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养大的反派徒弟演我一脸》 第1章 你闻过花香吗?流过眼泪吗? ‘嘶嘶’声透过薄雾由远及近,伴随着逐渐滚烫的热浪袭来。 倏然一记力道,猛地拍打到桃树上,花瓣簌簌而下。 “谁啊??!扰人清梦犹如杀人父母,一尸三命赔得起吗?!” 树上的桃枝骂骂咧咧完,倒挂枝头,准备看看杀父仇人是谁。 一睁眼便与一对浑浊的眼睛对视上。 “啊!” 对方被桃枝贞子般的出场方式吓得厥了过去。 桃枝翻回枝头,单腿屈起放在枝梢上,另一条腿垂在空中。 这么不经吓? 这两人像两个白骨精。 谁吓谁呢? 没点数。 地上躺着两人。 皆身穿蓝色粗布麻衣,脚上一双黑色布鞋。 大的嘴上一圈全是血,像刚刚偷吃了小孩没擦干净嘴。 小的更惨,连右手胳膊都没有了,还汩汩流血。 她有个大胆且不可思议的猜测。 幻迷森林=没吃的 小儿胳膊上的血=老男人嘴上的血 因此可得 老男人啃了小儿一条胳膊? …… 半个时辰前。 “这什么鬼地方出都出不去?!” “鬼知道,我饿了。” “这可是鬼谷林,有进无出。” “那怎么办?再不吃东西我们俩就要死在这了。” 其中一男人说着话,但眼睛却盯着一旁的小儿身上。 小儿的右手非常骇人,被野兽啃噬过的皮肉要掉不掉的挂在骨头上。 他虚弱地躺在树下,奄奄一息,被两人当作食物一般讨论着。 “要不把他吃了吧?”瘦骨男人说。 “你也看见了,他这个样子也救不了了,而且我们也是因为押送他才落得如此境地,那些怪物我们也打不过,还不如....” 宋宅这么多家丁,他们俩也真是倒霉,好死不死被挑中来将这野种送进鬼谷林。 谁知同伴一声‘好’,应答速度之快,让瘦骨男人反应未及,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商议结束,两人起身拿着刀就朝昏迷的小儿走来。 血月的红晖在地上映出两人手起刀落的影子。 伴随着微弱的痛呼声,纹理凹凸不平的树皮上,忽地溅上如泼墨般的血迹。 两人如恶鬼般对着一条胳膊生啃。 血液的香味,引得四周野兽沸腾不安。 其中一条巨蟒顾不上侵犯了有主的领域冲了进来,一口吞下了瘦骨男人。 剩下那个男人抱着小儿当挡箭牌,朝桃枝所在的方向逃去。 ...... 桃枝坐在树上沉思 这两人哪来的? 幻迷森林是魔界的森林。 这里无人无魔,只有数不尽的魔兽,也不知道这人界小儿和家丁是怎么闯进来的。 桃枝被困幻迷森林五百年。 本来不太清楚的脑子看见人了下一刻瞬间清醒。 她跟着他们两人,不就能出去了吗? 她喵的,终于能出狱了! 桃枝躺在挂着吊床的树枝上,等着两人自然醒。 果不其然,吃小孩的男人先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满眼警惕地看着桃枝,“你是何人?” “你娘。” 见桃枝面颊丰腴想必非常人,男人谄媚地笑了起来: “这位娘子,叨扰了,我与我儿子迷失在这森林里,不知回家的路,请问娘子这森林的出口在何处啊?” 桃枝有些惊讶般‘啧’了一声,“你也不知道啊?” 男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立马将旁边晕厥的小儿举起,跪在地上献给桃枝。 “这位妖大人,我们是误闯进来的,您若是需要祭品,这小儿肉鲜血香,美味的很,只求您放过我。” 桃枝淡淡道:“他不是你儿子吗?我瞧你吃得挺开心的,偷吃都不抹嘴。”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抱起小儿立马转身,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跑什么?不是说献给我吗?” 男人神情一喜转过身子,却蓦然一僵,脸上是还没来得及切换成功的又喜又惊。 他背后寒毛竖起,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气息。 是刚刚溜走的炎烈蟒。 不等他逃跑,整个人连带着小儿一起被蟒蛇卷起,往空中一抛 ——即将进入蟒蛇的肚子。 桃枝挥出藤枝将小儿从男人手中抢了回来。 冷眼旁观男人被吞下。 桃枝随意地给小儿包扎了下,就往树下吊床一扔,继续在树上躺尸。 ...... 小儿睁眼便看见了树上的桃枝。 他立马从吊床上坐起,摆出防备姿态。 桃枝扫了他一眼,见他左手还能装腔作势,右手就不dei行了哦。 小儿在发觉自己的右手真的没了之后,眼里只一闪而过的惊愕无措。 桃枝靠在树上,手里转着树枝制成的笛子,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小儿抬眼看向树上的女子。 独倚枝上,血红月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 一袭红衣薄纱,只觉身后似有烟霞轻拢,非尘世中人。 他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桃枝不答。 小儿垂眸,左手握紧了拳头,他准备跳下吊床。 桃枝恐吓道:“你往300尺开外望去,是不是莹莹鬼火和万兽嘶吼。” 像在配合桃枝,万兽嘶吼得更加厉害了。 夹杂着隐刃蜘蛛如鬼婴般的啼叫声。 小儿凶狠道:“你也想吃我,装什么好人?” 刚刚献祭的话,他虽晕着,但也听得清楚。 桃枝神情鄙夷:“你那点渣渣肉,瞧不起谁呢?” 说罢,一个轻跃落在地面,缓步离开。 随着桃枝离开的步伐,以桃枝为中心点的300尺半径圆的范围也在移动。 很快吊床就不在圆的范围内了。 身上覆盖着锐利的黑色甲壳的巨大黑蜘蛛,布满毒刺的腿就要伸至小儿的身上。 小儿立马一个翻身下床,速度惊人,跟在桃枝身后,但因伤势太重又晕了过去。 倏然间。 有条炎烈幼蛇飞快地窜向刚刚小孩停留的位置,连土带血吃进肚里。 炎烈蛇身型壮大了一倍,黑豆般的眼睛,扫向前方不远处的小孩身上。 看向小儿右边的残肢,眼里冒出精光。 它疯了似的如利剑般‘咻’地窜了过去。 顷刻间,红纱如网兜拢住了它。 “放开吾!” “吾要喝血!你到底要干什么?!” 桃枝一手提着蛇,一手拎着晕过去的小儿,强忍着笑意面无表情道: “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人的心跳吗?闻过花香吗?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是的!她马上要做人了! 这么盛大的一刻,她需要分享一下。 炎烈蛇刚开灵智不久只是不能说话。 这个林大王,经常砍它兄弟伙跟切瓜似的。 可谓是凶残至极! 它是整个幻迷森林里唯一的八卦之王。 还未回到洞里将它在魔界听的话本讲出来耀武扬威,将话本文化引进蛇族发扬光大。 绝对不能如此草率下场! 在桃枝以往的战绩震慑下,炎烈蛇用它那芝麻大只存着黄色废料的脑容量,艰难地做着阅读理解。 它忸怩道:“没有,但吾不介意大王与我有生殖壁垒。” 桃枝:“......” “要不你还是去死吧?” 炎烈蛇大惊,答错了! “吾不喝了,放开吾,吾要回家,你想要玩物,吾回家给你叫几条小弟来陪你,包你飘飘欲仙,欲仙欲死。” 几条?小弟?欲仙欲死? 看来小黄本看得不少。 那它应该接触过人界或者魔界? 桃枝真是无语,敢情就她卡在了bug里呗? 她瞥了眼地上的小孩,又抬头看了眼血红月亮愈加发红亮了,像是要把天空映成一片血色。 “辣条,你知道去人界的入口在哪?” “你在喊谁?” “当然是喊你。”桃枝掂了掂纱兜。 “吾不叫这名!吾叫……” 桃枝不耐打断:“你那不够霸气,辣条可是镇店之宝。顷刻间便能放倒一片,它可使人犹如火烧肺腑,还可使人菊花残满地香。” 兜里的蛇被桃枝夸成了扭扭蛇,身上的火红鳞片都竖了起来。 林大王的赞扬果然比洞里那些小弟受用多了。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小弟只会说:大哥,你太厉害了。 听多了也有点腻。 炎烈蛇故作漫不经心道:“唔…听起来是个祥瑞之物,好吧,吾允了,人界入口在你桃树南侧3尺左右。” 桃枝不相信,捏紧了辣条的七寸,“诓我?” 辣条抖得跟筛糠似的,发出尖叫声:“谁诓你了!人界是有结界的!结界我们打不开。” 桃枝垂眸沉思,这小儿既能进来,那他应该是把人形钥匙。 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再说。 她抱起小儿,走到桃树南侧3尺左右。 果不其然,她半边身子在幻迷森林,半边身子在一片普通的林子里。 桃枝:“......” 狗日的她在人界门口住了五百年?! 啊!!!太侮辱人了! 桃枝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人是猴。 最后开导自己,她是棵树,不必介怀。 —————————— 食用tips: 轻松文,甜,微虐。 本文分为上下篇,上篇是人界篇到28章,下篇是修真篇。 上篇是养成,下篇是暧昧,喜欢快节奏的话,可以直接看下篇。 非女强文,非无敌高爽文,非正统修仙文,双洁,he,感情流,拉扯较多。 感情主虐男,狗血文,一切剧情为感情服务,有强制爱元素。 女主亦正亦邪,因埋土太久,木头心,感情迟钝,非常不靠谱。 男主是反派,后面手会好。 作者简介废,实在想不出了。 超喜欢女主撩而不自知,被撩的男主隐忍克制后爆发的疯批感,所以前期铺垫暧昧会比较长。 主打一个爱而不得。 系统初期上线比较狗,后面会有原因。 第2章 喜当娘 人界森林此时一片暮色。 月光被黑云遮蔽,凄凉的风吹动着纷乱的树影,簌簌声里夹杂着虫吟声,起伏不定。 虽有些阴森却比不上幻迷森林半点。 拽着辣条的尾巴,桃枝旋转手臂发力往幻迷森林远处扔去。 “走你,看好我的树!” “啊啊啊!吾怕高!疯婆子,休想!” 桃枝抱着小儿往森林外围走去。 小儿伏在她的肩头,小脸煞白无血,全身软绵绵的。 桃枝出了林子后,天色灰蒙蒙亮。 走了很久才走到镇上,已是晨曦。 她将小儿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离开了。 桃枝面前有一个任务面板,一直呈未解锁的灰色状态。 是的! 作为新时代新职业虚拟男友的她穿了。 她不知道她穿的是哪本小说。 她在右边任务栏那一列看到了三个炸裂任务。 【辅佐男主呈遇之进入化神期】 【与张望双修升级至渡劫期】 【与男女主一起杀了反派,振兴修真界】 任务艰巨,好在没开始,系统就没应过她。 第一次见系统垃圾到连穿越时间都控制不了的。 桃枝穿早了,她穿成了幻迷森林里唯一一棵桃树苗。 因未开灵智,所以她往土里一埋跟个痴呆苗似的。 历经千年埋土时间。 刚化形的桃枝蹲在树枝顶端,琢磨了下任务,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静等待剧情上线。 却等了半天还没等到剧情亮起来。 只能困在森林里靠自己打猎为生。 终于等到了今天! ...... 卞城,庆安镇。 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个小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从一旁的竹篓堆中窜了出来。 他面色有些许急匆匆,一边往前跑,一边不断回头,似在看有没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路过的行人看着小儿都是一脸惊诧的表情。 这是哪家小儿这么凄惨? 那裸露在外的残肢都生了虫,一看就是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导致伤口恶化。 接着众人的表情又一脸哀凄。 这小儿恐怕活不过今日了。 现在的世道,长的好看的小儿流落在外面不是被发卖到窑子里,就是沦为奴隶。 基本上能好好活着的没几个。 哪个下场都很凄惨。 后面有几个家丁模样的男人追了上来,领头的那个凶神恶煞,嘴里不断叫嚣着: “杂种,给老子回来!要是害得老子饭碗丢了,老子把你左手也砍了,还有我那两个兄弟呢?怎么只有你这个小杂种回来了?” 小儿闻言头也没回就往前冲,只是随着几个家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准备拐进只他一人宽的墙隙。 他才八岁,营养不良身材比常人家小孩更加瘦小。 他毫不犹豫侧着身子,穿过墙隙,部分皮肤不可避免摩擦到粗粝的墙壁上,留下道道血迹。 小儿面无表情,似感觉不到痛感。 一阵艰难挪动,他终于出了墙隙,随后头也不回拐角继续逃跑。 那领头家丁情急之下竟也冲进了墙隙。 不出意外的话,果然出意外了。 他卡进了墙隙,痛得急忙喊道:“别过来!有墙隙!” 后面追来的家丁及时止步才堪堪没把他撞进墙隙里。 “畜生!快追他,别管我!夫人交代要让他死在鬼谷林,耽误了时间,让他回了宋家就完了。”卡进墙隙中的男人怒喊道。 “走走走,他过桥了!” 几人忙不停转身追去,只留下卡进墙隙的男人在原地。 “全子!全子你留下拉我啊!狗娘的。” 几人早已远去,完全听不见他在喊什么。 小儿过了桥,不断回头观察着身后的情势。 没注意到前面早有一个家丁等着他,一脸阴笑。 小儿将头扭回来看见他,立马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一个红衣清冷女子身上,她正在拿起一罐胭脂端量着。 小儿冲了过去,扑在了桃枝腿上。 “娘!” 桃枝一脸惊愕! 她确定自己是身穿的!没崽! 怎么就喜当娘了? 身旁的百姓见小儿一身血污,纷纷对着桃枝指指点点。 她垂头一看,一脸惊讶,这不是幻迷森林那小儿吗? 怎么又遇上他了? 她将胭脂罐放下,礼貌朝摊位老板一笑,准备离开。 只见那小儿扒着她的腿不放,“娘,有人要杀我!” 不待她回话,那群追着小儿的家丁已到了跟前,见面若桃花的桃枝与小儿拉扯着,便上前赔笑道:“这位娘子,这是我们家的下人惊扰了娘子,给您赔不是了,您将他交给我们吧?” 桃枝眉梢一扬,“你看这是我不想交吗?” 那家丁见小儿死死抱着桃枝的腿,“小杂种,给我滚过来!” 小儿不理会家丁,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身受重伤,拽着桃枝裙摆的手在微微颤抖。 除了开头那两句娘,小儿再无说过第三句,只抬起头看了一眼桃枝。 那眼神里有麻木、空洞、死沉,唯独没有害怕。 这小孩有故事啊。 桃枝站在原地等着,也不推开小儿,那家丁见此,准备上手去拉小儿。 这次小儿轻而易举就松开了她裙摆,没再看桃枝一眼。 被家丁拽着头发往前走着。 春风拂意,地上落下一片葱绿的叶子。 一滴朱红轻点其上,似红泪垂叶。 桃枝顺着朱红看去,小儿被磨砺的残肢不断滴着血。 桃枝又开始沉思了。 她遇到这小儿两次了,猿粪说不过去了。 按照小说定律,穿书必遇主角!而且主角肯定有着惨兮兮的童年! 等等!他不会是男主呈遇之吧? 思及至此,桃枝提步跟了上去。 今天的准备是为了以后的养老,不上也得上。 不过还得看看他们到底想把这小孩带到哪里去。 桃枝跟在五人后面,绕过三条街道,两条河流,进入了 ——她原本出来的人界林子。 他们只在森林外围停留,没有深入。 桃枝躲在其中一棵树后观察。 四人互相商量着什么。 第3章 不小心捡了只小反派 过了片刻,其中一人抓着小儿,其他三人走到不远处倒塌的树下拿出了三把铁锹,开始挖坑。 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桃枝从矮小树枝上借力跃上树上,作壁上观。 等三人从上午挖到中午,挖得差不多了。 他们将小儿扔了进去,开始填土。 她在树上探头看了眼。 什么坑要挖4米深? 桃枝打了个哈欠,从树上下来,捡起了四颗石头,分别打中几人的昏穴,几人倒了下来。 她走到坑边,倏然一柄箭镖射了出来。 桃枝:“!!!”,她立刻侧身避开。 但侧太过了,刚好背朝黄坑脸朝天。 因为惯性。 桃枝伸出手顶在了坑的边缘,整个人跟个扁担似的架在坑上。 做个人好吗?!还搞偷袭! 桃枝直接跳下了坑,坐在坑底和小儿大眼瞪小眼。 “你下来做什么?不是想看我死吗?为什么不填土?” 语气是与小儿那张稚嫩的脸极其不符的讥讽。 桃枝二话不说,扯过小儿将他摁在腿上,一巴掌打在了他屁股上。 好气,就算他是男主,这也得揍。 小儿一脸惊愕,脸立刻臊红了起来,奋力挣扎。 “放开我!滚!” 语气奶凶奶凶的,对桃枝来说,起不了丝毫威慑作用。 “手还欠不欠了?”,桃枝把他翻过来,让他站好,钳制住他唯一可以动弹的左手。 哪里想到他冲了过来,直接对着桃枝的大动脉就是一口。 桃枝一气之下对着他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 小儿便晕了过去,桃枝扶住软下的他。 她抱着小儿便借力跃起出了坑,又顺便将那四人踢入自己挖的坑里。 走出林子。 来到镇上,想带他去医馆看病,想起她一棵树哪来人界的钱。 不远处一个‘李半仙算命’摊位赫然映入眼帘。 ...... 摊位上。 一男子和桃枝对桌而坐。 “先生,我今日能不能遇到我的意中人?” 男人瘦骨嶙峋,右眼眼眶被一块巨大的黑色胎记笼罩,笑眯眯地盯着桃枝。 他见摊位对面的桃枝容色晶莹如玉,气质比半仙更像仙人。 只可惜了,是个瞎子。 不难想象若是这双眼睛是好的,得有多招魂。但配他,也还勉强过关。 桃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胎记男人抠鼻孔,用小拇指轻轻弹出一坨,落在了桌面上。 她有模有样地掐算着手指,默了半响,勾唇一笑,声音清冷:“可以,但你与她有缘无份。” 胎记男人:“那先生可有法子为我与她求上一段姻缘?” 桃枝笑道:“公子高中秀才,相貌又如此出色,右眼印记是天道降下气运所留,实为人中龙凤,何必执着于一段有缘无份的感情?” 原本有些不相信鬼神,但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算出了他今天中了秀才之事。 又被桃枝夸得他找不着北了。 胎记男人开怀大笑:“好好好,仙人有本事。” 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这个女人长得比隔壁杜娘子还漂亮。 在这外面抛头露面不但赚不到几个子儿,温饱都成问题,不如娶回去给他洗衣做饭,他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他色眯眯道:“若是仙人解了在下的难题,在下必有重谢。” 桃枝伸出手在桌子上佯装摸索着,直到指尖触到了一个铁盘子,她用手指勾了过来,将铁盘子推到对方面前。 桃枝客服微笑:“下一卦,请先支付定金。” 胎记男人:“......” 旁边提着鸡篓子吃瓜的大娘:“......”,这半仙可真赚钱。 胎记男人从怀中依依不舍的掏出几枚铜板,扔进铁盘中。 ‘叮铃哐当’的声音格外悦耳。 桃枝开口:“那便看公子追求姑娘的心意了,这世间感情无解,但事在人为,你可努力一试。” 大娘附和道:“就是,总不能让别人姑娘白白跟了你,只讨得了一个孩子吧?” 男人闻言心中一喜,莫非她在暗示我明天来下聘? 他连忙掏出了一两银子作为订金放在桌上,“多谢仙人指点,请问仙人芳名何许?” 桃枝又摸索着铁盘。 “问仙人名讳实乃大忌,若是气运之子,也未尝不可告知,只是.....” 大娘嗔了胎记男人一眼,“给钱呐,这么没眼力劲?” 胎记男人:“......” 明天就能娶到她了!忍了! 胎记男人忍痛割爱,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铜板,扔进了铁盘。 桃枝状似打理了下旁边的‘李半仙’白旗,掸了掸灰尘,一本正经:“我叫李半仙。” 胎记男人:“......” 大娘迅速为自己刚刚助纣为虐的行为合理化,再度白了男人一眼。 “到底是你瞎了,还是半仙瞎了?这不写着呢嘛,连我都知道。” 胎记男人僵硬一笑,又恢复表情: “真是好名字,仙人风姿出尘,气质卓雅,可真是应了这个名字,在下这就回去准备心意,明日再来,告辞!” 说罢,他起身作了个才学会有些生涩的告辞礼仪,准备明日再拿二十两银子来找桃枝下聘。 等胎记男人走远后,桃枝拿起桌上的一两银子,便起身朝身后走去。 她掀开了草堆席子,里面躺着一个小儿。 小儿双眼紧闭,气息微弱,面容上除了惨白,就是斑驳血迹。 营养不良造成的皮肤粗糙暗沉,却依然挡不住那精雕玉琢的五官张扬得让人嫉妒。 桃枝摸了摸自己被咬的脖子,轻轻踢了他一脚泄愤。 默了许久,桃枝叹了一口气,弯腰抱起小儿就离开了。 旁边提鸡篓的吃瓜大娘:?????? 这李半仙眼睛好使得很啊,走路都不带撞得,踢小儿的脚精准无误。 不远处茅厕出来一个白发老头,将手上的尿渍随意地往身上抹了抹。 经过旁边一公布栏,白发老头李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嘴里念叨道:“如今的秀才是越来越廉价了,这都能中榜……” 说罢,他走向‘李半仙’摊位,拿起自己日常装瞎的眼镜戴上,便朝草堆上一躺,眯上了眼。 ...... 青石路上行人不断,街道两旁铺子的门板被潮气浸润的油亮。 包子店伙计不断叫卖着,一开一合,从热气腾腾的蒸笼拿出包子递给客人。 医馆。 医馆里的人见桃枝抱着一小孩进来。 小孩穿得破破烂烂,骇人的断肢还流着血,纷纷避嫌似散开了些,更有人带着孩子离开了医馆。 第4章 随地大小爹? 郎中见桃枝坏了他的生意,心中有些不快。 见桃枝身上的衣服质地是少见的面料,应该不差钱。 走了几个小客倒也无所谓,一个大客户抵得上他摸10个人的脉,大客户时常会给些小费。 郎中眼神掠过小儿,估了下伤势,捻须道:“二两银子,请先付诊金。” 桃枝错愣,什么病挂个号要这么贵? 她试探性砍了下价:“一两可行?” 郎中心中冷笑,穿得这样好,却连二两银子都没,想必是真穷。 她身上只有给胎记男人算命的一两银子几枚铜板,一支她制着玩的木笛和一颗内丹。 目光落在旁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小孩,桃枝扭过头,拿出自己几百年以来唯一的娱乐道具放在桌上。 “可否用这只笛子抵诊金?它已有500年之久,应当能值上几两钱。” 郎中回过味了,这约莫是个吃白饭的,他一脸微笑:“姑娘,我这一亩地,每一处都有药童管事,是要给工钱的。” 桃枝看着笛子,抬眸:“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先止了血,我把笛子和他留在这,明天就带钱来。” 说罢,桃枝硬生生挤出一滴眼泪,我见犹怜:“郎中,你看我寡妇一个,就这一个儿子了,行行好,今日我就去给他找个后爹,拿钱出来给他治病。” 众人:“......” 随地大小爹?没了亲爹找后爹? 小儿:“......” 郎中惊愣完,讥讽笑道:“姑娘,现下给你开了先例,倘若旁人今日拿只鸡,明日拿只鸭来看病,我这岂不是成了当铺?况且,我这里是医馆不是寺庙,不随便收留人。” 旁边排队的人纷纷附和。 一人阴阳怪气道:“就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就拿只鸡来,省得我跑几里路去换银子。” 其他人也是哈哈大笑。 桃枝万般无奈之下,拿出拿出了炎烈蛇内丹放在桌上,内丹发着金光,极其炫彩夺目,引得一旁的人都好奇探头。 “这个是千年炎烈蛇内丹,也许你可以用它作药材。” 那郎中摇着头,一脸不相信: “你说是便是,谁人不知这是魔界才有的东西,价值都可以抵上一座府邸了,你却身无分文,还拿着这东西招摇过市。而且魔界人又如何来到人界?要是魔界人能来人界,只怕人界早已生灵涂炭,荒诞!你怕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桃枝:“......” 她有钱她怎么不知道? 桃枝当即决定走人。 众人一听郎中这么说,都对着桃枝指指点点。 原本眼红的人也变得不屑,指不定是这个女人拿的什么东西造假。 床上的小儿早已醒了过来,看向不远处对桌而坐的两人。 他听到了嘲笑,明白过来桃枝在救他,转回头看着床帐。 漆黑的瞳里不见一丝波澜,似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 耳旁传来衣料窸窣声,他闭上眼。 桃枝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小儿,幽幽叹出一声:“没钱,救不了你咯。” 小儿近床里侧的左手,原本因紧张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像是终于把自己的死期一锤定音。 许久没听见声响,以为桃枝离开了。 一滴泪从眼尾处划过惨白的小脸落在枕上。 小儿缓缓睁开眼,却见桃枝也望着他,眼神清澈干净,没有同情,没有厌恶,也没有欲望。 纯粹得像他那天替人搬鱼缸,浮于红鱼之上的荷露。 半晌,桃枝故意逗他:“呀,你一直醒着啊,我以为你死了救不了了呢。” 这小孩跟个狼崽子似的,一口下去她脖子跟呲水枪一样,血哗哗直流,也是真下得了嘴。 好在她痛觉迟钝,不然她真担心自己一拳把这狼崽子摁到土里给她当肥料。 小儿撇过头没说话。 桃枝:“你是哪家小孩?姓呈吗?家住哪?” “没有亲人,我不姓呈。”小儿麻木地回答。 桃枝没法,总不能真见他死在自己手上,又抱起他,走出医馆。 小儿这次安安静静伏在桃枝的肩头,目光落在那块逐渐远去的「救死扶伤」牌匾上许久。 头顶掠过一只春燕,口中衔着黄泥,经过两人头顶,落下了细碎的灰土,最后笨拙地飞向旁边的屋檐下。 桃枝眼角微抽,顺着燕子的方向看去,燕子立在一根裂口的檀木上。 檀木下面落了满地的泥土碎屑,筑起的窝比那地中海的头发还稀疏。 桃枝视线上移,又看向燕子,只见燕子呆若木鸡,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它的窝老是稀碎。 桃枝忍不住笑了,小儿听见笑声,从桃枝肩上抬起身子,顺着桃枝视线看去。 见是一只燕子在筑巢。 他又看向桃枝,似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笑。 她生得好看,凤眸微弯,如春风拂雪。 桃枝凝着春燕,下意识念道:“衔泥且筑巢,燕子知春早。” 桃枝回神,见小儿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她,她笑着问:“身上痛吗?” 小儿也一笑:“不痛。” 桃枝又故意逗他,作势要把他放下:“真的吗?那你可自己下地走路?” 小儿眉头微蹙,抓紧了桃枝的衣服,小声道:“痛。” “兔崽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儿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怔,似乎不想说,便答道:“没有名字。” 桃枝眉头一皱:“怎么没有名字?不可能啊。” 小儿不语,她也没再问。 河边的杨柳随风飘拂,天上高飞着几只纸鸢,起起伏伏。 头顶的枯黄被嫩绿的枝蔓覆上,阳光打在上面,葱翠欲滴,叫人生了融融春意。 桃枝忽然恍悟现在是人界初春。 目光回落在小儿断肢上,桃枝说:“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你要是实在没名字,姓容也好。” 小儿:“什么意思?” 桃枝:“好事多磨,放平心态,你要撞大运了。” 小儿:“.......” 见这小孩怪沉默的,桃枝又说:“你就叫容且衔吧?枯木逢春,希望你的人生也当是一片春风拂过,绿意盎然。” 小儿抓着桃枝衣服的手紧了紧,沉默不语,只静静望着她。 难道他不喜欢? 桃枝:“算了,你应当是有亲人的,我还是叫你兔崽子吧。” “不,我很喜欢,没有亲人。” 这一刻他想起了总是喜欢骑在他背上的宋玉。 油腻肥硕的手经常打掉他娘递过来的银耳羹汤,滚烫的银耳汤顺着他的耳根流至嘴角,漫进了口中。 清甜的气息在舌间逸散开来。 甜得那样不真切。 桃枝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问他的秘密,“住哪?” 容且衔不语。 桃枝眉梢微挑,这也不说?行吧。 “多大了?” “八岁。” ..... 桃枝带着容且衔来到当铺。 老板正在拨弄算珠,余光扫到一抹扎眼的红,他将算珠放下抬起头。 “姑娘典当什么?” “500年的古笛。” 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得意味深长:“价值不在古,还需参考做工,材质等多方面,以及古笛的背景名气,请问姑娘,占哪几样?” 桃枝颔首,将笛子放在窗口处,老板顺势看了一眼,神情不辨。 桃枝吹牛眼都不眨一下:“全占,魔尊御用乐师所用。” 容且衔看着那支笛子,没有说话。 老板拿起放大镜端详着笛子。 暗红色木笛。 上面刻着几朵金色桃花,细看之下里头纹路还泛着淡淡的暗红色流光。 良久,老板的目光才从笛身上挪开,他将笛子递给桃枝。 桃枝疑惑,难道五百年的古董在古代人界这么不值钱? 老板解释:“请姑娘吹奏一曲,试听音色。” 桃枝明白了,还要质检呢。 她将容且衔放在旁边的小木凳上,拿着桃木笛吹了一首《茉莉雨》。 曲终,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都在听桃枝吹笛。 老板似触景生情,称赞道:“好曲好笛!”,似觉喜怒太过形于色,又整理了一下情绪,正色道:“五百两!” 桃枝眼皮一跳。 好多钱。 老板再加一句:“黄金。” 大家都在看那支价值百两黄金的笛子,只有小儿望着那道绯红倩影。 桃枝扶着柜角的手用力到泛白,脚步有些虚软。 好多钱! 不过现在她也是马上有房的人了,虽然能不能住是另一回事。 但起码得在内心表达出喜爱之情以示对黄金的尊重。 万一回去了老天爷也不至于打她脸。 桃枝这头在脑补,容且衔起身用身子撑住桃枝防止她摔倒。 桃枝瞥了眼小个头容且衔。 立马直起身,以防压到他。 容且衔见桃枝站稳后又坐回了小板凳上。 为了了解物价,桃枝故作镇定问道:“可置购几座府邸?” 老板捻须的动作一顿,似疑惑这人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但还是回答了桃枝的问题。 “若是普通人家的府邸,大概几十座吧,若是上档次一点的,仅次于这镇上首富宋宅的府邸大概五座。” 她果然比炎烈蛇贵!亏大发了。 那笛子是用她自己的原身做的。 算了,只要她人还在,笛子想做几支做几支,遂说道:“老板,我能不能可以分期来拿?毕竟你看,我也带不走。” 她向老板示意自己还带着个重伤的小孩。 老板笑眯眯道:“姑娘只管告诉我你的府邸在哪,我给你送上门去。” 桃枝:“……” 她的府邸在魔界。 一棵树,一根辣条大蛇仆人。 “老板,我是外地来的,只是与亲人失散了,没有盘缠才与你典当此笛。” 老板捻胡须的手微顿,琢磨了下,回道:“姑娘,我这当铺有一个规矩,若交易成功,原主不可二次赎回,若姑娘这笛子是重要之物,老夫劝你还是别当了。” 话落,又开始拨弄起他的老古董算盘。 这姑娘现下需要钱,当肯定是会当的,他只是需要确保自己与魔界交易无后顾之忧。 容且衔闻言看向那个灰白发老翁。 当铺老板敏锐地感知到一道寒意。 朝小儿看过去,却见小儿一脸天真望着他。 难道他看错了? 老板回过神看向桃枝。 桃枝:“放心吧老板,不赎回。” 容且衔一直在角落竖起耳朵听着。 他将自己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扯得更烂了。 桃枝那边已经交易好了,与老板换了银票,分期来取。 她朝旁边小板凳上的容且衔伸手:“能自己走动?”,看着他破烂的衣裳又皱眉嘀咕了句:“怎么破成这样?” 红霞般的薄纱从眼前晃过,容且衔并未伸出手,抬头问:“仙女姐姐,你会后悔吗?” 桃枝懒得回答他,甩了下衣袖,径直走出了门槛。 走两步停顿一会,似在等人,却始终没有回头,对那支笛子并无半分留恋。 容且衔唇角微扬,他从小板凳上站起身,紧紧跟着红衣女子身后。 第5章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桃枝带着容且衔去了其他医馆,诊脉,抓药。 郎中说他严重营养不良,需要好好养着身体。 至于断肢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手确实没了。 桃枝点头示意明白,又问:“毒呢?” 郎中茫然:“毒?什么毒?”,砸招牌的话可不兴说,说着他又把上了小儿的脉。 良久,他带着坚定之色说:“脉象只是有些微弱,并无毒脉的异相。这位娘子定要相信老夫这三十年的招牌!” 边说还边摸了下挂在床头边「妙手回春」的锦旗,走了出去。 “……” 桃枝垂眼看着容且衔,除了脸色苍白,确实没有毒发的迹象。 人类无法在魔界久呆。 容且衔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那人是因为容且衔才没有毒死? 算了不关她事,反正以后也是要分道扬镳的。 她将容且衔安顿在医馆后。 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躺在床上的容且衔,对他说:“你拿着这张银票,以防不时之需。” 容且衔煞白着一张脸,从床上下来,垂首跪在地上,“我可不可以当你的仆人?不要钱。” 桃枝秀眉一蹙。 她本就没想将容且衔带在身边,现在不过是想出去一趟,变回本体,取个枝干做个手给他安上。 到时候两人互不相欠,就可以分开了。 她还想准备趁剧情没上线前玩上几天呢。 她的桃木本体可以重塑肉体,也是这几百年在幻迷森林厮杀时的求生本领。 桃枝说:“我现在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风吹竹林,春风涌入屋中,门外雨声渐起,淅淅沥沥打在窗棂高檐上。 小儿跪在冰凉带寒的地板上,弱不禁风的身子在从窗台吹来的风中显得更为单薄。 吹来几滴雨恰好落在他微垂的长睫上,露出了几分凄楚和脆弱。 他一直低垂着脑袋。 直到瘦弱的身子实在经不住风雨吹打,向地面摔了过去。 桃枝立马用手托住他的脑袋,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她将银票塞入他新换的里衣中,盖好被子。 转身走出门,与送药的药童碰上,她交代了句:“照顾好他。” 药童端着药恭敬回道:“是。”,错身进入了屋内。 他看见病床上的小儿,阴鸷地盯着他,药童被这道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肩膀瑟缩着。 明明这小儿这么小,还没他腰高,怎么眼神这么唬人? 这比师父在后院里头养的大型野狗还吓人,那野狗平日里也不太爱动,除了师父以外连他们这些喂饭的药童都近不得身。 药童战战兢兢地将药放在床边处,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哪里还敢照顾这小儿。 比起那女郎的责备,这小儿更加吓人。 待药童走了之后,容且衔盯着床帐,眼神放空。 他早该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废物,她有何理由留自己在身边。 他断了只胳膊,连挑水都费劲。 她找奴仆,为何不找个健全的。 更何况,她并不差奴仆的工钱。 ...... 桃枝拿钱买了几套她和小孩的衣裳,找了个偏僻的树林盘腿坐下。 挥刀一砍,自己的右手就掉落在地上,她握着自己的手,闭目炼化。 霎那间,原本纤纤细手变成了五六岁孩童大小的手。 她自己重塑血肉也需要几天时间,花开还得时间呢,她这怎么也要个一个星期。 这几天,她没法去见容且衔。 不然她怎么解释自己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成了独臂大侠。 幸好穿成了木头,不怎么痛。 她一身红衣坐在林中一动不动。 背景萧索阴森,还下着雨,任谁看了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约莫过了五天,右手还有半截没长出来,但桃枝已经坐不住了。 她背着包袱从林中走出,里面装着那只手和一些衣裳。 她换掉了那身打眼的红色。 一身桃红丝锦裙,少了些冷意多了些俏皮。 空荡荡的右袖随风摆动,煞了风景。 ...... 桃枝才走到医馆附近。 左手衣袖忽地被扯住,桃枝扭头,是那个拒绝救治容且衔的势力郎中。 她被郎中扯到了偏僻围墙处。 桃枝不在的这些天,那天聚在当铺的人,将桃木笛价值五百两黄金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庆安镇。 郎中听闻后差点厥过去。 当时只要几两银子便可拿到,他硬生生将财神爷送走了。 果真是报应啊!也不知现下还能不能挽回。 郎中:“姑娘,前些天是在下有眼无珠了,姑娘那只笛子可否赎回?在下出六百两黄金,让你去赎回,可行?” 虽然他所有的积蓄不一定有那么多,但他可以跟权贵交易赚中间费。 桃枝眉间闪过讥讽:“那当铺有个规矩,原主不可二次赎回。” 郎中气煞,愤愤道:“岂有此理,他无中生有!以往并无此规矩!\" 想起桃枝既然能拿出五百两黄金的古笛,那或许还有其他珍稀物什。 “你还有其他古物?我可以向你购买。” 桃枝一笑,这郎中真是个乐子。 郎中见桃枝笑了,有戏,也跟着笑嘻嘻。 桃枝直接张开口大笑,郎中也张开口大笑。 路过的行人,这两人约莫是痴儿吧? 摇了摇头又走开了。 桃枝立马敛笑,无辜道:“郎中有眼无珠,难道需要我借你么?” 郎中涨红着脸气死了,他自己骂自己那是谦让,这看起来像祸国妖妃的浪蹄子骂他算什么事? 那些玩意指不定是攀上哪个权贵送的。 他叉着腰骂道:“呸,你也配骂我,这副穷酸样,只怕那笛子是从哪偷来的吧?500年的古笛,莫不是从你自家祖坟里刨出来的?不孝子孙该遭天打雷劈。” 桃枝眼神一凛,左手掐上郎中脖子,用力收紧。 “我能刨笛,自也能填土,想做我坑里的第一人吗?” 郎中被掐的喘不过气了,脸色发紫,拼命挣扎拍打着桃枝的手,从嗓子眼里奋力挤出:“救...命。” 没想到这女子力大无比,他竟不能撼动分毫,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个武夫。 就在郎中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之际,被桃枝松开。 等郎中清醒时,桃枝已经不见了踪影。 桃枝眼神太好,没多远就看见了容且衔那道瘦弱的身影。 她背着包袱急忙躲在一车竹子后面,掩盖自己。 第6章 宋家血光之灾 从竹子间隙中望去。 容且衔吃力得拖着沙袋,那沙袋看起来跟他差不多重。 可他只有一只手拖,右手袖管空空,脸上身上平添了许多鞭伤,原本被桃枝新换的衣服,都裂开了许多口子。 原本以为他真的没有亲人,现下看来他不但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而且对方好像还有点权势。 在剧情没上线前,桃枝选择静观其变。 那个系统还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加之她就是个炮灰,死了就死了,灰飞烟灭都没人知道她。 她只有一条命,可不兴造。 思绪拉回,她耐着性子观察起不远处的容且衔。 容且衔停了下来,转过身往后看了下有没有人。 身后追来一个头戴蓝色包布的胖家丁,提起鞭子就抽了下来。 容且衔立马扔掉沙袋,准备跑开。 他还不能死。 她说过会回来。 那他就等她回来。 可就算他躲开了第一鞭,他受着伤身体虚脱,哪能躲过第二鞭。 见跑不过,他又站在了原地,耳边是肥头大耳的谩骂声。 “谁让你休息的?!野种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本分!本分就是老实干活,哈哈哈哈哈!” 肥头大耳狞笑着,见小儿不答,他又继续拷问: “你那银票是哪里来的?快说!是不是偷的?还有多少?快交出来!不说,今天就打死你。” 要不是他昨天去医馆抓药看见了这小鬼,都不知道他藏了一笔巨款。 那张银票都抵得上他一整年的月钱了。 为了核对库房和财账,府上的银票或者银子都会有个专属的印记。 不是府上的钱,说明这小鬼发了横财,他要发了! 胖家丁脸上露出了贪婪之色。 容且衔一言不发。 若是将银票来源说出来,她肯定会惹上麻烦。 拖着沙袋的左手已经勒出了血痕,容且衔看向胖家丁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胖家丁见容且衔瞪他,扬手一鞭子挥了过去,嘴上斥道:“瞪我?!给你胆儿了?” 又不耐地用手将小儿身子推搡着转过身。 “快干活!别想跑!” 容且衔转过身往前走。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桃枝不知不觉中就捏折了一根竹子。 才几天不见,他就能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那她的罪不白受了?! 听到微末的声响,胖家丁警觉地往后一看:“谁?!” 容且衔也转过身,往竹车方向瞥了一眼。 已经转回头的胖家丁见小儿磨磨唧唧的,鞭子迅速挥下。 将小儿脑袋打偏回了正面,身子也忍不住趔趄了下。 这是第三鞭。 从前面鼻骨处至耳后一道新鞭伤诞生。 渗出血丝。 胖家丁准备再落下一道鞭子时,忽然手腕剧痛。 定睛一看。 手腕中间赫然插着一枚两指并宽的竹片,血流不止。 “啊!!我的手!!” “是谁?” 可不等他找人,手腕剧痛不已让他无心找罪魁祸首。 他握着手快速朝医馆走去,也不再管身后的小儿。 容且衔猛地朝竹车跑去,单手将竹子掀得到处都是。 另外一个家丁刚好从旁边的酒馆出来。 醉醺醺的模样。 和刚刚那个胖家丁显然是一丘之貉。 他东倒西歪地拿着棍子戳了容且衔两下。 容且衔被家丁戳着一下子坐在了竹堆上,他撇过头盯着散落一地的竹子。 默了一瞬,随后慢腾腾起身,空荡荡的袖子在空中摇荡着。 “看什么呢,赶紧回去干活!” 小儿站稳后,从地上捡起拉绳,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前走去。 徒手爬树的桃枝,坐在树枝上,松了一口气。 这小兔崽子太敏锐了,她在竹车里躲着时,就感受到容且衔强烈的注视了。 她的手还未完全长出来,没法现身。 桃枝刚出生时,便是从近身搏击开始,练了一两百年后,她学会了法术,但出了幻迷森林后法术使不出来了。 她现在就只是一个有点臭钱的富婆而已,没办法将容且衔大变活人变不见。 桃枝跟踪容且衔来到他的目的地,见他进了一个拱形后门。 桃枝在外头逛了一圈,才摸清这里是宋宅。 富贵人家。 应该可以赎身吧?先去打听下消息。 …… 当铺待客正厅。 当铺老板一见桃枝来就喜笑颜开。 给她倒了茶水,邀请她入座。 上次他将桃木笛抛出魔市,1000魔金起售,因为材质特殊罕见,魔界炒出了天价。 这会他看桃枝可是大金主,盼着她以后能带些更好的东西来。 就算不作买卖,这姑娘身份也不简单,魔界中人,交个好也没坏处。 他率先招呼:“桃姑娘,可是有新东西要典当?” 桃枝摇摇头坐下:“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些事的。” 当铺老板笑眯眯捻着胡须,心情颇好:“请,老夫知无不言。” 桃枝问:“你知道城北西郊处的宋宅是哪家人户吗?” 当铺老板若有所思,捻胡子的动作未停。 好半晌,他动作微顿,看向桃枝。 “宋家?卞城宋青衣宋家,粮米大户。” “那你可知宋家有没有一个八岁儿子?” 当铺老板又陷入沉思。 “宋家有一个正妻,八个侍妾,还有很多个外室,你这么一问,他的子女太多,老夫还得仔细数数。” 桃枝:“......” 她老家的老母猪都没有这宋青衣能下崽。 一看就是风流无情的爹。 居然让一个小孩子落到了魔界。 桃枝垂眸,摩挲了下茶杯。 容且衔今日被当作下人使唤,那他在府里的影响应该无足轻重,不知道具体身份是什么。 两人各自陷入思绪。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 当铺老板终于从宋青衣那一大堆鸡仔中想起了一小儿。 第7章 他是宋十八 “老夫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一个八岁小儿,宋十八,是宋青衣在红香楼花魁那里落下的一笔情债,只可惜那花魁死得早,落下一子被宋青衣接回了府中。” 说完,他摇头叹息: “处处留情,便是处处无情。那么多小儿,哪能个个雨露均沾,照顾周全,只怕那小儿没有娘,在一群嫡庶子中也难以生存。” 感叹完,他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桃枝也不禁吐槽:“谁说不是呢?瞧那名字取得多糟心就知道了。” 宋十八?! 送死吧。 这是什么取名水准?直接按照生的个数取名吗? 十八个,后面不知道还有几个,他爹拿的是破文剧本吧?! 原本还有些怀疑容且衔是不是宋十八。 但听到老板提到花魁,桃枝想起那张脸,几乎是下了十二分的肯定。 容且衔就是宋十八。 她那天在宋宅树上盯梢了一圈,长得都是参差不齐,歪瓜裂枣的。 老板闻言笑笑不语,世间不平的事多了去了,哪能个个口诛笔伐地过来。 桃枝接着问:“那宋家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当铺老板眸光微亮。 当铺,当的虽然是物件,可消息也是当铺交易之一。 不过桃枝想要的消息不值钱,就当附带服务了。遂说: “这你就问对人了。”,又顿了一会,眼神悠然远望,落在檐上的红灯笼,似在回忆。 桃枝喝了口茶水,等着老头回答。 “近期听闻宋家小妾十月怀胎临近分娩,结果不知道谁传出风声说府上将有血光之灾发生。” “那宋青衣也是个傻的,怕小妾难产,当真信了这鬼话,便请人到家中作法,那法师自当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随手指了个人儿就扔去了鬼谷林。” 桃枝心中冷笑,随手一指就是容且衔? 那宋青衣居然色令智昏到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了?! 这一看就是有人在栽赃陷害,这中间定有阴谋。 桃枝打探完消息,起身告辞:“多谢老板,再见。” 老板抚了抚胡子,颔首道:“桃姑娘,再会。” 桃枝的手已经长了三分之二,大概还需一天,就能恢复正常。 她打算明天去宋宅探探情况。 走出当铺,暮色垂下,绵绵细雨仍在风中飘着。 她又买了把油纸伞,举伞走进了夜色中。 另一边,宋家。 一小儿身影出现在柴房外面。 他手上拿着木瓢不知道在柴房处浇些什么。 小孩又进了柴房,举了火把出来,先是点燃了自己右袖。 接着将火把随手一扔,柴房顿时火光冲天。 他一改冷静的表情,慌张失措地跑出去大喊:“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霎那间,院内大乱,丫鬟婆子一通乱跑。 看见小儿袖子着火后,众人将水浇到容且衔身上,熄了他身上的火苗,斥道:“十八,你怎么连个柴房都看不好?!” 容且衔哭得一抽一抽的:“张婆婆,我…我…也…不想的,我…原本已经睡着了,结果李大哥冲进来说,走水了,我才慌忙爬起来,但那时李大哥已经被烟呛晕过去了,我人小救不了他,只能冲出来呼救了,张婆婆快救他!” 张婆子一听,坏了,咋还有个人在里头。 她忙指挥人救火。 等大家救完火后,小厮从柴房里抬出一个烧焦的人,烧得面目全非。 是白天的胖家丁,李晖。 所有下人在院子里垂头跪成一排。 宋青衣一身玄袍背着手站在院中。 正值壮年,眉宇中却始终凝着一股郁气,唇色发乌,像被采阳补阴过度了一般。 正妻林氏站在宋青衣左手边,侍妾章桂沁跟在林氏旁边垂头不语。 小妾赵眉月扶着肚子,皱眉捂嘴挡着灰尘,看向跪在地上的容且衔。 “老爷,现下这一出,我可怎么办啊,这血光之灾是挡了还是没挡啊。” 章桂沁手指绞紧,手心微微出汗。 前些天给赵眉月下慢性落胎药,赵眉月差点难产,没想到最后保住了。 又不知道谁扯出了血光之灾,气得宋青衣居然请了法师来。 她原本没在意,谁知道她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了鬼娃娃,她便知道有人要害她。 她在法师即将搜到她房间之前,迅速将鬼娃娃塞在了这小儿所在的柴房。 才逃过一劫。 赵眉月又作抹泪状,说:“若是我自己个出了问题倒还没事,可我这肚里的孩子出了事,老爷我怎么活啊?” 宋青衣怒问:“这小儿是谁又把他捡回来的?!不是已经扔去鬼谷林了吗?!” 下人吓得哆哆嗦嗦的,其中一人答:“报告,是李晖。” 宋青衣又问:“张婆子谁让你允这小儿进门的?” 张婆子连忙磕头。 “冤枉啊,不是老爷允许的吗?” “荒唐!我何时说过?” 张婆子又说:“沁娘子说已跟您说好,可以收留。” 章桂沁立马抬头:“老爷,我没有!不是我,我知他是灾星又怎么会允他进门。” 宋青衣皱眉看向张婆子:“可有证据?” 张婆子拿出一张信纸递给宋青衣。 上面是章桂沁的字迹。 大概内容是: 这小孩是我远房亲戚,父母早逝,母亲托我照料,老爷那边我已打点好,张婆子请好生照料。 必有重谢。 宋青衣看完后,将纸捏成一团,砸在张婆子头上。 “来人!明日将张婆子,和这小儿,打二十大板后沉江,章桂沁就发卖了吧。” “老爷!不是我!冤枉啊。”章桂沁立马跪地拉着宋青衣衣袖。 “奴才求老爷饶命啊!”张婆子头都磕出血来了。 宋青衣不为所动。 后撤一步,甩开衣袖。 “章桂沁,你做的好事,以为我不知道?” 章桂沁、张婆子闻言两人脸色皆呈灰败之色。 而始终站在一旁的林氏唇角微不可闻扬起一丝弧度。 这浪蹄子的儿子居然还逃回来了。 只可惜,还是免不了一死。 入目是宋青衣的云凌锦布鞋。 容且衔低垂的眸中满是怨恨和厌恶。 似恨自己身上流着与面前男子一样的血液。 默了一会,眼里又闪过一丝释然。 仿佛过了今晚就能解脱了。 像是,如果死在这唯一的春日里。 也算是枯木逢春了。 第8章 怀疑 翌日。 太阳高升,街上开始熙熙攘攘。 桃枝手已长全。 从当铺老板段无涯那换了一袋钱。 打算用钱跟宋府的主事的串通一下将容且衔购买下来。 这是上上策。 下下策是瞒着所有人直接将容且衔偷偷弄出来。 反正宋虚公子遍地下崽,也不见得丢了个儿子会在乎。 他已经做出了弑子行为。 指望他幡然醒悟是痴人说梦。 而容且衔再呆下去,恐怕活不过一月。 桃枝走到宋宅后门拐角处,见宋家后门有两个小厮拖着个麻袋出来。 呈长条形状,软绵无力。 在搬动的过程中隐约露出了人的轮廓。 桃枝半边身子迅速隐匿在墙角边缘。 小厮先是拖了个大麻袋,扔上了车。 接着拖出了第二个麻袋,较第一个麻袋瘦小了不止一半。 尘黄色织布面料渗出丝丝血迹。 桃枝心中一咯噔。 不等她琢磨麻袋里装的是人是畜生是死是活。 忽地风雨飘至。 小厮们先回了屋檐下躲雨。 留着板车在外头淋雨。 桃枝在原地踌躇驻足了会,走了过去,客气有礼道:“两位大哥,请问宋十八在吗?” 桃枝在自己的大腿处比了比。 “大概这么高的一小儿。” 小厮们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板车,轻描淡写道:“他已经死了。” 轻飘飘的语气仿佛死的只是条鱼而已。 桃枝脸色微变,“在哪?” 小厮们见桃枝脸色阴沉,穿着不便宜。 怕得罪了哪家小姐。 指了指不远处在外头淋雨的板车忙答:“在那,刚刚闭气的。” 天空骤然下起了大雨。 斗大的雨滴倾泄而下,顺着屋檐落下一道道雨幕。 桃枝偏头看向板车。 宽松的麻袋在风雨浸湿下逐渐露出完整的人形。 血雨晕染,看着就凄楚萧瑟。 小厮在一旁跟另一个小厮抱怨着:“这雨什么时候不下,偏这个时候下,一会沉江得过高桥,不知道会不会打滑,真是屋漏缝缝连夜雨。” 要是以往桃枝听到小厮的‘屋漏缝缝’,会忍不住一笑。 现下心思全无。 桃枝眼皮一跳,美强惨专用剧情? 这情景,这狗血雨。 结合他似乎不同寻常的体质。 这容且衔不会是什么反派人物吧? 可是剧情上的任务没说反派是他啊。 救还是不救? 桃枝犹豫不决,想起那天小儿说‘我很喜欢’的笑靥,又想起自己斩断的一臂。 一小厮见桃枝半边身子露在雨中洇湿了衣襟。 犹豫再三开口:“姑娘,你要不进来躲下雨吧?这雨有点大。” 桃枝默了一会,抬眼:“宋十八不是宋青衣的儿子吗?” 那小厮有些古怪地看向桃枝,又看了一下小麻袋,收回目光。 “他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仆人吗?宋玉少爷和我们说,十八是仆人,尽管差使他,张婆子领过来时他就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 说罢,还指了下自己身上的蓝色仆服。 桃枝忽地冷笑一下:“所以他为什么姓宋?” 回话的那小厮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厮。 两人相视,似在确认。 但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宋十八姓宋。 他又回过头来,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可是昨晚宋老爷子也在,是他下令将张婆子和十八杖毙沉江的。若是宋老爷的儿子怎么可能连自己儿子都不认得?” 旁边那小厮也回:“是啊,我昨晚也在场,宋老爷子根本不认识这小儿。” 桃枝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小厮也知府中秘事不可由他们传出。 ‘血光之灾’不能说。 遂只拣不重要的说:“昨晚十八冲出柴房说走水了,大家便来灭火,死了一家丁。” 桃枝默然,看了看天。 没有再回应小厮的话。 最后,她走进风雨里,拎起板车上小麻袋离开。 只留下一句:“虎毒尚不食子,宋青衣他怎么敢啊?” 女子披一身烟雨远去。 悲悯似佛的声音淡进雨雾里。 两小厮只觉这一人比那府中请来的道士更像仙人。 来到离宋府远了点的屋檐下避开雨水。 桃枝将麻袋的绳结打开。 拎出昏过去的容且衔,搂在臂中。 脸上气色比那天在医馆里还惨白,气若悬丝。 衣裳褴褛,到处是被鞭子抽出的口子,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鞭伤。 蓝色的裤子被血染成黑色。 桃枝已然不知道该将手放哪里,随便一摸全是血。 她又将目光落在他的断肢处,用刀在衣袖上划出一道口子, 断肢截面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 烧伤的腐肉卷起,被雨水冲洗露出了黑红相间的烂肉。 看得桃枝眉头直皱。 望着面前孱弱无比的小孩。 桃枝百年未起伏的心,微微跳了一下。 一天不见就成了这样。 忽地目光移向容且衔紧握的左拳,正不断向下滴着血。 他攥得紧,桃枝费了点力气打开。 里面是一把很小的箭镖,箭镖尖端两边锋利如刀片。 为什么藏了箭镖?他知道自己会遭此一劫?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且衔原本已经没有的心跳,又缓缓跳动了起来。 倏然间小儿咳起了血。 桃枝一惊,将他翻过身。 面朝地面,手臂横在他胸前,防止血液回流堵住气管。 一滩又一滩的血。 在地上触目惊心坠成了血花。 “兔崽子,还活着吗?” “你...终于....来了.....”,又剧烈咳了一下,“我以为...要变成鬼....才能见到仙女姐姐。” 她将容且衔又翻了过来,让他靠在怀中。 桃枝看着容且衔,只觉这世间确实没有公平。 有人出生含金钥,有人出生便成奴。 同为宋青衣的儿子。 一子锦衣玉食,一子猪狗不如。 桃枝垂眼,眉眼冷冷:“不想死就别说话,糟心。” 容且衔却甜甜的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我有....很努力的活着了,你....可不可以别扔下我。” 第9章 一只手抬得动钟杵吗 桃枝用衣袖将他嘴上的污血擦净,欲抱起他去医馆。 想起他被杖毙的屁股。 准备将他裤子脱下来查看伤势。 手指倏地被一只稚嫩的血手一把抓住,童音羸弱却暗含羞耻:“不...不要看,求你....” 桃枝眉毛轻挑。 屁大点的年纪,自尊心挺强。 因营养不良,不长个子。 她总以为他是个五六岁的小儿。 以至于她下意识就将他当成小奶娃伸出了魔爪。 她淡淡‘嗯’了一声。 避开他的伤势,捞起他的腿弯站起身。 趁着雨势小了许多,步上街道。 路上撑伞的行人眼神怪异望向雨中的女子。 这一路的血流着有些骇人,皆以为女子搂的是自己死去的儿子。 纷纷扼腕叹息。 青灰的檐角滴着雨珠,晶莹剔透如一方珠帘。 雨势渐停。 上一次在那家医馆她吩咐了药童看好他,容且衔带着这么重的伤也不可能随意出医馆。 可如今容且衔伤成这样,那家医馆怕是有跟宋家有合作。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次桃枝选了另一家医馆。 医馆内。 容且衔虚弱地趴在床上。 桃枝与一旁相貌年轻清秀的郎中交涉。 容且衔脸色苍白,眉头皱紧。 原本强撑的眼皮,在郎中上下翕动的嘴唇中催眠闭上。 再睁眼时。 见桃枝坐在旁边的圆凳上等着他醒来。 “醒了?喝药吧。” 桃枝单手将旁边桌上黑黢黢的中药端过来。 睡了一觉,容且衔显然精神好了许多。 他抬起趴在枕上的脑袋,看了眼桃枝。 默了一瞬。 “不喝?那我走了。” 桃枝不惯他,瞅了一眼容且衔,作势要走。 