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总别发疯,你爱的女孩她嫁人了》 chapter1楔子 南栀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外,手中端着刚刚熬好的醒酒汤,心里却如同被无数丝线缠绕,纠结而疼痛。 书房里,祁时宴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却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南栀的心。 “什么,你回国了,是真的吗?” 语气难以掩饰的激动喜悦:“下午几点,我去机场接你。”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南栀的世界瞬间崩塌。 她知道,莫雪鸢回国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回来了。 那她,是不是该退场了。 可念念,念念又该怎么办呢? 等祁时宴挂了电话,南栀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进了书房。 她强忍着泪水,将醒酒汤放在桌上,但却并没有立即出去。 男人有着刀削般的面庞,轮廓分明,线条硬朗。 眉毛如剑般微微上扬,透着坚毅与果敢,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眼神时而冷峻,时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薄唇紧抿时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气质。 此刻,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你还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南栀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心中满是苦涩。 “时宴!”她开口,声音一丝的哽咽,又有些难以说出口:“三年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等一到领证年纪我们就…就去……” 她的声音愈加的低,几乎是低到了尘埃里:“而且念念也已经上了幼儿园,你看,我们什么时候…” “去领证是吧!” 南栀低了一下头:“嗯。” 祁时宴笑了一下,可眼神却更加冷漠:“念念她不是已经上了幼儿园了吗? 而且是全临安最好的贵族幼儿园,所有手续都办了下来,我们还有必要浪费时间去领一张废纸?” 那可是结婚证,他说,那是废纸。 “可是三年前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而且是当着爷爷他老人家的面…” “呵呵!”他冷笑一声:“你也只会拿爷爷来压我。” “可是南栀,爷爷已经过世了,现在祁家是我说了算。 我领不领证,和谁领证也是我说了算,至于三年前答应爷爷的那些话。 人都已经不在了,那些话现在还算数?” 南栀呼吸一窒。 他的反应,她早该料到的,她没想过要在今天提这件事,也没想过要拿爷爷去压他。 可莫雪鸢回来了,为了念念,她不得不为之一搏。 “还有,你别忘了,三年前你是怎么爬上我的床,又是怎么生下的念念,用我帮你再回忆一遍吗?” 他的眼底尽是厌恶:“如果识相的话,你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吃香的喝辣的。 不要耍手段,如果非要闹,那你就自己离开,念在你生下念念,我会给你一笔钱,但是,念念的抚养权归我。” 手机又响了一声,还是莫雪鸢打来的,祁时宴将外套披在身上,那张冷峻的面容冷冷的扫过她,一言不发的摔门而去。 南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伟岸的身躯从自己的视线里一点一点的远去,又回头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心中一片惘然。 思绪渐渐飘远,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月亮岛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乱了她的发,也将祁时宴带到了她的世界里来。 那天,她如往常一般兼职结束后回家,空空荡荡的街角却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貌似有人在打斗。 她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可那一声声闷响和痛苦的低哼却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着她,脚步不由自主的上前。 她躲在一个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张望。 只见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围着一个受伤倒地的身影拳打脚踢,那个人就是祁时宴。 当时他虽然满脸血污,却难掩他身上的贵气与坚毅。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和不屈,仿佛在与命运抗争。 即使在如此困境中依然散发着的独特气质,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鬼使神差的,她开始大喊。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坚定。 之后,她听到暗处传来了对话:“想要做祁家的继承人,没那么容易。”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随后是匆忙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你没事吧!” 她问,话一落却被一只手臂给拉入了暗处,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你是谁?” “你放心,那些人已经走了,我是刚刚看你被人打得那么惨,我才……对了,这些人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 她想要问得更清楚一些,一道重力却将她给推了出去。 “滚!” 这是两人的初见,命运的齿轮也就是在这时开始了悄然转动。 原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可一段时间之后,他却主动找上了她,黏上了她。 几乎是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那些人是谁啊,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一个是我的大伯父,一个是二伯父,另外两个都是我的堂哥,因为爷爷病了,他想要将继承人的位置交给我……” 祁时宴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她。 突然的,他开口:“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可以追你。” “为什么?” “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 此后的日子里,两个人就如真正的情侣一般,会光明正大的牵手,拥抱,接吻,感情不断升温。 但好景不长,那些人又找上了门。 为了躲避追杀,他们一路逃亡,筋疲力尽之下进了一个山洞。 外面雨声潺潺,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山洞内阴风阵阵。 两个人背靠着背取暖,躁动不安的心也再不断拉近,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她就是在这一次之后,怀上了念念。 事后,祁时宴承诺她:“南栀,你愿意相信我吗,等回到临安,我就把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告诉给爷爷。” “等回到临安,我就让人回来接你,正大光明的娶你过门。” 看着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子,她说:“好,我相信你。” 只是,谁能想到,在回临安的途中,他会遭遇车祸。 醒来之后,将一切都给忘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做月亮岛。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身边只有青梅竹马的莫雪鸢坐在了她的床边,悉心照料。 祁时宴固执的认定,他被人追杀,导致车子抛锚,是莫雪鸢不顾性命救下了他,他才能幸免于难,捡回来一条命。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车祸发生的当场,莫雪鸢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是在祁时宴车祸被送去医院之后,正好也在那家医院里,假惺惺的照应了他几天。 至于其他的,全凭她一张嘴,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他会信。 一个月后。 她确实是被人给接回了临安,不过不是祁时宴本人亲自来接的,而是她的母亲。 “听说你怀孕了,你放心,我祁家的子孙定然不会让他流落在外,跟我走吧,爷爷要见你。” “你是叫南栀吧!” “是。” 她低头。 “你和时宴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在回临安的那个晚上,时宴出了车祸,醒来后就忘记了同你之间的事情,你救了时宴的命,我们祁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时宴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你了,贸然出现,我怕他会有抵触心理,不过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对外,我会说你是我新收的干女儿。” 祁家老宅。 “什么,爷爷,你要让我娶这个女人为妻?” 祁时宴指着对面的南栀,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眉头紧紧皱起,薄唇紧抿,冷峻的面庞上写满了抗拒。 “有什么问题吗,我已经查过了,南栀她身家清白,人又漂亮温柔好相处,她是最适合做你妻子的人选。” 祁时宴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来通知我做什么?” “你……”祁老太爷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晚上,一直到了深夜,祁时宴喝得酩酊大醉的回了别墅,他踉踉跄跄着推开卧房的门,全然不知房间里早已睡了一个女人。 这就是祁母同她说的“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但其实那天晚上,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一张床上睡了一个晚上。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祁老太爷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病房内,祁老太爷拉着宝贝孙子的手: “时宴,你答应爷爷娶南栀为妻,我们祁家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你难道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只能像是无根的草一样。” “爷爷,我……” 祁时宴欲言又止,再多的不甘,不愿,也最终低下了头:“好,爷爷,我答应你。” 又看一眼身旁的女子:“只是,南栀她……” “我知道,南栀她还小,还没到能领结婚证的时候,等她什么时候到领证年龄了,你们就去领证。” “好的,爷爷,我答应你。” 他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南栀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让她受委屈。” 等一出了病房,眼神立即变得冰冷至极,如同十二月份里结了冰的寒石: “我的心里只有莫雪鸢,谁都无法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可以继续留你在祁家,但你永远都不要妄想能成为我真正的妻子,更别妄想能得到我的爱,你不配!” 第1章 她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chapter1 “你不配!” 南栀惊醒,刚刚她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后背都湿透了,枕头上一片粘稠,眼睛还有些肿胀的疼。 梦的最后,“你不配”三个字将她深深刺痛。 突然,“滴滴滴”一阵紧促的手机铃声。 是好友林婉昕打来的。 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在不在家啊,有没有时间,一块儿喝几杯,坐一坐,你要是没空的话,我过去找你。” “有…有空。”南栀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头传来林婉昕轻快的声音:“那行,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清爽的衣服。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还有些红,脸色也略显苍白。 对着镜子,她深吸一口气,挤出来一丝笑容。 咖啡厅内,林婉昕早就坐在了那里,远远的便朝她招手:“这边,南栀,这儿!” 南栀朝着林婉昕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呐,你最爱的卡布奇诺,都帮你给点好了。” 林婉昕将杯子往她面前一推。 “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不好,同祁时宴吵架了?” 南栀心中苦闷,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端起桌上的咖啡浅尝了一口,很快就又放下,眉头蹙起:“怎么这么甜,有没有苦一些的?” “你不是一直都喝这个口味的吗,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生活已经够苦,就连咖啡再点这么苦的,那人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林婉昕突然看着她:“南栀,你不对劲,你和祁时宴到底是怎么了?” 南栀艰难的扯动嘴角:“莫雪鸢回国了。” “什么,你说谁,谁回国了?” 林婉昕显得比她还要激动:“那个绿茶婊,她和祁时宴两个人,还没断干净啊?” 越说心里是越忿忿不平:“祁时宴他是不是眼瞎啊,那个白莲花,心机婊哪一点儿能比得上你啊!” 一边将吸管插入杯中,问南栀:“当年的事情,他还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吗?” 南栀摇头。 “那你,也没主动跟他提过?” “祁时宴这个绝世大渣男,三年前要不是你,他早没命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转头就将你给忘了,是他自己说的等回到临城就娶你过门,一转头就跟那个绿茶婊搞到了一起。”林婉昕气愤地说道。 突然又叹一口气:“南栀,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对了,你们俩领证了吗?” “还没有,他觉得现在念念已经上了幼儿园,所有手续也都已经办了下来,没有必要去领那一张废纸,而且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了,哪怕是三年前说好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情当然也不作数了。” 林婉昕咬牙切齿:“渣男!” “不过你们连结婚证都没有,你留在祁家跟他养在外头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啊,南栀,不是我说,我觉得你还是得早做打算,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得为念念考虑考虑。” “而且就算是现在让你离开,你甘心吗?”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一千一万个不甘心。 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摔门而出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想要她主动放弃念念的抚养权,那她呢,她在祁家的这三年到底算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林婉昕突然看向窗子外面。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她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慌张,伸手挡住南栀的视线:“没什么好看的,你别看。 南栀起身,径直走到了窗户前。 楼下停车场,一对恋人正吻得难舍难分。 即便是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个人是谁。 祁时宴身上的白衬衫反射出的强光,让她几乎快睁不开眼。 他的手轻轻扣在她的腰上,莫雪鸢也反抱着他。 他们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变得黯淡无光,那么的忘我,缠绵。 他看莫雪鸢的目光是那般温柔,是在这三年里她未曾见过的情深。 他们是那么般配,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这一刻南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如潮水般要将她给淹没。 三年了,原以为,祁时宴他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 可,如今看来,她是那么的可悲而又可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南栀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那双眼,眼神空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虽内心的伤痛无法掩饰,可她也绝不允许自己被轻易击垮。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用三年的时光才打下来的江山,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伸手,就要将窗帘给拉上,莫雪鸢却在这时突然抬了一下头,那一张脸上,挂着得意。 “是没什么好看的,两只苍蝇在打架,一直叫,吵死人了。” 转过身,她朝林婉昕挤了个笑容。 “念念幼儿园快放学了,我得去接她,改天再聚。” “哪里就快放学了,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吗?” 南栀扬了扬手:“我先走了。” 她今天来见林婉昕也是开了车来的,也将车给停在了停车场里。 来到停车场,这里已不见了祁时宴、莫雪鸢两人的身影。 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祁时宴常开的那一辆劳斯莱斯,应该是走了吧! 南栀冷笑了一声,手里的车钥匙按下遥控器,车灯闪了两下,她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却在这时,从停车场的某处传来了一阵怪异之声,是男女欢好时的靡靡之声。 “宝贝儿,小妖精,才刚一回国就这么迫不及待啊,来,让哥哥好好的疼一疼你。” 声音是从车子正后方传来的。 原来不是走了,而是由明转为了暗。 她再也没有勇气下去去查看,脚下油门一踩,将车开了出去。 五点半。 校园门口,南栀成功接到念念,温柔的摸着女儿的头,问:“想吃什么,不管是什么,妈妈今天都满足你。” “真的吗?”小念念两眼放光:“妈妈,我想去吃肯德基。” “不行!”南栀板着脸:“念念跟你说多少次了,那是垃圾食品不能吃,会消化不良的。” “不嘛!”小念念撒起娇:“妈妈,你刚刚才说过,不管我想吃什么你都满足我,你是大人,你说话不算话,哼!” 南栀低头想了想,又不是天天吃,偶尔一次应该没什么的吧! “那,好吧!”拗不过女儿,她最终妥协:“不过,只能吃这一次,以后就不能吃了哦!” “好啦,我知道了,妈妈我们快走吧!” 汉堡店内。 念念要了一个儿童套餐。 “慢点儿,别噎着。” 贴心的给女儿顺着背,南栀的目光全程都在她身上。 “妈妈,你不开心吗?”小念念突然问。 “怎么会,只要和念念在一起,妈妈就特别的开心。” 南栀笑着说道,故意将眉间的一丝愁绪隐藏,念念她还太小,大人间的事情不应该去影响到她。 “我听到你和我爸吵架了,你们…会离婚吗?” 南栀的心中一紧,念念她才三岁啊,就已经知道什么是离婚了。 “你这小脑瓜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手胡乱的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发,极力的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可那眼中的慌乱还是不慎落入了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眸中。 小念念低下头,她其实也不懂什么是离婚,电视上看到过,一提到这个,妈妈就不开心,不高兴,那她不提好了。 “你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回家,还有手工作业呢,妈妈和你一起做。” “我吃完了。”小念念乖巧的说道,用纸巾擦干净了自己的嘴和手。 南栀回到别墅。 钥匙插入孔眼,正准备换鞋,却猛的惊了一下,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她将女儿的书包从身上取下来,挂到玄关的挂钩上。 牵着女儿的手,朝着那沙发上坐着的人走去。 “妈,您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只是,最后四个字还没说得出口,耳边一声响亮,脸上便火辣辣挨了一巴掌。 “妈,我是有什么做得不如您意的地方吗,如果有,您说出来,我可以…”改。 “为什么带我念念去吃垃圾食品?” 沈秋兰怒目而视:“你和时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自己留不住男人,也不能将气撒到小孩子的身上,这么的虐待我的孙女。” “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虐待念念,念念她是我女儿。” 南栀觉得委屈,可转念一想,她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不能因为自己心中苦闷就给女儿吃那样的垃圾食品。 “妈,对不起。”她道歉:“是我的错,我向您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带念念去那样的地方。” 沈秋兰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嫌弃:“错错错,每回都只会说是你的错,别人都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了,你还在这儿是你的错。” 南栀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言不发。 沈秋兰眉毛紧紧蹙起:“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早都跟你说了,找机会跟时宴再要一个,你肚子要是争气,生下来一个儿子,时宴他至于被外面那些狐媚子给勾走了心吗?” 南栀眼眶瞬间泛红:“所以妈,您是觉得,我和时宴的问题是因为我没能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吗?” 第2章 一个不属于她的吻 chapter2 沈秋兰看着南栀泛红的眼眶,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了严厉的神色。 “念念她早晚也是要嫁人的,你也别再这儿说我这个当婆婆的观念重。 祁家家大业大,像我们这样的顶级家族,我们这样大家族里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时宴他能坐上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接下这一份家业有多不容易。 他的那几个伯伯和堂哥们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没有个儿子,难不成你要他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拱手让给那些人吗?” 南栀又不说话了,当年那些人是怎么的迫害祁时宴,即使到了现在,她也历历在目。 真的只要她怀了儿子,她和祁时宴之间的关系就能有所缓解,已经裂了的缝真的还能修复? 可,她和祁时宴之间最根本的问题难道不是莫雪鸢吗? 有了儿子,就能改变他不爱她的事实?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行了!”沈秋兰瞪了南栀一眼:“别在这儿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了,我看了就心烦。” 她递给南栀一张黑卡:“晚上九点之前务必赶到房间,至于时宴那边,我会找人安排好。” 目光盯向她的小腹:“自己肚子争气些,给祁家怀上一个男婴,别说我这个当婆婆的没帮你。” 南栀一点点的摊开手心,是帝爵酒店的总统套房,而手里的这一张黑卡是能打开那间总统套房的房卡。 她低着头,心里却在小声嘀咕,能不能怀上男婴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啊! 是,她怀念念是一次就中了,可这一次谁能保证一次就能怀上,而且就算怀上了,谁又能保证就一定是个男孩? “行了,自己准备准备,捯饬捯饬就过去吧!” 沈秋兰说完,转身,看样子是要走。 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念念,一把拽住了她的小手: “这一段时间,念念就留在我那儿,我帮你照看着,什么时候解决了跟时宴的问题再过来接念念。” 她的目光紧盯她的肚子,似要将那一层皮给穿透:“什么时候你这肚子争气了,再来接回念念。” “妈,念念她还小,她离不开我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哀求,心中涌着强烈的不舍,伸手就要将女儿给拉回来。 沈秋兰挡在她面前,不为所动:“你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能照得了她?念念在我那里,你尽管放心,就这么说定了。” 南栀眼中泪光闪烁,她心如刀绞,可也只能强忍着泪水。 来祁家的这三年,她好似已经习惯了这般。 婆婆强势,丈夫心有所属,而她,无依无靠。 所以,不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遭了怎样的白眼,她都是能忍则忍。 有时候哪怕是别人错,她也会主动揽到自己的身上,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吵不起来,她在这个家才有了一席之位。 哪怕是像现在这样,被指着鼻子数落,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将委屈往肚子里咽。 可念念,是她的底线。 “妈,你不能把念念给带走,你真的不能把念念给带走,她没离开过我,她从来都没离开过我,别人是带不了的。” 不甘的拉住沈秋兰的一只衣服袖子,恳求着:“妈,算我求您了,别带走念念。” “啊!”一声,念念一口咬在沈秋兰的手臂上。 “我才不跟你走,我要跟我妈在一起。” 沈秋兰吃痛地皱起眉头,一把甩开自己的衣袖。 怒视南栀:“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我们祁家的子孙什么时候这么闹腾过,时宴小时候可比她听话乖巧多了。” 南栀将女儿护在身前:“是您刚刚的样子吓到了她,念念她平时很乖的。” 沈秋兰突然脸色一沉:“来人!” 保镖们上前请示:“夫人!” “把她给我拖到帝爵酒店去!”她指着南栀。 “少夫人,请吧!” 保镖们态度还算恭敬,并没有太粗鲁。 “念念!” 南栀不舍,唤着女儿的名字。 “妈妈!”念念也在唤她。 “妈!”南栀无奈的看向沈秋兰:“念念她海鲜过敏,别给她吃鱼虾之类的。 还有,所有的豆类她也会有反应,像什么兰花豆,蚕豆之类的也别给她吃。 还有巧克力和威化饼干最好也少给她吃……” “带走!” 沈秋兰十分绝情。 帝爵酒店,2122号房。 南栀被强行带进了房间,又被强行穿上了沈秋兰提前准备好的情趣内衣。 他们又往房间里摆了熏香,点了蜡烛,甚至倒好了红酒。 床上是用玫瑰花瓣摆出的爱心形状,还撒了桂圆和红枣,寓意:早生贵子。 南栀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她从没这样的难堪,羞耻。 犹记得三年前的那一夜过后,祁时宴第二天醒过来看到她睡在了自己的身边。 那双眼,眼底的震惊与愤怒。 他气愤的撕碎了她身上的睡衣,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一脚给踢下了床。 那般的残忍,那样的羞辱,只要想起来一次心就莫名的被撕裂一次。 那么,这一次呢? 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发现之前,从这里逃出去。 可,沈秋兰的人就守在外面。 逃?怎么逃?往哪里逃? 时钟指向了凌晨的12点。 帝爵酒店的ktv至尊包间,祁时宴已经被人灌得直不起身。 他平时很能喝,号称是千杯不醉都不为过,可今晚,不过是七八杯下肚,身体却是困乏得很,胸口一阵燥热。 他扬了扬手,便从包间内退了出去。 随后不知从哪里出来了几个人,扶着他一路上了21楼,走廊最靠右,vip至尊贵族总统套间。 踉踉跄跄着推开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蜡烛隐隐绰绰的光亮照着。 熏香浸鼻,夹杂着红酒香,床边,床帘已经放了下来,两侧挂了彩灯,一闪一闪,像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房间里有人?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那股燥热感却愈发强烈,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热。 往前几步,站在床边,一把拉开了床帘,大手掀开被褥。 祁时宴眼神迷离,盯着被褥下的女人,脑袋摇摇晃晃。 “你怎么穿成了这样?” “不…不好看吗?” 她呼吸都在颤抖,牙齿紧紧抵住下嘴唇,抓住床单的手不断哆嗦。 她在祈祷,祈祷老天让这一切赶快过去,等一切结束她好找机会离开,天一亮,祁时宴就会忘记她现在的这一副鬼样子了。 穿着这样夸张暴露的衣服,夸张的妆容,嘴唇涂得跟被蜜蜂蛰了一般,夸张的睫毛和眼影,她自己都快认不得了。 所以,祁时宴他应该也不会认得出她来。 他这个人,她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喜欢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不喜欢女人身上有太重的脂粉味儿。 所以,所以他一定会将她给撵出去,一定会。 沈秋兰要她捯饬自己,可她手笨,最终捯饬成了这一副鬼样子。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男人的眼中,染了几丝情欲。 南栀怀疑他脑子被门给挤了,这样叫好看? 那双长腿跨上了床,沉重的身子覆上:“雪鸢,雪鸢!” 身体瞬间僵住,心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下,痛苦与屈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祁时宴我不是……” 唇被他强势堵住,两只手也被他的大手紧紧钳制,压在了枕头底下。 一个接一个的吻,最初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停在她的额头,眼角,鼻翼,一遍一遍,每一个都小心翼翼,充满疼惜。 渐渐的,带着狂热与霸道,如暴风雨般掠夺着她的呼吸,肆意蹂躏。 南栀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哀,她感受着这个并不属于她的吻,胸腔中犯起阵阵恶心,他用吻过莫雪鸢的唇又来吻她。 “祁时宴,你清醒一点,你看清楚,我不是莫…” 用尽了全力去推他,再一次的,反被他给钳制:“雪鸢,我被人给下了药,帮我,帮帮我。” 祁时宴炙热的目光看向她,单手解开自己衬衣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 他还在说着:“帮帮我,就像三年前在山洞里一样,我被人追杀,我们一起逃到了那个山洞,那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南栀眸子一震,如遭雷击,脸上惨败一片,甚至都忘了要怎样去挣扎,如一个破败的娃娃失去了灵魂,任由人去摆布。 所以,他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至少他还记得山洞,只是,他将山洞那一晚同他在一起的人记成了莫雪鸢。 又或者,他是将他们之间所有发生过的事,事件的女主角都记成了莫雪鸢。 那双眼就那样看着祁时宴,在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吻中渐渐麻木,心中再无波澜,只有无尽的绝望和冰凉。 多可悲可笑又荒诞,三年来同丈夫的第一次亲密,竟是靠着婆婆的强势手段与莫雪鸢,她才有了这恩赐。 终,一滴泪无声地滑过精致的小脸,无声滴落。 立马,便有一个充满疼惜的吻落在那滴滑落之处。 他的唇再次覆上,更加狂热而深入,男人的眼神中燃烧着欲望的火焰,随着衬衣纽扣一颗颗解开,健硕的胸膛逐渐显露。 他俯身靠近南栀,呼吸炽热而急促。 南栀拼命地扭过头去,试图躲避,却被他用手捏住下巴,他的吻从她的唇移到她的脖颈。 一场结束,她全身上下未着寸缕,全都是他留下来的一个个炽热的印记。 而身旁,祁时宴呼吸沉稳,已然是睡下了。 南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她绝对不能让他在第二天醒来之时,在意识清醒之时看到自己这般的模样。 像是一个狼狈而又滑稽的小丑,她不能让他看到,那样的羞辱她无法再承受一遍了。 南栀跳下床,地上仅存的情趣内衣也被他给撕碎了,而她自己的衣服,被那些保镖给带走了。 她犹豫着,挣扎着,无比羞耻又无比矛盾,最终手扶上门把手。 但任凭她如何用力,门始终纹丝不动,从外面锁死了。 想哭,想叫,想大声的喊,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祁时宴还在房间里。 哪怕只是示弱般的小声啜泣,也都要控制着。 最终只能是跑去了套房内的卫生间,关上门,坐在马桶上,头靠着墙,再毫无顾忌,泪,湿了满脸。 第3章 他的折辱 chapter3 一夜过后。 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悄悄溜进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过后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熏香和若有若无的红酒味。 凌乱的床铺之上,男人睫毛微动,大拇指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朦胧的片段放电影一般不断闪现。 他缓缓的睁开眼,床下,他的外套,衬衣,西裤,领带等散落一地。 一片又一片的玫瑰花瓣如血一般绽放,红色蜡烛已经燃尽,只留一滩凝固的蜡油,彩灯随意的躺在地板上,已不再闪烁,高脚杯碎成了裂片,里面的酒液洒在地面……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昨晚有多疯狂。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只是一场虚空的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 可,他的手伸向床铺的另一侧,什么也没摸到,空空如也,一丝失落涌了上来。 可他明明还能从这一张床上闻到女人的气息,那些缠绵与美好,再一次的袭上他的脑海。 他闭上眼,再一次的回味着那些让人醉生梦死的画面。 一抹清浅的笑意自唇边绽开。 身子侧了侧,坐起,靠在床头,点燃一根烟。 而在套房的卫生间马桶上,南栀冻得浑身发抖。 “冷,冷,好冷。” 那藕青色的嘴唇哆嗦,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呢喃。 “南栀,等回了临安我就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告诉爷爷。” “南栀,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一定会来接你的,然后光明正大娶你过门。” 梦里白光乍现,祁时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光,一道光照在他清冷俊美的面容上。 性感菲薄的唇瓣贴在她的额角,脸颊,无比疼惜:“南栀,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 砰! 卫生间的门被一股力道从外至内推开。 南栀愕然张眼,一只大手紧紧掐在了她的脖子,对上的一双愤怒至极的双眼。 那双眼中,除了愤怒,还有错愕,疑惑,与探究。 “昨晚上的人是你?” “时宴,我…我…” 南栀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竟就那样靠着马桶睡了一晚。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扒光了刺的小刺猬,赤条条供人欣赏,或者唾弃。 南栀抿着唇,闭着眼,羞耻心让她脸瞬间涨的一片绯红,侧着身,两只手死死挡在关键部位。 “啊!” 还没反应得过来,一股大力将她给踢开,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 南栀摔了个狗吃屎,看都不敢去看一眼祁时宴,像是一条在黑暗里阴暗爬行的臭虫,紧紧的蜷缩着身体。 “画得跟个鬼一样。” 祁时宴厌烦的扫着她的脸。 突然间,身体腾空,又被他给提拎起。 卫生间的里面还有一道门,里头是淋浴区。 祁时宴将她给强行拖了进去,伸手打开了花洒。 花洒在刚刚开始打开的一刻,水是完全冰的,从她的头一路淋到了脚。 祁时宴强硬的按着她的头顶,哗啦啦的水花不断,她想说话,水却流进了她的嘴里,眼睛里,鼻子,耳朵里。 想挣扎,历经了昨晚那一夜,她全身都在疼痛,疲软无力。 闭上眼,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水还是泪,眼前是一片黑,从来没有过的黑暗。 “南栀,你好手段!” 耳边,男人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找人索命的鬼差。 “也对!”祁时宴冷嘲热讽:“三年没被男人碰,按耐不住了是吧!” “故技重施,好,我成全你。” 他说完,嘴角邪恶的勾了勾,南栀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祁时宴愤怒的将她给推到了墙壁上,身体紧贴着瓷砖,冰凉的触感,她又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上下牙齿紧咬一起。 而男人,却站到了她的身后。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温柔可言,没有亲吻,没有前奏,没有身体的抚摸,他甚至都没有去多看她一眼。 只有发泄,一次比一次更为粗暴的发泄。 这一刻,时间变得无比的缓慢,每多一分,一秒,都是屈辱与折磨,无穷无尽的痛苦,已然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被碾碎成了粉末。 祁时宴,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永远都没有爱过你。 南栀心里小声的说。 终于! “滚!” 一道重力将她从淋浴间推了出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折磨我? 望着那道紧闭的门,南栀心中无声呻吟。 便是朝着那门口走去,用力拉了拉,门还是打不开。 按理来说这样的门,即使外面锁了,用房卡也是能从里面打开的,但昨天那些人将她给拖入房间之后,除了逼迫她换上那一身情趣内衣之后,将那一张房卡也给收走了,估计是怕她后悔,拿着房卡自己逃走吧! 房卡! 视线落在男人散落在地的西服,祁时宴他一定有。 她将全部的希望放在这一件西服上,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 南栀回头,男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让你滚吗,怎么还在这儿?” “房…房卡。” 她摊开手,朝他要。 祁时宴朝着床边走过去,蹲下身拿过自己的西裤,从里头摸出来一张黑卡,递给她:“滚吧!” 一拿了房卡,立即是马不停蹄的,手一触到门把手,只一秒,就又缩回了手。 “还有事?”祁时宴眉头紧皱。 “时宴。”南栀走回到他的身边:“你能不能……” 声音越来越细如蚊虫,愈加羞耻:“能不能让人给我送一套衣服过来。” 她不能就这个样子出去。 “好,可以。” 祁时宴薄唇翕动,无比冷漠的说道:“你求我。” 南栀瞳孔微微一震,心沉入谷底。 就非得这么的羞辱于她? 凉薄的声线自头顶落下,再没了一丝的耐性:“要我说第二遍吗,求我!” “好!” 南栀声音拔高:“我求你。” 咚! 一声,膝盖砸地,就那么跪于他的面前。 “祁时宴,我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求你可怜可怜我,让人帮我送一套衣服过来,这样行了吗?” 祁时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唇边一抹讥诮:“不,你该这么说,时宴,求求你,求求你,上我。” 南栀的脸色瞬间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时宴,眼中满是震惊,怎么也没想到祁时宴会说出如此不堪的话。 还没等她说话,便被他挑起了下巴:“南栀,你知道现在的自己像什么吗?” 眼神中依旧冷漠,甚至更加的冰冷无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一条狗。” “像是一条,”他补充着:“发了情的犯贱的母狗。” 南栀跪坐在冰凉的地板,双腿早已麻木,一次一次,他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摩擦,一句一句难听恶毒的话从这一张嘴里吐出,他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说着会对她好,会娶他的祁时宴了。 “还在那儿坐着干什么,过来!” 祁时宴突然朝她招了一下手,此刻的他已经坐上了床。 “伺候我,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人给你送一身衣服过来。” 南栀抬眼,不解,既然那么的厌恶她,又为什么要让她做那样的事情,不觉得恶心吗? 就那样纹丝不动的看着那男人,麻木的双腿无法动弹半分,一颗心也因那些恶言变得更加的冰冷,麻木。 祁时宴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她没照做,他就自己过来,上手拖住她的长发,直接丢上了床。 “三年没被男人上过了,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别让我在这样的事情上瞧不起你。” 女人长发散乱,如同木偶一般躺在被褥上,双眼毫无焦距,无论祁时宴怎么强迫,她就是不看他。 “行!”祁时宴咬着牙:“南栀,你行!” 拿出手机给前台拨去一个电话:“2122号房,一套女士服饰。” “请问您是要什么款式的呢,裙装还是裤装,还有请提供一下您的尺码。” 他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随便!” “现在可以了吗?” 他问。 南栀抬了一下头,那张凉薄的唇毫无温度的凑她耳边:“南栀,求我,上你。” 南栀已无话可说,强硬的用舌尖抵住牙齿,不让自己再说出来一个“求”字。 祁时宴生气的用手掰开她的嘴,再一次的命令:“南栀,取悦我,就现在。” ………… “请问,祁先生,我的服务,你可还满意?” 南栀脸色惨白,一张小脸血色全无。 “还不错。” 男人说道,下一秒就又摇摇头:“太生硬,不够自然。” 不够…自然? 南栀要被气吐血了,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个人还要她怎么样,要将她在这儿活活折磨致死才罢休吗?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敲门声。 “客房部,先生,您要的女士服饰,已经给您送来了。” 南栀的眼里燃起希望的小火苗,立即翻身朝着门口奔去,刚要将门给打开。 一只大手却将她的手给拉了回来。 接着,他用自己的领带将她的两只手紧紧的捆在了一起,压到门板上。 女人的目光难以置信的看向他,这个人,他还要做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 他的唇,咬在她左边的肩胛骨。 痛,可却无法发出一声的低哼,否则还不知道他会怎样的折磨她,此刻的祁时宴,就是一个魔鬼。 “痛啊,那就喊出来,这样我也才会更有感觉。” 不! 她全身都在写着抗拒,她就是死也绝不。 “先生,请问您在里面吗,衣服是要帮您拿进来还是放在外面您自己取。” 南栀眼神哀求,可祁时宴却只字不说,那双眼,充满玩味的看着她,就像在看自己的玩物。 “祁时宴!” 差一点,她就又要说“求你”这两个字了,可她绝不会再说“求”这个字,强硬的咬着唇。 “先生,我这就帮您把衣服给送进来。” 嘀! 是房卡开锁的声音,南栀彻底慌了,他们现在就站在门上,只要门一开,她未着寸缕的样子就会被人给看到。 什么屈辱,尊严,都比不过这一刻的羞耻之心。 哪怕是一条狗,也还需要用一身毛去盖自己的身体。 “祁时宴!” 再一次的,她看着男人。 “把衣服放到门外,我自己取。” “好的,先生。”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人应该是走了。 南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立马就要出去,身子却被男人死死环住。 “在那方面,我的经验比你要多,不如我来教一教你,怎么样才是取悦一个人。” 经验? 什么经验,是和莫雪鸢实战的经验吧!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醋意。 祁时宴将她的身体抵在门上,仍旧是毫无温柔可言的…… “想要衣服,可以,不过,我说了得我满意才行。” “如果不能令我满意,别说是衣服放在外头,就是在里面,在我手上,你也拿不到。” “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 终于,忍无可忍,朝他嘶吼。 祁时宴眼睛如有星辰:“想看你犯贱,你越贱,我越喜欢。” “南栀,你现在的样子和三年前第一次爬我床的样子一样的让人厌恶,一样的贱,不过我还想看你更贱,贱到无底线的样子。” 南栀心中一道声音:那你杀了我吧,祁时宴,你杀了我好不好? “好啊!” 南栀冷冷的无比讽刺的笑道:“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一身的贱骨头,我什么都不会,就只会犯贱,你想看我表演怎么样去犯贱,好啊!” 她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一切快点结束。 主动揽上他的脖子,故意漏过他的唇,咬在他的喉结处。 “祁先生,您错了,我的贱,没有底线。” 她闭上眼,眼中盈泪,却固执的,没有一滴眼泪滚落。 祁时宴看着她,心中一阵异动。 ………… 一切结束,祁时宴取了衣服回来,南栀将衣服穿到身上,头也不回。 很久很久之后,他还站在门边,想着最后离开前,那女人眼底的冷漠。 他从来都没在她的眼中看到过那样的神情。 第4章 遇莫雪鸢 chapter4 南栀回到家。 这个冷冷清清的家,空空荡荡的房间,她犹如游魂一样将自己瘫死在床上。 终于,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没有人会笑话她的软弱。 可是,她越是心里难受,越是心脏被捅出来一个大窟窿,就越哭不出来,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念念! 一个人冷静下来,思念便如狂潮袭来,念念被沈秋兰给带走了。 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立即四处翻找自己的手机,还好最终在梳妆台下的抽屉里将手机给找了出来。 “妈,这几天,我能不能去看一看念念。” 她说的是看一看,还没说要接回来,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 “你和时宴的问题解决了?” 沈秋兰一开口,一如既往的强势,像是一柄箭,直中靶心。 “你的肚子?” 刚问出口,沈秋兰就不忍笑了,她也有些太着急了吧,这才过去了一个晚上,就算是只猴子,也没这么快的。 “南栀啊!”语气难得的和善了些:“你光靠妈在背后帮你这怎么行,自己也得争点气啊,一个男人不管在外头怎么偷腥,只要他还能回家,你现在啊,最主要的是要想办法将时宴给骗回家,让他待在你的身边,只要他还愿意回这个家,外头那些狐媚子哪还能有机会这么勾着他,男人心,温柔乡,抓不住他的心,就抓住他的胃……” “妈,念念她……” 她现在特别不愿意沈秋兰跟她说这些,她连祁时宴这个名字都不愿意听到。 “整天念念念念不离口,你现在最主要是要解决同时宴之间的问题,念念在我这儿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有妈跟没妈没什么两样。” 沈秋兰这个人一向如此,尖酸刻薄,嘴上不饶人,可当听到她说“有妈跟没妈没什么两样”的时候,南栀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痛快。 她这三年花在念念身上的心思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哦,不,连轻描淡写都算不上,在沈秋兰眼中,她这个当妈的可有可无。 既然这么不喜欢,不待见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将她给接回祁家。 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个无名无实的祁家少夫人。 “南栀啊,你这一回要是肚子还不能争点气,给祁家生下来一个儿子,莫雪鸢她要进祁家的门,我想拦都拦不住,毕竟,时宴这个人,他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心底一个声音在小声说:莫雪鸢要进祁家的门让她进好了,既然都说了拦不住,又为什么还要去拦,不用拦,我给他们腾位置。 她不是离不开祁家,就是舍不下念念。 哪怕吃糠咽菜,只要有念念在,她都是开心的,幸福的。 电话那端沈秋兰又说:“时宴身后排着队的女人想要进祁家的门,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时宴的命,又恰好怀了念念,哪儿轮得上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肚子争气了,怀了男婴,再来想接回念念的事情,否则,一切免谈。” 身在福中不知福? 婆婆强势霸道,多说上一句话,便会被扣上不孝,顶嘴,恶媳的罪名,丈夫,只会欺负折辱,说尽难听至极的话,外头莺莺燕燕不断,现在,还又多了一个莫雪鸢。 这样的福气给她沈秋兰,看她要不要。 “妈,能不能让我听一听念念的声音。” 对于接回念念这一件事,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哪怕是听一听声音,她也能安心一些。 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上的六点半,距离幼儿园上学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们现在应该是准备早饭的时间了,念念也应该起来了。 她生活习惯一直都很规律,一到时间,不用人叫,自己就起来了。 不一会儿,电话里还真传来了念念的声音:“妈妈,是妈妈吗?” 念念的声音特别的低,像是在偷着说话一样。 “念念。”南栀喊了一声。 “妈妈,奶奶她好凶啊,刚刚,刚刚她还说你了?” “说我什么了?” “说你没用,还说…还说你是一颗蛋。” “啊!” “可我觉得,奶奶才没用呢,她连头发都不会梳,弄得我又疼又紧,都难受死了,而且,还超级难看,我去学校要被同学给笑话死了。” “念念,不能这样说奶奶,她再不对也是长辈,不能这么没礼貌。” 南栀厉声呵斥。 “我知道啦,要尊敬老人。” 突然间,一股诡异的气息通过电流传入南栀的耳中。 “你在跟谁说话。” 沈秋兰严厉的声音传了出来。 “跟我妈。” “那个没用的人还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 “我妈才不是没用的人呢,她会的可多了。” “她要是真的那么有本事,怎么连自己男人都守不住,小丫头片子,你再这么闹腾,信不信我给你换一个妈?” “不不不,老妖婆,坏奶奶,我谁都不要,我只要我妈。” “…………”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般的在电话里吵起来了,电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等到她再打过去,电话就打不通了,再打,直接关了机。 沈秋兰的那句话如同一道催命符悬在她的心上。 什么时候肚子争气了,再来接回念念,否则一切免谈。 昨晚,她同祁时宴那般疯狂,包括今天早上又连着来了三次,均没有做防护措施,此刻,这肚子里是不是已经孕育上了一颗全新的小生命。 不知道,她不知道。 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肚皮。 此刻的南栀,心里矛盾又挣扎。 一方面,她希望这个孩子到来。 他来了,她就有理由接回念念,或许沈秋兰说的是对的,祁时宴他喜欢的是男孩儿。 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这个孩子到来。 祁时宴不爱她,就算生下了儿子,她也无法保证能让他在一个有爱的环境里长大,这三年,她就是因为觉得亏欠念念,才将自己全部的爱都付在她的身上,如果再来一个,她无法保证会不会因为这个新生命而忽视了念念。 时间一天天的过,转眼,已过去了半个月。 她始终没有等到祁时宴回来。 其实在这半个月里,她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她去祁氏的办公大楼找过他,却因为前台不认得她,也没有预约被生生给撵了出去。 第二次,她去总裁办公室里找他,他却故意同自己的秘书在隔壁间开会,讨论方案,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南栀是被气走的。 第三次,南栀想起来沈秋兰说的那句话,就算抓不住男人的心,也要抓住他的胃,她学着小视频里的清单,给他做了鸡扒饭。 祁时宴却推说自己忙,不肯见她,无奈,她只好拜托前台帮自己把盒饭带上去给他。 等到她人一走,她看到前台将那盒饭倒进了垃圾桶。 她也实在是没招了,真的是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男人回家。 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再想着怎么去讨好他了。 一有时间就蹲在念念的学校门口,全副武装,做贼似的,生怕被人给看到。 念念学校里的课表她这儿都有,每周有两节体育课,透过校园外的铁栏杆,她能远远的看她一眼。 沈秋兰又给她打来了电话:“这都半个月了,你那肚子有动静了没啊?” 这半个月里,每隔三两天,沈秋兰就打一回电话,这么问一回,南栀有些烦了。 南栀也在算着日子,是啊,这都半个月了。 以前她怀念念的时候,反应就特别的大,吃什么吐什么,觉也睡不好,还老做噩梦。 可这一胎,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肚子还是扁扁平平的,她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怀上了,尽管医生说过,她是易孕体质。 “妈,我……” “傻啊你,不会自己买包验孕棒自己测一测,这个都用我教你?” “妈……” 耳边已是一阵嘟声,沈秋兰挂了电话。 南栀出门,仍旧是全副武装,鬼鬼祟祟溜进一家毫不起眼的小药房。 啪! 一张百元红钞拍在柜台前。 “帮我拿一包验孕棒,我要最贵,测得最准确的那一种。” “好的,小姐,你稍等。” 售卖员收了钱,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她。 南栀神情紧张的四下里看了眼,要求售卖员再给她拿一只黑色的塑料袋。 “谢谢。” 礼貌的说了声,正要离去,从里间里走出来一个人。 莫雪鸢。 差一点,她就要喊出这个名字。 她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药店的门口,南栀疑惑不已,不时朝着里面好奇的看一眼。 而莫雪鸢也看到了她。 从里间走出来,高跟鞋清脆的敲在地面,站到了她面前。 她扬了扬手上一只黑色的盒子:“这东西我用不着,是时宴要用。” “祁宴这个人,精力旺盛,所以,我买了两盒。” “要不要送你一盒。”那张明艳的脸上,更加得意。 南栀不想与她多说,转身要走。 莫雪鸢却不放过她。 “也对,像你这种小地方来的孤女,应该没有那个男人愿意要你吧,自然也用不着这东西了。” 莫雪鸢对南栀三年前挤走自己祁家少夫人的位置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她想不通,南栀一个小地方来的孤女为什么能那么讨祁老太爷的喜欢,而她,从小和祁时宴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知根知底,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对她不以为然,不屑一顾。 虽然她和时宴并没有领证,也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祁家少夫人,可毕竟也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她对她是不会有好脸色的,但凡碰上,总要想办法羞辱调笑一番。 “南栀,三年都没同男人那个过了,应该已经忘了男人是什么滋味儿了吧!” 第5章 她怀孕了 chapter5 她的手按着她的肩膀:“那儿,看到没……” 她的手指向前方的一处巷口。 红唇凑在她耳边:“每天晚上十点一过,你不知道这儿有多热闹,全都是二十几,三十出头的小哥哥,高大威猛,环肥燕瘦,最主要的是腹肌免费摸。” 她嘿嘿两声笑:“不仅人长得好看,活儿也特别棒,最主要是便宜,只要两百块,就能让你体验到什么是飘飘欲仙是什么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心动,想不想去?” 一丝烦躁爬上眉梢,南栀扯动唇角,微微一笑:“莫雪鸢,你应该经常去那样的地方吧!” 南栀想起来,之前在那个停车场,车上喊宝贝儿的那个人,声音一点儿都不像是祁时宴,先不说声音像不像,祁时宴他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如今回想起来,南栀却越发觉得蹊跷。 祁时宴说她贱,然而,那被他奉在心尖上的人儿,私下里的模样却令人难以想象。 她莫雪鸢才是真正虚伪之人,满口谎言,堪称时间利用大师,前脚刚与祁时宴拥吻,后脚竟与人在车上演绎出不堪的车震门。 莫雪鸢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神中闪过被揭穿后的恼怒与慌乱。 她尖锐而愤怒地反驳道:“你少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去那种腌臜之地。” 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难掩她的心虚。 南栀静静地看着莫雪鸢,心中的反感如潮水般汹涌。 然而,面容上却并未显露出太多波澜,只是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雪鸢继续这场拙劣的表演。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雪鸢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快速扫过南栀,试图转移话题。 当她的目光落在南栀手上时,又急忙追问:“手上是什么东西?” 南栀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上的黑色袋子,语气平淡:“没什么,路过,买了包卫生巾。” 莫雪鸢微微一怔,随后 “哦” 了一声,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没多作怀疑。 毕竟,在她看来,南栀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角色。 南栀连一句 “我先走了” 都懒得说出口,漠然转身。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别墅。 “少夫人!” “少夫人好!” “少夫人好!” “少夫人好!” 管家和下人同她打招呼,她也只点一下头,并不作答,一路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进房间就往卫生间里冲。 第一次用这玩意儿,南栀坐在马桶上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使用说明书。 前前后后一共测试了四次,一次比一次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次,什么也没测得出来,第二次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条红线显现出来,到了第三次她甚至都不敢睁眼看。 最后结果自然也是无效。 到了第四次,她又将使用说明书拿到手上认认真真的看。 上面说,再将验孕棒插入尿液之后,需再等十五分钟,那个结果才是最准确的。 而刚刚,她都太紧张了,刚一插入尿液就立即拔了出去,所以结果是几次都不一样。 南栀手里握着验孕棒,将插头插入尿液之中,头却扭到一旁不去看,静静等待。 约莫着十五分钟到了,她才将头扭回去,验孕棒从尿液中抽回。 睁眼,上面清晰的出现两条红线,这是,怀上了? 可这过去仅仅才半个月而已,真的这么快就…… 南栀不信,一定是检测出了问题,继续将验孕棒插入尿液之中,一支,两支,三支,地上已经零零散散摆了十几支,结果都一样,两条显眼而又鲜红的两条杠。 一个踉跄就跌坐到了地上,靠着卫生间的墙面,南栀身子不断的发抖,嘴唇微微蠕动。 手轻抚在肚子上。 孩子啊,妈妈也不知道你的到来是好还是坏。 从卫生间里出来,她两手背在身后,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该告诉给沈秋兰吗? 以她那强势的性子一定会现在立马就带着她四处做检查,如果检查出是个男孩还好,若是个女孩,真的要顺从了她的意思,将身体里的这一个小生命给打掉吗? 不! 南栀内心里是拒绝的,她没有沈秋兰那么重的观念,无论男孩女孩都是她的孩子,她一样看重。 更何况,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来了。 不论同祁时宴的关系怎么样,这都是上天给她的奖赏,她就应该像对待念念一样,全心全意的去爱护他,谁都不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可,沈秋兰的强势,又是她拗不过的。 所以。 南栀私下里决定,绝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给沈秋兰,除非她能百分百确定,肚子里的这一个,是个男孩,否则,绝不会往外说,谁都不说。 下午。 南栀打车去往了市人民中心第一医院。 这里有她的初中同学,一年前实习期后就是被分配到了临安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现在已经转了正,是正儿八经持证上岗的经验医师了。 “咦,南栀。”苏韵瑶好奇的盯着南栀:“你这是怀上二胎了?” “我也不确定,这不过来找你帮我看一看。” 苏韵瑶将她请回到里间的医疗床。 “躺下吧,我帮你好好查一查。” 南栀躺坐到医疗床上,才一躺下,脑袋就又支棱了起来,看了眼苏韵瑶手上拿着的仪器:“这东西,测得准吗?” 苏韵瑶白了她一眼:“你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机子?” “放心好了,”她扬了扬手中的诊断仪:“这玩意儿是超声仪,比你姨妈都准,姨妈有可能推迟,可这个,说一就是一,只要是怀了,百分百能查得出来。” 南栀“哦”了一声,苏韵瑶给她不知是涂了什么东西,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挺舒服的。 南栀咬着唇,紧张的盯着墙上放大的投影屏幕,仪器不断的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滚动,不时传来嘀嘀的声音。 屏幕上一团黑漆麻黑的,还有声音,像是海浪在不断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似乎还有风,刮得也挺猛,南栀全程都盯着看,可她什么也看不到,也或许是她自己看不懂才什么也看不到吧! 十分钟后。 苏韵瑶递给她一团纸巾,要她擦一擦身上。 南栀一边照做,一边起身,目光紧盯着苏韵瑶。 苏韵瑶微微笑着,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妥了。” 南栀接着问:“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是……” 苏韵瑶明白她的意思,无奈说道:“这才刚一周,我也给你查不出来啊!” 自顾自的便又道:“管他男孩女孩儿,是自己的不就行了吗?” 突然的,看向她:“南栀,我记得你上一胎是个女儿吧,不如这一胎来个男孩,正好凑一个好字。” “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这样,你半个月后再来,那个时候是最准确的。” 为了缓解这样尴尬的气氛,南栀突然开玩笑道:“瑶瑶,你呢,你难道不想也凑一个好字?” 苏韵瑶气得要抬手去打她:“好端端的干嘛扯我身上来,我连婚都不想结,更别说是孩子了。” “我才不像你,英年早婚。” 说到这里,苏韵瑶叹了口气:“南栀,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这都两个孩子了,你真的…从来都没后悔过吗?”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二十一岁,本该是最青春洋溢的,可在来到祁家的这三年里,她一点点被磨平了棱角,变成了一个没有了脾气的人,变得像是一只乖顺的小绵羊。 顺从着婆婆,顺从着老公,是不是以后,祁时宴将莫雪鸢给领回了家,她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说不后悔,她只是不后悔生下念念。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南栀想了很多,她觉得心累又疲惫。 一回到家,趴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深夜,别墅大门吱嘎一声。 一辆豪华迈巴赫停在了别墅门口。 “少爷,您回来了。” 就连老管家都觉得有些意外,揉了揉眼不敢相信,直到那车上的人下来,西装笔挺站在了门口,他才恭敬着上前去开门。 “我自己的家我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你个狗东西也要管我?” 祁时宴微微皱着眉头,一脸的冷峻。 他身姿挺拔如松,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脸部轮廓,整个人如同神只,神圣不可侵犯。 “是是是,老奴多言,该打。” 老管家布满老茧的手拍打着自己的嘴。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将自己刚才说的话给吞回去,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也只能是自认倒霉,偏偏碰上这阎王不痛快正和少夫人闹矛盾冷战期间,他也是蠢,明知是在冷战期间,偏偏往人枪口下撞了去。 祁时宴烦躁的扯了扯领带,不再看老管家一眼,迈着长腿向别墅内走去。 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月色的映衬下,散发着一种冷硬的气质。 边走,修长的手指边灵活地解开领带结,动作中带着一种不羁。 一楼客厅。 祁时宴开了灯。 明亮的光线瞬间填满整个客厅,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耳边回响着莫雪鸢白天同他说的话。 “时宴,我们结婚吧,我已经等了你三年了,你还要让我等多久,一个女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三年。” “如果,如果你不想那么快就进入婚姻的话,那我们就先订婚,或者先领证也行。” 第6章 他要订婚了 chapter6 这些话,整整一天了,如鼓点一般敲在他的心上。 可他却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到底他对莫雪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似乎很相信她,很依赖她。 他当她是一种精神支柱,不管自己在外怎么劳累疲乏,只要看到她,只要她在身边就感觉莫名的安心。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那个该让他感觉安心温暖的人不该是她莫雪鸢,可该是谁,他又不知道了。 可莫雪鸢的话又提醒了他,三年了,她等了他三年,一个女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年? 不管他有没有准备好进入一段全新的关系里,都该给她一个交代,不能再这么耗着了。 所以,工作完之后,他开车去了一处律师事务所,念念的抚养权也不能再拖着了,他今天回来,就是让南栀签字的。 祁时宴站在门口,环顾四周,南栀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换好拖鞋,他朝着她走过去。 女人的身上套了身宽大的睡裙,她身材中等,一米六三六四的个头,偏瘦,按理来说是能撑得起这身睡裙的。 可此刻,他就是觉得她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女孩。 是啊,她也不过才二十一岁。 此刻的南栀,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颗颗细汗密布。 祁时宴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这么热的天,她连空调都没开。 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祁家,顶级财团,临安首富,差这一点电费? 挺拔的身躯蹲下,在茶几的抽屉里找出空调遥控器,按下,温度调到最低。 继续不动声色站在她身旁,南栀的手里还握着手机。 虽然手机屏幕是黑的,却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奇怪,这人什么时候对怀孕,保胎,胎教这些感兴趣了。 突然,那双黑眸,犀利的视线看向她的肚子。 他想起来半个月前两人在帝爵酒店包房内的疯狂。 难不成这女人…还在想着要靠自己的肚子来上位? 哼,她要是真的敢,那他也有的是办法将这颗自己亲自种下的种子亲手给拔掉,这个女人,他已经被她给算计过一次了,绝不允许再被算计第二次。 莫名的烦躁与愤怒充斥着他整个大脑。 偏,脑海里闪现着那一日两人在包房内的疯狂和缠绵。 该死的,他竟又有了反应。 大手便要去扯那睡裙的绑带,可手机里的声音让他觉得有几分扫兴。 一把夺过她手上紧握着的手机,点亮屏幕,一连输了三次解锁密码,都没有解开。 她的手机密码不一直都是他生日的月份加念念的生日月份吗? 什么时候改的,为什么改? 该死,她居然敢改密码。 并且改了密码却不告诉他。 怒意一点一点,直冲头盖骨。 “唔…唔…” 南栀是被冻醒的,不,准确来说是被痛醒的。 有人报复性的狠咬了她一口。 “祁…祁时宴?” 南栀支起脑袋,身子抖了一下。 祁时宴如一座山就立在她的面前,还是一座冰山,哦,不,雪山。 男人凤眸微眯,薄唇紧抿,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栀。 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冰山,他的眼神冷漠得如同极地的寒霜。 他虽然还一个字都没说,可南栀却觉得像是有一根尖锐的冰棱,朝她扎了过来,直逼心脏。 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贯穿。 “你…你回来了?” 心在胸腔中慌乱地跳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长时间直视祁时宴那如冰窖般冷漠的眼神。 但下一秒,关心却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你吃饭了吗?” 祁时宴绷着一张脸,没说话。 仰着头,看向那张铁青着的脸:“喝酒了?” “我去给你热点儿醒酒汤。” 她的话语急切中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触怒了眼前这座 “冰山”。 南栀起身,脚才刚一落地,就被一只大手给死死按住了膝盖。 那双眼中的寒霜更甚,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别在我面前装贤妻良母。” 霎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 男人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南栀,他很想趁机问一问她为什么私自改密码,还有,为什么改了密码不同他说。 但他又无法直接这样问出口,更不能让她看出来,他生气,愤怒,是因为她背着他改了密码,而且改了密码没同他说。 就连祁时宴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改密码了吗,一个小小的密码,可他就是动了怒。 算了,他在心里想,他今天回来是要跟她谈念念抚养权的问题的,是要她在那张抚养权的协议上签字的。 而南栀,目光紧紧锁住眼前这个如冰山般的男人,心中隐隐一丝不安。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祁时宴这一次回来没那么简单。 好似有什么无知的风暴正在等着她。 这样的感觉是那般的强烈,越想心就跳得越快,那丝不安在心中不断蔓延开来。 她看着祁时宴,只觉得他如同一个无法捉摸的谜团,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猜测,却又不敢确定任何一种。 一切都是那样的无法预料,她能做的就是等着风暴降临。 终于! “把这个签了。” 男人将一份抚养权协议拍到了茶几上。 他的声音如同寒夜的冰霜,不带一丝温度:“只要你能放弃念念的抚养权,我可以满足你全部的要求,只要你提得出来。” 南栀的目光缓缓落在那份抚养权协议上,手指颤抖的将那一页纸拿到手上。 祁时宴贴心的给她递了钢笔。 那双眼,眼中盈泪,却是倔强的咬住了嘴唇,尽管嘴唇在微微发着颤。 半晌。 时间久到他觉得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 南栀手中的协议被一道重力拍回到了茶几。 “为什么?” 就那么迫不及待,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将我给扫地出门吗? 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如同一张被织得密密麻麻的网,一条又一条的白色丝线将她缠绕,她好不容易逃脱掌控,刚呼吸了一口气,又被他拖入深深的漩涡里,这一次,她再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一秒之后,手又松开,轻轻放在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 祁时宴,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已经怀了…… “我心中妻子的人选只有雪鸢。” 南栀“哦”了一声,手中的钢笔还回给他。 祁时宴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就只是“哦”,怎么这么的平静? “那你…”南栀犹豫了一瞬,还是又问:“会和莫雪鸢领证结婚吗?” “是先订婚。” 她又“哦”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模样,余光浅浅扫他一眼。 他同谁结婚,订婚,领证,跟他都没有关系,那是他的自由,她无法干涉,更阻止不了。 可他为什么偏偏一定要同她争念念,一定要让念念喊莫雪鸢妈妈。 心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南栀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在意他是不是回家,不在意他同谁在一起,也不在意她同谁领证结婚。 她真的,一点,一点,一点都不在意吗? 如果真的那么不在意,为什么,此刻。 此刻的这一颗心,会这么的痛呢? 他说的每一个字,冷淡冰冻般的神情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南栀不会知道,在她假装满不在意说出来的那一声“哦”之后,祁时宴充满探究的目光便再没从她是脸上移开过。 此时此刻的南栀,也让他看不懂。 那双眼,目光紧紧锁住南栀,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端倪,可……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跟他去领证吗? 不是一直都想要做他真正的妻子吗? 她费尽心思,耍尽手段都没得到的东西,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取代了,就一点都不难受? 不沮丧,不崩溃,就连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 他从她的眼中也看不到一丝的愤怒。 真的就那么的平静,已经无欲无求了? 不,这不是南栀,至少不是他潜意识里所存在的那个南栀。 南栀的那只手还停在小腹那处。 孩子啊孩子,妈妈到底该不该将你给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可你已经来了。 你的到来,又将我给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往前走,是悬崖峭壁,往后退,又有洪水猛兽。 你啊你! “祁时宴,我可以离开祁家,给你和莫雪鸢腾位置,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补偿,我只要带走念念。” 她试图同他谈判。 “南栀!” 祁时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张脸更加的阴沉:“念念她姓祁。” 一句话成功堵了她的嘴,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与他去争论。 是,念念姓祁,而她…… 整个祁家,只有她是个外人,她没有同他谈判和争夺的资格与权利。 可她,生了念念。 “我祁家的孩子,我认,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小姐,我不认,她就是遭人非议的野种,无人认领的私生子。” 男人凤眼微抬,下颌线条紧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菲薄唇瓣自唇边轻轻晕开一抹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栀,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失败者。 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姿态慵懒却又充满了压迫感。 “算了,我说不过你。” 她像是一个挫败的小丑,更像是一只气球,充气充到了一半,未被针给扎破,却先自己漏了气。 “但今天这个字,我不签,实在不行的话就打官司吧!” “南栀,我劝你别闹,再这么下去,我向你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背对着背,沉默。 一阵缄默之后。 祁时宴开口:“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南栀问:“为什么是一个月?” “下个月二十五,是个黄道吉日。” 她又“哦”了一声,心里吃了黄莲一般,却还是嘴硬:“那我祝你,喜得娇妻。” 第7章 念念她有爸爸 chapter7 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南栀从睡梦里吵醒。 “你好,请问是祁念念小朋友的家长吗?” 电话里传出来班主任焦急的声音。 念念开学后的家长会是她去开的,所以留了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她也给备注上了。 “岳老师,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家念念她……” “念念妈妈,是这样的,念念其实平时都挺乖的,但最近这几天,我感觉有点反常,老爱打人,今天又把罗星悦小朋友给打了,星悦小朋友的妈妈也来了学校,问我们要一个说法,总之,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好的,老师。” 挂了电话,是再也坐不住了,开了车,急匆匆就往念念学校赶。 自己的女儿她了解,念念她怎么会打人呢? 她才不是一个会随意欺负其他小朋友的人。 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她在学校里头被人给欺负了。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正常,可到了要请家长,甚至对方的家长还找去了学校,还问学校要说法。 南栀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 教室走廊外。 祁念念不服气的站着,身子靠着白墙,旁边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那应该就是罗星悦吧! 旁边站了罗星悦的妈妈,叉着腰,正在数落着。 念念撅着小嘴,一只手捂着耳朵,袖子挽得高高,看那样子,要不是罗星悦妈妈还站在旁边,她还要冲上去同人干架。 南栀从来没有见过念念这个样子。 “念念妈妈,你终于来了,你看看你家念念,都把我家星悦给打成什么样了。” 南栀看过去,罗星悦手臂上一排整齐的牙印。 可她的念念也没讨到什么好,嘴角都被抓破了。 南栀十分心疼的看着女儿,小声的问到:“念念,你跟妈妈说,为什么打人,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在学校里不要欺负小朋友。” “不是我…”念念手指着罗星悦,委屈极了:“是他先骂了我,我才打的。” 南栀扫了罗星悦一眼,问:“他骂你什么了?” “他说我是……” 念念刚要说,罗星悦妈妈赶忙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儿子。 “我说念念,平时看你挺乖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就是你打了星悦,打人你还有理了。” “还有,念念妈妈,这小女孩儿可不能太惯着,有了一次就还有下次,太惯着会被惯坏,下次她还这么干。” 南栀不悦的挑起了眉:“星悦妈妈,当妈妈的都维护自己的孩子,我懂,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念念先打的人,总得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吧,如果真的是星悦先骂的人,我希望星悦能同念念道歉。” 罗星悦妈妈正要反驳,班主任在旁边将她拉住:“星悦妈妈,你的心情我理解,可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先解决问题。” 南栀低下头问念念:“念念,罗星悦他骂你什么了?” 念念委屈巴巴,可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没事。”南栀轻轻摸着女儿的头:“跟妈妈说。” 念念眼泪唰唰唰的往下直掉:“罗星悦他说我没有爸爸,他骂我是野种,他还说…说我是妈妈你在外头的私生子,可是我明明有爸爸啊!” 念念哭得稀里哗啦:“我明明有爸爸,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要说我没有爸爸。” 转过脸,满脸泪痕,看着南栀,问:“妈妈,我真的是野种吗,我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吗,我不是,我有爸爸,我有爸爸的啊!” “你有爸爸,那怎么从来都没见你爸来接过你,上次开家长会你爸就没来,还有上上周的亲子活动,你爸就没来,你就是个野种,就是个没人要的私生子。” 念念气得又挽起了袖子:“你胡说,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 罗星悦妈妈立即将儿子给拉到一边:“星悦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野种,就是个私生子,怪不得这么没教养,有人生,没人养。” “星悦妈妈!”南栀大声喝了起来,那双眼中盛满愤怒,眼眶微红,眸子如同滴了血一般。 “你……”罗星悦妈妈有些被她现在的样子给吓到了,手指着她:“你想要干嘛?” 南栀告诉自己,要冷静。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寒霜,气氛冷得让人窒息。 走廊上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沉闷的氛围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南栀的心头。 南栀红着眼眶,愤怒的目光紧紧盯着罗星悦妈妈,而罗星悦妈妈在南栀的注视下,微微有些瑟缩,却又强撑着不愿示弱。 念念抽泣着,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满脸的委屈与无助,南栀慢悠悠的给她擦着眼泪。 班主任站在一旁,满脸的尴尬与为难,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那沉闷的气氛在不断蔓延,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倏然! “念念她有爸爸。” 一道声音如同清晨的曙光划破了厚重的云层。 原本冷到极致的氛围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处。 南栀声音拔高:“念念她有爸爸,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爸爸。” 说完,视线落在罗欣悦的脸上,微微一笑:“念念的爸爸,他…只是太忙了。” 是啊,他太忙了。 忙着同莫雪鸢准备订婚宴。 就今天早上莫雪鸢还在自己的微博账号上分享了一个链接,点开,是婚礼纪发的喜帖。 两个人,光婚纱照就拍了有七十多套,莫雪鸢对着镜头笑得温婉可人,右手无名指上一枚耀眼的鸽子蛋,像一枚闪亮亮的匕首,似要将她的眼睛给刺瞎。 她孩子的爸爸要同别人结婚了。 耳边又回响着祁时宴的那句话,或许他说的是对的,祁家的孩子,他认,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小姐,不认,就是没根的野草,连根都没有,当然是随便别人怎么拔了。 “阿…”罗欣悦看着南栀,见她那么年轻,于是改口:“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念念,我和念念是同学,也是朋友,朋友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去嘲笑她。” 南栀欣慰一笑,摸摸罗星悦的脑袋:“你和念念同岁,还是叫我阿姨吧!” 罗欣悦妈妈也想要说些什么,南栀却将念念给拉走了。 “妈妈对不起,念念又给你添麻烦了。” 念念的眼睛上还挂着泪珠。 南栀温柔的抱了抱女儿:“不,念念没错,念念今天表现得特别的棒,当被人欺负了,一味的忍让吧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念念,你做得非常对,你让妈妈感到羞愧。” 对不起念念,是妈妈没用,才让你被人这样的欺负。 是妈妈,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这样的委屈。 下午的五点半。 幼儿园门口。 念念拉着母亲的手:“妈妈,念念今天真的可以跟你回家吗?” 南栀才刚“嗯”了一声,沈秋兰就站到了她跟前。 “你怎么在这儿?” 沈秋兰看到南栀的瞬间,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 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目光在落在南栀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眼角余光在她的肚子上扫了好几眼。 而后眉头紧锁,一丝的烦躁。 “念念,跟奶奶回家。” “妈……” 南栀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望向沈秋兰,恳求的眼神:“今天能不能让念念跟我回去。” “回去什么回去。” 沈秋兰想到什么:“时宴都和莫雪鸢要订婚了,别人都已经鸠占鹊巢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用手用力点了南栀一下:“真是窝囊。” 南栀自己也觉得自己窝囊。 眼眶不知不觉就又红了:“妈,祁宴他喜欢谁,那是我能决定得了的吗?” “怎么就决定不了了。” 一看到她,沈秋兰就烦躁得很,用力将她给挤到一边去:“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还在这里哭。” 南栀心中,越发的委屈,眼眶也愈发红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不管是说什么,都那么的苍白无无力。 沈秋兰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是没本事,不然又怎么会连自己的丈夫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鸠占鹊巢,等着被扫地出门。 不,他很快就不是她的丈夫了,他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又或者,祁时宴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为她的丈夫。 “念念,跟奶奶走。” 耳边再一次的传来沈秋兰的声音:“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解决了同时宴之间的问题,再来说接回念念这样的事情。” 说完,强势的拉着念念离开。 南栀看着那一大一小穿梭在人流里的身影,也陷入沉思。 沈秋兰她应该还不知道祁时宴已经在跟她争念念的抚养权了。 等到他和莫雪鸢的订婚宴一结束,以那人的铁血手腕,她大概率就该同祁家再无关联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而她现在,除了祁家,哪里还有能够回得去的地方。 人群里,念念被沈秋兰拉着,她不时的张望,小脸上惊慌失措,不断的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坏奶奶,我不跟你回去,我要跟我妈走。” 南栀也站在人流里,不断的张望那两道身影,她的双眼像一只迷你型的搜索引擎,精准锁定着目标:“念念”“念念”“念念”! 终于,人流散去,而南栀也站在了这祖孙俩的面前。 “妈妈。” 念念立即甩开沈秋兰拖着自己的手,挽住南栀的手臂:“妈妈你都不知道,我奶奶做饭不是一般的难吃,她往鸡汤里倒醋,还有,奶奶擀的饺子皮,皮又硬又厚,里面包的全都是白萝卜丝,她还跟我说,小孩子吃肉会长不高,喝牛奶会长蛀牙,妈妈,我都要吃吐啦!” 南栀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又抬眼望向沈秋兰。 只见后者高高抬起了自己的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南栀,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念念乖,先跟奶奶回去,你想吃什么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给你做好了送过来好不好?” 再多的不舍,却也只能这么无奈的安慰着念念,南栀心中知晓,沈秋兰的性子,一向是说一不二,在她和祁时宴的问题没解决好之前,她是不会动摇的。 再这么霸着念念不放,只会让她厌烦,进而激怒她。 而她自己,只要一天不在那张协议上签字,祁时宴就有的是法子和手段去折辱欺压她,现在还好,只有一个祁时宴,等到他们订婚宴一结束,就是两个人一起对付她。 与其让念念留在那个整日硝烟弥漫的家里,念念跟着沈秋兰确实要比跟着自己好,就目前这样的状况来看。 “那好吧!” 念念虽不舍妈妈,可也还是松开了南栀的手,任由沈秋兰拉着她走。 第8章 祁时宴,你食言了 chapter8 市人民中心第一医院,妇产科。 “瑶瑶,真的已经确定了,真的是个儿子?” “是是是,是个儿子,南栀你都问我多少回了。” 苏韵瑶无奈地看着南栀,直摇头。 南栀从医疗床上坐起,接过苏韵瑶手里的b超单,细细观摩。 一种难以言喻之感从身体内悄然弥漫开来,如春风轻轻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没人知道,此刻的南栀,内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苏韵瑶却好似看透了她。 “放心吧,孩子很健康,倒是你……” 苏韵瑶的目光落在南栀身上,带着一抹洞察人心的精明,眼神中似有无数话语在流转,却又无从表达:“怎么同上一次见你时瘦了那么多,这一段时间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呢,你这样可不行啊,小心营养不良,等到时候生产,要遭大罪的。” 南栀缓缓抬起头,迎上苏韵瑶的目光。 眼神中透着一股疲惫感。 双目无神,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那疲惫仿佛是经历了漫长旅程后的倦怠,深深镌刻在她的眼眸深处。 又带了一丝的茫然,仿佛迷失在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微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藏着她不为人知的无奈与苦涩。 只是紧紧盯着手上的单子,一言不发。 “对了!”苏韵瑶突然说:“祁时宴不是你老公吗,怎么新闻上说,他要跟别人订婚了?” 只觉得是心中猛地一揪,南栀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给紧紧攥住,她疼得龇牙咧嘴,并且,这种痛感迅速的传遍四肢百骸,要将她给凌迟。 耳边,再一次的回荡着那些话。 “南栀,等一回到临安,我就把我们俩的事情告诉给爷爷。” “等回到临安,我一定会亲自来接你,娶你进门。” “南栀,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可是祁时宴,你食言了。 “其实…”南栀艰难启唇:“我们俩并没有领证,他算不上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老公,我也不算是他的…” 南栀在心里为他开脱:其实,祁时宴,他也算不上是背信弃义,他只是…… 只是他们两个人,都被现实给打败了。 “孩子都两个了,还不算是老公?不是,南栀,你胆子也太大了,没领证还敢要两个?” 苏韵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缓了缓,有些犹豫,又问:“南栀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肚子里的这一个……” “我会把他给生下来。” 她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生下来?” “祁时宴如果真的同那个女人结了婚,还会管你和这两个孩子吗,祁家这样的顶级豪门,最不缺的就是孩子,更不缺排着队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到时候,你离开祁家,又带着两个孩子,你怎么生存啊,你拿什么去养活这两个孩子,这些你都想过吗?” 苏韵瑶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南栀低下头,似在思考她刚刚的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带不来一丝温暖,只有一片寂静的清冷。 长时间的沉默,时间久到苏韵瑶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说话。 “我…”南栀迟疑一下,还是开口:“我可以回月亮岛。” “回去?” 苏韵瑶听到这个词,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炸开。 眼睛瞪得滚圆:“南栀你疯了,无论是教育还是医疗,那里哪儿比得过临安,而且回去后你们住哪儿,你老家的房子,去年就已经被拆迁了,你要让两个孩子和你一样,过那种…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吗?” “我爸妈出事之前给我留了套房子,在淮安市的市中心,只不过那套房的房产证在何翠莲手里,她自己不住在那儿,现在那套房子是空着的,我如果回去的话可以……” 话还没完,就被苏韵瑶给打断了。 急切地说道:“所以,你是要去找你的那一对……” “就算你找他们要他们就会给你吗,何翠莲那个人,你觉得可能吗?” “南栀你别忘了!” 那一张脸上满是愤怒与担忧。 “当年你爸妈车祸的抚恤金现在还在她手上呢,她不是说等你十八岁成年后就给你,钱呢,到你手上了吗?” 南栀听着苏韵瑶的话,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 一丝无奈,爬上唇角。 她沉默了片刻,想开口,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苏韵瑶继续道:“不仅仅是抚恤金,那套房子就是空着,他们也不会给你,还有去年的拆迁款,全都他们手里头拽着呢,还有,还有赵德贵那个人……” 一提到赵德贵,苏韵瑶的脸上显露出厌恶的神情。 那张脸上能明显的看到,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南栀,你就不怕他再对你……”声音低了很多:“对你做些什么吗?” 苏韵瑶偷偷看一眼南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隐藏得太好,那一张脸上,竟看不到一丝的反应,有些怀疑她有没有真的在听她说什么。 还是说,当年的那些事情她都已经忘了? 可,真的忘得掉吗? 趁机,她又追问:“那年,你是八岁还是九岁?” “是六岁。” 南栀快速作答,那张脸上淡淡的,看不到一丝的波动。 “对啊,才六岁,他都敢对你下手,敢对你动手动脚,更何况是现在。” 苏韵瑶的目光在南栀的脸上来回扫视,试图从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上找到哪怕一丝情绪的波澜,但似乎只是惘然。 视线又将她从头扫到尾,目光一寸一寸,不放过身上任何一个地方,最后落在她的脸上,眼睛,鼻子,嘴唇…… “更何况是现在,这么的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不仅身材好,脸蛋更好,应该没有男人会不动心吧,何况是赵德贵,他那么龌龊的一个人。” 南栀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好似别人说了什么她都已经无动于衷,已然麻木了。 瞬间,气氛变得沉闷而又诡异。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也无法驱散这压抑的氛围。 空气凝固了一般,让人窒息。 南栀的沉默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苏韵瑶不安地挪了一下身,最后还是她首先尝试着打破了这一份寂静。 “其实当年听说你结了婚,我还挺意外的,毕竟你当时在我们班上成绩可是最好的一个,你不是已经考上了临安科大吗,为什么后来没去上?” 南栀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塑。 双眸微微低垂着,她好像是沉浸在一个遥远的世界里。 阳光洒在身上,也无法驱散她周围那层若有若无的阴霾。 “瑶瑶。”终于,南栀开口:“我跟你不一样,从小我就知道,我的身后空无一人,什么都只能靠自己,我想要上大学就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所以,高中一毕业我就各种兼职赚我上大学的学费。 我就是在做兼职的时候遇上了祁时宴,后来又怀了念念,何翠莲、赵德贵他们两人扣押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和证件,学校给我寄来的学籍资料,他们把名字和学籍号都改成了赵宇轩的信息。 我也有想过等一开学就去举报他们,可他们却拿我怀孕的事情威胁,如果我怀孕的事情被学校给知道了,不仅科大不会要我,任何学校都不会要我,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苏韵瑶听完南栀的话,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当场。 一张脸上写满了愤怒:“还有这样的事情?” 南栀已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扬了扬手:“算了吧,都过去那么久了。” 苏韵瑶还是有一些担忧:“南栀,我觉得要不然你还是考虑清楚,我总觉得,你要是真的回去了,那就是进了虎穴。” 南栀听了苏韵瑶的话,微微一愣,随后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狼口和虎穴有什么区别呢?” 她问,淡淡笑着。 “瑶瑶,在你们看来,我进了祁家,那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我却觉得祁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冰冷的地方,我好像被关到了一间地窖里面,从表面上看,什么也不缺,可只有身处其中,才会知道,我每一天是多么的如履薄冰。” 苏韵瑶眼中满是对她的心疼,可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是一个懂得怎么去安慰人的人。 只能是轻轻的握了握南栀的手。 南栀心中一暖,反握住苏韵瑶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细语:“我先回去了。” 苏韵瑶突然叫住她:“南栀,你这胎位不怎么稳,回去后还是要多注意。” 南栀脸上一丝不安:“你不是说很健康吗?” “健不健康和胎位稳不稳这是两码事儿,反正你多注意些。” 南栀怅然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9章 莫雪鸢的挑衅 chapter9 南栀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苏韵瑶的话,手不自觉的抚着自己的肚皮,抚了一路。 可一站到了门口,她傻眼了。 眼睛里好似进了沙子,不断的有泪被逼出来,她用手去揉,却揉得一双眼又红又肿,跟两颗大红提子一样。 从一进门的别墅大门开始就已经贴了大红的“囍”字。 拱形的门宛如通往幸福的通道。 门顶的横幅鲜艳夺目,上面清楚的书写着新郎:祁时宴 新娘:莫雪鸢。 两个名字紧紧相依相靠,仅仅只是名字就这么般配,更何况是人。 再往里走,满院的红灯笼,两边的灌木上挂满了各式彩灯,现在是白天,还看不出什么效果,晚上应该十分的耀眼夺目,流光溢彩。 南栀低垂着头,快速的穿过这一道门,她没敢抬头去看一眼,怕视线触及到那一抹接一抹的红,她会忍不住的掉下眼泪。 她甚至想要全程闭着眼睛,她知道她是在以这样的方式试图逃避。 等回到家,她才发现自己这样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愚蠢可笑,简直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刺目的红从一进门的玄关一直延续到了客厅外的露台。 他和莫雪鸢两个人的结婚照就立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整个客厅的布置也是,精致,奢华。 红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上垂落,如同燃烧着的一条一条的火龙。 水晶吊灯一摇一摆,头顶,被淡粉色的氢气球铺满,地板上也铺了花色地毯。 南栀将包从肩上取下,挂好,往里走。 坐在沙发前,茶几一面,有一只箱子,里头是一个又一个的红包,还有喜糖。 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整个空间,她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或者说她该有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心下一片怅然。 祁时宴回来过了,不,还有莫雪鸢。 他们故意布置了这一切,就是要逼她做决定,而她也不想做这一只碍眼的灯泡了。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或者说,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从来也没有容纳过她。 他们要结婚了,而她也再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了。 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 一切,该结束了。 南栀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拿着手机,半靠在床头,挨个挨个浏览附近的房源。 找房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电话打过去,不是已经租出去了,就是正在装修,再不就是已经有人交了定金。 她枕着枕头,掰起手指盘算,距离祁时宴的订婚宴还有最后的八天。 他们俩的订婚宴一共两场,一场西式,一场中式。 中式订婚宴,也就是所谓的回门宴,在西式婚宴过后十天举行。 也就是说,最多最多,她能在这个房子里赖上十八天。 等到十八天之后,祁时宴就要领着莫雪鸢住进来了。 南栀的房间在二楼,窗户看过去,是在别墅的西南侧。 所以,祁时宴回来时,车子的熄火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后面还跟着莫雪鸢。 那甜腻腻的声音,她听了都觉得有些肉麻,不知道祁时宴是怎么受得了的,或许男人就喜欢女人这样夹着嗓子说话。 “咚咚咚”的敲门声如同唢呐,好像只要她不去开门,他们就会一直敲下去。 南栀一阵烦躁,他们不是有钥匙吗? 这两个人,简直神经病。 “哟,南栀,原来你在家啊!” 莫雪鸢微微挑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南栀,嘴角一丝得意的笑。 南栀没说话,她侧过身给两个人让位置。 她要上楼,却被莫雪鸢给叫住。 “对了,南栀,你应该还没收到我和时宴两个人的订婚喜帖吧!” 南栀身形微微一滞。 而后,缓缓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着莫雪鸢,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莫雪鸢看了一眼身旁的祁时宴,径直走向沙发,从那只大箱子里拿出一份请柬,递给到南栀的手上。 身子贴紧祁时宴,一只手紧挽他的手臂:“我和时宴一致认为,这张请柬应该亲自交到你的手上才有意义。” 祁时宴的目光锁在莫雪鸢挽着自己手臂上那一只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反感。 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毕竟,这是他喜欢了三年的女人,也是他决定好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在心里反复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瞬间,他看到了莫雪鸢的刻意。 她故意在南栀的面前挽他的手,那般的炫耀,得意,让他的心里升起不悦。 可他自己又说不清这一丝的不悦是因为什么。 转而又将视线落到南栀身上,那个女人,请柬都递她手上了,她就那么干站着,就没有,没有一丝的…… 一丝什么呢? 他又不知道了,或许他的内心深处是在期待渴望着她能有什么反应,或者她就干脆将请柬给丢到一旁去。 与此同时,南栀也在偷偷的看着祁时宴,当然了,是在他未曾察觉到的时候。 那双漂亮的眸子仿佛在问:你呢,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你是不是也觉得只有将请柬亲自给我才有意义? 你是不是还要我跟你说一声,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才开心? 三年的时光与岁月与你而言真的就那么的不堪,有必要要向甩垃圾一样将我甩开吗? 南栀不敢与祁时宴去对视,在她偷偷看着他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他的无动于衷,凉薄矜持,是那如寒潭般的深眸,迸射无数的冰箭,直朝着她的心脏而来。 她强迫着自己去做一只没有感情的木偶,没有了情,不懂得情爱,她就不会痛。 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去发抖,她不能让他,让任何人看到,此刻这一颗冷淡的面容之下,藏着的软弱。 指甲深深掐在掌心,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抖,接过那一张烫金的请柬,她唇角往上一扬:“恭…” 才说了一个字,就发现,她根本就说不出那样的话。 “我会尽快找好房子,帮你们把婚房腾出来。” 说话间,南栀已然转了身,脚踏上楼梯。 忽然间,一道黑影闪过。 “找房,找什么房子?” 就连祁时宴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立即急切的追问道:“你要从这里搬出去?” 大手不由分说就按上她的双肩:“南栀,那一份抚养权的协议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我在别处有房产,这一套房…” 他环视四周一圈,眉头立即皱起,怎么搞成了这样,谁给弄的。 视线默默的移向莫雪鸢,快速的又移开。 转而又落到南栀身上,按向她肩膀的手加重了些力道:“这一套房,我原本就是要留给你的。” 祁时宴心中一道声音:那协议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条了? 没有了也无妨,反正那份协议她也还没签字,他正好添上。 “你放心,我和雪鸢的婚房不在这儿,我怎么可能会让雪鸢住我同别人住过的房子。” 听到祁时宴这话,莫雪鸢脸上更得意了,故意挑了挑眉毛,满是不屑的眼神看了眼南栀。 莫雪鸢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完全没察觉到前方男人眼神中的复杂。 “这一套房子你可以一直住着,只要你肯放弃念念的抚养权。” 莫雪鸢脸上的笑容僵住,她为什么要去养他和南栀的孩子? 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她就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的折磨南栀的孩子,最好是把对南栀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到她的孩子身上,痛在孩身,疼在娘心,这样才有意思。 那张脸上,又现出得意之色,红艳的唇高高翘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而那边。 “你想都不要想,祁时宴,念念是我的底线,我绝不妥协!” 南栀说完了这一句,疾步快速的往楼上走,丝毫没有再给任何人出言的机会。 而且,就算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她在房间里,蒙着被子也听不到了。 半夜。 房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之后又是敲门声。 刚开始声音很轻,像是用手指在轻轻的刮着门板,后来,一声比一声响亮,还带着一股急促。 南栀被这个声音烦得睡意全无,这死男人,不是都要和莫雪鸢订婚了吗,莫雪鸢就在他的隔壁房,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门开之后,门口赫然站着的却是莫雪鸢。 那张明艳的脸,嘴唇微微一扬:“不请我进来坐一坐?” 南栀本想开口拒绝,说一句现在太晚了,她要睡了。 可莫雪鸢的样子,一副势在必得,仿佛她不请她进去,她就要跟她誓死方休。 最终还是身子往边上一挪。 莫雪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她脚上穿了双男人的拖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南栀盯着她脚上的那一双拖鞋,几年前逛商场给祁时宴买的,但他不穿拿去送给了守门的大爷,她又给要了回来。 几年没穿却还跟崭新的一样,一双祁时宴不要的拖鞋,现在穿在了莫雪鸢的脚上,看她那个样子,还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吧! 南栀不动声色,很快又将视线从那双拖鞋上收了回来,看向来者:“你有什么事吗?” 莫雪鸢往里走一步,那双拖鞋故意踩着地板,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嚓!” 南栀将门给关上。 “南栀,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认不清形势吗?” 第10章 他们的订婚宴 chapter10 南栀静静地看着莫雪鸢,神色淡然:“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莫雪鸢眼中满是恶毒,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祁家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更何况是在时宴的心里。他心里妻子的人选只有我,祁家少夫人的位置只有我配坐上去。你再怎么扮演贤妻良母、恭顺温和都没有用,只要有我在,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可脑海中却闪过白天时,男人进门后看到南栀的那一个神情,真的是这样吗? 看都不会看一眼? 一股莫名的敌意涌上心头,她自己或许也是因为感受到了危机才会来找南栀的吧! 然而,很快她又自我安慰般地想着,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三年,还有个女儿,总归是有些感情在的。 就算是养一条狗,有一天那条狗突然丢了,他也会有一丝的不舍。 可那又怎么样,最终被他娶回家的女人是她莫雪鸢,祁家少夫人的位置,兜兜转转也还是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祁家少夫人这个位置,一早就该是她的,她要的也只是这个位置。 至于祁时宴,等到她坐稳了这个位置,还怕掌控不了他的心吗? 男人嘛,朝秦暮楚太正常了。 她不是那么善妒的人,更不会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整天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而断了自己的路。 向前逼近一步,莫雪鸢身上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眼神越发阴狠,紧紧盯着南栀,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南栀,我劝你最好是认清现实,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立马……” 立马收拾东西从这里滚出去,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祁时宴的面前,至于那个小野种,南栀,我一定帮你好好的 “照顾” 她。 南栀毫不畏惧地迎上莫雪鸢的目光:“不是我不想从这里出去,你不是自己也看到了吗?是祁时宴……” “时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好歹你们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又给他生了个孩子,有些话他不好明着说,这个坏人他不当,我来替他当。” 南栀淡淡地看着莫雪鸢,轻笑一声,而后说道:“你与其找时间跟我说这些,还不如多劝一劝祁时宴,让他放弃我女儿的抚养权,这样对你,对你们两个不更好?” 那双眼,看莫雪鸢的眼神,如同看动物园里的动物,她觉得她简直是莫名其妙,无事找事。 “只要他能放弃我女儿的抚养权,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像天上的鸟儿一样,飞得无影无踪,让你们找都找不着。” 如果不是为了念念,她才没那份心思赖在这儿,看他们新婚燕尔,郎情妾意,硌牙。 莫雪鸢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阴恻恻直勾勾地盯着南栀。她又何尝不想让祁时宴放弃那小野种的抚养权,可祁时宴这个人,他那个人的性子,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还有,劝,怎么劝? 她一旦说了出口,祁时宴必然觉得她心思深沉,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不说,心里又堵得慌。 祁家少夫人这个位置,她势在必得,可不代表,她就心甘情愿给别人做后妈,而且还是同南栀的孩子。 莫雪鸢紧紧咬着下唇,心中的纠结与恼怒交织在一起。 “南栀,你别得意,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两个之中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那个真正的胜利者。” 那眼神中满是嫉妒与不甘,狠狠地瞪了南栀一眼。 后者叹息一口气:“莫雪鸢,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赢你。” 对于祁时宴,她早已不抱期待,她现在,想要的,唯有念念。 但凡他肯对念念放手,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就转身离去。 莫雪鸢冷哼一声,这话她自然是不信的,不想赢,怎么会有人不想赢,怕是知道自己赢不了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你……”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南栀就长了一张让人欺负的脸,软蛋一个,跟她说得多了,真是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另外,她也怕两个人之间的动静会惊动到祁时宴。 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走廊里,南栀追随着那道高挑的身影,她又踩着那双拖鞋,‘踢踏’‘踢踏’的声音渐次消沉。 一切又没入宁静。 祁时宴和莫雪鸢的订婚宴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盛大举行。 临安首富的订婚宴,必将是全城瞩目。 排场之大,光婚宴的车队就高达一百二十辆,清一色的豪车,绕城整整跑了三圈,礼炮一路不停,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在向整个城市宣告着这份盛大的喜悦。 来往人员众多,几乎整个酒店都挤满了人。 一楼是揽客厅,二楼临时活动所,里面有棋牌室、台球室,还有影音播放厅。 三楼,新郎新娘化妆室,以及换装室。 四楼才是正式的宴会厅,祁时宴、莫雪鸢将在这里举行仪式,在全城有头有脸人物的共同见证下,一起走向那道幸福的大门,走向他们的婚姻生活。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宾客们身着华服,欢声笑语交织一起。一进门,琳琅满目的甜品与酒水,身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左右各站一排,凡有宾客走近,就一百八十度鞠躬敬礼。 最靠里的展示区,各类黄金、珍珠、玛瑙、翡翠,整整齐齐,分类排放,摆满了货架。最中间的位置,是婚宴的礼金,整整二十几箱的黑色皮箱,里头全部都是崭新的红色百元现钞。 南栀站在宴会厅的入口处,心中五味杂陈。左手紧紧攥着那张红色喜帖,指甲不断地在那抹红色硬纸上刮着,上头烫金的字没掉,却弄了她一手的金色粉末。 而左手是一只粉红色的手提袋。 里头有两只精品盒子,一只黑色,是她给祁时宴新买的皮带,价格不高,五十万左右,他这个人吃穿用度一向讲究,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而另一只盒子里,是给莫雪鸢的。长条的盒子里,是一条卡地亚的黑天鹅项链,高定款,价值 97 万。 此刻的南栀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走进的那一个又一个的奢侈品店,精心挑选了这两样礼品。 东西不重,可南栀的心却沉甸甸的。 等会儿要怎么给他们? 又会有什么样的羞辱在等待着她? 所有的一切尽管都是未知,可她好似已经预料到了。 可她还是来了,还又特意买了这两份礼品,明知道会自取其辱,可还是来了。 她比任何人都更不愿意踏入这个场地。 从场地的布置,到来往宾客们脸上的笑容,四周的墙壁液晶投屏来回播放着他们二人的曾经,与如今的甜蜜。而她如一个局外人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奇妙世界,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在嘲笑着她,有多可笑。 特别是,当音乐奏起,“我们结婚吧,好想和你拥有一个家” 的歌词响彻整个宴会厅。 她更加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小丑,涂着花里胡哨的脸,没人看到那一张虚伪的笑颜之下藏了多少的泪,那一颗已然千疮百孔的心,早已被图钉扎得密密麻麻。 可她又不能不来。 早上的时候,南栀收到了法院寄来的传票。 关于念念的抚养权一案,若她再不签字,法院就将强制执行,而她反会被扣上拒不配合的罪名。 强制执行的时间最迟是在今天的晚上十二点之前,她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关于念念,她没有退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哪怕是 “求”,南栀心中一道声音:不,我绝不会再求他。 可,环视四周,又低垂下脑袋,她好像,没有可以肆意骄傲的资本,更没有可以同祁时宴硬碰硬的本领。 孩子在三岁之前,抚养权自动归母亲,可念念已经满了三岁,这个案子无论是谁来判都一样,几乎已成定局,她是争不过祁时宴。 可,就是不甘心。 音乐声渐渐高昂,灯光也开始聚焦在宴会厅的中央舞台。 主持人身着华丽的礼服,笑容满面地走上台,用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宣布订婚宴正式开始。宾客们纷纷停下交谈,将目光投向舞台。 祁时宴和莫雪鸢在众人的期待中,手挽手缓缓走上舞台。 男人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英俊潇洒,只是眼神中仍旧冰冷,可脸上却有着如清泉般的温柔细腻,轻轻帮莫雪鸢整理着裙摆。 只是,那如深潭般的黑眸,却有意无意地朝着舞台下面扫射,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而莫雪鸢则是一袭洁白的婚纱,本就长了一张明艳的脸,又化了这样的妆容,灯光之下,宛如天人。 南栀窝在角落里,目光也不自觉地被吸引。 他们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手中的手提袋,更显沉重。 她想,她终究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将这一只袋子亲自交给他,哦,不,是他们。 便朝着门口的登记处走去,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负责登记的人。 乘直梯离开。 就站在酒店门口。她想,再热闹的婚宴终有结束的时候,她就站在这里等。 第11章 没有,不甘心吗 chapter11 南栀静静地站在酒店门口,偶尔有风风轻轻拂过发梢,在这样的盛夏里,却无法带来一丝的凉爽。 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又抬眼往门口的台阶看了一眼。 酒店内的欢声笑语,再多的热闹已与她无关。 一道无形的门将她完全阻隔在外。 一件奇怪的事情,这样大的场面,沈秋兰竟然没现身。 刚才的宴会,女方父母巧笑盈兮,撑足了场面,却没看到沈秋兰的身影。 她唯一的儿子,心肝上的宝贝的订婚宴,她居然连来都没来。 沈秋兰十分不喜欢莫雪鸢。 从小就不喜欢,尽管对于整个临安来说,莫家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可一个人的喜欢或者厌恶好似与生俱来的一般,会从身体里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正想着。 “呵!”一声冷哼自头顶而来,让人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凉意。 从心底一点一点的涌出,迅速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凉薄。 “还以为你多有出息,还不是照样来了。” 南栀心里一道声音也在重复着这一句话,是啊,她也以为自己多有出息呢,可到头来还不是又来了。 南栀回头,对上一双深邃而复杂的眼眸。 那眼眸的主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祁时宴目光紧紧地锁住南栀,仿佛要将她看穿。 南栀心猛地一紧,瞬间忘记了呼吸。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与他对视,那些准备好的坚强与淡然在这一刻似乎都土崩瓦解。 男人缓缓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 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脚犹如被施了法一般定住不动。 祁时宴在她面前停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眼神中有着疑惑、探究,还有着一种南栀看不懂的情愫。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空气仿佛都变得凝重起来。 终于,南栀开口,带着一丝的颤音:“你不是正和莫雪鸢在举行仪式吗,怎么出来了?” 男人仿佛没听到一般。 一只大手朝她伸过去,修长有力的指骨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那犹如地狱撒旦般的声音自头顶而来:“南栀,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啊?”南栀仓惶间抬起头,男人眸子里的冷意似要将她给吞噬。 “喜欢到不惜一次又一次爬我的床,现在还……” “你误会了。”看着那双被愤怒侵蚀了的双眼,她快速的说道:“祁时宴,我来这里,不是要破坏你跟莫雪鸢的订婚宴的,我是,我只是……” “是不甘心,对不对?” 那一双眼,眼皮淡漠的抬了抬,扣住她下巴的手又使了几分力气,薄唇一字一句:“你当然会不甘心。” “三年了,就算是养一条狗,都知道摇尾巴了,可这条狗不仅没朝着你摇尾巴,还将你精心熬制的骨头汤端去给了别人,你当然会不甘心,会难受,你现在心里面是不是还在想,为什么站在台上的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站在时宴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南栀?” 南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抬起头看向祁时宴,看向那一双盛满怒意的深眸。 这个人,这个人是在说他自己就是那一条狗吗? “不,我没有,我没有不……”没有不甘心。 那一刻,南栀自己也在扪心自问,真的没有不甘心吗,真的一点,一点儿不甘心都没有吗? 三年的时光与错爱,让她成了一个笑话,她真的一点儿都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没有,南栀,”耳边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这个人,永远都这么的虚伪,这么的心口不一,只可惜,你再不甘心,再难受,再沮丧崩溃都没有用,纵使你机关算尽,手段使尽,运筹帷幄,我都不会让你如愿,我永远都是你得不到的男人,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位置一转头我就给了别人,这样的滋味如何?” 南栀还想要再小声的反驳一句:我真的没有啊! 可看到男人那一张铁青着的脸,她闭了嘴。 男人的脸色越发阴沉。 下一秒,怒不可遏,猛地将南栀甩开。 一个踉跄,她差点摔倒在地。 堪堪稳住身形,而那男人的胸膛,此刻正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怒火。 “南栀,我就是特别喜欢看你现在的这一副模样,这一副被弃如敝履又低贱的样子,还想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好,我奉陪。” 他缓缓靠近南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却如寒冰般刺骨: “今晚,我会抽出来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去一趟,到时候我陪你好好的玩。” 说完,祁时宴嫌恶地退后一步,眼神中满是鄙夷,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邪肆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戏谑与挑衅。 微微直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栀,仿佛在看着一只即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 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底,那如落汤鸡一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那一早的羞辱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而她现在就站在那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海面,波涛汹涌,那是看不到头的惊恐与绝望。 南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是!” 那双眼中盈满了泪水,她也不再控制着自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也变得破碎不堪。 “我承认,我爱过你,我爱了你整整三年,可从今天之后,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全都结束了。 就让她那见不得光的爱,如同路面上的尘灰,随风扬了吧! 祁时宴怔怔地望向南栀,那双眸子,瞳孔猛的震了一下。 为什么,他竟会有一丝的心慌之感,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替她擦一下眼泪,手也朝前伸了出去。 或许。 他自我安慰,是在这三年里,极少见她在自己面前掉过眼泪。 哪怕是在生念念的时候。 站在产房的外面,隔着一道半透明的玻璃门,他清楚的看到十几名医生护士按着她的肚子,鲜血汩汩而流,可这个女人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看到了你留在登记处的东西。” 他憎恨于刚刚自己的反应,他恨透了这个女人,怎么会对她有一丝的恻隐之心? “那你喜…”喜欢吗? 女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她在期待什么? 他刚要回答,突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的一丝慌乱被愤怒所取代。 猛地收回伸出的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这只手上。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和你这个人一样的低贱,恶心得令人发呕。” 南栀“哦”了一声之后,眸子里刚刚燃起的一点星火,瞬间黯淡,不再说话了。 她早就应该料到会是这样的。 三年里,她给祁时宴买过不少的东西,大大小小加起来没有上千万也有好几百万了,但每一次他都不收,说辞跟现在一模一样。 可南栀还是乐此不疲,她总认为,反正东西就在那儿放着,又不会长了腿自己跑掉,或许有一天他会想起来,又恰好能用得上呢。 一阵沉默过后,南栀微微抬起头,眼中的泪光已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平静。 “祁时宴,我今天来,不是要和你重归于好,”再说了“好?” 他们之间有好好的在一起过吗,除开三年前的那几个月,应该是没有的。 “也不是我对你旧情难忘,更加不是为了要挽回你,如果不是因为念念,你让我来,我都不一定来。” 突然的,她抓住男人的手臂:“祁时宴,我求你,你把念念的抚养……” 天知道,她对“求”这个字有多抵触,可现在却是后知后觉,等到话已然出了口才惊觉,她曾暗暗发誓,不会再同他说“求”这个字。 “时宴,你把念念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不知不觉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你和莫雪鸢,你们都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念念的存在只会影响到你们的夫妻感情,你好好的想一想,所以,你把念念的抚养权给我,你让我把念念带走,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不会阻碍你跟莫雪鸢的。” 祁时宴自己都没发现,他的那一张脸瞬息万变,有多阴沉可怕。 脑中只有一个声音:走?她要走到哪里去? 他祁家是旅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祁时宴又是那么好招惹的,她想要的时候就爬他的床,不想要了就跟皮球一样,踢到一边去。 她休想。 只要他祁家还在,他祁时宴还在,她哪儿都去不了。 那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祁时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考虑考虑,只要你把念念的抚养权给我,我真的,我一定感恩戴德,我把你跟莫雪鸢的婚纱照挂我床头都行,每逢初一十五,我一定多烧纸钱,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功德无量。” 男人的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怒火中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被一阵铃声给打断了。 南栀从包里摸出来了手机。 第12章 这一场订婚宴,缺了新郎 chapter12 “南栀,你这个妈到底是怎么当的,念念都进急诊室了,还在外头鬼混。” 将手机放到耳边,才刚一接通,耳边就传来了沈秋兰抱怨的声音。 “什么?念念进急诊室了,什么时候的事?” “都进去二十多分钟了。” 南栀心急如焚:“妈,念念她怎么了,怎么会进急诊室,是不是你给她吃了什么?还是……” 话还没完,沈秋兰愤怒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南栀,你什么意思,我个老太婆拼死拼命给你带着孩子,没个谢字也就算了,你这还怪上我了是吗,要不是你自己没本事,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让别的人钻了空子,趁虚而入,有了可乘之机,念念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行行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吗?” 她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相比之下更担忧念念,她为什么会进急诊室,她到底怎么了,现在怎么样了,情况严不严重。 “妈,你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哪个科室,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等到沈秋兰将具体的所在地告诉她,立即就挂了电话。 沈秋兰还想说些什么,听着电话里的“嘟”声,心里更火大了。 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明着挂她电话了,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不懂尊敬长辈,教得孙女念念整天也是大呼小叫,一点小女孩儿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这要不是在医院的走廊,要不是走廊里不许大声喧哗,当即,她就要破口大骂了。 电话的另一端。 南栀将手机放回包里,缓缓抬起头,视线却不期然地撞上了祁时宴。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冷峻,眼神深邃而复杂。 眉头微微皱着,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目光紧紧地锁住南栀。 薄唇紧抿,线条紧绷,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压迫感,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南栀呼吸一窒。 她站在原地,目光与祁时宴交汇的那一刻,仿佛有无数的情绪在心中冲撞,微微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试图将那些混乱的情绪暂时屏蔽。 “祁时宴,念念出事了,我不能再跟你说下去了。” 男人怒目而视,压抑着的怒火瞬间爆发,“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来都来了,而他也已经看到了她,现在却要走,哪儿那么容易。 “你看清楚,这是你妈的手机号,念念进了急诊室,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必须得走,祁时宴你别再这么无理取闹,对了,”她转过头:“我祝你和莫雪鸢,我祝你们两个人百年好……”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在走到两人身边时脚步停下。 她身上还穿着刚才那件雪白的婚纱。 裙摆如云朵般轻盈飘逸,层层叠叠的薄纱上点缀着璀璨的水晶,长发盘成精致的发髻,几缕卷曲的发丝优雅地垂落在脸颊边。 “时宴!” 看了眼站他对面的南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念念到底怎么了?”祁时宴问了声。 而南栀早已转身。 “我跟你一起去。” 虽心有疑虑,可他了解那个女人,在念念的事情上,她伪装不了一点。 莫雪鸢却迅速的抓住了祁时宴的手臂,眼中已含了盈盈泪花:“别走,行吗?” “时宴,刚刚那样重要的场合,你已经为了她弃我于不顾,现在还要又为了她将我给抛下吗?”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丝愤怒和不甘:“为了这一场订婚宴我准备了那么久,我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着要嫁给你,做你的新娘,还有我爸我妈,他们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就是为了见证我们俩最幸福快乐的瞬间,你真的忍心要让二老心寒,让我这么难堪吗?” “雪鸢,我……” 祁时宴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看着莫雪鸢,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对不起,今天这样的场合,让你失了面子,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尽力的补偿你,但……” 突然的,那双手轻轻地握住莫雪鸢的手,眼神中满是无奈。 “雪鸢,念念出事了,我不能不管,你……” 深邃的眼眸抬起,对上莫雪鸢的,手指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雪鸢,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理解? 要她怎么理解,她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准备了许久的订婚宴,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被毁了。 还有,念念那个小野种,她最好是死在医院里好了,这样,南栀那个女人还有什么理由再同时宴纠缠不休,把他的魂儿都快给勾走了。 “嗯。”最终,莫雪鸢微微点了点头。 祁时宴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轻声说道:“谢谢你,雪鸢。” 说完,蜻蜓点水一般的在莫雪鸢的额头落下一个清浅而又温柔的吻。 莫雪鸢眼中扬着得意,南栀,你也就只会拿那个小野种当挡箭牌,可那又怎么样,时宴心中,真正爱的人是我,是我莫雪鸢,我永远都是赢家,你永远都别想要赢过我。 祁时宴朝着前面那一个身影跑去,而南栀,一心只在念念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人跟了过去,手里的车钥匙对准自己的车。 “嘀!” 车子发出一阵声响,车灯闪烁几下,她快速的上了车,拉上车门,扬长而去。 而此时的祁时宴,他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那女人驾车而去,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行,南栀,你行!” 祁时宴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眼神冰冷中又夹了一丝的玩味,这女人,欲擒故纵,哼,有意思。 莫雪鸢驻足在酒店门外,怔怔的看着祁时宴追踪着南栀远去的身影于自己视线里消失,指甲深深地掐入肉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嘴里喃喃地念着:“南栀!” “祁时宴!” 是你,是你们让这一场精心筹备的订婚宴沦为了一场闹剧,让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不会是一场闹剧,她精心策划的一切不该只是一场闹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重新回到订婚宴现场。 舞台中央,主持人手上把着麦克风,脸上尽显尴尬,这一场豪华至极的订婚宴,缺了新郎。 “下面,”主持人清了清嗓:“下面进行到本场订婚宴最万众瞩目的环节,有请新郎新娘互换对戒,新郎可以亲吻我们美丽的新娘子了。” 台下宾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莫雪鸢却仿若未闻,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转身,假装对面站了一个人,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将那一枚闪光的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我愿意!” “我愿意!” 莫雪鸢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在订婚宴现场回荡着。 这三个字仿佛拥有着神奇的魔力,让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南栀你看,终究是我笑着站到了最后,也是我莫雪鸢成了那最后的赢家。 市天使基金儿童医院。 走廊上,沈秋兰双手交叠握于后背,焦急的踱步走着。 看到南栀出现,立即迎了上去。 “怎么现在才来?” 一开口,就是质问的口气,满满的火药味儿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南栀也不与之计较,似乎是习惯了。 “妈,念念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还没出来。” 沈秋兰满是怨恨的目光盯着南栀:“你自己看看,从我打电话到现在,你用了多久才来?” “路上堵车。” 沈秋兰不满的“哼”了一声。 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依旧充满怨气:“堵车?就你借口多,要是念念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怎么办。” 南栀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想在此时与沈秋兰过多争执,只紧紧盯着急诊室的门,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扇紧闭的门,看到里头的念念。 忽而间,沈秋兰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落到南栀的身上,问道:“你是不是去酒店了?” 南栀没说话。 沈秋兰见南栀不说话,心中更加笃定。 她的语气愈发尖锐起来:“现在知道着急了,知道心痛了,早干什么去了,妈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要你好好解决跟时宴之间的事情,真是没用,连个男人的心都把不住,现在好了,莫雪鸢进了门,好好的一个家,非要搞得鸡犬不宁。” 南栀很想反驳一句:是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祁时宴他不爱我,他爱莫雪鸢是我的错,念念进了急诊室是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既然我哪哪儿都是错,为什么还不让这个错误结束,还要让我给祁家生儿子,祁时宴他已经同莫雪鸢订了婚,那我能怎么办,到时候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又算是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任由沈秋兰一句接一句的数落落在她的头上。 第13章 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念念 chapter13 “谁是祁念念小朋友的家属?” 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沈秋兰的数落声也戛然而止,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急诊室的门口挤去。 “我是。”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你们两个到底谁是?” 两个人又抢着说:“我是念念的妈妈,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我是念念的奶奶,医生,我孙女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面前的两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家属不用太过担心,只是有些过敏,从而导致间歇性休克,好在就医及时,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以后注意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孩子吃,还有,孩子小,自制力差,也不能完全由着她的性子来。” 南栀一听到“过敏”两个字,心都揪紧了,连问沈秋兰:“妈,你给念念吃了什么啊?” “就两块巧克力。” “不是跟你说了吗,巧克力威化饼干这些都要少给她……” 啪! 猝不及防间,沈秋兰怒不可遏地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那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南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她缓缓转头,眼神中满是委屈地看向对面的沈秋兰。 心里一道声音不停地问自己,她有说错什么吗? 想开口,又无从辩驳,满心的苦涩从心口蔓延开来。 “我一个老太婆,早就是该享清福的年纪了!” 沈秋兰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我无怨无悔帮你带着孩子,我还有错了?你还怪上我了是吗?你看看你自己,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当妈的样子都没有。 念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自己没用!你这肚子但凡是争点气,给祁家生个儿子,时宴他能不回心转意吗? 说到底,念念之所以会进急诊室,那都是你这个当妈的给克的。你就是个祸害,把好好的一个家搞得乌烟瘴气。” 沈秋兰的指责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向南栀的心。 她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深吸一口气,南栀缓缓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我去看一下念念。” 便就默然转身,朝着急救室而去。 后面沈秋兰又说了些什么。 “我祁家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进了这样一个丧门星,念念有你这样一个妈妈,那也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无所谓了,反正她就当自己听不到。 一道沉重的门闭上,阻隔了一切。 南栀走进急救室,一眼便瞧见念念已经醒来。 小小的人儿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急救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白色的墙壁和床单显得格外冰冷,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打破这让人压抑的寂静。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影,却无法给这冰冷的房间带来多少温暖。 “妈妈……” 念念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柳絮。 南栀急忙奔到床边,轻轻握住念念的小手,眼眶瞬间泛红。 “念念……”才喊出来一个名字,眼泪就如决堤一般,翻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今天一天,她好像要将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光,她也不想这样,可她控制不住她自己。 “爸爸呢?”念念开口:“妈妈,不怪奶奶,是我自己非要吃巧克力的,我就是想要见一见你和爸爸。” 那双眸子四下里扫着:“爸爸呢,我好久都没看到他了,他怎么都不来看念念。” 南栀的手在颤抖,心也在滴血,念念问的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更不知道去怎么作答。 她才三岁啊!她要怎么去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已经分开了。 急救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念念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念念的声音带着哭腔:“爸爸他是不是不要念念了?” 南栀心都要碎了,伸手摸着女儿满是汗滴的额头:“怎么会,爸爸他怎么会不要念念。” 他就是不要妈妈也不会不要念念。 垂下眼眸,长睫轻轻盖下,他不要的只有她。 “可是奶奶说,爸爸要跟莫阿姨结婚了,他就是不要我了。” 念念哭得更凶了,可又补充:“是我偷听奶奶和人打电话,她才不会跟我说这些。” 南栀伸出手,细细的给女儿擦着眼泪。 “念念啊!” 就说了一句,她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这样的事实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来说,太残酷了,她说不出口。 “念念你记住,”那双手温柔的一遍一遍抚摸着念念稚嫩的小脸蛋:“无论爸爸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爸爸妈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最爱你的人,我们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叹一口气,又说:“念念,如果我,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和爸爸真的分开了,你会选……”选择同谁一起生活。 这样的问题她还是问不出口。 “妈妈。”念念突然问:“今天我能跟你回家吗?” 南栀温柔的摸着小念念的头,朝着急诊室透明的可视窗口看了一眼,她知道此刻沈秋兰还在外面,可还是点了下头,无比的坚定。 “念念想跟妈妈回家,好,妈妈带念念回家,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念念好不好?” “那妈妈我们快走吧!” 接下来,南栀清楚的看到,她的女儿念念“腾”的一下就从护理床上下来了,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一双眸子,瞬间灵动无比,还朝她眨着眼睛。 刚刚那一股虚弱无力的样子完全不复存在,蹦蹦跳跳的,跟只小兔子一样,不,是比兔子还要活泼。 “念念,你……” 南栀完全被这一幕给吓了一跳,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小念念已经走到了母亲跟前,南栀正要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念念伸出一根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嘘!” “妈妈,”小念念凑她耳边小声的说:“念念没事,是念念太想妈妈了,所以才想出来…刚刚是我和那位医生叔叔说好的,要她帮我保守秘密的,念念也没吃那块巧克力,念念就是想见一见你。” “念念你……”她假装生气的点一下女儿的额头,本想是要十分严厉的训斥几句,这么小就学会撒谎骗人了,以后还得了,可当小丫头说出来这些话,准备了再多的训斥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下不为例!”南栀十分严肃的说道。 就在这时。 急诊室的门“砰”一声从外推开。 “好啊,你,南栀,你就是这么教育我孙女的,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会撒谎骗人,坑蒙拐骗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秋兰怒不可遏,指尖直戳她的鼻尖,估计心里已经在开始想着某些国粹了。 很显然,刚刚同念念的对话,沈秋兰应该是全都听到了。 而念念,她不知什么时候又躺回到了护理床上,自己盖好了被褥,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她盖着被褥,只露出半颗小脑袋在外头,那双眼睛却在朝南栀不停的眨着。 那是个什么意思,南栀瞬间明了。 快步退到床边,但来不及了,沈秋兰已经先一步拖住了念念的一只手。 “念念,起来,跟奶奶回家。” “我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念念用力的甩开沈秋兰拖住她的那一只手,眼巴巴的望着南栀,一开口,已然带了哭腔:“妈妈。” 南栀也顾不得那么多,站在护理床的床边,双手伸直,将女儿给拦到身后:“妈…” 她纠结着开口,最后一次恳求说道:“要不然,今天就让我带念念回去吧!” “不行!” 沈秋兰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 “你看看你都把她给教成什么样子了,带回去,是要教着她怎么和而我作对吗?” 沈秋兰满脸的嫌弃,说出来的话语如针般尖锐。 看了看念念眼中的抗拒,南栀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再被沈秋兰这么说,心里是更不好受。 那双眼中,矛盾又复杂,几度睁开又闭上,闭上再睁眼,最后变得坚定。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沈秋兰的手指就又戳到了她的额头。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把不住自己男人的心,肚子也这么的不争气,你到底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将你给接回祁家,让你在那个地方被那家人欺负死算了。” 沈秋兰又伸手去拉念念。 “念念,快跟奶奶走,等晚上奶奶给你熬鸡汤喝。” 念念当然是拒绝,可她拗不过,沈秋兰的力气太大了,一下就将她从护理床上给拖到了地上。 “妈!” 浑然间! 许是被戳到了痛处,南栀双眼赤红,如有血滴子在往外滴。 沈秋兰看过去还有些被吓到了:“你……” 南栀豁然望向沈秋兰。 上一秒还在颤抖着的身躯,立即绷得笔直,绷成了这三年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一种状态,在祁家,在她沈秋兰的面前,她从来都没将自己的背绷得这么直过。 “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定要带走念念。” 第14章 发泄 chapter14 沈秋兰被南栀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南栀,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而南栀,那双本就赤红得吓人的双眼,此刻,仿佛刚从浓稠的血池中浸泡过一般,红得让人胆战心惊。 “是,我没本事,抓不住祁时宴的心,他不爱我,他的一颗心都在莫雪鸢的身上,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要我像一条狗一样去他的面前摇尾乞怜,求着要他看我一眼,求着要他回家吗?” 南栀声嘶力竭地吼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家,哈哈哈!”她轻轻的笑起,一颗接一颗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双火红的眸子里汹涌而出。 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悲凉。 “这么多年了,不管是祁时宴,还是你,你们又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是你们的家人,是,我就是个小地方来的孤女,一没有背景,二没有靠山,我就像是树上落下来的一片叶子,风将我吹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家,我能怎么办呢?” 南栀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 “我只能是,只能是……” 情绪突然的激烈,使她的胸口不停的起伏,胸腔内仿佛住了一只野兽,不断的在身体内奔跑着,结果是更为剧烈的疼痛,可没人懂,她的痛。 沈秋兰只觉得她是要反了天了。 而念念,此刻的念念也觉得,妈妈有些可怕。 过了不知多久,那胸口剧烈的起伏才稍稍平稳了些,南栀大口大口不断的喘息,手紧紧捂住心口,紧紧咬住下嘴唇,那一张唇,已呈现了藕青色。 没人发现,那一张脸,苍白中夹杂着疲惫,疲惫中掺杂着憔悴,如同是一只被抽走了全身血液的女鬼。 南栀仰了仰头,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终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接着说道:“我只能是假装着不再去爱他,不去想我们曾一起走过的路,不去想他曾许过的诺言,也不去想他曾答应过爷爷的话,我就当,就当……” 那只手更为用力捂紧自己的心口,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说出来的话就如羽毛落到了地上,越来越没有了重量。 “就当当年我是救了一条狗。” 南栀抬起头,那眼中的破碎好似一只碎掉了的玻璃球。 直勾勾朝着沈秋兰看了过去:“妈,时宴他为什么厌恶我,你真的不知道吗?” 沈秋兰避开南栀的目光,眼神有些闪躲,心虚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时宴的心,又同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凄然一笑,那笑容中仿佛带着无尽的悲凉:“是你,你怕时宴误会,亲手将我送到了他的床上,也是你往他喝水的杯子里加了药粉,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将我接来祁家,是爷爷,爷爷他要见我,你做梦都没想到,爷爷他会喜欢我,看重我,你拗不过他老人家,只能是想尽办法让时宴厌弃我。 三年来,时宴他一直都觉得我是心思深沉,手段使尽,龌龊至极,他觉得我是要靠着自己的肚子上位,可他哪里想得到,那个在背后使进手段,运筹帷幄的人是他自己的母亲。” 沈秋兰身子微微一震,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一直以来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气势瞬间消散。 南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她也确实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因为下一刻,情绪的激动使她昏厥了过去。 “哎,你……” 沈秋兰眼中一丝慌乱,紧紧盯着突然倒地的人,她可一下都没碰她,装什么死? “喂,你起来,装什么死?” 棕色的小皮鞋踢在南栀的身上,而她也真的仿佛一个死人般没了知觉,一动不动,只有那一只手仍旧死死捂在自己的心口处。 此刻的沈秋兰但凡肯蹲下身,就一定会发现,南栀此刻的这一张脸,已面如死灰。 尽管她很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的痛苦,可那眼中的绝望,骗不了人。 念念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什么?” 沈秋兰强势的将念念给拉走:“整天哭哭啼啼的,你就跟你妈一个样。” 她将念念拉走,不再去管那地上的人,正要推开急诊室的门,又忽然的,极为不安的回头望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沈秋兰腿软得差点没站得住脚。 血,好多好多好多的血,如潺潺流水,像一朵又一朵盛开着的罂粟花。 美得娇艳欲滴,红得似火,如四月里的枫叶。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还有她为什么躺在地上不动,装死? 沈秋兰一双眼,瞪得如铜锣一般,眼中再也无法镇静,一丝慌乱浮出。 “妈妈!” 念念也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滩,一张小脸瞬间变白,甩开沈秋兰拉着自己的手,奔去了母亲身旁。 下一秒。 “别动!” 沈秋兰喝止住了念念,要她别用手去碰地上的血。 她自己,一张脸,血色瞬间似被抽光了一样,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如灌了铅的身体,无比缓慢的朝着那地上的人走去。 女人身上穿了一身高定款的白色连衣裙,此刻,从下往上,至少三分之二,皆被血色染尽。 犹豫三秒,沈秋兰突然大喊:“医生,医生,医生……” 唯恐医生来得迟了,还推了推身边的念念一下:“快去喊!” 十分钟后。 十几名医生涌进了急诊室,一人负责将女人的头轻轻抬起,其他几个人负责用力,一起将人给抬起放进了推车之中。 忙完这一切,刚刚负责给念念检查的那名医生伸手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一仰头,便有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了下来。 念念怔怔的望着他,那名叔叔,他刚刚还对着他笑,现在脸上却连一丝的笑容都没有了,严肃得让人有些害怕。 “医生。”沈秋兰迎上前,她努力了很久才开口问出来:“我儿媳妇她…怎…怎么样了?” “看这情形,多半是个孕妇,必须立即止血,否则,大人小孩儿都有危险。” 沈秋兰如一尊人形雕塑,就那么立在了那儿不动了。 那双腿更加麻木,很快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是说,怀…怀孕,我儿媳妇她,怀了孕?” 医生根本没空理她,头都没抬一下,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这还不明显吗,流了这么多的血。” 有人拿了仪器过来:“先测一下心跳呼吸是不是正常。” “病人血压有些低。” “输营养液。” “上呼吸机。” 虽然这是在儿童医院,可平时出门就诊,遇到危急病人他们也都是这样救助的。 而儿童医院的旁边就有一家私人的妇产科医院。 沈秋兰沉浸在一阵惊慌的喜悦之中。 等到人反应过来,这些人便将推车给推走。 她追过去,刚要开口问,刚刚的医生极为不满的白了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旁边妇产科,排队挂号。” 妇产科内。 手术室内,紧张而又激烈的抢救过后,南栀睁开了眼睛。 一开口便问:“我的孩子呢?” 主治医生不满的望她一眼:“自己命都快没了,还问孩子。” 南栀一张苍白的小脸紧绷着,嘴唇轻轻蠕动:“他还在吗?” 医生满是血痕的手朝她扬了扬,摇摇头,跟她说了实话:“放心好了,还在,好得很。” 南栀紧绷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丝的松懈,虚弱的开口说了一声“谢谢!” 侧过头,便又闭上了双眼。 “病人又晕过去了。” “哎,哎,你别睡啊!” 手术室外。 沈秋兰双手交握,来回不安的走动着。 第一时间,就要同祁时宴打电话,分享这个喜悦。 可一转念一想,时宴他会信吗,就算信了又会怎样?他又会怎么想。 这个孩子和念念一样,是她沈秋兰靠着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让人将南栀绑去了帝爵酒店。 到时候他只会将所有的账算到南栀的头上,说是她再一次的利用手段,故意让人将他给灌醉,扶回的21楼,进了那个套房,他只会觉得她龌龊下作,更加的厌恶于她。 那这个孩子,她的孙子,还有来到这个世界的可能吗? 所以,所以。 不能说,坚决不能说。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护士们出来,各个是满头大汗。 沈秋兰站过去,她还没开口说话,就有医生主动喊住了她,递给了她一张单子,让签个字。 “放心吧,大人小孩都已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是要再观察一下。” 沈秋兰签好了字,但还是手抖。 这时,医生又给了她另一份单子:“这个,也得签一下字。” 说完,抬了一下头,看向面前的沈秋兰:“您儿子呢,孩子他父亲呢,怎么没同您一起来?” 沈秋兰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第一次显得木讷,失了主意,别人问什么她要反复的去确认。 最后她说:“在外地。” 医生“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毕竟那是别人的家事。 第15章 全部拆除 chapter15 祁时宴赶到儿童医院之后,到处都没有看到那女人的身影,站在走廊里,他嘴角浮起一抹笑。 呵!女人,有意思。 随即给沈秋兰打去了电话。 “妈,你和念念在那个科室啊,我怎么没看到你们?” 电话里,沈秋兰跟他说:“儿子啊,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念念她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积食,医生给检查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已经回来了。” 沈秋兰心慌慌的,生怕他再多问一句,那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男人的嘴角再一次的勾勒一抹弧度,果然,南栀,好一招欲擒故纵,玩儿的是炉火纯青,那好,那我就陪你好好的玩一玩。 “对了妈,南栀呢?” 他问,舌尖轻抵牙关,不断摩擦,紧紧咬着。 “南栀?” 电话里沈秋兰犹豫了几秒,才又说道:“不知道啊,我没看到她人,应该是回去了吧,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不要问我啦,对了,儿子啊,你和那个莫雪鸢真的不能断了吗,你听妈跟你说,那个女人心机深得很,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妈跟你说的都是对的,你就同南栀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祁时宴不耐烦了,出声维护:“妈,雪鸢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以后更是您的儿媳,您别这样说她。” 沈秋兰“哼”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祁时宴急匆匆赶回家,他都快把整个别墅给底朝天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那个女人。 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烟,一根接一根,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烟灰缸里尽是烟头,那女人还没回来,而他,更是不可能会主动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眼珠子四下扫荡,眉头紧紧蹙起,好好的一个家,搞得跟要拍国风古装剧一样,特别是那一抹接一抹的红,简直俗不可耐。 这样的房子里,多待一秒,他都觉得是在被人凌迟,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刮着身上的肉。 立即起身,行动。 叫来了祁时,祁宴二人,后面老管家又带了一批人过来,反正是别墅里现在有多少人,此时的客厅里就站了多少人。 “老大,这个要拆吗?”祁时问道。 祁时宴连头都没抬,眼皮都没瞟一眼,道:“拆。” “那这个呢,这个要拿去扔掉吗?” 祁宴又问。 祁时祁宴二人都是孤儿,后来被老管家认作侄儿,自然而然也就留在了祁家。 自小是同祁时宴一块儿长大的,当然了,他们也只对祁时宴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他们以前也不叫这个名,是祁时宴想做他们的老大,给他们改了姓改了名,祁时,祁宴,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两个小跟班,祁时宴称他们为自己的左右两大护法。 祁时宴刚要开口,说一声“扔”,扭头发现祁宴正站在他和莫雪鸢的结婚海报前,海报上,莫雪鸢一袭白色的拖地礼服,整个人飘逸灵动,如同花丛里的走出的精灵,对着镜头温柔的笑,而祁时宴,一身淡蓝色西服,浅色领带,左边第一颗扣子处,一枚蝴蝶结的领结。 眉眼英俊,鼻梁挺翘,薄唇微微勾勒,似笑非笑。 “算了。”祁时宴发达命令:“把这个收起来,放到仓库去。” “好的,老大。” 祁宴得了命令,动作迅速的将海报给卷了起来,扛在肩上,拿到阁楼的储藏室去。 其他人手上的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客厅的地上全是拆下来的东西,几个人围在一起,用针一个接一个的扎着那些气球。 祁时宴又抬眼四下里看了看,这下是顺眼多了,他又吩咐人将大门口和进门的那一堆东西都给拆了,全部恢复到原样。 做完这一切,他将人全部遣散,就连祁时祁宴也打发他们走,自己则坐靠在宽大的沙发里,凝眸浅鼾。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屏幕上来电显示三个大字:莫雪鸢。 祁时宴眸子眯成一道缝,他知道,莫雪鸢那边,仪式结束了,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让自己失了面子,现在这个电话打来,必然是要一番真情流露,诉说她有多委屈,为了这一场订婚宴,她承受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有时候他还挺不愿意听她说这些,甚至觉得,她就是为了要使他心生愧疚感才这么说的,越来越怀疑,三年前,同自己在山洞里的那一夜,那些缠绵与美好,那个会温柔的对着他笑,说“我相信你”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她莫雪鸢。 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故意不去接这个电话,等到电话自动挂断,他侧过身,紧闭双眼。 而电话的另一端,莫雪鸢怔怔盯着手机屏幕,美甲掐入掌心:“南栀!” 她恨不得能咬碎自己的牙。 忽而,唇边荡出一抹阴狠的笑:“我们走着瞧!” 一夜过去。 别墅的大门朝两边打开,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阳光透过树干稀稀疏疏打下来一层光,地上,一道一道斑驳的光影。 八九点钟的太阳,也已经热得人出汗。 沉睡了一夜的别墅大院,也迎来了新的一天,迎来了新的生机。 这生机来自别墅外站着的人。 南栀看着恢复如初的别墅大门,又踮起脚朝着里头张望。 “咦!”她奇怪的发出这么一声。 她差一点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但左看右看,这就是祁家的别墅大门没错啊。 那两个人又回来了? 他们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怎么舍得拆这些。 是怕她看到了触景生情,那两个人有这么善良,特别是莫雪鸢,她是巴不得她被酸死才好。 想来又想去,这两个人应该没有这么好心,想来是家里的下人看不下去。 可也不对,她在祁家三年,下人们对她怎么样她能不清楚,她在这个家里,谁会管她的死活,更别说是在意她难受不难受。 “少夫人好!” 一仰头,门口的守卫异口同声同她问好。 南栀咧唇一笑,她想说,她不是他们的少夫人,他们的少夫人从今以后另有其人,但想想,算了。 便就朝着大门进去。 一路低垂着头,掏出钥匙插入锁眼,门刚开,一堵肉墙就抵在了她面前,188的大高个儿,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祁时宴! 他还真在啊,所以,大门外的那些东西,是他让人给拆掉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他亲自发了话,谁有那个能耐敢亲自拆? “你……”两个人同时出声。 男人摊了摊手,要她先说。 南栀推了他一把:“你让我先进去。” 祁时宴退到一边,等到她将自己的包挂到玄关处的衣架子上,开口便是质问:“你昨晚上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我等了你一晚上。 最后实在太困就睡在了沙发上,几只蚊子围在他耳边“嗡嗡嗡”的飞个不停,今早起来,胳膊上和小腿上都是被叮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红色小点。 窗户也没关,也没人给他盖个被子,他与其说是被蚊子给叮醒的,倒不如说是被凉风给吹醒的。 南栀一面将拖鞋穿到脚上,眼神不经意间瞟到他,心跳,一瞬间漏掉了半拍。 这个人,怎么连衣服也不知道穿上一件,下身倒是穿了条短裤。 宽阔的肩膀如同一座坚实的山峰,厚实而有力,胸膛宽阔结实,肌肉线条分明,再往下,腹部紧致平坦,八块腹肌整齐有序排列着,腰身线条流畅,堪称完美。 双臂修长有力,双腿笔直健壮,结实的大腿肌肉充满了爆发力,这男人,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幅画。 南栀很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忍住不去探手摸一摸,这个人,她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对他抱有一丝的幻想,可这才刚一进门,他就将自己给摆成了一幅活的“春宫图”。 这个人,他就总是有办法,一次一次将她拖入这样的黑洞里,再也出不来。 南栀咽了口口水,故意同他错开视线:“你猜?” 猜? “你是不是在外头,有……”有了人了。 也不怪他这样想,三年来,这女人她什么时候夜不归宿过? 不,不可能,南栀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也没那个胆子。 她要敢在外头找,他一定……一定亲手捏死她。 祁时宴心中发狠说道。 不,他现在就恨不得要将她给捏死,居然敢让他等,还一等就是一整个晚上。 这个女人,真该死。 南栀心下慌乱,迅速的往客厅里走。 祁时宴追过去,一把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给转过来,逼迫着她与自己视线相对。 伸手,一把捏住那精致小巧的下巴,他这才惊觉,这女人还真的是巴掌脸,他的一只手若是全部展开,能将她整张脸给遮得严严实实。 南栀本就苍白的一张脸,被他捉住,迎上那男人眼中的戏谑,空气中满是熟悉的,他的气息。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昨天跟你说了什么?” 第16章 南栀心乱了 chapter16 南栀脑中一片空白。 昨天? 昨天他说了那么多羞辱她的话,她哪儿知道是哪一句? “你有毛病吧!” 南栀一张苍白的小脸,瞬间煞白一片。 这个人,他不是已经和莫雪鸢订婚了吗,不好好待在新娘子的身边,却跑来这里,还来招惹她,继续纠缠不休,他不是有病就是有病,他就是有病。 “是,我有病。” 祁时宴眯起眼眸,眼底一丝玩味。 南栀也盯着他看,奇怪,从他的眼中,她竟意外的没看到那令人熟悉的怒意。 缓缓的,祁时宴朝她靠过去,薄唇贴在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 “欲擒故纵现在很对我的胃口,我们要不要现在好好的玩一玩?” 他一字一句,嘴角勾着一股冷酷的残忍。 那捏着她下巴的手,那如铁钳一般的手,那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手,骤然一松。 转而,菲薄的唇瓣,贴紧她的耳垂,张口就是咬住。 “嘶~~”南栀吃痛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刺激了男人,那一双眼,除了玩味,更多的,是兴奋。 “对,就得这么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叫得越下贱,我就越喜欢。” 他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 那双眼紧紧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情绪变化,她但凡有一丝一毫,都会被那双眸子收入眼底。 南栀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现在她身上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装,她皮肤白,也由此,那被她用力掐着的地方,才不显得那样明显。 祁时宴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他像是自地狱而来索命的魔鬼,见着血就要喝一口,而她,就是她的血。 有时候,他又如黑夜里遥远的星辰,遥不可及,无法触碰,又深不可测。 有时候又像是握在手中的沙,明明那么用力的握住了,一阵风吹来,就又飞走了,什么都不剩下。 而现在,南栀觉得,他就像是一滴浓稠的墨汁,滴入了清澈的水中,迅速的将一整碗水都染得浑浊不堪。 还没等她想明白,祁时宴忽然弯身将她给抱了起来。 南栀的一颗心乱了。 男人挺拔的身形消失在了楼梯口,径直上了二楼,朝着自己的主卧而去。 一只脚踢开主卧的门,朝着自己的大床走去。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他们的第一次就是在这一张大床上。 这女人三更半夜爬上了床,还往他喝水的杯子里下了药。 只是,现如今,那一晚的记忆,他却不甚记得,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祁时宴唇角的那一抹笑荡得更开,正好今天他有时间,正好他有兴趣,倒是可以再好好的回味一下。 低头,正好看到那女人同他错开视线,祁时宴勾着嘴角,奇怪,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对这女人产生了兴趣,甚至,发疯发狂般的想要将她给占有,并且,对于这样的事情,乐此不疲。 正要将人往那大床上一丢。 倏然! 啪! 一道清脆,南栀自己都没想到过,她竟出手那般的干脆利落。 祁时宴唇边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住不动了。 他不仅是笑容僵在了脸上,是整个人都立在了原处,思维也好似被人给按下了暂停键,无法理解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可脸上火辣辣的触感却在提醒着他,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脸色由红变得铁青一片,南栀,好,很好。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对他的这一张脸做什么,哪怕是沈秋兰。 南栀是第一个,她是第一个动手打了他的人,是第一个动手打了他的女人。 “呵!”一声,唇角的那一抹笑重新浮上了那张脸。 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的痛,这女人,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打人都舍不得用全力。 而他自己,也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震怒,反倒觉得有一种过瘾的感觉,很上头,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这女人,现在胆子大得很嘛,为了吸引他的目光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祁时宴觉得自己有病,哪有人被打了还私自暗爽的,放眼整个临安,也就他一个,这口味儿是越养越叼,越来越重。 这一刻,他竟对南栀这个女人,有了说不出的一丝异动。 南栀紧紧盯着自己的掌心,明明被打的人是他,可为什么她也会觉得有一丝丝的疼? 她在心里小声的说,她没有舍不得,也没有心疼,是祁时宴那张脸太冰太臭了,硌到了她的手,才会有一丝的痛感。 趁男人无措之机,她从他身上下来,稳稳的扶着床沿,一屁股坐上。 “你……”他咬着牙,后知后觉的指向她:“南栀,你竟然敢……” 南栀身子往边再移一下,直至男人将她逼至再退无可退,倔强的小脸抬起,迎上那人的目光:“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就滚。” “你再说一遍,你让谁滚!” 祁时宴眼底闪着寒意,目光紧盯过去,每一眼都如有千万根的针扎过去,要将她给刺穿。 这个女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权威与底线。 在上窜与下跳之间选择上蹿下跳。 果然,他想的没错,他娶了莫雪鸢,将她从那个位置上毫不留情一脚给踢了下来,再好脾气的人如果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会心生愤意,更何况是原本就如此有心计的一个人,心里当然会不痛快了。 而他,就是要她不痛快,敢爬他的床,这就是代价。 颓然垂下头,南栀轻声说:“那我滚。” 不等他反应,私自起身,她从没走得这么快,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祁时宴立即追下楼,等到了一楼门口才将人给堵住。 “走,你要走去哪里,念念的抚养权还在我手上,你争取了那么久,这是要放弃了?” “不,我绝不,我绝不放弃。” 祁时宴抬起眼皮,居高临下的看她,如同看被自己踩在脚底的蝼蚁,对于她的回答丝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他太了解她了,只要念念的抚养权还在他手上,她就走不了,哪儿都去不了。 就算是走了,还照样会乖乖回来,念念就是这个女人的命,不,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所以,她能走去哪儿,她无处可去。 “你……” 女人张了张唇,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祁时宴,你该不会……” 她早该料到的。 “你一早就知道对于念念我是不会放手的,所以你才故意抓着抚养权不放,你心里很清楚,只要念念的抚养权我还没拿到手,我就不会离开祁家,其实,一开始,你压根就没想过要我离开祁家,也没想过要跟我抢念念的抚养权,但是莫雪鸢回国,你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可是现在你已经跟莫雪鸢订了婚,却还要抓着我不放,你…你想脚踏两条船,你是不是…” 是不是也有一点点的喜欢我,所以才用念念的抚养权来牵制我。 最后一次,带了一丝希冀看向男人,会是她想的这样吗? 可那男人,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你想多了。” 他侧过身,让出一丝空隙:“还走吗,南栀,你想清楚,念念……” 话说到一半,女人已经自己重新回了客厅。 两个人坐在沙发,相互间都无交流,只有电视里的声音在放着,也让这难得的沉闷氛围不那么的死寂尴尬。 南栀用牙签从果盘里扎了些水果进嘴里,她是为了念念,才不是为了这男人。 “我饿了。” 突然的,祁时宴开口。 故意的双腿交叠,“嚓”一声,打火机点燃指尖夹着的香烟。 鹰隼一般的眼眸看向旁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的笑。 可那女人纹丝不动,仍旧牙签叉起果盘里的东西往自己嘴巴里送,时不时的瞟一眼电视画面,两人间相隔得并不远,他就不信,她真的没听到他说什么。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女人才放下手里的牙签,视线转过去:“你有事?” 沙发上,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感,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故意的? 欲擒故纵玩儿得腻了,现在又开始以退为进了。 “我说,我饿了。” 他重复着,声音拔高,俊美的面容上闪着一丝不耐烦,身子又往沙发靠背上靠了靠,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感。 南栀满是疑惑的目光看过去,他却已闭了眸子。 饿了,所以呢,然后呢? 没来由的,一丝的愤怒涌了出来,他那意思是要她给他准备些吃的,可表现出来的意思却又仿佛是在告诉她,能为他准备吃的,是他对她的馈赠。 这个人,他总是这样,他矜贵无双,专权霸道,三年里,他就是这么的将她的一颗心给冷透,再也没了一丝温度可言。 “厨房里有泡面。”南栀开口:“不过那都是我们这些底层人该吃的东西,你大少爷应该是吃不惯。” 第17章 祁时宴,吻了她 chapter17 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起身,朝着厨房里走去了。 找了好半天,只有一桶泡面,他们两个人,这怎么吃? 默然的又拿了一副碗筷来,几秒后,又收起来,那男人还不一定要吃呢。 这一桶泡面她是为她自己泡的,昨晚差一点死在了手术台上。 今早醒来,沈秋兰已经带着念念回了家。 她是好说歹说,医生才放她走,走前还又吩咐了许多注意事项。 比如:要多休息少劳累,保持心情的愉悦。 最重要的一条,别同房。 所以,刚刚在主卧内,她也是情急之下才给了祁时宴一巴掌。 原以为他会暴跳如雷,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但没想到…… 这个人,今天奇奇怪怪,跟得了什么大病一样。 好在,他没对她做什么,这也是万幸。 一面将滚烫的水倒入泡面桶,在等待的过程里,手轻抚着肚皮:“孩子啊,你……” 你什么,她又不知道了。 很快,泡面的香味传来,从厨房离开之前,她又顿了下脚,最终还是又将那一副碗筷给一起带着出去了。 茶几上,一双一次性筷子伸进泡面桶内,将面一分为二,还又往那一只大碗中倒了些汤,推给那男人。 祁时宴微微一怔,深邃的眸子抬起看了她一眼,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说话,对望一眼后,不甘不愿的用手捧着那只碗,又接过她递过去的筷子,低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面。 他吃得很快,不仅面全吃光了,就连汤也喝了个精光。 他自己的吃完了,又视线对上她的那半桶泡面。 南栀抱住泡面桶,护着里头的食:“这是我的。” 祁时宴的目光便又落到她的嘴唇,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迅雷不及掩耳,就那么将她给按下,唇瓣上一团温热覆盖,南栀瞪大了眼,瞬间,她连呼吸都要停了。 等她她从沙发上支起脑袋,那男人已经抢过了她的那半桶泡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又喝完了汤,最后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 这个男人,他就连用纸擦嘴的动作也优雅无比。 得了,早饭又泡汤了,早知道,她从医院里出来,就该去常去的那家包子店,想起来那一家的包子,她又馋了,不自觉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而这一切落在男人的眼中,就又有了另一层意思。 南栀,你就那么喜欢我吗,不过寻常不过的一个吻,就让你那么的满足? 南栀起身,不再去管那个自私的男人。 迅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她才发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 刚刚,祁时宴,吻了她? 在没有任何的药物驱使下,主动吻了她。 更让人奇怪的是她自己的反应,不仅脸发烫,耳朵也红透了。 这个男人,她就说,今天他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可,为什么? 谁知道呢? 或许,他就是喜欢重口味儿? 南栀的一颗心,又慌又乱,又急又气,又有一丝的惊喜。 楼下。 祁时宴修长的手指,指腹停在自己的唇部。 对于自己刚才的举止,他自己都有些预料未及,就是那么突然的,他吻了她。 而此刻,回味着刚才那唇上的触感,他竟觉得,美妙至极。 特别是,特别是那女人瞪着双眼,两颊绯红的样子,也有一丝丝的,可爱。 但很快的,他就又甩了甩头,将一切给否定。 谁让她一晚上夜不归宿,害他等了一晚上,这是对她的惩罚,他只是在发泄愤怒罢了。 时间飞逝,眨眼又是几月。 南栀的肚子也已经有些显怀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特意用收腹带绑在了腰上,但并没有勒得特别的紧。 加上季节的更替,她现在出门,会在短袖外面在套一件外套,基本也看不出什么来。 沈秋兰仍旧不让她接回念念,说是孩子淘,而她肚子里的那一个又金贵无比,要是一不小心撞到了肚子,她祁家的长孙绝对不能出意外。 不过她想念念的时候,倒是准许她去老宅里探望,不过,时间是越来越短,从一开始的三四个钟头缩减到四十分钟,现在只允许两个人电话视频了。 而这一日,别墅里也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莫雪鸢踩着双十厘米的恨天高,整个客厅上空回荡着的都是那清脆的“哒哒”声。 “你怎么还赖在这儿?” 莫雪鸢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不悦。 她上次不是已经警告过了她,她自己不也说了会走吗,怎么这么的阴魂不散。 南栀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但很快被她自己给掩饰了过去。 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我说了,我会离开,但那是在我拿到我女儿的抚养权之后。” “还有我也说了,”她补充,唇角轻扬的笑意苦涩无比:“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去找祁时宴,而不是来为难我。” 是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是她要死皮赖脸,是莫雪鸢、祁时宴两个人,是他们两个人,一个都不愿放过她。 莫雪鸢轻笑一声,走到南栀身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南栀,你别得意,你真的以为自己的这些小伎俩就能将时宴给留在身边一辈子吗,时宴他心里头的人是我,他爱的人是我,就算一时他被你的这些手段给蛊惑了,但终究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越说,莫雪鸢心里是越气,一丝的愤怒悄然爬上了那张明媚的脸庞,她眉毛轻轻挑起:“南栀,你不过是一个被弃如敝履的弃妇,你真的以为自己做这一切就能改变什么吗?是垃圾就该去垃圾该待的地方。” 她抬起头望了一眼天花板:“南栀,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在祁家只会污染了祁家的空气,而我,我就不样了。” 南栀后退一步,看着莫雪鸢那副得意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升起:“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要的只有我女儿的抚养权。” 莫雪鸢那双阴毒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一把抓住南栀的手:“我今天来这儿不是要跟你吵,也不是要你离开祁家,而是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忍不住的就想要同你分享。” “什么事?” 莫雪鸢紧紧抓着南栀的手,将她往外拖:“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到了我们好好的说。” “好好”两个字,她咬着重音,咬了一下牙齿,明媚的脸上,一丝阴毒的笑。 “快跟我走吧。”莫雪鸢抓着她的手,急躁不已。 而南栀却是岿然不动:“这是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莫雪鸢警惕的四下里望了望:“你确定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可是在祁家,先不说守卫的有多少,光是婆子保姆就够凑成好几桌麻将的了,更别说是其他的一些人。 而且,谁知道这客厅里有没有安监控,迷你探头之类的。 南栀也学着她的样子,视线四下里扫射了一番:“你放心,她们是不会乱说的。” “那可保不准,这些老婆子们最是八卦,主子们的一言一行,私下里都是要讨论的,而现在,我的这个消息只想告诉给你一个人听。” 南栀稍微的一沉思:“好。” 她赶紧说,说了她好回来。 入秋了,天气也渐凉,她在别墅里待着也没什么事,便买了一堆织毛衣的线,半个月前刚织好了一双手套拿过去给念念,虽然近期沈秋兰不许她再过去看念念,但她还是不厌其烦的,又开始给织一顶帽子,想着等入冬的时候,偷偷拿去学校里给念念,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另外,又偷着给祁时宴也织了条围巾,他厌恶她,大抵是不会收的,于是她在心里想,反正也还没织完,到时候如果他不收,她就在蓝色和棕色的线之间再添些鲜艳的颜色,等入冬了,自己围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南栀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坐上了莫雪鸢开过来的那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 莫雪鸢车速飚得很快,南栀心噗噗跳个不停,左眼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也极为的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可她不好同莫雪鸢说些什么,毕竟也只是一种感觉。 很快,莫雪鸢将车子开进了一个偏僻的地下车库,一看就像是私人的停车场,显得十分空阔,只有三四辆的自行车停在了入口的位置,而里头,也只稀稀疏疏的停了几辆车,都不是什么豪车,而是大众,东风这类的普通车型。 “就在这儿说吧!” 莫雪鸢脚步顿住,同跟进来的南栀说道,转身与之面对着面。 “好。”南栀应了一声:“你想说什么,你说就是,我听着。” 莫雪鸢眼尾上扬,朝着停车场内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手抚上自己的肚皮:“没什么,我…就是有个天大的喜讯一定要同你分享。” 莫雪鸢嘴角那一抹笑越加的猖狂得意,慢慢的凑近南栀,压低声音,手仍旧抚在自己的肚皮上:“南栀,你还不知道吧,我这里怀了时宴的孩子,已经四周了,我找人看过了,百分之九十九是个儿子,而你,念念一个小丫头片子,时宴包括那个老太婆,他们做梦都想要祁家能有一个男孩来继承衣钵,等到我肚子里的这个一出生,你还拿什么跟我争,跟我抢?” 第18章 这一次,无人救她于深海 chapter18 南栀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看着莫雪鸢。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脸一下子就变得如纸般单薄。 莫雪鸢也怀了孕,也是个儿子,那她肚子里的这一个,又算是什么? 南栀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扎了一下,又紧接着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再划一刀,她痛得几度欲死。 尽管那一张脸,还是那样平静,一脸淡然的看着莫雪鸢。 没有人看得到,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心,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更是如被万箭穿心。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僵硬,南栀伸手,扶住身旁的一根铁柱,才堪堪站稳了身。 可那双眼,眼神还是落在莫雪鸢的身上,似一根针,要将对方给穿透。 真的,真的是祁时宴的吗? 她有一丝的疑惑,但转念一想,他们已经订了婚,有孩子那不早晚的事情吗,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在这几个月里,他虽然也时常回来,但每一次基本上都闹得是极不愉快,最后以他愤然离去而结束,而他没回来的那些天,必然是歇在了莫雪鸢那儿。 祁时宴他也是个男人,也会有身体的需求,那不也是很正常的吗,可现在,她又在酸什么,当莫雪鸢告诉她,她也怀了孕,也是个儿子,是祁时宴的,她为什么就那么难以接受呢? 莫雪鸢看着对面南栀脸上神情的变化,心下愈加得意,继续步步紧逼。 “南栀,时宴心里爱的人是我,在他心里你什么都不是,只有我肚子里的这个才是祁家真正的继承人,是被万人捧着的宝贝疙瘩,你就算是用尽手段霸占着时宴又怎么样,等到我肚子里的这一个出生,你就等着和你那个小野种一起从祁家滚蛋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南栀压下心里的苦痛,以最最平静的口吻同莫雪鸢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十分感激你的。” 南栀还想说得更多,说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要去跟她争什么,抢什么,也没有想过要霸着祁时宴不放手。 是祁时宴他自己,他跟个神经病一样,时不时的就找上门去跟自己闹,纠缠着她不放,哪怕每一次都讨不到什么好,可他似乎热衷于这样的游戏,归根结底,这件事的核心人物不应该是他祁时宴吗? 可莫雪鸢却将全部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她才是那个该被人人喊打的小三,可,她是吗? 明明是她莫雪鸢,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祁时宴认为,当年是她莫雪鸢救了他的命,那个在山洞里与之有过一夜肌肤之亲的人是她莫雪鸢。 不过这样也好,等到莫雪鸢肚子里的一出生,她都不用怎么去想念念的抚养权归谁了,莫雪鸢就帮她给解决了,她确实是该好好的感激她,还会代替念念一起感激她。 “算了,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先走了。” “哒哒哒!”莫雪鸢踩着那双恨天高,忽而又一转头:“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 确实是不用了,这个地下停车场她虽然没来过,但也还在市区内,只要是还在市区,打个车,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可以自己做到的,不用假借于人。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渐次远去,南栀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定好位置,也算好了来回的路程跟车费,正要下单。 突然间! “啊!” 一声尖叫,嘴巴被人给死死捂住了。 这个人力气之大,任凭她如何挣扎,推搡都没有用。 最深的恐惧来自于最初的记忆。 她本就是漂在水面的浮萍,突然间,一道旋涡急转而下,她被卷入湖底。 这一次,无人救她于深海。 “死丫头,真是让人好找,几年不见,出落得是越发标致了。” 赵德贵的话响在她耳边,男人死死拖着她,将她拖至暗处,一个监控死角。 南栀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苍白的小脸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强迫着自己去睁开眼睛,强迫着自己去面对。 在睁眼的一刻,她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止赵德贵一人。 何翠莲,赵宇轩都在。 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就站在她的面前。 而在不远处,莫雪鸢微微低了低身,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偷偷的躲了起来。 在两个人推搡拉扯的时候,手机快门对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保存进了手机相册之中。 又不放心的放大照片,确定能看到两个人的脸,唇角的笑扬起,这才离开。 “死丫头!”何翠莲一开口还是老样子,大呼小叫。 她甚至还要抬手甩一个耳光过去,被南栀用手臂给挡了。 “你这三年在祁家好吃好喝,做你的少奶奶,我们也没去找过你的麻烦吧,可你为什么要找人去害宇轩,你知不知道,他学校里已经开始在查他学籍的事情了。” 南栀咬牙,露出嘲讽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双眼十分漠然的看向赵宇轩:“你上科大,本来就是顶替了我的名额,是你自己作假在前,现在学校要查又来找我的麻烦,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宇轩咬着自己的牙,看他那模样,几乎是要将自己的一口牙给咬碎。 “都三年了,学校都没查,现在为什么查?” 他愤怒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南栀:“说,是不是你这个臭丫头找人去学校里举报了,不然学校为什么会查?” “就是你,是你这个臭丫头,你要害我。”说到激动处,赵宇轩拓沫星子直飞:“臭丫头,我告诉你,我要是被科大给退了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 南栀要被逗笑了。 “你们什么时候又放过我了?” 她眼中涌着嘲讽:“三年前,我离开月亮岛,你们不也是背着我偷偷找祁家人开口要了五百万吗,怎么,现在钱花光了,便又找上了我。” 也就是因为这样,沈秋兰也明里暗里的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和这家人一样,贪得无厌,平常的吃穿用度也总是苛刻着,好在她自己抽空又学了设计,私下里接一些单子,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不少,有一次参与设计了一款航空模型,注册了批号,申请了专利,还拿了金奖,光奖金就高达3000万。 “只可惜。”她声音冷漠,透着无尽悲凉:“你们一分钱都别想再拿到,我也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你们谁都别想从我这里再拿到一分的钱。” 何翠莲听不下去了,出声反驳:“南栀,做人得讲良心,从六岁起你就来了我们家,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你现在出息了,就想要翻脸不认人,你想得美。” “供我吃,供我穿,哈哈哈!” 南栀仰头,努力的将眼泪给逼回眼眶:“何翠莲,当初我父母车祸,你为了拿到我的抚养权都做了什么,用我提醒你吗?” “你真的是为了我的抚养权,想要养自己前夫的女儿还是为了那一笔抚恤金,你当时可是当着民政部门的面承诺过,等我一到18岁,就会将抚恤金归还,还有我爸留给我的那一套房子,你也曾说等我一成年就会给我,可现在呢,那些钱呢,还有我老房子拆迁的款也在你手上吧,这些钱呢,都被你打麻将给输光了吧!” “现在只要我去法院立个案,你拿走了我多少的钱,都得一分不少的吐出来,你别逼我。” 何翠莲不以为然,口吐芬芳:“立案,你还想要去立案,南栀,这么多年我们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六亲不认。” 突然的,何翠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撒泼打滚,拍着自己的大腿:“我真是后悔啊,当初我就不该养你这个白眼狼,果然啊,小三生的女儿是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何翠莲!” 南栀怒了。 “我再说一遍,我妈不是小三,我也不是小三生的孩子,我更不是私生子,没错,你算是我爸的原配,可你们已经离婚了,我妈是在你和我爸离婚四年之后才遇上的我爸,在一起的,之后有了我,是你,是你一直心有不甘,苦苦纠缠,而且我爸和我妈,他们有结婚证,要说小三,你才是那个小三。” 何翠莲当仁不让:“胡说八道什么你!” 她伸出手还要再扇一巴掌,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给拦下了。 赵德贵挡在何翠莲的面前,目光直直的盯着南栀看,视线将她从头扫到了脚,最后手托下巴,陷入沉思,但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她身上。 “南栀啊,其实这些年,我还挺想你的,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在祁家过得也不如意,祁老婆子应该没少刁难你吧!” “而且,我看新闻上,祁时宴不是已经同别人订婚了吗,那祁家哪里还有你什么位置,要是实在委屈,就回家,我给你烧你最喜欢的红烧丸子汤。” 赵德贵说完,便直接上手,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别碰我!” 南栀眼中尽是嫌弃,十分厌恶的看着赵德贵。 第19章 真的还会有希望吗? chapter19 赵德贵却跟压根就没看到她眼中的厌恶与愤怒一样。 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紧紧抓着她的手,大手盖在她手背,不断抚摸,揉搓。 “滚!” 南栀咆哮着,将赵德贵给一把推开,彻底被激怒。 “赵德贵!” 她紧咬着牙齿,指着面前的人,又接着将手移向旁边的何翠莲:“何翠莲!” 最后落在赵宇轩的脸上:“还有你,赵宇轩!” 情绪难以自控的爆发:“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想再同你们这些人有一点儿的纠葛,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南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话的人还是刚刚的赵德贵,只是已经完完全全换了另一副面孔,再也不是刚刚那个同南栀轻柔说着话的男人了。 一身的戾气,如同是从地狱里才爬出来的一样,嘴角十分邪恶的勾着笑。 凑近,眼往她身上瞅了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是不是身子又痒了,没事,我一定好好的疼你。” 那张唇,离她的耳朵仅有两厘米:“我在帝爵酒店开了一间房,你去好好的洗个澡,晚上我来找你。” 啪! 响亮的一巴掌在空旷的地下车场响起。 南栀作势要走,这一家人的嘴脸,她是一个都不想看到,多一分,多一秒都是对她眼睛的侵害,污染了自己所呼吸的空气。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那道转身的背影。 赵德贵怒不可遏,一把抓过南栀的手,力气之大让人无法动弹,拖着她的两只手,拖回原处,一把按到地面。 “臭丫头,婊子,过了三年,倒是长了些本事,都敢打人了。” 他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地方,发狠看着地上挣扎着的人:“听说这三年里,祁时宴都没怎么碰过你,三年都没被男人给碰过,那方面应该很有需求,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的感受感受,被男人碰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儿。” 他脱了自己的上衣,露出来一身精腱子肉,又喊那边的赵宇轩:“过来,把她给我按住。” 赵宇轩怔了怔神,过来帮忙,将南栀两只乱动的手臂给死死按住。 他想起来学校里要查他的学籍,如果真的被查了出来还要贴报通传,心里气不过,抡起手臂“啪啪啪”就是三个耳光,落到南栀的脸上。 “行了!”赵德贵喝止儿子,突然的,他看着赵宇轩,问:“儿子,尝过女人的滋味没?” 赵宇轩摇了摇头。 “那还等什么,一起上。” 赵宇轩看着地上被打得嘴角直流血的女人,眼神怔了一秒,没多犹豫,立即脱了自己的上衣。 就在这时。 何翠莲跟个疯子一样扑了过去。 “好你个南栀,勾引了我的老公又勾引我儿子,果然是小三生的贱种,到哪儿都一股子狐媚子样的骚货,看我不打死你。” 南栀想解释,她妈妈不是小三,她更不是小三,可刚刚赵宇轩的那几个巴掌打得她是直接说不出话来。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何翠莲嘴里说着,开始一阵拳打脚踢。 赵德贵、赵宇轩见状也纷纷行动,把所有的气都撒到南栀身上,三个人一起拳打脚踢。 南栀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就护不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只能是任由这些人的拳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痛,好痛,真的好痛,从来都没这么的痛过。 南栀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而亡了。 可她不能再挣扎,不能再反抗,挣扎与反抗,只会迎来新一轮的风暴。 更多的拳打与脚踢。 南栀如一具尸体一般静静的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她没有掉一滴的眼泪,尽管她的心在哀嚎,在怒吼,尽管鲜血一股接一股从她的嘴里涌出。 就这么任由这些拳头落在自己身体的各处,这里是监控死角,这些人当然是毫无顾忌,随意发挥,只要不将人给打死,每一个拳头都带着怒意,往死了里出手。 那一刻,那一双无神的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她好希望,自己就那么闭上眼睛,就那么死了。 孩子啊,妈妈…… 她在心里这么说了一句。 泪水顺着眼角流出,落入唇角,同鲜血融合,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腥甜的味道更浓还是苦涩的味道更多。 孩子,妈妈,好痛。 你……痛吗? 倏然间! “别…别打我的肚子。” 南栀哀求着,一动不动的身体骤然间打了一个滚儿。 那双眼睛,泪水不断涌出:“只要不打我的肚子,怎么样都行。” 三个人面面相觑,三双眼睛一起望向她的肚子。 “这肚子里头……” 南栀又朝前滚了一下,用力全力撑起身:“我怀孕了,这个孩子是祁家的。” 苍白的脸上,藕青色的唇瓣微微张开:“所以,别打我的肚子,只要这个孩子还在,你们还能靠着他管祁家人要上点钱,但如果这孩子不在了,你们就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三个人互望了一眼,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通过眼神的短暂交流,最终…… “这肚子我们可以放过,可这身上的其他地方……” 何翠莲率先开了口,手用力一把掐在南栀的腰上。 “啊!”南栀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又开始了。 新一轮的风暴又开始了。 原以为说出来自己怀孕的事情能躲过这一场风暴,可没想到会有新的风暴来临,来得那么快,那么猛烈。 她几乎快无力招架。 南栀知道,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她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得到。 可她实在忍受不了了。 这样的疼痛,几乎已经超越她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救命,救命,救命啊!” “救命,好痛,快来人啊,快救救我!” “来人啊,救命,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救命啊,救命,救一救我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救命啊!” “………………………………” 南栀大声的喊着,身体的疼痛使她的喉咙又干又哑,尽管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去嘶吼,可发出来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虚弱。 那双无神的眼睛,眼珠子一动不动,眼神似乎已经溃散。 我,是要死了吗? 那双空洞的眼睛,迟迟不愿闭上,是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还是一丝救赎的希望。 可,真的还会有希望吗? “嘀!”空阔的地下车场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前方那辆黑色东风车,车灯不断闪烁。 紧接着,“哒哒哒!”高跟鞋敲击着地面。 南栀视网膜已经模糊,她只能勉强的看到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从很远的地方走来,走到中途停了一下,又接着朝前。 她躲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就算有人经过也看不到她了。 而她,也无法再去嘶喊,她没力气了。 颓然! “南栀?” 那黑色连衣裙朝着她走过去。 从声音来判断,像是林婉昕的。 “救……” 她使出全部的力气,才吼出一个字,嘴巴却被人给捂住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林婉昕朝着那边走过去:“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是要做什么?” 赵德贵见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女人,压根就没将之给放在心上,更没当一回事。 “关你什么事?” 话落,还又威胁说道:“小丫头,我劝你少多管闲事。” 林婉昕冷笑起:“不不不,那怎么行,我这个人最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接着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看着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那胳膊上的肌肉,却比好多男人都更壮实。 林婉昕抬了抬自己的手臂,这一只手,正好,最近有些痒痒了,就当是练练手了。 林婉昕从小性子就男孩子化,女孩子爱玩的玩具,爱做的事情,喜欢的东西,她通通不喜欢,谁说都不好使,就喜欢上窜下跳,四处蹦跶。 上小学那会儿,还总做梦,梦见自己是某位古代的侠客,行走江湖,仗剑天涯,用家里的窗帘布给自己做了一身侠客的衣服,穿在身上,半夜走在家里差点没把她妈给吓死,以为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小学三年级和班上一个男生一起比赛爬树,能将那人头朝上脚朝天挂在了树上,表演了一出“倒挂金钩”。 三年级之后,全校全部男生加起来,单挑,就没人能打得过她。 后来上了初中,又因运动细胞过剩,成为了一名体育特招生。 私下里兴趣广泛,什么都学一些,跆拳道,泰拳,柔道,咏春拳。 现在是武术馆的一名教练,她自己的话,黑带六段,黄带四段。 偶尔会参加一些国内外的比赛,最好的成绩拿过空手道国际第十三名,国内第八名。 “你们是单挑还是一起上?” 林婉昕摆出招式。 一开始,赵德贵也确实有些被唬住了,但看她在那儿摆招式,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两招,心里的防线也松懈了下来,呵,死丫头,不过是在吓唬人罢了,哪有什么真才实学。 第20章 南栀太傻了 chapter20 “死丫头,少在这里吓唬人了,我才不上你的当。” 说完,还十分得意的朝着林婉昕奔了过去。 但没想到,他连对方的手都没碰到,整个人就连滚带爬的飞了出去。 磕到地上,摔个狗吃屎。 她挑着眉头,看一眼赵宇轩:“你呢,还来吗?” 赵宇轩才不信这个邪,直接朝着她撞了过去。 还没近到对方身,赵宇轩就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力量直接给托了起来,结果是,他比赵德贵摔得还要惨。 何翠莲见状也不敢再逞强,“嘘!”林婉昕响亮的吹了一声。 说道:“我不打女人。” 她的视线落在何翠莲的身上,眉头紧紧皱起:“不过,像你这样的死老太婆确实该打。” 林婉昕握起自己的拳头,却听女人虚弱的喊了一声:“昕昕!” 林婉昕收了手,朝着南栀走去。 看着她身上到处紫一块青一块的伤痕,林婉昕心疼无比:“这些人是谁啊,他们敢这么对你,我帮你教训他们。” 此时的南栀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勉强能开口说话:“先别管他们,送我去医院,送我去瑶瑶那里。” 见她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林婉昕也看向她的肚子:“南栀,你,你该不会……” 南栀虚弱的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快送我去,晚了就,就来不及……”了。 突然的,那双手臂垂下,林婉昕看着女人苍白的脸色,心里一紧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 她一边抱着南栀,眼神恶狠狠的盯着那边的那三个人:“你们敢殴打孕妇,这是犯法的,就等着坐牢吧!” 林婉昕抱着南栀,进了自己的那辆东风车。 脚下油门一踩,直接将车给开出了地下车场。 市人民中心第一医院,妇产科。 走廊上。 林婉昕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的透过可视化的玻璃窗口看向里头。 感觉比她自己进急救室还要紧张。 南栀她居然又怀了祁时宴的孩子,可那个死渣男,竟然同莫雪鸢那个白莲花,绿茶婊订了婚。 不由自主的,她握紧了拳头,最好别让她看到他那一张脸,否则她一定要将他那张脸给打残,看他以后还怎么靠着那一张脸在外招蜂引蝶。 南栀这个人,也真不够意思,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朋友,孩子都已经四个月了也不跟她说。 四个月的孩子,虽说已经是稳稳的了,可也经不住那样打啊! 林婉昕双手抱拳,开始祈祷,老天爷,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世音,妈祖娘娘,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南栀母子平安。 还有,孩子啊,听干妈的,你就是上天派来渡劫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的,你啊就是你妈的命,所以为了你妈的命,你一定要好好的给我活着,知道吗? 这一场手术持续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急救室的门才刚一推开,苏韵瑶连汗都没来得及擦,一只小脑袋就挤到了跟前。 “瑶瑶,怎么样了,情况怎么样了?” 苏韵瑶看着面前的好友:“孩子保住了。” “阿弥陀佛!” 林婉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问:“那…南栀呢?”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林婉昕松了一口气:“我佛慈悲!” 苏韵瑶吩咐自己的几名助手先出去,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又进了急救室。 手术台,南栀虚弱的躺着,脸色苍白一片,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没有人知道,此刻,这病号服之下的身体,是怎样的一副惨状。 她安安静静的睡躺在那,一动不动,嘴角的血迹凝固,一眼就能看得到脖子里的青紫伤痕,手腕上也是,不,是所有裸露在外和未被裸露在外的肌肤,皆是这样的伤痕。 “南栀!” 林婉昕才喊了一声,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苏韵瑶也看着手术台上的人儿,眼眶湿了。 这么小小的人儿,她是怎么承受住那样的毒打的啊! 她哪怕是睡着了,两只手也紧紧死捂住自己的肚子,甚至看她的样子,嘴角微微拉扯一丝弧度,像是在微微的笑着。 整个人看上去温暖而又美好,和这冷冰冰的手术室,和这些只会“嘀嘀嘀”的医学器材,总归是有些不搭。 甚至,林婉昕觉得,她就不应该生活在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上,她应该是在一个鸟语花香,草长莺飞,有着美丽的湖泊和层层叠叠的山峦,能看到落日与海峡,一个有着阳光与温暖普照着的地方。 那里才是南栀该待的地方。 “她,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林婉昕小声的问,生怕吵到了那睡着的人。 “身体上的伤痕可以痊愈,可心里头的伤怕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 苏韵瑶没再说下去。 林婉昕看着床上的人儿,心里头已经哭起来了。 呜呜呜,南栀好可怜,小可怜儿,好想抱一抱她,可她现在全身都是伤,自己一抱她,她就又会疼,呜呜呜~~ 十几分钟之后。 几名助手将小推车推进了急救室。 大家一起合力将手术台上的人抬起放回到小推车上。 “你们小心一些,别碰到她肚子里的宝宝了。” 林婉昕提醒。 小推车推出急救室,径直往病房里推。 苏韵瑶给她安排的是最好的一间单人套间,病房里什么都有,卫生间,淋浴室,还有一个超大的阳台,落地窗台,每天窗帘一打开就可以看到外头。 只是这个季节,叶子都黄了,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没什么好看的,等到了冬天,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那才叫美呢! 林婉昕出去给南栀买了果篮。 苏韵瑶往她的床头放了只花瓶,里头灌了水,又将花束一支一支插入花瓶里头。 花束不是去赶早市买的,而是在医院的后山现摘的,这个季节,后山里一片金灿灿的野菊,还有很多叫不上名来的野花,每一样她都摘了一些,各种颜色的花混在一起,倒也为这间病房添了不少的暖色。 林婉昕回来了,一进病房就将果篮给放到一边,过去床边坐着,看南栀。 刚要开口,苏韵瑶朝她“嘘”一声:“别吵,让她休息吧!” 两个人将病房的门合上,一起出去。 “瑶瑶。” 林婉昕喊住前头的人:“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 林婉昕挠了挠自己后脑勺:“我想把南栀接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 “可南栀现在的身体……”苏韵瑶犹豫着。 “我没说现在就接,是等她身体恢复了些之后,她一个人在祁家,孤立无援,祁时宴那个人又……总之,我不放心。” 苏韵瑶点了点头。 “去你那儿的确是最好的了,我这儿,你也看到了,每天那么忙,也抽不出时间来好好的照顾她。” 林婉昕搂了搂好友的脖子:“瑶瑶,以后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守护好我们的小天使,我们的小栀栀。” “好。”苏韵瑶再点头。 另一边。 莫雪鸢从地下车场离开之后,去了市人民中心妇产医院,直奔产科主任室。 “雪鸢,稀客啊,你怎么来了?” 莫雪鸢美丽的大眸子盯着对面的产科主任,自己多年的好友——苏雅琪 “我回国也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来看过你,当然是想你了。” 苏雅琪看着对面明艳动人的莫雪鸢,微微笑了起来:“还没恭喜你呢,那么多年的爱情长跑,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莫雪鸢明媚的面容上,得意的笑容是藏都藏不住,但还是客套着说:“我和时宴,我们是互相成就,彼此守望,现在才能真正的站在对方的身边。” “总之,”苏雅琪放下手里的病历表,看向好友:“恭喜你啊,三年多了,真不容易啊,而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可一定要往死了里幸福,让我们这些单身汉好好的羡慕,也看一看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一番话夸得莫雪鸢眼睛都快飘到天上去了,她伸手拍了拍苏雅琪的肩膀,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道:“雅琪,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你命定的那个人的,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要羡慕你呢!” 苏雅琪只是“嘿嘿嘿”的笑,关于爱情,婚姻,此类的事情她在之前还真没想过,如果真能遇见这么一个人,付出一切,飞蛾扑火也行,遇不到,就这么单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了,”苏雅琪问:“雪鸢你找我什么事啊,不会只是来找我这个老朋友来聊一聊你的爱情与婚姻?” 莫雪鸢目光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确认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才将唇贴近苏雅琪的耳边,一阵耳鬓厮磨。 “什么?”苏雅琪脸都白了:“这要是被查出来的话?” 莫雪鸢安抚说道:“放心吧,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 苏雅琪还在迟疑,莫雪鸢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只密封袋拿给她。 “这里是两份头发的样本,你拿去做一下检测,什么时候出结果了说一声,我来问你取。” 苏雅琪还有些犹豫,但看着莫雪鸢那笃定的模样,心道,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雪鸢确实也没找自己帮过什么忙,而且,她也不至于会害自己。 第21章 念念病了 chapter21 此时此刻,祁家老宅里也并不宁静。 沈秋兰看着沙发上正看动画片的念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拿出遥控器一把将电视给关闭。 “坏奶奶,你为什么关我电视?” 念念不服气的撅着小嘴,无辜的大眸子盯着沈秋兰。 “我的小祖宗啊,这都几点了,还看,明早不上学了?” 念念“哼”了一声。 “你欺负完我妈又来欺负我,你是坏奶奶。” 沈秋兰拿眼横着去看念念,怎么看是怎么不顺眼,尽管这是她的亲孙女。 “你不让我去找我妈,也不让我妈来找我,你就是个坏奶奶,我不管,我要见我妈,我就是要见我妈,我现在就要见我妈,你现在就带我去,你快带我去!” 又开始了,每天都这么的闹腾,没完没了。 沈秋兰有些烦躁的甩开了孙女拖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你妈肚子里怀了小弟弟,她不要你了。” “你胡说!”念念生气的吹着自己额前的刘海,小手叉腰,本来就大的眸子瞪得硕大:“我妈才不会不要我,她说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就是我。” “可她现在肚子里怀了小弟弟,她更爱肚子里的那一个,她就是不要你了。” 小小的嘴巴吹着头发,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她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过了整整几十秒,颓然垂下小脑瓜。 那一刻,还在心里嘀咕着:坏奶奶。 下一秒,眼泪就被逼出了眼眶。 妈妈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她更爱小弟弟了,她在妈妈的心里没那么重要,没位置了。 她爱弟弟,不爱她了,她不要她了,呜呜呜~~ 大眼睛里“吧唧吧唧”泪水大颗大颗,如珠子一般不断的坠落。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啊,”沈秋兰指尖点着念念的额头:“就跟你那个妈一样,不让人省心。” 南栀现在怀了祁家的孙子,她是打不得骂不得也说不得,沈秋兰只好是将全部的气都撒到念念的头上。 念念抬起头,要说些什么,沈秋兰又开始数落起来。 “不止你妈不要你,你爸也不要你,他跟别的女人订婚了,也不要你了。” 念念吸了下鼻子,又龇了下牙,活像一只小老虎,但凡沈秋兰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立马扑上去咬人。 沈秋兰见她这模样,赶忙是蹲下身,抓住念念的两只小手,开始苦口婆心的道:“念念啊,你啊,以后就跟我这个老婆子好好的在一起,我们相依为命,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小心到时候连我也不要你,到时候看还有谁要你,你又能去哪儿。” 念念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拳头,最后只是斜着眼睛看了沈秋兰一眼,“哼”一声,跺着脚回了房间。 沈秋兰趴在门缝往里头看,果然,那小丫头扑倒在床上,鞋子都没脱,被褥也没往起掀开,倒也没有哭声传出来,可那张小脸蛋在被子上蹭来蹭去的,分明就是在偷着抹眼泪呢! 沈秋兰摇了下脑袋,叹气:“唉!真不知道养个小丫头有什么用,丫头片子也就算了,还这么的能闹腾。” 也并非她不喜欢念念,就算是个丫头,那也是她的亲孙女,只是,孙女同孙子比起来,孰轻孰重,她心里自有一杆秤在。 沈秋兰关了客厅里的灯,回去房间里,倒头就睡。 这个时候的沈秋兰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也没发现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她甚至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正憋在心里的这一口气是出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周而复始的反复,早上早起给念念做好早餐,饭后送她去学校,中午到点又去学校门口接上,回家吃完饭到点又送去学校里,到点又再接上,回家一起做手工,读一会儿课外书,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段时间小丫头倒也听话,不再吵着闹着要去见她那个便宜的妈,生活方面也让人省心了不少,早上起来,会自己穿衣服裤子袜子鞋子,会自己挤牙膏刷牙洗脸梳头发,出门也知道要拿水杯,书包,甚至会提醒她,出门要记得拿钥匙,晚上回来会自己进房间里做作业,自己整理书包里书本。 她好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十岁,这一下,沈秋兰倒是省心了不少,只需要准备好一天的三顿饭,其他,根本不用她操心,小丫头自己就全部给做了。 只是,这小丫头的性子是越来越闷,有时候喊她,她高兴了应两声,不高兴了,你就喊得嗓子都哑了,她也不吱一声,眼珠子有时候看人,也是呆呆的,不知道心里头是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沈秋兰心里却更犯愁了,因为她发现,念念已经开始不说话了,整个人就跟中邪了一样。 可她总觉得,或许过几天就又好了呢,过几天,从前那个爱跑爱跳,会说会笑会同她顶嘴的念念就又回来了呢! 可,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会越来越好吗,是会有奇迹还是更多的,未知。 直至某一天的早上。 沈秋兰做好了早饭去房间里喊念念。 这丫头平时总是很准时就起来了,可这一天,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人还赖在床上不起。 “念念!”沈秋兰推开房间的门进去。 里头黑漆漆的,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她进去房间,一把拉开了窗帘。 “念念,不是跟你说了吗,房间里的窗帘别拉得这么死,窗户也得开一开,得让风吹进来一些。” 念念躺在床上,眼睛张着,可那眼珠子却是一转不转,也不知道她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沈秋兰朝着念念走过去:“这么厚的被子,念念,你不热吗?”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空气也还闷热,这么厚的被子,别说是小孩子了,大人都受不了。 她明明记得,昨晚临睡之前给她盖的是一条夏凉被,也不知道这么厚的被子是怎么盖到她身上的。 “念念,”沈秋兰耐着性子:“不能再睡了哦,起来先吃饭,吃完饭奶奶送你去学校,要是迟到了的话,可是要被老师批评的哦!” 床上躺着的人,那双眼睛就没动过一下,沈秋兰噼里啪啦一通说,该有的反应是什么都没有。 软的不行,沈秋兰便又来硬的。 直接掀开了盖在念念身上的厚被子,一把拖住念念的手:“给我起来,装什么死,这都几点了,还赖着不起,我跟个老婆子似的伺候你,你别给我来这一出,穿上衣服,赶紧出去吃饭,吃完饭滚去学校里。” 可那床上的人,那双眼珠子,自始至终没动一下,哪怕是被沈秋兰硬攥着拖下了床,哪怕小腿磕到了床沿的铁架子上,她也没吭一声,就跟感觉不到痛一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秋兰将她给拖下床,她便顺着床坐到地上。 小腿磕在铁架子上,都青了,她也没吭一声,没哭,眼睛里没有一滴的眼泪,也没用手去揉那被磕到的地方,就是那么的一动不动。 特别是那双眼珠子,没有四处乱瞟,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再引起她的注意,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光亮。 沈秋兰也蹲坐在她的身边。 她压下所有的怒意与怨气,轻声细语:“念念,今天的早餐特别的丰富,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可念念还是一动不动,她仿佛已经失去了与人沟通的能力。 沈秋兰继续说:“念念,奶奶给你蒸了鸡蛋羹,还有你最爱喝的核桃杏仁牛奶,你要不要尝一尝?” 好声好气,她好似是把这一辈子最好的脾气都用在了这一刻,用在了这个连话都不会说一句,已然没救了的孙女身上。 “来,快跟奶奶走,我们吃饭饭去了,好不好?” 沈秋兰循序渐进,继续诱哄。 可坐她对面的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那样美丽而硕大的眸子,谁知道她在看什么,又或者说这一双眼睛到底又能不能看得见。 沈秋兰伸出一根手指在念念的眼前晃了一晃。 “念念,你看这是什么,这是1,数字1,一根铅笔细又长。” 念念坐在地板上始终一动不动。 沈秋兰叹了一口气,又说:“不,这也不是数字1,这是手指,一根手指,念念,1就是手指,来,跟奶奶一起念,一是手指能写字。” 可…… 沈秋兰觉得,她好像是在跟一个傻子比划,又或者,她就是那个傻子。 所有的办法都想遍了,可念念就是不理她,沈秋兰也止不住的慌了。 “念念啊,我的念念,你理一理奶奶,理一理奶奶好不好?” 深秋兰眼泪止不住的流:“是奶奶错了,奶奶不该那样说念念,妈妈没有不要念念,爸爸也没有不要念念,奶奶也更不会不要念念,念念你理一理奶奶好不好,你原谅奶奶好不好?” 一切都是惘然,沈秋兰知道,她今天就算哭死在了这里,念念也不会再理她,不会原谅她了,是她亲自将一个活泼好动的可爱孩子,变成了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眼睛都不会眨的木头人。 第22章 自闭症 chapter22 “念念啊,我的念念,你就理一理奶奶好不好?你哪怕就眨一眨眼睛,动一动嘴巴,你让奶奶知道,你还是我的那个念念,行不行?” 沈秋兰双手按在念念的肩膀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已经是在哀求了。 结果,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她亲手将自己的孙女,她的念念,变成了一个傻子。 而到了如今,她再怎么哭,再怎么后悔,好似都没什么用了。 无力感漫过她的全身,沈秋兰举起自己的手。 啪! 一巴掌狠狠甩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第二巴掌,比刚刚的还要用力。 第三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可沈秋兰还是觉得自己不够用力。 怪她,怪她,都怪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念念不会原谅她了,南栀也不会原谅她,还有时宴,他们都不会原谅她了。 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是那个刽子手,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往每个人的身上都划了一刀。 可,她就是将自己的脸给打烂,打肿,又有什么用,又能改变念念已然成了傻子的事实吗? 什么都不能改变,念念,毁了。 “念念,奶奶去给你端鸡蛋羹,奶奶喂着念念吃,吃完我们去学校好不好?” 沈秋兰转身,饭菜都已经冷了,她又拿去厨房热了,才端起碗端到念念的跟前。 念念还坐在地上,她也不气,吹了吹碗里的鸡蛋羹,伸到念念的嘴边:“来,念念,张嘴。” 可那张小嘴却是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肯张开,沈秋兰给她喂饭,饭是漏了一地。 往返几次,沈秋兰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也被打破了。 眼看着时间越挨越迟,她心里也着了急,一把就掰开了念念的嘴:“吃啊,吃啊,你倒是吃啊,做什么事情都这么磨磨蹭蹭,一会儿学还上不上了,你是要急死人是不是?” 念念还是死死咬着自己的牙齿,就是不张嘴。 “算了!” 沈秋兰这么说了一句,也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给她喂饭,也不再哄着,也不笑,就这么同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终于,她掏出那个手机,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妈,念念怎么了?” 一进门,南栀便问沈秋兰。 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她正和林婉昕两个人走在路上,电话里,沈秋兰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只是听到一句“念念出事了”她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沈秋兰也不说话,只是摊了摊手,让南栀进门,那个眼神仿佛是在同她说:“你不会自己看吗,什么都问我。” 南栀朝着念念的房间里走去。 她推开门,看到女儿躺在床上,十分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你是不是生病了,今天怎么没去幼儿园啊!” 她探手,摸向女儿的额头,正常体温。 “念念,你是想妈妈了吗,妈妈也想你。”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她用力的拥紧女儿,将那小小的身体搂到自己的怀里。 没人看到,那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此刻却是往妈妈的怀里瑟缩了一下。 沈秋兰就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母女俩。 仅仅只是十分钟过去。 南栀急急忙忙从房间里出来:“妈,念念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我问她什么都不说话?” 沈秋兰叉着腰,也不说话,别说是那小丫头,她现在都不想说话了,这一早上哄这么个小丫头,她都快要抑郁了。 “念念她这样多久了?” 沈秋兰看着南栀,回忆起来,具体多久她也答不上来,她没算过,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开始反常她都不知道,但最少也得有半个月了。 南栀没再说话,反正问沈秋兰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她心中清楚。 “听你这意思,是在怪我喽,我好心好意给你看孩子,我还成罪人了,你自己就什么错都没有,南栀,我问你,这半个月你干什么去了,不让你看念念,你就干脆连视频电话也不来一个了?” “我……”南栀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一次被赵德贵那几人那一顿打,差一点没要了她半条命,这半个月她一直在林婉昕家里休养,也就最近这几天勉强能下床走上几步。 一接到沈秋兰电话,电话里也不说是出了什么事,她心里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的事情,马不停蹄就赶了回来。 但没想到,念念的情况。 “妈,我不能跟你说了,念念不对劲,我要送她去医院。” 不由分说的,她回去念念的房间,将女儿抱起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同站在那里的沈秋兰说:“妈,你把念念的外套给多拿两件,还有玩具,对了,她平时盖的被褥也要拿上。” 沈秋兰“哦”了一声,没再像平常那样去骂南栀,她甚至想都没想过要去抱怨些什么,默默的回房间收拾东西。 沈秋兰收好东西下楼,将东西往后备箱一塞,南栀开着车,两个人一起往医院里赶。 天使儿童医院。 走廊上,南栀抱着女儿,急急忙忙拦住一名医生。 “医生,快帮我看一看,我女儿她到底是怎么了?” 一抬头,还是上次的那名医生,她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这样多久了?” 医生问,看了眼南栀怀里的小丫头,上一次见明明很活泼,这也没多久怎么就…… “半个月了。”沈秋兰开口说道。 医生掰开小丫头的眼睛看了看,立马有了判断:“这个得挂精神科,在那边,我带你们去。” 在医生的带领下,很快到了精神科,南栀、沈秋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将情况同医生说了,很快的,医生给出了判断:“先去拍个片子,拍个脑ct,情况还挺严重的,必须要住院治疗。” “好。” 先是去了脑ct室,接着去了放射室,就连眼科都去了,也拍了片子。 一套流程下来,医生看着ct,十分肯定的同南栀说道:“你女儿受到过十分严重的语言或者行为暴力,她的内心十分孤独,现在是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这是儿童一种十分严重的心理疾病,也就是俗称的自闭症。” 南栀完全无法相信:“我女儿她很活泼很可爱,不可能会……” 医生打断她:“我是医生,你能比我更专业吗?” 南栀低下头,不说话了,眼角的余光瞟向沈秋兰,后者心慌的往后退了半步。 医生又接着道:“这种病可不好治,家属还是要做好打算。” 念念的住院办了下来,安排的是最好的房间,窗户外面是一个游乐场,孩子们跑跑跳跳的十分热闹。 南栀心想,或许她看这些孩子们看得久了,自己也会想要出去玩,想要和这些人做朋友,想要融入那样的快乐之中,渐渐的,她会好起来的。 她的念念,还会变成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念念睡着了。 南栀、沈秋兰从病房里出去。 病房外的三座排椅,南栀开口问:“妈,你到底都跟念念说了什么啊?” 她没有要责怪沈秋兰的意思,当然了,她也没有那样的资格去责怪埋怨谁,她只是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念念会变成了这样。 沈秋兰硬着头皮不说话,念念变成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南栀她要怪就怪吧,反正两个人难受总比她一个人后悔自责的要强。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沈秋兰就是不说话,牙齿咬得紧紧的,说,让她说什么? 那样的话,她自己现在都说不出口,别说是南栀,时宴也会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现在的南栀,脸上的表情特别的可怕,比上一次在急症室,在晕厥前还要可怕,表情说不出的凝重。 “不说算了,我去看一下念念。” 南栀起身,她一分钟都不愿再同沈秋兰待在一起。 病房内。 南栀用湿巾给女儿小心的擦拭着手和脸,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心中竟是复杂,只要一想到只要一会儿她醒过来就连自己这个妈都认不得了,心就又隐隐作痛。 “念念,你放心,妈妈永远都会陪着你,妈妈再也不离开念念。” 南栀心疼的说道,一滴泪滑过她苍白的面容。 与此同时,隔壁的市人民中心妇产医院,产科主任科室。 苏雅琪在打电话。 “雪鸢啊,你要我办的事办妥了,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取啊!” “不愧是苏主任,办事就是神速。” “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你办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莫雪鸢与对方客套,连连道谢,最后两人约好半个小时之后在妇产医院对面的咖啡厅里见面。 “雪鸢,我这一次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苏雅琪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 “我这个人你还不相信吗,什么时候亏待过朋友,而且这一次,雅琪你还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当然是要好好的感谢你的。” 莫雪鸢微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给苏雅琪。 苏雅琪低头看了眼支票上的数字,脸瞬间石化,随即又恢复平静。 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莫雪鸢:“果然是祁夫人啊,出手就是阔绰。” 莫雪鸢抬了抬眼皮,一脸的不在意:“只要你能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雅琪,我向你保证,这只是个开始。” 苏雅琪举起手中的红酒杯:“祝未来的祁夫人心想事成。” 莫雪鸢美艳的脸在灯光映照之下就如一朵正在盛开着的红玫瑰,她微微的笑了笑,举起桌上的酒杯,摇晃了一下,纠正道:“不,是祝我们,祝我们心想事成。” 第23章 老男人? chapter23 祁氏大楼办公部,总裁室。 祁时宴开完会回来,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莫雪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雪鸢?” 他有一些意外又有一些惊喜:“你怎么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通个电话,我好找人去接你。” 说着,高大健硕的身躯朝着饮水机前走去,接了一杯水,放到莫雪鸢的面前:“来,喝口水。” 莫雪鸢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手捧着杯子杯沿,感受着杯子里的温度,她张了张唇,第一次没开口。 等到男人再一次的转头,看向她,莫雪鸢又张了张唇,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祁时宴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逗笑了,忍不住问:“雪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雪鸢从来不会在自己工作的时候来找自己,她这个人工作生活感情都分得很清楚,不会那么的不懂事。 也正因为她是这样的性子,祁时宴同她在一起才特别的舒服,特别的轻松,哪怕已经是订了婚,他也没有过被束缚住了的感觉。 莫雪鸢又偷偷看了祁时宴一眼,那双眼睛里,眼神透了一丝的坚定。 “时宴,本来……” 莫雪鸢探手从包里去拿那个牛皮纸的信封。 祁时宴犀利的目光落在莫雪鸢的身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哪怕是多眨一下眼睛他都能够看出来异常,这么唯唯诺诺的莫雪鸢倒是不多见,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然她不会到这里来找自己。 祁时宴眉头紧锁,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阵沉默之后,莫雪鸢将那封牛皮信封往桌上一放:“算了,我不说了,时宴,你还是自己看吧!” 祁时宴冷眸瞥向对面的莫雪鸢,又扫了扫桌上的牛皮信封,看上去鼓鼓囊囊,很厚的一沓,也不知道里头都放了些什么东西,钱?照片? 眼底一丝诧异,虽然无法确定里头是什么东西,可看莫雪鸢那表情,他十分确定,这个东西,无论是对莫雪鸢来说,还是他祁时宴而言,一定十分重要。 大手向着桌面伸过去,修长的手指,指骨却是突然弯曲了一下,会是什么呢? 那双眼睛,眼里有着探究,有着不解,也有疑惑。 最后一把将那牛皮信封抓到手上。 祁时宴这一辈子还从没这么紧张过,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一封信而已,管它里头装了什么,还能把他给吓着不成? 尽管这样,在拆信封的时候,手还是抖了一下。 下一秒,齐刷刷的照片从牛皮信封里溜了出来,桌上,椅子上,地上,到处散落得都是。 祁时宴一张脸雪白一片。 第一眼,他从这些照片上看到了南栀的脸,第二眼,好像照片上的她身边还站了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一个四十多岁,满身膘肉的男人。 怒从心里涌出,下一秒,直冲天灵盖。 她果然是在外头有了人。 怪不得,这半个多月里,他几乎是每过几天就回去一次别墅,可每一次她人都不在,问家里的下人,下人们则说,自己也很久没看到少夫人了。 当时他还在心里头想,是不是真的去外头找了房子,还特意找人去打听,她新找的房子在哪儿,那个小区,他好找人过去驻扎着。 当时他心里还十分的气愤,原以为只要念念的抚养权还在自己的手上,这个女人就不会离开祁家,只要她不离开祁家就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只是,半个多月过去,关于南栀新房子的事情,派出去打听的事情始终没给他回信,而这半个多月里,他又特别的忙,渐渐的就不再去盯着那事儿了。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 南栀啊南栀,你真的是给我好大的一个惊喜啊。 找谁不好,找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 老男人有什么好,老男人能满足你,老男人有什么好,老男人比我厉害,比我好? 那里好了,有我好看?有我身材好,有我精力好,有我…… 祁时宴要被气疯,气炸了。 满脑子都是南栀找了个老男人,她早就在外头有了人,给他戴了大大的一顶帽子。 照片也不再认真仔细的看,一巴掌拍到桌上,将桌上的照片都给拍翻了,这些照片落到地上,他又一脚给踢远。 南栀,行,你行。 你敢在外头找人,敢背叛我,你简直,简直是在大象嘴里拔牙,老虎头上拉屎,一个字,死。 莫雪鸢全程盯着祁时宴的脸看,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她也从来没在这一张脸上看到过这么可怕的表情。 好像随时要火山爆发一样。 她惊讶于自己这样的发现,心里又嫉妒得要死。 凭什么? 南栀,我和时宴从小一起长大,我暗恋了他快十年了。 凭什么你一出现就将一切都给改变了。 你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要这么霸占着时宴的心? 你为什么要像一只魔鬼一样钻进时宴的心里,掌控着他的一切? 你让我得不到时宴的心,我也必将让你失去一切。 “时宴!”莫雪鸢故意以一种十分甜美的声音喊他:“你怎么了?” 祁时宴不说话,但从莫雪鸢现在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的腮帮子鼓鼓的,眉峰一高一低,他紧紧的咬了咬牙,拳头紧紧的握着,手背上,青筋暴露。 尽管他已经是在极力的忍耐,自控,可就是让人感觉,他即将爆发。 哦,不,是爆炸。 莫雪鸢蹲下身去捡散落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她亲自拍的,即使她的拍照技术高超,但从洗出来的照片上来看,一直都是那个男人在纠缠着南栀。 而南栀的眼中,惊恐,绝望,无助,她的身体在刻意的躲避着那个男人,刻意的同那个男人在拉开距离,她才是最无辜,受伤害最大,最有理说不清的那一个。 莫雪鸢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得了自己女人的背叛,而恰好,祁时宴并没有细看这照片上两人的神情与动作。 他固执的认定,南栀背叛了自己。 却没想过自己,他坚定的同莫雪鸢订婚,这对于南栀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背叛。 “不许捡!” 祁时宴突然大喝一声。 莫雪鸢怔了一怔,但还是将照片放回到牛皮信封中,放回到自己的包里,这些照片可不敢让祁时宴细看,否则她就露馅儿了。 祁时宴微微侧身,当意识到那边的人是莫雪鸢时,态度才温和了一些。 “雪鸢。”他走过去:“我出去一趟,一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去。” 说罢,微微朝莫雪鸢挤出一丝的笑容,转身。 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消失,立即变得又黑又臭。 莫雪鸢故意喊他:“时宴,时宴,你去哪儿啊?” 一抹阴毒的笑爬上莫雪鸢的嘴角,南栀,这就是跟我争的代价,南栀,你的好日子来了,好好享受吧! 天使儿童医院精神科,病房。 “念念,你看那里有好多好多的小朋友啊,他们玩儿得多开心啊,念念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玩吗?” 南栀指着对面,问怀里的念念。 念念不说话。 她伸手摸着念念的头:“那念念想要出去滑滑梯吗,以前念念最喜欢滑滑梯了对不对?” 念念还是不说话。 她又轻轻的吻了吻女孩儿的脸颊。 声音愈加轻柔:“没关系,妈妈不怪念念,妈妈知道,念念只是病了,对不对?” 念念仍旧不说话。 南栀叹一口气,将女孩儿抱得更紧:“念念别怕,妈妈说过,会永远都在念念的身边,还有妈妈肚子里的宝宝,都会永远陪着念念。” 然而,这温情的一幕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道铃声给打破了。 南栀将念念扶到床上躺好,离开病房去接电话。 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当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名,她当即就两眼一黑。 在林婉昕家里休养的这半个月里,林婉昕为了她能专心养伤,没收了她的手机,还关了机,所以在这半个月里任何人的电话都是打不进来的。 祁时宴这个瘟神,还真是阴魂不散,这才刚开机,他电话就又打过来了。 祁时宴这个人也真的是奇怪,他都已经和莫雪鸢订婚了,还要来纠缠不清,还要来找她,还要给她打电话,还要联系她,他把着念念的抚养权不放,现在还要把着她不放吗? 南栀脑海中一道声音:该不会祁时宴,他,真的喜欢我吧! 不!不!不! 不可能。 她用了三年都没能将这一块顽石给融化,怎么他和莫雪鸢一订婚,他就自己融化了? 南栀死命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在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南栀心中还有一丝的忐忑,她总觉得,祁时宴的这一个电话不同寻常,或许会有未知的风暴在等着她。 她心中无比犹豫,无比纠葛,又无比的复杂。 但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祁时宴暴怒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出来。 “南栀,滚哪儿去了,不管你人现在在哪儿,现在,立刻,马上,滚到我的面前来!” 第24章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chapter24 南栀挂了电话,去找沈秋兰,要她好好的照看好念念,但还是不放心,又找了两名看护,这才放心的离开。 而在电话的另一头,祁时宴看着通话戛然而止,心里更是暴跳如雷,他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好似要从这一面屏幕上看出花来。 南栀,行,你行。 都敢挂他的电话了,他祁时宴,一向只有他挂别人电话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挂他的电话了? 是不是此刻正躺在那个老男人的怀里快活,所以挂他的电话,是怕自己听到他们快活时候的声音吗? “南栀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用这样的把戏就能在我的心中拥有你的位置吗?你以为搞出个老男人出来就能让我多看你一眼,就能让我爱上你吗?不,我不会,你这样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可能爱上你,南栀,你永远都别妄想我会爱上你,永远都别妄想!” 对着手机屏幕就是一通嘶吼,咆哮,与其说是嘶吼与咆哮,不如说是在发泄,在看到那些照片,在看到那个女人同男人站在一起的照片。 祁时宴的世界观,轰然倒塌了。 一番发泄,祁时宴心里还是气不过,不由得又想,该不会她真的和那个老男人在一起吧,所以才挂他的电话。 南栀,你找死。 看了眼身旁的绿色垃圾桶,一脚朝着桶身踢过去。 一米多高的桶身,在路中间转了个转儿,最后反扣在了路边。 祁时宴迈着修长的腿离开,坐回到车里。 点了一根烟,可即便是香烟,此刻也无法令他完全的冷静下来。 南栀安排好了一切,站在儿童医院的大门外,她掏出手机一看,瞬间觉得烫手,妈呀,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祁时宴打来的。 一想到刚刚那男人在电话里怒气冲冲的语气,她整个身子一紧,抬起头看一眼头顶的天空,此时,就连天也蒙了一层黑雾,看不到一丝的亮光。 南栀心中清楚,这个电话一旦打回去,面临着她的会是怎样的狂轰乱炸,但她似乎,没有能耐去逃开这一切,念念的事情,她是一定要同祁时宴说的。 他毕竟是念念的父亲,念念现在的情况,医生也说了,一定要父母双方,一起努力,给她足够多的爱,慢慢才有好转的可能。 是父母双方。 而且,念念现在的医药费,住院费,诊断费,林林种种加在一起,也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再不愿去面对,也不得不去面对,再不愿往前,冥冥里,却总有一双手,推着她朝前。 南栀撇了一下嘴,唇中满是苦涩,她吞咽一下,随后又往外吐气,如此反复几次,才有了勇气重新拨通那个电话。 “忙完了?南栀,老男人的滋味很不错嘛,就让你那么流连忘返,整整四十分钟,你玩儿得很花啊?” 南栀一头雾水:“什么老男人,什么四十分钟,祁时宴,你有毛病吧!” “还不承认?” 电话里,祁时宴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祁时宴,我想跟你谈一下念念的事情。” “别整天就只知道拿念念当挡箭牌,南栀,我告诉你,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啪! 电话被挂断了。 南栀站在路边,她仰头,想哭哭不出来。 沮丧,无助,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心头,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她被缠住,不动了。 惹他? 她已经半个月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怎么还能惹到他,南栀百思不得其解。 伸手打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司机拉着她已经过了好几条街才想起来要问一问:“哎!小姑娘,你到底是要去哪儿啊,你倒是吱个声啊!” 南栀这才想起来,刚刚祁时宴并没有说明要自己去哪儿找他,是他自己要她滚到他的面前去,又自己挂了电话,却又连个见面的地点也不说,这男人真的是有病。 “我……”南栀支吾着说不出话。 “下去!”司机抓起她的一只手臂就将她往车下赶:“连去哪儿都不知道还敢上我的车,走走走,神经病,别耽误我拉其他的客人。” 就这么,南栀被生拉硬拽着赶下了车子,那司机在重新回到车上之前还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口吐芬芳。 南栀大口大口的吐气,她以这样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忿忿不平。 这样的季节,漫天飞舞着的柳絮,四处都是些不知名的小飞虫,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艰难,加上月份也大了,身上绑了束缚带,孩子在肚子里稍有个什么动静,她就难受得想原地去世,这一副身体仿佛快要被掏空了。 她在地上蹲了有几分钟,才让自己缓过来些劲儿,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往起撑起身体。 刚刚才一站直身体,就感觉到有一股十分强大而又熟悉的气场在四周的空气里弥散开来。 抬眼,对上一双漆黑深邃又满是怒意的眸子。 下一刻。 手被紧紧给钳制住,男人的大手用尽了力,她被拽得生疼,眼泪差一点儿都要被逼出来,她越是努力的想要去抽回自己的手,那一双大手就越是用将她给抓牢。 他总有办法预料到她下一秒要干什么,提前给出反应,跟上节奏。 而南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无意间飞进了蜘蛛网里的飞虫,一旦被粘住,便逃无可逃。 马路中央,四周都是人,行色匆匆,没有人会停下来脚步猜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更别说是细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南栀,你好样的,前脚刚跟老男人快活完,现在就连出租车司机都能拉扯一番,你这口味儿真是独特,胆子也大得很嘛!” 一阵冷嘲热讽,祁时宴勾着唇角,偏又露出来一个能蛊惑人心的假笑来。 南栀看着他脸上的那一丝笑,他不笑还好,一笑,她的整颗心就又绷紧了,瘆得慌。 他那样子,哪里有半分温柔可言,那样子,分明是想要咬人,哦,不,杀人。 祁时宴,他不会是要打她吧! 不,不,不大可能吧! 来祁家三年,祁时宴就算是再厌恶她,再生气,也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是动手打她了。 祁家的祖训,家教,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允许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南栀还是身子忍不住的瑟缩一下,脸偏向一侧,往后闪了一下。 祁时宴也确实有想打人的冲动,他现在恨不得将她给吃下去。 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打女人。 哪怕是像南栀这样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让他背负了奇耻大辱,无法忍受的事情。 “祁时宴,你…你干什么,放,放手。” 南栀叫起来,很抗拒这么在大马路上同他拉拉扯扯,祁时宴才不管这么多,只一心拖着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车子前。 一道重力拉开车门,一个踉跄,她连人带身,几乎是扑进了车座上。 紧接着,又一道重力,另一边的车门也关上,男人坐了进来。 一上车,就将全部的车窗给摇下来,窗户锁死,就连百叶窗帘都给关上了。 南栀的两只眼皮都在跳,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这家伙接下来要做什么,可她不敢问,敢问也问不出口,因为此刻,她的舌头是直打颤。 本来就是在这样闷的季节里,关了车窗,又关了窗帘,车里,他也没开空调。 又因为紧张,南栀整个一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滴,她也不敢用手去擦一下。 终于,他手里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一道视线直着朝她逼了过去。 南栀便往里躲,而那一道视线却是又追了过去,她整张脸都已经完全贴到了车窗上,真的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被那道视线那么追着,南栀脸开始发烫,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手和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这里可是在大马路边上,他该不会是想要在这里…… 不,虽然车窗关了,窗帘也拉了,可她总觉得…… 那张脸离她越来越近,那一张唇似乎就快要贴上她的。 她想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喉咙就跟被果核给卡住了一般,下巴已经被他给捏住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而她自己的心跳更快。 情急之下,她抿了抿自己的唇,双眼一下闭上。 但没想到男人的唇只不过是在她的唇边停留了几秒,便就移开了。 耳边传来他如魔鬼般的声音:“南栀,有句话你还真说对了,你的贱,没有底线,但凡是个男人你都来者不拒。” 那张唇贴在她的耳垂:“南栀,你刚刚该不会以为,我会吻你吧!” 没,没有,她没这么想过。 南栀拼了命的摇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发誓,绝对绝对没有那样想过,她要那样想过,就让她…让她出门被车撞死,被天打五雷轰。 蓦然的。 祁时宴看着女人眼中的惊恐,看她极力的否认,不断摇头的样子,心里愈加窝火。 不想被他吻,那他就非要。 贴着女人耳垂的唇瓣,迅速调转,将那张小脸捧起,立即堵住那一张让人厌烦的泛白嘴唇。 这一下,世界总算是安静了。 第25章 逃过一劫 chapter26 “唔~~唔~~祁,祁时宴,你干什么,放,放……”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妖孽变的,是他自己说的,不会吻她,那么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祁时宴冷眸窥视,真是吵死了,张口咬向那张小嘴,一口咬破了嘴皮,表面上来看,只为让她安静下来,但实际上,多多少少带了些惩罚的意味在里头。 南栀那一双眸子,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她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随着这个吻不断加深,她就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男人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不断给她惩罚,但凡看出来她有一丝想要逃的趋势,得到的只会更多的惩罚,而且是不仅限于这个吻,那双大手已经攀上她的后背,停在了连衣裙的拉链处。 “不要!” 南栀惊呼一声,男人抬了一下头,垂着脑袋看她。 “能不能,”那双眼里透着惊恐,哀求说道:“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我们,我们换一个地方。” 祁时宴不是总说她贱吗,那她就将她的贱贯彻落实。 “这里……这里不太好发挥。” 南栀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呵!” 一丝玩味的笑缓缓绽放于男人的嘴角,眼尾向上挑着,这个女人也不像自己想象当中的那般无趣,那般胆小,说出来的话却胆大。 祁时宴有一种要与人偷情的愉悦刺激感。 “好。” 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后身连衣裙拉链处的手收回,他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子开走,眼睛却极度危险的眯了起来。 一路上,祁时宴自己都没发现,他看了南栀多少回,尽管他总是咬紧牙根,一双冰冷的眸子,冷的随时能射出去针。 南栀则是背过他的视线,头歪在靠椅上,双眸紧闭。 她其实根本就没睡着,只是在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逃避,尽管她深知,自己根本逃不过。 蓦然间。 一阵清爽传来。 男人修长漂亮的手上把了一只手持风扇,直朝着女人被热得发红的脸蛋,迷迷糊糊里,她还竟真的睡了过去。 嗖! 车子的熄火声传来。 车子里静谧异常,男人的手揽向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喷洒于耳畔:“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更不可能会有人看到。” 那双大手,修长的手指,突然在她的侧边脸颊刮了一下,南栀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手指所传来的温度与热量。 可在下一刻,那双手的主人,那张菲薄唇瓣却无比冰冷而又无情的同她说道:“那么,南栀,请你尽情的发挥,让我看一看,你有多贱。” 祁时宴勾着嘴角,他完全没发现,女人本就苍白的一张脸,此刻就如回光返照一般。 仍旧是没有任何的温柔可言,整个过程都是他的发泄与惩罚,南栀痛到痉挛,那张小脸几度扭曲,双手交叉扶着自己的肚子,南栀觉得,她好像是被人给拖进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漩涡之中,她拼了命的往出口跑去,可那个人就是不放过她。 终于,等到结束,祁时宴十分优雅的一颗一颗系着自己衬衣的纽扣,而南栀,则是背过身,整理自己的连衣裙,后背的拉链她够不到,还是祁时宴帮她给拉上去的。 忽然的,祁时宴盯向她的肚子,南栀赶忙一个侧身挡住。 “胖了?” 他出声讽刺:“看来那个老男人把你养得很好嘛!” 醋坛子打翻,却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或者干脆往自己的身上去想。 “什么老男人?”南栀生气说道:“我没有。” 一道大力捏向她的脸,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响。 “南栀,我警告你,最好是把自己的小尾巴给我藏好了,别让我查了出来。” 身子一点一点的朝她靠近:“南栀,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整个临安,以我的手段,想要让一个人消失,甚至都不需要动一下手指头,你最好是别挑战我。” “我真的没有,没有什么老男人,我没有。” 南栀还在解释。 “最好是没有,否则,”那双冰眸紧紧凝视着她:“下一次就不是让一个人消失那么简单了,你要是敢背着我,下一次我就亲自解决了你,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 “信信信,我当然信,可我真的没有啊。” 她解释着,太奇怪了,什么老男人,哪里来的老男人。 “下车!”祁时宴拉开车门:“滚下去!” 站在车门前,南栀无奈问道:“你,是要我走回去吗?” 她想说,自己的肚子现在好痛,能不能送…… 但在下一秒自己就先打消了这一念头,不能说,关于自己的肚子,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怎么,想要我送你,可以,你求我啊!” 她绝不会再跟他说一个“求”字。 忿忿不平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这里地处郊区,离市区也算不上远,可走回去,还不得走到天黑去。 南栀挺直了腰杆上了公路,这么偏僻,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到车,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她不会再求那个人一句。 她在公路边站了半个多小时,祁时宴的车徐徐开在后头,与之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样的鬼地方,他就不信她能打到车。 打不到,自然会回来,回来求着要上他的这一辆车,求着要自己送她回去。 只是,谁能想到,下一秒,一辆淡蓝色的城市出租就出现在了视线里,南栀用力的挥着手。 “小姑娘,你去哪儿啊?” 司机探出脑袋来,是一位十分知性美丽的大姐,三十出头的样子。 “我要去市人民中心第一医院,妇产科。” 她指一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她怀孕了,是个孕妇。 果然,女人最懂女人,车门打开了。 “我也到那边有点事儿,顺便捎你过去,这一单我不收你的钱。” 南栀上了车。 祁时宴眼睁睁的看到,前方的那一辆车就在自己的面前关上了车门,开走了,拳头紧握,一拳砸向方向盘。 “小姑娘,你这肚子……” 南栀低头,手扶在自己的肚子上:“四个半月了。” 她笑,一脸温柔:“具体的说,只有十天就五个月了。” 司机大姐也朝她笑:“这个月份的孩子最闹腾了,可要做好产检。” 南栀甜美一笑:“谢谢姐姐。” 她自己都没想过,这个孩子自从降临到自己的生命里开始,第一个给她关心,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会是一个开出租的大姐。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相向十月寒,哪怕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哪怕只是陌生人一句暖心的话,她都忍不住鼻子一酸。 可这些话,这些本该祁时宴说的话他却总是很吝啬。 不,他也不是吝啬。 他只是将自己全部的温柔和美好都给了莫雪鸢。 南栀默默的想着,完全没发现后面祁时宴的车子已经追上来了,马上就快要追尾了。 “姐姐。”她喊住出租大姐:“麻烦开快一些,后面有人在追我。” 司机探出脑袋,果然看到了后面一辆车。 “后面这辆车上坐了些什么人,为什么追你啊!” “人贩子。”不假思索的,她这么说道。 司机的目光朝着南栀的肚子上看了一眼:“你肚子里的这一个该不会是……” 南栀连连点头:“我刚从那地方逃出来,如果被他们给抓到,我就死定了,姐姐,大家都是女人,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帮一帮我吧!” 司机大姐没再多问,脚下一踩油门,直接将车速飙到最快。 祁时宴也开始加速,紧紧跟上前面那一辆,一直追着过了三个路灯,到第四个红绿灯的路口,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好几辆的城市出租,还都朝着一个方向走,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一辆车上坐了南栀。 恰好又是红灯,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排成排的城市出租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好啊,南栀,你行,你有种。 最好是别让我抓到你,否则,看我怎么“惩罚”你。 市人民中心第一医院到了,南栀下车,十分礼貌的同出租大姐道谢,虽然大姐再三说了这一单不收她的钱,但出于感激,她还是拿出来一张百元现金,从车窗口递了进去。 出租大姐又叮嘱了她一些暖心的话,还问起,问她需不需要妇联的介入,申请个人身保护令啥的,还说自己有个朋友就在妇联工作,如果她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过去找那个人。 南栀连连摇头:“谢谢你啊姐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真的用不着。” 不是她用不着,而是祁时宴的权利,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妇联,就是市政府,他想要干,也能分分钟给干翻。 一进医院,便直奔妇产科而去,好在,苏韵瑶也在,今天是她值班。 “瑶瑶,来,快,帮我看一看。” 见南栀紧捂着自己的肚子,苏韵瑶脸都白了:“你这是怎么了?” “痛,我快要痛死了,你快帮我看一看。” 不多犹豫,苏韵瑶立即将南栀给扶到护理床上躺下,自己则推了仪器过去,做检测。 十分钟后。 “有些出血,问题不大。” 苏韵瑶看向躺着的人,问:“南栀,你和祁时宴是不是同房了?” 完了,瑶瑶要骂死她了。 骂就骂吧,她自己都想骂她自己。 可是,那样的事情,她逃得掉,避得开吗? 第26章 南栀,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chapter26 南栀微微点了一下头,望向苏韵瑶:“孩子……” “已经快五个月了,胎位已经稳了,适当的同房能扩张你的盆底肌,有利于你到时候的生产,能少受些罪。” 这么一说,她心里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松了。 “不过,”苏韵瑶点着南栀的额头:“别这么暴力啊,你这条命是不是不想要了?” 南栀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心中却在小声嘀咕,她这一条命还想不想要,由得了她自己吗? 朝着苏韵瑶露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对了,”苏韵瑶突然问:“南栀,你怀孕的事情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同祁时宴说吧!” 南栀本来就已经够白的脸色陡然又白了一个度。 “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啊,总不能到时候平白无故给人弄出来一个孩子吧!” 苏韵瑶说的这些,她心里也都清楚,她不是不想说,她只是,没有机会去说。 而且,莫雪鸢也怀了孕。 她就算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她肚子里的这个哪里能比得过她莫雪鸢肚子里的那一个? 就算两个孩子生下来,一个是他心尖尖上的女人生的孩子,另一个,是靠手段,靠肚子上位,他弃如敝履的女人生下来的。 谁更金贵,谁更低贱,比都不用比,她就已经输了。 或者,她压根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明知比不过又为什么还要去比,又为什么还要将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给祁时宴,何必呢,自寻烦恼。 现在,她只需要将全部的心思放到念念的身上就行。 一想到念念,她又立马想起来,她今天去找祁时宴好像就是要说念念的事情,只是那样一番折腾,她却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最近,她就像是被衰神给附了体一样,什么都不顺。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助手进来了,说是刚送过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看那肚子月份得有七个多月了,好像跟老公发生了口角,当街家暴,人就躺在了医院的门口,被好心人看到,送来了医院。 而那肚中的孩子,看这情况多半是要早产。 “那,那个男人呢,她老公呢?” 苏韵瑶一脸严肃,问前来喊她的助手。 “谁知道呢,打完人后就不见了人,早跑了。” 苏韵瑶咬着自己的牙齿:“真是个人渣。” 回过身来一边做手术前的准备,一面同南栀道:“我要去忙了,不能再陪你了,你自己坐一会儿,要是口渴的话,饮水机里有水,你自己倒。” 吩咐完,便急匆匆朝着外头跑。 而南栀,哪里还坐得住,刚刚听那名助手说,那女人的情况好像不太好,同为女人,又同为孕妇,她不免得也有一丝担忧。 走廊上,十几个人围着手推车跑。 女人满手是血抓着身边的医生:“医生,救…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 她十分虚弱,声音又低又哑,光是说这些话,仿佛就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先别管孩子了,你自己命都快没了,你要是没了命,你肚子里的还能活?” 医生忿忿不平:“你老公人呢,这生孩子呢,连个面也不露?” “他…走了。”女人无奈的说道,医生刚刚训斥的话她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一个劲的哀求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叹气:“你老公为什么打你啊?” “他脾气本来就那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突然间就动手了。” “行了!”苏韵瑶开口:“都别说话了,准备手术吧!” 那女人又转而将苏韵瑶的手给抓住:“如果,如果我活不了的话,救我的孩子。” 南栀一张脸,如树上飘落的柳絮,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耳边只反复回响着一句话:南栀,我告诉你,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南栀,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南栀,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南栀,惹到我,你完蛋了! 南栀,你完蛋了! 你完蛋了! 一阵天旋地转,她差一点没站稳。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和这个女人一样,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室中,连个能决定她生死的人都找不到。 也会同这个女人一样,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只有两种,一种是生下孩子滚蛋,另一种,死。 死! 南栀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逆流,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竖立。 她捂住自己的嘴,如果不这么做,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尖叫起来。 转身,就朝着医院楼下跑。 这是第一次,因为害怕,恐惧,她逃了,丢盔弃甲,连手机都忘了拿。 站在楼下的垃圾箱旁,就是一阵干呕,尽管什么都没吐得出来,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就是觉得,胃里好像吃进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一定要将那个东西给吐出来。 吐到最后,吐出来一滩的血,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苏韵瑶将女人给安顿好,她并不是这一场手术的主刀医生,只是进去打个下手,帮个忙的,出来后看到南栀不在,打她手机,就在护理床的枕头旁边响着,人却不见了。 急急忙忙跑回楼下找,人正蹲在垃圾箱那儿吐呢! 苏韵瑶走过去,用手给她顺了顺背,又递上了纸巾。 “你没事吧!” 南栀抬头,一张小脸,脸上的神情,就连苏韵瑶这样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人都觉得有些震惊,但那张脸的主人却是摇一下头:“没事。” 伸手接过苏韵瑶递过来的手机:“我先回去了。” 苏韵瑶“嗯”一声:“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南栀点头,转身走了。 苏韵瑶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都揪得皱皱巴巴的,认识南栀十多年了,她还从来没在那一张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情,心中担忧,可又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有藏在心中不愿说出来的秘密。 这个傻子,她是将所有的罪都放在自己身上默默承受,再将所有的苦都藏在心底,独自消受。 她不愿意说,谁都将她没有办法。 哪怕是苏韵瑶,她也只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南栀。 可即便是一个旁观者,此刻也疼得手心发麻,更何况是经历那一切苦难的本体,更何况是南栀。 “傻子!” 苏韵瑶低低的说了声,风将她的声音给吹远吹散。 祁时宴开车回到总裁室。 助理给他倒了杯白开水,瞧见他那神色不对,赶忙出去现磨了一杯咖啡端进来。 祁时宴一只手,拳头始终紧握,等到助理从总裁办退出去之后,才一拳头砸到了桌面上。 关于“老男人”这个事儿,他心里还是介意,一回到办公室就立即翻箱倒柜,想要再翻一张照片来看一看,可任何的角落里都找遍了,一张照片都没有,全被莫雪鸢给收走了。 也怪他自己,没有细看那些照片,现在,他连那个老男人长什么样子都给忘了。 再开口问莫雪鸢要,他又开不了口,一旦开口,对方就会认定,他是因为在乎南栀才问她要那些照片的。 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头,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光秃秃的树干被太阳光照着,影子投进室内,竟也有不一样的光景。 眼前又浮现出那女人上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就那么在公路上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竟然,竟然让她给逃走了。 那么急急忙忙,是赶着去见那老男人吗? 男人手里举着空杯子,刀削般的下颚线绷得又紧又直,眼前浮现一些画面,那女人未着寸缕,正和那老男人在床上云雨。 砰! 手里紧握的杯子,自己就掉落在地,四分五裂,瓦片横飞。 男人一双冰眸,如有冷箭射出,随即,那双眼变得赤红,眼底暗涌,一滴泪滚出,滑过他俊美的面庞。 他蹲下身,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窗外的阳光那么暖,他却觉得,自己好似被隔绝在了那一层温暖的保护色之外。 莫雪鸢手机“嘀”的响了一声。 看清楚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那张美艳的面容上,嘴角微不可察的勾勒一丝弧度。 “宝贝儿,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不来找哥哥玩儿了?还有你怀孕的事情怎么也不同哥哥讲,再怎么说,我也是这孩子亲生的父亲啊!” 莫雪鸢将手机拿起,屏幕上闪现三个大字:祁泽恺 “父亲?”莫雪鸢冷笑起:“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现在祁家是祁时宴在当家,你们大房二房,早已经被驱除出了祁家族谱,还在这儿没睡醒呢,还想着能再回到祁家?”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绝情啊,当初攀上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哥哥长哥哥短的,现在做了祁时宴的未婚妻,就要同我一刀两断,莫雪鸢你想得美!” 电话里,祁泽恺咬牙切齿,如果可以,他还想要钻进手机屏幕,去问一问那女人,为什么翻脸不认人,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第27章 我的女儿,她是生是死,由我决定 chapter27 祁泽恺是祁家长房祁翰坤的儿子,更是祁老太爷的长孙,祁时宴的大堂哥。 三年前那一场继承人之争,谁能想到,最后获胜的人会是祁时宴。 祁时宴这个人在爷爷的面前装得乖顺,暗地里却是比谁都狠,一得了继承人的位置,便是赶尽杀绝,不仅将大房二房全部从祁家族谱除名,还将之全部给赶出临安,没有他的准许永远不许再临安城内的土地。 三年前的那一场角鹿,大房二房皆是元气大伤,打到最后是筋疲力尽,从临安离开时,身边只剩了些老弱病残。 一年前,父亲祁翰坤因病故去,仅仅过去了不到三个月,长房父子俩就不知道招惹了些什么黑暗势力,被人给双双暗杀,算起来,现在整个大房二房也就只剩他祁泽恺一个人了。 祁时宴不知道,这些年他卧薪尝胆,又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虽然这些势力无法同祁时宴去硬碰硬,但也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而莫雪鸢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祁时宴不肯碰她,便又找到了自己,只要他能让她怀上孕,等到这个孩子出生,就能让这个孩子坐稳祁家继承人的位置,还怕他这个当亲爹的回不了祁家。 当时两个人也是一拍即合,她怀她的孩子,做她祁家少奶奶的梦,而他祁泽恺回到祁家,干倒祁时宴,到时候祁家就还是他的。 不仅祁家是他的,莫雪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的。 他祁泽恺才是人生最大的赢家,有钱有权有势力,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只是,莫雪鸢这个女人,现在才刚一怀上孕,就翻脸不认人,想要同他撇清关系,想要借着他的种上位做祁家的当家主母,却不许自己的儿子喊自己爸,那有这么好的事情,既要又要还要,她想得美。 祁泽恺紧紧握紧拳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只能是祁时宴,还有祁泽恺你吼什么吼,还当自己是三年前的那个祁家大少爷?” 莫雪鸢对着电话说道:“我莫雪鸢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祁家未来的掌权人,至于他亲生的父亲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 “不重要?”祁泽恺咬着牙,英俊的面容上,眉峰拧紧贴在一起:“莫雪鸢,我看你是在找死。”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莫雪鸢嘲讽着说:“祁泽恺,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你连时宴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还想要我和孩子跟着你,还想要我孩子喊你爸爸,你痴人做梦,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啪! 一声,电话里一阵异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地上。 莫雪鸢赶忙将手机拿得远一些。 一直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响,过了足足有四五分钟才有人声传进耳朵里。 “我是废物,什么都做不了,上一次你让我去给你找那三个人不是已经给你找来了吗,而且也按你的意思,将人给带去了那个地下停车场,你还想要怎么样?” “是,你是将那几个人带去了停车场,可南栀她还活着,她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祁泽恺,这就是你给我办的事儿,到头来还不得我自己出手,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莫雪鸢仰头,深呼吸一口:“祁泽恺,我告诉你,南栀她只要活着一天,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威胁,你如果还想要回到祁家,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喊你一声爸,你自己就把事情给我做绝一些,料理干净,不仅是南栀,还有念念那个野种,只有她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你,我们三个才有希望和未来,你知道了吗?” 最后,她又娇滴滴的对着手机里喊了一声“泽恺。” “泽恺,你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泽恺,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可一定要努力啊,我和孩子的未来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只要你帮我料理了南栀和那个野种,我答应你,我孩子亲生父亲的位置我永远都给你留着,泽恺……” 电话里一阵缄默。 又过去了好几分钟。 