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逃荒,玄女不小心一统天下了》 第1章 挖祖坟 大孟朝。 中原禹州大旱三年,农田绝收,草木枯死,饿殍满地。 月黑风高夜,白家村坟场内。 一群举着火把的村民,将六个衣衫褴褛的人围在中间。 “我实在没想到,你们居然敢偷挖祖坟,盗取白家陪葬品!来人啊,给我搜!” “放开我,金戒指和镯子是我们挖到的!滚!”瘦弱的少年据理力争。 “二叔公,求您,求您给我们家留一条活路吧!您看看孩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剩一口气了!”中年女子悲切绝望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砰砰砰的磕头声。 “哼,这年头谁家不饿?你们要是饿,可以卖儿卖女啊!要不,你把二狗卖了,细皮嫩肉的,这可是一等菜人啊!” “二爷爷,不、不要卖二狗,二狗吃得少,呜呜呜。”稚嫩的童声传来。 “不卖二狗?那就卖大丫吧!花楼里正好缺花姑娘呢!” “呜哇哇,不要卖姐姐,那、那还是卖二狗吧。” 白雀就是在这样吵吵嚷嚷的情况下清醒过来的。 是的,她穿越了。 从地府老大酆都大帝的爱徒,变成了十四岁农女白家大丫。 穿来后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饿! 那种五脏六腑互相消化,抓心挠肝的饿!周围的一切声音变得恍惚,她奋力摇摇头,开始吸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全家人吃了一个月的树皮草根后,饿得嗷嗷叫,实在没办法了,想到了挖祖坟,用陪葬品换粮食。 一般农户都是草席卷着埋了就算完。 可白家祖上是富户,虽然变成后来成了贫农,但那祖坟里还是埋了点好东西。 今天半夜,爷爷白富贵带领全家老小来挖祖坟。刚挖到金戒指和翡翠玉镯,二爷爷白吉祥一家就带领村民出现了。 白雀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 一眼看到站在人群最前头,举着火把,拿着烟斗的二爷爷——白吉祥。 他挺着大肚子,眼神里满是贪婪,把玩了一会手上的金戒指和玉镯后,直接揣进自己兜里,然后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大声道:“大半夜的请各位村民来,也是让大家做个见证,白家出了个挖祖坟的不孝后辈!” “这大旱三年,谁家不缺粮?我家也缺粮得很啊,可就算再缺粮少吃,也做不出挖祖坟这种缺大德的事。” “里正,这挖坟掘墓可是大罪!最轻也是刺青割耳,我白吉祥不是徇私枉法包庇亲友的人,就请你报官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只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摇摇头,白雀搜索原主记忆,他好像是白家村的里正。 只见他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富贵留条活路吧,我看报官就算了吧!” 有人壮着胆子附和:“是啊,可能是富贵家饿得狠了...” 白吉祥眼神微沉,高声打断:“三年大旱,谁家不饿?若是饿了就要掘坟,那岂不是每个人的祖坟都被挖完了!” 替白富贵说话的村民立刻缩回头。 只有白富贵跪在地上哀求,他衣衫破烂,满是补丁,瘦的几乎脱了相:“二弟,若不是上月你抢了我家最后的半斗粮,我怎会沦落到挖祖坟的地步。” “哎,话可不能乱说啊,谁看见我进你家门了?谁看见了?你们看见了吗?” 村民们纷纷低下头。 “你看,都没人看见吧!” “放恁娘的狗屁,就是你偷的!你在村里横行霸道,谁敢说实话?谁要是不服,你就往死里整!原来村里七十多户,现在只剩五十多,全都是被你欺负走的!” 白雀循声望去,那个被死死压着的干瘦少年死命挣脱束缚,刚站起身怒骂两句,就又被压倒。 他是原主的小叔,白小强。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白小强的脸上,鲜血立刻从他嘴角溢出。 “大哥,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目无尊长,咄咄逼人,今天我就替你教训教训这兔崽子!” 说完,白吉祥挽起袖子,就要下狠手了。 白雀眼神微眯。 原主的这个二爷爷啊,是个村霸。 年轻的时候仗着母亲的偏心欺负大哥,也是原主的爷爷白富贵。年纪大了,又仗着自己有四个儿子,九个孙子,欺负村民。 大家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惹怒了这家人,讨不着好。 连里正都管不了。 可今天... 出了个变数。 白雀看着跟在白吉祥身边的黑色鬼影,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报官?莫不是二爷爷你也想坐牢?” “我爷爷只是掘自己家祖坟,您可就不一样了,您挖的是别人家祖坟啊!若是县老爷来了,您说他会怎么判呢?” 白吉祥高高扬起的手一顿,心里大惊。 “放屁,你乱说什么!” “上个月初八,你们一家挖了隔壁王家村族长的祖坟!” 这死丫头怎么知道! “想问我怎么知道?”白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白吉祥的身边:“您别忘了,村里人都知道,我从小阴阳眼,我能看到您旁边正跟着一个黑衣老爷爷!他让我替他问问,你把他的金佛弄到哪儿去了?” “金佛?什么金佛!你乱说什么呢?!” 白吉祥瞬间慌张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大声掩盖着心虚。 他确实偷挖了前王氏族长的墓。 也确实拿了金佛! 那尊金佛,被王氏族长死死的抱在怀里,他费了好大劲才抠下来的。到手第二天,他就卖了,换了足够一家人吃半年的口粮。 “那尊金佛他根本不愿意给你,你从他手里抠了半天,不知道他会因此缠上你吗?” “你现在每天早上醒来都感觉浑身冰冷,尤其是双手对不对?” “那是因为每晚王族长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已经有些痴呆,只记得是你这双手偷的金佛,所以日日都在你身边翻找,想在你的手中找他的金佛。” 白吉祥眼中的羞恼和恐惧无法掩饰。 大丫有阴阳眼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他之前嗤之以鼻,可如今,她全都说对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早上起床,都感觉浑身发凉,尤其是那双手,像是在冰水里泡过似的。 难道、真的有鬼? 里正看到白吉祥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明白了七八分。 前阵子,前王氏族长的坟被盗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现任王氏族长还去官府里报了官,可一直没有抓到盗墓贼,莫非...... “白老二,你难道真的......” “她血口喷人,你们可不能听这小丫头片子乱说啊!” “二爷爷,你急什么。”白雀冲着村民道:“我记得,咱村有不少王家村嫁过来的吧?” “你们上一届王氏族长十五年前去世,他身高和里长差不多,身形富态圆润,说话总喜欢摸胡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右脸颊处有个指甲大小的痦子。我说的可对?” 人群里传来一声惊诧地低呼:“对对对,王族长的右脸是有个痦子!” 说话的是王婆子,她嫁来白家村已经二十年了,和王族长还是远房亲戚,所以他长什么样子没人比她更清楚。 可这前王氏族长十五年前已经去世了,那时候大丫还未出生,她不可能知道。 难道白吉祥真的去挖坟了? 第2章 你们挖我干啥,挖他啊! “对了,还有一事王爷爷让我问您,您挖他的墓,偷他的金佛都算了,为什么要把镐头落在他屁股下面?膈得他这么多天没睡一个好觉,难受极了。” 话音未落。 白吉祥脸色煞白,后退了一大步。 她全都说对了啊! 那日匆忙偷挖中,镐子的镐头不见了,他还找了好几天,后来想想可能是落在棺材里了! 这件事,可没人知道啊! “怎么样,二爷爷您现在还要报官吗?” 白雀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白吉祥。同时还伸手朝跟在白吉祥旁边的前王氏族长打了个招呼。 她可没有胡说嗷! 这都是隔壁老王亲口说的。 这村霸嘛!在自己村里天不怕地不怕,可出了村,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他盗的还是王家村族长的墓,若是传出去,王家村那几百人,一人一榔头,就能把他锤死! 白吉祥像看鬼似的看着白雀。 他努力压制住狂跳的心脏,心虚地高声骂道:“我白吉祥行的端做得正,谁查我都不怕!今...今日大哥虽有错,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此事就此作罢吧!” 说完,他带着几个儿子落荒而逃,留下面面相觑的村民们。 里长也怔愣在原地,此时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孽畜一定是挖了隔壁村王族长的坟了! 可他挖谁的不好,偏挖王家村的? 上周两村还因水源的事差点打了一架,若是此时传出白家村的村民刨了王氏族长的祖坟。那后果不堪设想,只怕王家村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会闹出人命。 里正脸黑得不行,转身对村民们嘱咐道:“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咱们就烂在肚子里,什么挖坟掘墓,大家伙儿就当做了个梦!可懂?”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昏了头,在外头乱说话害了全村的人,休怪我不客气,把他逐出白家村!” 村民们揣着胳膊缩着脑壳,纷纷点头。 “行了,都回吧,记住!都给我管住嘴!” 里正抬腿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想着刚刚那金戒指玉镯都被拿走,白富贵挖一顿什么都没得到,内心着实不忍。 他叫过白雀,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了半块黑面馍馍,忍痛掏了出来。 “大丫,这馍馍你们拿着。再撑几日,说不定救济粮就快到了。” 馍馍只有幼儿的拳头大小,黢黑黢黑的。若是平时,这东西喂猪,猪都嫌,可现在,这就是救命的“仙丹”。 白雀面露笑容地接过,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 远处的天边也已经露出鱼肚白。整个坟地,只剩下白家一家六口。 白雀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全是补丁叠补丁,撩开袖口,露出瘦弱纤细的胳膊。 好惨一丫头! 再看看周围东倒西歪的几个家人。 白大强,三十四岁,原主的亲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二爷爷来抓人时,牛高马大的他挣扎得最厉害,一早就被敲晕了,后脑勺上肿了个鸡蛋大小的包。 王桂花,三十三岁,原主的亲娘,抱着五岁的二狗掩面痛哭。 白富贵,五十五岁,原主的爷爷,他刚才看到二儿子白小强被打耳光,气急攻心,晕死过去,和白大强并排躺着。 白小强,十六岁,原主的小叔,一边掐着白富贵的人中,一边冲着白吉祥离开的方向骂骂咧咧,那嘴皮子,出口成脏,堪比村头骂人的泼妇。 白雀在脑中理清了这两家的恩怨。 其实也没有什么恩怨,全是二爷爷单方面的压榨。 分家前,二爷爷在家里当甩手掌柜,地里的活都是爷爷和爹爹干,全家人的衣裳都是娘亲洗,但他们吃的永远是最差的,甚至连桌都不能上。 曾奶奶死后,两人分家,二爷爷拿走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土地,爷爷只能借钱买下了山脚下没人要的茅草屋,辛苦了两年日子刚过得好一点,又被二爷爷盯上了,隔三差五从家里拿东西走。 爷爷是个软弱的,这么多年,就没生出过反抗的心思。 一个月前,二爷爷又拿走了家里最后的半斗粮,这是压垮一家人最后的稻草。 面前的家人们两颊凹陷,皮垂垂地耷拉着,破烂的麻布衣服挂在身上直晃荡,瘦的像几具行走的骷髅架子。 若一天之内再不进食,绝对会饿死! 白雀摊开手掌心,看着那一小坨黑面馍馍,略一思考,直接全部塞进口里。 原主的身子已经在极限值了。这一家子,爷爷软弱,爹爹傻笨,亲娘善良,弟弟太小,小叔是个喷子。 未来,就只能靠她。 若是自己此时再倒下,那这一家就真真没了活路了。 白雀将口中的馍馍全部咽下,胃里总算有了点东西,她转过身,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就被祖坟上出现的两具鬼魂吸引了目光。 它们正是刚被刨坟的祖爷爷和祖奶奶! 祖爷爷拄着拐,佝偻着身子,正焦急又愤怒地指着旁边一座明显更豪华更气派的墓地。 “一群鳖孙!你们挖我干啥,挖他啊!!” “这可是余三爷,人称余百万!余家大地主!他的陪葬品可比你爷爷我多多了!” 旁边立刻飘来一个白发老人:“呸,你个老不死的,看我余百万的后人失踪,无人祭拜,就觉得我好欺负是吧?还想怂恿你孙子偷挖我的坟!做梦!休想!” “咋啦,借你点银子不行啊!当年你年幼被山匪打断双腿,要不是我拉着牛车带你去镇上接的骨,你能活到 69?现在我孙子挨饿,你不得表示表示?” “你这是...挟恩图报!”白发老人似乎被气到,转身冲着正在填坟的几人道:“我告诉你们昂,刚被抢走的那金戒指和玉镯是假的!早在下葬的时候就被他那儿媳妇给掉了包了,真正的好东西在你祖爷爷的屁股里头哩!那里塞了块金镶玉!...唔...” 祖爷爷忙去捂嘴:“闭嘴!不得给我留点儿...什么,假的?” “对啊,我亲眼看到的!你刚死,你家二房刘氏就拿着真的金戒指和玉镯去了当铺。” “啊!我要杀了她!” “行了,她早死了,你别闹了,孙儿们都快饿死了,你们还有心情嘚吧嘚。” 祖奶奶发话,两人立刻松开手,哼了一声。 这时,白富贵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啥都没了,活不了了!咱找根绳子,一起挂死吧。” 二狗哭得更狠了。 小强铁青着脸:“爹,别哭了,烂货们都走了!” “走了?不割耳刺青了?”白富贵抹了把泪,手肘拄地,强撑着昂起头四处看了看。 小强将刚刚发生的一五一十地说了。白富贵先是吃惊地瞅着白雀,而后又呢喃道:“还是大丫有本事啊,可是...可是东西都抢走了,没吃的早晚也是一死,要我说,还是一起挂死算逑!投胎还能挨着。” “爷爷,倒是不用这么着急。”白雀余光瞥了眼旁边的三个老鬼:“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们想听哪个?” 白富贵苦笑:“大丫,你莫哄我。” “好消息就是,二爷爷拿走的那金戒指和翡翠镯子都是假的。” “更好的消息就是祖爷爷屁股里头的还有块金镶玉,那块是真的。” “什么?” 第3章 九窍塞 白家人张大嘴巴,齐齐问道。 “还、还有一块?” “在屁股里头?” 祖爷爷红着老脸飘远了。 这小丫头,咋啥都往外说咧! 当初他手头的生意日渐惨淡,儿子孙子没一个能顶事的,他又是请人看风水,又是捐银子给寺庙祈福,想着生意能起死回生。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后来听人说到九窍塞,它不仅能防尸身不腐,还能福泽后代,拥有不尽的财富。 所谓九窍塞,就是在人死后,用一套九件玉器封住死者的九窍,即:眼、鼻、口、耳、肛门,尿道。 可九窍塞是帝王用的,他一个富户,哪配得上? 只能把这个心思压回心里。 临死前,他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在得知家里仅剩的几间铺子接连破产转让,他再次想到了九窍塞能福泽后代之事。回光返照那一个时辰里,他摸到挂在脖子上的水滴型金镶玉,便在咽气前用尽力气扒开裤头,全力塞了进去。 早知孙儿今日会来挖坟......哎! 白小强反应最快,他走到坟前,顾不得难闻的臭味,伸手朝棺材里老祖宗的那个位置摸去。 猛然间感觉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抽出来在袖子上擦了擦,正是那金镶玉! “真的!真的有!” 白小强将这枚金镶玉高高举起,在清晨的微光下,它仿佛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白富贵满是皱纹的脸终于舒展开来,嗓音嘶哑地感叹道:“我滴个亲娘哎,俺爷咋这会藏。” 他十分庆幸,还好刚刚没搜到,否则都要被一起抢走了。 他用袖口轻轻擦拭着金镶玉,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拉着一家老小,对着坟头就跪了下来。 “白家老祖在上,孙儿白富贵不孝挖了祖坟,不是后辈懒惰,实在是大旱三年,地里长不出庄稼,家里一粒米都没了。待明年风调雨顺,我再全数给二位祖宗买回来!” 说完,他砰砰磕头,等了会儿,又转头小心翼翼地问大丫:“老祖咋说,原谅我了吧?” 白雀点点头。 要说这原主也真是倒霉。 她天生阴阳眼,却也天性胆小。 每次看到骇人的鬼魂就会大病一场,轻则浑身发冷,重则发烧惊厥,从小到大就没少吃汤药。后来王桂花想出了个主意,天黑时,把她的眼睛用布蒙上,看不到鬼魂,就不会生病了。 这块布条隔绝了鬼魂,保住了原主平安。 直到今晚来挖坟,家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便照旧将布条蒙上,牵着带到坟地里。谁知在刚才的争执中,原主脸上的布条被扯掉,她睁眼看到漫山遍野的鬼魂,竟是活活吓死了! 白雀就是在这个时候穿来的。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孤女,从小被转世历练的酆都大帝收养,成为他的爱徒。 每隔十年她要历劫一次,而所谓的历劫,就是被投送到任意时空历练。 上一次她魂穿,还是十岁那年。 那次她穿成了个亡国小公主,开局就遇到刺杀,她靠着一身本领,不仅活了下来,还成功复国,成了一代女帝,拥有无数男宠,最后顺利回归。 谁知二十岁这次的历练,她居然是个快饿死的小农女。 配置太低!还没有上升空间! 算了算了,先活下去再说吧! 看着眼前这瘦骨伶仃、畏畏缩缩的一家人,白雀开始打鸡血。 “老祖说,让咱千万不要放弃希望,老白家的福气,在后头!” “老祖还说,如果金镶玉不够,咱们可以挖旁边这座坟,这里埋的宝贝更多呢!” 余三爷:不是,你等会的...o(>﹏<)o 祖爷爷:快挖快挖!(〃''▽''〃) 白富贵抓抓头:“这...不好吧?” 余三爷的坟最终还是没挖成,一来是余三爷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愿意,二来是大家着实没了力气。 大家商量着,白家祖坟被挖不能不管,得先填上。填完了再去镇上当铺用金镶玉换粮食。 被打晕的白大强刚刚苏醒,迷迷糊糊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手中就被塞了一把铁锹,加入了挖土队伍。 “不是,爹,咱咋又挖上了?” “你好好看看,这是往哪边挖的。” 白富贵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正好拍在肿起的大包上,疼得白大强龇牙咧嘴,他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挖土,而是在填土。 不由得咧嘴嘿嘿笑:“俺爹说得对。”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这个爹力气大,能吃苦,是家里的老黄牛,什么累活脏活都归他,手也巧,会打柜子会编竹篓,编的竹篓去镇上都能攒下不少钱。 可就是吧,脑子有点笨。 说得好听点,叫憨,说得直白点,叫智商偏低。 别人拐弯抹角的骂他,他听不出来,别人设计陷害他,他察觉不出。 好在他也有优点,那就是——听话,小时候,他听爹的话,爹说啥是啥,他就一句:“俺爹说得对。” 娶媳妇后,他听王桂花的话,桂花说啥就是啥,他就一句:“俺媳妇说得对。” 这么多年,倒也没有因为智商偏低,惹出啥乱子来。(原主爹不是智障哦,他只是在正常智商的偏低值,正常是70-100。他只有70,加上又不爱说话,所以别人看起来觉得他憨傻。) 王桂花见家人都暂无大碍,神色微松。 她把白雀叫到一边,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松了口气:“吓到了吧?待会到了镇上,娘给你抓服药。” 如今原身家一穷二白,好不容易得了块玉,还惦记着她可能会发病,要抠出一点来付她的药钱。 白雀心里涌起一丝暖流,在那个世界,她是孤儿,除了师父,没有感受到任何亲情温暖。 望着这个满脸担忧,瘦弱到一阵风就能吹走的中年村妇,白雀轻声道:“不用,我今日没吓到。” 王桂花叹口气,伸手将白雀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今个儿带你来这坟地也是没办法,你知道的,隔壁村的寡妇出去担个水的功夫,家里十岁的娃娃就被抓去吃了,放你一人在家我是真不放心。前头你晕倒了,都吓死娘了。真没事吗?” “我没事的,娘。今天布条掉了我才知道,其实我早就长大了,那些东西我也早就不怕了。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白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眼里有光。 这家人,真好。 这时,二狗也冲过来抱住白雀大腿干嚎,边嚎还一抽抽地打嗝。 “呜呜呜...嗝,姐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被次了!” 白雀看着已经哭肿了眼睛的二狗,噗嗤笑出声:“你小子,既然害怕还抢着要卖自己?” “那,嗝,那也不能卖姐姐,我右嫩,嗝,能多卖点钱。” 第4章 收服黄皮子 一家人热火朝天的回填坟墓。 白雀正准备去帮忙,就听到旁边树丛中隐约传来一声急促的动物尖叫,声音有点远,不易察觉。 坟场往东就是一片树林,只不过因干旱,树木枯死,早已没了绿色。 听那声音,好像是受伤了的凄惨嚎叫。 白雀灵机一动,和爹娘说了声去解手,然后往深处走了数百步,终于在大树下,看到了刚才惨叫的动物。 一只白色的...貂? 这小东西蜷缩在枯枝后头,圆溜溜地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后腿爪子被捕兽夹夹住,露出丝丝血迹。 “吱吱!” 它凶狠地露出牙齿,小拳拳在空中挥舞。 白雀扫视了一眼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果然在大树顶上,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鸟窝。爬上去一看,里头居然有七枚鸟蛋! 难怪这小东西跑到这里来! 白雀勾唇,直接将鸟窝取下,从树上慢慢爬下来。 它看到自己到嘴的猎物被拿走,气得伸出小爪爪在空中乱抓! 白雀瞄了它一眼,把鸟蛋放在一边,走到貂面前蹲下。 刚蹲下,余光就发现它旁边的灌木丛里有异样,扒开上面的树枝落叶。白雀眼前一亮:是荷包! 打开一看,居然有一点散碎银子和二十五个铜板!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肚子饿了送银子。 美得很! 白雀将东西揣进怀里,视线再次集中在这只白貂身上。 它似乎比刚刚更生气了,胡子翘起,两个爪子拼命的比划着。 白雀上下打量:有点瘦,但也是肉!烤着吃应该味道不错吧? 想着,便随手操起一块大石头高高扬起。 “小东西,忍着点昂,下辈子投个好胎。” 小东西瞳孔瞪大,嚣张地气焰瞬间没了,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两个小爪也不乱挥了,而是双爪抱拳作起揖来。 白雀正要往下砸,看到这一幕手立刻定住,这玩意有灵性啊!再定睛一看。 不对。 这哪儿是什么貂,这是只开了灵智的黄鼠狼! 俗称黄皮子。 只不过它天生白化病,皮毛都是白的,所以容易被认错成白貂。 白雀悻悻地放下石头。 难怪她刚刚拿了荷包,黄皮子急得不的了。 这黄皮子有个癖好,那就是喜欢囤积东西,尤其是金灿灿银亮亮的东西,那荷包估计是它捡的,它喜欢里面亮闪闪的银子,准备叼回窝,回家路上看到鸟蛋,准备掏,结果被夹了腿。 开了灵智的动物可不能吃,不仅不能吃,还得把它救出来,积累阴德。 造孽啊! 到嘴的肉飞了! 白雀暗自叹息,无奈地俯下身检查。小东西很幸运,踩中的是小型捕兽夹,夹住的不是腿骨,而是脚掌,恢复起来会更快。 检查完毕,她没着急帮忙,而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上一世她身边有一只灵狐陪伴。 这辈子正愁没帮手,这不就来了嘛! 虽然看起来傻愣愣,还有点凶巴巴,但至少开了灵智,应该不会蠢到哪里去吧? “你能听懂我说话对不对?” 黄皮子道行不深,虽有灵智,能懂人话,但不能言。见眼前的小不点放下石头,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后,拼命点头。 白雀嘴角微扬,继续问:“小东西,我把你救了,我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黄皮子又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欠我一条命。” 黄皮子迟疑地点点头。 “人类有句俗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牛做马在所不辞听过没?” 黄皮子眼神茫然,不知该不该点头。 “这样吧,我呢,要求也不高,你以后只要答应叫我主人,听我吩咐,我就救你,如何?” 黄皮子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吱吱?” “我这个人呢,很好说话的。平时我也不管你,你爱干嘛干嘛,也不需要你随时跟在我左右,只要做到以下三点就行。” 白雀伸出第一个指头:“第一,每天上贡给我。野鸡啊,兔子啊都可以,我不挑。我家呢,在白家村东边,门口有棵葫芦藤的那家。” 黄皮子眼球震颤! 它要是能抓得住野鸡和兔子,就不会冒险下山被夹在这里了! 她又伸出第二个指头:“第二,我有需要的时候,会吹个口哨,你听到口哨声要随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三,”白雀歪歪头,想了半天道:“第三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怎么样,这两点很简单吧?” 黄皮子麻了。 头歪在一边。 毁灭吧,赶紧的。 山上的狼都快饿死了,它上哪儿找野鸡和兔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下山,刚发现一窝鸟蛋,就被人连窝端走,连它刚捡的碎银子都被抢走。 这一趟,亏到姥姥家了。 还想要它认主人,它是谁?它是修炼了二十五年的黄大仙!怎么会认一个普普通通、还瘦不拉几的小雌人当主人? 她在想什么? 想屁吃吗! 对了,屁! 白雀见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不着急,她抬头看了一眼初升的烈日,站起身拍拍屁股:“好吧,既然你不答应,那我就走啰!” 余光见到黄皮子悄悄撅起屁股,白雀就知道它没憋好屁。 果然,刚迈出两步,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紧接着脑子就开始迷糊,这味道...她晃晃脑袋,死命咬了咬舌尖,鲜血让她保持住了清醒。 白雀一阵气恼,她差点忘了,面前的是只正在修炼的黄大仙! 它的屁有迷惑心智、使人致幻的能力。 刚刚闻到臭味的一瞬间,她不自觉的想回转身去解救它,还好她心有堤防,没有中招。 “小东西,还有点脾气,我喜欢。” “我不妨直接跟你说了吧,我也是修炼者,你那一套对我没用。”白雀昂起下巴,指了指它的屁股。 黄皮子瞳孔地震,石化在原地。 白放啦? 居然是同行! 白雀勾起唇角,又继续攻心:“虽说直接杀你有损我阴德,可这么热的天,中午你就该晒嗝屁了吧,等你咽气了我再来捡肉吃,就没关系啦!味道嘛没有现剥皮的好,但烤着吃应该不差,再加点盐,加点辣椒孜然,哎对了,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有没有辣椒孜然......” “吱吱!吱吱吱!!!!” 黄皮子疯了,它不要加盐! 它开始疯狂尖叫,疯狂点头! 白雀嘻嘻一笑:“早这么听话不就没事了嘛!” “那就说好了嗷,我说的三个条件你都答应对吧?以后也叫我主人了对吧?” 黄皮子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眼珠子里藏着幽怨和委屈:“吱!” 这个小雌人好恐怖! 又要上贡又要它跑腿,它堂堂黄大仙怎能受此侮辱!它默念:【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鸡蛋和银子都被拿走了,它已经报恩了,别的附加条件,想都不要想! 一会她放了自己,它就跑! 天王老子来,它都不回头! 手起,夹开。 白雀帮着看了看,脚掌断了,暂时只能三条腿走路。 她拍拍手:“对了,我姓白,叫白雀,家人叫我大丫,记住你主人我的名字。行了,走吧,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哦!” “姐姐,什么事啊?” 二狗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 白雀扭头,对上身后二狗好奇的大眼睛。 糟糕! 她方便久久未归,娘亲和弟弟过来寻人了。 二狗看着黄皮子,揉了揉眼睛,激动地扭头朝后喊,嗓子都破音了:“娘!有兔几次了!快来!姐姐抓了只兔几!” 黄皮子:...... 白雀朝黄皮子使了个眼神,示意它赶紧走,同时小声嘱咐:“我给你留了东西,一会再过来。” 黄皮子打了个寒颤,扭头就跑。 呜呜呜呜...山下好可怕。 再也不来了! 王桂花扶着树慢慢走着,就听到二狗在喊说有兔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却只见到个空的捕兽夹。 她急忙问:“哪儿有兔子?” 二狗流着口水,手舞足蹈往前一指:“就在这里啊!这......咦,姐,兔几呢?!” 第5章 疯狂的粮价 眼见刚刚还在眼前的兔子不见了,二狗急得到处找。 王桂花只觉得可能是儿子饿晕了头,眼睛看花了,于是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见就不见了,一会咱去镇上换粮食,娘给你们买馍馍吃。” 二狗想到馍馍,瘪着嘴,硬生生地把泪憋了回去。 白雀赶忙把旁边的鸟窝拿了出来:“娘,我发现了鸟蛋。喏,有好几只呢!” 什么!鸟蛋! 鸟都看不到一只的灾年,大丫居然能好运地找到鸟蛋! 王桂花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接过,二狗立马转移注意力,开始在旁边掰着手指头数。 “一、二、三、四、五,六!有六个!” “姐姐,这鸟真会生。” “一人一个!” ...... 黄皮子躲在远处,见人走远,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一口吃的没捞着,还搭上一条腿。 它猛然想起刚刚那个小雌人说:“我给你留了东西,一会再过来。” 它狐疑地望着刚刚差点让它丧命的树下。 摇摇头,不行,人类不可信。 垂头丧气地往树林里走了两步,又忽的挺起胸膛,人都走了,它怕个啥嘞? 于是,它在树后头磨磨唧唧观察了好一会,发现真的没有陷阱,才一瘸一拐地走去。 刚走近,就闻到了一丝...蛋的味道! 它一个猛子扎进枯草堆里,小爪巴楞巴楞,下面居然藏着一枚鸟蛋! 是刚刚那鸟窝里的! 她居然给它留了一个! 那干巴巴的小雌人,还怪好的嘞! ...... 等王桂花端着鸟窝出现时,白家的三个汉子都震惊了。白小强呲着大牙,拉着白富贵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爹啊,你快扇我一巴掌,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白富贵没犹豫,给了他一巴掌。 小强捂脸笑得更开心了:“真的!是真的!爹!” 白富贵激动和喜悦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情不自禁咧开嘴角扭头问:“桂花,鸟蛋是谁捡到的?” “是大丫。” 又是大丫! 白富贵在心中感叹,肯定是老祖宗见他们过得太惨,借着大丫的手给他们送吃的来了!难怪老祖说他们家的福气在后头! 他大手一挥:“咱们就在这儿烤着吃,吃完后咱们直接去镇上,用金镶玉换粮!” 白大强哎了一声,默默去搬柴火。 白富贵直接把几个鸟蛋埋在土里,在上面生起了火,用土的温度慢慢闷熟。等到柴火烧得差不多了,蛋香味也冒了出来。 几人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现在香味飘出,也顾不上烫,直接拨开蛋壳,囫囵咽了下去,白小强更是连嚼都没嚼,直接一口吞。 鸟蛋下肚,几人都感受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谁都没有发现,小小的二狗背着大家,用小牙牙啃掉了最外面的蛋白,把蛋黄用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包好,郑重地揣在怀里。 ...... 辰时三刻。 流云镇最大的当铺,如意当铺。 “什么?3000 文一石?前段时间不还是 2500 文吗?” “这还贵啊?你去禹中看看,那边的粮价早都已经涨到 6000 文一石了!现在更是抢都抢不到!” 那人做着最后的挣扎:“那价能不能再高点,可我这画传了三代的...” “就这个价,你换不换?换的话就赶紧的,没看到后面还排着队吗?”钱掌柜的不耐烦道。 现在当铺可以用两种方式结算,一是用银钱,二是直接用粮食。 其实这场旱灾对富人的影响不大,他们早就囤积好了足够的粮食,旱灾一来,他们反而能趁着机会赚的盆满钵满。 尤其是当铺,趁着机会使劲的压价,像眼前这幅前朝李维伤的真迹,平时大约价值百两,现在只需要一石粮食就可拿下。 这买卖做的可真爽啊! 白雀听到这个价格,不由得咋舌,要知道,平常粮价只需300-500文一石,现在翻了快十倍了! 轮到白家,钱掌柜看着老夫手中拿着的金镶玉,又看着枯瘦如柴的几人,眼睛里的算计一闪而过。 又可以好好宰一顿了。 他先是在阳光下看了半天,又拿着在鼻子下使劲闻了闻。 眉头一皱。 这金镶玉怎么闻出了一股陈年玉肛塞的味道。 可谁会把金镶玉放到那个地方? 眼见钱老板怀疑,白雀见状忙道:“掌柜的,这可是我老祖盘了几十年的老物件!” 白小强也帮腔:“对对对,我们这也是祖传的!就是放在酸菜杠子里太久,腌入味了。” 钱掌柜了然地点点头,又张开嘴,咬了咬镶金的部位。 白家人纷纷移开视线。 “咳咳,这金子嘛是真的,只是这玉品质一般,价格嘛...最多一两银子。” 要是祖爷爷在这,知道他最爱的金镶和田玉,被这奸商判定只值一两银子,他非得气吐血。 白家人据理力争,最后钱掌柜“无奈地”加到了一两半,正好可以换半石粮食,也就是六十斤。白家人六口人省着吃,可以再撑一个半月。 钱掌柜收走金镶玉,在凭条上写了个【半石】,又盖了戳,让白家人凭条去后院排队称粮。 后院里已经有七、八个干瘦发蔫的人等在那里排队了,他们手里也拿着同样的凭条,看样子还要等好一会才会轮到白家。 白雀等得无聊,想到来的时候看到隔壁好像是一家叫崔记商号的杂货铺,那里应该有朱砂和黄纸卖。 她摸了摸兜里的荷包,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崔记商号门半掩着,铺子里没见到掌柜。白雀走进去扫视一圈,货架上的东西不是很全,但有朱砂和黄纸。 朱砂品质虽然一般,但至少是真的。 “有人吗?有人吗!掌柜的在不在?” 隔了好一会儿,掌柜从门帘后伸出了个头。 他四十来岁,五官周正,浓眉大眼。只是眼底有重重的乌青,脸颊上还残留着大红的口脂印,正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系着衣襟前的衣扣。 随着他闪身出来,一身脂粉味扑面而来。 只这一眼白雀就看出了不对,他周身阴气沉沉,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白雀不动声色地问:“掌柜的,这符纸和朱砂怎么卖啊?” 掌柜姓崔,听到客人是来买朱砂和符纸,不禁觉得纳闷。 眼前这小姑娘,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身上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的,看样子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还跑来买这些? 他好心地问:“你是谁家孩子,大人呢?” “怎么,掌柜的有生意都不做吗?” 第6章 你我有缘,送你平安符 崔掌柜摆摆手:“送上门的买卖哪有不做的道理,只是你要是有铜板,还是去粮铺买点米面吧,听说过两日粮价还会涨哩。” 白雀甜甜一笑:“谢谢掌柜关心,买这些也是急需,请问朱砂就只有货架上放着的这些吗?” “原来还有些二朱,现在只有三朱了,而且就剩这点了。” “行,我都要了!除了朱砂和符纸外,还要白酒、白芨粉、雄黄粉和一支毛笔。” “雄黄粉没了,白芨粉我这没有,需要去药铺配,其他的都可以给配齐。” 好吧,没有这两粉虽然也能用,但效果会打一些折扣。 “一共是三百一十五文,就算你三百文吧。” 白雀也不知道荷包里的那些散碎银子是多少,索性把荷包里的银钱都倒在了柜台上。 “您算算。” 崔掌柜伸手拿过一个碎银,用戥子称了称,最后又找了一百多个铜板,推到白雀面前。白雀全都塞到了荷包里,那个荷包立刻鼓囊起来。 白雀又道:“掌柜可否借我一个碗?” “借碗作甚?” 白雀指了指买的几样东西:“我要画符。” 崔掌柜嘴角抽了抽,这小姑娘看起来顶多十岁出头,咋说起话来颇有种老僧入定的气定神闲?莫不是哪个寺里庙里老道新收的徒儿,说话办事都是学她师傅的? 罢了罢了。 左不过是借只碗。 最关键的是,他好不容易等来了客人,巴不得客人再多待一会。他可不想再回后堂了,再回去他整个人都要榨干了! 白雀将白酒调和朱砂后,在黄纸上画了一张空间符,一张引雷符,还有一张平安符。 原本她还想再多画点,但原主体内的灵力就这么多,再画她就要晕倒了。 崔掌柜在旁边看得暗暗吃惊。 虽然不知她画得啥,但这手法,这流畅度,这气场,根本不像学徒,完全就是大师啊! 白雀画完,抬眸看了眼被阴气缠绕的崔掌柜。 “掌柜贵姓?” “姓崔。” “崔掌柜,你我有缘,这张平安符送给你。” 说罢,她将那张最后画的平安符递到崔掌柜的面前。崔掌柜怔愣片刻,伸手接过,又听眼前的小姑娘道。 “你身边不是很干净,此符贴身佩戴,可保你三日无事,若三日内不解决,恐有碍阳寿,如你需要,可来白家村寻白富贵的孙女,我能帮你解决。” 说完,白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通向后堂的门,转身离去。 留下懵逼的崔掌柜。 不干净?什么不干净?有人偷东西吗? 可家里的账都是自己在做,每十天一查,干净得很呐。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顺手将平安符揣在怀里。 这时,里面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郎君~奴家都准备好了,你快来呀~” “奴家等你等得心肝都碎了~” 崔掌柜心头一颤,额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叫他的是他五年前娶的继室秦氏,秦氏比自己小十岁,之前两人相敬如宾倒也和睦,可最近几天她不知怎么了,整天缠着他干那事。 刚开始他还挺兴奋,他想着“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 娘子到了如狼年纪,自然会亢奋一些。而且看着秦氏在他面前穿着清凉,搔首弄姿,他也忍不住。 可慢慢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刚开始她只晚上折腾,现在白天她也要挂在他身上。 崔掌柜有些吃不消了。 昨天他偷偷去药铺买了金刚丸,药铺熟识的老大夫都惊了,这都啥年月了,饭都吃不上了,还整天想这事,让他悠着点。 可想到秦氏那妖娆中带着些期盼的眼神,他一口气吃了三枚。 雄赳赳战斗了一整晚,现在刚起床没两个时辰,她又缠上来了! 他现在腿肚子都直打颤。 不行了,这老腰是真折腾不动了。 崔掌柜惊恐地往柜台后退:“夫人,我还要看店呢!” 门帘掀开,露出秦氏娇媚又勾人的脸庞:“就会哄我,这年月都去粮铺和当铺了,谁来咱家啊,我看,要不咱就关店吧?” 说完就上来拉扯崔掌柜的腰带。 崔掌柜高声尖叫:“不行,不能关!” 这一声尖叫,两人都吓了一跳。 秦氏被吓是因为她在触碰崔掌柜的瞬间,一股灼烧感从指尖传来,她退到墙角,害怕地望着他。 崔掌柜看着畏缩在墙角的秦氏,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往回找补。 “咳咳,咱这店还是有客人的,这不,刚刚就来了一个,买了好些东西哩!” 秦氏回过神,幽怨地问:“买了什么?” “是个小姑娘,穿着嘛破破烂烂的,却买了画符的工具,还送了我张符呢,你看!” 说着,崔掌柜掏出怀里的平安符给秦氏看。 秦氏皱眉,手碰到符纸的一瞬间,那熟悉的烧灼感又再度袭来,她忙缩了回去。 就是这东西害得她不能近身!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 白雀回到当铺,正好轮到白家人称粮。 王桂花沉着脸站在一边,白雀忙问怎么了。 王桂花忧心忡忡:“听人说禹中的灾民已经动身南下了,如果他们路过我们这,那...哎!” 流民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 现在虽饿,但好歹有个栖身之所,如果流民来了,白家村肯定没法待了。 这时旁边的人也接话:“昨晚上已经有零星的流民出现了,你们回去也注意点,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哎,造孽啊。” 王桂花打了个寒颤。 背着米的他们,要是被流民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白富贵当机立断,把半石米分成六份,每人背一点,缠在衣服里,裤腿里,宽大的衣裳一遮,就看不出来了。 就连五岁的二狗子,肚子上都绑了小半斗米。 白雀也装模作样的缠了缠,实际上把身上的米全都收入了刚刚画的空间符里了。 这张空间符,因为朱砂不够纯,灵力也十分有限,只能算个入门级的空间符,目前约 5立方米大小,若她能恢复到前世的修为,画出的空间符将有至少十个篮球场那么大。 前路漫漫,慢慢修炼吧! 白家人揣好粮食就往回走,马路边,有好些乞讨的幼儿,大部分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看到有人走过就一窝蜂追上去。还有好些人直接躺在路上,不知是死是活。 大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就怕有人跟踪打劫。为了安全,白富贵还特意绕了个远路。 直到身后再没人跟着为止。 流云镇到白家村有两条道,一条是官道,需要绕道,大约要两个时辰,还有一条是山间小道,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 来的时候,他们走的就是这林间小道,回去时,自然选得也是这条路。 踏上这条熟悉的小道,看到前后都无人时,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白小强身上的粮食大部分都在裤腿里,所以他走起路来特别别扭,两条腿岔开,像是只猴子。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追上走在最前面的白富贵,舔着脸问:“爹,咱今天做米糊吧!别再往里加野菜根了。” 他实在不想吃野菜根熬的粥了,黑乎乎的,一股难闻的味道,咽都咽不下去。 白富贵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紧了紧身上的粮食袋子,又瞪了眼白小强:“刚换点粮,尾巴就翘上天,要吃干的了?” 闻言,不止白小强,其他几人的眼神也黯淡下去。 家里的野菜粥白雀是知道的,一点点粟米兑一大锅野菜根,因为缺水,那野菜根也没办法清洗的太干净,粥里时不时还会吃到沙子和小石块。 原主就经常吃到沙子,吐又不敢吐,只好咽下去。 也不知原主这胆啊肾的,有没有结石。 白富贵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刚刚还高高兴兴的家人,一瞬间又蔫头耷脑的。 哎!他也没说不吃啊,那野菜粥光是看着他就皱眉头了......这小强也真是的,咋不多说两句,再多说两句,他就同意了啊! 正想着,就听到白雀道:“爷爷,我也不想吃野菜粥了。” 二狗赶忙跟进:“爷爷,我也不想吃野菜粥了。” “这...”白富贵装作思考犯难的样子,最后道:“好吧!那咱今天就不放野菜,吃纯的米糊!” “好耶!今天吃米糊!” 二狗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米都差点撒出来。 然而一家人高兴不过一刻钟,身后就出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 “咱被盯上了!” 第7章 拦路抢劫?送你下地狱 队伍中,白小强是垫后的,他第一个发现出不对劲,大家立马朝身后看去。 那一行有四人,全都是正值壮年的汉子,每人手持一根棍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应该是在找机会动手。 白家这边,有两个铲子,是方才挖坟时的工具,若是两方对上,那白家铁定打不过。 白富贵心里发慌,老腿迈得飞快。 “咱快走,到了白家村,就安全了!” 话毕,白大强搀扶着王桂花,白小强牵着二狗,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然而白家老小久未进食,即便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被大汉给追上了。 为首的汉子凶神恶煞,一脸横肉,额头上还有块半尺长的刀疤。 他将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又不经意地撩开衣襟,露出腰间的大刀,威胁道:“我们只要粮食,不要别的,你们要是不交出来,我们手里的棍子可不是耍着看的。” 白富贵心里慌乱,怀里抱着的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粮食,是一家人生存下去的希望,要是这东西再被劫了,那一家人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活活饿死了。 没人知道,他裤子下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两儿子站在前面,把家里的弱小紧紧护在身后。王桂花一手搂着二狗,一手护着大丫,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二狗看到高大的凶恶大汉,吓得是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白富贵强装镇定,两手一摊:“你们可找错了人了,你看我们饿成啥样了,哪会有粮食?” 刀疤脸有些不耐烦:“少踏马的废话,只有兑粮的人才会从当铺后门那走出来,看你们高兴的样子,应该兑了不少吧?以为藏就能藏得住吗?!赶紧交出来吧!” 失策了。 不管他们藏得有多么好,在从当铺后门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 跟在刀疤脸旁边的汉子更是指着白小强嘲笑道:“你把粮食都绑在腿上了吧,哈哈!瞧你那走路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猴呢!” “你!”白小强被指着鼻子笑话,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可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他只能闭嘴。 白富贵拱手朝那几人作揖:“各位行行好,我家也一粒米都没了,这还是将祖传的物件卖了才换的一点粮食。我愿意将我身上的粮食交给各位,可否让我们全家通过?” 小强听到亲爹要分粮给他们,尖叫道:“爹,咱不交,这是我们自己的粮食!” 眼看大汉要动粗,白富贵拽着小强的袖子,把他拉到身后,拼命冲他使眼色。 他也不想交啊! 可不交就要命啊! 小强气呼呼地低声道:“不就是四个汉子吗,不过过招怎么知道打不过呢!他们就一把刀,几根棍,但咱们手上有铲子啊,三打四,总有一丝胜的可能吧!” 被儿子这么一说,白富贵也迟疑了。 就在这时,其余几人纷纷从裤腰带后面掏出大砍刀,在身前比划了两下。 “咋地,想跟我过过招啊?” 白富贵吓白了脸,这、这这是真打不过啊。 “我说了,交出你们全部的粮食,否则这山崖下面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刀疤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群小鸡仔,他打劫了不知有多少,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叫嚣?! 白雀冷冷地看着刀疤脸。 从面相上看,他身上至少背了五条人命,而其他四人的手上也是沾了血的,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而且他们的周围还跟着三个怨气极重的鬼魂,按道理来说,鬼魂白日里不能出现,除非是执念极重的厉鬼,而且即便出现,还得忍受着极痛的灼热。 这三个阴魂是一家三口,光看外表就知道他们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尤其是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鬼,身上的皮肉都被剜去,应该是被人分食而亡。 白雀深吸一口气,眼里淬着无尽的冷意,这群畜牲简直是丧心病狂! 方才在崔记商号,她特意画了一张引雷符。 现在,她就用这引雷符送他们下地狱! 所谓引雷符,就是将天怒引到凡人身上,威力的大小除了跟画符人灵力有关外,还与被劈者罪孽多少有关。若此人道德高尚,引雷符丝毫无用,若是此人小偷小摸不涉及人命,引雷符会炸个响雷,以吓唬惩戒为主,若是此人手上有那么三五条人命,那天雷一怒,可以直接将人劈死。 总之:手上沾染的人命越多,威力就越大。若是之前没杀过人,她的引雷符反而没用。 一道清冷的少女声音从所有人身后响起:“就算把粮食给你,你也没打算放过我们,对吧?” 刀疤脸歪歪头,见说话的是躲在最后的小黄毛丫头,哈哈大笑起来。 他索性也不装了:“嘿嘿,没错,但是你和你娘可以留下,伺候好咱兄弟几个,俺们带你吃香喝辣的,怎么样?” 白雀沉着脸:“你们是禹西人,手里十几条人命,一个月前刚杀了一家三口,分食了他们的五岁女儿,如此造孽,就没想过老天有眼,会收了你们吗?” 刀疤脸有些震惊,这小丫头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甚至连一个月前的事都知道! 当时二弟受伤,敲了数家门,却无人肯开门,只有采药人一家肯收留他们,他们在采药人家里呆了三天,把二弟的伤治好后,见其家里有粮,还有个俏丽妇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辞行前一晚杀了采药人。 而后轮番欺负妇人,甚至当着她的面吃她女儿的肉。导致妇人疯癫,最终撞柱而亡,而他们也没浪费,把妇人也吃了。 他阴鸷着脸,不屑道:“这年月,吃人肉怎么了?他们活的那么艰难,我只是帮他们解脱了而已。” “那好啊!今天,我也帮你们解脱了。” 她甩出一张引雷符,手快速掐诀。 只见晴空万里的天上忽然聚集起一团乌云,雷鸣闪电的下一瞬,一道金光从天而下,直直地落在壮汉和周围几人的头上。 “轰隆!喀嚓!” 电光火石间,五个壮汉头上冒着浓浓黑烟,接连倒地抽搐。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刀疤脸当场就被劈死了。 唯有跟在后头的小弟还剩一口气,他口鼻往外呼呼冒血,这是跟着老大横行霸道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甚至没看清楚小姑娘干了什么,就只剩下半口气了。 他哆嗦着唇,问:“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配知道。”白雀淡淡道。 眼前的这一幕,也把白家人吓得腿软,白富贵本就虚弱,雷劈下来的时候一个没站住,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 唯独白小强胆子大点。 他举起铲子梆的一声敲在小弟头上:“屁话真多!” 小弟彻底咽了气。 在那四人倒地身亡的同时,身后的一家三口扑上去撕打分食他们的魂魄,模样凶狠,下手暴虐,不消片刻,四人的魂魄就被三鬼吸食的一干二净。 吞噬过其他魂魄的鬼魂将不能再投胎,只能继续飘荡在这个世界上。 白雀没有劝它们,这是它们的选择,这是属于它们的复仇时刻。 那边,白富贵被白大强扶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弓着背,缩着脖子往天上看去,生怕天上再劈下一道雷来:“刚才这是咋回事嘞,天上,咋还打雷了?” 王桂花看了一眼女儿,心中有个荒谬的猜想。 从昨晚开始,大丫就性格大变,现在更是敢直接和流匪呛声。莫不是在坟地里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这样的疑惑,其他白家人也有。 白雀略一思考,瞒是瞒不住的,可她也不能直接说实话,于是换了个说法。 “爷爷,爹娘,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讲。” “昨晚见到祖爷爷后,他见我们一家过得凄苦,便给我引荐了一位玄门天师,天师已经收我为徒,刚才天上降下雷劫,是因为他看不下去出手相助的。” 第8章 祖宗都让咱断亲呢! 白家人有些疑惑,四下看去,哪有人啊。 “天师早已仙逝,但我能和他的灵体对话。以后我需要每日抽出几个时辰来学习,学成后我可以凭借师父教我的混得一口饭吃。” 若是普通人,听到这些神啊鬼的肯定不信,可家里有个从小见鬼的大丫,所以他们深信不疑。 尤其是白富贵,他率先跪了下去,朝天双手合十,恭敬地念念有词:“谢谢天师救命,谢谢天师收我家大丫为徒!” 白家人见他作揖,也纷纷跟着跪下作揖。 白小强挪到白雀身边,偷摸小声问:“侄女,天师这么厉害,一道雷劈下去就死四个,那以后咱不是能横着走了?我以后见谁不爽,是不是也能让天师帮帮忙了?” 白雀斜眼看他。 白小强只比原主大一岁半,从小两人一起长大,关系更像是兄妹,彼此之间的称呼也都是叫“大丫”和“小强”。除非有事找对方帮忙,才会称呼对方“小叔”和“侄女。” 此时看着他那谄媚的样子,白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快打消这个念头吧,天师最不喜有人借他的名头狐假虎威,他生气可是很恐怖的哦。” 小强撇撇嘴。 这天师咋这小气。 而王桂花则在一旁忧心忡忡。 听到女儿被天师收为徒弟,刚开始是高兴的,高兴女儿能学到本事,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可以有自保能力。可她又想到在先皇时,有个受宠的妃子被指认成妖女,最后被活活烧死! 若是方才那一幕被别人看到,也被指认成妖女可咋办呢! 她只希望女儿是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健康长大。 白雀把王桂花的担忧都看在眼里,前世她是孤儿,虽有师父护着,但从未感受过来自父母的关爱,这一世,有这么关心自己的一家人,自然也触动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娘亲,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 “好,你心里有数就好。” “大丫,你问问天师,这几个人咋办?”白富贵指着躺倒在地的几人问。 这几人浑身焦黑,气绝身亡。 若是没有遇到她,他们还会做下不少恶事,到时候即便下了阿鼻地狱,受害者们也不能复活。现在栽在白雀手上,也算是间接救了那些好人的性命了,更是帮助那些受害者复仇了。 “大师说,就让他们烂在这儿吧,正好山上的老鹰独狼可以饱餐一顿,想必它们也饿了挺久的。” 废物利用,挺好。 旁边就是山崖,白大强和白小强两人把尸体扔了下去,扔下去之前搜走了几人身上的刀。这刀的刀身较长,刀刃锋利,不管是用来干活还是唬人,都挺趁手。 ...... 白家人的房子在村尾最后一排,靠近进山口。 从近路下山就是白家。 这个小院原先是个无人居住的茅草房,十年前白富贵的亲娘去世,白吉祥和白富贵分家,白吉祥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土地田产,把他赶到了这里。 当时茅草房四处漏雨,到处漏风,还是白富贵亲自翻修的。 地方虽然不大,一共五间屋子,但是院内柴火归置得整整齐齐,地扫的干干净净,门口还种上了满藤的葫芦,倒也温馨。 可现在,院子里被打砸得乱七八糟,水缸被锤烂,锅碗瓢盆被扔在地上碎了一地,桌椅也被推倒,还有翻过的痕迹。 白小强看见眼前这一切,气得火冒三丈:“谁干的!” 白富贵额间的皱纹更深了。 谁干的?除了他那个二弟,谁还能做得出这样张狂的事。 王桂花检查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煮饭器皿全都被砸碎。她叹了口气,敲开隔壁石婶子的门,想借个锅煮饭。 石婶子见敲门人是王桂花,顿时明白她来干啥。 她看了眼隔壁乱糟糟的院子,心中暗自叹气,进屋拿了个瓦罐,又拿了几个破了边的碗出来:“这些都给你,不急着还,俺家还有。” “谢谢大妹子。” 亲人处处刁难,关键时刻却是邻居伸出援手。王桂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停道谢。 石婶子心中不忍,她快走两步追上去:“妹子,别怪俺多嘴,你们家想要安宁啊,真得远离你那二叔公,否则...” 话还未说完,房间里就传来她男人石丰收的吼声:“乱说什么呢!” 石婶子缩回头,撇撇嘴:“俺哪里乱说了。” 石丰收大步走来,一把把石婶子扯回屋里。 对话声隐隐传来。 “就你话多,村里人哪个敢得罪白老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谁不想活了?” “白老二就是个混不吝,他家四个儿子,都是壮年,九个孙子,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上房揭瓦熊得很。这种人家,谁敢惹?” 石婶子嘟囔着:“也不知道他家婆娘咋都那么会生,胎胎都是男娃......” 他说的是事实,在村里,谁家儿子多,谁家就能在村里横着走,谁家儿子少,谁家就会受欺负,尤其是那些孤儿寡母的人家,母亲若是个软的,早就被生吞活剥干净了,只有狠硬起来,泼辣起来,才能在村里活下去。 白雀默默地给万恶的封建主义点了根蜡。 希望早日迎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 白富贵默默地收拾满地残渣,白大强也帮着收拾。 家里其他人除了白小强一脸愤恨外,都是满脸麻木。 这么多年,虽说两家早就分家了,可白吉祥总是会以各种由头来家里薅羊毛,今天支二斗面,明天顺三两油,后天拿五百个铜板。 问就是一句话。 “娘说了,等她死后咱俩哪怕分了家,做哥哥的也要照顾弟弟。” “你家就俩个儿子,我家十几个带把的全都等着吃饭,他们可都是咱老白家的种,哥你难道就不管了?” 若是不给,他们就要进门打砸,最开始白富贵还想跟他们讲道理,可越讲道理他们砸得越狠,只能赶紧给东西,将那一家子大佛请出去。 白雀看着水缸里那最后一点井水,上面倒映出原主凹陷下去的瘦弱面容,她极度虚弱和营养不良,由于常年吃不饱,个子大概只有一米二,十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十一岁。 她的弟弟二狗也是,五岁的奶娃娃,长得像是三岁似的。四个极细的胳膊腿支撑着个大脑袋,跟电视机里看到的非洲难民似的。 还有她的小叔白小强,十六岁,个子才一米四,像个瘦猴似的。原本他这个年纪早就该准备娶妻了,可现在人都活不下去,哪还有功夫相看姑娘? 要知道,原主家的粮食都是紧着孩子吃的,孩子都饿成这样,更何况白富贵他们几个大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白雀眉头紧皱,若是再由着二爷爷那个寄生虫爬在白富贵身上吸血,那这家人都没活头了。 只有一个办法。 断亲! 断亲和分家不同,分家只是分财产,而断亲则是断了这门亲戚,两家人由血缘至亲变陌生人,以后他们不能以任何借口来找爷爷。 灶间的火渐旺,米粥已经开始咕嘟冒泡。 白雀往灶台里添柴,试探性地问:“娘,要不咱们和二爷爷断亲吧,这样他就不能来欺负咱了。” 正在整理粮食的王桂花双眼一亮,转瞬又黯淡下去。 “能断亲固然好,可你爷爷那人,孝顺得很,当年因为你曾奶奶临死前的那句话,由得你二爷爷连吃带拿了这么多年。” 孝顺? 白雀顿时有了主意。 曾奶奶再大,能大得过祖奶奶? 她跑到白富贵身边,开口大声道:“爷爷,刚刚在坟地里祖爷爷还交待了我一件事,我忘记说了!” 白富贵正坐在地上发呆,他看着小院外篱笆上挂着的葫芦,视线晃晃悠悠,脑中则回忆着昨晚在坟地里发生的事,自己受辱,儿子挨打,孙子孙女护不住。 他活这一辈子,永远要被这个二弟压一头,昨日要不是大丫,此刻这一家人怕是早都关到牢里了。 终究是他对不住家人。 思绪纷飞中,身后猛地有说话声,白富贵吓得一哆嗦:“啊,啥事?” 白雀也一屁股坐在白富贵身边,十分认真道:“老祖宗说,让咱断亲哩!” 白富贵抬头,脸上露出茫然之色,茫然中带着些意外:“啥?” “老祖说,二房欺人太甚,再不断亲,大房要给欺负死,让咱不要再管二房了。咱大房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以后二房来挑衅,咱们打出去就是!” 不管二房? 还可以打出去? 他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当真?祖宗不会怨我?” 白雀认真点头:“而且玄门天师还说咱们一家有功德在身,本应是吃穿不愁的命格。之前是受恶亲影响,所以日子艰难,若能斩断这门亲缘,咱家的日子就能蒸蒸日上。” 第9章 歪瓜裂枣四人组 白富贵心中压抑已久的那块大石头轰隆落地。 被压迫这么多年,他不满,却也不敢反抗,默默做着老黄牛,一个人扛起两个家。今日听到祖宗让他断亲,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连老祖宗都看不过去了! 白富贵此刻是再也不想等了:“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咱们去断亲。” 听闻白富贵要断亲,白小强最是高兴。 这么多年,爹爹和大哥都不反抗。要不是他每次像松鼠似的把粮食东藏一点,西藏一点,躲过白吉祥的搜刮,怕是去年就要被饿死。 白大强也点头,爹说断那就断。 王桂花见到公公终于想通了,忍不住要哭。她躲在灶台后头偷偷抹眼泪,这些年受的气太多太多了,她抱怨过,可公公始终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一再忍让。现在能断亲,再好不过了。 商定了断亲的事,米粥也煮好了。 由于几人饿得太久,王桂花煮粥的时候也不吝啬,放了整整三大捧,熬成了一锅浓浓的米粥。 吃了两个月的树皮,再吃到米糊,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几人捧着破碗呼噜呼噜地猛喝。 原主也早就饿得发晕,要不是白雀有喝米粥的信念支持着,她怕是早就饿晕在半路了。 一碗下肚,万事皆足。 每个人的肚皮都是鼓鼓的。 白富贵抹了把嘴,把碗重重放在桌上,满足地闭上了眼,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浑浊的眼中满是坚定:“走,就去断亲!” ...... 里正家。 “什么?你们要断亲!” 若是别人,里长肯定要劝上一劝,毕竟现在这年月,最好还是报团取暖。可若是白富贵,里正只问:“什么时候?” 白富贵:“现在。” 小强:“立刻!” 白雀:“马上!” 王桂花:“断!” 大强:“对。” 里正二话没说,派了个人去叫白吉祥一家。 既然是断亲,白吉祥家的其他人也都需要到齐,包括吴氏和四个儿子。 那头。 听说大哥要和他断亲,白吉祥轻蔑一笑。 他是不在乎断不断的,毕竟这么多年,家里所有的地,所有的房都在自己名下,该压榨的早都压榨完了,连大哥那破烂房子里的东西也在今早被他砸成了破烂。 甚至祖宗坟里的金戒指和玉镯都到了自己手上。 如今这家人没了活路,不去上吊寻解脱,倒是找到里正要断亲。 难道断了亲他们就有饭吃了? 好笑。 还有那里正也是,闲着没事不去山上挖点野菜充饥,掺和他家的家事干甚? 他将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一旁的吴氏立刻递上旱烟,他吧嗒抽了两口,对来人道:“知道了,告诉里正,我们一家稍后就到。” 来人应了声就走了。 吴氏不动声色地看着白吉祥,她颧骨高耸,眼皮耷拉着,嘴角向下,头戴青色抹额,上面绣着紫色花束,手上有一银镯子。 她虽五十有三,但却比同龄的村妇要显年轻多了。 片刻后,她道:“老头子,真要跟那家人断?” “做的局也成了,金戒指和玉镯子也到手了,倒是再榨不出什么东西了。他们想断就断吧!”白吉祥眯着眼睛道。 大哥不会知道,他去挖祖坟的事,是自己给他设的圈套。 白吉祥早就惦记祖坟里的陪葬品了,可他家里有个念书要走仕途的孙儿,为了孙儿的前途和名声,他绝不能自己动手。便设计把大哥逼到绝境,让大哥去挖,他在关键时刻带着村民出现捉拿,再以保管为名拿走财物。 为了逼大哥,他先是拿走了大哥家里最后的半袋粮。 然后再让村里的肖拐子有意无意透露出有人挖祖坟找到了陪葬财物,换取了粮食的事。 可白富贵太过老实,硬是生生饿了个把月才打起了祖坟的主意。 好在最后一切顺利,东西也到手了。 吴氏幽幽道:“你啊,就是心胸宽广,哪怕昨晚他那孙女当着村里人的面让你们难堪,也能既往不咎。” 这一句既往不咎,将白吉祥心中的怒火点燃。 “他娘的,那个大丫平时见我屁话都不敢放一个,昨晚居然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说破我偷盗王氏族长墓的事,要不是里正在场,老子定要她好看!” 吴氏掩下眼底的精明,端起茶抿了一口,身子向白吉祥倾了倾:“他家穷了个底儿掉,你还能咋让她好看?就剩下那个破院子和几条贱命了。” 破院子... 白吉祥原本没把那小破屋放在眼里,毕竟实在是太小了,但吴氏这么一提醒,他忽然想到,对啊,那破房子还能换点银子呢! 到时候白富贵带着他们全家流落街头,那画面,啧啧! 一个老的,带着傻儿子一家,还有个一拳就能撂倒的小鸡仔。六个人跪在街边拿着破碗哭着乞讨,到时候他走过,从兜里掏出个铜板,叮地一声扔进去。 那几人还得给自己磕头谢恩呢! 他忽然挺想看的。 想到这里,他扬声道:“对!他想要断,那就必须把房子拿来!” 吴氏满意地看着白吉祥。 这么多年,只要自己想要什么,对丈夫稍加引导即可。作恶的是他,作孽的也是他。而自己在他心中永远是贤良淑德的妇道人家。 白吉祥又道:“可是,万一他们拿我挖王族长坟的事威胁我咋办?” 吴氏出生安慰:“谁看到你挖了?那金佛卖掉了,查也查不到你头上。就算那丫头能看到王族长的魂儿,可咱看不到啊,哪怕告到县老爷那去,县老爷也看不到啊。” “可还有那把镐头。” “铁匠铺老李卖出那么多把,谁知道是谁的呀。” “对对对!” 听到吴氏的话,白吉祥昨日的那丝害怕荡然无存,浑身舒畅极了。 他怕个屁! 难道鬼魂还能当证据吗? 白吉祥一家趾高气昂地来到里正家。 白吉祥进门就嚷:“白大哥,你孙女昨晚在村民面前乱说话,冤枉我挖那姓王的祖坟的事我还没追究呢,今天就要和我断亲,怎么,当我白老二好欺负啊?” “咳咳...”里正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欺负他? 这村里谁敢欺负他?就连狗从他家门口过,都得挨他孙子两下打,谁还能欺负得了他? 里正的眼神从白吉祥那圆滚滚的肚皮上扫过。 整个白家村,家家户户都饿成了皮包骨,就连里正家里也不好过,一天只能吃一顿稀的。唯独白吉祥一家十九口,白白胖胖! 他们家里的粮哪儿来的,还不是歪门邪道搞来的? 白吉祥瞥了眼里正,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一屁股坐下,将手中的旱烟抢重重地磕在桌角,痛心疾首道:“昨天挖祖坟,今天就断亲,我们白家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畜牲!” 白富贵一听,也气的手抖。 “我挖祖坟是不对,可又是谁去我家抢粮食,害得我们没了活路...” “我再说一遍,我可没拿你家东西哈,有人看到我拿了吗?就算告到县太爷那,有人作证吗?” 里正心道:谁敢作证,谁敢惹你啊! 此时,白雀的注意力被白吉祥、吴氏和四个堂叔的面相吸引了。 昨晚在夜色昏暗,在火光里看得不真切,可今日这阳光不错,她看得真真切切。 白吉祥眼下无肉、尖头窄额,下巴又短又窄,鼻子短小凹陷。 这明明就是无子的面相啊! 再看向吴氏,她又顿时明白,无子女缘的二爷爷,为何会有四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吴氏两颊消瘦,有皮无肉,狐狼之相,烂淫之颊。 她这四个堂叔,不仅没有一个是白吉祥的儿子,反而有四个不同的爹。 吴氏,真厉害啊!! 那四个堂叔,也是长相各异。 大叔个高,有将近一米九,脖子粗,肩膀塌,像一个直溜的烧火棍。 二叔个矮,差不多只有一米五,人中处两撇胡子,长得像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地方的人。 三叔体胖,一米七五左右,但膘肥体壮,像头马上可以出栏的猪。 四叔体瘦,和三叔一般高,可瘦得厉害,像根一掐就断的豆芽菜。 白吉祥给这四个儿子取名:威武雄壮。 也就是白威,白武,白雄,白壮。 白雀憋住笑。 这哪是【威武雄壮】 这是【歪瓜裂枣】啊! 若是有一天,二爷爷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四个儿子,全都不是他的种,那可真是精彩他妈给精彩开门! 精彩到家了啊! 第10章 跪祠堂 那边,爷爷和二爷爷两人还在掰扯断亲的事。 两人争到面红耳赤,直到太阳西斜,白吉祥还是不松口断亲的事。 而吵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里正也不想听,他着急吃那一天只能喝一顿的稀粥呢! 吴氏在旁侧站着,见半天还没说到重点上,不由得有些着急,正好白吉祥激动中被旱烟呛到,不住的咳嗽,吴氏做贤妇状立刻上去给他抚背,逮着机会开口道:“哎,当家的,这是何必呢,既然大哥想断,嫌弃我们这一门亲戚,那咱们也不是那癞皮狗非要往上贴,对不?只不过这一分家,我们心里也难受啊。” 白吉祥深吸两口气缓过来,吴氏又趁机在他后背轻捏了下,他这才想起这一趟不是来吵架的,转头道:“好好好!你要是实在想断,也不是不可以,将你住的小院过契给我,我立刻按手印。” “你说什么?”白家人齐声道。 连里正都震惊了。 这白吉祥也太不要脸了吧,他咋好意思开这个口呢! 当年分家就是里正帮分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了这个二弟。他住着整个村里最大的房子,有着最大面积的良田。 他哥基本上是净身出户,啥东西都没捞着,还是找里正借了银子才买下了那间连乞丐都看不上的破烂小院。 现在破烂小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居然打起了小院的主意! 他咋好意思开这个口呢! 白雀嘴角一勾,视线从白吉祥转向吴氏,旁人或许觉得相比于咄咄逼人的白吉祥,吴氏慈爱良善得多。只有她知道,白吉祥猪狗不如,吴氏更是黑心烂肺 很多事情,都是吴氏在背后撺掇的。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一只灰白老鬼从窗外挤了进来,跟在吴氏身边,眼睛不住地往白家大儿子白威身上看。 老鬼是指做鬼的年头长,它本身只有二十出头。 这个鬼影从身高体型到外貌,和大堂哥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白雀顿时了然,这位是白威的亲爹啊! 原本她并不想介入吴氏的因果中,但既然他们咄咄逼人,给脸不要脸,那她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 白雀故作漫不经心:“想要我爷爷的小院,这是二爷爷您的意思,还是二奶奶的意思?” “我们是一家人,还分谁的意思?”白吉祥哼道。 “哦,原来你们是一家人啊。”白雀拉长尾音,眼神在四个堂叔面上扫过:“那我四个堂叔怎么长得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一点都不像我二爷爷呢?” 吴氏大惊。 这小贱蹄子,不会知道些什么吧?这么多年,她可是都瞒得好好的! 她心虚不已,不由得抬高嗓门:“怎么不像了,哪里不像了?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哪里不像了!” 话一出口,房间里的众人都转过去看向白吉祥和他的四个儿子。 早年间,白吉祥四个儿子不像老子这事,村里人也私下里议论过。后来传到了吴氏耳朵里,没多久,那几个背后议论的人就搬出了村子。 后来这么多年,村里没人再敢说不像二字。 白吉祥也有些疑惑,他这四个儿子,长得确实不一样,小时候还好,看不出来,大了后越长越奇怪。 他也问过村里其他人,可他们却说和自己很像,都很有男子汉气概。还有人劝他道:“狗一窝还各不相同呢,有的爱叫,有的爱睡觉,更何况人呢!” 久而久之,他也看顺眼了,反正是自己的种,长成啥样就啥样呗! “二奶奶,辛卯年大年初三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那个人可是一直都跟在你身边的哦!” 吴氏内心大骇,但表面仍强装镇定。 她隐瞒了那么多年的事,这死贱丫头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终于体会到了昨夜里白吉祥挖坟被戳破的心慌,她快速扫了一眼白吉祥,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冲到白雀跟前就要撕扯她:“你个死丫头,天天在村里装神弄鬼,也不知道随的谁.....” 白雀一个侧身闪过,吴氏因惯性刹不住,猛地撞到柜脚,摔了个狗啃屎,捂着牙,疼得在地上直叫唤。 “哎,二奶奶你这是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莫非是心虚不成?”白雀脸上始终洋溢着笑脸,她弯下腰,伸出手去扶躺倒在地的吴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崔永青,你的青梅竹马,我大堂叔的亲爹。我说得没错吧?” 吴氏活像见到鬼,眼珠子瞪得老大,嘴唇不住哆嗦。 白雀很满意,放大声音道:“哎哟,二奶奶,我们只是想断个亲而已,您何必行这么大礼呢?” 吴氏被白雀和王桂花强行扶起,耳边回荡起那句“只是想断亲”,立刻明白了白雀的用意。 只要她让他们一家顺利断亲,那死丫头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吴氏心里恐慌又恼怒,这事若是被白吉祥知道了,那以他的脾气,她活不过第二天。 她立刻捂着老脸扑到白吉祥怀里呜咽起来:“真是要了老命了,昨日这丫头就胡说,说你盗了王氏族长的坟,今日这丫头又往我身上泼脏水,说孩子长得不像你。富贵大哥,你这孙女,真是长了一张好嘴啊!我们白家惹不起,咱们断亲!院子我们也不要了!” 白吉祥还在琢磨辛卯年是什么意思,就见吴氏扑过去打人,人没打到,反而还哭起来,他压下心中的那丝疑惑,将老伴搀起坐下,就听吴氏说小院不要了。 “这...” 吴氏抽噎着继续劝道:“老头子,你们兄弟二人其实并无深仇大怨,左不过怄着一口气,不愿意退让。既然他们不愿意和咱做亲戚,那断了便断了。都说亲人之间远香近臭,说不定断了之后,咱们两家还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呢!” 白吉祥想了想,也罢。 现在人连饭都吃不上,哪有人愿意出钱去买那偏僻的小院。地契房契拿到手,也还是在家里压箱底,换不成银子。 于是他挥挥手:“罢了罢了,院子我可以不要。但我有个要求,断亲按照咱白家村的村规走。” “村规?” 里正眉头紧皱:“白家村村规规定,提出断亲者要携全家去白家祠堂跪上一晚,向老祖宗表示诚心和决心。” 吴氏原本是想立刻断亲,赶紧走的,但听到白吉祥这么说,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这丫头知道的事情太多,今夜跪祠堂时,里正会从外面上锁,不如趁这个机会,一把火烧了得了。 到时候就没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白雀则在宽大的袖子里掐指算着,今晚这一跪,是死路,但死路逢生,还有意外之喜:有肉吃! 她嘴角一勾。 去!必须去! 白富贵是不想跪的,祠堂年久失修,最近三年过得艰难更是无人打扫,里面全是灰,可他看到白雀朝他疯狂点头。 “好,既然是村规,我们遵守,但请二弟签好文书后由里正保管,我们跪一晚上再过来取。” 白吉祥二话不说,签完字,按完手印,一式三份全都放在里正家里保管。 ...... 回家路上,白吉祥左想右想不对劲。 那臭丫头虽然神神叨叨,但她确实是说对了自己盗隔壁王族长墓的事,莫非吴氏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而且她一开口,吴氏就跟吃了炮仗似的,居然要去打大丫,如此失态,她可是从未有过的。 辛卯年大年初三? 到底发生了啥事? 他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吴氏,她低垂着头,明显心不在焉。 白吉祥开口:“方才那死丫头说,辛卯年大年初三,是什么个事?” 第11章 我要烧死她! 吴氏正心慌意乱,听到白吉祥询问,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崴着脚。 她知道此时不能慌,越慌越容易被怀疑,于是稳了稳神道:“我咋知道啥事?她那嘴一张一闭,就造谣我身边跟着个人,还说四个儿子长得不像你。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看到其他男人没有?” 白吉祥细一思考,确实没有。 除了逢年过节回几趟娘家,几乎从不往外跑,都在家里操持家务,几个儿子孙子也照顾得很好。 吴氏继续:“她这是挑拨离间,巴不得咱俩吵架,你咋还信她呢?而且今日她特意当着里正的面说,就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想让村里人都笑话你哩!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后来我一想,她瞎编乱造不就是想保住院子吗,咱们不要就是了,那院子也值不了几个钱,还是咱们白家的名声更加重要。对不?” 白吉祥已经信了八九分:“这个小贱蹄子,阴险狡诈,我非得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不可!” 吴氏低着头,舌头抵着那颗松动的门牙,对白雀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吃她的肉,扒她的皮。她敛去眼底疯狂的神色,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变成了个慈祥的老太太。 “过了今晚,她就不是咱白家人了,还能找什么机会呢,要不放她一马吧?” 白吉祥果然勃然大怒:“呸!放她一马?老子这么多年就没怕过谁,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和我耍心眼,找机会我不整死她我就不姓白!” 吴氏没接话,只状似不经意道:“对了,昨个儿小武捡了不少松柏木回来,这木有松油,烧起来旺得很呢!” 松柏木? 白吉祥阴鸷的眸子里闪过狠厉的光芒。 刚才里正把白富贵一家关进了祠堂,祠堂外面有个粗木栓,只要插上木栓,里面的人就跑不掉! 今晚,子时,他要这一家子人的命! 吴氏看见他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毒,嘴角露出笑意。 ...... 祠堂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 外面的院子里堆了很多柴火和破烂桌椅,祠堂里面除了牌位外,就只有几个蒲垫。 等外面的人离开,白家人立刻围上来。 “大丫,你刚刚说辛卯年大年初三,是啥事啊?”白富贵问。 “吴氏身边跟的是啥人...啊不,啥鬼啊?”王桂花问。 “我那四个堂兄长得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像二叔。”小强更是一脸吃到瓜的表情:“我早就知道那吴氏不是个安分的,肯定是在外面有野汉子了!” 二狗探出头:“野外还长汉子啊?” “去,一边玩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白富贵薅着他的脖子扔到外围。 二狗瘪瘪嘴,噔噔噔跑开了。 白雀思忖片刻,开口道:“涉及到玄术,事关因果,师父交代我不能多说,多说要天打雷劈的。” 她不是不愿意说,她也很想和家人一起吃瓜。可她怕家人介入他人因果,最后有损阳寿。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就算有损阳寿,也可以通过修行弥补。 可家人都是凡人,阳寿没了就是真没了。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捂住耳朵走开了,边走边念叨:“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听见,恕罪恕罪。” 大强还没反应过来,也被白富贵薅着脖子拽走了。 半夜。 一家人睡得东倒西歪。 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白雀丝毫没有睡意,而是坐在蒲垫上打坐入定,吸收月光灵气。 忙碌了一天,她总算能坐下来好好感受这个世界了。 生在乱世灾年,她得抓紧时间修炼,提升本体的灵力,才能护得住身边的人。 提升灵力有两个途径。 第一:在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引天地灵气入体。 第二:惩恶扬善,积攒功德,金光加身。 原主的躯体天生就有阴阳眼,体质非常适合修炼,只是脚下这片土地的灵气并不浓郁。刚才她夜观推算,在东南方向,有一片区域灵气冲天,隔着几百里都能看到顶天的灵气。 风吹着破烂的窗户呼啦作响,二狗被吵醒,看到姐姐正蹙眉盯着窗外。 姐姐一定是饿了,想回去吃玉米粥了。 二狗心想。 他从兜里掏出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是已经干瘪了的鸟蛋黄,他扭动着小身板,用小手戳了戳白雀。 “姐姐,饿了吧,你次!” 白雀一回头,就看到了二狗略带期待的眼神,心里顿觉柔软。 再看向他手心里的鸡蛋黄,更是心酸。 这么小的娃娃,饿到四肢就像四个柴火棍,饿到严重营养不良,居然能忍住嘴,只吃外面的蛋白,将蛋黄留下来!甚至在白天喝米粥的时候,都只喝了一小碗,娘亲让他多喝点,他就说自己不饿,还是白富贵拉下脸,他才又喝了小半碗。 她摸了摸二狗粗糙发黄的头发:“你咋不吃?” “我人小,次的少,姐姐不次,要昏倒。”二狗眼睛亮晶晶的,举着蛋黄的小手又往上递了递。 白雀摸摸他的头:“姐姐不饿,姐姐下午吃了那么多的。你吃吧!” 二狗摇摇头,不愿意吃,坚持要给她吃。 白雀无奈:“我偷偷告诉你,天师跟我说了,今晚咱就能吃到肉,你相不相信?” “今晚有右?”二狗的眼神顿时就亮了。 白雀点点头,走到窗边吹了几声口哨,用灵力把声音扩散得更远。 希望那小东西有点良心。 ...... 子时。 白吉祥从床上爬起来,拿出火折子,又从院子里抱了一大堆松柏木,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他这次没叫几个儿子,毕竟有些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昨晚那贱丫头能说出了盗墓的事,肯定是哪个儿子没管好嘴,被她听到了。 还说什么王老头摸自己的手,根本就是瞎胡扯! 什么鬼啊神的,他根本不相信! 要不他都挖了这么多古墓了,怎么不见有鬼找他麻烦? 路上经过一片小密林,一阵凉风吹来,白吉祥顿觉后脖子有些凉飕飕的。 为了壮胆,他边走边小声开骂:“臭丫头,贱蹄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吓唬我,还想挑拨离间我和我婆娘。呸!!我才不上当!” “你想断亲,没问题,今晚那间破祠堂,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看我不烧死你个白大丫!” 黑夜中,接收了信号,不知道去哪抓贡品,正装死的黄皮子,正巧看见了这么一幕。 一个老头左手拿着烟斗,右手腋下有一大捆柴火,嘴里念念叨叨要烧死白大丫。 它的小圆眼滴溜溜地直转。 她要死了? 那可太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又有些羞愧。 毕竟小雌人不仅救了它一命,还给它留了一颗蛋。 它要修行,若是德行不够,如何能成仙? 算了算了,看在蛋的面子上,勉强救一救吧! 它爬上一棵树离白吉祥最近的一棵树,扭动着身子,憋足了全身的劲儿。 放了个响屁。 白吉祥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了,他深吸一口气,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他四下闻去,只觉得香味越来越浓,伴随着香味,他头开始晕乎,他闭着眼睛晃晃脑袋,再睁眼,前面出现了一个身穿红绸的香艳美人。 只见美人垂泪,盈盈朝他一俯身:“大叔,我从北边逃难过来,和家人走丢了,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在一汪秋水的眼帘里泛起涟漪,同时也在白吉祥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美人真好看啊! 二十出头,极其艳丽。 荒郊野外,独自一人。 他不知怎地,内心涌起一股无名的躁动,他松开右手的柴火,任由那松柏木柴火洒落一地。 “大妹子,你要是不嫌弃,来我家坐坐可好?” 美娇娘点头,含泪而笑:“不知家中是否方便,我毕竟孤家一人。” “方便方便,我有一处院落,那里无人,咱们可以略微休息一晚。”白吉祥乐得心肝直颤。 他大着胆子伸手搂过美娇娘。 这细皮嫩肉的,比吴氏那老婆娘摸起来滑溜多了! “讨厌~” 这一声,叫得白吉祥心都酥了,他早把要烧死大哥一家的事抛之脑后,搂着美娇娘去快活去了。 黄皮子嘁了一声。 正想扭头离开,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是从刚刚那人身上传来的。仔细闻了闻,它眼球震颤。 这是——鸡? 第12章 死无对证 一刻钟后。 祠堂窗户外,黄皮子三两下跳上窗户,窗户上的窗纸早就破损,就剩下几根朽木支撑着框架。 它从缝隙中艰难地挤出半个身子,朝着白雀的背影挥挥手。 “吱吱~” 二狗眨眨眼。这不就是早上的那只兔几吗? 姐姐说的肉就是它。 快抓住,别又跑了! 还不等白雀反应过来,二狗一把薅住它的右爪,使出吃奶的劲往里拽着。 黄皮子尖叫:“吱吱吱!” 小人崽子,居然搞车裂! “二狗,住手。” 二狗手一松,眼神带着点迷茫:“姐姐,你不是说今晚次右右嘛!” “不是它吗?” 黄皮子:就该烧死她! 黄皮子气哼哼地在窗外张牙舞爪,待到白雀将窗户上的朽木用力折断,黄皮子这才钻进来,它先是朝着二狗龇了呲牙以示威胁,复而又返回去,从窗户下叼上来两只已经断气的鸡。 最后把断掌撑在鸡头上,傲娇地昂起下巴。 怎么样,牛逼吧?都是爷抓的! 白家人本在睡觉,听到动静都醒了过来。 看到摆在祠堂中间的鸡,一家人都震惊了! 白小强揉了揉眼睛,先看向鸡,又看向黄皮子,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爹,我不是做梦吧,祠堂里咋有鸡......还有,那是个什么几把玩意儿?” 白富贵见他说脏话,瞪了他一眼。 “是兔叽!”二狗子道。 “不是吧,看着像是大白耗子!”王桂花纠正。 “媳妇说得对。”白大强道。 “笨,那是貂!”白富贵道。 黄皮子:看着人高马大,没一个有文化。 白雀摇头:“都不是,它是一只黄鼠狼。” “黄鼠狼?黄鼠狼不是黄色吗,饿掉色了?”小强心想,管它是啥,谁捉到算谁的,撸起袖子就要捉。 白雀赶紧拦住:“我之前偶然间救过它一次命,它叼来这两只鸡这是来报恩的,对吧?” 黄皮子的小脑袋点了点,用嘴巴将地上的鸡往前拱了拱。 “黄鼠狼能听懂人说话?”小强很是惊奇。 黄皮子叉腰,一脸傲娇。 “我看大丫救得这个不是普通的黄鼠狼啊!是在修炼的仙家啊!”白富贵感叹。 黄皮子昂头:老雄人,还挺识货。 王桂花却盯着这两只鸡看,好生眼熟啊,她想啊想,终于想到这是从哪里见过了。 这不是白吉祥家的两只下蛋鸡吗? 她惶恐地拉了拉白雀的袖子:“大丫啊,这、这好像是你二爷爷的鸡!” 全村上下,早就没人养鸡了,只有白吉祥一家留着两只母鸡,据说是给孙子们下蛋吃的。 这要是被二爷爷知道了,那不得把他们家给掀翻了! 白雀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转头问黄皮子叼的是谁家的鸡。 黄皮子不知白吉祥的名字,想了想,从旁边拿出一截小拇指粗细的木棍,放在嘴里吧嗒吧嗒抽着,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两步。 白家人面面相觑。 是白吉祥!没跑了。 大家又惶恐起来,虽然断亲了,但这鸡跑自己这来了,这是偷盗啊,这这这可说不清啊! 送回去也是没可能了,鸡都咽气了。 “别着急,二爷爷拿了咱那么多东西都不心虚害怕,咱不就是拿了两只鸡嘛,而且上次从咱那拿走的半袋粮食,说不定就是拿去喂这两只鸡的。所以这叫啥,这叫物归原主。” “这...” 白雀又安慰道:“没事,不会有人发现的,咱一会吃到肚子里,来个死无对证。” 家人:对哦! 说干就干,白小强负责扒毛,白大强找来柴火,白富贵烧烤,连鸡心鸡肝鸡郡子也没浪费,串起来烤。几个人一顿操作,祠堂里肉香气缭绕,口水滴答作响。 黄皮子也咽了咽口水。 “放心,待会也有你的份。” “对了,你怎么想到去叼他家的鸡?” 黄皮子听见她问这个问题,就有些得意。 天干物燥,土地开裂,它饿了快一个月了,连老鼠都没捉到一个,只能靠找找小虫子为生,前两日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下山来的。 没想到今天能在那人身上竟然闻到了鸡的气味!于是顺着味道去他家一看。 居然有两只! 那两只都是母鸡,被喂得油光水滑,十分肥美。 它就都叼来啦! 黄皮子边比划边吱吱,解释了鸡的由来。 当然,略过了它本来不想管闲事,任她被烧死的心里活动。 白雀嫌肢体语言太费事,索性在黄皮子的额头上轻点三下,灵力汇入,黄皮子再张嘴吱吱,她全都能听懂了。 “你刚才说,我那二爷爷想干什么?他想烧死我们?” 黄皮子小爪子蹭了蹭地:【对!他想烧死你,这我能忍?我必须惩罚他!】 “哦,你怎么惩罚他了?”白雀扬眉。 黄皮子咧嘴呲牙,笑的开心。 【我放了个屁,他就脱光了衣服,现在正捧着一只死老鼠正亲得欢呢!】 白雀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完后又恍然明白,那死路是什么。 白吉祥居然在吴氏的撺掇下,想烧死他们全家?可这一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次只是让他家损失了两只鸡,下一回,她必须把二爷爷一家全都掏空不可! 半个时辰后,鸡烤好了。不得不说,白吉祥把鸡养得极好,又肥又大,烤起来滋啦冒油! 白家人望着这两只香喷喷的烤鸡,只觉得今天一天是在梦中度过的。要不怎么会又吃鸟蛋,又喝玉米粥,又吃烤鸡呢! 至于白吉祥会不会知道自己家的鸡被他们吃了? 大丫说得对,吃完了,就没证据了。 白富贵给众人分了鸡,给黄皮子分了个大鸡腿和鸡翅膀,毕竟是它捉的。 黄皮子嗅了嗅,十分满意。 人类烧烤,飘香三界啊! 两只烤鸡,吃得一干二净,就剩下几根鸡骨头和鸡毛。 白雀轻轻一挥手,鸡毛和鸡骨头全都收入空间。 第13章 谁把我的鸡偷走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着白家村。 白吉祥家。 吴氏醒来,发现白吉祥还没回家,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昨晚一没听到叫走水,二没看见火光。 不会白吉祥没成事吧? 她心里头乱糟糟的,起床准备出去看看,路过鸡窝时,却发现这个时候早就该咯咯哒叫唤着要吃糠的鸡,今日却安静极了,门口还飘落着几根鸡毛。 “啊!!!!!!” “我的鸡呢?我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呢!哪个天杀的,把我的鸡偷走了?” “糟心烂肺的狗杂种,敢偷我的鸡!改天雷劈死你们这群偷东西的狗贼!!啊!” 与此同时。 白家村北边干涸的池塘里,头朝下躺着一具光不出溜的身体。 “妈呀!!” “死人了!” 早起排队打水的村民看到这一幕,吓得魂儿都丢了,扔下水桶就跑了。 白吉祥被尖叫声吵醒,不乐意的咂咂嘴。 昨晚的美娇娘真的好美好软啊!让他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他睁开眼,想再亲两口,却发现自己怀中哪有什么美娇娘,只有一只被晒干的灰皮大耗子! 它的嘴正对着自己的嘴,亲的难舍难分呢! “啊!!!!!” 白吉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昨晚明明带着美娇娘来到村边的一座无人小院里,怎么会躺在干池塘里! 眼见四下无人,他忙不迭的捡起捡起散落在四周的衣服裤子穿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吉祥头昏昏沉沉,冷着脸往回走,他越想越不对劲。明明昨晚是要去放火的,怎么路上遇到了个美人? 现在想来着实是诡异,哪有逃荒途中穿成那样的! 正想着,一辆驴车停在跟前,上面下来个人拦住白吉祥的去路:“叔,打听一下,这是白家村吗?” 白吉祥正低头琢磨昨晚是不是撞鬼了。 突然前路被拦,猛地抬头一看。 只见这人脸色乌青,双眼浑浊无神,脸颊凹陷,活像一个刚死的鬼魂。 “鬼啊!!” 他拔腿就跑。 那人却慌忙道:“我、我找白富贵,能带个路吗?” 听到白富贵三个字,他停住脚步,他颤抖着回头,发现那乌青着脸的不是鬼,而是个被抽走了精气神的活人。他疑惑地打量着来人:“你找他们干嘛?” 那人喘着粗气,像是身体不太舒服:“有点事,您认识吗?” 白吉祥刚想摇头,却看那人手抖得厉害,顿觉恍然大悟。肯定是白富贵欠了他的钱,这人饿得受不了了,来讨债了! “他欠你们钱了吧?走,我带你去。”白吉祥挺直腰背,掸了掸袖子上的土,背着手走在前头。 这个问路的人,正是崔记商铺的崔掌柜。 只不过今日他的脸色比昨日更难看了,而且脚步虚浮,整个人虚的厉害,似乎随时要倒地。 昨日他被秦氏折腾了一整宿,终于是受不了了,想起白雀说的话,连夜打晕了秦氏,上门求救来了。 现在他已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白吉祥问话,他也没精力解释,只赶着驴车走在后头。 “他欠你多少银子啊?” “我跟你说啊,富贵这个人啊!家里穷得叮当响,已经揭不开锅了。昨个儿全家被罚关了祠堂,现在兜里屁毛没有,估计是还不了你银子了。” 崔掌柜:早知多带点银子过来了。十两银子请她出山,怕是不太够。 白吉祥瞄了一眼快要“饿晕过去”的崔掌柜:“我给你出个主意,他家还有俩儿子,一个三十多了,正是壮劳力,还一个十几岁,虽然年纪小,但是灵泛得很,你可以让富贵把他俩卖给牙行,这不得卖个三瓜俩枣?他欠你的银子不就到手了吗。” “如果他俩还不够还债的话,白富贵家还有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伶牙俐齿得很哩,把她卖去花楼,肯定能值点银子,毕竟年纪小,还没开苞......” 崔掌柜脸色铁青:他怎么敢的啊?这样说白大师!我要不是没力气说话,早一巴掌扇你脸上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祠堂。 里正正好把白家人从祠堂里放出来,将断亲文书交于几人。 “富贵啊,有人来找你了。” 白吉祥幸灾乐祸地让开身,露出跟在身后的崔掌柜。 他忽然庆幸还好昨晚没有放火。 把这几个兔崽子卖了,让他们一家生不如死,不是更好吗? 他阴险地笑着。 白富贵却是一脸茫然:“您是哪位?” 白吉祥抢话:“呀!你这就不地道了,你欠了人家钱,咋还装不认识呢?不会是想赖账吧?里正,正好你在这,你可得评评理啊!” “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刚还给这位大兄弟出主意呢,要是实在没钱,你们一家卖身为奴也不是不行......” 这时候,驴车上的崔掌柜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他咬牙切齿高叫一声:“他没欠我钱!” 说完就晕死过去。 白吉祥石化在原地。 不是欠钱?那来找他干啥? 白雀上前一步,伸出二指轻触在崔掌柜额前。 不消片刻,刚才还面色惨白的崔掌柜,现在已经由白转红,虽然没有彻底醒来,可情况看着已经平缓很多了。 “爷爷,他是来找我的。走,先回家。” 白富贵哎了一声,将驴车赶起来。 白吉祥还想跟着,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雀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有这个闲心,不如替你那四个儿子找找亲爹呢?!” 白吉祥笑了:“我知道你个贱蹄子想挑拨离间,但我家婆娘贤良淑德,你们就是嫉妒她生了四个儿子,我偏不上当,嘿嘿。” 我不仅有四个儿子,我还有九个孙子。 哼,气死你! 白家。 白富贵下了牛车才发现,牛车后头还五花大绑了个中年妇人,妇人面容姣好,可嘴里塞着帕子,整个人用被褥卷着,狼狈至极。 “这、这是咋回事?” 别是人口贩子吧? 白雀走到崔掌柜面前。 这家伙怎么搞的,不是给平安符吗? 算了。 再浪费点灵力吧。 她掐了个诀,在他的额前一点。 崔掌柜悠悠转醒,先是茫然地看着围在眼前的人,当看到白雀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啦涌了出来,他不顾劝阻,挣扎站起,对着白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师!你救救我吧!!” “她、她要不够啊!我被折腾了三天了!三天了!!” “白天她还安静点,晚上真的和青楼里的妖精似的,我的腰子,都快被吸没了!” “昨晚我说我不行了,让她消停点,结果她趁我睡觉,翻出我藏好的金刚丸,一次性给我灌了八颗,八颗啊!喂猪都没这个量啊!她坐在我身上要了一宿啊!我真是差点断气了!” 白家人听着这虎狼之词,吓得尖叫。 白富贵气的脸色铁青。 白大强上前,死死捂住崔老板的嘴。 王桂花扑到白雀跟前,一把捂住女儿的耳朵。 白小强原本呲牙傻乐着,想了想,捂住了二狗的耳朵。 “哪里来的混账!我家闺女还小,你咋说些这糟烂话来污她的耳!要脸不要脸!” “就是!流氓!老色批!” 崔掌柜这才想起,面前这位女大师年纪尚小,还未及笄,刚刚情急之下说得这番香艳之言着实不妥。 白雀也直扶额,早知道,就单独见他了。 白雀无奈地掰开王桂花的手:“爹娘莫急,崔老板的娘子被艳鬼附身,性命堪忧,咱们还是早点请天师收了这鬼吧。” 王桂花警告地瞪了崔掌柜一眼:“切莫再说那种话了,否则我、我要你好看。” “是是是!对不住,对不住。” 崔掌柜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嘴。 他听到白雀说要请天师,立刻知道自己这是找对人了! 他昨日就看出来了,这丫头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小道姑,而是玄门高人的高徒! 第14章 大丫想当算命先生? 崔掌柜从口袋里掏出银子,结结巴巴道:“我走得急,就带了十两,十两银子能请天师出山吗?” 白家人眼睛都瞪大了。 “夺少?” “十...十两?”崔掌柜都快哭了,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又从腰间拽了个玉佩出来:“还有,这、这也值个三十两银子。” 白雀摇摇头,并没接那玉佩:“十两足矣。” 不是她不想多赚,而是这价格已经足够了断这段因缘,要是贪婪钱财,会损阴德的。 “不过,我昨日不是给了你一张平安符吗?如果你一直带着,她应该不敢碰你。” “哎!” 说到平安符,崔老板就后悔得很! “我本来是带在身上的,秦氏也安静许多,不再像前几日般缠着自己,就远远的坐着。”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她折腾累了,松了一口气,后来秦氏叫来了我的小儿子,说儿子想看看护身符,我没在意,便将护身符给了儿子。” “儿子拿着就跑远了,再然后她就扑上来,使劲的亲......” 崔掌柜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家人,没再说下去。 “我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您说的不干净,不是指有人手脚不干净,而是指我家娘子身上不干净!她、她定是被鬼缠身了啊!” “我带着护身符她不敢过来,我一摘下来,她就...所以我想,您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一定是个真正的大师!求您救我,也救救我媳妇儿吧!” 白雀点点头,昨天见到崔掌柜的时候,他就看出他身上阴气缠绕,似是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今日听到他说才知道这缠着他的是什么。 “她确实被鬼缠身了,但不是一般的鬼,是一只艳鬼。” “艳鬼?” 所有人都回头朝秦氏看去。 被捆绑住的秦氏,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但一双桃花眼仍旧含情脉脉地看着崔掌柜,看着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眼神!”崔掌柜苦着脸问:“这艳鬼附身这么久,对我媳妇会不会有啥影响?” “影响不大,但是会身体虚弱一段时间。等捉住那艳鬼后,多晒晒太阳,多做艾灸,就会很快恢复的。” “好好好,太好了!” 崔掌柜立刻点头答应。 又从牛车上拿出个布包:“这里头是符纸和朱砂,是店里全部的存货了,都给您了。” 白雀没有拒绝,这东西是消耗品,用起来快着呢! “你先住这,晚上子时,我来收鬼。” 并不是白雀不想现在收,而是她这具身体的修为不够。昨日画的那几张符,已经消耗了原主身上所有的灵力。方才为了稳住崔掌柜的状态,又浪费了些许。 所以她打算晚上打坐两个时辰,吸收充沛的灵力后,再来收鬼。 哎,想当年,收这种档次的鬼,她无需动手,只需一个念力。 而现在,还得现充电。 这具弱小的身体,还需好好养一养啊! 安排好崔掌柜后,王桂花把白雀拉到一边:“你跟这崔掌柜啥子时候认识的?” 白雀大概讲述了昨天在当铺时去解手,偶遇了隔壁店铺的崔掌柜的事。王桂花一回想,昨个在当铺的时候,女儿确实离开了一小会,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崔掌柜。 “天师见他面色发青,便让我给他留下一张符纸。若他出事,让他来白家村寻我即可。” 原主的变化实在是太大,白雀为了避免家人起疑,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所谓的玄门天师身上。 白小强笑的见牙不见眼。 十两银子啊! 普通农户辛苦一年,能攒二两银子就不错了。侄女,哦不,天师这三言两句的就赚得了十两银子! 他不由自主道:“哇,天师真厉害,他一出手,崔掌柜就给咱送银子来了,这哪是什么玄门天师,这是财神爷啊!” “瞎说甚嘞!”白富贵抬手给他一个脑瓜崩,然后双手合十作揖,口中念念有词:“我儿瓜怂,天师就当他是个屁,莫怪,莫怪啊。” 白小强揉了揉脑门,依旧乐呵呵的 要是可以,他都想拜师呢,这银子赚得也太轻松了。 可惜他啥都看不见。 白雀眸光闪了闪,决定趁此机会把话说开:“爷爷,爹,娘,这是我第一次替大师解决问题,如果可以,学成后,我想以卜卦为生。” “什么,这...” 听到白雀的打算,白富贵和家人面面相觑。 大丫想当算命先生? 可哪有女的当算命先生的? 这...抛头露面的实在不合适,而且现在外头乱得很,打劫的,吃人的都有。大丫长得这么弱小,手无缚鸡之力,万一被人欺负了咋办? 王桂花张张嘴,想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求助的看向公公。 白富贵神色复杂,最后慢悠悠开口:“多学一门技术是好事,你爷爷我在地里刨食一辈子,只能看天吃饭,天下雨,就能有饭吃,天要作孽,就跟这几年似的,那是卖儿卖女都吃不上一口干的。” “只是,你毕竟是个女娃,世道乱的很,像昨个路遇抢劫的事还会发生,今天是有天师在身边,能得他庇佑,若是天师离开,如何能保证你的安全?” “放心吧,爷爷!天师说我天分极高,很快就能出师,到时候我的身手,四海之内,无人能敌。”白雀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是学算命啊,还是学打架啊。 众人更加愁眉苦脸了。 白雀见状,也不多说,回房间掏出黄纸,现画了张爆炸符,伸手一甩,甩在了不远处山脚下的一处枯树上。 只见顷刻间,枯树从树干中心处炸开,四分五裂,碎成渣渣。 白大强和王桂花目瞪口呆,白富贵也露出诧异神色。 白小强拉着二狗跑上前,看到古树已经变成了一小截一小截的木头,高兴极了。 “爹爹!以后不用劈柴了!” 白雀回头,诚恳地继续道:“出师后,我的能力只会比现在更厉害,所以爷爷不用担心,爹娘你们也大可放心。” 白富贵的目光还聚焦在那杯粉碎了的木头上,内心震动不已,听到白雀如此说,咽了咽口水,直摆手:“不担心不担心。” 大强:爹不担心,我也不担心。 “可是...”王桂花还想再劝,白雀把刚才得到的十两银子塞到王桂花手中:“娘,这银子你拿着。” “我?” 王桂花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疙瘩,昨日还在饥饿中苦苦挣扎,今天女儿就搞来了十两银子! 若女儿能学成,当个算卦的倒也不是不行。 她看了看公公,又看了看白大强,推辞道:“这太多了,放我这不合适。” 白富贵背着手走开:“怎么不合适?咱家不一直是你管钱的嘛。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孙女跟大师混,才刚小有成就,等以后还指不定赚多少个银疙瘩回来呢,这点钱你激动个啥。” “嫂子,你要不放心,我来管。”白小强舔着脸笑,就要伸手。 “去。” 白富贵白了他一眼,他这个小儿子,都十六岁了,还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跟只野猴似的。 等这灾荒年过去,要早点给他找个母猴...找个媳妇。 第15章 是只艳鬼! 白吉祥还没到家门口,就发现门口围了不少村民在看热闹。 他们幸灾乐祸地议论道:“这都啥年月了,还养鸡,现在没了吧?” “指不定是被哪个儿子媳妇偷嘴吃啰!” 白吉祥黑着脸咳嗽两声,人群全都四散跑开。 他盯着那些嚼碎嘴的人看了几眼,冷哼了声走进家门。 一进门,就见吴氏在地上坐着哭嚎,平日里慈爱恭谨的神情全无,倒像是个撒泼的疯老太太,不由得有些嫌弃。 吴氏见白吉祥回来,忙站起身来拢了拢额间碎发,摩平了衣服,红着眼睛走到他身边,言语间全是委屈。 “昨晚咱家遭贼了,两只鸡被偷了,那可是我特意留给孙子下蛋吃的,是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她说完,就等着白吉祥的反应。 可白吉祥全程黑着脸,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似的。 吴氏又放缓了语气关心道:“当家的,昨晚你去哪儿了?定是那贼人见你不在家,翻墙进来了!” 白吉祥抓了抓所剩无几的头发。 干什么去了?难道说自己和一只大耗子睡觉去了? 他现在完全没心思关心什么一只鸡两只鸡,他只想去漱口! 他不再搭理吴氏,甩了甩袖子,往堂屋里走去。 吴氏见他没搭理自己,只能跟在他后头进了屋子。侍候着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又把他随身携带的旱烟斗装满烟叶子点燃。 白吉祥漱过口,又用帕子一遍又一遍的擦脸,直到感觉脸上没有那股子腐臭味了才放下帕子。 他接过吴氏点好的烟深吸了一口,心下才稍稍安定了点,视线转向吴氏。 还是自家婆娘好,至少是个人。 吴氏感受到白吉祥眼神里的温柔,试探道:“我听邻居说,今个儿一早你大...富贵一家已经放出来了,断亲文书也拿了,那岂不是以后跟咱家彻底没关系了?” “嗯,谁要跟那群穷鬼有关系。” “可是,我瞧见白雀那丫头有些邪性呢!她知道你们盗王族长墓的事......” “你不是说不承认就行了吗,反正也没人看见。” 吴氏摇头:“咱村现在缺水得很,要是她在王家村那边乱说,王家村的人以此为借口打过来怎么办?万一他们真的霸占了村里唯一的水井,那...咱们可就是罪人!” 白家村和王家村世代交好。 可前段时间因为一口井,差点打了一架。 这口井属于白家村,位置靠近王家村的边界。因为当年挖的深,旱灾时,成为了两个村子唯一还在出水的水井。 之前井水充沛,王家村的村民过来打水用,里正也就没有阻止。 可是上个月开始,这口井也慢慢不怎么出水了,为了本村村民的用水,里正只能将井围起来,禁止王家村的村民过来打水。 若是此时爆出白家村村民挖了王氏族长的祖坟的事,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白吉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说得对...那贱蹄子是留不得了。” 吴氏又道:“我知道你心善,可咱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整个白家村啊!老头子,你说对不?” 白吉祥吐出烟圈:“对,为了白家村,我也要除掉她。改日她进山去采野菜,我趁她落单的时候,推下去得了,掉到悬崖下面,就算当场不死,也会被野兽啃得一干二净。” 吴氏听着他的打算,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如此甚好。 她死了。 四个儿子四个爹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 子时。 崔掌柜一直背对着秦氏坐着,可哪怕是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她矫揉造作的目光。 渗人得很。 白雀打坐完毕,只觉得自己的精力充沛。 “小师父,可否请天师捉鬼了?”崔掌柜见白雀终于动了,小心翼翼过来询问。 他不知道根本没有天师这个人,还以为天师是隐居在后面山林上的世外高人。 “天师说了,今日这艳鬼道行尚浅,让我来就行了。” 崔掌柜四下看看。 天师啥时候来的,他咋不知道? 白雀先是来到院子门口,拿了一只晒干的葫芦,又进屋,拿出符纸。灵力汇聚在笔尖,轻轻落笔,笔锋婉转,一张初级捉鬼符便成了。 而这,已经消耗了她一半的灵力了。 子时三刻。 崔掌柜帮秦氏松开了绳子。 下一瞬,秦氏扑到了崔掌柜怀里,那眼神,简直要拉丝:“相公,我好想你啊...为何今日要将我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喜欢用绳子对不对...那我们...” 她手脚并用,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崔掌柜是一动不敢动,用求助地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白雀。 秦氏顿时不高兴了,她的指甲在崔掌柜的胸前狠狠戳着:“相公,你为何看那个女人,你的心是不是不爱我了?” 白雀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一张捉鬼符打在秦氏身上。 秦氏转头就跑,然而跑出去没有五米,她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与此同时,白雀将手一抬,轻轻扼住虚空的一角,将一股挣扎的气体往葫芦里一塞,再盖上盖子。 结束! “小师父,小师父!她晕倒了。”崔掌柜着急道。 “无妨。”白雀抬手在秦氏额头上轻点三下。 她倒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已经没了媚态,而是清明干净。 “这是在哪儿啊?” “你没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几天吓死我了!”崔掌柜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起身去扶。 秦氏虽然被那艳鬼附身,混混沌沌的,但这段时间的意识是有的。 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简直太过荒唐,脸红得如同天边红霞。 “来,快谢谢小师父,若是没有这位小师父,你怕是连命都没了!” 秦氏抬头看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姑娘,对!刚刚就是她,往自己身上甩了个什么东西,热乎乎的,然后自己就能动了! 她忙跪下来感谢。 白雀侧了侧身子,避过这等大礼。 “崔掌柜付了我银子,不必再行此大礼。你我有缘,为防止再有邪气在你们虚弱的时候入侵,这两个平安符你们最近贴身戴好,万不可取下。” “还有,平时一定要多晒太阳。” 崔掌柜千恩万谢接过,又问:“那只艳鬼您打算如何处理呢,她不会又来找我娘子吧?” 那只艳鬼身上并没有沾染人命,所以它是可以去投胎的,但白雀看它有一股执念,不愿意转世。而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还做不到强行送它去投胎。 所以她打算等提升修为后,再送它一程。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给崔掌柜听的。 “放心吧,佩戴上平安符,它近不了身的,而且它很快就要被送去投胎了。” 由于实在是太晚,两人在白家凑合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才离开。 离开之前,崔掌柜又私下里偷偷提醒道:“昨日带我来的那个老头,是不是和你们有仇?” “嗯。”白雀如实回答。 “他带我来的时候以为你们欠了我银子,还说让我将你们都卖给人牙子抵债钱,还说要把你卖到...卖到那种地方。那老头子憋着坏呢!你们一定要提防着点,防着他耍阴招。” 白雀笑笑:“放心吧,他马上就要自顾不暇了。” 昨个儿见他的面相,最近破财不说,还有血光之灾。 白吉祥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16章 勇斗独狼 大旱三年,白家就没有哪天像今天这般高兴。 王桂花又煮了一锅浓稠的米粥,里面的米放得比昨日还要多,全家人像过年一样高兴,白富贵甚至和两个儿子以粥代酒,互相干杯。 只有白雀难以下咽。 她想念锅包肉,炸鸡排,螺蛳粉,巧克力蛋糕......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烈日炎炎。 要啥自行车啊,不饿死就不错了。 “爹,娘,我想下午去一趟后山。” “后山?” “去后山干啥?”王桂花觉得奇怪,这后山外头的东西早都被挖完了,深山里头有大虫有狼群,无人敢去。 前段时间有人熬不住,约了七八个村民进深山想猎点东西,结果就只有两人活着回来的,啥东西没捞着不说,还带了一身的伤。 白雀搬出工具人:“天师要教我独门秘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学习。” 实际:昨天黄皮子没上贡,找它算账。 上山之前,白雀又画了一个空间符,这个空间符更大,大概有10立方米,可以装更多的东西,自然,花费的灵力也更多。 她将符纸贴在背篓底部,又拿了一把砍刀,出发! ...... 辰时三刻。 白雀独自一人来到后山,这天真是热啊,刚爬了一小会,就已经一身汗了。这山里头土地开裂,满目荒芜,一眼望去,全是枯死的灌木丛和被剥了皮的树干。 她轻轻吹响口哨。 远处的黄皮子听到口哨声,脑瓜子都要炸了。 刚刚那只鼹鼠都已经探出半个脑壳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结果小雌人的口哨一吹,跑啰! 半天的盯梢,白费! 本来爪子就没好,狩猎有难度,她还来增加难度! 欠她的嗷! 它一瘸一拐,叉着腰气鼓鼓地站在她面前。 【干哈?】 白雀:...... 小东西有点脾气哦。 “昨天的贡品呢?” 黄皮子:【前天不是给了两只鸡,一只鸡一天。】 “知道什么是贡品吗,贡品就是上贡给主人的,你不能吃,可是昨天的鸡你也吃了哦!” 【那你咋不说我昨天还救了你呢!】 黄皮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前天咋不烧死她! 昨天还觉得她人好,是它错付了。 白雀俯身蹲下,看来这个小东西很是不服啊。 若是之前,她直接打服,就像对付那只灵狐一样。可现在,她不想浪费仅有的那么一丢丢灵力,她叹了口气:“好吧,就算扯平了。可今天呢你打算上贡什么?” 黄皮子的腮帮子气得直鼓,两个眼睛瞪着她。 还说呢! 要是不吹口哨,它早都抓住了! “算了,今天我要进深山,这一片我不熟,你带个路,免你今天上贡,如何?” 黄皮子眼珠转了转,总算没那么生气了,点头答应。 走了两步,它又回头比划:【你要去哪边,找动物多的,还是找植物多的?】 “有没有野兽和植物都多的。” 黄皮子:你想屁吃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就是那地方相当危险,有一头被赶出族群的老狼。 它低垂下视线,小小的脑瓜子转的飞快,要是把小雌人带去那边,两边打起来,她小胳膊小腿的,嘿嘿。 以后就再也不用抓什么贡品了! 它隐隐有些兴奋,嘴角上的胡须都翘起来了。 只觉得一身轻松。 【有,我带你去。】 白雀将它的小心思看在眼里。 黄鼠狼,最是精明。要驯服这么一只小东西,真没那么容易。 山路难行。 黄皮子觉得自己的三条好腿都要走废了的时候,终于到了。 这里位于一条峡谷中,之前有一条小溪流穿过,平时会有很多小动物来这里喝水。可现在小河早已干涸,只有一些倔强的植物稀稀拉拉地长着。 白雀扫了一圈,除了几丛马齿苋外,并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菜野果。 她蹲下身子,挖了些新鲜的马齿苋。马齿苋不管是凉拌还是清炒,味道都非常鲜美,而且营养价值也高。 黄皮子在旁边也装模作样的伸出小爪子帮着摘,眼睛却在四处乱瞅。 老狼今天咋不在家呐? 挖了半天,白雀在十分隐蔽的干枯树丛里,竟然发现了一株接骨草。 原本应该是高大灌木的接骨草,被晒得奄奄一息,几束稀稀拉拉的白色小花无精打采的开着。 接骨草,上好的骨伤药。内服外敷都可。 白雀看向黄皮子,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好主意。 随手掐完接骨草所有的嫩叶扔进筐子里。 很快,这片峡谷的东西就摘得差不多了,再往里走,就快要接近后山深处了。 最深处可是有老虎的! 黄皮子犹豫片刻,拦在她身前,爪子指着前面。 【不能再往前了,前面的老东西你打不过。】 白雀蹲下身逗它:“那你呢,你打不打得过?” 黄皮子不做声,小眼珠里有一丝害怕。 白雀又逗它:“你可是黄大仙,五大仙家排名第二,还有你打不赢的?” 黄皮子的肩膀塌下去。 开什么玩笑,别说我还没修炼好,就算修炼好了,那玩意儿我也不敢惹啊。 白雀这次出门,除了空间符外,还带了两张定身符,这两张定身符几乎花费了她全部的灵力。 第一张是最开始练手画的,并没有注入太多灵力,大概只能定身两、三秒。 放在以前,这样的练手符和废纸差不多。 可现在,这具身体灵力枯竭,任何一张拥有小小灵力的符纸都不能浪费,所以她舍不得扔。 第二张定身符,可以定身约 15 秒左右。 遇到危险,15 秒组足够了,只要将定身符甩出,再用背篓里的砍刀给它致命一击就行了。 白雀想着,就打算往更深处走,黄皮子害怕得直摆手,它可不想死! 一人一鼠争执不下的时候,一声狼嚎响彻林间。 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恶狠狠的瞳孔。 是一匹狼! 准确来说,是一匹它毛色杂乱,身形削弱的老狼。 老狼半年前因年事已高被赶出狼群,已经饿了快半个月了,看到眼前活生生的人,眼睛都放光了。 它舔了舔嘴唇。 白雀则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退到了黄皮子的身后。 黄皮子:......不是...我是来看戏的... 它迈出左腿,往旁边的树那移了移。 老狼只斜了一眼还没有它肘关节高的黄皮子,就将视线重新聚焦在白雀身上。 那黄皮子还不够物它塞牙缝的,要吃饱还是得找那小人类! 老狼微微俯下身子,眼睛死死盯着白雀,它本就年迈体力不支,又久不进食头昏眼花,这次必须瞄准,一击即中! 白雀故意侧了侧身子,装作要逃跑,破绽露出后,老狼果然不再犹豫,一阵腥风扑过,它的爪子直直地朝着白雀的面庞抓去。 白雀灵活闪过,跳到一块大石头上。 老狼刹住车,回头凶狠地盯着她,喘着粗气,就要再次扑过来。 黄皮子已经趁刚才那个空档,吭哧吭哧爬上了最近的一棵树。 天大地大,鼠命最大! 嘿嘿,只要老狼赢了,它就不用再上贡了! 白雀余光瞄到了树上的白毛,眸子微眯。 就知道这狗东西带自己来这没安好心。 关键时刻想跑? 没门! 抬手一张两秒定身符打在黄皮子身上。 此时的黄皮子正迈出一条腿,忽然浑身僵直不能动弹,一个重心不稳,还没来得及去抓,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正巧砸在树下的老狼头上。 老狼连步子都没迈出去,就被高空坠物砸到,原本就昏的头更加晕了,低头一看,居然是那只黄皮子! 黄皮子摔了个七荤八素,正晕头转向,忽然闻到近在咫尺的腥臭味,脑瓜子嗡地清醒,尖叫着转身要逃,却被老狼一脚踩住了尾巴。 嗷! 黄皮子条件反射地撅起屁股,放了个臭屁。 老狼的隔月饭都要吐出来了,但它不能松开,拼命忍住呕吐感,死死摁住。 人类太狡猾,它抓不住,但抓个送到嘴边的黄皮子吃吃也是可以的。 黄皮子十分后悔前天把存货用在了白吉祥身上,导致自己的生死时刻居然无屁可放。 它浑身颤抖,心脏狂跳。 鼠命休矣! 第17章 把她卖去花船 锋利的獠牙近在咫尺,黄皮子心中绝望不已。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它余光瞄到了站在石头上,手握砍刀的白雀。 不,它还可以挣扎一下! 黄皮子猛地伸出前爪,朝着白雀的方向吱哇乱叫: 【主人救我!!我当牛做马!我每天上贡!】 【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你让我拉屎,我不敢放屁!】 “知道听话了?” 【呜呜呜!知道,知道!救我!】 白雀没再纠结,一张定身符打在老狼身上,老狼瞬间被定住,只有一双狼眼露出惶恐和害怕。 她二话不说,砍刀手起刀落,割破了老狼的喉咙,又一刀直捣黄龙捅破了它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黄皮子的白毛。 老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瘫倒在地,生命渐渐消散。 黄皮子也从刚才的心惊动魄中缓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再望向白雀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感激。 白雀没管它,而是去收拾起这匹狼,老狼很瘦,肉不多,但足够白家吃很久了。 她十分满意今天的打猎结果。 把狼扔进背篓,瞬间消失在空间符里,背篓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 忙完这一切,白雀这才看向失魂落魄的黄皮子,她俯下身,眼神极尽温柔,关心道:“吓到了吧?” “吱!” 黄皮子后怕地点头。 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为什么会在一瞬间脚滑呢? 它委屈地都快哭了。 它努力站起来,却发现原本已经不痛了的断爪,现在剧痛不已,应该是彻底断了! 黄皮子沮丧地坐在地上,它不该起坏心思的,老天爷让它遭报应了。 白雀看着蔫不拉几的黄皮子,几乎要憋不住笑了,她努力控制住上翘的嘴角,上前看了看,认真道:“刚刚我采了药,叫做接骨草,捣烂了敷在腿上,你的小爪子会好得更快哦!” 黄皮子忽然想到,方才她蹲在地上认真挖野菜的时候,采了不少这种叶子! 呜呜呜,那个时候她在关心自己,而自己那个时候居然在算计她! 白雀拾起一块圆柱型石头,把接骨草的嫩叶放在大石块上,碾了数十下,又撕下衣服一角,将汁液和残渣一起包在黄皮子受伤的那个爪子上:“来,我帮你把药敷上。” 它愧疚极了,小声道:【谢谢!】 “隔天一换,半个月就能好得差不多。”白雀想了想,又道:“算了,你换药不方便,还是带着接骨草来找我,我给你包扎吧。” “今晚就跟我回家去吃狼肉吧!我娘烤肉可好吃了!” 白雀温温柔柔地说着。 呜呜呜,她好温柔,好善良,我想害她,她居然还帮我! 黄皮子心中的内疚到达了顶峰。 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 鼠鼠我啊,是真该死啊! 白雀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黄皮子这种生物,贼拉记仇!你来硬的,它不会臣服,甚至你越强迫,它反抗心思越重。但它是个顺毛驴,你顺着毛捋,再感化一下它,它就会老老实实的臣服于你。 现在她的修为有限,又要顾着原主一大家子,若是身边多个有能力的小家伙帮衬,也是极好的。 就像她的灵狐一样。 翻山途中,视野开阔。 站到山顶上时,看见北边山脚下有一群密密麻麻的逃荒队伍,看方向,是奔着南边来的。 按道理来说最近的路是走绥州那条线。 但往这个方向走,很可能是绥州已经有士兵驻守,不让流民进了。他们只能改道,如此那势必要经过流云镇和流云镇南边的白家村。 以他们前进的速度,最多还有三、四日功夫就会到达。 白雀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流民来了,那白家村就不能待了。 家里那五个,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她爹倒是身子强壮,但脑子太笨。脑子机灵的白小强,却长得像瘦猴,没有武力值。 总之,没有她,那逃起荒来,就是团灭的下场。 她想着,慢慢往家里走去。 下山途中,又遇到了一棵雷击枣木。白雀狂喜,这可是好东西!只可惜天色渐晚,若是回去得晚了,家人该担心了,只能标记好地点,明天再来。 ...... 白吉祥和吴氏蹲守在下山必经之路。 他们守了一下午,眼见太阳即将下山,白雀还没回来,两人不免有些着急。 “人咋还不回来,你确定她今天上山去了?” “我亲眼看见的,背着个大竹篓子就上去了。能有假?” 原本白吉祥是打算直接把白雀推进山沟里去的,可转念一想,不如弄晕了卖给驴老板! 这驴老板是个人牙子。 他姓吕,之前是卖驴的,所以人称驴老板。后来发现卖驴没有卖人赚钱,于是专门搞起了贩卖良家妇女去烟花之地的生意。 白吉祥和吴氏蹲守在这条回家的小道上,这条小道两侧有石头遮挡,到时候只需突然窜出,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大丫的嘴,就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你和人都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半夜他来带人,验身没问题,能卖一两银子!” “这么点?” “已经不少了,禹中那边,一斗米已经能买下一个壮劳力了。” 吴氏了然,眼神里露出一丝贪婪和阴险,转而故作怜悯道:“这毕竟是你大哥家的大丫,咱们是不是......” 白吉祥打断:“什么大哥不大哥的,都断亲了,他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不如!他的孙女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吴氏又道:“据说卖去花坊,只要伺候客人伺候得好,还能攒下一大笔银子。” “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实际上里面客人折磨人的花样多着呢!像大丫那样瘦的跟小鸡仔似的,说不定没两天就被折磨死了。” 吴氏心里高兴不已,只希望客人厉害点,直接失手打死最好。打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白吉祥小心探头观望。 来人正是白雀! 此时的白雀,也感觉到了前路上的危险。 掐指一算。 哟,又要给她来送粮了? 白雀把黄皮子从背篓里提溜出来,在它耳边嘱咐了几句,黄皮子点点头,转身就跑。她则继续往前走,想到即将到手的东西,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 没走几步。 两个身影就朝白雀扑来,她装作惊慌失措挣扎起来,一张有浓重药味的手帕捂在嘴上。 第18章 搬空二爷爷家 白雀顺势晕倒,白吉祥则第一时间去翻背篓,看看她今天挖到了什么,却发现里头除了几颗马齿苋,就是一把刀。 “真没用!挖一天就挖了这么点!” “走吧,咱赶紧回家,别把正事耽误了,一两银子呢!” 于是,白吉祥扛着人,吴氏背着背篓,一路躲着人偷摸回到了家里。 白雀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双手双脚被绳子捆紧,嘴巴被塞进破布。 “这药能保几个小时?驴老板啥时候来?” “五、六个时辰没问题的,驴老板半夜人少的时候来,走,咱喝点去。” 门被人从外头锁上。 白雀等了一会,这才睁开眼睛。四周黑黢黢的,看样子是个小柴房。再看看手中那捆得不能再紧的绳子,只觉得好笑。 这俩老帮菜不会认为打个结系紧就能困住自己吧? 她掐了个诀,绳子掉落,伸手扯出嘴巴里脏兮兮的布条,白雀反胃的呕了两声。 只希望这一趟的收获,能对得起自己所受之苦。 白吉祥和四个儿子是分开住的,儿子们住旁边两个小院里,老大老二住一个院,老三老四一个院。 虽然分开住,但这一大家子并没有分家,所有的粮食和银钱都在白吉祥的院子里放着,白吉祥每月月初给四个儿子发放当月的口粮。 既然今日把她抓了进来,那这些粮食她就笑纳了。 小柴房的门被上了锁,墙壁上只有一扇极小的窗户。要搞定门锁,需要付出更多的灵力,白雀可舍不得。 她来到窗户边,吹了声口哨,外面立刻就传来黄皮子的吱吱声。 “去把钥匙搞来。” 黄皮子点头如捣蒜。 它要好好表现! 才能对得起救了它两次,还给它疗伤的救命恩人! 钥匙在东厢房的墙壁上,它灵活走位,打开房门溜了进去,一个冲刺加跳跃掏走了钥匙。 此时,白吉祥两口子正在房间里头喝着小酒,吃炒蚕豆。 “嘿嘿,美啊,美得很!” 吴氏把酒满上:“到时候再去镇上买点粮食,依我看啊,这粮价还要涨!” “涨呗,咱灶房柜子后头放着的粮食够咱家再吃半年的,再涨也能吃饱!而且我知道钱家村有个大墓,是个老财主的,那里的陪葬品比王族长的多得多,到时候转手一卖,就是银子!” “可我听人说,大墓里头有机关,太危险了。当家的,我不求别的,就求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吴氏道。 “我就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婆娘你最关心我。”白吉祥嘿嘿笑着,把酒一口饮尽,老脸泛红:“今天虽然丢了两只鸡,但一想到有一两银子进账,我这心里啊,就老带劲了!” 灶房?柜子后头? 夜色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潜入灶房。 灶台台面上的调料一应俱全,竟然还有满满一大碗大油! 二爷爷家的生活真是有滋有味啊,什么都不缺啊。只可惜,以后你们都用不到啰! 白雀猫着身子,一个不落全都扔到背篓的空间符里。 接下来又找到角落里的粮食柜子,柜子上了锁,而且是两大把,挨个钥匙试了试,终于打开。 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布袋子,里面大约有半斗粗玉米面,白雀皱眉,绝对不止这些。她伸手往里头一探,果然有个暗格,推开来,里面放着四个巨大的粮食布袋。 仔细一看,两石上好的白面!一石白花花的稻米,一石细玉米面! 总共有四石!将近五百斤。 还有两根手臂粗的腊肉!她闻了闻,好像是野猪肉腌的。 难怪二爷爷一家白白胖胖,原来有这么多的存货! 白雀二话不说,把这些东西全都收到空间里。又在灶房里寻摸了一圈,把能带走的东西都扔到背篓里。 回头正想叫黄皮子撤,就见它鬼鬼祟祟地往柜子里放什么东西。 “你干嘛呢?” 黄皮子笑地狡黠:【给欺负你的老东西留点好东西。】 白雀懒得管,赶紧去往她掐算到的第二个位置——东厢房的茅厕后头。 她指挥黄皮子去到房梁上头,拿下来一个褡裢布袋。 里头竟有二十两! 这个时代的农户,一年拼死累活,也就最多赚个二两。他们家除了满满一股子的粮食外,竟然还有二十两现银,也不知道他们干了多少偷鸡摸狗的坏事。 接下来是吴氏的妆匣。 白雀打开来看了看,东西不少,但值钱的就是一个银镯子,三根银簪子、五对银耳饰以及一对金耳环。 匣子最下层的抽屉里还有个白布包,里面放着的是从他们手中抢来的金戒指和玉镯。 估计是还没来得及拿出去卖。 白雀想了想,她并没有拿,而是放回了原位。 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丢了,唯独吴氏的妆匣还在。 看他们狗咬狗,才有意思哩! ...... 白雀背着小背篓溜之大吉。 她吹着口哨,心情大好。 虽说偷盗有损修为,可白雀却不这么认为。 若盗的是平头老百姓,那自是有损的。可她盗的是贼人,这贼人还偷窃打砸过自己家,欺辱过父老乡亲,那自己所做则叫:盗亦有道,替天行道! 不仅不能扣修为,相反,还积德呢! 这时,外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还没到家,就看到门口有两个身影在张望着。 是娘亲和二狗! 她眉眼里都是焦急,一看到白雀的小身影就冲了上来:“大丫,天都黑了咋还不回来,要急死娘啊!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哎,算了,不说那不吉利的事。” 二狗也抱住白雀的腿,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再不肥来,我们就要上山去找你哩!” 说话间,家里的三个大老爷们举着火把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砍刀,几人见白雀回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白富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板着老脸训话:“今天听到山里有狼嚎,给你娘吓得一下午都坐立不安,这么晚都不回家,还以为你让狼崽子给叼走了呢!哼,有师父也不能回来这么晚知道了吗?” 白雀乖巧应了一声。 王桂花接过背篓,招呼着白大强:“孩他爹,你把锅里热的米粥端上来。” “哎!”白大强应声朝厨房走去。 王桂花往背篓里看了一眼,背篓很轻,只有几颗马齿苋。 她也不关心背篓里有什么,只要人安全回来就好。白雀把家人的担忧看在眼里,心底里一股暖意:“别着急,我给你们带回来了个好东西。” 说完,从背篓里掏出了那匹老狼的尸体。 吧唧。 甩到了桌子上。 刚去厨房端米粥回来的白大强,碗都差点没端住,他瞪大双眼,手都在发抖。 亲娘嘞! 那是个啥? 第19章 失忆的艳鬼 白雀开始胡诌:“我今天学习很用功,这是天师赏的。” 白富贵惊讶地张大嘴,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深山里有狼的事村里人都知道,这狼狡猾得很,就算是最厉害的猎人,也不一定能在和狼的缠斗中活下来。 而现在,这狼居然出现在家里的桌子上。 胸口还有一个血窟窿,把胸前的狼毛都染红了。 白小强胆子最大,上前捏住狼爪狠狠捏了一把,然后一蹦三尺高:“哇塞,真的是狼!天师你真好,你就是我亲爹!” 白富贵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 “不得无礼!” 他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猛地跪下,朝屋外磕了几个响头:“天师仁义心善,知道我白家快要走投无路,屡次救我们于水火,此等恩情我必铭记在心。” 白雀头疼。 爷爷啥都好,就是动不动就跪,头疼。 要是知道她背篓里还有几百斤粮食和二十两银子,不得高兴地打滚? 白富贵被扶起,止不住的高兴,嘴里念叨着:“好!好啊!我老白家!缓过来了!” “这少说得有个五十斤,狼皮还能卖钱,狼肉熏干了慢慢吃...” 父子仨都围着狼,笑的合不拢嘴。 二狗原本还躲在人后头不敢靠近,观察了一会发现狼是真的死了,就大着胆子爬上凳子,开始拽狼毛玩。 王桂花高兴之余则觉得奇怪,转身去翻背篓。 明明刚才背篓里就三颗马齿苋的,狼从哪里变出来的? 白雀从背篓里拿出了那张空间符,给大家介绍起来:“今天天师教我画了空间符,里面可以储藏东西,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以后咱家粮食就藏在这里面,任谁来咱家翻,都翻不出一粒米。” 王桂花再次被震惊:“这都是天师教的?” 白雀认真点头:“天师说了,最近人心难测,让我们多加提防,财和粮都不外露。” 说罢,拿出画的第一张小一点的空间符递给王桂花:“娘,这个你拿好,咱家这次兑来的粮,都放这里头。” 王桂花也想跪下来磕两个了,这大师真是白家人肚子里的蛔虫,他们在担心什么,他居然全都知道! 前日被五个流匪拦住要粮的时候,她都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居然有天师出手相助!现在天师又教他们隐藏粮食,这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大强有打猎经验,把狼皮完整的剥了下来。 又砍下一只狼后腿交给王桂花,剩下的狼肉一半放在空间里,一半烟熏了做成熏肉。 半个时辰后在白雀的要求下,家里再加了一餐。 炒狼肉配烙饼! 有了二爷爷家里的大油和调料,这狼肉的味道不要太好。 白雀拿了一个小破碗,给黄皮子也装了一份。 黄皮子压根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份,满眼不可置信,拿爪子指了指自己。 【我?】 白雀摸摸它的脑瓜子:“对,给你的,吃吧。” 黄皮子小眼珠微微湿润。 我今天真是鬼迷心窍,我真不是人,我活该是个畜牲! 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 饭后,白雀在院子里打坐了两个时辰,感觉精力充沛,便将葫芦里的艳鬼放了出来。 艳鬼一席红衣,出来就四处乱转,到处乱喊郎君,眉眼间竟有几分焦急。 白雀踩住它的衣裙:“莫乱跑!你好好想想,这几日和你一起的男子,真的是你郎君吗?” 艳鬼迷茫地抬起头来。 “不是吗?” “你的郎君多大了?高矮胖瘦,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艳鬼更加茫然了,眼睛眯着,眉头蹙着,许久才道:“我又认错了?” 白雀知道她不似撒谎,又问:“那你可知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艳鬼眼神忽然温婉起来,眉眼间带着一丝娇媚,手中的帕子甩了甩,腰胯扭动,整个鬼斜斜地站着,连称呼都改了:“奴家,奴家是伺候人的。” 确定了,是花娘。 难怪她能在短短几日内,把崔掌柜榨干。 也是个有本事的。 “那你叫什么名字?” “叫、叫什么名字呢,记不清了,就记得奴是伺候人的,他们都可喜欢奴了呢!给奴簪花,为奴画画,都夸奴伺候得好。有位公子还说,要来娶奴,可怎么就死了呢?!” 她忽然间悲伤起来,两滴血泪从眼角滑落,让人看了不忍。 “小妹妹,奴家不美吗?” 白雀瞧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妩媚妖娆的女子,怎么说呢,美是美的,但若是没有那两颗从眼眶里流出的血泪,就更美了。 “美。” 艳鬼一听,悲伤的情绪收了收,叨叨起她记得的生平往事碎片,白雀也从讲述中了解了个大概。 这位艳鬼之前是个花娘,甚至很有可能是花魁,在花坊里她很受欢迎,她的恩客很多,也很受欢迎。有一位公子甚至愿意替她赎身,娶她回家,可她却死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也许是病死的,也许是被其他花娘嫉妒害死的。 她嘴里的郎君,应该就是那位曾答应要娶她的公子。 “我现在没办法超度你,你可以选择跟着我,我不一定能帮你找到那位郎君,但等我功力恢复后,我至少能帮你投个好胎。” 这艳鬼鬼本心不坏,只是那方面的需求有点强。所以死后会附身在女子身上......。若白雀是古人思想,那必定觉得这艳鬼淫邪浪荡,可她是个现代人,她并不会这么想。 男人们有需求,女人们就不能有了吗? 凭什么他们到处留情爽翻天,女人就要孤家寡人当尼姑。 女人嘛,也有追求美好夜生活的权利! 只是她不该附身于别的女子......就算附身也该节制,不该把人折腾得太狠。 白雀想收留艳鬼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现在道行浅,很多她没能力且不方便出手的时候,可以让艳鬼出面。 比如今晚即将出现的这个。 “那我若是不愿意跟着你呢?”艳鬼弱弱的问。 她内心是十万个不愿意,可她又不敢反抗。 她只想自由自在,这个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还黑黑的,跟个没长开的小煤球似的,又一辈子居住在乡下,怎么能找得到她的郎君呢? “那我就只能把你拘在小葫芦瓶里了,等我功力练成了,就送你去灰飞烟灭。”白雀耸耸肩,看着一脸害怕的艳鬼,又补充道:“总不可能让你再出去害人了,你可知那崔掌柜被你霍霍成啥样了?” “哎呀,小妹妹。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咋知道他那么不能干啊。”艳鬼脸颊绯红。 白雀嘴角微抽:“既如此,白天你就呆在葫芦里,晚上你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许附身,不许找男子干那事!听到没有。” “听到了。”委屈巴巴脸。 “对了,今晚交给你一个任务。” 艳鬼来了精神,忙问是什么任务。 “今晚有个男的会来找事儿,你负责吓跑他就行。” “男的...哎哟,不是我吹啊!但凡是个男的看到我,怕是会走不动道的,怎么可能会吓跑。”艳鬼绞着帕子跺着脚,还挺了挺胸脯。 白雀微笑着并未作答。 半夜时分。 驴老板带了两个手下摸进村里,找到了白吉祥的家。 白吉祥和吴氏老两口喝得醉醺醺的,听到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脑子清醒了些,便去开门将人迎了进来:“驴老板!” 第20章 人呢?! “人呢?” 驴老板见这对老夫妻脸红扑扑的,一股子酒味,嫌弃地用手扇了扇,只想赶紧完成这笔交易赶紧走,下一家还在等着他呢! 白吉祥想着那即将到手的银子,和即将受辱的贱丫头,不禁喜笑眉梢,上前搭着驴老板的肩膀高兴的乐呵。 “驴老板,我跟你说,我家这丫头啊,虽然长得显小,但已经十四了,卖回去教教直接就能伺候客人了。” 驴老板斜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想的啥,不就是想让自己再加点儿吗? 他在心里盘算着,要真是有潜力的,加个几十文的也不是不行。但他面上不显,只道:“走,先看看货吧!” “哎哎!” 白吉祥朝吴氏使了个眼色,吴氏会意,转身就去墙壁上摸钥匙。 “咱这白家村,穷苦人多,这日子不好过,要是还有卖儿卖女的,我也会帮着往您这儿带,就是这...” “知道了,好处少不了你的。”驴老板不耐烦道,这对夫妻真是心眼子比煤眼子还多,一单还没成交呢,就想着以后的事情了。 “成,成!” 房门打开,白吉祥的笑容僵在脸上。 “人呢?” “人呢?!!!” 他一个箭步冲进去,捆绑的绳子和破布都在,但是人和背篓都不见了! 驴老板沉下脸:“敢情你在耍我?” 白吉祥疯狂摇头:“不是,我抓来捆好了的,人就在这里,可是人不见了!” “窗户没破,门被锁着,你告诉我她从哪里跑的?遁地吗?”驴老板只觉得这一家人是在捉弄自己,他气愤地踹了一脚柴房门,转身就走。 吴氏想去拦,却被驴老板身边的两个凶神恶煞的伙计吓得打消了念头。 白吉祥还在柴房里,把柴火全都掀翻在地,想看看死丫头是不是藏在柴火堆里,可事实终究是让他失望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死也想不出,人咋能原地消失! 不对,不对! 他撒着丫子就冲了出去。 他要去白富贵家看看,看看大丫那贱蹄子是不是在家! 很快他就走到了白家小院外。 见白家小院已经被收拾干净,白吉祥心底里无端不爽起来。 他是十岁的时候得知哥哥不是他娘亲生的,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对哥哥的态度也变了,从和大哥到处跑的跟屁虫,变成了颐指气使拿鼻孔看人的二弟。 因为大哥是外人。 所以家里所有脏活累活,都是大哥的,大哥赚的所有银子,都是他的。 大哥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如今都半截身子进了土了却开始不听话起来,这两日害得他频频栽跟头。 他很是不爽,越想越气,随手捡起一颗石块就往小院的窗户砸去! 此刻,艳鬼正蹲在窗户下的水缸边,美滋滋的看着水面上的自己,白雀睡前给了她一张现身符,她高兴极了,死了这么久,终于能看到自己的靓丽容颜了。 正欣赏着,一颗石块从天而降砸在她头上。 “谁打老娘?!” 艳鬼气闷地捂着头,三更半夜,谁在撒野? 她站起身来,看到一个老头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葫芦架下,那模样有点眼熟。 她揉着头,气呼呼地往院门口走。走到近前一看,这人不就是自己被捆在牛车里时,还让崔掌柜把白家人卖身为奴的那个又丑又坏的老头吗! “喂,你干什么的?” 艳鬼双手叉腰,正想发挥自己的骂人功力,白吉祥就眼睛瞪大,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刚刚听到人声时,他还以为砸到的是王桂花,现在他看清了,这根本就不是王桂花,而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美妇! 亲娘哎! 红衣!少妇! 又来? “你走开,你别跟着我!啊!!妖怪啊,救命啊!!” 白吉祥夺路而逃,仿佛身后有只母老虎在追。 “你给老娘站住!你才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艳鬼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丑,气得脸都绿了,飘在后头骂:“你说谁是妖怪?” 白吉祥看到她脚不落地,贴地飘行,吓得挥舞着双手,一个狗啃屎摔倒在地。 艳鬼立刻跟上,蹲在他旁边问:“我有这么吓人吗?” “救命啊!妖怪杀人啦!” 艳鬼更生气了,她刚才明明照了的,她还是那么明艳动人,要知道当初凭着这张脸,无数男人败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这个老头居然骂她是妖怪!这她能忍? “我明明很美!快!说我美!” 白吉祥嗷得一声冲出去,老腿蹬得飞快! 路边的少妇碰不得啊! 指不定是哪家跑出来,成了精的大耗子。 他悔啊! ...... 白吉祥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家,一口气干了一大碗水,还不够,又去缸子里舀了一瓢水,猛地灌下。 吴氏问他怎么样,那贱丫头是不是回家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哆哆嗦嗦,脸黑得难看! 吴氏问了半天,什么都问不出,白吉祥像是失了魂般呆坐着。只能道:“算了,闹了半宿了,你也饿了,我去灶房烙个饼子给你吃。” 真是奇怪,先是抓住的人丢了,再是老头子丢了魂。 莫不是那臭丫头真的有什么能遁地走的把戏不成? 她推开房门,点燃油灯,正要去取柜子里的面粉,余光就瞄到了灶台上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这么干净... 等等!她的大油呢? 盐呢?醋呢?大酱呢? 家里进贼了? 吴氏心里慌得不行,颤颤巍巍地掏出钥匙去打开粮食储物柜。柜门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被熏得反胃,扭头呕吐了两声,摸摸胸口缓过来后,又把手伸进玉米面袋子里。 一抓。 这里面怎么是软乎乎的东西,又稀又黏糊的,煤油灯凑近一看。 里面是一坨金灿灿的屎! “谁!究竟是谁!” 她咆哮着的同时,吸入了一大口臭气,熏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她想跑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可想到暗格后头的几石稻米、白面还有腊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吴氏也顾不上臭不臭了,赶紧伸手去推暗格,点燃的蜡烛往里探身一照。 空的! 白面呢?腊肉呢? 怎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吴氏脑子轰地炸开,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啊!!!!!!!!!” 第21章 打死那个小贱种 白吉祥这边心烦意乱地正抽着烟,就听到灶台那边一声尖叫。 紧接着,吴氏扶着墙跌跌撞撞跑进来,看到她一脸惊慌失措,他的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哭嚎道:“当家的,家里遭贼了!东西都没了!” “你!说!什!么?” “粮食,银子都没了啊!!” 白吉祥不可置信地看着吴氏,猛地拨开她往厨房奔去。 半个时辰后。 白吉祥愤怒又绝望地坐在地上。 家里的四石粮食,二十两银子,还有灶台上的调料,全都不见了!唯独没丢的,就是吴氏妆匣里的首饰了,还有还没来得及脱手的金戒指和玉镯。 他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吴氏在旁边哭天喊地的咒骂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完了全完了! 他挖了那么多的坟,盗了那么多的墓,才搞来了这么多的粮食,现在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不对劲,这个事情不对劲。大丫凭空消失,咱家的粮食和银子也凭空消失,连锁都没动过!” “老头子,老头子?你倒是说说,刚刚你去他们家,看到大丫没有?” 吴氏在他耳边喊着,见他没反应,用力推了推。 “哎呀,你刚才看到大丫了没有?” 白吉祥回过神来,看到吴氏焦急的脸,没好气道:“他们都睡了,我没进屋去。” “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说着,吴氏拉着白吉祥就要往外走。白吉祥猛地抽回手。 开玩笑,他才不去! 那个红衣鬼那么恐怖,去送死吗? 他现在是死也想不通,不过就是抓了个贱丫头,怎么家里的粮食就都没了,到底是不是她搬走的?如果是她,那她怎么可能搬得动,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谁? 电光火石间,他的脑子里闪电般想到一种可能性。 白吉祥喃喃自语:“我现在怀疑,咱们傍晚抓的那个,不是大丫!” “你瞎说啥嘞!不是大丫是哪个?” “有可能是女鬼变的!” “老婆子我活这久都没见过鬼,咋个会......”吴氏背脊一凉,又摇头否定掉这个猜测:“不对,要是鬼,那是谁屙的粑粑?” “粑粑?” “对,老头子你看。”吴氏把那袋装玉米面的粮食袋子打开:“鬼会屙屎吗?” 白吉祥:......呕 这人究竟吃的是什么,这么臭! 两人在院子里吐了半宿。 商量了半天,决定天亮就带着全家汉子去白富贵家砸门。 天亮了,鬼总不会再出现了吧? 到时候不管是不是他们偷的,都要说成是他们偷的,让他们还回来!还不回来,就把那个贱丫头卖了,小崽子也卖了,再让他们签了欠条,一辈子给自己家做苦力还钱! 次日,天刚蒙蒙亮。 白雀就被一声巨响惊醒,有人在外面用石块砸门! “所有村民注意了!村里有人偷粮食!村里有人偷粮食!大家都出来看一看嘞!有人偷粮食,大家速速随我一起抓到这个偷粮的小贼,押送官府!” “白大哥,谁偷东西啊?” “哼,还能有谁!就是白家大丫!” 白雀揉了揉惺忪的眼角,原以为留着艳鬼守门,就能吓退白吉祥。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他的不要脸程度。 白富贵起的最早,此刻正在后院拿扁担准备去挑水,就听到前院外传来叫骂声。 出门一看,喊话的人竟然是白吉祥,他满脸横肉,肉随着上下起伏震颤,他喊一句,跟在他身边的大儿子白威就敲一下啰。不仅白威,白家四个儿子都在,还有白家的那些熊孙子。 “糟心烂肺的狗杂种!你有本事偷东西,你有本事开门啊!” “三更半夜潜进我家,偷我家的米面、存银!偷我家的大油和大酱!白家祖宗咋不从坟里跳出来砍死你们不孝子孙哦!大家快来看看这家小偷哦!” “石婶子,你赶紧搬家吧,跟这样的小偷住一起,哪天把你家东西偷光了都不知道!” “威!武!雄!壮!给我把门砸开!” 白吉祥看到白富贵出门,立刻连着猛敲了几下锣,吼道:“大家快看,这臭不要脸的一家子,老的挖祖坟,小的偷粮食,没有一个好人!” 白富贵自断亲后,越发觉得白吉祥讨嫌,尤其是听到大丫说之前家里不富裕是因为有恶亲,断亲后就家里就会蒸蒸日上。前日断亲后,家里果然日子好过许多,不仅能吃到米粥,还吃到了狼肉! 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这狗皮膏药又贴上来,他只想把人往外赶,可别来沾边,坏了他家的运道! 他道:“挖祖坟我们认,但我们什么时候偷粮食了?” “我亲眼看到你家那贱丫头半夜三更到我家偷粮食,还能有假?!” 白富贵脸色顿时黑了,他将扁担往白吉祥的身下一砸,喝道:“你敢骂大丫!你再骂一句试试!” 吴氏在外人面前一向慈眉善目,可想到丢了那么多粮食,她也端不住,冲白富贵嚷道:“小贱种,小贱种,快把你家那小贱种喊出来!” 王桂花早就听到外面的叫嚷声,白大强穿着衣服就要往外冲,王桂花赶紧拦住他,两人忙先是到厨房把昨晚熏了一半的腊狼肉扔到空间符里,由于紧张,放了两次才放进去。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才出门。 二狗也自己穿好衣服,从炕上跳了下来,挥着小短手跟在爹娘后头抗议。 他不知道贱种是啥,但他知道贱种挺难听的。 “二爷爷才是贱种!二爷爷一家都是贱种!” 白吉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嘿!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就上去抓二狗,这时候白小强提着裤腰带从后院冲上来,将哥嫂和二狗护在身后:“叫叫叫,大早上叫魂啊叫!我在后头屙屎都听到你们这群狗在叫!你们早上是吃了驴屎还是马粪,嘴巴这么臭?要不要我屙泡晨尿给你们漱漱嘴?我这童子尿效果最好了,保证你们喝了一泡又一泡,一辈子都忘不了,啊忘不了!” 说完,回头朝刚推开门的白雀挑眉:我骂完了,你快叫天师放大招,炸死这群烂狗屎! 白雀憋住笑,这小叔的脏话,都是跟谁学的。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懒腰:“哟,这是大早上就来给我请安来了?” 看到大丫,白吉祥和吴氏对视一眼,心中有瞬间的惶恐。 她果然回来了! 但惶恐转瞬就被愤怒湮灭,尤其是看到这前几日已经奄奄一息的一家人,现在脸上气色好了很多,还有力气顶嘴,若不是吃了粮,怎么可能这么精神! 白吉祥想着家里几乎被掏空,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光。 他冲着跟在他们身后的村民道:“各位乡亲,昨晚我家失窃,贼人就是这丫头!今天大家跟我一起把他捉拿归案,送去官府,等我搜出粮食,必有重谢!” 第22章 偷没偷,搜一搜 听到有重谢,本来只想看个热闹就去打水的村民都纷纷停下脚步。 肖寡妇挤上前来问,兴奋地问:“白大哥,给多少啊?” 我就是说说,你还真问啊。 白吉祥咬咬牙:“每人酬谢十文。” 一听有十文,人群中有些人立刻骚动了,看白家人的眼神也像是看猎物般。白雀默默的把那些跃跃欲试的人的脸都记在眼里。 肖寡妇故意大声道:“富贵叔,前两日你们一家子就偷挖祖坟,咱们也没说啥,这次又偷吉祥叔的东西,你这说不过去吧?要不就跟着走一趟吧。” 另一个叫白冲天的汉子也跟着撸起袖子:“偷没偷的,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大伙说对不对?” 零碎着有人附和:“是啊是啊。” 白小强叉着腰,呸了一声:“他说我侄女偷东西你就信了?那我说肖寡妇偷男人,偷的就是冲天哥,大家伙信不信啊?” 人群一阵哄笑。 肖寡妇涨红着脸:“你瞎说啥嘞你!” “哟哟哟,脸红了?心虚了?看来我说对咯。” “放你娘的屁!一天到晚传瞎话!”白冲天也骂开了,他媳妇就在旁边呢,这样瞎说,他回去得被媳妇揍死。 白小强叉着腰,看向白吉祥:“对咯!这句话我也送给曾经的二爷爷,放你娘的屁,一天到晚传瞎话。” 接连被几个小家伙骂,白吉祥气的一巴掌打在白小强头上:“我才放你娘的屁!我们亲眼看到是大丫偷的!” 见到白小强挨了一巴掌,白雀眼中寒意翻涌。 白家这群垃圾虽然坏事做尽,但毕竟手里头没沾人命,引雷符对他们没用,最多听个响,产生不了实际的伤害。 对于他们,得用夺命符。 夺命符消耗极大不说,还会反噬。 以目前的实力,一来她画不出,二来反噬可不是开玩笑的,得有足够的修为才能抗得过,这具身体原就破败,根本扛不住。她没有那么想不开,为了那几个渣滓拼上自己的小命。 她垂下眼眸,想到了另一个更好的办法。 “不知道你们究竟丢了什么东西,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找我?” 白雀清亮的嗓音在小院中飘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这里。 “我们丢了粮食和银子!”白吉祥气道。 “那是多少粮食和多少银子呢?” “这...” 白吉祥虽然在村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他肯定不能当着村里人的面说出实际数额,可不说实际数额,他怎么讨要? 他略一沉思:“我并未称过,但有四大袋子,还有二十两银子。” 果然,就算他尽量模糊了数额,可下面也是发出一阵惊呼。 这年头,家家户户早都断粮了,可白吉祥家不仅有钱还有粮,粮还有好几袋! 有几户和白吉祥关系好的,看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因为前段时间他们找白吉祥借过粮,可他却一口回绝,说什么他家里也穷得底儿掉了。平时他们跟狗腿子似的捧着他,帮他吓唬村里人,可关键时刻他连一粒米都不想借! 白雀一脸无辜,反问道:“大家伙评评理,且不说昨晚我都在自己家睡觉,就算我真想偷,我怎么可能扛得动四大袋的粮食?” 村民们一听也觉得有理。 这大丫都瘦成啥样了,她有没有五十斤都难说,一个人扛四大袋,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对啊,就是啊!” “别说大丫扛不动,我都扛不动!” 吴氏见大家都不信,不由得怒火中烧:“你!就是你偷的!我们亲眼看见了!你肯定还有帮手!” 白雀瘦瘦巴巴的小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既然看到我搬走了粮食,为何当场不制止?” “就算我跑得快,你也应该立刻跟到我家,要求我归还粮食。你们既不制止,又不追上来,反而选择天亮敲锣打鼓打上门?大家伙说说,这说得通吗?” 下面一片哗然,舆论的风向很快就倒向了白雀。 看到人了,却不当场抓人。 东西被偷,却不即刻寻回。 偏要等到天亮,带着一大家子打上门来,说起来,也是奇怪。 “是啊!” “大丫说得没错儿啊。” 石婶子也不住点头:“吉祥叔,既然你们都看到人了,为什么不当场抓住呢!” 白吉祥一个眼刀看过去,石丰收立刻拽了拽石婶子的袖子,示意别说了。石婶子缩回头,小声嘀咕了句“我又没说错。” 说到这事,白吉祥就生气,要不是因为那只红衣女鬼,他至于等到大天亮了才敢出门吗? 他大吼道:“谁说我没追来!我是被你家门口的鬼给吓到了!” “什么,有鬼?” 村民们倒吸一口冷气,就想往外跑。 白雀用脚踢着门前的小石子,歪着头看着白吉祥,眨巴着大眼睛:“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样子,您这亏心事,可没少干啊!要不咋怕成这样呐!” 这么一说,村民们也没那么怕了。 他们老实巴交一辈子,最多背后嚼嚼舌根,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白吉祥和他那几个儿子孙子,在村里横行霸道,难怪会怕!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白吉祥的眼神也不再信任。 白吉祥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村民们不上,他自己上,反正家里多的是劳力,只要是这贱丫头偷走的,他们一定能翻出来! “老婆子你抓住这丫头,白威、白武,你们去后院搜,白雄,白壮,你们进屋搜!都别给我放过!” 说着,一家人就要过来抓人。 “等一等!” 人群后头传出里正的声音,他气喘吁吁跑过来,鞋子都没穿好。心里咒骂这白吉祥一天天的给他找事!害得他大早上的屎都没屙干净。 他拨开人群,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白吉祥和他的四个儿子好几个孙子,白富贵的院子里被砸了一地的石子,连纸糊的窗户都破了好几个大洞。 “怎么了这是?” 白小强蹿到里正面前告状:“里正叔,您来的正好,大丫昨天在家睡觉,他们非说大丫偷了他家的粮食和银子!说不通就要进门打砸呢!” 里正看向白雀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同情。 白富贵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摊上了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弟弟。都断亲了还来大哥家闹事! 气急败坏的白吉祥根本没把里正放在眼里,平时见到里正,给他点面子,可现在他东西丢了,谁的面子他也不想给! 白吉祥大手一挥,就要往里闯:“别废话,偷没偷,搜一搜,就知道了。” 白雀单手撑在门框上,阻止他往里走:“等等,我们可以让你们搜,但是若是没搜出来东西,你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跟我们赔礼道歉!” 第23章 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白吉祥咬牙,这小贱蹄子肯定在故弄玄虚:“陪就陪,道歉就道歉,给我搜!” 说完,带着儿子们就进去翻找。 “里正,你给我作证啊,我要是没拿他家东西,那他们必须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我家道歉。” 里正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敷衍的点点头。 这白吉祥在村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何时低过头?这小丫头也太虎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惹这家疯子,万一这个混不吝的起什么歪心思,那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啊!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阻止不了白吉祥进门搜查,自己这么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只是希望白吉祥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边搜边砸,至少给这家人留个活路。 等到人都散开。 白富贵、白大强、白小强和王桂花全都围了上来。 几人对视,一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本懵逼的脸上挂上了笑意。 只有白大强一脸懵逼。 王桂花将女儿拉到一边:“是天师干的吧?” 白雀点点头。 王桂花立刻低下头,笑得肩膀和肚子一阵颤动。白富贵也解气又畅快地捋了捋翘起的胡子。 “都藏起来了?” 白雀又点点头。 白小强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多年!家里被白吉祥拿走了的又何止四袋粮,二十两银?怕是四十袋,四百袋都有了! 他只觉得痛快极了,出了一口恶气! 白雀无奈:哎哟,小强哎,你可收着点吧!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一炷香后,家里被翻找地乱七八糟。 白吉祥脸色灰败地走了出来,肩膀耷拉着,一看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应该啊,昨晚除了这贱蹄子外,就没人到过家里啊,那驴老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可能是他。 那还会有谁啊? 他只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这时,一声悠悠地叹息传来:“我说了不是我偷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白吉祥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他胸口高的小丫头,只觉得他被狠狠摆了一道,他恨恨道:“昨晚让你逃了,你可别再落在我手上。” 小丫头瞪着大眼睛,疑惑道:“吉祥爷爷,你一直在说昨晚,昨晚,昨晚到底啥事啊?您怕不是发癔症了,让吴奶奶给您去请个郎中看看吧!” 见她诚恳又无奈的样子,似乎不是在说谎。 白吉祥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莫非昨晚真是碰了鬼了? 她回头看了眼还在角落里翻找的吴氏,低声说:“吉祥爷爷,虽然咱们断亲了,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提醒你一句,有时候外贼好防,家贼难防。” “你不仅要看丢了什么,还要看没丢什么。还有,你昨晚是一直在家吗?” 这几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般在白吉祥脑中炸开。 丢了什么,家里能丢的都丢了,可没丢什么,就只有吴氏妆匣里的那些首饰了,那都是她的嫁妆。 昨晚他出去了一趟,这期间就只有吴氏一个人在家。 他神色古怪地扫了一眼白雀:“你什么意思?”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看到我吴奶奶的身边跟着个鬼,它长得和我大堂叔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说他叫崔永青,您不妨问问吴奶奶,崔永青到底是谁。”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崔永青?崔永青、崔永青...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是吴氏娘家那边的什么人,他隐约记得的。 白吉祥现在只感觉脑仁已经不够用了,虽然他在心底里努力默念吴氏很好,吴氏很贤惠善良。但再看向四个儿子的时候,已经在思考他们跟谁长得像了。 白雀把白吉祥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在轻轻哼唱。 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嗒啦嘀嗒啦! 它在慢慢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啦! 听说每个小孩都不是自己哒! 准备好啦!哦哟,一起发现吧! 这颗种子在他心中已经发芽啦! 每天琢磨哪个娃不是自己哒! 吴氏说都是你哒,可他怀疑啦! 妖魔鬼怪快点全都打起来呀! 嘿嘿嘿,打呀!打呀!想看他打起来呀!四个儿子有四个爹呀! 哈哈哈,打呀!打呀!全部都打起来吧!吉祥大爆发! 里正惦记着没屙完的屎,不耐烦地看着这一家人:“行了,都翻了这么久了,屁毛都没翻出来一个,还把人家屋子弄得乱七八糟。” 三儿子白雄不死心,他肥硕的身材钻到床板下面寻找,就像是大白肥猪在地里拱白菜,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床板下传来:“我爹说是那个死丫头偷的,就肯定是她偷的,你们肯定是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我们才找不到。” 白小强嗤笑:“家里一共就这么大,穷得一眼看到头,凳子是三条腿,碗是找隔壁石婶子借的,还能有什么东西你看上了,就直接拿走吧,反正你们不要脸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 小强继续:“别你你你了,既然没找到,就想想一会怎么道歉吧!” 他立刻翻脸不认:“谁答应了?我爹娘可没答应。” 白小强拉长声音补刀:“咦,我明明听到吉祥叔说没找到要道歉的,哦~我知道了,原来吉祥叔不是你爹啊!你爹是谁啊?跟大家伙说说呗。” 白雄气急,挽起袖子就要动手,里正赶紧喝止。 “行了,大早上的,吵吵嚷嚷干什么。既然你们没找到,那就道个歉,毕竟把人家屋子弄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白吉祥的心思已经不在丢的东西上了,而是阴仄仄地盯着还在屋里翻找的吴氏,他胸口气闷难忍,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去找吴氏算账。 “今日是我误会,走!” 对于他来说,敷衍的道歉,已经是极为难得了的。 可小强不这么想,他还想看白吉祥的笑话呢,怎么就跑了? “哎哎哎!你怎么就走了啊,这是什么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对不起总要说一句吧!”白小强捡起混乱中丢在地上的锣鼓,跟在白吉祥屁股后头边喊边敲。 白雀眼神幽深:“放心吧,他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白小强脚步一顿,喜笑颜开:“真的?” 白雀抿抿嘴:“天师说的,能有假?” 她掐算过,白吉祥这么多年在村里造的孽,都会一一回报在他自己身上。 村民们见这场闹剧匆匆结束,也觉得没意思,四散开去打水去了。 只是有些人看向白吉祥家人的眼神,变得幽怨和憎恨,其中就有一个肖拐子。 肖拐子和那肖寡妇是兄妹俩。 他们是外来户,几十年前一家四口来的白家村。 肖寡妇嫁给了白家村的村民,结果进门没几年就成了寡妇,膝下只有一个八岁的女娃娃。 肖拐子成过亲,但媳妇和孩子都相继去世了。他本来就瘦弱,干活比别的男人要慢。几年前,他见猎户打猎能猎到山鸡兔子,便学了几天射箭就进山了,没想到兔子没打到一个,反倒把腿给摔瘸了,大家便叫他肖拐子。 后来肖父肖母相继去世,兄妹俩便相依为命了。 此时,肖拐子恨恨地往回走。 肖寡妇追上前去:“哥,那吉祥叔家里东西不少啊,早点去借点粮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天天啃树皮了。” “你以为我没借?他不肯给!” 肖拐子找白吉祥借过几次粮,可白吉祥都拒绝了,说他家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今天这么一闹才知道,他家的存粮和银子居然这么多! “啥?”肖寡妇愤愤然道:“他咋这样嘞,那年要不是你帮他媳妇去叫的接生婆,壮壮还不一定能生得下来哩!他咋这忘恩负义?” 其实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白吉祥最小的儿子白壮和肖拐子长得很像。 两人都是鹰钩鼻,薄嘴唇,眉眼间有五成的相似度,而且两人都瘦瘦的,身上就一把骨头,无论吃多少都不长肉。 可谁都没往那方面想,毕竟吴氏大肖拐子十岁,肖拐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吴氏都已经嫁人了。 但其实肖拐子的第一次,给的是吴氏。 那时他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吴氏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他偷看她给孩子喂奶,被发现后,吴氏不仅没骂他,还招呼他进去喝了一杯水,喝完之后,他就忍不住了。脑子里喂奶的一幕在眼前回荡,冲击着他的心脏。 后来不知怎的,两人就...那日屋后的高粱地,乌鸦乱飞。 “哥!哥?你想什么呢?” 肖拐子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白吉祥一家人,视线死死地盯在吴氏身上。 第24章 滴血验亲 白吉祥沉着脸回到家里。 这一路上,脑中始终回荡着白雀的话,他猛然间想到老人们常说的滴血验亲,能验证两人之间是否是亲缘关系。他思考再三,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直奔着大儿子白武的院子就去了。 白武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头就被刺了一针,他猛地抽回手,语气里带着埋怨。 “哎哟,爹,你干啥嘞?” 白吉祥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水里的两滴血。 只见那血在水中飘飘荡荡,四散开来,可等了很久,就是不相融。 不相融! 白威不是他的种! 白吉祥的身体紧绷着,手指关节发白,紧紧握成拳头,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不可抑制的怒火。脸上的皱纹深深刻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愤怒的表情更加凶狠。 “去!去把吴氏那个贱人给我叫过来!” 吴氏这边正纳闷老头子舀了一瓢水去哪儿,就听到白威回来了:“娘,爹喊你过去一下。” “他做啥去了?” 白威想到爹刚刚眼睛里都要冒出火,像是要杀人的样子,想着还是要提醒一下娘亲,便道:“娘你是不是惹爹生气了?他刚扎了我的手,滴了一滴血在水里,然后就像是疯了样的。” 吴氏整个人顿时僵住。 那死老头子在滴血验亲! 肯定是大丫那个贱蹄子,趁自己不注意跟白吉祥说了什么! 要不怎么会怀疑她? 她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崔永青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就算老头子怀疑,也找不到证据,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他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可这血不相融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想着,她已经随白威走到了堂屋外,迎面一个粗茶碗直接砸了出来,正好砸在了吴氏的脑门上,瞬间肿起了个大包。 怒火滔天叫骂传来:“好你个吴氏,你居然在外面偷汉子,还把野种生下来让我养!我当年怎么娶了你这么个骚麻屁!” 白威满脑子疑问,脱口而出:“爹说谁是野种?” 他家有野种吗? 白吉祥又抓起一个茶杯往他脚下一砸,额头上凸起的青筋跳动着:“你给老子滚!全身上下没一处像老子,老子真是瞎了眼,怎么当时不把你掐死!滚啊!” “贱人还不给我滚进来!” 吴氏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说实话,她不是没想到过四个孩子四个爹的事会被曝光,她以为若是被怀疑,肯定也会先怀疑小儿子,毕竟他亲爹肖拐子就在村里住。而其他三个爹要么死了,要么离得很远。 却万万没料到,暴雷的会是大儿子! 可若不是她成亲四年,吃了无数汤药还未有孕,情急之下想试试别人。怎会如此? 这个死老头子,结婚这么多年,日日纠缠都没生出半个人来!而她每次和别人,一两次就有了!他怎么不怀疑自己有问题,反而来责怪她呢? 她好歹还给这个家生了四个崽,撑起了白家的门楣,父子之情他享受到了,儿孙绕膝也享受到了,就算不是他的又怎么样呢? 可她只能想想,决不能把自己的心思宣之于口。 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着自己流出两滴泪,哭嚷着就扑上去:“老头子,你个天杀的,我跟你这么多年,我是个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背后嚼舌根,看不得我们好!” 白吉祥冷着脸笑着:“别以为我还会信你那套,你自己好好看看,我的亲儿子,为什么和我的血不相融?!” “说!崔永青是谁?!” 吴氏不知作何解释,只是哭。 白吉祥见吴氏不解释,怒气郁结于心,直接抓起吴氏的衣襟,用尽十足的力气甩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今天就开祠堂浸猪笼!” 吴氏被打得两耳嗡嗡作响,只看见白吉祥双目赤红,嘴巴一张一合。 “好,很好,不说是吧?白威不是我的,白武白雄白壮他们呢?不会也不是我的种吧?” 这句话吴氏倒是听到了,但她哭得更大声了。 完了完了,一锅端了。 白吉祥已经气到了极致,把几个儿子全都叫来,他拽过三个儿子的手挨个刺下去,很快,桌子上的三碗水里就滴下了六滴血。 “哥,咱爹这是干啥嘞?”老二白武有些纳闷,他的胳膊肘怼了怼白威。 白威惨白着脸,不知该不该说。 他刚听老爹的意思是,他是野种? 他瞄着三个弟弟,暗自祈祷,若他们仨也是野种,那自己就不是唯一的野种了。 很快,那六滴血的结果也出来了。 四个崽,果然如那贱丫头所说,高矮胖瘦各不同,没一个是他的种! 白吉祥已经气疯了,只觉得热血上涌,天旋地转。 他的表情狰狞可怖,愤怒已经到达了极致:“说,是谁!当年你偷的人究竟是谁?” 吴氏咋可能说,她缩在墙角,涕泪横飞:“没人,没人!老头子你相信我,我不曾对不起你,我只有你一人啊!” 听到她还在给自己辩解,白吉祥二话不说,转身就去灶台拿刀,怒吼道:“我今天要是不杀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货,我就不姓白!” “你说,家里那几石粮,二十两银子,你是不是也给野男人了?昨晚我就出去了一下,回来家里的东西就都不见了,唯独你的嫁妆首饰都在!不是你开门放了男人进来搬,还能有谁?!!” “还有那两只老母鸡,我就一晚上没回来,鸡就不见了,是不是你杀给野男人吃了?!” 四个儿子见老头子动真格的了,也吓得不行,白威白雄白壮三人赶忙追着去拦白吉祥。 白武个子只有一米五,力气也小,他知道亲爹那边有其他兄弟去拦就够了。他在心里快速盘算,转而掉头扶起了吴氏:“娘哎,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是不是真的对不起咱爹了?” “还有咱家的东西,真的是你叫人来偷的?” 吴氏这一时之间也没了法子,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是哭得老泪纵横:“我伺候这个家一辈子,我伺候老的,伺候小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们爹就是不相信我,儿啊,你说咋办呐,娘要遭人冤死啊!” “娘冤死也不要紧,关键是你们几个,还有咱家的孙儿,要顶上野种的名头,以后在村里还能抬得起头来吗,老头子这是要了白家老小的命哦!” 吴氏在家里一向温柔贤淑,虽然老了,也是个慈祥老太,可今日哭得涕泪横流,披头散发,嗓子嘶哑,连头上的抹额都箍到了后脑勺。 白武都没见过这么失态的吴氏,一时之间也急了。 “好好的,爹咋忽然想到滴血验亲了?” “还不是那个大丫,到处乱嚼舌根!看不得咱家好!可是你们爹不晓得咋就信了。” 白武看着灶房那边闹成一团,电光火石之间他脱口而出道:“滴血验亲这法子也不一定准吧?” 吴氏的脑子里如白光闪过。 对啊! 法子不一定准啊! “快、再去倒一碗水来!”吴氏要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她可不想死。 第25章 乱民起义 很快,水端了上来。 吴氏将手刺破,又将白武的血滴了进去。 那边。 白威白雄白壮在灶房里,一个抱着老爹的腰,一个藏着刀尽力劝阻,一个在旁边劝说。 忽然就听到吴氏激动地惊叫:“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看!” “我和孩子的血也融不了!可他俩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呀!第一个抱的人还是你呀!总不可能我亲自生的娃,也不是我的吧?要我说,你这什么滴血验亲的法子就是瞎说!” 白吉祥手上动作停止,他快步走向桌子,那碗水里的血果然也是不相融的。 难道,这法子是真不对? 他沉着脸,死死盯着吴氏,视线看向白威白雄白壮:“去,你们仨再试试!” 三兄弟收拾干净了桌面上的碗,倒上了三勺干净水,咬咬牙,又一次刺破了食指。 却见那碗里,他们仨和吴氏的血也不能相融。 “老头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吴氏整个人腰杆都硬气起来,不再畏缩哭泣,而是嚷嚷开:“那嚼舌根的贱丫头,就是想把咱家闹得鸡飞狗跳!老头子你也是,你怎么能上她的当?不相信我,相信一个疯丫头的话!” 白吉祥看着碗里飘荡着的几滴血,心里依旧疑惑。 那晚在坟地里,大丫说的每一件事,自己都做过,所以当她说四个儿子都不是自己的种的时候,他虽然下意识不愿意相信,可越看四个儿子越觉得不对劲。当她在今天说出崔永青三个字的时候,他的怀疑更是到了极点。 只不过,这滴血验亲这个方法究竟准不准,他心里也没谱。 “白威,你去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叫来!” 这下,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九口的手指头被刺得全都是血窟窿。 儿媳妇们抹着眼泪,不知道公爹为何怀疑自己,孙子们被扎的嗷嗷叫。一时之间,家里的房顶都要被哭喊声震翻了。 经过五十几碗水的实验,七个孙子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只有两个孙子手里挤出来的血是能相融的。 而他又和儿媳妇试了试,发现自己和其中两个儿媳妇的血也能融。 他不死心,又去隔壁村薅来了全村唯一一只狗。 结果发现他和狗的血也能相融。 他心累了。 这种错乱的结果,让他知道滴血相融大概率是不准的。可他还是不相信吴氏,他决定找人去查查那个崔永青。 之前他做事,靠的都是家里的儿子孙子,但这调查崔永青的事,不能让家人知道和插手。村里倒是有几个他的狗腿子,平时阿谀奉承的,其中最忠心的就是那个肖拐子。 他撇下一屋子人,往肖拐子家走去。 ...... 短短三天。 白家两次被同一伙人翻得杂乱,但大家这次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全家人疲惫绝望。 这一次全家人激动异常。 几个脑袋围着白雀,看她从空间符里一点点往外掏东西,直到所有东西整整齐齐堆放到墙角后,一家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好的白面稻米,这么多的大油,这么香的腊肉! 这些好东西,哪怕在丰年的时候也不一定吃得上啊! 尤其是白面,她已经太久太久太久没有尝到过白面的味道了,这三年来,能吃上黑面都算是好的,大多时候,都是些拉嗓子的变质粗面和野菜根。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白富贵又扑通跪下,朝外面磕头。 “谢谢!谢谢天师!” 白雀扶额,谁能让爷爷改改这习惯啊? 王桂花摸了摸白雀的头:“一会我蒸白面馒头!再蒸一碗腊肉!” “好耶!次大白馒头啰!次腊肉啰!” 二狗子听到有大白馒头吃,猛地扑到娘亲怀里,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知道家里最近的改变,都是跟一个叫天师的人有关,虽然看不到那人,但他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他一定要快快长大,以后好好孝敬天师,把天师当亲爹孝顺! “对了,昨天回来得晚,有件事没来得及说。”白雀想到昨天看到的成群流民。 “昨天在山上我看到了一大群流民往咱们这边来了,以他们前进的方向看,是肯定会经过白家村的。爷爷,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看到底是上山躲一躲,还是也跟着南下找活路?” 白富贵听完孙女所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全无。 躲山上,谈何容易,深山外围全是枯草枯树,连个遮风雨的地方都没有,万一有流民放火,以草木的干枯程度,那可以直接坐着等死。深山里头猛兽毒虫又多,一个不小心,全家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南下,路途遥远,艰辛异常,一切也是个未知数。若是全村人一起出发,一起走,倒是有可能活着到达目的地,若是只一家人单独逃难,可能走不出几公里,就会如那天一般被流民乱刀砍死。 就算有大师在,能救一次两次,可面对几百甚至上千饿极了的恐怖灾民,怕也是没有办法。 “我去跟里正通通气,最近上山的人少,怕是还没人知道这个消息,要是真来了,是走是留,确实要提前准备着。” 说罢,白富贵顾不上吃馒头腊肉,带着白雀先去了里正家里。 ...... 里正听完爷孙俩的讲述,格外重视,赶紧安排人去后山高处看看。 他唉声叹气,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我就知道要乱,前几日听说禹中已经有乱民起义了,说天不容孟,要替天行道。上万的暴民拿下了好几个城镇,把那些个狗官、商户和富户家里的粮抢了,人杀了。” “那上头没反应?”白富贵问。 “咋可能没反应?肯定是要派兵来镇压的,好在暴民他们是往北打的,若是往南,咱们这就是战场了。”里正又长叹一口气:“三年了,上头就发了两次赈灾粮,每次到手一人才三斗,够干啥的?不怪他们会......” 那个反字,里正没说出口。 若不是老天不长眼,上头也不长眼,赈灾粮迟迟不到手中,那些个灾民怎么可能去干那些个掉脑袋的事? 白富贵没多做停留,说完事就回家了。 他还要回去吃大白馒头和腊肉呢! 一进家门,就闻到了大白馒头蒸好的味道。 白小强和二狗两个没出息的,拿着筷子死死盯着灶台,哈喇子都快流到下巴颏了。 这口大蒸锅是找隔壁石婶子借的,说是想蒸点野菜窝头。石婶子知道白家东西被打砸得差不多了,瞧着可怜,也并不吝啬。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冒着热气的馒头就出锅了,它们的表面有细细的裂纹,颜色不像后世馒头那般雪白,而是微微泛黄的颜色。白小强顾不上烫,伸手用筷子戳了一个,掰开,掰成几瓣,分给大家。 剩下的一小瓣,直往嘴里塞。 “小心烫!”王桂花提醒。 “不胖...不胖...”二狗直往嘴里塞,一边说不烫一边龇牙咧嘴。 白雀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好,有一股来自麦子最原始香醇的口感。 这一锅一共蒸了二十个。 腊肉只蒸了一小碗,每个人吃几片解解馋,不得不说,吴氏的手艺还不错,腊肉蒸好,碗底一层油,家里几人用馒头夹着腊肉,三下五除二把一整锅刚出炉的馒头都吃完了。 白富贵舍不得吃腊肉,用白馒头小心翼翼抹干净了碗里的腊肉油,摸着肚子大叫痛快。 王桂花又忙着蒸下一锅,毕竟这大蒸锅是石婶子家的,总是借来借去的不太好,不如一次性多蒸一点。 白雀吃完饭,就决定去寻昨天的雷击木,这种上好的雷击木,她可不要错过。 和家人打过招呼后,她就往山里进发了。 进山后,白雀先把黄皮子叫了出来。 昨天黄皮子吃完狼肉后就回老窝了,今天她想去寻那雷击木的方位,虽然她大概记得,但还是有它带路更稳妥些。 一声口哨过后,又等了好半天,黄皮子还没出现。 白雀有些纳闷。 这小东西哪儿去了? 不会死了吧。 第26章 狗头金 此时的黄皮子就在不远处,它战战兢兢,不敢前进。 呜呜呜,它今早天不亮就出发去抓贡品了,可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什么都没抓到。 不知道小雌人会不会嫌弃自己。 它是真的想好好表现的啊!可是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又是一声口哨,口哨声中夹杂着明显的不耐烦。 黄皮子咬咬牙,硬着头皮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白雀见到黄皮子蔫头蔫脑的样子,也没多问,她现在心里只有雷击木。 “走吧,带我去找那棵雷击木。” 见她没有提及贡品的事,黄皮子松了一口气,在前头带路。 这一次两人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昨天雷击木的地方。 雷击木由于是上天雷电劈开,所以对鬼魂有着明显的震慑作用,能驱除邪祟。枣木更是雷击木中的上品。普通人可以挂在宅子里辟邪,也可以串成珠串戴在手上或者脖子上。 后世的雷击木品质鱼龙混杂,很多人为了卖个好价,采用人工引雷,那基本没有什么辟邪效果。人们为了寻得一块上好的天然雷击木,除了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外,更讲究一个缘分。 而现在,这么好的一整块雷击枣木就在眼前! 白雀只想仰天长笑! 她双眼冒光,真想把所有的木头都收到空间里,可空间有限,她只能砍成几截,能塞多少塞多少。 说干就干。 整片山林响彻着“砰砰”的砍树声。 直到空间符几乎全被装满,白雀才停手。 甩了甩震麻的胳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水囊,喝了个水饱。 黄皮子觉得好奇,小雌人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这个黑黢黢的木头,它忍不住问。 【你要这个干什么呀?】 白雀睨了它一眼道:“自有用处。对了,小东西,我要走了。” 黄皮子立刻坐端正,疑惑地看着她。 “流民来了,白家村不能再呆了。我们村的里正已经找人商量逃荒的事了,如果没料错,最多两天我就要走了。” “来,我给你换药。” 说完,白雀从背篓里拿出接骨草捣烂,给黄皮子敷上。 看着那包着结结实实的爪子,黄皮子只感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在内心涌动,弥漫了整个身体。 “好啦!以后你就自己换药吧!” “对了,这些肉干给你,这里都干成这个样子了,你自己抓吃的也不容易吧。” 说罢,她从空间符里掏出来一包狼肉干,狼肉是烤干的,很有嚼劲,被一块油布包着。 黄皮子觉得小鼻头酸酸的。 白雀伸手拍拍它的小脑袋:“好啦,我走啦,以后你也不用每天上贡啦。” “自己顾好自己吧,小家伙。” 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要离开。 【等一下!】 黄皮子像是下定决心般,伸出爪子拽住她的裤腿。 【我、我有东西送你!】 “送我?” 【嗯!】 黄皮子往旁边蹿了蹿,示意她跟自己走。 七拐八拐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黄皮子终于在一块陡峭的山崖边停了下来。 黄皮子指了指下面:【在这下面。】 这山崖倒是不深,也就六七米,可坡度很大,好在白雀的背篓里有一捆麻绳,于是把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捆在身上,慢慢地溜下去。 山崖下,有一个小洞口,洞口被灌木丛遮掩,扒拉开后发现只能够一个人探头进去。 “这是你家?” 黄皮子点点头,只不过它现在很郁闷,它明显错误估计了白雀的大小,这洞穴白雀只能进去个脑袋。它想了想,索性把老窝里的东西都拖了出来。 【这是我这二十来年存的宝贝,这个是从秦员外家拿的,这个是从城外头小路上两个脱光了的人身上顺的...这个是...这个是...还有这个是前不久从在深山里捡的,这里头可是好东西!】 它的小短手到处倒腾,一会拿出一块翡翠玉佩,一会拿出一块金耳环,一会又是个大银锭,还有玉簪、金花生、金叶子、珍珠耳坠...... 白雀心头又惊又喜。 妈耶,这黄皮子的爱好她可真喜欢! 翻来翻去,它最后直接拿出一个大包袱,这包袱的布料就不一般,上面的花纹更是富贵。 打开来看,里面居然有一块硕大的狗头金! 这块狗头金有两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上面虽有杂质,但金子成色很好,金灿灿的一看纯度就很高。 除了这块狗头金,包袱里还有一个黄碧玺带翠十八子手串! 深山里捡的? 白雀不太相信。 这包袱里面的两样东西都极其贵重,并不像是会出现在流云镇上的东西。 【哦对了!当时这包袱里面还有一封信,可是被水淋湿了,我就扔掉了。】 有黄碧玺手串,还有一大坨狗头金,这个包袱的主人,应该不是寻常人。 不过现在嘛,管他是谁的,拿了再说,以后是当掉,还是用掉,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小东西,这些你都给我了?” 黄皮子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舍,可还是认真的点点头。她是个好人,既然喜欢,都给她也无妨,但是要能给自己留一点就更好了。 “好啦!我就要这个包袱,其他的你自己留着吧!” 白雀将包袱往身后的背篓里一扔,捏着黄皮子的下巴挠了挠。 “好了~这是真的再见啦!” 说完,胳膊和腿用力,爬上山崖。 ...... 白吉祥思来想去,从大儿子那里拿了一点碎银子,抽搭着旱烟枪,朝肖拐子家走去。 “你说什么!你怀疑吴氏偷人?” 肖拐子惊得从凳子上差点摔下来,他有些心虚地看着白吉祥,这家伙不会是来这里诈自己的吧? 看样子又不像。 以肖拐子对白吉祥的了解,要是知道他和吴氏曾经有过一腿,还有过一个娃,这个娃还被他当成宝贝疙瘩。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是带着刀就冲进来,几下把自己给剁得稀碎。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白吉祥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 “不是,就是有些意外。”肖拐子摸摸鼻子。 “我也很意外。” 白吉祥抽着旱烟,久久没有说话,肖拐子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陪他干坐着,背上虚汗直流。 白吉祥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再次开口。 “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个人,吴氏娘家有个叫崔永青的男人,他和吴氏到底是什么关系,问清楚他的外貌,最好再给我搞一张画像来。” 哦?不是自己。 肖拐子高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怀疑吴氏和这个崔永青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多的你别问,我不白让你帮忙,这银子你拿着。”肖拐子拿着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又伸出三个手指头:“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事成之后,再给你五百文。” 第27章 准备逃荒 肖拐子看着桌上的银子,五味杂陈。 又喜又怕又愤恨。 喜的是,白吉祥查的不是自己。 怕的是,白吉祥会不会迟早知道自己。 愤恨的是,他有那么多的粮,找他借却推脱,害得自己饿得半死。现在有事又来找自己,还只打发这么点银子,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一两,以现在这飞天的粮价,根本买不来多少米。 可千言万语,他开口只道:“成,我帮你去查。” 白吉祥离开,肖寡妇从里屋冒出来,掀开门帘看了看,扭过身子对肖拐子好奇道。 “哥,吉祥叔找你什么事啊?” “没事,这银子你拿着,明日去镇上都换成粮食。” 肖寡妇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碎银,张嘴咬了一口,脸上笑开花:“哎哟,还是吉祥叔大气啊!” “哼!大气个屁,要是大气之前就该借银子给我了,而不是现在有求于我才...算了,我出去一趟今日就不回来了,你把家里最后那点粗面给我做成干粮,我路上带着吃。你自己在家门窗关好,可不要让陌生人进来了。” 肖拐子心里盘算着,吴氏老家离这不远,走路过去也就两个多时辰,他装装样子也得去一趟。 至于最后怎么说,那得看吴氏能出多少钱了。 ...... 此刻的里正家里,正坐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小伙子。 “最多还两天就能走到白家村,前几日我上山还没见到几个流民,怎么今日这么多!现在那队伍是一眼都望不到头,至少上千!” “叔,你说咋办?” 小伙子叫白剑,是里正的表侄。 里正自然是想走的,若是不走,流民进村,这两百多人的村子根本抵挡不住,只能任人鱼肉。那群人早就饿疯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白家村的村民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 可村里一定有人不愿意走,毕竟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谁愿意背井离乡? “隔壁王家村的知道了吗?” “我已经叫大哥去通知了。” “罢了,我亲自走一趟商量商量,路上流民多,两个村子一起走的话,遇到事情还能互相有个照应,若是单打独斗,怕是还不到几十里,就全交代在路上了。” 之前两个村虽因水源干过架,但流民来袭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必须团结起来。 里正说完,深感事情紧急,就直奔王家村去,出门前又叮嘱道:“你先去敲锣,告诉村里人,申时三刻,村东头的桂花树下开会!顺带跟大家通通气,流民要来了,到时候看看大家的想法。” 王桂花在家里头一口气蒸了十锅馒头,全都用布包好扔到了空间符里。这十锅馒头看着挺多,若是大家敞开肚皮吃,也吃不了几天。 她正要去还蒸锅,就听到门口吵吵嚷嚷的。 “什么?流民要过来了!里正咋说,咱咋办?” “他去跟王家村的人商量了,应该是要逃荒,看多少人愿意跟着走。” 石婶子惊慌得不行,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咱家上头两个老的,下头两个小的,这要是逃荒,可怎么受得住哦!” “谁说不是呢,石婶子,你还是赶快做好出发的准备吧。北边都开始乱起来了,那些个暴民进一个村子就烧光一个村子,咱们能早点出发就早点出发。若是等那些个流民都变成了暴民,咱这一村人都要没命了!” 石婶子几乎没站稳,还是石丰收扶住了她。 白剑敲着锣,继续往下一家走去。 王桂花虽然早就知道流民的事,可现在心里也确实不好受,她出门劝道:“树挪死,人挪活。现在老天不下雨,在这也是饿死,还不如往南边走走,找个活路。” 门口还站着几户邻居,大家都惊慌失措。有的一咬牙转身就去屋里收拾,有些坐在门口不动弹,看着是想死守在村里。 申时三刻,村东头的桂花树下。 全村老小全都到齐。 夏日狠毒的太阳照在里正脸上,本就布满皱纹的脸更显苍老,他当里正已经十五个年头了,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事物不知有多少,可从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道:“事情大伙都知道了,北边暴民作乱,流民南下,最多三天他们就要到咱村了。废话我也不多说,流民来了村里是个啥样,大伙也能想象得出。” “我跟王家村的人都决定,一起南下逃荒!两个村的人一块走,路上也能有个照应。我还会派人去别的村问问,要是多几个村的一块走,那路上再乱也不怕!” “同意逃荒的,回去收拾东西,后天一早就出发!不同意逃荒,想在村里死守的,我也不多劝,只是希望你们自求多福!” 此话一出,是将白家村逃荒的事板上钉钉了。 人群里瞬间爆发出阵阵议论声。 “里正,不是说还会有救济粮下来嘛?咱都走了,救济粮咋领?” “哎哟,妹子你还惦记着救济粮呢!要是能发早就给你发了,还不是那些个狗贪官贪了!” “逃荒,咱逃到哪去,走到哪儿是个头?老婆子我这老胳膊老腿是走不动道啰!我不走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死我也要死在白家村!” “为啥要往南走,往西不是也中?我三叔公在西边,要不咱往西走嘞!” 一时之间,顶嘴声,抱怨声,叫骂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别嚷嚷了!” 里正只觉心烦,这都啥时候了,还对救济粮心存幻想。 相信那些狗贪官的嘴,还不如相信他能当皇上。 “里正,那咱这一走还回来不?” 有人在人群中问。 问话一出,四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里正,等待着回答。 原本里正只想把事情宣布了,大家各自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可他低估了村民对故土的眷念。要是今天不把事情揉碎了掰烂了告诉大家,这逃荒,怕是会事故频出。 “能回来谁不想回来,现在的关键是活下去!这三年越过越难,死守着白家村这里,怕是我们都得完,现在流民又南下,我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找找出路。” “现在北边暴民作乱,咱肯定不能往北,往西也不中,西边的土都是沙子,咱都是土地里刨食的土农民,地不好,咱跑那嘎达去干啥!东边也不行,再往东就要出咱大孟的地界了。” “王家村的王秀才说,往东南方向走,那边有个城镇叫雁城,那里有大湖大河,就算再咋旱,也能有水浇地。有地,有水,不就有粮?有粮不就能活下去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人群有人点头。 “若是明年,老天爷睡醒了,知道给咱这白家村下点雨,大不了咱再回来就是!但是眼跟前,咱们只有先活下去了,再考虑回不回来的事。要是活不下去,饿死在这,那就真是绝了户嘞!” “大家有功夫在这打嘴炮,还不如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跟你们说,北边那些个流民已经好几个月没进食,现在看到人就两眼放光,为啥?因为他们吃人!今个儿还好白家大丫上山的时候看到流民跑回来告诉我,若是她没注意到,等过两天流民到了跟前,咱们白家村的老老小小都要被吃光!” “今日下午我们就去县衙办路引,最迟后天一早就上路。除了粮食和人,最重要的就是武器,家里的砍柴刀啊锄头啊,还有家里有耙子,弓箭的都带上!到时候男子走外围,女子、老人和孩子走中间!对了,虽然前段日子,我们和王家村因为水源问题发生了点不快,但从后天开始,我们两个村就要和一个村一样,一致对外!听见没有?” “知道嘞!” 这一番言辞恳切以及恐吓威逼,众人终于不再多言,纷纷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说实话,白富贵对白家村虽有不舍,却也没有太多的留恋。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也受了大半辈子的气。能离开换个地方活,也好。 家里东西不多,能带在路上的东西就更少了,白雀决定明日再去一趟流云镇,购置逃荒所用的东西。 第28章 挖钱氏大墓 夜晚。 白家村准备逃荒的人都在连夜收拾东西。 唯独白吉祥和他的四个儿子是例外,他们不仅没有收拾东西,反而扛着工具跋山涉水去到了一处墓穴之地。 钱家村老财主的大墓。 这个地方,白吉祥已经惦记了很久了。 之前没挖,是因为家里储粮够,银子也够。 可现在粮没了,银子没了,里正还宣布要逃荒。手里头啥都没有,拿啥逃? 拿命吗? 择日不如撞日,白吉祥决定今晚就开挖,挖了之后明日就去当铺换粮。 家里丢东西之后,他虽然心急不已,但没到发狂的地步,也正是因为知道有这所大墓,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挖了这大墓,粮食和银钱都能回来。 天刚刚擦黑,白吉祥和儿子们奔袭了几十里,终于在子时来到了钱家村。 大墓位于钱家村北靠山傍水的上风上水之地。 只不过和以往有说有笑下墓不同,白吉祥今天格外沉默,他现在看这四个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总觉得有几个不是亲生的。 一般来说,这种富户财主的大墓都有机关,第一个下墓的人是最危险的。 若是以往,白吉祥是拼了老命都要身先士卒,以保全几个儿子,可今天他抽着旱烟,坐在挖好的土丘旁,斜眼看着四个好大儿。 “你们谁下去?”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神色复杂。 今个儿因为血缘的事闹过一场,原以为爹释然了,没想到他心底里还是怀疑着的。 “我去吧!” 白威把铲子往地上一插,有些悲凉地往入口处走。 他是老大,是最先被怀疑是野种的。 他不去,谁去? 刚刚出来的这个盗洞,只能容纳一人只身钻入。白威身形瘦长,举着火烛很快就钻得不见人影,过了一会黑洞里传来他的呼唤声。 “安全,进来吧!” 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 白雄最胖,他钻不进去,只能负责在外头望风,其他三人鱼贯而入。 这处大墓有两个面积不小的耳室,他们盗洞通到的是其中一个耳室。 点亮火把,火光照射处,四人都被里面的陪葬品震惊了,这个土财主是真有钱啊! 玉枕,玉佩,金盏,陶器,瓷器,左右神龛上还供奉着金神像。 白吉祥看到这么多的陪葬品,就知道这一趟来值了,只要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家,别说几石粮食,几百石粮食都能换的回来!他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好了,干活吧!抓紧时间!” 然而刚动手,就听到嘎吱嘎吱的机械转动声。 “不好!有机关!” 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但是整个墓室都在颤动,白吉祥随手拿了个离自己最近的玉枕就往盗洞外跑。 对于盗墓,他们只知挖洞,就是个半桶水。 遇到危险也只有一个办法——跑! 离盗洞最近的是老四白壮,他身材瘦小,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缩回盗洞。老二白武离得也不远,二话不说也往外钻。 两人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自己亲爹! 白吉祥跑到盗洞口的时候,白威也同时到达,他二话不说,推开了自己的大儿子,钻进盗洞里。 就在这一瞬间。 数十支利箭从后面射出,其中一支直直的插在了白威的大腿上。白威一声惨叫,顾不得疼,将利箭的箭尾生生掰断,咬着牙往外爬。 几人爬到外面,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不断,心惊不已。 好在跑得快,否则就葬身在此处了。 “爹,这是咋回事嘞?刚刚真的吓死人了。” “大哥,你没事吧?” “这钱氏的墓,竟然有这么多的机关!妈拉个巴子的!” 白威咬着牙忍着痛,利箭射穿了他的大腿,血顺着裤管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他现在已经痛得快昏过去了。 白吉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先关注他,而是先清点拿了多少东西出来。 一个玉枕,一个金碗,一个金塑神像。 白武和白威的关系最好,看到大哥疼得打滚,白武不由得有些不满爹的做法。他终是忍不住说了句:“爹,大哥受伤了。” “我知道!我知道!!”白吉祥本就为没有把所有陪葬品都拿出来而烦躁,二儿子这一质问,他更加不耐烦,吼道:“他看病不得花银子吗?我不清点东西,拿什么给你大哥看病?” 三个儿子立马噤声,空旷的坟地里只飘荡着白威低低的呼痛声。 白吉祥又往盗洞口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没拿,若是把那些都拿走,至少三年都可以吃喝不愁了。可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究竟还有没有第二道机关。 算了,金银重要,命更重要。 “白武、白雄你们扶着老大,直接去流云镇找大夫!” 一行人渐渐远去,只不过他们没发现,有一只老鬼满脸怒意地跟在他们身后。 ...... 天空还未破晓,白富贵一家就出发了。 他们把上次收缴的四把大砍刀全都别在了裤腰带上,路上偶尔遇到的流民,也没谁敢再多看一眼。 今日的任务是去镇上置办逃荒必备品。 锅碗瓢盆全都没有,都得现买,还有衣服被褥全都撕烂了,白雀也打算买新的。哪怕没有撕烂,她也想再买两套,无他,几个月没洗澡,身上都馊了! 她可不想等走到河流小溪处,可以洗澡时,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她想置办一辆板车。 五岁的二狗太小,前段时间又饿得狠了,这两天刚补起来,现在摸着还是瘦干精一个,身上都是排骨,虚得很。光靠人背肯定不行,还是置办个板车靠谱,不仅可以让小弟坐上去,还可以放东西。 白雀带着家人来到了崔记商号,却发现崔记商号已经关门了。不仅是崔记商号关了门,其他的铺子也几乎全都是关着的。 没办法,只能敲门。 敲了一会,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小强耳朵贴在门口,听了半天:“里头有人,吵着呢!” “再敲!” 又敲了几下,里头才有人应声:“今日不开门,改日再来吧!” 白雀扬声:“崔老板,是我,白家村的大丫!” 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崔掌柜见真的是白雀,先是一喜,然后探头小心地看看四周,最后才打开门:“快进来!” 一行人匆匆进门。 崔掌柜啪地关上门,速度之快,吓了白雀一跳。 “崔老板怎地如此小心?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崔掌柜满脸忧色,将几人带到后院才道:“昨日有一伙流民来到流云镇,钻进一家铺子,掏出砍刀就杀人,他家的仆人身中数刀跑出来求救,无人敢上前,最后活活被砍死了。那血啊,从门缝里都流到街上去了。你们说说,现在的流民为了一口吃的,真的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哎!!” “报官了吗?” “报官?现在狗官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咱啊,都自求多福吧!” 院子里,秦氏和一个老妇人正在一趟趟地收拾东西,两人神情紧张惶恐。秦氏看到白雀几人到来,上前问候几句,便又继续来来回回地收拾。看样子崔掌柜一家也是不准备留在这儿了,正在仓皇收拾。 白雀还未开口问,崔老板倒是先问了:“你们来我这买东西?” “嗯,白家村准备逃荒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准备置办一些路上用。” “你需要什么?” 白雀将所需要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锅碗这些我货架上还有,应该能凑齐一套,那些个货物我带不走,被那些流民拿了也是拿了,我就直接赠与你。被褥成衣和鞋子我这没有卖的,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家里有一些旧的,反正也拿不下,你们能带走,还帮我媳妇减轻烦恼,你看她现在什么都想带。” “板车得去木匠家问,他家铺子也不敢开门。你们需要的话,我带你过去。” “那就劳烦崔掌柜了。” 崔掌柜交代了秦氏一番,然后领着白雀出了门。 大家基本上都是贴着墙走,尽力降低存在感。 白雀也能感觉到今日的流云镇气压很低,连街上乞讨的幼儿都少了些,大家神情麻木空洞,甚至是绝望。 拐角处就是昨日遭难的那家商铺,果然如崔掌柜所说,门槛上都是血,门板上还有好几个血手印,深褐色的血甚至流到了路中央。只看一眼,都感觉恐慌害怕,不知何时会轮到自己头上。 难怪崔掌柜会着急撤走。 第29章 怨种进门 绕过了几个胡同,终于到了木匠铺子。他家也大门紧闭,还是崔掌柜叫开的。崔掌柜也没多言,直接说要一辆板车。 木匠说现成的就只有独轮车,叫价三两银子,崔掌柜帮着砍价,最后一两银子成交。 崔掌柜原本还想帮着付钱,可白雀拒绝了。 一行人又小心折返回崔记商号。 这时,秦氏已经将衣服都准备好了,分别放在两个布包里,认真叮嘱王桂花:“这个布包里是汉子的衣裳,这个布包里是女子和孩子们的衣裳,我特意挑的不打眼的素色粗布。衣裳应该合身,若是大了,我在里面放了针线。” “这里还有三套被褥,都是夏天秋天盖的,你们往南走,那边天热,厚的也盖不住。鞋子我一个人给你们拿了两双,都是黑布鞋,鞋垫是我自己纳的新鞋底。我平时就喜欢绣绣手工活,家里老小穿的都是我做的。你们那脚多大鞋码,穿多大码的衣服,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谢妹子!” 王桂花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秦氏是个贤惠的,也是真心为她们着想的。她忙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在秦氏手里。 秦氏哪里肯收,她又给王桂花塞回去:“姐姐你莫要和我客气,上次那事多亏了小师父,我当时受惊惶恐,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原本是想着养好身子去找你们,没想到流民来的如此之快。” “这些衣物本就是旧的,放在家里也是被流民抢了去,你们莫要嫌弃就好,只是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白雀知道秦氏是个心善的,于是放下背篓,在里面摸了摸,实际是在空间里抓了抓,抓出一包约三斤重的狼肉干塞在秦氏手上。 “这是前几日在深山里猎的狼,我们烤成了肉干,你们路上带着吃。”秦氏知道这一家也过得艰难,想推脱。白雀见状,索性直接把东西塞在她小儿子手里,小儿子被肉香吸引,抓住不肯放,秦氏这才作罢。 白雀转身问崔掌柜:“你们打算往哪走?” “我们去西南投奔舅母,那边旱情没这么重,应该能熬一阵,等什么时候稳定下来,我们再回来。”崔掌柜道。 其实他也不确定舅母那边的情况,可是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蜀州舅母是唯一的选择。 白雀表示明了,也不多耽误崔掌柜一家的时间,便抱拳告辞:“山高路远,此行保重,若是有缘,来年再见。” 崔掌柜将人送到门口,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这个你拿着,防身。” 白雀没有拒绝,再次拱手道别。 花开三朵,各表一枝。 几乎是同一时刻,白吉祥出现在流云镇。 一行五人分成了两拨。 老大白威和老二白武去镇上的医馆看伤。白吉祥和老三白雄、老四白壮来到如意当铺门口。 昨日商铺出了那桩惨案,钱掌柜很是害怕,可他觉得有危险就会有机会,尤其是这逃难的紧要关头,说不定能低价收到好东西,便安排几个手握大刀的高大伙计守着大门以壮声势,且门只开半扇,伙计检查后确定人没问题了再往里放。 白吉祥此行只准备卖掉玉枕。 玉枕易碎且沉,需要尽快脱手,而金碗和金塑神像可以放一放,毕竟现在的价格太低,全出手着实不划算。 钱掌柜仔细地验着货,手指在玉枕上摩挲着。 他总觉得这个玉枕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祖上好像也有一个,自己小的时候还把玩过,后来和老祖一起进了墓地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几人,三人风尘仆仆的,脸上还有泥土,明显就是刚从哪个盗洞里钻出来的! 他放下玉枕,试探问道:“你这东西是哪来的?” 白吉祥答:“祖上传的。” 钱掌柜又道:“你可知我姓什么?” 白吉祥一愣,他之前销赃都是去更远的马兰镇和尘牛县。从未来过这个如意当铺,他怎么知道他姓什么? 咋地现在做买卖还得问姓名? “不知。” “呵,我姓钱。” “哦,钱掌柜,您看看这玉枕能出多少......” 钱?钱?! 白吉祥说到半截,眼睛忽然睁大。 钱掌柜,钱家村老财主... 不会这么巧吧! 他脸色顿时惨白,咽了口唾沫,再看向钱掌柜的眼神满是心虚。 这真是,怨种孙子给怨种爷爷开门。 怨种到家了啊! 白吉祥瞄了一眼那半扇门,琢磨着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闯出去。 他的这点小心思自然被钱掌柜看在眼里,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只一个眼神,手下的伙计立刻会意,就要去关门。 白吉祥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猛地蹿起就要往外逃。然而他老胳膊老腿哪里抵得上六个年轻力壮的伙计,他还没跑到门口,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 “我就知道!” 钱掌柜原本只是心里有猜测,出言试探,看到他惊慌害怕的样子,就知道这人铁定是挖了他祖宗的墓了! “你好大的胆子!挖了我老祖的墓,竟然还把他老人家的陪葬品带到我跟前来,让我估价!你以为我们姓钱的都是好欺负的吗?” “来人,给我打!” 几个威猛的伙计手持棍棒,立刻就要招呼上来。 “钱掌柜,我、我实在不知您在说什么呀,这东西就是我在路上捡的。”白吉祥双手护头,缩着脖子道。 今日真是倒霉透了! “你哄鬼呢!你以为我会信吗?说!除了这玉枕,别的东西呢!你们盗了多少东西?” 白吉祥和俩儿子互相看了一眼,这咋能说呢,越说打得越狠,还不如咬死口说是捡的。 “好,不说是吧!给我打!” 几个伙计立刻棍棒相加,打得白家三人惨叫连连。 白雄身材壮实,刚开始还想还手,一个伙计还挨了他两拳,但很快,伙计这边占了上风,那吃了亏的伙计专打白雄,到最后,白雄反而被打得最惨。 白吉祥本就五十多岁了,一把老骨头哪儿经得起这些,他惨叫道:“哎哟,哎哟!钱掌柜的,我们就是普通农户,咋会干偷鸡摸狗的事呢!这真的是我们捡的!捡的!” 钱掌柜冷笑:“捡你奶奶个腿的捡,你们几个,给我搜!” 几个伙计闻言立刻将三人隔开,开始搜身。 “掌柜的,还有个金碗。” “这还有个金神像!” “还有二十几个铜板。” 白吉祥看见自己辛苦盗来的宝贝被搜了出来,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让老大老二拿着了,也不至于忙活大半夜,现在全都物归原主。 钱家老财主去世时,钱掌柜还小,虽然不认识金碗和金神像,但金碗下面的钱氏印记,自己是认得了。 他口气立刻冷了下来:“其他东西呢?” 白吉祥哪儿再敢撒谎,只得老泪纵横全都交代了:“再没了,再没了!我们也是拼了老命才带出了这三样东西,我大儿子还被机关射中了腿!” 钱掌柜见他不似说谎,又拷问了白雄和白壮两人,确定这伙盗墓贼真的只拿了三样东西。 他气得要死,若是以前,他必定要报官,让这几人牢底坐穿,刺青流放,可现在当官的早就跑了。 “给我打足一炷香的时间,打完了把衣服都剥了,扔到大街上去!” “是!” 白吉祥一听,赶紧跪地求饶。 再打一炷香?他们不死也要半条命啊! 明天他们就要逃荒了,要是被打残了,还怎么逃荒? 可钱掌柜哪里会轻易饶恕这几个挖了他家祖坟的盗墓贼,在他的要求下,六个大汉打得比刚刚更狠了。 “哎哟,钱掌柜饶命啊!” “我的骨头都断了啊!哎哟!救命啊!杀人了啊。” 第30章 高粱地之情 打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三个扒得光不出溜的汉子被扔到了大街上,连条裤衩子都没给他们留。 白雀一家正好推着独轮车从旁边经过。 二狗咦了一声:“这不是二爷爷嘛?” “羞羞!不穿裤裤!” 白吉祥听到熟悉的奶娃娃声,余光瞄到是白富贵那家人,想到自己被揍的狼狈样,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就往胡同深处钻。 白雄白壮见爹都跑了,也跟着跑了。 白富贵和儿子儿媳正在研究怎么推独轮车省力,没注意街边的人,听到声音再去看时,只看到三道白色的残影从眼前跑过。 “二狗,你看错了,你二爷爷咋可能不穿衣裳呢?不穿衣裳的都是老流氓!”白富贵一把抱起他,用手指点点他的小鼻子。 “咯咯,老流氓!”二狗子笑的开心,“二爷爷是老流氓!” 白雀嘴角一勾,之前算到白吉祥有血光之灾,原来是这样。 而跟在白吉祥身后的两个老鬼正在互相诉苦。 “老兄,他把我的金佛偷走了!” “老弟,我睡的好好的,他非挖个洞把我吵醒!还偷了我的三样宝贝,虽然我重孙子打了他一顿,也把东西收了回去,可我这人吧,天生起床气,我非得亲自给他点教训不可!” “哎,你放着,让我先来,他先偷的我的,我定让他受尽折磨。” “嗐,你等着,他偷我东西偷的多,让我先来。” ...... 花开三朵,各表一枝。 肖拐子花了一天的时间去查崔永青的事,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村里一片嘈杂,有吵架的,有打架的,还有人闷不作声在收拾东西的。 所有人都神色焦灼,面露慌张。 “咋了这是。”他嘀咕着。 “肖拐子你去哪儿了,你妹妹担心死你了,到处找你呢,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白剑正好看到他,顺嘴打了个招呼。 “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干啥?” “昨天开会你没在嘛?咱们白家村要逃荒了呀,马上流民就来了,咱明天一早就走。” 一听流民来了,明天就走,肖拐子有些慌了,他忙往家里快步走去。 肖寡妇正在家里急的团团转,门就被推开。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去拿刀,就见来人是哥哥,她松了口气,忙迎上前去。 “哥,你这一晚上没回来,慌死我了......” 肖拐子摆摆手,示意她听自己说:“村里逃荒,具体什么情况,昨天里正咋说的?还有,大家都走吗?” “村长说流民马上就到,隔壁的虎子去山上看了,确实都是人!至少有好几千,乌泱泱的,都看不到队伍的尾巴!最迟明晚就会到咱村。”肖寡妇想了想又道:“除了西头的两户老人不走外,只要家里有年轻人的都要跟着逃。” “好,那咱也逃!”肖拐子沉思片刻,斩钉截铁道。 “可咱,可咱啥粮食都没有啊,拿啥逃啊?走到一半就要饿死去。”肖寡妇道:“不如咱去山上躲一躲?” 肖拐子摇头,山上不妥,这种时刻,最好抱团取暖。 “你在家收拾东西,能带上的都带上,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干啥?” “搞粮!” 之前可能还会为粮食发愁,可自从他调查了崔永青后,粮食的事,他可就不愁了。 ...... 吴氏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老头子回来了,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灰,扶正头上的抹额,起身去开门。 虽然老头子没打她了,但心底肯定还是怀疑她的,她必须做点什么挽回他的心。临开门前,她又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往头发上抹了抹。 “当家的,你回......啊!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吴氏看着眼前的来人,脸色顿沉。 当年,她接连生了三个男娃,婆婆在村里都是昂着脖子走的,话里话外炫耀她的三个大胖孙子,又催她再多生几个。 她那时要带孩子,没办法再出村去找汉子,就将目光放在了村里的少年身上。 于是,沉默寡言的青瓜蛋子肖拐子便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故意当着他的面喂奶,看着他面红耳赤,又故意请他进门喝水,那水里放了让人情欲高涨的草药,他喝完后整个人就不对劲的,直勾勾的盯着她,跟着她去了高粱地。 高粱地后,她哭泣着说他毁了自己的清白,要遭浸猪笼的。 肖拐子自知理亏,便说好不再见面。 这么多年,两人在村里见了也当没见过。怎么这个关头跑来找她? 吴氏反脸就要关门,肖拐子一瘸一拐地朝门里挤去,他虽然是个瘸子,但男人的力气还是有的,他挤进去后,回身就将门关死。 “你干什么?我可叫人了!”吴氏顿时就急了,这男人跑到家里还关上门,她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你叫啊!叫啊!”肖拐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像那年的高粱地一样,越大声越好。” 吴氏大惊:“你说这些干什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肖拐子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她脸上虽有皱纹,但皮肤白皙红润,比村里那些个瘦骨伶仃,皮都耷拉到下巴的老妇人看起来年轻多了,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四十岁似的。不自觉的,内心竟然有一股躁动。 只是她那脸上,有些红肿,像是被人打了。 “他打你了?”肖拐子问。 “没、没有。”吴氏眼眸低垂,内心苦涩。 肖拐子顿时明了,肯定是白吉祥因为一些事生了疑,气急之下打了吴氏,然后才来找了自己查清当年的事。 他放缓语气:“怎么说,我都是孩子的亲爹啊,怎地今日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个院子只有吴氏和白吉祥两人住,所以肖拐子并不担心有人会来。 吴氏往后退了几步,努力保持距离:“有事说事,没事别瞎攀扯。” “我竟不知道你竟是贞洁烈女,可若是白吉祥知道你大儿子也不是他的,他会不会......” 吴氏瞪大双眼,然后猛地往前一扑,伸手捂住肖拐子的嘴。 “你胡说!” 肖拐子则顺势握住吴氏的手,往里一拉,将吴氏拉到自己怀里:“真不知白吉祥那四个儿子有几个是他的种了,不会一个都没有吧?” “你!你放开我!”吴氏都当奶奶的人了,却被人吃豆腐,她急的死命挣脱。 “放开你?好啊,那我就去给吉祥大哥复命,说崔永青是他大儿子的亲爹!”肖拐子脸上露出猥琐的冷笑,真的猛松开手,吴氏一个惯性,摔倒在地。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吴氏自觉失言忙闭嘴。 她见肖拐子想走,立马急了,想站起来,可腿脚不给力加上心里着急,半天站不起来,只能拽住他的裤腿不让他走。 肖拐子自然也没想真走,他不怀好意地露出猥琐笑容:“当然是吉祥哥啰,也不知你干了什么事露出马脚,让他起疑,他派我去查,我查了之后发现,你怀白威没多久,你的青梅竹马崔永青就坠湖身亡了,这不得不说巧得很呢!” “什么巧不巧的,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吴氏还想狡辩。 “可我这里有一幅画像呢,他长得和白威可真像啊!” 吴氏瞬间就萎了,他知道,再多的语言在画像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你说,我这张画像要不要给吉祥哥呢?”肖拐子从怀中取出那张画像,在吴氏面前展开。 第31章 封口费 画像上的那个人,正是崔永青,她三十年前的青梅竹马,她大儿子的亲爹。 当年,由于嫁入白家久未有孕,一次婆婆因子嗣问题刁难她,她气得跑回娘家。正巧在路上遇到了科考失利而饮了酒的崔永青,两人互诉衷肠,情难自已,不自觉地就...... 第二晚,两人又..... 后来白吉祥来接,她就跟着回去了,没想到回去后一个月就有了身孕。 等到过年回娘家时,崔永青见吴氏怀孕,问了句几个月了,得知月份和那晚的时间一致后。他找了个借口约出了吴氏,两人在后头那条小河边见面。 崔永青问他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吴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崔永青觉得他是孩子的爹,要勇于承担,就想对吴氏负责,还说出了要她和白吉祥和离的话。 那时的崔永青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哪里比得上白家村的富户白吉祥。 吴氏自然不肯,两人争执之中,她失手推了一把,崔永青就掉落河中。崔永青是个书生,哪里识得水性?挣扎不过几息,就沉入河底里了。 吴氏惊慌之下不敢叫人,掉头就跑回了家。 崔永青就活生生的在水底里泡了三年,直到那年干旱,有人捞鱼才捞出尸骨。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埋在心底。如今被再次翻出,在铁证如山的画像面前,吴氏慌张急了:“你别告诉他,我、我,给你银子!” “求你了!” 肖拐子弯下腰,将人扶起:“哎,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对你别有所图似的,你好歹也是我儿子的亲娘啊。不过,我的手头嘛,确实也有点紧...” 他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吴氏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要封口费呢! 只是家里还哪里还有银钱! 她哭丧着脸:“你也知道的,我屋里头粮食和银子都丢了,我、我...” 肖拐子立刻冷脸:“那算了,我还是如实...” 吴氏急了,这马上就要逃荒了,要是她和崔永青的事被爆出来,就算白吉祥不打死她,也会把她扔下不管。到时候她哪里还活的成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贼人将我家里值钱的都带走了,只有妆匣里还有银簪子了,那还是我的嫁妆...” 说着,吴氏就去屋里拿,她本想就拿一根银簪子应付了事的,却没想到肖拐子跟了进来。一把把妆匣里的三根银簪,五对银耳饰和金耳环全都拿走,揣在了怀里。 “你!你怎么都拿走了?”吴氏想伸手去抢回来:“这都是我的嫁妆首饰!” “怎么?难道你的崔永青不值这点银子?” 吴氏咬咬牙,反正老头子昨晚去盗大墓,这次应该能弄回不少银子。这首饰给他也就给他了,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给你就给你,可是那画像......” 肖拐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放心吧,既然你的诚意到了,我知道该怎么说。” ...... 今日的白吉祥,可是遭了老鼻子罪了。 白威刚在药房里拔出了箭头,开了药。爹和两个弟弟就鼻青脸肿、互相搀扶着出现了。不仅如此,连原先穿的衣服都没了,身上还裹着不知从哪里弄到的臭布条。 他吓了一跳,仔细追问下这才知道,昨晚忙碌了一晚上的陪葬品全被物归原主了,还打了他们一顿。 大夫检查发现,白吉祥肋骨骨折了一根,鼻梁骨折。 老三白雄最惨,两根肋骨骨折,右腿骨骨折。 老四白壮手臂骨折。 原本白吉祥还想让大夫开药治疗,可白威的腿伤花光了所有的银子,大夫虽好心,也不会凭白舍药。况且这骨折最重要的就是静躺休息,哪怕不用药,过三个月也自然能长好。 此刻的白吉祥心急如焚,镇上现在已经开始乱起来了,他必须抓紧时间再买点粮食,一旦等到了明日,流民来到镇上,那时候捧着银子都买不到粮! 家里就只剩下吴氏的妆匣里的首饰还能换点粮了。 烈日当空,知了狂叫。 正午时分,白吉祥父子五人回到家,吴氏看到几人的时候简直惊了! 出去一个晚上而已,回来个个都鼻青脸肿,而且老大的腿咋还有个血窟窿?这样子,明天可咋逃荒啊!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白吉祥就急得大叫:“快!把你妆匣里的那些首饰都拿出来!” 什么?! 吴氏如遭雷劈,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你说什么?” “你的那些银簪子!还有耳环!都拿出来!” “你、你要那些干什么?” 白吉祥本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心烦意乱,此时他只觉得吴氏废话真多,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好脾气,一脚踹在吴氏的屁股上:“他娘的,干什么干什么!买粮!你想让一家子都饿死吗!快给我去拿!!” 吴氏被踹倒在地,哭丧着脸:“你们昨晚啥都没捞着吗?” “要捞着了还用得着动你的首饰吗?!”白吉祥气得大吼,这死婆子屁话怎么这么多! 他索性忍痛自己去房间里找。 片刻后,屋内传来他气急攻心的大叫:“银簪子呢?金耳环呢?你的首饰呢?” 吴氏原本还瑟瑟发抖,担心害怕。但想到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稳了稳心绪,装作惊慌失措,尖叫着往房间里跑:“什么?老头子你说什么?家里又丢东西了?不会那个偷东西的贼又来了吧!” 贼? 杀千刀的贼又来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妆匣,白吉祥悲从中来。 没了,家里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气血上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爹!” “老头子!” 等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白吉祥脸色惨白如纸透着青灰的死气,像一株枯槁的树木,浑身血肉仿佛被风干一般,随时可能会枯败而亡。 想他风风光光这么多年,临了了却什么都没了。 “老头子,东西丢了就丢了,你别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吴氏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用帕子擦着眼泪,说完就起身去倒茶。 白吉祥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千刀万剐的畜牲,一而再再而三地偷了家里的东西,劝慰的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大前天晚上,他出了趟门,丢了两只老母鸡。 前天晚上,他出了趟门,丢了银子和粮食。 昨天晚上,他出了趟门,丢了最后的首饰。 三次丢东西时,都只有吴氏在家。 他看向吴氏的目光沉了几分,头脑中莫名响起了白雀的那句话:“外贼好防,家贼难防。” 吴氏?...吴氏! 白吉祥眼睛里带着一丝冷意。 莫不是这老婆子真的和别人偷情,将家里的那些粮食银子首饰都给了姘夫?说不定这姘夫还是自己某个孩子的亲爹,或者好几个孩子的亲爹。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正在倒茶水的吴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不由得心头一惊,心脏噗通狂跳,茶水已倒好,她硬着头皮将他扶起身。 “老头子,你说咱们这是造了什么孽了,那个贼盯谁家不好,偏偏盯着咱家偷,偷完了粮食偷银子,偷完了银子偷首饰,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咱必须得把这贼人抓住,要不然挖到再多的宝贝,也会被这狗娘养的偷走!等抓住他,这种人浸猪笼都不够,一定要千刀万剐后放到村口,天上劈下几道雷,劈他个半死不活,再活活烧死,烧成灰才能解气!” 吴氏嘴上一边说,心里一边念:阿弥陀佛,是肖拐子拿的,不是我不是我!要劈劈他,莫劈我! 