裙摆忽地被一只小手拽住。 “别走。” 桃枝悠然转过身,好整以暇。 容且衔终是按耐不住,问出了口:“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桃枝坐回圆凳上。 将药放在一旁的床头柜,蹙眉思考。 我去给你砍我的手了? 这一说,如果这小儿暴露了她的体质,她岂不是成了唐僧肉 ? 那她躲他的这些天有什么意义? 两人也才相处了几天,她还没蠢到什么都往外说。 而且这手也不是立马就给他安上的。 她还得观察观察。 若是个不安分的,她就直接将他扔去喂蛇。 这么想着,也懒得编理由骗他。 她救他。 也只是仅凭着那点后知后觉的良心。 从此以后还是要桥归桥路归路。 思索过后,桃枝淡淡道:“我需要跟你报备么?” 容且衔眸光微黯。 撒开满是鞭伤的小手。 掌心因干活以及被刀片刮伤,方才抓得用力。 在桃枝那身净白的裙上留下了一道血迹。 他明白了桃枝的意思,低落道:“不用,谢谢仙女姐姐相救。” 抬眼间看见了桃枝裙上自己的杰作。 容且衔睫毛微微颤抖显露了点不安,立马道歉:“对不起,仙女姐姐,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裙子,你去换身衣服,我给你洗。” 他恢复成初见时陌生的小孩模样。 有些客气和疏离,但多了尊重。 桃枝凝着那双湿漉漉的圆眼,里面是楚楚可怜。 果然一切人和动物名词的前缀加上个‘小’字,就是犯规。 想rua。 桃枝心中土拨鼠尖叫疯狂妈妈粉。 面上一派平静:“无碍,先把药喝了。” 容且衔乖巧懂事地将药一口气喝了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桃枝又随手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了颗甜枣给他。 “去去苦。” 容且衔伸手接过桃枝手中的甜枣,慢吞吞吃着。 桃枝坐在桌旁,手撑太阳穴。 等他吃完,又递了一颗甜枣给他。 容且衔被这道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见她递来,又伸手接上。 直至第10颗,容且衔乖巧的面孔上终是忍不住皱了下眉。 而桃枝眼神似在看他,实际上在盯着容且衔的脸发呆。 机械动作一直递枣。 “我吃不下了,仙女姐姐,太甜了。” 容且衔小脸皱成一团。 桃枝回神,站起身。 看似要走。 却抬手在空中滞了一会,又轻轻放在了容且衔的头顶上。 状似随意地摸了两下,淡淡应道:“嗯,那就不吃了。” 容且衔一愣,旁边的桃枝心满意足了,又转过身,坐回了凳子上。 容且衔看着桃枝,眼神古怪。 琢磨着甜枣和摸头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没想出个所以然。 桃枝这会儿正经了起来,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将他托付给谁呢? 顺着桃枝视线望去,容且衔发现桃枝在看他的残肢,然后眉头微皱。 容且衔看着自己少了半截的胳膊。 纱布下的伤口。 他见过。 丑陋狰狞,前些日子还生了虫。 他抬起头,安慰道:“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它结疤后就不疼了。” “谁说跟你说的?它会有后遗症,幻肢痛。” 容且衔面不改色:“我娘亲说的,何为幻肢痛?” 桃枝漫不经意一瞥,带着些许威慑,“宋十八。” 容且衔睫毛重重一颤,心中一沉。 思考片刻。 他缓缓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见桃枝默然。 他继续道:“我娘是个花魁,所以我从出生起就被人叫野种,后来她在我三岁时就死了。我爹....叫宋青衣,他不知道有我这个儿子,也没打算认我,派人将我从红香楼接到宋宅,从未见过我,所以,我也当他死了。” 桃枝仍在沉默。 容且衔惯会察言观色。 “仙女姐姐,你不必担心我,伤好之后,我会自己找个寺庙做个焚香扫地撞钟的小弟子,那里的饭菜不要钱。” 桃枝淡淡一瞥,悠悠道:“一只手抬得动钟杵吗?” 第10章 比那门外的石狮子还能镇府 容且衔盯着面前的绣着狮纹的枕头,默了良久。 最后。 漆黑的瞳仁中,似有明光一点。 如长夜里的荧虫余光,眨眼间消失了。 “我会活着,你不用担心。” 桃枝也没把一个八岁小儿能自力更生的话放在心上。 反正现下两人还呆在一块。 她随意地‘嗯’了一声。 起身停顿了会,伸出手,摸了摸容且衔的脑袋。 “好了,快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容且衔闷地答了一声‘好’,便埋头陷进枕头里。 桃枝走向门口,才走出几步,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伴随一声有些惊慌失措的童音响起:“你要去哪里?” 桃枝转过头就见容且衔爬了起来。 因扯着伤口,惨白的脸上皱成一团。 他颤颤巍巍的就要下床。 桃枝轻斥:“趴好,睡觉,不去哪。”,边说边将门闩拉上。 容且衔半边身子挂在床沿边,要掉不掉的。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桃枝,又爬了回去。 桃枝往回走,吹熄了桌上的烛火,旋即向房间的另一侧走过去,径直躺在榻上,闭上眼睛。 “睡吧。” 容且衔眼睛始终盯着桃枝,一眨不眨,似生怕这次一闭眼,她又离开了。 “仙女姐姐,你睡床吧,我睡榻。” 桃枝又是一记眼风扫过来,容且衔闭嘴。 夜半时分,月光隐去,廊外一抹初春氤氲雨气带来丝丝凉意。 容且衔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目光灼灼,望着房内另一头榻上的身影。 …… 休养了小半个月。 容且衔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桃枝一觉睡到巳时,也就是古代的十点。 她在幻迷森林并没固定的作息时间。 生活单一没有压力,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来到人界还没适应,也就起得晚。 她刚睁开眼,就见容且衔蹲在旁边。 地上有个木盆,装着少许热水。 他用嘴咬着毛巾的一头,用仅剩的一只手扯着毛巾另一头拧出水,然后将毛巾递在她面前。 “仙女姐姐,你洗脸吧。” 桃枝坐起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断肢那抹刺目的红,眉头蹙起。 “伤口怎么又严重了?” 屁股上的伤都好了大半,手上的伤倒还严重了。 容且衔垂眼:“没事,应当昨日郎中用药烈性了点。” 桃枝收回视线,接过容且衔手中的毛巾:“你不用伺候我。” 容且衔一僵,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望着桃枝。 “可你救了我,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这个就当我的报酬吧?” 容且衔不等桃枝拒绝,他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仙女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 桃枝一噎,这话说的,她倒成了不是。 “罢了,这活等你伤势好了些再干吧。” 容且衔唇角微扬,垂睫应了声‘是’,跪在地上,左手抱起水盆准备借身体的支点站起来。 桃枝打断:“你这样,那郎中又该嘴碎了,说我虐待你,你是不知昨天我带你来医馆时,郎中指着我的鼻子骂了多久。” 她想起那个郎中。 老说她怎么将孩子虐待成这样。 桃枝无语地听完全程,终于理解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精准语境。 最后她忍无可忍拿出一锭银子,说了一句:“刚捡来的孩子,治不治?” 郎中一噎,不再说话。 这都少了只胳膊还跟个小蜜蜂似的,桃枝简直想给容且衔发个流动红旗。 容且衔闻言就要往门外走:“那我去同郎中解释一番。” 桃枝套外衫的手顿了一瞬,连忙摆起:“可别,他嘴太能念叨了,听一会我就能背下来了。” 话音刚落,郎中萧序叨就踏入了门槛。 见容且衔跪在地上的模样。 他扭头就对着桃枝大呼一声:“桃姑娘,这就是你昨日的狡辩?!你还说你没虐待他,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骗我?!” 旋即,他走过去扶起容且衔,端起木盆走到门外,朝药童喊了一声,吩咐药童将木盆拿下去。 又拉着容且衔坐到木凳上。 萧序叨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早年间就跟父亲天南地北行医,医术学得倒是不错,只是这性子却没修得沉稳。 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约莫被父亲保护得很好。 桃枝懒懒得掏了掏耳朵:“你且听我狡辩…” 不等说完,她又接收到萧序叨刀一样的眼神,随即改口:“你听我解释。” 萧序叨替容且衔把着脉,一边打断:“不听,我只信我亲眼所见。” 容且衔张了张唇,欲替桃枝说话:“萧大哥……” 萧序叨不听,张嘴就胡言乱语:“莫说,你说话我摸不到你的脉了。” 而后又神情一变,扭头看桃枝:“你瞧瞧这孩子,身子亏空成这样,瘦得往门外一站就唬住不少鬼怪,堪称辟邪,比那门外的石狮子还能镇府。” 桃枝:“......” 比喻精准,论文点评区必有你一席之地啊! 桃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经摸清了絮叨哥的性子。 果不其然。 “这风吹就倒的身子,你居然还让他抱那么重的木盆,你身体强健,却骄奢淫逸,好吃懒做,真是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这郎中本事没多少,嘴太碎了。 桃枝想起容且衔刚刚的话,淡淡道:“萧郎中,你要不看看你的医术多低劣?只怕健康的人在你手上都活不过一息,瞧见了吗?伤口又发炎了。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庸医。” 萧序叨刚忙着和桃枝耍嘴皮子。 这会儿看见容且衔的断肢,顿时一僵,赶紧将染红的纱布拆开。 伤口果然比昨日更严重了点。 萧序叨眼露疑惑:“不应该啊,我那凝血药可是从京城御医那买的,而且昨晚我检查时已经好了许多。” 桃枝抱胸眼风一扫:“萧郎中,我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若治不好,十倍赔我。” 萧序叨行医多年,真是没见过桃枝这样血口喷人的。 “姐姐,萧大哥,我感觉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也许只是看着吓人,将血止住便好了,莫为我吵架。” 容且衔垂着头。 一副乖巧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桃枝和萧序叨两人冷哼一声,分别别开眼。 萧序叨心疼容且衔懂事,手上抬,准备摸上容且衔的脑袋,却被他避开。 第11章 月黑风高,适合偷人 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萧序叨说:“咳咳,总之,这孩子的身子不能再遭罪了,否则真的会落下无可挽回的病根。” “嗯嗯,知道了,你们负责给他养好身子就行了,钱给够。”说完桃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 “仙…”容且衔喊了声。 桃枝脚步没停,随意回了句打断了容且衔:“买个早点,一会回来。” 留下萧序叨和容且衔面面相觑。 萧序叨看了看容且衔身上的烧伤和鞭伤,替他的残肢换了药后,又在纸上写着药方。 他提起毛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淡然道:“孩子,往后你莫要太过于惯着你姐姐了,这样对她对你都不好。” 容且衔眼里毫无波澜,回道:“萧大哥,你逾矩了。” 沾湿后的毛笔顿在空中,一滴墨水从笔尖坠落,在纸上晕出墨点。 他的视线从墨点转到容且衔的眼睛上,试图说服自己刚刚是幻听。 萧序叨却从那双如墨般的瞳里,瞧出了与八岁小儿年龄不符的深沉。 他替容且衔寻了个由头安慰自己。 瞧着这身伤估摸也是在桃枝捡到这孩子之前,恐怕受了不少罪,挨了不少打。 性子嘛,养养就好了。 桃枝能心怀善意捡到这孩子,并医治他,日后也定能将他教成一个老实敦厚、心思纯正的人。 思忖过后,他温和地笑起:“是序叨逾矩了,你怕苦吗?若怕苦我让人在你的药里,加两颗蜜饯。” 容且衔想起桃枝的10颗甜枣,摇摇头:“不怕。” 他人小,从木凳上跳下来后,又去整理桃枝起身后随意扔在榻上的被子。 只是有些慢。 旁人双手拎起被角就可叠好,他只能爬到榻上,将被子捋平整,然后一只手拉着被角到另一被角处,对折叠好。 速度慢了两倍不止。 萧序叨暗自摇头,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容且衔目光巡视了一遍房间,见再也没有需要他整理的地方后,就安静地坐在桌旁,等着桃枝回来。 …… 桃枝回来时,就听见萧序叨与人争执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离得远,只隐约从争吵声中听到了‘野种’、‘宋十八’几个字。 她在能听得清的范围内停住脚步,驻足观望。 林氏能稳坐正妻之位,并且得到宋青衣的青睐和尊重,两人相敬如宾,很少吵架。 除了林氏小时候救过落魄的宋青衣一命,与宋青衣是娃娃亲,以及娘家背景过硬是地方粮官以外。 手段狠厉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这不。 桃枝那天将容且衔救了之后,林氏便对两个小厮严厉拷打,得知容且衔没有沉江,反而被一个貌美的女子救了,心生疑窦。 怀疑那花魁没死,四下打听,来到了这医馆。 她端站在廊外,身边带着两个侍女,面色冷厉:“萧郎中,你可知你窝藏了一个罪人?” 萧序叨一脸坦荡,不卑不亢道:“在下这里只有病人,没有夫人要找的罪人。” 林氏冷眼一扫:“宋十八藏在你这是不是?” 萧序叨状作思考,默了一瞬,眼露疑惑:“宋十八不是宋老爷子的儿子吗?夫人都不知在下又如何知道?” 林氏听出了讥意,也不耐跟萧序叨周旋,直接对身旁的侍女下令:“进去找!” 侍女应下,准备直接往里冲,萧序叨八风不动。 不一会窜出了好几个药童,与两个侍女互相搡着,僵持不下。 “夫人这般硬闯,着实不妥,不知宋老爷子可知夫人来在下医馆找人?”萧序叨低眉道。 林氏心中微紧,所有的事宋青衣根本不知,连宋十八都不认识,若是知道她来找宋十八。 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花魁的儿子,又是凑巧被自己下令送去鬼谷林,又是被自己下令打死。 弑子之名,纵使宋十八再不得宠,宋青衣也不敢认下这名头。 他只怕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届时宋十八被八抬大轿请回宋家,宋青衣又顺藤摸瓜查到她头上,得知花魁才是粮官之女,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林氏见萧序叨软硬不吃,钱也收买不了,硬闯也不行,心中一股郁气又无处发泄。 只得瞪了郎中一眼,甩袖而去。 只希望那野种既然‘死了’,就最好有自知之明滚远点,不然他回来只会死的更惨! 经过桃枝,两人对视了一眼,林氏便撤首离开了。 林氏暗思:这女人怎么也生得一副狐狸精模样? 桃枝眉一挑,这女人不会是‘血光之灾’事件的幕后主使吧? 这般着急找出宋十八,恐怕心中有鬼。 如果不解决掉宋家的麻烦,容且衔只会再次深陷泥潭,到时候又弄得半死不活。 玩呢?兜这么一大圈又将人给弄废了,她救个鸡儿? 容且衔似乎是个麻烦。 在已知前方障碍重重,桃枝眼下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 山一程,水一程,她跟容且衔的缘分到此为止,手也不用给他安上了。 她即刻启程出发。 二是 将容且衔带回幻迷森林,跟在她身边,可是她随时要走剧情,届时她的离开,对容且衔未必不是更残忍的结局。 毕竟魔界远比人间危险,他又能活到几时? 桃枝从来没想过,一个八岁小儿想要活着都这么艰难。 可容且衔似乎已经尽力了,在幻迷森林挺过了野兽的厮杀,在两个恶人嘴下逃脱,后来为自保又拼死杀她,最后还在父亲的杖毙之刑下挺了过来。 啧。 八岁。 上辈子她还在玩泥巴。 如果不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她这一辈子的幼儿期可能也活不了。 虽然她有重塑能力,但毕竟不是复活术。 容且衔的人生真的太励志了,可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所以桃枝选择方案一。 月夜风高,适合偷人,不,适合偷溜。 别问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走。 因为妈妈粉见不得小孩哭。 眼不见心不烦。 有点良心但不多。 桃枝给萧序叨留了封信,信封里有可以在段无涯那里兑换一百两黄金的兑票。 确保容且衔衣食无忧,还有多余的钱再造几座医馆。 顺便将宋家有人要害容且衔的事告诉了他,相信他能够护得住容且衔,且定能护住容且衔。 偷摸灌输一波三观鸡汤,萧序叨这老好人最吃这套了。 只要他相信自己能成功,就定能成功! 成功=百分之九十九的自我洗脑+百分之一的汗水!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第12章 逃跑 夜幕渐浓,暮色低垂。 医馆内最后一处房间映在窗格上的光亮熄灭。 四下寂静,微风轻拂,只余树叶沙沙作响,又落下几片叶子吹到门前。 桃枝等容且衔睡了之后,换上轻便的衣服,轻轻带上房门,左右张望。 见众人已睡,蹑手蹑脚的状态放松了下来。 她脚步放得很轻缓,却也踩中了一片叶子,发出细微的声响。 桃枝一滞,该死的落叶。 见四周无恙,她又正常迈出了步伐,来到后门处,那里有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恭候着。 车夫正打着瞌睡,时而昏沉时而清醒,在清醒的刹那,眼前似女鬼忽至。 他被桃枝悄无声息的步伐吓得两眼一瞪,几欲惊呼一声。 桃枝眼疾手快捂上车夫的嘴,另一只手放在唇上比作‘嘘’。 车夫惊吓过度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桃枝放下捂住车夫嘴的手,提起裙摆轻手轻脚上了马车,将门帘放了下来。 车夫轻轻扯了一下马绳,马儿便开始走了起来,车身微微摇晃,纵使这个速度已经很慢,但身为现代人没坐过马车的桃枝,还是觉得有些颠簸了。 她强压晕车的反应,试图看向别处转移注意力,马车内是她为自己出城做的准备。 都是一些衣服和吃食。 她今日上街看到了驴打滚、栗子粽、韭菜饼,当时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 五百年啊,她比孙悟空还难过。 孙悟空好歹有小孩喂桃子,她只能吃森林里干巴巴的兽肉,而且都是没味道的,甚至还带着魔兽本身的腥味。 被她烤得黢黑,直至只剩焦味,她才勉强下口。 这么想着,桃枝伸手摸出一个粽子,吃了几口,晕车反应纷至沓来。 桃枝叫停马车,捂着肚子 ,跑到旁边的一棵树下,扶着树呕吐。 什么韭菜饼、葱油饼残渣统统吐了出来。 不一会儿,吐到胃反酸了,视线有些模糊。 桃枝晕过去之际,一闪而过的记忆被她捕捉到。 天杀的!她没买葱油饼! 那车夫见桃枝晕过去了,连忙跑去树下查看桃枝的情况,见桃枝叫不醒,且气息微弱,他吓得后撤了几步,神情恍惚。 这姑娘要是死了,他不得就入狱了,家里还有两个女儿等着他养呢。 车夫立马将桃枝扶到马车上,带她去其他医馆治病。 但兜兜转转了一圈,其他医馆要么是摸了两下桃枝的脉搏发现微弱的不行,怕摊上事,直接拒绝;要么是太晚了不接客直接连门都不开。 医馆拒绝的理由五花八门,不开门的医馆居多。 车夫在悲戚的夜晚一声长叹,他莫不是昨晚踩的马屎作效了? 没辙,车夫又将桃枝送回萧序叨医馆。 只见医馆灯火辉煌,红灯笼招摇又晃眼,郎中和小儿站在门口候着,颇有几分倒屣相迎意味。 萧序叨步下阶梯笑脸相迎,作揖相谢:“辛苦你了,她没事,只是吃坏肚子了。” 容且衔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车夫,便爬上马车,查看桃枝情况。 车夫看向摇摆的帘子,替桃枝哽了一下。 姑娘,对不住了。 翌日。 桃枝悠悠转醒。 扭头便看见了桌旁悠闲喝茶的萧序叨,以及站在炉旁熬药的容且衔。 桃枝转回脑袋,盯着雕花床顶发呆。 不一会儿,她猛然坐起,快步来到萧序叨身旁,扯起萧序叨的衣领,将人从凳子上提起来,提腿扫向萧序叨的腿弯。 萧序叨没有防备,一下被撂倒,跪在了地上。 桃枝继而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想死?!给我下药?” 萧序叨被掐地一脸肝色,伸手拍打着桃枝的手腕,用尽胸腔的空气,挤出:“桃....姑娘,莫...生气。” 桃枝放开了萧序叨,冷哼了一声:“最好是没毒,若是我有问题,你就准备好当肥料罢!” 萧序叨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半晌。 他终于缓了过来,慢悠悠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一脸幽怨看向桃枝: “在下只是给你下了清肠散而已,肠胃双清,同治肠胃,效果双倍,买一送一的福利,旁人还要收钱,在下倒贴,桃姑娘不至于要拿我当肥料的地步罢?” 接着:“何况桃姑娘太不道义,这小儿明明是你带来的,扔给我算什么事?我答应了吗?千金难买我愿意,在下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原本还在长吁短叹自己的好心被辜负和指责桃枝的不道义,蓦地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猛地盯住桃枝,一脸惊疑:“你会武功?!” 桃枝被抓小辫,也不否认,只嗤笑一声:“很奇怪?萧郎中反应怎么又快又慢的?” 旁边熬药的容且衔作壁上观,似乎早已料到此局面,安静地呆在角落里,不黏桃枝,也不叫桃枝‘仙女姐姐’。 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刚好映在他白皙带着鞭痕的后颈上,衣领凌乱,像是匆忙胡乱穿上的。 萧序叨正要向容且衔确认,一脸愤愤望过去。 却见人小小一只,垂眼看着药壶,右手衣袖空荡,左手的蒲扇轻轻摇晃着,面容拢在阴影里,看着格外消沉和冷寂。 霎时有些无言。 桃枝刚刚怒火攻心,忙着找萧序叨算账,忘记了容且衔也在旁边。 她这次行动估计伤了容且衔幼小的心灵,怒火一下偃旗息鼓,空气变得沉默。 萧序叨又扭回脑袋,质问道:“纵然他是宋家小儿,桃姑娘武功高强,腰缠万贯,如何护不住他?” 容且衔是宋十八的事在他看到信时大吃一惊,仔细琢磨了下,越品越不对味。 宋十八直接送回府认祖归宗,让宋青衣庇护他不就可以了,为何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护宋家少爷? 等桃枝回来后,他发现桃枝还会武功,可不比他强多了? 这其中有诈。 桃枝被萧序叨将真相揭开,大家心知肚明。 包括容且衔,他摇扇的手顿了下来。 只等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脱口而出 ——容且衔是个麻烦。 桃枝默然。 事已至此,她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况且她也不想解释。 她偷溜就是为了不告而别,现在那层温馨的表象已经撕碎,就不需要再维持表面功夫了。 再者,她从未答应过要带着他。 桃枝面色冷淡,看了一眼容且衔,便扔下一句:“你不懂。”,踏门而出。 容且衔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再抬头时人已不见。 …… 街道繁华,苍檐低垂,随处可见的古代店铺和绿瓦红墙。 清风拂面,阳光透过摇曳的柳树间隙洒在湖面上,映出波光粼粼。 桃枝被抓包的烦躁郁气,被好风景吹散了不少,现下也不着急忙慌走了。 这些天给容且衔忙里忙外,都没来得及在人界的街市上好好逛逛。 她一会在糖塑铺子上看看,一会又在首饰摊上看了看。 这可是真古董。 但是吧,这糖塑做得还没现代人好看,现代人已经卷到五块钱的糖塑龙都做得栩栩如生。 桃枝花了十文钱买了个不太像龙的糖塑龙。 她又继续逛了逛,在卖糕点的摊位买了一些桂花酥。 转身就将站在她身后的容且衔撞在了地上,桃枝心中一惊,准备伸手把他拉起来。 容且衔却兀自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那张一百两黄金的兑票,抬头认真道:“我不会赖着你,不用着急夜里走,听闻西郊有道士出没,你避着点,这钱我用不着。” 第13章 红香楼 小儿将兑票塞进桃枝手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只是背影有些萧索。 她另一只手上的龙糖塑,是下意识想带回去,给容且衔。 桃枝心中泛起细细密密针尖般的疼,有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忽地旁边经过两个壮丁,压低声音交谈:“在那!快过去!夫人说不能让他回医馆!” 桃枝抬眼看向两人,一身腱子肉,蓄着络腮胡子一脸粗犷相,穿着灰衣,有点像打手。 两人径直掠过桃枝,似刚没看见容且衔和桃枝交涉。 桃枝将手中的兑票捏成一团,眉心紧皱。 这该死的良心,还有这该死的宋家人! 她提腿跟上了两人。 在很前面的容且衔,一眼就看见了两个壮丁朝他走来,两人脚步尽力克制速度步伐却迈得很大,似不想引人注目。 他立马朝红香楼跑去。 两个壮丁见状立马跟上,步子加快了许多。 小儿身子瘦小,一溜烟就钻进了人流涌动的烟花之地,到处是莺歌燕舞,靡靡之音。 两个壮丁一脸怒气,没想到这小儿倒是个机灵的。 他们在穿得花花绿绿眼花缭乱的女人中迅速过滤,企图立马捕捉到小儿身影。 容且衔蹲在一个与壮丁仅一屏之隔的屏风另一面,面上一派镇定,似逃亡对于他来说已是习惯。 “两位官爷,有心仪的姑娘吗?没有的话奴家伺候你啊~” 一个胸前春光半遮半掩的妖媚女人,扭起腰肢,兰花指捻起手帕朝两人面上一挥。 香气萦绕鼻间魅惑着两人心智,美人主动,两个壮丁心间有些意动,但还是极力克制着,怕耽误正事,沉着脸说道:“找人!走开!” 只见那女人忽地大声朝大厅一喊:“姐妹们,快来呀~两位官爷在找人呢,让官爷看看有没有要找的姑娘,伺候得好了,说不定就赎身了呢。” 霎时,一群姑娘就围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那妖媚女人从重重人影中见那道瘦小的身影溜了出去,心中一松,转过身和其他姐妹一起扰乱壮丁视线。 虞兮,欠你的人情我还了,但你的儿子我保不了,希望他能遇到贵人吧。 小儿冲出门又与准备进门的桃枝撞了个满怀,惯性使然,小儿又要往后一跌。 被桃枝拉住。 待小儿站稳后,放开了小儿。 她俯视着小儿,小儿有些愣住,抬头看向桃枝,眼里充满喜悦,似想到了什么,眸光又暗了下来,准备错身离开。 “我收你为徒吧。”耳畔传来轻盈悦耳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 小儿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旋即又是一脸欣喜,眼里还有隐约可见的泪光:“我愿意!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容且衔立马准备跪下,桃枝拉住了他下沉的身子,迅速道:“不用拜了,先走吧。” 路上桃枝想了很久。 如果留他继续呆在人界,肯定会受宋家人迫害。 而她一个妖怪又不能将宋家说扳倒就扳倒,宋家好歹是百年根基,没个八年十年建立势力,一丝希望都没。 她也不可能将宋家人屠了,万一引来其他界的追杀,得不偿失。 何况容且衔也不足以让她为他大开杀戒。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给他再多的钱,他这么小守不住,还容易惹祸上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萧序叨也不可能为了容且衔,以一己之力对抗宋家,她当时是准备自私点撒手不管的。 现在想来,可能还会害了那老实郎中。 她不救,容且衔可能一月内就死。 她救,容且衔也许会死,但他多了几年的喘息时间,说不定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反正她也不差这几年,就顺手养着吧,教会容且衔有自保的能力,届时他自己想报仇就去报仇。 她离开了,容且衔也不至于死太快。 两人又在街上悠闲的逛着。 至于那两个壮丁,桃枝根本没放在眼里。 前天上医馆讨人的女人,从她的表现和行为来看,似乎有点害怕宋青衣知道宋十八的存在。 容且衔的存在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她才赶尽杀绝,设计将容且衔扔去鬼谷林,大概率也是她干的。 对方有弱点,就好办。 既然那女人不敢明着抢容且衔,那她就大摇大摆带着容且衔也没事。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那女人敢闹大,她求之不得。 桃枝问容且衔:“若是你有机会被认祖归宗,宋青衣将你当宝贝一样供着,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伺候,你回去吗?” 小儿伸出小手一下子抱紧了桃枝的大腿,一副依赖的语气:“不去,我跟着师父。” 桃枝:“......”小子挺会抱大腿。 行吧行吧,区区一张嘴,她还是养得起的。 她走了至少几里路了,容且衔怎么知道她在这的?难不成跟着她? 遂好奇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容且衔小脸蛋儿上尽是笑容:“我问卖包子的大娘有没有见过一个貌美如花的女郎,穿着桃粉色衣服,头戴桃木簪子,大娘便为我指了去向,我一路问过来的。” 哪个姑娘被夸了心情不好? 桃枝唇角微微勾起,她将手中的糖塑递给他,半关心半恐吓道: “喏,拿着,买给你的。以后不要乱跑,一会被拐走,另一只胳膊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容且衔点点头,抓着桃枝衣服的小手没松,睁着大眼睛小心翼翼问:“师父可以帮我拿着,我回去再吃吗?” 一口一个师父喊得可熟练了。 桃枝还在适应当中,想起他的粘人,便也顺了他的意,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容且衔的手。 小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桃枝垂下视线刚好看见了,下意识调戏:“原来是会笑啊,我以为你不会笑呢,之前的笑容多少有点牵强了,多是翩翩公子讨人喜欢。” 容且衔小身板儿一僵,似没想到被桃枝看穿,为了活着,卖笑已是家常便饭。 他的命贱如蝼蚁,笑不笑也没人关注。 片刻后,他恢复如常,问道:“师父,什么是翩翩公子?你也喜欢翩翩公子吗?” 桃枝惊问:“你不识字?” 小儿脸上尽是茫然:“不识字,我只是个下人,没有机会识字。” 这一说倒提醒了桃枝,当师父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若是想要翻身,他还得识字去科举,当官,最后建立自己的势力,才能扳倒宋家。 她暗叹:小屁孩的复仇之路也任重而道远。 桃枝回神,想起容且衔刚刚求知若渴的眼神, 她倒没想过自己的理想型,但温润如玉这一挂是讨大多数女生喜欢的。 她随意地回了句:“大多数女子都喜欢,这类男子都善良温柔,聪慧颖异,生得面皮好。” 容且衔抬起玉琢般的小脸问:“我生的好看吗?如果好看就能讨得欢喜,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为什么你也要抛弃我... 桃枝神情一愣,似有些不忍,撇开脸看向别处。 因为你弱。 最后桃枝转回头,笑着对容且衔说:“世人皆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公子并不只有相貌,还有才能。” 也不知道这兔崽子能不能听懂她的暗示。 不想被欺负就要实力强大。 容且衔又好奇问:“师父,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意思是什么?” 澄澈的眼眸里充满了天真。 桃枝:果然,对牛弹琴。 算了,他快乐长大也行。 从他经历了被人欺辱、遭人生吃胳膊、鞭打、杖毙这些让人听闻就胆颤的事来看。 这小子还能这么乖巧懂事,一派天真,是不是要教他不要太过老实了? 免得日后老被人欺负,还帮人数钱。 思绪拉回,桃枝给他解释:“形容男子气质高雅,如清风松林,清丽俊秀。” 她见容且衔好学,又给他讲了一些其他成语的典故。 不等桃枝说完,前方传来骚动。 “滚开!我家少爷上街,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第14章 睚眦必报 一群灰蓝衣家丁抬着一顶紫檀木轿子走在街上。 为首的家丁气势汹汹地推搡着其他老百姓。 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私底下窃窃私语,整齐划一地挤在街道两旁。 桃枝拉着容且衔退到街道一旁,和老百姓一同挤着。 骤然间,轿子停在了她面前,桃枝疑惑看向轿中人。 轿子两旁有个窗口,里面坐着一小胖子。 玉冠束发,天蓝色圆领袍,衣服上的图案绣着金丝纹路。 衣服清雅贵气,这胖墩人是一点边都不沾,跟癞蛤蟆装青蛙似的。 宋玉趴在窗口上,朝家丁使了个眼神。 旁边的家丁看见是十八有些吃惊,旋即上前扯他:“祸星,你怎么还没死?见到少爷还不跪下?!” 看来那晚纵火事件被压了下来,宋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宋十八已经被‘杖毙沉江’。 容且衔的身份低下众所周知,但经历的事情在宋家却分为三波人知道。 第一波「血光之灾」,宋家所有人知道。 第二波「纵火和杖毙沉江」,宋青衣和部分妻妾以及那晚在场的家丁知道。 第三波「宋十八活了」,只有那个被萧序叨称为‘夫人’的女人知道。 随着关注宋十八的对象越来越少,关注对象的身份衔级却越来越高。 桃枝越发肯定那个宋青衣的不知道几老婆的女人,是容且衔在宋家最大的生存障碍。 女人和容且衔有什么仇恨,以至于非要置一个八岁小儿于死地? 桃枝这边正头脑风暴,准备回去问问萧序叨关于那个‘夫人’的事情。 容且衔垂着小脑袋,握着桃枝的手下意识收紧,拉回了桃枝的思绪。 桃枝抬眼,轻飘飘挡开了家丁的手,“祸星呢,摸上就死。”,那家丁听闻立马触电般缩回手,生怕沾上晦气。 两个壮丁才从红香楼脱身,脸上全是口脂印,拐了一个街角发现前方人群拥挤。 凑头发现是自家少爷宋玉,两人相视一眼,便离开了。 容且衔抬头望向桃枝,见她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有她在,一切都没那么危险了。 宋玉颐指气使指挥家丁:“把他给我抓过来当马骑。” 家丁弓着身子讪讪道:“可是少爷,他是祸星啊,说不定沾上什么脏东西,带回家,老爷会生气的。” 宋玉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骄横道:“不怕,以往我也骑过,怎么不曾有事?” 家丁有些为难,宋玉见家丁一副怕死的模样,自顾下了轿子。 对着容且衔说:“趴下,让我骑,不然我就让家丁打死你。” 天真无邪的年纪说出的字眼残暴不仁,丝毫没有把人命当回事。 容且衔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阴戾,又迅速敛去。 他将手从桃枝的手里挣扎出来,准备上前,就被桃枝摁住了肩膀,“阿衔,为师尚在人间。” ——阿衔 一个在外人耳里宣示自己人的称呼,落在容且衔耳里宛如初雪融化,眼睫微微颤了两下。 宋玉闻言抬头看向桃枝,他叉着腰指着桃枝大声问道:“怎么?你要替他当马吗?” 桃枝不动声色地将容且衔挡在了身后,背着手笑道:“小少爷,我有更好玩的游戏,比骑马好玩多了,想玩吗?” 宋玉有些不屑但又好奇,想了半天还是问出口:“什么游戏?若是不好玩,你们两个都要给我当马儿骑。” 桃枝眼皮微掀:“可,我们去郊外。” 那小胖子对着桃枝和容且衔冷哼一声:“好,王管家跟上。” 老百姓们见无热闹可看,纷纷摆手表示无趣,都散了去。 郊外。 高大的树木盘根错节,雾气缭绕,光线变得昏暗,密林深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 树林上空掠过一群黑乌鸦。 见有人来,树上的鸟儿受到惊吓,四处飞散。 桃枝在前头背着手走得四平八稳,后头跟着一个袖摆空荡迎风飘扬,宛若无手的小儿。 两人丝毫不受这阴森诡异的氛围影响。 宋玉带着八个家丁,跟着桃枝两人进了树林。 家丁中有人吞咽了下口水,想起自己人多,便也没那么害怕了。 进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 桃枝停了下来,宋玉的轿子也停了下来。 因身子笨重,下来时踩得匍在地上的家丁差点趴下,还得时刻谨记奴才的本分:“哎哟,少爷慢点。” 宋玉下来时,还不忘搂一下裤腰带,眼神蔑视:“快说什么是游戏,本少爷最近没见到这个小野种,无聊的很。” 小儿紧握住拳头一言不发,但还是免不了年纪太小泄露出一丝情绪。 桃枝蹲下身子,与容且衔眼睛平视:“阿衔,你往日里被当马骑过几回?” 见容且衔垂首不说话,桃枝想起那天她脱他裤子不肯,这被欺辱的事情提出大概又戳到他脆弱的自尊心了? 可不提不长记性,容易让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无家族撑腰,必须学会自己成长起来。 小胖子哈哈大笑,脸上横肉乱颤,替容且衔回答:“每日不下十次。” 桃枝明知故问:“阿衔,你可是因他们家被扔去鬼谷林?” 小儿低下头,颇有几分可怜意味小声回应道:“是。” 桃枝再问:“你身上的鞭伤和淤伤可是他们所为?” 容且衔定定地看着桃枝,眼眶突然湿润,像是终于有人给他撑腰忍不住情绪了一般。 他咬牙哽咽道:“是。” 那小胖子见两人还在慢吞吞的说话,不耐地催促道:“浪蹄子!本少爷的时间很宝贵,再磨磨唧唧,我直接让人杀了你们。” 桃枝伸手带过小儿脸上淡淡的鞭痕,抚到他眼角处,擦了擦他眼角欲落不落的眼泪,又轻轻抚了下容且衔枯黄的头发。 笑得几分危险:“马上,保证让你玩得开心。” 她起身背对着小儿立在林中,看起来娇小的身影却伟岸如山,稳稳地落在了容且衔心上。 桃枝目光扫向胖墩,淡淡道:“阿衔。” 容且衔应了一声:“师父,阿衔在。” “看好了,这是师父教你的第一课,睚眦必报。” “是,师父。”容且衔长睫微垂,遮住眼底的漠然,藏在袖下的左拳隐隐发抖。 不知是害怕,还是有几分兴奋。 第15章 你为什么追我? 桃枝迅速冲去,在各棵树之间来回借力跃起。 快得众人只见到一闪而过的虚影。 桃枝从袖口间抽出自己的藤条,不出片刻,她已将家丁和胖墩全部绑了起来。 一根藤枝两头分别绑着一个人,挂在较粗的枝干上。 此时每根藤枝上的两人高度是一样的,如果哪一方重一点,距离地面就近一点,反之就离地面远一点。 宋玉和一个稍胖的家丁绑在一根藤枝上。 众人见桃枝一番操作后,悠闲站在面前,不明所以,绑着他们是要干点什么事? 想起宋家势力,又稳住了心态。 一个跟着宋玉嚣张惯了的家丁大放厥词:“还不放了我们,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若是惹了我们老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家丁:“小心我们老爷将你舌头拔下,浸猪笼!到时候将你发卖到妓院供人玩弄。” 宋玉见桃枝有些身手,虽然有些害怕,但想自己往常出门不过一个时辰,娘亲就会派暗卫来找他。 又给自己壮了壮胆,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蠢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快不快放了我,不然你一会会死得很惨!” 几人被捆在空中,不停地荡着。 嘴里不停地辱骂着桃枝,桃枝神情淡定,丝毫不受语言攻击影响。 容且衔却如狼崽子一般盯着几人,身子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发抖。 桃枝瞥了一眼容且衔,说道:“阿衔,帮我看着几人,师父去去就来,若是有危险,你拿着这个口哨吹一声,师父立马过来。”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口哨放在容且衔手里。 容且衔握着口哨,点了点头。 桃枝转过身走进了鬼谷林,留着被捆的几人骂骂咧咧。 容且衔看向几人,表情天真,语气有些兴奋,“宋玉,好玩吗?” 宋玉像头猪被吊在树上,一身肥肉被勒出了分层,仍是一副嚣张的模样:“小杂种,嚣张什么?狗仗人势,你还记得你当狗的日子吗?我娘说你就是狗生下来的,所以你娘是贱蹄子!是万人骑!” “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不然等我下来,我定把你扔进毒蛇堆里斗赛!这次就将你放到五步蛇、银环蛇、竹叶青蛇堆里,看你如何求饶,哈哈哈哈。” 宋玉幼时体弱病多,林氏为了给宋玉治病,寻遍天下神医。 一日神医用一头猪在蛇堆里试毒,宋玉看着好奇,便产生了将宋十八放入蛇堆里会如何的想法。 于是将宋十八扔进了满是毒蛇的蛇堆里,但奇怪的是宋十八被咬得惨不忍睹却不死。 为了让神医调制出专门的药来医治宋玉,宋十八便成为了宋玉的试毒人。 宋玉的病逐渐治愈,但,是药三分毒,副作用就是发胖的身材。 听着宋玉为了践踏他的尊严,说着下流不堪的言语,容且衔不为所动,恍若这些话对于他来说很是轻飘,不值一提。 他盘腿坐在地上,从旁边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在手上抛玩了几下,倏地从手中弹出。 宋玉见状立马闭上了眼睛,眼球受到了巨大冲击力,瞬间眼睛剧痛,已经睁不开。 他痛得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杂种!我要杀了你!”,他勉强睁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问旁边的家丁:“我眼睛怎么了?!” 家丁吓得几乎不敢说话,颤声道:“流..流血了。” 他没敢说实话,整个眼眶红肿不堪,且血肉模糊,看着格外狰狞,配上那张肥胖的脸扭曲在一块,像恶鬼。 那家丁又看向容且衔,只见小儿天真的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 ...... 桃枝来到林中茂密之处。 一窝白虎。 虎妈虎爸虎仔整整齐齐地窝在一棵横卧的树干旁边舔毛。 主要是两只成年虎在秀恩爱,虎仔离父母远了一点,可可爱爱打着瞌睡。 桃枝瞅准时机,冲上前 ——搂起虎仔就跑了。 两只懵逼的虎:…… “吼!!!” 两只成年虎被偷了家,毛发竖起,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目光锐利盯着桃枝。 准备随时给桃枝致命一击。 桃枝跳到树上,撸了一下手中大猫,那虎仔被撸得很舒服,躺在桃枝怀里打起了呼。 丝毫不顾旁边的父母急成了狗,围着桃枝所在的那棵树打转。 桃枝邪魅一笑,从这棵树跳至了另一棵树上,直至越来越远。 两只虎拼命追着,桃枝往后看了一眼,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广告。 这么想着,便也就喊了出来,语气还带着演技上的柔弱无助:“你为什么追我?!” 两只虎:“……”,这女人有病?! 说罢,她带着虎仔穿梭在林间。 不出一刻,桃枝引得两只老虎来到宋玉这处,桃枝将小奶虎扔进容且衔怀中,抱起一人一虎,拉过藤枝荡在了树上。 容且衔见自己怀中睡得香甜的小奶虎。 “……” 他又看向桃枝,只见女子一双清眸亮得出奇,嘴边挂着坏坏的笑意,看向她的‘杰作’ 众人一见是老虎,纷纷吓得屁滚尿流,嘴里喊着:“女侠,救救我!” 其他人跟喊:“救救我!”,边说边不断往下看,又将腿曲起,试图将自己的身子与地面距离拉远。 但因为桃枝估重非常准,且找到的枝干滑溜溜的,所以家丁一乱动,就打破了平衡,另一头的家丁忽上忽下的。 也有家丁想着:两人抱在一块不就掉不了下去吗? 可桃枝没那么好心,两人吊在空中的距离,刚好够老虎跃起就可以挠到。 两人只能其中一人不被挠到。 下面的老虎猛地跳起,试图抓到众家丁,有的家丁防不胜防,还是被抓伤了腿;有的腿抬得很高,但屁股就遭了殃。 霎时间,这棵树成为了杂技场。 尤其是最胖的宋玉,c位。 众人为了活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一人挂另一人腰上,脸上凶狠,嘴里嚷囔着:“给我下去!” 桃枝见效果不错,但这不是她最终目的,接着她又从袖口中拿出藤枝,绑了个绳结,留了个套圈。 伸手一甩,轻易地套住了其中一只老虎的脑袋,拉紧。 那只老虎便被桃枝控制住了,桃枝照例控制住了另一只老虎。 众人见桃枝力大无比,惊得都忘记了求饶。 桃枝控制着两只老虎,抬眼认真看向宋玉。 倏地,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解,他的眼睛怎么瞎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经过的乌鸦。 乌鸦:…… 她也没问容且衔,瞎了就瞎了,报应。 “宋玉,好玩吗?” 一模一样的话,分别出自两人之口。 只是小儿带着玩味,桃枝带着冷意。 宋玉睁着一只眼,露出阴毒的眼神,“你们两个!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说罢,身体蛄蛹了两下,身子下沉,藤枝另一端就升高了。 结结实实把另一头的家丁扯得撞上了枝干发出‘哎哟’一声。 桃枝放了几寸藤枝,老虎猛地冲了过去在宋玉的腿肚上划出一道血口。 “啊啊啊!!” 宋玉在经历了一番折磨之后,心理防线隐隐溃散,哭着求饶道:“我错了!不敢了!仙女姐姐,你要什么都给你!我爹还可以送你一座府邸!放过我!” 桃枝又扯回了老虎,“你为何欺辱宋十八?” 宋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闻言,说:“大家都欺负他啊,他不是下人吗?我娘说他的身份和后院的狗一样,随便使唤,而且我对他也不错啊,吃得山珍海味。” 容且衔:“你胡说!是你吃剩扔在地上的!” 桃枝安抚了下容且衔,问:“那你娘叫什么?” 宋玉一脸骄傲:“我娘可厉害了,卞城粮官林家长女林玲。” 容且衔忽地想起了他娘给他穿的衣服后面都绣着个‘玲’字,只是后面被送到了宋家,从此穿得便是家丁服。 第16章 薛定谔的反派 桃枝恶气出了,问题也问了,对容且衔说:“把小老虎给我吧。” 容且衔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奶虎,生怕惊醒了它,一脸担忧:“师父,不会弄醒它吧?万一它咬伤你了怎么办?” 桃枝面无表情:“揍它。” 两只成年虎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不当人啊,比它们虎还狗。 随即她抱着老虎跳下了树,将小奶虎放在地上,而两只成年虎被绑着只能干吼。 小奶虎还窝在地上一睡不醒,桃枝便用脚尖踢了踢小奶虎的屁股。 “醒了,天亮了,你妈喊你回家收衣服了。” 众人:“.......” 两只老虎:“......” 小奶虎迷迷糊糊向后看了一眼,走了几步路,又犯困了,直接原地‘逝’去。 桃枝回到树上,将绳结解开。 两个老虎连忙叼起自己心大的蠢儿子就跑了,公老虎还回头对桃枝龇牙咧嘴了一番,又微微俯身发出低吼,以示虎威。 桃枝好心提醒:“尾巴别夹太紧,小心断了喂,到时候你老婆就不要你了。” 那母老虎叼着小老虎回头看了眼公老虎,似嫌太丢虎,头也不回跑进森林。 公老虎见状也不装了,快步跟上母老虎。 众家丁苦不堪言,纷纷看向自己流血的屁股。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女人! 桃枝割断了一个家丁的藤枝,替他松了绑,那家丁马不停蹄去给宋玉松绑。 桃枝对着树上的容且衔伸出手:“下来,我接着你。” 容且衔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桃枝将容且衔放在地上,蹲下身子柔声问容且衔:“阿衔,你恨他们吗?” 容且衔眼睫颤了颤,细声说:“我没关系的,师父不要为了我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回去吧。” 桃枝眉梢微扬,“当真?” 不是,她都准备好一大通苦口婆心的话了,比如想让他死,就好好读书识字,科举当官,将他们所有人扳倒。 容且衔朝桃枝一笑:“真的,师父。” 桃枝:“......” 忽地容且衔从地上捡起之前家丁掉落的刀,冲到桃枝身后,迅速蹲下使劲全力挥刀一砍。 宋玉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抖了两下,便晕死了过去,手中的刀随之掉落,发出‘咣当’一声。 鸟飞兽惊,这一幕直接将家丁们吓得汗毛竖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个小儿太吓人了吧? 桃枝略微僵硬回了个头。 胖墩的一条腿没了。 容且衔缓缓转过身看向桃枝,眉骨处还溅着几滴温热的血,眼眸清澈,张嘴说了句:“师父,他想杀你。” 桃枝内心五味杂陈,看向容且衔的眼神有些复杂。 有欣慰有惊吓。 欣慰的是小孩不是软柿子,惊吓的是有点阴郁。 搞不好她培养了个反派。 这还需要她教他硬气点,有仇必报吗? 反差有点大,容且衔在她面前的模样除了第一次他为了自保,是一副狼崽子模样。 其他时候都是乖巧懂事可怜的模样。 而现在,面前的小孩的动作没有一丝生涩和慌乱。 桃枝敢相信,如果容且衔够高,小胖墩断的就不是腿,而是头了。 按道理来说,如果确定是反派,先将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免得将来反过头来把她杀了。 可关键是她不确定容且衔是不是反派,没道理将这么大的恶意放在一个八岁的小孩身上。 两人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说让她下手,也确实下不了手。 毕竟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保,而且她也刚刚确实感受到了小胖墩的杀意。 她没想到他会出手。 容且衔。 一个薛定谔的反派诞生了!! 那破剧情任务为什么不把反派名字写出来啊?!! 男主名字都有了,差反派那点代码吗?!反派这么重要的名字居然省略了! 容且衔这悲惨的童年也太符合反派黑化的导火索了。 容且衔一直在观察桃枝的表情,忽地他哽咽了一声:“师父...” 桃枝回神,略微一哽,救都救了,只能先养着了,看看能不能掰回来点三观。 如果是书中哪个幕后大反派需要走既定的剧情,灭世时应该可以饶她这个炮灰一命吧? 如果是毫无人性的反派,三十六计她先跑,他应该比较忙,没空理她。 反正不管是不是反派,等他十八,她就拜拜。 他走他的灭霸路,她过她的独木桥。 桃枝想清楚后,带着容且衔离开了林子。 ..... 暮色将至。 青石板桥旁的河流染上金光粼粼,河里的鱼摆动了下鱼尾,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桃枝带着容且衔过了桥,回到医馆。 萧序叨长身玉立在屋檐下,颇有几分莫君江南佳公子,才华秀拔春兰馥的气质。 如果,忽略他这张嘴的话。 “桃姑娘,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整日早出晚归?阿衔身受重伤还得休息呢?他怕你不见,恨不得跟那蜘蛛精一般长了八条腿就往外冲,我拦都拦不住。” 萧序叨背着手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榕树下,离桃枝两人不远。 “你用命拦,我不信你拦不住。”桃枝丢了个眼刀给萧序叨,嘲讽他的惺惺作态。 萧序叨一脸惊讶,故作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桃姑娘心思好歹毒,在下不过一介草民,也无三头六臂,怎么拦不住一孩子就想要在下的命了呢?” 说罢,他眼眸一转,“更何况,我与他并无关系,他要出去送死,我怎么拦得住,你在这呆着,他不就好得快?” 真是聒噪的一张嘴。 桃枝将桃花酥和购物的袋子放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摸上榕树枝干,另一只手提起袖摆遮在容且衔头顶,语气轻飘:“萧郎中,看流星,阿衔,抱头蹲下。” 萧序叨和容且衔同时动作,一人抬头看天一人蹲下。 顷刻间,树叶簌簌作响,如雨而下,洒了满地落叶。 “哪儿有流星?” “有虫!有虫!落我衣领了!” 两道声音皆出自萧序叨之口。 萧序叨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地跑开了。 第17章 三观硬掰 容且衔看着萧序叨离开的背影,神情莫辨。 他站起身,抬起笑靥如花的脸对桃枝说:“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学识字?” 桃枝垂眸看向容且衔充满期待的眼:“随时都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学?” “师父,那今日你教我的‘以德报怨’和‘睚眦必报’怎么写?意思是什么?” 桃枝想起她在街上见到的一副对联,当时在给容且衔讲典故,讲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她眼睛一亮,拿起树枝在地上写出来,解释道:“前者是不记对方的仇,还对对方好,后者是有仇必报。” 容且衔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大大的不解:“那这两个词岂不是对立面?” 桃枝问:“若是你,你希望做哪种人?” 容且衔用左手拿着树枝在土地上颤颤巍巍地模仿着桃枝的笔画,最后写出了鬼画符。 “师父希望我是哪种人,我就做哪种人。” 桃枝神情微顿:“做个善良又快乐的人”,三观硬掰。 容且衔眼眸清透,说:“师父,我现在就很快乐。” “别忘了善良。” “可是善良就做不到睚眦必报了,师父。”,小儿皱着眉头,脸上是纠结不已的表情。 桃枝:“……” “那就不报了,师父只是在教你成语,不是教你成为那样的人。” 容且衔弯起眼睛笑了:“好的,师父。”,他又垂下头接着写字。 显然容且衔用不惯左手,但他仍极为努力练着字。 一笔一划极其认真。 难度较高的‘睚眦必报’,被他在榕树下写了满地。 桃枝背着手,有些欣慰,学生勤快那个老师不喜欢? 很聪慧,不出一会,容且衔那字形模仿的有八分像了。 她自己的字迹偏行草,可想而知,容且衔能模仿到八分像是多么厉害的天赋。 而且还是用的左手。 但视野扩大,看着满地的‘睚眦必报’,桃枝眼角一抽。 怎么看都像带着一股子心惊肉跳的暗黑风。 越来越像反派了。 桃枝扶额,淡淡喊了一声:“阿衔。” 容且衔握着树枝转过身,疑惑道:“师父?阿衔在。” “将‘以德报怨’练一下吧!练满‘睚眦必报’的范围来洗手吃饭。” 容且衔微愣,张了张唇:“师父,那个词”我会写了,话未说完,桃枝已然进了屋里。 容且衔又用脚将满地的‘睚眦必报’全部抹平,重新认真地写着‘以德报怨’。 …… 夜色渐晚。 秋风吹过,树叶和风铃同时混响,叮呤当啷,清脆入耳。 桃枝躺在榻上,右脚翘在曲起的左腿上。 睁着眼看向窗外的夜色。 