祁泽恺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行了,莫雪鸢,我就最后再信你一回,我祁泽恺这一辈子,刀尖上舔血,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但为了个女人,弄一手的血,仅此一次。” 他仿佛笑了一下,随即恶狠狠说道:“莫雪鸢,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对得起我的相信,我告诉你,到时候敢出尔反尔,我……” 莫雪鸢直接挂了电话。 “真是个傻子!” 美艳的脸庞,眼角飞扬,肆意,唇边满是不屑。 手伸进衣服,将一只塑胶假肚给拖了出来。 别说,这代购的东西用着就是好,贴在肚皮上就跟真的一个样,一点不紧绷,这个季节戴着,还挺凉快的。 南栀回到医院,沈秋兰正一口一口的给念念喂着饭。 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与仪器的干扰,再加上心理医生的疏导,念念勉强能听懂一些话,虽然那双眼睛仍旧无神,可给她喂东西,她也还是会张嘴。 尽管还是不说话,眼睛不愿意看人,但能喂进去些东西,不会饿着,至少人能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能吃进去东西,就是还有希望。 她和沈秋兰就是抱着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不断的自我安慰又自我救赎,祈祷着老天能降下来奇迹。 变化最大的当属沈秋兰,以往九点一过就准时睡觉,连手机都不挨的人,却给自己配起了老花眼镜,还又网购了好多心理学和讲儿童自闭孤独方面的书籍,但凡一得了些空就捧了本书自己坐在椅子上看,对于看不懂的地方,还用红线勾起来,自己手机上查资料。 日子也就在一天天的消磨中不断往前。 原以为明天就在眼前,可当你伸手去触碰就又会发现,这中间,其实隔了好远好远。 一天看似不长,却又是由多少个小时,多少分,多少秒,才组成的。 那些你看似近在咫尺的,也有可能远在天边。 尽管她已那般努力,可希望仍旧渺茫,就连念念的主治医生也忍不住的来找她谈话了。 “医生,是不是念念她的情况……” 南栀开口,她似乎已经预料到,医生要跟她说些什么了。 果然,医生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框。 “念念妈妈,大家同为父母,一个当母亲的心,我理解,可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还是不希望你在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上继续……” 话还没完就被打断:“如果没有了念念,我就没有未来。” 南栀说道,眼中透着坚定,哪怕这一辈子,念念都是现在这样,她也陪着她。 医生低了低头,故意不与她的目光交汇:“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弃吧,你这样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只会让你和你的女儿,更加的痛苦。” 南栀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之后才离开。 回到病房,关上病房的门,沈秋兰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过去转过来的,转得她头疼。 “怎么了?” 沈秋兰碗里端着碗米饭,看上去松软有嚼劲儿,上面还淋了汤汁,饭是由营养师亲自调配,都是些好消化的食材,但此刻,这一碗米饭,却一粒未动。 “连嘴都不张,一口都不吃,昨天晚上就是这样,这都多长时间了,再这么下去,她还那么小,老这么不吃饭,身体哪能受得了。” 南栀气不过,呛了一句:“你现在知道着急了,知道心疼她了?”早干什么去了? 南栀始终觉得,念念变成这样,跟沈秋兰脱不了干系。 可她不敢问,只能是将这一份疑惑,这一份怨念,放在心里。 “碗给我。” 沈秋兰还有些不死心,她就不信这个当妈的喂就能喂得进去。 “念念她……” 南栀心烦意乱,满心满眼都是医生刚刚跟自己说的,“要不然就放弃吧!”这样的话。 “你能不能出去啊,我才是念念的妈妈,她是生是死,由我这个当妈的来决定行吗?” 砰! 沈秋兰负气,自己将病房的门给关上了。 坐在了走廊外的椅子,心里还忿忿不平,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孤女,没什么教养,现在直接是连“妈”都不喊了。 “念念!” 南栀将床上的人儿给扶了起来。 念念的眼神越来越呆,跟个活死人一样。 南栀给她喂饭,她也不张嘴,就是那么坐着。 整整半个多小时,碗里的饭还是一粒未动。 她也不再强制性的要给她喂饭了,而是将她给带到了窗户前,母女俩坐躺在藤条椅上,并排而坐,就那么看着窗外。 “念念啊!” 她叫自己女儿的名字。 病房内,始终被压抑而又沉闷的氛围所笼罩着,外头的阳光照不进来,风也吹不进来,这是一个完完全全密闭的空间。 第28章 演一场戏 chapter28 “妈妈说过,无论到什么时候都陪着你,你生妈妈陪你一起疯,一起傻,但如果,”那双眼中弥漫着一层水雾:“但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那我们就别硬撑着了,好不好?” 她伸手,十分温柔的抚摸女孩儿的头,唇角轻轻吻在女儿的额头:“你死,妈妈给你陪葬,好不好,念念?” 女孩儿那一动不动的眸子突然眨了一下,南栀知道,她是听懂了。 泪水顺着南栀的眼睑一路蜿蜒而下,她没发出一点儿类似抽泣的声音,就那么盯着身边的女孩儿看,一言不发,呆呆的,她看了好久好久。 “念念,你看,”女人细白的手指指向窗外,指向最高的地方。 “那里一到晚上就会出现一颗最亮最亮的恒星。” 她的手指垂下,停在女孩儿的脸颊,轻轻一捏:“念念想不想去那里?” “如果念念想去,妈妈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 念念不说话,但那双硕大的眸子却盯向那处,盯向窗外那最高处的天空。 “念念,我们再也不管人间的事情了好不好,等到了那里,妈妈再继续守护着念念,念念你说好不好?” 南栀清楚的看到,那小女孩子又眨了下眼睛,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将女孩子搂到自己的怀抱里。 病房内,窗户前,两个小小的身影紧紧相依相靠,她们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绝在外,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女人任由自己的泪水喷涌,却没人发现,那小小的女孩儿,眼中已然潮湿,含了泪光。 祁氏大楼斜对角,一栋毫不起眼的单元楼,往前走,小巷最深处,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栋七层的写字楼。 哪怕是常常走这一条路的人心里也会直犯嘀咕:这一栋楼好像是一下子就拔地而起了,都没看见施工,突然间就出现了。 祁泽恺按下手里的座机:“对,是我让他们来的,先把人带到会议室去,好生招待,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边挂了电话,随即赵德贵等人就被请进了会议室。 贼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气派是气派,可同祁氏的大楼比起来,那可就差得远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祁泽恺不是说自己是祁家人吗,可这办公大楼怎么会选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差点儿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哪家家属大院。 就在这时,刚刚招待他们的人进来了。 “三位请稍等,稍作休息,我们祁总马上就到。” 那人手里端了托盘,盘中是三杯热腾腾的水,将托盘放下,便要离去。 赵德贵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不是,我们这么大老远的来,就三杯白开水就打发了?” 他们这些有钱人,平时不都喝什么咖啡,拿铁之类的,三杯白开水,打发叫花子,看不起谁呢,怪不得会被祁家人排除在外,成为弃子,活该一辈子吃不上三个菜。 只是,他在这儿发牢骚,貌似没什么用,因为那人已经走了。 只好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等。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多小时,祁泽恺才姗姗来迟。 往皮沙发上一躺,双腿交叠,手自然的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他的动作极其的优雅,微微笑起,一仰头,茶水便被一饮而尽,随后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赵德贵正欲发作的火气,却在看到那一张笑脸时,被他自己给吞咽了回去。 果然是有钱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度翩翩,儒雅不凡。 “我知道,你们来临安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字,钱。” 祁泽恺率先开口,打破了会议室此刻沉闷又有一些尴尬的气氛。 缓缓抬眼,目光如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给谁卖命都是命,替谁办事都是事,问谁拿钱都是钱,这个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你们应该明白吧!” 三个人对看一眼,赵德贵转回脸,问道:“你是说,你要给我们钱?” 祁泽恺又抿了一口茶水,手在半空里点了点:“不愧是通透人,一点就透。” 三个人脸上同时挂着大大的问号,总共也才见了两回面,又不沾亲带故的,祁泽恺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呢? 祁泽恺的目光从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过,我的钱也并不白给,只需要,”忽然的,他站起身,脸上仍旧带着那一抹笑:“都站着干嘛,坐啊,坐!” 等这几人坐下,他也一屁股坐回皮沙发上,还将沙发的腿儿往前移了移,从视觉上拉近了些距离。 “都别这么紧张啊!” 他笑,自我缓解气氛。 “你到底的想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祁泽恺压低声音:“很简单,只需要你们帮我演一场戏,事成之后,想要多少,支票随便你们填。” 赵德贵心里的不安感更强烈了:“只需要演一场戏,我们想要多少你就能给我们多少?” 这样的鬼话,他当然是不信的,天下哪有掉馅饼的事儿,就算是有,哪能一下子就砸到他赵德贵的头上,而且是只需要演一场戏。 祁泽恺冲着会议室外打了一个响指,刚刚那人从外头进来,将一份打印好的a4文稿放到三人的面前。 “这个是剧本,上面有你们各自要说的话,抽时间背熟,最好是要能滚瓜烂熟,一字不漏。” 赵德贵第一个拿起桌上的文稿,才看了第一页,一张脸就煞白一片。 这上面……上面怎么说他和南栀那丫头是那样的关系,而且还,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女儿。 女儿的名字叫念念,今年三岁,就读于朝阳阳光幼儿园小班,甚至上头连班主任的信息都有写到。 何翠莲看着丈夫脸上的神情,也伸手去拿桌上的那一份文稿,仅仅过去了两分钟就将文稿放下,转而,伸手拧住赵德贵的耳朵。 “好你个赵德贵,行啊你,你和南栀那个死丫头还真的是……那时候她年纪小,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这个人,赵德贵啊赵德贵,你还真的是贼心不死,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赵德贵被她拧得耳朵都红透了,直喊疼。 赵宇轩在旁边看不下去,忙过去拉架:“妈,你看清楚,剧本,剧本,这些都是剧本,不是真的,是我们要演的戏里面的背景设定。” “什么剧本不剧本的,什么背景不背景,老娘看不懂。”何翠莲说道,转过头继续去拧赵德贵的耳朵:“赵德贵啊赵德贵,你行啊,孩子都三岁了,看不出来啊,藏得挺深啊你!” 祁泽恺朝着助理招了一下手,目光深深锁向对面的何翠莲,手敲了敲桌面,手点在那份打印好的a4文稿上:“拿去改,就按她说的这样改。” 助理“嗯”了一声,将a4纸拿到手上,出去了。 赵宇轩很不爽,又很是无奈:“妈,都跟你说了,是剧本,是剧本,你怎么听不懂呢,还有,我爸他怎么可能会同南栀那个臭丫头有那样的关系,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要真是那种关系,祁时宴能放过我爸,能放过我们一家,你连剧本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还怎么演啊?” 祁泽恺未曾发言,视线将三个人的反应一一落入眼中,最终,犀利的视线只落于何翠莲一人身上。 果然,下一秒,何翠莲就“嘿嘿嘿”干巴巴的笑起来,那紧紧捏着赵德贵不放的手骤然松下:“祁大少爷,刚刚我演得怎么样?” 赵德贵瞪大了眼,他是实在没想到,刚刚那老婆子是在演戏,害他一颗心老悬着。 之所以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一是剧本上确实是那样设定的,二是,南栀那丫头,现在出落得那般亭亭玉立,特别是那一双又直又长的美腿,他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垂涎三尺,哪里跟面前的这个老婆子一样,一身的糙皮。 “嗯,不错,很有爆发力。” 祁泽恺毫不掩饰的夸赞,点评说道。 “祁大少,那我呢,我呢?” 赵宇轩也连忙问道,进科大的这三年,他学着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可是没办法,再不喜欢也得念下去,谁叫这个上大学的名额是他自己偷来的呢! 他在私下里,最感兴趣的是研究剧本杀,他甚至做梦都想着能成为一名演员,毕竟他的外形条件还是不错的,只是差了一个门道,差了一个领他进那扇门的引路人。 整整三年了,今天总算是演了头一回,在刚刚何翠莲同他眨眼睛的时候,立即心领神会,配合着演了这一出戏。 一演完,马上就想着要找个人给他点评点评。 祁泽恺只是朝他点头,并未说话。 过了一阵,视线才重新与他对视:“我知道,贵公子最近遇上了些麻烦,如果你们真能帮我好好演完这场戏,我祁某人保证,一定亲自出手帮贵公子解决了这些麻烦。” 第29章 莫雪鸢怀孕 chapter29 赵宇轩开口问:“你是说我学校里要查我学籍的事情,你真能帮我解决?” 祁泽恺嘴角微扬,他虽然没说话,可那双眼睛分明又是在反问着:“你觉得呢?” 赵宇轩望向父母,三个人对看一眼,立即一拍即合。 三双眼齐刷刷看向祁泽恺,异口同声:“好。” 赵德贵出声:“只要你真的能帮宇轩解决他学籍作假的事情,不管这一出戏有多难,我们都一定配合,将它给演好。” 祁泽恺微微眯起眸子:“这样最好。” 随即,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窗户前,推开玻璃窗,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栋高大的建筑,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整栋楼都好似透明的一样,阳光照在那一栋楼上,整栋楼,细化到每一楼层,都好似闪着金光,整栋楼好像是被一个巨型的彩虹大泡泡给笼罩着。 “那儿,那栋楼就是祁氏的大楼,去过吗?” 三人摇头,随即赵德贵补充:“在电视上看到过。” 祁泽恺不说话,凝眸,唇边不合时宜的荡开一抹笑。 “这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们三人安排好食宿,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到那栋大楼去,等到什么时候时机成熟,自然会让你们过去。” 三人虽然不清楚这祁大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还能解决了赵宇轩学籍的事情,这样好的事情比被天上馅饼砸到的几率都还要低,于是一致点了点头。 时光如柳絮飘飞,日子就在这一天一天之中,往前又走了无数个日子。 祁时宴心里始终窝着一股火,关于那个“老男人”,他也派了人去查,始终毫无进展,当然他也不可能放下姿态去问那个女人。 问,怎么问? 就算是问了又怎样,她会承认? 祁时宴烦躁不安,这种不安如潮水席卷,似要将他给拖入那浪潮中去不可。 双手紧握,这一双眼皮从早上起床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停止过,跳个不停。 离开办公桌前,走向窗户,巨大的落地窗前,他抬眸朝着外头凝望,天边一抹橘红色,将整个城市笼罩上一层迷离的色彩,自是有一番景象。 可他无心去看,他的心思不在这上头。 就在昨天夜里,莫雪鸢来找自己,将一张医院的b超单拿给自己,那上面清楚的显示:她怀孕了。 可他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碰过莫雪鸢。 莫雪鸢自己解释:“时宴,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前一段时间,你总是去夜总会里,一喝就喝到了半夜,就是那天,是顾铭泽给我打的电话,要我将你给送回去,就是那一天晚上,我们度过了那么美好的一个夜晚,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之后更是哭得梨花带泪:“三年了,时宴我等你三年了,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我莫雪鸢从十几岁起就暗恋你,喜欢你,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嫁给你,做你背后的女人,你真的觉得我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诓骗于你吗?” 祁时宴说不出话来,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眸子紧闭,不断的回想,可脑子里就连零星半点儿的记忆也没有。 可莫雪鸢的话他还是信的,三年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就如她自己而言,她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做文章,诓骗于他。 最后只好是安慰着莫雪鸢:“我相信你,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既然怀了孕就好好保胎。” 他将莫雪鸢给扶下楼:“我让人先送你回去,需要些什么营养品跟我说,还有,什么时候产检也同我说,我陪你一起去。” 莫雪鸢眼中星星点点含了泪:“谢谢你,时宴,你对我真好,这个孩子有你做他的爸爸是他的幸运,更是我一生的幸福。” 祁时宴点着头,目送着莫雪鸢离开。 等到她人一走,立即给顾铭泽打去了一通电话。 顾铭泽是祁时宴最好的哥们儿,两个人有过命的交情,甚至于三年前的那一场恶战,若没有他顾家的帮忙,他也不会成为那最后的胜利者。 电话里,顾铭泽仍旧是跟他两个嬉皮笑脸,你损我一番,我再损你一番,可当祁时宴提到那一个晚上,问他是不是有一个晚上,自己喝多了酒,是莫雪鸢将自己给接走的。 顾铭泽却是突然不吱声,之后才说确有其事,还说雪鸢是个好女孩,要他千万要好好对人家,否则外头可是有很多人在惦记着的。 祁时宴挂了电话,一夜未眠。 到底是人的记忆会说谎,还是身体的记忆会撒谎? 祁时宴心底清楚,他是喜欢莫雪鸢的,可他的身体却…… 而南栀那个女人,他深恶痛绝,厌烦不已,弃如敝履,可有时候,只要看到她,看到那一张脸,特别是逐渐的,他发现,这一个女人正在逐渐的摆脱他的掌控,她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不断的往前奔跑,而他再也无法紧紧的拉住那一根缰绳,他便再也无法自控的,身体自发的朝她靠近。 正一头乱麻,思绪狂飞,总裁室的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进来!” 助理站在他面前:“祁总,楼下有人闹事,而且指名道姓要您下去,他们说,如果你不下去就要赖在门口不走,让您看着办。” “都是些什么人,胆子不小,还我看着办。” 祁时宴手扬了下,他现在还正在气头上,什么人这么不怕死,偏要朝他的枪口下撞过来。 “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四十多岁的样子,还有位年轻的先生,二十四五的样子。” 助理又道:“他们好像是来找少夫人的。” 忽而又想到总裁已同别人订了婚,立即改口:“我说的是南栀小姐,他们好像是来找南栀小姐的。” 祁时宴“哦”了一声,那双黝黑的眼睛里迸射出寒冰:“你先下去将人给安抚好,我稍后便到。” “是。” 助理领命,转身离开了总裁办。 而楼下,赵德贵三人,看着眼前高大宏伟的建筑,一个个眼睛里都闪着光。 这一栋办公大楼,可以说是整个临安最具标志性的建筑了,大楼的外形呈椭圆形,全是玻璃,在太阳光的折射之下,美轮美奂,抬眼望去,仿佛能看得到每一层楼,楼里头的人都在干些什么。 可这玻璃又不是普通的玻璃,里头能看得到外头,外头却看不到里头。 每一块玻璃都是能工巧匠精心打磨设计,大楼的楼体,能扛几十级的地震和台风。 赵德贵仰起头问儿子:“宇轩,你说,这楼到底有多少层?” 刚刚他就一直在数,可这大楼的构造实在复杂,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没数清楚。 对于父亲,赵宇轩满是不屑:“爸,早就同您说了要多读书,多看报,这么多人看着,丢死人了你。” 赵德贵还不死心:“到底多少层。” “据统计的数据,外楼总高是120米,而这又是个楼中楼,楼里面还有楼,楼里面又楼,总共多少层,还真没人算过。” 赵德贵嘴边流着哈喇子:“那就是说,里头就跟走迷宫一样?” 赵宇轩点头:“可以这么说。” 随即提醒父亲:“爸,你就别管楼有多高,我们今天来是演戏的。” “知道。”赵德贵应道,将自己的身子往正了板,抬头挺胸。 “南栀这个丫头,真是命好,居然能同这样的顶级豪门扯上关系,怪不得三年都不回来。 她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却把我们给丢到那个小破地方,想一个人独享荣华与富贵,她做梦。” 何翠莲忿忿不平的感慨说道。 “行了,妈,你别说话了,人来了。” 赵宇轩小声提醒,三人目光朝前,又是刚刚那名助理。 三人不死心的又朝着那助理身后看去,别说是祁时宴了,就连祁时宴的一个影子都没有。 “人呢?”赵德贵操着一口粗嗓:“祁时宴他人呢,他是不是不敢下来啊! 祁时宴我告诉你,就算你是临安的首富又怎么样,抢了别人的老婆和孩子,却连下来见一面都不敢,你就是个孬种。” “对啊,就是孬种。”赵宇轩也扯着嗓门: “祁时宴,你堂堂临安的首富,祁氏集团的掌权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却不敢承认,当起了缩头乌龟,哈哈哈哈,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 “祁时宴,缩头乌龟,还不快下来见你爷爷!” 赵德贵继续操着大嗓门。 何翠莲则在一边死死拧着丈夫的耳朵: “好啊你个赵德贵,还真在外头跟人搞上了,连孩子都有了,多大的岁数的人,不害臊,南栀那个死丫头,最好别让我逮到,否则。 否则我打断她的腿,哦,不,我划烂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怎么靠着那一张狐狸精的脸到处勾引人。” 正说着话,大楼的门自动缓缓向两侧滑开,发出轻微的一声“嘀”。 一道欣长的身影从楼里走了出来。 第30章 祁时宴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chapter30 “呦!好生热闹啊!” 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 祁时宴又换了一身西服,黑色的西服服帖的套在他身上,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裤,再配上一双黑色皮鞋,皮鞋的鞋面擦得油光锃亮。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又被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一步一步从楼内出来,站在了三人的面前。 周身所散发着的气场与其他三人形成强烈的反差。 赵德贵也顺势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 他今天身上也穿了一身黑西装,这一套西服是祁泽恺带着他去商场里转了两个多小时特意挑的,价格可不便宜。 只不过,这样昂贵的西装穿在了赵德贵的身上,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得人有些贼眉鼠眼。 也不仅仅是身形撑不起这一身西服,更是因为那一双对鸡眼,眼睛下面扁塌的鼻梁,鼻梁下那一张一笑就歪到一旁的嘴。 偏这一张嘴还喜欢往上半挑勾出来些弧度,他自己以为这样很帅很迷人,殊不知…… “啧啧啧……” 祁时宴看着对面排排站的三人,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心中也在小声的嘀咕,他祁氏的大楼现在门槛都这么低了吗,什么样的牛鬼马神都能往这大楼前站上一站。 虽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嫌弃到不行,笔直挺拔的身躯又自动往后一步,与这些人拉开些距离。 那双眼,视线均匀的落到每一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视,最后定格在了赵德贵的身上。 他怎么觉得这人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在哪里呢? 修长的手指按向自己的额头,目光又扫一眼面前的人。 照片,面前的这人不正是那照片上同南栀站在一块儿的老男人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找了那么多天,几乎搜破了全城也没找到的人,现在却自个儿站到了他的面前来。 忍不住的又开始上下打量起了赵德贵,俊美的面庞上,眉头紧锁了起来。 南栀啊南栀,这就是你找男人的口味儿,这样的你也真的下得去手,啃得下嘴,更别说是在床上了。 “你们同南栀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何翠莲开口,看向面前身形挺拔,又俊美非凡,一身矜贵的男人,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这人,这身姿,这模样,就是同国际超模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哪里是毫不逊色,是完完全全的碾压。 皮肤比女孩子的还要细还要嫩,连毛细血孔都看不见,这一张脸完完全全就跟开完了磨皮滤镜后的一样,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要真挑出些毛病来,就是这一双眼睛,太冷了。 完完全全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好像一只巨大的水箱,里头储满了冰,瞬间能将空气都给冻坏。 何翠莲低下头,一个半老徐娘,两颊却是显出绯红。 再一侧眼看身旁的赵德贵,一脸的尖嘴猴腮,亏得她还总拿他当个宝,总担心他在外头又跟哪个女人暗送秋波,眉来眼去了。 别说是赵德贵了,就算是儿子赵宇轩,同面前的这个人比起来,也不及人家的三分之一。 何翠莲心里又小声嘀咕起,南栀这个死丫头,运气是真的好。 何翠莲脸上的神情让赵德贵觉得自己男人的地位受到的侵犯与动摇,立即上前,将何翠莲给挤到了一边去。 仰头,视线尽量想要与那人平视,可那人还是比他要高了半个头,他太难了。 “我是她男人。”赵德贵脖子梗得高高,又硬又直,可即便如此也只到那人的眉峰。 “祁……祁……”被那样的目光凝视着,他不由得结巴了一下:“祁时宴,我和南栀三年前就好上了,她还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叫念念,现在就读于朝阳阳光幼儿园小班,班主任姓岳,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 不就是背台词吗,谁不会啊! 何翠莲伸手往他的手臂内侧狠拧了一把,赵德贵才抹一把嘴边的口水,收起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又挺了挺身。 空气好似在一下子就被凝固住,没人再开口说什么。 祁时宴的眼神愈发冰冷,如寒刃般射向赵德贵。 良久,才缓缓开口:“三年前?你和南栀?就你?” 祁时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这世界上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那双眼是多一眼都不愿意再瞧赵德贵一眼。 而后,声音低沉又满是压迫之感:“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刚刚他到底都听到了些什么? 那女人…… 南栀和面前的这个人,甚至,这个人还大言不惭的说,念念是他跟南栀生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呢? 念念她明明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说就说。”赵德贵身板挺得更直了,他这一辈子怕是从来都没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站得这样笔直,腰杆挺得这样硬,好像是一棵树,尽管这一棵树相比面前的那人矮了半截。 “我说我跟三年前就好上了,祁时宴,你不知道吧,三年前,祁家人上门来将南栀给接走,那个时候她肚子里就怀了我的种,要不是,”他白了一眼旁边的何翠莲:“要不是这个死老婆子非要拦着,我才不会放南栀走呢!” 转过头,继续又道:“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我赵德贵的女人孩子能去有钱人家,有人替我养着,过那人上人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但是现在,”顿了一顿,那树皮一样的老脸往跟前又凑了凑:“祁时宴,你都已经同别的女人订了婚,我的女人同孩子,你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啊!” 突然间,赵德贵吃痛的一声叫。 下一秒人就已经半跪着倒在了地上。 一双黑色的皮鞋死死踩在他的头顶。 “你觉得我祁氏大楼是什么样的地方,我祁时宴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双皮鞋的主人,眼中烧着怒火,声音冷冽如冰,一字一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觉得,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到我祁氏大楼,到我祁时宴的面前来撒野是吗?” 何翠莲脸色一白,赶忙拉着儿子赵宇轩一块儿跪到了地上,头朝着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便就磕了下去。 “祁…祁总…”何翠莲牙齿都在打架:“这样的事情,我们,我们不敢说谎,更不敢欺骗于您啊!” 将赵德贵往前面一推,手指指向他的脸,眼泪顺势而落,声音也自带哽咽:“念念,念念那孩子确实是南栀同我家男人在外头偷着生的,南栀那个丫头,她…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人,不信,你不信的话可以找人回老家打听打听,她的名声早都已经臭了,所以,所以这三年里才躲在临安,不敢再回去。” 老家,呵呵,那里一年前就已经拆迁了,早成了一片废墟,他就算是派人回去查又能查出来些什么,更何况这样的大老板,日理万机,谁会花心思去调查这样一件小事。 还有,在南栀离开的这几年,她到处散布那丫头是如何如何不孝,如何如何不知感恩,那丫头的名声确实是不好了。 何翠莲哭得声嘶力竭,手又不断点着丈夫的脑瓜子:“我家这个老不死的,他…他也只是被南栀那女人的手段给迷惑住了,之前我也只知道,这个老不死的背着我在外头偷人,却没想到,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 何翠莲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孩子都已经三岁了,我家这个老不死的,平日里就花花肠子不断,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死性不改,一听说您同别的女人订了婚,立马就追来了临安,我…我…” 她哭得快断了气:“我自家的男人,我最清楚,我也并不是没有拦,可拦不住啊,他铁了心的要将南栀同他们的女儿给带回去,我一个女人我又能怎么办呢,再恨再气,这孩子也是老赵家的,我拗不过他啊!” “啊!” 赵德贵发出来更为惨烈的叫声,那双皮鞋踩在他的脸上,鞋底不断转动,恨不得将他的整颗头给踩爆。 祁时宴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踩在自己脚下的赵德贵,如同一个王者在俯瞰着脚下的蝼蚁。 那双眼睛,怒火喷涌,转而望向何翠莲,漆黑幽深的眸子,讳莫如深,没有人能猜得到,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赵宇轩看一眼母亲,又望一眼父亲,心里已经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他爹他妈才是真正的老戏骨,演技派,这两个人,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一个装十恶不赦,另一个又装楚楚可怜,而他自己,半天了,还杵在这儿,连将台词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祁…祁总,”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赵宇轩微抬起头:“祁总,我爸妈他们没撒谎,我这里有证据的,不信你看。”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从裤兜里掏出几页纸,手臂抬高,伸到祁时宴的面前。 祁时宴不为所动,眼神仍旧冷冽的凝望着这些人,他是不信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的。 念念就是他祁时宴的女儿。 第31章 藏在海绵宝宝中的秘密 chapter31 她小时候,他同她一起去采过血,替他们采血的那个护士还说他们父女长得像,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可赵宇轩举着那几页纸的手越伸越高,逼着他不得不去看。 第一眼,他看到了一份亲子鉴定书,第二眼便看了那份采血证明。 熊熊之火,越烧越旺,似乎就要冲破胸腔,将一切都给焚烧殆尽。 快速伸手,夺过赵宇轩手上的那几页纸,一张一张,摊开在了视野之中。 总共四页纸,两份亲子鉴定书,两份采血证明,还都盖了印章。 一份是念念同赵德贵的亲子鉴定书,上面清楚的写着,经鉴定,念念同赵德贵基因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赵德贵就是念念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 还有那一份采血证明书上也清楚的写明了,她们血型相同,都是ab型血。 赵德贵就是念念的亲生父亲。 祁时宴突然没有勇气再去翻看自己的那一份,那一双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才将自己的那份翻起。 经鉴定,祁念念与祁时宴基本并无相同,双方无任何亲子关系。 明明每一个字他都会读会认会写,可连在一起,他看不懂。 再翻看那一份采血证明,上面清楚的写着,念念的血型为ab型血,而他祁时宴的血型是o型。 他虽然不懂血型,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些的,父亲是o型血,孩子怎么都不可能会是ab型血。 南栀! 祁时宴捏紧拳头,指骨捏得噼啪作响,指关节上一片泛白。 三年,整整三年了,他都活在那女人为他编织的谎言里。 南栀,我祁时宴就那么好骗,那么好糊弄吗? 此刻的这一双眼,眼眸深邃,眼底如有浪涛在翻涌,逐渐的,布满了血丝,瞳孔紧缩死盯着手上的那一份亲子鉴定书,“非亲生”三个字,如一把带血的刀,狠狠的击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着他,嘲笑着他有多无知,多可笑,多愚蠢。 “滚!”一声嘶吼,赵德贵被那双皮鞋踢出好几米远。 他跌跌撞撞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一拍西装上的尘土,气焰嚣张的“切”了一声。 “拽什么拽,这么拽不还是帮别人养了三年的女儿。” “你少说两句。”何翠莲拉着丈夫,三个人眼神交汇,一起并排着离开了祁氏大楼。 斜对角的写字楼上,四楼的某个窗口,一台天文望远镜正对着这边,将一切尽收眼底。 祁时宴回到总裁办。 他仔细的比对着两份亲子鉴定,赵德贵的那一份,纸张偏新,日期为一个半月以前。 一个半月以前,那差不多是莫雪鸢将那些照片拿到他面前的那个时候。 而差不多这个时候,赵德贵就在私下里同念念做了新的亲子鉴定,那说明,比这更早之前,他们那些人就已经同南栀联络上了。 怪不得,那一段时间,他回去别墅里总也见不到她人,亏得他还费尽心力去打听她新租的房子在哪里。 南栀啊南栀,原来在那么早以前,你就已经安排打算好了一切,那么早以前,你就已经想好要离开祁家,从此摆脱我了吗? 你做梦,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再看他自己的那一份亲子鉴定书,纸页泛黄,日期为三年前,正好是在念念出生后的第七个工作日。 祁时宴记得很清楚,在念念出生的两个小时之后,他就将念念抱去采了血,并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刚好是在七个工作日之后才出来的。 不仅如此,出生医院的地址,做亲子鉴定的医生姓名,还有医生手写的签名,都和家里面放着的那一份一模一一样。 所以是有两份一模一样的亲子鉴定书,一份上面写着是非亲生,而另一份写着亲生,一份为真一份为假,但究竟哪一份为真,哪一份为假,他现在还不好决断。 修长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敲击,很快的拨出去一个电话号。 “祁时,你回一趟别墅,帮我取个东西,动作要快。”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而又煎熬。 哪怕祁时往返用时也不过一个小时不到。 祁时宴转动着手上的圆珠笔,眼神阴恻恻的看着桌上摆了的一个海绵宝宝的积木摆件。 此刻,那一只海绵宝宝龇着大牙,正朝着他笑。 有一年,祁时宴过生日,南栀自己网购了这只海绵宝宝的积木配件,那时候念念还小,正是闹腾的时候,她白天给念念喂奶,洗尿布,一到了晚上就拉上台灯,在台灯下,整整拼了三个晚上才搭好。 可她自己不直接拿给他,或许是被拒绝拒怕了,让念念手上拿着,拿给他。 破天荒的,这一次,他收了。 算起来,这是在这三年里,他唯一一次收她送的东西,还是借了念念的手。 或许是当时觉得这一只海绵宝宝挺可爱,又或许他那一天的心情没有那么的糟糕,又或许是因为念念。 总之,他收了,不仅收了,还将之拿来了总裁办,摆在了办公桌上,当成了摆件,工作疲乏了就看两眼,有时候还会拿到手上把玩。 此刻,祁时宴注视着这一只海绵宝宝,大眼瞪小眼。 却在下一秒,修长的手指往海绵宝宝的嘴巴戳去:“连你也在笑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笑话我?” 祁时宴的目光仿佛利剑要将面前的那一只海绵宝宝给震碎。 眼眶微红,“哈哈哈哈!”他自我嘲讽的笑。 自己都没想到,眼角一颗泪水顺延而下,落入他的唇中。 品尝着唇中的苦涩,手指指尖在眼角处抹了一把,看着指尖处的那一滴泪,祁时宴陷入沉思。 他祁时宴,临安首富,掌管着偌大的商业王国,站着永远比别人高,背挺得比别人直,枪林弹雨,筑就了这一副血肉之躯,他这样的人,也会哭,会流泪吗? 忽而间,男人的眸子一亮。 在这一只海绵宝宝的身后,他发现了一串大写字母,一个紧挨着一个,整齐的排列在一起,且每一个字母都用的是大红色。 “w、a、q、s、y”会是什么意思呢? 他“切”了一声,甩手将桌上的这一只海绵宝宝给丢到了地上。 清脆的一声响,海绵宝宝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裂开了。 而他也清楚的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海绵宝宝的肚子里掉了出来。 祁时宴走近,高大的身躯蹲下,面前是一张红色的便签纸,上头还写了字,从笔迹上来看,是南栀的。 犹豫了三秒,还是将那一页纸从地上捡起,拿到手上。 “祁时宴,你想不到吧,哈哈!” 后面是一连串的笑脸表情。 “w、a、q、s、y,我爱祁时宴,笨蛋,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他确实是个傻子,是这个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傻子,是被那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 “时宴,红色是我永不褪却的热情,永远都只为你而绽放的热情与火热,时宴,生日快乐,我,我喜欢你,我将我的秘密藏在这里,一个或许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藏在这里,你会发现吗?不,你还是,还是永远都不要看到的好。” 下头是一连串的英文句子。 i adore qi shiyan.(我崇拜祁时宴。) i am enamored of qi shiyan.(我迷恋祁时宴。) my heart belongs to qi shiyan.(我的心属于祁时宴。) qi shiyan is the one i love deeply.(祁时宴是我深爱的人。) ……………… 手紧紧捏着这一页纸,一滴泪自发的落下,滴在红色的纸片上,祁时宴深眸盯着被自己眼泪打湿的那一团。 那一双眼,赤红着,紧盯着那被打湿的地方,怔了怔。 “南栀,你,你这个女人,你也就只会使这些小手段。” 紧紧捏着的纸片揉进掌心之中,再摊开,一把撕碎,碎片扬在上空,落了一地。 眼睛更为赤红,眼中氤氲一层雾气:“南栀,你就是个骗子,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我祁时宴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永远都别妄想我会爱上你,永远都别想。” 一脚将地上的海绵宝宝给踢开,想了想又一脚踩在那些已经裂开了的小配件上,如同碾着一只又一只的小蚂蚁。 “南栀,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我也不会爱上你,听明白了吗,滚!” 又一脚将散落的积木配件踢得四零八落。 “来人!” 祁时宴大喊一声。 总裁助理室同这一间总裁办是通着的,一听到喊,便立即推开那一道门进来了。 “祁总!”助理身形挺拔,站得笔直,一脸恭敬。 “去叫保洁来,帮我把这些垃圾扫走,碍眼!” 说完,拔地而起,回到了桌前,视线望向电脑。 助理点了下头,出去了。 时间过去还不到五分钟,清洁工就拿着工具进来了总裁办,一眼便看到地上撒落的纸片和各种积木小配件,她走上前,正要将这些“垃圾”给扫进簸箕之中。 电脑前,那男人抬了一下头,冷峻的面容上,一双冰眸子如寒冰般直直射向她。 “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扫了,滚,滚出去!” 第32章 真的亲子鉴定书 chapter32 清洁工吓得一张脸惨白,心想,不就是你喊我来的吗,这些有钱人,真的是,一个个脑子都有病。 但在那男人那样的视线压迫之下,她还是没多言,赶忙从总裁办溜了出去。 房间内,男人的视线始终锁在地上那一片狼藉,也没办法再在电脑前坐下了。 从抽屉里取了只自封袋,走过去,将地上散落的积木配件一一捡起,放到了自封袋中,连同那些被撕碎的纸片一起放了进去。 总裁办外头传来了敲门声,祁时回来了。 “进!” 祁时宴说了声。 “老大,给!”祁时将手里的亲子鉴定书交到祁时宴的手中。 祁时两手垂与身体的两侧,目光好奇的打量着自家老大,眼眶红红的,眼周也红了一圈,浓密的睫毛粘连在一起,老大这是哭了? 可老大这样的人,真的会哭吗? 而什么样的人又会让他落下泪来呢? “看什么看,既然东西送到了,就滚蛋。” 祁时宴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落在手中祁时刚送来的这一份亲子鉴定书上面,朝着祁时挥了下手。 祁时委屈的撇了下嘴,老大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心比石头硬,嘴比毒蛇还要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事情,居然能把他给弄哭了。 是,因为那一份亲子鉴定书? 他一路紧赶慢赶,上头写了些什么他是真没仔细去看,只看到“亲子鉴定书”几个大字便将之拿到了手上,揣进皮包之中拿了过来。 现在忽而又想到什么,所以,那一份亲子鉴定书上写的该不会是…… 不,不可能,这,不大可能吧,应该不大可能。 在他这个外人看来,他们父女俩看着实在是太像了,那眼睛,鼻子,嘴巴,那完完全全就是共用的一张脸啊! 那小丫头,完完全全的就是缩小版的老大,小老大嘛! 祁时一张脸瞬间变白。 祁时宴的全副心思都只在眼前的这一份亲子鉴定书上,也不去再管祁时到底有没有走。 只专心致志比对着两份亲子鉴定书。 各项指标也都大差不差,除了一个序列号不同,另外,一份证明上面写着亲生,另一份则是非亲生,还有一份盖了公章,另一份没盖。 赵宇轩给他的那一份鉴定书上,鲜红的公章,而被自己小心放在家里珍藏着的这一份并没有盖章。 所以,谁是真,谁是假,立见分晓。 两只手同时捏紧,眼中火龙呼之欲出。 南栀,果然,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骗了我,果然是你做了手段,才让我认下了那个野种! 南栀,你找死! 抬眼,那双暴怒的眸子望向祁时:“采血证明呢,这里头怎么没有?” 他指着面前的档案袋。在 “没找到啊!”祁时摊摊手。 “没找到,都找遍了?” 祁时点头:“都找了,就连仓库里我都找了,确实是没有。” 祁时宴咬咬牙:“算了。” 将两份亲子鉴定书放到一起,装回到档案袋中: “把这个送去当初念念出身的那一家医院,找当初做亲子鉴定的那个人,看一下到底哪一份是真,哪一份是假,有结果了跟我说。” 祁时带着两份亲子鉴定书,出去了。 另一头,莫雪鸢给苏雅琪打电话。 “雅琪,祁时已经带着两份亲子鉴定书往你那边儿赶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个你放心,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大不了就再冒一次险,不过,雪鸢,我这几次的险可都是为你而冒的,你总不能让我白白冒险吧!” “规矩我懂。”莫雪鸢唇边勾着笑,循循善诱:“雅琪,只要这一次的事情你能帮我办好,你放心,我给你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给不出的。” 苏雅琪在那边恭维着说:“不愧是祁夫人啊,格局远见就是比我们这些人要大。” 蓦然间,她好似想到什么。 “对了,你那肚子,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我警告你啊,这事情千万别玩火,到时候如果被拆穿的话……” 莫雪鸢却信誓旦旦:“这有什么,到时候演一场戏假装流掉就好了。” 至于那配合她演戏的对手是谁,她也早就已经想到了。 美眸邪恶的眨了眨,嘿嘿,南栀,这一场戏,缺了你,我可怎么演。 苏雅琪又问道:“雪鸢啊,你啊,就跟个雷达一样,每一次都能精准的预示到险情,祁时还真就来了,” 她站在窗户前,看着大门外停着的那一辆气派无比的车,从车上又下来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那应该就是莫雪鸢口中的祁时吧! 隔得远虽看不清长相,可一身清爽干练的浅灰色休闲装,微微卷翘的浅棕色齐耳短发。 脖子里一枚闪光的挂饰,一只耳朵上一只黑色的柳丁耳钉,另一只耳朵挂着银色的耳线,就那么一点一点往自己的视线里撞。 苏雅琪心猛的跳了一阵。 “什么雷达不雷达的啊!”电话里,莫雪鸢笑着:“是祁时宴的办公室里,我安装了窃听设备。 我听到了他和祁时两个人的对话,这才急忙给你打电话,行了,既然人已经到了,你去忙吧,雅琪,拜托拜托,一定帮我把事情给办好,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感谢,好处少不了你的。” 苏雅琪仍旧看向窗外,祁时的身影越走越近,在走到住院部的大楼前,仰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仿佛还笑了一下,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暖色。 真的是好久都没见到过这么阳光而又温暖的男孩子了,苏雅琪忍不住的就朝着底下站着的那人挥了一下手。 继而对着电话里的莫雪鸢:“好的,我知道。” 这便挂了电话。 祁时宴在总裁办等了祁时一个半小时,两个人之间也一直通着电话。 “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电话里,男人焦急的问着。 “老大。”突然间,祁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么直接说,那老大他得受多大的刺激啊。 “说啊,祁时,你哑巴了?” 电话里,男人命令着。 本来祁时还在想着要怎么样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开口,可祁时宴却并不给他委婉的机会,甚至,就连思考的时间也不给,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老大,”祁时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带有公章的那一份是真的亲子鉴定书……” “嘟,嘟,嘟……”男人挂了电话。 南栀给祁时宴打来电话。 “祁时宴,我要跟你说一下念念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 南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露太多情绪,念念已经生病了,身为妈妈,她绝不能再慌乱。 可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是祁时宴暴跳如雷的声音:“还敢跟我提那个野种,南栀,我告诉你,我祁时宴不是那么好惹的,惹到我,你完蛋了。” 又是这一句。 南栀看着手机屏幕,盯着屏幕上备注的字,手心冒出来冷汗,不由控制的一阵抖动。 下一秒,手机便从掌心滑落,从椅子上一路跌到地上,屏幕的侧边碎开一道裂。 他恨她,怨她,厌她,憎恶她,怎么样都行,可念念是他的女儿,他,他怎么…… 是的,他和莫雪鸢已经订了婚,而她只不过是他的过去,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并不怎么光彩的过去,她不应该再去打搅他,她也不想去打搅他,更没想过要去打搅他,可念念病了。 他是念念的父亲,念念的情况她应该跟他说的呀! 祁时宴他怎么会知道,打这一通电话,她用了多大的勇气,又战胜了多少的恐惧。 可他一开口,南栀就觉得脚板心发凉。 他们真的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说上一句话吗? 非要每一次都将一盆冰水从她的头顶浇下去,她也是人,被淋的次数多了,也会生病,热情会被浇灭,那本就少之又少的一丝爱意,也会被消失殆尽。 祁时宴,你就真的那么自信,我会对你一直保有这样的热忱吗? 你就一点都不怕,有一天,我们会在人群里走散,再也找不到彼此,就算勉强找到,我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早已忘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你现在在哪里?” 一阵沉默过后,电话里再一次传来他的声音,相比刚刚已经算是温和很多了。 “儿……儿童医院。” 南栀声线颤抖。 “就待在那里哪儿都不许去,我来找你。” 祁时宴威胁说到:“在我来之前,你要是敢动一步,南栀,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电话里,那道冷冽的声音吩咐祁宴:“带上所有人,跟我去一趟儿童医院,快!” 南栀微张着嘴,听着电话里的响动,她不知道关于念念的事情,她还能不能说得出来,或者,要不要说。 “祁时宴,念念她,念念她真的……” “南栀,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说了,不许跟我提那个野种,我看你是想找死。” 轰! 南栀靠在走廊的墙上,听了这话,整个身子毫无预兆般的就朝前倒去。 第33章 念念到底是谁的孩子 chapter33 咚! 双腿直磕在地,膝盖上都青了一片,脑子一片天旋地转,那样的角度,就那样直着栽到了地上,不仅是膝盖青了一块,两只手臂也都磨破了皮,可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这一副身体,对于疼痛似乎已然麻痹了。 就这么一通电话,那男人说了两遍“野种”,念念她不是野种,是他的女儿啊! 她不知道就这么在地上坐了多久,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有不少的人朝着她伸手想要将她给拉起来,南栀却并没有将手伸出去给任何的一个人。 她只是朝着这些试图给她关怀的人,挤出一个又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后面是沈秋兰走了过来,将她给拉了起来。 “好端端的,坐地上干什么,不凉吗?” 南栀抬眼望过去,沈秋兰,她也会关心人吗? 蓦然间,她仿佛看到有一束光照到了沈秋兰的身上,金光闪闪,绚烂无比,还有一层透明的膜布覆在了那一张脸上。 南栀伸手便要去抓,可那一道光还没来得及照到她的手上,便被沈秋兰一巴掌给打掉:“干什么你?” 她只是看着沈秋兰,好久好久,没说一句话。 而后,捂着自己的嘴,朝着公共卫生间奔去。 她将隔间的门死死反锁,对着马桶就是一阵狂吐,中午吃进去的全数吐出,还觉得不够,自己用手抠着嗓子眼,吐出大滩的血才罢休。 耳边又回响着那男人的话:“南栀,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南栀,你死定了。” 死? 祁时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可怕多了,有时候活着比死还要更绝望悲伤。 从卫生间里出来,这里是整条走廊的最末端,有一道楼梯,楼梯外是一个小小的天台。 南栀一步一步的朝着这一个小小的天台走去,她在想,只需要一步,只要一步,所有的痛苦是不是就都结束了? 但最终,她微微扬了扬嘴唇,摇摇头走了。 一步一步往回走着,路过某间病房,看到护士正在给病人输液,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冲上前去,将护士手里的那一根针管抢下来,扎到自己的身上。 南栀想,自己肯定疯了。 其实,真正病了的人又哪里止念念一个,她也病了。 这一副身躯或许早就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祁时宴匆匆赶到儿童医院,只看到沈秋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戴了副花边老花眼镜正看书呢,而南栀那个女人,不知所踪。 这个女人,最近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是不是已经提醒过她了,就在这里等着,一步都不许动,意思就是他在到达这个医院之后必须要看到她的人。 中国字这么难懂,难理解的吗? “妈,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南栀呢?” 沈秋兰手朝着斜对角的一间病房指了指:“在里头。” 祁时宴头也不回,便要朝着那病房里闯进去。 沈秋兰合上手里的书籍,又将老花眼镜收起,她看儿子的脸色,一脸的怒气冲冲,这哪里是来探望病人的,根本是来干架的。 难不成这两口子又吵架了,可这些天里,南栀就没有离开过医院,难不成是在电话里吵起来了? 南栀也真是的,时宴这个人,脾气就是这样的,也不知道顺着他些,非要把人给惹毛了,惹毛了,她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沈秋兰本来是想就这么置之不理的,可她想到病房里的念念,想到南栀的肚子,都已经显怀了,立即开口喊住了祁时宴。 “儿子,念念已经睡了,你动静小一些,还有南栀那,”肚子你千万碰不得。 祁时宴一肚子的火,面对着沈秋兰他不好发作,硬憋着,现在一听,自己的母亲竟然维护着南栀那个女人和那个小野种,怒气值是刷刷刷的直往上升。 “妈,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和我一样,都是被那一对母女给骗了,不,是那一对母亲她们掩饰得太好了。” 沈秋兰听得是一头雾水,那一对母女?指的是南栀和念念?她们骗她什么了? 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和祁时宴的一样,好啊,你个南栀,居然敢有事情骗时宴,骗了时宴不说还要连我这个老太婆也一起骗。 看时宴脸上的神色,还不是什么小事。 沈秋兰一张脸瞬间黑沉下去,好啊,你啊,南栀,居然敢将我和时宴耍得团团转,看我一会儿不…… 两个人一前一后相继朝着病房里走。 病房内。 念念睡着了,南栀手里捧着本儿童故事书,倚靠在床头,也正昏昏欲睡,嘴里不断的念念有词:“就这样,灰姑娘遇到了她的白马王子,在舞会上,她一舞倾城,王子对她一见倾心,可是每天十二点的钟声一到……” 那双眼皮正欲合上,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腕处传来,南栀以为是念念醒来了,半合半张的眼皮继续强打起精神:“每天十二点的钟声一到,她就必须要骑着她的南瓜马车离开,没有了随从,没有了水晶鞋,没有了漂亮的衣裳,她又将变成那个被后母欺压,干着最脏最累活儿的灰姑娘……” 突然间,她整个人腾空而起,有人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给拽了起身。 另外一只手死死钳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手腕处的那块骨头给压弯,那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冰寒之感席面而来,不用猜,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来了。 “祁……祁时宴,”她打了个冷颤,眼角余光瞟到那人的脸,又是一哆嗦,双腿也不受控制的发软。 “放……放开我,你…你弄疼我了。” 耳边传来嘲讽声:“弄疼你,呵,我还没杀了你呢!” 南栀本就疲惫不堪的脸色瞬间被夺走了全部血色。 终于,他终于跟她说这样的话了。 想起来上一次看到的那个全身是血大着肚子一个人躺在推车上的女人,南栀一脸的惊慌失措。 南栀,惹到了我,你完蛋了。 惹到了祁时宴,她要完蛋了。 祁时宴这个人是谁,他的铁腕手段。 可事关于她到底哪里惹到了他,南栀现在都想不明白,她连他的面都没怎么见,怎么还能惹到他,她不明白,不明白。 猝不及防,她干呕了一声,一只大手却紧紧的掐向她的脖子:“南栀,我问你,念念到底是谁的种?” 男人的手紧紧的掐住她,目光逼视着她,她根本无处可躲,只能被迫着同他视线相汇,那一刻,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她所深爱过的人,可现在,他几乎快要认不得他了。 祁时宴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问她,念念到底是谁的种,除了他祁时宴的,还会有谁,又还能有谁? 祁时宴没放过女人脸上任何一丝微小的神情变化,那一双眸子中震惊,疑惑,不解,委屈,眼睛里湿漉漉的一层迷雾。 不,这一个女人,她最擅长做戏,演戏,她就是靠着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他三年,他不会再上她的当了。 “说话啊,聋了还是哑巴?”男人眼中涌现不耐:“南栀,我记得,我好像有提醒过你,如果敢背着我在外头找,我就亲手解决了你。” 掐住她脖子的那一只手更加的用力,看着男人震怒的双眼,南栀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窦娥冤还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冤,而她却是完完全全找不到理由。 那只手的力道,几乎快要拧断她的脖子,她又一阵反胃,恰好,肚子里的那一个又狠狠踹了她一脚,南栀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想喊,想叫,他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来。 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而,祁时宴,他也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叫出来。 那一双眸子,含了水雾,只能是不断的摇着头,她想说,她没在外头找,也没有背叛过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老男人,一切,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可她说不出来,脖子被他掐着,她发不出声音来。 祁时宴看着面前的女人,看她不断的摇头否认,更加窝火,张口便咬向她的肩膀,这一口之深,都出血了,南栀疼得嘴唇哆嗦,身体都在抽搐。 紧紧掐着她脖子的那一只手松了一下,脖子里一道又深又红的痕迹,才松了一下,立即便又捏紧她的下巴:“南栀,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吧,敢做不敢认。” 那双眼只是绝望的看着面前的人,什么敢做不敢认,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做了什么?而你,又想要让我认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想解释,想辩解,可是面前的这个人,他会听吗,他又,听得进去吗? 而她,又有机会去说清自己的冤屈吗,而他,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去说? 南栀心中一道声音:算了,算了,算了。 第34章 祁时宴,我求你 chapter34 那只修长的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另一手,指腹在她的脸上一下接一下的滑过,十分缓慢,明明,那一只手在滑过她脸上时是有温度的。 可说出来的话,就又犹如是在深渊积雪里冻过的一样:“多么漂亮美丽的一张脸,可这样的脸孔之下,谁知道却是藏了一颗如蛇蝎般,恶心又龌龊的心。” 祁时宴将她给甩开,女人身子软塌塌的向后仰,他也没伸手去扶,最后是直直的撞上了墙壁。 “咚!”一声。 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声“咚,”包括熟睡中的念念,那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看向自己的爸爸妈妈。 那一双眼眨了眨,痛苦的闭上又睁开。 只是没人发现,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只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之中,没人关心躺在床上的这个小女孩,她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祁时宴将两份亲子鉴定书拿出,大手死死按向墙壁。 “南栀,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的看一看,这是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南栀不顾疼痛,麻木的看向两份亲子鉴定书,那双眸子烁了烁。 心中一个疑问:怎么会有两份亲子鉴定书? 同样的日期,开具证明的单位一样,就连医生的手写签名也一样,可一份是亲生,一份是非亲生,一份有章,一份没章。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栀也懵了。 所以,祁时宴是觉得,这些东西是她南栀可以搞得出来的,她要是有那个脑子,有那些关系,在祁家的这三年里,她又何必每天低人一等的看人脸色行事? 可是,再匪夷所思,这个东西就是出现了,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祁时宴就是将这个东西给拿到了她的面前来,而且,从他的神色来看,他就是信了。 信了另一份亲子鉴定书的写的,信了,念念不是他亲生的孩子。 所以,他一口一个“野种”的称呼着念念。 祁时宴,念念她不是野种,她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念念啊! “这……这……这个……” 她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在组织着要说的话语,可这一份亲子鉴定书给她的震撼,让她根本没办法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慌乱之间,只得将视线看向后面站着的沈秋兰。 沈秋兰也正在看着这一份亲子鉴定书,那一双精明的眼睛里也藏着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到底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当初念念出生之后,不仅祁时宴同那小丫头做了亲子鉴定,她,包括离世的老爷子,都分别同小丫头做了亲子鉴定,基因都能对得上,念念她就是时宴的女儿,是祁家的孩子。 再说了,祁家这样的顶级豪门,怎么会给别人养孩子? 当初她自己也是不放心,又在私下里拿了时宴同那小丫头的头发,又做了亲子鉴定,还先后做了两次,找的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就守在鉴定室的门外,守了整整七天,七天里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亲自拿到的结果,怎么可能会有错? 所以,当这样一份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亲子鉴定书,第一眼沈秋兰就觉得荒诞,简直荒诞至极。 可当视线瞟到那一份假的亲子鉴定书上的父亲名字,沈秋兰直接两眼一黑。 怎么是他? 这一家人还真的是阴魂不散。 三年前,她是因为感激南栀救了时宴的命,肚子里又怀了祁家的种,才给他们那一笔钱的,这么快就花光了? 所以,所以,便想到以这样的方法来陷害南栀,来陷她祁家于无情无义?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为了要钱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哼,钱,她一分都不会给。 “儿子啊!”沈秋兰开口:“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念念她怎么可能……” 祁时宴直接打断了她:“妈,连你也要为这个贱人说话吗?” 他看向南栀,刮在她脸上的手指移开,如同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两只手的指尖不断的碾了碾。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妈,是这个女人,是这个贱人,是她故意将一份假的亲子鉴定书给了我,而那一份真的,在她老相好的手上。” 祁时宴猩红的眸子死死锁在南栀那一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一拳头砸向墙壁,墙上立刻凹陷一块,墙灰散落到地上。 他将那一份亲子鉴定书举起拿到沈秋兰的面前:“妈,你看清楚,有公章的这一份,这一份才是真的亲子鉴定书,我们都被这个贱人,被她的手段给耍了。” 沈秋兰想说,儿子,不是这样的,这一份才是假的,这一看就是假的啊! 真的在老宅里,我的两份,加上老爷子的两份,总共四份都在老宅里,念念就是你的女儿,这个错不了。 可一看到儿子那一张极度扭曲而又狰狞的面容,她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而南栀的目光一直看向沈秋兰,希望她能帮自己说一句话。 当年念念出生之后,祁家人为了确保这个孩子是祁家的,爷爷和沈秋兰,他们都分别又做了好几次的亲子鉴定,那些证明现在就放在祁家老宅,被她沈秋兰小心保管着。 一份亲子鉴定书有可能会是假,可四份,五份,都是亲生,这也做得了假吗? 南栀的视线直直的看向沈秋兰,可后者,却是错开了那一道视线,扭向了另一边。 女人清澈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眼中全是失望,她没再去管沈秋兰,而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轰! 又一拳头朝着墙上砸去,南栀本能的躲了一下,身体紧紧绷在一起,好在,这一拳头最终是落到了她头顶往上三寸的地方。 不敢想象,这一拳头真落在她的头上,她就是不死,脑子也得被砸成肉泥。 “你这个女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上去更加的危险,恐怖。 “还真的是机关算尽,你费尽心思爬了我的床,让我认下了那个野种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他嘿嘿两声笑:“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南栀,我跟你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不是我祁时宴的种,我不认。” “祁时宴!” 南栀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念念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就那样静静的靠着床头,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和祁时宴。 伸手慌乱的去抓男人的手臂:“祁时宴,我们出去说,有什么我们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念念她还在呢,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要影响到小孩子,好不好?” 祁时宴“哼!”一声,也看到了坐起身来的女孩儿,直接将南栀的手给甩开:“正好这个野种醒来了,我现在恨不得立即过去将她给掐死。” 说着,迈着修长的腿,朝前一步,向着病床前走去。 “祁时宴!”南栀死死抱住那一双腿,“咚”一声,膝盖落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祁时宴,我求你,我们出去说,不要在这里,我们出去,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你的便。” 她曾同自己发过誓,这一辈子不会再同他说“求”这个字。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怕自己慢了一步,以祁时宴现在的一种状态,保不齐真的会将念念给掐死,她不能,不能拿念念的命去赌。 “祁时宴,真的,我求你,我们出去,出去你想怎么样都行,你说了算,你就是想要我的命,我都给你,行吗?” 男人发红的眸子,视线死死锁在她的身上,紧咬牙齿:“南栀,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你的命不值钱。” 而后,他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南栀,你的命和你的人,一样的下贱,你的命也配我亲自来取?” 南栀垂下眼眸,微张了一下唇,却没有说一句的话。 下一秒,男人起身,一道大力拖着女人的头发,剧烈的疼痛袭来,南栀一阵龇牙咧嘴,祁时宴不管不顾的拖着她的长发,而她如一个木偶一般坐在地板上,任由他拖着她,直到出了病房。 自始至终,沈秋兰没有再说一句的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南栀,看着祁时宴,看着南栀被自己的儿子拖在地板上,拖出了病房外头。 而南栀,也没有再将自己的视线投向沈秋兰。 整个过程中,她只是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喊过一声,没有让自己发出来一丁点儿的声音来。 第35章 他不信她 chapter35 病房内。 床上坐着的女孩儿突然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头,下一秒,她跳下床,钻到了床底下。 床底下又黑又潮,可她什么都不管了,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用力,用力的抱住自己。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他们才会吵架的,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她的错。 她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就不会吵架。 妈妈那么痛苦,那么无助,爸爸不会那么吓人,那么凶。 都是她的错,她的错,她不应该活着。 妈妈对不起,是念念,念念不好,念念拖累了您。 “爸爸……爸爸……” 她的声音细小而微弱,别说是病房外了,就算是在病房里面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病房外。 祁时宴大手骤然一松,一个踉跄,南栀半跪在地,她也不急着起来,仰头,看向头顶,那男人如同神只,审视着她这只蝼蚁。 “祁时宴,念念,”她哽咽一声: “念念她就是你的孩子,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你是被什么人给蛊惑了,才会去怀疑念念不是你的孩子,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念念她就是你的孩子,她就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男人似笑非笑,将那份带有公章的亲子鉴定书拿到南栀的面前:“这个呢,这个是什么,南栀,你最好能给我解释得清楚。” 南栀在看到亲子鉴定书上,“赵德贵”三个字,眸底闪现一丝惊恐,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只是一遍一遍接一遍的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份亲子鉴定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东西,我更加不知道为什么这上面会有这个人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可是,祁时宴,念念她真的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女儿。” “够了!”祁时宴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那双暴怒的眸子锁向她:“南栀,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刚刚,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恐慌乱之色,他是尽收眼底,包括她自己说的这一句:“我不知道这一份亲子鉴定书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人的名字。”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她和那个人,她和赵德贵就是认得的。 全世界只有他祁时宴一个人是傻子。 竟被这女人的龌龊手段给骗得团团转。 “南栀,我看你啊,真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祁时宴一阵阴阳怪气,勾着唇角嘲讽挖苦。 证据就摆在面前,她还要继续否认,继续演戏下去吗? 只不过,这一回她是自导自演,没人会再配合,当她的观众了。 就她自己一个人,他倒有几分好奇,一个人的戏,她要怎么演下去。 那张脸就那样仰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或者在看着什么别的地方,她已无力再去辩解什么,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 一种无力感贯穿南栀的身体。 他不信她,他宁愿信一张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的亲子鉴定书,也不信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也曾有过云雨之欢的“枕边人”。 可是,她的念念何其无辜,她什么都没做错,却为什么要被卷入这样的事情之中,被那样的质疑。 而且,念念她还病了,病得那样重。 南栀想开口跟祁时宴再提一提念念的事情。 心中一道声音又在说:算了,算了,算了。 于是,身体无比配合,头垂下。 “我不管你是要去黄河,还是要撞南墙,我一点都不关心,你可以沉默,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男人菲薄的唇瓣贴在她的耳畔,无比绝情的威胁说道。 南栀冷笑了一下,开口,她开的口还少吗,解释得还少吗,可他……听了吗? “来人,带走!” 他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了大批的保镖,清一色的黑衣寸头,鼻梁上架一副黑色墨镜,油光程亮的尖头皮鞋,手上统一的白色手套。 他们将南栀从地上拖起,架了起来。 “还有另外的三个人,找到了没,也一起带过去,我要当面对质。” 那双眼,目光一寸一寸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南栀,我倒要看一看,你还能耍出来什么花招来。 “找到了,人已经带过去了。” 祁时宴点了点头,南栀被这些人拉着,可她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不是害怕对质,只是有些担忧念念。 最后,她同沈秋兰说道:“妈,你帮我看顾好念念,我去去就回。” 沈秋兰“嗯”了一声。 “念念有我看着,你就放心吧,解决好你同时宴之间的矛盾才是最主要的,其他都不要去管。” 南栀依依不舍的目光看了眼病房的门板,被保镖们拖着走了。 这里是位于临安最南边的郊区,一年半以前,祁时宴找人在这里批了一块地,当时想的是要建一个大型的老年人活动场所,或者高尔夫球场也行。 集团内部高层也开了好几次会,大家意见都不统一,有的说要在这儿建儿童乐园,也有人说要建跑马场,或者体育场,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谁也不服谁,以至于一年半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去规划这一片地,慢慢的,也就成了荒地。 一路上,南栀眼睛上都被蒙了块黑布条,直到站在了这一块地上,才有人将她眼睛上蒙着的东西给一把扯掉。 睁眼,视线逐渐清明,可她却看到了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的几个人。 赵德贵、何翠莲、赵宇轩三人整齐排成一排,就站在她的面前。 身体的记忆自发的涌出,上一次,她差一点儿死在那个地下车场。 那些拳打与脚踢,那样深重的疼与痛,那些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又一股脑儿的裂开了,南栀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发抖。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痊愈的伤口,祁时宴又偏偏要让这些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往她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让她永远都好不了。 这就是他要给她的报复吗? 三个人中,两个都凶神恶煞的盯着她。 南栀往后半步,赵德贵立即往前半步,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手捋着下巴的青色胡须,一脸的猥琐,谁知道他又想要做什么。 “宝贝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赵德贵说着,便要上前来搭她的肩膀,一道高大的身躯一个闪身,挡在了面前,赵德贵只好作罢。 何翠莲伸手狠狠的拧了一把丈夫,赵德贵不满的小声抱怨:“死老太婆你拧我做什么,这是在演戏,演戏懂不懂,没见识的乡巴老太婆。” 连剧本都读不懂,可不就是乡巴老太婆。 哪像南栀。 赵德贵猥琐的目光落到南栀的身上,肆无忌惮打量着。 别说现在的南栀,细皮嫩肉的,这进了大城市就是不一样,金枝玉叶,跟电视上的女明星一个样儿。 不,不,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也就身材好,论脸蛋儿,哪里及得上这丫头的三分之二,而且电视上那些女明星,私下生活都乱得很,哪里像是南栀,这么多年了,也就祁时宴一个男人。 赵德贵越看,越心动,心思越明显大胆,只是,好可惜,看得着,摸不着,摸得着,却品尝不到那味道。 那个时候,这丫头不过六岁,一个六岁的丫头懂什么,可那时候味道就已经不错了,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丫头的味道岂不是,更美味? 赵德贵,心里痒痒的。 耳边传来男人如同恶魔般毫无温度的话语,他的唇贴得那么近,近到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翻涌。 “南栀,待会儿好好的说,现在就想好每一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千万不要说错了,要是说漏了嘴,露了马脚,我可是会很生气的,你知道我生气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他的声音很轻,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都充斥着残忍的警告。 “你看那边。” 南栀顺着他手指向的地方看过去,是另一片荒地,四面用铁丝网拦了,正对着他们的那一面上有一道门,上头挂了一把生锈的铁锁。 镂空的铁丝网,可以清楚的看得到里头,两只花色的老虎,两头带小圆斑点的豹子,一只黑熊,皆已成年,站起来趴在铁栏杆上看上去比人都还要高半个头。 南栀喉咙咽了咽,后背已冒出冷汗,祁时宴他,他该不会是想…… 心下才刚这么想,男人唇瓣贴着她:“想好了再说每一句话,否则,那道门上的锁,我会让人取下来,而你将从那道门被推进去,之后会发生些什么,那就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了。” 南栀的目光死死望着那铁栏杆内的几只猛兽,她知道,此时此刻的祁时宴,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可是,要她违背自己的心,专挑他爱听喜欢听的话,或者他就是要她认下来这些不属于她的罪名。 可是她又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 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生下了深爱之人的孩子,来祁家的这三年,她已经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什么都不剩了。 他到底,还想要她怎样?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甚至都还没反应得过来,一道大力便将她往前推去,他自己则退到一边去,冷眼旁观。 “开始吧!” 祁时宴命令说道。 “祁…祁总。” 赵德贵往前一步,藏了多么龌龊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不过有祁时宴在旁边看着,他也不敢乱来,控制住了自己,不再像刚刚一样伸手去搭她的身。 “祁总,我向你保证,你女儿念念,就是我跟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我跟南栀我们两个的,我要是敢说谎骗你,随便你怎么处置,你就是杀了我,念念她都是我的女儿。” 第36章 你愿意相信我吗? chapter36 “你闭嘴!”南栀一口唾沫吐到赵德贵的面前:“你女儿,赵德贵,你也配?” 她甚至扬了扬自己的手,真想给这人一巴掌,让他再乱说,污蔑她的念念。 赵德贵脖子梗了梗:“怎么,我有说错什么,你以前在我身下放荡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泼辣,真的,祁总,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她之前勾引我的时候有多……” 赵德贵手指指尖抚在自己的唇部,行为举止更为轻佻,望向祁时宴:“祁总,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敢骗您啊,这女人,她小腿内侧有一颗黑痣,脚板心也有颗黑痣,还有那儿,” 他两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做出来一个揉搓的动作,压低声音:“就是乳沟那儿,有一小块褐红色的胎记。” 赵德贵歪着一边的嘴,更加得意。 他还想要说得更多,更详细,尽管这些特征都是在她六岁的那一次,他偷偷记下的,但他想,人身上的特征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明显。 南栀的一张脸,已面无表情,可即便是她想说些什么,赵德贵的话也让她百口莫辩。 只能是将视线望向祁时宴,男人的一张脸上,风云莫测,没有人能透过那一张脸,看到他的心里去。 心里一道声音在说:南栀,你还在想什么,期待什么,都这种时候,你还希望这个男人他会相信你,甚至为你说几句话吗,别做梦了。 算了,算了,算了。 仅仅只是几秒钟,南栀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满是愤怒的死死盯着赵德贵。 如果眼神能杀人,赵德贵早已倒地而亡。 何翠莲突然朝着南栀扑了过来。 “南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敢勾引我的男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不撕烂你这张脸,看你以后还怎么犯贱勾引人。” 她将南栀扑倒在地,整个人都骑到她的身上。 身子坐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差一点就叫出来。 手死死护着肚子,孩子…… 下一秒,伸手,将何翠莲用力给推开,反骑到对方身上。 “我没有勾引人,我也没有不知廉耻,你再这么乱说,我才要……我才要撕烂你的脸。” 南栀太恨面前的这一个人,太恨这一张脸了。 就因为她父母早亡,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没有后台背景,就一直要被这一家人一直这么的欺负吗? 父母过世之后,便一直被这一家人欺压着,十多年了,她受够了。 她已经温顺得像是一只兔子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的欺负她? 就算是只兔子,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何况是人。 祁时宴看着地上扭打在了一起的两个人,趁南栀没看到,他偷偷的勾了勾唇角。 三年了,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女人,如此有爆发力的一面。 他的目光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地上的两人,一言不发。 后来,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南栀抬起了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头发乱糟糟的,脖子里好几道抓痕,是被何翠莲用指甲给抓的。当然了,何翠莲也没讨到什么好,脸上也被抓了好几道,嘴边都破皮流血了。 南栀一步一步朝着祁时宴走过去。 在走到他身边时,脚步停下。 那双眸子满是绝望,那双眸子里的悲伤,竟让他看得呆了,竟让他再说不出任何一句冷漠的话语。 “祁时宴。”她喊他的名字。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多么干净的女人,我的这一副身体肮脏不堪,罪恶至极,我粗鄙不堪,无耻下作,可这些是我自己能选择得了的吗?” 那一双眼流着眼泪:“我父母早亡,被迫成了孤儿,这是我的错吗,是我活该吗,我,我被……” 她的手直直的指向赵德贵:“我被这个人,我被他强暴也是我活该吗?”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给人的感觉是连出气都困难无比: “那个时候我才六岁,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我被这个人给强暴了,我就活该去死吗?” “是,我有着那样不堪的过去,可是有着那样的过去,我就错了,就罪恶滔天,不可饶恕了吗?” “祁时宴,你总说我贱,对啊,我就是贱,我要是不贱,强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她垂眼,一滴眼泪坠在她的睫毛上,好似一块又厚又重的冰石落到了她的心里,砸出来一个又大又深的洞,她冻得全身发抖。 只要,只要有人抱一抱她,她就还能活,可是,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宁愿相信这一家人的话也不相信我,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在来祁家的这三年,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我也没有背着你在外头跟任何的男人有过任何的接触,还有念念,她就是你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女儿。 祁时宴,我向你保证,我拿我的命给你保证,念念她就是你的女儿,她就是祁家的孩子。” 她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那一双流着泪的眼睛,黯黑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看向他:“祁时宴,你愿意相信我吗?” 男人无动于衷。 那眸子里,最后亮起来的一丝光亮,瞬间消失,她低下头:“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你可以找人同念念再做一份亲子鉴定书,这些人……” 她转过身,目光一一扫过那三个人:“他们来临安就是问我来要钱的,在我这里没要上钱,转而找上了你,他们眼里只有钱,所以,才那样的污蔑我……” “带过去!” 祁时宴大声的说道。 保镖上前,架着南栀一步一步朝着那边的铁丝网走过去,铁丝网正对着他们的那一面,门上的锁已经取了下来。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被人架着,推进了那铁丝网内,之后,门被关上,又上了锁。 他如一个上位的王者,静静的凝望着一切。 他亲眼看见那女人被推进了那个铁丝网,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铁丝网内的,都是未经过驯化的野兽,突然间进去了一个人,闻到了这样的气味,便都开始蠢蠢欲动,一个个的龇牙咧嘴,便朝她猛扑过去。 可那女人,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祁时宴有一种错觉,仿佛那被推进铁丝网内的不是南栀,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 眼看着,那两只老虎,两只豹子,一只黑熊,齐齐咧嘴,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扑到她的跟前去,她却还站在原地。 祁时宴突然伸腿踢了赵德贵一脚,拳头紧紧的握着。 那个女人,祁时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的气。 南栀,她就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怕自己会被咬死吗? 近了,近了,越来,越来,越来越近了。 南栀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味,不,是死神降临的味道。 南栀深深的呼吸一口,闭上双眼。 这样也好。 与此同时。 沈秋兰回到病房,环视了一周没看到孙女,最后从床底下将人给拖了出来。 念念全身都在发抖,小小的身体不断蜷缩在一起,沈秋兰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人给拖出来。 “你说你个孩子,怎么能往床底下钻呢,那下面多脏多臭啊,还又潮,你钻那地下是要干什么?” 手触碰到女孩儿的手,立即便缩了回去,跟冰块似的。 “快,快回床上去,躺下暖暖身,别感冒了。” 可女孩儿站着一动不动,身体绷得比竹竿还要直。 沈秋兰甩了甩脑袋:“你啊你!” 无奈的将女孩儿给抱起,抱到床上去,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念念,你自己好好的睡,奶奶出去外面,奶奶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奶奶守着你,你自己乖乖的睡,好不好?” 念念也不说话,她便站在床边等,直到小丫头闭上了眼睛,才出了病房,坐到外头的走廊排椅上。 “妈妈!” 等到沈秋兰一走,女孩儿立即张开了眼睛。 “爸爸,妈妈,奶奶!” 是念念不好,妈妈,念念让你被欺负了。 她的眼中闪过之前在病房里,妈妈被爸爸拖着头发从地板上拖出去的画面。 小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又蒙住自己的眼睛。 可是没有用,那些画面像一场噩梦一样闪现在她的脑子里。 “妈妈,爸爸,奶奶。”再一次的,她重复喊着这三个称呼。 对不起,是念念不好,念念错了,念念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念念不该活着,妈妈对不起,念念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不拖累你了。 爸爸,念念真的是野种,真的是吗? 小小的人儿,小小的脸蛋,满眼破碎,泪水一滴接过一滴,滑过脸庞。 走廊外,一道神秘的黑影闪现,来人一身黑色的休闲棒球服,头顶戴了顶白色的帽子,头往上仰了一下,在看到监控时,故意低了一下头。 沈秋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了本书,头靠在椅子的边缘,睡下了,就连老花眼镜掉到了地上也全然不觉。 第37章 念念死了 chapter37 有人将她手里的书给合上拿走,她也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 那人又伸手往她的眼前挥了挥手,沈秋兰睡得很沉,还打起了呼噜。 那人起身,嘴角勾着坏笑,大摇大摆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女孩儿半靠着床头,正用手抹着眼泪,突然,一根又长又尖的针对着她脖子的动脉扎了进去。 那双美丽的大眸子惊恐的看着来人,想叫,那人的手快速的拿过枕头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针管的液体注射进了女孩儿的身体。 那副小小的身体,不断发抖,抽搐,最后完全不动了。 那一双眸子大大的睁着,一点一点的溃散,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那人的指尖伸到女孩儿的鼻间,确认没有了呼吸,才松了手。 他将那只枕头拿开,轻轻托起女孩儿冰凉,一点点僵硬的手,放到自己手中,握住。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可那女孩儿,却是再也感觉不到了。 “是个好孩子。” 他轻声的说,手指刮了刮女孩儿苍白的脸。 “小丫头,叔叔对不住你,但叔叔也没有办法,有人想要你的命,我只是替人办事,你啊,到了下头可千万别怨我,去找那个要你命的人,魂魄去找那个人,找他索命,别来找我,知道不?” 来人摇了摇头,又道:“多好的孩子啊,哎,可惜了。” 转过身,将枕头恢复到了原位,又将被子给女孩儿盖住,被子完全的蒙住头。 他走出病房,沈秋兰还在睡着,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又低头躲避着走廊上的监控,快速闪身,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沈秋兰一觉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双手展开,伸了个懒腰。 “咦!眼镜怎么掉到了地上,书也掉到了地上。” 她嘴上说着,却并没去在意,弯腰将地上的书和眼镜捡起,拿到手上,朝着病房里走去。 “你这孩子,睡觉怎么能蒙着头呢?” 沈秋兰摇着自己的头,往病床前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念念,睡觉的时候可不能蒙着被子,会喘不过气来的。” 她往床沿边一坐,却发现女孩儿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珠子就那么直直的干瞪着,一片死寂。 沈秋兰被吓了一跳,立即大喊女孩儿的名字:“念念,念念,念念……” 没有回应,她又伸手去摸女孩儿的脸,冰凉一片,脸颊一侧都有些凹陷了。 再一摸身上,她心都寒了一片,凉的跟冰一样,手都有些发硬了。 “念念,念念,念念你别吓奶奶啊!” 沈秋兰流出眼泪,手指探到女孩儿的鼻子前,就连呼吸都没有了。 “念念,念念,我的乖孙女,我的念念啊!” 一屁股便坐到了地板上,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就睡了一会儿,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死心的撑起身,将女孩儿扶坐起,双手掐着女孩儿的人中,掐得自己的手都疼了,可女孩儿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又去掰女孩儿的眼睛。 “念念啊,念念,你看一看奶奶,你看一看奶奶啊,念念你别睡,你别睡了好不好,奶奶求你了,你别睡了,你起来,念念你起来好不好?” 沈秋兰不断的摇晃着那一副小小的身体,可那一副身体却越来越僵,越来越硬,到最后她都快抱不动了,就那样直直的栽倒在了被褥上。 “念念,念念,我的念念……” 沈秋兰哭得眼睛都浮肿了,快速的跑出病房,去喊医生。 不一会儿,医生护士急急奔进病房,将人抱到推车里,推去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沈秋兰双手抱拳,焦急万分,不停的透过可视窗口往里面看去。 “呼吸停止,按住胸口,电击。” “120…130…140…” “电击频率加到最大。” “医生,不好,病人已经脑死亡了。” “别管这些,继续抢救。” 沈秋兰看着里头的抢救场景,心更揪得紧。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的念念,逢凶化吉,保佑她好好的,求您了! 念念对不起,奶奶错了,奶奶真的错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乖最好的小孩子,你是我的念念,是我的乖孙女念念。 念念,我的念念,你可不能有事啊,念念,你妈妈没有不要你,爸爸也没有不要你,奶奶更不会不要你,念念,我们都没有不要你,我们都很爱你啊,念念。 泪水跟不要钱一样,不停的滑过那张苍老的容颜。 医院的走廊上却刮起了风,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四处飞散,沈秋兰本来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这一瞬间,头上仿佛多出来了许多的白头发,人在一下子又老了许多。 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想要给南栀或者祁时宴打一个电话,可一想到儿子那一张如同冰峰的脸,立即又将手机放回到了包里。 还是让他们先解决好矛盾好了,念念这儿有她在,不会出事的。 念念,念念她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我的念念好好的,以后我多给你烧纸,我给你供香火,一定要保佑我的念念啊。 砰! 沈秋兰面前的电子屏,“抢救中”三个字忽然熄了。 紧接着,手术室的门开了,吱嘎一声响。 医生一脸凝重的走向沈秋兰,深深的朝着她鞠躬:“对不起,老夫人,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回天乏力,进去同小朋友告个别吧!” “你在说什么,我的念念,我的念念她怎么可能会……” 沈秋兰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踏着脚步朝手术室里走,她不信,谁说都不信,她的念念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 “老夫人,节哀!” 沈秋兰伸手一把将拦住她的医生给推到一边,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病房内,女孩儿安静的躺在一张推车床板上,身上已经盖了白布。 医护人员站成两排,朝着那女孩儿深深鞠躬。 “念念,念念,我的念念啊!” 沈秋兰完全感觉不到害怕,快步的走到那推车前,一把掀开女孩儿身上的那一层白布,她多么希望,这只是她的孙女在跟她开玩笑,她在躲猫猫,在装睡,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她的念念一定还活着,她肯定还活着。 自己,自己不能被这些人给骗了。 手却不受控制的抖着,身体也一阵颤栗,就一块布,一个往起掀开的动作,她试了三次。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本就浮肿的双眼,一张脸上,妆花了,眼泪滴在粉底上,一张脸脏得跟被涂了一层泥一样,又痒,又生生的刺痛感。 可她却跟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机械般的叫着自己孙女的名字:“念念,念念,念念……” 整个人跪滑在地,手紧紧握着那早已没了任何温度的小手,她的孙女已然变作了一副冷冰冰的尸体。 “念念,念念,念念啊!” 你怎么舍得就这么丢下奶奶,你这一死,奶奶就成了罪人了,我要怎么去面对南栀,面对时宴,面对祁家的列祖列宗啊! 念念啊,你还那么小,那下面又黑又冷,要是遇到了别的小鬼,你都打不过他们,我的念念啊! 沈秋兰痛哭出声,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嘴里不断的只重复着两个字:念念 “念念,念念,念念啊!” “念念,念念,我的念念啊!” “念念,念念,念念,我的孙女,我的念念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伸手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脸:“我是罪人,我是罪人,奶奶是罪人啊!” 是她,是她,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强行将念念从南栀的身边带走,她或许现在还是那个活泼可爱,又爱玩爱笑,小嘴每天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让人一看就喜欢到不行的孩子。 如果自己没有同她说那样的话,她也不会生病,不会成为一个连话都不会讲,饭要人喂的傻子。 更不会像现在一样,躺在这里,你跟她讲什么她都听不到,阴阳相隔。 她是罪人,她是罪人,她是罪人啊! 一个接一个的耳光落在那张脸上,扇得脸通红通红,她还觉得不够。 “念念,奶奶错了,奶奶真的错了,奶奶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念念,你原谅奶奶,你能原谅奶奶吗?”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嗓子又干又疼,医生们都看不下去了,伸手过去拉,她操着干哑的嗓子,将这些人给骂走了。 医生们离开,她一个人在里头不知道又待了多久,当医生再一次的回来,人已经晕在了地上。 几个人一起用力将人给送回到病房里,给她输了两瓶营养液。 之后,重新走入手术室,朝着那推车前的尸体走过去,奇怪,他们都记得,刚刚这女孩儿眼睛明明闭上了,可现在却睁得老大老大,怪吓人的。 主治医生走上前,大手盖上那女孩儿的眼睛,抚了一把,女孩子大大的眼睛闭上,可也仅维持几秒,就又瞪得老大老大。 医生摇头,无奈叹息一声。 这么小的小孩儿,却受了这样的罪,这是死不瞑目啊! …………………… 第38章 惩治赵德贵 chapter38 一道黑影发了疯一样的冲向那边的铁丝网,一脚将门给踹开。 随着“砰”的一声响,门板朝着里面倒了下去。 里头几只猛兽受了惊,更加凶猛的朝着门口一动不动的那人狂奔过去,其中,一只老虎的嘴就快咬到了她的脚,可那女人还是一动不动。 那黑影挡在女人面前,修长的腿伸出,对准几只猛兽的头部,各自狠踹一脚,将之踢出去三四米的位置,才转过身,身形矫健,一把抱起女人出去。 立即吩咐属下:“把门给我关上,锁死,不许再放这些畜生出来。” 他将女人带到前方一片相对空阔的地方,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忽然间,一把将之狠狠推开。 南栀踉跄跪地,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盯着那居高临下正望向她的男人。 她也没有心思和力气再去解释,说什么了。 是他先不要念念的,那她和念念也不要他了。 念念,妈妈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的生活,永远都不回来了,好不好? “滚!” 男人暴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南栀揉着自己受伤的膝盖,没动。 她想不明白,不是他自己让人将她给推入那个铁丝网中的吗,可为什么最终又要救她? 是不想她死还是不想她死在他的地盘上,脏了他的眼? 刚刚在那个铁丝网中,没被那些猛兽给咬到,现在却被他这一推,膝盖磕到了一块石头上,血肉横飞。 “我让你滚,滚啊,你听不到?” 南栀艰难的撑起身,男人幽深的眸子极具复杂的在她那鲜血直流的膝盖上扫了一眼。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滚!” 南栀最后看一眼那男人,就这一眼,她在心中同这个人告了别,也告别了她那一腔孤勇的爱情。 祁时宴,你就非要对我这么的冷漠,这么的绝情吗? 明明,在刚刚他奔向铁丝网中抱着自己出来的时候,她是能够感觉得到,他看她的目光是温柔而又炙热的,她能感觉得到,他是有一些在意她的,可原来不过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现在梦醒了,她就该往前走,同梦里面的人或者事,告别了。 祁时宴,你让我滚,好,我听你的,我滚。 你放心,我会滚得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再让你心烦,打搅到你和莫雪鸢的幸福。 南栀心中有了定夺,三年了,这一场让人心力交瘁的爱情拉锯战,该结束了。 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的难受呢? 祁时宴,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有一丝的后悔? 不,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会后悔。 南栀微微笑起,转了身,不顾膝盖的疼痛,一瘸一拐着离开。 南栀,这个男人,他不爱你,所以,也别对他抱有期待了,好不好? 祁时宴的目光目送着那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离开,直到完全的消失在了视线里。 转过身,眉毛挑起,又一脚,将赵德贵踹倒在地。 赵德贵吃痛的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明白,这个祁时宴,他对南栀那丫头不是不在意吗? 刚刚不是也没替她说一句话吗,还将人给推到了那个铁丝网里,怎么现在又…… 这些有钱人的心思,真是难搞得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 “祁…祁总,”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真的没有说谎啊,念念,她就是我的女儿啊,你啊,别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这些年她在祁家好吃好喝惯了,所以才舍不得那样的富贵日子,才不承认念念是我的女儿。” 祁时宴一双眸子,冰如寒芒,薄唇只轻轻的吐出来两个字:“聒噪!” 赵德贵才从地上爬起,又被他一脚踢翻在地。 “赵德贵是吧!”他看着地上的人,冷冷的道:“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赵德贵眨巴着眼,看向那高不可攀之人:“是什么?” 祁时宴眸子更加阴冷,冷冷的笑起: “赵德贵,你这个人,最大的错误在于明明小人之心却还想要度君子之腹,只可惜,我祁时宴,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 犀利的眼冷淡的扫向赵德贵: “我祁时宴,不仅不是什么君子,更不是什么好人,甚至,” 那张唇微微勾起一道弧度“赵德贵,你凭什么觉得,我祁时宴会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赵德贵又气又急,却只能吹胡子瞪眼,手往上抬了抬,又放下。 “祁…祁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明明答应过我……” “是,我答应过你,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做了让我祁家蒙羞,做了背叛我祁时宴的事情,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可说到底,那女人也是我的内人,既是内人,犯了错,关起门来惩罚教训就好了,但外人可就不一样了。” 他脸上的神情又变了,眼中暗潮涌动。 “赵德贵,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祁时宴的女人。 我祁时宴的东西,哪怕是我不要了,丢进了垃圾箱,别人未经允许捡了,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赵德贵一张脸惨白无比,瞬间血色都被抽尽。 不仅仅是赵德贵,何翠莲、赵宇轩二人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没少看警匪片,这些有钱人,得罪了他们,教训起人来的手段花样可比电视里的多多了。 三个人互看一眼,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瞟,后背发麻。 南栀那丫头,在祁家的这三年,不是不被重视吗? 她要真的被重视,祁时宴至于同别的女人订婚,至于整整三年,都两个孩子了,连个名分也不给她? 祁时宴高大挺拔的身躯突然蹲在了赵德贵的面前,大手伸出,一把狠狠拽住对方的一只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 “我祁时宴不要了的东西,丢进了垃圾箱,别人未经允许捡了,我会找人,亲自废掉他一只手。” 说罢,加重力道,只听见空气中“咔嚓”一声,赵德贵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好似错了位,哦,不,是碎掉了。 他躺在地上“嗷嗷”叫,另外的两个人吓得不敢吱声,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赵德贵在地上打滚,低着头,一言不发,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对于另外的两个人,他虽然也看不顺眼,但也没再做什么,转过身,高大的身躯背向着几人,好似刚刚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忽而又一转身,眼尾带了丝笑意,看着地上匍匐着的三人。 “而你,赵德贵,你不仅捡了我不要的东西,还碰了我的女人,你说说看,这一笔债,我要怎么跟你算?” 赵德贵吓得一个翻身就从地上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祁时宴面前: “祁……祁总,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要有以后?” 赵德贵脸上又一白,立即求饶:“不敢了,不敢了,祁总,我不敢了。” 祁时宴一把按在赵德贵的肩膀,空气中又是一声骨头的脆响。 “赵德贵,你还真的是禽兽不如,连个六岁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下手也就罢了,还到处沾沾自喜,你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赵德贵跪躺在地,巨大的痛苦令他连喊都喊不出,身体其他的感觉都好似麻痹了,只剩下痛。 何翠莲、赵宇轩二人接连磕头,磕得头都破了,不断哀求: “求祁总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好歹,好歹,我们也养大了南栀。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没有苦劳也有恩情在,求祁总看在我们养大南栀的情分上,放过我们一家,求求祁总,求求您了!” 咚咚咚的磕头声,祁时宴面前的空地上一片血迹。 “滚!” 他大吼一声,挣脱开何翠莲拉着自己裤腿的手,用力一甩,带着一众保镖,开车离开了。 第39章 念念去哪儿了? chapter39 南栀跌跌撞撞回到医院,第一时间便朝着女儿的病房走去。 念念,妈妈带你离开,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只有妈妈和念念。 她抚一把肚子,低下头,不,还有弟弟。 我们过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日子,我们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念念,好不好? 推开病房里的门,南栀强迫着自己挤出来一丝笑容,朝着床边走去。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床上的被子掀开:“念念!” 下一刻,人傻眼了,床上躺着的人是沈秋兰。 虽然睡着了,可一张脸却浮肿得厉害。 特别是那一张眼睛,南栀心想或许是病房内太热了,她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打开,调到合适的温度。 沈秋兰这些天照顾念念也是累着了,想到这些,她便没有去将人给喊醒。 而且真的让她醒来,那她带走念念的计划必然受阻,想想,更不能让她醒来,睡着了才好呢! 只是,怎么没看到念念,她的念念呢? “念念!” 她弯下身,朝着床底下看一眼,人也不在。 “念念,再不出来,妈妈就要来找你喽!” 她微微笑起,开始四处搜寻,可整间病房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女儿的身影。 南栀推开病房的门,朝着外面的走廊里走,这孩子不会是自己偷偷跑出去了吧,医院这样的地方,最是人多嘴杂,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念念,念念,念念!” 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找,整个住院部的病房几乎都被她给翻遍了,还是没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念念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念念,念念,念念你跑哪儿去了啊,你别吓妈妈啊,念念!” 她边跑边喊,整个住院部一共七楼,她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去找,每到一个楼层,走廊里便回荡着“念念”“念念”“念念”的呼喊声。 膝盖上的伤,因为这不断的奔跑,口子撕裂的更大了。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长裤,右边一整条裤腿都被血迹渗透,有人好心的提醒她裤子上有血,劝她还是先去包扎一下,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念念,念念,念念你躲到哪里去了,快出来见妈妈好不好,快出来见妈妈好不好?” “念念,念念,念念你别躲着了,妈妈已经看到你了哦!” “念念,念念,你快出来好不好,妈妈答应你,等你出来,妈妈做母鸡,你做老鹰,你来抓妈妈好不好?” 南栀一屁股坐到地上,到处都找遍了,她的念念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所有她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可还是…… 忽然的,那双眸子一亮,她从地上一跃而起。 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厕所,厕所她还没去呢! 一不做二不休,立即朝着公共卫生间走去。 推开女厕的门,一间一间的推开往里头看。 整个女厕,怨声载道:“不是,你谁啊,干什么呀你!” 南栀低头致歉:“对不起啊,我找个人。” “不是,你神经病吧!” 女人们骂骂咧咧,她也就在这一声声的骂声中,将女厕所有的隔间给看了个遍。 念念还是连个人影都不见。 站在公共卫生区的门口,对面就是男厕。 眼睛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男厕的出口看,进去一个人她瞟一眼,出来一个人她也瞟一眼,可是,念念在哪儿呢? 要直接这么进去吗?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变态,她会不会被轰出来。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念念不见了,她要去找她的念念。 低着头,再低,再低,再低,这样别人就看不清她的脸了,而她也在心里将自己想成是一个男人。 “哎,哎,哎!” 刚到男厕的门口,正要闷头往里头闯,就被一个人给抓住。 那人指了指门上的标识:“这里是男厕,不认识字吗?” 南栀低着头,抬都没抬一下,但其实一整张脸都已经涨红了。 “进去找个人。” “你找人也不能进男厕去找啊!” 那人不依不饶。 “我的孩子丢了,我要进去找。” 那人一听孩子丢了,也立马急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多大多高,有什么特征?” “女孩儿,三岁半了,大概这么高。” 南栀用手比划着。 “不是,女孩儿你进男厕来找什么找啊,走走走,出去,出去!” “大哥你行行好,就让我进去看一眼,我就看一眼,不管里头有没有人,我马上走行不行?” “不行!”那人的态度很坚决:“这里是男厕,我不能让你进去。” “求求你啦,大哥一看就是个心善之人,你就帮帮小妹,让我进去吧,我只要找到我女儿,我马上就走。” 一阵撒娇加奉承,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了,你就在外头等着吧,我进去帮你看一看。” 南栀双掌合十:“谢谢大哥,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五分钟后。 那人出来了,无奈的摊开手,告诉南栀: “没有,不仅没有小女孩儿,连小男孩儿都没有,全是成年的男性,这下你该死心了吧,走吧,别站这儿了。” 南栀有些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为了想将她给撵走才故意这么说的,毕竟,该找的地方她都找过了,就差这一间男厕了。 “我…我还是进去自己看一眼吧!” “不是,你信不过我,你脑子是有毛病吧!” 那人挡在门边,死活就是不让她进去。 看上去那人长得是人高马大的,可南栀人小巧,虽说是五个多月的肚子了,也才刚显怀,不怎么明显,整个看上去还是很瘦,身材很好的。 逮住一个空隙就往里钻。 还是同刚才一样,一间一间的门推开,同时喊着:“念念,念念,念念!” 第一个隔间推开,男人提起裤子,骂了一句神经病。 第二个隔间推开,那人背对着她,倒是没说什么。 第三个隔间推开,那人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我靠,怎么会有个女的。” 第四个隔间推开,那人直接系上皮带拎着她的衣领要跟她干仗,被刚刚门口拦着的人给劝下,指了指南栀的头,意思是这人脑子有点毛病,等她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就会走了。 一间一间的门推开,可念念还是毫无影踪。 最后她不得不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各位大哥,我马上走。” 转身,头低到直往脖子里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快速的从男厕跑出去了。 南栀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回到医院的时间是四点二十分,而现在,已经是五点十分,这么算下来,她从病房里出来到现在,已经是整整四十分钟了。 说不定念念已经自己回了病房,是的,一定是这样,她的念念那么乖,才不会自己乱跑呢,她啊,是自己吓自己。 重新回到病房,南栀的心中却并不轻松,因为她还是没有看到她的念念。 而沈秋兰却是醒了,坐在床沿边发呆,那一双眼睛无神而又空洞。 “妈,你看到念念了吗,我到处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她人。” 沈秋兰听到人提到“念念”,眼往这边扫了扫,就看到南栀站在自己的跟前。 双腿直接往下一滑,直接跪在了南栀的面前。 “南栀,妈,妈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你就是杀了我都行。” 南栀整个懵了,伸手就要去将沈秋兰给拉起来。 沈秋兰这是在做什么,婆婆给儿媳下跪? 虽然她现在已经算不得是她的儿媳,可这些年她们确实是以婆媳的身份在相处着,就算不是婆媳,长辈给晚辈下跪这也是要折寿的。 沈秋兰的这一跪,她可受不起。 还有,她为什么要她打她骂她,甚至杀了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南栀是一句都听不懂。 “妈,你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地上凉。” 沈秋兰眼泪唰唰唰直往下坠,不管南栀怎么拉,她就是不起,而且这样一个老太太,她一个孕妇也拉她不动。 “妈不起来,南栀,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我就跪着,跪死在你的面前。 南栀,妈对不起你,妈是个罪人,南栀,你不要原谅妈妈,你永远都不要原谅妈妈,呜呜呜~~” 南栀怔怔的看着沈秋兰,这是又演的那一出,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简直莫名其妙。 “妈,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有什么我们起来说,起来说行吗?” 南栀又伸手去拉她,可沈秋兰岿然不动,只是哭: “南栀啊,妈对不起你,我…我就在外面的椅子上睡了半个小时,回来病房的时候,念念她就不动了。 真的,南栀你相信我,我真的只睡了半个小时。 我看到念念她不动了,就去喊医生了,抢救了二十多分钟,但,还是没抢救得过来,南栀,念念她,念念她…她已经……” 沈秋兰一边抹泪,一边哭,又一边说:“南栀,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啊!” 南栀身子颓然一倒,没站得稳,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 也不再想着要不要拉沈秋兰起来了。 一张脸瞬间如陈年旧纸一般,嘴唇控制不住的蠕动,一张脸,脸上的肌肉也能明显看到在抽动,她就坐在地上,没哭,也没流泪,一双眼睛如血一般看向沈秋兰。 手指往前一伸,又缩回,又往前,如此反复才终于开口说出话来:“妈,你在说什么啊,你说念念她……” 胸腔内如有猛兽在跑,让她的话带出颤音:“你在开玩笑,你在撒谎,你在骗我对不对?” 她笑,两只手的指甲,无措的抓着地板,在白色的瓷砖地面不停的抓着。 她分明是在笑着,可那一张脸,那一双眼睛,你只要看一眼,就能被那样浓烈的悲伤给感染,忍不住的过去抱一抱她,给她温暖。 “呵呵呵!”南栀笑着,自言自语:“对,你肯定是在骗我,在撒谎,我要去找念念,我要去找她。” 她努力的起身,可这一副身体就跟瘫痪了好多年一样,只要稍稍一动就是一阵撕裂的痛。 好像有一根长长的透明的线,捆绑了她的腿脚,不让她往起站。 南栀的嘴里只是不断的重复:“我要去找念念,我要去找她。” 第40章 带我去见她 chapter40 沈秋兰跪着朝她爬过去: “南栀啊,妈对不起你,都是妈的错,但是你相信妈,妈真的只睡了半个小时,进来的时候她就不动了。 真的,我进来的时候她真的就已经不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动了,我真的不知道。” 沈秋兰边说边哭着,跪着往前,一步一步的靠近南栀,想要伸手去抓南栀的手。 她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得了口。 颓然间! “别过来!” 南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朝着沈秋兰嘶吼。 “好,好,妈不过来,妈不过来,南栀啊!” 沈秋兰甩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南栀,你相信妈,妈真的只睡了半个小时,我真的,真的只睡了……” “你睡就非要在外头睡吗?” 一道沙哑撕裂的嗓音打断她: “你为什么不在里头睡,这里明明就有陪护床,你为什么不守着她? 妈,你为什么不守着念念,你为什么不守着她。” 沈秋兰也自言自语:“是啊,我为什么不守着她? 明明就有陪护床,我为什么还要到外头去睡,我为什么不守着她啊!” “我为什么不守着她,我为什么不守着她,我为什么不守着她……” 沈秋兰抬手一巴掌接一巴掌的甩到自己的脸上,力道逐渐加重,每扇自己一巴掌就说一句:“我为什么不守着她。” 南栀一双眼睁得大大,无动于衷的看着沈秋兰惩罚自己。 那一双眼睛尽管睁得大,可那眼里,已经看不到多少神采了。 “够了!” 那双眼睛又笑起:“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转身:“你在骗我,你就是在骗我,骗子!” 推开病房的门,便朝着外头走。 她的那一双眼,明明在笑着啊,可眼中,溢满了泪,只是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她们都在说谎,在骗她,她不信,她不信,她一个字,一个字都不会信。 “南栀啊,傻孩子,你别走那么快,你要去哪里啊,你等等妈。” 走廊上,南栀跟个无头的苍蝇一样,还是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推开往里头看,她也不说话,也不再喊念念的名字。 沈秋兰紧紧跟在后头,好不容易抓着了她的手又被她给甩开: “别跟着我。” 南栀声音冷淡。 沈秋兰不死心,又上前一把将她给抓住: “南栀啊,傻孩子,你别这样,你别吓妈妈啊,念念已经不在了,你再这样,你可让妈怎么活。 还有,虽然念念没了,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得为他考虑考虑啊,要是有个闪失你怎么办,你又让妈怎么办?” 南栀脚步一顿,站着不动了。 走廊尽头的风吹得两人的头发四下飞散。 秋日里的风本该凉爽,可两人都觉得像是有刀子在刮着脸上的肉,那是一种喊不出来的痛楚,无法言明的感受。 南栀目光紧紧的锁向前方,忽然,她笑了一下,往前一步,摊开自己的手,做出来一个要把什么东西或者人给抱到怀里的姿势。 一步一步朝着走廊的尽头,等到走近了,也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站了一阵子,最后紧紧的抱住自己。 一道光打在她的身上,温暖了这沉闷暗黑的走廊,却无法温暖一个孤独寂寞女人的心,更无法温暖一个失去孩子母亲的心。 过了好久好久,她蹲下身躯,也只有在这无人的小小角落里,她才敢毫无顾虑展现她的脆弱与悲伤。 她哭,却没有一丝的声音发出来,两边的肩膀抽动,如蝴蝶振动着翅膀。 她流泪,可眼泪却只压在她的睫毛上。 站在走廊的另一头朝那边看过去,这里好似一座密不透风的牢房,那女人将自己关在了里头,没有刑期释放,只有无尽的孤独与黑暗陪伴着她。 “南栀,傻孩子,你……” 沈秋兰站到她身后,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再高的文化造诣,再精妙绝伦的文字,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匮乏,话说得更多,就更苍白无力。 南栀受的刺激已经够深够大了,她不能再去激她,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那是祁家的长孙,已经五个多月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道小小的身影自己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沈秋兰,终于问出了一句还算清醒的话:“妈,念念在哪儿?” “在…在太平间…在太平间的停尸房里。” 南栀深呼吸一口:“带我去见她。” 医院的太平间里,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看似离得很近,实际却是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沈秋兰也不再要南栀等着她,自动的与之隔出来一段距离,两个人也不说话,一个在前头走着,一个在后头跟着。 而那走在前头的人,一张脸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每走一步,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痛,当然了这也只是身体上的,内心里更为翻江倒海。 每走一步,她都好似要血脉逆流,血已经从身体里流入胸腔,又流进了嗓子,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用力的将血给逼回去。 在没见到念念之前,她不信,她谁的话都不信,她就是不信。 “就在前面,倒数第二间。” 沈秋兰伸手指了指,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和平时说话的语气完全的判若两人。 南栀没说话,脚步不停。 在走到倒数第二间停尸房的门外,她停了一下,手放在门板上,却并不往里头推。 沈秋兰也不催她,只静静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但仅仅只是这几分几秒,她都觉得,好似过了几十年,几个世纪一样的缓慢。 吱嘎! 南栀最终还是推开了这一道门。 却在门开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看啊,不敢张开眼睛,她也怕啊! 然而,迎面而来的萧索冷寂之气却逼着她必须要进去,必须要进去看一看。 停尸房内一片死寂,鞋子踩在地板上,尽管她已经是尽量的将脚步放缓放轻,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还是如敲着鼓点一般。 那样小小的一间房,却显得空旷无比,里头只放了一张铁板床,床上是一具尸体,上面又盖了块白布。 南栀一步步朝着那一张铁板床,朝着那一具尸体走去。 眼看着越来越近了,近到她只要一伸手,都可以摸到床尾的铁栏杆,可颓然间,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身体也自发的给出反应。 “呕~呕~呕~”南栀扶着身一阵干呕,她很想自己能吐出来些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 随之而来的绝望感席卷而来,漫无边际的黑暗袭击着这一副身躯,一张血盆大口好似随时要将她的心给吞噬。 沈秋兰站在她的身后面给她顺了顺背:“孩子啊!” “你要是不愿意看,不想看的话,就别看了,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 沈秋兰拖着她,要将她从这一间小小的房间里给拖出去。 可南栀却甩开死死拽着自己的那一只手,继续朝前,又跨了一大步,终于她站在了床前,站到了这一具尸体前。 颤抖着手就去掀那一层白布,沈秋兰站在后面,牙齿打颤,身子直哆嗦。 立即往后弹开了半步,她很想说一句:南栀,别看,你会受不了的。 作为孩子的奶奶,一个老太婆,她都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南栀,孩子的妈妈,她要怎么样去接受这样的现实啊! 南栀抬手,抿了抿嘴唇,一把将白布给掀开了。 到底是房间里忘了开灯,还是天已经黑了? 念念就躺在她的面前,她明明什么都看得到,可为什么却越来越模糊。 她好像并不是躺在这一张床上,而是躺在了一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只要一点点的动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世界寂静无声,她却仿佛听到人在喊她:“妈妈,妈妈……” 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开心的奔跑在太阳底下,一会儿拍拍自己的小手,一会儿嘟着嘴巴。 “妈妈,妈妈,妈妈你快来啊,念念在这里,念念在这里啊,妈妈你快来抓我!” 然后,然后她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样完全黑暗的世界她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却豁然开朗,这一次她看得特别清楚,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她的念念,就是她的念念。 那一双美丽漂亮的大眸子,哪怕是身体已经僵硬冰冷,还是那样张着,是最后还想着要见一见自己的妈妈吗? 只是,她没能及时的赶回来,没能让她如愿。 沈秋兰担忧的看一眼南栀。 下一刻,女人扶着床头的铁栏杆,一口黑血喷涌而出,白布上瞬间如同开满了一朵又一朵鲜红的花。 血,一滴一滴顺着嘴角,滴落在白布之上,越来越多的红色小花开在了上头。 沈秋兰伸手要去扶她一把,南栀却挥着手不要她去扶,自己背过身,手抓着铁栏杆,身子一点一点,滑坐在了地板上。 又一口血喷在了地板上。 沈秋兰吓得人都快要傻了,却也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那女人靠着床,一个人默默的吐血,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最后给她递了纸巾。 第41章 查监控 chapter41 南栀接过,却一动不动。 最后地上的那一滩血,还有她嘴巴里流出来的,都是沈秋兰给擦干净丢到垃圾箱里。 还有那一块白布,也拿去丢了,重新换了块新的,重新盖上。 “孩子啊,南栀啊!” 沈秋兰蹲坐在她面前:“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而且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为他想一想,念念,念念她是不会怪你的。” 南栀没说话,一动不动坐在地上,那眼珠子根本都看不到转,就那么冷眼旁观的看着沈秋兰忙完一切,又过来同她说话。 但无论沈秋兰跟她说什么她都不说话,嘴边荡起一抹浮笑。 沈秋兰无奈的看着她,明明死的人是床上躺着的那一个,冷不丁的床下面又多了一个,床下面坐着的这一个比床上躺着的那一个,更像是一具尸体。 “南栀啊!” 沈秋兰开口,想要再说什么。 地上坐着一动不动的人,猛然间就坐了起来,她的那一条白色裤子,一条裤腿上全是血迹,可她全然不顾,就那么跑了出去。 沈秋兰将白布重新盖上床上人的脸,立即也跟了出去。 南栀跑得很快,外头的走廊回荡着两人追逐的脚步声,一个不要命的前头跑,一个不要命的后头跟。 “南栀啊,你要去哪里啊,你等等妈,妈快跑不动了。” 沈秋兰嘴上这么说着,脚上却不停,卯足了劲儿跟上,南栀这孩子,她怕她会做傻事儿。 砰! 精神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被一道强力给推开了。 他喝了一口水,一转身,门外就站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他承认,这绝对是此时此刻,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个人。 他放下水杯,还没开口请她进来,那人便直接质问:“我的女儿她为什么会死?” “我刚刚离开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却死了,为什么死在了你们医院里,你们草菅人命,我会投诉,我一定会投诉你们,我会……” “什么草菅不草菅的,祁念念家属,你失去女儿的痛苦我深表同情,也能理解你现在的这种心情……” “理解?”南栀笑起来:“你怎么理解,我的女儿她才三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才三岁!” 他低下头,朝她鞠一躬:“是的,我理解,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但……” 南栀轻嗤一声,她需要的是理解吗,是同情与可怜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哭,她悲伤,绝望,她就是一把火烧了这家医院,又能怎么样,她的念念就能回来吗? 她想要知道的是,她的女儿,她的念念为什么会死,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偏偏就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好好的说没就没了。 她要的是道歉吗,是赔偿吗,都不是,她要知道前因后果,知道具体的原因,给她一个说法,一个证明,很难吗? “我要查监控。” 南栀眼中一片坚定。 “我要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到底都有谁进过我女儿的病房,我现在就要看监控。” 紧随而来的沈秋兰听了这话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原来是要查监控,还好,还好,南栀这孩子,刚刚都快要吓死她了,还以为她是要…… 南栀这孩子,比她想象当中的要更坚强,更理智。 “好。” 主治医生这么说了声,立即在前方领路,三人一同去往保安室,调取监控。 电脑前,南栀一寸一寸的放大查看,监控画面几乎是一帧一帧的看。 整个监控画面看上去十分的正常,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从沈秋兰从病房里出来,坐到走廊的椅子上到她睡着,再到半个小时之后,再一次的进入病房,急急忙忙的出来喊医生,再到念念被推入手术室进行急救,一切确实是十分的衔接,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南栀不信,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到第十遍,结果还是一样,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进过念念的病房里。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的念念就是正常死亡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那保安大叔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撵人:“这监控你们也看这么多遍了,也该死心了吧,别在这儿坐着了,我们也还得工作呢,你们老在这儿坐着,影响也不好。” 南栀起身,微微朝保安大叔点了点头。 之后三人再一同回到刚刚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当然了,南栀没进去,就站在门口。 医生喊了她,要她进去坐下说,还给她倒了一杯水,但她就是不进去那一道门,就站在门口。 “监控你们也看了,确实不是我们医院的责任,更不可能是什么医疗事故,而且…” 他扫一眼旁边站着的沈秋兰: “你婆婆在告知我们孩子的情况之后,即便那个时候,她已经呼吸骤停,已经脑死亡,出于人道主义和医生的职责,我们还是对她进行了抢救,而且抢救了整整二十多分钟,你女儿的死责任确实是不在我们啊!” 南栀低下头,闷声不语。 责任不在医院,不是医疗事故,甚至他们还出于人道主义进行了抢救,可她的念念没了。 责任又在谁? 祁时宴,沈秋兰,还是她自己? 好像每一个都是杀死念念的凶手,每一个都有责任,但除了自己,她一个都没法去问责,去给他们安罪名。 “祁念念家属,你女儿的事情,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我深表痛心,她原本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但却因为家庭的冷漠与氛围逐渐变得寡言少语,她的内心其实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归根结底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你们大人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婚姻和感情的事情……” 南栀一句都再听不下去,她想起来祁时宴那一张冷淡的脸,想起他一口接一口称呼念念为“野种”,想起她一句一句无力的解释与哭诉,想起他在病房里要掐死念念的样子。 又想起来念念半坐在床,那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 害死念念的,不是别人,是她和祁时宴,是他们这一对糟糕透顶了的父母。 转身拔腿又跑,沈秋兰也要跟上,可她跑得太快了,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又要干什么。 现在的南栀,就好像是有人架起来了一把柴,火时时刻刻烧在她身上。 作为外人你根本没办法去想象她到底承受着些什么,更无法去猜测,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被架在火上铐,那一份疼痛外人无法感同身受,她的那一种崩溃,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爆发的。 沈秋兰追过去,看到那一道身影又朝着太平间的方向跑了去,快得跟闪电似的,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而她沈秋兰,也没那个力气再跟着再跑一趟了,便站在出口那儿等,反正,她总会再出来的。 仅仅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南栀的身影便就又出现了,手里抱了个什么东西,离得远,她看不清。 直到南栀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看清,那手里抱着的哪里是什么东西,是念念的尸体啊! 沈秋兰瘆得慌,往后退一下。 “南栀啊,孩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妈都说了,念念的事情,是妈错了,是妈错了,你这…这是要做什么呀!” “你当然有错。” 南栀的声音冷得像一柄冰箭。 “妈,念念没了,您觉得,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沈秋兰想说一句: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可她说不出口。 南栀又道:“妈,念念她是不是祁家的孩子,是不是我同时宴生的,您真的不知道吗?” 沈秋兰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念念的亲子鉴定是您亲自找人去验的,好几份的亲子鉴定书就放在老宅,在您老人家床头的抽屉里锁着。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您还是一个字都不说,你就看着我被时宴冤枉,看着我被他误会,你无动于衷。” 沈秋兰低下头,早上那样的情况,时宴那个人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回头,她不是不替她说话,她是怕自己说了,只会更加的火上浇油,无法收场啊! “妈,来祁家的这三年,您处处看我不顺眼,处处排挤,处处苛刻,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您一句不好。 我南栀,我到祁家的这三年,我已经把我身上能给的,不能给的,都奉献给了您和时宴,还有,三年前,时宴被人追杀,还被下了那种药,逼不得已我们才进了那一个山洞里,那一年我才十八岁。” 南栀吸一下鼻子,看一眼怀里的念念,尽管她极力的忍着,可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我一个姑娘家,我已经将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时宴,我不欠他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可是你,还有时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你们不喜欢我,讨厌我,憎恶我可以直接对着我来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念念?” “妈,你这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在狠狠剜我的心啊!” 沈秋兰沉默着,等到她终于想好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面前的南栀,不见了。 一抬头,一道身影已经上了楼。 第42章 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chapter42 这一栋楼,是整个医院最高的一栋,有十一层,最顶上有一个特别大的天台,南栀她该不会是想…… 沈秋兰心里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赶忙也朝着楼上走,而那一道身影在听到脚步声之后,走得是更快了。 沈秋兰边走,边掏出手机: “喂,是蓝天救援队吗,我儿媳妇要跳楼,你们快过来,快一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挂断电话,又接着拨号: “喂110吗,你们快过来,我儿媳妇要跳楼,你们快过来,她肚子里还怀着个五个半月的孩子,你们快过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挂断又接着拨号:“喂,是消防队吗,我儿媳妇要跳楼,你们快点赶过来,地址在……” 挂断,想了想给儿子祁时宴打去电话:“儿子,你快来一趟儿童医院,念念她……” 电话里却传来祁时宴冷淡的声音:“妈,都跟你说了,不要再被那一对母女的手段给骗了,还有,那个野种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关系。” “不是,”沈秋兰对着电话说道:“时宴,妈说的都是真的,念念她,她真的已经,不,现在不只是念念,还有南栀,南栀她要……” “不要在我的面前跟我提那个贱人的名字,不要再跟我提到这个名字。” 啪! 那头挂了电话。 沈秋兰再打过去,那边直接关了机。 她叹一口气,自己的这一个儿子,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的无情无义,这么的冷血,毫无人性。 算了,不去管他了,心里头担忧着南栀,她抬起脚往楼上走。 祁时宴将手机关机甩到沙发上,欣长的身影站于落地窗前,眼底却氤氲着一层怒气。 就连他自己也奇怪,他的怒气怎么说来就来,而他又更不愿承认,这一丝的怒是因为那个女人。 他也更不承认,他惩罚赵德贵等人是因为她南栀。 他气是因为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东西,无论是不要了的,还是现在拥有的,都不允许。 跟她南栀本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也绝不可能是因为对那个女人有着感情才去惩罚赵德贵等人的。 是赵德贵这个人的品性他看不惯,见不得欺行霸市,恃强凌弱这样的行为。 而在南栀说出来自己曾被赵德贵强暴的事情,在那一瞬间,他也确实有一丝的动容。 但一回到总裁办,就又开始大骂,果然是个贱人,那么小就那么的贱,那样肮脏龌龊的身体,他碰过都觉得恶心。 他祁时宴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爱上这样的一个女人。 “是的,绝不会,南栀,我祁时宴,永远都不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他咬紧牙根,一双眸子冰冷至极,手中的红酒杯,连摇晃都没摇晃,直接入了喉咙。 接着,空酒杯直接摔碎在地,便又自言自语:祁时宴,你记住,南栀她就只是你曾经的一个玩物。 是的,曾经,而在此后,便是连玩物都算不上。 耳边却又响起母亲在电话里说的“儿子,南栀,南栀她……” 该死,他自己要母亲别提到这个名字,可这个名字却又自己跑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来。 祁时宴烦躁不已,但他是不会再打电话过去问什么,那女人是死是活,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管,为什么要去在意? 医院天台。 这里不同于其他的地方,是整个医院最高的地方,也是最为寂静的一处地方。 南栀此刻就是站在那最高的地方,但凡脚在往前一步,她所有的痛苦,绝望,悲伤,一切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终究还是没再迈那一步。 她没迈那一步,绝不是因为她胆怯,害怕。 天台上的风刮得比任何地方的都还要猛,她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风刮得四下里摇摆。 楼下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区,行色匆匆的人,川流不息的车辆,没有谁会停下来特意往这楼顶上看一眼。 你看,她连死都是这么的孤独。 也就只有真的死了,摔得血肉模糊,成了肉泥,才会有几个人假模假样的上前观摩,感叹一句: “这人挺年轻的,怪可惜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南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她真的什么都没想。 这痛苦不堪,心碎无比的三年,如果没有念念,她早就已经结束了。 而如今,念念也…… 她的世界轰然倒塌。 一面墙不会突然间就倒塌,除非它早就在时光的年轮里被摧残得风雨飘摇,而一面已经倒塌的墙,就算重新砌好,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一面墙了。 “念念,你怕吗?” 南栀低头,望向怀中的女孩儿,念念不说话,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是睡着,只是不是在这一个世界,她去了另一个世界,睡得香甜无比。 “念念别怕,妈妈会保护念念。” 她微微的笑着,神情温柔而又宁静: “妈妈带念念去一个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人会欺负念念,念念会开心快乐的长大,会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妈妈,” 手又扶一下自己的肚皮:“还有弟弟都会陪着念念,我们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忽而,她坐下身,脚已然伸出天台外,两条腿儿晃啊晃啊晃。 她没往下看,只是将怀里的女孩儿翻一下身,躺到自己的腿上。 手又抚向肚皮,一圈,两圈,三圈,画了三圈,动作缓慢。 “我好像还没给你取名字吧!”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可那一张脸却低着头,隐匿在一层阴影之中。 “姐姐叫念念,那你就叫乐乐吧!” 看一眼怀里的女孩儿,又低头,喊: “祁乐乐,哦,不,南乐乐,”她皱了一下眉头:“你就叫乐乐,快快乐乐,没有忧愁,怎么样?” 她抬眼,脸上镀了一层温柔:“乐乐啊,妈妈终究是要对不起你了。” 风呼呼猛刮,天台的地面,卷起了一层泥灰,吹进了眼睛里,她不是故意哭的,她只是想要将眼睛里的泥沙给逼出来。 她也不是故意笑的,是对面的楼顶,不知是谁家的红色裤头被风刮得飞起,她实在忍不住,才笑的。 南栀从身上摸出手机,电话是打给苏韵瑶的。 “瑶瑶,是我,南栀。” 她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无波澜。 “我知道是你,我备注了。” 苏韵瑶说道,电话里一阵杂音,她应该是在忙。 忽而间,那道声音:“南栀,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听上去不太对劲,你没事儿吧!” 原来还是听出来了,她明明就是以一种很正常的语气在说话,她捏着鼻子,没有哭腔。 “对了,你这个月怎么没过来产检?” “身子重,懒得动。” “越是月份大了才越要多走动,不然,到时候生,你怎么能有力气。” 南栀鼻子一酸,她又捏住鼻子,不让自己的声音带出哭腔:“之前的那个女人呢,后来怎么样了?” 苏韵瑶当然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大出血,没能抢救得过来。” 南栀只是轻轻的“哦”一声,手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唇。 但在电话中,苏韵瑶还是很清楚的听到了“呕”的一声干呕。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南栀紧接着追问。 “孩子倒是生了下来,不过是个早产儿。 体质不怎么好,在保温箱里放了半个多月,一直没有人来领,最后只好找了家福利机构送了过去。 那边并没有专业的婴儿护理师,加上吃不上母乳,没几天人便没了。” 这一次,她不再控制着自己,直接在电话里就一阵干呕,也不怕苏韵瑶会听到了。 两条人命,苏韵瑶说得那样平静,好似那不是人命,而是两只猫狗。 “南栀,南栀,南栀,你没事吧!” 苏韵瑶在电话里焦急的问。 南栀这个人,一般没什么事是不会同人打电话的,好不容易打一回电话,却也奇奇怪怪,她心里升腾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南栀才将手机贴在耳朵上,苏韵瑶电话也没挂,就一直等着。 “瑶瑶,如果,”她哽咽了一声,继续说:“如果我活不了了,我的尸身,只让你来帮我收。 不管是拿去捐了也好,泡在实验室也好,你都说了算。 我任你处置,最好是什么都不要留下,就当,就当我南栀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世界。” “南栀,你在说什么啊!”苏韵瑶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电话已经挂了。 第43章 快,我儿媳妇要跳楼 chapter43 楼下。 沈秋兰除了打电话,还又边走边喊来了更多的人。 “快,我儿媳妇要跳楼,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五个半月的孩子,一定要拦住她,不能让她往下跳。” 越来越多的人挤在楼梯间,一起朝楼上跑,却在走到最顶层的天台入口,站住不动,因为门从里头反锁上了。 一些人尝试将这一道门给打开,都没有成功,里头貌似不只是反锁那样简单,好似还用什么东西给抵住了,哪怕是用脚去踹,也都纹丝不动。 有些人找来了梯子,可梯子不够高,完全进不去。 后面又打电话喊人来开锁,门开之后,一群人一起合力才将门给撞开。 此时的天已渐渐暗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火烧云不断的漂浮重叠,变幻着各种形状图案。 有时候天上出现一座琼楼玉宇,一会儿过后,那里又出现了一座断桥,一匹瘦弱的马儿站在桥头。 门开,沈秋兰第一个冲进去,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南栀,别跳!” 众人看过去,只看得到一个女人站在天台的最高处。 头发披散在肩头,上身姜黄色的休闲t 恤衫,下身白色的长裤,虽只有一个背影,却也让人惊艳。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她给人的感觉像是站在一幅古画里,不太真实,可这个人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沈秋兰走过去:“南栀,你别站那么高,妈害怕,下来,下来好不好?” 而那站着的女人,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却也没有回头。 对于身后的一切,她好似毫无知觉,或者说她已经将自己完全的封闭了起来,不再理会。 沈秋兰再往前一步,扯着嗓子喊: “南栀,你别激动,别激动好不好,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他都还没到这个世界上来看一眼,你这样,对他公平吗?” 沈秋兰说得情真意切,眼神却不断示意身后面的几个人,用只有几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偷偷绕到她身后去,将她给抱下来,不能让她跳,还有,别抱她的肚子。” 几人应声,点头,朝着那天台最高处的女人身后悄悄靠近,静待时机。 沈秋兰哭得泪眼婆娑: “南栀啊,你还年轻,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别这么想不开啊,妈答应你,只要你下来,我去找时宴,我去跟他说,我去告诉他,念念是祁家的孩子,是你跟时宴生的。 我自己养的儿子,我了解他,时宴他不是那样冷血无情的人,而且你们都已经三年了,总归是有一些感情在的。 这些年你在祁家,你为时宴付出的一切,妈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你们两个会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因为莫雪鸢。” 提到莫雪鸢,沈秋兰就恨得牙痒痒,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牙齿,似要将一口牙给咬碎。 “都是莫雪鸢那个恶毒的女人,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进祁家的门的。 在妈心里,你才是我认定的儿媳妇,我的儿媳妇只有你,只有你南栀啊!” 没有人看得到,那背向着众人的女人,嘴角轻轻的勾了一下。 极具讽刺的一抹笑,她静静的望着怀中沉睡的女孩儿,手轻轻刮在女孩儿的鼻梁上,一滴冰凉的泪水落在女孩儿同样冰凉的小脸上。 现在去说,呵! 早不说,晚不说,她的念念都已经没了,却又当起了好人。 她是好人,他祁时宴也是好人,他们都是好人。 只有她,她南栀,运筹帷幄,机关算尽,手段高明,肮脏龌龊,无耻下作。 哈哈哈哈哈! 好笑。 “念念啊!” 她的声音本来就轻,被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妈妈带你逃离这个荒诞的世界,好不好?” 低下头,一记温热的唇印上女孩儿发白僵硬的额头。 沈秋兰站在下头,见女人始终不为所动,急得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也算是好话说尽,可南栀,她现在是一根筋,什么都听不进去。 “咚!”一声。 所有人都清脆的听到了膝盖磕地的声响,包括天台最高处站着的南栀。 有那么一瞬间,内心也确实有一丝的触动,随即她笑了笑,没说话,没回头,落日夕阳,从后面看,她像是敦煌壁画中准备飞天的神女。 她嗤笑着,脸完全隐匿在黑暗里,她的笑和泪,却都被风吹散。 沈秋兰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样的强势专权,习惯了掌控一切,霸道无理,不允许任何人去挑战她,此刻却是跪下了。 她在意的真的是她南栀的生死吗?不,是她肚子里祁家的孙子。 “南栀,妈给你下跪了,给你磕头了,妈求你了,你下来好不好?” “只要你下来,以后,妈什么都顺着你,妈求你,别做傻事,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妈帮你带。 以后,我们祁家不会再亏待你了,你相信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妈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 咚!咚!咚! 一连三声,头重重的磕在天台的花石地板上。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额头都破了,渗着血迹,头发散落,妆容花里胡哨,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已,狼狈不堪。 我们祁家不会亏待你。南栀小声的念着这一句。 好熟悉又让人好窒息的一句话。 第一次见面,沈秋兰接她回祁家,她便已经说过了这样的话。 可在祁家的这三年,吞下委屈最多,承受最多的人是她,是她南栀啊! 心不是一天就变凉,是长年累月。 再暖,再柔软的一颗心,每天用针去扎一下,用刀去割一道口子,慢慢的,这颗心也会碎,也会裂开。 念念,念念的一条命,换来的不过是她沈秋兰的一句:我祁家不会再亏待你。 哈哈!哈哈!哈哈! “南栀!”沈秋兰又道:“快下来,下来吧,只要你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以后,以后如果你不想要再留在祁家,妈,妈想办法送你走,送你去过你想过的自由快乐的日子。 只要你不放弃你自己,不放弃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妈什么都答应你。” 浑然间! “妈,念念已经不在了,您却还想要夺走我肚子里的孩子,让我承受母子分离的痛苦,妈,您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在祁家的三年,我对您也算是尽心尽力,您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怎么样都融不化,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的狠毒?” 一道残阳划过天际,南栀转过身,那一张脸已破碎到无法言语,但又极具美感,说不上的一种感觉。 众人心里惊呼,好漂亮的女孩子,感觉还不到二十岁,干净到如同深海里的一滴泪,直往人的心里滴。 那般小巧瘦弱的女孩子,怀里却还又抱了个孩子,只是那孩子…… 空气中能明显的闻到一丝腐朽的尸臭味。 众人震惊,那老人家只说自己儿媳妇要跳楼,肚子里有一个五个半月的孩子,可没说她怀里还抱了一个,而且这个孩子还…… “呕~呕~呕~”底下呕声一片,不少的人纷纷捂住自己的嘴,扶着身离开。 “哎,哎,都别走啊,别走啊!” 沈秋兰见状,赶忙出声挽留。 人走了一大半,留下来的,大多也只是看热闹,没有人真的敢上前,毕竟她怀里抱了个死人。 这样的晦气,没人真的愿意沾上。 “南栀啊!”沈秋兰更急了:“你就快下来吧,刚刚,刚刚是妈说错了。 只要你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什么都不用你管,我来照顾你,我伺候你坐月子,如果还想留在祁家,就安安心心的留下,继续过那人上人的日子,好不好?” 南栀又笑了:“人上人的日子?” “妈,您觉得,我在祁家的这三年,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吗?” “南栀,你……” 沈秋兰“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怔了怔才又道:“南栀啊,是妈错了,妈说错话了,只要你将孩子生下来,什么我都由着你。 你看天都已经黑了,你又站那么高,那一整片都空的,你就不怕自己万一踩空掉下去,听话,下来吧,别再闹了。” 闹?都到了这样的时候,沈秋兰还是觉得她在闹? 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是她南栀在无理取闹。 可是她的念念没了,她的女儿没了啊,她真的是在发泄情绪,是在闹吗? 低下头,闭上眼,她嘴唇微微蠕动,对怀里的女孩儿轻轻的说:“念念啊,我们不要去管这些人,别去管他们好不好?” 她又转过身去,只留给沈秋兰一个背影。 看了看怀中的女孩儿,又抚一抚自己的肚子。 “念念,乐乐,我们走吧,我们就去那儿好不好?” 她抬了下手臂,手指了指远方的天空。 远远的看去,那儿像是有一间茅草屋,院子里被布置得十分温馨。 大门上搭满绿植,外面两边各一块空地,一边种了蔬菜,另一边摆满了一盆盆的花,中间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路延伸,前方是一处凉亭。 “念念,乐乐,你们看,多美啊!” 再一次的,她闭眼。 “南栀,别跳!” 身后,传来沈秋兰凄厉的喊叫声:“快,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往下跳。” 南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脚步朝着前方的空地。 念念,乐乐,真好,妈妈陪着你们,你们也陪着妈妈。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只有我们。 ……………… 第44章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chapter44 南栀醒来,入眼是一片苍茫的白。 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又闭眼,脑中却忆起来了一些事。 她明明记得,她是身子朝前,脚也踏了出去。 她的身体明明那么轻盈,整个飞了出去,可却突然间,一股力量将她给托了起来,自我的往后一仰,便被那几个人抱着从那最高之处,死拽了下去。 那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谁又说了些什么话,她是真的没有印象了。 “呵!”寂静的房间里,传来女人讽刺的一声笑。 “你说说你,连老天都不收你,上辈子得是做了多少的缺德事儿啊!” 她自嘲的说着,眼睛开始四下里扫射,这里是病房,而她此时是正躺在病房的床上。 这是又捡回来了一条命? 呵! 这就是她现在的人生,活着比死难受,死又没有资格,哈哈! 沈秋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南栀侧了一下身,想要装睡,却被一眼给看穿。 “南栀,你醒了?” 她手里提了一只保温饭盒,原来,是给她打饭去了。 南栀其实也饿,饿得肚子直叫,但比起肚子,她心里更空,就好像生生被挖走了一块,怎么填都填不满。 南栀翻一下身,本想置之不理,亦或者直接同沈秋兰说她现在没胃口。 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的委曲求全,委屈她自己的身体,她的肚子,就算是她不吃,乐乐也还是需要营养的。 这一条命,是老天亲自给的,她如果再将之送回去,不仅招人笑话,就连她自己都看不起她自己。 忽而间,就从床上半坐了起来,头靠在床头。 沈秋兰搬了张椅子坐到床沿,手里的保温饭盒打开,里头的饭菜一层一层的取出。 最上面一层是米饭,香甜松软。 第二层是蒸的鸡蛋羹。 第三层是清蒸鲈鱼,没刺的那种。 下面矮一些的隔层是清炒的蘑菇山药杏仁丁,都只是最最家常的菜,而且口味以清淡为主,见不到什么油水。 可南栀却咽了口口水,给看饿了。 而最下面一层。 “南栀,这是妈特意给你熬的鸽子汤,熬了三个多小时呢,里头我放了虫草,给你补补身子,就算是不吃肉,汤也得多喝一些,你看你那么瘦,妈光是看着都心疼。” 南栀想说些什么,那一声“嗯”都已经到了喉咙,就快溢出嘴,又被她给压了回去。 一言不发,只是朝前伸出去一只手。 沈秋兰笑盈盈的拿出一只玻璃碗给她盛了一碗,奶白色的汤,只零星几块鸽子肉,面上浮了一层绿色的香葱。 南栀是不吃葱的,不仅仅是葱,姜蒜,洋葱这些都不吃,之前也还没有这么明显,但自从怀了这个孩子,看都不能看到,一看到就直犯恶心。 可现在,南栀也只是静静的盯着碗里漂浮着的那一层绿色,接过碗,什么也没说,一口喝光,还将空碗亮了起来给沈秋兰看。 心里却已恶心到反胃,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 沈秋兰很满意,又挨得近了些,故作亲昵的帮她将遮住眼睛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南栀,你是个好孩子,从前是妈愧对了你,你放心只要你把这个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以后,不仅是我,还有时宴,我们都会好好的对你。 将从前亏欠你的都给补回来,你啊,就安安心心的养胎,什么都不要去想,一切都有妈。” 南栀“嗯”了一声。 眼尾却十分厌烦的扫了沈秋兰一眼,当然了,这是在沈秋兰未曾察觉到的时候。 低下头,手抚肚子。 乐乐,你再撑一会儿,妈妈对不起你。 “妈。”南栀开口:“现在几点了?” 沈秋兰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十一点四十,快十二点了。” 南栀强迫着自己将一块蘑菇吞进肚子,又张口吃了一大口的白米饭。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南栀,别吐,你得吃,你得大口大口的吃,乐乐他需要营养,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你已经失去了念念,不能再失去乐乐了。 “妈,吃完饭后,我想出去走一走。” 沈秋兰脸一下子就变白:“走,南栀,你要去哪里啊?” 她皱起眉头,极为不安的看向南栀。 虽说南栀现在的状况同昨天相比已经是好了很多,但一想到昨天的场景,心里就后怕,总怕她会自己钻了空子,再做出来像昨天那样的事情来。 她现在是尽可能的说话轻声细语,连半句重话都不敢有,生怕自己一眼没看到,这人就又…… 至于儿子祁时宴,昨天将南栀安置好之后,立即就又打去了电话,打了三次都关机。 从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两个人能和好如初,他就算是不来医院里,说上几句暖心的话也总比自己这个老太婆在一边干着急的要强得多。 南栀对自己儿子的那一份爱和喜欢,她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只是时宴的心里始终因为三年前自己将南栀送上他床的那件事耿耿于怀,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对南栀愈加的厌恶。 儿子的态度是这样,作为婆婆,她也只能是装聋作哑。 她有时候也挺无奈的,自己的这个儿子,她什么都可以管着,可唯独这感情的事情,她干涉不了。 他不喜欢南栀,迷恋莫雪鸢,她就算是再不喜欢那个女人,可现在他们订了婚,她也只能是试着去接受这样的事情。 到第四次打电话,电话倒是接了,可时宴的态度还是十分坚决,甚至还训起了她这个当妈的: “妈,我才是您的亲儿子,是您的仰仗与依靠,你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南栀她只不过是一个弃妇,您别被她们母女俩的手段给骗了,雪鸢才是您的儿媳妇,而且雪鸢她……” 祁时宴想说,雪鸢她怀了孕,是个男孩儿,我们祁家有儿子了,您老有孙子了,您老以后对雪鸢好一点,别老这么说她,我听着都难听。 可电话另一端,沈秋兰自己听不下去,自己给挂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只要一听到“莫雪鸢”三个字就犯头疼,这狐媚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将时宴给迷成了智障。 从前,她也总觉得是南栀克祁家,三年了连个儿子都没有,就一个小丫头片子。 现在,只要一想到念念,悔恨之意就如泉涌一般从身体里席卷而来。 念念,念念,她的念念,多好的孩子啊。 念念,她的孙女念念,是被她,被她沈秋兰,被她这个当奶奶的,亲自给害死的。 而在电话另一端,祁时宴盯着被挂断了的电话,发出一声“嗤”笑。 这婆媳俩什么时候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了,在他的记忆里,这两个人不是水火不容的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南栀,你果然手段高明,连我妈这样专权古板的人都能搞得定。 又一声“嗤!” 但我祁时宴可不一样,你永远都别想能把控得了我的心,我祁时宴的心里永远都不可能会装有你南栀的位置,永远都不会有你的身影,永远都别妄想我会爱上你。 “南栀,你……” 沈秋兰想说些什么,却又是哑口无言,很多的话如鲠在喉。 南栀现在的状况,她说得越多,怕是只会给她的心理造成更多的压力。 “妈。”南栀张口:“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像昨天那样的傻事了。” 面对着沈秋兰,她勉为其难挤出一丝的笑: “既然我怀了这个孩子,就应该对他负责,您说得对,他都还没能到这个世界上来看一眼,作为母亲,我不能断然的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剥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她低下头,手在微微隆起的小腹画着圈,一圈,两圈,三圈。 “我会将他生下来,好好的抚养长大,至于念念,”她眼眸暗了一下:“我会将她放在我心里,永远的放在心里。” 沈秋兰喜笑颜开,手轻轻的托起南栀的,抚上她的手背:“南栀啊,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了。” 十分贴心的拿出纸巾递给南栀,南栀没接,她就自己帮她擦了嘴。 “南栀,好孩子,你以后想要吃什么就跟妈说,不管是什么,只要你开口,妈都给你做。” 南栀摇了摇头:“妈,念念的后事……” 沈秋兰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好了,殡仪馆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念念的后事妈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热热闹闹的,保证让念念走得风风光光的。” 南栀又一摇头: “妈,念念的后事,葬礼就免了吧,找一块风水宝地,四面环山,鲜花盛开的地方,念念在那样的地方,下辈子才能做一个开心快乐的人。 我不想太多的人去打搅她,还有,念念她喜欢红色和粉色,喜欢笑又爱跑,到时候就给她放《你笑起来真好看》,就给她放这一首歌,别放葬礼进行曲。” “好,好,好,都按你的意思办。” 沈秋兰连连点头,她看着南栀,想补充一句: 念念的后事,让时宴到场吗,毕竟他也是念念的爸爸。 可一看到南栀眼中的哀伤,又想到之前打电话时,时宴的无情话语,她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也不再问,不再说。 南栀扭过头,不再看沈秋兰。 沈秋兰接着说:“你要去哪里啊,妈陪你一块儿去好不好?” 南栀第三次摇头:“妈你别担心,我就是肚子有些胀,想去消消食,走一走。” 沈秋兰“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她转过身,却不知背后女人的眼中,一道寒光射来,那目光如一把冰冷的刀子,直朝着沈秋兰的身体射了过去,搭在床沿边的手,紧紧握拳。 第45章 他们都该死 chapter45 十五分钟之后。 南栀换下来身上宽大的病号服,昨天沈秋兰给她办理住院的时候,就让人将她的随身衣物打包了一些过来。 也不只是随身衣物,化妆品,书籍,还有一只袋子里。 是之前她给念念织的手套,围巾,帽子,还有一件浅紫色的毛衣,就剩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可她的念念却再也用不上了。 别墅里的人接到电话,一听说是少夫人住了院,立即是火急火燎的收拾了一通,给送了过来。 南栀将那一件淡紫色的毛衣拿出来,摊开在被褥上,双手一寸一寸的抚摸在柔软的针织毛线上。 这一件毛衣她织的时间最长,用的都是只最好最柔软线,颜色也最艳丽,除了淡紫色,又用金色的线条勾边,领子同袖口,是用另外两种颜色织的麻花针。 无数次的,她想象着念念穿上这一件衣服该有多好看,该有多开心。 像一只自由自在飞进了花丛里的蝴蝶,就盘旋在她的面前,不停的打着转儿。 南栀闭了一下眼,将东西收好放回原处,又从包裹中找出来一身黑色的秋季打底衫套上,下身配芭比裤,头上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肩上挂一只黑色的小皮斜挎包,对准镜子,她给自己简单的化了个妆。 简单的涂了层妆前乳,又上了层粉底,最后喷了定型喷雾,头发高高的挽起,扎成马尾,最后将变色唇膏涂在嘴唇上。 做完一切,她走出病房。 沈秋兰还是坐在病房外的排座长椅上,架了副老花眼镜看书。 两人迎面撞上,打了个照面,沈秋兰一眼就看到了南栀脸上的妆容,眼底一丝惊艳之色。 南栀底子好,哪怕只是最寻常的妆容。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改变,都让人无法忽视,许是她平时并不会化这样的妆容,顶多了会涂一层防晒。 南栀长相清秀,干净,脸又特别的小,化了这样的妆容,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小地方来的乡下人,反而有一种特有的高贵之感。 南栀只同沈秋兰说要出去,但去哪里,没说。 沈秋兰也没问,她能用心去打扮自己,说明念念的事情已经放下了,翻篇了。 而且,现在五个半月,身子重了,多走一走,对之后的生产也是有好处的。 南栀没开车,沈秋兰站在楼上,一直目送着那一道身影,直到彻底消失,才收回了视线,继续回到走廊,坐在了椅子上。 出了医院的大门,立即扫码骑上辆共享单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家五金店的门口。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售货员笑脸相迎。 南栀脸上带了口罩,只露出来一对眼睛:“刀,给我来一把刀。” “刀?”售货员愣了下:“你要什么刀,是水果刀吗?” 南栀眨了眨眼,眼珠子转了下: “最长的那一种,我要最长的那一种,你们店里最长的刀是哪一种,给我看一下。” “最长的?” 售货员抬眼看了眼面前的女子,虽蒙着脸未知全貌,可仅凭她说话的声音和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可以推断出这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女孩子。 这么年轻要买刀,还是最长的那种,多半是感情受挫,遇到了渣男。 于是十分婉转的问了句:“干什么用?” “你管我干什么用,又不是不给你钱?” 售货员神情当场石化,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说道: “那种卖完了,没货了,不过有一种弹簧刀,可伸缩的,携带更加方便,你要不要考虑试一试?” 南栀眸子烁了烁:“快吗,刀口锋利吗?” “快,包你满意。” 南栀低下头,沉思一阵:“好,就给我来那一种。” 售货员将一只小盒子拿给她,南栀打开包装盒看了看里头,又拿到手上把玩了一阵,问道:“多少钱?” “五块。” 她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崭新的百元现钞,递过去:“剩下的算小费,不用找了。” 转身,便离去。 售货员看着那女孩的背影。 奇怪,明明是那样高挑美丽的身影,此刻却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孤独落寞之感,看得久了,忍不住的就让人想要流泪。 出了店,又重新扫码,骑上来时的那一辆共享单车。 那被口罩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脸,谁都没能发觉,甚至于南栀自己,嘴角无比邪恶的勾了一下。 “念念。”她轻声说:“妈妈这就去杀了那些害死你的人。” 首当其冲便是赵德贵。 如果不是他厚颜无耻到祁时宴的面前说同自己是那样的一种关系,时宴也不会一直误解她。 后头又搞出来一份假的亲子鉴定书,逼着他来了医院,念念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才会情绪激动,一时难以接受才…… 赵德贵就是害死念念的罪魁祸首,是元凶。 接着便是何翠莲,她侮辱母亲是小三,把一份不属于的罪名安在她们娘俩的身上,还拿走了父母的车祸抚恤金。 夺走了父亲留给她的房子,拿走了拆迁款。 六岁那年还故意怂恿赵德贵的恶行,让她的一生都活在那样深重的阴影里。 之后还继续包庇赵德贵,若不是她自己机警性高,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次那样的事情,何翠莲她也同样该死。 还有赵宇轩,抢占了她的大学名额,在他们家的这十多年,也不少在背地里欺压开她的黄腔。 上一次在地下停车场,他的拳头打的最凶,最有力道,完全是没想着要她活。 好在她的乐乐命硬,否则…… 他也该死。 还有莫雪鸢,最该死的就是她莫雪鸢。 如果不是她不断的在时宴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吹耳边风,时宴怎么会误会她在外头有人。 又怎么会怀疑念念不是他们的女儿,一口一个“野种”的叫。 所有害死念念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全部的人都该去给她的念念陪葬。 “赵德贵!” “何翠莲!” “赵宇轩!” “莫雪鸢!” 她紧咬着牙齿,分别一一喊出来这些人的名字。 如果意念能杀人,此刻这些人的脑袋早已被她给拧了下来。 只是现在这些人分别都在哪儿呢,她又该去哪里找这些人呢? 南栀眉头蹙起。 忽然间! 脑子里冒出来一个人的名字。 祁时宴。 这些人的行踪,祁时宴他一定知道。 南栀闭了下眼,那被口罩遮住的嘴角,扯出更大的一抹笑。 她已经在心里发过誓了,不会去找他,更不会再去见他。 原来她南栀的誓言就是放屁,放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也就只当自己是在放屁,那样她就不会觉得难为情,不会再难受了。 南栀骑着车,先是去了祁氏大楼,没找到人,祁时宴下午压根就没去。 后面又回了趟别墅,虽然心中清楚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一栋房子里,但还是抱有最后的一丝希望。 和她预想的一样,他不仅今天没去,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在这栋别墅里出现过了。 之后又去了他常去的夜总会,台球厅,各个会所,整整三个小时,她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电话打过去,刚一接通就被挂断,她也不厌其烦,继续打,打到第32通电话,电话倒是被接了起来,不过里头却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的声音也尤为的熟悉,是莫雪鸢的声音。 南栀压下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尽量以一种平和的语气问道: “祁时宴呢,他在哪儿,你把电话给他。” “你说时宴啊!”莫雪鸢故意拖了很长的尾音。 而后才说:“他睡着了,刚刚我们一起洗了鸳鸯浴,做了spa按摩。 南栀你都不知道时宴他对我有多温柔,多热情,我心疼时宴,不想他太累着,所以让他先睡下了。” 随后,莫雪鸢对着手机故意用嗲声嗲气的声音喊:“老公!” 祁时宴好像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 南栀将手机从左边耳朵换到右边耳朵:“你们在哪儿,我要见时宴,莫雪鸢你说个地址。” 莫雪鸢捂住自己的嘴,发出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笑。 “南栀,你是说你要过来是吗,南栀你该不会是想要看我跟时宴在床上,想不到啊南栀,你居然还有这种嗜好呢!” “少废话,说地址。”南栀满脸的不耐烦,最后的一丝耐心仿佛都要被磨光了。 “既然……” 莫雪鸢在电话里的声音更为的得意:“既然你对我和时宴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我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在xxx……” 啪! 南栀挂了电话。 第46章 是莫雪鸢害死了念念 chapter46 莫雪鸢听着电话里的“嘟”声,嘴角不自觉的就又勾了起来。 好你个南栀,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那个小野种人都已经没了,你居然还能好好的,这心理素质,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好吧!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我是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我也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得意。 南栀,我们走着瞧! 颓然间。 床上男人猛然张眼:“刚刚是谁的电话?” 莫雪鸢脸上一丝慌乱,她背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故作镇定:“没谁,骚…骚扰电话,我骂了几句,就给挂了。” 转过脸,已换了副面孔,一脸温柔:“时宴,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也不多睡一睡,好不容易才休一天的假。” 她走过去,手很是自然的搭在男人的肩上:“来,我给你按一按。” 祁时宴一双眸子半眯着,对于莫雪鸢的突然靠近也没有拒绝,刚刚在迷迷糊糊里,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老公”,而他也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作为回应。 忽然的,祁时宴招了一下手,莫雪鸢停下手上的动作,问:“怎么了,时宴?” 祁时宴黑色的瞳孔看了眼面前女人期待的眼睛,他说:“好不容易才休一天,雪鸢,晚上我带你出去,你想去哪儿?” 莫雪鸢一双美丽的大眸子,藏着惊讶,还有一些意外。 其实心里面早就盼着他这么说了。 回国之后,两个人虽然常腻在一块儿,但去哪儿,经常都是她在提议,她在安排,两个人在一起待不了多会儿,他就又走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同她说,雪鸢,晚上我带你出去。 莫雪鸢脑子里已经开始自我的构思起一些画面了。 比如,他们可以去酒店,开一间大床房,还要是那种带婚礼主题的大床房。 在那样的环境与空间之下,配上红酒与舒缓的轻音乐。 但凡他祁时宴是个正常的男人,有着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欲望,而她莫雪鸢也算得上是一个惊艳众人的大美女,她就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只要他们有了那一层关系,现在这个假肚子顺理成章的流掉,骗过了祁泽恺那个傻子,她就可以真正靠着自己的肚子,真正坐稳祁家少夫人的位置。 男人都是这样,你不让他失去一些什么,他永远都不会学会珍惜。 太容易就得到的东西,结果就是被无情的丢弃,南栀就是最好的例子。 南栀,你不是要过来吗,好啊,我等着,你要真的敢来,我便真的有办法让你有来无回。 “你来安排吧!”莫雪鸢声音轻柔:“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时宴,我听你的,只要你能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就好。” 祁时宴伸手刮了刮莫雪鸢的鼻子,声音柔到似能滴出水来:“好。” 南泥湾。 南栀抬头看了看门楼上的小区名,也有一个“南”字,随即她“呵!”一声笑起。 可这一个“南”却与她南栀无关,这里是他同莫雪鸢的爱巢。 着名的别墅区,能够住进这里头的人,不是政府要员就是明星模特,反正身份不一般。 南栀进去大门,按着莫雪鸢说的地址,一一找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莫雪鸢站在了门楼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入户花园,这样的季节,这里却是奇迹般的百花争艳,南栀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无心观赏美景,她到这里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双眸子满载着恨意,朝着莫雪鸢走过去。 “祁时宴呢,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南栀开门见山的问,毫不拖泥带水。 可莫雪鸢拦在她面前:“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南栀眼角的余光落到莫雪鸢身上,莫雪鸢皮肤很白,肤若凝脂,是那种视觉看过去很舒服的那种冷白皮,此刻,脖子里一颗鲜红的“草莓印”。 看到南栀在往她脖子上看,莫雪鸢更加得意了,故意将脖子伸得更长,她甚至伸手翻了翻衣领,又解了一颗扣子,露出来精致的锁骨,那锁骨上又有好几颗的“草莓印”。 莫雪鸢一副热到不行的样子,可现在明明正刮着风,不是平日里的那种凉爽之风,而是带了一股冷意。 南栀的视线却只锁定在她的衣服上。 此时的莫雪鸢身上穿了件男士衬衣,她身材好,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 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即便是男士衬衣穿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觉得宽大或者有任何不妥之处,反倒更将她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更好的拉长了身体曲线,视觉上感觉她更有料。 而关于这一件男士衬衣,自然是祁时宴的。 南栀也有印象,好像是她托人从国外代购回来的,欧货,可难买了,价格更是贵到离谱,光欧元都要50多万,换算成人民币是元。 祁时宴当时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南栀也不去管他态度怎么样,就放在那儿。 过了一个月,便到处都找不到这一件衣服了,几乎快将整个别墅里的衣橱衣柜都给翻遍了,还是没找到,最后问祁时宴,祁时宴说他没看到。 久而久之,她自己就已经将这件衣服给遗忘了。 现在这一件衣服却穿在了莫雪鸢的身上。 祁时宴这个人,生活规律讲究,哪怕是放了那么久的衣服,拿出来也还跟新的一样。 莫雪鸢的视线落在南栀身上,她知道对方是在打量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南栀,是你自己要来的,要酸也是你自己酸,跟我可没关系啊! 至于她脖子里,包括锁骨里凭空出现的这些“草莓印”,她比谁都更希望是祁时宴种下的,但事实是,她看见南栀的身影出现在别墅前,使劲儿用手掐给掐出来的。 南栀心里挺不是滋味儿,但只是一脸平淡,视线一点点从莫雪鸢身上移开。 眼底尽是冷漠:“莫雪鸢,你让开,我找祁时宴是有些私事要谈,你在不方便。” “而且……” 一想到念念,想到念念生前,在病房的床上看自己的那一个眼神,如果她能早一点预料到那是她们母女最后在一起的时光,她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祁时宴将自己给带走。 念念的死,祁时宴也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就是这个人,他的冷漠与绝情,害死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南栀恨啊,恨得牙都疼。 “莫雪鸢,你不配!” 她紧咬牙齿,一字一句都带了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给挤出来的一样。 莫雪鸢不以为然,南栀果然是上当了,她就喜欢看她这一副羡慕嫉妒恨,看她这满眼破碎,却又无可奈何拿自己没有一点儿办法的样子,特别的过瘾。 “南栀,”莫雪鸢笑得脸都快要烂了:“你找时宴有什么私事啊,是不是要跟时宴说,那个小野种死了啊,哈哈哈!” 莫雪鸢满脸的讥讽与恶毒,她手抚在自己的肚子: “南栀,你还没睡醒呢,有了我肚子里的这一个,你觉得时宴还会去在意那个小野种?” “况且现在人还死了。” 好似想到些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更加夸张: “南栀,你都不知道,那个小野种死的时候有多可怜,多痛苦,眼睛张那么大,简直是死不瞑目啊。 我都有些同情了,才三岁呀,要是生在寻常人家说不定还是个宝贝疙瘩,还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可惜啊,她遇到了你这么一个妈。” 莫雪鸢捂住自己的唇,嘴里吐出来一串“啧啧啧”的声音。 表情也更加夸张:“哎呀,才三岁,可怜啊,死不瞑目啊,哈哈哈哈哈!” 她那神情看上去像是在哭丧,但心里却巴不得能用唢呐来吹一吹,再敲锣打鼓,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扭起了秧歌。 你个小贱种你就在下头好好的给你妈开路吧,如果实在等不及了,我就亲自送你妈下去陪你。 你也别太着急,不会让你等太久,在送她来见你之前,我肯定会帮你好好的“照顾”她一番。 到时候你们母女俩到了地底下就好好的团聚,一起上刀山,下油锅,一起跌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莫雪鸢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朝着她射了过来,像一枚冰冷的箭,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莫雪鸢,念念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南栀不傻,念念的事情,除了她和沈秋兰,不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人知道。 她连林婉昕和苏韵瑶都没说,而沈秋兰,她给祁时宴也打了好几回的电话,每一次都自己气冲冲的自己挂了电话,想必,祁时宴到现在还不知道念念已经过世了。 他要是知道了,就算是不去看念念,也会去挖苦嘲讽一番,不至于会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做不说。 可莫雪鸢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连念念死后无法闭上眼的事情都清楚,除非 ,她去过医院,就是她,莫雪鸢,是她害死了念念。 第47章 莫雪鸢,我杀了你 chapter47 可是她明明查过监控,监控上显示念念生前,确实是没有人进过她的病房。 耳边又回荡着沈秋兰哭着同她说的那一句话:“南栀,你相信我,我真的只睡了半个小时,真的只有半个小时,我一进来念念她就不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念念她怎么突然就不动了,南栀你相信我。” 半个小时,三十分钟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莫雪鸢她害死了念念,又更改了监控录像,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莫雪鸢,是你,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念念,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南栀手指颤抖,一张脸极度的扭曲狰狞,浑身散发令人无法靠近的冷意,已是崩溃到了极致。 “你才知道啊!”莫雪鸢继续挑衅: “我虽然没有亲自杀死那个小野种,但却知道了她从生到死,到咽气的全过程,真的是死不瞑目,要多痛苦有多痛苦,我这儿还有视频,你要不要看一看?” 莫雪鸢扬起自己的手机,南栀立即伸手抢过。 慌乱的点开了视频,里头果然出现了念念的身影。 视频显示,在这三十分钟里,有一个身穿黑色棒球服,头戴白色帽子的男人出现在了念念病房外的走廊里。 视频上看不到他的脸,他还特意走到了沈秋兰的身边,拿走了她手里面的书,又捡起地上掉落的老花眼镜戴到她鼻梁上,然后又摘掉,丢到地上,如此反复几回,最后又将一双手伸到她的眼睛面前晃了晃。 可此时的沈秋兰睡得比猪还要沉,不管那人搞什么小动作,她都全然没有反应。 接下来,便是在病房内的情况,念念已经醒来,那一双眼睛,迷茫,哀伤,绝望,这些词汇本不该在一个三岁女孩的眼睛里被看到,可在视频里,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些词汇。 念念的嘴巴里还在喊着她:“妈妈,妈妈,妈妈……” 原来她的念念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将心给封闭了起来,不愿意说,不愿意跟人分享,也不愿意敞开心扉。 南栀眼睛湿了,眼周一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管塑料针管,一点点的靠近念念,念念美丽的大眸子望向来人,眼中一片惊恐,下一秒,那人手里的针头毫不留情的扎到了女孩儿的身上。 念念不断的挣扎,那人却死死的按着她,她想叫,那人又拿过一只枕头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眼睁睁的看着她缺氧致死,念念的四肢都在不断的颤抖,口吐白沫,眼神一点点的涣散,最后完全没有了呼吸。 南栀心痛到快要窒息,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喘息,快要透不过气来。 莫雪鸢,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 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处在绝望边缘的母亲这么的狠毒? 她自己现在不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吗,她就…她就一点儿都不怕会遭报应吗? 她一定,一定,一定会遭报应的。 南栀眼中闪出杀意,一把摔了手机,清脆的一声“咚”,屏幕碎了个稀巴烂。 莫雪鸢捡起自己的手机,笑的肆意张狂: “这样的视频我怎么可能会只有一份,我备份了好多好多份呢,如果你还要的话,我再发给你,你可以在无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看,顺便缅怀一下你那个可悲又可怜的孩子。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怎么会不疼呢,我现在啊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你的那一份痛,我真的是感同身受啊……” 后头还有好多刺激人的话,但还没说得出口,耳边传来女人冷如寒芒的话:“莫雪鸢,我杀了你,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一只手,握成拳,只留一根食指,这一根手指,此刻也是抬起落下,再抬起再落下,如此反复。 那双猩红的眸子癫狂的看着莫雪鸢:“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害死了我的念念,害死了我的女儿,你现在就去给我的女儿陪葬吧!” 莫雪鸢才不信她敢杀人,这个草包,那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儿,怕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吧,更何况是杀人,她觉得好笑,特别“杀人”这两个字从南栀的口中被说出来,更是好笑。 可当那一把明晃晃的弹簧刀出现在了她面前,莫雪鸢笑不出来了,一张明艳的脸上,惊慌失措。 真的是一把刀,一看刀口就十分锋利,而且刀口还很尖,这样的一把刀要是真的捅进了肉里,不敢想象会是怎样。 此刻,那一把刀正被握在那土包子的手上,南栀眼中杀意腾飞:“莫雪鸢,你去死吧!” 莫雪鸢慌乱的往旁边一闪,想要躲过,可南栀出手极其的快准狠,直朝着莫雪鸢的肚子刺过去,那一双眼睛,甚至比她手里的那一把刀还要冷。 莫雪鸢不由得身子一阵颤抖,嘴唇也微微哆嗦,这……这真的是南栀,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南栀? 正在走神之际,那一把刀直直的插进了她的肚子。 南栀看得呆了,衣服倒是刺破了,可却没有血迹流出,而刀尖很明显的抵到了某物,类似于乳胶胸垫之类的东西,可她刺的明明是肚子啊! 不对劲儿,刀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感觉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头肯定大有文章。 轻轻的,掀开那被刺破的衣服。 倏然间! “莫雪鸢,你没怀孕,你骗祁时宴。” 莫雪鸢“咳咳”两声,将小腹上的塑胶假肚重新整理了一下,使之更具有黏性,贴得更紧。 “什么骗不骗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这不过是用了一些权谋,对,就是一种权谋的手段罢了。” 南栀一张脸,白如宣纸,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莫雪鸢:“你就不怕祁时宴他发现了之后……” “只要有你在,放心,时宴他发现不了。” 南栀警戒的目光看向对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只要有我在,祁时宴他就发现不了?” 莫雪鸢又笑:“当然是字面意思?” “什么字面……”“意思”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忽然间,莫雪鸢细白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用力的朝着自己的肚子。 之后,伸手将肚子上贴着的那一层皮撕下来,扔到远处的草丛里。 手又握向南栀的手,用力的又补一刀。 四只紧紧贴在一起的手,瞬间被鲜血染红,血迹透过指缝,又一点一滴的滴到地面,地下一滩红色的血。 南栀双手颤抖,一双眼瞪得溜圆:“你……你……” 莫雪鸢为了陷害她,竟然对自己这么的狠。 仅存的一丝理智,莫名的恐惧,那被仇恨剥夺的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刚刚她确实是很想要杀了莫雪鸢,可那一刀刺入的是她的假肚,并没有插入她的身体。 南栀很想要问一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的陷害自己,为了陷害自己这么的不择手段。 远远的一道身影于门楼前闪现,许是听到了两人的动静,祁时宴从内堂里走出来。 刚刚才走到门楼前,耳边传来莫雪鸢凄惨的声音: “南栀,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就算是再恨我,再不喜欢我,可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啊!” “啊!好痛,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 “时宴!” 莫雪鸢半躺在地,身下一片血色,她撑起身朝着门楼前站着的人伸出一只手: “时宴,救我,快救救我,时宴,南栀她疯了,她要杀我,她要害我们的孩子,时宴……时宴,我…我的肚子好痛!” 祁时宴幽深的眸子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又扫一眼旁边站着的南栀。 此时此刻,她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一把带血的弹簧刀,她满手的鲜血,刀尖处还一滴滴的往下滴着血。 男人眼神复杂,眼色先是扫在那一把刀上,又紧接着扫了扫她满是鲜血的两只手,最后视线落到那一张好似被麻痹了全部感官的苍白的小脸上。 看着祁时宴朝着这边走过来,本能的,她想要去解释,可,她说得清吗? 刀,在她的手里握着,她的两只手上全是血,莫雪鸢也确确实实受了伤,她能说什么,只怕是越描越黑。 祁时宴不会相信她,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她,又怎么会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南栀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她既是哑巴又是秀才,吃了黄莲又遇上了兵,唯一不能的就是开口去解释,不能去喊一声冤。 他本就对她厌恶至极,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念念的事情她到底还该不该同他说。 心中一道声音随即打起了退堂鼓:“算了,算了,算了!” 特别是在看到他眼中神情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惊讶,不信,渐渐转变为了质疑,不解,最后是满眼的愤怒。 那一双眼睛看着她,虽然未说一言,她却已经预料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南栀,你好大的胆子,敢伤了雪鸢,你有几条命够赔,南栀,敢伤了我祁时宴的人,你死定了。” 第48章 他有多残忍 chapter48 颤抖着的手,立即将手里的刀给甩下。 带血的双手伸向前,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前头的那个人,就连影子都走得无比决绝,直接绕过她奔到了莫雪鸢的身边。 “雪鸢,你怎么样了?” 他声音轻柔,目光更是如同滴进了水里。 “时宴,”莫雪鸢虚弱的倒进男人的怀里:“时宴,我好痛,孩子,我们的孩子……” 祁时宴直接将她给打横抱起,看都不看旁边的南栀一眼,转身,便是往外走。 “祁时宴。” 最终还是开口喊住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没错,这把刀是我带在身上的,我也确实想要杀了莫雪鸢,但我根本就没有,是她自己……” “你是想说,是她自己拿着你带来的那把刀捅了自己,然后陷害你,是这样吗?” 南栀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 是她自己,是莫雪鸢她自己,而且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在骗你,你被她给耍了。 颓然间,如有黑云压顶,祁时宴转过了身: “南栀,你觉得是我蠢还是你蠢,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的吗? 你现在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会被你这些拙劣的手段给继续哄骗吗?” 那双黑眸,视线如一根尖利的刺直直逼了过去,南栀打一个寒颤,身子往后跪了半步。 不一会儿之后,便又仰着头与他对视: “我说的都是真的,祁时宴,你都不知道莫雪鸢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念念她……” “南栀,你闭嘴!”祁时宴打断她:“我是不是曾提醒过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到那个野种的名字,这么快就又忘了?” 那张菲薄的唇瓣无比绝情的说道:“南栀,我告诉你,今天雪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一点儿的闪失,我不会放过你。” 这几乎就是一道死命题,莫雪鸢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肚子里的那一个,当然会被意外流掉。 而她南栀,就成了那个杀死他未出世孩子的罪魁祸首。 嘴角微微的上扬,她扯出来一个笑,心却狠狠的疼起来。 祁时宴起身,将女人那一双试图抓向他的带血的手一脚踢开,厌烦的扭过头去。 “南栀,我记得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貌似记性很差啊。 南栀,你现在啊,有时候真像是一条癞皮狗,不,狗可比你要高尚多了,丢给它一块骨头,它自己就会走开,而你……” 祁时宴轻轻的一声“呵!” 高大的身躯头也不回,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祁时宴。”微微蠕动的唇角再一次的喊出那个名字:“你这么对我,会不会有一日也会后悔。 祁时宴,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会等着,等着有一天你后悔,等着你痛哭流涕跪在我的面前说你错了,祁时宴,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而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原谅你。” 不仅仅是我,还有念念,乐乐,我们都不会原谅你。 她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那么一天,还有,原谅?” 祁时宴回身,又折了回来:“南栀,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原谅这两个字,你配吗?” 南栀睫毛微颤了下,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不可察的扯出笑容,扯到最大。 她有什么资格提原谅,她配吗? 这些绝情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刮走她身上的肉,到最后,她甚至都感觉不到痛了。 尽管她是那么努力的要让这个男人去相信自己,那么努力的要自证清白。 但祁时宴,他心里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无法逆转。 而她,不过是以一个普通母亲的角色为自己无端惨死的孩子争取一次机会。 争取一次被自己亲生父亲疼爱的机会,得到的却是他再一次的侮辱与诋毁。 所以她也不再去说什么,不再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只会更加认定了她南栀坏到了骨子里。 颓然垂下头,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不再去看他。 耳边,那男人又开始说: “南栀,如果这一次雪鸢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该说原谅不原谅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你我之间,只有我有资格提这两个字,你没有。” 那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又说了一些什么: “南栀,你这样的女人,连给雪鸢提鞋都不配。” “一只垃圾还妄想着要掀起什么风浪,南栀,你真是贱到让人作呕,你这样的女人,你就是哪天死了我都不会为你掉一滴的眼泪。” 这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蓦然间! 微凉的嘴唇又贴向她的耳边:“你被赵德贵强暴,你活该! 你那样肮脏龌龊的身子,我只要一想到我祁时宴碰了就觉得恶心。 我有时候想一想,你和赵德贵还挺般配的,毕竟,婊子与嫖客,才是天生一对。” 头一直那么低垂着,只是木然的听着,她好希望自己是个聋子,瞎子,这样就听不到那些难听至极的话,看不到他眼中的厌恶与恨意。 可明明她才是那个最该去恨的人啊! 好在祁时宴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没再说什么了,莫雪鸢一直在喊痛,他火急火燎赶忙抱着她离开了。 而在他走后,身后女人,身体支撑不住的颓然倒地,一口鲜红的血喷吐在了草坪的叶片上。 心沉入谷底,没入绝境,远比身体的疼痛更为深重猛烈。 他说,被赵德贵强暴,是你活该! 他说,你那样肮脏龌龊的身子,我碰过,真觉得恶心! 他说,你和赵德贵还挺般配的! 他说,婊子与嫖客,天生一对!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南栀双手抱头,紧紧的,紧紧的,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着身体,几乎快要将自己给蜷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球。 为什么要让她听见这些话,为什么这些话,她不仅听到了,还记到了脑子里,入了心,伤了肺,痛了骨。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嘴贱将她同赵德贵的关系,将那一个在心里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说给他听啊? 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告诉了他之后,她又得到了什么? 他照样不相信念念是他亲生的女儿,哪怕是人已经没了,还要将“野种”这样的帽子扣在一个无辜孩子的头上。 而祁时宴本人,他对她没有同情没有可怜,就连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心疼都没有,有的是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的抨击。 他将自己变成了那把扎向她的刀,刮向她的台风,淋透她全身的那一场雨,最后一点一点将她淹没吞噬。 南栀痛苦的蜷缩在地,眼睛里已流不出眼泪,她好想,好想将自己完全的隐匿起来。 可是,可是,可是…… 祁时宴说她活该。 那一年她才六岁啊,才六岁,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面对那样的事情又能怎么办? 她真的错了吗? 她非完玉,非无瑕,可这一切是她能选择的吗? “乐乐。” 她喊,声音很轻,很轻很轻:“我们不要他了,不要爸爸了,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啊!”南栀发出痛苦的一声呻吟,这一脚,直踢得她仿佛肠子都快要出来了。 她闭上眼,唇角微微朝上:“妈妈带你离开这个满是痛苦与绝望的地方,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又张眼,望向自己的肚子,她等着肚子里的小家伙给她一丝的反应,但,这一回倒是平静。 “好,我就当,是你答应妈妈了。” 沈秋兰打来电话,从声音里就能直观的感受到,已经是要急疯了。 “南栀啊,你终于是肯接电话了,你去哪儿了啊!” 南栀没说话,身体的那阵疼过去,她撑起身体半坐了起来。 电话里又传出来沈秋兰的声音: “念念的尸体已经在医院里放了三天了,他们,他们要将念念的尸体运往火葬场烧掉,南栀啊,你快回来吧,你拿个主意吧!” “那就烧吧!” 她几乎是没有一丝的犹豫便同电话里的沈秋兰这样说,语气更是云淡风轻。 “妈,你跟着一块儿去,多盯着点儿,尽量别让她太受罪,还有,看顾好念念的骨灰,别搞错了。” 沈秋兰点了点头,对着电话“嗯”了一声。 随即问:“南栀,那你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 “我要去找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到时候就将念念葬在那儿,妈,你去找个风水大师,再挑个好日子,我们将念念给下葬了吧!” 沈秋兰说了声:“好。” 南栀挂了电话。 第四十九 你受的委屈我会帮你讨回来 chapter49 医院,病房内。 小护士进来查房,顺带着给床上的人挂了瓶点滴。 莫雪鸢一脸苍白,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之中。 “我…我妻子她,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已经……” 祁时宴开口问小护士,一句话问得是磕磕巴巴,断断续续的。 小护士动作麻利的将另一瓶已经输完了的空瓶取下来,拿到手里,听到这一句话,那床上躺着的人忽然眨了下眼,朝着小护士不断的挤眼。 “孩子…没能保得住。”小护士说道,又抬眼看向面前帅气英俊的男人:“不过您和贵夫人都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的。” 见男人捏起拳头,小护士迅速的离开病房。 莫雪鸢眼眸轻轻的动了动,猛然间,瞳孔地震,她看上去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手摸向自己的肚子,随后崩溃的哭出声来。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祁时宴张开手将她给紧紧抱住: “雪鸢,雪鸢你别激动,医生说你现在身体还很差,孩子……” 他哽咽了一声:“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莫雪鸢扑在男人怀里,泪流不止,她感受着这一个怀抱的温暖,忽而嘴角一弯,南栀,你看到了吗,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是我莫雪鸢。 那双眼,盛满眼泪,看向男人:“是南栀,时宴,是南栀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祁时宴十分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南栀。” 他的动作轻柔,语气平淡,脸上也无波无澜,可周身却散发危险的气息,一双眼如陈年冻僵了的冰。 莫雪鸢哭得更凶,更无法自抑:“你知道,你知道是南栀,你知道你还……时宴,你对南栀,你对她是不是……”旧情难忘。 莫雪鸢哭得肺管子都疼了,装模作样的抹眼泪,其实也在偷偷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她就不信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能打动这个人的心吗? 哪怕是这个人,他的心如寒石一般的冰冷,坚固。 祁时宴又伸手抱了抱她,这一次搂得更紧,好似那怀中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雪鸢,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他不会白死。”他咬着牙齿,眼中射出一道冷冽:“你和孩子,你们所受的委屈我都会帮你给讨回来。” 豁然抬头,眼中的得意与故作惊讶已快溢出眼眶:“你说的是真的吗,时宴,你真的会帮我和我们的孩子……” “当然。”男人宽大的手掌摸摸她的头:“既然她做了那样狠毒的事情,就该接受惩罚。 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杀人偿命,她会有她该去的地方和该有的命运。” 莫雪鸢忽然仰起头快速的在男人的嘴角吻了吻:“时宴,你对我真好,这一辈子能够遇上你,爱上你,是我莫大的幸运。” 祁时宴愣了一下,面色更冷,但也只是几秒,便又反过去安慰莫雪鸢: “你也别太难过了,等我摆平了那个女人,就抽几天时间带你出去旅游一趟,到时候好好的散散心。” 莫雪鸢乖巧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 祁时宴扶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被角:“雪鸢,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不要胡思乱想,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 莫雪鸢又“嗯”一声,祁时宴见她闭了眼睛,出去了。 走廊上,他摸出烟,又接着摸出了打火机,正要点上,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粉色的职业装,是名实习的护士。 “先生,这里不让抽烟,如果实在忍不住,麻烦到吸烟室去,就在前面,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小护士十分有礼貌,手指向走廊的前方。 祁时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他起身,又扫了眼病房的门,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面,过去了。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一身穿白大褂的身影闪进了病房内。 “雪鸢,你现在怎么样了?” 苏雅琪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额头细密的汗珠,眼眶微红,眼中潮湿藏了水雾,脸色也极其的难看。 如果不是苏雅琪清楚内情,真的会以为面前躺着的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绝望的母亲。 这雪鸢不仅人长得漂亮,戏也演得好,那双探究的眼中充斥着对她的欣赏。 “雅琪。” 莫雪鸢坐起身,漂亮美丽的眸子望向苏雅琪:“这一次的事情你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你啊!” 一想到刚刚祁时宴拥着自己,那柔情似水的眼睛,他的温柔与体贴,安慰与关怀。 还有他咬着牙说会让南栀得到惩罚,听他那意思,好像是还要将南栀给送到监狱里去。 那样的地方,什么人都有,难以想象就南栀那样的细皮嫩肉到了那样的鬼地方…… 莫雪鸢忍不住的就在心里“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都老朋友了,雪鸢你还这么客气啊!” 苏雅琪客套的说道:“什么谢不谢的,我就是顺手的事。” 莫雪鸢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牛皮信封,将封口拆开,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苏雅琪。 “这里头是这一次的酬劳,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雅琪爽快的接了卡,收进裤兜里。 又坐了坐,站起身:“行了,那雪鸢你先休息,我就先走了,离开得太久,我怕会有人起疑。” 莫雪鸢顺便又问了一嘴:“那你刚刚来的时候没被人看到吧!” “当然没有。”苏雅琪十分笃定的说道。 看出来莫雪鸢的担忧,又伸手保证:“雪鸢,你就放心好了,现在监控是坏的,没人能查得出来些什么。” 她也不是傻子,故意留下些把柄让人来查? 苏雅琪离开病房,刚刚到了走廊,却迎面同一黑衣男子撞在了一起。 那人全副武装,也不开口说话,全程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她站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不一会儿这一道身影便闪进了一间病房里。 这个男人是谁啊,为什么会进了雪鸢的病房里,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苏雅琪站在原地,正想要一探究竟,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名小护士给喊住了:“主任好!” “好。” 苏雅琪朝着小护士微微点一下头,以免被更多的人给看到,她赶忙回了自己的科室办公室。 而在病房之内。 “莫雪鸢,你跟我说清楚,你真的流产了,孩子…真的没保得住吗?” 祁泽恺板着一张脸质问床上的女人。 莫雪鸢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手主动覆在祁泽恺的手背: “泽恺,孩子,我们的孩子是被南栀给害死的,你可一定不要放过她,对待这样的杀人凶手,你可千万不要手软,否则,我们的孩子他就白死了。” 祁泽恺眉头紧锁,轻轻抽回被莫雪鸢覆着的手,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冷峻的面容上,一丝神伤,随即厌烦的出声呛道: “要不是你故意去为难人家,找人的麻烦,说了什么刺激人的话,好端端她又怎么会,我们的孩子也不至于…不至于会保不住。” 莫雪鸢一脸惊讶,她想都没想过,这个傻子居然会站在南栀的那一边。 立马生气的朝他嘶吼: “祁泽恺,你是在怪我吗,她自己死了女儿,找我撒什么气,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自己死了女儿就要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祁泽恺,这可是你的亲儿子。 你不体谅我失去孩子的痛苦也就罢了,还要去帮那个杀死我们孩子的凶手说话,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祁泽恺置若罔闻,眼前只浮现着那一天病房里的情形,那样可怜而又无辜的孩子,那一双眼睛满是破碎与绝望。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当时的那种画面还是会时不时的就闪现在自己的脑子里。 低头,视线扫向自己的手掌,这一双手,满是血腥与罪恶。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条鲜活的生命死在了这一双手上,他还从来都没有因为任何一个生命的流逝而感觉到可惜,除了这一个叫做念念的小女孩儿。 “那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死,莫雪鸢,你我都很清楚。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你还想要我……” 祁泽恺说不出的愤怒,他努力压制着这一份本不该有的愤怒,缓了缓,无比平静: “就当是这个孩子与你我无缘,一命换一命,扯平了。” 莫雪鸢美眸流转,一双眼直溜溜望着祁泽恺,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祁泽恺这样的人,也会有恻隐之心吗? 南栀,你果然厉害,连祁泽恺这样的人,你也能把控住,是不是我莫雪鸢的每一个男人,你都要来抢,都要这么把控着他们的心?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南栀,你就好好的下去陪你那个短命的女儿吧! 莫雪鸢眼中,一丝阴毒闪过。 “我知道,这个孩子在你的心中的位置或许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他只不过是换取你能不能重新回到祁家,重新掌控祁家的筹码。 现在孩子也没了,你的希望也落空了,你那么多年的蛰伏,就因为南栀这样一个女人而被毁了,你就没有一点儿的不甘吗? 你就不恨吗,南栀这个女人,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让你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还害死了你的亲骨肉。 祁泽恺,你要是真的算个男人,现在就应该立马去杀了南栀,杀了那个女人。” 第50章 他在逃避什么 chapter50 一个刚刚才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儿的母亲,一个处在绝望边缘的女人。 这时候要他去出手,实在有些太阴损了,这样的事情,他祁泽恺做不来。 稍一沉思便同莫雪鸢说道: “必要的时候,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要我亲自出手看着那女人去死,抱歉我做不到。” 至少目前来说,他做不到。 “祁泽恺,你…你……” 莫雪鸢气到脖子里的筋都一抽一抽的,这个傻子不是一直都很听她的话的吗? 虽然两个人只是合作关系,可他迷恋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 尽管他自己并不承认,可在床上的表现,身体的语言是骗不了人的。 他看上去似乎对她很是厌恶,可哪一次不是嘴上在骂着,心里却又不舍。 自己让他做的事,他哪一次不是嘴上说着难听话,到头来还不是乖乖照做。 今天怎么? 莫雪鸢那些奚落人的话还没能说得出口,男人便自己推开病房的门,出去了。 她气得去咬自己的牙,咬得牙龈都出血了也不解气。 祁泽恺他凭什么跟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是不是已经忘了,他们两个人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南栀啊南栀,我们走着瞧! 正打算要追出去病房,将人给拽回来。 她要好好的问一问,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凭什么,他祁泽恺有什么资格。 正在这时,病房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哒哒哒”皮鞋声,一听就知,是祁时宴又回来了。 赶忙回到病床上躺好,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 “雪鸢。”祁时宴喊了一声。 莫雪鸢侧了一下身,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她看上去特别的疲惫憔悴,双眼微红,还有些浮肿,很显然是偷偷哭过了,一副才刚刚醒转的样子。 “我刚刚出去,医院的外头有人在卖炒年糕,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了,便买了一份。” 说着,大手伸出去,将床上的人给扶坐起,十分贴心的拿了枕头垫在身后。 另一只手伸手去拿桌上的吃食,直接用嘴咬开最上面的盖子。 一次性筷子夹起透明餐盒内的东西:“来,快尝一尝,还热着。” 莫雪鸢一副感动到哭的模样,我见犹怜。 一头扑进男人温热的胸膛: “时宴,整个世界只有你对我最好,当医生告诉我,我的孩子没了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 可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不离不弃,我现在觉得我好像又活过来了。” 苍白的唇色在男人的唇边轻轻一吻: “时宴,我爱你,以后我会用我的生命,用我的一切来爱你。 只要你能让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什么苦,什么罪我都愿意受的。” 祁时宴懵了一下,而后,眼眸闭上,菲薄的唇瓣贴上,主动亲吻怀中的女人。 仅仅只是过了十来秒,眼前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另一张苍白憔悴的满眼伤痕与破碎的流着泪的女人的脸。 他强迫着自己将这样的亲密行为进行到底,他已经让雪鸢失望了太多次。 可,他的心掌控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再近分毫。 哪怕是睁着眼睛,脑子中闪现的也还是那女人的脸,他像是被人给下了蛊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想要同雪鸢亲热的时候想起那女人? 他明明那般讨厌那女人,他绝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讨厌,更恨那女人。 猛然间,他伸手将莫雪鸢给推开。 “时宴,怎么了?”莫雪鸢一脸的欲求未满,不解的望着他。 祁时宴慌乱解释:“可能,是累了吧!” 他将手里的透明餐盒递给莫雪鸢:“你自己乖乖的吃,我出去眯一会儿,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等莫雪鸢回答,便离开病床,拧开病房的门把手,自己出去了。 莫雪鸢看着那道消失的身影,累了? 每一次但凡他们有一些亲密行为,他总这么说,他就那么虚吗? 还有,为什么要去外头眯一会儿,病房里明明就有陪护床,他在逃避什么? 祁时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刚刚掏出烟和打火机,正要点上,却想起来这里不能抽烟,又默默的将烟和打火机塞回到裤兜里。 “祁时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多么干净的女人。 我的这一副身体肮脏不堪,罪恶至极,我粗鄙不堪,无耻下作,可这些是我自己能选择得了的吗? 我父母早亡,被迫成了孤儿,这是我的错吗,是我活该吗? 我,我被赵德贵,我被这个人我被他强暴也是我活该吗? 那个时候我才六岁,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我被这个人给强暴了,我就活该去死吗? 是,我有着那样不堪的过去,可是有着那样的过去,我就错了,就罪恶滔天,不可饶恕了吗?” 祁时宴,你总说我贱,对啊,我就是贱,我要是不贱,强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宁愿相信这一家人的话也不相信我,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在来祁家的这三年,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我也没有背着你在外头跟任何的男人有过任何的接触。 还有念念,她就是你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女儿。 祁时宴,我向你保证,我拿我的命给你保证,念念她就是你的女儿,她就是祁家的孩子。 祁时宴,你愿意相信我吗?” 修长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手朝着半空里挥了挥,试图将那些话从脑子里给甩掉。 可他越是如此刻意,那些话就如一颗又一颗的炸弹往他的身体里埋,再进入大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炸了。 眸子半眯,而后阖上眼。 耳边却又响起最后的那一句:“祁时宴,你愿意相信我吗?” “祁时宴,你愿意相信我吗?” “祁时宴,你愿意相信我吗?” “祁时宴,你愿意相信我吗?” “滚!” 走廊上,一声男人的暴怒声。 “鬼才会信你的话,贱人,贱人,你活该!” 他骂着,却在下一刻,幽深的眸子里滴出了眼泪: “从我的身体里出去,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南栀,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妥协吗,不会,永远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 而此时的南栀。 早已离开了南泥湾。 单薄瘦弱的身躯,游魂一般走在路上,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再从另一个地方到达下一个地方。 没有人知道她要走去哪里,就连南栀自己也不知道,她要去到哪里。 现在的她还能去哪里,明明这个世界那么大,可却大到容不下一个她,明明这个城市那么小,小到她往人堆里一钻就再也找不到了。 天黑了,路灯亮起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又长又孤单。 一开始,街面上的人还很多,渐渐的变得稀疏,到后来只有她一个人了。 南栀还在路上走着,不知疲惫,仿佛停不下来,她不知道除了这样行走,她还能做什么。 她想象着身后跟了条小尾巴,她要带着这条小尾巴走遍城市的各个角落,将那条小尾巴从生到死的全部路途都走上一遍。 天越来越暗,夜已深,就连路灯都熄灭了。 南栀一屁股坐到路边的青石板台阶上。 “念念,你看,天黑了。” 她抬眼,看向天上,手指向最高处:“再等一会儿,星星一定会出来,念念,你信不信妈妈一眼就能看到,你藏在了哪里。” 四周寂静无声,除了她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南栀就那样坐着,等啊等,等啊等,没有等到星星出来,却等来了狂风大作。 身旁的树被吹得枝丫都断了,自己坐的这一个地方还好,前方的那一个路口,直接是被连根拔起。 从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看过去,齐刷刷已经倒了一地,不知道到第二天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场景。 不一会儿之后,风停了,大雨倾盆而下。 第二天一早。 一直到了早上快七点钟了,雨才渐渐变小。 环卫大姐拿着扫把刚将地面的湿叶扫干净,忽然眼尖的发现,前方的路灯底下貌似坐了一个人。 赶忙朝着那边跑了过去,还真是一个人,特别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头歪着靠在路灯的杆子上,睡着了。 长得倒还是挺清秀漂亮的,不是那种一眼惊艳,但很耐看,让人看着很舒服,很赏心悦目。 “喂!醒醒,姑娘,醒醒!” 南栀颓然睁眼,就见一道奇怪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正肆无忌惮打量着。 “小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呀,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你叫什么呀,怎么不回家呀!” 一连串的问题,她都懵了,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无论是哪一个,她现在都答不出来,只微微朝着环卫大姐点头,微微的笑。 苍白的唇色不笑还好,一笑就有些渗人得心慌。 热心的环卫大姐,又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 “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啊,需不需要帮助。” 她粗糙的手指朝着对面马路指了指: “看到了没,哪儿就有一个救助站,如果实在遇到困难可以去哪儿,你放心吧,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大一个城市,不会没人管你的。” 第51章 我女儿,可爱吧! chapter51 南栀脑子转了转,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好心的大姐看来是将她当成了是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乞丐。 尽管她现在的境遇也差不多,但也还没到那样的地步。 她从路灯前站起身,站稳,手直接伸进小皮包内,从里头拿出一沓钱来,用小皮筋扎着,看那厚度得有好几千,上万吧! 环卫大姐看着对面人这突然的迷惑行为,她眼睛都瞪溜圆,这是……要给她钱? 伸手便要去接女孩手上的那一沓钱,红色崭新的毛爷爷,一看就像是才从银行里取出来的,还是连号的。 女孩的手却在半空里往回缩了一下。 “我可以给你钱。” 美丽的眸子看着环卫大姐:“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我可以给你我全部的钱,你能把我的女儿,把我的念念还给我吗?” 南栀往前一步,那环卫大姐却又后退半步,手里的扫把都扔到一旁,原来是个神经病啊! 怪不得,谁家好人家的女儿会睡在这里? 这钱尽管诱人,可她也不敢要。 转过身,是拔腿就跑,落在地上的扫把也不要了,如同是碰上了鬼。 女孩儿不依不饶,跟在了后头,前头的人跑多快她就跟多快。 “哎,你别跑啊,跑什么啊!” 南栀完全无法理解,是自己淋了一夜的雨,模样连环卫大姐见了都要被吓跑。 有那么恐怖,那么吓人的吗? 南栀摸向自己的脸,除了有些凉,脸部轮廓和平时相比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啊! 终于,环卫大姐跑不动了,站在路边,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上气不接下气: “哎呦,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我没得罪过你啊!” “我没有说你得罪过我,我也不是要追你的。” 南栀解释说道:“我就是想要同你打听一个地方。” 环卫大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原来是要问路啊,你不早说。” 往后伸出去一只手,朝着南栀挤了挤眼。 南栀也挤了挤眼,这才明白过来,将刚刚的一沓钱递到环卫大姐的手上。 “你要去哪儿,问吧,整个临安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南栀拿出手机:“这个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吗?” 昨晚刷视频,无意间刷到一个很美的地方,便保存收藏了起来。 从地图上来看,貌似隔得并不远,但她定位了好几次,却无法定位到具体的位置。 环卫大姐抢过去手机,只看了十几秒,便将手机还给了南栀。 “哦”了一声:“你是要去这儿啊,等着吧! 一会儿会有一趟环城车,你上车之后,直接坐到终点站下车就行。 进去之后再乘缆车上去,很快的,十多分钟就到了。” 南栀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嘴里不断的说着谢谢。 环卫大姐忽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姑娘你为什么要去那儿啊?” 南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眼角轻轻带了丝笑意,可那一张脸却比看上去的要僵硬很多,眼中一片忧郁。 “我的女儿死了。”南栀轻声的说。 环卫大姐“啊”了一声。 “我看了很多的地方,这里是我最满意的。” 南栀还是盯着手机屏幕:“我想把她葬在这个地方,能有这些好山好水陪着她,下辈子她也一定会在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醒来。” 环卫大姐的目光紧紧的锁在身旁女孩的脸上,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嗓子里就跟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只是沉默的望着面前的女孩。 “我女儿她很可爱很漂亮的,眼睛特别的大,跟葡萄似的,睫毛又长又密,跟个洋娃娃似的,骂起人来的时候,有时候我都吵不过她。” 南栀还是笑着,从手机里翻出照片,拿给环卫工人:“你看,这就是我女儿,可爱吧!” 环卫大姐视线在手机屏幕上盯了几秒,便抬起头:“几岁了?” “三岁了,不,具体来来说是三岁零七个月了,她是一月份的生日,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就四岁了。” 环卫大姐轻轻拍了拍南栀的肩膀:“你啊,也别太难过。” 南栀摇了摇头:“我女儿喜欢我笑,她不希望我难过,所以我不能哭,我要笑着将她送到那个美丽的地方,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开心快乐的活着。” 她说完,又同环卫大姐说了声谢。 “大姐,我去那边等车去了。” 环卫大姐看着她转身,总归是有些不放心,偷偷的又跟了过去,站到了她身边。 “一会儿车来了,我跟你一块儿上去,到那边的路我都熟,我亲自送你过去吧!” “谢谢大姐。” 南栀感激的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大姐我今年四十二了,也有个女儿,比你还大几岁呢,婚姻也不太幸福,我帮你就当是在帮我自己的女儿了。” 两人坐在路边等车,环卫大姐换下来身上的马甲,又给单位领导打电话请了假。 之后从自己的三轮车车座后面拿出来一身衣服给南栀。 “姑娘,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把这身衣服给换上,年轻人也得顾惜自己的身体,不然,老了都是病。” 南栀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没一会儿,环城公交就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雨后的清晨,从城市到山谷,从喧嚣到宁静,一路上景色宜人,太阳出来,彩虹挂上了天,七彩之光普照大地。 这样难得的景观,南栀却靠在车座上睡着了,环卫大姐也没去喊她,一直到了终点站必须得下车了才将人给摇醒。 她同环卫大姐告别,自己坐缆车上山,朝着视频里的位置走去。 又走了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终于找到了具体的位置。 这里四面环山,抬头,层层叠叠的山峦,被厚厚的云层覆盖,如临仙境,雨后的天空,更显纯净与澄澈。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国家5a级的自然保护景区,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山的最深处。 没有人家,谁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跑到这样的地方来,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打扰到她的念念。 南栀从包里取出那把弹簧刀,上头还残留得有血迹,她找出来一块布条将之擦拭干净,又找到两根木棍,将木棍的一头削尖,在最合适的一块地,将木棍插入泥土之中。 刚下过雨的地面潮湿松软,木棍插进去后,很快就挖出来许多的土,不一阵子,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坑。 她将木棍扔掉,两只手插进土里,继续挖,越到后面,底下的土质越硬,她挖得十根手指,指甲生疼断裂,血从指甲缝里流出,很快的又混合上了泥沙,到了最后,一双手上全是泥土混着血水。 她就跟全然没有了知觉一般,只是机械般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直到最后面,一双手再也使不上力道。 而在此时,面前出现了一个深度为长1米,宽0.5米,深0.8的土坑。 整个人才瘫软在旁,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庞绵延而下。 “念念,你喜欢这里吗?” 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她轻声的说: “妈妈也喜欢这里,念念你别怕,妈妈会陪着你,妈妈会永远陪着你,一辈子都陪着你。” 午饭的时间到了,南栀找了一家农家乐,顺便办理好了住宿。 她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的几口粥配着房主自制的咸菜,饭后又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逗房主家的狗。 小动物有时候比人要更通情理,它们虽然不会说话,可不管你说什么,它们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你的身边。 一对卡姿兰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你,仿佛真的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你摸一摸它的头,它就会蹲在你的脚边,小小的身体不断的去蹭你,给它点吃的,它会不断的朝你摇着尾巴,用舌头舔你的手指头。 你同它说的话,讲的事,永远都只是你们两个人的秘密。 它永远都是那个最忠实的倾听者。 而反观人,嘴巴会说话,眼睛会伪装,承诺了的誓言也会说不算数就不算数,瞬息万变。 回到房间,又同沈秋兰通了电话。 “妈,我让你帮我找的风水大师,找到了吗?” “找到了。” 南栀“嗯”了一声。 又问:“念念下葬的日子定在哪一天?” “定好了,19号。” 她翻出日历,19号,正好是在两天之后,她也是来得及布置好一切的。 这里虽然是在郊区,但交通方便,别说是植物园外头,就是这里头,商铺也不少,该买的都能买得到。 她又“嗯”了一声。 电话里沈秋兰问:“南栀啊,你还要在外头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念念下葬之前我会联系你,将具体的位置发给你,这两天暂时不回去了。” 沈秋兰无奈的叹一口气:“那好吧,南栀啊,你就好好的散散心,还有,注意你的肚子,别碰到了。” 南栀厌烦的挂了电话。 原以为念念的死能换回来这个人的一丝醒悟,可没想到,她在意的永远都只有她的肚子,祁家的孙子。 第52章 赶沈秋兰走 chapter52 两天后,沈秋兰匆匆赶到南栀发给她的地方,现场早已布置完成。 淡粉色的拱形花门,粉色的地毯,一张又一张的海报立着,有生活照也有艺术照,照片上的人一张比一张笑得开心。 入门处还用淡粉色的花瓣做点缀,现场播放的音乐是念念生前最喜欢的那一首《你笑起来真好看》。 至于舞台,是现场临时就地取材搭出来的,上面显豁的一行字:祁念念小朋友欢送仪式 至于到场的人,她也只邀请了林婉昕和苏韵瑶两个人。 沈秋兰除了带来了那名风水大师,还将少年歌剧院的人也给请来了。 没有音响,没有乐器,没有喧嚣的唢呐与鼓声,这些人只是将自己装扮成了动画片里小猪佩奇一家,上台表演了一出情景剧,之后手拉着手唱了念念最爱听的那一首《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些人表演完就去了农家乐,南栀在那里提前安排好了两桌饭菜。 葬礼现场只剩下南栀、林婉昕、苏韵瑶、沈秋兰四个人。 不,还有那名风水大师。 南栀拉开自己包包的拉链,发现自己给环卫大姐的那一沓钱,不知什么时候又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自己的包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将这些钱亲自交到那人手中的,是什么时候又跑回到自己包里的?或许,是在车上,趁她睡着,偷偷塞回到了包里的。 南栀双手合十,望向天上,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深深鞠了一躬。 之后将这一沓红钞拿给风水大师。 沈秋兰手里捧着只黑色的木匣盒子拿给南栀,这,就是念念的骨灰盒。 南栀双手颤抖的接过,十根手指都控制不住的发抖,可指尖还是牢牢的将盒子给勾住,生怕一出神她又将念念给弄丢了。 一行人朝着另一边走去。 来到之前南栀挖的那一个土坑前。 风水大师拿出罗盘,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看了看,眼中呈现大喜,他亲口告诉南栀,她给念念选的这一块安眠之地风水特别的好,有荣登大宝之势,若是真能荣登大宝,来世就不必入这人道,受这人间疾苦。 又问南栀要了念念的生辰八字,问了问念念的死亡具体时间,她一一作答。 那人掰起自己的手指,一阵戳,每根手指头上都点一下,接着围着土坑转了好几圈,时不时的又看一眼手中罗盘,闭眼,用力的跺一下脚,睁眼,十分坚定的同南栀说了声:“妥了。” “你女儿现在已入修罗道,假以时日必定位列仙班。” 南栀不懂这些什么神啊佛的,只是赔着脸同对方点头,说她明白了。 她只希望她的念念能在这个美丽漂亮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再也没有人来打搅她。 而她自己,会一直陪着她。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浮华,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倒是她和乐乐一个好的容身之所。 至于祁时宴同莫雪鸢。 只要沈秋兰不往外说,他们是不会想到她会躲在这样的地方。 或许她可以同那农家乐的老板娘一样,搭一座小木房子,种些瓜果蔬菜,再养几条狗,几只猫。 再弄一个小院,种满绿藤,专门用一个角落来堆多肉盆栽。 至于钱,没想太多,够用就行,只是现在,这深山之中没有网络,等接入网络,一台电脑,也足够养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将来的生活是这样的,倒也还不赖。 与此同时,沈秋兰找的丧葬队将一口金丝楠木的儿童棺材抬了进山,到了之后,那名风水大师便说可以开始埋了。 沈秋兰站在旁边,哭得惊天动地:“念念啊,我的念念,你怎么就舍下奶奶自己一个人去了,念念,念念,我的念念,呜呜呜~~” 林婉昕、苏韵瑶二人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边,一人按向她的肩膀,一人则随时做好了她会倒下,随时伸手去扶的动作。 南栀却摆了摆手,同两人说道:“我没事。” 抬眼看了眼半跪在地鬼哭狼嚎的沈秋兰,她轻呵一声:“行了,别哭了。” 不让林婉昕、苏韵瑶去扶她,径直走到了沈秋兰的身边:“妈,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念念她不喜欢,她喜欢看我们笑。” 说着,伸手,拉扯嘴角,尽管这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尽管这一个笑容的背后藏着无尽的痛与悲伤。 “妈,我们应该开心快乐的笑,这样念念她在天上看到,也会开心快乐的。” 她伸手,将沈秋兰从地上拉了起来。 才堪堪站稳了身,突然的将南栀拉着自己的手给甩开。 跟没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一样,蹲下身:“念念啊,念念,念念,奶奶对不起你,我的念念,你要是想奶奶了就给奶奶托个梦。” 沈秋兰又噼里啪啦说了许多的话,南栀一一听着,只觉得刺耳无比,更虚伪无比,人都已经不在了,说再多,做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时候倒演起了好奶奶的角色,早干什么去了。 面前的土坑已经全部掩埋,堆成了一座小坟,那石碑上的字,也是她一笔一划用那把弹簧刀刻出来的,南栀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上头的每一个字,尽管这一块石碑是那样冰凉,她手指的骨头缝都透着寒意,可这一刻,心却是暖的。 千言万语,换作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冰凉的石碑之上。 林婉昕、苏韵瑶到附近采了些野花插到坟头。 沈秋兰还在那儿抹着眼泪,林婉昕、苏韵瑶两个人伸手去拉她,她也不起来,非得南栀亲自去拉。 “南栀啊,妈对不起你。”沈秋兰哭着说道,一把抓住南栀伸过去的那一只手。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念念。” 南栀十分冷淡的说,扫了眼那石碑上的字:吾女祁念念之墓,母南栀立。 没有多余的一字一言,看似普通的一块碑,一笔一划亲自刻下,那一份心碎,无法言表,也无人能懂。 沈秋兰仰着头,听南栀的语气,好像还是不愿意原谅她。 转念一想,这话也没毛病,她对不起的确实只有念念,什么时候对不起她南栀了,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跟她甩脸子。 就算,就算她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她毕竟是一个长辈,就不能谅解谅解吗? 她一个老太婆,歉也道了,跪也跪了,求也求了,该说的好话也说尽了,她还想要她怎么样? 要不是看她肚子里还怀着祁家的孙子,非得上前一个大逼逗,哪有当儿媳妇的这么同婆婆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从小又没有人教养,一点规矩都没有。 立即,手便从南栀的手里滑落,几步就跪倒在那一块石碑前:“念念啊,念念,念念奶奶对不起你,奶奶对不起你啊,奶奶错了,奶奶真的错了,呜呜呜~~” “妈!” 南栀声音忽而拔高:“你要再这么哭哭啼啼的就走吧!” 沈秋兰立即止住了哭,她这是什么意思,要撵她走? 她是念念的妈妈就能将人给撵走吗,那她还是念念的奶奶呢,那她是不是也能将这个不孝的儿媳给撵出去? 沈秋兰不再哭,也不说话,却躲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你打算是要打给谁?”南栀竖起耳朵:“你是要把祁时宴给喊来吗?” 沈秋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名。 “他毕竟是念念的父亲。” 南栀你不能这么自私,剥夺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权利。 沈秋兰这一句话还没说得出口,却听到女人情绪失控的反驳:“不,我的女儿她是野种,没有父亲。” 南栀将沈秋兰从地上拖起,那样细白瘦弱的手臂,使尽了全力:“走,您要是不想待在这儿就走。” “走,走,走啊!” 林婉昕、苏韵瑶看出来她情绪的转变,赶忙过来将之给拦下来:“南栀,南栀你别这样。” 南栀力气大到无穷,将林婉昕、苏韵瑶拖着自己的手给甩开:“昕昕,瑶瑶,你们俩也走。” 她背过身,眼皮垂下,深呼吸一口:“我的女儿,只要有我一个人陪着就好了。” 沈秋兰气急败坏,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念念她是祁家的子孙,祁家人的后事本应由祁家的人来操办,你却要将真正的祁家人给拒之门外,成什么样子。” 沈秋兰一脸的不服气,这一巴掌带着对南栀的不满与愤慨,用尽了力道,南栀也压根没料到她会突然间有这么一个动作,也没去躲,这一巴掌是实实的落到了她的脸上。 五道殷红的手指印。 南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懵了,一时间,身体的全部感官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可脸在发烫,心在滴血。 祁时宴,沈秋兰,莫雪鸢,你们,你们这一家人非要这么的折磨,羞辱我吗? 沈秋兰没看到女人眼中的愤怒与痛苦,抬起头还要给她第二巴掌。 颓然间,眼前出现一枚亮闪闪的弹簧刀。 “南栀!”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你要做什么,别乱来。” 第53章 动手,挖! chapter53 南栀嘴角扯了一下,神情怪异,没哭也没在笑。 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秋兰:“如果还想我肚子里,还想你祁家的孙子活着,就……” 她重重的喘息一声,从后槽牙中挤出声音:“别逼我!” 那把刀,缓缓的,向着自己的肚子靠近,越来越近。 刀尖已经划破了一丝皮肉,血从被划开的小口内渗了出来,顺势着肚子里的那个许是受到了惊吓,用力蹬了一脚。 南栀疼到嚎叫出声:“啊,啊,啊~~” 南栀的一张脸,已极度扭曲,那张发白的唇微微蠕动,像是开口说了什么。 如果你有仔细听,或者离得很近,便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嗜血一般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的肚子,那颤抖的嘴唇一字一句在重复:“对不起!” 随即眼神变得温和,乐乐,对不起,妈妈吓到你了,可是妈妈别无选择,你能不能不要怪妈妈? 眼见那一把弹簧刀就快要刺穿南栀的肚子,沈秋兰赶忙上前制止:“南栀,你,你别激动,刚刚,刚刚是妈老糊涂了。 妈跟你道歉,你可千万不要犯傻,不要伤害自己的肚子……”不要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走!”南栀撕扯着嗓子,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弹簧刀:“走,走,都走!” 就连林婉昕、苏韵瑶两个人也被她给撵走: “你们打扰到我女儿了,你们打扰到她休息了,走,走,都走,走啊!” 林婉昕、苏韵瑶回头看了眼南栀,可那女人却已背过了身。 那把刀被她丢在了脚边,这一眼只看到那挺直的背跪在石碑前,一道光打在她身上。 林婉昕、苏韵瑶对看一眼,还是拉着沈秋兰往山下面走。 南栀的心中有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横沟,无法被抚平的伤口,谁劝都没用,她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而就在这时。 “我看你们今天谁能走得了。” 南栀身子一震,立即转头,看向那声源处,果然,是他。 沈秋兰挣脱开林婉昕、苏韵瑶两人的手,朝那人跑了过去。 “儿子,你终于来了。” 她的手一一指过林婉昕、苏韵瑶的脸:“不然我都要被这些人给欺负死了。”那一根手指最后指向南栀的脸。 祁时宴望向母亲:“这是?” 沈秋兰低下头,满眼愧疚: “对不起啊,时宴,念念,念念她死了,妈对不起你,没有照看好念念。” “一个小野种罢了,死便死了。” 男人菲薄的唇瓣无比绝情冷漠的吐出这一句。 就连沈秋兰也诧异于他竟然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南栀的视线直勾勾落在男人身上,落在那一张菲薄的唇瓣上。 祁时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的看了眼南栀,甚至,他承认他就是故意说的这一句,故意让那女人听到。 沈秋兰想解释,想说,念念不是野种,时宴,念念她是你的女儿,是你亲生的女儿。 可祁时宴却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哎呦!真是热闹啊!” 修长的腿,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向南栀:“这是在给那个小野种办葬礼呢还是婚礼啊?” 那双幽深的眸子,视线一一扫过,落在那些粉色的花瓣,舞台最中间,“祁念念”三个字让他觉得刺眼无比。 大手用力的捏住那张小巧的脸,手指扣紧下巴。 逼迫着女人的视线与自己齐平,可那女人却是倔强的将脸别到一旁,哪怕下巴已被他捏的骨头一声脆响,仍旧固执的不肯扭回脑袋。 祁时宴气愤的一把将她给推开,她身子软了一下,倒躺在地,但很快的又直挺挺的直起了身,跪在石碑前。 忽而间,男人大手一挥。 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大批黑衣寸头的保镖。 这些人踩着整齐的小碎步,自动排成两排,就站在两人的身后。 “砸!” 男人无情的发号施令。 随后,保镖们上前,对着那边就是一阵胡乱的拆解,念念的海报被推倒,撕了个粉碎。 现场循环播放着的歌曲被掐掉,就连录音带里的磁带都全部被拉了出来。 拱形的花门被强行推倒,地毯上的粉色花瓣被他们无情的踩在脚底,碾碎。 南栀很想,很想抱住身边这男人的双腿,想求他,求他不要这么对自己,不要这么对念念。 为了布置这一切,她的十根手指,指甲都脱落了。 她不眠不休,好几个晚上就没合过眼,不要这么的浪费了她的心血,不要这么的去伤了一个母亲的心。 这已经是她唯一的念想,她唯一能为念念做的了。 就让念念安安心心的走,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而事实是,南栀岿然不动,她的身躯挺得比面前的石碑还要坚挺笔直。 不哭不笑,苍白的脸上没有眼泪,美丽的眸子张得硕大无比。 她不痛,真的不痛。 当“痛”已成为了常态,当“痛”已融入骨血,真的就感觉不到了。 终于,一切完毕,保镖们回到祁时宴的身后,时刻准备好再一次的待命。 祁时宴的视线全程就没从女人的一张脸上移开过,三年了,他从未如此认真的去看过这个女人。 从前他当她是玩物,是捏在手里的玩具。 现在只觉得自己眼光差劲,心理变态,怎么会同这样的女人纠葛在了一起,还一纠葛就纠葛了三年。 “南栀,你害死了雪鸢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有心思搞这些,你的心态真的是好,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秋兰一听到“孩子”两个字,立即是站不住了,赶忙追问: “儿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孩子,你是说莫雪鸢怀了孕,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声?” 祁时宴一双眸子猩红: “已经两个月了,是个男孩儿,妈,就是这个女人。” 男人腮帮子鼓起:“是南栀,她害死了你的亲孙子。” 沈秋兰气得浑身发抖,走到南栀身边,手戳着女人的后背: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的心呐,那个死丫头不在了,你就把气撒在我孙子的头上,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孙子。” “南栀,你还我孙子,还我孙子,才两个月,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沈秋兰一顿捶胸顿足,口吐芬芳,不断的用手去推南栀。 南栀被推到一旁,再直起身,又被推开,她便自己再直起身。 全程她没有开口去说一句话,那些无端被安在自己身上的罪名,也没有去予以否认。 哪怕是这样也触怒了沈秋兰,气愤的上前要给她两巴掌,被祁时宴给拦了下来。 “妈,别脏了您的手。” 祁时宴一字一句的说,眼角的余光瞟向南栀,观察那张脸上有什么变化。 南栀如一个木偶一般,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哪怕是木偶,在线的牵引下,还是会随着人的动作而摆动着,而她却是完完全全的麻木。 祁时宴同沈秋兰说道:“妈,你先回去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沈秋兰又骂骂咧咧了一阵,才跟着祁时宴的人离开。 祁时宴本来是也要随后就走的,眼尖的又看到了那石碑上的字,暴怒的一脚将石碑给踢翻。 “南栀,你害死了雪鸢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还敢让这个小野种冠着我祁家的姓。” 那张薄唇十分凉薄,唇齿间都是对她的奚落与羞辱,他就是要让她痛,让她尝一尝什么才是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仿佛只有这样,雪鸢的痛苦才能少一些,也只有这样他才对得起她辛苦为他怀的那一个孩子。 随着他脚上的动作,那石碑轰然倒下,裂成了两半。 “不要!” 南栀喊出这两个字,手颤抖的抚摸着石碑上的字。 祁时宴凝眸看她,这是他到这里之后,这女人说的第一句话。 沈秋兰本来已经走了,听到了“轰”的一声,又折了回来。 林婉昕、苏韵瑶二人看过去,她们仿佛已经听到了南栀心碎的声音。 林婉昕抬了抬自己的手臂,秀出来手臂上的肌肉。 接着拳头紧握,就要朝着祁时宴走过去,被苏韵瑶一把抓住:“别冲动。” 林婉昕抬眼看了看祁时宴身后站着的保镖。 个个人高马大,经过专业的训练,每一个都十分能打,估摸着得有三十好几个人。 林婉昕咽了口口水,默默将握紧的拳头散开。 祁时宴这个绝世大渣男,南栀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她几乎是将自己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都奉献给了这个男人,他不珍惜也就罢了,还这么对南栀。 还有沈秋兰,典型的墙头草,听风就是雨,这母子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讨厌,一个比一个狠毒。 南栀她为什么就是什么都不说呢?这个傻子。 女人眼底的破碎与绝望被男人敏锐的双眸锁定,很好,他要的就是她心碎,要她痛苦,但,这还远远不够。 “来人!” 祁时宴大喊一声,指着面前才刚刚堆起来的坟堆,吩咐保镖:“把这个给我挖开。” “祁时宴,不要。”南栀抱住男人的双腿,从牙缝间挤出三个字:“我—求—你!” 南栀啊南栀,你啊! 已然充血了的双眼望向头顶。 可祁时宴就跟听不见一样,一把将之甩开:“动手,挖!” 第54章 亲手扬了自己女儿的骨灰 chapter54 现场遗留下了之前的工具,铁锹。 一人一把铁锹,对准小小的坟堆,不一会儿,便就恢复成了之前的土坑。 祁时宴看着面前赫然出现一口黑丝楠木棺材,又道:“打开!” 几个人跳入土坑,将棺材盖子打开,从里面抱出来一只黑色的匣子,交到祁时宴的手上。 南栀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手上的黑色木匣。 祁时宴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弧度:“想要啊?” 南栀将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伸手要去接他手上的木匣盒子。 祁时宴将自己的手臂抬高,抬至最高,眼中狠戾一片:“想要,你求我啊!” 南栀当即就跪下了:“好,我求你。 祁时宴,我求你,把这个盒子给我,你把它给我好不好?” 祁时宴看她像看一个滑稽的小丑,随即产生了要再逗一逗她的想法。 却不知,这是一位母亲,一位绝望的母亲最后的坚持。 大腿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眼中尽是戏谑:“可以啊,我可以把这个东西给你,” 他看一眼手中的木匣:“不过你得爬着过来求我。” “好!” 话落,她已匍匐在地,朝着前方那道欣长的身影爬过去。 每朝前一步,双腿就传来剧烈的痛楚,不是身体自发的那种痛,而是心被撕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她疼到嘴角抽搐,额头上冷汗淋淋,低着头,舌尖抵住牙齿,死咬住嘴唇。 这个人非要这么一次一次的羞辱她吗? 尊严这样的东西,她从来就没有。 可羞耻心却是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与生俱来的,现在就连这与生俱来的东西,也被这个人给逐渐剥夺,她剩下的或许也只有这一条命了。 祁时宴见她真的爬着朝自己走了过来,瞳孔地震,这个女人真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爬了过来,像一条狗一样的完全不管不顾,她就没有一点自尊吗? 就连一丁点儿的羞耻心也不要了? 一手举着木匣,另一手揣在西装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紧。 为什么看她毫无尊严的爬着朝自己过来,他会那么的气,那么的愤怒。 明明这是一个让自己恨到了骨子里的女人,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要羞辱她,要看她痛苦。 不,没有,绝对没有,他没有舍不得,没有。 她也不会对这女人心软,绝对不会。 她再朝前一步,他也往后退一步,南栀觉得她已经快要抓到那人的裤腿了,可在下一秒,两人的距离又相隔好远,她仿佛永远都抓不到他。 可她要抓的也不是他,对于这个男人,她已心如死灰,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和希望,她想要是只有他手里的那一个盒子,她想要的只有她的念念。 如果他肯给她,她也会感激涕零同他说一声“谢谢”的。 恍然间,前方那道人影好似不动了,南栀心中惊喜,立即加快速度,朝着那人影匍匐过去。 刚刚抓到了那人的裤腿,抬起头,男人嘴角一丝诡异的笑,随后打开了木匣的盒盖,他无视女人眼中的惊恐与崩溃,直接将盒子倒扣。 “不!” 南栀撕心裂肺的喊,用双手去接盒子里的骨灰,却在这时,恰好来了一阵风,眼见她已经将骨灰捧在了手掌心,风一来,便又被吹得什么都不剩。 “不,念念,念念,念念你别离开妈妈,念念……” “念念,念念你别走,别离开妈妈,别把妈妈一个人丢下,念念,念念别走……” 双腿跪在地上,两只手不断的在地上捧着,扒拉着,可就连落到地上的骨灰也被风给刮走了,什么都不剩。 念念,连你也不要妈妈了吗,念念…… 南栀抬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怅然的看向头顶,看向那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 十根脏兮兮的手指,止住颤抖,一点点变得僵硬冰凉,最后死死抓住衣角。 “祁时宴。”她盯着那人的黑眸:“你知不知道,” 哽咽一声,手死死捏一把自己大腿根的肉:“你知不知道,你刚刚亲手扬了自己女儿的骨灰。” 泪,决堤一般,终于她不再掩饰自己,一阵歇斯底地的哭喊:“啊~啊~啊~啊~” 之后癫狂的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祁时宴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高大的身躯蹲下:“我女儿? 别搞笑了,南栀,你自己行为不检点,给了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同别人生了孩子,扔到了祁家。 我已经给你养了三年,够意思了,现在还要将那个小野种扣到我的头上,我看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是见了棺材都不死心。 薄唇俯在她的耳边:“你真贱。” 南栀惨白的脸上几度变幻,最后冷冷的吐字:“对啊,你才知道啊,同我这样的女人纠缠不清,都已经订了婚还要抽出时间来同我鬼混,你岂不是更贱。” “真是个疯子!” 祁时宴起身,唤来了保镖,正打算离开。 “祁时宴。”南栀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男人回身,高大的身影摆出pose:“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对啊,我舍不得你。” 她微微的笑,已然麻木的双腿站起,身子虚晃了一下,朝着那挺拔欣长的身影走过去。 走至跟前,脚步停下。 “祁时宴,三年了,就算要结束,能不能有些仪式感,我能抱你一下吗?” 没等男人说同意或者不同意,便朝着那一个怀抱扑了过去。 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刀握在了女人的手上,她紧紧握着刀柄,刀尖朝着男人的胸脯,正要刺入,男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一把将之给推开。 这一刀虽没有刺入男人的胸脯,可就在他闪身之际,南栀手握刀柄,一刀刺入,这一刀狠狠的扎在了他的手臂。 祁时宴低头扫一眼自己手臂上,尽管里头穿了衬衣,又套了西服,可血还是一点一点的渗透,黑色的西装袖套,此刻变成了褐色。 一把将女人推得更远:“南栀,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啊!”南栀还是笑。 祁时宴的目光盯在手臂上扎着的那把刀。 “你那天就是用这把刀伤了雪鸢,害她流产,现在又拿这把刀来伤我,你简直无可救药。” “莫雪鸢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活该,我现在只恨,我当初的那一刀为什么没刺得更深一些,为什么没要了她的命,哈哈哈哈哈!” 她笑,笑得绝望而又癫狂。 她很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在这一刻,她仿佛已经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祁时宴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女人,一丝动容过后,他扭过头一把将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刀给抽出,扔到地上。 沈秋兰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立马尖叫一声奔向儿子,她像看衰神一样扫了眼南栀,心疼的捧着儿子受伤的手臂:“怎么样啊儿子,伤没伤到啊,妈都快要心疼死了。” 祁时宴小声说了句:“妈,我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这么长的口子,扎得这么深,”转过身对着南栀又是一阵数落:“你这个女人,你好狠毒的心啊,害死了我的孙子,现在又伤了时宴,你……” 沈秋兰牙齿咬得咯吱响,气不过,抬起手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南栀闭上眼睛,但奇怪,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到她的脸上。 睁眼,林婉昕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边,伸手一把紧紧抓住沈秋兰的手臂。 “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为老不尊,你今天敢动南栀一下试试?”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婉昕手上的力道很大,抓得沈秋兰的手生疼,她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才从林婉昕手中挣脱。 祁时宴吃痛的轻声叫了一声,沈秋兰立即警觉的望过去,不再同面前的两个人计较。 “怎么样啊儿子,痛不痛啊,妈带你去包扎,走!” 祁时宴最后扫了南栀一眼,任由母亲搀扶着,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路,下了山。 等到祁时宴一行人离开,她再也支撑不住的身子虚晃了一下,林婉昕赶忙伸手将人给扶住:“南栀,你没事吧!” 她摇头,声音轻到没有一丝的重量:“我没事。” 身子摇摇晃晃,一屁股就坐倒在地,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黑色匣子捡起,只是这里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一点点的积灰,都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南栀双手颤抖的将黑木匣子捧在怀里,盖上匣子的上盖,整个过程她没有说一句的话,除了手明显的颤抖,嘴唇微微的蠕动。 “南栀。” 苏韵瑶也走了过来,同林婉昕两个人一左一右站着。 “别管我。” 南栀说道,捧着这一只匣子,站了起身,她甚至都没看一眼身旁的两个人,只是朝着某个地方走,嘴里喃喃说道:“别管我,别管我,都别管我。” 林婉昕要跟过去,被苏韵瑶给拉住:“给她一些时间吧,让她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林婉昕“嗯”一声,两个人都站着没动,眼睁睁的看着她朝着大山的深处走去,苏韵瑶望着那一道背影,她知道,南栀她是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将自己完完全全的藏起来。 不多时,空气里传来女人尖锐的喊叫声,声音逐次高亢,也只有在这样无人的时候,她才敢这么的表达,发泄着情绪。 两个人仍旧站在原处没动,直到再听不见动静,才跟了进去,她可能是真的太累了,一阵哭喊嘶吼,人昏迷了过去。 第55章 莫雪鸢找上山来 chapter55 林婉昕、苏韵瑶一起合力将她给送回了农家乐,她自己的房间里。 南栀这一觉,从下午的二点半一直睡到了太阳西沉,睁眼看到林婉昕、苏韵瑶都在,就坐在自己的床边,两双眼正望着她。 “不是让你们走了吗?”她声音冷淡。 林婉昕同她玩笑:“小栀栀,你这才刚一睡醒怎么就撵人了啊!” 南栀没说话,侧过身,脸扭到一边。 林婉昕嘟起嘴:“不是,你同那一家人置气也就罢了,怎么连我和瑶瑶你也置上气了?” 南栀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动:“我没有。” 林婉昕伸手去拖床上的人,边拖边撒娇:“小栀栀,这都几点了,你还要睡啊,快起来啦,这山上空气就是比城里的要好,刚刚我同瑶瑶就转了几圈,我鼻炎都治好了,你快起来啦,我们一起走几圈。” 拗不过这样的狂轰滥炸,她从床上坐起。 苏韵瑶看了眼外面:“时间也不早了,先吃饭吧,菜我都点好了。” 林婉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瑶瑶你不说我都还不觉得,我现在真的饿得能吃下去一头牛。” 三人下楼,饭菜已经端上了桌,一看就十分的丰盛。 她们就三个人,苏韵瑶点了十多道菜,老板娘又十分热情的送了一道汤。 刚刚下楼,还未进了院,老板娘家养的那只大黄狗,圆噔噔的大眼望着南栀,不断的摇着尾巴。 几天的相处,它已经能认出她来了,南栀朝着它招了招手,小家伙叫了两声欢快的朝着她奔过去。 南栀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老板娘从那边走过来,十分亲切的招呼,要他们落座。 南栀刚一坐下,只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将米饭刚一捧到手上,忽的一下干呕一声,她离开座位,到外面的院子里一阵狂吐。 最近这一段时间,反应越来越大了,一看到肉就想要吐,别说是看到了,哪怕是闻到,都想要吐,南栀记得,她在怀念念的时候貌似反应都没这么的大。 “来,给你!” 南栀抬头,是老板娘,递给她一张纸巾:“快擦一擦吧!” “谢谢!”南栀感激的说。 “不用谢,我怀我家姑娘的时候比你吐得还要厉害,也是闻不得油荤味儿,一闻到就吐。” 老板娘微微笑着,将南栀给拉到一边,随着她一起进了后厨。 从冰箱冷藏中拿出来一只陶瓷的罐子,取出罐子上的木塞,用勺子挖出一勺进杯子里,倒满水,递给南栀。 “你尝尝看。” 南栀将鼻子凑近,闻了闻,顿觉神清气爽,又浅浅的尝了口:“这是什么,好香甜的味道啊!” “是新采的桂花加蜂蜜,我自己酿的,我以前怀孕的时候就最好这一口,清油解腻,女人孕期吃最好了。” 老板娘找出一只打包带:“我这里还有好多,我给你多拿两瓶,慢慢的你胃口都会变好,营养也能跟得上。” 南栀本想拒绝的,毕竟无功不受禄,可老板娘实在是太过热络,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了声“谢谢。” “你别跟我那么客气呀,咱们女人家就是这样,怀孕就是受累,除了自己没人会心疼你。 所以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比什么都强,你不够的话就再问我要。 我呢也是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女儿,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拿我当自家的姐姐。” 南栀不太好意思的“哦”了一声。 心里却在想,她哪儿用得着这么多,这个地方,她应该不会待得太久,之前为了念念,她是做了长远打算的,但现在,念念也没有了,长久待下去,只会触景生情。 而且,祁时宴也知道了她的藏身居所,她就更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那个疯子,谁知道会不会三天两头的就来找自己的麻烦。 还有,老板娘是个好人,她不想给她平添烦扰。 饭后,几个人又四处走了走,消消食,一直快到了晚上将近十点才往回走。 快到住处,南栀开口:“等天一亮,你们就回去吧!” 林婉昕、苏韵瑶二人脸色同时变了,怪不得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憋了那么大半天还是要撵她们走啊。 “南栀!”两个人异口同声。 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南栀直接打断了她们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我南栀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哪儿那么容易就被打垮。” 她笑,眼中无泪: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我还要活着去看这些人,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她这么一说,两个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会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走出来,现在一看,这个女孩子,她内心的强大,超乎人的想象。 “那南栀,你就好好的在这里修养,我们有空了就来看你。” 苏韵瑶说道,林婉昕还有一些担忧,她想说些什么,被苏韵瑶一个眼神给呛了回去,到嘴的话咽回喉咙。 “是啊,南栀,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时间一晃,便又是半月。 好在这一段日子,祁时宴没派人到山上来捣乱,手机停了机,她也没再续费,故意的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难得的过了段清闲的日子。 早起,会去外头走一走,听虫鸣鸟叫,回来后直接睡至日上三竿。 下楼,老板娘会喊她一块儿吃早餐。 中午,有时候会午睡,有时候会拿出日记本写几篇感悟。 怀了孕的人记忆力真是越来越差,有时候前一秒才做过的事情,下一秒就忘得干干净净。 天气是越来越凉了,晚上是不敢再出门了,饭后,就回房间,做一会儿瑜伽,或者看一会儿电视。 日子就在这样不断重复的平淡中过去,南栀知道,是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于是开口,同老板娘说了自己的打算。 老板娘很舍不得这个小妹妹,虽相处的时间不长,她也是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妹妹,主动拥抱了她:“南栀啊,离开之后,你又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啊!”南栀心中,一丝苦涩,几分酸楚:“但我想,天大地大,总有一个地方是我该去的。” 老板娘知道今天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眼前的人,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带了一丝的哭腔说道: “如果有一天,觉得累了,还回这里来,我这家店的店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还有,桂花酿也给你备着。” 南栀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她重重的呼吸一口气,头朝上,仰成45度的角,眼泪只打湿了睫毛。 老板娘邀请南栀一起吃午饭,午饭过后,亲自送她下山。 两个人正依依不舍的一阵煽情,店员小商跑进了屋。 “南栀姐姐,有人找你。” “找我的?”她点着自己的鼻头。 “嗯。”小商点头:“她说,是你的朋友。” “朋友?”南栀立马想到的就是林婉昕、苏韵瑶之中的一个。 可能是工作真的忙,近一段时间她们确实是很少上山来探望。 于是同小商说道:“你去跟她们说,让她们稍微等一等,我一会儿亲自过去接她们。” 小商跑去回话了。 南栀紧紧的拥抱了老板娘:“这些天真的是打扰你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这一份恩情,我南栀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十分钟后,她朝着小商说的那个位置,赶去同林婉昕、苏韵瑶见面。 但她找了几圈都没看到这两个人的身影,最后站在面前的是莫雪鸢。 高挑的身形,殷红的唇,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眼上贴了假睫毛,又画了眼线,她精致到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尽善尽美,哪里像她,完全的不施粉黛。 “好久不见啊,南栀。” 莫雪鸢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我不想见你。” 她转身,不顾身后的莫雪鸢,径直就要往回走。 “南栀!”莫雪鸢又喊一声。 她回了一下头:“你还有事吗,如果没有,我就要回去了,或者,我找人送你下山去。” 她声音平淡,目光淡漠带了一丝的凉意。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莫雪鸢不满的挑了下眉头,还敢给她甩脸色,她南栀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 “我不是你们旅行团的导游,没有必要给你做向导,更没有必要给你指路。” 南栀觉得很累,根本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只想要回去,关上房间的门,哪怕是什么也不做。 也总比在这里面对着莫雪鸢要强。 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待的时间久了,她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就在转身的这一瞬,好几次,她都忍不住的手摸入皮包之中,手搭上那把弹簧刀的刀柄。 她很难不冲动啊! 很难不产生要替念念报仇的念头,最坏的结果不外乎你死我亡,两败俱伤。 第56章 一起去爬山 chapter56 莫雪鸢她死了倒还好,顶多了进去关上几年,又怀有身孕,哪怕是法律也会酌情从轻判处。 可若莫雪鸢她没死,死的就是她南栀同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就连老板娘有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一番斟酌,最终她转了身,莫雪鸢这样的人,她惹不起,躲开些就是了。 可莫雪鸢似乎并不愿就此放过,她会上这里来,本来就是来找南栀的。 当然了,不仅仅是来笑话她,更重要的是,苏雅琪查到了她的一份孕检资料,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南栀怀了孕,比她上回假怀孕时间还要靠前,算下来,现在差不多得有六个月了。 这一下,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即是火急火燎的赶来了,斩草要除根,这一次,她要亲自料理了这个女人。 目光不自觉瞟向对方的肚子,微微隆起,还真的是怀了孕,尽管她穿得宽松休闲,可怀了孕的肚子即便是不明显,一眼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男人们粗线条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可女人天生就比男人的第六感要好,观察力也更敏锐。 至于上一回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莫雪鸢给自己的解释是,当时天快黑了,她手上又拿了把刀,她的注意力便不在她的肚子上。 南栀啊南栀,你竟然真的敢怀了祁时宴的孩子,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 你有命怀,那就看一看你有没有命生下来了,我们来日方长,不,你还是到地底下陪你那个短命的女儿去来日方长吧,哈哈哈哈哈! “南栀,你看你,这都说的什么话。” 莫雪鸢故作亲昵的去拉南栀的手:“就算你不是我的向导,老朋友间叙叙旧,不行吗?” 南栀仰着头,老朋友? 她和莫雪鸢? 什么时候成了朋友,还老朋友? 她要被气笑了。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她道,声音仍旧冷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正要往回走,却听得身后一声“啊!”莫雪鸢尖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南栀心想,刚刚自己可碰都没碰一下她。 “南栀,我扭到脚了,你…你能扶我一下吗?” 南栀站着没动,怔怔的看了好久,迟疑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 莫雪鸢朝她伸出一只手:“拉我起来,脚好痛,真的太难受了。” 南栀又望了莫雪鸢许久,看她那模样也不像是在装,再不愿意,还是伸手将人给拉了起来。 “你是一个人上的山,他没陪你一起吗?” 这里的“他”指的是谁,两个人是心知肚明。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真想给自己几巴掌,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提到那个人? “你是说时宴啊!”莫雪鸢嘴角一勾:“我们两个人,生活感情一直都分得很开,男人嘛,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整天抱在怀里不撒手。 时间长了,都会烦的,做一个女人,特别是像时宴这样的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最应该学会的就是懂事,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就找一点自己的事情做,这样,爱情才能保鲜,男人啊,都是很善变的。” 南栀只是轻声“哦”了一声,她没有心思在这里听她讲他们的相处细节,她只想知道,莫雪鸢她还想要做什么。 莫雪鸢站稳之后,手忽然指了指对面的山顶“那儿是什么地方,好漂亮啊,南栀,你能带我去哪儿吗?” 南栀垂眼:“你这脚,能去得了吗?” 还是说她真的在装,可那脚踝确确实实是青了一片,一看就是摔倒时的新伤。 明明知道自己要上山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莫雪鸢莫不是有病吧! “这不是有你扶着我吗?”莫雪鸢十分谄媚的笑着。 赶忙将对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给松开,她又不是祁时宴,更不是任何的男人,她不受她的蛊惑。 正准备说:“我没空。” 莫雪鸢看出来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十分认真的说道: “那家农家乐,我记得以前生意很火爆的,可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天比一天惨淡,再这么下去啊,店都快要开不下去了,那老板娘人不错,你就不想帮一帮她?”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老板娘对你那么好,你就不想做些什么回报回报?” 南栀心中一个疑问,自己在山上的事情莫雪鸢她为什么那么清楚,难不成她找人监视她? 当即就怒了:“莫雪鸢,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莫雪鸢摊了摊手: “你别急啊,我刚刚有说什么吗,只是好心提醒你,做人不能忘本,得知恩图报。 人家老板娘本来生意挺火爆的,却因为你变得惨淡,你就不想想法子帮人扭转一下乾坤?” 她脸上又带着那样的笑: “我今天来啊,说不定就是给你们送生意来的。 我莫雪鸢什么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路子宽,朋友多,怎么样,南栀,你考虑考虑。” 手便又指向对面山的山头:“要不要陪我去?” 南栀低下头沉思,只几秒,头又抬起:“好,我陪你去。” 心里一个声音又在补充:仅此一次。 “那,我们走吧!” 莫雪鸢又恢复到刚刚那一副模样,亲昵的挽住了南栀的手臂。 两个人朝着目的地走去。 一路上,好几次,她都故意将莫雪鸢挽着她的那一只手给甩开,但不一会儿,那一只手就又腻了过来,给人的感觉好像她们关系好得不得了,跟亲姐妹闺蜜似的。 莫雪鸢也没再喊她脚痛,甚至,南栀觉得,她有时候走路比自己都还要快,又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装。 可那脚踝处的伤又是那般明显,算了,她忍,不是因为她莫雪鸢受了伤,她是为了老板娘。 历经四十多分钟,两个人抄的近路,总算是到了对面的山头,都不怎么觉得累,便到达的山顶。 “我们到那边去说说话吧!” 莫雪鸢指向另一边。 “好。” 南栀应着,跟在她后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那崖前。 “站在这里,看着下面,你什么感觉?” 莫雪鸢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南栀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她虽然觉得莫雪鸢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莫雪鸢斜眼望了她一眼:“南栀,没想到你一个乡下人还懂诗词。” 南栀十分不满的反驳:“我虽然是乡下人,但我读过书。” 莫雪鸢不再说什么,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她确实是没有什么话要同莫雪鸢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会同杀女仇人如此平静的站在这里。 “南栀,其实今天……” 莫雪鸢说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 半晌,她问道:“莫雪鸢,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问,今天时宴今天为什么没陪我一起来吗,因为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他要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南栀心中一丝不好的预感,念念已经不在了,那个疯子,魔鬼,他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她已经躲得他远远的了,他同谁在一起,同谁结婚,他的一切,她都已经不在意,不过问,不干涉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她? 难不成,念念的一条命还不足以他去泄愤,难不成要她和肚子里的,全部都死去,他才甘心,才会收手吗? 一边是莫雪鸢,一边又抓着她不放,两边不讨好,两边得罪,他何必呢,可祁时宴就是乐此不疲。 “做什么?”莫雪鸢嘴角勾着笑,眼神在一瞬间就变了:“当然是因为你肚子里的这一个了?” 南栀原本平淡的一张脸,一瞬间惊住,变得惨败不已。 “他……他知道了?” 这不是废话吗,他要是不知道,又怎么会让莫雪鸢上山来找她。 还有,沈秋兰的那一张嘴,之前就恨不得将自己怀有儿子的事情昭告给全世界,是她百般恳求,这件事才没往外说。 可是,祁时宴他明明那么憎恨自己,真的会让这个孩子平安的降世吗? 莫雪鸢突然朝着南栀所站的地方走了过去,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远远的看过去,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了一块儿。 一只手放到她的背后,顺势着往前推了一把,南栀感受到这一股力量,立即脚步往后退了退,转过脸,一脸的心惊肉跳:“莫雪鸢,你干什么?” 莫雪鸢笑得一脸的灿烂,透过这一张笑脸让人无法与她内心的恶毒去相提并论。 此刻那一张假笑的背后,内心里的魔鬼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南栀,你去死吧,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谁让你轻而易举就左右了时宴的心,你不死,我又怎么坐稳祁家少夫人的位置。” “开个玩笑嘛,你紧张什么。”莫雪鸢回答说道,那张脸上显得还挺无辜。 开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吗,这下面可是悬崖,虽不知道有没有万丈那么夸张,可她只看一眼都直打哆嗦,后背发凉,直冒冷汗,这要真的掉下去…… 南栀身子挺了挺,浑身都僵硬起来。 第57章 斩草除根 chapter57 刚从莫雪鸢口里的那一个玩笑里缓过劲儿来,耳边就适时的响起那如恶魔一般的声音:“南栀,你不会还在做梦,以为时宴要我来是要接你回去吧,怎么可能,呵呵呵呵!” “我没这么想过,我没想过要再回去祁家。” 南栀说的是实话,那个地方,那样冰冷绝望,她就是宁愿变成鬼也不愿再回去。 