第32章 逃荒前的准备 白吉祥斜着眼打量着吴氏。 听她这意思,不是她? 可若不是她,还有谁? 白富贵家的那个死丫头?呵,他们那一家都是个怂的,不可能有这个胆量。 “昨晚可有谁进出过这间屋子?” 吴氏摇头:“不曾...不过今个儿白天肖拐子来了,他说他找你有事,看起来挺急的样子,还往里面闯,说你找他的事有眉目了。他原本想要在家等你回来,可我这老婆子一人在家,独自招待外男,会被村里人说闲话的,便把他劝回去了。” “你找他啥事啊?” 吴氏一边给白吉祥喂茶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她知道,直说肖拐子没来肯定不行,肖拐子大白天进院肯定会被人看见,还不如直接说他来过。 白吉祥神色微顿。 差点把这事忘了!肖拐子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你个婆娘屁话这么多,老爷们的事你少打听!”白吉祥不耐烦的皱眉,一口吐出口中的茶沫子。 今天是不可能再去肖拐子家了,等明日全村一起上路再问他。 “哦,对了老头子,刚刚我又翻了翻,贼人估计来的急,只偷走了上层值钱的银首饰,可这个他没偷走!这个放在最下层,又是用布包的,估计他就给漏了。” 吴氏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露出那日从白富贵手中夺下的金戒指和翡翠手镯。 白吉祥的眼睛猛地瞪大! 天无绝人之路啊!!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谢天谢地,老祖保佑!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关键时刻靠老祖! 逃荒的一路上乡镇那么多,只要有当铺,只要有能换粮的地方,把这几样东西当了,他们老白家就能活下去! 白吉祥在心里估算着,估计能换个几石,省省吃够家里二十口人熬过三个月的。三个月后,腿脚好了,骨头痊愈了。到时候再挖几个墓,还愁吃不上白米白面? 别说白米白面了,就是鸡腿鸭肉也是吃得上的! 想到这里,白吉祥的心总算安定下来。要不是现在骨头疼,他真想跪下给老祖磕一个! 这人有了希望,精神头就不一样了。白吉祥立刻琢磨起粮食的分配问题来,他叫来四个儿子。 “威武雄壮,你们各自把小家里所有的粮食都拿过来,从今天开始家里的粮食由我统一分配。” 之前,白家虽然分成三个院子居住,但全家人的银子和粮食都吴氏在管。 旱灾三年,地里不长粮,镇上不务工,一家人全靠偷鸡摸狗为生,每次鬼货出手换回的银钱和粮食都是白吉祥拿着的,堆在老两口的房间里,只每个月初给四个儿子发当月的粮食,让他们自己开火做饭。 现在白吉祥院子里的粮食被偷,便想着把儿子们手中的粮食集中起来再分配,熬过眼前最困难的这段日子。 可这次几个儿子有些不乐意了。 之前吃饱穿好,他们也乐意被管着,可现在面临节衣缩食,他们各自心里都有小九九。 兄弟四人里,属老二白武最精明最有心计,他平时话虽不多,但其实心思重。 他捋着唇边的小胡子瓮声瓮气道:“爹,不是咱不孝顺,实在是贼人太精了,咱三个院子紧挨着,谁都不偷,就偷您院子里的,可见是盯上您了,这粮食要是再放在您手里头,我不放心。” 他话这么一说,其他三个儿子也纷纷附和。 “是啊爹,我说句不好听的,粮食就是在您手头丢的,这次要是再丢了,咱们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娘,你快劝劝爹啊,咱家东西可不能再丢了啊!!” “我看这粮还是在各自手里保管的好,爹娘饿了咱一家管一天。” 白吉祥没想到,这么多年乖巧听话的四个儿子会在这关键时刻来反驳自己,他觉得自己的权威是受到了挑战。 “你、你们......” 他心烦意乱十分不爽,想发火。 吴氏却觉得儿子们的话很有道理。 除了那妆匣里的首饰是被肖拐子拿走,其他的粮食母鸡和银子全都丢的莫名其妙,而丢的那顿时间也正好是她在家。她可不好再把这家里的粮食再往身上揽了,万一再丢了,那可真是不仅说不清,还要喝西北风。 还不如放在几个儿子那保险。 她开口劝道:“当家的,儿子说的有道理,那贼人若真的盯上了自己,到时候再丢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分开放着,那贼人莫非还能连偷四家?” 白吉祥良久未言,他何尝不知有可能再丢,可若是每日在儿子那蹭饭,看儿子儿媳们的脸色,他也不乐意。 他想了想,妥协道:“这样,先把所有粮食集中,按各家人头分了,各家自己管。咱们省省吃,等到了下个镇,我把那两对金戒指和玉镯拿去换粮。熬过三个月后,咱们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下墓!” 见爹如此说了,四个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各屋取粮去了。 所有粮食汇集后发现,他们所剩的粮是真不多,若是一日两顿,都煮成干的,只够吃四、五天,若是省着吃,每天煮一顿稀的,能勉强够半个月。 在白吉祥的示意下,粮食分配好了后,各家又都把各家的拿了回去。 ...... 和鸡飞狗跳的白吉祥一家人相比。 白富贵这边则井井有条得多。 他们回到白家村时,正遇到里正挨家挨户敲锣通知集合的具体时间。有几户不愿意走的人,里正也尽力劝说,毕竟一起走,只要团结,就能有条活路,留下来就真的生死难说了。 到家后,全家开始分工合作。 王桂花在家做储备粮,白小强和二狗帮着打下手。 储备粮分为两种。 一种是用白面、黑面和盐巴做成干馕,这种干馕能保存很久,越是干旱,保存得越久。 第二种则是猪油狼肉饼,再大油混合着白面揉开,狼肉剁成碎碎的混合在其中,烤完后满屋子都是肉香味。 到时候在路上,有人时低调点吃干馕,无人时敞开肚皮吃猪油狼肉饼。 白富贵和白大强则去打水。 两人花了半天时间,把家门口的葫芦全都做成了储水容器,加上之前家里有的,一共有三十六个水葫芦,两人又花了一下午把水缸和葫芦全都装满了。 白雀关在房间里又画了二十几道符纸,直到把这几日修炼的灵力用了大半才停手。虽然是全村人一起行动,但路上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她也好有能力自保和反击。 由于要带的东西很多,白雀将三张大空间符里的东西分门别类。 第一张空间符,也就是最开始画的那张,空间大小约 5*5 米,用来保存所有即食食物,比如干馕、猪油狼肉饼、狼肉干。由娘亲王桂花保存。 第二张空间符,也是白雀画的第二张,大约 10*10 米,用来存放所有粮食、雷击木和金银财宝。由白雀保存。 第三张空间符,是刚画好的一张,大约 10*10 米,用来存放生活用品,诸如被褥,衣裳,鞋子,板凳,水缸,葫芦等等。由爷爷白富贵保存。 除此之外,白雀还用粗布画了五个极小的空间符,大概只有抽屉那么小。 里面只够放几个干馕肉饼,一把肉干、两壶水和一些散碎铜板银子,差不多正好一个人一天的饮食。除了储物功能外,还有定位功能。 万一在逃荒的路上走散了,可以凭借这个符纸定位寻找。只要不是走得太远,三、五公里以内,都可以找到。 这五个空间符是她用布画的,她让王桂花缝在了大家的衣袖内侧。当腹中饥饿时,可以随时掏出东西补充能量,只要隐藏得好,就不被有心人发现。 自然,五岁的二狗是没有的。她怕他管不住自己的手,乱掏被人发现。 第33章 主人,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上午画完符,下午她从空间内拿了几块雷击木,用崔掌柜送的匕首雕刻起来。先从最简单的手串开始,匕首很锋利,只半个时辰不到,就雕刻出了一串小巧精致的手串。 “二狗咂~” “哎!” 小萌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相比前两日瘦成皮包骨的小萝卜头,现在的二狗迈起小步子都有劲多了,脸上也有了长肉的趋势。 “这个送给你!” 白雀将这串雷击木手串给他戴上。 “是姐姐做的吗?”二狗问。 “是的,现在时间紧急,我先给你雕一个,过两日路上闲下来,姐姐再做,到时候家里人都会有的。” 毕竟现在是乱世,死的人多,怨气重,万一路上遇到个难搞的厉鬼,阴气入体生病就不好了,其他人还好,二狗年纪小,最容易遭到邪气侵蚀。她画的护身符虽然有用,但只能抵挡一次攻击就没用了,而天然的雷击木可以长久佩戴保护主人的。 最关键的是,她身边还有个艳鬼,虽然她没有坏心眼,可她自带阴气。佩戴雷击木可以避免家人受到她的影响。 夜晚降临。 白富贵带着一家人再次来到村南边的坟地里。 坟地里除了他们外,再无旁人,现在活人连自己都顾不上,还哪里顾得上那些个早就化成灰的死鬼。 可白富贵却坚持要来一趟。 这几日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他把这些变化都归结于祖宗的庇护上,他认为若是没有祖宗,哪来的天师,若是天师没收孙女当徒弟,家里哪儿会来那么多粮食。 所以现在要举家离开,也需要告知祖宗。 白雀扫了一眼,这坟地里还挺热闹,除了祖爷爷外,还有好些个老鬼,看样子,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可却不知为何不愿下去投胎,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白家祖爷爷看到白雀,笑眯眯道:“丫头来啦?” “祖爷爷好。” 白富贵听到孙女这么说,就知道祖爷爷出现了。他忙率领全家人跪了下来。 “白家老祖在上,明日白家村逃荒,在此拜别列祖列宗。到时候听从里正安排,若是回来,再给祖宗们上香,若是不回,在南方定居了,我们再来给老祖迁坟。请祖宗们保佑我们这一路平安,顺利。” 祖爷爷一听,摆摆手:“莫事莫事,不讲究那些,不回来迁坟也没事,我们在这住得挺好的。” 白富贵继续:“前几日幸得爷爷一块金镶玉,换了些粮食,暂时能活下去。等孙儿们安定下来了,定给老祖再把金镶玉补上,到时候配个更好的更大的。” 祖爷爷有些尴尬,老脸都皱到一块了,他扭头问白雀:“换了多少钱?” “一两五钱。换了半石粮。” “什么!哎哟!” 祖爷爷气死了。 “老头子,你看孙子们都饿成啥样了,能换多少换多少吧,现在又要逃荒,能吃口饱饭都不错了。”祖奶奶在旁边安慰。 祖爷爷自然知道,在饥饿面前,再心爱的东西都不如一口粮食重要,可那是他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买的呢! 奸商! 白雀又扫视了一圈,心中疑惑。 按道理说,人死后需尽快去投胎,除非有什么执念,比如艳鬼的执念是找到郎君,崔永青的执念是对吴氏的仇恨和亲儿的不舍。白家坟地里,他们这一支的其他祖宗早就投胎去了,就剩下祖爷爷和祖奶奶,莫非他们也有什么执念? 她问出疑惑后,祖奶奶叹了口气:“你祖爷爷觉得当年白家是在他手上败落的,他心里愧疚,盼望着后辈们有一天能东山再起,想亲眼再看看白家起势的那一天,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两人对视,眼里是属于他们彼此的温柔:“还有就是,我们若是再去投胎也不知是否还有再成夫妻的缘分,不如就这样也挺好。” 白家祖上确实富裕,商铺十几间、仆从几十个,乡下还有良田和四进的老宅。可他这个老祖确实是没有心机,不善经营,加上那时连年战事,店铺亏空严重,导致最后铺子一间都没有保住,只能退回乡下。 看着两个白发苍苍老人眼中的柔情,白雀心中感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白胡子老头余三爷又飘过来,在旁边捋着白胡子:“啧啧啧,一天天的腻歪,都多大岁数了...” 祖爷爷将祖奶奶的手紧紧攥住,自豪地看着自家孙女:“你余三爷啊娶了六房太太,这六房太太都死得早,没他能活。结果等他死了下来一看,六个媳妇没一个等他的,全都一死就投胎去了,余三爷这是嫉妒我呢!” “要我说,三爷你还是早点下去投胎吧!” “呸!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着把我支开了,好挖我家坟!我还就不走了!”说完,余三爷一撩白须,盘腿坐在喷头上,颇有一种你有本事就朝我头上挖的意思。 白富贵见孙女自言自语了一会,又忍俊不禁的笑出声,他心里头也痒痒的,他也想吃瓜! 白雀咳嗽两声,最后道:“老祖放心,以后有孙女在,一定会让白家的日子蒸蒸日上的,到时候我们给您烧纸报喜!” 白富贵立即在旁边拱手道:“还要谢谢祖宗们给孙女引荐的玄门天师,他很厉害,孙女学的也很认真,有天师在,我们一路上也安全不少。” 祖爷爷看着祖奶奶:“你啥时候给她引荐玄门大师了?” 祖奶奶一脸懵:“我没有啊。” 白雀对白富贵翻译:“老祖们说不客气,让我好好跟着学。” 祖爷爷:“她在说什么?” 祖奶奶:“我不造啊。” 白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白富贵:“本来应该给祖宗们买点酒,上点菜,烧点纸。但是现在就以水代酒,敬祖宗一杯,等我们安顿好了,再给各位烧纸。” 说完,白富贵从腰间解下葫芦,在坟前倒了一圈。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又领着大家离开。 ...... 半夜。 村民们为了明日的逃荒都早早睡下了,整个白家村,只有白雀还在院中修炼。 这几日,原主这具身体在大量进食后,体力恢复了大半,凹陷的肚皮已经平整起来,之前蜡黄的脸,也变得红润了。家里人也开始长肉,再也不是之前那种黄皮寡瘦,走路都摇摇欲坠的状态了。 这一路,光靠空间符里的那点粮食和肉还不行,饮食结构太单一。 若是她能提升修为,召唤出沿路的土地公土地婆,那她就再也不用为吃食担心了。他们每日香案上的供奉丰盛异常,鸡鸭鱼肉、瓜果蔬菜那是应有尽有。 上一世,她有一回迷路,又饥又渴之下,召唤出当地的土地公,结果那一顿吃的记忆犹新。 刚打的兔子,剥皮后刷上蜂蜜烤成焦脆酥软。 刚钓的鱼,热油大火下鱼头,炖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米粉往里一烫就熟,再加上豆角,辣萝卜,美味异常。 刚下的野鸡蛋和着香椿一炒,油滋滋又香喷喷,盖在米饭上就是一大口。 想到这里,白雀舔了舔嘴唇。啥都不说了,抓紧时间修炼吧! 正在这时候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了。 自从昨日告别后,黄皮子的心就有些发慌。想到明天起,救命恩人就要离开了,它更觉得空落落的。 尤其是到了晚上,相处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它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个小院里。 月光下。 还是那个干瘦干瘦的小雌人。 可她的气色比第一次想见要好多了,想来这几日她的伙食不错。 “你来啦?” 白雀掀开眼皮问。 黄皮子伸出小爪子挠挠屁股上的白毛,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追兔子,追到这附近了。】 我才不会说我是特意来看你。 面子还是要的。 白雀:“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黄皮子扭扭捏捏:【哎呀,我就是路过。】 哦?嘴硬吧你就。 白雀笑笑,继续闭眼打坐,不理它。 有点尴尬啊这。 黄皮子舔了舔鼻子,用爪子戳了戳她的裤腿。 【你、你还会回来吗?】 白雀再次睁开眼,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指指东南方向:“你往那边看,可看到了什么?” 黄皮子踮起脚尖。 【那边...那边有树,有草,可是都枯死了,哦对,还有个老鸦老是在我头顶拉屎,我一定要抓住它!】 白雀将灵力汇聚指尖,不动声色地在黄皮子额前一点:“那你现在在看呢?” 黄皮子眨眨眼,只觉得眼前视线骤然开阔清晰,刚才只能目及数十米,现在百丈开外都能看清,而东南方向那边...绿色、蓝色、白色、粉色、红色汇聚在一起!五光十色,绚烂夺目! 是灵气! 好浓郁的灵气! 它溜圆的小眼睛瞪得更大了!若是能去那里,那它修炼起来会容易得多。 “那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她要去那边! 去灵气充裕的地方! 黄皮子几乎片刻就下定决心,它要跟着主人走,主人去哪它去哪,休想再把它甩下! 黄皮子迫不及待地往上一跃,扑入白雀的怀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讨好似地蹭着她的手:【主人,我能跟你一起走嘛!】 说完,还眨眨眼卖萌。 生怕白雀拒绝! 第34章 抓墩子吃肉 白雀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对待这小东西就得攻心为上。 艳鬼原本在水缸那边梳妆打扮,看到有个毛茸茸的白色小东西在和白雀说话,也跑过来。 “哟哟哟,好可爱哦!我好像也有一条。” “你也养过?” 艳鬼一愣,嫌弃地直摆手:“嗐,我养这玩意儿干嘛!滂臭!” “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只是隐约记得,某年冬日,天寒地冻,有个公子送了我一条这个雪白的围脖,它的皮毛可暖和了,就算下着大雪也一点都不冷。裁缝铺子的手艺也好,嘴巴正好卡住它的尾巴!就是有点不经脏。” 黄皮子毛都竖起来了。 【哪里来的丑八怪!你才滂臭!你全家都滂臭!哦,你是滂丑!是只丑鬼!】 艳鬼是能听懂黄皮子说什么的,一听它说自己丑,一下就急了,摸着脸道:“你你你、你本来就滂臭!还不让人说了!” 她气得不行,就要上前去追打。 见艳鬼气得七窍生烟,黄皮子自知戳到她的痛点,上蹿下跳边跑边喊。 【略略略,你滂丑!天下第一丑!】 “你滂臭!天下第一臭!” 【你滂丑!】 “你滂臭!” 【丑!】 “臭!” 白雀翻了个白眼,好好的修个炼,被这俩人,不对,一鬼一鼠闹得鸡飞狗跳。 头疼! 不过好在,黄皮子已经彻底认主,艳鬼也听话,接下来逃荒路上站岗放哨的工作,就要交给这一鬼一鼠了。 ...... 这一日,应该是白家村逃荒的日子,可天还未亮,外面就开始吵嚷起来了。 “你们是谁啊?跑到我们村里来干什么?” “路过的?快走走走!!!我刚看到你在扒围墙了,小兔崽子还想偷东西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白雀这几天经过修炼,听力灵敏了很多。她在众多嘈杂声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隔壁石婶子,她正在哭喊:“墩子?墩子?!谁看到我家的墩子了?” “丰收,你快去找找,墩子不见了!” 墩子,是石丰收和石婶子的二儿子,比二狗的年纪还小些,只有三岁半,平时安安静静地,二狗也经常找他玩耍。 白雀穿上衣服,推开房门。 天还黑着,村里已经有几户人家点上了灯,四周乱糟糟的,有叫骂声,有哭闹声。 “咋回事?”白富贵也披上衣服出来了,他神情紧张,随手操起一把砍刀,又拿着一把锄头扔给白大强防身。 “爹,村里来流民了!”白小强从外面慌张跑回来。“后半夜来了十几个流民,大家都在睡觉,没人发现,直到有流民溜进村民家偷东西,叫嚷开了才被发现。现在大家都醒了,在赶他们呢!” 就在这时,石婶子跑了进来,她神情慌张:“富贵家的,你们看没看见墩子?” 王桂花:“墩子咋了?” “墩子不见了,我刚带他去解手,一晃神的功夫就没看到人了。”石婶子急得直拍大腿,这个时候墩子不见了,那简直是要了命了。 “婶子别急,我们帮着一起找。”王桂花说着,就回去穿鞋。 “墩子弟弟不见了吗?”二狗还没睡醒,听到他最好的朋友不见了,揉着眼睛就跑出来,裤子还没提上。他忽然想到姐姐的厉害,摇晃着白雀的胳膊:“姐姐,天师爷爷能找到墩子吗?墩子弟弟可乖了,能帮帮他嘛!” 白雀自然乐意帮忙了。 救人可是攒功德的好机会! 光靠晚上打坐那点灵气,猴年马月才能修炼得好啊,救人就不一样了,功德金光加身,修炼速度加倍! 嘿嘿! 她打了个响指,艳鬼很快出现。 “你看到石墩子了吗?” “三岁的小萝卜丁?”艳鬼扣了扣手指甲,指了个方向:“看到了啊,被三个大人抓住往那边去了,哦对了,说是要杀了吃呢!” 白雀心里一惊,杀了吃? 之前在和平年代待久了,就算偷孩子,也是人贩子偷去卖。把活生生的孩子杀了吃肉,那孩子还是自己认识的,白雀只感觉浑身发凉。 “走了多久?” “刚走,你让那大姐快去追,我看那小萝卜都快要被捂死了。” “爹娘,你们带爷爷守好屋子,把东西收拾好,我和小强出去一趟救墩子,我知道墩子往哪边去了,我带石婶子他们去找。” 白富贵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白雀拦住了。 白富贵无奈,便将手里那把刀交到白雀手上:“爷爷知道你是个有能力的,这刀你拿着,关键时刻还是不要硬拼,跑就是了。” 白大强在旁边也跟了句:“爹说得对。” 白雀没拿,她将腰间的匕首亮出来,又拍了拍,表示自己心里有数,就拽着小强往外跑去。 “石婶子,石大叔,刚刚我看到三个可疑人往北边走了。你快跟我走!” 一群人正围着石婶子询问,听到白雀喊,都扭过头来看。 肖寡妇看到白雀出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丫头之前蔫不拉几的,在村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最近不知为何,在村里可现眼了。前两日若不是她阻拦,那白吉祥的十个铜板她也能赚到。 看到她又在这里出风头,肖寡妇下意识的想唱反调。 她脱口而出:“说啥嘞,我明明看到有个黑影抱着个娃往那南头走了!” 说完随手指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她就是不爽白家大丫。 另一个大婶道:“啥,那这到底是去哪边啊...” 白雀只一眼就知道这个肖寡妇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平时我不跟你计较,可现在人命关天你为了争一时意气在这里乱指路,若是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最好祈祷有一天你的娃出事,大家还愿意帮你。” 接着转头对石婶子快速说道:“那三个人把墩子抓走吃肉,你们最好快点跟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白雀也没管石婶子和石丰收有没有跟上来,带着白小强就往北边跑去,再不追,艳鬼就要跑没影了。 听到儿子被抓去吃肉,石婶子已经站不稳了,还是石丰收扶着才勉强站住。 “别管我,快,快跟上去!”石婶子腿软跑不动,她推着石丰收,让他赶紧先去追。 石丰收为难地看了肖寡妇一眼,不是石丰收不信任白雀,而是他打心眼里觉得白家大丫就是个毛丫头,说不定看错了呢?而肖寡妇年纪这么大了,应该不会看错吧。 他纠结道:“这、可是肖妹子说...” 石婶子心都在发抖,许是母子心连心,在大丫说出往北的时候,她的心就揪着疼,她打断石丰收,几乎是吼着说的:“你领着人跟上去,快去!” 肖寡妇见石婶子不搭理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之前两家关系更近些,可是她宁愿信一个毛丫头都不相信自己。 “石大姐你糊涂啊!”肖寡妇在旁边愤愤道:“你忘记那丫头是个阴阳眼,怕不是刚刚她看到的不是人,是三个魂哩!” 这一说,石丰收原本要往北迈的脚就收了回来。 石婶子这时候发软的身子也缓过劲来了,看到石丰收这个样,她咬咬牙自个儿往北追去,甩下了句:“你要信她你就往南追,我信大丫!” 第35章 杀了她给五哥报仇 白雀一路追去,小腿跑得飞快,白小强被远远地拉在后头。半炷香的功夫,到了北边的那几栋废弃小屋边。 “就是这里了。” 艳鬼往其中一座小屋里指着,门内有火光。 白雀闪身跟上,只听里面有小孩的哭嚷声传来:“娘,娘!我要娘!” “你娘?你娘不要你啰,把你卖给了我们。” “呜哇哇哇!” “吵死了,大哥,刀呢,我先放个血,水还得一会才烧好,一会直接煮了吃肉。” 一个沉闷的声音回道:“这儿呢,你拿出去杀。对了,没人发现吧?” “放心吧,这次多亏了梅子,我们才能找到这么嫩的。” 房子里的几人一路靠杀人吃肉、抢劫物资为生。因为吃得好,也有的是力气,腿脚自然也比饿得虚脱的流民走的快。他们这一路特意走在流民队伍前面,就是为了先洗劫村子。 半夜里他们到了白家村,发现这个村子的村民还没走,梅子发现了独自站在门口的小崽子,三弟四弟顺手就掳了来。 小崽子三岁左右,他的肉最是鲜嫩,一点也不塞牙! 很快,屋里出来一个身影,一个大概十七、八的小伙子扛着个幼儿扔到院子里,那幼儿正是被掳走的石墩子。 墩子被扔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小伙子一手捂住嘴,一手高举木棍,笑得邪恶又诡异,嘴里念念有词:“小娃小娃你莫哭,看我木棍粗不粗,一棍下去你归西,火烤油焖笑嘻嘻!” 说完就要往墩子的脑门上敲。 就在那棍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握住,然后一个更大更粗的木棍朝小伙子后脑勺砸去。 邦地一声脆响,汉子倒地,口鼻流血,四肢抽搐。 “哪里来的畜牲,敢在我们白家村撒野!”白小强小声啐了一口。 敲闷棍,他可是专业的。 白雀抱起石墩子,他已经被吓得一魂一魄离体,那魂魄还在地上趴着呢! 她伸手将魂魄扶起,重新将其归位。 这下,石墩子茫然地眨眨眼,看到眼前熟悉的邻居小姐姐,鼻头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五弟,还没弄死吗?” 屋里传来问话声,语气极其不耐烦。 白雀没吱声,只把墩子往白小强手中一塞,然后从门缝里往里瞧。除了外头这个,里头还有四个汉子,一个少女。 “大丫,快,快炸死这群畜牲!” 白雀瞪了一眼白大强,真是不修炼不知修炼难! 她修炼了这几日,一共才画出两张引雷符!还没出发就要用掉一张,她肉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石婶子的声音。 “墩子!墩子?” 石婶子看到白小强怀中的墩子,跌跌撞撞扑上前来。 “娘!呜呜呜,墩子吃的少,不要卖墩子...” “娘怎么会卖掉墩子,你就是我的心肝肉啊!” 两人一声嚎得比一声高。 下一刻,房门猛地打开,四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人气势十足,尤其是为首的那个恶霸头子,他手握大刀,一脸蛮肉,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个作恶多端的,手中人命不少。 当他们看到那名男子躺在地上生死未卜时,他们的眼中凝聚着愤怒的光芒。 “大哥,五弟没气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狗杂碎杀了我的五弟?” 敲黑棍的白小强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恶霸头子阴沉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凶神恶煞吼道:“好,不说是吧,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逃出这个院子!” 眼前的都是些妇孺幼童,打杀了他的弟弟,一个都别想跑! 他全都要宰了吃肉! “大哥,你快杀了他们报仇!”一个和白雀差不多大的少女扑在五哥身上,哭得泣不成声:“我要这群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快!把那个小孩给我开膛破肚!” 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大汉咬牙切齿地从屋子里拿出一把长刀,在手上颠了颠:“梅子你放心!今天我定要把这群狗娘养的杂种剁成肉酱!” 石婶子看着地上没了生气的小伙子,又看看凶神恶煞的几人,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  事情是因她家儿子走丢而起,村北荒废已久,周围又无住户,石丰收又没跟上来,这里就他们仨,她不能让富贵家的俩小崽子受无妄之灾。 她在墩子脸上亲了一口,把他往小强手中一放,低声交代道:“你们带墩子先走,我拖住他们。” “婶子,这......” 白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现在石婶子在,她肯定不能用到引雷符。虽然石婶子人好,但难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她还想着猥琐发育呢! 好在她有帮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不上何时上? 她靠在篱笆上,眼神凌厉,大声呵斥道:“在我们白家村的地盘撒野,你也不扪心自问你们配不配!” 石婶子大惊,她忙拉住白雀,把白雀和白小强往外推,她脸上带着决绝之色叮嘱道:“妹子,谢谢你,可咱打不赢,你和小强带着墩子还是赶紧跑吧!莫要遭我连累了。” “跑?你们一个个的休想跑!” 说罢,几个人围上来,恶霸头子举着砍刀就要劈砍站在最前头的白雀。 白雀不屑一顾地笑了笑,反手将一股灵力注入到艳鬼身体里。 只片刻,刚刚还睚眦欲裂恨不得砍死众人的恶霸头子就高声喊道:“住手!” 说罢,他扑过来挡在白雀身前,呈大字状死死护着。 “大哥,你这是...?” “奴——”恶霸头子扭着胯,尖细着嗓子,刚说了一个字又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道:“我说住手,你们这群臭男人还敢不听我话了是吧?” 拿长刀的四哥不知所谓,不知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梅子瞪着大眼睛:“大哥,你是不是看上这个贱丫头了?她们刚刚可是杀了......” 恶霸头子圆眼怒瞪,反手就是几个巴掌狠狠地甩在梅子脸上,她白皙的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谁有你贱啊!嘴巴又脏又臭,比茅厕里的石头还臭!要不是你天天喊饿,撺掇我们,我们能上街偷孩子吗?我们不偷孩子,五弟能死吗?”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五弟,这有刀,你自己捅自己几刀谢罪啊!” 梅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刚刚还把自己当亲妹妹的大哥,怎么忽然变脸,当众打了自己几个大逼斗不说,还要她自刎? 大哥这是怎么了? 见梅子还瞪着自己,恶霸头子又甩了她一巴掌,眉眼中难掩兴奋,一个不注意兰花指都使了出来:“再瞪?在瞪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 第36章 功德加身 梅子捂着脸,委屈地哭唧唧:“呜呜呜,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也是为了五哥啊!” 恶霸头子一脚踹过去:“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福气都给你哭没了!” “另外,我们跟你可没有血缘,别一天到晚这咯咯那咯咯,跟要下蛋似的!这个队伍你爱跟就跟,不跟就滚蛋!再逼逼我踏马的第一个先把你的皮扒了吃!” 梅子被踢得肠子翻滚,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哥,你这是干嘛呀,虽然不是咱亲妹妹,但梅子已经把咱当亲哥哥了。”三哥上前将少女扶起来。 恶霸头子鄙夷地呸了一声:“臭男人眼神就是不好,这么婊的居然看不出来。” 梅子眉眼低垂,掩盖眼里浓浓地恨意,她要不是没有办法,至于百般讨好他们,和这几个臭汉子混在一起吗? “好了好了,大哥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气狠了。”三哥还哄着梅子,掏出帕子来替她擦嘴角的鲜血。 恶霸头子嗤了一声,对老三道:“你对她倒是一心一意,可你知不知道这个骚狐狸昨晚脱光了往我床上钻?” “什么?”三哥扶着梅子的手一颤。 四哥也懵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鸳鸯荷包:“梅子,你不是喜欢我吗?这荷包还是你给我绣的呢!” “哎?这荷包我也有一个。”二哥粗声粗气道。 白雀乐得看热闹:“你们赶快摸摸五弟身上,怕不是他怀里也揣了一个!” 恶霸头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用手背挡住嘴,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他瞥了眼白雀,不耐烦地朝她摆摆手:“你们赶紧走,没看到我们在处理内务吗?” 白雀抱拳笑道:“大哥你慢慢处理昂。告辞!” 说罢,白雀带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直到走远,石婶子都不相信自己能从几个恶霸手中活着逃出来,她后怕道:“亲娘哎,那个大哥长得凶狠,咋说话这妖娆嘞,我还以为是个女的嘞!” “是啊,他骂人都是这样式儿的。”白小强学着他的样子,翘着兰花指:“哭哭哭,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石婶子立刻笑出声来。 白雀抿着嘴,尽力憋住笑,最后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他们看不到,此刻的始作俑者艳鬼正跟在他们身后,飘啊飘的上下起伏,她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异常嫌弃:“妹妹,我以后再也不要附身在臭男人身上了,感觉我身上都沾在汗臭味了!” 原本艳鬼只能附身在阴气重的女子身上的,是白雀用修为封住了壮汉的阳气和煞气,艳鬼才能顺利上身。只不过白雀修为有限,太阳又快升起,艳鬼只能附身一炷香的功夫。 他们一走,恶霸头子就倒地人事不省了。 白雀:“你刚刚演得挺好!” 艳鬼傲娇地挺起大胸脯:“那当然,我可是专业的!哎呀,妹妹我跟你说,那个叫梅子的是什么货色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哼,在我面前装的人还没出生呢!” 她眼珠又转了转,捂嘴笑着小声在白雀耳朵边道:“妹妹,我跟你说哦,有的男人就是块头大,实际上是中看不中用,刚刚我自摸了一把,你猜怎么着,就这么一点。” 艳鬼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比。 “所以妹妹你要是找男人,让我帮你看看,合适了再上,女人嘛,还是要学会享受的。哎呀,你还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到时候你看上谁,让我帮你把把关就行。” 白雀有些无语。 她现在知道,艳鬼为什么叫做艳鬼了,真是本性难改啊!若是这些话被爹娘听到,那又要来捂她耳朵了! 好在她是个现代人,而且是个看过小片片的现代人,这些事情她是能坦然接受的。 “好了好了,你赶紧进去吧,马上太阳就要出来了。” 艳鬼余光瞥到朝霞已经映红了半边天,忙钻进了葫芦里。 一行人快步到了村东头门口,白家人和石丰收正面色焦急地等在那。石丰收看到石婶子抱着墩子回来,忙冲上来:“找到了?墩子没事吧!” 石婶子白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的肖寡妇:“去对的地方,当然找得到。” 石丰收尴尬极了。 刚刚他在肖寡妇的带领下转了一圈,到处都找了也没找到,回到家发现媳妇还没回来,以为墩子这下是凶多吉少了,正慌得手足无措,没想到她就抱着墩子出现了。 肖寡妇也十分尴尬,她刚才还在几人面前说是白大丫看错了,转头人家就真的把墩子找回来了,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找到了就好,婶子我先回去了。”她低着头,转头落荒而逃。 几个邻居叮嘱了几句,也回了家。 石婶子拽过石丰收,噗通一声给白雀和白小强跪下,刚刚在路上,她已经知道是小强为了救墩子把五弟给敲死了,这可是她石家的救命恩人啊!! “当家的,快谢谢恩人!今个儿要不是他们,墩子早就死了!” 石丰收从石婶子怀里接过墩子,他看到墩子脖子上的勒痕,心里又内疚又惭愧,刚才关键时刻没有信任大丫,还任由肖寡妇对她冷嘲热讽,他真是......! 他嗫嚅着嘴唇:“谢谢!你石叔我嘴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总之这一路上,你们家但凡有啥事需要帮忙的,叫我就是!” 白小强挠挠头,笑得有些腼腆和骄傲。 白雀赶紧把人扶起:“婶子,不必在意,这天已经亮了,马上就该出发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再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东西没带就不好了。” “谢谢,谢谢!” “哎,都是互相帮助,只祈求着咱能顺利到达目的地就行。” 随着石家离开,那救人的功德金光源源不断地涌入白雀体内,天地间的能量在浑身乱窜,让她浑身燥热不已。 她让自己平静下来,任由能量在身体内流动,直到最后和这具躯体合二为一。 白雀走了两步,只感觉浑身筋骨仿佛被重新激活,整个身体更加轻盈有活力。 她伸手捡起院里的柴火,鸡蛋般粗细的柴火她居然稍稍用力就能掰断!转手又捡了个石头,用力一扔,咻的划了个完美的弧线,远远扔出了院外。 这体能,提升地不是一点半点啊! 她不由得隐隐兴奋。 太爽了! ...... 白家小院,黄皮子叼着一大包东西在窗台上等着,那紫包袱比它都大。 昨晚它和艳鬼吵完架后,就气呼呼的回窝去了,窝里的那些东西它一样也舍不得丢,就全都带来了。 二狗看到黄皮子,咦了一声:“你是来送我们的吗?” 黄皮子拍了拍胸脯,又指了指包袱。 “吱吱吱!” 二狗轻手轻脚地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银元宝,翡翠耳环,碧玺玉佩,金花生,金叶子......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成了 o 字型。 “哇,兔叽你真好,送这么多东西给窝!” 黄皮子的脸一下就垮下来,将包袱死死拽在自己爪子里。 送他? 这光屁股小雄人想屁吃呢?! 这可是它活了几十年,一点一点积攒的家当。 白雀回家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道:“二狗,它是来跟我们一起走的。” 王桂花忍不住插嘴:“它也一起走吗?” 黄皮子点点头:“吱吱!” “哎哟,真是个小可怜。”王桂花上前摸摸它的脑袋。 黄皮子大怒,它黄大仙的头怎么能让人类乱摸!简直是奇耻大辱!它刚想别开,却在手放在头上的瞬间,眯起了眼睛。 好舒服啊~啊~啊~ 哎,咋不摸了。 摸呀,你倒是摸呀!! 第37章 八卦八出意外之喜 看着这只要和他们一起上路的黄大仙,白富贵眉头紧皱,这东西和他们一起逃荒,要是不藏好,不出二里地就会被杀了吃肉。 白家村的人饿成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 白雀知道爷爷在想什么,道:“爷爷放心,我会把它藏好的。” “不仅它得藏好,它那个包袱你也得藏好,那些东西万万不可被任何人知道,就放到你那个什么空间符里。” “知道了,爷爷!” 白富贵嗯了一声,进屋去搬东西去了。 白雀蹲下来叮嘱黄皮子:“你和那艳鬼不一样,她能藏在我葫芦里,你藏不进去,空间符里不能装活物,所以你就只能藏在我的背篓里了,你可要藏好,万一被谁看到了,我可不会救你!” 黄皮子忙不迭的点头。 阳光洒在白家村的大地上,微风阵阵拂过,墙壁上的蜘蛛网跟着颤抖。 白家人最后看了一眼这破烂又温馨的小土房,推着独轮车跟着村里的大部队上路了。 到达村南头的时候,里正已经指挥着大家伙,男人拿着武器站外围,女子和老人小孩站里头。这条小小的土路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头,每个人都灰头土脸,黄皮寡瘦。 里正正站在小土堆上指挥着站队:“全村一共七十一户,逃难的有五十九户,共二百三十一人!我再点一遍名,要是人齐了,咱们就出发!” “白兵家,七人!” “到!” “白力家,三人!” “到!” ...... “白富贵家,六人!” “到!” 虽然混乱,虽然急匆匆,虽然身后已经有流民进村,但里正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白家村人的安全了。 白小强挤到白雀身边。 刚刚没时间问,又有外人在,现在闲下来了,他得好好和大丫打听打听:“大丫,前头救墩子的时候,你是不是让大师使了什么法术啊?要不那大汉怎么会这样,这样。” 他说完将小拇指翘的高高的,还抛了两个媚眼,看得白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记得前几日收的那只艳鬼吗?” 白小强点头:“记得啊!” 她笑眯眯地小声道:“我偷偷告诉你啊,那大汉啊,被艳鬼上身了!” “艳鬼?那难怪了!”白小强恍然大悟,难怪那时候那恶霸头子说话举止都像个女子,他想了想又问:“那鬼为啥叫艳鬼啊?是因为长得漂亮吗?” “嗯,差不多吧!” 艳鬼之所以叫艳鬼,除了长得好看外,还有就是她们以调戏男人为乐。 所以被世人称为艳鬼。 白小强眼里全是羡慕,他羡慕大丫有阴阳眼,羡慕大丫被天师收为徒弟,羡慕大丫还能看得到漂亮的女鬼。最关键的是,羡慕大丫能习得一身本事,以后可以坐着收钱! “真好,要是我也有阴阳眼就好了!” 若是他也天生阴阳眼,那说不定天师也能收他为徒了! “我可以帮你开阴阳眼啊,但只能坚持一个时辰,咋样,你要不要试试?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那些鬼啊魂的死相都不太好看,你确定要看吗?” “看啊看啊,我还没见过鬼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白小强顿时激动起来,他活了十六年,还不知道鬼长成啥样呢! 今晚能见到女鬼,那他也一定能看到天师!到时候他下跪叫师父,说不定天师也能收他为徒! 那边,点名还在继续。 “白吉祥家,十九人!” “白吉祥家?......白吉祥家的在不在?” 里正喊了半天,人群里才有人大声道:“昨天晚上白吉祥家就有人又叫又闹的,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对对,我也听到了。” 里正点完名后又等了好一会,远处才出现一行身影,跑在最前面的是白家的二儿子白武,他活像个滚动的小土豆,招手大喊:“等一下,等一下!” 正是白吉祥一家。 只不过往日威风凛凛的一家人此刻狼狈不堪,鼻青脸肿。 细看之下,嚯,好家伙! 家里的五个主劳力,伤了四个! 一家之主白吉祥,鼻骨处高高肿起,一手叉腰,走得十分费劲,像是在忍着巨大的疼痛。吴氏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肩膀上背着个小包袱。 老大白威坐在平板车上,大腿上缠着布条,布条上海渗出血迹,看来是伤得不轻。由他的大儿子推着,大儿子已经十七了,长得板正结实,推起来走得很稳。 白威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十四岁了,推着白吉祥的平板车,一个十岁,帮吴氏背背篓,十分吃力得跟在后头。 老三白雄也躺在平板车上,他本来就又胖又壮,现在被打的脸肿的像是个包子,腿上还打着夹板,平板车由他的两个儿子白彪子和白虎子负责推。 彪子十三岁,虎子十岁,虽然长得随他,已初具虎背熊腰的模样,可毕竟是半大小子,推起来十分吃力,于是两人商量下,白彪子负责在前面用纤绳拉,白虎子在后面负责推。 虽然这么一配合,平板车就能走动了。 只不过两人毕竟是小孩,走路十分不仔细,歪歪扭扭不说,车轱辘还尽往坑里走,害得平板车上下颠簸,颠得白雄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老四白壮倒是能走,可手上打了夹板,脸上鼻青脸肿,自然没法推车,家里的独苗苗年纪小长得又随他,瘦弱纤细,是根小豆芽,于是他家的板车便由他媳妇虎妞推着。 当年为了改良白壮的后代,白吉祥特意挑选了个壮实的儿媳,这媳妇膀大腰粗,干起活来那是一个利索,没想到后代改良没毛用,倒是此时派上了用场。 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就是刚才跑在最前面的老二白武了。 “呀!富贵家的,你们怎么了?”肖寡妇吓了一跳,关心的发问。 白家人瞥了她一眼。 怎么了,怎么了,被打了,还能怎么了?! 你眼瞎看不出来吗? 非得让他在所有村民面前回答昨天被人揍了半个时辰吗? 他好歹是村霸,还要不要面子了! 看到白吉祥一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村民们几乎都在幸灾乐祸。 苍天啊,大地啊! 这是哪位好人做的好事啊! 那个在村里惹是生非,偷鸡摸狗却谁都不敢惹的村霸一家子,终于遭到报应啦!! 里正虽然惊讶,但面上没太显露,只让他们赶紧站到队尾去。 人群里,大家都在八卦着。 “白吉祥他家是咋回事啊?咋全家鼻青脸肿伤成那样?” “不知道呢,哎,秋菊婶子,你家离得近,你听到些啥风声吗?” 秋菊婶子家就在白吉祥家隔壁,自然是听到的,要是以往,她可不敢背着白吉祥说他坏话,可今天,看到大家吃瓜的表情,秋菊婶子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分享。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跟你们说啊,前天白天他们家就闹起来了,吵吵嚷嚷地可大声了!后来吧就听到白吉祥在喊什么贱货啦,野种啦!还有打砸的声音!” “什么!贱货?野种?!!” “前天白天?那不是他们家丢东西的那天吗?” “对,就是那天,那天回来后,就开始闹了!昨天白天吧又闹了一通,说是家里又丢东西了,后来把白吉祥都气晕了。” “什么,又丢东西了?他家咋老丢东西啊?” 人群里不知是谁接了一句:“可能是有人劫富济贫,看不惯他们坐拥不义之财。” 这么说着,大家纷纷附和。 又有人问了:“哎呀,你说这么多,也没说他们家那几人的伤是咋来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昨个中午他们回来就是一身的伤,可能在外面被谁打的吧!” “哎,你刚说的那个野种...不会是白吉祥那四个儿子吧?我瞅着他们几个长得就挺奇特,没有一个像白吉祥,也都不太像吴氏。” “你看那吴氏脸上的巴掌印,是不是被吉祥发现偷汉子后被打的?” 这么一说,这个村里多少年却不敢明面谈论的禁忌话题,再一次的被人提起,她们偷偷回头向那家人看去。 这一家人,四个儿子长得各不相似,奇形怪状,没有一个像白吉祥的,而九个孙子又和他们的爹长得一模一样。 老大家,就是一根长烧火棍,带着三个小长烧火棍。 老二家,就是一个小矮子,带着三个小矮子。 老三家,就是一头大肥猪,带着两头小肥猪。 老四家,就是一根豆芽菜,带着一个小豆芽菜。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八卦的欲望,她们压低嗓音,交换着情报,最后倒是有人说了一嘴:“哎,我看那白家老四,白壮,倒是有几分像那肖拐子!” 第38章 全村出发 几人对视一眼,仿佛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真相! 这白壮虽是男子,但身子极其瘦弱,那腰细的跟没出阁的小姑娘似的。之前吴氏说是因为生白壮的时候母子皆损,白壮也遭了罪,生出来的时候口鼻青紫,那瞧着像是活不了了似的,最后还是请了大户人家的奶娘来带,才活下来。 白壮也因此从小身体就不好,可是白吉祥家里那么好的伙食,喂了二十多年都没见喂胖,还请大夫上门开了好多进补的方子也没见着长一两肉,这就有些奇怪了。 现在想想,他不就跟肖拐子一样。瘦的如出一辙吗! 就在几人还想再多说几句的时候,里正开始宣布启程逃荒了。 太阳已经开始烈起来,里正查验完所有的人,在他的带领下,所有村民齐刷刷地跪别白家村。 “白家村村民们!” “在!” “东西带好,我们出发!” “好!” 队伍开始缓缓移动,奔着南方前行,沿着这条路往南走五里地,就会到王家村,到时候两村合一起,人数将到达五、六百人左右,只要齐心协力,哪怕路上遇到别的居心不良的逃荒队伍,只要不是人数很多,他们也不怕了。 白富贵和石婶子来得不早不晚,占据了个中间的好位置。 白家每个人身上都有个背篓,背篓被布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看似乎装了挺多东西,其实都是空的,东西都装到了空间符里。只有白雀的后背背着一只黄皮子,好在它也不是很重。 独轮车由大强推着,上面坐着二狗。白富贵和小强在左右两侧站着,手里拿着砍刀防御,大丫和王桂花跟着独轮车。 白家后头是石家。 石婶子一家人一共六口,上面两个老人,下面两个孩子,老人生娃生得早,虽然已经有孙子,但才四十出头,精神状态也尚可,暂时不会成为拖累。 墩子还有个姐姐叫石花子,石花子八岁,是个懂事的,一路都是自己走。 石家也有一辆独轮车,由石爷爷推着,上面堆满了物件,墩子由石奶奶抱着,他今日受了惊吓,现在还蔫蔫儿的,石婶子和石丰收背着竹篓,手持锄头砍刀站在外侧。 整个队伍,有手推车和独轮车的大概有十几户,绝大多数都没有,只背着大背篓前行。 步行不到半个时辰,有人就受不住想要休息了。 里正看了看即将走到的王家村,给大家加油鼓劲:“马上就到王家村了,到了王家村咱们再休息!” 又走了一会,终于看到乌央乌央的一群人。 王家村的人,已经等在那边了。 “王里正!” “白里正!” 王里正眼眶红红的,应该也舍不得这片土地,好多村民都在擦眼泪。 白里正急得不行:“咱们快走吧,已经有流民进白家村了,再不走,等那些人追上来,咱免不了要干仗啊。” 王里正一听,也不哭了,赶紧招呼着大家往前走。 于是两条长长的队伍合二为一,前头是王家村里正开路,后头是白家村里正垫后。 前行的速度也特意没走得太快,怕腿脚不好的老人和小孩跟不上。 又走了约大半个时辰,白雀感觉背篓里的黄皮子开始不安分起来,它用小爪子不停的敲击着,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正好被跟在她后头的石家老太听见。 石奶奶:“大丫啊,你这筐里放了啥啊,恐龙抗狼的。” 白雀不动声色的颠了颠背篓道:“哎呀,都是些锅啊碗啊的,撞着响呢!” 石奶奶看着小身板的大丫背着个那么大的背篓,心里担忧,这白家人看着对大丫挺好的,咋还让她个小女子背这么重的东西,若是这一路都这么磋磨她,活不活得到目的地都是个问题。 哎!都是灾荒闹的。 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叮嘱了句:“你跟小强换着背,我看他背的那个轻快。” 白雀抿唇:“知道了,石奶奶。” 午时烈日当空,实在是受不住,好多人都喊累。 两个里正一商量,便原地休息,准备下午晚些时候再出发。 白雀借口去放水,背着背篓进了林子。她掀开背篓上的布帘,黄皮子正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只不过,它的眼球一个朝上,一个朝下,舌头耷拉在外面,看样子似乎快不行了。 它见布帘被掀开,蹬着小短腿奋力爬上背篓,一跃而下,摔了个屁股蹲,又坚持爬起来,晕头转向地努力扶住一棵树干。 “yue~” “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要回去找妈妈~呜呜呜~】 “你妈早死了,你都二十五岁了,黄鼠狼的平均寿命是十五年,你妈死了至少十年了。” 黄皮子有气无力躺在干枯的草地上。 【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白雀挑眉:“要不你别去了,反正往回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黄皮子有些犹豫,但只犹豫了一瞬,眼神就立刻坚定起来:【在我决定跟主人走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要吃苦的准备,什么苦难都打不到我!】 【yue~】 【就是、就是你能不能背稳一点,求求你了!】 白雀没想到黄皮子会晕车,此刻看它滑稽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心疼,默默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一会你跟我弟弟去坐独轮车,但是不能动,尾巴收着点别露出来,听到没有。” 黄皮子一听可以坐独轮车,拼命点头。 白雀从树林中走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一束凌厉又仇恨的目光在盯着自己,斜眼看去,正是白吉祥一家,尤其是吴氏,那仇恨的眼神似乎想把白雀烧出个洞来。 而白雀则一脸平静和坦然,这一家人这么多年没少造孽,尤其是最近频繁盗墓沾染了阴气,白吉祥身后还跟着的两个鬼魂,那俩鬼魂怨气不小,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大家各自找了树荫躺下。 古代农村人都是吃两顿,早一顿,晚一顿,中午没人吃饭,大家都躺着喝水。有些人怕路上找不到水源,连喝水都不敢大口大口,只敢小口抿一抿。 但白富贵家就不一样了。 这几日,在白雀的要求下,家里开始吃三顿。 美其名曰:把之前亏的都补起来! 吃了几天一日三顿,已经养成习惯了。今天走了这么多路,中午坐下来后,大家都开始饿了。 白富贵朝大家使了个眼色,每个人就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白富贵原地躺着,用草帽遮住面部,实际是在嚼肉饼。大强去树林放水,顺带吃两口肉干的。小强借助遮挡,把肉饼掰碎,一口塞在嘴里的。王桂花不敢走远,便把头埋在背篓里,装作找东西,实际上吃在往嘴里塞肉干的。 白雀趁人不注意,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狼肉干快速塞在二狗嘴里。 二狗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嘴,几颗小牙上下捣鼓了两下,眼睛笑眯了:“姐姐你也次!” “放心吧,姐姐有。” 那头。 白吉祥惦记着肖拐子替自己办的事,便趁大家都去树林里放水的空档找到肖拐子。 肖拐子一见白吉祥冲他走过来,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以为自己两头通吃的事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若真被发现了,以他的脾气,吴氏早就被打得个半死了。 这么一琢磨,他的神色便又恢复正常,反倒是率先开口:“富贵哥,你这脸咋了?” 白吉祥瞥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那事查的咋样了?” 第39章 是我冤枉了她? “我查了,他确实和你家吴氏是隔壁邻居,两人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而且吴氏的爹也确实有打过崔永青的主意,想着两人能结为亲家。” 肖拐子眼见白吉祥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赶紧话锋一转:“但是吧,庚寅年他就死了。” “庚寅年死的?” “嗯!” “具体什么时候?” “说是年初就...哦对了,原话是年还没过完就死了。” “怎么死的?” “掉进河里淹死的。” 吴氏是辛卯年年初怀的孕,当年十一月生产的。 这么说,吴氏怀孕的时候,那个崔永青早就死了快一年了?白吉祥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对了,这是我寻到的画像,你看看。” 画像展开,一个极其普通长相的男人映入眼帘,长得和白威一点也不像。 看到这画像,白吉祥眉头总算松了些。 他就知道,白威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种呢?!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疼爱的一个。 他看着肖拐子,有些后悔之前说过事成之后还要给肖拐子银子的话,现在他的兜比脸还干净,哪儿还有银子给? 白吉祥将画像收入怀中道:“那个、大哥我现在手头有点紧。不过你放心,银子不会少,过段时日我再给你。” 肖拐子忙点头哈腰:“不急不急。” 白吉祥原本以为肖拐子会不乐意,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下来,有些意外,便拍拍他的肩膀先回去了。 往回走的这一路,白吉祥琢磨着,自己为什么要因为那个贱丫头的几句话疑心吴氏不忠呢?不仅伤了夫妻之间三十年的情分,让几个儿子瞧了笑话,还浪费了银子。 他越想越,将一切都怪罪在了白雀的头上! 哼,这一路上还长着呢,流民乱窜,灾祸四起,说不定就轮到他们家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一个小丫头,不是分分钟的事! 肖拐子长舒一口气,看来吴氏什么都没说。 昨日,他去了镇上想用吴氏的银簪金戒指换粮,但却吃了个闭门羹,据说只开了半日就闭门了。街上流民很多,他没敢多做停留,赶紧跑了回来。 他想着既然流云镇的关门了,但接下来的乡镇总有开门的,到时候随便找一家就能换上粮食。虽然可能换不了太多,但省着点吃也够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吃到目的地。 他掩盖着内心的高兴,往回走了两步,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几日白吉祥家里莫名其妙丢了鸡,丢了粮食和银子,怕不是也和他一样,是被吴氏''送''给了某个姘头吧? 他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 也越琢磨越觉得着实不划算!他可是帮吴氏隐瞒了这么大的秘密!几根银簪子就被打发了? 那个姘头可是得了母鸡得了几大袋粮食和二十两银子! 不行,他还得再去捞点! 这头。 旁人都在睡觉,白雀从空间里摸出一截雷击木继续雕刻。 她边雕刻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里依旧一片荒芜,入眼全是黄色,土是黄的,树是黄的,草是黄的,没有一丁点绿色的生机。 前头王家村村民的情况她没看到,但是白家村村民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 虽然都瘦到脱相,但起码的精气神还是有的,毕竟白家村村里有井,又靠近大山,山里多多少少都能找到些野菜野果。不像跟在后头的那群禹中流民,眼神早已失去了光彩,步履艰难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因为太阳太烈,晒得人脱皮,所以中午休息了足足两个时辰,等下午不那么热了再赶路。 等下午再次上路的时候。 白雀把黄皮子藏在背篓里,然后扔在独轮车上,叮嘱二狗子要忍住,不要去摸,万一被发现,它就要被杀了吃肉了。 “走吧。” 前面的村民一个个站起身,推着车,背着背篓,拿着棍子慢慢地走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从天空俯瞰下去,你会发现在干旱的黄土地中,出现了一条由五、六百人组成的“蜈蚣”长队,队伍的两侧的棍棒就像是蜈蚣的脚,这条“蜈蚣”在朝着南方,缓慢而坚定的前行着。 此时的白家庄。 “大哥,这个仇咱必须要报啊!” “大哥,五弟最敬重您了,他就这么没了...我实在是不甘心啊,那几个人咱一定不能放过。” “是啊,她不知道用什么妖术让您变成了那样,还甩了梅子几个巴掌,你看,梅子的牙都被打掉了,现在肚子还疼呢!莫非你就咽的下那口气?” 大哥被四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的头疼,最关键的是,他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记得最后一幕是看到了五弟的尸体。 “够了!” “你们一个个说,我到底怎么了?” 二哥将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出来,最后道:“他们人走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您就忽然晕倒在地,这一晕就是四、五个时辰。” 大哥瞄了一眼脸部被打得高高肿起的梅子,心有愧疚:“梅子,那会子我已失控,打你并非我本意。对不住了。” “我知道大哥舍不得打我的。”梅子心里虽然恨得不行,可脸庞上仍旧是那副泫然欲泣的娇弱样:“我、我就是觉得,他们杀了五弟,还用妖术把您变成了娘娘腔,我咽不下这口子气,呜呜呜~” “好了梅子,别哭了,我们给你报仇。”三哥过来安慰道。 虽然梅子给二哥和四哥都送了荷包,可她说她只是感激他们的救命恩情,并没有男女之情的意思,是他们理解岔了。至于大哥那会说她钻他被窝,那个人都不是大哥,肯定是为了让他们误会,乱说的! 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大哥的视线扫过三弟:“是给五弟报仇。” 二哥点头催促:“我刚刚问了这个村里没走的人,他们说这村叫白家村,今天启程和隔壁王家村的一起逃荒。大哥咱快点走吧,说不定今天还能赶上他们,虽然村里人多,但总有他们落单的时候,到时我定要把那几人抓起来,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第40章 石丰收的谢礼 这一天,白雀都在偷偷观察家里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明显比周围的其他村民要更好些,连家里最小的二狗都能下来走路了。下午时,二狗在车上坐不住,坚持要下来自己走。 于是他和石花子手拉手,走了一路,居然都没有掉队。 看来家人的身体都在渐渐恢复,只要路上不出岔子,顺利走到雁城是没问题的。 太阳西斜,第一天的逃荒结束。 所有人都在揉脚,很多人的脚都磨出了血泡。 一来因为土路不好走,很多石子硬土,二来是大家穿的都是草鞋。平时穿草鞋会觉得舒适,可长时间步行就不行了。大家也不是没有布鞋,而是谁都没舍得。 现在脚磨破了,才把布鞋拿出来换上。 在穿鞋这件事上,白富贵就很有先见之明了,他当过兵打过仗,知道草鞋不耐穿,穿不了多久就会破。所以在出发之前,就让全家特意换上了秦氏给他们拿的黑布鞋,里面垫上软垫,走起路来比草鞋舒服多了。 若是想完全不磨脚,那就得军队里头头们穿的皮靴和马靴了,可是他们哪里穿得起,能穿上布鞋已经很好了,这还都还是托了大丫的福。 白雀率先抢占了个靠里的好位置,这里背靠着一块大岩石,安全性高。 趁没人注意,白雀把黄皮子带到树林里:“你今晚就自由活动去吧,记得站岗放哨,要是周围有啥不对的记得提醒我,喏,这几根肉干给你,明早出发前准时回来。” 虽然下午黄皮子坐的是独轮车,没有再头晕了,但在小车车上憋了一天的它四肢僵硬,这会能活动它高兴得不行,伸出爪子抓住三根小肉干,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消失在树林中。 她刚回来,就对上了石丰收复杂的视线。 石家扎营在白家旁边,方才石丰收已经踌躇了半晌,见大丫回来了,赶紧将准备好的帕子攥紧在手中,直直的朝白雀和白小强走来。 走到二人跟前后,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无人注意,这才把帕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三个玉米面窝头。 “石叔这是何意?”白雀诧异。 石丰收挠了挠头,面露感激。 他原以为大丫小强只是帮着把墩子抢回来了,后来媳妇偷偷告诉他,当时情况危险极了,为了救墩子,小强还杀了人!他心里震动不已! 之前白吉祥来欺负富贵一家,媳妇出头帮着说话,他还拉着媳妇不让她说。 现在为了救他的娃,小强竟然背上了人命官司! 这份情,他如何还的了啊! 思来想去,白家现在最缺的应该是粮食,家里大人吃的窝头是陈年黑面做的,味道不好就罢了,还掺杂了野菜,实难下咽。唯独给家里两个娃娃留的口粮是纯玉米面做的,那是媳妇用家里最后的一点点玉米面做的窝窝头,一共只做得了十个。 既然要感谢恩人,就要送最好的。 石丰收将窝头重新用帕子包好,直接塞到白小强的手里。 “早上的事情我方才知道了,真心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家墩子怕是早就没命了。”说罢,生怕白小强又把窝头推回来,于是赶紧离开。 “这......” “既是谢礼,便收着吧!”白富贵赶紧将帕子拢了拢,生怕推拉之间被周围其他人发现。 天已渐黑,今天逃荒队伍里生火做饭的人很少。 一方面是走了一天,大家根本不想再动弹,都是啃着饼子就着水就咽了下去。另一方面是做饭太打眼,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的存粮。 只有几家开伙做饭的人中,就有白吉祥一家。 他们之所以开火,是因为昨日匆忙,没有准备干粮。 今日开始,白吉祥家里的口粮供应一律由一天两顿干的,变成一天一顿稀的。今日走了一天,就指着晚上的这顿稀饭了。 儿子儿媳们嘴上没说,可心里不满极了。 这和之前的伙食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尤其是那几个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更是饿得腹中饥饿难耐,他们找爹娘闹,可爹娘说,粮食就这么多,现在吃饱,以后就再没吃的,得靠着这些粮食撑到下一个有当铺能换到粮食的村镇才行。 相比于饿得头昏眼花的白吉祥一家。 白富贵一家六口今日的伙食可谓是珍馐美味。 今日吃了三顿干的不说,还时不时拿出小肉干来啃,走起路来都更有劲了,下午的时候连二狗都能自己下来跟着走了。 “侄女,啥时候能见到女鬼姐姐啊?”白小强狼吞虎咽地吃完狼肉饼,就乐呵呵地守在白雀身边等着天黑。 “这么着急啊?” 小强满脸希冀:“那可不!” 我还等着拜师呢! 等他也拜了师父,他也当个云游四海、万人敬仰的大师,到时候雪花银肯定哗啦啦地往自己口袋里钻。 万一大师不收咋办? 他就直接跪下磕头,抱着大腿干嚎,只要他脸皮够厚,就不愁拜不了师。 看着他呲牙傻笑的样,白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不过她给小强看过了,他没有悟性,就算苦练一百年也练不出来个啥。 她这个小叔的天分在经商上。 “今日晚点吧,现在太早,见鬼嘛,要等到夜深人静才好。”白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嘿嘿,今晚让艳鬼姐姐吓一吓。 省得他一天到晚地惦记天师。 里正们商量,每个村抽出二十个青壮年来守夜,四人一组,每组守半个时辰。以防野兽侵袭和其他流民队伍骚扰。 等大家都躺下休息了,白雀拉着白小强到了一处隐蔽地方。 “侄女,好侄女,快!快给我开阴阳眼。”白小强撸起袖子,闭上眼睛,一副迫不及待想见鬼的样子。 “急什么。”白雀瞥了他一眼:“给你开阴阳眼前,咱们先约法三章,第一,一会哪怕是看到再可怕再恐怖的画面,也不能尖叫。” “第二,人有人格,鬼也有鬼格,一会见到他们不能口出妄言辱骂,否则我收了你的空间符,罚你一个月吃不到肉饼子。” “好好好,我答应你。第三呢?” “第三嘛,一会一切听我指挥,我让你往东,你不可往西,否则被什么鬼啊魂的附了身、吸了阳气,我可不管你了。” 白小强此刻兴奋地直跺脚,压根没仔细听就忙不迭的点头应下了。 白雀掏出一张符打在白小强的额头间,又输入一点灵力。 “成了,睁眼吧!只有一个时辰哦!” 白小强睁开双眼,就发现眼前多了些雾蒙蒙的白影,哦不,这些影子,不仅有白的,还有黑的。 “就这?” 白小强满脸失望,漂亮的女鬼呢?天师呢? 怎么净是些看不清脸的东西啊。 “别着急啊!一会就来了。” 第41章 要死一个 白小强翘首以待,忽的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不由得汗毛倒竖,他强装镇定,想到天师很有可能就在周围,还朝着周围拱了拱手,以示友好。 然而下一刻,一个圆不溜秋的东西就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哎哟!” 白小强龇牙咧嘴地揉揉脑袋,真痛!他刚想骂娘,就想到白雀说的不能口出妄言,便只能忍住骂人的冲动,探头去看砸到自己的是什么。 月亮正好穿过乌云,周身明亮起来。 那圆不溜秋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滚回到他的脚下。 黑色的毛茸茸的圆球? 还有个长长的尾巴。 他松了一口气,脑子不知咋想的就弯腰把那圆球捡了起来,就见那圆球在他手上自动翻了个面,一双诡异的红唇露出,然后朝他吐了口口水! 红唇逐渐变得扭曲,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一阵凄厉的怪笑,怪笑在整个森林中回荡着。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白小强大惊,这他娘的是什么动物!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却蓦然发现,手上殷红一片! 这哪儿是口水,这他娘的是血水啊!!! 白小强饶是心理素质再过硬,此刻也被吓得是七魂去了六魂。他嗷地一声大叫,将手中的圆球拼命往外一扔。 然而下一刻,那圆东西就一蹦一跳的回到他面前。 “怎么,你不喜欢我吗?” “大...大大大丫,这是什么东西!怎怎怎么,还还还会说人话啊。” “哦,是人头啊。”白雀负手站在一边,面色带笑的回答。 “什么!人头!!” 白小强面如菜色,抖如筛糠,看向那坨东西。 “对啊,听说你想见女鬼姐姐,我就特意画了全妆来见你,你好像不太喜欢啊。”那毛茸茸的圆东西转了九十度,露出着绿油油的大眼睛和鲜红如血的唇:“你喜欢吗?你喜欢吗?桀桀桀!” 他这下看清了。 那条毛茸茸的哪里是什么动物的尾巴,那是女子的长发啊! 他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到了什么硬东西。下一刻,有东西疯狂的踢打他的腿弯,他往前噗通跪倒,往后看去,竟是穿着红衣裳的半截身子。 那身子无头,单腿站立,另一只腿掉在一边。 她晃晃悠悠地站着,叉着腰,骂人的话却从前面人头的红唇中说出。 “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我生前没了头,死后又被你弄断一条腿,你...赔我!” 说罢,那人头仿佛气得狠了,在地面上飞快的旋转起来,那身子也蹦跳着朝他扑来。 白小强哪里见过这种诡异阵仗,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人头切了一声,跳到身子上面,又走过去捡起腿,咔吧一声装好。再活动活动胳膊腿,那个妖娆妩媚的艳鬼又回来了。 她扭着腰走过来,拍拍白小强惨白的小脸,幸灾乐祸道:“嘿嘿,好玩。” “我只让你吓吓他,没让你吓死他。”白雀无奈地蹲下身来,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活着。” 艳鬼露出一丝讥笑,不屑的撇撇嘴,眼睛不自觉地朝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也不小啊,怎么胆子这么小。” ...... 等白小强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四周早已有人醒来,开始收拾东西。 里长拿着铜锣在敲:“快醒一醒,给大家两炷香的时间进食,今日早点上路,午间烈日再多休息。” 很快,大家都起身,从包袱里扣出一点点杂粮团子塞进嘴里。 吃完饭,村民们都去树丛深处解手,可肚子里没有存货,解手也解不出来什么,反而有些人因为长时间吃树皮,食草根,导致大便干结,拉不出屎。亲人们之间便彼此用手帮着扣,可是太硬了,扣不出来。 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白吉祥住的地方离解手的地方最近。 他听着哎哟哟地惨叫声,心惊肉跳,决定这一路上能休息就休息,一定要早日养好伤,在粮食耗尽之前再干一票。 决不能让自己落得个吃草根扣屁眼的下场。 再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前日他们对粮食的态度已经让他有些寒心,那几个孙子,更是连个关心问候的人都没有。 每个人看他,都像是在责怪他弄丢了粮食,害得全家挨饿。只有吴氏在身边兢兢业业伺候他。 这么想着,他对吴氏的态度也好了些许。 “老婆子,这一路要辛苦你了。” 吴氏这几日是担惊受怕,生怕给了肖拐子的银子,却不愿意帮她澄清,她想问,又怕自己一问引来猜忌。这会子听他如此说,便知道他肯定是悄悄去问过肖拐子了。 她长舒一口气,知道一条老命是保住了。 转过身来对着白吉祥,老眼里挤出两滴泪:“说什么呢!老伴老伴,就是老了有个伴儿。只是你莫再受人挑唆,怪罪于我就好,我清清白白这么多年,实在是受不得一顶与人通奸的帽子。” 被她这么一说,白吉祥有些羞愧。 哎,自己怎么次次都信了那贱丫头的鬼话?!仿佛那丫头在说的时候,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蛊惑自己,相信她相信她。 看来那丫头是有点子邪门的。 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逃荒这一路这么长,富贵一家又没几个男丁,出了点什么意外,是很正常的事。 白雀这边收到投来的怨毒视线,扫眼看过去,正是白吉祥。 她兀自笑了。 那吴氏是有点手腕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老两口居然没彻底翻脸。 不过白吉祥家先是丢了粮食和银子,又全都骨折受伤,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 一家人啊,有银子的时候,和和气气一致对外,可没了银子呢,就会互生怨怼两看生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沙,不用风吹,走两步路,就散啰! 更不用说,这段日子他们还有一个接一个的大劫在等着他们! 比如今晚,就有一个大劫。 昨天她算过一卦,白吉祥这十九口人里,今天要死一个。 她十分好奇,死的会是谁。 目前看来,他们虽狼狈不已,饥饿难耐,可身体素质比那些饿了几年的村民好多了,应该不是饿死。 若是友人,她肯定会上前提点一二,可这是欺负了他家几十年的二爷爷,她才不会做烂好人。 白雀想着,手下使劲一拧,就把白小强唤醒了。 这家伙,昨晚被吓到后,一魂一魄有些游离,还是她给聚拢固归位,否则今早醒来,就成个呆子了。 白小强睁开迷茫的双眼,下一刻就抱着白雀的脚腕就开始嚎:“别过来,啊!离我远点!” 第42章 捕猎游戏 “喂喂!白天没有鬼。” “呜呜呜......那人头走了?” “什么人头,那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见的女鬼姐姐吗?” 白小强的脸白了又白,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见了,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谁知道女鬼可以玩杂技,还能人头分家啊!当时他就差尿裤子了! 女鬼都这么恐怖,那天师岂不是更加喜怒无常、三头六臂? 是他把这一切都想简单了,以为鬼和人没什么不同,却不知这真鬼是如此骇人。他猛然想到,大丫从小就有阴阳眼,每晚都系上布条防止见鬼受惊生病。当时他还暗暗嘲笑大丫胆子小,若是他定然不怕,说不定还能和鬼唠嗑呢。 可现在看来,她是每晚都在遭罪啊! 这么多年大丫是见了多少恶鬼丑鬼吊死鬼,才能如此面不改色,处乱不惊。 哎! 白小强的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似的,密密的疼,看向白雀的眼神也内疚和心疼了几分。 以后他以后再也不抓蚂蚱放她衣服上吓她玩了,再也不藏起她的头绳惹她哭了。他要对大丫好一点,再好一点!要努力赚银子,赚好多好多的银子,给大丫买漂亮衣裳,买头花,给大丫备足嫁妆! 下定决心后,他站起身来。 “大丫,今天你的背篓我来背。” 白雀:? 在白小强强硬的要求下,他后面背着自己的背篓,前面背着白雀的背篓。白雀也没拒绝,反正是空背篓,压不死人,他想背就背吧。 黄皮子早就在天亮前自觉钻进独轮车上的布袋子里,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知昨晚它忙了个啥,困成这样。 早上这一顿,家人又在彼此的掩护下吃了猪油狼肉饼,刚灌了几口水,里正就催促上路了。 今日的天气比昨天还要热,气温得至少四十度。 上午还不到十点,天就热得跟要炸开似的,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汗珠顺着额头缓缓滑落,背后的衣物黏在皮肤上,热浪扑来,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让人无法逃脱。 不断地有人中暑倒地,情急之下,里正只能赶紧停下,让大家就近找树荫避暑。 白雀见家人状态也不佳,休息时偷偷画了六张避暑符给家人贴上,符咒一贴下去,那热浪逼人的感觉减轻大半。 一直到申时(下午四点),太阳依旧毒辣。 白里正和王里正商量着,干脆白天休息个够,等太阳快下山了再赶会夜路。 于是这一休息就到了酉时(下午六点),村里人才再次上路,走到戌时(晚上九点)才停下。 白雀不知道的是,有五个蒙面人紧紧地跟在逃荒队伍后面,等到队伍停下来,他们望着一望无际的难民,五脸懵逼。 这五人正是昨日绑了石墩子的那四男一女,他们昨日埋葬五弟花了点时间,等追上白家村已经是今天日落后了。 “他娘的,白家村怎么这么多人,乌漆嘛黑的,怎么找啊!” “大哥,要不咱等明天,白天确定了人后,半夜直接抹了脖子!” “我看行!” “那行,咱离远点扎营,明天再要了他们的命!” 几人说完猫腰没入树丛后,找了个山洞钻了进去。 ...... 这两日的赶路,给白吉祥家里折腾得够呛。 家里的九个孙子也已经快要受不了了,他们虽然是农家儿郎,可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啊,赶路就算了,关键是吃不饱啊! 他们没办法,便聚集在一起,想着晚上趁天黑,去旁边的山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逮到些野鸡野兔之类。 带头人是白雄的大儿子白彪子。 白雄是所有人里面受伤最重的,白日里,彪子和弟弟虎子两人一个推一个拉,费了不少劲,饿得是前胸贴后背,可这么累了一天就只能喝到一碗能照镜子的稀粥,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彪子虽然才十三,但已经出落得跟他爹一样,虎背熊腰,膘肥体壮。 人送外号小肥熊。 他也很喜欢这个绰号,在他的心里,熊是高大魁梧丛林霸王,他爹是大肥熊,他是小肥熊。 可他不知道的是,别人虽然叫他小肥熊,其实心里都在骂他小肥猪。 彪子拍着自己瘪瘪的肚皮抱怨:“全都是水,窝泡尿就没了,晚上咱们去树林狩猎吧!我爹教过我一种陷阱,咱们一会多做几个,说不定就能逮到野兔。” “小肥熊,你会下套?” “怎么不会?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对于几个小子的狩猎计划,大人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提醒要注意安全,别乱跑迷路,若是能猎到猎物,他们也高兴有肉吃。 那边,白家几个小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除了白壮的儿子白魏然没有加入外,其他白家的八个孙子都加入到了这个队伍中。 也就是白威家的三个儿子:白家宝(十七岁),白家传(十四岁),白家心(十岁)。 白武家的三个儿子:白阳(十五岁),白明(十三岁),白辉(十岁)。 白雄家的两个儿子:白彪子(十三岁),白虎子(十岁)。 这八个小子走在一起,那就是三个长烧火棍,加上三个小矮子,还有两头小肥猪。 今日扎寨的地方其实离白家村其实也就只有四、五十来里路,还是属于流云山的山脉下,平时这里有很多小动物的。 几人先是各自带了几套绳索,在一些猎物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下套设陷阱,又拿着家里的弓箭,举着火把跑到更深一点的山里蹲守。 可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野物的毛都没见到一根。 白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本就胖,跑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现,肚子饿得他心慌难受。 眼见哥哥们都跑远了,他四下望去,有些害怕,便要起身追上,刚起身,就听到旁边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再仔细辨别,发现声响的来源居然是一处极其隐蔽的洞口! 那洞穴门口有杂草和枯枝掩盖,若不是细心,根本发现不了。 他暗暗高兴。 小时候就听人说,山洞里会有野生动物,什么山鸡啦,野狸子啦都是住在山洞里,大一点的山洞里甚至还有狼和熊瞎子。 他在外面听了片刻。 他又想进去瞧瞧,又害怕里面是熊瞎子。琢磨了会儿,决定还是去找哥哥,商量着大家一起进去。 彪子那边折腾了许久,连只兔子屎都没看到,虽然布置好了陷阱,可看这种情况,估计明早起来,陷阱里也不会有什么猎物,一时间几人只觉十分沮丧。 几个小子又热又饿,蔫头耷脑地靠在树上,瘪着嘴喊饿。 彪子突然一拍脑门问道:“哎!咱们才饿了一天就受不了了,那死老头子一家饿了这么久怎么还活着?” 白吉祥在家总用那死老头一家称呼代指白富贵一家人,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便也不叫大爷爷,而是跟着喊“那死老头子一家”。 第4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啊?饿习惯了呗!” “不对不对,我今天偷偷观察来着,他们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 “我也发现了!二狗之前脸都是蜡黄的,走路都没力气,现在居然长胖了些,能走能跑的!” “对对对!那死老头子一家人都像是吃饱喝足了的,还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辆独轮车,六日前爷爷带我们去砸他家时,他家可没有那独轮车!我觉得咱们家的粮食和银子可能就是他们偷的!那车就是用咱们家的银子买的!” “可是...可是咱们前日去搜过了呀,连一粒米都没搜到啊。 “可能是藏在别的什么地方咱们暂时没找到,比如藏在山上树洞里!既然现在都已经出来逃荒了,那粮食和银子他们肯定都带上了,咱们去翻翻不就知道了?” 彪子越说越火冒三丈! 想到粮食银两都被那家人给弄走,导致家里吃喝困难,害得他饿肚子,他就恨得要死!他现在就要去告诉爷爷和爹爹,去翻他们的包袱,找出粮食来! 彪子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身就要走,却迎面和弟弟虎子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彪子揉了揉胸口,只觉得肋骨都要被撞断。 虎子喘着粗气,抹了一把头上的臭汗:“我在那边发现了个山洞!山洞里有响动,怕是有些狸猫山鸡之类!快跟我去!” 彪子一听,掩下去找那家人算账的心思,既然有猎物,自然是要先抓猎物的。他赶紧跟着弟弟往洞穴那边走,剩下几个堂哥互相对视一眼,蹲了一晚上鸡毛都没见到一根,这有猎物了,他们自然要跟紧了。 于是,彪子和虎子快步走在前面,三个小烧火棍和三个小矮子跟在后头。 虎子想到刚刚彪子似乎着急去哪儿,便问:“哥,你刚准备去哪儿?” 彪子把他的猜想简略的和弟弟一说,虎子握拳气道:“对对!我也发现了,那二狗还跟石花子手拉手走路来着,要不是吃饱了,他哪有力气走路!” 说到石花子,小小的虎子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 他喜欢石花子,可石花子不搭理他。 不仅不搭理她,还跟他最讨厌的二狗玩得好! 哥哥告诉他,喜欢村里谁家的姑娘,尽管上手,凡事有他罩着,实在不听话,就拖去高粱地里给办了! 虎子十岁了,也懂的男女之事了,扒拉了几次石花子的裙子后,石花子就躲在家里不愿出门了。上次他找上门去,发现石花子和二狗在家门口玩,石花子还冲二狗笑了! 他气得不行,每次爷爷带着他们去砸二狗家的时候,他都砸得格外狠些! “今晚趁他们睡着,咱们翻一翻,若确定是他们,那就算爷爷饶了他,我也不会饶了他们!” 彪子颠了颠手中的菜刀,眼中尽是杀意。 他们九个堂兄弟中,彪子凭借体型优势,打架最狠,之前没少欺负村里的小伙伴。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对手,白猎户家曾经有过一个胖娃,跟他一样能打,两人打过几架,结了仇怨,每次相见都格外眼红。 那胖娃是个独苗,没有兄弟帮忙,而彪子在兄弟的帮助下,把人约了出来,然后趁其不备,将人推入河里淹死。 这件事情他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当天晚上,猎户家搜山,他们还跟着去了,装模作样的跟着搜到了后半夜。 胖娃死后,他们几人就彻底称霸了整个白家村。 再有那看不顺眼的,或者看他们不爽的,全都揍到服为止! 虎子知道哥哥下了杀心,就如同那胖娃一样,有不服他们家的,跟他们家对着干的,那就弄死算了! 那死老头子家,也要遭殃了。 他道:“哥,我最讨厌那二狗了,石花子老是跟他玩,不跟我玩!到时候你帮我打死那死二狗!” “成!” 在虎子的带领下,兄弟八人来到了山洞外。 几人听了会儿,果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立马高兴了几分,看来里头确实是有活物,只是不知是大是小,他们能不能对付。 用火把一照,山洞洞口很狭小,只容一人通过,但往里逐渐开阔能容纳五人并排行走,然后洞穴右拐,就看不到里面了。 看洞口的宽窄度也知,里面应该不会是些狼啊虎的,毕竟身量太大进不去,估计应该是些小动物。 彪子摩拳擦掌,就想要先进去,毕竟他们商量过了,谁先打到的猎物归谁家。 听声响,这洞里的猎物不少,应该是有不少。 就在他要往里钻时,白家宝拦在前面,一把扯开彪子:“哎,你还小,里头危险,让我先进!” 白家宝是白吉祥的大孙子,他觉得他是这群孩子里的老大,有什么好东西就该他第一个上。 彪子刚被扯开,人绊了一趔趄,反应过来后立刻冲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砸向白家宝的后背。 他气呼呼吼:“是我们先发现的!” 他可不管那人是不是他的大堂哥,只要是想抢他食物的人,都滚一边去! 他虽然才十三岁,但吃得多,长得壮实又彪悍,外表看着像是十五、六岁的。而他这大堂哥虽然十七,长得也高,可也随他爹,像是个长条烧火棍。那身子板根本扛不住他的一记熊拳。 果然,一记拳头下去,白家宝捂着后腰躺在地上,疼得倒抽气。 “你...你打我?我可是你大堂哥!” “这是我弟弟找到的洞穴,就该我们先进去!你若不拦我,我自然不会打你。”彪子说完,反瞪了回去。 “你...” 白家宝自知他打不过这个堂弟,哪怕他和两个亲弟弟一同上,也不是这个有一股子蛮劲的大肥猪的对手。他梗着脖子道:“你要进就进,万一里面有危险,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切!能有什么危险?”彪子不以为意。 面对三位堂哥和两位堂弟的争执,白武家的三个小矮子一声不吭,他们彼时交换了个眼神,退到了人群最后面。 他们三人不仅外貌遗传了爹,脾气也遗传了亲爹,那就是心机深心眼多。他们自知在几个兄弟中是武力值是最差的(白魏然那个豆芽菜除外),进洞怎么都轮不到他们,索性退出争夺圈,省得打架的时候被连累。 最关键的是,他们觉得这个洞里有什么还未可知,说不定猎物没逮到,还会有危险,傻子才要争着进去呢! 彪子走到洞前,侧身就往里挤。 可中间有块大石拦着,他哪怕拼命收肚子也挤不进去,硬挤了几寸,那石子刮得他肚皮痛,没办法,他只能撤回。 白家宝见他进不去,嘴角露出几丝得意之色。 看吧,他就知道这肥猪进不去! 那洞里的猎物定是自己的! 他故意道:“哟,怎么不进了?” 彪子恼怒,看了一眼虎子,又看了看那狭长的洞口甬道:“虎子,你去!” 虎子虽然也胖,但是没有他这么胖,挤一挤应该是能进去的。他可不想到手的猎物被堂哥们拿走,于是立刻往里挤。 洞穴里头。 恶霸头子特意在门口盖了很多树枝树杈掩盖,没想到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原本五人还有些紧张,以为来人很多,但听了半天发现,外面应该就是几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小子! 几人的防备心立刻就卸下大半。 又听到几人为了争执谁先进洞打起来,顿时觉得好笑。 早上那小嫩肉没吃成,这晚上就送上门来了! 妙哉妙哉! 希望进来的是个不塞牙的!太老了可不好吃! 虎子很快就挤了进去,除了最开始那两丈难以通行外,后面的路就豁然开朗了,他接过递进来的火把,举着菜刀,慢慢朝里走去。 而山洞的拐弯处,另一波人高高举着砍刀和匕首,静待来人。 第44章 都怪你! 片刻后,里面就传出一声痛苦凄厉的惨叫:“啊!” “救命!哥哥救...救!啊!!” 彪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要救人,他拼了命的要往洞口挤,然而越是着急,越挤不进去,肥硕的身子一直在石壁上扭动。 “虎子!虎子!我来了虎子!” 里头的虎子已然没了声息。 片刻后,山洞里传来一阵震天的虎啸:“嗷呜!” “是,是老虎,快跑啊!是老虎!” 此刻那六个小子已经吓得两股颤颤,屁滚尿流,直直地往山下跑去!什么猎物,什么野味,都没有他们的命重要! 彪子听到虎啸,直接吓破了胆,两手撑着石壁,扭动肥硕的身躯疯狂地往外退。 “等、等我,等我一下!” 等洞外的人全都跑走,没了声音,恶霸头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虎子抚掌大笑,他蹲下身来,拍了拍那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虎子的脸。 “一群小兔崽子还想打猎?你可知你也是我们的猎物啊,哈哈!” “三哥哥方才学的那声虎啸可真像,不仅把那几个小崽子给唬住了,把我都给吓到了。”梅子上前一步夸赞道。 “你三哥之前学过口技,什么鸟鸣虫叫都不在话下!”二哥说完,上前一步蹲在虎子身侧,伸出食指弹了弹虎子的肚皮,嘴角勾出一丝笑意:“这个肉虽没早上那个嫩,但也不错,肥的很呐!” “行了,赶紧砍了放血,一人背一肢,往山上走吧!脑袋就不带了。”恶霸头子交代道:“一会他们的家长来了,咱们可走不掉了。” 说罢,几人拿着刀具就开始动手。 一旁的梅子急了,她可记得那几巴掌的仇呢!难不成杀五哥的那几人不追究了? “咱们去山上?那不报仇了?” “谁说不报仇?”恶霸头子道:“快两天没吃肉了,先吃饱再说,这群老弱病残的逃荒队伍再快能快到哪里去?等过两日再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 白雀正在这边打坐,就听那边尖叫不断,几个人影从山上连滚带爬地蹿了下来,凄惨的叫声响彻山林。 “老虎!老虎来了!” “老虎吃人了!快跑啊!!” 等人影近了众人发现,竟然是白吉祥那家的几个小子。 他们跑得飞快,鞋子都跑掉了几只,此刻光着脚丫就往人群里蹿,最终躲在各自爹娘身后瑟瑟发抖。 一听有老虎,大家警惕地四下张望,可山林间除了这几个娃娃闹出来的声响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怎么回事啊?”肖寡妇上前询问:“真有老虎?” 彪子从刚才的惊恐害怕中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的亲弟弟还在那山洞中,他立即拽着白雄的胳膊哭喊道:“爹!爹!虎子让老虎给抓走了!” 白雄正在地上躺着,听到小儿子让老虎给抓走了,立刻撑着要起身,可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和骨折处,剧痛让他又跌回地面。 他咬牙切齿,一把反拽住彪子的衣领:“你说什么?!” “虎子...虎、虎子...他...”彪子嘴唇都在发抖,话都说不清楚了。 最后还是白家宝开口:“虎子说有个洞穴里有猎物,就带我们去了,他钻进去后就喊救命,然后洞穴里就传出老虎的吼声。” 此刻的白家宝心里无比的后怕,若是当时彪子没有阻止他,那现在落入那虎口的就是他了! “你说什么!我孙子被老虎吃了?” 白吉祥刚才去解手,回来就听到了孙子被吃的消息。他简直不可置信,这里又不是深山,还有这么多村民聚集,老虎怎么可能会来! 想到今晚是由彪子带头的,而彪子这混小子,从小遗传了他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村里犯浑就算了,如今在逃荒路上,他还带着一群小子犯浑,毛都没长齐,还学猎户去打猎,这简直是找死! 白吉祥气不过,指着彪子怒骂道:“你怎么能让你弟弟去山洞里?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几个臭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往里钻,你这是...你这是要害死你弟弟啊!” 彪子原本就浑身颤抖,精神紧绷,听到爷爷骂他,绷着的那条弦立刻就断了,他什么都顾不上,蹭地站起身,指着白吉祥:“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看不住大家的粮食,弄丢了家里的银钱,我们至于每天就喝一碗粥吗!要不是因为饿,我们至于大半夜的去山里找吃的吗?你还怪我?要我说,都怪你!” “都怪你!都怪你!我爹被人打成这样,几个堂叔被打成这样,也都怪你!都是你害得!” 他越说越激动,觉得弟弟被老虎吃掉的悲剧源头都是爷爷。 若不是他没看守好家里的粮食,若不是他带着爸爸叔叔们去挖那有危险的大墓,若不是他带着他爸去那墓主的重孙子开的当铺换钱,家里的生活水平怎么可能一落千丈! 彪子怒气上头,还上前推搡了几下白吉祥,推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还好吴氏在旁边扶了一把。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白吉祥目瞪口呆地看着彪子。 这么多年何时被人当着全村人的面这么骂过! 而这个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孙子。 他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气地手都在颤抖。 吴氏知道现在的关键不是彼此推卸责任,而是赶紧找到虎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万一那孙子还有救呢! 她轻抚白吉祥的后背,示意他冷静:“好了好了!他也是担心弟弟气糊涂了,你莫和他计较。” “眼下找到虎子是最关键的!是死是活总要见到人啊!” 白吉祥也知现在不是计较这些话的时候,只能掩下心中的滔天怒意,赶紧让人去找里正。 山上有老虎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在队伍里传开了。 “什么,有老虎?那咱们还是连夜启程赶路吧!这老虎可不是开玩笑的,一爪子下去能抓死三、四个人呢!” “那老虎现在吃饱了,应该不会再来抓人了吧!” “虎子那点肉哪够老虎塞牙缝啊?万一还有母老虎咋办,两只老虎不够吃,可不就下来逮我们了!” 第45章 虎子的头 里正询问了事情发生始末后,先是让大家把火都生起来,老虎见到火就会远离,又喊了几个猎户准备上山区探一探。 其中由猎户杨叔带头,一共八个人去往那个山洞。 白家这边,白雄行动困难,吴氏要照顾气得喘不上气的白吉祥,其他几个小孩也吓得不轻,都由各自的爹娘领回去安抚。 只有柳氏也跟在后头,柳氏是白雄的媳妇,彪子虎子的亲娘,听闻虎子被老虎抓走,吓得六神无主、面色惨白。饶是哆哆嗦嗦,她还是咬着牙跟上了里正他们。 白雀也觉得稀奇。 山上若是有老虎,黄皮子早就该来报信了,可见那绝不是老虎。 她叮嘱家人两句,带着艳鬼朝山洞走去。 从昨日开始,白雀就给一鬼一鼠安排了任务。 每天晚上,黄皮子会在外围巡视,有危险会用约好的暗号提醒,而艳鬼则主要跟着她,负责盯紧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如此一来,她就能睡个安稳觉。 今日这事,黄皮子一定知道具体详情。 杨叔是个有经验的,那山洞一看就是个废弃的,周围没有老虎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虎爪印。所以他第一个钻了进去,看到的是一片血迹和满地的内脏,还有被随意丢弃的虎子的脑袋! 当杨叔双手捧着虎子的脑袋从山洞里钻出的时候,柳氏吓得跌坐在地,转而是一阵凄厉的哭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杨叔将头放在地上:“这里面就剩下这颗头了!” 头顺着地势正好滚到里正脚边,吓得他往后退了三步:“老、老虎呢?” “这洞只有这一个出口,老虎根本钻不进去,周围又没有虎爪印,所以不是虎穴。” 听到这里面不是虎穴,彪子直摇头,鼻涕随着晃动来回甩:“不可能,我们都听到了老虎的叫声。” 里正听罢想进去瞧瞧,被杨叔拦住,杨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柳氏,小声道:“别去了,身子没了,就剩一地的血和心肝了。” 里正大骇:“什么?” 杨叔无奈说出原委:“虎子的脑袋是被人用刀砍下来的。”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明白过来。 大家瞬间明白过来,那山洞里应该是躲着了一伙流民,虎子以为是山鸡野兔钻了进去,结果成了送上门的美味。 被人大卸八块分而食之。 至于那声虎啸,也定是为了吓跑外面的小孩而叫的,却被白家那几个小子真的认为有老虎了。 柳氏也不是个傻的,她也明白过来。 半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儿子,就这么被人砍了头,她悲痛欲绝,不管不顾就往里冲,然而很快她又哭喊着跑了出来,跪地而吐。 “我的虎子啊!究竟是哪个害了你啊?!” 她猛地抬起头来,冲着里正道:“里正,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儿身子下落不明,你要给我报仇啊!我要他们碎尸万段!” 里正皱眉。 不是他不想管,而是这荒山野岭的,乌漆嘛黑的,他上哪儿找人去? 柳氏知道,若是平时,白家早就自己出手了,哪用得上里正。可现在白家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没人能帮得上忙,只能求里正,她哭泣道:“这群人穷凶极恶,歹毒至极,不抓到他们,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落单村民遭到暗算。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啊!” “况且,里正您家也有孩子,万一你家孙子远离人群,被他们抓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这...” 柳氏的意思,里正不是没想到过。关键是现在是逃荒,大家饿得就剩下走路的力气了,谁还有体力去帮你漫山遍野的找凶手? 里正想了想,开口:“这样吧,大家肚子也都饿着,要不你供大家一顿粮,大家帮你找。” 柳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哪里还有粮食啊,要是还有粮,她的儿就不会寻思着到处打猎了。 然而现实就是,没有粮,就没人帮他去找虎子的身子和凶手。 柳氏不知道的是,虎子的魂魄就在她旁边,他想搂住亲娘,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柳氏的身体,他又看向自己的头颅,这才后知后觉法影过来他已经死了。 虎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远处,白雀把这边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忽然几声细碎的吱吱声传入耳朵里,紧接着,黄皮子从树上一跃而下,钻进了白雀怀里。 刚刚它可是围观了全程,就等着主人来,它好告密了! 黄皮子讨好的拉了拉白雀的袖口:【主人,主人你的仇人咋这多,那两个大肥猪要找你麻烦呢!】 “大肥猪?”白雀眼里是浅浅的笑意。 【对啊,小肥猪死了,大肥猪还没死呢!】 “具体说说。” 白雀摸了摸怀中的黄皮子,黄皮子舒服的眯起眼睛,小嘴巴开始娓娓道来。 当白雀听到小肥猪要杀二狗,还打算大半夜来找他们一家麻烦的时候,她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 他娘的,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白吉祥不是个好东西,下面那几个孙子也是一群毒瘤。 她用手一勾,虎子的魂魄就被勾了过来。 她直接两个耳光再一脚踩在虎子的胸口,脚尖狠狠碾了碾:“你居然敢打二狗的主意?你是真的找死!哦,不对,你现在已经死了,可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虎子猛然被拉到一个人跟前,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打。 等看清楚眼前人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大丫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你、你能看见我?你真的有阴阳眼!?” 转而又无能狂怒道:“你个贱丫头,是不是你偷了我家的粮食和银子?” 白雀不屑道:“偷?那叫物归原主!当年分家的时候,你爷爷分走了全部的东西,这么多年,你们家又连偷带拿了我爷爷多少东西。你家拿点粮食和银子,怕是光付利息都不够的!” 原主的记忆里。 二爷爷那几个孙子里,最坏的就是彪子和虎子,这两人完美遗传了他爹白雄的易怒暴躁,好色淫荡。 每次二爷爷带人来他家打砸,这两人破坏力最强,砸得最狠,砸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可以发泄的游戏。 还有好几次,两人带着村里的几个混子来偷看原主洗澡,被原主发现,甚至还故意在河边用水浇透原主,想看原主湿身,若不是正好来了几个婶子洗衣服,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那时原主胆子小,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家里,只能偷偷躲着哭。 可现在她不是原主。 敢打她和她家人主意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们家的主意,还去祸害石花子,你们全家十九口语,都是一群要下地狱的渣滓,你放心,你先走一步,你的哥哥,爹爹,全都会一个个的下来陪你。” “还有,你和你哥不是最喜欢玩,最喜欢看人乐子吗?在黑白无常来之前,我先陪你玩一玩。” 话毕,她直接祭出一张噬心符。 噬心符打在鬼的身上,百爪挠心,如蚁啃噬,痛不欲生,尤其是刚死的新鬼,那简直比直接让他们魂飞魄散还要痛苦。 果然,虎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卷起阵阵阴风。 “啊!你个贱人,看我不叫我哥打死你!啊啊啊!!救我,娘救我!!好痛!好痛!救我!” “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 第46章 人肉烧烤 她画出的噬心符时效有限,仅仅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可这已经足够让虎子痛不欲生了。 一炷香后,他像一只死狗子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处理完虎子,白雀压着怒火问:“对了,你还没说那山洞里的是什么人?” 黄皮子挠挠头,比划着描述了一番那几人的外貌特征。白雀挑眉,这不就是昨日村北废弃房屋里的一群恶霸头子吗? 追到这儿了? 还误打误撞弄死了虎子? “他们去哪儿了?” 【放心吧,我在他们身上做了标记的,闻着味就能找到啦!】黄皮子从她身上一跃而下,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雀一脚踢醒痛晕死过去的虎子,艳鬼立刻会意,薅着他的后脖领跟上了黄皮子:“走吧,先带你去看看,你的肉是怎么被他们一口一口地吃掉的。” ...... 山林深处,有一处地方隐隐有火光闪烁。 在一处更大的洞穴内,几人坐在岩石边架起的火堆旁,火堆上有几块用树杈串起的烤肉,那肉被火烤的滋啦冒油,一股独特的肉香味扑面而来,钻入人的鼻孔,让人食指大动。 梅子看着烤好的肉使劲的咽了咽口水,她余光瞄了瞄大哥,大哥正在那边磨刀。 二哥正在专心烧烤。 三哥、四哥出去放哨了。 梅子在心里抱怨大哥还不开席,她都快要饿死了,恨不得从二哥手中夺过树杈大快朵颐,然而大哥没发话,她不敢动手,尤其是昨日被大哥甩了几巴掌后,她更加感受到了男女间的体力悬殊。 又等了良久,大哥那边磨好了刀,这才往这边看过来。 “梅子,去叫你三哥,四哥回来吃肉吧。” 梅子应了一声,赶紧往外走,叫回了在外面巡逻的三哥四哥。 “二哥说今日这娃的肉好,又肥又香,三哥四哥赶紧来吃吧!”梅子把两人叫了回来。 两人在外面能闻到肉香味,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三哥道:“你先去吃吧,我再守一会。” 四哥搂住他的肩膀:“这黑咕隆咚的,我们都爬过了两个山头了,山洞又隐蔽得很,在山崖下头,他们找不到。等肉冷了,就不好吃了。走吧!” “行吧。”三哥也确实饿了,就跟着四哥往山洞里走去。 二哥一共烤了五串肉,一人一串。 “大哥,这是你的,你最爱啃肘子,我给你烤了俩,油滋滋的,喷香!” “三弟,这串是你的,你喜欢吃肥的,我就给你烤了块五花,要说这小孩养的真好,那油水比屠夫杀的猪还要足呢!” “四弟,这是你的,你喜欢瘦的,我就给你烤了串最瘦的肉,是我挑了半天找的瘦肉呢!” “梅子,这是你的,你最喜欢吃排骨,我给你串了五根肋骨。” 几人接过肉串,大快朵颐起来,吃的是满嘴流油,那些肉里的骨头就被他们随意的丢在了角落里。 他们谁都没看见,角落里趴着个奄奄一息的小鬼。 那小鬼面色惨白,看着他们吃自己的肉,一口又一口。 虎子心痛地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哇!我的腿!” “我的肚子!” “我的胳膊肘!” 艳鬼蹲下身:“哟,还哭呢?哭也没用,你们家老的想卖大丫,小的想杀二狗,没一个好东西,坏事做尽的时候就该想到,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在虎子的小小人生观里,大爷爷那一家就是为他们家服务的,他家的东西可以吃,他们家的人也可以随意欺负。 虎子抹了把鼻涕,恶狠狠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你管我家的事!我爹说了,那死老头子就是捡来的,根本不是我们白家的人,他就该给白家当牛做马!他家的儿子孙子就该是我们家的奴仆!” “你说什么?”艳鬼正想甩手打他一比斗,被这段话惊得忘了打。 虎子盯着白雀的方向,愤然怒吼:“你爷爷不是白家人,是捡来的野种,是曾奶奶好心养大的!你不是白家人!你爹,你小叔,你弟弟,还有你,都是外面捡来的野种下的小野种!” 远处的白雀自然听到了。 她心下也是一惊,她曾经算过,白富贵和白吉祥命里是有兄弟的,怎么会不是亲兄弟呢? 可转念又觉得一切都说得通,白吉祥知道白富贵不是他的亲哥,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压榨他,欺负他,这么多年把他和他家人当奴仆使唤。 现在曾奶奶已经投胎去了,她无法相面,也无法证实。 唯一的办法就是待她修炼成后,去地府里查阅生死簿了,那上面定会有所记录。 白富贵的家人究竟是谁? 白吉祥命里的那个兄弟又在哪里? 届时,一切秘密都将解开。 这时,一股阴气袭来,远处飘来白雀熟悉的黑白无常二人,这两人她可太熟悉,那个世界里,还是小娃娃的她经常把他们当马骑。 可现在,这两人并不认识她,他们手持手铐脚镣,目不斜视,直直地朝虎子走来。 虎子虽是新鬼,可见到眼前二人,也知自己将被拿走。 他毕竟是个十岁稚童,害怕时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找爹娘,他站起身,疯狂朝白家村的方向跑去。 可他哪里跑得过黑白无常两个鬼差,不过一阵风的瞬息,他就被二人捉住。 虎子瑟瑟发抖,转而看到角落里的艳鬼,他尖声喊叫:“为什么捉我,那里还有一只鬼,你们去捉她啊!” 艳鬼身子一抖,倒是忘了这茬。 按道理来说,人死后是要立即去地府报到的,然而这世上,人有情,鬼亦有意,很多鬼魂都有执念,会在鬼差来之前躲藏起来,只要不被黑白无常找到,就能一直飘荡在人间。 艳鬼就是躲过了黑白无常数次追击,却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碰上了。 她立即飘到白雀的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妹妹,快,快让我进你那葫芦里去!” 白雀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她别着急。 黑白无常见到艳鬼,果然飘过来,意欲勾走艳鬼,白雀伸手拦下。 黑白无常一愣,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烂,但腰板挺得倍儿直的小丫头片子拦在身前。 小丫头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两位哥哥好啊!” 黑无常蹙眉,他们当了几百年的鬼差了,自然知道有些人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比如阴阳眼,眼前这小丫头,定是有阴阳眼之人。 “你既看得到我们,那也知道我们是按规矩办事的,无论新鬼老鬼都不宜在阳间停留太久,今日这鬼必须跟着我们去地府报到。” “哥哥莫急,今日你们既然来了,定然不会让你们就带着这只小鬼回去交差!” 黑无常横眉冷脸,好个小丫头片子,一边拦着他,一边说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莫不是耍他玩? 他喝道:“那你如此拦着,是何意?” 第47章 黑白无常 白雀朝那边努了努嘴:“你看那边。” 黑白无常自然是看到了那几人,他们不仅看到了,还知道那几人吃的肉就是他们手上勾着的这只新鬼的肉。 而且他们也知那几日身上还背负其他血债,罪孽甚是深重,日后下了地狱,是要受到万般刑罚折磨的。 黑白无常虽是愤怒几人在阳间杀人夺财,坏事做尽。可此时这几人阳寿未尽,他们总不能把人打死了抓走吧? “女鬼姐姐停留在人间没有恶意,只是心中执念还未放下,待她放下执念,我亲自送她去轮回可好?” 白雀从怀中掏出一张引雷符,朗声道:“洞中那几位都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之人,他们手中的人命绝不止今日虎子身上这一条。想必两位鬼差也不想看到再有好人死于他们之手吧,我今日就送他们一程,待死后你们捉去交差就行。” 黑白无常看见她手中的引雷符,俱是大惊。 引雷符! 要知道,这引雷符虽然所需修为灵力不多,但画法极为繁复,且需人静心诚意方可画出。 至少得是天师级别的玄门中人才能画得出来! 这个小丫头怎么会画引雷符? 黑无常神色肃然:“你从何处得到此符的?” “自然是我自己画的。” 白雀知道两人不信,上前一步,踮起脚凑到黑无常耳边又小声说了一句。黑无常再看向白雀的神色极为复杂,复杂中带着一丝敬畏。 “那便依你。” 白雀颔首,径直走进山洞。 洞里正在吃肉的几人,见外面走来一个人影时,立刻扔下肉,将手放在刀把上。 “什么人?!” 白雀缓缓走近,抬头冲几人轻笑,那笑里带着几分讥讽:“是我呀,才一日不见,就忘了我啦?” 火光照耀着白雀,在石壁上勾勒出一个高大的黑影。 “是你!” 恶霸头子眯了眯眼睛,认出来人,转而朗声大笑,他正愁难以在一众村民中找到那人,谁知这人居然直接走到他面前了! “兄弟们,老天爷待我真是好啊,吃完肉,这仇人就送上门来让我杀,哈哈哈哈哈!” “哎呀,早知你来,我们就不着急吃这男童的肉了,这都快吃饱了,你说说!”三哥踢了踢那堆还没吃完的烤肉,颇为懊恼。 一直没起身的二哥此时也站了起来,他将手上的油渍随手在石壁上擦了擦:“你不知道吧,虽都是孩童,但女童的肉质比男童要嫩得多。作为菜人,价格上也要贵上许多。” 白雀听明白了,这几人的意思是,早知她会送上门来,他们就要先吃她的肉,毕竟女子的肉更细腻软烂。 可她却对一个词不太明白:“菜人?” 几人哈哈大笑:“菜人就是两脚羊啊!” “果然是个甚都不懂的小屁孩,菜人都不知道!哈哈!” 黑无常飘到白雀身边,解释道:“在前朝,每当灾荒时期,是允许贩卖活人的,只要你自愿签身契即可。很多人都是饿得活不下去了,便自卖自身,留点银钱给家人换粮,让家人能够活下去。当今孟朝,划去了允许贩卖菜人这一条律例,却也没有明令禁止。说白了,现在的菜人买卖是灰色地带。” “这菜人也分等级。一等菜人是小孩,皮细嫩易煮熟,最受欢迎。” “二等菜人是少女,肌肤娇嫩没有异味,卖得也好。” “三等菜人是男人,皮肤粗糙,肌肉难嚼,但胜在价格低廉,销路也可。” “末等菜人是老人,口感差,且有味,白送都不要。” 白雀恍然明白过来。 菜人菜人,就是把人当菜啊!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恶霸头子见白雀怔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一会震惊,一会难过,一会愤恨。又见她身后没有跟任何人,应该是独自寻来的,索性扭头吩咐:“这天太热,现在杀,明天肉就臭了,三弟四弟,你俩把人捆起来吧,咱把这几肢吃完了再说。” “不可!”梅子忽然大声喝止,她看向白雀的眼神里全是恨意:“此人行事诡谲,还能操控人心,大哥你怕不是忘了?不能等到明日了!” 正欲上前捆人的三弟四弟又看向大哥。 大哥瞬间想起昨日被女鬼上身的事了。 这小贱蹄子可不能小看,她敢独自前来,还如此镇定自若,想必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梅子说得对,便杀了吧!” 眼见几人要包抄过来,白雀退后一步,朝着面前几人撒了一把符纸灰,掐诀默念几句。 五人吸入粉末,顿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周围的景物都不一样了。 火堆还是那个火堆,肉还是那堆肉,可不远处怎么还站着好几个人,一个浑身白服,舌头伸得那么老长。 一个大红嫁衣,瞧他们的眼色鄙夷至极。 还有一个,这个,这个不就是刚死的那小男娃吗? 五人惊恐地朝白雀看去,却见白雀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袍的男人,瞧着也是阴森恐怖。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那位就是虎子,刚刚你们吃了他的肉,觉得味道如何啊?”白雀朝虎子指了指。 五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这是见了鬼啊! 那白服黑袍两人,应该就是黑白无常吧! 恶霸头子顿时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是高人啊! 昨日高人戏耍自己,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眼下高人不过瞬息之间就能召唤来黑白无常要带自己走,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恶霸头子噗通一声跪下,瑟瑟发抖,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来来来,快说说,虎子的肉好吃吗?” “不不不、不...” “说实话!” 恶霸头子咽了口唾沫,汗珠顺着额头流进了脖颈,他抬头瞥了眼黑白无常。心里焦急异常,这是要他说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最终,他战战兢兢地回答:“好...好吃?” “哪儿最好吃?” “哪儿...哪儿都好吃?” 白雀笑眯眯地回头望了眼虎子:“听到了吗?他夸你的肉好吃呢!” 虎子被白无常拎着,听到他们说他的肉好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行了,今天虎子一人上路有点孤单,我在想多送点人陪他,你说,我送谁好呢?” 第48章 挑拨离间 五人面面相觑,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她肯定是虎子的家人,找他们来报仇来了! 现在想找个人给虎子偿命,送他们一起去见阎王! 几人顿时在脑中飞快思索起来。 恶霸头子自然选择缩在角落里的梅子,梅子和他们几人非亲非故,他是好心收留,吃了他们这么多顿饭,现在也应该报答一二。 二哥、三哥、四哥显然犹豫了,毕竟他们都对梅子有些情义,可让他们在亲人和喜欢的女子之间做选择,他们就算再犹豫,也会选择保住自己的亲人。 最终四人齐齐指向梅子:“她!” 梅子刚才被黑白无常两位鬼差吓得瑟缩惊惧,现下反应过来,开始疯狂思考逃生之法,四对一,她怎么着都是个死。 唯有...唯有撇清关系方可活命! 她立刻膝行至白雀身前,疯狂摇头:“小妹妹,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也是被他们掳来的!这几个畜牲强迫我,我根本逃不掉。” “哦?强迫你什么?”白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们、他们强迫我和他们干那种事!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为了不丢掉性命只好、只好......” “只好和他们同流合污?” “对对对!”她挤出两滴泪:“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恶霸头子听到梅子颠倒黑白的说法,他自认做过无数恶事,可唯独在梅子身上,没有过任何作恶的想法,却没想到在今日紧要关头被她倒打一耙! 他气得怒声反驳:“你放屁!明明是我们在路上捡到饿得半死不活的你,是你哭求,说愿意以身相许,当牛做马报答于我们兄弟五人,我这才收留了你。哪儿来的强迫?” 白雀也道:“对啊,昨日早上不还听说,你爬了大哥的床,还给二哥哥、三哥哥绣了荷包?” 梅子立刻找补:“呜呜呜,小妹妹,这不是没有办法嘛!他们打我,吓唬我不听话就把我吃掉,我为了不挨打,我只能如此!” 三哥听到梅子的话,震惊不已,他是兄弟几人里,和梅子关系最好的,当初也是他看中了梅子的美貌,争取保下的她。 在他心里,梅子活泼天真,可爱懂事,却万万没想到她关键时刻想要他们的命! “梅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些日子、这些日子我们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莫不是想害死我们不成?” “呸!!我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感觉到无比恶心!”梅子自知开弓没了回头箭,此刻必须要把这几人摁死,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她高声道:“我、我举报!他们就是一群杀人犯,杀千刀的杀人犯!我被抓来这一个月,他们就吃了三个孩子,之前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呢!” “哦?”白雀抿唇,“那看来是罪大恶极了。” 梅子又挤出两滴泪花,拼命点头。 “这些个混账着实是可恶!他们喜欢吃活人,因为他们说,吃人就要吃新鲜的,活人味道最好。于是他们就堵住人嘴,吃哪儿割哪儿,往往那人要痛上两三天才会彻底死去。” “所以说,你一点都不喜欢他们,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强迫的?” “我怎么可能喜欢杀人犯?我恨不得他们立刻被斩立...” 决字还未出口,梅子闷哼一声,低头看去,一把刀子直直地从腹部穿出,殷红的鲜血晕染开来,只瞬间便流到了地上。 恶霸头子猛地抽出刀,任由血液喷溅而出,他赤目怒骂:“个婊子养的,之前五弟说你不是个心善的我还不信。这些日子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遇到危险,转头就出卖我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啊!臭男人你...” “还骂我臭男人,没有我们几个臭男人,你早就被别的灾民吃干抹净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臭男人!”恶霸头子又猛刺两刀。 “啊!!!” “还说我们吃人肉,哪次不是你吃的最多?还挑最嫩的部位吃?” 刚才梅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点燃恶霸头子的怒火,直到他再也忍不了了,拾起刚磨好的刀,一刀宰了这个贱货。 他将刀甩在地上,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意,冲白雀点点头:“人我给你杀好了,你带她走吧!” 白雀:...? 给我杀好了? 我看着像是大润发里等着杀鱼的顾客吗? 不过,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五人里,兄弟四人手沾人命,引雷符对他们有用,唯独这梅子,虽然恶毒,可毕竟没直接沾手人命,引雷符劈不死她。 可白雀怎么会放过她? 于是三言两语,不就有人帮她杀好了吗? “行了,戏也看够了,接下来要请黑白无常两位大哥带人走了。” 白雀径直退出洞外,高举手中的引雷符:“你们兄弟四人手中人沾染命数十条,实乃十恶不赦,罄竹难书,今日我白雀在此,引天雷劈之,以证公道!” 说罢,引雷符甩出,顷刻间天雷降下,白光刺目,轰隆炸耳。 洞内兄弟四人被闪电包围,等雷劫消失,兄弟四人已经是一具具焦黑成炭的尸体了。 而旁边,赫然多几只新鬼。 “我们,这是死了?” “被雷劈死的?” 几鬼不可置信地看着彼此。 梅子在旁边又哭又笑,神色疯癫:“杀了我,你们还是活不了,哈哈哈哈!” 黑白无常将几人的魂魄勾在一块,几人见到梅子分外眼热,立刻压着她扭打在一起,黑白无常也懒得管,反正打又打不死,都是鬼了,还能再死一遍不成? 白雀又恢复了那般天真无害的表情,对黑白无常拱手道:“有劳二位了。” “应该的。” 黑白无常两人走远。 白无常见身后已经看不见那小丫头的身影,转头问:“方才她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对她如此尊敬了?” 黑无常仰头望天,神色几番变幻,不知该不该告知于他。 毕竟刚才那小丫头说的话太过诡异。 她说:“酆都大帝是我师父。” 第49章 再挣一笔 白家村聚集处。 里正带着一队人归来,告知大家四周流民作乱,虎子已经身亡的消息。 人群立即混乱起来,有要求即刻启程的,有要求里正增加守夜人数的。 流民,那是比老虎更加恐怖的存在啊! 他们逃荒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远离那群已经饿疯了的流民啊! 现在流民都杀到他们周围来了,怎么不害怕。 两位里正商量之下,决定将守夜人数由之前的四人一班,增加到十人一班(每村五人)。 之前守夜的都是些壮汉子,现在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十四岁以上的,轮到了都要起来守夜。 并且决定从明日开始要抓紧时间赶路,天不亮就上路,午间休息时间依旧,太阳落山后要再多走一、两个时辰,直到远离那群流民为止。 就在乱糟糟的商量之际,天空忽然传来一阵滚滚雷声,如狮吼般震天响,连大地都跟着颤抖。 甚至还在不远处的山林间还劈下了一道闪电! 待雷声停止,许久才有人出声低声议论。 “打雷了?那不是要下雨了?” “下雨好啊,下雨就不用逃荒了!” 议论声渐大,可等了许久也未能等来雨水,那阵雷仿佛就是个空响,放完就无了。 白家的几人此刻围坐在一起。 方才里正回来,白雀还没跟着回来,白富贵就有些着急,毕竟这天黑着又有吃人的流民。现在听到那雷声,他立刻想到了那日在山崖边,天降巨雷劈死了劫匪。 那日的雷声跟今日一模一样! 他腾地站起身:“莫不是大丫遇到啥坏人了吧?” “放心吧,爹!”白小强歪躺在地上,两条腿随意的撇着:“我那小侄女,能力大着呢!” 昨日见到鬼后,他对大丫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无头的女鬼大丫都不怕,几个流民而已,又有天师庇佑,她又怎会怕? 被念叨的白雀此刻正哼着小曲儿,蹦跳地走在山间小路上。 刚才她特意等着黑白无常离开后去摸了个尸,那几人的身上粮食皆无,但是却有一个二十两的银元宝! 想到一张引雷符换了个银元宝,白雀的心情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黄皮子和艳鬼跟在身后。 黄皮子道:【主人,那大肚子老雄人还有他家的大肥猪老肥猪您是怎么打算的?】 提到那家人,白雀的心情顿时就不美好了。 艳鬼在旁边扣指甲:“都弄死得了,省得一天天的在眼前晃悠,还得提心吊胆的。” 白雀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她现在就是一个刚修炼了几天的小术士! 虽然她天资聪颖,修炼速度比普通术士要快数十倍,可毕竟是从零开始,就算再快,也需要时间。 她现在还做不到随心所欲地诛灭一个未沾人命的普通凡人。 诛杀凡人所要付出的代价——来自天道的惩罚,她现在还付不起。 她心思沉下来,快速思考着应对方法。 之前她算过,白吉祥那家人这一路的劫数颇多,最后能活着到雁城的人屈指可数。 那她只要推波助澜一番,让那些劫来得更快些不就成了? 这么想着,她那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白吉祥一家在今晚悲痛欲绝。 十九口,出发仅两天就损失一人,余十八人。 白吉祥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挖坟太多,被鬼神缠身,报应在了后辈身上。 白雄得知小儿子已死,不顾瘸了的伤腿,拄着拐就往山洞上跑。 当看到山洞外树下埋着的小土堆,他跪地用手刨开。 看到虎子的人头,他心如刀割。 柳氏和彪子站在一边抱头痛哭。 他压抑着怒气问:“虎子现在只找到了头,他的身子呢?里正为何不带人去找?人应该没有走远,即刻派人应该是能找到的!” “他是看我白家现今狼狈,就想敷衍过去,不帮我们了吗?” 柳氏哭道:“他说,若是给他们一顿的口粮,可帮着寻人。可咱们哪儿还有粮食啊?那粮食都被爹娘给弄丢了。” 白雄怒喝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那还有些陪嫁首饰呢!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拿出来用?虎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柳氏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忘了哭。 她不是没想过用陪嫁首饰抵,可那是她最后的傍身之物,她舍不得。 儿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为他搭进去些银钱,那今后的日子怎么办? 若是公婆能弄来粮食还好,万一他们弄不来,他们怕不是也要去吃些树皮草根了! 她可不要啃树皮,吃草根! 白雄看见了柳氏眼中的犹豫,怒骂一声:“蠢妇!还不去拿银钱,请人找虎子的尸身!” 这家毕竟是白雄做主,柳氏最终还是去取了首饰,找到里正哭着让他带人去寻。 里正没想到她真的带来银簪,倒是骑虎难下。 这时候白雀正好回来,听到柳氏的哭诉,眼珠一转,走到柳氏面前。 “这好办呀,你们怕不是忘了,我有阴阳眼了吗?只需带我去虎子被害的地方,我便能看到他的魂魄,只要他为我指路,这不就能找到尸身了吗?” 那银簪其实也值不了多少钱。 可只要能从那家人手里抠出银子,她就高兴。 里正一拍大腿,立刻道:“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倒是少费了不少功夫。” 柳氏看着的大丫,内心五味杂陈。 家里东西的丢失,公婆自始至终都认为是白吉祥一家人干的,也正是因为丢了粮食,她的虎子才出去想着打猎,结果丢了命。 虎子的死,罪魁祸首就是这家人! 此时却要为了找到虎子,去有求于这家人,她着实是不愿意! 可她不答应又能如何呢。 她泪眼婆娑地抚上白雀的手:“大丫,咱们是一家人,这可是你的亲堂弟,这银簪...” “说什么呢,咱们不是早就断亲了吗?”白雀把手猛地抽出,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们跪过祠堂的,您忘啦?” 柳氏咬咬牙,心里暗骂几句贱蹄子,这银簪只是暂时放她那保管,她一定会夺回来。 “这丫头,竟然和我生分了。那、那就拜托大丫一定要找到找到我家虎子了。” 白雀嘴角微扬,伸出手掌,掌心朝上:“好说,好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50章 王家村的谢礼 柳氏再是不愿意,也只能把银簪放在白雀手中。 为了挣这趟跑腿费,白雀故弄玄虚地在山洞门口转悠一圈,又假装跟着虎子的魂魄在山上绕圈,最终停留在那个洞口外。 火把的光束往里一照,跟来的几个人顿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只见地上躺着四具烧焦的尸体,还有一女子浑身是血,已经气绝身亡。旁边有两坨砍碎的人类躯体,而中间那堆熄灭的火堆边,有几串用树枝插着的烤肉,阵阵肉香味扑面而来。 那肉是什么。 来人心里都有数。 柳氏看到洞内一地的碎肉后,又跑出去吐了半天。 吐完后神情癫狂地喊:“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啊!” 跟着来的除了里正外,还有白武。 白武是家里唯一一个没受伤的长辈,白吉祥原本也想跟着来的,可走到山洞处体力已是极限,他怕再走下去,明日就跟不上队伍了,遂放弃,自己下山去了。 里正掩鼻进入洞中,他看着惨状摇摇头,又有些奇怪道:“看来就是这几个流民抓走虎子,可怎么吃到一半就死了呢,死相还这么奇怪,像是被雷劈死的。” 说完转身问白雀:“大丫啊,虎子怎么说,杀他的人是怎么死的?” 哎呀,忘了编了! 白雀颇显尴尬,只能转过去虚空朝虎子发问,问完后又装作认真聆听,最后道:“里正长,虎子说他也不知道,当时他害怕就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些坏人就死光光啦!” 里正捋了捋胡子,看了眼在旁边哭得不能自已的柳氏,又看了眼旁边还未吃动的虎子的双腿。 “行了,别哭了,赶紧收拾回去葬了吧!莫要引来其他流民,到时候他的腿都保不住!” 柳氏这才止了哭,和白武一起开始清理碎肉,用用虎子常穿的衣服包裹起,最后将衣服和头颅埋在一处。 ...... 次日。 寅时(约凌晨四点)。 里正再次敲响手中的锣鼓。 若是平时,定是抱怨声四起,可昨日死了一人,村民们听到锣鼓立刻弹跳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上午行进时,大家的脚程也更快了些,好像生怕被后面的流民抓去了似的。 午间休息时分。 经过三日的雕刻,白雀终于给家里每人都做好了一串雷击枣木手串,只需带在手上,这一路上的阴气煞气皆近不了身。 毕竟住的都是荒郊野外,魂魄众多,若是被什么厉鬼冤魂缠住,哪怕是片刻,都会有损身体康健。 “爷爷,爹,娘,小叔,二狗,这手串你们一定要随身携带!” 白家人虽不知道是何意思,可还是全都接过,郑重佩戴在手上。 许是昨晚受到了流民的惊吓,今日王家村那边来了不少人过来打探消息。 得知流民不仅杀了人,还把人脑袋剁下来,身体拿去烤了吃了的时候,吓得面容失色,直拍胸脯。 “还好当初我听了劝,跟来逃荒了,要是现在还在王家村,那我们岂不是也被吃了?” “我隔壁的王二婆和她孙子没逃荒,不知现在...哎!” “当初还是白家村的人发现了异样,叫上我们一起,若不是他们通知,我们怕是也早就死于流民刀下了。” 几人说着感谢的话就回去了,过了一会,那王里正亲自送来了半斗粮食给里正,说是每家凑了点,这是他们村的谢礼。 白里正本想拒绝,可王里正说:“你救了我们整个王家村啊!若是放在往常,这东西我们根本送不出手来,可如今...哎,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王里正比白里正要年轻十岁有余,大概四十出头。 一位身着长衫的青年男子跟在旁边,端看周身气度,那就是饱读诗书的读书郎。 最后,在那位读书郎的劝说下,白里正还是接受了那半斗粮的好意,却在接下粮食的第一时间,转身朝白富贵走来。 “富贵,大丫,这半斗粮是王家村的谢礼,我拿着着实烫手,毕竟最先发现流民的是你们,就你们拿着吧!” “这...” 白富贵下意识的去看大丫。 白雀知道,里正是好意,毕竟前段时间他们都饿得去挖祖坟了! 可目前村里还有更多比他们需要粮食的人家。 白雀上前一步:“谢谢里正还惦记我爷爷,前几日我偶然帮了位商人,他为了感谢我,给我了些粗面,我家暂时还不缺吃的。” “我们想捐出这袋子粮食,放在里正那,若是日后白家村有人因饥饿晕倒,从这里匀点粮给他可好?这样还能救人一命。” 救人一命,好多功德呢! 她可以少修炼好多天呢! 白雀说话的声音极小,以防有人听到。要是被人认为他们家粮食多,想打歪主意就不好了。 里正万万没想到白雀竟有如此仁慈之心,眼里隐有泪花闪烁,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好!” 又经过两日赶路。 路上遇到也遇到几波零星的难民,他们也是往南走的,都是附近村里逃出来的。 他们要么是村里里正早跑了,没人管他们,只能自己逃荒。要么是大部队逃荒的时候,他们不想走,磨叽到现在才上路。 这一波人主动向白、王家村的里正示好,想加入逃荒队伍,大家一起走,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白、王里正商量之后,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让他们跟在队伍后头。 于是两日下来,逃荒队伍后头又稀稀拉拉跟了二、三十人。 白雀仔细观察下来,这些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没有大恶,都是力图抱团保命要紧。 晚间,日渐沉落,篝火升起,大地终于凉快下来。 肖拐子喝完了手里最后一口稀粥。 肖寡妇凑上前来:“哥,吃完这顿,咱可真就是没下顿了啊!” 那日肖拐子拿到吴氏的首饰,却没能换成粮食,家里最后的那一捧粮食,也就只能够他们两大一小坚持到现在了。肖拐子这几天在村里借了一圈,可谁家都没有余粮,哪里愿意借啊。 他没办法,又去问过里正,里正说,还要最少五天时间才能到下个镇。 还要坚持五天啊!他如何坚持得了! 肖寡妇见肖拐子不说话,又上手扒拉了下他的袖子:“哥!你想想办法啊!” 肖拐子神色未明,最后朝人群中的吴氏看去。 第51章 吴氏幽会 “猪油狼肉饼吃完了,今晚就只有啃干馕了。”白小强掏了掏空间符,发现只剩干馕了,嘴里嘟囔着。 白富贵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有干馕就不错了,你看别人,哪个有咱这么好的命,还能吃得上干的呢!那恨不得一锅水里放两粒米!” “这么多灾民,都是越走越瘦,就咱家越走越胖!你还不知足!” “爹说得对。”白大强把所有的竹筐都归拢,一屁股坐在地上,附和着。 说实话,白雀这几日吃饼也吃腻了。 她想吃米饭,香喷喷的大米饭! 扎营的地方不好做饭,怕惹眼,她还不能跑到山野深处,找个地儿煮饭吃吗? 白雀四下扫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勾起嘴角轻声道:“爷爷,咱们现在找机会进山一趟吧!” 说完,做了个做饭颠勺的动作。 众人立刻会意,白富贵做贼心虚地瞄了瞄周围,又用眼神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大家哪有什么意见,一个个全都站起身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把竹筐和独轮车交给石家照看后,白雀就带着大家往丛林深处进发了。 六人翻了一座小山,又往北走了百十来米,终于在一处山谷里找到了一块巨石,这里是生火的绝佳位置。 周围没有树木,不用担心点燃山火,又有巨石遮挡视线,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白富贵和王桂花就开始从空间符里哐哐往外掏。 锅子,铲子,饭盆,水缸,腊肉,大油,米,大酱,盐罐... 待火升起来,米饭闷熟。王桂花开始把腊肉切成丁,那腊肉肥瘦相间,是块上好的五花肉。 猪油热锅,先下腊肉丁炒香,再丢进去几坨焖好的米饭,最后放点大酱,盐巴。 若是再撒点葱花进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然而现在别说葱花了,外头旱得连根野草都难觅。 一刻钟后,一大锅香喷喷的腊肉炒饭就做得了。 “香,太香了!” “吱吱吱!吱吱!” 黄皮子坐在旁边,闻到香味急得是上蹿下跳,王桂花先盛了一碗端给它,顺带撸了一把。 嗯,手感真好。 黄皮子腊肉偷过,米饭尝过,唯独没吃过用大油炒的腊肉炒饭,它深深吸了一口,香味扑鼻,口水狂飙。 它觉得自己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着主人一起逃荒。 有鸡腿,有肉干,还有腊肉炒饭。 呜呜呜,真他娘的好啊! 看到色香味俱全的炒饭,艳鬼也馋了,可惜她没法吃,只能凑近闻一闻。 黄皮子见她沮丧地飘在一边,眼珠转了转,故意端着碗往艳鬼身边一坐。 然后张嘴大快朵颐,边吃边吧唧嘴,边吧唧嘴边得意地看着艳鬼,吃得是有滋有味。 吃不着吧你,嘿嘿! 白雀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俩。 这俩自从第一次见面吵架后,两人只要见面就别苗头。 不是艳鬼拿石头丢黄皮子,气得它满树乱爬。就是黄皮子故意走到她面前放个臭屁就跑,熏得艳鬼直翻白眼。 头疼。 白雀端着碗,眼不见为净,跑到更远一点的树杈上坐下,如风卷残云般开始干饭。 白富贵在旁边感叹:“咱都是托了天师的福啊,要是没有天师,咱连跟着逃荒的力气都没有!” “是啊!是啊!”白小强疯狂地点头:“等到了雁城,咱们给天师做个牌位,日日烧香供奉吧!” 白雀听到这个提议,一嘴饭差点没喷出来。 她尴尬地呛咳了好一会,这这这... “怎么了,是天师不愿意吗?”王桂花见女儿呛得饭从鼻子里窜出,赶紧递上水葫芦。 天师愿不愿意她不知道。 她不愿意啊! ...... 月朗星稀,蝉鸣风动。 山谷中的点点火光让人如白日般燥热。 吃完饭,白家人走在回营地的路上。 方才被黄皮子气走的艳鬼突然飘过来,脸上满是吃瓜的激动笑容:“妹妹,那吴氏正在和外男幽会,快!快随我去!” 我擦,吴氏竟然敢在白吉祥的眼皮子底下偷摸幽会外男!还是室外y! 谁说古人不会玩? 这不比现代人会玩多了! 白雀跟家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回去,转身就追着艳鬼去了。 艳鬼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叨叨:“刚才那吴氏去解手,刚提上裤子,那男的就凑上来了,吴氏只挣扎了两下就就范了。现在这会子赶去,正好能看到高潮呢!” 白雀脚步微顿,她可没有兴趣看一对五十岁的老人颠鸾倒凤。 但是热闹嘛,总是要瞧一瞧的! 新鲜的瓜嘛,总要吃一吃的! 那边。 月光下,草堆上。 闷哼声隐约传来。 “咱们第一次也是在地上,你还记得吗?” “嗯。” “这么多年在村里,我和你遇见了都要装作陌生人,我这心,可真是难受啊!听说壮壮的儿子魏然跟着夫子读书,夫子夸他有大才?” “嗯。” “没想到我的种就是不一样啊!哈哈哈!” “好了,我要回去了,咱们之间仅此一次,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啧啧啧,这话说的,你刚刚不也挺享受吗?” “是你强迫我的!若不是你说有崔永青的事情来找我,我怎么可能跟你过来!” “好嘛,好嘛,你别这么冷淡嘛!我们再唠会。” “我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他会怀疑的。你......你是不是找我还有别的事?” “是,是有,我家里粮食已经吃完了,你再匀点米给我呗!” “你!”吴氏猛地站起,指着肖拐子鼻子的手都在颤抖,她压低声音道:“我所有的嫁妆被你抢去了,你还要来找我要粮食,还欺辱于我,你不要欺人太甚!” 肖拐子也不恼,只上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覆盖上,细细摩挲:“哎呀,生气了?” 吴氏怒道:“我家里哪里还有余粮,现在一天只能喝一碗稀粥,吊着口气罢了!因为吃不饱,我孙子去打猎,人都没了!你还来打我的主意!” 肖拐子道:“别生气嘛,我也不要你多少,够吃到下个镇的就行。等到了下个镇,我用首饰换了粮食,再还你就是了!” 第52章 打起来了! 吴氏斜着眼望他:“不借!没有!” 肖拐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你不借也行,我想崔永青前辈的事,在白吉祥那里也应该值点粮食吧!” 吴氏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肖拐子道:“说什么呢。我这叫借,有借有还的借。” 吴氏心里恨得要死! 要不是当年要带三个孩子走不开,她绝不会就近选择村里的人! 这下可好,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眼下虽恨,可她只能答应:“只借三天的,这是极限了!以后你要是再用崔永青的事情要挟我,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肖拐子假惺惺道:“可别说什么鱼死网破,我们都有一个孩子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你在这等着,我一会寻机会过来。” 吴氏从地上捡起衣服,打开肖拐子的手,朝外走去。肖拐子也提起裤腰带,跟在她后面送了几步。 刚才他们所躺的地方,杂草凌乱,枯枝碎裂。 艳鬼啧啧称叹:“不得不说,还是老年人玩得开,一天吃一顿稀都有还这么有劲。” 白雀脑中却在快速思考着。 看来当初她特意没拿走的那盒首饰,全都被吴氏的姘头肖拐子拿走了。肖拐子拿着首饰,却没来得及换成粮食,现在又来找吴氏了。 那就是说:白吉祥家最后的一点值钱的物件都没了。 白雀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白吉祥的逃荒路,会难上加难啊! 白雀正在感受山中的凉风,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树间跳跃着快速来到眼前。 “主人,主人!快!快!你爹和小竹竿子、小肥猪打起来了!” 什么? 白雀快步朝营地跑去,远远见到营地乱成一团,尖叫声四起,还有人喊着别打了。 混战在一起的几人里,有亲爹白大强,有白家宝,彪子,还有看似在拉架,其实拉偏架的白武。 白大强原本就强壮,再加上这几日吃得好,哪怕白家好几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回事?”白雀冷着脸问。 王桂花冷静中带着一丝歉意:“我们一回来就发现竹篓和包袱都被人翻动了,你丰收叔还被打了!” “一问才知道,我们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来翻东西,丰收叔没拦住,反而还挨了一顿打!” “你爹气不过,就找他们算账,然后就打起来了...” 白雀眼神一扫,就看到石丰收的右脸像发面馒头似的高高肿起,而那几个竹篓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独轮车也被推倒在地。 场上。 白大强已经将白武和白家宝打倒在地。 白吉祥在旁边心惊不已。 方才他看到白富贵全家去了山里,于是就带着家人想来翻一翻他们的包裹,毕竟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被饿死,还越来越精神,那他一定有存粮,说不定偷的就是他柜子里的。 然而那石家死活不让他们动,尤其是那石丰收。 原来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的,现在居然敢反抗了! 而石丰收越是拦着,他越是觉得里面有猫腻,一定藏着粮食,于是他指挥着几个孙子揍了石丰收一顿。 结果翻找了半天,半粒米都没找见! 他又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现在看白大强揍人的狠劲,肯定是吃饱了才有这么大的力气啊!那他怎么会什么粮食都没找到呢? 莫非那粮食他们没放在竹篓里,而是藏在身上? 彪子见两人都倒地惨叫,气得冲上前抡起拳头就要偷袭白大强,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 回头一看,是白雀。 他大惊,这死丫头的手怎么这么有劲儿!他竟然动弹不得。 “你滚开,小心我揍你啊!” 白雀似笑非笑:“你来啊,揍我啊!” 这些日子,白雀除了晚上打坐,晨起站桩外,还开始习武。经过刻苦修炼,白雀自觉身体素质有大幅度的提高,不论是反应能力,还是出手速度和力量都比之前高了好几个档次。 以目前的实力,眼前的几人只要不是一起上,她都能轻松对付。 被桎梏住的彪子想抽出手,却怎么都抽不出,用另一只手使劲掰,也完全掰不开。 他惊讶中带着恼怒。 “你放开我!” “放开你?好啊!” 白雀戏谑地一笑,猛地一松手,彪子因为惯性后仰跌落在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 彪子捂着屁股叫唤两声,气呼呼地站起身高高扬起手想扇白雀巴掌! 她低头躲过,然后反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扇在彪子的脸上,直接把他扇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啊!!” “彪子!”柳氏冲上来扶起彪子,狠狠地看着白雀:“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她就要上前撕扯白雀,白雀也不废话,直接抬起脚,一脚踹在柳氏的肚子上。 柳氏嗷地一声飞出去,跌落在彪子身边。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直接哭出声,大骂白雀欺负人。 白小强呸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偷别人家东西不说还要还打人,打不过就说别人欺负人。” “大晚上的叫的这么响,你一定是属狗的吧!” 周围人一听,哄堂大笑起来。 “你!”柳氏哭得更大声了。 一旁的白吉祥脸都黑了。 他见自己的儿子孙子吃亏,烦闷地大吼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斤斤计较,还动手打人吗?” “要说动手打人,好像是你们动手在先吧!”白雀指了指身后的石丰收:“石叔受伤这么严重,赔医药费吧!” 白吉祥不屑道:“谁让他死心眼,让他走开不走开。被打了活该!” “好,既然如此。石叔,刚刚谁打了你,打了多少下,今天我和我爹,就替石叔统统讨回来!” 石叔知道她是好意,想为他出一口气。可他也不想闹得太僵,这一路上还有这么多天,那白吉祥一家又是阴险狡诈的主,若是他们使坏,那吃亏的还是富贵家的。 他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石花子见爹支支吾吾,她站起身,气呼呼地直指彪子:“就他,就他打我爹打得最凶!我爹看他是个小孩子不好回手,结果他往死里打。多少下不记得,至少也有五、六下。” 白雀抬眉。 她快速上前抓起彪子的衣襟,扬起手,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干净利索地甩了十个巴掌。 然后往前一送,再次把彪子推倒在地。 柳氏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又被打了,她扑上去心疼地抚摸彪子的脸庞,嘴上咒骂着白雀。 白雄见儿子被打,双眼通红,拄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想要动手,可被白大强拦住。 想动他闺女,没门! 现场一片混乱。 第53章 奸夫究竟是谁? 远处,吴氏趁着这个混乱的空档,从粮袋里掏出几把米塞进自己兜里,然后又悄悄退出人群,往山上走去。 而白吉祥家的人注意力都在这边,丝毫没人注意到吴氏在偷家。 艳鬼把吴氏的动静和白雀说了。 “哈哈哈哈,乐死我了,他们想偷别人的,殊不知家里的那个偷子,已经把粮和人都偷走了!” “原本这死老头只要老老实实的不惹事,吴氏也没机会偷到粮,现在这乱遭的情况,倒是正巧让吴氏钻了个空子。” 白雀忍不住偷笑出声。 现场的人猛然听到身后的笑声,不由得都朝着白雀看过来。 只见白雀的视线落在白吉祥的脸上:“你没发现自己家里少了一个人吗?” 白吉祥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这个眼神让他想起了在坟地里被揭老底的那次,她就是用这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他下意识道:“什么少个人...不都在这...” 他以为家里哪个崽子又跑去山上打猎了,清点了一下发现几个孙子都在。 唯独吴氏不见踪影。 他的心咯噔一下。 白雀笑得声音更大了:“我要是你啊,就不会在我这再继续纠缠了。我刚才瞧见吴奶奶往山上去了,这么晚了上山,您应该能猜到她是去干嘛了吧?我建议您啊,赶紧跟上吴奶奶,说不定能找到您心心念念地那个野男人呢!” 说完指了指吴氏上山的方向。 白吉祥本就黑的脸色就更黑了。 这事是他的逆鳞,白雀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下说了出来,他气得要死,却又不能当面发作,否则只会让人看笑话。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脸上也是精彩万分,纷纷议论起来。 “难怪那天在家里骂婊子,骂野种,闹得鸡飞狗跳,原来是真的,哈哈哈哈!” “难怪我老瞅着这四个儿子长得...啧啧,原来吴氏真的不检点啊!” “这么说来,吴氏偷的野男人就是咱们村的啰?” 议论声虽然小,可还是传入白吉祥的耳朵里,他涨红着脸怒道:“胡说八道个什么!谁再在后面嚼舌根,老子腿给你打断!” 他放了几句狠话,也不管被打倒在地上直叫唤的儿子和孙子了,拨开人群朝山上追去。 他倒要看看,那吴氏是不是真的去偷会野男人! 白威白武白雄白壮四人面面相觑,也追了上去。 周围的村民原本被白吉祥刚刚狠厉的样子吓到,看到他紧张地上山,几个儿子也跟上了,大家又不由得相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哟哟哟!嘴上说着不信,腿上挺实诚的,这么着急地就追上去了。” “走,咱们也去看看!看看那个野男人是谁!” 若是别人,大家才懒得管。毕竟现在饿得赶路都费劲,谁都不想浪费体力。 可这人是白吉祥啊! 是村霸啊! 能看到他的笑话,大家只怕自己走慢了会错过那精彩的一幕。 于是,一群人乌央乌央地跟在后头。 吴氏将口袋里的粮食全数倒在肖拐子的兜里。 肖拐子有些嫌弃,撇了撇薄薄的嘴唇:“就这一点?” 吴氏见他还不知足,带着些怒意,就要往回掏:“你要不要?不要我带回去!” 肖拐子将兜一捂,脸上带着笑:“哎呀,我就说说,我怎么会不知足呢!” 说完又在吴氏的脸上啵了一口,吴氏嫌恶地推开他。 白吉祥吭哧吭哧地爬上山,远远地就看到吴氏身边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样子极其猥琐。 他怒气上涌,盛怒之下脱口而出:“奸夫淫妇!臭不要脸!看我不打死你!” 刚喊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那黑影听到声音,嗖地就往深山里逃去。 等他跑到近前,哪儿还有奸夫的影儿! “人呢?!人呢!”白吉祥暴跳如雷。 吴氏此时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完了,被发现了,可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于是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压住狂跳的心脏,故作惊讶道:“老头子,你怎么上来了,你找什么人啊?” 白吉祥不是傻子。 之前事实没放在眼前,吴氏软话好话一起说,他自然以为白雀是在挑拨离间。 现在事实就在眼前,旁边的枯草都凌乱不堪,那一看就是明显男欢女爱的痕迹。 他要是再被蒙骗,就是真傻了! 他目眦欲裂,一巴掌甩在吴氏的脸上,把吴氏打倒在地:“刚刚和你这个贱人偷情的野男人呢?!” 吴氏被打蒙,身体剧烈颤抖,却还在嘴硬:“你看错了,哪儿有人啊?!老头子你不能冤枉我啊!” 白吉祥指着旁边凌乱的枯草,眼里满是杀意:“你现在要是告诉我是谁,我饶你不死。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 这时候,几个儿子也追了上来。 白武、白壮跑在前头。 白威、白雄因为腿受伤跑得慢,落在后头。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亲爹抓着吴氏在狂揍。 吴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嗷嗷乱叫。 “老头子,真没有,我对你一心一意!啊!!我真的没有偷男人!” “我亲眼看到你和一个男人靠在一起,你休想再欺瞒过去!说!到底是谁?!” “我就是上来解手的,这里就我一个人啊!” 吴氏知道,她绝不能供出肖拐子。 肖拐子那人禁不起揍,被白吉祥三言两语一吓唬,就会将事情全都推在她身上。 若是让白吉祥知道她刚才是来给肖拐子送粮食的,知道方才两人苟且过,知道丢失的首饰也在肖拐子手里,她怕是要遭他打死。 更不用想白吉祥要是知道白威是崔永青的儿子,白壮是肖拐子的儿子了,会有怎样的滔天巨怒。 那不仅是她,她的两个儿子也要保不住了!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看到吴氏被打得鼻青脸肿,身后的村民又马上要追上来了,儿子们终究是上前拉住白吉祥:“别打了。” “好,我不打,那你们让这个老贱货告诉我,刚刚和她偷情的究竟是谁!” 吴氏嗷嗷哭泣,还是咬死不说。 “娘,你说啊,你真的想让爹打死你吗?” 白威给吴氏使眼色,吴氏只装作看不到:“娘啥都没干,真的只是出来解个手!” 白吉祥见她油盐不进,瞬间暴跳如雷,抬手挥开几人的拉扯:“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贱人!” 白武看了一眼跟在后面,逐渐围拢过来的村民,劝道:“爹,您非要在村民面前丢这个人嘛!” 说完示意亲爹往后看。 看到身后乌泱泱等着看好戏的村民,白吉祥终于冷静下来。 他白吉祥在村里霸道嚣张了一辈子,现在不能因为一个吴氏活得像个笑话! 他丢不起这个人! 他冲周围看他笑话的村民恶狠狠地吼道:“看什么看!滚啊!再看我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这晚的吴氏虽然没被打死,却也被揍得不轻,鼻青脸肿,涕泪横飞。若不是几个儿子拉住,吴氏就交代在这儿了。 第54章 浮云镇 肖拐子在深山里跑了一大圈,才气喘如牛地回到营地里。 肖寡妇原本是想跟着去看捉奸大戏的,可肖拐子不见人影,她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待着,就没跟着去。 看到肖拐子出现,她好奇地问:“哥,你刚是不是上山去看热闹了?你快告诉我,吴氏那野男人到底是谁?” 此刻的肖拐子正六神无主地祈祷着吴氏不要供出他,被肖寡妇猛地一问,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 肖寡妇这才发现肖拐子的不对劲,他一身的臭汗,失魂落魄,心下疑惑:“你刚去哪儿了?” 肖拐子慌张地站起身来,将兜里的粮食尽数倒进粮袋里,又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不耐烦道:“别问东问西,这些粮食你拿着,咱再坚持几日,等到下个镇就好了!” 看着一地的竹篓,白雀叹了口气。 还好所有的物资都装在空间符里,竹筐里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石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凑上来:“富贵家的,你们快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今天事发突然,白吉祥家的冲上来就要检查,石丰收想拦,却还是没拦住。他有些懊恼,今个是富贵家的第一次求他办事,结果他看个包袱都没看住。 白雀笑道:“没事没事,这里都是些不重要的杂物,粮食啥的我们都带在身上呢。” 说完,朝爷爷使了个眼色。 上次石丰收给了她家三个窝窝头当谢礼。 她早就在想找个机会还回去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也想帮助一下别人。 白富贵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粮食,递到石婶子手中:“今天这事要谢谢你们,这点粮食,你们一定要收下。” 石婶子慌忙摆手:“俺们都没帮你守住,哪好意思要。再说了,就算守住了,咱也不能要,这都是应该的。” 白富贵将粮食硬塞到石丰收的手中,语重心长道:“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你看给石老弟打的,脸都肿成这样了。” 石丰收摸了摸肿起的脸,憨憨地笑道:“嗐,就是看起来吓人,明个儿就好了。” 白富贵道:“石老弟,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不要和他们硬拼,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在白富贵的强烈要求下,石婶子还是收下了谢礼。 半斗上好的白面。(约六斤) 足够做好多个馒头了。 石婶子看着怀里的白面,擦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泪花,默默地摸了摸两个娃的脑袋,将粮食紧紧搂在怀中。她没有问粮食是哪儿来的,也没有再推辞,只是告诉石丰收,以后不仅要把富贵一家当恩人,更要当贵人。 ...... 艳阳高照。 两村逃荒路行进到了第十二日。 白家村队伍里果然有人支持不住倒地,靠着王家村那半斗米,救活了三个人! 这些功德自然是都算在白雀的头上的,毕竟白里正在给米的时候说了,这都是白家大丫捐给村里人的。 白吉祥家愁云惨淡了一段日子,也安分了一段日子。 许是害怕小子们再干出脱离队伍上山打猎的蠢事,几家儿媳们做主,将各自家里的伙食从一天一顿稀的,变成一天两顿稀的。 虽然仍旧饿,但没有再饿得抓心挠肝的了。 吴氏东窗事发后,打死也不愿意供出奸夫是谁,白吉祥气得半死。若是不是正在逃荒,他身体尚未大好,需要她照顾,他早就打死她了。 白吉祥想过找白雀,他觉得白雀那晚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说那些话,她肯定知道谁是奸夫。可思来想去又拉不下这个面子询问,只能憋在心里,变本加厉的折磨吴氏。 煮的粥米多了,说她浪费粮食,抬手就是一耳光。 米放少了,骂她是不是想饿死自己,抬腿就是一脚。 吴氏被磋磨得苦不堪言。 而粮食袋子里的米原本就不多,给肖拐子抓了几把后,更是快见了底。 为了不让白吉祥发现,每次做饭时,给他添的都是米多的稀饭,自己碗里的都是米浆,几日下来一家人里只有她饿得头晕眼花。 好在白吉祥的伤势已经好转,不需要她扶着走路,否则她真的要一头栽倒。 这日,里正宣布,明日就要经过浮云县下的浮云镇。 禹州辖属镇多以云来命名,共有四个带云字的县,分别是流云县、庆云县、袅云县,浮云县。 这几日大家脚程快,竟比原定日子提前一日到达浮云镇。 听沿路其他流民的消息,浮云县有灾民效仿禹中那群暴民揭竿起义,先杀当官的和不义富商。 原本这就是一百来个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却没想到那浮云县县令胆小如鼠,听到辖区内有暴民起义,竟是带着家里妻妾逃了! 最后,拿着锄头斧子的暴民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空无一人的县衙。 现在浮云镇目前还算安全,但估计很快也要不安全了。 “目前的浮云镇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在此停留一日时间,想去镇上购买物资的,抓紧时间。”里正朝着大家喊话。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商量起来。 村里有半数人是想要去镇上当铺换粮的。 其中就包括白吉祥和肖拐子。 肖拐子用那日讹来的一点粮食撑了几日,现在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就等着去当铺当掉吴氏的首饰,以换取粮食了。 白吉祥家的粮食也快见底了。 由于这几日吃两顿,粮食消耗得更快。粮食袋子也见底了,手头的金戒指和翡翠玉镯要尽快出手了。 “大丫,咱去买东西吗?”白富贵问。 “去!” 白雀早就想去了。 虽然秦氏给了他们布鞋,可穿过运动鞋的她还是觉得不得劲,想再去商铺看看有没有更舒服的鞋子。 “好,那咱就去。” 所有要去流云镇的人都跟在白、王两村的里正后头。 算了算,一共有一百多人。 为了节省体力,基本上一家只派出一到两人。全家出动的,只有白富贵他们一户。 浮云镇各大路口聚集了很多衣不蔽体的叫花子,拿着碗在磕头乞讨。猛然看到走来一百多人,他们瑟缩着往墙角躲。 浮云镇最大的当铺位于镇中心位置。 周围的商铺几乎全都歇业了,只有几家还开着。 里正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当铺,门口的小厮知道大生意来了,他朝另一个矮个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矮个小厮会意,立刻往里去通知掌柜的了。 “客官,里面请。” 第55章 是假的! 矮个小厮在掌柜耳边说了几句,掌柜的噼里啪啦打完算盘,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里正,眼里带着些犀利:“你们是哪个村的?” 里正抱拳拱手:“我们是流云镇,白家村和王家村的,逃荒路过此地,手头有些东西想换成粮食。” 掌柜点头,又微微歪头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村民,心里暗暗高兴。 他之所以还没关门,就是知道,世道越乱,他越能压价。 现在这群逃荒队伍,正是一群可以宰割的大肥羊。 “好,事先说好,现在我们这只有死当。同意的话,你们就排队,我这地儿小,五人一组的往里进吧!” 里正和村民们商量了一会,大家都同意死当。 于是大家开始自觉排队。 白吉祥排在最前面,率先冲进去,啪地一声将金戒指和玉镯拍在了柜台上:“我先换!” 掌柜的看到白吉祥不管不顾的样子,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要后面的村民没意见,他也无所谓。 可当他看到那金戒指的瞬间,就感觉到不对劲。 那金戒指外表看着像是黄金,可光泽度和碰撞的声音,都显示有异。 他不动声色的拿起金戒指,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了一阵,又拿起旁边的翡翠玉镯,掂了掂,心里更是有了成算。 白吉祥屏气凝神等待着掌柜的报价,莫名有些紧张。 他心里想着,最好能换回够吃两个月的粮。 只要撑过这两个月,他再下一次墓,就能撑到目的地了。 “掌柜的,怎么样?”白吉祥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开口问。 掌柜摇摇头,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推回给白吉祥。 “不收,下一个!” 白吉祥顿时急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收?” 掌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假的,假的怎么收?” 白吉祥懵了,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这些都是他从祖宗坟里搜出来的啊!祖宗怎么会放假货呢?! “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这是我祖宗的陪葬品,您再看看,再好好看看!” “这绝对是真的啊!绝对是真的!” 掌柜只觉得这人大呼小叫十分碍事,不耐烦挥挥手,示意小厮上来把人拖走。 白吉祥更加着愤怒了,一把甩开小厮。大吼:“你滚开啊,我还没换到粮食,凭什么拖我走?” 小厮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力气,一个不察摔倒在地。 掌柜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几乎是立刻沉下脸。 在他的地盘打人? 里正暗道不好,吉祥在这里大吼大叫,万一惹怒了掌柜,他不做他们的生意可咋办? 他赶紧叫人扶起小厮,一边对掌柜的说抱歉,一边又叫了两个村民上前,扯住暴怒的白吉祥。 里正冷着脸训斥白吉祥:“你干什么!你不换,后面还这么多人等着换呢!在这里耍什么横!” 白吉祥气急败坏地疯狂大喊:“他说我的是假的啊,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从我祖坟里挖出来的啊!” 里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要问问你娘刘氏,是不是把真的换了。” 白吉祥脑中轰隆一声。 完了完了! 以自己娘贪财的那个德行,很有可能会换啊! 娘啊娘! 你真的把你儿子给害惨了啊! 这要带不回去粮食,家里那帮子崽子可咋活啊! 他浑浑噩噩地被人丢出当铺,等在门口的白武看到亲爹两手空空的出来,奇怪道:“爹,粮食呢?” 白吉祥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嗫嚅道:“假的,他说咱们的金戒指和玉镯都是假的。” “换不成了,什么都换不到了。” 饶是再精明的白武,此刻也慌了神,家里的粮食最多只够三天了,三天过后可咋办? 要么和那群村民一样,去挖野菜剥树皮,要么就活活饿死。 他可不想活活饿死。 想到这里,他余光瞄到旁边还有一个稍小一点的当铺,他夺过金戒指和玉镯,去那个当铺试试看。 万一这个掌柜的走眼了也不一定啊。 三分钟后。 他失魂落魄地从那个当铺走出来。 那个当铺的老板原本还生气这一个村的生意都被对门当铺的揽了去,现在看到有人进门,高兴地上了一杯茶水。 结果来人递给他的是假货! 他原本开心的笑脸冷了下去,骂了几句,将人赶了出去。 白武思来想去,现在公中的钱是一毛都没了,只能他们自己从各家的小金库里掏了。 可之前他们习惯了有事公中出钱,小金库里也没多少。除非、除非动用各家儿媳妇的嫁妆。 他将办法和亲爹一说。 白吉祥抹了把老泪,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他啥时候动用过儿媳妇的钱啊,这说出去,他这老脸往哪里搁啊? 两人急匆匆的往镇外的聚集地赶。 排在队尾的肖拐子见两人离开,揣在兜里拽着银簪的手微微松开,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白雀虽然跟着一起到了浮云镇,但没有在当铺停留,她和里长打了个招呼,转头去了附近唯一开门的商铺。 商铺的掌柜正在打包物资,现在镇上的流民越来越多,浮云县的那群暴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打浮云镇。总之,这里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做生意了,店里的小厮已经被他遣走了,今天是他营业的最后一天。 “掌柜的,有马靴吗?” 商铺掌柜回过头来,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家人。 身上都是补丁,看起来都是些穷苦农民。 马靴可是贵重物品,需要四两银子一双,他店里一共才五双。 他们买得起吗? 但多年以来的从业经验告诉他,不要小瞧任何一个顾客,于是平静答道:“还有最后五双。” 手上却丝毫没有要拿出马靴的意思。 白雀道:“那劳烦您拿出来,我们试一试,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买了。” 掌柜的正吃惊他们的狮子大开口,连价格都不问一句,就要试马靴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阵轻笑的冷嗤。 “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穿着这么破烂,连饭都吃不起吧,还想买马靴?怕不是等着店家拿出马靴,你们就想抢了跑吧?” 白雀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碧绿色翠烟衫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以袖捂鼻,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嫌恶和高傲。 小姑娘大概十六岁左右,身后还跟着个老嬷嬷。 老嬷嬷更是昂起下巴,用鼻孔看着他们。 “掌柜的,马靴给我拿出来吧,我要了。” 第56章 外室女 汤掌柜看到那姑娘,再一看穿着打扮,态度立刻就变了。 他弓着腰道,连连点头:“是,是。” “这...” 白富贵有些着急,明明是他们先问的! 白雀用眼神示意爷爷别急。 汤掌柜小跑着从后面拿出五双马靴,白雀扫了一眼,五双都是男士的,有大有小。 大的爷爷爹爹小叔可以穿,小的那两双可以改造改造给自己和娘亲穿。 “一共是二十两银子。”唐掌柜恭敬道。 刚刚还趾高气昂地荣世燕神色微变。 怎么这么贵! 前几日暴民攻入县衙,爹爹匆忙逃难。 爹爹害怕那群暴民追踪到他们,他们不敢坐轿子,只能坐马车,可不是所有的路马车都能走得过去的,走不过去的路,他们还得下车步行。 几日下来,他们的绣花鞋把脚都磨破了。 今日一家人在镇里修整,她特意出来想给爹娘以及哥哥买马靴的,谁知这马靴居然涨价涨到这么贵! 若是之前爹爹还是县令的时候,她一进店,想要什么店家都会双手奉上,一个铜板都不敢要的。 可现在爹爹已经不是县令了。 当时逃难匆忙,她值钱的首饰和小金库都没来得及带出来,只随手摸了个荷包,荷包里有一百两银子,今日出门更是只拿了十两。 荣世燕咬着嘴唇,就在她考虑讲讲价的时候,另一只手抢过那几双马靴。 抬眸望去,正是刚刚那几个叫花子打扮的农民。 荣世燕怒道:“你干嘛?” 白雀露出个清清淡淡的笑:“既然你买不起,那就给我们咯。” 说罢,从怀里掏出那二十两的银锭拍在桌面上。 老嬷嬷见马靴被抢,上前一步指着几人骂道:“你们几个贱民,好大的狗胆!居然抢我们小姐的东西!” “哦?她的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她的东西,钱都没付,怎么能说是她的东西?”白雀不屑的讥笑道:“你不会买不起吧?大小姐。” “你——”荣世燕气得鼻子都歪了。 汤掌柜见两人要吵起来,忙上前劝阻。 他是无所谓谁买这马靴,只要痛快把银子付了就行,他要关门赶紧跑路了。 “既然这位小姑娘已经付了银子,那现在马靴就是她的了,二位还是不要吵架了,免得伤了和气。” 荣世燕见这掌柜对自己态度大变,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把马靴卖给她?” “哦?您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啊?”白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是——” “大小姐!”老嬷嬷虽然气愤,可还是有一丝理智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她忙出声制止。 白雀让掌柜的把马靴都包好,嘲讽道:“这么鄙夷我们这些泥腿子,却又不敢说出自己是哪家的,怕不是哪位大人的外室女吧?” 荣世燕再也忍不住了,居然敢说她是外室女! 她扭头对老嬷嬷道:“荣嬷嬷,你去给我教训教训她!” 荣嬷嬷虽然也不想惹是生非,可她知道大小姐的脾气,若是不依着她,事后还不知要怎么闹呢。 只能撸起袖子硬着头皮上前,白雀斜了一眼:“你确定要一个人打我们五个吗?” 荣嬷嬷咬着后槽牙,阴恻恻道:“你们惹怒了我家大小姐,该打!” 她年轻的时候也有点功夫在身,对付这几个看起来体弱无能的贱民,应该是足够了。 她抬手正要出招,就见什么东西在眼前以极快的速度晃了一下,然后她的右半边身子就动不了了。 再然后,那个刚到她肩膀的小丫头片子就一脚踢中她的腹部,她被直接踢出了商铺,倒在大街上大口吐血。 “嬷嬷!”荣世燕惊叫出声! 荣嬷嬷是有点小功夫的,居然被这个小丫头三两下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白雀拍拍手,挑衅地对荣世燕吹了声口哨:“外室女,拜拜咯!” 荣世燕无可奈何地看着几人离开,眼底骤然迸发出明晃晃的恨意,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白雀才不怕她。 从荣世燕露面的第一眼,她就看出来她是那个逃命的县令的家人。 现在他们一家躲起来当缩头乌龟都来不及,不会傻到要大张旗鼓地找她麻烦的。 半个时辰后。 荣世燕带着虚弱的荣嬷嬷回到了镇上唯一一家还在开业的客栈。 荣夫人十分诧异:“不是去买马靴了吗,怎得弄得如此狼狈?” 荣世燕没好气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荣夫人啪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胸口上下起伏。 “好啊,现在一个个什么贱民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来了,虽然我夫君现在不是县令,可只要我冯家在一天,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暴民要冲击县衙的消息传来时,荣正道正宿在唐氏那个贱妾那里。他前一日喝了酒,被奴婢喊醒时,脑子还晕着,听到暴民快到县衙几个字时,荣正道吓得直往床底下钻。 最后还是她想了个办法,先逃出去躲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县衙他们占了便占了。 日后等镇压大军来时,他们再出现就行。 到时候就说是被暴民绑走了,只要把自己一家人弄得凄惨点,再用点银子打点,上面会信的。 荣嬷嬷见荣夫人震怒,赶紧跪下:“夫人恕罪,都是老奴没用。” 荣夫人看了眼荣嬷嬷,淡声道:“罢了,马靴没买到就没买到吧。以后出去小心点,切莫再让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是,夫人。” “娘,那几个泥腿子敢欺负我们,我想借阿明阿亮一用。” 阿明阿亮是荣夫人的护卫,两人身手在整个县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只要他们两人出手,绝对能把那几人踩在脚下! 荣夫人摇摇头:“燕儿,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咱们从县衙里逃出来后,现在的身份就是平民,凡事你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冲动,知道吗?” 荣世燕不甘心:“可是她骂我是外室女。我如何能甘心!” 荣夫人眸色深了深,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三个字就是外室女! 她虽是荣正道明媒正娶的正妻,可她亲娘确实是那人的外室!她自小就是顶着外室女的身份长大,尝尽了外室女的苦楚。 今日女儿被骂外室女,她多少也是痛恨的。 荣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行吧,只此一次!以后再遇到,娘亲可不会再帮你出气了。你快去快回,千万不要在大街上闹起来,把人引去小巷子或者郊外再动手,知道了吗?” “娘,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荣世燕扑进荣夫人的怀里,撒娇道。 第57章 暗杀 当铺里的兑换还在继续,不少人拿着粮食袋子出门,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意。 街道上的乞儿看到他们换到了粮食全都围上来,却又畏惧他们人多,只敢远远地站着看。 白雀带着家人避开村民的视线,偷摸来到唯一还开着的一家客栈,这里一楼是酒楼,二楼是住店的客房。 酒楼里空无一人。 只有个小二在打盹。 “小二,现在有什么吃的?” 小二猛地惊醒,下意识想报菜名,忽然想到现在食材欠缺,已经做不出那么多的菜了。 “现在本店在卖的就只有素面了。” 白雀抿嘴。 她想吃包子,想吃水饺,想吃馄饨! 可又想到谁知那馅儿里的是什么肉,说不定是人肉呢,还是吃素的靠谱。 “先来六碗素面吧,不够我们再加。” “得嘞。”小二答应后没有立刻走,而是道:“一共是一两银子。” 白雀了然,这是怕他们吃霸王餐啊! 于是从兜里掏出一两碎银扔给小二:“做快点,我们饿得慌。” 小二得了银子,急忙往后厨跑去。 面上得很快,确实是六碗极素的素面,连葱花都没舍得放一根。 不过味道还不错,二狗吃不了那么多,便拨了一部分给白大强。 就在几人大快朵颐时,白雀察觉出不对劲。 有人在楼上偷看他们! 其中两人的武功值还不低。 白雀微微侧头,扫了一眼,虽然那几人快速闪躲回去,可他们身上冲天的煞气和黑气却遮不住。 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掐了掐,忍不住嘴角上扬。 “有意思。”白雀抿了一口汤,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引雷符还是画少啰。” 有些人真是傻,明明是需要躲藏行踪的逃难时刻,现在却为了争一口气也要暴露自己的行程。 难怪被一群乌合之众逼到丢了乌纱帽就跑。 楼上。 荣世燕在拐角处恶狠狠地盯着白雀,那眼神恨不得把她身上钻出个洞来。 方才她带着阿明阿亮正准备出门去找那家人算账,就看到那家人居然来到客栈里吃饭,真是 “大小姐,就是这群人欺负的你们吗?”阿明阿亮问。 “对,就是他们!” 在阿明阿亮眼里,这就是一家子泥腿子。 身上的衣裳补丁叠补丁,蓬头垢面,满身脏污。唯一一个看起来有武力值的是个傻愣愣吃面的中年男子。其他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三个妇孺。 阿明双手抱胸,不屑一顾道:“对付他们,我一个人就够了。一会他们出了门,我去抢那个小崽子,引到郊外再动手。” 荣世燕却恨不得现在就把这群人踩在脚下,千刀万剐,看到几人吃完了面,又要了六碗面,眼神逐渐有些不耐。 “吃吃吃,是猪吗吃这么多,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荣世燕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去后厨给他们的面里加点料,等晕倒了,都捆好了关到后院的杂物房里!” 反正后院都被他们包下来了,都是他们的人。 到时候关到杂物房里,她就可以尽情折磨他们了! 白雀又叫了几碗面后,白富贵有些不自在。 他摸了摸脑袋,有些坐立不安:“大丫,咱吃一碗就够了,再吃又得花银子,虽然咱手头有点余钱,可这一路上还长着呢,到了雁城还得花银子置办土地房屋。” 白雀知道爷爷舍不得。 在他看来,这哪里是吃面啊,这是在吃金子啊。 农户人家半年的收入,只够吃六碗素面。 天价啊! 白雀安慰他,笑容中带着丝狡黠:“莫急,今天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白富贵愣愣的问:“啥收获?” 白雀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保密的姿势。 几人立刻秒懂,一定是天师又有什么安排了! 过了一会,五碗面就上来了。 白雀趁机问了问住店的事,小二抱歉道:“这二楼被人包下了,已经不能再招待客人了。” “何人包了?” “是一家扶灵回乡的商户,那棺材还在后院放着呢!” 白雀了然,让小二下去了。 这时,白大强忍不住动了筷子,白雀赶紧叫停,让大家先别动,她凑近面条闻了闻。 白富贵见白雀小心翼翼的样子,出声询问面条是否有些不妥? 白雀摇头,小声道:“面条还是那个面条,只是面条端上来之前被人往里多加了点东西。” “啊!”王桂花大惊:“加了什么?” “加了迷药,至少会让人昏迷五个时辰。” 几人对视,吓得纷纷放下筷子。 白小强最先反应过来,先是眼珠转了一圈观察四周,又凑到白雀身边低声道:“是不是跟咱抢马靴的那个女的?她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肯定是气不过找咱们来报仇了。” 好气哦! 好好的一碗面,又要浪费了! 白雀狡黠一笑:“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况且,这碗面又不是不能吃。师父教我画过一种符,可以解此药。” 说罢,她从兜里掏出黄纸,又找小二要了个空碗,现场画起符来。 这符叫做聚集符。 是可以根据持符者的要求将周围指定的某种东西聚集到一起。 画完符,白雀又掏出火折子,将符纸全数烧净,将符灰撒入六碗面中。 不一会,就见六碗面上浮起了六个指甲盖那么小的白球。 白雀用汤勺把白球舀起,撇到桌子上。 “好了,可以吃了!”白雀拍拍手,小声嘱咐几人:“只不过一会吃完面之后,你们要依照我的眼神行事,我朝你们使眼色的时候,你们就装晕。” 二狗眼睛亮亮。 他听爷爷和阿娘说过,以后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姐姐有主意的时候,就是要往家里弄粮食的时候。 他一会一定要晕地死死的! 楼上监视几人的阿明阿亮看到这几人吃个面,居然又是画符,又是点火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一家子江湖骗子。” “估计这几人一路上就是靠着画符骗人弄来的银子,要不怎么吃得起这么贵的面?买得起那么贵的马靴?”荣世燕气愤道。 两人又等了片刻,终于见到那六人开始晃荡。 二狗上一碗就差不多吃饱了,这一碗面就吃得慢了些。看到白雀开始朝他使眼色,他疯狂地往嘴里扒拉,然后率先栽倒在地。 为了演得更像一点,他选择了直挺挺地往后栽倒。 只听咚的一声,他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白富贵心底暗骂了一句:这死孩子,咋这么实诚!却也咬咬牙选择了同样的方式栽倒。 接下来就听咚咚咚咚几声,大家全都直挺挺朝后倒下。 白雀扶额。 演得太用力了! 第58章 搬空县令的棺材本 楼上的阿亮摸了摸头:“你哪儿搞的药,这药效这么好的吗?” 阿明也奇怪几人诡异的昏迷方式,但不在意道:“行了,现在人都昏迷了,赶紧搞到后院去吧!” 小二被眼前陆续栽倒的几人都吓傻了。 不是吧? 不是吧! 他们开的也不是黑店啊! 就在他打算出去请郎中来看看的时候,阿明阿亮闪身下楼,将手中剑往他身前一拦:“这里你不用管了,下去吧!” 小二认出来人就是包下他们整个二楼客房的人,知道他们惹不起,咽了口唾沫,忙不迭的点头退了出去。 阿明阿亮一手拎一个,很快将几人关到后院的杂物房里,然后落了锁,由阿亮守着,阿明回去找荣世燕复命去了。 两人估计是对药效很有把握,连捆都没捆,只在屋外上了把锁。 荣世燕正在给荣夫人捶腿,听到六人已经被扔到杂物房里了,只等她过去处理了。她手下一用力,捏的不由得重了些。 荣夫人吃痛轻呼出声,嗔怪道:“瞧你那样,人又跑不了!” 荣世燕吐了吐舌头:“女儿知错了。” 荣正道正好也在房里,听到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不由得眉头皱起。 “发生何事了?” 荣世燕气鼓鼓地把买马靴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遍。 “胡闹!我们现在正在逃难,你们还节外生枝惹出事来。若是被那些暴民知道我们的踪迹,后果不堪设想!”荣正道没好气地看了眼荣夫人:“之前我还是县令的时候,你纵着她便纵着了,今日......” 他这个女儿,模样是一等一的出色,可脾气是一等一的火爆。 但凡有人惹她不快,她就要报复回去。 之前他有权力的时候,还能给她兜底善后,可现在,着实不该再惹是生非。 荣夫人道:“好了,燕儿心里有数的。我跟她说过的,这一路上只此一次,以后再遇到事,她不爽也会学着憋着!” 荣正道神色微松:“行吧,燕儿你速战速决,不要留活口,尸体交给阿明阿亮处理。解决完了,咱们即刻出发,今日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 “是。” 荣世燕带着阿明阿亮出去。 楼下的白雀早就睁开了眼睛,她赶紧叫醒了家人。同时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面。 大家明白,外面有人守着。 白雀掏出一张穿墙符! 原本她是打算吃碗面就走,没打算和这个骄纵的大小姐产生什么纠葛的。可这只大肥羊非要往上凑,那她就要好好收下这份谢礼了。 杂物房旁边是一大间通铺。 白雀刚才掐算时,就算到这间房子里有大量的财宝。 她念念有词后甩在了墙壁上,只见一阵红光在墙壁上流转闪动,然后那面墙上就出现了扇能够容纳一人弯腰进出的小洞。 以她现在的能力,暂时只能开这么大的洞,并且时间最多只能维持三十秒左右。 白雀带领着大家钻进这个小洞。 白小强看到侄女跟着天师学了几天就这么强了,不由得投去羡慕的眼神,可一想到女鬼那当球踢的脑袋,又将脑中那想拜师的念头完全打消掉。 王桂花和白大强更是惊诧地说不出话来,之前虽然见识过女儿的能力,比如空间符,爆炸符之类的,可这穿墙符可直接穿墙而过,那岂不是说任何墙都困不住他们啦? 还是白富贵最老道,带着二狗气定神闲的先迈进去。 等到白小强最后一个从洞里钻出来,那红光消失,墙壁恢复如初。 这间通铺里是从外锁着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巨大的棺材。 白富贵用眼神询问大丫:来这干嘛?怪不吉利的。 白雀示意稍安勿躁,先是抬手试了试,这棺材明显的被钉死了。 这难不倒她,她手轻轻按在棺材盖上,闭眼轻念,那几枚长约七寸的棺材钉就被震了出来。 几人虽然震惊,但表情已经很淡定了。 没办法,他们的大丫就是这么的厉害。 白雀又指挥着让亲爹和小叔两人合力将棺材盖给掀开。 白大强猛摇头。 掀人棺材板板?是不是不太好。 倒是白富贵明白一二,知道这棺材里装的应该不会是人,否则一进来就该闻到异味了。 他瞪了白大强一眼,白大强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帮忙。 棺材是用上好的楠木制成,盖子很沉,三人合力才没有一点声音地打开棺材盖。 然后几人就被这棺材里面放着的东西亮瞎了眼。 银元宝! 数不清的银元宝!至少有上万两! 银色的光泽反射在每个人的脸上,照亮大家震惊的面庞。 白雀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人只是一个县令,居然也贪了这么多的银子! 村民们还在苦苦等待赈灾救济粮,怕是都被这群贪官高价卖给了商户,兑成了银子! 她的拳头捏得死死的。 “小姐,人就在里面,都迷晕了。” “好嘞,你去把虎钳和刀拿来,一会我要把那死丫头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再把她的舌头割下来,让她知道,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大家才回过神来。 白雀朝大家使了个眼色,白富贵、王桂花两人速度地开始往自己的空间符里塞。 不到一分钟。 整个棺材的银元宝就被一拿而空了。 白雀片刻不想停留,让三人把棺材盖子合上,自己再将棺材钉归位,最后在墙壁上再打出一张穿墙符。 这堵墙的外围就是街道。 就在隔壁破门而入的瞬间,他们也从间通铺来到了大街上。 好在外面没人,无人见到他们是从墙壁中穿过来的。 此时,兴致勃勃准备要折磨白雀全家的荣世燕望着空无一物的杂物间里,怒喝出声:“你耍我?人呢?我要的人呢!” 阿明阿亮跟在后面,闪身进了杂物间。 明明把人扔到了这里,门外上了锁,外面还有阿亮守着,这几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见? 这怕不是大白天的遇到鬼了! 第59章 人去哪儿了? “我、我们真的把人抓了扔到了这里,当时他们都昏迷不醒,我扔到的就是这个地方啊!” 阿亮结结巴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说完后还在杂物房中央比划了一下。 “就这!” 荣世燕黑着脸看着阿亮:“你看我像傻子吗?” 阿亮噎住,他想不通明明抓到的人为何会消失。 可荣世燕只看结果,不会听他的狡辩。 “回小姐,我们真的将人锁好了,我还让阿明在门口守着,真的不知人为何会凭空消失。请小姐责罚。” 荣世燕的胸口气得上下起伏,若是之前,她早就让两人去领五十杖刑了,非得把这两人打个半死才解气。 可现在是逃荒,全家人都得靠着这两人护着。 她跺脚抓狂:“啊啊啊啊!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抓来啊!” “是!” 院墙外。 白雀一家快速离开,蹦蹦跳跳地走在回营地的大路上。 二狗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向白雀邀功:“阿姐,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晕得死不死?” 白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正想说晕得太死了,就摸到了个大包,不由得嗔怪道:“你这娃,咋这么实心眼!痛不痛?” “不痛!”二狗高兴地一蹦一跳。 他才不痛! 他看到啦,爹娘和爷爷从那黑匣子里掏出了好多好多的银子!家里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吃一顿饿三天了!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和欢天喜地的二狗不同,白富贵直到走出老远,他的心里还噗通噗通直跳。老天爷爷啊,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元宝! 那家人丢了银元宝,不会找来吧? 同样有这种心思想法的还有其余几人。 白富贵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问了:“大丫,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啊?” “你们还记得那个浮云县的县令吗?”白雀没瞒着,而是选择告诉家人。 “就是暴民攻击县衙,领着妻妾逃跑的那个县令?”白富贵吃惊道。 白雀点点头:“我们买马靴时,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小姑娘就是县令家的大小姐。” “什么?!” 白富贵神色复杂,昂头望天,终究是摇摇头。 那棺材里的银元宝,必定是上任这么多年贪污而来的啊! 他手下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有多少冤案得不到申诉,有多少赈灾粮被克扣。 不是那些暴民想反,而是这些当官的逼着他们反啊! 王桂花问:“若是那些人发现银子不见,追来怎么办?” 白雀:“我巴不得他们追来呢!那两人身上有数条人命,我用引雷符就可以解决掉,正好为民除害。” 刚在镇中心,她不好贸然使用引雷符。 若是追到了郊外,她反而好动手了。 阿明阿亮两人追到院外,一瞬间有些恍惚。 “亮子,刚刚我们真的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吧!” “可我明明就在外面守着,一步也未曾离开,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阿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道:“先别想这些没用,咱先询问附近的人,看看有没有这么一家人出现。” 两人跑到墙根下挨个摸查过去,又围着镇上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只能转头回去。 荣世燕气呼呼地回到客房,一口气将茶盏里的茶饮尽,荣夫人见她在生闷气,想到方才的事,出声询问:“怎么了?可是人出了什么岔子?” 荣世燕重重地放下茶盏。 “阿明阿亮跟我说人抓到了,可我到了杂物间,人却不见了!” 荣夫人眉头蹙起:“哦?” 荣世燕噘嘴:“娘亲!那俩人看个人都看不住,我看干脆换了得了!” 荣夫人剜了她一眼,这两人跟随她多年,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影子。之前很多脏活都是他们去干的,而且签的是死契,嘴巴牢得很,不能轻易换掉。 “好了,你收拾收拾,早点上路吧!” “咱们就不能再多住两日吗?外面那么热,还有那么多逃荒的贱民,味道难闻死了!”荣世燕没有折磨到想折磨的人,现在心里十分烦躁,一想到要走,便用手扇风,开始发脾气。 她不想走到荒郊野外,那里蚊虫鼠蚁多,又有好多臭烘烘的贱民!做饭和做贼一样,如厕更是不方便。 “若不是你说想沐浴,我们压根就不会在这停留两日,你知道现在浮云县的形势多么严峻吗?外面那些个暴民若是知道我们在这,分分钟就把我们撕成碎片了,那箱银子也守不住了,那可是我们这么多年攒下的全部财......” 荣世燕打断荣夫人的话:“爹呢?爹又去那贱人那儿了?” 荣夫人眸色暗沉,起身将手搭在女儿肩膀上:“她好歹是你爹的妾室,还诞下了霖儿,以后莫要如此称呼她。” 说完拍了两下,就去收拾东西了。 这时候,阿明阿亮两人从外面敲门而入,报告没有找到那一家人的消息。 “算那一家子人走运,我现在没心思跟她们计较。她们最好滚得远远地别再让我看到,若是看到了,我定要挖出她们的心肝来!” 荣世燕的心思全在要赶路上,挥挥手让两人出去了。 ...... 白吉祥和白武两人回到营地,两人说了金戒指和玉镯是假的之后,整个家庭炸开了锅。 “那现在怎么办?” “那咱们吃什么啊,哎呀!白家老祖你这不是坑人呢嘛!你坑人也不能坑自己家孙儿啊!呜呜呜。” “爹,是不是那当铺看错了啊?说不定是当铺耍手段,把咱的金戒指给换了个假的呢?我知道有些掌柜的有这种手段,他们手速快着呢!根本看不出来!” 白吉祥咳嗽两声:“那掌柜的就是有神速,也不能现照着样子给我们换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东西假的就是假的,我们给两个当铺都看过的,确实不是纯金,那翡翠手镯也是上的色。” “我们是这么想的,你们私底下那些个小金库就不要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应急吧!” 第60章 银簪是肖拐子偷的? 话一说完,除了白武,其他几个儿子儿媳的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那几个儿媳。 私房钱她们肯定是藏了的,可那是她们最后的体己钱啊! 几家儿媳纷纷哭穷:“爹,我们手头也没银子啊!” “是啊,我们都上缴了,从来没给自己留过一文钱。” 看着儿媳们都在哭穷,白吉祥怒火冲天,吼出声:“装什么装!你们要是不想过了,那现在现在就分家!你们过你们的小日子去!” 亲爹发火,儿子儿媳们也哑了火。 白武看着这三位大嫂弟媳,心里也暗骂蠢猪! 现在她们的男人瘸的瘸残的残,底下又有几张嘴嗷嗷待哺,若是人人只顾着自己,亲爹真的气急分了家,那迟早要喝西北风。 虽然目前各家小金库能换到些粮食,可小金库用完了呢? 没有亲爹的定穴技能,没有亲爹的筹谋规划,他们只能是一盘散沙。 白武语重心长道:“爹,您说什么呢,咱怎么能在此时分家呢!大哥、三弟、四弟。现在白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若是此时咱们再不把劲儿往一处使,那咱们谁都别想活着到达雁城了。” “这...” 几家人对视彼此一眼,最终还是大儿媳上前道:“爹,您莫生气。我们虽然没有小金库,但还有一点嫁妆,只要您需要,就先拿去用。” 三儿媳和四儿媳也跟道:“是啊是啊,我们没有分家的想法,只是这事发突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白吉祥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这一个个的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着呢! 于是,每家儿媳妇都从包袱里开始翻找,最后上交到白吉祥手里的有银戒指,一对银耳饰,还有俩粒小金豆,一块一两的小银锭。 白吉祥虽知她们肯定还有保留,但现在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抓紧时间回到浮云镇的当铺。 队伍已经换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人。 他们翘首以盼,议论着:“不是吧,最次的黑面就只剩三石了?不会换到咱就没有了吧?” “那咋办,我这一家人还等着我扛粮食回去下锅呢!” “你去跟里正说说,让前面的人少换点,都是一个村的,别让咱走得慢的饿死在这啊!” 肖拐子正着急地踮脚往前看,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他差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哆嗦着问:“哥,哥你、你你咋来了?” “店里没粮食了?”白吉祥阴沉着脸问。 肖拐子咽了口唾沫,讨好道:“好像是快没了。” 白吉祥脸色很不好看,刚才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面那间较小的当铺已经关门歇业了,若是在这里换不到粮食,走到下个镇至少还得十天! 不行,他今日一定要把粮食弄到手! “下一组!”矮个小厮出来叫人。 按照排队顺序,肖拐子第一个,中间有两位老人,最后一个是刚到的白吉祥。 肖拐子心跳如鼓,生怕自己从怀里掏出来的银簪子被白吉祥发现。于是狠了狠心,用力将银簪掰成三截。 “你要当什么?”小厮见他磨磨唧唧不拿出来,着急问。 肖拐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余光瞄了眼白吉祥,默默在心里祈祷他看不出来,然后将三截银簪放在柜台上。 掌柜接待了一百多人,人已经有些疲了,连眼皮都没掀,低头粗略检查了一下:“一斗黑面,换不换?” 这根银簪,若是在流云镇,至少可以换到三斗,可如今,他居然只愿意给一斗! 肖拐子心里大骂店家黑心,却也不敢多加纠缠,怕引来身后白吉祥的注意,于是轻点了点头就去后面兑粮了。 白吉祥正在祈祷轮到他当的时候还有粮换,余光就瞥到掌柜随手扔到柜子里的银簪。 那银簪虽然断成了三截,但是看起来好生眼熟! 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银簪和吴氏妆匣里的银簪好像! 可那妆匣里的东西全都被偷走了啊,怎么会出现在肖拐子的手里。 莫非肖拐子手里的是...... 那一瞬间,他瞳孔猛缩,忽然回忆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丢首饰的那天,肖拐子就来过他家!当时他以为他是来找自己说崔永青的事,现在看来,很有可能那妆匣就是肖拐子趁吴氏不注意,偷偷拿走的! 白吉祥心里有些焦躁。 一方面觉得肖拐子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他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极尽谄媚,是他在村里最信任的人了。兴许他手头那簪子就是银铺里的同款。 一方面又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的巧,肖拐子家生活困难,能吃饱饭都不错了,怎么会有余钱去买一枚银簪? 白吉祥心里拿不定主意,也不好在这当铺里闹起来,刚刚他已经因为大吵大闹被丢出去了,若是再被丢,那上哪儿搞粮食去。 思来想去决定先弄到粮,再回去好好拷问吴氏那贱妇一番再说。 正想着,就轮到他了。 白吉祥掏出银戒指和银耳环放在掌柜面前,掌柜抬头嫌恶地看了眼白吉祥,又检查了桌台上的两样物件。 “半斗黑面,换不换?” 半斗黑面,也就是六斤。 饶是知道当铺掌柜黑心,却没想到他这么坑! 十八口人,就算再怎么节省,也扛不了三天啊。 白吉祥慌忙从兜里又掏出来两粒金豆豆和一两银锭。 “这些,这些我都换了。” 掌柜冷哼一声:“你来晚了,后面就剩半斗黑面了。你换就赶紧换,不换我就关门了。” “什么?!”白吉祥僵在原地。 “换!我们换!”一直没说话的白武在旁边接话。 他怕再不换,连最后那点子黑面都没得了。 掌柜的扫了眼眼前矮个小子,点点头,让小厮带他们去后院称粮食了。 后院里,果真如掌柜所说,偌大个粮柜里就剩下底层薄薄的黑面了,由于是最下面的,还混合着一些谷壳和老鼠屎。 这种成色的面放在以前,白吉祥是拿来喂鸡的! 他无力地闭上眼,心里恨不得把那个偷家的贼子千刀万剐。 第61章 直接抢粮 白雀回到营地,将那五双鞋试了试,爷爷、爹爹和小叔的鞋码基本上刚好合适。 不过三人都不愿意穿,一来是舍不得,觉得穿布鞋就够奢侈了。二者觉得天热捂脚,穿不住,想等到下月入秋天冷了再穿。 白雀灵机一动:“要不咱改成凉鞋吧?” 白富贵皱眉:“凉鞋是啥?” 白雀在树杈上掰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凉鞋的样式。 白小强道:“这不是是鞋子上打几个洞嘛!” 王桂花拿过鞋子左看右看,觉得自己能改。于是拿了白大强的一只马靴试了试,花了半个时辰,终于改好了。 白大强上脚试了试,刚好合适不捂脚。 “媳妇改的真好!”他咧嘴憨笑。 王桂花脸微红:“那我就把这些鞋子都改了,你们也不要舍不得,这脚上的鞋子一定要合适,否则走路就像上刑。你看其他村民,白天走路眉头直皱,晚上就在那挑水泡,造孽呢!” 白富贵也想通了,他们空间符里还有那么多的银锭呢!大不了入了冬再买一双就是! 于是大手一挥,将他手中的马靴递给了王桂花,让她也帮着改。 营地里。 去镇上换粮的村民们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 刚回来,就听到好消息,王里正带着去寻找水源的村民在山谷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处水源。 村民们欢呼着,带上空空的水囊去打水。 出发时,里正要求大家带上能坚持十天半个月的水。这几天每晚里正都会带人去四周寻一寻水源,可都没找到。 今天终于找到了! 白富贵问:“大丫,咱们去打水不?” 白雀摇头:“咱们空间符里还有大两缸水,足够喝很久了,没必要再和他们抢了。” 白吉祥也阴沉着老脸回到家。 众人见他回来,脸上带着些希冀地询问换了多少。他将粮食包袱往地上一扔,大家忙扒拉开包袱,顿时失望至极。 “才这么点?” 白武道:“去得晚了,就剩下这么点了。” 白雄急道:“那可咋办,我刚才抓了个路人问了,到下一个镇,走得快还得十来天呢!” 他这几日天天喝稀粥,原本鼓鼓的肚子现在都瘪了,本就期待着用金戒指和玉镯换回来粮食好好吃一顿饱的。 可结果那四样东西都是假的! 媳妇忍痛拿出了嫁妆,却只换回来这么一点。别说吃饱了,连撑不撑得到下一个镇子都不知道。 他急啊! “我看,咱们还是早做打算,明天开始和村民们一起去山上寻野菜和树皮吧,我看他们每天也能寻回来一些......”白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雄打断。 “什么?!吃树皮野菜?那东西是人吃的?”白雄十分不满:“要吃你吃,我可不吃,那东西吃完了屎都拉不出来,还得动手掏。” 白武拧眉,对这个三弟颇有些意见。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那你说咋办?” 白雄眼珠滴溜溜的一转:“要我说,今天这么多人换来了粮食,咱们抢不就完了嘛?!” “咱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原来咱在村里吃霸王餐的时候,谁敢吭声,谁敢反抗?爹,要我说你就是年纪大,开始怂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彪子也出声:“爷爷,我看到王婆婆她家吃的是玉米面窝窝头!” “玉米面?”白雄眼睛一亮。 “对,金灿灿的,王婆婆每次吃饭都小心翼翼地还捂着,还是被我看到了。”彪子得意洋洋:“他家板车上有三个大袋子,看起来沉得很。” 这几日只要是饭点,他就偷偷观察。 终于让他发现了王婆婆家里还有不少粮食这件事。 白雄脑中浮现出王婆子那一家人,他家人少,就王婆婆和儿子儿媳三个人,抢起来应该没有难度。 他下定决心,面露笑容:“好孩子,那咱就抢王婆子他们家!” “好!吃玉米面窝窝头啰!” 父子俩三句两句的,就把这事定下来。 白吉祥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当这是在白家村,能让你称王称霸?” 白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肚皮上:“抢也是死,不抢也是死。那爹那你说咋办?” 话题又抛给了白吉祥。 白吉祥的眉头从未皱得如此之深,各种计划在他脑中一一出现,又被一一否定,最后才道:“倒不是不行,只是这办法,要好好计划一下,绝不能明抢。” “还计划个什么,要我说直接抢,晚上就能吃到玉米面窝窝头。我家彪子一人出马,就能把他们一家给干趴下,压根不用你们出手。” 白武听得皱着眉直摇头。 三弟太莽撞了,若是他真的出去不管不顾抢劫一番,那才真的要拖白家的后腿。 不行,他要打消三弟这个念头! 他忙道:“你和大哥的腿还伤着,爹和老四的骨头也还没长好,万一惹了众怒,里正把咱赶出队伍去,咱咋办?” 白雄被话噎住,却也不想轻易低头,他冷嗤道:“哼,能出什么事?光会拿话吓唬人。知道你胆小怕事,却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不就是揍个人嘛!” 说完,又追了一句:“你要是不愿意,那到时候你吃你的树皮草根,我吃我的玉米面窝窝头。” 白武急道:“你这人怎么好赖话听不出来?你知不知道老实人若是惹急了,也会狗急跳墙?你要是惹事了,害的是咱们全家!” 白雄不屑回:“哼,我只知道,我再不吃饱,我就要归西了。” “好了。”白吉祥见两人要吵吵起来,劝道:“你二哥也是为你好,咱们家不能再死人了。” 白雄看了看身边的彪子,没有再继续呛声了。 天边已经暗了下来。 白吉祥从包里掏出最后一包烟叶,装到烟斗里点燃,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微弱的火光印在他的脑门上,更映得他苦大仇深。 他叮嘱白雄:“你先别动手,我再想想有没有万全之策!” 白雄有气无力:“知道了爹。” 第62章 抓流氓 夜晚,白吉祥将吴氏拉到一边,准备询问银簪的事。 吴氏见他垮着脸,心里也打起了拨浪鼓。 这几日,她吃尽了苦头,从未如此狼狈过,用面如枯槁来形容她是再贴切不过了。 她心底里先是恨极了肖拐子,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自己,最后事情败露,只有她一个人吞下后果。可随着日日挨打,她慢慢地将仇恨转移到了白吉祥身上。 她不就是私会了个野男人吗?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这么多年,她在家里操劳家事,孕育儿子,虽然不是他的吧,但可以给他养老送终啊!是不是他的种又有什么重要的? 年轻时,他和村里寡妇不清不楚时,她不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度得很。 “我问你个事,出发的头一天,肖拐子来咱家,有没有进门?” 吴氏原以为白吉祥又要打她,却没想到问到这事。 她猛地抬起眼来看白吉祥。 他这是发现了? 不对,若是发现了,不会是试探性地发问,而是直接赏她一耳光了。 于是她低眉顺眼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事了?” 白吉祥眼睛一瞪:“你别管,我问你答就行。” 吴氏想了想,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今日去当铺,白吉祥看到肖拐子拿的是妆匣里的首饰,他起疑了。 吴氏斟酌着答道:“我记不太清楚了,那时我在收拾东西,听到敲门声我就去开门,他问我你在不在,我说你出去了,他说想进来等等你,我说不太方便。然后我听到锅子里的汤扑了,就去厨房了忙活了一阵,等我再出来时,他就走了。” 白吉祥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想从中找出破绽,可他看到的是坦然讲述的吴氏。 于是他追问:“所以你去厨房的时候,门还没关?你也没有看到他进没进门?” 吴氏点头道:“是的。老头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吉祥才不会跟她说实情,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斗交给吴氏:“帮我灭了,放好,剩下的一半下次再抽。” 之前的白吉祥一天到晚烟斗都不离手,可现在无钱买烟,只能省着点抽了。 那边。 彪子坐在石头上,用针挑脚板上的血泡,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问:“爹,咱真不去抢了?” 白雄叹了口气:“你爷爷如今虽然做事不如之前胆大,但他今天有一句话说得对,爹就你一个儿子了,可不能再冲动了。” 彪子垂头丧气。 自从虎子死后,他一个人要拉他爹,每天耗费巨大的体力,累到几乎虚脱,两顿稀的根本就不够喝。 所以这些天他专门在吃饭时间观察村民,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捉到了王婆婆这个“有粮大户”,又在今日怂恿爷爷去抢粮。 结果爷爷没接茬。 他心有不甘,想再劝劝爹,却发现爹也被爷爷说服了。 彪子站起身来,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彪子!” “我的儿!” 正打水回来的柳氏看到彪子一头栽倒,吓得扔掉手中的水囊就扑了过去。 夫妻俩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好一番折腾,彪子才悠悠转醒。 “儿啊,刚刚咋地啦?” 柳氏望着瘦了一圈的彪子,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自从失去了虎子,她就把彪子当眼珠子看着,生怕他再出事。 彪子虚弱道:“娘,我饿,我饿。” 柳氏抹了把泪,忙点头:“娘去给你做饭,娘今天再给你做一顿!” 柳氏走到粮食袋子面前,抓了一大把米放进锅里。 白雄皱眉制止:“半把就够了,你抓那么多干甚?” 柳氏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白雄:“彪子天天拉着你,肩膀都磨破了。你天天一动不动,吃得却和彪子一样多,你好意思吗?明天开始,你的口粮再减半,你喝一碗,彪子喝三碗!” 白吉祥皱眉:“你想饿死我?” 柳氏:“那你就去找粮食!大老爷们还要靠着我们妇人和孩子不成?” 白雄憋着一肚子气,想发作却还是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他气哼哼地看着柳氏在火堆边忙碌。 方才水囊掉落,溅了柳氏一身水,被火光一照,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白雄身下可耻地起了反应,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柳氏,又转头看了眼远处的王婆子一家人。 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 半夜时分。 静谧的营地被一声尖叫吵醒。 “啊!!!!!你放开我!!!” “救命啊!救我啊!” 白雀忙碌一天,周身困乏,很早就躺着去会周公了。被吵醒后睡眼朦胧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桂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白小强穿着鞋噔噔噔地去看热闹了。 “好啊,你居然敢打我娘的主意!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快!快叫里正来,要出人命了!” 白雀听这声音好生熟悉。 那边又是一阵吵嚷。 这时,吃完瓜的白小强回来了。 “怎么回事?”白雀撑起身子,打着哈欠问。 白小强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那声尖叫是柳氏发出来的! 据第一目击者说,夜半时分,柳氏衣衫不整地从草丛中冲出来。她嚎啕大哭,说刚才解手的时候被人非礼。 彪子一听有人欺负他娘,直直地冲进树林里,然后就把白柯拽了出来。 “白柯?” “嗯,就是王婆子的儿子。”白小强道:“你忘啦?在坟地里的,你说王氏族长长啥样的时候,就是她给你证实的,她原来是王家村的。” “这白柯是在镇上当账房的,平时很少回村,你肯定不认得。你瞧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肯定不经揍,也怪他,干啥不好,非偷看人...还要...”说到紧要处,白小强板着脸骂了几句:“真是不正经!” 白雀觉得奇怪。 这逃荒逃得风餐露宿,饿的人前胸贴后背,怎么会还有人有心思去偷看女子上厕所。 她穿好鞋,也去到了人群聚集处。 这时,已经有人上去架开这两人。 白柯明显已经被打懵了,半边脸肿的和猪头一样,鲜血从嘴角溢出。 里正此时也举着火把赶来了。 当他看到闹事人是彪子的时候,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里正长,这人打我娘主意!今天你们拦着我,好,我不打,可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明天也要打死他!”彪子怒吼。 第63章 拿粮食换人 柳氏也在旁边哭:“呜呜呜,他前两日就偷看我解手,我脸皮薄,没好意思闹开,今天他又趁我不注意,扑上来就想,就想...呜呜呜......若不是我拼死反抗,那就让他得手了!” 白雄喘着粗气指着白柯怒骂:“怎么,见我们家伤了几人,就敢打我家女人的主意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奸淫女子,送官是要打板子流放的。” 白吉祥在旁边适时开口:“现在荒郊野外的报不了官,里正,依我看,打五十个板子,踢出流放队伍,如何?” “什么?!”王婆子惊慌失措。 她儿子这身板,五十大板下去就只剩半口气了!还要踢走他们一家?那就是让他们在荒郊野外里等死啊! 她吓得不停作揖:“不行啊不行啊!不能打板子,不能赶我们走啊,你就饶了我儿吧!” 白雄道:“哼,放?那我媳妇不是凭白受了侮辱?” “我,我赔偿,我赔偿!”王婆子已经是六神无主。 她家里还有一石粮食,是上好的玉米面,那些玉米面都是在镇上当账房的儿子白柯囤的,去年白柯就听说粮价会疯涨,便借机囤了十石(一千二百斤)。 一家三口省吃俭用到现在,还剩下一石。 若是交出去一半能换儿子一条命,她是愿意的。 思及此,王婆子咬牙道:“我们还有一些粮食,我赔给你!你放了我儿子......” “娘!”儿媳白妙燕打断婆婆的话,将白柯扶起:“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你也相信你儿子是那种人吗?” 王婆子下意识喃喃道:“可柳氏的衣服确实被人扒了。” 白妙燕一席素色粗布衣服,衣服上虽有补丁,但浆洗得干净整洁,她背脊挺得笔直,紧紧握住白柯的手,眼睛里满是心疼,冲着柳氏冷道:“柳氏,你说是我男人干的就是我男人干的了?我告诉你,想污蔑我男人,没门!” “你个婊...”彪子冲上前又想要打,被人拖住。 “好了!”里正不耐烦道:“白柯,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柯喘着粗气,接过白妙燕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最后往地上吐了口血唾沫,他恨恨道:“胡扯八道,一派胡言!明明是柳氏上来抱着我,然后脱自己的衣服,若不是我推开她,怕是她连裤子也脱干净了!” 这一番话说完,就像是冷水溅到油锅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什么?” “不是吧?主动的?” “我也觉得白柯不是那种人,人妙燕妹子长得又漂亮又年轻,那柳氏孩子都两个了,比白柯还大好几岁,白柯咋可能想不通,去看个老女人解手?” 白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氏,果然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慌张,她垂下头,将那丝慌张掩下,再抬头时已经满目泪花:“好你个白柯!不仅侮辱我,还倒打一耙,我、我不活了!今日我就撞死在这山上,自证清白!” 说罢,她就要往那最粗的树上撞。 “娘!” “媳妇!” “拦住她!”里正急忙喊道。 柳氏被几个婶子大娘拽住,许是情绪激动,竟然眼一闭身一软晕厥过去。现场又是一阵混乱,甚至连几十米开外的王家村都派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而现场村民的心,因为柳氏这一撞,又再一次的偏向了柳氏。 “哎呀,这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会想不开要撞死啊!” 肖寡妇知道亲哥和白吉祥的关系好,也帮着白吉祥家说话:“是啊是啊!这白柯真不是个东西!还是账房先生呢!呸!不要脸的下作胚子!流氓!要是不赶走他们,我真怕他惦记我闺女。” “人都晕过去了,别说了别说了。” 王婆子在旁边急得直跳脚。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儿子的,可关键是,那女人都以撞柱自证清白了,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白吉祥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瞪了白雄一眼。 这臭崽子,居然不通知自己就动了手! 他匆忙赶到的时候,彪子已经和白柯扭打在一起了。他捋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也只能站在白雄这边。 白雄见爹瞪自己,得意洋洋地一挑眉。 远处围观的白雀,将这几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前几日还在想找个什么机会把这几人逐出队伍,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那边,王婆子急得直拍大腿,她死死地抓住白柯的胳膊,厉声问:“儿啊,你跟娘说句实话,到底有没有...?” “没有!”白柯眼神坦荡清白,斩钉截铁道。 “好好好,娘信你。”王婆子也琢磨出点不对劲了,强迫自己稳定情绪,手下力道微松:“可那一家子为何要污蔑你啊,我和他们素来无冤无仇...就算看到他们也是躲着走...” 白妙燕镇定道:“我听人说,今日那白吉祥是最后去换粮的,结果就只换到了半斗黑面。他们一家将近二十口人,这点粮食哪里够吃,怕是看到咱家吃的是玉米馍馍,打起了咱家的主意了!” 白妙燕从小被亲生父母丢弃,是王婆子捡回来的。本做妹妹养着,可两人长大后看对眼,便就让两人结亲了。 她和白柯一起长大,对他的为人非常了解,刚才所有人都怀疑他的时候,她也是第一个站出来驳斥的。现下也是第一个分析出白吉祥一家人图谋的。 “咱家吃东西都小心着呢,被他瞧见了?”王婆子大惊。 这时,一个细细的女声从三人身后响起:“咦,王婆婆,我记得你是王家村的对吧。” 王婆子正急得上火,哪里管她说什么王家村不王家村,只随意嗯了一声。 “那您怕他们干什么,他都掘了你们老王族长的坟,该打板子该驱逐出队伍的不该是他们吗?” 王婆子猛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姑娘。 对啊! 他儿子没干的事,凭什么要被压着脑袋承认? 谁想栽赃陷害他儿子,那她也要拉着他们家一起下水! 这么一想,她抓住白雀颤声问:“大丫,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俺们前王氏族长?” “王婆婆,我骗你作甚?” “好!好!” 王婆子一下有了底气,她娘家就是王家村的,虽然爹娘都去世了,可两个哥哥还在,论撑腰,她身后也是有人的。 第64章 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 山谷中的喧嚣让这两天死气沉沉的逃荒队伍热闹起来,王家村的好多人都跑来看热闹。 此时,对此毫不知情的白吉祥正在和白雄使眼色。 白雄接到信号,扶住柳氏的手微微用力,刚刚还晕厥的柳氏就悠悠然转醒。 “我、我还没死吗?” 众人:“别想不开啊,柳大妹子。” 她泫然欲泣:“孩子也没了,清白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拦着我作甚?就让我死吧,死了就解脱了!” 围观的婶子们虽然也不喜白吉祥这家人,但终究是女人,女人对女人总有天然的同情,纷纷劝慰她为了彪子也要好好活着,不要动不动的寻死。 柳氏抽噎道:“活不下去了,家里没粮了,我也没脸活了。” 肖寡妇忙凑上前道:“刚才王婆子不是说她还有粮吗?让她赔给你不就好了!” 白吉祥咳嗽两声,看了眼肖寡妇,觉得这人还挺上道,立刻朝王婆子冷声道:“光赔偿粮食就行了吗,这样的人就该赶出队伍!让他们自生自灭!” “对!赶出去!” “对!滚出队伍!”有些人也小声附和。 王婆子此刻正被白雀鼓动得浑身燥热。 想到那装腔作势的柳氏对自己儿子的污蔑,看到眼前人欲光明正大夺取自己的粮食,赶出流放的队伍,她噌地上前一步。 “放你娘的屁,老娘教出来的儿子才不是那会偷看老女人解手的孬货!倒是你们一家子,钻山打洞,盗了我们前王氏族长的墓!正好现任王氏族长在这,今日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正在吃瓜的王家村人:...... 不是偷人吗? 怎么偷坟了? 白吉祥愣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这王婆子...好像是那日在坟地里说她认得前王氏族长的...王婆子? 他脑中轰地一声,暗道不好。 千挑万选,选了个家里只有三个人的,却忘了这家婆子是王家村的人!他可是掘了人家祖坟的! 几乎瞬间,白吉祥的脑门上就冒出冷汗。 只觉得今日没看黄历,打鹰反叫鹰啄了眼! 白吉祥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王家村人,低声怒喝:“你乱说什么呢!现在我们两村逃荒,你挑拨离间,想干什么?” 王婆子也全然不怕了:“我想干什么?哼!我想让我王氏族人看看你的真面目。” “我告诉你,你今日想冤枉我儿子,没门!” 说罢,她转身冲围观过来的王家村村民大声道:“十几日前,发生了一件事,我们村有个丫头是阴阳眼,看到了前王氏族长的魂儿围绕着白吉祥,咱们王家村报官找了许久的盗墓贼,就是他——白家村的白吉祥!” 人群里的白里正也心道糟糕。 虽然知道白吉祥掘祖坟的事迟早会暴雷,却没想会这么快,两村上路才没几天就被捅了出来。这要是两村因此离了心,日后的逃荒路,怕是不好走啊!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吉祥。 惹谁不好,偏要惹王婆子! 王家村的人也反应过来,赶紧派人去叫现任王氏族长。 很快,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白发老翁就被孙辈扶着,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路上,他已经大概知道了啥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死死盯着人群,气愤道:“是谁!是谁盗了我爹的墓?” 围观了全程的王家村村民指着白吉祥:“是他!” 白吉祥汗如雨下,脑中快速想着对策。 他决不能承认,万一被赶出队伍,就真的完了! 反正现在已经走了这么久,也不会再回去了,他就咬死不承认,能拿他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的腰杆又直了起来:“别听她胡说!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这世间哪有什么鬼啊神的,不过是小孩子乱说罢了!” 说罢,他还狠狠瞪了眼白雀,警告她不能乱说。 此时的白雄和柳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家和大爷爷家有点别扭,小孩子乱说的事怎么能当真呢,再说,哪有人真的是阴阳眼呢!” 白小强立刻跳出来反驳:“哟,现在说不相信大丫,前几日晚上,也不知是谁求着大丫跟着虎子的魂,才找到他的身子的?” 白雄被噎,脸色讪讪。 王婆子赶紧开口:“是啊,我敢肯定大丫没有胡说!她说的话都对上了!咱族长已经死了十五年,可大丫才不到十四,是如何认得前王族长的样貌的?” 他爹的墓,在四个半月前发现被挖,当时那盗墓贼把墓室翻得乱七八糟,还拿走了陪葬品——一尊金佛,那尊金佛是他送给他爹五十大寿的礼物,父亲爱不释手,便带进了墓里。 却没想到遭到盗墓贼的光顾,棺盖大开,金佛不翼而飞,他爹的尸身也惨遭侮辱,寿衣被扒光,手骨还被拽断。 他报了官,可无人来管。 现在得知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盗墓贼,他满脸怒容,恨不得立刻也把这人的衣服扒了,手骨拧断。 他问:“谁是大丫?” 白雀大大方方往前一步:“王族长,是我。” 王族长上下打量了一眼白雀。 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身体瘦弱,眼睛大大的,从外表上看,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小丫头。 他虽然是王家村的族长,可消息灵通,他是知道白家村有个小丫头有阴阳眼的,看来就是眼前这人了。 他严肃的态度和蔼了两分:“你说是他挖了我爹的墓,所以我爹跟着他?” 白雀点点头,大方道:“是!” “你个死丫头,你再乱说老子打死...”白吉祥的你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身边的王家村人一把拽住衣领,甩到一边。 白雀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道:“他在四月初三挖的墓,当时是用镐子挖的,挖的时候镐头落在您爹屁股下头。” 王族长激动道:“对对!说来惭愧,我们是在被挖后半个月才发现的。当时我在我爹身下发现了一个镐头,作为证据呈给县令,可他并未把这案子当一回事,我们就自己取了回来,发动王家人自己寻找盗墓贼,那镐头现在就在我们的竹筐里呢!” 白雀眯起眼睛,道:“那真是巧了,那镐头的木柄现在就在白吉祥的平板车里呢!他后来又装了个新镐头,但是并不匹配,你拿出来一对便知。” 白吉祥脸都白了:“你别听这个死丫头乱说!我没有!我没有啊!” 王族长招招手,呼啦啦几十个王家村的村民气势冲冲地去找白吉祥的平板车。 “找到了!新旧程度,痕迹果真都对得上!” 第65章 任由你们发落 王族长将那镐头和那木柄扔到白吉祥的脚下,火冒三丈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气势汹汹,渐渐围拢过来的几十个王家村人,白吉祥第一次佝偻下了脊背,他冷汗涔涔,直往后退。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那木柄就是我捡的!我怎么可能干盗墓那种缺德的事呢!” “我我、我们两家原本就有矛盾的,她这是污蔑我啊!” 人群中忽然有人咦了一声。 “我认得你!” 白吉祥茫然抬头:“你谁啊?我没见过你啊!” 那人围着白吉祥转了一圈,十分肯定地对王族长道:“族长,逃荒前一天我路过流云镇当铺时候,正好看到有几人被剥光了衣服赶出门来。听当铺钱掌柜说,那几人盗了他们钱家的祖坟,还来钱家当铺当陪葬品,气得他好一顿打。” “那几人就是白吉祥和他的儿子!” 人群一下炸开,白家村村民议论纷纷。 “难怪逃荒那天白吉祥鼻青脸肿的,原来是盗墓被墓主家的给抓住了啊!” “我说这荒年白吉祥一家咋一点没见瘦,原来私底下赚的是这种缺德事的钱啊!” 王族长恨意滔天,恨不得将白吉祥即刻抽筋剥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吉祥瞳孔猛缩,双腿不住地颤抖:“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王家村村民没人相信他这拙劣的借口,一拥而上,挥舞着拳头往他的脸上砸去。 “别、别过来......啊!!!” 白雄见到亲爹被打,一瘸一拐地就要上前帮忙拉架,可柳氏死命拽住白雄的胳膊。 白雄用力甩开:“你干什么?” 柳氏拽得更紧了:“我干什么?我在救你,你爹四个儿子,没一个出头的,你出什么头?!” 白雄四下看去,确实,白威白武白壮三人都躲得远远地,生怕被爹牵连。 柳氏说完,怕白雄又犯浑,又道:“现在只是爹被怀疑,要打也是打他一个。你若是出头,这伤上加伤,这一路上,谁还能拉得动你?”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想帮你爹,可你爹未必觉得你是他儿子,你忘了爹前几日怀疑你们都是野种,把咱们一家人的手指头都要戳烂的时候了?” 这话一说,白雄的焦急的眼色立刻冷了下来。 白里正到底不可能让人把白吉祥直接打死,招呼着村民把打人的都拉开。 白吉祥抱头蜷缩在地上,衣裳都被撕烂,嘴角不住地往外淌血,痛苦地直叫唤。 王族长又问:“金佛呢?金佛哪里去了?” 白吉祥痛苦地哼唧着,王家村的人一脚踢过去,白吉祥痛得只立马什么都招了。 “卖了,换了粮食。” “换了多少?” “换了八石。” “粮食呢?” “还剩四石,都被偷了。” 那金佛并不是纯金的,是银镀金,换算一下,八石差不多。 “被偷了?”王族长明显不相信怒极反笑:“好好好!除了你,同伙还有谁?” 白雄一听要问责,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白威白武白壮身边。 白吉祥闷哼一声,努力睁着肿胀的眼睛,那四个儿子都远远地站着,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忙,他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终于还是闭上眼睛:“就我自己去的,没别人。” 白威白武白雄白壮刚松一口气,就听白雀咦了一声:“不对耶,王家祖爷爷说,当时挖他的是五个人,其他四个高矮胖瘦长得各不一样,可全都喊他喊爹呢!” 王族长锐利的眼神扫向人群中,死死盯着白吉祥家的四个儿子,大手一挥:“去,把他们都给我抓来!” 王家村村民们立刻上前抓人。 白威白武白雄白壮四人看到要抓自己,吓得拔腿就跑!可他们哪里是几百人的对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四人就被捉住捆好扔到王族长的面前了。 王族长看着眼前的鸡飞狗跳,忽然又转头看向王婆子:“这事十日前你就知道,为何不来信告知我王家村人?” 王婆子自知理亏,垂下头。 他又扫视一圈,目光看向在场的每一个白家村人:“你们呢,你们也知道,可却都选择包庇这个叫白吉祥的老东西是吗?” “当时我们还特意来寻求你们村的帮助,让你们帮着寻找蛛丝马迹,好早日找到盗墓贼,告慰我爹的在天之灵。当时你们里正答应得好好的,可没想到你们知道了真相却选择一声不吭,还带着这个盗墓贼一家和我们一起逃荒,这不是打我们王家村人的脸吗?” 白里正心里苦涩,当时两村争水源正闹得不愉快,这么大个把柄往王家村递,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白家村的村民们个个低着头,不说话。 这事确实是他们理亏啊! “好!好好!主意打到我们王家村身上,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不能就这么善了!” “和这样的人同路,我都觉得恶心!” 前王氏族长在王家村中的威信很高,那些原本在营地看守东西的王家村人听说挖坟掘墓的人找到了,就在白家村中!怒意沸腾,纷纷挑选合适的武器去给王家村撑腰。 整个王家村营地就剩下十五、六个老弱守着,其他的所有人都杀气腾腾地手持棍棒锄头往白家村去。 转眼间,刚刚还好得和一家人似的白、王两村,就要因为白吉祥反目成仇了。 白里正的眉头都快皱得能夹蚊子了,他放下身段,连连拱手致歉:“王族长,这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 “当时情况紧急,大丫发现了灾民改道直奔咱们流云镇而来,我们处理起逃荒的事都处理不及......” 王里正冷着脸:“当时你来我们村商量逃荒的时候,但凡提及一句,也不至于闹得今天这个地步。” “你们白家村人挖我们祖坟,你作为里正又知情不报,这罪着实难恕!” 白里正为难地看向王里正,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 王里正和王族长是表亲兄弟,他也不想在逃荒路上闹开,可是村民愤怒的情绪难抑。 这时,王家村手持棍棒的村民们已经聚拢在一起了,他们就等王族长一声令下就开干了。 白家村村民也吓坏了,生怕被白吉祥牵连,纷纷喊冤:“里正长!这事都是白吉祥那遭天谴的干的,跟咱们可没有关系啊!” “是啊!是啊!” 第66章 早日投胎 白雀看着怒气冲冲地王家村村民。 哎,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虽然知道将事情捅破,会让原本拧成一股绳的两村产生隔阂。可这事早捅破比晚捅破好,早化解开比晚化解开好。 今日大家都换到了粮,是个好时机。 一旦到了逃荒后期,大家手里都没了粮食的时候再把这件事闹开,那就是你死我活,拔刀相向的大事。 白雀扯了扯王族长的袖子,踮起脚凑到王爷爷的耳边:“王爷爷,你错了,现在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哦!” 王族长见是白雀说话,又见她说得郑重,板着的脸松了松:“哦,那是什么?” 白雀指了指白吉祥的方向,认真道:“人死后,是要尽快去投胎的,可王家的祖爷爷死了十五年了还未去地府报到,不好!现在该做的事,是赶紧送王祖爷爷去投胎!” “送我爹去投胎?”王族长喃喃自语:“如何送?” “只有心有执念的人才会久久停留在人间,所以,祖爷爷的执念是什么,去世前有什么心结吗?” “心结?执念?”王族长伸手抚须。 “爹去世时,儿孙绕膝,家庭美满,若是有什么心结,定然,定然是然哥儿了!”王族长像是想到什么,泪水溢满眼眶。 白雀指了指远处的一棵树道:“王爷爷莫急,待会我把祖爷爷叫到那棵树下,你们好好沟通,解开心结,让他早日投胎去。” “哎!哎!” 白雀又道:“王爷爷,咱们两村既然一起逃荒,肯定会遇到一些不愉快。今日这事您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站在一边的白里正听到白雀开口求情,立刻补充道:“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追究,白吉祥那一家子,就交给你们处理,只要不搞出人命来就成。” 王族长沉思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 月光皎洁,山林间树下,王族长和一个清瘦少年并排跪着。 “爹,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您一定是在操心然哥儿的事。当年有个道士断定他活不过十八岁,您很伤心,可现在他已经过了十八岁了。” “也怪我,上个月生辰的时候,忘了去祠堂里给您上香了。然哥儿,给你祖爷爷说两句,让他放心。” 然哥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带着少年独有的傲气:“祖爷爷,我是然哥儿,您别信那个什么臭道士的话!我上个月满十八岁了,现在身子骨好得很哩!您别看我长得瘦啊,可我有劲儿得很嘞!”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白色的蝴蝶,它翩翩起舞,最后落在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视线却瞄向停在肩膀上的蝴蝶:“爷爷,您看,蝴蝶!” “这年头外面连个虫都没得,哪儿来的蝴...” “蝴蝶!!” 