在计划未来的日子。 “师父,你没睡吗?”容且衔稚嫩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嗯,阿衔想学什么?”桃枝说。 容且衔似没想到桃枝失眠是因为他,侧着身子看向桌后模糊的身影说:“师父可以教我吹笛吗?” “嗯,可以,还有吗?” “阿衔还想学武功。” “可以。” “还有吗?” “师父,阿衔是不是想学得太多了?” “不多,阿衔聪慧,好学是极好的,师父带出去很有面子。” “那阿衔一定做到最好。” “好。” “师父,你是桃花仙子吗?” 空气里安静许久,缓缓传来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容且衔自己种的因,苦果自己咽。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身上断肢伤口没好全,他被安排天天扎马步,下午读书念字。 桃枝打算等容且衔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再为他重新塑造右手血肉,再练习写字和吹笛。 那至少没那么痛。 烈日当空。 桃枝坐在树枝上,懒洋洋地啃着苹果。 看着树下的小儿扎马步。 阳光透过榕树的间隙中在小儿白皙的额头投下斑驳光影,映衬得额上的细汗宛如碎钻。 桃枝暗叹,她小时候可没这么秀色可餐,花魁的基因真是强大,宋青衣的颜值基因直接被碾压。 微风吹过,树上红衣轻纱飞舞,高束的马尾轻轻晃动。 容且衔原本因扎马步扎太久精神有些恍惚,霎时被这抹殷红提了点神。 “阿衔,两个时辰了,可要休息?” 容且衔固执道:“师父,我不累。” 桃枝睨了容且衔一眼,语气平淡:“我瞧你这腿抖得比萧序叨家的老母猪待宰时还略胜一筹,真的不累?” 果然毒舌是会传染的,萧序叨可真是个病毒。 容且衔说:“师父你说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阿衔不怕累。” “那你慢慢蹲,师父走了。” 话音刚落。 只见一道红影飘飞,桃枝轻盈落地,缓步走向大门处。 容且衔偏头看向远处的桃枝。 “师父,你去哪儿?” “取银子给你买尿不湿。” 容且衔愣了一下,暗自问道:“何为尿不湿?” 见桃枝走远他连忙喊出:“师父,等等我。” 容且衔将酸了的手放下,跟上桃枝。 桃枝唇角微勾:“你不是要多练练吗?” 容且衔一噎,小声嘀咕:“师父都走了,我练给谁看啊?” 桃枝故意皱眉:“你演我呢?” “师父,阿衔腿发软了。” …… 容且衔随在桃枝身旁。 街道两边是茶香居、醉香楼、还有一些小作坊,什么缝纫铺子、胭脂水粉店。 空出的位置还有不少撑着大伞的小商贩,摊位占卜。 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门庭若市。 桃枝进了一家胭脂水粉店,买了一盒朱砂胭脂和一盒胭脂粉饼。 容且衔等在门外。 桃枝出来时看见容且衔端正地坐在门槛上,望着门外街市上的场景若有所思。 小小年纪心事这么重? “阿衔,在想什么?” 容且衔指着一对正在放风筝父子说:“师父,那是什么?” 桃枝想了想,给他解释: “那是纸鸢,可以飞在天空中,若是想它飞得低,你就要收线,若想要它飞得高,你就要放线。等你收放自如时,纸鸢就能在你掌间自由。” 桃枝走到附近卖纸鸢的摊位上,买了一只蝴蝶风筝,带他来到有许多人一同在放风筝的空地上。 她拿着线槌那端,将线扯出一段,放在容且衔手里。 指着不远处一个放风筝的小女孩。 “你可以像她一样,先助跑,然后等风来时,你将纸鸢放开,师父替你扯着线。” 容且衔没动,只一直盯着手中的蝴蝶风筝。 桃枝以为容且衔不喜,问了句:“可是不喜欢纸鸢?我刚瞧你看了许久,以为你会喜欢的。” 容且衔摇了摇头:“师父,我很喜欢。” 桃枝:“那你为何不放?” 容且衔说:“我刚瞧见有一个孩子的纸鸢断了。” 桃枝不理解,断了不是很正常? “断了再买就是。” 容且衔眸中闪过一丝固执说:“师父,阿衔不想放纸鸢,我们走吧。” 第18章 我也不是真的想玩 旁边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放着风筝,关注力在天上的风筝,没注意到两人。 跑着跑着就从两人身后,撞上了容且衔。 桃枝见两人撞一块了,只好一手拉一个,将两个小孩扶了起来。 “哎哟,谁阿?”,小女孩挣扎着爬起来看见面前的小男孩。 面容精致,却有道淡淡的鞭伤印迹横亘在脸上,神色冷淡。 右边袖子很奇怪。 风一吹,衣袖飘了起来,却不见手。 她好奇地抓了一下容且衔的袖子。 桃枝脸色微变,没想到这小女娃好奇心这么重,没来得及阻止。 小女孩抓了个空。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没手的人。 她一时被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坏了,桃枝连忙看向容且衔,只见容且衔仍然面无表情。 超出年纪的情绪稳定。 桃枝有些头疼,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又看着容且衔。 头一次感受到带娃的痛苦。 两厢都受到了心灵伤害,她都不知道从哪个安慰起。 好在不久,小女孩的母亲连忙小跑过来,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丫丫,怎么了?别哭别哭,娘在呢。” 小女孩埋在母亲胸口哭得一抽一抽的,手指着容且衔:“娘亲,他是个怪物,他没有右手!” 桃枝眼神一冷。 小女孩母亲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容且衔空荡荡的袖子,又望向旁边的桃枝。 蓦地尴尬一愣,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家丫丫不懂事,娘子莫见怪,我这有刚买的桃花酥,给你赔礼了。” 她也不管桃枝接不接受,将手中的桃花酥硬塞到桃枝怀里。 抱着小女孩就跑开了,风筝在地上拖了一路。 桃枝见容且衔从事故开始到事故结束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中微微一刺,看来重塑右手要提上日程了。 别一会整出心理阴影,把子越来越歪。 容且衔抬起头,露出乖巧一笑:“师父,阿衔替你挣了个桃花酥,你快尝一尝。” 桃枝:“......” 师父在这忧心忡忡,这小子倒讹上劲了,把他放现代,绝对比躺路边的老太还上道。 桃枝无语地问了一句:“放纸鸢吗?” 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年纪的事,这风筝必须放。 容且衔摇头:“不放。” 桃枝也不嫌脏,往地上盘腿一坐。 “阿衔,这纸鸢放在家里会长蘑菇,届时它就不是你喜欢的纸鸢了,它是蘑菇。” 小孩嘛,骗两句不是事。 容且衔见桃枝露出了不同以往的神态,有些无赖。 他懂事一笑,将手中的纸鸢扯了扯,桃枝手上的线槌也随之往前动了一下。 “好啊师父,我们放纸鸢吧。” 桃枝:...... 你不再坚持一下?怎么对得起你刚刚强烈的拒绝。 于是,容且衔陪桃枝放了一下午的纸鸢。 桃枝心中感概: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是想学放风筝。 她真的不是想玩。 …… 宋宅门口。 桃枝装扮如圣女,一袭白衣,蒙着面纱,从轿上下来,立在旁边。 萧序叨走上前,来到宋宅门口,与小厮私语。 随后,萧序叨便朝桃枝使了个眼色。 桃枝眨了眨眼,示意收到。 两人一起进了宋宅正厅。 萧序叨对着主位上的人伸手作礼:“宋老爷子,这便是我为您请来的圣使,从西域雪山而来,四处积福行善,可治你儿子的眼睛。” 宋青衣伸手示意:“圣使远道而来,幸会。萧郎中、圣使坐。”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圣使可有法子治我儿的眼?” 桃枝不紧不慢道:“可,但我不想治。” 宋青衣心中微怒,看向萧序叨:“萧郎中,这是何意?” 萧序叨从怀中拿出治疗残疾的方子,又拿出了一条红色脚绳,上面有个小小的木牌,写着‘宋十八’。 笑眯眯道:“宋老爷子,可知道宋十八是谁?” 宋青衣接过看了一眼,瞪萧序叨一眼,废话,从取名特征就知道是他的儿子。 “萧序叨,圣使,有话不妨直说。” 桃枝淡淡道:“我只救善人。” 宋青衣讥笑:“我宋青衣每年抗洪赈灾,施粥捐米,哪次不是冲在最前头,捐的最多?你这话倒是有些冤枉好人了。” 桃枝又说:“可你杀子,造成兄弟自相残杀。” 宋青衣愤怒往桌上一拍,下人纷纷一颤。 “胡说!你是何方妖孽在这血口喷人?” “可你下令将一小儿扔去鬼谷林是真?” 宋青衣一愣,有些虚,“是,道士说他不祥之人,我为民除害岂是恶事?” 桃枝冷笑一声:“好一个‘为民除害’,若是真善人,又怎么会连是非分辨能力都没有,听信道士的谗言,将自己的儿子扔进鬼谷林?!害他断去一臂,差点死于你手下的家丁之口?!” 宋青衣大震。 桃枝接着:“若是善人,又怎会将自己的儿子扔在下院,不管不顾,任由家丁、宋玉每日欺辱、鞭打?!” 宋青衣不敢相信,扶着桌子的手颤抖得厉害,“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荒唐!再冤枉好人,便将你送去府衙!” 桃枝白了他一眼,“宋十八,是我从鬼谷林带回来的,方才那方子便是我替他寻药的方子。” 宋青衣眼神发愣,嘴里低念道:“不可能,我接他过来那天,林氏便说他死了。” 桃枝质问:“那你为何不亲自验证?!” 宋青衣哽住,因为他儿子太多,死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也不甚在意,本来也没有感情。 可若是那小儿是他儿子,应该能知道自己是他爹啊,“那他为什么不认我?” 桃枝再次冷笑:“就是因为有你这冷血的爹,他才八岁,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的亲爹明明就在眼前,却命人将他扔去鬼谷林、命人将他杖毙、沉江。退一万步来讲,他真的说自己是你儿子,你会相信他吗?” 第19章 莫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他不会相信,他的名声大过于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儿子。 桃枝背完了台词,有些口干,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读书都没这么用功过。 喝了一口,她慢悠悠放下茶盏,继续道: “何况,一个没了娘的孩子,一个拥有几十个孩子的爹,他就算认了,他的处境会比现在好过?你为何不想想他都是无名无分的下人了,为何还会遭受林玲的欺辱?他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威胁到林玲?” 宋青衣似想到了什么,怒目圆睁:“为何?” “宋玉可是亲口说了:是我娘说的,宋十八就是个下人,就应该让我骑,因为宋十八的娘是个,万人骑。” 宋青衣终于气急攻心,捂着胸口,久久缓不过气来。 萧序叨适时上前,扶着宋青衣:“宋老爷子,深呼吸一下,莫气,气坏身子无人替。若是心脉破裂,下面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儿可咋整?” 宋青衣扯出被萧郎中扶着的胳膊,瞪了萧序叨一眼。 夺笋! 桃枝给萧序叨又加了个称号,夺笋之王,适时补刀。 桃枝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说:“话已至此,信不信,随宋老爷,不过我猜你大抵是不信的。” 她站起身,打量了下房间的装潢。 “毕竟啊,这目之所及皆是木门,隔音差成这样,流言蜚语就是传不到宋老爷子的耳里,到底是宋老爷子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宋家有人怕传到你耳里?宋老爷子心中自有定论罢?” 宋青衣定定地望着那道清丽的背影,纯白无瑕,恍惚了一下,似觉自己被那道白衬托得肮脏不堪。 桃枝率先出了门,萧序叨紧随其后。 “桃姑娘演技精湛,在下佩服。” “哪有你好,那情真意切的担忧,我看了都差点信了。” “比不得比不得,桃姑娘记得给钱,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 宋青衣失神地坐在位置上,摸上茶盏就奋力摔向地面。 顿时碎片四溅。 “去给我查林氏!” “是!” ...... 当铺附近的宅院。 段无涯坐在案几前,手握小刀刻着木雕。 只是木雕已经刻完了孩童的身子。 他不断地完善着身子的细节,五官却迟迟没有落刀。 桃枝和容且衔被当铺老板段无涯招的仆工被领进一座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桃枝牵着容且衔的手走了过去,坐在如意圆桌边。 熟稔地将水壶持起,缓缓将水壶注入茶壶内,细流如丝,热雾飘渺。 不一会儿,茶香就溢了出来。 “段老板,这木雕为何没有五官?” 段无涯手上小刀顿了下,忽地扬唇一笑,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桃姑娘小时候调皮吗?” 容且衔闻言认真听着。 段无涯放下手中的刀和木雕,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迈着四方步朝桃枝走来,坐在剩余的凳子上。 明明年事已高,发鬓入白,身子却仍然板正有气质,像久经沙场的人,威风凛然。 桃枝喝茶动作停了下来。 以往她没注意,这会她看去,这当铺老板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桃枝问:“之前吹笛时见你一脸哀绪,似触景伤情,莫非你和你的孩子已失散多年,记不清孩子的样貌,这才问起我?” 段无涯仍然含着笑,褪去了商人的市侩,这会看起来像个慈祥的老头子。 “桃姑娘真是玲珑心。” 他握着茶壶给自己倒了盏茶,提起了自己的往事:“我的妻子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去世前手里还握着一只虎头鞋,至今没能送出去,她约莫也是带着遗憾离开的。” 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眼神不由自主就落在了容且衔身上。 寻常人家的孩子断了只手,只怕是久久不能缓过来。 这小儿那天断肢还流着血时脸色都未曾变过,也是个太过早熟的。 他的儿子现在是否过得还好,又是否和这孩子一样流离失所了呢,他都不得而知。 桃枝也没想打听段无涯的私事,直接表明来意:“段老板,人生岂能无憾事,也许你的孩子现在过得很好,我此番是来拿钱的,我需要20两黄金。” 段无涯眼里闪过一抹失落,旋即又释然了,想起桃枝的话。 他没想到桃枝一下要这么多,便多嘴问了句:“桃姑娘,要20两黄金可是要建院子?” 桃枝直接否认:“不是,我要出趟远门。” 她要带容且衔去趟幻迷森林,肯定没那么快回来。 需要时间让容且衔被世人忘记,容且衔在人界的记忆被世人淡忘,她给容且衔重塑右手的事情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反正他也不想回宋家,届时他随便找个地方重新生活就行了。 容且衔闻言偏头看向桃枝,她是要去哪里? 段无涯摸了摸胡子,倒也没说什么饯行话,只是起身走到案几,从案上的锦盒中拿出了一叠银票和1000魔金,以及一块令牌。 令牌上写着‘涯’字。 他又递给桃枝一个储物袋,是魔界和修真界常用的储物袋,可以随意放大缩小。 桃枝疑惑道:“段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段无涯:“桃姑娘很合我眼缘,这储物袋便送你了,你只需将血滴于它,便可用意念控制大小,里面还有一些无用的东西,若是桃姑娘用得上尽管用便是。” 桃枝心中大乐,见到真的储物袋了! 不知道能不能放张床进去,幻迷森林的树有点硌得慌。 容且衔扯了扯桃枝的衣袖。 桃枝问:“阿衔,怎么了?” 见桃枝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容且衔收回手,摇了摇头。 段无涯见桃枝盯着他的房子到处张望,一下就明白了桃枝没用过,他笑着解释道:“桃姑娘,它只能储存小件物品,空间大概是这个房间这么大。” 桃枝微微一笑,见段无涯无事献殷勤,便问:“段老板是想让我帮什么忙吧?商人可从不做什么亏本的买卖。” 段无涯又捋了捋胡子,爽朗地笑了起来:“唉,以前挺爽快的,这生意做久了,难免染了几分市侩。” 第20章 师父,送给你玩罢? “桃姑娘若是见到我儿子,替我传句话即可,虎为百兽尊,也为情回首,垂暮老父,望子一见。” 桃枝垂眸将令牌翻着看了看,顺道问了句:“你为何不自己去?” 大概猜到当铺老板应该是认识魔界什么人,且身份不低。 段无涯:“我已是凡人之躯,无法进入魔界。” 桃枝给三人添上了茶,又问:“要是我没见到你儿子呢?再说了,你儿子就一定会理我吗?” 段无涯一噎。 桃枝默默喝了一口茶:“……” 这都没想好,就让她大海捞针? 默了半晌,段无涯背影佝偻了几分,笑容微涩,说道:“无碍,不愿见就不见了吧。” 说罢,他的视线又移向旁边矮了一截的小儿脸上。 他从凳子上起身,拉过容且衔的手,带他走远了点,蹲下身语重心长道: “小娃娃,你命带数劫,有些坎坷,能迈过自然能修得真道。但切记不要执着心中所念,否则倒反天罡,一切都将归于混沌初始。” 容且衔垂眼不语,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段无涯也不指望他现在懂。 他又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雕刻的小人放在他手里,一脸慈祥父亲的表情,摸了摸容且衔的脑袋。 “这是傀儡小人,我儿子已经大了,这些小玩意儿也没人要。你按下它脖子后面的开关,它便能逗你开心,你拿着玩罢,” 容且衔望着无脸的木雕 ,怔了一会,又抬眼:“谢谢,我知道了,你儿子很幸福,那我师父给你的笛子还能不能赎回?\" 段无涯猛地一愣,开怀大笑,又狠狠摸了摸容且衔的脑袋。 “你小子真是敢想啊,连钱都没有就敢出言不逊,不过老夫欣赏你这性子,像我儿,那笛子我已经卖了,若是你们这一次将令牌送与我儿子手里,那笛子我便去帮你讨回来可好?” 容且衔眼睛一亮:“好,一言为定。” 两人融洽的气氛感染到了桃枝。 桃枝离得有点远,听不清,这两人背着她说什么悄悄话? 想听但又不能失了师父的颜面,只好端坐在位置上,听着两人嘻嘻哈哈。 等桃枝和容且衔从段无涯院子里出来已是暮色。 憋了许久,桃枝终于问了出来:“刚刚那老头和你说了什么?” 容且衔抬脸,小巧的傀儡人在他的掌心摊开,“师父,他说这个给你玩。” 桃枝认真的凝视了木雕三秒,狐疑道:“真的假的?”,视线又转到容且衔的脸上。 小儿表情认真诚恳,但她,还是不信。 “唉....真是捡了个白眼狼,还没养几天,就露出本性了,连师父都敢骗了,看来野外的小儿捡不得啊。”桃枝故意说道。 容且衔忙说:“师父,这是老板送给我的,说我像他儿子,这应当是老板对他儿子的寄托吧。” 桃枝睨了他一眼,看来是真的,毕竟那老板对着容且衔的脸蛋又是摸又是掐的,一看就是抱少了娃。 她最后问:“阿衔,在人界可有朋友要留言?我们可能会去一两年。” 容且衔小声答:“无。” “那师父带你去魔界瞧瞧。” “好。”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在打算好带容且衔去幻迷森林之后,桃枝便暂时将容且衔的身世调查搁置了。 毕竟剧情的不确定性太大,时间紧迫。 这些恩怨远没有他的命和学会自保重要。 不过她还是想问问容且衔的想法,“阿衔,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林玲为什么想杀你,以及你想不想将你的清白、你的遭遇公之于众?为你自己讨个公道?” 容且衔望着桃枝,似明白桃枝想为他讨回公道,默了好一会,说: “师父,公道从来就不存在,有实力才有公道,阿衔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人眼中的‘我’是善是恶,都改变不了我不堪的过去。” 容且衔垂下睫羽。 他只会自己一笔一笔讨回来。 桃枝震惊,这是一个八岁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容貌出众,天资聪颖,心有玲珑。 桃枝肯定,他能活到现在绝对不只是运气。 还有她不知道的一面。 容且衔如果放在世家大族中,着重培养一下,怎么说也是个才华横溢,名满天下的天之骄子。 而不是这般任谁都能欺辱,踩上一脚的小可怜。 确实,公道这玩意找谁说理去?投胎还分投得美丑高矮胖瘦穷富呢。 思绪回落,桃枝说:“那你不觉得委屈吗?师父可以帮你揍他一顿。” 容且衔笑道:“不会,我并不想回到宋家当宋十八,我想当衔泥报春的容且衔。” 桃枝勾唇一笑:“为师送你一个礼物。” 容且衔疑惑:“什么礼物?” “过些天你就知道了。” 容且衔笑眼弯弯:“师父,你真好。” 说罢,眸光黯了一会,似想起自己短暂的童年中,从未遇过像桃枝一样的人,对他的好是真切实意的,一时有些喜极而泣。 不出几天,他才知道,此礼非彼礼。 ..... 流云缓动,烈阳高照。 萧序叨正在医馆的后院晒人参,他将人参仔细地摆放在晾架上,确保每一根都能充分吸收阳光。 一阵微风拂过脸庞,萧序叨心头一动,抬起头,看到宋青衣身着华丽新衣袍,带着一班家丁从医馆门口迈了进来。 萧序叨放下人参,起身行礼,“宋老爷,有失远迎。” 宋青衣看似心情很好,眉开眼笑,“萧郎中,这些人参看起来品质不错。” 萧序叨颔首:“当然,这是药童们精心挑选的。它们有着极高的药用价值,可以帮助病人恢复健康。” 宋青衣伸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便有家丁不断抬着箱子进来。 宋青衣笑眯眯道:“萧郎中帮忙医治小儿辛苦了,这些是我送给郎中的一些谢礼,虽比不上郎中的稀有药材,但也算得上是我的一番心意。” 第21章 为师送的大礼可爽利? 萧序叨看着宋青衣这扯旗放炮般的迎子举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是那等抛妻杀子无情之人。 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八年了,这才醒悟,容且衔都没感受过什么是亲情,那股阴郁的性子都是由此造成的。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原谅他? 萧序叨不会收,收了就代表他赞同了容且衔那些过往的伤害轻描淡写就能抹去。 何况,他没资格收,毕竟容且衔早就跟着桃枝走了,他可无法凭空变一个宋十八交给宋青衣。 “宋老爷,不必送礼了,在下不会收的,您的儿子已不在我这处,请回吧。” 宋青衣惊问:“你说什么?!” 萧序叨笑笑:“宋十八已经跟一个愿意收养他的师父离开了。” 宋青衣神情微变:“我堂堂富甲一方的宋家不呆,他想去哪儿?!除了他爹我宋青衣,有谁能护得了他?!” 他乃是卞城的粮米大户,声名远扬,备受瞩目,其家族产业遍布整个卞城,财富之巨令人咋舌。 在这繁华的卞城之中,他的地位举足轻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人能有他给十八的荣华富贵?能送他读最好的私塾,走最好的官道? 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带着一小儿四处流浪像什么话? 荒唐! 宋十八兴许在等着他这个爹接他回家,不然宋家这么对待他,他为何不逃? 他分明是对他这个爹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这么想着,宋青衣又是一笑,目光落在萧絮叨脸上,儒雅有礼道:“请问萧郎中,他们去了何处?” 萧序叨:“出城去了。”,说罢抬眼望了望天色,又看向宋青衣,“这会应该刚出城门,还可追得上。” 宋青衣也作揖相谢:“多谢郎中告知。” 道谢后,宋青衣又带着一班家丁大张旗鼓离开了医馆。 阳光下,萧序叨继续晾晒人参,桃枝啊桃枝,这算不算大礼呢? ...... 层峦叠翠,林立的树林郁郁葱葱。 桃枝带着容且衔慢慢悠悠走进鬼谷林。 却在入口处,碰见了打着石膏的胖墩少爷,眼里满是阴狠。 身旁跟的不再是家丁,而是黑衣人。 桃枝停住步伐,容且衔也跟着顿住了身子。 照这情形,怕是要打一架才能进魔界了。 只见胖墩少爷,打了一个手势。 黑衣人皆朝两人急速掠来。 桃枝抱着容且衔迅速上了树,将他放在树枝上。 “阿衔,坐稳了。”又下来立在树下。 桃枝迅速抽出藤枝迎敌。 清冷如谪仙的女子,身姿利落,一跃而起。 枝条如利刃在空气中甩出道道残影。 刀光闪烁,剑影乱舞,林中全是残破纷飞的落叶。 桃枝的打法并不优美胜在实用。 容且衔呆在枝头盯着那道红色身影,见桃枝仍能轻松应付,视线转移,扫向坐在岩石上的胖墩少爷。 胖墩少爷带了这么多人来,主要是想杀了两人,以报当日断腿之仇。 宋玉见桃枝以一敌多,而且自己人隐隐有溃败的迹象。 他愤怒不已,为何这小杂种就是不死。 容且衔从自己袖口里掏出三枚箭镖,射向胖墩的腿。 “啊!”胖墩少爷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枯叶,左腿传开锥心的疼,不禁痛呼出声:“我的腿!” 胖墩少爷的痛呼声引起了黑衣人和桃枝的注意力。 让准备第二箭目标是胖墩少爷脑壳正中心的容且衔,硬生生换了目标。 ──胖墩少爷的菊花。 “啊啊啊啊啊!!!” 胖墩少爷喊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手掌捂住流血的部位。 却仍止不住哗哗流出的血。 “少爷!!”黑衣人一听,糟了。 在愣神的瞬间被桃枝一鞭打晕。 其他黑衣人,伤的伤,残的残。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围了上来,不远处宋青衣从快马上下来。 快步至宋玉旁边,给宋玉狠狠打了一巴掌,“孽子!如此心思歹毒,竟然连你弟弟也杀,哪一天是不是连你老子也杀?” 说罢,他敛起怒意,换成讨好的表情看向桃枝,跪在地上磕头:“大人,你手下留情,饶了我这孽子吧。” 宋玉不可置信哭喊着:“爹,十八怎么会是我弟?!是他砍了我一条腿!你快给我报仇啊!” 宋青衣垂头低骂道:“还不是你娘那个毒妇,将十八从小安排到下院,我接过来还未曾见过一次,便听说虞娘的儿子死了,不曾想他一直在你们娘俩的手下过着非人的日子。” 如今,还是他下令将他扔去鬼谷林,害得他断了一手,又让宋玉失去了一腿。 真是造孽! 说罢,他又看了眼缺了一腿的宋玉,心中更是悲痛欲绝。 宋青衣眼眶通红,凄凄道:“都是报应啊,兄弟自相残杀,都怪我风流成性,才造成了这等祸事。” 没想到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居然也会出现他身上。 若不是那圣使,前些天将宋十八受到林玲迫害的证据摆在眼前。 他也就不会去查林玲与宋十八之间的纠葛。 自然也不会到了红香楼才知道,虞娘才是小时候帮过他的玲儿。 而宋十八,才是他的嫡子。 所以,他才会大张旗鼓去萧序叨那迎接宋十八。 得知十八跟着一个女人出了城,他匆忙赶来,以为从这女人手下抢过十八轻而易举。 哪里知道这个女人这么厉害,一个人抵得过十几名杀手。 只能采取怀柔政策了。 宋青衣泪眼婆娑地看向容且衔:“十八,来爹这,让爹好好看看你。” 桃枝从树上抱着容且衔下来,将他放在地面,容且衔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看向桃枝。 桃枝抱着胸,眉梢一挑,下巴微扬,示意他看向老泪纵横的宋青衣。 容且衔没有理会宋青衣,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桃枝,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漂亮的脸蛋被桃枝养得圆润了起来,头发也没原先那么毛躁了,穿得像个小公子般,只是此时似面临诀别,看起来格外无助。 容且衔走近了一点,桃枝后退了一步,神情淡淡,无动于衷。 容且衔又走近一大步,紧紧抓着桃枝的裙摆,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师父,别不要我。” 桃枝:!! “哭啥呢?为师送你的大礼,不爽利吗?” 容且衔顿时哽住,想起前几日桃枝说的礼物,“.......” 他松开左手,将眼泪擦了个干净,又恢复成早熟小孩的模样,看向宋青衣,眼里是一片冷寂。 第22章 进入幻迷森林 宋青衣见容且衔望着他,他竭力展现出一个慈祥可亲的笑容,挥了挥手。 “十八,来爹这,爹找最好的神医给你医治你的右手,为你建造单独的府邸,安排多个家丁伺候你,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是爹不好,你能原谅爹吗?爹不是故意的,爹只是不知道....” 宋玉趴在地上,屁股上全是血,面上仍是一副错愣的表情。 不明白怎么一夕之间,他和宋十八的地位颠倒了过来。 是很让人大快人心的场面,可容且衔面上看不见一丝动容,他只清淡如水说了一句:“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因为是小儿,说话语气也不重,大家都捉摸不透容且衔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几个意思?是答应了没答应? 说罢,容且衔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转过身对桃枝说:“师父,我们走罢,阿衔对他无话可说。” 桃枝闻言,拉过他的左手,准备向林中走去。 宋青衣不甘,他的儿子怎么能落入别人手中,他悄悄打了个手势,“追!”。 带来的一队人便轻功一跃,朝桃枝追来。 桃枝当即立马反应过来抱起容且衔就往树林里钻去。 容且衔被桃枝抱着在森林里急速奔跑,整个人颠得脸色煞白。 他的目光落在桃枝殷红的肩上,那里有一道自锁骨划至肩颈的伤口,正汩汩流血,黑红色的血。 他偏头看向那张清冷的侧脸,冷静自若,仿佛没有痛觉。 青丝在空中飞舞,她没有看他。 容且衔眉头微压,她是因为感受不到痛意,所以才那么无所畏惧吗? 可若是面临大敌时,失去对痛的敏感度,很容易遭受重创,导致命丧黄泉。 风声呼呼过耳,所有关于桃枝的记忆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一一掠过。 冷淡的,生气的,温柔的,无赖的。 很特别的人。 懒散里带着固执的认真。 对他很好。 “师父,放阿衔下来,阿衔可以跑。” 桃枝眉头一皱,没松开。 “你太慢了,小萝卜丁似的,跑两步还倒栽葱,当真可以开出萝卜花。” 容且衔:“……” 他扭回头看向桃枝的身后,已无追兵。 鸟兽声越来越稀疏,现在已经进入密林深处。 容且衔:“师父,现下无人了,放我下来。” 桃枝眉梢微扬,将容且衔放了下来,闭着眼靠在树边休息。 容且衔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了纱布。 从嘴咬着一段,剩余的一只手扯着另一端,准备用断肢压着纱布,抵着桃枝的肩膀为她止血。 桃枝睁开眼与容且衔对视上。 容且衔收回动作,后退一步,没有半分逾矩,乖巧地说:“师父,你流了好多血,阿衔准备给你止血。” 从小看脸色长大的容且衔,将分寸感拿捏地特别精准。 他垂着头,左手拿着纱布,站得笔直,等待桃枝发话。 桃枝抬手从容且衔手上拿过纱布,自己随意的缠了几圈。 就撑着地起身。 纤白带着薄茧的手伸在容且衔面前,葱指如玉,落在容且衔漆黑的瞳仁里,如神明之手,将他拽出泥潭。 桃枝包扎好后,起身道:“走吧,阿衔。” “好的,师父。” “师父,前面有尖石,当心。” “师父,前面是死路,往这边走。” “师父,这条路我们刚刚来过了。” 桃枝猛地停住身子,垂头望着容且衔,一双凤眸里闪过一丝羞恼之意。 但那张脸仍面无表情。 “师父知道了,有眼。” 容且衔扬起笑脸,用左手指了指一条布满荆棘的丛林。 那一处的树木长得参差不齐,东倒西歪,且长势很差。 一目望去,树木越来越枯败,倒像条黄泉路。 “师父,我们应该走这条路。” 桃枝疑惑:“你记得路?” 她之前出来也没刻意记路,而且忙着跟追着樵夫问路了,压根不知道回魔界的路是哪条。 容且衔若有所思:“有点印象,但我们已经把大部分的路都走了一遍,且我刚刚在树上做了记号。” 他扭头看向那条阻隔着所有人的黄泉路,却是他的生路。 “只剩这一条路没有试过了。” 他坚定地走在桃枝的前方,为桃枝开路。 桃枝看向那抹小小的身影。 饱受欺压凌辱、看尽世人冷眼。 生来是个身份低微的,却没有半点下人的卑微。 为了活下去也是煞费苦心。 若是生下来宋青衣好好待他,也不至于这么小就要学会面对生活的荆棘。 桃枝不禁感慨,贼天爷在这点上是公平的,给你开了一扇窗,必定给你把门封得死死。 估计是容貌和聪明已经有了,再配上牛逼哄哄的家世背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能帮他的,也就只有教会他生存了。 桃枝抽出藤枝,直接武力开路,将所有荆棘全部扫荡开。 荆棘落了一地。 容且衔适时夸赞:“师父好厉害啊,若是阿衔会的话,师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桃枝一边劈一边说:“说话可以不必绕弯子,想学直接说。” 桃枝腹诽:这小鬼头,心眼子挺多。 容且衔甜甜一笑:“师父,阿衔是真的想为你分忧。” 要不是容且衔早起贪黑扎马步那努力劲,她差点就信了。 ..... 这一次站在结界入口,桃枝想试验一下她能不能进入魔界。 随即松开容且衔的手,往前迈了一步,发现仍身在鬼谷林。 容且衔见状,也试着走上前,却直接给桃枝表演了个大变活人,凭空消失了。 容且衔果然是把人形钥匙。 如果她是土着人,她就能知道容且衔是不是修真界的人。 她就能知道容且衔能不能修真。 但她不是,她是个正儿八经的现代人。 虽然看小说时,知道什么筑基、金丹。 但本人穿过来时,筑基是什么鬼,长什么样子,丹田里有没有暖流,有没有小人。 根本无从知晓。 几百年在幻迷森林的厮杀,她早已练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术。 法术也是莫名其妙有一天,用意念控制一条蛇打了个蝴蝶结顿悟的。 桃枝皱眉喊了声:“阿衔。” 没人应她,她又喊了一声:“容且衔。” 不到一刻钟,容且衔从一堵透明的墙里狼狈地跑了出来。 脸上全是灰土,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 第23章 抓到奴家就让你嘿嘿嘿 咋的了,她家被偷了? 桃枝睨了他一眼:“遭追杀了?” 容且衔皱着一张小脸努力镇定,摇摇头,说:“有一整棵树的蛇,吐着舌朝我喊客官。” 有?一整棵树?的蛇? 桃枝瘫着的脸微不可察地裂开了,直接一个跃起抱起容且衔就往结界里冲去。 熟悉的桃树上,挂满了红不拉几的辣条,扭曲着身子,树杈中间还有蛇窝。 看着头皮发麻。 一条娘里娘气的炎烈蟒蛇扭着身子朝她滑来,像极了老鸨拉客。 接着吐出一句话:“林大王,你回来了阿?奴家给你看的家还满意吗?” 桃枝笑道:“满意,满意得很,只是觉得我的树有点冷,需要点蛇皮穿穿。” 说完将容且衔放下。 所有炎烈蛇朝容且衔吐着蛇信子。一边喊着‘客官’,一边把容且衔当成食物,脑袋纷纷僵直。 那条自称‘奴家’的蛇也不例外,碍于桃枝在这,它只能强压制住内心想吃了这小儿血的欲望,扭着小蛮腰缓缓爬到桃枝脚边。 容且衔就站在旁边。 庞大的身子在桃枝周围游动,但脑袋上的黑豆眼却紧盯着容且衔。 它狗腿一应:“好勒,奴家这就清场。”,确实得清场,不然小儿这小身板都不够分的。 大辣条扭头难得有雄蛇气概的喊了一声:“小的们!走你!” 桃枝:“......” 这大辣条学习能力惊人,一下就学到了精髓。 闻言,那些小炎烈蛇纷纷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要不是它们打不过那条臭屁的蛇。 它们绝对把它先吃了。 大补。 辣条又将那颗火红的蛇头转过来,用蛇头低低地蹭了蹭桃枝的手背。 “奴家表现的怎么样?小的们已经退下了,奴家每天都有来给你打理桃树,您瞧,那桃树锃光瓦亮的。” 手背被滚烫的红色鳞片蹭过,桃枝垂眼看去。 她居然从那张蛇脸看到了谄媚。 废话,能不锃光瓦亮吗?都被你小弟盘包浆了! 桃枝顺势给了大辣条一巴掌。 力道之大,大辣条没稳住,直接被打在地上头弹了两下。 辣条黑豆般的眼里燃起了兴奋之意:“奴家好舒服啊。” 桃枝:“......” 这个辣条是在窑子里扎窝了吗。 容且衔好奇地看着一人一蛇。 桃枝忍不住眼角抽搐,拎起辣条的尾巴。 “林大王,有什么新玩法?” 容且衔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桃枝动作一顿,准备360°旋转的姿势停了下来。 以身作则。 小孩好学。 什么都学只会害了自己。 为人师父还是教点好的吧。 她掐住大辣条的七寸,笑得开朗:“有啊,还想学吗?” 辣条被捏住七寸,瑟瑟发抖,直接瘫成面条,挂在桃枝手中,委屈巴巴道:“不想了,奴家就想讨个夸奖,这么难吗?” 桃枝将炎烈蛇随手一扔:“你很棒!走吧。” 辣条开始发挥自己浑然天成的优势。 ——打蛇随棍上 “那林大王,您看...能不能奖励一个他?” 它''嗖''地一下就窜到了容且衔身上,开始缠绕,身子围着容且衔缠了好几圈。 容且衔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困难。 “师父...” 桃枝见容且衔脸色煞白,手上迅速凝聚出剑形,朝辣条方向疾飞而去。 炎烈蛇见势直接卷着容且衔开溜,扬尘而去,只落下一道声音惊走了林中低阶的魔兽。 “谢谢林大王,奴家收下您的礼了。” 庞大的身躯快速游行,扫飞了许多树木和魔兽。 容且衔呼吸困难地看向那道朝他飞来的身影,越来越小。 一时间,安静诡异的幻迷森林响起起‘轰隆隆’树木倒塌的声音。 空中无数道黑红色的光影掠过,紧接着利箭刺破鳞片的响起。 “林大王,饶命啊,别杀我!我就吃一口!” 辣条拼命的冲刺着,一下子就冲出了幻迷森林,进入了魔界。 身上的疼痛不再增加,它扭头一看,桃枝被一堵无形的墙弹退了几步。 只站在林中冷冷地看着它。 大辣条见状得意忘形起来,放下了容且衔,在原地扭起了舞蹈,开始放飞自我。 “林大王~来抓奴家啊,抓到奴家就让你嘿嘿嘿。” 大辣条又凑近结界,只将一小节尾巴尖放进幻迷森林里,然后迅速缩回来,又伸进去。 “林大王抓不到我,嘿嘿嘿。” 桃枝也不着急,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望着辣条,眼里尽是玩味。 桃枝还配合着辣条,凝出剑形,有一下没一下地刺向它的尾巴尖。 大辣条玩得起劲,没注意到容且衔已悄然站在它身后,被箭镖刺入七寸之处。 辣条疼得原地翻滚,蛇尾乱摆,直接将容且衔甩进了幻迷森林。 桃枝往左一跃接住了容且衔,将他放在地上。 因容且衔人小力气小,炎烈蛇鳞片坚硬,没刺入多少,辣条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死。 它抬起蛇头看向桃枝两人,黑豆般的眼里充满了阴冷。 “奴家一定会回来的!将你们两个扒了皮,补在我这几百道伤口上!” 打满补丁的蛇。 桃枝想了想那画面,咧嘴一笑:“好啊,欢迎来取。” 辣条见桃枝笑得灿烂,简直想撕烂那张脸。 它愤怒地卷一块石头,抛在空中,再用蛇尾一拍。 石头满载着辣条的怒意朝桃枝飞速袭来。 桃枝一个后空翻,将石头踢了回去,砸向蛇头。 辣条一怒之下怒了两下。 它决定!跟桃枝绝交! 辣条扭着小蛮腰走了。 它的背影够决绝了吧? 话本子里的受伤之人都是这么离开的。 然后负心汉就开始追妻了。 但她为何还不喊它? 第24章 命比此瓜苦 这一路的消耗,桃枝感觉精神有些疲惫,直接召唤出藤枝,迅速结成吊床,绑在两棵树之间。 脚尖一跃躺在了上面,准备躺尸。 “师父累了,你自己逛逛吧,这林中的魔狱兔无毒,你若是能抓到它,今晚可以吃烤兔肉,别跑太远,其他魔兽领地意识强,若是被抓了,吹声口哨喊我即可,别跑太远。” 随着那冷清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很浅的呼吸声。 他知道桃枝睡着了。 因为他,她折腾了很久。 容且衔没有再打扰她,若是平时他应当回一句:“是,师父,好好休息。” 暮色已至。 林中魔兽沉睡,万物静默,只余泛着莹莹蓝光的魔磷虫飞舞着,像一片倒过来的星空。 大概无人会想到,遍地凶神恶煞的魔兽的幻迷森林会有这么美的一幕。 容且衔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轻松的一天,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也不用担心遭人陷害。 有时候人比野兽更可怕,即使是这遍地魔兽的森林。 忽地,眼前掠过了一只兔子,那兔子长的人间的兔子不一样,通身黑毛,身上长满了尖刺,像只刺猬兔。 容且衔拉回思绪,返回到吊床下,拿出一根胡萝卜,然后用自己之前换下的带血纱布包着胡萝卜的下半部分,将胡萝卜放在魔狱兔附近。 走远了一些。 等兔子靠近胡萝卜吃得正香,他将箭镖射出,刺破兔子柔软的脖子,魔狱兔登时一命呜呼。 他捡起兔子就往回走,待走近些看见桃枝睡得很香,脚步便放轻了一些。 她侧躺在吊床上,周围一片寂静,唯余青丝和桃色纱裙,在风中摇曳生姿。 容且衔敛目,将兔子扔在一旁,拿出包袱里的火折子,点了个火,用以防备其他野兽。 ...... 清晨雨露微起,在叶上凝成一滴露珠,顺着叶脉滑至叶尖滴落而下。 砸在桃枝的眉心。 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下,桃枝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往下看了眼。 容且衔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靠在树边。 旁边躺着一只没了生息的魔狱兔。 她眉梢微扬,没想到他居然能猎到魔狱兔,她早就做好了他猎不到的心理准备。 他倒是给了她惊喜。 若是给他接上右手,他不就能给她烤兔子了? 她立马跳下吊床,抬起容且衔的身子,一掌劈晕了熟睡中的容且衔,将他放平在地上。 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准备已久的桃木手。 用纱布固定桃木手和容且衔的胳膊。 桃木手缓缓长出筋络,自动连接上容且衔断肢处的筋络。 过程应当是有些痛苦。 她瞧见容且衔小脸皱成一团,额头还渗出了很多汗。 这还是在他养伤养得差不多的情况下。 如果是发炎腐烂,那会更痛,需要先刮掉烂肉,才能生长。 不过没办法,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点代价。 桃枝坐在容且衔旁边,静待桃木手续接筋络。 直至桃木手全部续上筋络,新生的皮肉从断肢处不断往下延伸覆盖住整只桃木手,与容且衔左手的皮肤没有区别。 桃木最后自动融入骨骼之中,变成真正的肉与骨。 桃枝满意的点点头,站了起来,一手拎起容且衔的衣领,将他扔在吊床上。 开始从储物袋里拿出锅碗瓢盆。 天知道她整整几百年没吃过正常食物了!!! 没盐的日子,吃什么都像在啃树皮! 这次来魔界前,她将柴米油盐酱醋茶统统收进了储物袋里。 容且衔当时看着桃枝买的全是调味剂时,疑惑道:“师父,我们可是要去魔界开铺子?” 桃枝一边给调料瓶贴标签,免得自己混淆,一边说:“你师父我过了几百年勤俭持家的日子,为何还要去当苦逼?” 容且衔:“师父,何为苦逼?” 桃枝拿出一条苦瓜,递给容且衔:“命比此瓜苦,尝尝?” 容且衔皱着眉头吃完了生苦瓜。 等桃枝出去再买瓶子时,他将苦瓜顺手进了萧序叨煮的汤里。 丁玲哐当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乍然响起。 阵阵肉香在空中逸散,诱惑着所有魔兽,但忌惮于桃枝的武力镇压,纷纷在外围驻足观望。 后脖子一阵熟悉的痛感,让警惕性融于本能的容且衔倏然睁开眼。 右手下意识去拿箭镖,那是他前两年被宋玉扔到蛇群里,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后为自己寻找的武器。 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是风穿过指间的温度,右手一下子有了实感。 他抬起右手在上方,见到灵活摆弄的手指时,瞳孔微缩。 诧异在眼里升起又迅速收回。 他偏过脑袋,看见桃枝在一个架子上翻转着用树枝串在一起的肉串。 撒了点胡椒粉。 鼻间充斥着肉香味。 容且衔垂下眼睫,从吊床下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多谢师父再生之恩,阿衔无以为报,发誓永不背叛师父,若有违背,请师父下次直接诛杀。” 桃枝将烤焦的兔肉翻了个面,凝出花剑削掉了烧焦的部分。 淡淡地睨了跪在地上的小孩一眼,飞上了吊床,躺在上面悠闲啃着肉。 容且衔头磕在地上等了半晌,头顶传来一句: “那剩下的肉归你了,吃吧,凉了咸得齁人。” “是,师父。\" 容且衔这才起身,坐在地上,拿着一串烤肉放在唇边,却没张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桃枝见到,问他:“怎么不吃?我做得难吃?不对,是闻着难吃?” 容且衔摇了摇头,张嘴啃了一块肉,慢慢嚼着。 等将这串肉吃完后,他才慢慢说: “师父做得很好吃,记得上一次吃的肉沫,还是沉江前的王大哥见我可怜送的断头饭呢。” 闻言桃枝想起了他的遭遇,又顺势想起那个‘屋漏缝缝’的小厮,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容且衔抬起干净清透的眼,宛如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曜石,甜甜的问了声:“师父在笑阿衔吗?” 桃枝不答反问:“你可知‘屋漏缝缝连夜雨’?” 容且衔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茫然:“师父在教阿衔识字吗?阿衔这就记下。” 第25章 倒霉小儿就是你 桃枝有心逗弄他,又说了句:“你天资聪颖,我来考考你。屋漏缝缝连夜雨,你可否想个对仗?” 他皱着一张小脸,苦巴巴说:“师父,阿衔不知,但有听宅中小姐说过,倒霉小儿就是你。” 桃枝神情一滞,忍不住笑了起来。 容且衔看桃枝笑得实在开心,问了句:“师父在笑什么?” 桃枝又收敛起笑容:“你若是去说书,绝对宾朋满座。” 想了想容且衔不识字,改了成语:“就是很多人听你讲故事。” 那双点漆如墨般的凤眸里倒映出幻迷森林的幽蓝天空,像滚滚星河,里头却染着一丝淡淡的孤独,是热闹散尽后的冷清。 这个表情容且衔在宋宅的三小姐的脸上见到过。 三小姐是个不受待见的,是宋青衣从外面接回来的,无人跟她说话,常常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后来便疯了。 容且衔兀自收拾着锅碗瓢盆,将火堆熄灭,“徒弟的门票只有一张,只让师父看。” 啧啧,小小年纪就嘴甜,长大了得虏获多少芳心。 桃枝打趣道:“阿衔长大后定是个讨女孩子欢喜的。” 容且衔抬起脸看向桃枝,解释道:“师父,阿衔不是那样的人。”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节桃木和小刀,开始削了起来。 “是不是那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本身品性很好,到哪里都受欢迎。在我看来阿衔本身就是很好的人,以后长大了应当也是个君子。” 桃枝边削边看了眼面前垂头的小儿,努力将容且衔往正道上带,在‘薛定谔的反派’六个字里力求去掉反派两字。 容且衔睫毛轻颤:“是,阿衔定当不负师父所望。”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那双大眼睛里露出了一抹笑意,天真问道:”师父那日教我的睚眦必报也是君子作风吗?“ 桃枝噎了一下,颇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憋了句:“君子也可适当圆滑些,不能任人宰割。” 容且衔又问:“师父,什么是圆滑?” 桃枝:“.....” 死小孩怪会问问题的,桃枝立马转移话题:“阿衔,去试炼,和魔兽战斗。” 容且衔起身去旁边找了根和他手臂粗的树枝准备离开。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愣住,转头看向头顶的桃枝问:“师父,你不跟我一同去吗?我不会武。” 别的小孩都会说‘师父,徒弟一定努力,且等我的好消息。’,怎么到了他这,不会武还雄赳赳气昂昂了。 叫家长陪同叫得理直气壮,这小孩有点邪。 桃枝眉梢一挑,不接茬:“你八岁了,该自己学会猎物了。” 容且衔:“......”,突然不知道谁比谁更理直气壮。 “好的,师父。”,他老老实实转过身,走出桃树领地范围。 没听见说话声,桃枝坐起身准备看向树下的小孩。 没看见人,她往远处望去,容且衔已经走远,拿着树枝当武器还怪有气势的。 桃枝决定还是看看他的基础,她记得一开始容且衔可是拿着箭镖想杀她来着。 桃枝琢磨了一番之后,便轻身一跃,跳到容且衔身旁一棵的树顶端。 靠在树干上,盯着往外围走去的容且衔。 “师父看着你,先试试手,在你的左后侧有一只隐刃蜘蛛正在迅速靠近。” 就在这句说完的一瞬,桃枝立马喊出下一句:“阿衔,下腰!” 容且衔以树干为支撑点,迅速下腰。 隐刃蜘蛛的一条腿横扫过刚刚下腰的容且衔脸颊上方,带起一道光影和疾风。 隐刃蜘蛛见容且衔躲过了攻击,庞大的身躯横着走,绕了一圈转了个身。 八条腿准备蓄力弹跳。 “阿衔!隐刃蜘蛛速度快,无法直线走,腹眼为弱点,待在它下方视线盲区,寻找机会攻击眼睛。”桃枝疾声道。 不等桃枝下一句指令,容且衔正对着隐刃蜘蛛,在它弹跳的前一秒往左前方一个就地滚后,迅速起身奔向右边,以s形走位闪了几米远,又迅速掉头,助跑起跳至隐刃蜘蛛坚硬的壳上。 手起刀落,一扎一只眼睛。 隐刃蜘蛛吃痛迅速弹起几米高,容且衔被甩至空中,即将摔向地面。 桃枝脚尖借力向容且衔飞了过去,左手凝出花剑将隐刃蜘蛛刺成了筛子,右手抱着容且衔安全落地,蹲下身放开了他。 起身走向死在不远处的隐刃蜘蛛。 “阿衔悟性真高,很棒,师父穷得只剩棵树,且为你做一把剑当作奖励吧。” 桃枝随意一剑就砍下了隐刃蜘蛛的腿。 容且衔愣在原地,掌心流出的血混着隐刃蜘蛛的血液顺着树枝流淌而下。 他转过身子,扬起笑容,朝桃枝走去。 “师父你莫不是阿文转世?” “谁是阿文?” “宋家的一个家丁,他什么都会做,而且做出的玩意都很精巧漂亮,府里人都称他为‘文巧夺’。” 他站在蹲着身子的桃枝身旁,看着桃枝不紧不慢地收集蜘蛛腿。 桃枝掀了掀眼皮,望着容且衔:“莫拍师父马屁,赶紧练武,师父也不是什么会的。法术不知如何教你,只能先教你习武,等去了魔界集市,给你买本修真界的习法本子,你届时照着练。” 嗷嗷嗷!! 她快要成为小正太真正的妈妈粉了,这嘴会说。 但毕竟是人家师父,不能失了威严,她只好板着个脸。 严肃得像教导主任一般。 容且衔看了一眼冷得不行的桃枝,低声道:“阿衔知错了,不该偷懒。阿衔这就去练武。” 说罢他转身就去挑战下一个隐刃蜘蛛。 之前在人界容且衔每天都有自律地练着基本功,这会杀起魔兽游刃有余。 桃枝有几次看见容且衔在厮杀过程快要被魔兽伤到要害。 准备帮忙。 却见容且衔都能绝地反杀,像是故意虚晃一招,只待猎物露出弱点。 容且衔的悟性比她想象中的高多了。 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如果不是跟着她这个半吊子师父,他去修真界,肯定是大宗门各方争夺的好苗子。 看多了之后,桃枝就不再盯着他了,专注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去魔界肯定会遇见许多未知的危险。 那里不像人界一样大多数人没有武力。 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她能打得过倒还好,她如果打不过,他起码还有能力逃跑。 第26章 你这逆徒我教不了 桃枝每日早晨会带着容且衔到森林里猎物。 先让他看着自己猎一只魔兽,后让他自己模仿她的动作狩猎。 倒了晌午,容且衔会做好饭等两人一起吃。 食材就森林里就地取材,但肉居多,统统是容且衔杀的魔兽。 为了这顿午饭,桃枝可是在来魔界前买了很多食谱,扔给容且衔学。 到了下午容且衔自行去森林打怪,桃枝就为容且衔铸剑,为自己雕刻木笛。 经过近三年半的时间。 容且衔终于可以纯靠自己打败幻迷森林的所有魔兽。 桃枝为容且衔做了一把隐刃剑,刚好适合他身高大小的剑。 他从八岁半变成了十二岁。 在自己日益精湛的厨艺之下,容且衔把自己和桃枝养得面色红润,意气风发。 桃枝看着上方个头快到自己耳根的容且衔。 少年眉目如画,手中持着一支长笛,端坐在树梢上,吹着桃枝那天在当铺吹的曲子。 与这片煞气十足的幻迷森林形成了迥异非常的对比。 嘴角微微翘着,看着吊床上磕零嘴的桃枝。 明明天天练武,容且衔身上的气质却愈发的像翩翩少年,行为举止都有礼有节。 与两年前那个会抱着她哭的豆芽菜没有半点相像之处。 “阿衔,最后一个调错了。” 容且衔将笛子从唇边撤开,眼眸轻转。 “那师父再为阿衔示范一遍。”,话音落罢,将笛子扔给桃枝。 自从两人呆在无人的森林三年,容且衔对自家师父是能惯则惯,不能惯也得惯着,性格开朗了许多,会和桃枝开玩笑,两人关系亦师亦友。 桃枝也无所谓,容且衔自己会有分寸,更何况现在容且衔才是她的衣食父母。 一日三餐都是徒弟伺候,神仙日子,她甚至盼望系统坏了。 桃枝一把接住笛子,翻了个白眼:“可是我已经吹了不下十遍了,最后一遍,若是还错,罚你抄《三字经》一百遍。” 反派能长歪一定是《三字经》抄得不够多,量变产生质变,总能影响一二罢。 容且衔温和地笑着:“可是,师父,教不严,师之惰。” 桃枝淡淡道:“抄两百遍。” 容且衔认真了两分,有些怀疑:“师父当真会逐字逐句看完吗?” 桃枝:“.....” 桃枝看着那张漂亮又干净的少年脸,她第一次想当个毒妇,撕开那少年好看的面皮。 她将笛子一扔:“不吹了,你这逆徒我教不了。” 容且衔飞下枝头,踱步走向被桃枝扔远的笛子,捡起桃木笛,仔细擦着。 擦干净后,吹起了曲子,一个音节都没错。 曲毕,容且衔给桃枝道歉:“师父,阿衔知错了,弟子愚笨,刚刚开窍,这就抄上一千遍《三字经》。” 桃枝眼皮微掀,也没再跟他置气,表情淡然:“阿衔,师父该教的也教得差不多了...再过些时日,我们便动身去魔界,带你去买些习法的本子,若是你学得好,也该自己去外面历练了。” 辛辛苦苦当猴五百年,终于体验了一把有徒弟伺候的感觉。 虽然这种日子很爽,有些舍不得,但雏鸟总要出去变成雄鹰的。 从降临这个世界,她的生命就不属于自己了,她暂时还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两人总归道不同不相为谋,离别是迟早的事。 容且衔弓腰之下的眼睫颤了一下,嘴上回应道:“是,师父。” 当晚。 容且衔去打怪,回来时却一身血淋淋,吓了桃枝一跳。 走到桃枝前面时,身形已经不稳,拿着隐刃剑的手软塌塌的。 眼瞅着就要晕过去,扑向地面,桃枝一把扶住他。 容且衔就正面摔进了桃枝淡淡暖香的怀中,双目微闭。 “师父,那血魔虎变了异,阿衔......打不过....,拼了命才逃回来。” 说打不过时还迟疑停顿了下,仿佛自己给辛苦教他的桃枝蒙羞了。 桃枝眉梢微扬,陷入沉思,血魔虎为什么会变异? 难道幻迷森林出现了什么变数? 还是说剧情快要到来了? 她用意念召唤出任务面板,那三个任务还是灰色状态。 说明目前不在剧情内。 她扶起容且衔的身子,容且衔垂着首,脸上赫然有好几道血魔虎撕开的口子。 桃枝细眉轻蹙,去魔界的时间要推迟了。 她将容且衔露在外面的伤口全部包扎了一遍,看不见的伤口也没办法处理。 毕竟容且衔现在是个小少年,该有男女之防了。 将容且衔放在吊床上,桃枝转身离开。 过了许久。 容且衔刚才还紧闭的双眼,徐徐睁开。 他坐起身,解开衣裳,将藏在腰腹之处的伤口暴露了出来。 一道隐刃剑划伤的剑伤。 他拿出纱布在腰上缠了一圈,穿好衣服,又躺了回去。 ..... 桃枝来到血魔虎栖身之处。 一眼便看到了数头血魔虎在一处山洞附近徘徊。 为首的黑红色血魔虎身上全是伤口,和容且衔的伤势不遑多让。 