆了。 “……哎哟你们没看到，我走的时候村里人还都围在方家那呢！啧啧，连衙役都来了，二话不说就把俩人抓走了，凶得很，不知道得是多大的事儿！” 钱凤萍惊讶：“咱们这村儿里，这能犯啥大事啊？” 二娃在一边撇嘴：“别小看读书人，要不就不犯事，要犯就是大事！” 他们也想不到，不过白氏在那猜：“谁知道了，偷东西？把人揍了？哎呀，可是揍人一般不是大事也不用出动官府呀，难道是把啥大人物惹了？” 听她在这胡乱猜，一群人哭笑不得的，这心里也挺复杂。 这刚考上童生，那天还在家里摆席呢，这转头就让衙门给带走了，可真是…… 他们村里也不是没出过读书人，不过这被衙门带走的还是第一个，怪不得村里闹哄哄的。 这个工夫，方铜正从县城赶牛车往回走，这条路赶车跑了这么些日子，他熟得很，一边赶车一边已经合计别的事儿去了。 无非就是家里啥东西得买了，啥东西得换了，家里每个人都缺啥不…… 一打眼，看见前头一伙衙役，他赶紧把牛车往边上赶一点，别碰到人。 没想到越走越近，他就觉得衙役抓着的人可眼熟了，定睛一看，这下巴差点没惊掉！ 哈？方金？ 方铜家这牛车太打眼了，全村就没有不认得的，更不用说方金了，他一下就认出来，见是方铜自己赶车，扯着嗓子就喊。 “老三！老三！帮帮大哥，去衙门捞我啊！你不是赚了那么多银钱吗！” “使银钱去衙门捞大哥啊！” 方铜这会儿揍他的心都有了，当着衙役面说他有钱，是想干嘛？怕他不被人盯上？ 还让他出钱救人？想得美！ 衙役们还真停下来了，方铜也只好让牛停下，赔笑。 领头的衙役上下打量他：“你们是兄弟？” 方铜赶紧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是堂兄弟，不熟！” 何氏也在那喊：“就是兄弟！一个爹生的！” 方铜急了：“放屁！老子整日的累死累活赚两个银子，还不够你们惦记的！各位官爷可以随便去村里打听，我不但是他堂亲，而且早就入赘出去了！” 衙役们有些狐疑，但上边让抓的也没有别人，更没说这事跟人家的兄弟有啥关系，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方铜赶紧赶车溜了，他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出啥事了，虽然他一直觉得方金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家伙难道胆子都这么大了，敢犯法？ 他紧赶慢赶的回村，路过别人家，甚至都能听见院子里的人在那大声琢磨方金是犯啥事了。 要么说这人就是乐意看热闹，他觉得今日大家伙比方金中童生那天还激动。 路上有村里人跟他打招呼，说方金的事儿，他也赶紧以家中有事给敷衍过去了，回家后就关门。 他才不掺和这些呢，管他好事坏事，跟方金牵扯上就没好事！ 回到家，他才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发生了啥，但这前因后果没一个人知道的，方铜琢磨着不对啊。 衙役抓人，不是偷或者抢这样的小事，难不成这背后有大事？ 方家那边，方老爷子这会儿才冷静下来，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这家里除了他没有一个扛得起事的。 他直接去找了族长，让他看在方金是全族唯一一个童生的面子上，怎么也得管一管。 “唉，不是我不想管，你说这事儿怎么管，那可是官府，我这说好听了是族长，可到了衙门……” 方老族长拿出打太极那套，一推二五六。 方老爷子赶紧开口：“衙门是衙门的事儿，可咱们自家人总得先弄清楚是咋个事儿，主要我儿子儿媳妇儿都进去了，万一事情不大，族里还是能帮上点忙的呢？您就当去做个见证！” 方族长想一想也是，要是童生的事儿他都说不管就不管了，日后也影响族里人对他的信服。 要是把人捞出来了，方金这个有童生功名的，不得记他的恩情？ “行，那咱们再去找一趟村长。” 第225章 科举舞弊 方老爷子再同意不过了，他们都去，那就明摆着族里和村里都能给他儿子做主，有什么事儿，也不能轻易让衙门给人冤枉了！ 他想着三个人一起去县城衙门，至少得先打听打听是被什么事牵扯了。 没想到两人一到村长家，家里人说村长病了。 “风寒？” “是啊！”村长媳妇就站在院门口一脸犯愁，也不说让人进去：“都起不来床了，我正要出门去找古郎中开点药呢，你们要是有啥事，过些日子再来吧！” 她说着就出来，还从外头把门锁上，蹭蹭的就走了。 这可给方老爷子气坏了，这不是把他当傻子吗？ “昨个儿还去老三家吃席呢，今天就病了？我呸！” 方族长也觉得尴尬，摆摆手：“算了，村长这是明摆着不想管，咱俩也别在这耽搁了，去上李家借个牛车，进城去！” 他们一走，村长媳妇儿在外头转了一圈，回家了。 村长歪在炕上，手里抓着几个糖炒栗子，是在秦家吃席之后带回来的。 “走了，”村长媳妇儿也从炕头摸两个吃：“真就不管啦？我瞧着老方头脸色可不咋好。” 村长撇撇嘴：“你不懂，这可不是田间地头那仨瓜俩枣，管不管的事儿，我觉着啊……这事儿可能不好。” 村长媳妇儿皱着眉头，也有点犯愁：“别的到不说，可别牵连到方铜他们，咱儿媳妇儿如今在那干得热闹，多好的活计啊，可别让方家给搅和了。” 两口子担心的都是这个，想想更觉得好笑了，这方铜以前大家都觉得啥也不是，可买卖干了这些日子也没见惹出什么乱子，都是跟方家的自家矛盾。 这方金一个读书人，这一有动静就把天捅破了？ 晚上，方铜去把俩孩子接回来，一家人坐在饭桌上，也在议论这事。 钱凤萍唏嘘不已。 “这可真是乐极生悲了，我今日路过方家，门关的紧紧的，一点动静没有，听人说方老爷子找了方家族长，到县城去了，也不知道回没回来。” “估计是去打听发生啥事了吧，这下家里大人都不在了，孩子也没人管，以他家的人缘和现在的情形……” 方铜摇摇头。 秦彦反倒是他们之中最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哪怕抛开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他发现的，要知道书院里都是读书人，这种事传的太快了。 “县里抓了三十多个童生，”他一张嘴，就将全家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听说是府试的卷子出了岔子，他们有人考试之前买了题，可能牵扯到科举舞弊了。” 全家人都惊了，方铜都愣住了，倒吸一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这是作假？！那、那他们把方金抓去查，是问问看有没有，还是已经确认他就干这个事儿了？” “不好说，但连着家里人一起抓去，想来是衙门那边知道了什么吧？” 方铜放下饭碗：“虽然我也一直觉得他能考上童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这作弊还就考个榜尾，这么没用的？” 钱凤萍也蹙眉：“是啊，而且作弊被发现，可就终生不能再科举了，他为个童生冒这么大险？” 秦彦倒是最淡定的一个，这件事里方金就是个小虾米，科举舞弊，这可不是一个小县城就能担下的。 “总之这件事很凶险，府城的大人物亲自来了，县衙也不过只能配合查案，外人想要知道发生什么，只能等个结果。” 方铜冷笑一声：“别的不说，只要方金他真干了，那咋的都是他活该！” 他双手合十，开始念念有词：“老天爷，路过的神仙，不管方金干没干这事，衙门可别轻饶了他，最好是给他功名撸了！” 钱凤萍看他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劝。 “你啊，咋还给神仙许这种不好的……” 方南枝听了半天，饭已经吃完了。 “没事的婶婶，大伯是坏蛋，就是要求神仙不要让他科举当官呢，他要是当官了，那肯定也是书里写的贪官污吏，得有多少人因为他吃苦啊？我爹求神仙这是为民除害！” “神仙要是听到我爹的心愿，肯定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哥哥？” 秦彦也微微颔首：“神仙都是明辨是非，胸怀广大的。” 钱凤萍哭笑不得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事。 咳咳，不过，她其实觉得话糙理不糙，还真是这个理儿。 别说以后当官了，就是让方金这样的当村长，她都觉得这村子的日子得不好过了。 她也双手合十，开始默默许愿，希望恶有恶报。 一连三日，方老爷子日日往县城跑，但也没能见儿子一面，至于县衙抓人是为啥，他已经知道了，却不是打听来的。 三日时间，科举舞弊的消息已经足够消息传遍全县，这会儿就没有人不知道发生了啥大事的。 村里人也听说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猜到方金是为什么被抓的。 “我的老天爷，府试去搞这些瞎活，真是不要命了！” “我就觉得方金脑子不行，人家不是说了吗，要是那读书的料，肯定打小就看出来了，我打小也没觉得方金聪明。” “这读不好书不丢人，他这样的才丢人呢！这下丢人都丢大了！” 这几日，村里人每天茶余饭后都是这个话题。 村里其他姓方的人家听多了，慢慢就觉得不是滋味儿了。 方家出了个童生，他们确实脸上也有光，可这好处还没沾到就出事了，现在他们只能跟着一起丢人了！ 方族长第一日跟方老爷子去了县城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了，每天早上一睁眼睛，想起这件事就头疼。 第226章 风言风语 甚至有族人还找他偷摸说过，问能不能把方家除名，让他给赶回去了。 把人赶走，方族长摇着头，也大大的叹了口气。 他媳妇儿说话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没想到还真给她说中了，这个方金，平日里事事都说他在乎自己的名声，读书人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全白费！ 方族长不是没把他家除名的心思，可还是打算再等等消息。 万一……万一还有啥说法呢？这说除名就除名，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一边怕自己族人寒心，一边怕外人看笑话，方族长一想到这些都是方家惹出来的乱子，真是揍方金一顿的心都有了！ 这个时候，方晴雅正在写信。 她可不想这么坐以待毙，三天都过去了，她觉得要是没事衙门早就给人放出来了。 要等这科举舞弊的事情一旦坐实了，她真就彻彻底底要被连累名声。 她知道伯府的名号，这段日子糖炒栗子和自热饭也攒了一些钱，可以自己偷偷找人把信送到京城。 让伯府的人来接她。 她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必须主动联系。 之前不联系，一个是没有银钱，另一个就是作为伯府真千金，这么主角的设定，哪有一点都不端着，主动提出回去的？那岂不是在旁人看来很低三下四？ 说不定伯府那边就是在等她的反应，那可是伯府，跟这种破地方不一样，聪明人一定很多。 要是发现她上赶着回去，觉得她纠缠倒贴，到时候她在那些人眼中的分量说不定就不够了，会看轻她。 她可不想冒这个险，还没回去就让自己比别人低一头。 可如今不同了，科举舞弊，想也知道是个甩不脱的大麻烦，坏名声，她绝对不能等尘埃落定之后！ 家中无人，方晴雅就直接去方金的书房中写信，越早一天离开这鬼地方越好，以防万一，她甚至打算写两份，让两个人送过去，以防伯府收不到。 村里传成什么样子，就算方铜和钱凤萍尽量避免出去，也会听白氏他们绘声绘色的每天讲给他们听。 他们两口子不想掺和，却难免有人特意跑秦家来，闲着没事找方铜说些闲话。 比如“哎呀，幸亏你过继出去了，要不家里摊上这种事得多闹心呢！” 还比如“还是你有福，要不然这会儿为了你哥，你赚的这些银子估计都得让方老头送衙门里去咯！” 他每次听见，也就干笑着敷衍，心里是一点不觉得说这些话的人怎么样。 村里的墙头草多得是，不过就是看着跟谁能占便宜罢了，也是人之常情，方铜不介意，但也不觉得这种墙头草靠得住。 前段时间，方金高中，他们还去方家捧臭脚来着。 这一日，衙门查案也查的差不多了。 这次是府城来的大官亲自查，县衙上下所有人的皮都绷紧了，没有一个敢懈怠的。 衙门贴出告示，科举舞弊的案子会公开定罪，警醒世人，尤其是读书人！ 松鹤书院要求所有学子都去围观，只是这日方南枝正好是该去周老家学医术的日子，不过她也告假了。 这种热闹不容错过。 方铜也很积极，他在家里听两个孩子说了告示的事儿，定罪当日，去县城的时候就带着钱凤萍一起进城。 “你跟孩子们看去呗，这家里一下子少俩干活的人，做蛋糕太慢了。” “那热闹有啥好看的，你们回来讲给我听就是了。” 上车的时候，钱凤萍还有些犹豫，不舍得放下家里活计。 最近府城那边加大了蛋糕定量，活更重了，她就想抓紧时间多做多赚钱。 方铜坐上车，扭头看她：“这不是怕你总是在家干活，觉得没意思嘛！也得时不时出去走走！” 每日勤恳干活，一点也没觉得哪里没意思，相当乐在其中的钱凤萍——行吧。 她瞧着方铜兴致很高，就当陪陪他。 方南枝也高兴得很，自打她跟哥哥开始在书院读书，他们一家人已经很少一起去什么地方了，上一次还是去府城呢。 牛车一路到衙门附近，他们来的已经够早了，但这里依然已经等了不少今日特意来围观的百姓们。 方南枝跟爹和婶婶一起，从牛车上把带来的板凳都搬下来，方铜去送牛车，拴在外头不安全，他直接送到认识的酒楼那去，在人家后院放着。 方南枝找了个靠前的好位置，把板凳放下，没一会儿工夫，呼呼啦啦的人就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时辰快到了吧？” “快到了快到了，哎哟，这么多人呢！” “人家说科举舞弊可是大案子，咱们这抓完人了还得上报，这不过就是抓些读书人，朝廷还得抓当官泄密的，不知道得牵连多少人呢！” 还有人没看到告示，就是过来凑热闹，刚知道发生了啥的，衙门门口七嘴八舌。 等方铜回来的时候，衙门正好开门了。 “哎哎，开始了开始了！” 方南枝从口袋里抓一把瓜子儿给爹，再抓一把给婶婶，三个人翘着二郎腿，边吃边看，惬意的很。 这个时候，松鹤书院的人也到了。 秦彦一过来，魏清临就推着他到了前头，怕他看不见。 他一转头，就看到另一边的家里人，排排坐看热闹。 “……” 正无言以对的工夫，方铜也看见他了，隔着老远跟他招手。 “儿子！来啊，一起来！” 秦彦哭笑不得的，不过还是跟同窗们打了声招呼，慢慢移动到家里人那边。 松鹤书院的人探头探脑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见过方铜，因为他日日去书院门口接秦彦，他妹妹就更不用说了。 秦彦的娘亲，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三口人嗑瓜子，就变成了四口人，只不过秦彦手里的是妹妹塞到他手里的糖炒栗子。 “哥，吃，我带了好多呢，竹筒里还有牛奶！” 周围人看着这一家人目瞪口呆，头一次见到衙门开堂这样看热闹的。 有些人甚至都后悔了，早知道也带些吃食，都四处张望有附近有没有什么卖东西的摊子。 第227章 堂审 在衙门门口的吵吵嚷嚷中，审理开始了。 说是审理，但与将人抓来公开审理不同，这些人都是已经签字画供的，重点是在公开定罪，要走个流程。 “同知大人到！县令大人到！” 方铜悄声问：“同知大人？这同知是个什么官？” 秦彦低声回答：“比知府大人低一级，算是副手。” 方铜不知道同知，但他知道知府，那是可大的官了。 衙门内开堂了，门口也安静下来，上官到了他们县，大家看没见过的大官也好奇，这同知大人看起来像是有个四十多岁，坐在堂上沉着个脸，很有威严。 方铜一家都不是住在县城的人，这还是第一次看衙门开堂审理，看里头啥都觉得稀奇。 方南枝倒是在书上看到过写衙门的，看到眼前这一幕更兴奋了。 哇，桌案！案上放的那个就是书里写的惊堂木吧？签筒！签子真的都是一尺长吗，签筒真的刚好能装一升吗？ 她的好奇心简直都要钻到堂里去了。 衙门的人拿着卷宗，先将是什么案子给大家说清楚，因为发现有科举舞弊之嫌，衙门派人抓了倒卖卷子的人，顺藤摸瓜，牵连出更多同伙，还有那些买卷子的考生云云。 跟这些日子县城和周围疯传的消息几乎差不多，听得围观众人忍不住议论。 “哎哟，还真是科举舞弊，这下事儿可大了。” “这些日子抓了那老些人呢，还有好些都是读书人，能不大吗！” “真是倒霉催的，这一场的考生可都不得安生了哦！” 小声议论倒无妨，但今日围观的老百姓太热闹了，赶紧得控制一下。 “好了，肃静！将考题倒卖的带上来！” 堂上一声令下，衙门的人带着一堆人就上来了，这可给大家伙看的一惊：这光是卖卷子的都这老些人？ 秦彦果然在他们之中看到了那日东来酒楼里，卖给他考题的“常书生”。 因为私下已经审理过了，堂上就让这些人开始自报罪行，每人卖出多少份卷子，谋得赃银多少，就算是本来记不得的，这些日子衙门里也已经帮他们回想过了。 这些人说话声不大，一个个垂头丧气，眼睛都直了，不过也无妨，他们说不清楚，自然也有衙门帮他们公布出来。 “赵正开，共计卖出八份，赃银八百五十三两六百钱，常正，共计卖出三十二份，赃银……” 秦彦回想了一下，里边有二十多份应当都是卖给他了。 方铜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不是，这么多份，看来不止那三十多个人啊？” 方南枝鼓着腮帮子嚼嚼嚼：“那就是还有人买了卷子没考上的呗！” 小丫头声音清脆，给后边围观的众人都听乐了。 “那可不是，觉得自己买了题肯定能考上，没想到吧，别人也一样买了，哈哈！” “这些倒卖卷子的也真是穷疯了，这科举的事儿也拿来赚钱，害人害己，这要是没发现，让这些人以后当秀才中了举，那得害多少人啊！” “可不是！那人家那些真正寒窗苦读的，因为这些人没考上，多冤呢！” 大伙越议论越群情激愤，衙门赶紧让众人肃静。 “接下来是在此次府试科举舞弊中买考题的考生，念到名字的，将永久取消科举资格，不准入仕！” 方铜一下子就精神了：“听着听着！” 结果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念过去，居然没有方金。 “嘶……”他顿时有些失望，“看来跟神仙许愿没管用啊？还真叫他给逃过一劫？” 身后围观的人都在叫好，毕竟衙门查清了案子，还抓到了这些作弊的考生，这件事也算有了个交代。 秦彦没做声，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科举可是朝廷大事，就算不会一杆子将所有人打死，也定然是不愿意错放的。 果然，同知大人起身，县令又提醒百姓肃静。 “再有，因此次府试科举舞弊一事，县试府试成绩一并作废，延至明年三月重考！” 这一下才是真炸了锅了。 今日来围观的，很多本身都是参加了县试和府试的学子，几乎都是没考上的，刚才看说这些人永久取消科举资格的时候，只觉得心中解气。 这会儿听到同知大人说竟然要来年重考，一群人开始欢呼叫好！ “来年能重考了！” “大人英明啊！多谢大人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来年能再考了，也不必再等三年，预祝各位同窗高中！” 有些真正家贫，读书艰难的学子，甚至蹲到一边，忍不住抹起泪来。 来看热闹的百姓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唏嘘不已。 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总有人是真心在好好读书的，就算他们不是读书人，也不希望让人祸害了科举。 方铜摸着下巴：“这么说，方金的功名就是没有了，来年要重考？嗐，看来人平时还是不能做太多坏事。”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作弊没有，没有为啥给何氏也一起抓起来，有的话又为啥最后说没作弊呢？ 这件事也只有方金两口子自己心里清楚。 当然没有了！ 堂审过后，这些涉案的人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像方金和何氏这种没有被定罪的，也给放出了大牢。 按理说他们这种，再关些日子也无妨，可以当做小惩大诫。 但这次的案子牵连这么些人，县城的大牢也没有多大，这么一抓都快塞满了，也懒得关他们，就都给放了。 方金一身邋遢的走出大牢，看见外头的太阳，只觉得恍如隔世。 尽管在牢中没多少日子，但可真是刻骨铭心。 难以入口的饭食，脏到无处下脚的牢房，连空气里都飘着令人窒息的酸臭味，令人作呕到困极了都无法入睡。 简直是度日如年。 看到日头的时候，方金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高兴终于被放了出来，还是哭他该有的都没了！ 他好不容易考上的童生啊！ 没了！都没了！ 就因为那份押题一点都不准的卷子！ 第228章 他也下场 何氏跟在方金身后，也是蓬头垢面，从那日衙门将她抓走，她就是懵的，一开始有人问话，她舌头都打结。 进大牢，他们是分着关的，尽管里头都看着不让说话，但大牢里那么多人，狱卒们也经常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这些日子，加上她也被特意带出去提审过，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发生了啥。 她哪知道，不过就买点卷子，竟然会惹出这么大麻烦！ 听说舞弊的人这辈子都不能再考科举的时候，她觉得天都塌了。 方金要是不能考科举，那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他自小被家里供着读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点脏活累活都没干过，家里农忙的时候她公爹都舍不得让大儿子下地！ 这人脾气又差，要是还不能读书，她都不如一开始就跟个庄稼汉！ 只是何氏也没想到，当初卖给她卷子的人，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他手里有好几份卷子，只有出得起银子的人，他才会给混题卷子，再往上有人引荐，能出百两的才能卖真题！ 像何氏这种没钱还讨价还价，那就是随手拿了份没用的。 加上方金被审问的时候，咬死了他不知情，卖他们卷子的人也实话实说，那日确实不是方金本人买的，何氏又不识字，卖卷子的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忽悠每个人是怎么说的了。 衙门审了几次都没啥真凭实据。 两个人因为穷和抠门，才算是逃过一劫。 方金抹了抹脸，恶狠狠的回头看了眼何氏。 怪不得人都说娶妻娶贤，娶了这么个蠢女人，帮不上他一星半点也就罢了，这么下去他这辈子早晚得毁她手里！ 这个时候的方金已经完全忘了，那日何氏也是害怕过的，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那张卷子，没舍得烧，也没拿去举报。 方南枝一家在县城吃了饭，赶牛车回村的路上，还在讨论这个案子。 “今天念到名字那些，自己是完了，保不齐还得影响家里人，这要是儿子也是读书的，多丢人呢？” 钱凤萍摇头感慨。 方铜也撇嘴：“没听县令大人说吗，过几日还要游街示众呢！啧啧，这可真是全家人都跟着丢人了。” 秦彦提醒：“不仅如此，之后还会追究跟他们互保的人连坐，都要受罚。” 全家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钱凤萍也想起来了：“是啊，我记得科举互保是一共五个人吧？还是十个来着？” “爹那时候是十个，如今是五个。”秦彦道。 方铜不懂读书，这会儿也呆了：“我的老天爷，这可真是害人害己了，这不是疯了吗！这要怎么罚啊？罚银子还是坐牢啊？” “这个就要看衙门如何量刑了。不仅如此，按理说今日那些定罪的人应该还有杖责，可能要等堂审之后，免得今日见人不好看。这次是试题泄露，若是考官与考生当堂串通，按律会一并处斩。” “便是这次的事，我们这边处理的也只是这些买卖卷子的，泄题是府城那边，恐怕还要有人为此被贬官、罢官、甚至掉脑袋。” 方铜没想到科举舞弊有这么多说法，算是长见识了。 秦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既然今年成绩作废，明年要重新再县试，那我打算下场试试。” 方铜一听，差点从牛车上翻下去。 “啥？” 钱凤萍也没想到儿子动了科举的心思，她愣了一下，倒也淡定：“真要下场？明年是不是早了点？” 秦彦倒觉得可以了。 他三岁启蒙，他爹教导他多年，入书院前，四书五经都背完了，就是释义上差了些。 他爹没了后，家里的那些书他自己也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 他的记性虽然不如妹妹过目不忘，但也不差，他在书院这些日子，其实私下里进度都要快一些。 夫子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因此他的课业才会慢慢加大了不少，如今甚至经常会加一些额外的课业。 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系统在，腿慢慢恢复，可以参加科举，他还是想去考，早点为家里人撑起一片天。 “哥哥去考！你肯定能考上！” 方南枝可不考虑那么多，她第一个支持，她当然知道科举不容易，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大伯都能去考，哥哥在她心里更厉害，也能考！ 况且哥哥的族兄今年不也考了，虽然府试没过，但县试也过了啊。 钱凤萍倒是也觉得只要儿子自己决定就好，总归县试和府试离家也不远，她主要是觉得，儿子给自己的压力好像太大了。 