爷孙俩对视一眼。 “爹?” “祖爷爷?” 那蝴蝶围绕着两人飞了一圈,在王族长面前原地扇了扇翅膀,又稳稳地停在王族长的头顶,两个翅膀一扇一扇的,最后依依不舍地飞走了。 王族长嘴唇哆嗦着,老泪彻底滚出眼眶,带着然哥儿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啊!” 他们看不到,可是白雀能看到。 王祖爷爷用手慈爱地抚摸着然哥儿的脸,最后转身消失在山林中,没有再跟着白吉祥了。 王族长用袖口拭泪,被然哥儿扶着站起身来,看到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白雀,忍不住问:“大丫,刚才...?” “是的,刚刚是祖爷爷,他应该是安心了,已经走了,去投胎轮回了。” 王族长不由得高看了白雀一眼,这个小姑娘,看到鬼啊魂的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淡定从容得像是个老道,以后定是个人物啊! 他道:“闺女,今日这事冤有头债有主,跟你们村的人无关,我只找白吉祥一家。” 白雀点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若是可以,她真想放一挂鞭炮。 那家子老鼠屎终于要被赶出去啰! 王族长说话算话,没有再找白家村人的麻烦,而是将愤怒发泄在白吉祥和他的四个儿子身上。 他先带着族人打了五人一顿,又按着几人的手,就着他们的鲜血签了一份认罪书以及欠条。 认罪书将他们做的盗墓之事写得清楚,日后他们几人哪怕是对簿公堂也再狡辩不得。 那张欠条上的金额是五百两!是对挖王族长祖坟以及卖掉陪葬品的补偿。 最后,王家村的人还不解气,把几人捆得像是粽子一般高高地吊在树上。 吴氏见状,眼前一阵眩晕,险些晕倒,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带着儿媳妇和孙子们跪在王家村村民面前。 “求求你们,放了他们吧!我们知错了,罪我们认,钱我们赔,可不能把人吊在树上啊!会没命的!” 王家村的村民恶狠狠的唾骂:“放?你们挖我们坟的时候,是没想到会被我们抓到吗?没想到抓到后会被我们打死吗!没把你们一家人都吊起来打,就算我们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就是!若是你们再纠缠,我们把你们家几个小兔崽子抓起来一起打!” 吴氏被骂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是私自设刑!等我们出去后我们去县衙告你们!” “告我们?你们去啊!认罪书就在我们手里,整个白家村的村民都能给我们作证!看县老爷会不会打死你们一群不要脸的王八蛋!” 婶子大娘们也附和着嗤笑出声:“要我说,这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刚刚还冤枉人王婆子的儿子非礼这贱妇呢!王婆子,要不要大家帮你报仇,把这荡妇也吊起来?” “光吊起来怕是不解气,脱光了才好,她不是喜欢给人看吗?就让大家看个够!” 吴氏扭头看向柳氏,眼神仿佛淬了毒。 就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整出这些幺蛾子,那王婆子怎么会说出他们盗墓的事? 吴氏猛地起身,使出全身力气,抡圆了胳膊给了柳氏一巴掌:“都是你!都是你!骚婆娘!今天要不是你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们怎么会被抓走?” 柳氏被打懵了,牙齿都打得松动了几颗。 她委屈极了,这主意明明是白雄想出来的,她百般不愿意,最后他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彪子,她才咬牙答应的。 可现在,怎地全都怪在了她的头上! “娘,不是我,是......”相公两字还没说出口,吴氏又一个巴掌下来。 柳氏被打得一头栽倒在地,吐出两颗牙齿。 第67章 再见熟人 白吉祥五人被吊了整整一夜。 吴氏数次想偷偷把人放下来,可都被王家村手持棍棒的村民们给打跑了。 清晨,王家村的一群小孩子捡了满满一兜子的石子来到树下。 孩子头指着树上的人对其余小孩子道:“他们是我们王家村的仇人,该打!现在我们开始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我瞄准眼睛,你们瞄准裤裆,看咱谁打得准!” “好!” 砰砰砰! 嗷嗷嗷! 哈哈哈! 被吊在树上筋疲力竭的五人被石子打醒,几人面色扭曲,不断地扭来扭去。 “别打了!别打了!” 几人嗷嗷哭,可是没用。 那群小孩直到打完最后一颗石子才拍拍手去吃饭去了。 白雄肥胖地身子扭得跟蛆似的,一拱一拱地,他眼里迸发出极度的仇恨:“都怪王婆子,还有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她嘴巴多,心思毒,故意害我们,咱也不会被吊起来打!” 白吉祥的脸被打肿,双眼也肿的眯成一条缝似的,他盯着白雄,忍无可忍吼了一句:“闭嘴!若不是因为你这个孽畜擅自行动,我们怎会沦落至此!” “就是!三弟这次都是你鲁莽连累了我们,要是你不打王婆子主意,我们顶多就是累点饿点,现在好了,我们不仅被打,还倒欠了王族长五百两银子!”白威绝望了。 他此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昨天白雄在打王婆子主意的时候,他能出口拦着点,劝着点,也许这一劫就能避免,现在他浑身都痛,刚好起来的伤口又再一次被打得裂开,肋骨好像也断了好几根! “昨天他们放话说,五百两银子,爹还不完,就我们还,我们还不完就我们的儿子接着还,再还不完,就孙子来还。他们这是想让我们永生永世当他们姓王的奴隶啊!” “三弟,我昨日就劝了你,你非不听,先下好了。”白武苦笑道。 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原本一家人就他没有受伤,现在他的腿也被打断了,钻心的疼。 白雄虽然后悔,可此刻接连被亲爹和哥哥怨恨,他忍不住反驳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家有口饭吃!若不是爹没看住粮食和银子,又把挖出来的赝品当宝贝,我们怎会这么惨!” 白吉祥气的吐血:“你在怪爹??” 白雄瓮声瓮气:“反正粮食就是你没看住!” 白威不忿地看向白雄:“三弟,你这就是在戳爹的肺管子,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若不是爹,你能吃得这么胖?” 两人争执起来,可他们都没发现,一直都没有吭声的白壮,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气息奄奄,从嗓子眼里冒出一个疼字,然后就晕厥过去。 吴氏正巧赶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扑上前去,用尽最大力气将王家村村民推开。 王家村村民没有拦,因为族长交代了,不能弄出人命来。 他们昨天打人的时候特意收着,谁知这人这么不经打。 白壮被放下来,吴氏哭天抢地:“我的儿,你醒一醒啊!你要是有点什么三长两短,娘可咋办啊?” 这边的叫嚷声,惊动了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的人,白里正特意来看了一眼,看到白壮只是晕厥过去,人还有口气,便没说什么,只是通知他们从今日开始,白吉祥一家被逐出白家村。 吴氏虽然昨日就得知会被逐出队伍,可今日看到大家都要动身了,才开始后怕。 两村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其他村的逃荒村民,他们早就饿得跟饿狼似的。 若是掉队,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咬牙,没有再继续悲戚,而是赶紧吩咐几个孙子快速收拾好东西,拖来平板车,将各自的爹放到平板车上,自家拖着自家爹,跟上白家村。 虽然赶出了白家村的大队伍,可没说不能让他们跟着,他们只要不远不近地跟在队尾。 谁也不能说什么! 启程前,王婆子特意带着白柯和白妙燕插到了白雀一家的前面。 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她偷偷将一大袋粮食甩在了白雀的竹篓里,小声道:“昨晚太晚,还要照顾你柯叔,所以现在才来,这个你们一定要收下。”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昨日她被白吉祥一家针对时,她娘家人没出来帮她,反倒是这小丫头给她出的主意。 不仅让她儿子成功脱身,还让那家人彻底的滚出队伍,再也打不了她王婆子的主意了。 白妙燕用身子挡住周围人的视线,也低声道:“大丫,这里人多,你莫再推让,被人发现不好,我们是真心诚意感谢你的。” 白雀点点头,没有推却。 她的视线在白柯脸上扫了扫,然后把竹篓往肩膀上一背:“我看柯叔脸还肿着?” “哎,彪子那畜牲下手忒狠,好在走还能走,要是不能走,我老婆子就真要和那家子畜牲拼命去了。”王婆子见她收下了,终于松了口气。 那粮食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有一斗,是上好的玉米面。 半月前在坟地里看到白富贵一家饿到去挖坟,她就心有不忍,富贵家在村里太老实了,她看不得好人受磋磨。 可让她贸贸然送粮上门,她也做不到,毕竟两家不熟,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反倒惹事。 正好这次恩情,让她能将早就想送出去的粮食送到他们一家手上。 白柯也想说些感谢的话,可他脸肿得嘴巴都张不开,只能作揖表示感恩。 两家人交谈了会,直到队伍前面的人已经开始挪动了,王婆子和白妙燕这才转身跟上队伍。 补充了粮食的队伍,走得格外快些。 这就苦了跟在队伍尾巴的其他村的难民,他们体力本就不支,一时之间就拉开了距离,足足有一千米远。 白吉祥一家原本是死死咬着大队伍,保持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也落下了一百多米,甚至两百米远。 白壮自晕厥后,人就始终迷迷糊糊地,躺在板车上的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清醒的时间很少,一动就喊痛。 白吉祥和其他三个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都痛。 这日,夕阳西沉后。 两村举着火把赶路时,前方突然停了下来,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又走了起来。 原本白雀并未在意,毕竟这些日子在路上,经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停下。 比如前方有石子,有树木倒塌,有其他流民闹事等等。 可这次,等白雀他们往前走到方才队伍停下的地方时,旁边树林里隐约传来一阵叫骂声和耳光声。 “给我跪好了......今天你冲撞了我......定要好好教训......啪啪啪!” 白雀皱眉。 那声音好生熟悉。 “是你们的马车撞的我们啊......饶了我们吧......孩子还小......” 等走到那群人平齐的位置,白雀探头去看,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庞。 荣世燕! 崔掌柜! 秦氏!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第68章 小哥哥,你来追我啊 事情得从半日前说起。 白正道决定尽快上路,一行人收拾完包袱,就上了马车。 抬棺材的奴仆发现了不对劲,那棺材似乎比之前轻了些,旁人可能感觉不出来,可他能。 他马上跟荣正道报告了这一发现。 荣正道听闻棺材出事,赶紧过来查看,可棺材钉好好的钉在棺材盖上纹丝未动。 荣正道又检查了一遍棺材四周,没有洞口。 那颗狂跳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训斥了奴仆一遍,让他不要疑神疑鬼,然后仆从赶紧赶车出发。 他们出发的方向,正巧和白雀相同,都要往南。 刚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赶着驴车的一家人,驴车主人见他们脚程快,就想着靠边让一下。 谁知马车在经过驴车旁边时,驴子受惊踢了马一脚。 马车上的荣世燕正好站起身想换个位置,这一下就磕到了门牙,直接痛到她飙泪。 她破口大骂,命令停车,撸起袖子就要下去教训人。 荣正道原本想叫住女儿,可是看到前后无人,也就纵着她了,反正天也黑了,他们打算就近扎营了。 于是乎,荣世燕叫上阿明阿亮,将驴车上的那一群贱民全都压着跪了下来。 这家人就是逃难准备去西南舅母的崔掌柜一家。 崔掌柜特意精简装备,除了驴子实在是不舍得处理掉外,他们穿上破烂的衣裳,灰头土脸的伪装成难民。 他们一路低调前行,也遇到了饥饿难耐的难民,他们有三个仆从跟随,一行人腰间又别着大刀,一般难民也不敢轻易上前。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遭了殃。 马车上的贵家小姐受了惊,气冲冲地带着两个武功高手将他们一家压在地上,挨个扇耳光。 他想用钱平事,可贵家小姐说她不缺钱,他想反抗,可实在是打不过。如果仅仅只是打他,他还能受着,关键是孩子们也被打了。 那小姐指甲留得老长,在三个娃儿的脸刮下一层肉来。 刚开始孩子被打还会哭,折磨了一会后,连哭都不会哭了。 他见再打下去,娃儿性命不保,于是痛哭求饶。 也就是这时,官道上来了一只流民队伍。 他高声求饶,想引起不远处队伍的注意,让贵家小姐忌惮有人而放过他们。 也就是这时,眼尖的他看到队伍里熟悉的人影。 是白家村的那个大丫! 崔掌柜更加大声的呼喊:“救命!救我!” 荣世燕听到崔掌柜大声呼喊,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拿出匕首:“阿明,把他嘴巴掰开!等我把他舌头割了,看他还叫不叫!” 十余米外,正在收拾东西的荣夫人皱了皱眉。 这个女儿,自从从县衙逃出来后,原本就大的脾气更是一点就着。 她昨日刚说的不要再惹事了,可她就是不听。 秦氏原以为就是让贵家小姐打一打出出气就会放他们走,现在听到要割崔掌柜的舌头,吓得什么膝行至荣世燕的跟前,磕头哭道:“小姐,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 荣世燕看到面容姣好的秦氏,道:“好啊!想让我放了你男人,你把衣服脱光,在那群流民面前跑一圈!如何?你要是做到了,我就放了你们全家。” 秦氏抬起头,怔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年纪不大,怎地如此邪恶。 她若是真做了,只能落得个羞愤自尽的下场。 若是不做... 秦氏看着那锋利无比的刀刃和已经撕裂的嘴角。 最终她点点头:“我脱。” 崔掌柜听到她居然答应了,疯狂摇头,他想说话,可是嘴巴被人掰着,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这不就对了嘛!” 荣世燕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阴恻恻的笑,昨天憋着的一口闷气,今天总算是发出去了。 割不了那人的舌头,那她就凌辱少妇来取乐。 总归要让她烦闷的逃亡生涯有点乐子吧! 秦氏屈辱的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伸手去解衣襟上的盘扣,最外面的衣衫就掉了下来,露出肩膀上雪白的肌肤。 荣世燕像是只猫逗弄着老鼠,饶有兴致:“继续脱啊!” 荣夫人看不下去了,这些人,惊扰了他们直接杀了就是,外面那么多流民,万一暴露他们的行踪,可是大事。 她正要朝着阿明阿亮使眼色,让他们动手,就发现女儿不对了。 荣世燕先是把匕首扔在地上,像是看到脏东西似的,还嫌弃地踢远了些,然后扭着腰肢走到阿明阿亮身后,一把打开阿明的手:“干什么干什么?你捏疼他了你知道吗?” 阿明呆住,不是你让我掰开他嘴的吗! 荣世燕弯腰将地上的衣衫捡起,披在了秦氏身上。 小声在秦氏耳边说了句:“傻瓜,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啊。” 说完,冲崔掌柜抛了个媚眼,那眼神带着一丝成熟女人的妩媚。 “行了,都起来吧。”荣世燕从怀里掏出荷包,将剩下的几十两银子都塞在了秦氏手中:“对不住啊,刚才我做了猪狗不如的事,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牲计较,快走吧!这正好来了只流民队伍,我看你们就跟着他们一起走吧!” 荣夫人大骇。 女儿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怎么说自己是畜牲,还猪狗不如? 崔掌柜不可置信地看着荣世燕,腿跪麻了,好半天都没站起来。 “快点儿啊,赶紧的。” 荣世燕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催促着。 崔掌柜哎哎了两声,扶着秦氏,搂着儿女,叫上家人,就去追那流民队伍。 而荣世燕突然朝荣夫人嘿嘿傻笑了两声。 然后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连裤衩子都没留下。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荣夫人反应过来时,荣世燕已经冲出去了。 于是,村民们就看到马路边先是冲出来十几个慌张的难民,然后又冲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曼妙少女。 那少女冲着人搔首弄姿,还咯咯咯咯地笑着,边跑边朝队伍里的男子挥手。 “大哥哥,你快来追我啊~” “好热啊,你们也脱了凉快凉快吧~快脱啊,嘿嘿嘿~” “你喜欢我吗~喜欢就快来追我啊~我们一起钻小树林啊,哈哈哈~” 两位里正:卧槽,不该走夜路的。 这他娘的是碰鬼了啊! 第69章 钻小树林 崔掌柜和秦氏一家冲出来正好看到白雀一家。 白雀赶紧招手:“崔叔,快进来!” 走在白富贵前面的是王婆子一家,跟在后头的是石家,两家受过大丫的恩惠,都没有意见,崔掌柜十几人忙插到队伍中间。 他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秦氏,朝着白雀连连道谢。 白富贵再次见到崔掌柜一家也很是激动,可火光照耀到他们脸上,赫然显露出鲜血淋漓的伤痕。 他立刻意识到刚才在树林里被打的是崔掌柜一家,脱口而出:“刚刚那树林里是......?” 崔掌柜苦笑着点头:“是,遇到了一群不讲理的人,还有几个会武的,将我们打成这样。” 王桂花看到他们一脸狼狈,披头散发甚至口鼻冒血,赶紧从包袱里拿出干净帕子和水囊,用帕子沾水递给崔掌柜一家。 “谢谢...” 惊魂未定的崔家人面对白家人的示好,都很感激。 白雀有些不解,这两群人怎么会遇到,于是问到他们是如何惹到那些人的。 崔掌柜又气愤又后怕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 “你是说畜牲之间不爽,互相踢了一脚,就要对你们下如此毒手?” 崔掌柜连连点头。 白雀叹了口气。 怕是昨日自己和家人逃脱,让荣世燕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今日崔掌柜的驴正撞了枪口了。 “那贵家小姐也不知是不是颅内有疾,先是压着我们打耳光,那眼神跟要杀了我们似的。后来忽然把我们扶起,又给了我们一大包银子让我们赶紧走。” “呸!谁缺她这点银子啊!把我们打成这样,尤其是三个孩子,现在不哭不闹,还不知是不是打傻了,荒郊野外的也没个郎中,哎。”崔掌柜心疼得要命。 白雀看向那三个坐在驴车上的小萝卜丁,他们脸上鲜血淋漓,全是被长指甲刮出来的血痕。 按道理,受了这种伤,应该哭闹不止,可他们三人却不哭不闹,眼神僵直。 他们不是打傻了。 “他们是魂被吓丢了。” 就和当初的石墩子一样。 “啥?魂吓丢了?” 崔掌柜大惊。一直瑟瑟发抖没吭声的秦氏听到孩子魂丢了,也猛地抬起头来。 白雀安慰:“莫慌,一会我把他们的魂引回来就好了。” 她勾了勾手,将远处属于他们的生魂勾来,又轻点了几下三人额头,注入到他们体内。 顿时,刚刚还一声不吭的小萝卜丁嗷呜哭了起来。 “现在好了,魂魄归位,一会队伍停了就赶紧抓紧时间上药,不要留疤了。” “谢谢,谢谢!”秦氏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队伍里传来荣世燕的淫荡地调笑声:“嘿嘿嘿,小哥哥,来追我呀!!” 崔掌柜想到她放他们走时那熟悉的媚眼,又听到那女子熟悉的调笑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低声问道:“那女子忽然发疯是怎么回事?” 白雀噎住。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她刚放出艳鬼,还没来得及吩咐,艳鬼就冲了出去,钻进了荣世燕的身子里。 现在,她正在那具身子里玩的不亦乐乎呢。 呃...... 估计等荣世燕清醒过来,得知她做了哪些事时,会气得羞愤自杀。 所以白雀也没想隐瞒:“你们还记得那只艳鬼吗?” 崔掌柜想起了被支配的恐惧,打了个寒颤:“是她?...你还没将她送走?” 白雀耸耸肩:“若是送走了,今日就救不下你们了呢!” “你不知道,她见你们出事,可着急了,不等我吩咐就冲上去救你们了呢!” 崔掌柜苦笑:“还真是老熟人了呢。” 白雀:“上次她坑了你,这次救了你,也算是扯平了。” 崔掌柜张张嘴,犹豫再三,最后徐开口问:“那她不会再缠着我媳妇了吧?” “放心,不会了。” 那边,荣世燕极度反常的举动让荣家人不可置信。 她怎么能!! 怎么能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和贱民们调笑? 荣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朝阿明吼道:“疯了!疯了!快!快去把她抓回来!” 然而“疯了”的荣世燕像是一只泥鳅。 阿明来抓,她就钻入队伍中,还故意往男人怀里扑。 大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香艳场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儿含着泪望着自己求保护,鼻血都快喷出来了。有些色胆包天的村民还趁机上下其手,又摸又掐。 于是,大家都帮着荣世燕,将她护在身后。 阿明推开人群去薅人,荣世燕又朝队尾跑去,故意扑到了白吉祥那家人的身边。 她躲在白壮身后,朝着阿明做鬼脸:“抓不住我,哈哈,你抓不住我!” 阿明又急又气,一巴掌将载着白壮的手推车掀翻在地,还从白壮身上踩了过去。 折腾一番,终于荣世燕抓到手。 阿明强硬的将衣裳披在荣世燕身上,荣世燕眼珠一转,反手勾住阿明的肩膀,眼含泪珠地望着他:“你干什么呀,弄痛我了!” 阿明手微松。 荣世燕继续胡扯八道:“我爹一直想将我嫁给达官贵人,可我不愿意,我平时装的嚣张跋扈,就是为了退却那些烦人的亲事。其实、其实早就有心上人,那人就是你!” “我今日是故意如此的,只要我名节毁了,我爹就不会再让我去嫁那些纨绔子弟,我就能嫁与阿明哥哥你了。” “阿明哥哥,现在你愿意娶我吗?” 短短三句话,阿明呆在原地,震动不已。 他其实暗自心悦荣世燕已经很久了! 今日方知,他暗恋的心上人,原来也是心悦于他的! 为了他,平时还装作一副不好惹的娇小姐样。 他激动万分,心脏几乎从胸腔内跳出来,捉住荣世燕的手紧了紧:“燕儿,当真如此吗?” 荣世燕踮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娇羞道:“当然是真的,要不咱俩现在就去钻小树林,将生米煮成熟饭如何?” 阿明瞄了眼旁边的小树林,心可耻地动了。 这个平时只能远观的娇娇大小姐,居然靠在自己怀里,那属于少女独特的香味钻入鼻腔,他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 可想到树林里荣正道和荣夫人还在等着,只能咽了口唾沫:“燕儿,我不行,不能......” 荣世燕挑眉,眼神中略带嫌弃:“你不行?” 阿明:“不不不是,我行!我很行!不信你摸!” 荣世燕心里嫌弃万分,面上却满脸娇羞:“阿明哥哥你真坏!” 阿明浑身燥热,努力压制自己的欲望:“坏不坏,等你以后试过便知。我、我是说现在你父母还在担心你,咱们改日再......” “再钻小树林。”荣世燕咯咯咯地笑,还捶了下他的胸口。 阿明心神荡漾。 第70章 我要嫁给阿明哥哥 两村的队伍还在继续往前走。 又行走了约小半个时辰,逃荒队伍这才停下脚步,就近进入树林中安营扎寨。 有人加入流民队伍的消息传到里正耳朵里,他赶紧带着人过来询问。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群人眼熟的很。 “您是、崔记商铺的崔掌柜?” 白家村的人经常去镇上买东西,自然是认识崔掌柜的,他人实在,货物品质也好,大家都愿去他家买。 崔掌柜点点头,起身答是。 里正看着崔掌柜一家被打肿的脸,问道:“你们怎么这副模样?方才那树林里的人是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崔掌柜只道:“遇到了些不讲理的人罢了,无事,无事。只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里正长能答应。我们一家独行,路上难免遇到些难缠之人,可否与你们同行?” 经过此事,崔掌柜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原本一家人会在下一个镇,踏上往西走的官道,去投奔舅母。 可往西走还得四、五百里,崔家虽然带着仆从,可仆从只是力气大,却不会武,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怕是一家人小命不保。 刚才他与母亲和秦氏都商量好了,决定和白家村一起走去雁城,虽然雁城人生地不熟,可至少这么多人一起走,路上安全得多。 里正想了想,点头答应。 大家知根知底,队伍人越多,路上也越安全。 里正又问:“刚才树林里冲出来个赤身裸体的女子,您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崔掌柜迟疑一瞬,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里正也没有多问,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篝火一簇簇在营地里升起。 白富贵从兜里拿出来一些肉干和干馕,以袖子作为遮掩,递给崔掌柜。 崔掌柜没有拒绝,他们的干粮已经吃净,现在也没精力再生火做饭,于是接过饼子肉干分给家人。 秦氏处理完孩子和老人的伤口后,终于得空过来感谢白雀。 她直接将那荣世燕塞在她手里的银子,塞在了白雀手里。 白雀推辞,秦氏用眼神示意白雀周围人多,赶紧收下。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们的命了,况且这本就是那艳鬼塞给我们的。” 对于艳鬼,秦氏甚是复杂。 之前她操控着自己身体和夫君做一些羞羞的事,虽然夫妻行房事很正常,可是她玩的太过胆大,让她每当想起,都臊的脸红不已。 今日在她绝望之际,在一家人生死存亡之际,是艳鬼出手相助,助他们脱离险境。 所以现在在秦氏心里,对艳鬼的感激,已经远远大过了害怕。 此时,正在被秦氏感激的艳鬼正被反绑着扔进了马车里。 对于女儿干出如此让人瞠目结舌、不知廉耻的事,荣正道气得眼冒金星。 他荣家要培养的是贤良淑德的闺秀小姐,今天他才知道他费劲心力培养出的,竟是个当众脱衣、下贱淫荡的骚货。 甚至比那青楼里的女子还要浪荡! 他大开眼界! 大开眼界啊!! 之前他宠着她,是觉得她长得姿色艳丽,若能联姻到一门好婚事,说不定可助他事业一臂之力。 所以哪怕她脾气古怪,在后宅里折腾出了人命,需要他来擦屁股,他也认了。 但现在,荣正道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这种跋扈、疯癫又下贱的性子,送到谁家去,谁家都得退回来。 届时亲结不成,仇倒是结上了。 他指着荣世燕的鼻子骂完,又指着荣夫人的骂:“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看看她,今日都干了什么事!荣家人的脸都要给她丢尽了!早知她如此不知羞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骚发浪,当初就不该生下来!生下来也该溺毙!” 妾室唐氏在旁边假意劝道:“许是今日大小姐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老爷莫生气了。” 荣正道更气了,双眼发红:“想不开?想不开就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想不开就光着屁股往男人堆里跑?” “畜牲!畜牲啊!来人啊,给我打死!现在就在这里给我打死!” “不可!” “不可!!”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脱口而出。 荣夫人奇怪地看向和她一起开口的阿明。 阿明刚才阻止的音调甚至比她还高,脸色比她还要焦急。 阿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我爱慕小姐已久,想求娶小姐。” “若是老爷夫人一定要处置小姐,不若将小姐嫁给我,我一定尽全力护住小姐一世周全。” 荣夫人瞪大双眼,难以想象地看着阿明。 阿明皮肤黝黑,手脚奇长,也睁着一双死鱼眼坚定地看着她。 荣夫人心情极度地复杂。 若是以往,护卫说出这种痴心妄想的话,那她直接要叫人拖出去打死。 可是现在,女儿的清白已经毁了! 老爷正在气头上,还要将她打死! 若是真的被打死,还不如嫁给这阿明,能留下一条性命。 她道:“燕儿脾气古怪,就算我们作为父母,若是她不喜欢你,也无法强按着她的头和你拜堂。” 阿明急道:“夫人,燕儿今日才告诉我,她也喜欢我,否则我不会如此胆大,求娶于她。” 荣夫人瞠目结舌。 什么玩意儿? 她给女儿介绍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她都不乐意。 却心悦了个低贱的武夫? 荣正道虽然恨不得立刻打死,以保全荣家清誉,但毕竟十几年养育之恩,心中总还是有一丝不舍。现在有人主动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他也愿意做个顺手人情留她一命:“去,去把她带过来!” 很快,荣嬷嬷就把荣世燕带了过来。 “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嫁给阿明?” 荣世燕歪跪在地上,含情脉脉地看着阿明:“女儿愿意,女儿恨不得现在就嫁给阿明哥哥。” 荣正道揉了揉眉心,烦得要死。 “那行,从明日起,燕儿就是你的夫人了,你可不要反悔!” “老爷,阿明绝不后悔!” “好!” 艳鬼听到这一句话,满意地离开了荣世燕的身子,飘向白雀。 第71章 奄奄一息的白壮 白雀看到艳鬼咧着嘴角回来,就知道她折腾得那边不轻。 艳鬼在崔掌柜和秦氏身边转了一圈,白雀瞪了她一眼,她才恋恋不舍地从两人身边离开。 “你今天跑挺快啊。”白雀道。 艳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从葫芦里钻出来时,就看到了正在被凌辱的秦氏,那她能忍?毕竟在那身体里住过几日,对秦氏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嗖地冲了上去。 想让秦氏脱光,那她就让荣世燕先脱光。 不是瞧不起那些贱民吗,那就让荣世燕光着身子好好融入进去。 “嘿嘿,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刚刚我发了一阵疯,把她所剩不多的清誉和名节都毁完啦。” “然后你猜怎么着,荣世燕明日就要和那护卫阿明成亲了,哈哈哈哈!” 白雀嘴角微抽。 等明日荣世燕清醒,发现自己以后的夫君就是那臭烘烘的护卫时,不知是绝望大过愤怒,还是愤怒大过绝望。 艳鬼眼神又瞄向正在给孩子上药的崔掌柜和秦氏,她眼里带着一丝羡慕和柔情。 要是她和郎君也能如此,一生一世,儿孙绕膝,那该多好啊! 可是她忘记了郎君的样貌,连长成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她只想再看他一眼,只想再摸摸那人的脸庞,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帮她找到。 这样想着,她的眼神也落寞了几分。 白小强看不到艳鬼。 但方才他听到艳鬼二字,不自觉的觉得浑身冰冷,往白大强身后缩了缩。 呜呜呜,没头的艳鬼姐姐好可怕! 王桂花昨日已经改了两双鞋,今日趁闲下来的时间又改了三双,又用裁下来的皮子给二狗做了一双。 这样,一家六口都有马靴穿了。 次日。 烈日悬空,闷热难耐。 荣家的车队不紧不慢地走在官道上,他们前方约一千米就是逃荒队伍。 荣世燕正在马车上破口大骂。 “爹!娘!你们什么意思?竟然未经我同意,就把我许给了一个粗鄙的武夫?” 荣正道理都不理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荣夫人奇怪道:“燕儿,这不是你昨晚跪求来的吗?你亲口说你心悦阿明,想和阿明成亲,怎么一觉醒来就忘了?” 心悦阿明? 荣世燕脑子嗡的一声,一些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是她光着身子和那些贱民调笑,是她如青楼女子一般搂住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男人,是她吧唧一口亲在了阿明的脸上,是她娇媚地跪在地上求爹成全她和阿明。 天呐,她都干了些什么! 荣世燕双唇颤抖,四肢发冷。 她想不通,她想不通啊! 她怎会干出如此丢脸的丑事? 她怎么会想嫁给阿明?!嫁给那个又丑又黑的男人! 荣世燕哭嚷道:“爹!我才不要嫁给阿明!我昨日是乱说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荣正道不耐烦道:“混账,昨日要嫁的是你,今日反悔的又是你。你以为你还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大小姐?你不嫁可以,我现在就把你扔下马车,就地打死了算!” 荣世燕嚎啕大哭。 同样在哭天抢地的一群人是白吉祥家。 白壮昨晚被阿明踩了一脚后,当场又吐了一口黑血,原本精神萎靡的白壮更加奄奄一息了。 今早起来后,更是只剩下一口气。 吴氏急得不得了,她知道王家村有个郎中,于是在午休时间厚着脸皮过去求王族长,王族长虽巴不得这一家都死绝。可毕竟他们动了手,若是真把人打死了,说出去就不占理了。 于是勉为其难让村里的郎中过去看了看。 王郎中给他施针后,白壮总算是平稳了些,不再大喘气。 他斟酌再三:“他已经伤及脏腑,施针只能管一时,若是不及时喝汤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我给你开个方子,这方子有几味药我手头没有,得你们自己去寻。” 吴氏一听,赶紧谢过,却在得知方子里有人参这味药的时候,傻了眼。 他们手里没有银子,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去寻人参这种名贵的药材啊?! “当家的,这可咋办啊?” 白吉祥痛得哼哼唧唧,其他几个儿子也是自顾不暇。 吴氏只能将主意打到肖拐子那。 她本不想再和肖拐子有任何牵扯,可那是她最爱的小儿子,她拼死也要救一救的。 吴氏趁着午间休息,偷偷摸摸找到肖拐子,将白壮现在急需人参的事说了。 “老肖,你一定要救救壮壮啊,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等壮壮好了,他还能给你养老送终呢!” 那日白吉祥一家挨打,肖拐子就担心不已,明里暗里帮着说了好多好话,希望里正能放他们一马,可他人微言轻,屁用没有。 该挨的打,他们一棍都没落下。 他扶起吴氏:“我自然也是心疼壮壮的,可关键是要上哪儿搞得到药呢。” 吴氏道:“我听说昨天队伍里来了个商铺的老板,他那会不会有?我们现在毕竟被逐出队伍了,不好去问,你能不能帮着去问问?” 肖拐子一想也是:“那我去问,若是有,我定给你要来。” 两人为了避嫌,特意走到了树林深处,却没发现已经身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 树荫下,东倒西歪着几百个村民。 他们就地躺下,手里拿着蒲扇扇着,脑中默念着心静自然凉,可汗却一刻都未曾停下。 崔掌柜也被热得不行。 心烦意躁间,瞄见白雀坐在地上,正在用小刀戳戳戳着什么。 她手上动作不停,脑门上却一丝出汗的痕迹都没有。 崔掌柜心觉奇怪,开口问:“你不热吗,这是在弄什么?” 白雀头也不抬回答:“你和秦姨身体还虚着,这雷击木是辟邪的,到时候给你们一人编一个吊坠挂在身上,可以百鬼不侵。” 之前她给自己家人一人雕了一串,又因为石家每天挨自己最近,怕他们沾染鬼气,给石家每人雕了一颗雷击木珠,用细绳编成吊坠挂在胸前。 他们知道这是辟邪的好东西,都老老实实地戴好。 现在王婆子一家和崔掌柜一家也挨着自己,那也得给他们每人弄个辟邪挂坠戴上,反正她的空间符里还有很多雷击木。 崔掌柜喜出望外。 昨晚他得知艳鬼就在他们周围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虽然白雀说她不会再上秦氏的身。 可他害怕呀! 艳鬼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他不想再吃金刚丸了! 他惴惴不安地守了一夜,直到今早秦氏睁开眼睛,发现她眼神还是正常的,这才放下心来。 等有了这个辟邪的吊坠,那他就彻底安全了! 第72章 白吉祥知道真相 白雀从崔掌柜那得知了很多消息。 比如禹中的那批暴民群情激奋,连连胜利攻下三座城池,就连朝廷派下来镇压的大军都转攻为守。暴民首领自封为平王,征召旗下所有城镇的适龄男子入伍,违令者斩。 比如禹中这场暴乱中,朝廷命官和富商全都被砍了脑袋悬挂在城池上,他们囤积的粮食也都被瓜分殆尽。 比如浮云镇这批暴民也依葫芦画瓢,杀了富商,又开仓赈灾,倒是赢的了许多流民的心。他们为了捉住逃跑的浮云县县令,还贴告示悬赏,凡是提供消息并抓到者,赏百石精米白面(一千二百斤)和一千两银。 说到最后,崔掌柜长吁短叹。 “乱了乱了,都乱了。凡是乱世,都是灾荒四起,暴民作乱。大孟朝的气数,怕是要将尽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白雀却在听到赏百石精米白面和一千两银的时候,眼睛咻的亮了! “崔叔,您刚才说,若是能抓住那县令,就能得百石精米白面和一千两银?” 崔掌柜十分肯定的点头。 昨日路过浮云镇,他听一群逃出来的难民说的。 “嗐,虽然赏银是多,可上哪儿找那贪官去?怕不是早就脚底抹油,跑到天边去了!” 白雀抿了抿唇,没说话。 那米和面对她来说,虽有吸引力,可她更想要的是功德! 是源源不断的功德金光! 几乎是瞬间,她的脑子里有了个主意。 就在这时,肖拐子拿着方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舔着脸询问崔掌柜有没有人参。 崔掌柜摇了摇头。 其实他有一根人参,可他不想拿出来。 这一路这么长,说不定自己还有用到的时候呢。 肖拐子不放弃,直接跪下来恳求道:“崔掌柜,您行行好,病人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不让您吃亏,我让这有几只银簪子和银耳饰,都给您!要是还不够,我愿意写下欠条。” 在一旁的白雀听得咋舌。 这肖拐子为了白壮,真的是豁得出去啊! 不仅交出了所有的首饰,还愿意写下欠条。 可她算过了,今日白吉祥家又要死一个,应该就是这奄奄一息的白壮了。 所以即便是肖拐子献出所有,怕是也留不下白壮的命了。 肖拐子没有从崔掌柜这里得到人参,只能去挨个求平时比较富裕的村民,希望他们手里能有一根人参。 ...... 白吉祥前日被打,浑身都疼。 这两日只能待在手推车上,连解手都需要吴氏搀扶着。 可刚才他叫了半天,吴氏也没答应,不知人死去哪儿了。 他视线扫了一圈,几个儿子病病殃殃自顾不暇,几个孙子各自躺平,竟是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家宝,家宝!” 白吉祥只能叫离他最近的大孙子白家宝。 白家宝推了一上午的手推车,四肢又酸又胀,好不容易追上了白家村的逃荒队伍,想着中午休息下,却被爷爷点了名。 他答应着起了身,却在心里暗骂一声晦气。 爷爷已经不是那个精神矍铄,能随时变出糕点来哄他开心,拿出碎银让他去镇上买好吃的的老头了。 他又老又弱又固执,管不住银子和粮食,害得一家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甚至暗暗想,那天王家村的人怎么没把他打死呢? 要是打死了,现在就不用他来伺候了,还能节省一份口粮呢! 他掩去眼底里的不耐烦:“爷爷,怎么了?” “扶我,解手。” 白吉祥龇牙咧嘴地说着,他每动一下,骨头缝里就疼一下,想去解手,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一寸寸地挪过去。 白家宝扶起爷爷,挪到了树林后面。 刚扒拉开裤子,就隐约听到了不远处几个婶子的谈话声。 “那肖拐子在干什么?怎么见人就下跪的。” “好像是问谁家有人参。” “人参?他家没人生病吧?哎,秋菊姐?秋菊姐,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啊!” “啊,没,没事。” “不对,你肯定有事!一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快!快说。” “哎呀...其实吧,哎!我就说了吧,一个时辰前我来解手听到了吉祥家的吴氏和肖拐子在说话,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哎呀,秋菊姐,我是个急性子,你快说吧!这里就咱几个,我们绝不外传。” “我听到,那肖拐子说、说白壮是他的亲儿子!” “什么?” “额滴个亲娘啊!真的吗?” “难怪了!难怪了!难怪肖拐子刚才那么着急的去求药,原来是为他亲儿子求的啊!” “啊哈,我猜的没错,他俩果然是亲父子!我就说嘛,他俩长得一样的鹰钩鼻,一样的小身板,一样的弱不禁风!” “可吴氏生壮壮时,肖拐子才十五岁吧?还是个半大小子,这俩差得也太大了吧!” “这有啥奇怪的,十五岁男娃该长好的都长好了,那东西也能用!” “哈哈哈!妹妹你这话说的...哈哈哈哈。” “哎呀,我也没说错啊,确实能用嘛,嘿嘿。” 刚开始说那几句话时,白吉祥只是有点尴尬,毕竟他解手的地方离女子解手的地方这么近。 但是听到后面,他整个人开始暴怒。 白壮居然不是自己的种。 而是肖拐子的! 为什么是肖拐子? 为什么是他在这个村里最信任的肖拐子! 他恍然间想通了很多关窍。 当年吴氏生壮壮时难产,紧要关头是肖拐子叫来了产婆,最后才顺利生了下来。 这么多年,两人在村里毫无交集,哪怕他请肖拐子做客,吴氏也极少出现,她说得好听,说肖拐子是外男,要少见。其实这两人早都袒胸露乳相见过了,不过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半月前,他和肖拐子说他怀疑吴氏偷汉子,让他去调查崔永青时,肖拐子肯定在心里偷偷笑话自己,竟然要他一个野汉子去查另一个野汉子。 前日在浮云镇,肖拐子在当铺里当掉的首饰,就是吴氏妆匣里的! 那个吴氏宁愿打成猪头脸也要保护的奸夫,就是肖拐子。 白吉祥咬紧牙关悲鸣一声,重重栽倒在草地上。 晕倒前的最后一秒,脑海里响起白家大丫的声音。 “吉祥爷爷,高矮胖瘦各不同,没一个是你的种啊!” 第73章 白壮死了 这一夜。 三群人,心事各异。 白吉祥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半边了。 白家宝惴惴不安地在远处看着,脸上写满了惊慌,白吉祥知道,刚刚在树林里听到的一切,他都没说。 一股药味飘来,他扭头朝火光处看了眼,平时煮饭的陶罐子里熬着一锅黑乎乎的中药。 吴氏正在旁边用扇子扇着,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白吉祥不用想也知道,那药不是为自己熬的,是为那小野种熬的。 白壮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什么叫耻辱。 如果白吉祥没有挨打受伤,他会立刻掐死小野种,打死吴氏,可现在他半死不活地躺着,还需要人伺候。 白吉祥闭了闭眼。 不急,不急。 背叛自己的妇人和那个杂种,他会一个个全都弄死。 吴氏熬好药,给白壮服下。 为了保住小儿子这条命,肖拐子求了许多人,最后只弄到了一根人参须。这还是那家人饿得不行,他用三斤黑面换来的。 王郎中说实在没办法,人参须也能将就着用,只是药效会弱很多。能不能扛过来,就看天意了。 到了半夜,一家人都熟睡了。 唯独白吉祥没有丝毫睡意,他观察了一圈四周,确定所有人都睡着后,他忍着剧痛悄悄地摸下地,慢慢地朝白壮走去。 白壮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呼吸均匀,似乎已经度过了鬼门关。 而白吉祥此刻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双眼死死地盯着白壮,没有丝毫犹豫地伸手捂住了白壮的口鼻。 几息之后,白壮抽动了下,终于睁开双眼,迷茫又不解的看着白吉祥。 他脑子昏昏沉沉,四肢无力。 不知爹为何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呼吸,他想挣扎,可他浑身都痛,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唔唔唔......” 白吉祥的手像是铁钳般扣在白壮的脸上,看着白壮脸色变成猪肝色,慢慢停止挣扎,最后双眼缓缓闭上,一滴泪水滑落脸颊。 白壮死了。 ...... 队伍的后头。 荣世燕一脸抗拒。 “滚开啊!” 阿明摸摸后脑勺,表情落寞至极。 他不太明白昨日窝在他怀里,说着非他不嫁的燕儿,为什么一夜之间变了脸,现在对他十分抗拒。 他凑上前讨好道:“燕儿,是我啊!我是你的阿明哥哥啊!你亲口说了想嫁给我的,还说要和我钻小树林的,为何今日又不愿了?” 荣世燕嫌恶地看了眼阿明。 她也不明白,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疼爱她的爹娘觉得她是个脏东西,对她的态度大变,在这荒郊野外,按着她的头让她和阿明成亲。 否则就地打死。 她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娇小姐,没有婚宴,没有喜服,甚至连个大红喜字都没有。 爹娘就给了两人一床铺盖,要两人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就地洞房! 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不远处,荣夫人终究是心有不忍,道:“若是女儿不愿意,就算了吧,我瞧着那阿明着实是不配。” 荣正道闷哼出声:“妇人之见,我这是在救她!昨日她发癫,至少被上百人看光摸光了,若是不嫁人,为了保住荣家的清誉,只能沉塘。” “你看孙家的那个三小姐,只是下车的时候马惊了,她不小心在众人面前跌倒在了马夫身上,孙家为了保住清誉,三小姐转天立刻就被嫁给了那个马夫。” “还有江南富商罗家的二小姐,她和尹州牧家庶子的书童面色潮红,衣衫尽褪被人堵在房间里。为了脸面,罗家当天就把那二小姐沉了塘!” “如果燕儿是那乡下大字不识的泥腿子,哪有这么多规矩。可我们荣家和冯家,是大家族啊,哪里丢得起这样的人啊!” “以后燕儿就是阿明家的人了,她是死是活跟咱们都没关系。这阿明虽然长相丑陋,但我看着人是真诚的,不会亏待了她去。你若是心疼,那就多给她点傍身的金银吧!” 荣夫人叹了一口气,不再关注那边。 她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 这个女儿终究是毁了。 也不知是不是燕儿折磨死了太多奴仆,现在报应落在她的头上。 荣世燕见爹娘已经不管自己死活,她眼里迸发出恨意,转身跑去小树林。 此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是死,也不要嫁给阿明那种又丑又黑的低贱男人。 阿明原本郁闷的蹲在地上画圈圈,看到荣世燕跑了,心里着急,赶紧追上去。 荣世燕闷着头一直往前跑,倒是没叫阿明追上。 可没跑多久,就被五个流民围住了。 这几个流民刚抢劫了一户人家,吃饱了肚子。看到面容姣好的荣世燕慌张从树林中蹿出,第一反应就是抓过来发泄发泄。 “哎嘿嘿,衣服料子滑溜溜的,估计是哪个官家小姐吧。” “小娘子,别害怕嘛,陪爷几个玩玩,爷保护你呀!” 说罢,一个满目淫色的男人就扑上来,把荣世燕压在身下。 只听刺啦一声。 衣裳被撕开了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 “他娘的,好香啊!” 荣世燕哪里经过这样的侮辱和摧残。 她早就吓得浑身战栗,尖叫道:“贱民,快放开我!知道我爹是谁吗?我让我爹把你们都砍了!” 那男人原本正在嗅闻荣世燕身上的香味,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伸手掐着荣世燕的下巴掰正,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你爹?哎呀!你不会就是那浮云县县令家的大小姐吧?我听说县令带着家人逃了,刘达发了悬赏令要抓他们一家人呢。” 刘达就是冲进浮云县县衙的那群暴民的首领。 荣世燕吓得连连摆手:“我不是,不是……” 这时,另一个男人也凑上前来,在她的屁股上揉捏了一把:“穿得这么好,就算不是县令家大小姐,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咱把她送过去,刘达也会给咱们粮食和银子的。” “我看行,那送过去之前,咱先玩一玩?” “成!反正送过去后,也要被砍了头悬挂在城墙上。咱们现在先玩爽了再说!哈哈!” 荣世燕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她爹早就不是那个能一手遮天的县令了,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在这个无序的年月里,以往她能仗势欺人的势早已崩塌! 而她就是只待宰的羔羊! 她想到了阿明,那个武功全县第一的男人。现在,只有他能救自己了。 “救命!阿明!救我!” “哎哟,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远处,正追丢了的阿明听到叫喊声,眸色一暗,快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第74章 釜底抽薪 阿明跑到近前,就看到三四个流民围着一个大石头,大石头上有一具被剥光的白花花的身体。 那人正是荣世燕! 阿明双目赤红,他没舍得碰一下的大小姐,居然被一群肮脏的流民压在身下! 那几个流民也看到了阿明,还以为是想来一起上的流民,也没做驱赶,只道:“等着,等我们完事了你再上。” 可下一瞬流民就发现不对劲了。 来人是个有功夫的! 他利剑出鞘,一刀下去就砍下了一个流民的手臂,只几息功夫就将这几个正在欺辱荣世燕的难民砍死。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荣世燕的煞白的小脸上。 “燕儿,燕儿,你怎么样?” 荣世燕早就吓得闭着眼,只觉得自己是只待宰的羔羊,任由男人上下其手,只祈祷完事后能保住她的一条小命就好。 就在她认命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睁开眼看到来人是阿明,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也顾不得许多,哭嚎一声扑到阿明怀中。 “你怎么才来啊?!他们差点就、就...呜呜。” “燕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走吧!这里不安全,咱赶紧回去!”阿明警惕地看着四周,这边靠近一条小道,流民多。 荣世燕抬头,啜泣地看了看一地的断臂残躯,又抬头瞧了眼阿明,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劫,她在这几息之间想通了很多事。 乱世之下,爹已经是一只丧家之犬,跟着爹走,不如跟着能保护自己的阿明走。 若是与爹同路,被暴民追上,那她也要被拉去砍头挂城墙,死之前还可能会被无数暴民凌辱,就如今天一样。 她不要死,她要活着! 反正爹娘现在也不疼爱她了,已经放弃她了,她为何不为自己活一回。 阿明方才如神明一般从天而降,大杀四方,他才是逃荒路上真正可靠的人。 荣世燕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珠:“阿明,我不想回去。” 阿明心都要碎了,哄着她道:“那咱就不回去,等你休息好了,咱再回去。” 荣世燕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阿明哥,以后就咱俩走好不好。爹娘已经把我嫁给你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阿明愣住:“可、可我的身契在你爹手里。” 阿明是签了死契的护卫,这年头要是没有身契户籍,那是寸步难行。 荣世燕不以为意:“这有何难,只要有了足够的银子,再办个户籍就是。” 这些事,她了解的门儿清。 要不她爹棺材里的那一箱银锭都是哪儿来的? 对了,棺材里放的是银锭这件事,还是娘告诉她的。 当时她嫌带着棺材晦气,想让爹娘扔掉棺材,娘私下里偷偷告诉她,里面装的都是爹这么多年捞的银子,这件事只有爹娘和自己三人知道。 阿明眼神闪烁,一边是美人在怀,一边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爷夫人。 阿明犹豫再三,心中的天平还是偏向了荣世燕,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明哥,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荣世燕道:“趁今夜天黑,你去驾走威风。” 威风是荣家的一匹良驹,它身后拉着的正是那副棺材。 阿明不太明白荣世燕想干什么:“你要那副棺材作甚?” 荣世燕知道阿明武力虽强,但脑子是一条直线,便直说了:“那棺材里放的是我爹这么多年攒的银子,有了那些银钱,足够让咱们生活得很好了。” 爹娘。 既然你们不要我,把我嫁给这低贱的护卫。 那就休怪我带着他釜底抽薪了! ...... 亥时(晚上十点)。 荣家一家都睡了,只有个老仆在守夜,可这老仆白天走了一天,也累得狠了,竟是也睡了过去。 荣夫人想着荣世燕和阿明还没回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听到外面有一阵踢踢踏踏极其细碎的马蹄声。 刚开始她没在意,以为是马在原地走动走动。但很快那马蹄声由近及远,竟是渐渐听不到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噌地坐起,掀开帘子往外看。 威风不见了!棺材不见了! 荣正道正在另一辆马车上搂着唐氏打呼噜,压根不知他贪了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银子已经离他远去,直到听到一声尖叫。 “棺材!棺材不见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什么不...娘哎!我的银、棺材!” 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下马车,看到威风不见,心头恐慌到了极致,高声喊:“快!阿明阿亮,快给我追!把棺材给我追回来!” 可是哪里有什么阿明阿亮。 阿明早就不知去向。 阿亮也被阿明引去了草丛后卸了手,塞住嘴捆住扔在附近。 到底两人共事了几年,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也有点感情,所以阿明没有下死手。 荣正道叫了半天没有看到阿明阿亮,只有几个奴仆顺着车辙印去追。 他急得跳脚,深知用腿是追不上威风的。 于是卸了一辆马车,装上马鞍,自己去追。 刚要爬上马,衣袖就被唐氏死死抓住。 “老爷,让他们去追就行了!一副棺材而已......” 唐氏只是个妾室,她并不知道那棺材里的是什么,只觉得奴仆护卫都走了,这里不安全。她死死抓住老爷的衣袖,不让他上马。 荣正道正急得满头大汗,生怕慢了一步追不上。 猛地被唐氏抓住,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他大骂蠢妇滚开,一脚踹开唐氏。 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些时间。 等他骑上马去追的时候,威风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四周静悄悄地,林间风声从耳边吹过。 他努力控制住狂跳的心脏,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火把,辨认地上的车辙印。 然而刚刚一夕之间追错,他已经有点找不清方向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那光亮的火把反倒把他照亮,林子中的难民看到一个身骑大马的男人,仿佛看到了一只烤的喷香的乳猪。 他们本就饿得彻夜难眠,现在一个个的眼里冒着绿光,口里咽着口水,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有马! 马能吃! 等到荣正道发现有人举着棍棒围上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平时他的身边有阿明阿亮,难民根本近不了身。 可现在他孤身一人,被几十难民围着,他吓得从怀里掏出碎银往人群中撒,企图制造混乱好逃脱。可银子不能当饭吃,马却可以! 他们争先恐后地用棍子砸向马腿。 就在荣正道以为自己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之时,忽然那马一撩蹄子,对着空气一阵乱踢。 倒是还真从一众难民中逃了出来! 最后寻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才狼狈不堪地回到营地。 刚刚经历死里逃生后,他再不敢一个人乱跑,只能寄希望于最先追上去的那群奴仆,希望他们能追到。 那可是两万两雪花银! 若是早知有暴民造反,仓皇逃难一事,他绝对会提前将银子换成更好携带的银票!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又过了许久,那几个奴仆总算是捂着腚回来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也没追到,不光没追到,反而被流民们搜刮走了他们身上所有的散碎银子,还剥光了衣服,若不是他们几个奋力反抗,怕是也要被捉了吃去。 荣正道只觉得完了! 眼前一黑,仰头朝后倒地。 艳鬼飘飘荡荡地看着这群人,一扭腰肢,回去报信去喽! 第75章 白雀的计划 白雀吃完饭后,溜溜达达在营地转了一圈。 自从上路后,她白天抓紧时间雕刻雷击木,晚上抓紧时间修炼,平时的交流也仅限于石家和王婆子家,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在营地闲逛。 她看到村民们几乎都是面黄肌瘦,吃的都是些野菜根,观音土,家境稍微好一点的,吃的是野菜黑面粑粑。 饶是那黑面粑粑也是十斤的野菜兑一斤的黑面。 到处看下来,她的心里也有了数。 村民们以目前的状态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若是此时她伸出援助之手,那几百人的功德金光可以助她快速突破。 到时候她就可以召唤出土地公土地婆了! 当然,她并不是要把自己现有的物资捐出去。 而是想和村民们一起把荣正道一家抓起来扭送官府,让大家平分那一千多斤的精米白面和银锭。 白雀想着,脚步拐向白里正。 白里正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个朝她释放善意的人,他给了她一块小黑馍馍,若不是有那个馍馍,她可能还撑不到现在。 还没走到,就远远地看到白里正一家正焦急地围着小孙子。 小孙子捂着肚子,哎哟哟地直叫唤,看样子应该是便秘。白里正在旁边焦急地直抹眼泪。 白里正的儿子白贾从地上捡了个树杈,拉着孙子去树林里抠去了。 白里正那满脸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他如何不愁呢? 流民南下,他带领着大家弃家而逃。才走到浮云镇,大家就已经把手里能换的都换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若是再找不到吃食...他怕是不能将这一村的村民顺利带到雁城了。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甜甜的“里正爷爷!” 他回头一看:“哟,是大丫啊,怎么了?” “我有事与您和王里正商量,您方便吗?” 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闷热的空气在营地间流动。 白里正和王里正听着白雀的计划和打算,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 沉默了半晌,王里正才开口问:“你是说,咱们抓了县令,去领赏?” 白雀蛊惑道:“对的对的!若是有了十石粮食和一千两银,咱们村民每人可以分得两斤粮和一两多银子,也能再多坚持一段时日。” 白里正:“想法是好,可关键是,咱们就是平头老百姓,也不认识浮云县县令长啥样。就算知道了,上哪儿去找呢!” 王里正也轻叹:“是啊,那狗县令怕是早就逃到找不见的地方去了。” 白雀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得狡黠:“您又忘啦,我可是阴阳眼!” “不瞒您说,昨晚我遇到了一只怨鬼,他不光认识那县令,还跟那县令有仇!” “然后他跟我说,他看到了那狗县令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的密林里。嘿嘿,二位里正爷爷要是愿意,咱们一同去把这县令抓起来领赏如何?” 白里正一拍脑门,和王里正对视一眼。 对啊!这个主意好啊! 大丫能见鬼神,让她帮忙,定能找到那县令! 刘达悬赏的那些口粮,多兑点野菜至少够两村人吃大半个月! 此刻,两位慈祥的里正眼里全是对白雀的欣赏。 这大丫个头不高,年龄不大。却胆大心细,有仁慈之心,还有阴阳眼这样的特殊技能傍身。若是个男子,定能干出一番大业,可惜是个女子。 两位里正起身,郑重地朝白雀抱拳行礼:“此计甚好!若能成,大丫你就是咱两村的救命恩人!” 白雀昂起小脸,她等得可就是这句话呀! 有了全村人发自内心的感谢,有了几百束功德金光,她就能召唤土地公土地婆啦! 两位里正说干就干,分别去各自村里摇人。 刚开始大家听到要去捉县令,是本能摇头拒绝的,毕竟自古民不与官斗,就算是逃跑的县令,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官家。 “哎哟,现在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甚劳什子力气去捉那县令。” 可听到有粮食和赏银,每人能分到二斤粮,一两多银钱后,态度纷纷大变,操起棍子就要往外走。 “里正长,那狗贪官在哪儿,俺们现在就去捉了给那刘达送去!” 里正忙道:“不急不急!咱们自己可找不到,找人这事得求助富贵家的大丫。” 说完,大丫从里正长后头走出,站在村民们面前,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白里正还搬来了一块石头,让她站在上面。 村民们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白雀,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不是白家村那个有阴阳眼的小女娃吗!” “有阴阳眼就能找到人了?莫不是那狗贪官已经死了,她能跟着狗贪官的魂儿找到他的尸首吧!要是送尸首过去,那刘达会不会认啊?” 白雀昂首挺胸,伸出手往下压了压。 “大家安静,下面我说几点。” “第一点,狗贪官没死,还活着,我知道他在哪儿!他离咱们不远,身边也没几个奴仆护卫,从这里走过去大概需要一个多时辰。” “第二点,我希望每家能出一个壮劳力,组成一个一百来人的小队,前去捉拿。” “第三点,如若顺利抓到人,届时得了赏银和粮食,咱们按出力家的人头分,每人可得两斤粮和一两银,剩下的银钱平分交给各自村的里正长以做公用,比如进城的进城费。” “若是大家相信我,那就在各自村的里正爷爷那排队,如果不相信我的,那就不要出人,当然到时候得到的粮食和银子也没您的份。大家想清楚了就各自站队去,如何?” 大家自然要去了。 每人两斤,那一家人口多的,可以得到四五十斤粮食!二十多两银子! 人少的三口之家,也能得到六斤粮食!三两银! 多放点野菜,少加点粮食做成粑粑,那至少能坚持大半个月。 等到了下个镇子,再用那银子又能换到粮食!说不定全村人都能全须全尾的走到雁城! 大家瞬间燃起了希望,绝大多数人都激动地撸起袖子道:“咱听大丫的!大丫让咱干啥咱就干啥!” “大丫,要是你能带咱捉到这狗贪官,俺谢谢你全家!” “俺也谢谢你全家!” “俺谢谢你八辈祖宗!” “俺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当然,这一片和谐的声音中,也有一个不和谐的。 肖寡妇拉着肖拐子的衣袖:“你不去啊?” 肖拐子看着人群中被众星拱月的大丫,低头没好气的对肖寡妇道:“还不一定追得上呢,我凑什么热闹!” 肖寡妇看着大家都起身去站队,有些急了:“大家都去,万一捉住了呢。” 她原本是不喜欢那丫头的。 可自从那日她从流民手中救出了墩子,她虽依旧不喜欢她,却又对她多了那么一丝信任。 说不定真能搞到那么多的粮食回来呢! “哎呀!说了不去就不去!” “不是我说你,你今日又为那白吉祥的儿子求药,白送出去了三斤米,你是不当家不煮饭不知现在粮食金贵,那三斤米够咱们吃多久的你知道吗?” 肖寡妇在旁边絮絮叨叨,肖拐子只听得心烦意乱。 他手里还有几根银簪能换粮,现在的心思都在白壮身上,哪有精力去追狗官。 他脱口而出:“粮食都是我弄回来的,你不吃,你就自己带着孩子单过去!”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去便不去罢!”肖寡妇见他动怒说了重话,只能噤声。 很快,这一百多的壮劳力就排好队了,拿着棍棒锄头跟在白雀身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路过白吉祥一大家子的时候,正好吵醒睡迷糊的他们。 王家村人看着这家人就讨厌,故意踢翻了他们的竹篓,还朝几人吐口水。 吴氏以为他们又是来找事的,警惕地看着来人,直到他们鼻孔朝天地从面前走过,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去看白壮。 也不知道喝了辛苦找来的药后,有没有好点。 却见白壮脸色青紫,眼睛紧闭,嘴巴大张。 吴氏心中猛地跃出个不好的想法,伸手朝他的鼻下探去。 “啊!!!!!!!” 第76章 生擒狗贪官 一路向北。 天上的乌云散去,月亮如银光洒满大地,细碎的星光铺满天际。 路上遇到好几群眼冒绿光的流民,他们人少,一看这么多人手持棍棒,也不敢惹,全都主动地远远地躲开。 艳鬼在前头带着白雀,将荣世燕和阿明抢棺材跑了的事说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你是不知道啊,那狗官去追被流民围住的时候,吓得都尿裤子了!” “若不是我踹了那马一脚,马受惊跑了,不光他的马,他怕是都会被那群流民给抓住吃啰!” 白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艳鬼一甩秀发:“要说那荣世燕也干了件好事,带走了阿明不说,还把那阿亮卸了手。要不一会你们打起来也费劲,说不好还会伤到村民。” “现在那边只剩些力气大的奴仆,他们不会武功,还被流民一顿胖揍,你们去了几棍子下去就老实了。” 白雀点头。 她确实干了件好事。 若是要对付阿明阿亮,那势必要用到引雷符。若用到引雷符,那手上没少沾人命的狗县令估计也会被炸死。 那她还拿个屁的悬赏。 没有悬赏,她的功德金光哪里找! 艳鬼又道:“说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那俩傻子开了棺材盖,发现里面都是大石头的懵逼场面了。” 白雀嘴角上翘,蹦蹦跳跳往前走。 跟在后头的两位里正和最前面的十几个汉子看到白雀对着空气,时而点头时而微笑,还时不时说两句话。 大家彼此对视,顿时感觉寒从脚下地,心里扑通跳。 她肯定在和鬼说话! 这样想着,他们的脚步自然就慢了下来。 一来是因为害怕,二来是真走不动了。 也不知这丫头体力咋这好,不仅走得快,还边走边蹦跶。 白雀发现身后跟着的人越落越远,停下来挥手招呼大家快点。 “不行了,俺不行了。” “俺是真走不动了,白天都走了一天了,容我歇歇。” 好些汉子走得脚杆子直打颤,就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不就休息半柱香时间吧,要不一会也没力气捉人。”白里正面露难色。 白雀见大家是真的走不动,便点头同意了。 艳鬼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这些男人咋张口闭口的不行了不行了,要不一会狗县令跑了,咱们就白走这一趟了。” 白雀盘腿坐下:“你是鬼,鬼不吃东西能东飘西荡,我们是人,不吃饭就和汽油没有油似的,哪里跑得动。” “汽油是啥油?” 白雀没回答,抬头望着东南方向那片冲天的灵气。 这速度,啥时候能到啊? 白雀扭头看向艳鬼,问:“那边有几匹马?” “跑了一匹,还有两匹。” 白雀手掌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两匹也不够啊,要是每家甚至是每人都有一匹马,那大半个月就能到雁城,现在这个速度,太慢啦!” 到底哪里能找马呀?! 她又转念一想,就算真的找到了一百匹马,也只会被其他流民盯上,增加前行的危险。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被惦记,却又能拉得动手推车的呢? 白雀愁眉苦脸地盯着艳鬼,直把她盯得心慌慌。 猛然间,白雀灵光一闪。 若是她有好多好多的狗腿子,嗯,鬼腿子。她再画一堆现身符,那不就是能拉得动车了吗? 若是鬼腿子够多,还能背着人跑呢! 虽然行进时间只能改到晚上,但速度绝对能快起来! 只不过,收服艳鬼这一个都花了她好一番功夫,哪里去找这么多听话又乖顺的鬼腿子呢? 远处,黄皮子可怜巴巴地盯着和白雀亲密谈笑的艳鬼,圆溜溜的小眼睛中带着一丝嫉妒和幽怨,小爪子不停地刨土。 呸! 该死的鬼东西! 要不是人多,鼠鼠我啊不能现身,哪里轮得到你在主人面前献殷勤。 半炷香后,大家恢复了些体力,又继续前行。 走了两炷香时间,艳鬼一指前头:“再往前五十丈就是了,一行人共有三十几人。” 白雀和里正商量后,将一百多个村民一分为四,约三十人一组,大家从四个方向包抄过去,决不能漏掉一人。 气晕过去的荣正道是被大巴掌给扇醒的。 梦里他追上了那辆棺材,夺回了两万两白银,可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美梦打碎了。 瞪大眼睛一看,竟是一群穿着破烂的流民正死死的瞪着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被捉了,捂着脸下意识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刁民敢...” “啪!” 又是一记耳光。 “阿明——” “啪!” “阿亮——” “啪!” “你们打——” “啪!!” 村民们看到这个穿着上好绸缎,满面油光,大腹便便的浮云县县令,就满腔怒火,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要不是这些狗官不顾凄苦百姓,巧立各种苛捐杂税。 要不是这些狗官将上头的赈灾粮倒卖给了粮商。 他们原本是能活下来的呀! 想到那些死去的家人,被卖掉的儿女,大家悲从中来,把他从马车上拖下来,连扇了好些个巴掌。 荣正道看着跪着一地的家人和奴仆,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阿明阿亮不在,他们被流民包围了! 这些流民看他们有马车,所以要抢劫他,甚至打死他! 完了!完了! 就在他大呼今日要命丧于此时。 一个小丫头从愤怒的人群中蹿出来,张开手臂挡在他面前。 “各位叔叔,别打了别打了!” 人群看到这丫头拦着,也停下了手。 抱头鼠窜的荣正道像是看到了希望,忙上前双手合十祈求道:“好丫头,好丫头!你跟这些刁民,啊不,好汉说说,大家都是逃难的,别打我了!” 只要他们没认出他是县令,他就有还有一线希望! 届时他掏出怀里的一千两银票,散光马车上的粮食,不信这些刁民不会动心。 就听小丫头叉腰道:“我要他们别打了,只是怕打肿你的脸,到时候刘达对着画像认不出,我们不是白捉了?” “你可别想多嗷~~” 第77章 搅事精肖寡妇 荣正道脑子嗡的一声。 他千藏万藏,身份还是暴露了! 要是送去刘达那,他哪还有命活啊! “各位大哥,各位好汉,各位祖宗,什么刘达啊?我就是一个普通商贩啊,求求各位饶了我,放我和家人走吧。” 眼前的小丫头咦的一声:“是吗,可你媳妇说了你是逃跑的浮云县县令呀!” 荣正道朝荣夫人看去,荣夫人拼命摇头。 他的视线又看向唐氏,只见唐氏缩着脖子不敢看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唐氏这个贱妇暴露的! 他两股颤颤,几乎再次晕过去,咬着牙做最后的挣扎:“我有银子,我有银子,我给银子给你们!” “我这里有一千两银票,还有,我身上还有碎银,都给你们,只求各位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如何?” 说罢,他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得齐齐整整的小布包,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张银票。 小丫头一把抢过银票,喜滋滋地揣入怀中。 就在他以为能放过自己一劫时,她却朝着身后挥了挥手:“捆结实啰!这狗官嘴巴多,用臭袜子给他堵上!” 荣正道再也绷不住了,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白雀和里正将马车和所有人洗劫一空,一共搜到了一千两银票,五百多的散碎银子,几箱值钱的首饰和字画。 估计是因为匆忙,粮食倒是没带多少,只有两石,不过都是白花花的精米精面。 大家看到那粮食,全都在咽口水。 里正一声令下:“咱赶紧回去,回去先把这些粮食分了,吃完了饭再押送狗官去浮云县!” 于是荣家人和奴仆们全都被绳子捆着手,一个串一个,像蚂蚱似的。 每个人左右两侧都各有一人看管着。 尤其是重点押送对象——荣正道。 他周围有十个村民看守,严防死守他逃跑,哪怕是解手都不准跑远,大家围成一圈,盯着他上。 一路上,里正和村民们商量了到手的东西如何分配,最终决定是现银和粮食归大家平分,首饰和字画都归白雀。 白雀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她不缺钱,也不缺粮,她缺的是功德金光! 况且她看了眼,那些首饰和字画也挺值钱。 如果当掉,至少值个上千两。 等回到营地时,已经四更天(凌晨3点)了。 远远地,大家就看到了营地的火光。 很多村民都没睡,看到果然带回来人,兴奋地小声欢呼起来。他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这三十几人,仿佛在看白花花的大米白面。 “大家先安静,听我说!大家都拿着粮袋到我们这里来排队,现在分的是精米和碎银,每家每人都有份!” “大家各自回去煮粥喝,喝完了休息一会咱就押着人去浮云县领赏银去!” 现场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高兴。 唯独肖寡妇挎着个脸,若是以往,她早就张嘴责怪肖拐子了。可肖拐子刚说出让她娘俩单过的话,她不敢去触霉头。 她走到分粮的队伍前面,看到那闪着油亮亮光的精米,眼里全是羡慕。 居然是这么好的米! 他们农户和庄稼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吃到的只能是些糙米,粝米,这么白花花的精米她这辈子都没吃到过! 她心里直冒酸水。 开始在分粮现场阴阳怪气:“我刚听狗蛋他爹说那狗官的媳妇还带了不少的首饰,怎么不拿出来分呢?” 原本笑容满面的白里正在听到她这句话后,面容一下就冷了下来。 “你家又没派人,来这搅和什么?” “我这不是就问问嘛!所以那首饰咋分啊?” 一个村民抖搂了下手里的粮食袋子,白了她一眼:“俺们商量好了,那都是大丫的,俺们不要!” 肖寡妇立刻尖着嗓子:“不要?怎么能不要,那不都是大家一起去才捉到的,你们是不是傻啊?” 另一个村民可没他那么好脾气,直接扯着嗓子嚷开了:“咋地,那是俺们留给大丫以后当嫁妆的,你有意见啊!你要是有有意见,你也抓个官儿去!呸!搅事精!” 说罢,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早就看不惯这兄妹两人了,之前肖拐子给白吉祥那个村霸当狗腿子,他忍让三分,现在白吉祥都被赶出白家村了,肖拐子那个瘸腿在村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他自然是不忍了。 不爽他就要骂! 这次要是没有大丫带头,他们哪知道要捉什么狗官。 他们只是跟着大丫走了一趟,这粮食简直是跟白捡的一样! 反正在他心里,大丫就是最大的功臣! 两个村,就肖寡妇没分到粮食,在现场还被人扫了脸面。她灰头土脸的回到自己位置上,拿了个棍子在地上画圈圈低声诅咒大丫。 她想不通那小丫头有什么魅力,让大家如此维护她。 肖寡妇八岁的女儿白盼娣看到大家都领了精米,隔壁家的婶子都已经起锅烧水开始煮了,她馋的直流口水,拉着肖寡妇的胳膊晃荡:“娘,俺饿,俺也想吃。” 肖寡妇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吃吃吃,就知道吃,饿死鬼投生的啊你!” 白盼娣嗷地一嗓子就哭出来。 隔壁的婶子看不过去,劝道:“肖妹子,作甚打孩子呢?” 肖寡妇说完拉过白盼娣,没好气道:“吃你的米吧,也不怕里面下了毒,把你们都毒死!” 白里正分完所有的粥,将白雀家的那份粮食给拿了过来。 白雀想推辞,白里正一把扔到她身后的竹篓里,慈爱的眼神中带着丝责备。 “你家那情况我还不知道,之前都到挖坟的境地了,现在就不要在我这逞能了,说好的均分,那就是有你们家一份!” 王婆子也拿出她分到的粮食塞在白雀怀里。 “我儿这次去就是纯帮忙的,我们家还有粮食,我那一份都给你。” 白雀自然是想不要的,论精米精面还是银子,她空间里多的是。 她更希望大家吃饱点,走快点,她好快点去到雁城。 推辞了半天,还是由白富贵做主收下了。 等人都散去后,王桂花道:“村里人都是些心善的,之前被你二爷爷压着,大家活得都憋屈,对咱家有善意也不敢释放。现在你二爷爷被赶跑,大家这才算是敢活出本心了。” “况且你不收,他们不心安。以后他们有需要,咱们再帮回去就是。” 白雀点点头:“知道了,爷爷。” 第78章 尿得老远啦! 很快,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火堆,开始煮粥。 里正在分米的时候就嘱咐各家,今天这锅粥一定要煮得稠稠的,黏黏的,要筷子放进去至少要立得住,千万不要吝啬不要节约。 要是谁因为没吃饱,没力气看住那些人,让他们逃跑了。 那就是全村的罪人! 大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全都大方一回,放了足够的米熬成了一锅黏糊的白粥。 好些人喝着这粥,喝着喝着都哭出来了。 软糯香甜,实在是太好喝了! 让白雀没想到的是,很快就有吃饱了的村民带着家人来到她跟前对她表示感谢,他们红着眼睛,认真地对她道谢。 “大丫,俺谢谢你,俺真的好久好久都没喝过这么黏糊的粥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然后每一个村民都真诚地上前来感谢。 “谢谢大丫,以后路上有啥事你说话,叔有的是力气。” “嘿嘿,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大丫妹妹我绣工好,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家谁的衣裳破了,我帮你补!保证补得看不出来!” “大丫这次真要谢谢恁,俺儿三岁,瘦的跟个萝卜丁似的,这天又热,中暑了,刚喝了粥,整个人都精神了。” 白雀咧嘴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现在世道这么乱,我只希望咱们两村能一个不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走到雁城。” 这时有个大伯上前来,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纠结了半天道:“大丫,你定亲了不?俺儿十七了,长得可俊了,还会读书,你要是没定亲,可以考虑考虑俺儿。那个,实在不行,俺儿可以入赘!” 这个大伯她瞅着眼生,应该不是白家村的。 站在旁边的白大强牛眼一瞪。 咋地? 当着他面拱她女儿? 石丰收和崔掌柜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夹着那老伯往后带。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大丫,你考虑一...唔...唔唔......” 崔掌柜捂住他的嘴,心有余悸道:“伯父你也真是,白家护女,你咋还当着他面说这些。” “快走快走!小心他揍你!” 艳鬼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直到看到这个大伯来说亲,顿时眼前一亮,怂恿着白雀答应,激动地说话声音都破音了:“妹妹!这个可以!这个真可以。” “你相信我哦妹妹,这个可以搞一哈!” 白雀狐疑地看着她。 艳鬼向来对男子颇为挑剔,左看不上右看不上,咋地这个就入了她的眼,不仅连连称赞,还上蹿下跳要她答应。 他是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吗? 艳鬼咳嗽两声,忙解释:“你还记得王家村有个王秀才吗?这老伯就是秀才的爹啊!他可是个秀才哎!” 白雀记得之前王里正来送谢礼的时候,身边就跟了个白净书生。 那人好像就是王秀才。 白雀更加奇怪了:“秀才咋啦,你生前也没少接触秀才举人吧,怎么对这个就如此看好,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 艳鬼一拍手:“哎哟妹妹,我哪儿敢啊,就是昨日无意间见了一面,觉得跟你很配。” “你哪儿见到的?竟让你念念不忘?” 艳鬼道:“他尿尿的时候我见到的,尿得老远啦!!!以后你们那啥的时候包你满意。” 白雀扶额。 她就不该问! 这艳鬼的脑子里没别的,全都是些黄色废料。 她有些想念单纯的黄皮子了。 艳鬼嘴巴一撅,不依不饶:“你真不考虑啊?他能让你爽翻天,你年纪小,不知大点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我说的有多对...” 大姐啊,您说话是真不考虑原主的年纪啊! 白雀从怀中掏出噬心符:“别逼我出手。” “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趟县衙吧,看看刘达那帮子人靠不靠谱。” 艳鬼满脸恨铁不成钢,一跺脚,嗖地跑走了。 热火朝天的喝粥结束后,白雀收获了这次行动的第一波功德金光。 她席地而坐,那股熟悉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运化后只觉身心畅快,灵魂都在轻颤。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能画出召唤符了。 ...... 浮云县县衙。 县衙门口左右两侧是两幅楹联:“法规有度天心顺,官吏无私民意安。” 横联:“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二公堂上,几个汉子各自怀抱着娇美女子饮酒作乐。 刘达端坐在中央,怀里搂着个最年轻貌美的。 坐在左侧的叫刘力,人长得魁梧壮硕,他是刘达拜把子的弟弟。 坐在右侧的叫罗中,长得稍显斯文秀气,曾经是浮云县年龄最小的童生,后来又考取秀才,只不过家道中落又遇三年旱灾,早已没钱交束修,断了科考之路。他和刘达是一个村的,在造反团队里算是核心成员,也是军师。 还有几个汉子坐在下端,大家都带着明显的醉态,任由怀里的女子给他们斟酒。 刘达的手在女子身上不停揉捏,又扬眉亲了女子一口:“酒润,人也润,美得很啊美得很!” “来!喝!” 刘力大嘴一张,将怀中的女子的樱桃小嘴含着啵了一口,口水拉了一条长丝:“俺这辈子也没想到能在这县衙里喝大酒,吃大肉啊!哈哈!还是跟着哥哥有饭吃!” 三人里,只有罗中稍显拘束,和身边的女子坐的远远地。 他眉眼中带着一丝焦急,斟酌再三开口问:“刘兄,昨个儿不是有人来告密,说那县令在浮云镇上吗,怎么样?捉住了没?” 刘达打了个酒嗝,脸上红扑扑的,道:“派人去查了,早他娘的就跑啦!” “跑了?” 刘力接过话头,粗着嗓子道:“嗯,前一天就走了,那店家小二说是有一行人拉着个棺材扶灵回乡,住了一夜,匆忙地就走了,那家老爷没露面,但跟在他身边的婆娘瞅着挺像荣夫人的。” “派人追了吗?” “那几人出了城,也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虽然派了人,可捉不捉得到那就不好说了。”刘力道不耐烦的制止话头:“今天这么高兴的时候,就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可是——” 第79章 荣正道气吐血 “三弟,若不是你坚持搞什么悬赏捉人,我直接就随便抓一人,对外就说抓到了,代替县令给当众咔嚓了!” “反正那狗官逃的匆忙,连腰牌都没带上。到时候打得鼻青脸肿,打到连爹妈都不认的那种,再堵上嘴带到那菜市口行刑,谁又能认识?” “不可,荣正道是我们向平王递交的投名状,绝对不可李代桃僵。”罗平正色道:“实在不行,我们加大悬赏力度,也要把他捉住!” 刘力和刘达对视一眼,没有搭茬,反倒是和怀里的美人儿对饮起来。 罗中自觉没意思,抱拳告退。 走到门口时,他脚顿了下,就听到里面的人肆无忌惮地议论起他开来。 刘力道:“哼,读了两年劳什子书,考了个秀才,就开始对我们指手画脚了。要我说,就根本不该搞什么悬赏,还悬赏那么多银子和粮食,那些东西给咱兄弟们自己分了多好。” 刘达道:“老弟,你放心,就算有人捉到了那狗官,我也没想着真给,随便打发几斤粮食,意思一下就得了。” 罗中面庞里难掩失落。 在村里几个平时就胆大的猎户想着揭竿而起时,他作为一个悲天悯人的读书人,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感怀之下冲动地选择加入。 可真正接触下来,他发现这群人就是一群目光短浅,吃了这顿不想明天的乌合之众。 他要施粥给流民,刘达不愿意,只想捂着粮仓里那么多粮食。罗中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只有广施粥,先得个乐善好施的名声,得万民拥护,再以军代赈,既让人能吃上饭,又能扩大自己的势力。 刘达极不情愿,捏着鼻子让手底下的人施了三天粥,然后就以流民太多,粮食不够给停了,任罗中怎么劝说都不愿意再开仓了。 明明后面的粮仓里还有那么多的粮食! 他们这样,和荣正道那狗贪官又有什么区别呢? 罗中眼见他们不成气候,只能另想他法,他想将浮云县县令荣正道的头颅送给平王当投名状。 他之所以千方百计想搭上平王那股势力。 第一是期待平王能够改天换地,他们浮云县这一波人能得一份从龙之功。第二是因为他知道,朝廷一旦派人来镇压,首先灭掉的就是他们这种势单力薄的小股反军,届时等待他们的将是诛九族! 他和刘达刘力说过后果。 这俩却明显被眼前的权势迷了眼,觉得能占领县衙,吃吃喝喝玩玩女人就够了,并没有长远的规划。 甚至还说出了“实在打不过,就往深山里一躲,反正这边山多林多,朝廷也找不到俺们。”的话。 呵呵! 何其天真! 此时的罗中仰天长叹,深觉自己这是入了狼窝虎穴。 留下,是和一群没脑子的猪猡共事,成不了大器。 跑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 艳鬼将在县衙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白雀:“所以那悬赏令也不是刘达的本意,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叫罗中的读书人的意思?” 艳鬼点头:“是,不过我去那粮仓里溜达了一圈,粮食还有蛮多的,只是我不知道刘达他们把银钱藏在哪儿。” “他们杀了县里所有来不及逃跑的富商,手头肯定有一大笔银子。” “有粮食就行,就算他不想给,我也有办法让他吐出来。”白雀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朝荣正道走去。 天边泛着鱼肚白,艳鬼赶紧钻进了葫芦里。 荣正道被反绑着手,又用麻绳把他和树捆在一起,旁边还站着五十个村民。 原本里正只安排了十个人,可大家怕他跑了,吃完饭就自发过来守着了。 大家看到大丫来了,自发让出一条道。 荣正道往后缩了缩。 这丫头年纪不大,可眸子里的光芒竟然让他一个县令感觉到了恐惧。 “叔叔,你们散开吧,我有点话问问荣大人。” “哎!” 荣正道看村民们都走远了,斟酌着开口道:“小姑娘,我有个庶子,年纪和你相仿,我看你小小年纪秀气可爱,和我家庶子甚是般配,你们要是把我放了,我做主,让你嫁给我儿当正室如何?” 白雀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捆在旁边的唐氏立刻尖叫:“老爷,不可呀,她一个乡巴佬,如何能进咱家的门!” 后头一个圆滚滚的少年也直摇头:“爹,我才不要娶乡下的泥腿子。” “闭嘴!贱妇!” 荣正道在旁边气得手抖。 都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了,这贱妾还搞不清楚状况呢! 白雀像是听到了什么顶好笑的话,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秀气可爱?哈哈哈!”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就是我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主导了这场捉捕县令活动呢!” 荣正道和荣夫人偷摸对视一眼,示意荣夫人上。 荣夫人想了想,改变策略道:“你们就算把我送到刘达那,也不一定会得了赏银,不如放了我们。” “我知道你们缺粮缺钱,这样,你们护送我们去冯家,冯家会给你们赏银的。那刘达悬赏多少,我们三倍,啊不,十倍给你们!” 白雀睫毛忽闪:“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们一个是擅离职守,弃城出逃的县令,一个是冯家的外室女,就你们俩这德行,能得冯家几分看重?” 荣夫人脸色煞白。 这小蹄子竟连她是外室女都知道? 荣正道见求饶无果,索性威胁起她来。 “小姑娘,我跟你说,我身边可是有高手相护的,他被我派出去做别的事了,等他回来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他们两人能屠你们整个村子!” “哼,你们还是早点放了我们,以免造成误会,到时伤亡惨重!” 白雀歪头笑问:“你说的可是那个叫阿明的?” “你知道阿明?” “当然知道啦!我在这里要提前祝贺荣大人觅得良婿呢!”白雀说完,意思似的给他拱拱手。 荣正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嘿嘿,你不是想知道威风去哪儿了吗?” “威风被你的好女婿驾走啦!他现在已经带着你的女儿荣世燕一起去浪迹天涯啦!” “你!说!什!么?!”荣正道和荣夫人异口同声吼道。 荣夫人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当初燕儿老想扔了棺材,是她偷摸告诉了她箱子里是什么东西,现在想来,燕儿肯定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阿明为了顺利驾走威风,卸了阿亮的手,他现在还被捆在树林里呢!所以啊,你们不用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因为,没人会来救你们的!” “噗——”荣正道如五雷轰顶,吐出一口黑血。 白雀嫌弃站起身,这才唠两句,怎么就把人给气吐血了? “哎呀,你别死啊!你死了就不值钱了!” 荣正道眼前一片模糊,失去知觉前,咬牙切齿问:“你到底是谁?是谁?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白雀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眼神诚挚的回答:“我是我师父的徒弟啊!” “你师傅是谁?” “酆都大帝。” 第80章 我瞎说啊! 去往浮云县的脚程大概需要两天半。 两村的村民们吃饱了饭,又有希望,竟是两天就走到了。 和喜气洋洋的白、王两村人相比,另外三波人可就不那么欢喜了。 首先就是荣家一家人。 两天时间里,为了节约粮食,里正硬是一粒米都没给这群人喂过,饿了渴了就只喂水。 荣正道当官以来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又接连气得晕过去好几次。荣夫人倒是一直求饶,说只要放了她,冯家那边一定重重有赏,可是没谁搭理她。 直到走到浮云县境内的小道上。 荣家人知道这群人不会放过自己,终于不顾形象,对着白雀破口大骂起来。 村民们气得不行,掏出积攒了几个月的臭袜子塞在他们嘴里,直接把他们全都熏得晕了过去。 ...... 逃走的第二天下午,荣世燕终于找到了一间无人的民房,民房已经垮塌一角,但民房下面有个隐蔽的地窖,她觉得这暂时是个好储藏银钱的地方,于是让阿明把棺材卸在了院子里。 阿明一边干着活,一边心神不宁,脚被棺材砸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燕儿,我总觉得不打招呼就走了,还拿走了老爷他们全部的积蓄,是不是有点过分。” 荣世燕不以为意:“你是不是傻,我们要是打了招呼,他们还能放咱走?” “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我总感觉会有啥事发生。” “能有啥事,那边十几个下人伺候,天亮了总有人会去寻阿亮的。”荣世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来,把棺材盖子打开。” 阿明点头,将长剑插在缝隙处,用力一撬,就撬了个缝隙,他再用手用力一抬,终于将棺材盖子打开。 然而,当光亮照进棺材,想象中成堆的银锭并没有出现。 而是几个黑色的大石块。 荣世燕不敢置信地看着石头,用力翻动着,嘴巴里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我娘不会骗我的。” “银子呢?怎么可能会是石头呢!我爹逃难为什么会拉着一箱石头!”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对!是谁呢?是管家?不对,不是他,是县丞?不,他贪得更多,对,一定是唐氏那个贱人!”荣世燕有些疯魔了。 她之所以有底气跑出来,就是因为她觉得棺材里有能傍身的银钱。 可希望落空,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箱子大石头! 她可怎么办呐! “燕儿,咱们回去找老爷吧,我出来的匆忙,身上就二两碎银,就咱俩在外面单过,虽然我也能养活你,可我怕委屈了你。” “反正我驾走威风时也没人看见,大家只以为你心情不好,我跟出来追你了,不会怀疑咱俩的。” 无奈之下,荣世燕只能选择和阿明折返回去。 人自然是全都不见了。 阿明忙去看车辙印,这一看发现了不对。 四周有好多只杂乱的脚印,还有双膝跪地的膝盖印,那些人有的穿草鞋,有的穿布鞋,还有一只好像是马靴? 看深浅,不是后来留下的,应该是和老爷夫人同一时期留下的。 也就是说,老爷夫人被捉了! 他忙告诉荣世燕这个猜测。 荣世燕开始还有些急,但很快就感觉到了后怕。 若是当时她没逃跑,那被抓走的人里就有她了! 她打了个寒颤,一屁股跌坐在地。 就在这时,阿明在百丈开外的草垛子里寻到了已经被捆绑了一天一夜陷入昏迷的阿亮。 阿明那日是从后头打晕阿亮的,又趁他昏迷卸了手,所以阿亮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阿明扔到这里的。 阿明掐醒了阿亮,隐瞒了消息,只说他们离开了一天,回来发现荣家都被抓走了。 阿亮焦急万分:“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救老爷呀!” 荣世燕坚定摇头:“绝对不行,咱们去救,万一也被抓了呢?” 阿亮古怪地看了荣世燕一眼,扶着树干站起身来:“大小姐,那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和阿明去去就来,你放心,以我们的功力,绝对能将老爷夫人救出来的。” 荣世燕听闻两人丢下她要走,顿时慌了。 她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荒郊野外! 那些流民太可怕了! 商量后,荣世燕只能跟着两人去救人。 ...... 白吉祥一家哭声连天。 尤其是吴氏,那哭得是惊天动地。 逃荒半个月,就死了一儿一孙,想来都悲恸不已。 白吉祥在一边冷眼看着,不说话也不动换。 白家宝看到爷爷那冷冰冰的眼神,又联想到昨晚解手在树林里听到的瓜,不禁瑟瑟发抖。 昨天他回来不敢说,在心里惴惴不安了一晚上。 结果喝了药刚好一点的四叔,却在半夜死了,这死的实在是蹊跷。 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爷爷的眼神就不对劲,藏着股杀意。 是啊,任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野种都会想杀掉。 更何况那给爷爷戴绿帽子的还是他的狗腿子。 他缩了缩脖子,想到自己的爹也被大丫说过是野种,想到那日爷爷疯狂的滴血验亲,他小小的心脏噗通狂跳。 最终,他没忍住,偷偷将昨晚听到的一五一十的都和亲爹白威说了。 白威半晌没说话。 虽然他想极力冷静,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现在看来,四叔和那肖拐子长得是真像! 至少有七分相似。 白家宝又将白威拉远了些,歪着脖子悄咪咪问:“爹,我瞎说啊,瞎说。” “嗯?” “有没有可能,是爷爷杀了四叔?” 白威一听,脸色煞白,朝远处白吉祥躺着的手推车上快速扫了眼。 “别瞎说,你爷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说出来,他也有些虚。 换位思考,若是他发现自己的崽不是自己的种,那他也会先打死贱妇,再打死野种。 难道,真的是他爹杀的? 他思忖着,不禁后脖颈发凉。 原本她是不相信大丫那些话的,可是她有些话说得实在是太准了,让他不得不信。而且昨晚她又带着村民们去捉县令领悬赏,据说是一只和县令结仇的小鬼带路,竟还真的给他们捉到了! 现在想来,他很有可能也不是爹的儿子。 那他亲爹是谁? 第81章 刀下留人 白威心思纷乱,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 他想着,若是爹要杀他,他怎么办? 这么一琢磨,他就觉得要早点去娘那儿探探口风。 吴氏不愿意面对小儿子忽然离世,哭着不让下葬,说再让王郎中来瞧瞧,万一没死透呢!小儿媳妇和小孙子也抱头痛哭,最终为了追赶白家村的步伐,全家人还是挖了个坑,埋了白壮。 只留了白壮一件衣服作念想,以后好立个衣冠冢。 然后大家又匆匆忙忙地上路。 转天,白威见吴氏状态好了些,便扯着白家宝,一起将那日树林里听到的都和吴氏说了。 吴氏这一天都神情麻木,面容呆滞。听到这话,眼睛终于动了动。 “你是说,你爹知道白壮不是他儿子了?” 白威心里咯噔一下。 娘承认了! “娘,白壮的亲爹真的是那肖拐子?” 吴氏不说话,就静静地站着,经过逃荒路上这些日子的磋磨,她早就不是那个慈祥又带着些傲气的老太太了。 她发髻凌乱,面如菜色,青色的抹额早就不戴了。 她端茶倒水,端屎端尿,做着所有的活,背着最重的背篓,整天遭受那死老头子的打骂,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还要背负巨大的精神压力,常常坐立不安,怕肖拐子起幺蛾子,更怕白吉祥发现端倪,甚至做梦都是她被浸猪笼。 她早就心力交瘁了。 现在,与其担惊受怕,不如都说了。 反正她儿子永远是她儿子! 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况且那死老头子知道了真相却一直不吭声,估计心里憋着坏呢!现在他体弱什么都干不了,等他身体好了,那不得打死她? 她必须将儿子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 于是,在两人的注视下,吴氏平静的点点头。 白家宝将忍不住问了:“奶,那我爹呢?我亲爷爷是不是也是别人?” 吴氏如实答道:“不仅你爹,你二叔,三叔,他们的亲爹也不是你爷爷。” “你爷爷不行,和他生不出崽来,你奶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找别人想办法了。” 白威按住狂跳的心脏问:“那我亲爹是?” “你亲爹叫崔永青,是住在我隔壁的读书郎。” 白威大骇,他记得当时大丫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他爹姓崔! “他现在呢?” “早死了,你还没出生就死了。” 吴氏自然不会说“你爹被我推河里淹死了”的实话,只打算含糊过去。 “那二弟、三弟他们的亲爹呢?” 吴氏眉头微蹙,那俩人的亲爹都离得远,这辈子是不可能碰上的,而且人说不定早都死了。 她斜了眼二人:“你管那么多干甚。” 白威和白家宝咽了口唾沫,彼此望了一眼,惶恐点头。 今天信息量太大了。 娘(奶)的胆子是真大! “那啥,娘,家宝有话跟您说。”白威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白家宝,白家宝莫名其妙。 白威低声道:“把你跟我瞎说的那个跟你奶学一遍。” 白家宝:合着爹你不敢说,撺掇我说呗。 吴氏催促:“你俩啥话赶紧说。” 没办法,白家宝硬着头皮道:“奶,我瞎说啊,瞎说,那会我四叔明明喝了药已经安稳了,怎么会没了呢?会不会是爷他...” 他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听闻此,吴氏猛地想到白壮死亡时那青紫的脸色,紧闭的眼睛,大张的嘴巴。 是了!是了! 明明都已经平稳,状态好了很多,为何她打了个盹的功夫,儿子就没了? 当时她只顾着难过悲伤,并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那明显就是不正常的死法啊! 她身子晃了晃,脸上的肌肉紧绷,那双粗糙的双手攥成拳,她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满目怨恨。 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小儿子,好不容易养大成人的小儿子,竟然是被他爹杀死的。 吴氏越想越怨恨,越想越后悔。 后悔白吉祥被王家村人暴打时,她跪着求过情,她就该让他们直接把他打死。要是打死了,她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要是打死了,小儿子也不用死了! 白威见吴氏全身战栗,眼睛里有一丝癫狂的神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娘,娘?” 吴氏回过神来:“放心吧,娘没事,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要烂在肚子里,你爹要是知道你也不是他的种,以他的脾气,应该也会弄死你。” 白威和白家宝点头,这话他们也不敢往外说啊! “你爹最怀疑的就是你了,毕竟那贱丫头点了你好几次,都是我反应快应付过去了。等你爹身体好了,到时候可能会对你还有家宝他们下手,我们不得不防。” “娘,咋防?” 吴氏没有说话。 若说之前她还只是想把儿子拉到自己的阵营,让自己少挨打,那现在,她想杀了白吉祥,永除后患。 ...... 太阳升起。 两村人扎营在一个三岔路口,再往东二十里就是浮云镇了。 白里正带着五十位村民押送荣家人,荣家人里,只有八位是主子,剩下的都是奴仆。商量过后便把奴仆都放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这些奴仆其实在荣家过得日子也不好,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他们得了自由,格外高兴。 爷爷担心白雀的安全,便让白小强跟着。 而王里正留下,负责照顾剩下的村民,保证他们的安全。 走到浮云镇时,已经是正午了。 刚进城,就看到广场上,有几百上千人围在一起,圈成一个圈,目光聚焦在中央。 大家虽然饿得形销骨立,但眼里有明显的愤怒和期待。 白里正随便抓了个人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不知道啊?狗县令抓到了,马上就要砍头啰!”那人兴奋地说完,就往人群里钻。 “什么?!” 白里正有些懵。 抬头踮脚往里看去。 一个穿着官服,被人揍得像个猪头的中年男人跪在台上。他的嘴里被塞着布条,眼里满是惊恐。 刽子手就站在身边,被磨的锃亮的刀,悬在那人头上。 刘达在旁边指着那中年男人激昂高喊着:“浮云县县令已经抓到,今日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乡亲们的面处斩。现在午时三刻已到!斩!!!” 白雀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她喊:“刀下留人!” 第82章 真言符 原本白雀不想引人注意,只想着偷偷进县衙送人,再偷偷拿赏银和粮食走人的。 可现在形势逼人,再不喊话,赏银拿不到不说,台上还会有个无辜之人被杀! 是的,虽然台上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但能看出他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也不知刘达是从哪里抓来的人。 当刀下留人四个字在广场上空响起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但紧接着是疯狂的咒骂。 “什么!刀下留人?有人要救这狗官?” 一个中年男子气狠道:“这狗贪官的儿子当街纵马,害得我儿的腿被踩断,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救他!看我不来一个打一个!” 一位面如枯槁的大娘啜泣着:“这狗官抢了我女儿,她不从,狗官就让人把她卖到了花楼里,最后我女儿性子烈上吊死了,呜呜呜呜!谁想救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一佝偻着背的老妇人哭嚷道:“我孙女也是,去年家里没吃的,她自卖自身到荣家当丫鬟,没俩月就死了,我老头子去找荣家要说法,结果荣家把我家老头子给活活打死了!呜呜呜!” “这荣家人就该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对!千刀万剐!” “五马分尸!!” 无数人大声声讨着容县令的罪行,激昂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 荣正道早已抖成筛糠。 白小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道:“你看,大家都想把你五马分尸呢!” 话毕,一股腥臭味传来,荣正道竟是当街失禁了。 白小强嫌弃地捏着鼻子,走远了些:“都多大人了,还尿裤兜子,羞不羞啊你。” 这时,台上刘达再度出声:“何人在喊刀下留人?可是这荣狗官的同党?” 白雀个子小,如泥鳅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顺利挤到人群前面,干净利落的翻身上台:“不是哦,叔叔,你要砍的这人可不是什么浮云县县令,你的手下抓错人啦!” 台下人听到有人跳出来说抓错了,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竟然抓错了?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头子捋着胡须,道:“我刚才就想说了,荣大人我见过几回,台上这个好像是不太像。” 旁边一男子立刻道:“不像吗,俺瞅着挺像的!都是那欠揍的样!” “你怕是眼瞎,这都打得肿成猪头了,你哪里看得出来像不像。” “你才眼瞎,既然都打成猪头了,你哪里看得出来不像?” 两人争论几句,谁都说服不了谁,索性负手背对背不再搭理对方。 刘达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这人当然不是县令,他就是个牢里的犯人,因为身高体型长得和画像里的荣县令差不多,被抓出来顶包而已。 毕竟悬赏了这么多天都没抓到人,他得捉个人来平民愤。 现在被当众拆穿,刘达脸色自然不好了,他双目圆瞪,大喝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跑到行刑台上大放厥词!来人!把她给我扔下去!” 说完,他朝身边的刘力使了个眼色。 刘力会意,立刻上前抓人。 白小强挤到了前面,正好听到刘达要抓人,立刻伸出右手作尔康状:“等一下!这位大哥,你们真的抓错人了,真正的荣县令在我们手上呢!” 谁料话音一落,刘达更加气急败坏了,他直接指着白雀大声喝道:“来人啊,二人意图假冒县令,骗取赏银,扰乱军心!还不就地拿下!一同斩杀!” 眼看刘力的手就要抓到白雀,她身子一扭,闪身躲过,顺带把假县令嘴里的布条给抽了出来。 原以为假县令嘴里一空会为自己喊冤,可他却只发出了阿巴阿巴的声音。 定睛细看,他的舌头竟是让人生生割去了! 白雀呼吸微滞,这刘达好生恶毒! 刘达为了让人看不出这人是个假的,居然残忍到直接割了舌头,这样就算有人怀疑,他也不能说话,为自己伸冤了。 如此做派,刘达和荣正道又有什么区别?! 台下群众见到假县令被割舌,先是震惊,然后纷纷大骂割得好,像这种贪官就该割舌剜肉,受尽苦楚而死。 假县令则疯狂摇头,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底里只有害怕和绝望。 今日出门之前,白雀就算过一卦,知道这赏银和粮食到手的不会太顺利,所以特意画了几张符纸。 其中就有一张真言符。 此时此刻,白雀没有犹豫,冷冷看向刘达的同时,从直接从袖兜里掏出那张真言符打在刘达身上。 趁着台上台下混乱之际,她指着假县令高声问出:“刘达,你说他是谁?” 刘达想喊捉住她,可脱口而出却是:“他是牢里的犯人,他自己说是被人冤枉入狱的,我见他身高体重和那县令差不多,就抓过来顶包了!” 话毕,刘达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 整个处刑现场也一瞬间落针可闻。 直到前排老头发出轻呼:“我就说嘛!这人看着就不像荣县令!这下他亲口承认了吧!” “可为什么要抓个假冒的来骗我们?” “这还用问?糊弄咱呗!” 刘达想说没有,这人就是真县令。 可一张口说的却是:“对啊,我就是糊弄你们这群傻蛋,哈哈哈!反正见过县令的人也少,随便杀一个就是了!而且我让人打成猪头,又割了舌头,就算有人曾经见过,也都看不出来!他想反抗,也说不出话来哈哈!” 白雀又问:“既然你们早就打定主意李代桃僵,为何又要贴悬赏令呢?” “我可没贴,是罗中非要贴的!” “哦?悬赏令不是你的意思?那我们抓来了真的荣县令,赏银和粮食你会给我们吗?” “当然不给了,这么多银子和粮食,我肯定要捂好了!要我说,罗中就是读书读傻了,好不容易占领了浮云县,非要搞赈灾,施什么粥!那么多粮食,留着自己吃不行吗?!况且,转手卖给禹中的粮商,这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吗?” 此话一出。 下面人立刻问:“什么,你不是说粮仓里没粮了,所以才不施粥的吗?” 刘达:“一群愚民,哈哈,怎么可能没粮!不说我们抄了那么多粮商和财主,光是荣县令扣押下来的赈灾粮,就有三百石(三万六千斤)!我只是不想施给你们而已!” 第83章 刘达刘力逃了 白雀灵力有限,画出来的真言符的有效期很短。 只有半刻钟。 但却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让人不可控制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哪怕被他人捂嘴,也会咬住那人的手,待那人吃痛松开的间隙,脱口而出。 就像此刻,刘力急急捂住刘达的嘴巴,刘达下狠嘴咬开刘力的手,在台上振臂一挥:“粮食是我刘达占了,那就是我的!” “想让我们开粮仓,做梦吧你们!哈哈哈!” 闻言,所有人愤怒了。 三年灾荒,死了多少人!赈灾粮只听过,从未见过! 原以为赶跑荣县令,至少能分到点粮食,可这人上位了就根本不管大家的死活了! 要说之前荣狗官坏,那他至少还要点脸。而这刘达,不仅坏,还得意洋洋地把阴险狡诈恶毒表现在明面上,这简直就是挑战他们的底线! 人群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开始骚动。 白雀朝白小强使了个眼神,白小强立刻会意,躲在人群后头大声喊:“姓刘的滚出浮云县!” 立刻有人高声附和:“姓刘的滚出浮云县!” 随后,成百上千人也高喊口号:“姓刘的滚出浮云县!” “我们要粮食!” “刘达刘力不得好死!!” “杀了刘达刘力!!” 愤怒地声音震耳欲聋! 形势在瞬息之间改变,刚刚还簇拥着刘达刘力,感激他们抓住荣正道的人们,此刻愤怒地想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而刘达还在那里发癫,他抽出大刀,刀尖指向天:“兄弟们,给我上!我看今天谁敢反抗!谁反抗,我就先宰了谁!” “大哥,你疯了!” 刘力捂着被咬出血的手,看着躁动的人群惊恐地吼道。 刘达苦笑着回过头来。 他想说,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可脱口而出的是:“狗东西,要你管!你离我远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胡臭啊?每次靠近我我都想吐!不爱洗澡不爱换衣,那衣裳都被你腌入味了!” “要不是结拜的那年是个冬天,你穿得又厚实,我没闻出来。否则打死我也不会和你这种臭不可闻、又没脑子的人结拜!” 刘力大惊。 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可他还是忍不住低头嗅闻了下腋下。 没味儿啊! 就在这时,一枚石块砸在他脑袋上,向下望去,只见愤怒的浮云县居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饿鬼,争先恐后地爬上了台子,想要攻击刘达刘力,人群后面的人一时挤不进去,便用石子砸两人。 而那些跟着他们冲击县衙,称兄道弟的乌合之众,早就吓得跑没影了。 刘力晃过神来:“大哥,快走!” 刘达还不想走:“我占了的地盘,就没有退让的道理!” 怒气冲天的人们如潮水般袭来,冲向两人。 “打死他们!” 刘力面对乌泱泱的人群,先是挥刀砍伤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人,然后生拉硬拽拖走了刘达,仓皇的往后面逃跑。 “抓住他们!快抓住他们!” 刘达刘力到底是吃饱了,体力好,只一瞬间就跑没了影。 现场只留下一群无头苍蝇,他们没有力气去追人,只能在台下高声咒骂。 “大家安静!安静!” 白雀示意白里正将真的荣县令一家人押上台。 “刚刚我说了,我们抓到了真正的荣县令,若是人群中有认识的,可以来指认一二。” “我见过荣狗官,让一让,让我看看!” 那个面如枯槁的大娘拼命挤到台前,看到荣正道的一瞬间,浑浊的眼睛突然光亮起来,带着十足的恨意:“对对对!就是这狗官,要强纳我家闺女为小妾,可我闺女已经定亲了!就是这畜牲不如的狗官害得我闺女啊!” “呜呜呜!她死得好惨啊!” 那个汉子也指着容世道的庶子大喊:“就是他!就是这个胖崽子纵马伤了我的腿!” 憔悴的老妇也道:“我的孙女就是到这家人做工,我可怜的孙女哦!我可怜的老头子哦!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白雀安慰:“大娘大叔莫急,荣正道为官六年,上对不起天子,下对不起民众,贪赃枉法,克扣赈灾粮,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该诛九族的大罪!” 白雀让白里正将荣家八人依次排开,跪在地上。 而后振臂一挥:“我们抓到荣正道一家八口,今日本想来县衙领赏,没想到刘达刘力二人压根没想给我们赏银和粮食不说,还整出了个假县令想李代桃僵,欺骗各位的感情!” “在这里,我想问大家一句,大家想不想亲手报仇?” 台下立刻有人出声:“谁不想呢,我做梦都想将这狗官千刀万剐!” “那今日在这里,我会给大家千刀万剐了这狗官的机会。” 台下一阵喧哗,有人叫好。 “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是冲着赏银和粮食来的,人是我们费劲心力抓到了,我们不能凭白操劳一场,半点银子和粮食都不拿。” 人群窃窃私语。 不知台上这个小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有胆大的人道:“可我们也没有粮食和银子啊!” 白雀摇摇头:“不,你们有!” “我虽是路过浮云县的外乡人,可经过刚才刘达刘力这么一闹,我也大概了解了咱浮云县的困境,大旱三年,粮价飞涨,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朝廷的赈灾粮迟迟到不了手上。” “刚才刘达刘力说了,光是荣县令扣押下来的赈灾粮,就有三百石!这都是原本应该发到各位手上的粮食,现在我们只要悬赏令上该得的,荣大人一家八口就交给大家处置,至于剩下的大家想怎么分,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不过——”白雀话锋一转:“刚才听刘达刘力二人说,罗中是唯一一个惦记着所有乡亲,想着给大家施粥赈灾的,现在浮云县群龙无首,我提议让罗中大哥暂时接管,分配后续的粮食,如何?” 白雀看向罗中,这个她一直在默默观察的人。 罗中虽是个读书郎,但并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白面书生,他皮肤偏黑,人也瘦弱,手指粗糙,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劳作的人。 从面相上看,他额头饱满,眉毛上扬,眼神坚定。 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只不过这个唯一想要开粮仓救民的人,却没有话语权。 白雀冲他点点头,她不介意帮他一把。 第84章 就叫我雷锋吧! 从刘达胡言乱语开始,罗中就一直处于震惊中,他不知道为什么刘达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乱出真心话。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想稳定大家的情绪时,现场已然失控。 现在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小姑娘,竟让他掌控这浮云县。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十分了解自己似的。 “姑娘。”罗中上前施了一礼,又冲台下抱拳:“若是各位浮云县乡亲们相信我,我一定不辱重托。在下虽不敢保证能让乡亲们吃饱,但至少每日在衙门门口都有两轮施粥,凡是咱浮云县人,都可来领。” “从今日起,只要浮云县需要我一日,我便将这个政策施行一日!绝不让浮云县再因饥饿死一人!” 台下无数双带着希冀的眼睛盯着他。 最后有人开口:“你真会施粥吗?不是骗我们吧?” 罗中坚定道:“我罗某人绝不骗人!这是我早就想做的,之前二刘一直阻挠,只施粥了三日便不再开仓,我数次游说,也未能让二人改变主意,现在没有二人的阻挠,我是一定会施粥的。” 罗中的态度极其诚恳真挚,再加上有刘达的真心话。现场很快就响起支持罗中的言论。 “娘,咱们是有粥喝了吗?” “对,对!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拿碗!” 其实他们并不在乎是谁掌管浮云县。 只要有吃的,哪怕是一头猪上台,他们也愿意拜猪为主。 白雀颔首:“既然如此,那请罗中大哥兑现悬赏令上的承诺吧!” 罗中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白雀和白里正带着十个村民随他来到了二十丈开外的浮云县县衙。 浮云县县衙里。 罗中找到二刘没能带走的浮云县粮仓的钥匙,又引人带路,从粮仓里清点出十石上好的粟米,交与白家村一行人。 来的时候白里正特意找秦掌柜借了驴车,之所以没用荣家的马车,一来是目标太大怕引起注意,二来是那马车上有县衙的标记,怕引起误会。 大家麻溜地把粮食扔在了驴车上。 罗中又从账册上支出了一千两银子,用匣子装好郑重交给白里正。 白雀想了想,又顺带提醒罗中:“刘达刘力二人虽然逃了,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要尽快捉拿,切莫顾忌曾经的情分,轻拿轻放。否则你命里还有一劫。” 罗中怔愣片刻。 这小女子竟是猜到他心中所想。 他原本想着精力有限,先施粥稳定民心,等腾出手来,再去寻他们。 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叮嘱。 “还有,你施粥时,可以往粥里掺点砂石或麦麸,这样能避免有人蹭饭,保证粥能发放到真正的饥民手里。” 罗中心中大震。 她居然如此聪慧!用掺杂砂石或者麦麸的方法筛选饥民。 白小强见东西到手,立刻屁颠颠地去通知白家村的人撤下,让浮云县的人接手行刑现场。 离开前,罗中郑重问道:“今日多谢各位帮忙,还请各位告知大名,我等好铭记在心,日后若再见,定当报恩。” 白雀见东西都齐了,心情大好,打趣道:“报恩就不必了,我们只是做了不足挂齿的小事,如果实在要知道我们的名字,就叫我雷锋吧!” 罗中愣住,小丫头姓雷? 他再次抱拳,深深鞠躬:“谢谢雷小姐!” 白雀嘴角微抽...... 白家村人押送着粮食和银两,欢天喜地地离去。 罗中在身后挥手:“山高路长,有缘再见!届时再请各位雷锋好汉畅饮一杯!” 浮云县的人也挥手致谢,高声呐喊:“谢谢雷小姐!” “谢谢!谢谢你们!” “好人啊!是天大的好人啊!!好人受我一拜!” 这时有人率先跪下,朝白雀离开的方向磕了个响头。下一瞬,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白里正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那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跪地叩谢,眼角都不自觉的流出两滴泪,然后仰头看天,喃喃道:“都是苦命人啊。” 白雀也回望过去。 嚯,她看到了什么! 无数的功德金光! 它们在人群上空汇聚,浮动,乱窜,最后形成一股强大的功德金光,直直朝白雀冲来。 白雀心疼地直咧嘴。 这么多! 我也运化不了啊!! 真浪费!!! 她一个箭步窜上驴车,掀开帘子,盘腿而坐开始接收这破天的富贵。 白里正正抹着泪,眼角余光瞄到一缕残影上了车,正想上前问问怎么了,就被白小强拦住了。 白小强聪明得很,知道白雀是要去打坐修炼,需要安静,便道:“里正长,我侄女在和那鬼先生交流哩,咱不能打搅他们。” 来之前,白雀就编好了一套瞎话。 她告诉白里正,那带领她找到荣正道一家人的老鬼,是个有学识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断定今日刘达刘力不会给粮食,届时他会想办法,让他同意。 所以白里正今日全程没说话,都由白雀沟通。 刚开始听到刘达刘力要捉拿人的时候,他紧张地要命,都准备带领村民们反抗了,却没想到刘达后来发了癔症,自己把自己作下台了。 过程虽惊险,好在最后银子和粮食都顺利要到了。 他道:“今日之事,要多谢谢那位鬼先生,以后我们白家村逢年过节会多给他烧点纸钱的,希望他转世能投个好胎。” 白小强敷衍地哎哎两句。 驴车上,白雀静下心来接受这庞大的功德金光,她原以为忙活这一趟只会收获白家村村民的感恩,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还收获了浮云县千余人的诚挚感谢! 一炷香后,白雀再次睁开眼睛。 她终于强大了! 虽能力还不及后世的十分之一,但她可以画召唤符召唤土地公了! 驴车外。 一女二男与这行五十余人的队伍擦肩而过。 三人正是荣世燕和阿明阿亮! 他们一路追踪,终于探查出荣家八口被人押送往了浮云县,去领赏去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浮云县,大家都傻了眼。 原本荣世燕是不想冒险进城的。 可想到身上身无分文,根本无法生存,只能想方设法营救爹娘。 于是三人换上偷来的衣裳,一番改装后,装扮成逃难的饥民进了县城。 第85章 凌迟处死 浮云县菜市口。 罗中看着被人压住的荣正道,那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就是这个狗官收了富户家的贿赂,把原本属于他爹的良田判给了那个富户!导致他们一家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田地,他也没钱再交束修,再不能参加科考了。 他光明的前途,可都被这个狗官给毁了! 这也是他坚持要抓浮云县县令的原因之一。 罗中雷厉风行,判了荣正道凌迟处死。 他让所有被荣正道一家欺压的苦主上台,又命人拿来刀子,让他们亲自手刃仇人。 荣正道看着那排了几百人的队伍,抖如筛糠。 而那些失去亲人和钱财的苦主,听到能亲手复仇,激动地直哭,纷纷跪地叩谢罗中,口中直呼青天大老爷! 民愤滔天。 等到所有人一人一刀割完了,荣正道早就咽气,荣夫人和其他小妾子女还有最后一口气。 最终荣夫人和其他荣家人在上千人的围观喝彩声中,被砍了头。 荣世燕带着阿明阿亮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荣夫人的脑袋掉落,血液喷溅。 荣世燕万万没想到自己来晚一步。 看到亲娘睁大双眼的头颅滚在地上,被吓得失声尖叫:“娘!娘!我的娘哎!” 站在她前面围观的几个汉子回过头来,疑惑又带着愤怒地看着她,问:“她是你娘?” 荣世燕心头一紧,现在爹娘已经被砍,她不能再被抓了。若是这么多人一起动手,阿明阿亮也护不住她。 于是她眼珠一转,振臂高呼道:“我的娘哎!杀得好哎!” 汉子们这才满意,转过头去继续看行刑。 一刻钟后,荣家一家八口人的尸体和脑袋就被悬挂在城墙上。 ...... 刘达刘力逃出浮云县后,终于能喘口气了。 刘力一巴掌拍在刘达的肩膀上:“大哥,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这时,刘达的真话符已经失效。 他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一半是逃跑时累得,一半是被吓的,他惨白着脸试探着张嘴:“我、我今日怕是中邪了!” “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打那小丫头一上台来,我说话就不受控制,就像是有人控制着我的嘴。你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时,我憋着就难受,那种难受就像是心要炸开一般,非要说出来才痛快。”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力万般不理解。 “所以我说,怕是中了邪,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鬼祟进了我的身了!” 刘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那种不受控制的恐慌感太难受了。 刘力听到他被鬼上身,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两步。 哎呀妈耶,这也太吓人了! 这点小动作自然是被刘达捕捉到了,他抬起头,没好气道:“现在好了,没那种感觉了。你不用躲远。” 刘力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下,却也没有靠近。 他换了个话题:“你说咱现在咋办,今日那些人太恐怖了,一个个的那眼神恨不得把咱吃了,县里怕是回不去了。” 刘达眼神一暗,在心里快速地捋了捋刚才发生的事。 他在县衙里过了半个月的好日子,有吃有喝有女人有银子,现在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来,他不甘心,更不想再过回原来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咱们换身衣裳,潜回去打听下,现在县衙是谁主事,晚上直接杀了便是。”刘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两人毕竟是猎户,身上都有些功夫底子,他们去巷子口里偷了几件衣服,换上了后又剃了胡须,戴上大草帽,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二人了。 县衙外。 罗中命人每日早晚各施粥两个时辰,只要是浮云县人都可以来领粥。 一时之间,大家奔走相告,全都回去取碗,乌泱泱地往县衙奔去,生怕自己到的晚了,轮到的时候没了粥。 刘达刘力二人再次回到县衙外时,已经是傍晚,施粥处还有一百多人排着队。两人跟在队伍最后头,他们并不是要领粥,而是想打听情况。 很快,刘达就从排在前面的妇人口中知道了他们逃跑后发生的事情。 刘达惊诧:“什么!你说那个叫雷锋的提议让罗中接管县衙?” “可不!要说这雷姑娘可是个好人啊!”妇人絮絮叨叨:“她年纪不大,心肠是大大的好,若不是有她,俺们还喝不上这热粥呢!” “你今日不在现场,不知道那刘达刘力简直是畜生不如,当初带着人打进县衙的时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说赶跑狗官,广施粥。结果呢,和那狗官半斤八两,都不是东西。” 刘力实在忍不住了,瞪眼骂道:“你说谁不是东西?!” 妇人被骂,先是缩了缩脖子,接着又伸脖子往那发声的男子看去,这人二十出头,高大壮硕,带着草帽挡住了上半边脸,只露出嘴巴和鼻子,下巴处有几道血痕,应该是刮胡子刮破的。 她眯着上下打量了会儿,觉得这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嘴上却道:“俺骂那姓刘的,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刘力顿时偃旗息鼓,鼻子里哼了声。 刘达朝刘力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没声地离开队伍。 妇人不动声色地朝两人的背影望去,脑子快速转动,总算知道这两人像谁了。 她想到罗中在台上交代的话,匆忙地向县衙跑去。 与此同时。 荣世燕和阿明两人在破庙里,荣世燕脸上挂着泪痕。阿明脸上满是歉意:“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荣世燕哭哭啼啼:“现在爹娘都死了,我、我可怎么办啊!” 阿明一把将人搂入怀里:“你还有我。” 荣世燕此刻烦躁异常,下意识的想把人推开,可想到她早已不是那个娇娇小姐,虽然她极其鄙夷这个男人,可眼下乱世也只能靠他了。 这时,阿亮从外面走了回来。 “打听得如何?” 阿亮将方才在县里打听的事都说了,当听到阿亮描述是一个小丫头带着几十个村民押送爹爹和娘亲他们来砍头的时候,她当下心里一凛。 “你说的那个小丫头,长得什么样子?可是那天从房间里逃走的贱丫头一家?” 阿亮顿了顿,他倒是没往那人身上想:“这就不知了,只知道她叫雷锋。” “小丫头姓雷?” 荣世燕拉了拉阿明的袖子,压下心中的厌恶,从牙缝里挤出相公二字:“相公~说到底,咱们已经成亲,我的爹娘也是你的爹娘,爹娘被杀,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能帮我报仇不?” 第86章 杀错人 阿明心中划过一丝的欢喜。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相公! “媳妇说杀谁,我就去杀谁!” “既然咱都来了浮云县一趟,那就先杀了那刘达刘力吧!若不是他们造反,逼得我爹爹逃难,我们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阿亮摇头:“不是刘达刘力杀的,是一个叫罗中的秀才,他今日接管了浮云县。” 荣世燕没听过这人的名字,只知道爹爹提过造反的首领叫刘达刘力。 “那就先杀了罗中!再去找那姓雷的贱丫头报仇!我要她不得好死!让她千刀万剐!” 阿明点头应允。 阿亮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没有说话。 ...... 半夜时分。 刘达刘力二人翻墙进入县衙。 两人挨个房子转了一圈。 “大哥,这边没人!” “这么晚了,他人去哪儿了?” 最后在一处亮着灯的屋子停住了脚。 罗中之前就在这屋子里帮他们办事,刘达使了个眼神,刘力操着刀就进去了。 屋里没人,桌子上燃着蜡烛。 书案上的账册翻开,毛笔放在笔架上,还在往下滴墨,右手处的热茶袅袅冒着热气,两个小碟子里放着几块精致的茶点。 “看来是被人叫走了,许是有急事。” 刘力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两声。 这不叫不要紧,一叫起来刘达也觉得腹中饥饿难忍。 今日只吃了个早食,折腾了一整日,到现在半夜了还未进食。 他犹豫片刻,从碟子里拿了两块糕点,一块塞在自己嘴里,另一块递给刘力。 刘力一口吃完,肚中饥饿感不减,反增几分,便又抓起茶杯将热茶一饮而尽,喝完后又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复原。 最后两人躲进了后面的屏风里。 “等他回来,直接一刀了结。” “好的,哥。” 这一等就是许久,直到两人都有些头晕。 “大哥,我咋有点子晕?” 刘力从屏风后晃晃悠悠走出,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他条件反射地想喝点水,清醒一下,可下一瞬就倒在桌面上,没了反应。 刘达也发现不对,甩了甩头,伸出五个指头,却发现有无数影子在面前晃荡,他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口中咒骂。 “他娘的,居然下毒!狗日的罗中,我......杀......了......” 你字还未出口,他就撞到了书柜,一屁股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挣扎数下想站起身,却已是浑身发软。 房间的密室里。 罗中淡淡地听着一墙之隔的动静,心中复杂。 下午,有个大娘慌慌张张来举报,说她看到了刘达刘力,他们二人剃了须,换了衣裳,带着草帽混在人群里,还打听现在是谁接管了县衙。 对于大娘来说,好不容易等来了施粥,她可不允许有人再搞破坏了。 他知道消息后,思索良久,特意设计了这么一出。 这个密室,是他前两日刚发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旁人。 茶里和点心里都被下了药,不是毒药,是迷药。服用后会浑身无力,瘫软晕倒。 “你们果然还是来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也不能由着你祸害百姓了。我会让人废了你们的手脚,关在这密室里。” 门外咒骂声、挣扎声持续了整整半炷香的功夫,才渐停息。 就在罗中起身想出门时,外间又响起了响动,罗中放在开关上的手顿住。 闷哼声,短促的惨叫声,桌椅翻动的声音传来。 罗中大骇! 什么人? 声音消失后,他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敢出门,一出门就被满地的鲜血震惊了。 刘达刘力双双毙命,惨死在太师椅上。 两人都是被人一刀割喉! 罗中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忽然想到临别前,小丫头说的那句话,“你命里还有一劫!” 他心脏狂跳,感到无比的后怕。 若是他没有躲进密室,那他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去了。 破庙中。 阿亮从外面回来,墨绿色的衣襟上沾着些血迹。 阿明问:“你得手了?” 阿亮点点头:“去的时候,有两人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我都杀了。” “杀的可是罗中?” “是他,桌面上有个账册,上面写的字还未干,署名就是罗中。” 荣世燕拍掌大笑:“好!好得很啊!爹娘!我给你们报仇了!接下来就轮到那个姓雷的小丫头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 阿明问:“你去这一趟没翻到点银子吗?” 阿亮摇摇头:“翻了,有人来了,我就走了。” 阿明叹气:“若是我去,我定能翻到点什么,可是燕儿离不开我。” 阿亮没说话,在破庙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手揣在裤兜里,攥紧了几大块银锭。 若是往常,今晚这种刺杀行动至少需要两人。 可荣世燕身边离不开人,阿明也放不下她,便让他独自去刺杀。 阿亮心中憋着一肚子气。 他的武功虽然可以,但更擅长的是轻功和追踪,远远不及体能更好,善于近身搏杀的阿明。 这俩又要报仇,又不亲自出马,让自己一个擅长追踪而不是刺杀的人去杀人! 不过想到是为了老爷夫人报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忐忑来到县衙,他本做了不能全身而退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人居然睡着,得手的异常顺利。 翻找抽屉时,还找到了二十几两银锭! 拿银子时他就想好了,若是这银子拿出来,那是半点都落不到自己手上,都要被荣世燕那个大小姐拿走。 还不如自己拿着。 等到报仇结束,他就离开这两人,天大地大,他哪不能去! ...... 在回营地的路上,白小强发现队伍后跟着一个人。 那人没穿衣服,浑身脏污,走几步摔一跤,饶是走得如此艰难,还是紧紧跟在后头。 “这人谁啊?”白小强问。 白家村另一个汉子回过头去,仔细看了好半晌:“这人...这人...这人好像是那个假县令吧?” “假县令?被割舌的那个?” “俺瞅着好像是。” 白雀正好这时从驴车上下来,白小强个赶紧把这个发现给侄女说了。 白雀回头望去,那人见有人回头,伸出手招了招,似乎让他们等一等。 “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那人见有人回头朝他走来,更是快走几步迎上前来。 第87章 莲城余清然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人脱掉了官服,浑身赤条条的,只穿了条亵裤。脸上和身上都是青紫交加,看来是没少受刑。 白雀站在一丈开外,凶巴巴地问:“你跟着我们作甚?” 那人张嘴阿巴阿巴了几句。 见白雀听不懂,便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队伍。 “你是说,你想跟着我们一起走?” 那人点点头。 白雀斩钉截铁摇头:“不行!” 那人急了,慌忙脱下鞋,抠了半天,从鞋底抠出一张东西,递给白雀。 白雀狐疑地接过,然后就被这东西给惊呆了。 这居然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是通兑票! “你的?” 那人猛点头。 “我不信。” 那人眼神中带着无奈,比划着要解释,解释了半天知道白雀不明白,只能颓然放下手,最后他眼神一亮,跑到路边折了一根枯树枝,蹲在地上开始写字。 虽然用的不是毛笔,但可以看到他有很深的书法功底。 他写了三个字后,阿巴阿巴地看向白雀。 白雀点点头:“我能看懂,你说你叫余清然?” 余清然欣喜万分,重重点头,在地上写到:【我遇到山匪,被打劫,逃出来,在县里被抓。】 紧接着又哭丧着脸,写了个大大的冤字。 “你不是本地人?” 余清然重重点头。 “那你是哪儿人?” 【莲城】 白雀皱眉,她不知道莲城在哪。 余清然见状便写道:【南边】 “那你来这浮云县干什么?” 余清然这次下笔没有那么快了,顿了顿才写【走亲】 白雀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银票一把扔在地上,起身就要走。 “啊啊啊?啊啊!” 余清然急得在后头狂叫。 白雀回头:“你说说你,今日在台子上都被人压着砍头了,若不是我们,这会你都在排队喝孟婆汤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居然跟我玩心眼子?” “你当我傻呢,都什么年月了,只有受灾地往外逃的,哪有外头往受灾地走亲的。你想跟队伍走,嘴里却没一句实话,还想让我帮你?做梦呢你!” 余清然脸色一白,噗通跪下,飞快地在地上写着。 【求你!带我去莲城,伍佰是定金,后续一千两感谢!】 白雀瞄了一眼,问:“你家到底干什么的?怎么沦落到此了?” 余清然黯然,老实写道:【我是莲城首富家的长子,这次押运粮食,被威风寨抢了。】 粮食? 白雀挑眉:“威风寨在哪儿?” 【往南,五十里】 “威风寨有多少人?” 【至少三百人,具体不知。】 “你运了多少粮食被抢?” 【一千石,还有六十五匹良驹。】 一千石?那就是十二万斤啊! 还有六十五匹良驹! 白雀压了压上翘的嘴角,板着脸:“起来吧!男人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这不是折我的寿嘛!” “我们要去雁城,不知道顺不顺你的路?” 余清然疯狂点头。 白雀颔首:“行,那你就跟上吧。” 说罢,白雀扭过头往前走了几步后,再也憋不住,无声的笑起来。 白小强见人往前走了,凑上前来,好奇地问:“大丫,他跟着咱干嘛呀?” “他要去莲城,正好跟咱顺路,求保护来了。” 白小强嘀嘀咕咕,十分不乐意:“咱又不是镖师,揽这活干啥。” 白雀将怀里的银票掏出来给白小强看,白小强认得这是银票,却不太识字,看到银票急得直挠头:“好侄女,知道我不识字,你快说这是多少?” “五百两,这是定金,送到了还有一千两。” 白小强吞了口唾沫:“我滴个亲娘哎!这是财神爷哎!” 说罢,他回头看了眼在身后努力跟上步伐,却怎么也走不快的余清然,眼神立刻就变了,转脸低声责备道:“侄女,你也是,走这么快!不等一等余大哥。” 说完,白小强谄媚的脱下外衫披在余清然身上。 前行两个时辰后,白里正终于带领一行人回到了营地。 看到满车的粮食,所有村民都震惊了! “天呐!真的运回来了!苍天老爷真的是开了眼了,有救了!俺们都有救了!” “快,大家快去拿口袋来!” 王里正也围上前来,激动地不知说啥好。 白里正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这一趟多亏了大丫,若是没有她,那边一粒米都不会给咱的。” 王里正忙问是怎么回事,白里正简要说了个大概。 王里正气愤道:“岂有此理!他们居然抓了个假的冒充!还割了他的舌头!” “可不咋地,也不知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说运气好吧,偏偏碰到刘达刘力那俩孽障,说运气不好吧,偏偏又遇到了咱。”白里正朝身后努努嘴:“这不,大丫把人救回来了。” 王里正伸手放在额头上挡光,眯着眼睛观察了片刻:“他怎么跟着咱了呢?” 白里正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先不说他了,咱们得了东西,就赶紧分了,刚回来这一路,跟了些几波流民。咱们把粮食都分了,每家十来斤,目标小点。” “你记得叮嘱他们,得了粮也别声张,低调点!” 王里正一听,赶紧招呼自己村的人去了。 这边热火朝天的分粮。 那边白富贵、白大强警惕地盯着余清然,二狗更是吓得躲在王桂花的身后。 白小强在两人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好一阵,他们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白富贵上下打量着。 现在余清然穿得是白小强脱给他的外衫,由于太小,穿着还露了半个肚皮在外面,样子十分滑稽。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罢了,你也是造孽。大强,你去拿件你的衣裳给他。小强,你去请王家村的郎中来,这伤的如此严重,得看看。” 别到时候死咱们手里。当然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换上衣服后,余清然果然看得顺眼了些。 白小强请郎中则不太顺利,郎中刚领回来米,正坐在炉子旁扇火,眼巴巴地等着粥熟,听白小强让他过去帮人看病,他立刻拒绝。 “没看到我马上要开饭了吗!我饿着肚子,怎么看病,等着吧,等我吃完了再说!” 白小强:“那病人挺急的,浑身上下都是伤。” 王郎中不耐烦道:“再急也得等着!” 白小强嘟囔着:“行吧,我先告诉大丫您没空,一会再过来请您。” 王郎中扇火的手一顿:“大丫?哪个大丫?大丫受伤啦?” 白小强:“白富贵家的大丫。不是她受伤,是呃,是她的一个朋友受伤了,挺严重的,想请您看看。” 王郎中埋怨道:“哎呀,你咋不早说是大丫,有空有空,走走走!” 说罢,扔下扇子,背起药箱,一溜小跑率先走到前头。 见到大丫,王郎中脸上全是笑意:“这次多亏了你,我家得了十几斤粟米!日后您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不舒服的地方,只管叫我!” 一番望闻问切,检查的极其细致。 全身新伤加旧伤,至少五处骨折,皮外伤更是数不胜数,有些伤口都已经化脓了。 王郎中一边给伤口清创上药一边皱眉:“你这都是咋弄出来的?” 余清然:“阿巴阿巴阿巴...” 王郎中:“算了,你说我也听不懂。我给你的建议就是除了吃喝拉撒外,老实的躺着,躺足一百天。否则你很有可能落下病根,变成个罗锅!” “我给你开个方子,是治骨伤的,早晚各一次,外敷用,好得会更快些。只不过这药,得你们自己去找,我走得匆忙,没带治骨伤的药。” 说完又顿了下:“算了,老夫亲自给你们找,我说了你们也不认识,明日停脚休息时,我在附近找找,找到了就给你们拿过来。” 王郎中刷刷几笔开完单子,小跑地就走了。 他可得跑快点! 家里好几个馋嘴猫,跑慢了就没得啰! 第88章 威风寨的四大当家 王桂花拿来馕饼,用热水泡开递给余清然,他真的是饿久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余清然眼巴巴地看着王桂花,王桂花只好又给他盛了一碗,他风卷残云吃完,王桂花又去给他盛第三碗。 “造孽呢,你几天没吃饭了?” 余清然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幽怨地伸出手比划了个三。 “三天?” 二狗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带着一丝不屑:“才三天啊,我最长五天没吃过饭哩!” 言语间还有点骄傲... 白小强捂嘴咳嗽两声:“这个咱可不兴比啊。” 余清然吃第三碗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可他吃完还是意犹未尽地舔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拿勺的王桂花。 王桂花无奈:“我可不敢再给你吃了,到时候饿没饿死,反倒是撑死了。” 余清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总算是愿意放下碗了。 白富贵看着他这饿死鬼投胎的样子,问白雀:“真要带上他?” 白雀想了想,决定将实话告诉家人。 刚才等郎中的间隙,她和余清然沟通了很久,得到了些具体消息。 “除了他答应给我们的报酬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他。” “啥事?” “余大哥说他是一个月前进入的威风寨地界,不仅抢了他们粮商的粮食,杀了他们五十多人,还绑了他大半个月,写信去威胁余家,要求余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他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不对,这种年头运粮没有请镖师吗?一个普通山寨的山匪,如何杀得了这么多的人?” “他们请了,可那个寨子可不普通。据说那里有四个大当家,叫豺狼虎豹。二当家狼哥是真养了一群狼,三当家虎哥也是真养了一只虎。余大哥的队伍路过时,一群狼率先发动的攻击,你想啊,人哪是狼群的对手,五十个人一下子就死了二十几个,剩下的二十个也都受了伤,后来又来了一只虎,那老虎一口就能把人脑袋咬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全都死得差不多了,没咽气的也被一刀砍死了。” “余清然被捉后被关在地牢里,他们还放了几只狼崽子进去吓唬他,让他给家里写信交赎金。我听他说,那狼能听懂口哨声辨别是攻击还是停止攻击。” 白富贵听得目瞪口呆。 王桂花更是惊道:“天爷嘢!老虎和狼还能听人话了?” “有一种职业叫驯兽师,只要那狼和虎是从小养到大的,是有可能当宠物养的。” 白富贵啧啧称奇,他活一辈子,连村口的大鹅都打不过,这什么威风寨还是躲着走比较好。 二狗则听得眼睛亮亮的。 好厉害的老虎,好厉害的狼! 他也想养! 白富贵摸了摸胡子:“这威风寨不会在咱去雁城的必经之路上吧?” 白雀点点头,白富贵吓得坐直了腰:“既然这么危险,那咱们得告诉里正绕道......” 白雀打断:“不能绕道,绕道的话,至少要要多走一百多里。” “爷爷,爹娘,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咱今日运回来的粮食分到没人手里也没多少,就算往里死命掺野菜树根也最多能管半个月。半个月后呢?” “我寻思着,反正他也了解那威风寨里的情况,不如咱摸进去......” 听到白雀想去威风寨,在一边的余清然吓得瑟瑟发抖,疯狂摇头阻止她这疯狂的想法:“阿巴啊巴巴!!” 白富贵更是瞪着大眼睛:“你个死丫头,你不会打那笔子粮的主意吧?我跟你说,爷爷我不允许!你明知有什么狼豺虎豹,还惦记那些粮食!你这不是羊闯狼窝,白送死吗!” 白雀想说话,白富贵又打断:“别跟我说什么你有天师庇护,我不吃你那套!那是老虎,一巴掌能扇掉半个头的老虎!!我知道你心善,看着村里人没吃的就想发善心,可你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安安全全的,咱一家六口人安安全全的我才心安。” 白小强附和着:“对,咱越往南走,路上找到的野菜越多,说不定他们这次得到的粟米能撑过一个月呢!侄女你就别瞎操心了。” 王桂花也劝道:“是啊,那狼啊虎的听着都害怕。” “爹说得对。”白大强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后,又想了想,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听话,咱不去啊!” 白雀原本想继续劝说,但见大家都如此反对,便也没多说什么了。 毕竟人生地不熟,有狼有虎的,是个人都怕。 她今晚得找机会见一见这里的土地公,先从他那获得第一手消息,做出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再说。 毕竟威风寨除了那些粮食外,还有她最想要的东西。 分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每家按人头算都分到了对应的粮食。 前日在荣家那缴获的精米还没吃完,今日又得了这么多粟米,虽然是好几年的陈米,可他们不在乎粟米陈米新米,只要是粮食,他们就千恩万谢了。 大家又再一次的自发来到大丫这边来感谢,有些人还带来了野果和竹笋干,野果是他们在野外摘的,虽然果子小小的,但是很新鲜,这可是维生素和纤维的来源啊!竹笋干也是好东西,虽然只有一小撮,可泡发后能发出好多呢! 白里正也带来了一袋粮食。 白雀一掂量,那足有三十斤! 按规定自己家按人头应该得十二斤,然而这足有三倍之多! 白雀没有拒绝,都收下了。 同时收下的还有一波功德。 然而有人高兴,就有人失落。 不远处,就有两拨人唉声叹气。 肖寡妇嫉妒地看着大家煮粟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埋怨的话脱口而出:“你看看你看看,要是这次你也去了,这次咱也有份儿。两拨米,咱一拨都没得到。” 肖拐子侧躺着,心里正在琢磨别的事。 吴氏今日偷偷来找自己,将老四死那晚的事都说了。 当听到壮壮是被知道实情的白吉祥捂死的时候,他火冒三丈:“壮壮他也养了二十多年,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有感情,怎得说捂死就捂死了?” 吴氏垂泪:“你不了解他,他心眼最小了。我和他成亲之前,他曾经订过亲,但听说那女子在河边洗衣时摔倒,在河水里扑腾时,被路过的汉子搂腰拽起来。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他知道后当场退婚。说被别的男人在水中拉扯过,一定不清白了。” “他现在之所以没杀我,就是因为还需要我照顾,等他痊愈了,我离死也不远了。” 说完,吴氏还哭出声来。 她掩面道:“偷人这事,是我不对。我又怎好再要他性命?他就算想杀我,那也是我的命罢了,只不过我实在放心不下壮壮家的独苗,他身体也弱着,要没我这老婆子护着,我怕他也会遭他爷的毒手。” 肖拐子声音陡然拔高:“什么!他还想对魏然动手?” 第89章 土地公: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吴氏摇头:“我不知,可既然壮壮都能狠心杀了,魏然为何不能?在他眼里都是野种。” 肖拐子眼里闪过怨怒,儿子没能保住,这个亲孙子他一定要保住:“魏然是我的孙子,我不允许他再出事了。” 吴氏:“你能怎么办呢,他终究是一家之主,等他好了,我和魏然都逃不过一死。” 肖拐子阴仄仄道:“那在他没好之前解决他不就完了?!” 吴氏吓得上前捂住肖拐子的嘴:“可不敢这么说,你们称兄道弟的,怎能让你......” 肖拐子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他杀了我唯一的儿子,就算不为你,为了我儿,为了我孙,我也不能让他活着!” 思绪回笼。 肖拐子正琢磨着如何让白吉祥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就听到肖寡妇的埋怨声。 他扭过身子,黑着脸道:“你又不是没吃的,急什么!” 肖寡妇捶着腿肚子:“那能一样吗?你要是跟着走这一趟,就能白得十好几斤粟米!又够咱家多吃一段时间的,两个村,就咱家没出人。” 说完,肖寡妇冲在一边的白盼娣使了个眼色。 白盼娣会意,立刻接过话茬在一边委委屈屈道:“舅舅,俺饿!俺也想吃粟米粥!” 肖拐子原本就烦,肖寡妇又一直叨叨,他心里有股子怒气出不了,白盼娣这一声饿,激得他坐起身,一脚踹了过去:“饿饿饿!你姓白!不姓肖!我能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就够对得起你们娘俩了。我自己的亲孙子还在挨饿,我都没管,倒是惯得你在这天天喊饿!” 肖寡妇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打人,尖叫的扑挡在女儿面前。 “你干啥嘞你!哥!你打人做......哥你有孙子了?” 肖寡妇不可置信地看着肖拐子。 “啥时候的事?佳佳不是早死了吗?” 肖拐子没回答,又冷着脸扭过身去。 肖寡妇想追问,却也怕问得多了,拳头会落在自己脸上。 这几日,这个哥哥脾气是越来越古怪,经常唉声叹气发呆,又时常目露凶光,肖寡妇都有些怕他了。若不是今日眼红别人家带回来这么多的粮食,她是不会去触他这个霉头的。 月亮升起。 一股米香味顺着风吹到了林子附近,有好几波枯瘦如柴的流民眼馋不已。 “粟米!是粟米的味道!他们有粟米!” “是下午有辆驴车运来的,我撒尿的时候瞅见了!” “要不咱去抢吧。” “你去,我可不敢去,他们六百多人呢,还有大砍刀,咱才几个人?抢不到不说,别把命丢在那儿,还不如多掏几个老鼠洞,说不定还能挖到点好东西。”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歇了心思。 当然也有不死心的,有饿得脱了相的妇人带着嗷嗷大哭的孩子走到村民面前乞讨:“行行好吧!咱就要一口吃的,就一口!求求你们了,孩子马上就要饿死了!” 虽然有人可怜那孩子,但没人心软。 逃荒前里正就交代过他们,不要对别的流民心软,否则很有可能自身难保。 那妇人也不死心,挨家挨户地问过去。 两村得了粮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白吉祥一家人的耳朵里。 “咋回事啊?”白威问去打听消息的白家宝。 “他们用抓到的荣家八口换了好多粮食回来,有人看到是驴车拉回来的,听说每人可得二斤呢!” 白威肚子饿得咕咕响:“啥?!每人二斤?” 白家宝点头。 白威后悔万分,也怨恨万分,故意朝着白雄的方向冷哼一声:“瞧见没,要是咱好好的不去惹那王家,少挨顿打不说,咱也有将近四十斤的粮食!” “这叫啥,这叫鸡飞蛋打!还白白丢了四弟一条命!” 大家都没说话,只有四弟媳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几人心思各异。 但内心深处都是怨恨的。 若不是白雄冲动搞那一出,一家人不会这么惨。 白吉祥忍痛翻了个身,努力摆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一抬眼正好看到睡在草地上的吴氏。 看着那熟悉的面庞,白吉祥恨得咬紧后槽牙。 在他得知吴氏红杏出墙还生下野种那一刻起,他就无比地想杀了她,他想把吴氏扒光了衣裳吊起来,用浸了盐水的皮鞭狠狠的抽!再丢到塘里浸猪笼!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让他把野种当亲儿子养大,让他成了只绿毛龟! 可他现在不能发作,甚至不能针对吴氏,哪怕知道孩子是野种也要当做不知道。 他要耐着性子,把身子养好。 等他能下地动弹了,再弄死吴氏也不迟。 当然,在弄死吴氏之前,他要知道,四个孩子里究竟有几个是他的种!还是说,一个都没有。 躺在地上的吴氏虽然闭着眼睛,可思绪万千。 原本她想亲自动手杀了白吉祥,可考虑到体力悬殊,再加上怕万一儿子们发现是她杀的爹,影响母子关系。所以她去找了肖拐子,肖拐子在她的一番劝说下,答应会杀了白吉祥。 可他究竟什么时候动手,能不能一击毙命?都是问题。别到时候人没杀死,倒是把她给暴露了。 思来想去,越来越烦。 白吉祥一家最终是闻着那米香,彻夜难眠。 白雀调好朱砂和酒,又用小刀割破指头滴了一滴血在里头,凝神闭气,提笔而下,画得了一张召唤符。 “爷爷,走吧!” 白雀和家人打了个招呼,全都扎进了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余清然在原地:“阿巴阿巴?” 王婆子笑笑:“莫急,他们会回来的!” 和白富贵一家住的近的有三家,石家,王婆子家和崔家。 他们知道每晚这一家人都要消失一、两个时辰。不过他们从未过问过,只在他们消失后,帮着照看东西。 余清然放下心来,又阿巴阿巴两句。 王婆子道:“我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你既吃好喝好了,就歇着吧!” 白富贵一家人远离营地,看到四下无人后,这才敢开口说话。 “大丫,你说今天要带我们吃好吃的,吃啥呀?”白小强问。 白雀故作神秘:“我也不知道,具体能吃到什么,得看土地公有什么。” “土地公?”大家异口同声问。 白雀将怀里的黄皮子扔到二狗怀中,从兜里掏出召唤符扬了扬:“嗯,刚刚我画了一张召唤符,是可以召唤土地公的。把他召唤出来,咱就有好吃的了。” 黄皮子抬眼见到抱自己的人换成了二狗,呲了呲牙,就想跳到白雀身上,却被二狗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一顿猛撸,黄皮子挣扎不过,只能放弃。 几人步行了六、七百米,找到一处僻静地,席地而坐。 白雀先是在地上画了个圈,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甩出一张召唤符在圈的正中央。 白家人激动万分,翘首以盼,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活的小仙儿哎!虽然地仙职位不高,可对凡人来说,那也是掌管一方天地,保百姓安康的土地公耶! 白富贵更是整理好衣服,生怕自己穿得不整洁惹土地公嫌弃。 片刻后。 人未到,声先响。 “又是哪个在叫老夫?” 只见圈内出现了一个须发全白的瘦老头,正警惕万分地盯着四周,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戒备。 白雀蹙眉,这土地公咋这瘦? 干干巴巴的,完全不像是备受供奉的样子。 “土地公爷爷好啊,是我召您来的,我想求...” 话还未说完,瘦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瘪着嘴委屈巴巴嚎起来:“又来?呜呜呜,你们别求了!别求了!”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 第90章 威风寨的由来 白家人面面相觑:“啊?” “这几年天不下雨,地不产粮,没人供奉我不说,还天天骂我,白天骂完晚上骂!骂得都老难听了!可老天不下雨我能有什么办法呀!我就是个小地仙呀!下雨他也不归我管啊!” 土地公见他们不信,还掏兜给几人看:“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兜比脸还干净,我真的啥都没有,嗷呜呜,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别再求我了!我要是人间满意度不达标的话,我就要掉帽子了!” “我好不容易积攒够了功德,换了个小地仙当,这么多年,我庇佑乡亲,守护一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三年旱灾也不是我要旱的,我容易嘛我!呜呜呜~” 一时之间,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呜咽哭嚎的声音。 面对撒泼打滚的瘦老头,白家人都惊了。 白富贵哭笑不得,白大强眉头紧皱,王桂花无奈叹气,白小强失望透顶,二狗好奇眨眼,艳鬼哈哈大笑,黄皮子瞠目结舌。 只有白雀尴尬不已。 她这是请了个什么玩意儿? 最后还是白小强打破沉默,指着瘦老头问白雀:“你确定请的是土地公?” 白雀扶额轻叹:“咳咳...应该是吧,就是可能他过得比咱还穷。” 白富贵嗐了一声,挥挥手表示不在意:“算啰算啰,既然老人家窘迫,就别为难他了,咱自己做饭吃吧!” 说罢招呼儿子儿媳掏东西做饭。 几人拿出锅子柴火,又从空间符里拿出大米,大油,狼肉,腊肉。 瘦老头听到吃饭两个字,咻的站起身,拍拍屁股凑过来,脑袋伸得老长,直往锅里看:“你们有吃的?” 白小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侧身挡住他的视线。 “不是吧,您一个土地公,还要和我们凡人抢东西?” 白富贵瞪了儿子一眼:“小强,不得无礼。” 白小强小声嘀咕:“我又没有说错。” 瘦老头丝毫不觉得尴尬,嘿嘿笑开了,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还特意挑了个离锅碗近的位置。 王桂花将火堆分成了几个小的火堆,每个火堆上都架着一个瓦罐,瓦罐不大,正好一人食的分量。 王桂花熟练地在瓦罐上焖米饭,这焖米饭也很有讲究,先要将锅底涂上一层油,再放上米和水,水不能放太多,火不能烧太旺,要小火慢煮。这边煮着米饭,那边王桂花开始准备配菜,竹笋干是早就泡发好的,狼肉切成薄片,加上大酱调好味道。等到米饭煮至七成熟时,将配菜放在米饭上。 怕大家不够吃,又切了几片腊肠放在上面,盖上盖子,慢慢等着熟。 不到一刻钟,香味就四散开来。 瘦老头刚开始还正襟危坐,但很快被香味勾得直吞口水,眼睛不住地往咕噜冒泡地瓦罐上瞄。 等到王桂花掀开盖子,瘦老头立刻伸出头去,激动大叫:“熟了熟了!” 众人看他,他也不觉得尴尬。 反而振振有词:“老夫从未见过这种吃法,怕你们中毒,还是老夫先帮你们试试毒吧!” 说完,手中变出两根树杈,端起碗就开始大快朵颐。 王桂花哭笑不得:“烫,您慢点吃!” “唔,哇,好吃好吃!”瘦老头吧唧嘴。 白雀气到心梗。 苍天啊,大地啊! 她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召唤符啊!! 什么都没求到,还搭进去一顿饭! 这是什么清水衙门小地仙! 白雀端着碗,气得连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不行,召唤符不能白画,饭不能白吃,待会她得打听点威风寨的事。 半刻钟后,瘦老头心满意足地放下树杈,打了个饱嗝儿。 “你们做的这是什么饭,可真好吃啊!” “有毒吗?”白雀冷不丁问。 瘦老头抹嘴的手微顿,脸上有些囧色:“咳咳,那个...美味的食物通常都是有毒的,老夫也是闻着味道觉得过于美味,担心你们的安危罢了!现在吃完了老夫还没事,那应该是无毒的吧!” 王桂花笑道:“这叫煲仔饭,是我闺女发明的,其实您刚才吃得太快,还有一道酱汁没放,若是放了,味道更好。” 瘦老头瞪大眼睛,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大家的碗,果然大家碗里的煲仔饭颜色更深,一看就是放了酱汁的。 他胡子微翘,后悔不已:“哎呀呀!咋不早说,快,你们谁挖给我点,我尝尝有酱汁的和没酱汁的有啥区别?” 王桂花倒是愿意分,可她是女子,吃动过的不好再分给外男。 白富贵也愿意分,可他吃得快,就剩碗底一点了。 白大强白小强抱着自己的碗不撒手,他们自己都不够吃的,才不要分给这老头。 白雀更加不要分给他了,这老头浪费了她一张召唤符不说,还管他一顿饭,对他已经够不错的了,还想惦记她碗里的饭?想得美! 一片大眼瞪小眼中,还是二狗抱着自己的碗,噔噔噔跑过来:“老爷爷,我分给你点!” 二狗吃得慢,还有一大半是没动筷子的,便拨了几筷子给他。 瘦老头尝过放了酱汁的后,更是赞不绝口。 “绝了绝了!这味儿,比那仙丹味道还要好啊!” 白雀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开始了盘问。 “老头,你管辖地有多大?” 瘦老头吃饱了饭,心情好得很,对小丫头有问必答。 “老夫管辖这浮云县,江安县,峰北县。” “威风寨可在你的管辖范围?” “威风寨?你是说威风岭吧?那地方在在峰北县和峰南县的交界处,有一小半是我的管辖地。” “那你跟我说说威风寨呗?” 听到白雀问威风寨,瘦老头正色道:“你们要去那?哎呀,我可告诉你,那地儿可去不得。” “那里原本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之前也曾出过几小波山匪,但都不成什么气候,小打小闹,抢点钱玩玩罢了,从未曾害过人。可自从五年前,那里来了四个人后,威风岭威风寨就变了。” “这四人先是将威风岭的几条出入口全部堵死,只留一条道可走,之前只要交钱就让过的规矩也作废了,他们不仅要钱,还要货物,无论运送的什么,进了威风岭,就出不去了,能给你留下一条小命都是好的了。一时之间,威风寨的恶名就传开了。” “后来他们开始壮大,从几十人的小山匪帮,变成了几百人的威风寨。” 白雀问:“他们这么干,就没人管?” 第91章 饿死鬼投胎 “管不了,威风寨易守难攻,他们又熟悉地形,官府派出的剿匪队只能被单方面虐杀。曾经有一富商路过威风岭,不愿意交出货物被杀,富商家人气不过,找了江湖上的几大杀手出马,誓要血洗威风寨。可那四大当家还是给逃了,可他们手下的人没逃过,都被杀了,这次行动可谓是重创了威风寨。” “自从这次事件后,威风寨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可那四大当家哪里愿意丢掉这块到嘴的肥肉。大半年后他们又悄悄组织人马回来了,为了保护自己,他们还偷偷驯了狼和老虎,那些狼和虎都是从小养的,格外的听话。有了这些动物后,他们再也不怕有人来寻仇了,行事也格外极端。” “现在的威风寨,不仅要钱,要货,还要人!男人杀了,女人掠去当玩物。哎!” 白雀有些想不通,既然威风寨恶名在外,为何余清然还选择从这条路运粮,这不是虎口拔牙,自己找死呢嘛! 一会得去问问余清然。 白家其他人听得瑟瑟发抖。 白富贵趁热打铁劝道:“听到了没,丫头,官府都管不了的人,咱可不要去惹,他们没吃的,勒紧肚子也能过,饿一饿也能到目的地。” 白雀没接茬,又继续追问瘦老头:“现在那寨子有多少人?” “有五百九十一人。” “要说这威风寨能存在如此之久,你这个土地公也有责任,护一方平安的职责你都没做到。” 瘦老头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皱纹挤成沟壑:“我、我我也惹不起啊!他们不知从哪里淘换了个邪神供奉着!” “邪神?” “对,据说那神像是泡在人血里的,他们用人血日夜供奉,每三天要更换一次,喝饱了人血,邪神才会更灵。他们四人之所以如此无差别杀戮,就是为了杀人取血,以血养邪祟。” “你不知道,据说那些虎啊狼的也是有它镇着,才导致狼失了狼性,虎失了虎性,如猫狗一般听话。” 白雀狐疑地看着他:“你怕什么,你虽然官职不大,但至少是个地仙。你个小仙儿怕什么邪神?” 瘦老头拍着大腿直呼冤枉:“我曾想进入他们供奉邪神的山洞,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浑身刺挠得难受,头也晕晕乎乎,最后不知怎地,就自己下山了,下山了才清醒过来,我这是中了邪啊!” 白雀撇撇嘴,什么鬼东西! 居然连小地仙都害怕。 搞清楚威风寨的情况后,白雀再没了留他的意思,正想挥挥手让他走,忽然又想到余清然的伤。 便从兜里掏出了王郎中写的那张纸:“这些药您能帮着找到吗?” 瘦老头的脸拉得老长,有些不情愿地摇头晃脑:“哎呀呀,这老夫我也不认识呀!” 白雀黑脸:“你不会吃了我们一顿,却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吧?” 瘦老头咬牙接过纸条:“帮帮帮!” 瘦老头终于走了。 白家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小强刚才一直护着自己的碗,生怕自己的煲仔饭被惦记,现在老头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咱以后还是不要请这大佛了,他看着不像是个土地公,倒像是个饿死鬼投胎。” 白富贵抬手给白小强额头弹了个脑瓜崩:“不得背后议论他老人家。” 白雀耸耸肩:“哎,也是怪我!我忘了这旱了三年,大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精力烧香上贡呢?没有上贡,地仙只能饿着,可不饿成这副鬼样子了嘛!” 王桂花点头:“咱们现在的情况倒是不缺这一顿饭,可他看着我的碗流口水,我这吃的也不安生啊!” 正说着,一直安静如鸡的黄皮子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怎么了?”白雀问。 艳鬼在旁边笑哈哈:“土地公刚才吃的是你娘给它做的煲仔饭,它不敢得罪土地公,只能憋着,憋了一晚上了,能不哭吗?” 黄皮子哭得更大声了。 它委屈,它难过,更重要的是它饿! 那碗煲仔饭明明是温柔姨姨做给它的! 结果被臭老头抢走了! 鼠鼠好委屈啊! 正张嘴大哭着,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腊肉干。 呜呜呜-嗷~吧唧吧唧~好吃! “明天再给你做,今天你吃点肉干吧!” 黄皮子小眼珠里挂着泪,伸手抓紧肉干。 哼!它讨厌臭老头! ...... 吃完饭。 白雀交代了艳鬼个任务,让她去威风寨探查一二。 同时还交给了她一个瞬移符,这个符可以让她在遇见危险的瞬间瞬移至自己身边。 毕竟土地公说了,那地方有人血供奉的邪神,她不能把艳鬼置于太危险的境地。 几人散步消食,慢慢往营地走。 白小强忽然想到一件事:“大丫,罗中问你叫什么的时候,你为啥不说自己的真名啊?” “为了保护自己啊,下面人员复杂,万一有那刘达刘力的好友觉得咱们多管闲事,想替他们报仇怎么办?万一有人盯上咱们粮食想抢怎么办?对了,咱们这次抓的荣家人里少了一个荣世燕,要是她知道是咱们抓的她家人,不知会不会报仇。”白雀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儿:“所以啊,行走江湖,不要用本名,知道不?” 白小强又问:“那雷锋那个名字是你乱编的吗?” 白雀脸上浮出笑意:“不,这可不是编的!天师跟我说的,在他们那个年代,有一个正直、勇敢、善良的人,他的名字叫雷锋,他做好事不图回报,是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白小强不敢置信:“不图回报?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吗?” 白雀点点头:“当然。” “只不过,做好人也是有条件的,如果你活在一个和平稳定、富足祥和的社会环境下,你帮助别人的时候,会获得他人的肯定,社会的认可,会让你产生幸福感,所以面对别人的求助,你自然而然地会去主动提供帮助。” “可若是生活在一个朝不保夕、灾祸连连的环境中,你自己都活不下去,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有精力去管别人?反而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将自己和家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白富贵目光赞赏的看着白雀:“大丫说得没错,你看周围这么多流民,饿得两眼放光,你敢给他们饼子吗?给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无数个一窝蜂涌上来。到时候你不给了,他们会提着刀来找你。” 王桂花接过话茬:“是啊,若是丰年,有个乞儿来咱村乞讨,我们也会像雷锋一样施舍一顿饭菜,可现在就算有也不敢给啊!” 几人聊着天就走到了营地周围。 突然听到草丛中有人小声在说话 “你明天还能给俺们带吃的吗?” “明天我们就要上路往南走了,怕是不能给你带了。” “俺们也往南走。” “这...” “呜呜呜,好心人,俺瞧着你们这波人就数你心最善,你要是不管俺们了,俺们就真的要饿死了!你忍心嘛......” “这、这这,哎呀...好吧!可明天我不能给你带这么多了,明天我只能给你带半个饼子。到时候你就在最大的那颗树下等我,我给你送来。” “好好好,桩子,你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第92章 村里出了个圣母 白雀皱眉,停下脚步。 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但是想不起是谁了。 探出头去看,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跑回了营地里。 原地只留下枯瘦如柴的妇人和一个年约三岁的孩子。 这两人不正是之前在营地周围乞食的母子嘛! 黑影刚走,妇人身后立刻蹿出三个汉子,为首的高个汉子从妇人手中抢过饼子。饼子被掰成几块,他拿了最小的一块扔给妇人,自己拿了最大的那块,剩下的两块分给了其他两人。 几人狼吞虎咽吃完,竟是半点都没给孩子留。 吃完后还骂骂咧咧起来。 “他娘的,就给这一点,打发叫花子呢!” “他们那群人得了那么多粮食,看到俺们快饿死了也不给一点,要不是见他们手中有刀,我早冲上去抢了。” “还是老大你有主意!当时抓住这小崽子后没着急吃,现在带他出去乞讨,居然还能讨到块饼子。”其中一个较为瘦弱的汉子道。 枯瘦妇人咽了口唾沫,直勾勾地盯着小孩,有些遗憾地开口:“再不吃都饿瘦了。” 高个汉子咧嘴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他喊了你三天娘了,你忍心?” 枯瘦妇人嗤笑:“别说喊三天,喊三十天,三百天,饿了还是要杀来吃啊。” 高个汉子捏了把妇人的屁股:“要不是看在你抱着他还能讨到点东西的份上,老子早就宰了他了。先留着吧,什么时候饿死了,再煮来吃。” 枯瘦妇人:“只怕明日只能得半个饼子了,那小哥说他们粮食也不多了。” 高个汉子先是一怔,转而怒道:“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还真他娘的是这个理!” 另一个矮个汉子道:“要我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那边不也有一群一百多人的队伍吗?咱拉拢他们一起干票大的呗,我看他们也眼红得很呢!” “这......”高个汉子沉思片刻:“再说吧!” 说完几人离开。 看到这一幕,白雀气得不行。 感情她在外面辛辛苦苦弄粮回来,村里居然有个圣母把她好不容易搞回来的粮食往外送! 送就送吧! 你瞧瞧他送了个什么玩意儿! 不仅孩子一口没落着,还让这群人打起了他们队伍的主意! 白小强也气得直冒烟:“送饼子的蠢蛋是谁啊?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不知道,应该不是咱村的。”白雀表情严肃,有些后悔刚刚把艳鬼派出去了,要不然现在就能跟上那黑影,查看究竟谁是圣母了。 白富贵背着手,脸色十分难看:“好不容易弄回来点粮食,这群人就开始乱发善心,这是要把队伍架在火上烤啊!” “大丫,你和我一起去找里正在说说,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搞出乱子来!” 白雀正有此意。 两村的逃荒队伍身后一直零零散散跟着些流民,这些流民原本是不同村里的人,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走着走着便结伴起来,汇成一个小团体坠在队伍身后。 这些人大概有六、七十人。 除了这个小团体外,还有些路边的难民,这些难民多是走不动道了,索性不走了,就在路边乞讨,寻些野菜过活。 这些人零零散散地也有一百来人。 两边加起来就是两百人左右。 虽然人数还不足两村人数的三分之一,且他们内部时常还有纷争,可若让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他们也有可能会拧成一股绳,拼着老命也要咬下他们一口肉来。 里正正要休息,听到队伍里有人给饼子给那些流民,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们看清楚是谁了吗?” “没看清,听声音是个男子,年纪应该不大。” “这个小畜生,咱们刚能喝个半饱,就开始烂好心,周围这么多两眼冒光的流民他看不到吗!若是因此害了大家,我非得扒下他一层皮不可!”白里正说罢站起身来,去找王里正:“走,你们跟我一起去跟王家村说说,让他去敲打敲打!” 白雀见两位里正都很重视这问题,便换了话题,便把余清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当听到威风寨劫了他的一千石粮的时,两位里正眼里明显亮了亮,但听说那四大当家豢养了狼群和老虎时,顿时打消了刚萌芽的念头。 “余清然现在浑身是伤,不能步行,可否让他坐在荣家的马车上?” “还有,他的吃穿用度我负责,不用村里负责。但毕竟是跟着大家一起走,到时候一千五百两我要一半,剩下的钱两村平分,您看可好?” 王里正道:“人是你救回来的,钱理应都归你。” 白里正也表态:“两村已从荣正道这事上得了两千多两银子,平均下来一个人能得至少三两。这些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你家情况也十分困难,余老弟的钱我们万万不能再要了。” “至于那马车,我原本就是要安排村里的老弱幼小上去坐的。他受着伤,理应上去坐。只不过荣家带的马料只够吃半个月的,半个月后,马没吃的,怕是要杀。” 白雀笑道:“先谢谢二位里正爷爷,马料的事不用操心,半个月后我定弄到。” 第二日在上路前。 白、王两村的里正又再次叮嘱村民,绝对不能因为看别人可怜就乱发善心。 村民们觉得好笑。 “里正长,你的担心太多余嘞,俺们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粮给不认识的人吃。” “是啊!是啊!那粮食好不容易得来的,俺们宝贝得很,咋会给别人!” 里正长鼻子里冷哼出声:“昨日晚上,有村民看到有人给那乞讨母子一块饼子!” 村民们先是诧异的惊叫,然后转而指责起来。 “这是谁啊?粮食多说一声,给俺啊,俺昨天没吃饱呢!” “他怕是疯了不成,人家哭一哭,就觉得自己是救世菩萨,开始往外掏东西了?脑子被驴踢了?” 王族长听到有人施舍饼子,气得浑身发抖了:“三年了!三年了还没搞清楚这是个什么世道吗?这就是个吃人的世道,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昨天咱们已经够高调了!居然还有蠢货去送饼子,是生怕不被人知道咱们粮食多吗?” 村民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人群里,都是责骂和嘲讽声。 只有一人的脸上不是很好看。 那人正是王家村的王秀才。 第93章 干票大的! 王秀才万万没想到自己昨日的善行会被人发现。 面对全村人的声讨,他低头垂目,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很快引起了王大伯的注意。 “儿啊,你咋啦?” “爹,你不觉得那对母子很可怜吗?” 王大伯闻言大惊,拽着他离开人群,他沉着脸问:“送饼子的不会是你吧?”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他这个儿子啊,满怀仁义,太过善良,在学堂念书时就经常可怜学堂门口的那群乞儿,给他们铜板和馒头。 所以刚才村长说到有人送饼子给流民,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这傻儿子。 王秀才心虚地别过脸去,不做声 “哎呀!”王大伯一瞅他这个德行,就知道是这傻儿子没跑了。他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庄户人家力气之大,直把王秀才拍了个趔趄。 “咳咳...爹你打我作甚?” 王大伯指着他的鼻尖,压着声音骂道:“俺打你,俺恨不得打死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糊涂事!!” 王秀才把爹的手一把拍开,十分不服气:“之前家里无粮,我无能为力,现在家里有了二十几斤粮食,要我再装作无动于衷,麻木不仁,我做不到,您可看到那小儿已经快要咽气了?” “孔子曰,人而不仁,如乐何。人要是没有仁慈之心,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王大伯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个儿子送去念书,这完全是读书读傻了! 王大伯努力控制自己想暴揍儿子的冲动,开口道:“你以为给的那块饼子真的能落到那小儿肚子里吗?光凭那对母子自己真的能独自在这人吃人的情况下活下来吗?” “你是读书多,还考上了秀才,可你也要睁眼看看俺们的处境!看看俺们周围有多少饿得啃树皮的流民!你送的那饼子,很有可能会引得他们对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若是有村民因为你的一时善念丢了命,你亏心不亏心?” 王秀才梗着脖子:“小题大做!” 王大伯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不管你咋想的,以后不许再去送东西了知道不?” “可我昨日已答应她今日会送,怎可失信于人?” 王大伯急得原地跺脚:“你敢送,俺现在就告诉里正,让他把你绑起来!” “爹你!”王秀才胸口上下起伏:“罢了,不送就不送!” 王大伯知道他认死理不会死心,于是这一整天时刻盯着,走路跟着,吃饭看着,哪怕儿子去解手,他也要跟在身边。 这一跟就跟到了天黑。 王秀才虽有心藏饼子去送,但一天两顿饭,老爹都会亲自守着他,看着他吃完才放人。 所以眼看夜幕降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担心着那个小孩,怕因为自己没有信守承诺,导致小孩饿死,视线不住地往林中瞄着,坐立不安。 这一幕被他的远房表妹李珍珠看在了眼里。 李珍珠的母亲和王大伯是表兄妹,这次逃荒,他们一家因为错过了和本村的一起逃难,于是母亲带着家人跟着王家村的一起。 李珍珠只小时候见过几次这个远房表哥,那时候表哥就和别的小孩子不同,旁人玩泥巴,他蹲在地上写字,旁人掏鸟蛋,他在树下背诗。 长大后听闻表哥考了秀才,她便多了些仰慕。 这几日一起逃荒,与这个俊朗少年日日相处下来,她对他更是多了些少女独有的心思。 前几日王大伯去和白家村的大丫提亲时,李珍珠心里万分焦急,生怕那小丫头答应了,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现在见他愁眉不展,李珍珠便鼓足勇气,主动凑上去问:“表哥,你怎么了?” 王秀才原本没想搭理她,可看着她手中啃了一半的饼子,突然想到了个主意:“珍珠,假如你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孩快饿死了,你的手里却有半块饼子,你会把饼子给他不?” 李珍珠随口答道:“那么可怜啊,自然要给的。” 王秀才心中暗喜,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珍珠:“那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李珍珠脸色绯红:“啥事?” 王秀才想了想低声将昨晚他送饼子给流民的事说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如同一瓢冷水浇在了李珍珠的头上。 李珍珠吃惊地看着表哥。 长得挺好,书读得也挺好,怎地会做出如此没有脑子的事? 之前她还想着要嫁给知根知底的表哥,等他高中后她也捞个官太太当。现在想想,表哥如此天真,日后就算是当了官,也很有可能会被贬流放甚至诛九族。她还不如嫁个普通富户来个轻松自在。 王秀才没看出她眼底里的嫌弃,还特意加重了语气:“现在我爹盯着我,我没办法去送。只有你能救他了,你现在赶紧去那棵大树下,把你这半个饼子给她,那妇人定是在那等急了。” 李珍珠嘴巴微张,口中的半个饼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表哥他自己犯傻就算了,咋还打上了她口粮的主意。 王秀才不知道自己在表妹眼里的滤镜已经彻底的碎了,还催促道:“快去呀!” 李珍珠扭过脸去,斩钉截铁拒绝:“我才不去。” 王秀才十分失望:“可你刚才不是说你会给吗?” 李珍珠耸耸肩:“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是真有半个饼子啊。” 王秀才急了:“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表哥,你怎知你给的这半个饼子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李珍珠见王秀才盯着她的半个饼子,索性把饼子塞在嘴里,边嚼边道:“一来这饼子我自己都吃不饱,二来我觉得里正长说得对,那种眼睛放光的流民咱们还是少招惹的为好。” 说完,李珍珠拍拍屁股,走了。 王秀才这边绞尽脑汁也没寻到机会,那边枯瘦妇人已经是等了一晚上了。 “哥,那小白脸骗咱呢,白白等了一晚上!” “草他娘的,要我说咱直接叫上周围的人把他们抢了得了!” 高个汉子看着不远处的营地,营地里绝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十几人还在轮班守夜。 他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道:“走,咱问问别人,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干票大的!” 枯瘦妇人眼里满是欣喜:“太好了哥!早就该干他们了!” 几人分头行动,各自去联系周围的流民队伍,誓要在今晚咬下一大块肉来! 月入浮云,星闪如梦。 已经进入梦乡的白雀猛地惊醒,小手摸上心慌不已的胸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掐指一算。 靠!她想骂人! 半个时辰后两村将会有一个大劫,至少死伤大半! 第94章 被拧断脖子的黄皮子 白雀烦躁地直抓头发。 虽然她有能力保两村人平安,可这圣母要是不抓出来,并让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到深深后悔,那这几百里逃荒,他还会因为心善惹出各种各样的事儿来。 她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擦屁股吧! 还有,那黄皮子死哪儿去了,怎地有人要围攻他们,它都不来警报? 此时的黄皮子,正在追逐另外一只漂亮的母黄皮子,完全忘记自己有任务在身。 “你别跑呀!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是坏鼠鼠。” 母黄皮子回过头来,朝他呲了呲牙:“干什么?” 黄皮子伸爪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日月亮真圆,可否赏脸一同赏月?” 母黄皮子斜睨了它一眼:“滚!” 黄皮子不泄气,往前一窜,坐到它身边,从怀里拿出一截小肉干:“来,尝一口,这可是狼肉,你没吃过吧?” “我跟你说,这可是头狼的肉哦!头狼哎,死在我的脚下!当时它那个凶哦!我丝毫不慌,对着它的脑袋就是一脚,那一脚直接踩扁了它半个头!可是它还没死,我直接一口咬下去,它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咽气了。” “漂亮鼠鼠,我修炼已经有二十五个年月,还差临门一脚就要成功了。今日看到你,只觉得貌美如花,鼠鼠我的小心脏是砰砰直跳。你要是跟了我,我教你如何快速修炼如何?” 说完,挺着傲娇的小胸脯,满眼期待地看着母黄皮子,还把爪中的小肉干往前递了递。 小肉干却被另一只粗壮的毛绒小爪抓住。 黄皮子顺着爪子往上看,看到了一只有九块腹肌,并且满脸愤怒,火冒三丈的公黄皮子! 九块腹肌夺过小肉干:“咋地,要泡我家娘子啊?” 黄皮子暗道糟糕。 哎呀! 漂亮鼠鼠有雄鼠了! 打不过,这可咋办啊? 它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后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不敢。” “不敢?”九块腹肌胡须翘起,单爪折断小肉干,扔在了地下:“我看你敢得很呐!” 黄皮子尖叫一声,扭身放了个长长的臭屁。 不放还好,一放更激起了九块腹肌的战斗欲望。 密林中,乌鸦乱飞,惨叫连连。 半炷香后,黄皮子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出,它一只眼睛肿的老高,鼻尖处挂着鼻涕,张着大嘴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我找...我找我主人来报仇!” “真是只孬鼠!还主人...你找神仙来报仇也没有用!老子一拳可以打死九个!” “我主人比神仙还要厉害!” “哟,吹牛鼠,刚才还说自己杀了狼呢,你连狼都能打杀死,怎么连我都打不过呢?”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 “滚!再敢来,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黄皮子边走边哭。 它这辈子,何时有今日这么凄惨过! 那个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小爪子又又又又骨折了! 混蛋! 这个仇它一定要报! 就在它抹干眼泪,拖着伤腿往回走时,听到树林里有人的说话声。 “你看我这个树杈尖不尖?” “我看看...嗯,挺尖的,一棍子下去可以戳死俩呢!” “大家动作快点,赶紧趁现在再多做点尖头树杈出来!” 营地远处,一大波流民聚集在一起,他们虽然枯瘦如柴,可此刻的精神头格外的足,每个人都拿着一截手臂粗,半人高的树杈,其中一头被削得十分尖利,就如他们所说,可以把人直接贯穿! “哎,那家人不来啊?”有人朝另一边努努嘴。 一个汉子道:“他们啊,你来得晚不知道,他们那家人就是被那边队伍赶出来的。” “哈?犯了啥事被赶出来了?” 汉子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旁人又追问:“既然赶出来了,不是更加应该报复回去吗?要是我,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些欺负我的人,赶走我的人全都杀了!” 高个汉子不耐烦道:“你是你,他是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削!咱们一共一百六十七人,现在有一百三十个棍子,还差三十七个,等咱们人手一个棍子了,就立刻动手。” “是!” 这群人所说的没加入战斗的一家人正是白吉祥一家。 是的。 那几个壮汉去拉拢白吉祥,白吉祥拒绝了。 不是他不想加入,实在是一家人接二连三的出事,禁不起再次折腾了。而且别人抢了就跑,村里人也认不得谁是谁,找也没处找,他们去抢,那简直就是活靶子。 所以他们才决定不去蹚这一趟浑水的。 黄皮子就在他们头顶的树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的像天线,听得分外仔细。 看着这群人的架势,黄皮子哪里不懂,主人他们要遭大难了! 它嗖地滑下树,就要朝白雀的方向跑去。 可下一秒,它猛地一顿。 尾巴被人踩住了! “咦!我居然抓住只大白鼠!哈哈哈!” 黄皮子被人腾空拽起,拽的就是受伤的那只后爪,那人用力甩了甩,甩得黄皮子晕头转向,又伸出手指掐住黄皮子的脖子,掐的黄皮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小弟,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这鼠真肥!” “哈哈哈,我现在先去把皮子剥了,等一会弄来粮了,煮个肉粥!” 那人说完,就兴奋地就要回去拿刀子。 “哎,等等!马上就要动手了,不如等一会结束了再说。” 那人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抬手干脆利落地拧断了黄皮子的脖子,又重新放回兜里。嘿嘿笑道:“也对,等会再剥皮,走!” 夜深人静,鸮叫连连。 营地里,呼声震天,原本十几个守夜的人有半数人在偷摸打盹,只有七、八人在来回巡视。 树丛后面,有一群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死死地盯着营地里的人,他们手持木棍,眼里带着贪婪,就像是一匹匹饿狼,正盯着自己的猎物。 “一会记住了,先杀一波,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去抢那几个马车驴车,抢了就跑,要分开跑!听到了没有?” “听见了!” “记住了,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好的,老大!” 第95章 反击战 这群人趁着守夜人走开的空档,悄悄摸摸地靠近村里人,互相之间使了个眼色后,拿着削尖的木棍向睡在最边缘的人们凶狠地刺去。 谁知木棍还没碰到人,那些原本打着呼噜睡得香甜的村民们却纷纷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掏出大刀,锄头,朝着流民们砍去。 “竟然敢打我们的主意,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打我们主意的下场!!” “想杀爷爷我,老子先杀了你!!” “白家村的给我杀!” “王家村的给我冲!” 一瞬间,厮杀声四起。 白雀和石家、王婆子以及崔掌柜三家早就商量好了,妇人拿着锄头护着老幼,男人们拿着砍刀冲在前面。 所以几乎是片刻间,四家人就摆好了队形。 白雀、王桂花、石婶子、王婆子、白妙燕、秦氏以及其他妇人围成一圈,将各家的幼儿老人护在中间。 白富贵、白大强、白小强、石丰收父子、白柯,崔掌柜和其他男子则在外围迎敌,拿着砍刀砍向那群穷凶极恶的流民。 流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大腿,肚子,胳膊,胸口就先后中刀。 转瞬之间,形势逆转。 数个流民倒在地上,鲜血淌了一地。 “啊!啊!啊!” “有、有埋伏!快撤!” “痛死我了,别杀我,啊!!” 不杀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 小部分的流民死在反杀的第一波,大部分流民四散逃跑,然而很快就被村民们追上,大家都没有手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流民想要自己的命,若是打得半死不活,让他们日后还有体力和能力来复仇,那就是自己的错了。 很快,将近两百的流民们便被杀了大半。 白富贵捡起流民们留下的木棍,用手摸了摸那尖利的一头,脸色难看至极:“这群狼崽子,真是狠了心了,要吃的抢了就走便是,还要咱们的命。还好有天师提醒,否则这次咱们肯定都难逃一死。” 说罢他将那尖头往地上一插,那木棍便深深地戳在地上。 崔掌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走过来叹息:“自作孽不可活,放过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 半个时辰前。 白雀在发现流民的异象后,其实犹豫了很久。 对付他们,她用几张符纸就足够了。 可这逃荒路几百里,路还长,会遇到很多类似的事情,她不能次次都帮着擦屁股,更何况,若是村里那个圣母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再犯,如果她那时恰巧不在,那两村人可怎么办? 不面对,永远没办法成长。 所以权衡再三,白雀选择告诉里正。 让村里人自己解决这些流民。 里正听到消息后急了,想喊大家都别睡了,赶紧起床警戒。白雀却说,鬼先生有一计:不如将计就计,引君入瓮。 里正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彻底除掉后患。 可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那些流民只是没吃的,想抢些粮食罢了,应该不至于伤人性命。 白雀说鬼先生看到他们制作了尖利木棍,就是来杀人的,而且那些流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没少杀人,手中都是沾了人命的。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果这次放过他们,不清除周围的隐患,难道村民们夜夜都不睡吗?” 里正听到他们做了武器,立刻同意了白雀的办法。 于是,里正叫来巡逻的村民,让他们趁着巡逻的时候一家一户的悄悄通知,让大家把武器藏在衣服里,床单下,装作熟睡。等那群人冲过来,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现在,大家看着那满地的尖利木棍,后怕得很。 去追逃跑流民的几十个村民们也回来了。 “能解决的都解决了,有些人跑太快,没追上。” “我们带回来几个活口,还有一个小孩。” 说罢,几人将一个妇人、一个男子和一个小孩全都抓了过来,扔在众人面前。 这些人看到一地的尸体和鲜血,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俺们,俺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们抓俺干啥。” 一个村民听到这人居然狡辩,气得上前就踹了他一脚:“不是一伙的,你们跑什么跑?不是一伙的,你手上拿的尖棍子为什么要捅我,幸好我躲得快,要不就被你开膛破肚了!” 村民们气愤极了。 要不是阴阳眼的大丫结识了鬼先生,她得了鬼先生好心提醒,那这次很多村民将会在睡梦中被木棍刺死。 这一仗虽然看似村里人大获全胜,但其实不少人都在扭打中受了伤,其中还有人被木棍刺中小腿,所幸没有伤及要害,但也需要养好长一段时间。 白雀很是欣慰,村民们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 然而,就在大家议论着如何处置这几人的时候,一个少年从村民中跑出来。 “咱们,咱们也没必要要他们性命,就放他们走吧!” 大家纷纷侧过脸去,才发现站出来帮流民说话的人竟然是村里读书最多,有功名在身的王秀才。 王大伯大惊,想上去拽儿子,却被他一把甩开。 王秀才神情焦急道:“若不是他们饿急了,也万不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你疯了吧,王秀才。这人都要我们的命了,你还帮他们说话?你可知若不是今日有人提醒,现在死的就是咱们了?” “你是秀才你大肚,我是粗人可没有您那么大肚!谁敢动我家人,我要拼命的。” “铁牛的腿都被他们的棍子扎穿了,你说放他们走?” 村民们愤愤然的破口大骂,两位里正也是黑着脸。 妇人见王秀才帮他们说话,立刻扑上前来求情:“小兄弟,是你啊小兄弟,你今晚咋不来送饼子啊,你要是来送饼子了,俺们吃饱了,就没这回事了......” “俺们这也是饿惨了,为了孩子没办法,求求你帮俺们说说好话吧。孩子还小,不能没了娘啊!求求你们看在孩子的面上,放了俺们吧!” 第96章 糊涂蛋王秀才 王秀才没想到妇人会当着大家的面,将事情说开,并将这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尴尬地立在原地。 白雀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昨晚送饼子的那个人。只是没想到经历了刚才的一场混战后,他还能说出放他们走的话。 “什么,昨晚送饼子的是你啊?” “原来这祸事是你惹出来的啊!你...你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啊?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好啊王秀才!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王族长,俺可不愿跟这种人一起上路,啥时候被他害了多不知道!” 村民们原本就气愤不已,得知王秀才的所作所为后更是气得跳脚,全都大骂王秀才是个糊涂蛋。 王秀才脸色十分尴尬,却还硬着头皮继续发表了他的圣母言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该受惩罚的人已经收到了惩罚,孩子这么小,不能再让他没了娘亲啊。” 妇人忙掩面哭泣:“是啊!是啊,孩子才三岁!” 白雀看不下去了,她走到王秀才前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就没想过,为何你昨晚给了这孩子一块饼子,他却比昨日还要虚弱吗?” 王秀才怔愣一瞬,下意识问:“为何?” 白雀指着妇人,对王秀才一字一顿道:“因为她不是孩子的娘亲,相反,她是孩子的仇人。” 王秀才不可置信:“仇人?” “我让孩子亲自和你说吧!”白雀弯下腰,轻抚孩子的额头,这孩子嘴唇干裂起皮,至少五天滴米未进,已经徘徊在饿死的边缘了。 一股灵力悄悄注入。 孩子茫然睁开眼,先是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白雀从兜里掏出个饼子放在孩子嘴边,孩子闻到香味,低头看看嘴边的饼子,又怔愣地看着白雀,眼神似乎在询问是给我吃的吗,白雀点点头,孩子这才拿起饼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进去。 “没事,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孩子眼睛里警惕的神色稍减,王桂花将水囊递过去,他又一口气喝光。 “乖,你安全了,你告诉姐姐,你跟那个妇人是什么关系?她是你娘吗?” 孩子听到安全二字,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她不是我娘,我娘早死了!是我、我姐姐带着我逃难,我和我姐姐被他们抓了,然后我姐姐就被他们吃了!这恶婆娘不仅吃了我姐姐的肉,还逼我吃我姐姐的肉,我不吃他们就打我!” “呜呜呜...” “你不是叫桩子吗?”王秀才万万没想到事实是这样。 孩子眼里噙满泪,恶狠狠地盯着他:“呸,我才不叫什么桩子木头的,我有名字!我叫...我叫...我才不要告诉你!你为坏人求情!你也是个坏人!” 坏人二字就像是一柄利剑刺中了王秀才的胸口,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以为的善,在真正的弱者眼里,竟然变成了恶,变成了帮凶。 村民们也再不管王秀才了,将这妇人和男子打了一顿,审问出来他们一共纠集了一百六十多人。现在解决了一百四十多人,还有二十几人没有抓到。 好在人数不多,他们本就饿极,又耗尽体力,日后来找事的可能性不大。 白雀没管那两人的下场,倒是对眼前这个三岁小孩起了兴趣。 这小孩虽然饿得虚脱,但眼睛大大的,长得又乖又萌,就像是年画里的小娃娃。能看出之前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刚才看他还是早夭的面相,但吃了个饼子后,面相也随之改变。想来若是没有遇到白雀,他应该也会和他姐姐一样,被杀了吃肉。 他的双亲中,一人早逝,另一人还活着。 那个还活着的应该就是小宝的爹爹了,他正在往南移动,处境不是很好,目前正挣扎在生死边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不能说。”小孩抿着嘴,有些紧张,期期艾艾地看向白雀,生怕她因为自己不说名字就丢下他不管。 “为什么不能说呀?”二狗凑到旁边,从怀中掏呀掏,掏出了一块肉干:“我给你吃肉肉,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好不好呀?” 小孩定定地看着肉干,舔了舔嘴唇,点点头:“我叫小宝,娘叫我小宝。” 得,还是不愿意说自己的真名。 罢了罢了。 小宝就小宝吧。 白雀道:“你家还有什么人吗?” 小宝轻轻摇头:“没了。” 白雀又问:“那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宝有些茫然,先是点了点脑袋,又道:“你们去哪里?” “去雁城。”白雀怕小宝不知道雁城在哪,补充道:“我们往南走。” 听到往南走,小宝忍不住的兴奋,疯狂点头:“姐姐,我跟你走!” 小宝被王桂花带了下去,他的身上脏兮兮的,便给他换上了二狗的衣服,只不过大了一截。秦氏便拿来针线,帮着把袖口和裤腿往上缝点。 白雀在营地逛了一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左思右想,这才想起来。 黄皮子死哪儿去了? 这一路好吃好喝带着它,为的就是让它在晚上站岗放哨,结果倒好,这是带了个啥事都不干的吉祥物啊! 白雀走到人少的树丛里,吹了几声口哨,又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鼠影。 她觉得不对劲,召唤了个附近的老鬼询问。 老鬼想了想:“嘿嘿,你是说一只大白鼠吧?它是你养的宠物啊?” 白雀点点头。 “我看到它了,它去追母鼠去了,然后和另一只公鼠打了一架,没打赢。” 白雀瞳孔地震。 老祖宗诚不欺我,真他娘的饱暖思淫欲! 靠,等它回来就给它绝育! “谢谢了。”白雀点头表示感谢,转身要走。 那老鬼又道:“不过后来它爬在树上偷听那群人说话,然后就被人捉到,拧断脖子等着一会剥皮吃肉呢。” 白雀抬起的脚猛地顿住。 拧断脖子? 剥皮吃肉? 死了?! 白雀深吸一口气:“抓它的人呢,那人现在在哪?” “那人被你们杀死啰,现在就躺在那棵树下。”老鬼指着远处的一棵枯树。 白雀直奔树下,杂草堆中果然躺着个人,地上淌了一摊血,他的胸口有个血洞,已经咽了气。 胸口的血洞旁边,鼓鼓囊囊地,白雀伸手去掏,伸进去的瞬间,就触碰到熟悉的触感。 拖出来一看,正是黄皮子! 第97章 活出个人样来! 白雀脑中一片空白。 死了! 真死了? 明明它有放屁的绝招,怎么没有使出来呢? 不对。 等等,不对。 它鬼精鬼精的,怎么可能死? 黄皮子修炼了二十五年,不会连这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白雀想了想,故意扭过头去擦眼泪,余光却死死盯着黄皮子,果然瞄到了它那只断爪微微挪动了下。 靠,她倒是忘了,黄鼠狼除了放屁迷人心智这个特异技能外,还有一个装死的独门绝技! 白雀猜的没错,黄皮子其实没死,和九块腹肌打架时,它放光了所有的屁,所以被人抓住时才会无屁可放,情急之下,它只能装死。 那人要拧它脖子时,它用全部修为护体,所以并未扭断。 刚开始它想找机会逃走,向白雀示警流民要偷袭,可那人偷偷溜到村子附近观察情况时,它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白雀和里长商量对策的声音。 它知道暂时不必要出现,所以继续装死。 这一装死就装到了战斗开始。 那一刀差一点就砍到了它,这可把黄皮子吓得半天不敢动。直到这人抽搐倒地,周围渐渐没了声音,它才敢动一动,刚想钻出来,就听到白雀的口哨声。 它忽然戏精上身,想试探自己在主人心中的重要性。 于是继续装死。 白雀心觉得好笑。 既然它想看,那她就演到它流泪! 她扑在黄皮子的身上,正好压在那条断爪上:“呜呜呜,你怎么就死了呢!!你醒一醒啊!!” “不,我不能把你独留在这里,他们会剥了你的皮,吃你的肉的,要不,我给你火化了吧!” 说罢,白雀就去生起了火。 “火化好啊,火化了就没人惦记你的肉了。” 黄皮子刚开始被压到痛处,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后来听到白雀说舍不得它,它心里又美滋滋的。 嘿嘿,看来主人是在乎它的,它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比艳鬼更重要! 可听到主人说火化,它嘴角一抽。 火化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不像是好话? 等到白雀点燃火,要把它扔进火里去时,黄皮子再也装不下去了。 它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死死抱住白雀的手:【等一下,我还没死!别~啊啊啊~烫烫烫!】 “你没死啊?”白雀冷笑的看着它,又在它的断爪上一捏。 【啊~嗷嗷嗷啊!】 黄皮子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看到生气的白雀,立刻讨好地跳到她的腿上:【我,我看到他们异动后第一时间就要来找你,谁知道被人抓了。那人又捏又掐的,他以为他扭断了我脖子,可我是谁,我好歹修炼了二十五年,装死装的那是炉火纯青。】 “你不是会放屁吗?怎么不放了?” 黄皮子忙给自己找补:【我...我是文明鼠,哪儿能随地放屁!】 白雀斜睨着它:“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今晚和另一只公黄皮子打了一架,据说还没打赢,咋,这二十五年光修炼怎么装死了吗?” 黄皮子羞赧地低垂下头,不敢看白雀。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擅离职守,差点害得我们团灭?你白天在板车上呼呼大睡,晚上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就要你后半夜守个夜,你竟然去搞对象?”白雀戳着它的小脑袋。 “你说,你心这么野,我留着你干嘛?” 黄皮子急了,用爪子抓住白雀的袖口晃啊晃的:【别呀!别呀!我们耳朵特别灵,当时我听到你和里正的计划了,所以才没有过来的,要是没听到你们的计划,我肯定会拼死来找你的。】 这话白雀倒是相信的,只不过她才不要轻易原谅这个擅离职守的臭家伙。 白雀站起身就走:“明天就给你阉了,省得你跟在小母鼠屁股后面乱跑!” 黄皮子瞳孔地震,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 别呀! 再商量一下! 我不能离开我的小弟啊!! 哎?主人! 我腿又断啦!你可怜可怜鼠鼠我啊!别走那么快啊! ...... 黑白无常看到这满地的残肢断臂,平静无波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悲悯。 他们两人默默干活,将一百多个新鬼都聚集到一起。 新鬼们看着自己的肉体静静躺在原地,哭声震天。 “啊,我们死了?” “老天爷啊,好歹让我吃顿饱饭再走啊,我不想变成饿死鬼啊!” “呜呜呜......我死得好惨啊!官爷,官爷帮我们报仇啊。是那群人杀死了我们啊!”一个满目血泪的老妇人跪地哭泣,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死活不愿意跟着走。 另一个老汉指着远去的村民们,神色癫狂:“他们杀人了,放开我,我要去报仇!我要去报仇!” 白无常紧了紧手中的勾魂锁链,厉色道:“惨什么惨!就允许你们杀人,别人反杀你们就受不了了?这不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吗?” “再惹事,小心我一鞭子下去,抽得你魂飞魄散!” 老汉老妇万念俱灰,在锁链的牵引下,只能跌跌撞撞跟着走。 黑无常朝不远处的山谷望去,远远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他眯起眼眸,脑中浮现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模样。 是她。 ...... 忙碌半夜,村民们筋疲力竭,大家都困得不行,却也不想在原地休息,毕竟四周战况惨烈。于是里正决定现在就出发,往前走一个时辰再找地休息。 收拾好行装,两村人举着火把再次上路。 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 白吉祥一家派出了几个小子去打探情况,他们原本希望这次劫杀能多死点村里人,最好把白富贵那群人都杀死,他们一家好趁机捡漏。 然而事与愿违。 劫杀变成了反杀。 白家宝心有余悸的回来报告消息,白吉祥越听脸色越难看。 此时的白吉祥和刚出发时候的他,已经判若两人,那标志性的大肚腩早就消失不见,两颊也干瘪了下去。 他好半天才出声:“村里人全都没事?” 白家宝点点头。 “那家人也没事?” 白家宝郁闷地点点头:“都好着的,就铁牛的腿受伤了。流民那边死了大多数,我刚才去看,一地的尸体呢!哦,对了,我刚去摸了个尸,还摸到了藏起来的一小袋粮食呢,不知道是扒了哪个老鼠洞找来的。” 说罢,他扬起手中的布袋,看到袋子上还沾着血,大家眉头皱起,他便又解释道:“放心吧,我看了,就外面有血,里面都是干净的。” 白吉祥盯着那染血的袋子,沉思良久,最终下定决心:“咱们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要有那么多的讲究,现在孩子们能活下去,大人们能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光吃这点粮食,咱们怕是撑不过十天。白家村的人想看咱笑话,王家村人巴不得咱死,咱就偏要活出个人样来!” “家宝,你去拖一具年纪小的尸体来,最好十岁以下的女娃,若是没有女娃,男娃也行。” 第98章 喷香的人肉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心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些日子,大家饿得两腿打颤,就快要跟不上大部队的步伐了,再这样下去,跟不上队伍的他们将会十分危险。 柳氏却还不知是什么意思,嘀咕道:“爹你要干啥?替他们埋尸吗?” 白吉祥阴鸷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干啥?吃肉!” 柳氏惊叫:“咱吃人肉?” 白吉祥冷笑:“你不想吃可以不吃,等饿死了正好去陪虎子。” 在一旁默默做事的吴氏心中冷哼,这老东西最近恢复得不太好,应该是着急了,想吃点肉补充体力,快点好起来。 可她怎么会让他好起来呢。 肖拐子那边,她要去催一催了。 白家几个孙子不愿意去,觉得怎么能吃人肉,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去到现场。 到了一看傻眼了。 那些趁乱逃脱的流民已经悄悄摸回来,熟练地就地生火,现场活剥起来。 他们早就不是第一次吃人肉了,哪里的肉嫩,哪里的肉好吃,他们一清二楚。虽然这些人中有他们的亲戚和同乡,但在饥饿面前,这些只是一块块可以饱腹的肉。 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肉香,白家宝带领两个弟弟挑挑拣拣,咬着牙扛回了一具尸体。 这具女尸大概十三四岁。 她是在逃跑的时被流民们踩死的,身上没有血洞。 割了腹部最软的肉,又捡来十几个木叉,像串肉串一样放在火上烤。 火光中,那肉被烤的滋滋冒油。 白家的妇人们闻着味道都转脸吐了,白吉祥虽然心里膈应得慌,但他知道他得带头吃这个肉。 烤好后,他率先拿了一根肉串,没有丝毫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可能是久未进食,吃到的肉又是最嫩的部位,白吉祥竟然觉得十分美味。 甚至闭上眼,细细品味起来。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他眼里满是欣喜和激动。 “快,老大家的,你们快去再拖回来几人,我们能不能熬得过,就靠他们了!” 于是,这个晚上,他们没有选择跟上队伍,而是拼了命的囤积“食物”。 家里的男人们负责整理肉,将肉剁成肉条,妇人们负责串肉,将肉烤成肉干,一直忙碌到中午。实在处理不了的,全都堆在平板车上,拖着走,到下一个休息的地方再继续烤肉。 这一场流民和村民的乱斗。 最后的得利者居然是跟在队伍后面,快要饿死的白吉祥一家。 ...... 两村往前走了没多久。 瘦老头就气呼呼地找来了。 “哎呀呀,你们怎地在我的地盘杀了这么多人呀!哎呀呀!你们这是闯下了塌天大祸啊!造孽啊!造孽!” 旁人看不到瘦老头,只有白雀可以,她朝家人使了个眼色,闪身走到树林中。 白雀清秀稚嫩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波澜,浑身透露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怎地,你没看到他们要杀我们吗?我们不反抗难道原地等死吗?” 瘦老头咳嗽两声,底气有些不足:“这这这...是他们不对,可你不知道,我今年管辖地的死亡率已经超标了,今年生的本来就少,连往年的三成都不到,还一直死人!” “这可让老夫怎么交差哦,干不下去了,干不下去了,我这小仙怕是当到头了。哎!” 白雀面色柔了几分:“放心,禹中十不存一,禹北更是交战中心,成堆成堆的死人,那边的黑白无常每日勾魂锁链都要用断几根,你这边已经很好了。” 瘦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是吗?” “是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俩,他们应该已经来了。” 瘦老头看着白雀,又想起来之前就想问的问题:“老夫看你小小年纪就道骨仙风,不知师承的哪位大师?” 白雀睫毛轻微颤动:“保密~” 瘦老头嘿嘿笑得狡黠,也没再追问,而是用手隔空点了点白雀,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包用麻绳捆着的草药。 “喏,这是你要的药,老夫找了一整天,才在山沟沟里摘了这么一点。可累死老夫了!我这老腰哦,我这老腿哦,我这波棱盖哦...” 要说这瘦老头变脸功夫真是一绝,来的时候怒气冲冲,转眼间就扶腰撑腿,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看着白雀,最后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肚皮。 她哪里不知他的意思! 眼神对峙中,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行了,晚上来吃饭吧!” “哎!” 瘦老头兴高采烈地一拍巴掌,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转眼就消失了。 和王郎中核对药材后,白雀便将中药都熬了。 王郎中好奇地捋捋胡子:“老夫找了一整天,还未找到一半的草药,怎地叫你都找齐了。” 白雀卡住,正想着编个什么借口好。 王郎中一拍脑门:“哎哟,我都忘了,你有鬼先生嘛!他到处飘荡,肯定能找得到。” 白雀什么都没说,他就逻辑自洽了,挺好。 在白雀和王桂花的照料下,小宝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他也终于卸下防备,开始对大家说起他的情况。 他说他和家人原是要去南边寻亲的。 最开始,除了他和姐姐,还有二十几个仆从,可流民看他们穿得好,便起了歹意,仆从为了保护他们拼死抵抗,只有姐姐和他活着逃出来,家当和马车也全都丢了,只剩下一些散碎银两和姐姐的首饰还值些钱。 后来姐姐和他脱下了漂亮衣裳,换上了路边死尸上的衣服,又把脸涂黑,白天躲在洞里,晚上才赶路,这样倒也安全走了一段日子。 直到前几日,姐姐和他赶夜路时被这群流民抓住。 流民本来想先吃了小宝。 是姐姐哭着让流民先吃她,她肉多,小宝才暂时活了下来。 姐姐被吃完了,他们又想吃小宝。 就在妇人带着小宝要去杀的时候,在官道上遇到了一个乘马车的贵妇,贵妇见妇人怀中的小宝快饿断气了,又见那小宝浓眉大眼,长得讨喜,动了恻隐之心,扔下了几块馍馍,还给了妇人几块碎银。 妇人觉得抱着小宝还能讨到东西,便没有立即下手,而是带着他在官道上到处乞讨。 乞讨来的食物小宝自然是没分的。 然后就遇到了白雀他们。 这些话说完,白家,崔家,石家和王家无不流泪。 就连不能说话的余清然也哭得嗷嗷的,比划着说:【你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小宝说完后情绪低落。 在大家的安慰下,最后才沉沉睡去。 小宝的身世经历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王秀才耳朵里。 据说他听闻那妇人的恶行后,久久不能回神,精神萎靡,状若行尸走肉。 白雀暗骂活该。 第99章 余清然的身世 队伍又往前行进了两天。 这两天里。 余清然坐在独轮车上,由白大强拉着,小宝很轻,由白小强、白富贵轮流抱着走。 王秀才在第二天傍晚向村里人诚恳道了歉,又带着几个饼子来看望小宝,白雀让王桂花接待了他,自己则躲到一边去了。 王秀才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而生气,还特意来找她表示歉意。 白雀有些无奈,她选择回避是因为艳鬼说的那些“尿尿远”的荤话,让她总是不自觉地视线向下。 打发走王秀才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秀才这人吧,本质很好,就是终日低头泡在书本里,未曾抬头看看真实的世界,太过迂腐。希望这次事情过后,他能不再圣母。 瘦老头依旧每日来蹭饭。 当然,每次他都会带着草药前来,白雀便也好好招待着。并且靠着瘦老头,找到了一处水源,暂时解决了队伍的用水问题。 余清然的伤在喝了几副汤药后,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他的猪头脸已经完全消肿了,恢复了他本来的样貌。 中年的他虽然两颊开始发腮,但眉眼中可窥见少年时的端正俊朗,想来十几岁时应该也是个惊艳全城少女的俊秀郎君。 从面相上看,他为人正直,不喜虚与委蛇,对朋友颇为大方。人生有三大坎,最后一道坎是在前几日。 白雀和他用树杈在地上交流了两日,连比划带猜的,白雀搞清楚为何威风寨的恶声在外,余清然却依旧要从这里走了。 这要从余清然的家事说起。 莲城风调雨顺,水源充沛,盛产稻米、莲蓬和茶叶,余家老太爷以贩粮起家,后来又涉足船运、茶叶、丝绸等等。 余家现在已成莲城首富,在整个江南也是能排名前三的富商了。 余家现任的家主是他爹余东方。现年五十二岁。 余清然是余家的大少爷,三十四岁。 他母亲程氏在十五年前生女儿时难产去世,余家主在三年前将姨娘方氏扶正,成了继母。 原本北上这条线一直是方氏生的庶子余清雷在跑。 余清雷跑了几年一直未出过事,可这次临出门前,余清雷摔断了腿。 于是,走这一趟便轮到了余清然的身上。 白雀静静地看着泥土上的字,又盯着他的面相看了好一会,他亲娘去世前身体康健,且不是早夭的命格,应该是被人所害才去世的。 “你弟弟出门前一天摔断了腿?怎会如此巧合?” 他露出羞愧的神色奋笔疾书:【他摔断腿和我有关。】 【我新纳了个小妾,那小妾进门后不检点,瞧上了我弟弟,她趁我不在偷偷找我弟弟,我弟弟为了躲她,不小心摔下了假山。】 “哦?你那小妾后来怎样了?” 【被方氏发卖了。】 “卖到了何处?” 余清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白雀又问:“那你弟弟往日都是如何过山的?” 【他每次进入威风寨前,都会先派一个老仆前去送过路钱,据说那老仆认识里面的人,所以对他们网开一面,只要钱不要命。这次我出门也带了那个老仆,老仆也去交了银子,可谁知这次威风寨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要不是他们,我也不至于受这份罪!等我回到莲城,我一定让我爹给星月楼修书一封,让他们的顶级杀手踏平了那威风寨不可!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那老仆人呢?” 【死了呗。】 “你亲眼看到他死了?” 余清然想了想,摇头:【他跟我一起进了山,狼群扑来的时候,场面太混乱,我倒是没注意他。】 白雀将所有的信息汇集到一起。 脑子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究竟如何,还是得去威风寨走一遭才行。 余清然见白雀若有所思,于是又写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不还想去威风寨吧?】 白雀认真点头。 余清然无语望天,默默写下:【我不想死!】 白雀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有朋友去探路了,等我收到她的消息再说,我不会鲁莽进山的。” 余清然无奈点头。 他虽然认识白雀只有短短三日,但从行刑台上看到这瘦弱小丫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定有过人之处,否则怎会一个村的大男人都听她的呢。 这两日接触下来,余清然了解到她天生阴阳眼,有些阴间的朋友,想来这去探路的人应该不是人了。 ...... 艳鬼在三日前领命前去威风寨。 白天她没办法赶路,只能在山洞犄角旮旯里躲着,天黑了才能走动。 越往南走,周围的景色越绿,短短几十里的路程,已经能在山林间看到了一些绿色了。 艳鬼看着这些绿野菜,哼着小曲,心情颇好。等过几日大丫走到这里,估计能挖到很多野菜。但转念一想,做了好吃的又怎样,她又吃不到,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淡了。再想到黄皮子能吃到,脸立刻就垮了。 啊! 她真的能讨厌那只滂臭的黄皮子! 大丫啥时候能把它丢掉啊! 进入威风岭后,视野中更是一片绿意,让人感觉到万物的生机勃勃,鸟虫鸣叫声都比别处更多一些,还看到了一只灰兔。 威风寨入口处有一道狭长的通道,通道一侧是崖壁,时有碎石掉落,另一侧是百丈深渊。 这个通道刚好能够一辆马车前行。 这还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这一块地方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威风岭位于的就是峡谷最大的一处。 峡谷里有一条小溪,小溪水流清澈,溪水最深处可以没过腰身,水草随着水流摇曳,仔细看去里面还有小鱼! 艳鬼不禁感叹,这真是个好地方! 只可惜被这么一群山匪给占据了。 她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狼群和老虎,于是顺着山匪们的足迹来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威风寨就驻扎在这里。 来之前,白雀就叮嘱了,让她不要进洞,在外围打探一下情况就可以了。 于是艳鬼靠在山洞门口,百无聊赖地竖起了耳朵。 洞里里正好有人在说话。 “这次抓了几个人?” “老大,只抓了一个。” “什么,一个人?一个人只能管三天,三天到了,尊者要是没了血,他老人家的怒火你我能承受得了?附近不是流民多吗?多去抓几个来呀!” “流民们知道这条道进来了就没命,宁愿绕道也不愿意进来。我这还是去到附近村子里抓到的人呢。” “我不管,要是抓不来人,我就先杀了你,用你的血供给尊者。” “这...小的马上就去抓。” 第100章 艳鬼被困 很快一个神色紧张的汉子从山洞里走出来,招呼来几个兄弟,六人围在一处。 “快,咱赶紧去捉人,再捉不来人,尊者就要发怒了!” 其余四人面容惨白,双腿抖如筛糠:“什么?” 只有一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看着众人恐惧的面庞疑惑道:“不是说尊者仁爱万物吗,怎么你们听到尊者发怒,这么害怕啊?” 五人齐齐看向他,最终还是刚出来的汉子小声道:“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尊者在平和状态下才会爱万物,一旦没有新鲜血液的供奉,他就会...就会...” “就会怎样?” “就会开启随机的大屠杀!” 那人也吓到了。 汉子又继续道:“之前有一次,就晚了一个时辰换血!那老虎和狼群就疯了,咬死了二十一人!直到匆忙换上了人血,那些个动物才停止杀人。” “也就因着那次,豺哥的眼睛瞎了一只。” 说完,六人齐齐发抖。 “我看,我看还是抓紧时间去抓人吧,那人只能管三天,三天内要是抓不来人,咱们就要没命了!” 大家对视一眼,彼此眼里是无尽的恐惧。 几人赶紧操着家伙式儿,火急火燎的往山下跑去。 艳鬼撇撇嘴。 这邪神也是有点子邪。 不过她家大丫也不是吃素的! 艳鬼在洞口守了一晚上,听到的消息极其有限。 于是她又等了一天。 第二天,她等了大半夜,两个晚上,她只知道了各个关卡据点,可接连豺狼虎豹四大当家的影子都没见到,更何况狼群和老虎了,更是连跟毛都没摸着。 艳鬼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于是壮着胆子飘飘荡荡地进入了山洞内。 山洞高大宽敞,每隔十步,墙壁上就有一束火把,把洞内照得十分明亮。 山洞内大洞套小洞,小洞内蜿蜒曲折,像是迷宫一般。 艳鬼在里面转着,很快就有些分不清楚方向了。 七转八转绕了两刻钟,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洞穴入口,洞门口有六人带刀把守,还有一队十人的守卫随时巡逻,最让艳鬼惊讶的是,洞口竟然安装了一道门!那门外还包了一层铁皮,以它的结实程度,光靠人撞是撞不开的。 艳鬼知道这门后面一定有好东西,又等了好一会,终于有人进来开门交接,她趁着这个空档闪进洞穴内。 进入洞内后,她被这里囤积的粮食震惊到了。 粮食堆成了山,以粟米为主,还有好多精米精面,估计这就是余清然那个商队运来的粮食。 艳鬼继续往里走,发现还堆放了一箱一箱的大木箱,由于都上了锁,她只能凑近箱子,透过缝隙去看,隐约能看到里面有银锭、珠宝和古董,想来应该是打劫其他路人得来的钱财。 若是大丫能对付得了这些人,那这些东西都要归那小妹妹啦! 艳鬼哼着小曲儿,心里高兴得很。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发出一丝细微的呼救声。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救命......快来人啊......” 听到这声音,艳鬼猛地以为自己幻听了,四下看去,却也没人。 再仔细辨别,发现声音发出的地方竟然是在最角落里的一个木箱子里。 ? 什么鬼东西? 艳鬼迟疑了片刻,还是打算去看看。 刚走近,就感觉到周身强烈的不适感。 她转身想跑,但是却有一股强烈的吸力将她牢牢包裹,往那角落里的木箱子里扯去。 转身想逃,可已经太迟! 转瞬之间,刚刚还在洞穴内站着的艳鬼就消失不见。 下一瞬,她出现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内。这个空间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抬头向上看,也是无边无际,一丝光亮都无。 “嘿嘿,又进来一个!” 黑暗中有人说话。 那声音有几分慵懒,还带着幸灾乐祸。 “你是谁?这是哪里?”艳鬼高度警惕,厉声问道。 那人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艳鬼又高声问了几句,那人还是不做声,她有些慌了。 刚才那股吸力之强,速度之快,她连大丫给的瞬移符都没来得及使出来就到了这里。 更让她心里感觉毛毛的是,明明有人,可这人却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她心慌得不行,开始横冲直撞寻找突破口。 一炷香后。 艳鬼累的气喘吁吁,可连这个空间的边都没摸到。 心中的惊慌渐渐变成了愤怒。 “他娘的,什么鬼地方!你有本事收姑奶奶我,你倒是亮个相啊!!” 无人回答。 “娘了个腿的臭男人,刚刚我都听到你说话了!你人呢?人呢?!是骡子是马你倒是拉出来遛遛啊?喂,我说,你不会是个没种的孬货骡子吧?” “不敢出来见你祖宗我,果然是个又怂又没种的男人!” 话音刚落。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从远处破空而来,直直的停在艳鬼面前。 “你说谁没种?” 说话的正是刚刚幸灾乐祸的鬼,只不过此刻的他咬牙切齿,愤怒的口水都喷到了艳鬼的脸上。 艳鬼原本被那鬼散发出来的威压压得头皮发麻,动弹不得。可在那口水溅到脸上的瞬间,她也顾不得难受,跳起来嫌弃的使劲擦脸。 “哎呀,你这个人,哦不对,你这鬼干嘛呀?说不过就往人脸上吐口水,你有没有道德,有没有教养啊?!” 那鬼冷哼道:“你这鬼好生无礼,一进来就大呼小叫,还敢骂我?哼,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的名头,别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我就不对你动手了。” 说完,那威压又强大几分。 艳鬼听到他夸自己有几分姿色,心中有一丝暗喜,原本横眉冷对的态度立刻软下来了。 她嘟嘟囔囔小声道:“那个、那个,要不是你在箱子里鬼哭狼嚎的,我怎会好奇走近?我不好奇走近,我又怎么会被吸到这个鬼地方。”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你又是谁?我怎么出去?” “出去?进来这里的鬼就不要再想着出去了,我都出不去,你这小鬼头怎么能出去。” 第101章 熟悉的陌生人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究竟是哪里啊?”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这里是聚魂幡。” “聚魂幡?是个什么东西,聚集魂魄的幡?” “差不多吧,此幡有主时,会在主人的指引下吸收魂魄,但在无主时,会主动吸引附近的魂魄,刚才你靠的太近,便被吸进来了。” 艳鬼心想这下完了,回不去了! 于是睫毛忽闪,弱弱地问:“那怎么才能出去呢?” “出去?除非有人能够让这聚魂幡认主,而且还得这新主人愿意救你,你才能出去,否则你就要和我一样,被强行困在这里了。” “认主,怎么认主?” 那鬼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好半天才道:“这鬼东西精得很,我当年接手的时候,足足花了一年时间,他才愿意认主。” 艳鬼发现了不对劲:“等等,你是它主人?那你为何会被它困住?” 鬼有些尴尬:“这......说来话长,我是它的前任主人,后来有人与我抢夺这聚魂幡,我败下阵来,被他杀了,他反将我困在其中。” “那这聚魂幡现在的主人呢?” “应该是死了吧!具体只等我出去之后才能知道。