身后全是红色的血魔虎,站在它身后警惕地看着桃枝。 大有桃枝一旦有所动作,就鱼死网破的准备。 血魔虎首领毛须上沾染着许多血,站在一块岩石之上。 虽有些狼狈,却仍威风凛凛,不损半点森林之王的气势。 一双震慑四方的虎眼,紧紧盯着桃枝。 它知道桃枝是这片森林的林大王。 显然桃枝来者不善。 但它身后是它的家族,纵然它身负重伤也不能后退。 下意识认为桃枝是来为容且衔复仇的。 “吾守着这片林区不曾踏足你的领域,为何要赶尽杀绝?” 一声低沉的男中音响起,从为首的血魔虎喉间发出。 桃花站定身子并没有说话。 这么多头血魔虎只有首领是变异的,从红色纹路变成了黑红色。 其他血魔虎仍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这只血魔虎和辣条一样。 突然变强了。 两头魔兽的共同点是都沾染过容且衔的血。 桃枝问了句:“你可曾与一小少年打斗过?” 血魔虎提起这个就来气。 “是那小儿来挑衅吾先的!你瞧吾这全身伤全是拜他所赐!” 血魔虎说的好不委屈,仿佛他才是挨打的那个。 桃枝垂下眼睫,微扯了下嘴角。 以前这血魔虎不会说话时,她见它像大猫,逗了好几回,没想到能说话了,倒是个憨憨。 她转了个身,走了回去。 看来幻迷森林没有变数。 应该是这血魔虎与容且衔打斗时,不小心舔到了容且衔的血,致使它突然实力大增。 容且衔越级对上压他一级的血魔虎,打成了平手。 桃枝打听清楚后,心落了下来。 只是有些头疼容且衔遭人觊觎的熊猫血。 身后为首的血魔虎见桃枝走远之后,倒头就睡。 第27章 分道扬镳 它与那小子打了好几个时辰。 回回都是它感觉即将就要伤到他了,偏偏又被他躲了过去。 存心逗他玩似的。 直到它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对魔兽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它遵循本能舔了一口地上的血。 才发现那味道是从那小子身上发出的。 那小子在未受伤之前,它知道那人族小子的血肉很香甜可口。 它在这片森林里的年岁已久,修为自是高一些,不像那些未开智的魔兽一般见人就撕咬。 尚且能压抑住嗜血的欲望。 在舔到血的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突破了修为,且能开口说话了。 它充血般的眼睛紧盯着容且衔,伺机准备再撕咬一口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这次它终于没感觉到那股逗弄之意了,人族小子认真地与它对打。 它的爪子能在那小子身上撕裂一道道口子了。 血液里的好斗本能被激发了出来。 它与那小子打成了平手。 它越战越勇,那小子却越战越怂。 欲乘胜追击,最后被那小子逃了回去。 没想到林大王与那小子有关系。 几百年前它与林大王打了一架后,被林大王骑了一个月。 颜面尽失,它在族里抬不起头,暗暗下定决心要出虎头地,便勤奋修炼。 皇天不负有心虎,它终于当上了这首领,打遍了族里开智未开智的所有对手。 再次找上林大王打架时,又被摁着摩擦了一遍。 桃枝不知道从哪弄了根毛茸茸的草,绑在树枝的一端,坐在树上随意摇着树枝。 它便跟那低阶魔兽齐耳魔猫一般上窜下跳,就为了够着那根毛茸茸的草。 气煞它也,桃枝从此被它剔除了对手名单。 反正在族里它已是首领,无虎再敢嘲笑它。 若是谁再敢嘲笑它,它便将那只不知好歹的虎扔到桃枝面前,看着它被桃枝摩擦。 ...... 容且衔坐在火堆旁,慢条斯理撕着已经焯好水的肉,准备给桃枝做个手撕兔肉。 天色渐黑。 桃枝回来时,容且衔已然做好了手撕肉。 端进了屋,放进两人一起制作的简易木桌上,在桌前等着桃枝。 桃枝带着一身雨后的湿润潮气进了屋内。 将外袍挂在木架上。 闻见香味,她顺势看去,桌上的烛火将空气中的湿意烘干了不少,身上也起了少许暖意。 忽明忽暗的烛光照在小少年的脸上,轮廓分明,上头贴着桃枝自制的创口贴。 双眸干净明亮。 自从抽条之后,脸上的婴儿肥没有了,留着少许稚气,看着很是乖巧。 容且衔见桃枝回来,笑着说了句:“师父,阿衔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手撕兔肉,这次没放香草。” 桃枝抿唇不语,可眼睛已经盯上了兔肉。 香草与香菜味道差不多,是容且衔意外发现的野生植物。 真是好死不死发现了桃枝最不喜欢吃的配菜。 桃枝见容且衔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便知道他已经为自己处理过身上的伤口了。 她走到容且衔对面坐下,拿起木筷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秀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容且衔没有放过那一丝的表情,问道:“师父,是盐放多了吗?” 分量多少是按照记忆中放的,应该不会出现异常。 桃枝放在筷子,问他:“你这样不吃饭盯着我看,师父脸上是长了麻子,你在数数吗?” 容且衔摇了摇头:“师父很好看,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桃枝心中大乐,读了几年书,夸赞人的话都高级了啊。 还得是自己教的好。 而后,容且衔像是在心中藏了很久,突然冒出一句:“师父,此番去魔界后,我去外面历练,你要去哪里?”‘ 桃枝没有回答他,但沉默代替了回答。 她不会告诉他她以后会去哪里。 小少年眼神有些黯淡,低声道:“师父,我可不可以不出去历练?我在这儿陪师父也是极开心的。” 桃枝只是从菜碟里夹起青菜放进他的碗里,抬眼看向小少年,语气不咸不淡:“你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拘泥于在这一方森林。” 容且衔见那张清冷的脸面无表情,便也知道她是铁了心,从此与他分道扬镳。 捏着筷子的力道大了几分,最终无奈道:“若是师父要离开,请务必与阿衔好好道别,好吗?莫让阿衔担心...” 桃枝勾唇一笑,安抚道:“会的,好歹是我带了三年的徒弟,没有师徒情谊,也有厨子情谊呢。” 容且衔也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若是...他不出去,她就无法走出幻迷森林了吧? ..... 容且衔养伤的这几日。 桃枝在家制笛,准备做几个不重样的桃木笛拿去卖。 头顶是古木参天,盘曲的老树虬枝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繁茂交错而生的间隙落在树下的竹榻上。 树下的女子盘腿坐在竹榻上雕刻着笛身花纹,身后立着一座茅草屋,屋前屋后遍植奇花异草,黄花绿草随风摇曳,花香扑面而来。 桃枝正盘点着自己的家产。 一只五百两黄金,五只二千五百两黄金。 够她在人间潇洒好长一段时间了,届时在人界遍地开馆子, 她就是古代的ceo了。 容且衔见桃枝聚精会神刻着花纹,眼里露出....似人界小狗看到骨头般的眼神。 他坐在身旁,伸手去拿桃枝放在一个篓子里的原材料。 开始帮桃枝打磨笛子的原型,方便桃枝直接拿来刻花纹。 风缓缓吹过,将头发丝吹到了眼上,桃枝回过神伸手拿掉,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 她拿起刻了凤鸟纹的笛子端量了许久,满意地点点头。 古代神话祥瑞鸟,这只笛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似觉差点什么,旋即扭头对旁边的容且衔说:“阿衔,你去找那血魔虎借些毛须来做个笛穗,这只笛子就完工地差不多了。” “是,师父需要多少?”,容且衔将手中的木条放下,站起身疑惑道。 桃枝闻言,抬头看向容且衔一言不发,似在问你觉得呢?都说借了,你还能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你总不能把人家皮给扒了吧? 容且衔意会道:“好的,阿衔知道了,这就去借。” 桃枝做好第一支笛子后,她开始清点自己的家当,准备分一些给容且衔。 录音石,遁地符,防御镯,捆妖绳。 她将所有保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在另一个包袱里,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从竹榻上起来,在容且衔给她专属定制的吊床上躺下。 吊床宽敞舒适,上面还铺了一层棉布,防止桃枝睡的时候皮肤擦伤。 以往容且衔站在一旁背书的时候,还负责给她摇两下,她一下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以至于她平常引以为傲的警惕性都没察觉到半点不对劲。 嘶嘶声响起,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声音混合交替陆续传入桃枝耳里。 桃枝不堪其扰,睁开眼就发现一道红光虚影朝自己劈来。 她立马翻身避开,跃至其他树上,瞳孔微缩,有些不可置信。 面前的隐刃蜘蛛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那般大小了,现在的隐刃蜘蛛更像进化了一样,全身上下长满了突起的颗粒,由原来的八只腿变成了十六只腿,腿刃上长满了锯齿,锋利无比。 坚硬的壳上布满了红色纹路,发出幽幽红光,眼睛也变得通红。 桃枝往远处望去,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而是瀑布,峡谷,还有沙漠。 一觉醒来世界背着她偷偷进化了? 桃枝又往原来她躺着的地方看去,她睡觉的吊床、木笛还有工具统统都不见了。 她分明躺在了隐刃蜘蛛的老巢,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 第28章 剧情上线 隐刃蜘蛛见储备粮明明已经落入自己食物网中,现在却逃了出来。 心生愤怒,猛朝桃枝吐丝。 霎那间,铺天盖地的蜘蛛丝朝桃枝涌来。 桃枝分出余光看向别处。 成千上万只隐刃蜘蛛的眼睛在森林里像是一只只红灯笼。 心头猛跳,太多了,打不过。 她将自己藤枝幻成木剑,边砍边逃到其他树上,顺带思考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欢迎您启动‘一路有你’号正派养成系统!】 【主线任务开启!】 【辅佐男主呈遇之进入化神期】 【与张望双修升级至渡劫期】 【与男女主一起杀了反派,振兴修真界】 桃枝眉头一皱,有些懵逼。 剧情怎么这个时候上线了? 但眼下正逃命呢,没空和系统闲聊。 她迅速问道:“怎么离开这?” 【请回到原点。】 桃枝:!!!玩呢,不早说? “你大爷的是不是有延迟?” 【宿主我是个系统,没有大爷,是有一点延迟,刚刚将你传送过来,用了很多能量。】 传送????给她送哪了?! 桃枝愣了一下,差点被隐刃蜘蛛的利刃划到。 “这是哪?” 【一百年后的幻迷森林。】 桃枝:“.......” 幸亏自己平时没少锻炼逃跑。 吃得太多,总要运动一下。 这会儿不出三五下就回到了原点。 桃枝立马躺平,双手放在腹部,闭上眼睛。 这一出给隐刃蜘蛛弄晕了。 这储备粮大概是脑子不正常? 还带自动回巢? 吃了会不会它脑子也不正常? 桃枝在脑海里疯狂call系统,【我回到原点了!传送!传送啊!】 系统【等....会....有延迟,传送到修真界需要加载。】 这波操作属实给桃枝干无语了。 再慢点她就成盘中餐了! 忽然之间她感受到自己好像被弹射了出去。 桃枝睁开眼,自己果然被弹到了空中。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这奇葩的世界了。 画面一转,面前已经不是那密密麻麻一片的红灯笼眼睛了。 而是一处仙气飘渺的山洞。 耳边响起哗哗声。 桃枝抬眸向前看去。 洞口是瀑布自上而下倾泻,在洞口形成了一道水帘幕布。 空气中飘着一缕缕花香混着水汽的味道,清香拂面而来。 这才是正确的穿越地点吧? 她那几百年过得什么苦日子? 忽然想起她前脚才让容且衔去找血魔虎借毛须了,后脚就一百年后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一并传送过来。 【容且衔呢?】她问系统。 【谁?该人物不在剧情之内,所以无法检测到,传送只能传系统宿主。】 桃枝一时有些心塞。 容且衔甚至连个边缘配角都算不上吗? 他回来要是没看见自己,又看见了自己留给他的包袱。 他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她早做打算两人要分道扬镳了吧? 应该会自己回到人界好好生活吧? 她也不是故意不跟他道别。 属实无奈。 一百年... 容且衔或许死了。 见桃枝有些伤感,系统便说【完成任务有奖励。】 桃枝又问【没完成呢?】 系统的声音霎时冷酷了起来【会被投放到宇宙黑洞里,一直重组又分解。】 桃枝红唇翕动:“啊.....原来连死都不能啊。” 敛起思绪。 她在摆正自己打工人的身份开始之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我之前几百年的苦日子怎么说?】 【......】 【当然是为了提升你的修为,不然以你现代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完成任务?那幻迷森林不知道是多少人撞破头都想挤进去修炼的好地方。】 桃枝嗅到了一股阳谋的味道。 分明是编不出更好的理由了,才来pua她。 系统给金手指不应该是分分钟的事? 【我为了完成你说的锻炼任务,吃尽了苦头,又是胳膊喂蛇,又是以身饲虎】 系统【.......】 这不是高手强大的必经之路吗? 桃枝不咸不淡道【我差点死了。】 系统【可奖励你十张遁地符以及三次配角人物解锁技能。】 这下轮到桃枝【.......】 那玩意需要奖励吗? 那遁地符不是随随便便有的吗? 她还给了容且衔好多张。 人物解锁技能有什么用?还是配角的!她都看不到上帝视角算什么挂? 聊了这么一会,她摸清了这系统的德性,比较抠门,都舍不得拿出点有用的道具来。 她开始进入正题【呈遇之在哪?】 【宿...宿...主.....】 脑海中响起机器卡碟的声音,继而演变成尖锐的嘶鸣声。 刺得桃枝脑袋生疼,她忍不住问:【这么破的系统kpi能完成吗?】 系统【.....】 似乎有些委屈,半晌没有回复。 【宿主,男主呈遇之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你只需在这过程中给他增加困难以及将他带到化神期。】 化神期? 桃枝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没明白自己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只知道不停地打打打,杀杀杀,才能不被幻迷森林里的魔兽分食掉。 她疑惑道【那我现在是什么修为?】 系统默了一会,【出窍期。】 【这个世界的修炼等级是什么?】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渡劫、飞升,每个等级又分为初中高三个境界。】 桃枝颔首,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但是。 【你让我个出窍期将徒弟教成化神期??这不是来搞笑的吗?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你这样的神金。】 系统恨铁不成钢。 【宿主自己也要提升修为,不能止步不前,别人都在进步,你不能让人拍死在沙滩上。】 【他都后浪了,出师了,我为什么还要自己努力?他带我飞不行吗?这效率多高啊。】 是有那么点道理,没人规定师父要终生比徒弟强。 系统差点被桃枝忽悠住了,霎时想起自己的职能。 又严肃道【宿主必须努力修炼,这是暗线任务,不可偷懒。】 桃枝:...... 桃枝敷衍回答【好吧,那我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要怎么遇到呈遇之?】 系统【你现在是修真界四大顶级宗门之一元虚宗刚上任的桃枝真君,第一个任务:收呈遇之为徒。】 桃枝眼眸微亮,这身份衔级真高啊,好日子就要来了。 人界她没去几天,修真界也可以啊。 桃枝问【那我现在在何处?】 系统【你在你的洞府里闭关。】 【剧情线是怎样的?】 【无可奉告,你只需完成系统给的任务即可。】 第29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 【但是由于你是边缘配角,所以完成任务的方式不受限制,除了时间限制以外。】 跑龙套还是很自由的。 系统又交代【最后你会为呈遇之身死,你的任务终止,就可获得人身自由,奖励你一个愿望,包括不限于金钱、返回原世界、以及在这个世界永生。】 桃枝盘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又准备问【那....】 被打断。 【系统能量不足,即将进入省能模式,等你完成第一个任务,系统会出现安排下一个任务。期间不定时会掉落支线任务,谨记支线任务与主线任务一样重要,都需按时且积极完成。另外你在修真界的身份是人,受设定限制原先的藤枝技能无法使用。】 桃枝:还不定时掉落支线任务,这跟不定时掉炸弹有什么区别? 还有为什么她连本体技能都不能使用了? 【我....】 被打断。 【中途会有支线任务通过屏幕提示告诉你。】 桃枝【那不干支线...】 被打断。 【系统已下线,请宿主尽快完成主线任务收呈遇之为徒,奖励聚灵丹*1,换魂符*3,以及十万极品灵石。】 桃枝:!!!!!!!!!雾草! 换魂符是什么东西? 不过看在最后面那道奖励,她勉为其难接受一下吧。 ...... 桃枝整理好系统给的信息之后。 将自己捯饬了一番,琢磨了下自己的逼格动作要怎么摆才能像个成熟稳重的真君。 她不能像在容且衔面前一样吊儿郎当了。 这是几千号人啊,一不小心人设就崩了。 过了一刻钟,桃枝背着手出了水帘洞,颇有点道骨仙风之姿。 一息之间,桃枝便站在了山峰之巅,俯瞰着整座元虚宗。 她刚出的洞府之上,瀑布如白色丝绸般从山石之间飘落而下,撞在岩石上,便飞花碎石般洒满山涧。 往远看去,目之所及,是一座座葱翠挺拔的山峰,山顶终日笼罩在深厚流动流动的云层之中,仙雾弥漫,隐约可见藏在山峰间纷杂繁复的门殿。 不等桃枝欣赏风景,一个穿着蓝色弟子服样的人御剑飞来,在桃枝跟前停下。 走上前来低声恭敬道:“弟子恭迎桃枝真君出关,千月真君有请。”,语气中有着刻意压制的颤音。 千月是谁?桃枝想起了那个人物解锁技能,便使用了一次,正好试试效果。 千月是主事峰峰主,唯一一个真君是既要掌管宗门内务事,还要带徒弟的真君,性格外冷内热,宗门里大大小小的杂事都归她管。 是名器修,与原身的感情还算得上,不错。 等桃枝看完千月的人物简介,便问了句:“现下是何时?我已闭关多久?千月找我什么事?” 这个楞头弟子看着面前如玉般的仙人,仔细揣测着她的话。 他是个刚来不久的内门弟子,不知桃枝真君的性子。 只之前听闻,桃枝真君的脾气不好。 常常一言不合就抽出鞭子欺辱其他弟子,杀人如麻,凶名在外。 百年前刚当上真君,还没等到招生大比收徒,却等来了她爱慕的青川仙尊刚刚成婚,她一气之下便闭了关。 所以她名下暂时没有徒弟。 下面的弟子也免遭了横祸。 传闻青川仙尊曾是她的师父。 青川仙尊知道桃枝真君喜欢他后,立马找了个道侣。 给了桃枝真君一个措手不及。 桃枝真君在得知两人成婚时,勃然大怒。 在青川仙尊和玉清真君两人结为道侣的大典上,将内门数千弟子抓来,严以训诫,指着广场上的两人说: “这就是你们所崇拜的青川仙尊,他曾告诉我,师徒不可相恋,转身却亵渎了另一个徒弟,他违背了他所教导的箴言,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人信服,又如何能将宗门管理好?” 青川仙尊看着台上疯魔的桃枝,召唤青川剑刺向了桃枝真君的胸口,冷声道:“我自会辞去仙尊一职,可也,轮不到你说教,今日你以下犯上,这一剑就当斩断我们的师徒情缘,你桃枝从今以后与我青川再无瓜葛!” 桃枝真君悲怆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以下犯上,好一个断绝关系....” 呢喃间又瞬间转换阴毒的表情,目光犀利如剑看向青川。 “若是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便取你们的首级炖汤喝!” 最后青川仙尊和玉清真君被剔出宗门,灵根被剔,修为被毁。 想起桃枝真君爱而不得的疯癫作风,底下的弟子便瑟瑟发抖,生怕入了她的门下。 桃枝看着面前表情呆滞的弟子,微蹙着眉说道:“问你话呢。” “啊,桃枝真君....弟子知错,刚刚魂游了。” 那弟子回过神来,身上出了冷汗。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才刚入内门没几天,这就得罪上了女魔头。 遂将头垂得更低了,忍着害怕恭敬地说:“现下是仙历2000年,真君已闭关百年,千月真君听闻你出关在即,便唤弟子在此等候,寻你商议最近一百年一次的招生大比之事。” 桃枝眼帘微垂,陷入沉思。 得先去了解招生流程,才好把呈遇之弄到自己手里来。 不然在这几千人里,她怎么才能让呈遇之刚好通过层层选拔,又怎么刚好让呈遇之选自己呢? 她还不知道呈遇之是个什么水平呢? 万一是个烂泥扶不上墙,只坐等气运降临金手指的废材。 那这到底是在磨练他还是在磨练她? 又万一呈遇之不想拜自己为师呢? 她总不能强行摁着人家头拜自己为师吧? 不过按照系统尿性,必要时还得武力制裁。 不知道有没有特招生名额,她直接将名额给呈遇之得了。 看来跟宗门兄弟姐妹搞好关系刻不容缓。 有点难度,得琢磨琢磨。 桃枝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蓝衣弟子,垂着九十度的脖子。 若是从背后望去,就是个无头尸体。 看着怪扭曲害怕的。 这元虚宗的行礼莫非讲究个与众不同? 桃枝忍不住人文关怀了下:“你的脖子.....累不累?” 谁知那蓝衣弟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拽着桃枝的裤腿,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呜呜呜,桃枝真君,我的脖子不累,它好得很,挂十桶泉水都没问题!你不要砍我的头。” 桃枝:...... 桃枝欲不动声色抽出裤腿,却发现抽不出来。 蓝衣弟子拽的更紧了,生怕这裤腿一离手,就身首异处。 第30章 这么一张高智脸,居然是个文盲? 桃枝咬牙:“谁说我要你的脑袋了,我问你的脖子累不累!” 那蓝衣弟子眼泪鼻涕没停过:“呜呜呜,脖子也要啊,没有脖子,头也没用啊。” 空气沉默了半分有余。 桃枝劝自己,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比如说在阅读理解这一块,其实差点也没关系,前面选项题abc会写就行,至少他能听懂指令。 弟子始终没听见声音,也没等到脑袋落地,偷偷抬眼看了下桃枝,只见桃枝淡淡地望着他:“不要你的命,带路。” 那蓝衣弟子这才相信桃枝不杀他的话,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回了声‘是’,便带头走在前面。 聚风堂内。 房梁上挂满了此次报名了大比的名单木牌,木牌正面是名字,反面是住宿级别。 分门别类用屏风挡着。 临近门口是普通穷人子弟,越往里的名字是皇亲王族。 不因为别的,交的钱多,就有特权享受更多优质待遇。 桃枝跟着蓝衣弟子进了聚风堂。 里头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女子正忙着指挥弟子。 将凡人的报名信息查阅一遍,将不符合条件的筛选掉,又命人将通过审阅的名字写在木牌再挂在横梁上。 吩咐完又继续手中动作。 蓝衣弟子上前报备,“千月真君,桃枝真君来了。” 那紫衣女子站在大堂,一手握着木牌,一手握着毛笔,正准备写字。 听到喊声朝门口看来,温和一笑:“桃枝师妹终于出关啦?师姐我快累疯了,快帮帮忙罢,这临近大比,师兄弟都忙的很,就属你最清闲了。” 见桃枝表情木木的,不知道她来了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又想起桃枝闭关前所受的情伤,便说: “桃枝师妹,难过的话,我把我那人间话本子借你瞧瞧,保证你看了之后封心锁爱,斩尽天下负心狗,绝不为人渣伤心!” 桃枝这段单相思虽然不被人看好和接受,但千月却是能理解桃枝的。 小心翼翼将师父藏在心里好多年。 可那青川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嘴上拒绝着桃枝,背地里搂着另一个徒弟。 还要用和自己另一个徒弟结为道侣举办大典。 用这么杀人诛心的方式告知天下人: 不是我不接受师徒恋,只是你不配。 桃枝:????? 她难过什么?还要靠看话本子来封心锁爱?她爱谁了?她怎么不知道? 愣了一会,桃枝看着千月那张温温柔柔的脸溢满了对她的担忧,她生生将疑问咽了下去。 “好罢,师姐我要如何帮你?”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能不能搞个特殊名额。 千月见桃枝应下,满心欢喜,笑盈盈道:“师妹。”,连称呼都亲近了些。 说着她单手拉过桃枝的手,来到案前。 扶着桃枝肩膀让她坐下,又将手中的木牌和毛笔塞到桃枝手里。 “你帮我誊抄名字吧,我好多字不认识,抄起来可费劲了,那些弟子也不太行,师妹你曾经在藏书阁当过看守弟子,定博览群书,想必这些字都难不倒你。” 桃枝看看木牌又看看千月那张知性温婉的脸,有些不敢相信,长着这么一张高智脸,居然是个文盲? 千月看桃枝目瞪口呆的表情有些可爱,扑哧一笑,伸手在桃枝的脸上掐了一把,马上撤开,手在空中回味了下刚才的触感,表情还有点意犹未尽。 “师妹的脸真水嫩,是喝了哪处的灵泉保养的?” 桃枝被千月的热情整的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转移话题,指着旁边一摞的报名表说:“是誊抄这上面的名字吗?” 千月抱胸点头道:“嗯,那些是已审阅通过的人,你只需要誊抄名字即可。” “抄完之后自会有人来将木牌分门别类挂好在房梁上,再等人将这些木牌分发给那些报名弟子。” 不等她交代完,旁边又有弟子抱着一摞竹文交给她,她与那弟子低语了几句,回过头问桃枝:“可明白了?” 桃枝握着毛笔颔首回应,“明白了。” 千月这才抱着竹文眉开眼笑地去了别处。 桃枝拿起千月交给她的木牌,上面已经写了一个名字,字迹状如狗爬。 眯了半天眼,桃枝才认出来是个菇,蘑菇的菇,她又翻回去了看了眼报名表,徐茹茹。 桃枝:...... 师姐诚不欺我。 因名字被写错而错失招生大比,不知这徐茹茹知道后作何感想。 六月飞雪,含恨下山。 桃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有些狰狞。 那这满屋子的木牌不会都有错别字吧? 旋即她猛地跳起来,风风火火跑到大堂里,挨个挨个检查了起来。 陈月美写成陈月天,马田赛写成马田塞。 这个马田真让她心塞。 算了算了,回头必找这文盲师姐要个特殊名额。 不管呈遇之同不同意,先留个后手。 桃枝伏案工作了一天,才改了这屋子里大部分木牌的名字。 等她走向下一张屏风时,一张木牌在风中摇曳,映入桃枝眼帘,名字赫然就是呈遇之。 桃枝一喜,赶紧翻出呈遇之的报名信息。 呈遇之,年十八,西山村屠户家出生,善用刀,双亲已逝,家中无人。 桃枝翻阅了大量的报名信息,总结出审阅通过的人分为三大类。 一类是皇亲贵族,家里交了钱送来修仙的,住外峰一门。 二类是散修,有了一定的修炼基础的,住外峰二门。 三类是穷人,失去双亲的孤儿,且有一定特长的,比如医术、射箭、武术等,住在外峰三门。 呈遇之属于三类。 她得先去探探情况,看看呈遇之长什么样,好让她在大比上放水。 琢磨完,桃枝将笔放下,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刚好一个弟子又抱着一摞报名表进来,与桃枝迎上,他上前恭敬道:“真君,这....” 桃枝摆手打断:“我去去就回,你先放那。”,声音在空中回响,人已出了大堂。 微风拂过,将案上的一张报名表吹落到地上。 弟子将怀中的报名表放在案上,又蹲下身去捡那张掉落在地上的报名表,看了一眼。 跟念道:“容且衔,年112,废修,剑术尚可,双亲已逝....修为已废,还来作甚?连御剑都不行,这不是多张嘴要饭吗?不知道元虚宗不收废修么?呵,今天我就替真君省个方便吧!” 第31章 在下也姓张,孤身一人 那弟子一脸嫌弃地将纸扔进一旁的火炉里。 那纸在火中慢慢燃着化成灰烬,被风卷起飘荡在空中,又逐渐消散。 ...... 元虚宗外的临时客栈。 一个袖珍小傀儡人盘着腿坐在桌子天真地问道: “主人怎么知道桃枝真君是师父?都一百年了,也许师父早已经得道飞仙了呢?主人为何这般执着?” 外面飘着蒙蒙细雨,斜风将绵绵细雨吹进屋内。 男子一身素色白衣长身玉立在窗边。 相貌极其俊雅,只是好看的眉骨尾上,有一道指甲盖长度凹陷的疤痕,平添了几分冷戾感。 手中拿着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一只桃木笛。 笛身上的凤鸟纹刻的栩栩如生,似经过时间的洗礼,那古笛显得更加厚重且有质感。 耳边虫鸣窸窣。 小傀儡的声音将男子拉回思绪。 他抬起头望着远处雾气缭绕,宛如仙境的元虚宗,低声念道:“何为执念?” 近乎呢喃的声音宛如空谷幽涧,夹着一丝荒凉。 小傀儡人是桃木做的,只有六节身子,头,手,脚,身,各一节。 此时想做个躺下跷二郎腿的姿势,却奈何身子简陋,没有膝关节,做不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它愣是不信邪,但摆了许多姿势,身体却仍然只能摆出‘大’字和‘十’字的动作。 原本圆润可爱的木头手变得锋利无比。 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红光闪过,它对着自己的腿一剑就砍了下去。 原本有手掌高度的小傀儡人瞬间矮了一大截。 它两手各握着一只被自己砍下的小腿,对容且衔说:“主人,帮我串一下。” 容且衔仿佛没听见一般,密长的眼睫轻颤,视线仍停留在窗外的山峰上。 须臾间,桌上的傀儡人已经化成一滩粉末。 斜风肆意,白色的袖摆晃动,桌上的粉末刹那间烟消云散。 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 热闹的客栈里聚满了此次来招生大比的人。 小二左右手各端着托盘上菜,忙得不可开交。 明天就是初步筛选通知结果的时间。 五千名外门弟子,一千名内门弟子。 亲传弟子要从大比总决赛里选出来。 元虚宗总共四十峰,每一座峰都由一个真君掌管。 每个真君每一百年只能选收一个弟子,作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由于天赋等方面的能力都是顶级,所以这是一个双向选择,亲传弟子也可以拒绝真君。 所以很多人就开始在大比前将各种阴谋诡计一并呈了出来。 比如下猛药让对手错过比赛,又或者旁敲侧击对手的弱点,好在比赛上一招制敌。 一方桌上坐了三人。 两男一女,三人半道偶遇结伴而行。 “遇之兄,你此番上来拜师学艺可有什么独树一帜的技能?”一灰衣男子笑眯眯问道。 一身穿藏青色蓝衣劲装的男子,眉宇间一股正气,笑着答:“当然是关公耍大刀之技,我一屠夫能干啥。” 他答完后并没有打探对方的隐私,夹起了自己面前的花生米放进嘴里。 那灰衣男子看了一眼立在呈遇之桌旁的大刀,知晓呈遇之在搪塞他。 旋即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绿衣少女,生得俏皮可爱,古灵精怪的,看着单纯应当好套话。 “雁雪妹妹呢?可有什么过人之处?”灰衣男子笑问。 想起刚刚呈遇之的回答,他又连忙补上话由:“听闻初试是组队赛,若是我们仨团结一致起来胜算会大一些,所以我们现在还是交换一下信息比较好。”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一听就是在组队邀请。 雁雪两手一手抓着一只鸡腿说:“好啊,张望哥,我生平最会的就是吃了,到时候怎么做全听你安排。” 说完又啃了一口鸡腿肉。 张望笑容有些端不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队伍像一盘沙,散得比那串稀的污秽之物还碎,怎么赢? 他看向别桌,都是三五成群,想必都已经组好队了,自己半路加入肯定会受排挤。 他又说:“若是这样的话,我们想要赢就要另谋出路了。” 眼里装着雄心壮志,明显有了当队伍大哥的架势。 雁雪将鸡腿吃完,恢复了正经,小声问:“张望哥,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张望一听,喜出望外。 这队伍没他真得散,连个主心骨都没。 他对雁雪做了个招手的动作,雁雪凑头过去,张望低头耳语一通。 雁雪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引得呈遇之侧目看去。 等张望说完,雁雪当即就大声问了出来:“张大哥,你是不是想卖我泻药?” 这话一出。 与周围不谋而合的其他人想法一致,纷纷向张望看了过去,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想害他们。 双标的典范此时犹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大家彼此都混了个脸熟。 张望脸色铁青,指着雁雪鼻子好半晌说不出一个你字,便挥袖而去。 却不想上楼时一脚踩空,即将扑上准备下楼的容且衔身上。 张望见不会摔了,心中一缓。 谁知白影飘过,他结实的摔了个鼻青脸肿,鼻血横流。 张望本就气上心头,此时容且衔看起来像个病弱公子。 他立马就横了起来,张口就来:“你瞎了?看不见大爷走这道?” 这话一出,周围都看向两人。 这一波讹人可谓是左脸给右脸撕脸皮。 愣是给累了多日的大家整瓜活了。 容且衔站在阶上对着阶下的张望笑着道歉:“这位兄台,是在下有眼无珠,在下用这个向你赔礼道歉。”,说着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一袋灵石递给张望。 众人纷纷暗骂大傻子,人讹你还上赶着送钱。 张望原本乌云密布的脸瞬间拨开云雾见青天,他连忙接着,一脸谄笑: “我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这事过了过了,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一个人吗?我叫张望,可否交个朋友?” 容且衔嘴角似笑非笑,一双黑沉的眸子注视着他,眼底笑意未及:“在下也姓张,孤身一人。” 第32章 老祖宗和小祖宗必须得对不起一个 张望将灵石揣进怀中,搂了搂容且衔的肩膀,豪迈大笑:“好好好,今日张兄你可算遇到知己了,往后我们俩就是兄弟了,到时候大哥带你一起参加大比。” 容且衔淡淡道:“在下身上有蛊,兄台小心。” 张望脸色骤变,立马放开容且衔,在自己全身都翻了个遍,生怕有虫在自己身上。 容且衔眉眼清冷,漫不经心:“兄台不必害怕,那蛊虫短时间内不会发作,况且在下还要仰仗你照拂一二,不会让它出来害人的。” 张望一噎,看向容且衔的眼神暗藏阴狠。 这下是哑巴吃了大碗黄莲,面色大苦。 他刚刚已经讹了人一袋灵石,又放言罩人家,这兄弟人傻钱多,若是此时与他翻脸,不但钱要被讨回,蛊还在身上,得不偿失。 只能等日后哄得这傻子把蛊取出来了。 张望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容,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虽然容且衔安慰了他,但他现在压根不敢靠近容且衔。 “那张兄一定要管好你的小虫子哦,莫让它出来吓人。” 容且衔淡笑,微点头:“在下有事,失陪了。” 张望如获赦令,忙不迭点头挥手,“张兄定有急事,你去忙吧。” 见两人和和气气解决矛盾,无瓜可吃,大家顿时觉得扫兴,纷纷转头与自己同伴谈笑了起来。 容且衔和张望错身而过,他拾阶而下,步履轻缓,如芝树兰玉,是道不尽的风度翩翩。 就这几步路一下子掳获了不少芳心,更何况他刚刚的赔礼做法已经彰显出气度非凡。 只是人羸弱得很,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呈遇之和雁雪对容且衔印象颇好,张望又是一个坏胚,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道德,他们都不忍心容且衔上当受骗,到时候还背负一个小人骂名。 雁雪立马喊住经过的容且衔,“这位道友,请留步。” 容且衔微侧过头看向雁雪,并未说话,眼神却是有几分不快。 雁雪为了不耽误容且衔的急事,立马说出自己的目的:“方才那个人是个小人,他为了比赛想下药给其他人,你小心些,我们这里二缺一,你可以考虑和我们组队,我们一定不会使些下流手段的。” 呈遇之也附和道:“是啊,道友,我们欢迎你加入。” 容且衔忽地弯唇一笑,“多谢。”,笑容淡如轻雾,意味不明。 他没有回答雁雪,偏回头就走出了客栈。 雁雪扭过头,倒了杯茶去去油腻,一杯下肚后说:“这道友真是陌上人如玉,好有气度啊。” 呈遇之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摇头失笑:“貌似人家不太想加入我们。” 雁雪不以为然:“兴许人家还没想好呢,你又知道了。”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响起一片哗然,呈遇之和雁雪扭头看去。 只见女子一身桃色烟罗裙,裙摆如烟似雾,从门口款款走来。 乌黑如墨的发丝垂在脑后,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扫视着客栈里的每一张面孔。 看样子是在寻人。 桃枝径直走到掌柜处,众人的视线也随之移动。 掌柜正弯腰擦着桌子,冷不丁看见了一抹桃红,便抬起头:“请问姑娘是要住店?” 桃枝低声问:“可否看一下你们的店簿?” 店簿是来住店的客人所登记的信息,想要查人,直接从这里下手最好。 掌柜是个凡人,祖上几代都在元虚宗山脚下开店,与元虚宗是合作互利的关系,只是桃枝一百年未出门,而这掌柜又刚接手,自然是认不得桃枝是谁。 便直接拒了桃枝:“不可。” 店簿这东西哪能是谁想看就看的,只能官府和元虚宗的内务堂来查探。 桃枝又问:“元虚宗可有权利查看?” 掌柜擦桌子的手微顿,瞅桃枝一眼,说话也客气了不少,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当然,您可有内务堂的批阅文件?若是有,我们也好办啊。” 这东西桃枝肯定没有,她只好拿出一块上品灵石出来,“这个可以查吗?” 掌柜直接摇头,一块上品灵石算得什么? 一块极品灵石才壕,一块极品灵石可抵一万颗上品灵石了。 但极品灵石不是谁都有的。 桃枝见掌柜不买账,又掏出了20块上品灵石。 这个灵石可是她从桃枝真君老巢里翻了好久翻出来的,全部家当只有100块上品灵石。 一下子就去掉了五分之一。 桃枝肉疼得很。 那掌柜有些动摇,20块上品灵石搁平常也算小半个月的生意。 但还是不能将规则打破,若打破规则他店铺也就离关门不远了。 万般无奈之下,桃枝只好搬出权势:“若我是元虚宗的真君呢?” 一时间掌柜整个人陷入了纠结。 桃枝纤细的手指放在柜台上轻叩着,从食指到小拇指非常有节奏地响起,每一声都像在无声地催促着掌柜。 桃枝的动作停了下来。 掌柜后背汗如雨下。 给了他们店铺就得关门。 可是不给,若是此人山峰内真是有名望的仙人,又相当于得罪了她。 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不给,不然他无颜面对老祖宗。 桃枝最后又掏出了个峰主令牌,“加上这个呢?” 掌柜顿时有些欲哭无泪,忙恭敬道“您是桃枝真君啊?真君怎么不早报名衔呢?是我们有失远迎……” 这可是整个元虚宗最睚眦必报的峰主,他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个小祖宗? 这下好了,老祖宗和小祖宗必须得对不起一个了。 掌柜这一通客套话下来,旁边的呈遇之和雁雪听了个大概。 他们俩对视一眼,这是桃枝真君?那个爱而不得的阴毒徒弟? 两人继续偷听着。 桃枝看着掌柜那一脸便秘的表情。 了然于心。 “那这样好了,我想查一个人住不住你这客栈里,我问,你点头或摇头便是,这样你就没那么为难了吧?” 掌柜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忙点头。 只要店簿没让人看见,那老祖宗的面还是留了下来。 桃枝:“帮我查下呈遇之在不在你们客栈住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33章 主配齐聚一堂,三缺一反派 话一出,呈遇之和雁雪纷纷瞪大了眼睛,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假装吃饭。 已归来的那人朝楼梯走去的步伐生生顿下,侧头循声望去。 待看清桃枝的面孔,他眼底波澜微起又渐渐回归于平静。 那掌柜一听是呈遇之,那他刚不是正好听见那灰衣男子喊了一声遇之兄吗? 他顺手指向隔了一桌的呈遇之和雁雪两人,“他在那。” 桃枝眸光一亮,偏头正好撞上呈遇之的视线。 藏青色窄袖骑装,剑眉星目,一脸正气凛然。 果然是正派男主,这正得没法再正了,江湖大侠味十足。 旁边的绿衣女子,梳着垂挂髻,一派古灵精怪型。 莫名古早武侠风。 她朝呈遇之走去,坐在呈遇之的右边,雁雪的对面。 呈遇之和雁雪低声恭敬地喊了一声:“桃枝真君。” 桃枝微微颔首,开始自顾自地地给自己倒起了茶水。 呈遇之见状哪敢让桃枝自己倒茶,不由得说:“真君,我来。”,双手做好动作,准备等桃枝放下茶壶,自己接上。 桃枝没有给他,茶倒尽,将茶壶放在桌上。 “不必。” 这徒弟还没入门,不能随意使唤,万一劝退了就得不偿失了。 澄黄的茶汤,溢出缕缕茶香,那清澈的凤眸缓缓蒙上了一层薄雾。 呈遇之怔了怔,桃枝真君这般容颜竟也遭人抛弃? 雁雪的性子有些活泼,忍不了几分沉默,率先打破氛围,笑道:“桃枝真君,您找我们呈大哥是什么事呢?若是寻个打杂小弟,呈大哥毛手毛脚干不好,我可以毛遂自荐。” 桃枝视线一转,看向雁雪,“你叫什么?” 雁雪心底一虚,她不过是个活跃气氛的,不是真想给这阴毒真君贴身伺候啊。 但话已抛出,也收不回来了,在桌下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低头小声道:“真君,我叫雁雪。” 【支线任务开启!】 【欢喜冤家任务:让女主娇嗔地锤男主胸口,让男主意识到女主喜欢自己。】 桃枝虎躯一震。 娇嗔....锤胸口。 这是什么奇葩任务?为什么要让她去让女主娇嗔地锤男主胸口啊? 她总不能拉着女主的手去锤男主胸口吧? 可是她不拉着女主手,这事情要怎么让女主自愿? 桃枝无语死了。 看向男女主。 这特么是男女主配角齐聚一堂,三缺一反派啊。 差个人就可以打麻将了。 简而言之,她不但是男主的老妈子,她还是他们中y的一环。 初穿不觉打工狗,再看已是npc。 撒糖=甜读者=虐她! 虐男主=虐女主=虐她! 有病!老娘不干了。 桃枝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可去你的吧。 现在她还不是呈遇之的师父,怎么操作? 她只想对着系统怒喊:怎么操作?你告诉我?!你来! 桃枝在心里默默崩溃又暗自疗伤。 一片惊涛骇浪过后终于重归于平静。 她开始思考起,将女主绑起来扔在男主床上的可能性。 让她们俩直接冲上三垒,先婚后爱。 这边想着,另一边手开始摸迷药。 【警告!!人物ooc!不可有破坏剧情线的想法!放下迷药,回头是岸。】 桃枝:...... 呈遇之和雁雪一见桃枝脸色冰冷,果然如想象中难以伺候。 他们俩貌似没说错什么话吧? 桃枝心情不爽,完成任务就简单粗暴多了。 从储物袋里直接掏出峰主令牌,丢给呈遇之,冷冷道:“想收你为徒,进宗大比不过的话,拿着这个令牌来找我。” 此话一出,掀起轩然大波。 周围都在窃窃私语,感叹不知是哪个幸运儿居然被真君亲自下山内定。 只有呈遇之,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 不扔也不是,扔了他不敢。 话音刚落,桃枝甩了下衣袖转身准备离开。 目光下意识被一道强烈的注视引了过去,温润公子鹤立鸡群,待看清面孔时,桃枝眸中起了一丝涟漪,片刻恢复成原来的冷清,收回了目光。 他应该不是容且衔吧? 容且衔只是个人界小孩,一百年了,现在应该已经是个耄耋老人了,或者是一抔土了。 虽于她还只是昨天的事,可这一百年是真正流逝的时间。 这人只是和小时候的容且衔有七分像,而且眉骨处有道疤痕,而容且衔没有。 也许是容且衔的后代。 退一万步来说,他就算是容且衔又怎样呢? 他们的师徒缘分已尽,她现在还要收另外的徒弟。 向门口走了几步,她恍惚了下,停下脚步,再朝楼梯处看去时,那人已转过身朝楼上走去。 桃枝侧回脑袋出了客栈。 二楼客廊中处,立着刚刚上楼的人,望着呈遇之那处,神情莫测。 肩膀倏然被人拍了下,他偏过头,看向来人。 “张兄,你是巫山来的吧?可否让我看看你的蛊?也不知道它长什么,届时我们大比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张望笑眯眯道。 容且衔上下打量了张望一番,眉宇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客气有礼:“当然可以,兄台请随我来。” 说完率先进了自己房间。 张望一喜,看来他这次有机会取蛊了。 可刚刚的身体反应像被猎物盯上一般。 他不由得抬起胳膊,撸起了衣袖,一片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也许是天气有点冷罢。 旁边的小二端着锅经过。 他不由得喊住小二:“哎!那谁?端菜的,你们将地火加热点,客人都冻死了。” 那小二瞥他一眼,冷淡道:“得加钱,十颗灵石。” 张望一噎,虽然刚刚暴富,但骨子里的抠门让他舍不得给。 他往常连一个馕饼都是分好几天才吃完。 拿着讹人的钱还没买个欢喜的东西,这会用在取暖上,等于铺张浪费,与他的生财之道相违背,可不相当于割他腿肉么。 于是他威胁道:“不加钱,你不开火,我届时给你掌柜的投诉你!” 说完,他也不待小二回应,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迈了进去。 那小二狠狠地瞪了张望的背影一眼,骂骂咧咧了一路。 第34章 取代你,刚刚好呢 张望转过身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眼,见无人,将门徐徐关上。 他一进门便见容且衔坐在桌旁仔细擦着什么,动作慢条斯理,充满了观赏性。 他走过去,看清楚是个小木偶人,嘿嘿两声试图缓解下无声的尴尬。 “张兄,你在干嘛呢?你那小人怪可爱的呢,你的蛊虫呢?让它出来见见我呗。” 见容且衔不答他,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睛却盯着着容且衔手中的东西。 空气中的沉默陡然变得沉重起来,让张望不再似刚进门那会轻松了。 若刚开始那会还有心情开玩笑,现在心里只剩毛毛的。 但容且衔不说话,他也不好强迫人家说话。 也就坐在桌边等着。 直到容且衔摆弄完那小木偶,掀起眼帘,似才想起他,笑道:“抱歉,是在下太认真了,忘了张兄也在。” 张望见容且衔笑得风清月朗,心底的阴霾和不安也散去了不少。 他爽朗道:“嗐,都是兄弟,没这么客气,若是比赛上张兄不小心踩我脚,我不小心撞了张兄。我一句对不起,张兄一句抱歉,一来一往,一盏茶的功夫旁人都把我们揍趴下了,也不知道遭多少人笑话。” 容且衔将张望面前的茶盏端起,往旁边木架上的玲兰花轻轻一泼。 又拿起茶壶给张望重新倒了一杯,双手捧杯,递给张望。 “张兄说的是极了,望张兄收下在下这杯赔礼的茶,那些不快的往事一笔勾销,往后张兄与在下便是情同手足。” 张望见状赶忙双手接着,头一仰,一口气喝了下去。 完了将空杯倒过来,示意他已经喝得一滴不剩。 “看,这是我的回应,张兄这般真心待我,我也必定不负张兄期望,与张兄携手夺得魁首。” 说罢,他将茶杯放在桌上。 容且衔笑眯眯道:“若是在下想要魁首呢?张兄这般大气,想必也会让枣推梨吧?” 张望还浑然不觉,豪迈道:“都是兄弟有什么让不让的呢?能进决赛定拉你一把。” 容且衔又慢悠悠地给张望满上茶水,“在下说的是,魁首,我的。” 张望还没明白,以为容且衔在吹牛,这样的牛他也经常吹,只不过他也分场合吹的。 他这次认真道:“张兄说笑了,魁首哪能是我们想要就能拿到的,那这么多的修真弟子岂不是吃干饭?” 容且衔不再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张望,眼神宛如在看死物。 看得张望心里愈加发毛,想起蛊虫,笑容顿时一僵。 为了蛊虫,他将那口到了嗓子眼的气生生咽了下去,又讪讪笑道:“好,张兄就是想要星星,我这当大哥的也给你摘下来,莫说大比魁首。” 容且衔意味深长一笑:“哦?可不凑巧,在下正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呢。” 张望这会笑不出来了,表情三分怒意五分憋屈还带着剩余的两分讨好。 一番自我调节,张望表情恢复如常,“不知张兄想要什么‘星星’?你只管说,我尽力办!竭尽全力去办!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容且衔忽地轻笑出声,似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在下想要,取代张兄,在大比上,夺得魁首。” 张望瞳孔猛地放大,全身血液凝固。 他不敢相信这人一副温润无害的模样,暗地里藏着一副蛇蝎心肠。 后知后觉想起客栈外全是人,他定不敢闹出事,准备拔腿就跑。 却发现浑身开始乏力。 忽地余光瞥见,那盆被浇过水的玲兰花渐渐枯萎,继而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扶着桌角欲倒不倒。 他伸出手,抓紧容且衔的衣领,口中用力挤出:“你....会遭报应的。” 容且衔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忽地恍悟道:“哦,在下记性不好,将自己的技能记错了,在下习得是傀儡术,不是蛊术。” 张望怔住,傀儡术,他学得也是傀儡术! “取代你,刚刚好呢。” 轻飘飘一句话落入耳中。 张望如遭雷击,一脸不可置信,霎时表情变得恐惧无比。 可是药性发作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只用尽全力问了最后一句话:“你是谁?!!为何如此恶毒?” 话音未落,表情归于木讷,如同木偶。 ...... 大概过了两刻钟。 张望从房里出来,神情微微有些木讷,过了片刻,表情恢复了自然。 他下楼走向掌柜处要了两壶酒,和一盘鸡腿。 端着去了呈遇之那桌。 两人还在聊着明天报名出结果的事情。 “呈大哥,你说我会不会通过啊?你这都内定了,我好羡慕。我爹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争气,修个小仙回去给他扬眉吐气,若是通不过,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我爹。” 雁雪两手撑着腮帮子,鼓起肉肉的脸颊,愁眉苦脸的。 呈遇之安慰道:“雁雪妹妹的针绣活这么厉害,肯定能通过报名的。” “可我不想做个织衣小修士...” “那雁雪妹妹可以不做个织衣小仙,绣花针也可用来防身伤人,天下术法有千百种,进了内门可以选择想学之术。” 张望接上雁雪的话,在旁边坐下,将酒坛打开,给两人满上酒。 又将鸡腿推到雁雪面前。 呈遇之和雁雪又相互对视一眼,似疑惑三人明明已经把话挑明了,这张望怎么还不要脸凑了上来。 两人没有说话,等着张望出声。 张望望着客栈外华灯夜色的景象,有些惆怅地说:“遇之兄,雁雪妹妹,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此番前来也是向你们告别,再怎么说这一路我们仨也是同过甘共过苦的朋友,这最后一顿饭当是给我的饯行吧。” 又回过头。 话说的一番情真意切,眼眶也顺道一红,隐隐落泪。 只是那眼底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红光。 呈遇之和雁雪见张望这般模样,也放下了之前的偏见,敞开心聊了起来。 “张望兄,你可是遇到难事了?”呈遇之问。 张望干了一碗酒,叹出一股辛辣的浊气。 “唉....还不是刚刚接到我叔父寄来的信件,说前阵子在我家地窖里挖出一张房契和几百两黄金,是我爹留下的,现在村里亲人都在我们家门口闹事,只盼着我叔父两腿一蹬,将黄金占为己有,我叔父召我回去守财从商。” 呈遇之和雁雪喉间一哽,苦涩上来,有些无语。 这是回家继承财产,放出来炫耀一番。 亏他俩真心实意为他伤感了一把。 怪不得突然这么大方,两坛酒水一盘鸡腿。 之前结伴而行,张望水都是蹭他俩的,舍不得一个子儿。 雁雪拿起一只鸡腿狠狠啃了起来,嘴里塞满肉,敷衍安慰了几句。 “张望哥....这是...好事,如果你回去了。”雁雪含糊道。 说完,雁雪囫囵吞下一口肉,又接上:“可比在元虚宗当杂役弟子好啊,这里修得可是苦行僧。” 张望又是苦脸一皱,接而大笑了起来,“只可惜我为了上山修仙努力了这多年,却修得了竹篮打水。” 说完顿了一下,再长叹一句,“一场空啊....” 呈遇之:“......” 雁雪:“......” 第35章 难道容且衔的脸是流水线生产的? 无法怜悯。 不能感同身受。 两人能蹭饭也是乐得陪聊,左耳入右耳出。 酒足饭饱后。 张望终于说出了一句结束语。 “遇之兄,雁雪妹妹,恭祝你们前程似锦,大比通过,当上亲传弟子!来,干了这杯酒!” 呈遇之和雁雪端起一杯酒碰了上去。 “干!” 张望醉态已显,摇摇晃晃,准备起身。 臀至半空又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呈遇之,“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请你们帮忙。” 呈遇之耐心问:“何事?张望兄请说。” 张望扶着桌子。 “明日就要发木牌了,我早间就要出发,赶不上发木牌的时间。若是我通过了,帮我领一下木牌保管好,好歹我交了报名费,不能让我几两银子连块木头疙瘩都买不到吧。” “张望兄,放心,定帮你保管!” 了却心愿般,张望颔首,转过身摇摇晃晃上了楼梯。 再也没回过头。 ...... 元虚宗山脚下,元天广场。 八根擎天石柱巍峨耸立在八边形广场的角点上。 广场中心,悬浮着一幅巨大透明色的水幕。 水幕上,蓝色莹光字显示着所有通过报名的修士名单。 如果前来报名的修士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可以进入内务堂核对信息领取木牌入住。 呈遇之和雁雪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张望的名字,兴奋不已。 旁边站着容且衔,身形颀长,因俊雅的容貌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雁雪也不住侧目看去。 只见容且衔一脸落寂,脸上不见半分喜悦之色,看着让人有些怜惜。 雁雪用胳膊肘推了推呈遇之,小声嘀咕:“呈大哥,你看他...” 呈遇之闻言看向容且衔,又扭头看了下水幕,不知道他叫什么,便放弃了搜寻。 不过他也没再多的想法,这人看着很有实力,只可惜怀才不遇了。 他拉着雁雪就往内务堂方向走去,准备领取木牌。 不远处驻扎在葱郁树林中的亭台楼阁,旁边海棠芙蓉开得正艳。 楼阁中倚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桃色纱裙垂在半空,裙摆上的金丝流云随风摆动,斜阳如碎金般落在裙摆,照出粼粼金光。 桃枝懒懒地靠在亭柱上,手中拿着把团扇,轻轻摇晃着。 视线跟着广场人群中那抹颀长的身影,随之移动。 不出片刻,那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范围。 