至于祁时宴,她更没想过,他会将她给接走,她巴不得他不管她才好,他不来招惹她,她都得天天烧高香感谢神佛圣明。 “说得比唱的好听,南栀你真虚伪。” 莫雪鸢咬着牙齿说道:“只可惜,这一回,你的愿望要落空了,时宴要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要接你回祁家,而是要我亲手解决了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一个小孽种。” “时宴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你让他蒙羞,给他头上戴了大大的一顶绿帽子,让整个祁家被上流人耻笑,他对你恨之入骨。 巴不得将你抽筋剔骨,至于你肚子里的那一个小野种,时宴也说了,上一个就是被你这个女人给骗了,帮别人养了三年的孩子,同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我来这里之前,时宴亲自嘱咐的我,他要我斩草除根。” 最后四个字,她故意咬的重音,说得极为缓慢,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间蹦出。 斩草…除根! 南栀本就僵硬的身躯,在听了这话,身子犹如被万年的寒冰给冻住了,虚晃了一下,站都站不稳,她没发现,此时的她距离那悬崖之下,只一步之遥。 莫雪鸢欣赏着她眼中的绝望,继续步步紧逼。 “南栀,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时宴他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 他从小就身居高位,同太多的人玩心机耍手段,当然就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一个简单纯粹的人。 你和赵德贵的事情真不应该瞒着他,还一瞒就瞒那么久,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时宴他毕竟也是个男人,男人最在意的就是头顶上的颜色……” 南栀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手掌撑地,双腿弯曲半跪在地,脑袋抬起,望着身前的人: “是你,莫雪鸢,是你,是你要赵德贵故意去祁时宴的面前说的那些话。 还有,那一份假的亲子鉴定书也是你伪造的,故意借赵德贵的手交到了祁时宴的手中,让他相信念念不是他亲生的孩子。” “还有念念,你知道,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还会想办法要祁时宴同她去做亲子鉴定书,所以,你找人去医院,你将时间卡得刚刚好,就是为了要我没办法自证清白。” 南栀脑中,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串联,总算是理出来了头绪,一切的一切都是莫雪鸢,是她。 她早该想到,早该料到是她,其实不是没料到,只是没料到,人的心真的会狠毒到这样的地步。 她的念念,她的念念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无端卷入别人的阴谋之中,被那般残忍的对待。 一想到之前莫雪鸢手机里的那些视频,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莫雪鸢,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跟你去争什么抢什么,你已经同祁时宴订了婚,你想要祁家少夫人的位置,我已经把位置给你腾出来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她恨自己,完全可以冲着自己来,念念她才三岁半,一个孩子,能阻碍她什么? 莫雪鸢也是毫不避讳的和盘托出。 “我莫雪鸢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顺风顺水,我家也就我一个孩子,我爸我妈从小就特别的宠着我,真的是一点儿苦都舍不得让我吃。 我有时候还挺烦他们的,南栀,你是个孤儿,可能理解不了我所说的这种烦恼。 人生嘛,太一帆风顺了其实不好,偶尔遇上几块绊脚石是正常的,把这几块石头搬走丢掉就好,之后的路同样也会走得一帆风顺。” 南栀仰着头,看向莫雪鸢。 莫雪鸢高挑的身影半蹲在她面前: “怎么,你还没明白啊,我的意思是,你就是那块大的绊脚石,而那个小野种就是小的绊脚石。 我莫雪鸢如果是在路上遇到了挡住我路的石头,当然是要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了。 为了确保我将来的路走得顺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和那个小野种不死,我在这一条路上怎么可能走得一帆风顺,我这个人强迫症,石头没搬干净,或者障碍没排除完全,就总想着要再检查一遍,呵呵呵!” 南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你太可怕了!” “你是真的爱祁时宴吗?” “爱?这重要吗?” 莫雪鸢脸上的那一个笑容更加的阴森可怕:“南栀,也只有你这样愚昧无知的人才会问出来这样愚昧无知的问题。” “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有许多绞尽了脑汁也悟不透彻的东西。 那就不要去想,不要去悟了,省省力气吧,好好的陪你那个短命的女儿去地底下去想,去悟吧,多个人作伴,也没那么孤单,是吧!” 莫雪鸢伸手猛的一用力,将南栀从悬崖边推了出去,但在下一秒,又快速的将她的一只手给拉住,南栀的整个身子半吊在了悬崖边上。 “南栀,你说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下面可是悬崖,要真掉下去,骨头都得给你震碎。” 莫雪鸢故意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说着体贴入微的话语。 可在这一句话结束之后,那张红唇又凑到她的耳边: “南栀,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真正能站着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我莫雪鸢。 你还偏不信邪,你且张开眼睛好好的看着,看我莫雪鸢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走上顶峰,坐在那个你不敢坐上去的位置上。” 她的笑,笑中藏刀,刀中见血。 “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成为威胁。” 说完,正要松开紧紧拽着南栀的那一只手,耳边却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雪鸢,好了吗?”是祁时宴的声音。 莫雪鸢的声音之中难得的温顺,立马就没了刚刚的阴狠语气。 “你怎么来了?” “有些不太放心,对了,我要你帮我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办…办妥了,放心好了。” 莫雪鸢松开拽着南栀的手。 下坠的过程,似乎很是缓慢,她好似还能听得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祁时宴熟悉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那女人死了,以后就没有人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雪鸢,这件事你办得漂亮。” “我早就说过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那个女人,她给我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还把同别人生的贱种赖到我的头上,她是当我大怨种还是接盘侠,她落到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她该得的。” “…………” 一阵风呼啸而过,莫雪鸢、祁泽恺站在崖边,脖子伸长往下头看。 这里是整个景区最高的地方,百度上的资料显示海拔有三千多米,而且因为来的人少,也并不在景区的开发范围内,并没有安装有监控摄像头。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是不死,多半也得半身不遂,更别提肚子里的那个,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山下走。 “我刚刚模仿祁时宴的声音模仿得像吗,可有达到祁少夫人您的要求?” 莫雪鸢笑起来:“当然,简直惟妙惟肖。” 忽然,莫雪鸢一双眼情意绵绵的看向祁泽恺:“泽恺,我这里,” 她抓住对方的一只手,按向自己的左边心房: “我这里还是有你的,你如果还愿意的话,我们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重新开始,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你的,泽恺。” 祁泽恺厌烦的抽回自己的手:“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情我都一一帮你做了,正如你所说的,这是我祁泽恺欠你的。 现在也一并还清了,我回祁家无望,那么以后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珍重吧!” 祁泽恺说完,头也不抬的朝前大迈步,根本不管身后的女人是一副什么样子。 他用脚趾头都能够想象得到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从前奉为女神的人,如今,他只觉得倒尽胃口。 可莫雪鸢娇滴滴的声音还在身后响着:“泽恺,泽恺,泽恺你别走那么快,等等,等等人家嘛,好歹人家脚还受了伤嘛!” 祁泽恺脚步一顿,等着女人朝她走近。 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莫雪鸢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莫名的心跳了一下,随即,嘴角往上勾了一勾。 果然是个傻子,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他又心软下来了,一听到她受了伤,还不是乖乖等在原地了。 等到莫雪鸢走近,祁泽恺转过身:“伤到了哪儿,我看一看?” 男人突然的转身,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从她的那个角度上看过去 祁泽恺的视线落到的恰好是她胸部往上的位置,莫雪鸢今天穿了件十分性感的低胸装。 第58章 被救 chapter58 “你…你看哪儿呢,是,是脚上啦!”她扯着细嗓同他撒娇。 祁泽恺高大的身躯弯下,手指按在她脚踝处:“这里?” “你轻点儿啊,人家都快要痛死了。” 祁泽恺“嗯”了一声,看向莫雪鸢的那一双眼看似温柔,手上的动作果然轻了很多,却在下一秒,一把撕下脚踝处的那一块裸色胶带。 被胶带揭开的地方,一片完好,哪有什么伤痕,莫雪鸢这个女人,他差一点儿就又被她给骗了。 莫雪鸢一双美丽的眸子眨巴眨巴,很快的挤出来眼泪:“虽然伤是假的,可我却看到了你对我的心,也算是值了。” 一双眼泪眼迷离,看着祁泽恺不断的放电,后者却收回了视线:“走吧!” 现在,景区内人还不是很多,一会儿人一多,她们想要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据都不可能了。 而在他们身后。 山谷内,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 “祁时宴,莫雪鸢,我恨~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去嘶吼,但风比她的声音更大,她哪怕是撕扯了嗓子,也很快被掩盖。 她如这世间落下的一粒微尘,渺小而又微弱。 而神佛,灵尊,他们都太忙了,没有人听得到她的祷告。 “孩…孩子…” 女人满眼的泪,手紧紧护紧自己的肚子,两条腿不断的朝后狂蹬脚,好似只要自己不断的重复这个动作就能下坠得慢一些,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啊! 念念的骨灰盒还在民宿的房间里放着。 “啊~”又是凄厉的一声叫。 这一次,她以为自己死定了,闭着眼又等了许久。 但除了后背的衣服被扯破了,后背的皮肉被树枝划破一道大口,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睁开眼,她应该是整个人被枝丫给悬挂在了半空里。 努力的平复心情,调整呼吸,手轻轻的拍一拍肚子:“乐乐,别怕!” 她整个人都被悬挂在了半空里,全身上下全部的力都在这一根枝丫上,只支撑了不到五分钟,便听得枝丫传来“叱”的一声,枝丫要断了。 “叱”又一声,枝丫真的断了,但又没完全断开,枝头角勾着她的衣服的帽子,但凡她动一下,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就算是帽子被勾住了,暂时的脱了险,但全身的力又全用在了枝头上,顶天了能撑个十几二十秒。 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突然转了一个身,直接头朝下脚朝天,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一只手和一条腿上。 又是“叱”一声,枝丫整个断裂,她闭上眼睛,身子稳稳的落地,这一次痛到身体麻木,喊都喊不出声,额头上汗珠子直往下滴。 一只手撑地,手掌破了皮,一条腿狠狠的磕在岩石上,又被另一块更大的岩石滚落砸上。 空气里清脆的骨头脆响声,一整条腿上血肉模糊,这一条腿,已然是废了。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肚子完好无损,那一只手一直紧紧的护着肚子,落地后手臂也被擦伤了大片,好在,肚子没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试着动了动,撕裂的疼痛感传入她的五脏六腑,努力的手撑地,想要起身,但,那一条腿,完全动弹不得。 无法站起,又尝试着坐在原地,一条腿朝前移动,再拖着另一条腿,两只手撑住地面,使力气。 可,太难受了,地面坑洼不平,又全是碎石,朝前一步,感觉就像是坐在钉子上一样。 “啊~~”大腿处的骨头又响了一声。 与此同时,前方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一条黑色的菜花蛇,她一直只顾着朝前,却没发现,这家伙正对着她虎视眈眈,吐着长舌,估计是闻到了血腥味。 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这种蛇无毒,学名王锦蛇,因体型较大,身长较长,被称之为百蛇之王。 虽然无毒,但要真的被咬上一口,另一条腿也别想要了。 求生的意识支撑着她站了起来,拄着那一根断裂的枝丫,一条腿做支撑牵引着另一条腿,转过身,朝着另一条道,一步一拐,一拐一倒。 走了大概有两三百米,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的疲惫倒地。 恰好这是一个斜坡,一脚踩空,顺着斜坡,便又滚了下去。 斜坡下是一条河,不知深浅。 整个人如皮球般砸入河里,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 自此,整个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 莫雪鸢、祁泽恺坐了回程的观光车,车子启动。 她忽然抬头朝着那山的入口看了一眼。 小声问身边的祁泽恺:“你说,她会不会还活着,我们要不要再找人去看一看?” 她总有股不安的感觉,不太放心,尽管她是亲眼看到那女人掉下的山崖。 “不可能。”祁泽恺十分肯定的道:“她不可能还活着。” 那样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不死,也怕是成了肉泥。 但…也不是不存在侥幸,尽管这样的机遇微乎其微,仅为百分之0.001 而他会如此笃定的就回了莫雪鸢,或许也在内心深处,期望着那女人成为这百分之0.001之中的那一个,那样一个坚韧又让人深深敬佩的女人,若真的死了,倒也实在令人惋惜。 夜深了,黑暗如同巨大的斗篷,天空如墨般浓稠。 夜空中,没有星星的点缀,也少了如水的月色,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逸尘哥,你就再给雪球看一看嘛,他都叫一天了,我看着都心疼。” 夏灵萱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十分心疼的揉搓着小家伙的两只小短腿,不时的用嘴再吹一吹气。 “我是医生不错,可我也不是兽医啊,不是什么病都能看得好的。” 墨逸尘十分无奈的摇着头,见雪球实在难受,又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 “不嘛不嘛!”夏灵萱撒娇道:“我最相信逸尘哥你,你医术那么高,一定可以治好雪球的。” 墨逸尘拿面前的女孩没办法,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试一试。” 话落,将雪球抱到怀里,仔细检查起腿上的伤,以他的经验来看,算不得很严重,顶多是个轻伤,只不过他是在以人的标准来判断,对于小动物来说,这算不算严重,他也不清楚。 “我就知道逸尘哥你一定有办法,逸尘哥你人最好了,逸尘哥你对雪球真好,我都羡慕了。” 夏灵萱盯着面前男人堪称完美的一张脸,花痴得口水都快流了一地,怎么会有逸尘哥这么帅,性格这么好,这么好相处,这么完美的男人呢? 连对雪球都这么的温柔,这么的有爱,那他将来的老婆可不得被他给宠坏了。 只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逸尘哥呢? 忽然的,她用力敲了自己一下,她到底在想什么呀,逸尘哥他是不婚主义者。 墨逸尘给雪球做完了检查。 “我都看完了,问题不大,但有些发炎,我去拿些消炎药给它涂一涂,再包扎一下,养个两三天应该就没事了。” 他将怀里的小家伙丢给夏灵萱,两个人正在交接的时候,忽然雪球“嗷”的一嗓子,从两个人的手里跳着跑开了。 “雪球,雪球,雪球你到哪儿去啊!”夏灵萱跟在后头:“你都受了伤了,你还跑。” 夏雪萱焦急的喊着:“雪球,雪球你快停下来,逸尘哥说了,你腿发炎了,不能这么跑,快回来。” 但貌似,雪球可不怎么听她使唤,夏灵萱心里也正疑惑,平时雪球可是很乖的,她只要一喊它的名字,立马就停下不动了,今天怎么…… 她正在心里想着,雪球突然停住不动了,的确是不动了,可那张小嘴却是“嗷嗷”叫个不停。 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前方的小溪边貌似浮起团什么东西,离得远,看不太清,像是衣服,但又不像。 如果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雪球为什么这么叫? 小动物都最通灵性了。 墨逸尘回去自己的诊所里拿了碘伏和药膏,再回来时,一人一狗全都不见了。 深邃的眸子四处张望,正欲朝前,却听见夏灵萱在喊自己:“逸尘哥,逸尘哥,逸尘哥你快来看,你快来呀!” 随后,又传来了雪球“嗷嗷嗷”的叫声。 修长的腿跨出,朝着那声源处走去。 夏灵萱手里拿着一根长棍,站在小溪边,不断的挑着什么东西,不断的撕扯声带,喊着:“逸尘哥,逸尘哥你快来啊,太重了,我使不上力气了。” 墨逸尘“哦”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将木棍夺过,他人高大,木棍经他手好似有了魔法一般,很快就将河中间漂浮着的那一团东西给挑到了边上。 “这是什么呀!” 夏灵萱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只闻到了衣服在水中浸泡过后的那一股酸臭味儿。 可雪球还是“嗷嗷嗷”的叫个不停。 忽然间,夏灵萱脸别向另一边,狂吐不止,哪里只是衣服的酸臭味儿,还有血的味道,特别,特别浓重的血液的味道。 混合着衣服的酸臭味儿,她是真的忍不住才会如此。 墨逸尘放下手中的长棍,试图将这一团包裹严实的“东西”给打开,想要看得更清楚仔细一些。 倏然间,手被拽住了。 第59章 捡了一个女人 chapter59 手背上如冰一般的触感传来。 竟然,竟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救…救…救…” 女人扯动唇角,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已是使出了全力,可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 墨逸尘凑到女人耳边:“你是要我救你是吗?” 那女人死灰一般的眸子定定望了他一眼,点头,而后吐出一大口的水。 “咳~咳~咳~” 一口接一口的水从她的嘴中被吐了出来,吐到最后一口黑血。 那只如冰一般的手仍旧紧紧抓着他不放:“救~救~救我~救我的~” 人晕过去了,另一手死死平放在了自己的小腹。 小腹处微微隆起,有些发胀,还是一名孕妇,看这肚子,月份已是不小了。 “你放心吧!”墨逸尘凑过去,唇贴在女人的耳边:“我是一名医生,肯定会救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就算他不是一名医生,亦或者眼前的这女人不是孕妇,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满身伤痕的躺在面前,但凡还有一丝的气,他也是会去力挽狂澜的。 墨逸尘说完,身子朝前,想要将女人给拖起来。 但女人身上衣服的味儿实在是太重了,一拧,都是水,也不完全是水,而是水掺和了血液。 也不知道她是经历了些什么,一条腿上,裙角的布料同腿上的血水完全的粘连到了一起。 他伸手,轻掀了一下裙角,膝盖往下,就没几块好的皮肉,骨头碎裂,又在水里泡了不知多久,发炎严重,里头的肉彻底坏死,这一条腿想要完全被治好,是没可能的了。 “喂!醒醒,醒醒,你别睡啊!” 墨逸尘推了推那女人,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疼痛太过剧烈,又或许,是真的太累太疲倦了,任由他怎么用手去推,她都没有再张开眼睛。 “逸尘哥,我们真的,真的要救这个女人吗?” 夏灵萱忽然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角,另一只手仍旧紧捂口鼻。 墨逸尘转过身,额头上已渗了细密的汗,只同她说了四个字:“我是医生。” “那,好吧!” 她松手,自动退到一边去,手搭到雪球的脖子里:“雪球,你呢,你也同意救这个小姐姐吗?” 雪球圆滚滚的眼珠子看向夏灵萱,“嗷”了一嗓子。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你们俩都没意见,那我也同意。” 夏灵萱说着,手托着下巴,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前方认真做事的男人。 “逸尘哥,你说,她肚子里的宝宝还活着吗?” 夏灵萱问道,但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这个女人,她真的还能活吗? “应该…”墨逸尘的一双手只管按在女人的胸前,想以此将她肚子里的积水给逼出来,使她苏醒。 “应该是还活着的。” 墨逸尘没回头,只专注于这一件事。 他虽是学的西医,但中医的把脉也略懂一些。 刚刚握住她的手腕,从脉象来看,虽微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且跳动频率,算是平稳,应该是大人小孩都还活着。 也只是还活着,有口气吊着,且之后怎样,还是个未知数。 听到了这话,夏灵萱起身,抱起雪球,朝前几步,蹲在了那女人跟前。 手戳了戳女人的身:“听到没,你啊,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的福气,才遇到我们逸尘哥,算你运气好。” 又一低头,戳在女人的小腹:“还有你啊,小家伙,”手在雪球毛茸茸的身子上抓了一把:“你要是能好好的,我给雪球买的牛肉干还有玉米肠,将来都分你一半,好不好?” 正说着话,忽见面前的男人俯下了身,性感菲薄的唇瓣直接贴上了女人的唇瓣。 呼气,吸气,起身,再贴上去,呼气,再吸气。 逸尘哥他这是在……人工呼吸! 我的天! 她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尽管她总是逸尘哥逸尘哥的喊他,但其实两个人同岁,她也只比他小了十天而已。 逸尘哥今年二十四,没有过恋爱经验,别说是恋爱经验了,这些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些医书上了,连女孩子的手都还没摸过呢! 如此说来,那现在的这…岂不是他的初吻? 天呐,逸尘哥,他竟然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将自己的初吻给送出去了,还是一个怀有身孕,半死不活的,陌生的女人。 虽然逸尘哥他是男的,在这样的事情上不吃亏,可,每一个人的初吻,不都应该是同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可能逸尘哥心里不这样想,他是医生,救人是他的天职,可夏灵萱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咳~咳~咳~” 大口大口的积水从女人的嘴里被吐了出来,带了血丝,应该是连带着肺里的也一块儿给逼了出来。 女人虽然张开了眼,可周身的疼痛使她完全的动弹不得,那双眸子一一扫过四周的一切,最后落到身旁的男人身上,她想说一声谢谢,可却开不了口。 尽管吐了不少的水,可肺里还有不少的积水,哪怕是动一动嘴唇都艰难无比,嗓子像被什么东西给缝了几针一样,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最后,她微微朝着男人挤了挤笑。 墨逸尘忽然弯下身将女人给抱了起来。 夏灵萱一脸的难以置信:“逸尘哥,是,是要回诊所吗?” 墨逸尘站了一下,从裤子兜里,将一串车钥匙丢给夏灵萱:“萱萱,去把我的车开来,我送她去镇上的卫生院,这一条腿要再不想办法,怕真的要没了。” 夏灵萱怔怔的看了眼男人,长这么大,她还从来都没见逸尘哥这么焦急的样子,哪怕是在面对着最最危急的病人,他的脸上都没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或许,夏灵萱在心中想着,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怀了孕,但凡一分神就是一尸两命,所以逸尘哥他才会这么紧张的。 “好。”夏灵萱应了声,快步的跑开,雪球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 镇卫生院。 长达四个小时的抢救,急救室的门开了,而女人,再一次的陷入了昏迷。 墨逸尘刚要往急救室里走去,却被人给一把抓住,正是刚从急救室里出来的主治医生。 墨逸尘最要好的哥们——秦沐风。 两个人也是自小一块儿长大,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平日里一见面,也免不了一通互损。 他出来时,顺便将急救室的门给拉上了。 “她怎么样了?” 墨逸尘开口问道。 “命是保住了。”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他又追问着。 秦沐风白了墨逸尘一眼:“胎位有些不稳,有滑胎的迹象,不过,要是能好好的养着,倒也不至于。” “那,她的腿,还有得救吗?” “骨头都全部碎了,里头的肉都坏死了,倒是可以找接骨的大夫重新接上,但想要重新站起来,重新走路,怕是难,就算是能接好,也怕是要坐一辈子的轮椅,要么就得拄一辈子的拐杖。” 秦沐风忽而间抬了一下眼,看向好友:“逸尘,你跟我说实话,里头这个女人同你是什么关系,该不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是你的吧!” 他勾起唇角,看好戏的眼神望向墨逸尘,一脸的坏笑。 也没听说这家伙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啊,居然,居然把人家肚子都给搞那么大了,这千年的铁树不开花,一开花,还真是一树的铁花。 这速度,这效率,他还真是及不上。 只是,那女人的那一条腿又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就算再怎么用力,再怎么残暴,就算是从床上掉下去,也不至于会摔断腿啊。 秦沐风的眼神,上上下下将墨逸尘快扫了个遍。 不对劲,这里头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墨逸尘砸了秦沐风一拳。 “我是不婚主义,你忘了?” 秦沐风“嘿嘿嘿”一阵贱笑。 “千年的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不是?”那一道视线紧盯着墨逸尘,那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已经是等不及想要听到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丽爱情故事了。 墨逸尘脸色铁青,一点好脸色也不给好友:“千年的铁树是有开花的可能,但不会是我这一棵树,不会是我墨逸尘。” 他说得一本正经,十分笃定,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 秦沐风还给他一拳,还以为能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离奇八卦呢,切! “我去看一下她。” 墨逸尘一张俊脸板着,就要往急救室里面走。 秦沐风哪这么容易就放过他,长这么大,何曾见他这么关心过谁,哪怕是自己这个从小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发小,还说跟人没关系,明明关心在意得要死。 他都有些羡慕了。 墨逸尘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无奈的指了指急救室的门板:“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她是我捡来的。” “什么?”秦沐风很显然不信:“好端端的你捡一个女人做什么,还是一个怀有身孕,半死不活的女人,你怎么不捡5000万呢?” 墨逸尘接过他的话,呛声回道:“就5000万,我需要特意去捡吗?” 他不这么一说,秦沐风差一点都快要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乡村小野医,墨逸尘他老爹傅靖渊可是淮安的首富,家财万贯,别说是区区5000万,就是50个亿也都轻轻松松,凤毛麟角。 第60章 一个奇怪的人 chapter60 他、墨逸尘、夏灵萱,他们几个人都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都是孤儿院里的孤儿。 但就数墨逸尘这小子运气最好,被首富家认作了养子,后来还成了指定的集团接班人。 可以说是一下子从地狱飞到了天堂。 “是是是,墨少爷说的是。”秦沐风说话酸溜溜的,也不再贫嘴,将人给放进去,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病房内,女人也已经醒来了,腿上打了石膏,她半靠在床头,身子侧过,看向窗子外面。 墨逸尘朝着女人走过去,也没吱声,只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这外头有什么,这么吸引她的目光,连身后站了个人都没感觉到。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了,天都黑了,外头乌漆嘛黑的,有什么好看的,这女人,到底在看什么? 他微微低了低身,朝着外头看去,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 所以,她在看的是星星? 可在这样的乡镇的夜晚,星星不是随处可见,抬头便是吗,有什么好看的,又有那么稀奇吗?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咳~咳~咳~” 墨逸尘咳嗽几声,女人扭过头,灰蒙蒙的眸子一脸无措的看向他。 男人弯腰直接将她从护理床板上给抱了起来。 上一次,她全身的衣服都被水泡得胀起,现在换上了病号服,肺部的积水也被全部排出。 他抱着她,就跟怀里落了一片羽毛一般,轻飘飘的。 从急救室出去,穿过走廊,下楼,旁边就是住院部,墨逸尘替她选了一间相对安静的病房。 他抱着女人回到病房,将她放回到病床上,拉过被子盖上,又摇了摇床板,调整到合适的角度。 “你叫什么?” 墨逸尘搬了张椅子坐下,随意的问起来。 “南栀,我叫南栀。”女人轻声的说道。 他“哦”了一声。 又问:“你为什么会飘在河上,是有人……” 话还未完,女人眸子烁了一下,抢着说道:“没有人,我是自己落了水。” “自己落的水?” 这话别说墨逸尘不信,但凡是个人都不会信,谁好端端的会让自己落水? 而且是在明知肚子里还有个小的的情况下,去让自己落水。 他眼前闪过初遇之时,刚刚将她给打捞到岸边,那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 她求生的意志明明那么强烈。 很显然,在这一件事情之上,她并不愿意说实话。 墨逸尘也不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想要死守的秘密,有着不愿意去面对的过去,和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更何况是在面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一份不安和警觉,他懂。 “那,你的这一条腿是怎么伤成了这样?” 他并没有去戳破她的谎言,只是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顺理成章便再多问一句。 “我从山上不慎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南栀小声的说,脸上基本上看不到有任何神情的变化,一脸的寡淡。 她仿佛只是在同他复述着一件事情,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从山下摔下来?” 墨逸尘自己都觉得,他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可话已问了出口,他只能是等着看,这个女人会如何回答他。 南栀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眼皮终于抬了一下,看了眼面前的人,很快的又将视线同他错开。 “不小心。” 好一个不小心,轻飘飘的一句“不小心”仿佛就交代了她的半生。 墨逸轩也不再继续多问,她很明显的不愿意说,而他要硬逼着她去讲,这是在强人所难。 而他墨逸轩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漆黑的眸子一转,忽而问道:“还没吃饭呢,你想吃些什么,我出门去给你买一些。” 南栀垂眼,语气仍旧冷淡:“没胃口。” 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没胃口,胃里空着才好,好不容易吃进去,等会儿又得吐出来,何必呢! 耳边再一次的响起在崖上,祁时宴同莫雪鸢两个人的对话,不仅没胃口,更没心情。 这两个人,为什么对她这么的狠毒?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他们这么的恨她,恨到要她去死。 “没胃口?” 墨逸尘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有一种无助感,很明显的,两个人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没怎么同女人相处过,说句话都得想老半天。 尤其是面对着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之前还极有可能遭受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到的磨难的女人,更是小心翼翼。 眉头轻微的皱了皱:“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胃口?” 南栀不说话了,她找不到一句话去反驳他。 灰蒙蒙的眸子转动,片刻之后,习惯性的伸手要去掏身上的兜,她是拿钱给墨逸尘。 素不相识,他却救了她的命,她已是感激不尽,就连现在的医药费,手术费都是他给垫付的,她无法再去欠得更多。 可却猛然间想起,在那天莫雪鸢来找她,她身上是有背着一只棕色的小皮包,手机,钱,银行卡,身份证,等等各种证件都在那一只包里,而现在,她的身边空无一物,除了她自己。 那一只包,应该是在被莫雪鸢推下山崖之后,落到了那一棵树下。 她有一些尴尬,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好是低着头,眼眸垂下,暂时的沉默。 半刻钟之后,仰头:“你看着买吧,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墨逸尘点点头,出去了。 ****** 一连几天,莫雪鸢总睡得不太踏实,半夜里总梦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站在她的床前。 女人一身黑色的毛衣裙,头发凌乱,垂至肩头,至于脸,看不清,只有一双眼睛赤红着。 身体僵硬的一步一步朝她靠近,两只手伸直,十根手指,光秃秃的指甲,指缝之间也在滴血,血一滴一滴滴到地板上。 莫雪鸢眼前虚晃一下,记忆倒回,那天自己去找南栀,她身上穿着的就是一身黑色的毛衣裙。 不,是关于那个女人,最后留在自己记忆之中,就是那一身黑色的毛衣裙。 “这么快就来找我寻仇了是吗?” 莫雪鸢咬着牙,她很清楚这是在梦里,从枕头底下拿起一把剪刀: “你活着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死了,还想要对付我,你做梦。” 起身,一把击穿了那人的身体,那道身影随即消失。 莫雪鸢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侧。 尽管那只是一个梦,而在那个梦中,她也是绝对的胜利者。 可还是忍不住的身体一阵颤栗。 同样的一个梦,在梦里,她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一件事,梦里,就连那女人推门进入的声音也都一模一样。 那样赤红着的一双眼,那眼中破碎绝望的神情,日日不断的重复,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 难不成那女人真的死了? 这是肯定的,不然哪里来的冤魂索命这一说法。 话虽如此,可心中的那一份不安,却愈为强烈。 她一定要找个时间再回一趟山上,她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那女人到底是生是死。 不过……肯定不能她自己一个人去。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立即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同时打开手机短视频,搜索变装视频。 她给自己化了一个十分疲惫,看上去我见犹怜的妆容,整张脸以惨白为主。 尤其是现在是早上的六点四十五分,从这里赶到祁时宴住的单身公寓,时间刚刚好三十分钟。 以她对祁时宴的了解,这个时间段人应该还在被窝里钻着,他一般会在九点之前去往公司,而在九点之前,会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用餐,半个小时的时间晨跑。 莫雪鸢将时间卡得刚刚好,到的时候,祁时宴已经穿戴整齐正要出门。 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莫雪鸢,她故意装出来一副十分犹豫的样子来,双手紧张的互搓,交叉握在了一起。 “雪鸢?”祁时宴眼中一丝的惊喜,朝她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莫雪鸢美丽的眸子望向他,眼中水雾弥漫:“时宴,我…我…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同你说。” “什么事?” “时宴,我…我…我…”莫雪鸢一阵结巴,她说不出个所以然,直接双腿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地。 祁时宴预感到,事情不简单,莫雪鸢,那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子啊! 别说是这一对膝盖,就是那一颗头颅,又何曾同人低过一下。 “时宴,我对不起你,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男人漆黑幽深的眸子转了一个圈儿,他怎么越听越迷糊。 雪鸢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一来就跟他跪下,还说对不起他,要他原谅她,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难不成,她同那个女人一样,一早就背叛了他,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冒了出来,又被他自己给快速的否定。 雪鸢才不是那个女人,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还有,这两个人岂能相提并论,有放在一起比较的可能,那个女人,她也配。 祁时宴给自己洗脑,他爱的人是莫雪鸢,一直都是,一直一直都只对这一个人动心。 而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一个玩具,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被丢弃的玩具。 他对她从始至终只有厌恶,只有憎恨,没有喜欢,更别谈什么爱。 顶天了算是曾经的一个暖床工具,这女人在床上的表现,倒还挺合他心意。 第61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chapter62 但只要一想到,这女人曾被赵德贵强暴过,六岁,那么小就那么放荡。 甚至,两个人还有了孩子,还将那野种塞给他,免费无偿给养了三年。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将那女人给抓到跟前来,一把将之给掐死。 从山上回来之后,他还特意去了趟医院,查了下hpv。 接连查了七八回,检查的医生都被他给搞得崩溃了,才终于相信,自己的身体没有那方面的病。 “你先起来。”祁时宴伸手,将莫雪鸢给扶起:“起来说话,起来再慢慢说。” 因为之前那被流掉的一个孩子,他对她有着一份愧疚之感。 低头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九点十五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在路上了,而在此刻,他却不慌不忙,钥匙插入锁眼,将门给打开,将莫雪鸢给请进了屋。 “坐下说。” 他将她按进宽大的皮沙发上,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到跟前。 “慢慢说。” 祁时宴开了灯。 灯光的照耀下,莫雪鸢一张脸更显得苍白,像纸一样,泛着白,再配上那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很难不让人动容。 “时宴。”莫雪鸢喝了一口水,眼角轻轻往上一抬,看上对面男人俊美的脸: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失去了孩子太难受了,才一个人上山去,没想到碰到了南栀。 她约我一起去山顶上看风景,她也刚刚失去了女儿,一时想不开,竟自己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其实,其实当时我已经伸手抓住她了,可她一心求死,自己松了手,我…我…时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莫雪鸢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时不时的又抬一下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空气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男人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秒,两秒,三秒,整整三十四秒。 过后,才抬眼望了眼对面,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莫雪鸢抹了一把眼泪,眼尾微微朝上,又吸了下鼻子,喉咙里小声的啜泣声,小声回答: “一周之前,时宴,对不起,我…我应该早一点来找你,早一点告诉你的,可是,” 她又低声抽泣了一下:“可是只要一想到我失去的那一个孩子,我,我是被我自己的仇恨给蒙蔽了,时宴,对不起,你…你……” 男人的一张脸,神情僵得不似活物。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温柔,莫雪鸢看着她,几分怯怕,实则心中嫉妒到发狂。 果然,只要一提到南栀那个女人,时宴他就不正常。 她原本也没想过要这么快就将这一件事情告诉给祁时宴,可连日以来,她被那一个梦折磨得食不知味,寝不得眠。 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想到要借这男人的阳气来帮自己驱一驱邪。 这样的事情,她很清楚,祁时宴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他表面上对那个女人是厌恶至极,实则是喜欢而不自知。 他肯定会找人去那一座山下,南栀不管你是生是死,哪怕是成了鬼,我也要将你的魂儿给搅没了。 你活着时就斗不过我,死了,也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想要变成鬼翻出些什么风浪来,哼! 莫雪鸢邪恶的勾了一下嘴角,随即又立马恢复之前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和我斗,南栀,我早就说过了,你我之间,站着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我莫雪鸢。 你永远都只会被我给踩在脚底,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一样。 祁时宴就这么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坐了足足有十分钟,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似一座冰山,一尊石像般。 “这不是你的错。” 良久,他就说了这一句话。 “腾”一下起身:“是在哪一座山,我会派人去查,雪鸢,你带路。” 莫雪鸢故作乖巧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出门,祁时宴也不再去管身后面的人,走得很快。 莫雪鸢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明明男人的后背那样紧实挺直,她却觉得有无数的冰渣子正往她脸上打过来。 早上九点半,十点,正是这个季节相对来说暖和一些的时间段,可她却觉得,好似不断的有冰落入了脖子里,冷入了骨头缝里。 可不,前面站了座大冰山,可不就冷么? 她虽然喜欢祁时宴,可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到了神佛都害怕的地步。 两个人从电梯里出去,祁时宴掏出手机,给祁时,祁宴都打了电话。 长腿朝前迈着,径直去了地下车场,将自己的爱车给开了出来。 完全当身边没有其他的人,薄唇勾起,自言自语:“居然还敢寻死,呵!” 这个女人,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往他头上戴那样大的一顶帽子,她还敢去寻死? 没有他祁时宴的允许,她敢死,没有他的准许,她死得了? 他没有想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去挚爱的女儿,是怎样的一种打击。 一个人要绝望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走到这一步。 他只是自我的认为,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去死,怎么可以死,怎么能去死? 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用那样的手段欺骗了他三年,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有什么面目敢去死。 车子一路疾驰,上了高速,祁时,祁宴的车等在了那里,三人汇合,一块儿朝着目的地继续赶路。 本该是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莫雪鸢带着一行人抄近路,很快的便到达了那天的那一片山崖前。 一行人站在崖前,莫雪鸢手指了指下面:“那天她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 崖上狂风肆虐,风吹起他的大衣,冷,冷到了人的心里头去。 “你确定吗,真的是这里?” 莫雪鸢肯定的点着头:“我确定。” 那一双眼讳莫如深,看不出有多少的情绪流转,长腿却是往前了半步,往那崖下望了眼。 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那女人,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不! 那一双眸子,如寒冰碎裂,眸底怒意横生。 南栀,你以为,你用这样的方式,你以为你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你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彻底的摆脱我,你做梦。 他没发现,眼下,一滴透明的眼泪正悄然滑过那一张看似冷酷的脸庞。 只是转过身,吩咐祁时、祁宴下去找人,特意嘱咐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更加不相信那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随后自己也跟着一块儿下去,莫雪鸢也要跟着一起,却被他给喝了回去,随便指了两个人,要他们送她下山去。 原本她还想着要亲自去看一看那女人到底是生是死,现在看来,她倒没那么担心了。 或许只有亲眼让他看到那女人死了,他才会彻底的死心,同自己好好的在一起。 祁家少夫人的位置,终究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美睫眨一下,看着男人高挺的身躯从崖上一侧下去了,她收回目光,跟着祁时宴的两名手下下了山去。 至于那女人,找不到也不着急,找到了更好,她掉几滴眼泪,烧一沓纸钱,恭祝她头七快乐,还会有人夸她懂事有格局。 祁时宴因此彻底死心,那她距离祁家少夫人的路,走得不更顺畅了,从此之后,没有谁能再阻碍她的路。 “找…找到了?” 僻静的山谷之中,忽的传来一声惊呼。 祁时宴始终板着一张脸,边走边问:“找到什么了?” 祁时站他前面开路,快速的抓起地上的一块布头,应该是从衣服上被扯下来的。 他起身,将那一块布头拿给祁时宴看:“老大,你看一下,这个是不是少夫人衣服上面的?” 祁时宴瞪了他一眼,祁时立即改后:“我曾见南栀小姐穿过同样的衣服,这一块布同那件衣服上的布料和花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手紧紧将布块抓进掌心里,揉成一团,南栀,你竟然真的敢去死。 这一块布头,的确是她那一件衣服上被扯下来的,他对那件衣服他有印象,很多个场合她都穿过,最近的一次是在念念学校的开学典礼上。 “继续找。”祁时朝着前头的人大声的吼。 转过身,望向自己的老大。 这一双眼凉透了,凉到没有一丝的温度,但在祁时的眼中,却又不是这样的。 从表面上看,老大对那个女人看似不闻不问,厌恶至极,恨之入骨。 但,真的是这样吗? 此刻,这一双眼中的冰冷与愤怒又是什么? 如果真的全然不在意,又为什么要如此兴师动众的去找一个人,管她是生是死,暴尸荒野岂不更好? 没有足够的爱作为支撑,又哪里会有恨呢? 只是这样的道理,老大他似乎永远都不明白。 “又找到了,这里有一只女士的包。” 这一次,不等祁时发话,他直接绕过,朝着最前方说话的那个人走过去。 一把抢过那人手里的小包。 是一只浅棕色的斜挎小皮包。 第62章 怀有六个月身孕 chapter62 祁时宴记忆力很好,上一次他上山来,在那小野种的葬礼上,这女人身上背着的也是这一只小包。 南栀有很多的包,不同的款式,功能,形状,手提的,斜挎的,夹包,各式各样的都不少,几乎没有重复的。 但她日常常背的就这两款,一款黑色的,另一款就是眼前的这一只浅棕色的小包。 拉开小包的拉链,手机便从包里落了出来。 高大的身躯蹲下,手机屏幕上,屏保还是她同那个野种的合照。 他试着将手机解锁,但试了好几次,始终解不开,烦躁的将手机给扔掉。 想了想,又还是将手机捡起,放回到包中,重新拉上拉链。 那女人,会将手机密码给改成什么? “那下面好像还有东西。” 有人眼尖的又发现了什么。 祁时宴没多犹豫,将这一只小包挎到自己肩上,立马跟了前去。 “是一只女士钱包。”最前头的那人说道,却不敢将钱包的拉链拉开,去看一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整齐一致的朝着后方看去。 祁时宴接过这一只钱包,将拉链拉开。 入眼,是一沓红色的毛爷爷,也不是很多,几千块钱的样子。 除此之外,一张居民身份证,两张银行卡储值卡,一张信用卡,剩下的都是各种超市的打折抵用券。 一张她个人的红底证件照,另一张,还是她和那个野种的合照。 在钱包的夹层里,又找到一页纸,叠成了爱心形状,放在夹层的最里面,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将这一页纸一点一点小心的翻起,打开,有些湿了的眼眶再一次的盛满了怒意。 竟然,竟然是一份医院的孕检报告单。 这上面说她怀孕已经20周了,孕检的时间正好是在一个月之前,那么,她现在至少是已经怀孕6个月了。 所以…… 祁时宴眼前闪过一些片段,她不是胖了,而是,怀了孕? 这一个孩子是他的还是赵德贵的? 六个月,六个月之前,他们确实是在帝爵酒店的包厢内有过那样的疯狂,当时他完全没想过这女人会怀孕,只一心沉浸在那样的情欲里。 如果说这个孩子是他的,不是没有可能。 可赵德贵也说,这三年里,他们私下里一直有往来,就连念念都是他们两个生的,极有可能肚子里的这一个也是他们两个的。 一双眸子,似有火要喷出,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上的那一页纸,另一手,手指紧握,捏成拳,指关节泛白,一拳砸向地面。 “继续再找!”他咬着牙齿吩咐属下。 南栀啊南栀,你还真的是勇往直前啊,一个还不够,还想要赖第二个给我? 绿一回不够,还想要绿我第二回,你这个女人。 他在心中更加认定,她南栀就是一个想要靠着肚子上位的女人,一手的算计,满肚子的坏水。 她没能坐上那令她梦寐以求的位置,被他给赶了下来,怀恨在心,就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 “嘶!” 他将手里的孕检单撕了个粉碎,从头顶撒下,眼周红了一圈,起身,吩咐属下: “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的找,谁要是敢玩忽职守,回去后自领家法。” 南栀,我不会再放过你,你敢背着我同赵德贵搅合到了一起,还又怀了他的孩子,等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快看,这儿有一条河。” 听到声音,男人高大的伟岸的身躯跳下斜坡,眼神死死的落在河面。 “老大,你说,南栀小姐她会不会落入了河中?” 祁时宴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河面。 身旁的两个人见老大不说话,便开始大胆的进行了猜测。 “她的衣服和包都是在斜坡那儿找到的,而且这地上的血迹到这里就停了,那还用说吗,指定是落了水了。” 祁宴说完,特意瞅了眼自家老大,男人目光都呆了,只是迟钝的盯着那河面。 “听说这一条河,水可深了,未被人工污染过,里头的鱼都是野生鱼,南栀小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得被这河里的鱼给分了。 听人说,这野生的鱼不止吃水草虾米,有些大型一些的,真的吃肉的,祁宴,你说,南栀小姐她会不会……” 两个人都不安的看向中间的男人,不可能,不可能,应该不可能,不至于的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种可能,猜测,越说是越离奇,越恐怖。 站在中间的男人,始终未发一言,他像是被施了法定在了那里一样。 “去联系一下打捞队。”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终于开口。 祁时、祁宴二人异口同声的“哦”一声。 他终于发飙,音量拔高几个度: “我说,去联系一下打捞队,现在,立刻,就算将这河里的水给抽干都要将人给找出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都听到了吗?” 他这话不只是在同祁时、祁宴二人说着,而是同所有人发布着命令。 很快的,便有人开始打电话,通知打捞队的人立即赶过来。 四十分钟之后,打捞队的人如约而至。 正是中午的午休时间,一行人到达后立即对面前的河流进行打捞,整整三个半小时的打捞,不仅仅是这一条河,附近有水的地方,通通都打捞了个遍,别说尸体了,连块骨头都没捞得出来。 祁时宴又提出来,要用抽水机将河水给抽干,当即遭到了拒绝。 “祁先生,我们理解你焦急的心情,但我们真的不能这么干啊。 这一条是自然形成的河流,一整条河就是一个天然的泉眼,附近的村民就指着这一条河供水,贸然抽干,村民们的饮水和日常生活都必然受到影响。 而且全部抽干,抽出来的水又放去哪里,我们真的不能这么干啊!” 打捞队的人离开之后,他还站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去。 他就是不肯相信,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尸体还没找到,她肯定是还活着,不在河里必然是在别的地方,她就是逃到别的地方躲起来了。 逃?他祁时宴的地盘,她想要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到哪里去。 躲?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还能躲得了一辈子? 蓦然间,他倒没那么急了。 只要她人还在临安境内,就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她愿意做那一只躲在洞里的老鼠,他就陪她好好的玩儿一玩,反正,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走吧!” 祁时宴轻声的说。 祁时一听,眸子都瞬间亮起,听老大的意思,这是死心了,不打算再找了。 “听说这山里,一到晚上,就有野兽出没,南栀小姐说不定是遇上了野兽,如果是被猛兽袭击吃掉了的话,打捞不出尸体来也是很正常的。” “你今天话有点多。”他喝止住祁时,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老大,”祁宴也跟上去,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么美的风景他都还没看够呢,就这么回去了,他认为这一趟,多多少少来的有些不值,挺遗憾的。 “听说这山上有家农家乐,饭菜不错,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到附近的村子里转一转。” 祁宴一双眼亮起,老大这是听到他的心声了吗,这么有默契。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去了农家乐。 老板娘一见突然来这么多人,立马警觉起来:“你们是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顺便住店,再顺便,”看美人。 祁宴眨巴着眼望向老板娘。 “吃饭可以,但住店,”老板娘抬眼扫了一眼:“住店的话,你们人太多了,我这儿店小,招待不了。” “你们这儿现在还有几间房?” 祁宴追问着。 “四间。” 祁宴低下头,想了想,四间房,他们总共是三十个人,挤一挤还是勉强够住的。 “行,那就开四间房。” 祁宴说道,从身上拿出身份证做登记。 “上楼左拐,四间房都是挨着的,厕所在最里头,洗澡间在对面。” 老板娘说话的语气始终淡淡,眼皮都没抬一下。 虽说一下子,就来这么多的人,她能好好的赚一笔,是件好事。 但自从那傻女人走了之后,做什么事总提不起劲儿,好不容易清闲了段日子,突然又来这么些人,她又得忙起来。 一行人上了楼,将房卡插入,进去了房间。 随后,老板娘也跟着一块儿上了楼。 “如果需要加床的话,一间房再多加四十,还有被子拖鞋洗漱用品,卫生用品,外加手机充电,再各加二十。” 祁时想开口说一句:你抢钱呐! 转念一想,算了,这点钱也确实是算不得什么。 去任何一个酒店,这些物品也都是要另外收费的,且费用比这个高得多了。 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祁宴进门来,将老板娘给拉到一旁:“你不是说只有四间房吗,可我刚刚数了数,还有一间,明明是五间房。” “那一间房不住人。” “里头是已经住了什么人还是?” “没有,但,不住人。”老板娘解释说道。 祁宴有些不乐意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们这么多人住四间房都挤成什么样了,你就通融通融呗!” 他使出自己的杀手锏,阳光迷人又可爱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的确是很具杀伤力,但并不是对每一个女人都奏效,比如,面前的老板娘。 “如果你们还想住店的话,就好好住着,不想住的话就另谋他处,至于押金,我可以退。” 祁宴见好话说尽也不顶什么用,只好作罢。 “住住住,当然住。” 反正也就一个晚上,明早他们就离开了,凑合凑合得了,不然还能怎样呢! 老板娘下了楼,却在走到楼梯拐角时,回头看了那一间房的房门一眼。 南栀,你还会回来吗? 傻女人,就真的那么急吗,连行李都忘了拿。 第63章 我有一条命 chapter63 墨逸尘买饭回来了,订了一份米饭套餐,一份炒面,还有一份海带排骨汤。 一直忙活到了现在,他也还没吃饭。 修长的腿迈入病房里,那女人靠在床侧,又在看着窗子外面。 她在看星星。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将女人的目光给吸引了回来,她朝着他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他将一份盒饭,一份炒面,一份汤通通打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瞬间温暖了这一间病房,南栀心里有暖流淌过。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所以我买了一份米和一份面,你看你是要……” 南栀仍旧只是微微笑:“我说了,我不挑食的。” 墨逸尘将那一份盒饭端给她,自己则端起另一份炒面,筷子搅拌两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吃两口,放下筷子,又将那一份汤端给她,贴心递上勺子。 “这汤你也尝一尝。 我问过秦沐风了,你这腿上现在打的石膏是用来固型的,虽然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的走路。 但可以联系整骨大师进行一次接骨,只要好好的养着还是有希望的。” 南栀“嗯”了一声,用勺子舀起一口汤,喂进嘴里,而后,仰头。“谢谢你啊!” 男人挠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叫墨逸尘,你可以叫我逸尘。” 缓了缓又道:“我应该比你大上几岁,你可以同灵萱一样,叫我逸尘哥。” 南栀点头,轻轻的说:“谢谢你啊,逸尘。” 墨逸尘怔怔的看着女人,恍惚了几秒。 还是头一次听一个女人,还是个陌生的女人这么喊他,怪有些不习惯的。 但,不是自己要她这么喊的么,现在,反倒是自己先害羞了。 “你是叫南栀对吧!” “是。”南栀点头。 墨逸尘埋头将餐盒里的面吃完,盖上盖,放进打包袋中。 犀利的眸子扫了女人一眼,落在那一张脸上。 “那,南栀,你就安安心心的住下,什么都不要去乱想,虽然,”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是个好人。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好好的住下来,好好的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至于以后,再做打算。” 南栀“嗯”了一声,很明显的鼻子呼吸不畅,带了哭腔,一双眸子,含了水雾,她想再一次的同他说一声“谢谢”。 可还没说得出口,男人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我要先回诊所了,不然,那些人得把我的铺子给我掀了。” 南栀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一道欣长的身影离开。 收回视线,抚一抚肚皮,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祁时宴,你看啊,只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在我陷入绝境,走投无路之时,向着我伸出援手,给我温暖与安慰,你为什么就对我那么狠呢! 耳边,又响起莫雪鸢最后跟她说的那几个字:斩草除根。 抚着肚皮的手一阵颤抖,身子更抖得厉害,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抖。 “乐乐啊!” 她看向窗外:“你说,姐姐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正在看着我们?” 低头,手指一点一点在肚皮上画着圈: “是的,一定是的,妈妈其实也好想要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乐乐,守着乐乐,但不是现在。” 唇边,微微扬了一丝的笑: “因为妈妈还要陪着乐乐健康平安的长大,妈妈要看着乐乐娶妻生子,看着乐乐从一个小婴儿,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 她嘴角拉扯,一丝苦涩入了嘴。 “乐乐啊,妈妈终究是对不起你,让你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可是,乐乐,你能理解妈妈吗,那个人,那个人他不要妈妈和乐乐了,我们也不要他了好不好?” 拉过被子,几乎将身子给整个裹住,还是觉得冷,怎么回事,秋天还没过完,冬天已经来了吗? 可这一种冷也不像是季节交替所带来的,更像是身体自发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的那一种。 她像是被埋在了一座无人的雪山洞穴之中,厚厚的积雪压在身上,沉甸甸的,怎么样都起不来,她快要被冻死了。 厚厚的被子裹了全身,如果可以她真想将自己给裹成一只粽子,再也不出来见人。 一张苍白的小脸,面朝下,就那样蒙在了被褥之中。 “乐乐,我们不要他了,不要他了,好不好?” “我们不要爸爸,不要爸爸了,不要了,我们,我们再也不要他了,好不好?” “对不起啊,乐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病房的门虚掩着,女人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一道犀利的视线此刻正落在她的身上。 秦沐风站在病房的门口,听着里头传来的女人的哭声,开头只是小声的啜泣,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放开,不再控制着自己,崩溃出声。 真是个奇怪的,迷一样的女人,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些什么,才能这么的崩溃。 此刻的秦沐风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今天并不是他值班,如果不是墨逸尘走前要自己照顾她,他才懒得来看一眼。 没想到却又发现了这女人如此崩溃的一面,他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一直等到病房里的动静小了,才走了进去。 “你感觉怎么样?” 南栀止住了哭,侧到一边去,不让秦沐风看到自己的脸,很好的控制着情绪,声音还算正常:“挺好的。” 秦沐风点了下头,又道: “你啊,也别想太多,你肚子里孩子,好得很,别太担心,还有你这腿……” 视线落在那一条打了石膏的腿上: “我已经联系了整骨的大夫,三天后就会过来给你接骨。 你放心好了,他技术很好的,帮很多残疾病患都接过骨,虽说不能恢复如初,但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别想那么的多。” 南栀“嗯”了一声。 关于未来,以后,她自己倒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倒是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怕她想得多了。 秦沐风忽然问:“你和逸尘是什么关系呀!” 多多少少带了些八卦的意味在里头。 “逸尘?他…他……” 秦沐风垂眼,将女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逸尘,叫得还挺亲热的,墨逸尘那小子,还说跟人没关系。 墨逸尘那小子,还说跟人没关系,臭小子,不就是谈个恋爱吗,非得这么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 “他救了我的命,他是我的恩人。” 南栀如实说。 秦沐风阴阳怪气“哦”了一声,故意拖了很长的尾音。 “既然是恩人,那你打算怎么报恩?” “报恩?”女人迟疑了一下:“如果他需要我报恩的话,我会尽我所能。” 秦沐风犀利的视线将她从头扫到了脚,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弯弯,双眼皮,睫毛细且浓密,眼睛圆圆的,眼神透着清澈。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只可惜,那一双眼睛里,他看到的不是沾了蜜的甜,而是浓郁到散不开的悲伤。 最后,视线落到那打了石膏的腿上。 “尽你所能,你有什么?” 南栀低头,也将视线锁在自己的那一条腿上。 她有什么? 一双残废的腿,破碎的一颗心,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与其说是她在报恩,还不如说是对方在迁就。 微微挤了挤笑,自嘲说道:“我有一条命。” 秦沐风也被逗笑了,这女人,她还挺幽默的。 忍不住的又将视线落于她身上,仔仔细细扫射,先不说她长得怎么样,就凭刚刚的那一句话,配墨逸尘那小子是绰绰有余。 不,是配任何的男人,都绰绰有余。 “开个玩笑。” 秦沐风这么说了一句,便要出去。 南栀却开口将他给喊住,她想要问一两句,秦沐风却早已将她的心思给看透。 “你就放心好了,你的医药费和手术费那些逸尘都已经帮你给垫上了,你啊,别太有心理压力,那些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的。” 她也知道算不得什么,是她,不想一直这么欠一个人的人情,欠的越多,慢慢的就还不清了。 “秦医生!” 南栀喊他: “你们医院里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杂活儿之类的,我什么都能做,什么苦都能吃的。” 还有顶多三个半月,肚子里的就要出生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像一个巨婴一样躺在这里等着别人来养着,那样的福气,她享不来。 总得做些什么吧!不然,她心里总是不安,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有啊,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杂活儿,每天多得干都干不完。” 秦沐风是故意这么说的,这女人,也太有意思了。 “是吗?” 女人一双眸子亮起,她刚要问,有没有她能干的活儿,她真的什么都能干,什么苦,什么罪她都能受。 她只是想要靠自己,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攒上一点钱,养一个孩子有多费钱,特别是在月子期间,这些她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更加不能让自己松懈下来,做一个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墨逸尘救了她的命,又还为她垫付了医药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已经选择要将这个孩子给生下来,那她就要靠她自己去养活他,给他最好的一切。 她,不能松懈,更无法松懈。 秦沐风笑了笑,摇头:“可你现在干得了吗,你的腿……” 南栀垂下头,沉默,说不出话来。 她好像除了躺在这一张床上,好似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秦沐风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再去逗她了。 “行了,你啊,就好好的住着,什么都不要去想,把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要是还想报恩的话,我就让人将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安排给你,行不行?” 南栀笑了一下,点头:“好。” 第64章 她不可能死了 chapter64 山上早上的天要亮得晚一些。 一行人用完早餐已经是九点半了。 马不停蹄朝着附近的村子里赶,这里是有名的风景区,查了地图,附近的村子总共是有十六个。 一行人蹲在地上,做了规划路线,先去哪里,后到哪里,最后去往哪里。 “老大你看,这是附近最近的一个村子,正好是那条河的下游,是全部村子当中人数最少的村子,只有不到一万人。” 祁时宴眸子微眯,听着属下们的报告,只盯着手机里的地图看,几十秒后才道:“那好,就先去这里吧!” 说走便走,一行人又风风火火的出发了。 一个上午,他们已经走过了七个村子,该找的找,该搜的搜,所有有水的地方,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但,别说是人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眼看也到了午饭的时间,一行人决定,先到农民家里先吃顿饭,饭后再继续搜查。 当然了,这饭也不是白吃的,接待他们的那户农民家庭可以得到好几万的打赏钱。 对于农民来说,这已经是他们一年的收入了,有钱不挣是傻子,自然没人敢说什么,只会争着抢着要迎财神入家门。 酒过三巡,一行人又重新出发,去往下一个村子。 村长亲自相送,还准备了土特产作为“回礼”。 祁时宴坐回车里,所有社交都交给了祁时、祁宴二人去帮他应付。 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藏得倒是挺深的,整整七个村子都没将人给揪出来。 可他就是坚信,那女人还活着,她肯定还活着。 他就是相信母猪能上树,都不相信她死了。 南栀,你最好是能将你的小尾巴给藏好了,千万别让我找到,你最好是能藏一辈子,让我永远都找不到你。 否则,他就是不信,她死了。 祁时、祁宴回来,手里大包小包的拎了东西,同村民们寒暄完,亲切的同这些人告别,继续向着下一个村子里去。 路上,祁时问他:“老大,这些特产怎么处理?” “扔了。”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村民们的一番心意。” 祁时宴今天鼻梁上戴了副金边眼镜,他用手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下的眸子,暗潮涌动。 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说道:“那就拿去捐了吧,找家孤来儿院或者敬老院,反正有的是地方放这些东西。” 车子一路前行,沿着一条公路朝前。 下午的情况比上午还要糟糕,一共拜访了九个村子,关于那女人,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们几乎是挨家挨户的去问,都说没见过。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看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半。 祁时有些急了:“怎么办,老大,还找下去吗?”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早再接着继续找。” 祁时“哦”了一声。 听老大的这意思,他是铁了心的非要将那女人给揪出来不可。 可是,都找了那么多个地方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南栀小姐她,真的还活着吗? “老大,”祁宴开口: “会不会是这一路走来,我们太过招摇,太明目张胆,南栀小姐被吓跑了,故意躲了起来,反正我们在明,她在暗嘛!” 祁时不同意这样的观点,立即反驳: “你懂什么,就是要越招摇,越明目张胆的才好呢,我们越招摇,才更加没有人敢包庇她,没人敢将她给藏起来,除非……” 他抬头,看向身边俊美无双,矜贵无比的男人: “老大,你看,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地方了,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南栀小姐她,她真的已经…”死了。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其实也并不希望那个女人被找到。 一个女人,刚刚才失去了挚爱的女儿,这样的打击本就十分沉痛,现在还要大着个肚子到处跑,如果真的被找到,还不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以老大的手段…… 她真的还能承受得起那样的丧子之痛吗? 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十分的残暴,太血腥了。 眼前浮现出女人那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她来祁家三年,自己虽然同她少有接触,可也深知她的为人。 她应该是爱惨了老大,一个人嘴巴可能会说谎,可眼神却骗不了人。 她就是爱惨了老大,不然怎么会无名无分待在祁家三年,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早都吵着要房要车要公司股份了。 只有这个傻女人,什么都不图,可什么都不图,她又得到了什么? 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会做出来那样不堪的事情吗? “不可能。” 祁时宴十分笃定:“她不可能死了,绝对不可能。” 几乎是在嘶吼。 转过眼语气又变得平淡:行了,都别再说话了,先去看一看,附近有没有旅馆,住一晚再说。 祁时、祁宴同时应道:“是。” 第65章 搭模型 chapter65 南栀在病房里等了三天。 秦沐风果然信守承诺,十点刚过,就领着整骨专家进来了病房里面。 “小姑娘,你也别太紧张。” 接骨的大夫一边帮她将腿上的石膏取下,一边安慰着她。 病房里,除了秦沐风,还又围了其他的许多人,墨逸尘、夏灵萱,连雪球都在,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终于,腿上的石膏被全部拆下,一滴汗从她的头顶滴了下来。 几名助手将她的腿小心抬起,各种仪器也被推到了病床前。 那条腿就搭在仪器的架子上,仪器的光被打开,强光照着腿上的骨头,将情况反映到床前的液晶显示屏上。 四个小时之后。 老大夫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又取下手上的护理手套,将指甲钳,镊子等等工具全部放回到托盘内。 “好了,小姑娘,骨头已经重新帮你给接回去了,你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动?” 南栀紧咬牙齿,闭了一下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抬了一下腿,苍白的小脸上,汗珠密布。 最终无奈的摇摇头:“动不了。” 夏灵萱在旁边安慰说道:“南栀妹妹,你啊,也别太心急,伤筋动骨一百天,刚刚大夫都已经说了你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慢慢来,好好的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握住她,又轻轻的抱了她一下。 她朝着夏灵萱挤出来一个笑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慢慢养,就算她能等得起,乐乐他能等得起吗? 南栀无奈的抿了抿嘴唇。 “是的啊,小姑娘,你这骨头能够重新接上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别太有压力。” 老大夫说道。 南栀低头,看向自己的腿,膝盖往下,一整条腿上,都是缝合好的线头。 从膝盖往下一直到脚踝往上三寸,全是这样缝合了的伤口,她又使了使力,但又不敢使全力,怕劲儿用得大了,这些线头又自己给崩开了。 “还是动不了。”她又摇了摇头。 老大夫拍了拍她的肩: “小姑娘,都帮你看过了,没问题的,路,以后还是能走的,但还是得好好养着,慢慢来。 这些天,先别下地,别沾水,一周之后,拆了线头再来看看情况,恢复好的话,可以适当的借用器材练一练。” 老大夫又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才微微笑着离开了。 在老大夫离开之后,其他人也相继离开,病房里又恢复之前的宁静。 病房外。 墨逸尘同秦沐风说了几句话,一拳头砸对方胸肌上。 便要走,被秦沐风一把给抓了回来。 手戳了戳病房的门板:“真不再进去看一眼?” 墨逸尘扫了眼门板,挥手:“不了,我得回去诊所,一堆的事儿呢!” 转过眼,幽深的眸子锁向对面,也不再同他嬉笑打闹: “沐风,我真得回去了,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南栀就拜托你了,帮我好好照看她。” 说完,修长的腿已经迈出,转过了身。 身后面,秦沐风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你放心,肯定帮你好好照看着,毕竟是未来的弟妹,我哪敢懈怠。” 一道黑影风一般又闪了回来,一拳头砸向秦沐风:“什么弟妹不弟妹的,乱说什么你?” 秦沐风眨巴眼:“真的是我乱说吗?” 故意的将病房的门拉开一些:“逸尘,你真的敢说对这个女人没有一丝的心动,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人家?” 墨逸尘半边脸都红起来了,说不出话,一丝的恼怒。 “我…我只是,有些心疼她,觉得她…” “觉得她一个女人家,受了那样重的的伤,还怀了孕,挺不容易的。 渐渐的你就会发现,这女人还挺有意思的,她身上都是秘密,慢慢的你就想要去了解她的过去,还想要参与进她之后的人生之中,再之后……” 秦沐风突然不怀好意的“嘿嘿嘿”一阵淫笑。 “不可能。”墨逸尘当即否认说道:“我不婚主义者,我是个丁克,我不可能会对任何女人……” “话别说得太早嘛!”一双长臂搭上他的肩:“感情嘛,都是慢慢培养的,而且……” 那双桃花眼朝着墨逸尘不断的眨眼: “这世界任何爱情的开始都是从心疼一个人开始,慢慢的,越来越上头。 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你会为了她放弃你的原则,当她受了委屈,会第一个想要为她出头。 甚至会为了她宁愿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 话还没完,脑袋就挨了一记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同人恋爱过?” “我…”秦沐风支吾起来,最后说道:“我无师自通。” 墨逸尘“切”了一声。 红着脸说狠话:“什么婚姻,爱情,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些。 所以,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会吃到爱情的苦,你啊,就别白费心思了,去拉其他的人入伙吧,拜拜~” 他挥一挥手,欣长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里。 秦沐风看着那道身影,摇了摇头,这恋爱中的男人啊,就是嘴硬,情商也堪忧啊,哎! 等到前脚墨逸尘一走,后脚,秦沐风就进去了病房里。 当然了,他也不是空着手进去的,既然墨逸尘那小子都发了话要他好好的照应着,那他肯定得好好的照应着。 “怎么也不睡一会儿?” 他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问,语气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但也并没有特别的冷漠。 “我睡不着。” 秦沐风的目光落在她搭在床沿的腿:“是疼得睡不着?” 南栀摇了摇头:“不是。” 身体的疼再疼,又哪里比得过心里的伤。 眸子忽然的一亮,看向秦沐风,她想说一句:我是闲得睡不着。 还想要问一问秦沐风,有什么活儿是她能做的,什么都可以,只要有她能干的。 秦沐风变魔法一般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大的文件袋,拿给南栀。 “知道你闲不住,都给你安排好了。” 大手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中性笔,另一手伸进文件袋中,拿出来一只标签机和一沓标签贴纸。 “最近我们医院新生产了一批药品,这个呢是往药瓶子上贴的标签纸,很简单的,我教你。” 他往床沿上一坐,忽然间抬头,又问:“会用电脑吗?” “会。” 秦沐风“嗯”了一声,“你等我一下。” 转身出去了。 几分钟后,还真给她抱来了一台笔记本,不止如此,还有床上书桌都给她一起拿来了。 他将标签机打开,一根usb线连接电脑,打开了桌面上的软件图标。 “很简单的,这上面药品的名称都是按编号提前排好序的,你只要按顺序将它们给打印出来,贴到瓶子上就好,贴好一个是三毛钱,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南栀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一声“谢谢。” 秦沐风立即捂住自己的一只耳朵,起身:“我去拿药瓶。” 等到他拿完药瓶回来,床沿边已经堆满了一沓已经打印好的标签纸,秦沐风随意的拿到手上,又望一眼端坐在电脑前正认真工作着的女人。 “看不出来,效率还挺高的。” 南栀也停下手里头的活儿,将标签后面的背胶撕掉,贴到药瓶的瓶身上。 她动作很快,床沿前的一沓标签纸很快就贴完了,她又扭过头去,继续工作。 “南栀啊,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我没上过大学。”南栀头也不回的回答着。 秦沐风尴尬的咧了一下嘴:“刚刚见你对电脑还挺熟练的,还以为你……” 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总能不断的给人以惊喜。 南栀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埋头工作。 “对了,”秦沐风这个话匣子,根本是就连一刻都停不下来。 “你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或者说梦想什么的?” 好奇的种子一旦在心中萌芽便就再也停不下来。 现在的秦沐风巴不得像解数学题一样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一点一点的解开,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我没有梦想。” 南栀说道,目光锁向自己的肚子。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梦想的话,那就是希望不会后悔生下来这个孩子,将来的自己不会后悔今时今日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 希望乐乐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即使是在没有爸爸的情况之下,也能身心健全的成长,如果将来,他要真的问起来自己的爸爸,她又该怎么去回答他? 嘴角微微一扯,苦涩的一笑。 “不过,说到特长和爱好,”她抬了一下头:“我喜欢搭模型。” “模型?” 秦沐风眼珠子一转,又往床边移了移身,很显然是误解了一些什么。 “正好,我们医院最近也有打算要训练一个ai模型,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去训练它们,没想到这个人就在我的身边啊!” 南栀垂下眼,有些无语:“我说的,不是那个模型。” 第66章 接骨 chapter66 “不是这种模型,那是哪种模型?” 秦沐风脸上挂了大大的问号,不是ai模型还能是哪种模型,难不成是火箭,大炮,航空母舰? 他在心里也觉得不太可能,不断的甩头。 要真能搭那种模型,早就进中科院去了,还会跑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真是搞笑,还有,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可在下一刻,就完全无法淡定,坐不住了,如果不是顾虑到男女有别,他恐怕已经是跳上了床,扑在那女人身上一顿吸辍。 她要不是个女的,他能亲到她怀疑人生。 南栀十分淡然的说:“没什么,就火箭,轮船,游艇,坦克这之类的模型,我说的模型是指这方面的,我喜欢搭这种模型。” 不仅仅是喜欢,还拿过奖,申请过专利,南栀不是一个爱表现自己的人,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秦沐风自己都没发现,他看这个女人的眼神又变了。 天呐,这个女人哪里只是神秘,是真的神。 一颗心已无法控制的狂跳,但他不会让她看出来,他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立即挤到电脑前,快速的下了一个软件,注册好账号。 “你说的是这种模型吗?” 俊脸故作平静,神情淡然:“其实,我以前也对搭模型感兴趣,后来莫名其妙的就学了医。”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显得几分拘谨。 “你看这个行吗?” 南栀移动鼠标,将电脑对准秦沐风。 秦沐风盯着电脑屏幕,故意挑了个看上去最难最复杂的,说道:“就这个吧,这个看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女人点头,说了声“好。” 转过身,头埋在电脑前,秦沐风不时的伸一下脖子,假装是在无意间扫一眼,再扫一眼,再再扫一眼。 女人的视线瞟回来一眼:“秦医生,你,能不能转过去,你这样,我没办法专心。” 五分钟后。 “秦医生,你看一下,这个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嗯,好。” 秦沐风十分缓慢的转过了头,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不信她能搭出个什么模型来,能出来个框架都不错了。 但当视线定格到了电脑画面上,那一刻他傻眼了。 仅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她竟真的搭好了一个复杂程度如此之高的模型。 一双眼盯着南栀的手看,她是神笔马良吗,手里握了一支神奇的画笔吗? 不过五分钟而已,墨逸尘这是捡了个什么尤物。 一双眼,除了刚刚的惊讶,又多了几分钦佩,几分欣赏。 但他不动声色,凑到女人耳边,不自觉的透出关怀: “你先忙,也别太累着自己,要是觉得困了就躺下休息会儿,如果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按床边的床铃,我一定随叫随到。” 接下来的日子,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一周后,之前帮她接骨的那位老大夫亲自来帮她将腿上缝合好的线头拆掉。 虽然伤得重,伤口也深,但她人毕竟年轻,伤口愈合得也快。 加上这些天,她也听劝,没有下床,更没有沾水和吹风,愈合了的地方长得也好,线头拆开之后,也基本上看不到有什么开裂的地方。 “小姑娘,你试一下,看能不能站起来?” 南栀一脸的欣喜,问老大夫:“我真的,真的能站了吗?” 终于,终于不用每天躺在这一张床上,成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了。 “你可以试一试。” 老大夫看着南栀说道。 话一完,她便尝试着撑起身体往起站,第一次没能站得起来,第二次,夏灵萱扶着她,倒也勉强站稳了身。 到了第三次,她也不要夏灵萱扶着她了,自己用力往起站。 身子是直起来了,但全身的力气还是在两条手臂上,必须要一只手撑着床沿才能将身子给直起来。 慢慢的到后面,她甚至想要走上几步,吓得秦沐风一颗心砰砰直跳,真怕这女人太过急功近利,好不容易接上的骨头再给散架了。 别说是秦沐风了,夏灵萱也吓得够呛,站在她身后,摆出来一个她随时会跌倒,随时能将她给接住的动作。 墨逸尘在旁边站着,一颗心也是揪着的。 就连接骨的老大夫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对面,这个小姑娘,经历了这样大的变故,她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表现出了一种常人无法匹敌的坚韧。 南栀紧咬嘴唇,深呼吸一口,目光盯紧地面,脚尖着地,拖鞋一点一点的往前,最终跨出去一步。 一丝笑容爬上了嘴角,她开心得像个孩子:“我能走了,我能走了。” 便要那边的老大夫配合着她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自己一手撑着床沿,脚往前跨出一步,再跨出一步,第三步很明显的比前面两步的步子都要跨得更得。 南栀信誓旦旦,手也不再撑着床沿,就在这一步跨出去的那一瞬间,身子失去平衡,颓然向后倒去。 一道黑影迅速的闪过,将她给扶住。 “行了,南栀,你今天已经走了好几步了,差不多了,已经很不错了,别太勉强你自己了。” 南栀感激的看一眼身旁的男人,下一秒,却将她给推开。 “不,我要走,逸尘,你别管我,我可以的,我能走。” 她微微朝着墨逸尘挤出笑容。 身子往上挺了挺,看向那边的老大夫,用眼神示意他站得更远一些,她要朝着他走过去。 老大夫无奈的点着头,后退半步。 南栀小小的身板儿卯足了劲儿,两只手垂在两侧,手指弯曲,握成拳头,腮帮子鼓囊起。 两只手臂朝前甩开,拖鞋朝前移动,跨出了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便紧接着跨出第二步,到了第三步。 两只脚同时跨出去,重心不稳,便又朝后倒去,那道黑影再一次的接住了她。 南栀甩了甩自己的长发,从男人的怀中离开,轻声说:“我没事。” 之后更是原地转了个圈,转身,朝着自己的病床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挥着手,不要任何的人前来搀扶。 秦沐风看不下去了,离开病房,去器材室拿了副拐杖丢给南栀。 南栀感激的望一眼秦沐风,接了拐杖,但却并没有立即使用,而是放到一旁。 自己则是一步一步走回到自己的床前,一步一步她走得十分的缓慢,十分艰难,好几次要跌倒在地,但最后都自己稳住了身。 当手扶上床边的栏杆,重新坐回到床上,内心里的那一份喜悦,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得出来的。 夏灵萱几乎是哭出来了,坐到床沿边,手里拿了块方帕,细细的帮她擦额头上的汗滴。 时间已临近中午,除夏灵萱以外,其他人都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墨逸尘出去给几人买饭,秦沐风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午饭过后,靠着一副拐杖,又在病房里练习走路,她现在真的是闲不住,但凡一有个空闲,能站着就绝不躺着。 到了下午,六点多钟的时候,还自己拄着拐杖去了趟公厕,之后再从公厕走回病房。 十一点多,又起来,拄着拐杖,这个时间点,已经没什么人了,就算有,也是被送来急救的。 顺着住院部的楼梯往下,走完最后一阶台阶,再从那最后一阶台阶转回身上楼,走回到自己的病房里。 接下来的时间,每天如此,只要一睁眼,南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将那一副拐杖拿到手上。 渐渐的也不再满足于走一走楼梯了。 住院部的外头,有一块空地,是给医院的病人健身用的,各种器材都有。 一有空她就往哪儿去,人多的时候就老老实实排队,人少的时候就挨个挨个将所有的器材都给试个遍。 每次一待便都是在一个小时以上。 这些日子里,每隔三两天,墨逸尘便会过来看她一回。 还有夏灵萱,每回来都会将自己收藏的动漫同她分享,还有零食,女孩子之间的相处,总是亲密无间。 夏灵萱这个人,虽然大她几岁,但从小被保护着长大,没心没肺的,天生的乐天派。 还有雪球,小动物都通灵,特别喜欢往她的怀里钻。 中午的午休时间,就非往床上跳,她躺下,那小家伙就躺她旁边,小嘴巴自己拉过被子,一人一狗一块儿盖上。 气得夏灵萱好几次破口大骂:“雪球请你记住你的身份,摆正你的位置,你是狗不是人,还想要跟我争宠,下辈子去吧!” 时间又往后推迟了十多天。 一段时间的加强训练,渐渐的她可以拿掉拐杖,自己走一段路了。 替她接骨的那位大夫时不时的也会过来看望,每次来必然会细细检查一番。 “看来这一段时间,你恢复得很好,现在也能扔掉拐杖自己走路了。 慢慢来,假以时日就能同正常人一样走路了,但是,你也别太拼命,身体要紧。” 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个即将临盆的孩子,她自己不去在意,作为医生,他还是得去提醒她一下。 要她记住,自己的身体同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第67章 朝着她的花路,走过去 chapter67 又是中午,墨逸尘要出去给她买饭,被她给拦下:“我现在还不怎么饿,我想再练一会儿。” 她将那一条腿放在栏杆上,轻轻的伸直,拉伸韧带。 那名老大夫说过,这样能够有利于肌肉的伸缩,更好的加强骨头的坚固度。 “那好,最多半个小时。” 墨逸尘看着面前的人,无奈的说道。 南栀点头,朝着他微微展露笑颜。 墨逸尘看着那道背影,他已经找不词语来形容这一个女人了,更加找不词语来形容她所带给他的那一种震撼。 很久很久之后,他想起了一句话:别人朝我扔泥巴,我用泥巴来养花。 这一个女人,真的是坚强乐观到让人心疼。 不一会儿,秦沐风也来了,偷偷站到了他身旁,他也全然没有察觉,心里头还在想着,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只修长的手在他的眼睛面前晃了又晃。 “看,还看,还看呢,逸尘,你这眼睛都快成望妻石了。” “什么望妻不望妻的。”一拳头砸对方身上:“又胡说八道。” 墨逸尘自己都没发现,话一出口,耳朵都红了。 “是。”秦沐风又阴阳怪气,就一个“是”字,他说的时候,连拐了好几个弯儿。 “我胡说八道。”凝眸望向好兄弟那红通通的耳朵,又故意凑近:“一会儿别吃醋到要打我。” 他这个兄弟,感情经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太过迟钝,当哥哥的,只好率先出手,帮他一把了。 秦沐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墨逸尘也跟着一块儿下去。 “锻炼得怎么样了?” 秦沐风出其不意就站到了她身后,她也没听到有脚步声,蓦然间听到说话声,她还有些吓了一跳。 转过身,又缓了阵,才恢复正常:“挺好的。” 墨逸尘过去,要扶她一把,被她给拒绝:“不用扶我,逸尘,我可以的。” 南栀轻声的说。 墨逸尘一只手伸在半空里,就那么伸着,过了许久,秦沐风朝着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他才将手揣回到自己风衣外套的兜里。 秦沐风不止是朝他吹了一声,面向他嘴唇轻轻蠕动,故意压着声线,说了句什么,一时间,他有些看不懂,他几个意思。 下一秒,秦沐风站到南栀身后,突然伸手往她的腰上揽了一把。 “啊!” 南栀没忍住,一下就喊出声来。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触碰,她身子一阵发抖。 转身看到秦沐风,一张小脸上,疑惑,不解,自动的与之弹开些距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会这么对自己。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如沐春风,一直是一位温暖,阳光,又自带幽默的大哥哥。 可现在…… 南栀两只手都颤了颤,一张小脸瞬间惨白,耳根子都红起来。 墨逸尘在旁边看着,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拳,莫名的发怒。 这怒来得莫名奇妙,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去抡起手给秦沐风一拳头。 如果秦沐风还有进一步更为过分的举动的话,他真的会这么做。 但好在,秦沐风的过分也仅限于此。 “放松,别紧张,腿往上。” 秦沐风给她示范着动作,忽而间又凑到女人耳边,轻声的说了句什么。 很快的,那女人绷得直直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 用一种看动物园里的动物的表情扫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又扫一眼站着的墨逸尘,也不再拒绝两个人有身体的接触。 就连秦沐风在后面抱她,告诉她应该要注意哪些地方,她也认真的听着,一点点的学,不对的地方再一点点的改。 墨逸尘攥着拳头,气呼呼的走了,但也只是上了台阶,站在上头,转过身来,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他们看上去亲密,但仔细一看,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墨逸尘吸了一口气,嘴角勾出一抹淡笑,天,他在想些什么,又在气些什么。 他蹲下身,手托住下巴,一晃眼,秦沐风已站到了他跟前,这家伙,一直如此,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 “吃醋了?” 秦沐风嘴角挂着淡笑,十分优雅潇洒。 墨逸尘没直接回答,而是转头问道:“你刚刚跟她说了句什么?” 明明在前一秒,那女人还一脸的惊恐与紧张,下一秒就完全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他也有些好奇,秦沐风到底跟她说了句什么。 秦沐风也蹲下来:“想知道?” 他勾了勾手指,墨逸尘往他身边靠了靠。 哇靠! 听完后,墨逸尘身子弹开,离他还几米远,压低声音问:“那你是吗?” “这怎么可能?”忽而起身,身子站得笔直:“我这只是权宜之计,你看我像吗?” 墨逸尘心里一道声音:那可说不准。 又往旁移了一步,离他离得更远。 秦沐风又直了直身,薄唇一字一句:“哥我喜欢女的。” 抬眼望了眼那下面的女人:“不过,我也不至于会同兄弟抢女人。” 墨逸尘白了他一眼,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 南栀结束了训练,走到了两人中间。 转过身,却是看向秦沐风:“今天,还有活儿吗?” “有啊,多的是,你要是愿意,干到天黑都行。” “是吗?”南栀笑起来:“谢谢你啊,我一定好好的干活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只有墨逸尘像是个外人,完全插不进嘴,听得也是一头的雾水。 “什么活儿不活儿的,你们在说什么?” 一把就抓过秦沐风的衣领:“南栀她都这样了,你还给她安排了什么活儿,还让她干到天黑去。” 很明显,他是有些想岔了,看秦沐风的眼神像在看法西斯,觉得他趁人之危,欺负了南栀。 南栀立即上前来,将两人给拉开,她挡在秦沐风的面前:“逸尘,跟他没有关系,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要他帮我安排活儿的。” 墨逸尘摊了摊手,无法理解。 南栀解释说道:“逸尘,我跟你不一样,”又看一眼秦沐风:“我跟你,跟秦沐风,我跟你们都不一样。” 眼睑垂下,一丝无奈,一股无助感贯穿身体。 “我的身后无人可依,无人可靠,无处可躲。 这一段日子以来,你,秦沐风,还有灵萱,你们对我都很好。 但我不可能永远都做一株依靠着你们而活的莬丝花。 我也不可能永远都只在你们的庇护下而活,我只有努力的向上,努力的生长,才能成长为一颗大树。 只有努力的长成一棵大树,才能去庇护我想要庇护的人。” 很显然,她要庇护的人是她肚子里的那一个。 墨逸尘望着面前的女人,一脸的倔强,那样小小的一张脸,小小的一个人儿,或许本身就承受着别人无法承受之重。 却还是不断的去挖掘自己的潜能,并且要将这种潜能发挥到极限。 常人都是想方设法的去躺平,而她却是想方设法的去给自己找事情。 什么无人可依,无人可靠,他、秦沐风、夏灵萱,他们都是孤儿,可不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吗,若她真的有什么事情,他和秦沐风会不管她吗? 她就是太敏感,觉得自己怀了个孩子,不想拖累人,可没人觉得她是一种累赘,是拖累啊! “我知道你想靠自己,你永远都这么的清醒。” 秦沐风站在边上,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痛快。 喊墨逸尘为逸尘逸尘,那么亲切,喊夏灵萱也是灵萱灵萱的叫,到他这儿,就非得连名带姓吗? 三个人当中,貌似是他同她相处的时间最多,对她最为照顾吧,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怎么,他秦沐风就不配她喊他一声“沐风”吗? “不!”南栀摇摇头打断墨逸尘的话:“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清醒的,活了二十多年,我也就是最近才突然醒悟了。” 她垂眼,又一转身,背向着二人,眼周红了一圈。 她没有给自己留太多的时间,很快的抹掉了眼泪,再一次转身,面向着那二人:“我先回病房里去了。” 说罢,便迈出了脚。 她走得真的十分缓慢,一瘸一拐,一条腿在前面引,一条腿在后头拖着,不了解这个女人经历过什么,只会觉得这个女人的动作滑稽,可笑。 但身后面的两个男人看着她,她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上,没有人知道,每一步她都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虽然缓慢,却都有着常人不曾有的坚韧与倔强。 她在一条满是泥泞的小路上,正朝着自己的花路,走过去。 墨逸尘朝着那道身影快速的走了过去。 凑在她耳边:“我去给你买饭,你想要吃什么?” 南栀还是那一句:“我不挑。” 墨逸尘点了一下头,跑开了。 南栀回去病房里,随即,秦沐风也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看到秦沐风进来,立即身子又挺直了些:“我现在有时间,你去把活儿拿过来吧,我能做。” 秦沐风恨不得给她一棒槌,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整天就只有那些“活儿”吗? 他一个大活人就站在她身边,她看不到? 第68章 他出现了 chapter68 脑门上挨了一记敲。 “我来,不是要给你找活儿的。” 南栀“啊”了一声,不是给她安排活儿的,那他进来干嘛! 脸色在一瞬间就又白了一下,随即又抬头看了看面前俊美的男人一眼。 不可能,秦沐风他是个gay,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沐风搬了张椅子坐下:“这不马上就中秋了,镇上举办了游街活动,从今天晚上开始,整整七天了,人可多可热闹了, 南栀,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南栀低下头,目光落到自己的一条腿上:“算了吧,我就不去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有一丝的不悦,随即笑得如春风和煦:“你啊,也别太害羞,别太拘谨,我呢,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麻烦我,如果有人麻烦我,那正好说明,我是被需要的。” 忽而间,他抬手,修长手指,指腹在她的鼻尖上快速的刮了一下。 “特别是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妹妹,随便麻烦我,没关系的。” 南栀一张脸迅速的红了起来,就连耳朵后面,跟树上熟透了的樱桃一个样儿。 秦沐风半眯着眼,也不再逗她,十分真诚的发出邀请:“南栀,你考虑考虑嘛,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出去,好好的热闹热闹。” 南栀一丝心动,但还是说:“算了吧,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好好玩,玩开心。” 秦沐风循循善诱:“晚上还有庙会哦,你就不想,”他盯着女人隆起的肚子:“不想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求个平安符之类的?” 女人低下头一阵沉默,一会儿之后,头抬起:“那好吧,到时候又得让你们照顾我这个,” “残废”两个字被她狠狠的给吞进了喉咙里。 墨逸尘买饭回来了。 才站到了病房的门口,就听到了里头两人的说话声,这样欢乐的气氛,他竟有些不忍打扰,也是第一次,他发现,她竟然也有如此放松的时刻,还是秦沐风比较有办法。 晚上8点。 街面上灯火辉煌,平时冷清的街道,此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男女老少,摩肩接踵,从街头到街尾,都被各式各样的商摊给填满,各种叫卖声充斥于耳,这里已然成了一片汪洋人海。 南栀坐了轮椅,那一副拐杖就架在侧边的架子上,夏灵萱走在后面,轻轻的推着她。 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是眼花缭乱,孩子就快要生了,需要用到的东西也多,她想要停下来好好的看一眼,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只能是被迫着随波逐流。 “哇!篝火晚会哎,好热闹啊!” 夏灵萱感叹一句,抬头看向身旁同样高大俊美的两个男人:“要不然我们也一块儿过去玩一会儿吧,听说,可有意思了?” 二人虽没说话,但看神情,是默认了的。 低下身,夏灵萱问轮椅上的女子:“南栀,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南栀刚要拒绝:你们去就好,我去也做不了什么,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夏灵萱撇了一下嘴:“哎呀!南栀,难得出来一趟,你啊,就不要扫我们大家的兴了好不好,去吧,去吧,去吧,去嘛,好不好?” 南栀拗不过她,最终点头:“那就,去吧!” 老人们都说,女人在孕期,就要到人多的地方多走一走,让孩子沾一沾人气,到时候生出来,才容易好带一些。 “那我们就快走吧!” 夏灵萱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推着轮椅,朝着前头的人群里走去,墨逸尘、秦沐风两个大男人则紧跟在了后头。 恍然间,一辆熟悉的车辆映入眼帘,就停在篝火晚会入口50米的地方。 祁时宴的车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特意转动着轮椅,到了跟前,真的是祁时宴的车。 难不成,他此时就在这一条街上? 他怎么会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小镇上来? 他……难不成? 南栀心中,很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巴不得她去死吗,真的还会来找她? 不就是他同莫雪鸢一起合作,将她给骗到的那一座山崖前,将她从悬崖上给推下去的吗,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吗? 耳边又回响起莫雪鸢的那一句:斩草除根。 手扶向自己的肚皮。 一张脸,瞬间煞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边,墨逸尘、秦沐风两人已经买好了四张票。 “南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舒服吗?” 夏灵萱跑过来,关怀的问道,还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我没事。” 她轻声说着,视线却还停留在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上。 说不定,此刻的祁时宴正在某个地方盯着她,就等着将她给抓住。 她……她必须先走。 又扫一眼那篝火晚会的入口处,或许…… 几个人进入内场,立即有工作人员送来了衣帽,要他们换上。 在入口处的两边都分别有换衣间,只有换上这指定的服饰,才能进入内场,参加今天晚上的晚会。 “走吧,我们去换衣服。” 正在走神,人已经被夏灵萱拉着进了换衣间。 而莫逸尘、秦沐风二人则进了另一道的换衣间的门。 从风格配饰上来看,像是羌族,穿戴十分繁琐,里三层外三层,特别是那头饰,足足好几斤重,换个衣服,她们足足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不过,好看是真的好看,人,瞬间看上去就精神了很多。 推开换衣间的门出去,墨逸尘、秦沐风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外面等着了。 对面的两个人,视线同时落在她的身上。 出于礼貌,她也各自扫了他们一眼。 夏灵萱不满的说道:“你们别只顾着看南栀啊,也看一看我,”她眨巴着眼:“我好看吗?” “切~” 空气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之后,四个人,两两一组,一起朝着内场走。 远远的,便听到了音乐声,内场里的热闹,超乎她的想象。 祁时宴他应该做梦都想不到,她会躲在这里头,昏暗的灯光,音乐,嘈杂的人声,大家身上又穿了差不多的服饰,就算他知道她躲在了这些人之中,找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多多少少,她内心带了一丝的侥幸。 心里头,刚这么想着。 下一刻,就再也无法淡定。 “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亲一下……” 人群里,爆发一阵起哄声。 几人挤了进去,最中间的一对男女被紧紧的围了起来。 气氛一度达到了最高点。 男人一身浅蓝色的民族服装,腰上系了根特有民族绣花编织腰带。 头顶特有的民族礼帽。 而那女孩,身上穿的是同自己身上一样的羌族服饰。 两个人都背对着她,南栀看过去,只有两道紧紧相拥在一起的背影。 随着起哄声越来越大,两道身影越贴越近,最后吻在一起。 又随着这一个吻不断深入,起哄声更加不绝于耳,如浪潮一般,汹涌澎湃。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亲个够,亲个够,亲个够,亲个够……” 就在这一声声的起哄声里,南栀也忍不住的将目光落在中间的那一对男女身上。 真的是好般配的一对。 她甚至还在心里念着那一句诗词: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却在下一秒。 那一对男女慢慢转头,而她清楚的看到了他们的脸。 那女孩脸上带着幸福淡然的笑,可嘴角却无比得意的勾起,魅惑又几分邪恶的正看向她。 是莫雪鸢,居然,居然是莫雪鸢。 这么说,那么,那男人必然是…… 祁时宴。南栀耳中响起这一个名字。 原以为,进来里面可以躲避危险,可没想到真正的危险就在这里面,在她面前,在她的眼前。 只要,只要他现在转一下头,就能看到她了。 不!不!不! 她不要被他看到,不要被他看到,不要被他看到,不要被他看到。 眼神瞬间慌乱,好在那两个人都沉浸在这一个甜蜜的吻中,闭着眼没有看到她。 就算没有闭眼,周围那么多的人,也不一定就能看得到她。 因为腿脚不便,她没办法同常人一样的长时间站立,所以现在她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地上铺了地毯,倒也不觉得硌得慌。 南栀心里很清楚,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立即逃离这样的危险。 不能被他给发现,不能被他给抓回去,念念已经没有了,她现在有的只有自己和肚子里的这一个。 如果真的被他给抓了回去,她会死的。 这个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不,或许是比死更为残酷的对待。 她死没关系,可乐乐,他都还没到这个世界上来看过一眼。 立即,身子就要往起,可这一双腿,却跟被灌满了铅一般,完全的麻痹了,沉重无比。 第69章 她必须活着 chapter69 为什么,看到他和莫雪鸢接吻,她还是会,难受? 本就残缺不全的一颗心,又被撕裂成了好几片,越撕越细,越小,最后,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明明,深知此刻的自己危险重重,只要他一张眼,自己就死定了,可这一副身体,这一双腿,就是无法移动一步。 就那么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就那么盯着最中间的那一对男女,盯着男人那一张如鬼斧神工般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颗心,还是这般的痛? 低下头,垂下眼,南栀,这个人,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祁时宴了。 记住,你不爱他了,不爱他了,不爱了,不爱了,不爱了。 可为什么,她会流泪,会这么,这么,这么的疼? 哭什么,南栀,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起来啊! 这个男人,他不值得,不值得你为他掉一滴的眼泪,不值得你去哭。 这个男人,他只想要你去死,他只想着要你的命,他会害你,别去理他了好不好? 这个男人,你忘了念念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应该恨他,恨他,恨他。 你南栀应该恨他祁时宴,对,你恨他,恨他。 南栀,你不爱他了,不爱了,不爱这个人了,所以,擦干眼泪,站起来。 南栀,站起来,站起来,带着乐乐离开,马上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趁他发现你之前,赶快离开,之后将这个人彻底的给忘记。 她越是给自己洗脑,眼泪就越是汹涌,停不下来。 三年了。 她将自己活成了一个错误,变成了一个笑话。 全世界,全世界的人都在笑她,包括她自己。 如今,更是被斩断了全部退路。 原来,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在爱她。 祁时宴,他,他为何对她这么的狠? “南栀,等回到临安,我就告诉爷爷我们的事情。” “南栀,你会等我吗,等回了临安我一定亲自来接你,正大光明娶你进门。” “南栀,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所贪恋的也不过是那片刻的温存与温暖,她真的贪心吗? 可就因为这一份贪念,结果是,念念没了,她自己断了一条腿,成了残废,肚子里的这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来到这世上。 头朝上,仰起,眼泪逼回眼眶。 老天爷,我南栀是犯了什么天条吗,就这么盯着我一个人嚯嚯? 豁然间。 南栀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朝着自己逼了过来。 是祁时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将莫雪鸢给推开了,猛然间张开了眼睛,那道犀利的视线锁向人群里的某处。 南栀赶忙将脑袋垂得更低,刚刚的那一眼,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不,不行,她必须,必须马上离开。 她不能去赌,赌这微乎其微的一丝侥幸。 祁时宴深邃的眸子,锁向角落里的某处,忽然推开拥挤的人群,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啊!他向着她走过来了,他看到她了,他要抓她回去,他要害她,他要她死。 不,不要,不要,她不要跟他回去,她不要死,不要,不要,她不能死。 祁时宴,能不能不要,能不能不要再朝前走了,不要,不要再过来了。 或许,他没看到她,没看到她 ,没看到她。 他是个近视眼,老花眼,他青花眼,白内障。 他是个瞎子,他眼盲心瞎。 不然怎么会相信念念不是自己的女儿,这样离谱的事情。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斩草除根,斩草除根! 南栀,惹到了我,你死定了,死定了。 惹到了祁时宴,我死定了,死定了。 可我,不能死啊! 南栀身子猛烈的颤动,呼吸变得紧张而又急促,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她同脑子里的两个小人说道: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别吵了。 昏暗的灯光照着,却照不到她的脸上,她将自己完全的隐匿在了黑暗里。 一双眼,惶恐不已,眸子瞪得又大又圆,眸子里含满了水雾。 一只手在黑暗里摸到那一副拐杖,撑起身体,全然不顾这一条腿还未完全康复,根本无法承受起“跑”这样的动作。 可她就是全然不顾了,不要命了的,就是朝外头跑去,完完全全的,无头苍蝇一般。 她也没有方向,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跑,哪里能让她躲过那人的追踪,哪里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祁时宴朝着那个角落走过去。 奇怪,刚刚他明明感觉到这里有动静,就在睁眼的那一瞬间,他明明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是他看错了?还是说他的感觉骗了他自己? 几秒的迟疑。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看错,他的感觉更加不可能会欺骗他。 刚刚,刚刚他就是看到了那个女人。 “来人!” 躲在暗处的保镖纷纷冒头,从四个不同的角落里出现,于他的左右两边,各站了一排。 “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一定将人给搜出来。” “是!” 保镖们领命,往四个不同的角落里走去,开始搜寻。 莫雪鸢朝着他走了过来,刚刚就那么被他给推开了,她心中十分不爽。 原本今天晚上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就是她跟他说自己心情不好,要他陪自己一块儿出来散一散心,他虽然是答应了,却带了这么多的保镖在身边。 他带保镖在身边也就算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却将她给推开,一点面子都不给,完全不顾虑她的感受。 刚刚那样好的气氛,她特意花钱请的托,在这样好的气氛之下,她可以逼他一把,说不定起哄着起哄着,他脑子一热,就同她求婚了,就答应娶她了,将祁家少夫人的位置许诺给她了。 没想到,他却全然不顾,就那么一把将她给推开,自己走了。 “时宴,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她压下心底莫名的怒意,温声问道。 “没什么。” 男人语气冷淡透着疏离。 “没有?” 莫雪鸢一张脸上透着怀疑,没有,那他为什么突然将她给推开,为什么走到这里就不动了,还有,如此浪漫又美好的时刻,他为什么突然张眼,张眼后又看到了什么? “雪鸢,你今天也累了,我让人在镇上酒店订了间大床房,条件可能没有那么的好,你将就将就,我让人送你过去,你好好的休息。” 莫雪鸢刚要问:“那你呢?” 祁时宴就已经吩咐了人要将她给送回酒店去。 “雪鸢,我忙完自己的事情就来找你,你乖一些,先自己休息,嗯?” 象征性的,他拥抱了她一下。 莫雪鸢不满的跺了一下脚,最终还是跟着那几名保镖的后头,离开,前往酒店去了。 莫雪鸢刚一走,耳边就传来属下的声音:“老大,这里头,没找到人。” “那就去外头找。” 祁时宴暴躁的吼道,已然失去理智。 南栀,你行,你有种。 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能逃走,那我们就看一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出去了。 外面不同于里头,一整条街上,灯火通明,要找一个人,可比这里头要容易多了。 而且,现在也已经过了十点,人也少了差不多一半。 一群人浩浩荡荡,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搜查,兵分好几路,整个镇上总共就不到十条街,而此刻的这一条是最为繁华和热闹的。 他们这么多的人,如果有需要他还可以调出来更多的人,哪怕是如猫捉老鼠一般,一人守一个洞口,总能将之给拖出来。 他就不信那个女人她能逃到哪里去。 近了,近了,越来,越来,越来越近了。 南栀已经能十分清楚的听到那整齐有素的脚步声,正从身后的某个地方追过来。 是他来了,他要来抓她回去了。 而她,不能被他给抓回去,她还不想死啊。 可…… 南栀盯向自己的一条腿,此时此刻,无比憎恨自己的这一条腿。 为什么这一条腿走不快,为什么这一条腿要拖了她的后腿,难不成,等待着她的只能是这样的命运吗? 不!不!不! 决不能就这样退缩,这样妥协,她,绝不这样就认输,绝不认命。 “乐乐啊!”她低下头,手抚在自己的肚皮:“你帮一帮妈妈,你帮一帮妈妈好不好?” 话才一完,乐乐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阵猛踢。 一,二,三,四,五,连着踢了整整五次。 南栀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额头上汗滴密布,两边的耳发,包括刘海都被汗给沾湿了。 剧烈的疼痛提醒着她,必须要更快,更快一些,她不能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可是,她走不动了。 这一条腿能从刚刚的地方穿过长街再走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 再这么走下去,这一条腿极有可能会完全的废掉。 可是,身后面已经传出了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都打起精神来,给我搜,看仔细了,别让人给跑了。” 是祁时宴,他追来了,他要抓她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跟他回去。 祁时宴,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爱你了,所以,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再跟上来了。 祁时宴,真的,我祝你和莫雪鸢幸福美满,长长久久,我祝你们多子多福,断子绝孙,生个儿子没屁眼,别再跟着我了行了不行? 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手死死抓着拐杖的把手,完全不要命的,拔腿就跑,跑过一段路之后,实在撑不住了,又趴在地上匍匐着朝前爬着,爬也爬不动了,就又起身,站起朝前走。 南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是的,活着,她必须活着。 第70章 逃走了 chapter70 一只鞋子被跑掉了,也顾不得去捡,直接踢掉另一只鞋子。 路,越走越偏,越走越窄,路面上各种碎石子,还有玻璃瓦片,一不小心踩到了,也只能忍着,从始至终,这个傻姑娘,没再吭过一声,没喊过一声疼。 这个世界上,除了祁时宴这个男人,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感到害怕的呢,应该是没有了吧! “快看,这里有一双女人的鞋子,人一定是往那边去了。” 属下蹲下身,将那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捡起,拿给祁时宴看。 祁时宴将一只鞋子拿到手上,一眼便认出这就是那女人的鞋子。 “呵!”面色忽的一冷,嘴角勾了一勾。 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追上去。” 他吩咐着,又补充一句:“要活的。” 真是越来越,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将自己想象成是守在洞口的那一只猫。 猫捉老鼠从来都不会一下将之给咬死,而是会慢慢的玩,直到,将之给玩死。 “把人抓到之后,所有人不许动她,那女人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所有人自领家法。” 修长的腿迈出去,嘴角一丝邪魅的笑。 南栀听着后头的动静,更加的不要命,可她真的,真的没力气了。 仰起头,望向头顶漆黑一片的天空。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告诉她,现在的她,该怎么办? 闭上眼。 念念,念念,妈妈知道你一定在上面看着我和弟弟,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的。 可是现在,妈妈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你帮一帮妈妈,帮一帮妈妈和弟弟,好不好? 还未睁开眼,耳边就响起一道声音:“小姑娘,你往边上站一站,我这车上拉的都是粪便,别弄脏了你身上的衣服。” 在逃命的过程中,头上的头饰被甩掉了,身上外衣过于繁琐,是她自己脱下来丢了的,只剩最里面一件白色打底。 是夏灵萱听说她要去今晚上的中秋游街活动,拿了件自己的衣服,好说歹说才劝她穿上的。 两个女孩子,年龄相仿,身材也大差不差,穿上也异常的合身。 南栀抬眼,面前出现一辆拉粪车,两根粗管拖在地上,发出阵阵恶臭。 车上的人将车窗摇下来,伸出半颗脑袋,朝她扯嗓。 “喂,小姑娘,我说,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让开一些,别杵那儿,一会儿粪便掉你身上去。” 见女孩子站着不动,他有些不耐烦了,打开了车门,正要下车,却见那女孩,猛的一下冲进了车门,不由分说的接着关上车门,将那一副拐杖给带了进来,将车窗给摇上去。 “不是,你……” 中年男子恼羞成怒,就要开骂,一眼瞥见对方是个残疾人,立即又道:“我是要你让开一些没让你上车啊,你这……” 作势就要将人给撵下车去。 南栀一只手死死拉住车门,转过脸,哀求:“求求你,帮一帮我。” “我……我……” 眼眨巴眨巴,挤出来几滴眼泪: “我被人贩子给盯上,他们将我给关起来,用鞭子抽我,逼我生孩子,我要是不听他们的,他们就好多的人一起打我,” 她哽咽着,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那一条腿上: “我这一条腿就是被他们给打断的。”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带出哭腔:“我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逃出来的,没想到又被他们给发现,一路追到了这里。” 男子推了推车窗,后面的大灯照着,果然看到后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最起码得有三四十个。 立即又将车窗给摇回去,后面的大灯给关掉。 “叔叔。”南栀看着面前的人,继续哀求:“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好人有好命,帮帮我。 如果被他们给抓回去,我会死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死,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是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帮帮我,行吗?” 男子的目光也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你这肚子,可不小啊!” “快七个月了。” 说着,手抚在自己的肚皮:“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这个孩子给平安的生下来。” 语毕,耳边传来男人的话:“你坐好,扶稳,身子往后靠一靠,别一会儿颠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谢谢叔叔,你真是个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南栀说着奉承的话,但每一句也都出自真心,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她感激不已。 中年男子没再多说什么,脚重新踩下油门,手里转动方向盘,直接朝着前方的那一群人开了过去。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车窗关了,她又特意拉了百叶窗帘,那些人不可能会看得到她,可南栀还是屏住了呼吸,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唇,尽量的将头给压下,压下,再压下,到后面,整个人都钻到了座椅后面。 身子不受控制的发抖,嘴唇微蠕,仅仅几分钟时间,她却觉得如几个世纪一般的漫长。 祁时宴他应该不会发现她躲在这一辆车上,应该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他肯定不会发现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 “小姑娘,那些人我已经将他们给甩到后头了,你安全了,不用躲着了,出来吧,老那么窝着,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南栀这才一点点的将脑袋冒出,从座位后面起身,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仍旧是不放心的,将脑袋探到车窗前,看向外头。 她真的,真的已经将他给甩掉了? 祁时宴并没有发现她,她安全了,她安全了,她自由了。 手轻轻抚上肚皮,垂下眼,乐乐,你听到了吗,我们安全了,我们安全了,我们自由了。 南栀双手合十,面向着老人家,她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却语无伦次,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一面安慰着,一面又忍不住的关怀几句。 比如,“你叫什么名字?”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以后有些什么打算?” 南栀并不是很愿意去回答,而且,就算让她去回答,她也一个都答不上来,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男子也不再追问个不停,笑了一下说道:“小姑娘,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你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去的话,就跟我回家吧,我让我家老婆子炒几个拿手好菜,你看,你怀着孕,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营养的。” 南栀立即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叔叔,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而且,她就这么一个人跑掉,墨逸尘、秦沐风、夏灵萱几个人,现在会不会已经找她找疯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也就添一副碗筷的事情,小姑娘,你啊,就别跟我客气了。 我不是坏人,我有个儿子,比你可大多了,到现在都没结婚,就是嘴笨,不讨姑娘家喜欢,等回去了,介绍你们认识。” 南栀想要说些拒绝的话,但男人已经重新脚踩上了油门,他开得十分的快,车上的东西撒得路面上都是。 一路上,渐渐的,她也想通了,她还真不能回去同墨逸尘他们会合。 只要祁时宴现在人还在这个镇上,指不定那一天就找到了医院里去。 到时候,遭殃的不仅仅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以祁时宴的手段和性子,墨逸尘,秦沐风,夏灵萱,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既然都能够说出来“斩草除根”这样的话,也必然能说出来“一个不留”这样的话来。 而且,他百分之一百做得到,做得出来。 以他的权势与地位,想要让几个人意外失踪或者死亡,太简单了,比踩死几只蚂蚁还要简单。 他们三个人都曾真心的帮助过她,给过她温暖,她人生当中最黑暗无助的日子里,是这些人像一道光一样的照进了她的世界里来。 是他们的鼓励与安慰,才让她度过了那一段最为难捱绝望的时光。 这些人帮了她,而她,不能再去害他们。 另一头。 祁时宴带领着一群人朝着那又窄又黑的小路追了过去,他的手上还捧着那一双黑色的女士小皮鞋。 前方路太黑了,一群人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照着地面。 路面上是坑洼不平,皮鞋踩在上头是深一脚,浅一脚。 “继续往前走,别松懈。” 祁时宴身旁的祁宴吩咐着。 就在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拉粪车,这车开得十分快捷,连尾灯都没开,一眨眼就擦身而过了。 “哇靠!这什么味儿啊!” 一群人纷纷捂住自己的口鼻。 “哇靠,祁时,你身上的这是大粪吧,哈哈哈!” 祁宴打趣着旁边的祁时。 祁时低下身看了眼自己身上,嫌弃的撇了撇嘴。 随即将视线落到祁宴的身上:“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我们两个是大哥别说二哥,都一样,呵呵呵呵!” 祁宴也笑不出来了,也是一脸的嫌弃表情,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而后两个人,一同望向他们共同的老大,捂着嘴,一阵嗤笑。 其他的人,情况并不比这三人好多少。 刚刚路太黑,加之那一辆车又没开尾灯,开得又十分的快,大部分的人都没注意到,就在那一辆车子疾驰而过的瞬间,都遭了殃。 祁时宴同自己的左右护法站得较远一些,那大粪没能溅到他们脸上,但这衣服上却是多多少少沾了一些的,久久不散的一股味儿。 “不好,前面没路了。” 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祁时、祁宴看向中间的男人,重复了一句:“老大,前面没路了,还继续找吗?” 祁时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毫不犹豫丢出去。 动作慢条斯理,十分优雅。 又四下里看了一眼,说道:“今天暂时先这样吧,回酒店,找人将小镇的各个交通要道封锁住。” 他就不信,这样了她还能逃走,左右不过一个女人,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要从他的手掌心里逃走,他就等着瓮中捉鳖就好。 第71章 一群人找疯了 chapter71 而在内场之内,墨逸尘怀里还紧紧揣着热乎的鸡蛋饼,四周张望,却并没有看到南栀的身影。 奇了怪了,轮椅还在,人却不见了。 他也只离开了不到十五分钟。 真的是猪队友,他就出去了一会儿,走前还特意嘱咐秦沐风、夏灵萱这二人要好好的照顾南栀。 可现在这两人却跟没事人一样,连人不在了都不知道,还在那儿挥着手臂,跟着人群一块儿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最中间是一对小情侣,男的单膝下跪,正跟自己的女朋友求婚呢! “天呐,这也太浪漫了吧!” 夏灵萱感叹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这么懂浪漫又深情的男孩子啊!” 正说着,脑袋就被敲了一下:“死丫头,想谈恋爱了啊?” 夏灵萱回头,昏暗的灯光之下,男人的一张脸仍旧干净俊美。 她扬了扬唇,看向来人:“难不成你不想?” 秦沐风一双眸子亮起,看向中间的一对情侣: “谁不想啊,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自己的缪斯啊,什么才能有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朋友,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啊!” 他叹了一口气:“哎!” 夏灵萱看他的那个表情跟看怪物一样,随即调侃说道: “不对啊,沐风哥,你要找的话也应该是男孩子,可别祸害我们这些甜甜的女孩子了。” 突然间,捂嘴笑起: “沐风哥,我觉得你跟逸尘哥就很合适,不过逸尘哥他好像不喜欢男孩子。 要是逸尘哥也喜欢男孩子的话,我就不愁没有cp磕了。” 秦沐风脸上一道黑线:“胡说八道什么你。” 夏灵萱一脸不屑:“我哪有胡说八道,你不是gay吗?” 秦沐风急了,声音都瞬间拔高:“谁跟你说的?” “南栀啊!” 说完,夏灵萱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哎呀妈呀,这可怎么整,说漏嘴了。 随即在秦沐风注视之下,她只好接着解释: “就是上次我跟南栀开玩笑,说我感觉逸尘哥还有你好像都有一些喜欢她。” 秦沐风眸子微眯一下,来了兴趣:“那她怎么说的?” “就说,”夏灵萱怪异的眼神看一眼秦沐风:“就说她只拿逸尘哥当朋友,而你,你是个gay,是不可能会喜欢她的。 而且,南栀她说,她对感情的事情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她还说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对任何的男人存有感情。 她说人只有一颗心不可能同时放下许多的人,当爱情破碎了,就不会想着要再去经历一次,她说她会承受不起。” 墨逸尘就站在两人的身后,他原本是要来问一问这两人有没有看到南栀,知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她一个女孩子,又是在大晚上,怀着孕,腿脚又不便,还人生地不熟的,他的心中很是不安。 但一听到这两人的谈话,便也不急着去询问了,站在身后,不动声色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她说只是拿他当朋友,竟会有一丝丝的失落感,有些难过。 她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往,才能完全的不再相信感情,不再相信任何的人,这世上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给她伤害的。 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将她给伤成了这样。 如果是他自己,生命中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他一定会像对待绝世珍宝一般,将她给搂在怀里,好好的疼爱,一定舍不得让她掉一滴的眼泪。 耳边却又响起秦沐风曾调侃他的话:“逸尘,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要是真的喜欢可要好好把握哦!” “不可能!” 墨逸尘心中一道声音说道。 他是不婚主义者,是丁克,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会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更不可能会爱上任何的一个人。 至于,他对她只是心疼,也只有心疼。 有时候会产生想要去抱一抱她的那种想法,也都只是因为,他心疼这个女孩子。 同爱情无关,心疼一个人,是人之常情,哪怕他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对的,对的,就是这样,不代表他喜欢她,一切都与爱情无关。 耳边,又响起来夏灵萱的声音: “后来,我就跟她两个开玩笑,说如果我要是个男的的话,肯定就娶她进门,她就说她其实并不想结婚,后来又说,如果那个人是我的话,她是愿意嫁的。” 夏灵萱笑起来,一脸的得意。 之后突然撅嘴: “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了,逸尘哥是不婚主义者,你是个gay,现在又来一个南栀,不想结婚,哎,真不知道都是怎么了。” 她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想结婚,不想有甜甜的恋爱呢,还有秦沐风,看上去挺正常的,阳光帅气,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性取向却是…… 一道冷冽的视线朝着她射了过去,秦沐风咬着牙齿: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gay,上一次之所以那样说,是情非得已,” 伸手往女孩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哥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懂不懂?” 如果不是现在这里人这么多,他真的很想将她给胖揍一顿。 夏灵萱“切”了一声,两个人就不再说话。 过了没几分钟,又将脑袋转回,面向着秦沐风:“对了,南栀呢,南栀去哪儿了?” “还有,逸尘哥呢,逸尘哥又去哪儿了?” 秦沐风刚在脑子里想着,两个人同时消失,不是有事情就是有奸情,该不会是这两个人背着他们偷偷约会去了吧! 一扭头,墨逸尘就站在他们身后。 亏这两个人还能想得起南栀来。 墨逸尘一脸的欲哭无泪。 夏灵萱看一眼墨逸尘,问道:“南栀呢,逸尘哥,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转过脸又看向秦沐风:“也没同你在一起?” 秦沐风摊了摊手。 几个人这才开始慌了,先是在内场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又赶忙出去外面找。 出了内场的门,秦沐风眼尖的窥见了墨逸尘手里拿着的东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随即又问道:“这是,给南栀买的。” 墨逸尘“嗯”了一声。 忽而间又调侃道: “不是,逸尘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啊,我和灵萱也没吃东西,你就光给南栀买,有异性没人性啊你,见色忘义啊你!” 夏灵萱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再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了,南栀她人都不见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儿开这些玩笑。” 她是真的有些急了,也都怪她自己,就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忘了要看着南栀一些。 她人生地不熟的,腿脚还不便,要是遇到了坏人可怎么办? 相比较之下,秦沐风则显得淡定许多。 “放心好了,她腿脚不便,走不快的,而且,整个小镇总共才多大,她又能走到哪里去,你们啊,就别再这里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干着急了。” 下一秒,衣领就被人给提起:“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不急?” “我……我……” 他说不出话来。 夏灵萱、墨逸尘两个人谁也不稀得去搭理他,秦沐风跟在后头,边走边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急也没用啊!” “不是,你们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边走,他边说着,又低头小声嘀咕:“不是提前都说好了吗,人多,别乱跑,就那么不甘于寂寞吗?” “你说什么呢你?” 一道人影闪了回来,迎面就是一拳头砸了上来。 “哎,哎,你真打啊,别打脸啊!” 秦沐风伸手挡住自己的俊脸:“我错了,我说错了行不行,行了,快找人去吧!” 墨逸尘这才放开了他。 秦沐风却盯着那一道走远了的身影,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状态审视着,这下子,现在是听不得别人说南栀一句不好啊,还说不喜欢,切,就嘴硬吧你!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 街道上还是灯火通明,人却稀稀疏疏的,这个点儿还在外头闲逛的也就剩些社会青年了。 “逸尘哥,你说,南栀她该不会是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吧!” “不可能。” 秦沐风立即说道:“这人贩子都是找有行动能力的漂亮女性下手,”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一句:“我没说南栀不漂亮的意思,主要是她怀着孕,还行动不便,人贩子肯定看不上她。” “我说,我们啊就别再这里各种假设,猜测来猜测去了,说不定她是不习惯这样的热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躲起来了呢,又或者她已经自己回去了。” 一定是这样的,她肯定是自己先回去了。 秦沐风心中自我安慰着。 几人不再说话,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急急忙忙就又回了医院,但病房里并没有南栀的身影。 