她希望儿子读书能轻轻松松的读，而不是一直想着家里人。 “娘知道你觉着能站起来，想要去试试，可千万别有什么负担，就当来年下场见见世面，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秦彦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放心吧娘，我心中有数，明日去书院，我会先跟夫子谈谈，听听他的想法，如果夫子也觉得我可以下场一试，那我就开始为来年县试准备。” 方铜刚才虽然吓了一跳，但这会儿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儿子说的对，你娘说的也对！想考就考，咱家现在的情况，一次考不好也不用有啥负担，读书的事儿，你跟枝枝想读到啥时候，我跟你娘就供到啥时候！” “哈哈，正好，方金这回没出啥事，来年为了脸面和功名肯定还得下场，到时候你们一场考，也让他见识见识！” 方铜不用想都知道，到时候别说儿子能考成啥样，当方金知道他要跟秦彦考同一场，估计就已经得气个半死，觉得丢面子了。 哎呀，到时候可别还没考呢就给自己气出个好歹才好！ 哈哈！ 一家人又是觉得高兴，又有些觉得如今日子好得有些不真实，方铜赶着牛车，才到村口，就看到程大富招呼他们。 “哟，你们回来了？”他一脸看热闹的兴奋，“方金两口子回来了，你们不去瞧瞧？” 方铜干笑两声：“可得了吧，热闹哪是那么好瞧的，我又不招他稀罕，别再热闹没看着咬我两口。” 第229章 就要休妻! 程大富摆摆手：“你真不去看？方金功名没了，正闹着要休妻呢！” 哈？ 方铜一下子又回归真实了。 休妻？这可真是个大热闹！ “走走，那我也得看看去，”他转头看向家里人，“先不回去放车了！赶车去！” 程大富见了，赶紧走过来：“那正好，带我一块过去！” 方铜直接赶着牛车往方家去，老远一看，门口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了。 方家院子里，方金回来后已经洗漱过也换了衣裳，他沉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铁了心的要休妻。 方老爷子站在一边不吭声，方老太太和两个孙子不知道如何是好，方晴雅也沉默着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金一直手里攥着他刚写好的休书：“何氏，我要是你，就痛痛快快把手印按了，咱们好聚好散！” 方老太太过来劝儿子：“儿啊，有啥话咱们进屋去说，这么多人瞧着……” 她心里是不想儿子休妻的，丢人，丢人啊！ 方金不为所动，冷笑一声：“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丢人！我最丢人的就是娶了这么个只会惹祸的女人，闹出这么大的事，我要是还忍气吞声不休了她，那才是丢人！” “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上童生，都被她给毁了！要是我来年考不上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 何氏跟他好歹多年夫妻，她看方金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是吓唬她的，她真的想休妻！ 她吓得六神无主，“扑通”一声就给方金跪下了：“孩子他爹！我嫁到你们方家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算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你也不能休我啊！儿子们的亲娘要是被休了，以后出去可怎么见人啊！” 她又哭又嚎的，可是方金却不为所动。 这天下女人有的是，就算他如今没有功名在身，找个普通女人，也不至于蠢成何氏这个样子！ “你还知道儿子，儿子有你这样的娘，以后才真是毁了！” 方晴雅在一旁看着，想了想，她倒是不希望何氏被休。 “爹，你再考虑一下吧，总也要想想哥哥们的感受，你怕娘犯糊涂，日后看管住就是，实在没必要休妻，哪怕给娘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总归这家里的人跟她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何氏留下对她更有利，何氏蠢所以好拿捏。 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伯府，要是方金很快再娶，新的那个万一是个会算计的，那可就没有何氏好拿捏了。 可惜方金这次是铁了心的。 从被抓到到进大牢，再到如今没了功名，他这些日子积累的所有恐慌、愤怒……等种种情绪，都需要发泄。 而何氏就是这个宣泄口。 “谁都不用劝，我一眼都不想再多看见你，总归是休书，你按不按也无妨，知道你做的事情，想来你娘家也没有脸把你送回回来，今天就给我滚回去！” 他狠狠踹了一脚，何氏没抓住他的衣裳，一下子扑在地上！ 她心都凉了。 她爹死了，所谓的娘家剩下只有继母和弟弟、弟妹，根本容不下她啊！她都不敢想，回去之后等着她的得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这会儿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手脚并用的爬到方老爷子和方老太太面前。 “爹、娘！求求你们了，给儿媳妇儿做主吧！再给我个机会！不能就这样休了我啊！” 儿子没了功名，方老爷子当然也是又气又恨，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知道儿子有多生气。 可他是一家之主，何氏作为他的儿媳妇儿，也确实这么多年给他生了两个大孙子。 方擎天和方泽天见爷爷犹豫，赶紧也去替娘求情。 倒不是他们觉得何氏这个娘有多好，爹为什么看不上娘他们心里也清楚，可是毕竟是亲娘！ 要是爹停妻再娶，再生下别的儿子，那对他们来说问题可就大了！ “爷爷，劝劝爹吧！娘就算有再多不是，她也是我们亲娘啊！” 这个时候，方晴雅要是一个人站着，那就尴尬了，她赶紧也过去，装模作样的开始抹眼泪。 方金哪能看不出他爹心软，立刻开口。 “爹！何氏断了我的前程，这样的蠢妇留着有什么用，给她机会，日后还不一定捅出多大的篓子，到时候还不是我担着？” 这话，一下子把何氏的心给扯碎了。 她转头朝着方金嘶吼：“有什么用？！你现在问娶我有什么用！当初若不是我爹活着的时候指点过你，你靠着我爹的名望认识了那么多人，甚至我爹还给你几次作保科举，你能有今日？！” “如今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方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当初可是你上门苦苦到我们何家提亲的！” 何氏这么一喊，倒是勾起了围观的人对这件陈年旧事的记忆。 是啊，这么一说，大家伙确实记得，那个时候方金可总是拎着东西，见了天的往外跑，而且每次被村里人撞见，他都说是去何家提亲如何如何，一副不成亲誓不罢休的样子。 风言风语传了好一段时日，后来他们俩就真的结成了。 “成亲的时候，方金那可是见了天的高兴，现在……啧啧。” “没成亲的时候那就乐的不行了，恨不得全村都知道他娶了秀才闺女!” “要说也够意思了，他这亲事是他自己选的，也不是家里给做的主，这自己选的媳妇儿，好说歹说娶回家了，如今这说休就休……” 大家没把话说尽，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觉得方金确实有些不厚道。 “要我说，这科举的事情也不能全赖何氏，她不是不识字吗？她不知道自己买了个啥，难道方金还不知道？” “是呗，再说了，他这功名又不是因为真舞弊了被拿下去的，有人犯事儿，今年所有童生都不算，要说冤枉也是人家啥卷子都没买的冤枉啊……” “嗐，别说了，我看就是运道不好，差不多就得了，拿媳妇儿撒气有啥用，他咋不敢跟当官的干一架呢？” 第230章 撵回娘家 院子里头是方家的休妻大戏，院子外头是村民们的阴阳怪气。 方铜一家站在牛车上，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连没吃完的栗子瓜子都拿出来了。 方金今日能不顾脸面说休妻，家丑都无所谓外扬了，是下定了决心要休了何氏，也知道她大概会说些什么。 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冷笑几声。 “是我上门求娶又如何？当年也没想到你如今会如此愚蠢！而且我娶你难道委屈你了？你怎么不提为了娶你我们方家出了多少彩礼？！” 提到这个，何氏也觉得冤，那么多彩礼，其实都是她继母要的，她来方家的时候，也自然是一文钱都没带回来。 何氏只觉得自己命苦，她知道没有娘家撑腰，嫁进来的时候乖顺得很，后来一连生了两个儿子，才觉得这家里总算有了点说话的份，但依然不敢违抗公爹和他男人。 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方金他竟然想休妻！ 离开儿子，她后半辈子怎么过？ 这不是要活活逼死她吗！ 方擎天和方泽天见他们爹是铁了心，在一旁不停哀求。 他们娘可以什么都不是，但唯独不能不是他们的娘啊！ 可方金只冷着一张脸，看何氏的眼神简直如同看一条在路边发疯的野狗一般，半点看不出多年夫妻情分。 何氏知道，今天她绝对不能出方家这个门。 “方金，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我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你休想就这么休了我！” 她大叫一声，一转头，朝着门墙就冲了上去！ 围观的人惊觉不对，最前头反应快的几个赶紧一拥而上的拦人！ 方氏是真的用了要死的劲儿的，三四个人一块都被她险些撞了个跟头，拦下一次她还要去撞，被大家伙七手八脚的给拉住了。 “哎哟我的天，寻死可要不得哟！” “那就到这个份上了！赶紧坐下喘口气，可别想不开！” “你两个儿子都还在呢，可别说不活就不活了！他们哪能真不管你呢！” 大家赶紧劝说，方铜他们也没了幸灾乐祸的兴致，看热闹归看热闹，出人命那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一下就更乱套了，方金只觉得更不耐烦。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被休了有什么可抱怨的？现下闹这么一出，要死要活的，就想威胁他不休妻？ 方老爷子看儿子的脸色，就知道他今儿个是铁了心了，可他身为一家之主，可不能由着他们这么来。 “儿子，休妻的事儿先放一边吧，你怎么也得为孩子们想想。” 他叹口气，压低声音：“况且，来年你还要下场，在那之前你肯定是要关起门来读书的，何氏不在了，你娘照顾一家子一段时日能成，还能一直干？” 方金沉默了。 知子莫若父，方老爷子知道说什么能让儿子听得进去。 “何氏好歹生养了俩儿子，你说休就休了，就算村里人不说什么，族长那边也会觉得咱家做的不好看。” “你也看见了，这何氏是个不要命的，真要是一个想不开，且不说孙子俩日后心里有没有疙瘩，逼死了她，你的名声真就不在乎啦？” 这话到底还是说到了方金痛处，他心里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爹说的话有道理。 “好，那就听爹的，这件事之后再说，但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他转回身：“擎天，泽天，你俩把你们娘送回娘家去住一个月！既然是你们何家没把闺女教好，那就好好教教再回来！” 何氏瘫坐在地上，面色颓废。 她娘家亲爹已经不在，只剩下弟弟和继母，哪里还有什么家，回去能得什么好？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给人家磋磨罢了。 可是她也不敢再闹，怕惹怒了方金，非要将她休了不可。 也不过就是回去住一个月，只要熬过去，再回来，这件事也就算完了。 村里人本来是看热闹的，被何氏那一下吓得还有些后怕，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劝了几句。 还有人提醒方擎天兄弟俩照顾好何氏的，慢慢人也就散了。 方铜站在牛车上，绷着脸看了半天，叹息一声，摇摇头。 “得了，咱们也回家吧。” 大家坐回车里，方铜等人没那么多了，才调转牛车回去。 方老爷子听见牛车的声音，往外一瞧，果然是方铜一家。 头一次，他看着这个儿子心里有了恨意。 他们家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丑，方铜他们看见了，回去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吧！ 方金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心里更加难受。 这么多年，方铜总是说他白花银子，这次考上童生，本来方铜在他面前应当永远抬不起头的。 结果，一朝落空，全都没了，本来已经到手的功名竟然还要重考！ 回到家卸了车，钱凤萍的情绪也不高，只觉得很是感慨。 “方才瞧着何氏，也觉得可怜，说同情吧，也谈不上。就是觉得……这世道的女人也不容易。” 方铜看向她，也点头：“何氏蠢了些，人也不怎么样，但这次的事，方金要休妻，那就是迁怒了。” 大家伙都知道，分明他自己也没处理好，这功名也是不分情况大家全都撤掉，要是何氏今日就这么被撵出去，后半辈子可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看方金今日那个样子，休妻跟撵出去一条狗也没什么差别。 方铜见她情绪不好，赶紧清了清嗓子。 “哎，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儿，咱们也管不着，不过咱家是不可能了，要休也是你休我。” 他转到钱凤萍面前，“要不你给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对我有啥不满意的，我好赶紧改了，你可千万别在心里憋着，得给我改的机会。” 钱凤萍没忍住，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嗔他：“你啊，把你这油嘴滑舌先改了吧！叫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方铜这就不赞同了：“我就对你油嘴滑舌啊，就说给你听，你听不听嘛？” 钱凤萍受不了他，捂着脸躲去屋子里换衣裳去了。 在灶房里干活的二娃几个龇牙咧嘴的——这有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 腻歪！ 第231章 院长考教 翌日，秦彦一到书院，就找到了魏夫子，说了来年想下场县试。 魏夫子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带他去找院长。 方南枝刚拿书出来，就看见哥哥来了，知道是为了科举的事，连带着都有点紧张起来。 院长听到他的想法，跟魏夫子一样，其实也没有多惊讶。 “上次你做的考试卷子我们都看过，你一直跟着魏夫子进学，既然今日来了，借此机会，稍加考教一番，如何？”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郑举人考教，身为普通学子是需要些胆量的。 秦彦面色不变：“好。” 郑举人对他这样心中很是欣赏，面上不显：“那我们去隔壁。” “不用！”方南枝着急道，“就在这考吧先生，我也想看！” 学生想看，也没有不能看的道理，郑举人点点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索片刻，准备纸笔。 “只这一题，你试试看。” 秦彦靠到桌边，方南枝也凑过去看是什么题。 只一道，自然是很重要的策论。 郑举人提出的问题很短：谈边境互市利弊。 魏夫子看到，都难免有些惊讶。 院长出题，少有将题目出得如此大，一般出题，都会具体到某个事件或政策、政令。 秦彦也意识到了，但他没有问，而是也开始思考。 方南枝学的内容还没了解到什么是边境互市，她见哥哥只是沉默着不动笔，渐渐的有些替他着急，但又怕打扰他，在一旁坐着捏手。 半晌，秦彦才拿起笔，在纸上一挥而就！ “边境互市，几朝之法，人与人易物，商与商通银……” 他一边写，郑举人和魏夫子已经跟着看下来，越看眼神越明亮。 秦彦谈到互市已经是几朝几代都做过的，边境和平时互通有无，因此积累不少财物。 不仅如此，两地百姓和货物的交流，也带来了不同的文化风俗，通过这种了解，朝廷也能更及时的了解动向等等，一般局势紧张，边境最先关闭的就是榷场。 谈论完互市带来的好处，秦彦笔锋一转，开始力陈弊端，郑举人明显感觉到，他从这里开始行文非常激进，谈论的内容也不像之前那样空泛。 他提出互市因为需要官府严格管理，从有时起榷场就尤其需要大量人力，但经历过几朝几代，边境又远离朝廷，出现问题也最快。 互市涉及利益，贪腐问题层出不穷，规矩繁冗…… 甚至有人依靠榷场作为掩护，在边境大行黑市，贩卖禁物甚至贩卖人口、重要情报等等…… 连魏夫子都尤为惊讶，秦彦下笔没有犹豫，根本不像是临时被要求进行策论，反倒像是已经对边境互市探查良久一般。 等秦彦写完最后一个字，郑举人也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看向魏夫子。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包含惊喜和激动的种种情绪。 方南枝见他们都不说话，虽然看她先生的样子不像是不满意，但难免还是着急，忍不住开口问。 “先生，我哥哥答的好吗？” 郑举人这才露出点笑容，将秦彦答的纸拿起来，又看了一遍，放到一边。 “别的不说，只谈这一道策论，在我知道的学生里，再好也没有了。” 秦彦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考教自然是通过了，郑举人低头看了看他：“不过你这腿……” 秦彦知道这是他下场科举必然不可能避开的问题，心中早有准备。 他在郑举人和魏夫子再一次震惊的表情中，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又慢慢坐下。 今日他是吃了回春丹来的。 “我的腿在慢慢恢复，只是太久没有走动，如今要走一小段也极其劳累，需要慢慢恢复。” 魏夫子头一次听说这件事，大喜！ “太好了，我心中还一直可惜，你是如今我的学生中学问最好的一个，若是真能恢复到参加科举，为师也算是了却个心愿了！” 秦彦反倒很是不好意思：“让先生担心了。” 郑举人微微叹气。 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秦彦这个学生志气高，绝不是什么山村县城能留住的，只是他年纪小，又行动不便，他有意想要压一压他。 说是压一压，也没做什么，只是没有因为他的天赋而特殊关照。 不过现在…… 郑举人和魏夫子又对视一眼。 “先生，你快答应哥哥吧，他很厉害的，若是一下子考中，那咱们书院可有面子啦！” 挺高兴的事情，郑举人被自己这学生弄得哭笑不得的。 “你先生怎么说也有功名在身，还真当书院教书育人是为了什么面子？” 他摇摇头，这次才看向秦彦：“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我和你的夫子也都看在眼中，你虽然年纪小，但性子沉稳，书院很少让年龄太小的学生下场，有时候也是担心他们负担不了下场的压力。” 秦彦点头：“我懂，但学生有自知之明，也知道科举并不轻松，不会好高骛远，更不会妄自菲薄。” 他的性子说出这话，确实格外能说服人。 郑举人点头：“好，我同意了。” “太好了哥哥，太好啦！” 方南枝忍了好半天，一下子就跳起来了，比她自己能去科举还高兴似的，也就是因为毕竟是在先生面前，好歹还收敛了一些，围着她哥蹦了一圈就停了。 “还有，秦彦，从明日起，每日下学后，再来我这里学一个时辰，记得回家告诉接你的家里人。” “好！” 秦彦心中激动，他知道，这是院长愿意用自己的精力额外给他关照了，如今除了妹妹这个学生，他还从没听说现在还有哪个学生能这样。 能得到举人的指点，他很难不激动。 方南枝也为哥哥高兴，捧着脸笑眯眯的。 郑举人看了眼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学生：“南枝，你跟你哥一样，来的日子也多学一个时辰。” 方南枝：啊？ 笑容真的会消失。 这一日下课后回去的路上，秦彦将这件事告诉了方铜，回家之后，也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了他娘。 这可是大好事，全家都高兴的不行！ 只有方南枝，抱着饭碗，还有点风中凌乱。 第232章 扮丑 方铜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这件事咱们自家人知道，高兴高兴就行了，可不能到处去说，咱们这村里啥人都有，万一有人坏事就不好了，懂不？” 方南枝回神了，也跟着点头。 “你就安安心心学，安安心心去考，考上了我跟你娘给你摆席，考不上，咱自己家也摆席！”方铜又道。 钱凤萍笑他：“考不上也摆席？” 方铜挑眉，理直气壮的：“那咋了，辛辛苦苦读书考科举，还不值当吃个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 从这日开始起，方南枝和秦彦的学业就忙起来了，在书院的日子每天天黑才到家不说，周老这边，也没有因为小姑娘的辛苦就放松她的课业。 两个孩子忙，方铜也没闲着，这一日把他哥拉出来，好一顿捯饬。 只是不是捯饬立整，而是弄得格外狼狈。 方银也不懂，随便他弟弟怎么霍霍，还以为是在跟他玩呢！ “哥，你见过那种拿着拐棍和碗到处要饭的那种没有？” 方银点头。 “来你跟我学个！” 两个人口歪眼斜的，还学流哈喇子，抠鼻屎，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行了，出门！” 两个人就这个样子，赶着牛车去县城送货，送的自然都是老主顾，几个掌柜每个人见到他俩都差点没认出来，进一个地方震惊一个。 个个都上来问方铜怎么了，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了，买卖没事吧？ 方铜也不多解释，送了货就走。 只有成小虎，趁着掌柜的不注意，装作送他们出门，偷偷跟方铜说话。 “王记绸缎铺，今儿个王地主的闺女来买料子了！” 他这段日子都打听出来了，这个王记就是王地主家的铺子，他闺女每个月都要往那跑五六回，给自己做新衣裳啥的，今儿个就是她来县城的日子。 方铜带着他哥，两个人就直接往绸缎铺去了。 王记绸缎铺，王地主的闺女就在里头，正挑三拣四的在那看料子，身边还跟着个清瘦男人，是个小白脸。 “没听我媳妇儿说吗？你这个料子跟她上次买的就是不一样！她想做一模一样的衣裳，不一样怎么做啊？”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一脸为难，感觉都要哭出来了。 “这、这个真没办法，这颜色本就难染，不是同一批的料子，仔细瞧着难免颜色有些出入，咱们铺子的颜色已经算是比较像的了。” 方铜在外头躲着瞧了一会儿，看来这小白脸应该就是王地主闺女如今的相公了，看那个吆五喝六的样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伸手拍拍方银：“哥，记着我路上跟你说的吧？跟我走！” 哥俩肩并肩一起走进去，引起了店里人的注意。 店小二赶紧上来打招呼，问他们二位需要点什么。 王姑娘一看到雄壮高大的方银，眼睛就亮了。 至于一旁的方铜，她看都没看，也不枉费他特意涂了个大黑脸，还点了痣，丑的都快看不出人模样了。 方铜从进门就一直在注意王姑娘，一看她的表情，就确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先前方老头说她对他哥一见钟情，加上她只喜欢好看的，他就猜到这王姑娘肯定是已经在哪儿看到过他哥了。 今日便才没给他脸上扮丑，只是穿的比较邋遢狼狈。 别的不说，他二哥人高马大，只要别跟他聊天，看起来确实也是一表人才？ “咳！” 方铜咳嗽一声，方银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呵呵”傻笑，还开始流哈喇子。 王姑娘吓了一跳，顿时后退几步，一脸嫌弃。 方铜自然装作不知道王姑娘身份，仰着头环顾周围，像个大爷似的招呼店小二。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料子给我拿出来！” 店小二这会儿都快崩溃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自家姑娘来了一直找麻烦也就算了，还遇上两个没见过的这么奇怪的客人！ 见他犹犹豫豫，方通一瞪眼。 “嘿！还傻愣着干什么！怎么，瞧不起人啊！” 他伸出大拇指，向后指着方银：“你不认识我二哥吧？你知不知道？他如今可是被王地主看上了，想让他当女婿，以后，这就是王地主的乘龙快婿！” “赶紧的，拿好料子来，耽误了我哥见老丈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店小二有点蒙了，看了眼一旁的两口子，忙不迭的去取料子，抱在手里。 “这就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料子，一匹要……哎哎哎！” 他正说着，方银就将抠了鼻屎的手直接要上去摸，给小二差点吓得跳出去，赶紧抱着料子躲开！ 方铜一下子不乐意了：“嘿！狗眼看人低！摸两下怎么了！” 王姑娘这会儿已经嫌弃透了，没想到这傻子竟然这么恶心！ 原本只觉得皮相还不错，现在这个相公也腻了，试试就试试，可这…… 她皱着眉头，就想喊人把这两个人撵走，但方铜已经先开口了。 “哥！咱俩扯两条衣裳，你一套，大哥一套，咱们大哥那可是读书人，跟咱们这种泥腿子不一样，出去得漂漂亮亮的，要面子！” 方银用力摇头：“不行！大哥俊！” 方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大腿：“哎哟，对！我听说那王姑娘就喜欢长得俊的，咱们大哥那不但长得俊，还是读书人，人家都说那叫什么？” “书生气！玉树临风！哎呀你别说，读书人瞧着就跟一般人不一样！这不管啥时候，只要有大哥在，那女人都看不了咱们一眼！” 方铜好一顿吹嘘，给人都听懵了，才叹口气。 “你可得记着，媒婆上门的时候，让大哥在他那个书房里呆着，千万别出来，不然你这亲事肯定是得给搅和了！你这样的，找媳妇儿可不容易！” 王姑娘站在一旁，却动了心思了。 这方银长得不错，可也太埋汰了，今日要不是撞上，还不知道这么恶心，她可受不了！ 不过他们口中的那个“大哥”，她倒是感兴趣得很，长得好，还是读书人！ 哎哟，这想想她就激动！ 第233章 让他休妻 方铜装模作样的选好料子：“就这个吧，还算配得上我二哥，来来你给我记上，赊账！等我二哥成亲了再来给你！” 店小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赊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从来在城里都没见过，到时候不给银子算谁的？ 他黑着脸：“本店概不赊账！两位请吧，等有银子了再来买也不迟！” 方铜骂骂咧咧的，说店小二狗眼看人低，给人家整急了，连店里扫灰的笤帚都举起来了，才不情不愿的拉着二哥离开。 王姑娘的相公跟在她身边，看完眼前这场闹剧，和若有所思的媳妇，心里一股子火不敢发。 他之前就听说了王地主要给闺女相看新相公，他倒是本来也知道这亲成的长不了，但每次跟她分开的男人都能带一笔银子离开，算是王地主给的一点补偿。 所以明知道这日子要到头了，他也不敢闹，否则和离变休夫，保不齐就一个铜板都带不走了。 但还是不甘心啊，如今的日子有吃有喝，不用为银子发愁，谁儿不希望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呢？忍不住就想给人上上眼药。 “媳妇，瞧瞧这没见识的泥腿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真的是到处丢人……” 王姑娘敷衍的点头，也没怎么听进去，甚至觉得他今日话有些多。 这个相公虽然听话，但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什么都只知道听她的，都让她安排，跟家里的下人有啥区别？ 另一头，方铜带着二哥一出城，坐在牛车上就乐的前仰后合的。 “二哥你学的还真像哈哈哈！” 方银噘着嘴，在一边用水囊里的水洗手和擦脸，口水糊在脸上可难受了：“我不埋汰！” 方铜见他有小性子了，赶紧点头：“嗯呢，二哥最好，你这是帮我忙呢，也是为了你好！” 他听不懂，反正就当是玩，但不能说他埋汰。 方铜赶着车，一想到坑了方金一把，心里就高兴。 不过这事儿是做了，也不知道这王姑娘会不会真的上套，最好能像他想的那样，别出什么岔子。 这段时日，他琢磨这件事的时候也想过，王地主会同意闺女选他二哥，肯定不只是因为长得好，他怎么会半点不考虑心智的事儿呢？ 保不齐他更看重方金得了童生吧？童生弟弟做女婿，也能长脸不是？ 方铜想的没错。 只是如今，王地主已经知道今年因为科举舞弊的案子，所有学子都要重考，他思虑再三，让人将媒婆喊来了，想要推了方家的亲事。 他一个地主，要是能跟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沾亲带故当然好，可要是没了方金，那方银就是个傻子，他可看不上！ 这边正说着，他就看他闺女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了！ “哎呀，闺女，你慢点！走路着什么急，爹就在这呢！” 媒婆打眼一看，咋觉得王地主家闺女这些日子不见，又胖了许多？ 王姑娘确实胖了，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爹，我、我要去方家看看！” 王地主招呼下人给闺女弄茶水，一边让她赶紧坐下歇歇。 “方家？你去那干什么，不必去了，爹已经决定刚要将那个亲事推掉了，那个方银爹觉得不行，配不上你！” 王姑娘连连摆手：“爹，那个傻子我也看看不上，我要去要看的不是他，我听说傻子的大哥长得也好看！” 王地主一愣：“你是说方金？他确实也不丑，可他已经成亲了。” 王姑娘霸道得很，一脸的理所当然：“成亲怎么了，成亲也可以休妻呀！难不成他如今的媳妇比我还好？咱们去跟他们说说，他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刘媒婆在一旁听着，虽说这么多年在王家见识的也不少，这会儿还是瞪大了眼睛。 不过她很快又低下头去吃点心了。 算了，她其实隐约也觉得早晚都会有这么一日的，定了亲的都抢过，成亲的不是早晚的事？ 一旁的王地主也真的琢磨起来闺女的话。 他之前犹豫要不要马上就把亲事推拒了，就是在想万一方金明年下场，又中了怎么办，到时候重新说亲兴许人家就不愿意了。 可如果闺女动了这个心思，或许试试……也无妨？ 而且这样一来，他闺女成亲后不久，可能就是童生夫人了！ 跟之前找的那些男人光有脸还浪费银子不同，这好歹也算个名头啊！ 这么一想，他反倒高兴起来，觉得如今这个时机再好不过了。 毕竟如果方金还是童生，这个事儿肯定做不成，哪怕顾及读书人的名声他也不能同意，读书人又容易自视甚高，瞧不起他闺女。 他可不能让闺女受那个委屈。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的功名被撸了啊！ 方家的情况之前媒婆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家子泥腿子，全指着读书的老大有一日能出人头地。 这供一个读书人，那可是要不少银钱的，他就不信方家不缺银子。 那谁有银子？ 他有啊！只要方家同意亲事，他就出银子供方金科举！ 王地主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门，高兴得不行。 要是他真能捞到这个童生女婿，那得跟闺女好好说道说道，不能又没多久就和离，老老实实跟人过下去，他不但能少丢点脸，甚至能靠读书人女婿争脸！ “行，那这样，咱们选个日子，去方家看看？” 王姑娘当然愿意：“好，这次我也要去！” 王地主宠闺女，她开口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刘媒婆，听见了吧，你去跟方家说说，约个日子！” 刘媒婆一脸为难，这父女俩今儿个这样明儿个那样，可要上门说话的人是她呀！ 这三言两语，新郎官都要换了，还要让人休妻，她咋去说？ 别到时候再让人给打出来！ 王地主一看她一脸为难，想都没想，就摸出二两银子：“这是喜钱，约成了，再来拿剩下的！” 刘媒婆欢天喜地的将银子接了。 嗐，不就是挨骂嘛！她当媒婆挨得骂还少了？有银子都好说！ 第234章 再招人 方铜不知道他的办法能不能有用，但也只能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能做的已经做了，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忙，比如再给家里多招点人。 栗子壳要一个一个的划口子，炒栗子也是个力气活，蛋糕生意靠钱凤萍和刘翠他们，加起来四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几种蛋糕的单子如今比糖炒栗子多上太多，奶和糖只要有银子还都能供得上，制作奶油也需要力气，过程还复杂，人完全不够。 他要招人，当然是先可认识熟悉的来。 他自己先定下了一个，就是成小虎的娘冯氏，他每日都去县城，顺口就跟小虎说了。 他娘总听儿子说这个兄弟如何如何有能耐，听说能做工高兴得很。 已经做工的人知道要招人，第一个找上方铜的是二娃。 “你妹妹？我记得还不大吧？” “十岁了，能做工了！”二娃坐在灶膛旁边。 “自打我在你这干，她就一直吵吵着要来，这不是一直没赶上你要招人嘛。” 方铜一想确实，上次招白氏她们，他跟钱娘两个人商量一下就决定了。 “行，让她来吧，年纪小也没事，到时候多带带她。” 这就已经有两个人了，但方铜还是觉得不够，跟钱凤萍一商量，这次多招点，再来两个！ “要不，让郑婶子来吧。” 郑婶子可以说是他们村里最穷的了，她打小就是被人捡回来的，跟老太太相依为命，后来老人也走了。 老人走之前，她已经说亲嫁到别村去了，那时候年纪也不小了，后来一直没孩子，好多年才拼死拼活生了个闺女，没想到她男人在孩子没满月就离开村里，再也没了消息。 更可怜的是，生下的女儿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听说后来她去县城打听过她男人的去向，结果也是杳无音信，最后就回到这边村里，几乎是身无分文，也没有地种。 村里人觉得她可怜，以前农忙的时候还会雇她干几天短工，可如今大家日子都难过，有心帮忙的，也只能接济一口，再多也做不到啥了。 钱凤萍不提这茬，方铜都没想起来，两人也是一起想起了郑婶子有多难，都叹了口气。 “行，你有工夫找她说吧。” 第二日，还没等他们想好第四个人选，刘嫂子就赶紧找来，推荐了一个，是她娘家侄女。 这样方铜他们也不用大张旗鼓到处招人了，直接解决，让这些人一起来，都一起签了文书。 签文书的时候是下午，签完之后，钱凤萍让她们留在家里，看了一阵现在他们每日做工，然后让她们第二日开始正式上工。 翌日，因为是第一天上工，她们到了之后，钱凤萍先都叫到一起，给新人训话。 方铜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看。 给做工的讲话这件事习惯了，钱凤萍早就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她长得不差，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很亲和。 一开始，她就讲了做工的时候绝对不能做的事，比如锅子不刷就混着用等等，将不是一起挤的牛奶都放到一个桶里之类的，坏了的东西绝对不能用，所有材料她也会两个时辰一检查，天热的时候是一个时辰…… 方铜笑嘻嘻的，觉得她特别有派头。 不过乐完他就有点犯愁了。 之前已经在主屋和西屋搭了灶台，现在恐怕又不够了。 他暗自琢磨，一直到钱凤萍这边讲完话，把新来的人分给刘翠她们带着干活，让她们觉得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找她说。 但是新人们都觉得没难处。 昨日她们来的时候就看过这里都有啥活了。 同样都是干活，在这里，大家干活都可以围着炉子，也没觉得冷，这样的活上哪去找？ 别说从早干到晚上，一直干都没事，回家他们也舍不得这么烧柴开灶，那可冷多了！ 钱凤萍转回头，见方铜好像在犯愁，一问才知道是灶台的事儿。 “那你咋想的？” 方铜长叹口气：“实在不行，就只能盖草棚子了。” 他揉揉脸：“这天草棚子肯定是冷，但这大冬天的，土都冻硬了，想直接盖房子肯定是不行。” 钱凤萍也觉得，但肯定不能因为这个，就让生意等到开春再说，耽误干活肯定不行。 “没事，咱们都一样，一起凑合一下，大不了做蛋糕的时候在屋里，等上锅蒸的时候放在草棚，时不时有人过来看看火候添点柴就成。” 家里啥事，只要他们两个商量好，基本就算是已经决定了。 “你进屋去吧，我去找找人帮忙，咱自己人是用不过来，二娃他们忙的都头抬不起来了。” “行，你外头再套件衣裳。” 搭个草棚子，从早干到晚最快也得两天，方铜问了一圈又转了一圈，最后来帮忙的有村长儿子，和刘嫂子的男人，还有二娃的弟弟妹妹，没一个算外人。 这么多人在方家每日进进出出，左邻右舍很快就听见动静了，没多久全村几乎都知道方铜和钱凤萍不但招了新人，还找人帮忙在家里盖草棚子。 事到如今，村里人已经开始觉得秦家运道好的邪门了。 这秦家做的吃食之前他们也在周老家的席上吃过两口，就算是家里有方子，到底是咋能做得这么好吃的？ 好多人都说，人家富人家吃的用的，他们穷人别说看看了想都想象不到。 可他们做这蛋糕，听说都是给那些少爷公子，大户人家吃的，道边都买不着，必须得去酒楼茶馆。 想不通，想不通啊！ 两日后，草棚子搭完了，方铜打算给来帮忙的人一人十文钱，结果他们都说不要。 “别别，咋能让你们白帮忙呢？那以后我哪还敢找你们！” 王大山嘴笨，他看了眼村长儿子，那意思让他说。 “方哥，真不用，咱们都是家里人在你这做工的，你们给的工钱本来就不少，就两天的活，咱们要是真收了，那以后才是不好意思来找你了。” “对对！就是个草棚子，我哥也说了，要是你给千万不能要。” 他们一定不要，方铜也不强求，但就这么放走可不行。 第235章 买卖没了 “那这样，铜板可以不要，大家伙在我这吃顿饭，总行了吧？” 在村里帮忙干活，吃点东西倒是常见，大家互相看看，都同意了。 他们却忘了，秦家如今可是村里大户，因为冬天没有盖新房，一家人平日里也低调，花银子也很少大张旗鼓的花。 但只要有心人一琢磨就知道，能持续不断地给这些人发工钱，每日一车车的货往县城送，两个孩子还都送去读书。 这一家人几乎不用为了生计发愁，只要每日想着如何做稳买卖就行了。 因此等到饭做好，大家坐上桌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炖肉？炖鸡？ 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止如此，还有鸡蛋汤和烧鱼。 所有人都盯着，愣是没人敢先动筷子，甚至有点难以置信这是请他们吃的。 他们还觉得能吃口饭，有俩菜就不错了呢，能放一个鸡蛋进去都顶好了。 眼前这油汪汪的肉，肉香往鼻子里钻个不停，口水都快止不住了，方铜和钱凤萍才进来，手里端着饭拿着饼。 “哟，怎么还等我们，快吃快吃，看看吃饭还是吃饼。” 大家坐在一起吃，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见方铜和钱凤萍这么大方，一直劝他们都吃了，千万别剩，就是为他们做的，吃不完可以带走，大家这才放开了吃。 方铜家热热闹闹，这个时候，方家老宅可是冷冷清清。 今日，方老爷子和大孙子去城里送货，回来的时候丧着脸，脸色都是灰白的。 两个人身上还蹭的都是雪，一看就是路上摔倒了。 何氏如今不在家，听见门口的动静，方老太太走出来，没想到看到他们还拿着栗子，她赶紧急匆匆的迎上去。 “咋了？出啥事了？咋还都带回来了呢？” 方老爷子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说话有气无力的：“茶楼不肯要咱的货了，找别人去了！” 这件事，还真不怪人家掌柜。 他们家送的糖炒栗子总有坏的，人家说了不止一次，可不管方家是谁去，都是一听一过，从来没改！ 人家掌柜的又不差钱，干脆也找人去收栗子，让自家侄媳妇琢磨这东西是咋做的，正好，最近还真给琢磨出来了！ 人家自己知道怎么做了，有钱为啥不赚，今天他们去的时候，人家掌柜的就说以后都不用送了。 方老爷子这会儿才知道急了，当时就在茶楼大闹一通，人家也不在乎他是个老头，直接叫人给打出来，推推搡搡间两人摔了好几个跟头。 偏偏双方没签文书，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当初不签文书，是因为文书也要求他们许多，比如要按时送货啥的，当时他们一琢磨，觉得不能签，这事儿谁能说得准？ 要是真哪天因为啥没送，茶楼故意用这个扣他们银子可咋整？ 至于人家会不会一直要，方家人觉得他们能做还便宜，为啥不要？ 结果现在都完了。 “啥？那咱这栗子生意可咋整，没了？” “那就没了呗！” 方晴雅和方泽天方才就出来了，听见这个事儿也都懵了。 方老太太又开始哭哭啼啼的：“咋就这么不小心，好好的买卖说没就没了！这可咋整啊！” 方擎天也是一脸呆滞：“爷，那咱们家里收了那老些栗子咋整？这东西可不好放，放久了全干了。” 一家人在院子里闹哄哄的，方晴雅站在一旁，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从科举舞弊到现在，她觉得这家人搞砸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觉得稀奇。 赚钱的法子喂到嘴里，这才干了多少日子就弄成这样，这一家人果然只会拖后腿，什么好事交给他们都完蛋！ 方金也在另一边一直沉着脸，突然开口：“那如今家里的银子还多不多，之前卖自热饭赚的应该还有一些吧？” 一说这个，方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 “前些天办席面，还有当时给衙役的打赏，花的都是那个银子，不多了。” 方金闻言，脸色扭曲了一瞬，半晌都没说话，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他才继续开口道：“来年县试我不下场了，家里也省点银子吧。” 是的，这次科举作废，他的县试免考名额却算用过的，下次还得考。 一听这个，方老爷子急了：这哪行？！ 他赶紧哄儿子：“可别这么说，银子不多，可也没到不能让你读书的份上，咱家折腾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嘛！你读你的书，这些事儿不用你犯愁！” 他一转头，看向方晴雅：“晴雅这孩子聪明，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啥能赚银子的法子？” 方晴雅不耐烦得紧，她已经看透了这家人，怎么可能再给他们想什么赚银子的法子，有多少法子也禁不住他们这么折腾，最后还不是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方南枝她爹，那么个街溜子，啥也不是的东西，都能靠做那点子东西一直赚钱，这一家人得多废物才能搞成这样，不值当她费心思！ 见她不做声，方金又开口了。 “晴雅，你要是实在没法子，爹就不读书了，以后全家好好种地，说不定伯府知道咱家的情况，能把你早点接回去，不用吃这个苦呢？” 方晴雅气得要死，她又不是傻子，听不出来方金是在道德绑架！ 他这是以退为进，她要是真说没法子，方家其他人就不能饶了她，她也不是没见识过，这一家子人为了让方金能读书，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心里呕的要死，可是不敢推辞，伯府那边还没有动静呐，她倒是希望他们永远不知道方家发生了啥才好。 丢人！ 想到这，她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爹说的这是什么话，但凡我有法子，肯定会告诉家里，不可能让爹读不上书，你可是全家的期望，你有功名，女儿也跟着长脸。” “不过这让我突然想，我也想不出来，总得给女儿点时间，让我这两日好好想想。” 第236章 是人贩子? 得了方晴雅的话，方金心里才满意了。 这女儿他们方家白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为他这个爹做点什么。 方晴雅心里就不好过了，她前个偷偷进城，托人送了信，也不知道伯府多久才能收到。 这方家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这一家子各怀鬼胎，但都在为没银子的事情犯愁的时候，刘媒婆来了。 “哟，这怎么都在院子里站着，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站在门口，看见方家的情形还有点忐忑，感觉……这气氛不太对啊？ 方老爷子强作笑脸，把人往里头请：“没有没有，进来坐吧。” 一家人往屋里走，刘媒婆偷偷看了看方金，确实长得好，不怪被惦记。 这一屋子都是尴尬人，谁都不想先开口，到底还是刘媒婆拿钱办事，硬着头皮寒暄。 “我瞧着咱一家都在，就是我那何妹妹哪去了？” 原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一提起何氏，方家人的表情更奇怪了。 方老爷子赶紧打圆场：“哦，正巧不在，她娘家有点事，回去帮忙去了。” 刘媒婆做了这么多年牵线搭桥的事，就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来这里头有事？ 原本琢磨着说要换新郎的事儿，她想了想，没直接说。 “哦，是这样，我今日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王家那边让我过来告诉你们一声，他们想约个日子来一趟，正式相看相看。” 这可太让方家人意外了。 方老爷子跟儿子对视一眼：“你是说王老爷要来我家？” 刘媒婆笑眯眯的：“是啊，主要是王小姐想来，那王老爷哪有不答应的，这不赶紧让我过来说一声。这王家看中，你儿子有福气嘞，说不定俩孩子能长长久久过下去。” 这话要是给别人说亲，那就是难听话。谁家过日子不是一辈子?还来个说不定。 但王姑娘闹和离的事那都出名了，真能有人跟她长长久久，那真是称得上“福气”了。 方老爷子想了想，一时间这心里还有点复杂。 前段日子，他们族长私下里也没少劝他，让他什么事想着点族里声誉，大儿子的名声。 他心里也犹豫，想着实在不行就悔了王地主家这亲。 可如今他已经不想悔亲了。 家里没了赚钱了路子，儿子没了童生功名，哪还有工夫去想什么族里的脸面，什么事都没有家里重要。 先硬着头皮把亲事定了，生米煮成熟饭，老二是个傻子，懂什么成亲，到时候就对外头说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 那些人说三道四，那是没看到人家王家家大业大，等成亲的时候，让王地主想办法给这些人开开眼，他就不信有人看到银子还能捏着鼻子放屁。 何况人家王家这么主动，还想上门来，他拒绝不是得罪人嘛？ “行，你去回了王老爷，明日就有空！” 刘媒婆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顺利，心下高兴，至于换新郎官啥的，明天再说也不迟。 她说话这一阵，连口水都没喝上，方老爷子也不像要给她红包的样。 刘媒婆就不爱在方家待着了，找个由头就走了。 这会儿，方南枝正在村口跟春花和二胖还有同村的几个孩子一起打雪仗。 前儿个她背了一册医书，周老一边高兴，一边也觉得这孩子得缓一缓，今儿个就给她放了半日。 突然有半日空闲，家里人都在忙着干活，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干点啥。 才想到因为读书学医，很久没有跟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了，便挨个家去找，孩子就没有坐的住的，一有人喊，也不管外头冷不冷，一个个全都跑出来。 “嘿！” 她攥紧了雪球丢出去，正中二胖。 二胖穿得厚，打在后背上也不疼，但这孩子皮的很，一转头就是个扫腿，扬的地上的雪到处都是。 “哎哟喂！” 刘媒婆正好走到这边，雪飞到她身上，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二胖从地上爬起来，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刘媒婆倒也没在意，本来想走开，可看看眼前这些小不点，眼珠子一转。 走过来，没搭理刚才打滚的小胖子，而是在一群孩子里边看到了方南枝。 这小姑娘倒是长得挺讨喜。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蹲到这群孩子当中。 “来，婶子这里有糖，有没有想吃的？” “我我！”二胖第一个举起手。 方南枝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有啥事吗？你好像不是我们村的？” 刘媒婆没想到她还没问话，倒是先被个小姑娘反问了。 “我是别的村的，来你们村找人，来来，一人拿一块吃。” 她拿着糖块往前递，二胖馋得很，伸手接过来了。 方南枝赶紧拉了他一下：“你都不知道她是谁，你咋敢吃她的东西？我告诉你，有人专门卖小孩的，你吃了别人的东西，就会被人带走，关在黑屋子里，打断你的腿，让你去讨饭！” 二胖虽然贪吃，但胆子不大，一下子就被吓坏了，赶紧把手里的糖块还回去。 “我，我不要去讨饭！” 刘媒婆一脸尴尬。 这小姑娘看起来挺乖巧的，怎么是个这样的孩子啊！ 她只能强颜欢笑：“不是不是，婶子可是个好人，那个，方家你们知道吧？我是他们家大儿媳何氏的亲戚，今儿个是来串门的，不过她不在家，这不是想问问是咋回事嘛！” 方南枝偏头，仔细将刘媒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那位堂伯母的亲戚没有这一位。 她见过的人都能记住。 不过她是问方家怎么了，方家的话当然就是那日休妻的事情咯？ 