她敛回目光,踏风行至内务堂。 内务堂的弟子见桃枝来了,纷纷行礼。 “见过桃枝真君。” 内心全是骂爹的,这糟心小祖宗怎么来了,这不是苦了他们吗? 这下不但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干活,还得分出一丝心神谨防桃枝挑刺找茬。 桃枝微微颔首,落座在核对信息发木牌的弟子旁边。 纤细白皙的手指撑着脑袋佯装假寐,看着面前流水线般的发牌流程。 旁边的弟子一瞧,这动作,这神情,还是熟悉的味道。 希望小祖宗不要整什么幺蛾子。 报名字─报信息─亮技能─测天赋。 桃枝像个监工头子。 直到那人闲庭信步走到她面前,一身素简白衣却难掩风华绝代的气质。 她视线上移,与那双似她见了千百遍的眸子对视上,看得久了,仿佛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幽潭之中。 桃枝收回视线,气定神闲,缓缓启唇:“叫什么名字?” 有权势就是方便,言简意赅直达目的。 旁边的弟子心一惊,拿着纸张的手微微发抖,颤着嘴唇说:“张望......” “我问他。” 弟子紧闭双唇。 堂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容且衔俯身作揖,不卑不亢道:“张望,年二十,家住余水村,双亲已逝,剩一叔父,擅傀儡之术。” 桃枝伸手朝弟子要信息表,弟子立马呈上。 哪里敢怠慢这个小祖宗。 桃枝看了不下三遍,纸张被她捏皱,一丝模糊的记忆蹦了出来。 张望。 张望? 张望! 张望啊!! 主线任务!她的双修对象! 这个世界疯了吗? 难道容且衔的脸是流水线生产的? 随便来个人就是那张脸? 这怎么下得了手? 容且衔静默不语,与桃枝那双凤眸对视着。 桃枝率先错开了眼。 在旁人看来,桃枝甩了个冷眼。 旁边的弟子立马来了眼色,上前一步叫道:“你胆敢直视真君?!谁教你的规矩?来人,将他赶出元虚宗!” 话音刚落,两个弟子上前准备撵人。 容且衔眼睫轻颤,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胆怯,站在那里落落大方。 只等映在他眼中的那人发话。 周围弟子只觉此人气度非凡,惊为天人。 甚至与桃枝真君站在一块,也丝毫不逊色。 若不是他站在那个接木牌的位置。 大家都以为他也是哪个真君下来挑选弟子的。 只是这桃枝真君臭名扬外,得罪了她,不知道得落个什么下场咯。 人群中原本幸灾乐祸的那批眼下也忍不住同情了起来。 桃枝一听,眉头微皱,这弟子哪家培训的啊? 太拉胯了,上赶着给她树立恶毒人设。 她挥手说道:“无碍,他没有做错什么,按正常流程,你们该干嘛干嘛,不必管我。” 发完话,桃枝淡淡地睨了那多事的弟子一眼。 那弟子连忙垂头退下,走到旁边给人发着木牌。 忽地,清润的声音响起:“真君,您有几个徒弟?” 落在桃枝的耳里,如同一池湖水突兀地扔进了一颗石子,溅起大朵水花。 难道他真的是容且衔? 桃枝掀起眼皮看向容且衔,想从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寻找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但只有陌生。 他不是容且衔。 思忖结束,她垂下眼,桌上皱巴巴的信息表摊在眼前,没有一点信息和容且衔对得上。 容且衔擅剑、擅吃食。 孤儿一个,没有叔父。 家,住幻迷森林。 第36章 真君真是高门难入 “我没有徒弟,准备收一个。” 桃枝缓缓起身,背着手迈开步子准备离开,其实是落荒而逃。 她还没做好准备。 现在她首要任务是收呈遇之为徒。 事发突然,张望怎么处理她没想好。 眼下这个张望是个烫手山芋。 桃枝才走出几步。 “真君真是慧眼独具,高门难入。想必新徒弟需是天纵奇才才能入真君法眼,不知谁,焉得此福。”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一番话由一个弟子对上位者说出来就是夸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在桃枝耳里却有些刺耳。 他应该不是容且衔罢,若是,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陌生? 若不是,那些话明里暗里都像是试探。 可如今局面,只盼他不是容且衔最好。 她该教的教完了,他们也只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而已。 现学业授尽,他们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她原本也就不求回报,只因为有些孤独,找个小孩养养,顺便为自己的以后着想。 她步伐微顿,没有回答,又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而内务堂里的人一片哗然。 桃枝一走,堂中恢复了热闹,木牌领取仪式照常进行。 容且衔召出了几个傀儡人展示技能,又站到一个发着光芒的水晶球旁。 负责测天赋的弟子,伸手示意,“请将手放在水晶球上。” 容且衔垂眼,不紧不慢抬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霎时间。 水晶球发出极其耀眼白色的光芒。 是极品天灵根。 众人唏嘘不已。 元虚宗几百年没出过极品灵根了,上一次出现极品灵根还是桃枝真君的极品木灵根。 现在又出现一个极品天灵根,此事关乎亲传弟子选举。 旁边的弟子正准备上报高层和掌门。 水晶球的光芒倏然偃旗息鼓了,变得黯淡无光。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这简直是天妒英才啊。 极品天灵根就这样废了。 真是太可惜了。 极品天灵根已经损坏到修无可修了,这要想修炼,其难度堪比重塑灵根。 灵根坏了的话,基本就与修炼无缘了。 不知道这个修士还来干嘛。 刚刚撵容且衔的弟子再次开口:“我们不收无法修炼之人。” 容且衔:“规定只说不收不能修炼的人,并未提及不收废灵根,你又怎知我不可修炼?” 那弟子嗤之以鼻:“废话,灵根都废了,怎么修炼?你准备回娘胎重造?” 容且衔不疾不徐召出小傀儡人,掀起眼皮,问:“你是何修为?” 弟子抱着胸,冷哼一声:“筑基后期,你还想跟我打一架不成?” 容且衔唇角扬起,眼中不见半分笑意,一手背着,另一只手拿出一只玉笛,指向旁边的小傀儡人。 “我让这小傀儡人与你对打,若是我赢了,可将木牌发放于我?” 那弟子眉峰一扬,满脸不屑,整个外门弟子都没有几个筑基后期,这人居然口出狂言,简直是将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两人来到内务堂外的空地处。 那弟子眼神一凛,召出寒冰剑,握着剑柄就朝容且衔刺去。 容且衔抬手瞬间,躲在暗处的桃枝以为他要用她教他的剑术抵挡回去时。 一道悠扬悦耳的笛声响起。 紧接着,那原本笨拙还有些可爱的小傀儡人,瞬间变得杀气十足,眼冒红光。 以非常凌厉狠毒的招式打得那弟子节节败退。 弟子未稳住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其他共事的弟子上前扶住他。 那吐血的弟子不敢置信,居然还有废灵根能修炼?! 众人也万万没想到,原来,灵根才不是定义是否可以成仙的基础,这世间也不是只有一种以灵根修炼的术法。 桃枝暗叹,这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固守成规得将多少天才拦在门外。 桃枝再三试探后,终于确定张望不是容且衔后,衣摆纷飞。 转眼间,人已不见。 这一架打完,那弟子不得不服。 容且衔伸手去接那弟子手中的木牌。 那弟子握着木牌,眼神仍有些不屑,就算进得了他这关,后面还有这么多关呢,但嘴上还是好心提醒一句: “拜谁为师都别拜桃枝真君,那女人太阴毒了,落她手中讨不得好,兴许还会得到一顿毒打。” “谢道友提醒,在下也提醒道友一句,元虚宗内务条令第十五条:宗门需团结一致,不可中伤同门,多舌之人将面临刑罚堂20鞭雷刑。” 容且衔面上仍是一派温润有礼的模样,语气却截然相反,字字珠玑。 那弟子猛然一惊,大梦初醒,汗水浸湿了内衫。 平常宗门内的弟子们聊桃枝真君的八卦已是习以为常,大家都不约而同摒弃了那道条令,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此时有人将规则摆在了明面上来,给大家当头一棒。 其实他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擅自替真君做主撵人,又后背议论真君的罪人。 若桃枝真君真的怪罪下来,他只怕不死也残。 刚刚桃枝真君都没有发怒惩罚他,只是轻轻警告了他一眼。 顿时他眼里尿尿了,以后不能再这样想桃枝真君了。 那些都是传闻,实际上桃枝真君有没有欺负弟子,现下的人谁也没见过。 都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旁边另一个偷听的弟子瞄了容且衔一眼,又收回视线老实干活,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乱嚼舌根了。 容且衔接过木牌,离开了内务堂。 出门刚好遇上呈遇之和雁雪。 三人微微点头以示招呼。 容且衔错身而过。 呈遇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雁雪走了两步见旁边没人,回头看见呈遇之在发呆,又走了回去。 “呈大哥,你发什么呆呢?内务堂要关门了。” 呈遇之迟疑了会,说出自己的疑惑,“他刚刚手上拿的是木牌吧?” 雁雪手捏着下巴,回忆了下,“是的,怎么了?” “方才在广场,他不是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吗?” 雁雪眼睛一亮,手指挥舞,激动地说:“你是说他刚刚在演戏?” 呈遇之无奈一笑:“无事,走吧。”,说着便走在前头。 雁雪眉头一拧,“呈大哥,你嫌我笨!今日我不跟你说话了。” ...... 内务堂。 再一个极品冰灵根羡煞众人,这一次那弟子成功将宗门内出了一极品冰灵根之事上报高层。 呈遇之看了看眼前那道极其耀眼的光芒。 并无傲意也无意外,好像早知如此。 呈遇之在领木牌时,有些惊愣,再度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那弟子今日已经念名字念了一日,现下口干舌燥,有些疲怠,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我,说,张望的木牌已经被人领走了,而且不能代领,需要核对信息展示相应技能才可领取木牌。” 呈遇之没想到不能代领,既然这样的话,张望应该是没通过。 内心愧对张望兄的呈遇之,没过几天也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第37章 狗血任务真的是难搞又神金 大比正在外峰如火如荼进行着。 相较于呈遇之、雁雪、容且衔这边忙于应付大比。 桃枝在枝崖峰吃香的喝辣的,顺带当当园丁。 千月提起裙摆小心跃过桃枝种的一片树苗。 她看了看泥土翻飞的土地。 又看了看绑了臂绳活干了一半就撂在一旁的桃枝。 半倚在树上,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向空中抛了瓣橘子。 桃枝定睛张嘴,橘子稳稳落入了口中,动作吊儿郎当,但那张脸仍是清冷冷的,不苟言笑。 一番反差之下,美人抛橘也是赏心悦目。 千月摇了摇头,师妹还是这般闲散的性子,如何带个徒弟出来? 带个徒弟出来不会都跟她一样天天刨土吧? 桃枝单手放在后脑勺,嘴里嚼着橘子,望着天空陷入沉思。 想起那个支线任务,估摸后面还有拆散两人的狗血任务,真的是难搞又神金。 她既要当老妈子,又要当棒打鸳鸯的棒子还得当媒婆,一人占了三个npc职位。 这系统真特么资本主义,典型的既要又要还要。 到底是呈遇之谈恋爱还是她谈恋爱? “师妹,你不去物色一下大比弟子吗?” 千月清脆的声音拉回了桃枝的思绪,她侧头向千月看去,“哦,物色好了。” 千月八卦的眼神朝桃枝看去,凑近桃枝那处时,顺便摘了一朵海棠花在手中把玩。 “哦?是谁?什么灵根?” 桃枝:“......”,什么灵根?她不造啊!那天被张望整得落荒而逃了。 这些天也没关注大比的事情,反正她的峰主令牌都给呈遇之了。 她一本正经:“我对灵根什么的不太看重,重要的是努力,心稳,才能沉淀到最后,成为修真界的中流砥柱!” 话说得委实可以去做宗门宣誓讲言了,就差举个拳头动作配合了。 千月眼珠转了转看了桃枝一眼,哦了一声,“看样子,你物色的新弟子很勤快嘛。” 桃枝:“......” 大抵,是勤快的吧...货没到账,验证不了。 但是男主应该是有优点的吧?不然这破系统真是宇宙垃圾。 破系统:“......” 桃枝有些惆怅,不知道是这本书是废材逆袭流,还是金手指大开流,又或者是扑街写的不入流。 如果是最后一个就真是扑街了。 “想必是勤快的,若是个不勤快的,也不配当我弟子。” 桃枝说的有点虚,不管呈遇之勤不勤快,她都得照收不误,但有的牛该吹还得吹。 还是以前的日子舒服啊,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不吹牛也不撒谎。 现在打工了,不一样了,时时刻刻都得维持人设。 牛吹着吹着她自己都快当真了。 千月将手中最后一瓣花瓣扯完,说了句:“好吧,听说宗门内出了个极品天灵根.....” 桃枝打断:“师姐,我可否向你讨要个特殊名额?” 她将手中的一瓣橘子喂至千月嘴里,千月愣住,又张了张嘴,将橘子吃下。 “你要什么特殊名额?” “就是大比被淘汰后的弟子,我可以提拔他收为亲传弟子吗?” 千月不可置信,“被淘汰的弟子都是资质太差,只能做外门弟子的。而且宗门规定一个真君一百年只能收一个亲传弟子的。” 桃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所以我才向你讨个特殊名额。” 千月着桃枝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有些烫嘴,最后又吞了下去,“我努力向掌门申请一下。” “谢谢师姐,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小宝贝。” “师妹说什么呢,你帮我誊抄名单这么大忙,我都没来得及谢你呢。” 千月见桃枝这般努力为弟子走后门的模样,也就信了她的话。 想当年她的师父那般厉害,真能看上一些落后之辈? 从枝崖峰离开当天,千月就去了掌门那里。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掌门不同意,她就给一个内门弟子名额给桃枝,也算是她还的人情了。 谁知掌门大手一挥爽快道:“就属她清闲的很,才有空肖想情情爱爱,给她两个弟子忙活吧。” 千月:“......”,这么容易的吗?掌门真的不再坚持一下吗? 千月将好消息告知桃枝,掌门同意给她个特殊名额,但没细说掌门的意思。 ...... 直到大比结束,收徒大会当天,千月真是信了桃枝的鬼话。 云来殿。 元虚宗四十位真君,八大仙尊,元虚宗掌门,以及诸多长老,都坐在殿中,为选师仪式撑场面。 殿中心站得皆是从大比中脱颖而出的弟子,皆是没有修为的弟子。 有修为的弟子因修炼方式已经固定很难更改,也难教,便被并到内门弟子去了。 何况修为高的修士根本看不上弟子身份,一般都会被邀请当真君。 就只剩一些修为不高的炼器期、筑基期弟子为寻得安身之处前来参加招比。 殿中的弟子总共六十位,剩下的就归到内门弟子中。 六十位弟子统统身着烟蓝色弟子服,站在殿中心,垂首等待发话。 桃枝坐在上位,旁边坐着千月,还有其他围着殿中央坐了半圈的真君。 再上位是八大仙尊和长老,最顶上的位置是掌门星阑。 殿中央的弟子按照方阵排列。 抬眼望去,在一群高矮胖瘦的修士中,只一眼就从里面轻易挑出了只鹤。 是那天在内务堂看见的张望。 即使站在最后一排,也掩盖不了那浑然天成的不凡气度。 前些日子见他,穿得还是较为宽松的素色简衫。 今日穿着干净利落的烟蓝色弟子服,倒更能凸显出他的身材比例来。 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体型匀称完美。 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旁边都是讨论他样貌出众、气质清雅脱俗的声音。 桃枝从所有弟子脸上扫过,忽地感受到一股熟悉又强烈的注视。 等她再度去寻找那道视线时,已消失不见。 她佯装漫不经心扫过张望,只在他微垂的眉眼间停留片刻,便收回了视线,最后落在呈遇之脸上。 看来呈遇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进入了选师仪式,想来特殊名额是用不上了。 越往前越是大比中名次排行前几的弟子,经过了各项文武测试才能站到那个位置。 第38章 明抢徒弟 这场大比中,呈遇之出尽了风头。 先是以极品冰灵根得到全宗关注,又以自身刁钻诡谲的刀法在大比中脱颖而出。 同样脱颖而出的还有张望,只因他是废灵根,名次便排在了最后。 等所有人都准备好时,主持仪式的弟子上前说道: “想必各位真君和弟子都对彼此的灵根、所擅长的技能有所了解了。” “下面有请各位真君对心仪的弟子进行投票,得票数最高的弟子,可在投票真君中选择自己心仪的真君,票数只有一的弟子,自行选择去留,没有票数的弟子,可自行选择没有收徒的真君。” 桃枝望向那个酷似容且衔的张望,正好与那双清冷的眸子对视上,她蓦地一愣。 【主线任务之收呈遇之为徒,时间剩余15分钟,如果超时,将进行分解惩罚试体验。】 桃枝:!!!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倒计时,桃枝只想骂娘。 她撇过眼不再看张望,目光移向呈遇之,用犀利的眼神暗示呈遇之选她。 呈遇之感受到桃枝的注视,心中莫名一紧,有些心虚。 他打算为自己谋个更好的前程,而桃枝明显不在他的选择范围。 再加上她还在大比前半威胁他选择她,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但得罪她日后恐怕自己也不太好过。 呈遇之再一次陷入两难。 桃枝也在纠结中。 她的权利只是老师,现在大比还在投票环节。 等这几十人磨磨唧唧投票,再等下面几十个弟子选人,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直接抢人时,15分钟已过。 不出片刻,她的灵魂像被刀切成一片一片。 细碎分解成尘埃。 原本的疼痛系数呈指数增长。 桃枝疼的额头细汗都冒了出来,强撑着等真君投票环节完成。 过了一会。 真君投票环节结束。 呈遇之不出所料是全场最多的,四十票里,有一半都投给了呈遇之。 雁雪有五票。 张望有一票,就算他在这群弟子中拔得头筹,也掩盖不了他是废灵根的事实。 票数低也是意料之中。 千月倒是对呈遇之没什么执念。 她不是真君里最厉害的,自然选她的也很少。 她选了雁雪,看起来乖巧又机灵的美人,到时候给她充个场面,来招生的弟子想必会更多。 恰好雁雪也选的是千月,这师徒两人算是双向奔赴。 旁边的千月看见桃枝投给呈遇之,一脸诧异,表情难言。 不是说资质很差的那个吗?怎么选的却是呈遇之?这叫资质太差? 桃枝这边就没那么轻松了。 呈遇之面对二十多个选择,需要点时间抉择,他首当其冲看向最中间的云岚真君。 剑术第一,往日里收的徒弟个个都是拔尖的弟子,名扬修真界。 那云岚真君也是气定神闲,端起一杯茶盏浅啜了一口,丝毫不担心呈遇之不选他。 呈遇之看了看云岚真君又看了看桃枝。 桃枝见呈遇之犹豫不定,心一横,暗的不行,那就明抢! 这厮还在这里跟选白菜似的,挑挑拣拣。 桃枝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伸出纤细的手,指向呈遇之,“我要他!” 声音之大,殿中所有人都看向桃枝,容且衔也抬眸看向那抹桃色身影,沉默不言。 云岚朝桃枝看过来,眼神稍稍变得有些不快。 那弟子明明心有所择,选得是自己,这桃枝又在作妖。 他勉强压制怒意道:“这大比是双向选择,容不得你明抢,你应当让呈遇之自己选。” 桃枝缓步走下席位,“自古以来胜者为尊,谁最厉害他就拜谁为师,你若是这二十个真君里最强的,那便出来与我一战。” 桃枝的口出狂言让殿中哗然一片。 其中不乏很多不赞同的声音,觉得桃枝这是在挑衅规则。 而掌门眼中却是露出了欣赏,唇角微勾,静待好戏的模样。 呈遇之此时也看向桃枝,眼神里不再是些许轻蔑,认为桃枝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真君。 现在桃枝倒真让他有些敬佩起来。 那云岚就是个墨守陈规的,站起来说:“你这是在蔑视规则,成何体统?!有没有把元虚宗和掌门放在眼里!” 老娘都要疼嘎了,管她体统不体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桃枝忍着疼痛,掀了下眼皮,呵了一声: “这是个实力至上的世界,若我们宗门去和别人宗门对比时,明明有机会拔得头筹,夺下宝物,难道因为规则说宝物自有灵识,宝物选了谁就归谁,你就不去争取吗?” 众人不言。 桃枝又说:“宝物的‘灵识’是宝物所为还是人为,你又如何知道?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靠别人给的。” 这话一出,将云岚和一众墨守成规的人贬得有些愚蠢,一时看向桃枝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快。 当然也引得相反一派连声叫好。 元虚宗是个大宗门,将弟子教的个个像怂包,宗门哪天指不定就垮了,如何能在四大宗门站稳脚跟? 云岚怒道:”歪理!你如何将人与宝物对比?人有自主选择意识,而宝物没有!“ 呈遇之霎时被云岚说得脸色微红,这不是明着说他不是人吗? 桃枝:“你可真会拣重点,我可没说这话。” 一时间,气氛变得欢乐起来,全场哈哈大笑。 云岚脸色铁青,恨不得砍了桃枝,似想到什么,嘲笑道:“百年前你与我对打,输成什么样不记得了?你连徒弟都没有,如何会教人?可别将天才带成草包。” 桃枝又不是百年前的桃枝哪里知道他的得意嘴脸长什么样。 见呈遇之磨磨唧唧,说又说不过,直接问:“打,还是不打?” 其他真君坐在位置上左右交头接耳。 根本不相信连元婴期根基都还没打扎实的桃枝,能打得过出窍期的云岚。 何况这桃枝一心就扑在情爱上,哪有心思修炼。 云岚见桃枝跟头又蠢又倔的驴似的,空有面皮没有脑子。 气愤的同时又在心里冷笑,那到时就别怪他出手太重。 他看向掌门,伸手作揖:“还请掌门指示。” 掌门手一挥,“允,宗门需要智勇双全的弟子。” 云岚得令,欲将怒意全部化为剑意,两人飞向比武场。 所有人都出了大殿去比武场看好戏,容且衔慢步走着,落在后头。 眼眸望向比武场那抹倩影,神情不辨。 呈遇之心中的天平已经隐隐倾斜,他看向桃枝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雁雪在呈遇之旁边凑声说:“想不到桃枝真君这般勇猛!居然为你和剑术第一的真君大打出手,真遭人羡煞。” 呈遇之脸微微一红,随即恢复,正色道:“桃枝真君是个卓尔不凡的仙人,我不是,且去看比武吧,还可学习一番。” 第39章 真君准备再抢一个徒弟? 比武场中央。 桃枝负手而立。 另一只手执软剑,剑身通体玉色,剑刃薄如蝉翼。 剑是桃枝在桃枝真君洞府内捡的。 她视线看向云岚,话却对着呈遇之说:“呈遇之,想学剑术是吧?” 也不等呈遇之回答,直接说:“为师替你激出云岚剑术,你好好偷师。” 云岚:“......”,我不要面子的吗? 呈遇之:“......” 众人:这桃枝真君的脸皮果真是宗门第一厚。 话音刚落。 云岚放出威压。 在场弟子纷纷感受一阵胸闷气短,但好在有结界挡着,减少了许多压制。 桃枝仍八风不动,神情自若站在对面,丝毫不受威压影响。 云岚眼底暗芒闪过。 他很早以前就达到了出窍期,而桃枝只是元婴期,为何她却丝毫不受出窍期的威压影响? 他挥着手中的玄冰剑,剑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数以万计的剑影从空中直击而下,欲将桃枝穿个对穿。 桃枝的身体瞬间如同幻影般,分成了许多分身,与每一道剑影打斗,快得让人看不清。 每一道剑影桃枝都游刃有余的对付着,甚至可以放缓速度以至于让呈遇之看清。 可每一道剑影都需要云岚耗费灵力去操控,且是有意识地操控。 见桃枝把他当教科书一般在这里戏耍。 云岚怒不可遏,将所有剑影合一,与桃枝单打近身搏斗。 但却不下十招,那玄冰剑忽地被桃枝的软剑绞紧。 桃枝眼神一凛,用力一扯,那玄冰剑便从云岚手中脱手,携着凌厉之气破空插入不远处的剑碑石上。 剑鸣铮铮作响。 桃枝将剑直指云岚胸口,“还打吗?” 云岚瞳孔骤缩。 怎么可能呢? 才闭关一百年,就已超越他出窍初期。 他从元婴后期突破至出窍期可是花了五百年。 五百年,桃枝才堪堪入山,她莫不是得到了什么秘境宝物? 云岚探究的眼神扫过桃枝,又收回目光。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想不到那疯疯癫癫的桃枝,竟有这般高超的剑术。 居然能够打败宗门剑术第一的云岚真君,夺下宗门第一真君的称号。 一时之间,众多弟子羡慕地看向呈遇之。 站在殿中的容且衔,也微微抬眼看向殿外人群中众星捧月般的呈遇之,神情淡淡。 掌门似乎毫不意外,威严的声音从大殿传来:“云岚,可愿赌服输?” 云岚一脸不甘,忍着气恭敬道:“是,云岚愿赌服输。” 他召回插入石碑中的冰剑,冷哼一声,转身走入殿中。 桃枝勉强站稳身子,苍白的脸色终于有所缓解。 她打架的同时还要承受分解的痛楚。 这一架打完终于不疼了,甚至还很舒服,全身像做了个spa管理似的。 系统似乎很懂得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真是狗系统。 【恭喜宿主完成收徒任务,奖励聚灵丹*1,换魂符*3,以及十万极品灵石。】 【你大爷的,下次倒计时不能提前亮灯?】 【这是为了给宿主制造紧急感,以免宿主拖延,超时完成任务会比这更痛,刚刚已为宿主减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痛感。这也是为了宿主,拖延和偷懒只会升级任务难度,建议改掉坏习惯。】 【.....】 百分之一就这么痛???? 这系统还知道她偷懒了? 桃枝沉吟片刻,又说: 【可若是像你们这样赶鸭子上架,激怒宿主狗急跳墙,直接把主角捅死了怎么办?】 【届时不但没完成任务,还崩坏主线。】 【你们的kpi指标不止有完成度这一指标,应该还有满意度这一指标吧?】 系统:【......】 【可为宿主提前亮出倒计时,请宿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欢喜冤家。】 【这还差不多。】 桃枝高兴得太早,只见支线任务的倒计时出来了。 不足24小时..... 她好像,突然被系统背刺了。 【完成之后可奖励心有灵犀符一张,系统即将进入睡眠模式,请宿主主动并尽快完成。】 桃枝立马收起软剑,朝大殿中走去。 ...... 殿中,旁边的弟子对容且衔说:“你被月弦真君选中了呢,听闻她对徒弟极好,会将毕生所学的傀儡术倾囊相授。” 站在门口处的容且衔面上一如既往的温和,“是吗?” 话音未落。 桃色衣衫从眼前飘过,带起一阵暖香。 旁边的弟子露出痴迷的眼神:“也好不过桃枝真君啊,高调抢徒,霸气教学,还长得这般好看,要是有这样的师父抢我,我死也愿意啊。” 桃枝经过时将两人的对话听到了大半。 月弦真君? 她下意识使用了人物解锁技能。 月弦真君是月弦峰峰主,只收男弟子。有着不为人知的爱好,喜欢收藏漂亮弟子。 常带弟子出去历练,与弟子双修增长自己的修为。等弟子毫无用处之际,杀人灭口,回到宗门便谎称弟子死于任务。 她侧头看了容且衔一眼,缓步走了几步又撤了回来。 站在弟子和容且衔面前。 后面一群弟子成群结队冲了进来,不小心撞上了桃枝。 桃枝一个惯性往前扑了下。 猛地扑向那弟子方向,容且衔不动声色往前移动了几分距离,挡住了弟子。 桃枝扎进了一个清冽的怀抱中,若有若无的檀木香萦绕鼻间,桃枝心头微微一跳。 容且衔抬手扶住她。 等桃枝站稳后立即松开了手,似半点都不愿与她沾上关系。 那群肇事弟子低着头,排排站好。 “弟子不是故意的,弟子知错,恳请真君责罚。” 桃枝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冷声道:“自去刑罚堂领罚。” 那群弟子唯唯诺诺:“是。” 等那群弟子走后,桃枝问容且衔:“你选了月弦做你师父?” 容且衔早已敛起神色,温和一笑:“不知真君是何意?是准备再抢一个徒弟?” 桃枝看着熟男版容且衔的那张脸,心中一哽。 也没什么意思。 但张望是她的双修对象。 要攻略的人物。 第40章 她到底跟谁换魂了?! 桃枝只好说:“只是想提醒你,月弦不是个好相与的。” 容且衔循循善诱,耐心问:“真君为何提醒我?真君认识弟子?” 桃枝:“.....” 这张望说话怎么总让她有种错觉是在跟容且衔说话? 她面无表情:“不认识。” 容且衔默了一会,略一行礼,“多谢真君好意,弟子知晓了。”,便又陷入沉默 再说下去显得她多管闲事,桃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走开。 发带飞扬,拂过容且衔额角的肌肤,又飘回空中消失在余光里。 容且衔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弭,淡得几乎无迹可寻。 再抬起头来时,已完全没有了刚才温润的模样。 “桃枝真君一点都不如传闻那般不近人情,为爱癫狂的模样啊,这闭关一百年真是性子都变了呢?你还别说桃枝真君和呈遇之好像一对壁人啊,一点都没有师徒的感觉。” 那弟子目光紧随着桃枝的身影落在旁边的呈遇之身上,嘴仍是不停地嘀咕着,转回头问容且衔:“张兄,你说是吧?” 容且衔侧眸看向弟子,淡淡问:“桃枝真君,好看吗?” 弟子被容且衔盯得发毛,有些结巴:“桃...枝真君,好...好看啊。” 容且衔没有再回他,缓步离开。 那弟子两腿打着颤,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般酸软。 大殿中早已结束选师仪式,每个真君领着自己的徒弟回到山峰。 呈遇之跟在桃枝身后,步上枝崖峰云梯,两人无言,沉默了一路。 桃枝倏然停住,呈遇之也停住,低头问:“师父,怎么了?” 桃枝微愣,这声‘师父’似乎穿透了百年时间,清晰有力地落在了耳旁。 恍惚间。 她想起了容且衔的笑容。 他也曾这般喊她师父。 桃枝转过身看向呈遇之,神情古怪:“你觉得雁雪怎么样?” 呈遇之想起雁雪那俏皮的面容和这一路的相伴,脸稍稍有些红了。 “挺好的啊,很机灵古怪,这跟师父要教我的剑术有关吗?” 桃枝脑子宕机了。 这比钛合金还直的钢铁直男。 怎么让他意识到雁雪喜欢他? 【欢喜冤家任务:让女主娇嗔地锤男主胸口,让男主意识到雁雪喜欢自己,倒计时:16个小时。】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凑一对?! 桃枝有些头疼,只好先让呈遇之找个房间自己住下。 ...... 树叶被风吹得轻晃,繁星隐匿。远处有朵烟雾般的流云,缓缓滑过山顶,飘至天际。 桃枝躺在树枝上,嘴里咬着狗尾巴草,望着星辰。 突然很怀念在幻迷森林的日子,无拘无束。 以前可是徒弟伺候她,现在都轮到她伺候徒弟了。 真是应了那句时代金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桃枝再度重重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琢磨起支线任务怎么完成。 「让女主娇嗔地锤男主胸口,让男主意识到雁雪喜欢自己。」 这句话看着有些难度,但前面的任务说不定是举个例子,重点是后面的结果。 只要结果达到了。 那么前面以何种方式完成也许没有限制。 桃枝眼眸一亮,从储物袋里掏出换魂符。 一张红色的纸符,上面画着鬼画符。 系统一如既往抠门,连说明书都没。 桃枝不知道咒语,也不会用,想起很久以前看小说得出的经验。 大概是脑子里想和谁换魂就可以? 她在指尖燃起灵火,烧掉了符纸。 符纸燃尽的最后一刻,画面扭曲。 一阵天旋地转。 再一睁眼,房内漆黑一片,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掺杂着一丝淡淡檀香味。 桃枝眼露茫然。 忽地一抹温热溅在了脸上。 桃枝伸手往脸上一摸。 透过稀疏的月光,她看清了指尖上的液体。 是血。 染着血的手指骨节明晰,很修长,明显不是她的手。 视线微转,桃枝甚至看见了墙上缓缓滚落的一条条血迹。 她又往旁边一瞅,整个人头皮发麻。 五个傀儡人分别用五根绳子扯着月弦的四肢和脑袋。 脸上的血液,就是月弦五马分尸时飞溅的血液。 桃枝一瞬间惊得失声,这么血腥的场面,刺激地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桃枝猛地站起来准备查探情况。 感受到脚上有一道束缚,银光闪过。 低头一看,先是清楚地看到了两个男性点点。 她的胸呢?! 惊愕完,桃枝再度看了一眼。 这么瘦弱的吗?像随时就要挂了的感觉。 桃枝三叹。 还有什么比穿到了凶杀现场发现自己变成了男性更为刺激的事情?! 她到底跟谁换魂了?! 还被人用链子锁住了。 桃枝还在思考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刻,她就在门口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 明暗交错的月光下露出了半张脸。 ——是她的脸。 桃枝瞳孔微缩,立马反应过来,进入角色:“等等,我什么都没看见!” 清凌凌的男声响起,配上这怪异的台词,说不清的不伦不类。 桃枝一时不适应,默了一会。 门口的人顿了半晌,隐在月光下的另半张脸上,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几经变化后,最终端着平静的表情,从容不迫地走向那四分五裂的尸块中间。 翻出一把染着血的钥匙。 又缓步而来,在她面前半蹲下。 染满鲜血的手握在锁着脚链的脚踝上,尽显瑰丽。 容且衔目光一滞,又继续动作。 抬起那只原本是自己的脚,将锁链打开。 解锁声响起。 桃枝神情平静,倏然掐上了细嫩的脖子:“你不怕我杀了你?” 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面孔,因气息不稳微微泛红,望着她的表情仅仅只是轻轻皱眉。 最后那人淡得什么表情都没有。 容且衔自嘲道:“弟子....本也没想活,她是元虚宗的真君,我只是个无门无派又无亲人的散修,她说我与她双修,她方才教我本事,弟子自是不肯,准备明日与千月真君请示下山,月弦真君却在今夜吃食中下了软骨散,将我锁在床上,欲行.....” 桃枝:我懂,经典台词,不轨之事。 桃枝不言,容且衔又继续道:“她意图召唤五个傀儡人增加闺房趣事,便将让傀儡人绑住她的手脚,让我去脱她的衣服,然后....” 桃枝眼皮直跳,松开了‘她’的脖子,捂住了那张嘴。 这个充满黄色和红色的故事她猜到了大概。 月弦想整点情趣,没想到碰到了个硬茬,给自己整驾鹤西去了。 第41章 登徒子!看哪里呢?! 这月弦也真是个人物。 在宗门里她的名声好到不行,没人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 要不是她今天刚好解锁了月弦的人物信息,可能会直接将张望拎到刑罚堂。 桃枝一时无言。 这张望虽说是自保反杀,但看起来也是个狠角色。 桃枝看向那双凤眸,她的大手还捂在自己那张脸上。 万籁俱寂,昏暗中两人相视许久。 灼热的呼吸直钻手心,有些痒。 惊得桃枝将手放下。 容且衔微微一怔,默了一会,也反应过来,一番情真意切: “真君若是想与我一并被抓奸情,可以拖延时间,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死不足惜,可真君却是誉满天下.....” 说着容且衔又停顿了一会,意味深长道:“若是因为我身败名裂,一身修为毁于一旦....弟子当真罪该万死。” 桃枝抬眼看他。 也许是那长的和容且衔相似的脸,和她下意识的信任,想着能搭把手便搭把手。 最重要的是。 这是她想不想的事吗? 她压根没得选,除非她想当一辈子男人。 刚刚威胁张望是虚张声势,为了不让系统的事被发现。 现在两人换魂状态下,只能统一战线。 这垃圾系统连换魂符的说明书都没有。 总不能她使用前接触到的最后一人,是换魂符的使用方法吧? 桃枝愣了一下。 她好像真相了。 思绪回笼,她问容且衔:“想好怎么处理尸体了吗?” 容且衔垂眼:“弟子....不知。” 桃枝无语:“不知你就敢把她杀了?不想活了?能逃过元虚宗追究?” 容且衔故作认真思考,“埋了罢。” 桃枝:“埋哪?” 容且衔:“床下。” 桃枝嗤笑:“太臭。” 容且衔笑道:“那便烧了罢。” 桃枝气笑,“你想拉我垫背?” 两人的语气像在讨论你吃饭了吗那样轻描淡写,密谋着毁尸灭迹的方法。 容且衔眸光微转:“那依真君看,该如何?” 她侧眸看向傀儡人手中那颗狰狞的头颅,上面的表情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月弦估摸是急不可耐,色心上头,想霸王硬上弓张望。 却没想到被张望反杀了。 又刚好被她穿了过来,发现了凶杀现场。 这话都递到她脸上了。 那就将人留在身边看着,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撇过头看向满屋子的尸块,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张冷心冷情的脸,顿时无语问苍天。 她为什么跟张望换魂了?! 但还是要有由头解释一下,他信不信另说。 “我刚刚睡了一觉,不知为何便与你换了灵魂,现下你杀了月弦,不好收场,不知灵魂何时能换回来,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懂吗?” 容且衔看着自己那张脸,垂下眼睫。 凝思片刻,他熟练地演起桃枝的表情,眼神灵动,语气淡淡道:“明白。” 桃枝一拍大腿,“对,就是这表情。” 这一掌下去,拍得是实打实的肌肉,似觉有些崩人设。 桃枝霎时将手放到了侧面,缓解手部疼痛,转头看向尸体。 桃枝对容且衔说:“明日我们就要面对月弦死掉的质问,所以现在就要串好台词以免露馅,知道了吗?” 容且衔微笑:“弟子明白。” 旋即起身坐在在她身旁,拿过放在床边叠好的衣服,垂着头擦拭手上的血迹。 动作之优雅,眼神之仔细,仿佛在擦拭上好的雕塑品。 桃枝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这张望擦金子呢? 桃枝起身走到屋外,看了眼雾霭缈缈的天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视线又转到不远处的密林里。 身后响起脚步声。 容且衔来到桃枝身旁。 桃枝侧头看向那不到自己下巴的张望,只见张望视线游离在她的肩颈以下,神情莫测。 桃枝猛然意识到什么,垂头一看。 果然凉飕飕的,两手迅速拉起衣领扣好衣服,大喝一声:“登徒子!看哪里呢?!” 容且衔闻言立马错开视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慢慢笑道:“真君,你用的是我的身体。” 桃枝面色一肃,似想起了什么,狠狠威胁道:“莫要乱瞧我的身子,不然把你扔进雷池,劈上一劈,洗洗狗眼。” 容且衔抬指摁了下眉间,遮住眼中的笑意,颇有些无奈提醒道:“真君,眼下快天亮了。” 桃枝冷哼一声,敛回目光,负手走进密林。 沿着蜿蜒小径直下,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偶有传来一阵阵异香。 桃枝左拐右拐,又回到了原点。 容且衔轻淡出声,抬起纤纤玉手,指向看起来无路可走的方向:“真君,这条路没走过。” 这话有些耳熟,桃枝没想起来是谁说过。 只是被拆穿是个路痴难免有些尴尬,高人模样差点端不住,只好冷声道:“我在侦察环境。” 说罢,闭目细细嗅了一下。 容且衔目光落在自己用了百年的那张脸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桃枝忽而睁开眼,提腿迈向了容且衔所指的方向。 容且衔紧随其后。 随着两人的深入,那股异香味越来越浓,还夹杂一丝怪异的腥味。 像臭了几天的鱼。 桃枝和容且衔来到一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如同深渊巨口,吞噬过无数怨灵。 两人在洞口处停下。 桃枝下意识召唤储物袋,想调动灵力,发现使不出来,像是经脉被堵了。 忽地想起这是张望的身体。 容且衔看了一眼桃枝。 调动灵力打开桃枝的储物袋,往里看了一眼。 除了她留给他的东西,他准备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神情微愣,过了片刻,恢复如常。 他拿出了一根火折子,缓缓点上。 桃枝心生疑惑,这张望怎么都修仙了,还保留着人界习惯。 直接用照明法器不就好了,用什么火折子。 忽然想到她储物袋的火折子还是容且衔给收起来的。 容且衔小不点一个,却很周到细心,总是能把出门可能要用到的东西收在她的储物袋里。 默了一会,她说道:“走罢。” 火光跳动,照亮了洞内的景象。 第42章 总有一天,我要斩尽这天下负心汉 不远处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骸。 洞口中央是石桌石椅,越过石桌向里看去。 后面是珠帘玉幕隔出的卧室。 透过珠帘隐约看到一个男子躺在床上。 四肢被捆住,锁着和张望脚上一样的链子,泛出冷冷银光。 桃枝长手长脚迈向卧室,抬手撩起珠帘。 入目便是那弟子肌肤未腐但烂了不少的身体。 从那虚虚挂在骨头上的面皮能看出有几分姿色。 衣服半遮半掩,露出部分白皙,一副风流快活的模样。 只是面上满是惊恐,眼珠凸出,几乎要迸裂出来。 饶是桃枝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拧眉。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女子的反应。 神情平静无波,眉眼清绝。 清亮的眸子映照烛火,月色朦胧般模糊,叫人看不真切。 有种不太符合她气质的好看。 不是她自夸,只是这张望气质太好,将她的颜值拔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说呢,她自认为自己,是有点儿不正经在身上的。 张望这顶配的颜值和气质,做配角真的不是大材小用? 桃枝正在感叹,旁边的套着她的皮囊的容且衔举着火折子走上前。 食指中指并拢,轻触了下那具尸体的面皮。 “死了半月有余。”容且衔淡声道。 “真君带我来这,可是想到了法子?” 桃枝颔首,看向他。 “你演‘桃枝真君’来找月弦,偶然发现‘张望’被月弦捆在床上,便出手相救与月弦大打出手,又发现了洞内的弟子尸体。” 容且衔看了桃枝一眼,“真君,若是太刻意,只会叫掌门怀疑。” 桃枝一哽。 她知道这样他们俩也会被怀疑。 可是时间不等人,天马上就要亮了,容不得他们慢慢想办法。 证据确凿,计划可行,漏洞百出。 虽能直接给月弦定罪,却也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桃枝蹙了蹙眉,“你有更好的办法?” 要不是现在是换魂状态下,随时可能换回来,她绝对甩袖离去。 容且衔举着火折子掀开珠帘,缓步走出卧室。 他轻轻吹熄了火折子,望着洞外微微亮起的天。 若是他自己,便让月弦直接消失。 凝神片刻,他抬手便准备脱掉外衫。 桃枝见状,眉梢微扬,按住容且衔的手,“刚放话呢,不怕我真把你扔雷池?” 容且衔唇角微弯,“弟子自是怕的,但演戏总要做足了罢。” 桃枝:“......” ...... 元虚宗,星云殿。 一蓝衣弟子匆匆赶至殿内抱拳行礼,神情紧张,禀报来意:“报告掌门,月弦真君死了!她....” 掌门将书简合上,看了弟子一眼,不紧不慢道:“何事这么慌张?” 弟子弯着腰虚抬眼回了句: “弟子今日准备给月弦真君送些她之前吩咐过的药膏。” “今日去时,发现月弦真君的屋内传来锁链声以及月弦真君的声音,弟子便偷偷凑近看了眼,发现月弦真君在....” 这弟子说话将话留一半,似难以启齿。 掌门皱眉,不耐道:“吞吞吐吐,修仙修得连嘴都不会用了吗?” 弟子更结巴了:“掌、掌门,是这话.....实在难以启齿。” 他虚虚抬眼,见掌门脸色不好,加快了语速: “月弦真君在折辱新弟子,将新弟子捆在床上,弟子害怕欲返下山,结果被月弦真君发现,她准备杀我灭口,我便逃到最近的枝崖峰求助桃枝真君。” 那弟子似说的累了,歇了一会继续道:“桃枝真君带弟子去营救新弟子,两人大打出手,桃枝真君一怒之下将月弦真君杀了。” 掌门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将书简扔至一旁,负手出了主殿。 扔下一句:“带我去。” 弟子恭敬道:“是。” 掌门带着一众弟子来到了月弦峰。 刑罚堂的人早已到了山峰,调查此事。 三长老祟风垂头禀事:“掌门,老夫在月弦的闭关山洞内发现了许多弟子的尸体,那药房弟子送的药确实是...助兴之药。” 掌门微微凝神。 过了片刻,掠过三长老,来到月弦所在的房间。 看见地上五马分尸的月弦,尸块切口像被刀剑利器所劈开,平整利落。 他微微蹙眉,继而将视线移向站在窗边似在透气的‘桃枝’。 女子脱去了桃色外衫,白色内袍迎风飘荡,若一缕清冷孤烟。 那人凭窗而望,恰是闻声回头,眸光淡淡。 若非脚下蜿蜿蜒蜒淌着的血。 无人会将她与这骇人的尸体联想在一起。 桃枝作为弟子‘张望’连忙行礼:“见过掌门。”,又悄悄扯了扯容且衔的衣服。 容且衔也拱手行礼:“见过掌门。” 掌门目光偏移,看向‘张望’。 长发未束,衣服有些许皱褶,披着桃枝的外衫。 因着那面皮极好,站在‘桃枝’旁边,倒有些像面首。 是他那天在云来殿中稍微分了点心神的人。 灵根已废,却能凭傀儡术夺得桂冠,是个不错的苗子。 只是不幸被月弦选中,又幸运被桃枝所救,算是个可培养的宗门弟子。 今天这事,要平下来,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月弦是大长老之女。 大长老正在闭关,若是让他知道,恐怕是不好交代。 “出来罢。” 掌门率先出了屋,在屋外空地停下。 众人跟了出来。 掌门背手转过身,视线落在‘桃枝’身上,沉声道:“桃枝,你可知罪?!” 桃枝:“......”,来了来了,这一环节就要来了。 若是两人谁出了差错,就双双gg。 容且衔冷着脸,嗤笑一声:“弟子替天行道,铲除宗门老鼠屎,何错之有?” 掌门见桃枝死不悔改,下意识放出威压,“桃枝!” 容且衔吐出一口血。 桃枝:哥,你悠着点,这一口血我得补多少灵芝啊。 容且衔又扬起狠厉的笑容。 “宗门内暗度陈仓的狗男女,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便杀一双,大卸八块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总有一天,我要斩尽这天下负心汉。” 掌门凝着‘桃枝’。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能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旁边真正的桃枝垂着头,仗着男子身量高,偷偷瞄了一眼小个头容且衔。 暗赞道,这张望演得忒好了吧? 嚣张跋扈的样子,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等等,什么负心汉? 什么狗男女? 她的人设是这样演的吗? 桃枝决定对自己使用一次人物解锁技能。 看完后,桃枝沉默了。 这桃枝真君之前是何种究极舔狗?! 第43章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青川仙尊冷落她多年,原身居然跪求着给他当三,结果人家当着她面,跟那个玉清真君卿卿我我。 后来原身疯了,大闹青川婚礼,最后闭关。 掌门沉声道:“胡闹!那人都让你砍完了,还建什么宗门?你一人一户宗门罢了。” 众人一愣。 这话说得,他们是随便让人砍的吗?跟菜瓜一样。 掌门威严的声音响起:“桃枝残害同门,应当去刑罚堂领碎骨之刑。”不容置疑的语气,加上酷刑,令人心生畏惧。 碎骨之刑。 简而言之就是将全身的骨头全部打碎,再重塑,受刑人很难承受住碎骨之刑,通常会死在施刑中。 就算有幸活过来了,重塑的骨头和经脉又岂能恢复如初,修为都跌大半了。 容且衔神情自若,恍若未闻,亭亭玉立站在屋中如座佛像。 气势比起来丝毫不输掌门。 话落后的静默气氛中,之前禀事的弟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横流,不断磕头。 “掌门万万不可,桃枝真君是因为救弟子心切才失手杀了月弦真君,若不是桃枝真君,宗门弟子将有多少人被月弦真君欺辱致死,死不瞑目,连尸骨都找不到,您这一罚,寒了全宗门弟子的心啊,以后遇见此事再无人敢出手相救了。” 桃枝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使出了影后级演技。 她全身颤抖不已,眼眶通红,眼泪却始终不见落下,像是悲极了。 缓缓出声:“桃枝真君于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愿为桃枝真君受罚,以代恩情!只盼众仙人将弟子骨灰送回故乡,与家父葬在一块。” “弟子,在此谢过!”,桃枝说完,便朝众人重重地磕了个头。 一番悲痛欲绝的表演,让在场的人不少人落了眼泪。 宗门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弟子,真是百年罕见。 容且衔淡淡望了桃枝一眼,桃枝垂着头继续飚演技。 背锅侠坚决不当,表演到这已是仁至义尽。要不是他手欠把人杀了,至于费那么大劲吗? 领罚需要流程和时间,换魂符也不需要那么久失效,他到时自己领罚去。 那双修任务,让它见鬼去吧。 这要是换回来,她都不用系统弄死她,就先死在宗门里了。 气氛在两个弟子啜泣声中僵持着。 ‘桃枝’忽地大笑,眼里流露出疯狂,当着所有人面,大逆不道:“师徒淫乱,道义散尽,公允不在,修仙修魔又有何区别?若无区别,我又为何克己守礼,为这虚伪的大道典身卖命?” 话落,‘桃枝’将头上的真君玉冠狠狠砸下。 玉石碎裂的声音清脆响起,砸得众人皆是一愣,又恍若当头一棒。 似下一刻就要举刀与众人同归于尽。 容且衔将桃枝真君闭关前的疯癫,演绎的淋漓尽致。 众人心中一怵。 桃枝真君本身性子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实力还强。 若真打起来,虽然不至于被掌门一下摁死,但是摁三下,弟子们也够呛。 权衡利弊之下。 众弟子:要不还是跪一下吧?大佬打架,小命难保。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会儿的桃枝真君就是个典型不要命的。 桃枝垂着眼睫,被张望的演技彻底征服。 这太牛叉了吧,两人都不是一个水平。 如果张望演的是华妃,那她演的就是华妃手上的护指套。 中看不中用。 毫无可比性。 一时之间,除了管理层长老真君们,其余弟子齐齐跪下喊道:“请掌门责罚。” 三长老祟风一看不得了,这刑罚堂哪里装得下这么多人,那碎骨器都要用钝了罢,他们宗门成什么了,修魔得了。 何况他也看不过大长老作威作福太久,顺势而为:“掌门,这歪风邪气确实不得蔓延,您看?” 掌门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松开。 “功归功,过归过,功不可完全抵过,罚你将宗门清规戒律抄上万遍,不许用法术,执笔书写。” 桃枝五雷轰顶,微垂着头,面上是一副狰狞的表情。 等换回来,她保证不摁着他头让他抄万遍。现在还是先抢救一下吧。 桃枝咬着牙,手悄悄用力拧了一下大腿,又抬起头来,眼眶湿润,一滴清泪从眼角滚落。 “弟子愿意代真君受罚,望掌门成全。” 一番哭戏让在场的女真君女弟子心中一紧。 这般至情至义的徒弟,收了真是捡了大便宜。只是可惜落得了个这下场。 甚至有几个女真君隐隐想要上前帮忙说话。 容且衔看完桃枝的表演,一时沉默了。 掌门一个眼风扫向桃枝:“罚抄已是宽恕,莫要求情!” 桃枝垂头立马闭嘴,“是,掌门。” 容且衔见好就收,俯身行礼,淡淡应下:“是,掌门,弟子这就去领罚。” 桃枝:“......”,他领罚了不就是她抄? 容且衔准备离去,桃枝起身欲跟上。 “张望。”掌门淡淡出声。 容且衔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看向桃枝,桃枝反应过来掌门在叫她,立马跪下。 “弟子在。” “你现在已无师父,月弦的其他徒弟皆由其他真君代领,你想选哪个真君当你师父?” 容且衔很安静,等待那个回答。 桃枝抬眼看向容且衔。就这样走了?丢她一个人在这?? 两人透过旁人模糊的衣角,对上视线。 男人果然靠不住,桃枝错开视线,开口道:“我选.....” “慢着。” 所有人皆看向声源处,是司空真君,声音如莺燕般清灵好听。 她行走间微微侧了下头余光带过桃枝。 桃枝抬头看向司空。 司空见‘张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莞尔一笑,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桃枝回忆了下张望的人设,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始终面带微笑。 她本着对张望的人设理解,对司空礼貌微笑了一下。 这不笑不打紧,这一笑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落在司空的心头。 司空见了有些失神,又想恼怒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差点丢了颜面。 她收回目光,走到掌门面前,行了个礼。 “掌门,弟子愿收张望为徒,将他提为弟子座下的亲传弟子,下次招生大比,弟子不再参与。”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 想不到这司空真君居然破格提为亲传弟子,现在是代领阶段。 很多弟子其实并不受其他山峰弟子欢迎,甚至有些排挤,毕竟学的技能不一样。 这样一来就导致很多被领弟子,学艺不精,不受重用,碌碌无为,自然而然就平庸了。 这司空真君可谓是大张声势地告诉全宗门,她要重用张望。 掌门看向‘张望’,“你意下如何啊?” 不等桃枝选。 第44章 他举起柔若无骨的小手 容且衔唇角微抿。 罢了,她本意就没想收他为徒弟。还是他自己选了吧。 他转身走回掌门身边,微微垂眼。 打断桃枝准备说话的动作,恭敬道:“既是弟子救了他,与他便有缘,弟子也想收他为亲传弟子,望掌门成全。” 司空真君闻言柳眉倒竖。 这分明就是看她不爽,直接抢人,刚才怎么不提?非等她提了,她才有缘了,这不是针对这是什么? “是我先提出来的,怎么说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掌门背着手默然不语。 桃枝虚抬脑袋,微一挑眉,给容且衔挤眉弄眼,暗示他快点。 容且衔气定神闲继续道:“司空真君教的是符箓术,张望本身习的是傀儡术,与符箓无半分相通之处,若由司空真君收徒,习的术数可谓是青黄不接。” 司空真君如同听了一出笑话,鄙夷道:“你这连徒弟都没收过,还不知道怎么教徒弟的,有何资格说我?成日里只知道种花种草,还不如去花圃教弟子种花得了。” 以往她和桃枝没少互掐脖子。 每每有好东西,不论是疗伤圣草的幽冥雪莲,还是提升修为的灵息丸。 掌门总是先给桃枝和云岚,引得其他真君嫉妒不已,又不敢言。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资质过人的呈遇之,她还从云岚手中抢人,现下又来抢张望。 当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容且衔不做声,抬手间就是几个傀儡人如幽灵般站在司空真君身后。 此举已是无声胜有声,顺便也让大家看清了桃枝的实力。 剑术与云岚不相上下,现在还会傀儡术。 这怕不是天才吧? 听说桃枝真君已是出窍期,堪堪闭关百年就突破了这么大一境界,那渡劫期指日可待。 