当年数人为了此等宝物丢了命,现在却被一群山匪随意丢在一个山洞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也不知它最后会到谁的手上。哎!” “喂,那你为什么要拉我进来?” “我这不是被困在这里无聊嘛,想着能坑一个是一个,没想到大家好奇心这么重,嘿嘿。” “大家?可这里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吗?” “你想什么呢,这可是聚魂幡,可容纳十万阴魂的聚魂幡,怎么可能就只你我二人。除了咱俩,这里还有数不清的游魂痴魄。只不过他们惧怕于我,躲得远些你没有发现罢了。” “惧怕你?” 艳鬼忙朝四周望去,还是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又竖起耳朵,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人啊?” 鬼道:“你跟我来。” 说完移动步伐,朝着一个方向奔去,艳鬼匆忙跟上。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在了一个角落。 艳鬼丈二摸不着头脑,问:“这里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猛然间手中燃起一束幽蓝的火光,照亮了周遭。 看清了四周后,艳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天呐! 这个角落里密麻麻挤着无数鬼魂,至少有上万!他们有瘸腿的,有少胳膊的,有瞎眼的,有无头的,足以见死之前的凄惨。 这些鬼虽然神色各异,但眼神里都透露出惊恐和畏惧,纷纷往后躲去。 艳鬼顺着他们的目光朝站在自己身边的鬼看去。 刚刚昏暗,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现在有火光照亮,她看清了他的侧颜。 这鬼年约二十五,肩膀阔挺,背脊笔直,将一身青衫道袍穿得格外出挑。 那鬼见她看自己,也扭过头去看她。 艳鬼总算看清楚了他的正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耸,凤眼细长,和这身穿着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清雅潇洒的感觉。 这鬼...好他娘的帅! 而且......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鬼看到艳鬼的一瞬间,也怔愣住了。 方才他昏暗间,他只能辨认出一个妖娆美艳妇人的轮廓,现在有了光亮。 此女子......好生眼熟。 “我们见过吗?” “我们见过吗?” 两人同时问出疑惑,怔愣一瞬,又齐齐抿唇,不好意思的撇开目光。 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鄙人并非孟浪,只是觉得你的样貌,太过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请小娘子见谅。” 艳鬼脸上也是红晕一片,不好意思的地下头:“我、我也是。” “我叫冯宴之。你可曾听过我的名字?” 艳鬼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失忆了,很多生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冯宴之眼神中涌起怜悯,歉意道:“那个...小娘子对不住,把你拉进来了。” “没、没事。” 两人视线再次擦过,又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眸。 艳鬼的手绞着衣角,羞答答地低下头,心想要是能一直呆在这里就好了。 早把大丫交代的事丢到了后脑勺去了。 ...... 此时的白雀丝毫不知道继黄皮子不靠谱后,艳鬼也不靠谱了。 这日休息时,大家结伴在周围寻找野菜。 就听到有人高声惊呼:“快来,这边好多黄菊菜!” 村里有人在林中欢呼,立刻呼啦啦地围上去了一群人。 “哇,真的好多!” “快摘快摘!我刚才还以为是杂草,还是石婶子你眼力好,发现这是黄菊菜。” 白雀也跑去看,果然,密林处有一片绿油油的黄菊菜。 这种菜非常的耐旱,经常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生长。它的叶子是椭圆形的,边缘呈锯齿状,中间开一束束小花,有点像蒲公英,又有点像野菊花,所以被这时候的人称为黄菊菜。(又名野茼蒿,《救荒本草》里就有关于野茼蒿的记载。) 两位里正也跟了过去,看到这满眼的绿意,高兴地老眼都眯起来了:“真是越往南走,越有活头啊!好啊,好啊!” “王里正,听说那雁城有河有湖,咱们要是在那安定下来,子孙后代就再也不缺水了。” “各地都有各地的好,北面有旱,南面有涝。”王里正抬头看看天:“九月了,咱必须得在入冬前到达雁城,等过几日天凉了,咱们每日再多走一个时辰,抓紧时间赶路。” 王桂花也带着二狗去摘了一些回来,准备晚上凉拌个黄菊菜。 白雀带着黄皮子在四周转了转,这里离威风寨已经很近了。再走一日就能到达威风寨的入口。 已经三天了,艳鬼连个消息都没有,她心里有些着急。 一方面觉得她可能是遇到了危险,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可能,如果遇到了危险,那瞬移符能帮她逃走。 可她没用。 那证明她暂时是安全的。 白富贵几次想找里正说明威风寨的情况,让队伍改道,可都被白雀拦下来了,所以现在村民们还不知道威风寨的事。 可现在入口已经近在眼前了,这威风寨能进还是不能进,都要在今日做出决定了。 第102章 忽悠瘸了 夜晚降临。 白家几人依旧避开村民去远处生火做饭。 白雀坐在一边,盯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她现在不怀疑艳鬼遇到了危险,她怀疑艳鬼丢下她跑了! 她烦躁地抓抓头,实在是不想丢掉威风寨那块到嘴的肥肉,她想独自去看看,可怎么才能说服爷爷呢? 黄皮子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艳鬼一走这么多天,也没个信传回来,她肯定是跑了。 嘿嘿,跑了好啊! 跑了以后就再没人和它争宠啦。 主人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啦! 它抓着白雀的裤腿跳到她的腿上,谄媚地用头顶蹭蹭白雀的下巴:“主人,你看你,这次要是派我去探查,我一定给你把那威风寨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你靠那红衣老娘们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啊。” 白雀看着它那包扎成球的爪子,气笑了。 “你靠谱?你靠谱被揍成这样?” 黄皮子肚子鼓鼓:“我那是让着它呢,我要是不让它,它早被我揍得满地找牙了。” 白雀拎着它的后脖颈把它甩到一边去了。 这小玩意儿,屁多,牛皮更多。 饭刚做好,瘦老头就闻着味找来了,他伸长脖子搓着手往锅里看,边看边点评:“这黄菊菜有点老啊,吃是能吃,但口感不好。” “你们再往南走走,那边有一片黄菊菜才叫嫩呢!” 白小强在一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老头饭都没得吃,还嫌这嫌那。要不是爹爹嘱咐他要对小地仙尊敬,他早就撵人了。 白眼刚翻完,就听那瘦老头又道:“这个盐是不是放少了,来,我先尝尝......嗯嗯......盐少了,快,再多放点盐。” 白小强忍不住张嘴:“您是年纪大了口重,咱们吃得咸淡刚刚好。” 话毕,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白小强回头看到是爹,哼哼唧唧端着碗走到一边去了。 瘦老头也不生气,往自己的那份菜里放了点盐,笑眯眯地开始吃饭。 “对了,你们打算往哪边走啊。” 白富贵看了一眼白雀,见她闷闷不乐,便道:“我们还是想改道,绕道虽然要多花时间,可现在大家能找到野菜,也能多撑一段日子。” “我孙女虽然有点能力,可那边着实危险,有虎有狼还有邪神,实在是惹不起。” 瘦老头扒拉了两口菜:“可是现在绕道怕是也有危险了呢。” 众人吃惊:“啊?” “那条道上这两日刚来了几只黑熊和一群野猪,危险的很,而且那黑熊最近刚下崽,护崽得很,已经咬死好些人了。” 白富贵大惊:“这可咋办啊!” 直走有虎和狼,绕道有熊和野猪。 哪边都危险重重! 白富贵看向白雀,眼中带着期待:“大丫,你有办法没?” 她当然有办法,对付这些个猛兽,她多画几张符就完事了。 但既然瘦老头都说绕道危险了,那她就也要开启她的忽悠模式了。 她道:“我看我们还是直接去威风寨吧,对付黑熊和野猪所需要的符和对付狼群老虎需要的符一样,选择绕道不仅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还少得那么多粮食,一想到那么多粮食从手中溜走,我就觉得亏得慌。” 白富贵瞪了她一眼:“就算符一样。那还有个邪神呢?” 白雀目光炯炯有神,傲娇得扬起下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这几天我师父去了一趟威风寨,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白富贵忙问:“看到了什么?” “师父看到了邪神,他说那邪神若是真的有神力,那它压根就不需要人血供奉,可它现在离不开人血,就证明这个邪神其实十分虚弱,咱们嘛,就趁它病,要它命!” “怎么样要它命?” “这个嘛!师父说了,只需一张符纸就能将他镇住。” “真的吗?天师真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咱们能走这么远,哪次靠的不是我师父?” 白富贵犹豫了,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起来。 若是真的能够解决那邪神和老虎狼群,从威风寨直接进去自然是省时省力的。他侧过头去看白雀的脸,这小丫头自从拜师学会画符后,每日辛苦打坐,练气,画符,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这才不到一个月,大丫就算再努力,真的能打败那邪神吗? 白雀看到爷爷的眼神松动,趁热打铁道:“爷爷放心,我已经琢磨这件事好几日了,若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天师也不会让我轻易出手的,毕竟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哪有师父不疼爱徒儿的呢。你们就给我一日时间,一日后,还你们一个安安全全,没有山匪的威风寨。” 那边,白富贵还没说话,瘦老头倒是先放下了筷子,朝周围张望:“天师?哎呀,你们中间有此等高人,倒是早说啊!早说我就亲自请他前往威风寨除邪了。快,快把天师请出来啊!” 白小强咦了一声:“您看不到吗?” 瘦老头疑惑道:“看得到什么?” 白小强自豪道:“天师啊,那天师是我侄女的师父,他虽早已离世,但他的魂魄一直跟在我们周围。这一路能安全过来,都是靠他保佑的呢!” 瘦老头皱眉:“鬼?这附近很干净啊!除了你们一家,还有个变了色的黄皮子外,没别人了,鬼也没有。” 大家纷纷朝白雀看去。 白雀:哦豁,这下尴尬了。 俗话说得对,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一百个,一千个谎言去圆。 让她想想怎么编。 她脑子飞速运转,面上丝毫不显慌张,而是放下筷子,淡然道:“那个,我师父说了,一般人是看不见他的。” 瘦老头胡子翘翘,十分不服气:“胡说,老夫的眼能看到三界之物,这世上的人啊,仙啊,鬼啊,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他再如何也就是只鬼,我怎会看不到?” 白雀恨不得用饭堵住他的嘴。 “你不知道,我师父可是大有来头的,他的师父是顶顶厉害的,师爷叫......”白雀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哎呀哎呀,差点忘了,师父不让我报出他师父的名讳,说要低调。” 说完,白雀用眼神示意瘦老头。 要是再多嘴,以后的饭就没他的份儿了。 瘦老头虽不懂她为何如此,但立马转变风向,一拍脑门:“哎呀,是嘛!我在这小小地界呆久了,都忘了天天有天人外有人了,这世间,高人肯定多,他们神出鬼没,岂是我等这个小地仙能随意观瞻真正容颜的。” 说罢,他还煞有介事地站起身,朝周围拱手。 白家人刚起的疑心,就被白雀和瘦老头联手摁下去了。 白雀偷偷在心底里长舒一口气,她下定决心,要尽快出师,然后就对家人说师父转世投胎去了,这样以后就不会出问题了。 “而且,我这次去除邪,土地爷爷也会助我一臂之力,对吧?”她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瘦老头。 瘦老头感觉仙生不美好了。 他可不想死! 那邪神他一个小地仙都奈何不得,他不相信这个小丫头和他的师父能有什么法子。 他正要拒绝,那小丫头又朝他眨眼。 那眨眼仿佛有魔力似的,他忽忽悠悠之间就点了点头。 白富贵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他心底琢磨着,大丫,天师再加土地公。 这算是三界联手了吧,都联手了,应该能打赢那狗屁邪神吧? 第103章 白雀被抓 饭后,白富贵带着白雀找到两位里正说明前方道路情况。 两人听说完威风寨里的情况后,双双变了脸色。 “那咱绕道,绕道!” 白富贵愁容满面:“不成啊,鬼先生替我们去探路了,绕道得多花十几日。” “没事,咱们现在有粮食,路边还有野菜,也能撑很长一段时间了。多花时间就多花时间吧,总比走那劳什子威风岭安全得多。” 白富贵摇头:“要是单是多花时间也就罢了,绕远的那条路上还有熊瞎子和野猪!” 两位里正眼中都是绝望,面色更显苍老:“什么?老天爷这是专门和咱作对啊,前面有老虎和狼,后面有流民,绕道有熊瞎子和野猪,这、这让咱可咋办啊?” 好不容易走到这,刚给了点希望,咋就断了他们的活路呢? 白雀咳嗽两声,搬出了早就想好的那套说辞:“里正长,实不相瞒,这鬼先生生前除了教书外,他还是个玄门高人,这些日子他收我为徒,我跟着他练习画符,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威风寨里的那些动物也就是看着唬人,其实只需几张符纸,就能全部镇住,所以我们来找里正爷爷来商量,希望大家等给我一、两日时间,先原地扎寨,待我和鬼先前去解决那威风寨,你们再过来。” 两位里正先是一怔,转瞬间想起平时大丫不是在打坐就是在写写画画,画的好像就是符篆。 他们虽然是乡野村夫,可也知道有些事情普通人可能解决不了,但道士一张符就可以。 王里正激动地嗓子都破音了:“真的吗?没想到鬼先生居然会玄术!玄术真的能降服威风寨那群人?能让咱过去?” “嗯嗯,应该没有问题!” 白里正抚掌大笑:“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 白里正虽然高兴,但很快冷静下来:“可你刚才不是说,除了山匪和猛兽外还有个什么邪神,你和你师父能解决得了邪神吗?会不会有危险?” 白雀信心满满:“放心吧。你们只需要在原地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白里正犹豫道:“依我看,我们还是一起进山吧,咱们村几百人,人多你还有个帮手,虽然有鬼先生这样的玄门高人,可让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我们不放心呐!” 白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斩钉截铁道:“不行,人多了我...和师父的顾虑反而更多,人越少,越好下手。您放心,我不会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我甩几张符就走。” “这......”白里正看了一眼白富贵。 白富贵知道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思,于是道:“虽然我也担心,但我相信天、相信大丫师父的能力。” 白里正见亲爷爷都如此说,想来是有几分的把握了,点头道:“那行,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们明日再往前走走,把你送到威风寨入口处。” “好嘞!” 白雀见这次说开了,索性也把黄皮子介绍给两位里正,以后也不用再让它躲躲藏藏了。 “对了,有个小家伙我要介绍给大家认识。” 她朝着远处吹了个口哨。 两位里正不知白雀要干嘛,好奇地往远处看。 只见远处大树上飞快地爬下来一只小动物,这小动物通身雪白,一只爪子上缠着布条,似乎是受伤了。 它竖起身子,在几丈开外警惕地眺望。 见白雀招招手,它这才一蹦一蹦靠近,然后嘿哟嘿哟地爬上了白雀的肩膀,冲着两位里正伸出爪子打了个招呼。 里正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么鬼? 白雀一本正经地介绍道:“它是我师父生前的爱宠,是一只白化了的黄鼠狼,咱们常说黄大仙,说的就是它。它跟随我师父多年,也修炼多年,已经快要成仙家了。我师父现在将它托付给了我,我本应该带着它一起去威风寨的,可它现在爪子受伤,没办法长途跋涉,只能把它留下了。” “希望二位里正能告诉大家,要是村民们看到一只白色的黄皮子,莫要伤害了它。” 两位里正一听是鬼先生的爱宠,惊诧的神情立刻就变温柔了些。 待听到它是黄大仙,温柔中又带着几分恭敬。 “放心吧,我们会交代下去的。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粮食,且都是托了鬼先生的福,大家也会好好对鬼先生的爱宠的,谁要是打它的主意,我第一个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好!”白雀咧嘴一笑。 ...... 第二日,队伍前行了半日,在威风岭外围五里处安营扎寨下来。 白雀依依不舍地和家人告别。 “你别逞能,实在不行,你就回来,咱再想别的办法。”白富贵叮嘱道,又朝四周拱手行了一礼:“麻烦天师了。” 王桂花自从昨日听到闺女要勇闯威风寨后,心就没安定下来过:“要不你别去了,娘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总梦到你被邪神困住了。” “娘,梦都是反的,你们在这安心呆着,我最快一日,最慢三日定会回来,倒是我不放心你们,我昨晚交代你们的话你们要记住。若是遇到危险了,你们跟着黄皮子跑,它的屁会保护你们的。” 黄皮子傲娇的挺起小胸脯。 小眼睛滴溜溜的直转。 【主人你放心去吧,这次我的屁一定留在关键时刻再放。】 “哼,你最好是。” 告别了家人,白雀一路向南,踏上去往威风寨的路程。 果然如那瘦老头所说,往南走了半柱香后就有一大片的黄菊菜,大丫走过去一看,那菜确实要更嫩,无论是凉拌还是清炒,也更可口。 这里离威风寨有大半日的脚程。 白雀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走路上,便甩出一张瞬移符直接瞬移到了威风寨山脚下。 只不过刚站稳身子,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叫:“什么人?!” 话毕,两个汉子从丛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看到白雀,两人脸上露出狂喜,一人上前来抓白雀,另一人往后高喊:“哥,快来,俺们抓到一个!” “太好了!太好了!俺不用死了!哈哈哈!” 第104章 就用她的血来献祭 看着几位大汉叫嚷着扑上来,白雀假装害怕,就要往后逃。 五个汉子立刻分散开来,老鹰捉小鸡似的把人给包围住了,为首的刀疤脸恶狠狠道:“看你还往哪里逃!” “你们是什么人?捉我干什么?” 几人听着那稚嫩的少女声音,对视一眼大笑起来:“小妹妹胆子还挺大,来了威风寨,还问我们是什么人哈哈哈!” “什么威风寨?我和我爹走散了,我要去找我爹,让开!”白雀伸手拍开了要来抓自己的手。 “进了我们威风寨的,只有死人才能出去!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怎么偏偏走到咱威风寨来了!”刀疤脸一手叉腰,一手指挥手下:“去,把人给我捆紧了!赶紧给尊者送去,正好今晚子时就要换血了。” 白雀正愁怎么找到尊者,这几人就要把自己送到面前。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心里笑眯眯,手上拼命挣扎,最后假意不敌几人被抓住。 刀疤脸从腰间抽出一条粗麻绳,将白雀五花大绑起来,然后牵着绳子的一端,连拉带拽地拉着她往威风寨的洞口走。 几人捉到了人,心情瞬间大好。 “还以为今日捉不到,俺要死了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下山就遇到一个嘿嘿。” “要我说,上回那个粮商队伍就不该都杀了,要是留着,咱们也不用每日这么费劲巴拉的去找流民了。” “是啊!是啊!那一次有五十几个人呢!要是都留着,俺们也没必要这么整天悬着颗心的!”那汉子又小声嘀咕道:“主要是咱们这地儿名声太臭了,流民宁愿绕道,都不愿意从这儿过,要不咱怎么可能捉不到人?” “也不知别的小队今日抓没抓到人,要是没抓到,咱们也只能高兴三天。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哎!” “哥,你说那尊者为啥要天天喝人血啊?猪血,鸭血中不?” 白雀听着只想笑。 你以为邪神要吃鸭血粉丝汤,猪血豆腐吗。 人家要的是人血里的怨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邪神需要的人血不是把人杀死了再放血的,而是人活着,四肢捆紧,切开血管,慢慢慢慢地放血,让人看着自己血一点点流尽,最后在恐惧中死亡。 “不知道,没人试过,要不咱今晚给豹哥说说,看其他血能不能成?要是能成,咱也不用每天下山抓人了。” 几人当着白雀的面议论着,完全不避讳。 仿佛把她当成个死人了。 这一路走来,白雀大概了解了威风寨的情况。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狭道,开阔肥沃的山谷,流水潺潺的小溪。 因为有溪水流过的缘故,这里的植物都异常的繁茂,根本看不出这是旱灾年份。 这真是个好地方啊! 只不过她这一路并没有看到豢养的狼群和老虎,不知那些个猛兽都被养在哪里。 顺着山脊往上走,就是威风寨位于半山腰的老巢了。一路上都有人把守,白雀发现这些人看到自己的时候,高兴的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有人冲刀疤脸打招呼:“刘哥今个儿运气好啊,抓到一个。” 刀疤脸忙点头称是。 “赶紧送去百福洞吧,四大当家已经在那等着了。” 百福洞? 白雀撇撇嘴,这名字取得挺有福气,可却是个吃人的地方。 山洞门口一共有二十几个人站岗。 进入山洞后,白雀看到,这个山洞打磨得十分平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人站岗,看守得十分严格,一路七拐八拐,走了至少半个钟头才到达了百福洞。 百福洞门口安装了一扇铁包木门。 还有一字排开的十个守卫站在门口。 守卫见人来了,先是把白雀上下搜了一遍身体,然后刀疤脸亮了手中的牌子,核对过后,守卫才将两人放进去。 门一打开,一股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 白雀打了个寒颤。 这里面好冷,只有零度不到,进到这里像是进到了冷库。 连刀疤脸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拎着白雀的后脖,讨好地往里一推:“进去吧你!” 动作之大,白雀差点摔了个踉跄,她幽怨地回头瞪了这刀疤脸一眼。 哼,小子,我记住你了。 百福洞内十分宽敞,足有四分之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但偌大的空间只有墙壁上燃着的十个火把,所以里面昏暗无比,只能隐约间能看到洞的中间有一块凸起的石头,石头上坐了四个人。 一人面朝外,背朝里,围成一个圆圈,正在打坐。 其中一人穿长衫,外着兽皮坎肩,长发蓄须,一只眼睛上绑着个布条。这人应该是四大当家里的老大,豺哥。 一人身姿瘦高,穿灰色长袍。白雀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警惕地睁开了眼睛,打量了眼人又重新闭上眼睛。这人应该是二当家,狼哥。 一人穿黑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黑袍下凸起的的肉疙瘩都快要把衣服撑破了。看身材,有些像巨石强森。这人应该是虎哥。 一人穿豹纹大氅,头顶上梳着发髻,其他三人都坐得笔直在打坐,唯独这豹纹汉子歪斜地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这人应该是豹哥。 刀疤脸谄媚地朝四人道:“当家的,今天的人我带来了。” 几人掀开眼皮,上下打量看了眼白雀,神色中似乎有些嫌弃。 虎哥嫌弃开口:“这瘦得像小鸡仔似的!也不知血够不够。” 狼哥道:“先用着吧!之前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娃的血又不是没用过。四弟,你说呢?” 豹哥懒散地胳膊肘杵地,像一尊卧佛躺在地上:“随便啰,不过这小丫头倒是胆大,看到我们几个居然不哭不叫的,也不知尊者喜不喜欢她的血。嘻嘻。” 良久,一直没说话的豺哥这才道:“其他几个小队抓到人没?” 白雀一听这是嫌弃她的血,想换个人献祭的意思。忙拧了把大腿肉,挤出两滴泪,大声哭嚷开来:“啊!你们干嘛,你们干嘛?放开我,我要找我爹爹,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我要找我爹爹把你们这些坏人一拳一个都打死!” 几人被骂,非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 尤其是那个虎哥,笑得脸上的横肉乱颤:“哟,这不是会害怕吗?那就她了!今晚就用她的血献祭给尊者!我想他老人家应该会喜欢的。” 白雀继续又哭又骂:“尊者又是谁,是哪个腌臜泼皮,狗屎东西?他喜不喜欢我的血关我屁事!既然想要我的血,为什么不来见我?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吗?还是见不得人的臭虫?” 几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这丫头嗓门这么大,吵得脑瓜子嗡嗡的不说,她竟然敢辱骂尊者。 简直是在找死! 第105章 骑木驴 虎哥骂骂咧咧地率先站起身来:“他娘的哪里来的小贱人,敢骂尊者,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就从腰间掏出刀子要来动手。 却被一边的狼哥给拦住了。 “莫急,这离子时还有八个时辰,提早动手那血可就浪费了。反正她也活不了了,你就忍忍,一会想个最痛苦的刑罚给她不就完了。” 虎哥脚步一顿,旋即拍着肚皮大笑:“哈哈哈!还是狼哥的主意好。小贱人,你说一会我是剥皮呢,还是梳洗呢,还是抽肠呢,还是......” 豹哥原本侧卧着跟着笑,听到他说抽肠的时候眉头微皱,他斜睨了虎哥一眼:“抽肠不行,上次抽肠,屎撒了一地,臭死了!其他的你们任选。” 豺哥捋着长须道:“梳洗我试过了,不太行,人肉熟了后,流的血太少了。她本来就瘦小,没几两血,再少,尊者该不乐意了。” 狼哥想了想,阴森森道:“我倒是喜欢剥皮!这么娇嫩的皮剥下来,做成双面鼓,应该会格外的响吧!哈哈!” 虎哥打了个响指:“那就剥皮!” 豺哥摇摇头:“但剥皮用到的元水会污染血液。这个也不行。” 见大家一一反驳自己的提议,虎哥也不在意,反倒是笑得更加邪恶了,脸上的横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那就骑木驴吧!!哈哈哈,黄毛小丫头骑木驴,我还没见过呢!” 白雀抽抽噎噎:“骑木驴是什么?木头做的驴吗?” 虎哥几人笑得是前仰后合:“啊!对对对,就是木头做的驴,我想你应该很喜欢骑吧!” 白雀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朗声道:“可是我没有骑过,不知道怎么骑,大哥你这么喜欢让人骑木驴,应该经常骑吧?一会能先骑给我看吗?” 四人听到白雀这么说,其中的豺哥狼哥豹哥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唯独虎哥脸冷了下来:“小丫头嘴巴挺厉害,一会我就让人将木驴加高,让你好好地骑个痛快!” 白雀暗暗把这几人的喜好记在心里。 豺哥喜欢梳洗。 狼哥喜欢剥皮。 豹哥喜欢抽肠。 虎哥喜欢骑木驴。 很好! 几人笑了一会儿,很快就没了兴趣,让刀疤脸把人绑在中间祭台的石柱子上。 刀疤脸绑完人,又恭敬地朝四大当家行了一礼,最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大当家,咱以后能不能用动物血代替人血?” “为何?” “唉,前两年逃荒,好些流民不知道咱威风寨,无头苍蝇地就闯进来了,咱们抓人也好抓,可现在咱威风寨的盛名在外,大家宁愿绕道走那老路也不愿意进来,实在是难抓到人啊,这小丫头,还是跟他爹走散了,误打误撞进的这里。” 豺哥插嘴:“这不正好,这家人走散了而已,应该人就在附近吧,你们再赶紧派人去抓她爹啊。” 刀疤脸满脸委屈,心想,我说的是这回事吗,我不是想着以后不用再抓人了吗? “尊者只要人血。”豺哥冷冷地看他一眼,伸出食指点了点他,一脸我记住你了的表情:“三日后你们要是抓不来人,那就用你的血来祭祀尊者。” 刀疤脸吓得抖了抖,忙退下了。 四大当家又打坐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估计是去用饭了。 出去之前,虎哥坏笑地看着白雀:“虽然大哥说晚点杀你,但你辱骂尊者,不是一点惩罚都没有的,都出来吧!” “嘿嘿,别吓得尿裤子啰。” 说完,他拍拍手掌,仰头大笑离去。 门被重重关上的瞬间,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黑暗处缓步走了出来,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且光从它脚的落地声,就能听出这东西足有几百斤! 待它走到光亮处,白雀这才发现。 是老虎! 我滴个乖乖,一直没有发现踪迹的老虎,居然豢养在山洞里! 那狼群呢? 不会狼群也养在山洞里吧。 很快,山洞黑暗处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爪尖落地声,无数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四面八方亮起,光是看着这绿光,就让人头皮发麻。 绿光慢慢移动到近前,大约十几头呲着尖利白牙,眼神冷厉而锐利的狼群出现在眼前,它们发出低沉的嗥叫声,死死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白雀。 白雀麻了。 难怪那虎哥临走前说,让她别尿裤子。 这要是个普通人,看到老虎的那一刻,就该吓晕过去了。 可她是谁啊! 白雀没有丝毫慌张,咧嘴朝老虎和头狼一笑,手指微动,那原本捆得紧紧的绳子就松开了。 老虎和狼群齐齐一愣。 白雀伸手扑棱扑棱身上的绳子,满脸嫌弃:“哎呀,绑的这么紧干什么,手都麻了。” 说完,迈开步伐朝老虎和狼群迎面走去。 头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张开嘴就是嗷呜一声,然后俯下身子就要扑上来。 白雀没给它反应的时间,一张定身符纸打在它身上。 头狼被定在了半空中。 它虽不能动,可眼神中是极度的惊恐。 狼群也懵逼了。 我擦,老大飞了! 狼群围着头狼转了一圈,一会看看白雀,一会张嘴蹦跳着去够头狼。 有一只狼咬到了头狼的尾巴,使命往下拽,希望能把它拽下来,结果却纹丝不动,只拽下来了一嘴的狼毛,疼得头狼龇牙咧嘴,嗷嗷惨叫。 白雀唇角勾起,黑亮亮的眼珠写满了狡黠的幸灾乐祸。 谁叫你先扑上来的。 你看看人家老虎,多有自知之明,光张嘴哈气吓唬人,就是不动手。 老虎:呃...这,我不是不想动手,实在是吃得有点多,懒得动。 狼群努力了一会,发现没办法,几只狼交流了片刻,又朝白雀围过来,凶狠地呲牙要咬。 白雀懒得浪费时间,直接全都给它们定住了。然后走上近前,伸手放在头狼的额头上,注入灵力。 “好了,有几个问题我要问你,谁把你们关在这儿的?” 头狼看着自己的伙伴被定住,惊诧中带着丝狰狞,然后恶狠狠地盯着白雀,眼里写满了宁死不屈的不服。 【关你屁事!】 白雀挑眉,伸出手抡圆了胳膊一巴掌呼在头狼脸上,这段时间她除了打坐外,还每天锻炼体力,现在手劲已经很大了。 头狼被打得脑瓜子嗡嗡的,眼神立刻清明了几分。 【是、是刚才那几人。】 “你看吧,早说不就没事了。”白雀撇嘴:“所以你们的活动范围是只有这么大吗?他们四个老家伙都不让你们出去的吗?” 头狼委屈道:【要是有人经过这块山谷,他们会放我们出去咬死那些人,其他时候都要待在这里。】 白雀又问:“那你们吃什么?不会吃那些放完血的人肉吧?” 头狼嗯了一声。 这些人还真是不浪费,尊者吸血,猛兽吃肉。 很好,很环保。 第106章 有本事单挑 “你们是哪儿来的,怎么被他们圈养起来了?” 【我们原本就住在威风岭这一片山脉里,我们住在南边,虎兄住在北面,有一日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刚要上前咬,就全部晕倒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都被困在这里了。】 白雀恨铁不成钢:“那你们不会跑吗,你们这么多狼,不会连四个人都咬不死吧?” 头狼面露迟疑,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倒是后面的老虎发出哼哼唧唧的抗议声,不想让头狼再继续说下去了。 白雀啧了一声,走过去“友好”地拍了拍虎头,又把手伸进虎口中,摸了摸虎牙。 “你说说你,你是老虎哎,哼哼唧唧个什么劲,把你们困在这里的不是我,是他们,你长这么大的虎牙,是摆设吗?咬他们呀!!还有你这虎爪,长这么尖利,挠他们呀!!” “你不会和我家那个黄皮子一样,遇到危险只会放屁吧?” 老虎气鼓鼓,眼神似乎有话要说。 于是白雀指尖点在老虎头上,注入一丝灵力。 老虎张张嘴,见自己能说话了,立刻嚎道:【哼,你这妖女,对我们使了什么妖法?赶紧把我们解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雀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一巴掌狠狠拍在老虎头上:“知道我会妖法,还敢对我这么横?他控制了你们这么久,你们却处处维护他,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嗯?” 老虎被打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咬牙切齿道:【我们、我们又惹不起他。】 白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那今天我再告诉你们一条,我,白雀,你们更惹不起!” 它呲着虎牙:【你给我解开!有本事咱俩单挑!】 白雀又是一巴掌下去,这一巴掌力道更大,直打得老虎嗷地痛呼出声,感觉它的脑壳都要被打得凹陷下去了。 【嗷呜呜,别打啦,别打啦!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老打虎虎我啊?】 头狼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它现在无比庆幸刚才只打了它一下,它就说了实话,否则这妖女再一巴掌下去,脑瓜子就要碎成渣渣了。 “现在老实了?能说实话了不?” 头狼和老虎忙不迭齐齐点头。 哎,它们这是惹了什么人啊? 一个邪神没完,又来一个妖女。 可怎么办,打又打不赢,只能听话啰。 “那说吧!” 老虎赶紧抢答:【刚才那四个人其实和我们一样,也是傀儡,表面上我们听他们四人的话,其实我们听的是这威风寨如今真正的主人——尊者的话。尊者现在正在修行,他关闭了五识,每三天的子时苏醒一次,这个时候要进行换血仪式,要用新鲜的人血献祭。】 头狼补充:【而且献祭者死前会用上各种刑罚,最开始我以为是他们喜欢虐杀,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尊者喜欢人血里的怨气,怨气越重,尊者越爱。】 子时献祭? 死前虐杀? 白雀听得直皱眉。 原来她想的还是太好了点,以为只是慢慢放血让人感受恐惧,没想到尊者为了怨气,竟然让人在死前受尽折磨! 难怪那刀疤脸听到抓不到人,就用他献祭时,腿抖得那么厉害。 一群畜牲! “那劳什子尊者是打哪儿来的?长什么样?” 【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尊者就已经在了。他虽然不是人,只是一尊神像,可每次换血的时候,他都会显出真身。他穿得黑色长袍,长得、长得嘛,模模糊糊的,反正是个雄性。】 白雀又问:“换血的地方在哪里?” 老虎用眼神往旁边瞄了瞄:【就在这后面,那后面有道暗门,可以通往献祭台。】 【平时献祭的时候,不光我们要去旁观,还有那些手下的也要去旁观。】 “所以现在那尊者是修炼状态,听不到周围的响动对吧?” 【是的,只每隔三日子时他会苏醒,现在我们做什么,它都听不见。】 白雀撇撇嘴:“那你们也太逊了,有三天时间,还不赶紧逃跑?” 听到逃跑二字,老虎虎躯一震,像是想到了极其不好的事情,虎嘴都开始颤抖:【我们跑过,可不管逃到哪里,我们都会被抓回来,然后就会受到无比痛苦的折磨,就像,就像有无数虫子在脑子里来回蠕动一般。】 原来如此,先是受罚,然后观刑,让它们从受害者变成了帮凶。 白雀在虎头上摸了一把,以示安慰。 还别说,这老虎毛摸起来有些毛糙,远没有黄皮子摸起来那么舒服。 这么想着,白雀手上不由得多摸了几下,还顺手拽了拽它的胡子,嗯有点扎手。 白雀想了想又绕到老虎的屁股后头,老虎的屁股,她要摸一下。 老虎看不到白雀,不知她在自己身后干嘛,不由得有些紧张。 猛然间,它感觉屁股上多了一只小手。那手还轻轻拍了拍,又捏了捏。 老虎的菊花猛然一紧。 嗷呜,她居然摸它的屁股! 羞辱、紧张、气愤、恼怒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然后老虎——放了一个悠长的屁。 白雀捂着嘴,又好笑又嫌弃,手扇了扇,腿快走两步离远了些。 还真别说,这老虎的屁股摸起来,duangduang的,手感比摸虎头好!等二狗来了,一定要让他摸摸,她都能想象到,二狗摸到老虎屁股时笑嘻嘻的样子。 见再问不出什么问题,白雀挥挥手撤了定身符,然后一个闪身出了洞穴,只留下十几只懵逼了的双眼。 白雀在山洞间转了转。 发现这个山洞简直就是九转十八弯,绕着绕着,就听到了一群汉子说话的声音。 “虎哥,真要加高啊?这八寸已经够折磨人的了。” “你虎哥我说话什么时候变过,加!加到十寸!不!十二寸!” 狼哥的声音传来:“你小子,小心过犹不及,两下就给捅死了,到时候怨气反而太少了。” “好吧,那就十寸,不能再少了!” “哎哎,好的虎哥!” 哟呵,这虎哥还真的找人加高木驴的木桩。将原本的八寸的木桩被加高到了十寸。(由 26 厘米变成了 33 厘米。) 白雀挑眉,希望今晚他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又在山洞里绕了一会,找到了那藏满了粮食的山洞。 虽然这个山洞没有百福洞那么大,大约只有一个半篮球场那么大,但是有一半的堆满了粮食。 白雀将这些粮食一分为二,一半划拉到自己的空间符里,一半留在原地,等着到时候由里正接手分给村民,光这一半的粮食就足以让村里人撑到雁城了。 收完粮食,她又去看那摞高高的木箱子。 这些木箱足有五十多个,码放的整整齐齐。 白雀随手打开了几个看了看,最外面一排全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 打开角落里的,放的都是些银锭珍珠,翡翠玉器,还有些瓷器古董,虽说不是价值连城,但也是些上好的宝贝。 发财啦! 就在她双手捧着这些钱财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时候,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中,角落里的那只木箱似乎在召唤自己。 她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打开了木箱,这里面主要以字画为主,还有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布块,展开一看。 “靠,聚魂幡?” 第107章 恋爱脑的艳鬼 聚魂幡,不管放在哪个年代,都是玄门中人争相抢夺的宝物法器,如今却被人当垃圾似的放在最角落的箱子里,上面还浮着一层薄灰。 这也太暴殄天物了! 白雀伸手将聚魂幡拿起,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这幡上缠绕着极致的阴气,却被幡上符咒的正气克制住,阴阳两者互相牵制,达到诡异的平衡。 “他们不懂你的好,不如认我为主如何?” 聚魂幡静静地躺在白雀的手中,没有任何动作。 一般来说,玄门中人收服有灵气的法宝时,法宝都会给予回馈,若是法宝喜欢这个新主人,会主动示好,在触摸的一瞬间散发出温暖的灵力。 若是法宝不喜此人,会在触摸上去时散发戾气,甚至主动攻击人。 这法宝摆烂的情况,白雀这是第一次见。 “没反应?那算了,还是放在这吧。” 白雀运势要放下。 几乎是立刻,聚魂幡中涌出一丝灵力,那灵力攀附上白雀的手臂,和白雀本身的灵力合二为一,一阵酥麻过后,聚魂幡上闪过一丝金光,然后消弭在黑暗中。 白雀唇角和眼角都弯了弯。 她都能想到,聚魂幡估计内心想的是:呜呜呜,别,别丢下我,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我是再也不想待了!!! 白雀想到刚进威风寨还没半个时辰,就不费吹灰之力得了这件宝物,她心情就大好,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她愉快地把聚魂幡塞进袖口,转身去收那些剩下的财物,忽然却听到一阵从聚魂幡里传来的惊呼。 “小妹妹?大丫?是你吗,白大丫?” 这声音十分耳熟。 嗯...... 这不是艳鬼吗? 白雀瞬间反应过来,艳鬼失踪好几日,原来不是跑了,而是被困在了这聚魂幡里。 她这是冤枉她了。 “是我!” 艳鬼急切中带着欣喜:“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妹妹,你快收服了这幡,放我们出来。” 白雀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 艳鬼声音立刻变得柔弱娇媚起来:“嗯,就是,就是我和一位郎君,我们都是被这聚魂幡困在这里的。” 白雀捏了捏眉心,只感觉脑壳痛。不用想也知道她干了什么。 才三天! 三天没见而已。 她就在聚魂幡里认识了一个郎君! 也不知她有没有把那男鬼给榨干啰,罢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你怎么会跑到聚魂幡里去?” “哎呀,说来话长,我刚靠近,这鬼东西就把我吸进来了,听...呃,听郎君说,只有这聚魂幡重新认主,并且新主人愿意放我们出来,我们才能出来,否则以后生生世世都要被困在这里了。” “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的。” “那是,我家郎君就是这聚魂幡的前任主人,自然清楚。” 白雀瞳孔地震。 好家伙。 你听听!你听听! 我家郎君? 才三天就叫上“我家”郎君了。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有一个发春的黄皮子不说,还有一个恋爱脑艳鬼。简直没一个省心的! “妹妹,妹妹,你能收服它对吧?”艳鬼见白雀不出声,又在里面问道。 说完,艳鬼又安慰似的道:“郎君,大丫是个有实力的,这个鬼幡一定会老实地听她的话的,你放心吧,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另一个低沉的男声也传了出来:“此幡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大丫妹妹就算再有实力,怕是没有个一年半载也难以收服它呀。” “无妨,郎君我会陪着你,时间再长我也愿意。” 白雀在外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个什么郎君的,也太弱了吧! 花了一年时间才收服这聚魂幡不说,还在被自己的法宝所困。啧啧...这实力,实在是一言难尽。 白雀立即道:“啊对对对!你们先等等,等我搞定了那邪神再来救你们。” 说罢手动闭麦,关闭聚魂幡内的动静。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再也听不散发着爱情酸臭味的发言了!她也终于可以安安静静收东西了! 于是这一整个山洞的粮食和财物,被她收的就只剩下一半的粮食了。 还好来之前她新画了个空间符,否则还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东西收完,她就感觉到百福洞里有动静。 她赶紧掐了个诀,闪身回到了百福洞。 刚回到洞内,正好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是三个老仆妇,她们一人拎着一桶水走了进来。 老仆妇眼神凌厉,嘴角耷拉着,看向白雀的眼里满是嫌弃。三人围着白雀打量了一会,自顾自的议论起来。 “真是脏死了,头发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虱子,咱们这水够不够啊?” “我看不够,还以为小孩可以少提点水来,没想到个顶个的脏。” “都是流民,能不脏吗?” “算了,我再去打点水来,一定要洗干净,否则尊者不喜欢。” 说完,其中一个较胖的仆妇就出去了。 白雀觉得奇怪,这三人似乎丝毫不惧怕周围的老虎和狼群,直直地就朝自己走来。 一个年轻点的仆妇上前来将捆在白雀身上的绳子解开。 “你们是要放我走吗?” “放你走?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年轻的仆斜睨了白雀一眼,将绳子扔在地上:“大当家的嫌弃你太脏了,让我们给你洗洗,洗完了好献给尊者。” 白雀看着那三桶水,心里欢呼雀跃极了。 天知道原身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一搓都是厚厚的黑泥!尤其是这些天日夜兼程赶路,出了大量的汗,她觉得浑身都馊了! 今日看到威风寨的那条小溪的时候,她就在想,等搞定尊者后,她一定要跳进去好好洗洗。 没想到洗澡的机会竟然提前来了! 她伸手摸了下水,估计是太阳晒过的缘故,这水还有点温。 只不过这洞里温度过低,这个水温用来洗澡肯定是不行的,她想了想,对仆妇道:“我自己洗就行,我一定洗的干干净净的。” 年轻仆妇皱眉:“你不会跟我们耍什么花招吧?” 白雀可怜巴巴地眨眼:“我能耍什么花招,被老虎狼群围着,被你们看着,我能跑到哪里去。” 年轻仆妇冷哼:“知道跑不了就好,你放心,尊者会记得每一个为他献祭的人的。他也会给你安排好转世之路,下辈子你一定能投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到时候天天吃大米饭,啃大鸡腿,绝不会像这辈子似的再到处逃荒了。” 白雀嗯嗯点头。 年轻仆妇见她老实,便又掏出个帕子给白雀:“喏,给你,你自己洗干净了,尊者不喜欢臭血。” 白雀笑着接过,朝一边的老虎狼群使了个眼色,它们便吭哧吭哧地背过身去。 另一个仆妇有些奇怪,和年轻仆妇偷偷嘀咕:“我还以为今天又得压着洗,没想到这丫头是个听话的。” 年轻仆妇看了她一眼:“听话还不好,要是人人都有她这么听话,我们就省心了!再说了,外面吃水都困难,她却能用三大桶水来洗澡,这么奢侈的事能轮到她,她该感激才是。” “可是,这洗完澡后她就要死了呀。” “你懂什么!”年轻仆妇厉声道:“那叫渡化!她是去过好日子了!下辈子投胎到勋贵人家当小姐,说不定还能进宫当个娘娘,那叫享福!” 白雀耳朵听着两人谈话声,手伸到水里用灵力偷偷加热到合适温度。感觉温度差不多后跳进水里后,边搓澡边故作天真地和仆妇们聊起天来。 “你们都是尊者的信徒吗?” “是啊!” “哇,你们好厉害呀,为什么你们不怕这狼群和老虎啊,我都怕死了,刚刚我被它们盯着,都要吓得尿裤子了。” 背过脸去的老虎和狼群。 老虎:到底谁尿裤子? 头狼:说实话会死吗? 第108章 送儿子去死 年轻仆妇得意洋洋道:“小姑娘你不知道,它们虽是猛兽,却是尊者的爱宠,我则是尊者的信徒,我们都是自己人。” 白雀拉长音调:“是吗?” 年轻仆妇急急道:“当然是了!自己人怎么会害自己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角落里那只老虎咆哮一声。 巨大的虎啸声在山洞里回荡,把年轻仆妇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她们当差了半年,给无数献祭者洗过澡,老虎狼群只凶那些不听话的献祭者,在她们三个面前就像猫儿狗儿似的听话,每次都趴在地上不动弹,更从未叫过一声,怎地今日它忽然就叫起来了? 那么大一张血盆大口,能至少塞下十个脑袋! 两个仆妇的后背冷汗都下来了。 只有能听懂虎语的白雀知道,它方才说的是:【去他娘的自己人,要不是尊者用了妖法镇压,我早就咬死你们了。】 白雀努力压了压嘴角,又问:“你刚刚说,尊者一会是要帮我渡化对吗?” 听到渡化一词,年轻仆妇看向白雀的眼神里满是欣慰和赞赏。 “对对!哎呀,还是你这丫头懂事,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缘,不像其他人,我们给他洗个澡,比那过年要宰的猪挣扎得还要厉害,摁都摁不住!真是不知好歹!这么好的渡化机会放在眼前都不知道珍惜!” 说罢,她又像是难以找知心人似的,开始念叨起家里的事。 “我实话跟你说,我吧,是个寡妇,孩他爹去世得早,家里只有佑儿这个独苗苗,虽然我和他爷奶稀罕得不得了,可这几年大旱,就算再省着给他吃,他也饿得嗷嗷叫,瘦的跟小鸡仔似的,那叫一个遭罪啊!每天晚上都饿得做梦,梦里都是窝窝头。” “后来逃荒途中我们遇到了尊者,是尊者让我们开悟,让我知道,这苦啊,这辈子吃了,下辈子就不会吃了!” “后来呢,我就让尊者渡化了佑儿。” 白雀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年轻仆妇示意她别激动。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的想不通,觉得我这当娘的怎么忍心和自己的儿子骨肉分离。其实你们都想差了,我恰恰是为了让佑儿过上好日子,才如此做的。” “这个世界上,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儿子的?你知道吗,我家佑儿这名字啊,是我特意花了二十个铜板,找村头的秀才公起的呢!佑儿佑儿,保佑我儿嘛!他是我们全家人掌心里的宝儿。我也舍不得佑儿,可他这辈子过得太苦太苦,我实在是太想让他去过好日子了!” “我就去求了尊者,最开始尊者还不愿意,觉得佑儿八岁还太小了,后来是我日日磕头,又有一次到献祭时间了却没有等到流民,这才让我儿加了个塞,让尊者成功渡化了他。” 年轻仆妇双手合十祷告了一会,然后拭去眼角激动的泪花,破涕为笑:“尊者保佑,尊者保佑!虽然我们母子分离,可我这也算是为他谋了个好前程!” 这年轻仆妇眼中流露出的虔诚不似作假。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尊者!信任尊者! 白雀心惊,这人真是被洗脑洗得太过彻底了,居然主动送自己儿子去死!还把这当作恩赐,争破头抢着去死! 就在白雀以为这就足够震惊了时,接下来她的话更让人瞠目结舌! “丫头,我看你也是同道中人,你也是想投个好胎的对不对?这渡化转世啊,还有个技巧,能让你下辈子投个顶好的胎!” “什么技巧?” “尊者说了,这辈子越痛苦,下辈子越富贵!这辈子把该吃的苦都吃完了,下辈子就享福了!你信我,今晚献祭的时候,你主动跟尊者提出用先剥皮,后腰斩,我跟你说,这痛也就痛那一下,你现在多多痛苦,下辈子,你就可以去个富贵人家!” 白雀咂舌:“越痛苦,越富贵?他这么说的?” “对啊!”她双手拍掌,眼里是热切的希望:“我家佑儿那会就是,为了让他投个好胎,我让尊者多用了两个刑罚,先是砍去了佑儿四肢,然后断脊,最后凌迟。” “哎,虽然那会佑儿不愿意渡化,可我跟他说,忍一忍,忍一忍就能当王爷,他听了我的劝,就去了。后来渡化的时候,先断肢,刚断了左手,佑儿就疼的死去活来,用右手拉着我,求我救救他。我告诉他再坚持坚持,过了这一关,后面都是好日子。” “后来凌迟时,他血都流尽了,身上的肉也烂了,还哭嚷着说让他赶紧去死。说实话,看他那个样子,我也心疼,但我是为了他好,为了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他会念着我的好的!” 白雀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这年轻仆妇被洗脑洗的太彻底了! 她对尊者的话是深信不疑,竟然能够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断肢,断脊,凌迟而死,几岁的小孩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被人百般折磨,就因为当娘的认为死前受苦,下辈子可以投生到富贵人家。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白雀压住心中的怒意,冷冷道:“你还真是个好娘亲。尊者的话,你还真信!” 年轻仆妇丝毫没有感受到白雀情绪的变化,她喜滋滋道:“信!我干嘛不信?尊者就是个活神仙!他都让我看到了呀!” “看到?” “前几日献祭的时候,尊者让我看到了佑儿的这辈子,虽然只一小会,但我看到了一个婴儿在床上爬。你知道吗,佑儿现在已经半岁了!他身边有三个奶娘喂奶,十个婢女伺候,我还看到了他现在的娘亲,那大娘子长得都跟天上的娘娘似的,一等一的好看!” “佑儿现在住的是大房子,穿得是绫罗绸缎,冬天烧得是银丝碳,夏天还有冰块纳凉!吃的就更不用说了,六个奶头,想叼哪个叼哪个!再也不会饿得哭了!佑儿若是有这一世的记忆,他肯定要感谢我这个娘亲,还得说声谢谢娘呢!” 第109章 怨灵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 一股刺骨的冷风平地吹起。 让原本就寒冷的山洞平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白雀看到从山洞的一角探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四肢皆断,正以诡异又惊悚的姿势在地上爬行着,那满身的烂肉垂挂在身上,浑身上下只能看到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年轻仆妇。 那眼里有恨,有怨,有怒,还有些更加复杂的情绪。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 白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若她没有猜错,佑儿一定是全阴的八字,又因死前受到折磨带有极大的怨气,这才能在死后变成怨灵趁机溜走,连邪神也没能收得了他。 白雀眉头微蹙,视线从佑儿身上移开,再次看向年轻仆妇:“你刚说,你看到了佑儿的来世?” 年轻仆妇忙点头,手舞足蹈诉说起那天尊者的神迹:“你不知道,尊者有个琉璃球,喏,这么大,他施法后上面能显出了佑儿的来世,当时现场好多人都看见了!” 说完她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另外一个默不作声的仆妇:“对吧?” 那个仆妇大概三十来岁,从一进来就一直在默默打扫百福洞内的卫生,此刻面对年轻仆妇的询问,她手上动作没停,垂下眼帘道:“是。” 琉璃球? 这邪神唬人的工具倒是不少。 “还不知大姐您怎么称呼?” “我啊,姓黄。” “黄大姐。”白雀双手扶在水桶边沿上,一副认真好奇的样子:“如果真的这么好,能去投胎到富贵人家,那大家应该抢着去献祭啊,为何还要去山下抓人呢?” 黄大姐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没好气地将一盆干净水搬到白雀旁边:“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们不想现在就去享福,去穿金戴银吗?我们可太想了!现在尊者身边需要人,我们若是都去献祭了,那谁服务尊者?” 白雀又问:“尊者长什么样子啊?他到底是人还是神啊?对了,我听说他是泡在血里的?” 黄大姐警惕地看了眼白雀:“你听谁说的?” “就...抓我进来的人,听他们闲聊的时候说的。” “那群小崽子!”黄大姐昂了昂下巴,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尊者:“尊者当然是神,若不是神,怎会帮大家渡化?怎会让猛兽听话?又怎会让我的佑儿过上神仙般的好日子?” 她骄傲地挺起胸脯:“能为尊者做事,成为他最忠实的信徒,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话音刚落,佑儿魂魄上愤怒的怨气就猛地增大,黑褐色的血液汩汩流下,很快就汇聚成一大滩血泊。 黄大姐还在说着:“我劝你啊,也别瞎打听,尊者那是天上的神仙!你呀,就赶紧洗干净,一会就去过好日子吧!哟,这水都洗脏了,来来来,再换一桶。” 她挽起袖子来帮忙换水,却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到了那滩看不见的黑色血水中。 下一瞬。 她脚下一滑栽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她疼得龇牙咧嘴。 佑儿四肢杵地,匍匐着快速冲到黄大姐面前,嘴巴咧开一个极其夸张诡异的弧度,对着那脖颈就想要咬下去。 虽然这一口不会直接让黄大姐死亡,可一旦怨灵的阴气入体,黄大姐也活不了多久了。 “哎哟,我滴娘哎!”黄大姐捂着头发出痛呼声。 许是那熟悉的呼痛声唤醒了佑儿心底里最后的理智,他大张的嘴没有咬下去,而是颤抖着仰天发出怒吼,不甘又愤怒的情绪在他脸上挣扎,一会癫狂,一会不忍。 最终不忍占据了上风,佑儿红着眼睛退到一边,缩回到墙角的阴暗处。 白雀无奈的叹息一声。 一般而言,怨灵在盛怒之下会丧失理智,尤其是这么小的怨灵,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可佑儿却能在关键时刻找回理智,足以见他生前有多爱自己的娘亲。 可就是这个娘亲害他变成了怨灵。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邪教害人啊! 白雀在心底里暗暗下定决心,今晚一定尽全力除掉这个邪神。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仆妇将黄大姐扶到一边,用手帕给她擦拭过后,黄大姐也缓过来了,额头上的只是皮外伤。 那个胖仆妇也提着水桶进来了,看到人仰马翻的一幕没有丝毫的惊讶:“又不听话了?小丫头性子还挺烈的。” 黄大姐忙解释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听话就好。”胖仆妇把第二桶水放在白雀旁边,嫌恶地捂着鼻子:“你瞧你那水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到这儿来,多洗几次。” 白雀低头,发现刚刚光顾着说话,那水桶里的水已经变成了黢黑黢黑的污水了。 于是乖巧地跳进第二桶水、第三桶水里,又搓又洗了好一会。那水才逐渐变清,也终于露出原本小麦色的皮肤。头发由于太久没洗,干枯毛躁不说,更是直接板结,梳都梳不开,白雀想了想,找黄大姐要来了剪刀,索性把肩膀以下的头发都剪掉了。 前前后后忙碌了半个时辰,白雀终于洗干净,穿上了干净衣服。 三人开始收拾东西。 不知是不是刚才白雀表现的太乖巧,胖仆妇好意提点道:“我刚才听他们说,今晚要给你骑木驴,小丫头,你忍着点啊!痛肯定是痛的,但痛完之后你就能不愁吃喝了。” 黄大姐在旁边也叮嘱:“对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缘,你要珍惜!相信我,黄姐不会害你的。” 白雀怯怯地点点头。 眼睛却瞄到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仆妇面相大变! 方才还正常的面相,现在缠绕着一股浓浓的死气。不出六个时辰,她就会气绝身亡。 好奇怪! 白雀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从进洞开始,她就一直一言不发。黄大姐在表达对尊者的崇拜时,她在默默做事,胖仆妇在搬桶换水时,她还在默默做事。 怎么会忽然死气缠身? 莫非和刚刚那胖仆妇说的话有关? 第110章 我救你出去 三人收拾完东西,就要关门离开。 离开前,黄大姐捡起地上的绳子,有些歉意道:“其实也不用绑,你比那些人都听话,但是上面交代下来要看住人,我这也......” 白雀咧嘴一笑:“没事黄大姐,你绑吧!” 黄大姐哎哎两声捆好了人,临走前又低声叮嘱两句:“记得我说的话哈,今晚忍着点,最好多上几个刑罚,下辈子就能投个好胎。” 白雀点头。 等人都走出去了后,白雀挣脱绳子的束缚,走到墙角处,蹲下身来,耐心又温柔的朝黑暗处喊:“佑儿,出来。” 回应她的,是带有防备的嘶吼,两只血红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 白雀知道,对怨灵不能硬碰硬。 于是从兜里掏出符纸,咬破指尖,用鲜血画了个静心符,扬手贴在佑儿的额头上。 果然,片刻后,佑儿渐渐冷静下来,眼睛也不再血红,他缩在墙角,警惕地看着白雀。 “佑儿,你觉得我和那邪神谁更厉害?” 佑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回答。 “那你想不想看到伤害你的人收到惩罚?” 佑儿的眼神咻的亮了,可瞬间又黯淡下来。 他知道那邪神的本事,他虽然化作怨灵,可也只堪堪能从邪神手中逃脱溜走,想要复仇,想要对方灰飞烟灭,那是不可能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哑着嗓子问出声:“你是谁?” 白雀心道有戏,往前挪了挪:“我是能帮你复仇的人。你想不想看到那些虐杀你的人,哄骗你娘的人受到蚀骨之痛?你的痛,我能让那些人数百倍还回来,哪怕日后他们死了,变成鬼了,到了地府,也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佑儿声音急切得都有些颤抖:“你没骗我?你真的能让那些坏人不得好死?” “我从不骗人。”白雀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佑儿,他虽然已经是怨灵,可他没有害过人,所以只要净化他后,他依旧能变成一只普通魂魄,去排队投胎:“我不仅能惩罚坏人,我还能让你再次投胎,我和黑白无常那二位小哥挺熟的,到时我帮你说说好话,让你投个好胎,怎样?” 佑儿点了点头,又迟疑道:“你为什么帮我?” 白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诚恳:“没有为什么,我做事,讲究一个随心。想帮你,便帮了。” 佑儿没有再犹豫,点头:“好,我信你。” 白雀将那聚魂幡打开:“那你先进来,今晚子时,我会让你看着那些人承受最极致的折磨。” 佑儿听话的钻进聚魂幡,白雀拍拍兜,让他好好在里面待着。 而白雀自己,则要继续去搜查这硕大的山洞。 她甩出一张穿墙符和一张隐身符,东窜西窜之间,走到了山洞里的一间巨大的灵修室里。 这间灵修室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 台上坐着四大当家,正带着两百多个教徒念经诵教。 其中,豺狼虎豹四人各持一个法器。 有用人手骨制成的权杖,有用人皮制成的法鼓鼓面,有用人头骨制成的九环骨杯,还有用脊椎骨制成的人骨引磬。 台下弟子都穿着浅色的衣服,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个被打磨光滑的头盖骨,口中念念有词,模样极为虔诚。 而那头盖骨有大有小,上面都刻了各自的名号。比如陈菊友,第九十八号弟子;汪狗蛋,第三十二号弟子;刘六子,第二百六十七号弟子。 诸如此类。 简直是残忍至极! 难怪那瘦老头说,这山洞里的气场让人感觉十分不适了。 这哪里是什么灵修室,这简直是尸骸洞! 这时,大当家豺哥站起身来开始发言。 “尊者盛名,广纳圣徒,今日是本教第五百八十八号弟子的入教仪式。” 白雀这才看到,豺狼虎豹身边跟着个瘦黑的男人,他站起身,跪拜四大当家,又从豺哥手中接过一个头盖骨。 虎哥用手从九环骨杯里舀了点水,洒在他的头上,口中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又用人腿骨在他的身后鞭打了九十九下,人腿骨都打断了好几根,才总算完成了这个所谓的仪式。 这一段流程下来。 白雀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手中都如珍似宝地捧着个头盖骨。 因为只有杀过人的人,才能成为尊者的弟子。 那些个头盖骨,是他们为了证明自己是诚心信奉尊者,杀的第一个人!头盖骨是是他们各自的度牒,更是他们忠诚的象征! 这些教徒,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他们脸上都是同一种神情,痴迷和癫狂,仿佛信了尊者能升天。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这就是一群罪恶的刽子手。 白雀只待了一会就待不下去了,她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现在就出手,杀了这群被洗脑的狗杂碎。 她抬腿朝外走去,正好看到瘦老头在洞口朝里张望,看到白雀安然无恙的出来,他松了口气,又招招手。 “你没事啊?” 白雀脸色沉重,摇了摇头:“没事!对了,我让你查的,你查的怎么样了?” 瘦老头摸摸胡须,摇头:“我费了些功夫,倒是查到了一条线索,当初这四人被追杀,跑到了烟州,他们再回来后,手中就多了这么一尊邪神像,想来是在烟州得到的邪神。” 烟州? 原主就是个小农女,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流云镇,还是和爹爹去卖农货。 这个烟州原主听都没听过,她这刚穿过来的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过了这威风寨,再往前走走就到烟州了的地界了。”瘦老头解释完,又缩着脖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你今晚真要对那邪神动手啊?” 白雀点头。 “不仅仅是邪神该死,那四大当家,那群教徒,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瘦老头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那老夫,老夫也来助一臂之力,这毕竟是在我的地界,养出邪神这种鬼东西我难辞其咎,之前我能力小,办不了他,现在有小丫头和天师帮忙,老夫定弄死他!” 胆小怕事的老头总算胆大勇敢了一次,但白雀拒绝了。 以他的能力,去了只会帮倒忙。还是让他守在山洞口,别让人趁乱跑掉了比较靠谱。 “那我交给你个任务,今晚你就守着这山洞口,若是有人逃跑,你想办法把他们困住。” 瘦老头松了口气,脸上笑出了褶:“哎哎!” 夜幕降临。 四周一片静悄悄。 白雀见打探得差不多了,索性回到百福洞里。 老虎原本还在舔毛,见她回来了,立刻站起身来,谄媚又害怕地跟在她屁股后头,伸出舌头想给她也舔舔毛。 白雀一把拍开它的虎头。 老虎委屈吧啦的耷拉着脑袋:【妹妹,我们刚才商量了,若是那尊者死了,可否放我们回归森林?】 白雀眼神犀利,扫视了一圈这群猛兽。 “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对付他?” 【嘿嘿,你问了那么多关于尊者的问题,我们虽不是人,可又不是傻。】 “我可以答应你们放你们回去,可有一条,以后你们不可再伤害人类,能不能做到?” 【嗷呜,能!】 狼群和老虎都沸腾了,他们可受够了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若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能打败那鬼东西,放他们自由,那别说是以后不吃人了,让它们当牛做马都成啊! 刹那间,百福洞里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兴奋叫声,震得人耳朵疼。 “啊啊啊,闭嘴!吵死了!” 老虎狼群立刻闭嘴,耷拉着耳朵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门那边发出响动。 白雀快速回到石柱上,掐诀让绳子重新捆上。 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快速闪了进来。 这人正是那个被死气缠身的仆妇。 她神情紧张,左右快速看了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直直地朝着白雀走来。 她要作甚? 只见她绕到白雀身后,将刀插入绳子之间,磨蹭了几下,将绳子割开,然后拉着白雀的手就要往外走。 “快跟我走,现在他们在吃饭,没人注意你,我带你走小路出去,你出去之后就一直跑,不要回头!” 白雀愣住,她居然是要救自己? 第111章 武二娘复仇计 “啊,你为什么救我?” “别废话了,磨磨唧唧的!被人抓到你就完了!哎,你快跟上啊!”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把白雀往前推:“你别管我,这群狗杂碎妄图训化我,让我做他们的走狗,也不看看我武二娘是不是那任人摆布的人!今晚,我就要杀了他们!” “你要杀了四大当家?” “不,我要杀尊者。” “可黄大姐说尊者是天上的神仙,你怎么能杀得死他?” 武二娘眉毛一拧,嫌弃白雀走得太慢:“呸,屁的尊者,就是个有点灵性的邪物罢了!他能糊弄得了黄大姐,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我武二娘!我准备了黑狗血和朱砂,今晚尊者现身,我就泼他个满头满脸!他们杀了我妹妹,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你妹妹? 她眼神坚定又决绝:“你以为我为何要救你?我妹妹就是受那木驴的折磨而死的,今日他们又要对你...罢了,反正我今日要死,死前我能救一个是一个!” 白雀顿时明白过来。 这位叫武二娘的仆妇,妹妹被献祭,她潜伏在邪神身边,换取信任,想用掺杂了朱砂的黑狗血来杀死邪神。 看到白雀没跟上前来,武二娘急了:“你快跟我走啊!你不想活了不成?” 白雀眨眨眼,默默退回到石柱边去:“我想活,但现在走不掉。” 说完,指了指门外。 “有人来了。” 武二娘闻言脸色大变,原本就慌张的她瞬间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最后狠狠心,将那刀子拿在手上,虽然发着抖,可大有要和他们拼命的架势。 “妹妹你别怕,你......哎你?”武二娘边发着抖,边回头安慰白雀,却发现白雀竟然又被捆在了石柱上,她有些懵,看了看手中的刀子,又揉了揉眼睛,神情慌乱又无措道:“不是,我明明割断了...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 武二娘下意识的把刀藏在袖子里。 接着,她看到了来人。 来人竟然是黄大姐,她身后还跟着一队巡逻的人。 黄大姐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看到白雀被绑在石柱上,愣了一瞬,明显是没想到白雀还被好好的捆着。 巡逻队的几个汉子也挤了进来,其中两人负责看守着武二娘,其余几人径直朝白雀走去,检查了一圈发现捆人的绳子没动过,便板着脸询问武二娘:“你偷偷来这里干什么?” 武二娘恨恨地看了一眼黄大姐。 她刚才小心翼翼,故意装肚子痛去茅房,万万没想到被黄大姐看穿,转头就带人来捉她。 白雀赶紧抢话道:“大哥莫怪,这位姐姐看我饿着肚子,刚好心送了我一小块馍馍。” 汉子警惕地看向武二娘,武二娘虽想不通为何明明割断了绳子,却会重新接上,但此时还是附和地点了点头:“对,我刚才给她送饭来着。” 黄大姐狐疑地看着她,小声嘀咕:“可你明明说你要上茅房,怎么上到这儿来了?” 武二娘脸阴沉得可怕:“怎么?上茅房之前不许人先过来送个饭?” 黄大姐面色尴尬,自个儿给自个儿打着圆场:“不是,我还以为......哎呀,误会,都是误会!” 她讪笑两声,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着急快跑流的汗珠,转头冲白雀道:“小妹妹,你够不够吃?不够,我那还有半个。” 白雀老实回答:“我吃饱啦!” 巡逻队没发现任何端倪,警告了武二娘几声,让她未经允许不能靠近百福洞,说罢便关上门离开,去别的地方巡逻了。 门外,武二娘冷冷地看着黄大姐:“你刚说你以为什么?” 黄大姐梗着脖子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担心我?呵呵,你是害怕我放走人,让你那至高无上的尊者今晚没有血液享用了吧?与其说你担心我,不如说你担心尊者!呸,走狗!” “你这话说的......”黄大姐狐疑地看着武二娘:“等一下,莫非你刚才真的想放人?” 武二娘不想跟她说话,抬脚就要走。 黄大姐见她要走,不依不饶跟在后头:“你果真是要放人?天爷呀!!你怎么可以背叛尊者?尊者对我们这么好,不仅给吃给喝,还让你妹妹和我儿子去过好日子,你这样做,太伤尊者的心了!” 武二娘停下脚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黄大姐,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佑儿真的是去过好日子了吗?你信吗?” 黄大姐急了:“怎么不信,咱们都是看到的呀!”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黄大姐又气又急:“看到的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莫非你想说佑儿白白受苦,根本没有投到富贵人家吗?!” “先前用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心不在焉,今日若不是我带人过来,断了你做傻事的念头,晚上没有供奉,尊者杀了你不说,说不定还会让你魂飞魄散!” “你不感谢我就罢了,还对我冷嘲热讽,还诅咒我的佑儿,我真的是错看你了!呸!” 武二娘懒得和她废话,快步向前走去,留下气得脸都红了的黄大姐一人在原地。 “你个不知好歹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白雀五识敏锐,把两人外百福洞外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 她之前就料到了,五百多个弟子,一定有没有被完全洗脑的,比如刀疤脸那群人,他们拼了命的抓人献祭,就是为了在山上混吃混喝,对尊者惧怕多余遵从。 也一定有被洗脑洗得奉尊者为神明的,譬如黄大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尊者。她早就看出武二娘并非真的信奉尊者,于是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损害尊者利益的,她不顾一切都要阻止。 但白雀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卧薪尝胆,想凭借自己的肉身拉邪神下马的复仇者。 若是她没有过来。 武二娘今晚必死无疑。 可她来了,今晚死的,绝不会是武二娘。 亥时。 百福洞的门再次被打开。 这一次,乌泱泱的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四大当家,他们进来后,身后又有几人扛着一辆木制的驴子以及一个木制吊桩进来。 虎哥看到被洗干净的白雀眼前一亮,小眼睛里满是淫邪:“哟,没想到洗干净后,小丫头还挺标致的,哥哥我都有些舍不得了呢!” 豹哥吊儿郎当地靠在木驴上:“千金难买早知道啊,可惜啰,这第一次要给一头驴了。” 全场顿时发出哄堂大笑声。 第112章 渡化前奏 白雀也嘿嘿地跟着笑。 谁的第一次给驴还不一定呢! 希望他一会也能笑得出来。 虎哥见她不怕反笑,顿时就不乐意了:“笑笑笑,笑个屁啊!” 白雀歪着脑袋反问:“我马上就要被尊者渡化了,要投胎去宫里做娘娘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缘被我赶上了,我自然是要笑的呀!” 虎哥被噎住。 黄大姐从人群后挤上前来,谄媚地躬身道:“三当家,我在洗澡的时候给这丫头讲了尊者渡化的事,她知道后自愿献祭,而且还想让您多给她用几个刑罚,她好去投个好胎呢!” 豺狼虎豹四人彼此眼神交流了一番。 作为邪神的四大当家,尊者渡化众生一说正是他们四人编造出来的。 当初他们得到邪神像,得知只要每三天献祭一人,邪神就能满足供奉者的任何要求时。他们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可实际操作起来,他们却头疼不已。 人是不可再生资源,杀完了就没了,他们不得不不停地抓人,不停地杀人。刚开始他们是劫杀路过的威风寨的商队,很快商队都不敢来了,然后他们又瞄准了周围村庄里的人,很快这些人也都被他们杀光了。后来他们就将目标瞄准在了逃荒的人身上,可是逃荒的人都是好几个村几百上千号人一起逃荒,有时候他们抓不到人不说,反而还丢了命。 直到在狼哥的提议下,他们编造出了尊者渡化众生,转世大富大贵的说法,这才让人们开始自愿献祭。 他们对民众的洗脑分为好几个步骤,从隔离脱敏开始,到反复灌输,再到奖惩分明,然后见证神化,最后杀人自证。 大部分人在看到琉璃球上转世的神迹后,就会彻底相信。 他们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的家人、子女、甚至自己献祭。 有的人为了争抢献祭名额甚至大打出手。 只不过这个小丫头,没有经过这一系列的洗脑过程,仅仅听黄姐说了几句话就信了。 果然还是小的好骗! 几人相视而笑。 豺哥捋了捋胡子,称赞道:“黄大姐洗澡的时候都不忘传教,真乃吾教楷模。” 黄大姐诚惶诚恐:“不敢,奴生是尊者的人,死是尊者的魂,此生只愿为尊者效劳。” 豺哥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白雀:“既然你自愿献祭,那我给你自己选择刑罚的权利,如何?” 虎哥赶忙插嘴:“但是骑木驴不能少哦!家伙式儿我都准备好了。” 白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没问题,除了骑木驴外,我还想要梳洗,剥皮,抽肠。麻烦准备一下这几个刑罚的刑具。” 豺狼虎豹四人彼此对看。 这小丫头还挺虎。 一个都疼得嗷嗷叫,要是这些一起上,那不得疼得死去活来,皮开肉绽。 不过,这样得到的人血怨气也越大。 邪神说了,只要给它足够多的怨气,它就能更多的满足他们四人的要求。 “好!!”豺哥带头鼓起掌来:“那就依她所言,将剩下的几样惩罚的器具,全都拿过来。” 人群中,武二娘震惊地看着白雀。 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笑嘻嘻的样子,仿佛一会受刑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似的。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武二娘的手紧紧攥着,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丫头看起来是个机灵的,不可能因为黄大姐那三言两语就选择相信尊者。 那她为何会如此开心地答应上刑罚? 还有下午自己明明割断了绳子,都拉着她走到门口了,一回头她却还是被绑在石柱上。 武二娘想破头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等子怪事。 算了不想了,一会等那狗屁邪神现身,她替天行道,灭了那狗东西便是了! 很快,所有工具全都拿了过来。 一众弟子看着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刀,弯钩等刑具不仅不害怕,反而用一种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着白雀。 似乎在说你运气真好,能得尊者渡化。 豺哥伸手将百福洞石壁上的隐藏石门打开,那扇石门十分的隐蔽,一般人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里是一道门,并且这道门十分的重,至少有好几吨。 打开石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石道,石道地上铺着青色石砖,可以容纳至少三人并排行走,尽头隐约可见微光。 四大当家率先走了进去。 刀疤脸解开白雀的绳子,推搡着让她往前走。 剩下的人扛着刑具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即将见到尊者的兴奋和虔诚。 走了大约半刻钟,终于来到了尽头,这个空间比刚才的百福洞亮堂多了,里面点燃了数百盏的油灯。 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案台。 案台上面放着个雕刻有诡异图案的木盆,木盆里装满了粘稠的血液,那血液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仔细看去,血里泡着个黑黑的雕像,大概二十几厘米高,被雕刻成人形,想来这应该就是邪神像了。 木盆前面有三根点燃的香烛,已经快烧到头了。 案台前方的地面上,还残留有许多干涸发黑的血液以及毛发。 白雀感受了下,这里阴气和怨气都极重,但是她感受不到任何邪神的气息。看来它不露出原身,就算把这雕像烧成灰也没用。 只能再等等了。 那边,虎哥和豹哥正招呼人把木驴和吊桩竖起来,又烧了一锅热水,那热水是一会梳洗的时候用的,还有为抽肠准备的横木杆、石头、铁钩、绳子,以及为剥皮准备的锋利的刀子。 豹哥看着这么多的刑具,又拿着那铁钩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道:“肠子一拉出来人就得死,这个得放在最后。” 虎哥笑:“先木驴,然后再梳洗,剥皮和抽肠放在最后,四弟你看如何?” 豹哥点头说好。 豺哥这时也走了过来,道:“你那个木桩子做得太高了,这丫头太瘦,我看未必能扛得住第二轮。” 虎哥摇头:“不好说,她已经被忽悠住了,为了投个好胎,硬扛都会多扛几轮的。我赌她能扛到第三轮。” 豹哥来了兴致:“我猜她能扛到第二轮,赌不赌?” 虎哥抚掌大笑:“赌赌!我猜能第三轮会死,要是我赢了!你把你刚收的那妞让我玩两天怎样?” “行!女人嘛,如衣服,三哥你要是赢了,明天就让你穿新衣服!” 很快,所有的刑具都准备齐全了,甚至那剥皮的刀都被弟子们磨了又磨,生怕因为刀不锋利,皮剥得不顺畅。 第113章 渡化(上) 四大当家跪在邪神像面前上香。 上完香后,他们又从案台后拿出了四个碗,一人舀了一瓢木盆里的血水,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一饮而尽。 而信徒们手捧头盖骨,以头骨代碗,排着队瓜分剩下的大半盆血水。五百多信徒只有几十人能分到,分到的人每个人也只有一小口。 被分到的信徒热泪盈眶,异常珍惜,恨不得伸长舌头将头盖骨缝里的残留血水都舔舐干净;没被分到的信徒眼红地盯着那些人,恨不得上去抢夺过来,自己饮下。 黄大姐因为今日有功,豺哥特意给她舀了两勺,这让她成了众人眼馋的对象。 “谢尊者!谢豺哥!!” 黄大姐感激涕零,捧着人头骨饮下血水,又朝着邪神像跪下磕了十个响头。 武二娘趁所有人没注意,慢慢挤到白雀身边,白雀见她来了,乐呵呵地招呼道:“武二娘,你来了呀!他们喝的这是什么呀?” 另一个没领到圣水的信徒听到白雀的问话,主动帮着解答:“这是圣水,凡人喝了有病消病,有灾消灾,若我们此生业障太多,还能帮我们洗脱罪孽,早登极乐。” “嚯,这是好东西啊!”白雀嘴上说着好东西,眼里却满是嫌弃。 原来这浸泡了三天邪神像,都快要馊了的血水,被称之为圣水。 信徒疯狂点头:“那自然,我有幸喝过两回呢。” 武二娘没有错过白雀嫌弃的表情,她心里觉得更加不对劲。 这丫头太古怪了。 脸上明明写满了反感,却又迫不及待要去献祭。 这么多刀子弯钩放在眼前,她不害怕不说,反而笑盈盈的。 古怪,太古怪了! 武二娘想了想,趁周围没了人,凑到白雀身后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不成,竟然还想要梳洗剥皮和抽肠!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下午让你快点走你不走,你看现在,哪里还走得了!” 白雀大眼睛眨啊眨,笑得狡黠又得意:“这几个刑罚可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是为他们准备的哦。” 武二娘怔愣住:“什么意思?” “今晚除了你,说不定还有别人想要那邪神的命呢!”白雀神秘兮兮道。 武二娘喃喃自语:“还有别人?” 正说着,刀疤脸就带着一群人往这边来了,先是给白雀松了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都准备好了,走吧,大家都在等你。” 抬眼看去,那几个刑具已经被放置在了案台的正前方,并且一字排开。 四大当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恐惧,然而大家都失望了,白雀嘴角上翘,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少女清丽的声音响起。 “哟,都在等我呢?这就来。对了,尊者呢?什么时候能让我一睹尊者的容颜呢?” “尊者在子时方会现身,你莫要着急,渡化你之前会让你见着的!你可别死的太快了呀。”虎哥想着自己的赌约,提点道。 白雀有些失落。 离子时还有半小时。 原本还想着先收拾完邪神,再来陪这几个当家好好“玩一玩”,现在看来,得等不说,还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这尊者一缩头跑了,她可哪里找去! 虎哥看出白雀蔫了,以为她是害怕了,用胳膊肘戳了戳站在身边的狼哥:“看,黄毛丫头还是害怕了,哈哈。” 狼哥给了个一切尽在掌控的眼神,开口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白雀斜睨他一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他虽然长得道骨仙风,可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手里人命也是除了豺哥外第二多的。 她不情不愿回答:“白雀。” 狼哥很满意她的乖巧:“很好,今日感谢白雀自愿献祭尊者,现在献祭仪式正式开始,还请献白雀脱光衣物,净身入场。” 白雀叹了口气,问:“先来哪个?” 虎哥主动侧身让开:“自然是先骑木驴啰!” 他的身后,露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驴,雕刻成了驴子的模样,甚至连驴子口中的嚼子都有。 只不过木驴的背上有个丑陋的粗木桩子。 虎哥开始给白雀做展示:“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改良过的,你看,我不仅增加了高度,从八寸变成了十寸,还增加了粗度,由原来的一寸粗,变成了一寸半,并且还命人雕刻了花纹,呈现出凸起的浮雕效果,希望你一会骑得满意,骑得开心。” 白雀看着那粗壮的木桩,又看看唾沫横飞,笑得淫荡的虎哥。 嗯嗯。 希望你一会骑得满意,骑得开心。 既然离邪神现身还差半小时,那就先陪他们好好玩一玩吧! 白雀点点头,往木驴走去,在和虎哥擦身而过的瞬间,她故意脚下一歪,朝着虎哥的方向跌去,同时轻抬右手,将一张符纸贴在虎哥的身后。 下一刻,两人摔作一团。 等两人再次站起时,众人眼中的虎哥变成了白雀,而白雀变成了虎哥。 因为方才白雀在虎哥身上贴的,是刚在百福洞里画出来的换身符。 这个符纸会改变两人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也就是说,现在的白雀长得是虎哥的样子,而虎哥长得是白雀的样子。 白雀迅速地站到了豺哥的身边。 虎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张嘴骂骂咧咧:“你他娘的眼瞎啊?” 谁知下一秒,刀疤脸上大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虎哥脸上:“对三当家不敬!该打!” 这一巴掌,刀疤脸为了讨好三当家,可是下了狠劲的,虎哥被打得嘴角都出血了。 虎哥先是被打懵,等反应过来后,他气得手都在抖。 他在威风寨作威作福这么久,手底下的人从来都毕恭毕敬,没人敢反驳他一句,可眼下居然有人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他巴掌,他气得指着白雀冲刀疤脸吼道:“你打我干嘛,打她啊!” 刀疤脸一听。 哟呵,小丫头还敢反抗! 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撸起袖子又一巴掌甩在虎哥另一边脸上。 虎哥被打得火冒三丈,也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白雀适时开口:“哎!够了,住手!别耽误了吉时。” 刀疤脸立刻退到一边,恭敬道:“是!” 虎哥看看白雀,又看看刀疤脸,又懵逼又冒火道:“不是,你干嘛听她的话啊?” 刀疤脸呸了一声:“我不听三当家的话,难道还听你个黄毛丫头的话啊?” “我?黄毛丫头?” 豹哥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行不行了?说要我们准备的,我们都给你准备了,怎么临上场了磨磨唧唧的,还想不想让尊者给你渡化了?” 见两人看着自己叫黄毛丫头,虎哥疯了,怒吼道:“你、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都疯了?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清楚,到底是谁去献祭?谁又是黄毛丫头?” 白雀适时开口,皱眉道:“怎地?不是你,难道是我啊?我看你压根就不是真心想献祭!来人啊,把他给我压到木驴上!别让尊者久等了。” “是!” 众人应声一拥而上。 虎哥毕竟膀大腰圆,一身的腱子肉,区区几人根本压不住!但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混战,人数优势在这一刻表现的十分明显,虎哥虽奋力挣扎,可很快不敌,被拖拽着架着上了木驴。 虎哥在绝望中,看见白雀朝自己挑了挑眉,用口型说了句:“玩得开心哦!” 第114章 渡化(中) 打死虎哥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把他认成是白雀,又为什么对白雀喊三当家。 “你们都是瞎吗?我才是虎哥啊!我才是三当家啊!啊!啊!” 可换身符的作用不仅仅是能让人换身,哪怕喊出来的名字也是对方的。 大家听到的是:“你们都瞎吗?我才是白雀啊!我才是黄毛丫头啊!啊!啊!” 刀疤脸一巴掌拍在虎哥的屁股上,笑得猥琐又淫荡:“知道了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未经人事的黄毛丫头,哈哈哈!对不虎哥?” 白雀认真点头:“对对对!” 虎哥被人三下五除二脱了个干净,双手被绳索捆好,用吊桩吊起,看着那他亲自改装的木驴,他挣扎得比过年被杀的猪还要厉害。 虎哥崩溃了,他看着周围那些眼神炙热的信徒,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 他悔啊! 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多此一举,要去改装! 虎哥看向豹哥,老四平时和自己关系最好,他一定能认出自己,他冲豹哥喊道:“老四救我!我是你三哥啊!” 豹哥却浪荡地笑道:“哎哟,我知道,我知道,你叫白雀你是黄花闺女,你不用老跟我们强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爆笑出声,笑得是前仰后合。 其他信徒们搬来四把椅子,放在案台两侧,让四大当家坐着欣赏,还奉上了上好的毛尖茶。 豹哥朝刀疤脸使了个眼神,刀疤脸立刻招呼起其他人动手。 “来,兄弟们,我喊三、二、一就放,听见没?” “是!” “三、二、一!” “啊!不要!我不要!啊!啊!啊!” 虎哥目眦欲裂,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大哥救我!二哥,二哥!救我!救我!啊啊!” 黄大姐见他挣扎的厉害,还在旁边劝道:“白姑娘,记住我说的话,越痛苦,越富贵,现在痛一点没关系,都是为了下辈子投个大富大贵的人家,你不是想进宫当娘娘吗?等把四个刑罚都忍过去了,你别说当娘娘了!就是贵妃,皇后,你都当得啊!我知道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所以,忍一忍,我看好你哦!” 虎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黄大姐,就是她,撺掇那死丫头多用刑罚! “贱人!贱人!老贱婆子!” 黄大姐后退一步,瞪大眼睛看着白雀:“丫头你、你这人咋这样,你咋骂人呢!...哎,算了。我知道你现在痛,不跟你计较,等一会尊者给你渡化后,你会感谢我的!” “死老婆子!我要杀了你!” 刀疤脸继续喊着口号:“再来!三、二、一!” “啊!啊!啊!不要!痛、痛、痛死我了啊!!” 豹哥拍着巴掌喊:“有意思有意思!我就喜欢看这种嘴硬的鸭子服软的样子!才这两下就受不了了,哈哈,三哥,看来今天我要赢啦!” 白雀听着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端着茶水,浅笑道:“你开心就好。” 虎哥已经体验了他最爱的项目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接下来该轮到剩下的几人了。 她记得的,豺哥喜欢梳洗,狼哥喜欢剥皮,豹哥喜欢抽肠。 她会让他们几人一一体验的。 惨叫声在洞内此起彼伏,痛苦而绝望,每一声呼喊仿佛都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哀嚎。 豺哥饮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三人中,只有狼哥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单手杵着下巴,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雀。 这丫头怎么会屡次叫唤自己的名字,还让他们仨去救他? 而且她前一刻还笑盈盈的要求多上几个刑罚,下一刻就拼死挣扎,而且她看着瘦瘦小小,力气也太大了!十个汉子才堪堪能压住。 太古怪了! 狼哥眉头紧皱。 她这样子,倒像是被什么邪物给附身了? “等一下。” 狼哥忽然出声,站起身来径直朝虎哥走去。 他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虎哥。 虎哥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连嘴唇都在哆嗦,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被绞烂,快要死了。看到走近的狼哥,他燃起了最后的求生欲望。 “二哥,救我!救、救我...” “你为什么叫我二哥?” 虎哥见有希望,忙道:“是我啊!五年前我们一起结......” “拜”字还没说出口,白雀赶紧掐诀给虎哥手动闭麦。 于是虎哥张着嘴啊啊呜呜,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口不能言,辩解无望,瞬间心如死灰。 这下是要玩完了! 狼哥听着她吭哧吭哧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神更加阴鸷了,他伸出手,想去摸摸白雀的脸,他总觉得那张脸的下面,仿佛是另一个人的灵魂。 就在这时,白雀出声了:“二哥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舍不得这丫头?要不一会给你送过去?” 豹哥斜靠在座位上,闻言噗嗤一笑出声来:“哈哈哈,原来狼哥你喜欢这种干瘪身材的?” 狼哥的手猛地缩回来,瞪了虎哥豹哥一眼,拂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哼,管她是被谁附身了! 只要有血献祭便是。 看着狼哥离去的背影,虎哥彻底绝望了。 吊桩被一次又一次地拉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虎哥已经奄奄一息了。 豹哥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先是朝放置在木驴身下的木盆看去,里面已经接了五分之一的血液了:“这小丫头的血还真不少。哈哈!” 说完,他又伸手在虎哥鼻子前探了探:“还有口气,接下来该梳洗了吧!哈哈!” 很快,就有人把脸色惨白的虎哥抬到了梳洗的用具面前。 梳洗这种刑罚十分残忍,先是用滚烫的水烫熟人后背上的肉,然后再用铁梳子一下又一下去刮已经烫熟的人肉,直到这人的肉被铁梳全部刮下来,活活痛死。 白雀看了眼虎哥,他身上的换身符时间也差不多了。 趁着大家烧水混乱的空档,她隔空打出了一道复原符在虎哥身上,这符咒能帮人恢复到半个时辰前的样子,在外人看来,虎哥除了面色苍白又痛苦外,和平时并无两样。 同时,她借机打出第二张换身符,将自己和四大当家的老大——豺哥对调。 第115章 渡化(下) 此时,真正的豺哥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趴在地上,成了众人眼中的白雀。 豺哥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人:“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刀疤脸在旁边笑:“怎么回事?现在来第二轮啰!” 说完,端起一盆滚开的热水泼在了豺哥的背上。 “嗷嗷嗷啊!!大胆!你们干什么?!” 他被烫惨叫连连,站起来就想要跑。 刀疤脸抬脚踹过去,将他踹回原地:“想跑?小东西还挺有劲,刚还以为你快不行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动换啊!” 豺哥猛然反应过来。 再看向自己的位置,上面坐着的,赫然是那个丫头!她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用口型说了一句:“玩得开心!” 豺哥很快反应过来,他被调换了! 他扫了一眼另外三个兄弟,发现老三满脸苍白,极度痛苦,他顿时反应过来,刚刚一直吱哇乱叫,求自己和老二救他的人,应该是老三!他也被调换了! 该死! 豺哥忽然后脊发凉。 这丫头绝对不是普通人! 难怪她笑盈盈地要求多上几个刑罚,原来根本不是被黄大姐洗脑,相信邪神转世的说法,而是她会障眼法!那些个刑罚根本惩罚不到她身上,而是全让他们四大当家替她受了! 正想着,第二盆滚烫的热水就倒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疯狂地站起来想跑,然而很快就被四个信徒死死摁住。 一向淡然的豺哥慌了,他知道梳洗有多惨,铁梳子刮肉有多痛,很多人是直接疼得直接咬舌自尽的。所以当时他们为了防止有人咬舌自尽,会在用铁梳子梳洗前,用抹布直接堵住献祭者的嘴。 现在那块布就在不远处,豺哥知道,一旦被堵住嘴,就一点自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看向坐在座子上,面色痛苦的虎哥。 只有朝三弟求救了! 三弟刚刚经历了诡异的换身,一定能知道他是大哥! “三弟!三弟!救我!!我是你的大哥啊!” 此时,坐在凳子上的虎哥正捂着腚觉得自己侥幸逃过一劫,毕竟骑木驴还只是菊花疼,但梳洗是真正要人命的! 可很快,他就听到了被压在地上的黄毛丫头的求救声:“三弟!三弟!救我!!我是你的白雀啊!” 他猛地反应过来,现在趴在地上的那个黄毛丫头,怕是也被换了! 三弟? 她是大哥?还是二哥? 他狐疑地朝豺哥和狼哥看去。两人表现的都很镇定,一副老神在在看好戏的样子。 那丫头又喊:“我知道你刚才被换了,相信我,我也不是她!” 虎哥见状彻底信了,他正欲出声阻止那些信徒,忽然间旁边传来“豺哥”的声音:“三弟这是要做什么去?” 虎哥看着“豺哥”,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被换掉的是老大! 他怒道:“是你?!” “豺哥”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三弟这话说的,什么是我不是我的,你这么在乎这个丫头,是不是想去替她呀?” 虎哥菊花一紧,虎躯一震,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再也不想被压在那里任人宰割了! 他看着充满希冀看着自己的豺哥,又看着压着豺哥的狂热信徒,最终还是默默地垂下头。 大哥啊,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没办法救你,这丫头有点东西在身上。我要是坚持救你,她又把我换过去咋办? 你再坚持坚持,马上尊者就要来了,等他现身了,咱们就都有救了! 豺哥看到老三垂下头。 顿时明白他不敢替自己出头。 豺哥气得大喊大叫,然而很快就被自己忠心耿耿的信徒摁住四肢。 他被呈大字型趴在地上,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接连泼在他的后背上,他疼得吱哇乱叫。 很快,一大锅热水就全都浇完了。 豺哥的后背的肉从肉粉色变成了熟透的紫红色,刀疤脸从地上捡起了抹布一把塞在豺哥的嘴里,拿起了铁梳子。 白雀适时开口:“之前行刑一直是固定的人,今日我就破个例,让所有信徒一起来参与行刑,每人可用铁梳梳一次。谁越让她痛苦,既是帮她积福报,也是帮自己积福报,下辈子也能投个好胎。” 大家听言,纷纷排队要参与行刑。 信徒们为了让自己投个好胎,更是一个比一个梳得用力。生怕自己用力小了,福报积攒得不够多。 轮到黄大娘梳洗的时候,豺哥后背的骨头都已经露出来了。 黄大娘蹲下身,安慰似的道:“丫头啊,你再忍忍,大娘给你来一记狠的,忍过了,这后宫之主,皇后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说完,她把铁梳放在炉子上烤的通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厚布,用布包着拿起铁梳一头向她靠近。 “唔唔唔唔!!!呜呜!” 豺哥本就疼得死去活来,看到那通红的铁梳,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拼命挣扎,可那烧红的铁梳还是落在了他的后背。 只听刺啦一声。 有史以来最凄厉的惨叫在洞内响起。 虎哥喘着粗气,闻着烤糊的肉味,一动不敢动地坐在座位上。 他感觉若是自己乱动或者乱说话,下一秒,那通红的铁梳就要梳在自己的背上了!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豺哥也奄奄一息,就剩下一口气了。 见到她的惨状,黄大娘喜笑颜开,欣慰中带着一丝羡慕,口中念念有词:“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丫头去享福去啰!以后她和佑儿都是富贵人家的,说不定两家还认识哩!” 武二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死老婆子! 愚蠢至极! 不知她如何下得去手! 那丫头浑身上下都是血,武二娘只看了一眼,心中就跟针扎了似的疼,她十分愤怒万分难过,恨不得冲上去扇黄大娘几百个大耳光,可她还是忍住了。 武二娘撇过头去,不再去看那地上的血人。 子时马上就要到了,尊者就要苏醒了,她要开始今晚的复仇大计了。 三个月前,她和妹妹被掳来。 因为虎哥更喜欢折磨年轻女子,所以选择了她妹妹献祭,用的就是骑木驴的方式。还强迫她在旁边全程观赏,告诉她,他们是在做好事,送她妹妹去投好胎了。 甚至在结束仪式后,还给武二娘灌下妹妹的血水。 武二娘当时心如死灰,只想杀了那四人。于是她蛰伏在威风寨,假意投诚,只等个合适的机会动手下毒,毒死那四个狗日的杂碎。 可后来在卧底的这段时间,她的复仇对象发生了变化。 因为她见到了邪神,见到了那琉璃球上所谓的神迹,看着台下跪拜信服的教徒。她顿悟了,邪神才是这四人为非作歹的底气,哪怕她杀了豺狼虎豹那四人,邪神也会很快扶持新的蛇虫鼠蚁,想要彻底除掉威风寨这群人,把他们连根拔起,首先要除掉的是邪神。 她研究了除掉这种邪物的方法,那就是黑狗血加朱砂。朱砂倒是好找,可黑狗血难寻。 她寻找了很久,就在昨日,在捕兽夹上找到了一只被夹住脚的小黑狗,小黑狗被困得久了,已经气绝,她便取了黑狗血。 混合着朱砂的黑狗血竹筒,现在就在她的袖子里。 她妹妹的仇,马上就能报了! 与此同时,白雀也估算着时间,尊者马上就要现身了。 一场大战也即将要到来了。 第116章 邪神降临 子时来临。 忽然,山洞深处涌出一阵极致的阴冷,这种阴冷别人感受不到,可白雀能。 猛地,无数的蝙蝠从山洞黑暗处飞出,它们发出尖锐的啾啾声,眼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像是鬼火般闪烁,让人遍体身寒。 信徒们面对如此诡谲恐怖的一幕,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纷纷下跪,朝着空中大喊:“尊者圣临!尊者圣临!尊者圣临!” 下一瞬,蝙蝠散尽,邪神出现在半空中。 它果然如老虎所说,身着黑袍,高八尺有余,但整个人的脸部模模糊糊,只能大概看出五官粗犷,应该是个男性。 白雀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这个为祸一方的邪神,是用怨气炼化的。 只不过它现在炼化的怨气还不够,所以面目模糊,若想化型,必须要炼化足够多的怨气。 眼前的这个邪神若想成型,还需再用一年时间。 若是让它彻底化型,以白雀现在的能力,怕是打不过;但现在的邪神还只是个半成品,弄死它,应该不成问题。 邪神神情庄重:“今日需要渡化的是哪位信徒?”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由四大当家的老大豺哥上前跪着回答,可今日,真豺哥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口气了,而假豺哥白雀并不给尊者的面子,别说站起身来迎接了,她直接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邪神。 邪神皱眉,有些不悦地看向豺哥。 狼哥感觉气氛不对,忙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只有豺哥不为所动,安心品茶。 “大哥?大哥!” 这时,一直隐忍的虎哥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喊道:“二哥,别叫他大哥,他不是咱的大哥!真大哥在地上趴着呢!” “何意?” 虎哥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哈哈大笑起来:“小贱货,你以为我们真怕你不成?现在尊者来了,你跑不了,看我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 白雀眼神忽然凌厉,手腕一转,将手中茶盏的杯盖猛地打出去,下一瞬,邪神像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渣。 飘在半空中的邪神瞳孔猛地一震。 邪神像,是它联通修炼空间的桥梁,邪神像碎了,它就回不去修炼空间了! 没错! 白雀好不容易看到它的真身,当然要先断了它的退路,省得一会那鬼东西打不赢了就要逃回邪神像里。 狼哥、虎哥和豹哥看到邪神像碎了,表情各异。 狼哥没说话,阴鸷的眸子凶恶的盯着她,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虎哥气得脸红脖子粗,顾不得还在流血的身体,拿起手边的茶盏就要朝她扔过去;豹哥则是一脸懵逼,他还没明白什么叫他不是大哥。 白雀见邪神像碎了,小手一挥,撤了换身符。 现场的人看到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天呐,天呐! 他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光着屁股捂着腚的虎哥!看到了趴在地上变成血人的豺哥,看到了优哉游哉坐在豺哥位置上的白雀! 联想到刚刚行刑时的不对劲,狼哥和豹哥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人勃然大怒,豹哥更是嗷地一声朝地上扑过去:“大哥!大哥!你醒醒啊大哥!” 狼哥眼中射出寒光,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拿出一只短剑,直直地朝白雀刺去。 他以为自己猛然出手定能一击即中,可这个速度在五识过人的白雀眼里就可太慢了。 白雀不耐烦地小手一挥,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狼哥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 豹哥见大哥、二哥、三哥都受了伤,他怒不可遏,不过他是个聪明的,知道白雀有能力,他打不过,所以他转头朝着邪神跪下:“尊者,这人简直欺人太甚,她将我们兄弟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大哥他...他都快死了,您一定要帮我们报仇啊!” 说完,豹哥又嗷地一声哭出来:“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好惨啊!” 白雀手掌杵着下巴,咦了一声,奇怪道:“你倒是跟我说说,报仇?报的哪门子仇?你们不是说渡化是千载难逢的好机缘吗?我自愿将渡化的机会让给豺哥,让他去投个好胎。你们一个个这么激动干什么?” “况且我为了让豺哥这一世多遭痛苦,方才可是煞费苦心,当然了,信徒们也是费了力的。尤其是黄大姐,那铁梳子烧得可是真红啊!啧啧啧,豺哥下一世至少也是个皇上吧!哎哟,你说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对不对啊?” 虎哥手指着白雀,浑身都在颤抖:“颠婆!你是个颠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白雀装作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看着虎哥:“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莫非...根本没有来世这一说,都是你们编出来哄骗大众的?” 四大当家纷纷被噎,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是吧,那岂不是承认他们瞎编乱造了渡化一事。 说不是吧,那他们确实应该高兴才是。 最后还是趴在地上,已经快要断气的豺哥出声,他气若游丝地朝着邪神伸出手,眼里带着恳求:“尊者,救我!” 白雀笑道:“救你?怎么,你不想当皇帝了?” 豺哥忍痛道:“我们...四人是...是尊者的四大护法,还需...继续服侍尊者,怎可轻易渡...渡化。” 白雀翘起二郎腿:“死鸭子的嘴还真硬,没关系,今日你的尊者也救不了你了。” 虎哥气急大吼:“尊者,他对您不敬!快杀了这个小贱人!” 就在这混乱之际,白雀瞄到信徒中有人趁乱偷偷朝邪神靠近,那人正是武二娘,她已经将袖中装有黑狗血的竹筒打开,只待走到合适的位置就一下泼过去了。 白雀皱眉。 这武二娘可真虎啊! 她虽然很能理解一个姐姐想要替妹妹报仇的心,可黑狗血只对一般的邪物管用,对邪神没有任何作用不说,反而会激怒它,让自己死得更快更惨! 况且她已经暗示过武二娘,今日不要动手,会有高手来收拾邪神,可武二娘居然还想飞蛾扑火亲自复仇,这可真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哎! 看在她想救自己的份上,就救她一次吧! 白雀念力一动,武二娘的前面就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任她如何想往前走,也动弹不了半分。 邪神原本没想参与这场人类的斗争。 豺狼虎豹死就死了,它再找其他人给它上贡便是,可直到那丫头打碎了神像,它忽然感觉她这是冲自己来的! 这丫头出手干净利落,行事也狠辣,更是个会杀人诛心的主。 邪神觉得自己不能再当旁观者了。 它唇齿轻启,开始念咒,作为吸收怨气炼化的邪神,它的咒中含怨,怨中含怒,听者轻则疯癫,重则自残身亡。 此刻,这怨念之咒形成一把利刃,径直朝着白雀的心脏射去。 第117章 缝合鬼 面对这凌厉的一招,白雀丝毫不惧。 只见她不躲不避,伸出手将一张符纸贴在空中,顷刻间,那射向白雀的诅咒便反弹回去。 邪神脸色陡然一变,。 “反弹符!” 这小小年纪的丫头居然会画反弹符! 要知道,这符至少得十年的功力才能画出,可她才多大?十二?莫非两岁就开始修炼了? 白雀不屑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它,她仿佛在说:就这? 邪神深吸一口气,不由得认真对待起来。 只见邪神周身气场猛地一震,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缝合鬼从它身后爬出。 缝合鬼,顾名思义,是从死人堆里生长出来的恐怖缝合怪,这种缝合鬼是由无数破碎地魂魄凝聚而成,而且它的生成需要数种的巧合,极其难得,且攻击性极强。 首先,这些魂魄死前必须是一家人,且是被仇家所害,死得极冤极惨。 其次,仇家杀了这一家人后,还请了道士将这一家人的魂魄打得魂飞魄散,可道士功力不够,遗留下了一魂。 最后,这家人被扔到了一处乱葬岗,他们的魂魄又再次飘到一起,由于死的冤,冤生怨,怨生狠,最后这股冲天的怨气让数人的魂魄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这种缝合鬼,拼接的部位都是各自最强的部位,战斗力很强! 却因为仇人家里布了结界而不能报仇。所以只要是有人帮它报了仇,它将会彻底臣服于这人。 要知道,白雀跟着师父酆都大帝修行那么久,也只见过一个缝合鬼。 那是个来自某港灭门惨案的缝合鬼,当时师父没动手,让她上的,她久拿不下,还是师父在一边提点她,说这种缝合怪的弱点在缝合处,她最后是用桃木剑劈砍缝合拼接处,把它削成人彘才彻底解决了它。 眼前这个,它长着婴儿的头,孕妇的肚子,壮汉的大腿,还有...呃?那是...老太的脚? 本来白雀提高警惕准备迎战,可视线扫到它的小脚时,忽然破功,一下子笑出声来。 看到白雀笑。 那个缝合鬼瞬间也笑出声来。 白雀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只见那个婴儿的小嘴裂开,露出的居然是犬类的尖利牙齿! 我擦。 这缝合鬼居然连狗的牙都缝合进去了! 怪诞又惊悚! 邪神见白雀不笑了,它的眉头终于舒展,朝缝合鬼下令道:“上,撕碎她!” 白雀翻了个白眼,要是之前,她心里倒还真有些没底,可她现在有聚魂幡啊!她怕个屁! 不过,这玩意儿可不能直接往聚魂幡里扔。 毕竟里面还有个艳鬼,万一它把艳鬼给吞了,那就完球了。 至少也要把它削成人彘了再扔进去,等黑白无常来了,再交给黑白无常去处理。 白雀从空间符里掏出雷击木剑。 正好,拿它练练手! 这剑是她这几天抓紧时间雕刻出来的一把辟邪剑,效果虽然没有原来使用的桃木剑好,但已经是手头能用到的最好的除邪工具了。 缝合鬼浑身散发着森森鬼气,眼中闪烁着凶光,呲着牙发出凄厉的嘶吼,身形扭曲,带着狂暴的气息向白雀扑来。 速度之快,让白雀咋舌。 这老太太的小脚怎地跑得这么快! 白雀丝毫不慌,她侧身躲过第一波攻击,手中的雷击木剑顺着劈砍过去,眼见就要砍中缝合怪的脖颈,却见小脚往上一跳,用它的腹部抗住了白雀的攻击。 那腹部未成形的婴孩怨气是最重的,雷击木剑落在肚子上,直接被狠狠反弹出去,震得白雀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娘的! 出师不利! 白雀稳了稳心神,开始从兜里掏符纸,原本这些符纸是要用在邪神身上的,可该用的时候就要用! 她甩出一张符纸扔在雷击木剑上,口中念念有词,那剑身顿时开始闪烁金光。 然后又给自己用了个隐身符。 等缝合鬼再次扑上来时,白雀瞬间消失,再出现时,雷击木剑直射向缝合鬼的右臂连接处,斩断了它一只手臂。 缝合鬼发出尖锐的惨叫,左手疼痛的抓挠着自己的身体,白雀趁机又一剑砍掉了它的左手。 缝合怪怒吼一声,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人这么厉害。 白雀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唰唰两下,直接砍去了它的两条大腿。 登时,萦绕在缝合怪身上的黑气散了大半。 它没了四肢,不甘地在地上扭曲爬行,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那惨叫似婴儿啼哭,又似幼犬哀嚎。 白雀拍了拍兜里的聚魂幡,示意它该工作了。 聚魂幡嫌弃地看了一眼缝合鬼,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老让它收一些恶心巴拉的东西! 聚魂幡也是有审美的好吗! 就不能收一些赏心悦目的帅鬼,漂亮鬼吗? 白雀见它没有反应,又拍了两下,它这才不情不愿地将缝合鬼收了进去。 此时,正在聚魂幡里的艳鬼被从天而降没了四肢的缝合鬼吓到,她啊地一声躲到冯宴之的身后,颤抖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冯宴之下意识地做出反应,他抬手挡住艳鬼的视线:“不要看。” 艳鬼楚楚可怜地抬起头,声音发抖:“它好可怕。” 冯宴之语气轻柔,安抚道:“有我在,没事的。” 说完,他伸手一挥,直接将缝合鬼扔到那群缺胳膊少腿的鬼群里。 “你看,现在看不到它了。” 艳鬼偏头去看,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冯宴之:“郎君你好厉害哦。” 若是白雀在现场看到这一幕,她铁定会翻个大大的白眼。 能把自己的头当球踢,拿着腿骨带拐杖吓唬白小强的艳鬼,怎么可能会被缝合鬼吓到。 这么浮夸的演技,也就骗骗冯宴之了。 不过艳鬼哄男人可是真有一套,这可真就应了那句:女人会撒娇,男人魂会飘,女人爱撒娇,男人叫我小宝宝~ 不过,此时的白雀完全不知道聚魂幡里发生的事情。 她正看着邪神,戏谑中带着嘲弄道:“别耽误时间了,有什么本事,全都使出来吧!” 邪神似乎也没想到白雀玄术如此厉害,居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解决了缝合鬼。 它看了一眼碎成渣渣的邪神像,感觉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第118章 灵血除邪 “你到底是谁?是哪家的弟子?”邪神沉不住气了,出声问道。 白雀没好气道:“我是谁?我是你爹!” 怼人话一出口口,白雀顿时感受到白小强的快乐。 原来出口成脏是如此的爽! 她才不会傻到暴露自己的师父,刚才告诉四大当家真名也是看在他们即将是一具具尸体的份上。 邪神被噎,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白雀双手叉腰,继续怼:“呵,那是!不像你,年纪挺大,骨头挺软,一天到晚瞎叭叭,看我不打得你跪下来喊妈妈!” 邪神一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白雀。 它肆意屠杀人类这么久,不是没遇到过想反抗的人类,可是他杀死他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只不过,今天这个很不一样! 邪神知道,如果今天不拿出看家本事,很有可能出不了这个山洞。 它凝神聚气,将身上的红色咒魂释放出来,这东西是它的本命,红色咒魂若是战败了,邪神也会魂飞魄散。 血色的雾气很快从四面八方散开,很快将那些信徒笼罩在其中,这雾气如血液般浓稠,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心生恐慌。 突然,雾气中传来咚地一声,像是人倒地的声音。 然后是咚咚咚...数以百计倒下的声音传来。 四大当家早在看到缝合鬼的时候,就已经吓得抱头鼠窜,找了个看似安全的犄角旮旯躲起来了。然而雾气的弥漫是无死角的,很快就吞没了他们。 几人眼神瞬间涣散,然后仰倒在地,魂魄离体。 这种血雾所到之处一个不留,而邪神则隐在雾气后,坐等绞杀完毕。 白雀没有犹豫,掐诀在自己周围形成一圈结界。 有结界的保护,血雾暂时侵蚀不了她,可也是暂时,结界抵挡不了太久。只要这结界一碎,血雾也将会把她吞噬。 白雀毕竟是跟随酆都大帝二十几年的徒弟,她缺灵力,但不缺经验。 不是想绞杀她吗? 那她就主动出击! 白雀挑衅似的骂道:“哈哈哈,我以为你要放什么大招呢!就这?” 邪神桀桀大笑:“放心,很快你就要和那些蝼蚁一样了。尔等凡胎,还想跟我打擂台?嫩了点!” 白雀快速锁定位置,用灵力催动雷击木剑,朝邪神直直射去,邪神根本没想到白雀会主动攻击,但好在它听到破空声反应快,偏了一下头,那剑堪堪擦过它的头顶射出去。 “嘶。” 虽避过了剑,可那剑擦过的地方仿佛被万蚁蚀过,钻心的疼痛感让邪神惨叫出声。 “啊,你的剑,你的剑!” “是不是觉得你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的邪气了?恭喜你,我刚刚划出的那道口子,让你疼痛难忍的同时,也撕裂了你的身体,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你炼化的所有邪气都将散得一干二净。” “咱们就看看,是你的怨气散的快,还是我的结界碎的快。” 是的,白雀那一剑的目的不是射中,而是射伤! 邪神原本就没有实体,全靠炼化的邪神凝聚而成,一般剑对邪神完全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可那雷击木剑上涂了她的灵血,那灵血也是白雀的底牌,那是她修炼一个月来得到的一滴灵血。 灵血的用处很大,此处暂且不表。 反正,只要是用灵血破了邪神的身,邪神就再也无法凝聚起邪气,更无法成型。 最后,它将变成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鬼魂。 届时再收拾它,那就轻松多了。 “啊!啊!!”邪神无能狂怒,它看着那些浓郁的黑色邪气离开自己的魂体,一点点向四周飘去,它伸手往自己怀里捞,可捞回来一点,散出去的更多。 “回来,都回来!” “我要杀了你!啊!贱人!小贱人!” 白雀耐心等待,自己的结界果然如邪神所说,开始出现裂隙,最初是针尖大小的一点,很快扩散成斑驳的网状。 但与此同时,外面的血雾浓度也在减小,能见度由最开始的的伸手不见五指到能看到十米,二十米,最后彻底消散。 山洞内,乌压压的躺倒了一片人。 生死不明。 在人群的中央,飘荡着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鬼魂。 它正是邪神。 不对,不应该再称呼它为神了。 应该叫它小鬼头。 一个艳鬼来了,都可以随便欺负的小鬼头。 然而现在,小鬼头明显还没有认清形势,还在那里恶狠狠地骂道:“我的邪气!啊!贱人你还我邪气!” 白雀撤了结界,一根雷击木钉打过去,将它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好了,解决完你了,现在该让他们都看看他们供奉的好邪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山洞内里的信徒因为血雾的原因,全都魂魄离体,若要是离体的时间够久,肉身就会彻底死亡。 白雀大手一挥,让他们的魂魄全都回到肉身里。 东倒西歪的众人醒来。 “哎哟,我的头怎么这么痛?怎么回事啊?” “我记得好像是尊者...尊者放了一种红色的雾,然后我们就晕倒了。” “咦,尊者呢?” 另一侧,狼哥虎哥豹哥也纷纷醒来,可豺哥依旧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老大,老大?” 豹哥疯狂摇着豺哥。 白雀看不下去了:“别摇了,他死了。” 豺哥本就奄奄一息,魂魄离体后,很快就嗝屁了。 虎哥目眦欲裂,拿起地上的铁钩就朝白雀掷去:“我要杀了你!都是你害得!” 白雀眼光凌厉,抬手一挡,一道气流就击中了铁钩,改变了铁钩前行的方向,让它在空中画了个弧度,回转朝着虎哥飞去。 “啊!”惨叫声中,铁钩穿过虎哥的耳朵。 白雀嘲讽道:“这你就不讲道理了,不是你们说,‘越痛苦,越富贵’吗?大当家虽饱受痛苦,但他是投胎当皇上去了呀!你们怎么不仅不高兴,反而怪起我来了呢?难道今天不应该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吗?” 信徒中有人出声:“对啊!这大当家当了皇帝,以后咱们再投胎,大当家是不是还能护着咱啊!” “所以虎哥你别伤心了,人总有一别。虎哥这是去过好日子去了!” “对啊!对啊,我们应该敲锣打鼓庆祝一番才对!” 狼哥忍无可忍咆哮:“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很想大吼没有渡化,没有投胎,没有转世!什么都没有,都是他编造出来的假话,都是骗人的! 第119章 渡化是假的!饶了我吧! 白雀摇摇头:“二当家狼哥太过思念大当家了,我看,今日就一起渡化了吧!你看,豺哥已经当了皇上,你当个二皇子,届时你们还是好兄弟。” 狼哥猛地抬起头,眼神似淬了毒,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虎哥更是指着白雀骂:“颠婆!!” 白雀被骂,丝毫不脑,她盯着虎哥笑得人畜无害:“哎呀,我差点把你忘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们四大当家干脆就一起渡化了吧!” “这样正好,虎哥和豹哥去了当三皇子、四皇子。你们四人正好去合家欢,多好!” “对了,豺哥受了梳洗才能当皇上,你们呢,可能也要受点苦,你看,这里还有三个刑罚,你们选一个吧!毕竟要是随随便便的死了,可能就投胎不到皇家了。对吧?” 一瞬间,山洞内寂静无声,所有信徒都看着四大当家。 豹哥眼中喷火:“尊者呢?你凭什么替尊者渡化,你是谁啊你?!” 白雀弹了弹衣摆上的灰站起身,背脊傲然挺立,答道:“有件事我要正式通知你们一下,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新的尊者。”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尊者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它连出三招都没能伤我分毫,啧啧,着实是没用得很。这样弱鸡的尊者不配为你们渡化,以后渡化一事将全权交于我!” 忽然,洞内发出哈哈大笑声。 大笑的人正是武二娘。 她双眼阴森森的,闪烁着仇恨的光,脸上更是写满了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在白雀撤回换身符,她看到地上趴着的人是大当家豺哥时,她就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白雀说今日还有别人找邪神报仇指的是谁。 可她更想自己亲自报仇,所以她拿着黑狗血想趁人不备去泼死邪神。 可后来被神力阻止了。 她知道是白雀阻止了她,她甚至还怨过白雀,怨为什么阻止她报仇。直到后来看到怨念之咒,看到缝合鬼,看到血雾,她才知道自己多么的傻,黑狗血怎么可能有用! 现在看到白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折磨剩下的三位当家,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啊!! 妙啊!! 这才是真正的复仇啊! 武二娘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恭喜新尊者上位,恭喜大当家转世成皇,恭请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渡化!” 下面议论纷纷。 其实只要能帮他们渡化,只要能帮他们投个好胎,谁当尊者对他们来说意义并不大。 于是,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人附和。 “恭喜新尊者上位,恭喜大当家转世成皇,恭请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渡化!” “恭喜新尊者上位,恭喜大当家转世成皇,恭请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渡化!” “恭喜新尊者上位,恭喜大当家转世成皇,恭请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渡化!” 所有信徒跪伏在地,请三人去渡化。 虎哥吓得直哆嗦,他刚被折磨得半条命都丢了,现在还在出血,要是再来个剥皮,他还不如直接咬舌自尽,总比被折磨得好。 狼哥、豹哥黑着脸,他们知道今天是遇到硬茬了。 白雀直接出声:“看来三位大当家还有些不舍,那就麻烦各位信徒们,请他们各就各位了。” 反应最快的是刀疤脸。 他一直都知道渡化是骗人的,只不过是为了用活人祭祀邪物找的借口。 现在那邪物死了,这小丫头上位了,那他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于是他率先站起身来,吆喝着自己的跟班押着三大当家去到行刑现场。 狼哥、虎哥和豹哥自然要反抗的。 可他们几人哪里抵挡得了几百人,很快三人就被驾到了行刑场上。 白雀这时也将佑儿从聚魂幡里放了出来。 佑儿看到这几个仇人,立刻冲上去就要撕咬,白雀伸手拦住了:“佑儿,不要脏了你的轮回之路,我答应过你的,会让虐杀你的人,哄骗你娘的人,都受到百倍千倍的蚀骨之痛。” 佑儿红着眼,点点头,退到一边。 虎哥因为已经骑过木驴,所以现在刀疤脸给他准备的是梳洗,锅里的水又被再一次的烧开,虎哥被摁在地上,脸死死贴着地,想到即将泼到自己身后的沸水以及即将梳在背后的铁梳,他就吓得直打摆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那边,豹哥的裤子也被脱了,看着那即将勾到自己的铁钩,他吓得裆下一热,尿了! 最后还是虎哥受不了,先吼道:“啊!!渡化是假的!没有渡化!没有转世!什么这一世越痛苦,下一世越富贵的说法都是假的!就是为了献祭人血给邪神而已!救命!我什么都说了!别杀我!别杀我啊!” 为了不受酷刑,豹哥也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对对对!都是假的!都是狼哥他的主意,是他编出来渡化一说来骗人的!” 狼哥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白雀摇头:“不对,你们怎么会骗人呢,渡化是真的,琉璃球上的神迹也是真的。” “不不不!真的是假的!都是编出来骗人的!都是那尊者,不,应该叫他邪神,都是邪神,他需要充满怨气的人血献祭,我们也是被逼地没办法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那神迹也是邪神幻化出来唬人的,其实人死了就是死了!饶了我!放过我吧!!我也什么都说了!不要让我梳洗,求求你了!” 话音刚落,响起了信徒们不可置信的尖叫。 “什么?渡化是骗人的?虎哥你在说什么?” “那我的爹娘,我都送他们去渡化了的,怎么可能没有转世,怎么可能死了就是死了?” “我的闺女,我的闺女是我亲手杀死的!闺女,是爹害了你啊!” 黄大姐更是完全不相信这几人的说法,她冲到最前面,赤红着双眼:“你说什么?!那我佑儿受的苦,他受的苦...不是白受了?” 虎哥扭头,勉强认出这人。 “你儿子的死不是你三番五次跪求得来的吗?当时我们不想用你儿子的,是你非塞给我们的,我们也是没办法才用他的血的。” 黄大姐如遭雷击,跌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疯妇:“不,不可能,你们都是骗我的,我不信,我不信!我的佑儿肯定是去过好日子了,我都看到他现在的娘亲,看到他住上了好房子了,怎么会是假的!” 第120章 大仇得报 洞内顿时哀嚎一片。 有相信的,有后悔不已的,但更多的是死活不信的。 一直坚信的信仰在瞬间崩塌,那些人自然接受不了。 面对这些执迷不悟的人,佑儿拽住了白雀的裤腿:“姐姐,刚刚的黑屋子里有好多哥哥姐姐爷爷奶奶,刚才他们听到了家人的说话声,都想出来。” 白雀拧眉,刚才她确实感受到了聚魂幡的躁动。 “你是说,之前献祭者的魂魄,都聚集在聚魂幡里?” 佑儿点头。 白雀了然。 正好,不是不相信吗?不是以为他们是渡化投胎去过好日子了吗?那就放出他们的魂魄来让家人们认领一下吧! 白雀打开聚魂幡,放出了那些魂魄,又揉碎了一张现身符,扬手洒在魂魄的上空,让它们能短暂显形。 这些魂魄残缺不全,正是艳鬼看到的那群少胳膊少腿的魂儿。 它们在聚魂幡里听到外面家人熟悉的吵闹声,早就就躁动不安,它们想冲出去告诉家人们,你们受骗了! 现在眼前猛地一亮,它们出现在了受刑现场。 那些信徒原本还在,忽然就看到曾经的家人出现在面前。 “芽妹子,你...你还活着?不、不、不!你不是、不是芽妹子,她早就投胎去了!”一个老汉看着一只脖子断了半截的女鬼,震惊地说话都磕磕巴巴。 那女鬼涕泪横飞:“爹!是我啊!我是芽妹子啊!我没有投胎,根本就没有转世!你们都被骗了!呜呜呜,爹,我死的好惨啊!” 另一只少年鬼断了四肢在地上爬,也在信徒中找到了个妇人:“娘!儿子死后没有投胎,反而被关在一起,哪里都不能去,那个邪神还有四大当家欺骗了大家,害得我们惨死,你要替我们报仇啊!” 认亲现场。 所有亲人魂魄的出现,瓦解了那些执着相信渡化转世的信徒们最后的信仰。 “怎么会这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都怪我,信了那遭天谴的邪神!把你送去渡化,让你遭了这份罪,老天爷啊,劈死我吧!!” 信徒们悔不当初,有的人跪地忏悔疯狂扇自己巴掌,有些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晕厥过去的,有些人后悔得直接想撞墙自杀。 佑儿看着人群中坐在地上眼神涣散的黄大姐,慢慢地爬了过去。 黄大姐木然地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血人,瞳孔剧烈的震颤:“你...?” “娘。” 黄大姐拼命地摇着头,癫狂大喊:“我不是你娘!佑儿已经半岁了!你滚啊!别喊我娘!你不该喊我娘!” “娘?”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滚落,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来。 “娘!” 黄大姐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嚎啕大哭,将血人搂在怀中:“我的佑儿啊!佑儿啊!” 白雀瞥过脸去,不再看那悲伤绝望的相聚一幕。 半炷香后。 现身符的时间到了,所有魂魄全部消散。 白雀出声:“想必大家都知道实情了,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不是什么新的尊者,也不会帮大家渡化,我只是个路见不平的小道姑。所谓的渡化一事,全是豺狼虎豹四人为了献祭邪神编造出来的谎言。” “今日我来,就是为了除掉邪神和他们四个,现在邪神已灭,豺哥已死,还剩下三个走狗——” 信徒们先是颓然地呆坐着,闻言有人率先起身,很快,大家就怒目圆睁着朝幸存下来的三大当家围过去。 三人方才被捆住手脚,逃跑不得,看到信徒将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吓得瑟瑟发抖。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三人起了内讧。 豹哥道:“渡化骗人的事都是狼哥提出的主意,你们找他!” 狼哥:“你!” 虎哥道:“是啊是啊,跟我们没关系,你们饶了我们吧!” “你哄骗我杀我儿的时候,饶过他了吗?你们四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骗的我们好苦啊!杀了他们!” “我要活剐了你们三个畜牲,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虎哥朝着手下心腹们呼救,那些心腹都是跟着他们好几年的山匪。 心腹们虽有心相救,可只有一百余人,根本就不是四百多信徒们的对手。 很快,愤怒地信徒们脱光了三人的衣服,扔在行刑台上,用最惨无人道的各种酷刑轮番上阵。 武二娘最恨的就是虎哥,她从厨房里拿来油,烧开后泼在虎哥的脸上和下体,烫的皮开肉绽,滋滋作响。又用铁钳拔了他的牙齿,割了他的舌头,戳瞎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黄大姐也冲在最前面,她指挥着人给狼哥断去四肢,然后把匕首烧红,一点点割肉,每割一刀,口中就念一句“佑儿娘给你报仇了!”若是他痛晕过去,便用盐水或者开水浇醒。 火光摇曳中,凄厉的求饶痛喊声在洞内回荡。 三人呻吟着,绝望着,浑身鲜血淋漓。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雀没有催促他们,他们若是不出了这口气,那些死了的魂魄是不会安心投胎的。 很快,虎哥最先咽气了。 武二娘脱力地坐在地上,脸上洋溢着大仇得报的亢奋快感。 白雀将她唤到面前,递上一杯茶,武二娘将茶一饮而尽,而后沙哑着嗓子道谢:“谢谢。” 白雀抿唇:“刚才拦你,是因为黑狗血加朱砂杀不死邪神。” “你知道...是了,你是个道姑,能掐会算的,自然知道。”武二娘嗫嚅着。 白雀继续道:“虽然狗血朱砂杀不死邪神,但却可以对付普通邪物。” “什么意思?” 白雀打出一张现身符,那被钉在洞臂上的邪物就现了原形。 “邪神已经没了神力,现在就是个任人宰割的普通邪物,你的黑狗血泼上去,它就会灰飞烟灭,报仇的机会我交给你了。” 武二娘看了看那气数已尽的邪物,又看着眼前还没有她肩膀高的丫头,没有丝毫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在白雀面前。 “谢谢!我武二娘是个知恩图报的,这辈子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第121章 余家老仆 白雀赶紧将人扶起:“这倒是不必。” 武二娘扶着白雀的手,用力捏了捏,没有再多说什么,从袖袋里掏出竹筒,打开塞子,决绝地朝邪神走去。 邪神在洞壁上不甘地疯狂嘶吼挣扎。 “愚蠢的人类!你们敢对我不敬,终有一天是要遭天谴的!” “就算你杀了我,也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去死吧臭尊者!” 武二娘将那瓶黑狗血一点一点倒在邪神的头顶,曾经不可一世的邪神开始扭曲变形。 看着它的眼神从惊恐到绝望,它的身体一点点的消散,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复仇的痛快如潮水般涌来。 啪嗒。 竹筒掉落在地,邪神也彻底灰飞烟灭。 武二娘捂着脸,肩膀抖动着,无声地哭出来。 信徒们足足折磨了十个时辰,直到第二日的黄昏,狼哥和豹哥两人才彻底断气。 到最后,这几人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肠子也撒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大家才不甘心的停了手。 白雀站起身,招呼大家去威风寨洞外的空地上集合。 上面的人解决了,下面这一大群人还得处理。 ...... 洞穴外。 瘦老头略带焦急地徘徊在洞口。 远远地听到洞内动静声传来,他的脸上更显焦心,直到看到来人是白雀,他才松了一口气,略带兴奋地凑上前:“解决了?” 白雀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当然,小小邪神而已!它现在已经变成渣渣了。” 瘦老头喜笑颜开。 它土地上的这坨毒瘤,总算是被解决了! “哎呀!我就知道你年纪虽小,却是个顶顶有本事的。对了,那这威风寨里剩下的人咋处理?” 白雀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乌泱泱的一大堆。 这些人有心如死灰的,有如释重负的,有贼眉鼠眼的,有忐忑不安的,还有想趁机溜走的。 威风寨的人员组成大致分两类。 一类就是最开始和四大当家烧杀抢掠的山匪。 还有一类就是后来招募的信徒。 山匪自不用说,烧杀抢掠,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这一波人每人手上至少都有几十条人命。至于信徒嘛,虽然白雀很同情信徒们的遭遇,可他们手上也有人命,有的甚至不比那些个山匪少。 若是不管不顾放他们走,这些人日后作恶的报应,白雀也要承担一份,毕竟是她放走的他们。 白雀道:“这些人,大部分都该死。不过我不做审判者,一会儿一张引雷符下去,谁该死,谁能活,天道会做出选择的。” “对对对,这主意好!”瘦老头点点头,忽然一拍脑袋:“哎哟,差点忘了!刚刚逃出来几个漏网之鱼,我给他们困住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 五十米外,有几个人正在围着几棵树绕圈圈,边绕圈圈边骂骂咧咧:“娘啊,咱这是遇到鬼打墙了!走了半个时辰了,咋还走不出去咧!” 白雀差点笑出声。 瘦老头挥手撤了屏障,那几人立刻走了出来,刚好被白雀逮了个正着,只能垂着头回到队伍中去。 她只一眼就看出几人作恶多端,身上的人命数最多的一个,有三十几人之多,难怪会率先慌不择路地逃跑。 洞门口的空地上,一时间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白雀朗声道:“说正事前,我想先找一个人。” “一个月前,余家商队进入威风寨,你们杀了他们所有人,抢了粮食,可有这回事?” 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人硬着头皮出声:“是有这回事。” “被劫的东西除了粮食外,还有几十匹良驹,那些马呢?” “老大杀了一部分,剩下还有三十多匹在山脚下的马厩里养着呢!” 马还在? 那就行! 白雀又问:“之前他们余家跑这条线,每次来都是由一个老仆过来和你们交过路费,一直没出过事,为何这次交了过路费,你们却还是要劫杀他们?” 刚刚回答的那个人想了想,如实答道:“因为那老仆这次出了十倍的价钱,要求除掉这次带队的余家人。” “什么?” 另一人也附和:“嗯,对对对,我也记得。后来那余家大爷被我们关起来找余家要赎金还是他的主意,他想额外再捞一笔。” 嚯!这余家后宅里的阴私怕是不少呢! “他人呢?” “在这儿呢!” 人群后面被推搡出一个人来。 那人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看起来六十多的年纪,身形瘦弱,满脸皱纹。看着慈眉善目,可那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狡猾和奸诈。 “哎哟,推我干嘛...小姑娘,您找我?” “你站到一边去吧。” 老仆诚惶诚恐,知道自己挣扎反抗不过,只能默默退到了一边。 “小妹妹,我们能走了吗?” 众人忐忑地看着白雀。 “想走?” 众人点头。 “不管你们是山匪还是信徒,是自愿上山,还是被掳来的,想走,今日威风寨的所有人都必须要过天道这一关。” “什么天道?怎么过关?”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有人大着胆子问。 白雀科普完引雷符后,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山匪出身的那群人已经开始互相使眼色,想要制造暴乱逃走了,毕竟他们若是留下来,肯定是个死。 “不是,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啊?小丫头片子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啊?” “就是就是!尊者和四大当家才是最该死的,咱们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对啊,为难俺们做什么呢!俺们也就是上面说啥,俺干啥啊。” “兄弟们,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走!” 说完,就有人带头要往外冲,可白雀已经掏出引雷符,掐诀念咒,甩向众人。 “轰隆!” “喀嚓!!” “啊啊!” “电电电电死死、死死我、我我我了,啊啊啊!!” 一阵蓝色的电光火石,在这群人的头顶炸响。 下一刻,五百多人倒下了一大半,只有几十人是站着的。 不过这几十人的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雷电劈中烧焦的痕迹,唯独只有武二娘一人毫发无损。 “看来该死的还真多啊!” 瘦老头皱眉,咬紧牙关恨恨道。 武二娘呆呆地站在人群中,看着周围哀嚎声不断的人们,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头发,疑惑又欣喜道:“我怎么没事?” “你没杀人,没做丧尽天良的坏事,自然无事。” 第122章 交易 老仆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跌坐在地上,嘴上念叨着:“杀人了,杀人了。” 白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现在知道怕了?你杀的余家人可不少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过我不会杀你,等余清然来了,我会把你交给他的。” 老仆听闻站起来就想跑。 白雀朝瘦老头使了个眼神,瘦老头会意,就朝老仆追过去。 嘿嘿! 他的能力对付邪神不行,对付这些普通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雀清点了一番,五百多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十六人,这三十六人也还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最轻的人只是浑身毛发被烧焦,最重的人被雷电夺去双臂,能不能在灾年活下来都要看天意了。 这些人是很可怜,可若是饶了他们,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他们的仇,他们的怨,又找谁报呢? “给你们一个时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自行离开。” 这些人不敢有异议,毕竟有异议的都被劈死了。 黑白无常很快来了。 看到这漫山遍野的魂魄,两人都麻了。 又看到站在洞口插着腰的白雀,更麻了。 “这小丫头,怎么走哪儿哪儿死人啊?”白无常嘀咕着。 “呃......” 可能是因为她是酆都大帝的徒儿,有什么kpi要完成? 不过这话黑无常可不敢说。 两人正准备掏出勾魂锁链开始干活,白雀就走了过来。 “嘿嘿,跟两位大哥商量个事儿呗。” 白无常防备地看着她,总觉得她没憋着什么好屁。 “这些魂儿能借我用一段时间,你们再收走吗?”白雀指着这数百人的魂魄。 白无常瞪了一眼,没好气道:“说什么胡话呢!还借你玩两天,你当这些魂儿是玩具啊。” 白雀挠了挠头,嘿嘿笑:“没有没有,你们也不要一下就拒绝嘛,我又不是不还。就借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还你们。” “不行,你想得美。”白无常鼻子哼了哼,果断拒绝。 黑无常看了看白无常,他虽知道白雀是酆都大帝的爱徒,有些事帮一把就帮一把,可这人数太多了,他有心帮忙也无能为力。 他略一思索道:“小姑娘,今个儿死的人数太多,地府都是有数可查的。我这实在是没办法通融一二。” 白雀从兜里掏啊掏,掏出聚魂幡,在两人面前扬了扬:“我这里有很多你们没收到的孤魂野鬼,不管你们差多少人,我都能给你们凑齐了,你们先拿去充个数呗,等一个月后,你们再来收这群人,如何?”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 两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聚魂幡居然落到了这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头上了? 白无常心惊:聚魂幡不会是瞎了眼吧? 黑无常心叹:果然是酆都大帝的徒弟! 白雀见两人不说话,又小声嘀咕道:“哎,这里好几千的魂魄呢,都是你们来不及收走的,不知你们老大知道这回事,会不会有什么惩罚呢?” 白无常黑了脸。 确实,这一块区域经常死人,是他们常来之地。 可每次来,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翻找不到魂魄,没想到居然都被这聚魂幡收走了。 “你你你!你威胁我!” “说什么呢,白大哥,咱们只是做笔交易而已。况且这聚魂幡里的魂儿确实是你们工作失误呀,对不?” 黑无常道:“那你说说,你要这些人的魂魄到底是想干什么?” 白雀嘴角勾勒出俏皮的弧度:“你知道黄包车不?” “黄包车?那是什么?” “就是人力拉车,你可以理解为,用人代替马来拉车。我们逃荒大队走了这么久,脚底板都走出血泡了。”白雀朝那群魂魄努努嘴:“这不是正好的人力嘛!” 黑无常嘴角抽了抽。 这这这...... “放心,就借用一个月!保证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们。” 白无常还想回绝,被黑无常打断:“一个月时间太久,这样,七天如何?” 白无常瞪着眼睛看着黑无常,他居然答应她!哼! 白雀想了想:“七天不行,二十天吧!” “八天?” “十五天?” “九天!” “十二天!” “十天!” “成交!” 白雀原本就没想要留这些魂魄一个月之久,但讲价嘛,有来有回,报价高一点才能讲到自己满意的天数。 她打算在这十天里。 白日里让村民们自己赶路,晚上就让这群魂魄干苦力拉人。 十天时间,可以走出二十天的路程。到达雁城的时间可以大大缩短。 她之所以如此着急赶路,主要是她觉得今年的天气太热,十分像是拉尼娜(夏热冬冷),若真是如此,那她们就需要早日到雁城为寒冬做准备。 上辈子,她是经历过雪灾的。 那次雪灾让她印象深刻。 漫天遍野的大雪,寒冷刺骨的天气,单薄的衣裳根本无法抵挡,无数百姓冻死在那个冬日。 如果这次不早做准备,两个村几百人,能活下来的人怕是凤毛麟角。他们能早到一天,活下来的几率都大一分。 白无常诧异:“你真要将这些魂魄交给她用十日?” 黑无常点头。 白无常有些不愿意,扭头板着脸问白雀:“你想找免费的鬼力,你的聚魂幡里不是有吗?何必来和我们争?” 白雀没回答,让聚魂幡将枉死在威风寨的鬼魂放了一部分出来。 白无常看着这些缺胳膊少腿,生前明显受到虐待酷刑的魂魄,脸色沉了沉。 “喏,这些都是被那群人杀的冤魂,他们有些是路过的商队,有的是附近的村民,还有的是信徒的家人,就因为经过了威风寨,就被抓来折磨杀害了。我用那群人做苦力,也算是间接帮他们这群冤死鬼报仇了。” 白无常没有再反对,应该也是默认了。 “对了,我这还有个小孩,叫佑儿,生前实在是太苦了,麻烦你们二位大好人帮着说说好话,为他来世寻个好人家。” 说完,她将佑儿放了出来。 饶是见过那么多凄惨的魂魄,黑白无常在看到佑儿的第一眼,还是万般不忍,白无常更是压着怒火道:“这是谁干的?竟对几岁稚童下如此狠手!这人简直是丧尽天良。” 第123章 信差鬼 白雀将佑儿因母亲信邪教,生前受了巨大折磨虐待而死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黑白无常顿觉胸口的那股气不上不下,憋闷窒息得很。 白无常气恼道:“怎会有如此没脑子的娘亲!竟然信了那鬼东西的话!我看旁的小鬼最多也就少了个胳膊和腿,她竟然狠心到把孩子折磨成这样,这还哪里有人形啊!他娘亲在哪儿?我倒要看看,这不堪为母的蠢妇长什么样子!” 白雀往黄大姐的方向指了指。 白无常气冲冲地看去,看到了一个浑身血迹,目光呆滞,气息奄奄的疯妇。刚才雷劫降下时,雷电击穿了黄大姐的内脏,现在的她还活着,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没办法,她因为听信邪神渡化,生前除了害死自己的儿子,还动手杀了好几个旁人。落得如此下场,只能怪她自己。 白无常咬牙切齿:“真是便宜了她,她也该受酷刑而死,好好感受下佑儿受过的罪才是。” 白雀道:“佑儿因为死前受了折磨,成了怨灵,我消了它的怨气,现在他就是个普通的魂魄,投胎应该没问题。” 白无常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倒是干了件好事。” “那自然,只不过后续的事情就要请二位帮忙,别再给她安排个那样的母亲了。” 黑无常想了想:“佑儿情况着实可怜可悲。你放心,那边我会好好帮着说说,能通融我尽力安排,为他找个好人家。” 白雀颔首,黑无常办事她放心。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裤脚。 低头一看,是佑儿,他用嘴巴在扯她的裤脚。 “怎么了?”白雀蹲下身问。 佑儿眼神有些焦急,他看向不远处黄大姐的方向:“我娘她......” 在场几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娘害他至此,他却在投胎前还在惦记娘亲。 “你有你的命数,你娘她有她的命数,以后你该走的是自己的路,莫要再回头看。” 佑儿的眼角滑下一滴感恩的泪水:“姐姐,谢谢你。” 白雀摸摸他的头,眼神怜悯:“我说了,咱俩有缘,你跟着两个哥哥走吧!” “这些魂魄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就先带走了,至于那些人,我们十日后再来。”说完,黑白无常就带着这群冤魂走了。 这时黄大姐被武二娘扶着慢慢走了过来:“姑娘,我刚才听到你和人说话,说到了佑儿。” 白雀点点头:“佑儿投胎去了,我让黑白无常兄弟给他找个好人家。” “好好...好。谢谢你了。”黄大姐倒吸一口气,冥冥中朝着佑儿消失的方向:“下辈子,可不要再遇到我了。” 说完,彻底闭上了眼睛。 三日后。 雁城尊家。 雕龙画凤的大门被一丫鬟推开,丫鬟因为跑得太快,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半挂在脚上。 “夫人生了!是个儿子!” 哗地一声,厅堂里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 “太好了,我尊家有后了!” “我夫人她情况怎么样?” “夫人还好,就是现在有点累,有点脱力。对了,夫人说,想给少爷取名叫佑儿!” “都依她!叫啥都好!爹,我记得上回你们从南境带回来一只两百年的老参......” “还用你说,早就给明瑶送过去了。” 半刻钟后,嬷嬷抱着襁褓走到前厅,大家喜笑颜开地看着强保中的佑儿。 庭廊外。 白无常催促道:“行啦,人也看到了,都是一家子不错的,走吧走吧!” 黑无常斜看了他一眼,嘀咕道:“催什么催?也不知刚才谁着急来看一眼。” 白无常被噎:“这不是咱俩不吉利嘛!一般都是哪死人咱去哪,这是第一次看人投胎生娃的。哎呀,赶紧走吧!” 谁都没有想到,几个月后,白雀会在雁城尊家再次见到佑儿,并再次救了他一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黑白无常带走了五百魂魄。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一间暗室内,一位正在打坐的老者忽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他面色慌乱,顾不得去擦脸上身上的血迹,掐诀唤出一只信差鬼。 所谓信差鬼,就是某些术士豢养的一缕残魂。 它们在传递完消息后就会灰飞烟灭,不留任何痕迹,任谁来查都找不出证据。 并且也不用怕谁中途截了情报,因为只有收信人的血液才能激活它们,如果被其他术士抓去,信差鬼会主动魂飞魄散。 由于安全可靠,所以信差鬼在一些信奉术士的大家世族里,很受欢迎。毕竟下人会反水,小厮会收买,甚至死士都有可能因为弱点出卖主家,可信差鬼不会。 此时,老者对信差鬼一字一句地交代着:“告知师弟,让他速去威风寨!它出事了!若是探查出是谁动的手,除掉他!” 信差鬼飘然远去。 待到四周安静下来,老者喃喃自语。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老夫就要成了,关键时刻出事,真是老天不助我啊!” 他长叹一声,头也垂了下去,半响又抬起来,刚才慈眉善目的面庞已变得狰狞可怖:“可老夫不服,苍天若阻我,老夫就灭天,苍天不助我,老夫就自渡!无人能阻我成事!无人能阻我成仙!哈哈哈!哈哈哈!!” 信差鬼飘飘荡荡,飘到郊外一处气势恢宏的院落中。 黑暗中,一男子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床头的信差鬼。 床侧的女子正在熟睡,男子不动声色地起身,放下窗幔,披上衣服出了门,来到书房,确定四周无人后,他才出声:“师兄有急事?” 信差鬼面无表情,伸出手来。 男子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它手中。 信差鬼瞬间被激活,它学着老者的口气:“告知师弟,让他速去威风寨!它出事了!若是探查出是谁动的手,除掉他!” 话毕,信差鬼彻底消散。 男子年约四十左右,方脸白净,菜刀眼,身上带着一股子阴柔的邪气,他嘴角勾起,笑得阴险又狡诈。 “速去?看来师兄在那布的局被人捣了。罢了罢了,正好最近得了个神器,拿去试试手!” ...... 此时,丝毫不知自己被人追杀的白雀,正面对着一群哀嚎的群鬼头疼。 这群新鬼还没从已经死掉,变成鬼的转变中反应过来,还在纷纷嚷嚷着不服。 “凭什么我要死?我就只杀了五个人而已!我还只是搭把手,最关键的那一刀是张兄捅的!” “我不想死啊!小妹妹,你会不会起死回生术,你让我活过来,我把我藏银子的地方告诉你!有一百两呢!” 自然,也有人想通了,死都死了,不如早日去投胎,万一老天瞎了眼,让他们投了个好人家呢! 刀疤脸舔着脸走到白雀身边:“小妹妹,咱俩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刚刚那俩就是黑白无常大人吧,我看你和他们挺熟的,能不能帮我也说说,让我也投个好胎呀?” 白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掏了掏耳朵。 “你生前杀了二十八人,还想投个好胎?是谁给你勇气下辈子还想做人?去畜生道吧!” 第124章 她才十四岁? 刀疤脸尴尬地搓搓手,硬着头皮狡辩:“我那、我那不是受到蒙骗了嘛!谁知道那鬼东西是个邪物,骗人的呢!小妹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通融通融呗!” 白雀一语道破:“是吗?他们是真受骗,可你不一样哦,你是最早一批主动加入威风寨的山匪,杀人越货的事你干的可顺手了呢!” 说完,她一扬手,将他甩到一边。 她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一众新鬼,身上的那股威压让大家完全忽视了她的年纪。 “接下来的十天,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若是不听话的鬼...” “不听话你怎样?”刀疤脸从地上爬起来,愤懑地看着白雀:“刚才你可是说了的,十天后将我们完整的交给黑白无常大人。你难道还敢让我们魂飞魄散不成?” 亏他刚才还想拍拍这臭丫头的马屁,混个好胎投一投,谁知她是油盐不进。既然她铁面无私,那就休怪他带着手下的闹事了。 死都死了,还要给她干苦力打工? 做梦! “看来这里有个不听话的啰?”白雀歪着头笑。 刀疤脸大喊大叫:“凭什么听你的,我们都是鬼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你还能再让我们死一次不成?” 话毕,鬼群也纷纷抗议。 “就是!还让咱当牛做马去拉车?老子这辈子就没低过头!” “对!咱不干!谁干谁孙子!” 白雀嗤笑:“我是不能让你们再死一次,但是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啊。” 她掏出噬心符,甩到刀疤脸的身上。 刀疤脸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杀猪惨叫声,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那声音极其凄惨,吓得刚刚还想撂挑子不干的众鬼们瑟瑟发抖。 “还造不造反?” “不造,不造!”众鬼挤成一团,眼神惊恐。 “老不老实?” “老实!老实!” “谁是孙子?” “我是!我是!” 呜呜哇!这丫头好恐怖啊!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给掳到寨子里的,真是害苦了他们啊! 白雀见众鬼没了造反的心思,收了噬心符,然后将这些人又重新收回到聚魂幡里去。 聚魂幡里,冯宴之看着忽然消失的老鬼,和忽然进来了一群新鬼。 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不可置信地询问艳鬼:“你说那个姑娘多大?!十四岁?她师承何人?此幡居然愿意认主?且认得如此之快?还这么听话?” 要知道,当年聚魂幡是师父交由他手上的,虽然在他手上,可却久久不愿认主。 最开始还特意跟他对着干,让它往东,它往西。 还在晚上放出幡里的厉鬼来吓唬他,吓得他差点心跳停止。 艳鬼答:“白雀妹妹十四,还未及笄,师承何人我不知道,只知道她说她有个天师师父,可我从未见过。” 冯宴之沮丧扶额:“十四岁!才十四岁!想我十四岁的时候,画符还被师父骂没有灵气,她十四岁居然能收服聚魂幡,奇女子,真是个奇女子!” 艳鬼忙安慰:“郎君,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聚魂幡虽然认你慢了些,但你终究还曾经是它的主人。和那些终身都没能征服聚魂幡的术士比,你已经很强了。” 冯宴之抬起头道:“谢谢你安慰我,可我知道,人和人终究是有区别的。” 丝毫不知自己被人羡慕的白雀,正点着火把溜溜达达的去山脚下看马厩。 这里拴着几十匹马,除了余家商队的那三十多匹,一共有五十一匹马。 由于威风寨附近植物茂盛,这些马倒是被养的还挺好,又肥又壮。 马厩旁边还堆放着几十辆破旧的马车,这些马车都是抢劫商队行人得到的,大部分都是有车厢的,少部分只有平板。由于长时间堆在这里风吹雨淋,都长了青苔,不过木架子都很结实,整备一下就可以用。 到时候马车拉粮,鬼拉人。 挺好! 等看完马厩回来,寨里还活着的三十几人也收拾完东西下山了。 除了黄大姐身亡外,还有几个伤情严重的,被人抬着担架往下走。 只有武二娘一人留在洞口,看到白雀回来,噗通一声跪下。 “今日您帮我报仇,我武二娘愿意卖身给小主子为奴为婢,照顾小主子一辈子。” 这这这...... “其实我就是逃荒路过这里而已,要去的地方很远,在南方雁城,你还有亲人,不如去找他们?” 武二娘眼神暗了暗:“我只有一个亲人,就是我亲妹妹。现在无处可去,我愿意跟随小主子。” 白雀脑袋大。 她仔细看了看武二娘的面相,是个知恩图报,有后福的。 “好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不过可千万别叫我主子,你就叫我大丫吧。” 武二娘大喜:“是!大丫妹妹!” ...... 不远处的白家村和王家村扎营地。 白家人正聚集在篝火边。 王桂花坐立不安:“大丫咋还不回?不是说一天就能搞定吗?这都第二天晚上了。” 白富贵眉头皱得很深:“我就说了不让去不让去,你看看,这人丢了可咋办,威风寨那么大,找都没处找去。” 白小强趁没人注意,往嘴里放了坨狼肉干:“你们这也太小瞧大丫了,她说了最少一天,最多三日。这才第二天,你们就担心得不行。大丫是谁?是天师的徒弟!有他庇护,有土地公搭把手,谁出事,她都不可能出事。爹,大哥,嫂子你们就放心好了,等着大丫来接我们吧!” 说完,窝在他怀里的黄皮子立刻点头,小爪子指了指威风寨的方向,又拍了拍胸脯,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白小强见黄皮子附和自己,笑嘻嘻地掏出一块狼肉干塞在黄皮子嘴里。 白富贵一想也是,心下稍安。刚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里正长那边吵起来了。 “里正长,咱都在这待了两个晚上了不动换了,咱再不走,后面的逃荒队伍可就要追上来了!” “是啊!你说前面是威风寨有山匪,我打听了确实是,可咱们可以绕道啊,虽然远点,但是也安全。总比咱窝在这里浪费粮食得好啊!” 白里正板着脸:“安全个屁,那里有熊瞎子和野猪,你们谁想去送死我可不拦着!” “哎呀,是谁在造谣说那里有熊瞎子啊,我问的那人上个月还走过那条路!” 第125章 想吃肉 “一个月前是一个月前,现在是现在,你都知道挪窝,那畜牲不知道挪窝啊?”白里正没好气道。 “不是。那咱到底啥时候动身呀?明天能走不?” “不知道!你事儿咋这多,等着听信就是了。” “这不是家里可没余粮了嘛!想着到下个镇上换点粮食。” 白里正瞥了一眼:“你家没余粮怪谁?当时让出人去抓荣狗官的时候,你干啥去嘞?现在知道急了?哼!” “你要是不耐烦等,想走,我把你们的路引给你们,你们自己走!” 肖拐子和肖寡妇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没敢再继续追问,害怕里正长把他们赶走。 是的。 不安分的人正是肖家二人。 昨日里正说休息一天的时候,两人还挺高兴,毕竟日日赶路,脚底都是血泡,能修整一日自然是好的。 原本以为今日会动身,可这都天黑了,也不见要出发,也没通知何时出发,两人这才着急了。 村里其他人不着急,那是因为他们前头在浮云县分了粮,可肖家没分着粮,一看不走,就要原地消耗一日的粮食,看着那即将见底的粮袋子,两人心底那个着急啊!这不是要坐吃山空吗? 现在被当众下了面子,肖家兄妹不甘心地往回走。 此时,肖寡妇心中尽是怨怼。都怪自己这傻哥哥,当时所有人都去抓荣正道,就他不去,害得家里白白失了口粮。可这埋怨的想法她只敢想想,不敢说出口,毕竟这一路上还要靠着他。 而肖拐子除了担心粮食用尽外,更多的是在琢磨怎么弄死白吉祥,前几日吴氏来找他,让他想办法尽快除掉白吉祥。 可白吉祥身边有儿子伺候,他也不好随意近身,他琢磨来琢磨去,只有投毒这一条路。 他知道有一种野外长的砒霜草,长得和兰花差不多,可全株剧毒,捣碎了的汁液掺在米饭里,可使得人呼吸困难而死。 只不过这砒霜并草不好找。 忽然,肖寡妇看到了躺在白小强腿上的黄皮子,看到那肥硕的白色身影,嘴巴一鼓一鼓的,明显是在吃东西,她眼里顿生嫉恨。 “哥!你看那大耗子!现在人都没得吃,他们还分粮给那小畜牲吃,里正也不知道管管!真是造孽啊,他们粮食多到畜牲都有份,咋不分给咱一点!呸!虚伪!” 肖拐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那黄皮子吃得要多香有多香,小舌头还伸出来舔了舔爪子。 肖寡妇咽了咽口水:“要不,咱把那耗子捉来杀了吃!” 肖拐子皱眉:“里正交代过了,那是鬼先生的爱宠,由那家人养着,咱不能动,况且那可不是什么大耗子,那是黄大仙,咱招惹不得。” “咦!你咋被他两句话唬住了,咱活这多年,啥时候见过白色的黄皮子?那分明就是只养肥了的大耗子!”肖寡妇不屑得唾沫横飞。 肖拐子没答言,打着背手慢慢往前走着,视线死死盯着黄皮子,心里泛起嘀咕。 他之前在山里打猎过一段时间,对山间野物也很熟悉。黄鼠狼也是经常遇见,可从来都是黄色的,从未见过有白色的! 只有老鼠才会是灰白灰白的! 肖寡妇知道他心里有些意动,小跑两步追上去:“所以啊,一只大白耗子你怕啥?咱的粮食也耗不了几天了,周围的黄菊菜也摘光了。要不咱一不做二不休,开个荤!” “你不是跟那老猎人学过几招设陷阱的方法吗?今晚你就试试,到时候它能上钩最好,不能上钩说不定也能捉到个别的活物呢?” 肖拐子自然是馋肉的,上一次吃肉都记不清是啥时候了。 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再次回头朝那小白鼠望去,小白鼠长得硕大,剥皮放血后至少也有两三斤,够吃上一顿了。 到时候放点野菜煮一煮,吃上一锅可以管饱两天! 只是,怎么把它捉住,倒是个问题。 ...... 白吉祥家紧赶慢赶追上大部队。 原做好了继续赶路的准备,却没想到两村扎营,原地一待就是两天,丝毫没有要继续上路的意思。 “打听到了没,到底是啥原因不走了?”白吉祥问。 “说是前面有个什么寨子,里面有山匪,里正派人去打探去了。” “山匪?”白吉祥用手指甲剔了剔牙缝里的肉丝:“那啥时候继续走?” “不知道呢,打探的人还没回来。” “他们派谁去打探了?” “不知道。” 白吉祥挥了挥手,示意白家宝下去。 他这几日吃上了“肉”,精神状态倒是好了很多。今天甚至有心情拿出旱烟,抽上两口。 自从开始吃肉后,他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甚至知道哪个地方的肉怎么做好吃,有的肉烤着就很香,有的肉得用瓦罐煮汤才鲜。 总之,他现在肚子不饿了,心里也不急了。 别的逃荒人看他们男丁多,也不太敢惹事。 只要跟着两村大队伍后面,活着到达雁城不成问题。到时候他再去挖几个坟,有了银子,盖他个三间大瓦房,还不是照样能横行霸道? 想着想着,他悠哉悠哉地抽了两口旱烟。 烟味飘散,呛得正在切肉的吴氏咳嗽了两声。白吉祥的好心情立刻就没了。 他冷道:“想着哪个死男人呢?” 吴氏低眉顺眼:“没有,在想离那雁城还有上千里,还得走两个月,这肉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白吉祥知道她想转移话题,可他偏不上当,他把烟袋在她的头顶上敲了敲,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这段时间伺候好我,等到了雁城我给你条活路,要是你偷懒耍滑敢生出别的心思,哼哼......” 吴氏掀起眼皮,看了白吉祥一眼,没有说话。 可她心里已经把白吉祥咒骂了八百遍了。 同时也在怨怪肖拐子怎么还不动手。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时,两男一女从远处径直朝他们一家人走了过来。 “你们认识一个叫姓雷的小丫头吗?” 第126章 屠村 “啥?啥雷锋?” 白吉祥警惕地盯着来人,这三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 男子身材魁梧,还带着刀,目测是会武的。那女子虽着农家衣衫,但从她的气质和眼里的轻视能看出,她应该曾是个大家小姐。 “就是这么高,瘦瘦小小的一个小丫头,名字叫雷锋。” 白吉祥只想尽快打发走人,道:“不认识,没听过雷锋。” 三人有些失望,转身欲走。 柳氏正干活干得手酸,想躲会懒,便自作主张出声询问:“你们找这雷锋干啥嘞?” 男子解释:“你们一家子应该路过浮云县吧?可知浮云县县令被抓一事?” 她点点头。 “县令是被一个丫头带人抓住的,那丫头叫雷锋。我们找她...找她有点事。” 柳氏脱口而出:“不对啊!抓那贪官的人不是大丫吗?” “什么?” 柳氏咦了一声,奇怪道:“带村民们抓人的是俺们村的大丫呀!公爹,俺没记错吧?怎么成了个叫什么雷锋的丫头?” “大丫?你确定?” “确定啊!村里人还得了好多粮食回来,不是他们是谁?啧啧,他们现在可了不得了呢!” 白吉祥脸色难看,重重地咳嗽两声,示意柳氏别说了。 柳氏丝毫没领会道公爹的意思,小嘴还在那叭叭地,说大丫只是运气好,才碰到了县令一家人。 荣世燕和阿明对视一眼,很是激动。 能不激动嘛! 他们这么多天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就是为了找到那个杀了她全家的人报仇。没有粮食,他们就抢,有人找茬,他们就杀,这么多天辛苦寻觅,总算是找到那丫头了。 荣世燕高兴的同时也气得咬牙切齿。 难怪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死丫头居然虚晃一枪,报的是假名! 她从兜里拿出一袋大约六、七斤的粮食在手中晃了晃。 “我们找那丫头有点事,你们若是能带路帮我们找到她,这是谢礼。” “这...” 柳氏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抢过那粮食。 不过她并不敢做这个主,便热切地回头看向公公白吉祥,粮食啊!那是粮食啊! 白吉祥不是傻的。 从见到这三个陌生人的第一面,他心里就有些不安,这种会武的人,三言两句打发走就完了。 可这个眼皮子浅的蠢儿媳偏要搭话! 白吉祥本来很是生气,可待到那人拿出粮食,他的态度就变了。 这荒年灾月,愿意拿粮食出来寻人的,不是找亲人,就是找仇人。这几人眼里都有杀意,定是来找大丫寻仇的! 他早就想让那家人死了,这仇人寻上门来了不是正好帮自己解决心头大患吗? 这叫啥,这叫歪打正着! 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我腿脚不便,就叫家宝给你们带路,家宝!家宝?哎,家宝呢?” 白威忙道:“家宝去方便去了,我去叫他。” 柳氏眼珠子一转,忙放下手中的活急道:“哎呀!就不劳烦家宝了,我带你们去吧!” 说完,径直起身朝着山脚下的营地走去。 柳氏是个聪明的,她知道那袋粮食最后肯定要上交公中,可她偷偷抓几把放在自己兜里,谁又能发现呢? 他们扎营的位置离村民们很近,不到一百米。站起身就能看到那边的人,所以她并不担心安全。 荣世燕和阿明阿亮赶紧跟上。 柳氏将三人带到两村扎营地,远远地在村民中找了找,最后指着白富贵一家人道:“就是他们!” “那丫头呢?” 柳氏道:“暂时不在,许是跑到哪里玩去了吧!对了,那几个都是大丫的家人,那老头就是她爷爷,那傻不拉几的是她爹,那娘们是她娘,那小崽子是她弟。” 荣世燕眯着眸子:“她可会武?这村子可有会武之人?” 柳氏摇摇头:“咱们村都是庄稼人,也就力气大点,可打打杀杀的功夫没人会,那小丫头片子就更不用说了,身娇体弱的,能扛的动半袋粮食都不错了。” 荣世燕三人心领神会。 甚好,没人会武,那这仇就好报了。 柳氏眼神瞄着荣世燕手里的粮食袋子,道:“那个,嘿嘿,大妹子啊。你看我给你指了人了,这粮食我是不是该拿走了?” 荣世燕回过头来,右手扬着粮食袋子笑道:“想要啊?” 柳氏点头,伸手想去接。 荣世燕手一缩:“我人都没看见,你就想要粮食,我怎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你是随便指了个人呢?” 柳氏急道:“哎哟,我咋个可能骗你,你不信随便找个村民问就知道了!就是他们抓的人领的悬赏!” 荣世燕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冷嘲:“那就是谈不拢了?” 柳氏看着阿明的刀,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我那边还一堆事等着我干呢,我都带你过来了,你咋还说话不算话...呃...” 下一刻,柳氏就感觉腹部剧痛,低头看去,男人的那柄长刀穿腹而过。 她想叫,可那刀快速抽出,在她脖颈处闪过,温热的血喷射而出。 为什么? 柳氏惊惧的瞳仁中倒映着荣世燕讥讽的笑。 “想要我的粮食,也得有那个命要才是。” 地上的血越聚越多,染红了一片泥土。 荣世燕一挑眉:“走吧!今晚我们就屠了这村!让那些伤害我爹娘的人付出代价!” 阿明挽了个剑花跟在后面,阿亮脚步迟疑,最终还是选择跟上。 此刻,大多数村民们已经入睡了,只有白富贵一家还睁着眼。 “睡吧,大丫没事的。”白大强见王桂花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破天荒地多说了几个字。 王桂花索性坐起身来。 大丫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这是第一次离开她身边,她哪里放得下心来。 “你说大丫明日要是还没回来咋办?” “不会的。”白大强眼神坚定,他虽没见过天师,但这一路上发生这么多事,每次都是转危为安。所以他相信天师是个厉害的,一定能护住大丫。 “你倒是心大!” “嘿嘿!”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你们什么人!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哈哈哈!什么人,今晚要你们村所有人命的人!” 第127章 我们不是白家村的 守夜的村民先是一怔愣,随即沉着脸呵斥:“哪来的不怕死的,滚一边去!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跟在荣世燕身后的阿明大声询问:“你们这些贱民,当初可是你们抓了荣家人去领的赏?” 村民们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荣家人来寻仇了? 荣世燕见人不回答,心里更是恨得要死:“果然是你们!好啊,好啊!都是您们这群贱民,害得当日我爹我娘被千刀万剐而死,今日我要让你们百倍千倍的还回来!我要把你们剁成肉酱!” 阿明立刻抽刀出鞘! 阿亮顿了顿,也抽出长剑。 荣世燕脸上尽显猖狂狰狞:“不过,你们若是把大丫交出来,我们说不定能饶你们不死!” “否则,你们的下场就是她!” 说完,荣世燕示意阿明将柳氏提溜过来,扔在人前。 “死人了!” “啊!!” 村民们看着已经咽气的柳氏,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胆小的妇人们更是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匆匆赶来的白里正,看到胸口脖子破了个大血洞的柳氏,惊呼一声:“这是...柳氏!你们!你们怎么能乱杀人!” 荣世燕冷笑出声:“要不是这位柳氏告知,我还找不到你们这群贱民呢!哈哈!为了半袋粮食,她就出卖你们了哦!” 什么? 竟然是柳氏带他们来的? 白里正听闻心中气恨不已。 这白吉祥一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老到小,从男到女,没一个好的! 若不是柳氏多此一举,带人来寻仇,她自己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荣世燕看到大家被吓傻的样子很是满意。 这些日子,她体会到了一种与做闺房小姐全然不同的快乐,爹娘在时,她得注意礼仪,重视规矩,家里还有个教养嬷嬷时刻盯着她。 她杖毙个奴才,全家人都唉声叹气,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贱奴而已,不高兴就杖毙有什么错? 而现在,她带着阿明阿亮两人,虽然吃喝不如之前,可行动上自由多了。 想杀人就杀人,想打死就打死。 她不用再在乎爹娘的想法,周遭人的眼光,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体会那种嗜血的快乐和虐杀的爽感了。 今日,她自然不会饶过村子里的人。 只不过,现在她想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很是享受这个过程。 “怎么样?大丫在哪里?我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考虑,半刻钟后要是还不交出大丫,我就要开始屠村啰,我也劝你们不要反抗,他们两个是练家子,曾经是武秀才,你们反抗的越厉害,死得越快哦!哈哈哈!” 说完,她依靠着那棵大树,戏谑地看着所有人,就仿佛在看一具具的尸体。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他们交出大丫,他们良心上也过不去。 若不是大丫,他们可能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可那俩壮硕大汉一看就是护卫,那武者的气势,那滴血的刀剑,他们根本打不过,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时,肖寡妇打破沉寂:“王桂花!你还不快交出大丫!要不是她惹了这档子事,荣家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她看到柳氏尸体的那一瞬间就吓呆了,之前那些不成气候的流民他们还能斗一斗,可这两人是练家子,她才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她一脸焦急:“富贵家的,大丫人呢?” 大丫去威风寨的事,只有家人和两位里正知道。 秦家和石家因为离得近,也知道一点内幕,其他村民完全不知道大丫已经消失两日了。 “大丫不在,出去了。”白富贵心乱如麻。 “出去了?!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了?”肖寡妇急得满头满脑都是汗,朝着白富贵大喊大叫:“我说你啊,你真是老糊涂了!莫非你真想因为一个人害了全村人的命不成?!” 肖拐子也在旁边劝说白里正道:“里正长,你快点让富贵家的交出大丫啊!他们说了,只给咱半刻钟时间!您不要命,大家还要命啊!” 说完,还朝其他村民呼吁:“你们谁见到大丫了?赶紧把她捉起来啊!交出去咱们就都没事了!不想死的,赶紧去找人,把人抓回来啊!” 村民们虽然害怕恐惧,可是没人动弹。 甚至旁边王家村的人也没有出声。 荣世燕见大家居然无动于衷,嗤笑道:“哟哟哟,你们倒是挺保护她的,可我要提醒你们,半刻钟快到了哦!” 说完,抬手示意阿明,阿明会意,立刻一刀割下了柳氏的头,往人群中抛去,头颅正好咕噜噜地滚到了肖寡妇的脚边。 肖寡妇看着柳氏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吓得两股颤颤,朝着人群中大喊:“大丫!大丫你给我出来!大家可不想给你陪葬!” “哎呀,你们是死人啊,赶紧去啊!你们赶紧去把人找出来啊!” 白里狠狠地瞪了肖家兄妹俩一眼,忍无可忍,低声呵斥道: “愚蠢!荣正道又不是大丫一个人抓的,是大家一起抓的,他们既是想报仇,又怎会只想要大丫一人的命!” “这这这、可我又没去抓荣正道!凭什么我也要跟着你们死......”肖寡妇语无伦次中忽然抓住了重点,她指着村民对着荣世燕道:“对!对!我们肖家没去捉人,抓你爹娘的是他们白家村和王家村的,我们家可没出人,更没领到赏银,你们要是报仇,也跟我们肖家没关系!” “我们肖家本来就是外来户,在白家村就是暂住而已,你们杀他们,可别杀我们啊!” 说完,肖寡妇直接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 石婶子在人群中呸了一声:“呸!难怪之前当白吉祥的走狗!一家的坏胚子!” 早知这一家人如此不要脸,当初就不该让他们落户白家村! 此时,荣世燕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烦。 她原本想看到的好戏并未上演,村民们比她想象的聪明,可是再聪明又能怎样呢,拿下大丫的家人,几拳下去,她不信他们不招供。 荣世燕抬手轻点王桂花:“阿明,去,先把那贱丫头的娘给我抓起来,今日就从她开始杀起。” 第128章 真~跪地喊爹 阿明领命,直直地就朝王桂花而去。 白大强立刻就站到王桂花前面,手上拿着一把大丫留给她的大刀,大有拼死一搏的气势。 秦家、石家的爷儿们想拦,可他们离得远,阿明速度又太快,一息之间阿明的刀就到了身前。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空气间传来一股恶臭。 那臭味,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臭鸡蛋+拉稀+尸体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两村人纷纷皱眉捂鼻后撤。 唯独荣世燕和阿明阿亮三人像是闻到了花香一般,鼻子使劲吸了吸。 下一刻,三人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 阿明的面前,是正在嫁娶的队伍,之前的村民变成了迎亲队伍,甚至还纷纷朝着自己抱拳恭喜,说着吉祥话。 正疑惑着,就见荣世燕梳着精致发髻,穿着大红喜服,轻纱盖头下的面庞若隐若现,她含羞带怯,婀娜多姿地朝自己款款而来。 荣世燕走到他面前,用手轻抚他的脸,明媚娇艳的眼眸中带着些迫不及待。 “郎君,我终于嫁给你了!” “哐当!” 阿明手中的刀跌落在地,不敢置信道:“这是真的吗?” 荣世燕点头:“自然是真的!走,我们去叩拜爹娘,然后我们就入洞房。” 此时的阿明如在云端。 而在荣世燕的眼中,则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她看到已经死去的爹娘正站在面前朝他们招手:“乖,快过来!刚刚就叫你半天你都走神,是做噩梦了吧?” “爹娘,你们没死?”荣世燕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使劲揉眼。 荣正道心疼道:“傻孩子,爹娘怎么会死。你怕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 荣世燕喃喃自语,朝周围看去。 周围围着的都是自己的亲人,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每个人都是那么鲜活,他们都在朝自己微笑,口中还不停道喜。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穿着大红喜服。 荣夫人道:“爹娘知道你心仪卫小侯爷,你看,他来娶你来了!” 卫小侯爷! 荣世燕心头一震,心脏狂跳。 卫小侯爷芝兰玉树,是多少京都少女心中的梦中情郎,此刻正站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身着大红喜服,头戴宝石玉冠,眼眸含笑看着她。 荣世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难道这些日子做的只是个噩梦? 对! 一定是噩梦! 她怎会嫁给那粗鄙的武夫! 她要嫁自然要嫁给大孟朝最好的儿郎! 荣世燕羞怯地走上前去:“郎君,我终于嫁给你了。” 卫小侯爷伸手给他:“这是真的吗?” 荣世燕急切道:“自然是真的!走,我们去叩拜爹娘,然后我们就入洞房。” 两人双手紧握,相视而笑,然后走到荣正道和荣夫人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 此时。 白大强和王桂花表情僵硬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这两人前一刻还喊打喊杀要报仇,下一刻居然跪在地上喊他俩...爹娘? “爹!娘!今日女儿就要成亲了,感恩爹娘教诲,让女儿觅得如意郎君,在此叩谢。” 说完,两人开始咣咣磕头。 村民们傻了眼。 这是什么操作?搭台唱大戏吗? 咋还成上亲了?咋还叫上爹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讶道:“等等,这女的咱之前见过!她不就是...不就是那天那个脱光了衣服,往咱人堆里钻的小娘子吗?” “对对对!是她!是她!这男的就是跟在她身后捉她的小伙子!” 刚刚大家心里害怕,再加上他们离得远,且穿着普通,没人认出来。 现在他们走到面前,村民们一眼就认出这俩人。 “娘哎,她这是闹得哪一出啊?上次来脱衣服,这次来喊爹?这是把咱这当戏台,搁这儿演上了!” “我咋觉得她是脑子有病呢!疯疯癫癫的!” “铁定脑子有泡,要不咋能干出这事?” 议论声渐大,村民们也没那么害怕了,甚至还渐渐地围拢过来。 可立刻就有人一盆冷水泼过来。 “可是他是真杀了柳氏啊!她的头还在这儿呢。” 议论声霎时停止。 白大强和王桂花此刻正紧张的盯着面前的二人,他俩磕完头后还跪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王桂花看向白大强:“这这这...咱要咋办?” 白大强求助地看向白富贵。 白富贵也处于懵逼状态,还是白小强看到黄皮子在旁边捂着肚子咯咯咯地大笑,最先反应过来! 大丫说过,遇到危险的时候跟紧黄皮子! 这两人发癫,肯定是黄大仙在施法! 他赶紧冲白大强道:“哥,咱配合她,你就当你是她爹!” 白大强啊了一声,别扭地看着跪着的两人,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脱口而出:“那你们就...就起来吧!” 天晓得,一口气让他说这么多字有多难。 荣世燕和阿明兴高采烈地又磕了三个响头:“谢谢爹!” 白大强下意识哎了一声。 “谢谢娘! 王桂花硬着头皮也哎了一声,然后紧张地小声蛐蛐:“是不是咱配合完他们,他们就能走啊?” 白大强捏了捏王桂花握紧她的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老天爷啊!快来个人告诉他这两人是在发什么颠吧! 只见荣世燕和阿明两人手牵着手,在原地绕了几圈,然后停下身来,站在原地朝着众人行礼,阿明还从兜里掏啊掏,掏出几块碎银和一把铜钱洒向众人。 “感谢各位前来,来沾沾喜气吧!” 铜钱叮咣落地,大家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白小强见两人磨磨唧唧,索性壮着胆子喊了一声:“一拜天地!” 两人听闻,咣当再次跪下,用力磕了个头。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黄皮子,又极其虔诚地磕了个头,黄皮子的小爪子还得意地挥了挥。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拜了拜。 “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喔!喔!闹洞房啰!!闹新娘子啰!” 荣世燕立刻娇羞得小脸绯红,两人腻腻歪歪地往身后的小树林走去。 众人见人走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撞了鬼了这是!大强,他俩咋对着你喊爹啊?” 第129章 颠鸾倒凤 白大强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氏胆子稍微大点,断言道:“我看这俩就是犯癔症了!” 石婶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走了就好,刚才我还真以为咱死定了。桂花妹子,你没事吧?” 王桂花脸虽然都吓白了,可到底是没啥大事,也渐渐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有人问白里正:“里正长,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白里正两手一摊,他哪里知道!他还没从柳氏之死中缓过劲来,两人就犯了病,这比吃了毒蘑菇还恐怖啊! 忽然,人群中有个稚童发问,声音脆生生的:“咦,爹!那是什么声音啊?” ...... 此时的小树林。 荣世燕和阿明躺在草坪上,已经是外衫尽褪。 在两人眼中,他们正在大红婚房中,周围是轻纱幔帐,红烛摇曳,床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 阿明心中激动万分,已经迫不及待了:“燕儿,春风一度值千金,我们快点开始吧!” 荣世燕能和心爱的卫小侯爷成亲,那些对女子矜持淑女的要求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她主动搂住阿明的腰,靠在他怀里:“讨厌!看把你急的。” 阿明心脏狂跳,翻身将人压至身下。 “你好香啊!” “唔......嗯......你压我头发了...” 雨打芭蕉之声从树林中传入村民们耳中,两人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响亮,臊得妇人们都红了脸,转身捂住自家孩子的耳朵。 白小强听得入神,正呲着大牙嘿嘿傻乐,白富贵就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他委屈巴巴地收回大牙。 “哎哟!爹!” 白富贵板着脸。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哎,孩子大了,该给他找个母猴...找个媳妇了。 老想给他找个母猴是怎么回事! 有人追问里正道:“里正长,现在咋办?要不趁人还在发癫,咱赶紧跑吧!别一会两人完事了,又跑出来杀人了!” “跑?往哪儿跑?你别忘了咱为啥停在这儿了,前面威风寨有杀人的山匪,绕道有吃人的熊瞎子,往后撤又都是饿红眼的流民,你说咱往哪儿跑?” “这这...这可咋办啊?” 众人正焦急,忽然听到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传来,循声望去,正是黄皮子。 “吱吱吱,嘎嘎嘎!” 它笑得几乎抽过去。 能不可笑吗? 它只是给两人造了个幻境,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演起来了。甚至钻小树林,找了片草坪就开始入洞房了。 这一笑,两位里正长带头反应过来。 老人说黄皮子的屁有致幻的作用,所以...刚才他们闻到的臭味其实是黄大仙在发功! 没想到关键时刻,靠着鬼先生留下来的这只爱宠,才让他们度过这一劫。 白、王里正对视一眼,噗通一声给黄皮子就跪下来了。 “谢黄大仙救命之恩!” “还不快跪下,叩谢黄大仙!方才若是没有黄大仙,咱们都得死!” 大家顿时也明白过来,刚才是黄大仙救了他们,于是赶紧跪下磕头。 人群中,肖拐子和肖寡妇也诚惶诚恐地跪下来。 肖寡妇不甘心问:“娘哎,那东西真是个黄大仙?不是大白耗子?我咋这不信呢!” 肖拐子沉着脸,没看她。 他这妹妹,真是没脑子! 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那番话,若是村民们都死了倒罢了,现在村民们活着,一会里正长肯定会对他们有意见,要是把他们也赶出逃荒队伍,那他们怎么办? 她现在不仅不知道害怕和后悔,居然还在惦记那耗子能不能吃! 她到底是有多馋! 肖寡妇见肖拐子不说话,又见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也回过味来,苦着脸小声蛐蛐道:“谁能想到他们还能活着呀,你看那人的刀,砍人头和切瓜似的,我那么说也是为了自保啊!我要不说咱不是白家村的,那刀砍下来,咱也要人头落地了!” “况且,现在那三人还活着,到底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 肖拐子心烦意乱,瞪了她一眼,没再吭声。 那头,白里正磕完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黄皮子:“黄大仙,您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黄皮子原本还挺开心人类跪拜它,可听到白里正的求助,它脸上的笑容顿时全无。 它现在还不是大仙,只是个会放屁的小黄鼠狼。 唯一的能力就是放屁。 可它这几天积攒的屁都在刚刚全都放完了!而屁的致幻效果只能持续三个时辰,也就是说,天不亮三人就会醒来! 届时,主人没回,它没屁,主人的家人们还是会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它小脑瓜子想了想。 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杈,指了指小树林,比划着往前捅刺,然后捂着肚子躺倒下来,还痛苦地抽搐两下。 “您的意思是趁他病,要他命?” 黄皮子点头。 “好是好,可这...” 他们毕竟是一群泥腿子,虽然上次反击杀过人,可那毕竟是饿了好久,体力不支的流民,那些人的战斗力弱,跟眼前这俩身材魁梧壮硕,又有功夫在身的汉子完全不一样。 这次万一一个不小心,人没杀死,反倒把人从幻境中唤醒了可咋办!谁都不敢去冒这个险。 “我来吧!”猎户杨叔从后面挤上前来:“荣狗官是我们大家一起捉的,赏是我们一起领的。既然她是来寻仇,咱也该出分力。对我来说,杀猪也是杀,杀人也是杀。就我来动手吧!” 杨叔想得明白。 特殊时期,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况且这几人还是来寻仇的,等他们清醒过来,全村人的下场就会如柳氏一样。 还不如现在抓紧时间解决了这个祸患。 “借你刀一用。”杨叔冷静地指了指白大强手中的刀,这刀比他的刀更锋利,一刀下去,死得更彻底。 白大强立刻把刀递过去,然后想了想,又从车上翻出了另一把刀,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 刚刚那人想杀桂花,他绝对不能放过他! 陆陆续续地又有几十个汉子拿着武器想跟上去。 白里正忙招呼大家兵分两路,大部分人跟去了小树林,另外分出十个人对付那个一直站在原地,现在正呆滞着脸的阿亮,并嘱咐大家一定要小心,确保一击即中。 树林中。 干枯的树杈上挂着两人乱飞的裤衩子和肚兜。 荣世燕和阿明已经到了高潮,两人面色潮红,香汗淋漓,丝毫不知形势已经悄悄逆转,那些他们瞧不起的、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贱民成了刀俎,而他们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第130章 团灭 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照亮了整片小树林。 杨叔打头,白大强和白小强以及一群村民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阿明正在颠鸾倒凤中,忽地感觉到周围有人,顿时停下来。 “你怎、怎么停了?”荣世燕不满。 “外面有人。” “是不是闹洞房的又来了?哎呀,真讨厌,来的真不是时候。” 杨叔一听,赶紧给大家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动。 强行接近肯定不行,武者的五识比平常人敏锐,肯定能发现他们。洞房花烛夜出现一大群人,难免会引起他的警惕,得想个什么由头才行。 白小强灵机一动,捏着鼻子高声大喊:“走水啦!走水啦,来人快救水啊!” 杨叔回头给了白小强一个赞赏的眼神。 年轻人的脑子就是比他这老脑子好用! 随着走水的喊声传来,阿明听闻立刻起床,去衣柜上找亵裤,就在这时,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四、五个仆从慌慌张张地进来:“主子,快跑啊!红烛点燃了纱幔,府里到处都烧起来了!快跟我走。” 阿明赶紧扭头,打算用衣服将荣世燕包裹起来,然后扛出去。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阿明大惊,回头看去,那喊着走水的奴仆手里多了一把大刀,刀刃上有鲜血滴落。 不好,有人行刺。 阿明第一反应就是去护住荣世燕,然而跌跌撞撞还没走两步,腹部又是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那柄长刀穿腹而出。 长刀抽出,血喷涌而出。 阿明再也坚持不住,跌倒在地,喉间发出嗬嗬的吸气声,再也无力挣扎。 荣世燕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声尖叫:“卫小侯爷!你们是谁?竟敢来卫国公府行刺?” 阿明脖子里的血汩汩而出,他不甘又疑惑地呢喃道:“卫小侯爷?” 可惜无人回答他。 随着力气的消失,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原本的大红喜字,红帐红烛全都不见。四周是一片枯黄的草坪,他正躺在草坪上,那些裤衩子和小衣正挂在四周的灌木丛上。 荣世燕正赤身趴在草坪中央,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可随着一柄利刃插进她的心脏,她的身体抖了抖,慢慢咽了气。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阿明终于明白过来,刚刚以为的洞房花烛夜,其实只是黄粱一梦。 他们还在逃荒的路上,他依旧是她口中粗鄙的武夫,是她的走狗和名义上的夫君,虽已成亲,但也只亲过她的脸,进一步的举动不敢有,她也不愿有。 明明今日只差最后一步... 她就是他的人了。 哪怕是在梦中拥有她也好啊! 不甘心,不甘心啊! 阿明闭上了眼睛。 杨叔大口地喘着气,看到两人已死,紧绷的神经终于暂时松懈下来。 见这边两人已死,他留下两人看守尸体,又带着剩下的人返回去看阿亮那边的情况。 阿亮之所以呆立在原地,因为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中。 那个幻象中,弟弟没有因为染上赌瘾而输光家产,爹娘没有因为欠下巨债而把他卖身给荣县令当家奴,他则继续自己的武举之路,拜了名师,最终成了大孟朝的武状元。 然而,他来不及多幻想。 一刀穿心而过。 疼痛袭来,眼前变幻闪烁,最后归于现实。 他又回到了这个树林中。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样也好,他终于解脱了。 再也不用当容家的走狗了,再也不用举刀杀人了。 杨叔气喘吁吁跑来,看到的就是阿亮倒地的一幕。 看着营地里的四具尸体,所有人彻底松了口气。 王里正沉着冷静,安排起善后事宜:“快,来几个人挖三个坑,将人就地掩埋!” 并不是他好心想替人替人收敛,而是还不知何时才能启程,现在天热,几具尸体不到半日就会发臭,他不可能让村民们和腐臭的尸体呆在一起吧! 与此同时,白里正也在处理白家村的事务。 肖家兄妹,以他俩刚才那种表现,是绝对不能再把他们留在队伍中了。 白里正没有丝毫犹豫,面露坚决之色:“既然你们说你们肖家不是咱们白家村的,今日起就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我这就把路引分出来给你们,你们拿着自己上路吧!” 肖家兄妹大骇。 “里正长!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我们生生死死都是白家村的人!”肖拐子气地一脚踹在肖寡妇身上,踹得她扑通跪下:“就是你这个没脑子!还不跪下给里正长磕头认错!” 肖寡妇赶紧跪下,双手撑地要磕头。 她那时是真以为自己会死,才不管不顾地撇清关系,要是知道是这个结果,打死她她也不会这么说啊。 这要是把他们赶出去,那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里正长,我犯糊涂了!是我嘴贱!是我嘴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白里正没好气地抬手止住了:“不用做给我看,当初收留你们肖家四口时,我爹就说过,来我们白家村,就不能做背叛白家村的事。可你们今日是如何做的?如何说的?我们白家村容不下你们这等鼠辈!” “给你们一刻钟的功夫收拾好行囊,若是不走,棍棒打出去!” 接着不管肖家兄妹再如何低声下气,哀嚎恳求,白里正也没收回命令。 一刻钟后真就有村民来驱赶他们。 “呸,收留你们肖家还收留出了个白眼狼!居然敢出卖大丫!滚吧!” “敢靠近我们白家村和王家村,我把你那条好腿也打断!” 肖家兄妹两人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 赶走了这两人,白里正将目光放在地上柳氏的尸体上。 白吉祥那家子一直跟在逃荒队伍后面,几次三番来打探消息,他都念在同村一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多加管束。 可他们竟然敢向寻仇的坏人告密,出卖村里人的消息,那就要做好被队伍彻底抛弃的准备! “大毛,二毛,你们俩把她的头给白吉祥那老货送过去,告诉他们,自己来领尸身!还有,以后不许他们再跟着两村的逃荒队伍!若是靠近,别怪我们的刀剑不长眼睛!” “是!” 第131章 打死算逑! 白吉祥一家左等右等等不来柳氏,正要派孙子去找找,就看到远处气势汹汹走来的村民们,他们手持棍棒器械,看样子似乎是来...算账的? 忽然,一个毛茸茸、圆球状的东西弹跳着滚到白吉祥一家人的脚下。 仔细看去,那居然是一颗人头! 脸上还沾着枯枝烂叶,死不瞑目的眼珠子大大地瞪着。 怎么看着还有些眼熟。 她是...是柳氏! 白吉祥认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吓得几乎从板车上掉下来,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柳氏问:“你们把她杀了!?” “娘!”白彪子看到柳氏的头,哭着冲过去捧着头喊娘,愤怒地像一头狂躁的小肥野猪:“是你们杀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娘可不是我们,若不是你娘使坏去带路,那三个贼人怎会有机会杀她?你们一家子背后捅刀子的烂货!这就是使坏的下场!”大毛愤恨嫌恶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不管,我娘就是去你们那边才死的,不是你们杀的还有谁?”说完,彪子就要冲过去干架。 大毛二毛可不惯他这臭毛病,直接一人一拳将白彪子干翻在地。 要是之前,他们可能还干不过彪子这头肥猪,可现在白彪子饿成了细猪,而他们吃得好,有体力,打倒彪子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白雄看到柳氏被杀,儿子被打,想站起身来帮忙,可他的伤未好,一起身各个关节都痛,只能拍着大腿痛骂:“你们干什么!欺负我们家没人了是吗?” “对啊,我们就是欺负你们家没人,怎么样,不服气就站起来打我啊!” 白彪子原本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一听这话,怒气上头,又爬起来要去打人,可他哪里是对手,只能再一次的被打趴下。 大毛拍拍手,仿佛自己的手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我们来呢,是来通知你们的。第一,柳氏的头我们给你送来了,但她的尸身得你们自己背回去。” “第二,从今日起,你们不准跟着我们队伍!否则我们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把你们四肢都打断,再也不能跟为止!” 二毛在旁边补充道:“里正长心善,只是吩咐把你们赶走。可我二毛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是再敢贴上来,我就直接把你们打死了算逑!” 白吉祥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那你们大可试试,看我二毛有多欺人太甚!”二毛说完,直接带人掀翻了他们推车上的粮食袋子。 白家人阻止不及,粮食袋子里的肉干全部都被倒在了地上。 大毛二毛看到粮食袋里是肉干,先是愣了下,然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个年景,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肉! 几人互看了一眼,只觉得毛骨悚然,心里越发觉得这一家人根本不配为人。 “你们居然吃人?” 白吉祥喘着粗气,梗着脖子反问道:“吃人怎么了?我们又没有杀人,捡点肉怎么了?你看看这一路上的流民,哪个不吃人的?难不成把肉放在那里烂掉?” “况且,说到底这还是托了你们的福呢!要不是你们杀了他们,我们怎么吃得上肉!” 二毛反唇相讥道:“好吃你就多吃点!正好,你们赶紧让人去把柳氏的尸体拖回来,今晚风干了,明天带上路吃!” “你——” 最后,白家让几个孙子去拖回了柳氏的尸身,草草掩埋。 柳氏的死,在白吉祥家并未掀起什么风浪来。 毕竟她姓柳,死了就死了,等白家富裕起来,想说个什么样的儿媳妇没有? 只有彪子,凶狠地盯着白家村的方向,双眼猩红。 ...... 白雀连续忙碌两夜后,终于睡了个好觉。 她溜溜达达的准备走回去迎接逃荒队伍,刚走到洞口就看到了武二娘。 她毕恭毕敬道:“主子,我煮好了饭,是不是要用点?” 白雀赶紧摆手:“别,你要再叫我主子,我可就不留你了。” 武二娘忙道:“那大丫妹妹,用点饭?”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接我爹娘他们了,要不他们该着急了。你要是闲不下来,就先把那俩大锅子架起来,煮两锅子粥,越稠越好。” 那锅很大,一看就是给寨里信徒们煮大锅饭用的。 只不过武二娘一人肯定忙不过来,白雀又想了想,召唤出瘦老头:“你也别走,过来帮忙做饭。” 武二娘看到突然出现的老头,吓了一大跳,低声问白雀这是谁。 白雀随口答道:“没事你别害怕,你就当他是个伙夫。” 瘦老头鼻子里哼哼两声,表示抗议,他才不是伙夫!他是享受人间香火供奉的土地公! 白雀一个眼刀过去,瘦老头苦哈哈地看着白雀,认命地去烧柴火。 ...... 天边亮起一丝微光。 营地里的人正在做早饭,忽地就看到威风寨的方向走来个小小的身影。 王桂花也看到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而后兴奋地锤了锤白大强:“是大丫吧?” 白大强:“嘿嘿,媳妇说得对!” 是女儿回来啦! “姐姐肥来啦!”二狗兴奋地拉着小宝的手往前跑。 才几日时间,二狗和小宝已经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一家人迎上前去,走近了才发现大丫竟然换了身衣服,不仅换了衣服,脸上身上都洗得干干净净,头发还被剪短。 乍一看,像是换了个人。 白雀弯腰,一手一个抱起二狗和小宝。顺便用手臂掂了掂二狗,不错,这小家伙长肉了。 “有没有好好听话呀?” “有!我最听话了!”二狗把头靠在白雀肩膀上。 小宝虽然有些拘谨,可看到大丫还是很高兴的,直咧嘴傻笑。 “听话就好,咱们今日就出发,去威风寨。到时候让你骑大老虎好不好呀?” 二狗眼睛亮亮。 “姐姐是去打老虎了吗?” “差不多吧,现在老虎听我的话,你说姐姐厉不厉害?” “姐姐最厉害!”二狗一阵彩虹屁。 白雀高兴地往营地走,忽然感觉到一股阴气,仔细看去,发现营地多了四个新魂,而这几人自己居然全都认识。 第132章 狼来啦! 因为白家人和崔家带了雷击木珠串,这四个魂魄只能聚集在四周,不敢靠近。 荣世燕浑身上下都是怨气,在看到白雀的那一瞬间怨气大盛。 “原来是你!你就是大丫!你就是抓走我父母的雷锋对不......啊!好烫!啊!!” 她冲过来就想要撕咬白雀,却被白雀身上的金光逼得在三丈外停下了脚步,她五官扭曲,四肢抽搐,不能再靠近半步。 白雀没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荣世燕被金光灼蚀,浑身难受,只能一步步朝后退去,可却不死心地依旧想扑上来:“我要...啊...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白雀嫌弃她吵,直接打开聚魂幡把几人都收了进去。 她正嫌拉人的苦力鬼不够多,这就又来了四个。 嗯,挺好! 白里正和王里正见人回来,也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和家人一番亲切的问候后,白雀跟大家讲述了威风寨发生的事,当然,她把功劳都推给了并不存在的鬼先生。 大家咋舌不已,谁都没想到威风寨里居然是那样的情况,不过好在现在打通了通道,能直接南下去雁城,不用再绕道了。 白富贵也讲述了昨晚荣世燕带武功高手前来寻仇的事。 他后怕道:“这次多亏了黄大仙,否则咱可能都要没命了。” 黄皮子傲娇地挺着胸脯走到白雀面前,等待着来自主人的表扬。 白雀摸摸它的脑袋,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野鸡肉干,这是她在威风寨后厨里翻出来的,黄皮子应该喜欢吃。 黄皮子用鼻子嗅了嗅,叼在嘴里,并未着急吃,而是比划着问:【主人,那谁呢?她怎么没跟着你回来,是不是逃跑啦?】 白雀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问的是谁,笑眯眯的反问:“怎么,两日没见,想你艳鬼姐姐了?” 【哈?我想她?!】黄皮子表情夸张:【我是想劝主人以后收徒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被外表迷惑,选个不忠心的!你看她,这不就跑了!】 “那你说我该选个什么样的?” 黄皮子的爪子挠了挠肚皮,笑得鬼迷日眼:【我这样的就挺好!你看昨晚这事我办的漂不漂亮?】 走之前她就算过一卦了,卦象显示队伍会遇到一些冲突,但问题不大,她才放心走的。 所以走之前她才特意嘱咐家人跟紧着黄皮子。 白雀自然不吝夸奖,毕竟日后还要指着黄皮子继续值夜班呢!于是她口若悬河,漂亮话说了一箩筐,直夸得黄皮子自己都不好意思,跑到一边啃鸡肉,这才停下来。 白雀见天已经大亮:“里正长,咱吃完饭就出发吧!整个威风寨现在已经空了,里面还有马匹和粮食,等我们到了后,稍作修整咱们就赶紧赶路吧!” “鬼先生说,今年天气异常,怕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两位里正对视一眼,从话里察觉出端倪。 “先生的意思是...” “今年怕会是个寒冬。”白雀非常认真道:“我们要早点赶到,早做准备才是,别到时候逃荒路熬下来了,却熬不过严寒冬日。” “寒冬?”里正嘴唇颤了颤。 他们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再次紧紧皱起,没有任何犹豫地道:“好,我现在就告诉大家,马上出发!” 这几日来,两位里正对派谁去了威风寨一直很含糊,白里正说是王家村派的人,王里正则说是白家村派的人。之所以把威风寨的事放在明面上说,是怕万一事成不了,会有人私下里对大丫有怨言。 直到昨日荣世燕寻仇,大家发现大丫不见了,这才隐隐有了猜测,再加上今日一早大丫回来,里正长立刻宣布出发,大家顿时明白过来,大丫就是那个被里正长派去威风寨的人! 是啊,除了她还能有谁。 鬼先生的一个爱宠都是个有本事的,更何况她有鬼先生护着! 除掉邪神和山匪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么一想,大家收拾东西都更起劲了,原本准备煮饭的人也不煮了,先去威风寨再说。 不到一刻钟所有人收拾东西出发。 大家有了奔头,脚程快了许多,只一个多时辰就看到了通往威风寨的狭道。 一路上,大家都在惊诧威风寨的生机盎然。 “天呐,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野兔吧?居然还有两只!” “哇!这里居然有一大片附地菜!” “这是蛇莓!这里有蛇莓!这哪里是什么威风寨,这里是神仙窝啊!” 半大小孩立刻一窝蜂跑去,摘红果子的摘果子,拔菜的拔菜,还有人想追兔子,结果发现兔子贼精,两腿一蹬就跑没影了。 小孩们嬉嬉闹闹的,大人们觉得这里安全也暂时由着他们去了。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山谷中那条缓缓流过的小溪。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有人扇了自己一耳光,确定不是在梦中后,率先扔下包袱,朝小溪跑去,然后跳入溪中。 “是真的哈哈哈!这水里还有鱼嘞!哈哈哈!这怕真是神仙住的地方!你们快来!” 其他汉子也放下手中的家当和推车,冲进那条干净、清澈见底的溪水中。 妇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兴奋地丢下包袱去到小溪边。 一时之间,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大家欢声笑语。 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南逃到这里,总算看到些希望了! 大家默契地一分为二,妇人们带着女娃去上游清洗,汉子们带着男娃去下游清洗。 白雀躺在树荫下,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惬意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下游小溪那边发出惊声尖叫。 “啊!狼来啦!快跑啊!!” “救命!这里有狼!快,抄家伙!” “嗷呜!” “还有老老老老、老虎!完了,要死了!” 嘴里叼着猎物的老虎和狼看到四散奔逃喊救命的村民,也有些惊惶。 老虎:【咱是来送礼的,不是来吃人的,别跑啊!嗷呜!】 头狼:【咋办,虎哥,咱吓到人了。】 老虎:【我咋知道咋办,还不是你长的太吓人了!】 头狼翻白眼:【哈?我有你吓人?你那嘴,一口能吃八个!】 老虎哆哆嗦嗦:【都怪你!我就说待会出现,待会出现,你非要现在出来拍马屁!你看吧,现在完逑了!这丫头不会也把咱给劈死吧!】 第133章 金光大盛 昨晚,白雀把它们放走后,它们并没有马上离开,然后躲起来偷看,它们想知道白雀会如何处理威风寨的那群山匪,没想到竟然看到她用引雷符劈死几百人的一幕。 老虎和头狼当时就吓得瑟瑟发抖。 她不会把它们也活劈了吧? 于是老虎和狼群一夜未睡,把威风岭翻了个鸡飞狗跳,抓了几十只獐子,野兔,狐狸,鹿,准备上贡讨好白雀。 没想到,礼物没送到,人先吓跑了。 白雀顺着尖叫声看去,看到尴尬地叼着猎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老虎和狼。 “大家别害怕,别害怕!它们不是来吃人的!是来给大家送礼的!” “之前邪神控制了威风寨,把它们也囚禁在山洞中,后来是鬼先生打败了邪神和山匪,这才解救了它们,它们叼着这些猎物也是来感谢师父和我的。” 里正长赶忙也上前来安抚村民,大家这才放松下来,不过大人们还是警惕万分地将孩子护在身后。 武二娘听到尖叫,以为发生了啥大事,也跑了出来。 白雀正好把她也介绍给了村民:“还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她叫武二娘,我和师父深入威风寨的时候,幸得她的帮忙。日后她要跟着咱们两村一起去雁城,还希望大家多多照顾。” 石婶子立刻道:“好妹子,你帮了大丫,就是帮了俺们所有人。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我们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你的。” 村民们也附和着表示欢迎。 武二娘见大伙这么快就就接纳自己,很是高兴,她眼角湿润,感激地福了福身:“谢谢大婶,谢谢你们。” “二娘熬了两大锅白粥招待咱们,哪位婶子要是得空过去帮帮忙吧!”白雀笑嘻嘻道。 立刻就有七八个已经洗好了的婶子大娘跟去帮忙,而白雀则抬脚向老虎走去。 老虎委屈巴巴:【俺们没想吓着人!】 白雀摆摆手毫不在意,满意地打量着它们嘴里的贡品。 最大的两只野鹿大概有三百多斤,最小的野兔也有五六斤,看来这威风寨真是个好地方,把动物都养得肥硕得很! “里正长,让叔伯们把这些野物都抬回去收拾了吧。” “好好!” 很快,就有十几个胆大的村民上前去拿野物。 数了数,一共有二十只野兔,六只野鸡,三只獐子,两个狐狸,两只野鹿。 白雀又交代着:“野鹿肉晒干,剩下的今天都吃了。对了,它们的皮都制好了留着。” 这些野兔、野鸡、獐子、狐狸加在一起最多也就两百多斤,两村村民有五百多人,每个人能分到的数量也有限,最多也就能得到两、三块肉。 顿时,大家也纷纷欢天喜地的去杀鸡杀兔。 而那些动物皮毛之所以要留着,是在寒冬时,若是大家都有狐皮兔皮制成的袄子,能少死很多人。 白雀又朝家人招手,让大家过来。白富贵虽然害怕,但看着自己孙女都不怕,他一个老头自然也不能怕,于是走在最前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腿肚子都是软的。 白小强同手同脚地跟在身后。 白大强护着王桂花和二狗走在最后。 白雀冲着好奇探头的二狗招手:“二狗砸,来,我给你找了个坐骑。” 二狗见姐姐招呼自己,也顾不上害怕了,迈着小短腿,嘚嘚嘚地跑过去。 白雀一把抱住二狗,反手将他送到老虎的背上。 老虎浑身僵硬,呆立在原地。 我擦,什么情况,我被人类骑了? 我堂堂威风寨的百兽之王,居然被一个人类的小崽子给骑了! 不!我不干净了! 二狗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仅不怕,反而嘿嘿直笑,没心没肺地揪住老虎的耳朵就开始驾驾驾! 老虎刚想呲牙发怒,就被白雀一巴掌找回理智,双眼清澈。 呜呜呜,我现在该怎么办? 学马走路吗? 它想了半天,昂起上半身,学着马蹄前脚悬空的样子咆哮一声,然后在丛林中穿梭起来。 王桂花见状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 白雀赶紧安慰:“没事的娘,这老虎可听话了!” “听话它也是老虎啊!” “要不娘一会也骑一下试试?试试就知道它跟马差不多温顺了。” 王桂花半信半疑:“娘都多大了,咱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白小强挤进来:“嫂子不骑,我骑!” 白富贵一巴掌拍在他脑袋后面:“你还想骑老虎!不知道你多重?小心那老虎嫌你重一口给你吃了!” 白小强揉着后脑勺不满:“爹,你咋老打我,脑子都要打傻了!” 白富贵瞪了他一眼,这小儿子咋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让人操心! 白雀在一边偷笑。 “那边有马,一会吃完饭你去挑一匹,那可都是顶好的良驹呢!日后咱家的马就你来赶如何?” 白小强想了想,骑马虽然没有骑老虎威风,但马可以一直属于他,好像也不错哎!于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小宝在旁边拽白雀的袖子,眼巴巴道:“姐姐姐姐,小宝轻,小宝一会也能骑老虎吗?” 头狼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来,这老虎,往日威风寨里就属它最威风,他们狼群都要让它三分,今日却要被人轮流当马骑,哈哈哈!看它日后怎么笑话它! 然而白雀下一句就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好啊!可你才三岁半,骑老虎会摔下来,你骑狼怎么样?” 头狼吓得直往后退:【哎咳咳,不要啊!别来沾边!】 小宝侧头看狼,想了想懂事的点点头。 白雀一把薅住头狼的脖领,将小宝抱了上去:“抓紧它的耳朵哈!” 头狼和老虎被迫营业,在山谷里当牛做马哄娃开心。 这时,石墩子和几个男娃也跑了过来,腼腆地询问他们能不能骑。白雀笑着答应,然后目光看向剩下的狼群。 狼群原本在看热闹,发现自己被盯上,纷纷起身欲逃:【哎,不是,我们是来送礼的啊!不是来当马的啊!】 白雀一个眼刀扫过去,狼群顿时全都老实了,开始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小崽子们玩。 老虎转悠了一圈回来。 二狗骑着它高兴地不得了,摇头晃脑地喊:“姐!虎虎好乖啊!” 【嗷呜,可算是让这祖宗满意了。】 王桂花将他接下来,小宝还有些不舍,抱着虎头说一会再来找它玩。 老虎吓得一蹦三尺高,嗖地窜进小树林跑得没了踪影。 可别再来找它了昂! 虎的脸今天都丢光了! 那边,武二娘已经带着大家熟悉了山洞,大锅子里煮了两大锅白花花的大米粥。 米香扑鼻,勾得众人的口水直流。 汉子们也处理好了野物,开始架在火上烤,不多时,整个山洞里又是米香又是肉香,好些村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仿佛是在做梦。 “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一个大娘百感交集。 “这不是走狗屎运,咱这是托了大丫的福,要不是大丫有阴阳眼能认识鬼先生,咱哪儿能住进这威风寨,只怕是还没走到这里就饿死在半道上了。” “是啊,都是托了大丫的福!要我说白吉祥也是个蠢的,若是我家孙侄女是个这么有本事的,我咋着都要搞好关系,他倒好,欺压大房这么多年!现在好了吧,被赶出咱村不说,这家里还死了好几个,不知熬不熬得过来呢!” “那家子畜牲就是活该!都死光了才好呢!要我说,咱们到雁城后,该给大丫修个生祠!日日受香火供奉。” “嗯,对对!俺同意!俺第一个捐钱!” 正牵着二狗走到洞口的大丫,忽然看到迎面而来的金光... 嚯! 好多金光!好多!! 第134章 要不咱不走了吧? “大丫来啦?快,我这肉快烤好了,你先吃!” “你那还没熟,来,吃我这块已经熟了的,我这块大!” “咦,你那是狐狸肉,又腥又骚,来吃我这大鸡腿,油滋汪汪的!香得很!” 几个汉子争先恐后地地递上手里的烤肉串。 白雀顺手拿了几块肉给家人后,赶紧找了个角落打坐运化。 现在村民们还没见到仓库里的粮食就对她感激不尽,若是一会吃完饭见到了,还不知有多少金光等着她呢! 这么多的金光,她可得赶紧吸收,不能浪费啰! 好在她现在自身实力增强,已经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就运化完了,运化完后,只感觉前日和邪神斗法消耗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浑身上下神清气爽!唯独腹内饥肠辘辘。 “大丫,来,这鸡腿肉香得嘞!你赶紧趁热吃!”王桂花见大丫睁开眼睛,知道她打坐完毕了,便赶紧递上大鸡腿。 白雀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笑着接过。 低头的时候,视线扫过面前的盆子,嚯,这盆子里的烤肉简直是堆成了山,看来大家是生怕她饿着。 就连黄皮子也捂着撑得圆滚滚地肚皮躺在地上直打嗝。 一口咬下鸡腿。 嗯!虽然只放了点盐巴,但烤出来竟然特别的鲜嫩。 这经常在山间奔跑的鸡的大腿果然好吃! 吃完鸡腿,武二娘又过来盛了一大碗米粥,还有一碟凉拌野菜。 “这是你带来的那伙夫采来的,又嫩又可口,你尝尝。”武二娘说完又小声嘀咕:“也不知是从哪里采来的,我都不知这都快入秋了还有这么嫩的荠菜。” 白雀微微一笑。 他当然知道,他是土地公呀!之前这一块有邪神在,他不敢进来,现在邪神挂了,这就是他的地盘了。 他的地盘他做主啰! 等大家都用完早食,白雀带着里正去到了堆放粮食的洞内。 “亲娘哎!居然有这么多!若是省着点吃,这这这、这一路上的口粮都不缺了!”白里正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苍老的如枯树皮般的手颤抖地摸过粮食袋子。 “这还是上好的精米白面呢!咱这辈子哪里吃过这么好的粮!” 老天爷哎! 王里正现在无比的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决定和白家村一起逃荒。 这一路上若是没有白家村的大丫,那他们王家村怕是早就饿死在半道上了。如今有了这么多的粮食,那大家是真不愁了。 白雀道:“里正长,赶紧叫人来把这些粮食都分了吧,明日咱们就该出发了。” 白里正哎地答应了一声。 王里正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大丫,我看着威风寨是个宝地,要不咱不走了吧?” 实在不是他躲懒不想长途跋涉,而是他觉得威风寨环境优美,外面连年干旱,可这里简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若是能一直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白里正赶紧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王老弟你怕是忘了,你族中还有个等着科考的王秀才呢!住在这大山里如何科考?” “这...” “且不说这科考的事,难不成你让你们白家村两、三百人全都住在山洞中?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里多毒虫,若是被毒虫咬了,四面八方都是大山,你去哪里找医馆找大夫?怕是还没抬到镇上,人先挂了。” “这...” 白雀补充道:“最最关键的是,这里是山匪住过的地方,虽然你们不是山匪,可没有户籍,官老爷一个剿匪,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哎呀,倒是我想差了!”王里正越听脸色越白,吓得赶紧去叫人来抬粮食,再不敢提想要留下的事了。 “对了,等到今晚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 “什么事?” 白雀大概说了下想用威风寨的魂魄们给村民们当苦力的事,俩老头脸色十分精彩,先是害怕,但听到白天黑夜都能赶路,能在寒冬到来之前到达雁城,又在害怕中带着丝兴奋。 “咱只能用十日?” “嗯,只有十日,黑白无常就要来收人了。” 王里正原地踱步,干劲十足:“那咱们得抓紧时间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一会来统计还要做多少拉车,咱人和鬼一起上阵,今天都给他做完!明日就出发!” 村民们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么多粮食,一时之间简直是高兴疯了!大家眉眼间透露出无尽的喜悦,蹦跳着向粮食扑来。 “发啦!发啦!” “俺要一天吃三顿大米粥,怕是地主家都没俺这么奢侈吧,嘿嘿!” “都有这么多粮了,你还吃啥稀的?煮大米饭!烙大饼!咱吃干的!” 花了半个时辰,把所有的粮食都搬到了主洞内,然后挨家挨户的开始分,十岁以上的,无论男女老少,每人可分一百斤,十岁内的孩童每人可分五十斤。 大家分到了粮食,全都像过年一样兴奋。 同时又再一次产生了金光,将白雀包围起来。 这一次的金光白雀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吸收运化完,睁开眼眸后,她只觉得那些消耗的灵力不仅全都回来了,甚至比来威风寨之前还要强! 中午时分。 里正长交代下去,让大家去附近砍树伐木回来,要做平板拉车。村里有拉车的人只有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是没有的。 大家认为做推车是用来装粮食的,里正长也没多解释,只把任务交代下去。 很快,威风岭的山谷里就传来伐木的声响。 白雀见大家都去忙了,忽然觉得似乎少了个人,转身问:“余清然呢?” 似乎从进入威风寨,就一直没见到他。 “他害怕,躲在马车上一直不肯出来,方才还是我去送的饭呢!”白小强道。 也对,这里关了他半个月。 再次来到这里,哪怕是知道折磨他的人都已经死了,可他还是有着心理阴影。 “那我去见见他,正好有个人他该见一见。” 白小强好奇:“什么人?” 白雀站起身来,回答道:“他说过,余家商队进山之前,有个老仆去交了过路费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个老仆人还没死。” “什么,他没死?” 第135章 余清然被绑的真相 老仆人被土地公关在了一间带门的百福洞内。 白小强去押着他见余清然,老仆听说是要见余清然,不可置信地摇头:“你莫豁我,我不得信!大少爷早就死了!” “信不信的你去见见不就完了!”白小强扯着他往外走。 老仆吓得几乎尿了裤子。 他是亲眼见到余清然摔下山崖,那么高,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他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你是要杀了我,送我去见大少爷对不对?我招,我都招!都是方氏让我干的!是她让我害死大少爷的!别让我死,我求你们了!” 白雀和白小强对视一眼。 好嘛,这撂得可真快!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一样,余清然的这一大劫,来源自后宅内斗。 只不过这方氏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余清然会被人碰巧救下。 “你这些忏悔的话,等会到了你家大少爷面前你去亲自说!” “啊!不不不,我不想死!” 余清然此时正坐在马车内,烈日当空,虽然车厢被停放在树荫下,可车内闷热难耐,他浑身都是汗,汗水流到伤口处是又痒又疼。 可即便浑身难受,他也不想下马车。 方才听到虎啸,他就抱着头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出现狼冲过来撕咬商队的一幕,还会不停闪过老虎张开血盆大口的画面。 这是他人生噩梦之地,他怕自己的脚一踏上草地,就又被老虎和狼群抓走。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个人呜呜地挣扎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是朝他的马车而来的。 听着还十分耳熟。 他挣扎片刻,还是掀开车帘,正好就看到了被白小强和几个村民押过来的老仆——老刘头! 余清然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用唇语和手比划着:“你还活着?” 老刘头一见余清然吓得吱哇乱叫:“呜呜呜,我还没死,怎么就看到鬼了,大少爷你原谅我,原谅我!都是方氏让我干的!她命人抓走了我孙女,我孙女才五岁,我是没办法才干的呀!!” “还有,您那小妾和府医都是方氏的人,二少爷的腿根本就没有摔瘸,这两人就是做了一场戏!为了把你诓骗跑这一趟的!” 老刘头以头抵地,跪地忏悔着,压根不敢抬头看余清然。 只见余清然的脸色几番变化,最后额间的青筋直跳,怒目圆睁。 他嘴巴一张一合:“你说什么!是方氏害我?” 白小强好心地在旁边帮他翻译:“说清楚些!是方氏害的?” 老刘头连连点头:“是!是她让我买通威风寨的四大当家,让你死在这里的,她说,只要你死了,余家就都是二少爷的了。我也是没办法,我是被逼的呀!” 白雀盯着老刘头直摇头:“不对哦,你没有完全说实话。” “从现在开始,你若是不说实话,每隔半刻钟我断你一根手指,手指断完还有脚趾,脚趾断完我就用百福洞里的器具慢慢折磨你,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老刘头身体一怔,随后剧烈的颤抖起来,痛哭流涕道:“我说!我都说!”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三个月前,余家主生了一场大病,被查出时日不多,于是私下和余清然说了,决定将余家的生意都交给他的决定。 谁知却被有心的方氏听了去。 她不甘心自己的儿子余清雷什么都得不到,便开始布局。 余清雷因为经常跑北上这条线,对威风寨很熟悉。便设计想让余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威风寨里。毕竟商队死在山匪手中再正常不过,就算余家主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而余清然刚娶回来的小妾,其实也是方氏安排的人。她和余清雷两人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让余清然心怀愧疚,替余清雷走这一趟。 然后便是老刘头。 老刘头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他和威风寨的虎哥有些交情,每次经过威风寨,都是他先去缴足了过路费,四大当家才让他们过。 方氏以三千两银子利诱了老刘头,让他和四大当家里应外合,将商队摁死在威风寨。 出发之前,方氏怕老刘反悔,还特意将他的孙女接到庄子上。但其实老刘头无论方氏绑不绑孙女,为了三千两银子,他都会动手,因为她和孙女其实并没有方氏想象的亲近。 老刘头以缴过路费的名义率先进入威风寨,和虎哥商量这次的行动计划。他想让四大当家帮忙杀了商队所有人,报酬嘛,是除了所有物资归威风寨外,还额外给他们三千两。 这送上门来的买卖,四大当家自然不会拒绝。 只不过他们嫌三千两太少,要价一万两。 可方氏给出的价格最高只有五千两,老刘头也不可能贴钱,于是一番讨价还价的商量过后,老刘头出了个主意,人照杀,但是留下余清然!然后让余清然写绑架信,寄回莲城找余家主要钱,届时为了救回大少爷,别说一万两,就是两万、五万,余家主也会付的。 等拿到赎金,再杀人。 四大当家一听大喜,遂决定就这么干。 老刘头便趁机提出他要赎金的十分之一作为他的个人报酬,四大当家也同意了。 于是老刘头装模作样回到商队中,带着所有人进入威风寨。 就在大家以为这次也能顺利通过时,屠杀开始,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余清然的亲身经历了。 余清然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不顾浑身的疼痛一脚踹在老刘的心窝处。 老刘原本就是个路边的乞丐。 是余家主看他可怜才救回来的,甚至还帮他成家立业,置办了房产。没想到余家对他这么好,他却为了方氏的三千两,就杀了商队五十六个兄弟。 在他眼里,这么多人命,就值三千两?! 余清然想张口问问,老刘究竟有没有心,可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白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暂时先冷静。