虽然大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她觉得堂伯家的丑……倒是可以用力扬？ 她眨巴眨巴眼睛，故作疑惑的挠头：“咦，婶子你是她的亲戚吗？那你怎么不知道堂伯要休妻啦？” 第237章 骑马试试 “休、休妻？” 刘媒婆太过震惊，一时间甚至忽视了方南枝对方金的称呼。 “对呀，他们回来那日闹的可大呢，全村都看到了，说要休妻！是不是？” 她最后一句是问身边其他小孩，大家果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是啊，我爹回来也是这么说的！” “我家离得近，我当时还问我娘啥是休妻呢！” “所以休妻是什么啊？” 小点的孩子不懂的事情还很多，但不耽误说话，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就记事了，说那日吵架如何如何。 刘媒婆越听越高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看来这老方家确实要休妻就是了，她忍着肉疼将糖块分给几个孩子，挥了挥帕子走了。 二胖一脸纠结的看着手心里的糖块。 “……这个能吃吗？” 方南枝看着刘媒婆走远，摆摆手：“吃吧吃吧。” 糖块吃了，当然大家都不会有什么事，一群孩子接着打雪仗。 这回跟刚才的打法不一样，孩子们分成两边，可以先准备好雪球，然后互相攻击。 打雪仗还是很费体力的，几轮下来一群孩子就气喘吁吁的，靠坐在一起发呆。 “啊，大马。” 二胖突然说了一句，大家一起往那边看，方南枝就看到了骑马进村的时君衍。 时君衍也看到了她，见她一身雪，就知道一直在雪里打滚。 方南枝爬起来，把衣裳拍拍。 没想到，小马驹却在她面前停下了，她疑惑的抬头看着马上的人。 “你可以摸一下。”他今天的声音也淡淡的，不过方南枝已经习惯了。 大概是因为天更冷？ “真的吗？”她一脸惊喜，之前在周老家的时候，她也没怎么看到这匹马，她自己都快忘了这茬了。 “毕竟答应过你。” 方南枝赶紧把自己的手蹭干净，想了想，又突然揣起手。 时君衍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你别急啊，我捂一捂，刚才还在玩雪呢，这样会冰到它的。” “……” 时君衍无言以对，眼看着她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伸手摸摸。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他的马，上次在府城遇到的时候也是这样。 方南枝跟小马亲近了好一会儿，还有些恋恋不舍：“我也能骑一下吗？” 时君衍没说话，但看他绷着一张脸，也知道是不行的意思，方南枝心里很是失望，但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尤其这个时候，小马驹还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手。 她受不了啦！ 方南枝蹭过去两步，伸手去拽他的袖子：“求求你啦，就让我骑一次嘛，你要是觉得我衣裳脏，我现在就回去换！” 在周家的见过又一起吃过饭后，她现在对他倒不像最开始那样生疏了。 小丫头的眼睛水汪汪的，睫毛上像是蒙了一层霜，因为天冷脸颊也红了。 时君衍第一次被小姑娘这样拉着撒娇，浑身不自在。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的翻身下马。 方南枝还没反应过来，刚要回头看，就从身后被人抱住，身体一轻。 “坐好。” 她这会儿还愣愣的，回过神才意识到，她已经在马上了！ “哇啊！” 这是她第一次骑到马上，兴奋的不行，她小一些的时候倒是骑在过她爹的脖子上，可是这完全不一样！ 她忍不住有些兴奋，也没注意缰绳一直在时君衍手上，左右摇摆。 小马驹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动了一下，方南枝不知道在马上要怎么保持平衡，被吓了一跳。 “啊！” 身体侧向一边，她下意识的挥手想抓住些什么，时君衍已经眼疾手快的把她接住了，直接将人从马上带下来。 方南枝惊魂未定的抓着他的胳膊，眼睛却依然离不开小马驹。 “就这一下，你没学过，太危险了，今天不能上了。” 方南枝的脸颊一下子就鼓起来了，她还没骑够呢！ 时君衍看出来了，但实在危险，他打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没想到一转头，周围全是围着他眼巴巴看着的小孩。 尽管没说什么，但意思不言而喻了。 他倒是也想装作没看见，但真的很难。 时君衍无奈的叹口气：“就一下。” 他看了眼后边跟着的下人，下人会意，将孩子们一个一个抱上去，坐一下就抱下来，每个人都轮到一次。 尽管就是感受了一下，但孩子们都兴奋不已，他们可都是第一次坐马！ “谢谢哥哥！” “好厉害！” “我也坐过马啦！” 孩子们欢呼着，一个个还恋恋不舍的，但时君衍已经走了。 一群孩子在外头玩的太久了，没一会儿都觉得有些冷，赶紧回家暖着去，约好下次方南枝有功夫了再找他们玩。 另一头，时君衍回到宅子，第一件事就是让下人去准备热水，要给小马洗澡。 这大冷天的还要洗澡，不过下人完全习惯了。 少爷一直都是这样，自己的东西别人都不让碰，碰了最少来来回回洗三遍！ 今日能给一群孩子骑马，他看着都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河村，刘媒婆欢欢喜喜的到了王地主家。 “啥？你说方金要休妻？” “可不是吗，保准的！我都打听了，说是那日吵的可厉害，全村都听见了，人这会儿都撵回娘家去了，不在家呢！听说好像是让人给劝住了！” 王地主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这休妻的事儿他这边本来不好说，没想到方家那边都有想法了？ “王老爷，要我说，虽然这次休妻没成，但您和姑娘一出面，加把火，我看准能行！” 王地主也这么想，人家都动了这个心思，他要是还拿不下，他这地主不是白当了？ “你再给我仔细说说，方金现在那个媳妇儿是个啥情况？” 刘媒婆又把打听到的能记住的都说给他听。 王地主听完，觉得问题就一个，要是到时候方家真的要休妻，那个何氏再闹自杀咋整。 他虽然觉得方金要是能做他女婿不错，可他不想闹出人命，他闺女虽然如今名声也不怎么样，但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然他这么多年的银子不是白花了？ 为了不让事情闹得太大，王地主开始琢磨起来了。 第238章 王家来人 翌日一早，方老太太一早起来，就将方晴雅也叫了起来。 “赶紧，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扫扫灰！今儿个王地主可要来咱家，可不能丢人！” 方晴雅被叫起来干活，一脸的不耐烦，听到方老太太的话，心中更是鄙夷。 还什么王地主，她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卖儿子换银子吗？亏她爷想得出来！ 不过这种事儿跟她都没关系，方家爱干什么干什么，只希望别再惹出什么大乱子了。 方老爷子这会儿不在家，他方才就出门了，亲自去秦家接方银。 他特意去，是怕方铜有想法不放人，上次他也看出他的意思了，肯定是不同意方银去给王地主当女婿，今儿个这事儿绝对不能直接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来坏事！ 方老爷子本来想着喊人回家不会太顺利，没想到跟前几次不一样，竟然方铜连问都没问！ “行，回去吧二哥，记得早点回来。” 方老爷子带走方银的路上，还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上次他也成功把人带回去的，结果闹的家里是鸡犬不宁！ 他不由得一些狐疑的看向方银：“老二，他这次没教你干什么吧？” 方银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 方老爷子只觉得这儿子傻的没救了。 他们走了，转头方铜就让铁柱赶牛车去送货送孩子。 他还是不放心，打算在村里守着，看看方家今天打算怎么起这个幺蛾子。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村里来了一辆从来没见过的马车，进村就直奔方家。 马车停在方家门口的时候，方家人都出来迎接了。 先下马车的是王地主，方老爷子一看到就赶紧行礼打招呼，王地主皮笑肉不笑的，用视线扫了一眼方家全家人。 接着，王姑娘也钻出了马车。 她出来的时候，方家人心中就是一震，他们这辈子属实还没见过能胖成这样的人。 王家的马车是特制过的，比一般的马车本来宽。 王姑娘下马车的时候实在艰难，王地主和下人一起扶着，她才吭哧吭哧的走下来。 方家人已经完全被这个模样的王姑娘给镇住了。 方老爷子艰难的挤出笑容：“两位特意从大河村过来，真是一路辛苦了，来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王姑娘跟她爹一起，也忍不住看了一圈方家人，虽然她除了见过方银其他都不认得，但她好像也没看到跟方银年龄相仿的人。 方金确实没有出来迎接，他昨日读书晚了，这亲事是方银的，他也没兴趣跟家里人一大早就起来为了他们折腾，马车到的时候，他还在慢悠悠穿衣裳。 他想着，等王地主他们回去的时候，他出于礼节象征性的出去送一送也就是了，毕竟是读书人，总不好让人觉得失了礼数。 大家都坐在一起，自然是一阵寒暄，父女俩对方家这环境可是很不满意，都觉得这也太破了，屋里还挺冷！ 王姑娘比较胖，感觉上还差一些，王地主也一样养尊处优的，觉得方家如今这情况，他很是不放心闺女嫁过来。 说话的时候，方晴雅端着茶水上来了，这是方才等人来的时候就说好的，灶上烧着热水，等人来了她就准备好。 “王老爷，王姑娘，请喝茶。” 她声音还挺温柔的，毕竟她也知道方家为什么需要这场亲事，不想搞砸。 王姑娘面无表情，直接接过茶，看都没看就尝了一口。 方晴雅还没等退到一边，余光中忽然看见王姑娘站了起来。 啪！ 脸颊剧痛，她感觉脑袋在嗡嗡作响，左边的耳朵一时间好像聋了似的，她扶住桌子，好半天才意识到。 她居然挨了一巴掌！ “哪里来的蠢东西！茶水这么烫，你想害死人吗！” 方晴雅捂着脸又惊又怒：“你凭什么打人！” 她说着，抬起手就想还回去，却被一旁的方老太太给拦住了！ “奶！” 方老太太赶紧把她拉下去，让她别说话！ 王姑娘眼神里全是蔑视，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 什么破茶，她才不会喝，只是刚刚那臭丫头长得好看，实在碍眼！ 方老爷子没想到这王姑娘刚来到家里就来了这么一出下马威，面色尴尬：“王姑娘，刚才那个是我的孙女，不是下人，希望姑娘不要对她太苛责……” 王姑娘扯扯嘴角：“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她看起来不像是读书人能养出来的闺女，我想岔了。” 她一下子就想到，这么说来，那丫头应该还是方金跟何氏的小女儿。 更该打！ 另一半屋子里，方晴雅哪被人这么对待过，气的直哭，尤其是是想到她堂堂伯府千金，竟然在这里挨这种女人欺负！ 方老太太叹气，小声劝她：“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人家算是低嫁，有点脾气也寻常，你日后不在她眼前晃就是了……” 听了这些话，方晴雅并没有觉得好一点，难道是她想在这些人面前晃？她早就想赶紧去伯府了，伯府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她！ 两家见面，一开始看似不太顺利，但方老爷子还是生硬的开始介绍他的儿子。 “王老爷，王姑娘，这是我二儿子方银！” 方老爷子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几句夸奖的话，还不显得太过分，没想到方银已经开始了。 装傻。 不是说现在就不傻，而是装得像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他嘿嘿傻笑，站起来就去跟王老爷子要银钱，王地主哪反应得过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方银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给我银子，给我银子！我要去买糖！” 方老爷子都傻了，赶紧把他拉起来，可他这么大个人，他自己哪里拉得动，只能哄着。 主要当着王地主面不能太丢人啊。 “行行，爹给你！” 他赶紧摸了钱给他，方银全好好的收了起来，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完，他站起来，直勾勾盯着王姑娘开始流哈喇子！ “你，你也给我，你以后就是我媳妇了，得养我！” 王地主脸色难看，方老爷子再迟顿也意识到不对了，赶紧把老二往外推搡，让他出去等着。 第239章 想要方金 “嗐，这孩子平日里也挺听话的，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 方老爷子尴尬的想要敷衍过去，心中却在暗骂，肯定是方铜那死崽子教给方银的，他平日里根本没这么傻！ 王地主没接话，方银什么样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人当女儿相公，就算闺女喜欢也不行，更不用说她现在还不喜欢了。 “方老爷子，我没记错，你还有个读书的大儿子，府试的时候还中了童生。” 一提起大儿子，方老爷子精神不少。 他知道王家之所以能看中老二，就是因为他还有个童生弟弟的身份，怕王地主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赶紧解释。 “这次的所有考中童生的，都给撸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一样，我儿子有心气儿，来年接着下场，这次肯定还能考中！” 王地主也没做评价，而是笑呵呵的点头：“是啊，不过我今日还没见过，他在家吗？方便的话想打个招呼。” “这有啥不方便的，擎天，去把你爹叫来！” 方金这会儿在自己书房，听说王地主要见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可是读书人，王地主这种人家，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肯定是要高看读书人的。 他跟着儿子进屋，王地主眼前就是一亮。 相比于完全不像话的方银，这个大哥实在好太多了，怪不得闺女喜欢。 身板端正，行礼的时候也很有礼，跟县城里那些能看到的读书人一样。 这种村子里能出个这样的，确实不容易！ “见过王老爷，王姑娘。” 方金最擅长在外人面前伪装了，彬彬有礼，让自己看起来玉树临风，能轻易就引起一般人的好感。 王姑娘瞧着，一瞬间脸就红了！ 王地主也满意得很，但没表现出来，反倒是打完招呼就皱起眉头。 “方老爷子有个这么好的儿子，我真是羡慕，只是……”他叹口气，“您这两个儿子，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这就是摆明了对方银不太满意了，方老爷子也没多想，只是紧张，担心王家要悔婚。 “王老爷，我二儿子力气大，老实本分，不瞒你说，咱家的活好些都是他干的，这力气在我们村都是数一数二的……” 王地主皮笑肉不笑的：“我招女婿，又不是招下人，要干力气活的，我那也有的是，有银子想雇多少就能雇多少。” 方老爷子尴尬了，对他们这种村里人来说，男人力气大能干活就算是了不得的，别的也没用啊？ 王地主见他不开窍，只能主动开口提醒。 “要说想跟我当亲家，也不是不行，老哥，您又不止一个儿子，对吧？” 方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王姑娘已经站起身了，她可不懂什么委婉，直接二百斤的身子就往方金身边靠。 “方金哥哥~” 这一声撒娇，方金看到她一脸横肉，心里恶心坏了，赶紧退了两步。 他万万没想到王家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真是疯了！ 方老爷子也被惊到了：“王老爷，我儿子是读书人，以后可是要科举的！” 王地主冷笑：“我家难道就不是正经人家？我闺女也是识字的，红袖添香，不是更好？” 方金脸都黑了，跟这么个女人红袖添香有什么用？ “王老爷，在下是有家室的人，还有三个孩子，感谢厚爱，但就算为了名声，也并不打算停妻再娶。” 王地主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直白的拒绝过，顿时不高兴了。 “我也不说别的，你们家要是同意，我闺女的陪嫁翻一倍，可你们要是瞧不上我女儿，把自己看得太高，我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王地主丢下这句话，也没管方家人的反应，带着闺女就走了，王姑娘临走的时候，还朝着方金抛了个媚眼。 方金脸色难看至极，感觉受了奇耻大辱！ “这王家，欺人太甚！” 方老爷子也不乐意，他大儿子这么有出息，怎么可能跟姓王的闺女在一起，成亲后叫人给戴了绿帽子，那这名声可是真不用要了！ “儿子你放心，爹不可能同意，那女人比你媳妇还十个百个不如！” 他想着也有些生气，都怪老二不争气，到手的亲事都能给丢了，今天还在人面前弄成那副死样子！ 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泽天！泽天！你二叔呢，把他给我叫进来！” 方泽天在家里找了一圈：“爷，我没看见二叔，他好像走了。” 方老爷子好悬气过去！ 这会儿，方银早就跑回秦家了！ “弟！” 他直接跑到方铜面前，手一摊，给他看从方老爷子那拿到的铜钱。 方铜乐了，伸手拿过来：“厉害呀，行，我给你收着，等你娶媳妇儿的时候一并给你。” 他不只是说说的，方银在家里干了这么些日子活，工钱他都好好的单独用个袋子收着，一个铜板都没少过。 当初跟方老爷子讨价还价，那都是说给他听的，他哥吃住确实费了一些，但都是一家人，他就没打算算账。 方家人不知道的是，王家姑娘这一日回去，就跟如今的小白脸相公和离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日子，她天天坐着马车来村里找方金。 这一日她来的时候，穿了一身大红衣裳，还涂了红脸蛋，远远看过去就像个大红灯笼！ 村里汉子见了，都赶紧躲她远远的，回到家里难免在背后说些方家的闲话。 “金郎！金郎~” 一听见这动静，方家全家人头都大了，尤其是方金，恨不得给自己的书房门拴上锁！ 王姑娘晃到书房门口，轻轻两下，门就被拍的震天响，连门框的灰尘都被抖下来。 “金郎！我今日来给你洗手作羹汤，你读完书出来吃喔！” 方金在屋里呕得要死。 王姑娘跑到灶房，身后还跟着四个孔武有力的下人，她到处翻翻找找，立刻就后悔了。 “哎呀，怎么只有条鱼啊，早知道咱们城里买点东西带过来！” 她朝着下人招招手：“你来生火！” 第240章 兄抢弟媳? 下人把火生好了，王姑娘瞧了瞧，从罐子里放了点荤油进去，也不知道该放多少，反正油放多了就香，她爹就总说没油水的菜不好吃，放！ 锅里刺刺啦啦的响，她赶紧退了好几步，朝着身边跟着的人喊：“快快，把那条鱼丢进去！” 下人一愣：这鱼好像还没杀呢？ 他一犹豫的工夫，王姑娘就急了，给了他一脚：“快放呀！” 下人不敢怠慢也不敢说话，赶紧把鱼放进去，这一下差点把锅给弄着火了，吓得王姑娘一直在叫唤。 张牙舞爪的弄了半天，鱼黑黢黢的直冒烟，王姑娘不知道是咋回事，干脆又舀了两瓢水进去。 等她折腾完，也该吃晚饭了，灶房一直被她霸占着，没有饭吃，只能吃中午剩下的干巴饼子，还有那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鱼。 无论是看着还是闻着，这鱼都不像是能吃的样子，可他们顶着王姑娘的眼色不敢不吃，每个人意思意思夹了一点，然后一个个面如土色。 方晴雅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鱼，刚一进嘴，就一脸嫌弃的吐出来了。 隔着八百米都能闻到腥味！都吃不出来是鱼了！ 王姑娘看见了她的样子，伸手过去就是一巴掌！ 方家人心里都是一哆嗦！ 方晴雅捂着脸，她想还手，可看看她身后站着的那四个五大三粗的下人，她又只能咬着牙认了。 她心里已经恨死这女人了。 方金心中也厌恶不已，虽然他跟这个闺女感情也就那样，但毕竟名义上还是父女，她在方家这样肆无忌惮，显然是没把他们任何人放在眼里。 哪有诚心求亲的人会是这样？ 这鱼他也不想吃，放下筷子：“王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已经有妻有子，实在是担不起姑娘厚爱。” 王姑娘“哼”了一声：“有妻怎么了，她有我美吗？都生三个孩子了，老太婆一个，怎么能跟我比？” 这话方金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毕竟何氏虽然年纪确实不小的，但长相是真的还行，至少比这位王姑娘能入眼。 他也只能一脸义正言辞：“姑娘，天下美好女子多的是，但我总不能见一个就停妻再娶，你说是吧？” 王姑娘就不这么想，怎么就不能了，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这话放到方金身上确实是不行，她可以和离再嫁，方金不能。 “当然不用，你只要娶了我，什么美好女子，还能比过我？” 方擎天两兄弟在一旁听着，不乐意了，这女人趁着他们娘不在家，这段时间天天往家里跑，本来之前他们爹就有休妻的想法，好不容易被爷爷劝住了。 虽然他们也不觉得这王姑娘有什么好，但万一他们爹真再动了休妻的心思呢？ “狐狸精！” 两兄弟都恶狠狠的，但一转头，就一人挨了王姑娘一个大嘴巴。 “没规矩！本姑娘可是你们的长辈！” 一旁的方晴雅的脸这会儿还火辣辣的，听见后心里还冷笑一声。 狐狸精？她也配？人家狐狸精好歹是看得过去的女人，她这种不叫狐狸精，只能叫女土匪！ 隔壁白氏扒在墙头看了半天了，光瞧着都觉得疼。 这王姑娘也太狠了！ 大冷天的，看个热闹也不容易，白氏等王姑娘走了，转头就在村里跟别人绘声绘色的唠。 “你说啥？方金？” 天冷了，村里的婶子们不爱在外头唠嗑，但会叫上人一起跑到某个人家里去，白氏白天在秦家干活，晚上就会跟村里交好的婶子，吃完饭后在家里唠嗑。 “可不是嘛！就那个最近总来咱们村的胖丫头，那个就是王地主的闺女！” 有跟不上消息的迷惑了：“王地主的闺女？之前在方家吃席的时候，不是说是跟方银说亲的那个吗？我记岔了？” 白氏摆手：“没有，你没记岔，就是她，也确实之前是说给方银的，但是人家王姑娘不同意！人家看上了方金了！” “啊？！” 一屋子婶子小媳妇儿们面面相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不是，这咋弟媳妇儿成嫂子了？大哥跟弟弟抢媳妇儿？” “不对啊，方金他有媳妇儿啊！只是闹休妻，人家又没真休！” “也说不准吧，说不定之后就真休了呢？” “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也是有媳妇的，一个大姑娘天天跑家里这么纠缠，这也太不要脸了。” 王姑娘天天这么进村，也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加上村里这些事儿传的飞快，没多久几乎全村就知道了，大冷的天，大家又都兴奋起来。 一天天的没事干，谁还不喜欢看点这些个热闹了？ 不过传着传着，大家对他们的事儿知道的也就更多了，比如这王姑娘看到好看的男人就抢。 这流言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安，自家老爷们歪瓜裂枣的也就算了，真有长得看得过去的，都不想让人出门了。 总归大冬天的也没什么活非出去不可，被家里媳妇儿说过干脆就在家窝着，顶多快走两步到邻居家唠唠嗑，平日有啥事都成了女人家出门。 可二娃狗蛋他们三个可不行，他们要上秦家干活，日日都得过来。 他们也听说了流言，每次来的时候，都带着帽子，或者准备好大块料子衣裳把脑袋都给盖上，就露出来俩眼睛。 进院的时候跟方铜一打照面，就被他嫌弃个不行。 “你们仨加一块都凑不出一张小白脸，搁这怕啥呢？” 二娃可不这么想：“哥，咱们哥仨可都没成亲，一个个年轻有力气，现在还有正经活计，啥事可得多小心，等被看上就来不及啦！” “咱们哥几个，有哪个不俊的，人家都说在一起时间长了，互相都长得像！就说三哥你，你看看你这脸，比以前在方家的时候我瞧着还俊了，瞧瞧你给自己养的多好！” 方铜一激灵，赶紧跑到水缸旁边照了照。 他松了口气，还是那么英俊，没变成二娃他仨这样，要是真像他们说的，在一起久了长得容易相似，以后他得认识点长得好的兄弟。 物以类聚嘛！ 第241章 忍无可忍 几日下来，方家也忍耐到极点了。 晚上，等王姑娘不在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屋子里商量法子，到底怎么能把这件事解决了。 方晴雅哭的梨花带雨的：“爹，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她凭什么在家里这么吆五喝六的欺负人，我看她就是想把咱们磋磨死！” 方金看着孩子们脸上的巴掌印，也不是不心疼，但他们哪得罪得起王家？ 