要知道宗门里只有掌门是渡劫期,修真界唯四的渡劫期大能。 掌门的资质不用说,千年修至出窍期,已非池中物。 这桃枝真君五百年就修至出窍期,也怪不得掌门对桃枝真君纵容有加了。 这般实力到哪个宗门都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只会枉增对手。 司空真君只觉身后冷风扫过。 用余光一探,汗毛倒竖,立马吓得尖叫退开大步,一下子失了真君形象。 掌门看向‘桃枝’的眼神很满意,不怒自威、临危不惧,倒有了几分掌门的气势。 桃枝是除了仙尊以外,修为最高的真君,身怀极品木灵根,座下也并无其他徒弟。 人少精力集中,教得肯定比其他真君要好上许多。 这届招生大比中两个最厉害的弟子让桃枝收去,也未尝不可。 司空见此,直叫唤道:“掌门,是弟子先收的,这桃枝明显看弟子不顺眼,才与弟子抢人,凡事总讲先来后到吧?” 掌门却说:“难道不该先问问张望的想法吗?” 司空很是淡定,桃枝名声不好早已传遍宗门,这弟子也应当知道。 刚刚这弟子也提前与她接头过了,想必也不会选择桃枝。 这张望,她收定了。 说罢,她带着势在必得的眼神和掌门一起看向‘张望’。 桃枝:......,张望已经说了。 “弟子想拜桃枝真君为师。” 此话一出,司空眼里充满不可置信,唇色有些惨白。 他刚刚明明就对她笑了啊。 怎么会这样? 掌门挥了下衣袖,对‘桃枝’说:“就这样决定了,带走你的徒弟罢,别忘了领罚。” 容且衔行礼,“弟子领命。” 话音落罢,他朝‘张望’看去,“走吧。” 桃枝立马起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月弦峰。 掌门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神情莫辨。 长老崇风也一同望着两人背影,捻须说:“真是江山迭代太快,人才辈出啊,想不到我们宗门一下子多了两个极品灵根,那废灵根我瞧着倒不废呢,掌门您说呢。” 掌门微笑:“是啊,用聚灵丹洗洗便可以重塑灵根,届时我们宗门实力可就凌驾于其他三门之上。” 旁边的司空一听张望可以重塑天灵根,登时气血涌上喉,有些站不住身子。 她不服地问掌门:“掌门,为何什么天材地宝都要给桃枝?!现下连优秀弟子也要让给她,您这样有失偏颇,置其他真君何在?” 掌门余光都没给司空一个,问:“你能打败云岚吗?” 司空不明,老实回答:“弟子不能。” 掌门又问:“你能凭一己之力将一千名弟子从虚妄湖里救出来吗?” 司空一哽,答:“弟子不能。” 掌门最后问:“你能一百年之内从元婴期升到出窍期吗?” 一旁的长老崇风见司空吃瘪,摇头失笑,像是看个打闹犯酸的小孩。 司空微微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下子失了声。 宛若有一道巨大的沟壑落在了她面前。 那是她和桃枝的差距,不仅仅只是待遇上的差别,更是实力上的碾压。 掌门和长老已经远去,她愣愣地望着枝崖峰的方向。 心里流失了什么一般,又有什么在悄然滋生。 她明明就是靠掌门的天材地宝堆上去的修为!有什么可得意的?! ...... 枝崖峰。 高大的桃枝拎着娇小的容且衔衣领,就往门口一扔。 “罚抄是吧?今日你不给我抄个一万遍,你就甭想出了这道门!我真是倒了大霉摊上你这逆徒。”桃枝中气十足道。 病弱公子模样却显得有些豪迈。 容且衔眉眼微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干净不到哪里去的衣服,躬身道:“是,师父,弟子这就去刑罚堂领罚。” 动作从容优雅,将桃枝皮囊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桃枝眉一挑,容且衔意会,准备走。 骤然脚步微顿,似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桃枝:“师父,您的寝殿在哪?” 桃枝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容且衔提醒道:“师父,您忘了,您让我摆弄那月弦真君尸块.....,这般去刑罚堂似乎不太适合?” 表情是清纯无辜的漂亮模样。 说罢,他举起柔若无骨的小手。 上面是没擦干净的泥土和血污。 又掀开自己的裙摆,露出中裤。 膝盖上也是漆黑一片。 桃枝忍不住捂眼,真是个糟心玩意儿。 顿了半晌。 桃枝放下手,终是放弃治疗。 转身准备带他去寝殿换衣服:“等会你举着手,我帮你换。” 容且衔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垂在两侧的手微微动了下。 “师父,算了吧,等换回来,您自己换。” “不太行,刑罚堂长老有规定不许衣冠不整的弟子入内,否则加罚。” 第45章 师父,对不住了 桃枝行走在回寝殿的路上。 左右探头张望,生怕呈遇之来找她。 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张望跟上来没。 容且衔跟在她后面走得四平八稳,活像在自家小院散步似的,面上巧笑嫣然。 等两人偷鸡摸狗到了寝殿,桃枝将门关上。 走到衣柜处,拿出一套鹅黄色衣服,放在屏风上。 向容且衔走去,定定的看了他一眼。 深呼吸一口气。 “闭眼!” 这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只需手脚快点,将肚兜和袭裤留着,等换回来再自己洗澡就行了。 容且衔闭上眼,感官却放大了数倍不止。 面前的人是他师父。 寻了百年的师父。 曾想过,寻到了师父,他就追随师父浪迹天涯。 却不曾想,有一天他会与师父调换身体,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容且衔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桃枝粗暴的扯着胳膊,将中衣里衣统统脱去,扔在地上。 须臾,地上的粉白衣服层层叠起。 直至最后,容且衔身上只剩了件肚兜和袭裤。 “师父!不好了!司空真君过来了!” 桃枝才走向屏风,门外呈遇之的声音由远及近。 声里头带着还未平复的着急。 紧接着是众多脚步声。 “桃枝,你给我出来!” “司空真君,这是我师父的寝殿,外人不可擅自入内,望真君不要为难弟子。” 桃枝一愣,容且衔睁开眼下意识寻找桃枝的身影。 两人视线一对。 桃枝心里一万头野兽狂奔不止。 我跟你很熟吗?就来找我。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快到门口了。 桃枝一时手忙脚乱,看了看自己拿着的衣服,又看了看只剩肚兜的容且衔。 这下要是被人闯了进来就完蛋了,她和张望就有理说不清了。 一时间她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往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一扔。 搂着容且衔一个借力就上了房梁。 这元虚宗的真君给的钱是不多,但住的还是比较高大上。 这寝殿都华丽的很,光她和张望身下躺着的房梁都是玉砌成的。 刚好够遮挡住一个成年人体型。 是以她和张望就是以身体重叠的姿势躺在房梁上。 “为何不敢出来见我?!倘若不是掌门将天材地宝喂于你一人,你如何能突破至出窍期?现下我便为自己和其他真君讨个公道,让你将掌门所给你的东西吐出来,还大家一个公平。” 这原本是大家藏在心里的怨怼,如今司空真君将事实吐露出来时。 大家都纷纷为自己鸣不平。 “吐出来!还大家幽冥雪莲!灵息丸!” 司空站在寝殿外,抱胸等待,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她当然不是来讨幽冥雪莲和灵息丸的,过了这么久,这两样东西早已被桃枝吃得干净。 她今天来是为了借机谈条件的。 她也要让桃枝尝尝将心爱的东西拱手相让的滋味。 桃枝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幽冥雪莲?灵息丸? 桃枝在脑子里回忆着之前解锁的桃枝原主记忆。 枝崖峰。 桃枝真君正在殿前习武。 一剑挥出磅礴之势,劈向刻着‘枝崖峰’三个字的石碑。 霎时间,石碑碎成粉末,随风消散。 不远处两个女弟子拾阶而上,缓步走来。 双手捧着玉盘,玉盘之中端放着两个华丽的锦盒。 “真君,这是掌门这个月发放的月钱和奖励。” 桃枝真君收起软剑,将剑竖于后背,冷冷道:“放桌上吧。” 女弟子躬身回应了‘是’字,便离开了。 桃枝真君将锦盒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将两个锦盒扔进了废品箱里。 落了尘灰。 至今还在那个箱子里压箱底呢。 桃枝思考着这一段回忆。 那个东西不是人人都有?只有桃枝真君有? 那这掌门还真是独宠桃枝真君。 又结合今天掌门听到张望说有失公允那番话时,他也就坚持了一下下就放过了她。 就好像,故意等着众人将他架在舆论制高点时。 他正好顺水推舟放过桃枝。 不然桃枝哪有这么大面能与元虚宗的规则做斗争。 她从原主桃枝的记忆中了解到,如果残害同门确实是直接判死刑。 元虚宗的规则一向严格。 可掌门对于桃枝却是双标狗。 难道他喜欢桃枝真君? 不会吧? 这么狗血的三角恋?哦,不,四角恋。 又或者她是掌门不可见人的私生女? 不是吧?不是吧? 桃枝这厢正在发散思维,丝毫没注意身下的容且衔已经脸色泛红。 被桃枝成年男性的身体压着快要透不过气来。 “师父...弟子呼吸不过来了。”容且衔用气音说道。 话音刚落。 桃枝刚抬起身子。 刹那间,灵魂归位。 桃枝:?????这换魂符的效果也太垃圾了吧? 容且衔置于上空,手肘力道没来得及掌控,便扑向了桃枝。 薄唇撞上了桃枝光洁的额头,鼻息间充斥着暖香。 他惊觉身下是温香软玉,容且衔一怔,微抬起头,身体陡然变得僵硬。 桃枝被这突如其来的泰山压顶,还没来及收敛震惊的表情,差点没一命呜呼。 她强忍着不出声,只发出了一声很浅的闷哼。 外面越发地人声嘈杂,里面就愈加显得暧昧丛生。 在容且衔心头平添了几分禁忌感。 饶是以往再端庄如玉、杀人不带血的人这下也乱了心神。 身下的人是他的师父。 他敬重了百年的人,他没想过对师父有什么想法,只是希望跟随在她身边。 桃枝见容且衔还发着呆,要不是这会怕发出声响,她一掌给他掀飞。 憋红的一张脸,咬牙挤出:“逆徒..!师父要...没了。” 容且衔呼吸开始变得灼热,视线不敢向下望去,只盯着那张他念了百年的面容。 平时一贯冷清的脸,此时染着几分薄红,眼眸湿润望着他。 他在那双清凌的凤眸中窥见了面上一派春色的自己。 他将眼一闭,恍然想起刚刚自己被压的窒息感,容且衔的手开始找支力点。 但奈何房梁虽宽,却已没有多余的空隙让他摸索,手一伸便触到了一片肌肤。 没让人感觉他是在努力恢复正人君子的模样,倒显得人风流了几分,霎时他也不敢乱动了。 “你摸哪呢?!”桃枝气得眼都红了。 容且衔呼吸紊乱,颤着声线对桃枝哑声道:“师父,对不住了。” 说罢,他的手放在桃枝袒露的腰肢上,掌心一撑房梁,腾空翻身。 两人调换了位置,稳稳地落在房梁上。 这次是桃枝在上方,趴在容且衔怀中。 桃枝还没未平复心情。 下一刻,司空推门而入。 “桃枝,你给我滚....”,见没人,她扭头看向呈遇之,“人呢?” 第46章 不堪的念头 呈遇之微微蹙眉,他刚从练习场回来,就看见司空真君兴师动众带着一群人直奔师父的寝殿,高喊着要讨公道。 原先以为师父在寝殿,他先给各位真君行了个礼数,便冲到司空真君前面,准备提醒师父有人来找她了。 见师父不在,他也就淡定了不少,对司空说:“弟子刚从练习场回来,并不知道师父在哪,各位真君请回吧。” 司空:“那你怎么冲得比我还快?她不在,你冲得这般快的样子,莫不是给她通风报信的?” 呈遇之被猜中心思,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选择沉默。 司空眸光一转,忽而笑了起来:“哈哈哈,桃枝,你是不是做贼心虚,落荒而逃了?想不到你也有这般出丑的时候。” “就算今日你不出来,明日我还来,若是有本事,你躲我一辈子。” 无需等桃枝回复,司空又继续道:”如果你往后见到我就绕道走,也未尝不可,只是传出去你便是缩头乌龟,怕我司空。“ 呈遇之仍摆着一副‘请慢走’的动作。 司空甩了下宽大的袖子,就带着人大步离去。 呈遇之看了桃枝的寝殿一眼,便将门带上,转身离去。 躺在容且衔怀中的桃枝微微蹙眉。 明日还来? 这司空是狗皮膏药吗? 视线一转,人已被容且衔抱着落在地面。 桃枝再定睛看时,容且衔已不在。 只余那门在来回摆动,彰显着离开的人心绪慌乱。 ..... 容且衔出门便看见了一汪池塘,他大步向那头走去。 平时不疾不徐的步伐现下迈得有几分急促。 他来到池塘旁边,连挽起袖子这样精致的动作都忘了干净。 只盼快些舀起一捧水浇熄脸上的温度。 他垂头望着池水。 池水被一方搅乱,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水中的倒影也随之摇曳了起来,不出一会,竟荡出了那双熟悉的凤眸。 思绪更加乱了起来,唇瓣上的触感越发明显。 就算已经过了有一会儿,可那感觉仍然存在。 屋外静谧无声,只有微风扬过,试图带走脸上愈演愈烈的温热。 他下意识抬手摸上了嘴唇,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贪恋那旖旎的触感。 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耳畔无声,却响起了耳鸣,还有那句‘逆徒’。 逆徒。 是啊,他是逆徒。 见寻了百年的师父另觅徒弟后,他起了杀心。 如今,他还对赋予他再生的师父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可不就是逆徒。 他抬眼望向那一墙之隔的人儿。 手中倏然出现一把小刀,他抬起手腕毫不犹豫划下一道。 刺痛感瞬间抑制住了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也浇熄了脸上的热度,眼神逐渐清明。 他收起小刀,整理了下衣衫,又是一副恭谦有礼的模样。 他将流着血的左手背在身后,等待那人出来。 ..... 桃枝重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穿上,便两袖一背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翩翩公子卓然而立,已然不复刚头心慌狼狈的模样。 面容淡淡,望着远处的雾山流云,柔风拂过池塘,引得池中荷叶和衣摆轻飘。 似听见声响,便循声望来,这一眼柔波都显得风景不如人好看了。 容且衔上前来到桃枝面前:“师父,弟子陪您去刑罚堂领罚。”,视线却始终没有抬起对上桃枝。 刚刚在屋里的一番动作,两人皆衣衫不整,现下张望已是衣冠楚楚。 想必一直在外头等着她,顺便理了下衣服。 只是为什么头发和衣襟还湿了? 她换身衣服的功夫,他就洗了个澡? 不可能,才十分钟哦,这古代衣服繁琐的....里三层外三层三分钟起步五分钟打底,胳肢窝都没冲干净呢。 难道他在她门口池塘洗的澡? 那她池里的鱼岂不是喝得都是他的洗澡水? 就这么想着,桃枝不由自主侧了身子,看向容且衔身后的池塘。 容且衔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了下,身子后撤了一小步,让出视野。 桃枝意识到自己的腹诽太光明正大了,便直起身,面无表情道:“不必了,我自己去,你回月弦峰将行李提来,然后随便找个房间住了吧,晚上我再来找你算账。” 容且衔躬身应道:“是,师父。” 桃枝掠过容且衔向外走去。 容且衔垂着眼。 两人距离是今日第二次这般近。 只觉幽幽一脉暗香袭来,是他刚刚怀中的味道,萦绕鼻尖久久不散,让人心里忽地一动。 许久,那抹鹅黄身影已离开多时。 容且衔直起身,神情莫辨。 身后的衣摆成片染红,他浑然不觉。 ..... 桃枝在去刑罚堂的路上,骂了张望一路。 经过一晚上,她收获颇丰。 先是得了个残害同门的罪名,又多了个罚抄清规戒律的惩罚,现在还喜提了个歹毒徒弟。 最后,她还得了个支线任务倒计时的警告。 看着眼前支线任务不足两个时辰。 她还在思考怎么让雁雪的大拳拳捶上呈遇之的胸口。 原本她想用换魂符,趁雁雪睡着,去找呈遇之捶他胸口,顺便告下白的。 达到呈遇之知道雁雪喜欢他的目的就行了。 现在看来换魂符的时效有点久,而且无法控制。 万一雁雪醒来发现自己与她换魂了。 场面好像更加混乱。 到时候就是师父暗恋徒弟,抢其他弟子身体告白的狗血戏码了。 桃枝重重叹了一口气,苍天无眼,为什么要她当媒婆?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单身狗当媒婆?? 桃枝感觉自己快要‘因爱生恨’,想捶爆呈遇之的胸口了。 桃枝飞速去了一趟刑罚堂领罚,搂着罚抄的本子,来到千月所在的山峰。 聚风堂旁边。 悬空而立一座台亭楼阁,四周奇山罗列,一条瀑布嵌于其中飞簌而下。 楼阁有两层,二楼是台亭,四面挂着流霞轻纱。 千月正在二楼饮茶观景。 丝丝缕缕的水汽花香拂面而来,驱散了不少堵在桃枝心中一晚上的郁气。 见桃枝来了,千月趴在木栏处,朝桃枝挥了挥袖子。 “师妹,我在这里。” 第47章 万一系统来个保大还是保小 桃枝微微一笑,飞身而上,将本子往旁边亭椅上一扔。 坐在千月对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 千月将桃花酥推到桃枝面前,问:“怎么了?师妹看起来郁郁寡欢的样子,是有什么难事了?” 桃枝一脸苦相,捻着一口桃花酥放入嘴中,问了句:“师姐,雁雪呢?” 千月微抬眼皮看了桃枝一眼,似疑惑桃枝怎么问起雁雪了。 桃枝:“哦,是这样,我徒弟不是跟他同伴一起来的嘛?他有东西交于雁雪,但忙于练习,又不懂宗门规矩,担心惊扰了你和雁雪,便托于我交给雁雪。” 千月微抬下巴,示意桃枝看向不远处的人。 雁雪正抱着一匹新进的锦帛,往纺房走去。 旁边一个男弟子见锦帛比雁雪个头还高,上前帮忙抱了一部分,雁雪甜甜一笑相谢。 桃枝准备坐一会再去找雁雪。 “师妹,你现在可是名声大噪,今早我忙于内务堂之事,事情解决后才听到你的事迹时,知道你将月弦杀了逃过一死,还收了她的徒弟,我当场拍手称快。” 说着又打量了桃枝上下一眼,“幸好你没事,要不是知道你免了碎骨之刑,我恐怕也要去刑罚堂门口跪着替你求情了。” 桃枝闻言心头一暖。 这个师姐大概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容且衔以外,对她来说算是个不错的朋友了。 在解锁千月的个人信息时,上面有说千月待桃枝像亲妹妹般,常常照拂桃枝。 宗门里的人都对桃枝谩骂诋毁时,只有千月会帮桃枝回怼回去。 跟对方大骂个三天三夜。 虽然这份感情是对原身的,也是一个设定,但她好歹也让她感觉到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人了。 那五百年的孤独让她一度怀疑自己。 她到底是魔兽还是人? 如果是人,在这寂静无‘声’的世界,她会不会熬不到下一刻就走向死亡。 一次次与魔兽的生死交锋,一次次的濒死之下,她仍抱着一丝她一定能走出幻迷森林的希望。 直至容且衔闯入了幻迷森林,将她在心上沉积已久的尘埃拂了个干净。 她才记起,原来她还是个人。 容且衔和张望,一番对比之下,桃枝对张望感到一阵晦气,整个人恹恹的,“我没事,别提了。” 千月又说:“你不知道吗?你那小徒弟现在可是抢手的很,那模样生得太好,恐怕元虚宗上下女弟子都想找他结为道侣。” “好看有什么用,谁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那些女弟子也不怕眼瞎挑了个蝎子精。”桃枝敷衍回答道,想到张望那张祸国妖妃的脸,又联想起之前在月弦房间里看到的景象。 虽然张望是个受害者,但不妨碍他能把月弦五马分尸啊!这手段遭不住啊! 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床上功夫不好,恼羞成怒把月弦杀了的。 毕竟月弦长得也不差,小美人一个。 张望那张脸跟容且衔极为相似,导致她一直没法把他当成双修对象来看,何况这个张望太不简单了。 所幸双修任务没催她,留下一口气让她得以喘息。 她已经准备好与系统做交易,将双修任务换掉。 升级不非得要双修吧?有那大病似的。这种事能霸王硬上弓? 她可不想到时候落得和月弦一样的下场,在床上被五马分尸。 毕竟她和张望都是配角,还不知道谁的重要性更大。 到时候要是张望想杀她,万一系统来个保大还是保小,极限二选一,她嘎了还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桃枝抬眼瞬间,就看见千月一脸好奇地看她。 “你怎么知道你小徒弟中看不中用?难道月弦和你小徒弟....被你看见了?” 桃枝脸皮厚,只耳根红了点,“怎么可能?!我去的时候,他马上要被霸王硬上弓了,只露了个胸膛,然后被我阻止了。” 千月:“哎哟,英雄救美啊,不过你那小徒弟是不是蝎子精不重要,虽说人人都喜好美色,但也追求实力。你还不知道你小徒弟可以重塑灵根吧?” “那司空在知道你小徒弟的废灵根可以重塑时,脸都绿了,收徒大会上没收张望,估摸悔得肠子都青了,哈哈哈。” 千月像是找到了乐子,自顾自说,伸袖挡脸笑个不停。 当初桃枝疯了时,就属司空骂得最凶,她都怀疑桃枝的名声是她传臭的。 桃枝被千月的笑声唤回了神,似想到了什么,问:“师姐,你说张望是废灵根?” 千月放下袖子,神情古怪的看她:“你不知道?” 桃枝当时光顾着抵抗身体的疼痛和云岚战斗,哪里知道殿中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如何重塑灵根?”桃枝问。 千月捻着茶杯,抿了一口,视线落在远处,叹了一声:“聚灵丹加上在极寒之洞的环境呆满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重塑灵根了。” 桃枝试探一问:“那聚灵丹我们宗门多吗?” 她自己刚刚做了任务得了一颗聚灵丹。 在不确定聚灵丹算不算稀有丹药的情况下。 她要是跟个傻大个一样直接拿出来。 她不得宗门被盘的底裤都不剩? 千月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啧了一声: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每个宗门仅有一颗,皆由掌门保管。这也是为了渡雷劫时伪造一个灵根防止本身灵根被劈废,通常是用在修为极高的大能身上,而修为低的人渡雷劫时也不可能会被劈废灵根,极品灵根和修为高的雷劫才比较恐怖,动不动就废灵根、陨落了。” 桃枝微微一愣,又问:“极寒之洞呢?在哪?” 千月又跟个知识小管家一样给桃枝科普。 “极寒之洞不是具体指某个洞,而是指这个环境,就拿离我们最近的来说,妖界的冰蚕洞算一个,魔界的冥冰河算一个,像这种地方都有较为厉害的怪物驻守,更别提在那里呆上七七四十九天了。” 说完千月又疑惑道:“师妹,你莫不是失忆了?这些在《宗门常识录》上有啊。” 第48章 脑子被吃了,不要见怪 桃枝:“......” “闭关时疯得厉害,脑子被蚕食了不少,别见怪。”桃枝不假思索道。 过了一会,雁雪已经出来在溪边打水了。 桃枝余光瞥见,终于想起自己猛女锤大胸的任务,便对千月说:“你的徒弟可借我几月?届时还你。” 千月:“不是吧,我的徒弟你也要抢?” 桃枝面不改色道:“这些天看你太忙想为你分忧,我帮你把她基本功打扎实了,还你一个武艺双全的徒弟。” 千月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这感情好啊,谁会嫌别人帮带还不乐意的呢? 本来一天到晚忙于内务也分身乏术去教这么多弟子。 她常常都安排弟子给她分忧行政工作。 导致她的徒弟修为处于宗门的下游水平。 一直遭宗门人闲话,说她这处收的是打杂弟子,还不如内门。 如果有桃枝这个宗门的第一师父教人,她这个山峰的弟子好歹能出个前十吧。 千月眼神故作嗔怪:“那你可要好生带着我那徒弟,不要偏心哦。” 桃枝给了千月一个安啦的眼神,一跃而下,信步走向雁雪。 雁雪一见是桃枝,手上的桶一个没拿稳,就要掉入溪中溅出一波水。 桃枝虚虚抬手,软剑稳稳驮住了桶。 桶里的水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可见剑术造诣极高。 雁雪眼露惊诧,又想起自己弟子的身份,应当行礼。 便拱手一拜:“见过桃枝真君。” 桃枝淡道:“雁雪,你想学剑术吗?” 雁雪低垂的眸中亮起一丝光芒,抬起头看了桃枝一眼又垂下头。 想起自己是千月师父的徒弟,怎么能心向外峰呢。 “弟子不想。” 千月大步走来,与桃枝并肩,一张冰清玉洁的脸说着老不正经的话: “小雪儿,你师父我把你扔给桃枝托管了,你也不用帮我干这些粗活了,你去偷师几个月回来给我争光。” 雁雪猛地抬头看向千月,露出依依不舍:“师父....我....” 千月满不在意的表情:“为师在你大比时路过见你半夜还在找呈遇之习剑呢。” 雁雪一下子羞愧的红了脸,欲解释:“师父,我也喜欢炼器。” 千月一笑:“你看你师父我现在有空教你炼器么?” 雁雪:“......” 千月一手伸到雁雪肩膀上拍了拍:“也就几个月,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又不是不在了,咱们这峰和桃枝的山头也不远啊,每天都可以来看师父,等你学成归来,为师送你礼物。” 桃枝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告别语,耳朵像进了马蜂窝似的,嗡嗡的。 她眉梢微扬:“雁雪,你暂且还住在主事峰,白天来我这练功就行。” 雁雪终于露出一笑,矮身道:“师叔,受雁雪一拜。” 桃枝看着任务倒计时,都快火烧眉毛了,这两人还在这里墨迹告别。 “别拜了,快走。” ...... 桃枝立在自家山头亭中琢磨了好一会。 怎么才能让女主捶男主大胸,还要让男主知道女主喜欢他。 雁雪在旁边有些坐立难安。 这桃枝师叔将她带过来后,一会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来回踱步,一会又是一副极度唾弃的模样摇摇头。 看得雁雪战战兢兢,这师叔是不是要发病了? 桃枝在心中策划方案abc。 n a:直接让雁雪去跟呈遇之告白? 这最直接,效率最高的方法。 至于结果....不好说,可能致使她后面的媒婆之路更加曲折。 那天问呈遇之觉得雁雪怎么样,那榆木脑袋只想练剑,要是这雁雪去了,万一当众拒绝人家,她怎么跟千月交代她亲爱的小雪儿惨遭她徒弟的拒绝? pass! n b:安排呈遇之教雁雪,制造相处机会,她暗中用暗器打中雁雪腿弯,致雁雪在呈遇之怀里扑倒,拳头捶上胸口? pass!哪有那么刚好的步骤一二三,每一步都要设计,还不如给她灌个迷魂汤来得容易,而且告白还不在计划中。 好难! 就在桃枝抓狂的时候,余光往山上一瞥。 西边的山涧留有浮光,泛白的边际还弥留有刺目的金黄,殿外逆着余晖映出一人剪影。 袖子挽起,将衣服晾至竹竿上,举手投足间是一股松弛自然的气质,似归隐山林的闲散仙人,好不惬意。 只一眼,桃枝便认出了张望。 除了张望还有谁能把人界的习惯带到这里来?! 一点都不像是来勤苦修炼的,倒像是来度假的公子哥。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在这里焦头烂额加班做任务,他倒好,来这洗手作羹汤。 桃枝正气着,盯着那抹地气接满的身影凝神了一会。 心生一计。 “雁雪。”桃枝喊道。 “弟子在。”身后的雁雪抬起快孵出小鸡的屁股起身应道。 桃枝一副高人模样,眼神望着远处新建的‘枝崖峰’石碑。 “你可知修仙的尽头是什么吗?” 雁雪抬眼道:“是为天下苍生大义?” 桃枝:.....,不愧是女主,动不动就是苍生。 好好好,这样的女主才好忽悠。 桃枝又是一副不可捉摸的语气:“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成天机。” 雁雪:“成为天机?” 桃枝颔首:“简而言之就是成为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则制定者。” 雁雪微微一怔:“制定者?” 她从小被爹教育的最多就是修仙后惩恶扬善,积累威望,将那些夺她家农田的地主,欺她无亲的外戚,骂她阴鬼女的长舌妇抓去送入监狱。 没有想过成为仙界第一人。 桃枝唇角微微一勾,“嗯,苍生皆在我手。” 【警告!不可给女主灌输三观不正的思想!系统将为宿主撤回以上三句。】 桃枝嘴角直抽,还能这么玩??? 这也叫三观不正?这不很正常? 这不是教女主成为老板而不是打工人吗? 哪里不正常了,不理解。 因为这是男频文? 雁雪:“是为天下苍生大义?” 桃枝被撤回了三句话,成为了‘不高兴和没头脑’。 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前面是胡说八道装神弄鬼的三句,后面才是进入正题的硬菜。 “是,你又可知如何迈入修真第一道?” 雁雪立马领悟:“弟子不知,请师叔赐教。” “以心为根,修炼内外。以身先置其中,方可堪破入道。” 雁雪似懂非懂,“师叔是说要想锻炼道心,必须以身去实践?” 桃枝心中一喜,面上仍是一派平静:“没错,以后你要下山历练心智,届时你会面对不同的人性,需要以身入局当戏子,是以你现下还差了很多火候。” 雁雪:“弟子不明白,修仙不是直接打架么?实力至上么?为什么还要演戏?” 你不演我任务怎么完成? 第49章 师叔怕你耳背,听不见我说话 桃枝:“这世间万物都是由权力和利益组成的巨网,有利益就有人性存在,比如人界皇族制度,比如宗门等级之分,岂是你下个山将人杀了动用武力就能完成任务的?” “况且,实力不仅限于武力,还有智力以及权力。” “哦,师叔,那我们何时下山?”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我们现在就开始,这第一课,便是演技!” 雁雪恍悟:“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叔指点。”,旋即琢磨了一下桃枝后半句,现在开始? 这般想着,她左顾右看,有些期待:“师叔,那我们现在就下山吗?” 桃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意味深长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戏台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雁雪难得遇到贵人愿意指点她心境和剑术,很是珍惜:“师叔请说,弟子不太懂。” 终于聊到点子上了,可憋死她了。 桃枝顿了一会,看着山峰下习武场上的呈遇之和其他弟子们。 桃枝一本正经道:“雁雪,现下你需要扮演一个陷入情爱的痴情女子,去寻你的心上人,表露你的心迹,你要演到自己都想相信,就说明你正式迈入了修真界。” 神她娘的天才啊,这居然是她想出来的点子。 愚人节经典套路。 如果呈遇之拒绝了雁雪,雁雪也有退路,她到时候可以站出来说这是她指使的,雁雪不至于被人笑话。 雁雪甜甜一笑:“师叔我知道了,我怎么找人实践?” 为了不显得目的性太强,桃枝将人选范围扩大,“你先将我当成心仪对象预演一下,然后再找你张望师兄,还有呈遇之师兄挨个实验一番。” 雁雪闻言似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含羞带怯问:“师叔,必须找他们吗?不可只找你吗?” 桃枝淡淡道:“不可,我是监考者兼老师,成绩如何能作数?” 雁雪咬紧嘴唇,迟疑了一会,问道:“可是师叔,怎么告白?弟子还没有向人告白过。” 桃枝几欲仰天大笑,不会得好啊,不会她才有机会将‘猛女锤大胸’展示出来。 “雁雪,你看好了,我示范一遍给你看。” 雁雪猛点头:“好。” 桃枝表情一切,从一个高人仙者变成娇羞的怀春少女,眉眼含春,猛地扑进雁雪的怀中,靠在她胸口,导致雁雪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 好在桃枝及时止步,堪堪避免了两人齐齐摔倒的场面。 接着她举起小拳头往雁雪的胸脯轻轻一捶。 “师兄,我仰慕你已久,不知你的想法是?” 雁雪如遭雷击,胸脯那一锤的余温尚在,灼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要这么平铺直叙,直接进入主题吗? 不铺垫一下? 桃枝也是半桶水,教起来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桃枝迅速直起身,表情切回面瘫,背着手问:“可领悟要诀了?” 雁雪懵了一瞬,当即回神,点点头:“师叔,弟子明白了。” 桃枝敛眉:“那你先示范个我看看。” 雁雪面带羞怯,眼露秋波盈盈,一头扎进了桃枝的怀里,声音清甜:“师兄,我仰慕你已久,你可曾有半点欢喜我?” 然后缓缓起身,站在原地手指绞紧,低垂着头,显得异常紧张,等待对方的回应。 孺子可教也,还会举一反三了。 桃枝满意道:“去吧,你在我这过关了。” “哦,对了,切记不可告诉他们你是在演戏,我需要观察他们的反应才能对你的测试进行评分。” 担心雁雪为难,她附加了一句:“实在不行,不扑入怀中也行,就轻捶两下。” 她现在已经不管理由够不够合理,只要捶上胸,告上白就行了。 特喵的警报声已经拉响了。 为了这个破媒婆任务,她已经搜索枯肠,黔驴之技了。 要不是害怕呈遇之被吓跑,雁雪‘痴情女子’人设崩塌,她的目的被怀疑别有用心。 她都想让雁雪捶爆这两人大胸,以泄她对系统和张望的心头之愤了。 雁雪抬脸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这就通过了?不再多演几遍? 桃枝一副‘去吧’的表情,微抬下巴催促。 雁雪一步三回头,似在等桃枝再多教点东西,好让她熟练熟练。 但桃枝就是大手一挥。 赶紧去吧您嘞,倒计时已经进入一个时辰了,供你表演的时间不多了。 容且衔已将木桌搬至殿外,桌上布满宣纸。 他左手提起袖摆,右手执笔在砚台上蜻蜓点水般沾了点墨,接而在纸上试写了几字。 雁雪紧张兮兮地来到张望所在的殿堂,她迈着莲步走近。 雁雪朝容且衔望去。 竹叶轻摇,男子身形清瘦,衣发微微飘拂,凝着宣纸的眸光温柔,是说不清的清贵雅致。 比掌门更加像遗世而立冷傲孤清的仙人,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 想到等会要做的事,她便有些犹豫。 她和张望见的第一面,留给她的印象是温润如玉,待人亲近,见人总是扬起温柔的笑容。 但她总感觉那份笑里,不含半分欢喜,更多是皮笑肉不笑。 雁雪从没见过比张望更好看,又更有距离感的人了。 也不知他会不会配合她演戏,但桃枝师叔给她下发了任务,她就应该完成才行。 不然连第一个任务都不能完成,后面的任务该如何继续,她这修仙之路不如不修。 雁雪绞紧手指,支支吾吾道:“张师兄,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容且衔手中毛笔一顿,这才抬头,望向雁雪,微微一笑:“师妹请讲,我听得见。” 语气温和有礼,却没有半点挪动步子的意思。 雁雪下意识咬紧嘴唇,有些紧张,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最后鼓起勇气道:“桃枝师叔让你站过来点,她怕你耳背,听不见我说话。” 容且衔:“......” 说话间雁雪往桃枝所在的方向一指,容且衔顺着方向看去,与低处的桃枝视线对上。 见那女子嫣然一笑,容且衔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雁雪身上。 他将毛笔置于砚台之上,提步朝雁雪缓缓走来,在她面前一臂距离停下。 第50章 反派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容且衔问:“师父有何事要你告诉我?” 雁雪见还有点距离,便假装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放在嘴边低声道:“秘密,不能让别人听见,你再过来点。” 桃枝站在亭中,看着山上两人的剪影心急如焚。 磨磨唧唧怎么成大事? 实在不行换下个目标啊。 容且衔目光清冷,纹丝不动,只漫不经心道:“我略懂唇语,师妹尽管说便是。” 雁雪一时无语。 这张师兄可真是如王八一般,稳如老狗。 雁雪后背沁出冷汗,她偷偷瞄了一眼桃枝,见她眼含期盼。 是望女成凤的眼神。 容且衔看着两人的视线交流,神情略微变得古怪,但也未出声。 雁雪咬咬牙,猛地凑近伸出一拳。 容且衔眼神微凛,欲躲开,余光迅速扫过桃枝,又稳住了身子,迎上雁雪的一拳。 雁雪紧张之下使出了狗急跳墙的重拳一击。 她以为容且衔会躲。 容且衔以为桃枝在试探他。 她一直没有问关于昨晚的事,问他怎么杀得比他修为高的月弦。 事出从急,料到她没机会问,出于谨慎,他早已将答案准备好。 但也没想到她试探的方式如此....别出心裁。 想得太多的人也想不到桃枝压根不想问,问了她的秘密也会被暴露,还不如两人各自保守着秘密。 所以最后的局面就是。 容且衔踉跄地后撤几步,唇角溢出了血丝。 雁雪出拳之际闭上了眼,嘴巴快速完成任务:“张师兄,我仰慕你已久,不知道你的想法.....” 容且衔:“......” 桃枝:“......” 桃枝捂上了眼,背过身,再也不看两人。 雁雪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只,却被眼前的容且衔吓哭了,“张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下手这么重,对不起,对不起。” 容且衔额角生出了细汗,唇色苍白,扶着桌角:“无碍,是师兄小时候落下的病根,身子羸弱,不关你的事。” 不出片刻,桃枝已经到了两人面前,扶着容且衔胳膊,对雁雪说道:“我带他去疗伤,你忙你的去吧。” 在容且衔看不到的那面,桃枝朝雁雪猛使眼色。 雁雪眼角的泪意未干,眼角红红的,满眼的愧疚让桃枝忍不住心里一酸。 哎哟,这乖师侄也太软了吧。 愣是让她的铁石心肠都不争气地软了一下。 “不用愧疚,他是我揍的,你忙去吧,乖。”桃枝安慰道。 雁雪这才点点头,转过身去,又是一步三回头,看了看桃枝,又看了看容且衔。 极其担心瘦弱的容且衔当场表演原地去世。 毕竟她刚刚那一拳都没想过能打出血来,她以前和呈遇之对打时,呈遇之还嘲笑她是不是没吃饭挠痒痒呢。 且张望是个修仙之人应当不至于这么脆皮。 桃枝宽慰般地挥了挥手,催促她赶紧走,又说道:“莫欺负你小师妹,你演技好,在我面前演演得了,别欺负她,当心为师揍你。” 这小白兔是怪惹人心怜的。 容且衔神情一僵,唇边似漫出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是,师父。” 直到雁雪的身影渐没阶梯,桃枝将左手放下,眼神还望着雁雪的方向出神。 没注意右手还扶着容且衔的胳膊。 容且衔从桃枝手中抽出胳膊,从袖中拿出竹绣素帕擦了擦唇角的血。 “师父,你已经领了罚抄本罢?” 桃枝察觉到张望的动作,偏回头,放下手:“嗯。” 容且衔将带血的帕子收回袖中,血迹擦了干净,唇色却还是一抹惨白。 他毫不在意,问桃枝:“罚抄本在哪?弟子去拿。” 桃枝回忆了下,准备说出罚抄本的位置,“在....”,视线冷不丁停留在那苍白的嘴唇上,止了话头。 难道真有病?她下意识摸上了容且衔的颈间脉搏,确实有些虚弱。 容且衔见桃枝盯着他嘴唇,思绪飘忽了一瞬,又回神,扬起羸弱的笑容:“师父,弟子没事,是昨晚弟子.....” 他不会要自曝秘密,然后跟她交换吧? 桃枝连忙打住,声音冷肃了几分:“若是有病就快医,免得这万遍清规戒律无人抄。” 容且衔想解释的话被堵了回来,顿了一下,又笑起:“是,弟子这就去。” 这张望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他要是病倒了,她这万遍清规戒律谁抄啊?!!疯了。 由不得容且衔,桃枝拎起容且衔的衣领就往丹药殿飞去。 ...... 经脉堵塞,心肺受损严重,他怎么把身体搞成这样的? 昨晚脑中的弦绷得紧紧的,肾上腺素替她扛下了所有,也没注意身体状况。 桃枝又跟拎小鸡一般,将容且衔从丹药殿拎了回来。 刚好碰上了从山下上来的呈遇之,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不小心还踩空了一个阶梯。 引得桃枝不住发笑,她放开了容且衔站在阶梯最顶上,等着程遇之上来,好试探试探雁雪的成果。 笑声如涓涓细流,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容且衔站稳身子后,又恢复成不慌不忙的模样,似早已习惯了桃枝不按套路出牌。 却在听见那笑声后,愣了一下,循着视线看去,看见了阶下的呈遇之。 呈遇之闻声抬头,见是桃枝,连忙三步并一步爬上阶梯,来到桃枝面前作揖行礼:“见过师父,今日那司空真君率其他真君在您寝殿门口,说是要声讨公道,弟子拦不住他们,被她们闯了师父的寝殿,请师父降罪。” 桃枝摆了摆手,“为师知道了,与你何干?” 呈遇之垂眼低声道:“弟子没拦住。” 这徒弟一个两个怎么这么不机灵? 上赶着讨罚? 连偷奸耍滑都不知道,争当修真界卷王吗? 真是正的发邪。 就这样能打得过老奸巨猾的反派? 反派是什么人? 反派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别到时反派踩他手骨取他首级时,他还搁那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感化不了反派。 第51章 她强行把人嘴在一起得了呗 桃枝:“你拦得了真君?用什么拦?” 呈遇之垂头不语,容且衔见桃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开口道:“师兄,师父没有怪罪你,今日此事是因...” 真是一个山头整不出两种人是吧? 桃枝打断:“别说了,为师没怪你们俩。” 呈遇之这才看见桃枝身后的容且衔,愣了一下,“张兄?” 容且衔垂头行礼:“师兄,是今日师父将弟子从月弦手中救下,收作徒弟。” 程遇之见张望居然成了自己师弟,霎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作为同门之间的惺惺相惜,他当下就接纳了张望。 而且他在山下练武时还听说这个师弟被月弦... 程遇之不由得对容且衔露出了怜悯的眼神。 他笑道:“有师父这宗门第一真君在,以后无人敢欺负你了。” 名誉受损不以为意,容且衔淡然一笑:“师兄也是。” 桃枝:“……” 她是他俩桃园三结义手里的那柱香是吧? 桃枝打破气氛:“那个...张望,你先去休息,休息好了替我抄书。” 呈遇之有些疑惑:“师父,师弟要替您抄什么书?需要我帮忙吗?” 桃枝默了一会,两个臭皮匠顶她一个诸葛亮。 要不,让呈遇之也帮她抄一下? 容且衔虚抬眼就知道桃枝在想什么,提醒道:“师父,刑罚堂会逐字检查。” 桃枝闻言眉梢微挑,有些惊讶这张望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又瞥了一眼呈遇之:“你消息有点滞后啊。” 呈遇之望向容且衔,眼露疑惑,师父在说什么? 容且衔笑答:“师父为救弟子失手杀了月弦真君,被掌门罚抄,弟子理应为师父分忧。” 呈遇之更懵了,怎么传到他耳里的是司空真君救的张望?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道歉:“是弟子消息不灵通,请师父降罪。” 又来了又来了,降罪哥。 桃枝颇为头疼说道:“行了行了,张望去吧。” 容且衔没动,只说了句:“师父可唤我的表字子衔。” 程遇之不懂张望为何自报表字,但还是能看出张望比他会来事,他跟上:“师父可唤弟子子遇。” 桃枝看了两人一眼,立马安排:“哦,子衔,你去休息吧,为师有话跟子遇说,晚点我让子遇将本子送到你房里。” 容且衔应了声‘是’,拿着从丹药房里桃枝替他讨来的药包,往殿中走去。 桃枝见容且衔走远,又开始旁敲侧击了。 她走到离阶梯不远的瀑布处停下,往下探出头,看看蜿蜒曲折的阶梯上还有没有雁雪的身影。 呈遇之见桃枝张望着,遂问:“师父你在找什么?” 桃枝的目光还在阶梯上寻找着,心不在焉道:“哦,在找雁雪。” 半天没找到人,收回脑袋,视线回落到身旁人身上。 呈遇之听到雁雪的名字,倏地脸一红,这一幕刚好被桃枝敏锐捕捉到。 有戏啊。 见系统面板上那倒计时以惊人速度倒数时。 桃枝心中狂跳,面上佯装镇定,努力保持正常的语速: “刚刚雁雪来找我,问我如何跟心上人告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跟祈望峰的江南生告白了,还是居临峰的烨子听....。” 【10、9、8、7、6....】 呈遇之一听,为保雁雪清誉,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她没有跟江南生和烨子听告白....”,惊觉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又住了嘴。 【恭喜宿主完成「欢喜冤家」支线任务!奖励心有灵犀符一张。】 桃枝松了一口气,卡点完成。 还好还好,没超时。 心有灵犀符是什么鬼?听着就不正经。 经过换魂符以后,她给系统打了个''极度不靠谱''的标签。 能不用尽量不用,实在不行再用。 任务完成后,桃枝心情轻松了起来,聊起天来就游刃有余了。 她假装不经意道出:“我刚刚看见雁雪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囊,那香囊的针脚看来有些歪歪扭扭,也不知道是谁送与她的。” 呈遇之神情倏地一僵,有些难看, 雁雪来到元虚宗基本上都和他在一块,没有见到她和谁认识,不可能是别人送与她的。 只能是....她送与别人的。 况且,他确实在客栈时,见过雁雪绣香囊,只是他一过去,雁雪便藏了起来,他没来得及看清香囊是什么模样。 所以,雁雪刚才只是拿自己当实验对象? 他没有看到那个香囊,说完那番话后,她就跑开了。 他还没给她答复,见人跑了,他便来追。 却见雁雪跑的方向是自家山头。 而枝崖峰除了他和师父,就只有...张望。 她倾慕的人是张望? 怪不得那天在客栈,她总盯着张望瞧。 原来如此。 也是了。 张望气度若仙,实力不凡,又有着许多女子倾慕的面皮,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呈遇之眼神略带失落,目光落在别处。 【触发支线任务:定情信物,香囊。呈遇之收到雁雪的香囊。倒计时:15天。奖励:合欢散。】 桃枝:???? 言出法随?合欢散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东西也算奖励? 她只是随口一说,想给呈遇之制造点危机感,敲醒呈遇之那榆木脑袋,从而加快恋爱进展。 怎么变成雁雪送呈遇之香囊了???? 她明明说的是别人送给雁雪的香囊啊。 系统整这死出? 咋地,她得把饭喂到两人嘴里撒? 她强行把两人的嘴拿502胶在一块得了呗。 还做什么支线任务。 这系统分明是来磋磨她的。 登时,桃枝看见呈遇之如同看见了甲方爸爸那副丑恶嘴脸。 呈遇之失落了一会,想起桃枝找自己有事来着,正色道:“师父,你刚才说有事同我说,是何事?” 桃枝这会看向呈遇之的眼神都带刀了,“你想有何事?” 呈遇之被桃枝眼神刀得心里有些打鼓,怕自己说错话惹师父生气,结巴道:“不....不是师父有事?我....无事。” 桃枝气得收回目光,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吧,将亭中的本子给子衔送去。” 呈遇之:“弟子领命。” 第52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桃枝拔腿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语重心长道:“为师算过,你将来是修真界剑道第一仙,勤加修炼的事要记在心中,莫要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所以,明日鸡打鸣记得去习武场练基本功。” 呈遇之闻言眉间瞬间敛起,正气凛然,有力地回了声‘是’。 师父对他期望如此高,定然不能辜负。 …… 长夜已至,月华影转,照在了屋外的青玉砖上,如星河碎玉。 檐下的雕窗透出两个人影。 公子端坐在案前,身披轻薄外衫,桌上灯如圆月,映出他温润的侧脸。 如玉般的手指握着毛笔,点墨落在纸上,每一笔都带着飘逸洒脱。 似被眼前人打扰了般,眉间闪过一丝微不可闻的不快,又很快消弭不见。 “师妹,我已去丹药殿看过诊,只是受了风寒,伤了心肺,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玉石般清润的声音滚淌在雁雪耳里。 雁雪将药端放在案上,看向容且衔,“张师兄,我要见你喝了它,不然我真的良心不安。” 静默了片刻。 雁雪垂下视线,乌黑浓稠的药汤上,漂浮着些药渣,倒映着容且衔温雅的模样,还在微微摇曳。 见容且衔没有回话,她指尖不自觉蜷缩。 思考了片刻,她弯着眉眼从不远处的桌上端来一盘甜枣,放到容且衔面前。 故作轻松道:“若是师兄怕苦,可以用甜枣去苦。” 容且衔闻言抬头,看向那碗甜枣,眼里晦暗不明。 “雁雪,你怎么在这里?”呈遇之捧着一沓本子从门口进来佯装惊讶道。 雁雪一看是呈遇之,表情霎时从局促变得轻松起来,解释道:“呈大哥,是我不小心把张师兄打伤了,好歹要来赔个礼罢?” 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能地喊了呈遇之为呈大哥,称容且衔为张师兄。 只是着急与呈遇之说话来打破这冰冷的氛围。 呈遇之将罚抄本放到容且衔案上,目光不由得落在一旁的药汤和甜枣上,又抬起视线看向容且衔。 容且衔浅淡地笑了一下:“多谢师兄。”,便拿过罚抄本翻开第一页,开始忙起自己的事。 视线没在药汤停留过一秒,也没有再多给雁雪一个眼神。 呈遇之心里一时苦楚。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两人一路互相扶持的经历历历在目。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心就落了下来。 大概是 路过峡谷偶遇狼妖。 他和‘张望’、雁雪三人困在悬崖退无可退。 他一人同时与十几只狼妖搏斗,寡不敌众,身负重伤。 ‘张望’毅然抛弃他当诱饵拖延狼妖,拉着雁雪离开。 雁雪一掌打退‘张望’,利用声东击西之术,引开狼群,搂着几乎断气的他跳下悬崖时。 又大概是 奚水桥边,他欲将父亲的骨灰撒入河里。 却不小心人连同骨灰盒一起掉入河中。 雁雪如同一尾人鱼般跳入水中,将不会凫水的他救起。 头顶他父亲的骨灰盒,笑着说‘瞧,你父亲坐在我头顶呢。’时 他如何不知,那日,也是她父亲下葬之日。 再早一些 那晚花灯满城,少女白兔面具半遮半掩,夜风拨弄她的乌黑长发。 许是后头烟花耀眼,她匆匆回首,眉眼弯弯,闪烁着无数星辰。 惊鸿一瞥,却成为了他的南柯一梦。 思绪回落。 他的小妹这般待张望,张望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药汤。 什么不小心打伤,怕是故意找个由头来见张望的吧? 他以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酸雁雪看向其他男子的目光。 直至今日她一脸娇羞地过来诉说着她的心意。 他才明白,一切情绪便有了缘由。 桃枝正在自己的大浴池里边游泳。 一会儿狗刨、一会儿自由泳。 须臾,她冒出了个头,伸出手臂拿起浴池边上的木勺,就给自己兜了一脑袋的水。 好不快活。 通常快活不过三秒。 【警告!由于宿主的投机取巧,造成男主的感情线出现偏差,女主的感情在向配角张望靠拢,惩罚宿主单脚抽筋!请宿主尽快校正!】 桃枝:!!!!他老婆跑了关我脚什么事??! 一瞬间水花四溅,屏风上溅上一波又一波池水。 桃枝在浴池中四肢扑腾。 咕噜咕噜。 【草!不知道游泳的人最忌讳脚抽筋吗?你想要我狗命就直说,别拐特么山路十八弯好吗?你们该不会是那种考核死法的傻波系统吧????】 “咕噜咕噜”,桃枝又喝了一口水,费好大劲扒着浴池边缘,单脚站在池底缓解脚部抽筋。 【请宿主文明用语,否则惩罚升级。解锁主线任务:前往妖界冰蚕洞获取上古妖兽冰蚕为男主铸造冰蚕剑,倒计时两个月。另外,宿主还有15分钟挽回现在的修罗场局面。】 【你们烂还不让人说了?什么修罗场?他们三个背着我又在播什么狗血剧?】 桃枝听到这两个消息,还没来得及理清第一条消息,系统就下线了。 只剩冰冷的倒计时闪烁着。 桃枝骂骂咧咧着。 等脚缓了一会,桃枝从浴池一跃而出,落在屏风边。 曼妙的身材透光映在屏风上。 肩若削成,妖如月素。 桃枝穿好肚兜和袭裤,随意套了件衣衫便匆匆出了门。 在去找呈遇之的路上,桃枝琢磨着呈遇之和雁雪之间的感情。 如果按照系统所说,男主感情戏偏离,女主感情向张望靠拢。 那岂不是呈遇之单相思?而雁雪还没这意思? 所以榆木脑袋不是呈遇之,而是雁雪? 她之前也是不知道呈遇之雁雪的感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避免两人的尴尬,也避开了所有人对她的怀疑。 所幸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雁雪去告白。 不然她不就相当于强迫雁雪喜欢呈遇之了? 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想到这。 桃枝背着手,摇了摇头,爱情真是门狗屁不通的学问。 等到了容且衔厢房外,桃枝整理了下仪态,迈着仙人之姿的步伐进了门。 “雁雪,张师兄我来喂就好,他是我师弟,理应我来照顾。” 第53章 为师给你磕的头够响吧? 桃枝一进门便听到了这句话,入目就是容且衔虚弱地斜躺在床头,任雁雪一口又一口的喂药汤。 呈遇之站在旁边伸着手想要从雁雪手中接过碗,雁雪似乎有些不耐,瓷勺‘叮当’一下重重敲在了碗沿上。 她伸手挡开了呈遇之的手,轻声说:“你这般笨手笨脚,上次喂我喝个药,汤洒我一衣领,让你喂,只怕加重了张师兄的病情,我这个罪都赎不清了。” 一番揭短让呈遇之耳根微红,一时无言,伸在空中的手滞了一下,放回了身侧。 容且衔面上一派平静,风轻云淡的,好似两人争吵与自己无关。 见桃枝来了,他立马直起身:“子衔见过师父。”,说罢便下床行礼。 呈遇之和雁雪闻声齐齐回头,呈遇之立马俯身作揖:“子遇见过师父。” 雁雪立马从凳子上弹起,端着碗行礼:“见过小师叔。” 众人抬头。 便见桃枝一身素白简衫,长发半披微湿,浸湿了胸前的衣服,隐约透出几分春色,像是刚刚沐浴出来匆匆赶来。 只是赶来所为何事众人不知。 容且衔见状眸光微闪,眼睫微垂,轻咳了一下,唤回了其他两人的目光。 雁雪神色一惊,扭头问:“张师兄,你没事罢?” 桃枝背着手站在房中,眉梢微挑,确实有够修罗场的。 这张望福气挺大啊,喝个药还要人喂。 她这澡都没洗完,头发都没干就匆匆赶了过来,他倒好,美人在侧伺候。 容且衔温和一笑安慰道:“无碍,师妹的药很灵验,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雁雪松了一口气,低眉小声道:“那就好。” 桃枝淡淡开口:“现在已是月挂枝头,很晚了,子遇,送你小师妹回主事峰,确保她的安全。” 呈遇之心中一松,立马应道:“弟子领命!” 说罢,扯着雁雪袖子小声道:“雁雪,走了。” 雁雪看向桃枝又看了看容且衔,有些犹豫,“可长老说这药很苦,常人难以下咽,务必盯着病人喝完。” 桃枝说:“他是心肺问题,手脚又没残,无需你伺候,又不是小儿了。” 容且衔微抬眼见桃枝说完后一言不发,也没道明来此处的目的,气氛顿时僵滞。 便说:“师父教训得是,弟子愿领罚,加抄罚清规戒律。” 雁雪一听容且衔因自己还加罚了,当下已不敢说话,怕一说又让容且衔更惨,眼泪又隐隐有夺眶而出之势,咬紧下唇。 桃枝:“.......” 怪她!自食其果,就不该让雁雪锤张望大胸! 【修罗场挽回倒计时:15、14、13......】 呈遇之想说自己来喂,但师父都开口逐人了,也不好留下,一时陷入两难。 忽地桃枝大步走向前,端过雁雪手上的碗,坐在雁雪原本坐的凳子上。 “罢了,为师来,你们该躺床的躺床,该回去的回去!” 登时三人一惊,似不敢相信桃枝亲自喂药,这哪有让师父给徒弟喂药的?! 雁雪吓得准备一跪。 “子遇,听不懂师父的话吗?!想抗命吗?!” 呈遇之闻言迅速扛起雁雪就溜了出去。 余留雁雪的惊呼声:“呈大哥,你在干嘛?!我能走!”在空中徘徊。 【修罗场危机解除。】 容且衔弯着的腰,直也不是,不直也不是。 他知道桃枝生气了,本就没想让她喂药,就在容且衔思考如何破局时,耳边响起:“躺着吧。”