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等到了莲城,为你自己,为你那几十个商队的兄弟,讨回公道。” 而且观他面相,余家主此时应该已经病入膏肓,应该是挨不过今年了。 只不过这句话白雀没说,毕竟好惨一男的。 怕说多了,他遭不住。 第136章 辟邪珠 老刘头被带走,依旧关在了百福洞里。 为了防止他自戕,白小强把他捆在了石柱上,就是白雀曾经被捆住的那个石柱。 山洞门前,村民们在里正长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干活,将马厩旁那几十辆破旧的马车一一修复。 而白雀则从空间符中掏出雷击木,打算用一下午的时间制作辟邪珠,连白大强和白小强也被她拉来干活。 白大强负责将木头砍成合适大小的木块,白小强负责将木块削成差不多的圆球,白雀则负责最后的一步,打磨和注入灵力。 灵力的注入,能让它从普通的雷击木珠变成辟邪珠。 一时之间,洞内洞外全是砍木头,伐木头,钉钉子的声音。 大家铆足了劲地干活,直干到夕阳西下,红霞映天。 晚餐这一顿,里正还是安排大家一起吃大锅饭,武二娘和几个妇人忙活了一个时辰,洞内开始飘散饭香味。 白雀肚子早就饿了,率先拿着碗去打饭。 今晚做的主食是肉粥和馒头,肉粥是用那两只獐子肉剁碎了熬成的,以及一碗凉拌灰灰菜。 “哎,你们摘的这灰灰菜还挺嫩啊!” 武二娘随口答道:“不是我们,是那伙夫摘的,扛了满满两大筐来呢!要说他可真有本事,我在威风寨呆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哪有这么鲜嫩的野菜,他刚来就能找到,奇了怪了。” “老头人呢?” “放下筐子就走了。” 这老头,真会躲懒!他是一点活儿都不想干啊! 武二娘将白雀手中的两个碗接过,一个碗里盛了满满一大碗的肉粥,另一个碗里放了三个大馒头,又夹了几大筷子灰灰菜放在上面。 白雀转身想走,又被武二娘叫住:“我再找个碗,给你盛碗鱼汤。” “还有鱼汤?” “对啊!喏,这几个小子看到小溪里面有鱼,就抓了一下午,抓了二十几条。” 登时,旁边推推搡搡地走过来几个半大小子,你一言我一语道: “大丫姐姐,这鱼是我们抓的,我抓了两条!” “我抓了五条!” “我抓的最多,我抓了八条!” 他们几个瞧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之前在队伍里也经常看到他们,不过都脏兮兮的,今日在小溪里洗过澡后,干净很多,现在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求表扬。 “真厉害,不过以后没有大人在,不能靠近河边知道不?” “啊,为什么?我还打算明日再去呢!” 他们以为会得到表扬,没想到表扬没有,却被禁止在去小溪抓鱼,都有些蔫了。 “因为水里有水鬼呀!它们最喜欢抓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子当替死鬼了,只要抓到你们,它们就能去转世投胎,而你们就要呆在冰冷冷的水里变成水鬼了。”白雀阴森森道。 其实这小溪很浅,淹不死人,可她还是要给孩子们灌输不要玩水的观念。 毕竟他们的目的地是雁城,雁城那边大湖大江小河道遍地都是,里面难免有几个水鬼,若是让他们养成下水抓鱼的习惯,到时候就不好改了。 最小的两个小孩被吓到,哇地一声哭着跑开了。 最大的那个牙齿打颤,仍是不死心:“可可可、可那溪里还有好多鱼......” “想抓鱼不一定要下水,改明儿让你小强哥给你做根鱼竿,照样能钓上鱼!” 他不甘心地抿紧唇。 白雀幽幽道:“你要是不信水鬼的事,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带你见见,哎,它们都老惨了,在水里呆的时间长,整个鬼都泡的浮囊了。” 小孩终究是承受不住,僵硬地后退两步,也跑走了。 武二娘噗嗤一声笑了,几个负责做饭的妇人也跟着笑了。 李珍珠也在帮忙做饭,她好奇地问:“是真有水鬼啊?” “自然是有的,我可不是吓唬他们哦!” 刚刚还开心直乐的妇人们立刻不笑了,开始闷头打饭。 白雀端着碗正准备去用饭,里正长也带着干活的汉子们回来吃饭了。 白里正一看到白雀,立刻高兴地过来汇报:“大丫,我们干了一下午,已经把已有的六十个马车都修复好了。此外,还有些不是少了车架,就是少了车轱辘的马车,我们凑了凑,勉强凑出了三十六辆。” 也就是说,如果完全修好,会有九十六辆。 “带车厢的有几个?” “有三十个左右。” 也就是说有三分之一的马车是带车厢的,剩下的都是大平板车。 王里正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大丫呀!你看,这天都黑了,是不是该放鬼出来帮干活啦?那三十六辆还等着它们干活呢!” 白雀点点头。 这王里正胆子比她想象的要大,挺好! 胆子大就好,就怕胆子小。 夜幕降临,威风寨洞门口的一大片空地被三十六个平板车堆满,洞口有些胆大的村民挤着看热闹。 “小强啊,我听里正长说,今晚有鬼给咱干活?” 白小强揣着手,骄傲地直点头:“对啊!这些鬼生前都是威风寨的山匪,杀了好些人,要不是我侄女厉害,现在他们还在这杀人呢!” “大丫是这个!”那人伸出个大拇指。 白小强昂着头继续道:“那自然!我侄女说了,这些人生前做了太多坏事,畜生不如,那死后就得可劲的折磨他们。她和黑白无常大人都商量好了,让这些鬼给咱做十天的苦力!咱们啊,就把他们当畜牲使唤吧。” 那人点头:“这个你放心,对待好人咱好好说话,对待坏人咱就可劲使唤!” 白雀将装辟邪珠的大布袋交给里正。 “这是辟邪珠,可以辟邪除祟的。咱毕竟要和魂魄一起呆上十日,若是不戴上这辟邪珠,很有可能会被阴气侵蚀。只不过现在我手里只有一百多颗,没办法做到人手一颗,就先给老人小孩还有妇人戴上吧!” 白、王里正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分发下去。” 等分发完毕,白雀从怀里拿出聚魂幡,掐诀默念。顿时阴风呼啸而过,四周的火堆忽明忽暗。一只又一只的幽冥鬼影缓缓凝聚,影影绰绰地出现在洞门口。 村民们深吸一口气,默契地往后退了三步。 “真有鬼啊!” 第137章 她把咱当牲口用呢! 虽然大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鬼影的那一刹那,还是涌起了发自内心的害怕。 哪怕经常听大丫念叨鬼的白富贵、白大强和王桂花也被吓得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经常听大丫念叨鬼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鬼又是另一回事。 唯独见过鬼的白小强面无惧色。 小场面!都是小场面! 它们能有无头的艳鬼姐姐可怕? 他安慰众人:“大家别害怕,咱们有辟邪珠,该是它们怕我们才对!” “差点忘了,咱有辟邪珠!” “咱还有大丫在,有大丫在,咱怕个屁!” 一般来说,人是看不到鬼魂的,可白雀用了现身符,所以不一会,鬼魂全都慢慢地显形。因为劈死他们的是天雷,所以他们身上并无伤口,看起来并不恐怖,村民们渐渐地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五百个鬼一个个茫然地站在山洞门口。 有鬼问:“咋回事?咱又回来了?” 有鬼还抱着一丝希望:“咱们会不会还没死啊?” 众鬼中,刀疤脸最先反应过来,他愁眉苦脸:“怕是那死丫头拉咱们来干活来了!你们看看这破烂平板车!她估计是要把咱当牲口用呢!” “啪啪啪!” 白雀在他身后高兴地一拍巴掌,把刀疤脸吓得一个激灵。 “这么多鬼里,还是你最懂我的心啊!正好,我需要一个监工,我看你话最多,就你来当吧!”白雀伸手轻指刀疤脸。 可刀疤脸怎会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苦着脸道:“小祖宗,我能不能不当。” “不当?”白雀眼神登时变得凌厉:“那就试试噬心...” 符字还没说出来,刀疤脸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我当!我当!” “这就对了。很简单,一共五百零五个鬼,这里有三十六个马车需要你们修缮,你们十四人一队,可以自由组队。限期太阳升起来之前修好,哪个队的马车没修好,全队所有鬼通通赏一张噬心符。” “监工的作用嘛,就是督促每个队员好好干活!若是大家的活儿都干完了,那大家就平安无事。若是哪个队没做好没做完,那监工也必须承担责任!吃我一张噬心符。” 刀疤脸听着都傻了眼。 他恨不得给自己俩大耳瓜子,刚刚为什么要多嘴! 若是没多嘴,他就是个普通队员,带着团队好好干,干完了就相安无事。可当了监工,手底下三十六个马车,任意一个出事,他都要吃一顿噬心符。 神啊! 这是什么悲惨的命运啊! 众鬼愕然,有些懒鬼明显不想遵守规则,还想抗议,有些聪明鬼已经先去挑马车了。 废话,那丫头和黑白无常都有交情,他们打得过吗?明显打不过! 既然打不过就遵守游戏规则嘛! 这些马车有的明显破烂不堪,有的稍加修缮就好! 肯定要先去挑稍加修缮就好的马车啊! 等那些懒鬼也反应过来,跑去挑马车的时候,他们面前就剩下七、八个烂的稀碎的马车了。 刀疤脸是体会过噬心符的痛苦的,他生怕这些人完不成,他也要跟着倒霉,于是赶紧催促着这些人干活。 白雀看着这群鬼的表现很是满意。 干活嘛,就是要有竞争意识。 这些鬼也陆陆续续地跟着走了,唯独现场留下了三个鬼不愿意动弹。 它们就是荣世燕、阿明和阿亮。 几人的神色各异,荣世燕和阿明又气又恨,阿亮无悲无喜,盯着大丫看了一会后,像是想明白了,转身朝干活的队伍走去。 荣世燕气得脸涨的通红,指着白雀开始骂:“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杀了我爹娘!是你害得我沦落到这个境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白雀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嗯,你现在做鬼了,我看看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你——”荣世燕知道自己毫无办法,转身掐了一把阿明:“阿明你给我上!我要她死!” 话音刚落,宋世燕就被刀疤脸从后面猛踹一脚,踹得她摔了个狗啃屎。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赶紧地去干活!耽误了大事,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还谄媚地看着白雀笑了笑。 阿明见荣世燕挨打,立刻就要和刀疤脸干仗,可他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人,没有武者的内力。而刀疤脸也是杀人如麻的狠货色。两人接了对方几招,竟然分不出胜负。 情急之下,阿明呼叫阿亮:“阿亮!阿亮过来帮忙!” 阿亮头也不回,压根没有搭理这两人的意思。 刀疤脸见自己一个人对付他吃力,便招呼队友过来帮忙,很快,最后一队的那几个鬼就跑过来,对着荣世燕和阿明一阵打。 “他娘的,本来咱们就捡了个破烂,你们这俩还在浪费时间,要是闹得咱们完不成,老子扒了你的衣服!” “滚去干活!别让我说第二次,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没有内力的阿明再也成不了荣世燕的靠山。而荣世燕在挨了几个耳光后,果然听话多了,老老实实的跟着去干活。 围观的村民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恨手中没有瓜子,这戏可太好看了啊! 石婶子惊奇道:“这些人,哦不,这些鬼会好好干不?” 白雀点头:“放心吧!” 有受过噬心符的刀疤脸负责监工,明日一早不能说一定没问题,但大概率都会完工的。 石丰收又问:“听里正长说,明日起咱们要赶路?” 白雀点头:“是的没错,明日起,白天咱们自己走。晚上咱们睡在马车上,让他们拉着咱们走。这样一天时间可以走两天路程,能提前到达雁城。” “哎呀,原来里正长说的是真的呀!哈哈哈!咱大孟朝,怕是没人坐过鬼拉马车吧?俺们这是头一份啊!” “大地主都没咱这么威风,地主那是人力轿子,咱们这是鬼力马车,嘿嘿!” “那我能不能申请驾马,哦不,应该叫驾鬼?他要是不听话,或者走得太慢了,我能用鞭子抽他吗?” 原本白雀还以为村民们会害怕,想着好好安抚一二,没想到大家的接受程度如此之高。 正在干活的鬼内心os:不活了,不活了!黑白无常快来带我走吧!这死了还要挨鞭刑,谁受得住啊! 第138章 想逃? 最开始,村民们还在旁边围观,随着天色渐晚,大家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只留下一群鬼通宵达旦地在干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抢到好车况的鬼已经完工了,而最后一组,也就是荣世燕所在的那组还有两个车轱辘没拼上。 刀疤脸急得抓耳挠腮,难道他第一次监工,就要吃一记噬心符? 荣世燕见他急得上蹿下跳,不屑的撇撇嘴。 她心里嘀咕,这群鬼也是个没用的,不知道反抗吗?那个叫噬心符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她还不信了,所有鬼一起上,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死丫头不过就是有个聚魂幡,能收收魂魄罢了,离了聚魂幡,她怕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喂,把榔头给我!” 另一只鬼不耐烦地冲荣世燕道。 “你有没有点眼力见?你不会干活,只让你递递工具你也干不好!拖累了大家老子打死你!” 若是之前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直接让阿明把他舌头割了,可现在...变成鬼的阿明没有武力值,她虽又气又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憋在心里忍着。 不行,她要想办法早点逃离这里! 荣世燕的视线看向洞口,那里只有三个人在守夜,其中一个在打瞌睡,另外两个在聊天,并没有时刻盯着他们。 这是逃跑的好机会呀! 若是能煽动所有人一起跑,那逃脱的机会就能大大增加啊! 想必这些人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干活,那也一定是想逃的!尤其是那个刀疤脸,他好像很惧怕噬心符,若是能说动他... 想到这里,荣世燕一骨碌站起身来,拽着刀疤脸的袖子:“要我说反正现在也没人看着我们,咱们直接跑不就完了!还干个屁的活儿啊!” 她说话并未避着人,周围很多鬼都听见了。 众鬼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看她,眼中神色不明。 刀疤脸面色阴沉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荣世燕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认为是大家对自己的提议感兴趣,有些洋洋得意:“我说,咱分开跑,这么多人往四处散开,她追也追不到的!” “呵呵。” 刀疤脸面露狰狞,用尽全身力气扇了她一个巴掌。 “他娘的,明知道老子是监工,你们任何鬼出事,都要算在老子头上,你却明晃晃的在我面前搞事,当我是死的呀!” 荣世燕再次被打,全是愕然,反应过来后捂着脸恶毒地咒骂起来:“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竟然打我!真是不识好人心!呸!活该当那死丫头一辈子的走狗!” 众鬼惋惜地摇摇头,回过身去继续干活! 可惜啰,可惜啰! 明明有副好皮囊,可惜没配上个好脑子! 刀疤脸本就着急,现在全将火气发泄在荣世燕的身上,他哐哐哐几拳打得荣世燕七荤八素,然后他还不解气,直接命人上去扒光荣世燕的外衣。 阿明自然是要相护的,可他被其他鬼死死摁着,虽拼命挣扎,却不能挪动分毫。他找阿亮求助,可阿亮只顾着干手里的活,理都不带理他的。 最终,荣世燕被剥得只剩下赤色肚兜,捆在树上,嚎啕大哭。 “谁要是再乱出馊主意,这就是下场!你们几个就别看了,就差你们没干完了,快滚回去干活儿!” 几个猥琐的老鬼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操起工具继续干。 “咦,你怎么接这里!不是接这!” “什么?不是这,糟了糟了,我装反了!” 刚刚那鬼只顾色眯眯地看荣世燕,手下的活儿没注意,直接把车轱辘装反了! 本来时间就很紧,现在还得返工! “什么!”刀疤脸大步上前,看到接反的车轱辘眼前一黑,他努力站稳,强撑着给众鬼加油鼓气:“快!太阳还没升起来,还有希望!赶紧拆了!赶紧干!” 众鬼七手八脚地开始拆,其他的鬼也过来指点帮忙。 然而一刻钟后天边破晓,刺眼的阳光洒向威风寨。 那个车轱辘还是没能组装上去。 刀疤脸急疯了:“她还没来,还有时间!就最后这一点了!” “谁说我还没来。”白雀从身后走出,啧啧两声:“看来今天有十五个鬼要尝尝噬心符的滋味啰。”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来验收成果,却发现还有一辆马车没修好。 嗯,她很不满意! 听到噬心符三个字,刀疤脸吓得浑身剧烈颤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小祖宗,祖奶奶,就差一个车轱辘了,您放过我吧!”他磕着头,实在是不想再经受噬心符的折磨了。 “规矩早就说好了,怎么能变呢?若是今日放过你们这一组,明日就会有更多的鬼躲懒!” 刀疤脸听闻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指向荣世燕:“都怪这个贱人,她煽动大家趁机逃跑,我为了惩罚她才耽误了些时间!” “哦?想逃?”白雀看向荣世燕,这娇娇小姐真是脑子不太好使啊!居然想逃跑? 也对,她估计觉得只有三个人守夜,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可她不知道是,还有个黄皮子在暗中盯着所有人呢! 白雀二话不说,直接甩出一张噬心符。 荣世燕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她神色癫狂又痛苦,疯狂用力间竟然挣脱了绳索! 然后歇斯底里地用头撞击大树,力量之大,把碗口粗的树都撞断了!撞断一棵树,立刻又去撞另一棵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阿明都没能阻止得了她,仅仅半刻钟不到,鸦雀乱飞,几十颗树干在山谷里七零八落地躺着。 这是众鬼第二次见识到噬心符的威力,纷纷瑟缩着挤成一团。 众鬼 os:以后要好好听话! 好好干活! 早起围观的村民:大丫好厉害! 白雀板着脸敲打众鬼:“哼,你们有些鬼之前可能还不知噬心符的厉害,今日就让你们都看看!” “今日既然是她闹事导致你们这一组没完成,那我就暂时只惩罚她一人。若明日你们这组完成了任务,我可以免除你们组噬心符的责罚,若是你们明日还没完成,噬心符就加倍奉上!” “还有!若还有人企图逃跑,消极怠工或者完不成我交待的任务,没有借口!没有理由!从重处罚!” 刀疤脸原以为自己逃不过,却没想到她网开一面,顿时感激涕零地跪下:“祖奶奶,我一定好好办事!不负众望!” 白雀不多废话,小手轻轻一挥,将众鬼收入聚魂幡中。 不是她好心,不舍得惩罚这它们。 而是她怕噬心符用上后,他们会被折磨得没力气拉车了! 若是不着急赶路,她定要这十五只鬼都吃一顿噬心符。 第139章 来都来了 白富贵看着大丫训鬼跟训狗似的,这才觉得之前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孙女真的长大了! 除了她自己本事有异于常人的天分外,天师大人应该也是认真教大丫,才会让她在短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快,跟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自然,这也是村民们第一次看到大丫施法镇鬼。 之前不了解大丫跟鬼先生学了啥,现在看来是真厉害呀!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大丫在村民的心中,地位已经超过了里正长,成为了整支队伍的主心骨。 但同时,也有村民动了让自家娃娃也跟着鬼先生学习玄术的念头。 “他爹,你说让咱家萝卜头也去学学咋样?要是学会了,他以后也有口饭吃呀!” “好是好,可不知鬼先生收不收啊?” “咱先问问,要是他不收咱也没有啥损失你说是不?” 白小强听到这对话,立刻急了。 跟他抢师父? 他近水楼台都没拜成师,还轮得到你们? 他挤到那人身边,道:“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天雷劈死的好死鬼,所以才不怕,若是你们见到那无头厉鬼,怕不是会吓得尿了裤子,哪里还敢送家里的小崽子去!” 妇人狐疑道:“你看到过?” 白小强把见到女鬼姐姐的画面手舞足蹈,添油加醋一通形容后,妇人瑟瑟发抖,直呼可怕。 “他姥姥的!吓死个人,这世间还有这样吓人的?” “嗐,这算啥,这鬼跟大丫认识,对我还算客气。还有那恶鬼,见到活人就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它吃的还不是人,是人的魂魄,吃完了后,人就痴傻了,而且这恶鬼啊,特别爱吃幼童的魂魄......” 妇人吓得赶忙捂住萝卜头的耳朵:“哎哟哟,别说了别说了...” 看到他打消了拜师天师的念头,白小强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天师要收徒也是先收我! 你们就先排着队去吧! 太阳渐渐升起。 里正长带人检查了所有的马车。 检查完毕后,发现其他马车确实都修复完整,只有那一辆,差一个车轱辘。 王里正叫了几个人很快就修好了。 然后两边里正开始给村民们发放马车和马匹。 里正长给白雀留了一顶最漂亮的马车,然后把剩下的三十个有车厢的马车用来装两村的粮食和老幼。 毕竟粮食袋子放在平板车上太过打眼,在逃荒年纪,这简直是活靶子。还不如各家把粮食袋子都绣上各家的名字,全都堆放到马车厢里去,身边只留十天的口粮。 粮食装完后,还有五辆空马车,里正长便安排了就是村里孤寡老幼。 他们坐在马车上的一瞬间都哭出声来,原本以为自己是拖油瓶,随时可能会被放弃,却没想到村里对他们这么照顾。 剩下的六十五辆平板车和马匹则全都分给没有推车的各家,做到了每家每户都有手推车或者马车。 白小强率先去马厩里挑了匹马,这里的马都是打劫各地商人而来的良驹,品相都很不错,挑来拣去,最后挑了一匹特别高大的白马,取名──白龙马。 这马一看就是好马,就是看着有点子桀骜不驯。 白富贵看着那比白小强高一倍的大马,十分担忧,劝白小强换一匹,白小强死活不肯,说他一定能驯服。 白雀虽然不识马。 可是她也是听得懂那白龙马说的啥。 【一群臭凡银就想驾驭我,等着瞅哈!等走到悬崖边,老子一甩尾把你们都甩下去,摔个稀巴烂!哈哈哈!】 【资道之前骑我的银都是谁吗!沦落到这嘎达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都!主银,主银你在哪嘎达!】 白雀:小强啊!小强你真有眼光。 挑了匹疯马! 吃完早饭,大家就兴高采烈地往马车上搬东西,只有二狗踮着脚眼巴巴地看着山谷。 “老斧怎么不来送我们呀!” 白雀逗他:“可能是老斧不想被你骑呀!” 二狗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 最后还是小宝牵着他的手,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二狗才咧开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早上八点,队伍再次出发,沿着山谷继续向南走。 因为马车,白雀又收获了一大波金光,她正在车上闭眼打坐,就听到耳边的白龙马在嘀嘀咕咕。 【哎哟!那小东西抽我!马爷我滴腚是那么好抽的?你给爷等着嗷,一会就给你干下去!】 【悬!崖!悬!崖!悬!崖!咋还妹走到悬崖呐!】 【我瞅那小娘们不像好银,哎,她抱了个啥玩楞啊,咋大夏天想穿貂啊还是咋!体寒呐?】 白雀:这马又疯又吵。 走了没多久,山谷处传来狼嚎和虎啸。 前行数百米后,发现它们居然就在山谷出口处等着,排成两排,像是在夹道欢送。而且每只狼和老虎的脚下都放了几只猎物。 村民们有了昨日的经历,今日就淡定多了。 “嗷呜~” “哇呜~哇呜~~~” 白龙马焦躁地徘徊,不愿意再上前一步。 【狼狼狼狼狼!虎虎虎虎虎!有埋伏啊!娘哎,快逃!再不跑嗝屁了!】 它四蹄撒开,转身想跑,被白雀一个定身符给定住。 【哎不是,咋动唤不了了?完球了!今儿要交代在这儿了!马爷不想死嗷!呜呜呜!】 二狗嘿哟嘿哟从马车上爬下来,小短腿飞快倒腾到老虎面前,一把抱住。 白龙马:【造孽啊,为了活命,他们居然献祭小崽子给虎次,啧啧,......哎?那大虫不次嗷?咋滴啊,他没胃口啊?你赶紧造啊,炫完了他就别炫我啊!】 “大虎虎,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 老虎虎头猛摇。 苍天啊!大地啊! 它是丛林之王,不是胯下大马啊! 老虎把面前的狍子往前拱了拱,意思:吃了我的贡品,就不能骑我了哈! 白龙马目瞪口呆:【我屮艹芔茻,牛逼啊小兔崽贼!马爷我今日小刀拉屁股了,开了眼了!大虫给人上贡了!】 白雀从车厢里,实际上是从空间符里掏出了几十条麻绳,笑眯眯地朝狼群走来。 “来都来了,就干个活再走吧!” 她正嫌白日里的行进速度还是不够快,这不,又来了几十个劳力! 【头,她笑得我有点怕,我能跑不?】 【头!头!她要干什么?】 【不造啊,哎哎,她拿绳子捆我干嘛,哎哎,怎么另一头捆在推车上?】 很快,村里就多了十几匹拉货狼。 第140章 苦力鬼 【虎兄。你说咱们造的什么孽啊!辛苦抓了一晚上的猎物,想着把这尊大佛欢欢喜喜送走,结果今日比昨日还过分!呜呜呜,早知就不来了!】 【狼弟,你打不过她就别逼逼了,小心一会铁砂掌又敲你脑袋了。你那算啥,你看我,背上还驮着两个呢!】 二狗和小宝正兴高采烈地抱着虎头,呲着大牙骑老虎。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羡慕得紧。 白龙马的马蹄走得格外起劲:【那小娘们是母老虎嗷,居然能让老虎嘎嘎听话,那马爷我给他们拉拉车也好像不是不可以嗷。】 【马爷我六岁,上过战场杀过敌,入过山寨当过匪,今个儿也是贼拉开眼,和老虎一起拉过货,啧啧啧...马生精彩啊!马生精彩!】 威风岭的山脉绵延不绝,从北至南至少有三百里。南北向的有两条道。 一条是遗弃的旧官道,几年前被一次山洪被冲毁。 另一条道是依旧官道而建的新官道。 两条道相距不远。 走新官道,他们这一行人太过打眼,里正长便带大家走旧管道。旧路只在南段被冲毁,北段依旧可走。 有了马匹和狼群的帮忙,全村行进的速度登时就快了起来。 只大半天的时间,就走了五十里路!按照这个速度,别人要走上十日的山路,他们只需三日就可以走完。 夕阳西下。 大家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背阴处休息,开始做饭。 老虎和狼群趴在树荫下,肚皮紧紧贴地,伸长舌头疯狂喘气,呼哧带喘地声音像是在拉电锯,它们眼神幽怨地看着白雀。 白雀视线扫过去,幽怨变成了讨好。 白雀找了几个大盆,装满水后,又用指头在里面搅合了下,然后端到老虎和狼群面前。 “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啊不是,为您服务荣幸之至。】 “可有怨言?” 【哪儿能呢!我们就当出来视察领地了。】 “那就好。” 白雀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转身离开。 老虎和狼赶紧扑向水盆,边喝边小声嘀咕。 【呱啦呱啦...虎兄,她这是啥意思啊,咱能走不?】 【呱啦呱啦...不造啊,能走我早走了。】 【哎呀,刚刚问问就好了!呱啦呱啦...虎兄,你去问问。】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呱啦呱啦。】 【哎,你说,她不会明日还让咱拉车吧?】 老虎瞳孔猛地一缩:【要不咱偷摸地走?】 头狼疯狂点头。 可一群狼和老虎忽然消失太过明显,它们商量之后准备等晚上村民们睡着了就跑。 然而等啊等,眼看着饭吃完了,水放完了,大家却丝毫没有就地扎营的意思,而是又把煮饭的锅碗往车上搬。 看样子像是...... 又要出发了? 【不是,哎哎?怎么、怎么又给我套上了?】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不会晚上他们还要赶路吧?......虎哥啊,我有点怀念邪神了怎么办?】 白雀把花了一晚上做的辟邪珠全都分给村民,然后将聚魂幡里的五百零五个苦力鬼全都召唤出来。 给他们显形后,他们都老老实实地等待着白雀的吩咐。连阿明阿亮,在昨晚瞧见过噬心符的厉害后,也老实规矩了很多。 两村有五十来户只有平板车,靠家里的汉子推着前行的,白雀给这五十来户每家分了十个苦力鬼。 然后让他们将平板车上的物资卸下来,人坐在平板车上。五个苦力鬼拉车,五个苦力鬼扛物资。 这样,有马车的,马拉车,有平板车的,鬼拉车。 【虎哥,咱还跑吗?】 【跑个屁,你没听到鬼都听她号令?万一惹恼了她,她把我们真弄死咋办?】 老虎和狼群老实了,自觉的分成两队,一队由老虎带领,白雀一家开路,一队由头狼带领,负责队伍的殿后。 刚开始村民们还有些紧张,毕竟这些鬼虽然外表和常人无异,可他们实际上还是鬼啊! 但是走着走着,大家都犯了困,最终都蜷缩在马车上和板车上呼呼大睡而去。 原本里正长想安排人守夜,白雀摆摆手:“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就都睡吧!” 白里正不放心:“只是这条路也是有流民走的,老虎和狼虽能唬住人,可它们也不可能一直跟着,咱们这么多马匹,若是被人惦记上了......” 白雀摆摆手:“无妨。” 她挥了挥手,将每辆马车上的火把变成了绿色,又挥了挥手,让那五百个鬼魂隐身。 她露出调皮的笑容:“这样,就无人敢打我们的主意了。” 月朗星稀。 一些零散的难民看到无比惊悚的一幕。 一个近千人的逃荒队伍,居然是由老虎和狼群开路的,它们身后跟着的,是一辆辆马车和手推车。 可怕的是,那些手推车竟然无人推动,就自己往前,可看那幅度,明明像是有人在用力拖拽似的! 而且,还有好多锅子、麻袋、包袱飘在空中,跟着队伍一点点往前走。 最最让人觉得惊悚的是,那每辆车上燃着的火把,竟然不是红色,而是森森绿色! 一名骨瘦如柴的汉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我这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人睡在手推车上打鼾,手推车自己跟着走?还有那火,咋成那个颜色了?” “不会是手推车成精了吧?” 另一个老妇却慌不择路地要逃跑:“快走快走,不要往那边看,那是阎王爷来接人了!” “啥?” “你看,那绿火就是鬼火!那手推车和物件,都是鬼魂在拖拽!只不过咱们看不到罢了!鬼魂引路,多半就是阎王殿来接人了!咱们要是不躲远点,万一也被接走了咋办?” “啊!那快跑!快跑!” 于是,逃难者在看到这支诡异逃荒队伍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躲远点! ...... 在白雀往南走的同时。 空无一人的威风寨迎来了白吉祥一家,以及肖家三口。 是的。 肖家被赶走后,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和白吉祥组队。 乱世流民互相争斗,若是他们一家三人单打独斗,怕是活不过三日。想要活下去,只有抱团取暖。原本肖拐子以为白吉祥会撕破脸皮,可没想到白吉祥只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就默许他们一起上路。 其实白吉祥恨不得现在就要了这对狗男女的命,可白家受伤的人太多了,又接连死了好几个,一来经不起折腾,二来他好面子,也不想让儿孙们看他的笑话。 于是,这两个心知肚明,都想弄死对方的人,组成了一队。 两家人看到白、王两村往威风寨去了,想跟又不敢跟。最后咬咬牙,等了一天,才追着村民的痕迹来到威风寨,却发现大家早走了。 一进到寨里,眼前青葱一片,这是外头好几年都没见到过的景象,是生命的痕迹! 白家宝欢快地跑着回来汇报:“爹,这里有小溪,小溪里还有鱼嘞!还有好多好多野菜,就是有点老,但是也能吃,我还看到了兔子!” 白威一拍大腿:“真是个好地方啊!要不咱们就在这住下吧?” 白富贵没做声,他虽高兴,但心底隐隐不安。 若这地方真如他们所看到的这么好,为何村民们没留下来,而是选择继续南下? 第141章 洪贤 白吉祥想了想,道:“就先呆几天再说吧,老大、老二家的几个先去洞里搜搜,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点什么,老三、老幺家的,你们做饭。” 白吉祥说完,转头对着肖拐子:“你说呢?” 肖拐子哪儿能有什么意见,讪笑着点头同意。 “那我也去帮着看看。” 于是,肖拐子和老大家以及老二家的六个小崽子,一共七人一起往洞内深处走去。 洞内蜿蜒曲折,为了节约时间,肖拐子便提议两人一组,做上标记往不同的洞穴内走。 其中,白威家的老大白家宝和老三白家心一组,白武家的老大白阳和老三白辉一组,而两家的老二白家传和白明则是一组。 肖拐子是多出来的一个,他和小崽子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往最深处的洞穴钻去。 他之所以想过来探路,就是想看看这洞内深处还有没有没被发现的宝藏,哪怕是捡到半袋粮食也好啊。 白家心看着肖拐子一瘸一拐的身影,有些好奇地问白家宝。 “大哥,你有没有发现,肖叔最近很奇怪?” “嗯?”白家宝举着火把走在前面。 “之前肖叔和咱爷关系挺好的,咋现在我瞅着两人有点...嗯...有点,像是闹别扭了,你知道咋回事不?” 嗐,能咋回事。 肖叔把咱奶睡了呗! 白家宝的嘴上却道:“不知道,可能是咱两家都被村里赶出来了,心里不痛快吧!” “是吗?”白家心明显不信:“前几日我见你和爹爹在那嘀嘀咕咕的,我听到你说肖叔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啥事啊!” 白家宝停下脚步,白家心一时不察,撞到他背上,皱眉哎哟一声。 白家宝回头看着这个幼弟,他虽然才十岁,可人十分机灵,也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年纪。 可他不知道,有些秘密要命。 长辈之间的那些龃龉,小辈的能回避就回避,否则极易惹祸上身。 你看四叔,之前爷爷多疼他啊! 在得知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后,说捂死就捂死了。 白家宝认真道:“三弟,你这性子也要收一收了,要少说话,多做事,不该打听的事,要少打听!” “哦!你们果然有事瞒我!”白家心明显更兴奋了,拽着大哥的衣角:“快说快说!你要是不说,我告诉娘去!” 白家宝看着白家心,表情十分严肃:“你也十岁了,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这一个月,咱们一大家子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你要是不想成为第四个,就闭嘴!” 白家心讪讪地撇撇嘴。 心道:你不让我问,我偏要问,一会我去问肖叔去! ...... 洞内阴暗潮湿,肖拐子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百福洞,推开石门进去,发现这里一股子奇怪的臭味。 这个洞极大,感觉十分渗人,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点着火把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看到地上有血痕,那些血痕是渗入到石缝里,难闻的腥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肖拐子捂着鼻子,壮起胆子往里走,很快,他就看到了猛兽生活过的痕迹,石壁上都是爪痕,角落里都是动物毛发,还有吃剩下的人类骨头。 他不由得心里一紧,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就在这时,那条通往献祭台的暗道出现在他面前,看着这条幽深的通道,他心里打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前路开阔。点燃墙壁上的火把,等这个空间彻底被照亮后,他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到。 这里随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那些刑具上还挂着肉丝!地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旁边还有几具腐烂的尸体。 “呕...” 肖拐子胃里翻江倒海,直接干呕了出来。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跌跌撞撞想往回走,然而就在这时,离他最近的香案上红光一闪,然后出现了一团黑雾,等黑雾散去,一位男子蓦然出现。 他不是别人,正是追查邪神下落而来的方脸男洪贤。 他从千里之外的京都赶来。 原本坐马车至少需要走半月,可他用了瞬移符,只花了两日时间便到了。(他的功力有限,画出的瞬移符只能瞬移十里,用了一百多张瞬移符才到达威风寨。) 洪贤打量着四周,看到东倒西歪的刑具、歪倒的祭台,以及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邪神的气息,他心中就明白确实出了大事。 “呵,倒还有些本事,连它的邪气都除尽了。我现在倒是好奇了,究竟是谁。” “啊!有鬼!” 肖拐子原本就精神紧绷,看到这忽然出现的人,更是吓破了胆,疯狂地朝通道跑去。 可身后一股强劲的吸力,直拖着他往后退。 他拼命挣扎,可挣扎不过,最后噗通跪在那人面前。 下一瞬,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掐着肖拐子的脖颈,让他抬起头来,可肖拐子哪里敢看,他死死闭着眼,双手作揖,不停求饶。 “啊啊啊,救命,救命,鬼爷爷饶了我......”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一道来,我饶你不死。” “啊这,我也不知道啊。”肖拐子抖得打摆子:“我今日才到这威风寨,昨日...昨日只知这山匪被杀,具体发生了啥,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那就是说,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啰?那就死吧!!” “啊!我知道!我知道一点!别杀我!”肖拐子恐惧之下,将村里人是如何原地扎营,又如何派出人来威风寨剿匪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你说,村里派出的乡巴佬,就杀死了威风寨上上下下几百人,还有邪神。你觉得我会信?”洪贤的眼神猛地凌厉。 “都是真的,我怎敢骗您!为了这事,他们还把我们一家赶出了逃荒队伍!”肖拐子一口气说完,又道:“而且当时我们村子发生了一件怪事。” “哦?” 肖拐子又将荣世燕和阿明阿亮来寻仇,最后中了邪三人反被杀死的事讲了。 “有意思,看来你们俩村有高人相护啊。” “高人有没有我不知道,可我们村有个叫大丫的,是天生阴阳眼,还认了个鬼先生为师傅,最近村里很多事情都是这个鬼先生指点的。” 第142章 铜钱剑 洪贤手猛地一松,肖拐子跌坐在地上。 “鬼先生?可有何来历?” “这...” 肖拐子对大丫和鬼先生了解得十分有限,都是听村里人说的。 他想说不知道,可又怕这人再次掐死自己,于是绞尽脑汁回忆起来:“那鬼和浮云县县令有仇,大丫帮它报了仇。鬼先生就教他一些功法,哦对了,那鬼先生还有个爱宠黄皮子,现在也养在大丫那儿。” 洪贤听他长篇大论讲完这一路上鬼先生和大丫的事,也没听出两人有何与众不同。 若是那术士真的有能力,为何自己会死在浮云县县令手下?并且自己的仇还需要别人来帮他报? 他眯了眯眸子。 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完了。 洪贤摸着手中的铜钱剑,这铜钱剑是他师父赠予他的杀妖除魔法宝。若是那鬼先生真有什么本事,直接杀了便是。 “那些人现在去了哪里?” “他们刚往南走了,最多也就走了十来里路吧!” 十来里路? 那倒是不急,一张瞬移符的事儿。 突然,一声悠长的咕噜声在百福洞内响起。 肖拐子赶忙道:“大仙,您饿了吧?我们那边已经在煮饭了,您过来将就吃点?” 洪贤斜看他:“好,你带路。” 肖拐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慌忙在前面带路。 ...... 白、王家村接连赶了三天的路。 已经快要走出这片山林,再往前,就是平原了。 这三日里,无论是猛兽还是鬼魂都异常的听话,连荣世燕都因为惧怕噬心符,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后面扛着粮食袋子慢慢走。 虽然她看向白雀的眼神里依旧怨毒,但知道她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白雀也没管她。 只要老实干活就行。 入夜。 白雀和家人开小灶,锅里是今日头狼抓的野山鸡,还有在路边现采的蘑菇,放在一起炖煮,香惨了。 自然,白雀在周围设置了结界,外面是闻不到香味的。 就在小鸡炖蘑菇快要煮好时,消失了几日没有出现的瘦老头出现了。 他原本愁眉苦脸,但在看到美食的瞬间,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往前凑。 白小强一边嘀咕他来的真是时候,一边认命地从背篓里掏出一副崭新的碗筷。 瘦老头笑眯眯地接过,一屁股坐在王桂花的旁边。 “哎呀呀,也就你们这能让我心舒坦了。” 白雀问:“您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你不知道,浮云县最近出大事了!”他摇了摇头:“上头来人平叛,死了近三千人,到处都是尸体,连天上的老鸹都招来了,它们日日啄食人肉,都长肥了一圈。黑白无常因为这事可是忙惨了,把我拘在那边帮忙,今日刚搞完那批魂魄,我这才有空回来。” “嘿嘿,你们猜猜,是谁赢了?” “浮云县?平叛?”白家人大惊。 还好他们走得快,离开了浮云县,要是再晚一会,说不定把他们也当造反的抓起来。 白富贵道:“浮云县人都饥肠辘辘了,哪有劲再去抵抗,肯定是官兵赢了呗,可怜了他们,等不来救济粮,等到的是要他们命的官府。” 白雀则持不同意见:“有罗中在,保下一城百姓应该不是难事。” “你还知道罗中罗大人?”瘦老头诧异地捋了捋胡子。 白小强撇嘴:“我们当然知道。” 不仅知道,那罗中还是大丫给推上去的呢! 他嘴快地给瘦老头解释了在浮云县发生的事,瘦老头听罢,眼神中带着十足的赞赏:“罗大人可是个神人,指挥着一群饥民,又是挖陷阱,又是火攻,那天刮的恰巧又是西风,这天干物燥地,简直是如有神助,烧得那些官兵叫爹喊娘的,最后落荒而逃!真真儿是个神人!” 白雀丝毫不意外。 首先,那罗中虽是读书人,可是却很有头脑,又心系百姓,他定做不出弃城逃跑的事。 其次,浮云县内刚开始施粥没几日,上面就要派兵镇压,大家都知道,造反被抓到就是个死。 为了守住口粮,为了活下去,浮云县的民众空前团结。 一边是团结的人民,一边是轻敌的腐败官兵。 这场仗,镇压军就不可能打赢。 白雀想了想,问:“禹北那边都已经称王了,他们不去那边镇压,跑到咱们这禹南来干嘛?” 瘦老头摇头:“在禹北镇压起义军的是尤将军,朝廷见他们久战不下,又怕禹南的这些小势力北上,让战况更加艰难,于是便下旨让在同州封地有八千私兵的筱南王出手,剿灭禹南的这群起义军。” “筱南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弟。有八千私兵,他接到皇上让他平叛的旨意后,就带了五千兵马前来镇压,结果没想到,在这儿折了一大半人。” 白小强道:“那他不得气死?” “可不,当时风吹火燎的,要不是他那马跑得快,他骨头都要烧成渣了。虽然捡回条命,可火还是把他后脑勺的毛都给烧秃了,他现在就剩额前的三撮毛了!” “噗,哈哈哈!” 白雀却没笑出来,这筱南王在这里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只会和罗中死磕到底。 罗中虽然暂时胜了,可他的补给跟不上。 若是筱南王反扑,他未必能再胜一次。 白雀掐指算了算,眉头微蹙,最后叹了口气,朝瘦老头招招手:“你带句话给罗中,告诉他:关键时刻,往南走。” 瘦老头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而后又敬服地表示自己一定将话带到。 “明日我们就要到峰南县了,那边情况如何?” “那边比咱峰北县好多了,他们那块去年还下了雨,今年才开始绝收,粮价价格嘛也涨,但没那么夸张。” 白雀点点头,话锋一转:“你那威风岭是个山清水秀,世外桃源的好地方,不过威风寨这个名字不好听,一听就是山匪出没的地方,改个名吧!” “等人来了,就叫桃花寨。” 瘦老头略一思考,就明白白雀说的''人''究竟是谁,他看向白雀的眼神更加的敬佩。 旁人都以为她有个看不见的师父,唯有他知道,她身边并无旁人指点。 那些超乎她年纪的能力和气魄,定是有所奇遇。 “好,那以后就叫桃花寨了。” 小鸡炖蘑菇煮好了,烙饼也熟了。 王桂花一人添了一碗,又分了每人三个烙饼,自然,二狗和小宝年纪小,每人捧着一个饼,啃得起劲。 瘦老头端着碗,自然而然唠起嗑:“话说,你们这几日走的挺快啊,我还在后面找你们呢,没想到这都要走出我的地界了。” 白小强乐呵呵道:“有鬼帮着干活,走得就是快。” 瘦老头喝了一大口汤:“只不过再过五日黑白无常就要来收人啰。对了,马上就要到烟洲的地界了,你打算去查查邪神的由来吗?” 白雀用筷子在汤里搅了搅,捞出一大块鸡腿,嗷呜咬了一口,边吃边想,最后摇了摇头。 那把自制的雷击木剑在和邪神斗法时裂了,她现在连个趁手的法器都没有。万一烟洲有比邪神还要厉害的鬼东西,那不是去送死吗? 第143章 进入木城 “也对,你们人多,能平安到达目的地就不错了,还是不要再多余惹出什么岔子了。哎...明日你们出了我的地界,老夫就不能再护着你们了。虽然才认识你们不久,可一想到你们要走啊,我这心就空落落的。” 瘦老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碗里的大鸡块,越说越不舍,最后含泪干了三碗鸡汤。 白小强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口鸡汤被倒入他的碗里,急得直跺脚。黄皮子更是上蹿下跳,最后发现瘦老头吃完后还盯着自己的碗,吓得一溜烟跑到树上,不见了踪影。 白大强忙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夹给白小强,白富贵慈爱又无奈地笑着摇头,然后转头收拾起碗筷,示意王桂花坐下来歇会。 而二狗和小宝则端着碗跑到老虎和狼群旁边,扒拉了几块骨头放在它们面前,然后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它们。 头狼抗议:【狗才吃骨头,我是狼!】 老虎气得背过身去:【这就是虎虎我抓的,你们吃剩了给我留块骨头是啥意思,好歹给口汤喝吧!哼!】 白雀哭笑不得。 今晚是他们和老虎狼群待的最后一晚了。 明日他们就要进入烟州,那边城池众多,再让这一群猛兽跟着,着实是不合适。 白雀将老虎和头狼唤来,告诉它们明日一早就此分别,不用再跟了。 它俩眼里满是解脱和兴奋:【嗷呜~你快说,你没骗我!你是认真的!】 【骗狼的话,你就是小狗,嗷哇哇!】 顿时山林里狼嚎一片,白雀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疼。 “闭嘴!” 狼群立刻闭嘴,还讨好地摇了摇尾巴。 “我放你们走之前要和你们约法三章。第一,以后不可再食人肉。” “第二,再过半个月,会有一大群人来威风寨,哦不,以后改名叫桃花寨了。其中的首领叫罗中,是个读书人,你不可为难他们,必要的时候要给予帮助。” “第三,若是有人对他们不利,第一可以作废。” 老虎站得笔直:【懂了!】 头狼呲着牙:【放心吧,谁要干罗中,我们就干他呗!】 “对!” 白小强听到白雀如此说,倒是也好奇起来。 “大丫,你那么看好那个罗中啊?” 白雀摇头:“不是我看好他,而是他胸有慈悲,心怀天下。且我观他面相,他若能活着,官运亨通。若是这天下能多一个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也能多庇护一方百姓。” 事实上,在当时第一眼见到罗中的时候,白雀就感觉到这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他额头饱满,两腮丰满,下巴圆厚,是非常有智慧有意志力的人。 这种品性好的人,她不介意出手帮一把。 也算间接给自己积攒福报了。 ...... 第四日一早,两村启程。 瘦老头在身后朝两村挥手,身影久久不愿离去。 老虎和狼群也离去了,二狗和小宝抱着它们亲了又亲,还头抵着头,说以后一定来看它们。 马车启程后,两个小娃娃哭了一路。 行车到了中午,大家看到了烟州的第一座城池——木城。 这里因为盛产上好的金丝楠木,所以被人称为木城。 望着木城高大的城墙,白里正跑来征询白雀的意见,问要不要进城补给物资。 白雀掐指算了算,十日后会有一场降温,届时这一群人风餐露宿的,很有可能会感染风寒,王家村的王大夫虽然会看病,可他的手头也没有药了。 “既然已经到了木城,咱们停留两个时辰,进城去买些治疗风寒的草药吧!” 白里正立刻明白,这是鬼先生在提点他们呢,于是转头去找王里正商量。 最后两人找王大夫写一张治疗风寒的草药单子,然后由两村一起出资,将这些草药集中采买。 王大夫只花了一刻钟功夫,就写好了。 他信誓旦旦:“你们按照我这上面的数量买,咱们两村几百人加起来也花不了一百两。” 这一回,依旧是白里正、白雀、白小强领队。考虑马车太显眼,便都留在原地,只带了十几个力气大的村民,到时候草药就用麻袋扛回家。 而王里正则留下,负责看守阵地。 到了城门口发现,这里有百十来个饥民躺着,看样子是进不去城的,也没有力气再继续逃荒的难民。苍蝇在身上乱飞,可他们连伸手拍打的力气都没有。 对于白雀一行人,他们也只是掀起眼皮木木地看了一眼,就又绝望地闭上眼。 大家虽然心怀不忍,可也不能多做什么,只能加速通过,来到城门口。 城门口有一队守卫守着。 一个长得稍微个高点的守卫站起身来,一手用长枪挡在几人身前,一手抠鼻屎:“想进城,每人五百个铜板。” 白雀指着门口的告示:“这上面不是写的五十个铜板吗?” 鼻屎哥抠完鼻屎,往地上弹了弹,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嚷道:“不进就滚!” 白小强气不过想上前争辩,被白雀一把拉过。 他印堂发黑,瞧着今日就要有血光之灾,倒是也没必要和他争论,办正经事要紧。 “银子我们给就是。”白雀从怀里掏了掏,掏出十两银锭递了过去。 见到银子,鼻屎哥的态度立刻好了许多。照例查了路引和户籍后,将一行人放进了城。 待到走远,白小强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简直是土匪!” 白里正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大孟朝,从根上就是个烂的。 若是皇位上那个是个清明的,三年大旱,有千万种方法来安抚民心,根本不会闹到各地揭竿起义,需要镇压的地步。 这世道,有荣家那样贪生怕死又贪赃枉法的贪官,也有威风寨那样供奉邪神的悍匪,官不像官,匪不像匪。 徒留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苦苦挣扎。 “莫急,那银子不是真的,只是个障眼法。”白雀撇嘴道。 她才不会傻到真的给那人银子呢! 三个时辰后,那十两银子,就会变成一块石子,到时他们也出城了,任他想找她算账,也找不到人。 她侧过头,扫了眼那几名守卫。 他们心坏又贪婪,怕是已经盯上了自己这一行人。 不过没关系,就这几个小罗罗,还挡不了她的路。 而这时,望着他们走远背影的几个守卫,也悄声议论起来。 “看路引,是北边逃难来的。可是看人,不像。” 鼻屎哥道:“呵呵,那小丫头脸上白白净净,还认字,铁定是个大户人家的。那些男的,应该是下人,穿得也干干净净的。不像那些人——” 守卫回头看了眼门口歪七倒八躺在地上,浑身臭烘烘的难民,面露嫌弃。 鼻屎哥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贪婪:“能一下子就给出十两银子,他们怕是身上还有不少。” 其他几个守卫对视一眼,邪笑着:“头儿,要不咱还是老样子?” 鼻屎哥摸着下巴,露出一口大黄牙:“好!” 第144章 来了就别想走! 城里和城外相比,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城外,流民奄奄一息。 城内,酒楼、粮铺、杂货铺,全都开着。 大街上人虽然不多,可从穿着及神态上可以看出,旱情对这里虽有影响,但没有禹州那么惨。 里正找人打听了下,找到了位于主街上的永康药铺。 此时正值晌午,药童抱着手昏昏欲睡,看到乌泱泱进来了十几人,忙站起身来接待。 白里正从兜里掏出单子,递了上去:“这些药你们这可有?” 药童接过单子看了看:“有是有,您稍等。” 他转身朝后堂跑去,不消片刻,他身后跟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 男子狐疑地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荡,最后对着白里正颔首:“我姓房,是永康药铺的东家,恕我多嘴,您是不是拿错药方了?这是治疗风寒的,你要的是不是治疗暑热的方子?” 白里正摇头:“不是,我们要的就是这些。” 房掌柜更加奇怪了:“现在闷热难耐,哪来的风寒?若是几幅我也不过问了,可要的数量如此之多,倒是把我弄糊涂了。” 白里正只道:“未雨绸缪,我们多买些备用罢了。” 房掌柜瞧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去柜台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阵算,最后道:“九十五两一钱,我给您抹个零,只算您九十五两。” 白里正付完银子后,房掌柜便交代两个药童带人去后面取药。 药童做事十分麻利,花了半个时辰,就抓完了所有的药,一共十二味药,每味药两大包。好在草药都不重,大家扛在肩上并不费力。 村民们没有多做停留,扛着各自的麻袋就往回走。 房掌柜依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离去,忽然转头对药童道:“去,刚刚所有的草药,再进两倍,不,三倍回来。” 药童不解:“啊?” 房掌柜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燥热难耐,离秋冬季的风寒药物需求高峰期至少还有三个月。但他直觉感到那群人并不简单,或许,他们知道什么内幕? 他沉下声道:“你照做就是。” “是!” 房掌柜不会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让他在半月后一跃成为木城最大的药铺。 白雀一行人正往回走,忽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个人。 马路上宽宽阔阔,那人偏不往旁边走,竟然直直朝他们撞来。 撞到后,作势往地上一躺,捂着腰哎唷哎唷起来。 “哎哟,哎哟,你们不长眼睛啊?大马路上这么宽,偏偏往我身上撞!唉哟,我的腰,我的腰好痛哦!骨头怕不是都被你们撞碎了!你们不能跑!赔钱!”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被撞的村民听他倒打一耙,气得都结巴了:“你胡、胡说!明明是你,不知知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往俺们俺们俺们身上撞的!” 白小强也气得火冒三丈:“你个赖皮,你耍赖是吧?好!” 他也往地上一躺,捂着腿开始嚎:“我的波棱盖啊,我的大腿根啊!全都瘸了!” 赖皮怔愣片刻,没想到有人不按照常理出牌,便嚎得更大声:“各位大爷大娘,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着我在城里做活...要是我的腰断了,我全家都要活活饿死了去啊!这是要了我全家的命,不给我们活路啊!” 白小强也不甘示弱,撒泼打滚:“我的腿也瘸了,以后走不动道我还怎么娶媳妇啊?哪个好人家的闺女看得上个瘸子啊?你这不是要我断子绝孙吗?呜呜呜,你赔我媳妇!赔我孩子!” 片刻,就有人围上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嗐,这群人撞了人想跑呗!”一个满脸痞气的男人道。 “咦,我怎么看到是这个人没看路撞的他们一群人呢?”有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伸出头来。 地痞男回头瞪了一眼半大小子:“你看错了,是他们撞了他。” 站在小子身后的妇人立刻捂住小孩的嘴,讪笑着走开。 地痞男满意了,继续道:“听你们说话声音,是外乡人吧?外乡人在我们木城撞了人就想跑,怕是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看就报官吧!该赔多少银子让他们一分不少的赔给你。” “对!你们不能走!” 白雀扫了眼带头起哄的这几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哭天嚎地的赖皮,没有错过他眉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意味。 下一刻。 一群巡逻的士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谁在当街闹事?” 赖皮扑在官差面前:“青天大老爷啊!这群外地人在我们木城里横冲直撞,把我的骨头都撞碎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白小强吭哧吭哧反驳:“这泼皮把我的腿也给撞断了!他也要赔我银子!” 官差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小强,有些恼怒,不容分辩就大手一挥:“带走!” 说罢,乌泱泱围上来了几个官兵,大家一下就慌了,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白里正忙解释:“官爷,明明是这人撞上我们的,他那是装的,要讹我们!哎哎!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他们哪里愿意听解释,直接抽刀恐吓:“敢反抗?全都给我捆起来!” 白雀赶紧伸手拽了拽白里正的衣角,摇了摇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白里正立刻明白:“行行。我们去,我们去。” 那几个官差这才把刀又插了回去:“早这么听话不就完了,走!” 白小强觉得冤枉还想争辩,被白雀拍了拍肩膀,这才站起来闭了嘴。 来的时候,他们走的是北城门,可现在带他们走向的是东城门。 抬头一看,东城门外有浓烟飘散。 起火了? 不像是。 他们被押着,一路走到了东城门外,越走越接近那浓烟。 白小强低声问白雀:“大丫,他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白雀摇头,她也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她,跟着走有好事。 “别管那么多,跟着走就是了。”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越走越偏,越走越接近那烟飘来的地方。 直到近前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伐薪烧炭的柴炭窑,外面有很多守卫看守,里面有很多没穿上衣,浑身黝黑的烧炭工。 看到来人,二十几个守卫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就是那个鼻屎哥。 官差和鼻屎哥点了点头,村民们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带我们来这干什么?” 鼻屎哥咧开大黄牙笑了笑,大手一挥,立刻有一群人上来押住他们往里走。 “先给我搜一遍身,然后再把他们打散了送去烧炭!” 村民还以为是因为撞人惩罚他们,吓得抱拳求饶:“官爷,官爷,您这是何意?我们是要往南走的,还有亲人在等着我们,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啊!” “呵呵,来了这里就别想着出去了!” 说完用力一推,将村民们推了进去。 第145章 被困黑炭窑 “啊,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嘛,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留在这烧炭了。” “什么?!” 村民一阵骚乱。 白雀朝里头望去。 山涧处,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炭窑,里面冒出来的黑烟汇聚在一起,飘在空中形成了在木城里就能看到的烟柱。 一车又一车的黑炭从炭窑里运了出来,一看那炭的品质,就知道是御贡的柴炭。 白雀的手顿时有点发痒。 鼻屎哥又道:“当然,你们想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什么时候干死了,什么时候就能走。喏,这不正好抬出来一个。” 他双手叉腰,嘴巴朝不远处一努。 顺着方向看去,里面正抬出来一个已经断了气的男子。 这个男子皮肤黝黑,不知是原本就很黑,还是被熏黑的,甚至连耳朵眼里都是黑的。浑身上下枯瘦如柴,瘦的已经脱了相。他嘴巴大张着,面部扭曲,死前一定极其痛苦。 最可怕的是,那赤裸在外面的上半身遍布了鞭痕,深浅交错,有些肉都烂地翻在了外面,被蚊蝇叮咬得生了蛆! 白雀和白里正最先反应过来,这里是官商勾结的黑炭窑! 这些人是他们抓来的免费苦力! “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就好好干活!谁要是生出了想跑的心思,这人就是下场!” 白雀装作害怕的样子,弱弱地问:“我们要做什么啊,每日要干多久啊?” “活简单,就是负责烧炭,我们这里的炭都是上贡到京城的贡品。每日十个时辰,只要好好干,每日能给两个窝头。” 白雀在心底骂道: 他娘的。 这人的心比她还黑。 她用鬼当苦力,也就干十天。 在这里烧炭每日要干二十个小时,只能睡四个小时,还只给两个窝头,迟早要被熬死! 很快,他们十几人就被带到一个大窝棚里。二十来个守卫一字排开,凶狠地盯着他们,手放在刀把上,仿佛只要他们有异动,就一刀砍下来。 鼻屎男亲自来搜身,搜完他的脸黑得像锅底。 原本以为出得起十两银子进城费的人,一定身上还有更多的钱,没想到搜了半天就只搜到了十几个铜板。 “你们的银子呢?!” 白里正道:“我们的银子都买草药了,身上已经没有余钱了。” 鼻屎男看着那一袋袋的草药,气了个仰倒,一脚踢在袋子上。 “你们买这破草药干什么?!” 白里正答:“买草药自然是治病了。” 鼻屎男不死心的眼光在大家身上扫来荡去,琢磨着还有哪里能藏钱,最后聚焦在大家的鞋子上。 他呵斥道:“把鞋子脱下来!” 说罢,几个手下就去抢鞋子。 要知道,这十几个村民都是青年汉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每日出汗,脚上的味道多多少少有点大。 在鞋子被陆续脱下后,鼻屎男也被熏得接连作呕。 可想着那银子可能藏在鞋子里,他压住想吐的心,边呕边检查。 最后连鞋垫子都抽出来了,还是没有发现一个铜板。 鼻屎男憋得脸都红了。 难道这些人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真的是普通农户?原以为能做票大的,却没想到一丁点的油水都榨不出来! 他推开门跑到外面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片刻后又气急败坏地吩咐手下的人:“去,给他们戴上脚镣,现在就让他们干活!要是手脚不麻利的,直接打,打到听话为止。” 手下立刻出去拿脚镣。 一时之间窝棚里只剩下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 白里正捏着鼻子,让大家赶紧把鞋子穿上,然后压低声音问白雀接下来怎么办。 白雀给大家一个不要慌的眼神:“鬼先生说过今年冬天是个寒冬。之前我还担心咱们到了雁城后的过冬问题,现在这么多的炭火,足够咱用了呀!” 原本还想着到了雁城后,还要自己去烧炭,现在可以捡现成的了! 大家脸上都是兴奋,问:“妙啊!只是...这炭火如何运过去呢?咱们的车上都放满了。” 白雀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空间符的事情暂时保密,只道:“您放心,鬼先生有办法。等会大家也不要反抗,先听话干活,容我先去看看这里的具体情况再说。” 很快,那些拿脚镣的守卫就折返回来,给大家都带上了脚镣,接着推搡着所有人出去干活。 大家被打散。 大部分人被安排到砍柴的地方。 白雀、白小强和另一个村民分在一组,被押往山脚下的炭窑。 刚走近,一股热浪袭来。 原本就热的夏日,在这里的温度几乎到了五六十度,越走近烧炭的地方,温度越高,虽然穿着鞋,都能感到脚底发烫。 白雀也近距离看到了那些被困在这里的烧炭人。 烧炭人的脚上也带着沉重的脚镣,浑身上下就只剩两个眼睛是白的,其他地方都是碳灰。那眼神空洞又麻木,充满绝望。 真真儿的是应了白居易的那句: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只不过卖炭翁卖炭还能得几两碎银,可这里的烧炭人一个铜板都没有。 每日只给两个窝头,还得死命的干活,动作慢了就会被鞭打,折磨死了直接抬出去埋了。 “你们三个,跟他们一起去把这个烧好的炭火装到车里,动作要快,完整的炭放在车上,要码放好,碎了的放在这个筐子里,懂了吗?” “懂得的!”白雀乖巧的答道。 他们三人老实地加入码放炭火的队伍。 那炭应该是刚从炭窑里烧出来不久,烫手得很。可那些烧炭人却像是压根感受不到温度似的,徒手分拣起来。 仔细一看,他们手上都是厚厚的老茧。 哎,难怪感受不到温度了。 白雀掐了个诀,让炭火自动降温到不烫手的程度,然后才和白小强开始码放。 守卫盯着他们干了一会,见他们老老实实的没有起幺蛾子,便去其他地方巡视了。 等守卫们走远,白雀挪到一个年长的烧炭人身边问道:“你们也是被抓来的?” 这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嗯了一声。 “这里一共多少人啊?” 那人摇摇头,没说话。 倒是另一个年轻些,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烧炭人搭腔,十分开门见山地询问:“你们也想跑对不?” 没想到这人如此直白,白雀眉头一挑,转头看向他,只见他咧开大嘴苦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人面相老实敦厚,是个淳朴汉子。 只不过现在一脸霉相,想来是今晚有血光之灾。 “俺叫陈大牛,被抓来十五天了。你是新来的?” “嗯,我叫大丫,他是我小叔叫白小强,那边那个也是我们村的。”白雀装作认真码放炭火边介绍:“我们确实想跑,这里具体情况你知道不?” “这事你问俺就对了!”陈大牛左右看看,确认没人,这才掰起指头数起来:“一共三百五十个炭窑,烧炭的黑工共有一千八百二十一人。今天打死了七个,病死了三个,进来了十九个,现在是一千八百三十人,守卫有约四百三十人。” 白雀嘴巴张大。 嚯,百事通啊! “那你知道他们的库房在哪里吗?” “知道,一会咱码放好了,就要运去库房。诶,诶,你问库房干嘛,你不应该问怎么逃跑吗?” “你要是知道逃跑路线早就逃了,还会在这呆十五天?” 陈大牛一脸你怎么这么聪明的表情,转而又压低嗓门附在白雀耳边神秘兮兮道:“不过,今晚有个机会,俺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你们加不加入?” 第146章 生不如死 白雀故意问:“听说逃跑是要被打死的,你不怕被抓到打死?” 陈大牛咬咬牙:“抓到打死,也比在这累死得好,你不知道,这里简直比那十八层地狱还要惨。” 接下来,陈大牛给白雀讲述了他的故事。 陈大牛是木城附近陈家村的,今年没下雨,地里旱的很,眼瞧着种下的秧苗都被晒死,家里老小又有好几张嘴等着他。无奈之下,就和同村的几人想着来木城找一份营生。 一连找了三天,也没找到,这时人牙子问他们愿不愿意去烧炭。 每天给二十文工钱,一日两食,每顿有三个大馒头。 工钱虽然不多,但管吃管住,赚的钱还能给家里买粮。 这么好的事,他们当然愿意去了! 谁知道到了后,才知道这里是黑炭窑。 他们刚开始想走,可那些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 他还算机灵的,跪地求饶后只挨了几鞭子。 可同村另一人因为担心家里瞎眼老母,屡次想要逃跑,抓回来后直接被吊起来打。陈家村的几人帮着求情,谁料那守卫反而打得更起劲,最后竟是活活将人打死了。 他断气后,守卫们连埋都不埋,直接扔到悬崖下面喂了野狗。 从这天起,陈大牛他们不敢再逃了。 只想着好好干活是不是还能保住一条命,可干了几天后,他们更加绝望了。 因为这里的工头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一干就是二十个小时,后半夜了才让睡。 天气炎热,窑坑边更是滚烫,大伙想喝水都要申请,稍微歇口气,就被守卫连踹带骂。甚至还在他们的水壶里撒尿,然后笑着逼他们喝下去。 大伙敢怒不敢言,为了不被打,也只能屈辱地喝下去。 有些血性大的,想要反抗,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甚至渴死。 每天晚上都有人往崖边丢尸体,稍微靠近一点,都能闻到恶臭的腐尸味。 后来,陈大牛琢磨着,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还不如拼死一搏逃出去! 于是每天偷偷观察被困在这里的人数,又默默数清看守的人数和巡逻规则。 最后发现每天晚上子夜,是看守们换班的时刻,只要这个时候跑,能逃脱的几率很大,于是他联系了陈家村的村民,又召集了几个平日里被打得厉害的男人。 “趁现在还有点力气,赶紧跑,再不跑,等饿没劲了,就真跑不脱了。” 白小强咂咂嘴:“你说啥,他让你们喝尿?” 陈大牛眼神里都是愤恨:“那群畜牲!不仅往水壶里撒尿,他们还...还在窝窝头里包屎!然后打赌哪个倒霉鬼会拿到屎窝头,那天我就拿到了,一口咬下去...” “啊咦,你别说了!”白小强瞳孔地震,拽着白雀的衣袖咬牙切齿道:“快!我的好侄女,快叫师父来救命!” 白雀拍了拍白小强紧攥的手。 示意他放轻松,不要紧张。 陈大牛神情极其落寞:“俺出来的时候,家里还剩二十天的口粮,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也不知俺家那婆娘有没有饿着。” 白雀想了想,问:“所以,你们今晚的计划是什么?” 见她对逃跑计划感兴趣,陈大牛打起精神来,指着远处的一片草坡道:“你看到那边没,那边就是丢尸体的悬崖,今晚换班的时候,俺们打算从那边悬崖跳下去,下面有几棵树,还有些藤蔓,那悬崖说矮也不矮,有十来丈,抓住藤蔓顺着溜下去应该可以逃出去。” 白雀恍然大悟。 难怪陈大牛一脸霉相,还有血光之灾,敢情是跳悬崖跳的。 白雀指了指脚镣:“这玩意儿咋办?” 他用极其小的声音道:“俺有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说。” 白雀又问:“你什么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去告密?” 陈大牛嘿嘿笑:“俺不傻,刚我听到大麻子说了,说这两天把你扔到这里磨磨性子,过两日来了把你接去玩一玩,玩腻了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大麻子?” 陈大牛把黢黑的手指头放在鼻子里抠了抠,然后往地上一弹:“就是他。俺们也不知他叫啥,看他脸上麻子多,就叫他大麻子。” 白雀了然。 鼻屎哥就是他嘴里的大麻子。 不得不说,还挺形象。 难怪这陈大牛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说逃跑的事,原来他知道她落不得好下场。 只是—— 能不能有点创意啊! 怎么谁都想把她卖进青楼? 陈大牛见白雀神色几番变化,却全然不害怕,不由得有些着急,提高嗓门问:“你不会愿意跟大麻子吧?” 白雀翻了个大白眼:“大傻春你在说什么!” 陈大牛:“等一下,俺不叫大傻春,俺叫陈大牛。” “无所谓。”白雀摆摆手,压低嗓音道:“对了,那大麻子不是木城城门的守卫吗?吃官粮的怎么和这里勾搭上的?” “他?哼,狗东西一个!”陈大牛愤愤然:“你们也是在进城门的时候被盯上的吧?” 白雀忽然明白过来。 鼻屎哥利用职务之便,观察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只要是看着有体力能干活的人,都将成为他的目标。 陈大牛需要工作,那他就提供工作诱骗过来。他们一行人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那他们就当街使诈碰瓷,押着人过来。 总之,只要他们盯上的人,就跑不掉。 简直是无法无天!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好你们几个懒鬼!我一会功夫没看着,就在这里说话躲懒!” 言毕,鞭子的破空声就传来,陈大牛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头往左一步,那鞭子狠狠甩在地上,激起一片黑色尘土。 “好得很哇!你还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守卫挽起袖子,再次扬起鞭子。 陈大牛没有片刻犹豫,滑跪在守卫面前:“俺没有躲懒,这几个人是新来的,俺怕他们把这好炭弄碎了,刚才是在告诉他们咋搬不会碎!这么好的炭火,要是弄碎了那就糟蹋了不是?” 守卫鞭子举在半空中,疑惑道:“真的?” 陈大牛信誓旦旦:“自然是真的,你也知道,这几天俺干活最是积极,啥时候敢躲懒啊。” 守卫收起鞭子,夹在腋下,冷哼道:“哼,既然你是熟手,那就好好教教他们,要是把这炭弄碎了,我拿你是问!” 陈大牛点头哈腰:“哎哎!” 等守卫走远,他这才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然后趁人不注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去你娘的狗杂碎!给老子吃屎窝头!你且等着,总有一天,俺要让你也尝尝老子拉的屎!” 第147章 再次召唤土地公 两炷香的功夫,这几车的炭火就码放好,守卫清点完后,押着几人往库房去送货。 库房距离不远,在另一个山坳里。 这里密密麻麻建了几十个砖房,每个砖房就是一个仓库。 白雀一路跟在推车后,佯装推车。 半炷香后,手推车在库房门口停了下来,守卫带着陈大牛进了库房。 在陈大牛进门的一瞬间,白雀瞄到了里面的情况。 库房里面放满了筐子,一个摞着一个,数量之多,几乎要把整个空间都堆满了。 过了一会,陈大牛抱着十个筐子走了出来。 守卫懒洋洋地靠在门口,随意叮嘱了一句:“卸的时候小心点!” “是是!” 陈大牛点头哈腰,将手上的箩筐放在地上。 他领来的箩筐有圆的,也有方的。 “所有炭火,形状笔直的放在圆筐里,奇形怪状的放到方筐里。” 白雀没有多问,依言照做。 守卫见几人老实,周围又有巡逻队的人来回走动,便缩回到库房里和人扯闲篇去了。 见四周无人,白小强好奇问:“这些炭为何还要区分?” 陈大牛小声道:“圆筐里的是可以直接使用的银丝炭。你知道吗?光是这一斤银丝炭,就要十两,你说金贵不金贵!” 银丝炭? 白雀盯着这炭火仔细看了看。 这就是传说中火力猛,又无烟的银丝炭? “什么!十两银子?这不是在烧炭,这是在烧钱啊!”白小强咋舌。 十两银子烧炭,他宁愿冻成狗! “可不!”陈大牛愤然:“还有更贵的哩,喏,你看这方筐里的炭,是要送过去加工的做成香兽炭的,把它们研磨成粉后加入香料和糯米,然后用磨具做成虎啊牛的,哦,对了,还有梅花竹叶形状的,那些个文人可喜欢了,那种炭能卖到上百两呢!” “什么!” 白小强掰着指头算了算。 “那咱们这一筐二十斤的银丝炭,岂不是价值两百两?这十筐就是两千两!若是做成你说的香兽炭,那岂不是一筐炭就能价值千金?” “是啊!” 白雀趁机问:“做香兽炭的地方在哪里?” “不在俺们这,在另一个山头,那边也是抓去的黑工。” “离这里远吗?” “不远,翻过这座山就是了。走得快的话,最多一炷香功夫。” 白雀嘴角微扬。 银丝炭,香兽炭,她都要! 这时,里头那两个守卫的交谈声隐约传来。 “紧赶慢赶,终于烧出了三万斤,今天傍晚上头就要来拉第一批了。” “多亏了刘守卫,若不是他这几个月骗了这么多人来,说不定还凑不到三万斤呢。” “嘿嘿,是啊!是啊!若是交不出货来,咱们这些人,都得死。” 傍晚就要来拉炭了? 那必须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白雀扭头问陈大牛:“一会什么时候能休息?” 陈大牛手上动作不停,仔仔细细地在码放银丝炭:“休息?得等到下午申时,那时候每人放一个窝头,能坐着休息半刻钟,吃完了又得干活。” 白雀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听着从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抗议声,最终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空间符里掏出个馕饼,掰碎了扔在口中,又用袖子作为遮挡,喝了半筒水。 卧底嘛,是要做的。 但身体嘛,是不能亏待的。 她依葫芦画瓢,将馕饼掰成两半递给了白小强和另一位白家村村民,示意他们赶紧吃。 然后掐了个诀,让自己的意识进入到另一个空间,掏出召唤符,召唤出了这里的土地公。 只听轰地一声。 一个白白胖胖,长得跟弥勒佛似的老头就被召唤出来。 嚯! 看来这个土地公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应该没少受到供奉。 至少不像前头那个土地公,一上来先哭穷。 他看到白雀,先是眯眼笑了笑,然后颇为客气地拱手问:“不知小女召唤我,所为何事呀?” 白雀抬了抬下巴:“找您自然是有事,这黑炭窑你可知道?” 土地公摇头,然后又点头。 “你有所不知,其实这里原本不是黑炭窑,而是个正规的御贡炭窑厂。因为这里盛产铁匠木,这种木头烧出来的炭不仅质地坚硬,无烟火力旺,而且还耐烧,京城里的那些贵人很是喜欢。” “直到半年前,太子出事,三皇子得势。这原本属于太子党管理的御贡炭窑厂也被三皇子接管。他们将这里的所有人都遣散,只留下几个关键匠人,然后从各处拐来黑工,再然后嘛,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太子出事?”白雀有些好奇。 “对,具体事情我嘛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太子失势,先是被贬为庶人,后来又被流放至南蛮之地。” 白雀没有继续追问,又道:“那现在管这里的人是谁?” “是三皇子宠妾的小舅子,他游手好闲,之前捐了个小官,三皇子得势后,他主动提出要来接管这炭窑。他接管后,手底下的人分工合作,被拐来的男子,要么送去砍树,要么送去烧炭,要么送去捣炭做香兽炭。” “木城无故失踪了这么多成年男子,地方官不管的吗?” “嗐,不仅不管,还帮着他们往里送人呢!毕竟这里是三皇子的人,他们开罪不起。而且这里的管事说了,只要送进来一个人,就给一两银子。” 上头纵容,银子诱惑,让那些进城的百姓遭了殃。 也难怪那刘守卫能光明正大地当街带走他们了。 “那这些看守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三皇子的私兵。” “他胆子倒是大。哼,今晚来拉炭是要拉去哪里?” “自然是拉去京城,毕竟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消费得起。”胖老头脸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这基本上都是无本的买卖,唯一的成本就是每日发了两个窝头。他们倒手一卖,就是十几万的雪花银,这些银子,又可以用来养私兵。” 白雀眉毛一挑。 想拉去京城?做梦吧! 今晚她不仅要收了所有的炭,还要炸了这黑炭窑!解放这里所有被困的百姓! 第148章 收炭火 白雀还想再继续询问,就听到白小强的吱哇乱叫。 她赶紧回笼心神。 白小强倒在地上,旁边散落着一筐炭火,一个守卫正凶神恶煞地高举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他,但白小强凭借着灵活地走位躲过了。 他见抽了几下没抽中,顿时恼羞成怒,挽起袖子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你还敢躲?好哇!我今天非抽了你的筋不可!” 陈大牛一看他要遭大殃,就想着上前说句好话。 “爷,他是新来的...” 谁知不开口不要紧,一开口,守卫的鞭子顺势就甩到他的脸上。 “新来的?新来的就能打翻竹筐了?” 这一鞭子带着气,陈大牛的脸上顿时被抽开了花,鲜血和着煤灰,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白雀神志归位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眼神瞬间冰冷,抬手甩出一张符,刚刚还愤怒异常的守卫立刻发出尖叫,边跳脚边不停地抓挠。 “啊,痒死了痒死了!” “什么东西在我的衣服里!快来个人,来个人帮我!” 远处立刻跑来几个巡逻队的人。 “怎么了?” “痒!浑身都痒!不知道是虫子还是什么?快帮我抓抓!” 几个人帮守卫脱光了衣服,也没见到哪里有虫子。 不仅没看到虫子,反而他们自己也开始觉得身上发痒,不由自主地伸手往自己身上抓去。 不到一会,十来个守卫丢下手里的皮鞭,脱光了衣服开始挠痒。 “嘶!啊!哎哟!嗐!哦啊!”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原本平静的黑窑一片混乱。 越来越多的守卫往这边跑来,尖叫声也越来越多。 白雀刚刚甩出去的不是简单的痒痒符,而是高阶的痒痒符,人接触到之后会奇痒无比,无论怎么抓挠都没办法止痒,反而会越抓越痒。 而旁人在接触到这人后,也会传染上。 现在一群人在那里跳脚地抓挠,根本没人管在旁边的他们。 陈大牛目瞪口呆地看着,捂着脸喃喃自语:“这是咋滴嘞?有虱子啊?” 白小强知道是白雀干的,看到他们一脸痛苦,只觉得解气。 转头看到陈大牛滴血的脸,又觉得还不解气。 白雀将治伤口的药交给白小强:“你去给他上药,我去去就来。” 她直接往自己身上贴了个隐身符,转头朝着库房跑去。现在库房里的那些个守卫都被外面的尖叫声吸引走了,正是她拿物资的好时候。 白雀先是掏出符纸和毛笔,画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符。 这个空间符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能装下足够多的炭火。 她大手一挥,将所有的炭火都收到空间里,留下了竹筐在原地。 任谁都不会想到,验收了的装满银丝炭的竹筐会是空的。 一间库房接着一间库房收,很快就将山谷中所有的砖瓦房里的炭火都收完了。 她又顺着陈大牛先前手指的方向,去到了香兽炭的制作地。 这里果然也有很多戴着脚镣的黑工。 白雀去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在鞭打两名黑工。 那两名黑工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被鞭打得像是破布条,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肉。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眼睛肿得像个苹果,口鼻不断地往外冒血。 两人连挣扎地力气都没了,双手捂着头不停讨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要水喝了......我渴死都不要水喝了。” 其他的黑工虽然面露同情,但也无人敢帮忙说话。 守卫在两人身上出够了气,满脸的不耐烦地收起鞭子:“他娘的,为什么别人一个时辰喝一口水就够了,你们屁事怎么就那么多?非得半个时辰就来讨水喝?你上辈子是水牛变得啊!” “想喝水是吧?好!我让你喝,让你喝个够!” 那个守卫直接解开裤腰带,开始往两人嘴里尿尿。 两人闭上嘴巴直摇头。 “哈哈哈!不要?刚刚不是还喊渴了吗?怎么现在给你水喝又不喝了?” “这叫神仙水,懂不?可不是谁都喝得到的!给我把嘴巴张开!哈哈哈!”守卫笑得猥琐又疯狂。 黄色的液体顺着两人的脸颊汩汩流下。 守卫还觉得不够,又叫来另外几个守卫,轮流给他们浇灌“神仙水”。 白雀实在没忍住,抬手给这个守卫甩了个痒痒符。 听着身后的尖叫声,她闪身钻进了库房里。 一进库房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味。 有花香,有檀香,有安息香混合着龙涎香。 这里堆放了许多精致无比的小匣子,打开来看,伴随着清新淡雅的香味,里面果然放着一块块香兽炭,香兽做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连身上的鳞片都能看得清楚。 其中香兽炭也有区分。 梅兰竹菊的一个系列。 十二生肖的一个系列。 各种猛兽一个系列。 都分门别类装在不同外观的盒子里。 从木质货架上密密麻麻的盒子就能看出,香兽炭的数量也不少。 白雀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所有的香兽炭收入道空间里。 有了这种炭火,等寒冬到来,她也要摆一摆富家小姐有暖手炉的谱。 等到这边所有的炭火都收完了,她这才不急不忙地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正巧看到一个冒着炊烟的小房子。 小房子里有十几个老大娘在做肉包子。 剁得碎碎的肉馅,加上白花花的面团,老大娘熟练地包着。 而另一边的地上,则放着几十个大筐,里面堆满了窝头,好些蚊蝇叮在上面。 不用说,那肉包子定是给守卫们吃的,发酸发馊的窝头则是给干苦力的黑工吃的。 这时,几个守卫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鼻子嗅了嗅:“哟,今个儿吃肉馅的啊!” 老大娘停下手中的活,毕恭毕敬道:“是。” 守卫头子不在意挥挥手:“继续包吧!” 绕了一圈,他顺手从筐子里拿了几个窝头揣在兜里,然后往茅厕走去。 “嘻嘻,咱们看看今天又是哪几个倒霉蛋拿到屎窝头。” “我赌是李家村的那个郎中!他一次都没拿到过,我不信今个儿他还运气这么好!” “我赌文庙村的那个书呆子!上次我押他就赢了,我猜他今天肯定还会再拿到,哈哈哈!” “我赌...” “来来来,都来我这下注!” “好了好了,帮我下注文庙村的屠夫,我要屙出来了,先给我个窝头。” “啧啧,给你给你!记得昂,拉泡大的。哈哈!” 白雀双拳紧握。 他们真是群畜牲! 既然他们喜欢赌,想看别人吃屎,不如自己来尝尝屎的味道! 等这几人提着裤子从茅厕出来,将那包了屎的窝头放到筐子里后,白雀直接将那几个窝头变成肉包的样子,扔在蒸好的木桶里。 回到白小强身边时,那几个守卫还在哀嚎,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一方面是嚎得没力气了,另一方面是痒痒符的有效时长也快到了。 半炷香后。 刚刚还在地上扭来蹭去的十几个守卫忽然不动了。 “咦,不痒了!” “我也不痒了,好奇怪啊。这到底是什么虫子啊?” “可我们把衣服都脱光了,压根没看到有虫子啊!那个......咱不会是撞鬼了吧?” “呸!大白天的浑说个啥嘞!” ...... 申时。 到了发放窝头的时间。 远远地就听到敲击锣鼓的声音。 几个守卫从远处走来,提着几筐子窝头走到一旁的树荫下乘凉。 然后一脸坏笑地盯着前来排队领窝头的黑工。 第149章 风水轮流转,今日请吃屎 不一会,发放窝头的面前就排起了长队,大家脸上表情各异。 绝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古怪且忐忑。 但也有十几人饿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握着根棍子杵着,流着口水满脸希冀地盯着窝头。 陈大牛叹了口气:“一看就是刚抓进来的。” 窝头开始发放后,每一个领到窝头的人,都得当着巡逻守卫的面,咬一口后才让走。 大家咬了一口,发现里面没加料,立刻如释重负地找了个阴凉地三两口的吃完。 白雀他们也领到了窝头,和白里正以及十几个村民聚集到了一起。 大家先是骂了一通黑炭窑。 “你们不知道,我那边那个守卫,真不是个东西啊,就是那黑乌鸦钻煤窝,黑心到家了!我们那三个人想喝水,非扔个竹水筒在地上,让三人打架,谁打赢了让谁喝水。三个人没法儿,打到最后打得手都折了,看样子是干不了活了,据说干不了活的人都要被处理掉。” “俺那边也是,停一下就要往身上抽,俺还好,刚来还有力气干活,那些没力气干活的老人,被抽得身上全是烂肉。估计也没两天好活了!” “我都不相信,这么大个地方,就在木城旁边,居然没人管吗?” “嘁,肯定是官商勾结了呗!我打听了,被抓来的大部分都是周边村庄的村民,很多人进趟城就被抓来干活了!甚至跟咱一样,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抓你!你说这抓劳役也没这么个抓法吧!还让不让咱活了!” 白里正看了一眼白雀,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最后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白小强见大家兴致都不高,忙转移话题:“哎!人各有命,吃吧!吃吧!” 说完自己先咬了一口,咬了两口后猛地喷了出来,满脸痛苦:“呸呸呸,这都馊了!” 白里正咬了口窝头,眉头紧紧皱起,使劲才咽了下去:“要是逃荒之前见到这么个窝头,哪怕馊了脏了,那打破头也要抢到手。现在嘛...日子过好了,这窝头咱也看不上了,嘿嘿。” 白雀忽然想起刚穿过来,白里正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黑面馍馍。 那时,她饿得快要见太奶,直接狼吞虎咽吃到肚子里。 放在现在,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短短一个月,怀揣无数粮草,银两,炭火甚至还有聚魂幡。 白雀想着,嘴角勾起。 只要顺利到达雁城,她一定能带着白、王两村过上好日子。 其他村民心中也是万般感慨。 是啊,他们的嘴都被养叼了。 村民们小声附和:“嘿嘿,还好大丫结识了鬼先生,要是没有大丫这双眼睛,咱村不知要死多少人嘞!” “是啊是啊,白吉祥那头蠢驴,要大丫是俺家的侄孙女,俺天天供着她!” “也不知吉祥那家人咋样了,死了没有。” “哼,死了好!那家人都是畜牲,早都该死了!” 村民义愤填膺的声音稍稍有点大,引来了周围人的回头。 白里正使了个眼色:“好了,不说这些。大丫,鬼先生打算啥时候搬东西,需要咱搭把手不?另外,咱得抓紧时间,我怕村里人等急了,会派人来寻,万一又被那守卫抓来就不好了。” 白雀点点头:“东西已经到手了,但是咱得再等一等。鬼先生说了,这黑窝不能留,必须得铲除。” “真的?鬼先生愿意帮忙?!”白里正难掩激动激动。 刚才他就想问,看鬼先生有没有法子帮这些人脱离苦海,可又怕鬼先生怨自己多管闲事,所以才没开口。 没想到鬼先生居然主动提出要帮助这些苦命人。 真是有慈悲心的好鬼啊! 以后逢年过节定要给他老人家多烧点纸! 白雀没管白里正怎么想的,她现在正在琢磨怎么才能不耗费灵力,就将这群禽兽不如的守卫一网打尽。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这时,发放窝头那边闹开了。 “怎么回事,一个都没吃到?” 眼见窝头都见底了,可一个吃到屎窝头的都没有,守卫们急不可耐,直接伸手抓过筐子里剩下的十几个窝头,挨个儿掰开。 结果每个窝头都是邦邦硬的实心窝头。 “操他姥的,咋一个都没了!” “咱是不是拎错筐了?” “没错啊,我记得咱放的就是这个筐,这还有个豁口呢!” “那那些窝头哪儿去了?” “算了算了,咱们先去吃肉包子去,反正赌约还在,咱明个儿再弄就是。” “成成!” 几人往发放守卫食物的那边走去,每人领了三个非常瓷实的大肉包子,边走边吃。 可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其中一个胖胖的守卫大叫一声。 “这包子里有屎!” 他满脸扭曲和惊恐,喉咙如被人卡住一般,张张合合。 其他守卫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你装得可真像,我差点被你骗到了。” “包子里的是肉,咋可能有屎!哈哈哈!” “放心吃吧!”其他几个守卫张大嘴巴,也咬了一口。 “这包子的味道怎么有点...我曹他奶奶个腿的!真的是屎!” “我的包子里也是!呸呸呸!水!快给我水!” “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畜牲干的!我要杀了你!啊!!!水!水啊!” 金黄澄澄的屎从他们口中流出,流到了衣服上和地上。 呕吐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他们蹲在地上,扣着嗓子眼往外吐着,随着呕吐,恶臭扑鼻而来。 他们吐了个昏天暗地,感觉胆汁都吐出来了,才瘫软在地上像是死狗似的喘气。 其他守卫围了过来,一个瘦瘦的守卫忙递上装水的竹筒。 胖守卫打开竹筒盖子,咕噜噜地就往嘴里倒,下一瞬间,吐的更加厉害了。 “哕!这是尿啊!” “啊?” 胖守卫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质问道:“你们故意的对不对,刚刚那包子里的屎也是你们放的对不对?就因为上次打赌我欠你二百文,你们就这么捉弄我!” “哎不是,我们好心过来给你送水,你居然质疑我!这里怎么可能是尿。”瘦守卫双手叉腰,将那竹筒夺过来,用鼻子闻了闻,眉头一皱,然后倒了出来。 黄黄的,还有骚味。 不是尿是什么? 胖守卫见他往地上倒,急了:“好啊你!你还毁灭证据!还说不是你!”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招呼队友:“兄弟们,给我上!” 第150章 京城来人 “不是,你有毛病吧?我也不知道这里头不是水啊。啊!你打我干嘛!兄弟们,这人吃屎吃坏脑子了,还不来帮我!” 很快,两边就打了起来。 许是刚刚吃了屎,胖守卫那边的人都心中有气,且认定是瘦守卫那边的人干的,所以下手格外重,可谓是拳拳到肉! 四周的黑工静静地在一边看着,上翘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苍天啊!大地啊! 这是哪儿来的老天爷给他们报了仇啊! 要知道这些日子,这群守卫极其变态,领窝头的时候非得让他们当面咬一口,不能用手掰,更不准吃了吐。 哪怕吃到屎,也要咽下去! 这群人喜欢看别人吃屎,如今自己也得偿所愿,尝到了那味儿了! 最后还是守卫头子带着手下从远处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边的人拉扯开。 “干什么干什么,都是自己家兄弟,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打起来?” “呸!!谁要跟这种人做兄弟!” 胖守卫窝着一肚子火,将瘦守卫往他们包子里放屎,还给他喝尿的事都说了出来。 守卫头子听得直想吐。 转头问瘦守卫:“你真干了?” 瘦守卫体力不如胖守卫,被打得最惨,眼睛肿了一只,鼻子里的血水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他吼道:“老子又没有毛病,怎么会像他们似的喜欢往别人嘴里塞屎尿屁?老子好心好意过来递水给你漱口,你反倒打我,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你那递的是水吗?明明是尿!” “老子怎么知道竹水筒里被人装了尿?说不定是你们这群喜欢屎尿屁的人想害我,往我竹水筒里放的呢!” “老大,你听听!这狗东西说的是什么话!” “叫谁狗东西呢?信不信我打死你!” 两人目眦欲裂,又扭打在一起。 守卫头子脑子都炸了,刚刚上面交代下来,让他晚上做好准备,迎接来拉货的来自京城的贵人,也是这炭窑真正的主子。 他还没来得及将任务吩咐下去,这边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不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浑身发痒,就是有人因为屎尿屁打起来。 这要是被上头的人看到,那岂不是要怪罪自己当差没当好? 守卫头子厉声呵斥:“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这点子小事打架!给我住手!” 两人见领头人发脾气,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你们两人的事等上头人走了再说,现在赶快去给我干活!该管的人给我管好!别再给我惹出事来了听到没!谁要是多事,我把他脑袋给拧下来!” 就算再不服气,听到老大放狠话,此刻也只能点头应是。 白小强捂着嘴,笑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最后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只能假装咳嗽掩盖,直咳得面色涨红,最后转头问白雀:“你干的,对吧?” 白雀轻轻颔首,又耸耸肩:“那竹筒里其实就是水,我只不过使了个障眼法罢了,瞧给他们吓的,哎!” 白小强咳嗽得更大声了,抱拳做了个拜服的动作。 其他村民也都捂着嘴,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声。 白里正更是笑出泪来,点了点白雀:“你啊你!” ...... 官道外。 一行人正朝这边赶来。 他们身后跟着数百匹骏马。 为首的是一辆奢华的马车,车厢顶部是精美的木质雕刻穹顶,周围挂着华丽的丝绸帷幔和风铃,微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车厢内则摆放着精美的银器和瓷器,银器里斟满了美酒,瓷器里则盛着鲜美的瓜果。 一个身着华贵服饰的男子斜靠在坐榻上,左拥右抱着两个美人,这俩美人一人穿着粉色薄纱长裙,一人身着蓝色褶皱柯子裙。 两位美人肤如白玉,眉目如画,眼波流转之间含情脉脉。 “来,大王,张嘴,吃葡萄。” “不嘛,大王先喝了我这杯酒。” “好好好!都吃都吃!” 男子表情猥琐,手在两人胸前摩挲着。 他先是将蓝衣女子手中的美酒一口饮下,然后又低头吃掉粉衣女子手中的那颗葡萄,最后视线停在粉衣女子的樱桃小嘴上,欺身向她压去。 兴味正浓时,车窗外传来询问声:“少爷,酉时三刻可到木城。可否要停下来休息?” 男子好事被打搅,不耐烦地骂骂咧咧:“休息个屁,耽误了少爷我干大事,我剁了你的脑袋!” “是!是!” 粉衣女子依靠在男子怀中,手在男子胸口画着圈圈,娇滴滴道:“大王是不是也觉得木城无趣,才带上我姐妹二人呀。” “嗳!我去木城可是有正事!”男子挑眉道。 “嘻嘻嘻,大王除了在我们俩身上办事,哪儿还有什么正事啊?” “哈哈哈哈!知道为什么暖香阁那么多姑娘,我却一定要带上你们不,因为你们这俩小嘴,最能哄我开心。”男子朗声大笑完后道:“木城确实没什么可玩耍的去处,我去也是为了炭火,到时候你们也带回去些。” 粉衣女子撇撇嘴:“炭火有什么稀罕的。” 男子正色道:“这炭火可不是暖香阁里烧的普通白炭,是银丝炭,宫里才有的东西!” 蓝衣女子道:“银丝炭我也见过,上回绿柳姐姐的恩客给了她半筐,她烧的时候特意显摆,把我们都叫过去看,确实是个好东西,烧得可旺了!” 男子的手在蓝衣女子的下巴上捏了捏:“是了,除了银丝炭之外,还有香兽炭......” “香兽炭?这倒是只听过没见过,据说:一两香兽一两金,真的这样贵吗?”蓝衣女子眨巴着眼睛,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娇羞和妩媚。 男子得意大笑:“自然贵,这香兽炭分不同香味不同形状,有十二生肖的,有梅兰竹菊的,有奇珍异兽的,这次办完事之后,我每样送你们一匣子,如何?” “真的吗?”两位美人欢呼。 “那我们也能带回去给绿柳姐姐显摆了!” “自然是真的!前提是你们伺候好我!” 粉衣女子和蓝衣女子相视一笑,扑在男子怀中:“大王!” 男子被两位美人弄得心神荡漾,完全没注意到她们眼底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 夜幕即将降临。 天边最后的一丝光线慢慢消失。 山涧依旧还在热火朝天的干活,白雀扔下炭火,拍了拍手中的灰尘,从兜里掏出聚魂幡。 第151章 吓死他们! 是的。 原本白雀是想用天雷炸死那群狗日的,可想了想,直接炸死,未免让他们死的太痛快了! 再说,引雷符也是要灵力的,这群杂碎不值得她耗费一分灵力。 于是她决定让聚魂幡里鬼魂出马。 只要它们拿出当初艳鬼吓白小强那个死样来,准能吓疯一大半,吓死一小半。 这多省力气! 她拍了拍聚魂幡:“小幡小幡,你放点吓人的鬼出来。” 聚魂幡翻了个白眼。 臭丫头居然叫自己小幡? 没礼貌! 它鼓了鼓肚子,放出来三个残缺鬼。 它们仨一个是吊死鬼,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脸色惨白,全白的眼珠,舌头伸得老长,垂到了腰部。 一个淹死鬼,这鬼估计至少在水里泡了三个月,整个人呈巨人观状,浮浮囊囊的,散发着恶臭,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绿色的黏液。 还有一个产鬼,她生前因难产而死,腹大如鼓,身下拖着三米长的脐带,边走边留下一道血痕,逢人就问:“你看到我的崽了吗?” 白雀点点头。 不错,够吓人,可这数量也太少了。 要知道,陈大牛说了,这里的守卫一共有四百三十人。 “再多放点鬼出来,要那种能把人吓死的,最好是缺胳膊少腿,或者没脑袋的。”白雀拍拍聚魂幡。 聚魂幡在里面翻啊翻,又翻出了三十个缺胳膊少腿,一看就能把人灵魂都吓出窍的鬼来。 一共有三十三只。 它们站在白雀面前,有些鬼疑惑地盯着她,有些鬼茫然地看向四周。 白雀清了清嗓子:“今天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办好了,投胎路上我让你们插个队,若谁有执念,不想投胎的,我帮你们解决,如何?” 几乎是立刻,那些鬼就躁动起来。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只要你们身上没有人命债。” 众鬼纷纷摇头。 “没有没有,我生前是个老好人,我不去投胎只是因为惦记子女,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从没害过人啊!” “我也没有,虽然我是横死怨气大,但我也只是怨气大,没害过别人。” “我也是个好鬼啊,我...” “只要您让我再见我娘一眼,我给您当牛做马...” 白雀满意地摸了摸聚魂幡,这家伙放出来的鬼果然和她心意,若放出来的有案底在身上的厉鬼,要她费工夫降服不说,还浪费她好不容易积攒的灵力和功德。 “那甚好。”白雀手指了个位置:“看到那边了吗?那边此刻应该聚集了三百多的守卫,他们统一身着蓝色外衫,每人腰间别着一把大刀,手拿一根皮鞭,很好认。” “你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吓死他们。” “这...”众鬼迟疑了:“害死他们,会不会影响我们投胎啊?” “放心吧,不会的。” 这点白雀倒是能打包票,那几百守卫每个人手上都沾着人命,是该死的命格。 得了白雀的保证,那三十三只鬼立刻朝山谷处飘去。 随着众鬼散开,一只无头鬼东窜西跳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走在最后的吊死鬼停下来,大舌头一卷,将无头鬼扶正方向,然后朝白雀露出个歉意的笑容。无头鬼蹦蹦跳跳往前走了几十步,又跑偏了,吊死鬼又再次用大舌头给他扶正。 白雀望着他们奇形怪状的背影,很是满意。 然后隐身追了上去,鬼吓人这么好玩的画面,她当然不要错过啰! 陈大牛眼角余光正好看见白雀消失的一幕。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冲白小强叫道:“你侄女不见了!” 白小强惊喜地抬起头,四下看去果然没发现大丫的踪影。 大丫不见,那就意味着她开始行动了,更意味着很快能离开这里了! 在黑炭窑的这几个时辰,白小强感觉度日如年,此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喜上眉梢,脱口而出:“太好了!” 陈大牛嘟囔:“啥太好了,你侄女刚刚还在这儿,忽然不见了,你咋还叫上好了?” 白小强挤眉弄眼:“你不懂,咱很快就能离开这儿了。” 陈大牛点头:“俺知道,今晚子时咱逃跑嘛!” 白小强故作高深的摇摇头。 ...... 酉时三刻。 此时的库房外,守卫整整齐齐地站成数排。 那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众人面前,马儿打了个响鼻,守卫头子立刻躬身上前,趴在马车面前充当轿蹬。 车厢内隐约传来对话声。 “你们呆在这儿,不要随意走动。” “大王,这冰都化了,车厢里闷热得很,您就让我们跟在您身边走走嘛!好不嘛!” “也行吧,记得不能乱跑,听见没?” “知道了大王。” 华服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踩在守卫头子身上。 紧接着,粉衣女子和蓝衣女子也下了马车,众守卫显然是没想到里面还会下来女子,都吃了一惊,但也不敢多言,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都准备好了?” “回周老爷,都准备好了。” 是的,这个男子就是三皇子宠妾的小舅子。 曾经的周知县,三皇子得势后,他称病辞去知县职务,成为三皇子钱袋子的掌管人。 他负责让那些原本就很赚钱的营生变得更加赚钱。 比如这个炭窑,他把他变成了无本万利的买卖。 “走,带我去看看。” “是。” 守卫头子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和炭窑管事一起给周老爷引路。 很快就来到了库房门口,管事边指引边介绍。 “这里一共有二十五个库房,其中七个库房已经全部堆满了上好的银丝炭。” “每个库房里放着十排木架,每个木架有三层,每层有八个竹筐,竹筐里能装二十斤。现在已经有约三万三千六百斤,这是入库账册,请您过目。” 周老爷拿过账册随意地翻了翻,然后扔给管事。 “这银丝炭品质如何。” 管事的从身边人手上拿来一个小竹筐,双手奉上:“您看,这就是我们烧出来的银丝炭,只选用笔直中段木材,烧出来的银丝炭敲击有清脆响声,无烟无味,火力大又耐烧。” 周老爷低头看了看,这品质确实好,他紧绷的脸终于露出满意地神色。 “尚可吧!”周老爷画风又一转:“不过不知道库房里的是不是也是此等品质。” 管事嘴角上扬,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周老爷带到木架前。 只见每个竹筐上都盖了块红布,并贴了封条,他随意撕开一张封条,然后猛地掀开红布。 “您放心,每一根银丝炭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炭呢?!” 第152章 送你上路 望着那空空如也的竹筐,管事的脑子一片空白。 银丝炭呢? 辛辛苦苦烧出来的银丝炭呢? 他汗如雨下,几乎是立刻去翻旁边的竹筐。 空的! 空的! 还是空的! “怎么回事?” 周老爷冰冷的声音传入管事的耳朵里,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管事瑟瑟发抖,转头质问守卫头子:“银丝炭呢?!” 守卫头子也是一脸问号。 库房是每三天盘查一遍,最近盘查的时间改为每天一次,每个库房门口都有二十个守卫巡逻,三个时辰换一次岗。 按道理来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呀! 他脸急得通红,磕磕巴巴道:“今天早上我们还核查过!当时都是满的!也、也一直有人在巡逻,绝对不可能不见的啊!” 说完,他连礼仪规矩都顾不上了,转身跑去隔壁库房,他不相信,明明早上还在的炭火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护卫长也跟了上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护卫长铁青着脸回来:“老爷,这里的库房竟全是空的!我方才查探了所有他们说装有银丝炭的库房,里面的竹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些炭渣。” 周老爷的脸一点一点冷下来。 他的亲妹子好不容易给他讨了这份差事,并且叮嘱他,三皇子有争储的打算,让他私下里帮着办事,只要成为了他的钱袋子,日后三皇子登基,他也能博一份从龙之功。 可现在,炭不见了! 他的从龙之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守卫头子跟在护卫长身后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身体抖如筛糠,噗通一声跪下。 “小的也不知为何炭火会不见,我们这三、五个月一直在认真烧炭,每天烧出来的炭都入了库,怎么会......” “那你告诉我,炭呢?炭呢!” 周老爷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脚踹在木架上,竹筐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耍我呢是吧?嗯?” “怎敢...怎敢...” 周老爷眼神阴鸷又癫狂,直接从护卫长身侧抽出长剑,把守卫头子捅了个对穿。 “啊!” 守卫头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血液喷涌而出,只消片刻,就没了气息。 周老爷吼道:“现在都去给我找!给你们一个时辰!炭火找不回来,你们统统给我陪葬!” “是!” 大家惶恐地四散退出,去找那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的银丝炭。 屋子里只留下周老爷,两个美娇娘以及地上躺着的尸体。 白雀依靠在门口,对跟在她身后的鬼魂道:“去吧!” 鬼魂们立刻摩拳擦掌地去追那些守卫了。 他们的魂魄被拘在聚魂幡里好多年,现在不仅有机会离开,还能转世投胎。 这么好的机会,可一定要抓住! 而守卫们正寻思着去哪里找银丝炭,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异象。 一股白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向包围,雾气朦胧间有几十个诡异的身影,翻滚着朝他们扑来。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落在人群后面的那个胖守卫。 他忽觉背后冷汗涔涔,还隐约有股子臭味。 刚开始以为是着急出的汗,但一摸发现,背上的汗滑溜溜的,很是奇怪,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空洞腐烂的眼球。 淹死鬼见他回头,咧嘴一笑,难以言喻的恶臭直冲胖守卫的天灵盖。 “妈呀,有...” 鬼字还没有喊出口,他更加惊恐地发现,这只鬼的身后还有无数的恐怖鬼影! 它们奇形怪状,眼睛里散发着骇人的绿光,或爬或跳,扭曲地朝他扑来。 胖守卫顿时吓破了胆,屁滚尿流地往人群中跑去。 像个疯子般边跑边叫,追上了不远处的护卫长。 “有鬼!有鬼啊!” 护卫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荒唐!莫要在这里装神弄鬼!莫非你想将银丝炭丢失一事推托在鬼神身上??!” “不是,我是真的看到了鬼!”胖守卫跑不动了,瘫软在地。 “哼!休得胡言乱语!”护卫长正想让人拖下去堵住嘴,就猛然看到胖守卫的身后探出一张披头散发,惨白的女人脸。 那毫无血色的双唇轻启:“你看到我的崽了吗??” “娘希匹!!!” 护卫长瞳孔地震,脱口而出了句脏话,转身就跑。 真的有鬼! 真他娘的有鬼啊! 胖守卫知道护卫长看到了什么,他也想站起来跑,可极端的恐惧让他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蛄蛹着后退。 “啊,滚啊!滚一边去!” 他摸到了腰间的佩刀,便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朝产鬼劈砍而去。 刀从产鬼的身体里穿过。 不仅没有伤到产鬼一分一毫,反而激怒了她。 她的脸迅速扭曲,几般变化,笑容狰狞恐怖,口中发出渗人的桀桀笑声。 产鬼的手指骨节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指甲忽然变长,足足有五寸(十六厘米),然后直朝着胖守卫脸上抓去。 胖守卫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被抓挠出了十条血痕。 刺痛从伤口处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伤口渗入骨髓,寒意直透心扉,身体瞬间僵硬,无法动弹。 产鬼的长指甲划开胖守卫胸脯上的衣服,手伸进他胸膛的位置。 “狗男人,让我来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一声绝望凄厉的惨叫后,胖守卫没了呼吸。 产鬼撇撇嘴。 这也太不经吓了。 她还没干啥呢,就死了! 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诡异冰冷的光芒。 此时,走在前面的数百守卫也发现,他们被厉鬼们包围了! “鬼啊!那是鬼啊!” “肯定是炭窑里的黑工死得太惨,来找我们索命来了,快跑啊!” “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没想打死你的,是你自己太不经打了!你要是放过我,我给你多烧点纸钱。别追我了!啊!” 守卫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找银丝炭的事了,纷纷撒丫子逃命去了! ...... 屋内。 气压很低。 周老爷焦躁地坐在椅子上,粉衣女子在他身后给他揉着太阳穴,蓝衣女子跪在身侧给他捶腿。 她朝蓝衣女子使了个眼色,蓝衣女子顿时会意。 “大王您放心,银丝炭一定能找到的,您不要着急,若是因为这事急坏了身子,可不值得,我这有上好的安神香,您闻闻。” 说罢,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拔开盖子,放在了周老爷的鼻子下。 周老爷本就心烦意乱,根本不想闻什么安神香,但那股子香味还是钻入了鼻子。 他不耐烦地抬手挥开蓝衣女子白嫩的手:“滚!” “是。” 两位美人低垂下头,就要往下退。 就在这时,周老爷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身体像一团稀泥,朝一侧倒去。 “怎么回...事...” 方才还柔情似水的两位美娇娘,此刻眼神如刀,眸中闪着冰冷的杀意。 “夜色正好,周老爷,送你上路好不好啊?” 第153章 蝼蚁的复仇 周老爷瞳孔瞪大:“你们?” 粉衣女子从脚下拿出一截绳子,在周老爷的脖颈上绕了三圈。 “周老爷,你还记得刘若蕊吗?” 周老爷惊恐中带着疑惑。 粉衣女子一点点收紧手中的绳子,眼里带着滔天的恨意。 “她本是淸倌儿,你偏要买下她做妾,她认命跟了你,你却让她去服侍来家中做客的辅国公家的王公子,你明知那王公子有特殊癖好,送到他榻上的女子没有一个活到第二天的!” “她浑身伤痕,硬挺着熬到了第二天,她盼着你会来救她。可是呢?在你听说王公子嫌弃她太能熬的时候,主动勒死了她!” “你可知,她腹中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你可知,她是我的亲姐姐!” 她的泪水从长睫下滴落,已经泣不成声,手中的绳子收得更紧了。 周老爷脸色涨的通红,手拼命的想要拽绳子,可那手早已不听使唤了。 蓝衣女将瓷瓶塞回口袋里,也拽紧了绳子的另一边,道:“闻了我的安神香,就不要再作无畏的挣扎了,安息地去吧!” 周老爷哑着嗓子,你你你了半天。 “呵,看来你是不记得我爹娘了,当初他们俩就是因为这安息香死在你手上的啊!你从我家买了安神香,杀了别人,却又怕顺藤摸瓜查到你身上,索性朝我家放了一把火,若不是那日我出门买炊饼,我也难逃一死。” “好在我现在还活着,该死的是你!” “要不是你让护卫长出去找炭火,我们还寻不到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呢!” “嗬...嗬...”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周老爷已经无法呼吸,眼前逐渐模糊,意识也渐渐模糊。 白雀看到眼前的一幕,并没有阻止。 这种血海深仇,若是不报死不瞑目。 况且这个周老爷手里人命太多,早就该死。死在她俩手中也是命里终有的一劫。 片刻后,周老爷的身体一动不动,彻底失去了生机。 粉衣女和蓝衣女相视一眼,眼里满是解脱和大仇得报的快感。 粉衣女抹了把泪,率先开口:“妹妹你走吧!等他们回来了,我就说是我干的。这四处都是树林,你跑快点,他们追不上的。” 蓝衣女决绝的摇头,将粉衣女往外推:“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报完仇我也该去见爹娘了,你还有弟弟,你去跟他团聚吧!” “不,你走吧!再不走,他们就要回来了。” “不,我不走,你快走!” 两人都急着把彼此往外推。 白雀索性现了身,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你们不用争了,没人能回得来了。” 两人循声望去,看到忽然出现在门口的小姑娘,吓了一大跳。 粉衣女警惕道:“你是谁?” 蓝衣女以为白雀是来抓她的,直接脖子一梗:“人是我杀的,要抓就抓我,我这条贱命赔给你们就是。” 瞧着她满脸的大义凛然,甚至双手握拳前伸,做出让她带走的样子,白雀差点笑出声。 “姐姐们乃是女中豪杰,有勇有谋,我佩服还来不及呢,怎会抓你们!” 说罢,她将周老爷的尸体踢到地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摆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花了半刻钟的时间讲述了这个黑炭窑的情况。 “你说你是被抓来的?”粉衣女看白雀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原先的防备也淡了些。 “嗯,不仅我,这里的一千八百多个劳工都是被抓来的。” 蓝衣女愤愤然:“我知道这周老爷是个黑心的,没想到他的炭窑也是个黑心的!连你这么小的女娃娃也抓!呸!!糟心烂肺的狗东西!” 说完,还在周老爷的尸体上踹了两脚。 粉衣女想了想又问:“那妹妹刚说的,今晚这个黑炭窑将不复存在是什么意思。” “你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 两人屏息去听。 只听不远处的山涧中隐约传来凄惨的叫嚷声。 有尖叫,有求饶,有怒骂。 全都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粉衣女的脸立刻煞白,死死拽着蓝衣女的袖子。 蓝衣女胆子大点,轻抚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推开门准备出去一探究竟。 今晚是十五,月光将大地照的十分明亮。 山涧处乱成一团。 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在不停地追逐着守卫们,那些凄惨叫声就是从他们口中发出来的。 其中一个“人”穿着红色嫁衣,舌头伸得老长。她不断地用舌头将人卷起,抛在半空中,卷起,抛出,玩得乐此不疲。 发现这边有人看她,她还停下来甩了甩舌头,朝蓝衣女打了个招呼。 蓝衣女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扭头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她捂着狂跳的胸口:“那是什么?” 白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呢,会点玄术,能要人命的那种玄术。这个黑炭窑关押了这么多人,我既然被抓到这里,也是缘分,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多的我不能多说,你们只要知道,今晚过后,黑炭窑和那些人,都会不复存在。” 玄术? 不能多说? 蓝衣女顿时明白,刚刚看到的奇形怪状的“人”应该不是人,而是:鬼! 而眼前这个年纪虽小,却一副老神在在样子的小姑娘,应该是出来历练的小道姑,有两把刷子,要不怎么能驱使得了鬼魂? “你们现在仇也报了,等外面结束,就赶紧走吧!” “走?我们能走吗?” “怎么不能。莫非你们还想在这黑炭窑里住下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害怕了,眼里满是惊喜和劫后余生,双双朝白雀福了福身。 粉衣女道:“我叫柳儿。” 蓝衣女道:“我叫风儿。” “我们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方才被我们杀死的人叫周糸宇,原是烟州富县的知县,现在是三皇子的幕僚。” “这畜牲当富县知县的时候就只知钻营,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断案就看谁出的银子多,任上五年,几乎全是冤假错案,死在他手里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我和妹妹的亲人,都是死在他的手里。我们无权无势,只能进暖香阁伺机报仇。原本以为这次杀了他,我们也难逃一死,没想到遇到了妹妹你。” “在此谢过妹妹。” 两人说罢就想下跪,白雀赶紧给拦住了。 “无妨,只是顺手帮你们一把而已,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你们想好了接下来去哪儿了吗?” 第154章 国师 两人对视一眼,摇头,柳儿道:“原本是想着拼死一搏,以命换命,没想到还能活着离开,所以没打算那么远。不过我们身上还有些银子,我们都有些手艺在身上,妹妹不用的担心,倒是妹妹你...”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这里是三皇子的产业,听周老爷说,这个炭窑很重要,今年三皇子私兵的军饷五成要出自这里。若是上面知道是姑娘灭了这炭窑,只怕日后会遭他们报复。” 白雀明白了关窍。 “三皇子手下有修行之人?” 风儿点点头:“我们曾听到周老爷醉酒的时候说过,国师是三皇子的人。” “国师?” 她对这个大孟朝的国师倒是完全不了解。 “是,国师常年闭关修行,只每年大年初一会出关一天,在午宴上宣布来年国运。” “他算的准吗?” “应该准吧,不准怎么可能当得了国师呢。据说皇上特别相信国师,有一年国师迟迟没有出关,皇上也不让动筷,硬是等到半个时辰后,国师来了才开动宴席。” 白雀眯起眼睛:“看来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风儿忧心忡忡道:“所以,你毁了这儿,就是毁了三皇子的半个钱袋子,他肯定气得要死,一定会遣人来查的,他自己可能查不出来什么,可若是请国师出马那就不好说了。” 白雀挑了挑眉。 这倒是个隐患。 “关于国师的情况你们还知道多少?” 两人摇头:“只知道他辅佐了两任皇帝,年纪挺大,须发全白。更具体就不知道了。” 白雀忽然像想到了什么,道:“前不久太子被贬流放,是不是这个三皇子动的手脚?你们都在京城,有没有听到什么流言?” 两人想了想:“流言很多,我们也不知真假。” 柳儿道:“有说是国师卜算出‘子欲反’,皇上一共有五个皇子,便派兵挨个去搜,最后从太子府里搜出了他造反的证据,甚至还有登基用的龙袍。” 风儿道:“还有说是太子妃见太子意欲逼宫,害怕被牵连诛九族,所以主动向皇上告发的。” 柳儿又道:“还有说,是太子的心上人被皇上抢走入宫为妃,还怀了孕,太子不甘心爱人变娘娘,所以想造反抢回来的。” “还有...还有!” 两人越说越兴奋,各种小道消息都来了。 风儿悄咪咪道:“还有说国师虽然年纪大,但好男风,他早就垂涎于太子的皮相,于是故意把太子搞下马,等太子被贬成庶人后,他没了顾忌,就可以把太子绑了当禁脔。” 柳儿张大嘴巴:“你这个有点离谱了。” 白雀打了个停止的手势。 “你们这暖香阁里的流言有点太夸克了,不是小妈,就是禁脔,打住打住。” 两人立刻抿唇,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这国师厉害就厉害吧,我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走吧,外面的声音也小了。” 白雀率先走出库房。 临走前,她还是没忍住,趁着柳儿风儿不注意,将库房里所有的竹筐也收了进去。 原本觉得竹筐太占地儿,怕空间符装不下没想着拿的,但刚刚瞅着那竹筐还挺精致的。 到了雁城后,家里种地也好,做点小生意也好。 竹筐用来装东西,卖价也能抬一点。 柳儿和风儿则将周老爷的尸身拖了出来,捡了些木柴,直接烧了。 眼见那火舌一点点吞噬了周老爷,两人心底的仇恨才彻底烟消云散。 ...... 黑窑那边。 白小强和黑工们都听到了惨叫声。 黑工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留守在炭窑这边的几十个守卫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往库房那边走去,想去一探究竟。 但白家村的村民们知道,因为白雀早就交代过他们,今晚鬼先生会放鬼出来吓人。 但鬼只能吓人,不能动手杀人,所以吓不死的人,就要靠黑工们自己的了。 只要敢反抗,只要敢动手,就能彻底逃离这个黑炭窑。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呼吁所有人揭竿起义,手刃那些已经被吓傻的守卫们! “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只听到喊鬼啊!鬼啊!还有人哭着求饶呢!” 白小强推了推身旁的陈大牛:“你听说过厉鬼复仇吗?” “啥复仇?” “传说中,只要怨气够重的鬼魂们聚集起来,就能复仇。现在那些个守卫们这么害怕,怕是那些被他们打死的鬼魂死不瞑目,找他们来报仇了!” “厉鬼?” 陈大牛身体瑟缩了下。 “重点不是厉鬼,是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只要我们干翻那群守卫,咱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陈大牛咻的眼睛一亮。 “对啊!回家!难不成你想一直呆在这里?难不成你想一直吃屎包子?那些天天鞭打你的守卫,你难道不想报复回去?” “报复,必须报复!”陈大牛的怒意被点燃,猛地站起身。 这时,那几十个去探查情况的守卫屁滚尿流地往这边跑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极度的惊慌。 “快跑!那边有鬼来索命了!” “啊!有鬼!有鬼!鬼爷爷饶了我吧!救命啊!” 其中一个守卫脚下一滑,正好跌倒在陈大牛的脚边。 佩刀就落在陈大牛的脚下。 陈大牛抬眼看去,这人正是打死了自己同村人的那个守卫,也是参与了屎包子游戏的守卫之一。 他二话不说,迅速夺过佩刀,趁守卫没有反应过来,一刀捅进了他的心窝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守卫抖了抖断了气。 其他人都看傻了。 陈大牛举起滴血的佩刀,振臂一呼:“兄弟们,他们打死了俺们那么多人,现在冤魂来找他们索命了!不想在这里当牛做马,想回家的,操家伙跟他们拼了!” 刚开始还有人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就有人知道这是逃离黑炭窑的好机会。 率先出手的,是原本就计划今晚子时跳崖逃跑的人。 他们中有人负责撬锁,给大家打开脚镣,有人捡到趁手的武器,跟守卫们拼命。 守卫们腹背受敌。 往前走有要他们命的人,往后退有要他们命的鬼。 想了想,还是鬼可怕!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第155章 杀红了眼 所有被压榨的黑工们,手持着武器,胸中那积怨已久的怒气也化为拼死一搏的勇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拼了!” 大家高喊 一声 ,朝前冲去。 激烈的厮杀中,虽不断地有人受伤,但更多守卫们不停地倒下。 那些鬼魂从后面追了上来,也加入到了这场战斗当中。 刚开始大家看到鬼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就发现,那些鬼只追守卫。 便相信了鬼魂们真的是只想报仇,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反而杀得更加起劲。 那些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守卫,现在被打的像丧家之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其中一个正是那大麻子,也就是城门守卫头子鼻屎哥。 他下午抓了几个进城的农户,刚给这边送过来,正在交接呢,就看到四周白雾弥漫,然后蹿出来无数条鬼影。 他吓得魂不附体,就往这边跑,没想到这边的黑工竟然打开了脚镣,手持大刀和木棍要和他们拼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 鼻屎哥当即就跪下了。 “别动手啊!只要你们放了我们,什么都好说,否则你们杀了朝廷命官,你们也跑不了!” “只要你们放了我们,我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们!” 陈大牛跳起来呸了一声:“呸!这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你抓来的,最该死的就是你!” 鼻屎哥为了自己的小命,拼命狡辩:“我这也是奉命行事,上面不下命令,我们哪儿敢往这儿带人啊?你说是不是啊?” 可大家完全不想给他狡辩的机会,纷纷咒骂道: “猪狗不如的畜牲!去死吧!” 说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鼻屎哥口鼻冒血倒在地上。 其他守卫见了,吓得不停磕头。 “别杀我!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我们只是奉命守在这里的,不要杀我们,你们想走就走,我们不拦着你们了。” 大家群情激奋,各个都红了眼。 “饶了你们?我呸!你们天天打俺们的时候,俺们是不是也求过你们,你们反倒是打俺们打得更起劲了!俺爹就是被你们活活打死的!” “还有俺弟,俺弟才十四岁,被你们打得发起高热,我当时也是跪着求你们请大夫,哪怕是给点药也行,你们理都不理,最后他是在大通铺里活活烧死的!” “我要报仇!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为悬崖下面的亲人们报仇!” 守卫们自知没有活路,互相使了个眼色。 然后突然暴起想要殊死一搏。 大家也是早有防备,再加上人数众多,也没吃亏。很快守卫们就被义愤填膺的众人就地格杀。 众人看着彼此脸上的鲜血和身上的伤口,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咆哮。 “终于能回家了!” “呜呜呜,终于不用在这鬼地方受罪了!” “回家!回家!” 群情激昂。 经过这几个月惨无人道的折磨,他们如今终于获得了自由,纷纷高声呼喊,发泄胸中的愤懑。 等发泄完了,就看到了众鬼们正看着他们。 虽然这些鬼长得奇形怪状,狰狞可怖。 可此时在大家心中,那可是救命恩人啊! 陈大牛带头上前表示感谢。 “想必各位兄弟也是被他们这群狗杂碎给杀死,心有怨气来报仇的吧?现在他们已经被俺们尽数杀死,大家就都安息的去吧!日后俺们多给各位烧纸钱。” 在这黑炭窑里待了这么久,原本都不抱希望能出去了,没想到今日厉鬼复仇,竟误打误撞也给了他们逃出去的机会。 众鬼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吊死鬼甩着大舌头道:“那个,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来的。” “受人之托?” 众鬼朝身后看去,毕恭毕敬地朝白雀行了一礼。 陈大牛眯着眼睛看清来人后,猛地一敲脑袋。 “是她!” 难怪她一个丫头被抓进来丝毫不慌,还打听这黑窑里的情况。 原来她是个能驭鬼的小道姑! 白雀朝着那些鬼魂耳语了几句,他们立刻一哄而散,跑了个没影。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真正救大家于水火之间的大恩人,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陈大牛率先跪了下来。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出手相助!” 身后的众人也乌压压跪了一地。 “是啊是啊!若不是姑娘,我们还不知得被这些狗东西磋磨多久,甚至可能明日就要被打死。姑娘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说!” “姑娘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伴随着众人的磕头和感谢的,是无边无际的功德金光。 若是之前,收到这么多的功德金光,她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汲取。可现在,自身实力的提高,让她可以轻松吸收。 只见那金光汇聚在白雀周身,形成了一个结界。 伴随着她的一呼一吸,金光没入肉身,被运化吸收。 白雀眯起眼睛:“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不过这守卫们虽然除了,可黑炭窑还在,只怕日后上面还会有人打这里的主意。” “姑娘的意思是?” “烧光!” 烧毁了库房和炭窑,这里想要再重建,估计就要再慎重考虑了。 “这...可今年大旱,若是放火,只怕会造成山火。” “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火只烧这一块。对了,你们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不能让你们空手走。” 刚刚消失的鬼魂又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每个鬼手上都拿着东西,要么是粮食袋子,要么是银钱袋子。 众鬼把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堆起了一个小山。 “这些都是从库房里,守卫们身上搜刮来的,你们中间可有会算账的?” 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男子举起手。 “我是文庙村的,读过几年书,是个童生,我会算账。” “好,那你先汇个总,然后给每个人都分下去。” 读书郎激动点头。 原以为能捡条命回家已经是万幸,没想到恩人竟然还要将银子都分给大家伙儿。 这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 是夜。 木城东郊外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火烧得极旺,映红了整个夜空。 甚至百里外都能看到。 读书郎也算好了账,每人也分到了两、三两以及一小袋米面。 众人感恩戴德谢过后,询问恩人的名字。 白雀想都没想:“嗯......就叫我雷锋吧!” 不远处,赶来的黑白无常再一次的麻了。 “这小丫头怎么走哪儿,哪儿死人啊!” “这才几天,又死三百多!” “我打个赌,她铁定是得了阎王爷的指标,来人间收人命的!” 第156章 造反团队大集结 临走之前,白雀想了想,还是叮嘱大家,若是实在生存不下去了,可以往北走几日,去投奔一个叫桃花寨的地方,报她的名字,罗中会收留他们的。 大家笑笑,不以为意:“再苦再难也是咱们的家,还能比困在这里难不成。现在这黑炭窑毁了,也不担心有人抓咱了。” “是啊!是啊,咱们这还分了这么多粮食和银子,硬熬也能熬过去。” 白雀摇头,非常认真地道:“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们说清楚,黑炭窑背后的主子是京城里的,咱们万万惹不起,甚至连这里的守卫也是他的私兵,要是知道黑炭窑被毁,里面的黑工逃跑,他怕是会一气之下杀了你们泄愤。” 黑炭窑烧了,周糸宇死了,私兵们挂了,几十万的白银没了。 三皇子肯定会发疯。 大家顿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你们最好是先避一段时间,能投奔亲戚的就去投奔,若是没有,可以去我刚才说的桃花寨。过去后提我的名字就行,罗中会妥善安排你们的。” 白雀顺带说了一下桃花寨的情况。 在听说桃花寨是有山有水的世外桃源时,大家眼里都是希望的光。但在听说马上就有一批造反的民众会退守桃花寨时,一部分胆小的村民缩起脖子直摇头。 “什么,造反?不行不行,他们这干得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是啊,造反要诛九族的,虽然俺家还没剩几个人了,但俺林县还有亲戚呢。” 倒是陈大牛拍着胸脯:“俺去!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俺早就想造反了!要是能推翻狗皇帝,死就死,死之前我也要杀他几个贪官。” 他一出声,立刻就有人附和。 “我也去!我家就剩我一个了!这年头也活不下去了!陈大哥说得对,临死前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赚翻。” “上头都不给咱活路,咱就自己找活路!算俺一个!” 就在一群人热血沸腾,打算投奔桃花寨的时候,白雀发现了柳儿的不对劲。 她身体微微颤抖,眼眶微红。 白雀满脸疑惑。 刚才混战时,柳儿还捡了把弓箭,射死了七八个守卫。面对死人都不怕,怎么听到桃花寨,听到造反,就哭了? “你怎么了?” 柳儿也察觉自己的失态,她缓了缓情绪道:“有件事我从未说过,连风儿都不知道,我爹是柳如风。” 风儿瞪大双眼:“你爹是柳大将军?” “是!我这辈子最想杀的人有两个,一个刚刚已经杀了,还有一个就是那狗皇帝。” 风儿情绪复杂,上前握住柳儿的手。 她扭头见白雀歪着脑袋一脸茫然,立刻解释道:“十年前,大孟和突厥有一战,战况相当惨烈,皇上都准备迁都了,还是柳大将军以一万守军抵挡住了突厥十万铁骑,最后两国和谈,签订了边境十年互不来犯的契约。柳大将军是咱们大孟的英雄,只可惜...哎!” 四周响起了惊诧的声音。 “什么,你是柳将军的女儿?” “柳大将军真是个好人,当初他带兵打南蛮,就路过咱们这,当时是冬天,我还穿夏衫,在路边冻得瑟瑟发抖,他见状给了我一件冬衣。那衣服救了我的命啊!!” “我哥哥当年打突厥的时候就在柳将军的队伍里,他是个小兵,第一次上战场,紧张得很,没注意身后有敌人,结果就被砍了一只耳朵,那人还想砍第二刀,是柳大将军一箭射过去,救了我哥哥一命。” “还有柳夫人,她也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当初湘州大水,冲垮了堤坝,是她带头募捐,运粮施粥。可惜啊,可惜,好人却...”他说到一半,住了嘴。 当年柳大将军多好的人啊,是大孟的将军,可惜全家都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 柳儿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愤恨:“当年我爹为了保卫大孟,次次都冲在最前头,最后一战,敌军万箭齐发,我爹虽身中数箭,仍不肯停下,单枪匹马取了突厥将领首级,这才大败敌军。” “等战役结束,我爹已经成了个血人。后来虽救了回来,可左手的手筋被砍断,再也上不了战场了,我哥哥便接手了柳家军,镇守北境。” “没想着六年前狗皇帝因忌惮我爹,竟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下狱!我爹若是通敌,为何次次冲在前头?最后我柳家男子被杀,女子充入教坊司。” “如果不是狗皇帝多疑嗜杀,忌惮功臣,我爹娘也不会死。我恨他!现在既然有人带头造反,我也要贡献一份力量!我别的不行,可射箭一流,到时我先拿下筱南王的狗头!再拿下狗皇帝的项上人头!给我爹娘报仇!给我柳家满门报仇!” 柳儿越说越激动,白雀忙递上一瓶水,她猛地灌了一口,慢慢冷静了下来。 白雀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看她有些违和。 她虽穿得花枝招展,笑得娇滴滴,可武器在手时,她瞬间像换了个人似的,英姿挺拔,下手狠辣,射出的每一箭都正中眉心。 原来她是大将军的女儿!是英雄的女儿! 风儿抱住柳儿,泪眼婆娑:“好姐姐,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会下毒,我也能帮你杀了狗皇帝。” 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陈大牛在一边也哭得稀里哗啦:“妹啊!你要是不嫌弃俺,以后你就是俺亲妹子,只要有俺陈大牛在一天,谁都别想欺负你们!” 白雀没想到,只她随口一问,居然炸出了这么多想造反的民众。 看来这大孟朝的皇帝,平时造孽太多。 迟早要下岗啊! 商量过后,柳儿和风儿决定跟着陈大牛他们一起往北走,白雀悄悄召唤出土地公公,让他帮忙看着点,务必护送大家安全到达目的地。 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大家在彷徨、恐惧、愤怒之下做的决定,日后会带着他们走向高处。 等到彼此再次相见的时候,会无比庆幸当初遇到了白雀,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 营地里。 村民们昂着头,朝着远处看着,东边夜空里中印满红光,呛人的烟味熏得人直咳嗽。 有人道:“起山火了?不会烧到咱这儿吧,咱要不要跑?” 王里正出声拒绝。“不行,那里离咱们远着呢,看方向和咱们隔着一个木城,一时半会的烧不到咱们这。关键是咱们走了,大丫他们找不到咱了咋办?” 一行人超过预期时间了还没回来,他原本想派人进城看看,结果被白富贵劝了下来。 白富贵说,急啥,出去买个药还能遇到另一个邪神不成? 王里正一噎。 是啊! 可这都等到后半夜了,人没回来不说,远处还起了火,他心里惴惴不安。 忽然,有人惊叫出声。 “有人来了!” 第157章 再次出发 “谁?” 王里正警惕地看去,却先听见黑暗中传来无数马蹄声,又过了好一会,数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高头大马身后拖着豪华的车厢,尽显富贵奢华。 就在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的时候,眼尖的人看到了驾车的人,正是白日里离开的白家村村民。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大家即刻欢呼起来。 所有人一拥而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长长的马车车队。 “我滴个老天爷,你们这是从哪里搞来的?” 回来前,白雀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将炭窑发生的事告知村里人。 村里这么多张嘴,难免会被人说出去。乱世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炭窑身后是三皇子和国师。 白小强从马车上下来,高兴地给众人介绍。 “嘿嘿,你们想不到吧,这马车是我们捡的!回来的路上有两帮人打架,也不知是杀了他爹娘了,还是抢了他媳妇了,打起来不要命,结果两帮人都打死了,肠子都留了一地,最后让我们捡了个漏!” 大家有些犹豫:“啊,咱拿死人的东西不好吧!” “这有啥好不好的。”白里正也从马车上下来,心里欢喜得紧,顺手拍了拍马屁股:“这么好的马车,丢在荒郊野外,要是咱不拉走,路过的其他难民也会拉走,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咱。对不?王老弟?” “这...” 王里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村民们很快被说服了,不要白不要! 大家乌泱泱地围在马车旁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高兴地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 “这马真大!养得真好!” “这车厢真宽敞,这是啥木头做的,这么结实,得好几十两银子吧?能坐得下七八个人吧?” 崔掌柜盯着那几匹马,心里感慨不已,他刚加入白家村的时候,大家都是肩挑手扛,家境好的也就推个平板车,几百人的队伍只有他家有驴车,那时谁家孩子不舒服,都求着他让坐一下驴车。 只要不过分,他都让坐了。 毕竟白家村和王家村救了他们。 却没想到,这才没走多久,他的驴车就要格格不入了。 大丫这丫头,真是有大本事啊! 他不由感慨,还好当初结了场善缘,认识了大丫,要不自己一家人早就被那狗县令的女儿给害死了。 而余清然在旁边,思绪翻飞。 这马车厢可不是几十两能买的,至少得五百两!再加上车厢里的装饰陈设,光是那马车帷幔就是一匹值百两的西域货,更不用说那套精致的茶具,至少三百两! 总之,这些马车绝非普通的富贵人家能拥有的。 白小强说是两队人马打架捡的漏,可马车上毫无血腥之气,想必也不是实话。 难道... 他们消失的大半天时间,当马匪打劫去了? 余清然的心怦怦直跳。 若是劫了惹不起的钟鸣鼎食之家,怕是会惹祸上身啊! 这么想着,他就将白雀拉到一边。 白雀看着急匆匆的余清然,满脸疑问:“干什么?” 火把的光亮照在白雀脸庞上。 余清然忽然回过劲来。 倒是他忘了,这丫头连邪神都能干死,就算来个钟鼎之家也就是一张符纸的事。 他眼神又再次看向那些马车,指了指那辆最豪华的,比了个手势。 【我要这一辆!】 ?? 余清然理直气壮:【我不想跟那群小屁孩挤在一起。】 白雀看了看那些还在吸溜鼻涕的奶娃娃。 行吧!行吧! 反正现在马车多,他又出了钱,就给他一辆吧! 寂静的夜里,大家热火朝天的分配着马车。 周糸宇的那辆分给的余清然,剩下的十一辆马车均分给了那些只有平板车的村民们。 由于有这十二辆马车的加入,苦力鬼也松快了些。那些原本要拉平板车的,现在只用抗包裹,原本抗两个包裹的,现在只用抗一个包裹。 正当大家欢欢喜喜继续赶路时。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行人,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那不是...那不是白吉祥吗?” “是他们,可他们怎么走到俺们前面去了?” 这段日子两村人白天黑夜的赶路,一刻未曾停歇。而最后一次看见白吉祥,是在威风寨前,他们吃也吃不好,又整日提心吊胆。体力上不可能跟得上,更不可能出现在队伍前方。 这...怕不是白吉祥已经死了? 看到的是鬼魂? 那头。 白吉祥和肖拐子正得意地看着这一大群人。 哼哼,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几天前,他们在威风寨里认识了方脸道士洪贤,他正在追查屠杀山匪的人。 这洪贤气势非凡,道骨仙风,一看就是个玄门高手。 这简直是天助他也! 肖拐子立刻指认了白家大丫。 这贱蹄子处处针对他们家,还把他逐出队伍,这个仇,他必须报! 他搞不死大丫,这个世外高人还搞不死她吗? 她不就是有阴阳眼,能看得到鬼先生吗?等洪贤收了那鬼先生,看她还怎么横! 白富贵指了方向后,洪贤也没耽误,甩出一张瞬移符带着他们往南追。 原本以为俩村也就走出十来里路,谁知道追了二十里都没见到人。只能到处打听,要不是其他难民都说见过这么一支队伍,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追错方向了。 边追边打听了好几日,就在洪贤的耐心要耗尽的时候,守到了他们! 洪贤的菜刀眼也在打量这支队伍。 和其他狼狈又虚弱的逃荒队伍不一样,这支队伍足足有几十辆马车,每个人身上都干净清爽,精气神十足。 这样子不像是逃荒,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他眼睛微眯,凝神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附近只有一些游魂,并没有气场强大的鬼魂,所谓的鬼先生,怕是个幌子。 洪贤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威风寨的山匪是谁杀的?交出人来,我可以放过其他人。” 呵呵。 怎么可能放过。 他要连整个村子一起屠!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不知是谁爆发出一阵嗤笑,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笑出声来。 肖拐子急了:“笑什么笑!你们在威风寨杀人如麻,现在人家来寻仇了还笑得出来!赶紧把大丫交出来,我帮着说说好话,也不会牵连到你们。” 第158章 友好合作 白雀挤啊挤,挤到队伍的最前面,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 除了熟悉的白吉祥一家和肖拐子外,还有一位术士。他年约四十左右,大方脸,菜刀眼,穿着灰色道袍,超脱尘世的面庞下隐藏着一丝阴鸷。 白雀笑眯眯地对着肖拐子道:“肖大叔,你找我?” 肖拐子忙不迭上前指认:“洪大师,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叫大丫。” 洪贤一怔,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白雀。 这小丫头片子是杀死邪神的罪魁祸首? 那可是邪神啊! 邪神啊! 他双手背在身后,阴鸷着脸:“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白雀大眼睛眨啊眨:“大叔你别开玩笑,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杀人呢!” 肖拐子跳脚:“明明就是你!你进威风寨之前还好好的,你走之后整个寨子的人都死了!不是你还有谁?” 白雀摆了摆手,正色:“别瞎说!我们去的时候威风寨已经死了。” 村民们也异口同声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对啊对啊,俺们去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是一地尸体了。也不知是哪个大侠看不惯那些杀人如麻的贼人,出来替天行道了。” “就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可别冤枉无辜人啊!” “肖老弟你居然替山匪说话,真是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有些村民说着说着实在憋不住,又笑了起来,觉得不太好,又捂着嘴。 “你们!你们!”肖拐子气得要死。 洪贤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一群人。 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的,可这群贱民的态度明显不对,似乎在隐瞒什么。 看来他必须出手试探一二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不客气了。” 洪贤从袖口中掏出铜钱剑,轻声念起咒语,顿时一阵狂风骤起,树叶狂飞,发出簌簌地响声。 跳跃的火焰在他的掌心骤然升腾,瞬间变成足球般大小,猛地朝白雀攻击而来。 白雀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原本着急赶路,懒得搭理这群人,想着糊弄过去得了。 可他亮出的那把铜钱剑可是个好东西! 想要! 白雀丝毫不慌,伸出右手,那快速袭来的火球硬是在她面前生生停下。手腕再一扭转,火球便转了个弯,朝旁边树林砸去。 轰地一声,火焰把那片土地砸出了个大坑,碗口粗的树直接断裂,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洪贤心里吃了一惊。 “邪神果然是你杀的!” 白雀只盯着那枚铜钱剑,眼里放光,敷衍答道:“嗯嗯,是我是我!都是我杀的。” “你刚不还说不是你干的吗?” “嗯嗯,你赶紧的,磨磨唧唧的,再不动手我就出招了。” 不承认是懒得纠缠,承认了是想要那柄铜钱剑。 肖拐子在旁边帮着叫嚣,上蹿下跳地像只小丑:“死丫头,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 “聒噪!” 白雀掏出一张定身符打在肖拐子身上,他顿时被定在原地,小眼珠里满是惊恐。 洪贤斜睨了肖拐子一眼,并没有上前解救的意思,而是看向白雀,眼里闪过惊艳之色。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竟然竟然还有如此天赋异禀之徒。” “这样,你若是认我当师傅,我饶你一命如何?” 白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有师父。” “呵,鬼先生吗?可是据我所感,这附近只有几只小鬼,并没有强大的魂魄。” “呵呵,没能力的人自然看不见我师父。”白雀往前走了几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叔,你的嘴怎么这么碎?” “小东西伶牙俐齿,你不愿意?” “我的师父,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洪贤轻轻地叹了口气,倨傲中带着一丝惋惜:“好吧,既然你承认邪神是你杀的,那就一命还一命吧!” 说罢,他口中念念有词,那只铜钱剑化成一道红光,如炽烈火焰般燃烧,他扬手朝着白雀劈砍而来,剑刃划过空气,直直朝白雀袭来。 白雀反手一个给身后村民设了个屏障,以免打斗期间伤及无辜,然后闪身避过第一波攻击,洪贤也不甘示弱,接连劈出几束带红光的剑气。 只不过都被她躲了过去。 白雀撇撇嘴:“就这么点能耐?那我要出手了哦!” 她双手掐诀,凝聚起一股强烈的力量,撕裂着四周的空气。 洪贤双目圆瞪,想躲开,可那股力量却以迅雷之势直直撞击他的胸腔。 他膝盖微弯,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直到这时,洪贤才感觉到不妙。 他怕是大大小瞧了眼前这个丫头。 她身上的那股气场,比四十岁的他还要老道,根本不像是个十岁出头的乡野丫头! 而自己在她的手上,竟然过不了一招! 难怪他方才放狠话的时候,那群村民笑出声,原来是笑自己自不量力啊!! 现在五脏六腑都在疼,今天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师兄啊!师兄!你真是害苦我了! 洪贤撑起手臂,又往外吐了口血沫子,死死的盯着白雀。 “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爹!” 白雀往前走了两步,指尖凝出一抹符咒金光,金光照的洪贤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伸手想要遮挡,可那金光咻的钻进了他的脑门,下一瞬,脑子里像是炮仗炸开了般轰隆作响,震得他天灵盖都要掀开了。 洪贤疼得在地上翻滚。 “啊!!你、你做了什么?” 白雀没回答,而是蹦跳着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铜钱剑。 洪贤目眦欲裂,这把铜钱剑刚到他的手上没几日,还没捂热呢,就被抢走了? 他怒吼:“那是我的铜钱剑!” 白雀一本正经:“现在是我的啦!” 这把铜钱剑可不一般,普通的铜钱剑是用红绳穿的,而它是用铆钉钉的,通身温润,是个顶好的法器。 她小心翼翼将剑揣在怀里,又后退两步,然后歪着脑袋看他。 “杀不杀你呢,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今天我心情特别好,可以留你一命。”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他到底要用邪神干什么?” “哈哈!”洪贤牙齿上还粘着血丝,笑起来简直像是血盆大口:“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可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用无数根冰锥在不停地凿,每一下都让他头疼欲裂。 凄厉的惨叫在静谧的树林中回荡,惊得鸦雀乱飞。 白吉祥一家看到情势急转直下,扔下洪贤转身就跑,肖拐子想跑,但动不了,吓得直呜呜。 白雀似笑非笑地看着洪贤:“大叔呀,是不是头疼欲裂呀?嘻嘻,你要是不回答的话,会继续生不如死呢。所以我还是劝你实话实说,省得受活罪。” “你对我到底做了什么?!” “当然下咒啰!哦,你也不要想回去找他帮忙,他帮不了你,这咒只有我能解开。” “虽然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有些不愉快,但我还是希望咱们能进行友好合作。” 洪贤恨恨的盯着白雀。 “什么合作?” “首先,从今天起,你只能听命于我,你后头那位有任何的消息,你都要遣信差鬼告诉我。” “其次,告诉我他到底想用邪神干什么?” 第159章 苏鼎之 洪贤捂着脑袋,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疼得像只虾子般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狼狈。 可现在已经被下咒,若是再僵持下去,怕是性命不保。现今唯有一计,先吐出实情,稳住这死丫头,等回去再找师兄求助。 他就不信了,什么咒只能她解,别人解不得? 等解了咒,再来找她报仇! 于是咬牙切齿道:“好,我答应你。” 白雀赞赏地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你说说,你叫什么,谁派你来的?” “我叫洪贤,其实我知道的也很有限,邪神是我师兄炼化的,威风寨就是邪神的据点之一,他在这里荼毒生灵,炼化怨气。这次是他感知邪神出了事,所以派我过来查看的。” “你师兄是谁?” “大孟朝的国师,苏鼎之。” “你们的师父是谁?” “师父姓马,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去年过世的,享年一百岁整。他常年避世,说来惭愧,我原是散修,十年前得了机缘拜入师父名下,然而这十年间,我只见过师父三面,一面是拜师时,一面是五年前,还有一面是去年他临终前,送了我一把铜钱剑。” “不是,你就见过他三面,那他如何传道?” “师父给了我一本书。” “哦,自学呗。”白雀并不想听这个马大师的生平事迹,话锋一转:“苏鼎之要这邪神做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邪神对他来说很重要。” “等等,这些?” “就是,大孟不止有一个邪神,一共有三个。其他三个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申城。那俩邪神已经成功化神了,就威风寨这个出了事。” 白雀杵着脑袋,琢磨着一个国师有钱有地位的,控制这么多邪神干什么。 想不通。 洪贤疼痛缓解,从地上慢慢坐了起来,眼珠子转了转。 “小丫头,我跟你说,我师兄这个人挺厉害的,我劝你不要惹他。我虽然是他同门师弟,可我的能力不及他的万分之一,他是师父亲授的。你虽然厉害,可跟他作对,只有死路一条,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 “哦。”白雀给了他一个白眼。 吓唬她? 当她是吓大的? 白雀又问了些问题,但是并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也着实推测不出国师想要干嘛,索性不想了。 临走前,她搜了个身,从洪贤的荷包里找出两张支票,一张五百两,一张一千两,她全都揣到自己兜里。 散碎银两大约有二十两,白雀把大块银子都拿走了,只留下几百个铜板给他。 “行了,你走吧!” “真放我走?”洪贤虽然心疼银票,但此时不是计较钱财的时候。 “当然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派出去打入敌人内部的自己人了。记住了,那边有任何消息,都要随时向我汇报。听见了没?” 洪贤扶着树站起身来,不情不愿道:“听到了。” “重复一遍。”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打入敌人内部的自己人,有任何消息,都要向你汇报。” 白雀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挥手撤掉了屏障。 方才设了屏障后,村民们只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却听不到白雀和洪贤具体的交谈。 白富贵迎上前来:“没事吧?” “没事。” “那家子畜牲,竟然又带人来找茬!这是跑了没让我抓到,要是让我抓到了,看我不打死他!” 白里正则是叫了好几个村民,径直朝动弹不得的肖拐子走去,劈头盖脸地一顿揍,揍得他只剩下一口气,丢在原地,任由他自生自灭。 白里正还想打洪贤,被白雀拦下了。 “被我策反了,现在算是自己人。” 听到被策反,白里正的脸色才好了点,也没有多问,只哼了一声招呼大家继续上路。 两村的马车缓缓走过。 洪贤靠着树,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支队伍。 除了几十辆豪华的马车外,队伍末尾还跟着数百只鬼魂!这些鬼魂不仅现了形,还扛着那么重的包裹!全都没有一丝怨气! 天呐!这丫头居然能控制这么多鬼魂?! 要说方才还有些不服,那现在他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他掏出一张瞬移符,决定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却怎么也用不了,这才发现,他所有的法力都被收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若是要回到京都,找师兄救命,就得靠双腿走回去了。 等一下! 他猛地掏出荷包,看到里面的几百个铜板,发出愤怒地咆哮声。 与此同时,马车里的白雀感觉一阵眩晕。 她赶紧凝神静气,开始打坐。 为了打败洪贤,拿到铜钱剑,她几乎动运用了全部的灵力。 在洪贤看来,白雀天赋异禀,攻势凌厉,一招就击垮了他。可其实,那就是她全部的实力,来不了第二招了。 ...... 树林中,白吉祥一家人正到处乱窜。 “那死贱蹄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居然连大师都打不过她?”吴氏紧咬后槽牙,嘴里嘀咕着。 “本以为那大师能替咱们报仇,却没想到是个不中用的。”白吉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还好抓到了个藤蔓:“不过好在大师给咱贴了个符,现在身体好了大半,走路也不痛了。” 洪贤想带着他们赶路,指认大丫,可白吉祥一家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无奈之下,就给他们一人贴了张康健符,加快身体痊愈。 第160章 肖寡妇给自己找靠山 “爹,您这么一说,咱也不是全无收获,不仅身上的伤好了,还赶上队伍了!嘿嘿!” 白吉祥听儿子这么一说,惊慌失措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是啊! 村里人把他们赶出来又怎样,他们还不是能追上队伍? 还有,就算刚刚白富贵那眼神想吃人,可毕竟曾经是一家人,想来也不会真对他怎么样,难不成还能真杀了他不成? 况且,那道士看起来牛得很,实际上撇得很。他们又没有真的受到什么实际性伤害,凭什么来找自己麻烦? 这么一想白吉祥又雄赳赳气昂昂起来,连腰板都挺直了。 “哼,今天开始,咱们彻底和白家村桥归桥路归路,咱们走咱们的,总有一天咱们会让他们高攀不上!” 白家人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现在他们虽然没银子没队伍,可他们有的是办法能弄到“食物”,只要咬牙坚持,总是能走到目的地的。 那雁城,白家村去得,他们也去得。 大家索性原地休息。 这时,肖寡妇跌跌撞撞地追上来,喘着粗气问:“等、等一下,我哥他咋办?你们不能不管他啊。” 白吉祥心里恨透了肖拐子,巴不得他早点死,哪里会管他的死活。 他硬邦邦道:“关我屁事,你想回去你就自己回去!” 说完就走到旁边去放水了。 肖寡妇向其他白家人求助,他们也爱搭不理。 巨大的恐慌袭来,她不禁独自垂泪。 除了担心肖拐子外,她更多的是担心自己。 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娃子,若是没个男人保护,在这荒郊野外,迟早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况且白吉祥这一家也不可靠,随时会丢下她们娘俩。 她得给自己找个靠山! 这么想着,她咬了咬牙,往黑暗里走去。 白吉祥正蹲着拉屎,就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刚想问是什么人,就听到柔柔弱弱的女声。 “白大哥,你在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白吉祥屁股一紧,匆忙提上裤子。 他没好气地道:“干什么?” “呜呜,四周好黑啊,我心里有点慌慌的,来寻你了。” “你慌你的,找我干什么?” 月光下,一只白皙的手朝他伸来,快速抓住他的手,然后往前一探,摸在了一片柔软上。 “白大哥,你摸摸我这心,慌不慌?” 白吉祥的脑袋像是过电一般,轰地一声炸了。 他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寻求庇护来了! 他不自觉的抓了两把,不愧是三十岁的少妇,这坚挺程度就是比五十岁的吴氏要好得多。 “呵呵,是有点慌。” 肖寡妇索性更大胆了一些:“白大哥,我、我想跟你。” 白吉祥吞了口唾沫:“是跟着我,还是跟我?” 忽然,肖寡妇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吹气:“跟你。” 这话一出,白吉祥哪里还忍得住,他不禁想起一个月前那晚穿着红衣的美娇娘。 肖寡妇虽然样貌不如美娇娘,可这身段,又饱满又柔软。 呵,那肖拐子不是睡他婆娘吗? 那他就睡他亲妹子! 一报还一报! 白吉祥呼吸逐渐变粗,手中力道加重,伴随着哎哟一声,他扛起肖寡妇就往更远处的黑暗中走去。 那边,吴氏正默默地低头刺破脚掌的血泡。 她不是没看到肖寡妇往树林走,作为女人,她太知道肖寡妇要做什么了。 若是之前,她早就上前去扯头花了。 而眼下,她保住自己都困难。 这一路上,她和肖拐子不是没想到过要对白吉祥动手,可由于有洪贤这个外人在,始终不是时候。 现在没了肖拐子这个助力,单凭她自己,更不是白吉祥的对手了。 正在她烦躁的时候,忽然,她看到了老幺白壮的媳妇平氏。 平氏是自己亲自挑的,当初就是觉得老幺太瘦弱,想配个虎背熊腰的粗壮媳妇,这样生出来的孙子才好生养。 只不过没想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崽子依旧瘦。 吴氏斜着眼睛打量着被平氏护在羽翼下的白魏然,这孩子像爹,跟白壮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心中一阵酸楚。 深吸一口气后,她朝平氏走去,是时候告诉平氏,白壮去世的真相了。 树林里。 两人办完事后,肖寡妇娇嗔道:“白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白家村人定是会拿我那亲哥出气,他也定是活不成了,你能不能允我去埋了他,毕竟是血缘至亲,我实在是不忍他曝尸荒野。” 白吉祥正情迷意乱,见她垂泪,也是不舍。 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成,我一会叫老三陪你去。他力气大,打洞快!埋完了赶紧回来。” “谢谢白大哥。” 两人又是一阵腻歪后,白吉祥这才提起裤子神清气爽地从树林里出来,儿子们看见了也没多说什么。 男人嘛,懂的都懂,不就是裤裆里的那点事吗? 吴氏都没意见,他们做儿子的能有什么意见。 白吉祥抹了抹脖子上的口水,冲白雄喊:“老三,你过来一下!陪着肖妹子回去一趟,把肖拐子埋了。” 白雄千般不愿。 好不容易跑这么远,谁愿意回去啊? 可亲爹发话,他只能照做,跟着肖寡妇原路返回。 到了地方后,却发现肖拐子居然还有一口气,肖拐子见人来了,挣扎着喊救命。 “哥!哥!”肖寡妇扑了上去。 白雄上前瞅了一眼,浑身是血,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于是转身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开始挖洞。 肖寡妇赶忙制止:“大哥,我哥还没死呢,你别挖洞!你总不能活埋吧!” 白雄板着脸,没好气道:“爹是喊我来埋人的,不是救人的,反正他流了那么多血,左右是活不成了,我把洞挖了,你爱埋就埋,不埋拉倒。” 说完,他就上下翻飞,挖得飞快。 肖寡妇急了。 明明人没死,还撑着一口气,救救说不定能救活呢! 最主要的是,这年头谁都不可靠。 只有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还稍微可靠一点。 这么想着,她瞬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救下肖拐子! 情急之下,她双膝一弯跪了下来,膝行至白雄面前,扑上去抱住他的裤腿:“求你,救救我哥吧!” “刚刚你爹已经要了我,现在我也是你爹的女人,他说到了地方就要迎我进门,到时候我就是你姨娘了。算姨娘我求你了,好不好?别丢下我哥等死啊!” “你看,你爹三个儿子,他就叫你来帮我,说明在他心中,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今天他还夸你来着。” 白雄低头看去,就看见那双沾满泪水楚楚可怜的眼睛,以及大腿上有弹性的触感。 婆娘柳氏刚死,他也有段日子没碰女人了。 肖寡妇才三十出头,风韵犹存,尤其是一双杏仁眼眼含秋水,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当初,肖寡妇成了寡妇后,十里八乡好多鳏夫都喜欢爬她家墙头,一睹她的芳容,可都被她骂了出来。 现在,她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求着自己。 他喉头滚了滚,嗓子有些发干。 “我爹夸我啥?” “你爹他...他夸你会打洞。” 白雄的嗓子更干了。 “我确实会打洞。” 肖寡妇这才看到白雄眼中的欲火。 原本她只是想搬出白吉祥来镇住白雄,逼他救哥哥。 可刚才情急之下的肢体接触,让他一个正当年纪又死了婆娘的汉子欲火焚身。 这...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死死咬着下唇。远处肖拐子的呼救声还在断断续续传来。 白雄直勾勾地盯着她:“肖姨娘,你想不想试试儿子打洞和爹打洞哪个厉害啊?” 肖寡妇认命地闭了闭眼,解开胸前的纽扣,露出白花花的一大片。 第161章 进入湘洲 白雀在车上凝神静气打坐了两个时辰才缓过劲来,然后开始着手帮助那群吓人的丑鬼。 毕竟她答应过,要帮他们解决执念,插队投胎的。 她一个一个召唤出来,听取它们的诉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会出手帮助。 好在众鬼的要求也很简单,不是想回去看看子女过得好不好,就是惦记某某欠了自己钱还没还的,白雀都给了它们托梦的机会。 托梦后,它们解开了心结,也同意去投胎。 只有那个腹大如鼓的产鬼,因为受了刺激,一直浑浑噩噩,不管白雀怎么问,她也就只有一句话:“你看到我的崽了吗?” 无奈,白雀只能贴了张清醒符。 清醒过来的产鬼子在听白雀要去湘州后,激动万分,询问她会不会路过莲城。 白雀如实回答:“会!” 产鬼更加激动,死活都不愿意投胎,她说她想回去报仇。 “外界都道我是难产而死,其实我不是!我是被人下药导致的难产!生下孩儿后,连是男是女都没让看就被抱走了!产婆也被收买,最后关头见我还有一口气,久久不愿咽气,这才活生生的把我给捂死了。” “呜呜呜,小妹妹,我真的死得好惨啊!” 白雀叹了口气,委实觉得这大娘可怜。 “究竟是谁要害你啊?” “是我家那小妾!当初她卖身葬父,我见着可怜,就买进了门,想着当个奴婢,给口饭吃,没想到给我自己招了个祸害!” “她刚开始进门还老实,可后来她爬上了老爷的床,老爷当时坚称是喝醉了,并未做什么。可她哭哭啼啼地寻死觅活,我心软,就帮老爷做主纳了她。” “谁知,她生下二少爷后,心就大了。她买通了大夫,厨房熬药的仆妇和产婆,每天给我下药,好几次我都差点保不住胎了,还是后来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才养好。” “她怕我怨气太大,还请来和尚道士做法,明着是让我安息投胎,其实是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后来我浑浑噩噩,也不知怎么就到了那黑色的聚魂幡里。”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我崽是男是女,有没有平安长大,我的崽啊!我可怜的崽啊!” 说着,产鬼又哭了起来,脸上滑下两道血泪。 “好丫头,若是我崽活着,也就比你大个一两岁。你就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若是这么多年她没有亏待我崽,让我不复仇也行。只要我崽过得好,我怎么着都行。” 不远处的天边已经亮了起来。 白雀赶紧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心:“放心,到莲城后我再放你出来,到时候要报仇还是去投胎,都随你。现在太阳出来了,你先赶紧进去。” 产鬼点头答应,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聚魂幡里。 又过了六日。 大家日夜兼程,一路不停,整整十天时间已经走了六百里。 一路上,四周的景色越来越绿,小溪湖泊越来越多,大家兴奋地溢于言表。 王里正趁着放水的时间去附近打听了下,兴高采烈的回来宣布。 “再往前走一日,就到湘州的地界了!再走上半个月就能到雁城了!” 村民们立刻欢呼起来。 胜利就在眼前,新家园就在眼前! 夜幕降临。 黑白无常也按照约定来了。 看着那些累得瘫倒在地上的鬼魂们,黑无常和白无常对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转眼又看到那一排新添加的马车。 “哟,几日不见,你们这装备越来越齐全了啊!哎,还搞到了把铜钱剑?不错!” “托二位的福,给我们节省了不少力气,要不还得多花好些天呢!” “成,那这些鬼我们就带走了。” “哎,等一下,除了它们外,还有这三十二位,它们都是早该投胎的老鬼,却被困在这聚魂幡里,凭白耽误了那么多年。”白雀踮起脚尖,小声道:“麻烦给它们插个队呗,再给找个好人家托生呗。” 黑无常朝后头看去。 皱了皱眉。 嚯,好丑! “成,我们尽力。” 白雀笑开了花,甜甜道:“谢谢二位大哥!” 又往前走了一日。 大家遇到了一条宽阔无比的大江(今长江),江边有码头有工人,还停放着几十艘大大小小的渔船、货船。 白里正去问路,路人指着江那边道:“过了河就是湘州了!” 大家欢呼雀跃。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余清然了,过了大江,再往南走几日,就能到莲城,他就能回家了! 村民们也兴奋不已,纷纷下马车跑到江边去看。 大家一辈子都蜗居在北边的小村庄里,见过最宽的也就是镇上那三丈宽的小河,这么宽阔又滔滔不绝的江水,是第一次见。 “这么宽的河,里头鱼肯定很多吧?住在这附近,这辈子都不用担心天旱了。” “还是南方好啊!” “也不知这水有多深,怕是得有百丈吧?这要是不会水的掉进去,怕是立马就会被浪卷走。” 路人听了笑道:“要不是北边大旱影响到咱这,水位线是在那个位置的呢!” 他指了指江边一个位置。 村民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嚯! 现在这么宽已经够让人惊骇了,若是那个位置,这江该有多宽啊? 路人就喜欢看外乡人这没见识过世面的样子,索性停下来讲述了早几年发大洪水,水漫过堤坝,淹死了三万民众的事。 大家听得又紧张又害怕。 刚刚还觉得水多庄稼能长得好,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开始打鼓。 白里正忙打听:“那请问一下,雁城那处地势如何,当年有没有被淹?” 路人想了想:“雁城我没去过,但我邻居的远房亲戚是雁城人,据我所知不严重,就咱这块淹得那是一片汪洋,都分不清是河里还是岸上了。” 村民们心下稍安。 庄稼人图啥? 不图大富大贵,就图个风调雨顺地好日子,多收两斤谷,多养两只鸡,父母康健,子女孝顺,那就是美满的一生。 看来这千里迢迢奔赴的地方,应该是能满足他们小幸福的新家园。 眼下,过河是个麻烦事。 要渡河只有坐船。 两位里正去咨询了渡船的费用,唉声叹气地回来了。 “他们说运一匹马和马车厢过去,得十两银子,而且一趟只能运两匹马两个马车厢。咱们这么多的马车,价格上咱们承受不起不说,还耽误时间。” 他舍不得马车,可现在就是个累赘。 白雀问:“单人坐渡轮多少银子?” “200文。” “那成,您叫大伙把所有的贵重物什随身携带,马车厢这些我有办法。” “丫头,你真有法子?” “嗯,放心吧!” 一张瞬移符而已。 渡轮容量有限,每条船一次最多只能乘坐三十人,摆渡一次需要大半时辰,等所有人都过去,已经过去大半天时间了。 等大家都齐聚到江对面,下一瞬,那些原本留在对岸的马车全都齐齐整整的出现在面前。 大家知道是大丫施的“魔法”,所以也没多诧异,感谢过后赶紧上车,继续南行。 第162章 寺庙避雨 继续往南走了一日,天气忽然变幻。 原本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猛地阴沉下来,远处乌云中还隐约传来轰隆声。 这是要下雨了! “前头就是个庙!咱们快走,进去躲躲雨!” 大家一阵紧赶慢赶,可走到庙门口,又都傻了眼。 寺庙里已经挤满了人。 有官差,有犯人,乌泱泱的足有一百多人。 就在大家愣神的瞬间,雨点子已经落下来了,前后荒凉,连间避雨的民屋都没有,只有这处庙宇能容人。 这时,一个和尚迎上来:“施主,有何事?” 白里正忙道:“我们一行一共有六百多人,还有五十几辆马车,可否有地方容我们避避雨?” 和尚往身后看了一眼,说了声稍等,他去问问,等到大家在雨里淋了好一会后,这才姗姗来迟。 “施主久等,我们这里实在是容不下这么多人,不过庙宇后面有个废弃的偏屋大院,年久失修,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那里避雨。” 白里正忙点头,大手一挥指挥着大家跟着和尚往后走。 到地方一看。 嚯,这哪里是年久失修啊! 这是残垣断壁吧? 砖瓦倒了一地,院墙还塌了半拉,杂草丛生,头顶有蜘蛛网,地上还有老鼠屎。十几间的房屋,一半以上的都没了屋顶,屋顶还在的只剩七间。 七间房,六百多人。 这就是光站着也挤不下啊! 白里正忙拽住要离开的和尚:“庙里当真挤不下了吗?” 和尚摇头:“不是住不住得下的问题,你也看到了,那边是官老爷押送的犯人,那犯人不见外人,你们还是要少打交道得好。对了,若是需要水了,你们去那个小门,会有人带你们去取水,万万不可直接进庙里。总之,少跟那边的犯人打交道。”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 白里正摇头,小声嘀咕:“都是犯人了,咋咱们平头老百姓还招惹不起?” 王里正宽心道:“许是什么要犯,看咱们人多,怕咱来劫囚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白雀正好在旁边,不过此时,她顾不上好奇,因为雨越来越大,已经成了瓢泼之势。 屋里是肯定住不下所有人的。 于是里正号召,马车不漏雨的全都住在马车上,马车漏小雨的尽力堵住漏雨孔,剩下的村民都去那七间房里避雨。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二十几人无处可去。 白雀从空间符里掏了掏,掏出一张油布扔过去,让他们遮在旁边那间屋顶塌了一半的房屋上,这样勉强能避一避。 至于马匹,全部都卸了缰绳,由白龙马领着,一溜烟地跑到围墙边贴墙站着,围墙挡住了大部分的雨,它们身上倒是没怎么淋湿。 白龙马还回头朝着白雀嘶鸣一声。 【小娘们,放心嗷,交给我,给你整妥帖的!】 天上乌云越积越多,明明是正中午,却黑得像是傍晚。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房顶上,马车厢顶上,油布上,像是过年的鞭炮一样喜庆,很快,远处就雾蒙蒙的看不清了。而地上的雨水汇聚成小溪,不停地往地势低洼的地方流去。 大家看着这久违的雨水,心里万分复杂。 若是没逃荒之前,下这么大雨,大家早就高兴地合不拢嘴了,可现在所有人都在心底里祈祷,可别下大了。 白雀家的马车上除了自家六口人外,还有小宝和武二娘。 小宝最近这段日子吃得还不错,养胖了些,还穿上了武二娘做的新衣裳,看起来像是个年画里的大眼睛娃娃,又可爱又富贵。 王桂花摸摸小宝的头道:“呀,小宝穿新衣服了啊?” 小宝笑:“是武姨姨做的。” “喜不喜欢呀?” “喜欢!” 武二娘也笑了,她很喜欢小宝,小宝也特别的乖巧可爱,若是可以的话,她都想收养小宝当儿子。 大家聊着天,时间倒是过得快。 白雀扛不住了,打了个盹。等再睁眼时,感觉冷风顺着车帷缝隙在往里灌,冷得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天依旧黑沉沉的,而温度也降低了好几度。 看来自己囤的那十几包的草药没白囤,她赶紧起来让白小强通知里正长开始熬预防伤寒的草药。 “方才大家或多或少都淋湿了,等晚上温度还会进一步降低,现在就腾出一片地方开始熬药。” 白小强的执行能力很强,披着个蓑衣就冲了出去。 听到白雀的交待,里正长没有犹豫,立刻安排人手熬药,屋里的两把破旧的凳子,也被他劈砍了当柴火使。 很快,汤药就熬好了,挨个分发了下去。 四周也渐渐黑下来,下着雨没法生火,大家都选择直接吃干粮,索性路上囤了不少的葱油烙饼和肉干,眼下正好应急。 吃完饭,白雀正闭目假寐,忽然感受到四周有动静,怀中的黄皮子也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 她凝神感知,有三个高手在附近徘徊。 这三个高手内力高深莫测,放在武林里,那也是能排名前十的存在,此刻却集体聚集在荒郊野外。 这太奇怪了。 莫非是跟寺庙里的那群囚犯有关? 白雀和王桂花打了个招呼,贴了张隐身符就闪身出了车厢。 同时,她从聚魂幡里召出了艳鬼。 艳鬼一见白雀,眼圈都红了,飞快冲上前来,一把牵住白雀的手:“小妹妹,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呜呜呜~” 白雀道:“你不是和你的好郎君恩恩爱爱嘛,我怎么好打搅。” 艳鬼摸着鼻子心虚的讪笑着:“哎呀,说什么呢,那黑咕隆咚的地方,哪有和妹妹在一起舒心快乐。” 这段时间白雀故意冷着她,没把她放出来,就是让她这个春心荡漾的心收一收。 现在看来似乎还有点效果。 艳鬼四处张望:“几日没见,咱们这是走到哪里了?” “已经到湘州了。” 白雀三言两语的交代完了目前的情况后,艳鬼也明白了她的任务。 她点头:“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整出岔子来的。”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 白雀去会会那三大高手。 艳鬼去探探院内囚犯来历。 有两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高手直奔他们住的偏院而来,白雀就跟在他们后头,近距离观察。 这两人中一人是顶级杀手,还有一人内力稍差,但轻功很好。 那个轻功好的黑衣人看到满院子几百人,嫌弃地捏着鼻子。 “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乡下泥腿子?啧啧,脏死了!又脏又臭!咱们赶紧走吧!” “你先走吧。”另外一黑衣人眉头紧皱,他总觉得今天忽然出现了一群人不同寻常:“我再观察下,确保这几百人里没有别的人,今晚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 那人不以为意:“要我说大哥你就是太谨慎了,今日忽然下雨,老天爷都在为我们掩盖行迹,说明老天也要收他的命。” 第163章 太子裴明德 “行了,你别说话了,” 黑衣人没说话,只静静观察。 等了许久,应该是确实没感觉到什么有威胁的人,所以转身走了。 白雀跟在他的身后,跳墙进入了寺庙内。 禅房外的廊檐下坐着十来个押送官兵,禅房里是他们押送的犯人,一眼扫过去,大概有五、六十人。 绝大多数官兵的脸上都笼罩着黑色的死气。 艳鬼神神秘秘地从后院飘了过来。 “你知道他们押送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是太子裴明德!哦不,应该称前太子!我刚听那些官兵唠嗑,说享惯了富贵的人,走路就是慢,走了三个月了才到湘州,还说要不是看他曾经是太子,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太子? 就是那瘦老头说的被流放的太子? 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遇到了。 等一下,那黑衣人不是说今晚有行动吗?莫不是要对这位被贬为庶人的前太子下手? 可他都已经被流放了,还能碍着谁的事呢? 白雀转身想走,她现在就是一平头老百姓,可不想卷入这皇家纠纷当中来。 前太子要死,那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可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来大孟朝一趟,还没见过太子长啥样。 嗯,她看一眼就走,就一眼。 屋内,大家席地而坐,能看出他们曾经都是保养得体的富贵人家,此时却素衣素面,满脸愁苦,互相抱怨。 白雀觉得奇怪。 这屋子里,所有人脸上都笼罩着死气。 唯独两人脸上没有死气。 其中一个是年轻貌美的少妇,另一个是她怀里抱着的五六岁的奶娃娃。 艳鬼跟在后面进来,指着角落里单独坐着的人,对白雀道:“你看,那就是前太子!真是威严高贵!龙章凤姿!哎,哪怕此刻沦落为阶下囚,他的风度和气质也不是旁人可比的。” 白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人龙目贵相、日角隆准、奇骨贯顶,是帝王之相。 艳鬼扭头过来看着白雀:“好妹妹,我的好妹妹,能不能救救他呀?” “这么俊朗的男人死了,着实是可惜了。” 白雀抿唇不语。 艳鬼求她救人,是觉得前太子英姿飒爽,舍不得他这好皮囊消失。 而她犹豫要不要救人,则是因为从面相上看,这位前太子英明仁慈,睿智公正,胸怀天下。 其他皇子什么样,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若是大孟能交到这个人手里,将会天下太平,百姓定会过得比现在好。 可这么好个皇帝,却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她十分纠结。 救? 不救? 这时艳鬼又在那念叨。 “你不知道,我刚才在后院听到有个老和尚在警告那些小和尚,让他们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自己的房间!他们这是做的十足的准备来暗杀他啊,连寺庙里的和尚都被买通了!” “不就是造个反嘛,罚个几百两意思意思得了,那老皇帝自己昏庸无能,搞得大孟现在内忧外患!还不让人造反了?要是我是他儿子,我都想造反!而且已经判了流放了,这都快走到目的地了,又要他的命,至于吗?” “太子手无寸铁,要是没你帮忙,那是真的死路一条呀!” 罢了,还是先提醒一下吧! 于是,当裴明德正盘腿而坐时,忽然一张团成一团的纸条不知从哪里掉落,正正好好的丢在他摊开的手上。 他视线扫视了一圈周围,并无异常。 想了想,打开了字条。 【今夜有刺杀,小心。】 他的心猛地一跳,站起身来朝四周望去。 四周除了雨声,和往常并无两样。 裴明德又将那纸条再次展开。 字迹,他不认识。 纸张,是黄符纸。 提醒自己的人莫非是这院里的和尚? 裴明德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厌倦且无奈。 他已经让出了太子之位,不争了,可这一路上,那些人还在千方百计地想要他的命! 不是吃食里被下了药,就是水源里被投了毒,甚至有一次他受了外伤,治伤的药膏里也有能腐烂肌肤内脏的剧毒。 还好小时候母妃曾经让他跟医师学过认毒,他认得这些毒药。也还好这些人用的毒药都是普通的砒霜、蛇毒之类,若用的是独门秘药,他怕是早就命丧流放之路了。 这一路走来,不仅身体饱受摧残,还要应对各种暗杀。这眼见就要到流放地了,那位还是不肯放过他。 这么多年,他虽是太子,可其实就是个空架子。 十五年前,皇上生了场重病,群臣上奏立他为储,当时他是中宫嫡出,且聪颖过人,母后身后又是开国沈家,皇上匆忙间便立他为太子。 可他知道,皇上心里的人选其实是三皇子,是他最爱的柔妃的儿子。 只是那时柔妃和三皇子还不成气候。 十五年间,随着他母后病逝,沈家的权利逐渐被蚕食。柔妃变成了柔贵妃,前段日子更是变成了皇贵妃,若不是她出身不好,现在怕已经是继后了。 在皇上的偏袒贵妃下,魏家,三皇子不停发展自己的势力。 甚至对他下手。 每次三皇子下手,皇上不是不知道,他知道,可他只会选择冷眼旁观。可若是他反击,只会引来皇上的训斥和惩罚。 他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他能怎么做?造反? 虽然他真的很想。 但是不行。 毕竟那个人是母后深爱的人,是他的父皇。 他步步退让,直到现在,变成了庶民。 他想问问父皇,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他?放过他的家人? “夫君怎么了?心神不宁的?”那个唯二没有死气的的年轻少妇走到裴戈身边,担忧的问。 她是前太子妃,曾芷云。 裴明德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低声在她耳边道:“今晚有人来刺杀,你带着威宝躲好。” 曾芷云十分吃惊,掀起眼帘:“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裴明德将手中的纸条展开,递给了曾芷云。 曾芷云接过后一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谁给你的?” “不知道。” “不知道?”曾芷云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见四周有人往这边看,又压低声音问:“房间里就这么多人,你怎会不知?” “纸条是忽然出现在我手中的。” 曾芷云脸色变得很难看。 裴明德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芷云莫慌,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押送咱们的官兵里有我安排的人,他武功高强,非必要不会现身的,就算有人来暗杀,他也能抵挡得住。不管这纸条写得是真是假,今晚咱们都得万分小心,之前三弟还只是下毒,现在他竟然直接派杀手,简直无耻至极!” “若是杀手出现,你和威宝都躲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裴明德的坚定的说完这句话后,曾芷云深吸一口气,盯着他道:“有人保护你?你怎地从未告诉我,是谁?” 第164章 我想让你断子绝孙! 裴明德略一迟疑,那是他保命的最后底牌,之前一直未说,今日是觉得情况危险才说了出来。 “押送队伍里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是我的人。” 曾芷云往透过窗户往屋外看去。 官差里确实有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这两人一路上默不作声的,虽有印象,但了解不多。 她点点头,声音柔了下来:“知道了。还是夫君细心。” 裴明德叹了口气:“若不是他步步紧逼,我也不至于如此。就是苦了你和威宝。” 那个五岁左右模样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一头栽进曾芷云的怀里。 “娘,我饿。” “乖,快去睡,睡着了就不饿了。” “我不嘛,我不嘛!” “哎,那我就找那刘头再要点饼子。” 说罢,她就要往外走。 裴明德伸手拦住她:“不可,或许那杀手就在外面。” 曾芷云将那只拦住她的手慢慢放下:“我就去要个饼子,很快就回来。你不用紧张,况且,不是还有那双胞胎兄弟护着咱嘛!” 很快,曾芷云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过了许久才回来,手上拿着一块饼子,神情紧张地塞在威宝的手里。 一炷香后,外面响起了呵斥声和搏杀声。 “干什么的?啊!” “有人行刺,快!护驾!” “哈哈!护驾?都已经是庶民了,还护个什么驾?尔等让开,饶你们不死!” 刀枪碰撞声传来,屋内的人虽然害怕,但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大家先将房门关上,然后迅速地用柜子桌子等东西堵住门和窗户。 “殿下莫慌,我等一定护你周全。”说话的是裴明德的小舅舅,沈伟。 这次“造反”,皇上下令流放的除了太子一干人外,还有他的母族沈家。 沈家是武将世家,家祖曾是护国大将军,所以沈家几乎人人会武。 很快,门窗都被人破开。 屋内昏暗一片,杀手刚进来,由于忽然进入黑暗室内,他暂时还看不清谁是前太子,只能喊话。 “裴明德,你快出来!我只要你的命,只要你死了,我们定不为难沈家人!” “你做梦!我们沈家可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动我侄子,先过我这一关!” 沈伟挡在裴明德身前,比了个手势,然后指了个方向。 裴明德往那一看,那块墙壁的颜色比别的地方深一些,看样子这里曾经是个狭小的狗洞,后来被人用泥土和稻草糊住,然后又放了柜子。 刚刚柜子推走,所以这才露了出来。 沈伟一拳打通了那道狗洞,又踹了两脚,让那狗洞彻底露了出来。 “走!” 裴明德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一路上,苏家人对他多加照顾,他不能不顾苏家人。 沈伟急得满头大汗,他能感觉到,今日来的这几个杀手绝对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他们沈家若是全力一拼,未必没有胜算。 可此刻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不说,还有脚镣手铐束缚,大大降低了武力值,只能拖住一时算一时。 他低声催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要意气用事!你赶紧带着芷云和威宝走!” 说罢,把他往那狗洞推。 杀手见他要逃,顿时暴起,直直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推搡间,裴明德已经被沈家人塞进了狗洞里,他红着眼睛从狗洞出来后,曾芷云和威宝也被人送了出来。 两人拉着威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远处跑去,脚上的镣铐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不知跑了多久。 曾芷云跌坐在地,喘着粗气。 裴明德回头望去,已经看不到寺庙了。 想到护在他身前的沈家人,他胸口是撕心裂肺的痛和汹涌彭拜的悔意。 若早知道退让的结果是连沈家都护不住,他还不如坐实了这造反的名头! 就算是他父皇又如何,这样的父皇他宁愿没有! 可眼下... “芷云,快起来,咱们不能停下,那杀手不知何时会追上来!啊!你......” 话到一半,裴明德的后腰猛地一阵钻心剧痛。 他回头望去,对上的是曾芷云古怪又兴奋的笑容。 手触上后腰,摸到的是温热的鲜血。 裴明德万分诧异:“你做什么?” 曾芷云没有回答,又往他胸口捅了一刀。 这下,往日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在眼前闪过,那些不起眼的小细节串联起来,让他恍然大悟。 “是你,是你在东宫密室内放的龙袍?” 曾芷云猛地抽出刀,胸口的血汩汩而出。 “是我呀,还是我按照你的身材,一针一线量身定做的呢!” “这一路上的毒,也是你下的?” “没错呀,大部分都是我下的,倒是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一次次的都躲过了。” “为什么?” 曾芷云并没有回答,那张曾经温柔解意的脸,现在无比狰狞。 “呵呵,曾经我和明理打赌,你究竟多久才能察觉出我才是你身边的细作,没想到居然是现在。” “你投靠了三弟?”裴明德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明明已经是太子妃,威宝是太孙,你何苦如此?” “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曾芷云朝威宝招招手:“因为婚前我心仪的就是三殿下,我从未对你有过半点真心,就连威宝也不是你的,是三殿下的。” 裴明德目眦欲裂,低吼道:“不可能!” 曾芷云笑得得意:“如何不可能,我早就给你下了绝子药。你根本就生不出来孩子,威宝又如何会是你的?” “你怎地如此狠毒?” “狠毒?”曾芷云自嘲地笑着:“我原本也认命了,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可你杀了我弟弟,我如何不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你弟弟他那是咎由自取!他贪了二十万赈灾银,死了三个县的数万百姓,原本你们曾家是要被判抄家流放的!是我保下了你娘家其他人!” 曾芷云咆哮着:“可你为何不答应让替身进去换出我弟弟?那替身和我弟弟长得相差无几!明明你只用和狱卒打个招呼,明明我弟弟是不用死的!” “你害死了我弟弟,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裴明德怔愣住,他没想到,同床共枕几年的结发妻子,竟然如此执拗。 她心疼弟弟,他知道。 毕竟曾府就她弟弟曾思凯一个男丁,全家人都宝贝的很。 婚前他也了解过曾思凯,当时只觉得他有些纨绔,可婚后不久,他就知道,她这个弟弟不是纨绔这么简单。 他就是个被宠坏的疯子! 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一定要得到的疯子! 曾芷云婚前,他还有些底线。 曾芷云婚后,他觉得自己有个太子党姐夫,行事更是无所顾忌。 大婚后三个月,曾思凯就强行纳了个貌美的少妇进府,少妇不愿,他就将那少妇的夫君捉来,当着她夫君的面侵犯少妇,然后又当面打死她夫君。 当时曾思凯以为这会是一件小事,谁料那少妇的夫君是鸿胪寺少卿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老妇见自己儿子被打死,一夜白头,气愤之下就去找了他亲爹。 事情被捅了出来。 曾思凯也被下了狱。 曾家急了。 曾芷云跪求到他面前,他没办法,第一次违背良心,舔着脸亲自找到鸿胪寺少卿,用权势将这件事强压了下去。 他以为经此一事,她弟弟会改,可并没有。 曾思凯只觉得自己有姐夫撑腰,做事更加不顾后果。 他不是没给曾家人提过:“若是一味袒护,迟早会惹下更大的祸事!” 曾家表面答应严加管束,可暗地里又给他塞了几个良家女子当妾室,以示安慰。 后来,曾芷云又提出她弟弟就是太闲,所以才到处惹是生非。 他想着给他一次机会,于是给曾思凯谋了个官职。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他才上任半年不到,就惹下了大祸! 第165章 我想让三叔当我爹! 天上的雨依旧在下着,时不时地有闪电和雷鸣,只不过这会雨小了很多。 雨水将三人淋得狼狈。 裴明德捂着胸前的伤口,失望地看着曾芷云。 他以为她会懂自己,是能站在自己身边的最亲密的战士,能一起面对敌人的明枪暗箭。却没想到,她确实是个战士,只不过刀口对着的是自己。 曾芷云见裴明德不再说话,以为他在拖延时间,想等那俩兄弟过来救他。 “别以为那俩兄弟会来救你,刚刚我出去拿饼子的时候已经告诉三皇子的人了,先解决那俩兄弟再来解决你。”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得扭曲:“想来现在这会,那俩兄弟和沈家人应该死的差不多了吧,哈哈哈!”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指节大小的骨哨,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不消片刻,就有一个杀手出现在面前。 “那边怎么样了?” “都死了。” 裴明德脑子轰地一声。 都死了? 那沈家人... 想到刚刚还挡在自己面前的沈伟,还有大舅舅、二舅舅一家,泪水伴着雨水潸然而下。 早知今日有一劫,不如方才站出来,还能保下沈家一众人。 “明德,安心上路吧,要怪就怪你挡着三弟的路了。”说着,曾芷云朝黑衣杀手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威宝走远。 杀手点点头。 长剑挽了个剑花,朝着裴明德刺了过来。 裴明德万念俱灰,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却听砰地一声,是石子碰撞铁器的声音。 杀手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长剑被打飞出去,直直插入身后的泥土里。 “谁?” 四周黑漆漆地一片,只有雨滴声和虫鸣声。 杀手往后退了几步,捡起长剑,再次向裴明德刺去。 哐当!长剑再次被打落。 杀手警惕地盯着四周,手里的暗器紧紧握着:“究竟是何人,何不现身?” 暗处的白雀并不是不想现身,而是被艳鬼拽住了袖子。 “好妹妹,你快给我贴个现身符,让我先去教训那死婆娘,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白雀摆摆手:“你等我先......” “等不了了,啊!啊!啊!狗屁太子妃的弟弟害死了那么多人,还他娘的有脸死遁!太子长得那么好看,居然给他下绝子药!还给他带绿帽子!你快让我现身,我要抓花她的脸!” 艳鬼气得抓了狂,鬼体都膨胀了两倍大。 白雀扶额:“行吧,你别真把人吓死了,还有用。” 艳鬼疯狂点头,转身朝着曾芷云消失的地方追去。 而白雀则甩出一张引雷符,闪电伴随着炸响,直接把杀手的胸前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裴明德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杀手居然被雷给劈死了。 一息之间,形势逆转。 可情况并不容乐观,曾芷云趁他不注意时捅的两刀虽不致命,可也留了不少的血,必须立刻止血。 然而裴明德顾不得自己,他挣扎着捡起长剑,忍着剧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寺庙走去。 曾芷云说沈家人都死了,他不信! 他越走越心急。 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这样能快点到达寺庙,说不定还能救下几人。 几十条鲜活的人命啊! 不可能都死了! 巨大的愤懑和不甘堵在心头,他一手扶着树,低头去看胸前的伤口,鲜血顺着雨水还在渗出,他又摸了摸后腰的伤口,一手的鲜血。 他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就算今晚能活下来,怕是也熬不过感染和高热。 若是在东宫,这点伤还能救一救,可他们在荒无人烟的官道旁。 一无大夫,二无药物,三无人来救。 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荒郊野外了。 想到自己当了二十五年的太子,临了却落得这么个曝尸荒野的下场,裴明德就觉得不甘。 可不甘又能如何呢? 若是老天长眼,让他活下来,他一定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再次杀回京都,夺回自己的位置,替沈家人报仇! 裴明德凄惨地笑着,然后一口鲜血呕出,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那边,曾芷云带着威宝走了十几步。 威宝抬头问:“他是要死了吗?” 曾芷云道:“是。” 威宝高兴地点头:“那太好了!我不想让他当我爹!” “那你想让谁当你爹?” 威宝没有丝毫犹豫道:“我喜欢三叔,三叔让我吃糖,还带我捉蛐蛐儿!他只会让我读书,我不喜欢读书!” “傻孩子,三叔本来就是你爹。” “那我们去找三叔吗?我不想再走路了,威宝脚疼,我想回京都!” 曾芷云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这一切结束后,她就要回京都,接应她的人会在最近的驿站等她。 明理说了,等明德死了,他就给她改换身份,迎她做三皇子妃,届时等老皇帝死了,她就是皇后。 曾芷云正高兴着,忽然感觉阴风阵阵。 四周黑漆漆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拽住威宝的手紧了紧。 威宝的手被捏得生疼,他不满地朝娘亲看去,谁知曾芷云的身后探出个鬼脑袋,吓得他尖叫:“娘,你身后有东西!” 曾芷云看到威宝被吓得小脸煞白,也不敢回头看,只能硬着头皮训斥威宝。 “别乱说!” 忽然,天空一阵闪电,闪电照亮了整个大地。 同时也照亮了艳鬼! “啊!!!” “啊!啊!啊!啊!啊!啊!” 艳鬼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根皮鞭,一鞭子直接冲曾芷云甩了下去! “这一鞭子,是替被你那狗屁弟弟强奸的民女打的!你同为女子,竟然帮着弟弟胡作非为,强迫良家妇女!简直该死!” 一鞭子下去,打得曾芷云皮开肉绽。 “这一鞭子,是替三县百姓抽的!百姓遭灾,当官的不想着如何开仓赈灾,却只顾捞钱镇压,而你这当姐姐的,居然还想替他开脱!罪加一等!” “这一鞭子...是替前太子抽的!他列松如翠、郎艳独绝,居然被你这居心不良的婆娘害得断子绝孙,你还往密室里塞龙袍?陷害他想造反?” 曾芷云端方秀雅,哪里受过这种罪? 原以为解决了裴明德,她就能回京都继续做她的皇妃,没想到却被一只鬼抽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泥浆满身,毫无形象。 第166章 重返皇位 艳鬼抽完大的,又去抽小的。 “还有你,自己亲爹都不认,只想着斗蛐蛐儿,吃糖块,这种逆子当什么太孙,乌龟王八蛋都比你像太孙!” 威宝本来就吓得瑟瑟发抖。 艳鬼一鞭子过来,更是嗷地一声抽过去,不省人事了。 ...... 等裴明德再次醒来,已经日出三竿。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他的头还昏昏沉沉,眼皮也异常沉重。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沈伟在给他盖被子。 他苦笑道:“你也死了?都怪我,识人不清,连累了你们。” 这时,裴明德又看到沈伟身后站着的二舅妈林氏。 “二舅妈也死了?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孟婆汤吗?” 林氏眼睛一瞪:“胡说什么呢!大家都好好的,昨晚咱们沈家就你受伤最重!” “啊?” 沈伟将昨晚的事娓娓道来。 昨晚杀手见裴明德从狗洞逃出去后,也无心针对沈家人,转身就要去追,沈家人为了拖住杀手,拼命的去拦。 武力值最高的那位杀手率先突破重围,追着裴明德不见了,剩下的两个杀手功夫也不错,挥刀左右劈砍,也杀出了一条血路,眼见这俩也要跑掉的时候。 天上一道闪电劈来,两个杀手应声倒地,被劈死了! “真是活该!肯定是平时人杀多了,坏事干多了,这才惹了天怒!”林氏吹着一勺汤药喂到他嘴边。 裴明德张嘴咽下,却觉察出不同寻常。 这么说来,三个杀手都是被雷劈死的? 莫非真是老天开眼了?! 林氏又喂了两勺药,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问:“对了,曾氏和威宝呢?我们昨晚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他们,他们俩是和你一起走的,是不是跑散了?” 裴明德眼神晦暗下来,视线在房间里的几人身上扫过。 大舅舅沈铎立刻会意,让其他人都出去,就留下二舅舅沈角,小舅舅沈伟。 面对他们,裴明德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将曾芷云和三皇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连下绝子药的事都说了。 沈家三舅听完,大为震撼。 “就为了个曾思凯,就和你离了心?竟构陷你谋反的事来?” 裴明德点头。 “早知曾家人是个拎不清的,没想到这么拎不清!操蛋的狗玩意儿!当初就不该答应让她做太子妃!”沈伟骂道。 当初裴明德对曾家的观感并不是很好,与曾芷云也只在宴席上见过一、两面,可他的婚事是皇上亲自赐的。 没办法,只能接受。 想着虽然没有感情,可日后若能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婚后,两人倒是相濡以沫了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三皇子的人。 三位舅舅把曾家的十八辈祖宗都挨个骂了一遍,还觉不够,又把三皇子和魏家骂了个遍。 最后,还是大舅舅沈铎最先冷静下来:“旁的先不说,都已经成既定事实了。只是子嗣这事,得找个名医来瞧瞧,说不定还有转圜的可能,毕竟你现在才二十五,还有机会。” “都听大舅的。” “另外,明德,你给我们一句准话。对于那个位置,你是怎么想的?” 裴明德用胳膊肘抻着,身子往上挪了挪,勉强靠在墙上,他言辞恳切道:“过去我身为太子,只想着要以身作则,不能做那不忠不孝之人,可如今想来,命都要保不住的人,也不用管那劳什子忠孝。” “如今。”裴明德顿了顿,一字一句坚定道:“外甥想坐上那个位置,请舅舅助外甥一臂之力!” 三位舅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松了一口气。 他们早就觉得这外甥太死板,太尊礼教,三皇子都蹬鼻子上脸了,他还秉持兄友弟恭,温良俭让。 让个屁! 按照他们武将世家的性子,就该打回去! 好在现在悔改还不晚。 沈铎坐在床榻上,握住裴明德的手:“放心,你且好好养着,等到了地方,我们再从长计议。饶是目前看似绝路,可只要我们齐心,未必不能拼出一条通天大道,重返皇位。” “谢谢舅舅。”裴明德回握住沈铎的手,又问:“昨晚外面的官兵如何了?阿甲阿乙呢?” 阿甲阿乙就是他安插的那俩双胞胎兄弟。 “官兵死了八人,伤了十五人,阿甲阿乙他俩也受了重伤,好在用上了药,命是保住了,只是这一时半会的,怕是没办法动身上路了。” 裴明德奇怪:“哪里来的药,寺庙里备的?” 二舅舅沈角道:“不是,昨日寺庙来了一群北边逃难来的难民,他们中间有村医,还带了些药,正好能用得上。” 要说也是奇怪,这群人在门口求借宿的时候,他也瞧过一眼,说是逃难来的,可几百人却都坐着马车,比那出门采风的富家子还要威风。 不仅如此,竟还备着不少跌打损伤的药材! 这巧合,像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给他们安排的。 “还有,曾氏和威宝,官兵派人去寻了,找得到就算了,找不到,就要报暴毙了。” “我知道了,就报暴毙吧!” 他们打着什么主意,他也能猜到一二。 估计是打算杀光所有人,伪造成马匪打劫。 曾氏和威宝死遁后,则以别的身份入住三皇子府。 对了,现在三皇子还没有正妃,说不定他那个三弟当初给曾氏许的是正妃的名头,所以她胆子才那么大,敢给他下绝子药,敢给他戴绿帽,还敢在他的密室里放龙袍。 沈伟又道:“这雨估计还要下好几日,咱们受伤一时半会的也走不了,你先好好歇着,身体最重要。” ...... 此时的曾芷云和威宝正踉跄地走在丛林中,昨晚她和威宝一路狂跑,直到东边升起太阳,她才敢停。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脸上刺痛难忍,伸手去摸,居然摸到了血痕。 她找到一条小溪,疯了似的扑上去,看到水面中自己的模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啊!!!” 她的脸——毁容了! 好几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肉都烂了! 就算好了,那道最长的贯穿面部的伤疤也是铁定留下了! 一个毁容的人,还怎么当三皇子妃?还怎么当皇后? 她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跌倒。 威宝拽了拽曾芷云的胳膊:“娘亲,咱们去哪儿呀?我饿!我冷!” 去哪儿? 她茫然四顾。 原本接应她的人也不知去向,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发了颠的女鬼? 第167章 熟悉的背影 因着借伤药的事,官兵们对白雀一行人的态度好了许多。 当天中午,刘头就冒着雨亲自过来。告诉他们已经腾出两间房,可以先住进来一部分人。 白里正原本不想去,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他们都听到了,今早又抬了那么多的尸体出去。 他害怕住得近惹祸上身啊! 他下意识去看白雀,询问她的意见。 白雀点点头,他这才点头答应。 等刘头走了之后,白里正还是忧心忡忡,白雀道:“放心吧,里正爷爷,杀手都死了,不会有事了。” 白里正放下心来,招呼着老弱病残都住到寺庙里去。毕竟身子骨弱,还下着雨,这要是淋病了,耽误路程。 武二娘也带着小宝住了进去。 虽是打地铺,可却比挤在马车里舒服多了。 白雀一家还是生活在马车里,虽然小,但是都是自家人,住得也舒心。 裴明德那边敷了伤药后也能起床走动了,毕竟曾芷云力气有限,伤口虽深,出血虽多,却不致命。多养几日就能养好。 刘头见裴明德受伤颇重,便做主将他手铐脚镣给去了。 歇了一日后,裴明德觉得缓过来了,便让沈伟扶着,去看望了沈家人。 毕竟这次能活下来,除了要感谢老天外,要感谢的人也太多。 首先要谢的,就是挡在他前面的沈家。 沈家人受伤都不重,不是手上划了道口子,就是腿上多了道伤口,都不致命,倒是真如二舅妈所说,受伤最重的就是自己了。 他感激了几句后,又去看望了阿甲阿乙两兄弟。 之前这俩兄弟那是不显山不露水,可那晚杀手袭来时,这俩出手步步杀招,还重伤了一个杀手。 刘头对阿甲阿乙感激不尽。 若不是有他俩挡在前头,那官兵们死的就不是八人,而是所有人人了。 于是他命人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好在受的伤虽重,流血虽多。但命都保住了,多养几日,也是能养回来的。 阿甲阿乙见裴明德亲自来了,自是诚惶诚恐:“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太子,让太子受伤了。” 裴明德摆摆手:“早就不是太子了,以后就叫我裴兄吧。这次多亏你们,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你们好好养伤,等伤好后,还有事情要交予你们。” 裴明德走后,阿甲阿乙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深意。 十年前,他俩八岁,因父母双亡,乞讨过活。 一日被地痞流氓打得快死的时候,是裴明德救了他们,当时裴明德十五岁,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太子。 裴明德给他们看伤,治好后还送了他们银子,可他俩不愿离去,想报恩情,于是太子便将他们带进了暗卫营。 他俩在暗卫营里训练得格外刻苦。 就怕有一日太子需要,而他们保护不住太子。 十年间,他们没有再见过太子。 直到前不久,他们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假扮官兵跟在太子身边,保证太子的安全。 而阿甲阿乙见裴明德第一眼,简直没认出来。 原先那风度翩翩的少年太子,现在手戴镣铐,面如死灰,精气神都被抽走了,甚至有点子破罐破摔的意味。 阿甲阿乙揪心啊。 这么好的太子。 怎么会造反呢? 怎么就不得皇上的喜爱呢! 而且这流放路越走,他们就越能感受到太子的自暴自弃。 直到今天太子主动来找他们,言语间除了感激外,他们还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太子并没有自暴自弃,他心里还有盘算! 他们松了一口气,又异常激动! 那个气宇轩昂、正气凛然的太子要回来了吗? 沈伟扶着裴明德往回走,路过另一个房间门口时,瞧见许多不认识的老弱妇孺。 他们穿着普通麻布衣裳,看样子不是寺庙里的僧人。 他便问沈伟这些是什么人。 沈伟道:“就是那群北边来的难民,他们身上带着药,咱们用的药都是他们给的,给你包扎上药的王大夫也是他们村子里的。” “刘头感谢他们,特意给他们腾了两间屋子住。” 裴明德点点头,便也打算进去感谢一番。 王大夫正好在里面给一个小孩把脉,看到裴明德来了立刻站起身过来迎。 昨个儿他得知要去给前太子治病的时候,他差点没吓尿。 他就是王家村里一个普通的农户,农闲的时候上山采采药,算是个自学成才的小村医。最开始是给猪狗鸡鸭看看病,后来胆子大了,就给村民看看病,伤风感冒他最拿手,跌打损伤也还行。 这给皇室中人看病,那是要他的命啊。 他第一时间摆手拒绝,但白家村大丫却告诉他尽管去治,那些人没有生命危险,治不好也不会死,治好了还会有赏钱。 于是他大着胆子给包扎上药了。 “哎!哎!您怎么能下床。” 裴明德摆手表示自己无妨,又让沈伟给了他一锭银子。 没办法,他倒是想多给,可实在是手头不宽裕。 “多谢...” “王,我姓王。” “多谢王大夫。” 王大夫推辞了两下,最终还是欢天喜地地接了。 这可是前太子赏的,可是要供起来的! 裴明德颔首表示感谢,转身正准备出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背影,旁边还有个少妇,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捏的小泥人,在逗他玩。 沈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猛地一震。 只见那小人儿玩了会儿泥人,觉得渴了,又乖乖地要喝水,头一偏,他就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 沈伟立刻就要上前确认,被裴明德一拽,脚迈出去打了个转又回来了。 裴明德冲他摇了摇头。 沈伟激动地脸都红了,心脏更是噗通直跳。 裴明德扭头问王大夫:“不知你们是从何处逃难过来的?” 王大夫诚惶诚恐回答:“我们是流云镇王家村的,北边大旱,实在是颗粒无收,过不下去,就携家带口的往南来了。” 裴明德和沈伟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都是一个村的?” “不不,除了我们王家村外,还有白家村,我们是两村一起逃荒,人多嘛,路上也有个照应。” “你们准备去哪儿?” “雁城。” 沈伟扶着裴明德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们被流放的地方叫祁阳,就在雁城的西侧,直线距离也就几十里! 两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回到屋子里。 关上门,沈伟激动地抓住裴明德的手:“是我儿!真的是我儿!” 第168章 小宝的身世 裴明德往外瞧了一眼,示意他小点声。 “不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之现在不能认他。” “这...” 沈伟一屁股坐在地上。 守哥儿怎地就这么苦呢! 当初他和发妻钟氏结婚八年一直未孕,好不容易怀上,结果八个月时,钟氏摔了一跤早产,生出来的时候瘦的跟猴似的。 而钟氏生产时大出血,人也没了。 沈伟给孩子取名叫沈守。 然后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年,每每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到钟氏泡在血里的身子,对这个孩子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但好在奶娘把他带的白白胖胖。 流放前几天,沈家感觉风雨欲来,于是想送走几个孩子保存沈家血脉,对外就称暴毙。 守哥儿就是第一个送出去的,为了瞒天过海,还特意准备了个空棺材出了殡。 就在想继续送出孩子的时候,圣上旨意来了,全家流放。 于是守哥儿就成了唯一一个成功送出去的沈家男丁。 可谁都没有想到,过了一个月,钟家那边传信说人根本就没到! 当时护送守哥儿的队伍足足有五十人,按道理来说足够保证守哥儿的安全的,可原本十五日能走到的路程,一个月了都不见人。 这下沈家人慌了。 好不容易送出去的孩子,丢了? 钟家那边说派了人出去寻,让他们等消息。 可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 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守哥儿! 这时,大舅二舅也知道了情况,惊诧道:“见到了守哥儿?” “对,就在隔壁。”裴明德道:“方才也是无意中见到的,虽瘦了些,可人很精神,跟在他身边的妇人看着也是个会疼孩子的。” 二舅妈林氏立刻道:“我去看看。” 沈角拦住她摇摇头:“不可打草惊蛇。” 林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心里有数。” 原本他们是不能随意接触外人的,可这不是官兵大多受了伤,也没人管得那么严苛了,只要不跑就行了。 林氏以借女性月事带为由接近了武二娘。 武二娘虽有防备,可面对同样豪爽大气的林氏,也颇为投缘,两人唠了一会嗑,林氏也打听得差不多,这才返回。 “我刚看了,确实是守哥儿,我去的时候他睡着了,要不也能认出我来。”林氏面色沉重道:“照顾他的人叫武二娘,要说守哥儿是个有福的,我听二娘说,守哥儿遇到了饥民,被抢了,守哥儿的姐姐为了护住守哥儿,被饥民吃了。” “什么!吃了?” “嗯,旱灾饥民早就开始吃人肉了。” 沈家几人从彼此眼中瞧见了无奈和气愤,北边乱了他们早就知道了,这场乱既有天灾,也有人祸。 沈伟万分感慨:“她说的守哥儿的姐姐,应该就是冬梅了。她,是个忠心的。” 冬梅是守哥儿的贴身丫鬟,从出生就一直在身边,守哥儿一直叫她姐姐。 这次出事,她若是自个儿跑,未必逃不掉,可她选择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护住守哥儿,这份情义和忠心,沈家记下了。 林氏看了一眼沈伟,有一句话她没说,怕说出来沈伟绷不住,那就是守哥儿被救的时候,几乎快饿断气了。 沈角道:“如此说来,我们得好好感谢这武二娘了。” 林氏摇头:“救下守哥儿的不是武二娘,是白家村一个叫大丫的丫头。武二娘她自己也是被大丫救的,然后一路跟着他们一起逃荒的。她被救后,就主动承担了照顾守哥儿的责任。” “对了,要说咱们守哥儿是个懂事的,走之前咱叮嘱他不能跟人透露身份,他硬是没跟人说他的名字,只说自己叫小宝。他被救后,听说队伍是往南走的,就主动要求跟着一起走。估计是想着往南走能离咱们近点,小小的人儿,这般的懂事。哎!” 这一路上虽不知道守哥儿发生了什么,但大抵也能猜到,定是遇到了成千上万的饥民,看到守哥儿的马车队伍,以为有粮食,便冲上前,队伍里虽然有侍卫,可架不住人多,这才导致遭此大祸。 好在最后有人出手救了守哥儿,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凝重。 最后还是沈铎开口:“都高兴起来,找到守哥儿是个好事儿,怎么还一个个的拉这个驴脸,是要拉磨还是咋地!只是,现在咱们不能认他,他跟着咱们太危险,若三皇子再派杀手来怎么办?” 沈伟哪里能不知道这个,当初大家费尽心思把他送出去,就是以防万一,好给沈家留个后。 林氏赶紧宽慰大家:“你们也别担心,现在守哥儿没缺衣少食,无拘无束,比跟着咱那是舒心多了。而且那武二娘说,大丫一路上收留了好些人,她心善,定是不会亏待了他的。” “依我看,虽然不能相认,但可以私下与大丫透个底,若是能照顾好守哥儿,这个大恩来日我们定当报答。” 裴明德想到都是因为自己,让沈家身陷囹圄,骨肉分离,道了声都怨我。 沈铎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怨你作甚,要怨也怨那狗皇帝。” 几人商量一番,决定私下里去见一面大丫。 白雀这几日在马车上睡得很舒服,毕竟伴随着下雨,天气逐渐凉快,再也不是之前那走一步就流一身汗的天气了,到了晚上甚至还有点冷,需要盖被子才行。 那晚帮助了裴明德后,她就再也没管过寺庙里那帮人了。毕竟他们的死劫已经度过了,后续就靠他们自己了。 艳鬼在把曾芷云打得哭爹喊娘后,也没有继续追逐,任由她们母子跑得不见了踪影,就算命大能在荒郊野外活下来,也已经毁容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这雨预计得下5-7天。 虽然不会导致洪涝,但附近多山区,可能会遇到塌方和泥石流,所以得等到雨停再上路。 而且雨停了还不能立刻走,这路上泥泞不堪,大家乘坐的又都是马车,随时可能陷在泥里,推都不好推。 若是那些苦力鬼还在话,倒是可以安排他们来推车,可惜都被收走了,现在应该也投生在畜生道了。 啊! 又是想念苦力鬼的一天! 就在白雀一行人无所事事的时候,裴明德和沈伟找了上来。 两人是避开了看守,半夜偷偷来的。 他们看着停在外面的这五十几辆豪华马车,万分震惊。 “他们当真是难民?” “是。” 裴明德视线从这些马车上一一扫过。 不对,这些人绝不可能是简单的难民! 他靠近其中的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最为豪华,这制式,这木工,这用料,绝非普通大户人家的马车。 能在这乱世中如此招摇,要么是拥有绝对的财力,可雇佣护卫。要么自己就拥有绝对的武力,根本就不惧怕那些疯了的饥民。 他回想起在寺庙屋里看到的老弱病残,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穿着也很普通,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群普通农户。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这个队伍里一定有隐藏的高手。 这个高手会是谁呢? 裴明德想到了屡次被提及的白家大丫。 从这几日和他们闲聊天得知,两村虽都有里正,可包括里正在内,大家都听白大丫的指挥行事。 她在整个队伍中有着极高的威信。 莫非,她就是那个隐藏的高手? 第169章 敞开天窗说亮话 可据说这大丫就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她会是高手吗? 裴明德不敢相信,但冥冥中又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小时候,母妃就告诉她,不要小瞧每一个人,哪怕是那些平时不起眼的太监、婢女。他们虽小,但在关键时刻,可能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明德在头脑头脑风暴的同时,沈伟的心里也惴惴不安。 其实他有考虑过让钟家派人来接守哥儿。 毕竟交给外人不如交给孩子的外祖家放心。 可思考再三,还是犹豫了。 一来北边已经乱了,到处都是山匪和起义军。路上不能保障安全。万一再遇到一次被饥民冲散的事,那真是要后悔莫及。 二来小宝若是定居在雁城,离得近,还能偷偷见一见。 所以他最终还是来见一见大丫,若是她可靠,那就将守哥儿托付给她。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时,眼前的马车车帘被掀起,露出一个剪了短发的少女面庞。 “是在找我吗?” 裴明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她小麦色皮肤,五官刚刚长开,亭亭玉立。她年纪虽小,可面庞沉静,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沈伟激试探性地问:“请问,你是白家村的大丫吗?” “是我。” 这时,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动物从白雀身后探出头来,好奇且大胆地打量起来人,然后对她吱吱吱地叫了两声。 她噗嗤笑出声,拍了拍那毛绒动物,说了声:“玩儿去吧!” 那小家伙叉着腰,不服气地走了。 沈伟好奇地问:“你能听懂它说话?” 白雀没回答,只是笑眯眯地撑着头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沈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踮起脚凑近车窗,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们路上救了一个小娃娃,叫小宝,恰巧,他...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今日特意前来感谢。” 白雀挑眉:“哦?远房亲戚?” 沈伟点头如捣蒜:“对,小宝名字叫钟守,是我那过世妻子娘家弟弟的儿子。” 白雀:“既然你们要将他托付给我,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一直没说话,在默默观察的裴明德心里咯噔一下,对于他们这群被押解的囚犯,这个大丫不仅不害怕,反而像是早就在等他们似的。 那悠然自得的状态,他只在位高权重之人身上见过。 不对,她不仅悠然自得,通身还有一股道骨仙风之态。 这小丫头莫非是个玄门高人之徒? 是了!是了! 也只有玄门高人,才能在乱世中护得住这么多人!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裴明德的脸上,他心跳如鼓,已然勘破了事情的真相。 他抢先一步道:“在下姓裴,这位是我的小舅舅,叫沈伟。小宝并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而是沈伟的亲儿子,沈守。” 沈伟惊诧地偏过头看裴明德。 不是,等等。 不是你说要保密吗? 裴明德顾不上他诧异的目光,态度诚恳继续道:“守哥儿遇袭,恰逢姑娘相救,我们万分感激,只是现在沈家遭难,不方便将他带在身边,可否恳请姑娘收留守哥儿,保障他的安全?” “对了,这里是一百两银票,三年内,我们必定接回守哥儿,届时我们必定会报答姑娘的大恩。” 这番话说完,三人神态各异。 裴明德自是神情恳切。 那一百两银票是偷偷藏在鞋底里的,一共藏了十张,八张都在路上用掉了,现在就剩下两张了。 一张自己留着,等到了祁阳打点用。 另一张给守哥儿,希望他们能好好对他。 毕竟对于普通农户一年二两的收入来说,一百两银足够吃喝五十年了。 而沈伟,面露恳切的同时,内心激动不已。 外甥说三年? 意思是,三年之内夺下那个位置? 白雀则微微颔首。 不愧是太子,竟然能大致猜到她的身份,不然他不会这么快的转变态度。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 她笑道:“放心,他既是我所救,也是与我有缘,即便你们不说,我也定会保护好他。只不过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以后他不能叫真名,我打算叫他白小宝。小宝住在我们白家村你且放心,不会有人欺辱与他。” “雨停之前我们都会在此处停留,小宝毕竟受了惊吓,你们抓紧时间安抚一二,想必他看到你们,会很高兴的。” 沈伟见她答应,眼含热泪,立刻上前做了一揖:“谢姑娘,鄙人沈伟,沈家三公子,在此谢过大丫姑娘。” 白雀又对裴明德道:“银票我就不需要了,眼下你们比我们更需要这银票傍身。你且干你的大事去,说不定事成之时,还真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助的呢!” 说完,还眨了眨眼。 裴明德身躯猛然一震,随即也做了一揖:“姑娘聪慧,裴某在此许诺,等我事成之时,认姑娘为义妹。” 白雀勾了勾嘴角。 这个承诺甚好。 就这样,两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虽然没完全表明身份,却在短短的半炷香时间里迅速达成了合作关系。 裴明德和沈伟回到屋内。 沈伟脱下衣服拧了拧,又抖了抖晾在绳子上,回头对裴明德小声嘟囔:“我怎么觉得那姑娘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裴明德闭了闭眼,脑中回忆起大丫那双眼眸,黑漆漆的,仿佛能看穿一切。 她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心中的不甘和欲望。 这也是为何他立刻表明守哥儿身份的原因,既然有求于人,不如开诚布公,藏着掖着着实不妥。 他道:“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玄门中人。” “真的?” “十有八九,要不然五十多辆马车,为何她会住最豪华的那一辆?” 沈伟恍然间也明白过来。 如此说来,守哥儿跟着白家村,确实比被钟家接走要好的多。 沈伟想明白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盖上被子呼呼大睡。 而白雀则还没睡着,白天睡得太久了,到了晚上反而没了瞌睡。 她摸着怀中的黄皮子,眺望着远处。 黑夜雨雾中,南方位置七彩的灵气正盛。 走了这么久,终于近在眼前了! 第170章 九珍观 黄皮子抬起头在白雀的手掌心蹭了蹭。 【主人,咱们在这都待了三天了,啥时候能动身啊,本鼠鼠都要发霉了!】 白雀轻拍了下它脑袋。 “你最近嘴皮子怎么这么碎,方才就调侃前太子是落汤鸡,这会又抱怨起老天来,你是有多大的胆子,敢抱怨上天啊!” 黄皮子眼珠转了转,一脸委屈相。 【不是主人说今年冬天格外冷嘛,我不是怕咱到了地方后,来不及建房嘛!】 “瞎操心,跟着我还能让你冷到不成?” 黄皮子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示意白雀挠它肚皮,白雀象征性地抓了两把,黄皮子哼唧两声表示不够,白雀翻了个白眼,就又呼撸了两把。 二狗这时候醒来了,他揉着惺忪的双眼。 “姐姐怎么还不睡?” “姐姐还不困。对了,二狗,以后小宝可能要长期住在咱们家里了,你多个弟弟好不好啊?” 二狗停下揉眼的手,茫然道:“小宝不是本来就跟着咱们嘛?” 对于二狗来说,除了这三日小宝住在寺庙中外,其他时间都是和自己同吃同住的,他早就把他当弟弟了。 “不一样哦!以后小宝要跟咱姓白了,他以后就叫白小宝。在外人面前,我是大姐,你是二弟,他是三弟,都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以后遇到有人欺负他,你要保护他,有好东西,你要分享给他,知道吗?” 二狗刚醒,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就听到“...大姐...二弟...三弟...白小宝...保护他...分享给他...” 他拍着小胸脯保证:“二狗一定保护好小宝!” 白雀摸了摸他的脑袋。 刚才她设置了屏障,马车里的家人并没有听到她和裴明德的对话。 至于小宝身份的事,暂且对家人保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希望裴明德能用三年时间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吧! 安抚好二狗睡觉后,白雀决定解决一下艳鬼的事。 她把艳鬼和冯宴之都放了出来。 两人刚出来时,还没反应过来,双手还是紧紧的拉着的,反应过来周围变了后,两人手猛地抽出,尴尬地背对而立。 艳鬼抬头看到白雀,羞红着脸飘了过来。 “哎呀妹妹,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把我放出来了。” 白雀看了眼冯宴之。 玉树临风,剑眉星目,青山道袍。 “倒是有两分姿色,难怪把你迷得乐不思蜀。” 