他叹了口气，最后出口的却是：“闺女，你想到赚银子的法子没？” 方晴雅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之前卖给考生们的自热饭，府试之后就没弄过了，不过我这两日琢磨了一下，这些还可以卖给镖局、商队，这些人一经常在外赶路，风餐露宿，说不定也愿意为了能吃上口热乎的花钱。” 方金恍然大悟：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真不愧是我闺女，聪明！” 既然有了法子，他稍一琢磨，心里也有了决定。 “明儿个开始，爹，你带擎天去卖自热饭，咱家把门关上，闭门谢客！” 方家连夜开始干活，等第二日王姑娘过来的时候，果然方家大门紧闭，里边静悄悄的，连只耗子的声都听不见。 方家隔壁的周家院子，门里门外不少婶子妇人坐着，最近他们几乎天天跟往周家跑。 表面上是来周家串门，实际上是来看隔壁方家热闹的，刚才看见马车过来，好些人直接坐门口来了。 王姑娘敲了半天门都没动静，不高兴了，指指下人。 “去问问那些人，这家人怎么不在，干嘛去了？” 下人赶紧过去，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开口：“他家老头带着孙子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但家里应该有人吧，没见他家方金今天出门。” 王姑娘眼睛一亮。 啥意思？难道今天方金自个在家？ 一这么想，她一下子激动了：“快，接着给我叫门！” 下人轮流上去拍门，可是老半天院子里还是没动静。 王姑娘怒了：“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一边去！” 她走上前来，大声叫：“方哥哥！我来给你送衣裳了，你出来看看呀，还买了笔墨纸砚，都是送给你的，我前儿个见你用的毛笔都快秃了，我心疼方哥哥呀！” 她教训下人的时候中气十足，喊方金的时候就夹个嗓子，给一群老太太婶子听得鸡皮疙瘩一身。 天老爷，这就是王地主的闺女？这么没脸没皮，怪不得人家都说她一个劲儿的换男人！ 但受不了归受不了，没有一个人走的，她们还没看够呢！ 屋里，方金黑了脸，完全没法子静心读书了，但他今日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可能给姓王的开门！ 可王姑娘骄横跋扈惯了，还少有她想做不能做的事儿。 “过来，你们蹲在这，我踩着你们翻墙过去！” 跟着她一道来的下人一听，脸都给吓白了——就他们姑娘这份量，他们只要被踩上，估计能原地给踩死！ 有脑子转的快的，赶紧找理由：“姑娘，敲门也就算了，翻墙这可是私闯民宅，这村子里这么多人看着呢，闹大了要进衙门的，就算不用，老爷知道了也要罚！” 王姑娘这下不高兴了，盯着眼前的门，想让人把门砸了，可又想到她爹前些日子说的。 让她这次成了亲就好好过日子，别玩了。 算了，忍了！ 但她也没打算走，站在方家门口等着，隔一会儿就让下人上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又用上苦肉计。 “方哥哥，我好渴啊，你能不能放我进去喝口水？不放我进去也行，你出来给我送一碗吧，我喝了就走！” 这种小伎俩，方金上当不了一点。 但王姑娘可是乐此不疲，没过一阵，又开始捏着嗓子哭唧唧的。 一会儿说好冷啊，一会儿又说就想看看他，听的隔壁婆婆婶子们龇牙咧嘴。 可方家始终没有动静，到最后，王姑娘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家里的马车烧的再暖和，也没准备 那么多炭，再这么下去，她回去路上都没得烧了。 没办法，她只能离开。 等王姑娘走了，隔壁大家伙才一个个回家，别说多兴奋了，到处把今儿个方家门口这出大戏去给没来的人讲。 其中秦老太太跑来了方铜家。 她是秦氏一族的，但家里在族里没啥地位，儿子也特别老实，不受啥重视，特意跑来找钱凤萍说闲话。 钱凤萍对这个事儿也不感啥兴趣，主要是活还没干完，被迫听了半天，说完了秦老太太还不肯走，前后喝了三碗水。 钱凤萍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说家里人要回来了，她得准备做饭，想让人赶紧走。 秦老太太这才起身，不过还犹犹豫豫的带着笑脸：“还有个事儿，那个凤萍啊，你家以后要是再招人干活，你看看，我儿子和儿媳行不行？咱也不是第一日认识了，他俩你都知道，能干活的……” 钱凤萍就知道，秦老太太不可能无缘无故跑过来。 她倒是不觉得是啥问题，老太太家里日子难，儿子媳妇儿都是老实人，倒真不是不行。 “行，我记着，下次招人我跟我家那口子商量。” 秦老太太得了句话，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方铜从县城回来，吃饭的时候，从钱凤萍这听说了王姑娘的事儿，觉得她有点蠢。 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好再插手，万一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至于这日上了县城的方老爷子和孙子，高兴得很。 “这主意还真不赖，长风镖局跟咱们定了一百份！一百份啊！” 全家都震惊了，连方晴雅都没想到他们一出去就拉这么大一个单子！ “一百份，那咱们家里的东西可不够，得赶紧去村子里收，连夜做！” 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这一下全家都动起来了，至于白日王姑娘来闹的事情也没人管了，今日在方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自热饭事情大。 方家一整宿的动静都没停下，隔壁的周家人半夜起夜还能听见，不知道隔壁这是又在折腾啥。 第242章 买卖黄了 翌日一早，方老爷子带着两个孙子，特意跟李家借了牛车，把昨夜全家人忙了一宿做出来的自热饭送到城里。 一百份啊！方老爷子想想就激动，买卖做成，这些银子到手，又够一家老小好些日子的嚼用了！ 爷仨来到长风镖局，说明来意，门口的人却没放他们进去。 “你去跟领头的镖师说，昨日我来过的，他肯定知道！” 拦着他的人摆摆手：“你找谁都没用，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东西我们镖局不要了！” 方老爷子急了：“昨儿个说的好好的，我们全家干了一宿，这么多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小镖师冷笑一声：“这得问问你们自己啊，做买卖怎么也不打听打听，当小爷不想吃口热乎饭呢？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门脸！” 方老爷子还是没懂，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点银钱，偷偷塞给这小镖师：“你给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么大的买卖没了，总得让我知道为啥，不然这以后还咋做？” 小镖师掂掂手里的银钱，动了动眉毛，压低声音。 “还能是因为啥，你们是不是得罪王家了？这事儿就是你们自己不注意，不知道了吧？我们长风镖局可是王地主的产业！” 方老爷子脸都白了。 他只知道王地主家有钱，可哪里会去挨家问哪些是人家的买卖，结果就刚好撞上这镖局，更没想到的是，王家竟然真的做的这么绝！ 自热饭的买卖肯定是黄了，他六神无主，两个孙子也没办法，只能原样赶着牛车回去，他想赶紧找儿子想个法子。 对方这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回到家，方家人其他人听了方老爷子说的，又再看这一牛车原封未动的自热饭，都觉得眼前一黑！ “王姑娘今日来了吗？”方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慢慢回过神开口问。 方金黑着脸，脸色难看的摇摇头，他这会儿也想到了。 “我明白了，我方才还在想今日怎么没来，看来他们这是想让咱们上门去求啊！” 方老太太正在抹眼泪，闻言赶紧问：“求？求能管用？那咱们就去求求他们，让咱们做买卖呗？” 方老爷子一脸无语：“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什么求，那是求人吗，那是求亲！咱们要是真去了，老大就必须得娶那王姑娘了！” 方老太太这才明白，一想到那王姑娘的样子，就算她是婆婆，万一真有个这样的儿媳妇，每天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她呢！ 这个时候，她是最念何氏的好的，何氏这个儿媳妇儿至少能干活还听话，对他们老两口几乎没啥不好的。 这、这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家人这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但至少方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娶什么王姑娘的！ “我不愿意，大不了咱们全家忍一忍，吃糠咽菜一段时日，明年三月就是县试，等我考中就好了！” 方金觉得，王家如今能如此逼迫他们，无非就是因为他的功名被撸了，只是个普通读书人，现在就算去找他们方家的族长出头，族长也不能把人家有钱有势的王地主怎么样。 方家其他人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同意方金说的，能忍一日是一日。 方南枝对于这些事一无所知，她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每日写完书院的课业，还要去背药方。 教给她的药材和药性她都已经背下来了，现在已经开始跟先生学把脉。 周老神医一开始也没给她什么压力，觉得她能学到哪就算哪，但大家都没想到，她学到现在还兴趣满满。 甚至都有点过于喜欢了。 天气冷，秦彦打了个喷嚏，就被小丫头盯上了。 “哥哥，你是不是病了？我给你把脉！” 秦彦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按住，还像模像样的：“把脉后我给你开个方子……” 他哭笑不得的把手抽回来。 “不必了，哥哥没有得风寒，许是被什么人念叨了。” 方南枝盯着他哥看了一会儿，确实好像不是生病，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还是把了脉，记下脉象。 嗐，先生总是说行医不仅要学，还要多看，“绝知此事要躬行”，可她希望身边人都健健康康的呀！ 她记的时候，秦彦这边的系统就响了：“滴滴，帮助幺妹走上名医道路，奖励卫生纸一卷，健康值＋2，交易币＋1！” 最近总是这样，他辅导妹妹学习也会＋2健康值＋1交易币，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攒了不少。 卫生纸自然还是出现在了方南枝这边，她听到提醒，挠挠头。 这个也不是第一次拿到了，最开始她还特意问了系统哥哥这是做什么的，才知道神仙居然用这么好的纸如厕！ 她拿给全家的时候，大家还舍不得用，这可是纸啊！ 但秦彦说了，这么软的纸也做不了什么，加上几乎每天都能拿到一卷，钱凤萍也不拦着了，一家子偷摸的用，平日就放在屋子的柜子里，去如厕的时候偷偷扯上一点。 还别说，用这个确实很舒服，还干净！ 方南枝看了眼是卫生纸，就没管了，转头想到二伯，飞快的找他去了。 “二伯，我来给你把脉！” 方银可听话多了，让伸手就伸手，方南枝把了半天，也只能记下自己摸到的脉是什么感觉，具体二伯的问题，她还看不出来。 她也不急，记完了就再去找别人把，绕着圈子给全家人的脉都摸了一遍，家里人也都宠着她。 铁柱夸小丫头：“可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看病诊脉啦？” 方铜在一边尬笑：“让她摸摸就得了，别夸，还差得远呢。” 铁柱可不这么觉得：“我日后要是有孩子，能有枝枝一半招人疼就谢天谢地了。” 方铜一脸疑惑：“你这媳妇都没有，八字都没一撇呢，还孩子，做啥梦？” 没想到铁柱只是挠了挠头，憨笑着不说话。 哟呵？这是有情况啊？ 方铜赶紧追问，是不是相看谁家姑娘了，可铁柱就是不肯说。 第243章 遭贼了 等白日干活的人走了，方铜一家子四口人开开心心吃饭，一个肉菜三个素菜，还有一个汤。 方银饭量大，如今米饭都多做些，偶尔还加几个饼子。 “交易币的话，哥哥在我这已经攒了五十个啦，是不是能买之前说的小空间了？” 方南枝叼着小鸡翅，还在查看系统。 空间是他们之前看好的，交易币难得， 一家人早就商量过，等攒够交易币要用作什么，最终讨论的结果就是空间、随身空间！ 他们一开始对这个都没有概念，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幸亏方南枝挨个点进去看是什么东西。 其实他们现在也很难理解，这难道不就是神仙物件吗？能把任何东西放进去，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看不见摸不着？ 说起来，方南枝的系统也有点这个功能，但它只能储存系统出品的东西，不能想放什么放什么。 不过五十个交易币，能买的也不大，方南枝问过系统，说是半平米，她还是不知道多大，后来问清楚了，才知道差不多半个八仙桌那么大。 正常这么大的空间，需要一百交易币，但方南枝这是在系统里交易的第一单，商城有个折扣，无论，买这个价钱砍一半。 吃完饭，全家人还坐在桌前，都等着方南枝买下来。 点完购买，系统就提示收到了。 她尝试了一下，意识可以进入空间，确实不大，像一个大箱子。 神奇的是，这次秦彦这边的系统也收到了提示。 “难道说这次我们都能用了？快试试！” 秦彦看了眼手边，干脆拿起桌子上今日刚做好的蛋糕，放入空间，蛋糕果然就出现在了里边。 可他再想拿出来的时候，却不行了。 “我还是拿不出来，你试试？” 方南枝进入空间，果然看到了哥哥放进去的蛋糕，她尝试了一下，居然拿出来了。 “咦？” 兄妹来反复试了几次，才发现果然这次的空间也不是两个人都能随便用的，而是秦彦可以放，南枝可以拿，反过来就不行。 “看来两个系统确实是有规律的，从一开始做任务就是，我得到的东西都是妹妹可以用，现在也是放进去的东西妹妹可以拿。”秦彦若有所思。 方南枝晃着小脑袋：“没关系呀，我们是一家人嘛，哥哥要是要什么，我帮你拿就好啦！” 秦彦笑了笑。 他把家里钱财拿来，先拿一部分出来，他放进去，然后方南枝拿出来。 方铜在旁边数了一遍，一个子儿都不差。 “这下子好了，以后这些银钱贵重的东西就放在这个空间里，省的总是提心吊胆的，这下不管发生啥事，只要空间里东西还在就啥事没有！” 他们是穷苦出身，最近生意太好，银子一赚多了，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藏着都不能心安，总是要拿出来看看。 这下可好了，安心了！ 方家老宅，方老爷子接连几天都背着自热饭去县城，但是根本没卖出去。 更糟的是，他今个想着，放弃做生意，去地头给冬小麦追肥，结果被绊倒，摔的不轻，强撑着进了村子，就爬不起来了，还是被发现他的村里人给送回去的。 这一下起不来身，家里又少了个干活的人。 “爹，你好好养身子，正好前段时间您操持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太累了，借此机会休息休息也好。” 方老爷子躺在炕上叹口气，没说话。 方金一天总会来看几次老爷子，但要说伺候，那全家定然只有方老太太能做。 毕竟家里没有比他能安心读书更大的事。 方老太太每天做不完的事，一个人伺候这上下老少三代人，她这个岁数实在是吃不消。 “大儿啊，要不，咱们把儿媳妇接回来吧？” 趁着儿子来看他爹，方老太太忍不住提出来，“家里如今缺人，老二也不在，这么下去，咱们全家都早晚得累倒下不可。” 方老爷子看了眼儿子，方金却没说话，显然是不同意。 他还没消气，要是这么轻易让何氏回来，她还不得更张狂了。 他不觉得一段时日没人能干活是什么大事，以前何氏没嫁进来的时候，难道日子就不过了？ 但方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晚又出事了。 第二日，方家全家醒过来的时候，就觉着不对劲儿。 头疼，头重脚轻，而且外边日头大亮。 方金先醒的，院子里静悄悄，他开口喊人，没想到没人回答。 他觉得不对，先去敲两个儿子的门，没想到竟然一推就开了，他进去，发现擎天和泽天都睡得死死的，他用力拍了两人后背好几下，才一脸懵的从炕上起来。 “哎哟，头、头疼。” 方金觉得不对，又晃着步子去敲老两口的门，果然也是一推就推开了。 他觉得是出事了。 “爹！娘！” 他一看，心都凉了。 老头老太太虽然都在床上躺着，但两个人都被胡乱推到一边，炕上的褥子都给掀开了。 方家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炕下有什么，可他心里清楚得很！ 方金赶紧手脚并用的上炕，一看墙洞，眼前一黑！ 完了，全完了！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缓了半天，才用力将老两口叫醒！ 方老爷子和方老太太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脸颓败的儿子坐在旁边。 “儿子，咋了？” 方金抖着嘴唇，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没了，家里遭贼了，银子都没了。” 方老爷子强忍着身上的疼，连滚带爬到他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墙洞，人都傻了！ 方老太太更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方家一时间鬼哭狼嚎，方金大脑一片空白，但好歹还算清醒，他立刻想到一家人睡到这个时候，家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一个人醒，这恐怕就是他听说过的蒙汗药。 这东西他在书上也见过，可他们村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强撑着去到村长家，到这个份上，也只有村长能做主了，那可是十几两银子啊！ 村长一听方家遭了贼，丢了十几两银子，也是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数目！ 第244章 无路可走 村长赶紧招呼村里人一起帮忙找，全村一共就这些人家，惯常小偷小摸的也就那么几个，肯定是先查他们。 “赖子？赖子人呐？” 大冷天的，村里人面面相觑。 “没看见啊？” “赖子在村里吗？” “不在吧？感觉好些日子都没见了。” “啊？我咋觉着我昨儿个还看见了？”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愣是没有一个人能确定赖子在哪。 “把人给我找出来！我喊人，剩下的都给我在家待着，不许出村！” 大家伙本来也没啥要出村的，除了方铜，他去县城都已经回来了。 不过见村长没打算提他，他挠挠头回家去了，进了自家门，才没忍住乐了。 好家伙，十几两银子，全丢了？啧啧。 他都从来不知道方家到底有多少银子，以前从他们手里见一个铜板都难呢。 方铜没被叫去帮忙抓贼，估计是村长想着让他避嫌，他也乐得清静，唯独就是希望他们能赶紧抓到，晚上他还得去城里接孩子呢！ 他在家跟其他人一起干活，一边唠这个事儿，都在猜这银子到底是被谁给偷走了，万一不是赖子呢？还能是谁？ 但是全村人都在琢磨，可昨夜谁也没发现老方家的事儿，都是凭空猜。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方铜都有点急了的时候，村里人终于带着赖子回来了。 有好看热闹的人一直盯着村口，见李家的牛车回来，赶紧出来，没一会儿全村就都知道了，大家也不嫌冷，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十几两啊！ “这方家是咋的了，最近这么多事儿，咱们全村的热闹都没有他们一家多。” “哎，人家有个读书人呗，咱们天天就知道低头干活，有啥事儿也找不到咱们身上。” “也真是倒霉催的了，没一件好事。” 有促狭的小声开口：“咋没有呢？都让地主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那成了亲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保不齐这书都不用读了！” 一群人跳着脚乐，朝着前头探头探脑的。 村长走出来，看了眼被捆着的赖子，当着大家伙的面就开始审。 说是审，他刚一问，赖子就全说了。 “啥？你说是你偷的，还都拿去赌了？！” 村里的汉子也不知道说啥好了：“村长，我们就是在赌坊抓到他的，当时就找了，他身上一共都没几个铜板！” 确定了是赖子偷的，村长也不客气了，他得给方家一个交代。 “你说你输光了就输光了？你们几个，去赖子家找，啥地方都别放过！” 一群人以方金打头，呼呼啦啦的往赖子住的地方去，方家人是最不希望赖子说的话是真的。 昨夜才丢的银子，要是真给他输光了，就赖子这个德行的，把他卖了都不值十几两啊！ 可惜，一群人在赖子家就差掘地三尺了，一个铜板都没找到。 方家今日又是死一般的安静，方擎天兄弟俩饿了也不敢说话，实在是全家人的脸色都太难看了。 方金觉得这几件事疑点实在太多了。 “怎么就我们家这么倒霉，要说银子多，难道不该去偷方铜的？还有爹，怎么好端端在田里会被不知道哪来的绳子绊倒？” 别的不说，就那蒙汗药，像赖子这种人怎么拿到的，他会舍得花银子买这东西？ 这么一商量，方金觉得恐怕还是跟王地主家有关。 方老爷子傻楞在床上，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没想到只是拒绝王家求亲，竟然闹出这么多事来。 方老太太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了：“儿啊，要不听娘一句劝，你去王家认个错，好好跟王地主他们说说吧，要不再这么下去，咱家迟早得弄散了啊！” 方金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显然没想到他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去服软？ 方老太太也顾不上许多了，儿子确实重要，但这么下去可啥都没了！ “这次你爹只是摔了，下次要是摔断腿了咋办？家里现在可没钱了，你爹要是点啥事，我就只能一头撞死了！” 方老爷子这个时候也叹气：“儿子，没了银钱，你的笔墨纸砚家里也是供不上了，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还考上过一次童生，功名还没拿到，你真就打算这么不读了？” 方金坐在凳子上，脸色几经变换，知道这次爹娘是不可能还容他啥也不做了。 以前家里有什么事，也不会牵扯到他身上，可这次王家就是冲着他来了，他想逃也逃不掉，如今是家里出事，下次如果是他自己出事呢？ 方金心里恨啊，他觉得自打科举舞弊的事情一出之后，他身边的所有事都事与愿违，好像从山上往下滚一样，想停都停不下来！ 他也实在没办法了，所有的路都走不通，他只能忍辱负重，去王家走一趟。 他松了口，方家其他人心里也松快了一点，方老太太赶紧起身去弄昨天剩下的饭，让方金吃了再去。 方铜傍晚去接孩子们，今日耽搁了些，在县城的书铺买笔墨纸砚。 本来他想挑好一点的，没想到一问，这好的可真不是一般的贵。 十两银子的毛笔？他家哪用得起？ “爹，我不用那么贵的，你可以给哥哥买贵一点的，”方南枝压低声音，用只有父女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来年要下场的嘛！” 方铜揉揉她的小脑瓜：“你俩都买一样的，你哥懂，让他选！” 秦彦当然也不可能败家选贵的，就买了两支三百文的毛笔，和不会晕墨的纸。 选完要用的，一家人才回到牛车上，方铜咂咂嘴。 读书可真是费钱啊，不过该花还是得花，孩子的事儿可不能随便糊弄。 回家的路上，爷仨提起王家的事情来，两个孩子才知道方家遭贼了。 “也不知道老宅那边还能撑多久，我看这王家亲事撑不了一日，就得折腾一日。” 方铜挤眉弄眼的：“我进城的时候路过大厅了几句，赖子去的那个赌坊，八成也是王家的产业，这姓王的，大家都叫地主，我看他可不止地主，背地里门道多着呢！” 秦彦冷静分析：“若是王地主就一个独女，倒也可以理解，财不外露，也可能是担心女儿守不住家业。” 第245章 让她做妾 方铜觉得秦彦说的有道理，这谁家的产业老百姓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大张旗鼓的就是另一码事了。 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给王家个面子，没人愿意招惹。 “这姓王的真阴，闺女，看见了吧，有些人为富不仁，祸祸别人特别有一套，可得防着这种人，找机会就得按死，可不能给他机会这么折腾自己。” 方南枝抱着竹筒，听哥哥和她爹的话，若有所思。 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回村，就听到了消息，方金即将和王姑娘定亲了！ 