都快把整个医院给掀起来了,还是没找到人,最后又牵着雪球上街去。 狗鼻子最灵了,对于自己熟悉之人的味道最为敏感,肯定知道她去了哪里。 几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世上多的是心不如愿之事。 哪怕是牵了雪球出去去找,仍旧是毫无进展,结果就是没找到人,南栀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要不然,我们报警吧!” 夏灵萱提议说道。 秦沐风又打断她道:“报警,警察问过来你们答得出来吗,除了知道她叫南栀,还知道什么? 她是哪一年出生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家里还有什么人,老家在哪里,这些我们答得出来吗? 什么都不知道报什么警啊,总不能乱说一通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嘛!” 夏灵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等。”秦沐风十分理智:“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自己又走回来了。” “那她要是不自己走回来,我们又要到哪里去找她嘛!” “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吗?” “行了!” “你说,她该不会真的是想不通,想要那个吧!” 秦沐风说道,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沐风哥,你啊,也太不了解女人了,一个女人她就是舍得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舍得肚子里的那一块肉,所以,南栀她绝对不可能……” 墨逸尘心烦意乱,直接走了,后头的两个人怎么喊,他也没回头。 第72章 招回个什么野狐狸来 chapter72 南栀靠在座椅上,看着身后不断倒退的风景,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正迷迷糊糊里,就听到身旁中年男子在喊她:“小姑娘,我们到了哦,快下车吧! 我刚刚已经给老伴儿打去了电话,她已经备好了饭菜正等着我们呢!” 她“嗯”了一声,朝着男人微微点头。 将那一副拐杖拿到手上,一瘸一拐从车上下来了。 南栀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紧接着,又有女人的笑声从堂屋内传了出来。 “你个死鬼,都出门多久了,还知道回来啊,干脆死外头得了。” 她看到一个模糊的女人的身影,油腻腻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 男人也不去理会,只转头同南栀说道:“小姑娘,别太拘谨,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南栀又朝他点了下头,有些不太自在的用手捏了捏衣角。 “死老头子,你在跟谁说话呢,又从外头给我招回来个什么野狐狸精?” 女人将碗筷搁置在了桌上,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就匆匆跑了出来。 当看到男人旁边站着的南栀,她眸子烁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好你个死老头子,郑怀仁,你还真给带回来个野狐狸啊你!” 说罢,就冲到院子角落里,提起一把扫把就朝着郑怀仁身上打去。 “我说你这个死老婆子,你打我做什么啊,简直是个泼妇。” 郑怀仁被打得招架不住,开始朝着那女人吼。 “你说我打你做什么,你个老不死的,都敢把野狐狸给带回家里来了,我不打你打谁啊?” “什么野狐狸不野狐狸的,王桂香,你简直蛮不讲理。 我都这把岁数了,就算是有那份心也没那份力气啊。 这闺女也不是什么野狐狸,是我在路上碰到的,被人贩子给追,我见她可怜,就把她给带回来吃口热乎饭,就这么简单。” 闻言,王桂香手上动作停下,原以为她会就此停手,但也只是过了几分钟,手上的扫把更加用力的挥向郑怀仁的身上。 “她可怜? 我就不可怜了,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伺候这一大家子的人,我就不可怜了吗,我每天累死累活的我就不可怜了,你可怜外头的野狐狸,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啊!” 一下接一下的打在郑怀仁的身上,郑怀仁不断闪躲,女人的动作却是更加的凶猛,更加的变本加厉。 “老婆子,都跟你说了,她不是什么野狐狸,你怎么就好赖不分呢?” “我就好赖不分了,你要把我怎么样,我今天还真就好赖不分了,我告诉你,死老头子,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大…大婶!” 犹豫再三,她操着一口干哑的嗓子喊出一声。 握着拐杖的几根手指不安的颤了颤,朝前一步,朝着那女人微微躬了躬身。 看向那中年男子:“对不起啊,”她道歉:“我好像影响到了你们夫妻的感情,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走的。” 说完,便就转身。 反正,她就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如那随风摇摆的蒲草,哪儿不能凑合着。 这位善心的老人家帮助她躲过了祁时宴的追击,她本就不该再麻烦他,如果因为自己而影响到了老两口的夫妻感情,她会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走什么走,你能走到哪里去?” 郑怀仁推了一把身边的王桂香,一把将她给抓住:“你就不怕那些人再找到你,那到时候你又怎么办?” “我……”我怕,怕死了,怕惨了。 南栀一张小脸,惨白一片。 可…… 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算了吧,祁时宴,他不一定就能找到这里来。 其实,只要能够活着,已是上天对她格外的关照,随便找个地方她也是可以将就的,哪里还敢再奢望其他。 郑怀仁将南栀拉着回了堂屋:“你啊,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不要去管这个老太婆。 她这个人啊,一直都是这样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又给她搬了凳子,要她坐下。 “都是些家常小菜,你别见外,慢慢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营养。” 转身,又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了南栀的面前。 “要是觉得饭菜硬的话可以喝一些水,别跟我客气,嗯?” 南栀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儿就要出来了。 她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说一些关怀她的话。 从在那内场里发现祁时宴,到被他追击,一路上,不管多么的绝望,多么无助,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的眼泪,可现在,真的是有些忍不住了。 只能是不断的吸着鼻子,将那一种想哭的感觉给逼回去。 女人的视线在南栀的身上扫了又扫,凑进丈夫耳边:“怎么回事啊,看她这肚子,怕是马上要生了,还有,她那腿,是怎么一回事啊?” 郑怀仁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妻子“嘘”一声,将人给拉开,到里屋去说话了。 南栀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主人家都还没上桌,没先动筷子,她又哪里敢先去动筷子去吃。 可,肚子实在饿得慌,她从八点出门,现在已经是晚上的12点了,这之间连水都没喝过一口,怀了孕的女人,本就比常人饿得要快一些。 南栀不断的努着嘴,舌尖舔舐着嘴唇,一遍一遍,干瘪的嘴唇,越舔越心慌。 她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不断的咽着口水,看着那些饭菜从冒着热气到渐渐变凉。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可这又哪里压得下胃里的那一份饥饿感。 终于,不再忍耐,拿起筷子,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 等到里屋的人出来,桌子上好几盘菜已经空了。 立即放下碗筷,从椅子上站起,望向那一对夫妻:“对不起啊,我,我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所以才……” 垂下眼,低头,又仰起脸来:“你们放心,我不会白吃你们东西的。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洗衣,做饭,扫地,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的。” 说着,快速的将桌上的几只空盘重叠到了一起。 又看向桌上的另外几道没动过的菜:“这几道菜,我没动过的,厨房在哪儿,我去给你们热一热。” 一手端住盘子,一手抓过来自己的拐杖,便要去找厨房在哪里。 可还没来得及离开餐桌,一只手突然将她给压下,轻轻将那几只盘子给放回到桌面上。 “这样的粗活儿怎么能让这样可爱漂亮的妹妹去做呢?” 一只男人的大手突然间盖到了她的手背上。 南栀手动了动,缩回自己的手。 随后,郑怀仁同她介绍说道:“这是我的儿子郑强,今年三十二了。” “只因我们家穷,给不起姑娘家高额的彩礼钱,一直拖到了现在也都还没结婚。” 郑怀仁低下头颅,一脸惭愧:“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本事,我对不起他。” 那叫郑强的男人抬了抬眼,满是不屑的看了看父亲:“你知道就好,知道对不起我就别在我面前乱晃,影响我心情。” 忽而间又问:“不过,你到底是从哪儿捡来的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妹妹啊?” 郑怀仁刚要开口,郑强用眼神给他示意,不要他开口。 扭过头,十分殷勤的同南栀说道:“不是要去厨房吗,来,哥哥告诉你,厨房在哪儿?” 他将那几只空盘拿到自己的手上,另一手又端了一盘未动过的菜: “不是要热菜吗,走,哥哥同你一起热,如果这些不够的话,哥哥再亲自掌勺做给你吃。” 说话间,他便又靠得她更近了些。 南栀身子一阵抖,往旁边闪躲了一下。 随即稳住身形:“不用麻烦了,厨房在哪里,我会自己去找去看,” 视线转而落到那一对老夫妻的身上:“你们就坐着等着就好了,我动作很快的,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说罢,夺过男人手上的那一叠盘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灯光的照耀之下,王桂香这才发现,那女孩儿脚上连鞋子都没穿一双。 而在她走过的地方,地面留下了一串血红色的痕迹,她抬起脚,脚板心露在外头,一片血肉模糊。 刚刚听老头子说了她的遭遇,现在又亲眼看到了那一双血肉模糊的脚板心,腿脚本就不便,她心里莫名的揪了一下。 却见那女孩一瘸一拐着,一声不吭的走去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水声,声音很小,很微弱,她应该是听说了家里穷,不敢浪费,所以将水龙头拧到了最小。 脚板心是人身上肉最敏感最嫩的一处地方,那样的血肉模糊,她得多疼啊! 可这个傻姑娘,她就是一声不吭的独自忍下来了。 王桂香转身朝着里屋走,不一会儿之后手上提了双拖鞋,便就往厨房里去。 厨房里,南栀已经将碗盘清洗干净,又生起了火,就连灶台也擦得干干净净的,此刻手里正拿着锅铲将热好的菜装盘。 站在厨房的门口,王桂香仔细的端详着那女孩。 现在这社会,会做饭的女孩子并不是没有,但能使得了农村柴火灶的女孩子真的是少之又少,都快绝版了。 若是身体没有残疾,没有怀孕的话,倒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模样俊俏,性子也好,配阿强也是配得上的。 将拖鞋放下,也不多言,转身便离去。 第73章 老头子疯子,大义灭亲 chapter73 南栀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十分感激的躬了躬身,轻声说了声:“谢谢!” 将拐杖放到一旁,身体靠着墙,一点一点滑落到地,轻轻抬起自己脚板心。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将残留的碎渣子取出,咬着牙,闭着眼。 她又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些纸巾,一遍一遍擦拭着脚板底,确认不会再流血之后,才将那一双拖鞋穿到自己的脚上。 很快的起身,将热好的菜,一盘接一盘的端到外面的饭桌上。 让三位主人家坐下,自己则在一旁站着。 “妹妹站着干什么,坐下一起吃啊!”郑强招呼她。 “不,不用,我已经吃饱了。”南栀说道。 郑强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精光闪着,视线来回锁在南栀的身上。 她扭过脸,同他的视线错开。 郑强夹起一块肉丝放进嘴里,一边咀嚼,嘴又勾了勾,视线落到南栀的脸上,看了眼。 又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父亲: “你吃完了没有,吃完了还不赶紧给妹妹收拾房间,别让人老这么傻站着啊!” 郑怀仁“哎”一声,便朝着里屋走,南栀也跟在后头,进去了。 里屋一进去就是老两口的房间,房间不算大,几口箱子,中间放了台黑白电视机。 相比之下,郑强的房间要大一些,看房间里的摆设还有墙壁的颜色,都像是翻新过的。 房间的角落里一道暗门,推开,便是郑怀仁给她安排的房间。 房间很黑很小,没有窗户,只摆了一张床,床上杂七杂八堆满了杂物。 一盏白炽灯悬在头顶,只勉强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 “小姑娘,只能先委屈你暂时先在这里住着,你看看还缺些什么,后面我再给你布置。” 郑怀仁一面收拾床上的杂物,一面同南栀说道,面上露出来尴尬的笑容。 南栀也过去帮忙,她动作很快,将杂物一一理顺放到一只编织袋中。 “叔叔,您别这么说,这里已经很好了。” 比起睡大街,睡田野,草丛,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郑怀仁“嘿嘿嘿”干笑了几声,而后说道:“我去给你拿一床厚被子过来。” 说罢,转身出去了。 南栀将床上的杂物一一清理干净,整理了一下床铺,又在角落里找出来扫把,将房间里里外外给扫了一遍。 郑怀仁抱着被褥进来,两个人一起整理,铺好了床。 之后这道小房间的暗门被轻轻的合上。 一会儿之后,有人叩门,郑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小妹妹,你睡了吗,哥哥找你有点事儿,你把门开一下行吗?” 南栀立即警觉的坐起了身,从枕头底下抓起那一把剪刀,拿到手上。 “我…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 因为紧张,身体已经绷成了一条线,舌尖紧紧抵住牙口,才没让说出来的话带出颤音。 南栀,冷静,冷静,南栀,别慌,别慌。 低下身,手扶向肚子:“乐乐,别怕,妈妈会保护你,妈妈一定一定会保护乐乐。” 门外传来郑强的声音:“妹妹你别害怕呀,哥哥又不是坏人,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听我妈说你脚受了伤,我拿了医药箱过来,给你上点药,你快把门打开。” 南栀扫一眼自己的脚板心,扯着干哑的嗓子:“我已经没事了,不用上药,还有,帮我谢一谢大婶,谢谢她对我的关心。” 外头静默了一阵。 郑强“嘿嘿嘿”一阵笑。 又说道:“妹妹你别那么害怕,哥哥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那脚要是再不处理,以后怕是真的连路都走不了了。” 他开起玩笑:“要是真的走不了路,以后还怎么嫁人,有哪个男人要你啊!” 南栀心中说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又为什么要等着男人去要她? 好像说的,没有了男人,不嫁出去,她就会死一样。 “听话啊,妹妹,让哥哥给你上点儿药,你要是再不开门,哥哥就要闯进来了哦!” 南栀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剪刀,他要敢进来,那她就用这把剪刀…… 门外传来猛烈的撞击声,郑强已经在开始撞门了。 南栀屏住了呼吸。 忽而间。 “你这个小兔崽子,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是郑怀仁的声音。 呼出一口浊气,心里绷紧的弦松了一下。 “不是,爸,我也是好心啊,你打我做什么?” 郑强极为不满的控诉。 “什么好心啊,我是你老子,你那点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我打的就是你,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安好心的臭小子。” 郑怀仁手上拿着根木条,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的抽在阿强的背上。 郑强“啊”的叫了几声,开始大喊:“妈,妈,这老头子发疯了,要大义灭亲啊!” 郑怀仁继续拿着木条往儿子身上抽去: “哼,臭小子,我今天还真就大义灭亲了,让你整天不学好。 这小姑娘多不容易啊,怀着孕,腿还不方便,你竟然还对人存了那样的心思,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里头的动静将外头的王桂香也给吸引了过来。 “妈,妈,你快管一管,这老头子他要打死我。” 郑强望向母亲,大喊着求助。 王桂香立即扑了过来,挡到儿子面前,紧紧护住,将郑怀仁给推到一边: “你这老头子发什么神经,好端端的干什么打儿子啊!” 无比心疼的拥着儿子:“儿子,打疼了没,来,妈看看。” “疼,疼,可疼了。”郑强往后背上抓了一把:“我爸下手也忒重了,老疼了。” 王桂香转过头,恶狠狠瞪向丈夫:“你个死老子,干什么呢,下这么重的手,看把儿子都给打成啥了。” “你……”他将手里的木条给丢到一边:“你就惯着他吧,看看都被惯成啥样了。” 王桂香不以为然:“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惯着,谁惯?” “你…老太婆你简直……” 郑怀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问问你这个儿子,他都做了什么,你就惯着他吧,惯吧!” 郑强不服气的据理力争:“我做什么了我,我就想给那妹妹上点药,我做什么了我?” 王桂香这才算是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立即出声说道:“是我让阿强给她来上药的。 这小闺女的那脚伤得可不轻,要是不好好的消毒上药,发了炎,以后怕是真的会走不了路。” 有了母亲的撑腰,郑强腰杆也更硬了:“我就是想要给这小妹妹上点药,表示表示我的关心。 这死老头子上来就给我一顿好打,下手还忒重,痛死我了。” 郑强抱怨着。 郑怀仁气愤的瞪一眼儿子:“你真的只是要给人上药? 要真的只是单纯的上药,我用得着打你,你心里头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郑怀仁黑着一张脸训斥道。 郑强听得火冒三丈,也不再去否认: “还不是你这个老东西没本事,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三十二了还没个人愿意跟着我? 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都三十二还没结得了婚?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妹妹,我也是真心喜欢人家,而且我也不嫌弃她。 不嫌弃她是个瘸子,也不在乎当这个接盘侠给别人养孩子,我就想有个老婆。” 而且你不是说她是被人贩子给拐走的吗,与其让她被人贩子给糟蹋还不如留下来给我做老婆。 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爸,我会对她好的,爸,我是真喜欢这个妹妹,你就成全了我吧!” 郑强从一开始的火冒三丈,突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低声的恳求。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赶紧走。” 他又从地上捡起了那一根木棍,就要朝着儿子身上抽过去,却被女人给拦了下来。 “死老头子,你干什么呢,我觉得儿子说的没问题。 这个小闺女我也挺喜欢的,就把她留在我们家吧! 而且阿强他都32了,这个岁数了,哪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愿意跟着,就算愿意跟着,就咱家里的条件,几十万的彩礼钱我们去哪儿凑啊!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这小闺女,模样俊俏,人还勤快,她要是当了我儿媳妇,我指定不会欺负她,拿她当自己的亲闺女对待,绝对不会亏待她。” “还有,你这个死老头子,到底知不知道咱儿子被多少邻居戳着脊梁骨。 就是因为他都32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到底还要他被骂多久啊。 要我看,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就把这个小闺女留在家里面,既能堵了这些人的嘴,我们也多个儿媳妇。 至于她肚子里的那个,我们肯定也当亲孙子一样的养。” 郑怀仁沉思着,最后还是说道:“不行!” 他态度坚决,又补充一句:“绝对不行!” “我说你这个老头子,你才是好赖不分。” 王桂香生气的将丈夫给推到一边,又叩了叩门。 “闺女,是我,你把门开开,让婶子进来给你上点儿药好不好?” 南栀听到是王桂香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她没想那么多,穿上拖鞋,踮着脚尖将门给打开了。 警觉的视线四下里张望了下,只有王桂香在,这才将门拉得开了一些,让王桂香进门来。 王桂香将医药箱的上盖拧开,从里面依次拿出碘伏,酒精,棉签,还有一盒云南白药,要南栀坐到床上去。 “婶子,我自己来吧!” 第74章 一尸两命,够你判几年? chapter74 伸手将医药箱推到自己的面前,看向对面,她又说了一句:“婶子,我自己来,不用麻烦你了,你去休息吧!” 王桂香“哦”了一声,眼神来来回回扫在她身上,扫了好几眼,才慢悠悠的转身,出去了。 “咣当”一声,她清楚的听到了一声类似于铁链晃动的声响,立即朝着门口走去,摇晃了一下门板,外头锁上了。 “婶子,婶子!”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应,人已经走了。 南栀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走回到床边坐下,将碘伏轻轻的涂抹在脚板心的伤患处。 锁就锁吧,他们锁了才好呢,她也反锁上了,至少,这一个晚上,她是安全的。 睡到了半夜里,脖子里一阵温热,身上也沉重无比,她试着动了动,却完全的动弹不得,另一副身躯此刻正压在她的身上。 蓦然惊醒,眼一下张开。 耳边传来郑强情意绵绵的话语:“妹妹别怕,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做了我的女人,我一定好好的对你,爱你,疼你,宠你,绝对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只要你从了我,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什么我都听你的。” 意乱情迷之下,男人俯身亲吻她的脖颈,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最后甚至伸手要去脱她身上的披肩,手还勾在她内衣的肩带上。 “小乖乖,小宝贝,亲爱的,哥哥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啊。 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可爱漂亮又让我这么心动的女孩子。 只要你能跟了我,我答应你,这一生一世,我都只爱你一个人,绝对不多看任何女孩子一眼,好不好?” “放—开—我!”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埋在脖子里的那一颗脑袋抬了一下:“小宝贝儿,就连生气的时候也这么的可爱,这么的美,你简直是个妖精,我被你迷得心都要碎了。” 说罢,便又重新埋下头去。 再一次的,她咬牙说道,一字一句:“我说,放—开—我!” 手已经摸到枕头下的那一把剪刀,紧紧的握到了手上。 郑强的头埋在女人的脖子里,猴急的亲吻,蓦然间,一把冰凉的剪刀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立即弹起身,勃然大怒:“你……你这是做什么?” 南栀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放开我。” “放开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如果不想家里面出人命的话,你就继续,一尸两命,够你判几年?” 重重的呼吸一口气,那把剪刀就横在她的脖颈处,但凡她手抖一下,轻则划破皮,重则…… 现在,她举着这一把剪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赌,拿她自己的命,也拿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命,在赌。 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在赌,心里却没底。 果然,身上的那一副身躯倒是松了一些,可转眼,刚刚还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目露凶光。 男人的手掌掐上她的脖子,那一把剪刀被他夺下,丢到了地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威胁我,老子能够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 你一个被人贩子拐卖过的女人,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我都还没嫌弃,你倒是装上纯了?” 南栀无力去辩驳什么,类似的话她听得太多了,早就已经习惯,产生了免疫力。 只在心里想,只要这一个晚上不死在这里,已经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一个婊子而已,既然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你真当自己是谁? 我郑强长这么大就没碰过女人,特别是,没碰过怀孕的女人,倒是很想知道,怀了孕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儿,这可是我的第一次,便宜你了。” 郑强说着,嘴唇勾了勾。 将上衣给脱了下来,接着,又解了皮带,再一次的头颅埋下。 忽然间。 “啊!”身上的人惨叫一声。 她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起,后头站了一个人。 郑怀仁手里举了根比他自己手还粗的棍,毫不留情就朝着郑强的身上挥过去。 “好你个兔崽子,你还没死心呢,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兔崽子,你个混账东西,让你乱来,还不快滚!” 郑强立马从床上起来,边走边系身上的皮带,一路走得是跌跌撞撞,而郑怀仁跟在后头,一路骂骂咧咧。 直到将郑强给彻底赶走,才重新又走回来。 “小姑娘,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南栀摇着头,小脸惨白一片,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完完全全的悬浮着,好似已经同身体分了家。 虽然她不愿意去多说什么,可郑怀仁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里的那些吻痕,惭愧的低下了头。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我没想到这个兔崽子会对你,” 抬眼,便去安慰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的教训这个兔崽子,给你出一口气。” 说着,又出去了。 门合上了,又是咣当一声。 “小姑娘,你这些天就在里头好好的住着,这把锁只有我一个人有钥匙,他们打不开的。 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的看顾好那个兔崽子,不让他靠近你半步。 这些天的饭菜,到了饭点我会亲自给你端来,你就安安心心的住着,什么都不要去想。” 说罢,脚步声渐次远去。 南栀头靠在床头,拉过被子,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剪刀,就这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 门外,母子俩在对话。 “阿强,快进去,你爸那个老东西已经睡着,我亲自看着他睡下的,趁你爸醒来之前,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看她还从不从了你。 这样的小丫头就得这么对付她,不过,你动静小一些,把你爸给惊醒就完了,妈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 郑强满脸的笑:“谢谢妈,还是妈对我好,那老东西整整守了我一夜,我连动都不敢动。” 王桂香满是心疼的问道:“没打着你吧,疼不疼啊,这个死老头子,胳膊肘往外拐,自己亲儿子也下死手。” 郑强委屈巴巴,露出来手臂同母亲撒娇:“妈,你看,都红了。” 王桂香心疼的帮儿子揉了揉,又吹了吹气,又骂了一句:“这个死老头子。” 转过脸又催促郑强:“行了,快去吧!” 郑强亲了母亲一口:“谢谢妈,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女的,妈,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同她生十个八个的好好的报答你。” 王桂香捂着自己的嘴偷笑:“妈就一个人,哪能能带得了那么多。” 郑强回答说道:“那就一儿一女,妈,你就等着抱孙子孙女吧!” 王桂香笑得合不拢嘴:“行了,别贫嘴了,还不快去,一会儿,你爸得醒了。” 郑强开了门上的小锁,推开门正要走进去。 忽而间,身后一道声音乍然响起。 “好你个兔崽子,还不死心,你要上哪儿去?” 郑怀仁伟岸的身躯出现,一张脸上怒不可遏,对于这个儿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还该怎么去管教。 还有王桂香这个死老婆子怎么也跟着一起掺和。 他们家虽然穷,可这违法乱纪的事情绝不做,他们就真的不知道,这是在犯罪吗? 根据现有法律,强奸妇女,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更何况还是一名即将临盆的女人,这个儿子,包括王桂香这个老婆子,都糊涂啊! “爸!”郑强愣了一下,看向母亲。 王桂香立即拦到郑怀仁的面前,同儿子招了招手,要他别管,她自有办法。 “老头子,你醒了。” 王桂香一改往日的泼辣,柔声说道:“今天外头天气挺好的,走吧,出去打打拳,我再给你煮上两颗水煮蛋,补补身子。” “你个老婆子你干什么呀,拦着我干什么呀,不能让这个逆子这么乱来,今天我非打死他不可。” 王桂香死死拉着丈夫:“行了,老头子,儿子大了,别什么事都要去插一手,由他去吧!” “由他去?” 郑怀仁气到不行:“你个死老妈婆子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怎么能什么事都由着他,早晚有一天你得把他给霍霍到监狱里去。” 王桂香说不出话来,只一句:“你个死老头子就是犟,总之,儿子自己的事,你别管就是了。” “我不管,那个兔崽子就完了,让开,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一把将王桂香给推开,王桂香死死拉着,但一个女人家哪里能拉得住一个正在气头上的男人。 推开门,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棍子敲下。 这样的动静吵醒了床上的人,南栀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到了天蒙蒙亮才实在困得不行闭了眼。 她有一些懵,一张眼就看到那老人家一棍子朝着郑强的后背上敲去。 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身子哆嗦一下,拉过被子将身子裹得更紧。 无动于衷看着郑强被一棍接一棍的给打了出去。 南栀感激的望一眼郑怀仁,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得出来。 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让她倍感温暖,只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她不知道,,没有人给她答案。 接下来的几日,郑怀仁时时守在这道暗门的门口,手里就拎了一根棍子,啥也不做,就坐着,守着。 为了方便,还将一张躺椅给搬了来,实在困得不行了就靠着睡一会儿,但也随时保持警觉,神经高度绷紧。 第75章 找来了 chapter76 到了饭点,将饭菜端进去给南栀,自己也端着饭碗坐在这躺椅上吃,时不时的没话找话同屋内的女孩聊一两句。 到了晚上,拿一床毛毯,直接就在门边睡,一手拎着木棍,一手夹一根卷烟,时不时的闷两口。 这么日夜兼顾着,郑强果然不敢再乱来,平时懒得连袜子都不带自己洗的人,却包揽了家里的各种家务,一日三餐,洗衣扫地,就连家里的猫狗都是他给喂的。 王桂香心疼儿子,忍不住又同郑怀仁道:“你个死老头子,差不多得了,看把儿子都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都已经知道错了,你啊,也别这么死脑筋,紧抓着不放,一家人搞得跟仇人一样,别回头让人给笑话了,何必呢!” 郑怀仁只徐徐吐出几个字:“装腔作势。”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 门外忽然聚集了一批人,个个西装革履,眼神如炬。 特别是为首的那男子,身姿笔挺,一袭黑色的定制西服完美地贴合了身材曲线,没有一丝褶皱。 早晨的微光里,一张脸如精雕细琢一般。 他就静静的站着,未发一言,却散发一种气场,矜贵无双。 一双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深得让人不敢直视,冰冷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风暴。 漫不经心的一眼,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王桂香走过去,眼神在这些人身上来回扫射,最后问:“你们是谁啊,站我家院子里是要干什么?” 说着,也不去管那么多,进屋提了扫把,就要将这些人给撵走。 手上提着扫把,正要挥下,一人拿出自己的手机,问道:“见没见过这个人?” 身后面,祁时偷偷碰了碰旁边祁宴的胳膊:“确定是在这儿?” “我找人查了监控,那一辆车最后到的地方就是这儿,错不了,南栀小姐指定就是被这家人给藏起来了。” 站在中间的男人,薄唇紧抿,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仍旧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听着身旁二人的谈话,抬眼四下窥视一眼,那女人真就在这土房之内?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窥视着一切,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抹冷笑。 王桂香看着面前人手机上的照片,眼神烁了一下,不是说是被人贩子给拐了吗? 扫一眼面前的这些人,这也不像啊! 确定这是人贩子而不是黑社会? 甩甩头,说道:“没,没见过,你们赶紧走吧,别站我家院子里头了。” 转过头,便朝着里头喊:“儿子,我昨天刚切好的萝卜干,快拿出来晒一晒,这么好的太阳,不晒一晒可惜了。” 里头的郑强“哦”了一声。 回头,见这些人还站着不动,手里的扫把不由分说就要朝着这些人挥上去。 刚刚那人,冷淡的声音说道:“大婶,我劝你想好了再说话,真的,确定没见过这个人?” 王桂香连手机屏幕都不扫一眼,就甩着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们赶紧走。” 她举着扫把,心虚无比,慌张不已。 “走,走,走,赶紧走,别挡着我晒萝卜干。” 还是刚刚那人:“这位大婶,如果你能提供同这个人相关的线索,我们一定有重酬相谢。” 一听有重谢,王桂香眸子瞬间亮起,试探着问了一句:“多少?” 那人薄唇微抿,而后朝着她伸出去了一只手,掌心打开。 “五百?” 王桂香将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头扫到了脚,看这穿着,就五百,那她还是老老实实晒她的萝卜干吧! 那人不动声色观察着女人脸上的神色,没说话,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王桂香又试探问道:“五千?” 眼角眉梢已带了一丝的笑意,虽然也不算多,但对于她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已是两个月的工资了。 那死老头子得给人拉多少车的粪便才能攒够啊! 心中一道声音已经再说了:见过,见过,现在人就在我家小黑屋内关着呢! 可眼见面前之人还是不动声色,也不言语,还是五根手指头竖着。 脑子里飞速运转:“难不成五万啊?” “不行,怎么着也得五十万。” 面前之人也不与之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王桂香心中大喜,想不到这小闺女这么值钱呢? 低头,再抬头,已是眉开眼笑:“人自然是见过的,几位爷,进屋坐坐?” 郑强听到母亲喊自己,将簸箕内的萝卜干端到手上,正要拿到外头去晒,一群人进屋正好撞到了一起,萝卜干撒了一地。 正要开口大骂,却被王桂香给拉住了,低声问母亲:“这些人干什么的呀?” 王桂香低声在儿子面前说了几句话。 “不行!”郑强立即呵斥:“不能让他们……妈,我是真喜欢那妹妹,不能让他们将她给带走啊!” 王桂香见钱眼开的道:“你懂什么,酬劳金五十万呢,有了这笔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何必去要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呢!” 郑强想了想,还真是,虽然这妹妹确实水灵,可毕竟怀了孕,腿脚还不好使。 有了这50万,他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就是家里一个,外头一个,也没人能说什么。 洒在地上的萝卜干都懒得再去捡,跟在这些人的后头往里屋走去。 他心里头已经在开始构思拥有了这50万后的美好人生,首先,这房子肯定得先翻新一下,再者,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西装是必不可少的,还有…… 与此同时。 郑怀仁一早也就发现了院中的动静,推开窗户玻璃看到外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腿都软了。 立即便拿出钥匙,开了那道暗门,将床上的人给摇醒。 “怎么了,叔叔?” 南栀转醒,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胸腔蔓延。 “小姑娘。”郑怀仁压低声音:“那些人…那些人好像追来了,我这里也留不得你了,你快走吧!” 一面慌张说着,突然往那床底下钻了进去,用力搬开其中一块地砖,底下竟然是空的。 底下黑漆漆的,根本无法看清楚到底有多深,边沿处放了一把竹质楼梯。 “这是我家的菜窖许多年没用过了,那个小兔崽子和老婆子他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是我爷在的时候挖的,后来就没用得上了,小姑娘你就从这里下去,出口通向外面,比较隐蔽,他们不一定能找得到你。” 又掏了掏自己身上,邹邹巴巴的几十块零钱塞到南栀的手上。 “这个是我上回帮人拉粪挣的,你别嫌少,先拿着,这段日子总归是叔叔对不起你,我没想到那个混账子,还有那个老婆子,没想到他们会这么……”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也不再往下说,推了南栀一下:“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南栀捏着手心里的钱,鼻子酸了一下。 “谢谢你,叔叔。”她感激的说道。 “什么谢不谢的,行了,”他招了一下手:“快走吧!” “嗯”了一声,也不再耽搁,弯下身,脚踩到那竹质的楼梯上。 忍不住的又回了一下头,一双眼满含水雾,喊了一声:“叔叔!” “行了,走吧!” 门外,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王桂香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几位爷,就在最里头,我带你们去。” 郑怀仁心里骂了一句:这个死老太婆,怎么什么热闹都要往前去凑一凑,这不是添乱吗? 南栀已经走了下去。 听着随之而来的脚步声,郑怀仁将那一副拐杖给丢了下去。 想了想还是又说了几句:“小姑娘,你听叔叔跟你说,人生啊,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只要还活着,总归会有希望的。 只要你不放弃,一切都会过去的,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以后的路啊,你要自己一个人去走了,一定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我记住了,叔叔,总的来说,还是谢谢你。” 南栀说道,忽然间又抬头:“叔叔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对我……” 她微微蠕动唇瓣,却也还是问不出口,只在心里说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么的保护我? 真的只是因为他内心里的善良,见不得她一个小姑娘被这么的欺负和伤害? 可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他没有必要,没有必须站出来保护她的理由。 更何况,他所面对着的还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为了自己这么一个陌生的人去同自己最最亲近的人对抗,她想不明白。 郑怀仁呆呆的望了那女孩儿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朝着她挥手,要她快走。 直到那一道孱弱的身影从视线里彻底看不见了,才悠悠然开口: “因为你长得很像叔叔好友家的女儿,只不过我那好友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世的话,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门外,王桂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就是里面这个小房间,我们家老头子在里头,我让他给你们开门。” 第76章 虐她三年,还他一回 chapter76 立即收回视线,将地砖推回原位,关了手电筒的光,放到床下的编织袋中。 伸手拧开了房间的锁,推门,出去,坐于那躺椅之上,拉过毛毯给自己盖上,眼睛半睁半眯,手里紧紧攥紧那根木棍。 “喂,醒醒,醒醒,死老头子,我问你,人呢?” 郑怀仁缓缓张眼:“死老婆子,嚷嚷什么嚷嚷,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窝在躺椅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突然间眼一眨,立马从躺椅上弹起身:“你们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面,你们要干嘛?” 说着,手中的棍子已经扬起。 王桂香紧紧抓住那根棍子:“干什么呢你,老头子,我问你,人呢?” “人?什么人?”他装蒜,抬一下眼,望向妻子:“你不就是人吗?” 又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手指了指:“你们不都是人吗,死老婆子别打扰我睡觉。” “死老头子你!” 郑怀仁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理都不理这些人。 祁时、祁宴二人面面相觑,怎么有种这老两口在给他们演双簧的感觉呢? “没人?那你手上拿着根棍子是要做什么?” 谁睡觉的时候手里头会拎一根棍子? 还有,好好的床不睡,偏偏要睡椅子上,睡椅子也就罢了,偏偏要在门边摆一张椅子睡,这不明显告诉人,里面有人。 从这位老婶子的口中,可以知道这个小房间里之前是有人的,但现在却不翼而飞了,而这位老人家现在却并不承认之前房间内有人,两个人产生了分歧,但谁在说谎,显而易见。 “我…用你管,我就喜欢拿一根棍子不行吗,再说了,这也不是一根普通的棍子,”说着,身子起立,伸一个懒腰,拎起那一根棍子就比划了起来。 “看到没,金箍棒。” 他越是刻意,嫌疑便就越大。 一群人越是不拿他当一回事,看他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一样。 “给我搜!” 一声令下,一群人强行闯入。 郑怀仁表面上不修边幅,心却随时悬着,他们应该,应该发现不了什么的。 才刚刚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说:“这一块地砖是空的。” 几个人将床给移开,敲了敲地砖,空旷的声音的确是问题很大。 一起合力将这一块石砖给搬开,下面果然是空的。 手机的电筒光朝着下头照了照。 “走,下去看一看。” 祁宴开口。 一群人挨个踩着竹梯下去。 王桂香走上前,急切的说道:“你们别全走啊,答应的50万还没兑现呢,好歹留一个人啊!” 急躁的也要踏上那竹梯下去,手被郑怀仁给拉住:“什么五十万,王桂香,你跟我说清楚。” 王桂香转过脸:“就刚刚,他们说的,只要能帮他们找到这小闺女,就给50万作为酬劳,不行,我得下去问一问,死老头子,你别拉着我。” 一把将郑怀仁拉着自己的手给甩开,三步并作两步,走下了竹梯。 快步跟上前面那人,一手搭上那人的肩膀:“先别走,答应我的50万兑现了再走。” 那人转身:“我什么时候答应要给你50万了?” 王桂香伸出自己的一只手,五根手指竖起,全部摊开:“你想赖账?” 身子挡在那人面前,阻止他继续朝前走。 那人无奈的咧一下嘴角,开口喊住了前头的一个人,小声的说了句什么,背过身来说道:“今天出门得急,没带那么多在身上,这个你先拿去。” 一封牛皮信封塞到了她手里,王桂香用手掂了掂,很厚的一叠,就算没有50万,好几万还是有的,总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强。 不再说什么,把人给放走了。 踩着竹梯上去,盖好了石砖,一屁股坐到床上,又开了灯。 迫不及待撕开牛皮信封,将钱从信封里拿出,那一刻她傻眼了。 厚厚的一沓是不假,也差不多有好几万也不假,可全部都是练功劵。 这…这人也太不厚道了,竟然用练功劵充当人民币。 身旁传来郑怀仁夸张的笑声:“让你贪心,被骗了吧,活该!” 王桂香“哼”一声,气得眼珠子直翻,不断的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 南栀撒丫子朝前跑着,这一条地道又黑又潮,但还算平坦,腿上不断的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但她顾不得这么多,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耳边直回响着那老人家嘱咐自己的话:人生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你不放弃。 南栀,别放弃,只要从这里出去,你就自由了。 南栀,别回头,只要从这里出去,将那个人给甩开,从此,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活着,就是希望。 没命一般的朝前,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一丝光亮,她伸出一只手,感受着光线照在自己的指缝。 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夺命之声:“你还想要跑到哪儿去,还是你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从我手底下逃走?” 这声音,是祁时宴,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原来,她并没有到达出口,也并没有光照在她的手上,而是身后面的人用手电筒照射过来的。 那如同地狱阎罗般冰冷的声音此刻就响在她的身后:“南栀,回头,过来!” 不! 不能回头,哪怕是死,最坏的结果不外乎是死。 可,她明明就有生的希望,又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去死。 只要,只要出了这个洞口,只要从这里出去,至少有机会能活,哪怕这活的机会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而回头,百分之一百只有一个字,死。 不,或许是比死更加的残酷。 以这个男人的手段,以他对她的恨,她哪怕是死了,也会把她给挖出来鞭尸一遍,她这一生,活着的时候本就艰难无比,没享过什么福,凭什么死了还要被那样的对待,还要继续吃苦,受罪。 脚步只一秒的停顿,立马,又是撒丫子往前跑,她不是在赌,而是做了决定。 她恨这个男人,恨他的绝情与冷漠,残忍与冷血,她绝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的交集,更不愿意死在他的手里。 她宁愿躲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死去,哪怕被野狼叼了去,哪怕被秃鹰啄走身上的肉,也绝不愿意死在他的身边。 如果,她最终的命运是死的话。 她撒丫子朝前跑,身后脚步不停,那个声音不断说出威胁的话,她充耳不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是闻了一个又一个的屁。 真是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长还臭,她捂着自己的耳朵。 跑了不知多久,腿上没力气了,眼前却豁然开朗。 终于,终于出了洞口。 只是,没想到的是,洞口外,头顶悬了一只马蜂窝。 南栀低下头,躲避着这些小家伙,忽而,灵机一动。 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那马蜂窝砸过去。 而后快速的跑开。 对不起啊,祁时宴,你虐了我三年,现在,怎么着也该轮着我了。 你就好好的接受我给你准备的这一份特别的礼物吧! 不用太过感激,感动。 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祁时宴一行人从洞内出来,个个用手挡着自己的脸。 “怎么办,老大,那女人跑了。” 祁宴顶着满脸的包,说话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一抽一抽的蠕动着。 “放心,她跑不远的,再找一找。” 祁时宴淡漠的说道,十分笃定。 西服的袖子不断的扇动,侧过脸,他的情况比其他人都还要好一些,但额头上还是被蜜蜂给蛰出来好大的一个包,另外半边脸,眼角往下的地方,也被蛰出来一个包,比额头上的那一个还要大一些,已经肿起来了。 祁时、祁宴同时盯着自家的老大,这样的一张俊脸,这般的巧夺天工,这一份老天爷的得意之作,此刻却……可千万别毁了容了。 一条小道已走到了头,前方没路了。 而在视线里,出现一只大坑,差一点儿,她就踏空了。 南栀从小在乡下长大,比谁都更清楚这样的坑是用来做什么的。 而在小道的旁边就是一块苞米地,这个坑就是用来放苞米梗的,深度足足得有三米多。 脑瓜子一转,立即跑下苞米地,抱起晒干的苞米梗,稀稀疏疏依次铺在那坑的洞口,又找到一只白色的油漆空桶,是农民伯伯放在田间,用来盛水用的。 慢悠悠的蹲下身,拐杖插进地里,不断的刨土,动作快速的装进桶内,转身铺在那些苞米梗上,又试着用脚踩紧。 做完一切,后面出现了脚步声,人跟上来了。 “快,快,快跟上,前面还有路,那女人肯定跑不远的,” 南栀听到这声音,躲到了苞米地里,苞米梗高度有好几米,她一钻进去只要不出声,搞出什么动静来,根本就发现不了。 几分钟后。 耳边传来一阵“啊,啊,啊!”“哇靠”“我艹”的叫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是找一个人,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会有陷阱等着他们。 一群人,全部不可避免的掉入这一个黑漆漆的深坑之中。 第77章 真的不管他了? chapter77 洞口铺了苞米梗,下头是一片黑,只有零星的光线从洞口处射了进来。 一时间,是怨声四起。 “哇靠,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吧,先是被蜜蜂蛰,现在又掉进这个鸟不拉屎的洞里,这是被衰神附体了吧!” 祁时宴深邃的眸子骤然收缩。 脸上覆了一层冰霜,双眼半张半眯,望向洞口的那一丝丝光亮,手指骨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暴露。 好你个南栀,你行,你有种,最好别让我逮着你,否则…… 嘴角冰冷的勾起,无比邪恶,他气到牙齿咬得咯吱响,这个女人现在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敢这么公然的与他对抗。 她还记得,她曾经一脸温柔,不管他怎么同她发脾气她也不生气。 他将东西摔到地上,她就弯下腰去捡,他骂她贱,她也不去为自己辩驳。 人真的会在短短的几个月间就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吗? 他现在还真的有一些怀念从前那个一脸温柔,眷恋的目光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南栀。 而现在,她已经极少会用从前那样的目光看自己了,刚刚在那个地道中,自己喊她,她也没有回头,还放出马蜂蛰他。 大手轻轻抚摸一下脸上的包,该不会真的毁容了吧,该死的女人! 怒气无限放大,但此刻也无处可泄,好像,他现在才是那一只等待着被宰的羔羊。 一拳头就砸到土坑的边缘,却不想这里头却是用石砖给砌的。 这一拳头下去,一只手上全是血,祁时宴疼得龇牙咧嘴。 正欲发作。 倏然! 一盆冰水从上头浇了下来。 不,这也不只是水,而是混合了土的泥水。 祁时宴眸子微张,眨了眨,便有泥水进了眼睛,生生的疼。 “南栀……” 后头的话还未开口,便说不出来了,因为又一桶泥水从上头浇了下来。 他一开口说话,嘴巴里都是土,咳嗽两声,嗓子里也都带了土。 拳头紧紧握住,胸腔内火龙升腾,他紧咬着牙齿,从牙缝间挤出一行字:“该死的女人,我杀了你!” 话一完,又一桶冰冷刺骨的泥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一双眼朝着洞口往下望了一眼,一群人,个个成了泥人。 她才收回视线,手里的桶扔到一边,接着将苞米梗重新铺实,又往上浇了泥水,还又用脚踩了踩,踩严实。 女人的手轻轻扶在自己的肚皮: “乐乐,我们走,我们自由了。 乐乐,我们不要那个人了,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理那个人了,好不好?” 一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身影自那苞米地内消失。 “救命啊,来人啊,救一救我们,有没有人啊!” “来人啊,这里有人,你们听不到吗?” “来人,救一救我们,快救一救我们,这里有人,这里有人啊,真的没有人在,没有人能听得到吗?” “来人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这下面有人,喂,喂,我说你们都是聋子吗,听不到这下面有人在喊,我靠!” 黑暗里,一道声音乍然响起:“别喊了!” 随着这一道声音的响起,世界又归于了沉寂。 祁宴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铺到地上。 “老大,来,坐。” 祁时宴铁青着一张脸,不再说什么,一屁股坐下。 其他的人有样学样,纷纷将自己身上外套脱下,铺在地上,垫在屁股底下。 “老大,你对南栀小姐,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真的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吗?” 祁时忽然这么问道。 “别跟我提到那个女人。” 祁时宴烦躁不已,恼怒的说道。 祁时无视那男人眼中的怒意,他要他们这些人不许提到那女人,可每一天,提到那女人名字最多的不正是他自己吗,这说明什么? “老大,你是临安的首富,是整个临安的神,一个神想要一个凡人死,那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只要你一声令下,那个女人她不管躲到了那里都会被找到,带去你的面前,听候发落,根本都用不着你亲自出手。 那个女人她是必然逃不掉的,而你现在这么迫不及待的去找那个人,你真的只是想要……” 祁时自小就跟在祁时宴的身边,性子直爽,什么他都问得出口。 而且,刚刚被那女人设计,先是被蛰了满脸的包,现在还被困于这一个洞里,被一盆接一盆的泥水浇成了这般难堪狼狈的模样。 若是平常的老大,早就勃然大怒了,可直到现在,他都那般的平静,还不足以说明,那女人在老大的心中,或许早就已经占据了不可估量的地位了。 祁时宴幽深的眸子盯着祁时,他想了很久,嘴角咧了一下,说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很刺激吗? 就算是猫捉老鼠,也总有疲惫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洞里的那一只老鼠能够反击一下,不更能激起那只猫的兴趣吗?” 祁时一双眼眨巴眨巴,这是什么脑回路? 到底是猫捉老鼠还是老鼠在逗猫? 他都迷糊了。 一群人在洞里睡了一觉。 睡起来之后,一些人有扯着干哑的嗓子喊:“救命啊,外面有没有人啊,快来救一救我们,来人啊!” 一批人喊得累了,就又换另一批人接着喊:“来人呀,快来救一救我们,你们就装听不见是吧,不救我们也行,给我们点吃的也行啊!” 一群人,个个肚子饿得咕咕叫,洞里没有信号,手机就在兜里放着,可根本拨不出去号码。 一群人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喊完另一个接着喊,嗓子都喊哑了,疼了,那外头的人就跟完全听不到一样,丝毫没有动静。 难不成,真要饿着肚子,在这里头坐着等死吗? 祁时宴原本也信心十足,那个女人,他还是有一些了解她的,她不至于会完全的不管他。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共同生活了三年,也曾有过那般亲密的身体接触,他们在床上,也曾那般疯狂,那样合拍。 耳边适时的响起祁时问自己的那一句:“老大,你对南栀小姐,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他,对那个女人,喜欢,会有吗? 这几乎就是一个肯定句,答案是,不可能。 绝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他都不会去喜欢她。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他宁愿买一只猫女机器人每天摆在家里,也不会去喜欢她。 他不可能会为了这个女人去付出自己的感情。 眼看着,已经是中午了,那女人还是没有回来,这是真的,不打算管他了? 而在自己的身边,一个个垂头丧气,声音从一开始的高亢变得沙哑,慢慢的便再也喊不出来。 真真体验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也渐渐黑了,一群人,谁都没有力气再去嘶吼,一个个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睡觉。 秋日的深夜,还是在这田间,洞口虽然被堵住了,可还是能清晰的听到呼呼的风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灌进来的。 刮在脸上,比刀子还要疼,那种冷,不似平常的那一种,而是一种阴冷。 是明明,你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你的眼前飘过,可却无法将他给抓住。 祁时宴头靠在石砖上,此时,周围都是呼呼的呼噜声,他也强迫着自己必须要闭上眼睛,可无论多么努力,就是睡不着。 那个女人,是真的不回来了,不管他了? “南栀,我命令你,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到我的面前来。” 漆黑一片里,他的嗓子干哑难听,声音微弱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一直过了零点三刻,他才眼皮合上,睡了过去。 他仿佛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沉入一个接一个的梦魇之中。 他看到了刚刚来到祁家时候的南栀,那般的小心翼翼,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明明那般的敏感不适应,不习惯,可还是努力的融入这一个新家庭之中。 那个时候的他,完全看不到她的敏感与脆弱,同她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滚!” 可她却全然的不当一回事。 他在外头喝多了酒,她便将他给扶到沙发上,转身去厨房里给他熬醒酒汤。 甚至为了让他少受些罪,自己自学了推拿与针灸。 老爷子生前对这个乡下来的孤女疼入骨子里是不是没有理由的,就因为她会推拿和针灸,原本医生推断他只能活一个半月,最后硬生生又多活了半年。 最后,出现在梦里的场景,是在几个月前,她手里端了碗醒酒汤,推开书房门,同他商量去领证的事情。 祁时宴伸手,正要去接她手里面的那一碗醒酒汤,忽然的,面前虚晃了一下,她就不见了。 睁开眼,他还在这个洞中。 “冷,好冷!” 他身子哆嗦着,打了个冷颤,长臂紧紧的抱住自己,将自己快蜷缩成了一个“球”。 那个女人,真是狠得下心来,她就不怕,他真的冻死在了这里。 第78章 未知生物,无法识别 chapter78 第二日一早。 祁时宴睁眼,一缕微光从头顶的洞口处射了进来。 菲薄的唇瓣微微张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算她还有点良心,他就说嘛,那个女人,绝不可能不管他。 抖了抖身,站起,一把苞米梗从洞口处扔了进来。 其他人还在睡,这些苞米梗正好就打在他的身上,他头有一些晕,往后退了两步。 这女人,这么暴力的吗,谋杀亲夫啊,还好扔的只是苞米梗,要是石头,他此刻就已经暴毙当场了。 “南栀!” 他激动的喊了一声,嗓子干哑得不成样子,一整天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东西,鼻子嘴巴,嗓子眼里都是土,能说出来话已经是不错的了。 他难受整整一天了,一整个晚上没睡好,咳嗽咳一晚上,最后咳出来的血丝里都带着土,这才好受了一些。 “南栀,我命令你,拉我上去!” 一双眼睛朝着洞口内望了一眼,随即,一声女人的尖叫响彻田间: “鬼呀,妈呀,好多好多的鬼,孩儿他爹,你快来看,这里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小鬼?” 女人跌跌撞撞着走向自己的丈夫。 拉了拉丈夫的衣角:“孩儿他爹,你快看,那边好多好多的鬼呀,吓死人了都。” 丈夫很显然不信:“你乱说什么,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尽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我真的看到了,真的是有鬼啊,你信的话,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丈夫放下手里头的活儿,夫妻俩急急忙忙的就朝着妻子口中的地方走去。 又一把苞米梗朝着洞口扔了下去。 这一砸将其他的人一下全给砸醒了。 “你们是些什么人啊,躲在我家的窖子里是要做什么?” 女人听着丈夫的话,又朝着那洞口内望了眼,问道:“是人啊?” “那肯定啊,都跟你说了,这世上哪里来的鬼,你啊,是自己吓自己。” 丈夫说着,是火冒三丈:“这些人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估摸着怕是小偷。” 女人也是气愤不已,刚刚被吓了个半死,以为遇到了鬼,魂儿都快没了。 “你们这些坏东西,大白天里躲人家的窖子里吓人,我让你们吓人,让你们当鬼,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这些坏家伙。” 说着,抱起旁边的苞米梗就又往下面扔,这些人被打得晕头转向,连连求饶,顺着苞米杆就往上面爬。 女人气不过,手里举着苞米杆,上来一个人便往这些人的背上敲上那么一杆子。 同时心里是直犯嘀咕:这确定不是鬼? 一个个的眼睛鼻子嘴巴全是干涸的泥土,衣服裤子上也全是土,要不是全留的短发,还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丈夫则是操着一口国粹:“滚,滚,快滚,都快他妈滚,再敢来,打断你们的腿。” 此时你可以清楚的看到,早晨的微光之中,一个接一个的“泥人”一对夫妻手里拎着苞米杆打在这些“泥人”身上,这些“泥人”无比狼狈的从田间离开。 而这一幕也成为了此后的人生之中,祁时宴坚决不愿意再去回忆的。 不知道为何,当出了洞口,看到面前的人并非那女人,他心里竟说不出的失落。 那个女人,竟然真的将他放在了这洞里一天一夜,真的就不管了。 怒,说不出来的一种怒。 可到底,就连祁时宴自己也说不清,他怒到底是因为出洞口的那一刻看到的不是那个女人,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算计了自己,将他给丢在这洞中,一天一夜不理不睬自己跑了,才发的怒。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对她抱有期待的,希望出洞口时,看到的人是她。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他真的会对那个女人有所期待? 他真的会喜欢那样子的一个女人吗? 不,不可能! 心底一道声音在否定着:他绝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一个女人。 “老大,那女人还继续找吗?” 祁宴问身边的男人。 男人薄唇翕动:“先回酒店。” “那回酒店之后呢?” 他没再说话。 镇上的无人酒店,一群人站到酒店大门,智能门锁挨个识别,却没有一个人被识别出来。 最后才轮到了祁时宴。 站在识别区,里头传来声音:“未知生物,无法识别,请将人脸对准识别区。” 铁青着脸,再一次的站到了识别区,结果还是一样,智能门锁发出语音:“未知生物,无法识别,请将人脸对准识别区。” 他就还真不信这个邪,可耳边传来的:“未知生物,无法识别,请将人脸对准识别区。” 最终,在识别了三十几次之后,智能门锁内传出声音:“二师兄,我见你也不容易,就行行好放你进去吧!” 祁宴不服气,直接开骂:“你说谁是二师兄,谁是二师兄,你说,你说吧!” 一群人走后,那智能门锁内又传来声音:“哪里来的一群妖孽,莫要再来脏了我的眼。” 祁宴抡起拳头,被人给拉走了。 “何必跟把门锁计较。”那人劝说着。 祁时宴回了自己的房间。 立即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去了洗手间,淋浴头对着自己的头就是一顿猛冲。 洗手间的地面,全是从他身上冲下来的土渍。 沐浴露,洗头膏,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冲了十多遍,可他总有一种不管怎么洗,总也冲不干净的感觉。 蹲下身,挤上牙膏,刷出来的泡沫里都带着土。 被那女人这般算计,此生最为狼狈不堪的模样,他虽然气到牙痒痒。 嘴角勾了一勾,莫名的又觉得很爽,此前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简直让人终生难忘。 拜那个女人所赐,现在有了这样的经历。 祁时宴觉得,自己简直是有病。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他身着一套湖蓝色的珊瑚绒睡衣从里头的淋浴间出来。 吹风机擦上电,吹干了头发。 往沙发上一躺,整个人就不想再动弹了。 眸子紧闭,却也毫无睡意,视线扫到玄关处的那一只黑色小皮鞋。 双手紧紧的捧着这一双小皮鞋。 蹲下身,用湿巾一点一点细细的擦拭。 嘴里喃喃自语:“你跑什么呀跑,真的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想都不要想。” 叹一口气,又低声道:“我其实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顶多就是找个地方将她给关起来,只要她能老老实实待着不往外跑家,不出去卖弄风骚,招惹一堆的烂桃花回去,他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他的还是赵德贵的? 他这些天里,马不停蹄,大费周章的搜寻,想要知道的也不外乎只有这一件事。 忽而间,一滴眼泪落在那一双黑色的皮鞋上:“南栀,这三年来,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第79章 他们的女儿囡囡 chapter79 墨逸尘回到淮安。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太太都已经恭候多时了,就等着你回来开饭呢!” 别墅楼前,管家恭敬说道,将人给迎了进门。 大厅内,仆人站了几排。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一定会回来呢!” 顾清瑶站在儿子身边,看着那一张俊美的面庞,一丝的心疼涌上了心口。 “这才半年多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忍不住的手扶上儿子的额头: “又在忙你那诊所的事情,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看你这样,妈都心疼。” 墨逸尘幽深的眸子望着面前保养极好的美艳妇人,眼皮抬了抬: “妈,仪式快开始了,有什么我们仪式结束之后再说。” 视线四下里扫了扫:“我爸呢?” “在书房。”顾清瑶说道。 “我去叫他。” 起身,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朝书房里走去。 顾清瑶看着那道欣长的身影自眼前消失,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些年,她和丈夫全副心思都在寻找女儿囡囡的事情上,对于这一个养子,实在是太过淡漠了,他心里有气,有怨,也都是应该的。 书房门外,墨逸尘抬手叩门。 “进来!”傅靖渊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墨逸尘修长的腿走了进去。 傅靖渊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张照片,正看得出神。 “爸,你又在看囡囡小时候的照片啊?” 书桌前,傅靖渊抬了一下头,眼圈微红:“是啊,十五年了,爸作为淮安的首富,有时候却觉得自己特别的没用。” 转过头,望向墨逸尘,一丝愧疚。 “逸尘啊,这些年,我同你妈妈因为囡囡的事情忽视了你,你不会怪我们吧!” 墨逸尘微微笑起:“爸你说什么呢,囡囡她才是你跟妈亲生的女儿,你们找她也是应该的。 囡囡她如果知道你们一直在找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她一定不会怪你们的。” “而至于我,是你们收留了我,又将我养这么大,我对你们只会有感激,又怎么会怪你们呢?” 听了这话傅靖渊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你能这么想,爸很高兴,可爸心里始终觉得对不住你。” “爸,你看你,老是说这些话。” 傅靖渊站起身,将眼镜取下,放回到眼镜盒中,又将照片收好,锁进书桌的抽屉里,抬眼望向墨逸尘: “也别老说我了,逸尘,这么多年了,你父母,他们可有消息了?” 墨逸尘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微微垂眸,避开了傅靖渊关切的目光,轻声说道:“既然当初他们已经弃了我,那他们就不再是我的亲人。”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想清楚了,不找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不自觉地握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傅靖渊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不再去多问,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转移话题,说道:“仪式是不是快开始了,我们快走吧,别让你妈等得着急了。” 两人走出书房,两道挺拔的身影下了楼。 “逸尘啊,你说爸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找回囡囡?” “一定会的,只要你和妈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们会团聚的。” 墨逸尘安慰说道。 傅靖渊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每年的这一天,整个家里就死气沉沉一片,而这一个仪式就是为他的女儿囡囡特意准备,已经整整持续了十五年了。 对于这一件事两口子心中其实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又总憋着一股气。 已经找了十五年了,再找上十几年又能怎么样,说不定某一天,他们的宝贝女儿自己就突然又出现了。 这世上之事,哪有那么绝对,谁说得准呢? 所以他就喜欢逸尘说的那一句:只要不放弃,就总会团聚。 仪式正式开始。 佣人手持熏香,蜡烛,点上,放到了香案前。 傅靖渊、顾清瑶二人跪在香案前的蒲团垫子上。 一人手持三根点燃的供香,对着香案拜了拜,将手中的供香插到香案前的供盆之中。 香案前摆了各种供品,有水果,零食,还有点心。 顾清瑶一双眼微微肿胀,才刚刚哭过,这会儿,又忍不住的流出来眼泪。 “囡囡啊,囡囡,我的女儿,囡囡,你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傅靖渊打断她的话:“胡说八道什么,囡囡她肯定还活着,她一定还…还活着。” 尽管这话,他自己都怀疑,可说出口的话,却莫名的笃定。 是的,他的女儿肯定还活着,肯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顾清瑶抹了一把眼泪: “你说的对,我们的囡囡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一定还活着。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办法来同我们相认,靖渊我们还是要继续找的,我们还是要继续找下去的。” 傅靖渊“嗯”了一声,坚定的点了点头。 墨逸尘从大厅内退了出去,将时间留给两口子。 别墅大门外。 保镖汇集,黑压压排成一排。 “少爷,请吩咐。” 墨逸尘薄唇发出命令:“帮我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她叫南栀。” 面前的保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至于她的个人信息我不清楚,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帮我找到这个人,有了消息立即通知我。” “这位南栀小姐对少爷来说很重要吗?” 他“嗯”了一声。 为首的保镖说道:“既然少爷交代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的找,一定将人给找到,少爷只管等着消息就是” 说罢,挥了一下手,几十名保镖瞬间如鸟兽般散开。 饭桌上,气氛无比凝重。 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只埋头吃饭。 顾清瑶伸长筷子往墨逸尘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 “逸尘,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什么时候给爸爸妈妈带回来一个……” 傅靖渊用胳膊碰了碰她的手肘,也给她碗里夹了一道菜:“你看你,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我让厨子新试验的菜,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顾清瑶面色不悦的看了一眼丈夫。 那未说完的话,虽被及时打断,可他还是听出来了,她想要说些什么。 筷子搁在碗沿:“爸,妈,我是个不婚主义者,这件事,我记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同你们说过了。” 傅靖渊附和着:“是,说过,说过,是爸爸妈妈记错了,逸尘,你别往心里去。” 墨逸尘继续说道:“人这一生之中,有许许多多值得为之奉献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并不一定要靠婚姻去衡量的。” 傅靖渊用眼神安慰妻子:“现在的年轻人,婚姻观变了,别太往心里去。” 顾清瑶却一脸委屈:“我刚刚有说错什么吗?” 她又没逼着要他非得带回来一个,就是问一问,表示表示关心,也不行吗? 傅靖渊又用眼神回道:“孩子大了,由他去吧,再这么什么都操心,该长皱纹了。” 顾清瑶“哼”了一声。 原本她是打算就这么什么都不管,不说的,可最终没忍得下来。 “逸尘啊,如果你真的心里是这么打算的话,爸爸妈妈自然是支持你的。 但,妈妈还是希望,能有个人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我和你爸都老了,将来公司也是要交给你打理的啊!” 她的声音愈加低沉:“爸爸妈妈其实是担心你老这么单着,会被那些叔叔伯伯们为难。” 墨逸尘眸子一沉:“爸,妈,你们是觉得,只要我成了家,娶了妻,那些老家伙们就能不虎视眈眈了?” 饭桌上一阵沉默,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墨逸尘从椅子上起身:“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先回房间去了。” 说着,走向楼梯,往楼上去了。 顾清瑶看着那一道背影,刚开口:“哪里就吃…”饱了,饭菜都还没动呢! 傅靖渊拉了拉她:“你啊,就安安心心吃饭,别管那么多了,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顾清瑶急了,小声说道:“你听没听到他刚才说的啊,他要单一辈子啊!” 碗筷放下:“我也没胃口了。” 又低声道:“果然不是亲生的,怎么养都养不熟,你就是对他再好,什么都为他考虑,你就是把心都掏给了他,他也只当你是驴肝肺。” 说着说着,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傅靖渊小声喝了一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倒觉得逸尘能有他自己的想法,挺好的。” 一把将之从椅子上拉起:“走,回房间去,我给你好好按摩按摩。” 同时吩咐佣人,将饭菜收下去。 两道身影相互裹挟,朝着主卧而去。 顾清瑶心中一道声音问道:囡囡啊,我的囡囡,你到底在哪里啊,妈妈好想你,妈妈真的好想你,我的女儿! 老天爷,你行行好,将我的女儿送回来,好不好? 第80章 他死了 chapter80 南栀走了一天一夜,走一走,停一停,最后在一户农家门口,晕倒了。 醒来,正躺在主人家的床上。 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目光很温柔,手里正端着一碗米汤。 “小姑娘,你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此时的南栀意识涣散,她看着眼前的人,一会儿是沈秋兰,一会儿是之前那位大婶,最后,面前的那一张脸又变成了祁时宴的。 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连连摆手:“谢谢你,我不饿。” 那妇人笑了一下,也不再勉强,将碗里的米汤放到床头的矮柜子上。 回过头,便又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会晕倒在我家的院门前呢?” 她扫了一眼南栀隆起的小腹:“看你这肚子,怕是快生了吧!” 南栀晃了晃神,这才看清楚面前人的脸,不是沈秋兰,不是之前的那位大婶,也更加不是祁时宴。 而是一位完完全全陌生的女人,眼睛里带着笑意,正注视着她。 她真的是神情高度紧张,怎么看谁都会出现祁时宴那张衰神的脸。 垂下眼,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皱皱巴巴的零钞塞到那妇人的手上: “我只有这么多了,都给你,请你收留我。” 她太累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继续那样你追我逃的游戏了。 她在心里估摸着,祁时宴和他手底下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她能躲几天便是几天吧! 就在晕倒在这家院门之前,下身已经开始渗血了,她不能再这么拿乐乐的命去赌了。 只能是在心中祈祷,他能晚一些,再晚一些找到这里,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进行那样的游戏了。 之前那么对他,她不敢想象若是被他给找到,会被那个人怎样的对待。 “我吃得不多,洗衣做饭打扫,什么我都能做,婶子,求你收留我。” “你放心,我不会待得很久的。” 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我真的是有些撑不下去了,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会出去找工作。 会养活我跟孩子,到时候我就会搬出去,不会打搅到你的生活的。” 妇人好笑的望着她,看着手里头的问了一句:“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我是个孤儿。” 妇人盯着她隆起的肚子,又问:“那,这个孩子的父亲呢?” “他死了。” “怎么死的?” “被雷劈死的。” 南栀轻声的说道,眉宇间看不出有任何神情的变化。 妇人也知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只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缓了缓,又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小姑娘,你啊,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 她将手里的钱还给南栀。 “我呢,是个寡妇,老伴儿过世得早,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现在也大了,在城里头买了房,成了家,工作也忙。 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次,也就寒暑假的时候会将孙子送回来给我带上几天,平时也就我这个孤家寡人一个人在,多一个人在,还能同我说说话。” 南栀问道:“婶子,那你为什么不去城里头同你的孩子们住在一起呢?” “住不习惯。”妇人说,一双眸子,视线将房间给扫了个遍: “我啊,就想守着这个老房子,哪怕是就让我一个人住,我也愿意。” 鬼使神差的,她又问了一句:“婶子,你爱你的先生吗?” 妇人笑了一下:“咱们平常百姓家过日子,哪有那么多爱不爱的。” 她满是老茧的手落在南栀的头顶。 “小姑娘,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这一辈子会经历许多许多的事,而爱情只是我们人生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一段经历,但并不是全部。 人啊,特别是女人,最该去爱的不是那个躺在你身边的人,而是你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指望会有人来爱你呢! 小姑娘,等你到了婶子这个年纪,你就会懂了。” 目光呆呆的看向对面,到了她那个年纪她就会懂。 她觉得有一些讽刺,她连能不能将肚子里这一个平安给生出来都不知道,又哪里敢去想什么以后,想得多了,都是一种奢侈。 最终只微微一笑,淡声一句:“谢谢婶子。” 妇人说道:“你这孩子,那么客气干什么,老是谢过去谢过来的。” 说完,还是又端起矮柜上的那碗米汤:“快喝吧,还热着呢,喝完我再给你去盛。” 下意识的,她便又要说那个“谢”字,被她自己给硬憋了回去。 也不再与之客气,伸手接过碗,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了起来。 妇人见她那模样,拿纸巾给她擦嘴:“别急,别急,还有,还有。 小姑娘,婶子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米汤,管饱。” 之后又道:“你能晕在我家院门外头,也是老天安排的一段缘分。 是老天可怜我这个孤独的人,所以派一个人过来陪陪我,要说谢也该是我谢谢你啊,小姑娘。” 南栀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将空碗拿给妇人:“婶子,麻烦你再给我盛一碗。” “好。” 妇人转身,去往厨房,很快的就又盛好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汤,端给南栀。 一面看着她喝,一面问道:“小姑娘,你的腿是怎么一回事?” 南栀将空碗递回给妇人,原以为这样的问题,她会难以启齿,但也只是淡淡的一笑,无比平静的说: “之前不小心摔断了腿,后来又接了骨,恢复了一段时间,本来也快好了,但……” 祁时宴一来,这一条腿再一次的超负荷运转,再一次的扭到了骨头,怕是,这一辈子都难再好起来了,永远无法真正的如常人一般的…… “没事的,婶子,走路还是能走的。” 只是,却要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痛,这不算什么,她都已经习惯了。 慢慢的,什么都会习惯的,一切的一切,都会适应的。 妇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南栀摇摇头,摸一摸自己的肚子:“不了,婶子,我吃饱了。” 妇人又说道:“我新腌的泡菜,新鲜的白萝卜,可脆了,要不要尝一尝?” 盛情难却,便将空碗递给妇人:“婶子,我想尝一尝你腌的菜。” 中午的饭菜,南栀烧火,妇人掌勺,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厨房里传来两个人的说笑声。 两个人,炒了一盘荤菜,一盘素菜,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汤。 “你啊,也别婶子婶子的叫了,我姓张,叫张春娥,你啊,就叫我张婶就行了。” “好的,张婶。”南栀夹了一块肉片到张春娥的碗中。 张春娥十分开心的吃着饭,转而扭头望向面前的女孩子。 “我小名叫囡囡。” 南栀说着,她还想说自己小时候爸妈就是这么叫她的,但想了想,没再多言。 手里拿着汤勺,往自己碗中舀了一勺汤。 尝了一口,嘴唇抿了抿,又舀了第二勺进碗中。 “张婶,这汤好鲜啊!” 张春娥窥她一眼:“这就是特意给你做的,喜欢就多喝一些,女人家怀孕,可不能亏待了自己,营养得跟上。” 南栀“嗯”了一声。 第81章 你能抱我一下吗? chapter81 晚上。 “囡囡,婶子给你多拿了一个枕头,你垫到身下,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舒服一些。 还有啊,睡觉的时候尽量侧着一些,对你,对孩子都好。” “我知道了,谢谢张婶。” 张春娥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手摸向开关,正要将房间里灯给熄灭。 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张婶,等一下!” 张春娥的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带着笑容,十分温柔。 “怎么了,囡囡?” 南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说:“我睡不着。” 忽然间,鼻子一酸,两只手相互交握,这一刻的她紧张到像是一个孩子。 “张婶,你能抱一抱我吗?” 说完这一句,脸立刻扭到一旁,看都不敢再看张春娥一眼,无措的低下头,她为什么会同一个才刚认识不久的人提这样的要求? 或许是因为,很少有人对她这么的好。 心里一个声音:南栀,别太贪心,人家能够收留你已经是上天给的福气了,是你莫大的幸运,怎么还能提要求呢? 什么都想要,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张春娥听了这话朝她走过去,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囡囡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南栀心里还在说着别贪心,可当那一副身躯坐到床沿,身体却自发的扑到了张春娥的怀里,眼泪一下子“唰”的就流了出来。 “张婶,我其实并不是生来就是孤儿,我有过自己的爸爸妈妈,只不过在我六岁那一年,他们出了车祸,都走了。” 一张小脸上,眼泪接连不停的滑落。 小小的瘦弱的身子抖着,声音带着哭腔: “对不起啊,张婶,我刚刚看到你,看到你的背影,我就特别的难过。 我都不知道,也想不起来,被妈妈抱着,躺在妈妈的怀里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了。” 南栀钻在张春娥的怀里,痛哭出声,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落下。 “张婶,我好想,好想躲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好想躲在妈妈的怀里哭,可是我不能。 因为我没有妈妈,没有人会在乎我的眼泪,他们都巴不得我哭死了才好。” 张春娥满是茧子的手一下接一下的揉着她的头发:“哭吧,哭吧,你才多大啊!” 一面说着,心疼到不行,自己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南栀窝在张春娥的怀里,感受着这一份从来没有过的温暖,苍白的小嘴不断的说着话,说了好多好多。 后面睡着了,张春娥也没有离开,给她盖好被子,就躺在她身边。 “傻孩子,睡吧!” 张春娥轻声的说。 这一个晚上,南栀哭了好久好久,一张小脸,泪水就没停过。 好似是知道会有人给自己擦眼泪,就故意不停,是情感的释放,也是对不平之事的宣泄。 她要的不多啊,一点点的温暖,真的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令她泪流不止。 到了后半夜才真正的睡着,却又沉入梦魇。 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久违的爸爸妈妈,他们亲切的朝着她笑,温柔的给她擦去眼泪,一声一声的唤她的小名:“囡囡,囡囡,囡囡……” “囡囡你还好吗?” “囡囡别哭。” “爸爸妈妈陪着你,爸爸妈妈永远陪着囡囡。” 张春娥坐在床沿边,手里拿着沾湿的温毛巾,都这么久了,额头还是那么的烫,体温计一遍一遍的给她量,没降下来反倒又往上升了。 一开始只有38度6,现在已经变成39度5了。 她转身,打算去拿酒精给女孩散一散热,一双手却将她给抓住,梦呓般的说道:“别走,能不能再喊我一声囡囡?” “好,我不走。”她无奈的坐好,轻轻拥抱这个可怜的女孩儿: “我陪着囡囡,囡囡快睡吧!” 女孩“嗯”了一声,眼皮只张了一下就又合上了。 当南栀再一次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再一次的亮了。 阳光透过门窗照了进来,那一张脸上如同被镀了一层金箔一般。 张眼,抬手,阳光照在她的手上,指缝间都是那样的暖光。 张春娥照顾了她一夜,也是真的累了,靠在床前的椅子上打盹儿,手里面还紧攥着一双鞋垫,针就别在那鞋垫上。 她也不好直接将人给摇醒,蹑手蹑脚下了地,正要将张春娥手里的鞋垫拿掉,想着给盖件衣服,对方却是猛一下子睁开了眼。 “囡囡醒了?” 自从告诉了她自己的小名,她便整天“囡囡”“囡囡”个不停,南栀脸红了一下,有些不太习惯被这么叫。 这个名字她都多少年没听过了,当然了,也不会有人这么喊她,会这么喊她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张春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外面堂屋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囡囡,来,喝口水。” 张春娥将水杯递了过去。 南栀接过,喝了一口,就又将杯子放到了矮柜上。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张婶,昨晚…让您受累了,我说了很多的糊涂话吧,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张春娥扫了她一眼。 南栀的目光完完全全被手里边的一双鞋垫给吸引。 “好漂亮的图案啊,张婶你绣得真好。” 她夸赞说道。 张春娥突然问:“囡囡会绣吗?” “会一些,但肯定不如张婶你绣得好。” 张春娥坐到她面前:“囡囡可以试一试,很简单的。” 她的手握着针,示范了一遍,问:“看懂了吗?” 南栀也学着张春娥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拿着针,在之前的基础上又绣了一行,然后拿给她看:“是这样吗,我绣得对吗?” “对的,对的。”张春娥盯着鞋垫子上的图案,手指了指: “到这里的时候就需要换另外的线了,然后线的话,最好是两股,这样绣出来整体就比较协调,然后把线头埋到背面。” 南栀点着头,仔细的去辨别每一种线的编号。 “这不马上国庆了吗,镇上举办了一个非文化物质遗产的展览活动,别看这一双不起眼的鞋垫,绣好了,一双能买三百多呢!” 第82章 做一棵树 chapter82 “这么多啊?” 南栀也被惊到了。 像这样的鞋垫子,她在商场也见过,没有这么贵,不过那个是机绣的,纯手工的,说不定真值这个价。 “可不,就是手工的才值钱呢,我认识的人里,有人绣了一副珠绣,卖了一千多,就是镇文化宫展览的,有一幅“清明上河图”,估价就六万多呢!” “这么贵?” 一面听张春娥说起,脑子却开始转得飞快。 脑子里已经开始算起了一笔账。 她没有特别大的野心,就按一双鞋垫300算,一天差不多能绣两双,如果动作再快一些的话能绣三双,那么300x3=900元。 除去材料费,净赚也有六百元。 虽然不多,总比每天瘫在床上什么都不做的要强。 还有不到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等到孩子一出生哪哪儿都需要用到钱,她也该早做打算。 立即就同张春娥商量,要她跑一趟镇文化宫,帮自己争取一个名额。 张春娥前脚刚一走,后脚她就迫不及待的将那一副鞋垫拿到手上练习了起来。 等到人从镇上回来,她已经将一整双鞋垫给绣完了,虽然算不得有多精美,但没有错的地方,背面的线埋得工整,算是勉勉强强合格。 “名额已经给你申请上了,但是你也别太拼命,身体才最要紧。” 张春娥从帆布包里拿出样本来,一一摆到了桌子上。 “囡囡,弄这个,这个来钱快。” 南栀的视线锁定在面前精美的绣品上,那样的巧夺天工,仿佛神来之笔。 “珠绣?” “对啊,这个简单易上手,就是有些费眼睛。” 南栀问道:“绣好之后,钱是怎么结的?” “由文化宫内部的人审核,合格之后,当天现结。” 南栀点了一下头,视线仍旧定格在面前绣好的精美绣品上。 “但这,会不会有些太少了?” 张春娥只给她拿了两幅需要人工绣制的绣布回来。 “先绣,绣好了,我再去镇上给你取新的回来。” 她“嗯”了一声。 “张婶,那你下次去的时候多拿几副回来,免得你三天两头的就又往镇上跑。” “知道你心急,但能不能别太心急啊!” 张春娥调侃了一句。 南栀低下头,她能不急吗,孩子马上就快出生了,奶粉钱,尿布钱,只要这个小家伙一降世,一睁眼就都是钱。 从前的她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些,那是因为在祁家,根本用不着她去想这样的问题,但现在,离了祁家,她即便是不愿意去想,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张婶。” 南栀抬头:“女人从来都不该是依附男人而活的莬丝花,女人也可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也可以枝繁叶茂,为了自己在乎的,想要守护的人张开双臂,抵挡风雨。 张婶,我要做一棵树,而不是那一株开在大树旁边的小花,没有了阳光与水就会死。 我要做一棵树,即使没有了阳光,没有人给我浇水,我也能自己蘸取养料,坚定的绽放我自己。” 我不能每天自怨自艾,抱怨老天不公,老天那么忙,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顾得过来。 我不应该等待着有人会来救我,等着一道光照到我的生命里来,我要将自己活成自己的救赎,活成自己的光。 我要成为一个能让我的孩子依赖的人,我不要让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要让他成为一个有选择的人,自己选择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我足够的强大,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肆意的欺负。” 说这一番话,她没有掉一滴的泪,十分自然,平常的就说了这一席话。 张春娥微微眯着眼,手摸了摸她的头,任由那颗黑色的头颅埋到自己的怀里。 “傻孩子,张婶喜欢的,就是你身上的这一股劲儿。” 南栀从张春娥的怀里支起脑袋:“张婶,这珠绣,我没怎么接触过,你能教一教我吗?” “好啊!” 张春娥将桌椅搬到了院子里,又接着锁了大门,这样好的阳光,不晒一晒,感觉身上都要发霉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春娥负责家务,忙完了就坐到院子里,看南栀绣的绣品,一开始她的动作很生疏,渐渐的越来越熟练,动作也越来越快,不仅快,质量也高。 十多天的时间里,张婶已经往返了镇文化馆三趟了。 “来,囡囡,吃饭了,吃完了再接着忙,身体要紧。” “好的。” 南栀应了一声,将绣品收好,朝着堂屋内走去。 “好香啊,张婶,你炖了什么啊!” 她往餐桌前一站,手揭开了炖盅的盖子,热气扑面而来。 “张婶你炖了鸡汤啊,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别这么破费,你老这样,我……”我会还不清的啊! “你现在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鸡汤得多喝一些。” 张春娥将碗筷从厨房里拿出来,摆上桌,汤勺舀了一大碗的鸡汤递到对面。 “知道你不吃葱,这汤里啊,我葱姜蒜都没放,就放了些鸡粉,提鲜用的,你多喝一些。” 边说又边盛了碗白米饭递给对面的人: “我儿媳妇以前怀孕的时候就特别爱喝鸡汤,后来我那孙子生下来,八斤六两,整个产科最重的一个。” 提到儿媳妇和小孙子,张春娥脸上淡淡的一抹笑意,很快的,这一抹笑意变得几分怪异。 南栀鼻子一酸,可我不是您的儿媳妇,您却将对儿媳妇的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两颗孤独无依的心靠在一起走了一段路程,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呀,这,真的值得吗? “而且,”张春娥又接着说: “这些天我虽然帮你跑了好几趟文化馆,可你又不是没给我跑腿费,我拿着你给的钱买了这一只鸡,炖了这一锅汤,怎么着都不吃亏。” 南栀便也不再说些什么。 饭后,又主动帮忙,将碗筷收去厨房,正要洗,却被张春娥给撵了出去。 “囡囡,身子重了,以后这些就别再做了,有我呢,你去忙你的吧!”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向院里,坐到了那张矮桌子上,拿出绣品继续。 张春娥收拾完了碗筷,也出去院子里,坐在躺椅里,微眯着眸子,晒太阳。 经过多日的练习,熟能生巧,南栀现在已经不用她在盯着了,年轻人,脑子就是灵光,什么都一学就会,学得还快,现在的绣工,连她都快要赶不上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儿,眼皮就沉重无比。 就在眼皮快要合上的前一秒,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会是谁啊!” 张婶说着,慢悠悠从身上摸出手机。 “喂,谁啊?”她将手机贴到自己的耳边。 下一秒,人直接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又朝着南栀那边扫了一眼。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一趟。” 挂完电话,立即坐到南栀的对面,将刚刚电话的内容告诉给了南栀。 *** “15万,我那一副绣品真的有那么值钱吗?” 她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张婶,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那是她绣的第一幅绣品,同后面的这几幅比较都差了不少,没有那么的精巧,什么样的人会花那样的高价买下这样的一幅作品? 她想不出来。 “我也不清楚,刚刚打电话,馆长说了,确实有人花了十五万买下了你上次展览的那一幅作品。” 张春娥激动的说着,又问: “囡囡,你有身份证吗,办张银行卡,那些钱就存进那张卡里,等孩子生出来,正好也能用得上。” 南栀脑子里晃了一晃,双手一摊:“我身份证丢了,但,应该是能补办的。” 两个人在家里简单的捯饬一番,正好隔壁二狗子有一辆拉菜的三轮,也恰好拉了一车的菜要到镇上去卖掉,两个人就蹲在这些菜堆里,搭了个顺风车。 到了镇上,先是去了派出所,重新拍了照片,身份证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办下来,但一听她是打算办银行卡,又见她的腿脚,最后民警给了她一张临时身份证。 南栀对着民警连连说谢。 很快的又去了银行,填好表格,银行卡也很快的办了下来。 最后才又去往文化宫,在去文化宫的路上,两个人还在相互猜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花那样的价钱买下那样的一副绣品。 国庆当天展览的作品有好几千幅,为什么偏偏就挑中了她的? 不知为何,她的脑中又浮现出“祁时宴”三个字,会不会是那个男人故意作的局? 故意引她出现,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天她的行踪,那个人都 一直了如指掌? 第83章 直播寻妻 chapter83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文化宫她是说什么都不能去的。 正要同张春娥说,一抬头,“文化馆”三个字已豁然出现在了视线里。 这下由不得她说“去”或者“不去”了。 张春娥十分小心的搀扶着南栀,下一秒,馆长的身影就站到了二人面前。 张春娥自来熟的同馆长介绍起南栀。 馆长敏锐的目光落到她残疾的一条腿上,眼中带了几分欣赏。 “果然是位传奇女性,自强不息,令人敬佩。” 馆长伸出一只手,同她握了握。 南栀心中顿觉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个人,她可以放心了。 “都别站着啊,进去谈。” 馆长主动将二人迎进馆内,上台阶的时候,还主动的搀扶了她一把,被她给避开了。 文化馆内,馆长办公室。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买下了我的绣品,您能告诉我吗?” 靠着沙发站着,她迫不及待的问着。 “是一对夫妻。 具体的说是淮安的首富,他们夫妻俩多年来一直热心公益。 对于传统文化也有着超乎常人的喜爱,偶然间看到了这一幅作品,便让人买了下来。” 听着馆长的讲述,南栀心中只有一道声音:不是祁时宴就好。 不是他,至少她现在就还是安全的,并没有被发现。 只是,还是怎么样都想不明白,首富夫妻为什么就挑中了她的作品,那么多精美的作品不挑,偏偏是她? “那他们有没有说我的作品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或者什么特别之处?” 话一落,她自己也绞尽脑汁的去回想,也就一幅普通的绣品而已,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绣工技艺什么的也都只是马马虎虎刚合格。 南栀正在脑子里想着,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馆长坚定的一声:“有”,将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怔怔的望着馆长。 “是因为你绣品下方的一个落款,是因为那一个‘囡’字。” 南栀一双眼扑闪扑闪眨了好几下。 因为是自己的第一幅作品,哪怕是不够成熟,加之是要拿去展览的,她也是格外重视,在最下角的位置,留了一个记号,绣了一个“囡”字。 谁能想到,就是因为多出来的这一个“囡”字,竟然让她多了一笔横财。 馆长又道:“首富夫妻俩早年遭遇车祸,因祸得福保住了一条命,独生的女儿却不知踪迹。 这些年他们夫妻俩一边白手起家创造事业,一边寻找女儿,他们女儿的小名就叫囡囡。” “囡—囡?” 南栀差一点就要尖叫出声。 车祸,女儿,囡囡? 怎么会这么巧? 不!不! 那一场车祸父母已经过世了,政府的抚恤金都被何翠莲夫妻俩给私吞了。 政府不是傻子,如果人真的没死,政府会给抚恤金吗,不会。 那样的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很快的就不再往那方面去想了。 签了字,拿了钱,匆匆赶去银行,将钱存进那一张银行卡里。 整整好几个晚上,基本上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是父母车祸当天的场景。 那一辆旅游大巴车上,大火焚烧着那一辆车,浓烟四起。 其实当时,她也在那一辆车上,就在预感着会爆炸之前,是父母一起合力将她从车上给丢了出去。 耳边传来父母撕心一般的喊叫:“囡囡,快走,快走,别回头。” “囡囡,活下去,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南栀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十多年都没再做过那样的梦,她连父母长什么样都快记不清了,更别谈听他们喊一声“囡囡”了。 最近却是连连梦到,奇了怪了。 一觉惊醒却是再也睡不着。 百无聊赖,反正也无事可做,便拿张春娥的手机刷一刷短视频,打发时间。 不,现在这一部手机已经是她的了。 从馆长那里拿了那一笔钱,当天便去手机店里买了部新手机。 她就一个人,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她是心疼张春娥的手机都已经那么旧了还在用。 张春娥确实舍不得那一部旧手机,她是好说歹说,才将那一部旧手机的卡给取了下来。 而这一部旧手机,自然而然的就归了南栀。 之后两个人又一同去了营业厅,新办了张电话卡。 刚刚打开短视频软件,耳边响起张春娥的声音:“怀孕的人不能玩手机,有辐射。” 说着,从床上起身,就要收走她手里的手机。 就在这时。 手机里却一闪而过一张熟悉的脸。 “大家好,我叫祁时宴,祁时集团的掌权人。 几月之前,我与未婚妻因为一些私事发生了争执,一切也都怨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不够温柔体贴,没能及时的将她给哄住,一气之下,她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直播间里,男人眼眶微红,眼窝深陷,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睑滑过那一张俊美的脸庞。 这一张脸尽管还是如常般俊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与苍白。 下巴上,青色的胡须,哪怕是隔了屏幕也看得清晰,他看上去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过觉一样。 南栀盯着手机屏幕,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莫雪鸢离家出走了? 活该! 像祁时宴这样的男人,就该妻离子散,断子绝孙。 也得亏她每晚睡觉前,都要祈求一遍神灵,谁能想得到,这个男人,他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正高兴着,手机里又传出来男人磁沉的声音: “这是她的身份证和照片,我未婚妻的肚子里还有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如果大家有看到她,或者有同她有关的消息,一定请联系我。 如果能将她带到我的面前,我本人一定会重重酬谢,从此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尽好一个丈夫的职责,弥补之前的过失。” 说着,他站得远了一些,高大伟岸的身躯,朝着镜头,深深的鞠了一躬。 南栀将脸凑近屏幕,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她的身份证和照片。 这一张照片,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是她抱着念念照的,此时念念的那半张脸被他给截掉了,只剩她的那一张脸。 这个男人,他还能再虚伪一些吗? 他的未婚妻不是莫雪鸢吗,什么时候成她南栀了? 他以为在直播间里掉几滴眼泪,给她安一个所谓的“未婚妻”的身份,他们之间的过往就能既往不咎了吗? 她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还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傻子吗? 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她便又恬不知耻的跑到他面前了吗? 不,祁时宴,你错了。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与深仇。 我女儿的一条命,我瘸了的一条腿,你真的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况且,过去? 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过去啊? 是三年来你随意的欺辱与凌辱。 是发不完的脾气吵不完的架。 是三年来如保姆一般没日没夜照顾着一家子的人,却成为了这些人随意挑刺的工具。 是满心满眼心里装着一个人,这个人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亲手扬了她女儿的骨灰。 是她的全心全意,成了他眼中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垃圾”。 如果是这样的过去,她宁愿没有。 “南栀,回来吧! 之前是我不好,缺乏一个男人的风度,缺少担当,没能设身处地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也没能体谅你怀着孕有多辛苦,是我不够成熟,我错了,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屏幕里的男人,眼泪“唰唰”直掉,是那种控制不住的落泪,南栀看了一下,现在的直播间人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000万。 “演技真好。” 嘴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嘲讽。 本来打算就这么从直播间里退出去,忽而间,手指落在屏幕上,飞快的点击屏幕。 垂下眼,打字。 “大家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一个渣男,人家女孩子不求名不求钱同他在一起,十月怀胎给他生孩子,他倒好,公然在外养小三。 你们不知道吧,这两个人之前还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十分可爱漂亮,三岁半,被这个渣男联合外面的小三给整死了。” 直播间里瞬间又涌入了好几百万人,公屏上一直在刷屏,她也无心再去看这些刷屏的内容是什么,直接退出了直播间,关闭软件。 正要将手机关机或者就放到一边不管,扭过头,张春娥直勾勾的目光正盯着她,莫名的,她心慌了一下。 “囡囡,你同这位祁先生之间……” 话未问完,从女人闪躲的神情之中,张春娥便已猜到了,二人之间,必有一段过往,而且是一段她不愿同人提起的过往。 “囡囡,是张婶问错话了,张婶以后再也不提了。” 她拉女孩的衣角:“睡吧!” 正要躺下,身旁女孩却一把将她给拥住。 南栀没哭,连一声小声的抽泣都没有,只是眼泪不停的滴落,落进了脖子里,冰凉一片。 “张婶,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那双眼猩红一片,声音低低的说道: “他,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我,我不想要他了,不想再继续了,对不起!” 第84章 祁时宴被网暴了 chapter84 “傻孩子,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张春娥心疼的擦着她眼角的泪。 “那,你接下来有些什么打算?” 南栀将埋在对方脖子里的头支起来,突然的哭得不能自已。 “张婶,这一段时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是你让我感受到躺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也是你让我知道,不开心了,难受了,可以不用控制我自己,想哭就哭出来。 也只有你,会在我哭的时候给我擦眼泪,你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对我都要好。 甚至,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亲生的妈妈还在的话,会不会也跟你一样,对我那么的好。 也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坐在院子里,晒到那样好的阳光,从前,他们只会跟我说,我不配,只有你会跟我说,说我值得,你还……” 说着说着,南栀抽泣了起来,胸口不断的起伏,哭到停不下来。 这样一个陌生的人,却给了她这个世上最难能可贵的,给了她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让她知道,她也可以像寻常的女孩子一般,躺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哭泣。 而她,也会像她真正的妈妈一样,给她宠溺与疼爱。 就是这个人,让她知道,她南栀,也可以有人爱着,被人疼惜,她南栀,不是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可怜虫。 她的孤独,悲伤,绝望,都有另一个人懂得,感受着。 会有一个人,时常“囡囡”“囡囡”的将她给挂在嘴边。 这样的感情,纯粹得不含一丝的杂质。 只是,这样的感情,终究是如镜中花,水中月,轻轻摇晃,便没有了。 那样珍贵的情感,终究不是她南栀这样的人,说抓住就能抓住,紧紧拽进手里的。 张春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女孩在她的怀里,任性发泄着情绪。 “张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女孩眼睛红通通的,几分浮肿:“他是魔鬼,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不能害了你。” “如果,”她鼻子一阵酸涩,哽咽着说道:“如果将来,人海里相逢,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 满是茧子的老手轻轻的抚上女孩满是破碎的脸庞: “傻孩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这一段时间,你每天陪着我这个孤独的老人家,我也收获了快乐啊,不是吗?” 一滴泪落在南栀的嘴角,下一秒,她终于忍不住的崩溃出声,伸手紧紧的抱住张春娥。 “囡囡,很怕那个人?” 张春娥问道。 一颗小脑袋如小鸡啄米:“嗯,怕,我很怕。” 不仅仅是怕会死在那个人的手里,更怕的,是他会丧心病狂对付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怕苦,不怕痛,不怕生活给她的各种磨难,更不怕死。 可肚子里的这一个,何其无辜,他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可你怀着孕,马上就快生产了,腿脚还不便,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南栀摇着头,她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能去哪儿,哪儿都行,只要不被那个人给找到,哪里都是天堂。 张春娥没再多问什么,南栀躺在她的怀里,哭着哭着就又睡着了。 她将每一秒都当作是分别前的最后一秒。 这一个晚上,南栀睡得十分的踏实,安稳,哪怕是睡着,嘴角都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也是她这二十多年人生之中,睡得最踏实安稳的一个晚上。 能够什么都不用去想,不去顾虑,躺在一个比母亲的怀抱还要温暖的地方,那样安然的睡去,真好。 张春娥心中已然做下决定,但她未发一言,只是一遍一遍抚摸着女孩熟睡的脸庞。 第二日一早。 醒来的第一眼,鼻子率先闻到了米汤的味道,张婶应该还炒了菜,是她喜欢的菜,辣椒的味道呛入鼻息。 伸手,从矮柜上将手机给拿到手上。 手机“嘀”“嘀”“嘀”一阵响,差一点儿没拿稳手机给掉地上。 手指滑动屏幕,一条接一条的私信发来。 打开短视频软件,祁时宴被网暴了。 昨天的那个直播间,因为黑评太多,已经被封了号。 官方给出的封禁理由是:传播不良价值观,试图挑起两性对立。 手指停留在屏幕,进入那一个主页,置顶的一个视频下面,清一色的黑评。 “不是,哥们儿,人都怀孕七个月了,还将人给气走了,你这有些不地道啊,你是不是不想负责啊?” “我看也是,要是真想负责,怎么非要等到七个月再去跟人吵,这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渣男。” “你们没听昨天那个人说,他在外头有女人啊,未婚妻都怀孕七个月了,还在外头包小三养女人,像这样的人啊,就该孤独终老。” “我要是他那个未婚妻,就将肚子里的孩子打了,一辈子不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后悔死。” “还敢在网上卖惨,搞直播寻妻这一套,真当网友都这么好骗的吗。 要不是你的无情无义,人女孩子能离开你吗,猫哭耗子假慈悲,鳄鱼的眼泪。” “所以啊,姐妹们,找男人不能只看外表,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有毒,遇上了赶紧跑,绕道走,知道了吗?” “………………” 后面还有更多更难听的,都是清一色的声讨渣男的。 南栀没再逐一的往下翻,堂屋里传来张婶的声音,喊她吃早饭。 “好,马上就来。” 应了一声,穿好衣服,便要下床。 手机又传来一阵“嘀”“嘀”“嘀”的声音。 打开自己的私信,上千条的信息。 “姐妹儿,关于这个渣男,你能不能跟我说得再多一些,说得全面一些。 恨死渣男了,特别是这种在女孩儿怀孕期间还出轨的渣男。” “姐妹儿,你是不是被男人伤害过啊,大家都一样,男人嘛,只有挂到墙上了才会老实。 姐妹儿别害怕,说出你的经历,千千万万的人都给你保驾护航,渣男这样的生物,就该去死。” “姐妹儿………………” 南栀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去回这些人的信息,往堂屋走,坐到了餐桌上。 “这一张饼别吃,有一面糊了。” 筷子刚刚伸进了盘子里,就被张春娥给制止住。 “没事儿,张婶,我喜欢吃糊的。” 她“嘿嘿嘿”笑起,不顾张春娥的反对将这一张饼夹到了自己碗里。 她将这一张饼想象成是某个男人的脑袋,一口一口咬下,每一口都咯嘣脆。 爽,太爽了,真他妈的爽。 饭后,张春娥在收拾东西,南栀跟过去,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东西不多,几幅绣品,几身秋冬的衣服,还是前一段时间里得了那一笔钱才买的,在这之前,一直都是穿的张婶儿媳妇留在这里的,好多洗得都发白了,有几身,甚至被老鼠咬出来了好多的洞。 “张婶,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她好奇的问,该收拾东西的人是她,该走的人也是她南栀。 张婶为什么要收拾自己的东西呢? “我要去城里住几天,儿子出差了,儿媳妇工作也忙,孙子没人接送,我要去帮忙带一段时间。” 张春娥头都没抬一下,只一个劲儿的将衣服叠好放到行李之中。 “对了,囡囡,你跟我一起进城。” “我?”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愣愣了几秒,手摆了摆:“不了吧!” 手搭上张春娥的肩膀:“张婶,你啊,就去城里好好的住几天,我就不跟着你一块儿去了,不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孩子!” 张春娥很不喜欢她这么说,这是还拿她当外人看。 “我儿媳妇人很好的,大你几岁,嘴甜一些,喊声姐姐,你们应该很合得来的。” 南栀还要说些什么,手被张春娥拽住: “别傻站着了,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一会儿二狗子就来了,我们坐他的车去镇上,到了后进车站买两张票,坐大巴,两个小时就到了,很快的。” 她还是坚持:“张婶,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啊,我真的会害了你的……” “害什么害?” 张春娥打断她的话:“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还真不信真有人能只手遮天了? 到了城里,如果真的有什么? 有妇联,有政府,有派出所。 而且你还怀了孕,要是他真的对你做什么,群众的唾沫都能将他给淹死。 囡囡,你啊,就放宽心。” “可是……” 要说什么,张春娥直接将她给推出房间: “行了,别站这儿了,囡囡,你去门口看一下,二狗子的车来了没,别到时候他自个儿开着车走了。” 南栀“哦”了一声,站在了大门口,很是无奈。 抬起头,阳光很好,很暖,照在身上,更暖。 念念啊,你说,妈妈该跟着一块儿走吗? 念念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低着头,肚子里的那一个却是狠踹了她一脚。 “你啊!”手轻轻的搭在自己肚子,她笑:“就会折腾人。” 第85章 她在本该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成了一个外人 chapter85 “囡囡,囡囡,囡囡你快来!” 屋内,张春娥又在喊她。 南栀“哦”一声,朝着屋内走去。 “怎么了,张婶?” 张春娥放下手里头的活儿,过去拉南栀的手:“囡囡,你跟我来。” 两个人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张春娥将一口红皮箱子打开。 而后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给南栀。 “这一套化妆品是去年过年我儿媳妇买给我的,可贵了,一千多呢,张婶都这把岁数了,哪里用得上这个,你拿去用吧!” “不,不,不,我不能要。”南栀摆着手:“这是你儿媳妇买给你的,是她对您的一片孝心,我拿去用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且,她现在怀着孕,这些东西也用不上啊! “我知道,怀了孕的女人不能化妆,但我看了一些里头的成分,怀孕的人也是可以用的。 年轻的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我的囡囡这么漂亮可爱,应该要好好的打扮才行。 现在不用,难不成要等到像张婶一样,半老徐娘,一把老骨头了再去打扮自己?” 说话间,盒子已经被拆开了。 张春娥将瓶瓶罐罐拿出来,一瓶一瓶的介绍。 “囡囡,这一瓶是美颜水。” “囡囡,这一瓶是精华液。” “囡囡,这个是乳液。” “囡囡,这个是霜。” “囡囡,这个是眼霜。” “这一瓶,抗皱的,你用不着。” 最终,张春娥将这一瓶抗皱霜放进自己的行李之中,其他的一股脑儿塞给了南栀。 一把将人给推到卫生间里:“好好的捯饬捯饬,女孩子出门啊,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在外头等你,顺便看一下,二狗子的车来了没。” 南栀想喊一声“张婶”,一转眼,人已不在了。 从早上九点上的大巴车,两个小时,再乘地铁,总算是到了所在的小区。 从看到小区名到进了小区,再到进了电梯,她都有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好似她曾来过。 曾来过这个小区,而南栀自己也在心里确认,她确实来过,但是,是在什么时候来过,却不记得了。 直到出了电梯,站到了家门口,张春娥输入智能锁的密码,门打开的那一眼,她才想了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那一年,她十四岁。 何翠莲骗她说要给他爸留给她的那一套房子做一个房产公证,还说这是正常的流程,只有公证过的房产到了她十八岁成年之后,才能进行房产的过户和改名。 南栀信了,那个时候小,不懂这些,她并没有想那么多。 就是那个时候,她在现在的这一套房子里,在公证书上签了字。 其实这些年,她也无数次的问过何翠莲什么时候同自己去办理房子的过户和改名,每一次她都含糊其辞,之后再问就直接不提房产证三个字了。 问一次,她必要挨一回骂,说她心里只有那一套房子,丝毫不顾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真是个白眼狼。 原来何翠莲并不是不想去办理房产转让,而是早就背着她将父母留给她的那一套房偷偷给卖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张春娥招呼着,同时拿了拖鞋要她换上。 屋内的人听到开门声,立即也跑到了门口。 “妈,你…你怎么来了,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玄关处传来女人的声音,正是张春娥口中那一位很好相处的儿媳妇。 “我自己儿子家,我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怎么,还得跟你说?” 张春娥呛声说道。 “妈,我没那么说,我也没那个意思。” 对方说道,忽而视线落到南栀身上:“妈,这位是?” 张春娥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的笑容。 将南栀给拉着进了屋,门“咚”一声给关上。 “你不总说自己忙,看顾不上小宝吗,这不给你找了位保姆来。” “保姆?” 一听给找了保姆,女主人的视线又将南栀从头到尾给扫了个遍。 “就她?不是,妈,你从哪儿找的人啊? 一个孕妇,腿还瘸着,你这到底是要她来照顾小宝还是要我们全家人来照顾她呀?” “你这说的什么话?” 张春娥将南栀往前一推:“囡囡她很勤快的,什么都会,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话说到一半就被儿媳妇给打断: “我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妈,就算她什么都会,可她是一个孕妇。 小宝又皮,万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肚子,有个什么好歹,我们这样的家庭,够赔吗? 妈,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囡囡,我就想囡囡来照顾小宝,你平常去外头找一个保姆,最起码一个月得七八千吧,不收你那么多,四千块钱一个月。” 张春娥朝着南栀挤了挤眼睛。 “妈,这也不是钱不钱的事情?” “行了!”张春娥不耐烦起来:“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反正谁都别想撵囡囡走,谁要撵她就干脆连我一起给撵走。” 说着,拉过南栀的手:“跟我到房间里去。” 南栀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冒犯,但不等她说些什么,就被张春娥拉着回了卧室。 将自己的东西归类放好,一颗小脑袋从门外伸了进来。 “咦!这是谁呀,原来是漂亮姐姐呀!” 张春娥介绍说道:“这是我的孙子,阳阳。” 南栀也学着阳阳刚刚说话的语气,蹲下身,摸摸阳阳的小脑袋:“咦!这是谁呀! 原来是可爱的阳阳小朋友啊!” 阳阳“嘿嘿嘿”一阵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陌生的姐姐。 张春娥已经铺好了床,扭过头同南栀道:“囡囡,今晚跟我睡。” 她伸手捏了一把小朋友可爱的脸蛋,回了一个字“嗯”。 忽而间,一道重力,门被重重推开。 “阳阳,出来!” 女人尖细的声音说道,很明显的带了怒气。 南栀立即站了起身,看了眼张春娥:“快午饭了,我去准备。” 正要转身,却被张春娥给拉住。 “阳阳,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进这个房间里来,你这孩子,看不到有些人大着肚子,要是撞上了怎么办?” 阳阳拉着妈妈的衣角,保证说道:“我知道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我不会故意撞她的。” 阳阳今年七岁,人小鬼大,很多事情比大人都还要懂。 “你也说不会故意,那要是不小心呢,那要是某些人……” 这些话,句句带刀,句句带刺,南栀又怎么会真的听不出来这话里的讽刺。 “我自己会小心的。”她说道。 女人狠狠瞪她一眼,拉着阳阳出去了。 走到门口又回头:“妈,你也出来。” 张春娥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要她别担心,之后走出去。 门虚掩着,两人间的对话尽管声音压着,可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妈,你真要将这个人留在家里啊?” “我儿子买的房,我想带谁来住就带谁住,你要是不乐意就将我给撵回去。”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最好。” “但是妈,我们家不是收容所,我也不是慈善家,她要留下来可以,工资我是一分都不会给,反正人是你自己领进门的,要扶贫你自己扶。” 说完,拉着阳阳是气呼呼的就走了。 南栀听着拖鞋“踢踏”“踢踏”的声音,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好像,给张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一路上,她都在说自己同儿媳妇相处得很好,只是没想到是这种“好”。 张春娥在门口站了一阵子才重新回到卧室里。 “我去准备午饭。” 南栀起身要走,却再一次的被张春娥给拉住。 “看把她给能得,囡囡,你别管了。” 一会儿之后,又同南栀说道:“囡囡你坐着别动,想吃什么,张婶去给你做。” 南栀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春娥朝着厨房里去了。 而在房间里,南栀静静的站着,手轻轻的抚摸着每一寸墙壁,眸子静静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十四岁来这一栋房子里的时候,这里就是这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怎么变化。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只灯,一面墙,一切的一切都是父母对她的爱。 她又怎么能真的保持平静,内心毫无波澜的面对这一切。 只是,他们又怎么能想到,有一天,她会站在本该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成了一个外人。 不一会儿,虚掩的门,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漂亮姐姐,我能进来吗?” 那道声音怯怯的问道。 南栀朝着那道小小的人影招了招手。 “你妈妈呢?” 她小声的问道。 “我妈妈她睡着了。” 阳阳说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南栀:“漂亮姐姐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我妈妈吗?” 女人纤瘦的手轻轻的摸着阳阳的脑袋,摇着头:“不是,是姐姐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他们去了哪里?”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说着,一滴眼泪便又落了下来,她低头,用手掌接住。 第86章 张婶的秘密 chapter86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小男孩儿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特别的天真无邪。 这样年纪的孩子还不懂得“去了”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吧!” 南栀轻声的说。 “那姐姐你要去找他们吗?” 南栀扭过头,故意不去看阳阳,不与他对视。 “或许吧!”她说:“但不是现在。” 晦暗的眸子猛然间亮起一团光亮,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因为姐姐要先将肚子里的小宝宝给生下来啊!” 阳阳忽然伸手,也摸在了她的肚子上:“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是个弟弟。”南栀如实说道。 阳阳开心的拍起手掌:“太好了,等到弟弟出生,就能和我一起玩了。” 那张小脸忽然贴在南栀的肚子上,闭着眼睛听肚子里的动静。 “哇!” 那双小手又拍了起来:“姐姐,弟弟他踢我?” 南栀微微的笑了下,没说话。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张春娥的声音。 “囡囡,吃饭了。” 一眼看到房间里的小家伙,又道:“阳阳,去洗手。” 阳阳听话的朝着卫生间走,张春娥又在他身后小声的说:“洗完手去叫你妈。” 阳阳“哦”了一声。 饭桌上,女人一直板着一张脸,不停的训斥阳阳,气氛降到了零点。 南栀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片放到阳阳的碗里。 又接着夹一块肉片到张春娥的碗中。 最后夹起一块肉片,正要往对面女人的碗中放去。 倏然之间,一双筷子用力的甩到桌上。 女人忍无可忍的说道:“妈,我再最后说一遍,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不是什么‘垃圾’都能往回捡的。 ‘垃圾’就该送去垃圾回收站,而不是往家里拿,妈,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说完,眼角的余光还瞟了南栀一眼。 这一番指桑骂槐,但凡脑子不傻就都听得懂,可她却偏偏还要再问一遍:“你,听明白了吗?” 南栀仰着头,望向天花板,努力的抑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看上去有任何的异样。 爸爸,妈妈,你们看啊! 爸爸,妈妈,你们听啊! 她在本该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成了一堆垃圾。 而垃圾,是要被扫出门去的。 张春娥不乐意了,“咚”一声,筷子弹开,人从椅子上一下弹起。 南栀其实已经拉了她一下了,但没拉得住。 “垃圾?你说谁是垃圾,你再说一遍?” 女人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妈,我没说您,您是任强的妈,我哪敢说您呢,是吧!” 那一双眼,视线落在南栀身上,只一眼,便又收回。 南栀了然于心,但也是不动声色,只想着赶快吃完拉着阳阳离开。 “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垃圾?” 张春娥不依不饶,眼看两个人就快要打起来。 南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朝着对面的女人微微躬了躬身:“你用不着这样指桑骂槐,我到这个家里来,是陪伴张婶,不是来享福的。 我也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来照顾我,我会料理好我自己,还有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一分钱,该我做的,我都会去做。” 若是旁人,受了这般的刁难与委屈,必然拔腿就跑,头都不带回一下。 可南栀并没有这么做,不仅仅是顾忌到了张春娥。 她只想在这个房子里,多待一秒,再多待一些时间,每多待一秒,仿佛父母就多在身边陪了她一秒。 老天爷,你看啊,这个傻姑娘。 对面女人“哼”了一声,道:“我不吃了。” 说罢,转身就走。 张春娥在身后嘀咕:“爱吃不吃,你就作吧!” 那道身影停了一下,跺了一下脚,往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等人走后,南栀收拾桌上的碗盘,又特意留了剩饭剩菜。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口不一,刀子嘴豆腐心,气的时候气得半死,等到气消了,总是要大吃一顿的。 想着她起来之后会吃,南栀又特意将饭菜放在了保温菜罩里,调节好温度。 拧开水龙头,正要洗碗,一只手插了进来。 “天凉了,女人家怀着孕不能碰这样的冷水,老了会得风湿的。” 南栀站在张春娥身后,手足无措。 “张婶,你刚刚不该那样说她。” 不该为了她这样一个外人而同自己的儿媳妇去吵,不值得,不应该,没有必要。 张春娥气不过,一边洗碗一边还在嘀咕:“看把她给能的,囡囡,咱们别理她。” “囡囡,你啊,就别想那么多,我自己儿子家我还能做不了主了,你啊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这个家只要有张婶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南栀站在她身后,眸子里一团水雾,怔怔的望着张婶,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等到她将一只碗洗完,直起身来,南栀突然凑到她的脸颊旁,亲了她一口。 “你这孩子,你怎么……” 转过身,面前已经没人了,南栀红着脸回了卧房。 晚上。 “囡囡,你来过淮安吗?” “来过。” 张春娥来了兴趣:“来过,什么时候啊?” 南栀没说话,只是轻声同张春娥道:“睡吧!” 侧身,往对方怀里一钻,紧紧将之抱住。 轻轻的摸一摸怀里的小脑袋,张春娥说道:“囡囡,婶子有一个秘密,从来都没同人说过,只说给囡囡听。” “秘密,什么秘密啊?” 怀里的那颗小脑袋,动了一下。 “其实,”张春娥迟疑一下又继续说:“任强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 南栀抬了一下头:“那您亲生的儿子呢,他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出生才两个小时,我连名字都没给他取,才喂了一回奶,就被我们那口子给拿去送了人。 换了两袋子面,给他自己买了条烟,还清了欠的赌债,趁我睡着偷偷把人给抱走,等到我醒过来再找过去,那一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那后来,就再也没见过您的儿子吗?” “没有。”张春娥轻声的抽泣:“囡囡,我恨他,即使他死了那么多年,我仍然恨他,我没有一刻不在恨他。” 她说着,又在心中补充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囡囡,你也有一个又爱又恨,永远都忘不掉,又不会原谅的人吗? 你看,我们之间虽然隔了几十岁,可却都遇到了相似的事情,相似的人。 你让我怎么能不去心疼你,不去爱你。 心疼你,爱你,就是心疼年轻时候的自己,爱年轻时候的自己。 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女孩微凉的手。 “这么凉,我给你暖一暖。” 两只手紧紧相握,满是老茧的手盖在女孩微凉的手背,又从被子里拿出,揉搓,哈气。 “所以,您对我好,保护我,是希望您的儿子到了别人家,也能遇上一个像您对我一样好的人,真心的去爱他,保护他?” “算是吧!” 张春娥说道,摸了摸怀里的那颗小脑袋:“睡吧!” 第87章 他敢保证,祁时宴百分百会后悔 chapter87 帝爵夜总会豪华包间。 祁时宴在接电话。 “什么,还没找到,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 挂了电话,雷厉一拳,砸向沙发,茶几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空的啤酒瓶。 旁边的顾铭泽一听“女人”两个字,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不对啊,老祁,什么情况,今晚上说什么也要将我给拉出来陪你卖醉,是为了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一个女人会将堂堂的首富给气到了这份上,就连手机都给砸了,还好他动作快给接住了。 哎呦,妈呀,祁时宴这个败家玩意儿,最新款的商务三折叠啊,全球首款,限量十台,他顾铭泽想要订一台都还订不上。 祁时宴倒好,直接当镜子一样的摔。 顾铭泽手里捧着这一台手机,无比心疼,同时在心里将自己多年的好友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祁时宴没说话,又让人开了一瓶酒,这一回不是啤酒,而是正宗的白兰地。 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接着给顾铭泽那一杯也给满上。 “接着喝,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一醉方休。” 看着对方就这么将一整杯的白兰地这么给倒进了嘴里,顾铭泽脸色变得难看。 “不是,祁时宴,你今天脑子没事吧,这都喝多少了,还喝,就不怕死在这儿?” 后者微醺着一张脸,回答说道:“我自己的地盘,死了也有人收尸,顾铭泽,你少他妈废话,接着喝,喝!” 已然空了的杯子举到了顾铭泽面前,磁沉沙哑的声音说道:“给我倒酒。” 嘴里说着喝,下一秒直接就趴茶几上不动了。 顾铭泽要将人给扶沙发上,却听得男人嘴里念念有词:“都那么久了,她怎么还不出现啊? 她去哪儿了啊,我没想过真的要她死,我就想要问一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为什么跑那么快啊!” “她?你在说谁?”顾铭泽好奇心作祟,穷追不舍问道:“不对啊,老祁,什么时候在外头养了个女的,连我都瞒着?” 故意将空杯子拿到那已然醉得不省人事的人面前,问:“还喝吗?” “喝!” 突然的高嗓,顾铭泽后退半步。 “你说,她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在祁家三年,虽没有给她该有的名分,虽没有给她爱情,可她的吃的,用的,穿的,生活的各个方面我都没有亏待过她,她享受着那一切,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砰!”的一声,面前的杯子被扒拉一下掉落在地,摔了个七零八落。 “不是,祁时宴,你说的到底是谁啊? 都三年了,你还没有给人家名分和爱情,还觉得人家是享受,你这什么逻辑啊, 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又为什么要将人给困在身边三年,你这是什么都不想给,空手套白狼啊。 这怎么看都是人家姑娘更吃亏吧,你在这儿鬼哭狼嚎的做什么?” 伸手将人给扶起架自己身上,往包间外面走:“老祁啊老祁,没想到你这么渣,不行,以后我得离你远一些,我指定得离你远一些。” 上了电梯,直达21楼,从他身上摸出黑卡,“嘀”一声,房门打开。 将人给扶上了床。 祁时宴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说着糊涂话。 给他脱了外套跟鞋子,手却被他给攥住:“不许走,南栀,你回答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一巴掌就朝着那张俊脸拍过去,果然,安静了,不说话了,手也松开了。 顾铭泽却是越来越迷糊。 “老祁,孩子,什么孩子,你又把哪个无知少女的肚子给搞大了?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南栀? 这个名字他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确实听过,老祁刚刚不就叫了这个名字了吗? 智者不入爱河,老祁这是入了戏了? 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姑娘呢? 南栀?南栀?南栀? 顾铭泽不知将这个名字给念了多少遍。 一整个晚上,他便坐在包房的沙发上,一边抽着烟,天快亮的时候,烟灰缸里的烟头满了,而关于这一个名字,脑中也灵光闪现。 是她,是三年前的那一个女人。 对于那一个女人,他的记忆虽然浅薄,可三年前的那整件事,他却是清清楚楚。 三年前,那女人不过才十八岁。 在祁时宴身陷囹圄之时,是她深明大义,是她用自己女儿家的身体救了老祁的一条命。 当时的那一个山洞之中,他就守在洞口,他还特意的问了那女人一句:“你确定已经想好了,无论将来怎样,绝不后悔?” 那女人点点头,一字一句:“我不知道将来我会不会后悔,但现在,我要救他,也只有我才能救得了他,我不能亲眼看着他去死。” 顾铭泽看着女人脸上的坚定,一丝的触动,主动站到了洞口,守着,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当时的他还以为这两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没想到,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醒来之后,老祁就失忆了,将两个人之间的过往全给忘得一干二净,还又疯狂的迷恋上了莫雪鸢。 一开始他是十分不喜欢这个莫雪鸢,太心机了。 那种心机不需要她人为刻意的去掩饰,是只需要一眼,你便可以看得见的那一种。 可祁时宴却是如获至宝。 他对莫雪鸢的好,到了连他这个好兄弟都妒忌的程度。 渐渐,硬是将这一个人给看顺眼了,也会在老祁的面前,说一些莫雪鸢的好话,甚至,在他们订婚当日,也是真心祝愿,虽然人没到现场,可也托人送了大礼。 修长的腿,自沙发前起身,朝着那床上的人走去。 祁时宴一晚上发酒疯,吐了半夜,也是到了天刚蒙蒙亮才睡了觉。 他刚刚走到了床边,那床上的人又说了句胡话:“你跟我说一句实话,这三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紧闭的眸,紧锁着眉头,一张俊脸之上全是痛色:“这三年来,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温存,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顾铭泽真想一拳头将此刻正躺在床上的这个人,这一张俊脸给打爆。 都说酒后吐真言,祁时宴这个人,将生活,家庭,应酬这些都分得太清楚,哪怕是他们这样要好的知己,他也从不会同他提起自己的家庭或者婚姻与孩子。 除非情难自抑,无法控制。 现在他算是听明白了。 所以,他口中那个被他困在身边三年,无名无分,现在又怀着孕消失了的女人,是南栀? 一把攥起床上人的衣领,将人给提拎起:“祁时宴,你啊,就等着后悔去吧,早晚的事,老祁,我敢保证你百分百会后悔。” 折腾了一夜,酒是醒了,被突然间这样给提拎起,又来了起床气,连面前的人都没看得清楚,挥手就是一拳:“怎么,那女人同你也有一腿?” “什么就我同那女人有一腿?” 顾铭泽一阵抓狂:“祁时宴,你给我看清楚,老子是谁?” 祁时宴眸子微张,但也只张了一眼,人就又栽入被褥里。 毕竟是从小一块儿穿开裆裤玩到大的,他又不能真的不去管。 拿出拖把,将地板上的呕吐物给收拾干净,坐在床沿边,看向那床上的人。 不一会儿之后。 “不是,祁时宴,你没毛病吧,手别乱摸,老子不是那女人!” “喝,喝,喝,早晚有天你得喝死,到时候那女人也不要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无奈的坐在床沿,任由那床上之人的手抚摸着他的腹肌。 反正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只是一想到,以后自己还要找女朋友,顿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看那床上之人的目光也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终于,十几分钟后,忍无可忍的一声。 “我靠,老祁,祁时宴,这下面不能摸!” 包房里传出顾铭泽的猪叫声。 第88章 离开 chapter88 夜悄然而临,又悄然而去。 一夜过去,淮安下了一场大雪。 