冯宴之脸色微红,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艳鬼甩了甩帕子,擦拭了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妹妹你当真是错怪我了,当初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被这聚魂幡吸进去了出不来,你可知道我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那是度日如年,今日见到妹妹,我这心啊,那是想念的紧啊!” 黄皮子在一旁听得想哕。 艳鬼胳膊肘一怼,给它怼了个跟头。 她面带讨好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妹妹你看,以后能不能别把我关小黑屋了。” 白雀点头:“好。” 艳鬼高兴地帕子一甩,上前拽住白雀的手,撒娇地晃了晃:“那个...那个小郎君,你能不能也别关他小黑屋了。” 白雀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俩鬼。 有故事。 不是死后,而是生前就有故事。 冯宴之抱拳行礼,讲述起了他的生平故事。 “鄙人冯宴之,生前是九珍观掌门真人的大徒弟,我也曾是这聚魂幡的主人,不过后来被师弟所害,连聚魂幡也被强夺了去。” 九珍观? 没听说过。 白雀问:“你师弟害你?” 冯宴之点头:“是。他给我使了阴招,害我重伤,他趁机夺走聚魂幡,待我断气后,又将我的魂魄困在其中。只不过后来这聚魂幡出现在山匪洞内,想必他应该也死了。” 白雀对这恩恩怨怨的争夺倒是不关心。 她指了指艳鬼问:“你认识她?” 冯宴之摇头:“不认识,可见到她的时候却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感觉好生奇怪。” “那你生前可有心上人。” “没有。” 白雀抿唇。 不认识,却都觉得彼此熟悉。 奇怪。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丢失了某部分的记忆,导致我忘记了她。所以我想离开聚魂幡,去九珍观看看,或许能找到缘由。”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也想回去看看九珍观,想知道当初师弟为何要害我。” “九珍观在哪里?” “在湘州和东州的交界处,离你们要去的雁城,若是乘坐马车,大约五日的脚程。” 艳鬼也插嘴:“嗯,我也觉得九珍观三个字莫名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若是姐姐到了雁城后得了空,可否带我们去一趟?” “去找回忆?” “嗯!” 两人齐齐点头,期待着看着白雀。 他俩在聚魂幡里就商量好了。 搞清楚原因,才好安安心心去投胎。 只不过如今二人都是一缕魂魄,若是独自上路,随时有被黑白无常带走的可能。而且有些事,人与鬼不好打交道,人与人更好交涉。 白雀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 冯宴之立刻行了个大礼:“那先谢过姑娘了。” ...... 寺庙一待就是十天。 雨是在第七天停的,七天时间里,因为降温和降雨,村民们陆陆续续染了风寒,好在王大夫的药吃着很管用,熬一大锅喝下去,两三日就见好了。 其中有些伤患也得了风寒,引发了高热,王大夫给用了药,除了有一个实在是重伤救不过来外,其他人都挺了过来。 王大夫就每日去看一次,帮着换换药。 十日过去,也好得差不多了。 白雀支开了武二娘,让沈伟和小宝见了一次面,小宝看到亲爹后,哭得两眼通红,摸着沈伟的脸,啜泣着:“爹怎么这么瘦了。” 沈伟原本因为妻子过世,对这个孩子情感复杂,经过这次事情后,彻底放下心底里的那点别扭。只恨不得把他当做宝来疼爱。 “以后你就叫白小宝,是白家老三,你跟着姐姐,她说的话,你要听,知道不?” “知道的爹。” “以后也不能叫我爹,叫我沈叔,过两年,我过来接你。” 父子俩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第171章 余老爷病危 十日后,逃荒队伍再次上路。 临走前,刘头跑过来商量,想买几辆马车。因为包括裴明德和阿甲阿乙在内的好几个重伤伤员,根本没办法长时间走路,若是一直待在这里养伤,那就耽误事儿了。 可村民们由奢入俭难,习惯了马车,谁都也不想自己走路了。 最后商量之下,还是崔掌柜忍痛割爱,卖了他的小驴车。 然后崔掌柜一家坐上了余清然的马车,余清然这一路和同是商人的崔掌柜关系处得还不错,想着马上就要到莲城,便欣然同意了。 雨停后,出了几日大太阳。 地上干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积水深的地方还有些泥泞,需要下车推车外,其他路段都能顺利通过。 再走七八日,就到了莲城。 眼瞧着莲城就在眼前,余清然也逐渐激动和焦躁起来。看到沿途熟悉的风景时,他满心满眼都是余家。 离家三月,方氏应该已经只手遮天。 她有没有欺负妹妹,妹妹性子单纯,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爹爹身体原本就不好,现在不知调养得如何? 若是他们见他回来,会不会被惊吓到,看到自己没了舌头,以后再也不能言,会不会难过伤心。 此时的莲城余家。 坐落在莲城中心的余家府邸,门楼高耸,雕梁画栋,彰显着家族的显赫与尊贵。 门楣上,余家府邸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余家的大门正开着,这几日已经迎接了不少的大夫和药童。 几位邻居小声议论着。 “这余老爷怕是不行了,这几日都来回来去了请了多少大夫?莲城的大夫怕是都请完了吧?” “我瞧见那前御医江老都来了,摇着头走的,估计是快了。” 有一路过的行人好奇问:“余老爷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嘛,怎么就不行了?” “你不知道,半年前就生了场病,后来调养好了,前段时间得知自己大儿子没了,病情忽然加重,这不就...哎!” “大少爷没了?” “嗯呐,听说是遇到山匪,被绑架了,后来给撕票了。” 路人一惊,忙问真假。 邻居道:“我听余家洒扫小厮说的,应该是真的。这大少爷死了,老爷离开后,这余家啊,往后就是二少爷的了。” 几人又议论几句,感慨二少爷命好,偌大的家业,最后落在一个妾室生的崽手里。 余家府邸。 一条青石铺路直通深处,错落的庭院阁楼,古木参天,花繁叶茂。园林之中,小桥流水,锦鲤成群,尽显自然之美。 主厅宽敞明亮,金碧辉煌。 余家一众族老坐在太师椅上,气氛肃然。 方氏坐在下首座上,婢女在旁边帮她轻揉太阳穴。 方氏四十七,但保养得宜,瞧着像是三十六七的样子,只不过此时浑身素缟,面露憔悴。 余家原来的族长是余老爷,现在他躺在床上,情况不妙,地位最高的就只有余二爷了。 余二爷头发花白,沉默地抽着旱烟,看了一眼方氏:“江老已经年近八十,是退下来的御医,也是咱湘州最好的大夫,大嫂请他来也是费了番功夫的。” 方氏眼含泪水,言辞恳切道:“为了救老爷,付出什么都值啊!大少爷才遭难,老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气氛越来越凝重,直到管家请来了江老。 江老刚才被带着去卧房里给余东方把了脉,一番望闻问切下来,他摇了摇头,跟着管家过来主厅见当家人。 见到江老,余二爷起身亲自迎接。 江老眉头紧皱,只坐下饮了一杯茶水,然后道:“老夫不才,无能为力,余老爷这脉象显示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若是我扎扎针稳定稳定,最多也就只能拖个两三日。” 此话一出,哀嚎一片。 众人都知,他说不成,大老爷怕是真不成了! 方氏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但很快掩下去。 她抹了抹眼角好不容易挤出的两滴泪,起身快走两步,跪在江老前身:“江老,您是御医啊,您定能妙手回春。再想想办法,不论多贵的药,都给老爷用上吧!若是老爷没了,我也不活了!” 江老身边的小药童要她扶起来,方氏死活不愿起,摆出一副愿意为救老爷付出任何代价的模样。 江老摇头:“人食五谷,哪能无病?这不是药贵不贵的问题,是已经病入膏肓,没办法了。” 方氏颓然跌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仆妇丫鬟一顿搀扶,哭的哭,闹的闹,最终还是送走了江老,余家其他族老安慰了一顿,也离开了。 方氏被扶回自己的院子里。 一进房间,她就推开扶着她的张嬷嬷,擦掉了眼角的泪。 “你去把芙儿叫过来。” 张嬷嬷应了,忙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穿着淡雅翠烟衫的少女就冲了进来,两个贴身丫鬟紧随其后。 “娘,爹如何?听下人们说,江老说他不成了?”芙儿带着哭腔,脸庞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扑到方氏的面前,跪了下来。 “您再求求江老呀!江老是御医,一定有办法的!” 余芙儿心急如焚,若不是娘亲派人拦着她,不让她见外男,她都要亲自跪在江老御医面前磕头了。 张嬷嬷在一边解释道:“大小姐,夫人已经求过了,都跪下磕头了,还说无论多名贵的药都要用上,可江老说,就这几日的事了。” “什么!”芙儿呆立住。 两个月前,大哥被山匪绑票,要价五万两,后来又传来消息,说大哥被撕票了。 可她不信,就算撕票,也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原本大哥撕票的事是瞒着爹爹的,可后来不知是谁把这消息捅了出去,导致原本刚有些好转的爹爹,病情忽然急转直下。 原以为请来了江老,爹爹还有的救,没想到江老也判了死刑。 她的泪水疯狂涌出,朝着爹爹的卧房跑去。 张嬷嬷在后面喊:“大小姐!夫人还有事找...” 方氏抬手制止住张嬷嬷:“爹要死了,作女儿的,自然是要看一眼的。” 她神情一下子松懈下来,轻松地躺倒在贵妃椅上,望着窗外那金碧辉煌的楼台亭阁,品着茶杯中价值千金的上好香茶,嘴边勾起得意地笑。 “三十年啊,三十年,马上这余家就都是我的了。” 第172章 余芙儿的婚事 余芙儿跑去余老爷的卧房里。 屋内满是苦涩草药和熏香的味道,时不时传来两声咳嗽声。 她擦干泪水,深吸一口气,又猛拍了两下胸口,让自己情绪平缓下来,最后才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遇到了管家七叔。 七叔是家里的老人了,余芙儿见他神情悲恸,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七叔,爹醒了没了?” “老爷早上醒了半刻钟,已经有点不认人了,把我认成了大少爷。大小姐,你快进去看看吧,我见老爷这次...”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芙儿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 床榻上,一满头花白的老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两颊凹陷,嘴巴大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余芙儿见到爹爹比昨日还要消瘦,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又不敢吵醒爹爹,只能咬着帕子控制声音。 瞧她哭了好一会儿,贴身丫鬟小云忍不住了。 她上前劝道:“大小姐,别哭了。夫人方才找你还有事呢。” 另一个丫鬟小朵原本也在偷抹眼泪,听到小云叫小姐别哭,立刻瞪了小云一眼:“老爷病了,小姐难过,哭一哭都不成?夫人有事,也不能不让咱们哭是不?” 小云撇撇嘴,没再吭声。 直到余芙儿哭够了,两人才扶着余芙儿回到方氏的院落。 方氏招手示意余芙儿坐。 “芙儿,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的亲事。” 余芙儿不明白,为何在这种时候提及她的亲事。 方氏继续道:“老爷病重,我也难过,只是哭过后,还有这一大家子的事等着我料理,老爷清醒的时候跟我说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今年你已经及笄了,按道理今年婚事该定下来,明年就该出嫁了。前些日子娘亲一直在给你相看,其实也有相中的,但因着老爷生病的事一直没说。现在老爷时日无多,我想着若是你现在不嫁,他去世后,你要守孝三年,到时你就是老姑娘了。” “所以,娘打算趁着你爹还在,把你嫁出去。” 余芙儿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拼命摇头:“娘,我还小,就算守孝三年,我也守得的。” “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方氏道:“可你守得,男方家不一定能守得。况且你爹希望他能活着看到你出嫁,这点愿望做大女儿的,是不是得满足他?” 余芙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从小是方姨娘带大的,姨娘虽不是亲生母亲,可对她和二妹妹确实一视同仁,有时候她做错事了,爹爹骂她,方姨娘还护着她。 “爹爹真的说了希望看见我出嫁?可江老御医说,爹爹就只有这几日了,就算嫁也来不及了。”余芙儿一抽一抽的。 “你放心,嫁妆什么的,其实娘早就为你准备了,足足有一百零八抬。就算匆忙,也定让你风光大嫁。娘给你定的是那赵员外家的那个,去年花灯节你也见过,是个俊郎的。你若答应,后日你们就成亲,这样你爹临死前也能看到你的婚礼,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了。” 方氏一番真情实切下来,余芙儿竟也犹豫了。 若真是父亲期望的,她嫁了便嫁了。 赵员外家虽然不如自己家,可赵员外家那小子确实长得不错,十四岁就考了个童生,据说书读得还不错,明年就能考个秀才回来。 “怎么样,芙儿?”方氏循循善诱道:“这可是你爹的心愿,不看到你嫁人,他闭不上眼呢。” 余芙儿咬了咬牙:“一切全凭娘亲做主。” 方氏摸了摸余芙儿的脑袋,眼里是一闪而过的精光:“好,那娘亲今日就去换庚帖了。” 等到余芙儿离开。 屏风后立刻探出来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她是方氏生的余家二小姐,叫余碧泉。吊梢眼,塌鼻梁,虽然年纪小,可眉眼和方氏一样,一股精明相。 “娘,你真要把他嫁给赵子业呀?” 方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我只说让她嫁给赵员外家的那个,没说要嫁的是赵子业。” “那娘亲要把她嫁给谁啊?赵员外的二儿子才八岁!” “当然是嫁给赵员外自个儿当个贱妾呀!哈哈哈!”方氏眉梢都是得意的神色:“到时候把她往轿子里一塞,直接从侧门抬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还想要一百零八抬嫁妆,做梦吧!” “囡囡你放心,程氏留下来的一百多抬嫁妆,娘都给你留着,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都带走。” “赵员外那个正室,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家的妾室怀上了没一个能生下来的,就算生下来的,也是个死胎。上次我去买寺庙上香,你猜怎么着,赵夫人正在一处没人的地方咣咣打妾室的耳光呢!那脸,啧啧,肿的跟馒头似的!连眼睛里都充血了呢!” “也不知余芙儿在赵员外那能活多久。哈哈!” 这么多年,她把余芙儿培养成了个天真浪漫,软绵绵的性子,现在她的婚事掌握在她手中,随意拿捏的感觉真是好啊! 当初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爬上了老爷的床,程氏却只让她做个贱妾。 现在好了,她生下来的宝贝闺女,就要当别人的贱妾了。 不知程氏那死贱人看到自己拼死生下来的女儿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盖不住。 哈哈哈! 更何况赵员外已经年过四十,大腹便便,一口黄牙。余芙儿亭亭玉立的十五岁少女,配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她这心里真快意啊! 余碧泉先是大吃一惊,然后也跟着咯咯地笑起来,撒娇地扑进方氏的怀里。 “娘亲,你这法子真好!” 余碧泉一想到大姐要嫁给那么老的老男人,还是个可以随意磋磨,随意发卖的贱妾,就觉得神清气爽。 谁叫她长得比自己好,女红比自己好,琴棋书画也比自己好。 再好又有什么用,娘亲拿捏着她的婚事,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去做妾室。 方氏看着余碧泉,眉眼中都是慈爱:“娘亲为了你和你哥,筹谋了这么久,这么多年,我处处宠着那贱人生的死丫头,凡事你有一份她定有一份,为的就是今日。” “到时候把芙儿一嫁,再把你大哥那家分出去,以后余家就都是咱娘仨的了!” ...... 余芙儿抽抽噎噎地回到自己的房里。 待门关上,小朵打发了小云去拿吃食。 然后言辞认真恳切的对余芙儿道:“大小姐,这婚事你不能同意!” 余芙儿迷茫地啊了一声。 “你糊涂啊!方姨娘明显就不安好心,现在趁着老爷昏迷,就要将您打发了去!哪有人成亲这么匆忙的,况且之前从未听他说起过赵员外家的儿子,怎地今日就忽然提起了?奴婢怕这里面有诈!” “这...”余芙儿想了想,摇了摇头:“娘亲对我很好,这些年来没短我吃,没短我喝,甚至有些时候碧泉她没有的,我都有,我想若亲娘在的话,也不过如此了吧。成亲这件事上她也没必要害我,况且爹爹之前确实说过期待看见我成亲的那一天。现在爹爹他......情况不好,我得让爹爹走得安心。” 说完,余芙儿又叮嘱道:“还有,你以后不要再叫她方姨娘了,三年前爹爹就将她转正了,你要叫她夫人。” 小朵还想再劝,却发现外面有动静,然后小云端着盘精致糕点走了进来,于是只能作罢。 第173章 贱妾 余芙儿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 小云是被夫人安插在身边的。 小朵则是老爷安排的人。 余老爷疼这个女儿疼的紧,可后院只有方姨娘一个姨娘,只能放在她那养。 但他给余芙儿安排了个机灵的当丫鬟,小朵每隔十日就要私下里给余老爷汇报一次。 这么多年,也是确定方姨娘对余芙儿好,没有坏心,余老爷才将方姨娘转正成正室的。 只不过现在,小朵觉得一向安分的方氏怕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可现在老爷昏迷,无人能替大小姐做主。 她看了眼天真的余芙儿,后退两步,朝外跑去。 小朵先去找了七叔,七叔是老管家,她想和七叔商量商量。 可七叔被派出去打理老爷的身后事,找不到人。 而方氏也坐着轿子出去了。 小朵不死心,以要买婚嫁用的东西为由出去了一趟,她直奔赵员外家,想着私下打听赵子业是不是真的要娶亲。 若是真的要娶亲,倒是她冤枉了方氏。 她徘徊在赵员外门口了好一会,瞧见方氏喜笑颜开的出来,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她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瞧见一个仆妇从赵员外家的后门出来,她立刻迎上去,装作不经意地撞了一下。 仆妇不高兴了嚷嚷开:“你怎么看路的?” 小朵扬起苍白的脸,从怀里掏出小块碎银塞在仆妇手中:“哎,抱歉啊,今早没吃饭,现在饿得头昏,走不了路了,能否帮买个饼子或者窝头充饥?” 仆妇见那碎银不小,又想到怀中还有偷拿出来给小孙子吃的半块糕饼,于是道:“我这还有半块贵人赏的糕饼,你先兑付一口。” 小朵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表情缓和了些。 “大娘是在赵员外家做活的?这赵员外是个好主顾,对下人都这么大方,这么好吃的糕饼说赏就赏。” 仆妇撇撇嘴,眼睛盯着那碎银子看。 “哎,都是做下人的,做的好,主人自然是有赏的。” 小朵故意道:“那最近赵府有喜事,您最近一定能发一笔小财了。” 仆妇愣住:“喜事?什么喜事?” “赵员外家的大儿子不是要成亲了吗?” “那还早得很呢,得明年了。” 小朵心下稍定,看来之前方氏确实给小姐相看过,只是不知道日期提前了。 然而下一句话,就让她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不过后日嘛,我们员外确实有一桩喜事。”仆妇嘴角有一丝不屑的笑:“他要纳个妾。” “什么!”小朵稳了稳神,追问:“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听说是有钱人家嫡出的独女,今日还是那家的主母亲自来谈的,啧啧,也不知怎么想的,跑到员外家来做妾,还主动提出做贱妾。” 小朵握紧双拳:“你说的那主母,是不是方才来的那个穿紫蓝锦缎云纹的妇人?” “对对对!就是她!” 刚才小朵是假晕,现在她是要真晕了。 方姨娘怎么敢! 她怎么敢啊! 堂堂首富余家的嫡出大小姐,竟然给一个四十多的员外做贱妾! 还好自己出来打听了,若是没有打听,后日一到,那大小姐...... 她不敢再想,撒丫子朝余府跑去。 进了府,她连口水都没喝,就往余芙儿住的院子跑,然而还没跑进院子,便忽然感觉后脑勺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锦鲤池旁,一群肥硕的锦鲤正往池中游,争先恐后地争抢着刚撒在水面上的鱼食。 方氏看到刘嬷嬷来了,对其他婢女道:“下去吧。” “是。” 几个婢女转身离开,就剩下方氏和刘嬷嬷。 方氏伸手一扬,鱼食就飘在水面上,她问:“抓住了?” 刘嬷嬷答:“抓住了,关在柴房里了。” “那小妮子是个机灵的,还知道跑去赵员外家打听,我瞧见她和门口的奴仆说了几句,就气得往家里跑,见状不对就给打晕了。” 方氏赞赏地点点头:“老爷将那死丫头放在芙儿身边十年,害得我根本无法下手,真是该死!” “现在好了,落在夫人手中。” “是啊,早就该除了,虽有两分衷心,可惜啊,跟错了主子,你去,送她上路吧!”说完,方氏将鱼食盒递给刘嬷嬷,拍了拍手。 “是,夫人。”刘嬷嬷接过食盒,转身就走。 就在刘嬷嬷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园林处时,方氏又叫住了她。 刘嬷嬷回身走到方氏身边。 方氏瞧着锦鲤池里的鱼儿,笑了。 “还是看这些个畜牲争食有意思,这偌大的池塘,若是风平浪静就不好看了。” “我改主意了。小朵留下,后日一同打包送给赵员外当贱妾,主仆俩人同时在老男人面前争宠,也不知那赵员外是先宠幸芙儿,还是先疼惜小朵,这戏码我倒是很想看呢!哈哈。” 刘嬷嬷咧开嘴,也笑了。 ...... 小朵醒来是在第二日,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如同炸裂般疼痛,脖子稍微一扭,便是针扎般的疼。 她四下望去,发现四周黑漆漆的饿,气味难闻,缓了缓再看,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柴房。 她心下暗道不好。 昨日回来后,被人不小心敲了闷棍了! 究竟是谁不用说,除了方姨娘,没有别人! 虽然方姨娘已经在三年前被扶正了,应该改口叫夫人,可在她心里,夫人只有一个,方姨娘始终是方姨娘。 她张嘴想喊救命,可嘴里被堵了抹布,手上脚上的绳子更是绑的死死的。 巨大的恐慌在心底里蔓延。 她那可怜又天真的小姐,这一次怕是真的要遭殃了! ...... 时间转眼就到了芙儿出嫁这日。 芙儿紧张得不行,早上还去看了眼老爷,在老爷耳边说了好久的话,说到最后眼圈也红了。 小云在一边安慰:“好了小姐,别哭了,一会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芙儿接过小云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又问。 “小朵呢,怎么两日都不见她了?” 小云低垂眼眸:“听说是家里出了事,回家了。” 芙儿稚嫩的面庞上露出焦急之色:“那一定是很急的急事了,才让她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全部递给小云。 “小云,你让人给小朵送去,我估摸着是她双亲出了什么大事了。” 小朵表情一滞,最后还是接过了那叠不薄的银票,然后转身端了杯茶水递上去。 “小姐,喝口水润润喉吧,一会接亲的人就该到了。” “嗯!” 余芙儿心里慌慌的,不疑有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半刻钟后,余芙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174章 算计 两刻钟后。 停在后门的两顶小轿动了身,朝着赵员外家走去。 书房内。 方氏正在提笔写字,余碧泉在旁边磨墨。 可惜不管她怎么写,用多好的笔,多贵的墨,写出来的字都像是鬼画符,不像程氏写出来的那般娟秀雅致。 她顿时心烦意躁,直接将写好的墨宝三两下四个粉碎。 刘嬷嬷走进来,行了个礼。 “送走了。大小姐晕着了,小朵捆得结结实实的,都坐轿子送走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到赵员外家了。” 方氏烦闷的心,这才舒服了许多,放下毛笔,拿帕子擦了擦手。 余碧泉磨墨的手停下:“娘,真让她去当妾室,二叔三叔那边不会不乐意吧?” 方氏坐在扇形南官帽椅上,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她疼爱的女儿。 这个女儿,遗传了她的精明和算计,却没有遗传她的狠辣。做事情不够豁得出去,前怕狼,后怕虎的。 现在她已经十三了,有些事情该告诉她了。 方氏揽住余碧泉的肩膀,示意她坐下,然后让刘嬷嬷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母女两人。 “你知道你娘当初是怎么来到余府的吗?” “知道,娘亲当初是妾室,还,还是贱妾。”余碧泉眨巴着小眼睛:“所以您讨厌程氏的女儿,也要余芙儿当贱妾对吗?” 方氏摇头:“不,我最初进府,是婢女。娘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地爬到如今主母的位置。” “当初娘的日子苦啊,我十七岁,两年没下过雨,家里能饿死的都饿死了,最后一个死的是我爹。他死的时候身上就一层皮,久久不肯断气,可家里已经没粮食了,我好不容易掏老鼠洞掏出来的半把粟米。当时我想,给他吃也是再多苟活两日,若是给我吃,我说不定还能活出个人样来,两相权衡,我把爹给捂死了。” 余碧泉大骇,脱口而出:“什么?” 方氏看了她一眼,继续道:“那时候我是真不想再饿肚子了,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于是我就我背着我爹的尸体来到城里,学戏文里卖身葬父,城里的有钱人是真多啊,要买我的人很多。但是我知道,若是挑不对,我下半辈子就搭进去了,于是我看到了程氏和余老爷。” “当时程氏穿着富贵,除了一众婢女跟随外,身边还带着个小男孩,像是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养的很好。程氏看到乞丐乞讨,不仅没有嫌弃,还给了乞丐三文钱,我就知道程氏不仅很有钱,心也是好的。当时我就想,一定要跟着这家人!” “于是我冲过去,我没有跪余老爷,而是跪在程氏面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余碧泉想了想,答:“因为爹爹心硬,夫人心软?” “是了。”方氏点头,很满意这个回答。 “若是程氏没有给那乞丐三文钱,我不一定会跪她,可她给了,我就知她是个心软的人。” “后来程氏果然买了我,当初来到余府,我只是府上五十多个婢女中的一个,我瞧见程氏吃穿用度都如此奢华,我就在想,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的,我的姿色也不差,为什么她能当主母,而我不能?” “我私下里偷偷制造了好几次机会,可余老爷不解风情,完全不搭理我,我不想再蹉跎,再蹉跎,我唯一的优势——‘年轻’,就不再了。” “我找到我原来的邻居,她是烟花巷里的妈妈,我拿到了迷情香。我等啊等,就等一个机会。后来有一日,老爷在外喝醉酒了,我知道机会来了。我把老爷迎进书房里歇息,点燃迷情香,那一晚,老爷把我当成了程氏,直到程氏找来。” “程氏很生气,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只能咬着牙纳我为妾。” 余碧泉疑惑:“他们没发现迷情香吗?” 方氏轻笑:“我既然做了,就不会给自己留把柄。在程氏来之前我就处理好了。” “这也是娘要教给你的,凡事不做,就不要让人瞧出丁点不对,一旦做了,就要豁出去去做,不要瞻前顾后,并且记得处理好容易出破绽的地方。” 余碧泉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么多年,娘一直拘在后宅里头,连爹爹都说她太过沉闷,应该多出去走走,结交结交其他贵妇人。 没想到在父亲心中安分守己的娘亲,竟然是一路算计过来的,而且每次都惊险万分。 方氏讲述的事还没有停,她继续道:“你知道夫人是怎么死的吗?” 余碧泉点点头。 这个她倒是知道。 “难产死的。” “不,是我下药药死的,也不对,其实最后是我让产婆捂死的。” 余碧泉惊得从方氏的怀里坐了起来。 “娘你在说什么?” “当初你二哥已经出生了,若是程氏再生个儿子,你二哥就太难出头了。我用存了很久的银子买通了厨娘和产婆。原本是想在她生产这日来个一尸两命的,没想到程氏身体底子好,生下芙儿竟然还没死,还有一口气,产婆便趁贴身大婢女出去找大夫时,捂死了程氏。” “可惜那产婆胆子大,却不够大,捂死了老的,却给我留了个小的,好在芙儿是个女娃,以后威胁不了你哥,搅不起什么风浪。我才没跟产婆计较。” 方氏还在念叨着那些个过往的杀人经历。 却不知自己女儿已经被惊得浑身冒汗。 她以为娘亲害死大哥已经是最大的秘密,却没想到在这之前,娘亲已经算计了这么多人命。 那是杀人啊。 面对她最讨厌的大姐姐,她最多也就私下里偷偷诅咒,看她丢脸,看她出丑,今日大姐姐去给人做妾,她也是高兴的。 可让她去谋害人命,她是万万不敢的。 她猛地站起身来:“娘,你杀了这么多人,不怕被人发现吗?” 方氏看着余碧泉那惊慌失措的眸子,严肃地耐心教导。 “你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三年就要嫁人,这些后宅里的阴私手段,我迟早要教给你。后宅里,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会来算计你,懂吗?若是你心软,日后就算我给你挑了个好夫婿,你也过不好下半辈子。” “可是...” 方氏打断她:“当初若不是我给老爷下药,脱光了躺在他身边,又故意引得程氏来捉奸,怎么会有你今天的好日子!我从贱妾一步步爬到了主母的位置,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哥和你能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吗?” 这些露骨的话,她原是没想在女儿面前说。 可她知道,自己得掰碎了嚼烂了教给女儿,才能保证女儿以后在夫家过得好。 第175章 余清然回府 “就是,儿子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全靠母亲筹谋。”这时,书房被人从外推开,余清雷从外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袭精致的长袍,袍身宽大,袖口宽松,行走间衣摆随风飘扬。腰间束以金丝编织的宽带,坠着玉佩,大拇指上戴着和田玉扳指,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贵族公子的风范。 方氏一喜:“雷儿回来了?” “是,东州那批货搞定了,听说父亲快不行了,我就快马加鞭回来了。” 余清雷的脸上带着笑意,完全没有即将丧父的悲痛。 “看过你父亲了吗?” “看过了。听说今日芙儿出嫁?” 方氏眉眼中满是得意:“不是出嫁,是去做妾,贱妾。” 余清雷没有惊诧的表情,只问:“扫尾工作可做好了?” “放心吧,再过两日,你就是余家掌门人。二房好赌,三房好色,届时给他们点钱打发了,就算芙儿被卖到青楼,他们都不会追究的。” “若是问起来,就说芙儿早就和赵员外有了首位,婚前失贞。为了家族声誉,我只能送她去做妾,到时候二房三房还要来感谢我呢!” 余清雷笑道:“还是娘亲有手段,为我铲除一切障碍。” 笑声中,只有余碧泉神色凝重。 赵员外家。 身着深紫色华贵的锦袍的赵员外急得直搓手,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不住地朝外望着。 管家小跑着进来道喜:“来了来了,那边已经出门了。” 赵员外步子一缓,满意地伸手捻了捻八字胡须。 “老爷,咱这次趁着夫人回家省亲纳个妾室回来,等她回来,不会找咱们麻烦吗?” “你懂个屁!我是纳个贱妾,贱妾不需要夫人同意。小轿子抬进来就是!” “可万一余家那边找来算账怎么办?这毕竟是余东方的嫡女,是他心尖上的宝呀!” 赵员外冷笑:“算个屁的账,江老御医都说了,余老爷马上就要死了!他就算是要算账也只能到下面找我算账!余老爷死后,就是二少爷当家,那芙儿又是二少爷亲娘塞给我的,我不要白不要,懂吗?”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管家的脸。 “要说那方氏也是够能忍辱负重的,当初她就是个爬床的贱妾,现在居然混到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上。这么多年,谁不知方氏疼爱大小姐,没想到老爷还没死,她就把大小姐送到我这里做妾。依我看,那大少爷死的怕是也有蹊跷啊,啧啧,好手段啊好手段。” 二十年前。 余家和赵家都是莲城的富户。 当时莲城新规划出来一片区域,两家同时看上了月新路整条街的商铺。 他们都知道,这是块大肥肉。 于是两家各显神通,想要拿下。 最后,商铺被余家收入囊中。 后来那条商铺开业,日进斗金,赚得那是盆满钵满。 自此之后,余家一飞冲天。 赵家一蹶不振。 举办商会的时候,余东方永远坐在上首座,享受着众人的吹捧,而他只是莲城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富户而已,永远只能屈居人下。 后来他捐钱买了个员外,又逼着儿子苦读书。 就是希望儿子能考个探花当个官,到时候能压余家一头。 但这儿子虽然聪明,可玩心太大,等他考个功名回来,估计他人都不在了。 所以,那日方氏来到他家,提出想把余芙儿送给他做妾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有个机会能压余家一头,他不答应就是傻子! 余东方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女儿,刚刚及笄,就被继母送到他家来当贱妾。 哈哈哈!这种感觉真是美妙啊!! ...... 两村也在这日进入了莲城。 原本白雀是打算队伍原地休息,自己送余清然回余府的,可余清然死活不同意,非得要求大家去他家做客。 他比划着手语。 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最后拍拍胸脯。 表示到了莲城,他罩着。 白小强嘿嘿笑:“余大哥,那我们就真不同你客气啦!” 这一路上,白小强就是余清然的小跟班,之前余清然骨折,好多不方便的事情都是白小强扶着他去做。 闲下来无聊的时候,余清然就会用不太熟练的手语和白小强吹牛逼。 跟白小强讲述他在莲城的首富生活。 不是什么低价收来的璞玉,请个匠人仔细雕刻,转手就就卖上千两。 就是哪家商铺,在他的运作下赚的盆满钵满,半年不到就赚了十万两。 把白小强听得入了迷。 最后竟生出了他也要做生意的想法,完全忘了之前一直想拜鬼先生为师的事。 五十多辆马车,在余清然的指挥下浩浩荡荡地进了莲城。 历尽千辛万苦回到莲城,他异常激动。 掀开车帘,指着街边的一排铺子,又指了指自己。 白小强谄媚:“嚯,春来布庄,万喜酒楼,双隆金店,福旺粮铺,都是你的?” 余清然挑眉,点头。 指了指万喜酒楼,做了个吃饭的姿势,又指了指所有的车队以及头上太阳。 “啥,你说咱中午在这儿吃饭?” 余清然继续点头。 白小强看着那人来人往的酒楼,往里进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吃一顿至少十两银子。 “这、这咱这几百人,要都在酒楼吃,不得花好几千两?”白小强瞠目:“不合适吧,你就叫你家厨娘给弄点面条,多放点肉就成。” 余清然面露嫌弃地摇头,坚定地指了指酒楼。 “好吧!好吧,既然余大哥请客,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余清然这才露出笑容,却没注意到,有两顶小轿和马车队伍擦肩而过。 马车摇摇晃晃间,抵达了余家府邸门前。 余清然率先去敲门。 门房不耐烦地开门,他是新来的,并不认识余清然。 见到一堆马车停在门口,顿时露出嫌弃之色,伸手开始驱赶呵斥:“干什么干什么?这么多马车堵在我们余府门口干什么?!” 余清然沉着脸,面露不虞。 白小强见他被骂,立刻上前帮忙。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余家大少爷你也敢拦?你应该手捧鲜花跪下来迎接!” “大少爷?” 门房上下打量,这穿得跟农夫似的人是大少爷? 不是说大少爷死了吗? 正在前院训斥下人的刘嬷嬷觉得门口吵闹,扭头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吓得魂飞魄散。 大少爷? 大少爷没死? 第176章 厌阵 刘嬷嬷心惊肉跳不已。 这要是大少爷回来了,那就完了! 夫人布局的一切都完了! 她凑上前去又看了一眼,确定来人是余清然后,跳起来朝方氏院落跑去。 那头,方氏还在教导余碧泉后院里勾心斗角之术,就听外头刘嬷嬷的尖叫声。 “夫人,夫人!少爷他回来了!” 坐在一边品茶的余清雷讪笑着摇摇头。 自己回来,刘嬷嬷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方氏也皱眉。 年轻时候做事挺妥帖,怎么老了这般没规矩。 刘嬷嬷惊慌失措地飞奔到书房外,连门都没敲,扶着门框直喘气。 “大事不好了!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余清雷吹了吹滚热的茶,啧了声:“我回来至于这么...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是大少爷!余清然回来了!” 哐当一声,余清雷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门口那边。 得知消息的七叔已经迎了出来。 他看着余清然,先疑惑,后激动,最后老泪纵横。 “大少爷!我的大少爷!你可回来了!” “瘦了,瘦了!你这是遭老罪了!” 他走上前,先是跪下来哭了一通,然后站起身确定余清然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想起来老爷病重的事。 “你快去陶然院瞧瞧老爷吧!老爷他...他快不行了!江老御医也来瞧了,说就是这两日的事了,昨个儿已经开始咯血了,今天就剩一口气了!” 余清然身子晃了晃。 回家的喜悦立刻被父亲病重的恐慌冲散。 拔腿就往父亲的卧房跑。 白小强也跟在后头,很快就到了余老爷住的陶然院里。 陶然院内清清冷冷,一股子难闻的草药味,整个院落两个小厮,两个丫鬟。 余清然指着那些仆人,愤怒地看向七叔。 早在这一路上,余清然就跟白小强介绍过家里人,包括每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性格之类。 自然也是介绍过余家管家七叔的。 白小强翻译道:“七叔,少爷问您,就这么点人伺候吗?” 七叔怔愣片刻,为难道:“都被夫人调去修理花园了。” 余清然暴怒。 但是他也来不及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一甩袖子,朝着卧房快步走去。 屋内,余东方毫无知觉地躺着,比前两日更加虚弱,已经瘦脱了相,只有一口气吊着了。 “父亲!” 余清然脑子轰地一声,他就出去了三个月,出去的时候,父亲病情已经大好,能走能吃。 如今怎地就... 他跪伏在余老爷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白雀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觉得不对。 这屋子极度阴冷,屋内比室外至少低了十个度,扫视一圈,风水布局倒是没问题。 但她知道,表面没问题,不一定内里就没问题。 她来到余老爷面前。 他面色灰败,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可从面相上看,阳寿还未尽。 白雀心里有了底,用手将悲恸的余清然扒拉到一边,然后蹲下身朝床下探去。 这陶然院铺的地砖用的是金砖。 所谓金砖,并不是用金子铸成的砖头,而是用非常复杂的工艺烧制而成的,敲击起来有类似金属声音的砖块。 由于烧制非常复杂,工序繁多,所以金砖昂贵,有“一两黄金一块金砖”的说法。一般的世家子弟都用不起,只有非常有钱的钟鸣鼎食之家才用得起。 金砖长宽均是两尺,她用力一抠,将那处的金砖抠了出来,掀开放在一边。 “姑娘,你这是?” 七叔不知她在干嘛,想制止。 “嘘!”白小强拦在前头:“我侄女救你家主子命呢,你声音小点儿!” 余清然原本在哭,被白雀这一系列操作整的忘了哭。 白雀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两只毛笔,夹在手上当做筷子,往金砖下一探,一捏,一截白骨就露了出来。 七叔探头过来:“这是?” 白雀冷静回答:“是死老鼠。” 七叔慌忙道:“什么?老鼠?我每日都吩咐人来打扫,如何会有死老鼠。” 白雀没搭理他,又往门口走去,在门口的花坛下扒拉开一块土,找到了一截细长的骨头。 “是蛇骨。” 余清然慌忙打着手势。 白雀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没有回答,而是挖开了陶然院的好几处,从里面挖出各种动物尸骨。 然后随手找了个炭盆,把尸骨扔到里面点燃烧了,烧的时候火都是诡异的蓝色,白雀往里扔了张符,火苗的颜色才变正常。 忙完这一切,再去看余老爷的面色。 灰败中带着一丝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她知道,这是起效了。 最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快速贴在余老爷的额头上。 七叔大惊,想上前阻止。 余清然赶忙把他拦了下来。 他现在也明白过来,父亲这不是生病,而是被人用术法诅咒了! 白雀坐了下来,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倒了两杯给白小强和余清然,这才开口给众人解释起来。 “你爹确实是生病了,命数里却有此一劫,原本用药是能救回来的,可他被人用了术法厌阵,这才病重不起。若我今日不来,明日你家就要出殡。现在人虽救回来了,可经这一遭,有碍寿数,怕是日后身子骨也......总之找个好大夫调养着吧!估计还能多活几年。” 七叔反应过来,这小姑娘是个道姑? 他忙问:“不知姑娘如何看出来的?” 白雀将茶水一饮而尽,眉梢微扬,这余府的茶果然好! “我一进来就觉得温度骤降,阴冷异常,感觉这宅子深藏怪异,刚才一挖果然是,常人住在这里祸事连连,病人住在这里则一病不起。” 余清然站起身,朝着白雀弯腰九十度,行了个大礼,眼里满是感激之情。 她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救了他爹一命。 这份恩情,不管如何都还不清了。 白雀正欲开口再嘱咐几句,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紧跟着,几人从外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方氏、余清雷、余碧泉和刘嬷嬷。 她一进门就瞧见了面沉如水的余清然,脚下一软,差点瘫软在地,最后还是离得最近的刘嬷嬷扶住了。 瘦了,黑了,脸上还多了好多狰狞的伤疤。 但就是他! 他为什么没死!他应该死的! 第177章 救命恩人 方氏心里万般仇恨,她明明安排好了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这至关重要的关键一步,失了掌控。 然而现在问为什么已经晚了,她努力镇静下来,和余清雷对视一眼,瞬间有了主意。 她对着七叔开口了:“七叔你也是老糊涂了,怎么什么人自称是大少爷就往家里带,还带到了老爷的跟前?还不着人拖下去!” 七叔没动。 方氏见不好糊弄,于是转而看向余清然,目光锐利。 “你说你是余清然?” 余清然经过威风寨这一遭,对方氏这人早就恨之入骨,哪里会有好脸色,他此刻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可他现在没了舌头,不能说话。想打人,可骨折的地方刚刚愈合。别说打人了,就是正常走两步都害怕再次骨折。 于是他看向白小强。 白小强接收到信号,张口就骂:“眼神不好就去找大夫把脉看看病,是不是大少爷,你心里没数吗?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是说你巴不得他回不来,好给你那二儿子腾地儿啊?可惜啊,他不仅回来了,还带着证人一起回来了!” 这一路,余清然说了很多自家的事。 所以白小强才没有留情面,直接把她那点子龌龊心事直接摆在台面上说。 “证人,什么证人?” 方氏脸色惨白,脱口而出。 现在正主没死,若是再多了个证人,那真是要把她钉死在行刑台上。 “想知道?就不告诉你!佛口蛇心的婆娘。” 余清雷铁青着脸,冲呆立在旁边的下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他们擅闯余府,速速将这几人抓下去!” 几个仆从立刻上前,他们刚从庄子上提拔上来,并不认识余清然。 “都给我住手!”七叔喝道。 他毕竟是余府的老人,气势一出,就震慑住了奴仆。 他原本瞧着是一头雾水,可如今两方对峙,作为老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得站在大少爷这一边。 方氏暗骂一声老东西。 她冷笑道:“七叔真是老眼昏花,连自己主子都认不清了。” 七叔拦在前头:“奴才跟了老爷这么多年,比您进府的时间还长,断不会认错主子的。” 方氏咬牙切齿。 她就应该把这老东西也解决掉! 此时,余清雷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吩咐刚刚赶来的他的小厮:“快,拿下这几人,我每人赏银千两!”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几乎立刻就有人上来拉扯。 这时,外头又传来男子询问声。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我大哥还没死呢,你们像什么样子!” 方氏暗道糟糕。 是余二爷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话音未落,余二爷就用扇子扒开挡在门口的奴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儿子儿媳。 见到余清然,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清然?” “清然!!”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嘴巴张张合合好久,才喊出“清然”二字。 余清然见他表情三分欣喜,三分尴尬,还有三分懊悔。就知他在自己消失的这段日子,投靠了方氏。 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 而方氏眼见死不承认这条路走不通,于是转而开始嘘寒问暖。 “你真的是清然?我瞧瞧......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以为那山匪心狠手辣,你遭遇不测......方才见到你还以为是见到鬼了!” “也怨我,这两天因为老爷的事忙晕了,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来来来,快来,让娘瞧瞧,瘦了,苦了你了。” 余清然刚想发难,白雀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轻举妄动。 有些面具戴久了,会和皮肉长在一起,只有当众撕开,才知道痛。 房间里乱了一会儿,众人追问余清然是怎么回来的,白小强帮他解围,说回来路上艰难,误食了有毒的果子,伤到了喉咙,现在暂时哑了,不过用了药,三个月之后就能好。 众人点头,也没有多加怀疑。 方氏的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掐出血来,眼里满是恨意。 怎么不直接毒死呢? 毒哑了有什么用! 她努力平复心情,摆出慈母的姿态:“可吃饭了?怕是今日还没用过饭吧?七叔,还不去准备一桌可口的饭菜来。” 白小强高兴地直点头:“好啊!只不过一桌可能不太够,四人一桌的话得一百多桌。听说余府饭食精美可口,今天我也算是赶上了。” “啊?”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们几位您瞧着眼生的都是余少爷的救命恩人。您可以出门看看,门口有六百多位镖师等着您开饭呢!您听听,您听听,我这肚子都咕噜直叫了,却连口热茶都得自己倒。”白小强说完懊恼的看向余清然继续抱怨: “哎!余大哥啊余大哥,这余家没你可是真不行啊,你看你离开短短三个月,家里被人搞的一团糟,余老爷被照顾得要上西天,救命恩人上门连门都不开,甚至连你这个余家的大少爷都不认识了,啧啧啧,我们这群草民也是开了眼界啰!” 面对白小强的阴阳怪气,方氏只觉得头大。 余清雷的脸更是黑得像是锅底。 原来余清然竟然是被这群贱民所救! 他抓狂地想打人。 最后还是余二爷尴尬地指挥下人:“还不快去准备饭菜,就准备...准备两百桌吧!” 解决了吃饭问题,余清然又比划了个手势。 白小强转达意思:“大小姐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方氏的头几乎要炸了。 大小姐,大小姐怕是已经被...... 可她不敢说,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她瞧老爷病重,去寺庙祈福去了,估计一会就会回来了。” 说完,她头微偏,朝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立刻溜走,出了府门后,撒丫子朝着赵员外家跑去,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178章 烫手山芋 大门在七叔的指挥下打开,六百多村民被请了进来。 府上一团乱。 方氏三人气得冒烟。 余碧泉恐慌极了,方才娘亲教自己在后宅争斗中做事情要狠绝,且要善后,她就觉得娘胆子太大了。 万一人没死怎么办? 万一算计被发现怎么办? 现在,人真的没死!娘亲的算计也要被拆穿了! 她颤抖着问:“娘,要是大哥发现咱把大姐嫁给赵员外当贱妾,咱可咋办啊?” 方氏道:“方才我已经让刘嬷嬷动手了。” “什么意思?” “若是轿子还没进赵员外家门最好,直接抬到荒郊野外去杀了,装成歹徒抢劫的样子,若是轿子已经进门了,虽然麻烦些,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人在赵员外府里,这事被捅出去的话,赵员外也落不着好,所以赵嬷嬷只用起个头,他自己就会把余芙儿处理掉的。” 方氏继续吩咐余碧泉:“我卧房有个画着龙凤呈祥的五斗柜,它最下层有个隔层,里面有个白色的小瓷瓶,你去把它取出来。” “啊!娘要瓷瓶干什么?” “既然威风寨那群人无能,那就我亲自毒死他。虽然有些冒险,但只要他死了,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余碧泉听得心惊肉跳。 娘亲啊!娘亲,你这真是玩的太大了啊! “还不快去!” 余碧泉此时真是六神无主,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 ...... 就在余家乱成一团麻的是同时,赵府也混乱异常。 余芙儿在进府后醒了过来,发现在一个完全没来过的房间里,有两个嬷嬷在忙活着床铺。 她揉了揉闷闷地太阳穴。 怯生生的问:“这里是赵员外家吗?” 嬷嬷点点头。 芙儿觉得奇怪,怎么睡了一觉就到了赵员外家了? 她瞧了眼周围,房间虽布置的典雅大气,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气,甚至她头上连红色喜帕都没盖,更不用说桂圆花生莲子,那更是瞧不见。 她心中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忙问:“小云呢?” 嬷嬷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另一个嬷嬷直接走了出去。 见嬷嬷不说话,余芙儿的恐慌越来越大,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嬷嬷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我找小云,小云人呢?” 嬷嬷见劝不住,忙哄着她。 “我知你不愿,可既然来了,就要认命。去年庄子上来的那个琴姨娘,跟你差不多大,是被爹妈卖进来的,一来也哭,吵着嚷着不要回家,死活不愿意跟赵员外。可现在怎么着,不还是为了赵员外那一点怜爱,练琴练得手指都磨破了吗?” “我知道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想着做正头娘子,可是这富人妾有富人妾的好处,吃穿不用愁了不说,还能时不时接济一下娘家。况且,赵员外虽然年纪大,但是他会疼人。” 嬷嬷的嘴一张一合,余芙儿脸色煞白。 “你说什么,我是来给赵员外做妾的?” “你不知道啊?” 嬷嬷有点同情这个又白又漂亮的少女,看她样子是被人绑来的,估计还不知自己的处境,于是决定给她透个底。 “不仅是妾,还是贱妾。” 余芙儿两眼一黑,差点跌倒在地。 一院之隔的杂物房。 刚才赵员外听到小厮来报,说人到了,被安置在了后院,他高兴地小跑到后院,结果刚到院门口,却被管家叫来了隔壁的杂物房。 他顿时有点不高兴,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来了。 杂物房的大通铺上,小朵被绑成了个粽子,嘴巴被抹布塞住,动弹不得。 “这是谁?” 管家解释道:“那边说,这是买一送一。” “买一送一?” 估计是余芙儿的婢女,被一起送过来了。 赵员外看了眼满脸期待的管家,大手一挥:“你啊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送你了!” 管家猥琐地笑着:“那就谢谢老爷了。” 赵员外拍拍他的肩膀:“虽然年纪大点,但应该也没过二十,长相也还可以。那咱们今日就主仆同乐,哈哈!” 解决完柴房里的事,赵员外搓着手,迫不及待地去找余芙儿。 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慌里慌张的刘嬷嬷,她气喘吁吁,边跑边招手。 “赵员外,等一......等一下!” “啊?” “不好了,大少爷回来了!他没死!” 赵员外惊诧道:“你说什么?” 刘嬷嬷来不及解释:“他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现在正问大小姐在哪儿呢?!夫人说她去寺庙祈福了,我趁机跑过来告诉你。” 精虫上脑的赵员外立刻冷静下来。 余清然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余家仍然是大少爷做主,他若是敢动他的亲妹妹,这就是找死啊! 就算再想压余家一头,此刻也没有这个胆子了。 他忙道:“那赶紧的,赶紧送回去!” 刘嬷嬷慌忙摆手:“不成,不成!就算人回去了,她把今日这事和大少爷一说,不光夫人,他怕是连你也不会放过啊!” 赵员外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人死了,不就没法儿告状了吗?”刘嬷嬷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说她去狮子山礼佛,结果半道上遇到贼人抢劫,她激烈反抗,歹徒一不做二不休便将人杀了。” 赵员外咽了口唾沫,这方氏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 刘嬷嬷继续道:“既然人在你们府里,就你来搞定吧,记得做干净点,不要让人发现。等事了了,夫人会感谢你的。” 赵员外呆愣住,只觉得后悔莫及。 他这哪是纳妾啊,这是给自己接回来个烫手山芋啊! 方氏只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要他来杀人? 可他不干能怎样呢? 人在她府里,他若是送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只能悄无声息地抬到郊外处理了。 刘嬷嬷走了。 他和管家面面相觑。 赵员外咬了咬牙:“你骑马亲自去一趟余府,看看是不是人真回来了?若是真回来了,余芙儿怕是真留不得了。” 管家应着走了。 一刻钟后,管家回来了:“确认了,回来的就是大少爷,还是被一群难民护送着回来的。” “这家伙命真硬啊!”赵员外跌坐在椅子上,苦笑道:“罢了罢了,不就是杀个人嘛,走吧!” 毕竟是去杀人,越少人知道越好。 赵员外和管家把两人塞在马车里,赵员外坐在车里看着人,管家亲自驾车,朝着往狮子山的方向驶去。 狮子山在莲城的北郊。 是一座外形特别像狮子的山,半山腰处有一寺庙,由于狮子山陡峭,来上香的人很少。 刘嬷嬷说得没错,在这里杀人没有人证,只要扫尾工作做的好,把物证处理好,官府确实很难追查。 行至半路。 赵员外在山下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了车。 看到缩在轿子里瑟瑟发抖的两人,赵员外只觉得可惜,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他还没有享用过就要死了。 真是舍不得啊! 管家大着胆子进言道:“老爷,若您觉得可惜,不如...不如咱们就伪装成劫色吧?” 赵员外一听,眼前一亮。 这个主意不错! 不管怎样,他也可以爽一把。 那余大少爷回来了又怎么样,届时余家大小姐在荒郊野外被奸杀的事情传出去,余家的名声也要受损。 他搓着手朝余芙儿扑去。 第179章 余府的招待宴 余府。 花园里,鱼池边,正厅里,假山下,乌泱泱地全是人。 七叔派人找了几十家邻居,又从酒楼那边搬了五十张桌椅,才勉强凑够了两百张桌子。 “万喜酒楼和全胜酒楼今日都不营业了,所有厨子都招了来在后厨做菜,每桌都是五荤两素一汤。酒水上的是杜康酒和果酒,我瞧着来的妇孺小孩不少,若是不胜酒力,可以喝果酒。甜品上的水晶糕和鲜奶酪。”七叔在和余清然汇报。 余清然点点头。 虽然他很想现在就朝方氏发难,可外面这么多村民等着,就算再大的事,也要等到招待好大家再说。 好在父亲的命保住了,他已安心不少,只等父亲醒来后好生调养,最好能够多活几年。 他想了想,指着余芙儿住的院子比划了两下。 七叔道:“大小姐这些日子十分难过,听到你被山匪撕票,哭得昏过去了好几回,还说要去找你。最后还是老爷拦了下来,她见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也没闹着去寻你。这段日子,她除了来陶然院看老爷,就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 “好在大少爷你今日回来了,等她回来瞧见你了,不定有多高兴呢!” 余清然抿唇,眼圈微红。 他又指了个方向。 七叔明白他想问什么,继续道:“大少奶奶她一直没回来,我派人去了信,她只说此生不出温觉寺。” 余清然长叹一声,没说话。 她有心结,哪怕得知他被撕票,也不愿意回来。 既然不愿意回来,那就随她吧! 白雀留在陶然院,又转悠了两圈,确定把厌阵彻底化解后,这才来到前院和大家汇合。 白小强已经把自己当做半个主人,熟练地开始招待大家。 “这边有热茶,大家可以来喝!” “若是不想喝茶,觉得热的乡亲,这边还有为大家准备的绿豆冰饮,加了冰块的!” “谁若是肚子饿了,这边还有糖蒸酥酪和雪花酥!可以先填填肚子,一会半个时辰后再吃大餐。” 白小强穿梭在人群中,一手捧着盛糖蒸酥酪的碟子,一手端着盛着雪花酥的盘子,给那些不好意思拿糕点的老人小孩分发下去。 “都吃啊,别客气!” 而二狗和白小宝则一点都不认生,先跑过来谢过余清然,再去拿糕点。 白里正和王里正也过来感谢:“今天要在府里招待我们这么多人,太麻烦你们了,我们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余清然摆了摆手。 这支逃荒队伍与他有着救命之恩,他感情很深,招待得再盛大都不为过。 白小强正好过来取雪花酥,忙招呼道:“里正长快过来喝绿豆冰呀!凉的很呢!余大哥一路上吃了咱们那么多顿,咱们今天不宰他个大的,等离开莲城,不得悔死呀!是不余大哥?” 余清然笑着拍拍他的肩,作出一副今日任你们宰的样子。 大家顿时大笑起来。 远处,方氏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方氏骂道:“一群乡下来的贱蹄子,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你说,他们不会就不走了吧?仗着救了大少爷一命,让大少爷给他们分个庄子住下来吧?” 余清雷安慰道:“我刚私下里问了,说他们不久待,好像要去的是雁城。” 方氏:“那就好!” 她余光瞄到刘嬷嬷已经回来了。问:“如何?” 刘嬷嬷回:“人还没被糟蹋,但是已经醒了。我让他们把人拉去狮子山处理了,就伪装成劫财杀人。” “赵员外愿意动手?” “本是不愿的,我告诉他,只有死人才不会告状,他就同意了,估计这会已经走到半道上了。” 余清雷夸赞道:“母亲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真好。” 方氏的心放下了大半,握着白色瓷瓶的手松了松,最后笑了:“是啊,今日小贱人死,明日老爷子咽气,等这群贱民走了,我再送大少爷上路,让他们一家地下团圆。” “这样一切就都回到正轨上了。” 三十年好不容易熬过来了。 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一个时辰后。 所有菜都上桌了。 五荤两素一汤,分别是:醉香鱼,东坡肉,蟹粉狮子头,红烧排骨,西施虾仁,糖醋藕丁,罗汉全斋以及翡翠白菜汤。 白雀一家人被安排在正厅里。 正厅里一共摆了三桌。 每桌可坐八人,一桌坐的是白雀一家人,另外两桌分别是白里正和王里正两家。 余清然亲自给所有人斟酒,先自己干了一杯,然后杯口朝下,示意自己喝完了。 然后红着眼睛朝大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最后是一顿手语以示感谢。 大概意思就是,你们是我们余家永远的恩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他余清然。雁城虽然不是他的大本营,但是也有他认识的人,还有他的铺子,到时去他铺子上买东西一律只收成本,不赚大家一个铜板。 白富贵笑道:“当初我们在浮云县相遇,救下你是缘分,也没想到要占你便宜,你是生意人,不赚钱着实不合适。” 白雀笑着打趣:“余大老板,能给我们打个八折我们就很高兴......” 然而话未说完,白雀忽然一滞。 不对。 余清然的面相不对。 他的妹妹有生命危险! 白雀站起身来,神情严肃问:“你妹妹呢?还没回来?” 七叔正在旁边,回答:“没,夫人说她去寺庙给老爷祈福了。” “她的八字你知道吗?” 七叔点头,作为家里的管家,所有主子的八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忙将余芙儿的八字报上。 白雀掐指一算,神情更加凝重。 “你快带我去她房中,要快!” 余清然见白雀神情焦急,忙比划问怎么了。 白雀来不及解释,跟着七叔追了上去。 第180章 救命! 余清然大概猜到了什么,面容一紧,赶紧拔腿跟了上去。 白小强也赶紧跟上。 余芙儿所住的芙蓉院并不远,也就五十米的距离。 四人顷刻之间就到了。 七叔一进院门就看到心不在焉的小云,愣了下问:“大小姐今日出门,你怎么没跟去?” 小云见有人进来,慌张地啊了一声,道:“大小姐没带我去。” 白雀深深地看了眼小云,说了句:“都滚出去。” 声音不大,但莫名森冷。 小云打了个寒颤,退了出去,和几个婢女从外面带上了院门。 芙蓉院内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七叔快速在前头带路,实在没忍住问:“大小姐是不是有危险?” 白雀点头。 七叔脚步瞬间加快,几乎是飞奔着在前面开路,打开余芙儿的闺房。 白雀从床边拿了件贴身的衣物。 掐诀,念咒。 又掏出用雷击木做的圣杯,掷了几次。 她抬头问:“莲城北边有没有山高路险,附近有寺庙,周围是密林的地方?” 七叔忙答:“有的,狮子山上有个寺庙。” 说完又立刻补充:“夫人说,大小姐今日去寺庙祈福,莫非去的就是狮子山上的那个?” 白雀脸色十分不好,快速吩咐七叔道:“外面无论谁叫门都不要开,一刻钟内我们定会回来。” 说完,白雀直接一张符打在墙壁上,墙上立刻闪耀了一道红光,红光流转间慢慢变大,变成了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小洞。 白雀做了个手势,余清然没有犹豫地第一个钻了进去,白雀瞥了眼白小强,伸手一拽一推,把他也拽了进去。 两息后,红光消失。 七叔望着墙壁目瞪口呆。 三人再次出现,身边的环境已经变了。 四周高大的树木参天而立,绿意盎然,空谷幽鸣,还能听到不远处小溪潺潺流淌的声音。 白雀再次掷杯茭,指了个方向:“人就在那边附近,咱们分头找。” 于是,三人分成三队,四散开来。 白雀心急如焚,只有她知道余芙儿现在是命悬一线。 若是见过余芙儿本人,瞧见过面相,她的定位会更准一些,现在仅凭八字和贴身衣物,她也只能定位到大概位置了。 只希望能在出事之前找到。 密林深处的幽深小道上。 余芙儿和小朵腿部的绳子被解开,可双手仍被牢牢地捆住。 余芙儿已经被吓傻了,她脑子嗡嗡的,不知今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为什么明明是嫁给赵子业,却变成了赵员外的贱妾,现在又被捆绑到荒郊野外。 而且看这人的架势,似乎还想要灭口。 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小朵此刻也被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死死地挡在余芙儿面前。 管家上前想拎开小朵,小朵趁他没留意,用头使劲一顶,顶在管家的鼻子上,两条鲜红的鼻血立刻流出。 “你个死丫头,看我一会不搞死你!” 他上前抡圆了胳膊,三两个巴掌扇过去,小朵的嘴角也流了血。 这巴掌一打,嘴巴里的抹布也松了些,小朵趁机吐了出来,拼命大喊:“救命啊!来人啊!” 管家和赵员外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叫啊!这荒郊野外,四周连个鬼都没有,就算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小朵四下看去,这四周鸟叫虫鸣,唯独没有人声,顿时万分绝望。 她噗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你们放了我家小姐,想干什么我陪你们。” 赵员外摇头:“嘁,搞一个婢女有什么意思,我赵府多的是比你还小的婢女想爬我的床。只有搞芙儿妹妹这种千娇万宠的娇小姐才得趣儿,是不是,我的好芙儿?” 赵员外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把余芙儿剥光。 只是可惜了。 这么好看的美人是一次性的。 一会还得杀了。 他伸手将余芙儿嘴里的布块取出。 余芙儿无声地流着泪,瑟瑟发抖问:“你,你是赵员外?” 赵员外猥琐地应是。 余芙儿又问:“今天不是我和您儿子赵子业成亲吗?” 赵员外看着余芙儿天真的眼神,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 “方氏那婆娘是这么跟你说的?说跟我儿子结婚?” “是娘亲说的。” “余芙儿啊余芙儿,你是真的太天真了,还当她是你娘亲呢?” “不,不是吗?”余芙儿牙齿都在打颤:“你能不能放了我们,我给你钱。我家有钱,多少钱都给你。” “真是傻得可爱,像一朵纯白无污染的小花朵,嘿嘿,不过今天嘛,就让我当一回采花大盗吧,哈哈哈!” 赵员外一把拽起小朵,把她甩到一边,对管事使了个眼神:“给你了!” 管家一把将小朵搂在怀里,要去撕她的裤子。 小朵拼命挣扎,可男女力量上的差异,让她很快被压在身下。 她满脸绝望,大声诅咒起来。 “你们两个狗杂碎,你们一定会遭天谴,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死丫头,性子还挺烈。” 管家又给了她一巴掌。 余芙儿哆嗦着,她知道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一瞬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猛地站起,拔腿往外跑去。 她想,她若是跑了,赵员外和管事就会来追她,小朵说不定能跑掉。 这荒野之地。 能逃掉一个是一个。 “哼!!想跑?” 余芙儿手被反绑着,根本跑不快,而赵员外虽然胖,但也比平素里不动弹的闺阁小姐跑得快得多。 两人之间的差距快速的缩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树丛中蹿出来一个人将赵员外扑倒。 “哎哟!谁啊!” 来人正是白小强。 方才他正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搜寻,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喊救命,便飞快地朝这边跑来。 谁知跑到一半就看到有个老男人在追美少女。 看那少女的着装和容貌,便知是余清然的妹妹余芙儿,他便直接纵身一跃,将赵员外扑倒在地。 第181章 万两黄金 赵员外被白小强撞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左勾拳右勾拳,打得他两眼冒金光。 赵员外咬着牙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 这匕首原是要用来事后杀余芙儿的。 接着,白小强只觉得右胳膊一凉,然后鲜血涌了出来,银光一闪,左胳膊也一凉。 形势再次反转。 赵员外一个翻身,直接骑在了白小强的身上。 “敢打老子,妈的,今天杀一个也是杀,杀三个也是杀,想英雄救美也掂量掂量,你个弱鸡!” 一米八的大腹便便赵员外vs一米六的精瘦白小强。 白小强被压着打。 他只能护住脑袋,对余芙儿喊:“你快跑!” 余芙儿下意识要跑,却见赵员外的刀扬了起来,就要冲着白小强胸口刺去。 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猛地一个俯冲,朝赵员外的腰上撞去。 赵员外再次被撞倒,头磕在旁边的大石头上,鲜血直流,人都有点恍惚了,手中的刀也跌落在地。 余芙儿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白小强抹了把脸上的血,没有回答,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捡起那把刀,把余芙儿身上的绳子割开。 “快走!” 他自知打不赢赵员外,只能先躲起来,等侄女来了再说。 余芙儿却摇头,指着来时的方向恳求:“你能不能救救我丫鬟,她在那边。” 白小强点头。 两人跑到刚刚的位置,管事正在扒小朵的腰带。 白小强二话不说,直接从身后偷袭,捅了管事后腰子一下。 管事正沉浸在即将得手的兴奋中,忽地腰间一痛,再一摸,一手血。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愤怒地死盯着白小强:“你个...毛头小子,让你多管什么闲事!敢捅老子,老子......” 话还没说完,就忽然不动了。 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 白雀从远处走来。 白小强看到白雀,委屈劲儿顿时上来了,嗷地一声开始喊痛告状。 “大侄女,你可要替我报仇啊!你看我,都被打成了猪头脸了,还有我这手,这这这,你快帮我看看,我的手筋断没断啊!不会以后都不能打算盘了吧!我跟余大哥说好了,以后要去他店里当个小掌柜呢!” 此时的白小强鼻青脸肿,双臂各中一刀,血还在汩汩流着,疼得牙齿直打颤,看上去好不可怜。 白雀看了一眼,安慰他:“你没事,手筋也没断,就是一些皮外伤。回去止个血,养上个十来日就能痊愈了。” 转头问余芙儿:“你叫余芙儿对吧。” 余芙儿扶起小朵,两人后怕地腿都在打哆嗦,还是坚持朝她行了个大礼。 “谢谢恩人的救命之恩。姑娘怎知我的名字?” “原本正在吃饭,看见你哥右眉眼死气一片,便知他的姊妹有危险,要了你的八字,寻过来的。” 余芙儿听得一头雾水:“我哥?” “对,你哥。”白雀往身后一指:“喏,来了。” 余芙儿回头看到余清然,瞳孔猛地放大,时间在这瞬间几乎静止,她就那么怔愣着,怔愣着看着余清然飞奔到自己面前。 “哥?哥!” 两人眼泪如河决堤。 余芙儿扑向哥哥:“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说你福大命大,肯定能活着从那些山匪手中回来!我原是要去找你的,可爹爹他,爹爹他身子不好,我不能走。爹爹要死了...呜呜呜...爹爹他快不行了,江老御医都说他没几日好活了,怎么办啊,咱们要没爹了。” 余清然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 小朵在旁边告状,将方氏诱骗他嫁给赵子业,实际上是给赵员外做贱妾的事说了。 “原本都已经到赵府了,不知为何,又着急忙慌地把我们塞到这马车上,带到这荒郊野外来,看他们那样子,应该是想先那啥,然后杀了我们!” 余清然一听,目眦欲裂。 白雀在旁边提醒道:“那两人你打算怎么办?时间快到了,该回去了。” 余清然思忖片刻。 报官肯定不行,报官的话,芙儿的名声就完了。 直接杀了也不行,虽然他很想直接杀了,可日后还得拉着他和方氏他们对峙,留着还有用。 他从白小强手中接过刀,先来到管家面前,两刀下去,皮肉翻飞,手筋尽断。 管家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可是一动都不能动。 接着余清然又如法炮制,把赵员外的脚筋挑断。 最后朝白雀示意可以走了。 白雀一张符纸下去,草地上凭白就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小门。 余芙儿虽然懵圈,却还是跟着余清然一起迈了进去。 七叔在大小姐的闺房里坐立难安。 他知道那小姑娘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本事那么大,居然能带着人凭空消失。 想必这就是道门里的遁地之术了。 也不知能不能救回大小姐。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红圈再次出现。 几人先后从里面走出。 七叔看到余芙儿和小朵,松了一口气,看到浑身是血的白小强,忙转身去找府医拿伤药。 府医清了创,上了药粉后,血也止住了。 余芙儿担忧地反复问府医,有没有伤到手筋。 府医回:“那刀口不深,就是划的有点长,看起来吓人。” 等府医退下后,余芙儿将心中的疑惑全都问了出来。 白雀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将方氏联合威风寨的山匪借刀杀人一事说了。 余芙儿捂着胸口,泪如雨下:“难怪我大哥一直都不说话,原是舌头被坏人给拔了。” “嗯,对外我们只说他喉咙受伤暂时没法儿说话。” 余芙儿忽然跪了下来:“恩人,方才我见你神通广大,有遁地之能,我大哥这舌头能不能有办法再长出来?或者,或者将我的舌头给他,毕竟他是个商人,若是没了舌头着实不方便,我没了舌头也不打紧,大不了这辈子不嫁人就是。” 她也不敢再嫁人了。 今日这事发生后,她对成亲已经有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白雀抿了口茶。 若是施展灵力,倒是能让舌头再次长出,只不过她现在灵力不够。 只能等到了那灵力旺盛的地方,吸收运化一番,才能帮得到他。 “以我目前的能力还不行,至少还要等几个月。” 余芙儿忙不迭点头:“无妨,只要能让我大哥重新说话,多久都等得。” 余清然也激动异常,他一直以为舌头没了就是没了,没想到还有办法,虽然现在暂时还不能长出来,但总之是有了希望的。 余清然兴奋地跪在余芙儿旁边,七手八脚比划一通。 大意是:大恩不知如何回报,他愿意献出万两黄金。 白雀赶紧把两人扶起来。 黄不黄金的事都再说,现在先要解决的是方氏。 第182章 余芙儿的转变 余芙儿此刻也全然明白了,那个素日里疼爱自己的方姨娘,那个嘴上说不是生母,却把她当亲女儿疼的方姨娘,居然心思如此歹毒。 她轻咬贝齿,愤恨道:“万万没想到,方姨娘居然是这样的人,她居然害完哥哥又来害我,若不是小朵护着我,若不是小强哥哥和大丫妹妹救了我,我今日怕是已经被......” 白雀拍着她的手安慰。 还别说,没干过活的千金小姐的手就是软绵绵,嫩乎乎的,她没忍住,又摸了两把。 余清然也在旁边比划着安慰。 白小强翻译:“一切多亏了大丫妹妹,咱们都没事了,余氏和二弟都该千刀万剐!等爹醒来,再处理她们吧!若是爹念着往日情分轻拿轻放的话,我也不会答应的。” “爹醒来?”余芙儿掀眉,看了看余清然,又想到什么看似的看向白雀,最后反手握紧白雀安慰她的手:“恩人,是不是爹爹还有救?” 白雀点头:“余老爷这次生病,除了本身身子不好外,还被人下了厌阵。不过你别担心,那阵已经破了,我给他用了返魂符,现在只用每日吃药,会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的。你也不用担心有人进去陶然院捣乱,我用符咒将陶然院围起来了,现在除了咱们的人,谁都进不去。” “什么,爹爹能好起来?” “对,估计最早今晚,最迟明早就会醒来。” 余芙儿一听爹爹没事,大喜之下,又要哭了。 白雀头疼。 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是水做的。 “好了好了,今日是你们全家都平安的好日子,眼睛再哭就要肿了。余大哥,你先去招待外面的人吧,咱们忽然跑开,估计他们都在等着呢!” 余清然这才想起来:“对对,我先去招待。” 他走了两步,又道:“小朵你也受伤,最近就好好歇息,让小云过来服侍。” 小朵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大少爷!绝对不行!她是方姨娘的人!” “怎么回事?” “前日,我觉得方姨娘让小姐出嫁一事古怪,便去赵员外家门口打听,结果探听到实情竟是要小姐去做赵员外的贱妾,我想着赶紧回去提醒小姐,没成想走到咱们芙蓉院门口,却被人打晕,关在柴房里好几日,打晕我的人就是小云!” “之前我就觉得小云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敢确定,只敢偷偷私下调查,前些日子我打听到小云就是方姨娘送来的监视大小姐的!” 余芙儿也震惊到了。 难怪她问小云,小朵去哪儿了。 小朵那时有些紧张,还说小朵家里出事了。 原来是被她打的! 小云是在她五岁时就送到她身边的,那会小云八岁,整整十年,没想到方姨娘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而她这十年间在干什么? 她被娇养在后院里,吃喝玩乐地供着,被养成了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不闻窗外事的娇小姐。 却不知,那阴暗处的毒蛇早步步为赢,布局要她的命了。 小朵又噗通跪在地上:“大少爷,这三个月,除了老爷身边的七叔,和小姐身边的我,其他仆从都被方姨娘大换血了,愿意听她话的都留下,其他的都赶走了。还有您那些铺子的那些大掌柜,也全都换成方姨娘的人了。” 余清然捏了捏眉心。 在看到门房被换成不认识的人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 现在的余家,都听方氏和余清雷的。 他原本是想宴请所有村民们,却误打误撞保护了自己,若是没有这几百村民,方氏会在他回家的第一时间动手解决他,以保证她儿子余清雷的家主地位。 他示意小朵起身:“你放心,现在我回来了,没人会再伤害芙儿了。” 他转身要出去,余芙儿却站了起来,抬起小脸:“大哥等等,我也去帮忙招待。” “你刚受惊,还是先歇着。” 余芙儿坚定地摇摇头。 这么多年,她靠父亲,靠哥哥。 可父亲哥哥出事后,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她的命都能随意被人摆布,像扔垃圾一样扔给赵员外。 她不想再靠别人了。 她也想走出后院,至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有保命的能力。 此刻的余芙儿的小脸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是天真烂漫,而出现了一丝坚毅果敢。 “此刻方姨娘估计认为我已经死了,若是我出现在她面前,她定会自乱阵脚。” “她不是想让咱们死了吗,咱偏要活着,活着在她眼前晃荡。” ...... 正厅里。 大家还在翘首以盼。 王里正疑惑道:“咋地啦这是?” 白里正倒了杯杜康酒,咂巴了两口,露出满意的神色:“我瞧见大丫好像在找他妹妹?唔唔,好酒。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王里正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老眼大睁:“哎呀呀!果真是好酒!也不知贵不贵啊?不贵的话,我倒是想打上一斤回去。” 白里正道:“你一闻就该知道,这酒是贵家公子哥儿喝的,价格肯定不便宜。咱们乡下人,就喝喝镇上酒坊里打的黄酒得了。” 主家不在,大家不好动筷子,只能喝喝酒来解馋。 只有白富贵大概知道些内情,估计是害余清然的后娘又在作妖了。 不过有大丫在,人肯定会没事。 他道:“没事,大家先吃,一会余少爷若是见到咱为了等他,等到菜都凉了,肯定会内疚的。” 白里正想了想:“这......还是等等吧。我瞧孩子们饿了,那就先喝汤吧!” 于是大家先各盛了一碗汤给孩子们喝。 这汤叫珍珠翡翠白菜汤,寻常的珍珠翡翠白菜汤是由小肉丸,豆腐和白菜熬成的汤品,可这里面放了瑶柱,增加了汤的鲜味,一口下去,只觉得鲜美异常。 几个小孩喝完汤,更饿了。 二狗眼巴巴地瞅着离他最近的那大排骨和东坡肉,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呜呜。 他这辈子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菜! 就在这时,七叔从外间走了进来,余光扫了眼桌面,只有几个孩童的碗底里有汤汁。 他立即道:“抱歉抱歉,有些事耽搁了。大家先用饭,大少爷稍后就会过来。” 白里正忙站起身:“无妨无妨,既然就来,咱们就先等等。” 七叔哪可能让恩人饿着,一顿劝说后,大家这才动筷,但是也吃的很斯文,生怕余清然来了之后,菜都吃光了。 第183章 刺杀 直到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刚才离席的白雀、白小强和余清然才返回餐桌。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婷婷袅娜的少女。 少女头上戴着银丝珠串发钗,身着藕荷色精致襦裙,胸口绣有荷花花纹,颜色虽素雅,但走起路来裙摆和珠串轻轻摇曳,又显得十分活泼。 精致小巧的五官在那张白净无瑕的脸上显得娇俏可爱。 余清然介绍道:“这是我妹妹,也是余家的大小姐,余芙儿。” 余芙儿给大家行了个礼。 “各位大叔大娘好,谢谢大家出手相助,才能让我们全家团聚,芙儿在此谢过各位。” 余清然坐下后,便招呼大家赶紧吃,又吩咐七叔再去上几道好菜来。 外面的村民们早就吃得热火朝天了。 他们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之前哪怕是丰年,每年吃肉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这几年旱灾,那更是吃窝窝头都奢侈。 现在这桌上鸡鸭鱼头都有,已经是极为难得的美味了。 酒足饭饱后,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没想到余大哥是真的首富,啧啧啧,你看这院子,影壁、倒座房、垂花门、抄手游廊、假山、水池、大花园、听说这旁边还有个养马场呢!光马就有一百多匹,马车就有八十多辆!” “天呐!真是羡慕啊!我以后不求多富贵,能有个三间青砖大瓦房,每个月能吃上两三回肉,就满足了!” “我看这莲城也挺富裕的,雁城还得走十来日,要不咱留下来得了。” “你啊你,就是眼皮子浅,那雁城估计比这莲城还要富裕呢?到时候你不是悔死?” “嘿嘿,那是那是。” 用完餐后,余清然便让七叔负责安排全村人的住宿。 【我打搅了大家这么久,你们也在我们莲城多住几日,家里虽然住不下,但我会安排余家所有的客栈都暂停营业,只接待咱们两村村民。】 白雀没有拒绝。 一来余老爷还没苏醒,她等着余老爷的赏钱呢! 治疗余清然的舌头,都能给黄金万两,那救了余老爷的命,怎么着不得再给个一万两? 有了银子,到了雁城,盖房子更快不说,买物资过冬也更有底气。 二来她的聚魂幡里还有个产鬼,现在已经到了莲城,也要帮她解决她的事了。 ...... 方氏在她的院子里坐立难安。 她派出人去赵员外那边打听消息,得到的消息确实赵员外和管家上午就出去了,可到现在还没回来。 “姓赵的那个色鬼,定是没有直接杀了!” 方氏叉着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的碎碎念。 “要不是他请了那么多人我不好下手,我早就直接把鹤顶红下在他的茶杯里了。” “死老头子也是,明明就剩一口气了,怎么还不死?不会那道士弄的那个阵没用吧?” “死老头子要是让你当家主,哪有这么多事,偏偏他心中最看中程氏生的那个。他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丫鬟出身,哪怕这么多年我装得再温柔小意,也不抵那程氏的一根手指头。” 余清雷听着她叨叨,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咱们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余清然,你还记得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个乡巴佬说,他有证人吗?” 方氏停下脚步:“证人,什么证人?” 母子俩一番猜测,最终觉得证人可能是老刘头。 老刘头和刘嬷嬷是姐弟俩。 听到他可能是被押回来当证人,刘嬷嬷立刻道:“夫人,今日来家里的人太多,且容我去查一查,看带回来的是不是老刘。” “去吧。” 刘嬷嬷捂着鼻子,面带嫌弃地到处转悠,却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不知不觉就转悠到了花厅处,正巧看到余清然正在给一群人介绍庭院,由旁边的一个毛头小子翻译。 刘嬷嬷呸了一口,嘟囔道:“就算回来了,哑巴也不能当家主,余家还不是要交给二少爷。” 说完,她就要扭身走,脚步却猛地顿住。 余芙儿! 余芙儿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在狮子山上了吗! 该死的赵员外居然没有动手,把她放回来了? 她慌忙跑回去,将余芙儿回府的事告诉方氏。 方氏急道:“你真看清是她?” “千真万确。” 余清雷听完暴跳如雷:“什么!不是说那赵员外一定会动手吗!” 刘嬷嬷低头:“老、老奴不知啊!” 方氏听完,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原以为过了今晚,这三个人就都会变成死人,没想到今日太阳还没落下,就复活了俩... 一直没说话的余碧泉也慌了:“娘,你这算计来算计去,这是把你自己算计进去啊!” “胡说!”方氏怒斥:“还有办法的,容娘再想想。” 余清雷最为焦躁:“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我说,雇几个杀手,夜晚潜入房间,直接杀了便是。” “对!我现在就去找星月楼,出点血买了他们的命!” 说完,他不顾劝阻径直朝外走去。 余碧泉的心脏狂跳,他总觉得二哥这个决定会把这个局面越搞越糟。 ...... 夜幕降临。 七叔又招待了一顿后,给所有人安排好了住处,有两百人可以住在余家,剩下的四百多人就住在莲城的客栈里。 大家欢天喜地地去住客栈,这段日子大家能住在马车上,已经很开心了,现在能住在室内,睡在温暖的被窝里,还能打水沐浴,这简直是掉在幸福窝里了! 白家人被安排在陶然院的西厢房里。 白雀、白小强、余清然和余芙儿则围在余老爷的床前。 此时余老爷的面色比早上好多了,不再死气沉沉了。 白雀摸了摸脉搏:“老爷子今晚就能醒,明日一早你们再去请个厉害点的大夫来开点药,一周后应该就能下床活动了。” 余芙儿道:“好,明日我就去请江老御医,让他再来看看。” 就在两人说话间,余老爷睁开了眼睛。 他浑浊的眼神一开始没有焦点,好一会才聚焦在余清然的脸上。 “清然啊!我们父子俩这是地下相遇了?哎?芙儿你怎么也在这?你也死了?” 余芙儿嗔道:“我才没死,爹你也没死,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余老爷茫然地四处看看,发现原来自己就在卧房里,他咳嗽两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余芙儿忙给他身后垫了个垫子,让他靠着。 “你娘说你死在威风寨了,我不信,她果然是骗我的。” 余清然和余芙儿对视一眼。 “爹,你饿不饿,先喝口白粥掂掂肚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好有个心理准备。” 白雀见几人要说正事,便退了出去,毕竟是这家人自己的事,他们就不多瞎掺和了。 来到庭院处,白雀打开了聚魂幡,放出了产鬼。 产鬼见到白雀,很是兴奋。 “到莲城了?” 白雀点头:“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家哪户,我送你过去。” 许是久别故土,产鬼情绪有些亢奋,飘飘荡荡地在庭院中转了一圈。 “我叫程梅,住在...我怎么感觉我生前就住在这儿呢?” 第184章 故人相见 白雀猛地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虽然这庭院变了许多,但——” 程梅指着旁边的一棵硕果累累的玉兰树道:“这棵树是我种下的,在我得知我怀我崽崽的那天,我亲手种下的。” “不就是一棵树吗?你怎么能看出是你种的?” 程梅招手示意白雀来过来看:“自然是可以的,当时这树是我和夫君亲手挑的小树苗,当时挑的时候,就是挑的主枝最壮硕的那棵,可那棵的枝杈有点不好看,分了三个杈,其中一个杈是打着旋长的,颇为奇怪。你看这杈,是不是打着旋?” 白雀过去看了眼,确实是。 “那你夫君叫什么?” “他叫余东方。” 白雀一拍脑袋。 “你就是程氏?你有个儿子叫余清然,对不对?” 程梅怔住:“你怎么知道?” “害你的那个小妾叫方氏,她的儿子叫余清雷,对不对?” 程梅如遭雷击,瞳孔放大,面目逐渐狰狞起来:“你如何知道?” 白雀抬手压了压,示意她安静。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月光如水,洒落在富丽堂皇的庭院上,凉风吹来,树影摇曳。 在同一时刻,这栋豪宅里的故事在陶然院内和院外缓缓展开。 这对曾经的夫妻,听到来自亲人朋友的讲述后,全都老泪纵横。 程梅更是流出血泪。 “她居然让我女儿去给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做妾,还是贱妾?” “我当年真是救了一条白眼狼啊!” 白雀安慰:“好在没有得逞,最后时刻把她救下了。” 见她悲伤的不能自已,白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是啊,谁又能想到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救下来的女子,最后竟然会害她全家性命,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呢? 白雀只能安慰:“好在余老爷看重芙儿,宠着芙儿,还给她身边安排了小朵这么个尽心的丫鬟,所以这么多年芙儿过得很好,是个天真浪漫的姑娘。” 不过和她娘一样,有点太天真了,对人也不设防。 希望她经此一事,能有所改变。 “他现在如何了?” “余老爷这会子应该已经醒来了。” “他还能活多久?” “若是好好调养,还能活个三五年吧。只是生活质量不会太好。” 程梅后悔莫及:“都怨我,都怨我,引得个毒妇进了门!” “我可以让你见他一面,你想见吗?” 程梅苦笑的摇摇头:“我这样子,怕是会吓坏他。” 确实,她的身子下面拖着一根长长的脐带,面容因难产而扭曲变形,谁瞧见了都会吓得做噩梦。 白雀叹道:“你待人赤诚,为人和善。不该落得如此下场的,这样,我能让你短暂恢复生产前的容貌,你去见见吧,关于当年难产的真相,也该让他知道。你那拼死生下来的乖女儿,也该去瞧瞧。” 屋内。 传出猛烈的咳嗽声。 余老爷的脸色涨红,胸口因气愤而剧烈起伏。 “毒妇!真是毒妇!” “爹!爹!”余芙儿忙去倒茶,余清然拍着余老爷的胸口给他顺气。 余老爷紧紧攥住余清然的手,像是生怕这个儿子再一次被山匪抓去似的。 “我看看你的舌头。” 余清然抿唇,没有张嘴。 余老爷缓了缓,待咳嗽停止后,又道:“我活了五十多年,这辈子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你不用怕我撅过气去。” 在余老爷的坚持下,余清然张了张嘴,让他看到了空洞的舌根。 余芙儿怕他再激动,忙道:“爹你别着急,恩人说了,再过几个月就能施法让舌头长出来。” 余老爷明显不太信,他道:“从未听说过这等仙术。” 余芙儿笑:“您别不信,今日我亲眼见证了她施展的瞬移术,能瞬间从狮子山回到我的芙蓉院,您说这是不是仙术?今个儿要不是恩人出手,我就...” 余芙儿话到一半,这才发现自己说多了。 余老爷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你就怎么?” 这下轮到余芙儿不知该不该继续讲了。 爹爹听完方氏害大哥就已经气成那样,若是把自己今天被陷害去当贱妾的事说了,那爹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好不容易救活,不会又气死吧? “说吧。”余老爷招呼她坐在床边,安慰余芙儿:“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余清然朝她点点头。 余芙儿便将方氏劝她出嫁,结果是当赵员外的贱妾,以及被赵员外抓去狮子山奸杀的事都说了,最后将厌阵的事说了。 余老爷闭着眼睛听完,一行老泪从眼角滑落,浑身都脱了力。 “方氏她...这么多年装的太好了,让我都忘了她当初是如何...是爹的错,让这样的人当上了主母,害了我的亲儿子和亲闺女。” 余芙儿见爹哭,有些慌张。 这么多年,爹爹的形象伟岸坚毅,从未哭过,今日却流下泪来。 她忙取下自己绣的帕子给他擦眼泪。 余老爷神情颓丧。 “厌阵的事,是她做的对吧?” 余芙儿和余清然没做声,这个还不确定,但只要想一想,谁能在老爷去世后获利最多,谁能自由出入陶然院,便知是谁。 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方氏。 他又问:“所以说,那个恩人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 “是的。” 门在此刻被人从外面推开,白雀缓步走来。 “除了芙儿姐刚才说的这几件事,还有一件事您需要知道。” 余老爷打量着白雀。 这个小姑娘瘦瘦小小,剪着短发,不卑不亢,眼睛亮亮的,有着超脱同龄人的淡然和洒脱。 余芙儿忙介绍道:“这就是咱家的大恩人,玄门高人,白家村的白大丫。” 白雀脚步一顿。 她要尽快改名字,这乡土气息的名字一出口,她的气势都要弱上两分。 哪有玄门高人叫大丫的呀? 就像哪有武林高手叫张狗蛋,李大牛的。 跌份! “余老爷,有位故人要见你。” 第185章 铁血手腕 “故人?什么故人?” 白雀朝外面招招手。 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穿着着过时衣料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眼眶上早已蓄满泪水,激动地看着余老爷。 余老爷见到她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他颤抖着伸出手:“夫人!!夫人!” 余清然也反应过来,这是他亲娘的魂魄! 他呜咽着哭泣,一把扑了上去。 程梅拍着他的背,拉着他的手。 只有从未见过娘亲的余芙儿呆愣着。 她看程梅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余老爷书房里挂着程氏的画像,陌生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见。 “娘?” “哎!” 程梅心痛地看着这个孩子,这是她拼命生下来的崽崽,去世后,由于不知孩子是男是女,混混沌沌过了十几年,逢人就问你看见我的崽没有。 等再次清醒,看到挂念在心中的崽崽已经长成大姑娘,她内心激动又怅然。 “你都长这么大了?” “嗯。娘亲!” 母女抱在一起,哭了一顿后,程梅这才缓缓走向余老爷,来到到床前坐下,伸手抚摸在他的脸庞上。 “你老了。” 余老爷望着这个做梦都想念的老妻,泣不成声。 两人哭了一顿之后。 程梅这才将十五年前难产的真相说了。 余老爷悔不当初:“都怨我,都怨我,不仅没有怀疑过她,还让她做了主母,差点害了两个孩子!” 程梅摇头:“怎么能怨你,若不是当初我可怜她,允她进府,也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好在你们都活着,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我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心。” 许是这么一哭,将心中郁结之气都发散出来,余老爷的精神头竟然好了许多。 他此时再也没有任何的怀疑,看向白雀的眼神里都是感激。 “谢谢姑娘,若不是有你,我们这一家子,就要去地下团圆了。” 白雀道:“我们逃荒上千里,能在路上遇见,也是有缘分,只是没想到,能这么有缘分。” 几人笑了笑。 余芙儿站起身来:“爹,我让七叔再去做点肉粥,你的身体得好好养养,争取长命百岁。” 说完,她就准备出门。 白雀一把拉住,做了个嘘的手势,摇了摇头。 然后用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有人进来了!】 白雀伸手朝他们压了压,示意他们弯下腰,别中了冷箭。 偏着耳朵又仔细听了听。 脚步极其轻微细碎,若不是她五识过人,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三人,是高手。】 几人对望,此刻再明白不过,方氏狗急跳墙,害怕事情暴露,找杀手来取他们的性命了。 程梅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娘的。 方氏这贱人,害了她,还要害她的家人! 做人时,她没斗过。 做鬼了,还斗不过吗? 她气得往外冲了出去。 余老爷担心地喊了一声,就觉得自己多余了。 程梅到了外头,就看到墙角边三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翻了进来。 她立刻幻化出产鬼的形态,朝它们飘去。 片刻后,三个黑衣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我错了!我再也不害人了!” “是有人给我们五千两黄金买你们的命,啊!啊!啊!啊!你别过来!我不干了!我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又过了一会儿,惨叫声消失。 程梅飘了回来,又恢复了那温柔娴静的模样。 “人都已经抓住了,我让他们互相把对方的手脚绑住了。” 白雀转头看向余老爷,问: “外面这仨高手得处理,究竟是打一顿放了,还是直接杀了,或者送去官府?” 余老爷思考片刻:“我会找人来处理的,都杀了。” 余芙儿忍不住问:“爹,你打算如何处理方姨娘?” 余老爷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我们余家后宅里的阴私绝不能让外人知晓,私下处理吧!方氏和余清雷,在我心中已经是死人了,只不过如何死,我还要斟酌一番,不能让他们污了我们余家的门楣。至于余碧泉......她也快及笄了,等及笄后我找个人嫁了,再不往来就是。” 有些更细节的话,余老爷没当着白雀的面说。 至于方氏,他会先休了,再送她去尼姑庵里清修,过不久再一杯毒酒送她上路。 至于余清雷,既然他利用山匪借刀杀人,那下一次送货路上,他也会遇到山匪。 他余东方驰骋商场三十年,有的是手段和魄力,这么多年,他对家人们展示的一直是宽容慈爱的形象,以至于让方氏忘了,他也是有铁血手腕的。 而且他余东方有一条人生准则。 做生意,你可以算计我一次,算计我两次,但是我绝不会给你算计我第三次的机会。 这一晚,余老爷几乎一夜没睡,他和程梅说了一晚上的话,直到天逐渐亮了,程梅才恋恋不舍地要离开。 余老爷拉着程梅的手问:“我还能再见你吗?今晚就像是做梦一样。” 程梅道:“其实我早就该去投胎了,之前一直关在聚魂幡里,这次是我求着大丫,才能来见你们一面,我也不知我还能在人间呆多久。” 余老爷伸手抱住程梅:“你等我,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到时候咱们一起投胎,投胎成隔壁邻居,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到时我再来娶你。” 程梅点头,眼角有盈盈泪光。 ...... 这一晚上,方氏和余清雷、余碧泉几乎没有合眼。 他们不断地喝着浓茶,竖着耳朵倾听那边的消息。 余碧泉更是紧张地人都在颤抖。 她毕竟年纪小,才十三岁,虽然平素里跋扈嚣张了些,可也从未想过要谁的命。 她反反复复在心底里问。 杀手被发现了怎么办? 杀手会不会杀错人? 杀手失败了反被抓了怎么办? 会不会招供出娘亲和二哥? 要是大哥找官府的人来抓娘亲和二哥怎么办? 会不会被抓去砍头?自己不会也被抓去吧? 她越想越害怕,最后害怕地在床上打摆子。 余清雷不耐烦地看着她:“你别抖了,今晚的计划一定万无一失。” 余碧泉反问:“你怎知一定成功?” 余清雷道:“这三个杀手杀人不用刀,他们会点燃迷香,将人迷倒,然后毒针刺入颈后穴道,人会瞬间毙命。而且身体表面连个红点都没有,仵作也查不出来,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 “而且只要他们兄妹俩死了,就算有人怀疑,验不验尸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第186章 被撕开的面具 “最关键的是,那几人的轻功极好,绝对不会被发现,往日里执行任务,也从未失过手,你们就安心地等待好消息就是了。” 方氏:“那也就是说,最迟也要等到明日一早丫鬟发现他们没起,才有消息传出,对吗?” “是的。” 方氏的心放下了些。 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今晚的行动一定要成功。 东方渐露鱼肚白,天边泛起微红。晨雾缭绕,万物苏醒。 余老爷让余清然把老刘头带来。 余清然摆手,示意爹再多休息休息。 余老爷笑:“我都睡了这么多天了,现在精神头正好。去吧!” 昨个儿刘嬷嬷找了一天都没找到的老刘头,其实他被余清然藏在客栈里,让五个村民帮着看管。 这五人是石丰收一家三口,还有白柯夫妻俩。 昨日他们五人虽然没有吃上余家的宴请,可每人得了十两银子,那比吃山珍海味还要高兴。 老刘头被绑着进了陶然院。 见大势已去,老刘头立刻跪着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包括方氏抓走他孙女威胁,包括府医和余清然新纳的小妾都已被方氏收买,甚至包括余清雷做假账,昧下了不少银子,光他知道的就至少好几万两。 “很好,你退下吧。” 老刘头瑟瑟发抖。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哐哐磕头,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恳求老爷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知道老爷的铁血手腕,知道他对于背叛他的人之狠心,老爷肯定会杀了他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余老爷挥挥手,让人把他拖了下去。 余老爷叫来七叔:“昨晚那三个杀手处理好了吗?” “处理完了,他们身上有毒针,我每人都扎了一下,就都倒下了。这三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我亲自驾车,沉了江。” 余老爷点头:“那毒针还有吗?” “还有。” “等事了了,给老刘头也扎一针吧。” 七叔应了声是。 想了想,道:“老爷,属下请罚。” 余老爷看他:“嗯?” 七叔:“属下没有及时察觉夫人意图,以致大小姐遇险。” 七叔是余老爷小时候的伴读,两人情谊甚笃。 余老爷怪谁,都不会怪七叔。 “我知你这段日子既要照顾我,又要准备我的后事,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哪里有精力关注后宅的事。你看看,一个月前你这头发还是花白,可现在你这头发,全白了。” “七啊,人心是看不透的,若要罚你,那首先我要罚我自己,我和她生活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她的心思之深沉。以后啊,不要再叫她夫人了,叫她方氏。” 他三年前抬方氏为继室。 就是觉得她这么多年照顾家里尽心尽力,对待芙儿如同亲生女儿,想到芙儿即将及笄,要筹备婚事,家里没有主母不行,便抬了她做正室,没想到...... “行了,我的身子还能熬几年,你把方氏带来吧!还有我那二儿子。” ...... 一夜未睡的方氏眼底乌青一片。 她原以为早上会得到大少爷和大小姐毙命的好消息,却接二连三地收到下人的禀报。 “夫人,老爷醒了!” “夫人,江老御医进府给老爷看病了!” “夫人,老刘头被老爷叫去问话了!” 每传来一个消息,方氏的脸就沉上两分。 刚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说是死老头子回光返照,叫江老来急救了,可当老刘头被叫去问话的消息传来,她彻底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大少爷呢?大小姐呢?人怎么样了?” 下人回话:“大小姐在招待江老,大少爷在里头伺候!” “什么?”方氏差点脱口问出来,他们没死? 余清雷自知计划失误了,暴跳如雷:“滚出去!” 下人一溜烟跑了。 方氏紧绷了一晚上的弦,顷刻间就断了,她崩溃问:“儿啊,杀手不是万无一失吗?怎么会两人都没事?是不是那个毒针还没有发作?” 余清雷满眼血丝。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何杀手会失手?为何父亲会醒来?为什么原本该死的三个人都没死! 方氏见余清雷愣神,拧了余清雷一把:“为什么没成功,为什么没成功?你找的不是高手吗?为什么那俩小崽子还没死!” 余清雷闪躲了两下:“娘!你捏我作甚!” 方氏歇斯底里,像是得了失心疯,拧了他一把又一把:“你要是除掉了他们,哪还有这么多事!现在全完了,全完了!” 余清雷本就心焦如火,被拧得也冒火了,恼怒骂道:“您还说我,您不是说赵员杀掉芙儿外没问题吗!不是说威风寨除掉清然没问题吗!您不是也没杀得了他们吗?” 七叔在外面敲门。 “方氏,二少爷,老爷请你去陶然院。” 方氏? 他叫自己方氏? 戴了三十年贤妻良母的面具,终于被撕开了。 方氏腿脚一软,彻底晕死过去。 余碧泉想搀扶亲娘,却被带着一起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地板上,流了一地的血,不省人事。 七叔推开门,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叫来丫鬟服侍,有对余清雷道:“既然方氏不舒服,就先叫府医来看看,二少爷,请吧!” 余清雷浑浑噩噩来到陶然院。 他看到父亲虽还坐在床上,可比前两日精神多了。 “父、父亲。” 余老爷放下手中的药碗,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严厉的光芒。 “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余清雷冷汗涔涔,心跳如鼓。 这些年,他跟父亲做生意,知道父亲对待背叛算计之人有多狠心。无论如何,母亲是逃不过责罚了,能留下一命都是好的了。 若是母亲愿意揽下所有事情,那他的罪名就会小很多。 只要他过好了,私下里再帮扶着娘亲就是了。 他艰难开口:“儿子,知道。母亲做错了事,儿子也是劝过的,只可惜没有劝解成功,让大哥和妹妹受苦了。” “我不信这里没有你的手笔。” 余清雷抬起头来:“父亲!我绝不可能干出残害手足之事。” 余老爷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苦涩。 原本他还想给这个二儿子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他从实招来,他或许会心软一回,只是将他驱除出余家,留他一条性命,可没想到,这个二儿子,阴险狠毒不说,还为了自己的前途,将所有事情推至亲娘身上,是彻底的废了。 余老爷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倦怠地挥手让他下去:“罢了,你母亲做下的孽,就让她自己偿吧!烟州那边有一批货出了点问题,你去看看吧!” 余清雷明白,这是要处理母亲了。 打发他出去,就是要避着儿女。 他鼓起勇气问:“不知父亲要如何处理母亲?” “她做的事,够死八百回了。我会休了她,送去尼姑庵。以后,你就当你没有这个娘吧!” 余清雷没有再为母亲争辩,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退了出去。 等走出陶然院,这才惊觉背上胸前已经全部都是冷汗了。 第187章 大势已去 府医施了针。 方氏悠悠然醒来,这才看到了坐在床头的余清雷。 方氏张了张嘴,嗓音嘶哑:“你去见过你爹了?” 余清雷木然点头。 “他情况怎么样?” “他全都知道了,威风寨的事,芙儿的事,全都......” 方氏眉头紧皱,打断他的话:“不是,我是问你父亲情况如何,精神如何?是回光返照吗?” 余清雷有些不解,问:“什么意思?” 方氏朝刘嬷嬷使了个眼神,让她在门口看着,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之前你父亲的身体已经好了起来,是我请的九珍观的道士作法,在家里摆阵下咒,他的身体才又不好起来的。道士说了,他拖不过这月十五,今天已经十五了!他不可能还活着!” 余清雷瞪大双眼看着方氏,他不知她竟然做过这事:“可我刚才见父亲精神不错,似乎是好起来了。” “不可能!”方氏手肘撑着床沿,挣扎地爬起来,摇头:“那道士很厉害的,十几年前我就请他师父做过法,只要他出手,就一定没问题,等那死老头子死了,咱们再除掉那俩小的,余家就都是我们的了。昨日那三个杀手无用,没成事,那咱们就再请三十个!三百个!你那不是还有十几万两吗,只要给银子,总有一日能除掉他们......” 眼见方氏有些执拗偏激了,余清雷出声打断了她。 “娘。爹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爹已经准备休了你,然后送你去尼姑庵养老了。” “什么?!”方氏尖声道:“你说什么!” “老刘头什么都招了,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了,您去尼姑庵先呆着。还说,让我以后当没有这个母亲。” 方氏怔住,往后一仰栽倒在床上。 三十年啊! 三十年! 三十年前,她满心感谢的入府,只想在府内好好做事,能吃上一口饱饭。 是什么让她变了的呢? 是她看到夫人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一个就能抵得上全村人十年的嚼用。是她看到在赏花宴上,平日里嚣张跋扈地县令夫人都要对夫人和颜悦气。是她偶然间听到老夫人说余老爷成亲十年,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想要给他纳妾却被拒绝时。 三十年,她伏低做小,步步为营。 她第一次下手为自己筹谋时,她夜夜睡不着,可是却成功了,她不再是奴婢,而是妾。 第二次下手时,她也很紧张,可她知道,这次只要成了,她就会成为新主子。果然,她成了,程氏死了。 第三次下手时,她就不那么紧张了,她知道只要平时隐藏得好,不会有人怀疑的。 后来,她做害人的事情时,越来越顺手,越来越自然。 她的胃口一点点大了起来。 杀嫡子,杀老爷,杀嫡女...... 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只是,千算万算,坐稳主母之位才三年,就要被休。多年筹谋,功亏一篑。 终究还是自己的孽做多了,老天爷的报应来了。 余老爷原本还想把方氏叫来,问问她为何那么狠心,他们余家究竟有哪里对不住她,要如此害他全家。 可想了想,没必要了。 不想见的人,再见一眼都恶心。 “七啊,方氏那边醒了么?” 七叔答:“刚醒。” “我原想着等我能站起来,去开祠堂,休妻,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可现在我一分钟都等不及了,你直接去通知二房、三房,我要休妻,明天一早,送她去城西的尼姑庵。” “是。” 到了晚上,白雀去瞧了眼方氏。 方氏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憔悴又绝望。 白雀用脚勾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方氏看了她一眼,撇过脸去,没有说话。 “我来找你想问一个问题,你从哪找的道士?” 方氏空洞的眼神聚了焦,头侧了过来。 “你说什么?” “老爷的厌阵不是你弄的吗?” 方氏抿唇,唇色惨白。 白雀翘着二郎腿。 “你是不是疑惑为什么余老爷今天没死?” “是不是疑惑为什么把余清然送进了威风寨,他还能活着出来?” “是不是疑惑为什么赵员外明明把余芙儿带去了狮子山,为什么还能回来?” “你告诉我那个道士是谁,我就帮你解惑。” 方氏动了动。 白雀又道:“我可以先解答你的第一个疑问,余老爷确实应该死在昨日的,可有人已经解了厌阵,他至少还能再活三五年。” 方氏抬起头来。 “他还可以活三五年?” “是。关于厌阵的事他也知道了,否则为什么他不想见你,谁会想见一个想要自己命的毒妇呢?” 方氏追问:“是谁解的?” 白雀扬眉:“我说的已经够多了,该你告诉我了。” 方氏双手紧攥,反正现在已经注定被休,下辈子就要在尼姑庵度过了,她想知道,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是九珍观的林一道长。” 九珍观? 果然如此。 白雀又问:“十五年前,你镇压程氏的魂魄,找的是不是也是九珍观的道长?” 方氏嘴唇嗫嚅,似乎想问你怎么知道,眼神里透着恐惧。 “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方氏自知大势已去,点头称是。 “他叫什么?” “云峰道人。” 白雀记住了这个名字,打算回去问问冯宴之。 方氏哑着嗓子:“该你给我解答了。” 白雀指了指自己:“刚刚那三个问题,都因为我。” 然后再也没有看方氏的脸色,笑着离开了。 第188章 送别 方氏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清晨被送走了。 她的儿子没来送她,她的女儿躺在床上还没苏醒。 她孤零零的走,就像她孤零零的来。 来时落魄,走时孤寂。 送程梅离开那日,全家人都在。 七叔搞来个轮椅,将余老爷推至玉兰树下,余芙儿下厨,亲手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大餐。 大家吃着,笑着,碰着杯,仿佛这么多年从未分开过。 直到最后黑白无常到来。 白无常东瞧瞧西看看,确定只有程梅一只鬼:“今天人少嘿!” 黑无常:“氛围还不错,这是送别会?” 余家人是看不到黑白无常的,只程梅原本上扬的嘴角沉了下来。 余老爷最先感知到,他放下茶杯,轻声问:“来了?” 程梅轻轻点头,眼里是无限眷恋。 余老爷握住程梅的手紧了紧。 “记得我说的话。” “记得的。” “等我看到清然有后,芙儿出嫁,我就来找你。” 程梅眼睛一瞪:“不许做傻事!” 余老爷老泪落下:“不做,你一定要等我,我们一起喝孟婆汤。” 程梅应了声,两人做了最后的告别。 余老爷看着程梅消失在玉兰树下,衣袖掩面,泣不成声。 ...... 两村一共在莲城待了七天。 原以为余老爷需要一周才能起身,没想到喝了江老御医的药,三天后就能扶着人站起来了。 能动之后,他率先血洗了整个院子的仆从,所有之前投靠方氏的,一律送到庄子上干苦力。原先那些不顺从方氏而被发卖的,能找回全都找回,许以重用。 余芙儿也在旁边学习管理家事,好些事情都是她亲自处理的。 到了第三日,余碧泉醒来了。 谁都没想到,余碧泉后脑勺磕的那一下会那么严重,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不认人了。 并且行为认知退化到五六岁,看着七叔喊爷爷,看着余清然喊大叔,见到余芙儿喊老姨。 请来的大夫说:“暂时还不知道是因为肿块淤堵造成暂时性的混乱,还是真的磕伤了大脑,等过半个月再看吧!” 听到大夫的汇报,余老爷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道:“也好,送到庄子上养着,等及笄后,若是还傻着,就养一辈子,若是恢复了,就找一户人家嫁了。” 余家二房三房对于余老爷病情的好转,和余清然的死而复生都很好奇,亲自过来探望,得知余老爷休了方氏,更加好奇了,派人私下里偷偷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来,只知道送去尼姑庵修行了。 他们本就是趴在大房身上吸血的,只要不耽误他们每年拿银子,这些事他们是不管的。 负责盯梢赵员外的传来消息,说是赵员外浑身是血地从狮子山抬了回来。经过大夫医治,伤口虽然好了,可脚筋被彻底割断,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家人询问是何人所害,赵员外只说是遇到了山匪。 官府还真带人去搜了狮子山,却什么都没搜到。 至于答应给两村的护送费,余老爷直接翻了一倍。 由原来的一千两,变成两千两。 这下两村六百多人,每人可以分到三两银子。人多一点的家庭,一下子就有好几十两银子入手。 这银子几乎是白得来的。 大家全都高兴坏了! 有些人等不及,拿着银子就上街去采购了。 男子多去买镰刀,粮种等生产工具。女子则大多给家里买了棉布,棉花,剪刀,针线等,有些奢侈点的,则买了些皮料子。 对于真正的恩人——白雀。 余老爷则奉上了万两黄金,原本他想着路上不安全,想给银票的,可白雀觉得还是给直接给银子比较合适。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 余老爷直接兑了十万两白银给白雀,并且许诺,等余清然的舌头长出来后,会再奉上万两黄金。 白雀乐呵地接了。 她打算把银子塞进空间符,却发现空间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没多少空余地方了。她在里面翻找来翻找去,从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刚开始逃荒时放进去的几个大水缸,还有一些烂桌椅,把这些东西都扔了,这才将银子都塞了进去。 七天后,两村再次上路。 余老爷亲自来送,直送到城门口。 余芙儿拉着白雀的手,十分不舍:“雁城离莲城走路也就十来日的路程,骑快马也就两日功夫,你得空了来找我玩啊!每年七八月,这里的莲蓬可好吃了。对了,你明年及笄对吧,你及笄的时候我一定去,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白雀笑道:“我自然是要来的,你哥哥还等着我让他开口说话呢!” 她想了想,从空间符里掏出三串辟邪珠:“对了,最近你们和夫人的魂魄待得时间有点久,这三串辟邪珠你们戴在身上,这几日你们白日里记得多晒晒太阳。” 余芙儿接过,用力的拥抱了白雀。 她也拿出了个精致小巧的荷包交给白雀:“这个你拿着,是我送你的礼物,等你上马车再打开。” 白雀接下了。 余清然则将一个大木箱交给白小强,两人虽然相差将近二十岁,可这一路,他们已然成了忘年交。 【你说你想经商,这里面是我给你挑选的书。】 白小强原本只认识十来个字的,但余清然一路上时不时用树杈在地上和他交流,现在他已经能认识一百多个字了。 余老爷则交给白富贵两封信。 “我在雁城有几个铺子,你到了雁城后把这第一封信交给掌柜的,以后你们家去里面买东西都不要钱。” 白富贵哪里敢接受,他连连摆手。 余老爷强硬的将信件都塞在他手里:“这第二封信,是给雁城县丞的,毕竟是个新地方,你们去了难免会遇到些难缠的人,若是有搞不定的麻烦事,你带这信给知县大人,他兴许会给我两分薄面的。” 白雀心中暗自感叹。 不愧是莲城首富,办事情就颇有章法。知道他们作为平头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既然余老爷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临别前她也留下一言:“今年冬日寒冷,望余老爷早做准备。” 余老爷一愣,随即笑开了,他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手向他们告别。 在马匹的嘶鸣声中,车队缓缓南行,清晨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马车上。 白雀打开了那个荷包,里面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有鸽子蛋大小,圆润光滑。 王桂花哎呀一声惊叹道:“这也太贵重了吧。” 确实贵重,这是余老爷在余芙儿及笄时送的礼物,是花重金从南洋寻来的。余芙儿很喜欢,很宝贝。 白小强见她的礼物那么的贵重,也打开余清然给的大木箱子。 放在最上面的是上好的笔墨纸砚。 那笔是竹刻花鸟纹狼毫毛笔,砚是细腻如玉的端砚,还有几沓绵韧、细腻的宣城宣纸,和一沓印花诗笺。 下面的则是书籍,有《士商类要》《管子》《客商一览醒迷》《孙子兵法》等等。 白小强看着那本孙子兵法摸不着头脑:“余大哥为啥我要看孙子兵法?我是想赚钱,不是想打仗。” 白雀哈哈大笑,白小强也跟着傻笑。 白富贵道:“经商如打仗,里面的竞争和战略不比打仗少。” 白小强一下就明白了,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习。 第189章 再次重逢 离开莲城,谁都没想到最难过的是黄皮子。 它这段日子在莲城里是被好吃好喝供着的,每天山珍海味,各种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吃的那叫一个酒足饭饱。 现在离开莲城,它嗷嗷大哭。 这福气就享受了七天。 梦就醒了! 白雀无奈地白了它一眼:“你别哭了,搞得跟我们短了你吃喝似的。” 【嗷呜呜,你不懂,那万喜酒楼的卫大厨的手太巧了,制作出来的枣泥酥,那个味道,香飘十里。】 【还有全胜酒楼的蜜汁烤肉,我恨不得日日住在他那后厨,烤出来一炉,我就吃一炉。】 黄皮子边说边吸溜口水,仿佛饭菜已经端在了面前似的。 它可怜巴巴地问:【你啥时候再来莲城啊?】 “我怎么知道,全看我什么时候能画出再生符了。你惦记吃食,我还惦记我那万两黄金呢!” 黄皮子忙趴在白雀腿上:【咱离那地儿还有多远啊?】 白雀知道它问的是哪儿,道:“不远。瞧着方位应该就在雁城附近。” 黄皮子的尾巴甩啊甩的,显然是兴奋了。 早日到那灵气充裕的圣地,它就能早日成仙。成仙后,它要搬去莲城,日日等着全胜酒楼和万喜酒楼的供奉。 白雀也不知它呲着大牙在傻乐什么,索性也不去管它。 马车往南走了三日,又到了一个县城,这里有大片的水稻,现在正是稻谷成熟的季节。 每一粒稻谷都饱满圆润,展现出迷人的金黄色,随着微风吹过,稻田里泛起层层金色波浪,就像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 中间还有农户们扎的稻草人。 零零散散的农户开始收割,收割好的稻谷码放在一起,堆成一堆。 白里正看到这片情景,心情大好。 大家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丰收的景象了,如今看到这副丰收景象,高兴地合不拢嘴,仿佛那稻谷是自己家种的似的。 “太好了,太好了,只要咱肯干,明年咱们也能收获。” “咱真是来对地方了!这雁城的水土真是好,咱今年多买点地,明年种他个十来亩!” 马车边走着,马车上的村民们边议论着。 只有五识过人的白雀听到了那些种稻谷的农户们的议论声。 “咋办啊!孩儿他爹,咱种了十亩地,刨去要交的税,剩下的咱仨自己吃都不够。” “没办法,那些个地主又不用交税,那税可不是落在咱们头上了吗?哎!到时候咱去山上挖挖野菜吧,我再去深山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猎到些野鸡野兔......” 白雀心里一紧。 古代农业税重,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大孟朝的税收会这么重。 这一番丰收的景象,种的地交完税后竟然不够一家三口吃饭的。 着实可怕。 转念一想,若不是苛捐杂税如此之重,又有天灾加磅,北边怎会揭竿而起?都是活不下去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拼死一搏。 也不知桃花寨现在如何了。 陈大牛和柳儿风儿他们有没有到达。 ...... 走走停停几日,又开始下雨。 雨大的时候,他们就停下休息一会,雨小了就又开始走。 这日天放晴他们又准备上路,走了没一个时辰,倒是遇到了熟人——流放前太子的队伍。 由于在莲城耽搁了一周,裴明德他们倒是走到前头去了。 刘头先看到他们的马车,十分客气地上前打招呼,想让王大夫再帮着看看伤。 王大夫也没有拒绝,给他们又诊治一番,大家的情况都还不错,伤口也都已经开始愈合结痂了,再有半个月就能大好了。 刘头没有给诊金,倒是给了他一坛酒,虽然不算是好酒,可聊胜于无。 王大夫看诊期间,白雀特意带着小宝在沈家人面前走了一圈又一圈。 沈伟虽不能上前相认,可见到小宝紧紧靠在白雀身边,也知白雀是真心待他的。 沈伟朝白雀投去感激的神情。 白雀微微颔首后将小宝抱上了车。 车队刚要走,就又开始下雨了,雨势还不小,噼里啪啦地像是在放鞭炮,砸在人的身上生疼。 刘头赶紧找了个路人打听,说是往前再走走就有个大溶洞,里面能容好几百人,足够休息。 听罢刘头和里正长都决定赶紧往那边赶。 马车再次上路。 望着那不知何时能停的雨,王桂花唉声叹气。 她摸着晾在马车上的衣衫道:“之前就听说南方雨多,没想到雨水这么多。你看我五天前洗的衣服,今天还没干呢!” 那衣衫是二狗子的,之前和小宝疯玩的时候摔在了泥巴地里,不仅摔烂了衣服,还沾了一身泥。 武二娘帮着补了又洗了。 在北方,上午洗的衣衫,晚上就干了。可到了南方,这么久都没干,摸着还是潮潮的。 白雀道:“娘,你以后得慢慢习惯,这南方的天气就是潮,据说每年的六七月份还有梅雨季,到那个时候才恐怖呢,家里的墙上都是水珠,地上还会长蘑菇。” 听到家里长蘑菇,武二娘噗嗤一声笑了,打趣道:“那蘑菇岂不是还能摘了当盘菜?” 王桂花嗔道:“还当盘菜呢?就不怕长出来的是毒蘑菇!”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大溶洞跟前了。 这个溶洞,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溶洞群,是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溶洞组成的,最大的那个也确实挺大的。 只不过,怎么说呢。 山上的水瓢泼而下,以至于这里更像是个水帘洞,外面在下大雨,里面在下小雨。 只不过能找个地方避雨都不错了,哪怕里面的洞壁上不断地往下淌水,里正长还是让人赶紧往里进。 白雀的马车是在队伍末尾的位置。 等轮到她往里进的时候,她发现了不对劲。 这山要塌了! 第190章 石洪 她一把抓住准备下马车的王桂花和小宝。 “不能进!告诉他们快出来!这山要塌了!” 白小强看着躁动不安的白龙马,立刻也明白了,驾马车就想往后退,可后面的路就只有一条,得让最后的马车先退才行。 白富贵带了个斗笠下车,去指挥最后几辆马车倒车。 最后的人听到洞要塌了,跑得飞快,嗖地就没影了。 白大强和白雀则撒丫子去通知已经进洞的人。 这会,洞外已经有细细小小的碎石往下滚落,洞内滴落的雨水也变得浑浊发黄。 白大强跑得比较快,在前面大喊:“洞要塌了,快跑!快跑!” 听到洞要塌了,且来警告的是白雀的亲爹,大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收拾东西,跳上马车往外跑。 不消片刻,连人带马都退出了溶洞。 白雀赶紧让大家清点人,看看还有谁没出来的。很快就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两位里正还没出来,他们带着村民去洞里边探路去了!” 白雀一听,这可不得了,这要是塌了,几人都得被活埋。 她边吩咐大家赶紧撤退,边亲自去洞口接人。 此刻,正在探洞的两位里正长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走了一百米左右,就见那洞壁上流下来的水汇集在一处,往洞内低洼处流去,水流湍急且浑浊。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外面的吵嚷叫唤声,还以为出啥事了。 结果出来一看,洞内人全没了。 王里正:“哎,人呢?” 村民:“他们好像都在外面,大丫还在朝我们招手呢!” 白里正:“她说啥,雨声太大,听不清。” 王里正:“看口型好像是...东药他了?什么意思啊......” 白里正脸色大变。 “是洞要塌了,快跑!” ...... 雨还在下,冰冷冷的打在脸上,里正长带着斗笠蓑衣站在马车边。 这下好了,前后都无避雨处,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淋完雨,又要熬苦药了。 他现在才知道,大丫为啥要他们买那么多药了,敢情这南方的雨水是真多啊! 为啥不能转移一点到北边呢? 害得他们干旱了三年! 里正长碎碎念的同时,流放队伍也追上了他们。 刘头见大家都聚在洞外五十米处,便奇怪地问:“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白里正摇头叹气:“哎,这溶洞要塌了,快些走吧!我们这就走了,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刘头狐疑地往前走:“塌了?不会吧。”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有警惕心的,他指挥两个手下先去里面看看。 不一会,那手下去而复返:“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洞内在漏雨,并且深处涨水了。” “漏雨,涨水?” 老刘是北方人,并不熟悉南方溶洞,眼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默了默,问刚刚去探查的其中一个手下。 “小卫,你是南方人,依你看那洞可会塌?” 小卫摇头:“依属下看,不会。” 老刘咬牙:“那就进去!” 裴明德和几个重伤的官兵是在驴车上的,见到驴车久久没动,外面又有议论声,他顿时撩起帘子往外看。 “怎么回事?” “那逃荒队伍说那洞会塌,人已经走了,咱刘头在考虑要不要进去呢!” 这时,那边正传来老刘的命令声:“那就进去!” 他的心咯噔一下,顾不上刚愈合的伤口,从驴车上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刘的面前,伸手阻止:“别进去!” 老刘拧眉:“为何?” 为何? 自然是他觉得那小姑娘应该是玄门高人,能准确感知危险,所以才不进洞,而是选择冒雨前行。 可他不能直说。 便道:“南方山体在雨水季节多塌方,最近连日雨水,山体不稳,若是我们贸然进洞,山体垮塌下来,被困还好,若是直接被埋,那岂不是全军覆没。” 小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呛声:“这上千年形成的溶洞,岂会因为几场小雨就垮塌,你未免太小心了。” 裴明德也懒得跟他讲道理:“你们愿意冒险就去,我以及沈家人就在洞外树下坐着。” 老刘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已经有官兵被雨淋得受不了,往洞里走去,边走边嘀咕:“有避雨的地方不去,那不是傻子吗!” 眼瞧着几人走进溶洞,老刘心中的天平也逐渐倾向进洞躲雨。 就在这时,只听山上轰隆一声巨响。 一股夹杂着泥沙和碎石块的水流从山上倾泻而下,它以极快的速度往低洼处奔腾,并且越聚越大,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将沿途的碎石,小树连根拔起,全部卷入其中。 这是...石洪(泥石流)! 老刘来不及叫那几个已经步入溶洞的官兵,转身就喊了声快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石洪瞬间淹没了那几个官兵,然后朝他们翻滚而来,又是一声暴鸣巨响,震撼山谷,方才那溶洞已经全部坍塌! 裴明德心知定是跑不过石洪的,现在只能往山坡上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往山上跑!” 他朝身后的沈家人振臂一挥,然后选了条路,带头朝山上跑。 沈家人没有犹豫,紧跟其后,倒是那些官兵慌了神,一时不知该往哪边跑。 电光火石间,老刘一咬牙跟了上去。 他们本就是押送的官兵,若是把前太子和沈家跟丢了,几条命都不够赔的。所以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往山上跑,说不定,还真能救一命。 很快,刚刚站着的地方就被黄泥水吞噬殆尽,水位迅速上升,巨大的山石在水中翻滚,一些碗口粗的大树直接被山石撞断,然后朝前奔腾而下。 水中还有一名官兵在里面沉沉浮浮,伸手求救,然而很快就彻底的沉底了。 裴明德和沈家人没有停下脚步,大家扶持着一直爬到了山顶,这才坐下来往下看。 只见下面的山谷处已经被石洪冲得一塌糊涂。 老刘也爬了上来,呼哧带喘地坐在一边:“太、太险了,差一点就都死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雨势还是没小,大家只能找几棵大树避避雨,至少雨水砸在身上的时候不那么疼。 裴明德嘶的一声捂住伤口,刚刚活动幅度太大,伤口又裂开了,还浸出了血迹。 沈伟在一旁看着心疼。 这位从小金尊玉贵的太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若是在宫里,这伤怎么不得养上一个月,还得太医日日来请平安脉。 可现在不仅伤未好就上路,还要淋雨,这雨水浸湿伤口,不知晚上会不会发热。 难啊! 话说白雀那头。 在泥石流爆发时,他们的马车已经走出去三百多米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时,正位于三岔路口,白雀立刻决定朝地势较高的那条路走。 所有马儿也感觉到危险的来临,跑起来不要命,顷刻间便跑出了二里地。 直到身后的轰隆声渐小,才停了下来。 第191章 雁城魏家 第二天,天气转晴。 天气虽然放晴,可昨日的雨太大,路上泥泞难走,马车没法儿上路。 村民们便将马车赶到路边,大家歇脚聊聊天。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大家都没见过昨日这样的情景,觉得后怕的同时又觉得惊奇。 山里竟然会发大洪水! 有胆子大的好事者去那石洪爆发处转了一圈,回来后绘声绘色地跟大家讲。 “昨日真是危险,还好大丫喊咱出来,要不咱就被那山给掩埋了,现在那条山路全是黄泥和石块,连这么大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啧啧啧,太恐怖了。”那人比划了下大树的粗度,又道:“也不知那雁城是什么地形。” 王秀才在旁边道:“雁城西南高,多山地丘陵,东北低,多平原,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咱们能去雁城的东北边找个地方落户。” 大家大喜:“那感情好,得找个地势稍高点儿。” “最好离那河水近一点,也不能太近,太近了万一涨水了那庄稼不得全淹了。”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土地嘛,最好是连成块的,若是没连成块,平整一点也好。”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白里正和王里正对视一眼,只觉得村民们太过天真。 平整又肥沃的土地早就被人占了,哪还有他们的份,到时候能分到的,也就是一些边边角角的零碎地。 歇脚的一天,白雀也没闲着。 她煮了几壶好茶,摆出了个桌子,又刷刷几笔写上——【免费茶饮】 这条路虽不是官道,但走的人不少,路上时不时能见到背着背篓三三两两的路人。 她支个免费的茶摊,不为别的。 就为了打探雁城的真实情况。 这里离雁城还有大约两日的路程,最多也就五十里路。 一杯免费的好茶换一个内幕消息,挺划算吧! 茶泡好后,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行人中,有个黑脸的汉子停下来,不确定那上面写的四个什么字,小声嘟囔道:“兔贝草吹?” 白雀扶额:“是免费茶饮,您过来歇会儿喝口茶?” 黑脸汉子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昂,我不太识字。” “无妨,无妨,识字的不识字的,我这都欢迎。”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真不要钱?” “放心吧,不要。” “那成,那我就喝一碗。” 黑脸汉子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碗一口饮尽,吐出茶叶沫子,眼前一亮:“这是好茶。” 白雀跟他客套了两句,这才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不瞒大哥,我们一行人是北边逃荒来的,想去雁城定居,想提前打听一下雁城的情况。” 黑脸汉子神色中闪过一丝复杂,往后仰了仰:“你们要去雁城?那雁城的水可深了。” “此话怎讲?” 这免费茶水换来的一手消息这不就来了吗? “雁城啊,确实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土地肥,种子只要撒下去,那是唰唰地长。而且还是交通要道,有水路,有陆路,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官道。”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原本好好的鱼米之乡,现在是一言难尽啊!” 白雀朝白小强使了个眼色,白小强立刻再奉上一杯茶水,还从马车里拿出几块珍藏的糕点。 黑脸汉子抿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口枣泥酥,满意地继续道:“现在那雁城啊,是魏家的一言堂。” “魏家?” “对的,你们知道柔妃吗?” “听说过。” “嗯,前两年她不是被封为皇贵妃吗?这个魏家是京城那个魏家的远房分支。” 魏家,皇贵妃,三皇子...... 白雀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皇贵妃魏嘉柔是三皇子的生母。 雁城是魏家的地盘。 而前太子裴明德流放地是雁城旁边的祁阳。 这不就是流放到了三皇子的地盘上了吗? 这日后是生是死,过得好还是不好,都由这三皇子身后的魏家说了算呀! 白雀给裴明德点了根蜡。 他这以后有得熬了。 “这魏家啊,仗着皇贵妃的势,在雁城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嚣张的不得了!他家里哪怕是个普通管事,在附近都是有几十亩良田的地主。” “你们知道吗,今年春天发生了个事,闹得人尽皆知,魏家大管事手下的庄子里有个佃农,他家女儿才十一岁,就被管事糟蹋了。” 白雀脱口而出:“我擦,这简直是个畜牲啊!” “对!就他娘的是个畜牲!”黑脸汉子一锤桌子,神情颇为气愤:“据说那庄子上不少佃户的幼女都遭过他的毒手,可大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有这个佃户爱女心切,闹开了,跑到县衙去击鼓鸣冤,可谁承想——” “谁承想咋样?” “哎呀,你快说!” 村民们不知不觉都围了过来,认真听他说雁城的事,听到这管事祸害人家闺女,都愤怒异常。 “那衙门倒是开了,也升了堂,可那堂上坐着的你们猜是谁?” “是谁?” “正是那作恶的大管事,据说他坐在那正大光明四个大字下,翘着二郎腿,拿着折扇看着苦主。问他有何冤屈?” 大家全都骇然:“这这这...这县令不在县衙就算了,居然让一个管家断案?” 这县衙不是形同虚设吗? “可不,然后当场把这苦主给打死了,不仅打死了,还把这苦主的二女儿,才九岁半,给抓回去了,二女儿的下场如何,你们也应该猜到了。” “魏家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黑脸汉子压低声音道:“你不懂,据说那县令也喜欢小的...” 白雀脑子嗡的一声。 我擦,古版萝莉岛? 村民们也纷纷开骂。 “这人简直不是人!畜生不如!” “是啊,我家女儿才十岁,这大管事的庄子在哪儿啊,咱可要离他的庄子远远地。这也太可怕了!” 白雀又问:“雁城就没有什么人能和魏家抗衡的吗?” 黑脸汉子想了想:“之前有个尊家,这尊家好像是京城里的某个大官的远房亲戚,后来据说官职被撸了,慢慢地就不行了。不过这尊家还挺好的,我有朋友在他家庄子上干活,至少能吃饱,不像那魏家,拼死累死的干活,吃的都是馊了的泔水......” 第192章 疯狂的苛捐杂税 “馊了的泔水?那不是喂猪的吗?这怎么吃啊!” “就这,还好多人争着去做佃农呢!” “为啥?”大家好奇。 明明能自己种地,为何要争抢着去做佃农?而且吃的还是泔水。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种地,若是丰年可以丰衣足食,荒年的话,去周围摘摘野菜,设个陷阱捕猎,也能过下去?” “对啊!” 黑脸汉子冷笑一声:“你们啊,都太过天真了,你们可万万别打上山采野菜,下河捞鱼的主意。因为那些荒山是地主的,小河也是地主的,不管你摘到什么,猎到什么,捞到什么,都是地主的!你要是偷摸摘野菜被发现,地主心情好的话,东西被没收,地主心情不好那就是完了!不是我吓唬你,打死人都是有的。” 村民被吓到。 他们在流云县的时候,荒山都是无主的,没想到南方的荒山竟然挂在地主名下。 白里正问:“那咱老老实实种地呢?” 黑脸汉子冷哼道:“种地?苛捐杂税了解一下。人呢有人头税,地呢有地税,虽明面上是十税一,可他们不是说你银子杂质高,就是说你谷子成色差,搞来搞去,一半的收成都要拿去交税。” 王里正问:“那不是还有一半呢嘛。” “我来跟你说说其他杂税,家里养了鸡鸭的,不能随便杀。因为杀鸡有杀鸡税,杀鸭有杀鸭税,下蛋有蛋税。若是偷偷杀鸡杀鸭被发现,鸡鸭都要被没收不说,还得罚款,挨五个板子。” “这还是税,还有各种捐呢!成亲有成亲捐,盖房有盖房捐,发丧有棺材捐,看戏有戏捐,划船有船捐,过路有路捐,榨油有油捐,还有什么和尚捐,道士捐,妓女捐......等等等等,各种你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全都有。” 村民追问:“可是捐不是自愿的吗?总不能强迫吧?” “自愿?你做梦呢!说得好听叫捐,说不好听就是明抢!你不愿意捐,上头有的是办法叫你捐,地痞流氓往你家一围你怕不怕?夜里放把火你怕不怕?总之你剩下的一半几乎都要去缴各种税,各种捐,家里那点粮食能吃到过年都不错了!” “所以说,他们宁愿去当佃户,当了佃户后,只要负责种地,各种税各种捐都是地主缴纳。他们种完粮食交给地主,地主至少能让他们每天吃上东西,至于吃的是什么...哎,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大家原本还高兴的脸,现在是彻底垮了下来,全都麻了。 他们千里奔袭,一路上畅想的美好生活这是还没开始就破灭了吗? 原以为只要风调雨顺就能有好收成,能吃饱肚子,还能存点余钱。 可现在,他们即将踏进的不是雁城,而是虎狼窝呀! 这样一比,流云县的县令可真他娘的是个好官啊! 他最多也就是个吃拿卡要,收贿赂也不敢摆在明面上,最多私下里收收。至少把流云县治理地没有太大怨言。 黑脸汉子摇头无奈:“所以我说啊,你们去雁城,那真是往火坑里跳啊!” 村民纷纷大惊失色,开始打起退堂鼓来。 还没有进到雁城,就已经率先得知前路艰难,这雁城,是去还是不去呢? 白雀问:“敢问您是哪儿人?” 黑脸汉子:“我是祁阳的,祁阳也不行,但比雁城稍微好点。” 有人提议:“要不咱往回走,去莲城落户吧!” 黑脸汉子听到大家说去莲城,叹了口气:“哎,天下乌鸦一般黑,莲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田婶子低声问白里正:“莲城还有余老爷,实在不行俺们去他庄子上干活,总不能太亏待俺们吧!” 白里正长叹一声。 他自是没有想到,千挑万选挑的地,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可路引已开,想换的话也是不可能了。 他只能摇头解释:“当初我们在府衙开的路引,目的地就是雁城,去莲城也没法儿落户,咱们只能是黑户,黑户是什么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黑户在大孟朝,那就是流民,分不到土地,又不能务工,更不能科考。若是遇到巡检司巡查,发现你是没有户籍的流民,那就会当做奸细,盗贼抓起来。 无论你是不是奸细盗贼,都需要受刑拷问。 若是拷问下来发现只是流民的话,也不会立刻放人,是需要接受惩罚的,按规定要杖责四十。 这四十棍下去,人就只剩下半口气了。 大家倒吸一口气。 黑脸汉子看着大家脸色都不好,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说的话吓到了大家,找了个赶紧走了,走之前还顺了个枣花酥揣在兜里。 与丧气的村民们相反,白雀则是斗志昂扬。 这不是惩恶扬善的好时机吗?那些邪恶的,狠毒的,黑暗的,淫乱的,她都会一一铲除。既然县令不做青天大老爷,那就由她来做! 当然,顺带还能再赚一波金光。 白雀赶紧出声安慰大家:“别丧气,来都来了,咱也不能往回走,大不了咱把那魏家拉下马!” 大家看向白雀。 白雀道:“有位伟人说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不就是斗地主嘛,咱们一起斗那更岂不是更加其乐无穷。” 村民们立刻围过来:“大丫有甚好主意?” “主意嘛,暂时没有,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不还有鬼先生嘛!” “对啊!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咱们不用怕,不惹事,但是也不能怕事!” 经过白雀的宽慰,大家的心情稍微好转。 这时,远方传来呼叫声。 “王大夫!王大夫救命啊!” 仔细看去,那山脊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移动的小点,小点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小点。 待人跑近了才发现,跑在前面的人是刘头。 身后五十米处跟着四个官兵,抬着个担架,正快步朝他们奔来。 那担架是用树杈和布做的简易版,上面抬着的好像是裴明德。 他们昨日淋了一夜雨,好几人发了热。 其中裴明德最为严重,他的伤口发红,清晨时已经头晕不已,方才更是在如厕时晕了过去,头磕在石块上,血流了一脸。 刘头吓得慌了神。 第193章 过路税 半月前,在寺庙的刺杀中,废太子妃和废太孙莫名消失,生死不明,他已经难辞其咎了。若是废太子也出事,追责起来,他一家十几口人的脑袋就该咔嚓落地了。 于是他兵分两路,留下大部分官兵看守沈家人。而自己带着几个官兵用简易担架抬着人,快速往下一个城市赶。 好在半路上碰到了原地休息的逃荒队伍,也算是有救了。 王大夫见他面红唇干,一摸额头烫的不行。 “原就有伤,昨日淋雨,风邪又入侵肺里,我先开一副药降烧。” 买的药材还剩不少,他亲自去抓了药,然后熬了,等到稍微凉一点,便给裴明德灌了下去。又给他换了伤药,再次包扎好。 过了一个时辰,裴明德的体温降了些,老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了,转而想起感谢白里正。 “还未曾谢谢里正长,昨个要不是你们提醒,我们就真埋在那儿了,真的是太险了!” “我们也是因为马匹焦躁不安,这才感觉到了不正常,没想到是真的塌了。”白里正道。 他并没有说是白雀预警的。 毕竟萍水相逢,有些话应付应付就过去了,没必要说得太过详细。 后面押送沈家人的队伍也追了上来。 见裴明德退了烧,沈家人松了口气。 王里正又熬了一大锅治伤风的草药,让其他有些低热的人喝了。 当天晚上,裴明德彻底醒了过来,脑子虽然依旧有些昏沉,可比早上好多了。 抬眼一看,就又看到了熟人。 “王大夫?” “哎!”王大夫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还好,是我往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这点雨都受不住。” 王大夫又开了几副药,用草纸包好交给沈家人。 “切莫再要淋雨了,这些药继续吃着,三两日就能彻底好转。” 沈家人千恩万谢。 等人都离开,裴明德躺回担架上,余光瞥到了站在人群里的白雀,一时之间思绪蹁跹。 三次危险,都是遇到了她才转危为安。 莫非她是他的福星? ...... 在路上歇脚的这一日,烈日的阳光将泥泞土地里的水分蒸发殆尽。 隔天。 路已干得差不多,马车能走了。 两村向刘头的队伍告别。 刘头顾及裴明德的病情,还想再多休息半日,反正马上就要到了,欲速则不达。两村则会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往东行,自此不再同一路线了。 沈伟在昨晚解手时,已经和小宝做最后的告别。他将小宝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 “等着爹爹,最多三年,我一定把你接来。” “嗯!我一定乖乖的。” 此时看到小宝在马车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两日后。 两村到达了雁城北。 雁城境内有大大小小的河流甚多,刚开始,大家还兴奋地数有多少条河。 到后来实在是数不过来,便不再数了。 沿途都是巨大的古樟树,看样子至少有上百年的树龄,在丛林间长得密密麻麻,风一吹,叶子哗啦哗啦直响。 田间地头,稻谷已经收获,只留下黄澄澄的稻茬,而农人们正在给稻谷脱粒。 只不过和丰收景象相悖的是,所有农人都面黄肌瘦,神情麻木,仿佛行尸走肉。 走着走着。 队伍停了下来。 白雀正在打瞌睡,探出头去询问怎么了。 驾车的白小强气愤道:“你猜怎么着!咱还没进雁城,就遇到收税的了。” “什么税?” “过路税。” “过路还有税?” “不要脸呗,呸!!” 白雀下了马车,往前挤去,就看到几个拿着大刀的壮汉拦在最前面,十分嚣张地朝村民们喊。 “你们要是想从这儿过,就得交税!别磨叽,赶紧的,按人头算,每人十文!” “过路税不是商人经商才要交吗?我们是北方来的灾民,有路引的.......” 壮汉头子鼻孔朝天,把长刀往地上一插:“有路引有个屁用,我们又不看,我们只看银子,交银子就让过,你们要是不想交钱,那就往回走吧!!” 他们就是料到这么多人不可能回头,所以态度特别强硬。 “往回......” 怎么可能往回呀! “那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其他路可以去到雁城?” 几位壮汉互相对视,哈哈大笑。 “想去雁城,有三条道,全是我们的。别废话了,赶紧交钱吧!再磨蹭下去,等你们进了城,天就要黑了!” “你们这是拦路抢劫!”有村民不甘心的骂。 “对咯!老子就是拦路抢劫,你不愿意被抢,就换条道呀!就是看你们能不能到雁城!”壮汉跋扈异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白里正见到白雀挤过来,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忙拉着她问怎么办。 “多少钱给了呗。”白雀眨眨眼。 白里正试探地问:“你能拿回来?” 白雀点头。 白里正心里有了数,算了算,每人十文,那就是五千九百一十文。他掏出六贯钱,拆开一贯,拿出九十文,剩下的都交给了壮汉。 壮汉数了数,满意地点点头,将铜板扔到麻袋里,却仍然没有让开。 “这下我们能过了吧?” 壮汉摇头:“人是能过了,可马车想过也得交税!” 白里正无奈又气愤,耐着性子交涉:“还有什么税你都一次性说了吧,我们给便是。” 壮汉听他们愿意交,舔舔嘴唇,像是看到了大肥羊:“嘿嘿,马车有马车税,马匹有马匹税。都是二十文。” 白里正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算好了钱,都交给壮汉。 壮汉掂了掂,这才吊儿郎当地放行。 等到大家全都通过后。 白雀画了个空间符,折叠在一个小小的荷包里,然后用细线穿着,挂在黄皮子脖子上。 “去吧!” 黄皮子拍拍胸脯,嗖地从马车上下去,三下两下就蹿到了那几个壮汉脚边。 他们几人清点完铜板,开始饮酒庆祝。 谁都没发现,一个白色的小身影钻进了麻袋里,片刻后,大尾巴一扫,又从里面出来。 进去前,麻袋还是鼓鼓囊囊的。 出来后,麻袋已经瘪了。 第194章 两村合并 黄皮子原本想走。 眼珠子提溜一转,又返回麻袋里,等出来后,麻袋里又鼓囊起来。 它四条小短腿拼命倒腾,不消片刻便追上了白雀的马车。 “都拿回来了?” 黄皮子点头,小爪子献宝似的从空间符里往外掏铜板,除了刚刚给出去的,竟然还有得多。 白雀觉得好笑。 王桂花数着铜板,也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啊,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那几人今晚该气死了吧!” 黄皮子呲着个大白牙也跟着笑。 马车前行了还没三公里,就又被人拦了下来。 白雀掀开马车车帘,问白小强:“这是又要交什么税啊?” 白小强气愤道:“缴桥头税。” 白雀将刚刚拿回来的铜板用布包装好,交给白小强:“你把这交给里正,就说需要交多少就交多少,能拿回来。” 白小强拿着布包往前走了,等了一会后,车队又缓缓前行。 一直到进城,走走停停。 拢共缴纳了三次桥头税,两次过路税。 虽然黄皮子都拿回来了,甚至拿得还有多,可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白富贵忧心忡忡:“之前只是听那汉子说什么这税那税,现在是亲眼看见,啧啧,这乱麻七遭的税也太恐怖了,咱还没进县城,就三步一关五步一卡,进了城还不知会如何呢!” 王桂花也道:“可不!现在大家都在一起,这银子交了就交了,也还能拿回来。可日后咱们两村散开住,他们总不可能时时刻刻来麻烦大丫,他们这日子可咋过呀!” 白富贵点头:“是啊,咱们两村近六百人,大家不可能都不出村,只要出村,就必遭收税。” 一直没说话的武二娘也插嘴:“不出村也要收税,那人不是说了吗,在自己家杀鸡杀鸭也有税。” 白雀抿唇不言。 脑中回忆起那些站在农田里麻木瘦弱的农人。 这魏家到处薅羊毛,把人都薅得个个麻木愁苦,无法反抗。 而那些想要反抗的苦主,却无处可诉,反而被活活打死。 真是民生多艰。 一番折腾,在缴了进城税后,终于进了城,这时已经是中午了。 大家全都聚集在一块,根本不敢乱走,生怕一个乱走就又要收什么乱七八糟的税,最后索性全都挤在马车里,这样总不会被收税了吧! 于是县衙门口,一长溜地停了五十几辆马车。 白里正整理好户籍和路引就要往衙门里进,这时王里正追了上来。 “那个,老白呀。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啥事?” 王里正脱口而出:“我们王家村想并入你们白家村。” “啊?” 然而转瞬间白里正就明白了。 逃荒是两村是一起走的,大家都习惯了有大丫庇护。 可若是两村分开,离得近还好,离得远的话,王家村还咋受到庇护。 还不如两村并做一村。 “那这——我去找大丫商量商量。” 王里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哎哎了两声,跟了上去。 白里正跟白雀说明王里正的申请。 白雀自然是十分理解他们的害怕,毕竟到了个新地方,原本就人生地不熟不说,再加上那传说中的魏家在虎视眈眈,他们是真的怕啊! 她道:“也行。只是如此,那再叫白家村就不合适了。” 白里正问:“那叫什么好呢?” 在北方,村落基本上都是以姓氏命名,什么白家村,李家村,王家村,陈家村的,那现在两村合并,该叫什么,倒是还真不好说。 白雀思忖片刻道:“那就叫富强村吧!这是咱村的名字,也是咱们所有人奋斗的目标,争取早日富强起来。” “成!”白里正一拍巴掌,就这么定下了。 县衙里,有小吏上前来报。 “报——林大人,有一支逃荒队伍要落户我们这!” 室内烟雾缭绕,一个三十岁左右,面容消瘦的光头男子正侧身斜靠在躺椅上,伴随着烟枪的吞云吐雾,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涣散。 他的身后还有个穿着清凉,妩媚妖娆的女子正在捏肩捶背。 这光头男子正是雁城的县丞,主管税收、粮草的林云。 “什么大事,着急忙慌的。” “外面来了一支五六百人的逃荒队伍,是北方流云县来的,说要落户咱们这!” “唔,这么多人?”林云的眼神稍稍聚焦,懒散询问:“你瞧着这些人的身上能磨出多少来?” 磨。 是官差之间对压榨底层人的专用词。 小吏两眼放光:“他们虽是逃荒的,却是乘坐马车而来,我觉得应该能磨出不少,至少比上一波人磨得多。” 林云放下烟枪,口中喃喃:“坐马车来的?” 那敢情能捞笔大的! 他们这雁城不是没迎接过逃荒队伍,一个月前刚来了支逃荒队伍要落户,只不过,那群人不愿当佃农,而是想买地。 呵。 于是他让手下人磨一磨。 才磨了不到一个月,全都哭着喊着要来当佃农。 小吏道:“对,我数了下,有五十多辆马车呢,欧阳主簿正在给他们办新户籍。” 说到欧阳主簿,林云脸上满是厌恶。 原因无他。 只因他是尊家的女婿。 只因他自诩清高正义。 只因他不肯同流合污。 之前他曾经不听话,站在贱民一边指责他们的苛捐杂税!甚至将多收的银钱退了回去。 他怕不是读书脑子读傻了吧? 真信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一套了? 当官不就是为了捞钱吗! 好在后来魏老爷想了个法子惩治威胁了他一番,他最后才老实。 “行了,扶我起来,我去看看这只大肥羊。” 林云并没有直接去,而是绕道侧门,打开了个缝,观察了下这群灾民。 见确实如小吏所说,坐着的都是好马香车后,嘴角挂着笑,将烟枪交给小吏。 “县令大人呢?” “县令大人他昨夜宿在烟雨巷的如玉姑娘那儿,估计这会儿还没醒呢。” 林云撇撇嘴,这县令大人真是越来越出格了,喜欢的姑娘是一个比一个小,这如玉姑娘都能当他孙女了! “行吧,你跟欧阳说一声,就说这批人若是不愿意当佃户,那就把流民村的那块地分给他们。” 流民村的地,四面都是魏老爷的。 只要找点借口磨一磨,就能让他们乖乖的当佃户。 一个月前来的那批逃荒者,分给他们的就是这块地。 流水的难民,铁打的流民村。 哈哈! 交代完毕后,他来到后门,坐上马车往魏家而去。 当官十载,从未见过这么肥的羊。 作为女婿,他必须要提前给魏老爷好好汇报一下。 第195章 落户流民村 二堂的厢房里,欧阳主簿正在给两村人办理新的户籍。 他让人以户为单位进来核查,核对过后办得很快,一个半时辰就把五百九十一人全都办好了。 这时,有个小吏走了进来,对欧阳主簿小声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十分难看,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转头问里正长:“既然你们两村要合并,那村名可要改?” “回大人,自然是要改的,我们打算叫富强村。” 欧阳主簿没说什么,提笔登记,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 “给你们安排在流民村吧,那里现在的人都走了,我一会让小吏带你们去。” “谢大人。” 欧阳主簿合上册子,就往外走,路过白里正身边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册子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白里正忙弯下腰帮着捡。 在此期间,欧阳主簿快速低声嘱咐道:“你们抓紧时间囤积米粮,没事不要出门,不要下河,不要进山,也不要养家畜。” 说完他捡起册子往外走了。 他能提点的都提点了,能活多久,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白里正将话带给白雀的时候,白雀吃了一惊。 “欧阳大人这么说的?” “是。” 白雀沉思,方才在里面核对人员时,她见到了欧阳大人,他就是余老爷第二封信中的人——雁城主簿欧阳培风。 方才她并没有亮出这封信,可他却还是出声提醒,看来这人真心不错,值得交,但也可以看出他虽是个小官,却没有什么地位和话语权。 “大家余粮还剩多少?” “不多了,最多够吃半个月。” “去买吧!该买多少买多少,不用顾忌。” 两位里正交代下去,大家壮着胆子去粮铺和商铺买了自己所需的粮食和生活用品。 领他们去流民村的小吏原本不耐烦等,白里正塞了块银子在他手里,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点,表示让大家搞快点。 所有村民都尽可能的多买,毕竟再进城还得再交过路税,桥头税。 在小吏的带领下,走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流民村。 看着这残破的建筑,七零八碎的土地,烧焦的断壁,被血染红的土地,还有被砍断的樟树。 所有人的心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 小吏给大家指了几个方位。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好这几块方位,这片地里的,都是你们村的,再往外,就是魏老爷的地了。行了,我走了,你们去收拾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里正带着人勘查了一圈,发现这里房屋虽然破,但是挺多的,就是修缮起来要费一番功夫。 白里正选了最完整的房屋给白雀,大家都没有异议,只不过哪怕这最完整的房屋,也塌了一面墙。 白雀摇头拒绝。 “我们家打算重新盖房,还不如给我们一个已经塌成废墟的,省的拆。” “也罢,你们自己看着挑吧!” 于是白雀直接带着家人,挑了一个最破最烂,但占地面积比较大的房子。 剩下的房子,由两位里正做主分了。 其实很多村民手里头攒了点钱,也存了推倒重盖的心思。只不过现在情况未明,他们怕刚动工就有人来收税催捐,到时候房子还没盖完,直接血本无归,那就完球了。 所以大家只能暂时收起盖房的心思。 ...... 雁城魏家。 一个肥头大耳的四十多岁男子坐在金丝楠木餐桌前,右边一个小娇娘喂酒,左边一个小美人喂菜。他吃得红光满面,时不时地掐掐这个,摸摸那个,逗得两个美人花枝乱颤。 张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县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魏德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挥手让美人下去。 林云被带了进来,单膝跪地请了个安。 魏德彪道:“贤婿起来吧,说说,有什么要事啊?” 林云起身,赶紧将逃荒队伍的事情说了。 “今个儿来了个逃荒队伍,他们和别的逃荒人都不一样,他们不仅穿着干净整洁,还是架着马车来的,我想着这群人手头银钱应该不少,磨一磨应该能磨出不少来,所以特意来禀告老爷。” 魏德彪对这个穷酸女婿很是瞧不上,面露鄙夷:“瞧你,真是小家子气,一辆马车值得你大惊小怪。” 林云忙解释:“不是一辆马车,是五十几辆马车。” 魏德彪眼皮一掀,诧异道:“五十多辆?” 林云谄媚道:“是,并且我瞧着那马也都是良驹,车厢都富丽堂皇,价值不菲,我便让欧阳大人给他们安排在流民村。” 魏德彪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道:“欧阳最近还听话吧?” 林云道:“之前有些不听话,自从您敲打后,现在办事麻利多了。您放心,我给您看着他。” “哦,你有心了。”魏德彪赞赏地看了一眼他:“那群人你先去打探一二,看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背景。若是没有,一个月后,我要他们出现在我家庄子上当佃农。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林云点头:“是。” 魏德彪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拍着肚子道:“你看看,都是做女婿,做我们魏家的,和做尊家的,是不是不一样啊?” 林云忙点头拍马屁道:“自然是做魏家的女婿好了。” 魏德彪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菜:“这盘菜我尝着味道不错,赏你了。” 张管家将一盘菜端至林云面前。 这是一盘吃了一半的叫花鸡。 两个鸡腿,两个翅膀都被吃完了,就剩下最柴的鸡身。 林云心里暗骂一声抠门鬼,脸上却露出万分欣喜的样子,躬身上前接过盘子,嘴里大喊感恩之词。 待林云走了,魏德彪问张管家:“最近尊家有什么大事吗?” “最近他们得了个大孙子,旁的事倒是没有。”张管家犹豫了下:“那个欧阳真的不用除了吗?” 魏德彪斜睨了他一眼:“除了作甚,他现在不是挺老实的吗?所以我说啊,这人呐,就是要敲打敲打,不敲打都不知道自己的脊梁骨其实并没有多硬。” “他以为京城尊家还是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尊家?他当年不是带头弹劾三皇子不堪为吏部尚书,搞得三皇子头疼不已吗?可会想到今日,我捏死他们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 魏德彪越想越高兴,脸上横肉直颤。 “哎呀,现在啊,我只要想到他们尊家的女婿在我手下做事,看我的脸色,猜度我的心思,日日活得战战兢兢,我这心啊,就万分舒畅!” 第196章 阿芙蓉毒包子 夜晚,十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来到魏家,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厢房里。 厢房中,张管事正在拨弄算盘。 作为魏家的大管事,他要负责的事有很多,其中一条便是收税收捐。 每天晚上,各个庄子上收税收捐的人都会来上缴今天的所得。 “来了?” “来了来了,张头,嘿嘿,您猜今天我们捞了多少?” 酒气迎面扑来,张管事嫌弃地捂着鼻子。 “多少?” “嘿嘿,今个儿来了个大的,一排排的马车,六七百人呢!喏,都在这儿呢!你掂掂,沉不沉!” 张管家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麻袋,心情很好。 这六七百人应该就是那群逃荒队伍吧,估计从他们身上能磨出来了不少。 他接过麻袋,掂了掂,足有七八斤。 他打开系在麻袋上的绳结,兴冲冲地伸手朝里面抓去:“做的不错,这群人可是大肥羊,现在去了流民村,以后看到他们可以多......yue~呕呕呕~~~这是什么!” “是屎!” 张管家脸都白了,缩回手来,只见那手上淅淅沥沥的屎还在往下滴,冲天的臭气熏得人反胃。 醉汉见状,酒立刻醒了,忙抢过麻袋来。 “张头,我亲自数了的啊!一文都没少,怎么可能是......呕......真的是屎...呕呕呕~~~!” 大家推开门,纷纷往外冲去,扶着墙壁树干吐了出来,这一吐,酒也全都醒了。 一时之间,这个院子里,屎味夹杂着呕吐物的味道,那叫一个臭味熏天。 张管家一脚踹在刚刚那人的后腰上。 “你居然拿屎来糊弄我?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我真没糊弄,我都没动过啊...饶命!饶命啊!” 人被拖了下去。 张管家沉着脸洗了手,又命人打开其他麻袋。 这下他聪明了,不再自己动手,而是让那些人去抓,然后从里面抓出来了死老鼠,死麻雀,死蛇,还有搅成一团的蛆虫。 张管家惊觉可能是着了道了。 这些替他收过路税的,都是庄子上游手好闲,打架斗狠的痞汉。 按道理来说,偷藏几个银子是可能的,可用屎和死畜来糊弄他,不太可能。 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用丝帕细细擦拭着右手,眼神凌厉扫视跪在面前的十几人:“今日除了你们,还有谁接触过这些钱袋子?” 还有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们今日宰了个大的,心情大好,全都在喝酒庆祝,喝得有点多了,哪记得还有谁。 张管家看着他们醉醺醺的状态,恨不得全都打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暴怒的状态。 今日这各种税加在一起至少有一、二百两。 现在全都没了! “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去查是谁偷的,把他的手剁了给我送过来!若是送不过来,三日后,我剁你们的手!” “是是!” 醉汉们擦着额头的汗,赶紧退了出去。 大家商量之下,决定先查查那贼人。 若是能查到最好。 若是查不到,就去随便寻一人剁了手交差,至于那一百八十五两银子...... 羊毛自然是出在羊身上。 他们已经知道那群逃荒的定居在流民村,去闹一闹,找个噱头再磨出个一百多两,应该不成问题。 ...... 定居流民村的第一日。 太阳升起,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此时已经是九月底,清晨的微风吹在人的身上,透出丝丝的凉意。 昨晚,白家人在废墟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打地铺睡的,同时交代艳鬼和黄皮子站岗放哨。 只是公不离婆,称不离砣。 艳鬼强烈要求带上冯宴之一起,美其名曰,多一个鬼多一双眼睛,多一双眼睛能多发现一个敌人。 白雀也懒得管,放了冯宴之出来,交代他们不要离开太远,否则会被黑白无常发现抓走。 好在一夜无事。 今日一早,白富贵带着俩儿子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这块断壁残垣,有几个离得近的村民也过来帮忙。 他们选的这栋(块)房(废)子(墟),虽然被毁得彻底,但上面还是有很多的石块砖块横梁木头,加上占地面积不小,若是全部挪走,至少需要三、五日。 白雀和王桂花、武二娘还有二狗和小宝围在一起,在废墟的一角,草草地搭起了一个灶台,做起了早餐。 昨日在雁城,有一家包子铺生意极好。 皮薄馅儿大,好些人排队买,王桂花见状便也跟着买了好多包子。 各种馅儿的一样买了二十个,就是怕这几日没时间没精力做饭。 现下只用蒸一蒸就行。 二十分钟后,香味从蒸笼里飘了出来,二狗和小宝翘首以盼。 “娘,我要吃三个!” “娘,小宝也想要三个!” 白雀闻着味道,确实很香,可这香味有点奇怪。 等到盖子打开,露出蒸笼里的包子,二狗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小爪子。 “等一下!”白雀拍了下二狗的小手。 她随便挑了个包子,掰开两半,然后细细闻了闻,又咬了一小口,仔细品了一番,最后眉头微蹙,将嘴里的包子全都吐了出来。 王桂花吓了一跳:“怎么?馊了吗?” 白雀摇头。 不是馊了。 而是这包子里加了东西。 阿芙蓉! 阿芙蓉的壳子打成细粉添加在肉馅里,增添风味的同时,还能够让人上瘾! 昨日买东西的时候,大家是分开走的,白雀并没有看到那家包子铺。 “娘,昨日那包子铺买的人是不是很多?” “对啊,排了一长溜的队呢!我买之前特意打听了,那些排队的人说,整个雁城,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味道是独一份!很多人家清晨就来排队,老板做包子都做不赢。” 白雀思绪翻飞。 是了,这阿芙蓉味道鲜美,使人上瘾,自然会让人不自觉的想吃他家的包子了。 原本以为雁城这片土地上有萝莉岛,苛捐杂税就已经够黑暗了,没想到居然还扯出了阿芙蓉,并且是光明正大的出售含有阿芙蓉的包子。 估计这事,也和魏家有关。 是了,除了魏家,也没有谁能如此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了。 别的事情都好躲,可这阿芙蓉掺杂在饭食里,茶水中,不知不觉就会让人中招,一次两次还没什么,次数多了,足以让人上瘾,毁人三代。 必须要有所防范。 白雀让爷爷叫来两位里正,然后敲响了议事锣。 不消片刻,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到了空地上。 大家看白雀神情凝重,便知有大事发生。 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下端上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田婶子笑:“大丫你这是客气了,还请俺们吃包子哩。” 王里正也道:“哎,就这一笼包子你们就自己吃吧,我们就不吃了。” 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瞅着那包子直流口水,就想上手抓。 小宝赶紧用小身板挡住:“不能吃,我姐说了,这是毒包子!” 王里正吓了一跳:“什么,毒包子!” 第197章 有人要抓白龙马 白雀认真点头:“嗯,包子里放了阿芙蓉。” 村民们面面相觑,阿芙蓉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只有作为商人的崔掌柜路子广,了解信息多。 他道:“阿芙蓉是西洋之物,也是咱大孟朝明令禁止的东西,有极强的成瘾性,成瘾后会让人癫狂。” “癫狂?” “嗯!” 白雀非常郑重地跟大家讲述了什么是阿芙蓉,为什么会有成瘾性,会给人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上瘾后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终家破人亡。 话刚说完,就有两家人跑到一边去抠嗓子眼。 王里正忙问咋地了。 他们苦着脸道:“昨日我也买了吃,谁知道竟然是毒包子!呕......” 白小强见状忙朝后跑去,捏着鼻子挖来一勺臭烘烘的液体:“让一让,让一让,快灌金汁催吐!” 那几人原本就扣嗓子扣得腿软,听到金汁来了,纷纷往外跑。 白小强急了,跟在你后面追。 “跑什么,你们要是上了瘾,这是要家破人亡的啊!是现在恶心死,还是日后发癫死,选一样吧!” 跑得慢的那个腿一软,跪倒在地,嘴巴正好对着那勺金汁。 白雀赶紧拦住白小强。 “他们是昨天吃的,现在都已经消化完变成金汁了,再催也催不出什么来了。” 白小强怔住:“那咋办?总不能真看见他们家破人亡吧。” 白雀再次和大家科普:“这包子里的阿芙蓉含量并不多,吃一次并不会成瘾,但它会让你下次再看到包子的时候还想吃,等次数多了,就会彻底依赖上,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有些人可能觉得吃个一次两次没问题,可正是因为自己放松警惕,觉得无碍,所以才导致那么多人被阿芙蓉所害。” 村民们点头表示明白:“这不就是慢性毒药嘛!吃一次没啥大事,但吃个十次八次就要嗝屁,是这意思不?” 白雀道:“对!所以大家一次都不要沾染!” “知道了,以后县里的吃食俺们都不买,吃自己做的饭菜,是不是就安全了?” 白雀道:“对,这样的话会安全很多。” 等村民们散去后,王桂花眼巴巴地看着那雪白雪白的大包子,哎,肉疼。 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而且卖的还不便宜,五文钱一个呢! 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了! 白小强咒骂了几句包子店老板,便问这包子怎么处理。白雀心下一动,喊了句别扔,然后全都收入空间内,这东西,还有用武之地。 没了包子,王桂花和武二娘只能重新做饭吃。 空间里囤的那么精米精面,足够吃很长一段时间了,武二娘做面食有一手,尤其是各种各样的面条,劲道够味,口唇生香。 之前在路上,条件艰苦,做起来麻烦。 现在有了固定的灶台,她正好大展身手。 她让王桂花歇息,撸起袖子就开始和面,擀面,白雀则把空间里所有的调味料都拿了出来,还有昨日在城里买的鸡蛋。 很快就端上来几碗阳春面,上面还卧了两个煎鸡蛋。 而武二娘自己的则是一碗素面。 王桂花嗔怪道:“妹子你又咋又不吃蛋,在咱家,咱吃啥你就吃啥,你不用省!” 说着,就要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一个。 武二娘捂住碗口,忙往外走。 王桂花还想去追,被白雀拦了下来:“娘,你先吃吧,她心里负担太重,总觉得自己是咱家的仆人,不应该吃好东西,改日我找她聊聊。” “你是该找她聊聊,我瞅着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是越走越胖,就她瞅着还瘦了!” 这一路上,武二娘总是尽可能的对每个人好,包括两村的村民,她厨艺好,绣工好,谁家有个衣服破了,她都乐意帮忙。 对小宝那更是一心一意,好得没话说,小宝现在除了白雀、二狗和王桂花外,最黏的就是她了。 只是每次吃饭她都不肯吃肉,只吃些粗粮杂粮,问就是吃饱了。王桂花逼她吃她就跟今天一样,端起碗就跑,吃个饭就跟跑马拉松似的。 这顿饭吃完后,白雀出去溜达一圈看看村里的情况,顺便认认路。 昨日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大家随便选了个破烂房子便睡下了。 今日得先仔细视察一圈,搞清楚村里的情况。 村子北口有个大樟树,至少两、三个人手拉手才能勉强抱住。 村子四周是农田,主要分散在村子的东南一块,目前田里都是荒着的,都有齐腰深了。 不过,其中有几块地明显被人翻整过,却不知为何没有播种。 同样奇怪的是,这里很多房屋都有翻新的痕迹,不过大多翻新到一半便停了。 看来得找人问问,这流民村之前住的是什么人,为何搬走了。 往村子东南走,有一条小河,大概有十来丈宽,里面有些鱼虾在游来游去。 白雀转了一圈,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村里没有水井。 远处那条河的水太脏,只能用做生产用水,生活用水不行。 第二,流民村看着大。但他们有五百九十一人,人一多,平均下来,每家能分到的土地不会太多。 如果想要靠种地填饱肚子,得买地。 就是不知这附近的地都是谁的。 白雀一逛就逛到了大中午,回村的时候正好碰到带着村民巡查的两位里正。 他们本来在叽叽喳喳商量事情,看到白雀眼前一亮:“大丫,正好碰见你了,我还准备去找你呢!” 白雀笑问:“有什么大事呀?” 王里正道:“我今个儿早上看了一圈,咱这没有水井,得打至少三口井,还有这地也不够,我算了下,按人分的话,每人都分不到一亩地。” “不过地的话不着急,现在都快入冬了,也种不了啥了,明年开春前能找人买地就成。” 白雀点头表示赞成。 大家商量好,先挖井,买地的事先缓一缓,毕竟刚来,对周围还不熟悉。 “那咱就先挖井,买地的事再说。” “成!” 王里正又试探地问:“大丫呀,我看你家早上在清理地基上的碎瓦碎砖,真的要盖房呀?” 白雀知道王里正在想什么。 毕竟那欧阳主簿小声提醒过,大家心里都打鼓。 她道:“对的,您放心,我家先打个样,等安全了你们再起。” 王里正嘿嘿笑:“还是大丫最有本事!” 就在这时,白小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大丫,快来帮忙,有坏人要把白龙马带走!” “怎么回事?” 白小强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拉着白雀就往回跑。 “方才来了两个痞子,说白龙马越界了,那边是他们老爷的地!还说白龙马吃了他们的草!然后要抓走白龙马抵草料钱!” 第198章 难搞的白龙马 还没到地方,就远远地听到人的咒骂声和马的嘶鸣声。 “你快帮我拽住这畜牲!快!” “马拉个巴子的,敢踢我,看我不捅死你个死白马!” 【哎哟,一把小卡拉米刀在敢在爷爷我面前挥舞?老子吃过的草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哎~走你!哎~再走你!哎~踢中了!】 白龙马虽然被人拽住了缰绳,可是脚下一点都没消停,连踢带踹,片刻间把俩人都给踹倒在地。 等白雀和白小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两个捂着腰和屁股的汉子躺在地上打滚,旁边还有一把生锈的匕首。 “哎唷,哎唷,马杀人啦!这马成精啦!!” “你等着,我叫我大哥过来打死你!” 【哟~还你大哥你大哥。你也等着嗷,我叫我主银过来打死你!】 白龙马在一边阴阳怪气,一边用后蹄刨了两把土洒在这两人脸上。 “啊,呸呸!” “咳咳咳!!!死马你给我等着!” 白龙马越玩越欢快,抬头就看到了白雀。 它立刻换上委屈的神情,好好的前腿立刻一瘸一拐,还举着“瘸了”的前腿朝白雀告状:【主银,他欺负我!】 白雀嘴角一抽。 谁欺负谁啊这...... 白小强见白龙马腿瘸了,立刻上去检查。 这一路,他跟白龙马的感情很好,每天帮它刷毛,给它拔草,带着它一起下河游泳玩耍。 现在看到它腿瘸了,急得不得了。 那俩痞汉看到白雀和白小强来了,知道是马主人,彼此搀扶着,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 “这马是你的吧?” “它刚才吃了我们庄子上的草!还踢伤了我们俩!我这腰都要断了!” “对!我的腿也要断了!” “草料钱和医药费你给一下!我们也不多要,就给一百两银子吧!” 两人一唱一和,把价格定在了一百两。 白雀果断退后一步:“谁说这马是我们的了?我可不认识它。” 白龙马:? 白小强:? 连痞汉都震惊了,嘴巴张张合合:“不、不不是你的你跑来干嘛??” 白雀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跑来看笑话啊,看马踢人的笑话。连一匹马都打不赢,啧啧啧......细狗。” “你!” 白雀拉着白小强就走:“行了,热闹看完了,回去搬砖去吧!” 白小强这下回过味来了,忙道:“对啊!我们就是来看笑话的,看完了回家干活去啰!” 说完两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白龙马见他们走了,也不装瘸了。在这俩真瘸子面前表演了个马踏飞燕,然后也一溜烟跑没影了。 俩痞汉气得浑身发抖! 痞汉一个叫来钱,一个叫来福,是俩兄弟。 他们平时在各大村里,庄子上作威作福,除了新来的敢短暂挑战他们权威外,谁都不敢来触他们霉头。 可这富强村太邪性了。 昨天收了他们的过路税和桥头税,结果晚上麻袋里的铜钱变成了屎和尸体。 今天摸查了一个上午也没有查到是谁偷走的钱,谁搞的破坏。思来想去,便决定再从昨天那群逃荒队伍身上搞点银子。 只需要讹上两笔,一百八十五两银子不就出来了嘛。 却没想到一来就被一匹马给踢残废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来钱往地上吐了个血沫子,刚刚那两脚踢得真狠:“他们过路的时候,我明明看到这匹白马,居然不承认!” 来福也痛得眼泪直冒,委屈道:“我就说了,应该听林大人的,先打探一番再动手。现在好了吧,银子没要到,咱俩还得去医馆看病,我觉得我的骨头被踢断了。” 来钱大骂:“打探个屁!你哥我混了这么久,哪次我不是把那些不听话的治得服服帖帖的?就是他们有点背景,是一条龙!在老子脚底下那也得趴着!变成一条虫!” 来福捂着腰,没接话。 来钱脑子一转:“我瞧着那匹白马是匹上等好马,走,咱找几个兄弟来,把这马套了去卖钱!” “能卖多少?” “至少上百两!”来钱脚步一顿,又狠狠道:“等等!他们村一共有好几十匹马,她不是说不认识那些马吗,既然不承认,那马就是我们的,走!咱们回去摇人!今晚就来光明正大的捉马!” ...... 白雀回到村里。 然后发现大家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在议论着什么。 “哎呀,这谁家孩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啊!” “可怜啥子,这俩是来俺们村偷东西的!你可怜小偷,还不如可怜俺哩,俺瞧你家昨晚吃鸡蛋了,给俺两个呗?” “去去去去......” 白雀扒开人群,这才看到,他们围着的是一双兄妹。大的是哥哥,大约十岁左右,小的是妹妹,大概五六岁。 看到他俩的第一眼,白雀觉得就像看到曾经的二狗。两个小娃娃都瘦骨嶙峋,就像是骨头架子上撑着个大脑袋,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身上都黑黑的。 这俩原本蔫头耷脑,手中抓着布袋没有做声,可听到有人说他们是小偷的时候,哥哥猛地抬起头来。 “我们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你来俺们村干什么?我刚可看到了,你扒人家后院呢!” “我们是来——”那个小女孩被激,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被她哥拉住了。 她委委屈屈的又蹲回在地上,看着快要哭了。 白雀拉了拉站在人群最前面,吃瓜吃得一脸不忍的王桂花:“娘,这是咋回事啊?” 王桂花扭头一看是女儿,忙问:“刚里正长说有人来抓咱家白龙马,没事吧?” “没事,有我在,能出啥大事!”白雀安慰的拍拍手:“这俩是怎么回事啊?” “刚不是白里正见你的马被人扣下了嘛,便组织人去巡逻,防止有人再来找茬。这巡逻的人刚巡了没一刻钟,就发现这俩小孩在扒拉你丰收叔的院子。这也不是咱村的孩子,怎么问也不肯说,现在僵在这儿了。” 白雀想了想,走上前两步,蹲在两个孩子面前。 “你们要是不说实话,我们就把你送官了。” 原本那女娃娃的眼泪还是要落不落的,听到送官两个字,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哇~~~我们真不是小偷!” 第199章 杏花村的劫难 哥哥明显慌张不已,却强撑着凶狠道:“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你们送我们去官府也没有用!” 白雀当然并不是真的要送他们去官府,只是想吓吓他们,让他们说实话罢了。 “有没有用,送一送就知道了。反正他们那边那么多刑具,挨个试过去,你们总会招的。” 哥哥毕竟才十岁,被白雀一吓唬,也快哭了。 白雀深知给打一棍给一颗甜枣的方法,忙从兜里掏出了两个杂粮窝窝头,特意放在了妹妹的面前。 “我们呢,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你闯入我们村的地盘,还在院子里扒拉,确实让人怀疑,只要你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就放你们走,而且还给你们两个窝窝头,好不好?” 妹妹在看到窝窝头的那一瞬间,就止住了哭,直勾勾的盯着那金黄诱人的窝窝头,张大了嘴,就等着哥哥一声令下然后一口咬上去。 哥哥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最后撇过头去不看窝窝头,气呼呼道:“我们真不是小偷,我们原来就住这!” “住这儿?” 哥哥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嗯!一个月前,我们逃荒来的,衙门给我们分到了流民村。” 石婶子奇怪:“那你们咋住一个月就走了?” 哥哥急道:“不是我们要走的,而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去庄子上当佃农的!我们都不想当佃农,可他们今天来收地税,明天来收粮税,明明我们都没有种地,就非要交,我们哪里交的出来,他们就来捣乱!不是放火,就是大半夜的故意敲锣,扰的人睡不了觉!” “来收税的人是谁?” “是魏老爷家的人,有个叫来钱的,还有一个叫来福的,特别得凶!他还打死了桂爷爷!” 白雀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赶紧将两个窝窝头放在两人的面前。 “先吃吧!边吃边说。” 哥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窝窝头,并没有伸手,能看得出来,他很想吃,但又觉得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正在天人交战。 与之相反的是妹妹,她听到让他们吃窝窝头后,立刻上手抓,直接往嘴里塞。 看这样子,是真的饿狠了。 她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哥哥又把另一个窝窝头给妹妹。 妹妹没有动,而是推过去让哥哥吃。 白雀从兜里又掏出来两个窝窝头:“我这还有,你们吃吧!这窝窝头就当我向你们打听事的费用,毕竟我们现在也住在这里,向你们取取经,免得被欺负。” 哥哥听罢,这才放下防备心,去拿窝窝头。 但他只吃了一个,另外一个揣在兜里,估计是要带回去给家人吃。 大家看着眼前的这俩孩子,顿时想到了刚开始逃荒的自己。 那时候全村怎一个惨字了得。 还是在大丫的带领下,一步步地过上有肉吃,有银子花的好日子。 好在现在苦日子都过去了。 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白雀才继续问:“所以说,你们来这之后就再也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哥哥气愤道:“嗯!我们杏花村是个大村,在路上死了一大半,到这的只有三百多人。刚来的时候,大家都有干劲,可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们村有人要翻新房子,结果立刻就有人来收捐,说是我们盖房要交盖房捐,按大小算,大的要缴五两银子,小的也要缴一两银子,然后大家都停工了。” 难怪白雀看到好多人家翻盖了一半,就停工了,原来是要缴捐,这么多银子谁缴得起啊! 妹妹也帮着说道:“他们还抓走了我养的小花!都是坏蛋!” “小花?” 哥哥又气愤又无奈:“是我妹妹养的一只鸡,当时我娘病了,想把那只鸡杀了补一补,结果刚杀没多久,就来人说让我们交杀鸡税!我们交不起,他们就把鸡抢走了,还踹了我娘一脚,现在我娘她......她的身子更不好了。” 哥哥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 白里正也明白了欧阳主簿的苦心,难怪当时他趁没人注意叮嘱自己关门在家呆着,什么都不要干,因为真的干什么都会被人以各种理由收税收捐! “那你们杏花村现在都成佃户了?” “嗯!现在我们在张管事家的庄子里干活。虽然不用交税,但——”他没有说下去。 白雀摸摸妹妹的头:“吃不饱吗?” 妹妹忽然大声控诉:“他给我们吃泔水!这么热的天气,都馊了!我哥第一次吃的时候上吐下泻,两天没力气干活,还被庄头给打了。” 白雀这才注意到,哥哥的胳膊上都是被抽打的鞭痕。 白雀问:“那你娘现在怎么样了?” 妹妹摇头:“娘不好。我们没钱看大夫,现在起不来床了。” 哥哥站起身来,朝白雀鞠了一躬:“好心姐姐,你们是新来的,不了解他们,你们千万不要盖房子,不要养家畜,更不要去种地,你们只要一动那块地,就会有人来找你们收地税,粮税。我听说之前被衙门安排进流民村的人都被这样变成佃户的。” 白雀微微叹气:“谢谢你告知我这些。” 哥哥又道:“刚刚我在墙角刨东西,是,是因为之前那就是我家分到的房子,离开前,我在那里藏了五百个铜板,我想给娘亲抓药,所以...所以想挖出来。” 他原本是不打算说的。 但看着这村子的人似乎都是好人,刚说要送官也是吓唬他的,还给他吃窝窝头,所以他决定实话实说。 毕竟如果不说的话,他也没机会再来拿了。 “你娘到底是什么病?” 哥哥神色黯然:“不知道,庄子上的大夫来看了一眼,说给他一两银子,他能帮着抓药,或许能好转。” 其实庄子上的大夫只给劳力看病,对于他娘亲这种非劳力,都是直接放弃,让他们回去等死的。 后来是他在大夫家门口跪了三个晚上,大夫才愿意来家看一眼。 白雀摸着他的头道:“行了,我们村子里也有个王大夫,你带路,我们跟你去看看吧。” 哥哥眼里瞬间迸发出希望,可又摇头。 “他们要是发现你们进了庄子,很危险。” 他实在不想把好心姐姐往火坑里带,尤其是那个张管事,最喜欢玩弄年轻少女,万一张管事看到好心姐姐,起了心思,可怎么办? 妹妹一听哥哥拒绝就急了:“哥哥,就让姐姐去看看娘吧!说不定真的能救娘呢!我们小心一点,不让其他人发现不就行了。” 第200章 大头和小花 “好吧!但是,若是庄子上碰到人你们就赶紧跑,千万别让人抓住!” 白雀应下了:“成,你那五百铜板挖不挖,挖的话就赶紧挖,挖完我们即刻出发。” 他自然是要挖的,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五百个铜板。 哥哥走到丰收叔的墙角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挖出了个瓦罐,倒出来看,七零八碎的全是铜板。 感情他死死拽着个小布袋,是用来装铜板的。 白雀和家人交代了一声后,带着王大夫出发了。 路上,白雀也知道了这俩兄妹的名字。 哥哥叫大头,妹妹叫小花。 两人都是杏花村的村民,杏花村是个杂姓村。一共有十五六个姓,这一路逃荒还活下来的姓氏家庭还有八个。 大头小花的家庭简单,他们家就只有五口人,除了爹娘外,还有个大哥,大哥叫铁子,已经十三岁了,今天为了给他俩打掩护,留在庄子上干活。 他爹早年间是个木匠。还开了家木匠铺,后来被同行人排挤,那铺子也没能开下去,便回老家种地了。 庄子距离流民村不远,进入庄子的范围后,兄妹俩就要求白雀和他们保持距离,这样若是碰到了人,好转身就跑。 王大夫有些不理解,背着个小药箱,在后头追问:“庄子上的人这么恐怖吗?再怎么样我们是外人,应该不会公开对我们如何吧。” 大头警惕看着四周,努力保持距离,并未搭话。 好在这一路都很顺利,并未见到庄子上的人。 直到到了一个小山坡下时,大头才停下脚步,带两人来到一个大树后面的茅草屋中。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霉味和馊味。 霉味是因为阴雨潮湿,不透气产生的,馊味就是那泔水味了。 屋内光线昏暗,一进门的地方放了个木桶,上面有些蚊蝇在叮。床上有个不停咳嗽的妇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娘亲了。 大头快步走到妇人身边,将怀里的那个窝窝头放在娘亲手上:“娘你快吃。” 妇人也瘦的厉害,咳嗽两声后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窝头并未吃,而是看向来人,有明显的防备和警惕。 小花拉着王大夫走到床边道:“这位爷爷是我们请来的大夫,他们刚到流民村。” 见到来人是大夫,妇人没有一丝一毫地高兴,反而满是埋怨:“我这病是治不好了,你花那冤枉钱作甚!走!快让他们走!” 大头也是个狠人,他噗通跪下:“娘,您不治,我明个儿就找个树吊死!” 妇人听罢双眼圆瞪,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小花忙去拿水,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 大头这下也不敢威胁了,只能坐在床沿上讲道理:“您要是治了,没治好,我们做儿女的也心安,要是您连药不愿意吃,那就是儿女不孝,我们仨这辈子都心亏,况且大夫爷爷也是冒着危险来的。” 白雀和王大夫对视一眼。 这妇人面红微喘,一看就是肺部有问题。 白雀用眼神问:肺病你能治不? 王大夫:我只是个村医啊。 他擅长的就那么几样,伤风发热中暑他最拿手,因为碰到这样的病人最多。其次就是外伤,他年轻时还帮人煽过猪,后来村子里有人打猎受伤,没钱去镇上看病,便找他看,看着看着也看出经验来了。 还自己研究了好几种伤药。 再多病症,他也只看从医书上看过,并没有遇到过相应的病人,毫无经验可言。 王大夫想了想,张嘴道:“大妹子,老夫才疏学浅,就是个自学成才的村医,也并不是什么病都有把握的。要不你先让老夫把个脉吧,若是有得救,老夫给你开药,若是碰到老夫也棘手的病,你想要开药,我都不知从何开起。” 妇人这才安静下来,愿意伸出手把脉。 王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道:“是肺痹。” 妇人往后一靠,苦笑着喃喃道:“治不好了对不对,我就知道,罢了,大头...你把你爹叫来,我交代一下。” “若是肺痨,老夫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王大夫话锋一转,又道:“可你是肺痹,我闲时好看奇难杂症的药书,倒是知道一剂方子,或许能治好,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没用过,只是知道这方子,并无丝毫把握......” 大头立刻道:“治!我们试一试!” 说罢他将那小布袋交给王大夫:“这是我所有的银钱了,我自知不够,但我可以打欠条,到时候我当牛做马还您。” 白雀笑着安慰道:“那倒是不用,我们刚入住流民村,日后免不了要盖房子,打家具,届时希望你爹能给个实在价。” 妇人一听要盖房,吓得忙道:“小姑娘,你们万万不要盖房,不要下地!大头,大头,你快跟姑娘好好说说。” “娘,我都说了。”大头也不明白为什么都警告他们不要动了,为什么这小姐姐还是要盖房。 “都说了怎么还...哎,姑娘,你不知道,当初他们那般压榨我们,让我们打下欠条,就是为了让我们卖身给他,当佃农。那庄头他...他不是人!他喜欢幼女,我们杏花村好些女娃娃都被捉去抵债了。” 妇人一口气说完,又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抬头来看白雀,却发现眼前这个姑娘平静淡然,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神色。 她脱口而出:“你不怕吗?” 白雀笑:“不怕。你们且安心地歇着,明日我抓了药送过来,你们自己熬。对了,既是肺病,这环境你们俩得好好收拾收拾,阴暗潮湿的是最不利于养病了。” 大头和小花哦了一声,忙去收拾茅草屋。 “对了,婶子,还有件事想问一下,你家当时杀鸡是怎么被发现的,是庄子上有人来村里巡逻吗?” 妇人怔住,思考了下回道:“并没有,但不知为何就被发现了,那鸡刚杀没过多久,来钱就带人冲进家里来了。” 白雀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临走前,白雀留下了一袋米和一袋粮。 妇人想推辞,白雀只称这是以后打家具的定金。 第201章 马场蹦迪,一阵乱踢 夜幕降临。 辛苦劳作了一天的大头爹和铁子回到家。 看到焕然一新的房间,微微吃了一惊。等大头带着爹去看那一袋米和一袋面的时候,大头爹更是觉得仿若在梦中。 大头和小花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大头爹苦笑:“他们这是才来,还不知这些都是些什么人。等到过几日,怕是没这么乐观了。” 大头娘脑中闪过那姑娘面庞,她如此镇定,就像春日里的一阵微风,让人的心莫名平静和信任。 “你没见过那姑娘,或许是个有本事的,真的能在流民村安定下来。” “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呀!”大头爹苦笑道:“这姑娘是个好心人,以后咱......” 他想说想好好报答,可他全家都是佃农,哪怕想帮着打家具,也没有时间。 因为他的时间不属于他自己。 夫妻俩看着那米面,再次陷入沉思。 ...... 同一时刻的富强村。 村里家家户户虽然没有翻新房屋,但是都学白雀家,垒好了灶台。 现在,各种饭菜的香味混合着,在空气中飘散,勾得那准备搬家去庄子上的耗子爬出了洞穴,站起身在空气中嗅闻着。 白雀盘腿打坐,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浓郁灵气。 那地方很近,离这最多也就只有二十里地。 她恨不得明日就出发去往那圣地,可眼下刚入驻,家里一片废墟,四周虎视眈眈,她不可能在此刻离开。 若是要彻底解决这些潜在危机,就得把整个雁城整个翻一遍。她倒是不惧怕,一张引雷符就能解决很多事。 只是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家人和村民不能在她的庇护下活着。 魏家只是他们要度过的一个坎,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 因为白雀算过,大孟有三年的大乱局,北方那股不起眼的星星之火,很快就会真的呈燎原之势,燃遍大江南北。 明日开始,得让所有村民开始习武。 男女老少,都得有防身的本事。 吃完饭后,白里正又来找白雀,传达了今日白天里的会议中心思想。 由于现在两村并成一村,所以不再有两个里正。 白里正继续当富强村的里正长。 而王里正变成了副里正长。 村子的北口是入村的主干道,大家决定在那弄一块写着富强村的大牌匾。 毕竟老流民村流民村地叫着,不好听。 还是富强村好听。 至于挖井的事,还地让白雀算算,哪里适合挖井。 白雀一拍脑袋,满脸歉意,光顾着庄子上的事,倒是把自己村挖井的大事忘干净了。 她忙演算一番,算出了村里三处容易出水的井口位置。 白里正又询问了一番那俩兄妹的事,得知情况后,也很是恼火,白雀趁机和白里正提及了全民皆兵的想法。 白里正微微有些不解:“这,男子确实应该会些拳脚,为何老人孩子和妇人也得会呢?” 白雀道:“天下马上大乱,不武装起来没法自保。” 白里正一下子愣住了。 “天下大乱?” “嗯。” 这四个字仿佛如同落入油锅的沸水,噼里啪啦地溅在白里正的心上。 “那咱们这安全吗?” “三年内,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白雀道。 白里正一下子颓然不已,久久不语。 白雀知道,这对他的打击确实有点大,好不容易千里奔袭到新家园,结果有魏家这个毒瘤,想着斗赢了魏家应该就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告诉他还有乱世。 放谁身上谁不崩溃啊。 况且他方才是兴冲冲的过来汇报情况的,结果几句话就把这老头给整自闭了。 好在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也没有自闭太久,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下去的,至少让大家都有自保的能力。” ...... 月朗星稀,微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 在富强村半数村民进入梦乡的同时,一群人闯入了临时马场。 白龙马尤为警惕。 在这些人还在百米外,他就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打了个响鼻。 【敌袭敌袭!】 【这群细狗还敢来?】 一匹枣红马问:【老大咋地啦?】 白龙马:【俩傻登学会摇人啦!】 黑马有些紧张,问:【咱咋办?呼叫两脚兽吗?】 白龙马抬起高傲的头:【一群小虾米而已,你们跟我学!】 只见它率先冲向那二十几人,在人群当中一阵乱踢,瞬间就倒下了三四个人。 其他马见状也冲了上去,撅起蹄子来了个马场蹦迪,一阵狂踢。 白龙马十分满意地看着这群细狗。 嗯,很好。 方法不在多,有用就行。 就这一招,就让细狗永无近身的可能! 一炷香后,漫天尘土中,那二十几人就全部倒在地上,痛得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原本就受伤严重的来钱,更是连身都起不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五个,小腿骨似乎也断了! 那匹白马至少踩了他胸口六脚! 他双目赤红,他想不通! 他今天晚上明明做了十足的准备! 他们准备了大量的迷香,这种迷香可以投放在马匹的水槽中,也可以直接点燃,吸入就会晕倒。他还准备了大量的绳子,只等把马迷晕了后直接拖走。 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接近,就直接被一网打尽了! 太邪门了! 他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精的马! “哥,咱要不换、换一个吧,这马太邪性了。咱不是对手。我看那马车厢也值些银子,咱要不先把马车厢拖走?”来福在这场单方面的碾压中护住了要害,受伤较轻。 来钱疯狂咆哮:“马是咱的!车厢也是咱的!一个都不能少!知道不?” “可是......” “所有人,现在就去流民村要回医药费!我曹他娘的!老子今天不磨他个一千两,老子就不姓陈!” 玩鹰的怎么能叫鹰啄了眼?! “哥——”来福还想再劝,被来钱一巴掌呼在头上,他瞬间闭嘴。 哥哥已经在暴怒的边缘,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招惹,顺着他的意思来吧! 大家缓了片刻,彼此搀扶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流民村走去。 第202章 黄皮子的新身份 负责在富强村守夜的艳鬼、冯宴之和黄皮子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两鬼一鼠对视一眼,撒丫子朝白雀的位置跑去。 这可是邀功的好机会! 最终艳鬼技高一筹,靠飘地率先到达。 “妹妹呀!妹妹!快起来,偷马的细狗来啦!” 白雀刚刚入睡,就听到艳鬼的叫嚷声,她立刻睁开眼睛。 艳鬼言简意赅地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这群人还带了迷香?真是找死!” 这段时间白雀时常听白龙马念叨,知道它可是一个上过战场杀过敌军的狂暴战马!它那后蹄不知踢死踢残过多少敌人! 它的主人是个碎嘴子东北人,所以它也像极了他主人。不过嘴子虽然碎,可身上本事也不少。 一般很少有人能近得了它的身,呆在威风寨里,也是因为那里环境好,草长得好,它自己不愿离开。 若它想走,早就走了。 所以今晚这群人来找麻烦,那就是自寻死路。 这时,黄皮子冲了进来。 【主主主主人!不好了!有......卧槽,你个丑鬼居然比我先到!】 艳鬼勾起一脚,将它扒拉到一边去。 “妹妹想怎么对付那群人啊,直接杀了还是让我们出马?” 白雀嗔怪道:“我们现在可不是在路上逃荒的灾民,我们是有户籍有田地的良民,说什么杀杀杀的,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是威风寨的那群山匪呢!” 艳鬼:不是吗? “那妹妹打算怎么办?” “不就是想要钱嘛,咱们给就是了!” “啊,真给啊?”艳鬼都想上前摸摸,看白雀有没有发烧。 “给啊!为什么不给,他们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就跟之前一样。 那喧嚣的吵闹声自然也率先惊动了巡逻的护卫队,同时也吵醒了不少村民。 见到有人闹事,村民们第一反应就是抄起放在床头的刀,这是一路逃荒以来的下意识反应。 “不会是那庄子上的人来闹事吧?” “不知道,出去看看,敢来闹事,打出去就是!” “孩儿他爹!莫冲动,逃荒的时候遇到坏人,咱们打死一走了之就是,可现在咱们是有户籍的良民,若是打死了人,咱就成逃犯了!” “也是,哎,不管怎样,一切听大丫的!大丫让咱干啥就干啥。” “对,听大丫的。” 很快,一百多个年轻汉子就聚集在村北头。 而那棵樟树下,二十几个痞汉已经和五个巡逻队员对骂了有半刻钟了。 来钱来福他们不是不想进村,实在是到处都痛,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把村长里正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你们是怎么养的马!竟然让马跑到我们庄子上到处伤人!” “我们的医药费你们要是不想给,那就直接官府见!让县令大人好好断断案!” 王里正扒开人群站在最前头:“我们的马都在马场里待着的,若不是你们贸然进入马场,如何会受伤?” 来福十分委屈:“你们那也叫马场?几个木桩钉在地上,再系上两根破绳子拦着就叫马场?它们轻轻一跃就跑出来了!” 确实。 富强村的马场就是这么的简陋。 一来是没时间弄。 二来是因为所有马在白龙马的带领下,都非常的乖顺听话,一路上都是自己吃草自己溜达,根本就不用管,极其省心。 所以绝对不会是马跑出去伤人,而是这些人图谋不轨,马儿才反抗的。 白里正厉声质问:“既然没去马场,你们又如何知道马场是绳子拦着的?我看你们就是一群小偷,想要偷我们的马!” “对,你们就是小偷!” “偷东西原地打死!” 一百多个汉子高举武器,喊得震天响。 来钱浑身发抖,不知是气得还是痛得。 刚刚要赔医药费的话说出来有多响亮,此刻面对一百多个手持棍棒长刀的村民,就有多讽刺。 打吗? 打不过。 骂吗? 骂不过。 可他们受伤了啊! 来钱被来福扶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管如何,都是被你们流民村的马踢的!这医药费你们不拿,我们明天就让县令大人给我们做主。” “呵呵,你也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吧!” 白里正道:“先纠正一点,我们早就改名了,叫富强村。” 来钱冷哼道:“富强村?哼,还想富强?你们要是敢惹我,迟早变成滚蛋村!” “今天要是没有一千两,我明天就去告官!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千两能解决得了的了!” “哎呀!不就是一千两嘛!我们给就是了!”白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白里正正吃惊她怎么答应了,白雀就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让她来解决。 她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我们给了这一千两,你不会再去告官了吧?” 来钱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白天那个小丫头片子吗? 白天那么嚣张,不承认马是自己的,这晚上怎么就老实了?莫非是被他说的告官震住了? 是了,哪个泥腿子不怕官? 他们定是怕了! 他道:“那是自然。” “那行,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白雀噔噔噔就跑走了,跑到拐角处停下,然后朝树上的黄皮子勾了勾手。 “过来。” 黄皮子三蹦两蹦跳到面前,摩拳擦掌。 【主人是要我一会去偷回来吗?】 白雀给它脑门弹了个脑瓜崩:“说什么呢,怎么能叫偷呢!” 【那是——?】 白雀没有回答,而是在地上找了十几块大石头,手轻轻一点,灵力输入,变成了一块块五十两的大银锭。 然后又轻轻摸上黄皮子的脑袋。 片刻后,它也变成了一个大银锭。 黄皮子:? “到了关键时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大元宝”翻了个白眼。 怎么做,偷呗! 很快,白雀返回了村北口的樟树下,将一个布袋子提溜在来钱面前。 来福打开一看。 里面有二十个大元宝! 来钱心里微微有些后悔。 他娘的,要少了! 应该要两千两的! 不过没关系,既然这个富强村这么富有,还有的是机会捞钱。 他哼了一声,带着手下的小弟。互相搀扶着,消失在夜色当中。 等人走了,村民们也散了。 白里正围了上来:“这就给他啦?咱等黄大仙儿再拿回来?” 白雀笑而不语。 第203章 挖井 雁城的各种杂税,有两拨人在管。 一波是县衙里的县丞林云大人,他本身就是主管粮草,税收的。 除了地税,粮税外,各种村子里的苛捐杂税,比如说,杀鸡杀鸭税,盖房成亲捐等等,都是他安排人去收的。 另一波是魏家的张管事,他管的是所有庄子里的税收。 比如从庄子上通过的路和桥,他们就会收过路税,桥头税,马车税等等税收。 不过这两人用的都是同一拨打手。 就是张管事庄子上的那些痞汉,他们一共有三百多人,分布在雁城各个地方,每天的任务就是收过路过桥税。 若是林云大人有需要,则会来找张管事借调,去村子里收税。 来钱来福就是主管流民村附近庄子的打手。 此刻他们围在一起,看着那二十个大元宝。 他们原本是想喝酒庆祝的,但上次出了事,他们不敢再喝了。 来钱从里面拿出了四个元宝放在一边。 “明天把这四个元宝兑成散银,一百八十五两给张管事送去,剩下的十五两,我拿五两,还有十两大家分了。” 大家高兴地连连称是。 “还有八百两,明日去交给林大人。” 毕竟是在村子里收的税,这钱必须要交给林大人的。 来钱盯着今天跟着去的所有人,眼神里满是警告:“你们记住了,今天晚上到手的是八百两,不是一千两!” “知道了。” “大哥,这富强村是真有钱,等咱伤好一点,再去好好磨一磨。” “那是自然。” 谁都没有看到,那十六个元宝中的一个,忽然动了动。 ...... 次日清晨。 来钱在搀扶中来到县衙,找到林云大人。 “林大人,上次您让我试探试探流民村的那群人,我昨日去试探了,呐,这是我磨出来的八百两。” 林云原本懒懒散散的吃着麻辣子鸡,喝着小酒,忽然看到呈上来十六个大元宝,心中兴奋不已,面上却不显,只是放下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然后视线停在来钱脸上的淤青上。 “被他们打得?” “不是,是被他们村的马踢的。” 他眉头一皱:“嗯?怎么回事?我看你这腿也瘸了?” 来钱大概讲了一遍,但没有说是故意找茬,只说他们打探的时候进入了马场,被马踢的,然后就找村子里的人要医药费,他随口要了个一千两,那边讲了个价,最后给了八百两。 林云心中大动。 流民村来过好几拨流民,可没有一群流民有他们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地就可以拿出八百两来! 看来确实是块大肥肉! 他高兴道:“那就继续盯着吧!隔三差五地再去磨一磨,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必须将人变成佃户。” “是!” 来钱就想往外走,这时林云又叫住他:“等等,拿一个回去,好好养伤,好好干活。” 干活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说着,他拿起一块银锭,手一滑,那银锭从手中溜走落下。 嗯,喝多了? 怎么有些手滑? 林云没管那么多,又拿起一块,扔在来钱的怀中。 来钱笑眯了眼,接过银子,高兴地走了。 林大人看着剩下的十五个银锭,这银钱,九成都是要给魏家的,只有一成才是自己的。 哎,要是都是自己的该多好。 他摇了摇头,吩咐小吏将银锭放到库房。 来钱那边也将兑好的一百八十五两碎银交给了张管事,又在义庄里剁下一双手呈给张管事交差,张管事见银子回来了,便也没有多问。 ...... 富强村的建设,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首先是挖井。 定好位置之后,大部分的劳力都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到了下午,就挖好了一个水井。 看着甘甜清澈的水从地下冒出来,所有人都激动欢呼,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更是把白雀举起来,往天上抛去。 干旱三年,太渴望有一口鼓鼓冒水的井了! 白里正鼓舞道:“最多三天,村里的三口井就都能挖好了!” 其次是富强村的牌匾。 村里有个喜好雕刻的村民白二牛,白里正将雕刻牌匾的任务交给他。 他便找到了王秀才,让他书写富强村三个大字。 王秀才欣然应允,拿出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怕自己写得不好,又重新写了好几遍,这才选了最好的一遍,交给白二牛。 然后是白雀家的房子,没去打井的村民都过来帮忙,两天时间,房子上面的砖石就已经清空了,明日就可以挖地基开始盖房了。 至于盖房要用些什么东西,家人早就让王秀才帮忙写在一张纸上,让白雀得空进城去采购了。 白雀吃完午饭便打算进城了。 一来买给大头娘治病的药材。 二来去卖砖块的地方买点青砖。 三来她得去接一个大功臣。 进城之前,她先是交代了白里正一番,昨日那些人挨了打,估计得养几天伤,最近应该不会再来。 若是真有人来,那就直接打回去,不受窝囊气,有她给村民兜底善后。 然后她招来了白小强,让他驾着白龙马和自己一起进城。 白龙马见白雀来了,碎嘴子一路没停,骂骂咧咧地和她讲述昨晚的战况。 【你子道不,昨晚哈我睡得迷迷瞪瞪的,就赶脚不对劲......这些细狗就是欠干你子道不......大爷我这后腿那可不是一般的后腿,老有劲了我告诉你......我一个飞踹,给他踹出八丈远......】 白雀笑得前仰后合。 白小强回头问她笑啥,白雀道:“你想听吗?” “?听啥?” 白雀二话没说,直接给白小强双耳上贴上通灵符。 下一刻,白龙马那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次那群小臂崽子要是再敢来村里,爷我见一次踢一次,见一次打一次!】 白小强震惊地指着白龙马:“是它在说话?” “嗯呢!” 白龙马侧脸看了白小强一眼,打了个响鼻。 【哟,小崽子能听到我缩话啦?听见我缩话就好啊,以后多造点饭,使劲造,疯狂炫,你瞅你矮瘦矮瘦的...啧啧啧,这十六长得跟十二似的,这样还咋娶媳妇儿啊,别到时候生个儿子像个吗喽~】 “啊哈哈哈哈!”白雀噗嗤大笑。 只留下白小强在风中凌乱。 不可避免的,进城的路上又有人收税。 白雀是一个铜板都不想给他们,随手捡了几片叶子变成铜钱给了出去。 第204章 朱寡妇的包子铺 进了城里,白雀先是打听了个大药房。 这大药房叫康健药房,算是雁城比较大的药房里,里面的药童虽然有些脾气,但看在药材品质还不错的份上,白雀买齐了手中所需的药材,按量抓了七天的。 她还特意找大夫打听了这个药方,确实是治肺痹的古方,效果不错。 接下来要买的东西就多了,先是要买三合土所需要的材料,三合土的材料是:石灰,砂石,黄土,桐油和糯米。 黄土可以直接用挖地基挖出来的土,不用购买,其他的就得大量订购了。 她跑了三家店,分别先订购了一批,让他们帮着送到流民村。 几位店主的表情都很奇怪,刚开始还好好的答应,听到送货地址是流民村后,就神色古怪,但见她交了定金,也没多说什么。 直到最后一家店主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们是新来的?” “是。” 店主道:“原本你来买我的东西,我是该高兴的,可是......哎,还是提醒你们一句,那地方你们待不长久,没必要盖房子。” “哦?” 店主低声道:“那里来了好几拨人了,后来被逼走了。” 白雀甜甜一笑:“谢谢老伯提醒,不过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我们村有六百多人呢,这一路上都是打过来的,没人能在我们身上占上便宜。” 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让店主老伯为之一怔,叹了口气道:“罢了,左右我也是卖货的。你们要定多少就定吧!” 白雀付了定金后,又向老伯询问哪里有卖砖石和瓦片的。 店主指了个地方后,白小强又驾车往那边走去。 相比于五合土,砖石和瓦片没有那么着急,尤其是瓦片,得最后才用得上,砖石则是挖槽基和筑基砌磉后就要用上的。 砖窑的老板原本是推荐红砖的,毕竟红砖价格便宜,但白雀询问了一番,发现红砖便宜是便宜,可是不耐低温,而青砖硬度高,更加耐水耐风化,也更加结实,使用寿命也长。 总之就是一分钱一分货。 于是白雀还是选择了青砖,交了定金之后,砖窑表示现在有一批现货,剩下的三天之内可以交付。 而瓦片不着急,还不知要订购多少,于是先询问了价格,又拿了两片样品回去给家人选一选。 从砖窑出来后,又去买了些孩子爱吃的糖块,甜品酥,准备带回去分了吃。 直到忙完这一切,才觉得饥肠辘辘。 白雀便随便找了个馄饨店要了两碗馄饨。 卖馄饨的是个大娘,手艺不错,做的馄饨鲜香味美,汤底还是用猪油调成的,可是来吃的人并不多。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大娘的儿子在后厨抱怨。 “也不知那包子铺里放了什么,才开张三个月,搞得咱们这铺子都快做不下去了,今个一天就买了十碗馄饨,娘,明天不要再包这么多馄饨了,包了也卖不出去!” 大娘年纪不小了,大概五十多,头发花白,面色愁苦,面前的竹簸箕里堆满了包好的馄饨。 她低头看着馄饨,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 店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压抑。 白雀和白小强互相对视一眼,她转头询问大娘:“我觉得你们这馄饨的味道不错啊,怎么会不好卖呢?” 听见有人夸自己馄饨味道好,大娘儿子忙走出来,大吐苦水:“哎,我们这都是十来年的老店了!街里街坊的都来吃,量大实惠,肉也都是用的当天肉铺的新鲜肉,原本生意都很好,可自从街尾开了一家包子铺,我们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是那家好多人排队的包子铺吧?” “对对对!就是他家,刚开始几天生意一般,可后来生意忽然就好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来买,而且都是老主顾,他们像是吃不腻一样。” “可能是味道很好吧?” 大娘儿子想了想,气呼呼道:“我也买来吃过,怎么说呢,味道确实鲜美勾人,勾得人想再去吃,可再怎么吃也有吃腻的一天吧!可那些人真的是天天去吃,一天不吃就想得慌,也不知放了什么把客人都勾走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馄饨铺也要关门了。” “那家包子铺开多久了?” “得有...三个月了吧。” “老板是谁?” “是个寡妇,我们都叫她朱寡妇。她男人是肉铺老板。三个月前忽然死了,死了之后肉铺关门,再开门就变成了包子铺,没成想这卖包子的生意比卖肉好多了。” 白雀眉心一拧:“死了?” “是啊!平时也没病没灾的,忽然就死了,听说是中了暑气,忽然倒地,人反正是没救过来。” 聊了一会,碗里的馄饨吃得差不多了。 白雀望着那堆成小山的生馄饨,对大娘道:“这生馄饨怎么卖,我瞧这天色已经不早了,都卖给我得了。” 大娘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这么多,你咋吃得完,这至少有三、四斤呢!” 白雀笑:“大娘你甭担心,我们家里人口多,吃得完!下次来雁城,我还来您家买馄饨!” 大娘欣喜若狂,已经很久没人夸她的馄饨好吃了,她忙让儿子过来用油纸装好,送到门口的马车上。 等出了馄饨摊子,马车再次悠悠向前,走到街尾时,果然看到排队买包子的包子铺。 几个伙计已经忙到飞起,可依旧赶不上排队的速度。 白雀没有多做停留,让白小强把马车驾到县衙后院的那条窄街上。 白小强不明所以:“咱在这待着?是要等人?” 白雀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不等人,等鼠。” ...... 此刻的黄皮子已经在县衙库房里面玩疯了。 它被送进来后,还憋着等了好一会,等到看守库房的小吏彻底落锁离开后,它才从大银锭变回了原形。 这间库房里放满了落锁的厚木箱子。 黄皮子搓了搓小爪子,兴奋的怪叫。 好东西! 木箱里一定有好东西! 那锁也根本拦不住它,好歹也是修炼了二十五年的黄皮子,开锁功夫那是杠杠厉害。 第一箱:里面全是大银锭! 第二箱:还是大银锭! 第三箱:嚯嚯嚯嚯!是金锭! 第四箱:又是银锭! 第205章 活菩萨 它一口气开了十几个箱子,直到把脖子上的空间符全部塞满,还有一半的箱子没有打开。 走吧,舍不得。 不走吧,又拿不了。 黄皮子纠结到扭曲,最终决定先打开看看。 结果打开了两箱,不是金叶子,就是金豆豆,还有珠宝翡翠! 看着那闪闪发光的珠宝,黄皮子眼睛都直了,天晓得它有多爱收集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它没有再犹豫,直接把空间符里的银锭全都丢出来,又把珠宝和金叶子全都塞了进去。 直到塞到没有一丝缝隙,这才打开窗户,跑了出去。 马车上,闭目养神的白雀忽然睁开眼睛。 马车外,正在房顶上琢磨着方位的黄皮子看到了白龙马和熟悉的车厢。 它心中一喜,一个箭步钻了进去。 【主人!发财了!发财了!】 它小手速度飞快,不停地从空间符里往外掏东西。 金叶子!金豆豆!还有大金锭! 珠宝!玉石!大翡翠! 掏完了之后,白雀都麻了。 白小强原本是坐在外头的,自从黄皮子掏出那么多的金子和珠宝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先是将所有的轿帘都关得死死的,然后一会高兴,一会担忧地盯着那些钱财。 “侄女啊,咱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咱就全拿了,一点都不给县老爷留?” 黄皮子听到他这么说,瞳孔猛缩,弓着身子一个俯冲撞在白小强的腰上。 “哎唷!” 【呀你个小崽子,还想让我还回去?我跟你说做梦!拿回来的就都是我的呃...我主人的!】 白小强捂着腰直委屈:“我没说还回去...这毕竟是县衙,万一被发现了...是不是不太好?” 【谁会发现?怎么发现?他就算发现了,难道能想到鼠鼠我能偷走所有的金银财宝?】 “这......” 白雀冷冷道:“你以为这傀儡县令还能坐多久?” 白小强惊诧道:“大丫你是说?” “之前在路上不是没杀过县令,不就是拨乱反正嘛!一个月内,我要将这雁城的天翻上一翻!” 黄皮子眼球震颤,甩了一句:【再等我一会嗷!】 就又嗖地不见了! 等它再回来,就又开始从空间符里往外掏东西。 这次全是大银锭!有十两的,有二十两的,还有五十两的。 最后又掏出一个紫檀木雕花匣子丢在白雀手上。 【这匣子里头是银票,我瞅着这匣子挺好看,应该也值点钱就也拿来了。】 白雀仔细翻看那些银票,一共是二十张。 总计一万二千两。 黄皮子的眼光不错,那匣子确实是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用的还是紫檀木的。 她正准备关上匣子,却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 包子混合阿芙蓉的味道! 白雀再次看向那匣子里的银票,所有的银票都是同一家商行的,时间是从两个多月前到现在,并且数额越来越大。 从三百两到五百两到八百两,面额最大的是一千两。 所以说,这银票是那家包子铺上贡的,可是区区一个包子铺,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光上贡交税就缴了一万多两? 要知道他家包子一般也就两三文,最贵的才六文钱! 就算白天黑夜不停歇地做包子,也不可能上缴这么多! 白雀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又好像还没抓到。 ...... 回家路上,夕阳已经西下,漫天的金色光芒夺目闪耀。 白雀指路,让白小强赶车到了大头小花的茅草屋前。 进门去后,昨天那股难闻的味道再没有了。 大头不在家,只有小花一个人在。 听到响动,她率先冲出来,看到来人是白雀,她忙把人往里面迎接。 许是开窗通风的原因,大头娘的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但仍旧咳嗽不已,喘着粗气。 “大头呢?” “他在庄子上干活去了。” “吃饭了没?” “还没呢。”大头娘坐起身来,招呼着小花搬来椅子。 白雀坐下后,从油纸包里拿出馄饨:“今天我们去城里,路过一家馄饨店,我吃了一碗觉得味道不错,又瞧见大娘摊前还有很多生馄饨,我就都打包带回来了,这一包小花拿着,一会煮了全家都吃点。” 大娘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你们留着吃。” 小花也没接。 白雀强硬地将油纸包塞在小花的手里,又扫了眼桌上放着的米面,昨日送的那两袋米面原封未动。 “你放心,我马车上还有,这是给你们的。大夫都说了,这肺病是富贵病,除了吃药,还得好好养着,吃喝上也要注意,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以后庄子上送来的泔水你都不要再碰。我给你们的米面也不要舍不得吃,过几日我再给你送来。” “这、这怎么行。” 大头娘既感动又惶恐。 昨晚她和大头爹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来,这姑娘和他们萍水相逢,不仅好心帮她看病,还送粮食,究竟是为何? 是图他们什么?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图的呢? 他们就是一家五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穷得不能再穷的佃户啊! “自然是行的。”白雀又将药包拿出来,细细叮嘱小花如何熬药,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小姑娘虽然只有五岁,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做饭煮菜都会,熬药也不在话下。 “那我就先走了,七天之后,我再让王大夫来给你好好看看。” “这...”大头娘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惑。 “敢问大丫姑娘,为何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实在是受之有愧,要不我给你打张欠条吧!” 白雀摇摇头。 县衙库房里一锭锭闪光的银锭,里面就有大头爹娘上缴的一份,这些米面,原本就该是属于他们的。 那些钱,她不会动。 等到雁城的事情落定了。 她会将所有银钱一并归还于民。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你们是我到雁城后认识的第一户人家,现在我家有条件,便想着能帮帮一把,大娘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世上谁人没个低谷呢!你的福气呀,还在后头呢!” 待白雀走后,大头娘掩面呜呜哭泣。 小花毕竟还小,有些不解:“娘,咱都有粮食吃,有药喝了,你怎么还哭了呢!” 大头娘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可刚擦去左眼的泪,右眼的泪又夺眶而出,怎么擦都擦不完:“傻孩子,你不懂,咱是遇到活菩萨了!” 第206章 打算开小面馆 天黑之前她总算赶回了富强村。 进村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队巡逻队。 他们笑着跟白雀打招呼:“哎呀,是大丫啊!今天咱村的第二口井已经挖了一半啦!要是快的话呀,明天咱们就能把三口井全部挖好,嘿嘿,比咱预计的还快一天!” 白雀从马车里拿出一包糖块递给叔伯们:“辛苦各位叔伯了,我们今天进城去买了些东西,这些你们拿着回去分给孩子们甜甜嘴。” 叔伯们高兴地收下了,纷纷道了谢。 “对了,今天没人来闹事吧?” “没有!我们正奇怪呢,说咱挖了一天井也没人来收打井捐。”叔伯们笑道:“我们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结果人没来,对了,大丫今日去城里啦?怎么样,遇到收过路税的没?” “怎么没遇到!”白小强对那些人恨之入骨:“他们简直比拦路抢劫的山匪还过分!去的时候收一次,回来的时候还要收一次!” 叔伯们一听,原本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 这下可咋办? 他们又没有白雀的本事,更没有鬼先生的保驾护航,虽然他们也想盖房,也想去城里采购,可他们害怕一去一回毛都要被薅秃了! 白雀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决定给大家透个底:“大家若是也想要盖房,不妨等一等,等不久后尘埃落定了,大家想盖几间盖几间。” “大丫,这是要——” “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哎,对对对!”叔伯们明白,这是鬼先生要出手啦! 他们就说呢,这一路上遇到了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山匪路霸,鬼先生都没放在眼里,现在到了雁城,鬼先生会坐视不管? 如此想着,大家都高兴地回家去了。 白小强蹭了过来:“大丫,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那个魏家呀?直接甩出一张引雷符炸死他个狗日的吗?” 白雀望天。 哪儿那么容易。 她的灵力在对付苏鼎之的时候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只能变变东西,多的能力也没有了。 她打算今晚就去一趟那块灵力浓郁的地方,补充补充能量。 她没回答白小强的问题,反倒是叮嘱他其他事:“今天那些金银珠宝的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不准说,听见没!” 白小强一脸我懂了的表情:“你要独吞!?” 白雀:“等雁城事情了了,钱该还给它们的主人,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临近家里,就看到两个小身影扑了过来。 小宝跑得最快,一头扎进白雀怀里。 二狗朝里头喊:“二娘快下面条,姐姐回来啦!” 喊完后才噔噔噔的跑来,被白小强捞在怀里。 他鼻子耸了耸:“我闻到香香的味道了,是不是给我们带糖糖了?” 白小强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小东西,什么都瞒不过你的鼻子!”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扬了扬,二狗伸手去够,他的手又伸得更高了些,二狗手短,只能哀怨的看着他,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纸包递给二狗。 白雀则笑着问怀里的小宝:“小宝啊,今晚上二娘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小宝答:“二娘说要煮面!” “什么面呀?” “嫂子面!” “嫂子...面?噗...哈哈哈!” 王桂花和白大强迎了出来,从二人手中接过两个小崽子。 “忙一天累坏了吧,快进屋,今晚吃二娘做的臊子面!” 小宝摸摸头,大眼睛眨啊眨。 嘿嘿,不管什么面,闻着就好香,可馋死他了。 宅基地已经开挖了,今天挖了一半,所以吃饭的两个方桌放在另一半还算平整的土地上。 很快,灶台那边就传来香味,接着几碗喷香的臊子面就端了上来。 黄皮子饿了一天了,伸着小爪爪要面吃。 这么多天,武二娘也早已习惯黄皮子上桌一起用餐了,便将第一碗面端在黄皮子面前。 白雀洗了个手,扯了块布头擦了擦,就坐在桌子前品尝起来。 轻挑一筷,面条入口,浓郁的卤子和劲道的面条相互纠缠,直往嘴里钻。 “这也太好吃了吧!” 白雀边吃边感慨,想到今日的那家馄饨店,这臊子面的味道也不遑多让啊。 她看向武二娘,发现她碗里只有一碗臊子少得可怜的面条,而其他所有人碗里都是满满的臊子。 王桂花在一边一脸的无可奈何。 眼看又要上演一场马拉松,白雀心念一动:“二娘你有这手艺,日后都能去城里开一个臊子面馆了。” “真的吗?”武二娘不好意思道:“嗐,我这手艺也就咱自己家人吃吃,真开店,说不定要赔本的呢!” 白小强捧着碗,呼噜呼噜扒拉了几口,道:“自然是真的,今个我们在城里吃了碗馄饨,特别好吃!但我觉得二娘你的面也丝毫不差,若是没有那家芙蓉花包子铺......” “什么芙蓉花,那叫阿芙蓉!” “哦?哦,对,阿芙蓉阿芙蓉,要没有那阿芙蓉,你的臊子面肯定能大卖!” 武二娘被夸得都有些腼腆了:“嗐,你们尽知道逗我。” 白雀又吃了两口,问:“二娘,你有没有想过开个小面馆呀?” 武二娘直摇头:“没有,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哪想着开什么铺子。” 白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那你不妨想一想,以后等房子盖好了,我们可能真的要开家小面馆。到时候我出钱,你出力,赚的钱咱们就五五分......” 武二娘一听吓了一跳,疯狂摆手拒绝。 “哎呀不行,这哪儿行,我不要钱,给我口饭吃就行了,开小面馆的话,我就在厨房里帮忙,我哪里能要你们钱。” 而其他家人听到开小面馆的提议。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迷茫。 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乡下,生活在农田边,进城的次数那是少之又少,雁城,莲城就是他们到达过的最远,也是最大的地方了。 可开店经商,是完全不同的一片天地。 一直没说话的白富贵倒是开口了:“开小面馆确实不错,可这税......” 