不止如此，何氏都已经从娘家回来了，只是如今她不能是妻，只能是妾！ 村里人之前再怎么唠闲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东家长西家短，啥事儿都听说过，但是这村里人有妾这可是头一回听说啊！ 以前也不是没听说有那种乱的人家，三口人一起过日子啥的，但那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这家伙闹得人尽皆知，还是从妻变成妾，他们做梦都没想过能看这么大的热闹！ 可惜人家方家今天也大门紧闭，他们也没法知道这一家人都是咋想的，何氏还真就捏着鼻子认了？给人家生了三个孩子，最后成了个妾？ 他们村里人是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那妾啥也不是，以后这孩子们在人前还能抬起头来？ 何氏怎么想？ 何氏当然不想，可她回娘家这十来天，已经被磋磨的不行了。 回去第一日，她继母就站在村子里骂骂咧咧，说她被夫家撵回来，丢人，不让她进院。 这大冷的天，要是没地方住，晚上可是要冻死人的，她好说歹说，继母才同意，家里的活都她干，就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 结果说是给个地方住，却让她住堆柴火堆的小屋，那柴火房在茅厕旁边，大小刚够她伸直腿！ 第一宿不给她被子，她也不敢睡，怕冻死过去，第二天起来一大早打水，撞上村里人，才知道冻的嘴都变色儿了。 要不是有人看不下去，借了她一床被子，她恐怕用不了两天就冻死在继母那了！ 接下来这些天就更不用说了，每天一睁眼睛就开始干活，打水做饭洗衣裳劈柴，就没有一样不是她干。 继母见不得她有一下闲下来的，一不顺心就打她，踹她！ 何氏还不想被磋磨死，就在这个时候，王家的人竟然直接找到她那，让她回方家当妾！ 只要她答应，就立刻接她回去，还给她配丫鬟！ 何氏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继母已经把她打出门了，说人家愿意要，让她赶紧滚回方家去，以后死在外头都别回来！ 她还能咋办？ 老百姓家寻常都是正头娘子，就算穷的整日干活挨累，可也没有当妾的说法。 何氏觉得天都塌了，她像个行尸走肉般回到方家，然后便闭门不出。 刚好方家如今也没有人想看见她，知道人回来，一时也管不上她死活，直到几日后。 因为方金和王姑娘正式定亲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非常热闹，真是让全村人都见识了王地主家到底是怎么个有钱法！ 定亲的鞭炮就放了老长，一串接一串，响得村里边的孩子捂着耳朵哇哇大叫，大人也都来看热闹。 王家还在方家摆了席，请的是村里村长和族老们。 其他村里人没有请，大家也不在意，都围在周围或者扒墙头看热闹，来晚了连墙头都没地方扒。 方南枝跟她爹也来了，还有钱凤萍，秦彦在家里读书，没带他。 她坐在她爹的肩头，看得一清二楚。 何氏自打回村，这是第一次见外人，她的脸都是白的。 当妾不说，还要在这种日子给王姑娘敬茶，被全村人这么看着，她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夫人请喝茶。” 她僵着脸递茶，连这些都是王家人提前告诉她的，还警告她不能错了礼数。 可王姑娘看见她这样，心里还是不满意，要不是方金不愿意，何氏凭什么能当个妾室，留在方家这不是平白恶心她嘛！ 她爹前些日子也一直在劝她退一步，说方家不能做的太绝，让她也得考虑一下他们的立场。 为了嫁给方金，王姑娘最后认了，可她看见何氏就呕的要死。 她接过茶碗，眼睛却盯着何氏，还没等送到嘴边，突然一抖手。 何氏本来双眼发直，可茶碗打翻的一瞬间，她还是本能的往后一躲，尽管这样，茶水还是大半都打在她衣裳上。 “哎呀！这茶水怎么这么烫，隔着茶碗都烫到我的手了！这你让我怎么喝，是故意让我喝不到嘴的？” 茶水是王家带来的下人准备的，他们怎么可能敢给自家姑娘喝烫茶？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在找何氏的麻烦，何氏自己也知道。 她憋着一股气直起身：“我去再拿一碗。” 王姑娘“哼”了一声：“怎么还说‘我’，以后你得自称‘妾’。” 何氏这次又端了一杯，她摸过，这杯肯定不烫。 “不行，太冰了！” 这下，连围观的人都有些唏嘘了，何氏也不由得看向方家其他人。 她再怎么说之前也是方家的儿媳妇，生养三个孩子，自愿为妾，就能任凭她这么折腾人？ 然而方家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别处，仿佛眼前的一幕不存在，所有人都想着赶紧结束。 何氏咬着牙，这次她压下了情绪，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所谓的娘家了。 但凡这世上有一处她的容身之所，她又何必死活不肯离开方家！ 她嫁进方家至今，对不起方家哪个人？她是比不上他们早死的三儿媳，还是没有那钱凤萍能干？ 凭什么她跟着混混都能过上好日子，她嫁给个读书人却受尽了苦！ 她只是想活着，她还有儿子，以王家人的性子，不可能容得下她的儿子，她活一日，就要吊着这口气！ 何氏一脸麻木的去端第三杯，方铜在外头的人群里看着，都有点佩服这女人了。 钱凤萍挨着他站着，看着方家里边一直皱着眉。 第246章 定亲 何氏这一次端出来，甚至都做好了继续被刁难的准备。 王姑娘确实也没打算放过她，只是这一次，王地主沉着脸给了闺女一个眼神。 他能明白闺女受了委屈，可私下里怎么样都行，今日村里这么多人在，她闺女还是得注意一点。 王姑娘看到了，自然不能对她爹也当做看不到，她强压下想摔杯给个下马威的冲动，很随意的沾了点唇，就将茶碗放在一边。 前头流程都走了，妾室的茶也喝了，这亲算是定了，一旁的媒人也松了口气，赶紧往下推，开始让人唱和嫁妆。 这一唱可不得了，震惊了所有人。 “黄金百两！白银百两！珠宝首饰若干！县城大小商铺三间！良田……” 村里人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长的嫁妆单子，不但有现金现银，还有商铺良田，再加上成套的床柜被褥，衣裳布料……应有尽有！ “我的老天爷，这哪里是地主，闺女嫁妆就这老些？！” “我还一直觉着，人家说的唱嫁妆单子老长，那是至少得府城最厉害的富户才有的，没想到大河村的地主都这么厉害？！” “地主都这么富，大家还都去读书，那读书当官得多赚钱啊？” 贫穷限制了村民们的想象力，他们都已经听懵了。 这时候，有人也回过神来了。 “这下子方家有了这么个儿媳妇，以后也是咱们村最富的了，这女人饭还是好吃啊，可不比花那老些银子娶个没用的强？” 众人互相之间对个表情，都偷眼去看院子里的方金，有人羡慕，也有人瞧不起他读书人吃软饭。 方金从开始唱嫁妆单开始，难以抑制的心中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些飘飘然的兴奋，跟他当初知道自己考上童生的时候一样。 可他也看得见外头人的眼神，甚至能隐约听到他们的悄声讨论，又让这种感觉变得极其复杂。 他知道他大概不会过苦日子了，可又对带来这一切的王家厌恶至极。 他们明明有更好的法子能保全更多他的颜面，可就跟王姑娘会给何氏下马威一样，王家也在给方家下马威。 为了让她不会在方家、甚至村子里受半点委屈。 他知道，这亲事一成，就会变成他身上永远都洗不干净的墨点。 王地主笑呵呵的，根本不在意方家人怎么想，其他人怎么想，他和他闺女满意就行！ “正好，八字已经对过了，今天定下成亲的日子，就在大年初一！” 方家人都有些茫然，这件事根本没告诉他们，八字被王地主要走之后，除了王家来人通知他们准备定亲，就没别的了。 方金更是忍不住蹙了下眉头：“能否推后一些？县试之前我想专心读书，不如就等科举之后……” 王地主却摇摇头：“不行，我算了日子，那日最好，不但日子本身好，对你们二人也最好，那日成亲，说不定能保佑你科举顺顺利利呢！” 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日子是好日子，也没有好到这个份上，只是他不会把亲事推到科举之后，万一到时候方金得了功名后反悔，这亲事出啥意外，他可不愿意。 方金当然觉得这话是胡诌，可王地主摆明了就想要这个日子，他们方家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黑着脸默认。 王地主也是个精明人，他知道方金可不如闺女的前些个相公好拿捏，既然亲事定了，他好，对他闺女也有好处。 “说起来，长风镖局前些日子跟我报了件事，正好今日我在，跟亲家说一声，那个自热饭，你们下次直接送去就好，还有我名下的一个商队，咱们以后长期合作！” 方老爷子勉强露出笑容。 村民们忍不住议论，这镖局和商队又是咋回事。 “没听见吗，那都是人家王地主的买卖，不过这自热饭是啥？” “谁知道了，听起来是方家鼓捣的东西，他们家关起门来干活，也不雇人，我倒是经常半夜听见他家一干干一宿，估计是啥吃食呗！” “是吃食吗？倒是看见过好些次他们背着东西去城里，不知道是啥……” 成了亲，新媳妇儿带来那么多嫁妆不说，还跟他们家做买卖，村民们该说不说，还真有点羡慕。 这些正事儿都说完，也差不多该开席了。 院子里王家带来的下人都忙活起来，人群里的方铜赶紧找到他二哥，朝他挥手。 方银看见了，大踏步的就走进方家大门，有下人拦住他，他也理直气壮。 “方金是我大哥，我是来吃席的！” 方家人虽然嫌弃他，但今日这个场合，左右也不是他们花的银子办席，方银愿意吃就吃，不想让他闹起来。 可方银今天就不是来干吃饭的。 “我要坐这里！” 方老爷子一看他指着主位，脸就黑了：“这是主位，不是你坐的地方，给你捡点菜，一边吃去。” 方银不干，菜他肯定要吃，但是他就要坐这！ “我为啥不能坐这，不是说好了让王姑娘和我成亲吗呜呜！” 方老爷子踮着脚够着去捂这个傻儿子的嘴：这话是能说的吗！ 王地主的脸色也不好看，可总也不能跟个傻子在这里分辩，亲事的事情本来就是变过的。 不少听见方银喊的村里人都绷不住乐了。 “行了，愿意坐就坐这吧，我坐这边就行。” 王地主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方老爷子也只能黑着脸坐在王地主旁边，这样一来方银就坐在了王家父女俩中间，王姑娘的另一边才是方金。 方金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他不能坐前边也就算了，居然连个傻子都能坐主位了！ 主桌的菜色最好，其他席也不错，都是有鱼有肉，给村民们看得直咽口水。 方银一等菜上来，二话不说，端盘就开始！ 弟弟说了，今儿个他愿意吃多少就吃多少，吃饱，别把自己撑到就行！ 王地主是第一次见方银吃东西，见他拿起一只烧鸡就大口开吃，一整只鸡在他手里就像是旁人啃个鸡大腿一样轻松，三下五除二就全吃了！ 第247章 大闹 方银一转手，端起一盘肉就往饭里扣，打算拌饭一起吃，方老爷子看得心都在滴血：他才刚夹了一筷子！ “老二！你太不像话了！亲家可是贵客，今儿个是你哥的定亲席面！这一桌子人，你还想一个人都吃了不成！” 他说话的工夫，方银饭都下去半碗了，还舍不得放下。 他一咧嘴就开始嚎，一把抓住身边王地主的胳膊。 “我媳妇儿都被大哥抢走了，我不高兴，多吃点怎么了！呜呜呜我爹和我大哥是不是不想认我了？！” 他一边假哭，一边还把鼻涕和手上嘴上的油都蹭到了王地主的袖子上，偏偏她力气还大，王地主想要扯都扯不开。 结果方银一转头，自己把手松开了，去抓王姑娘！ “是不是不跟你成亲就不能多吃饭啊？我想吃饭，要不你跟我成亲吧！” 王姑娘恶心的要命，起身就要打人，方银给躲开了，王地主赶紧给闺女使眼色。 她只能恨恨的坐下，没想到方银却突然出手，把她坐着的凳子给撤掉了！ “哎哟！！！” 哐当一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地面仿佛都颤了颤！ 村民们实在忍不住了，都在笑，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方银这么有意思！ 虽然他傻，但是他人不赖，而且有实话他真说啊！ “要打人的坏婆娘！” 王姑娘这下可气疯了，她定亲的大好日子，前头都好好的，怎么可以在一个傻子身上丢这么大的人！ 尤其这个人还是本来跟他说亲的！ 她转头就要喊下人们上，可王地主还有理智，这么多人看着，改亲事的事情本身又是他们理亏，不能真把方银怎么样！ 他拦住闺女，强忍着怒火，看向方银。 “你看，要不要这样，我让人给你单独做一桌，你自己吃，行不行！” 方铜从刚才二哥进去，他就趴墙头上了，方南枝这会儿也不在她爹肩膀上，直接坐在了墙头，身后她爹的手护着。 “呦呵，单独一份菜，不会给人下药吧！” 王地主咬牙，却没注意是谁喊的这话：“不会！” 门口的二娃揣着胳膊又问：“那要是方二哥吃出啥不好，那可得赖你哈！” 王地主无语，只觉得这群人没见识，算是默认了。 二娃和铁柱几个直接进院子，笑呵呵的问给方二哥的菜在哪，后厨那边其实是有剩菜的，拼拼凑凑也够一桌，他们全都给带走了，连带着方银也没留下。 “那咱们走了，不给喜事儿添乱！” 王地主看着他们离开，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但又摸不到关键。 方铜抱着闺女从墙头下去，拉着媳妇儿一起离开。 全家人一起回秦家吃饭去了，他们闹这一出可不是为了让二哥吃顿饭的，而是方铜要坐实了让王姑娘讨厌他二哥。 “二哥，你记着，以后王家再给方家送东西，你就也去，有喜欢的就拿回来，听到没有？” 方银正开心吃东西呢，点点头都答应了。 方铜觉着几次之后，方家和那个王姑娘肯定受不了，以王姑娘的性格，和她爹那个不能让闺女吃亏的样，早晚得想办法把他二哥撵出来！ 到时候他顺水推舟，说不定二哥也能名正言顺的脱离方家！ 之前他还觉得不急，可这些日子看下来，他大哥和那一家人都太能惹祸，他得趁早把二哥捞出来，否则早晚会被牵连，就算不被牵连，这用婚事卖人的事儿也不能再有下一次！ 饭桌上，方铜跟自家人解释的这些东西，方银听不懂，但他听话，这就够了。 这一场定亲宴下来，方家算是出名了！ 农户之家，贬妻为妾，这么多年一直以读书人自居的方金，跟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的王地主闺女定亲，以后是正式打算吃软饭了！ 有人还把他跟方铜入赘的事情放在一起比，大家竟然都觉得比不上！ 人家方铜媳妇儿没了好久才入赘，入赘之后既没有对不起方家，也没有对不起如今的媳妇儿，反倒是方家看不上这个儿子。 入赘之后，人家反倒好好过日子，买卖有声有色，相比之下如今方家这些鬼热闹…… 呵呵，他们不好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方金的亲事被人到处拿来当个新鲜事儿说，没多久，方金在县城的朋友就听说了，作为读书人，他还特意来了村子一趟。 这日来的时候，他从村口沉着脸快步进来，很快就被村里人看见了。 这瞧着眼生的面孔，一下子就引起人注意，尤其这一眼看起来就不是农户，村里人直觉就觉得跟方家有关，赶紧喊人，看热闹啊！ 卫书生走得飞快，他只来过方家一次，就是方金考上童生办席面的时候，方金邀请他来了。 这会儿他一下子忘了具体在哪，还跟村里人问路。 这下大家确定了，这书生真是来找方金的！ 卫书生走到方家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不少人，但他并不在意，倒不如说，他希望今日的事情有人见证！ 他来到方家院门前，也不敲门，直接喊方金名字，让他出来！ 村民们对视一眼，觉得这架势不对啊！ 方金正在书房里，听见喊声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出来见到卫书生和看热闹的村民们，更是茫然。 “卫兄，你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这卫书生可是个倔脾气，见方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哼一声，脖子一梗。 “方金！你身为读书人，不爱惜名誉，竟然与那样的女人成亲，败坏读书人的名声，令我不齿！曾经是我瞎了眼，竟然与你结为友人，今日我特来与你割袍断义，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方金还没反应过来，卫书生就抽出他带来的短刀，撂起衣裳，“嘶啦”一声！ “哼！” 布片一丢，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卫书生扬长而去了！ 村里人目瞪口呆，他们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割袍断义”，但他们听的懂话啊！ 这是方金的友人瞧不起他，来跟他断交来啦！ 第248章 办年货 方金这辈子，最能拿出手的，就是他读书人的身份了。 对村民们来说也是一样，方金这个人……如果不是读书人，大家对他的印象也就那样。 如今连同为读书人的朋友，都特意跑到家门口这样，大家心里的感觉就更微妙了。 那王姑娘在方家是怎么作威作福的，他们邻居那都听说了，这下子为了人家的糟钱，可真是弄得里外不是人。 啧啧！ 这些事，方金已经没办法去阻止了。从他妥协同意跟王家姑娘成亲的那一刻起，他再不愿意，也能想到之后会遇到些什么事情，别人会怎么看他。 如今他只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读书上，这些人如今能这样说他，也不过就是因为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来年三月科举下场，他要拿回一切尊严！ 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拿他的婚事说事，就算王地主也不能在他面前颐指气使！ 方金下定了决心，可他向来心思多，加上方家事情也多，所谓的努力读书，也只是他认为的努力。 方南枝不知道她如今的堂伯的心思，她只觉得她哥最近也太用功了。 她哥如今每日去书院上课，结束后不但要来先生那开一个时辰小灶，之后自己还要去藏书阁学一个时辰，回家后吃完饭还没完，还要看到睡觉。 方铜两口子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只是一个日日去县城都要买肉买好吃的回来，一个就日日做好饭好菜，孩子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不想他们在嘴上亏到一点。 他俩在读书上都帮不上两个孩子什么忙，能不给他们添乱就行了。 方南枝跟她哥一起补身体，简直像是把之前在方家少吃的都给补上了，不但个子起来了些，连脸蛋都圆润了不少。 家里人甚至觉得方银都比以前更结实了。 不知不觉，临近年关，书院停课，饭桌上说起买年货的事儿，一家子才恍然。 他们又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干活的干活读书的读书，全家人最近都没怎么放松情绪，都一头扎在了正事里。 方铜和钱凤萍商量好，大手一挥——进城，买年货！ 一大早，一家人坐在牛车上进城，路上，方南枝靠在钱凤萍怀里，高兴得一直咯咯笑。 “最近可真是给孩子憋坏了，瞧着这么高兴。” 方铜赶着车，回头看了眼闺女，也跟着乐：“她哪是憋坏了，是因为过年高兴呢，打小没过过一个踏实年，都不知道过年是啥样的。” 方南枝听着，这就不同意了，歪着小脑袋反驳她爹：“我知道的，我在书上都读了好些了！我知道的比爹还多呢！”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让钱凤萍更心疼了，捧着她的小脸：“书上跟咱自家过还是不一样，以后每年都热热闹闹的！” 方南枝钻进她怀里：“只要能一家人一直都在一起就行！” 方银也跟着高兴：“一直在一起！” 钱凤萍可稀罕小丫头稀罕坏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儿女双全呢，还得是有个闺女，她可太乐意小姑娘黏着她了。 秦彦看着，也觉得心里高兴，小女儿有小女儿家的娇嗔，娘身边有了枝枝后，连笑容都多了许多，他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如今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钱凤萍也觉得感慨，这样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进城，能够这样似乎也没多久，可她竟然已经快想不起来，那些艰难的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了。 “啊，到了！好多人啊！” 方南枝探着头朝外看，觉得城门附近好像比平日里多了些人。 “马上年关了，做买卖的回来过年的都在这进进出出，里头牛车不好走了，咱们在城门下来，我把车拴酒楼去。” 送完牛车，他们走在县城街上，觉得确实比平时热闹了很多，尤其方铜和秦彦感觉更是如此。 一问起想买什么，方银第一个喊：“肉！” 方南枝想吃点心，钱凤萍要买点棉布，秦彦什么都不想要，他说笔墨纸砚之前都买完了。 “那就让你娘多扯点布，多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方铜拉着闺女，看了颜色身边的钱凤萍：“你说买布，也是给家里人买的吧？我看你爱吃之前在府城买的果干，县城应该也有卖的，咱们买些回去。” 钱凤萍一愣，立刻有点不好意思。 她确实挺爱吃，但是可没跟人说过，也不知道他是咋发现的，一个大男人，心咋这么细…… 方铜还张罗着买鞭炮，心想着遇见首饰铺子也要去看看。 做买卖赚了不少银钱，他没见钱凤萍给自己添一样东西，这咋能行，这种事可不能等她自己提！ 别的几样都好买，最后就剩下首饰和肉，肉摊在隔壁街，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首饰铺子就在前头。 方南枝走的有点久了，这会儿被她爹抱在怀里，总觉得他眼神怪怪的。 “咱们上这个店看看。” 她一抬头，嚯，金如意，金银铺子！ 钱凤萍还没反应过来，走进去，被店里的金银首饰晃了眼，才愣了一下。 她伸手扯扯方铜的袖子。 “你这是要买啥？” 方铜也学她压低声音，笑嘻嘻的：“给你买一件，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钱凤萍想说不买，但方铜这人有时候看起来好说话，其实倔得很。 其实她也确实喜欢。 想想如今家里赚的银子，她抿抿唇，开始低头认真看。 方铜对女人家的首饰不太懂，眼瞧着有个盒子里放着一根金簪子，花头的：“店家，这簪子怎么卖？” 钱凤萍转头一看，可唬了一跳，哭笑不得的拦他：“别别，你看看银簪子！这买了我也戴不出去呀！” 方铜挠挠头：“我这不是觉得金的比银的好嘛！” 店家看着眼前这恩爱的两夫妻，也笑眯眯的：“客官，有的金只是瞧着好看，有些首饰做的包金，也有银簪子是做工上等的好簪子，银子未必就比金差。” 题外话:宝子们，今天有点累，休息一天，就只有一更了哈。 第249章 买银簪 店家瞧着，他们也不像是特别富裕的人家，包金的一般卖的都是充门面，正经的金首饰一般人家买了也戴不出去。 “夫人说得对，二位可以看看店里的银簪。” 他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盒子，打开放到他们面前。 钱凤萍一看，眼睛就是一亮。 这是个荷叶簪子，但这荷叶跟有些簪子的扁平不一样，这荷叶边起伏跟真的一样，是立起来的。 荷叶中间还有一块白色玉石，漂亮得很。 “二位别看这荷叶简单，做出来可不容易，做这位簪子的师傅专门做银器，最擅长将花鸟草木做得栩栩如生，平日里都做大件，这簪子是他随手做的，若是喜欢，纯当今日捡个漏。” 他这样说，就让人很心动了，方铜看了眼钱凤萍，一眼就知道她喜欢。 “店家不妨说说，这得多少银子？” “不瞒二位，这簪子平日里要价是一千二百文，最低给到过一千，我没卖，若是不信，我这店是城里老店，可以去打听，今日我觉得二位有缘，就一千，如何？” 方铜笑了：“店家的话我信，只是我今日是第一次来店里，对这些属实不了解。” 他伸出手：“八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砍价的时候，还真有点担心店家不乐意。 方南枝扒在柜台上，赶紧开口：“伯伯，你就卖给我爹吧，我爹这么大年纪好容易攒点钱，等我长大了，我也会来买你的簪子的！” 店家一下子被逗笑了。 方铜无语了：闺女，你爹倒也不至于一把年纪，知道你是好心帮爹砍价，下次可以些许委婉一些。 最后九百文，钱凤萍往头上戴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道，今日出门我该好好盘下头发。” 方铜美滋滋的看她簪：“没事，你怎么簪都好看，这簪子是你的了，以后每天你想怎么盘怎么盘。” 他见钱凤萍抬着手不好弄，自告奋勇：“来，我帮你！” 没羞没臊！ 钱凤萍红着脸，到底还是让他帮着簪上了。 弄好，才想起来孩子们都在呢，钱凤萍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先从铺子出去了，方南枝笑嘻嘻的跟上。 最后一样，就差买肉了，几人盯着肉摊上的肉转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家。 “哟，是你！