,声音冷冷如清澈山泉。 容且衔直起身坐回了床上,将锦被盖好,眼神大胆地看向桃枝,已没有之前那般克己复礼。 欲将之前欠下的一百年一次性看个够。 又伸出骨如白玉般的手去接桃枝手里的碗,温和道:“师父,子衔自己喝。” 指尖已经触上桃枝的手,触感微凉,容且衔心中一颤,下一刻被桃枝躲开。 桃枝扬唇一笑,灿若星辰:“喜欢被人伺候?” 容且衔一愣,想起雁雪,眉头微蹙,微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弟子不敢。” 桃枝一手端着碗,一手搂胸,眼神斜睨着容且衔,冷笑一声:“你有何不敢的,当初弃为师而去倒是爽快,为师给你磕的头够响吧?” 容且衔又是一怔,似没想到桃枝因为那事耿耿于怀,他眉眼弯起:“师父若是生气,可以打我,罚我,子衔可以给师父磕一万个头,让师父听听响不响。” 桃枝:“......” 她觉得张望脑子里的水挺响的。 又回想了一下之前的阴差阳错,两人纠缠不清,已经道不清是谁的错了。 如果她不多嘴提醒张望,就不会摔倒,也就不会与他接触,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换魂之事,更不会有她故意用雁雪整治张望。 最后还要她来喂药! 嗐! 不行,咽不下这口气。 她看向容且衔,眉头一挑,抱胸的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口药,伸至他唇边。 不知为何容且衔的唇色已不像傍晚那般苍白了。 此时色泽有些艳丽,不点而朱,愈发衬得人眉眼如画,似盛了一瓢初春的酒酿,欲醉不醒。 在张望之前只见过12岁的容且衔长得惊为天人,才12岁就出落的仙姿隽永。 暂时无人能比。 面前的人因人品堪忧,棋差一招。 妖精!桃枝暗暗骂道,嘴上开口:“张嘴。” 容且衔听话张嘴喝了一口,垂眼看勺的瞬间,无意间瞥到了一抹浸湿的春色。 眼睫重重一颤,他颇为慌乱地抢过桃枝手中的碗,一口气喝完了药,眼神不再看桃枝,只是气息有些不稳道:“阿....子衔已经喝完了,师父请回吧。” 情急之下差点口误。 桃枝没想到上一秒还扭扭捏捏的人下一秒就这么爽快得喝完药。 他刚刚走的不是光风霁月路线? 第54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喝药吃饭都端得是斯文有礼,动作间皆是赏心悦目。 怎么现在跟个毛头小子一般? 可她本来就是留下来找茬的,怎么会放过他? 本来想先来颗甜枣再来一巴掌的。 没想到他不要甜枣,自己爽快地喝了药。 桃枝坐在凳子上不动如山,眼神随意在空中飘着,没有落到实处,淡淡开口:“身子可爽利了点?” 容且衔垂眼:“回师父,子衔好很多了。” 桃枝看向容且衔,声音微冷:“好了还不快去抄清规戒律?!为师只有七天时间!七天要抄完一万遍!你已经浪费了半天!” 容且衔眼帘抬起,没想到桃枝这么一波操作,只得应了下来:“是,师父,子衔立马去抄。” 说罢,他又是一番优雅下床,将碗轻放在桌上。 从玉屏上拿过一件浅蓝色外衫,将头发撩起,待穿戴整齐后,他移步至案边,开始提笔抄了起来。 等抄完一页,已过一刻,他发现桃枝还坐在房内。 视线霎那间对上,容且衔一愣,笔上刚沾的墨随着这一顿,滴到了宣纸上。 他疑惑道:“师父不回去歇着吗?”,视线移向门外。 夜凉如水,层云涌来,月光遮蔽,雾蒙蒙的光晕像宣纸的毛边。 似乎已经很晚了。 桃枝原本在搓干自己头发,闻言轻轻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走至他对面坐下,“为师不信你,万一你施了法术,或者让傀儡人帮你写了,若是刑罚堂的人追究起来,苦的是为师。” 容且衔顿悟,这是来监工呢。 不由哂笑,眉眼弯起:“那师父便看着子衔亲手誊抄罢。” 可桃枝手撑着脑袋没一会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是欲念疯狂滋生之时。 足足盯了半个时辰,男子眼中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欲。 窥视着那张充满禁忌感的脸,他鬼使神差地凑身在桃枝唇边停下。 心中天人交战。 她是他敬重如山的师父,他可以吗? 另一道声音响起:有何不可?她为了呈遇之弃你不顾,难道她对呈遇之当真没有半点想法吗?!她分明认出你来了,可是她却不认你! 温润如玉的公子眼中忽地腾起戾气。 温和的声音响起:可她是你师父,予你再生的恩师,如同长母,你这是有悖人伦,实乃大忌!还记得她教导的君子之礼吗?! 那道不羁的声音笑道:哈哈哈,笑话,你摸都摸了,亲也亲了,就算是人伦你也早就违背了。怕什么?!从小到大你抢过什么?你又得到过什么?连唯一真心待你的师父都抓不住,真是废物! 最后那道温和的声音叹出一声:唉....若是让她知道,恐怕.... 不可以!不可以让她知道! 容且衔瞳孔骤缩,就在这停滞一瞬的空档,桃枝手臂有些僵麻,微抬起了脸,唇与唇轻轻擦过。 容且衔猛地撤身,跌坐在团蒲上,唇上那一片触感比亲到额头时的麻感更甚,如电流一般直通全身。 他亲了他师父! 容且衔呆坐着,神情有些古怪。 她刚刚有感觉吗? 会不会知道她教的徒弟并不如她所期盼的那样。 皎洁如月,温文尔雅,高风亮节。 而是,如此龌龊不堪? 如果他是张望,不是容且衔。 那阿衔应该还是她心目中的皎洁如月的徒弟吧? 那道声音又在嘲讽:可你干的哪一件事情高风亮节,皎洁如月?纵火烧李晖,欺虎延期,杀张望夺名额,还有这一百年来为了到达渡劫期修为不择手段,连老天都看不去你,将灵根给你劈废,你这是在自欺欺人!现在还罔顾人伦,肖想师父! 是啊,他也想高风亮节,一尘不染。 可他是个卑劣的赌徒,肮脏不堪,他早已在放火的那晚,将自己作为赌注,下给了她。 纵使他外表再清风朗月,端得温润如玉,可内里早已腐烂。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另一道声音最后响起:若是你承担得起失去她的后果,让你心中明月般的师父坠入尘埃,明珠蒙尘,被剔灵根,遭世人唾骂,你尽管去做吧。 他,不敢!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让她再次收自己为徒,又怎么会轻易破坏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虽说使了点不耻的手段,可,那又怎样? 容且衔抬眸望去。 女子眉眼恬静,恰好夜风吹动她鬓角的碎发,落在了刚刚他轻触过的朱唇,美得不似人间仙子。 容且衔最后缓缓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眼中的欲念已消失不见。 他绕过案几将桃枝打横抱起,行至床边,轻柔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走到旁边的香炉处,燃起安眠的檀香。 又回到案几处,提笔抄写清规戒律。 抄到—— 「师徒之情,犹如父子,若有逾矩,必为天道不容,违者师父剔灵根,销仙身,弟子废尽修为,逐出宗门。」 容且衔手一顿,字字认识,却字字诛心。 默了一瞬,他将这一行抄了下来,动作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刚刚还为了这一行字内心挣扎过。 落笔遒劲有力,行云流水。 仔细看去,还有几分娟秀,几乎与桃枝的字迹并无差别。 …… 翌日,朝阳顺着雕花窗扇照进殿内,一缕风拂着树木清香吹了进来,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好闻。 这是桃枝继收徒大会过后睡的第一个好觉,格外香。 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殿内。 睁眼第一问:张望抄几遍了? 这是被填鸭式教育支配的恐惧,临近明天要默写单词了,却怕自己昨晚没背完单词。 睁眼第二问:张望是不是偷懒了? 于是,她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仪容仪表,步履从容迈出了寝殿,刚好赶上送早点的宗门弟子。 桃枝扫了一眼玉盘中的吃食,是精致小巧的桃花酥、桂花糕,甚至还有韭菜饼。 桃枝有些疑惑,她在幻迷森林三百年时其实已经辟谷了,用不上吃这个,虽然她在幻迷森林还是和容且衔保留着人间习惯。 但宗门不知道,应该会认为她辟谷了啊。 难道这个修真界和她认知的修真界不一样??? 而且前些日子不见送,今天为什么会送来符合她喜好的食物? 第55章 堪比蚂蚁上树一样的诈骗效果 这般想着,桃枝问:“宗门真君都发吗?” 宗门弟子端着玉盘,垂首道:“桃枝真君一百年前交代过厨房,每月初一,呈上这三样吃食。” 原主喜欢吃? 好吧,她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你放殿中,我一会吃。” 说罢,她转身就去了容且衔厢房,准备检查作业。 刚一进屋,就见张望端坐在案几边,还是昨夜那绣着浅金竹纹的蓝色外衫,衬得身姿挺拔如松。 见她来了,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端的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 桃枝背着手,垂眼暗暗唾弃:不能被他表面迷惑心智,月弦五马分尸的场景还在历历在目,他不会也想弑了她这个师父吧? 可他目前还是自己的任务对象,想杀又杀不得,骂怕激怒他,趁月黑风高一刀给她抹脖子了。 唉.... 但她心里不痛快,只能偷偷的找些茬让他不痛快。 见桃枝愣在门口,容且衔放下毛笔,站起身来温声开口:“师父,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罢?” 桃枝回神,走了进去,容且衔从桌上倒了杯雪芽茶,等到桃枝坐在凳上,他双手将茶递了过去。 桃枝没接,任茶水在容且衔修长如玉的指尖烫得发红起来,她幽幽道:“抄多少遍了?” 容且衔:“两千五百八十一遍。” 桃枝欣慰颔首,看来时间来得及,从容且衔手中接过茶水,两人指尖轻触。 容且衔若无其事收回手,坐在凳子上,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动了下,指尖虽烫得有点麻,但那丝冰凉的触感却还是顺着指尖直达心上,酥酥软软。 作业没落下就好,桃枝想起第二问:“昨日夜里我是如何回去的?我不是在你案上趴着的?你抱我回去的?” ‘抱’字引人遐想无限,容且衔想起那条师徒戒律,面不改色道:“师父自己走回去的。” 桃枝眼一瞪,差点脱口而出:“放你的狗....”,咻地闭上嘴,又改口道:“你是在说为师得了夜游症?” 容且衔唇角微不可闻扬起一丝很浅的弧度,他微微颔首。 桃枝睨他:“那你倒是说说为师怎么个夜游症法?为师自己都不知道。况且,你为何不叫醒为师?” 容且衔微笑:“自然是非要找棵树倒挂着,吸收日月之精华,似觉这屋外的桂花树枝太细挂不住师父,便摸爬滚打找着了自己的床。”,场景描述的栩栩如生,好似亲眼所见。 “至于为何不叫醒师父...子衔听闻得了夜游症的人不可叫醒,会加重臆想,子衔不敢轻举妄动,恐害了师父。” 桃枝心中一惊,难道她真的有夜游症?不然张望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有这个习惯? 旋即桃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试图寻找出‘倒挂枝头’、‘摸爬滚打’所遗留下来的脏污痕迹。 但是,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桃枝半信半疑:“我自己换的?我有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容且衔笑容凝滞片刻,又不紧不慢道:“师父您忘了么?您昨日穿得不是这一件,而是一件相仿的绣着牡丹纹理的素白外衫。” 好家伙,连图案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真是她记错了? 不过谁随便拿一件衣服会记得图案长什么样?只会记得大概衣服颜色。 就算喊来呈遇之和雁雪也未必知道她昨天穿得什么衣服。 桃枝听闻也不再追究了,有夜游症就有吧,确诊了还能怎么的,随遇而安呗。 她站起身走到案几边,看见了案几后团蒲旁边堆叠如山的抄写本,显然是桌上放不下,才放到地上。 视线回移,又看见了案上收徒大会前她无聊时写着玩的练字本,她扫了一眼,视线挪向旁边容且衔正在写的本子。 她伸手拿起翻看了一下,眼中是止不住的赞许。 这字迹模仿的也太像了吧? 当年容且衔照着她的字练,练得都没他这么像。 她不可思议得看向旁边站了许久的容且衔,“你师承哪家模仿功夫?又快又准确的。” 容且衔微微垂头看向无意之中自卖自夸的桃枝,但笑不语。 原本桃枝还担心他抄的不像,自己还要亲自上阵,这下放宽心让他抄了。 扔下本子,心情颇好道:“好,为师主殿中有早点,昨日见你还有晾衣服的人界习惯,想必还没辟谷吧?一会吃了吧,吃完继续抄,这几天你不用练功,等你抄完了再来找我。” 说罢,也不等容且衔回复,背着手兀自走出了厢房,身后传来容且衔的回复:“是,师父。” ...... 桃枝来到呈遇之所在的练武场,看到雁雪也在,在练武场的弟子说多不多,但也不少,两人占着一方角落。 呈遇之正扶着雁雪的手腕教她摆好正确的姿势,桃枝忍不住点点头。 这次才是正确的恋爱剧场吧?之前是什么鬼? 桃枝背着手站在场外的围栏处,琢磨着‘送香囊’任务以及‘冰蚕剑’任务。 【支线任务:定情信物,香囊。呈遇之收到雁雪送的香囊。倒计时:15天。奖励:合欢散。】 【主线任务:前往妖界冰蚕洞获取上古妖兽冰蚕为男主铸造冰蚕剑,倒计时两个月。奖励:缚妖阵。】 一个十五天,一个两个月。 也可以同时进行,完全不耽误。 忽然桃枝想到了那张系统奖励的心有灵犀符,这名字一听就很‘默契’啊。 是不是只要让两人用上,雁雪和呈遇之之间就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巧合? 然后两人就在不可言说的暧昧氛围中,拉近彼此的关系。 到时候她再趁机在雁雪旁边动动嘴皮子,让她缝个香囊给呈遇之。 这不比她摁头将两人凑在一块强? 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了,但桃枝还是要以防万一,留条后路。 实在不行,她准备故技重施,买个香囊,借雁雪的手送出去,反正系统也没规定必须要雁雪亲自缝的,也没有雁雪必须明白自己心意的前提条件。 文字游戏嘛,她最会钻空子了。 投机取巧虽然有副作用,但好歹也完成了不是? 且那个惩罚也是小打小闹,她明显感觉到了系统的懈怠,脚抽得也不是很厉害。 看来系统也是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非要让两人以火箭速度互通心意几乎不可能。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己也不能拂了它好意,任务还得老老实实做。 就是不太能确定这符的效果是不是这样,这次系统好心了一点,给了使用方法。 只需将两人的发丝绑在一起,用符纸卷着,用灵火燃烧即可,时效:7天。 虽然给了使用方法,但桃枝还是忍不住吐槽,为什么符纸作用都不说?! 这简直堪比饭店取名蚂蚁上树、红烧狮子头一样的诈骗效果! 第56章 只有耕不坏的地,没有累不死的牛 正当桃枝准备上前去找两人要头发丝时,旁边飞来一个紫衣弟子,是掌门那里的弟子,皆穿紫衣宗服。 紫衣弟子伸手作揖:“弟子见过桃枝真君,掌门相请。” 桃枝看了一眼练武场上的两人,又扭回头颔首:“嗯,走吧。” 星云殿。 星阑拿着一卷关于重塑灵根和上古妖兽的卷轴翻看着。 桃枝来到殿中,躬身作揖:“弟子见过掌门。” 星阑是一个看起来像四五十岁的中年慈祥大叔,鬓间夹杂些许白发。 见桃枝来了,放下卷轴,抬头笑道:“桃枝。” 桃枝不知道掌门找自己什么事,又想起之前掌门对她的区别待遇,她抬起头:“弟子在。” 掌门:“坐,近日张望和呈遇之可好?” 桃枝坐在殿下的案几位上,想起两人,一个忙着谈恋爱,一个忙着罚抄,说:“挺好的。” 掌门给自己倒了杯茶,吹冷了些,抿了一口,抬眼道:“那你呢?可好?” 桃枝:??? “弟子也很好。”,遵循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她也客气的应了句。 掌门笑了笑:“那便好,怕你闭关百年,出来有些不适应。这次召你前来是为了你两个徒弟之事。” 桃枝:“掌门请讲。” “我们宗门已经好几百年没出过极品灵根了,除了你,现下出了张望和呈遇之,自是要好好珍惜,其他三大宗门皆有极品灵根出现,若是我们不进步,就会被赶超。” 桃枝垂思,看样子是为了张望重塑灵根的事? 果不其然。 “张望现下灵根已废,需重塑灵根才可修炼,正好你升至出窍期,可以带他们出去历练历练。” 果然主线是剧情线,支线只是为了辅助剧情线。 极寒之洞有两个,掌门没说去哪个,应该可以去妖界的吧?正好将主线任务做了。 “可那极寒之洞在魔界....”桃枝故意说。 掌门似恍悟自己还没说历练地点,“对了,你可去那妖界冰蚕洞,顺便将那冰蚕丝取来,那冰蚕丝坚韧无比,是锻剑的好材料,你将它取来为自己做一把冰蚕剑罢。” 冰蚕剑不是给呈遇之的吗?为什么掌门说要给她? 这跟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相违背了,难道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桃枝起身行礼告辞:“是,弟子领命。” 星阑颔首,准备拿起卷轴继续看,又似想到了什么:“还有,那冰蚕是上古妖兽,若是打不过就算了,你将那冰蚕引至地下冰河,用缚妖阵镇住它,让张望呆满七七四十九天即可。” 还要呆满四十九天,这重塑灵根的法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桃枝转身看向掌门,她对那冰蚕的实力不了解,遂问:“那以掌门的实力,打败冰蚕,有几分胜算?” 星阑没想到桃枝会问这个问题,微愣了下,笑起:“三成。” 三成?!!! 那你个老登儿还‘若是’? 你都只有三成,五五开都达不到,还好意思‘若’? 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还有那个狗系统也想要她死? 桃枝突然多嘴问了一句:“那为何不去魔界的极寒之洞?” 星阑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笑得意味深长:“魔界的话,我没有丝毫胜算。” 桃枝:“......” 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么说威望都不在了,大佬的神秘感都掉了。 桃枝也回笑:“弟子明白了,我会尽力。” 说罢,出了大门。 这掌门的态度怪怪的。 她又赶回练武场准备找两人要头发丝呢,结果两人都不见了,只好打道回府回枝崖峰。 桃枝一来到枝崖峰,就想到了上班。 真的,只有耕不坏的地,没有累不死的牛。 牛马也需要休息的! 桃枝想也不想躺回了自己的吊床,暂且摆烂一天。 这吊床是她刚闭关出来,在呈遇之还没进入收徒大会前,忙里偷闲做出来的。 旁边是她前些天种的白菜,现在长得白白嫩嫩好大一颗,还有旁边的胡萝卜。 旋即她从吊床上下来,从地里挖了根胡萝卜,用自己内层的衣服擦了擦,擦完后用外衫遮住,就看不到里面脏的那一块了,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躺回吊床,抱着胡萝卜就啃了起来。 桃枝仰躺着,手压在后脑勺下,仰望天空,表情....颇有点45度仰望天空的忧伤。 天上浮云飘渺,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临来的燥意。 都修仙了还能感觉热?!简直unbeliveable! 这么想着,她将胡萝卜叼在嘴上,撸起了袖子,露出白皙的藕臂,又微微扯了下衣领,试图灌送点风进去。 一手拿胡萝卜,一手扯衣领送风。 扯着扯着,微风已不再燥热,携着微凉的温度,吹得人昏昏欲睡。 桃枝就这样睡过去了,胡萝卜啃了一半,掉到了脖子旁。 就在桃枝呼呼大睡时,司空又带着一大群真君,来兑现她昨日说的‘明日再来’。 刚来到枝崖峰,便看见桃枝在睡觉,立刻煽风点火起来,喊道: “桃枝!你还有脸睡觉!就你这么懒惰,如何为人师父?!” “就是!桃枝不配做真君!滚出宗门!” 桃枝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以为是苍蝇,她翻了个身,摸到了那半截胡萝卜,动作无意识地往外一甩,嘴巴动了动:“吵死了。” 正好不巧地扔进了司空大喊大叫的嘴里。 空气一时凝固,旁边的真君皆大吃一惊。 这桃枝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竟练就一番闭目投食,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周围也无法器结界护身,若是有人来袭,想必她也能神出鬼没一招制敌。 司空一脸不可置信,伸手拿下嘴里的东西,发现是啃了半截的胡萝卜,眼里冒起滔天怒火。 她将胡萝卜往旁边的地里一甩,开始‘呸呸呸’了起来,嫌恶至极。 须臾。 她冲了上去,将桃枝的吊床一翻。 桃枝整个人就要面朝地面摔去,容且衔在屋内就听见司空在大喊大叫,便出来查看情况。 眼见桃枝就要摔了,他冲了过去,搂过桃枝的腰肢,欲扶她站稳,两人发丝瞬间纠缠在了一起,扯出了细微的疼痛感。 桃枝睁眼瞬间世界天旋地转,不一会视线就正了。 感受到腰间有力的臂膀,桃枝垂下视线,看见了熟悉的浅蓝色衣衫,透出修长的臂形轮廓。 她转过头,便看见了容且衔,倏尔间腰间的力道消失,她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瞳。 容且衔躬身行礼道歉:”师父,子衔知错,见你要摔了,便.....“后面的话有些暧昧,也就止于此了。 第57章 被当成垫脚石的不是宝贝,而是他们的脸 按理来说。 弟子若是对师父或者长辈做出出格的动作,那也仅限于师父或者长辈陷于危险之中,命大于礼仪,算不得冒犯。 可桃枝刚刚只是即将摔向地面,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修为高的,都摔不了。 这么一出,除了桃枝以外的人,心里皆泛起了奇怪的感觉。 师徒两人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那司空一见,这么善解人意、体贴乖巧又资质好的徒弟本来该是自己的,结果让桃枝抢了。 她也可以为张望重塑灵根! 心中顿时更加忿忿不平。 桃枝倒没什么想法,毕竟是现代人,仅仅只是搭把手的事。 于是对容且衔说:“无碍。”,端好姿态,看向司空:“你找我何事?” 容且衔闻言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司空心中再是嫉妒,可现在有心仪的弟子在,还是要端住真君的仪态,端庄温婉道: “我们是来向你讨个说法的,掌门说你有挑选弟子的优先资格是因为你修为高,可往日里掌门送的提升修为的奇珍异宝总是最先送给你,这对其他真君根本不公平,何能优先选徒?你应该将呈遇之还给云岚师兄。” 让张望重新择师,这话最后说。 容且衔听到司空的话,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桃枝背着手,笑问:“其他真君的意思呢?” 其他真君听到桃枝提到他们,众人皆相视一眼,有些发愣。 因为他们就只觉得不公平,至于呈遇之、张望拜谁为师,他们根本不在意,毕竟也轮不上他们。 其中一男真君站了出来,“我们要修为!桃枝真君应当向掌门进言,不要太过偏心,寒了其他真君的心,宗门实力应是互相扶持,共同进步。” 其他真君也应声附和,举起手喊道:“对,我们要修为!我们要公道!” 桃枝颔首,望向司空,微微一笑:“其他人都要修为,你只要呈遇之送还给云岚师兄?是不是辟谷丹失效了,饭吃多了?” 司空听出了嘲讽:“你!”,又看了其他真君一眼,只能忍气吞声:“我也要修为!” 想到桃枝早就把这些灵丹妙药吃了个光,便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眼神。 “那你将那些灵丹妙药还给大家,如果还不了,就去找些提升修为的奇珍异宝补偿大家。” 桃枝心中冷笑,掌门偏心你找掌门去啊,找我干什么?道德绑架呢? 容且衔适当出声,疑惑道: “真君这般可是有些无理取闹?东西是掌门送的,若非要说理应当找掌门合适些罢?” 被张望一怼,司空心中有些难受,明明那日他朝自己笑了的啊,不是想拜她为师的么。 这么想着,表情也变得有些楚楚可怜,“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且衔又是温和一笑:“那真君是什么意思?恕张望有些愚钝,还请真君赐教,最好用通俗易懂的话说。” 桃枝偷偷睨了一眼容且衔,简直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见这司空真君都快哭了,她只好说:“成!还给你们,反正我和我的徒弟都用不上。” 张望灵根废了,呈遇之修为不够,吃了暴毙。 这么狂妄的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哽,显得他们多菜似的。 其中一真君说道:“谁信啊?可以提升修为的宝贝谁不先吃了,留在屋里当踏脚凳啊?” 又一真君说:“就是,谁不知道修真界实力至上,能提升修为的宝贝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付出性命都想要得到的,你这么说怕不是拿一些普通灵草滥竽充数罢?” 只有桃枝自己清楚,她的实力是自己用五百年的光阴和汗水换来的,根本不是靠走捷径。 不过掌门送的那些宝贝,对于出窍期的她来说,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桃枝眯了眯眼,在脑子里回忆那玩意放哪了? 司空嗤笑:“怕不是被你吃完了吧?趁现在大家都知晓你什么德性,早点说出来也不至于太丢人。” 桃枝恍悟,“想起来了。”,又接着:“诸位真君请随我来。” 说罢,她背着手就走在了前头。 见桃枝如此笃定,众真君皆半信半疑的跟在桃枝后头。 枝崖峰,主殿。 桃枝来到一个缺了脚的高脚木柜下,搬开放在上面的花瓶,弯腰取出掌门送的锦盒。 上面已经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众人目瞪口呆,疯了吧?居然真的有人拿来当垫脚石? 这一波操作下来,众人感觉到那被当成垫脚石的不是宝贝,而是他们的脸。 气到吐血,却拿桃枝无可奈何,毕竟打不过。 而司空更甚,明明只差一点点,结果她真的没吃。 桃枝将锦盒放在桌上,又去找另一个不知道落在哪个角落的锦盒。 终于想起在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不过她能记起锦盒在箱子里已经尽力了。 至于钥匙? 算了吧。 桃枝直接将箱子往地上一摔,里面的东西摔散开来。 全是一些掌门送的一些普通灵草、还有珠宝、里面赫然还有那个锦盒。 容且衔捡起那个锦盒,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将两个锦盒打开。 果然是幽冥雪莲和灵息丸。 司空眼露惊讶,没想到桃枝的修为真是靠自己提升的,那张望拜桃枝为师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点挽回余地都没了? 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若是桃枝犯错,她也许还有机会。 “好了,各位拿着它们请回吧,至于怎么分,你们自己决定吧。”桃枝慢悠悠道。 霎时,十名真君蜂拥而上。 有的人抢到了立马跑了出去,生怕被抢,其他没抢到的人自然也是跟上去抢了。 最后,殿中只留下了司空、容且衔、桃枝三人。 司空看着那两个空空如也的锦盒发怔。 第58章 袭裤三穿 “师父!我今日修为突破炼气了!”门外传来呈遇之洪亮的声音,接着雁雪也一同出现。 “师叔!我也感觉自己的心境提升了。” 桃枝吓一跳,这娃不会心眼大得直接说出她们俩之前串通演戏的事吧? 现场除了两位嘉宾还有一个外人,家丑不可外扬。 桃枝直接打断:“司空真君,宝贝都没了,你可还有事?” 司空回神,看了一眼容且衔,小声道:“无事,告辞。”,便迈出了门。 等现场剩下了主角团。 桃枝坐在凳子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对几人说:“再过几日,收拾收拾行李,准备下山。” 雁雪好奇道:“师叔,我也要去吗?” 桃枝捻起茶杯吹了两口凉气,抿了一口,“嗯,你也去。” 雁雪兴奋地抱着桃枝的手臂摇了起来,“师叔,你太好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和我师父!” 她和呈遇之从来没有去过除了人界和修真界以外的地方。 她早就听说出去历练可以遇到奇闻异事,也许运气好点,还可以得到秘境里的机遇。 “......” 桃枝为了维持高冷师父的人设,坐得八风不动,面上一派平静。 这死孩子,手劲恁大呢。 容且衔见桃枝手上的茶水都快洒了出来,便出声道:“雁雪师妹,今日见你与师兄掰手腕,可是与师兄掰赢了?” 雁雪被这么一提,恍然发现自己抓桃枝抓得太紧了,她又想起抡上张师兄的那一拳。 猛地松开手,讪讪道:“没掰赢。” 容且衔笑了笑,语气温和:“那师兄该让着点师妹,姑娘家手娇小柔软,容易受伤。” 雁雪被突然关心,有些不知所措,耳根子微微发热,又想起小师叔也是姑娘家,不知道她的手受伤没。 呈遇之被容且衔一点,臊了红脸,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怪不得张望那么讨女孩子欢心,现在在宗门里走一圈,耳之所及,全是爱慕张望的女弟子。 敢情是自己太榆木脑袋了,到时候还得向张望取取经。 桃枝微微抬眼睨了容且衔一眼。 干什么呢?撬墙角呢?女主是呈遇之的,别想了,那是你得不到的女人。 容且衔话锋一转:“师父,我们此去的目的地是?”,没再看雁雪一眼,神情冷淡的好似刚才的关心没发生过。 桃枝终于喝完了那杯快算得上‘修罗场’主角的茶水了。 “妖界。” 容且衔:“去妖界所为何事?” 桃枝:“自是给你重塑灵根。” 容且衔眸中微亮,没有说话。 雁雪来到宗门也看了几日藏书阁里的书。 听说重塑灵根是极有难度的事。 不说那极寒之洞是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住的,没个大能护住,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何况那里还有个上古妖兽坐镇,哪能轮到小米小虾上门占地盘? 就单为了张望? 雁雪和呈遇之眼露疑惑看向桃枝。 桃枝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微微一笑:“是掌门的命令,顺便给子遇锻一把好剑。” 呈遇之没想到元虚宗如此重视弟子,不由得对宗门更加肃然起敬了。 在心底暗暗发誓,生是元虚宗的人,死是元虚宗的鬼。 容且衔眼神忽地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又很快敛去,目光从远处移向桃枝:“掌门可知那地方凶险异常?” 话落,呈遇之和雁雪皆看向桃枝,等着下文。 桃枝不以为意:“知道啊,他说了,打不过就跑啊。” 众人:“......” 千里迢迢就为了给大boss挠挠背? 到底是掌门疯了还是师父疯了? 雁雪不死心问了句:“师叔,我们可是有外援?比如长老什么的?再不济,有无真君陪同?” 桃枝笑笑:“就我们四个。”掌门提都没提其他人,而雁雪因为任务必须带上。 万一系统又搞个媒婆任务,她带着呈遇之远在千里之外的妖界,而雁雪在宗门。 她一个媒婆跟着两人搞异地恋,两人是一见解相思了,她就苦哈哈了。 呈遇之、雁雪:“!!!!!!” 他们三个送上去给妖兽塞牙缝都嫌没尝出味。 桃枝已经崩溃过一次了,现下无所吊谓,没有掌门让她死还有系统呢。 这剧情避不开,只能苟着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桃枝的座右铭。 桃枝这超强的情绪稳定在三人面前倒显得像实力深不可测的高人。 毕竟,上古妖兽诶,死了多少大能?都没能拿下。 如今他们的师父闻言却风轻云淡,喝了口茶,还砸吧砸吧嘴,嫌茶淡了。 高!实在是高! 桃枝这边烦的很,挥退了几人。 桃枝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敲着桌面,蹙眉思考。 用什么借口找两人拿到头发丝才能不被怀疑? 算了,想借口有点累,动脑子的事先往后推。 是个人都要睡觉,是个人都会掉头发。 那枕头上应该都有头发吧? 她直接去捡头发不就行了?反正现在这个时间点是上午,两人还有功课呢。 卧室肯定没人。 桃枝掏出了两张遁地符,幽幽得叹了口气,这道具正事上是没用上一点。 专用在邪门歪道了。 遁地符在修真界很常见,但换魂符和心有灵犀符没有记载,想必是稀有符纸。 这次桃枝先做了功课,去藏书阁翻了翻遁地符的说明书,免得这次又搞个乌龙。 遁地符:只需在符纸上写上目的地然后烧掉即可。 一般仅作用于没有结界的地方,如果有就遁不了。 于是桃枝在符纸上写上雁雪卧室的坐标位,就用灵火燃烧了。 忽地场景一变,桃枝睁眼就站在了雁雪房中,阵阵女子闺房馨香传来。 眼前是很清新的浅绿色被褥,旁边的窗户正用一根木棍抵着,窗外主事峰的风景霎时映入眼帘。 绿树成荫,群蝉齐鸣,三只白色蝴蝶悠悠飞在一片花田上。 其中两只粘在一块,另一只匆匆挤上,不一会儿,三只就各自分散开来,分别朝三个不同的方向飞走了。 瞧呢?!三人行必有奸情!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系统还非要让她从中作媒,也不怕她把两人拆散了去。 桃枝一边吐槽一边开始‘偷鸡盗狗’,她走到床边将床铺的模样记住,免得不能还原现场。 旋即,她掀起被子,仔仔细细地摸索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桃枝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这是什么变态的世界?!! 她居然不掉头发!!!!!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不掉头发?!!! 现代人秃的那叫一个干净,不毛之地足以形容发量,而这个世界的人居然不掉头发! 桃枝将雁雪的房间最后搜查了一遍,什么盆里、衣服里、甚至连袭裤和肚兜都检查过了。 没有!一根毛都没有! 她不信了,有本事呈遇之也不掉头发! 桃枝在遁地符上写上呈遇之房间的坐标位。 一阵风扫过就来到了呈遇之房间。 与雁雪房间相差甚远。 比起雁雪的整齐干净香喷喷的房间。 呈遇之的房间.....有点凌乱。 好罢。 不是有点凌乱,是非常凌乱,甚至可以说是邋里邋遢。 屏风上挂着他的袭裤,袜子丢在床铺上,深蓝色的被子乱成一团,挂在床边欲掉不掉。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呈大哥’,看着就很干净阳光正的发邪的老实大哥。 人前正气凛然,光风霁月,人后头睡袜子,袭裤三穿。 桃枝扶额,乱成这样,还原程度堪称地狱级别。 就比如那个被子,怎么才能刚好拱出个人形?! 他爹的是弹射出被子的吗?!她要怎么还原?! 第59章 当然是顺道夸你的 还原是还原不了了,只能寄托于呈遇之粗心大意,不记得自己房间是怎么个乱法了。 因为太乱,桃枝还得蹑手蹑脚,以防踩到了什么发出响声。 桃枝掀开呈遇之的被子,仔细摸着,又在房间里到处检查。 期盼头票没开张,这一票好歹也给点辛苦费。 天不遂人愿。 呈遇之也不掉头发?! 如果能回到现代,她一定带瓶洗发水过去卖爆它。 桃枝没注意脚下,霎时踩到了呈遇之滑溜溜的衣服。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了结实的闷钝声,又不小心撞到了凳子微末,发出了很轻的‘兹拉’声。 桃枝身上霎时掉落了两根打结在一起的头发,被桃枝准备撑地起来的手掌摸到。 她摸了摸,捻起两根发丝举在眼前,表情阴转晴。 她就说,皇天不负有心人。 …… 容且衔和呈遇之的厢房挨得很近,只隔了几十米远。 对于容且衔渡劫期修为所锻炼出来的耳力来说,这几乎就要泯然于外面虫鸣声的声音。 刺耳得不行。 他放下抄写的本子,缓步走出厢房,循着声音过去,见是呈遇之房间发出的声音。 他垂眼沉思,又抬起。 呈遇之去习课了。 在肯定了这个判断后,他立马推开了呈遇之房间的门。 目之所及是凌乱不堪的景象。 容且衔微微蹙眉,走了进去。 他站在房间中央没有动,视线搜寻着,只稍稍一转,便看见了屏风上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紧贴着墙壁。 桃枝只盼来人瞎了,这小地方实在没地方躲,房梁没她寝殿里的宽,偏偏房子是深红色,她一身白蹲在上面可不显眼吗? 床是实心的,也躲不进去,关键是呈遇之这房间还没衣柜! 容且衔唇边扯出一个讥笑的弧度,不同与往日桃枝所看到的温文尔雅,好似对于面前的人躲在那里属实感到着急。 他往屏风处走了几步,期待看到猎物在即将被捕前,那挣扎害怕的表情。 一如当初宋青衣和林玲如何一步一步被他一天削去一肢的绝望表情。 可越近,却越不安。 直到容且衔看见了从墙角处露出熟悉的白色衣角。 容且衔身子微微一顿,看向屏风。 桃枝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屏风另一面的人,将屏风掀开,认出她来。 如果有必要,那就打一架! 两人仅一屏之隔,却是两种心境。 容且衔眼里的情绪变化了一番又一番,最后重归于平静。 他转过身迈出了房间,背对着房间关上门,手放在门的把手上,停留了一会,最终撤开。 容且衔最后向后看了一眼,便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坐在案前,准备继续抄写。 他刻意将那清规那一页翻开,看了许久。 似觉有些像笑话,清规若是能禁人心,又如何会产生心魔? ..... 桃枝松了一口气,滑坐在地上休息了会,刚刚那人是谁? 他明明发现她了为什么不进来?难道他也是来偷东西的? 同行遇同行,确实应当惺惺相惜。 恶性竞争没好果子吃。 她偷她的他盗他的,才是共赢。 桃枝又用遁地符遁到习武场附近无人的树林里。 她将那两根打结的头发用一个锦囊小心揣好。 拍净身上的尘土,整理衣衫,将两缕头发捋到胸前,甩了甩衣袖,桃枝背着手走出树林。 结果习武场没有两人的身影,如果是理论知识课,现在应该还早。 虽然几人修为有些低,还需要由宗门对亲传弟子进行统一的基础理论培训,省了桃枝不少事。 但她这做师父的倒也不能显得无所事事。 桃枝抬腿朝藏书阁走去。 说实在话,修炼功法什么的是真不会,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桃枝真君。 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 “呈大哥,今日习课后那个司空真君对你说了什么呀?今日上午,那个司空真君也来了枝崖风,结果脸一绿,又走了,你们都不告诉我,憋死我了。” 雁雪一路跟着呈遇之步上枝崖峰的阶梯,边走时看见一些好看的花,便采摘了些,准备弄些灵花送给师叔和师父泡澡。 她边采边等着呈遇之回答。 呈遇之闻言,脚步微顿,他回忆起司空真君对他说的话。 “呈遇之,你可知你师父之前是以慕师而扬名?” 秉着对授课师长的尊敬,他还是回答了她:“弟子知道。” 司空笑道:“那你可知你师父是为何收你?” 呈遇之静了一瞬,回答:“因为我天资好?” 司空意味深长一笑:“你当真这般以为?” 呈遇之眼中露出疑惑:“弟子愚昧,请真君明说。” 司空便从隔壁的书房拿出一幅画卷,打开来。 当画卷呈现在呈遇之眼前时,呈遇之呼吸一滞。 司空见呈遇之一副吃惊的表情,笑道:“当然是因为你与青川仙尊有五分相似。” 呈遇之原本是有些不相信司空所说,但这幅画像却又像在提醒他某些过于巧合的事实。 为何桃枝真君第一眼见他,便说要收他为徒。 甚至在收徒大会上,他委婉拒绝的眼神都没能劝退桃枝真君。 他一直不理解的‘她为何执着于他’的疑惑好像一下子有了解释。 司空一直盯着呈遇之的表情,见他有些失神,便知这趟水被搅乱了。 届时桃枝和呈遇之只要有些暧昧,她便能掌握证据,将这师徒俩逐出师门。 司空又是暖心一笑,一副和蔼师长的模样,说道: “你和青川仙尊有五分相似,这是宗门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不会有人去告发你师父,所以此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本君也只是随意一猜,作不得数。” 呈遇之缓缓抬头,看向司空,问道:“真君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弟子?” 说罢,她又从呈遇之手中拿回那幅画像,将画像卷起来,有些惋惜道: “出于惜才之心,和对同师门所出之间的感情,本君不忍你们两个步上青川仙尊的后尘,所以才来提醒你。” 呈遇之对司空道谢:“多谢真君提点,弟子知晓了。”,便转身离开了。 回忆拉回,呈遇之对雁雪说:“她说你很聪慧,只需多练习,便能掌握基础术法的要诀。” 雁雪摘花的动作顿住,看向呈遇之:“那她为何不直接跟我说?” 呈遇之笑道:“当然是,顺道夸你的。” 第60章 万一给他抄爽了,她就不爽了。 雁雪一下就明白了呈遇之在逗她,在原地气得轻跺了下脚,她将一枝花扔向呈遇之。 “你骗鬼呢,原来真君是夸你的,才没有夸我。宗门里谁不知你和张望师兄资质极佳啊。” “亏我还满怀期待你的嘴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呢,嘁,浪费心情!” 呈遇之接住雁雪扔向怀中的花,脸色微红,雁雪已经三步并作一步,快步走上阶梯,跑远了。 ...... 司空在书房中,又将青川的画像打开,轻抚着画像上的纹理。 她勾唇一笑,红唇轻启:“没想到这幅画像帮了我大忙啊。” 有了猜忌,那么假的也可能成为真的。 不过她也确实是随便猜的,对桃枝是不是喜欢呈遇之,赌上一赌。 当时在收徒大会上,看到呈遇之的脸,她只是感觉有些熟悉,但始终没想起来呈遇之像谁。 直到今日偶然打扫这间书房时,发现了这幅画像。 突然顿悟桃枝为何为了呈遇之在收徒大会上公然挑衅云岚。 心中顿时冷笑。 想不到桃枝,真是个情种。 那她便遂了她的愿。 让呈遇之知晓她的心意,她也省去了表明心意这一流程,两人若是心意相通,离出格之事也不远了罢? 到时她也真该好好谢谢她。 ..... 呈遇之和雁雪上了枝崖峰山顶后。 准备去主殿找桃枝汇报今日的功课情况。 经过后山,透过繁茂的树林。 两人看见容且衔站在一棵树旁,伸手将女子衣服小心翼翼从树上取了下来,然后抱着走回了厢房。 呈遇之下意识看向雁雪,雁雪望着容且衔厢房处嘀咕道:“张望师兄为何会有女子衣物?动作还如此小心翼翼?” 呈遇之背着手状似不经意道:“也许是心爱之人的衣物罢?” 雁雪细眉蹙了蹙:“为何不能是他娘亲的遗物呢?想不到呈大哥你脑子里尽是些风花雪月。” 呈遇之一哽,有些无言,他垂头盯着雁雪,心中有了一丝羞恼之意。 他有些置气道:“谁家娘亲穿款式这般年轻的衣裳?且若是他娘亲的衣物,现下经历了风吹雨晒,也该泛黄老旧了吧,怎么会如此新?” 说罢,他率先迈开步伐,往主殿方向走去。 雁雪顿悟,是哦,那衣裳风格很是年轻,有些像桃枝真君的风格。 她又盯着张望厢房看了一会,扭头朝呈遇之跑去,见呈遇之三步一回头,等她差点跟上,他又迈开大步,让雁雪总是小跑着。 “呈大哥,你腿长也不用这般羞辱我罢?!等等我。” 不知不觉,已是树枝与月光交融的晚上。 桃枝坐在藏书阁里拼命吸收修仙世界的知识。 从藏书阁出来时,顺了三本书。 一本关于傀儡术法的《傀控术》,一本是《剑道五段》,还有一本是《太极》。 千月是器修,两人会相互选择,应该是雁雪也知道自己是金灵根,更适合器修才选的。 但器修的输出肯定是比不上剑修的,可以说没得比,雁雪肯定也是想有些武力值傍身才希望向桃枝学习些剑术。 可剑修的修炼法子对于器修来说难如登天,她本身也不是剑修,所以参考意义不大,不如让雁雪从太极学起,以柔克刚,另类修炼。 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更容易上手。 等她来到主殿门口时,便看见三人早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只见张望像老师般,指点着呈遇之和雁雪练功的动作,用一把折扇校正两人错误的动作。 他一身青衫,立于殿中,以桃木簪束发,清姿明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着折扇指导着。 比她这个师父还要像师父,更加正经。 倒衬得她这个真师父像假的了,真不知道她是因祸得福还是更加倒霉了。 好消息,徒弟都能带徒弟了,她可省了一番功夫。 坏消息,徒弟抢她饭碗了,说不定到时她的月钱都要给他了。 不过,他为何会剑? 不等她思考,三人见她来了,纷纷行礼,“师父(师叔)。” 桃枝看向容且衔,“子衔,你的清规戒律可是抄完了?” 言下之意,没抄完,你在这吃饱了撑着教人?万一误人子弟了怎么办? 万一没抄完,她加罚了怎么办? 容且衔淡然一笑:“回禀师父,子衔已经抄完了。” 桃枝微微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昨天一晚上才抄了2000多遍,今天一个白天就抄完了所有? 不可能!后面七千多本他肯定用了法术! 众所周知,用法术是能查出来的,就相当于只要写了第一本,后面无数本就是复刻第一本,字的笔画都是一模一样。 如果是本人手写的,一万遍的话,每个字的笔画都会有些不同,因为世界上没有一片叶子是相同的,字也是。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第二个字和第一个字落笔的力度、长短一模一样。 除非刻意练习,但要这么刻意控制的话,浪费的时间不如随便写几个字,那就本末倒置了。 呈遇之和雁雪知道张望罚抄之事。 两人也有些不敢相信张望完成了这么艰巨的任务,好奇的很,遂安静不语,静待后续发展。 桃枝眉一挑:“要是被为师抓到你用法术,你就要加罚了。” 容且衔镇定自若,温和道:“师父请随我来。” 三人跟着容且衔来到他的厢房,案几附近全是本子。 呈遇之和雁雪清点了下,果然有一万遍。 而且字迹虽然和桃枝的字迹差不多,但是能看得出每本的字迹大致相同,却又有细微差别。 直到三人不得不佩服容且衔是真的抄完了一万遍。 雁雪手上翻着本子的页面,嘴上由衷赞叹:“张望师兄,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根本不可能做到啊,你不会是用傀儡术写得吧?” 一不小心道出了真相的雁雪呆呆地翻着本子页面,试图找出容且衔作弊的证据。 其余二人皆纷纷看向容且衔,似要讨个说法。 雁雪又兀自说道:“也不可能啊,今日习课上有真君讲过关于傀儡的知识,傀儡是死物,只能做一些基础的事情,根本做不到如此人性、又精细化的动作。” “如果真的能做到每个字都不同,那这傀儡也成精了吧?都能称之为人了,而修真界没有几人能将傀儡术修至如此境界。” 容且衔但笑不语,故意顿了一下,说道:“师父若是觉得子衔作弊了,那子衔可以再抄一万遍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或者任凭师父处置。” 低级傀儡确实不可能做到,但是高级傀儡可以,和自己的分身没什么区别。 桃枝摸着下巴,盯着容且衔看了半天,实在是想不通后放弃了动脑。 反正他抄完了是好事,他好她也好,没理由挑错。 管他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旋即,桃枝正色道:“好了,抄完了能过刑罚堂那关就行,为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让你抄这个做什么?” 这抄一下就有人夸,万一给他抄爽了,她就不爽了。 第61章 老妹儿,别整修罗场为难你师叔了! 不过桃枝还是下意识夸了句:“写得不错。” 了却一桩心事,桃枝心情也好了不少,将手中三本书分别给了三人。 “这是为师针对你们的灵根,以及自己所习之术特意从藏书阁挑选出来的,你们按照上面的方法修炼,有不懂的再问我。等你们修炼至筑基期,为师再重新制定新方案。” 呈遇之和雁雪心中一喜,没想到能在宗门遇到一个真心待他们的人。 三人应了声‘是’。 雁雪拿到书就开始翻了起来。 呈遇之还没高兴几分,又想起了司空说的话,他眼神飘忽,看了桃枝一眼。 桃枝似心有感应般循着视线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啊,呈遇之这一脸娇羞样是见鬼了? 她又回过头来时,呈遇之已经没再看她了,视线已经黏在旁边的雁雪妹妹身上去了。 男主果然是男主,这眼睛就长在女主身上了。 心中一喜,这样的话她只要帮男主将女主拿下就行了。 难度大打折扣啊。 雁雪:“呈大哥,你看这招像不像蛤蟆招式?你们剑修都要练这样丑的招式吗?还有这个,蛇形招式,若是敌人站在对面八风不动,你在他面前耍动物表演,怕是能把敌人笑死罢?” 说罢,她看向呈遇之,还一本正经道:“这好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制敌,堪称神技。” 这一番不着痕迹的吐槽,直哽得呈遇之无语。 脸上说不清是羞涩还是气恼的红,也有可能两者都有。 默了一会,呈遇之似想到了回击之词,笑得有些顽皮:“师妹也是要学的,届时我会认真教你的,不会辜负师父对你的栽培。” 好不要脸!还不辜负师父的栽培。 雁雪:“.....”,她突然也不是很想学。 有哪个女子练蛤蟆功的啊?练完就是饭后笑话,还是名垂青史的那种。 桃枝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姨母笑。 容且衔站在原地喊了声‘师父’,桃枝仍沉浸在恋爱剧场中,没有听见。 他走近上前,平淡出声:“师父,子衔有一问题相问。” 偏冷的声线响起,与一旁男女主两人叽叽喳喳热闹的声音中对比下来,听起来如击玉般冰冷。 桃枝被唤回神,扭头看向声源处,却不知容且衔已经站在身旁,一股令人安神的檀木香传来,桃枝距离容且衔只有半臂的距离。 她被容且衔神不知鬼不觉的步伐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小心!” 后脑勺忽地撞上一片柔软,桃枝背后触上冰凉的物体,她往后看去,发现张望的手抵在了柜角尖锐处。 桃枝从容且衔半虚抱的怀中钻了出来,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人,对书本内容讨论的津津有味。 好似没发现这边发生了什么。 不然这样场景被看见,有失长辈威严,还可能被人落了闲话。 她记得青川就是搞了个师徒恋被逐出师门的。 眼下还有任务在身,不能被抓小辫子,不然到时候什么任务都完不成了。 不对啊,她跟张望什么都没有,门清呢,自己怎么整的跟谈了地下情似的。 这般想着,她又站起来了,昂首挺胸。 桃枝望向容且衔的手,他的手已然放在身侧,手背上被尖锐的物体刺伤,渗出丝丝血迹。 要不是他突然吓她,至于受伤吗? 真的是! 桃枝压低声音轻斥道:“你无事靠为师这么近干嘛?为师又没聋,该的你!” 容且衔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有些意味深长,而后他嘴唇轻启:“师父,我喊了你很多遍,你没有听见。子衔见师父望向师兄许久,可是想起故人了?” 这一番试探的话,桃枝听明白了。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闻言她抬眼直视容且衔:“张望,你想说什么?有话直说,别话里带话。” 张望这个徒弟是阴差阳错下收的,两人每次见面都有些剑拔弩张,算不上心甘情愿,甚至有些不情不愿。 因此她也就无法真正将他当作自己的徒弟来看。 倒不是她对张望有偏见,只是他总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明明是系统判定的正派一方。 怎么还给人一种反派的感觉? 阴邪邪的,就算笑起来如沐春风,但他的笑容总是不达眼底。 容且衔知晓桃枝把他当敌人了,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师父,子衔没想过害你,方才师父的眼神太过惹人注目了,子衔只是想提醒师父,宗门禁止师徒恋,否则两人会被剔除灵根,逐出宗门。” 就算他知道他的师父不是元虚宗真正的桃枝真君。 可那与青川五分相似的容貌,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桃枝蹙了蹙秀眉,她刚刚看呈遇之的眼神有这么暧昧? 她那难道不是磕cp的眼神吗? 真是眼拙。 不过她也懒得跟他计较,淡淡道:“管好你自己,莫要多管闲事。” 虽然两人的师徒名分来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终究是被宗门认可了的。 一想到这就有些头疼,都怪原身的名声太臭,这下她和徒弟吃个饭估计都要被说三道四。 这媒婆任务看起来没有很大难度,实际障碍重重。 忽然间,她想起了她今天的任务。 ——找雁雪弄根头发丝。 她见容且衔仍站在旁边,便说:“哦,你刚才想问为师什么问题?” 容且衔此时流着血的手已经背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书本垂在身侧,垂眼道:“子衔刚刚顿悟了,无需问了。” 桃枝:“......”,没事找事呢? 容且衔背对着呈遇之和雁雪,此时两人已经探讨完毕,朝两人走来。 雁雪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容且衔蹭在衣服上的血迹,她惊呼一声:“张师兄,你的手怎么流血了?你房间的纱布在哪里?我去拿。” 话落,她开始在容且衔房间四处搜寻,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前几天张望受伤时留下的药箱。 提着药箱就走了过来。 呈遇之见状脸色有些不太好,但他没什么理由不让雁雪关心张望。 弟子与弟子之间不像徒弟与师父的身份那般敏感。 若是两厢情愿,是可以结为道侣的。 眼看呈遇之越来越吃味,雁雪就要摸上张望的手。 【系统提醒:女主对张望疼惜度:+1、+2、.....】 桃枝:!!!疯了疯了,怎么还有疼惜度这玩意?张望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需要你疼惜吗? 老妹儿,别整修罗场为难你师叔了! 容且衔正准备拒绝:“无碍...”不用包扎。 【系统提醒:女主对张望疼惜度:+3....+97】 疼惜度上涨的速度堪比加了n倍速。 桃枝一把抢过雁雪手中的纱布,护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绝世宝贝。 众人皆看向桃枝。 容且衔:“......” 雁雪:“???” 呈遇之:“???” 第62章 这呈遇之连头发都不梳吗? 看着疯狂猛涨的疼惜度在99那里戛然而止,桃枝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便看见三人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她。 桃枝故作镇定,还没恢复冷静的脑子,下意识扯过容且衔的手准备给他包上纱布。 男子的手骨骼分明而修长,摊在桃枝的手上,猩红血迹落在青筋和脉络清晰的手背上,有几分破碎的好看。 两人掌心接触的面积忽地变得灼热起来。 容且衔看向他一只手就能罩住的小手,眼里意味不明,手指鬼使神差收紧了一些,虚虚罩住了桃枝柔软的掌心。 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就像因受伤软绵无力搭在桃枝的手上。 空气中持久的沉默,让桃枝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张望现在是她徒弟,她在干什么?! 