白雀道:“我今日去城里,见到铺子都是开着的,想必魏家对商户的压榨没有农户强。” 她话锋一转又道:“而且就算压榨也压榨不了几日了,魏家的事会解决的。” 白富贵高兴道:“真的?” 第207章 白骨坟场 白雀重重地点头,然后继续面馆的话题:“今年已经要入秋了,到明年夏天前,家里都不会有进账,若是开间小面馆,至少每日能有银子进账。” 武二娘见大家对开面馆的期待很高,也认真起来:“可是我听说湘州人不吃面食,喜爱吃米饭还有一种叫米粉的东西,开面馆,会不会不对胃口啊?” 白雀分析道:“雁城和莲城一样,都是交通要道,北通京都,南达南蛮,东至东州,西至蜀州,来往的客商很多。什么口味的人都有,尤其是北方来的客商,出门在外,或许就想吃一口家乡的味道呢?” 王桂花表示赞同:“对!对!咱在外面不也想念北方的大馒头嘛!” 白雀又对着白小强道:“你不是说想赚钱吗,那咱就先开个小饭馆练练手如何?经营揽客这块你负责,后厨武二娘负责,也不拘店面多大,开个十来二十个座位的小店就成。你们说怎么样?” 白富贵豪气万丈地拍了板:“那就这么定下了!等房子盖好后,咱就去整个小面馆来开开。” 说完又凑到白雀身边小声问:“到那时,魏家应该能解决了吧?” 白雀笑眯眯地眨眼:“知我者,爷爷也。” 嘿嘿,他当然知道。 孙女有了经商的打算,那定是要将眼前的障碍物先除掉的。 毕竟这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些碍眼的人和妖,哪个不是被孙女整得服服帖帖的? 白大强见亲爹同意,也附和了声:“咱闺女说得对。” 爹的人生,从开始的爹说的对,变成成亲后的媳妇说的对,到现在的闺女说的对了。 白小强乐得见牙不见眼,仿佛看到无数金银财宝在向他招手:“好好好!那我明个儿先去找崔掌柜取取经!” “嗯,你也可以跟他透个底。” 崔掌柜原本是想在雁城继续从事老本行,开个崔记商铺的,可却被那黑脸汉子的话吓到,所以这些日子一直龟缩在流民村。 白雀对武二娘道:“另外,单单一碗臊子面撑不起一个面馆,至少得想出五六个口味来。这一个月我进城的时候会带上你,那些个饭馆铺子你都去吃一吃他们的招牌,考察考察,好好研究研究,需要什么材料就跟我说。” “对了。”白雀又取出一包馄饨,递给武二娘:“这个馄饨就是今天那馄饨店的大娘包的,她说那包子铺没出来之前,她家的生意是很红火的。二娘你现在去煮一碗尝尝,看看这味道如何,你要是做的话,能比得过她吗?” 武二娘见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也知道开面馆的生意好坏就靠自己的手艺了。 刚开始她也胆怯犹豫,害怕自己做不好,可大家三言两语把开店的计划定下,还夸她的臊子面好吃,那她也要好好干,不能给白家人丢脸。 于是她接过生馄饨,去灶台上又煮了一大碗。 原本是打算每人分几个尝尝,可白雀和白小强本就在城里吃了个半饱,所以现在是一点都吃不下了。王桂花也借口说吃饱了。 于是最后大半碗都进了武二娘的碗里。 武二娘吃完后很认真的分析味道,白雀和王桂花相视一笑。 很好,这个小饭馆开了之后生意怎么样再说,但武二娘终于能长点肉了。 ...... 月朗星稀夜。 白雀翻上了白龙马的背,朝着那灵气浓郁的地方出发。黄皮子死乞白赖地也想去,被白雀扔下马。 毕竟她走了,没个有能力的人看守村里她不放心。万一那些个打手又来找事怎么办? 为了宽它的心,只能道:“我先去探个路,等明日晚上再一起去。” 黄皮子呜呜抗议。 白雀只能威胁:“不听话,以后你不能上桌吃饭,自己去抓老鼠吃。” 黄皮子这才偃旗息鼓,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雀双腿一夹,白龙马一跃而起,朝西边飞奔而去。 白日里她买东西时打听过,说往西偏北二十里的地方叫白骨坟场。 那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熔岩,还有很多地下湖,传说那边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地沟里,然后被地下湖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连尸体都找不到。 至于为什么叫白骨坟场。 是因为很多进去过的人说,里面有非常多动物遗骸和人类残骸,夸张的说法是一层叠着一层,白骨累累,十分吓人。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白骨。 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前朝在这里打过一仗,里面死了很多人,有很多尸体在里面慢慢腐烂,白骨化了。 还有一种说法是,那里地形奇怪,危险重重,很多人进去就没再出来过。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原因。 当地人对白骨坟场避之不及,谈之色变。 甚至很多附近村子的父母都教育孩子不能靠近白骨坟场,否则就会变成白骨!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天空中时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叫声,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渗人。 走了大概十来里后,地貌开始变化,从丘陵变成了岩石耸立,各种形状的怪石嶙峋,地上随处可见的白骨,若是个胆子小的,现在应该都吓得尿裤子了。 可此时白雀却异常兴奋。 不久前,她带黄皮子看到的那些五光十色,绚丽夺目的灵力,现在近在咫尺! 继续往西,白雀也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很多小动物也和他们一样,在朝白骨坟场前行。 有蛇,狐狸,老鼠......她甚至看到了山魈! 大概是它们也感受到了灵力,所以不自觉地被吸引了。 越往里,路越难走。 白雀索性跳下马来,自己在前头开路。 又步行了一个时辰。 终于来到了灵气的正中间——一大片湖泊。 湖泊很大很大,这湖泊也有名字,据说叫百丈湖。 白雀靠近湖泊后,看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 湖畔四周,有无数动物安静地站在那里,那些原本是食物链的动物,比如蛇和老鼠,也站在咫尺之间,互不干扰。 它们都在面朝月亮,吸收天地灵气。 第208章 新朋友——熊猫 白雀直接看傻眼了。 但她来不及傻眼,一路跋涉来到这里已经快四更天了。 再不修行吸纳灵气,天就要亮了! 她赶紧找了个狭小的空地坐下。 此刻,坐在她左边的是一只大刺猬,右边是一只大老鼠,前面是一只大熊猫,后面是一只大蟒蛇。 嗯,没错,一只大熊猫。 看个头,还是个未成年的大熊猫。 胖墩墩的,想摸。 白雀忍了好久,终是忍不住,用手背装作不经意地快速摸了一下。 芜湖,摸到了摸到了。 很好,心满意足。 又回头看了一眼白龙马。 它倒是个鬼精,也在不远处趴下了,学着周围其他动物的样子,面朝月亮,闭目打坐。 她开始吸气吐纳,静静打坐。 不得不说,这个白骨坟场里的灵气真的是充裕到爆炸,饶是这么多动物一起修炼,白雀仍然感觉到浑身燥热,丹田烧灼。 灵力充沛也有充沛的不好,太充沛了,容易反噬。 她赶紧努力平复心态,待心跳逐渐平稳,丹田里的那股子燥热才慢慢退去。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四周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喧嚣的吵闹声。 “喂,你个死蛇精,尾巴收一下。” “啪!” “你居然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的吗?” “我跟你拼了!”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一群动物围上去,将一只松鼠从一条蛇的血盆大嘴里拽了出来。 那松鼠满脸都是唾液,在喘过气来的第一时间就又伸着爪子扑了上去:“看我不抓烂你的脸。” 大家又劝道:“哎呀,都是同修,相煎何太急。” 白雀嘴巴大张,震惊不已。 旁边的熊猫随手扯了根竹子叼在嘴里,用小胳膊肘怼了怼她:“嘿嘿,是不是没见过?” 白雀的脖子慢慢转了九十度,见那又萌又乖的熊猫看着自己,诧异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熊猫的小眼睛闪了闪:“刚刚不是你摸的我吗?” 白雀实在没忍住:“那我能再摸一下吗?” 熊猫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肚皮亮出来,然后给了个眼神。 仿佛在说,摸,随便摸。 白雀像个痴汉一样,摸了个痛快,不得不说,这熊猫的手感还真是奇妙! “你是新来的对吧?” “对,今天是第一次来。” 熊猫慢吞吞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浮毛,然后跟在那些动物身后,慢慢朝外走去,胖胖的身子一步一duang。 “快走吧,等到太阳升起,这里就会全是瘴气,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啦!” 白雀这才发现,大家都在往外走,便招呼白龙马跟上熊猫的步伐。 “这里会有瘴气?” “是的,方圆五里,在白日里会随着太阳升起而产生瘴气,瘴气入鼻,浑身无力。只有日落后,瘴气消散,我们才敢来百丈湖修炼。” 难怪传言说很多人进了白骨坟场却再也没出来过,原来是因为瘴气? “之前来这的动物不多,后来有只白狐短短二十年内就修炼成了仙家。事情传出去后,来这里的动物们就越来越多,还有好多其他州的动物都搬家到这附近,潜心修炼。呐,方才你也见到了,湖周围都要站不下脚了。” 白雀好奇问:“若是来这修炼就能成仙家,那岂不是三步一灰仙,五步一白仙了?” 熊猫脑袋一走一晃:“那倒不是,那白狐也是因为资质好,才修成的,我们这些个资质普通的,甚至资质差的,怕是要修他个几百上千年。”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灵气这么浓郁吗?” 熊猫脑袋还在晃:“不知道,但知道你们人类称这里叫什么白骨坟场,轻易不会踏足的。” 白雀恍然大悟。 这块风水宝地之所以没有被玄门高人发现。 一来是因为他们没有白雀的阴阳眼,所以压根不知道这里灵力充沛。 二来确实是因为这里的传说太过恐怖,所以没人会往这边来,就算来了,往往也过不了瘴气这一关。 于是,这白骨坟场成了动物们的修炼地,人类的禁地。 和熊猫聊天下来知道,它今年三岁,是个小妹妹,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它现在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姑娘。 之所以来到这里修炼,纯粹是因为半年前和妈妈走散了,还被一只独狼所伤,它自己爬啊爬,爬到了这块竹林里。 是一只大老鼠看它可怜,告诉它可以去白骨坟场疗伤。 于是它就跟着去了,拖着受伤的后肢走了一晚上才到,老鼠指挥它把红肿的后肢泡在百丈湖中,一个晚上就痊愈了! 后来它便日日都来,虽然它也知道自己可能没有成仙的资质,但却能感受到体力变强了。 白雀心念一动,问:“那湖水能不能断肢再长呢?” 如果可以的话,把余清然扔进去泡一晚,是不是也能长出舌头来? “那倒是没听说过谁断了的爪子长出来的,我想应该是只能加速痊愈。”熊猫歪着脑袋看她。“好啦,我到啦,我就住在这里!你明天还会来吗?” “来。” “那你明天要早点到哦!”熊猫朝她打过招呼,就一扭一扭地朝着那片翠绿的竹林走去。 和熊猫一样,其他动物也消失在各处小洞穴,小树洞里。 白雀边走边感受自己的脉络,她只觉得浑身轻盈不少,头脑灵敏,灵力充足,哪怕是一夜没睡,也丝毫不困倦。 若要说在这里修炼和在家修炼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快充和慢充的区别。 至少快三倍! 若是能日日过来,三个月内画出再生符绝对不是问题! ...... 回到富强村后,时间已接近巳时。 第一批送货的店家已经将糯米和桐油送到,送货的店家正是那日提醒她这里待不长久,没必要盖房的店主。 他见房子已经开挖地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卸了货之后就走了。 很快,卖石灰和砂石的店家也送来了货。 他们做生意干脆利落,卸完货就匆匆忙忙走了。 第209章 福寿烟馆 雁城县衙的小吏在上值的第一时间发现库房失窃了。 他惊恐上报。 正在梦里的林云听到外面喊不好了,还以为是哪个贱民又在喊冤,他刚翻了个身就听那小吏又喊。 “库房失窃了!林大人!” 库房...失... 林云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当看到被打劫到半块银子都不剩的库房,他腿一软,跌坐在地。 “都没了?” 看守库房的小吏冷汗直冒。 “都没了。” 林云只感觉胸口憋闷得快要窒息。 究竟是谁?! 胆子这么大居然偷到县衙头上? 他冷冷的盯着小吏。 “什么时候没的?昨日你下值的时候东西可还在。” 小吏两股战战。 他是专门掌管库房的,每日早晚都要查验库房,还要核对签字。 可昨晚他急着去喝花酒,压根就没进去看,直接签字就走人了。 没查验就签字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了,但从未出过事,毕竟这是县衙,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偷东西。 可谁知这次翻船了。 还翻的彻彻底底。 他知道,这么多银子不可能轻易遮掩过去,只有实话实说,早日找到盗贼才能逃脱死罪! 他噗通跪下:“大大大人,小的昨晚鬼迷心窍,并未查验,昨日最后一次来库房的时候是巳时,当时来钱送来银子后,我进去放了八百两银子。” 林大人脸黑如锅底,忽然站起身一脚踹过去。 “所以一天一夜了!你个蠢东西!若是昨日巳时偷的,贼都跑了一天一夜了,若是骑一匹快马,都已经跑出了湘州了!” 虽然他恨不得现在就一刀结果了这个渎职的小吏,可他不能,因为现在在他眼里,人人都有嫌疑! 这不是小事。 他叫来县令,主簿一起来想办法。 虽然县令是个不管事的,主簿又是尊家人,但这个时候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大家查来查去,嫌疑基本都被排除,所以不可能是监守自盗。 得出来的结论是:可能的是江湖上的大盗盯上了他们衙门的库房,在半夜时分悄悄潜入,全部盗走。 而这绝对是团体作案,作案人至少不少于五人,还有要马车接应,才能够将财物全部运走。 这么专业的江洋大盗,他们追回的可能性基本是零。 林云只能亲自去魏家找到魏德彪说明情况。 魏德彪只交代一句:“钱可以丢,但钱不能没。” 得,就是让他尽快把银子都补上呗。 那三万一千二百两,他哪里补得上啊! 关在房间里抽了两个时辰烟后,他喊来贴身随从:“你去告诉来钱来福,流民村那边尽快动手,死几个人也没关系,能磨多少磨多少,我给他十天时间,至少搞到一万两。” 随从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被他从身后叫住。 “回来的时候把朱寡妇也一并叫来。” “是。” 随从很快就将林大人布置的任务传达给了来钱来福。 来钱来福立刻保证,绝对在十天内完成任务。 当初他们只扯着县令拉虎皮,就让他们拿出一千两银子,那磨出一万两那不是简简单单。 就算没有现银,把那些马拉出去卖也值不少银子。 来钱找来一个手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手下点头转身朝富强村走去。 而朱寡妇也很快被请来县衙。 朱寡妇年约二十七八,长得风姿绰约,丰满异常,眼角还有一颗泪痣,笑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见到林云后,随从便退下了,从外面把门带上。 朱寡妇走到林云面前,甩出一方香帕在他面前:“哟,今个儿林大人怎么迎我来县衙了,怎么,这大半夜的,不会想在这儿来一发吧?” 林云沉着脸没动,烛光在他脸上跳跃。 “呀,呀呀,林大人心情不好啊,怎么了这是,要不要妾身来给你宽宽心啊?” 林云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你先坐。” 朱寡妇见他神色严肃,也收敛了妩媚之色,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包子铺的生意如何了?” “托大人的福,还不错。” “福寿烟馆呢?” “老客带新客,现在都快供不上货了。”朱寡妇身子微微前倾:“他们现在点名要品质好的,稍微次一点的,抽起来都不舒服呢!” “现在稳定的有多少客人?” “有五十多个。” “一个月内,翻倍能不能做到?” 朱寡妇看着林云的脸色,大概猜到了他应该是遇到了财务上的困难。 她绞着香帕:“我五天前不是刚给你送了一千两嘛,怎么......” 想到那丢失的三万一千二百两,他就焦躁不已,厉声道:“别跟我扯别的,我就问你能不能做到!一个月内,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稳定一百名常客!” 朱寡妇道:“这...这我哪儿敢保证啊。” “去想办法,不行就加大包子里的阿芙蓉的量!上瘾了自然就成常客了。” “不能再加了,再加的话,那是真要出事了,最近还有人来我这反映,说吃多了包子后犯困,头有点晕乎。若是再加大,万一出了事,这不查到我头上了!”朱寡妇也急了,站起来拒绝。 “况且不是你说的,摊子不要铺得太大。毕竟大孟朝严禁阿芙蓉!” 林云冷哼一声:“你怕什么,就算你捅得篓子再大,不是有我给你摆平吗?这雁城,还有人能大得过我,大得过魏家吗?” “这......” “来,过来。”林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腿上。 朱寡妇有些不安地走上前,林云在她腰间轻轻一捏,她就软倒在他的怀里,林云在她颈间嗅了嗅。 “骚娘们,我实话跟你说了,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帮我捞笔大的,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万两,你是远走高飞也罢,还是我在外面赁个房子养着你,都随你。” 朱寡妇心扑通直跳,用食指在他胸前画圈圈。 “你家夫人会答应?她可是魏德彪的女儿!若是她发现你我的关系,会拿刀砍死你吧?” 第210章 内鬼 林云听到朱寡妇提到岳父,心里有些憋闷。 他八岁启蒙,苦读十八载,中了举人,仕途一片大好,却被这魏德彪的女儿相中,然后被岳父安排来这当了个小小县丞。 原本他也想干出一番事业,可最终却被困在这小小的县城当中。 刚开始他怨恨,愤懑,可后来见到那么多白花花的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时,他又觉得庆幸。 做什么清官大老爷,做个金银大老爷才是正道! 可人的欲望哪有满足的,尤其库房的银子九成要送给岳父,剩下的一分是公家的,漏出来的一点碎渣渣才是自己的。 他便生了贪念。 一次欢场里,有人给他了一朵阿芙蓉。 还带着他感受了阿芙蓉的美妙。 他的心砰砰跳,这才知道,明令禁止阿芙蓉其实一直没有彻底禁止。某些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仍飘有它的香气。 他见过抽阿芙蓉的人是如何疯狂,在那秘密的烟馆里,为了一口烟,甚至能将地契房契都带来,不管不顾,欲仙欲死。 林云觉得自己找到了发财的别样道路。 只要瞒着岳父,偷偷弄一个烟馆,就能给他攒下一个座金山。 不过他不能出面,得找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中间人。 他琢磨来琢磨去,选择了有意勾搭他的朱寡妇,这人有点胆子,同时也有弱点。家里的十岁独子是她的掌中宝,既有弱点,他何愁掌控不了她? 况且朱寡妇的样貌不差,他也不算吃亏。 那时候朱寡妇还是朱氏,家里有个一身蛮肉的杀猪匠,半夜杀猪,早上卖肉。 杀猪匠是必须要除掉的,他的计划里不能有一个外人。这个很简单,一包药粉的事。死在众目睽睽下,旁人也不会怀疑。 然后便是开包子铺,它让雁城大部分人都对阿芙蓉上了瘾,虽然只是少量的阿芙蓉壳,但足以让人心里念念不忘。 接下来,便是抓取那些有消费能力客人的心。 有了包子打底,绝大部分人只要被邀请着吸过一次,便再也离不开了。 是啊,那种梦幻的感觉,怎么能离得开? 林云脑子里百转千回,想到那丢失的一万两千两,他就肉痛。早知就不把那匣子放在县衙库房里了,谁知这最安全的地方,却是最危险的地方! 福寿烟馆正式营业还不足三个月,就能有这么多进账,真正是个销金窟。 可如今为了填账,他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风险。 若是真有一日岳父知道他私下搞的这些个小动作,是万万饶不了他的。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进货渠道,人员,账目都是朱寡妇经手。 若被发现,只要将肖寡妇除了,人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至于那福寿烟馆,届时也只能上交给岳父。 想到苦心经营的销金窟就要拱手让人,他的后槽牙几乎咬碎。 “林大人,大人?” 朱寡妇见他陷入沉思,久久不语,出言喊了两声。 “嗯...你不需要考虑这些,”林云回过神来,伸出两个手指:“你只要知道,给我这个数,我可帮庆颂举荐到府学里去,拜到苏腻名下。” “真的?” 朱寡妇饶是一介妇人,也听过苏腻大师的响亮名头。若儿子日后能拜入他的名下,那日后当了官,说不定也能给她挣个诰命当当。 不就是两万两嘛,不就是加点量嘛。 为了儿子,拼了! ...... 夜里,白雀再次去到白骨坟场,这一次她带上了黄皮子。 黄皮子还特意焚香沐浴,把自己洗的香香的。 这次路线熟悉了,很快便到达了白骨坟场,它瞧见路上的木魅山鬼,又心惊又害怕,后来又看见这么多的动物和他们同路,直奔百丈湖而去,它又心急如焚。 【这么多?僧多肉少,快!白龙马你搞快点!咱抢在头一个!】 白龙马哪儿能走快,地上不是老鼠就是蛇,还有扎人的刺猬,它眼睛得死盯着地面,才能保证蹄子不踩到他们。 【你以为你抢头香啊你!催催催!】 白龙马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待到了百丈湖边,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早就到了的动物,包括那只熊猫。 熊猫瞅见她,举起右爪打了个招呼,又拍拍自己的右边,示意白雀可以坐过去。 白雀忽然生出大学上大课,闺蜜帮着占座的感觉。 这一夜,微风吹面,皎皎明月。 黄皮子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它小心翼翼地挨坐在主人身边。 很快就有一只白狐来了,挨着它坐了下来。 黄皮子心惊肉跳。 它不会吃了我吧? 不确定,再看看。 算了,还是往主人身边靠一靠,安全! 白狐斜挑它一眼:【怎么,怕我吃你?】 【没、没有啊。】 白狐没有继续说话,白骨坟场夜晚的每一分钟它都格外珍惜,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唠嗑上。 见它没有进一步动作,黄皮子狂跳的心才安定下来。 它像个小学生进入了大学课堂,老老实实地静息打坐。 ...... 与此同时的富强村,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石丰收半夜出去放水,在树林中被三个蒙面汉截住去路。 他们半威胁半强迫要求他将村里的一言一行汇报给他们,尤其是谁家动了田,谁家盖了房,还有谁家宰了牲畜。 并承诺只要他汇报的情况帮助他们收了税,就给他一两银子。 石丰收都气笑了。 一两银子。 打发叫花子呢! 他们石家这一路跟着大丫,至少赚了有五十两了! 为了这一两银子就背叛富强村,他怕不是个傻的! 几人见他默不作声,似乎不愿意答应。便威胁说他们背后是魏家,是县令,若是不答应,便有他好果子吃。 最后几人对视一眼,又掏出一锭十两的银锭交给石丰收,说这是定金。 石丰收想了想,应下了。 自然,艳鬼也是目睹了这一切的。 原本她是想第一时间现身吓跑他们的,可被冯宴之拉住了,说让她伺机而动,不要轻易现身。 后来见到石丰收居然收下了银子,还应下了差事,艳鬼气得直哼唧,说大丫白对他们那么好了,竟然还帮外人来对付自己。 冯宴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傻啊,他不应,那些人自会找别人。我见他应该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 第211章 请君入瓮 白雀回来时,白、王二位里正,还有王氏族长齐齐正守在村口。 远远看到她身影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齐齐松了口气。 白雀眉头一拧,询问出了什么事。 白里正忙将昨晚石丰收遇到的事说了,还将那一锭银子交了出来。 白雀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那些村里的人屁大点事都会被来钱来福得知,原来因为出了内鬼啊! “那他们说如何通知他们了吗?” 石丰收忙道:“说了说了,说要是有事,就去对面那庄子里找一个姓罗的瘌痢头。” 白雀道:“那你现在就去,说我家盖房了,让他们来收盖房捐,还有村里还挖了三口井,让他们来收打井捐。” “啊,这...” 白里正见白雀态度坚决,便知她心有成算:“去吧,听大丫的。” 石丰收惶恐地退下了,连早饭都没吃,就朝对面的庄子上跑去。 他按照交代找到了瘌痢头,然后一五一十的说了,瘌痢头果然十分高兴,对他说只要今日收到税了,一定会给他一两银子的赏银的。 瘌痢头打发了石丰收后,就去找到了来钱。 来钱一听能收银子了,立刻有了干劲,身上的伤都不痛了。 “哈哈,没想到昨晚才布置下去的任务,这么快就有回馈了!” 一个手下道:“那是,昨日我给了他十两银子当定金,他定会尽心尽力。” “你给了他十两?”来钱有些不悦这些人自作主张。 那人赶紧上前回话:“之前那些人大多穷苦,一袋米一袋面就被收买了。可现在这批人一看就有钱,米面怕是笼络不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来钱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十两就十两,反正投入越多,收的越多。 林大人说了,出人命也不要紧。 那他们就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了。 盖房捐只是一个借口,怎么从这肥羊身上磨出一万两,得好好想想。 光靠挖井捐和盖房捐,最多也只能磨出个几百两。 思来想去,他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柳叶瓷瓶,看着好看,但其实并不值钱。 他则为了哄他那相好的买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今天就要派上用场了。 来钱朝那手下招手:“我记得你身手不错,你趁人不注意去把这瓷瓶放在里正家里,放好了回来告诉我。” 偷盗御赐之物,可是重罪。 什么,你说这不是御赐之物? 他说是,那就是! 他今个非得用这个价值五钱银子的柳叶瓶,磨出五千两来! ...... 白雀吃完饭后, 一个时辰后,庄子上来了一群乌泱泱的痞汉,他们流里流气,手持棍棒,一脸的凶相。 白里正迎上前去:“敢问各位,来我们富强村有何贵干?” 来福昂着下巴:“有人看见你们富强村的村民到我家偷东西,那可是御赐之物,老东西,赶紧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白里正惶恐摆手:“没有没有,我们都是老实人,怎么可能干偷鸡摸狗之事。” “怎么不可能!算了,懒得跟你废话,赶紧的,给我搜!” 来钱一声令下,一百多个汉子就四散开来,跑到各家各户里去搜了。 原本管这片的只有三十人,可他们知道富强村的人多,三十人怕是镇不住场子,所以又调了几十人来,都是黝黑壮硕的混混。 这些人手上都沾着人命的。 很快,就有人从白里正家里找到了柳叶瓶。 来钱故作暴怒:“好啊!你还说没偷!这在你家翻出来的,你怎么说。” “我...” “你可知偷盗财物,尤其是宫中御赐之物可是什么罪?会斩双手,判流放。你们一家子,都会死在流放的路上。” “啊这...这东西跟我们没关系。” “你可知,有没有关系是我说了算的。我说有关系就是有关系。”来钱话锋一转:“如果不想死,那就用银子来平事吧!” “敢问,要几两银子啊?” 来钱气笑了:“几两?你打发叫花子呢?!五千两!少一个子儿,我叫县令剁你一截手指!” 白里正面色惨白:“不要见官,不要见官,这钱我给你凑就是了。” 来钱很满意,又看向正在打地基的那块地方:“对了,还有你这盖房了,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凡是村里盖房的,都要交盖房捐!你这么大的地儿,至少要二百两!” “还有,你们村打井了吧?打井没有上报就动工,一百两一个井,一共就是五百两。” “五千五百两,你今天要是能拿得出来,这事就了了,要是拿不出来,我们就去县衙好好走一遭。” 来钱说完这番话,就等着村民们闹一阵,然后他们杀鸡儆猴几人,最后收银子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有求饶声,没有怒骂声。 只有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 “五千五百两是吗,我现在就给你们拿来。” 来钱从人缝中看去,是那天那个给了自己一千两的小丫头片子。 他不禁高兴起来。 这富强村果真是富得流油。嘿嘿,他一天时间就完成了一半任务,林大人该夸他了。 只见那姑娘走上前来,手上举着一张纸。 来钱皱眉:是银票? 银票兑钱还得收保管费。 罢了罢了,能收到五千五百两,也不在乎那几十两的保管费。 可就在那“银票”到手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不对劲。 那不是一张银票,而是一张画满了符咒的黄符! 他脑中嗡的一声,同时天空轰隆一声。 就见万里无云的大晴天里,平白一道闪电将他们所有人劈中。 等再睁眼的时候,他就漂浮在半空中,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是他们的......尸体? 白雀拍拍手,笑得露出好看的梨涡:“正愁找不到苦力鬼给我们盖房子哩,这就送上门来了!” 第212章 地府通缉令 若是早两天,白雀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使用符咒,但去了白骨坟场两次,她感觉又活过来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一百多具尸体。 大部分已经气绝身亡,只有几人还剩最后一口气,被白小强一个箭步上前,举着铁锹挨个敲死了。 见到满地死人,村民们没有一个惊慌害怕,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期待,白里正更是心潮澎湃! “各位村民,打算盖房子的,或者想要翻新房子的,去里正爷爷那里登记!等我家房子盖好后,咱们按顺序分配苦力鬼!” 话刚刚说完,村民们就疯了似的朝白里正那跑去,生怕自己跑慢了落在后头。 苦力鬼来啦! “俺家要盖新房!俺第一!” “我家也要盖!你别挤我呀!” “谁把我鞋子踩掉了,我新纳的鞋!” 站在,哦不,飘在不远处的来钱来福们还处在震惊中,压根不知道接下来的鬼运会有多悲惨。 但他们也知道,刚刚他们被一道惊雷给劈死了。 他想不通。 但也隐隐感到那小姑娘不一般。 来钱飘到白雀近前,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问:“你究竟是谁!” 白雀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就去跟刚刚找来的黑白无常交涉。 黑白无常一来,再次无语。 “怎么这次又这么多?” 白雀耸肩:“没办法,坏人太多了。” 白无常翻了翻:“他们阳寿还未尽。” 白雀再耸肩:“坏人阳寿不尽,好人阳寿就要尽了。” 白无常和黑无常交换了一个眼神,忽然异常严肃起来。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不能擅自决定他人的命数!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用一张引雷符断人寿数,那地府岂不是乱了套了!” 连黑无常也罕见帮腔:“就是!我们已经帮过你好几回了,不能次次都依你,要是次次都依你,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白雀狐疑地打量这俩。 他们今天犯病了吧?居然给她上高度? 她板着脸:“反正人已经死了,这批鬼借我用一个月,干完活还你。” 黑白无常也板着脸不说话。 白雀挑眉:不答应? 黑白无常继续不说话。 白雀尝试沟通:“你看,我这房子地基都挖好了,就等着开工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帮个忙嘛。” 黑白无常互相看了一眼,咳嗽两声,显得很为难:“这个、不是我们不想帮你,是最近我们工作量也很大,有个厉鬼一直没有抓到就算了,要是你这一百多人我要是又不带回去,那我们工作就真干到头了。” 白雀随口问:“什么厉鬼啊?你们都捉不到?” “哎,要是有这么好抓就好了,这厉鬼我们捉拿好几年了,也不知道它躲在了哪里,这几年里,它杀了好几人,还生吞了他们的生魄。现在上面下达了最后通牒,限期一个月,让我们将这厉鬼带回!” “哪儿的厉鬼啊?” “就是这雁城的。” 白雀试探道:“哎,若是能留下这一百多个苦力鬼,帮我干活,我说不定也有时间帮你们寻一寻那厉鬼。” 白无常立刻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些鬼你们可以用一个月,作为交换,那厉鬼你帮我们找回来。” 说完,这俩头都没回,甩给她一张地府通缉令,转身就走。 哎,不是... 怎么觉得上套了呢? 这时,那些新鬼大概听明白了,来钱原地叫嚣:“原来都是你搞的鬼!是你杀了我们!” 白雀将那通缉令塞回兜里,心不在焉地敷衍点头:“嗯嗯,是我。” 来钱双目赤红:“魏家和林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替我们报仇的!” “嗯嗯,那最好,快叫他们赶紧过来。” 来钱狂笑:“你怕了吧?我告诉你!我们庄子上那还有两百多个帮手!你就等着我们把你们村子扫荡一空吧!到时候男的丢去挖煤矿,女的拉去窑子里,男孩送去宫里当太监,女孩送给县令大人和张管家,哈哈哈!我会看着你们会生不如死!” “嗯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 来钱:“我们要是没回去,他们三天内就会打过来!你们等死吧!” 来福在旁边猛拽来钱的袖子。 哥啊,你可闭嘴吧你! 白雀眼前一亮,扭头对白里正道:“里正爷爷,再过三天还会来两百多人!” 白里正笑得褶子都撑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干得更快了!” 这批新鬼自然不会听白雀的话老实干活,不过白雀并不担心,一张噬心符就能让他们服服帖帖,保证比当代的社畜牛马还听话。 唯一的难题,就是尸体的处理了。 都说,杀人容易,抛尸难。 在附近挖个坑埋了吧,晦气!烧了吧,污染空气还晦气! 白小强在旁边出主意:“要不把他们扔到江里得了。” 白雀觉得这个主意很棒,那条大江里水流湍急,人扔进去连个浪花都没有,就会被卷走。 她忙重新画了张新的空间符,把这一百多个尸体装了进去,只等哪天有空了,去抛个尸。 白里正这边已经登记完成。 全村所有家庭,全部要盖新房! 废话,这可是免费的劳动力,下次有这好事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呢! 苦力鬼不用吃饭,不用付工钱,一干就是六个时辰,干得慢了,还能用鞭子抽,这是多么完美的劳动力啊!而自己只用出个材料钱,不盖白不盖! 当然,村民们也都是量力而行,都没有选择青砖,而是选择用便宜的红砖。 ...... 县衙里的林云始终心神不宁。 连上好的龙井茶喝在嘴里都品不出味来。 他索性拉着欧阳大人下棋。 下了半天,更加心神不宁了,这时,一个小吏带着个人走了进来。 林云一看,这不是瘌痢头吗? 瘌痢头在林云耳边耳语了几句,林云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手上的棋往棋盘一丢,身子往椅背一靠。 “我就说了嘛,那么有钱的一个村子,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定会是盖房!希望这次来钱来福给点力。” 欧阳大人见他不玩了,便收拾棋盘。 “富强村那边盖房了?” 瘌痢头在旁边点头哈腰:“嗯!不止盖房了,还挖井了呢!挖了三口!” 他伸手比了个三,高兴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欧阳大人收拾旗子的手一顿,内心深深叹了口气。 明明叮嘱他们不要动工,安心待着,怎么不听话呢!这下好了,要遭讹了吧! 第213章 闹鬼的店铺 第二批盖房的物资陆续送到。 两位店家正准备走,就被白里正请到了屋里。 让店家诧异的是,白里正居然提出购买大量的糯米,桐油,石灰,细沙。 “这么多,你们这是要盖几间房啊?” 白里正拿出在莲城买的上好的茶叶来招待几人:“不是几间,是我们整个富强村都要重新盖房。” 王里正也正色道:“这只是第一批,十天后我们会再定第二批。只是我们要买这么多,价格上你再让我两成。” 白、王两位里正商量之下,决定所有材料由村里统一采购,之后谁家盖房,直接和村里结算,这样可以以量大为由压价。 “什么,你们真的要这么多?确定?”店家都惊了,若是真要这么多,价格上不是不能让。 只是—— 那个好心店家实在忍不住,再次开口:“我还是劝你们暂时不要着急订货,你们知道盖房要收盖房捐吗?你们这么多家要盖房,光这捐就不是小数目啊!” 白里正也不好跟他们讲得太明白,只能道:“知道。不过你们放心,这房子会盖起来的。若你们不放心,我们会先付定金,然后立契。” 两位店家面面相觑。 居然不怕收税的,莫非他们上面有人? 罢了,既然愿意立契,那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双方谈妥价格之后,就签了契书,然后离开了。 白雀把家里盖房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爷爷,自己则带着崔掌柜、白小强和武二娘往雁城而去。 之所以带上崔掌柜,是因为他就是商人,对于租赁房屋之事有经验。 而崔掌柜呢,他早就想要租铺子做生意了。之前因为慎重一直龟缩,现在大丫约他出去一起看铺子,他那叫一个摩拳擦掌啊。 上了马车之后,他兴冲冲地问:“你们要做什么生意?” 白雀试探地问:“若是开一家小面馆,你觉得如何?” 崔掌柜一拍大腿:“面馆嘛,我觉得不错!这雁城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开面馆虽不能大赚,但小赚肯定没问题。” 白雀指了指白小强和武二娘。 “面馆这事我只负责打个头阵,后续的经营和后厨,都要靠我家的小强和二娘。麻烦崔掌柜多帮着带带,毕竟你有经验。” 崔掌柜拍胸脯保证:“咱们这是过命的交情,那是自然的!” 到了雁城里,崔掌柜先是找了个牙行,在牙行的带领下去看铺子。 听说他们想要租房做吃食生意,那牙行大爷带着他们看了好几个铺子。 “你们不知道,自从那家包子铺开张后,好多家包子铺都关张了,没办法,实在是没得生意。你们要是做包子的话,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武二娘笑道:“我们不卖包子。” 大爷又问:“那你们打算卖什么呀?” 白小强立刻抢过话头:“我们是想做面食生意,可能做大饼,可能做面条,可能卖蒸糕,具体还没确定呢,您看看这三样哪个好卖啊?” 这是余清然教他的,在外面混,不要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信息。有些时候,真话混着假话说,先套取别人的消息。 大爷脑子里把这三样吃食过了一遍:“主要嘛,还是看口味,有句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嘛,对吧?不过吧,前几年有一家面馆生意不错,回头客挺多的,不知为何不开了。倒是可惜了!” “哦?” “嗯,喏,接下来我带你去的这家铺面,当年就是那家小面馆。” 说着,几人七拐八拐的就到了铺面的门口,大爷打开锁,让几人进去了。 这铺面位置很好,就在一个大的集市对面,来往的客商和居民都非常多,人流量很大。 铺面里能摆开十张桌子,铺子后面还有一排三间可以住人的厢房,以及一个小院。 小院不大,大概三十平左右,里面有一口井,一棵槐树。 白小强里外仔细的看了一遍,觉得很不错,崔掌柜也觉得地理位置很好,朝白雀微微颔首,示意可以考虑。 “不知这租金多少?” 大爷道:“这里租金倒是不贵,一个月八两银子。” 这倒是不贵。 白小强却忽然出声:“这铺子位置这么好,租金也不贵,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愁租,可我刚瞧见这桌椅上一层灰,看样子是很久没租出去了,大爷你给我句实话,这里究竟有什么问题?” 白雀的嘴角勾了勾。 这一点她和崔掌柜一进门就发现了,但两人默契的都没说,就想等白小强自己发现。 没想到他竟真的发现了,看样子他这一路和余清然没有白混,余大少爷是真的教会了他一些东西。 大爷唉了一声:“不瞒各位,你们每月除了租金外,要得缴税金,这个铺子位置好,各种税合算下来,至少每月要上缴十两银子。” 大家咋舌,租金确实不贵,可这税金比租金还贵,雁城对商户太不友好了。 白小强又继续问:“还有呢?大爷,您是牙行,对我们应该实话实说,若是您现在不说,事后我们发现,告到官府那里,对谁都不好!” 这一句话,他是诈大爷的。 没想到大爷脸色一白,心虚地不敢看他们,最后尴尬地用咳嗽掩饰自己。 “咳咳...哎呀,好吧!好吧!便是说了也无妨,之前这里确实租出去过好几回,可过了不到一个月,那些个店家就都纷纷退租了。” “为什么?” “因为......”大爷往门口挪动两步,尽量让自己站在阳光下:“因为他们说这里闹鬼,死活要退租!哪怕不要押金也要退,一次两次还好,这次次都说闹鬼,我吧,这心里也有点怵。” “闹鬼?” 第214章 雁城的集市 难怪刚才大爷带他们看房子的时候,死活不往里走,只打开门让他们自己去看,敢情这个地方闹鬼! “这哪里闹鬼啊?” 大爷往后一指:“后院那口井里。” “他们说,这井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白日里还好,晚上打水的时候,他们从井里看到的都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张陌生人的脸。” 白小强莫名想起那晚的艳鬼姐姐,忽然感觉身后的穿堂风冷飕飕的,便也往门外挪动了两步,让自己站在阳光下。 崔掌柜也想起了自己被艳鬼支配的日子,心里慌得很,便也借口抽旱烟,跑了出去。 武二娘倒是胆子大,毕竟她邪神都杀过,怎么还会怕这些个鬼啊怪的。 她问:“什么叫陌生人的脸?” “具体吧,他们都没细说,我觉得渗人也没细问,你们要是想知道详细的,可以问问邻居铺子。” 其实,大爷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觉得这几人知道闹鬼后应该也不会租了,所以索性不多费口舌跟他们讲鬼故事了,想着便要锁门。 白雀拦住他:“大爷你稍等等,我再看一眼。” 大爷招招手,让她自己去里面看。 刚才在后院里,白雀只是晃了晃,并没有仔细看。 此时,她站在井边,朝里望去。 那井水清清透透的,倒映着天上的白云,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气。 走出来后,大爷便锁了门,又带他们去其他铺子转了转,可转来转去发现还是刚刚那个铺子位置好。 大爷见他们没有心动的,便主动让他们过几日再来看,说不定能够有人退租正好空出来新的铺子。 白雀想着也是,便答应了。 铺子没租成,便想着来都来了,先考察一下市场再说。 雁城分为东、西市,南、北集。 东、西市是普通的集市,逢双开市。 南、北集则是交易以西域,南洋为主的舶来品。逢单开集。 在这些集市的周围就有很多的小饭店。 白雀大概看了看,服务当地人的东西市以当地人喜欢的米制品为主,比如有各种口味的米线店,米饭+炒菜系列的大饭馆,还有烩饭、蒸饭、汤饭等等。 而开在南北集旁边的小饭馆,则都是大杂烩,什么馒头包子,馄饨饺子,炒饭糕点小食,等等... 白雀带着大家边走边吃,尤其点名让武二娘细细品尝,了解当地人的口味,武二娘也非常认真的一碗碗吃过去,直到吃到第三家,饭都撑到嗓子眼,这才停下。 白雀安慰她:“没事,咱们这才第一天,不着急这一时吃完,以后只要我进城,我就带着你,一家家吃过去,然后打出自己的招牌!” 武二娘有些哭笑不得:“可这么多家饭店,每家都吃太费银子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只有前期做好调查,后期才能做出大家都喜欢吃的面条。”白小强认真道:“二娘,后厨就靠你了。” 武二娘把这话听进去了。 是啊! 面条好不好吃,能不能留住客户就都看她的手艺了!她定不能让大丫做赔本买卖。 她也开始分析起当地人的口味来。 “咱吃的第一家汤粉店,里面汤底是熬的鱼汤,整体口味偏鲜偏咸,上面还有鲜辣子,让人吃了还想吃。” “第二家是蒸菜店,他们用小钵子蒸菜,这样备菜虽然麻烦,但是可以一锅出,其实更省力气,我瞧着卖的好的几道肉菜是肉沫蒸蛋,茄子肉沫和辣子田鸡,也都是以重口味为主。” “现在吃的这个叫拌粉,用卤汁做浇头,再加上酸菜,榨菜头和辣子,味道也是咸香爽辣。” 武二娘总结道:“这三家都是满客的小饭馆,我觉得这雁城本地人的饮食口味都偏重,喜辣喜咸,若是我的臊子面放在这里,可能还要多加两分盐。” 白雀满意地点点头。 武二娘对菜还是有点研究的,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慢慢琢磨了。 吃完饭后,几人就要往回走,迎面正好碰见了个熟人——欧阳主簿。 欧阳主簿看到他们要上马车也是一愣。 “欧阳大人。”崔掌柜率先反应过来,上前行了个礼,其他三人也依样行礼。 欧阳主簿也抿了抿唇,冲他们点点头。 擦肩而过的瞬间,白雀忽然叫住了他:“敢问欧阳大人,您手上这包子是哪家买的?” 欧阳主簿一愣:“这个啊?这是朱寡妇那家包子铺买的。” “你自己吃?” “不是,买给我大舅哥家的奶娘吃的。他中年得子,宝贝的很,现在家里有些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奶娘,上回下人买了个包子,她吃了之后还想吃,我这不顺路就给带回去一包。” 白雀神情严肃:“她吃了几回了?” 欧阳主簿微微皱眉:“呃,一两回吧?” 白雀往前走近两步,低声道:“之前在县衙您好心提醒过我们,现在我也要告诉您一件事,这包子吃不得。” “为何?” “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我建议那奶娘也赶紧换掉,否则小孩寿命有碍。” “什么?!” 欧阳主簿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油纸包掉在地上,滚落一地。 等回过神来,那好不容易排队买来的包子已经被觅食的野狗叼走。 这时,白雀正要上马车,欧阳主簿追上前来:“你刚说这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大郎,大郎,你怎么了大郎?” 三丈外,一个身着杏色长衫的男子直愣愣地跌倒在地,一个年轻妇人将手中的孩儿交给仆妇,惊慌失措地扑在男子身上。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阿芙蓉的味道飘散过来。 白雀快步朝那汉子走去,鼻子使劲嗅了嗅,这个味道和包子里阿芙蓉的味道还不太一样。 这个味道更浓,更纯... 像是福寿膏的味道! 再看这汉子的状态,眼神迷离,对人的呼叫没有反应,可是心跳和呼吸都有,且面色潮红,这明显是吸多了! 白雀忽然明白过来,那朱寡妇包子里的阿芙蓉壳,并不止是想要包子卖得好,而是想让人上瘾,然后去消费幕后之人的福寿膏! 毕竟几文钱的包子能值几个钱? 可福寿膏价格昂贵,是一只能不断下金蛋的母鸡。 而这幕后之人,应该就是衙门里的父母官。 第215章 我能相信你吗? 街上乱了一阵,很快这汉子就被马车接走去了康健医馆。 欧阳主簿有些疑惑地看着白雀,不知她为何对着一个犯病的人神情凝重。 “你认识他?” “不认识。”白雀收回视线,淡淡地道。 “姑娘方才说那包子有问题,敢问具体是什么问题?我那外甥的奶娘已经吃了两回,可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恳请告知。” “欧阳大人,我能信你吗?” 欧阳主簿一怔:“什么意思?” 白雀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觉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妨借一步说话。” 欧阳主簿看着这个年纪小小,却面对官差不卑不亢,眼神异常坚定的小姑娘,鬼使神差的跟她上了马车。 这下,马车上挤了五个人。 崔掌柜还算镇静,白小强则躲在外面驾车,武二娘面对官差有天然的惧怕,索性坐在角落里装木头人。 白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欧阳主簿。 “这封信您看看。” 欧阳主簿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后,心中的防备和不安终究是卸下了大半。 他问:“你是怎么认识余老爷的?” 白雀答:“我救过他们全家人的命,您呢?” 欧阳主簿笑了笑:“余老爷是个商人,也是个大善人,当年我就是个穷书生,而他资助了我十年。余老爷对我有大恩,他交待的,我定尽力相助。” 白雀摇摇头:“我需要你相助的不多,只是我懒得花时间去查,所以希望欧阳大人能和我坦诚相待。” 欧阳大人折信的手顿了顿。 嚯,好大的口气。 但转念一想,也是,他这个主簿只空有其名,实际上做的都是些文书工作,闲的不能再闲了。就算他们求助,他又能帮的了些什么呢? 他终是点头答应,想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县衙里能主事的有几人,他们都是谁的人?”白雀不是傻子,她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知道不打无把握之仗,想要干掉魏家,首先要掌握的就是敌人的信息。 欧阳主簿愣住:“你为何问这些,这和包子有什么关系吗?” “有。” 欧阳主簿看了眼马车里的其他两人,崔掌柜立刻明白这事不是自己该听的,便招呼武二娘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座破庙外。 欧阳主簿开始跟白雀讲述县衙里的事。 县衙里一共有三人主事,县令陆无忧,县丞林云,还有自己主簿欧阳培风。 他和林云两人十几年前曾是同窗,同在府学里求学,是这雁城里名声响亮的风华才子。 后来,两人都考取了举人。 他们俩,一个娶了魏家女,成了县丞;一个娶了尊家女,成了主簿。 从这之后,两人关系渐渐开始微妙。 那时。 魏家背后是柔妃和三皇子。 尊家背后是御史大人尊俊翀。 两家在雁城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而关系的急剧变化,是从几年前宫里的柔妃成了皇贵妃,尊俊翀被罢官开始。 消息传来后,魏家如日中天,雁城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现在各个庄子的路口、桥头都站着收过路税的魏家人,各个村子里都有被收买的内奸监视着村民们的一举一动,人人自危,反抗的人不知打死了多少。 除了雁城里头魏家人还不敢做得太过分外,乡下已经被魏家变得如地狱一般。 “他如此行事,你们为何不向上递折子?” 欧阳主簿冷嗤一声:“有那皇贵妃和三皇子撑腰,他在这里就是个土皇帝,谁敢管?谁能管?不仅不管,还会把折子发回到魏德彪的手上。呵呵,你知道吗,他们竟然做出将公务折子直接给一个土老财看的事!” 他长长叹息,在任八年,他除了头一两年还想过大展抱负外,现在能想的,只有自保。 白雀又问:“他们威胁过你,对吗?” 欧阳主簿猛地掀眉:“你怎么知道?” “猜的。” 欧阳主簿咬牙:“是,他们掳走我的妹妹,过了两日才扔在门口,导致我妹妹的名声尽毁,被未婚夫退婚。我的弟弟被人灌醉,迷糊中签下了巨额的欠条,光是那利息,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他俩因为这事差点自杀,幸好被人救下,现在需要时刻被人看着,否则很有可能再次想不通自尽。” “因为何事他们如此对你?” “因为林管事,他是魏德彪的管事,他这人...喜欢玩弄幼童,之前还只是喜好十四五岁刚及笄的,后来越来越变态,那些还未及笄的,甚至不知世事的八、九岁幼童也被......那林云竟然帮着搜罗长得好看的给他送去,女童家里不愿意,他们就直接把家人绑住,一把火连人带家都烧成炭火,还让那女童看着,威胁她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我着实是不忍,劝过几次,他不听。又盯上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我私下里偷偷告诉那家人,她们举家跑了,最后便迁怒到我身上。” “方才只说了你和林云,那县令呢?他不管?” 欧阳主簿摇头:“他曾是状元,在湘州做同知,后来因为得罪上峰被贬到这里当县令,再后来...他投靠了魏家,现在衙门里的事尽数不管,把权力都交给了县丞林云。” “为何?” “具体不知,可能也威胁过他吧,反正现在他和那姓林的一起玩弄女童,我隐约听说,他们关了一批女童,要弄个小红屋,用她们去拉拢那些个有同样癖好的上峰。” 白雀又问:“所以县衙里三个人,县丞是魏家的女婿,县令投靠了魏家,而你被威胁只能自保,对吗?” 欧阳主簿惭愧地点点头。 “你们尊家的尊俊翀是什么原因得罪陛下的?” “他本就是御史,监察百官本就是他的职责,可他太过刚直,去弹劾任吏部尚书的三皇子,皇上大怒,就......哎!” 白雀懂了,他这是撞枪口上了。 皇帝看到大臣弹劾自己儿子,那这不是找死吗! 看来这尊御史确实有够勇的。 她又问起魏德彪的情况。 欧阳主簿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道:“魏德彪本人是贵妃娘家二舅母的外孙。阴险狡诈又狠毒,极爱黄白之物,他家的庄子,占地近千亩,地砖都是白玉,简直堪比小型的皇宫!听说还有一年一次的‘选妃’,由林管家负责,魏德彪有段时间喜欢风韵少妇,林管家便负责帮他搜罗,然后他就特意选择有女儿的少妇,这样少妇归魏德彪,女儿归他。” 第216章 共同的敌人 白雀追问:“那些女童被关在那庄子上?” “应该是,但据说县令那边也关了一批女童,随时供他亵玩。所以,大丫姑娘,你回去一定要提醒村子里有女娃的家长,约束孩子在家呆着,千万不要出村,最好连门都不要出,万一被林管事手下的人看到,那是真的会被抓走的!” 欧阳主簿一口气说完,然后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今日听那林云说,你们准备盖房,还挖井了?你们怎么不听我话呢!他们这是瞄准你们村了呀!” 白雀反问:“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被瞄准了吗?” “这...至少可以苟一段时间呀!” “不会的,他们就是蚂蟥,只要盯上人,就会把你的血吸干净为止,就算我们一直退让也没有用,还不如拼死一搏。”白雀话锋一转:“欧阳大人您甘心吗,读书十几载,应该想过当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吧?” 欧阳主簿苦笑:“何尝不想。” 白雀决定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交易。 “若我还雁城一片青天,你能当一个好官吗?” 欧阳主簿像石头一般愣住,双眼猛地瞪大:“你说什么?” “我方才跟你说有共同的敌人,没错,魏家就是共同的敌人,不仅是你我的敌人,还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共同的敌人,你愿意这样美好肥沃的土地上,滋生出魏德彪这样的毒瘤吗?” “这、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说的极其诚恳,也极其无奈。 他也是当官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尤其魏家抱的还是这么粗的一根大腿,搞死自己一家人,只需一句话。 “我不需要你做别的事,我只需要你在事成之后,将他们的所有罪状写成一张折子给我。” 欧阳主簿彻底懵了。 什么叫事成之后,什么事成?搞垮魏家? 写折子给她?莫非她背后有人? 他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问:“你能先告诉我包子是怎么回事吗?” “包子里有阿芙蓉。” 他的脑子轰隆一声,阿芙蓉,这是大梦朝明令禁止的植物毒品,居然会放在包子里。 难怪了,难怪一个普通的包子能引得全城人都去排队,原来是因为里面放了能勾人上瘾的阿芙蓉! 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若是方才带回去给奶娘吃了,那他的外甥不是就要受到阿芙蓉的毒害了? “方才跌倒的那人,是抽了福寿膏,雁城已经有地下烟馆了,若是福寿膏泛滥开来,你知道后果的。”白雀又再次追问道:“所以,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欧阳主簿如同鬼使神差的上马车一样,再次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如果她能扳倒魏家,他简直要放鞭炮庆祝! 直到欧阳主簿晕晕乎乎下了马车,也不知道白雀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扳倒魏家。 他回家后,立刻嘱咐家人不要去吃朱寡妇的包子,家人问为什么,他只说里面放了死耗子肉,家人一听,立刻不再去排队了。 他也观察了奶娘,见她吃不到包子,确实抓心挠肝地难受,便全然相信了白雀的话,私下里偷偷告诉了尊老爷一人,尊老爷一听大骇,赶紧着人换了奶娘。 ...... 回到富强村,天刚擦黑。 正是苦力鬼上工的点! 她饭都来不及吃,赶紧将聚魂幡里所有的苦力鬼,一共一百零三人全部放了出来。 来钱还搞不清楚状态,不知自己为何一下就从黑暗空间又回到了村子里。 他看到白雀,又想叫骂。 白雀也懒得废话,直接使用噬心符。 一刻钟后,苦力鬼们就全都老老实实了,哭着喊着说他们听话再也不闹了。 白雀立刻开始分工。 白富贵和白大强轮流监工,艳鬼和冯宴之负责巡视,谁不听话就抽谁。 白富贵算过,白天晚上的干,盖好一栋房最多只需七天。若是熟练起来,配合得好,小房子三天能干完,大一点的房子五天也能收尾。 很快,村里就热闹起来。 苦力鬼们磨糯米的磨糯米,发生石灰的发生石灰,筛黄土的筛黄土,忙得不可开交。 村民们也都出来看热闹,自发帮着监工指点。 毕竟完成白富贵家的房子后,他们也要开始建房了!这建房的流程多熟悉熟悉总是好的。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白雀又带着黄皮子去了白骨坟场。她准备最近几日要好好修炼,然后大干一场! 这样一忙碌就是三天。 她白天也没有闲着,她跟踪了朱寡妇,确定了福寿烟馆的位置,这里面的人比她想象的多多了。 原本这是个两层的茶馆,后来生意不好,于三个月前转给了朱寡妇。 朱寡妇接手之后,将二楼装饰了一下,变成了抽福寿膏的地方,他们二楼抽福寿膏。飘飘然地享受一番之后,再来一楼喝口浓茶醒醒神才回家。 旁人只当他们是约着来喝茶的,却不知喝茶只是个幌子。 而进出这里的最多的都是商户和富户之子,这些人都是些纨绔子弟,家里有点钱,便想着偷尝这朝廷禁令的“好东西”。 一来二去,就真的上瘾了。 现在他们一日不来抽上一口,就浑身不舒服,而且还要品质好的福寿膏,那些尝试过品质好的,就再也抽不下去品质一般的福寿膏了。 白雀进去的时候,正好遇到朱寡妇和牙人商量要赁下隔壁的杂货铺。 居然这么快就开分店了? 白雀狐疑。 很快,杂货铺就签了租赁合同。等到牙人走了之后,朱寡妇在那小声嘀咕:“那死鬼也是疯了,一个月让我赚两万两,他嘴巴一张一闭,我的腿都要跑断!” 白雀是隐身状态,跟着朱寡妇上了楼。 就见朱寡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空空荡荡,还未布置的商铺,叹息一声:“为了庆颂能进府学,拼一把吧!” 第217章 那贱人是谁? 朱寡妇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会之后,就又乔装打扮了一番离开了,去了几条街之隔的花巷,然后从一个后门溜了进去。 白雀直接穿墙而过。 跟着她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包厢。 包厢里坐着个三十岁左右,两颊消瘦的光头,他掀起眼帘看了一眼来人。 “来了?” 朱寡妇在贵妃榻上:“嗯,我新赁了一间铺子,过两日开业。不过昨日出了岔子,黄家那大郎吸多了,被人送去康健医馆了,不过——不过还好我们的人跟着,用针灸把人唤醒了。” 作为开烟馆的,她自然知道大烟会有抽过去的时候,所以她那“茶馆”里头备有擅针灸的小大夫。 昨日她见那黄大郎出门时就有些踉跄,便让小大夫跟着他到家,谁知道碰巧救了他。 光头男丝毫不关心那人死活,只问:“新客拉得如何了?” “昨日新来了三人,你莫急,那两万我定会顺利凑齐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 从对话中,白雀这才确定了光头男的身份,正如她心中所猜测一样,烟馆幕后之人,正是这县衙的主事人——县丞林云。 并且从对话中大概能猜到,林云办烟馆的事是私下里偷偷进行的,并没有让岳父魏德彪知道。 也是了,魏德彪不是傻的。 作为皇贵妃的亲人,他自然知道有些钱可以捞,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不能碰的。否则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宫里的娘娘和三皇子。 若是烟馆的事传出去了,魏德彪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白雀又去了一趟魏德彪的豪宅。 她找到地方的时候都惊呆了! 果然如同欧阳主簿所说,这里占地近千亩,甚至旁边还有个行宫猎场!里面圈养了狮虎猛兽供人猎杀。 更不用说那些个金碧辉煌的三宫六院,汉白玉铺就的地砖,这简直就是一个复刻版的皇宫。 她又转了转,还在里面看到了道场。 白雀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贸然动手,这布设道场的人法力不低,若是现在的自己对上,她可打不赢。 她悄然退出道场,来到了膳厅。 现在正好是用餐时间,一个四十多岁,脑满肠肥的男人坐在金丝楠木餐桌边,另一个二十八九,穿戴华贵的胖妇人正诉苦。 “爹,你这次把我叫来又是要干嘛?” “闺女,你和林云最近怎么样啊?” “就那样啰,白日里他去衙门转一圈,回来就来陪我,我指东,他不敢往西,我声音大,他就哄着我。就是这么多年没怀上孩子,我这心里一直急得慌,明年我就三十了,实在不行,大不了我给他纳个妾,到时候有了孩子就去母留子......” 白雀立刻明白这两人的关系。 这老胖子就是魏德彪,雁城魏家的主事人。 而那胖女人是他的女儿,林云的夫人——魏羽佳。 魏羽佳还在喋喋不休,魏德彪却放下了筷子,旁边立刻有个美人递上帕子。 魏德彪伸手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道:“你未出嫁之前,我就说过,男人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看来这么多年,你都将爹爹的话忘得差不多了。” 魏羽佳茫然地啊了声。 “这么多年,你以为他只有你一个?”魏德彪放下帕子,手抚摸在自己圆溜溜的大肚皮上:“他为什么对你好,你心里没数吗?” 魏羽佳心里一个咯噔,尖着嗓子问:“您什么意思,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当初你死活要嫁他,我原是不同意的,但他答应我就算你无所出也永不纳妾,我倒是愿意拉拔他一把。头几年他确实收敛,可最近几年他确实不安分,只不过他没让那些个女人闹到你面前来,我也都没有插手,毕竟嘛,都是男人,有时确实会情难自已。” “爹爹,你快说那死贱人是谁,我这就回去打死她!” 魏羽佳耐不住性子,打断亲爹的话,她此刻只想扒了那个勾引相公的贱货的皮! 魏德彪眼神微暗:“你知道阿芙蓉吗?” “阿芙蓉...阿芙蓉不是一种花吗?我知道,爹爹你跟我讲过的,说这花能让人上瘾,等一下...不是再说勾引林云的女人吗,怎么说到阿芙蓉上了?” 魏德彪朝美人们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全都退下,膻厅里就剩下父女俩。 “当年我之所以不同意林云这门亲事,一来是他门不当户不对,二来是因为此人心思深沉,并不安分了。” “我早就察觉出他不满足我分给他的那一份银子了,可羽佳你算算,每年十万两入了他的私库,这银子少吗?” 魏羽佳慌忙摇头:“自然不少了,爹爹愿意拉拔他一把,他是心怀感激的。” “心怀感激,哼!你还真是高看了他!”魏德彪道:“他私下里经营了一家福寿烟馆,这事你不知道吧?” 魏羽佳还满脑子抓奸,听到说他开福寿烟馆,脑子嗡的一声。 大孟朝里,私自开福寿烟馆,那可是大罪啊! 她噌地站起身来:“不可能!” 可看到亲爹那严肃且郑重的眼神,又一屁股跌回座椅上。 “好在他也不是个蠢的,知道推个人在前头顶着。”魏德彪一五一十地将他如何利用朱寡妇的包子铺吸引客人,又如何将朱寡妇推至台前开起福寿烟馆,最后又讲他现在打算开第二间福寿烟馆。 魏羽佳的手指紧紧攥紧,脸色惨白。 她的夫君和寡妇搞在一起就算了,居然还做出开福寿烟馆的事! 大孟朝之所以明令禁止阿芙蓉,是因为三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当年阿芙蓉还未被明令禁止,只在富家子弟间小幅度的流行,直到一次,秦国公世子吸食完福寿膏后,神志恍惚,差点刺杀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据说那一剑刺得还挺深,流了不少的血。 所以他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铁令禁止阿芙蓉。 第218章 换脸逃走 “若是没出事,银子都流进他的口袋。若是出了事,推出我们挡在前头,他觉得我们身后有皇贵妃和三皇子,怎么着也能保得住我们,可他错估了皇上对阿芙蓉的厌恶,若是真的出了事,谁都保不住我们。” “那可怎么办?” 魏德彪冷哼一声,这个女婿,现在的野心是越来越大,还起了异心,若不趁早除了,等羽翼再丰满一点,很有可能反咬一口。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他心思太多了,得在他没有给我惹出更大的烂摊子之前,除掉他。” 魏羽佳脑子有些乱,今天她接收到的信息太多,急道:“可是他死了,衙门那边怎么办?” “我能扶持得起他,就能扶持得起别人。” “可是这...” 魏德彪见女儿还想给女婿找补,他已经很不悦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强硬道:“这包药粉无色无味,你放在他的茶水里,三刻就能毙命。” 魏羽佳颤抖着手不愿意接。 这是要她害死自己的夫君啊! 魏德彪抓过她的手,强硬地将小药包塞进她手里。 “不就是个男人嘛!忘记我从小教你的了?对待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今年放榜的时候,爹带你去再抓一个举人老爷来便是。” 魏羽佳浑浑噩噩地坐上马车离开。 来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回去的路上却是气愤和恐慌交织。 气愤的是林云居然背着她在外面开烟馆,找女人,找的女人竟然还是个寡妇! 恐慌的是她也要成寡妇了。 嬷嬷见她心神不宁,便出声询问。 这个嬷嬷是贴身照顾她的奶嬷嬷,值得信任,魏羽佳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心里又有一肚子话说,便将亲爹交代的事都说了。 “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说完,她伏在嬷嬷的腿上哭了起来。 “夫人,你可是舍不得林老爷?” 魏羽佳哭道:“一想到他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还和寡妇一起做生意,我就恨不得杀了他,再杀了外面的女人。可是毕竟是十几年夫妻......” 嬷嬷又问:“夫人,一个是您亲爹,一个是您夫君,你觉得哪个更不会害你?” 魏羽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自然是我爹!可是...他是犯了错,我回去让他关了那劳什子烟馆便是,为何要下死手呢?” “夫人,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魏老爷确实可以关了烟馆,可以当做没发生,可是林大人怎么想?他的野心被你们父女俩斩灭,他难道不会心存怨怼?那心中的怨恨会不会又反过来滋生野心?林大人和您夫妻十几年,说背叛就能背叛,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您下半辈子的心都会是悬着的。” 魏羽佳渐渐停止哭泣。 嬷嬷又道:“况且老爷不是说了吗,等放榜了,再去给你捉一个举人老爷回来。这天下,男人多的是。” 魏羽佳终于破涕为笑。 白雀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若是林云知道岳父要杀自己,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 林云下了值,上了马车,任由马车晃晃悠悠地朝家驶去。 他闭眼假寐,可走了半天他觉得不对劲。 怎么越走周围越安静? 他家明明住在闹市区的啊! 林云感觉不妙,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只在月光的照耀下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竹林。 再往前一看,那驾车的车把式已经歪倒在车沿边,没了知觉。 他心中大骇,壮着胆子朝外喊了一声:“什么人?!” 白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林大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真是可怜啊。” 林云见来人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身上没有刀剑利器,警惕心稍减:“你是何人?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白雀三两下走上马车,坐在林云对面:“要你命的人可不是你,相反,我是来救你的。” “你的好岳父知道了福寿烟馆的事,正想着怎么解决你呢!” 林云被这忽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嗓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岳父他知道了?” “对,知道了,他还给了你夫人一包毒药,要下在你的茶水里呢!” 林云脑子轰地炸了。 这件事情他做得这么隐蔽,和朱寡妇见面也十分小心,就算查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所以究竟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还是说,那老头自始至终都在防着自己。 他脸色惨白,咬牙切齿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你若想活,我有一计。” 林云怒道:“就算他知道我开烟馆又怎样,我是他女婿,大不了我将烟馆上缴给他,你莫要挑拨离间。” 白雀耸耸肩:“现在他已经动了杀你的心思,你现在该做的是给自己找后路,而不是蠢到去找他对峙。至于我的消息真不真,你看你夫人今晚会不会亲自给你斟茶就知道了。” 林云不说话了。 家里斟茶都是下人的活,夫人从未做过。 若魏德彪真的知道了他在外面做福寿烟馆生意,以他的狠,是不会因为自己是他女婿,就留自己一命的。 “魏德彪想要你的命,你就算躲到深山里,也有办法让你死,不如我们合作,反将他一军,如何?” “合作?” “对,我们合作。”白雀眼睛亮晶晶的:“我要魏德彪所有的罪证,你写了折子递给我,而我,能保你能脱身。” 林云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雀,轻嗤道:“就你?能保我脱身?” 白雀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用袖子挡脸,等袖子再放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刚才那张脸了,而是一张俏丽少女的脸。 “你居然是女子,你、你会易容术?” “对,我会易容术。只要我动手,保你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你来。”白雀继续劝说道:“你只有改变样貌,才能彻底脱离魏家的掌控,远走他乡。” “你除了和我合作,别无他法,还望你能想清楚,你唯一的生路就是我。” 说罢,白雀跳下马车,消失在黑夜中。 这一晚,林云满身冷汗,神思恍惚地回到家。 他和魏羽佳两人心思各异地吃完饭,饭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魏羽佳心神不宁,她想到他平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想到他的背叛,想到他和一个寡妇搞在一起,最后狠了狠心,将沾了毒药的指甲尖,浸进了茶水里。 第219章 第二批苦力鬼 【上一章后半段有修改哦,各位可以重新倒回去看一遍~】 “夫君,今日衙门事多,累了吧?” 毕竟是杀夫,魏羽佳还是有些紧张,端茶杯的手都在抖,将茶杯放在林云面前。 此刻的林云则汗如雨下。 其实从得知魏老爷知道烟馆的事后,他的后背的汗就没断过,可当他看到他那母老虎一般的夫人,竟真的主动给他斟茶的时候,便知道方才那小姑娘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点小事怎么好劳烦夫人动手。”林云压制住狂跳的心脏,不动声色地主动接过茶盏,然后食指微微一松。 那茶盏便摔在地上,成了一堆碎渣。 林云一拍脑门,显得很是懊悔:“今日夫人给我斟茶,我竟然失手摔碎杯盏,是为夫的错,来来来,夫人坐,人呢,还不快把这碎瓷打扫了去!” 很快就有两人进来,将那茶盏碎片打扫干净,然后退了出去。 魏羽佳见茶盏碎了,懊恼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再继续上茶,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不行的话明日直接下在他的晚膳里便是。 而林云的心思快速流转。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魏家和这母老虎都起了杀心,那自己只有赶紧找退路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脑中飞快闪过各种解决方法,然后又被自己一一否决。 最后能走的唯一条路,竟是和今日那人合作,只有彻底换一张脸,才能从这雁城逃离,从魏家手下逃离。 ...... 转天,他去衙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瘌痢头。 “流民村那边收钱收上来没有?” “不、不知道啊!” “什么叫不知道?”林云气个仰倒,他现在要脱身,最需要的就是银钱! “他们都两天没回来了!” “没回来不会叫人去找,去看?滚!今晚之前务必在流民村那要到五千两银子!否则我要你好看!” 瘌痢头屁滚尿流地走了。 林云又找到朱寡妇,从她那边要了一笔银子,不过朱寡妇又赁新铺子,又装潢,账面上的现银不多,只拿出了五千两。 林云这时才觉后悔。 原本傍上了魏家这棵树,好端端的当着县丞,可以保他富贵一生的。 为什么要背着岳父开这劳什子烟馆呢? 这是销金窟吗? 这是销命窟啊! 可是此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迫切需要在这一天之内筹集足够多的银钱跑路。 思来想去,他决定要带走书房暗室里的那笔银钱。 那是他为官这么多年攒下的全部家当,足有三十万两。 这间暗室只有他和魏羽佳知道。 但是这间暗室的背后还有一条暗道,这条暗道是他自己偷偷挖掘的,无人知晓。 暗道通向的是不远处一间二进小院,那小院也是自己的私产。 唯今之计,就是在一天时间里,就是要将这三十万两都运出去。 可是等到他自己亲自搬了两趟才发现,当初这暗道他挖得太过狭窄,自己进出都费劲,更何况运银子出去,他每往返一次,只能运走二十斤的银子,也就是二百两,可光这一趟往返,就要花掉他小半个时辰,还累得半死。 他后悔死了! 当初自己存的要是黄金该多好! 搬出同样重量的黄金,值钱多了! 可后悔归后悔,并不耽误他争分夺秒的搬银子,毕竟这是她日后逃亡的路费,能运多少算多少了。 只是他看不到的是,在暗室的角落里,正有个小姑娘搓着手,一脸发财了发财了的表情。 不过,白雀并没想过此时动手。 这些银子她想要,但那封写满魏德彪罪证的折子,她更想要! ...... 瘌痢头找了一圈来钱来福他们,发现他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觉得诡异,可想到林大人交代他的三千两银子的任务,便无暇再想其他事,他只能去林管事手下的另一个打手头子孟川。 孟川掌管了雁城西边所有庄子。 听到瘌痢头来找他借人,他有些奇怪,他们南边庄子的人不用,跑到他们西边来借人做什么? 瘌痢头也不知怎么解释,便只能陪着笑脸说那些人还有其他的任务,并且强调找流民村要银子是林大人交代的要紧事。 孟川正闲得没事,索性就答应了,叫上手下的八十几人浩浩荡荡地朝流民村走去。 刚进村,瘌痢头就发现村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短短七八天时间。 村北口树立了高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富强村”三个大字。 大樟树下,还有一口水井,有好几个村民在旁边打水。 很多家村民都在拆房子,而且干得热火朝天,旁边还堆满了盖房的工具。 看样子,他们是要盖房了。 最让瘌痢头心惊的是,所有人看到他们就跟没看到似的,完全不害怕!甚至还有人友好的朝他们招手打招呼! 孟川瞧着这些人,不屑的一笑。 他孟某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摧毁别人的希望,看到别人痛哭流涕的样子。 现在这些人有多高兴,一会就会有多绝望! 而瘌痢头的心里则咯噔一下。 这些人怎么不怕他们? 以往他们进村,村民们哪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的? 可这些村民却十分欢迎他们!甚至从他们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期待! 不对劲。 在树上优哉游哉的黄皮子察觉到有人来了,立刻提高警惕,从树上遛了下来,转身跑到了白小强身边。 白雀离村之前就交代好了。 若是打手来了,由白里正将对方所有人聚拢在一起,然后递上引雷符,最后由黄皮子来引雷。 毕竟黄皮子夜夜在白骨坟场修炼,这段时间精力大涨,引雷符它画不出,但它可以念咒引雷。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站定,嚣张的叫嚣着。 “谁是里正啊?赶紧给我滚出来!” 白里正知道该自己上场了,立刻站出来:“我就是本村里正,敢问何事来访啊?” “哼,何事?”瘌痢头扫视了一圈:“盖房为何不提前上报?没有缴纳盖房捐就盖房,那是要罚款的知道吗?还有村里的井,据说是打了三口井对吧?打井也有打井税你可知道?” 白里正看着这一批打手,身高体壮,浑身蛮肉,心里十分满意,他和王里正对视一眼,忙点头哈腰:“敢问要缴多少银子呢?” “那要看有多少人盖房,还要依据盖房的大小而定。” 白里正忙报上了村里一共有多少家盖房,又大概说了下大家都盖几间屋。 孟川有些吃惊,这批定居流民村的人他曾经听来钱说过,他们是骑着高头大马,乘着马车而来,身上有不少家底。 他眯着眼睛问:“你们每家每户全都要盖房?” “对啊!” “既然全村都要盖房,那就五千两吧!” 他开了个天价,原以为里正会拒绝,没想到他立刻答应:“哎哎,我这就给您拿!” 说着就往已经拆了一半的屋里跑,不一会就又急忙出来,将一张银票递在他的手里。 “喏,这是五千两银票,您拿着。” 第220章 新鬼见老鬼,两眼泪汪汪 孟川正要去接过那张银票,就被旁边的瘌痢头拦住。 “等一下!” 孟川不悦骂道:“干什么?” 瘌痢头总觉得四周村民的眼光不对劲,这是五千两银子!不是五百两,更不是五两,里正长和村民就没有一点心痛吗? 而且,他怎么感觉村民好像迫不及待等着他们拿走这银票似的。 “孟头,我感觉不对劲、就...” “就就就,就什么就?!”孟川颇为不耐烦,抬手将瘌痢头的手打开,然后伸手一把接过白里正手中的银票。 可下一瞬间,他也觉得不对劲了。 这银票的纸张怎么是黄色的,上面写的字为什么是红色的,还龙飞凤舞的,他完全看不懂。 就在他想把银票递给一个念过两年书的手下看时,忽然,天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霹雳声。 “轰隆!喀嚓!” 孟川和瘌痢头只觉得浑身电流涌过,然后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村民们见这八十八人都应声倒地,高兴地抚掌而笑。 好好好! 又是一批能干活能搬砖的苦力鬼! 有两个没死透的还在挣扎,这次都不需要白小强出手,村民们就自发上前一棍子敲死了。 等孟川他们再次醒来,已经是天黑之后了。 一大群村民站在他们面前,嘿嘿嘿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什么大宝贝似的。 孟川有一瞬间的惊慌,转而怒道:“看什么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阿牛!霸虎!三弟!” 他喊着手下人的名字,直到周围不断的有人应答,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可他刚站起来,安下来的心再次悬起。 他发现月光下的自己竟然没有影子!不仅他,身边的同伴都没有影子,而且他发现他稍稍一动,就飘到了半空! 他忙去拉扯其他同伴。 然而他的手很快就从同伴的身上穿过。 他惊恐极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鬼啊!” 艳鬼在旁边哈哈大笑:“对啊!对啊!你们就是鬼啊!” 孟川错愕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死啦死啦滴,懂?” 艳鬼见他依旧一脸茫然,索性一扭腰,对白雀道:“好妹妹,快把他们的那些好伙伴放出来,让老鬼给新鬼们好好解释解释吧!” 白雀点头答应,将一百多个老苦力鬼从聚魂幡里放了出来。 老鬼见新鬼,如五雷轰顶。 来钱:“你们怎么也——呜呜,我还等着你们帮我们报仇呢!” 新鬼见老鬼,两眼泪汪汪! 瘌痢头:“我就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们,原来你们是死了啊!” 来钱恨铁不成钢:“你们是不是也接了那张银票?你们糊涂啊!那不是银票,那是张符篆啊!能劈死咱们的符篆啊!!” “啊!”瘌痢头这才确定,自己是被刚才那张银票引雷劈死的,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他就说不对劲不对劲,怎么就不听他的呢! 现在好了,被劈死了吧! 村民们在一边哄堂大笑:“哈哈哈!” 白小强憋住笑,拍了两下手,扬声道:“好啦!好啦!都不准哭了!再哭今晚的活就干不完啦!!” 一听干活,老鬼们立刻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孟川这批新鬼见他们一副认命的样子,咬牙切齿:“咱们是鬼啊!你们怕他们干什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啊!” 来福欲哭无泪:“你不知道,那小姑娘是小道姑,她会道法,能让我们痛不欲生。” 来钱来福的一顿诉苦,向倒豆子似的讲述这几日所受的折磨。 孟川他们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们这是进了虎狼窝了呀! 于是,两百个鬼一起抱头痛哭。 瘌痢头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村民们一点都不怕他们,反而还很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了! 他们当然高兴了! 高兴有人当牛做马来了! 这时,村民们已经排好队了,欢天喜地的准备分苦力鬼了。 经过几日时间,白富贵家的房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那么现在新来的苦力鬼,就要分给村里人盖房了。 而白里正已经向村里公布了这次的盖房计划——两村互助计划。 富强村所有人+所有苦力鬼,先一起帮原王家村人盖房,然后再一起帮原白家村的人盖房。 互相帮助,盖得更快! 争取在半个月时间内,把房子全部盖好! 而苦力鬼每户将能分到五个! 艳鬼负责维持秩序,让所有苦力鬼站成一排,然后由村民们排队挑选。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王里正了,他指着最高最壮的五个新苦力鬼道:“这个,那个,那个,那个,还有这个,我就要这几个!” 冯宴之立刻飘上前去,将几人提溜出来。 他们还想挣扎,被旁边的艳鬼一巴掌就抽老实了。 一家接一家的挑选过去,将这些苦力鬼瓜分殆尽。 虽然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每家户主回去干活。 排队在最前面的人家挑到的苦力鬼自然高大壮实,但排在后面的村民也没有觉得不公平。因为白雀说了,还会再来一批苦力鬼,到时候会让今天排在最后的人率先挑。 ...... 此时。 县衙里,林云搬了一天的银子,感觉自己要晕厥了。 他算了算,从日落搬到天黑,他一共才搬出了五千两的银子。 就这五千两的银子,差点没要了他半条命!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县衙。 想到这一天,他一共才搞到了一万两,他就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无力感。 现在就看富强村那边能搞来多少银子了。 然而他询问了小吏,小吏说今天瘌痢头并没有回来复命。 他隐隐有些不安。 派人快马加鞭去庄子上问问情况。 结果那人回来却说瘌痢头和孟川那批人午时去的富强村,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云心里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来钱来福去富强村后不见了,瘌痢头和孟川去富强村也失踪了? 第221章 反杀 若是平时,他定要查个清楚,问个明白,可此时的他哪有心思去琢磨这些。 银子没有就没有吧,跑路要紧。 他一甩袖子准备回那间二进小院,把所有的银子换成银票,然后跑路。 然而出衙门的大门,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在门口候着。 管家见他出来了,立刻上前行礼道:“老爷,夫人请您赶紧回家一趟。” 林云暗道不好。 他在衙门待得太晚,母老虎起了警惕,等不及要给自己下毒药了! 可他不能慌,不能露出破绽,只能跟着上马车。 到家之后,他发现魏羽佳正坐在餐桌边,餐桌上放了满满当当的菜肴,正等着自己用饭。 魏羽佳掀开眼皮,缓声问道:“夫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林云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眼皮子直跳。 “嗯,衙门里有点事。” 魏羽佳面上平静,心里却在狂骂狗男人。 她今日特意去了趟县衙,发现他一整天都不在衙门!她就死等在衙门外,等了一天,直到天黑才见他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匆忙回到县衙里。 不用想也知道他干啥去了! 肯定和那朱寡妇又颠鸾倒凤滚到一起去了! 亏她昨日给他下毒时还觉得心有不忍,如今看来,她是一点不忍都没有了!她恨不得把这个狗男人毒得七窍流血,肚烂肠穿! 魏羽佳气冲冲地回府,第一件事就让管家备好酒菜,送他上路! 她亲自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外一杯放在林云面前:“累了吧?这是我让人从西域带的龙膏酒,喝了可以补气血、壮筋骨,来,你尝尝。” 林云袖子里的手都在抖,他伸出手,却没有去拿酒杯,而是去拿筷子。 “今日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吃口菜,容我先垫吧两口。” 说着,他夹了两筷子酥肉放在碗里,吃了一口,哇地吐出来,还呸了两口。 “这肉臭了!” 魏羽佳皱眉,下意识地扭头朝外喊了两声:“今日采买是谁?大厨是谁?怎么买的肉都臭了?” 林云瞅准时机,快速的将两个酒杯对调。 魏羽佳回过头来,却见他已经端起了酒杯。 “既是佳酿,一起品尝。” 魏羽佳不动声色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林云也没有再犹豫,抿了一口后赞了声好酒,然后一口干了。 两人吃了几口菜。 魏羽佳忽然觉得喉咙一阵腥甜,想往下咽,却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喷了满桌子。 她手扶住桌沿,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云,张嘴想叫,却被林云从身后死死捂住了嘴。 “唔唔唔...” 魏羽佳拼命挣扎。 林云的手像铁钳一般禁锢住她,任由血水从她的嘴里喷出又倒灌回鼻腔里。 他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和你爹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一个烟馆吗?至于吗?这么多年,我忍你们魏家已经忍够了!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凭什么做你们魏家的女婿就要素着,连在外面多看一眼女人都要被你甩耳光?回头我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你?” “你们想要我的命?我告诉你,我的命可不是那么好要的!那么明显的阴阳壶,你以为我认不出?” 魏羽佳呛咳着,眼睛瞪得老大,渐渐地没了声息。 直到她身体彻底僵直,他才松手,脱力地瘫在座上。 外面人听声音似乎有些不对,隔着门问了两声,被林云打发走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决定铤而走险一次! 他将府里一个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奴仆打晕勒死,和魏羽佳摆在一起,然后放了一把火,装作酒醉后打翻烛台的意外事故。 他也知道,只要仵作想查,是能查出来死的另有其人,可仵作验尸也需要时间,等仵作查出来,他都早已易容离开雁城了。 火很快烧了起来。 由于事先他已经将仆从们都打发到外院,所以等大家发现起火的时候,已经晚了。 任凭尽力呼救,主院的房子已经烧成一片灰烬。 可谁都没有发现,有个下人打扮的小厮,偷偷潜进书房里,从里面背了好几箩筐的银子出来,然后架着府中的马车,从后门溜走了。 竹林里。 白雀靠在树梢上已经很久了。 昨天分开前,白雀就告诉林云明天同一时间会在这里等他。 没想到这都多等了一个时辰,人还是没来。 黄皮子急得不行,双手抱胸气鼓鼓地:“这人来不来啊,来不来啊,今晚去了都要没位置了,也不知那熊猫小妹有没有帮我们占位置。” 白雀看着远处那烧得旺旺的大火:“莫急...钓鱼嘛,越是心急,越钓不上。” 终于,那匹熟悉的马车出现了。 白雀纵身一跃,从树上跳在马身上。 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从车厢里探出来,正是林云,他擦着脑门上的汗,面带讨好道:“呀!小妹妹,我还以为我来晚了你走了呢!” “我说了今晚等你就一定会等你,不过你确实晚了。”白雀倒坐在马背上,面对着林云:“折子写了吗?” 林云讪笑:“这江湖中人交易嘛,就是讲究一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先给我易容,我给你写折子。” 白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跳下马车转身就走。 自身难保的玩意儿,还想跟她谈条件。 美得呢! 林云这下急了,跟着下了马车。 “哎哎,别走啊!有事好商量...哎呀,我给你写,现在就写!你要我写啥我写啥!” 白雀停下脚步,回头道:“我要事实,别想着糊弄我!” 林云不能跟她硬碰硬,只能找出笔墨和白折子,在马车里点了灯,一笔一划慢慢写起来。 他的视线偷瞄着白雀。这小姑娘明显是想递折子要上达天听,扳倒魏德彪。若是这小姑娘能扳倒魏家,那他也不用逃了! 他是知道魏德彪的很多阴私事。 凌虐乡亲,杀人如麻,强抢人妻,苛捐重税,买官卖官等等,不过这都是小事。 若是光写这些个小事,有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扛着,他死不了。只有只有把罪名往大了写,往大了说,才有可能让魏家将这枚赚钱的棋子变弃子。 若说一个皇上最在意的是什么,那就是有人谋反。 林云琢磨着怎么往谋反上靠,忽然一段记忆涌上心头。 有一回过年,他去岳父家拜年,宴席间贪杯上头,一个人跑去茅厕小解,却没想到迷了路,栽倒在花园草丛里,半醉半醒间听到了一段秘事。 对话人里一位是魏德彪,另一位是魏夫人。 两人谈到每年上缴给三皇子的百万白银,魏夫人顺嘴说了句:听说三皇子买了个铁矿,又在北方庄子上养了几万佃农,莫不是拿咱们那一百万去养私兵了吧?当时魏德彪发了好大的火,让她闭嘴。 这段记忆一出现,林云就知道这折子该如何写能置魏德彪于死地,还能把自己摘出去了。 第222章 第一封折子 折子写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最后一个字落笔,林云这才满意地直起腰来。 白雀接过来一看。 好家伙! 折子里林云哭诉自己当县丞这么多年被岳父钳制,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现在良心发现不愿再干伤天害理之事,结果父女俩要暗害自己,他感觉命不久矣,便写下魏家罪状,希望有一天事实真相能大白于天下。 自然,他将阿芙蓉的事也推到了魏德彪的头上。 说是魏德彪让他做的。 白雀边看嘴角边抽抽,这人金蝉脱壳的功夫可是真有一手。 林云见白雀半天没说话,急得直搓手:“怎么样?够那姓魏的死一百次了吧?现在能帮我易容了吧?” 白雀戏谑地打量着林云,直把他看得后脊骨都发凉。 “你、你你盯着我干嘛?” “林大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易容术也是有时效的,魏家的势力这么大,过了时效你还是会被找出来的,不如——我帮你找个好的藏身之地怎么样?”说完,她将折子扔到空间府里,阴恻恻的盯着他道。 林云还没反应过来:“啊,去哪儿?” 白雀直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子,扔上马车,黄皮子在他额前一点,他便昏睡过去。 马车很快停在富强村里。 看到白雀回来了,白富贵忙拉着她看盖好的新房子。 这几日白雀白天晚上地不着家,今天晚上回村解决完新苦力鬼的事就又不见踪影了,他想找机会带白雀看看新房都没时间。 “大丫,快来瞧瞧咱的三进大宅子!看这大街门......倒座房咱有六间呢!......影壁的花开富贵好不好看?......垂花门气不气派?......大丫你就住正房耳房......爷爷和小强住东厢房......爹妈和二狗、小宝住西厢房。” 白富贵边走边介绍着。 白雀无所谓住在哪里,但她不想住在正房里,她只想有个安安静静的角落,好好打坐,好好修炼。 所以当走到第三进院的后罩房时,她眼前一亮,这里安安静静的,不错。 “爷爷,我要住这。” 后罩房一般是未出阁的女子或女佣居住的地方。 “但这是不是有些太偏僻了?” “我就想住得安静点。”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想住哪儿都行。” 参观完新房之后,白小强匆匆赶来:“马车上怎么还拉了个光头啊?我刚去解绳,发现里面有个人吓我一跳!” 白雀一拍脑门,刚一回来就被拉着参观房子,差点把林云给搞忘了。 “有件事还要你帮忙,今晚找几个苦力鬼,在我这后罩房的小院里挖个地洞建个地牢来。” 白富贵惊得咳起来:“咳咳,在你这挖挖、挖个洞,当地牢?” 白小强也道:“你要关那个光头?他什么身份?该不该死,该死直接劈死得了,咱们还能多个干苦力的。” “他是雁城的县丞林大人。” “林大人?...啊,你、你这抓他干嘛?” 白雀三言两语将林大人的情况说了,然后总结道:“反正这人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一具焦骨了,没人知道他被关在这里。” 白家人这才知道大丫这段时间在干嘛,原来已经开始布局了,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他们只需要把大后方建设好,不让大丫操心家里就行。 “那这林大人得关到什么时候?” “让他死很简单,但是他身上关系到很多条人命,还得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们一日两顿,喂点窝头和水,别饿死了就行。” “知道了。” 很快,艳鬼就从外面叫了几个苦力鬼进来。 来的正是来钱、来福、瘌痢头和孟川。 白雀指了个方位,让他们开始干活。 经过几日的磋磨,来钱来福已经认命,干起活来很是麻利。而瘌痢头和孟川是今日刚来的,神情中还有些桀骜,拿着铲子叮铃咣狼地光出声不出力。 监工的艳鬼可不惯着,直接又一巴掌扇过去,扇得两鬼头晕目眩。 冯宴之心疼地握住艳鬼的手,吹了吹。 这时,那一直昏睡着的林云也醒了过来。 借着月光,他看到墙角里有几个黑影在挖土,又看到旁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是你啊?嘶,这是哪儿啊?” 白雀还没说话,倒是那几个挖土的动了,他们把铲子一丢,跑过来扑在林云面前。 “林大人!呜呜呜,我的林大人!刚一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你,你怎么也死了啊?!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哎呀!完了,全完了!” 林云仔细一瞧,这不是消失了好几日的来钱来福吗?再一看,后面跟着的不是瘌痢头和孟川吗? 他恼怒道:“说什么呢,你才死了呢!你们这几天死哪儿去了?” 来钱来福忙去看地上。 林大人有影子,林大人没死! “林大人原来你还活着啊!呜呜呜,林大人你不知道我们好苦啊!就是您让我们来这富强村闹事,结果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呜呜呜...您得救我们出去啊!” 林云看了眼他们手中的铲子,暗骂了声蠢货,来要个银子也能被困住。 他还是一副官场做派,撩起衣袍走到白雀身前,皱眉道:“原来你是富强村的村民,折子本官已经给你了?这里是富强村?” 来钱来福又隐隐有些兴奋。 哼,林大人来了! 撑腰的来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林大人是县丞,难道这群贱民还敢不听话? 艳鬼见他们看热闹不干活,又赏了他们几个大逼斗:“让你们休息了吗!你们就休息!” 林云大喝一声:“住手!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艳鬼露齿笑:“我没打人啊!我打鬼呢!” 说着,她的头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他脚边。 “你——”林云看到这吓人的一幕,两眼一翻,再次晕死过去。 第223章 解救 白雀将关押林云的工作交给了艳鬼,在艳鬼的监工下,天还未亮地牢就修建好了。 长宽各三米,高四米,上面用木架盖着,还贴了一张白雀留下的黄符,符纸一贴,除了她,没人能打开。 期间林云醒来过两回,又都晕过去了。 第一回是发现来钱他们全都变成了鬼,吓晕了。 第二回是发现自己被囚禁在地牢里,哭晕了。 白雀和黄皮子飞奔到了白骨坟场时,已近子时。 百丈湖边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白雀只能爬到远处一块狭小的岩石上就地打坐,这里相较于湖边,灵气稀薄得多。 黄皮子则三下两下爬上了树,上了树它才发现,嚯,树上也早被一窝松鼠霸占了,松鼠夫妇见它个外地佬来抢位置,三两下就把它打跑了。 黄皮子没办法只能回到白雀身边,就着巴掌大的边边打坐。 之前白雀打坐,都能静下心来,可今日,她的胸腔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原本她只是想将这雁城的天翻一翻,拉下魏家那群人,可在看到林云那道请罪折子后,她忽然想搞一发大的,将京城的天也翻一翻。 三皇子不是喜欢放龙袍,喜欢造谣别人谋反吗? 那风水轮流转到他自己身上时,希望他能受得住。 要怪,就怪这一路上的腌臜事都和他有关。 要怨,就怨三皇子他自己的手伸得太长。 天亮后,白雀神清气爽,转头就去了林家。 昨晚那场火已经扑灭,现场断壁残垣,一片狼藉,满府的仆从都不见踪影。 白雀直接去了暗室,将昨晚林云没带走的剩下的二十多万两白银收到空间里,然后又将府上值钱的财物全都一扫而空。 然后她又闪身跑到了魏家。 饶是第二次来这“小皇宫”,白雀还是再次被这里的奢华震撼,再次路过道场的时候,白雀凝神感知了一番,再给她三天,最多三天时间,她应该就能和这设道场的道长一决高下了。 届时也不用这么鬼鬼祟祟的跟踪了,直接出手也不再怕的。 此时的魏家已经大乱。 白雀在墙角听到几个丫鬟在聊天,听了一会终于知道昨晚到现在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林府的管家来报,说林家起火,林云和魏羽佳被困火场,活活烧死。 魏夫人听闻当即昏倒过去,魏德彪强撑着到了现场,房子都烧塌了,里面埋着两具焦尸,最后还是魏德彪认的尸,确定其中一具焦尸就是魏羽佳。 至于为什么能确定那具焦尸,是因为魏羽佳的右边牙齿缺了两颗,而那具女尸正好也缺两颗。 魏德彪一直觉得是有人纵火,所以命令衙门去查,可林云死了,便只能让许久不管政事的县令陆无忧出山。 “夫人到现在都没醒呢!听吴妈说,都发热了!” “大小姐是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夫人当然难过了。你们来得晚不知道,大小姐当年有多受宠,她是被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这好好的怎么会起火呢?” “不知道啊,我刚路过老爷的千秋殿,看到张管事进去了,听说大小姐的身后事会交给张管事管。” 白雀心念一动。 张管事,那个和县令一起亵玩幼女的张管事? 白雀转身就去了千秋殿。 正巧碰到一个年约四十七八,一脸奸门黑痣,鼻子短小,卧蚕发黑的中年男子。 他正拉着一个小厮交代什么,白雀凑上去一听,才发现这男的正是张管事。 张管事:“主家出了大事,这几日我就不去庄子上了,姑娘们你看顾好,别短了吃喝,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小厮道:“顾小姑娘昨个上吊被我们救下来了,若是今日再寻死...” 张管事有些不耐烦:“去给我绑好了,等我回去收拾她!” 小厮:“是。” 张管事不耐烦地走了,嘴里嘀嘀咕咕:“一帮小逼崽子,不就是玩她们几年吗,都说好了到了成亲年纪就放她们回去,我又不搞大她们肚子,又不耽误她们婚嫁,寻死觅活作甚?” 白雀脸色阴沉,忍了很久,终是忍住没现在出手。 她转身跟着那小厮。 那小厮应该是张管事的心腹,所以张管事才会要求他帮着照顾那些个幼女。小厮架着马车一路往东,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庄子上。 庄子里有一处三进的四合院,青砖红瓦,建得颇为大气,门楣和窗棂上雕刻着吉祥的图案。 跟着小厮跨过几道门后,打开了后院上锁的朱漆大门。 这个后院里面的有十几间厢房,每个厢房的窗户都被人钉死,门也都是上了锁的,门的下面还有一个四方的窗口,很狭小,估计是送饭用的。 隐约地能听到门里传来稚嫩的哭泣声。 这会子正好是早饭时间,小厮先是给每个房间送了饭,然后又拿出一串钥匙和一捆麻绳,打开其中一间房。 房间里十分昏暗,只有一张床。 而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姑娘正蜷缩在墙角,她大概十一二岁,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额头上还有鼓起来的包。看到门开了先是瑟缩了一下,见来人不是张管事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愤恨道:“你干什么?” 小厮阴恻恻道:“这是张管事的吩咐,我只管照做。” 小姑娘见状就要往门口冲,被小厮一把抓住脚腕拖了回来,然后伸手掰着她的脸啧啧感叹。 “你说说你,这里这么多姑娘,哪个想逃跑得能落得好?遇到我们张管事你该庆幸,要是被县令大人看中了,他那边玩的花样可比这边多多了,他那边满墙的器具,能玩掉你半条命。” “你这又是上吊又是撞墙的,难道不为自家人想想?若是你死了,我们还得去你们顾家再抓一个,到时候会轮到谁呢,是你十岁的二妹,还是八岁的三妹?” 小姑娘脸色大变,一口咬在小厮的虎口上,他猛地抽回手:“嘶,小婊子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打......啊!” 原本是想着等人走了再出手解救,但白雀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小厮还来不及叫,就被白雀一个手刀劈晕了,然后又被她用绳子绑好捆结实。 第224章 陆无忧 白雀随手从院中的晾衣绳上拽下来一件衣服,披在了小姑娘身上。 “你先把衣服穿好。”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三两下把衣服穿上了。 “你叫什么?” “顾金花。” 白雀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我是来救你们的,这里一共关押了多少人?” 小姑娘一听是来救她们的,眼里猛地迸发出希望的光,她扶着墙壁,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抖。 “我也不知道,我是前天刚被抓来的。” 白雀见她不了解情况,也没多做停留,而是从地上捡起钥匙,将门一个个的依次打开。 房间里的有关一个女孩的,也有关了两个小孩的,所有女孩都没有穿衣服。 年龄从八岁到十三岁都有。 一共有二十一人。 她们见有人开门,眼里满是惊恐,但看到来人是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时,惊恐变成了疑惑。 白雀知道这里不能久待,再次表明自己是来救人的后,对所有人道:“你们知道哪里有衣服吗?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听到是来救大家的,立刻有两个机灵点的小女孩站出来,跑到最靠近门边的那间房子里拿衣服,其他小女孩也一窝蜂地跟在后头。 只有一个稍大点的,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站在原地没动,面上满是挣扎,最后她摇头道:“我们不能走,若是走了,家里人咋办?老畜牲她还会去抓我们的妹妹!” 此话一出,立刻有几个人也停止了穿衣服的动作。 白雀的心里忽然就堵得慌。 这些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这些明明是天真浪漫年龄的女孩子,却要被一个老畜牲圈进在此日夜摧残。而为了保护她们的妹妹,她们连有逃跑的机会,都不敢回家。 张管事真该死啊! 真的该下十八层地狱! 白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大可放心,魏家和张管事就要大祸临头了,他们马上就要自顾不暇了,你们可以先跟我出去,等到他们彻底垮台你们再回家。” 所有小姑娘都眼前一亮:“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 麻花辫也不坚持了:“该死的魏家早该倒台了!害死我们村子里多少人家!我爷奶都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我知道这院里有个狗洞,我带你们走!” 说着带着大家往院子的一角跑去。 白雀原本还想打出一张穿墙符,看来是没必要了。 她上前清除了那小厮这一炷香的记忆,又从空间符里拿出纸笔,唰唰几笔画了二十一个小人,然后轻轻一点,小人就慢慢变大,最后竟是变成了和她们一模一样的真人。 “她们”转身回了房间。 白雀再一挥手,小院里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那些锁再次锁在了每一道门上。 再忍三天,她就再忍三天。 三天后,她就可以直接掀桌了! 从狗洞钻出来后,所有小姑娘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大家直接噗通跪在白雀面前。 “谢谢姐姐救命之恩!” 白雀赶紧将所有人扶起来。 “我先问个要紧事,你们有谁知道路县令那边的情况吗?听说他那边也关了一批女童,你们知道关在哪里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不知道。 其实白雀昨日问过林云,林云表示他也不知道,毕竟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个人癖好,他只关心金银,这些杂事,他从来不关心,也不打听。 罢了,看来只能继续跟踪了。 至于这二十一个姑娘的去处,她们暂时不能回家,一回家就打草惊蛇了,去富强村也不现实,家里住不下,其他家的房子又都扒拉干净了,全都在挖地基了。 思来想去,白雀将她们安排在富强村不远处的一处破庙中,那里至少能遮风挡雨。 她给足了口粮,又设置了结界,这样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她嘱咐大家在里面再多待几天,等外面尘埃落定了再送大家回家。 大家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尘埃落定,又再一次地跪地磕头感谢白雀。 ...... 午时的县衙一片混乱。 一脸胡子拉碴的陆无忧正朝着张管事点头哈腰。 “您放心,林大人和夫人的事我也觉得蹊跷,仵作那边我已经去催了,是意外还是谋杀,十日内我一定给您答复。” 张管事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十日内?十日内可不成,我只给你三日时间,另外,仵作不能碰林夫人,要解剖就只解剖林云。” “啊...这...不解剖怕是不好定案啊。” “那我不管,魏老爷不舍得女儿受开膛破肚之苦,你们查就从林大人那边查,不是还有现场痕迹什么的,你们可以从这上面查啊!” “哎呀!您不知道,昨晚灭火,人多脚杂的,现场痕迹破坏的差不多了。” 张管事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陆大人,不听话的人,魏老爷可不喜欢啊!” 陆无忧哎哎了两声,算是答应了。 “那行,仵作那边我叮嘱一声。” “这三天时间,我也住在衙门了,陆大人,咱们赶紧把这案子定了,也好早点给魏老爷交差不是。” “一切但凭张管事吩咐。” 白雀靠在墙角,紧紧盯着陆无忧的脸。 这人好奇怪。 他面相上看是个道德高尚且有大才之人,可这行动上却明明是条魏家走狗,且还猥亵幼女。 这说不通...... 白雀盯了他和张管事整整一个下午,两人去牢里审问关押在里面的所有林家的下人。 难怪白雀去林家一个人都没看见,敢情全都关在牢里了。 审问过程全都是张管事在问,陆无忧在旁边就像是个陪衬。全程他不是在讨好张管事,就是在拍魏家的马屁。 白雀越看他越觉得奇怪。 这人面相和人像是完全撕裂的两个人。 第225章 狗屁状元 牢里的下人们被一个个提来审,他们的口供基本一致,都是老爷夫人进入饭厅后,估计是有什么要事要谈,就把下人们都赶了出来。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他们在外院闻到了烟味,然后发现起了火,火势很大,想进去救人也不可能,因为横梁都被烧塌了,大家只能去挑水扑灭。 等到火扑灭了,才发现有两具骸骨。 应该就是老爷和夫人。 但是大家想不通的是,两人是在吃饭,又不是在睡觉,看到起火了直接往外跑就是了。 怎么会被困在火场里呢? 审问完了下人后,陆无忧又和张管事来到验尸房。 两具尸体都在这儿摆着。 那具男尸已经被开膛破肚,旁边放着的是碳化的内脏。 没人发现,在看到两具尸体的那一刹那,陆无忧的嘴角微微地勾了勾。 张管事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个没忍住,跑到旁边吐了出来。 陆无忧掏出帕子递给张管事:“张管事,这里污糟,要不还是出去吧?” 张管事又吐了一大口,无力地点点头,踉跄着跑了出去。 又等了半个时辰,仵作带着尸检报告来了。 经检查,那具男焦尸不是被烧死的,他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是被人勒死。 “勒死?那尸体能确定是林云大人吗?” 仵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骨龄以及身高和林云大人对得上。” 张管事的脸色很黑。 仵作又试探地问:“真的不让解剖林夫人吗?我没法得出她的死亡结果,对定案会有影响的。” 张管事心里叹气,他也知道若是不解剖,案子根本没法破,可这时魏老爷交代下来,他能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挥了挥手让仵作下去了。 仵作刚转身走,就迎面撞到了神色慌张的捕快,两人摔了个四仰八叉。 张管家见捕快神色慌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就带来了个重磅炸弹。 林家的所有的贵重物品都丢失了! 像那些鎏金玉瓶,翡翠玉如意,琉璃莲花灯,九色鹿金丝银色屏风,林夫人的妆匣里的所有贵重首饰,以及库房里的嫁妆,全部没了! 现在的林家就剩下桌椅板凳和四面墙了。 张管事猛的站起身来:“不可能,我们昨晚去的时候,那些东西都还在!” 捕快急的满脸都是汗:“是,昨晚都在,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就都没了!我们在林府的前后门和侧门都贴了封条,每个门也派人把守了,可就是没了!” 张管事气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衙门里要你们有什么用!连门都守不住!!” 捕快立刻跪在地上。 发生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东西就是丢了! 陆无忧原本在旁边帮着张管事扇扇子,听到林府失窃,眉头微皱,扇扇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东西大概是什么时候丢的?” 捕快答:“具体几时,我们也不知,他们只守在门口,确定并没人进出。” 陆无忧想了想,转头对张管事道:“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这件事原本林大人是要求保密的,可如今出了失窃这事,我觉得不得不说了。” 张管事拧眉:“什么事?” “五日前,县衙的库房也失窃了,里面的两万多两财物全部失窃。” 张管事震惊到失声:“你说什么!” “当时衙门里也有留值的人,可谁都没发现那盗贼。当时林大人查探一番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江湖高手做的。因为只有顶级高手,才敢将主意打在衙门的库房上。” “难道这次也是?” “我怀疑这次林家失火失窃,怕也是那批江湖高手做的。你想啊,林府每个门口都有人看守,只有会轻功的高手,要不谁能一次性盗走那么多东西呢?” “我猜测,就是因为上一次他们尝到了甜头,所以又来林府干了一票大的!他们先是勒死了林大人和林夫人,却不小心打翻烛台引燃了火的同时也引来了下人,所以他们昨晚并没有动手,而是趁着今日我们都在查案,林府无人时,将值钱的物件都盗走了。” 张管事久久不语。 原本以为是一个简单的失火案,很快就能结案,然而这里又牵扯出勒死,谋杀,失窃,衙门库房失窃。 “罢了,我今日回去一趟,将咱们掌握的所有线索先告诉魏老爷。” 张管事走了。 陆无忧忙到亥时也下了值,他先是去酒肆打了半斤酒,然后一路喝一路往回走,喝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醉的状态了。 路上遇到两个邻居,陆无忧还主动打了个招呼。 邻居惶恐的行了个礼,等到陆无忧走远了,年轻一点的男子伸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满脸嫌弃和鄙夷。 “表叔,就他还是状元?是咋考上的,喝酒在梦里考上的吧?” 年纪大一点的男子拍了他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摇摇晃晃的身影:“人家十八岁就是状元了,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只是现在...哎!” 年轻男子更气愤了,他啐了一口:“呸,什么真才实学,衙门不去衙门!天天喝大酒!我看就是狗官一个!我那天还瞧见魏家管事往他家送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才十岁左右,就被这狗官玩弄,呸!!迟早要下地狱!” “嘘,你小点声!” 两人渐渐走远。 白雀跟在陆无忧的后面,回到了他的住处,一个三进的小院。 迎出来的是一个少妇,年约二十五岁左右,身形单薄,面容憔悴,她有些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下,确定身后没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大门关上,她担忧地接过酒囊:“昨日唤你去衙门是什么大事?我听说林云那狗东西昨晚被烧死了?” 陆无忧扶着少妇慢慢往里走:“烧死的不是林云。” 少妇疑惑:“不是他?” 陆无忧摇摇头,非常肯定地道:“不是,我给他下了毒,若真的是他,仵作不会验不出。” “那那人是谁?” “是他府上的小厮。” “你怎么知道?” “人数不对,但我瞒下来了。”陆无忧抬脚跨上阶梯。 少妇嘴唇紧抿,面上满是隐忍的不满:“你为何要帮他瞒?你忘了他是咱们的仇人了?” 第226章 被保护的姑娘们 “魏羽佳死了,他却没死,还用别人替代自己,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陆无忧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回过身来看她:“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魏家的秘密,也可能是他碰到了魏家的底线,导致魏德彪容不下他,林云感觉到了危险,索性李代桃僵假死脱身,装作被谋杀。” “那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告诉魏家,让魏家去拿人?”少妇十分不解,恼怒地将手从陆无忧手中抽出。 陆无忧耐心解释:“因为我要给林云足够多的逃跑时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魏家真相。到时带着秘密远走的林云会成为魏家心中的一根迫切想拔除的刺,届时我无论做出什么,都可以推到消失的林云身上。” “你要做什么?” 陆无忧再次握住少妇的双手:“自然是替娘报仇,替我们的孩子报仇,替雁城所有枉死的人报仇。” 说完,他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着,眼神异常的坚定:“这世间,既然正路走不通,我陆某人也想走走那邪路。” 此时此刻的陆无忧眼神坚毅,令人敬畏,和白天那个溜须拍马,阿谀谄媚讨好的陆无忧判若两人。 少妇没有再问,搀扶着他进了正厅。 两人进门后,在一张简朴的四方桌上吃起了饭。 白雀在房间里转了转。 这宅子很是气派,雕梁画栋,精致典雅。 可里面的家具摆设却格格不入,都是些老旧得不能再老旧的家具,整个宅子也没有看到几个下人。 在往里走,她看到一间上锁的屋子,好奇心让她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嚯! 一间房里面放满了各种材质、各种大小的情趣用品,比如缅铃、悬玉环、羊眼圈、角先生、丝质纱衣等等等等。还有一扇柜子,里面放了各种的瓷瓶,里面放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 继续往里走,她听到后罩房里隐约传来姑娘的交谈声,声音很小,只有她耳力好才能听清楚。 “我今日绣了两个帕子,能卖二十文。” “姐姐你好快,我一个都没绣好。” “别着急,我这也是跟文姨学了半年才练好的,你这才来几日,行了,这黑灯瞎火的你别绣了,仔细对眼睛不好。” “嗯嗯......我把这一点绣完。” 后罩房是锁着的,白雀直接一跃而上,翻身过墙壁。 这才看到,这后罩房里也有一排房屋,每个房间里都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共大约有五十几人。 其中有三间房里亮着烛火,亮着烛火的这三间房里的小女孩年纪稍大一点,看样子都十二三岁,正在绣花,时不时的说一两句话,她们身着粗布麻衣,正认真的绣着花。 而熄灯的那几间房屋里的小女孩,年纪都稍小一点的,她们也没睡着,正在偷摸的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发出两声压抑的笑。 同样是被囚禁,她们和张管事后院里的那群小女孩完全不一样。她们穿着得体,悠然自得,脸上都是淡淡的笑意。 这个后罩房,完全像是一群姐妹们的寝室。 结合刚刚陆无忧和陆夫人的对话,白雀大概有了个猜测。她决定现身打个直球,她有直觉,这个陆无忧他是友非敌。 一刻钟后。 脱了鞋袜正准备泡脚的陆无忧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少妇正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看到房间里站着个小姑娘,刚开始还以为是后罩房里的小姑娘跑到正房来了,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不是! 陆无忧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她十四岁左右,齐耳短发,非常干练,一双眸子明亮而锐利。 “你是谁?” “陆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是因林大人之事前来。” 陆无忧又看了一眼外院,看门的狗都没叫,看来此人的轻功一流,能悄无声息的进出而不被发现。 他眉头微皱,试探地问:“县衙库房的金银和林家的财物,是你盗的?” 白雀眉毛一挑,这陆无忧不愧是状元郎,这么快就有了头绪。 不过她才不会直接回答,她道:“后院那些姑娘您护得很好啊!” 嘭地一声,少妇手中的水盆应声落地,热水溅了一地。 “抱、抱歉,手滑了。” 少妇结巴着,弯腰去收拾,陆无忧也拿起墩布,忙着擦地。 “这位是陆夫人吧?别紧张,今夜前来,确实冒昧,不过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陆无忧朝陆夫人使了个眼色,她终是退到了门外,将门关上。 现在整个屋里就剩下陆无忧和白雀。 陆无忧坐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白雀坐下。 “哦?你我素未谋面,怎知我们的目标一致?” 白雀知道他的防备心重,毕竟大半夜的家里忽然出现一个人,这人还将他的秘密道破,谁都会高度警惕。 她索性直接掏出林云写的折子,递了过去。 “外界一直盛传陆大人是个酒鬼、淫棍,我不信,我知您有难言之隐,苦读十几载,一朝中状元,一定不是为了后半生多喝两口酒,多玩几个女人,您有抱负,有宏图大志,我想来助您一臂之力。” 陆无忧接过折子,往烛光处移了移,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不过这折子里的林云简直在倒打一耙,他说自己是被逼的才犯下大错的,呵,他哪里有半点被逼的样子。 刚开始他还在心里吐槽,但是很快,他就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越看越生气! 阿芙容! 私兵! 谋反! 这魏家怎么敢的!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白雀翘着二郎腿:“我的诚意很足,不知陆大人您的诚意......?” 陆无忧收回思绪,定定地看着白雀,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有无数个问题想问,譬如林云在哪里?他死了吗?魏家究竟为何想要了林云这个女婿的命?等等等等。 可张了张嘴,却只道:“姑娘,你叫什么?” “姓白,名雀。” “白雀。”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折子递了回去:“这封折子不可能能呈到御前。” 他之前不是没有递过折子,可都被上峰拦截下来,别说被递到御前了,就连湘州都出不了。 白雀笑笑。 “我自有我的办法,这点你不用担心。” “你这......”陆无忧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若她真是偷盗县衙金银和林府财物的大盗贼,那以她的身手,说不定是真的有能力让皇上看到这封折子。 比如,直接放在御书房的龙书案上。 他换了个问题:“你想废了三皇子的臂膀?” 第227章 双胞胎姐妹 白雀没有回答。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该您说说您的事了。” “你很聪明,想必刚才已经去后罩房看过了吧?” 白雀点头:“嗯,我也去过张管事的后院,那边关了二十一个姑娘,和您这边一比,简直是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陆无忧将折子还给白雀,苦笑一声,他心中的防备已经卸下大半,此人确实如她自己所说,是友非敌。 “我被贬谪到这雁城来之前,就有人告诉我,雁城已经死了两个县令了,要想活,就要以魏老爷马首是瞻。当初我不信,一个魏家远亲旁支能把持整个雁城?呵,直到上任第一天有人敲响鸣冤鼓。” 陆无忧慢慢讲述了他作为雁城县令的第一次三堂会审。 当时是隆冬腊月。 一个妇人过来击鼓鸣冤,说她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被张管事手下一个叫刘二的人抓走,她和秀才相公去寻,人没有要到,秀才公反而在争斗中被人踢中腹部,不到半日就撒手人寰。 而得知消息的公婆二人,一个被气死,一个被气疯。 好好的一个家,瞬间就散了。 后来刘二的人来找她,说陪她睡一个月,就将她女儿送回。 她悲愤欲绝,却在看到刘二手中女儿的肚兜时,选择了答应,并恳求刘二碰了自己,就不要碰她女儿。 于是,白天她伺候疯了的婆婆,晚上她伺候刘二。 可到了一个月,刘二却没有如约送回双胞胎女儿。 他不仅全然否认自己答应的事,反而淫笑道:“改日我想试试你们娘仨一起伺候,你不知道,她们姐妹二人现在已经能把张管事伺候得很好了,张管事有时候还会拉着我一起玩呢!啧啧,不过长得太像了也不好,有时候我都分不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只能通过她们后背上的那颗痣才能辨别。” 妇人没想到自己夜夜受辱,女儿却还是被一群畜牲玷污清白,顿时发了狂,拿起床头缝纫的剪刀想要捅死刘二,却被刘二制住。最终还拽着赤身裸体的妇人到了她婆婆的床头,当着婆婆的面玷污了她。 婆婆当夜就上吊了。 陆无忧一听,这还得了,就命人将刘二抓来了。 刘二来了之后,不仅吊儿郎当的全部承认了,甚至还道:“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和你闺女一夜夫妻百夜恩,你这做丈母娘的怎还为难起女婿来了呢!” 陆无忧一听他如此嚣张,立刻命人打了他二十个板子再说话。 刘二倒是不怕,他一脸痞相趴在老虎凳上。 一副我背后有人,你惹不起,这板子你可以打,但是你打了,我怕你官位不保的样子。 衙役也不敢动手,陆无忧索性直接审案,然后快刀斩乱麻,判了斩立决。 说到这里,陆无忧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刚来雁城的第一日,就收到了魏家的请帖,但我特意没接。虽然来之前就受到过同僚警告,可却没太在意,毕竟地头蛇哪里都有,只是没想到这里如此黑暗。” “当时也确实也是年轻,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我不发威,难不成真要在魏家手底下讨生活?况且这刘二是真真该死!死上百遍千遍都不为过!我知事情要是拖,魏家的人定会赶来,说不定这事就要不了了之,于是我直接让刽子手在衙门门口斩杀了刘二。” 这下捅了马蜂窝。 人刚死,气喘吁吁的县丞林云就赶来了。 他也没想到陆无忧这么猛,妇人刚进来没两个时辰,刘二刚抓进去一个时辰,人就被当场杀了。 他气的脖子都红了,撂下一句有你好果子吃,就走了。 于是,刘二死的当天下午,妇人在回家路上被人掳走,三天后被人发现死在水渠里,四肢不全,估计是被猛兽撕咬造成的。 而陆大人也迎来了魏家的报复。 对于魏家来说,新来的县令不能为己所用,那就整死,再让上面派一个下来。 陆母那段时间恰巧生病,原本就是个很简单的风寒,服用两剂药就能好转,可不知为何久久不愈,反而越来越严重,身子疼痛不止的同时,还慢慢开始腐烂,脸上和身上的皮肤,像是蜡烛一般,慢慢融化,陆母疼得日夜惨叫,他也请遍了雁城名医,可却无人能治,最后活活痛死。 他知道母亲的病绝不致命,一定是魏家人在药里做了手脚,下了毒,才会导致母亲受罪而死,而他后面请了那么多大夫,无一人敢告诉他实情。 而同时他夫人也查出有孕,不过在大夫确诊的第三日,就有人当街纵马,一马蹄踩中她腹部,带走了孩子和她以后再怀孕的机会。 而纵马者一闪而过,根本抓不到。 而他写的折子根本出不了湘州,被发回来的时候,上面甚至还被人用朱笔写了个大大的阅字,而下面则是魏德彪的私人印章! 也就是说,他递给上峰的折子全都被直接发给了魏德彪,魏德彪批完之后,才发给了他! 陆无忧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土皇帝,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条地头蛇是真的毒。 就在他焦头烂额几近崩溃之际,奶娘就抱着他三岁的女儿回来说,刚才在小巷里有人想抢他女儿!幸好周围有其他人,才没被抱走。 陆无忧知道,若是自己不再做点什么,唯一剩下的一个女儿也会惨遭毒手。 于是他上了魏家的门。 赔罪。 这个赔罪不是那么好赔的。 具体怎么赔的,陆无忧没说全,只说那晚他几乎抛去了所有的尊严。 而魏德彪也很高兴,你杀我一个马仔,我自然生气。当时想弄死你是真的,但是现在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在他手下哭得稀里哗啦,跪下认错,成就感满足感也是真的。 魏德彪很满意他的态度,但是他觉得既然不做敌人,要做朋友,那就要做关系紧密的好朋友! 至于如何紧密关系嘛...... 林云提议:“不如让那对双胞胎姐妹来服侍陆大人一夜如何?陆大人也是因为她们才冲动犯了错,今夜陆大人赔了罪,现在也该她们来给陆大人赔罪了。” 魏德彪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于是让张管事叫来那对双胞胎姐妹,让她们服侍陆无忧。 陆无忧知道,魏德彪就是故意用这种方法来恶心他,羞辱他,折磨他。 你陆大人不是可怜她们被男人糟蹋,想为她们做主吗? 如今你也要成为糟蹋她们的一员了。 张管事走的时候还幸灾乐祸道:“好好享受哟,这年轻妮子的身子啊,就是软和呢,陆大人玩过之后就知道了,说不定能跟我一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呢!” 第228章 第二道折子 双胞胎姐妹才十一岁。 这一个多月在院子里被数个男人折磨得麻木崩溃,唯独姐姐还稍微清醒一点,她听到张管事称呼来人为陆大人,就知道他是新来的县令,为她娘做主杀了刘二的县令。 这些都是林管事在折磨她们时候说的。 陆无忧此时已经几近崩溃,可他也知绝不能做出这等畜牲不如的事来。 这时姐姐却跪了下来:“陆大人,如若可以,请救救后院的姐妹吧!” 陆无忧这才得知,受害者远远不止一人。 庄子的后院里有七、八个姐妹,年纪最小的只有九岁,年纪大的就是他们姐妹,十一岁。 全都是张管事从庄子上抓来的,只要长得稍微白净一点,好看一点,就会被张管事看中并强占。 很多小女孩被抓来后,不肯从了他们,就直接被折磨死,然后扔到河里喂鱼。 陆无忧思考了一晚上,终于在天亮前做出了决定。 他知道,单凭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魏家对抗,如果继续对抗,不过是在河里再多一具尸体罢了。可要他变成和林云一样的走狗,他也做不到,所以他选择放权的同时舍掉名声和尊严,护一护这群小女孩。 天亮后,他一脸餍足地从房间里出来。 舔着脸对张管事说:“还是张大哥知道享乐,果然还是嫩的好玩,要不也给我几个,让我玩玩。” 于是从那日开始,明面上,县令陆无忧成了魏家的人,但私下里,县令陆无忧的后院成了姑娘们的庇护所。 这个院子,还是张管事拨给他住的。 这也是为什么院子很漂亮很豪华,可里面的家具都很破旧的原因。 只不过,无论他如何争取,都没能救出那对双胞胎,她们最后被卖进了青楼,折磨致死。 “张管事就没怀疑过你吗?”白雀问道。 “张管事这人精明狡诈,不好骗过他,他还会定期和我交流经验。所以我准备了石楠花浆液和糯米粉混合,也能骗过他。最开始他还会让嬷嬷查看她们的下面,我会自己割开手放点血,夫人也会弄一种药粉...具体我就不详细说了,反正也能糊弄过去。” “还有你应该也看到了,我院子里的那一面墙的...”陆无忧顿了顿,脸色有些尴尬,毕竟对面也是个小姑娘:“总之,我想了各种办法,只要打听到张管事从庄子上抓了小姑娘,我就装作有兴趣去要人,五次里也能要来三回,然后她们就在我这越住越多,现在有五十八人了。” 白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你把她们护得很好,刚才我去的时候看见她们在绣帕子,说能卖二十文。” 陆无忧微微一愣,无奈地笑笑:“说实话,我养着她们确实费劲,我一年的俸禄是五十两,养自己一家足够,再多养十个小孩也可,可五十多个孩子,我的俸禄根本不够,更何况我在外还得装酒鬼,每次打酒就是不少银子。” “大概是三年前,后院里的姑娘已经到了三十个,人太多了,家里连糙米都快吃不上了。后来是一个小姑娘想了个办法,她的亲姐被继母卖到了烟雨巷,成了花娘,若是我能牵线,她们可以绣帕子,由我带给她姐,让她姐帮忙卖。” “后来嘛,我就成了烟雨巷如玉姑娘的常客。每次我去,都是她给我材料和花样,我给她成品。怎么说呢,多亏了她们绣花,家里这才宽裕起来。” 白雀忽然想起欧阳大人的话,问:“听说张管事准备弄个小红屋,去拉拢好女童的上峰?” 陆无忧点头:“是,他是有这个意思,打算把我手里调教好的,和他手里听话的汇聚在一起,放在一个庄子上养着,最近我正着急怎么办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张管事后院的那一批二十一人我都救出来了。” “你都救出来了?” 陆无忧没有一点高兴,反而异常担忧。 “你这是打草惊蛇了!你不了解张管事的手段,他......” 白雀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激动,先淡定听她说完:“我既然有办法将人救出来,我就能护得住,你不是问我县衙那些金银和林府的财物失窃是不是我干的吗?” 她顿了顿,略带些骄傲地道:“是,是我干的,但并不是为我,这笔银钱我想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归还于民众。” 陆无忧定定的看着白雀,显然被她的话震惊了:“你究竟是何人?” “是能帮你报仇之人,是能还雁城一片青天之人,是能干翻魏家,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之人。” “你......”陆无忧想说你好大的口气,可他不知为何,他又觉得她的气场撑的起她说的话,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雀眨了眨眼:“若是我没来,你打算如何报仇。” 陆无忧觉得双方都坦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索性将自己的计划都说了:“我早就给林云下了慢性毒药的,他再吃上半年,人就不行了,到时候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至于魏家,每年过年,是他们一家聚的最齐的时候,我打算下药后直接一把火烧死。” “原本我还在想这个计划怎么脱身,现在有了现成的替死鬼,林云不是假死脱身了吗,正好推在他身上去。” 白雀眉梢微挑,这人能发现死的不是林云,怪不得是状元呢!她的手在扶椅把手上敲了敲,道:“不用这么麻烦,你只用给我写一道折子,我保证魏家全军覆没。” 陆无忧问:“我可以写,只不过你确定你能递得上去?” 白雀露出爽朗一笑:“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想废了三皇子的臂膀,我可以告诉你,是,也不仅是,魏家该死,他这条命我是一定要的,但我还得坑三皇子一个大的,他约束不了亲人,还助纣为虐,同样该死。这折子上的每一道罪状,我不仅会让皇上知道,我还会让这大孟朝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第229章 踢到铁板 陆无忧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眼底里希冀的光。 天知道他有多想扳倒魏家,天知道他多想看到魏德彪千刀万剐。 “你能让他昭罪天下?” “能。” 陆无忧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哭声里有憋屈,有怅然,更多的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希望。 白雀敏锐的感觉门口有异动,她猛的拉开门,几十个小姑娘一个惯性全都跌倒在地。 陆夫人因为站在最前面,被压在了最下面。 陆无忧看着这一幕,哭声戛然而止,他抹了把脸快步将人扶起。 “你们这是做啥?” 陆夫人没说话,倒是身后的小姑娘像是狼崽子似的,虎视眈眈地看着白雀,一个个的,一米二摆出了两米一的气势。 白雀看着她们藏在身后的武器。 拖把头,锥子,擀面杖,雨伞,锅铲...... 她嘴角抽抽。 这是怕她欺负陆大人啊! 陆无忧更是哭笑不得,抹了把眼角的泪:“无事,无事,她是朋友,不会害我,你们早点去睡觉,不要再绣花了。” 年纪最大的那几个姑娘明显不信,刚她都听见陆大人哭了,要是朋友,怎么会让好友哭? 她定是欺负陆大人了! 当年她们被陆大人挑走时,都心如死灰,雁城里谁不知道县令大人是个酒鬼,是个淫棍,说到他没有不摇头的。可直到来了这院子,见到那些姐妹,才知道原来陆大人都是装的,他用自己的脸面在保护她们。 陆大人对她们那么好,给她们容身之地,还教她们识字,让陆夫人教会她们绣花。除了不能出院子外,她们现在活得比在家时候都好。 她们不要陆大人出事! 白雀知她们不安,可此时也不好和她们解释太多,索性打了个响指,往后一指:“都睡觉去吧!” 前一刻还怒目而视地姑娘们立刻扔掉手中的家伙,下一刻不吵不闹,乖乖的朝后罩房走去。 陆大人吃了一惊:“你这......” 白雀朝书房做了个请的手势:“从我进来到现在,你问了三次我是谁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乃玄门中人。” 直到这一刻,陆无忧才将一切想明白,想通顺。是了,凡人哪敢惹魏家,魏家有的是手段和背景。只有方外高人出手,才能彻底摘除这颗困扰已久的毒瘤。 只怕那林大人现在也在这人手里呢! 脑子里的思绪捋清晰,陆无忧不再犹豫。 点灯,研墨,铺纸,准备将胸腔中那聚集已久的怨气通通写下。 白雀并没有坐等,只交代一句天亮来取,便再次消失了。 见识到她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后,陆无忧失笑出声,魏德彪啊魏德彪,你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这一夜。 陆无忧奋笔疾书。 魏德彪和朱寡妇也彻夜未眠。 魏德彪在得知女婿的尸检报告后震怒了:“让仵作查!现在就查!我想知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是。” 魏德彪气的在家里砸了个遍。 一来是他相信了陆无忧的推测,觉得是有人图财,先后瞄准了县衙和林家,这才导致女儿女婿身死。二来是觉得来人不善,应该是仇家,可他想了一晚上,也没琢磨出是哪个仇家能有这样天大的本事。 那些恨他的,能打死的都打死的。 那些还有用的,他也都打压得没人样了。 究竟是谁呢! 而朱寡妇自从得知林家失火,林云和林夫人双双死在火灾中,就心惊肉跳。 娘哎!她的靠山死了,那儿子的求学机会怎么办?包子铺咋办?烟馆咋办?还有那烟馆分馆是开还是不开啊? 她心惊肉跳,却最终舍不得关闭日进斗金的烟馆,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就随时撒丫子逃。 白雀到达白骨坟场的时候已经子时了。 不用想,位置肯定是没有了。 熊猫小妹有心帮着占座,可有只大豹子趁它闭眼吐纳时,一屁股坐在了占的位置上,它打不过,只能算了。内心接连叹气,那个香香的小人今天咋又迟到了呢! 白雀再次爬上那块岩石,刚坐下肚子就咕噜咕噜直响。这才想起,今日跟踪忙碌了一整天,竟然是忘记吃饭了! 黄皮子也跟着她饿了一天。 她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忙着打坐,没人注意她,便从空间符里端出了两碗面条。 这是她特意让武二娘做的,她知道最近忙,可能没时间吃饭,所以一共做了二十碗,全都放在空间符里,各种口味都有,想吃哪种都有得挑。 她端给自己的是一碗豌豆杂酱面,给黄皮子的是一碗三鲜面,上面的浇头是豆腐、木耳、竹笋。武二娘还特意卧了个鸡蛋。 白雀朝黄皮子使了个眼色:低调点,赶紧吃。 黄皮子的小爪比了个ok的姿势。 一人一鼠埋头苦吃,吃着吃着,再一抬头。 嚯! 怎么都围过来了! 白雀护着碗,面条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 白狐在舔嘴巴:“好香啊!你们吃的什么?” “呃...这是豌豆杂酱面。” 大蟒蛇摇着头从缝隙中挤进来:“哦,什么叫豌豆啊?什么又是杂酱啊?” “豌豆是一种植物,杂酱是一种酱料...” 旁边有个小老鼠在吱吱:“我在酒楼吃过面,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 废话,这是她亲自指点武二娘炸的酱,想作为小面馆的招牌来做的,自然是要香喷喷的才卖的出去! 小松鼠在树上抗议:“你的面干扰到我们打坐了!” “就是!太香了,我们还怎么凝神静气?凝不了一点!”说这话的大老鼠口水都掉下来了。 看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白雀觉得好笑,她试探地将碗递出去:“要不,你们也吃两口?” 几乎瞬间,碗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抢走了。 场面一度有点混乱...... 白雀不得不又端出两碗面,喊着别抢。 刚端出来,又不见了... 直到空间符里的二十碗全部都被分完,还有一群眼巴巴的没咂摸到味来。 ...... 等到白雀再次回到雁城,闪现在陆无忧家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后院的姑娘们已经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陆无忧跟她们说了什么,她们已经没了昨晚的虎视眈眈,看向白雀的眼神多了好奇。 白雀朝她们点点头,直奔陆无忧地书房。 陆无忧已经等她多时了。 白雀打开折子看了两眼,嗯,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 林大人那边是几近撇清关系,疯狂说自己是被逼的,而这边光是罪责就往自己身上揽了六条,并且以性命担保所有女孩都是清白之身。 白雀恨不得把林云拉过来看看,同样为官,你瞧瞧这觉悟,这担当。 现在只差欧阳大人的那封折子了。 三封折子一齐,她就要开始干大事了! 陆无忧见白雀抬脚就要走,立刻张嘴喊住:“白姑娘,稍等,我还有一事相求。” “嗯?” 他恳切道:“我会给我妻子写一封放妻书,日后无论我是流放还是问斩,能不能帮我照顾好我妻女。” 好家伙!他认为以他写的那封折子,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白雀笑道:“陆大人,我可没有帮人照顾妻女的爱好,我出手你放心,保你没事。” 第230章 第三封折子 欧阳培风在上值前迎来了一位客人。 看着熟悉的人,他忙命人迎进里间。白雀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将林云和陆无忧的两道折子放在他面前。 欧阳培风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心潮澎湃。 这姑娘是真要搞大事啊! 这折子若是能交到皇上手里,魏家是铁定要满门抄斩的,而三皇子那边也得脱层皮! 当时只是在东宫搜出一件龙袍,皇上就发了那么大的火,将太子贬为庶人并流放。若是三皇子私兵的事爆出来,他的下场怕是只会更惨。 欧阳培风看向白雀的眼神充满了敬服。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做什么,写折子之前我只想问一句:这折子你要如何递到御前?” 白雀摇摇头:“我不会走你们上峰那条必死路,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个不能说太多。” 欧阳培风眼睛盯着桌上的那方砚台,脑子里思绪万千,最后决定加码! 赌一把吧! “我让长随去衙门打声招呼,我现在就写。” 白雀点点头,找了一间客房,补觉去了,等到一觉睡醒,已经午时了。 欧阳夫人走了进来,将折子递在白雀手中:“他原本想等姑娘醒来再去衙门的,无奈衙门那边已经来催三回了,这东西已经写好了。” 能理解,魏德彪一定是因为女儿女婿的事发疯了,正让他们限期破案呢! 白雀打开扫了一眼,中规中矩,没有往自己身上揽错,但是也如实禀告了魏德彪的罪证。 她能理解他的谨慎。 林云那道折子是在他走投无路之下逼着写的;陆无忧那道折子则是看到了希望,孤注一掷写的;而欧阳培风这道折子,他既希望能除掉魏家,又不希望自己和身后的尊家再度陷入绝境,是斟酌再斟酌写的。 论迹不论心,三道折子到手就行。 按理来说,只有县令才有资格能写折子上奏。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当一个县城的县令、县丞、主簿三人忍无可忍不顾章程纷纷上奏,声讨三皇子母族魏家分支,那必然是事情已经严重到皇上该出手的时候。 白雀开始正式布局了。 她骑马来到了邵阳。 没错,就是前太子裴明德被流放的地方,一路上风景不错,若不是怀揣三封要人命的折子,白雀真想溜溜达达地慢慢看风景。 疾驰到邵阳时已经末时。 裴明德和沈家被流放的地方叫板桥乡茶树村,这里是丘陵地带,有大片大片未开荒的土地。 裴明德他们已经到了两天了。 上面在茶树村边规划出来一片地,建了五栋红砖瓦房,里面桌椅板凳都有,你要说条件不好吧,晒不到,淋不到,冷不到,你说条件好吧,四周全是荒地,推开门那草都有半人高,找个说话的人都得翻山越岭。 总之,邵阳县这边对前太子的安排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 白雀到的时候,看到女眷们正在晒被子,男子都在天里挥锄头。 最先发现白雀的是沈伟,他瞧见白雀从马上翻身下来时惊了一下,往她身后看了看,确定没别的人之后,立刻紧张地走上前来:“你怎么来了,可是守哥儿哪里不好?” 白雀笑道:“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还咒自己儿子呢!他好得不能再好了,我今日来是因为别的事情。” 沈伟这才放下心来。 “什么事?” “裴明德呢?我找他。” 沈伟讪讪,要是之前,直呼太子名讳那不得拖下去掌嘴二十?可现在大家都直接叫他裴明德,就连昨日碰到的村民也喊他裴明德,甚至有些不了解内情的人,还热情地叫他小裴。 哎,算了算了,都已经是庶人了,还傲娇个什么劲儿呢! 他内心嘀咕着,把白雀带到了不远处的一片荒地。只见七八个人正在挖地,已经挖出一小块地方了,旁边还有烧焦的痕迹。 沈伟在一边解释:“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只给今年到明年收成这段时间的口粮,为了明年能种出粮食来,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开荒,等一开春就耕种。” 白雀腹诽,这一群当太子的当太子,打仗的打仗,就是没有一个人会种田。 裴明德也在其中,把锄头舞得虎虎生风。 可惜姿势不对,一顿操作猛如虎,低头一看两米五。 白雀瞅见那姿势都没眼看,好心劝道:“那个...你们还是去附近找几个村民来请教一下怎么种地吧,我怕明年你们这草长得比稻谷还高。” 沈伟哼哼,小妮子瞧不起他们? 白雀没继续纠结这事,而是让沈伟把裴明德叫过来。 两人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 九月的微风吹来,清爽又松快。 白雀直接将那三封折子交给裴明德。 裴明德看得很仔细,他先是看了最上面的一封,欧阳培风的,看完之后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第二封,是陆无忧的,他越看眉头越紧,看到最后骂了几句畜牲,最后看的是林云的,林云的折子最长,他看的时间也最长,脸上的表情更是千变万化,直到看到私兵那一页,他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此事当真?” 白雀笑意盈盈:“听闻当初从东宫里搜出了龙袍,此事当真?” 裴明德立刻表情严肃起来:“自然是假的。” 白雀笑意更甚:“假的都能让太子成为庶民,流放至此,那这是不是真的重要吗?” 裴明德立刻明白。 前两封折子里的罪状绝对是真的,但是这最后一封折子里的罪状可能只是听人口述,并不能确定,但以父皇那脾气,定会派人去查。 三弟经得起查吗? 呵呵,他表面人畜无害,私下野心大着呢,定能查出些东西来。 若是真的查出私兵谋反,说不定三皇子的下场比他还要惨。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雀,她怕不是哪路神仙下凡,专门来帮他复仇的吧。 想着想着,他脱口而出:“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三皇子。” “那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手头还有能用的人可以将这三封折子递到御前吗?” 其实白雀也有办法能让皇上看到这三封折子,只不过嘛,她想拉裴明德入局,毕竟是前太子,对时局朝堂的了解更深。 裴明德在飞速思考,这么多年,他手里不是没有几张牌的,沈家本就是武将,武将手下的人最为忠心,哪些人可用他心里都知道。 “有,如若你放心,你就交于我。” 白雀颔首表示同意,其实他现在拿着的这三封折子并不是原件,原件在她的空间符里待着呢!这一份是他用复印符复印的,一共复了十份,弄丢了还有的是。 第231章 造谣嘛,谁不会啊! 裴明德双手在腰间擦了擦,郑重地将三封分量颇重的折子捧在手心,他感觉自己握的不是折子,是三皇子的命。 想到过不久三皇子可能比自己还惨,裴明德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翘,怎么压也压不下来。 白雀叮嘱道:“这三个折子不要一块递上去,最先递欧阳培风的,再给陆无忧的,而林云那张折子要放在最后。” 裴明德了然地点点头。 他也是这样想的,手上所有的筹码不能一次全扔在牌桌上,得慢慢加码,才能让父皇下手处置他最爱女人的儿子。 白雀又问:“关于三皇子和皇贵妃的秘事你知道多少?” 裴明德立刻明白,除了这三道折子外,她还有其他的手段搞他。 作为太子,自然有些情报渠道。 “三皇子比我小五岁,是皇贵妃所出,十六岁大婚,娶了吕太傅之女,有两女,长女是嫡出,次女是庶出。” “等等等等!” 白雀赶紧打断,这种自我介绍她才不要听,她要听的是八卦,那种躲在人床底下吃到的大瓜! “我想听的是秘闻,秘闻!” 裴明德脑子飞速运转,憋了半天憋出一个:“三弟他母乳到很晚才断奶,而且他是贵妃极宠他,要亲自喂奶,我没记错的话,他一直喝奶喝到九岁才断,那时候他已经很大了,还天天追在贵妃屁股后头要奶喝。” 白雀猛点头:“算算,就是这种...” 裴明德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挖啊挖,又挖出了不少,白雀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白雀站起身来准备走了,她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他。 “这个给你,能保你平安。” 一枚小巧的平安符落在裴明德的手里,上面的金光一闪而过。裴明德明白这绝不是普通的平安符。 临走前,白雀看着那薄薄的红砖房,提醒了一句:“今年冬日寒冷,你这房子太薄,不抗冻。” 裴明德回头看了一眼那房子。 嗐,上头临时盖的一个地方交差,能保证不漏雨而已。 想要过得好,还得靠他们自己,看样子得趁着现在多砍点柴火烧些碳了。 ...... 这一日的衙门更加混乱了。 张管事很早就来了,昨晚魏德彪答应解剖魏羽佳了,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将主意打在他魏家的身上。 结果张管事就发现一向听话的陆无忧变了,之前的狗腿子不再狗腿了,甚至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了。 他气的一拂袖去找欧阳主簿,却发现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但勤勤恳恳从不请假的欧阳培风竟然没来! 派人去找,人家回禀说是生病告假了! 张管事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又觉得他们不敢,好在最后欧阳培风还是来了。 他问是怎么回事。 欧阳培风咳嗽道:“无事,咳咳,昨日回去后就伤了风,已经咳嗽一夜没睡好了,本想告假一日,后来想着林大人的案子重要,还是来了,咳咳咳。” 仵作花了三个时辰,确定了魏羽佳的死因:中毒身亡。 “是一种叫绝命散的,此毒无色无味,可掺杂在酒水饭食里不宜察觉。而毒的来源,是谁给的,就要劳烦捕快了。” 张管事万分震惊,五天前他将绝命散交给魏德彪,怎么大小姐死了? 魏德彪要杀大小姐? 绝对不可能。 魏德彪极其疼爱大小姐。 他忽然又想到四天前下午魏羽佳回过一趟家,走的时候心神不宁。 莫非是... 他思来想去,决定如实禀报给魏德彪。 魏德彪听到女儿是被毒死的,他气了个仰倒。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交给女儿去毒女婿的毒药,竟然把她自己毒死了。 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道:“别的你不用查了,你去给我查县衙和林府上那些财物究竟是被谁盗走的!” 不管那毒药是被女儿误服,还是被人设计服下,依他看都跟那群盗贼脱不了干系,只要抓到那群人,就能知道真相,到时候他一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让狗贼知道敢伤害魏家的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白雀,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先回到县里,疯狂购物,各种尺寸大小的碗包圆!猪肉包圆,豌豆包圆,大葱包圆,面粉包圆! 买完后回到富强村,将这些东西都交给武二娘。 “二娘,你把我爹娘还有爷爷他们都叫来,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从现在开始到晚上夜幕降临这几个时辰,你尽可能的多做面条,什么豌豆杂酱面,热干面,三鲜面,臊子面......越多越好!” 武二娘有些茫然,和白雀确定道:“越多越好?” “对!越多越好。” 这么巨大的工程量肯定不是武二娘一个人能完成得了的。 全家开始分工合作,白富贵负责洗菜,白大强负责砍柴烧柴,白小强负责切菜,王桂花负责和面,武二娘负责掌勺。 连二狗和小宝都在附近捡拾柴火帮忙。 白雀交代完任务后,就钻到自己的后罩房里,开始找纸笔干大事了。 三道折子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三皇子不是喜欢造谣喜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吗? 那三道折子只是个开胃菜。 接下来的才是主菜! 造谣嘛,谁不会啊! 她不仅会造,还会乱造! 她唰唰几笔开始扣帽子,什么惊悚写什么,什么变态写什么,总之就是疯狂的往三皇子身上扣帽子! 等到太阳西斜,她带着那一沓纸和一千碗面,来到了白骨坟场外围。等到瘴气散去,她是第一个冲进去了,占了个最好的位置。 熊猫小妹慢悠悠地从后面走来,看到白雀今天来这么早,四肢胖腿一蹬,摇头晃脑地跑过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白雀从空间符里掏出一碗三鲜面条,递到她面前。 “饿不饿?来一碗?” 昨天熊猫就没吃上,今天她特意让武二娘做了碗大的给它端来。 那碗足有脸盆大小,上面的竹笋木耳鸡蛋也放的足足的! 第232章 皇室秘闻 熊猫小妹眼前一亮,昨天它修炼入了神,听到了四周嘈杂声,也闻到了香味,但定力让她没有睁开眼睛,等到太阳升起,修炼结束,听它们聊天才知道错过了一次美味。 “原来它们说的就是你这面!真香啊!” “是啊!是啊,你快尝尝。” 熊猫二话不说,用筷子搅啊搅的,呼噜噜地开始吃了起来。 它的动静十分大,很快就围过来一圈小动物,有独狼,有金丝猴,有白狐......眼神里有哀怨,更有羡慕。 “吸溜~吸溜~~” 白狐率先抗议:“不是,你这样我们还怎么修炼?” “吧唧~吧唧~~” 独狼也跟着抗议:“你如此扰乱大家的心智,有何居心?” “呼噜呼噜~~~啊!” 熊猫我行我素,很快就吃完了,碗里连汤汁都不剩,一脸满足。 大家看着它空空的碗,咂吧着嘴,努力控制着口水不往外流。 “坏人!你坏我道心!” “啊,呜呜呜,我明天不来了!” ...... 一刻钟后。 几百只动物捧着碗,吃得正香。 吃得快的已经吃完了,正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碗里的面条。 有只老鼠大着胆子上前,拉了拉白雀的裤腿:“你刚说要我们帮你做什么,你下次还给我们带豌豆杂酱面?” “自然是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大家帮忙。” 那些谣言需要人散播出去。 原本这个计划她是准备亲自去实施的,可昨日那碗面,让她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可以将造谣的任务分散给它们。 有它们帮忙,谣言扩散的速度更快,范围更广。 “你们中,有谁善人言的?” 有些动物修炼的时间很长,已经能说人话了。十几只乌鸦、鹩哥还有几只黄皮子蹦跳着往前站。 “你们中,有人住在外地的?” 几只大雕和老鹰也出了列。 白雀迅速地安排任务。 ...... 包间里,一群书生正在吟诗作对,忽然隔壁包厢里传来对话声。 “嘿嘿,我这有个朝廷秘闻你们听不听?” “什么事?快说快说!” “前几年柔贵妃不是封为了皇贵妃,这事你知道吧?你知道皇上为何封她为皇贵妃吗?”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皇贵妃被俞妃设计流产,还是个成型了的皇子,皇上大发雷霆,发落了俞妃和她全家,然后为了安慰柔贵妃这才封了皇贵妃的。” “呵呵,你知道啥,我告诉你,那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柔贵妃巴不得那孩子生不下来,若是生下来了,日后查出她混淆皇室血脉,那就是抄家灭族之祸。那俞妃也是倒霉,当时根本就没有推她,只因走在她后面,被拿出来当挡箭牌。” “真的假的?那她肚子里的是谁的种啊?” “你想不到吧,呵呵!是她亲儿子的种!” “什么!谁?三皇子?他?我不信...我听说他温润儒雅,明理懂事,怎会做出这等不伦之事?” “嘁,三皇子小时候是贵妃亲自喂奶的,他九、十岁还没断奶,还追着贵妃屁股后头要奶喝!你想啊,男女七岁就不同席,十岁了,啥事都懂了吧?他那那是要喝奶啊!他那是想那啥啊!” “天呐!可是皇上不会发现吗?” “嘿嘿,你是不知道,那三皇子动不动就往锦绣宫里跑,你猜为什么?” “啊,不是吧?” 一墙之隔的书生们瞪大双眼,简直不可置信自己地耳朵!天呐,他们听到了什么,这是可以说的吗?这是可以议论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 嘴角嗫嚅着,最终还是没忍住,纷纷议论起来。 夜晚,客栈里。 一队外地的客商开了一间上房。 隔壁的调情声传来。 “姐夫,你这次去要呆多久啊?” “怎么,我还没出发,你就舍不得我了?” “唉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嘛?!” “那谁知道,他们那缺铁匠,我这身好本事在那吃香啊,我得多赚点钱,等回来好养你啊!” “缺铁匠?可是朝廷又要打仗了?” “哈哈,那不是,嗐,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说话啊!” “我是那乱说的人嘛!” “三皇子在训私兵,他那缺兵器,所以需要大量的铁匠。” “天哪,三皇子训练私兵?为什么!” “争皇位呗,现在太子被废,下面还有几个皇子,他虽然是最受宠的,可万一皇上传位给了别人呢?实在不行他就逼宫呗!” 外地客商:我的天呐! 如果这时有人推开隔壁的门,他们就会发现,隔壁根本没有人,只有一只乌鸦和一只鹩哥。 谣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很快的。 谣言的变异速度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不到五天,关于三皇子和魏家的那点子事,已经添油加醋飞出湘州了。 太子安排的神武大将军在第十天将折子递了上去。 皇上端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他年过五十岁,已经显现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老态,脸微微有些浮肿,面露疲态。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告。” “说。” “微臣在回京述职时路过湘州雁城,结识了当地的县丞和主簿,他们手中有两道折子想让微臣递交给皇上您过目。” “哦?”皇上掀起眼帘:“呈上来。” 于公公接过折子,呈在皇上面前。 皇上随手拿起最上面那本折子,是欧阳培风的。看完之后,他面色阴沉地去取第二本,第二本是陆无忧的。 片刻后,他将折子重重地拍在龙书案上。 “混账东西!” 帝王发怒,跪倒一片。 瞬间御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能听见的是皇上气急了的喘气声。 “即刻任命尊俊翀为钦差大臣,明日出发去雁城,给朕好好查!” “是!”于公公弯腰出去。 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常年训练出来的敏锐洞察度让他知道,三皇子那边要出事了。 他知道皇贵妃娘家有人在雁城,刚刚雁城越级递上来的折子让皇上那么生气,那必定是出了什么乱子。 这尊俊翀几年前因为怼三皇子被撸了官职好几年了,这个时候启用去巡查雁城,恐怕这乱子应该还不小。 他脚步一拐,朝着锦绣宫走去。 第233章 给朕去查! 锦绣宫。 宫殿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钻石宝座,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皇贵妃娘娘魏嘉柔正神态慵懒地倚靠着。她身着锦衣华服,头戴璀璨珠宝,虽然已经四十,可面容依旧娇艳动人。在她身边,宫女们恭敬地站立着。 魏嘉柔声音慵懒道:“于公公来了?” 于公公给了费嬷嬷一个眼神,费嬷嬷立刻让宫女太监们都下去。 “皇贵妃娘娘,老奴今日前来是想提醒您,湘州魏家那边可能出了事,皇上已经派尊俊翀去了。”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哦?什么事?” “具体老奴就不知道了。” “知道了,劳公公费心了!” 费嬷嬷立刻相送,一块金元宝塞在于公公手里。 等人走了,魏嘉柔便吩咐费嬷嬷查查雁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丝毫不把这事当做一回事,雁城那边给三皇子百万白银她是知道的,她也让京城魏家敲打过的,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他们是知道的。 她站起身,走到锦绣宫的花园里,园内百花盛开,争奇斗艳,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她从费嬷嬷手中接过一把剪刀,剪下其中最漂亮的那朵。 尊俊翀那个老东西,之前就弹劾过她的三皇子,她想要他的命已经很久了,在京城里时她不好动手,现在外派出去了,正好能够制造意外,路途那么长,有点意外很正常吧! 然而雁城的事还没打听出来,关于皇贵妃和三皇子的流言就已经传到了京城。 一时之间,酒肆,旅馆,饭店,街头巷尾,全是关于这对母子的流言。 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是躲在床榻下听到的似的。 消息传到魏嘉柔耳朵里时,慵懒华贵了半辈子的贵妃终于失态了,将手边的那粉色三足芙蓉石熏炉狠狠的砸在地上! “嚼舌根子的贱人!居然造谣我和我儿!哪儿来的狗胆!” 她面容扭曲地,嗓音尖利,仿佛要将那造谣者碎尸万段:“去给我查!是谁造的谣!” 自然,她不可能查的出来。 谁会想得到,谣言的源头竟然是几只乌鸦鹩哥呢? 自然,这些个谣言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脸色极其难看。 谣言主要是有关三皇子的,其中最重要的有三条。 第一条是说三皇子和皇贵妃有一腿的。 第二条是说三皇子用阿芙容控制官员的。 第三条是说三皇子四处捞钱养私兵的。 皇上思绪翩迁,如谣言所说,皇贵妃当年确实坚持喂养母乳到近十岁,他怎么劝都没用,断奶后他好几次都见到半大小子追着皇贵妃身后嚷着喝奶。 哪怕长大后,三皇子也经常往锦绣宫里跑,一个月要来请安五六回。 五年前,皇贵妃那一胎流产表面上确实与俞妃有关。不过当时俞妃跪在雨中大喊冤枉的一幕,他现在还记忆犹新,莫非... 那俞妃真的是冤枉的? 至于阿芙蓉。 他一想到阿芙蓉三个字他就头疼,年轻时被刺杀那一幕让他现在还心惊肉跳。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在他的治理下,大孟朝出现这种东西的! 而传言中三皇子四处捞钱,这一点在折子里也印证了,魏家的旁支确实在大肆捞钱。 莫非谣言都是真的? 莫非当年那个孩子真的不是自己的? 莫非三皇子也和前太子一样有了不臣之心?开始养私兵,准备造反?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此刻皇上已经等不及钦差大臣尊俊翀的调查结果了,他向几个黑衣人吩咐道:“派两队人,一队去查阿芙容,另一队去查私兵。” “五日内,朕要结果。” 黑衣人领命离去。 皇上在座位上坐了良久,打开匣子吃了一颗丹药,然后起身朝冷宫走去。 夜幕降临。 锦绣宫里的魏嘉柔焦躁又不安,越来越多的谣言传到她的耳里。最关键的是这些谣言有些是真的!因为三皇子是真的养了私兵,这是他私下里偷偷告诉她的。 这些谣言真真假假掺杂,难免皇上不会听进去一二。 有宫女来报:“娘娘,皇上去了冷宫。” “什么!”魏嘉柔猛的站起身来。 皇上去了冷宫,难道对自己当年流产一事起疑了? 当年她怀这一胎的时候特别艰难,屡次见红,心腹太医说保不住了。而皇上老是宿在俞妃宫里,俞妃年轻,比她还小八岁,她担心她分走她的宠爱,索性将计就计,趁着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故意设计被推跌倒,栽赃给走在身后的俞妃。 这次谣言里也有这一条。 说她是故意栽赃,想流掉野种。 魏嘉柔心神不宁,来回徘徊:“你去请皇上,就说我伤了风,现在头疼欲裂。” “是。” 宫女很快退下了。 她擦掉了口红胭脂,躺在贵妃榻上。 宫女很快就回来了,但是身后并没有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魏嘉柔只感觉心乱如麻,惶恐不已。 皇上疼她,以往这招百试百灵!肯定是皇上也听到了谣言,否则不会不来看她的。 魏嘉柔翻身下床:“去,去把参汤端上,我们现在就去御书房看皇上。” 费嬷嬷赶紧劝道:“您刚刚说您不舒服,这又去送参汤,只会显得咱们心虚啊!” 魏嘉柔镇定下来,是,她不能显得心虚。 那些传言除了私兵外都是假的,什么私通,什么野种,什么阿芙容,他们根本就没有做过!越着急只会显得自己越心虚。 ...... 王府。 三皇子气急败坏地砸了一整间房的瓷器。 “给我查!究竟是哪里传出的谣言?究竟是谁给我在扣帽子!” “是!” 他简直是要气疯了,居然有人造他和母妃的谣言,说自己和母妃私通! 但同时他也有些心虚。 一来,他确实在大肆敛财,雁城魏家每年给自己的银子都被他用来训练私兵了。 二来,他也确实做好了造反的准备,若是最终皇位落不到自己头上,他也做好了起兵造反的准备。 所以这两点,若是父皇去查,说不定真的能够查到,以父皇的性子,是决计容不下皇子们有造反的野心地,自己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他立刻吩咐下去:“快,把烟州的铁矿关了,私兵全都遣到庄子上去,还有雁城魏家,告诉他们把手里的东西都处理干净!” 第234章 朱寡妇之死 京城里风起云涌。 雁城也是乌云遮顶。 谣言在传进雁城的第一时间,魏德彪就感觉大事不好。 传言都是奔着三皇子和皇贵妃去的,若是三皇子真被定性为谋反,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不仅仅是京城魏家会被抄斩,自己这边也会被连累。 他迅速作出反应,大女儿的谋杀案已经顾不上管了,能保住现有的一家人比较重要,他迅速做了资产的清点和转移。 还有阿芙容一事。 朱寡妇不能留了。 魏德彪叫来张管事,朝他耳语了几句。 第二日,原本早就该开门的包子铺日上三竿还没动静,排队的人等的不耐烦了,心焦气躁地人们直接找到了朱寡妇住的小院里。 可是无论怎么敲都没人开门,凑近一闻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大家感觉事情不太妙,便找了巡街的捕快。 捕快翻墙进去,这才发现里面发生了命案。 朱寡妇和她的孩子倒在血泊当中,身中十几刀,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值钱的财物全都不见了,应该是入室抢劫。 而那些等待着福寿烟馆开门的客人则发现一夜之间,福寿烟馆人去楼空。 张管事的扫尾工作做得是不错。 包子铺里所有的阿芙容全部都销毁掉了,若是有人查,也只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包子铺。烟馆也关门了,里面的所有的福寿膏也销毁殆尽。烟馆里所有的下人也被他处理掉了,连那个大夫也没放过。 没有物证,没有人证,任谁来查都没用。 可他忘了,阿芙容的成瘾性是很大的。 来包子铺买包子的人的瘾还算小的,可那些在烟馆里抽大烟的,那是一天不抽就要崩溃的! 除非把他们都给杀了,否则这事不可能压的下去。 果然很快,就有一些烟客在抽不到大烟后发疯的,家人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能请大夫来,可有些大夫的水平也有限,根本不了解阿芙容,所以查来查去只觉得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 而烟客们也不敢说出阿芙容,毕竟是明令禁止的东西,若是被发现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牢狱之灾更是免不了。 家里人见他们情况始终不见好,隔一天就要疯一次,索性请来了道士做法,道士让人捆住手脚,用圣水除邪,那些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嘎过去了两个。 而这一切谣言的始作俑者,正带着武二娘在东西市逛吃逛吃。 逛到包子铺的时候,大门紧闭,有人在议论纷纷。 “好好的包子铺,怎么就不开了呀?”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包子铺的老板娘朱寡妇已经被杀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 “这包子不不是赚钱了吗?有人眼红了盯上他们家的钱了,直接入室抢劫,把人也给嘎了。”那人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那以后岂不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包子了?”另一人凑过来,拍着大腿直后悔。 “是啊,这包子啊,我一天不吃就想的慌。” 白雀看到,有两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的人,这俩乍一看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但白雀知道,他们是皇上派来暗查的探子,肯定也是查到这包子铺上面来了。 她故意往他们俩面前站了站,附和刚刚说话的那几人:“是啊,好好的包子铺就没了,那馅料也不知道是怎么调的,是什么秘方,还好我前日多买了几个包子,哎,这么好吃的包子,吃完就再也没有咯!” 说完,拿出一个包子就要吃。 这包子是刚来雁城的那天娘亲买的,当时娘亲不知道这里掺杂有阿芙容的壳子,买了好多个,花了好多钱呢! 黑色锦袍的人立刻上前:“你这包子是这包子铺买的?” 白雀点头。 “你手里还有几个?” “还有八个!” 其实空间符里还有远不止八个,可报太多了就显得假了,八个比较真实一点。 那两人对视一眼。 “八个都给我,我给你一两银子。” “你要买这包子做什么?” “哦,我们听说他家做包子好吃,特意来的,没有想到这包子铺的老板惨遭毒手...就想买来吃一吃,究竟有多好吃。” 旁边一人哈哈大笑:“你们俩是不是也打算开个包子铺,想来偷学来了?” 探子立刻点头:“对对,是有打算开家包子铺。” 白雀摇头:“不行,我这是绝版的包子,吃完了就再也没有了,一两银子我才不卖。” 当她傻呢!她这手里可不是普通的包子,是证据!是掺杂阿芙容的证据!而且应该是唯一仅存的证据! 另一人道:“五两!” 白雀还是摇头:“十两!” 两人最终还是答应了,花了一锭银子买下了八个包子。 因为谨慎,还让周围吃过他家包子的群众尝了尝,确定是朱寡妇包子铺的包子后,这才带走。 白雀事了拂身去。 拿着那一锭银子带着武二娘继续吃吃喝喝去了。 ...... 京城,御书房。 三皇子跪在殿外。 这几日外面的传言纷纷扬扬,他万分惶恐,派人去查,却始终查不到造谣者的源头在哪里。 他只能派人先去处理名下那些容易暴露的财产,然而资产庞大,就算处理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此时,他才开始有些后悔,步子迈得有点大了,收不回来了。 但是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他还有后招。 而眼前要做的,就是伏低做小。 父皇不见他,他就跪在殿外。父皇在养心殿的时候,他就跪在养心殿,父皇在御书房的时候,他就跪在御书房,口中大呼冤枉,只求能面见父皇。 从第一天到现在,已经跪了三天了。 皇上这段日子本就精神不济,被三皇子的事扰得更是烦不胜烦。 他这些个儿子,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省心的。 “父皇...儿臣本本分分...奸人挑唆...万不可信...” 窗外三皇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叫了好几日,现在嗓子已经哑了,听着像只掐着嗓子的癞蛤蟆,他头疼地将折子扔在桌上! “把他给朕叫进来!” 第235章 皇上发怒 皇上此刻是真的脑仁疼了,最近这段时间各地纷纷起义,他派兵镇压也收效甚微,搅得他是头痛欲裂,没想到这些个不省心的儿子又闹出事来! 他打开匣子拿出一枚丹药,又让太监端来了一杯浓茶送服,最后捏了捏眉心,稍感缓解。 这时三皇子被带了进来,一进来就噗通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对母妃只有母子之情,绝对没有做出不伦之事!儿臣对父皇您也万万不敢生出不臣之心!请父皇明察!” 皇上看着这个他最爱女人的儿子,神色极其复杂。 当初从太子东宫里搜出龙袍,他不是没有怀疑,但他潜意识里也不想太子继位,所以将错就错,就顺势把太子撸下去了。 对于三皇子,他是宠爱的。 可无论如何宠爱,他也不能允许儿子造自己的反。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实话实说,我饶你一次。” “儿臣...儿臣...” 三皇子裴明理脑中快速思索,有哪些产业不易扫尾,可以放弃的。银矿,铁矿,官窑,军屯私兵......这些他都不想放弃。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雁城魏家。 一来,尊俊翀那老东西去的就是雁城。 魏家在雁城跋扈行事,这么多年他早就有耳闻了,一直以来下头官员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将事情压下去的,尊俊翀只要去查,就会查到把柄。 二来,雁城的产业和自己没有关系,他们只每年上交银子寻求庇护和从龙之功。照顾他们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三来,他这几日打听到,那日皇上是看了两份折子后发怒的,他怀疑这折子就是雁城的某位小官写的。 他没有犹豫,大呼:“儿臣知错。” 然后将雁城魏家每年上缴百万两银子给自己的事说了。 “在雁城魏家这件事上,儿臣确实是宽纵养奸,贪赃徇私了。请父皇责罚。” 他态度摆得十分诚恳。 “那百万两你拿去做什么了?” 潜台词:有没有养私兵? “回父皇,您还记得去年儿臣献给太后的降香黄檀镶嵌和田玉屏风吗?那一整块的和田玉是儿臣花了十万两收来的,那降香黄檀是儿臣的小舅花了十万两寻来的,后又请了名匠雕刻镶嵌。”裴明理话中隐隐有一丝委屈:“光是这一块屏风,就花了儿臣近三十万两,去年儿臣还进献了六连珠象牙宫灯,紫玉珊瑚屏塌,还有......” 他一口气说了七八样。 皇上看着摆在御书房里的六连珠象牙宫灯,神情稍缓。 那六颗硕大的夜明珠,晚上几乎能将整个御书房照亮,甚至不用点蜡烛,他甚是喜欢。 光是这几颗夜明珠,就价值不菲,更何况还有那六根精心雕刻的象牙。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稍缓。 “那其他事呢?” 裴明理忙道:“皇上明察,儿臣小时候确实断奶较晚,可母妃是儿臣亲娘,儿臣怎会做出那等不伦之事,况且每次去锦绣宫请安,儿臣都未屏退太监宫女......” “还有外界传言儿臣用阿芙容控制官员,这简直是危言耸听!父皇有多厌恶阿芙容儿臣知道的,儿臣绝对绝对不会沾染。用阿芙容控制官员更是无稽之谈,若是官员染上阿芙容,万一在上朝的时候犯病,那儿臣不是自寻死路吗!” “至于养私兵。”裴明德更是不可能承认了:“儿臣甚少出京城,又去哪里养私兵,养在哪里?父皇,您可万万不要听人挑唆啊!” 皇上默了默,正准备说话,大太监高公公附身在皇上耳边说了句什么。 “呈上来吧!” 锦衣卫指挥使进来了。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第三封折子。 “皇上,佥事在雁城县丞林云的书房暗格里发现了一封折子,是林云在死前所写。” “呈上来。” 当初裴明德思索了良久,这信息量最大,也是最关键一道折子怎么递有讲究,最后觉得让皇上自己的人发现比较稳妥。 于是他让阿甲阿乙将折子藏在林云书房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以锦衣卫找东西的能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林云毕竟是魏德彪的女婿,很多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当时为了撇清关系,他将所有事情全推在魏德彪身上,其中就包括阿芙容。 皇上看到阿芙容三个字就炸了,忍着想将折子摔在三皇子脸上的冲动继续看下去,却发现接下来写的事再次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私兵!造反! 皇上怒极反笑:“还查到了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看了一眼三皇子,犹豫要不要当面说。 “说吧,就当着这孽子的面说。” 裴明理一惊。 骂他孽子? 莫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据属下所查,雁城的魏家确实涉及阿芙容。” 裴明理听闻立刻辩驳:“绝不可能!” 他很久之前就敲打过魏家,别的可以碰,但唯独阿芙容不可,魏德彪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 皇上抄起手边的砚台砸在地上:“你给朕闭嘴!” 接着示意指挥使继续说。 “他们先是开了一家包子铺,把阿芙容壳子碾成粉末,掺杂在包子里出售,让人上瘾。然后又筛选其中的富贵纨绔子弟,勾人去福寿烟馆消费。” 裴明理有些慌乱,冲指挥使喊道:“你胡说八道!你可有证据?” “属下去的时候,包子铺已经关门,证据已经销毁,但属下恰巧遇到了一个客人,手中还有八个包子舍不得吃。经查验,里面确实放了阿芙容。至于福寿烟馆,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且老板娘一家都被杀了,但经查发现,雁城的医馆里忽然多了五十多个情绪激动,神情癫狂的患者,随行大夫查实,确认是抽福寿膏成瘾之人,而他们之前都是一家茶馆的常客。那茶馆一楼是正常茶馆,二楼就是抽福寿膏的地方。” “很好。”皇上已经是怒意滔天:“还有呢?” “时间紧迫,还有一些事没来得及查实。不过三皇子侧妃的妹夫名下有一家铁矿,现已关闭,附近有三个乡的庄子有异,这些庄子对外宣称是佃户,但属下怀疑是私兵,因为在地窖里查到了大量的兵器。根据兵器数量来看,至少能够武装一个二十万人的军队。” 第236章 魏德彪越狱了 随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讲述,裴明理魂魄都要被吓飞了! “时间紧急,属下目前为止只查到了这些。” “再给你十日,全部查清。” “是!” 锦衣卫指挥使退了下去。 皇上盯着裴明理,脸上不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来人,传朕旨意,命禁卫军即刻将三皇子和皇贵妃软禁起来,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父皇!阿芙容一事臣不知啊!私兵更是有人栽赃!”裴明理心慌意乱,只能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拖下去!” 宫内气氛瞬间紧张,众人皆惶恐不安。 贵妃得知自己被软禁,在锦绣宫急得团团转,她想送东西出去,却被告知儿子也被软禁了。 一时之间惊怒交加,竟是真的病了。 ...... 雁城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不对劲。 县里很多的店铺纷纷关门,原本来收各种费用的打手地痞也都猫着不出门。甚至不知何时起,那些个收过路税和过桥捐的人都不见了。 而与此同时。 尊俊翀快马加鞭,在第六日终于赶到了雁城。 欧阳培风早在写完折子第二日就和岳父尊青南通过气了,尊青南提心吊胆了好几日,得到了赋闲在家好几年的家主尊俊翀重新任命钦差大臣的消息。 尊青南高兴中更多的是惊讶,盘踞在雁城这么多年的魏家,竟然是被一群村民们斗倒的? 虽然也有女婿折子的功劳,可他也知道,这折子不是关键,如何递到陛下跟前才是关键,另外,那铺天盖地的流言也是催化剂。 尊俊翀来之前他也隐约知道些内幕,说皇上收到了三封来自雁城的折子,其中一封出自他堂弟女婿之手。 他找来欧阳培风打听情况。 欧阳培风将事情全都说了,当他得知另外两封折子里写的内容后,震惊了。 “我刚得到消息,三皇子和皇贵妃现在已经被禁足了,若是查实了更多的证据,他的下场怕是会和前太子一样。” 尊俊翀激动万分,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摇着扇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想到三皇子要下去了,只觉得浑身畅快。 “培风,你是怎么将这折子搭上威武大将军这条线的?” 欧阳培风没明白他说什么。 “莫非你不知道这折子是威武大将军呈给皇上的?” 欧阳培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一个小姑娘将另外两张折子递给我,我思忖再三后,也写了一封。” “哦,她是何人?” 欧阳培风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当他得知将三皇子一派搅得昏天黑地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一群逃难而来的灾民时,更加震惊了。 “你说的那个富强村,我看是藏龙卧虎啊!能在灾荒乱世中驾驶那么多辆马车安然到达目的地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对了,那个小姑娘,等事情了了,我得去拜访一二。” “是。”欧阳培风道。 尊俊翀和锦衣卫交接,开始正式调查。 魏家所有人全部下狱。 魏德彪此时也知大事不妙,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全程极其配合,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将他和夫人以及嫡子嫡孙都关在一起。 尊俊翀允了。 这案子查起来既复杂,也简单。 复杂是因为牵扯的受害者太多,需要一个个的查证和核实,工作量极其巨大;简单是因为罪魁祸首已经抓到,并且愿意配合,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 一时之间,雁城的百姓们拍手称快。 而那些之前不敢报案的百姓也将衙门堵得水泄不通,尊俊翀忙得焦头烂额。 审案的第三日。 她和白小强驾着马车来到县城。 衙门口,一个穿着官服的小吏拦住了她:“来报案的吧?今日不接待了,改日再来吧。” “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小吏一脸这不是你们这些平民可以知道的样子,挥挥手示意她走开。 这时路无忧正带着一队捕快往外走,此时的陆大人和前几日那酒鬼形象已经完全不搭边了,他剃须净面,精神爽朗,双目炯炯有神,一袭官服将人衬得十分威严。 白雀赶紧喊住了他:“陆大人!” 陆无忧立刻认出来人,露出笑容道:“是你!” “陆大人现在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了呀。” 陆无忧将人迎到一边:“尊大人允许我将功折罪暂时留在衙门里帮忙,不管日后还能不能继续做官,我能为百姓办一天事,就尽一份力吧!这事还真的得谢谢你,今日说话不方便,改日我去你家亲自道谢,有些事我还想问问你呢。对了,你来县衙有什么事情吗?” 白雀做了个手势:“我是来给你送人来的。” “谁?” 白小强掀开车帘,被布条塞满嘴的林云发出不甘的呜呜声。 “林云?” “嗯,那日他放火之后想逃,正巧被我捉住,早就想给你们送来了,村里一直有事耽搁了。” 陆无忧大喜,忙招呼其他捕快把林云押到大牢里。 白雀顺嘴问了一句:“我听说最近来状告魏德彪的受害者们都得排长队,怎地今日一个人都没见着?” 陆无忧小声道:“魏德彪不见了,所有捕快都被派出去抓人了,衙门里没人了。” “什么?!不是说魏德彪全家都已经关在牢里了吗?”白雀大吃一惊。 “是,昨天晚上还在,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人不见了,尊大人都急疯了。”陆无忧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白雀眼神严肃,她忙碌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搞垮魏德彪,现在告诉她魏德彪越狱了? “你能带我去衙门看看嚒,说不定我能帮你。” 陆无忧忽然想到白雀曾说自己是个玄门中人,说不定她还真的有点别的法子,而尊大人今日亲自带人出城搜查,欧阳培风也在挨家挨户搜查,县衙里就自己权力最大。 “行,我先带你进去。” 他边走边和白雀讲述牢房里的具体情况:“魏德彪入狱后一直很老实,不像别人还得威胁恐吓甚至用刑之后才肯招,他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了。但是他就只有一个要求,想要和自己夫人以及嫡子嫡孙关在一起。” “你们答应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毕竟县衙牢房现在是重点看守,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魏德彪那个牢房里的魏家人全部都不见了!” “一共不见了几个人?” “魏德彪,魏夫人,他的三个嫡子,六个嫡孙,一共十一人,全都不见了。我们甚至把牢里的地砖都给砸开了,还凿开了墙,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秘密通道。” 第237章 两头下注 牢房里充斥着令人绝望的叫喊声,难闻的腐臭味让人作呕。狭小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照射出灰尘在空中飞舞。 陆无忧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牢房门口。 这间牢房里空无一人,地面被人一块一块地挖开了,墙壁上也被凿出了大大小小的洞,看来真的是凿地三尺寻人了。 “就是这里了。这锁同时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放在尊大人那,一把放在欧阳大人那,我那也还有一把,来的时候锁是完整的,所以不可能是有人偷了钥匙。” “有目击者吗?” 陆无忧摇头:“他们是主犯需要单独关押,所以隔壁没有其他犯人。” 白雀打开牢房门,走了进去。 旁人可能看不见,但是她能看见,在墙壁上有一个残留的符篆印记,用的就是穿墙符,使用时间不超过五个时辰,也就是说人大概是昨晚子时左右逃走的。 白雀想到“小皇宫”里那个道场,面色冷了几分,魏德彪的身边果然有个高手。 若是时间倒回到十天前,她可能还无能为力,与他对上也没有胜算,可现在她每日去白骨坟场充电,它们还会帮自己占座(看在面条的份上。)现在她功力大涨。 她沿着墙壁往外寻,很快就又在外面找到了使用瞬移符的痕迹。 陆无忧见她神色了然,忙问:“他们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不是逃走的,是有玄门高手相助。” “你可有办法?” 她回过身:“你通知外面的人都回来吧,魏家十一口我能找到。” 陆无忧大喜,也没有丝毫地怀疑吩咐下去,让人去把尊大人和欧阳大人叫回来。转头又叫了几个人打算跟着白雀去捉人。 白雀摆手:“你们本就没几个人,若是你走了,衙门里连个管事的都没有。魏家人我给你带回来,你们在这等着便是。” 说完,转身就走。 “那白姑娘你小心啊!” 一路追踪并不难,可见这道士并未料到雁城有同行,便没遮掩痕迹。 很快便一路追到了雁城最大的一条江边,这条江很宽阔,当地人叫他香江,里面有不少来往的商船。 他们逃出来后一路来到了这里,道士将人送上船后就没有再管了。 痕迹显示是一艘小船。 白雀掐指算了一番。 除了十一人之外,只有三个船夫。几人乘船顺流而下,已经飘出去很远了。 此时五十公里外的一条船上,魏家人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逃脱了牢笼,紧张的是身边没有银钱傍身,就算逃出生天,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魏德彪将他们的担忧看在眼里,低声道:“别担心,大师出手,他们追不上来的,我早就防着有这么一天了,这么多年我在大师身上砸了至少有百万两了,这次也是我许了万两黄金,他才出手相助的。” “你们的身份我早就准备好了,在东州的庄子我也准备好了,虽然比不过之前,但是足够我们一家人下半辈子大富大贵了。” 魏夫人是满意的,她以及她生的几个儿子孙子都带了出来,而那些个庶子女虽然平时也受宠,可关键时刻,老爷没带上他们。 可六个大孙子就不这么想了。 “我要娘亲,呜呜呜~” “爷爷,为什么不带我娘亲,还有我姐姐!” 顿时,想娘亲的哭闹要娘亲,姐姐妹妹没带上的吵着要回去带上姐姐妹妹,一时之间船舱内哭闹声一片。 魏夫人刚有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她没好气的道:“哭什么哭,能把你们几个小崽子救出来就不错了。原本是要抄家灭族的,知不知道?” 见祖母骂人了,几个小崽子立刻噤声,红着眼眶不敢吭声。 几个船夫互相看了一眼,有点心慌,他们只是收了钱送人,并不知道送的是犯人,然而人已经上船,他们总不能半路赶下去,只能继续埋头撑船。 魏家人自然知道船夫已经听见了,不过他们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已经决定在下船时,解决掉船夫了。 然而就在这时,船舱里却忽地多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雀。 魏夫人惊叫:“啊!你是谁?哪里跑出来的?” “你们以为找个大师就能逃出生天了?做梦呢!你们坏事做尽,还想逃?呵呵!” 白雀打了个响指,原来顺流而下的船忽然调转方向,开始逆流而上了,无论船夫怎么划,怎么调头都没用。 船的速度还飞快,跟冲锋舟似的,吓得魏德彪噌的站起身来。 “你干什么!你做了什么!快调头啊!!我们要去东州!傻站着干嘛,你们往下游划船啊!”魏德彪疯了似的指挥船夫。 然而没用。 船依旧以迅雷之势逆流,照着这个速度,不到一个时辰就能重新回到湘州,回到雁城。 魏德彪这下知道眼前的人来者不仅不善,更是功力深厚。他语气软了下来:“小大师,咱们有话好商量,对不对?我给你钱,你要多少,咱们都能坐下来慢慢谈的嘛!” “商量嘛,可以的,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们从牢房里救出来的?” 魏德彪哪里敢说,那老道是自己的退路,他还想着让他再来救自己一次呢! 白雀见他不说,也没逼问。 “既然你不说,那就罢了,反正回去衙门,他们拷问逼供的手段多了去了,正好给你开开眼界。” 魏德彪气得直骂。 白雀充耳不闻,将整个船身画了个结界,保证他们不会狗急跳河,然后翻身坐在船顶上看着滔滔江水和两岸百姓。 江两岸有不少的农田,农田上的农人衣衫破烂,瘦骨嶙峋。一看就是被压榨的底层人民,粮食是他们种的,可他们自己却吃不起自己种的粮,绝大部分都要拿出去交税。 想到这一路上的见闻,想到那些原本不用死的灾民,那些被贪污的赈灾粮,那些麻木空洞的眼神。白雀的心情就不是很好。 大孟朝上有昏聩帝王,下有贪官污吏,气数将尽,大厦将倾。而乱世中的英雄才子也将辈出。 白雀想到了自己上一个历练的小世界。 她在那里当上了女帝,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结果真当了女帝才发现,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女帝这个工作,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焉。 每天四点,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朝,无论寒暑!风雨无阻!全年无休!除了上朝就是批阅奏折,简直比九九八还要苦逼! 每天有操不完的心,调解不完的事,国家大事找她,朝中小事也找她,哪个世子打了谁家的少爷还找她。刚开始她还乐呵呵地吃瓜,可后来...吃瓜也吃不动了,有些闲工夫,还不如泡个花瓣澡睡一觉。 太累了! 她从当上女帝,到脱离那个世界,在凰位上坐了六年!六年,她的黑眼圈都大了一圈! 还好每个历练的小世界只待十年。 要是早起一辈子,她得被磨死。 所以她早就发誓,如果下次再到新世界,她可以打天下,但她绝不要守天下。 这一次到了这个世界,她在带领族人逃荒的同时,也在挑选和观察有领袖之才的乱世英雄。 目前为止她锁定两人,一人是浮云县的罗中,一人是裴明德。他们两人在面相上看,都是有雄才大略之人。一个有才华有谋略,一个是正统有仁德。 两边她都在下了注,送了装备。 就看最后谁能赢了。 第238章 再次入狱 魏德彪再次被送进雁城监牢,他没了第一回进牢房的淡然,现在整个人面色灰败,死气沉沉。 而县衙里,尊俊翀、欧阳培风、陆无忧早就等着了。 见到白雀不费一兵一卒,将人带了回来,又高兴又诧异。 尊俊翀示意底下的人将人关去牢房,然后看茶请坐,上的是他私藏的好茶,端上来后茶香四溢。 白雀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精瘦老头,他眼神里有求知若渴:“这位便是白雀姑娘了吧,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令老夫刮目相看,魏德彪携家人越狱,我等寻了半座城都没找到半个影子,多亏姑娘出手。” 他没有自称本官,而是自称我,言语间十分客气。 “民女白雀拜见大人,魏德彪作恶多端,民女实在看不下去,举手之劳罢了。” 尊俊翀见她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更觉得此女不简单。 “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您问。”白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三封折子,姑娘你是怎么递上去的?” 白雀摇头:“这个恕我不能说,中间还过了一手,那人应该不愿意让人知道。” 尊俊翀表示理解,又问:“那你是如何得知魏德彪是往哪里逃的呢?” 白雀并不想在几人面前隐瞒,毕竟定居下来了,日后和衙门打交道的地方还很多:“将魏家救出来的人应该是个道士,他用符篆帮助他们穿墙而过,恰巧我会玄术,追踪探查正好擅长。我追去的时候,他们乘船已经在江上划了大半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就会飘到东州的地界了。” 尊俊翀和欧阳培风对视一眼。 此女会玄术! 难怪他们富强村那么富强,难怪她敢于对抗魏德彪,三封折子就拉了他下马,若是换成普通凡人,哪敢去惹他? “那林云也是你捉住的?” “是,失火那日我就捉住了,让他写了折子后我就将人看管起来,那会您还没来,我怕打草惊蛇,只能暂时关在家里。昨日得知钦差大臣来了,便知青天大老爷来了,今日赶紧把他给您送了过来,还请您恕民女私自扣押官员之罪。” 这句话说得颇为妥帖,尊俊翀舒服的很,他捋了捋胡子,道:“哪里哪里,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啊!现在林云和魏德彪归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白雀笑道:“助魏家逃跑的人应该是个老道,我问魏德彪他不愿意说,您拷问出来之后可否告诉我这人姓名?” 原本这种重案是不能往外透露案情的,可白雀姑娘帮了他们不少,尊俊翀便点头答应了。 “哦,对了,还有,张管事后院里那批小姑娘我全都救出来了,有二十一人,一直住在破庙里,您看她们怎么安排。” 这事他听陆无忧提过,这些可都是证人! 那些女子,根据张管事的交代,长的在后院里待了三年,若是放回去,人言可畏,家里不一定容得下,反而可能会给她们一根绳子,让她们自我了断。 那救人反倒成了害人了。 所以录完口供之后怎么安排是个大事。 他思忖了好一会,侧身问向欧阳培风和陆无忧,道:“我初到雁城,对此地不熟,你们俩可有什么提议没?” 陆无忧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家后院那五十八个女童年纪最大的已经快及笄了,我夫人教会她们绣花,早就能绣帕子赚钱了,一块帕子可以赚二十个铜板呢!所以我想,我们可以用一部分银钱建一座绣坊,再请几位绣娘教她们绣花,这样日后若是她们嫁人,再给每人拨十两银子,这银钱既是嫁妆,也是赔偿。若是不想嫁人,绣房也可以提供工作,保她们衣食无忧。” 尊俊翀点点头:“不错。” 这也许是最好的安排了。 ...... 在外界纷纷扰扰的同时。 富强村的建设如火如荼。 白雀带着王大夫又去了一趟大头家。 最近因为魏德彪的事,庄头被抓走了,庄子上也都停工了,所以去的时候,他家人都在。 王大夫还没把脉,就知道大头娘的病情好转了,因为咳嗽和粗喘都明显少多了。 把脉之后王大夫更高兴了,这个药方是他第一次用,没想到居然有神效:“这药得继续喝下去,喝三个月,估计就能下地从事简单劳动了。” “谢谢姑娘,谢谢大夫。”大头爹一听娘没事,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大头娘也高兴,但眉眼中还是有一丝忧愁。 白雀看在眼里:“我今日来之前去了趟县衙,听说你们这种被逼为佃户的,很快就会为你们恢复身份,并且发放补偿粮食和补偿田地,具体怎么补偿得看衙门的意思。” 这是她离开前特意问的尊俊翀。 一家人大喜! 白雀又道:“对了,我们村里的房子马上就要盖好了,不知大叔能不能来帮我们打家具?” 大头爹立刻点头:“姑娘,你太照顾我们了,给你家打家具,我们就收个木头钱,至于你们村子上的人家,愿意找我打的话,我也会比别处低三成。对了,我们庄子上不止我一个木匠,还有两个曾经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算是我带的学徒吧,有他们一起,家具打起来很快的。” “那今天你就去我那看看,量量尺寸,然后尽快开始?” “成!” 谈妥后,大头爹跟着白雀来到富强村,一进村,他被震惊了。 一个月前还破破烂烂的流民村,现在几乎焕然一新!所有的房子全部被推翻,盖起来新房,有些已经盖好了,有些还在打地基。 整个村盖的都是红砖房! 大头爹暗暗咂舌,也暗暗佩服。 第239章 富强粉面馆 白雀将人带到了最大的那青砖红瓦大院里,大头爹更加吃惊了。 这才多久啊,这么大的房子就盖好了? 他晕晕乎乎地带着往里走,扑面而来的桂花香气让他精神一振,只见中间的庭院里还种了石榴树和桂花树,现在正是桂花开花的时节,好闻的桂花香几乎飘到了院外。 而里面的房间宽敞又大气,简直像是个地主老财住的院子。 白雀将人交给爷爷后就没管了,具体打多少家具,怎么打,都让爷爷他们商量着来。 之前当女帝的经验告诉她,不能所有细枝末节的小事都管,要适当放权,否则很容易熬到猝死。 她这段日子,要忙的事挺多。 村里房屋已经建了快一大半了,白雀开始找白里正说她的第一个五年规划。 首先就是村里的习武教学不能停。 这是大家生存下去的基础,毕竟是乱世,乱世中所有人都要有自保的能力。 现在的教学是猎户杨树带领的,接下来她会寻更好的武师傅来教大家。 其次,她要在村子里盖一个私塾。 这个私塾和别的私塾不一样,别的私塾只收男子,她的私塾男女都收,而且规定八岁以上的幼童都要上学,别的私塾教四书五经,而她的私塾将实行三个三年制。 第一个三年制是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主要教人识字明理。等到这三年结束后,再想读书就要分流了,进入第二个三年制。 第二个三年制分成两个班,分班除了看个人志愿之外,还要看个人的资质,由考核决定。 甲班是继续教科考之路的教学方式。 乙班则会教学生生存本事,有适宜女子学习的纺纱、织布、绣花,也有适宜男子的武术、打铁、木匠等等。具体学什么,要看到时候能请来什么老师。 无论什么,只要学了,等成年进入社会,以后就是一门手艺。 最后一个三年制则是在乙班里挑选尖子生学专学精,毕业后成为老师,教学第二个三年制的新生。 至于已经成年的村民,无论男女,都需要去私塾上为期三个月的扫盲班,这样至少以后不会大字不识。 至于扫盲班和第一个三年制班,可以由王秀才教学,他的学识足够教了。等到第二个三年制,再外请夫子。 白里正听完之后激动不已。 “还有,村里除了盖房外,还要修路,俗话说的好,想致富,先修路。” “我看成,等农闲了,就让村民来修路。” “不不不,咱有苦力鬼呢!” “苦力鬼不是只让用一个月?这都快过半了,还得盖校舍,估计是来不及修路了。” 白雀早就想好了:“县衙里还羁押了一批张管事手下的打手,他们坏事做尽,手沾人命,大概率都会判秋后处斩,等到处斩的时候,我就去收魂魄,这第三批苦力鬼不就有了吗?” 白里正老眼里都是精光! 这离秋后,也就一个月了,正好前两批下工,第三批上工。 嘿嘿! “除了修路,他们还得修桥。” 村东南那条小河之前建的桥是用两个木头架起来的独木桥,过个人都提心吊胆,岌岌可危,更不用说通马车了。 白里正疯狂点头,边点头边祈祷县里这次多杀点人。 “还有,我见到咱们附近的山上有很多油茶树,这树的果实是可以榨油的,日后咱们村可以多包几个山头,成立一个榨油坊,这样日后咱们村里的人能在农闲时多一份进项。” 要知道,茶油在后世卖得可是很贵的,而且据研究里面含有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对人体健康非常有益,能抗三高。被誉为“东方橄榄油”。 白里正来的时候也打听过,这附近山头零零散散有好多野油茶树,果实成熟后村民会来收,送去县里的榨油坊榨油,一来自己吃,二来可以直接卖给油坊,也是个进项。 若是能将山头包了,种植油茶树,日后每年秋天农忙之后,那又是一笔收入。 白里正越想越兴奋,这白家丫头真是厉害人物。 以后白家村小的会读书的走科举,不会读书的走武举,两样都不行的还能有一门手艺傍身。 如此下去,富强村是真的要开始富强了! 白里正忍不住大笑三声。 ...... 武二娘这段日子的研究了很多配方,最后由大家投票选择,最好吃的是豌杂面和臊子面,其次是烩面和三鲜面,最后是阳春面。 最后一家人等着白雀拍板。 白雀这段时间常跑县城,吃饭也经常在县城里解决,也吃了好几家米粉,米粉上的浇头也没有武二娘做的好吃。 白雀想了想,道:“我觉得咱们就主推豌杂面和臊子面,其他三种面也放在菜单上,做次推,如何?尤其是阳春面,这最便宜的面条,咱家味道比别家好吃,同样的十文钱,客人肯定会来咱家吃。” “还有,我提议咱们面馆可以不仅仅卖面条,反正是现成的浇头,咱们米粉面条都卖,若是客官喜欢吃面条,咱就做豌杂面,喜欢吃米粉,咱就做豌杂粉。” 白小强接过话头:“这样好,当地人喜欢吃米粉,外地客商喜欢吃面条,两边钱都可以赚!” 武二娘也觉得可以,反正浇头做好了,煮的是米粉还是面条都无所谓,全看客官喜欢吃什么。 “成。那价格怎么定呢?” 武二娘只负责做面条,可面馆的经营上,她不负责。 白雀看向白小强,白小强说出了心中的价格。 “阳春面十文,这是市场价,咱们不变。豌杂面和臊子面因为有肉酱,所以价格要贵些,定十五文,烩面和三鲜面就十二文。” 白雀觉得这个价格可以,便定下了。 白富贵全程没插嘴,只听着小儿子和外孙女三两下就定下了面馆的章程,心下十分高兴,儿孙都有出息,他就是现在闭眼也安心了。 王桂花也很激动:“那面馆叫什么呀?” 众人看向白雀。 白雀早就想好了:“富强粉面馆,如何?” 她想将富强的招牌打出去,以后县里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富强连锁店。富强书店、富强米铺,富强杂货铺......等等等等。 等日后人们看到富强二字,就认准这店铺的东西会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第240章 皇上失望 面馆杂事定下之后,白雀加快了寻找店铺的速度。 她又让牙人带着看了好些铺面,都感觉不是太好,想来想去,还是最开始那间闹鬼的铺面位置好,价格合适。 于是白雀和白小强商量,还是决定定下那间铺子。 原本走路慢吞吞的大爷听到他们要定鬼铺,走得飞快,一个时辰就带人把所有的手续办好了,生怕他们反悔,并再三强调,若是租期内退租,押金不退。 白雀再次在铺面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虽有阴气,但阴气很轻,是正常值范围。 然后便是装修了。 这铺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有,只需要搞搞卫生,买些碗筷锅具来,再写块牌匾,写几张菜单,便基本能开张了。 白雀选了个开张的良辰吉日,便是八日后。 而崔掌柜见白雀租下了铺子,便知经商环境向好,也开始看铺子了,准备重操旧业开个崔记商铺。 很快,商铺的位置便定下了,在富强粉面馆的隔壁一条街,距离不远,走路半分钟便能到,届时有什么事,两家还互相能有个照应。 开业的时间他定得晚些,在半个月后,毕竟进货渠道还没打开,备货需要时间。 ...... 魏德彪那日连牢房都没进,直接被按在审讯椅上连审三天。 第四天,疲惫不堪的魏德彪被送入监牢,他这才发现,关在隔壁监牢的人背影十分熟悉。 “林文?” 他试探地问。 那人很快转过脸来。 魏德彪吓了一跳:“你是人是鬼!?” 林云被拷问了两日,比魏德彪先放回来,现在看到魏德彪,他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 “是我!你没想到吧,我没死哈哈哈哈哈!” 魏德彪被他那阴鸷的眼神盯着看得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稻草堆上:“那那个是谁的尸体?” “岳父啊岳父,咱们能沦落到这一步,多亏了你的那包毒药啊!”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云索性什么都说了:“若不是你要杀我,我怎么可能会写那折子?如果不写折子,大家都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那折子是你写的?” 魏德彪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气了个仰倒:“你糊涂啊!!” 他知道有人给皇上递了折子,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婿! 林云冷笑:“你都想要我命了,还不许我拉你一起死?岳父大人?” 魏德彪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林云鼻子里哼哼两声,这就怕了? 等死了之后,那小姑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们呢! 他被关在地牢里的这几日向来钱来福他们打听清楚了一件事,那个叫大丫的小姑娘会道术,而且法力颇为高深,甚至还能和黑白无常交流。 来钱他们来收税,收着收着就死了。死着死着就被拉来干苦力了,每晚都得干,风雨无阻,他们哪里吃过这个苦?当年选择当地痞流氓就是为了不弯腰干活。 小姑娘送他来县衙的时候警告过他,若是他将来钱来福他们的事说出来,死后没他好果子吃。并且当着他的面,给他下了一道禁制。 他被审问的时候,故意想说,结果刚说了两个字,心脏传来钻心地疼,他便知小姑娘的厉害之处,再也不敢说了。 尊俊翀在县衙忙碌了六天,终于将大部分的证据链补充得差不多,唯独有一件事对不上。 张管事养的近两百个痞汉打手失踪了! 据反应,他们全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 消失前,说起是去富强村收税,然后就再也没见回来。 这些人身上几乎都有命案,不查实不行,为了查明他们的去向,他带着一队官兵来到富强村。 马车到富强村后,他掀开车帘一看,被外面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惊到了。 这是—— 家家户户盖红砖房? 这么有钱的吗?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更让他吃惊,还没进村口,就看到村里有巡逻队,他们穿着同色系的衣衫,步履整齐地在巡逻! 巡逻队的人看到他们也没有惊慌,很有组织地三人上前询问,两人回去报信。 片刻后,就有个自称白里正的老头出来接待了他们。 若不是要事在身,尊俊翀倒是也想问问村里的情况,可现在着急定案,所以他直接说明了来意。 白里正他沉默了,这事肯定不能交代,只能打着哈哈,说人确实是来了,可是问他们要完钱之后,就走了,至于人为什么没回去,人去了哪里,他也是一概不知。 尊俊翀自然有所怀疑,白里正无所谓,让他们尽管去查。 反正没尸体,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尊俊翀最后是带着满脑子问号走的,案卷上只能将这两百人失踪定成悬案,同样定性成悬案的还有县衙库房失窃以及林家失窃。 没办法,这三个案子,他是真两眼瞎啊! 他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八日将所有证据链补充完整,一并送入京城。 审理完魏德彪一案,尊俊翀也闲了下来,但他还不能走,就怕京城那边还出什么幺蛾子。 ...... 在限期十日的最后一天,皇上接到了飞鸽传书来的最终调查结果。 三皇子名下的产业遍布大孟,东州有一处银矿,一处铁矿,绥州有一处铜矿,两处盐田,木城有一处炭窑,还有不计其数的钱庄,赌场,妓院,他都占了份额。 他一年在这上面的收入至少八百万两,用于养私兵。 锦衣卫暗访调查得知,那些庄子上的人确实是军屯,他们用种田当幌子,聚集在几个庄子上训练,据说他们已经训练了三年了!一共有十六万人。 这一刻,皇上失望至极。 他介意的不是三皇子拥有多少私产,介意的是他有了造反的野心。 皇位我可以给,但你不能伸手要。 继位者的雄才大略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顺从听话。 可三皇子明显没有。 皇上眼底涌上浓浓的厌恶,这些个儿子,明明知道自己讨厌的是什么,底线是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往坑里跳呢? 第241章 突厥大军压境 “于茂才。”皇上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 “奴才在。”于公公躬身上前。 “去取诏书。” “是。” 一般诏书不一定是皇上亲自写的,只有遇到大事件,皇上才会亲自书写,上一次他写诏书还是不久前废太子。 诏书取来,皇上在诏书上挥笔而下:“废黜魏嘉柔皇贵妃之位,贬为庶人,迁居冷宫,其宫中侍从宫女,一并裁撤。” 至于三皇子,皇上只顿了一瞬,继续道:“三皇子裴明理,无才无德,贬......”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太监的急切的呼唤。 “报!皇上!皇上!八百里急报!突厥十万大兵压境!边疆告急!” “什么!” 墨汁掉在诏书上,将刚刚写好的一半弄脏。 “北境已经开打了!” 此时,皇上已经顾不得什么诏书不诏书了,将笔一扔,召集大臣去南书房议事了。 十年前,突厥大军南犯,一路高歌猛进,直逼京城,形势十分紧张,柳将军镇守直达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陈家岭。 当时他在干嘛? 他在准备逃跑,迁都莲城。 皇宫内所有贵重物品都已经悄悄运上路了,嫔妃和皇子也已经上了马车,准备第二批离京。 他其实早就想走了,可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害怕,样子也要装一装。 就在关键时刻,陈家岭传来好消息,柳将军打退了突厥的进攻,他心中高兴万分,暗自庆幸不用迁都。 接下来,突厥三次进攻,三次被柳将军打退,陈家岭一战打了半年,最后双方派人和谈,大孟割让了三座城池,签订了十年互不侵犯条约。 十年期限还有半年,突厥怎么就忽然大举进攻了?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南书房里,心腹朝臣们心急如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皇上,此战万不可打,微臣主张派刘厚去和谈。” “突厥无非想要牛羊粮食罢了,打仗劳民伤财,国库现在也不充盈......” “你们岂可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战还未打就投降!” “打,派谁人去打?派你吗?况且现在那群反民还未控制得住,哪有多余兵力?” “胡搅蛮缠!” ...... 争论一片,最后主和的占了九成,主战的只有一成。 皇上深深叹了口气。 开始无比后悔十年前的那个决定。 当时柳大将军一路高歌猛进,将突厥打退到边境线附近,他十分高兴,决定派人和谈,可柳大将军却说,不用和谈,再给他三个月粮草,他可重挫突厥,让它们五十年都缓不过来! 可朝廷已经没有银子了。 不对,其实也有银子,但那是他的私库,他可不想动。再说了,能打退突厥已经很好了,要学会见好就收,万一突厥反扑,柳大将军抵挡不住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国师算了一卦,说万一再打,大孟胜的几率微乎其微。 于是他勒令柳大将军回京。 柳大将军回京后,两道百姓夹道欢迎,欢呼着柳大将军的名字,声音震天,这让皇上十分不爽。 后来,柳大将军又在南蛮打了几仗,全都大胜而归,在百姓中的声望更盛,这越来越惹他忌惮。 于是六年前,他找了个机会,亲自让影卫把通敌叛国的证据放在将军府,然后判处柳家全家男子抄斩,女子入教坊司。 这么多年,他重文轻武,裁撤军队,现在朝廷已经没有可用的武将,老的已经拿不动刀,小的还未成长起来。正值壮年,能打的是一个都没有。 他开始后悔了。 南书房的讨论没个结果。 倒是被圈禁的三皇子的守卫说有要事禀告,能解皇上燃眉之急。 “宣吧!” 半个时辰后,裴明理被带了进来。 他面容憔悴且急切,一进来就请罪:“父皇,儿臣听闻突厥来犯,前来请罪。” “突厥来袭,你请什么罪?” “东州的那十六万精兵一事,儿臣并非有意隐瞒。三年前,儿臣从胡商口中得知一件事,突厥早就想蠢蠢欲动,意图南下攻城侵吞大孟领土,但当时父皇您在裁撤军队,儿臣恐惹您不高兴,便自掏腰包,私下里偷偷训练。” “哼,既如此,为何十天前朕问你时你大喊冤枉?” “当时怕父皇您觉得儿臣有不臣之心,惶恐之下不敢承认。今日听到禁卫军议论突厥大军压境,儿臣知道这支军队真正的使命到了,突厥只有十万人,驻守北境的军队有两万人,再加上这十六万人,足够守住边境。父皇,这是这支军队的虎符,儿臣自愿献上。” 裴明德掏出虎符,举过头顶。 皇上没有说话。 裴明德咬了咬牙继续道:“十年前柳大将军能打赢突厥人,足以证明突厥人并非不可战胜。儿臣愿意献上名下所有私产,只要我们军队和粮草一到,便可再次将突厥打回老家,说不定还可收复当年割让出去的三座城池。” 裴明理的态度十分诚恳,皇上虽然并不相信,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落他的时候。 大孟已经外忧内患,此时不能再苛责皇子了。 更何况,他还主动献出军队和财产。 皇上朝于公公使了个眼色,于公公将虎符拿过,放在桌案上。 裴明理暗自长舒一口气。 ...... 富强粉面馆开张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小强张罗的,白雀隔三差五去瞅一眼,发现白小强做的还不错。 嘿嘿,他果然是个经商的好苗子。 开张这天,白家人起了个大早,一起去庆贺自家第一家店开张。村里人虽然知道白家的粉面馆最近要开张,但白雀没有说具体哪天,她觉得低调开张就好。 白小强放了一挂鞭炮,在喜气洋洋中,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客官来点什么,吃粉还是吃面?崔、崔大哥?” 崔掌柜今日在店铺里忙装潢,听到放炮竹,就跟秦氏一起来看。 “嘿嘿,是我,你们开张怎么都不说一声,我们要不是听到炮竹声,都不知道你们今日开张!” 和崔掌柜一起来的还有秦氏,两人走进粉面馆,找了个显眼的位置,要了一碗豌杂面,一碗臊子面。 很快,两碗面就被端了上来,那豌豆黄灿灿的,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面条香滑可口,透着诱人的光泽。再加上一勺香浓的肉酱和各种调料,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而那碗臊子面的臊子则由猪肉、豆腐、胡萝卜等食材切成小块炒制而成,这是今天早上在早市里现买的食材,非常新鲜。 崔掌柜和秦氏两人口舌生津,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路过的人闻见香味,又见两人吃得起劲。不由得也觉得肚子饿了。 “小二,来一碗!我也要这个臊子面!” “我看这个豌杂面好吃,我要一碗豌杂...嗯,是不是能做成粉啊?那我要一碗豌杂粉!” “得嘞,您里面请!”白小强肩膀上搭着毛巾,笑眯眯地把人往里面请。 第242章 富强粉面馆开业 一个上午,店铺虽然不是都坐满了,但也有一大半的客人,大家每个人吃完之后,都是心满意足地走的,纷纷说味道不错,下次会再来吃。 到了十一点白小强盘了个账。 一共卖出去了三十二碗面。 共四百三十文。 白小强捧着那一堆铜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发财了,发财了!” 白富贵提点道:“你这每日光房租的成本就有二百六十六文,还有这面和菜的成本,每日你得至少有二两银子进账,才算是小赚。” 白小强原本高兴地脸,一下垮了下来,更卖力地去前面吆喝了。 中午时分,富强粉面馆迎来了三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正是县衙里的三位。 尊俊翀、欧阳培风、陆无忧。 白小强认识欧阳培风和陆无忧,忙把人迎了进来:“快,三位贵客里面请!您来我这小面馆真是蓬荜生辉啊!您各位吃什么随便点,咱都免单,推荐您豌杂面和臊子面......” 好听话说着,他快速收拾出一张桌子。 白雀从后面走出来,也帮着招呼:“尊大人,陆大人,欧阳大人,今天我们刚开业,还有点不足,还多担待。” 尊俊翀笑着点点白雀:“早上衙门里的捕快来你们这吃过面,觉得味道非常好,我一听富强粉面馆,估计和你们富强村有关系,没想到真是你们。” “是呢,今天第一天营业。” 尊俊翀看了看菜单:“我来一碗臊子面。” 欧阳培风道:“我要一碗烩面。” 陆无忧道:“我来一碗三鲜粉。” 白小强恭敬点头:“得嘞!” 很快,就端上来的三碗面,每碗上面都卧了两个煎蛋。白雀很满意白小强的机灵,这小叔是越来越上道了。 尊俊翀在京城呆了二十年,京城里美食无数,他也吃过很多美味佳肴,但眼前这碗臊子面真的让他食指大动,夹起一筷面条,裹满了鲜美的臊子和汤汁,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有一种家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半碗面就下肚了。 “你这个面味道不错啊!” 味道当然不错啦!这几款面条的配方虽然简单,但配料比例多少,面煮多长时间,熬的汤底都是有讲究的,是武二娘反复实验出来的。 “您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常来吃。” 尊俊翀手一顿,微微有些遗憾,他还能在雁城待大半个月,等秋后处决完魏家以及其党羽就回京了。 他话锋一转:“对了,上次你要我审问助魏德彪逃跑道士的事我查出来了,是九珍观一个叫云峰道长的道士,魏德彪说他这么多年给了云峰道长至少百万两。” “他见识过他的道术,所以在这次我们来之前飞鸽传书给他,高价请他来助他们魏家脱困。” 又是九珍观,又是云峰道长。 之前莲城余家,也是这个云峰道长给余老爷下了厌阵。 这人的活动范围真是广。 也不挑活儿。 啥活都接。 白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魏家的判决什么时候出来?” 尊俊翀道:“其实已经出来了。” 其实对于白雀,尊俊翀是又感激又敬佩的。 没有她将这事捅到皇上那里,他都不知道尊家旁支在雁城过得如此艰难。竟是要受魏家的气,尤其是欧阳培风,身为主簿,居然受人威胁。 这下好了,直接将魏家连根拔起。 而且这姑娘还很低调,很聪明,要求他将她在这个案子里参与的痕迹抹除。 他也不吝啬多透露两句。 “皇上判了全家抄斩,还有他那些手下,也都是秋后处斩,过几日就会宣布。” 白雀狂喜:“什么时候处斩,能通知我吗?” “你不害怕?血呼哧啦的。” “不怕!我就好凑热闹!” 尊俊翀笑着捋捋胡子:“成,那到时候我提前派人通知你,你来凑热闹。” 白雀笑眯眯地答应了:“对了,三皇子和皇贵妃呢?皇上怎么处理他们的。” 说到三皇子和皇贵妃,尊俊翀一下神色凝重起来,他也没想到,都牵涉出造反的事了,皇上竟然轻拿轻放,没有丝毫处置,就最初派禁卫军圈禁了几日,然后就放出来了。 他摇摇头:“皇上并未处置他们。” “啊?怎么会?”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突厥大兵压境,皇上觉得此时处理三皇子时机不对,便暂时搁置了。” “要打仗了?” “我朝和突厥的十年和平条约要到期了,突厥蠢蠢欲动也是能预料到的,只是希望不要真的打起来吧!” 十年前的那场大战还记忆犹新,没想到现如今又要开打,而且大孟的武将真的没有几个了。尊俊翀越想越忧心,碗里的面条都不香了。 但白雀却抓到了信息的关键。 以皇上东宫翻出个龙袍都要将太子贬为庶人的尿性,私兵的证据都怼在他脸上了,皇上绝不可能不处置。 能让三皇子逃过一劫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在这个节骨眼,将私兵上交给了皇上,让皇上暂时没有动他。 这场战争看似是十年之约到期,但她不信会如此巧合。 说不定有什么内幕交易。 第243章 绣房 三位大人很快就用完餐,自然是没想真的吃白食,尊俊翀直接给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白小强要推拒。 尊俊翀道:“这算是预存在你这里的,你们这面做的不错,我们几个会经常来吃,我就不每次都带银子了,麻烦!到时候钱从这里扣,不够了你再告诉我。” 这下,该欧阳培风和陆无忧推辞了。 “这哪儿能让您付账,来,我存五两!以后挂我账上。”欧阳培风道。 “不行,不行......” 几人一番争执,最终决定各自存各自的。 离开前,陆无忧道:“县衙为那些姑娘弄了个绣房,有师傅教绣花,有个叫顾金花的小姑娘一直念叨你呢。” 顾金花? 她记得那个小姑娘,在张管事后院的时候,宁死不屈从。 后来在破庙里时,她因为年纪稍大,承担了照顾其他女孩的责任。 “好啊!” 白雀点点头,和家人们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受害女性安置的事都是由陆无忧全权负责的,尊俊翀和欧阳培风还没去看过,便跟着一起去了。 这绣房离县衙不远,很快便到了。 陆无忧边走边介绍道:“这原本是魏德彪的私产,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三进的院子,现在地契房契都在县衙名下,专门给这她们住。” 店铺里,放着姑娘们绣好的手帕,丝绢,肚兜,虎头帽等等,有一个妇人正在里面挑选,一个小丫头在脆生生的介绍。 白雀看了一眼,绣品的样式不多,简单一点的绣的是合欢花,茉莉花,复杂一点的绣的是蝶恋花,鸳鸯戏水。 “现在样式都比较简单,但我给他们请了绣娘教学,她会教半年,到时候,绣的比现在会更精巧些。到时候她们有了一技之长,绣的东西都能放在这里卖。” 白雀点点头:“那些姑娘都在吗?有选择归家的吗?” 陆无忧摇摇头:“所有姑娘都愿意留下来。其实,是有一些家人想将人接回去的,但她们自己不愿意回家。一来村里人知道她们被抓走了,就算知道她们是被我好好养在后院里的,这议论也少不了。二来她们在这里还能学一技之长,以后还能卖绣品,就更不愿意回去了。” “除了她们,还有一批被魏德彪捉去的良家女子,她们中也有不少已嫁为人妇的少妇,若是愿意归家的,我都让她们归家了,若是家里容不下的,她们也住在绣房里,负责照顾这些个小姑娘。” 尊俊翀跟在后面走走看看,满口称赞:“陆大人这件事办的不错。” 陆无忧道:“尽力而为。” 欧阳培风站在一边,有些羞愧,当初他在魏德彪的死亡威胁下,举步维艰,能做的事情很少。 而陆无忧却不顾名声,救了那么多的幼女。 他真的是自叹不如。 那妇人挑了个抹额,试戴了下,付了三十个铜板走了。 白雀也买了几张手帕,又买了两个杏黄缎虎头帽,原本还想买童鞋,可不知二狗和小宝的脚的大小,只能作罢,改天带他们亲自来试一试再买。 尊俊翀和欧阳培风也挑选了些自己能用得上的绣品,各自付了钱。 再往里走就是女子的后院里,尊俊翀和欧阳培风不好进去,便在外面等着,陆无忧带着白雀进去了。 大大的葡萄藤架下,坐着一排的小姑娘,年纪小些的在嬉戏打闹,大一些的拿着绣绷,安安静静地绣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她们中间穿梭,不时停下来点评一二。 清风吹来,吹起她们的衣角和布料,仿佛那些不好的事情从未发生在她们的身上。 看到来人,众人俱是一惊。 然后发出热切的呼唤声。 “陆大叔!” “白姐姐!” 一大群小姑娘冲上来,扑了白雀个满怀。 “我过来看看你们,看到你们过得不错就好。对了,这有几斤糕点,你们拿着分了吃。”白雀从空间符里掏出三斤芝麻糕,三斤桃酥,三斤驴打滚。 众人接过,震耳的谢谢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顾金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姐姐!” “嗯,我看你气色不错,还胖了些。” 顾金花不好意思道:“在这里吃得比家里还好,一顿能吃两个大白馒头!还有肉吃。” “对了,白姐姐,我给你绣了一条手绢,没放去前堂卖,我想送给你的。” 说着,她转头就跑,隔了一会,拿出来一块非常好精致小巧的丝绢手帕,上面绣的是蓝色的勿忘我。 “这是蜀锦,师傅说是非常珍贵的料子,我要来一块。白姐姐,你看我绣得怎么样?” 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睛看着她。 白雀的眸子布满了笑意:“很好看,短短时间能绣得这么好,不容易。那这块手绢我就收下了。” 白雀知道这是她的一番心意,不是银钱可以衡量的。 “对了,你会绣鞋子吗?” “师傅正在教,再过半个月我就会绣了。” “很好,这是定金,以后我们家的鞋子就交给你了。”她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交给顾金花。 现在,家里所有人都忙到脚不沾地,鞋子是最大的消耗品,况且家里还有两个还在长个头的小子,成天到处乱跑,鞋子最多一个月就烂底了。 虽然可以去成衣铺买,但买的哪有定做的舒服! 顾金花摆手:“我哪能要你的银子,你把我们救出来,是我的救命恩人,这钱我不能收。” 白雀将银子塞在她手里:“一码归一码,人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要是不收我以后就不来看你来了!” 顾金花嗫嚅着点点头。 呜呜呜~ 白姐姐真的不是天上来的小仙女吗? 跟大家寒暄了一阵之后,白雀摆摆手告别了。 两人往外走着。 白雀忽然问:“对了,陆大人,上面对你是怎么安排的?” 陆无忧道:“尊大人替我陈情,说我有功有过,让我戴罪立功继续在这当县令。皇上同意了。” 其实皇上不是同意了,他是根本没仔细看那封折子,当时他的专注点都在三皇子私兵造反的事情上,这细枝末节的事,下面的小事钦差大臣看着办就行。 “那敢情好。陆大人,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白雀笑道。 陆无忧赶紧对她作了一揖:“哪里哪里,这次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雁城还不知有多少女子受苦,多少人家破人亡。” 他这话十分诚心。 白雀满意地笑笑:“对了,上次听说您夫人不孕,我也许可以帮忙。” 陆无忧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大喜过望:“真的?” 自从那次被马踩踏之后,大夫就诊治再难有孕,找了数个大夫结论都是如此。夫人喜欢小孩,知道实情后郁郁寡欢了很长时间,直到后院开始收养幼女,她才稍微开心一点。 “真的!” 陆无忧再次长长作揖:“那陆某人在此先谢过!” 第244章 大义灭亲 陆无忧和尊大人打过招呼之后,就把白雀带到了县衙后院。 按道理,县令是要住在县衙里的,可那时陆无忧为了照顾和藏匿那些姑娘,选择住进了魏德彪安排的三进宅子。 现在他终于可以住回县衙里了。 陆夫人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多了,之前疲倦又紧张,现在自得又放松。 在白雀说明来意之后,陆夫人猛的站起来,整个人激动异常。 “真的吗?白姑娘?我、我做梦都想再要几个孩子,我...”她说着说着无声地落下泪来。那一场祸事让她失了做娘亲的机会,是她心头的痛。 “放心吧,不过你这几年忧思过度,你需要先去找个熟识的大夫好好调理,我这有一张符你贴身带着,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你整个人由内到外就会焕然一新,届时就会有好消息的。” “好!我会日日贴身带着。” 自从见识到白雀的能力后,陆夫人对她已经非常信任了,若不是她,自己夫君还不知要被魏家压榨多久,最后有没有命活着还未可知。 她将符篆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再三感谢。直到一年后,她真的诞下了龙凤胎。 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 富强粉面馆第一日的营收是一千八百二十文,自然,这是除去三位大人存在店里的十六两。 白小强很满意,在没有宣传的情况下,第一日开张,能有这么多收入已经很满意了。 只要好吃,经过日后的口口相传,相信进账会更多的。 忙碌了一天,大家虽然疲惫,但是脸上洋溢着收获的笑容。 白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先走了,家人知道她每晚要去修行打坐,也习惯了她的消失。关了店门后上马车慢悠悠地往富强村走。 白雀骑在白龙马的身上,思绪翩迁。 三皇子的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做事喜欢斩草除根,喜欢赶尽杀绝。不趁机摁死,难道让他春风吹又生? 况且三皇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折子摁不死她,那她就放王炸,当初她写了数张大字报,写的就是能炸死三皇子的王炸! 她骑着白龙马,进入白骨坟场后,扬着大字报,一路高呼:“来活儿了,来活儿了!” 一听来活了,所有动物都振奋起来! 老鹰展翅一飞,率先到达,落在白雀面前三丈的位置后,又一蹦一跳到白雀的面前,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惊喜:“老妹,什么活?” 白雀扬了扬手中的大字报:“这些大字报,明日天不亮粘在每座城的城门口,贴一张换一碗面。” 老鹰不识字,看不懂,但它知道完成后有好吃的,它抓起就要往外飞。 “等等!”白雀叫住它,手一指,指到了一窝老鼠:“你带上它,你负责飞,它负责贴!你就负责东州的所有县城。” 