还记得我不！” 方铜一抬头，摊主是年轻小伙，他一愣。 “你还记得你说要给我说媳妇儿的事儿不？就那个你表姐家的闺女！” 方铜尴尬了，他想起来了，之前那次来讲价的时候，他把这小伙子一顿夸，还说要给他说亲！ 还表姐家的闺女，这小子记性倒不差！ 钱凤萍站过来，赶紧开口帮他找补：“表姐的闺女怕是不行了，不过我这还有个人选，是村长家的小闺女，跟你年龄倒也合适。” 方铜正在心里感激她圆场，一寻思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不就是陈氏的小姑子嘛。 小伙子一下子激动了：“真的？！” 钱凤萍笑眯眯的，温柔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那种爱骗人的面相。 “你跟我说说那你家里啥情况？” 这小伙子也实诚，开口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家里的事儿全给交代了，连天冷了村里的大黄狗在他家过冬的事儿都没放过。 “行，那等过了这个年，你到木山村来找我们……” 她让小伙子记下她和方铜的名字。 小伙子可给高兴坏了，越发觉得他们不是骗子！ “我爹之前还说我上当了呢！我看你这么久没带人来我的摊子，也觉得没啥希望了，要不就是给我忘了，哈哈，这下好了，我回去得告诉我爹！” 方铜觉得这孩子实诚过头了，对于之前随口糊弄的事情他还真有点抱歉，摸摸鼻子，让小伙子给他切肉切排骨。 方南枝对他们的事儿不好奇，她跟方银两个在琢磨别的。 “爹，我跟二伯想吃羊肉！” 方铜刚买了好些猪肉，再买羊肉，就有些舍不得了。 他清清嗓子：“咳，都是肉，下锅一煮都一个味儿！没看我买了这么多猪肉？回去可劲儿吃！” 可方南枝已经不是以前的方南枝了，她年龄小的时候她爹尚且不能唬住她，何况是现在？ 她没吃过羊肉，还没读过书嘛！ 小丫头小嘴一撅，就去歪缠钱凤萍了。 “婶婶！我想吃羊肉，只要一点就好！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嘛！” 钱凤萍看了眼钱袋子里的银子，倒是没有多舍不得：“过年嘛，孩子想吃就买点！” 她让小伙子切了，转头小声问方铜。 “说起来，你方才没动钱袋子里的银子，买簪子的银钱是你自己的？” 方铜有点不好意思，压低声音：“我平日里攒的，就是那些我进城送货，你给我在城里吃饭的钱啥的……” 钱凤萍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心，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一转头，见儿子闺女都瞧着他们，这下又闹了个大红脸。 东西买完了，一家人都走去聚香楼，方银把牛车停在人家后院了，因为顺便打算逛完街在这儿吃个饭再回去。 楼里的小二看见他，赶紧把人拦住了：“方老板，就等您呢，掌柜的找你，快快，急事儿！” 方铜这手里东西都还没放下呢，忙不迭的都塞进牛车：“等会儿，你先说说是个啥事？” 说话这会儿工夫，掌柜的也急匆匆过来了。 “回来的正好！来来方兄弟，有事找，买卖的事儿！” 他最后几个字压低了声音，还特意使了个眼色，方铜懂了：“行，那我家里人一起进去没事吧？” 一家人当然没事，掌柜的也知道他们家的买卖都是全家一起做，赶紧都一起带上去了。 到了楼上，方铜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 聚香楼的东家来了！ 他们被带到一个比较偏的包间，掌柜的还一直在说话：“东家听说你今日是带了家里人要吃饭，特意吩咐记在东家账上，几位聊完正事儿一起吃了就得！” 第250章 秦彦劝解 方铜刚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就已经到包厢了，掌柜的敲敲门，听见动静把门推开，示意他们进去。 方铜一进去，就看见人了，有些意外。 跟印象里那些做买卖的人不同，这一位瞧着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与其说是商人，倒像是个读书人，像书院里那些教书的夫子。 秦彦和方南枝也有这种感觉，这位聚香楼的东家，好生……儒雅？ “是方兄弟吧，我是聚香楼的东家，姓吴。” 方铜赶紧回礼，带着一家人入座，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快到年关的事儿，很快就进入正题。 “之前掌柜应该透过口风，我的想法是将蛋糕买卖铺开，您要是不想掺和买卖，我们合作也这么久了，可以将方子卖给我。” “当然，也可以用方子入股，每年拿分成，您说呢？” “是，掌柜的之前跟我说过，只是一直没见到您本人，这件事就一直搁置着。” 其实方铜倒是跟钱凤萍商量过，只是他们两个都不放心把方子给别人，完全卖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入股……那现在的买卖咋办呢？ “那正好，今日刚好赶上你们进城，不如我们就好好谈谈这件事。” 方铜一时间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这件事，一旁一直不做声的秦彦突然开口了。 “吴东家，请问您说的分成，是指所有店蛋糕的收入吗？” 吴东家点头。 秦彦略一沉吟，竟然直接开口：“这件事倒也不急，之前家里事忙，不如让我们一家先商量下，明日再给您答复，如何？” 吴东家微愣，但见方铜没说什么，含笑同意：“好，那就明日再说，今日就当我请各位用饭，在聚香楼略尽地主之谊。” 方铜笑呵呵的点头，其实心里疑惑得很，他用余光看了眼钱凤萍，两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彦哥儿啥意思？ 一顿饭，方铜两口子吃的不是滋味儿，两个孩子加一个大孩子可是大快朵颐。 聚香楼不愧是县城最大的酒楼，色香味俱全，连平日里吃饭向来有数的秦彦都忍不住多每样多夹几筷子。 饭后，一家子告别吴东家的时候，被他挽留了。 “不如今日各位就留在县城，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方铜赶紧摆手，连道太麻烦了，家里的事儿放不下，明日他们再来！ 一家人上了牛车，往城外去了。 掌柜的站在东家旁边，见他笑呵呵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一家人，有点意思。” “东家是说方兄弟？” 吴东家不明显的点点头：“还有他那个儿子，小小年纪，日后……是个人物。” 掌柜的没多想，他知道方铜一双儿女都在县城读书的事儿，自然觉得这就已经比寻常孩子强多了，不过这孩子不良于行，也是可惜。 另一头，方铜赶着牛车一出城，钱凤萍先忍不住了，问儿子是怎么想的。 “咱家所有买卖如今都靠蛋糕方子，今日怎么不拒绝吴东家呢？这方子万万不能卖啊！” 方铜也是这么想。 秦彦慢慢的呼出一口气，开始跟他们讲自己的想法。 “蛋糕生意做到现在，越来越好，一直没有见差的势头，咱家因为忙不过来，方叔推掉了很多家，无论是这些人家还是别的铺子，这么下去恐怕要忍到头了。” 他们听着一愣。 “府城几次加单，上次掌柜还亲自来给介绍人，可见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但咱家无权无势，如果一直死攥着方子不松口，恐怕最后这买卖也没办法安生做。” 方铜和钱凤萍都很惊讶，但却不得不认为这话实在是有道理，暂时没事不代表会一直没事，恐怕只不过是旁人还没想好怎么办。 都不用跟什么大人物比，就人家聚香楼的东家，那在权势地位上，跟他们完全都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咱家想安心赚钱，但买卖做成这样，旁人可是安心不了。” 这话谁都没法反驳。 别说其他人了，之前的栗子买卖，连方家那边都插了一脚，只是糖炒栗子做法简单，被研究出来也不奇怪。 这蛋糕要是一直研究不出来，真的难保别人动什么心思。 这个问题一被摆到面前，他们脸上也难掩担忧。 秦彦继续道：“还有，就是咱家人是没办法将买卖全攥在自己手里的，自打做了奶油卷，每日就已经忙到快没空闲了。” “赚钱是为了让家里人越过越好，可不是让你们越来越累。” 这些话确实都是秦彦的心声。 爹娘很能吃苦他当然知道，可买卖不能当累活来干，很多时候要做一些进退有度的让步。 一时的赚钱自然令人高兴，可同样也要考虑买卖能不能够长久的做下去。 这可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两个大人都无话可说。 这么一听，却是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必要攥着方子，跟看不见的对手死磕。 大概是最近的日子太顺利了，让他们忍不住就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可这安稳日子，可不是想过就一直能有的。 方南枝一直听着哥哥说话，也觉得他说的对！ “爹不也总说，做买卖能靠一样一直赚钱不容易，咱们早晚还要出新糕点呀，方子的新花样都在咱们手里，每过半年或者几月，就推新的，这样就算他们知道了蛋糕的方子，也不敢做什么手脚吧？” 秦彦点头：“枝枝聪明。” 方南枝被夸就会很高兴，这么一说，从开始读书和学医，她好像每天都被夸呢？ 方铜和钱凤萍两口子陷入沉思。 半晌，钱凤萍先开口：“要是把方子给出去，咱们现在雇的人咋办？还有如今从咱们这拿货的店家，可都是签了文书的。” 违约可是要赔偿的。 秦彦颔首：“这就是我们要跟对方谈的条件了。” 有过了一会儿，方铜转回头，先松了口：“我觉得孩子说的有道理，为了能多赚点钱，咱们还是得找个在县城能说上话的，咱们跟聚香楼合伙这么久，我觉得吴东家确实可以考虑。” 第251章 同意了 方铜被孩子点醒，这下彻底想通了：“咱们是要赚钱，可也得试试这让钱生钱的法子，人家做东家的，买卖做大了，也都要雇人去干，你们看吴东家，我去聚香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人。” 他一拍大腿：“行，那就这样，明儿个这件事我跟他谈，彦哥儿你就别操心这些烦心事儿了，还是好好读书。” 秦彦应声，他本来也没想分精力出来，只是见方叔和他娘没想通，但他知道他们只是一时间没转过弯而已，做了这么久买卖，想要谈下来不是什么问题。 等快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方铜瞧着前头皱起眉头：“我瞧着村儿里怎么那么亮？” 他们都探头往前头看，才发现是好些火把。 “难道是村里出什么事了？” 牛车到了村口，他们才看清，是围了十几个妇人。 这么晚不回家不休息，大冷天跑出来挨冻？ 到人群旁边，他们才看清，人群中间是何氏，还有个正在给她削苹果的小丫头！ “切好了没？给我！” 何氏抬着下巴，将削了皮的苹果拿过来，脸上是得意：“我可听人家说了，正经人家吃都是要削皮的，外头不好吃！” 她拍拍肩膀：“嗯，给我揉揉。” 丫鬟冻得手都红了，但还是赶紧给她捏肩。 现在的何氏可威风得很，完全看不出来王家姑娘和方金定亲那日的狼狈样子。 乡下人哪里见过同村用丫鬟的，好几个围着的妇人都羡慕的要命，就站在这盯着看。 也有看不上何氏这个样子，阴阳怪气的。 “有啥可嘚瑟的，再得意不也成了妾了，我还听说那妾就不当个人了，跟卖身的一样，人家想卖就给卖了！” 何氏翻了个白眼：“你说的那叫什么妾，本来也不是啥正经出身，我可是不一样，我爹是读书人，我还生了仨孩子！有俩儿子呢！他们可都上了方家的族谱，人家读书人说什么叫‘母凭子贵’，懂不懂！” 当妾室她心里是恶心，可再不高兴，也不能让这些泥腿子看了笑话去。 她这怎么不算是靠着方金过上了好日子呢？十里八乡，哪个种地的能用上人伺候？ 牛车上，方南枝都惊呆了：“堂伯母咋当妾这么高兴啊，书上说正经人家没有愿意让闺女给人当妾的……” 钱凤萍可不想让小丫头看这些糟心的玩意：“别信，就是图个面上好看，这都不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枝枝日后要找个人品好的人家才是。” 方南枝挠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还真的认真想起来了：“人品好？可不是说人心隔肚皮吗？那可不好找。” 前风评一下子被逗笑了，还知道人心隔肚皮，女孩子家有点防备心总是好的，书没白读。 方铜摇摇头，也觉得这种事儿看多了伤眼睛，刚要赶车进村，何氏就晃晃悠悠的走到牛车前头。 她瞧着钱凤萍，撇撇嘴：“不像有些人，买卖做那么大有啥用？还不是要天天自个儿干活，累的跟什么似的，赚的那点银子也不知道花在谁身上了，怕是一辈子都用不上下人！” 方铜哪能忍得了她这样阴阳怪气，刚要开口，钱凤萍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先开口了。 “堂嫂，哦不对，不是了，何氏，看在都是同村人的份上，我也好心提醒你，有这个工夫在村里跟咱们耀武扬威，不如回去好好学学怎么讨好主母吧，毕竟你这后半辈子，就要靠人家过活了！” 何氏被戳了肺管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方铜咧嘴一乐，直接把牛车赶走了，转头跟闺女一起夸：“厉害！” 钱凤萍腼腆的笑了。 翌日，方铜进城先送完货，回聚香楼，和吴东家谈蛋糕的事儿。 这次他们见面的地方不是雅间，而是聚香楼后院的一间屋子。 方铜之前跟掌柜的在后边聊过，但这次去的是个没进过的屋子，仆从帮忙一开门，他站在门口，就觉得一股子热气往脸上扑。 嚯！ 这屋子可真不小，一进去看到的就是两边的书架和椅子，里头有个桌案，桌案的后边还有纱帐和屏风隔着，感觉像是还有休息的地方。 吴东家见他前来，从桌子后站起，来到前头。 “掌柜的说你平日里就是这个时辰来送货，我想着在这等一等，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方铜心说别的不说，这吴东家昨日今日两次见面，这态度是真的给足了，一直笑呵呵的没什么架子。 吴东家没有坐在桌案后，而是跟方铜隔着小桌肩头对肩头的坐在对面：“看来方兄弟是来给我回复的，我从今早起就一直顺顺当当，想来这会儿也能听到个好消息。” 方铜觉得他说好话的本事，两人能有一拼。 “跟聚香楼做买卖这么久，我也能看出您的诚意，原本我就是想欣然与您合作，只是昨日见得匆忙，还没想好细处。” 他说话的技巧也不遑多让。 “既然是一起做买卖，一起赚钱，互相就得有像样的规矩，昨日要是不回家想好了，我今日也不敢就这么来啊。” 吴东家当然看得出，他们两个见面，方铜今日的态度跟昨日可大不相同，他会同意他们回家考虑，也是觉得恐怕谈不成。 可今天瞧着不像了。 是好的开始，他自然也不会再隐藏诚意：“既然有条件，您完全可以说，有问题我们都可以商量。” 方铜便开始了今日最重要的正题。 “首先，目前我们家合作的商铺，得允许我继续供货，至少也要等到契约结束。” 吴东家也不是毫无准备就想合作，这个条件完全在他的想象之中，也没有任何不妥，这件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否则他跟其他那些同行日后还见不见面了？ 他点头。 “再有，如今我那有几个做工的，都是村里干活的好手，人也好，至今为止干活没出过毛病，新点心师傅要人去教，我的这些人可以去，你那边的人靠不靠得住，你来负责。而我的糕点师傅，等以后生意稳下来，也是需要给他们安排进店里做活的。” “至于待遇，也不用看我面子，看他们干活啥样再给就成。” 第252章 好吃的 听到这里，吴东家都对方铜说的没有异议，甚至更为高看方家人一眼。 重情重义又要求合理，都在他接受范围内，说明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方铜见吴东家的表情一直没有异常，心里也踏实不少，看来他们一家商量的没错，吴东家确实真心想要做这个买卖。 “最后也不算是条件，就是蛋糕的事儿，我们愿意半年出两种新样式，新样式开始卖的前三个月，新品我们拿两成分红，三个月后和其他蛋糕一样，一成分红。” 至于其他具体的怎么卖？铺子开在哪儿？那自然就是聚香楼负责的事了。 吴东家沉吟了下：“那新品，是如同奶油卷一样那种？” 方铜笑吟吟道：“花样不同，做法不同，口感却个个好。” 吴东家满意了，本来他还准备从别的点心铺挖些人呐，方家自个能创新更好。 谈好了条件，两个人将所有要写在契约里的事情对了一遍，彼此都确认没有问题，一式两份，各自按了手印。 这么大的买卖，自然要是到衙门走一趟的，两人也算是轻车熟路，很快就都办妥了。 至于选蛋糕师傅的事情，吴东家还说到时候想方铜一起出面，有个参考，但现在临近年关，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回家跟家里人过年要紧。 家里这边，慢慢的钱凤萍把蛋糕活计也交给陈氏几个了，就偶尔去盯一盯，总归之后他们都要出去独当一面的，手越熟越好。 至于她，开始费心思给家里人准备各种过年的美食。 “婶婶，你在做什么呀？” 方南枝从灶房外头歪着身子探出一个头来，到了这个年纪才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像个白团子，特别招人稀罕。 连刘翠和陈氏他们最近都说，这丫头如今是养得越来越好了，看着就让人高兴。 “炸肉丸子和糖糕。” 钱凤萍让出身后的案板：“你爹和二伯刚才换手来帮我剁的肉。” 小丫头钻进灶房，钱凤萍让她离灶台远一点，免得油沾到衣裳上。 自家做的肉丸子也没啥特殊的做法，一见油香味就炸开了，连屋外都能闻到。 钱凤萍手脚麻利，用手一个个的团出来下锅，翻几下，炸透了就往外捞，肉丸子好炸，从来都是肉馅剁起来麻烦。 她一回头，见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忍不住笑了，从第一锅出来的里拿了一个，掰开吹一吹，递给她。 “小心点吃，还有点烫。” 方南枝欢呼一声，拿着丸子靠在门口，自己又吹了几下，放进嘴里。 香！ 丸子炸完了，今儿个还要做糖糕。 在县城卖的糯米粉和粳米粉，用盆混在一起拌匀，再起锅做糖水。 方南枝吃完丸子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她把红糖水往粉里倒，一边倒还一边用筷子搅动。 等差不多了，再伸手开始揉面团。 除了家里人要吃，钱凤萍本来就打算多做一些，到时候给刘翠二娃他们这些做工的人一些，一起干活这么久，一年到头总是要做点人情的。 “婶婶，面团太大了，我让爹来帮你揉！” “不用，婶婶能……” 钱凤萍一转头，小丫头都跑没影了。 方银在后院劈柴，方铜正在那摞柴火堆呢，就被他闺女拉灶房来了，一听要揉面团，他赶紧洗了手过来帮忙。 面团太大，揉起来确实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弄好。 钱凤萍接着把面团用做蛋糕的木头框框一下，弄成方方正正的，再一个个切开成小块。 方铜买了好些果干，除了给她吃的，本身蛋糕上也经常会用。 她拿了果干，一个个塞到方剂子上，全都放进蒸锅。 “好了！” 全都干完，钱凤萍擦擦额头的汗，过来摸摸方南枝的笑脸：“等蒸好了就能吃了！” “婶婶，要蒸多久呀？” “咱们蒸的多，但是也用不了两刻钟，等一刻钟多个半刻钟？就差不多了！” 这两日，除了炸肉丸子、做糖糕，还有腊肉腊肠，她在不忙的时候一直占着个灶台，那香味别说院子里，连左邻右舍都闻得真真的。 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最高兴的就数方南枝和方银了，盯着钱凤萍干活能看好久，也不嫌无聊。 他们可从来没想过一家人还能这么过年。 以前也就是三十初一那两日，能吃到一口肉，那也都是大房那剩下的，方南枝他们俩能一人吃上一小片都不错了。 现在家里有啥东西做好了，都是先给他们两个，吃饱了的话还给包起来，让方南枝可以带去书院。 每次钱凤萍还会特意多给孩子们带一些，毕竟书院有先生夫子，包括周老神医跟他们的关系也这么好，不给人家带一些说不过去。 方南枝如今最喜欢钱婶子了，天天跟在她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方银也有学有样，他知道钱凤萍现在是他的弟妹，就总说她是“天下第一好的弟妹”，给人夸的总是哭笑不得的。 方铜在他俩面前算是失宠了，与其说是失落，更多的是高兴。 他家枝枝打小就没被母亲疼爱过，如今的日子可算是圆满了。 他看人的眼光可真不赖，一下子就入赘了一个好人家！ 他们高兴，钱凤萍其实更高兴。 以前秦彦他爹活着的时候，家里过年多备点年货，那都是做出来招待外人的，比如读书和同窗，或者老秦家的同族。 后来人没了，她跟儿子两个，逢年过节也不好大操大办，今年可真是难得的热闹。 她这下可是铆足了劲，可是苦了左邻右舍，太香了！ 也就幸好古郎中他们心性好，虽说羡慕，但也没有厚着脸皮上门，别让人家以为想蹭吃蹭喝，那就丢人了。 钱凤萍做的糖糕啥的也分了不少，好些人都看见刘翠他们拎着东西从秦家出来，要不就是回家，都好信儿问一嘴是啥。 “东家给的糖糕和肉丸子，可香啦！” 大家伙羡慕都羡慕不过来了。 以前大伙都看不上方铜，说人是混子，再看看现在，早改了风向，都说他能干顾家，都快成全村第一好男人了。 第253章 心照不宣 正月二十五，书院正式放假。 不过对于打算来年科举下场的学子来说，无论去不去书院，都不能懈怠读书。 秦彦每日寅时起，戌时睡，人甚至都有点瘦了。 方铜看不过去，经常劝他多休息，不用急。 可秦彦自己有主意，说他有分寸，方铜劝不住，只能盯着每日让他多吃饭。 这日，秦书才上门来了，这可是令人有点意外。 上次府试秦书才落榜后，秦家人就低调起来，再没先前的张狂劲，加上方家老宅热闹多，一家子都快忘了他们了。 不过秦书才跟秦彦在族里关系本来就算好的，以前跟着秦彦他爹开蒙，跟钱凤萍也熟。 开门的是方铜，他看见秦书才挠挠头，转身想要喊秦彦，正巧钱凤萍出来了。 “书才来了，快、快进来！” 方铜见她肉眼可见的开心，就放心了，看来这秦书才不止跟秦彦关系好，跟钱娘也不错，他一下子热情起来。 “快进来！” 秦书才进门，右手提着个篮子，左手也拎着东西。 “钱婶，这是年礼。” “你说你，年年都来送，多破费，以后人来就行了，婶子如今啥也不缺！” 听到她说秦书才年年都来，方铜的笑容更真诚了：“都别站院子里，外头冷，彦哥儿在屋里呢，进去一起唠！” 他们全进了屋子，秦书才才感觉到，这里确实不一样了。 屋里烘得特别暖和，钱婶和秦彦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好像也添置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 “书才哥，快坐。” 秦书才每次送年礼的日子都要早些，他们都习惯了，秦彦他爹在的时候，是秦家给准备的点心之类。秦秀才没了之后，这孩子的年礼都自个攒钱备的，都是送实用的东西，粮食布料都有过，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 这些好他们都记着。 钱凤萍还想着之前在宴席的时候，听说他病了，这会儿难得见面，忍不住关心几句。 方铜跑去灶房倒了水拿了蛋糕和糖炒栗子，端过来给他吃。 要是往年，秦书才是断断不好意思吃他家东西的，但他也多少能看得出如今钱婶和秦彦的日子确实好过了，忍不住吃了一块。 方铜在一边瞧着，觉得这秦族长也是奇怪，自个心眼子比针小，倒是养了个好孙子。 这就是歹竹出好笋了。 秦书才一边吃，一边和他们寒暄，有礼貌的很，谁说话他都答。就连方银，他都没无视。 只是余光无意中一瞥，发现桌子那边，秦彦面前摊着的，好像是一本题集。 他一打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又瞥了一眼，才确定是，毕竟也是下过场的人。 他心有疑惑，却识趣没多问。 婉拒了钱婶留饭的邀请，秦书才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方铜还客气让他以后常来走动。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晌午一过，秦书才真的拎着带走的篮子又来了。 “你这孩子，别是又来送东西吧？你这样，下次我可不敢让你来了。” 秦书才笑得温和：“不是的钱婶，我找秦彦说点事儿。” 钱凤萍无奈的看他：“行，那你们说！” 她让人进来，转头去灶房去了。 秦书才自己进屋找秦彦去了。 一打照面，他就打开篮子，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 确实是要送的东西，不过不是年礼：“这是我备考的时候作的笔记，你拿去看。” 秦彦微愣，伸出双手接过来。 “还有，我这会儿过来，也想跟你说说我之前下场的事儿……” 秦书才将他之前下场的经验都事无巨细的讲给他听，出行吃住、考官考场…… 秦彦聚精会神的听着。 过了很久，他才将这些事说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走了。” 秦彦心中感激，轻声道谢，秦书才摆摆手，自己离开了。 两个人都没有将话说透，尤其关于秦彦的腿，还能不能科举？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有些事有时候也无需那么清楚。 至于秦彦，他也不介意秦书才猜到什么。 对他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一开始家里不声张这件事，就是为了他能安心读书，今日恰巧发现的是书才哥，以他的为人，就算确信他要下场，也不会跟旁人说什么。 