这一场雪来得迅猛,毫无征兆,就连天气预报都没能及时更新得出来。 明明,这还并没有完全的入冬,却是提前下了这一场雪。 窗户前,一道人影屹立,女人呆愣的目光望向外面,今年的雪,怎么提前了? 低下头:“乐乐,你饿吗?” 她朝着厨房里走去。 饭桌上。 “不是,妈,你成心的吧,您知道鸡蛋现在一斤多少钱吗?” 女人尖细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你以为在城市里生活真的就那么容易吗,你以为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们就三个人,您却煮了四只鸡蛋,你这是居心何在啊?” “就一颗鸡蛋你至于吗? 我既然将囡囡给带回了家,她就是这个家的一员,而且她也没有白吃白住。 这么早就起来给大家做早饭,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有你这样的吗?” “一码归一码,她早起做饭我很感激,但我们三个人她却煮了四颗鸡蛋这就是她的不对了,算了,” 女人犀利的视线扫了一眼南栀:“别回头说我欺负了她,这样,按小时工来算,一个小时是40,她做这一顿饭总共花费了半个小时,我会结给她二十块钱的工费。 但她从昨天到现在的饭钱和住宿费是不是也该结一下?” 南栀的一张脸,写满疲惫,几分心寒。 眉心无比纠结的拧了拧,与对面的女人视线齐平:“好,我结。” 便就拿起手机。 “麻烦出示一下付款码,我扫一下,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总共三顿饭,加上昨晚上的住宿,一共多少钱,你说个数,我一起结了。” 对面的女人,眼珠子转得飞快,想了想说道:“最少五百。” 南栀给她转过去了一千。 抬起眼皮:“够了吗?” 那一张脸上,表情始终平静,嘴角微微勾勒一丝的浅笑。 几分讽刺,几分淡漠。 转过身,将桌上的碗筷收去厨房。 拧开水龙头,还是能听到外头女人的声音:“不是,她跟我发什么脾气啊? 一个下人而已就该有下人的样。 你见过谁家当保姆的能同主人家一块儿上桌吃饭的,还偷着给自己煮鸡蛋,她当她是谁呢?” “阳阳,走,妈妈送你上学去。” 随后,门响了一声,又被重重的摔上。 南栀抬了一下眼,泪水滴进了水池里。 张春娥说的没错,这个天气的水果然很冰,她只在水里泡了一会儿,便就已经麻木到失去了知觉。 她假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听不到那刺耳的摔门声。 慢慢的,她都会习惯的,会习惯的。 抬头,望向窗户外面,雪,还在下着,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外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爸爸,妈妈,囡囡答应你们,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坚强勇敢绝不回头。 因为,囡囡现在也有了想要守护之人。 手已经冻得僵了,从水池中拿起,擦干净手上的水,放进围裙的兜里暖一下,再插入冰冷的水中,继续未完的事。 低头,她笑一下。 乐乐,你看外面,美吗? 嗯,很美。 你喜欢吗?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半夜。 迷迷糊糊里,听到了争吵声。 “我不管,我不想再看到一个人每天大着个肚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你就那么容不下囡囡吗?” 张春娥问道,可能是顾忌到房间里熟睡的人,她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妈,不是我容不下,是我没法容。 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个孕妇,你真打算让她将孩子给生到家里头吗,这是要倒大霉的啊!” “还有啊,妈,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我的面前立你长辈的架子啊! 是,你是养大了任强,可你毕竟不是他亲生的母亲。 更何况是我这个儿媳妇,我没有要给你敬孝道的权利,更没有被你呼来喝去,不断挑刺的必要。 叫你一声妈,是我和任强对你的尊敬。”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荡漾在了空气里。 “我什么时候对你呼来喝去了,再说了,挑刺,谁敢挑你的刺,是你一直在挑囡囡的刺。” “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外人打我,妈,你就为了一个外人打了自己的儿媳妇?” 女人尖细的声音说道,能明显的听出来委屈,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哭着跑开了。 卧室的门“吱嘎”一声,南栀赶忙拉过被子,闭上双眼。 张春娥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什么也没说,关了灯,躺了上去。 南栀一直在等,等张春娥睡着,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 也没开灯,摸着黑,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哪里,她即使是打着黑也能找得到。 收拾完毕前前后后也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最后她坐在床沿边,手抚摸着张春娥那一张已经算不得光滑的脸,黑暗里,也不说话,眼泪却是先一步落了出来。 “对不起啊!”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我好像真的给你惹了太多的麻烦。” “我好想,好想能喊你一声妈妈,这一辈子还有机会吗?” 忽而间埋头,便在那一张并不平整的脸上,吻上去。 南栀擦干眼泪,提了东西,推门出去。 关门声也极轻极轻。 走到门口,忍不住的又回头。 这一套房子,还保持着七年前她初见时的模样,没有被翻新过。 一道门,一扇窗户,一块地砖,都是父母对她无尽的爱。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一点一点将一个空空的的房子布置成一个温馨的家,他们或许也曾满怀期待着一家人搬进这个新房子里,在每一个角落里都留下一家人的欢声与笑语。 只是,谁能预料到,会出了车祸。 南栀仍旧没有开灯。 黑暗里,她两只手张开,闭上眼睛。 “爸爸,妈妈,囡囡要走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来,大概是没有了吧!” “你们能抱一下囡囡吗,一下,就一下,可以吗?” 苍白的唇,微微蠕动,她这样说了一句。 她站了很久,正打算离开,黑暗里,什么东西扑进了她的怀里,很轻很轻,小心翼翼的将她给抱住。 伸手抹了把眼泪,转而笑了一下。 爸爸妈妈,是你们,你们也来找囡囡了,你们也舍不得囡囡吗? 重重的吸一下鼻子,睁眼,耳边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漂亮姐姐,你是要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了吗?” 原来是阳阳啊! 纤细的手掌摸了摸阳阳的头,突然说道:“阳阳,你等姐姐一下。” 转身回了卧房。 将一只黑色的盒子交到阳阳的手上:“这个是姐姐送给阳阳的礼物,你看一看,喜不喜欢?” “哇!这些是用我不要的那些积木搭出来的吗?” 南栀点了一下头。 “姐姐知道阳阳喜欢这些积木,姐姐特别的高兴,所以姐姐抽空用这些积木搭了这一幅图,希望阳阳你能喜欢。” 她绕到他的身后:“这个是阳阳,这个是奶奶,这个是妈妈,至于你爸爸,姐姐没有见过,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姐姐没搭。” 阳阳却指着画面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人问道:“那,这一个是姐姐和肚子里的宝宝吗?” 她点着头:“对呀!” “姐姐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远?” 阳阳好奇的问。 “因为,”轻轻的拥抱那一颗小脑袋:“因为姐姐是外人啊!” 她伸手,指尖一一拂过画面里的人:“阳阳,和奶奶,妈妈,还有爸爸,你们才是一家人,所以姐姐只要远远的注视着,看着你们一家人幸福就好了。” “额!”阳阳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姐姐同姐姐的爸爸妈妈才是一家人,所以现在姐姐是要去找姐姐的爸爸妈妈,姐姐是要同他们团聚,姐姐也一定会十分幸福的。” 南栀苍白的唇,怪异的拉扯一下,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将盒子拿给阳阳,要他收好,同时嘱咐:“快去睡觉,不要吵醒妈妈和奶奶。” 阳阳“嗯”了一声,跑自己房间里去了。 南栀一双眼注视着黑暗里的一切,正要关门,一道人影却闪到了眼前:“囡囡,你要去哪里啊?” 是张春娥,原以为可以悄无声息的,却还是将人给吵醒了。 对方犀利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提了的编织袋上,又审视到了她的脸上:“你要走啊?” “张婶,我……” 张春娥却只对她道:“囡囡,你等我一下。” 一会儿之后,张春娥出来,手里提着来时的那一口行李箱,身上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她将另一件同样很厚的羽绒服披到南栀的肩上:“外头冷,披上。” 南栀听话的将羽绒服穿到身上,拉上拉链,帽子戴在头顶,紧紧的包裹全身。 视线却一刻不停的落在张婶手里的那一口行李箱上:“你……你这是?” 张春娥轻轻的关了门:“囡囡,我跟你一起走。” 第89章 就让我跟着你吧 chapter89 南栀鼻子酸酸的,想说,你好不容易才进城一趟,好不容易才同小孙子,儿媳妇在一起,如果没有我的介入,你们一家人也应该十分开心。 又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人,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外人…… 可那道门已经在面前关上了,智能门锁上的光熄灭。 张春娥过去拉她的手:“我们走吧!” “真的,不再打声招呼吗?” 她伸手点了点门板问道。 “不了。”张春娥盯着门板看了一眼,拉着她进了电梯。 外面,大雪纷飞,这一场雪好似停不下来了。 白茫茫的大地为这死寂的夜添了一抹亮色,即便是不开手电筒也能看清楚前方的路。 “囡囡,你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啊?” 南栀摇头,她怎么会知道,身上还有一些钱,可以先租一间房子,等安顿好之后,再去找一份工作。 只是,工作? 她盯向自己的肚子,又看一眼自己的腿,低下头,她沉默了。 “我有一个娘家的亲戚,开了家渔场,那里外人进不去,等天一亮,我就带着你过去。” 南栀伸手抱住张春娥:“谢谢你啊,你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的好,宁愿得罪自己最该亲近的人也要对我这么的好? 你本该同家人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却为了我,这样冷的天,值得吗? 那颗小脑袋埋在张婶的怀里,不断的摇晃。 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啊! 南栀,你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个老人家,一次,两次,三次,为了你? 差一点,她就要脱口而出,喊这个被自己抱着的人一声“妈妈”了。 但,终究没喊得出口。 南栀,你还要这个老人陪着你吃多少的苦,遭多少的罪? 你要她同你一样,居无定所,如蜉蝣一般漫游于天地间,却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巢穴。 祁时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来,你要她变得同你一样,也承受那样的无妄之灾吗? 不,南栀,你不能。 她有儿子,有媳妇,有孙子,有家人,你有什么? 你又能给她什么? 一把,推开那人,从那一个怀抱里出来。 “走,走,回去,回去,我一个瘸了腿的孕妇,还要我分出精力来照顾你这个老太婆?” 她高声厉喝:“回去,回去,那里才是你的家,你的孙子和媳妇都在那里面,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便就朝前,一脚下去,鞋子就陷在了雪里,她用力的拽起,又朝前:“别跟着我,我都已经那么难了,你行行好,别跟着我,我实在没办法,再带一个拖油瓶了。” 南栀说着狠话,每说一个字,心就更疼了几分,这种疼也逐渐的转移到了这一条腿上,她拖着缓慢的步伐,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囡囡,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身后张春娥的声音传来:“人老了,不中用了,那里也不是我的家了,你应该也听到她说什么了吧!” 这里的“她”指的自然是张春娥的儿媳妇。 “她说我不是任强的亲妈,说我在她的面前摆架子,还说她叫我一声妈是她对我的尊敬,囡囡,你听一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是,我不是任强的妈妈,可我也养了他二十多年,才几个月大我就在街上捡了他,当时所有人都跟我说他活不了了,叫我别管了,可我就偏偏不信,她真的以为,养大一个孩子那么容易啊!” 越说,张春娥越觉心寒:“这里才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去受那气,囡囡,就让我跟着你吧,囡囡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等孩子生出来,也总得有个人在身边照顾着是不是?” 南栀没有回头,脚步一深一浅朝前。 这一条腿比不得常人,更何况还是踩在雪地里。 张春娥几步便跟了过去,将人给拦下来:“囡囡……” 南栀睁眼,终究心软,她舍不得同面前这位老人再说任何的一句重话,一句都再说不出口。 张春娥突然蹲下身,同南栀说道:“囡囡,你会堆雪人吗,婶子给你堆一个,如果到第二天早上,这个雪人要是化了,我就回去,如果没化,那就是老天要我跟着你。” 那一双灰蒙蒙的老眼,可怜巴巴:“行不行嘛,囡囡?” 手里的拐杖丢掉,便就蹲下:“张婶,我跟你一起堆。” 张春娥“哎”了一声,两个人在雪地里,手里捧着厚厚的雪,奇了怪了,竟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堆完了雪人,又在雪地里打起了雪仗,还又一起录制了一段短视频,当然了,视频上两个人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 “走吧!” 她将张春娥从雪地里给拉起来,玩儿了那么一阵,身上竟暖和起来了。 两道身影在雪地里相互搀扶,慢慢悠悠的,月光的照耀之下,雪地上两道长长的影子,最后一起消失。 第二日一早,这两道身影又一起从小旅馆内出来,去楼下的小面馆中各自吃了碗面。 又接着打了辆车,去往公交车站。 两个小时的车程,总算是到了张春娥口中的那一个亲戚家的渔场。 雪变得小了,可又飘起了毛毛雨。 张春娥在打电话,很快的就有人过来接待,是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 “老婶子,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人虽老实,却十分健谈。 张春娥拉过南栀,同来人介绍说道:“我认的干闺女,叫…叫囡囡。” 一句“干闺女”南栀眼泪差一点儿涌出。 忽然的,又用手肘碰了碰南栀:“这孩子,发什么愣啊,囡囡啊,这是我娘家的弟弟,按辈分,你该喊一声舅舅。” “不了,”来人扫了对面女孩一眼,说道:“叫我李叔就行了。” “李叔好!” 南栀甜甜的叫了声。 一路上张春娥同李叔侃侃而谈,说的是老家的方言,她也听不太懂。 很快的,两人被李叔带到了住的地方,条件是简陋一些,但好好的收拾收拾也还是不错的。 “李叔,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你。” 饭后。 张春娥估计是赶路累着了,自己先睡下了。 正好是在中午的午休时间,南栀便四处走一走,看到李叔在甲板上坐着抽烟。 “囡囡是吧,你的事情我都听嫂子跟我说了,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他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肚子上:“预产期还有多久?” “两个半月。” 南栀一双眸子看着对面的人,刚要说话,却听李叔道:“我这儿没有你能干的活儿,我让你在这儿住完全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 那毕竟是我娘家的嫂子,我小时候她还带过我几年,这一份恩情,我得记。” “而且你还是个孕妇,腿还……” 南栀低下头,有些懵,心里头的想法就这么被人给看穿了。 说到这里李叔停顿了一下,觉得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有些伤人自尊,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 最后说道:“你啊就别瞎打听了,就好好住下来,你是我嫂子认的干闺女,又还怀着孕,我不会不管你的。” 面前的女人从头至尾没反驳过一句,不管那男人说什么她都认真听着。 到最后,那男人不得不说一些狠话来将人给撵回去:“行了,你回去吧,好好躺着就行,没事别出来乱晃。 我这儿是真的没有适合你干的活儿,你别为难人好吗,要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负不起这个责啊?” “我不需要人给我负责。” 男人转过身,那女孩儿一字一句同他道:“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我不想将来我的孩子恨我,说我是一个没用的妈妈,别人能给自己孩子的,我也一定要给他。” “就算我是一棵无根的树,也要扎根进泥土里,这样我的孩子靠着我,他才不会摔倒,李叔,不是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吗,我相信我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的。” 忽而间,手朝着前方一指:“李叔你看哪儿?” 站得有些累了,她一只手按在甲板的木栏杆上: “从这儿看过去,那里好似很远,中间又隔了一条长长的水域,好似永远都到不了,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就像我现在一样,前方的路漫无边际,仿佛看不到尽头,难道就要因为看不到头我就不去走了吗? 我都还没走又怎么知道我不能走过去,非要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去遗憾? 明明有一条路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却并没有踏上这一条路。” 总比那个时候再来后悔要强吧! 面前的人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沉思她的话。 目光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几分烦躁,又几分欣赏。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整天都在情啊爱啊的,很少有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能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来。 都说经历是一个人最好的老师,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经历过了什么,但身上那一份豁达,哪怕是他这个人到中年的人,身上也未必有。 经历了诸多磨难,那一双眼还能那般明媚,没有被尘世的黑给沾染,更是难得。 “算了!” 手上的烟斗搁下,唇瓣咧开一丝的缝隙:“我说不过你。” 摇摇头:“你跟我来。” 第90章 大出血 chapter90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岸上的人影,投射在了水面上。 几分钟之后。 两道身影同时停住。 眼前出现的是另一片水域,也搭出来了同刚刚差不多的甲板,慢悠悠的蹲下身一屁股坐于甲板之上。 手伸进水里,并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冰凉。 李叔指着最中间的一张黑网同南栀说:“你就负责将中间那一张网拉过来。” 说着,便现场示范了起来。 他将网中的海蚌拿出来一个,举到南栀的面前:“这个,会切吗?” 南栀摇了摇头。 李叔手拿一把长刀立马给她开了一个,掰开之后,向着乳白色的肉质,紧紧抓牢,找准位置,划了几刀,用力撕扯开,圆滚滚的珠子豁然出现,竟然是一颗紫珠。 他将这一颗珠子捧进掌心,拿给南栀:“你看,像这种的珠子成色就比较好,你要注意辨别,还有切的时候要小心一些,比较滑,别切到了手。” “嗯,好。” 李叔又从网中另取了一只海蚌拿给南栀,同时将手中的刀递过去:“你试一试?”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将刀和那一只海蚌都接了过来,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开了一个。 但在划里面白色的蚌肉的时候,因为太过滑腻,还是一不小心划伤了手指。 “对不起,我没拿得稳,太滑了。” 她赶忙道歉。 “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明明刚刚才嘱咐了她,要小心,不要切到手,这丫头! “没事吧!” 没有责怪,而是第一时间按向伤口处,从兜里掏出创可贴。 两分钟后。 “好了,血止住了,先将手洗干净,不然让这蚌液进入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南栀乖乖听话,将手给洗干净,刚从水里一拿起来,一张毛巾已经搭到了她手中。 她看了对方一眼,将手给擦干净,下一秒,李叔撕开了创可贴的背胶,给她贴上。 南栀紧紧的盯着他,没来由的有些想哭,虽没表现得太明显,可眼眶还是瞬间湿润。 “你…怎么了?” 李叔问道。 虽初次见面,但他应该也没说什么重话吧! 顾忌到她是嫂子带过来的人,他脸上虽然严厉,可也比平时里面对着自己的那些徒弟们态度好很多了。 怎么是这样的一副,好似,他欺负了她一样。 “没什么。” 她低着头:“就是忽然想起来,我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我爸也曾这样给我包扎过。” 女孩扭过头,说得十分平静。 可他却从女孩平静的面容之下看出了一丝的不同寻常。 问道:“你的家人呢?” “都不在了。” 一双手轻轻拍在她的肩上:“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嗯。” 他起身:“你再自己慢慢摸索,顶多两天,慢慢也就熟练了,工资按天结算,类似刚刚那样的海蚌,一天开三百个,一天三百,你看行吗?” “可以的李叔。” 南栀感激的说道。 望着前方那一道远走的背影,她又喊了一声“李叔。” “还有事儿吗?” 前方的人转身,南栀从网中又取了一只海蚌:“李叔,我再开一只,你看一看,我的手法对不对?” 他没说话,只是径直着走了回去。 刀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海蚌给切开,却刮来了一阵台风。 渔场就是这点不好,因为是在海域上建的,台风是避免不了的,每一两个月就得遇上这么一回。 好在这甲板都是用的十分坚固的材料搭出来的,别说是台风,就是海啸都是扛得住的,在这一点上,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的担心。 每逢台风一来,更担忧的是人,只要人没事,一切就都好说。 南栀抬眼四望,忽然的狂风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给卷了起来。 一只手紧紧抓着甲板,另一手紧紧抓着那一张网。 可身体却还是七零八拐,脚下还又踩空了,只听得“扑通”一声。 李叔赶忙朝前跑去,将人从水里给拉起来。 但在这个过程里,女人的肚子却不小心碰上了甲板的踏板。 “啊!”她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等到人整个被拉起来,身下的那一片儿,都染了血。 南栀一张脸惨白着,一只手死死捂紧自己的肚子:“李叔,我疼,肚子好痛啊!” 李叔的脸色比她的还要难看:“你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南栀也不知道,在生念念的时候,先破的羊水,可现在,她并没有那样的感觉。 只是一脸心慌,怅然的望着面前的人,朝他伸过去一只手。 不由分说,铁臂抱着她便朝着张春娥住处跑,将人给放到门口停着的一辆三轮车,一只手抱着,又往车内垫了棉垫。 这才将人放于那棉垫之上。 跑进屋内去喊张春娥。 “嫂子,嫂子,嫂子……”边跑边喊着。 “怎么了?” 张春娥正睡得迷糊,就被一道声音给喊醒了,就看到了男人满头的汗,那是给急出来的。 “嫂子,你带过来的那个人,要生了,赶紧收拾收拾送医院去吧,晚了怕出事儿。” 说完,便又朝着屋外出去,边走又小声嘀咕:“看看,这都算是些什么事儿?” 板青着一张脸,坐上三轮驾驶位,脚踩油门,将车子调头。 张春娥有些懵,连拍了自己几下,才从那种懵逼的状态下清醒,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囡囡要生了,这不是才七个半月吗,这是要早产啊! 怎么这么突然,这大人小孩要用到的东西,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越想,她也由不得的着急起来,是多一秒都再待不住,弹身便离开了床铺。 开始收拾东西,几件衣服,洗漱用品,至于其他未来得及准备的,只有等去了医院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再慢慢添置了。 只能是先这样了。 将包裹挂在肩膀上,拔腿便往外跑。 “我再去拿条毯子过来,女人家生产外人是见不得血的。” 肩上的包裹取下,放到车座底下,又一转身回去屋里。 快速的拿了条厚毛毯就又往外,轻轻盖到南栀身上。 从头到脚,整个身子,包裹严实。 “嘀”一声,车子的熄火声传来,南栀微微抬眼,几人已经到了医院的住院部楼下。 张春娥陪着她,不断安慰:“囡囡别紧张,这是头胎吧,头胎好生,也没那么疼,很快就生出来了。” “张婶,我不紧张。” 她轻声说道,可肚子里的动静,每五分钟就传来的一阵剧痛,还是使她不断的龇牙咧嘴,目眦欲裂,大颗大颗的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快这里有孕妇,快救孕妇。” 李叔回来了,边走边同几名医护人员说着什么话,很快的,一辆医疗推车已经推到了跟前。 一行人合力将山轮上的人给抬着躺到了推车上,朝着产科室跑去。 手术室的门外。 “大兄弟,你帮嫂子看着点,我出去买点东西。” 张春娥说完就急急忙忙离开。 医院的大门外就有摆摊的,小孩的东西满满的一大包,抱被,尿垫,奶瓶,从头到脚的东西,帽子,衣服,手套,脚套,等等等等。 大人的东西也不少,睡衣,帽子,拖鞋,吸奶器,卫生巾。 她不敢多逗留,提了东西就往回走。 而在病房之外。 李叔焦急的等待着,等了半个小时,紧闭的门才打开。 他刚要上前问一句,医生直接递给他一张抢救病危书,问道:“是家属吗?” 他摇摇头:“不是。” 医生又道:“刚刚是谁送过来的?” “是我送过来的,可我跟她也没有那么的熟。” “那赶忙打电话联系家属,产妇大出血。” “什么?” “别在这儿愣着了,快去通知家属,把字给签了。” 主治医生说着,又一名助手出来,他当机立断做下决定:“多叫几个人来,去血库里调血。” “刚打过电话了,血库里的血不够啊!” “她不是a型血吗,怎么会不够?” “是a型血不错,可今天送过来的产妇实在太多了,家属都自发要求输血,所以血库里的血就有些不够用了。” 那双犀利的眸子,紧紧盯向助手:“那就想办法到二院里去调,难不成真要这一尸两命死在这里吗,等着上新闻吗,这个责任谁来担?” 助手“嗯”了一声。 主治医生给了他一拳,急切说道:“还不快去!” “医生,她?” 李叔拉住主治医生,想要问一两句,却被劈头盖脸一阵说教。 “怎么这个时候才送过来,都已经开了四指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些缺氧,绕脖整整11圈,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那是孕妇,能开玩笑吗,再晚来一会儿,人就没了。” 说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片,又进去了手术室。 李叔掏出手机,给张春娥打电话。 电梯里头没有信号,他连打了两回都没有人接。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他自言自语,又说了这一句。 挂断电话,视线落在面前的病危抢救单上。 正要四处找找人,张春娥已经站到了身边。 她是先将买的东西送回到了病房里,才又来的手术室。 第91章 你猜我看到谁了 chapter91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 在医生那儿受了气,态度自然不好。 张春娥没听出来对方语气不好,直接问道:“囡囡呢,她怎么样了?” 又抬手看了眼手上的时间:“这进去得有四十多分钟了吧,到底生出来了没有?” 李叔将手里的病危通知单拿给张春娥:“签字吧!” 就在张春娥拿着笔签字的时候才又转述了医生刚才的话:“她,大出血。” “什么?” 张春娥紧紧攥着病危通知单,指节泛白,手微微颤抖,仿佛那薄薄的纸张有千斤重。 “血库里还没血,得去二院里去调。” 张春娥签完字的手抖成了筛子,腿在一下子都软了,一张脸,惨白一片。 怎么会这样,囡囡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老天爷,你什么时候才能眷顾她一下。 张春娥紧紧捏着手里的病危通知单,差一点就要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到跟前,朝着她伸出一只手:“签好了没?” “签,签好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真是的,签个字也磨磨蹭蹭的。” 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通知单,便又嘱咐: “站着干嘛呀,去三楼找葛大夫开单子,然后再去一楼缴费,一个麻醉手术2000,一个催产手术2000,总共4000,快去缴费。” 这时,手术室内传来助手的声音:“产妇晕过去了,怎么办?” “那就想办法将她给唤醒啊,不然这个手术还怎么做下去?” “砰!”手术室的门再一次闭上。 张春娥朝着三楼走。 被李叔给叫住:“不是,嫂子,你还真要去缴费啊?” “不然呢,难不成你要我看着囡囡去死?” “本来就无亲无故的,”李叔发表着自己的想法:“要不,嫂子,这一趟浑水咱还是别去管了吧!” “那怎么行?” 张春娥看出来对方的心思,立即说道:“我花的也不是我自己的钱,是囡囡她自己攒的钱,还攒了不少呢!” 李叔这才不说话了。 可那一张脸上并没有轻松多少,自己这个嫂子,她的性子,他清楚。 “那我上楼去了?” 就在脚刚刚踏上楼梯踏板,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婶子,我渔场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张春娥脚步一下顿住,囡囡人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她一个人难免有些顾不过来,但仔细的想了一想,还是点了头。 又从楼梯上走下去:“大兄弟,嫂子给你添麻烦了。” 男人立即说道:“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要说到添麻烦,我小时候就没少给你惹事儿。” 大手在张春娥肩上拍了一下:“那我先走了,确实是有事儿。” 无奈的“哎!”一声,看着那一道身影从面前消失,转过头朝着三楼走去。 嘴里念叨着:“葛大夫,葛大夫,对,找葛大夫。” 刚走几步,她又突然停下,自言自语:“对了,刚刚医生有没有说是找那个科室的葛大夫啊?” 万一有同姓的呢? 两个或者三个葛大夫呢? 她又该去找谁呢,刚刚怎么就没多一句嘴,问一问呢?” 焦急地跺了跺脚,心中满是懊悔。 很快,又安慰自己:“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管他是那个葛大夫,自己再多句嘴,总能把人给找着。” 与此同时,一辆急救车呼啸着冲到了医院大门。 秦沐风从车上匆匆下来,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带着几分疲惫。 同另几名身穿大褂的人一起往住院部的楼上走去,边走边接听电话,神色凝重。 手上推着医疗小车,脚步匆匆,乘电梯直达 7 楼的血库室。 “是新送来的产妇,a 型血对吧!” 秦沐风头都没抬一下,只对应着单子上的信息,一一放下便又走了。 手术室内,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主治医生烦躁不已,手中的止血钳 “啪” 一下放到托盘里,大声问道:“打电话了没有,血浆什么时候送到?” 助手赶忙回答:“刚打了电话,已经送过来了。” 主治医生 “嗯” 了一声,点了两个人的名字到血库室里去取,然后转过身,同其他几位医生说道:“不用等了,缝吧!” 秦沐风下楼时,走廊里,医生护士急切地推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女人头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还在昏迷之中。就那么一晃眼,那女人的脸让他瞳孔地震。 尽管离得远,从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看过去,脸部轮廓有一些模糊,但他却快速的想到了一个人。 心跳陡然加快,会是她吗? 像,但又不确定。 立即是掏出来了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逸尘,你猜我现在看到谁了?” “少跟我打哑谜,有事说事儿,忙着呢,没功夫应付。” 电话里的墨逸尘满是不耐烦,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嘈杂的背景音。 秦沐风对着电话里头的人说道:“是一个你一直都在找的人,情况不太好,大出血。” 果然,电话里的人,声音都拔高了:“她在哪儿,哦,不,你在哪儿?” “我也不是很确认到底是不是她,逸尘,我去帮你确认一下,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秦沐风挂了电话。 “不是,我问你,你在哪儿,哪家医院,我去,秦沐风,有病啊你!” 听着电话里的“嘟”声,墨逸尘骂了一句,没把刚刚电话里的内容当成一回事儿,耳边是病人催促他给拿药的声音。 秦沐风挂了电话,朝着走廊那边快步走过去。 他走得很快,仿佛生怕错过什么,几步就追上了前面那一辆医用手推车。 然而,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他打电话的时候,南栀已经被转移到了催产室,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名刚刚才被送来的产妇。 “等一下!” “等一下!” 秦沐风大喊了一声,前方的医生有人回了一下头,一眼便认出了他,开口问了声:“秦医生,怎么了,有事儿?” “这个是刚送过来的产妇?”他指了指那推车上的人。 “是啊!”那个医生回答说道。 秦沐风走上前,差一点儿就要喊出来那个熟记于心的名字了。 女人也在这时候扭了一下头。侧脸的确是很像,但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对不起啊,我好像是认错人了,你们去忙。” 他挥着手,有些尴尬。看来的确是他眼花看错了。 秦沐风在心里这么说着,摸出手机给墨逸尘回一个电话。 “逸尘,虚惊一场,是我看错了,不是她。” “行了,我知道了。” 那边挂了电话。 “不是,墨逸尘,你小子,会不会有点太过明显了,一听说不是她,电话挂这么快。” 秦沐风碎碎念,一脸的不爽,他们两个人,一人挂一回电话,算是扯平了。 手机放回兜里,桃花眼眼皮上扬,南栀,你到底去了哪儿呢? 真是够没良心的,这么久了,也不说回来看一看,我对你不好吗? 你要是再不出现,某个人就真的要失心疯了。 病房里,南栀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眼神还有些迷茫,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手本能地往肚子上摸了一把。 “我,睡了多久?” 她的声音沙哑,明显的有一些使不上劲儿的感觉,喉咙又干又痒,还有些干疼干疼的。 张春娥赶忙给她喂了些红糖水,她喝了几口,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也没多久,也就,就 72 个小时而已。” 张春娥轻声说道。 72 小时,那不就是已经三天了,她竟然昏睡了三天。 南栀心中一惊,睡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宫缩的疼痛袭来,肚子里跟有人在打拳一样,她疼得忍不住哼了一声,差一点儿将床头放着的水杯给打翻。 “乐乐呢,快把他抱过来给我看一看。” “还在保温箱里放着。”张春娥的声音低沉。 “什么?”南栀心猛地一沉。 “早产儿,生下来还不到三斤,又缺氧严重,在母体的时候没吸收到营养。 医生说先在保温箱里放上半个月来看,之后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张春娥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看着南栀。 南栀一听,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快速的穿好拖鞋,望向张春娥:“带我去找他,我要去看一看他。” 张春娥赶忙扶住她:“囡囡,你别急,你身体还很虚呢?” 大出血,输了整整七袋子的血浆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肚子上还又挨了一刀,伤口都还没长好,哪能就这么任由着她这么乱跑。 而且又才刚出了月子,万一吹了风,女人家,月子坐不好,将来可是要受大罪的。 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跑去看孩子。 还是想办法先安抚住。 “孩子在保温箱里放着,好的很,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的。 而且医生也说了,不让去看,你啊,就安安心心先把自己身体给调养好再去也不迟。” “不,我要去。”她摇着头,现在的南栀,什么都听不进去。 张春娥拦不住她,更拗不过她,这闺女,性子太倔。 第92章 一个陌生来电 chapter92 乐乐,乐乐,乐乐…… 一路上,这个名字她不知道喊了多少遍。 连拐杖都没拿,自己扶着墙,一步比一步走得更快。 张春娥一个正常人,在身后都快有些跟不上了。 整个住院部共有两间婴儿保温室,一间在7楼,另一间在四楼。 不顾腿脚的不便,抓着楼梯的扶手上了四楼。 张春娥的声音响在耳边:“囡囡你也别太担心,乐乐他会没事的。 保温箱里放着,肯定能活得了。” 张春娥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她心里就越急,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就又加快。 随着脚步的不停,大腿根上肌肉传来剧烈的痛,肚子里,更是一阵天翻地覆,五脏六腑快要被搅和到了一起。 婴儿保温室。 一个保温箱接一个保温箱的找,最终停下脚步。 “是这一个吗?”南栀问道。 母子连心,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张春娥点着头,安慰的话就卡在喉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和南栀其实是一样的。 只有当了母亲,做了妈妈,才懂这一种锥心之痛。 手贴在保温箱的透明门,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盯着。 仿佛这样就能摸到里头那小小人儿的脸蛋,再握住那双小手,给他一丝力量。 保温箱内的乐乐,小小的人儿,全身通红,闭着眼,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你是孩子的母亲?” 护士问道,态度有些冷漠。 “嗯,我是。” 下一秒,一张票据递到了她面前:“去一楼大厅排队,将今天的费用缴一下。” 南栀接过,将票据摊开,这上面写得十分清楚,这只是放保温箱一天的费用,并不包含其他的在内。 上面的金额显示,是4000元整。 南栀低了低头,望了眼保温箱内的小人儿,转身朝外,却又问了句:“我儿子他,还得在这里头放多久?” 护士冷冷的瞥了一眼:“目前来看,情况不是特别好,最少半个月,行了,缴费去吧!” 半个月,15天,最少也得六万,这还是最保守的。 还不算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出了保温室,走廊里,她问张春娥:“我的那一张卡上,现在还剩下多少钱?” “先去缴费吧,缴完费我们再好好的算一算。” 张春娥有些心虚,推着她往楼下走。 她“嗯”了一声,往楼下走。 张春娥本来是要说她去排队的,但南栀坚持非要自己去,无奈她只得将一顶毛线帽子戴到她的头顶,嘱咐她要捂严实,别吹到了风。 南栀乖巧的应了一声:“好。” 一楼的缴费厅。 南栀老老实实排队缴费,现在人不是很多,很快的就缴好了费用,将缴费单拿回保温室。 她还想要再看一看孩子,可负责的护士同她说,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到了,要她明天再来。 嘴唇撇了撇,那里就到时间了。 她到这个保温室不过十分钟时间,都还没怎么好好的看一看,就被催着去缴费了,现在费也缴完了,还不能让她看一看孩子。 什么时候,母亲要见自己的孩子也变得这么艰难了? 走廊上,南栀很是不服气,但仔细想一想,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而且每个医院都大差不差,婴儿保温室这样的地方是不让产妇随便进出探视的。 倒不是说不能探视,是产妇刚生产完,身体的各种机能还没完全恢复,而婴儿娇嫩,是最容易被感染的时候。 明天就明天吧! 她想着,往病房里走。 刚回到病房,又有人送来了缴费单。 床位费、输液费、护理费等等,杂七杂八,总共十几张单子。 全部缴费完后,南栀算了一笔账,光今天一天的费用就花了二万六。 “张婶,你跟我说实话,我们现在到底还有多少钱?” 眼看瞒不下去了,张春娥只好也同她算了一笔账:“囡囡,这一段时间你总共是攒了19万。 催产2000,麻醉2000,医生的红包给了5000,你当时大出血,手术费,抢救费,还有输了七袋子的血,花了一万二。 还有,你生乐乐的时候一直在昏迷,孩子在产道里卡着出不来,最后只好剖,剖腹产的手术花了六万。 还有胸部按摩,私处护理这些,今天还又花了两万六,这些算下来,而且,你不是淮安本市的户口,还是绝户,医保他们不给报销……” “到底还剩多少?”南栀追问道。 张春娥声音压低,低到快要听不见了:“还有不到七千,囡囡啊,你别那么慌,我……” 七千,就剩七千了,七千能干些什么。 就够乐乐在保温箱里放上两天,这不是明摆着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吗? 南栀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走到了某一条岔道口,怎么走,都是错。 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的喉咙给遏制住了,牢牢将她给掐着,随时会将她给掐死。 “张婶,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再好好的想一想。” 南栀开口,低声的说。 张春娥还想要劝几句,跟她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活人还能被一泡尿给憋死。 但一看到那一张佯装平静的面容,多少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 这些年,她自己也有攒一些养老钱,要是实在…的话,她在考虑要不要先将这一笔钱给…… 一言不发,便在那一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出了病房,轻轻合上病房的门。 病房之内,女人指甲抓着头发,平静的面容再也无法伪装,眉头紧锁,难不成真要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早知道,她还不如当初在被他们从崖上推下来的时候就死了。 老天爷让她多活的这些时日又有什么意义? 正烦闷着,手机响了,不用想,又是骚扰电话。 类似这样的电话,以往她会想也不想直接挂断。 但此刻,却破天荒的接了起来。 “你到底谁啊,有完没完啊你,再给我打这样的电话,你信不信我告你骚扰。”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道男声:“是南栀南小姐吗,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你到底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大数据推送的。” 电话那边传来“咯咯咯”的几声笑,从声音上来判断,应该是一位温文儒雅的男士。 “你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要…”挂了。 “等一下!”男人急切的说道:“南小姐,我知道你正在因什么事而烦扰,约个时间我们见一面,或许我能帮你解决你的烦扰呢?” “解决?怎么解决,我的儿子就快要死了,你能帮我救他还是你能帮我留住他的命,别搞笑了,你又不是神仙。” 这一句与其说是她在发泄,还不如是在自我嘲讽。 是啊,她又不是神仙。 乐乐,乐乐,妈妈该怎么办? 病房里,传来女人的叹气声。 电话里那人的声音还在说着:“南小姐,我们还是见一面吧,说不定,这世上就是有人喜欢雪中送炭呢?” “你什么意思?”南栀警惕起来。 什么雪中送炭,就算是有人会雪中送炭,但也不会什么条件要求都不将,无缘无故的就给你送来了炭火,就好比天上不会突然掉下馅饼,就算天上会掉馅饼也不会刚好就掉到了你的头上,如果有,只有一个结果,有一个更大的“馅饼”正在等着你。 电话里的人又笑了一下。 “南小姐,你要相信一点,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有时候你觉得走到了尽头,但只要往后退一退就会发现这一条路根本没有尽头,关键在于你怎么去选择,但凡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算不上什么难事……” 电话里,男人啰里吧嗦讲了一大堆,还都是些大道理,但她却只记住了一个词:钱。 眸子瞬间一亮,钱,这个人说了这么多,是要给她钱吗? 可是,为什么啊? 不管了,她需要钱,乐乐的一条命,需要她拿钱去救。 而电话里的这个人说,可以给她钱。 南栀知道,她不能就这么冲动,这么的就去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话,万一是骗子呢,万一是人贩子呢? 可现在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去找祁时宴,说她怀了他的儿子,现在儿子危在旦夕,性命堪忧,问他拿钱救人。 那个男人,他不止不会拿钱,还会将她给狠狠的羞辱折磨一番。 甚至,他会因为莫雪鸢那并不存在的一个孩子,亲手杀了她和乐乐。 南栀没有忘记,现在的自己正在逃亡的路上,而那个要置她与死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儿子的父亲。 一把刀正悬在她和乐乐的头顶,怎么着都是死,越挣扎,死得越快。 “我们在哪里见面,你发个地址。” 第93章 要她的一颗肾 chapter93 当机立断便这么说道,她没有时间再去犹豫,哪怕这一趟,真的就是死,为了乐乐,她也必须要去尝试,都还没去尝试,怎么自己先怯场了? 南栀,怂蛋。她在心里骂道。 “好的。” 对方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是见面的地址,他说:“南小姐,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 今天是她出月子的第三天,医院里的人盯得也很紧,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病房里给她又换了瓶营养液,同时问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奶下来了吗?” 南栀脑子懵懵的,护士连着问了三遍,她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摇摇头:“没有。” “没有?”护士想了想又问:“胸部有刺痛感吗?” 她又摇头:“没有。” “没有?” 护士疑惑的望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都已经三天了,怎么会什么反应都没有,按理来说,奶该下来了啊!” 南栀打断她:“我天生的,就是没奶。” “天生没奶?” 南栀点头,有一些尴尬:“可能是遗传吧,我妈生我的时候也没奶。” 她生念念的时候就没奶,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吗? 护士笑了笑,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便出了病房。 等到病房的门一关上,立即是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突然间埋怨起了自己,怎么就没奶呢? 别的女人都有,怎么就偏偏她没有? 没有了母乳供养,就只能是吃奶粉,又是一大笔的开支。 南栀叹了一口气。 从床上坐起,快速脱掉身上的病号服,换了一身特厚的羽绒服,在羽绒服的里面,又套了身加厚的睡衣,帽子,口罩,眼罩,手套,全副武装,肩上一只棕色的帆布包。 病房外的走廊,张婶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一双眼浮肿着。 南栀轻手轻脚,没有将人给惊动,走廊上到处都是监控,她低着身,刻意躲避着,一路上,倒也顺利,很快的就出了医院大门。 打了辆车,便朝着约定好的地方而去。 “师傅,到清源码头,麻烦开快一些。” 她说道,忍痛,从钱夹里掏出一张50元人民币递过去:“不用找了,我赶时间。” 司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车后座的人,虽然已经是十月底了,今天外头也刮了风,可并没有那么冷,十多度吧,这人却将自己裹得成了一只“熊”,该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 他捏着手里头的50块钱,还带有那人手里的余温,又扫了后座一眼:“从这里到码头两个多小时,就50块钱,还不用找了,你搞笑的吧!” 南栀低了下身,手又探入钱夹之中,问:“那还需要多少?” 司机把着方向盘,扫了眼后座上的人:“就算是不打表,最少也得一百八,你再补我一百三。” 手哆嗦着,紧紧捏着钞票,一百三,她当然有,可全都给出去的话,回来就不够打车的钱了,银行卡在张春娥那里,是要留着医院里缴费用的,钱夹里还有另外一张卡,是一张空卡,手机里的余额,只有六块四。 这还倒有些为难了。 “师傅,那三十块钱,能不能就给我抹了?” 嘴角微微笑起,开始讨价还价。 “你说什么,三十块钱,抹了,没睡醒呢你?” 司机也是个急性子的人,立即就道:“你到底有没有钱,没钱就下车,去,去,去!” 说着,将车给停下,开始驱赶。 “有,有,有,我现在就给你钱,师傅你别赶我下去。” 她将钱递过去给司机,两个人一人抓住钱的两个角。 她又小声开口,大拇指将其中的二十往手心里推,再一次开口:“一百一行吗,师傅?” “不是,你到底……” 正要开骂,眼瞟到座位旁边的那一副拐杖,他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算了,一百一就一百一吧!”今天算他倒霉。 南栀一直催促,要司机快一些,本该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就是这儿了,下车吧!” 她说了声谢谢,司机突然又将车窗摇下:“用不用帮忙?” “不用了,谢谢您啊!” 她微微低头,朝着码头走去。 远远的便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黑色的长款风衣,风将大衣随意的吹起。 他个子很高,将风衣撑得很有型,只是,光看背影,说不出的一种孤独感。 “你来了?” 听到脚步声,男人磁性的嗓音说道,仍旧没回头,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好像十分有把握,我一定会来。” 那人又发出来同电话里一样的“咯咯咯”的声音。 “我这个人做任何的事情都最重结果,而今天的结果是我满意的,你不是来了吗?” 他回头,一张十分年轻的脸,二十八九的样子。 “我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你有些什么条件和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得到,或者,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南栀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也不磨叽,从手机里掏出手机,将一张女人的照片放大,拿给她。 “这是?” 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人,她问。 “她叫余莺,是我的妻子。” “哦”一声,又抬眼望一眼面前的男人:“你妻子很漂亮,你们很有夫妻相,你应该很爱你的妻子?” 男人点头,视线也落在那照片上的人:“我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当然了,也没有人会比她更依赖我。” 大家都是聪明人,尤其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开问:“所以,你需要我为你的妻子做什么?” “四年前她患了尿毒症,这四年来,我一直在为她寻找合适的肾源,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那个人出现了。” 南栀听明白了,刚刚才生产完,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还是偷着从医院里出来的。 听了这话,一张小脸,脸色更差了。 “所以,那个人,是我。”她指着自己的脸,十分肯定。 男人看出她的犹豫,微微颔首,说道:“其实,符合我妻子肾脏的总共有三个。 第一个,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过世了,已经过了48小时,过了肾脏的最佳摘除时间。” “那第二个呢?”南栀问道。 “第二个是个孩子,男孩儿,才六岁,余莺不赞成我对一个孩子下手,但我想要救她的命,我不能亲自看着她去死。 我在私下里去找了男孩儿的父母,刚开始他们一直拒绝,说什么都不愿意,甚至还怕我会找上门去,搬了好几次的家,后来终于同意了,他们收了我的钱,又一直拖着,不愿意手术。” 男人捏起了拳头,一张脸也没有了刚才的那一份亲和之感,南栀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气从面前的人身上散发出来。 “那后来呢,那个男孩和他的父母?” “失踪了,一家三口全部都不见了,我找了他们很久,一直无所获,就在半个月前,我刷到了一则新闻,好像是去海南旅游,被海浪给卷走了。” 他咬着牙齿,从齿缝间发出声音,骂道:“这就叫报应。” 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的一颗肾,我妻子的一条命,你儿子的一条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南小姐,你应该会知道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两颗肾,少了一颗肾对你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可却会同时救了两个人的命。 当然了,这一颗肾我也不会白要你的,南小姐,你儿子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后续的治疗费用也不低。” 那一张满是阴郁的眸子望着她:“南小姐,你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听得懂,她当然听得懂,她又不傻。 一只手便又摸上左腰下方三寸的地方,尽管她裹了厚厚的羽绒服,风吹得也不是很大,可却感觉出奇了的冷,那个地方仿佛一下子就空了一块。 “你为什么对我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 拜那男人所赐,有了应激反应,看谁都像是那男人派来要抓她回去,加害她们母子的。 此刻,她看对面男人的神情,充满了警戒。 男人嘴角勾了一下:“我不过是想要救自己爱的人,在这个过程里,对有可能的供体者多了解了一些,如果有冒犯到的话,我可以跟你道歉。” 眼角的余光瞟向她:“南小姐,我们两个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抱团取暖罢了。” 南栀心里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谁要跟他抱团取暖啊! 他又同电话里一样,开始喋喋不休。 “人活这一世,总有着自己想要为之去守护的东西。 或是信仰,或是某个人,某一份情感,我要守护的是我的爱情。 而你有你的儿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算是同一类人。” 她又在心里说道:谁跟他是同一类人了。 “你有考虑的权利,也有拒绝我的权利,你可以犹豫,可以再多想一想再回复我。 但,你的儿子,他能等得起吗,他在医院里,多一秒就多一秒的费用,你想清楚。” 第94章 交易 chapter94 一张黑色的卡片递了过来:“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各种联系方式,南小姐,我等你的消息。” “端—木—夜—澜。”南栀一字一字念出面前男人的名字。 抬眼扫了眼面前的男人,还是复姓。 这个名字同他本人倒还是挺贴切的。 对面之人也丝毫不避讳,直接伸出一只手:“是,我叫端木夜澜。” “我叫南栀。” 她说道,伸手与之相握,一秒过后松开。 端木夜澜“嗯”了一声,便打算离去。 身后,女人喊住他:“我可以给你这一颗肾,但,我要先拿到钱。” 端木夜澜回头,视线落在女人惨白的一张脸上,一丝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想很久。” 女人嘴角轻微拉扯,一丝笑意荡漾唇角:“你刚刚不也说了吗,不过是一颗肾,却能同时救了两个人的命,这一笔买卖,怎么算,我都不亏。” “买卖?”端木夜澜勾着唇角:“不再想一想,那可是一颗肾,是你身上的一个器官,一旦摘除就再也不可能长起来了。” 犀利的视线扫到那一张脸上,女人微微笑起,风将她头顶的毛线帽都给刮跑了,一头乱发更显凌乱。 “你…真的已经想好了?” 女人脸上,一脸倔强,无比坚定:“是,我想好了。” “你的妻子她或许等得起,她已经等了四年了,再多一个四年她都等得起,可我的儿子,他等不起,”那张苍白的唇,微微蠕动,一字一句:“我要救我的儿子。” 端木夜澜的声音落在耳旁:“不后悔?” “不后悔。” “好。” 忽然间,手被拽住。 “带她去做配型。” 四面八方涌出来一批人,个个身披黑长风衣,团团将她给围住。 南栀一张小脸,惊慌失乱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不后悔。” 那张小脸,一脸倔强,一字一句:“可我也说了,我要先拿到钱。” 端木夜澜点了一下头。 “一次性买断,50万,你的一颗肾,你儿子的一条命,怎么样?” 想也没想,苍白的唇色,微微开合:“可以。” 手腕处,男人的力道加深,迫不及待:“现在可以跟我去做配型了吧!” 南栀任性的说道:“我现在就要拿到钱。” “好。” 端木夜澜说道,转身便招呼了属下,又问:“身份证,银行卡这些都带了吗?” “带了。” 南栀说着,将身上的帆布包取下,从钱夹中拿出身份证和银行卡:“现在就转,我没拿到钱之前,”她的手隔着里头的一件打底衫,摸向自己的后腰:“我身体里的这个东西,你们谁都别想要取走。” 对方“呵”一声,此时,下属将一只黑色公文包拿到了面前。 伸手将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几张银行储蓄卡,一张黑卡,一台poss机。 南栀将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递了过去。 五分钟后。 端木夜澜抬起头:“银行卡里我给你转了二十万,限额了,剩下的,我再分批次转给你。” “不行!”女人高声说道:“今天我必须要拿到全部的钱。” 说罢,手机也递了过去。 直到清楚的听见: “支付宝到账15万元整”。 “微信到账15万元整”。 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很好的将那一丝的慌乱给掩饰。 抚摸在后腰上的那一只手,隔了层布料,紧紧的将腰上的皮肉给抓起,仿佛只用一秒,这里便不会再有这么紧实的皮肉够自己抓着了。 “钱,我也转给你了,这下你该……”手腕再一次被抓住。 南栀任由对方拽着自己的手腕,没再试图反抗挣脱。 她如同是失了魂魄的木偶,脚步缓慢的,一瘸一瘸着,机械麻木的跟在这些人的后面,上了一辆早就停在某个地方的一辆黑色的加长款面包车。 上了车,她也沉默着,靠在靠背上,立即闭上眼,没有一丝的心情去看窗外的美景,看一看这一路上都走过了哪些地方。 南栀,没事的,只是一颗肾。 人的身体里有两颗肾,少了一颗并不会对你的身体,对你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你还是可以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陪着乐乐长大。 只不过是一颗肾而已,一颗肾换乐乐的一条命,值,很值。 一颗肾还可以救了另一个女人的命,他们那般相爱,一定,一定会生活得十分幸福。 南栀,你是在做好事,在拯救着一个破碎的家庭,更是在为乐乐攒福。 而且,钱也已经收了。 一路上,她都在自我洗脑,自我安慰,自我催眠。 可她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一秒真的睡着了,手死死抓着后腰,抓紧那一层皮肉。 不知是过了多久,耳边一阵嘈杂,应该是到地方了,缓缓的张眼,缓缓的抬头看一眼窗外,再缓慢的从车上下去。 这是一家私人的小诊所,说好听点是诊所,其实就是一个黑作坊。 大门处立着牌坊:纹身 美甲 美容美体 从外面看没有问题,就算是盯着那块牌子看,也不会同什么联想到一块儿。 里头却是大有乾坤,谁能想到,这生意的范围竟还包含了…… 南栀躺在木板床上,医生拿出注射液往她的手臂里输入了营养液,接下来,她便陷入了长达近两个小时的昏迷。 当身体有了意识,耳边传来端木夜澜同医生两人间的对话:“配型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三天之内。” 端木夜澜“嗯”了一声。 南栀从床板上坐起,医生过来,将她手背上的针头拔掉。 “从今天开始,连续一周之内,每天过来注射生长因子。” 南栀静静的听着,她头有些晕,才月子的第三天,出门得急,刚在码头那儿又吹了风,这会儿,身体是各种不适。 还有一些,犯困。 “我记住了。” 她同面前的医生说道,又转眼看向端木夜澜:“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要回去了。” 出来得时间过长难免惹人生疑,她不是怕医院里会追责,而是怕追起责来,张春娥一个人应付不来。 张春娥这个人,嘴笨,医生们又总自视清高,她只有站着被挨骂的份。 南栀宁愿自己委屈,自己挨骂,也不要有人替她承受一切。 将羽绒服重新穿到身上,拉上拉链,戴上帽子,重新裹得严严实实。 手,撑着床板的边缘,站起,直接越过端木夜澜。 后者才从沉思里回过神,跟着出去:“南小姐,我送一送你。” 她没说好,也没拒绝,脚步朝前,径直走到了车前,站着,等着。 目光冷冷的窥视后面的人一眼,本就是他将她给拉到这里来的,也本应再送她回去。 在之前,如果一个陌生的人提出要送一送她,她是一定拒绝的,再怎么说也会矜持一番,可现在,她觉得理所应当。 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东西,即将被面前这个人给拿走,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医院的大门。 下车前,端木夜澜再一次的说道:“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到这个地方来等你,接到电话后你就出来,我带你去,注射生长因子。” “我知道了。” 南栀关了车门,一步一拐朝着住院大楼走去。 病房外的走廊,张春娥来回踱步走着,都快急疯了。 “你去哪儿了?” “楼下走了走。”她转过脸,往病房里去,往床铺上一躺。 困,真的好困,原来这生长因子就是让人犯困的吗? 不管了,上下眼皮一搭,便是睡了过去。 睡着了就不会再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 南栀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躺在那一张小木板床上。 四肢都被铁链给锁住了,房间里很黑,黑到看不见一丝的光亮,空气里浓重的化学消毒水的味道,不,最重的是她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 她想要张眼,眼皮就像被胶水给黏住了一般,怎么样都张不开。 想要挣扎,可四肢都被固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哐当”“哐当”的声音传来,是托盘内各种钳子,镊子的碰撞声。 忽而间,一把冷冰冰的匕首用力的划破了后腰的皮肉,一只手从划开的皮肉里伸了进去…… “啊,不要!” 南栀惊呼出声,猛然睁眼,她还是在病房里,原来,是做梦啊! 再也没了半分睡意,便靠在床头,手朝着后腰处摸去。 还好,还好,只是梦,只是梦。 目光四处搜寻,看到了那一只浅棕色的帆布包,钱夹中翻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手机。 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三样东西,她陷入了沉默。 第95章 应激反应 chapter95 接下来的每一天中午,这一间病房里,女人总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一段时间。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中午没有人值班,自然也没有人查房。 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医院的大门外,总会停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每一次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10到20分钟之内必然开走。 接连注射了一周的生长因子。 南栀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某种化学物给腐蚀,或者是不是已经被这种化学物给腐蚀了。 无论是站着,坐着,躺着,随时随地的,都发困,忍不住的,一天24小时眼皮都粘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 “今天是注射生长因子的最后一天,我准你两天的假,下周一进行肾脏的摘除手术,我的妻子有救了,南小姐,谢谢你。” 从“诊所”里出来,端木夜澜这么说道。 而副驾驶的女人,全程不在状态,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话她听进去了多少。 “南小姐?” 长指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她才扭了一下头:“下周一?” “是。” “不行,下周一不行。” “你想要反悔?” 男人眸底,怒意荡漾,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 南栀摇头:“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不后悔,但是在我将这一颗肾给你之前,我必须要先保证我的儿子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是,她收了钱,就该听从他的安排,可乐乐呢? 他现在虽然是在保温箱里放着,还吊着一条命,可谁能知道十几天之后是个什么情况,到那个时候她少了一颗肾,乐乐又…… 谁都不傻,都会率先考虑对自己有利的。 她要确切的从医生口中听到她的乐乐脱离的生命的危险,这一颗肾她才会献出来。 “而且,我一个刚刚才生产完的一个产妇,连着一周注射生长因子,我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既然都已经等了一周,不如再多等一周。” 反正他都已经等了四年了,在乎这多出来的一周吗? 再有一周,乐乐在保温室里差不多也满15天了,只要医生清楚的告诉她,她的乐乐能活了,那么,这一颗肾…… 手抚摸在后腰处,尽管舍不得,但大概,可能,也许,她还是会…的吧! 男人深色的瞳孔闪了一下,风衣口袋里攥着的拳头更紧了:“我妻子,她的情况没你想的那么好。” 南栀低头,睫毛垂下,一张寡淡的脸上,眼中一丝的愧疚,随后平静无波。 “对不起!”她道歉,一张脸却坚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位普通的母亲,我只会优先考虑我的儿子。” 她没有错,也并没有违背两人间的约定,她只是更为谨慎而已。 “那好,我就再等你一个星期。” 南栀朝着他点了一下头,头靠在靠椅上,眸子才刚闭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掐紧她的脖子: “一个星期之后,乖乖交出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别耍花招,否则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那如恶魔降世一般的声音就响在耳畔: “这些天的相处,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个什么好人。 最好是别挑战我的耐性,我这样的人,刀尖上过活,最不懂得的就是怜香惜玉,况且,” 视线落到女人苍白的面容之上,长相倒是清纯讨喜,但要说是顶级美女,那是完全不沾边,更何况什么璞玉,所以,他为什么要怜惜? 唇瓣无比凉薄冷漠:“如果因为你的拖拉,我的妻子出现了什么三长两短。 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女人大大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一双暴怒的眸子,一张苍白的小脸,脸上血色褪尽,眼底惊恐一片。 明明之前她还觉得这是一个儒雅有风度的男人,现在本性暴露,奇怪,她竟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丝祁时宴的影子。 祁时宴,祁时宴,祁时宴! 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对的,就是祁时宴。 他找不到她,就变了一个分身出来,和他的本体一样,都是为了要她的命。 “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 她一连说了三声我不敢,盯着面前的这一张脸,她呼吸都变快了。 一会儿,这一张脸是端木夜澜的,一会儿又变成了祁时宴,一会儿又变回了端木夜澜。 两张脸就在面前来回的变幻,如电影里无声的黑白胶片,不停的,晃啊晃啊晃。 南栀一双眸子,瞪得溜圆,比看恐怖片还要恐怖。 身子一阵哆嗦抽搐,却也尽可能的保持清醒,开了车门,几乎是从车子里给滚了出去。 嘴巴里还在念念有词: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 祁时宴,我不敢,我不敢,你放过我,放过我。 一双腿,一瘸一瘸,却又走得飞快,好似后头有疯狗在追她。 乐乐,乐乐,乐乐。 他的分身变成了端木夜澜将她给缠住,那么,本体呢? 一定是去找乐乐去了,他要伤害乐乐,他要杀了乐乐,不要,不要,乐乐,乐乐。 祁时宴,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会后悔的。 本就走不快的一条腿,一开始走得飞快,这会儿直接一路狂奔。 在她自己的潜意识里是在狂奔,可看在车上男人的眸子里,她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 哪有人走路是那样的,哪有人走路,两只手会那样不停乱晃,越看越像是发了疯。 车子启动,朝着前方那道人影开过去,车窗摇下去:“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那道人影,连头都没回,只有声音徐徐传来:“不用,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对,我打车回去。” 说完,一瘸一拐的身影更加快速的朝前,车上的男人没有将车继续开过去,而是将车子熄火,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那道人影。 忽而间,嘴角笑了一下。 这女人,莫不是脑子有病吧! 要不是为了她身体里的那一颗肾,要不是余莺需要这一颗肾,打死他,他都不屑与这样的疯子多接洽。 近一段时日,余莺的身体情况每况日下,有恶化的趋势,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焦急,盯这个女人盯得这么紧,算了,也就一礼拜而已,他还是等得起的,应该。 南栀回到医院里,第一时间去往保温室。 站在保温箱前,手紧紧贴在玻璃上,看向里面的小人儿,绷紧的神经才彻底的松了下来。 嘴角勾出弧度,笑了一下。 根本就没有什么祁时宴,刚刚,她真的是撞到了鬼,才会那样的胡思乱想,竟然相信有什么分身,什么本体,这是现实世界,又不是小说或者电视剧。 她真的是太紧张了。 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从刚刚的那一份恐慌里冷静下来。 南栀,振作,不许再胡思乱想了额! 她在保温室里待了很久。 最后,负责的护士不得不过来警告,探视的时间已经过了,她老这样会影响到其他的家属。 转过脸又问了一遍那护士:“我儿子他什么时候能从保温室里出来,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 护士目不暇视,都不愿再搭理了,这孩子被送进保温室10天,她就问了不下一百回了,几乎是每过来探视一回就要问一回,老被这么问,谁心里头不烦呢,这里放了这么多的孩子,就她家的金贵呗,别人家的就都是草。 “这个我不清楚,观察期最少就是15天,要不,你再等等?” 看出了对方的不耐烦,她有些尴尬,不再多问,回了病房里。 到了第十五天。 清晨一早,便又自己跑到了四楼的婴儿保温室。 “护士,我儿子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是不是不用再被放到保温箱里了?” 这样的话,每一天的清晨,在这个房间之内,她都要问好几遍。 她全部的心思都在保温箱内这个小小的婴儿身上,手机调了静音,这几天,端木夜澜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也没有接到,但心中始终在倒数着日子。 “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比之前是要好了很多,但至于能不能脱离保温箱,这个还需要咨询一下主治医生的建议,还有身体的各个体征需要再测量一下,达到指标了,合格了才能离开保温室。” 难得的,负责的护士说了这一些话,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样的道理她懂。 顾客就是上帝,家属都是天使,主任昨天都说她了,说有人投诉,说她不够有亲和力,所以今天态度是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南栀离开保温室,立即去找了主治医生,咨询他的意见,破天荒的,主治医生说话的语气比前一天要和善了许多,去往婴儿保温室,测了体温,心跳,脉搏,一套流程下来。 主治医生微微笑着同她说道:“ 从体征上来看,各项指标均已达标,放心吧,孩子已经脱离了生命的危险,现在很健康。” “那他能从保温箱里出来了吗?” 主治医生抬眼望她一眼:“再观察一天,明天就能脱离保温箱了。” 第96章 澜哥哥,阿莺不能再陪着你了 chapter96 南栀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主治医生沉思了一会儿:“等明天从保温箱里出来之后看情况。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天就可以办理出院。 不过我的建议是再观察上两到三天,毕竟是早产儿,再筛查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的并发症。” 南栀“嗯”了一声。 从保温室离开,回到病房里,便开始用手机浏览附近房产。 最终看中了一套三层的小洋楼,里头装修风格是她喜欢的,家具家电什么的也都有,什么都不用准备,直接搬进去就行。 就是地方有些偏,在郊区,典型的城中村。 但转念一想,偏也有偏的好处,更不容易被找到,没有人打扰,她还能好好的坐个月子。 不被打扰这才好呢! 只是日常的生活,显得没那么方便,虽也通车,可一天也只有两趟公交。 淮安这样的大都市,哪怕是城中村,也是有网络覆盖的,不然,她又是怎么在网上看到的这房产信息? 至于生活所需用品,以后就网上买吧,反正都是匿名,祁时宴他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南栀在心里自我安慰般的说着。 立即,找到房东的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我在58同城上看到您有一套独栋的三层小洋楼出租是吧,房子的照片和视频我都看了,挺满意的,我想同您约一个时间,看一看房。” “好,可以,那就下午两点,那个时候我正好有空。” “好的,那我们下午两点见。” 南栀十分有礼貌的说着,又同房东问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才挂了电话。 端木夜澜给南栀打电话,第一次没接,第二次,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啪!”一声,手机狠狠摔落到地。 不去管碎了的屏幕,吩咐属下:“都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找,不管这个女人她现在在哪儿,马上,立刻,给我捉过来。” “是。” 属下领命,一群人离开。 “澜哥,澜哥!” 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一声声微弱的唤着男人的名字。 “我在,我在。”端木夜澜赶忙奔过去将女人瘦弱的身躯搂进怀里。 “阿莺,我在,我在,阿莺,阿莺你别怕,我找到肾源了,我真的找到肾源了,以后,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受这一份苦了。” 紧紧的将这一副身躯搂紧怀抱,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 死女人,敢放他鸽子,说好的一周,这都几点了,还敢不接他电话。 “澜哥,澜哥。”女人轻声的唤着他:“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胡说八道什么!”一滴眼泪无声的滑过男人的脸庞。 “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我也不许你死,你会好起来的,我已经让人去取肾源了,莺莺,我马上给你安排手术,你会好起来的。” 一边哽咽一边拉过被子给女人盖上: “莺莺,你不是说过吗,要做我一辈子的妻子,要永永远远都陪在我的身边,你还说要做我一辈子的明灯。 要是你不在了,我还怎么去看清楚前面的路啊,所以,莺莺,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感受着女人身体的冰凉,他更加用力将这一副身躯搂紧,俯下身,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女人的额角。 “莺莺,等你好起来,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都没一起去过,好多好多的事情都没一起做过。 莺莺,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富士山看雪吗,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 你还说过,你想去北海道看樱花,等你好起来,我也带着你去。” 宽厚的手掌紧紧搂着她的后背,指腹不断摩挲,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女人那一张苍白的脸上,最后手扣着她的下巴,一个深吻。 一吻过后,女人也流下来了眼泪。 端木夜澜如水一般温柔的嗓音近乎哀求一般的说道: “莺莺,莺莺,你撑住好吗,肾源我已经让人去取了,很快就到,再多撑一会儿好吗,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 你知道的,莺莺,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失去你啊!” 说着说着,无法自抑的,痛哭出了声。 紧紧抓着那一双瘦弱的手腕:“莺莺,莺莺我不许你死,再坚持一会儿,为了我,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好。” 那一张苍白的唇说道。 头轻轻靠在男人的胸膛:“为了你,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好好的在一起,我还要给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澜哥哥你说好不好?” 那一只细白瘦弱的手抚上男人满是泪痕的脸庞:“两个像你,两个像我,我只要一想到以后他们在一起斗嘴,就会想到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我只要想到以后那样幸福的日子,我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了。 澜哥哥,疾病侵蚀了我的身体,但它永远都侵蚀不了我对你的爱,只是……” 那一只手温柔的替他擦拭掉眼角的那一滴泪:“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了。” “我不苦。”男人低沉的嗓音说道:“莺莺,我不苦,我一点儿都不苦。 为了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的,只要那个人是你,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可以不计代价……” 温润的唇贴上他的。 两个人都忘我的投入其中,唇齿相缠,鼻间紧贴,闭眼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情,缠绵又克制。 澜哥哥,我爱你,我余莺这一辈子,能够遇上你,爱上你,相伴这些年,能像孩子一般的被你宠爱,是我此生之幸。 我也好想就这么陪你一直走下去,走到人生的尽头去,等有一天,你老了,坐着摇椅,身边的那一个人还是我,但,我真的有些撑不下去了。 但,如果,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能不能不要怪阿莺? 阿莺只是有些累了,先一步去探路,因为阿莺还要变成那一盏明灯去照亮你脚下的路啊! 这一条路前方太黑了,阿莺不想澜哥哥一个人走。 澜哥哥! 细白的手腕垂下,一滴泪水从女人的眼眶悄然滑落。 对不起,澜哥哥! 阿莺这一生,能得澜哥哥爱之宠之,再无遗憾。 澜哥哥,阿莺要食言了,剩下的路,不能再陪着你一起走了。 但阿莺会变成路口的那一盏灯,永远的照着前方,这样澜哥哥就不会再怕黑,不会再孤独了。 ……………… 下午两点。 南栀再一次的打去电话同那位房东联系,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打车过去。 整个房子共分为三层。 一层是厨房,客厅,洗澡间,还有一个小露台。 南栀在心里想着,等到搬过来之后,可以将这里弄成一个孩子的活动室。 小孩子长得是很快的,七八个月就开始会爬了,的确是需要一个活动的空间供那小胳膊小腿儿去舒展。 二楼有三个卧室,一间书房,独立的卫生间,衣帽间,还有专门的晾晒区。 三楼也有好几个房间,但都空着,连床和柜子都没有。 总的来说她还是很满意的,不管是房子的格局还是四周的环境,或者其他,一切的一切,都满意。 只是这价格…… 房东要价一年六万,算下来,平均每个月也有五千。 是有一些贵,但比起城中心,这已经算是很划算,性价比最高的了。 在同房东的的交谈之中,他一直板着一张脸,眼光一直落在她一瘸一瘸的那一条腿上。 南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她什么也没说。 两人一边看房一边也聊一些有的没的,后面一听说是一位刚生产完的产妇,说什么都不愿意租了。 她是好说歹说,最后以高出原本租金2000元的价格将这一栋房子给租了下来。 但房东并不满足于此,又问她要了2000元的押金,这才拿出租房合同,双方签了字。 这个社会,说到底就是吃人不吐骨头,欺软怕硬。 残疾人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真的很难得到尊敬,走到哪儿都会异样的眼光盯着你,尽管她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 残疾人怎么了? 不也照样生活,不偷不抢,努力的与生活对抗,残疾人怎么了? 她身残志坚,绝不与命运困难低头,她又碍着谁了? 打车回去的路上,她还在碎碎念,心疼着那多出去的4000块钱。 不断的又安慰自己,她现在有钱了,理应该给自己和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她明明可以给这个孩子舒适安逸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他跟着自己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 尽管这些钱是她…… 手探进衣服,摸向后腰处,又想到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生命,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这些天里,她去保温室里看了他无数次,尽管没有一次看见他睁开过眼睛。 心中还是欢喜,现在就巴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那是她生命的见证与延续。 自己这残缺不全的身体,却可以见证一颗小生命冉冉升起,她虽残缺,可这一颗小生命他是完整的。 至少,她会将自己的爱完完整整的给他。 有时候想想,生命还真是奇妙啊! 第97章 想清楚了? chapter97 第二日,乐乐从保温室里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但身上还是插了各种管子,各个仪器时刻监控着生命体征。 小家伙倒是安静,不哭也不闹的,也就饿了的时候会“哼哼”几声。 南栀有些不放心,又抱去做了唐氏儿的筛查,不仅仅是唐氏儿,各种检测都做了个遍,确认没问题了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之前念念生下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安静,淘得很,哭声,隔几层楼都能听得见。 这几天里,端木夜澜还是不停的给她打电话,她有时候看到了也会故意不接。 她不是已经跟他都说好了吗,只要确定了她的乐乐没事了,她就会联系他,有必要每天跟催命似的给她打电话吗。 难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就真的这么薄弱吗? 懒得去管那些烦心事儿,将全部的时间都用在陪伴这个小生命,第一次发现,生命的延续是那般美好的一件事。 只是这颗小生命,在自己孕期的时候,受了太多的罪,个头比其他的孩子都要小很多。 对比同病房内的其他孩子,一哭就惊天动地,特别洪亮,很有劲儿。 可这小家伙,哭起来就跟小飞虫在耳朵边飞着一样,非得趴到了跟前才听得出来他是在哭,一双脚,也就比她大拇指大那么一丢丢。 南栀心中愧疚,哭到停不下来。 此刻的医院大门外,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如常一般停在了这里。 车内的男人,拳头紧紧握着,在打电话。 电话拨了出去,还是没人接,他也一直等着,等到了电话自己挂断。 忽然的,车门推开,男人全副武装,黑色的西服,领口往下的位置处别了一枚白色的胸花。 皮鞋擦得油光铮亮,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一副黑色墨镜,嘴角无比邪恶的一勾,一丝的危险浮现。 同身旁的属下说道:“不等了,直接冲进去,我要那个女人同她的儿子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他拉扯着嘴角,声音虽轻,可周身散发的寒冷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不可,”属下拦住他:“这里是医院,我们这么多人直接进去抓人,还没离开,警察就先到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端木夜澜紧握拳头,关节泛白,一双眼猩红着:“我就是要这个女人死,我要她和她的儿子都去给我的莺莺陪葬。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拖拖拉拉,莺莺她就不会死。 我与这个女人不共戴天,我恨不得现在就进去掐死她,收了我的钱,却又舍不得身体里的那一颗肾。 这个世界上敢这么耍我的人,敢这么耍我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脑子里一晃而过一张女人苍白的脸,她和之前的那一家三口一样,一样的该死。 同样的招数,是他蠢,竟信了她的鬼话,活生生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给拖死了。 为了这一颗肾,为了余莺能活下去,他努力了整整四年,四年啊! 只是没想到…… 造化弄人,莺莺,你放心,我端木夜澜在此起誓,一定让那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为她曾做错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端木夜澜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是她逼着要他去杀人的,那就别怪他了。 手摸向腰间藏着的一把枪,正好他很久也没尝过人血是什么滋味儿了,今天就拿这个女人同她的儿子开开胃。 莺莺,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报仇去。 撕扯着的嘴角,弧度越拉越长,手紧紧把住那手枪的扳机。 这一把手枪他已许久没使了,也不知道用起来是不是还同从前一样的顺手。 死女人! 他又骂了一句。 这便要朝着那医院大门内走去。 旁边的下属不安的跟过去:“澜哥,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端木夜澜回过头:“算了?” 立即那把枪就抽了出来,一把比在了对方的脖颈:“死的又不是你的女人,当然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 就要扣动扳机:“我现在就上去毙了那女人。” 下属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伸手将那杆枪给盖住:“澜哥,别乱来,把枪收起来,这里是医院。”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 “我刚才的意思是,莺姐人已经不在了,如果我们今天真的在这里动手了,你要所有的弟兄全部暴露,跟着一起去死吗? 就为了个女人,犯不着,而且你忘了,忘了莺姐临死前怎么嘱咐你的,要你遇事别冲动,还要我们一起监督你。 对了,莺姐还说了要你别给她报仇,她的死是她自己身体撑不下去了,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是希望你好好的,澜哥,你啊,就听莺姐这一回吧,行不行?” 男人一张脸,愈加阴沉:“你的意思是,这仇,不报了,你说得轻巧。 余莺,她跟了我十二年了,十二年! 人这一生有多少个十二年,女人的这一生又有多少个十二年?” 属下抬眼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她总不可能会在医院里待一辈子吧! 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等她出了院,在外头动手总比在这儿动手要方便。” 端木夜澜垂眸,仔细的想了想,将枪杆子给收起来,重新别入腰后间:“你说得对,走吧!” 属下盯着前方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嘀咕了一句:“这便走了?” 摇了摇头,跟上。 “澜哥,我们去哪儿,回去?” 端木夜澜“嗯”了一声:“莺莺的后事我还是要亲自去办的. 找人盯着这个女人,我要给她布置一张天罗地网,要她无处遁地,我要一点一点儿将她给捏死。” 他边走边说着狠话,长腿朝前,几步就上了车,又迅速将车给开走。 三天很快过去。 南栀办理了出院手续,张春娥在收拾东西,同时她给李叔打电话,说她们找到了住的地方,以后就不过去给他添麻烦了。 租的车就在医院门口等着,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了两回,她们要是再不出去的话,他就要将订单给取消了。 两个人,南栀抱着孩子,张春娥手提东西,一前一后朝着大门口走。 半个小时的行程,车子在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前停了下来。 “囡囡,你哪里有这么多钱租这么好的房子啊?” 已经进了屋,张春娥还在不停的问着。 南栀也不厌其烦的回答说道:“这里是城中村,这样的房子,不贵的。” 当然不可能说实话。 这一段时间,张春娥跟着她,为了这个同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小人儿,是忙前忙后,跑东跑西的,也确实是累着了,是该好好的睡个觉,休息休息。 虽然那多出的四千块钱,她到现在都还心疼,但房子确实是不错,就当她是在破财免灾了。 现在她只希望,祁时宴那个疯子,不要那么快的找到这里。 将孩子给安顿好,又亲自给他泡了奶粉,亲自看着他喝完,哄睡着后才出了门。 掏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你们救了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言而无信,老地方见面吧!” 而端木夜澜,在接到这一个电话之后,必须得有人按住他才能忍住不去发疯,发狂。 这一个女人,她竟然真的还敢打这一个电话。 缓了很久,才勉强压住心内火气,用平常说话的那一种语气说道:“想清楚了?” “是。”南栀对着电话说:“我想清楚了。” 一只手摸向衣服后方:“那些钱救了我的儿子,而这一颗肾也是我允诺给你的,我不能食言,也绝不后悔。” 端木夜澜不屑于同她多言,只是无比平静而又冷漠的说道:“好,那就老地方见。” 一下挂了电话,一双眼赤红,眸中,随时随地有血滴子要往外滴。 四十分钟之后。 南栀到达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码头。 而端木夜澜也早已等在了那里。 两个人只打了一个照面,便被他的那些属下架着上了那一辆黑色的加长面包车。 车子开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猛然睁眼,发觉这并不是去往之前那一家“诊所”的路。 拍了拍车窗:“这不是之前的那条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心中愈加不安,无比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多拖了这三天,他生气了,在将自己这一颗肾摘除之前,要给自己一些小小的惩罚。 她忍不住的就胡思乱想。 车内的气氛快要冷透彻了,尴尬得快要抠出来三室一厅,而身旁的男人又不说话,总归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又想起来上一次,他威胁自己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这个男人,他和祁时宴一样,都是一路人,说得出,就做得出来,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只有她不敢去想的。 不由得身子一阵哆嗦,打起了寒颤,手掌心微微开始冒汗。 “之前的那一个‘诊所’被人举报,没办法开下去了,所以这一次我们换一个地方。” 她“嗯”了一声,没往别的方向多想,反正不管她怎么想,结果都不会改变。 端木夜澜突然开口问:“你想见一见我的妻子吗?” 南栀转过脸:“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男人看着副驾驶的女人,唇瓣动了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三个字:“假惺惺。” 第98章 余莺死了 chapter98 眸底,如深潭幽谷,看不到边,无风无波,转眼,就又掀起了惊天骇浪。 修长好看的手不停转动方向盘,冷入骨髓的一句话赫然响在耳旁:“你想知道啊,到了不就知道了。” 薄唇警告说道:“我开车的时候最好不要吵,安安静静坐好,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 南栀乖乖闭了嘴,看他那模样,他妻子的情况应该是又恶化了。 一时间,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在这一件事情的处理上,她确实是有一些太过自私了。 可她首先是一位母亲,再则才是一个普通的人。 她只会率先去考虑自己的儿子,才会去考虑其他人,这也不叫自私,是人之常情。 一路之上,两个人都安安静静,谁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空气死寂一般。 南栀将车窗的帘子拉上,靠在靠椅上睡了一觉。 这些天里,照看那个小家伙,医院里也是各种忙碌,找房,看房,搬家,已让她身心疲惫。 赶忙补个觉,给身体补充一些能量。 哪怕是闭了眼,她也还是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道,并算不得友好的视线,让人心里直发毛。 可当一睁开眼,端木夜澜认真开着车,并没有在看她。 便又头靠座椅,继续睡,不一会儿之后,那种强烈的被审视的感觉便又涌遍了全身,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心底涌出恐惧,惧怕,厚厚的羽绒服包裹全身,好冷。 那一道视线,冷到了她的四肢百骸,骨头缝里都凉薄异常。 这个人,比祁时宴还要令人心慌,至少此刻来说,是这样的。 到了地方,耳旁一道冷冽的声音命令着:“下车!” 南栀“嗯”一声,双手将身体环住,走下车。 门口,挂了两排的白灯笼,朱红色的大门朝两边打开,头顶正方没有牌匾,这里更像是一栋民房。 南栀盯着门口两旁挂了的白灯笼,这是谁家在办白事? 他们的交易是要在这里进行吗,这来来往往的人,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一些,就不怕被看出来端倪? “进去!”耳边传来男人冷冷的命令。 这声音,凉薄到没有一丝的温度,那一个眼神让她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寒颤。 差一点就又将面前的男人同祁时宴给挂钩,差一点面前浮现着的又是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但她也很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应激反应很好的被她给控制住。 眼睛只死死盯着两旁的灯笼,有些想打退堂鼓,双眼眼皮不停跳动,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一下!” 男人说完,一条黑色的布条紧紧的蒙住了她的双眼。 身后一双手,十分粗暴的将她往大门内推。 越往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直到“吱嘎”一声响,身后的人推开了某一间房间的门。 一股冷意扑面而来,这一股阴寒仿佛是要割破人的皮肉,侵入心脏的最深处。 “跪下!” 又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而后,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下。 眼前豁然出现一幅巨幅黑白海报,那海报上的人她也有印象,是余莺,端木夜澜的妻子,余莺。 怎么会?她怎么会? 南栀脑中一片空白,一阵天旋地转,如同被雷给击中了。 她就站在原地,盯着那海报上的人,一股寒意侵入身体,差一点就要那样僵直的倒下。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已经做下了决定,要献出来这一颗肾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又想起来这些天里,端木夜澜 的电话轰炸,是她,是她故意漏接了这些电话,她的一念之差害死了一个人,害死了一颗本该鲜活跳动着的生命。 一张小脸,神情空洞麻痹,仿佛是在一瞬间就被人挖走了灵魂,只剩一个空壳子。 她杀人了,杀了身后这个男人此生最爱的人。 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无论什么她都会欣然接受,这也是她本该去承受的。 灌了铅的腿,朝前一步,微微蠕动的唇瓣:“对—不—起~” “啪!”一声。 她带过来的那一副拐杖被他拿到了手上,对准她的膝盖,一声骨头的脆响,整个人跪扑在地。 一口鲜红的血液自口中喷出,正好喷在洒落满地的白色纸钱上。 还没从剧烈的疼痛里缓过劲来,一只手死死将她的头给按住,一声接一声的“咚!”用力磕在地面,不知道磕了多少个,抬头的那一刻,额头上血肉横飞。 她就跟完全感受不到疼一般,即便到了后头,那一只手没再同最开始一样死扣住她的脑袋,她自己却也已经形成了规律一般,机械般不断用额头去碰撞地面,已然麻木了。 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就是今天将全身的血液洒在了这里,那一颗鲜活的生命也不复存在了。 那一颗生命原本是可以活的,是她,是她,是她,是她…… 都是她,全都是因为她。 她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她…”看了眼正中央的黑白海报,南栀艰难启唇,问:“是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 男人不动声色,异常的冷漠。 三天前,那一天主治医生十分清楚的告诉她,乐乐脱离了生命的危险,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她还是决定留院观察,观察的时间,刚刚好就是三天。 而余莺刚好就是在三天前过世的,老天爷,这是您在同我开玩笑吗? 原本,她是来得及救她一命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一切的一切,都迟了。 她亲自,看着一颗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陨落。 不,是她亲手斩落了那一颗生命,她是那一个刽子手。 千言万语,她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口。 男人高大的身躯蹲坐在她身旁:“你满意了吗?” 有力的指关节扣住她的下巴,逼着要她将视线对准那海报上的人:“因为你的自私,因为你的拖拉,因为你舍不得你身体里的那一颗肾。 她死了,她死了,而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你连忏悔的资格都没有。” 女人惨白一片的脸,颓然间闭上眸子。 是的,她没资格。 没有资格去忏悔,更没有注视着这一张脸的资格,多看一眼,她的罪孽就多一分。 下一秒。 男人掐紧自己的那一只手陡然放松,将她像丢垃圾一般给甩开。 “动手!” 话一落,就被属下们给紧紧捆绑了起来,动作麻利的将她给绑在那巨幅海报的旁边。 铁链锁于那十字钢架子上。 她进门的时候,只注意到那一幅海报,现在才发现海报的旁边还有一个铁架子。 端木夜澜嘴角勾着,那被冰霜覆盖的脸庞上,黑眸瞥了瞥她,最后视线落在那巨幅的海报前。 “莺莺。” 冷冽的薄唇喊着那海报上人的名字。 眼眸微微一闭,再睁开,南栀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那个杀死你的凶手我替你找来了,我这就送她下来给你陪葬。” 一杆黑色的手枪从后腰间被抽了出来,这一杆枪,他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掏出来了。 “莺莺。”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最中间的巨幅海报上。 手中的枪被他转了一圈,目前来看,还挺顺手,也不知道一会儿杀人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的顺手。 忽而间,嘴角一道冷冽。 那杆枪的枪口调了一下位置,直接对准她的太阳穴。 视线仍旧定格在那一幅巨幅的海报上。 “今天我就用这个女人同她儿子的血祭奠你的在天之灵,有了他们陪你,我想你一定不会再孤独。” 说罢,手一扬,属下提了一瓶茅台过来。 他将瓶盖拧开,浅尝了一口,剩余的浇到地面。 “莺莺。” 悲戚的声音响彻整个灵堂:“你就好好的去吧,剩下的这些人我来帮你收拾。” 当然了,这里的“剩下的这些人”指的必然是她南栀。 端木夜澜面色冷了一下,站得远了一些,扣动手枪的扳机,觉得这样不够尽兴,又让人往那女人头上顶了一只苹果。 “3…2……1……” 他闭着眸子倒数。 女人苍白着的小脸,慌乱的扫向对面的人,一双眼,目眦欲裂。 “砰!” 子弹飞过她的头顶。 “啊!” 本能的,她发出一声惊呼声。 却在下一秒,头顶上的苹果掉落在地,果核都被射穿了,可想而知,那威力有多大。 天!好险,她不敢想象,刚才那一颗子弹射中的不是那一只苹果,而是自己的脑袋,会怎么样。 而那举着枪的男人,却在此刻,产生了一丝的猎人心理,面前的这一个人,他也并不是非杀不可。 偏过头,又补一枪,子弹刚刚好打在女人那本就跛了的那一条腿,膝盖骨最中间的位置,卡住不动。 这个地方的骨头,一个多月前刚刚才被接好。 女人唇瓣微张,动了动,没喊得出声。 大颗大颗的汗滴从额头顺延而下。 那如恶魔一般的声音落在耳边:“忽然觉得,我也没那么想要杀人了,因为,我要一点一点,慢慢的折磨你。” 第99章 我带你回家 chapter99 话落。 手在半空里打了一个响指。 一根马鞭递到了他的手上。 “啪!啪!啪!” 接连三鞭子下去,每一鞭都带着他无尽的恨意,使尽了全力。 “澜哥,人晕过去了。” 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南栀身上。 来时穿的那一件羽绒服在车上时就已经脱了。 身上的那一套粉色睡衣刚刚也被属下给扒了,现在只剩穿在最里头的一件黑色打底。 虽看不出什么来,但这身上必然是伤痕累累,只剩一副骨架在支撑着这一副身躯。 男人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命人提了一桶冷水来,直接从头顶淋了下去。 “咳~咳~咳~” 南栀被冻得连连发抖,过了有好几分钟,眼才缓缓张开。 才刚一张眼,男人放大的脸闪现眼前,与此同时,那犹如地狱修罗般的声音回荡耳旁:“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留我一条命。” 女人虚弱的声音说道:“我还有儿子要养,求你,留我一条命。” 头又往下一低:“那五十万,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还给你,”视线盯向自己的腰线:“这一颗肾,你想要便取去。” 说完,脑袋垂下,又晕过去。 端木夜澜亲自又提了一桶冰水,也不全是水,大部分是冰块,这是他一早便让人准备了的。 伸手提起这一桶冰,毫不留情从头顶倒下去。 女人软绵绵的身子,要不是有这铁链固定着,早就倒地不起了。 一只手,铁钳一般掐紧她的脖子:“我要的是钱吗? 不,我要的是命,还有,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要你的肾做什么? 杀人偿命,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花招,但是,你好像听不太懂。” 女人眸子紧闭,全身都在颤抖,睫毛粘连到了一起,大颗大颗的水珠从额头滚下。 那张惨白的小唇微微开合,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哀求说道:“留我一条命,求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求你,留我一条命,求,求你……” 声音越来越虚,最后没声了,面前的女人,再一次的晕过去了。 “呵!”端木夜澜一声冷笑。 有点意思,原以为碰上的是个硬骨头,却没想到如此惜命。 手挥了下,属下上前,薄唇覆在属下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随后,那被紧紧锁于铁架子上的女人,被人架着,秘密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 墨逸尘接到电话之后,立即赶往约定的地点。 “你确定,真的有她的消息了?” 对方也不多说,只是掏出手机拿给他看。 “我也不知道少爷你说的南栀小姐是哪一位,同名同姓的太多了。 但据我们的调查,这一位应该是最符合少爷你要找之人的特征,近一段时间她去码头去得比较勤。” 墨逸尘点开手机里的视频,只观看了不到两秒,便将手机还回给对方。 “是她,她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一面急切的问着,似又想到些什么:“码头?码头那一片儿不是归端木夜澜的地盘吗?” 端木夜澜这个人,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是一肚子坏水。 手段极其狠辣,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敢想象南栀落到他手里,会承受些什么。 立即,又问:“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 “一个半小时之前。” “一个半小时?”他想了想:“快带我去,我们动作快一些,或许还能来得及,再去多调派些人手。” 南栀,傻子,你撑住,希望我能来得及。 接近两个小时的折磨,南栀已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一只大手死死拽着她的长发将她往水缸里按,按下,又提起,她抖得话都说不清,却还是一字一句:“留我一条命,求你。” 这样连续了不下二十次,男人嘴角冷冽的吐出一个字:“好。” “我可以留你一条命,但我们必须约定好,从今往后,每一年的今天,你都必须要任由我折磨,不能反抗,你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不能以任何的理由躲着不见我。 否则,等我找到你,你应该知道,下场会是怎样的。” 女人喉咙里都是水,她连吐了好几口,用尽全力将水给吐出来,异常坚定的说了一个字:“好。” 端木夜澜无比冷漠的道:“你欠了我一条命,这一条命,怎么去还,我说了算。” “好。” 一只大手贴向她腰后的地方,用力的紧紧一按。 南栀一张小脸更显惨白,紧张的心跳快了好几拍。 “你身体里的这个东西,我暂时先给你留着。” 那一只大手用力的抓着腰后的皮肉,仿佛要透过这一层皮肉将里头的那一个器官给捏碎。 那道声音无比冰冷:“别再惹我,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把你这里给挖了。” “只要你能留我一条命,什么我都答应你。” 南栀轻声说着,无比卑微,无比隐忍,她没落一滴的泪。 “嗤!”一声,冷冽的气息喷洒:“好。” 端木夜澜瞥了眼身旁的人:“你欠我的,我要你用一辈子来偿还,什么时候你死了,或者我死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自动失效。” 薄唇邪魅勾起:“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死在我前头,这样,我就能折磨你一辈子。 等你死了,我再让人把你尸体从坟里挖出来,鞭个尸什么的,更有意思。” 南栀只静静的听着,闭着眼,什么也不再说。 蓦然间,身子悬空起,冷冽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只答应留你一条命,但你这一条命最后是什么样子的,我管不不着。” “嗯。” 身旁的男人,如被针尖扎了一下,一个激灵,又确认了一遍:“嗯?” 南栀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了,只轻微点了点头。 男人发疯一般拽着她的身体,一路拽着她下了楼梯,眼睛再一次的被黑布给蒙上,顺着楼梯越是往下,冷空气越是肆虐。 端木夜澜将她带进了地下室,具体的说,是地下室的第七层。 这样的季节,地面上的温度也才二十四五度,地下七层,差不多是零下二十多度的样子。 别说是对于南栀这样一个刚生产完的产妇,就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冰窖。 “既然你如此配合,那我就最后再送你一个大礼。” 边说,他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屋内,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地面上却铺了满地的炭火,正烧得旺。 冷空气与这热气交替,倒让人觉得不那么冷了。 “你想我做什么?” 黑暗里,女人轻声问道。 那一副身躯,在炭火的映照下,歪歪扭扭,犹如回光返照。 “光着身,从这里滚到头,今天我对你的惩罚便就结束了。” 女人的视线落在这些烧红的炭火之上,看得出来她有一些犹豫。 而身旁的男人,凝眸看他,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犹豫的是:“能不能不脱衣服,我穿得薄。” 她最后试图着去谈判。 但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触怒了身旁的男人:“你以为我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莫名的怒莫名的涌现:“你就是脱光了衣服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做人的底线,而这就是我的底线。” 男人没再说话,只点了一下头。 只一眼,女人就合身躺到了地上。 “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那些炭火,都是刚从壁炉里取出来的,哪怕隔了层衣料,一旦躺上去,皮都得给烧焦了。 “我欠了你一条命,这是我该去偿还的。” 女人如此说道,翻了一个身,又道:“还有,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只要我滚到那头去,你就放我回家好不好?” 她说完,唇边淡淡浮着微笑,闭上眼睛,又翻了一个身。 砰! 地下室的门被一道猛力踹开。 “谁?” 端木夜澜回身,见一年轻男子领着一群人闯了进来,周身散发冰寒之气。 “端木夜澜,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动。” 旁边一老者回答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傅家少爷都敢得罪,以后还想在淮安混下去吗?” 端木夜澜心中一道声音十分不屑的说道:“什么傅家少爷,不过一个养子而已。” 他刚在心里面这么想着,肚子上就被人给踢了一脚。 墨逸尘没有去管这个人,径直走到那女人身旁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到了她的身上。 “南栀?”他将那一副满是伤痕的身躯搂进怀里,无比心疼:“南栀,别怕,是我,逸尘。” 伸手将这一副身体抱了起来,环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南栀,傻瓜,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他说,声音很轻。 忽然至楼梯间转身:“端木夜澜是吧,我记住你了,以后要是还敢再找南栀的麻烦,骚扰南栀,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他说完,一群人将端木夜澜给团团围住。 一群人拳打脚踢,那老者大声训斥:“守好你的一亩三分地,整个淮安到底是谁在做主,搞清楚了再说,别什么人都敢抓。” “管家!” 墨逸尘喊了声,管家只踢了地上的人一脚,便抬起脚跟了过去,但并没有命令手底下的人停手。 端木夜澜吐出来一口鲜血,望向那台阶上的人,轻吐出声:“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我们之间的约定。” 南栀窝在男人的怀里,眸子紧闭,苍白的唇轻声回应:“我记住了。” 而后,便是一倒,头完全的埋在了男人宽厚的风衣外套里。 好暖,这是一种她从未感受到过的,劫后余生后的温暖。 手臂去环男人的腰,紧紧的,紧紧的贴紧。 “回家,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好。” 男人温柔的声音说道,有力的臂弯抱着她上了楼梯,薄唇覆上那一张毫无血色的小嘴:“我这就带你回家。” 第100章 为什么回临安? chapter100 五年后。 现在是晚上的八点半。 “南栀,你等一会儿还要去兼职吗?” 面包店内,老板娘关切的询问着。 女人只轻微的点了下头,又转过去,将仓库里剩余的面包打包装进袋子里。 老板娘一下绕到她身边,抓住她的一只手:“这些不能吃了,都发霉了。” 南栀笑一笑,将发霉的地方用手掐掉,咬一口进嘴里:“能吃的,我能吃。” “会生病的。” “没事的。”南栀说道。 老板娘要去货架上重新给她拿却被她给拉住:“真的不用了,老板娘。” 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老板娘,又咬了几口面包: “真的没坏,可以吃,而且这些面包反正也卖不出去了,丢了也可惜,就当是,我帮你解决库存了。” 而且,还能填饱肚子。 她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 “你啊!”老板娘拗不过她,摇了摇头道:“你也别整天老板娘老板娘的叫我了,我叫钟慧,以后喊我慧姐就行了。” “好的,慧姐。” 南栀喊了她一声。 钟慧忽然想到什么,及时将她给叫住:“南栀,你等一下,先别走。” 几分钟后,将一封牛皮信封塞到她手上。 “上个月的工资,好好拿着。” 南栀将钱拿到手上,数了数,多了五百。 立即将多余的五百还回去给钟慧:“慧姐,多了五百,这个,我不能要你的。” 又道:“自从回到临安之后,我去很多的地方都面试过,他们都因为我身体的残疾不肯要我。 只有你,你没有嫌弃我,将我给留了下来,让我留在店里帮忙,平时也对我那么的照顾,” 扫一眼手里被啃了几口的面包:“还让我将这些口粮给带走,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感谢你,这个钱……” 说话间,鼻子一酸,已微微带了哭腔:“这个钱,我真的不能要啊!” 一双手紧紧将她给握住:“我没多给你,这个是奖金,拿去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还有你自己,再不好好吃饭,这身体是不想要了?” 南栀低头,将那啃了几口的面包又送到唇边,大口大口的咬起来。 干巴巴的笑起来:“我哪有不吃饭,这不正在吃吗,这么贵的面包,别人想吃都还吃不到呢!” 别看现在不怎么起眼,可没坏的时候,稍微的包装一下,摆在柜台里,一只就好几十呢,的确是很多人都吃不起的。 而她吃到了,比那些人都幸运多了。 “你啊!”钟慧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突然间又开口:“对了,都还没问过你,为什么还回临安来?” 虽然不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但只要一提到“临安”两个字,她眉宇间舒展不开的愁绪与慌乱,总之,不是些什么好的记忆。 听到钟慧的问题后,南栀动作突然一顿,牙齿紧紧咬着那一口面包,都忘了要去咀嚼。 过了很久才又细细的咀嚼着那一口面包。 “乐乐快上小学了,临安的教育资源毕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钟慧疑惑的看向她,要说教育资源,淮安虽比不上临安,可也是国内超一线的大都市,又能差到哪儿去? 那张小脸白了一下,用笑来掩饰心底无声的痛楚,开玩笑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欠了一个人的一条命,才不得已又回到了这里。” 回到这个曾带给她无数伤痛与绝望的地方。 不由得又联系到某个人,都五年了,他或许以为,她早就死了。 “一条人命,谁啊?” 钟慧追问道。 那一张小脸,嘴角撕扯,一抹怪异的笑:“没有啦,我怎么可能会欠了谁的一条命,开个玩笑嘛!” 她笑,那张小脸却是颓然更白,垂眼,努力不让眼底的情绪被人给捕捉到。 脑中却浮现一张如恶魔般凶神恶煞的脸。 “每年一次,对我来说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我泄气,不如这样,你跟了我,做我背后的女人,这样我才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折磨你。 你放心,我会留你一条命,至于,你欠我的那一条命,我要你慢慢的去偿还。 别想逃,因为我的一只眼睛长在天上,不管你逃去哪儿,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他的一只手,将一只蝴蝶耳坠直接穿过她的耳垂,南栀的耳朵上没有耳洞,那一只耳坠是直接从肉里硬扎穿了过去的。 那道声音贴在她的耳边:“这一只蝴蝶耳坠,是余莺生前最喜欢的,好好戴着,别取下来,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不!”南栀试图同那个人谈判:“当初我们说好的,一年一次,你不能…” “我不能?” 那人抬眼,视线扫向她,忽而一笑: “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我想延长我们约定的时间,从一年一次到时时刻刻,有问题吗?” “不,我不能答应你。”南栀摇着头,无比痛苦:“我是一位妈妈,请你给我留一点底线。” 那人挑着眉头:“怎么,不愿意啊?” 他的脸上,全是不屑,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打开相册,给她转发了一张乐乐背着书包从学校门口进门的照片。 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儿子,挺可爱的。” 回去之后,南栀立马收拾东西,她逃了。 连张婶都没告诉,偷摸着在半夜里,提着东西,抱着还在熟睡里的孩子,立马就奔去了火车站里。 在候车厅坐了四个小时,早上刚五点便坐上了绿皮火车。 而今天,是她回到临安的第三个月。 这五年来,她没日没夜的工作,身兼数职,有时候,一天要打四份工,甚至更多。 除开生活费,乐乐的学费,医药费还有她自己的治疗费,剩余的都会专门存到一张卡上。 南栀一直不敢忘,当年,因为她的一念之差,使得一颗鲜活的生命陨落,所以,她如此努力,除了想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更想尽快凑齐那五十万。 五年下来,她也是攒了一笔钱,满打满算,那张卡里,现在也有二十一万了。 只要攒够了五十万,她就不欠他什么了,尽管她心中清楚,那个人不会收她的钱,可该给的,她亏欠下的,该给的钱一分都不会少,这是她做人的原则,更是底线。 也只有南栀自己才知道,她那么努力的攒钱,那么急切的想要将那五十万给凑齐,求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心安。 从回忆里抽身,南栀伸手接过那一封牛皮纸信封,将多余的五百还回给钟慧:“慧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钟慧叹一口气,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这人,哪哪儿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倔。 她说不收这钱,那是怎么样都不会收,这个人做人做事,永远都这么有原则性。 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十五分。 “慧姐,我不能再同你说了,得走了。” 钟慧送她到店门外,将那一副拐杖递过去:“路上小心,”还有些不太放心的嘱咐:“你啊,也别太拼,身体要紧。” 南栀“嗯”了一声,同钟慧挥手,马路对面就是一个公交站,她一瘸一拐着走过去,公交车掐着点开来,她上了车,投入一块钱的硬币,坐到了残疾人专用车座。 趁着坐车的时间,再匆匆垫吧几口,发了霉的面包,口感自然不会好,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慧姐人好,让她将这个面包给带走,她已经十分感激了,知足了。 就是有些太干巴,她在心里想着等一会儿下站之后买瓶水喝。 一瓶矿泉水是1.5元,手里捏着那看似很厚的一沓,心里一道声音: 算了吧,还是一会儿到兼职的地方倒免费的白开水,不仅解渴,还清毒。 “师傅,麻烦前面停一下。” 她喊了一声。 她直起身,手握拐杖,下了车。 公交站往北30米就有一家银行。 将信封里的钱拿出,总共2700,她留了一百,其余的全部存进卡里。 从银行出来,旁边就是她要兼职的大排档。 这一条腿,当然不适合做服务员在外面大厅里到处跑。 她的工作是在后厨,洗碗筷盘子。 工资现结,每天2个小时,90块钱。 老板娘人很好,知道她腿脚不好,特意给她搬了小板凳,让坐着干活儿。 其实她这一条腿,膝盖骨中间空了一块,也不是空了一块,是卡了个东西,站得久了,坐得久了,都会疼。 不过,整整五年,她已经习惯,将这一种疼很好的同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现在这样的社会,对于残疾人,总是备受着歧视,她能拥有现在的这一份工作,不偷不抢,就靠自己的一双手。 老板娘没有嫌弃她,同事们待她也和善,很多的时候,南栀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的苦,反倒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那天上人间一般的日子。 大排档里每天的九点半到十一点半是人最多最忙的时候,南栀动作很快,将盘子洗得发光发亮,洗一遍,再清一遍,就连盘子里的水渍也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 第101章 再相遇 chapter101 有空余的时间,才会到前面大厅里帮忙。 客人们见了也免不了奚落讽刺一番,她也早习以为常,并不与人多言。 她眼尖着呢,就盯着桌子上盘子里吃剩的肉块,等到客人一走,立即将盘子收去后厨,用打包带打包后放起来。 乐乐现在五岁,正是爱吃肉的年纪。 前一段时间还同她抱怨: “为什么我的同学们都有牛奶喝,而我每一天的早餐都永远都是白粥加咸菜? 妈妈我们家真的有那么穷吗?” “还有,我的同学们他们都有牛肉干,鸡肉包饭。 你也就只会一个地三鲜,鸡蛋炒西红柿,我唯一吃的一顿肉还是从方便面里挑出来的。” 那一个晚上,小家伙哭到了大半夜,越想越委屈,妈妈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爱他这个儿子,她是不是已经后悔生下了他? 她明明每一天都在上班,都在挣钱,可钱呢? 果然,妈妈就是不爱他,不然怎么就舍不得将那些钱花到他的身上。 他都已经五岁了,身高还不到一米二,班上的同学都笑话他是个小矮子。 都已经五岁了,同样的年纪,别的小朋友都在玩变形金刚,玩超人队长,他还在插着雪花片,搭着积木块。 很多的时候,他会想,妈妈为什么要和爸爸分开啊,当初如果他跟着的人是爸爸,现在会不会是全然不同的生活? 还有,他的爸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其实在这五年里,他也无数次的想要问一问,可妈妈不让他提,一提她就翻脸,好像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渐渐的,他就不再问了。 只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反正,同学们也是这么说的。 南栀坐在小板凳上,想着乐乐问自己的那些话,想得出神了。 他现在还太小,很多事情,很多的话没办法跟他讲得太明白,而且就算讲了他也不一定就能理解。 他不会知道,贵族幼儿园一个月的学费就是三万多。 他也更加不会理解,她之所以送他住校,除了要锻炼他的独立自主生活的能力外,更是因为他在学校里能够吃得好住得好,每天还有专门的生活老师负责。 不用跟着自己一块儿东奔西走,受尽白眼,感受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 还有,因为是早产儿,身体自然和同龄的人比不了,每个月的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有她自己,当初生乐乐的时候,大出血伤了元气,月子也没好好的坐,伤了根本。 五年的奔波与劳碌,还有每年一次的身体折磨,这一副身躯早就大不如前了。 多器官衰竭,她现在所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开始那几年,她还会每过几个月定点去医院里做检查,渐渐的就懒得再往医院里跑了。 有那个钱往医院里送,还不如多给孩子买几身名牌。 小孩子攀比心都重,特别是贵族幼儿园里的小孩,她不想乐乐在学校里被人歧视,受人欺负。 另外,房租每月700,水电费,他的学杂费,各种绘本,课外阅读书。 周六的书法课,周日的武术课,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当好一个妈妈,很努力给他最好的生活了。 生活不仅废了她一条腿,更压弯了她的腰,如果不是为了这唯一的孩子,她是真的没有勇气再朝前走了。 耳边不断回响着儿子的话,叹一口气,嘴角缓慢的撕扯开。 她果然算不得是一个好妈妈,她将钱看得太重,太抠门了。 而且乐乐现在还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她的确是做得有些太过了。 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放缓,这时候有人过来催促:“不是这都多久了,就这么几个盘子你还没洗出来啊,南栀,你今天状态有些不对啊!” 南栀“哦”了一声,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咚!”手里滑了一下,盘子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急急忙忙便找了扫把将地上的瓦片收拾干净。 恰好老板娘拿着点餐本进来后厨,她也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声“咚!” “南栀,你怎么回事,你要是不想干了的话……” “没有,没有。”赶忙上前赔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能不能,” 她的声音变小:“能不能别扣我的工资?” 老板娘也是个十分讲原则的人,尽管那女孩都已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也没有松口:“我知道你不容易,但店里有店里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从你的工资里面扣,一个盘子,就扣你二十好了,下不为例。” 二十块,都够她买一斤猪肉的了。 南栀心中很是不服气,一只盘子,去外头杂货铺买,也就两块钱不到,却要扣她二十,这是翻了十倍啊! 可又深知老板娘这个人的脾性,她要是真的去讨价还价,怕是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只是“哦”了一声,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她是怂,可也是在权衡利弊之后,一时的怂却能换一个长期稳定的工作,她觉得还是值的。 已经11点了,店里的人渐渐少了,她在后厨等着,等了十五分钟,老板娘才徐徐现身。 手里拿着70元,塞到她手里。 “以后工作的时候别分神,再有下次就不是扣二十块钱那么简单了。” “好的,我记住了。” 她说道,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一下,你一会儿是不是还有一份兼职?” 南栀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算了,当是我欠你的。” 说着,老板娘从衣服口袋里又掏了十块钱,塞她手里:“自己打个车。” “谢谢老板娘。” 南栀感激不已。 老板娘“哎”了一声:“行了,你快走吧,对了,”视线锁在她手里的打包袋:“以后别当着客人的面,影响不好。” “嗯,我记住了。” 说着,换下来工作服,穿上来时的那一身衣服,一瘸一拐出了店门,赶往今天的最后一份兼职的地方。 是在一个地下通道,离得也不是很远,公交站三个站。 只是这个点儿,公交早停了,地铁也停了,她只好扫码骑了辆共享单车过去。 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她还能蹬一蹬,现在只能是将全部的力用在两只手上,用来保持平衡,整个过程还是十分艰难而又痛苦的。 到的时候,几名歌手已经准备就绪,直播的各种架子也都已经支起来了。 “南栀,来啦!” 她低了低头。 其中一名歌手看了眼时间:“迟到了十五分钟,下回来早点儿。” 她“哦”了一声,开始工作,地下通道里现在还没有人。 趁着没人赶忙将拐杖放到一旁,双腿弯曲跪于那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之上。 头低低压下,面前一只木箱,上面用毛笔字写着“爱心捐赠箱”几个大字。 歌手们开始唱一些励志歌曲,一开始只是开嗓,人还不是很多,渐渐的人也多了起来。 而她只需要仔细看谁往木箱里投了钱,然后对着投钱的这个人磕头,说谢谢,这便是她的工作内容。 至于工资,是结束后分账,三七分,她三,其他几个人七,如果情况好的话,也能分好几百,情况最不好的时候,也能有几十。 总的来说,是比在大排档洗盘子要强。 最难的是要战胜自己的心和信念,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羞耻心。 羞耻心? 她也曾有过,但在五年前,被那个人给亲自碾碎踩烂,早就不复存在了,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东西,她南栀,没有。 她不偷不抢,凭自己的本事去吃饭挣钱,为什么要觉得羞耻。 这些人享受着她的卑微,羞辱一个人也是要被收费的,她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在骗? “谢谢!”南栀朝着面前的人轻声说道,将头叩在面前的蒲团上。 就在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清楚的看到,通道的另一边,那道熟悉的人影出现,正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是…是他,是那个男人,怎么会? 她回临安已经三个月了,一回都没碰到过他,心里多多少少带了一丝的侥幸。 这城市那么大,每天来往的人那么多,擦身而过的几率也那么的大,不一定就会再遇上。 这个家伙,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不是一向都走专线通道的吗,怎么却走了普通通道。 他的左右两边站了祁时和祁宴,身后又跟了十多名的保镖,这个人出行一向如此,他好像永远都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低调。 南栀将头压得很低,很低,更低,已经低到不会被人给察觉到的程度。 现在的祁时宴,边走边同祁时、祁宴说着些什么,还没发现她,只要他继续如此,走得快一些的话,应该是发现不了她的存在的。 南栀在心里正这样想着。 刚才往木箱之中投钱的那对小情侣,那男孩忽然高声说道:“哎,小乞丐,你这不行啊,都没见血。” 旁边女孩拉了拉男孩的衣袖:“算了吧!” 第102章 他找了她五年 chapter102 “算了?凭什么要算了,这不明显就是在骗钱吗?” 男孩不依不饶。 “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要不是为了找一乐呵,不然谁给你投钱呢?” 他说得理直气壮,声量逐次变高,誓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到这边来。 照这么下去,那男人不注意到她都难。 南栀慌了,立马伸手将刚刚投进来的百元红钞票摸出,拿给男孩儿。 “这钱,我不要了,行不行?” 看向那男孩,眼神带着求助,求求你了,别再这样高声说话了,钱我不要了,什么我都不要了,放过我吧,好不好? 可男孩的态度,这下是彻底的被激怒,接过那张百元钞票,直接给撕碎了。 再将被撕碎的碎片一把从南栀的头顶撒下去。 “哈哈哈”紧接着笑了几声,满是嘲讽的笑声飘在通道的上空,又引来了许多的围观者。 南栀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给埋起来,她不是已经说了不要他的钱了吗? 他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我有说这是钱的问题吗,是你不够敬业,哪有人磕头底下还垫东西的啊!” 说着,一把将垫在面前的蒲团一把给扯了出来。 “算了,”那女孩看不下去,摇了摇男友的手臂:“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男孩十分不屑的说道:“我今天不拆穿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被骗。” “骗,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在骗?” “敢不敢打赌,我敢说,一会儿等她起来的时候,这一条腿绝对…她就是故意跪在这里骗钱的。” “不至于吧,我看这女孩挺可怜的,你没发现她在发抖吗,好了啦,别这么说她了,我们走吧!” 女孩儿拉着自己的男友,要他快走,可男孩子却是固执己见: “至不至于的,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不就行了,我敢向你保证,这女的腿绝对……” 正说着,南栀双腿膝盖往起一撑,就那么站了起来。 来不及了,没有时间听这一对小情侣在这儿瞎掰扯了,刚刚祁时宴已经往这边看了一眼,只是身边围了太多的人,他应该是还没注意到她吧! 但再这么下去,难保不会被发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现在就是天赐良机,就是要趁乱,她才有可能逃得出去。 她必须,必须要从这里逃走,不能让他发现自己。 这是此时的南栀,心中唯一的信念。 过了五年,许多的记忆已浅薄,可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深入骨髓。 只一眼,便已失魂落魄,认定了他就是要来抓她回去,要来伤害她的。 不再去管那对小情侣怎么样,更不管周围人怎么去想,去看,一切在生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你看,我就说嘛,她这腿,就是装的。” 就在起身的一瞬,南栀清楚的听到了那男孩不屑的说话声。 “我现在就去拆穿她,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就是一个骗子。” 正说着,却见面前的女人伸手快速的将旁边的一副拐杖拿到了手上。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装,连工具都准备上了。” 男孩一脸得意,看着身旁的女友。 下一秒。 “还真是个瘸子啊!” 男孩看着前方那一道一瘸一瘸的身影,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想要跟上去看得更仔细一些,却被一旁的女友给拉走了: “行了,你啊,还没完没了了,走吧!” 尽管南栀已经是尽力的拉扯着腿脚,可人实在太多了,她好不容易挤了出去,都没来得及呼吸一口空气,便听到了整齐的皮鞋声。 怎么办,那人好像看到他了,追过来了。 而此时的她,是在过道的出口处。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且健康的人,此刻大可以拔腿就跑,说不定还真能逃掉。 可偏偏,她不是。 抬眼,视线落在前面的台阶,又窄又陡,粗略扫一眼,再怎么说,最少都得有四五十个台阶,这一条腿。 她低下头,她逃不掉了。 可那男人已经发现她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只手牢牢把住拐杖,另一手垂下,握紧。 南栀,别慌,别慌,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肯定会有办法的。 一双眸子小鹿般的乱瞟,看不到她,看不到她,看不到她。 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南栀了。 生活已将她改变得面目全非。 从前那个有着细腻光滑的皮肤,一头柔顺的长发,背着价值不菲的包包,穿着光鲜亮丽服饰的女人,那个也叫做南栀的女人。 仿佛只是自己在上辈子无意间瞥见过的一个人罢了。 又或许,那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影子,而这一个影子又恰恰与她同名同姓,长得有些相似。 现在的她,皮肤偏黄,是那一种带着几分病态的黄,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就的这一种肤色。 当然了,如果有好一些的化妆品,也是能遮住的。 别说好的了,就是普通一些的,一套化妆品一千多,她不是买不起,而是舍不得。 视线又落到了她的这一条腿上,五年了,生活不仅改变了她的肤色与容貌,更压弯了她的腰,折了她的自尊与骄傲。 祁时宴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可以有多努力,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可以卑躬屈膝到何种地步。 仅仅只是活下去,她已透支了全部的力气。 就在她以为,她可以好好的活,为什么又要出现。 为什么突然出现,打破她全部的幻想,打破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为什么? “哒哒哒!”的皮鞋声,由远及近。 那一股熟悉而又冰凉的气息。 她很努力的去控制着不让自己发抖,可身体可不会陪着她自欺欺人,两只手全部的力气把着拐杖,压着脑袋,衣袖,裤腿,都因为身体自发的颤栗而发出某种声音。 “嘶拉嘶拉”的布料摩擦声。 他认不出她来,南栀只能是这样自我安慰。 不,她不能去赌,她要,主动破局。 灵机一动,便朝着离得自己最近的的地方,那里正好放了张折叠凳,深呼吸一口气,一屁股便坐了上去。 南栀记得很清楚,这里之前是坐了一位擦鞋的爷爷,现在人没在,估计是上厕所去了。 每一分,每一秒,于她而言都是种煎熬。 终于,那一双皮鞋的主人站到了她的面前,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只一秒,她就冷得直打哆嗦。 却又忽然抬头,与那皮鞋的主人对视。 霎时间。 祁时宴一双眸子里写满了震惊,是那个女人吗,是她吗? 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蹲下在了她的面前。 审视的目光落在面前这个人的脸上,仔仔细细,不放过这一张脸上的任何细微之处。 随之,嘴角扯开一道冷弧。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 “是你吗?” 磁沉低哑的声音看着面前之人,如此问道。 像,但又不太像。 他记忆里的南栀皮肤光滑细腻,是那种冷白皮,随便一掐就会红一片的那种。 而面前的女人,皮肤的状态,他找不到词来形容。 头发高高的束起,绑成了马尾,只是这发质,一看就十分毛躁,分叉严重,第一眼还好,第二眼便能很清楚的看得到有白头发。 变化最大的还属这一双眼睛。 仅仅只是五年,这一双眼睛竟让他看不到一丝当年的神采,灰蒙蒙,黑漆漆一团,没有任何的光亮透出来。 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吗? 忽然间。 一双大手紧紧扼制在她的喉咙,南栀一张小脸,顿时惨白一片,血色散尽。 祁时宴,都五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非要,赶尽杀绝,非要对我这么的残忍,这般心狠吗? 他们好歹也一起共同生活了三年,真的要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旧情?哈哈! 她的身体在发抖,心在哭泣,他们之间哪里来的旧情。 同他有旧情的那个人是莫雪鸢,他不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 南栀痛苦的闭了一下眼。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话语:“五年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五年。 这五年里,我快要将整个地图给走遍了,可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哈哈哈!” 南栀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一道寒芒,似要刺穿她的身体,钻过去。 那道声音愈加冰冷,阵阵寒意袭来。 “这些年,你藏得倒是挺好,现在,怎么不继续逃了,不藏了?” 她怎么就不想逃了,不想藏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条腿,她早就已经坐上回去的公交了,才不会心甘情愿等在这里,等着他来逮,她又不傻。 掐着她喉咙的手又使了些力,南栀疼到不断眨眼,她用这样的方式缓解着身体的痛苦,和对这个男人埋藏于心的恐惧。 果然,他就是要来伤害她,他永远都只会这样的伤害她,欺负她。 这样的力道,一开始,她还能忍得了,渐渐的,便有些承受不住,嘴巴里不断的发出“嗯啊”“嗯啊”这样的声音。 那一双眸子,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人,祁时宴,你非要,非要这么对我吗? 第103章 跟我回家吧 chapter103 大大的眼睛,瞪得圆溜,眼中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绝望与失落。 忽而,嘴角撕扯一道缝隙,更为激烈的“嗯啊”“嗯啊”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同时,两只手在半空里不断的挥舞。 看着女人脸上的惊慌,看着那一双胡乱挥舞的手臂,又听着那些“嗯啊”声,祁时宴掐紧女人喉咙的手骤然一松。 趁机,她赶忙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张惨烈的小脸低下,将自己受伤的神情很好的掩饰起来。 祁时宴黑眸烁了一下,问旁边的祁时和祁宴:“哑巴?” 两人同时点头又同时回答:“好像是。” 南栀便又开始“嗯啊”“嗯啊”的叫,手不断挥舞乱动。 祁宴摊手,表示看不懂。 祁时则是十分仔细的观察着面前女人的手势和要表达的意思,试图读懂那些“嗯啊”声所代表的唇语。 “老大,她好像在问你,要不要擦一下皮鞋。” 祁时朝着那女人低了一下头,又说:“她说,她皮鞋擦得又快又好,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而且,她收费低。” 南栀微微仰头,朝着祁时眨眼,感激他帮自己解围。 手拿起擦鞋的棉布,涂上擦鞋膏,便在那一双本就锃光发亮的皮鞋的鞋面摩擦。 这五年里,为了活下去,为了将乐乐给养大,她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遭过,什么工作都干过,擦起这皮鞋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祁时宴并没有多想。 但那一双眸子,视线紧紧的锁定住她,更显深邃。 真的不是那个女人吗? 可是也实在太像了,像到… 五年了,关于那女人的记忆也在一点点的消退,可现在却是一股脑儿涌现了出来,越来越清晰。 “老大,我怎么觉得这女人,她的眼睛,好像…” 祁时又这样开口,南栀明白,他就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要告诉那男人,面前的这女人同他一直在找的人不是同一个。 演戏演全套,既然都已经有人这样提醒她了。 “是吗?” 祁时宴俊美的脸庞上,有些怀疑,伸手在女人的眼前晃了晃。 南栀大大的眸子一动不动,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 忽然间。 那一只手,指尖摸向她的脸。 本能的,她想要去闪躲,可身体却僵直了,任由男人修长温柔的指腹停留在了她的脸颊,一丝一寸的摩挲。 脸上,如被火烤着一般,这男人,这么多人看着,他发什么骚? 祁时宴冷眼窥视着面前之人,目光一寸一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得出结论来,不,不是她。 那女人极其的不要脸,才不会因为自己摸了她一下,便害羞到脸红。 