说着,将装满浆糊的小瓷瓶交给老鼠。 老鼠吱吱两声,抱紧瓷瓶。 老鹰一只爪子抓住老鼠,另一只爪子抓紧大字报,大翅一挥便没了影。 另一只鸮也飞了过来,抓起一只老鼠和一沓大字报飞走了。 很快,一窝老鼠都飞上了天。 同一片皎皎月光下的京城。 三皇子门口的禁卫军撤了。 裴明理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一个小厮快步走来,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于公公的。” 裴明理将烛火挑亮,展开纸条。 初看眉头舒展,可越看到后头,他胸中越憋闷着一口气。 这于公公是母妃安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 纸条上写皇上正准备废皇贵妃和他这个三皇子,诏书写到一半,突厥的消息来了,这才打乱了皇上的计划。同时还提到,是雁城那边递上来的请罪折子,让皇上想到查他。 很好,雁城。 等这事平息下来,他定要派人去雁城,把那些胆敢暴露他秘密的狗杂碎全部拖出来打死! 敢跟他作对? 那不是找死吗! 裴明理将那纸条放到烛火上烧毁:“可惜努力十年,一着不慎,全都没了。” 想到那些私产,想到好不容易训练的颇有成效私兵,现在要全部拱手让出。他就心疼不已,有种想拔剑砍人的冲动。 而且父皇对他已经起了戒心,日后他的行动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能避过禁卫军那群狗鼻子。 幕僚在旁边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烧完了还可以再砍,殿下莫急。” 裴明理往后一仰,靠在靠椅上,口中喃喃:“现在大哥残了,太子废了,四弟是宫女所出,养得畏畏缩缩,五弟六弟还小,才五、六岁。父皇啊父皇,你想废我,难道要把大孟的龙椅要给四弟那个傻子坐?” 好在他的备用计划成功了,现在突厥大兵压境,父皇压根顾不上管自己,他还能苟一段时间,只要等时间一过,父皇身体里的毒也该发作了。 届时,皇位依旧会是自己的。 至于突厥。 他已经答应布鲁那可汗只要是他坐上皇位,他会割让青州,同时每年献上牛羊万只,白银百万。 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当了皇帝,整个大孟都是他的,多少银子没有?多少牛羊没有? 这样想着,他悬着的心微微放下,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在膝盖上。 就在他放松心情,起身去找侧妃温存的同时。 无数只老鹰,秃鹫,鸮飞往大孟朝的各个州县,它们精准的找到城门,大老鼠嘿哟嘿哟地拔开瓷瓶塞子将浆糊倒在大字报上面,然后高高贴在城墙上面。 为了避免大家贴反,白雀还特意标注了向上的箭头。 刚开始,大老鼠还不是很熟练,需要一刻钟才能贴好一张大字报,但很快,它们就熟能生巧,两分钟不到,就能将大字报贴好。 很快,大孟朝五十六城门口的布告栏上都贴满了大字报。 第二日一早。 城门口围了一堆人,大家仰着头,瞧着那张忽然出现的白纸。 “哎,让一让,让一让,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我也不识字啊。” “你不识字你站这么前干嘛,真是!哎哎,这不是林秀才吗?快给俺讲讲,这上面写了个啥?” 一个秀才模样的人道:“这上面细数了三皇子和魏家的十宗罪,第一,谋反,他在东州训练了数十万的私兵,意图逼宫,谋权篡位。第二,通敌叛国,上面说他和突厥有纠葛,这次十年之期未到,突厥就来袭,就是因为他给了突厥大孟北境布防图。” “什么!要打仗了?” “啧啧,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吧!突厥那边都已经出兵十万,据说已经打起来了!” “天呐!” 林秀才被打断很不爽,咳嗽两声,继续道:“第三,得受赃贿,三皇子每年收受贿赂近千万,第四,传播邪教,利用邪教敛财,第五,结党营私......纵奴行凶......滥收赋税......枉杀官员......与民争利......奸淫幼女......贩卖毒品。” 一条条下来,让人瞠目结舌。 “天呐!这三皇子简直是...简直是...”他想说猪狗不如,可是他到底还是害怕祸从口出,只能愤恨地跺了跺脚,表示心中的怒意。 “怕啥,肯定是皇上自己都看不下去儿子做了这么多坏事,所以贴出来布告来给我们看的!” “对!皇上英明,大义灭亲了这是!” 第245章 曾芷云回京 阿甲阿乙在押送到目的地后,就原地请辞了,然后伪装后跟在裴明德身边。 昨天沈家的小孩馋糖吃了,阿甲便准备一早进城买几包,结果还没进城,便看到了城门口的大字报。他是识字的,大字报上的字能识个九成。 他糖也顾不得买了,兴奋的转身就往回跑。 “主子!出大事了!” “什么事?”裴明德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他的身后。 “属下在城门口看到三皇子的罪己书了!” “啊?” 阿甲将大字报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裴明德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那上面有些他是知道的,但更多的他也不知情。 尤其是三弟通敌卖国? “那布告是谁粘上去的?” “不知道啊,粘的可高了,得有两三米呢!属下看得脖子都酸了!” 两三米? 一般贴布告虽然会贴得高一些,但也就比人高一点,没有贴得那么高的。哪个人会长得那么高啊,除非不是人贴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的关注点就重新回到布告上的内容上了。 若是他真的通敌卖国了,三皇子估计下场只会比自己更惨了。 而且这一次大孟又能派谁去迎战?上次被打到差点迁都,最后因为有柳大将军力挽狂澜,这次呢?父皇重文轻武,朝廷里他就想不到谁人能上。 ...... 曾芷云带着威宝千里奔袭,终于回到了京城。 她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头戴黑色帷帽,帷帽下的脸既恐怖又狰狞。 在树林里被抽打的伤痕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好,这一路上她也找了不少的大夫,用了不少的药,虽然伤口愈合了,可是愈合之后的伤疤确实分的渗人,不仅发红发紫,还凸起于皮肤表面,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曾芷云恐慌极了。 之前她和裴明理有个约定,只要她帮他杀了裴明德,他就帮她弄个新身份留在他身边,等他登基后,许她贵妃的位置。 可现在,她没能杀得了裴明德不说,还把自己脸弄成这样。 裴明理还会说话算话吗? 进入京城时,她看到城门口围了一堆人,似乎在看什么布告,可她没有心思,直接让马车夫驶了过去,直奔三皇子府。 马车停在三皇子府门口后,她急匆匆地就叫管家通报了。若是她仔细观察,她一定会发现往日人来人往的三皇子府,今日已经日上三竿,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管家带着她和威宝进来偏厅等候。 不一会,裴明理就赶来了,威宝冲了上去,一把抱住裴明理:“三叔!呜呜呜,累死了,饿死了,我再也不想流放了,我想呆在京城。” 裴明理拍拍威宝的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待着,你先去跟管家叔叔玩一会,我跟你娘有话要说。” 威宝离开后,裴明理迫不及待地问:“怎样,可有得手,为何一路都没有消息传来。” 曾芷云的手微微攥紧:“得手了。” 裴明理一拍桌椅:“太好了!人死了?” “我前几次给他下了毒,他都躲过去了,于是我下了一种无色无味地慢性毒,这种毒和河鱼籽相克,只要吃到了河鱼籽,就会在三日内爆体而亡。” 曾芷云透过帷帽纱幔观察着裴明理的表情。 其实,她并没有下什么慢性毒。 只不过应付眼前罢了,反正相隔千里,难道他还能去把人捉来,亲自诊脉看有没有中毒? 裴明理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问:“可他什么时候会吃河鱼籽呢?” “祁阳那里江河众多,每年三月到五月就是吃鱼籽的季节,他们被流放,能吃的东西并不多,到时定然会去周围打猎捕鱼,只要吃一口,绝对毙命。” 裴明理点点头,能死就行。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你,我愿意的。殿下打算如何安置我和威宝呢?” 裴明理心情不错,曾芷云这枚暗棋没白插,随口道:“放心,这里就是你的家,今日我就让管家收拾出来,你就住琴湖院吧,等过段日子,我给你个新身份,给你个侧妃的位置。” “是。” 他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见到曾芷云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便皱起眉头,觉得奇怪。 “帷帽摘了吧,在府中都是自己人。” 曾芷云哪里敢摘下帷帽,忙道:“妾身感染风寒,恐传染给他人,还是让妾身带着吧!” 裴明理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说,让管家给她们腾出院子,然后就走了。 曾芷云攥紧的手这才松开,跟在管家后面进了院子。 正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美食被管家不断地端上来,威宝两眼放光,菜还没上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肉都夹到自己的碗里。 曾芷云也没阻止,因为她也饿。 那天的杀手全都惨死,她只找到了一个接头人,那个接头人为了赶时间,路上给她吃的都是些硬饼子,而且路途颠簸,她晕头转向,吃了大多都吐了出来,这大半个月,生生瘦了一大圈。 等管家退去,她也撩开帷帽开始大吃起来。 威宝吃到肚子都鼓了起来,才放下筷子,道:“娘,我们真的可以待在三叔这里吗?” 曾芷云道:“嗯,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只不过你要改口了,三叔不能再叫他三叔了,得叫他爹。” “爹?” “你之前不是想要他当你爹吗?” “可以吗?”威宝扬起小脸。 他不想再穿得破破烂烂地走在烂地里,脚都磨烂了,连个馒头都吃不到,晚上还要睡在稻草上,浑身上下都是臭的。他想住在大大的宅子里,有丫鬟伺候,能吃大鱼大肉,穿着锦缎衣裳,睡在软乎乎的床上。 “可以。” 曾芷云摸着他的脸。 这一路她和威宝都不容易,她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神医,治疗脸上的伤疤。她知道一个神医,能配一种药膏,那膏药可以治疗各种伤痕。只要拿到药膏,脸上的恐怖伤疤一定会好,到时候她凭借风姿,不信得不到他的宠爱。 等到裴明理登基,威宝就是他名下唯一的儿子,也是大皇子。 她只要熬一熬,为威宝扫清障碍,十几年后就能做太后。 想到这里,她挺了挺胸膛,仿佛是看到了威宝坐在了龙椅上。 第246章 三皇子被流放 各大城池门口如雨后春笋般忽然出现的大字报,在第一时间传到了皇上耳中。 他听到消息后如遭雷击,诧异又愤怒。 诧异的是,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把这些破事昭告天下!愤怒的是,上面言辞凿凿地说三皇子通敌卖国! 突厥进攻时间如此凑巧,他心中也不禁划过一丝疑虑。 再仔细一想,上面的九大罪都是真的,难道这通敌卖国也是? 那孽子真的通敌了? 他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关键是,三皇子的罪名剖白于天下,天下人该如何看待皇室,又如何看待他这个皇上? 皇上面沉如水,问于公公:“现在外界都怎么说?” 于公公回:“皇上,臣民皆在称颂您大义灭亲,是个明君。” 嗯......嗯? 皇上一愣,大家这是以为是他命人张贴的?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眉头皱得更紧了,此刻的他,对这个三儿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那些曾经的疼爱已经烟消云散,曾经的期望也变得失望至极。 之前还想着帮他隐瞒一二。 现在看来,既然所有的罪行都已公布,也没了遮掩的必要,而且外人认为是他贴的,那他也正好撇清关系。 此时,他已经是连查实都不想查实了。 “来人,传朕旨意,废黜魏嘉柔贵妃之位,贬为庶人,迁居冷宫,三皇子裴明理,无才无德,通敌卖国,流放湘州,终身圈禁不得出。” 说完,皇上看了一眼于公公。 于公公立刻领命下去,此刻的于公公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上心意已定,这可如何是好。 他先去锦绣宫宣旨,皇贵妃魏嘉柔一听,登时就晕了过去,身边的嬷嬷和宫女好一番抢救,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这才将人救醒。 魏嘉柔心中不解。 为什么!? 前两日刚解了禁,今日就忽然翻脸。连带着她,也要被贬为庶人。 她甚至能先想到,平日里她得罪的那些嫔妃,在得知她被打入冷宫后,会如何来冷宫看她笑话,甚至折磨她。 傲气十足了十几年的魏嘉柔,此刻如同落难的野鸡,浑身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恐惧的。 魏嘉柔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态:“为什么?于公公,明明才解了圈禁,怎么会忽然判他流放?” “奴才知道的是,一夜之间,各大城墙上贴满了三皇子的罪己书。上面写了他自己的十宗罪,其中有一条引起了民愤,上面写说、说、说三皇子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他怎么可能通敌?他......” 魏嘉柔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晦暗不明,紧接着她猛的抓住了于公公的手,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公公一会是要去三皇子那传旨?” “是。” “麻烦公公,告诉他,跑!跑得越远越好,不用担心我。” “是。” 于公公应下了,让手下看着魏嘉柔收拾东西去冷宫,自己则去三皇子府传旨。 率先发现三皇子府被围的是管家,看到那些熟悉的禁卫军,他暗道不好,快步回去传信。 裴明理也慌张起来:“又围了?” “是。” 怎么回事? 他明明上交了兵符,甚至还整理了所有私库的银子准备上缴国库,父皇当时的意思也是不再追究,怎么忽然又命人围了王府?莫非又有人使绊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公公尖细的嗓音:“三皇子接旨!” 裴明理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眼下这个形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突然传旨,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慌忙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裴明理犯下十宗罪,涉嫌谋反,通敌卖国,得受赃贿,传播邪教,结党营私,纵奴行凶,滥收赋税,枉杀官员,与民争利,奸淫幼女,贩卖毒品。现贬为庶人,流放湘州,终身圈禁不得出。” 裴明理在听到通敌卖国那四个字时,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听到后面贬为庶人,流放湘州时,更是浑身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斗赢了太子,却落得个和太子一样的下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大声喊冤:“父皇明察!儿臣没有通敌卖国!儿臣作为大孟朝的三皇子,怎么可能会去通敌?!” 于公公没有多说话,将圣旨放到他的手中,然后小声道:“三皇子,娘娘托我给您带话。” “什么话?” “跑!跑得越远越好,不用担心她。” 裴明理心乱如麻,跑? 能跑到哪里? “敢问于公公,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说我通敌卖国?” “今日城墙布告栏上被贴了一张您的罪己书,上面写明了你的十宗罪,其中第二项就是通敌卖国。” “什么,我的罪己书?谁贴的?!”裴明理目眦欲裂! “老奴不知,只知道除了京城,别的县城也贴了,目前传回来的消息,至少有三十六座县城上贴了罪己书。” 裴明理听罢,立刻知道了,这罪己书一贴,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这皇子都当到头了。 父皇不可能为了保下他,而承担罪名。 母妃说得对,现在只有跑,不管是现在跑,还是流放途中跑,只有跑,才有一线生机。 “我母妃呢?” “娘娘她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 裴明理心里暗暗咒骂父皇,母妃陪他从皇子府邸一直到登上帝位,这么多年,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 “谢谢于公公,以后在宫里还麻烦您多照顾母妃,日后我一定报答。” 于公公没有多说,点点头便走了。 王府里一团乱。 曾芷云刚刚哄睡了威宝,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还有哭喊声。 打开门,看到一个丫鬟慌里慌张地往这边跑。 “站住!” 丫鬟脚步未停,依旧往里走。 她一把将人拽住,呵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吵闹?” 丫鬟脸上都是惊恐,结结巴巴道:“抄家了!禁卫军来抄家了!” 第247章 后悔的曾芷云 抄家? 她还想再问,丫鬟一扭身,挣脱她的手,跑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大红色蟒袍,面容冷峻的锦衣卫走了过来,问:“你是三皇子的妾室吗?” 曾芷云下意识驳斥:“我是三皇子侧妃!” 然而下一瞬,她就明白过来,慌忙摆手:“不不,我不是!我只是来府上做客的,发、发生什么事了?” 锦衣卫冷笑一声:“三皇子通敌卖国,皇上判了抄家流放,府里一应人等,都去前厅待着,查抄完了,即刻上路!” 曾芷云如五雷轰顶。 她好不容易才回京城,刚吃了一顿热乎饭,怎么又要被流放? 苍天啊!大地啊! 三皇子你没事通什么敌,卖什么国啊?! “走!” 锦衣卫见她浑身发抖,迈不动步子,知道她被吓傻了,便直接上手拉扯。 她哪里愿意,扒着门框不愿走。 “娘亲,发生什么事了。” 威宝被吵醒,揉着眼睛走了过来,见到有人拉扯娘亲,立刻上前踹了两脚:“坏人,你不准动我娘亲!我要告诉我爹,让他们把你都杀了!” “你爹是谁?” “哼,说出来吓死你,三皇子是我爹!” 曾芷云想捂嘴阻止,已经晚了。 禁卫军大手一挥:“正好,一起带走!” 前厅里,全是瑟瑟发抖跪了一地的人,他们中有三皇子妃,萧侧妃,几个妾室通房,还有两个庶女在嗷嗷哭。 裴明理根本没心情管这些人,他正在琢磨怎么脱身了,脱身后往哪里跑。 现在跑肯定是跑不了,只能等半路逃跑,至于去哪儿,他早就想好了。 东州! 那里有他的私兵。 十六万人,只要他振臂一挥,这就是能替他打江山的精锐了。 父皇不是说他造反吗?那他就真的造给他看,彻底坐实造反这个罪名! 父皇拿到了兵符又怎样,那块兵符虽然确实可以号令那十六万人,可他手中还有一块,只要他启用这一块,父皇手中的那一块就自动作废。 在这件事上,他防了一手。 既然父皇对他不仁,那也别怪他不孝不义了。 大孟的军队都派往了北境,京城防守空虚,他率军杀个回马枪,正好打父皇个措手不及。 这样想着,他的心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这时,曾芷云和威宝被推了过来,她瑟瑟发抖,努力解释自己不是府上的人,可问她是谁,她又说不出来。毕竟不说,外人还只当她是三皇子府上的姬妾,实话实说,她的罪过就大了。 而威宝则在看到锦衣卫的那一瞬间,触发了痛苦记忆,当初就是这群人闯进东宫,然后他就走了好远好远的路,还天天饿肚子。 他一看到裴明理,顿时扑过去:“呜呜呜,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京城。” 裴明理此刻哪里顾得上威宝,铁青着脸喊曾芷云:“看好他!” 说话咬牙切齿的,内含暗暗地警告。 警告她不要让威宝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原本就有十宗罪,现在再来个拐带皇嫂,那名声是彻底没了。 曾芷云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咽,她去拉过威宝,小声劝:“乖宝,乖宝,别闹了。” 威宝哪里肯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脚乱舞,直接将曾芷云的帷帽拽了下来,拽下来的一瞬间,现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些胆小的甚至叫出声来。 “鬼...鬼啊!” 曾芷云慌忙捡起帷帽带上。 三皇子妃白了脸,惊疑地问:“你是谁?怎么在府上?这小孩又是谁家的孩子?” 不怪众人根本认不出这两人就是曾经的太子妃和太孙,一来大家根本没往那边想,二来实在是这俩人吃了太多的苦,威宝直接从胖胖的年华娃娃变成了小萝卜头,太子妃更是毁了脸,除了声音没变,哪里都不一样了。 裴明理也被她的脸吓到了,这、是曾芷云? 之前她戴着帷帽,说自己是伤风感冒怕过病气给他,现在看来明明是毁容了! 而且,那脸好他娘的恐怖啊! 可理智让他没有尖叫出声。 因为他只有两个庶女,威宝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一趟,他必须带着他。 他缓了缓神,强硬地解释道:“这是我养在外头的,今日接进入府,就是准备给她们一个名分的,宝、宝哥儿是我的嫡子。” “那她的脸。” 裴明理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觉得噩梦能做好几宿。 他不知她是怎么弄的,只能帮着掩饰一二:“她的脸是前段日子去寺庙祈福,摔倒了被树枝划的,会好的。” 三皇子妃撇撇嘴,没有再纠结,毕竟现在更大的坎是抄家流放。 两人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曾芷云的未来。 曾芷云的脑子已经空白了。 她不要流放,不要流放! 恍惚间,她又听到抄家的锦衣卫在说,三皇子被抄家流放是因为早上城门口布告栏出现的大字报,上面写了三皇子的十大罪名,皇上听闻后震怒,便判了抄家流放。 她猛的想到进城时,有一群人围着城门口在看什么! 一股悔意涌上心头。 若是那会她停下来看一看,也不至于要被抓住再次流放!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跟着裴明德安安稳稳到祁阳。 然而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 ...... 富强村的所有房屋已经盖好,一共花了二十天。 接下来就是房屋的装修问题了,这个年代的房子也没有什么过度的装修,就是安个窗户安个门,然后再买点家具就成了。 至于家具,白里正交代大家可以去找隔壁庄子上的大牛爹来打。 价格比县里和镇上都低,手艺还不错。 正好白雀家打的第一批家具送了过来,村里人去看了看,那手艺确实没得说,便都决定在大牛家定家具。 只不过一下子这么多人要定,大头爹肯定忙不过来,有些人家里人口多的,实在等不了那么久,便选择去县里买。但绝大多数都依旧选择大头爹,毕竟价格便宜,一套家具做好,能省不少铜板呢! 而村里也来了一队官兵。 带队的人是欧阳培风。 魏家这么多年霸占了许多的田地和佃户,现在都要查实还回来。 欧阳培风带着白里正走了一圈,确定了原本属于流民村的范围,然后就匆匆忙忙走了。 而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本流民村的范围居然有那么大! 之前划分的地又全部推翻,白里正和王副里正又忙碌了两天,将所有的地重新分了下去,每人可以分到六亩地,虽然地不是太好,但也足够养活自己和家人了。 后来听大头爹说,县令贴了布告,上面说所有被逼成为佃农的农户都可以去县衙申报,届时将会恢复他们农户的身份。 大头爹和曾经杏花村的村民们也去申请了,不到半日就办下来了,每个人按人头分到了五亩地。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是佃户,原来的杏花村也回来了。 大头爹万分感慨:“原先听说县令是个酒鬼和淫棍,现在才知,他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啊!” 第248章 井里有鬼! 富强粉面馆的生意越来越好,营收从之前每日的二两不到,到现在的每日能稳定在三两左右,甚至还没开门,就已经有客人等着了,还有些客人是城北的,驾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特意过来吃一碗面的。 白小强高兴得不得了。 之前在路上时,余清然一直跟他讲,赚钱是一件很让人快乐的事情。 当时他还不懂,他觉得做生意会让人担惊受怕。比如,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万一亏了怎么办?万一有人找麻烦怎么办? 直到这个粉面馆开起来,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赚钱的乐趣! 每天数铜板数到手软,做梦都要笑醒! 他现在只等这富强粉面馆稳定之后,他就继续开分店,继续咣咣赚钱! 他要赚好多好多钱,到时候建一个超级大的府邸,把爹,大哥大嫂,侄女侄子都接进去住。再养一大堆的下人丫鬟伺候他们。 也让他们享享福。 然而就在他斗志昂扬赚钱的时候,粉面馆里发生了一件事。 白小强碰到鬼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原本都已经关门回存了,可马车行驶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有本账册没拿,便又驾车返回了店里。 这时天已经黑全了,街上虽然有人走动,但是由于没有月亮,十分的昏暗。 他拿着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往店里走。 很快找到了账册,正准备出门,忽然听到后院有响动。 开业这些日子,都是早上从村里出发,晚上关门再回村里,那个后院他们就没有住过。 他以为是有人见他们店生意好,晚上又没人住,所以翻墙进来偷钱,便随手抄起一把凳子踮起脚尖往后院走。 后院空无一人,厢房的几个门也是锁着的。 就在他觉得可能是猫闹出的动静时,忽然,又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那水声正是从那口井里传出来的! 而且这声音并不是水流的哗啦声,而是有人用手拨弄水面,撩起水花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 当初那牙人老大爷说这铺子闹鬼,他们都没当回事,没想到是真的闹鬼! 难怪前几任店主开了没几日就要求退租! 他稳了稳心神,竖耳再听,又听到几声哗啦声。 白雀交待过他,若是真有一日这铺面闹鬼,惹不起躲得起,回来告诉她,她来解决。 白小强深谙这一点,慢慢慢慢地往后退。 可就在他转身要出后院时,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只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你干嘛呢?” “爹!” 回头一看,是白富贵,他见儿子半天没从铺子里出来,便来看看。 “咋滴了?” “井里有鬼!” 白富贵胆子大一些,他一手摸着孙女给他的护身符,一手举着火折子,走到井边看了一眼。 井里只有水波荡漾,什么都没有。 他笑道:“哪里有鬼,只有你这个胆小鬼!” 白小强也壮着胆子上前看了眼,那井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可刚刚听到的拨弄水的哗啦声非常的真实。 第二天,白雀从白骨坟场回来,白小强赶紧把这事跟她说了,最后恳求道:“呜呜呜,我的好侄女,我这生意做的好好的,竟然有鬼敢来捣乱,你可千万要帮我!给它两张噬心符,让它知道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你可看到那鬼长什么样子了?” 白小强疯狂摇头:“没看见,只听到水响。” 白雀也觉得奇怪,便决定晚上去看看。 可连续守了三个晚上,也没见丝毫不妥,她闲的没事,只能坐在屋顶上打坐,正好碰到了来收新鬼的黑白无常。 “嗨!”白雀打了个招呼。 黑无常飘过来:“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白雀一脸问号。 什么事有没有头绪? 黑无常脸垮了下来:“上次我给你的通缉令,你忘了?” 还别说,她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讪笑道:“怎么可能忘了,只是最近忙,对了,正好你来了,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 “雁城秋后要处决一批犯人,借我用几日呗?” 黑无常嘴角抽动,他就不该来。 白雀继续道:“你放心,作为交换条件,那厉鬼我一定帮你们找到,押送她去地府!” 黑无常想了想,倒不是不行,主要是那厉鬼来无影去无踪,有点厉害,他们俩平时光是收新鬼都已经够忙的了,哪有时间专门去追踪那厉鬼。 “行吧,现在距离最后通牒还有十五天,只要十五天内你能把它给我捉到的话,秋后处决那批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雀拍着胸脯保证:“成,半个月内,我定给你找到。” 保证下了,可白雀心里却没有底。 等到黑无常走了,她这才将那通缉令从空间符里掏出,展开细细看起来。 【地府通缉令】 女,周秀秀,二十三岁。 卒于康隆十八年。 死因:虐杀。 死亡地点:西郊小树林。 通缉原因:死后变身厉鬼,现已知被其杀害的人有六人。 白雀将那张通缉令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有效信息很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周秀秀死因一定很惨,所以才会变成厉鬼! 现在是康龙二十二年,她死了已经四年了。雁城这么大,她还有心躲藏,半个月时间着实有点紧。 等到快天亮了,后院水井里还是没有任何响动。 这时白家人也驾着马车来开铺子,准备拾掇拾掇开门营业了。 白小强探头探脑地开门,扯着嗓子喊:“侄女,咋样?捉住没?” 白雀摇头,她都怀疑他那日是不是忙到头晕,听错了。 不过现在最着急的不是这事,而是那张地府通缉令。若是能抓到那厉鬼,那就能再捞来一批苦力鬼,到时候富强村的马路,桥梁,学堂就都有着落了。 这么想着,她就对白小强道:“反正咱们是白天营业,那水鬼是晚上出现,互不打搅。这件事就先放着,反正你身上有平安符,鬼也伤害不了你。” “你侄女我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做,拜拜啦。” 不是,等会儿的。 啥事有自家店铺里有鬼重要啊! 白小强话还没说出口,白雀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249章 周秀秀 想要捉到周秀秀,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她生平查起。 白雀来到了县衙,那守门的人认得白雀,知道她和县令有交情,便将人带到厢房等着。 很快陆无忧便赶了过来,见白雀神色镇静,微微松了口气,他亲自斟满一杯茶递了过去。 “可是有何要事?” 白雀颔首:“是,确实有一桩要事需要陆大人帮忙。” “请说。” “我想查阅康龙十八年的卷宗,找一个叫周秀秀的女子的死因。” “周秀秀?” 他记得这个案子,这个周秀秀是个女夫子,颇有些学识,在县城里教一些女子念书。 几年前一天,她死在西郊树林中,还是个养牛的老农发现了她的尸体,但这案子被张管事要过去了,他没能插手,最后好像定的是悬案。 “好,我带你去。” 一般来说,平民是没有资格查阅卷宗的,只有衙门的官员,以及讼师才有资格查阅。 但白雀不是一般人。 陆无忧知道她要查阅,定是大事。他带着白雀走到?县衙大院的东侧,这里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三面都是仓库,仓库没有窗户,只在屋檐下有些透气的窗孔,旁边还有人十人一组的巡逻队在巡逻 白雀微微勾起唇角,看来自从上次县衙库房失窃,这里就加强了安保工作。 走进其中一间库房,里面用于存放卷宗的木橱排列整齐,橱上锁并贴有封条。 许是最近翻陈年旧案翻到多,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陆无忧沿着时间顺序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康隆十八年的木橱。 又经过一番查找,终于找到了这份周秀秀的卷宗。 白雀接过,快速扫了一眼。 周秀秀,二十三岁,是个寡妇,丈夫死后她搬回娘家,父亲是雁城的一位秀才,母亲原是一富商之女。 康熙十八年八月二日。 周秀秀的尸体被发现在西郊小树林,发现尸体的是旁边水牛村的牛大爷,他来县衙报的案,捕快到达现场的时候,围观村民很多,痕迹全部被破坏。 周秀秀尸体赤裸,身上伤痕上百处,有鞭痕,有刺伤,有刀伤,致命伤是脖子处的勒痕,没有性侵痕迹。 捕快审问水牛村的数百人,没有目击证人,只有人说昨日晚上看到过一辆马车在小树林边停过。但那条路是条大道,来往车辆很多,车辙印早就被覆盖,无从查起。 然后,被定为了悬案,已经悬了四年的悬案。 陆无忧接过卷宗仔细看完,道:“若是想查清,我可以提审张管事,说不定他那边有什么线索。” 白雀点头,只能这样了。 于是兵分两路,陆无忧去牢里提审张管事。白雀则根据案卷上的地址,寻到了周秀秀的家里。 敲了很久,家里都没人。 倒是隔壁邻居有个大娘出来,打量白雀问她有什么事。 白雀问这家人去哪儿了。 大娘叹道:“你说周秀才啊,他婆娘疯了,他带婆娘去看病去了。” “疯了?” “嗯,女儿死了之后就不正常了,两年前疯的更厉害了些,老是说什么看到女儿了。” 白雀掏出银子塞在大娘手里:“你能跟我多说说周秀秀的事吗?” 大娘有些防备,眼睛却是盯着那一锭银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和秀秀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听闻她枉死了,案子还成了悬案,我想着自己查查看,说不定能帮她抓到凶手呢。” 大娘见她没有恶意,便搬了个凳子,挑着重要的说了些。 周秀才成亲十年无所出,便从外面抱来了个女娃娃,这女娃娃便是周秀秀,秀秀非常聪明,周秀才很早便给她开蒙,她学东西也很快,学识一点也不比男子差,周秀才常常叹息,说若秀秀是男子就好了,定然能中个状元回来。 这么多年,周秀才也就只有秀秀这一个孩子,十分疼爱。亲事也是千挑万选的好人家,只不过她丈夫命不好,成亲没几年得了肺痨便走了。婆婆人善,只让她守了一年,便放她归家再嫁了。 归家后的秀秀不愿意再嫁人了,周秀才便安排秀秀去了一间私塾做女夫子,为一些富家女子授课。 可教了不到一年,秀秀就死了。 大娘毕竟是邻居,知道的信息有限,白雀感谢过后便走了,临走前还是留下了银子。 回到县衙后,陆无忧的审问结果也出来了。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我用了点刑,想起来了一点,说当时是县城刘员外家来人,给了他五百两,让他把案子压下来的。” 刘员外? “这个刘员外是槽帮的三当家,有点势力。” “哦?” “刘员外有个女儿,当年是周秀秀的学生,现在嫁人了,具体嫁给谁,给我半日时间我能查清楚。” 白雀点点头,将查人的事交给陆无忧。 临走前,陆无忧问:“这案子白姑娘怎么想到要查?” 白雀也没瞒着,就实话实说了。 “周秀秀死得极惨,化成了厉鬼,害了好几条人命了,现在地府到处抓她呢!” 啊! 陆无忧脸色惨白,他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白雀忙碌半天,总算有点眉目,便回自家面馆吃饭去了。 还没走到店铺,就听到那边传来吵闹声,仔细一听,还有熟悉的骂人声。 “开个破面馆了不起了?你等着,我叫我父亲来,弄死你们!” “哟,来来来!快说说你爹是谁,让大家看看他是什么大人物,能弄死我?上一个这么嚣张的魏家现在全家在牢里等着排队砍头呢!现在钦差大人还在呢,你快说说你爹是谁啊?说啊,你倒是说呀!!” 白雀快步走了两步,正看到一个穿着华贵,一脸刻薄的少妇怒气冲冲指着白小强,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个什么!”白小强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朝众人大声道:“大家来评评理,她一进门就要求清场,赶其他客人走,我说我们这是小面馆,没有大包厢,不能赶客,她就骂人,还说来吃我家面是看得起我,不仅如此,还指使她家小厮打砸我这面馆。” 白雀心里一紧,往店铺内望去。 果然,地上一片狼藉,周围还有几个身上溅了面汤的顾客一脸苦相的蹲着。 第250章 巧遇 武二娘在安慰那些受惊的客人,白富贵和白大强没瞧见出来,应该是出去采买了。 年轻少妇身边有两个小厮,两个丫鬟,排场颇大。旁边还有一个一表人才,眉清目秀的男子,在旁边劝着,眼神无奈又羞愧。 从衣着上看,年轻少妇和男子应该是夫妻,就是看着不太相配。首先年龄上,男子应有三十了,可少妇才二十左右。其次外貌上,两人站一起,男的帅,女的就...又丑又矮。 男子温声劝慰:“钰儿,行了,他们也是小本生意,莫要为难。” “你说我为难他?”少妇尖叫出声。 男子不再理她,而是上前对白小强抱拳致歉:“实在抱歉扰你营业,这里是五两银子算做赔偿。” “你!”少妇急得面色扭曲:“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白小强鸟都不鸟她,痛快接过银子。这银子要支付碗筷,家具的赔偿,还要赔那几个被汤面撒了一身的汉子衣裳钱,五两银子应该差不多。 男子最终还是拉着少妇离开,临走前少妇气哼哼地放狠话,说不会放过白小强的。 等人都散了,白小强开始招呼起客人:“对不住各位,让大家受了惊吓,一会我会着人给各位清洗衣裳,并再赔偿一身新衣裳,还请各位随我一起去隔壁成衣铺购买。另外,刚刚在店里用餐的客人今日免单。”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 是那刚才还一脸苦相的五人发出的,方才他们正吃面,那女的就发疯,溅了他们一身,他们知道那女的有势,他们惹不起,原想着回去洗洗算了,谁知店主竟然要赔他们衣服。 嘿嘿! 今日出门白吃白喝一顿不说,还白得一身衣裳!这是什么黄道吉日! 以后还来! 那五人还帮忙收拾了地上破碎的碗筷,其中一人会些木匠活,五个凳子修好了两把。 事情完美解决! 白雀在人群中满意地点点头,十六岁的少年虽然仍旧稚嫩,但已经开始有头脑会经商了。 那男子众目睽睽之下给了白小强五两银子当做赔偿,大家肯定会惦记怎么分配,白小强直接一步到位,将赔偿做到极致,日后议论起来,都会说富强粉面馆的老板大气。 白雀也走进来帮着一起打扫。 店面终于打扫干净,又开始营业了。 过了一会,等客人稍微少点之后,隔壁成衣铺的老板娘谢大姐快步走了进来。 她这段时间和白家混得很熟,因为粉面馆生意好,连带着她这个成衣铺子生意也好起来,衣服都比平时多卖两件。刚才隔壁发生争执,她出去瞧了一眼,不瞧不知道,一瞧才发现那小娘子的来头可不小,而白小强这个愣头青将人给得罪了! 她可得跟白小强好好说说,早做打算。 现在用餐高峰期已经过了,店内只有一个客人,白小强正在擦桌子。 谢大姐快步走到面前,低声道:“小强啊,我偷偷告诉你啊,刚才那小娘子是漕帮三当家的女儿,她在你这吃了闷亏,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小强嘿嘿笑:“谢谢谢大姐的叮嘱,但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这句话还是侄女教他的呢! 谢大姐见他像个傻的,有些着急:“哎哟!我不是吓唬你,在湘州一大半的水运都归他家管,势力大得很。他在漕帮里头最是心狠手辣,之前我听说有人驾马惊了他儿子,当天马夫的腿就被一伙人给打断了,马也被抢走,烤了端上餐桌给他儿子吃。这要是知道你骂了他女儿,不定怎么整你呢!” 白小强哼哼两声,威风寨里的四大当家死得老惨了,这三当家要是惹他,他就放大丫! 白雀这时正从外面买了三张凳子回来,一进门就瞧见谢大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大姐见白雀回来了,又扯过她,低声嘱咐道:“你可劝你家小叔长点心吧!那可是贵人,咱平头老百姓的,得罪不起!” 确实,若是平头老百姓,遇到贵人,只能低头认错,只能卑躬屈膝。 可她不是平头老百姓啊! 她努力打坐,修炼,为的就是能在这乱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不被所谓的权贵打压,为自己和家人打造一片世外桃源。 不过面对谢大姐的好心,白雀还是应道:“谢大姐你说的对,我会叫小叔注意的。” “哎,对咯!还是你这小姑娘懂事,咱做生意的,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那刘员外是真不好惹的。” “等等,你说刘员外?” “对啊,刘员外,漕帮三当家刘员外,你们刚来雁城不了解,漕帮在咱们这是个很大的帮派......” 白雀的心咯噔一下。 把周秀秀案子压下来的就是漕帮三当家刘员外! 陆无忧说,刘员外有个女儿,当年是周秀秀的学生,现在嫁人了,嫁给谁还不知道。 啧啧,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白雀不动声色询问谢大姐:“方才那对夫妻就是刘员外的女儿女婿了?” “对呀!”谢大姐一脸“你现在知道怕了吧”地样子。 白小强收拾完桌子随口搭了句:“我瞧见那男的还是个好的,知道做错了事赔银子。” “嗐,你们刚来的不知情,那男子姓邱,叫邱楠,是个秀才,也是个教书先生,他生的好,好多女子喜欢呢!但家里条件太差,只有个当漕工的老父亲。最后不知怎地,和刘员外的女儿在一起了,成亲都三年了。” “邱楠都得三十了吧?成亲才三年?” “哎,他这是二婚,头婚的婆娘死了,不过这男人有点才又长得帅,二婚也是很抢手的。” 白雀在这头了解到了部分信息,但更详细的谢大姐也不知道了,只能等晚上陆无忧的内部消息。 ...... 傍晚,县衙灯火通明。 陆无忧已经等待白雀很久了,他派出去私下探查的班头回来复命,将短时间内能探查的刘员外一家人的信息都查全了。 白雀接过那三页纸。 第251章 天地漕帮 刘忠义,原是个江湖拳师,会些拳脚功夫,笼络了一批人走街卖艺。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漕帮的二当家,加入天地漕帮,成了三当家。 雁城这江湖众多,便也有了很多船夫、纤夫,他们统称漕工,漕工聚集在一起,便成了帮派,天地漕帮便是其中一支小帮派。 刘忠义他行事狠辣,有他的加入,天地漕帮迅速崛起,并且吞并了其他几个小的漕帮,控制了最多的码头,一跃成为雁城最大的漕帮。 天地漕帮有一套自己的帮规,做错了事也是内部解决,所以即便有人死亡受伤,也不会有人报案。衙门也默认,你们内部自己解决,无人报案,我就当不知道。 刘忠义虽然自己是个江湖人,但对当官有莫名的执着,可惜他读书不多,也早过了科考的年纪,便出钱捐了个员外,外人都叫他刘员外。 他有两儿一女。 对儿子他要求很严格。从小就请了最好的老师开蒙,就盼着他们能高中,然后当官,可惜两人都不是学习的料。 对女儿刘钰他是宠着的,性格跋扈。但即便是女儿,刘员外也让她去私塾念书,那所私塾就是周秀秀任教的女子私塾。 她和其他几个漕帮老大的女儿都在私塾里念了,她一上就是五年。 从十一岁到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周秀秀来到女子私塾任教,只教了半年,就遇害了。刘钰自那天后就退学了,对外说法是要待嫁了。 十七岁时,她嫁给了邱楠,结婚三年,两人并无所出。 另一份纸上写的是邱楠的平生。 邱楠,雁城人,父亲是漕工,母早亡。 他十八岁娶了父亲为他定下的娃娃亲,二十便中了秀才,后来他父亲身体不好,他暂时无心科举,在湘云私塾里教书。他二十三岁时,妻子去世,是淹死的。 二十六岁时,父亲病重,是刘员外出手找了江老御医,稳定了病情,二十七岁时,他娶了刘员外的女儿刘钰。 看完这三页纸,白雀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还需要验证。 “现阶段能查到的资料就在这里了,明日我会继续查。”陆无忧想了想道:“这个案子时间太久,人证物证皆无,直接提人来审,刘员外怕是不会答应。” “无事,不用提人。这事我们先私下里查查。” 陆无忧点头答应。 他看得出,白雀很在意这个案子。 白雀:能不在意吗?这关系到村里的地和桥呢! “对了,陆大人,劳烦您跟我讲讲,这漕帮过了明路吗?” 她的上一世,是有漕运总督这个职位的,还是正二品的大官,统一管理漕运。但看这上面的消息,并没有这个职位。 陆无忧回答道:“没有。” 白雀明了,拿起茶杯给自己斟了杯茶。 也就是说,现在的漕帮还是一群江湖帮派,所以才会有大帮派吞并小帮派的事情发生。 “那雁城现在第二大的漕帮叫什么?” “叫狗蛋漕帮。” 白雀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陆无忧也跟着笑道:“帮主叫狗蛋,便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 白雀在心中暗暗想,若是她猜测的是真的,雁城第一漕帮就得换个帮派了。 至于名字.... 狗蛋就狗蛋吧! 大不了到时候改个名! 白雀又问了些问题,得知这个狗蛋漕帮现在只占有两个码头。并且天地漕帮对他们虎视眈眈,很有可能会将他们这最后的码头吞灭。 ...... 告别陆无忧,她继续回店里守着。 她已经四天没去白骨坟场了。 黄皮子也唉声叹气,白雀不去,它也没法去,毕竟以它那四条小短腿,走到白骨坟场都已经天亮了! 它气鼓鼓地守在水井边,等着那厉鬼来了先给它一爪子! 谁叫它耽误它鼠生大事了! 到了后半夜,依旧没有动静。白雀已经眯瞪得快睡着了,这时,忽然一声短而尖啸的声音闪过。 白雀猛然睁开眼。 在水井边的黄皮子全然不见了踪影! 水花声响了一下,安静了,只能看到井面上水光粼粼,倒映着天上皎月。 她心里咯噔一下,快速翻身从屋顶跳下,落在井边。 这井里的东西不简单啊!居然能把黄皮子掳走。 可一丝阴气也无,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 白雀心里暗暗称奇,下一瞬,直接跳进了井里。 这井很大,也很深。 可她会游泳,也会潜水。一进去,就感觉到冰冷的水将自己淹没,她睁开眼睛四处查看,发现这井水竟然深不见底,再往下探,隐隐有股水流划过,仔细看去,竟然有一处暗流贯穿井底。 白雀没有犹豫,跟着水流的方向再往前,空间豁然开朗,水流也逐渐加大。这时,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在面前。 她差点叫出声来! 那是一条足有七八十斤的巨型鲤鱼! 它足有一个八九岁小孩大小,一个甩尾,足以将人拍晕! 白雀恍然明白。 这闹鬼的店铺闹得不是鬼,而是鲤鱼精! 这鲤鱼精应该是修炼了有些年头,不仅身形巨大,同时还能迷惑心智。这才让人在打水的时候,在水井里看到的倒影是陌生人的面孔。 可是这鲤鱼精跑到井里干什么? 此刻,鲤鱼正快速的往前游,速度之快,白雀就算用尽全身力气追赶,还是落了下来。 这速度,别说潘展乐追不上,潘展乐plus都追不上。 眼看落下的距离越来越远,忽然,白雀感觉一股吸力猛然将自己往后拽去,回头看,竟然是一条比鲤鱼精还要大数倍的鳡鱼! 鳡鱼。 这种鱼异常凶猛,体型巨大,且行动敏捷。一旦盯上其他鱼类,很少有能逃脱的。处于江湖淡水鱼食物链的顶端,人称“水老虎”。 而眼前的这条鳡鱼,至少有三百斤。 它盯上的目标,便是游在她前面的那条鲤鱼精! 只不过,它现在看到了白雀,大嘴一张,想将这送到嘴边的小虾米吃掉。 白雀压根来不及反应,瞬间就眼前一黑,吞到了肚子里。 夭寿了! 第252章 好一个巨大的藏宝洞 她堂堂酆都大帝的高徒,居然被一条鳡鱼吞到肚子里了! 这些个鱼精是怎么回事? 鲤鱼精吃黄皮子,鳡鱼精吃她? 咋滴,把他们当零食,一口一个嘎嘣脆啊? 不过白雀也算是知道那鲤鱼精为什么会跑到水井里,因为水井口小,鳡鱼追进不来,它游进来保命的。 黑暗中,白雀只觉得憋气,她狠狠一踹,正踹到鳡鱼的喉管,鳡鱼一张嘴,更大的水流冲进来,差点把她冲进腹内。 白雀再次踹了俩脚,并且用膝盖猛顶鱼的上颚,鳡鱼终于是受不了,哇啦一下把她吐了出来。 白雀在水中翻滚,撞在了石壁上,后背一疼。但同时,她扶着石壁站了起来,水大概只到她腰部的位置。四周黑暗一片,耳边有水流的冲刷声,试探张嘴叫了两声,非常空旷。 她从空间符里拿出余芙儿给她的夜明珠,将空间照亮。 四周空间非常大,她所处的位置是一条暗流的浅滩,左侧是湍急的暗流河,右侧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空间。顶壁是挂满了结晶的石钟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再去看那水流,哪里还有鲤鱼精,鳡鱼精的踪影! 白雀暗道一声药丸! 黄皮子还在鲤鱼精的肚子里,这下没了踪影,她上哪儿追去? 就在她头疼不已时,水里冒出了一串泡泡,然后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窜出水面。 “你竟没死?” 听到白雀的声音,黄皮子跌跌撞撞朝她跑来,一边跑一边哭。 【造孽啊,主人,要不是我放了个屁自保,我就被那条大鱼给吃了!呜呜呜!】 它哪里想得到,它就是在水井边坐着,井里忽然冒出一张大嘴将它吞入腹中,里面腥臭无比,它几次咕甬到了嘴边,又被水流差点冲到胃里,空间狭小,万般无奈之下,它只能祭出杀手锏。 没想到,那鲤鱼精也受不了它的屁。 竟然把它吐了出来。 【这是哪里啊?】 白雀道:“我也不知,既然你没事,走吧,咱们去寻一寻出路。” 【咱不能原路返回吗?】 “水底分叉太多,哪里分得清,这里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定有出路。” 【人类活动痕迹?】 白雀指了指那暗河滩涂,那里有一条锁链,一头绑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另一头在水里,也不知有多长,是做什么用的。 【那走吧!】 黄皮子抖了抖,将身上的污秽都尽数抖落干净,这才一跃而起跳到了白雀的肩膀上。 洞穴确实很大。 但是有两处通道,一处宽阔,一处狭窄,白雀掐指一算,选择走狭窄的那处通道。 夜明珠能照到的范围有限,白雀操纵它往前而去,看看前面有什么。然而前路依旧黑黢黢的,是望不尽的洞壁。 走了一刻钟,有石阶往上。 再走半刻钟,便见一厚重石门。 石门高三米,宽五米,白雀一张符纸打在门上,穿墙而过。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这里堆放着的,居然是数不清的黄金、白银以及珠宝钻石,铺满了整个洞穴,俨然是一个藏宝洞。 伸手摸了过去,黄金是真,白银亦是真,各种颜色的钻石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白雀和肩膀上的黄皮子对视一眼,一人一鼠从彼此眼中看见了震惊和欣喜。 不过就是追逐鱼精而来,竟让她们寻到了一处秘地宝库? 黄皮子已经忍不住了,抓起一把钻石就往脖子上的空间符里乱塞,它不知哪个更值钱,但它自己更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可是满地都是亮晶晶的,它便哪个大就塞哪个。 白雀并没有制止它。 这里的宝藏数量太多,绝不是常人能拥有的。威风寨里的那几十箱金银在这里都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她转了一圈,在一处隐蔽处找到了向外的暗门,回头看去,黄皮子还在那里抓耳挠腮,左爪握着红钻石,右爪握着蓝宝石,全都是鸽子蛋那么大小,不知该装哪一个。 “走了!” 【哎,等会啊!你不装点再走?】 “等下次来再说,不急。” 黄皮子一听还来,立刻丢掉手中的蓝宝石,将红宝石塞进去后,三蹦两跳地上前。 一张符篆打在暗门上,她再次破门而出,而这里走出暗门后,是一个向上的甬道,墙壁上有向上攀爬的铁梯。夜明珠向上飞去,照亮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处极深的天井,大约三十米,最上面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白雀没有多做停留,顺着那铁梯往上攀爬,直到顶端,挡住出路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白雀将符纸祭出,穿墙而过。 这外面,竟然是一处湖中凉亭。 而天井的出口,就是凉亭正中间的石桌。 四周十分安静,只有虫鸣鸟叫之声,远处有点点烛光,看样子应该是一处大宅院。 白雀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然后朝远处的别院走去。 宅院挺大,但比魏德彪的“小皇宫”简朴多了。魏家的库房她也是偷偷进去看过的,金银不少,但也比不过这间大宅院下面的藏宝洞。 这宅子的主人究竟是谁呢? 很快,她就来到窗户外,只听床内有人说话。 “他娘的,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最近风声紧风声紧,不要动手吗?怎么又整出这事?尊老头还没走呢!你们找死是不是!”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很是生气,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另一个人道:“实在是忍不住,十好几箱呢!” “十好几箱又怎么样?咱们这么多年,抢的还不够多吗?还不够你们花吗?若是尊老头查出来,咱们几条命都不够砍的!” 白雀好奇是什么事,门正好掩了一条缝,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三人齐齐看过来,见门被风吹开,便又收回目光。 三人中,上首位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皮肤黝黑,方脸鹰钩鼻的男子,他面色涨红,刚刚发火的应该就是他。 而下首位的其中一个男子开口了:“要我说,不如趁这个机会嫁祸给狗蛋漕帮!那狗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趁此机会除了如何?” 第253章 栽赃陷害 白雀朝这人看去,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隔了两秒才发觉哪里怪。人家穿夜行黑衣,总能穿出隐世高手的味道,而他......那一身的腱子肉把夜行衣撑得跟紧身衣似的。 鹰钩鼻:“怎么栽赃?” 他确实早就想吞并狗蛋漕帮了,可惜狗蛋手下的人够忠诚,敢拼命,他压根无从下手。 “今个儿还留了个活口,到时候可以让她出来指......” 鹰钩鼻打断:“你留活口了?” 黑衣人尴尬解释:“那娘们长得白,胸脯大。手下单身的几个想玩一玩再杀了。” 鹰钩鼻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胡闹,我千叮呤万嘱咐,每次做完之后人都解决干净,都忘了?万一发现劫船的就是我们天地漕帮怎么办?万一跑了怎么办?万一跑去报官了怎么办?” “老大,这么多年咱们都没失过手,我也是偶尔让他们松快松快,又不是不杀,过两天再杀罢了。”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第三人出声了,他年纪是三人中最大的,有点秃顶。 “老大,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看就依三弟说的,设局灭了狗蛋漕帮,只要吞下他们,这雁城所有的码头就都归我们天地漕帮了!” 秃顶顿了顿,见鹰钩鼻没有反驳自己,又道:“今日那艘是东州熙梧商铺的商船,他们往蜀州去时装的是丝绸,回来时装了十二箱白银。现在已经由小船运到码头了,一会就能往里拉了。” 鹰钩鼻哼了一声:“你说说,你要怎么设局?难道真让她出去报官?” “咱们得利用那个小娘们,她从头到尾就没看见过我们的脸,并不知是谁杀的人。首先,我会再闲聊中故意说自己是狗蛋漕帮的,其次,我会故意说自己和县令关系好,每年都要给孝敬银子,最后再给她逃跑的机会。只要她觉得我们和县令有交情,肯定不会去报官,只会逃回东州去报信,熙梧商铺那边又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们再来当第三方来调停,定能将狗蛋他们挤出雁城!” “至于物证嘛!那十几箱银子,咱偷偷运一箱放在狗蛋的家里,到时候只要一搜......人证物证可不都有了!”” 鹰钩鼻久久不语,最后点头:“行,去办吧!招子都放亮点。” 白雀暗自心惊。 这三人居然就是天地漕帮的人? 看样子那鹰钩鼻是漕帮老大,秃顶是槽帮老二,那穿夜行衣像紧身衣的肌肉男就是老三,刘忠义? 他们这天地漕帮表面上干得是正规漕运生意,其实暗地里还做着水匪的勾当。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的金银财宝,足够将一整个洞穴铺满! 来不及细想,秃头和刘忠义就出门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白雀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两刻钟的功夫,来到了码头,登上了一艘船。她这才发现,这大宅院就建在江边的一处高地。 很快,在夜色的掩盖下,有人将箱子用铁链捆好,然后扔进河里。隔了小半个时辰,又用链条捆好第二个箱子,扔进河里...... 白雀跳进水里探查链条,发现木箱被链条拖拽着正往地下河的上游走。 一瞬间,白雀明白了关窍。 这群人杀人越货之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于是用链条通过地下河运到那洞穴里。 他们安排得如此隐蔽,几乎不会有人察觉,就算有人发现链条,起了疑心,也不可能有人能顺着地下河游到洞穴的位置,哪怕是水性最好的漕工,游不到一半也要憋死。 甚至他们建造大宅院的地方,都是精心挑选的。 白雀也走上船,船舱里还有一名女子,这女子肤白貌美,大胸脯,应该就是他们刚才说的那个小娘们了。 她身着翠绿色衣衫,眼睛紧闭,双手被反绑着,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抹布,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估计是晕过去了。 白雀检查了下,她还没被人侵犯。 但船沿边的那几个小弟,时不时就会往这边看一眼,若不是还忙着捆箱子,扔箱子,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直到天快亮了,船舱里还只剩下最后一个。 这应该就是要留给狗蛋的物证吧! 刘忠义冲秃顶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在女子鼻子前扇了扇,见她眉头紧皱,睫毛微颤,知她要醒了,两人赶紧带上面具,走到船外,小声议论开来。 “里面那女的怎么处理?” “杀了!” “杀了?有点可惜,要不然卖去青楼吧!看这样貌,至少值个二十两呢!” “不行,杀人越货一定不能留下证人,万一她跑了,知道是咱狗蛋漕帮的人劫的船怎么办?” “怕什么,咱每年孝敬县令大人那么多银子是白孝敬的?” “算了,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杀了吧。” “行吧行吧!” 两人脚步正近,忽然一人哎哟道:“嘶,我今日怕是吃坏肚子,我去拉个屎。” 话毕,一人脚步声渐远,另一人脚步声渐近。 这时,又有人在外面喊:“李子哥,你妹妹找你!” “哎!来了!” 直到所有脚步声全都消失,船舱里的女子睁开眼睛,脸色惨白,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逃脱魔爪的机会。咬咬牙撞向桌子,茶杯跌碎在地,她用碎瓷片割开绳子,忙不迭地翻身跳进水里,然后朝远处的江边游去。 白雀在江边躺着,看到一个又一个大浪打来,女子呛了好几口水。 呵,这姑娘真勇。 会一点泅水就敢在这江里游了。 白雀隔空微微一托,将她头托在水面上,然后让她顺着江流飘到了岸边。 她狼狈地从爬上岸,冲进树林里,狂跑了几百米后,看到了驾着马车的白雀。 女子看到赶车人也是个小姑娘时,立刻上前求救:“小姑娘,帮帮我!” 此举正中她下怀,当即迎她上车,还贴心的给了她一件衣服换上,又给她倒一杯热茶。 等到她换完衣服,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发问。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是落水了?” 女子猛灌了口热茶,许是恐慌让她迫切的想找人倾诉,她倒豆子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她是东州人,叫梅娘,是熙梧商铺二少爷的爱妾,这次跟着二少爷一起去蜀州做生意,回来的途中却遭遇水匪,昨日半夜船上连带船老大在内的十四人全部被杀,她虽然跳进水里,躲过了最初一拨的屠杀,可还是被发现了,被他们强行拖上船。 梅娘抽噎道:“原本我以为我也难逃魔爪......谁知方才他们一个人去如厕,另一个人被叫走,我这才跳水逃了生!这群水匪杀人如麻,你快带我去衙门报案!” 第254章 报官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摇头:“不,不能报官,那狗蛋漕帮和衙门勾结,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好妹妹,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银子?我得回东州!熙梧商铺不会放过他们的!” 白雀心叹。 要是没有自己,那天地漕帮的栽赃陷害就要成真了。 到时候银子从狗蛋的家里搜出来,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姐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是哪儿?” “哪儿?” “这是湘州雁城,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尊大人现在正在这查魏家大案,你要知道,魏家人背后站的是三皇子,他能秉公执法,甚至把三皇子都拉下水!你若是回去之后再来报官,尊大人就要回京城里,届时是真的没有人会给你们做主了!” 听到钦差大人和秉公执法八个大字,梅娘面露希望之色,抓着白雀的袖子迫切地问:“钦差大人在雁城?真的?” “对啊!” “他真的能够为民做主?” “目前看来,他一心为民。” 梅娘一咬牙:“那麻烦妹妹带我去一趟衙门,我要找钦差大臣报案!这份恩情日后我们熙梧商铺定当报答。” 白雀勾了勾嘴角。 天地漕帮不是不想让她报官吗?不是想让熙梧商铺按照他们江湖上的规矩来处理吗? 她偏不。 陆大人昨晚还说没有证据,不好抓人。 这现成的证据,她就送上门来了! 顺带还能为民除害。 一个时辰后,她驾车将人送到了衙门,梅娘立刻去击鼓鸣冤,门口小吏看到白雀,也进去报信,很快,陆大人便迎了出来。 白雀朝陆无忧使了个眼色,又示意苦主是梅娘,然后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刘员外可能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有人把他的证人截胡,并且送来了衙门。 而白雀也并不担心衙门会真的把狗蛋当凶手,一来,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把那箱银子藏在狗蛋家里,二来,一件刑事案件的定案,可没有刘员外以为的那么简单,他安排的人证物证能哄骗熙梧商铺的人,但绝对骗不了尊俊翀和陆无忧那样的人精。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去藏宝洞! 陆无忧微微颔首,转身问梅娘。 “怎么回事?” 梅娘见到身穿官服的大人,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民女找钦差尊大人,有大案要禀。” 尊俊翀听到鼓声,也走出来了:“本人正是皇上任命的钦差大臣,请问你有何事?” 梅娘噗通跪地:“尊大人!民女是熙梧商铺二少爷的妾室,要状告狗蛋漕帮杀人越货,将我们整船十四人全部屠杀!” “什么!” ...... 白雀驾车走到人少处后,直接跳下马车,随手一点,马抖了抖毛,缩小变回了黄皮子,而那辆马车则原地碎成了几节树杈,掉在地上。 黄皮子:【现在去哪儿?】 白雀狡黠一笑:“走,去地下洞穴收金银财宝!” 半月前她为了将魏家和三皇子的罪证钉死,已经忍痛没收魏家库房里的金银了,这一回可不能让这地下的金银再被充公了! 一路疾驰到了地下洞穴。 白雀掏出纸笔,当场画了一张更大的空间符。 然后将洞穴内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转移到自己的空间符里。 与此同时,白雀又掐诀念咒,大手一挥,刚刚已经空了的洞穴,再次被金银填满。 仔细看去,竟然跟刚刚一模一样。 这些金银是白雀用灵力变出来的,五十天内外观和真的一模一样,五十天后,就将变成一地的碎石。想必那那个时候,这些财宝已经到了皇宫的国库了,负责运送的相关人等也不会因为财宝消失而收到牵连。 总之,与其给那昏君用,还不如用来造福湘州人民。 ...... 同一时刻的刘府。 刘员外换下夜行衣回到家,看到气鼓鼓的刘钰已经等在前厅了。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 “哎哟,怎么了,谁惹我的宝贝女儿生气了?” 刘钰一扭身:“爹爹!女儿昨日出去用餐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管我。” 下人伺候着刘员外脱下外衣,他道:“怎么会不管你呢,谁欺负你,我让柱子叔带人把他打一顿!” “是富强粉面馆的小老板......”刘钰本就刻薄的脸上更显狰狞,她添油加醋地将昨天的事情说了。 “富强粉面馆?” 刘员外倒是听漕工们说过,那粉面馆的味道不错,价格实惠,唯一的缺点就是客人太多了,高峰期还要排队。听说县令和钦差大人还去吃过,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背景。 “对!我要他们在雁城开不下去!最好把他们赶出雁城!爹爹你就帮帮我嘛!” “现在钦差在,你直接闹事可不成,咱们得低调。”若是平时,这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叫手下的打手去闹闹事,就能让他们看不下去。但现在,他们正在实行栽赃狗蛋漕帮的计划,并不想跟官府扯上任何关系,万一把那县令引来,可就麻烦了。 刘钰不高兴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钦差哪有时间管一家小面馆的生死。” 刘员外叹了口气,最后道:“你若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我教你个方法,能让那粉面馆不死也脱层皮。” 刘钰瞪大眼睛:“什么办法?” ...... 这日,白小强招呼客人,刚开始还好好的,排队的人不少,可很快,人就越来越少,直到中午,原本高峰期的时间段,店里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武二娘从后厨走来,问白小强:“今天是怎么回事,是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不知道啊,这都快一个时辰没有客人了。”他也觉得奇怪,昨天这个点,店里已经没有空座了,想吃面又不想等的人,直接端着碗站在门口吃完的。 他索性站起身走出店铺,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冒头,一枚臭鸡蛋就砸在了脚下,抬眼就看到一群怒气冲冲的人朝着他指指点点。 白小强一脸莫名其妙。 有病吧!这些人! 瞧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他挠头:“各位,怎么回事啊?” “你还有脸问我们怎么回事!现在整个雁城都传遍了!你们富强粉面馆里面也加了阿芙容!” “我就说怎么那么好吃呢!原来跟那朱寡妇一样是黑心肝的!往那臊子面里头加了让人上瘾的东西!” “什么?加了阿芙容?!我可是知道的,陈地主家的大儿子吸了福寿膏,现在整个人都疯癫了!原来高高大大的一个儿子,现在瘦的都脱了相了!” “完了完了,我不仅自己吃,我还天天给我家儿子买豌杂面,我儿子不会也变傻吧?!” “要我说,咱们把这店铺砸了,就当为民除害了!” “砸了他!砸了他!” 一时之间,更多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腥臭的鱼肠子都往富强粉面馆砸来。 第255章 对簿公堂 在后堂洗菜、切菜的白富贵和白大强听到喧闹声,也跑了出来,一听被扣上了用阿芙容的大帽子,也急着解释:“我们这面条好吃那是因为我们食材新鲜,这都是当天在东市买的最新鲜的肉!” 有人在后面骂:“切,谁家用的不是当天的新鲜食材啊?可大家煮的面条也没让人天天想吃啊!” 武二娘赶紧解释:“那是因为我们的面条都是有独家秘方的,所以才好吃。” “大家听听!听听!独家秘方!这独家秘方肯定就是阿芙容呗!要不是放了那东西,你们店怎么会那么多人排队!”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们不会用阿芙容壳子那种脏东......” 话还没说完,更多的烂菜叶向她扔来,更有一枚臭鸡蛋直接砸到武二娘衣服的下摆上。 叫骂声中,白小强看到人群后面那几个起哄的人,就是他们刚刚率先冲上来打砸,带动了人群愤怒的氛围。 他虽然是第一次开店,但他在路上和余清然讨教了很多经商之道。他知道,这种事不会无缘无故传开,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现在和乌合之众打嘴炮没有丝毫意义,抓住背后的人才是最关键的。 他眼尖,看到了人群后头崔掌柜,他显然是刚得到消息赶来的,却被人群拦在外面,想进来帮忙都挤不进来。 白小强没有犹豫,回头对白富贵喊:“爹,关门!” 又指着人群中闹得最凶的一个人,冲白大强和崔掌柜道:“崔掌柜!大哥!你们把他给我抓住!” 那人想跑,正好被崔掌柜从身后捉住,旁边的同伙便故意朝崔掌柜撞去,崔掌柜毕竟身手不行,差点就脱手了,关键时刻,是白大强拨开人群,大手将那人后脖领死死抓住,任凭周围人如何想救人,他都纹丝不动。 那人眼珠一转,立刻道:“我发现了他们用阿芙容的秘密,他们急着灭口呢!!” 周围有人应和着:“他们急了!” “保护这位兄弟!” “黑心店家杀人啦!” 登时,四周一呼百应,就朝白大强扑去,场面眼看就要更加混乱了,白小强往人群中撒了一把铜钱,又将一个十两的银锭高举到空中。 “各位,谁帮我请来县衙捕快,我给他十两银子!” 人群静了一刻,立刻有人往县衙跑,但更多的人蹲下去捡铜板,只有七八个人还在攻击白大强。 可白大强一身蛮力,旁边又有崔掌柜帮忙,那几人在他身上就没讨到一点好。白富贵那边关好了门,也上前帮忙抓到一个闹得凶的。 很快,捕快就被人喊来了。 几个拨开人群,走到人群前面:“怎么回事?” 白小强道:“回官爷,小民要状告此人诬告之罪!” “诬告?” 为首的捕快视线在白小强和被抓住的那人来回扫视:“他诬告你什么?” 白小强不卑不亢朝大人拱手道:“我是富强粉面馆的老板,我叫白小强,他诬告我们店铺的面里放有阿芙容。” 被扭住的那人狡辩道:“你若是没放,你这开了还不到半个月的店铺能天天坐满?上一次这么火的店铺还是朱寡妇的包子铺!后面还不是查出里面放了阿芙容!” “大人,我们面条味道好,是因为有独家秘方,可他们不仅不信,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们放了那种脏东西!不仅污蔑我们,还打砸我们店铺!” 捕快看了眼店铺门口满地的“垃圾”,蓦然回头朝那人训斥:“怎么回事!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该公然打砸人家店铺,还不快赔礼道歉?” 那人还有些不情不愿,捕快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敷衍道:“抱歉,大不了赔钱就是了。” 白小强心里咯噔一下。 看样子那人和捕快似乎也认识。 捕快明显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可他绝不能让他道个歉就走,如果就这么算了,那他们富强粉面馆就要蒙受不白之冤,口碑也要彻底逆转。 一个被怀疑用了阿芙容的面馆,谁敢来吃啊! 就在捕快扬手,示意白大强放人的时候,白小强高声道:“本店铺被人怀疑有阿芙容,大人也不彻查吗?” 捕快被驳面子有些不快,硬着头皮道:“我说不查了吗?” 白小直接对现场所有人道:“方才这人说我家面食里放了阿芙容,大家都听到了吧?” “嗯,听到了。” “大家能给我作证吗?” “能。” 白小强这才又回头看向捕快:“据我所知,大孟朝律例关于诬告的处罚是:若被诬告者查清没有犯罪,则诬告者要受到与诬告罪名相同的刑法。也就是说,他告我用了阿芙容,若查明我没用的话,他就要承担贩售阿芙容的罪名。” 然后他又看向那人:“本朝对贩售阿芙容的处罚,最重是诛三族,最轻也是流放。不知这位兄弟敢不敢和我对簿公堂?” 那人一下子听闻诬告的罪名这么重,一下子就慌张起来。 主子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他哪里知道诬告的罪名会这么重! 他奋力挣扎起来:“我不去!我凭什么跟你走!” 白小强怒目而视:“不知是谁派你们来的,但你得知道,诬告我们最后受罚的人只会是你们这些马前卒。我们富强粉面馆本本分分经营,老老实实煮面,想搞垮我们富强粉面馆?没门!”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好!” 叫好的正是刚收完金银财宝的白雀,她到的时候,捕快刚来。 看到小叔面对危机不卑不亢,处理起事情的时候条理清晰,她忽然有一种成就感,甚至忍不住直接叫好出声。 短短三个月,白小强的变化太大了。 不仅长高长胖了,更是能窥见他未来成为商业巨贾的雏形。 白小强见白雀为他叫好,更得意了,胸脯都挺了起来:“大人,我已经让我爹在第一时间关门,后厨没有任何人动过,方便大人取样查验,现在我们就一起去衙门,让陆大人给咱们好好断一断这案子!” 第256章 还陆大人清白 人群再次炸开:“俺来吃过三回了,去县衙验一验也好,万一没有,那以后俺还来吃!” “可不,万一人家真是那独家秘方,没有阿芙容呢?” “他家粉面真的好好吃...希望不是阿芙容吧!” 捕快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前,那几个闹事的来找过他,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拦住粉面馆的人,不能让他们报官。 他正好负责巡视这一块。 略一思考就答应了。 又不是杀人放火,只是打砸一家店铺罢了,这外快不赚白不赚。 所以刚刚有人去县衙报案,他半路就给拦下来,并跟着来现场了,原本想着训斥训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可粉面馆的小老板却坚持要把事情闹大。 早知如此,他就不收那十两银子了。 可钱已经收了,事不做不行。不过是一群平头老百姓,他摆出官威吓一吓就行。 “胡闹,现在县衙正在查一宗大案,哪有时间听你们吵嘴!都散了吧!散了吧!若敢再闹,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威胁的话一出,众人立刻吓得不敢出声。 可白小强不怕。 “哦?钦差尊俊翀大人、县令陆无忧大人以及主簿欧阳培风大人每隔一日就要来我们富强粉面馆用餐,现在他的餐食疑似出了问题,衙门也不管吗?” 捕快一愣,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几个活祖宗总爱出去吃,好像去的是一家粉面馆......他视线上移,看到富强粉面馆三个大字,眼皮子抖了抖。 完辣! 捕快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咳咳,既然如此,那就都走一趟吧!” 闹事的几个混混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开始四下张望,寻找他们头儿的身影。 然而他们的头看情况不对,早就撒丫子跑了。 ...... 听闻富强粉面馆涉及阿芙容,三位大人差点气笑了。 “既然传唤狗蛋还要两个时辰,这白家人又指认有人诬告,那咱们就来审一审,如何?” 闹事的混混一共抓了五个,还有三人见势不妙,趁乱跑了。 县衙外聚拢了大批民众,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富强粉面馆面条的常客,等在衙门门口等县令查案,好图个心安。 白小强不卑不亢,把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陆无忧惊堂木一拍。 “你们是从何处得知富强粉面馆的面条里掺有阿芙容的?” 为首的混混眼神飘忽:“我们...我们也是听说。” “听何人所说?” “我也不认识,就街上的人说的。” “捕快刚才已经找现场的目击者问过了,大家都说源头是从你们几人嘴里说出来的。” 衙役将几位愿意作证的路人提审到大堂,和他现场对峙。 又有衙役将粉面馆后厨的食材全部取样封存,现场查验,最后得出结论,里面并不含任何阿芙容成分。 围观群众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粉面馆的粉面还可以继续嗦。 证据摆在眼前,可那五个混子还是表明和自己无关。陆无忧怒斥道:“本官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每人打十个板子!” 一顿板子下去,混混们被打得嗷嗷直叫,却仍旧不肯吐口,其中一人更是口出妄言。 “你们这些当官的想屈打成招,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不是我做的事,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认的。” “陆狗官,谁不知道你就是个酒鬼,淫棍,是魏家的走狗,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搞了那么多的幼女,该死的是你!你根本就不配当雁城的父母官!”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县衙喊出这句话。 一瞬间,百姓们沸反盈天。 是啊,陆县令明明是魏家的党羽,还坏事做尽,为什么钦差大人不处理他,还允许他继续当这个县令? 这个疑虑大家都有,却从不敢说。可这几人当着县令的面,把这遮羞布给撕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陆大人会惊慌,会气愤,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面上带着一丝忧伤。 这时,一直坐在屏风后面的尊俊翀走了出来。 “本官就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涉及魏家的案子从未公开,但今日知你们有疑问,本官可以告知一二。” “第一,陆大人上任不到一个月,因为为民做主,亲娘被魏家投毒害死,怀孕的妻子被人当街纵马踩中腹部导致流产,并自此子嗣艰难,唯一的女儿也差点被拐走。魏家差点害得他家破人亡,你们觉得他会和自己的仇人为伍吗?” 下面的人惊诧道:“什么!还有这事!” “我记得了,几年前确实有人当街纵马,踩到了个孕妇,当时我就在旁边卖糖葫芦,那个血流了一地...我记得好像有人叫他陆夫人,莫非就是......?” “天呐,陆大人好惨,若是我,我恨不得杀了他全家,怎会和他同流合污?” 尊俊翀继续道:“第二,这段时间,关于魏家为何会被查一事,雁城里流言纷纷,各种说法的都有。” “本官可以告诉大家,确如流言所说,是有人将雁城的真实情况写在折子里,递给了皇上,这才彻底铲除了魏家!率先写下请罪折子的人,正是陆大人!当时情况不明,他并不知写下的魏家罪证能不能递到皇上手里,他冒着被魏家疯狂报复的风险,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写下了这封折子,这才还了雁城百姓一片青天!” “第三,魏家张管事喜好玩弄幼女,雁城近百人遭他毒手,唯独一人不惜牺牲名声也将她们护住。这人正是你们所不齿的陆无忧,陆大人!他的院子里,一共藏了五十八个女童,他用自己微薄的俸禄养活了这五十八人!保护她们不受伤害,保证她们衣食无忧。”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震惊了。 这时,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女从人群后挤了进来,她们的绣房离县衙不远,听说有人质疑陆大人,她们放下手中的活就飞奔来了。 陆大人是顶好顶好的县令! 为了她们,他承受了太多。 今日,她们要为陆大人正名! 于是,她们一拥而上,跪在衙门门口:“我们就是待在陆大人后院的女童,这么多年多亏陆大人和陆夫人照顾我们,才没有遭到张管事的荼毒,陆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三辈子都还不完。” “我在陆大人后院三年,陆夫人对我,比我亲娘对我都好!” “若不是陆大人,我们早死了!” 几十个丫头红着眼,述说着陆无忧是如何自毁名声,如何和张管事斗智斗勇,这才尽最大可能地将她们护在羽翼之下,没有受到摧残。 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信息震惊到了。 陆大人这是...反转了? 淫棍县令居然是女孩们的保护伞? 陆大人忙将她们都扶起来。 他叹了口气。 他早知道,若要洗清身上的污名,就需要这群丫头出来作证,可她们毕竟被张管事抓走过,他并不想把她们推到人前,接受众人审视的目光,只为了洗刷那些污名。 那些污名,他担着便担着吧! 而那边,尊俊翀看到这些小丫头急匆匆地赶来,嘴角也扬起笑意。 是了,是他派人通知的绣房,就是想看看陆大人救的这群丫头会不会挺身而出替他作证。 嗯,很好,陆大人没白救。 相信今天过后,能还陆大人清白。 第257章 判流放 尊俊翀继续道:“陆大人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皇上判定陆大人功过相抵,仍旧是雁城县令。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就不用再讨论了。请陆大人继续断案。” “是。”陆无忧拱了拱手,重新坐下,面容冷肃:“现在已查明白小强纯属无辜,面条里也没有掺阿芙容,作为诬告者的你们,就要受到与诬告罪名相同的刑罚。本朝对贩卖阿芙容判罚严格,数额低于一百两的,判流放,数额低于一千两的,参与者腰斩,数额超过一千两的,诛三族。按照规格,你们该判处腰斩。” 说到这里,五人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开始瑟瑟发抖了。 陆无忧话锋一转:“本官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你们五人中谁最先说出幕后之人,本官可赦免他的罪行。” 这时,几个混混争先恐后:“俺说!俺什么都说!” “是俺们家大小姐,都是她让咱做的,是她让咱造谣的!” “你们家大小姐?” “是刘员外的女儿,刘钰!” 人群一阵喧哗。 有了解内情的人立刻道出原委。 “昨个儿刘钰来富强粉面馆闹事,然后被赶走了,估计是怀恨在心,所以想毁了这面馆生意吧?” 陆大人立刻派人将刘钰带来。 ...... 刘钰此刻正在家里用凤仙花做美甲。 她虽然已经出嫁,但置办的宅子就在刘员外家隔壁,和娘家就一墙之隔。 三个混混跌跌撞撞跑进来报信了。 “不好了大小姐!他们被捕快带走了!” “带走,什么带走?” 那三人将事情一说,刘钰的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死家伙,不是让你们塞点银子给捕快吗?怎么闹到县衙去了?” “我们确实是给了银子的,可那小老板着实厉害,三言两语就让捕快带他们去了县衙,现在估计已经开庭了。” “没用的东西!” 她也顾不得做美甲了,随手扯了个帕子将手指擦干净后便去找爹。 然而刘员外早就被人叫出了门,她没找到人,就在这时,衙门来人了。 刘钰暗道不好。 爹爹不在,邱楠又去县学教书去了,家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她只能朝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天地漕帮找亲爹,然后这才高昂着头跟着捕快来到了衙门。 面对质问,她自然是死活不认的。 无论怎么问,就一句话,跟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刘钰不承认,混混也是急了,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道:“陆大人!这是她给我的银子,说好了定金十两,事后再给十两的。” 刘钰昂着头,不屑道:“随便几两银子就能污蔑我了?” 混混此时也知道若是不能证明刘钰是主谋,他们的命就悬了,急得抓耳挠腮,其中一个眼尖的混混忽然看到了什么,激动地指着银锭对陆无忧喊道:“当时刘小姐在用凤仙花染指甲,给我们的银子上也沾上了凤仙花汁,请陆大人查验!” 衙役用手帕包着银锭呈了上去。 陆无忧仔细查验,确实在一个缝隙内看到了粉红色的印记。 刘钰也惊了,她没想到染指甲的一个小举动,竟然会在银锭上留下证据,她慌了。 陆无忧又取过单照(放大镜)来仔细查看,又命人拓印下来刘钰十指的指纹。 对比之后确定银子上的指印确实是刘钰的。 刘钰此刻已然心神大乱,她不住地朝人群中看去,期望能看到爹爹的身影,可她终究是失望了。 围观的群众已经骂开了,有好些平日里遭刘钰欺压不敢反抗的,现在也恨不得上前朝她脸上吐两口痰。 陆无忧问:“刘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钰一咬牙:“对,是我造的谣又怎么样?他们不就是要银子吗,我赔点银子就是了。” 谁料,陆无忧惊堂木再次一拍。 “你明知阿芙容能够毁掉白小强辛辛苦苦经营的粉面馆,可你还是散播谣言,甚至让人怂恿百姓们去打砸店铺!此风绝不可长,念在你是初犯,判流放蜀州!三日内启程!” 陆无忧直接顶格判了。 刘钰傻了眼。 在她的认知里,传谣嘛,多赔点银子就能解决,怎么会判得这么重? 确实,若是别的罪名,还有商量的空间,甚至花点银子也不是不能减刑甚至免刑,可涉及朝廷最恨的阿芙容,这是一点空间都没有。 要怪,就怪她自己,什么罪名不好安,非想着给面馆安个投放阿芙容的罪名! 最后,反噬到自己身上了吧! 她大喊不服。 “我爹是刘员外,相公是邱楠,他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关我!” “别说他只是个员外,就算天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押下去!” 陆无忧皱了皱眉,手一挥,很快就有衙役将她拖下去收了监。 而那五个混混也被各打二十大板,判了监三年。 而陆无忧则在堂下百姓面前,为富强粉面馆澄清。最后,还以面馆受有心之人陷害,着实无辜为由,亲自为富强粉面馆题字。 有了他的墨宝,以后再有谁打粉面馆的主意,都要掂量掂量了。 白雀全程都没有插手,不到一个时辰,白小强就把事情了了。 洗脱冤屈后,白富贵、白大强很是高兴,手捧着墨宝一个劲的傻笑,激动之下都差点同手同脚了。 白小强则如约把那十两银子给了帮着叫捕快的热心群众,并且决定给他免单一年,那人原本就是想要银子,听到伙食还解决了,乐得差点原地给他磕一个。 白富贵拉着白小强问:“你咋知道诬告人要判那么重的罪?” 白小强嘿嘿一笑:“这都是余大哥告诉我的,别看他不能说话,但他比划着教会了我好多事呢!” 武二娘又问:“那你咋知道阿芙容会判那么重呢?” “嗐,陆大人来咱家吃面时我问的,当时我就是好奇,想知道朱寡妇包子铺判多久,没想到今个儿派上用场了。” 白富贵摸了摸他的脑袋。 三个月前还在挖鼠洞、掏余粮的傻小子,现在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一股自豪感涌上心头。 嗯,年龄到了,该给他相看起来了。 他摸摸下巴,得找个媒婆先帮着留意着,要是姑娘不错,就赶紧定下来。 白雀把家人送回富强面馆,又再次返回县衙。 回到县衙门前,人群还没散去,大家听说接下来要审问的是大案,都搬来小马扎,想看看是什么大案。 第258章 案件审理 午时。 衙门的第二场断案开始。 现场的围观群众比上午还要多,周围甚至还聚拢了很多小推车摊贩,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烤红薯的,还有卖花生瓜子的。 衙门一个上午派出去了三支捕快队伍。 第一支队伍由欧阳培风带领,他带梅娘去了上岸的江边取证,岸边那条船已经没了,但是脚印还在,他便命人拓印鞋印,留存证据。 第二支队伍是则按照梅娘说的位置,去寻找熙梧商船,它被劫掠后,水匪们放了一把火,将船付之一炬,应该是已经沉了,但具体沉在哪儿,还得去查。 第三支队伍则是去查封狗蛋家,以及狗蛋漕帮名下所有的商船。 等狗蛋和狗蛋漕帮的一众兄弟到衙门后,正式开审。 狗蛋本人和名字严重不符,他本人二十五岁左右,面容刚毅,身材魁梧,黑发束起,皮肤因劳作略显黝黑。身着粗布麻衣,简朴中带着坚韧。 梅娘异常激动,她指着狗蛋破口大骂:“十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啊!眨眼就命丧刀口,被扔到了江中喂了鱼。” 一上来就被人指责杀人越货,他很莫名其妙。 他十分平静,上前朝梅娘作了一揖:“听闻姑娘的商船惨遭毒手,我深感痛心,但——” 他转身面向陆无忧,又再次深深作揖:“陆大人,草民并未做过这杀人越货之事,还请明察。” 梅娘怒道:“你休想狡辩!你们在船外说话时我都听到了,你们自称是狗蛋漕帮的人,其中还有个人叫李子哥!” 狗蛋一愣。 他们漕帮中确实有人姓李,爱吃李子,兄弟们就叫他李子哥。 陆无忧自然是不会因为梅娘的指认就草率断案,人证物证都很重要。 “你们子时,人在昨晚在何处?” 狗蛋道:“五日前,我和我的八个兄弟接了一趟押送单,往返雁城和莲城,昨日子时正好行至雁城附近水域,今早寅时到了码头。” “可有证人?” “有。我的八个兄弟皆是证人。” 梅娘怒道:“都是你的手下,肯定是你让她们说什么,他们便说什么了!你个杀千刀的!” “肃静!”陆无忧拍了拍惊堂木:“今日衙差特意在事发地拓印了一份非常清晰的脚印,现已干透,呈上来与被告进行比对!” “是!” 衙差比对得很认真。 最后宣布:“并无一人符合!” 这时,第三支队伍的人又带回一百多人。 这些都是狗蛋漕帮的人,他们有的在码头,有的在另一个码头,还有的今日不上工,捕快把人找齐并带回花了很大的一番功夫。 捕快上前道:“属下已将狗蛋漕帮的一百三十人全部带回,以便大人询问。同时,属下搜查了狗蛋家,以及狗蛋漕帮在县衙备过案的八艘商船,并未找到失踪的十二箱银子。同时那八艘商船中,没有一艘与梅姑娘形容相符的船只。” 梅娘一愣,失声道:“你说什么?” 陆无忧冲他点点头:“既然人都齐了,那就都验了吧!” “是!” 衙差又再次上前比对。 一百三十人,一共花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全部比对完成。 衙役摇头:“还是没有符合的。” 梅娘双眼失神,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她明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明明...... 她忽然昂起头,对着上首座的陆无忧喊了起来:“定是你在包庇他们!定是你们官匪勾结!我还听他说了,他说每年要给县令送一大笔银子,你肯定会护住他的!” 台下一片哗然。 狗蛋语气中满是无奈:“姑娘,我们漕帮现在还欠着漕工两个月的工钱没发,真有银子行贿,我还不如给我的兄弟们发工钱!” 梅娘不信:“你若是发不起工钱,为何他们还跟着你干!你糊弄谁呢?” 这下一百多个漕工可就不乐意了。 “别说两个月没发,就算是一年不发,十年不发,一辈子不发俺都愿意跟大哥干!” 梅娘冷笑:“每日晚上杀人越货,不发工钱直接分赃,你们当然愿意了!” 这一席话,直接让漕工们怒了。 “你这个婆娘,不了解就别说!狗蛋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最恨的就是水匪,狗蛋爹就是被水匪害死的!” “狗蛋大哥最是心善,俺弟弟前年上山打猎被狼咬了肚子,就剩一口气了,郎中都说没救了,是狗蛋大哥找了个好大夫,又用了最好的草药,这才慢慢慢慢地救回来的!” “还有俺闺女,当时被张管事看中,当时我都急死了,俺闺女才八岁!还是狗蛋大哥连夜驾船把俺闺女送到他东州的拜把子兄弟家,后来张管事带打手上门要人,还是狗蛋大哥在中间周旋,这才避过一劫。” “我媳妇也是,怀了双生子,差点生不下来,是他找车送到隔壁县,找了个大夫,这才让我儿女双全的。” “俺们漕帮的人,几乎每一个都受过他的恩惠,他是顶天立地的大好人!你要是再污蔑他,俺给你急!” 漕帮工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台下的百姓也道:“就算你不信那狗蛋,你也该信我们陆大人,他可真是个好官。” 早上的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百姓自从知道陆大人保护女孩的事迹后,对陆大人有仰慕,更有敬佩。 梅娘死死咬着唇,只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的,周遭的声音忽远忽近,她都快站不稳了。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陆无忧忽然开口:“狗蛋,你有没有什么仇人?” 狗蛋微愣。 要说仇人,自然是有的。 那就是一直和自己争锋相对,也是一直想吞并他们的田地漕帮了,他们私底下动作不断,各种威胁。 他眉头微拧:“草民立身虽正,可或多或少也许得罪过一些人,若说最大的仇人,我觉得应该是天地漕帮了。” “怎讲?” “他们一直想吞并我们漕帮,十天前还在放话,若是不将绿堤码头转让给他们,他就要我好看。” 陆无忧看了看夕阳渐落的天色,现在案件审理已经进入僵局,沉船的打捞也没有消息,今天是不可能有结果了,于是宣布暂时退堂,择日再审。 谁都没有发现,刚才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个小伙计着急忙慌地跑走,消失在人群中。 第259章 恐慌的三人 江边的大宅子里。 鹰钩鼻、秃头和刘员外三人坐立不安。 早上他们放走梅娘后,是派人跟着的,可是她进入小树林后就消失了。 然后中午他们就收到了消息,梅娘居然在县衙里击鼓鸣冤,县令开堂审理了! 三人顿时就慌了。 明明吓唬过她,这人怎么这么头铁! 除了梅娘外,来人还带来了刘钰被关进大牢,判流放的消息。 刘员外当时就惊了,问清楚原委后就想去救人,后来还是被鹰钩鼻和秃头拦了下来。毕竟现在更重要的是梅娘的事,刘钰就算判了流放,他们也能在流放途中做手脚,将人救回来。 刘员外这才坐下来,继续等消息。 傍晚时,不好的消息传来。 三人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你说什么!他说怀疑我们天地漕帮?”鹰钩鼻一手扶着椅背,身子晃悠了两下。 这么多年,他们私下里干得破事并不少若是被挖出来,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十年前,天地漕帮还只是个普通漕帮,在雁城只有三个码头,十艘商船。当时码头上的漕帮竞争激烈,整天防着其他漕帮的人来抢地盘,码头上也是经常起冲突,累死累活地也赚不了多少钱。 后来是刘守义的加入,这才慢慢把漕帮发展壮大。 刘守义打架狠辣,很快就让其他漕帮的人闻之却步,不到一年时间,天地漕帮也趁机抢了好几个码头地盘,将势力进一步扩大。 但很快他们发现,霸占的地盘越多,手下的漕工就越多,漕工越多,开支越多。 到他们手里的银子还是没多少。 最后,是刘守义想到了个歪点子,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副业不富。 大家可以白日里做漕工,晚上当水匪啊! 刚开始他们是不同意的,毕竟那干得是掉脑袋的活。 可有一次他们和一艘船上辞官回乡的大贪官发生了口角,半夜想来气不过,一群人穿着夜行衣,带着面具就去劫了船,杀了人,将船凿穿,沉在江里。 看着那一箱箱的财宝,他们才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劫船来钱就是快! 比在码头上抢地盘抢生意来钱快多了! 第二,只要在野域下手,人杀光,不留活口,再将船凿穿,偷摸沉掉。让他们消失得人不知鬼不觉,就算日后亲属报案,也找不到人,更不用说查到凶手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回、第三回...直到后来他们在码头附近置办了院子,打通了地下通道,存下了数不尽的财宝。 如果现在问他们这么多年一共劫过多少船,杀了多少人,他们也数不清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么多年太顺了,一直没出过事,所以这次才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现在怎么办?”鹰钩鼻看着秃头。 秃头神色默了默:“明日衙门的人肯定会来查我们,衙门查案,就是看人证物证,物证嘛,那个洞穴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常人是不可能找到的。” “人证嘛...老三,你那帮人能守得住吗?” 这么多年,他们作案都是分工合作。 鹰钩鼻负责筛选作案对象,秃头负责和船只负责人打好关系,刘员外和那帮走江湖的兄弟,则是真正实施作案的人。 秃头的意思是,守得住的可以留,守不住的话,人就没必要留了。 毕竟他们成为怀疑对象。 万一县令惊堂木一拍,板子一落,那些人熬不住打,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刘员外抬头看了一眼秃头。 “我相信他们。” 秃头噎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鹰钩鼻道:“今日县衙之所以对狗蛋他们大肆搜查,是因为有梅娘这个人证在,对于我们天地漕帮,他们也只是怀疑,顶多就是把我们叫过去问问话。不在场证明你们自己要找好,另外,那个脚印的那双鞋,记得烧掉,万不可留下证据。” 刘员外敛下眼眸:“是。大哥说的对,只要没有人证物证,我们又咬死没做过,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秃头想了想,道:“这样,那箱银子,你想想办法塞在狗蛋家里。我不信捕快把他家角角落落都搜了,总有没有搜到的犄角旮旯,只要找到,那就是彻底钉死了。” 三人又商讨了会,各自散去。 虽然商量好了办法,可鹰钩鼻仍旧心神不宁。 他怕万一县衙来搜查,有人手重碰到暗道开关,发现他的宝藏。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彻底封死位于凉亭内的洞穴入口,等这阵风过去之后再说。 于是他屏退下人,点了个灯笼独自再凉亭里忙活了半夜,丝毫不知,那笔巨额财富早就被挪走了。 ...... 夜晚,白雀来到江边。 此时,江上飘着两艘船,上面星火点点,只见船上那些捕快举着火把,拿着长竹棍,在船在江上搜寻着沉船。 他们看不到,那些满身伤痕的冤魂就飘在河面上,在他们面前疯狂地招手,控诉水匪们的罪行。 按理说,黑白无常会在三天内来拘新魂,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黑白还没上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白雀朝他们招招手:“喂,别嚷了,他们看不见你们的,都过来吧!” 那些新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一个死得最惨、却穿着富贵的中年男鬼上前问:“你能看得见我们?” 白雀颔首:“我是玄门中人,也是梅娘的新朋友,知道你们有冤情,特来请你们一叙。” 男鬼听罢,十分激动:“她还活着?” “是,她还活着,她也很勇敢,今日在雁城县衙门口是她为你们击鼓鸣冤。” 男鬼拍了拍胸脯:“太好了!我清醒过来后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她,原来她得救了。” 男鬼激动地招呼身后的众鬼,大家全都飘到河边。 一番交流后,男鬼彻底相信眼前之人是来帮助他们的,将昨晚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当时他们在雁城补给过后,连夜开船驶往东州,船行驶到一段了无人烟的野域时,江面就只有他们一艘船来,两岸都是大片的密林,不知何时,江面上涌起一阵雾气,一瞬间三丈外都看不清了,他们只能降慢船速。 就在这时,密林中快速划来几只小船。 他们见势不好,想要划船逃离,可那几只小船像是离弦的箭,飞快就到了眼前。上面的黑衣人武功极高,快速攀爬到他们船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 然后就是惨无人道的屠杀,黑衣人极其凶残且无人性,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全部被砍死。 第260章 收服鳡鱼精 熙梧商船上的十四人,分别是:二少爷,管家,六个船夫,三个家丁,三个镖师。 白雀听完案发经过,问:“你说的那处密林在什么位置?” “在下游大概二十里处,水匪来袭时梅娘正在睡觉,后来被打晕了带走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你们前面带路,我去看看。” 很快,白雀跟着众鬼来到了事发地。 这里四周荒无人烟,水道蜿蜒曲折,一看就是洪水泛滥之地,所以才导致两岸都是密林。 二少爷指了个位置,白雀二话不说,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这个地方有很多漩涡暗流,她小心避过,很快就在水中看到了沉船,以及散落在沉船附近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双腿上都被绑了大石块,现在深深沉在淤泥里,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鱼儿啃食干净。 难怪这么多年,他们作案数次,却从未事发。 白雀探查完后正准备上浮换气,忽然感觉身后的水流涌动,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窜,下一刻,一张巨大的嘴就咬住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 仔细一看。 好家伙,是老熟人啊! 鳡鱼精! 它虎视眈眈地盯着白雀,似乎在说:昨个让你溜走了,今个儿可不能让你跑了。 白雀的符篆在水中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她只能从水中捡起一根浮木,在鳡鱼精再次袭来的瞬间,用尖头对准它的喉管戳了下去。 可鳡鱼精也不是吃素的,头一侧,擦着木尖游过,只被刮了两片鳞片下来。 白雀气的在水中比划。 “你不去捉鲤鱼精,干嘛追着我不放?” 鳡鱼精目露凶光。 它作为纵横水域半个世纪的霸主,这么多年吃了不少修行的精怪,每吃一个精怪,它的修为就增进不少,近几年,它盯上了那只有三十年修为的鲤鱼精,只不过它太过机警,每次都躲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害得它无能为力。 昨晚,它追击鲤鱼精的时候,无意中吞下了这个人类。 刚开始还没觉得,可下肚的那一瞬间,它忽然觉得腹中一暖,这种感觉只在吞下了大修为精怪的时候才有。 可是这人很不安分,在肚子里又踢又踹,让它哕了出来,再想找,已经失去了踪迹。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到了。 既然再次遇见,那就绝不能让她跑掉! 白雀见它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食物,大骂它有病。 思绪只在瞬间,下一瞬,鳡鱼又发动了攻击,白雀实在不善水战,在水中和它翻滚折腾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扣鳃将它制住。 鳡鱼精还一脸不服气。 白雀摸了把脸上的淤泥,愤道:“你这鱼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不去捉鲤鱼精,光盯着我干什么?” 鳡鱼大口喘气。 【那鬼东西贼精,好几年了,我连条鳞片都没薅下来过。】 白雀手上用力:“那你就捉我?” 鳡鱼被捏得直翻白眼:【你身上有修为,我吃了能少修炼几年!】 白雀一把锤在它的鱼脑壳上,锤得鳡鱼直甩尾:“修行不靠自己,走捷径会反噬的你知不知道!” 鳡鱼哼唧:【姑奶奶,我们鳡鱼寿命最多二十年,我活五十年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再不突破就会死了。我也是没办法啊,呜呜呜~】 白雀松开手,指了指远处灵气大盛的地方。 “你想加快修炼就去那儿啊!在这水里再扑腾五十年,也扑腾出什么名堂来!” 鳡鱼迷惑地浮出水面张望,它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黑黢黢的天空。 白雀解释:“那边有一片修炼圣地,叫白骨坟场,每晚都会聚集一群修炼者,你去一次,比吃十条鲤鱼精还要补。” 鳡鱼精眼睛瞪得像铜铃。 【真的?】 “真不真的,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鳡鱼十分兴奋,兴奋中带着丝讨好。 【姑奶奶,那你带我去呗。我在水中不识路,也不知走哪条水道能去得了。】 白雀翻了个身,骑在了鳡鱼精身上,将那十四个新鬼收到聚魂幡里:“不着急,我这几日处理点事,等处理完了,再带你去!” 鳡鱼大尾巴扑腾溅起水花,驮着白雀飞速向前游去! 回到雁城最大的码头后,白雀上了岸。 ...... 天亮后。 县衙再次开始忙碌起来。 陆无忧传唤了天地漕帮的三大当家来县衙问话。 他们自然是找好了不在场证明的。 一番询问下来,竟是半点破绽也找不到,更不用说有用的线索了。又因为只是初步怀疑,没有办法像对待狗蛋漕帮一样查封搜家,所以只能曲线查案。 他整理了近十年来的涉及来往商船的案件,发现几乎每年都有一-两件商船失踪的报案。当时把持县衙的是林云,他只派人草草在附近水域寻找,最后找不到商船,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他将这些案子汇总。 发现这些案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都是持有大量金银财宝的商船。 所以就有一个问题,水匪们是怎么知道他们持有的是金银,而不是货物呢? 是商船内部出现了内鬼,还是有人能打探到商船内部消息? 陆无忧思考良久,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能打探到商船内部消息的,无非就是码头上的漕工了。 天地漕帮的嫌疑在继续上升。 他灵机一动,又想到林云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于是又到牢房里去提审了一次林云,对于天地漕帮的事,林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六、七年前,天地漕帮忽然一下子起来的,每年也给衙门缴孝敬银子。 林云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地,戏谑地对陆无忧道:“陆大人还是这么的一身正气,想要探求事情真相,林某人真是刮目相看。不过嘛,哥哥我劝你一句,漕帮那群水上飘的,阴司事情肯定不少,我瞧那三大当家就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你最好少惹,天地漕帮手下的漕工上万人,万一惹急了,他们把县衙一围,啧啧...”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说得不无道理。 陆无忧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漕工加上家属有好几万,若是逼急了,三大当家一声令下,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第261章 打捞尸体 陆无忧见问不出什么,索性派出人去暗访。 一番查探下来,竟是发现了一件奇怪事。 那日的后半夜,有人看到江对岸停了一艘船,船上有人在往水里扔什么东西,好像是大箱子。 陆无忧一听,忙带着人去现场。 让善水的衙役栓着绳子往水下探,却并没有发现箱子,倒是发现了个铁链。 “这个铁链是通往哪里的?” 衙役想了想道:“瞧着似乎是通向水下的一处暗道的,不过属下水性不佳,只能摸到洞口,洞口水流湍急,属下进不去。” 陆无忧知道这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条铁链,定是有什么机关,便叫属下去寻水性好的人来探洞。 折腾了半日,下去了十几人。 逆流而上游得最远的,也只游了不到三十米就折返回来了。 他有些失望,抬头张望,目光恰好和百丈外站在二楼眺望的三大当家对视。 陆无忧忙问手下:“那是什么地方?” “是天地漕帮大当家的宅子。” 他心念一动,既然这里离那宅子不远,那水中这条暗道会不会是通向大当家家里的? 这个念头一出,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脑中将很多事情串联起来后,得出了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论劫掠商船,杀人越货,只有天地漕帮有这个能力。他们漕帮起势的这几年,正好是商船失踪的高峰期,他们杀完人之后,将财物装箱扔进水里,然后用这个铁链将箱子拖去某处藏好,藏宝的地方说不定就在那座宅子下面。 陆无忧不知,自己在心底里的这个猜想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了。 他在心里继续推测,那群人若是动手,应该会选一处荒无人烟的水段,所以搜查沉船的那队捕快应该还要往下游走。 陆无忧立刻派人去通知搜寻队伍。 江边的宅子里。 鹰钩鼻看着江边的陆无忧,以及搜寻的官兵,面色阴沉。 “还真叫他找到了。” 刘员外内心后悔前日放了梅娘,原本想利用她搞垮狗蛋,谁承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脸色不忿,几乎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他娘的,也不知那死贱人是怎么想的,非要跑去报官,早知道就杀了她了。” 秃头安慰:“无妨,他们就算顺着铁链找到入口,也进不去。” 鹰钩鼻问:“当年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吧?” 刘员外点头:“都死光了。” 当年参与挖掘地道的,以及通过水道,架设铁链的那个泅水高手全都被他们毒杀了,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没有放过。 毒是他亲手喂下去的,人是他亲手埋的。 现在除了他们仨,无人能够找到那个藏宝洞。 鹰钩鼻又问:“对了,你手下那些人都送走了吧?” 刘员外:“嗯,我每人给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出去避避风头了。” 鹰钩鼻眼里透出一丝阴鸷:“行,咱们最近也低调一点,避过风头再说。万一他们查到咱身上了,咱们手下还有那么多漕工,大不了硬碰硬。” ...... 临近傍晚,去搜寻沉船的欧阳培风一队终于传来好消息。 熙梧商船找到了! 果真如他所料想的,在下游的一个极其偏僻的水域。 他们征用了五艘船,三十多个水性好的漕工,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将十四具尸体全都打捞上岸。 梅娘看到他们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 最后还是被欧阳培风劝下去的。 仵作赶紧在第一时间进行了解剖,最后结果和梅娘说得一致,都是被乱刀砍死的。 解剖到最后,仵作在一位镖师的手中发现了一个布块,应该是在打斗时从凶手的衣服上撕下来的,镖师手紧紧攥着,死都没松开,还是仵作硬掰开取下来的。 仵作将油灯靠近布块,发现布块上面有一个太阳,一片草坪。 “这、这是天地漕帮的徽标啊!” 陆无忧心道果然如此! 又联想到昨晚林云说的,这帮人可不好抓,他们说得好听的是槽帮,说得不好听就是黑帮,这种帮派异常团结,若是强抓,衙门里这一百多衙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加上尊大人手中的官兵,也才三百多人。 三百人对上万人,如蚍蜉撼树。 火光照耀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欧阳培风上前屏退所有人,包括仵作,道:“我们在那块水域附近还发现了其他两条沉船,四周也有被石块绑着沉尸的尸体,全都已经成了白骨。我让人做了标记,随时可以打捞。” 陆无忧看了眼他,心头沉重:“这是个大案。” “是。”欧阳培风顿了顿道:“这三人势力庞大,手底下仰仗着他们活着的漕工巨多,都是走江湖跑码头的,贸然抓捕,怕是会引发大乱,我们得想个办法。” ...... 白雀这一日在面馆帮忙。 昨日陆大人的牌匾送来,再经人这么一宣传,今个生意直接就爆了。 早上还没开门,店门口就开始排队。 原来朱寡妇包子铺门口排队有多长,现在富强粉面馆门前的队就有多长。 十多文钱就能品尝一碗县令大人夸赞的面,大家都想来尝尝,不管大家因为什么而来,武二娘都有把握能将人留下来,成为粉面馆的常客。 结果就是下午三点不到,店里的所有食材就都卖完了,还有好多食客还没吃上,只能给他们发了牌子,让他们明日直接来吃,不用排队。 等到关上门,大家在店里算账收拾的时候,白家人这才惊觉忙过头了,中午竟是连饭都忘了吃。 白雀觉得这样不行,她开店是要赚钱!不是想要家人过劳死的。 既然现在店面开始营业了,那就招工! 思来想去,她将主意打到了绣坊上。 姑娘们的绣品虽好,可雁城的绣坊琳琅满目,还有很多独家不外传的绣工,她们着实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 而且绣坊里的姑娘太多,光靠她们卖绣品,怕是难以为继。 不如让她们来这当帮工,包吃包住,每月还给月银,想来应该有人愿意。 白小强觉得招工不错,但话锋一转问,朝后院努努嘴:“可你让一群姑娘们住这,万一被吓出个好歹咋办?” 白雀一拍脑袋,她差点忘和家人说了。 “嗐,那不是鬼,那是一只鲤鱼精,你听到的哗啦水声,是鲤鱼精的尾巴拍打水面发出的动静。” 第262章 给鳡鱼精带路 “鲤鱼精?” “对的。” 白小强好奇地问:“可是这鲤鱼精为什么会跑到咱们这井里来了?还有之前的店家说井里有人的脸,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雀跟大家讲述了那日的所见所闻,当大家听到地下水域纵横交错,除了鲤鱼精,还有鳡鱼精时,都大为震惊。 “至于看到井里的人脸嘛,鲤鱼精它毕竟是精怪,有灵性会模仿,能变换出人类的脸也并不奇怪。你们放心,以后它不会再来这儿捣乱吓唬人的。”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白富贵点头:“既然不会再吓人,那咱们确实可以招点人。” 家里还有俩小的,他每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是惦记着二狗和小宝。 况且家里的房子刚盖好,家具还没做好,都需要他回去盯着。 若是能请人帮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武二娘也觉得可以招几个女工,到时候她也可以住在后院,省得每日来回折腾。 白雀问白小强:“你算算今日收入多少,能招几人,该开多少工钱。” 白小强拿过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最后兴奋道:“今天赚了五两一钱银子!若是食材备得多,卖到正常时间关门的话,还能再多收入一两!” 他立刻拍板:“至少还要再招五个人,两个人负责跑堂,两个人负责煮面,一个人负责洗碗。” “工钱的话,咱们这毕竟是小本生意,还包吃包住,咱们就先使用一个月,试用期间工钱八百文,过了试用期,工钱涨到一两银子一个月。” “成,那我明日就去一趟县衙,和陆大人打个招呼。” 解决完家里的事,白雀又去了趟白骨坟场,大家看到她都兴奋地围了上来。 【你咋这几天都没来嗷?】熊猫蹭蹭。 【还有啥任务需要我们做不?】小老鼠馋猫脸~ 【还要贴那什么字报不?】老鹰扑扇翅膀,把小老鼠扇到一边去了。 一双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在期待什么她自然知道,白雀觉得好笑,从空间符里掏出了五十多笼小笼包以及三十多张酱香饼分了下去。 富强粉面馆的食材都用完了,她便在西市街上找了两家小饭店,将里面的吃食都包圆了。 大家一拥而上,叼起来就吃,边吃边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直到所有人吃完,白雀才问:“我有个鱼精朋友想来这修炼,你们知道它该怎么游过来吗?” 熊猫眨眨眼,胳膊肘怼了旁边的老狼一下:“咱们这有水道吗?” 老狼摇头,视线朝老鹰看去。 老鹰吞下最后一口包子,道:“我倒是知道一条道,五、六十年之前有一只水蟒也是每天从外面游来修炼,我见过它先从江里游到溪里,然后又消失在洞穴里,最后出现在白骨坟场的湖水中。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它指点位置,但它能不能游进来,这还得看机缘。” “好的!” 有大概的路程就行。 白雀带着老鹰就回到了雁城,在水中找到鳡鱼精,鳡鱼精见到白雀,兴奋地突然从水中高高跃起,硕大的身躯拍打在水面上,发出剧烈如炸雷般的轰鸣。 若是附近有船,那水浪直接能将船都掀翻。 白雀翻身坐在鳡鱼精的身上,又朝天上指了指:“它大概知道一条水路,你可以跟着来试试,具体水道得你自己试。” 鳡鱼精看到那翱翔在天空中的老鹰,亢奋地甩头摆尾,尾鳍一抖,在水中蹿了出去。 速度之快,白雀差点没倒栽在江中。 他们穿过大江,游过小溪,终于来到一处山涧的暗流,白雀不能再继续跟着它了,只告诉它大概方位,又将它的身形变小,以免卡在某些窄道过不去,身形变化只能持续五个时辰,它必须在这有效的时间内努力尝试,这里头水道纵横交错,岔路万千,能不能找到通向白骨坟场的正确之路,就靠它自己了。 很快,鳡鱼精就消失在视线中。 白雀也回到白骨坟场,等待着鳡鱼精的出现。 这一等就是天都快亮了。 已经有小动物起身准备往外走了。 又等了一刻钟,熊猫也收气凝息站了起来,左右看看,问白雀:【你的那只小鳡鱼呢?咋还没进来?】 白雀耸耸肩:“不知道啊,或许被哪个水流冲走了?或许又游回去了,看来今日它的机缘还没到啊!” ...... 日头再次升起。 白雀从白骨坟场回到了雁城。 她第一时间来到县衙,找到了忙碌了一整晚的陆无忧,眼下是遮不住的乌青。 白雀打趣道:“看你这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作贼去了呢!” 陆无忧也没把她当外人,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想抓人,但怕引起暴乱,所以正在想办法。我想着,刘员外的管家牵连进了周秀秀的案子里,若我以这个案子为突破口,趁其不备,一网打尽,或许能尽力把暴乱控制在最小。” 白雀眯了眯眼。 这两天她忙活着鱼精和家里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周秀秀的案子,眼下陆无忧打算要拿这案子开刀,那自是求之不得了。 她帮着掐指算了算:“想拿下天地漕帮的三位当家,雁城必有一乱,但这乱可大可小,全看陆大人如何抉择了,多的我不能透露,只是周秀秀这案子,可否让我参与一二。” 陆无忧听到她说定有暴乱时,眉头紧蹙,但听到她说不能多透露时,便猜到下周秀秀这步棋应该是走对了。 “自然,自然。” 他巴不得白雀能多在县衙待待。 有她在,才有安全感。 “对了,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 白雀一拍脑袋,差点将粉面馆想要招工的正事给忘了,她将情况大致说了下。 陆无忧道:“没问题,确实绣坊的人太多了,你那边需要人的话直接去招就行,我让我手下跟那边打个招呼。” 招工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陆无忧赶紧带着白雀再次提审刘钰。 听牢头说,刘钰这两日极其地不安分,一直在叫嚣着说她父亲会来救她出去,还说出去后会要你们好看,把县衙的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此刻看到陆无忧,她仍是满脸不忿和嚣张。 “怎么,判我流放不够,现在要来判我死刑了?” 第263章 当年的真相 刘钰双手抱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昨日她爹刘员外托人给她带了句话,告诉她先待着,等流放时,会有人在路上救她。 所以此刻的她根本无所畏惧。 陆无忧也不想和她打嘴皮子,直接开问:“你可认识周秀秀?” 刘钰嚣张的面色微僵。 “不认识!” “不认识?你在女子私塾念书时,她可是你的夫子。” “哦,可能是有这么一位夫子吧。”刘钰恢复神色,不以为意:“好几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记得清!” 陆无忧厉声质问:“那为何周秀秀出事,你爹要找林云帮忙把这个案子压下来?” 刘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索性闭上嘴,任凭陆无忧怎么问都不再回答。 一直在旁边静默站着的白雀朝陆无忧使了个眼色,陆无忧会意,借口支开了牢头和其他衙役。 刘钰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会是要用刑吧? 等捕快和牢头全都走了,白雀直接打出一张真言符在刘钰的身上。 刘钰只感觉一股热浪注入体内,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白雀就开始正式问话了。 “是不是你杀害了周秀秀?” 刘钰想说没有,可却脱口而出:“是。” “你为什么要杀她?” 刘钰慌张摇头,口中却道:“谁叫她勾引我相公!” “什么意思?” “邱楠!我相公!十岁那年,我去私塾接哥哥下,邱楠和哥哥并肩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他了!可惜他那时已经成亲!哼!那个乡下来的贱女人怎么配得上邱楠?后来我就把她推到河里淹死了,我想着她淹死了,我就能嫁给邱楠了。” “谁知到我及笄了能议亲了,邱楠却和私塾里的周秀秀走得近,两个人你赠我诗,我送你琴,让我恶心!” “所以你就杀了周秀秀?” “我给过她机会的,我警告过她的!是她自己妄念了不该惦记的人!我才动手的!” 刘钰吼完后,眼里满是惊恐,想捂住嘴,可白雀手指轻弹,一股灵气打在了她的手上,她双手顿时没了力气。 “说吧,当时你的同伙还有谁?” “还有我的两个贴身丫鬟,四个同窗。” “她们的作案动机呢?” “我的丫鬟自然是我说什么,她们干什么了,至于那几个同窗...她们自然也有理由,其中一人是周秀秀授课时严了些,打了她的手板,另外三人是霸凌一个家境一般的女学生,被周秀秀请了家长。她们气不过,所以......” “所以你们就虐杀了她?” “虐杀?谈不上吧,原本我们是想把她脱光了扔东郊破庙里给乞丐玩的,结果那日东郊破庙的乞丐不见了,我们才...哎呀,不就是多捅了她几刀吗?” 陆无忧倒吸一口冷气。 当年那卷宗上记载的是,周秀秀身上伤痕上百处,有鞭痕,有刺伤,有刀伤,烫伤,致命伤是脖子处的勒痕。 下手如此之狠,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和喝水一样轻松。 “你的丫鬟呢?还有那四个同窗呢?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 “都死了!被周秀秀索命给害死了!” “周秀秀索命,害死了?” “对!周秀秀变成了厉鬼,来找我们报仇了!刚开始死的是一个叫金兰妮的同窗,当时她下手最重,她是第一个死的,是家中起火,被活活烧死的。她死了之后,就是王家的那对姐妹,也死了,她们跑到了西郊山后野林里,掉落捕猎陷阱,竹尖穿胸而过,挣扎了一晚上才死的,然后是我的贴身丫鬟,不知发什么疯,在一个晚上互相对殴,又去柴房拿柴刀互砍,最后两人都死了,死的时候全身都是抓痕和刀伤。” “那你怎么没事?” “我?我差点也死了,是我爹发觉不对,问清事情之后连夜带我找了大师,大师给了我一枚黄符,自那之后,我身边就消停了。” “你找的谁?” “九珍观的一位道长,具体是谁我不记得了。” 又是九珍观? 这九珍观的业务范围是真的广啊! “那你最后又是怎样嫁给邱楠的?” “我爹去他家提亲,他竟然不肯。后来我给他爹下药,全雁城的大夫都看不出来他的病,我就派人给他说,只有我能请动江老御医,江老御医能救他命,他若是答应我的亲事,我就救他爹。” “他答应了?” “他为了救他爹,什么都能答应。呵呵,早知如此,我直接给他爹下毒就行了,不该去杀那周秀秀的,凭白惹得一身骚。” 白雀都无语了,就因为中意一个男子,连杀了他两任,还毒杀他爹。 她不是没见过邱楠。 邱楠他虽俊秀,但也没帅到能让人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为爱杀人的地步吧!只能说她是疯魔了。 审到最后,陆无忧足足写了厚厚一沓的审讯记录,然后让刘钰亲手签字画押。 刘钰自然是不肯的,白雀直接隔空操控,让她自己咬破手指,一张张的按下血手印。 饶是陆无忧数次见识过白雀的能力,眼下看到刘钰面露狰狞却乖乖按手印,也是震惊不已。 “行了,这下能定罪了。” 陆无忧一边啧舌,一边打趣:“你那什么符还有多的吗,这以后审人可轻松多了。” 白雀拒绝:“朝廷给你俸禄又不给我,你还是慢慢审吧!若是实在有悬案,再来找我。” 她顿了顿,又道:“今日这事,暂时别告诉尊大人和欧阳大人。” 陆无忧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避着他俩,是因为尊俊翀作为钦差大臣迟早要回京复命,她可不想表现得太过扎眼,被尊俊翀汇报上去,惹京城里那个国师注意。 她可不是怕他嗷。 纯属现在还没修炼好。 再给她半年时间,她就能在大孟朝横着走了。 到时别说一个国师,就算再来俩国师,她都不带怕的。 陆无忧又道:“这事得找周秀秀的爹娘出面,有苦主上告,才好升堂。” 白雀:“她爹娘出门去了,我虽不知他俩的八字,但我还有其他方法能找到他们,你且给我一日时间。” “什么方法?” 白雀微微一笑,不再回答。 第264章 击鼓鸣冤 从县衙出来之后,天色尚早,白雀直接去了绣坊招人。 她把条件一说,立刻就看到了好多双跃跃欲试的眼睛。这些人中有很多是对绣花没什么天分的,让她们绣花就是浪费料子钱,所以她们在绣坊里只能做些打杂的活。 “我们富强粉面馆暂时只招五人,洗碗工需要勤劳肯干,煮面工需要学习能力强,跑堂的要求比较严格,需要年纪大,并且有眼力见的。” “我!我可以去洗碗!” “我想去跑堂!” “我没及笄,我想去煮面!” 命运虽然亏待过她们,可陆大人给了她们出路,现在白姑娘又来给了她们另一种选择。 白雀一一问话后,将洗碗工和煮面工都定了下来,其中就有顾金花,她应聘的是煮面工。 但白雀在跑堂的人上犯了难,待在这里的姑娘除了那些幼女外,还有魏德彪搜罗来的少妇,女孩们太小,少妇们长得又太标志,都不适合跑堂。 毕竟来粉面馆吃面的什么人都有,虽有那县令牌匾镇着,可万一有些没脑子的,或者喝了猫尿耍酒疯的,动手动脚惊着了姑娘可不好。 虽说事后能扭送官府,可受到的委屈是实实在在的。 这时,有人看出了白雀的为难,举手问:“您是不是担心我们女子太招眼了?我有个办法,我会妆点,能把人画得、画得很丑。”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少妇,她长得端庄秀丽,眼尾带俏。 “多丑?” “给我一刻钟,我画给你看。” 她说完就跑向后院。 一刻钟后再出来,天呐,这个又黑又老又普通的大娘是谁? 她小心翼翼地转了个圈,问:“我这样可以吗?”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叫程幺妹,出嫁之前是给新娘子做妆点的。” 白雀又问了她几句家里情况,得知她婆家已经另娶,娘家愿意她回去,可她不愿给家里人增加负担,便决定留在绣坊。 既然她有这个手艺,那倒是可以放心把跑堂的活儿交给她。 “行,那你就先试工吧!” 最后白雀又点了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带着她们去了富强粉面馆。 今日来吃面的人比昨日还要多,连王桂花都把二狗和小宝托付给了石婶子,跟着来帮忙了。 姑娘们一来,白家人简直像是看到救星,赶紧把手头的活教给她们,她们也都很聪明,只教一遍便明白了,开始正式上手。 白家人终于是松快下来了。 白雀见姑娘们都就位了,跟爹娘打了个招呼,便去了趟周秀秀家。她找到那个邻居大娘,又请了个画师,将周秀秀父母的样子画了下来。最后又去西市上打包了一百多份的馄饨和油饼,打算今日早点去白骨坟场。 路过江边的时候,她想起了鳡鱼精。 她往水里瞅了一眼,又喊了两声。 水面并无动静。 昨晚它消失后就再没出现过,也不知现在在哪儿。 ...... 夜晚,白骨坟场。 油饼和馄饨的香味四散开来,在吧唧声中,白雀布置了这次的任务。 “这次是找人?” 白雀将画像展开:“对,画中这两人,找到后告知我,我包它一年的口粮!” 猫头鹰只扫了一眼,就记住了那对老夫妻,然后迫不及待地飞了出去。 “哎,倒是没有那么急......” 猫头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老鹰倒是想去,可它晚上就是个瞎子,于是只能边骂骂咧咧,边继续用爪子抓油饼吃。 ...... 猫头鹰在第二日的一早就传来了消息,说那对老夫妻在隔壁的衡南县,租住在了一位老中医的隔壁,每日扎针灸喝药,周夫人的病情已经好了大半了。 白雀得知了地点,甩了张瞬移符就到了门口。 门没关,透过门缝,周秀才和周夫人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他们才五十岁,却已经满头白发,满脸沧桑,像是一对饱经风霜的耄耋老人。 “老头子,我现在也清醒了,咱们早些回去吧!咱们才出来一个月,都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了。” “银子嘛,花没了再赚。” “可是你抄书抄得眼睛都花了,都怪我...”周夫人嗫嚅着,有些说不下去,周秀才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再说了,站起身去给她倒茶。 白雀敲了敲门,张口喊了一声:“大爷大娘!” 周秀才回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白雀,警惕地问:“姑娘,你找谁?” 白雀点头,开口就是王炸:“事关周秀秀之案,已经找到真凶。” 周秀才手中的茶盏啪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入夜,县衙门口。 周秀才和周夫人面带悲愤,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鸣冤鼓。 咚咚地鼓声响起,引来了一众围观的百姓。 很快就有衙役出来说了什么,然后将人请了进去。 “什么情况,怎么大晚上击鼓鸣冤啊?那谁啊?” “那是周秀才!” “周秀才是谁啊?” “四年前有一件周秀秀的案子你们还记得不?” 周秀秀三个字一出,现场的人立刻回想到了什么,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周秀才是周秀秀的爹?那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众人议论纷纷,好奇心让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等着。 很快,就有几队捕快从衙门里跑了出去,瞧着着急忙慌的,像是去抓人。 又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县衙里就传出升堂的声音。 “大晚上的审案?老夫我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啊!估计是啥大案吧?” “是不是上次那个水匪的案子有眉目了?” “走,往里挤挤!” 很快,县衙门口就被堵得水泄不通,好些人家本来都准备熄灯造小孩了,听到升堂的声音,也掀开被子去瞧热闹了。 晚上升堂,千古以来头一回啊! 堂下,周秀才和周夫人跪着。 周秀才是秀才公,面对陆县令并不要跪,可此刻,他想要跪下。 三个时辰前。 一个小姑娘来到他的院子门口,自称是来帮周秀秀的。 她告诉他们,周秀秀因为死得太过凄惨,怨气聚集成了厉鬼,在人间杀害六人,正在被地府通缉。 现在想救周秀秀,只有让凶手伏法,引出周秀秀,破了她的怨气,才能让顺利送她去轮回,只是她毕竟杀了人,下一世只能进畜生道。 但即便如此,也比以后被打得魂飞魄散得好。 周秀才是读圣贤书的,听不得这些怪力乱神,黑着脸想赶人,但周夫人却听了进去。 白雀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让他们跟自己去一趟雁城县衙,现在凶手已经被抓,就等着他们这两位苦主了。 周秀才一听凶手抓到了,忙问是谁。 白雀卖了个关子,让他们自己去击鼓鸣冤。并说戏台子都给他们搭好了,只要他敲响鸣冤鼓,就能彻底揭开当年的真相。 周秀才想着,女儿变厉鬼暂且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总要去看看那杀千刀的凶手究竟是谁! 于是他就跟着来了。 当然,来的路上,他还是有疑虑的。 陆无忧那个县令那么下流无耻,怎么帮他主持公道? 白雀知道他出来了一个多月,消息闭塞,还不知雁城已经大翻天了,于是耐心跟周秀才讲述了雁城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他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大家口中的无耻县令陆无忧,竟然如此忍辱负重,如此值得敬佩。同时,也知道了陆无忧这段时间在帮着查周秀秀的案子,所以他值得他跪。 “陆大人!晚生周麓,有一桩陈年旧案要秉。四年前,小女被人虐杀致死,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 “本官记得。” 第265章 刘员外入狱 “杀害小女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前段日子,我再外地时,意外得知县衙在调查魏家案件的时候牵扯出了当年之案,我匆忙往回赶,今日到达雁城时已近天黑,实在是不想再揪心等待了,就直接敲响了鸣冤鼓,请大人谅解,现在我只想得知当年杀害小女周秀秀的凶手究竟是谁。”周秀才一口气说完,脸色涨红,浑身颤抖。 “你来得很巧,本官刚刚让凶手画完押,去,带上来吧!” 陆无忧说完,朝白雀微微颔首。 白雀会意,接下来的事就需要她的帮助了。 刘钰被带上来,肯定不会承认,拉扯一番浪费时间,只会给案件定性增加难度。 若是用真言符,倒是能定案,可陆无忧还想通过刘钰攀扯刘员外,将天地漕帮一网打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放艳鬼。 艳鬼最近忙着恩恩爱爱,已经很久没有大显身手了。 白雀从聚魂幡里召唤出艳鬼时,她两颊绯红,双眼迷离,发髻凌乱,领口大开,一看就知道正在干嘛。 白雀扶额,咳嗽两声:“开工了开工了。” 艳鬼回过神来,羞红着脸嗔怪道:“哎呀!你这小妮子!姐姐我刚差点就得手了!” 说完还瞪了她两眼。 白雀讪笑:“嘿嘿,那个什么,改日再说,眼下有桩大案子,别人都不行,只有你能力挽狂澜。” 艳鬼拢了拢衣领。 “啥案子?” 白雀将事情大概一说,艳鬼气得双手叉腰,气势大开:“好家伙!男婚女嫁讲究你情我愿,这女的竟然连杀男方两任强取豪夺上位,这事我管定了!” 说完,她留下一句你看好吧,然后咻地消失不见了。 很快,刘钰就被提审到公堂上。 同时,捕快也将刘员外和邱楠带上了堂。 眼尖的百姓已经认出的他们,议论声更大了。 “哎,这不是刘员外和他的女儿女婿吗?” “是!是他们!前两日他女儿不是刚被判了流放,怎么把她又提溜出来了?不会这案子和她有关吧?” 一声惊堂木拍下来,现场安静了几分。 “四年前的周秀秀案真凶之一已自首,现还有一些案件情况暂未理清,今日都会一一审清。刘钰,将你当年的作案过程当庭说出来吧!” 刘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刘员外气愤地抢了先,他伸手指着陆无忧:“好好好!你判我家女儿流放还不算,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是杀人凶手?我是挖了你们家祖坟了,还是杀了你老母了?你如此作践我们刘家!” 陆无忧面无表情:“是不是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听听你自己女儿怎么说吧!” 刘员外袖袍一甩,看向刘钰:“钰儿,你说!” 刘钰噗通跪在周秀才和周夫人面前,开始砰砰砰地磕头,力度之大,几乎将脑浆都磕出来了:“对不起,当年是我心仪邱楠,嫉妒和他走得近的周秀秀,所以带着两个丫鬟,伙同三位同窗,杀害了周秀秀!我该死!我是畜生!我该入地狱!” 周夫人自从看到刘钰出来,就开始情绪激动,现在听到她亲口承认,愤怒得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抽了过去。 好在现场有医生,陆无忧赶紧让人抬到一边急救。 邱楠的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向刘钰。 在他的心中,刘钰是他当年同窗的妹妹,虽然脾气不好,娇纵傲气,可也心地善良,当初他第一任夫人落水离世时,她还来祭拜过,安慰过他。 后来他父亲重病在床,也是她求她爹刘员外请来了江老御医,将父亲救回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恩情,他才决定娶刘钰的。 可她居然杀了周秀秀? 那个他刚刚生出情愫,就忽然被杀的女夫子? 他抖着问:“秀秀的死,是你做的?” 刘钰扭过头,又朝邱楠磕起了头:“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好不容易杀了章舒,又得知你居然和秀秀心意相通,我又实在是太爱你了!没有办法,我才......” 邱楠脑子嗡嗡地,章舒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名字。 “什么!你、你还杀了章舒?” “对,是我将她淹死的。” “你!” “我知道我该死,可是我是真心爱你呀!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嫁给你,给你爹下毒了!” 邱楠眼前一阵发黑:“你还给我爹下毒?” “对啊!要不是你爹病得快死了,我怎么去请名医给你爹治病,博得你的好感呢?” 一个个消息砸来,邱楠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没忍住,一口鲜血猛地吐出,直直朝后倒下。 陆无忧揉了揉太阳穴。 得,又倒一个。 这时,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刘员外也醒过味来了,这女儿怕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这一个个罪名下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他急忙站出来:“陆大人,小女前段日子得了失心疯,这些话不可信啊!” 刘钰转头对着刘员外道:“爹爹,说什么呢!当初为了压下周秀秀案,还是你给了林大人五百两呢!” 刘员外脑门上的汗都流下来了,忙厉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不信的话,可以拉林大人来对峙!” 陆无忧嘴角微扬:“传林云!” 林云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对于他来说,虱子多了不痒,他立刻指认四年前是刘员外亲自来行贿的。 陆无忧道:“行贿?好啊,行贿朝廷官员,一百两就可判杖三十,五年劳役,三百两可判杖五十,十年劳役。” 他很快就下了判决:“你是五百两,那就判杖八十,十五年劳役。” 刘员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捕快拉了下去,当庭打了三十大板。 为啥没继续打?因为打到三十板的时候人就晕过去了,只能先关进大牢,等改日再继续行刑。 而周秀秀的案子还事关其他几位凶手,虽然她们已经死了,可该赔偿受害者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两家人被叫了来,他们家人心里其实都有数,却叫嚣着女儿生前很听话,绝不可能杀人,不要想着人死了,就把这事栽赃在她身上,作为家人他们绝不同意! 刘钰冷笑一声:“她们当初的作案工具我可是知道扔在哪儿呢!那刀上可是刻有你们金氏家族徽章的!若是现在去找,还是能找到的!” 两家人这才不再做声,最后乖乖赔了钱,垂着头走了。 第266章 团聚和分别 至于罪魁祸首刘钰。 因为连杀两人,被判了秋后处斩,到时会和魏家那群人一起上路。 周夫人被救醒后,咬牙撑着一口气听到宣判,又晕了过去。 判决下来的同时,白雀敏锐感受到角落里阴气的波动。 现在刘钰身上的护身符已经没了,相信一直伺机而动的周秀秀很快就会动手了。 ...... 刘钰特意被陆无忧单独关在牢房里最偏远的地方。 她被衙役抬回来的时候,艳鬼脱离了,她也清醒过来,一想到刚才她不受控制地说出了事情真相,她就想撞墙。 她被判斩刑,爹又被判十五年,现在还有谁来救她? 她陷入极端恐慌中。 “怎么办,怎么办。” 一阵阴风吹来,冷气直往她脖子里钻。 一个阴森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什么怎么办啊?” 刘钰浑身颤抖,哆嗦着回过头。 就见眼前是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周秀秀。 她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狰狞的笑容,身上伤口深可见骨,散发着腐烂的腥臭味。 而她的手上,则紧握着一个扭曲的铁链,铁链随着拖动哗啦作响,上面挂着的,是几个血淋淋的人头。 只一眼,就把刘钰的魂都差点吓了出来,那几个血人头正是当年一起作案的两个丫鬟,三个同窗。 “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刘钰抖着手去找身上的那张护身符,但却发现荷包里什么都没有。 她恐惧地连连往后退,却退无可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求你了!我给你银子,给你好多好多的银子!别杀我呀!” 周秀秀脸上有愤怒,更有戏谑。 “现在知道怕了?怕是有点晚了呢!” 她甩动铁链,把那五个血人头甩在她面前,指着铁链尾巴空出的一截:“你看,位置我都给你留好了,你的小伙伴都在等你呢!” 五个血人头原本歪七倒八的,却自己蹦跶着摆正,面向刘钰开始控诉。 “小姐小姐!是你要我们动的手啊!我都是听你的吩咐才被害死的呀!你怎么不来陪我们呀?” “刘妹妹,我们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啊!” “是啊,一起杀的人,怎么就你还活着呢?快下来陪我们吧!” 刘钰涕泪横飞,口中大喊大叫不要。 周秀秀很是欣赏她的绝望,伸手勾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也不知你心爱的邱先生在得知你的真面目后,会怎么看你呢?” “日后他想到曾和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同床共枕了三年,会不会觉得无比恶心呢?” 刘钰已经崩溃:“呜呜呜,对不起,放过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秀秀眼神猛地一厉,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股黑气将她围绕。 “放过你?若不是你带着那符纸,我早就集齐六颗人头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白雀适时出声:“咳咳!” 周秀秀回过头,看见来人,脸色一黑:“道友你莫要多管闲事,这人的命我要定了。” 白雀摆摆手:“她本就命不久矣,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想让你在动手前,先见两个人。” “两个人?” 白雀拍了拍手。 阴暗拐角处,走出来两个身影,正是周秀才和周夫人。 周秀秀原本狰狞的脸,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慌乱起来。她没有选择上前相认,而是用手遮脸,不想让爹娘看到她疯癫的样子。 周夫人早就想冲出来相认了,现在近距离看到女儿,她眼泪扑簌簌直流:“我儿!你委屈了!让娘抱抱!” 周秀秀僵硬的身体在周夫人触碰到的一瞬间,终于不再回避。 周秀才跟在后面,看到缩在墙角的刘钰,气得上前踹了两脚。 最后,三人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周秀秀哭完,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刘钰:“我杀了五人,已成厉鬼,自知难逃地府追责,但在灰飞烟灭之前,必须要手刃了你。” 白雀抬手制止:“等一下。谁说你会灰飞烟灭?” “地府通缉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被通缉的下场是什么我也了解。” 白雀又道:“若是厉鬼无故杀人,被抓后肯定神形俱灭,可你所杀之人皆是害你之人,实属情有可原,下头会酌情谅解。” “你莫要哄我!”周秀秀红着眼睛。 “你既然能认出我是道友,那也该知道我是有些本事的。你只要愿意消了执念,我可以让你以另一种方式陪在父母身边。” 周秀秀抿唇不言。 白雀又道:“刘钰身上除了你,还涉及数桩命案,你若是今日杀了她,那些受害者的冤情将永远不能大白天下。” “你再看看你娘,她这几年为了你,已经神志不清了,你难道一点寄托都不想给她留吗?” 周秀秀眼里滑落一滴泪珠,看着白发苍苍的父母,她终究是点了点头。 白雀召唤来了黑白无常。 周秀秀和父母做了最后的告别,跟着黑白无常离开了。 离开前,白雀拉着黑无常,塞给了他一个黄纸写的字条,让他交给阎王。 ...... 同一时间的江边大宅。 天地漕帮的鹰钩鼻和秃头在听完手下汇报之后,既懵逼又恐慌。 “他娘的,怎么回事?陆无忧怎么会忽然想到查一个四年前的陈年旧案?不会是冲咱们来的吧?” “不管是不是冲咱来的,咱可不能让老三在牢里待着,一上刑,不什么都给抖落出来了?” “那你说咋办?难不成咱们去劫狱?” 两人讨论一番,毫无头绪。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鹰钩鼻的心头,他低声道:“你说,若是刘员外死在牢里......” 话还没说完,秃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毕竟天地漕帮原本就是他们两人创立的,刘员外是后来加入的,他们俩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利用,而事到如今,刘员外死了远比活着更有价值。 他一死,既不用担心暴露,那么多的金银也可以少分一份出去。 第267章 送人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秃头心领神会:“是啊!三弟他虽武功高强,但衙门那些酷刑,他大概率是熬不过去的。与其他吐口拉我们一起下水,还不如我们帮他解脱,至于他的家人,我们帮着照顾便是!” “二弟此言深得我心啊!”鹰钩鼻话锋一转,道:“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秃头一噎,却也没有反驳。因为三人中他和刘员外的关系比较好,只有他出手,刘员外才不会有防备。 ...... 次日中午。 秃头拎着食盒进了县衙的牢房。 牢房里刘员外早就不复风光,衣衫上全都是干涸的血迹,正趴在稻草堆上哎唷叫唤,看到来人,心中一喜,双手抓着牢门:“二哥,竟是你第一个来看我!” 秃头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看守,看守会意将牢门打开,交待最多给一刻钟时间后,便走了。 秃头将食盒放下,叹了口气:“你怎么将自己折腾进来了?” 刘员外痛苦地抓了抓头:“我怎么知道,昨晚刚吃完饭,衙门就来请人了,然后就稀里糊涂地就进来了!还他娘的给我打了三十大板!那是一点都没收力啊!哎哟!” 差点把他屎打出来了! “听说判了你十五年?” “是啊!当初老子孝敬衙门五百两,如今衙门还要判我十五年,你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没!哎哟哟......二哥你快给我找个大夫弄点伤药来!” “带了带了。”秃头摸出了个小瓷瓶:“这是上好的伤药,抹七天就能好大半。” 刘员外接过,道了声谢。 秃头压低嗓子,在他耳旁轻声问:“旁的事陆大人没问你?” 刘员外看了眼外头,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你放心吧,他们怀疑不到我们身上,就算问我,我也能糊弄过去。” 秃头没接话,将食盒拿了出来。 刘员外虽没有吃饭的心思,但确实也是饿了,便接过饭碗,草草扒拉了几口。 秃头道:“现在是特殊时期,等风头过了我们想办法,把老弟你运作出来。” 刘员外苦笑着点点头。 这时,看守来催了,秃头在刘员外肩膀上拍了拍,就准备走了。 这时,陆无忧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拦住了去路:“怎么?下完毒了就想走?怕是没这么容易吧!” 秃头一惊,这才发现陆无忧的身后站着二十几个捕快,心里暗道不好。不过他既然敢来,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不相信陆大人能查得出来。 “陆大人说什么呢!草民不过是来送个饭而已。” 陆无忧笑了笑:“送饭?是送命吧!” 秃头面露愤慨:“陆大人怕是审人审上瘾了,看谁都是凶手!大人若是怀疑我在饭菜里下毒,我吃给你看便是了!” 说完,他就掀开食盒,食盒里还有些剩菜。他没用筷子,直接用手夹了两块肉扔到嘴里,边咀嚼边说:“我与刘忠义情同亲兄弟,我有什么理由害他!饭我也吃了,要是下了毒,我也会死,这下大人该相信我了吧?” 陆无忧道:“谁说你把毒下在饭菜里了。” 秃头用手虚空指了指陆无忧:“成!那你说,你说我把毒下在了哪里!” 陆无忧没有搭理他,而是朝刘员外喊话:“刘员外,你平日是不是喜欢喝虎骨酒?” 刘员外嗯了一声。 “我每日晚上都要喝一小盅虎骨酒。” “那就对了,你的饭菜里,和瓷瓶里的伤药都被下了毒药,这两样毒药单独使用,对人体无害,可只要人曾喝过虎骨酒,就会催化,变成致命的毒药。” “什么!”刘员外震惊。 “虎骨酒你喝了,菜你也吃了,只要你一会用伤药膏涂抹伤口,不到一刻钟,你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不可能!” 刘员外不相信,二哥没有理由害他。他与二哥有着救命之恩,这么多年又是自己带着天地漕帮发展壮大的,二哥怎么可能恩将仇报? “是不是的,来,让他喝下虎骨酒,抹上伤药膏试试便知了。”陆无忧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秃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酒瓶,身体猛的一抖。 眼神似乎问:你怎么知道? 陆无忧笑笑没说话。 他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昨日他们商量下毒的时候,白雀就在旁边。 刘员外一看秃头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竟然真的给他下毒了!若是陆无忧没来提醒,他就准备涂伤药膏了! 他气得鼻子都歪了。 亏他还在想,若是陆无忧拷打逼供他,他咬紧牙关也不能承认水匪之事,就算是死,也要保下家人和这帮兄弟。 没想到陆无忧还没动手,兄弟竟然想先要他的命! 陆无忧大手一挥:“把人带走!” ...... 秃头被押到一间空房间里,他忐忑不安,慌张害怕,可等了很久,也没人来审问他。 又等了很久,大约一个时辰后,门才被吱呀打开。 陆无忧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沓写满字的纸,放在桌角,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秃头,把秃头看得头皮发麻。 “你们这么多年杀了不少人啊!午夜梦回时,你不害怕吗?” 秃头闭眼,抿唇不言。 “刘员外都已经交代了,你还在死犟什么?” 秃头才不信,三弟知道轻重的,他才不会交代,交代了那就真的死翘翘了。 “怎么,你不信?”陆无忧扬了扬手中的纸,纸张哗啦作响:“口供在这里,他可是什么都交代了,这么多年,你们白天是漕帮,晚上做水匪,地下洞穴里的金银不少啊!” 秃头猛地睁开眼睛。 “哟,睁眼了?你的三弟连入口的位置都说了,在你们老大宅子的凉亭里,啧啧,这是你们谁的主意,可是真够隐蔽的。” 秃头心中一阵绝望。 陆无忧连入口都知道,连地下洞穴都知道,三弟是真的......什么都说了! 他后悔啊。 为什么当初想要吞并狗蛋漕帮,为什么要放走梅娘,为什么要来毒杀三弟。 这一系列的操作,什么都没得到,反而送了人头! 第268章 捉拿 一番攻心后,秃头招认了。 据他交待,他们每年至少要劫船十次左右,劫过最多的一次,是一个告老还乡的知州,他在任上待了二十年,捞了无数的金银财宝,船上搜出来的黄金足有三十万两,银票五十万两,珠宝翡翠古玩字画的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而这些贪官就算是死了,家人也不敢报官。因为若是查出来贪污,就是夷三族,甚至诛九族的大罪了。 这么多年,他们抢到的财物自己都数不清,按他们的计划,再干三年,便彻底收手不干了,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关口被抓。 关于杀害熙梧商船的事,以及设计栽赃狗蛋漕帮,他也一应承认了。 陆无忧带着签字画押的认罪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审讯室。 一直在旁边默默记录的新任主簿文涛则百思不得其解。(原主簿欧阳培风顶替了县丞的位置。) 思考再三,还是问了出来:“您真是神了,用一沓草纸就诈出了他的口供!可您怎么知道那些金银财宝都放在洞穴里?又怎么知道洞口在哪儿的呢?” “我瞎猜的,没想到猜对了。” “那您是如何知晓二当家是来投毒的呢?” 陆无忧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能知道这些,当然是白雀告诉他的了! 有了秃头的口供,他去找了刘员外。 刘员外不相信秃头会承认,他们内部争斗归内部争斗,承认杀人越货,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可听着陆无忧一条一条地念下来,每一次作案的时间地点劫了多少钱财都一清二楚,他的心理防线也逐渐被击溃。 可他转念一想,他又笑道:“就算是我们做的又如何?” 陆无忧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天地漕帮的手下有上万人,随时能围攻县衙。 陆无忧微微一笑:“你可真是天真啊!你猜现在你俩都进来了,你大哥是不是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刘员外心凉了半截。 是啊,二哥来投毒,大哥肯定是知道的,不外乎就是怕自己认罪,同时想霸占自己的那一份财宝。 现在他俩进来了,怎么可能会想着捞他们?! 刘员外想到这里,顿觉不甘心。 凭什么啊? 这么多财富基本上都是他和手下的江湖兄弟打拼下来的,是他们在刀尖舔血啊! 想通了这些,刘员外也不再挣扎。将自己和手下这么多年,打劫商船的事全都一一道出。 有了这两份口供,陆无忧知道这案子可以定性了。这时,熙梧商铺的大少爷也在收到梅娘的信后第一时间赶来了。 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关系很好,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他哭得泣不成声,誓要让水匪人头落地。接着他匆匆赶来县衙,询问查案的进度。 陆无忧将人请到屋内,把手上的两份口供直接给他看了,又说明了目前的情况,二少爷气得一巴掌将拍在桌子上,可他也无可奈何,他知道漕帮的势力之大,手下的人之多。 “难道就让他们逍遥法外?” “当然不了。”陆无忧道:“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 “带了五十人。” “可否借衙门一用?” “若是要抓那漕帮大当家,您但用无妨。” 漕帮里的三个当家被抓了两个,可大当家是个阴险狠辣的,他很可能已经得知二当家进衙门后没了音讯,现在已经在布局了。 目前想要拿下鹰钩鼻,只能强攻了。 只是强攻在强攻之前,要先瓦解漕帮。 陆无忧再次开庭审理,两名被告——天地漕帮的二当家秃头,三当家刘员外站在被告席上。 听说水匪案告破,来围观的百姓很多,一看被抓到堂前的是天地漕帮的人,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陆无忧当庭宣读了两人的认罪书,并且公布了两人设计栽赃陷害狗蛋漕帮之事。 台下顿时爆发出剧烈的议论声以及讨伐声。 “你听到他们说了没?他们杀人劫货了七八年了,这得捞了多少银子呀?” “咱们雁城真是不太平。前有魏家。后有天地漕帮,哎!都是一群该下地狱的畜生!” “我是真没想到居然是天地漕帮的人干的!我隔壁家大娘的二儿子就在天地漕帮做活,他不会也参与杀人了吧?” “我娘家侄子也在天地漕帮干活,不会...” 大家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上头。 陆无忧清了清嗓子,惊堂木拍下:“现在天地曹帮的二当家,三当家已认罪。现在即刻出发去,捉拿天地漕帮大当家!” “是!” 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朝江边大宅子走去。 除了官差人外,陆无忧还带上了熙梧商铺大少爷的五十人。 鹰钩鼻早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他当时是和秃头一起乘坐轿子来到的衙门外,按理来说,秃头送饭一刻钟就会出来,可他足足等了一个钟头,还没见到他的身影。 他知道会有变故,第一时间回到了江边的大宅子里,用大石锤锤开了暗道的入口。里面的金银财宝太多,他不可能一次性都搬完,所以搬走了最重要的黄金,足足搬了五十大箱。 他又招来手下的帮手,让他将箱子运到了漕帮里最大的一艘船上,准备来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船锚刚刚收起,路无忧就带着一众人赶到了。 “开船!” 鹰钩鼻朝水手喊了一声,又朝码头一挥手。 立刻就有上千漕工手持利刃上前阻挡。 陆无忧为了不伤及无辜,只能喊话:“二当家三当家已认罪,现在捉拿天地漕帮的老大,你们不要负隅顽抗,以免伤及无辜!” 鹰钩鼻在船上颠倒黑白:“放你娘的屁!你将我的两个弟弟屈打成招,想让我们认下劫杀商船的罪,没门!我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被你抓回去承受不白之冤!” 说完,船上就有人朝下面放箭,立刻就射中了几个衙役。 陆无忧眼见船离开了岸边,心急如焚。 两方的人打成一团,官差有功夫在身,漕工有人数优势,竟是一时半会没能突破防线。 眼见船越来越远,几条小船从四方夹击而来,又一伙人从船上跳下,加入到战况中。 定睛一看,来人是狗蛋漕帮的人。 狗蛋在得知是天地漕帮在陷害他们之后怒不可遏,他知道鹰钩鼻阴险狡诈,不会轻易投降,便号令所有漕工放下手中的活,来支援衙门。 有了狗蛋的加入,战况逆转。 狗蛋招呼陆无忧:“快上船,追!” 狗蛋曹帮的船并不多,只有五艘,每艘船最多能装得下五十人。 几艘船你追我赶,在江上上演了生死时速,却始终隔了大概一百丈的距离。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在水下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鹰钩鼻的船,巨大的鱼尾猛地一拍,江水翻滚,巨浪如山般高耸,狠狠地撞向小船。 船上的水手们惊恐欲绝,惊呼连连,但已经来不及躲避,好几人跌落水中,在水面上拼命挣扎。 大家还没来得及察看究竟是何物撞击,鱼尾再次用力,船直接被掀翻! 第269章 五马分尸 等到陆无忧所在船只开到近前,鹰钩鼻的船已经侧翻在了水面上,四周全是泅水的漕工,那条大鱼正围着他们打转,吓得漕工疯狂喊救命。 谁见过那么大一条的黑色长鱼啊! 竟然比他们的船还要大! 这也太恐怖了吧! 陆无忧余光瞄到岸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顿时了然,又升起一股发自肺腑的敬服之意。 果然是只有她,才有这个能力,召唤出河中精怪。 狗蛋顺着陆无忧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岸边的身影,又看了看河中的大鱼,眉头皱了皱,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船至近前,陆无忧招呼衙役们:“去!将天地漕帮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漕工们水性很好,原本想游上岸,可那条巨鱼张着血盆大口守在旁边,谁往岸边游就咬谁,吓得他们不敢动弹。 很快,所有人都被捞上来绑了起来。 罪魁祸首鹰钩鼻是最后一个被救上来的,他在江中呛了水,半死不活像一条死狗。而船上的几十箱金子也被打捞了上来。 岸边的白雀看到三大当家都被抓捕归案,拍了拍手,转身离开,河里的鳡鱼精也同时潜入江底,消失不见。 白雀在昨晚就掐算到了有此一劫,鹰钩鼻会在最后关头逃之夭夭,换个身份隐姓埋名生活。 她自然不允许这大魔头逃跑,早早就守在了江边,正好遇到了垂头丧气的鳡鱼精。 一聊才知,鳡鱼精那日在洞穴水道中迷了路。转了很久,终于在一个三岔路口感受到了充裕的灵气,可游到头才发现,那个尽头竟然是一处瀑布下的深潭,想要进入白骨坟场,就得逆流而上越过那瀑布。 可瀑布高达数丈,它试了一个时辰,把自己摔得鳞片都散了,还是跃不上去。 而缩小咒的时间也快到了,若是再不游出,它就要被卡在地下河里了,所以只能往回游。 【那条巨蟒之所以能进入白骨坟场,是因为它有攀爬能力,能爬得上那瀑布,可我没有,呜呜呜,怎么办,我是不是没办法修炼了?】 白雀也没想到地下水域竟然那么复杂,问:“你跃得最高的那一回,离瀑布顶还有多少距离?” 【还有一丈。】 鳡鱼精一脸的生无可恋。 白雀想了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江里不是还有一条鲤鱼精嘛,你们若是一起合作,说不定能跃上去!” 鳡鱼精一听到鲤鱼精三个字,鱼鳍一抖,瓮声瓮气道:【它?我才不要带它!】 哟,这俩小东西还闹脾气。 白雀劝道:“这可是你唯一的路了,若是你不愿意,那这唯一的机缘可就没了。” 鳡鱼精急了,道:【不!也不是不行!】 白雀笑笑,这俩猫捉老鼠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要彼此配合进入修炼圣地,倒也是相爱相杀了。 鳡鱼精虽然觉得别扭,但还是追问怎么和鲤鱼精配合? 白雀道:“鲤鱼善跳跃,可跃龙门,那道瀑布对于你可能是难于上青天,可对它却是轻而易举。只要你在它跃出水面的瞬间,以它为跳板,是不是就能跨越差距,顺利跃上瀑布?” 鳡鱼精恍然大悟,在水中疯游。 它这鱼脑子,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 激动过后,鳡鱼精就要去找鲤鱼精,却被白雀拦住了。 “你等会的,一会帮个忙再走。” 【啥事?】 “帮我掀翻一艘船。” 一个时辰后,就发生了刚刚这一幕,鳡鱼精以一己之力轻松掀翻了鹰钩鼻的船,让他被顺利抓捕归案。 天地漕帮的三大当家顺利归案,路无忧带领一群捕快搜查了大宅子的地下洞穴,果真搜出了让人震惊的金山银山。 三日后,天地漕帮聚集了一帮人来衙门闹事,企图冲击县衙救出三大当家,千钧一发之际,钦差大臣尊俊翀先暂后奏当场斩杀十人,并将人头悬挂在县衙上,这才彻底镇住了他们,结束了这场危机。 陆无忧花了五天时间,找齐了这几年间被打劫凿沉的商船以及尸体残骸,足有近百艘!原本是不可能这么快找齐的,但是有鳡鱼精的帮忙,每次鳡鱼精跃出水面的位置,下面必定有沉船,这才让他短时间内确定死者名单。 七日后,刘员外手下的那群江湖人士也被抓到,他们虽然离开了雁城,可因为案件影响巨大,城门各处都贴满了通缉令,衙差印象很深,最后东州巡查的衙差见到了其中一人长得很像,转身就回衙门摇人,费了一番功夫,重伤了两个衙差,才将他们十五人全都抓捕归案。 十日后,第一批被劫商船受害者家属到达雁城。 半月后,雁城水匪案公开审理。 王胜天(鹰钩鼻),李云(秃头),刘忠义三人被判七日后五马分尸,其党羽二十五人同被判斩刑,王家、李家、刘家所有财物充公。 三家家人虽不知情,可他们飞扬跋扈这么多年,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官司。看到三大当家被判处死,当庭就有不少围观百姓要状告他们家人草菅人命,强占民女,纵奴行凶的。 这些案子陆无忧都让欧阳培风和文主簿记下,待查证后再审,三家后人想要善了,怕是不能了。 至于那些巨额财富,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有家属来认领,剩下绝大部分迟迟不见有人认领,尊俊翀和陆无忧的心里门儿清,能来领的都是经商的商户,船上的金银都是货款。不敢来领的都是告老归家的贪官,船上的财物都是赃款,是贪污受贿的证据,敢冒头的一冒一个死,作为贪官的家属,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了。 所有来认领钱财的家属,白雀会将假的兑换成真的。至于那些无人认领的,尊俊翀决定直接押送回京,充归国库,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钱财会在充归国库后,变成一地石子。 轰轰烈烈的水匪案了结后,也到了魏家大案行刑的日子。 这日,秋高气爽,是个登高望远、赏叶游玩的好天气。 白雀兴高采烈地第一个到达了城东菜市口,今日一共要杀近三百人,因为要砍头的人太多,陆无忧还从隔壁三个县调了十个刽子手。 很快时间来到午时。 魏德彪和他的手下率先被带到台上,台下百姓十分激动,纷纷朝上面扔烂菜叶子。 第270章 第三批苦力鬼 最先被执行死刑的,是那群打手,他们平时坏事做尽,直到被拉到断头台上,这才知道害怕,哭喊着求饶。但是已经晚了,刽子手一刀下去,全都人头落地。 场面虽然血腥,可现场的百姓丝毫不觉得害怕,反倒是喝起彩来,都觉得解气极了! 白雀看着那些魂魄离体,赶紧收到自己的聚魂幡里。 台上杀一拨,她收一拨。 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到一个黑暗的空间中。 最后被杀的是魏德彪和林云。 魏德彪早已没了半月前的风光,他耷拉着脑袋,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到死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得罪了谁? 而林云则心知肚明,关在富强村的那几日,他亲眼见到那些鬼是怎么被磋磨的,被奴役的,他深知死后过得会是什么日子,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了。 衙差大力的将两人提溜上台。 两人之前一直是分开关的,没见过面,再次见面是在行刑台上。 原本认命麻木的魏德彪在看到林云后,眼里闪烁着恨意,恨不得上去撕烂他的嘴,他咒骂道:“都怪你!你若不写那狗屁折子,我们魏家怎会如此?!老子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认了你这么个女婿!” 林云怼了回去:“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要不给我下毒,我会写折子?要怪就怪你自己!” “你!”魏德彪一噎,转而继续疯狂诅咒:“老子享福了大半辈子,就算死了也值了,但是我就算死了,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云刚想回做鬼了,有的是不放过咱俩的人,话还没说出口,脚弯处传来巨痛,直接向前跪倒在地。 刽子手收回脚,骂了句:“死到临头了还吵吵!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酒水喷在刀上,挥刀落下。 为祸雁城几十年的魏家家主、以及他的女婿林云双双人头落地。 台下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 晚上时,黑白无常来了,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只黑白花的小奶狗。 小奶狗明显刚出生没两日,奶呼呼肉嘟嘟的,鼻子里还冒着鼻涕泡,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白雀。 “这是...周秀秀?” 白雀从黑无常手中接过小奶狗,奶狗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直往她怀里钻。 “嗯,她要在畜生道轮回三次,这是她的第一世,是一只狗,我给你带来了。” 黑无常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讨好,之前白雀跟他说她师傅是酆都大帝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直到这回,他拿着纸条去找阎王,阎王十分重视,还亲自送周秀秀去轮回,黑无常才真正相信这丫头上面确实有人。 他又道:“我偷偷看了眼生死簿,周秀秀的爹娘还能活十来年,狗的寿命也就十来年,他们正好能彼此相伴。” 白雀点头,如此正好。 “对了,既然周秀秀的案子结了,那说好的,今日午时杀的那一批人,借我用一个月。” “应该的,应该的。”黑无常忙不迭的答应了。 “还有,之前那批苦力鬼也到日子该还你们了。说真的,我还挺舍不得的,不过你们放心,说话算话,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他们。” 白雀带着黑白无常来到村子里。 原来破败的流民村,现在已经焕然一新,村里路面干净整洁,主干道铺的都是条砖,街道两边都是崭新的红砖小院,还有花坛,村北边建有学堂,这些都是这一个月来,这两批苦力鬼累死累活盖出来的。 黑白无常边走边点头称赞:“干得不错呀!” 正在铺砖的来钱来福看到黑白无常的身影,几乎喜极而泣:“太好了,终于来接咱们走了!呜呜呜!我们终于要解脱了!” 两人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尤其是来钱,活着的时候他整天作威作福,为祸乡亲,哪里受过这罪。死后在这里这一个月时间几乎要被折磨到崩溃,每天干六个时辰,一刻都不让歇,停下来一会就拿鞭子抽。 他现在宁愿魂飞魄散! 白雀自然是看到了抱在一起哭泣的来钱来福,冷哼一声:“怎么,让你们留在这里赎罪,还委屈上了?” 来钱哪里敢说委屈。 这小丫头片子就是个大魔头!要人命的大魔头! 他慌张把泪抹掉,舔着脸笑道:“没有没有,能帮助富强村重建,是我的荣幸。” 白雀对他这个“看不惯她,却干不掉她,只能憋气”的态度很是满意。 “行了,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我,对我们富强村也有感情,毕竟是你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但是今日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就不留你们了,赶紧跟着黑白无常去地府报道吧!” 来钱来福简直要跳起来庆祝了,可在白雀面前还是装出一副不舍的表情。 黑白无常很快开始清点第一批苦力鬼的人数,白雀这边把今日已经处斩的魏德彪和一众党羽全都放了出来。 熟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们死了?” “是啊,今天刚死!之前一直找不到你们,敢情你们早就死了?谁杀的你们?怎么不去投胎?” “老子这段日子......呜呜呜......都在做苦力!富强村就是老子盖起来的!” “什么?富强...等等,这不是流民村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这、这是你们盖的?” “是啊!别说我们了,你们又是怎么死的?” “我们是今天被处死的,没看到魏老爷也死了嘛!” 直到这时,前两批苦力鬼才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魏家已经覆灭了。 所有人中,只有林云比较的淡定,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这个下场,心理准备也做好了。 不就是盖房子嘛,盖就是了! 而魏德彪也在鬼群中看到了林云的身影,他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和林云厮打在一起,咒骂都是因为他,魏家才变成这个样子。 结果打了没两下,两个头骨碌碌地掉落在地。 白雀手持长鞭甩在两鬼身上,两鬼接触到长鞭的一瞬间,一股钻心地疼让他俩嗷嗷惨叫。 “打打打!有这个体力打架还不如多搬两块砖!姑奶奶我好不容易把你们头你粘在一起,非得给我打掉!谁再把自己的头弄掉,姑奶奶我的鞭子可不是摆设!” 第271章 转世 感受到鞭子的威力,他俩不敢再闹,忍痛弯腰捡起自己的头,放在脖子上。 黑白无常那边已经给第一批苦力鬼都带上镣铐,一个串一个地像串蚂蚱,每只鬼的脸上都是解脱的笑容,纷纷催促着黑白无常快走,像是生怕白雀继续留他们下来似的。 等他们消失后,白雀开始培训干活事项,自然,这里面会有人不服从的,一张噬心符后,全都老老实实的了。 白里正宣布了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 第一:给村里修路。 俗话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 现在村里的路只修了主干道四条,接下来他们要实现“户户通”,保证每家每户的入户路都用条砖铺成,做到晴天没灰,雨天没泥。 而村里通往外界的大路,虽然不用条砖,但会用黄土夯实,做得平整,可让两辆马车并排行驶。 第二:给村里盖作坊。 山后的茶树,村里会进行规模化种植,规模化榨油,到时候会将茶油推广出去,打造茶油圣地。 第三:给村里修桥。 想致富,还要修桥。湘州水系丰富,村门口那条小河必须修至少两座桥,且桥必须能容纳马车通过。只不过大家修桥没有经验,还得去请个修桥的师傅来。 众鬼听完,全都麻了。可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赢,只能心里骂骂咧咧,手上老实干活。 等天亮了,白雀带着小奶狗找到了周秀秀的爹娘。 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邱楠。 他正在给两位老人挑水。 看到白雀,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身继续担水。 白雀走进房门,秀秀娘正呆坐着,周秀才在旁边擦桌子。两人看到白雀来了,皆是一惊。 周秀才故作恼怒:“白姑娘,你来了,哎,你说你来就来了,咋还带东西。” 白雀将拎着一只烧鸡,一筐鸡蛋放下后。 “来看看你们,应该的。” 秀秀娘忙去抽屉里翻着,在压箱底的地方翻出来一包茶叶,去烧水泡茶。 忙活一阵,端上来了一杯茶水。 “来,喝杯茶吧!” “谢谢。”白雀接过一杯茶,抿了一口,茶应该是好茶,就是储存不当,有些变味了。 周秀才有些局促:“这是早些年学生送的,一直没舍得喝。” 白雀放下杯子,朝外面努了努嘴:“邱楠怎么来了?” 两位老人面色复杂,长叹一声孽缘,然后讲述了邱楠的事。 周秀秀被杀的前段日子,老两口就知道秀秀似乎有了心仪之人,再三盘问之下,秀秀承认那人就是私塾的教书先生邱楠。 周秀才认识邱楠,并没有反对,不过两人一个鳏夫,一个寡妇,想要结亲的话,最好还是多了解一下再说。 结果没过几日,周秀秀就出事了。 出事之后,邱楠一直在帮着追查真凶,只不过这么多年县衙是林云把持,什么都没查出来。 前不久判决完的第二日,邱楠就来了,跪在门口。他说他识人不明,竟然将凶手娶到家里,不求二老原谅,只求二老给他赎罪的机会,日后他会将二老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养老送终。 “你们答应了?” “没有。” 白雀知道老两口是怎么想的,毕竟女儿的死和邱楠有间接关系,虽然不能全怪他,但是也是因他而起,他们心中始终是有芥蒂的,做不到完全心平气和的对待他。 “但是他想赎罪就赎吧,没事来砍砍柴,挑挑水,我们也不往外赶。” “嗯,你们也要保重身体。” 白雀对他们笑了笑,然后朝外面吹了声口哨,很快,一只奶呼呼的小狗探头进来。 两位老人面上一喜。 白雀跟他们说过,会让周秀秀转世来陪他们,难道是...这只狗? 秀秀娘伸手去招呼那只狗,小狗蹦蹦跳跳跑来,舔了舔她的手。 她颤抖地声音问:“是她吗?” “是,可她没有记忆,现在就只是只狗。” 秀秀娘将狗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是她就好,是她就好。” 奶狗在她怀里哼哼唧唧,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最后还拉了泡尿,弄得两人破涕为笑。 白雀四下打量着,发现家里十分简朴,而周秀才自从女儿被杀,老伴儿精神失常后,就再也没有去教过书,平时都是抄书卖钱过日子,生活得非常的拮据。 她想了想问:“有件事还要问问周爷爷的意思。” “什么事?” “我们村里建了一个学堂,想要开一个成人培训班,教成人识字的,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去我们那儿教书?束修的话,我们按月结算,每月五两银子,不知您愿不愿意?” 富强村的学堂虽然已经有了王秀才,可王秀才是打算继续往上考功名的,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扑在教书育人上。而周秀才他的年纪大了,早就歇了继续考的心思,若是他愿意倒是可以来富强村教书。 每月五两银子,足够他活得很好了。 周秀才满脸诧异,道:“姑娘我知你是善心,可我年纪已大,你出这么多银子,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教书先生。” 白雀摇头:“我们那学堂简单,有好几个班。” 白雀大概给周秀才讲述了富强村的学堂分班制度,以及都学些什么,周秀才震惊了,分得如此之细,还要给全村人扫盲,这里正长陪想太庙啊! “我们的成人班不用教得太深,主要是负责扫盲,不再当睁眼瞎,所以教学上要通俗易通,教的也都是常用字词。大家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是太好,就需要您耐心一些教了。而且我们那盖了现成的房子,也有住宿的地方。如果您愿意,咱们就下个月开始教学。” 周秀才看了眼秀秀娘,又看了看手里的小奶狗,点头应下了。 ...... 忙完这事,白雀又去了一趟富强粉面馆。 这半个月里,粉面馆的生意稳定下来了。 忙碌中,武二娘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生怕白家人把她抛下的武二娘,那个死活不愿意吃菜,只吃白水煮面的武二娘,现在变得开朗热情,自信阳光。 听白小强说,还有人跟他打听,问武二娘有没有成亲,想要跟她说媒的。 第272章 告诫 不过武二娘她一心扑在面馆上,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白雀来的时候不是吃饭的点,但也有好几桌坐着,白小强一见侄女来了,忙往里面迎。 “金花妹子念叨你好几天了,这会儿客少,你快去后厨找她吧!” “嗯!” 顾金花在后厨早就听到了白雀的声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兴奋地小跑着迎出来。 “白姐姐!” “哎!我瞧着你长高了!脸上也长肉了!” 其他几个做事的小姑娘也探出小脑袋,喊着姐姐,白雀一一和她们打过招呼,发现这些小姑娘脸上也长肉了,都比刚来的时候更活泼,更开朗了。 “行了,你们先忙去吧!” 顾金花兴冲冲地拉着白雀到她住的屋子里,屋里拾掇得干净整洁,床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双鞋子。 有适合女子穿的软缎绣花鞋,软底睡鞋,有适合男子穿的方鞋,还有适合二狗小宝穿的虎头鞋,狗头鞋。 “这都是我做的,第一次做鞋,没有经验。你先试试,要是哪里不舒服,我再改改。” 白雀拿起一双粉色软缎绣花鞋试了试,大小合适,软度合适,走了两步,样式也好看。 “很好,我就知道你的手巧!来,这是剩下的货款,你收好。” 顾金花挠挠头,当初白姐姐给她定金,她是想在绣坊里好好学绣工,成为最好的绣娘。可后来白姐姐的粉面馆招工,她又举手报名,想要成为最好的厨娘。 她并不是三心二意,而是把白姐姐当成了人生榜样,不知不觉中想要偷偷靠近。 她推辞道:“我在绣坊里待的时间有限,做出来的鞋子只是结实,并不精致,定金就足够了,不用再给我了。” 白雀拉过她的手,将银子塞在她手中:“说什么呢,鞋子就是个消耗品,做得好看不如做得结实,尤其是我家那俩小的,整天撒丫子乱跑,不到半个月,鞋头就要顶个窟窿。以后你要是得空,就帮我家纳几双鞋,但是可不要晚上点灯熬眼,这双漂亮的杏眼,熬坏了可不好。” “嗯!” 她捏着那一锭五两银子,感激地想给白雀跪下。 市面上鞋子也就几十文到几百文,绣样精致、带珍珠点缀的女鞋也才一二两银子。她做的那些鞋,最多也就能卖一百来文,可白姐姐却三倍买下了,她真的是人美心善的天仙姐姐! ...... 雁城的两件两大毒瘤解决后,尊俊翀也要返程了,离开的前一日,尊俊翀特意遣人来到富强村,请白雀来一叙。 白雀欣然前往。 这场聚会的地址是雁城最大的酒楼——八方客酒楼。 席间人员并不多,只有熟悉的几人,欧阳培风,欧阳夫人,陆无忧,陆夫人,尊俊翀以及雁城尊家族长尊青南。 白雀心中也有了数,在坐的人都是扳倒魏家的功臣,这次聚会算是庆功宴。 菜肴也琳琅满目,竟然上了一只烤全羊,还有糖醋排骨、蜜汁烤鸭、清蒸鱼等珍馐美味。为了照顾席间的女子,还上了桂花糕、玫瑰酥饼、杏仁茶。 见白雀来了,所有人都起身相迎,尊俊翀更是直接让白雀上座。 白雀推辞两下,尊俊翀依然坚持,她便也没有拒绝。 谁叫她确实是最大的功臣呢! 没有她,这群人都得郁郁不得志。 席间觥筹交错,陆夫人和欧阳夫人对她也颇为照顾,至热闹时,聊到当初的流民村,聊到了富强村的建设。 欧阳培风笑道:“想当初你们初到雁城时,我还让你们悠着点,别去惹魏家,没想到我这是瞎操心了。” 尊俊翀哦了一声:“还有这事?” 白雀道:“是欧阳大人心善。” 欧阳培风摇摇头:“当初我能做的也有限,着实是惭愧。” 尊俊翀忽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白姑娘,你师父是何人呢?” 白雀手一顿,看了眼尊俊翀。 这老头在套话! 她笑着拿出那一套说辞:“我从小阴阳眼,能见常人不能见之魂魄,那时我认识了一个鬼魂,他生前是个道士,见我能看到他,便教我一些道法,如此而已。” 席间所有人里,也只有陆无忧知道她的能力。之所以防着尊家,是因为尊俊翀效忠皇上,还是个认死理的,有些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她看着尊俊翀的面色,又有些纠结要不要救他一命。 尊俊翀见她明显不想多说,便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再继续追问。 陆无忧端起酒杯斟酒,把这一茬揭了过去。 白雀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 “尊大人,师父教我一些算卦本事,您要不要算一卦。” 这一卦正好抵这顿饭钱了。 尊俊翀忙摆手:“老夫苦读圣贤书......” 他刚想说,读圣贤书的人不能信这些怪力乱神,可又觉得此话不妥,忙改口道:“读书越多,越觉世事难料,若能算上一卦,帮老夫趋利避害,那自然也是件善事。” 说完,他放下酒杯,伸出手掌递到白雀跟前,又报上了生辰八字。 白雀掐指一算,道:“尊大人,这次回京,路途艰险,若遇人求助,切莫搭理。否则轻则祸临已身,重则...” 她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笑盈盈地继续道:“关键时刻,切莫心软。切记切记啊!” 尊俊翀神情一凛。 现在大孟朝内忧外患,北边战况已起,中部起义军又战况胶着,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皇上收到他的折子,得知这笔庞大的意外之财后,也沿途派兵护送。 他原本并没有太担心钱财遭劫,可万一呢?自古钱财动人心,何况是这么一大笔的钱财。 想到此处,他不觉打了个寒颤,看向白雀的眼神肃穆了三分,起身抱拳行礼:“多谢白姑娘提点。” 尊俊翀点点头,胆颤地坐下。 周遭几人心情一时间有些紧张,尊青南又追问了句:“可是有危险?” 白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再多说了。 陆无忧扫视一眼在座各位,赶忙道:“既然勘破灾劫,避开便是,无需过于担心。” 尊青南忙去看白雀,白雀微微颔首,他悬着的心才放下大半。 第273章 劫道 转日一早。 尊俊翀启程返京,车队后跟着两百多辆马车,队首已经出城走了二里地,队尾还在县衙门口,整队有五百余人的护卫队跟随,声势浩荡。 许多百姓都出来看热闹,瞧着那见不到头的马车,议论声一阵比一阵高。 “好家伙,竟然有这么多赃款,天地漕帮真是丧尽天良,遭天谴啊!” “听说还还了一部分回去呢,这些是无主的。” “昨个儿三大当家已经被五马分尸了,你们去菜市口看了没?我去瞧了,五匹马一匹栓着一肢,鞭子一响,那肠肚流了一地,啧啧......” “我瞧见了,陆大人还特意说了,这叫、叫杀一儆百。估摸着咱们雁城能安稳一段时间了吧!” 等到所有车队都离开雁城,围观的人才散去。 十日后。 快马加鞭赶路的尊俊翀一众车队进入了木城,这一路上,他提高警惕,万分注意,夜晚守夜地护卫队有五队之多,连他自己也时不时起来巡视一番,生怕有人趁天黑起歹意。 好在暂时没有见到异常。 这日,队伍刚上路行驶了不到两刻钟,队伍前方就出现了一阵喧闹和尖叫。 一孕妇披散着头发,抱着个一岁大的婴孩在前头赤足狂跑,身后十几个壮汉在狂追。 “死婊子,臭婊子。你竟然敢跑!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孕妇体力已然到了极限,往前一扑,跌倒在马车面前。 “大人救救我!救救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护卫队的副将赶紧勒住缰绳,马才堪堪避过,没踩中孕妇,他怒喝道:“放肆!找死吗?” 尊俊翀在马车里被颠得差点摔倒,听到外面喧哗,忙掀开帘子探出身来。 见到一个腹大如鼓的孕妇跪伏在车队前,身上都是鞭痕,脸上红肿,瞧模样好不凄惨。 “怎么回事?” 身后的壮汉也追到近前,忙跪下磕头。 “这是草民买来的典妻,替我家传宗接代生孩子的,现在快要生了,却要逃跑,我们是来捉她回去的。” 孕妇闻言疯狂摇头:“民妇确是典妻不假,原本还有半月就要生了,可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个道士,道士说民妇这胎是女娃,就要生生用板子打落我这胎,我还哪有活路啊!” 壮汉讪笑道:“赔钱丫头赔钱货,生出来作甚?还不如打死算了!况且已经生了一个了,” 尊俊翀看了看她手中抱着的女婴,又看了看她那高耸的肚皮,心中怜悯刚起,忽然那个清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遇人求助,切莫搭理。” 他敛下那丝怜悯,高声对副将道:“让人清路,继续前进!” “是!” 话音刚落,那孕妇就扑上前来。 “官老爷,救救民女!” “让开!”副将喝道。 “您行行好,救救民女吧!” 那壮汉已至近前,上前拉扯孕妇,尖叫声顿起,孕妇手中的女婴掉落在地,哭嚎声响起,刹那间乱作一团。 尊俊翀眼瞧着那孩子头部着地,发出砰的巨响,他心脏猛的一紧。 又猛的想到白雀的那句:“关键时刻,切莫心软。” 他恍然间回过神来。 不对! 不对!! 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怎会跑得如此之快! 他猛地一震,厉声喝道:“挡路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就听到破空声响起,尊俊翀下意识地弯腰,一只利箭飞来,狠狠地射在马车的侧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余光中,那孕妇不再娇弱凄惨,她目光狠辣,一个跃步跳到马车上,掏出匕首猛地刺出。 尊俊翀只是文臣,年轻的时候练过一些拳脚,也是当强身健体的,何况现在已经老了,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虽有防备,可匕首还是划破了他的右胳膊。 “尊大人!小心!” 副将是武状元出身,斩杀了前面的几个壮汉后就来救援。 可就在这时,更多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就近躲避!” 副将大吼一声。 所有人立刻蹲下,找可以躲避之处。 副将皱起眉头,他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又熟悉地形,情况并不容乐观。他冷静地分析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的最佳方法。 假孕妇和那十几个汉子已经尽数斩杀,可树林里还不知道隐藏有多少。 一阵箭雨过后,从树林里涌出一帮蒙面大汉,人数至少两百多人。 尊俊翀捂着受伤的胳膊但是。,冲着副将喊了声:“别管我,守住银两!” 收完他就钻进了马车里。 外面响起了剧烈的打斗声,惨叫声。他分不清楚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只能在车内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响渐渐小了。 他不敢出声,直到外面响起副将的声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却也感觉眼前阵阵发花。 他忍着头晕掀开帘子,外面一地的尸体。有护卫队的,但是更多的是蒙面人的。 “有活口吗?” 副将道:“叫人去追了,我先叫大夫来给您看看,尊大人!大人!快!快叫大夫!” 等尊俊翀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大人,刀上有毒,不过刀口尚浅,大夫身上又恰好有解毒药丸,正好对症,要不然您这命怕是交待在这儿了。”长随奉上热水,递到尊大人面前。 尊俊翀感到右胳膊除了疼痛,还有些麻,便知确实是毒。 他不由得庆幸,还好心有警惕远离了孕妇,否则刀子再深一寸,或者是直接扎到内脏,就算有药,也怕是救不回来了。 想到此处,他喃喃自语:“那白姑娘还真有两把刷子,救了老夫一命。” 他转动脖子,四下看了看,问:“现在这是在哪儿?” “在木城的驿站里。” 正好副将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尊大人,抓到两个活口,可都是死士,已经自尽了。” 尊俊翀闭了闭眼。 “今日死伤多少?” “死了六十多人,伤了一百多,这些人都没法上路了。” “罢了,追查这批蒙面人的事交给当地的知州,另外,拿我的手书,从最近军营再调派一批卫队护送,抓紧时间继续上路。” 第274章 风水轮流转 是夜。 一个不起眼的男子混入流放队伍,附身在裴明理耳边道:“行动失败,请主子责罚。” 裴明理双拳紧握,额头青筋尽现。 “损失多少人?” “还剩五十九人。” 裴明理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他精心培养了五年的死士三百团,第一次出任务,就只剩下五十九人。 他原本想着即便所有私产都被没收,但只要死士团在,他就有一丝希望。 得知雁城漕帮藏匿巨额宝藏,不日就要被押运回京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派出了所有死士团,只要劫走了那批宝藏,就能继续招兵买马了! 可谁想到,连银子的边都没挨着,就几乎全军覆没! 那他伏低做小,吃苦受罪一路南下流放,还有何意义? ...... 等到尊俊翀离开雁城半月后,白雀找到陆无忧,询问魏家佃户返农的人数。 “大约有八千多人。” “我这有一笔银子,大约三万两,平均到每个人身上能得三两银子,这件事,不若陆大人帮我去办。” 陆无忧眼前一亮:“可是那笔银子?” 白雀道:“嗯。” 那笔钱果然是她拿走的,也幸好是她拿走的。 “既然白姑娘心善,愿意捐出,那陆某人就代劳此事。” 白雀笑道:“这笔钱原本就是他们的,只是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告诉旁人。” 若不是那会身上灵力不多,石子变金银的障眼法没办法支撑太久,她会把魏家库房里的也盗走。 很快,陆无忧就详细统计好了人数,一共有八千八百六十三人,以及统计了近三年来被折磨去世的佃户,一共一千四百多人。 陆无忧给已逝佃户每人发了二两银子的抚恤金,还活着的八千人,按照年龄性别,每人获得一到二两银子不等。 要知道,他们虽然不再是佃农,也有了土地,可现在已过秋收,马上就是冬季,手里头没有银子,根本熬不过去。 在这关键时刻,陆县令送来了银子。 二两银子是一个农户一年的收入,有了这银子,今年足够能过个好年了。 欧阳培风好奇魏家的钱财都已经运往京城,这笔巨款是何处而来。 陆无忧只道:“是一个见不惯魏家行径,可怜农人的巨富,指定要捐给他们的。”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月。 山后的山茶树已经落花开始挂果,眼瞧着果子越长越大,越来越红。没有榨油经验的白里正开始到处讨教如何榨山茶油。 这时,大头爹来村里交付最后一批家具,听说榨油的事,便拍着胸脯说他会做榨油的工具。 现在开始做,正好能赶上茶果下树。 白里正立刻拍板定下了。 榨油坊眼见也要建起来了,光靠后山那些野山茶树的茶果并不够,还得去周围的县乡里收购山茶果。 白雀忽然想到了茶树村。 也就是裴明德流放的地方,上次去时,那里是成片成片的荒山,荒山上长了许多山茶树。估计那里的村民就以捡拾贩卖山茶果为生,所以才叫茶树村。 若是能把那里的山茶树果大量收购,倒是省得去零散购买了。 这样想着,她决定去一趟茶树村。 正好带着小宝去一趟,让沈伟见一见。 白雀到的时候,沈家人正在砍柴烧炭,个个脸上熏的跟大花猫似的。 小宝最近这段日子吃好喝好,又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于是,两边都没认出对方来。 最后还是白雀在小宝身后推了一把,沈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搂过孩子。 “谢谢你带他过来。” “相比上次,你们现在干活麻利多了。” “嗐,苦中作乐罢了。” “行了,你们叙叙旧吧!离这最近的村落在哪儿,我去周围转转,一个时辰后回来。” “我带你去吧!” 裴明德默契地扔下手中的木棍,拍了拍手,在前头带路。 走了数百步后,裴明德这才开口:“你那三封折子的威力之大,三皇子被流放了,你猜流放到哪儿?” 三皇子被流放的事白雀听尊俊翀说过,但流放到哪白雀倒是没问。他这么一说,她也来了兴致。问:“哪儿?” 裴明德有些幸灾乐祸,指了指脚下。 “真是风水轮流转呀,他先是把我送过来了。现在我又把他召唤过来了。还有曾氏,据我所知她容貌尽毁,带着威宝回到京城,住进了三皇子府,谁料到住进去的当天,三皇子就被判了流放,她也跟着队伍一起来了。” 流放路走了两遍,也是没谁了! 白雀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耳目众多。” 裴明德没有否定,而是笑了笑继续道:“尊老押送的那笔金银财宝至少价值千万,还没进京已经被人盯上了,你猜是谁?” “谁?” “我那好弟弟,都流放了还不老实,野心大得很,想靠那笔钱财东山再起,好在尊老有防备,才没被他劫走。” 白雀听罢噗嗤一声笑了。 转而裴明德的神情又肃然起来:“北突厥连破两城,国库又空虚。父...皇上派了人去和谈,突厥要求每年五百万白银,并割让万州和北州。朝堂上各大朝臣吵作一团,可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十年前有柳将军镇守,突厥才安分守已,如今他虎视眈眈,就是觉得大孟无将可用。” “皇上自知打不赢,害怕如同上次一样,被打到迁都的境地,只能赶紧凑银子,他查抄了好几家重臣,搜出了近百万两,但还远远不够。就在这关键时刻,雁城这边来了笔救命笔银子。” 白雀挑眉,淡淡道:“他若是做这个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为何?” “等到了京城,那批财宝会变成一粒粒的石子。” 裴明德满脸震惊,顿了下又露出一丝欣喜。 “你是说...” “是的,是我换的。”白雀没有隐瞒。 裴明德打着背手,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他可以想象得到,当父皇满怀期望地等到这笔救命银,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库房的石子,他有多崩溃。 第275章 缔结契约 裴明德侧过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她的能力。 只是如此一来,天下必然大乱了。 白雀将他的担忧看在眼里,道:“就算赔银,突厥也不会善罢甘休,最快年底,最晚明年年初就会迁都,然而就算迁都,大孟也最多再苟延残喘三年而已。” “大孟气数已尽,我插手后,亡国之相里才有了那么一丝生机,你若不想让这片大地生灵涂炭,就要好生计划一番,否则那唯一的一线生机也将转瞬即逝。” 裴明德陷入沉思,前行十几步后才道:“白姑娘是说我会是那一线生机?” 白雀趁热打铁:“能不能改变时局,还得看你自己。” 反正她就待十年,再不会像上次一般费劲巴拉地攻城掠地。 这一世,她只负责挑棋子,打鸡血,给装备。 前线厮杀,费脑细胞又有危险的事她不要做。 “对了,宫里的国师是什么来头?” 裴明德回过神来,哑着嗓子将国师的事娓娓道来。 “国师他、辅佐过两任皇帝,预言的一些事情极准,比如二十年前的地龙翻身,十年前的洪涝,这次的旱灾,他都有预测到,是以皇上很相信他,但凡大事都会恭请他出山,且他每年都会给皇上一枚丹药,皇上服用丹药后,身体一直康健,连一些伤风发热的病症都无。” 白雀鼻子里冷哼一声:“但凡有些功力的,这些个天灾自是能勘破的,不过他既预测到了旱灾,为何没有做任何措施?害得灾民流离失所?” “这、赈灾之事有人做,只不过被中饱私囊了。” “他若是真想为大孟好,自然也能替君主辨忠奸,只怕他包藏祸心啊!” “此话怎讲?” 白雀将威风寨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裴明德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那邪神和国师有关?” “是。” “国师为何如此?以人血修炼,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你若不信,我那还有一个从威风寨救出来的小娘子,你可遣人去问问,就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裴明德忙摆手:“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是不敢相信仙风道骨的国师,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种事!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白雀缓缓道:“如若我猜的没错,他修的怕是邪道,以汲取一国气运来成就自身修为,大孟越寥败,他修炼越快。我在他即将圆满之时断他一臂,他必定气急败坏,会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所以这一战,未必没有他插手。” “对了,你父皇吃的那枚丹药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裴明德心脏狂跳! 吸取一国气运来增进自身修为! 他简直不配为人! 这哪是国师!明明就是魔鬼!是国家的罪人! 白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说这些只是给他提个醒,别轻易着了别人的道。 “你这边准备得怎样了?” 裴明德有些为难道:“我这边方才安顿下来,手上可用的人不多,正在联系沈家旧部。只不过四周还有皇家眼线,颇为束手束脚。” 白雀知道送装备的时候到了。 “只要你日后能勤政爱民,我可送白银百万助你。” 裴明德眼中有泪光闪烁。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缺钱,之前他身为太子,并不懂民间疾苦,现在沦落成普通百姓,这才知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更何况他想成就雄图伟略,是要靠银钱粮草铺路的。 同为修行者。 白姑娘瞧着简直是天仙下凡,有尊者之气! 而国师那等鼠辈简直该千刀万剐! 他双手抱拳,一揖到底:“若姑娘能助我成事,日后我登宝座,定以姑娘为尊!” 白雀嘴角微勾。 瞧瞧,上次说认她为义妹,这次就要以她为尊。 往里砸钱就是好使。 她也不怕他反悔,他刚才说出诺言的那一刻,已经缔结契约。他若背信弃义,必遭百倍反噬。 话到此处,两人也来到了茶树村附近。 在往前就是村口,裴明德的身份不适合进去,便决定在外头等。 茶树村的村落十分古朴,大多都是泥筑草房,能看出大家生活得很艰难。 一进村,就遇到一个小男孩,他们大约7、8岁,背上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草药。 小男孩盯着白雀,十分警惕:“你不是俺们村的,来找谁的?” 白雀笑眯眯地道:“小朋友,我找你们村的里正长,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路啊?” “找里正长作甚?” “我们是隔壁县的,想来收山茶籽。” 听到他们是来收山茶籽的,这才放下警惕心,点了点头:“俺带你去。” 小男孩走到了一间土砖砌成的院子面前,朝里面喊了一声,很快里面就有一个老头探出头来,见小男孩身上脏兮兮的,立刻骂道:“又往山上跑了?一天天的用不完的熊劲!叫野猪顶了你就高兴了!” 小男孩道:“俺没有乱跑,俺去采草药了!” 说完将背篓放下,抓起里面的草药递到老头面前。 老头看到草药,叹了口气。 “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白雀忙上前一步:“里正长,我是隔壁县的,想来收山茶油籽。” 里正长这才看到跟在后头的白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雀。往年他们卖山茶籽,都是捡好了,拿去镇上卖的。毕竟山茶油是小众的油,虽然出油率高,但油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很多人其实是不喜欢的,更喜欢香喷喷的大油。 他往后看了看,没见到还有人,狐疑道:“小妹妹,你自己来的?你家大人呢?” “对,就我自己来的。我是雁城富强村的,现在村里建立了榨油坊,想要收山茶籽,不知你们村每年能出多少?” 说完,白雀祭出杀手锏——一锭十两的银子:“我们可以付定金。” 里正长有些讶异,但态度明显郑重不少。 “我们村有一百多户,这山上的山茶籽都是我们收的,具体多少我们还没统计过,但至少也有好几百石吧!” “我们全都要了。” “什么!” 里正长震惊了,再一次高看了白雀一眼。 什么小姑娘,这是财神爷啊! “敢问,你们收的话多少银子一斤啊?” “上好的山茶籽,十文一斤。中等的山茶籽七文一斤。” 这个价格倒是实诚价。 往年他们采摘山茶籽去县里卖,最多也就十文一斤。现在他们主动上门来收,就给十文,还省得村民们挑着担子跑十几里路了。 他一口答应下来:“成!” 白雀又趁热打铁:“我们可以先写一份契约书,等到山茶籽成熟了,我们就来拉货。您家有没有笔墨?” “有有!” 他忙把人往里面请。 一进门,白雀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扭头看去,里间的床上躺了一个男人,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里正长随口道:“今天一早,孩子在山林里捡到的,身上都是刀伤,也不知活不活得下去。” 白雀往前走了两步,这人倒是眼熟的很,这不是一直跟在裴明德身边的阿甲吗? 之前他潜伏在押送队伍里,到达目的地后,又一直跟在裴明德身边。 他怎么在这儿? 第276章 昏迷的阿甲 小男孩这时跑了过来,手中捧着捣烂的草药,准备往他的伤口上抹,那草药倒是对症的,可以止血,只不过对于阿甲的伤势来说,现在涂什么都无济于事。 她掐了个诀,一丝灵力注入到阿甲体内,护住了他的心脉。 片刻后,他的呼吸稳定下来。 小男孩也察觉到了,他还觉得是自己手中的草药起了效,涂抹得更加起劲了。 里正长从屋里拿出笔墨,确定好取货的日期后,在桌子上写了起来,双方看过都没有问题后,签了名,摁了手印。 白雀将合约放进兜里,指了指里面的男人:“你们村里没有郎中吗?” “没有,瞧大夫得去镇里。” 白雀又道:“他若是死在你这也是晦气,我们村里有大夫,您家要是有独轮车的话可以借我一用,我推回去,说不定他还有一线生机。” 这男人是他孙子去丛林里拖回来的,他正不知如何是好,这个财神爷愿意管,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不过你能推的动吗?” 白雀一只手将旁边的实木桌子抬起:“我从小力气大,要不家父怎会放心我一个姑娘家在外行走。” 乖乖,那桌子他一个人抬起来都费劲,她竟然单手就抬起了! 是个厉害角色! 心中对那合约唯一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他赶忙去柴房里推了个小车出来,又将人搬了上去,小男孩有些担心地跟了上来。 白雀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我会救活他的。” 小男孩想了想,拿了个破碗,将手中剩余的草药汁放在小车上。 白雀朝他们挥手,推着小车就往回走。 茶树村的村民倒是民风淳朴,心慈人善,面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会尽力一治。能和他们合作,日后拉拔一把,也算做了件善事。说不定明后年,这里的村民们也能家家户户都盖上红砖房。 很快,白雀就看到了等到村边的裴明德,忙招手让他过来。 裴明德见到阿甲身受重伤也十分愕然。 “我让他去查一些事,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现在人昏迷不醒,肯定不能留在你那了,你那什么药都没有,人我带走,我那至少还有王大夫。” 裴明德想到那个曾经救了他命的王大夫,急道:“对对!王大夫医术不错,拜托了,一定救活他。” “放心吧!死不了,只不过这么重的伤,我瞧着骨头都断了,至少得歇三个月吧!” 回程路上,马车上除了小宝,还多了一个阿甲。 等回到了富强村,白雀赶紧找到王大夫。 一番检查下来,发现他确实受伤非常严重。身上的肋骨断了三处,小腿骨折,手腕骨折,后脑勺摔破,身上的刀伤更是新伤叠旧伤,尤其是大腿,还有一个撕裂的贯穿伤。 “之前的伤就没有好全,这一次伤的这么重,能保住命就很不错了,想好全至少得休养半年!” 白雀将人放到了王大夫家里,又给了王大夫一百两银子,让他帮忙照顾着,等人醒了再来叫她。 至于阿甲经历了什么,只有等他苏醒过来再来询问。 阿甲是在三天后醒来的,醒来之后王大夫第一时间通知了白雀。 “不愧是练武的,身体底子好,正常人的话至少得昏迷半个月。”王大夫将人带去后院。 床榻上的阿甲脸色依然苍白,但是双眼已经睁开,看到来人是白雀慌忙想爬起来。 “你还伤着,先别动,好好养着。” 阿甲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王大夫,王大夫立刻就转身出去了。 门被关上之后,他才急道:“我那日回来路上,遇到五个鬼鬼祟祟的死士,我一路跟踪,发现他们要去的方向竟是主子住的地方,为绝后患,我提前布置了简易陷阱,解决了他们。不过自己也...差点没命。” “他们是谁派来的?” “是三皇子!” 三皇子,他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一边想劫持银钱,一边想彻底将裴明德斩草除根,只要皇子少一个,他的胜算就高一分。 不可惜,他全都失算了。 “你且养着伤,你主子那边不用担心。” 既然决定扶持前太子,除了银钱外,她也会提供足够的安全保障,那几处房子外围设置了屏障,有危险她会第一时间知道。 ...... 富强粉面馆开张一个月后。 白小强盘账,竟然赚了有一百两!大家非常高兴,可白小强再细细一盘,把本钱一算,纯利润也才只有二十多两。 不过不管怎么样,第一次开店就能盈利,大家已经很开心了。 眼见富强粉面馆已经步入正轨,白小强琢磨开分店的可行性。毕竟现在每天排队的人依旧很多,若是能在城北再开一家分店也不错。 白雀也觉得可行。 只不过开店事宜还是得和武二娘商量一番,毕竟她以技术入股,富强粉面馆也有他一半的心血。 武二娘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白小强又开始寻找新的店铺地址,正好北集门口有一家店铺转让,位置虽然没有第一家店那么好,但也还可以,租金也不高,白小强就顺势盘了下来。 王秀才也搬家来了富强村。 住在新建的学堂后头的小院子里,院内一棵老柿子树,枝繁叶茂,还挂了一树的红柿子,为院子增添几分生气。阳光透过柿子树的缝隙洒在地上,小奶狗趴在周夫人织的地毯上,晒着太阳,享受着岁月静好的时光。 于是村里的学堂正式开始教学。 王秀才负责孩童班,周秀才负责成年人班。 二狗和小宝也开始启蒙。 虽然路途很短,但每天早上白富贵还是坚持送他们去上学,刚开始两个小家伙并不适应,在课堂上坐不住,可是王秀才非常的会讲课。对于年纪尚小的孩子,他从讲故事开始启蒙,孩子们觉得有故事听也乐意来上课。 而成年班就不是那么顺利了,最开始很多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必要再来认字,气得白里正和王副里正把大家骂了一顿。 “人家想学都学不到,周秀才喂到你们嘴边还不愿意往下咽!等到目不识丁被骗了你们就后悔去吧!” 这话一说,有人听进去了,但还是有些人家不以为意。 这时城里又发生了一件案子。 第277章 宴席 有位地主家的幼子年幼去府城求学,每个月会托人带一封信回来。地主目不识丁,每次都只能让识字的管家帮忙念。最开始几封信,管家都一五一十的汇报。可半年前,管家惹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了一大笔银子,债主追到家里来,说再不还钱就要剁下他的一双手,他思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到了地主身上。 当府城的信再进来的时候,管家就开始找各种理由要钱。 不是书本费,就是感冒受伤需要银子看大夫,或者撞碎了某某员外家的御赐花瓶需要赔偿,地主家里只有一儿一女,也宠得很。对信上的要求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银子也从最开始的一百两,到后来的三千两。 地主家里虽然有钱,可也在一点点被掏空。 管家的赌瘾也越来越大。 他这一次直接欠下了十万两,利用书信的小打小闹肯定是还不起的。 他便想到了新的办法,他在茶水里下了药,等到地主睡着之后,在他写的房契地契抵押单上摁的手印。 等到债主来收债,地主这才发现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不仅房子和地名义上都属于债主的,甚至管家还和怡红院的妈妈签了一张契约,将地主家唯一的女儿卖给了怡红院。 地主震惊之下,直接被气死。 女儿被拉进怡红院接客。 后来恰巧儿子回家,发现家没了,一纸诉状到县衙,这才将妹妹救了回来。 可是一个好好的家就被毁了。 村里人听到这个故事也被吓到了,生怕自己以后也会因为不识字而被人骗。很快,上至七十的爷爷奶奶,下至挺着孕肚的小孕妇,全都去整整齐齐地去上周秀才的课。 不求能通读全文,至少要知道写名字和一些常用字。 夫子说了,认得三百个字,就不会被骗了。 就算每天学一个字,一年也差不多能脱盲了。 那边热闹的学习着,这边,村里的作坊和路道全都建设完毕。 整个富强村彻底的焕然一新。 为了庆祝富强村的基础建设完毕,白里正决定大摆筵席。 在村中间的老樟树下,搭起彩棚,灯笼高挂。长长的宴席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炸鱼、烧肉、酒鸡香气四溢。烟火缭绕,锣鼓喧天响彻云霄。 村民们也身穿新衣,笑语欢歌,围坐在一起,欢乐的气氛传遍整个村庄。 大家吃吃喝喝,好不快乐。 为了参加落成仪式,白小强也特意闭店一天,武二娘则带着二狗和小宝在后面的空地上捉迷藏。 等到气氛差不多了,白里正站在高台上,庄严肃穆地发表讲话。他声音洪亮,感慨万千。 半年前,他们还在流云镇白家村垂死挣扎,半年后,他们就在雁城富强村开辟出了新的家园。 谁都没想到他们当初是逃难来的,却把日子越过越好了! “父老乡亲们,今天是咱们富强村落成的大喜日子!也是我们村榨油坊建成的好日子!” “这次逃荒,我们面对很多,有山匪,有天灾,可我们两村六百九十一人,我们一个不落地全都活了下来!” 台下掌声一片。 白里正十分诚挚地道:“要感谢王里正和王秀才,当初若不是你们告诉大家雁城这个好地方,我们还不知往哪里逃,所以,要谢谢你给我们大家指明了方向,让我们找到了新的家园。” 在一片掌声里,王里正和王秀才不好意思地朝大家拱了拱手。 “其次嘛,我们要谢——”白里正示意白雀上来,白雀正在夹炸藕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富贵推上了台。 “我们要感谢白大丫和鬼先生,若不是有了你们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安然无恙到达目的地。” 台下欢呼声不断,尖叫声不断,每个人看向白雀的眼神都是浓浓地感激。有几个小孩估计是早就准备好了,跑上来献花环。 “最后,我们要感谢所有的村民,这一路上最辛苦的就是大家白天要赶路,晚上还要站岗,是大家的坚持,才带着所有人走了这么远。” “今日起,我们富强村就是一家人,让我们共同守护这片土地,一起富强起来!” “好!!!” 白里正的发言把这场宴席推向了高潮。 白雀想了想,正好趁此机会,跟大家说一声改名的事。 叫大丫的太多了,几乎每个村都有好几个叫大丫二丫的,大丫可以是她的小名,但绝对不能是她的大名! “大家好,我还有一句话说!我师父给我取了大名,叫白雀,跟大家说一声!以后大家可以叫我小名大丫,也可以叫我大名白雀。” “白que?那个que字?” “孔雀的雀。” 大家纷纷议论:“是好名字啊!姑娘长大后,肯定比孔雀还好看!” 二狗上来抱着白雀,大眼睛眨呀眨:“什么是孔雀的呀?” 白雀一把将人抱起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就是一种特别漂亮的鸟,有五彩的羽毛,像一把扇子一样打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鸟。” 二狗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牙齿:“姐姐最漂亮,姐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比孔雀还要漂亮。” 一番彩虹屁吹的白雀只想笑。 就在这边欢声笑语不断的同时。 远处一群衣衫破烂的人,正阴鸷着脸死死注视着这边。 “爹,你看他们住的大房子!是红砖房!咱们都住不起红砖房!那死老头子还说他们有榨油坊!” “急啥!他们以为还真的能把我们赶走了啊!”白吉祥摸了摸兜里的户籍。 他一路南行,千辛万苦到了雁城,还没进城门,就听说了富强村的事迹,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富强村就是白家村和王家村! 于是在衙门落户籍的时候,他特意说他们一家是白家村的,在逃难的路上走散了。 衙门的人核实他们是白家村的户籍,于是好心地把白吉祥一家也落户到了富强村。 “既然咱们也是富强村的一员!走吧!那红砖房也该有咱们一栋!” 第278章 撕碎新户籍 刚逃荒时,她给白吉祥算过,他们一家人必活不到雁城。 可此刻,白吉祥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他们面容枯槁,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浑身上下灰扑扑的,都是泥土脏物。 此刻,正在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盯着所有人,那目光中有嫉妒,有怨恨,更多的是贪婪。那几个小孩更是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餐桌上的饭菜,口水都快流到了下巴。 完犊子,算错了? 白雀又掐指一算。 好家伙,这群人原本是该死的,可自己出手除掉邪神,引来了那劳什子洪贤,洪贤为了追杀她,让白吉祥他们带路,给他们贴了康健符,倒是让原本快死的他们痊愈了。 阴差阳错间,他们竟是活了下来。 不得不说,无巧不成书。 因着几人的出现,原本热闹的宴会在一瞬间落针可闻。 村民们心中无一不惊诧。 老天爷你把眼睛睁开啊! 这几个该死的居然没死? 白富贵也是黑着脸。 这两家人当初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竟然还沿路找了过来?那老脸可真是厚啊! 最终,还是白里正站起身来,沉着脸问:“你们来干什么?” 白吉祥背着包袱走上前来,面露讨好:“里正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白里正面色铁青。 肖寡妇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跪在大家面前,恳求道:“终于看到乡亲们了,呜呜呜,李婶子,石嫂子,我知道我们之前做了错事,那真是一时昏了头!” 所有人里,肖寡妇最知道审时度势。 开始流放时,她跟着哥哥,后来,她跟了白吉祥,现在,她一定要和富强村绑在一起。 因为面前的所有人,穿着整洁,面容白净,每个人都胖了好多,喜气洋洋的。 他们过得可是真好啊! 她暗自咬牙,她一定要加入! 白里正一动不动:“你们早就不是我们村的人了,还来这里作甚!丢人现眼!” 如果说做错了事,一句道歉就能揭过的话,那就是对受害者最大的不公平!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白吉祥讪笑着:“哪儿的话,都姓白,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断不了的,之前确实我想左了,还请大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一回。” 说完又看向白富贵:“哥,咱们可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弟弟真的一时糊涂,你就高抬贵手饶过我们一回吧,好不?” 他说得极其诚恳。 心底里却在咒骂:等我站稳脚跟,我率先把你们这一家子给除了! 却没想到,一向老实的白富贵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而是抱起二狗,捂住他的耳朵,平静又厌恶地说了句:“别逼我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扇你!” “你!” 白里正见白富贵都表态了,忙厉声呵斥:“行了!此事没有商量!当初走了就是走了,不要再想回来了!” 白富贵脸色极其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了新的户籍,高高举起。 “我知道你们容不下我,只是县衙已经把我判给你们了,嗯,你看我们的户籍上落户的就是富强村呢!” 他故意高昂地头,神情中颇有些得意。 哼,想赶走我! 偏生我落户在了这里,你个里正长官威大,难道大得过县衙吗? 闻言,白里正走了过来,细细查看了他手中的新户籍,果然落户的地方是富强村! 他黑着脸。 这老东西学聪明了,知道先去弄一张户籍再来求他们,见他们不愿意接纳,便直接威胁。 若大丫,哦不,现在应该叫她白雀了,若白雀没有衙门的关系,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被威胁到了。 可他们不怕。 白里正扭头看了一眼白雀。 白雀朝他耸耸肩。 白里正会意,回过头来看着白吉祥。 “你在威胁我们?” 白吉祥本来想说没有,可觉得刚刚都这么低声下气恳求,他们都不肯,那再说好话怕是也没用,还不如硬气起来。 “反正我们去了衙门,衙差给我们的新户籍就是富强村的。我们要住在这儿!” 白里正又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户籍文书,确定他们所有人的文书都在这里,然后冷哼一声,抬手直接将新户籍撕成了两半! “啊!你干什么?!” 白吉祥不可置信,忙上前去抢! 可那户籍已经被撕得粉碎! 肖寡妇扑过来,她捡起地上的碎片,脑子嗡嗡作响。他们居然撕了户籍,居然敢撕户籍! 早知道就不把户籍给白吉祥保管了,这下全没了! “你你你!你以为撕了,我们就不是富强村的人了吗?啊!”白吉祥气得够呛,整个人身子都在发抖。 “你们就算撕了新户籍也没有用!我明日就去补办!你撕多少次,我补办多少次!” 白里正丝毫不怕,回声呛道:“好啊,你去补办呀,我看你能不能补得到!” 话毕,他大手一挥,示意村里的人把他们打出去! 大家立刻起身,撸起袖子就要赶人。 白吉祥见已经撕开了,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虑,指着白里正的鼻子骂道:“哟呵!还威胁起我来了?等我明天把官兵都叫来,告你一个侵占田地之罪,让你当不成里正长!” “把他们都给我赶走!” “滚出去!” 最后白吉祥一家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扔出了村去。 肖拐子和肖寡妇跟在后面,他们明显不想走,还在和白里正说着好话。白里正见到这对兄妹就来气,也把他们赶了出去。 这个夜晚,他们是在破庙里度过的。 大人们在田边摸了一桶田螺,回来熬了一碗田螺汤分着喝了,可那点田螺肉怎么填的饱肚子?两泡尿就没了,到半夜的时候,大人们肚子饿的咕咕叫,孙子们饿的嗷嗷叫,破庙里唱起了交响曲。 于是,大家对白吉祥,或多或少都有些怨言,觉得若不是他拿出了新户籍,也不至于被撕掉。 “谁知道他们软硬不吃!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补办!顺带把官兵叫上!有官兵在,不信他们还敢把我们丢出来!” “可是补办户籍要银子,咱们哪还有银子!” 这一路上,他们是靠吃死人肉活下来的。 银钱什么的早就花没了! 第279章 落户石头村 白吉祥烦躁地抓了抓头:“没有银子,就想办法弄到银子!听说雁城官府最近发了一笔钱,咱们弄点来不是难事吧!” 来的路上他们就打听了很多关于雁城的事,魏家倒台,天地漕帮覆灭,甚至衙门给曾经的佃农发银钱的事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 补户籍,每人需要一百文。 他们十八人,需要一两八钱银子。 不管是偷,还是抢,只要搞到二两银子,他们未来就有栖身之所了,不用再住在这个四面都漏风的破庙里了。 一家人一拍即合。 趁着天黑到了隔壁庄子上,找到一户人家,偷偷摸摸进去摸了三两银子出来。 第二天高高兴兴的去县衙,打算补新户籍。 然而到了县衙之后,昨天对着他们还客客气气的衙差十分不耐烦,说话夹枪带棒不说,新的户籍之后,他们发现落户地址竟然不是富强村,而是石头村! 白吉祥忙道:“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落户的是富强村,不是石头村!” 衙差白了他一眼:“富强村也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肖寡妇争辩:“可是我们昨天来落户的就是富强村呀!因为新户籍丢了,才来找您补办的。” “富强村满了,石头村你们爱去不去,不去的话就滚蛋!” 说完,衙差直接起身离开。 留下这一家人,懵逼的彼此对视。 原本还想拿着新户籍回去耀武扬威,没想到新户籍直接就改了地址。 而他们也不敢去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走出县衙。 刚刚那个帮他们办事的衙差则快步走到一间屋子里,躬身对上座的三人道:“已办妥,他们落户到了石头村。” 上座的三人正是陆无忧,文主簿和白雀。 白雀疑惑:“方才只说把他们落户落远点,这个石头村又是哪?” 陆无忧笑道:“石头村在雁城北面,一直走得走一个时辰,关键是,那里之所以叫石头村,是因为地里有很多石头,不好种地,收成很惨的。” 原来是贫困村。 那敢情好,正好让他们去琢磨磋磨。 县衙外。 大家只得先去找这个石头村,至少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在谈其他。 等走到石头村时,大家都懵了。 石头村,石头村,全是石头的村!在这里种地,哪里长得出植物来呀! 而且这里的村民脸色蜡黄,满脸刁钻刻薄相,一看就不好相与。 里正说有个院子可以让他们免费住三个月,三个月后要开始收租子,要是到时候想买也可以。 一群人兴致冲冲地跟着里正来看院子。 结果这院子破败不堪,房顶破了个大洞,两面墙倒塌,院子里还有一个大泥坑。 白威脱口而出:“这能住人吗!” 里正阴沉着脸:“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就拉倒!这还免费给你住三个月!” 白吉祥憋气的很。 却也只能先住下来再做打算。 反正他还有杀手锏——盗墓。只要等到他熟悉了附近的环境,找到大墓进去挖一把,就能东山再起! ...... 第二家粉面馆,很快就要开业了。 白雀去绣坊里招了第二批员工,培训了几天之后,他们很快就上手了。 粉面馆之所以受欢迎,全靠卤子好吃,而秘方只有武二娘知道,可毕竟两边开店,武二娘不可能两边都能顾着,所以她在员工中挑中了顾金花,教会了她怎么做卤子。 不过,她也留了一手,只告诉顾金花如何炒制,秘方配料包是由她亲自配成的。 然后把顾金花放在老店,她则亲自坐镇新店。白家人去新店帮忙了几日,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后,才事了拂身去。 新店的顾客也不少,住在城北的食客慕名而往,很快也成了常客。 眨眼间,十一月就到了。 后山树上的山茶籽都熟透了。 山茶籽的成熟分大小年,大年就是丰年,而今年,南方风调雨顺,正是大年! 等到山茶籽都开裂后,村民们忙活着去后山去捡茶籽。 而那批休息了很久的马儿也有了用武之地——拉货。 茶树村每三日就能采摘出一批来。 便和白雀约定,三日运一次,每次都是早上去,中午到茶树村,装货忙碌一个时辰,下午天黑之前能回来。 钱款都是现银现结,茶树村的村民们高兴得不得了。 榨山茶油是一项漫长而复杂的劳动。 第一步:晒和掰。 要把果子晒到裂开,裂开之后要人工掰开,将果实从里面取出来。剩下的果壳可以当柴烧,烧完之后的果木灰是很好的肥料。 于是那几天,茶树村修好的路面上晒满了茶籽,村民们一边晒太阳,一边掰果肉,一边唠着嗑。 果肉取出来之后还得再晒十几天,把水分晒的差不多之后才能进入下一步。 第二步:研磨。 一般的石磨孔比较小,没办法研磨山茶籽,得用白里正特意定制的大磨盘。 于是村里的马又有工作了,一把青草,它们能干好几个时辰。 磨成细细的粉末,这一步就算成了。 第三步:蒸。 蒸的过程可以埋几个鸡蛋进去,蒸熟后的鸡蛋有一股浓郁的茶油香,好吃极了。 最后一步,人力榨油。 蒸熟的茶籽粉末用稻草包好,用铁圈箍好,然后用大锤大力捶打撞击,茶油就会渗出。 出油率是五斤茶籽一斤二两油。 而剩下来的茶枯作用也非常大,可以用来洗头,杀虫、泡脚、沤肥。 很快第一批茶油就榨了出来。 雁城里茶油现在的价格是八十文一斤。 白雀并不打算在抢占雁城市场,而是打算开拓销路,销售到其他的城市,甚至是北方。 她先是订购了一批白色瓷瓶,设计了包装和产品名,富强茶油。 然后命人送去一百瓶给余清然,他手下那么多饭馆和商铺,可以放在他那试销,如果卖的好那就不愁没有销路了。 七天后,富强村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余家的管家七叔。 七叔被富强村的建设震惊了。 他的印象中,两村人到雁城最多一个来月,就建设出了这么漂亮的一个村落,这路铺的是青砖路,房盖的是红瓦房。 他不禁再三跟白里正确认:“这是你们自己盖的,没请别人吗?” 白里正摸摸鼻子:“是啊,哪请得起人。” 请的是鬼啊! 七叔参观一番之后,说起了关于茶油的正事,他们拿到茶油之后,十分重视,把其中的五十瓶交给了饭馆的大厨,让他们开辟出新的菜肴,另外五十瓶则放到商铺里进行销售。 饭馆里,茶油炒土鸡,茶油仔姜焖鸭,茶油煎豆腐这三道菜卖得很好。 商铺那边,很多人吃过茶油炒土鸡这道名菜之后,也想带回几瓶茶油回去试一试,五十瓶茶油不到三天就卖完了。 白里正听完眉开眼笑:“好啊,那你们打算继续订购多少呢?” “你们今年能生产多少瓶?” “今年是第一年,我们没敢铺开,暂时手中的山茶籽够榨出五千瓶左右。” “好,那我们就都要了!” 一时之间茶油作坊,干得热火朝天。 第280章 富强村的第一桶金 七叔在富强村待了五日。 这五日时间里,他又将整个村子转了转,这才发现,不仅仅是主干道铺了条砖,连每户的入户小路都铺了条砖。 他不敢想象,这建设投入了多少成本。 白里正:哪有什么成本,条砖都是苦力鬼烧的,路也是苦力鬼铺的。 等到第一批一千瓶榨好之后,白雀便让七叔先往莲城运,接下来的几千瓶,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方能榨完,到时会一起走水运到莲城。 离开前,七叔小心翼翼地问白雀。 “白小姐,我家少爷小姐盼着您再来莲城呢!” 白雀知道,他这是巴巴地期待着她能去帮余家少爷治病的。 “让她再等上一个月吧,今年年前我肯定去一趟。” “哎哎!” 七叔喜笑颜开地点头应着,驾着马车上了路。 这天夜里,白里正和王副里正两人挑灯算账。 从茶树村收购来的山茶籽,每瓶油可赚八十文。自己采摘的山茶籽,没有成本,基本算是纯赚。 大概算了下,这头一次榨油,赚了四百八十两。 而榨油生下来的茶枯还可以售卖,届时又是一笔银子入账。除掉建设作坊和给大头爹的打器具的银子外,纯收入能有五百两! 白里正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最后红光满面道:“平均到每人手上也有近一两银子!” 王副里正激动万分:“若是能再多收些山茶籽,多榨几轮油,那村民们今年是真能过个有鸡有鸭的好年了!” 两位里正彼此对视,干劲十足。 恨不得现在就拿起锣鼓去隔壁村,边敲边喊收山茶籽! 王副里正立马联系了周边其他村的里正,告诉他们自己村收山茶籽。虽然他们的山茶籽没有茶树村的多,也没有茶树村的饱满,但好几个村加在一起,也能有个几千斤。 等到第一批榨油结束之后,紧接着第二批榨油又开始了。 忙碌了一个月之后,光是榨油这一项,每家每人就能到手二两银子。家里人口多的就有二十几两,人口少的也有个好几两。 要知道,农户一家人在地里忙碌一年,最多也就二两银子! 这才忙活一个月,每人就能得二两银子! 大家兴高采烈,拿着到手的银子去置办起日常用品,扯布的扯布,买农具的买农具,每天都有不少去雁城扫货的村民。 ...... 与之相反的是石头村的白吉祥一家人。 石头村因为地贫,很多人生活得极其艰难,这不免滋生了很多手脚不干净之人,他们也聪明,从不干人放火的大事儿,尽干些小偷小摸之举。 那些村民以串门为借口常常来家里,可走了后,家里不是丢了鞋子,就是丢了碗。总之,一个不注意,家里就有东西就消失不见。 搞的白吉祥一家苦不堪言,可偏生丢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不值得上门闹。 白吉祥最近都在附近大山里转悠,找寻上佳的风水宝地,找了十几日,还是没能找到一处大墓。 这日他回到家,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看着吴氏端上来的稀粥,他面沉如水。 上次盗窃的那三两碎银,一两八钱用于办户籍,剩下的一两多银子他们买了些糙米回来,可家里没有进项,那米缸也要见底了。 吴氏看白吉祥的脸色很不好,自觉的没有多说话,毕竟是陪他几十年的人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而肖寡妇则管不了那么多,凑上去问:“老爷,今日找到了吗?” 白吉祥重重放下筷子,发出啪地一声,然后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裂了,桌上满满一锅稀粥全都泼在了地上。 好好一锅粥,全都浪费了。 尖叫和咒骂声一起响起,大家不敢对白吉祥如何,只能朝肖寡妇发难。 白吉祥烦得要死,可他知道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好了,别吵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我今日瞧着个地方,可能会有大墓。” 刚刚还为一口粥争得面红耳赤的一家人,转而喜上眉梢。 “真的?” “真的,只是定穴还需一些时日。” “可家里的银子已要花光,糙米最多只够三天。” 白吉祥道:“那只能再盗一次,正好也要银子买盗墓工具。” 众人见状,便纷纷附和。 那些盗墓工具早在逃荒路上便不知落在了哪里,现在想挖坟掘墓,只能先去买工具,那些工具有些需要定制,价格并不便宜,最贵的大概需要七、八两银子。 所以这次偷窃,至少要盗二十两银子,才够花销。 “这两日,你们也在附近转转,看看谁家手头可能有钱。” “是。” 任务布置下去,很快大家就都有了目标。 隔壁村的独居老汉郭老头,他有个走镖的儿子,据说每次走镖回来,都会给郭老头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 若不是郭老头养了两匹狼狗看门镇宅,他家怕是早就被人“光顾”了。 白吉祥用最后的一百文,买了一包蒙汗药,一屉包子。之所以没有买毒药,是因为蒙汗药便宜,毒药贵。 他把蒙汗药塞在包子里,趁夜色正浓,扔到郭老头的院子里。 很快那两匹狼狗就没了声息,倒在院子里。 白吉祥在外望风,白威和白雄搬来梯子,翻入院内,狼狗已经呼呼大睡,他们蹑手蹑脚一番翻找,却只翻出来几十文钱。 白威小声嫌弃道:“就这么点!” “咱去卧房里找找!”白雄从腰间掏出匕首,就要往里走。 “不可!” 白威抓住他的衣袖,微微摇头。 若是进去惊醒了那郭老头,可就不好收场了! 白雄却不这么想。 “花了一百文的本,却只收回了几十文,这也太亏了!” 最终,白威还是拗不过白雄,跟着一起进了卧房。 然而卧房的门才刚被推开,猛的一支利箭从里头射出!直直地插在白雄的胸口! “救......” 我字还没说完,白雄就被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一旁的白威吓得面色惨白。 怎么会这样! 他猛地朝屋里看去。 郭老头刚被吵醒,坐了起来,黑暗中发出一声嗤笑:“哪来的宵小,敢闯我老郭的卧房!” 白威暗道不妙。 刚才那箭矢是机关发出来的,这郭老头绝对不是独居老人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