他翻开秦书才的笔记，里边的内容非常多，甚至还有他备考时做题的感悟，光看着，就知道写下这些的人准备的有多用心。 虽然没有考上，但这些经验都不是白来的。 这可真是份不小的人情。 这个时候的方南枝，正在周老家，做考卷！ 她现在无比后悔，为啥之前要多嘴，说了郑先生年前给她小考，还得了甲的事。 也不知道周先生怎么想的，也要出题考她！ 方南枝一边做题一边在心里叹气，却不敢太分神，先生如今出的题可不像一开始那样了。 她挠挠头，继续看眼前纸上的下一题。 六味地黄汤的药方和功效。 这可是名方，她还不至于记不住。 山茱萸肉、山药、丹皮、泽泻、茯苓，功效是滋阴补肾…… 小丫头写的认真，一旁的周老看似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实际上时不时的就瞥过来一眼。 气滞、血瘀，精伤、血少，是何脉象？ 方南枝提笔。 多为涩脉，如轻刀刮竹…… 写了快半个时辰，总算是完事了，方南枝将卷子交给周老。 周老神医审卷很快，一张一张过去，越来越满意。 半刻钟后。 “不错，甲等！从今儿个起，你也放年假吧！” 方南枝一下子高兴坏了！ “哦哦！放假咯放假咯！” 周老哭笑不得的：“不用来我这，就这么高兴啊？” 方南枝大眼睛乱转：“才不是呢，过年了大家都高兴呀！而且我爹说了，学什么都得好好休息，太累了身体会坏掉，就不能学了！” “嘻嘻，先生，我回家啦！提前给您拜个早年，祝您‘交年换新岁，长保身荣贵’！” 周老摆摆手，让她走了，见小丫头蹦蹦跳跳的离开，才笑着摇头。 “这丫头！” 第254章 谢谢大哥大嫂 今年过年，因为之前村里给秦家收了那么老些栗子，大部分人家都没有到过不了的程度。 也都在备着过年呐，买肉不敢想，但多屯了粮食的就换些蛋，多屯菜的也能弄点米，预备着做一两顿好吃的，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不过他们再热乎，也比不上方家热闹。 这王姑娘可来给他家送年礼了，这日一大早，村口就听见车马声，把头的人家好信儿出来看，一打眼就知道是王家的马车来了！ “哎哎，王家来人了！” “两家马车，我瞧着前头那个应该是王姑娘坐的吧？” “咋还有一个辆？王老爷也来了，走，去看看！” 这村里的热闹，从来都不缺人看，等王姑娘出马车的时候，周围已经来了不少人，她也不介意，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这不是很寻常？她走到哪，本来就是要受人瞩目的。 如今王姑娘上门，可不需要敲门了，下人直接开门，她本人还在车上都没下来，声音先传出来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卸车！” 听见门口的动静，方家除了方金都出来了，本来想着这王姑娘来闹什么，没想到是拉来半车东西！ 王姑娘在车上，见他们瞪大眼睛，一副没见识的样子，更加得意。 “你瞧见没有，好多料子，哎哟这颜色，我都没见过！” “这两个半扇，就是一整头猪的猪肉吧？还有后头，那是羊？” “还有呢还有呢，点心、好几坛子酒！” 虽说村里人已经见识过王家的嫁妆单子，可这热闹真是看不腻，他们听说的大户人家送礼也不过如此了，半个马车的东西，下人们一样样端着往院子里送。 东西搬的差不多了，王姑娘才清了清嗓子：“方伯，我奉命来给您送年礼了！” 方老爷子挤出个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姑娘被下人扶出来，下车的时候还瞥了一眼何氏。 何氏反应过来，赶紧凑过来，伸手扶她下车，下人退到一边去。 王姑娘这才满意了，施施然的搭着她的胳膊进院，余光却扫到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方晴雅。 她可还没忘了，这丫头对她不满得很，她如今都与她爹定亲了，一个庶女竟然还这样呆站着，还不如何氏有眼力见！ 她停下步子，一只手指了指那些搬进院子的东西。 “你杵在那像个木头似的，难不成当自己是大小姐？不会伺候人就去干活！” 方晴雅连方金和何氏这对养父母都不是很放在眼中，更何况她这么一个地主家的胖女人，她可是伯府的小姐，怎么能伺候她？ 她自然是不愿意：“王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在方家，我本来就不用做伺候人的活，你问我爹娘也是一样。” 可这个时候，何氏可不会替方晴雅解释。 她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不管方晴雅也不会怎么样，但要是惹王姑娘，那才是讨不到一点好。 何必这个时候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王姑娘冷笑一声，看向下人：“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来人！把她给我按到雪地去罚跪！” 能长久跟在她身边的人，都算是还有眼力的，二话不说就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一边一个抓着方晴雅的胳膊，将人拖到积雪的地方，摁着她跪下！ 方晴雅哪里能挣脱得了，膝盖生疼！ 王姑娘心中冷哼：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再跪一阵，膝盖下头的雪跪化了，全浸到裤子里去，膝盖就全湿了，沾着水受冻，日后有她受的！ 方晴雅的膝盖很快就麻木到渐渐失去知觉，她心里恨死了王姑娘，又忍不住的恐慌，她接下来在方家的日子要怎么过？！ 王姑娘正耀武扬威，围观的村民们也没敢大声说话，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分开人群冲进来。 “哎？方银？” 村民们一脸懵，就见方银穿着之前就见过的那身新棉袄，也不管方家啥情况，蹭蹭的就进院子，往地下看了一圈，抱起两个最大的盒子就走！ 王姑娘带来的下人们险些没反应过来，见人转头走到门口才觉得不对，上来就追！ “把东西放下！” 方银抱紧盒子，转头两脚踹倒两个！ “谢谢大哥大嫂，这个就算给我的年礼啦！” 王姑娘都气疯了：“追！赶紧给我追回来！” 那盒子里可都是好东西！ 方银一穿过人群就跑得飞快，他腿长体力还好，大家伙转头的工夫就窜出去老远！ 村民们都懵了，没看懂这方银今天是啥情况，觉得好笑又不敢笑！ 还谢谢大哥大嫂，哈哈！ 一想到这王姑娘原本是方老爷子说给方银的，感觉更好笑了怎么办！ 下人们一路追到秦家门口，方铜老早就在门口等着，因为就是他看到马车进村，让方银赶紧去的。 方银抱着盒子冲进来，他一下子将院门就给关上了。 等后边的人追来拍门，他就扯着嗓子在里头喊。 “干什么干什么！强闯民宅是不是？” “方银抢我们姑娘的东西！快点把东西还回来！” “我是他的雇主，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我可是做买卖的，闯进来我就去报官啦！” 靠山不在，这些下人也不敢真干什么，只能回去禀告，这下可把王姑娘给气坏了。 “都是废物！” 下人们面面相觑：“那姑娘，我们要不要去抢回来？” 王姑娘更气了：“还抢什么，没听人家说要报官，一群人跑不过一个傻子，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啊！”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要是别人抢的也就罢了，可方银还是他们方家人，闹大了衙门也不会管这些家务事！ 她气冲冲的进屋，等方家其他人进来了，就是猛地一拍桌子！ 方老爷子都吓了一跳，抬头发现王姑娘正盯着自己。 “方伯父，正好我今天过来，这方银的事儿得给解决了，把这个傻子给逐出家门！” 方老爷子这下都懵了：“这、这怎么行，他可是我儿子……” 王姑娘一瞪眼：“儿子？要一个傻子当儿子有什么用？难不成就放任他这么打秋风？以后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第255章 奖银 王姑娘的架势是很吓人的，她这么些日子在方家的所作所为，加上刚才对待方晴雅那个样子就知道，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方金都借口读书躲着她，不敢硬来，方老爷子也不想惹她。 但要他真的不要方银这个儿子，他还真没这么容易答应。 “我一共就仨儿子，现在已经没了一个，老二是个傻子，但是他有一把子力气，他只是不懂这些人情……” 他给方银找了半天理由，也没松嘴说这个儿子就不要了。 王姑娘生气，可这种逼着人家不要儿子的事儿，她关起门来说说还行，这要是传出去，不用她爹提醒，她也知道这种事很难听。 就好像她容不下她男人这些兄弟似的。 这件事便暂时不了了之了，没有人想起外头一直跪着的方晴雅。 直到王姑娘离开方家，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她又惊又怕，想要喊人，可这会儿还有不少村里人在这边唠嗑。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是在这里跪着丢人，还是叫人更丢人。 幸亏天气冷，过一会儿，这些没热闹看的人也散了，方晴雅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可屋里的方家人，这个时候正热火朝天的看送来的年礼，连方金都从书房出来了。 方晴雅叫了好几声，愣是没人听见，她怒火中烧，扯着嗓子大声嚎叫！ 屋子里的方家人吓一跳，何氏这才想起来，赶紧出来扶她，可方晴雅这会儿已经冻僵了，腿根本就伸不直。 “擎天！泽天！出来帮忙呀！” 好一会儿，兄弟俩才磨磨蹭蹭的出来了：“喊什么啊，一个人还用三个人？你把她背进去不就得了！” “奶说要给我用新料子做衣裳呢，你不是有丫鬟吗，叫丫鬟不就得了！” 何氏穷日子过关了，碰见事儿只想着喊儿子，哪还记得还有干活的丫鬟。 几个人不情不愿的拖着方晴雅的胳膊，她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埋怨他们的态度了。 “快点给我叫郎中，我腿动不了了！” 何氏也惦记着年礼，心中有些不耐烦：“哎呀没事，就是冻着了，烤烤火暖了就好了！” 方晴雅被放到炕上，何氏出去喊小丫鬟给她烧火取暖，娘仨紧赶慢赶的去接着看年礼去了。 她躺在冰冷的屋子里，很久才感觉到热气，可在回暖的同时，膝盖却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不仅是膝盖，她身上每一处受冻的地方都在回温的时候又痒又痛，她疼的在炕上打滚，小丫鬟根本不敢吱声。 方晴雅越疼就越恨，她哪受过这样的苦，简直是恨到了极致。 方铜那边，方银回去后，他就没管这边的事儿了，也没听说有人要找他二哥麻烦，只是让他年前少出门。 日子飞快，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这日在秦家干活的人也都得休息了，钱凤萍把大家叫到一块。 “来来，跟大家说一声，过年歇两天，明儿个和后个在家好好歇歇！” 二娃咂咂嘴：“这天天回家都歇着，两天不上工，想想这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其他人都乐，说他这是干活干出乐子来了。 “你们干活高兴，我也高兴，不过呀，这今天还有更高兴的！” 钱凤萍拿出钱袋子：“年前结工钱！” 这话说的可太对了，大家就喜欢这个！ “哎哟，天天干活就想着这个呢，工钱都还没到手，就想好怎么花了！” 瞧着他们一个个脸上喜洋洋的，钱凤萍也高兴：“那你可得再好好想想了，因为咱们今天发的不止有工钱，如今这也到年底了，虽说还不到一整年，大家伙也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 不止工钱？ 大家伙眼睛都瞪大了，每一个人说话，就盯着她。 “这么好的日子，为了让大家高兴，也是为了咱们新的一年干活能更好更有劲儿，依着大家在咱们这干的活多少，给你们发额外的奖银！” 这一下，他们都还不知道这多发是发多少呢，就已经欢呼起来了！ “太好啦！还给多发！” “哎哟！我明儿就和家里去县城转转！” “啥时候干活也没想过还有这好事儿！” 他们都激动坏了，钱凤萍把钱袋子打开，拿出已经分好的银子。 “好啦，先发完，发完有的是工夫唠嗑，来来！” 站在最前边的是刘翠，钱凤萍把她的钱结给她：“工钱加奖银，两千文！” 两千文？！那就是二两银子啊！ 刘翠自己都觉着难以置信：“谢谢东家！” 她赶紧到一边打开看，其他人也羡慕的探头探脑，哪怕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 老天爷，在这干了这么些日子，年底就多出来八百文，那要是来年再干一整年，年底得给多少啊？！ 还不得干出三千文开外？ 虽然是这么算，但大家都不觉得来年年底真有这么多，倒不是觉得东家不行，只是这今年买卖做得好，他们都能看到，至于来年，能给他们和这次差不多就行，多一点更好！ 接下来，二娃他们几个跟刘嫂子拿到的差不多，白氏她们少一些，但也完全比她们想象中要多多了！ “以前没银钱的时候总想着存，现在这一有了就想着咋花。” 大家伙凑在一起，美滋滋的，都高兴得不行了。 “我的工钱拿回去，我爷给我攒老婆本，不过这奖银，明儿个也带我爷去买点好吃的。” “我也是，该攒的攒，这奖励钱我去扯点布，给家里做点新衣裳。” “东家给的年礼，我家那口子今儿个还让我送鸡蛋过来呢，一转头又多拿了银钱回去，哈哈……” 钱凤萍在一旁听着，也跟着乐：“说啥呢，年礼是年礼，这奖银是你们自己干活干出来的。” 她清清嗓子。 “正好啊，还有个正事儿，也得跟大家伙说，都得听着，跟你们都有关系。” 说笑归说笑，她一认真，其他人也赶紧听着。 钱凤萍把他们跟聚香楼的合作说了。 “……所以以后，你们会到县城去带蛋糕学徒，只要好好干，也不用担心丢饭碗！”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比拿到银钱还让人高兴，这就说明，这活计能长长久久了！ “老天爷，今年可真是个好年！” “来年肯定是更好的年！” “一年好过一年！” 第256章 包饺子 给干活的人放了假，家里安静不少，方南枝也不用上课去了，几乎要玩疯了。 年三十，方南枝一大早起来，洗漱完就去找她哥去了。 “春联，春联！” 秦彦昨日跟她说好了，今天一起给家里写春联，他正准备红纸，小丫头在磨墨。 “想好写什么了？” “想好啦，我想了好几个呢！” “那咱们先写纸上，一人选个好的，再誊到红纸上。” 墨也磨好了，方南枝自信满满的开始动笔。 秦彦笑着看她今日穿着新衣裳，像个年娃娃似的。 他想的时候，斟酌的就要多一些。 写春联有写“精耕细作丰收岁”这样话的，可是他们家主要也不靠种地过活，不合适。 他想了想，提笔写下两句。 天地和顺家生财，平安如意人多福。 横批：四季平安。 方南枝也写完了，正好这个时候方铜来喊他们吃饭，说先垫一口，晚点就开始包饺子。 “爹，你看我和哥哥的春联，谁写的好！” 方铜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俩写的啥。 秦彦说了自己的。 “挺好啊！不过这春联没有提读书的事吗？什么金榜题名的，给你自己也沾沾好彩头。” 转头又问他闺女写的啥。 方南枝坐在椅子上，还清清嗓子，像模像样的。 “我和哥哥好好读书，爹和婶婶多多赚钱！” 方铜差点一口粥喷出来。 “不好吗？” 小丫头皱着眉头问她爹。 “好，太好了。” 方铜忍着不敢乐，只想问他闺女咋读书也没读出书香气呢，难道是年龄还没到？ 钱凤萍也抿着嘴：“都好，一个贴院门，一个贴里门。” “对，再写一个读书的，把东屋也贴上。” 吃了一碗粥，两兄妹就回东屋写誊春联去了，方南枝写完才想起来还有个横批，而且春联里只少了二伯！ 她拧着小眉头想了很久，最后写上：平平安安！ 希望先生能早点把二伯的病治好，以后都平平安安！ 贴春联得用浆糊，方铜熬好了端出来，看见儿子和闺女手里的对联，他闺女这字儿还是差了不少。 “我贴我贴！” 方铜刚把浆糊刷上，方南枝就自告奋勇过来了，一举手，不对。 再一垫脚，还是够不着？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抬头看看她爹：“爹，给我搬个凳子呗？” 方铜都快乐坏了，也不知道他闺女怎么就这么招乐：“要啥凳子，爹抱你。” 他刚要把浆糊盆放下，方银就跑出来了：“我来！” 方银抱着方南枝，方铜负责端浆糊，三下五除二就把春联贴好了，最后还剩下门口的灯笼。 这也是在县城买的，可不便宜，方铜就是觉得喜庆，而且他知道县城平日里都有挂灯笼的，过年更要挂这大红灯笼。 他们家如今是做买卖的，还正好要跟别人合伙干，就得图这个吉利！ 灯笼的位置高一些，方南枝是被方银扛在肩膀上挂的，小丫头手巧，干活也利索，一点没出岔子。 “好了，等晚上你再出来，到时候咱们来点灯笼！” “好哎！点灯笼！” 小丫头手舞足蹈的，被方银放下地：“那爹，白天还要干啥呀？” 方铜手一揣：“没啥事儿啊，玩去吧！” 方南枝一呆：“啊？那饺子呢？” 她记得清楚，过年要吃饺子的。以前方家老宅不给她吃，说她是丫头片子没福气，都是爹把自个的分给她。 方铜看看天：“这还早着呢，等包饺子再喊你。” 方南枝摸摸自己的头：“那说好了喔，一定喊我，我去拿点栗子给春花吃！” “去吧！” 方南枝找村里的小孩们玩了很久，才被方铜出来找回去，准备包饺子了。 她回来的时候，羊肉和猪肉都剁好了，钱凤萍在那拌馅儿，她爬上椅子看盆里，好大一坨面。 “这么大的面，能包多少饺子啊？” “那可多了，包完吃不完也没事，这冷天放着就行，明儿个吃的时候直接下。” 钱凤萍放下盆，把面团拿出来放到案板上，笑着看她：“枝枝包过饺子吗？” 小丫头摇头：“婶婶教我！” 方银坐在旁边，也要跟着学。 钱凤萍手脚麻利，把沾了面粉的面团搓成长条，一个个揪成小面剂子，丢在案板上，没一会儿就铺满了一整个，面都还没用完。 方南枝看的目不暇接，感觉一眨眼，这些面剂子被按扁，然后被婶婶拿着擀面杖，手里的面饼转了几圈，就变成薄薄的一片啦！ 她上下左右来回看，也没看明白！ 擀好的面皮就能包饺子，方南枝伸着脖子看大人们做示范，有模有样的开始学。 可惜她也不是干啥都麻利，饺子皮在她手里怎么不听话呀！ 她一脸认真的拿着饺子皮，把饺子馅放进去，然后学着婶婶的样子抱起来，捏，捏捏…… “啊……”她一脸无辜的抬头，“破了。” 破的不是很大，钱凤萍接过去补了一下，勉强能看，虽然下锅恐怕有些危险。 方南枝不服气，又拿了一个，这次她小心翼翼的，连馅儿都没放多少，没想到等捏在一起的时候，又破了。 方铜看不下去了，用手指抹了一下闺女的小脸，留下个白印儿：“闺女，实在不会就别包了，这点面拿着玩去！” 小丫头拿着不大点的小面团就走了，赶紧逃离现场！ 方铜再一转头，正看见他二哥一手拿着饺子皮，另一手却正把饺子馅要往嘴里送！ “哎哎哎！” 他赶紧给拦下来，“二哥啊，你可真是我亲二哥，你也别包了！跟枝枝一起玩去！” 一大一小两个顽童，都让给方铜给弄出去了。 钱凤萍一边包饺子一边笑：“孩子想包就让她包呗，说不定慢慢就会了。” 方铜摆手：“她干别的还行，这一进灶房就捣乱，还有上次那个雪狮子不也是，都不如她学写字麻利！” “那好啊，说明咱们枝枝就是读书的苗子，跟她哥一样，以后都是有出息的。” 方铜一听这个就乐了：“对，咱儿子闺女都不像干活的料，以后肯定都雇人，就不是挨累的命！” 一旁包饺子的秦彦笑着摇摇头，提醒她娘别忘了塞铜钱，枝枝老早就开始惦记了。 第257章 年兽 方南枝躺在屋里玩面团，没事的时候还想找系统哥哥聊聊天。 过年了嘛，大家都说今年过年是好日子，她想问系统哥哥过年不。 结果系统哥哥好像不在，她看了会儿商城，就听见她爹喊她了。 她一离开自己屋子，就闻到一院子的香气，直接把小丫头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香，好香！” 蹦蹦跳跳的到灶房门口，看见她婶婶正在捞饺子，她爹还在生火下第二锅。 “哇，这么多饺子！能吃完吗？” “你忘了你二伯啦？你婶婶手里的是羊肉的，爹下的是猪肉的，你二伯啊，怕是自己就得吃这一锅！” 方南枝走到她爹身后，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往锅里看：“一锅有多少只呀？” 方铜想了想：“四十来个？” 这么一说，他觉得不对：“嘶……不对啊，你爹我都能吃三十来个，你二伯的饭量不得吃六十个？！” 小丫头在她爹肩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我又没看过二伯吃饺子，我不知道啊”？ 钱凤萍总觉得这父女俩实在是逗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三锅不够，得下四锅，你就听我的吧，我端出去了！” 方南枝也跟着她婶婶跑了，留下她爹对着锅摇头晃脑的：“得了得了，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最后方铜自然也是听钱凤萍的，四锅饺子都给煮了。 一桌子饺子腾腾的冒着热气，除此之外还做了四个菜。 “多吃菜，饺子剩了也没事，明早上回锅一样吃。” 可桌上没人听，大家都惦记这口饺子，太香了！ “慢点吃，先咬开看看有没有铜钱，我放了五个。” 方南枝吃的可小心了，她可听说了，吃到包了铜板的饺子有福气！ 前几个倒是没吃出铜板，味道倒是吃出来了：“婶婶，这个比刚才的好吃。” 钱凤萍乐不可支的：“还是枝枝会吃，你说好吃的是羊肉的，来，婶婶给你夹。” “我自己来，我要吃铜板！”方南枝自己伸手，夹了一个到碗里。 一口咬下去，小丫头牙也是硬，桌上都听到“叮”的一声。 “呀，吃到了？” 方南枝嘴里还咬着饺子的，就在那点头，给家里人可逗坏了。 “来来吐出来，吐碗里！” 她这才一低头，松开牙，嘴里的铜板当啷一声掉进碗里，她把饺子给吃了，手里捏着铜板。 “吃到了！” 方铜赶紧带头：“有福，我闺女有福，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健健康康！”“无病无灾。” 方南枝可开心坏了，她想吃铜板饺，就吃到了，过年真好啊，她真的很开心！ 这边刚完事，下一个饺子，秦彦一咬，眉头就是一动。 他轻轻把嘴里的饺子吃下去，剩下的一半放在碗里，把铜板夹出来放到桌上。 这会儿大家才听见动静。 “呀，儿子也吃到了。” 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了，儿子闺女都吃到了，这比两个当爹妈的自己吃到还开心。 方南枝这次反应最快：“哥哥身体健康，步步高升！” 全家人一样送上祝福，接着方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家闺女。 这孩子，书也没白读啊，嘿嘿！ 自己和哥哥都吃到了，方南枝就一直盯着爹娘和二伯，看剩下的铜钱被谁吃到。 没一会儿，钱凤萍吃到一个，接着，二伯也吃到了。 方铜本来还不在意，可大家都正好吃到了一个，他也有点上心了。 钱凤萍觉得吃的差不多了，打算再来最后一个，夹起饺子的时候，就觉着有点不对。 这饺子里好像有铜板。 她抿抿唇，总不好把饺子放进去，只能夹起来，放到方铜碗里：“这个你吃。” 方铜还没反应过来，只当钱凤萍是吃不下了，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一进嘴，就咬到了铜板。 这一下，他还有啥不明白的，把铜板从嘴里拿出来，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 一顿饺子，全家人吃的和和美美，吃完饭，方南枝拉着她爹在炕上玩打玻璃球。 炕上不能挖坑，就换了别的玩法，她知道今天要守岁，还有好久才能休息呢。 方铜陪闺女玩了一阵就累了，认输，玩不动了。 “爹，你知道年的故事吗？” 方铜歪在床上，钱凤萍在一旁吃了个栗子，秦彦坐在另一边看书，不过这会儿可不是备考，而是读一点闲书。 “你知道？给爹讲讲？” 年的故事，是临近书院停课之前，从郑先生借她在书院看的书里知道的，小丫头记性好，还能把看完书后，从先生那里听来的也记住，将其故事来绘声绘色，不读书的人也听得懂。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特别凶猛的野兽，住在深山之中，老百姓就叫它‘年’。” “‘年’身形硕大，生性凶残，会一口就把人吃掉。但他吃完之后，就会睡上三百六十五日，醒来之后，因为饥饿，接着下山吃人。” 方南枝手舞足蹈的，完全就是个特别可爱的年兽。 “后来，‘年’要来的时候，人们就会找地方躲避，但是有一年，有一个白发老人来到一个村子里，说他能驱赶这头叫‘年’的野兽！” “大家都不信，老爷爷就取出一些红纸，贴在一处人家的门口，等到年来的时候，朝着有人的味道的地方来，却被这些红纸吓得不敢近前，这个时候，老人从门里出现，提着灯笼，还将手里的东西点着，劈啪作响，吓走了年兽！” “后来，人们从山里回来，看见老人没事，村里安然无恙，才知道年兽最怕红色，在这之后，每到这一日，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门口贴着春联，放爆竹，收更待岁！” 故事讲完，全家人都夸小丫头，他们多少都知道点过年的事情和习俗，可从来没有谁能讲得这么热闹过！ 热热闹闹的聊了半天，出去一看，时候差不多了，方铜把买来的爆竹拿出来，绑在长长的杆子上。 “走，咱们这就放爆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