不过… 仔细一看,这女人害羞起来的样子,脸红起来的样子,倒还有几分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 恍然间,他便这么问了一句。 祁时小声提醒:“老大,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祁时宴笑了一下。 眼神一动不动,手指还停留在她脸上。 “有三分像她,是你的福气。” 福气?祁时宴,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在说什么。 不,不,不,南栀心里连连反驳:这样的福气,我无福消受,你还是给别人吧,祁时宴,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黑眸戏谑般的盯着她,忽而伸手:“跟我回家吧,我会对你好的。” 那眼神,如同猎人发现了自己的猎物,既然找不到那女人,带个小替身回家也不错。 南栀一听“好”这个字,立马表现得无比抗拒。 不要,我不要你对我好,我也不要跟你回家,你就当我是一个屁把我给放了,当我是一堆垃圾将我给扔了,行不行? “你的腿……”他的视线终于落到了那一条腿和旁边放着的一副拐杖。 忽然弯腰,一把将人给拦腰抱起。 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边走还不忘吩咐祁宴:“拐杖拿上。” 车就停在出口外面五十米的地方。 南栀一张小脸,接近透明,一双眸子接连翻了好几下,两只手,两条腿,在空中不断的挥舞,她在表达着她的愤怒与抗拒。 表面上,只是一阵“嗯啊”“嗯啊”的声音,但一张小嘴,上下嘴皮吧唧吧唧不停,已经是在心里将祁时宴祖宗八代给骂了个遍。 祁时宴,我操你大爷的,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你,让你被那些人给打死算了,农夫与蛇,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祁时宴,乌龟王八蛋,别拿你的手抱我,脏! 恨恨的目光落在那张俊美的容颜上,一只手拳头已经握紧,便要朝着那一张脸… 颓然间,握紧的拳头又骤然一松,算了。 她如泄了气的气球,脑袋垂下。 小嘴吧唧吧唧,又开始骂。 祁时宴,你听不到吗,我不要跟你回家,不要你的好,我天生贱种,别让我败坏了老祁家的门风。 所以,所以放我下来行不行? 骂也骂得累了,嘴唇有些干。 逃又逃不掉,那她睡觉总行吧! 眼一闭,就这么靠在他怀里,别说,这男人抱着她,一晃一晃又一晃,跟坐摇篮一样,没一会儿,她还真就这么睡过去了。 “嘀!”一声,车子的鸣笛声。 南栀紧闭的眸子睁开,发现男人的视线扫到了她,立即又闭上。 这狗男人,老看她干嘛,现在的她,这皮肤状态都快赶上老妈子了,有什么好看的。 或者说,他就好这一口,莫雪鸢不就比他大了两岁吗? 一想到莫雪鸢,她心里就又恨得牙痒痒,念念,她的念念。 车门打开,男人弯腰,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放到座椅,系好了安全带,又脱下来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到女人的身上。 自己绕到另一面的车门,坐进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而南栀,想睁眼,又不能,闭着眼,又难受。 同这个男人坐在同一辆车里,她哪里真的敢让自己睡着。 祁时宴吩咐司机:“开车!” 不一会儿又道:“空调低一些,还有,把音乐给关了。” 司机照做,透过后视镜,往后座上看了一眼。 下一秒。 后排的升降挡板阻隔了他的视线。 南栀安静的靠在靠背上,可她即便是闭上了眼睛,还是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一道审视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 狗男人,还看,再看,就不怕眼珠子掉出来。 那道犀利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脸上,这车里有那么热吗? 他明明已经让司机将空调给调到最低了,怎么这额头上还这么多的汗。 伸手,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往下一扯,掀开一层。 南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这狗男人,他要干嘛? 祁时宴手里拿着纸巾,正要帮她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女人身子突然的颤栗,手扬在半空里。 这个女人,她不是热,是冷,浑身都在发抖。 立马又吩咐司机:“空调调高一些,调高一些,调成热风。” 热风?祁时宴这是打算要将她给活蒸了吗? 伸手,将外套往上一拉,整个人捂得更严实。 “你,很怕我?” 奇怪,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就是有着一种欲望,不断的同她说话,想要听一听,她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南栀侧了一下身,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记白眼,知道还不离得远一些,非得挤在一起,脑子有病。 “脸转过来。”面对着这一张极为相似的面容,他很难不为所动。 此刻,侧着脸,看着车窗外头,这侧脸,更像了。 五年了,时间改变了许多的事情,记忆也模糊不清,可这一张脸,却在他的脑海里一天一天的鲜活着。 祁时宴恍然若梦一般,对着那半张侧脸说道:“其实,我有时候,还挺想你的。” 想她?她没听错吧,这是祁时宴这男人会说出来的话,想她死还差不多。 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过了五年,这男人倒学会讲冷笑话了。 “听话,转过来。”祁时宴抬了抬手,又重复了一句刚刚的话,虽是在命令,可这说话的语气。 天!这男人魔怔了吧,他怎么…怎么会用这样温柔的口气同她说话。 南栀一颗小脑瓜要炸了,怎么同五年前面对自己的态度是截然不同,难不成,是想起什么来了? 用力的一甩,将心中所有的杂念全部甩掉,就算他全想起来了又怎么样,她不会原谅他。 无比缓慢的将脸转了过来,猝不及防间,唇上一道温热。 一双眸子,瞬间呆住,狗男人,他这是在做什么? 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压到了车窗玻璃上,快速的扯下自己的领带,一把将那一双胡乱挥动的手给捆绑住,一把压向车玻璃。 祁时宴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这样的行为,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此时此刻他最想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女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负,他还想要将她扛进祁家别墅,将她甩到自己的床上。 都说男人会因为性去爱上一个人,这样的鬼话,他自然是不信的,可这五年里,关于那女人,他想得最多的就是那一日在帝爵酒店21楼包房内的疯狂。 他也确实是因为那一个女人,管住了自己的胯,念了那女人整整五年。 说他是冲动也好,报复也好,守了五年的斋,也到时候该破一破戒了。 热烈的吻,如狂风骤雨,让人根本无力招架。 却丝毫没有幸福之感,南栀只觉得恶心无比,这一张唇都不知道吻了莫雪鸢多少回,现在又来吻她,恶心,真恶心。 “五年前的那一个孩子……” 第104章 带了个小替身回家 chapter104 南栀感觉自己呼吸都快没了,男人才松开了她,耳边传来这么一句。 话问到一半,就又忽然没声了。 也是忽然间意识到,面前的这一个同五年前的那女人不是同一个,他噤了声,不再问了。 不过,好奇怪,明明不是同一个人,当嘴唇相撞的那一刻,他又觉得熟悉无比。 面前这个小哑巴,小瞎子,同五年前那女人嘴唇的触感,简直一模一样。 他不由得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此刻吻着的是五年前的那一个,手轻抚向她的肚皮,问了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她肚子里的那一个孩子,这些年,如同梦魇般,成了萦绕在他心头一道迈不过的坎儿。 在知晓有那一个孩子的存在之后,他找到赵德贵,一顿严刑拷打,他终于承认,她肚子里的这一个跟他无关,只说之前死掉的那一个是他老赵家的种。 之后,又找人查了赵德贵的行程,算一算日子,他差不多是在那女人怀孕半个月之后才到的临安,所以,那个孩子的父亲只可能是他祁时宴,那是祁家的孩子。 这五年里,他几乎是将全部的业余时间用来大江南北的去找一个人,可那个女人,她好似人间消失了一样,好似从来都没从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 而在这几年里,莫雪鸢一直催促他,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同她举行婚礼,问的次数多了,他也开始烦了,此后,争吵是避免不了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基本上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每一次吵架,她就叉着腰同她道:“时宴,你别忘了,当年你车祸,是我救的你,还有,当年在那一个山洞里,是我不顾一切,将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一次次看着那一道愤然离去的背影,一股无力感贯穿他的身体,他承认,他就是后悔了。 另外,在这五年里,他常常会做一个梦,三天两头的重复。 就是在多年以前的那一个山洞之中,那样的缠绵与美好,他许诺她,等回到临安就会娶她,而她也说会等他,她的声音,稚嫩中带着一丝的恬静,很甜美,很温柔。 只是,每一次,当他试图想要看清楚她的脸,就一下子醒了。 所以,这五年里,找到那个女人,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现在,这一张相似的脸出现,祁时宴彻底的慌了神,再也无法淡定,尽管他自己并不愿意去承认。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在车里。 祁时宴怅然抬起头,视线定格在面前女人扬在半空里的那一只手。 一时间,空气就静默了。 他想起来,从前那女人,也这么给过他一耳光。 奇怪,明明不是同一个人,这一股儿暗爽的劲儿却如出一辙。 嘴角奇异的勾勒一抹笑意。 车子开回了祁家别墅。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却恍然若梦,在这个宅子里的,林林种种的记忆,好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祁时宴给她安排的房间还是从前她住的那一间。 这狗男人,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来啊,南栀也迷茫了。 佣人端了宵夜上桌,一开始是祁时宴拿了勺子十分耐心的一口一口喂着她,喂完还又十分贴心的用纸巾给她擦干净嘴边的油脂。 后面南栀就不干了,夺过勺子,自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完全不顾形象,就跟几天几夜没吃过饭的难民一样。 啃了那些面包,她连呼吸出来的气都带着一股子霉味儿。 美食当前,哪有不好好享用的道理,而且还不用她掏钱,这么一桌子,饭店里至少要一千多。 宵夜过后。 祁时宴抱着她回了卧室。 五年了,这个房间里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都没怎么动过。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她已经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触,莫名的,更加恐慌。 怕漏泄,被那人看出些什么,她更加不敢确定接下来,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刚刚在车上,他不就突然袭击了吗。 想到这里,南栀一张小脸,涨红了大片,手抚摸在自己干裂的嘴皮上,现在还酥麻着。 正在心里想着今晚上要怎么应付那个人。 说曹操,曹操到,那道人影直接进来了,长影一闪,直接紧挨着她坐下了。 祁时宴,疯子,坐那么近干嘛,冬眠吗? 一只长臂勾住脖子。 喂,喂,喂,脏手拿开。 “去洗个澡。”祁时宴幽深的眸子锁向身旁的人,突然的,头颅压下,唇贴在她的脖子,在那裸露的肌肤处浅浅落了一吻。 而后起身,走到衣柜前,从里头找出一身女士睡衣,拿到手里。 一步一步走向床前,一把抱起床上的人,去往里间的淋浴房。 伸手拧开花洒,又接着开了浴霸,放满了半缸子的水,这才笨手笨脚着去脱她身上的衣服。 倏然间! 一道温热,刚刚好落在了后背的某处。 “这里,怎么有一道疤痕,是怎么弄的?” 南栀忍不住的就想要去笑,是那种近乎发癫发狂的笑。 祁时宴,你是在问我吗? 为什么会有一道疤,你不是最清楚,演什么大情圣,非要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当年,不是你和莫雪鸢合谋将我从那一个山崖上给推下去的吗? 是你亲口说的啊,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您,忘了吗? 那样高的山崖掉下去,不死也得掉层皮,老天有眼,让我被挂到了树上,树枝尖划开了皮肉,缝了十三针,留下了这永久的印记。 祁时宴,我这一条腿上,类似的疤痕不计其数,你,要看一看吗? 男人的铁臂忽然从身后将之搂住,她腰肢细得,只一手就抱了个满怀。 适时的,身子一阵抖,是控制不住的那一种。 对这男人的恐惧,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这算是什么,又是在做什么,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这般的暧昧,亲密。 这个男人,他的心理,她猜不透,看不清。 “你,在害怕些什么?” 磁沉的嗓音落在耳旁,声音仍旧是好听的,可却是她此刻,最畏惧听到的。 祁时宴,你这个魔鬼,到底还要怎么样,到底还要将我给怎么样? 到底怎样才肯松手,才肯放过我? 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就各自安好,不行吗? “你不用如此畏惧,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以后,我会试着去对你好。” 不不不,你的好我无福消受,还是请你收起你的好,把它给有福之人吧! 不会伤害我,那我这满身的伤痕,都是拜谁所赐啊! 过去的种种,桩桩件件,你让我又怎么能不去害怕,不去畏惧。 我想要的不过只是要保住这一条命。 我只是想要活着啊! 为什么,一个人只是想要活着,却要用尽余力。 过了不知多久,身体腾空,她被抱起,又轻轻的落在了浴缸之中。 “水温还可以吗?”耳边,那男人温声问道。 问完,祁时宴自己就笑了。 明明知道她不会说话,他却如同入了魔般,不停,不停的同她说着。 “我去喊人来,你眼睛看不见,我让她们来伺候你。” 低头,唇瓣覆于后背的那伤疤处。 南栀想说一句,她可以自己洗,她的身体没有那样金贵,不需要… 可祁时宴已不见了身影。 几分钟后,佣人们进来。 南栀闭上眼,任由这些人替她服务着,竟舒服到睡着了,她太困了。 第二日一早。 一觉醒来,已临近中午,今天的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照得她的脸都在发烫。 猛然睁眼,哪里是太阳照在了她的脸上,是那男人焦灼的目光正直直射向她。 “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好,好个屁。 她很想这么呛一句。 看着面前男人俊美的面容,岁月好似十分光顾这个人,整整五年了,都没能在这一张脸上刻下痕迹。 反倒随着时光的变迁,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更加的矜贵无双,容光焕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面前的这一个人,和自己记忆里的,也不一样了。 五年前的祁时宴是什么样子的,她记不清了,但有一点,勿需质疑,他从来不会同现在一样,如此温柔的同她说话。 他只会不断的贬低她,羞辱她,乐此不疲。 南栀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无意间进入了时空隧道,进入了平行时空,不然,这男人的态度她又怎么解释? 大抵,只有在平行时空里的的祁时宴,才会这么对自己。 祁时宴从衣柜里翻了身衣服出来,吩咐佣人给她换上,自己下了楼。 十几分钟后,南栀梳洗完毕下楼,自己拄着拐杖,佣人们又从两旁搀扶着她。 身上的这一套衣服,是五年前她自己穿过的,只不过现在的她瘦了很多,穿在身上就大了一圈,松松垮垮的。 祁时宴皱了一下眉头,吩咐佣人:“去拿根回形针来。” 第105章 给她改造 chapter105 佣人动作很快,将回形针递到了他手上:“少爷,您要的回形针。” 修长的腿迈出,一步一步朝着楼梯口的女人走了过去。 一把捏住衬衣的衣角,将回形针别上,又整理了一下。 “好了,这样就好多了。” 而女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是还没睡醒吗? 为什么这男人身上系了围裙,是在做饭吗,祁时宴亲自下的厨,为了她? 不不不,这是幻觉,她果然是存在于平行时空里,又或者她做了一个梦,还在梦境里,没醒。 立即是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将那些不该有的杂念通通甩掉。 一只手横空出现,一把将之给抱起,摁进了沙发里,又快速起身,找到吹风机接入电源。 祁时宴竟然在给她吹着头发,长指插入发丝,一点一点往下拉伸,眉毛时不时的拧一下。 等到给她吹完头发,又用皮筋给她将头发扎好。 男人们在这方面天生比较笨拙,一个丸子头,他扎了快半个小时,怎么弄都不满意,扎上拆了,拆了又扎上,如此反复。 最后还是南栀自己现场给他演示了一遍,他又自己摸索了一遍,这才扎上了。 而饭菜,早已凉了。 他又一盘一盘拿去厨房,一盘接一盘的热好,端上桌。 南栀就那样坐在餐桌前,看着那男人一次一次的进出厨房,无动于衷。 终于,他解了围裙,拉开了旁边的餐椅,坐下了。 筷子伸进盘子,夹起,往对面人的碗里放。 这是那女人从前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南栀很是自然的扒拉了一口饭,而后,嘴唇抿紧,这男人,是将糖当做盐给放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做饭,可能经验不足,你感觉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行行行,太行了,要不,祁时宴,你自己尝一尝? 男人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她,南栀有些不太自在的转了转脑袋。 她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背上被烫得冒泡的一团,应该是炒菜的时候被油给溅到了。 祁时宴观察着那一张脸上的神情变化,又在心里笑着自己,你看你,又忘了不是,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怎么就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从前那女人在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多的话要说,不,是从前的他不屑于同她多说。 怎么这个小替身一出现,就这么多的话,抑制不住的想要跟她说。 又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也看出来了她脸上的怪异,就这一口饭,她包在嘴里有五分钟了吧,一直也没往下咽。 筷子伸进盘中,夹了几片肉片进嘴里,下一秒,差一点没吐掉。 紧接着抽了一张纸巾摊开在手心里,伸到南栀的唇边:“快吐掉。” 忍不住的唇角勾笑:“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说走便走。 祁时宴一手抱起女人,一手给司机打电话。 等到他下楼的时候,车子已开到指定的位置等着了。 祁时宴带她去了附近一家新开的湘菜馆,他记得很清楚,那女人爱吃辣,也不仅仅是爱,是特别能吃,简直无辣不欢。 去的是vip包间,特别定制的雅座,那么大的一张桌子上,就坐了他们两个人。 包间里的环境要比外面的堂厅好多了,基本上听不到什么嘈杂声。 小提琴手拉着一曲爱尔兰小调,轻柔舒缓的乐曲,又为这样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浪漫与柔情。 祁时宴点了二十几道菜,这是打算拿她当猪一样的喂吗? “这是他们店里新出的菜品,你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要是你满意的话,以后我们常来。” 南栀怒了,谁要跟他有以后,她现在巴不得来一场台风,将她刮得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都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无法表现自己的愤怒,只好是埋头吃着他夹来的一道道菜,化悲愤为食欲,是最好的泄愤的方式。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她突然来了这么无厘头的一句。 他看上去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以后,我叫你栀栀吧!” 不对,这是,真拿她当替身了? 这样也好,至少她还能活,能在这个男人的手底下活着,只要他拿她当一天的替身,她就能多活一天。 祁时宴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为了活着可以如蝼蚁一般潜伏在他的身边,哪怕是潜伏在他身边的每一天她都噩梦缠身。 只要,只要能让她活下来,祁时宴,只要你能让我活下来,过往的种种,我都可以… 不,不,还是不能一笔勾销了。 念念,她的念念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的无情与冷酷,生命永远的定格,死不瞑目,就连骨灰都被面前这个人。 祁时宴,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一顿饭吃了接近两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南栀在吃,祁时宴看着她吃。 但吃到最后,还是剩了很多,有好多道菜动都没动,暴殄天物啊! 这些菜要是打包回去给乐乐,他看到了,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提到乐乐,贵族幼儿园是每一个半月有三天的放假时间,可以回家度过,算一算日子,也没几天了,到了该去接乐乐回家的时候了。 只是,祁时宴每天这样盯着她,她该怎么样想办法去接回乐乐呢? 逃,她还是要逃的,祁家别墅,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只要好好策划,还是能逃得掉的。 “去‘衣恋’”从饭店里出来,祁时宴同司机说道。 转过头,帮她整理了一下耳发,手无意间摸到她的耳垂,一只蝴蝶耳坠闪现在了视线里。 幽深的眸子更显深沉,他更加确信,面前的人不是那个女人。 那女人,她连耳洞都没有,她从来都不屑于这些外在的东西。 很快,车子停下了,他先将自己那边的车门打开,再一弯腰,将里头的人一下抱起。 “衣恋”是祁氏近几年投资的一个女装品牌,走的是高端市场,会员制,只接受高端定制,设计师聘请的都是全球最顶端的大师级别。 “祁总今儿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是什么风将您给吹了过来,回头我也去吹一吹!” “西北风,吹吗?” 前来接待的设计师叫做碧黛儿,除了是顶级的设计师,更是这家店的店长。 祁时宴不再与之贫嘴,将怀里的人放下,小心翼翼的扶坐在了沙发上,同碧黛儿发出号令:“帮我给她改造一下。” 碧黛儿视线落到沙发前的女孩身上:“这位是…” 祁时宴搬了张椅子,十分优雅的落座,板板正正。 “不该你问的,别瞎打听,你就说一下,能不能改造?” “能能能,祁总您亲自登门,指定能。” 只是,这么大一尊冰雕就立在跟前,多多少少影响了发挥。 看祁总的这样子,是要亲自监工了,这就有些压力山大了。 “祁总!”碧黛儿一张脸,笑得花枝乱颤: “要不,您到那边的沙发前坐着等一等,我保证,两个小时之后一定让您眼前一亮,还您一个…” 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下去了,她亲爱而又神秘的大老板,还从来都没带女人来过这里。 面前的这女孩,看上去虽其貌不扬,但能被大老板看重,亲自带过来的女人,必然也不简单。 碧黛儿又说: “哎呦,我的大老板,大总裁,你就放心好了,您亲自带过来的人,谁敢动啊,有那份心也没那份胆啊,是不是?” 祁时宴这才起身,朝着那边的沙发走了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 他手点着眉心,靠着沙发靠背睡了一觉。 迷糊间,有人推了他一把:“大老板,验货时间到了。” 祁时宴一个激灵,猛然张眼,更衣室的门帘缓缓展开,碧黛儿上前,将女人从里头推了出来。 考虑到她腿脚不便,碧黛儿特意给她找了辆轮椅。 她虽然是坐着的,祁时宴眼中一丝惊喜,有些呆住了。 而南栀,无视男人眼中的神情,两只手在裙摆之下相互交握,揉搓。 完了,完了,祁时宴要认出她来了,一颗心,扑通,扑通,扑通~~~ “不错!”祁时宴终于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同碧黛儿说道:“回头给你涨工资。” “谢谢大老板。” 祁时宴挥了一下手,碧黛儿扭着水蛇腰离开,风情万种,将接下来的独处时间留给大老板同他的… “很美。”碧黛儿走后,男人的唇贴在她的耳边,说了这样两个字。 南栀仓惶的抬了一下头,有些懵。 八年了,这男人从来没说过任何一句夸赞她的话语,从来都没有。 过了五年,倒学会了油腔滑调,知道哄女人了,看来这些没少在外头… 真肉麻,南栀身子动了一下,鸡皮疙瘩起一身。 他将轮椅的高度调低了一些,尽量与沙发的高度齐平。 视线重又落到她身上,就是这样,他记忆里的那女人,就是这样子的。 伸手,指尖触在女人的脸上,真实的触感,很真实的女人脸上的冰凉感,祁时宴恍了一下神。 第106章 参加酒会 chapter106 只好再一次的告诫自己,面前的这一个同他记忆里的那一个,不是同一个人。 尽管,她们几乎拥着一样的脸,特别是改造之后的她。 “眼睛闭上。” 南栀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可还是乖乖照做,总比惹怒了他,一命呜呼要强。 “吻我。” 什么? 男人的语气里,几分魅惑,几分挑逗,还有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动。 女人岿然不动,一张小脸惨白一片,吻他? 公共场合,这男人,不害臊,她就是去吻一条狗,也绝不… 她正在心里头这么想着,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害羞了?” 还未想好要给些什么反应,那挑逗的语气说道:“没关系,我可以主动。” 而后,唇上传来清晰的触感,祁时宴无比霸道,强势的吻了她。 一吻过后,嘴唇贴在她的耳旁,声音轻柔:“晚上,有一场慈善酒会,我带上你,你做我的舞伴,怎么样?” 舞会?就免不了要跳舞,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这一条腿,还… 祁时宴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就是要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 晚上八点。 世豪大酒店门外。 街灯闪耀,豪车云集,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陆续抵达。 而酒店内就更加热闹了。 大厅内,音乐四起,宾客们三五成群地站着,手中端着香槟或红酒,熙熙攘攘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祁总到!” 随着这么一声播报,众人纷纷回头。 祁时宴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亮相,一如既往的矜贵,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厅内场,瞬间安静下来。 一只手推着轮椅,轮椅上的那女子,一身白色的花朵礼服,巴掌大的脸,微微抿唇,气质干净清新,如一朵含苞待放的丁香花。 所有人的目光便又落到那女孩身上。 算不上特别惊艳的长相,可就是让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她。 或许是因为,她是首富带过来的女人。 这些年,这位祁总参加过大大小小的酒会不计其数,可却是第一次带了个女人来这样的场合。 只是,这女孩,她的腿… 众人见她坐在轮椅上,便又开始议论起来。 祁时宴高大的身影蹲下,贴在她的耳边,磁沉嗓音说道:“别怕,不用去管这些人,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一帮人手举高脚杯朝着祁时宴走过去。 “祁总日理万机竟也抽空过来,荣幸之至。” “哪里的话,我祁氏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公益,当然会来。” 祁时宴举着酒杯,同这些人一一碰杯,杯盏相交。 忽而间,人群里一道男声乍然响起:“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怎么称呼?” 一西装革履,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站在了轮椅前,弯下腰,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一只手横穿而过,十分优雅将轮椅上的女孩扶起,朝她伸手,那女孩也极为配合的挽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两个人站在一起,也是十分般配。 “同大家介绍一下,”男人薄唇翻动:“这是我今天晚上的舞伴。” 那张唇贴在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喊她:“栀栀?” 南栀没什么反应。 那道声音又落在她的耳边,十分轻柔的安慰:“别紧张,你是我带过来的人,只要有我在,任何人不敢欺你。” 抬眼,眼神恢复之前的冷硬:“我的舞伴人比较胆小,又害羞,大家可不要欺负她。” 这无异于是当场宣告,站在他身边这名舞伴同他的关系不一般。 谁要是敢欺负她,或者对她存有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是不将祁氏看在眼里,要同他祁时宴过不去,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话里话外的护犊子再明显不过。 可站在轮椅前的那中年男人却有些不信邪。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一个瘸子,祁时宴这样的人物,他不信,不信他真的会为了维护她去得罪商场上合作多年的伙伴。 这女人确实水灵,虽然是个残疾人,可相比家里面那个只会嚷嚷乱叫的母老虎,这简直是人间尤物,让人看得心痒痒。 “这位美丽的女士,可否赏个光。” 一个响指,侍者推着酒水过来,他从托盘里取了一杯酒递到南栀手里。 此话一出,一群人蠢蠢欲动,都各自端了酒杯。 不过是敬一杯酒,这应该不算是欺负人吧! 南栀接过来这一杯酒,又望了望头顶,整个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酒,她也不是不能喝,但酒量极差,一杯倒,而且还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 此刻,被她捧到手里的是一杯香槟,酒香浓郁,度数也一定不低,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着,她左右为难。 喝,多器官衰竭,直接小命呜呼,不喝,就是不给面子,让人下不来台。 头顶上,一道目光落了下来。 长臂伸过来,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杯。 “各位,我的舞伴她不胜酒力,大家的盛情,我代她领了。 这酒,我也代她喝了。 宴会也快开始了,喝完酒,大家就各就各位,别去为难我的舞伴了,行不行?” 短短五分钟时间里,他喝了十一杯的香槟酒。 喝完最后一杯酒,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宣布慈善拍卖会即将开始,按照流程,在拍卖开始之前,有半个小时的热场时间。 祁时宴推着轮椅,到达指定的休息区,时不时的同周围的人耳语几句。 过了没多久,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朝着南栀走了过来,十分绅士的朝她伸出一只手:“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可否赏个脸,陪我跳一支舞?” “她是我的舞伴。” 祁时宴怒意横生,一双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对方身上。 原本,只是要带她到这样的场合里来长长见识,现在倒好,直接变身花蝴蝶,什么牛蜂,马蜂都使着坏的往她身边飞。 祁时宴很不爽,特别不爽。 立马将人从轮椅上给拉了起来,见人动作实在缓慢,猴急的一把 又将人给拦腰抱起,直接朝着那舞池最中央走了去。 “你不用紧张,跟着我的节奏来就好。” 将人给放下,他凑在她耳边这么说。 舞池中央,灯光闪耀,放的是一首十分轻缓欢快的曲子《爱的华尔兹》。 “我知道你看不见,以前没跳过也没关系,我会扶着你,不要怕会出洋相,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细白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南栀低头,目光紧紧盯着他的鞋。 跟随着他的节奏,跳到了第三个节拍,高跟鞋的鞋跟对准皮鞋的鞋尖往下的位置,用尽了力气,碾下去。 此刻,她脚上穿着的是定制款的女鞋,跟高足足有十五公分。 而鞋尖的位置,应该是他的脚趾头,而鞋尖往下的那个地方,恰恰好又是一整只鞋子最软的地方。 高跟鞋踩人有多疼,只有尝试过的才懂那一份痛苦,更何况,是鞋跟这么高的高跟鞋。 音乐声中,南栀听到了他吃痛的一声“啊!” 但很快的,拧紧的眉头又舒展开,笑了一下:“慢慢来,等适应了节奏,就不会老出错了。” 话才刚出口,又一声吃痛的“啊!” 南栀抬起脚,狠狠碾上他另一只鞋的鞋面。 我靠!差一点,他就要这么吼出来。 嗯,这就叫痛并快乐着。 祁时宴勾了勾唇角,唇边扬起了一抹笑。 曲毕,男人薄唇贴紧,突然张口,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大家的反应已说明了一切,栀栀,你跳得很好。” 好…吗? 她怎么只记得,整首舞曲结束,她踩了他不下二十次,如果他现在脱下鞋子,这一双脚,必然是伤痕累累。 祁时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他眼里小地方来的孤女,在高中的时候曾代表学校到市里去参加街舞比赛,拿了一个最高分的9.0,一个小小的华尔兹,她怎么可能不会跳。 没错,踩他的每一下,她都是故意的。 看着他无比扭曲的脸,无比痛苦却又强忍着,她享受着这样的爽感。 只是,她还是太过渺小,太过胆怯,对这个人深入骨髓的惧怕,她无法再有更多的“小动作”。 而且,“小动作”过多,也难免会被暴露,她忍。 主持人再一次的站上主席台,宣布今晚的慈善拍卖正式开始。 第一件被拍卖的是由新疆和田玉。 经能工巧匠3年用心打造的一枚玉玺。 虽不是真正从皇宫里流出来的,可高超的技艺,精美的雕刻,一比一还原,也使得它具备极高的观赏与收藏价值。 起拍价为五百万。 祁时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手紧紧握着她的,侧头同她低语: “一会儿会有一个镇拍之宝,等会儿,我让你伸手摸一摸,如果喜欢,我就将它拍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南栀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男人俊美的脸孔,看着他说话时候脸上认真的神情,她怔了几秒。 是否,曾经,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莫雪鸢,也曾这么温柔的看着她,百般讨好着。 祁时宴,你现在,这又是何必呢? 我们之间,回不去了,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第107章 十五亿拍下送给她 chapter107 “下面,我宣布,今天的镇拍之宝,起拍开始。” 台上,主持人激动的说着,深呼吸一口气,动手扯开了盖在拍品上的那一块红布。 众人倒吸冷气,一起见证这激动万分的一刻。 “天呐!居然是‘璀璨之星’。” 人群里,有人激动的说着。 大厅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都在说着,与这“璀璨之星”有关的事情。 台上,主持人再一次的拿起话筒,激昂的做着解说。 “各位,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一件拍品呢就是我们今天的镇拍之宝,也是我们今天慈善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这件拍品的名字叫做‘璀璨之星’。” 这件拍品是曾经法国路易十六的夫人,玛丽.安托瓦特生前所佩戴的珠宝。 工艺讲究,真正的国宝级珍藏之作,后来流出宫廷。 被来自西沙群岛,独立十四洲的约翰伯爵夫妇花高价买下,送给他们刚刚出世的女儿,只是时逢战乱,他们不得不将女儿托付给了…… 从此之后这国宝级的宫廷珠宝便不知踪迹,但在最近,它又现身了,它就在我们的眼前。 下面我宣布,今晚的镇拍之宝‘璀璨之星’正式开拍,起拍价5000万。” “我出6000万。”有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我出7000万。” “我出8000万。” “两个亿。”祁时宴举起手中立牌。 众人回头,吸了吸气,不愧是首富,一开口就是两个亿,果然豪横。 那一双大手轻轻握住身旁女人的,大掌覆于那微凉的手背之上。 “想不想要摸一下?” 南栀点了一下头。 祁时宴欣喜若狂,从认识她到现在,这女人第一次回应他。 手中立牌再一次的举起,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要求将拍品拿下来给我的女伴摸一摸。 我知道像‘璀璨之星’这样的拍品十分珍贵难得,极其容易被腐蚀,但我们会十分小心,会戴上专用的手套。 等到我们摸完,不管结果如何,都会拍下这一件拍品。” 主持人神情呆了几秒,有些为难,从来还没出现过拍卖会上,拍客动手去摸拍品的先例。 稍稍沉思一下,同旁边侍者小声交代几句,很快拍品就被放到托盘之内,拿到了南栀面前。 戴上防氧化的特制手套,指尖轻轻触在拍品上,这可是价值好几个亿的拍品啊,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摸坏了。 动作是说不出的小心再小心,轻柔再轻柔。 “喜欢吗?” 耳边,是男人急切的问话。 南栀又点了一下头。 好几个亿呢,国宝级的拍品,哪个女人会不心动。 既然他愿意送,那她收下就是了。 “我出十五个亿。” 祁时宴手中立牌举得高高。 这话一讲出口,不止南栀脸色一白,就连台上主持人也有些怔住了。 十…十五个亿… “十五个亿一次,有人还要加价的吗?” 抬眼扫向台下,无人再举牌。 “十五亿两次…” “十五亿三次,成交!” 一声叮咚声。 “下面我宣布,‘璀璨之星’归这位女士所得。” 很快,侍者将打包好的“璀璨之星”恭恭敬敬递到了南栀的手上。 “我给你戴上。” 他说道,便拆了包装,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刚刚拍下的“璀璨之星”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脖子前一阵冰凉,没有想象的那样笨重,可一想到它的价格,南栀就觉得整个脖子都沉甸甸的,好像被挂了一把很重很重的锁,整个脖子都被吊了起来。 “好看。” 祁时宴这么说了一句,又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砰!一声。 会场的大门从两边打开,传来巨大的一声响动。 莫雪鸢不顾安保人员的阻拦,强硬的闯了进来。 气势汹汹朝着祁时宴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人虽然不住在祁家别墅,可却安排了眼线,昨天起,就有人告诉她,祁时宴带了一个女人回别墅里。 这些年里,他花边新闻不断,可都是人在花丛间,片叶不沾身,当时,她心里就咯噔跳了一下。 心里想着,不知道是哪里飞过来的一只花蝴蝶,就算被祁时宴给带回了家又怎么样,祁家少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她的,是她莫雪鸢的,谁都夺不走。 这么想着,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现在又有人告诉她,他竟然带着那个女人去了酒会上。 他们在一起了那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带她出席过那样的场合,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魅力,能将他给迷得神魂颠倒。 那个狐狸精,她想要鸠占鹊巢,想得美。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又看到了热搜词条:“祁时宴与一陌生女子相谈甚欢。” “祁时宴替一陌生女子挡酒,尽显绅士风度。” “祁时宴与一陌生女子一舞倾城,一舞定情,亲密互动。” “……………………” 莫雪鸢火冒三丈,立即开车到达指定的酒店。 刚到酒店的门口,手机“嘀”一声,又一条热搜跳了出来。 “祁时宴冲冠一发为红颜,15亿拍下顶级珠宝‘璀璨之星’博佳人一笑。” “冲冠一发”“15亿”“璀璨之星”‘佳人一笑’这些字,每一个都犹如一根尖锐的针直往她的身体上扎。 她现在就要去将这一根针给亲自拔了。 凡是所有有可能阻碍她成为祁家少夫人的人她都要亲自,除之而后快,所有,有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者威胁,她都绝不允许。 祁时宴是她的,祁家少夫人的位置,更是她的。 15亿的珠宝,他说送就送了,凭什么?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舍得花这么大手笔去讨好。 因为没有请柬,保安拦着不让进,她便趁保安分神之际,硬是给闯了进来。 “贱人,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我宽容大度不与你计较,没想到…真不要脸!” 莫雪鸢直接开骂,完全没有了丝毫的名门淑女之气,整个一泼妇。 手扬到半空,一个耳光就要朝着那对面的女人…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抓住,原本温和的一张脸,瞬间冰冷:“闹够了没?” 闹? 莫雪鸢瞪着一双美丽的眸子看向对面的人,她突然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 她才是他的未婚妻,是他未来的妻子啊,他居然为了一个外头的女人,说她闹? 她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果然手段高明,这一次,她算是遇到对手了。 她现在就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的脸皮给扒下来,看一看里头都有些什么。 “时宴!”莫雪鸢一双眸子通红,在进入酒店之前,她就往眼睛里挤了两滴眼药水。 “我们之间的事情回家可以再慢慢的解决,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样伤了我的心。” 眼泪顺着眼角,滑过她白净美艳的一张脸。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别的女人来伤了我这一颗,”细白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伤了我这一颗爱你的心。” 祁时宴满脸怒意无处发放,只冷声说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有吗?” 有吗?难道没有吗? 莫雪鸢看着对面的男人,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样毫无温度的话会从这个男人的嘴里被说出来。 时宴,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未来的妻子啊,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正常吗? 为什么,对一个外面的女人你如此热情,对我,却又是那么的冷漠,从前是南栀那个女人,现在又是这个狐狸精,为什么随随便便的一个女人就可以把控住你的心,而我,却是无论多么努力,都走不进你的世界里去。 “雪鸢,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男人质问着,声音冷入谷底:“你变得,我快要不认识你了。” “呵!”莫雪鸢笑了一下,这话她也正想问一问面前的这个男人。 从前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自从那个女人消失以后,他总是患得患失,莫名其妙,变得不再像他,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从前的他,从来不会为了维护别的女人同她说一句重话,面对着她,他总是十分的温柔,体贴,细致入微,有时候心情不好,说话声音大了些都会跟她说“对不起!” 仅仅过去了五年,怎么,现在就一点儿都不愿再迁就她了? “时宴!”莫雪鸢伸手,去抓男人的手臂,可后者,却是十分嫌弃的甩开了。 “时宴,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太害怕会失去你,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忍受深爱之人的……”背叛,而且是连续五年的背叛,这些年来,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时宴,我,我真的是因为太爱你了,是你对我的若即若离,让我越来越疯狂,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可是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去占有他,这是我没办法去控制的啊!” 莫雪鸢梨花带雨,再一次的去拉男人的手臂:“时宴,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时宴跟我回去行不行?” 祁时宴无动于衷。 第108章 婚约取消 chapter108 从祁时宴这里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莫雪鸢恶毒的目光落在那女孩儿的身上。 只是,祁时宴将人紧紧的护在怀里,她看不清她的脸。 视线紧紧盯在脖子里的那一件华丽珠宝,这就是时宴刚刚拍下的“璀璨之星”,他出价整整十五个亿。 这样贵重的珠宝凭什么会戴在一个狐狸精的脖子上,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可以戴这样的珠宝? 这个世界上配得上这顶级珠宝的只有她莫雪鸢,只有她。 就要伸手去抓女人脖子里的珠宝,祁时宴是她的,祁家少夫人的位置是她的,这一串珠宝也理应该是她的。 是她的,她的,都是她的,全部都是她的,一切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谁都别想要跟她去抢,谁都不能跟她去抢。 一只手挡到了面前:“别发疯了行吗?” 他声音很轻,眼底尽是厌恶:“先回去,晚一些,我会回去,解决跟你之间的问题,现在,不闹了行不行?” 莫雪鸢无视他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女人不仅抢走了她的人,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这一套珠宝也该是她的,她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用力去扯对面那女人的头发,更加的蛮横泼辣:“贱人,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你这样的小三,道德败坏,在古代是要被投湖,被浸猪笼的。” 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对面,盯着那女人脖子里的那一串珠宝项链。 “像你这样的狐狸精,有什么资格可以佩戴这样贵重的珠宝,你有什么资格,你配吗?” “莫—雪—鸢!”他一字一句,一字比一字更加的冰凉:“她配不配得上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视线落在女人脖子里的那一串珠宝上:“这一件拍品本来就是我拍下来送给她的,别说是区区的十五个亿,就是一百个亿,只要她喜欢,我都可以出。” 长臂将那女人揽进怀抱,便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手指轻轻勾起女人的下巴,温柔无比的吻上那微微蠕动的红唇。 一吻后松开,目光冷冷的盯向莫雪鸢,一字一句:“因为她值得。” 那道视线扫在南栀身上,神情才又变得柔软,温和。 “反倒是你,莫雪鸢,承认吧,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伸手,一推,莫雪鸢后退一步,她自己没站得稳,跌坐在了地上。 楚楚可怜的望着祁时宴。 从前,但凡她表现得有一丁点儿的柔弱,他就会心疼到不行,现在,百试不爽的招数,怎么突然间就不灵了? 莫雪鸢想不通,她把全部的错都归咎到被祁时宴搂着的那个女人,是这个狐狸精,是她勾引了时宴,恶毒的目光,恶狠狠的瞪向那一道身影。 都是这个女人,是这个狐狸精,是她让时宴那样的厌恶她。 她现在就要去撕烂那一张脸,她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一副倾城容颜,能将一个人的心蛊惑到神志不清。 “她值得?祁时宴,那我呢?” 莫雪鸢颤抖着的手指紧紧指着那被祁时宴紧紧护在怀里的人。 “三年又五年,祁时宴,八年了,我等了你八年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八年? 祁时宴,你对我的承诺呢,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情呢,这八年来,我们之间的感情,算是什么?” 莫雪鸢心中一道声音:算是她,痴心妄想吗? 祁时宴薄唇无比凉薄的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你等我。” 莫雪鸢笑了一下,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对她说出来这么绝情的话来。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瞬息万变吗,从前的他打死都不会对她说,可现在这样冷漠无情的话语,是张口就来,他就不怕,她会难受吗,就不怕会伤害到她吗? “时宴,你难道忘了吗,八年前的那一场车祸,还有,在那一个山洞之中,如果不是我…” “够了!” 祁时宴烦躁的呵斥了一句。 “莫雪鸢,你没有必要每次一吵架,就将这样的话拿出来通通说一遍。” 她没说烦,他都听烦了,就没些什么新的词了? 看都不再看那地上之人,唇瓣贴在身旁的女人耳边:“不用怕,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任何人不得欺你。” 大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栀栀,如果,你现在想要离开的话,我就带你走。” 南栀静静的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又扫一眼地上的莫雪鸢,这两个人这是?唱双簧吗? 他们从前不是好到跟一个人一样吗,现在却是狗咬狗。 莫雪鸢,五年前的你可曾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点一下头,脑瓜子一转,便就踮起脚尖,主动勾住男人的脖子。 祁时宴瞬间读懂了她的意思,她要他带她走。 她轻抿嘴唇,唇边淡淡绽放一抹笑容。 祁时宴瞬间沦陷。 大手将人给抱起:“好,我们走。” 修长的腿迈出,女人被他抱着,头发一下散开,她甩了甩,将披散的发丝甩到背后,让这些头发很是自然的垂至肩头。 莫雪鸢从地上起来,看过去,刚刚看到了那女人正冷冷的望着自己,怎么可能,那一张脸,是……是…… 不不不!不可能,那女人,那女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是她看花了眼,对,就是她看花了眼。 不,她还是要再去看一眼,确认一下。 快步追上前,拦在面前,指了指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她…时宴,她…” 真的会是那个女人吗? 她真的还活着,真的没有死?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祁时宴找了她五年,连块骨头都没发现,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是,如果她真的死了,面前这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又怎么解释? 莫雪鸢自己都迷惘了。 “时宴,她…她是…” 祁时宴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大声的宣布:“各位,在此向大家澄清一件事,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位女士,她不是小三,还有,我祁时宴,乃单身,至于同这位莫女士的婚约,从现在起,取消。” “祁时宴,你说什么,取消?” 不服气的追过去:“这是你亲口承诺我的,凭什么你说取消就取消,我不同意。” 那一道挺拔的身影走得决绝,她还没来得及追上,就不见了。 司机将车子开了过来,祁时宴长腿迈着,打开一边的车门,先将怀里的人塞进车子,自己再从一边的车门进去。 “头发怎么散了,皮筋也掉了。” 将人霸道的按进车座椅上,大手穿过发丝,俊脸上不知不觉间一丝的疲惫。 南栀伸手去抓脖子里的那一件珠宝,一只大手按住她:“好看,戴着。” “栀栀!”他喊她:“我给你的,就是你的,永远不要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去否定自己,我给你是因为,我觉得,你配得上,懂吗?” 南栀愕然的望了他一眼,这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这么多,这个人让她越来越看不懂,她有些不太习惯。 男人的头轻轻的压上她的肩膀:“有些困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那双冰眸阖上了,就趴在她的肩膀,两只手穿过她的腰线,将她给抱紧。 南栀摇了摇头,那颗黑色的头颅支起来,问道:“不想回去?” 她点了点头。 “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道,掏出手机给顾铭泽拨去电话:“出来喝酒,老地方,不醉不归。” 帝爵酒店夜总会,还是之前的那一个包间。 “祁大总裁,你今儿可是出名了,四十多个热搜,说的全是你。” 顾铭泽开了一瓶酒,服务生在旁边等着,醒好,给两人的杯子里各自斟了一杯。 祁时宴挑起眉头:“我什么时候不出名了?” “是是是,祁大总裁,临安的首富,一直都是个大名人,走到哪儿都不缺话题,你这一张脸就是最好的名片。”顾铭泽调侃着好友。 杯子相撞,迫不及待的追问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十五个亿啊,都能赶上一个小的上市企业了。” 垂眼,又试探着问:“这个女人很特别,很有魅力,很合你的口味,又或者你觉得新鲜?” 这么多年的好友,他什么样,顾铭泽会不清楚,这些年除了莫雪鸢他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而且相比莫雪鸢这一次更加舍得,一出手就是十五个亿,相当于十二套“汤臣一品”的房。 所以,在看到热搜词条的时候,心里就在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让祁时宴这样对爱情极度神经大条的人,这么的上头。 “你要是在实验的时候也能够打破砂锅问到底,有这一份心,至于一个博士后,考了七年到现在都还毕不了业?” 祁时宴呛声说道,他们两个人,每回见面都这么,互损,习以为常。 很显然,这样的问题,连他自己都无法去回答,一个捡来的小替身,怎么就让人这么的上头,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对她好,给她一切。 人本来就是一个复杂而又矛盾的生物,很多时候,很多的行为,无法去解释,更无法自控。 第109章 你觉不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chapter109 顾铭泽立马就反怼了回去:“不对啊,老祁,说你呢,你怎么还绕我身上来了?” 祁时宴眉心拧了拧,没说话,端起酒杯浅抿一口,唇边轻轻扯动一丝笑意。 顾铭泽一对狐狸眼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蛛丝马迹。 “真动心了?” 顾铭泽眼前忽然闪过一张模糊的脸,他“哎”了一声。 “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老祁,别给我玩儿金屋藏娇那一套,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也一睹佳人风采。” 祁时宴深邃的眸子扫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手:“带进来!” 砰!一声,包厢的门推开,有人推着辆轮椅进来了。 顾铭泽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那轮椅上坐着的女人身上。 包厢内,红蓝绿,各色灯光交替闪烁,音乐声嘈杂,南栀很清楚的听到祁时宴同一边的服务生说,要他出去喊几位“女公关”进来。 嘴唇极其不自然的撇了撇,当着她的面还叫小姐,这是打算要羞辱她了吗? 可是,他真的有打算要羞辱她,为什么还要拍下那样贵重的珠宝送她,还在拍卖会上让莫雪鸢那样的下不来台。 这个男人,他简直像是一个迷一样,他就是一个大大的迷宫,外面的人进不去,一旦进去了,又很难再出得来。 顾铭泽的目光死死的落在轮椅上的那女孩,恍恍惚惚间,他竟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影。 抬了抬头,一脸怅然看着祁时宴。 “这…这女的,她怎么,怎么…” 祁时宴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你也发现了,她长得和某个人十分相像。” 顾铭泽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这哪里只是相像,简直一模一样,就算是双胞胎也没这么像的吧!” 祁时宴的目光落在南栀身上,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顾铭泽放下手里酒杯,贴在他耳边小声的问:“你把她给找回来了?” 视线又朝着那轮椅上的女人瞟了一眼,她为什么坐着轮椅,她的腿怎么了? 祁时宴说过,当时她是怀着孕从山崖上跳下去的,难不成这一条腿就是那个时候被摔断了,这也太惨了吧! 这个傻女人,竟然还真跟着祁时宴回来了,他要是她,就打死都不原谅。 “还没有。”祁时宴摇了摇头:“她只是我在街上捡来的一个替身罢了。” 顾铭泽人懵了,这年头,一个大活人能说捡就捡来的,还捡一个一模一样的,打死他都不信,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老祁,你还真动心了,那女人在你身边三年,你是变着法的折磨人家,现在这个小替身一出现,你又是送珠宝又是各种维护的,” 他感叹着:“这人和人之间的区别还真的是大啊!” 顾铭泽阴阳怪气,故意又问:“老祁,现在有了这个小替身,那个女人,你还找下去吗?” 祁时宴沉默着,漆黑的眸子讳莫如深,他似乎藏了许多的事情,有许多的话要说,薄唇蠕动,但最终一言不发。 过了一分多久,才道:“我也不知道,铭泽,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你那么在意的,到底是那女人是否还活着,还是她肚子里的那一个孩子是否还活着,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算一算时间,那孩子现在也该有五岁了,都能出门去打酱油了,老祁,你后悔吗?” 祁时宴还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顾铭泽审视着那一张脸,绕开这个话题:“你和莫雪鸢,真闹掰了,” 手指了指南栀:“就为了这个小替身,那你喜新厌旧得也太快了些。” 差一点,他就要将“渣男”这两个字给脱口而出了,但想了想,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还是算了吧! “铭泽!”祁时宴又开口:“你看一看这个。” 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顾铭泽扫了眼手机上的图片,问:“这个是什么?” “塑胶假肚,下人们整理花园,在草丛里找出来的,我找人拿去检测过,上面只有莫雪鸢的指纹,这说明什么,你猜到了吗?” 大堂经理领着几名女公关进来了,前前后后差不多十多个人。 排成一排:“老板晚上好!” 顾铭泽碰了碰好友的手肘:“不是,祁时宴,你什么时候喊的这些妞?” 眼神瞟向那边的南栀:“就不怕那小替身会吃醋,生气?” “不怕!” 说完这一句,他还特意又往南栀那边扫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足足十秒。 顾铭泽表面上说着祁时宴道貌岸然,是个老色胚,可他自己,表现得身边那一个还要兴奋,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 “老祁,最边上那妞不错,倒数第四个身材挺有料,还有,还有…” “要是喜欢就都留下来,玩得开心就好。” 最终,顾铭泽点了其中的三个人。 从始至终,南栀一张脸上没有表现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男人们的世界她进不去,在这间包间里,她显得有些多余了。 她没发现,一道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看了很久,一丝失落闪现,又将目光移开。 “祁总晚上好,我来给您倒酒。” 一身材火辣的女子坐到了身边,祁时宴没说话,那女子便又大胆了一些,坐到了他的腿上。 “祁总,来,我陪你喝酒。” 祁时宴还是没说话,有意无意的扫那边一眼,长得再像又怎么样,终究不是一个人。 那女人如果看到他跟别的女人这么亲密,早就跳起来了,不会这么的平静。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那个女人,终究不是一个人。 祁时宴,你在期待些什么,那个女人,她或许已经死了。 “祁总,你好高冷啊,都不看人家一眼。” 美艳的女子扬着自己的红唇,撩了撩一头的大波浪,同他撒娇。 “是吗?” 男人冷冷的目光凝视着腿上的那女子,忽而,扬唇,一笑。 天呐!他居然笑了,堂堂临安的首富,祁氏集团的总裁,居然对着她,笑了。 “我还可以更高冷,希望你会喜欢。” 女子,一双眼,顾盼生姿,闭上眼,红唇微微蠕动,凑近。 天呐,好紧张,好激动,堂堂首富看上了她,他该不会要吻她吧! 下一刻。 突然身体腾空,飞坐到了地上,无比狼狈,摔成了狗吃屎。 女子的一张脸上,一片白一片红,无比难堪的望着那刚刚还柔情似水的男人。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瞬息万变。 接着,祁时宴手指了一指,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看见,包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轮椅上坐着的女人。 “你,你,还有你,去那边伺候着。”祁时宴薄唇翻动,下达着命令。 顾铭泽开始抱怨:“不是,老祁,你找人伺候你的小替身我没意见,但你别抢我的人啊!” 祁时宴就跟听不到一样,起身:“谁把我的人给伺候好了,这些钱就都是小费。” 说罢,一叠红钞票摆到了茶几上。 看那厚度,不算少,最起码一万。 南栀在心里轻轻骂了句:真是个暴发户,有这个闲钱用来打赏小姐,还不如直接给她,这里都够乐乐半个月的学费了。 她得打多少份工才能凑齐这些钱啊! 她在心里将他从头到尾鄙视了个遍。 “小姐姐好,一块儿喝酒,玩色子啊!”刚刚那美艳女子朝着南栀露出来微笑。 手刚刚触到杯子,那边男人的呵斥声传来:“别给她倒酒,给她拿果酒,或者橙汁,牛奶也行。” 转过脸,不再看那边,问身边的顾铭泽:“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 “塑胶假肚。”顾铭泽提醒着。 “对,塑胶假肚,我找人去做过检测,那假肚子上只提取到了莫雪鸢一个人的指纹,铭泽,你帮我分析一下,这代表了什么?” 顾铭泽使了一记白眼:“这还用分析吗,很明显,莫雪鸢,她根本就没怀孕。” “是啊,她没怀孕。” 祁时宴无比自嘲的一笑:“她当年给我的那一张孕检单也是假的,那张孕检单上有她当时做检查的医院地址,我找过去,找人去查,根本调不出任何的资料。 你说如果她真的怀了孕,真的有去做产检的话,怎么可能什么资料都查不到,医院里都有存档,只要她过去做过检查就一定能查出来,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说明一点,她根本就没怀孕。 至于那张孕检单,她或许是在这家医院里认识了什么人,找人做了假。 我还查到了她的国外账户,里面有一条代购信息,买的就是这个假肚子,因为是违禁品,一旦下单,就不可能再删得掉,莫雪鸢,她骗了我。” “另外,我还查了南泥湾门外的监控,监控上面很清楚的显示,她们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口角,应该是莫雪鸢说了一些刺激她的话,她才反击的。 那个时候她刚刚失去了女儿,情绪激动之下才,那第一刀的确是她先捅的,可后面的两刀,是莫雪鸢,是莫雪鸢握着她的手陷害的她,其实当时她就跟我解释了,可我什么都听不下去,还…还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 “铭泽,是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我太相信莫雪鸢的话了,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误解她,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无法回头。” 顾铭泽心里一个声音在说:老祁,到现在,你才发现莫雪鸢有问题啊,可是,那又怎样,你对那个女人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只要你说一句:对不起,你错了,你们就还能回到过去吧! 破镜真的还能圆吗?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被另一个人反复伤害过后,还会甘心做那一个傻白甜,继续站在你的身边,等着被继续伤害。 从前,她对你百依百顺,甘心情愿奉献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爱你,可你也不能这么的仗着她的爱,这么的毫无底线。 你真的觉得那个女人,就算她还活着,就算有一天她回来了,还会眼巴巴的站在原地,等着被你再伤害一次吗? 第110章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chapter110 “莫雪鸢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铭泽问。 “我已经通知了莫家人,取消同她的婚约,她救过我的命,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我会从其他的方面去补偿她,但我祁时宴的妻子,永远都不可能会是她。” 顾铭泽打断他:“老祁,你就真的那么坚信当年救你的那个人是她,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点儿都没怀疑过吗?” 祁时宴漆黑的眸子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真的是没意思,特别没意思,特别特别没意思。他在心里这样补充说着。 又问:“当年的事情,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我只记得,在回临安的路上,我出了车祸,是莫雪鸢救了我,也是她送我去的医院,不眠不休照顾了我半个多月。” 顾铭泽笑了一下:“是莫雪鸢跟你说的吧,是她救了你,一切都不过她的一面之词。 你就没找人去查证过,对了,当年你出车祸的时候,车里一共有几个人?” “三个。”祁时宴回忆着,说道:“加上我一共四个人,一名司机,我的助理还有一个是爷爷身边的人。” “那你,有没有找这些人求证过,不会真的就凭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信了是她救的你?” 祁时宴摇了摇头:“那名司机,还有我当时的那名助理,车祸当场就已经死了。 只有我和爷爷身边的那个人活了下来。 是莫雪鸢,是她不顾一切将我和那个人从车里拉了出来,当时我伤得比较重,是她背着我去的医院。” 顾铭泽追问说道:“那,你爷爷身边那个人呢? 你当时就没问过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不是莫雪鸢救的你?” “他身体一直很不好,毕竟上了年纪,加上车祸又受了惊吓,没多久就病故了。 而我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 “所以这就是死无对证了,随她莫雪鸢一张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可那真的就是事实吗?” 祁时宴低下头,沉默不语,那双幽深的眸,眸底黯然一片,空气凝滞了一瞬。 “对了,除了车祸,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些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将掌心捏着的酒杯放到桌面,发出来很响的一声“咚!” “我记得,当时我被人追杀,还被人给下了药,是莫雪鸢带着我,我们一起逃到了那个山洞里,然后……” 顾铭泽追问:“然后怎么?” “我们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我还允诺她,等回到临安就会娶她,给她名分。 但现在……”眼底闪过冷笑:“所以,我会从别的地方去补偿她,但婚姻,还是算了吧!” 垂眼,沉思,这些年,莫雪鸢她最在意的就是他们之间的婚约,这也是他一早就允诺给了她的,现在,他又亲手将这一个承诺,将她最在意的东西摧毁。 理应给她相应的补偿,钱,房子,奢侈品,或者股份,什么都行,但婚姻,他给不了,也不会再给。 “阿宴!”顾铭泽笑了一笑:“你真的觉得,同你在山洞里度过一晚上的那个人,真是是她莫雪鸢吗?” 妈的,当时他就在洞口守着,是不是莫雪鸢他会不知道? 故意这么问,人的大脑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多激一激他,说不定,还真能想起些什么来。 忽而间,他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仰头,于半空中同那一道视线汇聚,那一眼,胜过了千言万语,顾铭泽瞬间明了。 什么替身,分明就是那个女人,是祁时宴找了五年的那个人,他也什么都没说,直至那一道视线移开转向别处。 祁时宴也沉默着,包间里,气氛一瞬的压抑。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祁时宴点头:“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那女人回来了,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打算怎么做?” 说话间,目光落到那边沙发上坐着,安安静静接受着旁边女郎投喂的女人。 也不多停留,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我会用我的一生,去补偿她。” “补偿? 怎么补偿? 当年你可是当着她的面掘了她女儿的坟,又扬了骨灰,她真的会要你的补偿,会原谅你吗? 你有没有想过,莫雪鸢可以连肚子都造假,那其他的方面呢? 当时你认定是她背叛了你,给你戴了绿帽子,那些所谓的她出轨的照片,也是莫雪鸢给你的吧!” 顾铭泽不太自在的咳了两声: “阿宴,你也别怪我多嘴,我只是觉得这里面问题太多了。 如果我是她,打死我都不可能会跟一个年纪大到比我爸还要大的人有什么交集。 就算会有,那这个人,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吧,相貌,学识,家庭,风度,可你看赵德贵,他有吗,有其中的一样吗?” 更何况,那个人还曾经强暴过她,才六岁,那么小,这些年,在那一家人手里,应该没少被欺负,她怎么可能还同那个人再有什么,躲都来不及。 还搞出一个孩子来,这么扯的事情你觉得可能吗,斯德摩尔综合症吗? 顾铭泽“嘿嘿嘿”的一阵笑:“我要是那女人,我巴不得一刀捅了赵德贵,我还给他生孩子,我该不是有病吧! 而且,你不是也没亲自抓到他们两个在床上干那种事儿吗?” 顾铭泽的话再明显不过,他祁时宴就是被人给下了套了,话里话外带了责怪,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轻易的怀疑一个陪了自己三年,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人,实在不应该。 祁时宴亏得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这么明显的局,这从头到尾都是做的一个局,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祁时宴一言不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是最烈的巴尔干伏特加。 “从前,我只觉得那个女人很有心机手段,想要靠着自己的肚子上位,既然她那么想要上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她越想要什么,我就越不给她什么。 但现在看来,真正有心机,有手段,想借肚子上位的那个人,其实是莫雪鸢。” “铭泽,这些年里,我浑浑噩噩,很多的时候我在想,我们俩之间,到底是她错了,还是我错了,又或者,我们都有错。 那么高的山崖,她说跳就跳下去了,她根本没想过要活下去。 如果她真的那么想上位,那么祁少夫人的位置,想靠着自己的肚子往上爬,她绝不会怀了孕不告诉我。 她那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 说到这里,他哽咽了一下,端起酒杯,透明的酒液,一口下肚。 顾铭泽端起酒杯同他手里的相撞到一起,“咚”一声,拿开。 “或许,她想要的不是什么婚姻,也不是你妻子的名分,更不是什么祁家少夫人的位置。 她只是单纯的,毫无保留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如果有一天,那个女人回来了,就站在你的面前,她问你要你的爱,你会给她吗?” 祁时宴不说话了。 只是接连给自己倒了三杯酒,全部一口焖。 此时,无声胜有声。 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半了,祁时宴喝得酩酊大醉。 顾铭泽遣散了包间里的其他人,搀扶着男人,去往21楼的包房。 出包间前,同沙发上的那女人说道:“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一个人的包间,她关了音乐,又关了灯,坐在黑暗里,静静的等着。 顾铭泽会问她一些什么话,她基本上已经猜到了。 将人扶回21楼,很快的便又回到了包间里。 “这里没有外人,希望你能跟我说句实话,你…是她吗?” 两个人面对着面,顾铭泽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薄唇翕动,就这么问了出来。 刚刚她看自己的那一眼,答案已经知晓,可就是还是不死心,要再问一遍,确认一遍。 “重要吗?”对面的女人唇瓣微张:“我是不是她,现在,还重要吗?” 顾铭泽认认真真的盯着面前的人,她们有多少年没再见过了? 好似自从山洞的那一晚之后,便再没碰上过了,这些年里,他对她全部的认知都来自于一个人—祁时宴。 现在他看着她,尽管还是记忆里的那一张脸,却也变了很多。 他还记得,初见之时的意气风发,明眸皓齿。 而眼前,这就是一个被生活的苦难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找你,刚刚我们俩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南栀哑然笑了起来。 “他会不会对我怎么样是他的事情,是我怕了,不敢…不敢再去赌了。” 垂了垂脑袋,她不再去看对面: “顾铭泽,你生来就高高在上,而我生来就在沼泽里,你眼里的世界的和我看到的,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 你抬头就能看到的天空,我要拼了命的往上爬,我这样的人,就连呼吸都比别人要艰难。” 第111章 离开他 chapter111 “这些年,我经历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你知道吗? 我能活到现在,完全是老天开眼。 在经历了这一切,承受了这一切,你还要我像个傻子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去原谅他,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太过残忍了吗?” 抬起那一条腿,当着他的面,镇定自若的将那一层特制的皮肤裤袜慢悠悠的脱下,露出来这一条腿真实的状况。 膝盖骨往下,一直蔓延到脚踝,一道接一道的疤痕豁然闪现。 “你看到了吗,这些伤痕拜谁所赐,我不说你都应该已经知道了。 原本这一条腿,是有希望被治好的,是祁时宴,他不断的派人追查我的下落,我为了摆脱他,只能是不断的逃跑。 这一条腿,承受了太多不该去承受的,后来,便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医治,破罐子破摔,呵!” 说到这些,她仰头,无比冷漠而又讽刺的笑了起来。 顾铭泽伸手,便要往那腿上摸一摸,手伸到一半,便又缩了回去。 “还疼吗?”他小声的问。 “疼?曾经疼过,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将皮肤裤提起再扣紧,整个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这样的动作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才能这么的流畅自然。 “你…”顾铭泽迟疑几秒,才问:“我能帮你些什么?” 女人眼底,笑里藏泪,却又无比坚决,一字一句:“我要离开他。” “就像五年前一样,从此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顾铭泽俊脸冷了一下:“我可以帮你安排,但是南栀,他找了你五年,现在好不容易,你出现了,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能够感觉得到,他很开心。 如果现在,你又突然离开,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了,你不觉得,这对他来说,也很残忍吗? 之前是五年,那这一次呢,你又打算要他找你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一辈子,哈哈哈!”她冷笑:“你错了,对于他来说,我或许没有那么重要,或许他就只当自己是丢了一条狗。” “不是这样的,”顾铭泽打断她:“阿宴他,他其实,他对你…”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南栀大声呵斥了起来,眼圈在忽而间就赤红了起来。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顾铭泽还清楚的记得,在多年之前他清楚的问过她:“你确定已经想好了,无论将来怎样,绝不后悔?” 当时的这女人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是现在,我要救他,也只有我能救得了他,我不能亲眼看着他去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便是我的命吧!” “是后悔遇见了他,还是后悔曾爱过他?” 耳边,女人冷淡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只是活下去,仅此而已。” 顾铭泽抬了一下头:“你怎么就知道,在他的身边,你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阿宴他,他对你,经过了这五年,或许,他会好好的珍惜你呢?” 南栀冷冷的笑了笑,目光冷冷的扫向顾铭泽: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我并不是自己从那一个山崖上跳下去的,而是莫雪鸢,是她和祁时宴两个人合谋一起将我从山崖上给推下去的,是他亲口说的,铲草除根,以绝后患。 如果我告诉你,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你会信吗? 如果我告诉你,祁时宴他一直都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明是他将我从山崖上推下去,又假装情深不寿,到处去找我,你信吗?” 顾铭泽一双眸子,瞳孔地震:“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双眼无比失落,收回落在顾铭泽身上的目光。 她不该抱有期待的,顾铭泽是谁,是祁时宴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她竟然期待着他会相信自己。 “你们这样的人,永远都只会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和你们愿意去相信的东西。 你每一天抬起头看到的是蓝蓝的天,是明媚的阳光。 可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些地方的天空,是灰色的。 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被死神紧紧扼住喉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经历过了这世上最最绝望与黑暗的我,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骗人吗?” 顾铭泽想着南栀说的这些话,一张脸上震惊无比。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年阿宴的种种行为是,他不是要找她,而是要她的命! 这样的念头从大脑里闪出的那一刻,顾铭泽自己也惊了一跳。 不可能,阿宴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 虽然有时候确实神经有些大条,情商有些堪忧,可他绝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况且那还是一个陪伴了他三年的女人。 他如果对那个女人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不会容忍她在自己身边三年,早在祁老爷子过世后就将人给撵走了,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阿宴对面前这女人,其实早就情根深种,只是他自己不承认,也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这五年来,他是清楚的看到他为了找这个女人有多疯狂,他是亲眼见到他是怎么样因为一个人,从意气风发到意志消沉,很多时候看着他,总是忍不住的心疼。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在做戏吗? 不不不,不可能,不会,这里面会不会又有着什么圈套? “顾铭泽,如果你是我,还会继续装傻充愣留在他的身边吗? 永远都无法心安理得的过每一天,小心翼翼,一辈子活在担惊受怕里,活在对一个人的恐惧之中。 如果是你,你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吗? 我其实也不是怕死,我宁愿是死在外头,也不愿用我的一辈子去讨好一个曾伤害过我的人,我已经逆来顺受三年了,那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良久。 “你…决定好了?” “是!”南栀十分坚决:“我决定好了。” 那双眼巴巴的望着顾铭泽:“你…你愿意…” 顾铭泽忽然站了起来,一把将人给按回到沙发上:“你先坐,我出去给你叫一辆车,趁现在阿宴睡下了,你赶紧走吧!” 他能帮这个女人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祁时宴那边,好好的一个人 说不在就不在了,他得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说。 顾铭泽出去了,都已经这个点了,很难打得到车,他在门口站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不过他并不知晓,就在他前脚刚从包间里离开,一道人影后脚就闪进了包间之中。 随后,南栀便被人给捂住了口鼻。 她转身,来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脑袋上套了只黑色的头套,只看得见两只眼睛,那一对眼睛,眸光阴冷的正瞪着她。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可仅仅是露出来的这一双眼睛已足够让人牙齿打颤,这一双眼睛,她太熟悉了。 端木夜澜,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南栀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找来了,还如此准确的找到了她所在的具体地方,就跟在她身上安了追踪器一样,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你…你怎么…” 南栀一脸震惊,低下头,心虚的不敢去看他。 老天爷,你是真的一点歇息的时间也不给我啊,刚刚才想好要从祁时宴的身边离开,现在又将另一个魔鬼送到我的身边来,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 “怎么会找到这里,是吗?” 轻蔑的一声笑:“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别逃,我的眼睛长在天上,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一定会将你给捉住,你看看,现在不就应验了吗?” 褐色的瞳孔,眼珠转动,落在耳朵上的那一枚银色的蝴蝶耳坠上。 下一秒,手伸出就要去触摸那枚耳坠。 倏然! 一张银行卡塞到了端木夜澜的手里:“这张卡里有二十一万,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先拿去,剩下的等我一有了钱就会再打进去,求你…求你……” 她牙齿都在打颤:“求你放过我吧,我…我还要养儿子,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21万?”端木夜澜伸手夹住那一张银行卡。 随即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声。 “你觉得我这么大老远的找来,就只是为了钱?” 身子在忽然间抖了起来,汗珠已经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我给不给是我的事情。” 而且这些钱本来就是当年…如果当年没有这一笔钱,乐乐还不知道…这是她该给的,是她欠下的债,她该还。 “看来,这几个月,你在这边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滋润到连回家的路都给忘了,还非得他亲自出门来找。 南栀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 “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这些年,她被他折磨得还不够吗,说好的一年一次,他却忽然间说变卦就变卦了。 “我看刚刚,你同那些男人谈笑风生,很放得开嘛,可怎么偏偏到我这儿就这么胆小?” 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提了一句要她做自己的女人,这人当下便慌了,不声不响就离开了,呵~ “端木夜澜!”她忽然盯着那一双眼睛,无比认真: “余莺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折磨我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你就算是杀了我,她也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第112章 端木夜澜 疯子 chapter112 对面的人,眼皮动了动,也紧紧盯着她,口气漫不经心:“继续,还有什么要说的?” “答应过你的,一年一次的“惩罚”我会承受,因为那是我该承受的。 我为我曾做错过的事情买单,为我欠下的人命还债,但除此之外的时间,你能不能放过我?” 一股疲倦感席卷身体:“我真的…我真的,真的已经…已经很累了。” 端木夜澜看着面前的女人,神色呆滞了几秒。 有那么一瞬,他竟有一丝的动容,突然! 那一双眸子重新盛满了怒意。 “放过你,那谁又来放过我?”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舍不得自己身体里的那一颗肾,拖拖拉拉,余莺就不会离开他,说不定现在她们孩子都好几个了。 南栀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劝他去放下,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新的人,以他的条件,肯定能找到一个比余莺更好的,更值得他去爱的人,只要他愿意去尝试。 不不不,她没说这话的资格,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能这样去劝解他,开导他,除了她南栀。 还不如沉默,什么都不要说。 有些事情总得他自己去想明白,自己走出去,谁的话都不管用。 一阵缄默,空气里仿佛都要结了冰。 “要我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过了不知多久,男人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南栀还没高兴过两秒,那道声音便又说道: “做我的女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余莺。 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的身边,我们夫妻二人相濡以沫,琴瑟和鸣,永远都不离开我,以后,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 甚至,每年一次的‘惩罚’也不会再有,我端木夜澜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睫毛垂下,眨了眨,眼中尽是疲惫,尽是无语。 “可我不是余莺,我也变不成与莺,如果,” 抬眼,又望了望对面之人: “如果余莺在天上看到的话,她也会难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在爱的人心里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你这么做,余莺她也不会同意,不会开心的。” 端木夜澜低下眼认真的想,想了很久。 南栀的眼光却盯着包厢外,也不知道顾铭泽那边,安排好了没有,无论是祁时宴还是端木夜澜,她一个都不想再跟他们有交集,她必须要求,今天晚上,她必须要离开。 忽然间,腰上缠过来一条铁臂,冷冽的气息停留在她的耳垂: “我和余莺夫妻同心,我已经请示过她了,她同意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舌头一遍遍舔舐着金属耳坠,又开始往她的耳旁吹气。 “从此之后,你就是余莺,就是我的莺莺,好不好?” 他声音与记忆里的判若两人,无比的低沉,轻柔: “我有办法将你变成真正的余莺,你只要乖乖按我说的做,以后我会好好的爱你,疼你,一辈子不欺负你。” 那双眼睛无比认真,诚挚的望着她:“行吗?” 那双眼睛分明就在说:“答应我。” 南栀看着这一双眼,却突然间看不明白了,这个人,他不是很恨她吗? 面对着一个害死最爱之人的“凶手”,每天去装恩爱,他不恶心吗? 三个月前他也曾提出过要自己做他的女人,可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满眼恨意,巴不得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将她给捏死,他那个时候提出要自己做他的女人是为了要折磨她。 可现在,不折磨她了,反倒是要对她好,给她爱。 只要她扮演好“余莺”这个角色,当好这个“替身”。 男人们真的都对“替身”这么情有独钟吗,祁时宴是这样,现在端木夜澜又是这样。 可她不是余莺,她是南栀啊! 她怎么可能变得成余莺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那么恨她,又怎么可能,不,他是要把她骗到他的身边,他要日日夜夜的折磨她。 南栀身子抖了抖,用力去挣脱缠在腰上的那一条铁臂: “端木夜澜,你放开我,我不会答应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放开我,放开我!” 越挣扎,那一条铁臂就越缠得紧,好像是固定在了她的腰上一般。 那张微凉的唇,上一刻还在她的耳边吹着气,下一秒就一口咬住她的耳垂,用了几分的力,都咬破了,血顺着耳廓流到了脖子里。 他便又张口,舌尖灵活的,舔舐在那耳垂的伤口处,直至不再流血。 “我好不容易才将你给找到,可不是要你再来拒绝我一次的,只要你做了余莺,以后我就不折磨你了,我认真的。” 说完,埋下头,舌尖将滴到脖子里的血迹舔舐干净。 “放开,放开,放开我!” 南栀恼怒不已,骂道:“你简直是个疯子。” “对啊!”被这么骂,他也一点不生气:“我就是个疯子,” 心中低声补充一句:是被你这个女人给逼疯的。 更加暧昧的声音落在耳里:“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变得更疯。” 话一完,他笑了一下,突然无比轻柔的朝着她的耳垂吹气: “莺莺疼不疼,澜哥哥帮你吹一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南栀往后仰了仰,一张脸白到透明,这就,开始演上了? 一道声音在心里响起:我不是余莺,不是余莺,不是余莺。 “端木夜澜!” 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余莺,我不是余莺,我不是!” “莺莺!”端木夜澜无视她眼中的愤怒与绝望,低哑,动情的喊着这个名字。 “莺莺别生气,别生气,都是澜哥哥的错,是澜哥哥的错,澜哥哥以后一定改,莺莺原谅澜哥哥好不好?” 总算,挣脱钳制,手刚刚一扬起,另一只手便马上将之给抓住。 “莺莺,莺莺的手好冷啊,澜哥哥给莺莺暖一暖。” 南栀直接看呆了,这演技,如果去演戏,不知道都拿多少次“飞天奖”了。 “莺莺,我们回家,澜哥哥给你煲猪骨汤好不好?” 一阵温热落在她的额头上。 南栀身子酥麻,绷直了。 忽然间! “咣当!”一声响。 端木夜澜掏出来手铐,南栀小脸白了起来,眸子瞬间瞪大。 这个变态,他还想要做什么? 耳边又传来那个让她心里发麻的声音:“莺莺,莺莺乖,我们回家,让澜哥哥好好的疼你。” 他已经将手铐上的锁给开了,正要往她的手腕上铐上来。 砰! 包间的门被人用力一脚踢开。 南栀以为是顾铭泽回来了,在他走到南栀身边的时候,她除了闻到了浓重的酒味儿,还有一股十分熟悉的古龙的香水味儿。 是祁时宴,他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怎么自己又进了包厢? “啊!” 一声惨叫,祁时宴挥拳,一下将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给打趴下了。 喝了酒,想着顾铭泽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苦闷,下手没个轻重,甚至那个被他给打趴下的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他原本是在房间里睡觉,口干舌燥,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是在21楼的包间里,而那个女人却并不在房间里。 “栀栀,栀栀,回家!”低哑的声音喊着,虚晃着身出了包房,乘私人电梯下楼。 贴着包厢的门,他清楚的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传来,而这一个声音却并不是顾铭泽的。 “栀栀,栀栀,走,回家。” 那颗黑色的头颅压在她的肩膀上,意识模糊之下,抬了一下头,眼睛都红了:“栀栀,栀栀为什么,为什么有别的男人?” 晃了晃脑子,伸手,便要去扯对面之人的头套。 倏然间! 唇上被一道柔软覆盖。 祁时宴顺势着将女人给拦腰抱起,边走边吻,也不再去管包厢里的另一个人,拉开了门,出去,更加投入的加深了这一个吻。 这样甜蜜美好的感觉,直达他的上颌,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熟悉,甜美,又带着刺激感。 多巴胺分泌,现在就想吃了怀里的这个小东西。 而身后,端木夜澜幽幽的目光盯着那拥吻一起的身影,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眼睛里兴奋的光黯淡一丝。 嗤笑一声,看着包厢门外,静默的空气里他低低说道:“你是我的,莺莺,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私人电梯内。 南栀被男人压在电梯门上强吻,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她不安乱动的手紧紧压制,力气之大,她一动不敢动。 全程震惊的睁着眼,到最后,不得不笨拙的去回应他。 “嘀!”一声,祁时宴抱着她出了电梯。 虽摇摇晃晃着,一步一步却走得十分平稳。 回了房间,一把将怀里的人甩到大床上,一阵头疼欲裂,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 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副沉重的躯体朝着她压覆了过来。 “刚刚包厢里的那个男的是谁?” 男人一身的酒气味儿,嘴唇亲吻着她的脖颈,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 南栀给他比着手势:“我不认识。” 第113章 对不起,是我太愚蠢了 chapter113 “不认识,那就是他骚扰的你了?” 南栀没再比划手势,没点头,没给他任何想要的答案,只是侧头,闭眼。 顾铭泽那边怕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还以为能够逃得开,上天从来都不会这么眷顾她,端木夜澜这个魔鬼竟找来了。 兜兜转转,祁时宴的身边却成了她最安全的栖息之所。 哎!她在心里叹着气,算了吧! 该来的,该承受的,她躲不过,那便就这样吧,只要她活着。 只要能活着,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火热的身体紧紧压着她,铺天盖地的吻,狂风骤雨般袭来。 一只修长的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那狭长凤眼,此刻已不复之前的温柔,一双眸子,如碎冰割裂。 也不再问她什么,语音声控关了包房里的灯。 黑暗里,南栀呼吸乱了起来。 她没敢忘,五年前的那一日,就是在这一个包房之中,他一遍一遍的折磨着她,从身体到精神,那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些难听至极的话,只要想起来一遍,心就如同被凌迟了一遍。 男人一言不发将上衣脱掉,随意丢到床下,目光便又落到身下的女人身上,动作利落的脱掉了她身上的衣服。 那一双手很是自然的攀上了她的后背,一根手指的指尖压在那一处疤痕上。 南栀身体一瞬间绷紧。 精壮紧实的肌肉贴紧她的皮肤,冷冽的嘴唇将她的唇给堵住,两只手死死压在枕头。 “你很冷吗?” 黑暗里男人声音传来,一只手迅速的拉过来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体上。 “现在好些了没?” 几秒过后,他才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你还是那般的怕我?” 她发抖,是因为他? 可是,为什么,他对她不好吗? 他从来都没对一个人,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他苦涩的拉扯了一下唇角:“故人。” “唔~~” 身下的女人发出来这样的一声,立即便又埋下头,狠狠堵住那一张唇,这样的声音,太动听,太美妙了。 又是一阵火热的吻,细细密密吞噬掉她的呼吸,从狂热到轻柔,到最后只是蜻蜓点水,小鸡啄米一般。 就是舍不得将视线从这一张脸上移开,就是非要再一次的听到,她发出刚才那样的声音。 他看着身下女人的脸,一次次的陷入迷茫,一次次的沉思,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身体的记忆真的会撒谎吗? 为什么就连在这样的事情上,她和那个女人给她的感觉也是那样的如出一辙。 在这样的事情上,也这样的合拍,真是不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不能是同一个呢? 祁时宴十分温柔的将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女人的唇瓣上,差一点,差一点儿,就又要喊出来那一个熟记于心的名字来。 一滴眼泪滚落出了眼眶,他伸手快速的抹去。 南栀,你真的还活着吗? 我们的孩子,也还活着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愚蠢了,你…你还能回来吗? “咚咚咚!” 包厢外,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顾铭泽死命一般叩着门:“阿宴,祁时宴,老祁,开门!” 这杀千刀的! 祁时宴假装自己听不到这声音,更加疯狂的亲吻着身下的女人,正是意乱情迷之时,哪儿那么容易就抽身。 可顾铭泽这个猪队友,叩门声越来越大不说,还越频繁,嗓音也越发急躁:“祁时宴,时宴,开门,开门!” 叩门声之外,还伴随着几声用脚踢门的声音。 祁时宴一只手还动情的掐着女人的脖子深吻,另一手却已握起拳头,他要再不出去看一看,真怕门板被人给卸了。 一把便用薄毯将女人给整个裹起,打横抱了起来,扛到肩上。 一步步走去开门,也只将门开出一丝的缝隙。 “你,有事吗?” 祁时宴朝着门外的人射出一道寒芒。 顾铭泽作贼一般,透过门的缝隙往里头张望,奇怪了,人呢? 这个点的确是很难打得到车,但既然那女人开口了,这个忙他还是要帮的,算一算时间,他出去也没有多长,顶多就半个多小时而已。 不在包厢里,祁时宴这儿也不见人,能去哪儿呢? 难不成是等不及,自己先跑了? “看什么?” 祁时宴面带不悦的质问着门口的人。 “没看什么?”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还时不时透过门缝往里面瞟。 忽而,嘴角弯了一弯:“也没什么事,就看一看你。” 看他?天天见面,看二十多年了,还没看够? 不,没这么简单。 一把将肩上扛着的人一把放下,颓然调一个方向,抱进怀里。 “看我,怎么看,是这样吗?” 说罢,埋头,吻上怀里的女人。 我靠!祁时宴! 他一个母胎 solo二十九年的单身狗,这暴击,不亚于十颗原子弹同时爆炸时的威力。 不过,这女人同祁时宴在一起,他也就放心了,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下了。 还以为,就出去那么一会儿就将人给弄丢了呢! 刚刚他还在想,要是那女人不在房间里,祁时宴又问他要人,他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是他在多想了,杞人忧天了。 只是,那女人刚刚不还态度坚决的要离开吗,现在怎么又? 这中间,又发生了些什么?算了,懒得去管这档子烂事儿,人没丢就好。 “还没看够?”祁时宴伸手将门又拉开了一些:“要不要进来,我给你现场直播?” 顾铭泽立在门口,当场石化,我靠,祁时宴,还有没有点人性,有点底线? “不进来,就滚!” “你说让谁滚?”顾铭泽也来了脾气。 “你。”祁时宴薄唇翕动:“还有包间里的那男的,都滚。” 包间里的那男的,什么包间里的那男的,包间里哪有什么男的? 他都懵了,这是又发生了些什么,他错过了一场什么好戏? 祁时宴,也太不地道了,有好戏也不记得叫上他,心里还有他这个好兄弟吗? 正要开口,再问一问细节,门“砰”的一声,在他的面前给关上了。 “不是,祁时宴你……” 看着紧闭的门板,他叹了一口气。 包厢里有男的,那他刚刚怎么没看到,不行,他要回去再看一眼。 而在他走后,那道紧闭的门内。 南栀又被男人抵住强吻,火热的身躯贴紧,将她给压在墙上,身上是那让人熟悉的冰寒之气。 “以后不许再跟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接触,否则,打断你另一条腿。” 他弯着薄唇,宣誓着主权,虽然这只是一个替身,可他祁时宴碰了,就绝对不允许别的什么人再去碰。 南栀微微张唇,这个人,他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然,流畅,轻巧的,用最最低沉柔情的声音说出来这世界上最恐怖的威胁。 她的心里“呵呵”两声冷笑。 这才是祁时宴,真正的祁时宴。 “唔~” 张口,咬破男人的嘴皮,她在抗拒,在说“不!” 直到再一次的被扔到了那一张床上,她心里还在说着:祁时宴,我绝不妥协,我也绝不会,再爱上你。 一整个晚上,被这个男人反反复复压在身下,一遍一遍,细密的吻几乎落遍了她身体的每一处地方,一次一次进攻,一遍一遍索取,毫无节制。 这个人,他都不会累的吗? 可她,却累了,她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困了?”一只臂弯伸过来,将她给抱住:“好吧,今天先放过你。” 身体被他给翻过来,两个人面对着面,他将她给搂紧,嘴唇贴在她额头:“晚安!” 天亮了。 南栀眼眸轻掀,她躺在床上,却不是酒店包房里的那一张床,而是祁家别墅,她自己房间里的这一张床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什么时候又回到的这一个房间,这一张床上的。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这是睡了多久,怎么都睡不够,还是困。 身子动了动,有些艰难,喉咙也干,抬眼,床顶棚上挂了点滴瓶,一滴一滴的乳白色营养液正通过输液软管进入她的身体。 而在别墅的二楼大厅。 “祁时宴,阿宴,老祁,挺牛的啊你,不是要现场直播吗,你现在就上楼去,继续直播,让我也观摩观摩,到底是怎么直播,能将人给搞到昏厥,窒息,休克的。” 祁时宴一张俊脸,面容幽冷,任由着顾铭泽叽叽喳喳,阴阳怪气的说笑,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指尖夹着一根烟,点燃,好久好久,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第114章 你现在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chapter114 “不是,你怎么不干脆把人给玩儿死呢,现在人成了这样,你又躲这儿心疼,我怎么看你,都跟有病似的。” 烟灰落下,掉在手背上,他被烫了一下,回过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我已经很节制了。” 顾铭泽气笑了:“不是,祁时宴,你知道什么叫节制吗,你那都叫节制的话,那不节制的话,人是不是直接就躺太平间去了?” 顾铭泽翻了一记白眼,虽说是从小穿开裆裤一块儿长大的,但此刻,就是特别不愿意听他说话。 谁懂,他一个单身狗,在这里跟人讨论节制不节制的问题,顾铭泽感觉自己又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祁时宴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那双眸子,越来越深,蹙着眉,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祁时宴,你跟我说句实话,” 顾铭泽突然问:“你现在…对这个小替身,你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怅然的抬了抬眼,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还能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是逢场作戏还是,”顾铭泽盯着对方的眼睛:“祁时宴,你不对劲儿,该不会是真的爱上这个小替身了吧!” 就是顾铭泽说出来“爱”这个字的时候,他笑了一下,这个字眼,太陌生了,好似不该存在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 他真的会爱上一个认识才几天的“替身”吗? 不,不会,喜欢倒是有一丝的喜欢,想保护她,照顾她,想对她好,想占有她,这就是“爱”吗? 不,不,不,不会,他绝不会这么快的就爱上一个人。 “不,祁时宴,你是在睹物思人。”顾铭泽十分肯定的说道:“祁时宴,你心里真的爱的,在意的,其实是那个女人吧!” 祁时宴立马就否认:“不是。” “不是?”顾铭泽一眼却也看透:“那你这些年里如此发疯发狂的去找她,仅仅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一个孩子吗? 这些年,你懊恼,后悔,你觉得是你误解了她,逼走了她,那你敢说,那三年之中,你对她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愫?” 都三年了,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就算是养一条狗,三年也都该养熟了。 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那个女人,他绝不承认,他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腾”一下,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看一看,她醒了没有。” 却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唤来了家里的女佣:“让你熬的乌鸡汤,熬上了吗?” “已经熬上了,马上就好。”女佣毕恭毕敬的回答说道。 他“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将女佣给遣走了。 转身,便又朝着楼道口,正要上楼。 身后面,顾铭泽忽然说道:“阿宴,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那道身影徐徐转过:“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同莫雪鸢有关。” 祁时宴站在原地,背挺了一下,又折回去,十分优雅的落座在了沙发上。 “说!” 顾铭泽清了清嗓,说道: “阿宴,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你打电话问我,莫雪鸢有没有从我这里将喝醉的你给接走。 那个时候电话里我听你的语气不是很好,我是以为你们又闹矛盾了,打着劝和不劝分的思想,我撒谎了,那件事子虚乌有。 有一段时间,你的状态很不好,那一段时间,你每天都到我哪儿去喝酒,的确有一次,莫雪鸢过来接你,但我没让她将你给接走。 那一天晚上,你是在我顾家的别墅里过了一夜,第一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的。” 说完后,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对面沙发坐着的男人:“阿宴,那个晚上,你和莫雪鸢没发生过关系。” 果然,对面的人,一双眸子,突然暴起,一下从沙发站起。 “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铭泽竖起来自己的三根手指:“千真万确。” 那双眸子烁了烁,突然伸手,一把拎起来顾铭泽的衣领: “你早就知道,你知道莫雪鸢没怀孕,可你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误会她?” 顾铭泽也急了: “的确,那一晚,你们的确是没发生关系,可你们不是早就订婚了吗? 谁知道你们平时有没有睡过,阿宴,我也没想到,你压根就没碰过她呀!” 那一只拎着对方衣领的手,突然无法抑制的一阵颤抖。 那张薄唇,张张合合好几回,顾铭泽是能够明确的感觉得到,他是要说些什么的。 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算了,这跟你也没多少关系。” 手颓然松开,垂直大腿一侧,紧紧一捏,又松开。 心中痛楚,是他,是他太愚蠢了,才会被莫雪鸢给骗了。 一想到他曾那样真切的渴望期待过这一个孩子的出世,就恨不得捶自己两拳。 甚至,因为这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孩子,亲自…… 所以,之后她才会在明知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还是毫不犹豫的从那一个山崖上跳下去,那样高的山崖,那时候,她该是有多绝望啊! 她…一定很恨他吧! “阿宴!”看着男人眸子里的那一抹痛楚,顾铭泽说道:“对不起啊阿宴,这件事情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 或者当时你问我的时候,我就不该撒谎。 可是那个时候你满心满眼都是莫雪鸢那个女人,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一定就会信,所以我才…” 那一只垂在大腿侧的手臂,抬起又垂下,就那样一动不动站了好久,也不说一句话。 就在顾铭泽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要诈尸了,那道身影转过去了:“我去看一看她。” “喂,阿宴!”顾铭泽跟上去,他从没见这一个男人如此的后悔与懊恼过,那一张脸上,将复杂与矛盾两种情绪完美的融合到了一处。 “还是我去看看吧,你不用去看一看鸡汤好了没?” 祁时宴高大的身躯站在那儿不动,侧了一下身,顾铭泽绕过他,往楼上走。 “铭泽,你……” 他开口,两人对看一眼,而那站在楼梯上的人,只一眼,就已经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 “你放心,我对那女人,没兴趣。” 他说完,转身快步就上楼去了,而祁时宴,去了厨房里。 卧室内。 “你感觉怎么样?” 顾铭泽问床上坐着的人。 “好多了。” 南栀说着,便要伸手将手背上的针管给拔了。 “别乱动啊你!”顾铭泽赶忙阻止,抬眼看了看输液瓶,也不剩多少了,动作快速的将针管拔出,用棉签按住。 紧接着伸手将输液瓶取下,装进专用的医疗袋子里,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拿出外面丢掉。 做完一切,才又重新坐到了床沿。 “要喝水吗?”看着那一张苍白的脸色,他问。 “嗯。”南栀点了一下头。 房间里有专门的水吧区,顾铭泽起身,走过去,将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接着将杯子放下去。 “你的身体…”终究,他还是开口。 “好得很。”她自然的接了话,接过他递来的水,咕噜咕噜几口,杯子见了底。 “你那还叫好?”顾铭泽一脸严肃的说道:“多器官衰竭,要是不抓紧治疗,你会死的。” “是人就都会死。” “你…” 听着那女人无所谓的说话口气,他愣了一下,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再一次的,目光仔仔细细打量着,这样苍白的一张脸,瘦弱的身躯,也就比皮包骨稍好一点儿。 现在这样的社会,男人们想要很好的生活下去都很艰难,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瘸了一条腿,身体那样差劲儿,还要带着个孩子,他无法想象,这些年里,她是怎么撑过来的,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孤儿寡母,得遭受多少的嘲讽与欺负,才能走到现在。 南栀却只是微微一笑,不愿意去多说。 苦不苦的,自己知道便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说出来了,又有谁会懂得,会可怜,同情她吗? 况且,她要的,也不是别人的同情与可怜啊! 说出来,这些年所吃的苦,受的罪,就会减少,就不存在了吗? 在这个社会上生活,这些年里,她所遭受到的不公之事太多太多了。 尊严被一遍一遍践踏,骄傲被一次一次的折损,渐渐的变得越来越不去在意,越来越沉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别人又不会给你一分钱,说不定还会得罪人,还不如少说话,多干活儿。 “当年的那个孩子…” “就当他已经死了吧!”南栀低声说道。 “什么叫做就当他死了?”顾铭泽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紧紧的盯着她。 南栀仰头,干燥的唇瓣抿了抿,启唇:“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顾铭泽感到意外,她说“求!” 这些年里,她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求”这样的字眼,随随便便就那样脱口而出了。 这是从前的南栀,哪怕憋红了脸也不一定会说出口的一个字。 第115章 能不能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情 chapter115 “那个孩子还活着的事情不要告诉给祁时宴,算我求你了行吗?” 该死了,这个女人,她又说“求”这个字,搞得他还怪不好意思的,不答应她都不行了。 “可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纸是包不住火的。” 原本那还一脸平静的女人,忽然间朝他嘶吼:“不是,不是,不是。”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是我生的他,我养的他,跟祁时宴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的孩子他…他不需要有爸爸。” 嘶吼完毕,她抿了抿唇,无比认真的看着男人: “顾铭泽,我想活,我想好好的活,我也希望我的儿子,他能好好的活着。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到我们母子,我更不希望祁时候再来打扰到我们母子之间的平静。” “可是…”顾铭泽还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女人给打断:“我和祁时宴,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我们,缘分已尽。” 早在他同莫雪鸢合谋将她从山崖上推下去的那一刻,在他十分薄情的说出那一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时候。 在他强势的挖开念念的坟,将那一只黑木盒子,在她如一条狗一般爬着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却还是将念念的骨灰给…… 不,在他不信任她,因为一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伪造的亲子鉴定书,就坚定的认为是她背叛了他,给他戴了绿帽子。 相信念念不是他亲生孩子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缘尽。 “你既然那么想要离开他,那么畏惧,那昨天晚上?” 顾铭泽几分疑惑,昨晚不是她求着要自己帮她安排的吗,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一切,车也打了,可她自己又… “昨天晚上,出了一些意外。” 她没去细说,顾铭泽望着她:“所以,你现在是…还是要离开?” “是。”南栀十分笃定的说: “我要离开他,只要我有一丁点儿离开他的机会,我都会毫不犹豫,想方设法离开他的身边。” 顾铭泽试图劝说: “其实…其实这些年里,阿宴他,他对于你们母子一直挺愧疚的。 他如果知道你们还活着,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你们也不用再去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南栀,你……” 他自己也知道,现在自己这么说,显得挺混蛋,挺没人性的,从前这女人,被阿宴那样子的伤害,他但凡有一点儿人性就应该帮着离开,而不是劝她留下来。 可是阿宴,一想到他那样站着,那样孤独的背影,又忍不住的心疼。 是,他有错,可世人都会犯错,总不能因为一时的错误就判定他终身有错吧!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曾犯下过的错误,她不该老揪着那一丁点儿的错误不放,一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 南栀冷笑起来: “顾铭泽,我的女儿死了,他能把我的女儿还回来给我吗,你去问一问祁时宴,他能把我的女儿还回来给我吗,他能吗?” “还有,补偿,怎么补偿?你真的觉得,我想要的是一个补偿吗,是他对我们母子负责吗? 不,我只想同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你……” 顾铭泽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阵。 “你有问过你的孩子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不需要有一个父亲?” “更何况,阿宴他本来就是孩子的父亲,这种血缘的关系,是你说斩断就们斩断的吗? 一个父亲,不能参与自己孩子的成长,这本身就很残忍了,” 仰头,目光凝视对面: “南栀,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本该有的权益,你不能私自就剥夺了他作为父亲的权益。” “不!不!不!” 南栀嘶吼出声:“我的儿子我说了算,我说他不需要父亲他就是不需要,他不需要父亲,他不需要,他就是不需要。” 更何况,父亲?祁时宴他配吗? “好好好,你别激动。” 顾铭泽安抚说道。 房间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皮鞋的“哒哒”声,祁时宴端着刚刚熬好的乌鸡汤进来了。 房间里,一时的冷寂,谁都不说话。 祁时宴端着鸡汤往床边走去,坐到床边的单人沙发上。 “她怎么样了?” 转过脸,一边用汤勺舀起来汤,拿到嘴边吹了吹。 一边问顾铭泽,顾铭泽也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一会儿出去说。 祁时宴不再多问。 端着汤碗,将汤勺里的汤给吹凉,拿到南栀的唇边。 “栀栀,张嘴。”他命令着。 南栀听话,乖乖张了嘴,任由男人将吹凉的汤喂进了她的嘴里。 祁时宴朝着顾铭泽使了个眼色,后者,默契的点头,起身,出去了。 房间就只剩两个人,一个专心致志的喂着汤,另一个,只管张嘴。 过了不知道多久。 “对不起!”他一面拿纸巾给她擦着嘴角,低低的说了这三个字。 “昨晚上…以后我会节制一些,这样…” 那张脸上一丝的难堪闪过:“尽量让你少受一些罪,还有,以后如果你…要是觉得体验感不…不那么好的话,可…可以提出来…” 天呐,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体验感不佳…… 祁时宴低下头,不去看床上的人,端起已经空了的汤碗,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楼下,顾铭泽在收拾医药箱,祁时宴他要是再不下来,他就要走了。 “她的身体没事吧!” 祁时宴坐到沙发上,身体慵懒的靠在软垫靠背上。 “没什么事,先养着吧,一周之内别同房。”顾铭泽头也没抬,边收拾东西边说着。 忽而间看到沙发上男人垂着头,这样子的祁时宴着实少见,就像是一头狮子在突然间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可祁时宴,这是一个比狮子还要骄傲又偏执的男人,此刻却…… “不是我说你啊,以后别这么猛,少了一颗…” 后头的话,顾铭泽及时收回,又道: “知道你强,但也得看看对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祁时宴,你就干吧,早晚有一天得把人给干死。” 祁时宴回了一句:“我知道了,量力而行。” “量力而……”顾铭泽要被气死了,这人说话,什么时候能够顾忌一下他这个单身狗的感受? “行了,我先走了,实验室里还一堆的事儿呢!” 将医药箱背在身上,临出门前又说了一句:“刚刚跟你说的,别不放在心上,悠着点儿来。” 祁时宴嫌这人烦人,嘴碎,立即喊来管家,将顾铭泽给送走了。 莫家。 房间里一片狼藉,莫雪鸢正在发泄着怒火,将东西摔得一地。 什么书,花瓶,电话机,砚台,文房墨宝,总之是拿起什么来便摔什么,眼睛里看到什么就扔什么。 八年了,莫雪鸢怎么样都想不到,自己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甘心,她这个人从小就好胜心强,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想方设法都要得到手,什么都要最好的,什么都要争个输赢。 从小到大,她也没输过,却没想到在感情上,屡屡碰壁,输的一塌糊涂。 都是因为南栀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时宴又怎会这么对她? 不,南栀? 她到底是还活着,还是,死了又活了?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还活着的,可那天,时宴怀里抱着的分明,分明就是,就是那个女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不,她绝对不承认自己输了,就算是输,她也不可能会输给南栀那个女人。 这时,莫父莫母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担忧的互看一眼,朝着女儿的卧室里走去。 “雪鸢,你和时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这婚约也是一早也定好了的,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啊?” 莫母夺过女儿手里的台灯: “雪鸢,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啊,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 她叹了一口气,将台灯摆回原处: “你是不是又耍小姐脾气了,妈跟你说多少回了,这女人家成家过日子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遇到事情多忍一忍,退一步。 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你态度好一些,低个头,认个错,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莫雪鸢心里更烦了,要真像说的这么容易就好了。 这一回时宴他是铁了心要取消婚约,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没用,男人有时候,无情起来比女人可狠心多了。 电话电话不接,微信给他发了句语音,下一秒就被拉黑了。 短视频软件,微博,也清空了同她有关的一切,好像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过交集一样。 八年啊,整整八年,他竟连只言片语,一张合照都没留下。 甚至,现在百度搜索“祁时宴订婚宴”相关的词条,信息也全部消失,什么都搜不到。 两天之后,收到了他寄来的快递,起初,她还抱有了一丝的希望,可拆开快递,看到那些同款,她整个傻眼了。 第116章 我们之间结束了 chapter116 他竟将这些年间,两个人穿过的,用过的全部同款都整理到了一起,寄给了她。 他这是要同她划清界限,从此老乡不相往来了吗? 祁时宴,八年了,我们之间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回忆值得留恋吗? 为什么你要如此狠毒的将一切给摧毁? 是,我莫雪鸢虽算不得有多良善,多么的贤良淑德,可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也从来都没掺假啊! 莫雪鸢这样的人,当然没那么容易被打败,那么容易就放弃。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想尽办法出现在他可能出现的任何场合,终于见到了祁时宴的人,可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更别说是停下来听她说几句话。 八年了,他从来都没这么冷淡的对待过自己。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在她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通电话之后,那边终于接通了。 “时宴,时宴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我就知道,我们那么多年的是感情,你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对吗?” 莫雪鸢激动的说着,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楚楚可怜,声音里带出哭腔。 可祁时宴丝毫不为所动,一开口就道:“莫雪鸢,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再骚扰我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你说好聚好散就好聚好散,祁时宴,凭什么,八年了,八年啊!” “我知道,八年对一个女人来说,十分珍贵,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足够的青春损失费,作为这些年对你的补偿。” 莫雪鸢笑了,补偿,她要的是补偿吗? 她要的是祁时宴,是他那个人,是他的爱,是祁家的少夫人的位置和名分,是他妻子的身份啊! 而且,这本来就是他所承诺给她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都是因为南栀那个女人。 都已经消失五年了,为什么不能永远消失,还又出现做什么? 后来她又问电话里的人:“时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么多年以来,你有真正的爱过我吗?” 电话里的那男人,用十分冰冷的语气,无比绝情的说道: “没有,莫雪鸢,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一开始我也以为我是喜欢你的,可后来才发现那连喜欢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感激罢了。 因为你曾救过我的命,我很感激你,仅仅只是感激而已,我对你好,维护你,只是因为我知道感恩,仅此而已。”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你好自为之,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更合适你的人,再见!” “嘟嘟嘟……”他挂了电话。 不死心的再拨回去,祁时宴将她的电话也给拉进了黑名单。 电话挂断不足半个小时,手机短信提示,有一笔银行的汇款单,祁时宴给她转账了三个亿,备注了三个字:分手费。 哈哈哈,三个亿,三个亿就已经买断了他们的八年吗? 还不及随手送人的一串珠宝值钱,那可是是八年啊,两千九百多个日夜,他是怎么做到一点情分都不讲的。 在那一刻,所有的坚守土崩瓦解,在一瞬间里崩塌陷落,眼泪啪嗒一下掉落。 脑子里快速的将这八年里发生的全部事情通通给过了一遍,最后又想起了当初两人的订婚礼。 那一天,她一个人站在台上,面对着所有的宾客坚持完成了那一场仪式,是不是从哪个时候起,就已经注定了她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手里头的台灯被抢了去,便又拿起床头的闹钟,就要朝着地上砸去。 又被莫母给夺下:“雪鸢,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别再发脾气了行不行,你就听妈妈的一句话,去跟时宴认个错,好不好?” “错?”莫雪鸢一双眸子猩红:“我有什么错,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突然之间时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从前对我的那些温柔,那些体贴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仰头,努力的抑制着情绪,抑制住那一股想哭的冲动。 她是莫雪鸢,骄傲任性的莫雪鸢,是那个不轻易低头,不会被轻易就打败了的莫雪鸢。 南栀在别墅里待的第一个星期六,别墅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少夫…” 别墅门外,管家看着面前的人,习惯性的称呼,忽而又改口:“雪鸢小姐!” “雪鸢小姐,您来了!”老管家恭恭敬敬鞠躬。 高挑美艳的女子朝着老管家点头,问道:“时宴呢,他在家吗?” “少爷有事,刚刚出去了。” 她“哦”了一声。 抬脚往门内走,老管家伸手拦了她一下。 那双眼上挑,只是看了面前的老管家一眼。 这要在以前,早就开骂了:你个不长眼的老家伙,连我都敢拦。 “我不找时宴,我找…”她话还没说完,老管家开口说道:“少夫人在房间里休养,雪鸢小姐你还是别进去了吧,少爷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去打搅她。” 莫雪鸢脸上的笑容僵住,少…少夫人? 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一直就是这么称呼那个女人的吗? 少夫人,她? 她凭什么? 嘴角轻微撇了一下,十分有亲和力的说道: “我又不是外人,我进去看一看她。” 老管家伸手还是要去拦她,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直接给逼退。 都是当主子的,都得罪不起,主子们的爱恨情仇他管不着,做管家的,最重要的是要听令。 至于怎么听令,听谁的令,当然是哪位主子在,哪位主子发了话便听哪位主子的。 三楼的卧室。 睡到了迷迷糊糊里,竟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莫雪鸢的声音。 佣人十分为难的拦在卧室的门口:“雪鸢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啊,栀栀小姐她在休息,少爷吩咐过了,不许人去打扰,您…您别让我们为难行吗?” 莫雪鸢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女佣:“我又不是外人,” 随后唇角上扬,露出来一个十分有亲和力的笑容:“而且,就是时宴要我回来看一看她的。” 她搬出来了祁时宴,女佣虽然也有怀疑,但身体还是往旁边侧了侧,让开。 也不等莫雪鸢敲门,里头的人自己开了房间的门,站在门口时,已穿戴整齐。 莫雪鸢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门口的人,果然是她,是那个女人。 美眸流转,眸底的那一丝阴毒被她很好的掩饰住,笑着过来搀扶门口的人,十分亲切的挽着对方的手臂:“来,我带你到院子里去晒一晒太阳。” 莫雪鸢说罢,朝着那女佣点了下头,搀扶着南栀下楼,离开别墅楼,朝着外面的花园走去。 而当他们离开之后,身后的女佣立即打电话,将别墅里的动静报告给了别墅的主人。 “祁先生,刚刚雪鸢小姐过来了,她将栀栀小姐给带出了房间,现在正往花园里去,说是要带栀栀小姐去晒一晒太阳。” “好的,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电话里,男人磁性嗓音说道。 别墅楼下,南栀被搀扶着坐到了那一辆轮椅上。 莫雪鸢从身后推着她,一张脸上满是算计。 一路上,低头同轮椅上的人说着些什么,脸上始终带着十分温柔的笑,走几步又蹲下身,替轮椅上的人整理一下衣服,头发。 在所有人眼中,这就是一对感情要好的姐妹在唠着家常。 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她推着轮椅,满脸笑容从这些人的身边经过,一进入花园里,眼神立即就变了。 她将这些天里祁时宴突然的态度转变,全部归咎于此刻轮椅上坐着的这个人的身上,一定是她说了什么,时宴才会这么对她。 这个女人,五年前就这么勾着时宴,现在还要来跟她抢,继续这么勾着时宴的心。 “南栀,你这个女人,命还真的是大。” 她也完全不装了,眼神恶毒的盯着轮椅上的女人。 “是啊,我命大,阎王都舍不得收我。” 南栀咧嘴一笑,仰头,望向头顶上那一张倾世容颜:“莫雪鸢,你原来也会有心虚害怕的时候啊?” 莫雪鸢嘴角极其不自然的扯动了一下:“谁心虚,谁害怕了?” “是吗?” 南栀嘲讽着说:“你难道不怕我这一次回来,是要来夺走你的一切,摧毁你的一切,让你从顶端跌入谷底,甚至就连你最在意的,都会一点一点全部被毁掉。” 她笑起来,目光直视对面之人:“莫雪鸢,你真的不怕吗?” “谁,谁害怕了,就凭你?”莫雪鸢说着。 表面上,她一副轻蔑,完全不将对方给放在眼里的表情,内心却也不由得心突突跳了两下。 第117章 她输了 chapter117 还真的是那个女人,刚刚她说什么,她要摧毁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从前,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信南栀这个女人会有那样的本领。 可联合最近一段时间里,时宴会这么对她,果然是因为这一个女人。 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这一个人,还有,她现在脸上是在笑她吗? “对啊,就凭我。”南栀轻声的笑,嘴角撕扯的弧度更大了。 “你笑什么?”莫雪鸢恼羞成怒,她居然又在笑,有什么好笑的,她有什么资格可以去笑话她。 南栀没说话,那一张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看不出有多少的情绪波动。 好像她们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眼中,也看不到多少对对面之人的恨意。 莫雪鸢看着对面之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好像有些不认识了,不是说相貌,是整个人给人的一种状态。 她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着她? 都说,这世间有两个仇恨,一,杀父之仇,二,夺妻之恨。 那可是她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亲骨肉,面对着杀害自己亲骨肉的凶手,她真的能如此平静吗? “莫雪鸢,你和祁时宴,也有八年了吧,挺不容易的,我还以为,五年过去,你们早就已经结婚了呢!” 莫名的,便被刺激到,恼羞成怒:“是你?南栀,是你跟时宴说了什么?” 南栀什么都没说,莫雪鸢心里就是笃定的认为,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是她跟时宴吹了枕边风,她会跟祁时宴说什么呢? 是当年她将她给推下山崖,还是那个小野种的事情? 时宴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才要跟她解除婚约的? 可是也不对啊,以祁时宴的性子,他如果在真的知道,自己亲生的女儿是被她……那她现在多半已经是去牢里了,就算没去牢里,也会被他的人给抓起来折磨。 不会仅仅只是解除婚约,拉黑联系方式这么简单。 一把就抓起来对方的衣领,长长的指甲紧紧拽着衣领的第一颗扣子:“说,你到底对时宴说了些什么?” 南栀却只是淡漠的抬了抬眼皮:“你那么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啊!” 问?她也不是不想问,可问题是,她得先见得到他的人。 还有,问,那样的事情,怎么问? 突然间,面目狰狞: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是,我和时宴取消了婚约,但不代表他就会娶你,他要是真的想娶你,早都娶了,还用等到现在。 好歹,我和时宴还曾举办过一场订婚宴,在那些年里,我也是他唯一公开承认过的女友。” 一双眸子,无比激动起来,瞪得溜圆。 “可你呢,你有什么,你以为爬上了他的床就能让他承认你吗,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莫雪鸢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能会得到…” 美眸流转,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轮椅上坐着的人,南栀,五年前算是你走运,那我们就不如来赌一赌,你能不能一直都这么的走运。 那张美艳明媚的脸上,一脸的凶神恶煞。 南栀空洞的眸子烁了一下,两边肩膀不太均匀的上下动了一下。 “莫雪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在垃圾堆里捡男人。” 莫雪鸢一双眸子张大,她听到了什么,南栀这个女人,她竟然说,说时宴是…… “嘀!”一声,车子的熄火声传来。 别墅的主人迈着长腿朝大门内进来。 花园内的二人都同时听到了这一声“嘀!” “莫雪鸢,你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要争个输赢,从来都不会去管,别人愿不愿意去跟你比。” “你什么意思?” 南栀轻笑一声:“我的意思是,我们拭目以待。” “她们人呢?”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还在花园里。”女佣低声回道。 “嗯,好,我去看一看。” 说完,他抬腿,朝着花园里走。 刚一进去,便看到两道背影,站着的那个,不用说都知道是谁,莫雪鸢。 高挑的身影,手搭在轮椅的把手上,时不时的低一下头,不知道同轮椅上坐着的那个人说些什么。 忽然间,那搭在轮椅把手上的那只手臂垂落一边。 “你干什么?”莫雪鸢一脸的诧异。 随后,轮椅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腾空朝前跑去了。 而从身后男人的角度看过去,就是莫雪鸢故意推了轮椅一把,才导致轮椅失了控的。 “你干什么?” 一声呵斥,莫雪鸢回头,脸上的惊喜还没持续两秒,便看男人一个健步冲了过来,直接绕过她,朝着那轮椅奔了过去。 “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让我看看。” 祁时宴一阵心惊肉跳,好在他跑得够快,及时的拉住了轮椅的把手,否则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那花园的外面有一条小路,如果任由轮椅一直失控,滚到那条小路的话,路的尽头通往的是一条河。 长臂将一脸慌乱的女人一把给搂进了怀里,柔声安慰:“别怕,是我,是我,没事了,没事了啊!” 南栀惨白着的一张小脸,一头扎进男人宽厚的胸膛,祁时宴紧紧的将她给抱住,埋头,在女人的额头上印下去一吻。 随即,将人从轮椅上给抱了下来。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些回来的,我要是能早一些回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蹙着眉头,满眼心疼,将女人稳稳的抱在怀中。 全程,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不断的往男人的怀里钻,眼角的余光却瞟向另一边的莫雪鸢。 没人看到,女人的嘴角,一抹邪恶得逞的笑轻轻的漾开。 而那边,莫雪鸢站在原地,傻眼了。 这…这怎么可能? 时宴他…怎么会对这个女人这么的温柔? 哪怕是在曾经面对着自己时,她也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满心满眼的心疼与在意。 那一双眸子,看着那女人的时候,好似快要融化了。 那眼神,那眼中藏不住的爱意,怕是连祁时宴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这一刻,莫雪鸢心里一道声音在小声的说着:我输了,一败涂地。 但她绝不承认,自己是输给了南栀这个女人。 她输给的是祁时宴。 时宴,我们之间八年了,你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可一转头,我却又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一个人深入骨髓的宠溺。 为什么,我们的八年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从来都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 “哒哒哒”的皮鞋声,一步一步更近。 莫雪鸢身体绷直了。 不,她不能哭,不能在这两个人的面前哭,尽管内心,是如潮水一般的绝望。 祁时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暗恋了十年,加上这三年,祁时宴这个男人已经融入她的生命,整整十八年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如此执着于祁少夫人这一个位置,即使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只要能坐稳那个位置,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真正的爱上她。 她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哪怕他亲口告诉了她,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她也还是这样想的,只要她不放弃。 可是,当看到他如此紧张是追着轮椅,看着他那样温柔的同那一个女人说着话,看到他眼中从未有过的在意,才仿佛听到了梦破碎的声音。 是不是,一直以来,她都错了? “时宴,你听我说,不是刚刚那样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 她试图同面前的男人去解释。 可祁时宴根本就不听她的,一双眸子喷出怒火:“是什么,你是不是说,是栀栀她自己,是她自己把轮椅给推开的,然后陷害你是吗?” 栀栀? 叫得这么亲密,八年了,他从来都没叫过自己一声“鸢鸢。” 明明在他们订婚的时候,父母就当着他的面叫过她的小名:鸢鸢。 莫雪鸢点着头,她想说,就是这样的,就是南栀那个女人,是她故意陷害她的。 但还没说得出口,脖子就被一只手掌给掐住了。 “莫雪鸢,我认为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好,电话里我没讲得明白,那好,我现在就再说一遍,” 那双眸子毫无一丝的温度:“莫雪鸢,你听着,我跟你,我们之间结束了,是彻彻底底的结束,再无一丝可能的那种结束。” 说罢,手一松,陡然一甩,眼角的余光瞟向自己的那一只手,神情轻蔑,如同刚刚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脏东西。 “莫雪鸢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们好聚好散,别再纠缠着了,以你的条件不怕找不到好的,等你结婚,我还是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的。” 莫雪鸢伸手,摸了摸脖子,刚刚祁时宴掐着她,并没有用力,可她却觉得好痛,好痛,痛到就快要七窍流血而死。 “祁时宴,你这么对我,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她伸手,指向他怀里的人。 “祁时宴,你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吗?” 问出这一句话,她嘴唇哆嗦了一下,祁时宴会怎么回答她? 可祁时宴只是将头撇开,视线落在怀中女人身上。 “真的没伤到吗,不行,我得再检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