随即她又将纱布扔给雁雪。 众人又是:“......” 不对!桃枝又抢过纱布,顷刻间,手上的纱布瞬间燃烧殆尽。 “.......” 主打一个都别抢了,谁也别替张望包扎。 桃枝冷声下令道:“子遇,去给你师弟包扎,为师送你小师妹回主事峰。” 呈遇之这下更看不懂了,他的师父,为何有些怪怪的? 难道师父她,喜欢雁雪?借他之机接近雁雪? 他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劲敌?不但有元虚宗‘第一美男’称号的张望,还有元虚宗容貌排行第一、实力第一的女修师父,桃枝真君。 他如何跟张望争?拿什么跟师父争? 真是牡丹男人生艰难。 呈遇之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无措的像个失恋男孩。 桃枝迈出门槛之际,看见三人还在面面相觑,喊道:“雁雪,走了,太晚了,莫耽误你师兄们休息了。” 雁雪恍悟道:“哦哦,师叔,我来了。”,她扭头匆忙对两人说了句:“师兄们,早点休息。” 呈遇之强颜欢笑,“你也早点休息。” 目送雁雪和师父出门后,呈遇之回头看向张望,准备谨遵师命给他包扎。 却发现张望已经从药箱里拿出纱布自己包扎起来了,动作从容不迫,看起来格外优雅。 这样一个气度若仙的人,纵使他修至渡劫期,也达不到张望万分之一的气质。 张望在大比上坦然自若的气质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当时也惊艳了许久,大比上高手众多,表面的淡定肯定撑不了许久。 却没想到张望轻轻松松拿下了第一,仿佛他只是游戏大比,来走个过场。 幸好大比不是单淘汰制,只需几场赛事同时进行,选出60名弟子即可。 否则他对上张望,也不一定有把握能赢。 桃枝看着钢铁直女雁雪有些头疼。 她的行为其实放在现代,无非就是比较关心兄长朋友,也没有特别暧昧出格的举动。 但是对于桃枝知晓雁雪和呈遇之是官配的情况下,她对异性的关心就显得味不对了。 一举一动都是修罗场。 这些天根据她对雁雪的观察,是一个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她平等地看待任何一个人。 眼神清澈,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这才是这对官配cp任务最难的地方! 这狗血的剧本,为什么让她拿了?! 这三人妥妥的狗血组。 桃枝一路上连连叹气,雁雪听了忍不住问:“师叔为何总是叹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要不要让我讲个冷笑话给你听?” 她朝桃枝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容,桃枝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傻孩子,你的老公我的甲方媳妇可能要跑,我当然愁死了啊。 他可是我的许愿瓶呢,什么金钱、美男、寿命都在他手里呢。 桃枝淡淡应道:“讲吧。” 两人来到主事峰,房间的黄灯透过窗格余下淡淡的黄光照亮着周围环境。 雁雪眼眸一转,看向一旁的花田,神秘莫测道:“小师叔,你知道蝉翼有多薄吗?” 桃枝闻言一噎,看向雁雪,实在不想回答之下还是配合雁雪回答道:“薄如蝉翼?” 雁雪笑道:“小师叔你真聪明!” 桃枝:“......” 她真是太聪明了,怎么会期待一个钢铁直女雁雪的笑话有多好笑。 过了一会,雁雪的笑容敛去,眸光也黯淡了下来,说道: “这个笑话其实是我爹讲给我听的,我小时候经常被鬼缠身,那些鬼长得青面獠牙,很是丑陋恐怖,我爹见我很害怕,但他对此无能为力,只能通过讲笑话来驱散我心底的恐惧。” 桃枝:看来也是个可怜的娃。 她安静的当个听众。 “久而久之,我再见到那些鬼就没那么害怕了,那些鬼也伤不到我,但我爹怕我终有一天会因此面临危险,便去镇上找道士收我为徒,可镇上并没有真正的道士,全是江湖骗子!将我爹的钱骗了个精光,我爹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和我,将我艰难养到十八岁,就投河自尽了。” 桃枝看着一旁的小姑娘,神情失落,似觉得自己过于脆弱,又勉强笑了一下。 最后发现自己的笑容有些难看,又不笑了。 “小师叔,我想我爹了。” 说罢,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串一串掉了下来。 桃枝:!!!啊,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她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摸了摸,发现自己没有带手帕的习惯,便面无表情抬手用衣袖给雁雪擦了擦眼泪。 雁雪直接扑到桃枝怀中哭了起来: “呜呜呜....” “你说我爹为什么要跳河?我没有怪他啊,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爹了。他说他捡我的时候,不敢相信我是上天赐给他的小棉袄。既是小棉袄,又怎么会怪他呢?!” 桃枝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想起自己已经回忆不起父亲的面容,更不用说那淡如止水的的亲情了。 是当真无法代入父亲角度去思考雁雪他爹为什么要跳河。 这只言片语中也获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好默默听着。 被容且衔拒绝包扎的呈遇之,当时就赶来了主事峰,想对雁雪说一些心里话,却见雁雪与自己师父抱在一起。 呈遇之躲在岩石后面。 在原地默了许久,便转身离开了。 桃枝趁雁雪哭得起劲,又正好抱着她,手伸到她后背,轻轻扯断了雁雪一根头发丝的尾端。 她邪魅一笑,看着那根头发丝,旋即又拍了拍她背,轻声哄道:“小棉袄,不哭不哭,你爹他可能也很想见爹娘,才投河自尽了罢。” 这阴间安慰也就桃枝想得出来了。 雁雪哭得没力气了,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睛说道:“小师叔,你真像我爹。” 桃枝:“……” 我真是谢谢您了,我的乖女儿。 雁雪又噗嗤一笑:“一样的对我好。” 桃枝看雁雪的眼神又变了,这女主不是纯洁小白花那挂,是小黑花。 呈遇之拿的才是小白花男主剧本! 雁雪从桃枝怀中出来,将眼泪擦干,“小师叔,谢谢你,你快回去休息吧。” 桃枝将手背在身后,又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颔首点头: “嗯,你去睡罢,明日记得早起,和你师兄们一起去给你师父和掌门请安道别,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出发。” 雁雪点点头应下,走回自己房间。 ...... 桃枝坐在自己寝殿中的案几边,准备试试心有灵犀符的效果。 案上摆着三根头发,和一张心有灵犀符。 其中两根头发打结在了一起。 桃枝蹙了蹙眉,看着打结的两根头发,这呈遇之连头发都不梳吗? 还是古人发量多啊,任性造。 桃枝也不耽误时间,将三根头发一起用心有灵犀符包住,指尖燃起灵火。 不出一息,火苗熄灭,符纸消散。 桃枝勾唇一笑,这次终于能偷点懒了。 让呈遇之和雁雪互相吸引,感情水到渠成,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到时候支线任务不是随随便便?手到擒来? 桃枝抱着顺风顺水的结局酣畅淋漓的睡去。 第63章 师父,给你一次机会 翌日。 桃枝正坐在自己的寝殿中床榻上收拾行李。 她拿出储物袋清点行李,东西堆了满地。 粗略看了一下,差不多了。 吃、穿、住、行,吃的最多,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吃的。 就算可以辟谷了,也要把之前五百年清苦生活吃回来。 正当桃枝将最后一口锅放进储物袋时。 耳边响起脚步踏上台阶的声音,桃枝闻声望去,只见一人身如玉树,迈着闲适的步子逆光进了殿内。 再近些,男子一袭水绿色青衫,衣角被风吹得浮起沉落,带着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不染世俗的眼眸含笑,朝她行了个礼。 “师父,弟子来给您请安了。” 桃枝‘嗯’了一声,收回视线,将储物袋收好,“你怎么没跟雁雪和子遇去跟掌门道别?” 容且衔:“师父为子衔第一顺位长辈,理应先给师父请安。” 桃枝眉梢一挑,望向容且衔,“哦?是吗?那拜师当天的礼仪却没见你行之周全。你又是否当真将我当成师父?” 容且衔抬眼,揣摩话里意思,旋即掀起衣摆,双膝跪地,行三叩之礼。 “弟子子衔,久慕师尊以匠心育人,德深望重。盼师父允纳门下,愿执弟子之礼,谨遵教诲!” 他半晌没等到回应,忽地眼前出现一只纤细的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两人对视,她垂眸盯着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两人距离近得只垂头就能亲上。 桃枝故意压低声音似呢喃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是真心,将我当成师父?” 桃枝额角生出细细密密的汗,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她明明是想要言辞义正质问他的,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调情?? 还有这个动作!这个距离! 容且衔似被猜中心思,瞳孔微缩,唇色有些发白,身子往后仰了一点,逃离桃枝的手指。 逆徒!他果然不是真心想拜她为师,还在她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徒弟! 桃枝心中叛逆的小人冒了出来,不想拜她是吧?那也由不得他! 桃枝抬起手臂环住容且衔脖颈,准备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容且衔原先的表情已经平复下来,望着桃枝那双漆黑的瞳越来越幽深,足以将面前的人吞噬干净。 他伸出指骨分明的手捏着桃枝白皙的后颈,像是在阻止她前进一步,又像在不容她后退一步。 跪在地上的分明是他,此刻却比坐着的桃枝更像掌控全局的上位者。 “师父,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后悔。告诉我,这桃枝真君还想不想当了?嗯?” 容且衔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蛊惑。 似如果桃枝应下,他可以不管不顾的带她出了元虚宗,不管什么师徒乱伦的骂名,不再管什么修炼至宝冰蚕丹。 桃枝:“......” 她莫名其妙像月弦一样霸王硬上弓了,他质问了!他给机会了!再亲上去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之前她给张望使得都是些小绊子,他可能不在意,但她可不能忘了月弦是怎么死的! 就是霸王硬上弓张望被反杀的! 她现在跟个八爪鱼一样黏着张望,偏偏还没还手的余地。 这眼瞅着就要触及张望的逆鳞了,桃枝身子都忍不住抖上了一抖。 可是她现在不能自由控制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快把我推远点!拒绝我!求你! 快!推!开!我! 完了完了! 她真的不是想亲他!虽然他长得很好看! 真的,请相信她不是轻易能被色相诱惑的人! “呵!后悔?笑话。”桃枝勾唇妩媚一笑。 啊!!!!! 天杀的这张贱嘴在说什么啊?! 男人激不得啊!!!!!! 容且衔忽地弯唇一笑,松开了她的后颈。 桃枝瞳孔微缩,吓的。 可是脑袋却不由自主越凑越近,完了完了。 “师父(小师叔)!”,两道惊呼声从门口传来,桃枝闻声转头,侧脸随之轻轻擦过容且衔的薄唇,卷起一股痒意。 霎时,桃枝脸上麻麻的,但内心终是松了一口气。 男女主总是会适时出现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人的,他们是她的光! 在其他人眼里桃枝此时正准备强亲张望。 呈遇之扶着门框不敢相信这一幕。 他德高望重的师父居然会对张望行如此不堪之事! 雁雪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是当她迈进一定范围内时。 表情瞬间变得娇羞起来,眼里带着浅浅的情意看向两人,一如刚才的桃枝。 容且衔看了看雁雪又看了看桃枝。 脸色霎时一变,似明白了什么,再看向桃枝时,眼底浮起一丝冷意。 桃枝也幡然醒悟,那个鬼心有灵犀符!真是哔—— 这分明就是狗皮膏药符! 容且衔缓缓站起身,扶住挂在他脖子上的桃枝,将她的手拿下,与她拉开距离,规矩站好。 不出一会桃枝又控制不住自己,靠了过来,容且衔眉头一皱,单手钳制住桃枝的肩膀,免得她在其他弟子面前失了颜面。 可中了狗皮膏药符的桃枝根本扛不住效果,伸手挥开他的手,趁容且衔没来得反应的空当,钻进了容且衔的怀中,抱住了他的窄腰,脸埋进了他结实的胸膛。 桃枝:“......”,好想死怎么办?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容且衔:“......” 呈遇之哪里见过这么奔放的师父,脸瞬间臊红。 正当他在忧心忡忡师父发生了什么时,忽见雁雪已经凑到容且衔跟前,也准备往两人怀中一扎。 马上就要变成三人互诉衷情的场面。 呈遇之:“!!!雁雪..”,说着上前走了几步准备拉住她。 容且衔毫不留情给了雁雪后颈一记手刀,雁雪直接晕了过去。 他拉过雁雪的手臂,防止她摔在地面,沉声道:“小师妹和师父中了心有灵犀符,劳烦师兄将师妹送回去休息。” 呈遇之颇有些无语:“都是女子,你为何不也给师父一刀?” 桃枝不可置信这一个两个逆徒!呈遇之竟然还想给她来一刀。 容且衔风轻云淡:“你也知道是师父,打不过,会挨打。” 呈遇之: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他走过去接住容且衔手中的雁雪,好奇的问:“什么是心有灵犀符?” 容且衔:“将两人的头发与心有灵犀符一起燃烧,十尺之内,两人便会心意相通,互相吸引,情不自禁靠近。” 桃枝无语,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还要张望来告诉她! 可是她明明拿的是呈遇之和雁雪的头发丝啊! 怎么会是这么奇葩的三人组合? 桃枝得知真相立马呼叫系统,但无系统回应,桃枝只得在脑海里骂骂咧咧。 呈遇之又疑惑得看了桃枝和容且衔一眼,“那你看起来不像中了心有灵犀符的样子。” 容且衔面无表情道:“此符对无法修炼的人和渡劫期及以上的修士无效。” 第64章 桃枝面皮之墓 呈遇之恍然,“也就是说,只要师父离开你十尺远,就能恢复正常?” 容且衔颔首,懒得多说。 呈遇之欲上前将师父从容且衔身上扒下来,桃枝仍是一脸痴相抓着容且衔衣服,容且衔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任桃枝抓着他最后的衣角慢慢被呈遇之扯开。 结果只扯开了一点点,桃枝又抱紧了雁雪,三人呈夹心饼站在一块。 呈遇之崩溃了:“师弟你别告诉我同性也相吸?” 容且衔只淡淡的瞥了桃枝一眼,离远了点。 呈遇之:“......,那这该如何是好?” 所以呢,他要不要放手,让师父和雁雪抱在一块算了? 桃枝见呈遇之那表情用脚趾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拉开她啊!!笨蛋!将她扔给张望,再把雁雪拉远点,三人都拉开十尺的距离不就行了吗?!怎么会有这么不开窍的男主?! 她使劲眨眼睛,结果呈遇之却没懂她的眼色。 她再用系统给的道具她就是狗! 七天啊! 如果徒弟见死不救,她就要和雁雪抱在一块七天! 成何体统?! 桃枝努力将眼睛翻到容且衔那边,试图说话:“子衔....” “师父爱...!”你妈个头嘛偷,桃枝猛地住嘴,差点咬到舌头自尽。 呈遇之见师父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明日需要出宗门,师父这个样子肯定无法出去。 容且衔见桃枝那惨不忍睹的表情,有气都无处撒,望向呈遇之冷声道:“你拉住师父,我拉雁雪。” 呈遇之想想也是,这是最快分开三人的方案了。 说罢,两人分开行动,容且衔拉住晕过去的雁雪轻而易举。 呈遇之那边就有点难度了。 毕竟是师父,不能伤了她,又不能冒犯她。 只好拖着桃枝衣服的后领,拉离容且衔。 桃枝无语,还不如张望呢,张望好歹是抱着她的,呈遇之拿她当拖把! 真是一点都不暖心。 终于,桃枝离开容且衔和雁雪近三米远时,她恢复了行动力。 桃枝站稳身子后,忍不住给呈遇之的脑袋一巴掌,“师父是什么蛇蝎毒物吗?这么避之不及,快勒死为师了知道吗?” 呈遇之挨了打,顿时有些委屈巴巴,貌似理解张望刚刚说的话了。 幸亏他的想法没付之于行动,不然真的给师父一记手刀下去,他指不定要被师父揍成什么样。 他摸了摸自己挨打的脑袋,问道:“师父,你们为何会中心有灵犀符?” 见张望立马撇过来的视线,桃枝登时有些心虚,她佯装整理衣衫,实际在思考对策。 “为师怎么知道?应当是有人想要陷害为师吧,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掉我们师徒俩的名誉。”桃枝气定神闲道。 容且衔看向那个说谎就会下意识沉默一下的师父。 一如当初她抛弃他时的漠然,连骗他都不会,自以为不留痕迹,其实远比她当面说出来更加伤人。 她一向是不屑于说谎的,做了便做了。 若实在要说谎,在说谎之前会遵循沉默这一动作的完成再思考如何亡羊补牢。 容且衔又想起那日在呈遇之房间与他一屏之隔的桃枝。 所以那天她是去找呈遇之的头发.... 原来她一开始就是想与呈遇之心意相通?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变成了他。 他的头发又是何时到她手里的? 回忆再往前倒倒。 应该就是那天司空来找她,他抱起她时,两人纠缠在一块的头发。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真的喜欢呈遇之? 而呈遇之这边也开始陷入沉思。 想起了司空所说的话,难道是司空所为?又不太像。 如果当真如师父所说,是为了毁掉她的名誉。应当不会用心有灵犀符这么拙劣的法子,十尺内就会抱作一团互表心意。 这任哪个当事人也不会用这样出尽洋相的符纸互表情意啊。 这符纸跟个残次品一样,又丢人又不保险。 可是不是司空,又是谁呢?难道是师父自己?可是如果是师父自己,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推测。 不由己地将目光投向自己师父,不会真是她自己弄得符纸罢? 可是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头发与张望以及雁雪的头发一起燃烧呢? 太复杂了,费脑子,想不通。 他的师父不可能是会使用这么低级符纸的人! 桃枝见容且衔和呈遇之皆是一脸复杂的表情,也是哑巴吃黄连,苦上加苦。 她觉得此刻她急需氧气瓶输氧,不然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脑子仍然嗡嗡的,被这狗皮膏药符气的! 三人几乎同时非常地默契将这个话题略过。 呈遇之问容且衔:“那这个符纸什么时候才能失效?若是一直这样如何出去历练?” 容且衔忽地笑了一下,带着微不可闻的讥意。 接着讥意转瞬即逝,只剩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桃枝:“时日长短都有,有一日的有几日的,甚至还有半年的,这也只有施符人才知道了。” 桃枝眼神回了过去,看我干什么?是我干的你也没证据。 呈遇之瞪大了眼睛,视线从躺在床上闭眼的雁雪开始,在三人身上来回打了个转。 “那这样岂不是你们三个连说话都要举着个喇叭喊?” 桃枝在两人思绪翻滚的空档找了个椅子坐下,有点儿累了,歇会。 她眼神慢慢落在憨憨大徒弟上,似认真的跟他们讨论起这个问题:“不是有你吗?跑三遍腿也当晨起练功了。” “.....”,而后呈遇之一脸严肃:“不妥,若是有危险发生,等不到传话怎么办?” 容且衔见桃枝不疾不徐的模样,猜想这符纸的效果也就几天,便也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听着呈遇之有些好笑的杞人忧天的问题。 桃枝睨了呈遇之一眼,“你不会用传音符?来修仙当喇叭?” 呈遇之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哦,弟子愚钝了。” 桃枝莫名其妙折腾了半天,有些糟心,便说:“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此事不要到处张扬,闭上嘴干好分内事,陷害我们的人自会按耐不住出来的。” 贼喊捉贼的人就坐在这里,按捺不住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只会烂在她的肚子里,再立块墓碑 ——桃枝面皮之墓。 “是,师父。”两人异口同声道。 呈遇之行了个礼,抱着雁雪出了桃枝寝殿。 容且衔这次招呼都不打就出了桃枝寝殿。 桃枝看向容且衔翩然若仙的背影,果然不是真心想当她徒弟,这下连招呼都不打了,露出本性了。 第65章 高手在民间 【狗系统死出来!我要反馈和投诉!!】 系统装死....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既然这样我直接和男主换魂将他修为升至化神期可以是吧?】 桃枝不带喘地接下一句 【那我直接把男女主送到一张床上,按着他俩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也可以是吧?】 【宿主切勿将主线当做儿戏,男主主任务线涉及整本小说的世界观架构和剧情,缺少这些历程,整本小说将崩塌。】 桃枝立马钻空子【你的意思就是支线随便造?】 系统【......】 桃枝懂了,怪不得之前支线任务完成的稀碎,系统也睁一眼闭一眼放过了她。 【行了行了,不逼你说了,那个道具以后能不能搞点实际的?】 【还有狗皮膏药符为何叫心有灵犀符?这简直就是诈骗!】 系统【......】 【支线任务奖励就这些,没别的,要不给你几本话本子学习学习如何恋爱?就别想着用道具辅助任务了。心有灵犀符是小说作者取的名,我也不知,大概如胶似漆才是作者对心有灵犀的顶级理解吧。】 桃枝:......好一个顶级理解! 她简直不敢想两个中了心有灵犀符的人,抱在一起亲个七天七夜是怎么一个不忍直视的画面。 嘴巴都亲成香肠了吧,还能情人眼里出西施? 再爱吃的菜,一次性吃上十斤,这辈子都不想吃了。 还能生出情意? 只怕是专业拆散符。 桃枝又问【为什么心有灵犀符的功效在书籍上查不到?】 【因为它是半成品....】 【......】,半成品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桃枝又想起张望说的话,这玩意鸡肋得要死,威力倒还挺大,渡劫期才能不受影响。 桃枝已经不想说话了。 一个不靠谱的系统加上一个不靠谱的她 ——double kill (双杀) 郁闷无比的桃枝苦中作乐,便说【那你弄几本话本子我看看。】 不出片刻,桃枝面前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三本蓝色线订的簿子。 《风流魔尊与我的三百六十势》、《冥王夜夜要不停》、《闺中房术》 !!!!! 敢情前两本是铺垫,最后一本就摊牌了不装了? 桃枝怒问【你给的什么烂话本?闺中房术是话本?!!】 【后续剧情需要,提前给你看看。】 【什么剧情需要看这玩意?!】 【系统能量不足,进入省能模式,请宿主自行把控好任务时间,根据宿主的意见反馈,后面的道具会上线说明功能。】 桃枝:“......” 桃枝将三本书随手扔进了储物袋里。 待到晚上时,雁雪醒了过来听到三人遭人陷害,当时就要冲过来关怀一下她这个小师叔。 被呈遇之以两人见面会又亲又抱劝退了。 ..... 由于狗皮膏药符,桃枝准备磨迹几天,等失效再出发。 呈遇之这几日辛勤练功,却发现张望在剥瓜子壳。 看着一琉璃盏的瓜子仁,他好奇问:“师弟,瓜子直接磕不更加过瘾?为何还要剥壳?” 容且衔轻飘飘答:“傀术功法。” 呈遇之震惊,果然高手在民间。 桃枝墨迹到第六天,最后掌门亲自过来把桃枝撵出宗门。 宗门看守弟子看着三人依次出发。 两人对视一眼,疑惑道:“他们是一道去历练的吧?” 另一人说:“上头是这么说的。” “那他们怎么分别往不同方向出发?” “大概是桃枝真君另类教导弟子的方法?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敢于放手的师父,才能教出雄鹰一般的枭雄!” “是啊,桃枝那般的真君必定跟其他真君的教学方式不一样,不然她如何有这般成就?” “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师父这样对我们啊。” “再练个百年吧。” …… 四人队伍里有两个炼气期,一个连修为都没有。 只有桃枝一人是出窍期,桃枝御剑也带不了三人,毕竟狗皮膏药符还要过完今日晚上才失效。 现在三人如果挨在一起就跟磁铁一样,分都分不开。 只好买了三辆妖车,呈遇之和雁雪共乘一辆,桃枝和容且衔一人一辆。 好在是飞天妖兽,不用再受颠簸之苦,桃枝乐得一人在车里清净。 旁边的烟云飞速流动,风声颤啸。 打开窗帘便可以看见旁边张望那辆素得要死的轿厢,连窗帘都没得。 桃枝看过去,张望收到视线便看了过来,随即淡淡望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只余一张清冷似玉的侧脸留给她。 这种感觉真熟悉,那种反派好看到发邪的感觉,只在容且衔身上有过。 想不到张望也有。 这假徒弟惯会做戏,前些日子还什么事都唯她是瞻,时不时会拎点她爱吃的零嘴过来。 如今倒是不演了,直接视而不见。 不过她也不敢吃他送的零嘴,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张望的目的是什么,如何杀了月弦的。 作为任务对象杀又杀不得,现在还成了宗门重点培养对象。 怎么算都是她亏,可把她郁闷得不行。 桃枝从储物袋里瞅了瞅有没有什么可以磕着玩的吃食。 忽然瞥见了一个绣着桃花样式的红色锦袋,因是烫金纹路的,泛着金色的流光,炫目夺彩。 她怎么会有这个?里头装的什么? 桃枝将锦袋拿了出来,扯开绳结一看,表情登时一言难尽。 一堆瓜子仁整得跟国家文物似的。 这么贵气的锦袋就装一堆剥好的瓜子仁? 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好像是呈遇之他们送来的? 不过她刚好想吃点零食。 她翻了翻锦袋,瓜子仁里埋着许多由瓜子仁包裹着的球。 她拿出一颗咬了下去,外面是酥脆的瓜子仁球壳,里面是流心。 有点像现代裹着松露的流心巧克力。 甜而不腻,很好吃。 心中的郁气瞬间散了不少。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 …… 到极寒之洞的路程有点远,乘坐妖车最快也要七天。 这还是马不停蹄的速度,还不说路上遇到点阻碍。 这不,前方绿油油的山头忽然红光大盛,数以百计的妖兽涌上空中朝他们三辆车涌来。 妖车飞兽受了惊吓,回旋落地急停,将车里的人颠得东倒西歪。 颠得桃枝手里的瓜子仁撒了一身,还有些落在了衣领内。 “......” 桃枝又是捂眼一叹,呈遇之那开过光的嘴。 不多时,传音符亮起了一道橙光,桃枝手指点了下,里面传来呈遇之和雁雪起伏不定似喘气的声音: “小师叔!妖兽太多了!打不过怎么办?!”,接着又响起了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 显然两人率先遭到攻击。 由于桃枝的修为在这,散发出一丝威压镇住,方圆十几米内的妖兽不敢靠近。 所以桃枝所乘坐的这只飞天妖兽也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 桃枝没有说话,她掀开车帘探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来。 好丑的妖兽,看一眼都有点恶心。 赤红色的爪妖顶着颗人脑袋,有男有女,粘腻的触手在空中乱舞。 比群蛇乱舞的景象更令人头皮发麻。 第66章 一世英名要被呈遇之吹没了 桃枝强忍着恶心,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 只见呈遇之和雁雪两人在几百米外的上空,被一只爪妖缠住了手脚,眼瞅着爪妖脑袋就要吸上两人。 雁雪将脖子弯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垂在自己胸前,生怕那爪妖亲上她。 “师父!救命啊!” 传音符早已失去了橙光。 桃枝犹豫了下,她怕自己打着打着就抱着雁雪一顿吐了。 那狗皮膏药符还没失效,别到时候自己丧失了行动能力,将三人全部置于危险境地。 连救兵都没人请。 正当她准备远程攻击时。 【宿主切勿帮忙,此次妖兽的修为不高,低阶妖兽仅炼气期,高阶妖兽元婴期一只,此番困境为男主呈遇之思想转折点,检测到呈遇之暂时没有危险,可不必上前营救。】 桃枝暗叹,果然是男主,不愧是男主,连思想转折点的困难都安排上了。 这下心里没了负担,桃枝安心躺平。 倏然间传音符又亮起了橙光。 桃枝探头出去寻找张望坐的妖车,却不见踪影。 她点了下传音符,张望那头清润好听的声音传出:“师父,坐好,别出来。” 桃枝非常欣慰,有打手,她更不用操心了。 “子衔,你师兄师妹的命就交给你了,为师相信你!”桃枝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 “......” 容且衔眉梢微挑,似有些惊讶桃枝破天荒的语气。 说罢,桃枝安然坐回车内,去掏自己掉进内衣里的瓜子仁。 被触手缠住的雁雪和呈遇之,看着面前那张惨白如斯又湿漉漉,双目赤红,眼下一片乌黑的一张人脸。 胃里翻涌不止,最关键是那舌头也跟触手一样,东舔舔西舔舔,好不恶心。 呈遇之被触手勒紧,惨白的一张脸上泛起了一丝血色,他撇过头看向雁雪,人早已吓晕了过去。 他咬牙道:“妖怪,你想干什么?!快放了我师妹!小心我师父将你爆炒了吃!” 那妖兽一听,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你师父是谁?那她为何还不救你?” “我师父乃四大宗门的元虚宗第一真君,一剑便可劈天斩地!你这不人不鬼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吧?!” 由于呈遇之的声音气势如虹,坐在妖车里的桃枝手抖了一抖,不想听也听见了。 “......” 她再次捂脸,这真君谁爱当谁当去,鬼的劈天斩地,真是啥都敢吹。 这么恶心巴拉的脑袋,谁爱爆炒着吃。 呈遇之不免有些着急,师父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他的声音不够大? 面前的爪妖怪似找到了好玩的玩具,绑着呈遇之的触手便开始了空中抛物。 “有本事你让她来砍我啊,若是她不出来,今晚就吃了你们,我们已经好久没吃到极品灵根的修士了,你这么香,我们肯定修为大涨。” 呈遇之被抛来抛去的,头晕目眩,但他仍努力唤醒师父的良知: “我师父可是曾经拳打数万妖兽,脚踢上古神兽!还凭一己之力将1000名弟子从虚妄湖里救起的大能,再不放了我们,你会死得很惨!”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呈遇之!怎么是这样不正经的男主?! 桃枝想揍呈遇之的心蠢蠢欲动。 张望呢?还不出场她就要出手了,不然她的一世英名真的要被呈遇之吹没了。 这厢呈遇之努力与爪妖斗着嘴。 没有发现身旁的爪妖越来越少了。 那爪妖倏然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遍地同类尸体。 唯一人长身玉立在尸堆中央,宛如恶鬼罗刹,偏偏那张脸却姿容绝滟,青丝如墨,白衣胜雪,好似谪仙下凡。 呈遇之不可置信朝容且衔望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 眨眼之间所有妖兽都死了? 面前的爪妖显然是百只里面修为最高,见容且衔不动声色就杀了自己这么多小弟,登时暴走。 将雁雪和呈遇之甩出了好远。 原本八只触手变成了三十六只,身上也开始分泌出浓黑带毒的墨汁,在空中甩起了触手。 容且衔神色平静,站在原地,召出数百只的傀儡人迅速集结成一盾,挡住了所有墨汁。 那些墨汁沾染到盾上,瞬间有了腐蚀的迹象。 容且衔又翻转手腕,一半的傀儡人从盾中分离出来,变成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剑从天而降,刺入爪妖的头。 这一场面桃枝坐在车里没有看到。 呈遇之躺在不远处,一眼不眨地将画面尽收眼底。 张望没有废灵根之前的修为肯定很高。 不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轻松灭了整个团的爪妖。 呈遇之霎时又惊又喜。 惊得是他的师弟貌似实力很强,喜得是他队伍里多了一名武力值队友,此番去极寒之洞可能有几分胜算。 还没喜出三秒,刚刚还恐怖如斯的人,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呈遇之:“......” 桃枝凑巧掀开帘子一看,这一地的爪妖,下意识拧眉。 目光抬远,便看见呈遇之扶着雁雪走向扶着树干吐血的张望。 发生了什么? 张望刚刚不还‘别出来,有我在’的架势,怎么现下就吐血了? 呈遇之左右两边一边架着一个,朝桃枝方向走来。 桃枝瞳孔骤缩,“别过来!” 呈遇之一顿,幽怨问道:“师父,你刚刚为何不出来?师弟为了救我们都受伤了。” 桃枝无语,“那不是你师弟让我别出来,好锻炼他自己和你们吗?” 这老妈子当的左右不是人。 呈遇之侧头看向容且衔。 容且衔刚才用了禁术,全身血脉在暴涨,眼睛此刻有些失神,但还是颔首点头,“嗯,我让师父别出来的。” 呈遇之闻言又是一顿羞愧,暗恨自己不够强,拖了师弟的后腿,丢了师父的面子。 仔细想想,刚刚也没到危急时刻,师父定然是想看自己绝地反杀的。 他却跟个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喊师父来救,而师弟自己却已经能独当一面。 这个徒弟当真是失败。 霎时之间,呈遇之便蔫头巴脑了,看向桃枝:“师父,现下该怎么办?”,示意了下桃枝他左右手的两人。 一个已经厥过去一个快厥过去。 第67章 牛马东升西落,拉胯致死不渝 桃枝皱了皱眉。 【系统,这狗皮膏药符如何解除?】 【无。】 【牛马东升西落,拉胯至死不渝!】 被评垃圾的系统【......】 现在场面有点尴尬,三个中了狗皮膏药符的人,两个出事,只有一个炼气期的菜鸡可以接触。 也就是说,呈遇之顾了容且衔就没法顾雁雪,兄弟和女人之间面临重大抉择。 他只能可怜巴巴看向桃枝,寄托于元虚宗武力值第一的师父出谋划策。 桃枝坐在妖车上,冷不丁问:“你们的妖车呢?” 呈遇之:“被吓跑了。” 桃枝视线转向容且衔,容且衔也只微颔首示意同病相怜。 桃枝:“......”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对呈遇之说:“要不你把我也打晕放进车里?我们三个就能和平相处了。” 呈遇之:“......” 容且衔:“......” 这是一个师父能说出的话? 武力值最高的人晕过去,这队伍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呈遇之一个炼气期的修士怎么一拖三? 桃枝转过身,背对着两人整理了下表情,再转回来时就是高深莫测了。 她跳下了车,背着手走远了点,让出妖车。 “为师只是在考验你们临场发挥解决问题的能力,没想到这你们也解决不了,罢了,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呢。你们坐车吧,为师御剑,在雁雪醒之前快点到达妖镇,稍作几日休整,再买几辆妖车上路。” 众人:“......” 桃枝摇头叹息,好得很啊,没想到有一天师父也要被当骡子使唤了。 …… 镇上的街道人声鼎沸。 妖民们摆出了要售卖的商品,什么都有,有卖灵草的有卖灵宠的。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妖界也不尽然全是刚刚像爪妖那般走歪门邪道升级的,还有普通妖民靠自己修炼升级的。 通常都会群居一块,形成妖镇,和人界的集市并无两样。 只是妖民有长得兔首人身,人首蛇身等各种样式的。 这场‘视觉盛宴’看得桃枝心脏是一跳一跳的,这动物还能这么长? 一个牛老头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有一条鱼。 那条鱼,居然长着一张人面孔!叫的声音如同鸳鸯。 牛老头嘴里叫卖着:“十块灵石一条鱼,防病防疥疮啊。” 听得桃枝一阵恶寒。 她回过头看身后的徒弟们有没有跟上来。 结果就看见一条美人蛇缠上了呈遇之和张望。 呈遇之背着晕过去的雁雪,张望惨白着脸,走在呈遇之旁边,像个病弱公子。 特别是张望,队伍里的颜值担当。 蛇妖见容且衔文文弱弱的,看着就不是个习武的,便说: “公子你没有修为手无缚鸡之力,不如从了我,我来保护你,如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辛苦劳作的,家里的活我来干,你只管替我好好带娃就行了。” 说罢,那条蛇妖还朝容且衔吐了吐蛇信子。 容且衔神色冷淡,并没有搭理蛇妖,呈遇之见师弟被缠上,便帮忙说话:“这位蛇妖,我师弟并无娶妻打算,还请你另择佳偶。” 那蛇妖视线在容且衔那张俊俏的脸上来回打转,似对这张惊艳绝伦的面皮很是满意。 她稍作妩媚,眼波流转,调动全身器官散发魅力,最后魅惑一笑:“郎君,你自己意愿如何呢?” 容且衔看了桃枝一眼。 桃枝微一挑眉,示意她不管他娶不娶老婆,但是别带着上路啊。 一拖三已经够惨了,别整出一拖四。 容且衔薄唇微勾,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在阳光照射下愈发透明苍白,整个人透着病态破碎的美。 这惊艳一笑直叫蛇妖为之疯狂,忍不住想抢回家藏起来谁都别见。 只是好看的唇形吐出的字眼丑陋不堪,让人毛骨悚然,“在下有恋尸癖,喜欢死人,不喜活人。” 呈遇之不可思议地看向容且衔,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弟的表情。 “师弟,可是当真?那乱葬岗的尸体你喜欢的过来吗?” 容且衔:“......” 蛇妖:“......” 容且衔递了一个眼风给呈遇之,呈遇之憋了回去。 桃枝站在原地,忍笑快憋出了内伤。 呈遇之担心张望在这街上大开杀戒,便好心提醒道:“蛇妖,他刚刚才杀了爪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被一口一个‘蛇妖’的蛇妖嗔了呈遇之一眼,“吾叫小灵,别一口一个蛇妖,果真是无趣的男人。” 一听那个毒瘤爪妖居然被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子杀了,蛇妖色心都弱了不少。 眼眸稍转,主意又打到呈遇之身上,“那你呢?你也好看,要不,你从了我?这个月刚好情动期,要找个相公。” 呈遇之大为震惊,妖界的姑娘都这么吓人的吗?说得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正义凛然道:“我喜欢人,不喜欢妖,更何况,人妖殊途。” 那蛇妖尾巴尖已经攀上呈遇之的胸膛,挑逗着,“没关系,你跟姐姐相处相处就知道姐姐的好了,至于那什么人妖殊途,你与我欢好过后,就更加知道妖的好了,那可是凡间女子不能带给你的欢愉。” 好大胆,好羞涩。 呈遇之霎时脸红,见蛇妖顽固,他放弃治疗,看向容且衔,“师弟,师父该等急了,这怎么办?” 容且衔闻言又看向桃枝,神色平静,“不怎么办,从了她吧。” 呈遇之:“!!!!”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兄弟,我替你说话,你居然背叛我。 那蛇妖一听,直接笑出了声:“两位公子真是有趣,只可惜不是我的,若是跟我在一起会更有趣,公子要不再考虑一下?” 她看向容且衔,仍不死心推销一下自己,若是他愿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呈遇之这次不多管闲事了,忙点头:“嗯嗯,你喜欢他吧,他修的无情道,拿下他你就拿下了修真界。” 为了维持清冷仙子形象的桃枝,唇角努力抿紧,眉眼忙得跟吃了十斤柠檬一般皱成一团。 桃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且衔只淡淡地看了蛇妖一眼,便准备走开,这一走,呈遇之就被缠上了。 蛇妖是不可能甘心的,这好不容易来了两个面皮极好的人,她又临近情动期了,不想找丑男人。 这两个必须要搞一个到手。 那蛇妖直接将呈遇之背上的雁雪缠住丢到一旁,卷起呈遇之就跑路。 桃枝敛起笑容:“......”,不太好笑,笑早了。 第68章 当真是,不公平。 怪不得系统要派一个老妈子在男主身边了。 就这样的架势,剧情不得再男女主虐个三百回合才能在一起? 她怀疑系统也想偷懒,想快速达到最终目的。 桃枝直接一跃而起,拉住呈遇之,蛇妖霎时与桃枝僵持不下,只余中间的呈遇之被勒的呼吸困难。 桃枝冷声道:“放开他!” 蛇妖冷笑:“凭什么?姐姐再怎么样也要先来后到吧?他是我先抢的。” 桃枝看着蛇妖笑道:“那我和妹妹一起?” 那蛇妖闻言眸光一亮,笑得妖媚极了,伸手搭上桃枝的手背上:“好呀,姐姐。” 呈遇之:“!!!”他是不是进错宗门拜错师父了? 怎么师父和师弟一个两个都不对劲? 容且衔站在不远处,将桃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神情很冷。 温热的日光打下来,将他的皮肤映衬得更加白皙病态,可光明明是热的,那双深如寒潭般的眸子愣是没化开半点。 须臾,捂在胸口的手放了下来,仿佛没了顾忌一般,他提腿往前迈了一步。 迈进了十尺范围,抬眼向桃枝望去。 直到桃枝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呈遇之,朝他走来。 桃枝回头见张望是一脸冷意,再无往日里半分温润笑意,凛冽的如同冬日寒风。 桃枝:狗徒弟你越界了!十尺距离你算好了没?!你特么是不是文盲啊?!你在作咩啊?!现在能打的都彻底没了! 她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容且衔,发出一声娇俏甜腻的声音:“子衔~” 容且衔垂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师父,曜黑的瞳仁中圈拢着面前满眼情意的女子。 好似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师父海市蜃楼般的爱意。 即便是假的,他也算拥有过不是吗? 桃花吹尽,雁过无痕,余风有情。 为何只有他在过去里? 当真是,不公平。 桃枝拼命咬紧牙关,坚决不让自己发出第二声! 造孽啊!!! 耳旁是他有力的心跳声,鼻间是淡淡的檀香味,很像她每晚都点的安神香味道。 由于桃枝不安分得乱蹭,容且衔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如初,他伸手在桃枝颈间点了一下,桃枝就晕了过去。 容且衔立马搂住她,防止她滑落。 他打横抱起娇软的身子走向蛇妖,神情极淡:“放了我师兄,今晚来找我。” 那蛇妖喜上眉梢,求之不得,立马放了呈遇之。 呈遇之感激的看了容且衔一眼。 随后他跑去扶起雁雪。 还是师弟靠谱啊,师父太不靠谱了,一言一行都在他接受能力的极限点反复横跳。 那蛇妖眼睛粘在了容且衔脸上,妩媚笑道:“公子在哪里等我?” “妖镇客栈。” 蛇妖抛了个媚眼,“公子洗干净等奴家哦~”,便扭着蛇腰走了。 呈遇之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背着雁雪,对容且衔说道:“师弟,你不会真的要牺牲自己去跟蛇妖....” 容且衔没有回答他,瞥了一眼雁雪,“小师妹中毒了,爪妖释放了毒液。” 呈遇之垂眸看向雁雪,神色担忧问道:“这毒如何解?” 桃枝晕过去后,呈遇之就将容且衔当作了队伍的主心骨,下意识有困难就问他。 整个队伍, 中毒的中毒,中符的中符,受伤的受伤。 纵使心急如焚,呈遇之作为师兄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横公鱼可解毒。” 呈遇之不解:“横公鱼长什么模样?” “身长八尺,形似鲤鱼,浑身红鳞,到了晚上会化为人形上岸,届时你再抓它即可。” “那我们要怎么去找那种鱼?” 呈遇之听都没听过这些妖怪,更别提它们的生活习性了。 “先去客栈安顿好她吧,等师父醒来再做决定。” 两人相视一眼就朝客栈方向走去。 街头的这样的闹事每日都会上演几场,大家都见怪不怪,专心手中的事。 天色渐暗,天地一色,夜晚降临。 妖镇客栈在偏僻临镇的郊外,绿草葱翠,枝叶繁茂。 苍檐下的红灯笼随风拂动,地上的繁花也被风卷成旋涡打着尖儿转个不停。 呈遇之把被风吹得哐哐响的窗户关上,旋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同一间房里,桃枝和雁雪被分别放置在两头,间隔四米远。 师父被师弟弄晕了,雁雪中毒了,待会师弟还要去赴蛇妖的约。 就剩他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坐在这里无所事事。 件件糟心事堆在一块压在呈遇之心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去张望所说的郊外冰湖看能不能找到横公鱼,但又担心师父和雁雪无人照料。 只能在房间里干着急了。 容且衔信步走到与蛇妖相约的房间门口,伸手推开大门。 此时蛇妖早已等候多时,穿着一身极薄的桃色衣料坐在床上,胸前的春光随着动作扭动若隐若现。 场面活色生香。 蛇妖柳眉轻挑,眼波流转,又伸出蛇信子在唇边舔了一下,摄人心魄。 “公子,我瞧你好像喜欢这副面孔,便擅自主张用了它,增加一点乐趣,你不会怪奴家吧?” 容且衔抬眼望去,讥讽道:“美人在骨不在皮,你这般矫揉造作,比起东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恨东施已排了名,不然你肯定榜上有名。” 容且衔凝着蛇妖那张面孔。 往日里那张清冷懒散的面皮被蛇妖用去,是说不清的妩媚动人,那张脸比原本蛇妖的面孔美上不知多少分。 若是桃枝拿着那张脸去勾人,只怕修真界的男修士争先恐后自愿当炉鼎,奉献自己的全部修为。 但桃枝偏偏喜欢拿着那张脸故作老道狠厉,摆着师父的谱子犯懒。 从他小时便是,除了必不可少的功课,她总是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就为了偷懒或者达到她的目的。 蛇妖不知,桃枝就算化成灰了,他也不需要靠那张面皮认出她。 自也不会任蛇妖用她的面孔来羞辱她。 容且衔单身背在身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他抬手就召出了三个傀儡人。 又将门带上,贴了一张隔音符。 第69章 就怪天道不公,让你投错了胎 蛇妖原本被嘲讽了一顿心生怒意,但见此况顿感不妙,往床上后挪了一点。 “公子你在做什么?这样奴家会有些害怕。” 容且衔坐在圆桌旁的凳上,白净的手指抬起茶壶倒了一盏茶。 蛇妖凝着那盏茶一眼不眨,手指抓着棉被微微收紧,面上仍带着妩媚的笑意: “公子,奴家好歹也是这妖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呢,你不主动点,让奴家很没有面子呢,今日奴家在街上抢你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了。” 容且衔一声轻笑:“一条臭虫连面皮都没,还讲究尊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须臾,他缓缓起身,端着茶杯,走至床边居高临下望着蛇妖。 蛇妖面生薄怒,换了另一张面皮。 “你个臭修士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你以为你自己多清心寡欲?看向那个女人的眼里满是欲望和嫉妒。和我一样庸俗恶臭!” 倏然间,她的胳膊被架住,嘴巴被一只傀儡人掰至最大。 她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一盏熟悉的茶杯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 那盏茶杯倾斜了一个好看的角度,澄黄的茶水尽数落入口中,入了她的肚。 蛇妖满眼不可置信,化成原形在屋内疯狂摆动,打翻了屋内所有的家具。 “啊!!!!!!!!” 房间内充斥着蛇妖的尖叫声。 那是她下给容且衔喝的废魂散,喝完容且衔就是一个痴傻美人任她摆布了。 若是他不喝,她也能拿那个女子威胁他喝。 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容且衔拿出一把匕首,用了一丝巧劲,精准射向了蛇妖的七寸。 蛇妖疯狂乱窜,直至躺在原地不再动弹。 她瞪大的眼睛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张笑得风清月朗的精致面孔。 耳边传来那宛如恶鬼的声音。 “要怪,就怪天道不公,让你投错了胎,让你蛇性本淫,让你遇到了我。” 那句大逆不道、充满狂妄的话,在蛇妖耳里伴随着那张隔音符的消散缓缓落幕。 忽而间,紫光闪烁,一颗紫色的内丹浮在空中。 容且衔握住内丹,打开窗户,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的蛇妖慢慢化成灰烬消散在风中。 桃枝幽幽转醒,感受到浑身软绵无力,空气里是一股苦药味。 她坐起身子,旁边呈遇之赶忙过来扶住她,“师父,你别乱动,身上还有蛇妖给你下的蛊呢。” 桃枝瞳孔微缩,开始在自己身上摸了起来。 呈遇之有些好笑,端过旁边的药给桃枝:“师父,这是子衔给你熬制的药,你喝了罢,解蛊的。” 桃枝二话不说就端起碗就一口闷了下去,后知后觉有点甘甜,“这药挺甜。” 呈遇之将碗放在桌上的托盘里,解释道:“我亲眼看见子衔将10颗甜枣熬化了放进药里的。” 桃枝眉头忍不住一皱,他是想甜齁死她吗?! 桃枝在房间巡视了一遍,见雁雪躺在不远处,面色发白,便问道:“子衔人呢,还有雁雪怎么了?为师都醒了,她怎么还没醒来?” 说起这个呈遇之又是苦脸一耷,“师妹中毒了,爪妖的毒。” 桃枝问了句:“如何解?” 呈遇之:“横公鱼可解,子衔正前往郊外冰湖,让我看着师父和雁雪。” 桃枝想起张望吐血的一幕,又想起刚刚给她熬制的药。 罢了,也不能让他死的太便宜了。 她交代了句:“看好你小师妹,我去帮他,有事传音符。” 呈遇之霎时热泪盈眶,队伍终于振作起来了,“好的,师父我定会看好师妹的。” 桃枝来到冰湖旁,便看见容且衔像个闲云野鹤般的仙者坐在岸边,悠哉游哉地在钓鱼。 正值夏季,冰湖融化了许多,因是夜晚也看不清湖里有没有鱼。 桃枝:“......” 感觉一番心意被辜负了怎么回事? 由于狗皮膏药符,桃枝也找了个岸边的岩石坐着,离容且衔不近不远。 “你是不是数术不太好?”,桃枝没话找话,想起他要是不迈出那一步,自己不至于昏迷了半日。 闻言容且衔抬眼看向桃枝,忽地温柔一笑。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凉。 桃枝垂眼望着湖面。 月光映照下,湖水轻轻荡漾。 男子清隽的面容在水中微微摇曳,每一寸肌肤都像镀上了一层银辉,宛如一幅流动的画。 桃枝内心啧了声,确实是好面皮,怪不得能当配。 “你不是我师父吗?”容且衔漫不经心道。 话里话外似乎带着淡淡的调侃。 桃枝:????他好像在嘲讽她教的不咋地? 桃枝问:“我什么时候教你数术了?” “很早很早以前。” 桃枝回忆了下,难道是他从那一万遍清规戒律里自学成才的? “师父闭关之前,可有徒弟?”容且衔淡淡问了句。 桃枝顿了一下。 她的过去比较割裂,断不可能轻易道出系统的由来。 她既然坐在这里,那么她就是桃枝真君,桃枝真君就是她。 闭关一百年,喜欢过青川仙尊,没有收过任何徒弟。 至于容且衔..... 他只是她过去的五百年生命里,一晃云烟的三年。 她也只是他的过客,只不过瞧他些许可怜,搭了把手而已。 一百年过去了,他也早就投胎了罢。 桃枝抬眼看向岸边那人清润的侧脸,启唇道:“并无收过任何徒弟。” 容且衔一怔,盯着鱼竿不知在想些什么。 顷刻间,鱼竿抖动得厉害,握杆的人却无动于衷,直至鱼竿脱了手。 “子衔,鱼上钩了,提杆。”桃枝喊道。 可容且衔却一动不动。 求人不如靠己。 桃枝观察着湖里的鱼,准备一会自己动手,再抬眼时,已不见容且衔踪影。 人呢? 到底谁是师父? 唉...现在的徒弟没一个靠谱的。 桃枝想起自己现在有修为,便一记掌风打入湖里,湖面的冰块和湖水四溅,一条红鲤鱼蹦了出来。 桃枝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网。 用网兜住了那条鱼。 刹那间,那条红鲤鱼就变成了人。 第70章 长得好看心真坏!咒你变成爪妖无人爱! “......” 桃枝有些无语。 好端端的一条鱼怎么变成了人? 【解锁支线任务:寻找横公鱼的亲人,为女主拿到解毒丹,阻止爪妖王破坏男女主感情,将毒点扼杀在摇篮里!倒计时:7天。奖励:易容丹*5,易容丹时效7天。】 这一个任务居然给了剧情提示! 原剧情为男主女主偶遇爪妖,女主被爪妖手下抓到送给爪妖王,与爪妖王暧昧,智救横公鱼。 雁雪和呈遇之会面之后,横公鱼感激不尽赠送解药,顺便为男主指向机缘。 后续男主因为吃醋与蛇妖暧昧,蛇妖成为了男主除了官配雁雪以外的第一个后宫。 蛇妖花心,既勾搭男主又勾搭张望,为四人修罗场添砖加瓦。 男主多了个后宫蛇妖,雁雪多了个暧昧对象,两人感情产生第一个重大波折,从此走向了恨海情天路线。 桃枝看完之后:“......” 好混乱的感情啊。 看得出系统实在不想等男女主磨磨唧唧走感情线了,毕竟是男频文,感情戏太多没人看。 也看得出来系统有些愤怒了,这次的任务她居然从机械音里听出了一丝义愤填膺。 罢了罢了。 果然是老妈子的活,这不就是让她快进任务为男主找机缘,让男主快速进入主线嘛。 桃枝问【女主不是躺在客栈一动不能动吗?】 系统【女主有心无力,可爪妖王有八条腿呢,跑起来健步如飞呢,指不定他隔空觊觎雁雪呢。】 桃枝【.....】,这系统好不正经。 系统【检测到蛇妖已死亡,但现在所处的剧情不确定有没有改变,男主单线感情被砍,可女主这边还没有。】 那蛇妖估摸又是被张望五马分尸无了。 漂亮的男人果然都是带刺的! 桃枝【哦,我懂了,你是说没了蛇一、还有可能有蛇二、蛇三?】 系统【嗯,所以先掐了雁雪这边的导火索。】 桃枝【那我怎么掐?我去把爪妖王杀了?】 系统罕见的沉默了下,不知是对她能力的质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须臾。 系统【你就出场露个面就行了,用你的脸将这趟浑水搅乱,反正到时候我保你逃出来。】 桃枝幽幽道【你们系统也这般无赖?打不过就加入?】 系统正经道【宿主去了便知,天机不可泄漏。】 桃枝【......】 对话结束,桃枝看着老头,以后吃鱼都得有心理阴影了。 那条红鲤鱼是个老头子,却不会说话,面上皮肤还遗留着鱼鳃,一张一合呼吸着。 他拼命想挣脱出网,却奈何修为低的可怜。 桃枝打开网,放开了他,只见他拔腿就准备跑。 他可是雁雪的解药,桃枝断然不可能放他走,抓着他几乎见顶的头发就往后扯。 “放开我。”一个童声响起。 桃枝:“????”,这世界这么梦幻的吗,一老头配上萝莉音。 “你要去哪?” “去找我的亲人。” 桃枝连忙抓着横公鱼的衣衫便说:“我跟你一块去。” 那横公鱼回过头,用满是褶皱的脸做了个撅嘴的表情,疑问道:“姐姐,你认识我吗?” 桃枝看了一眼老头子撅出来的下嘴唇,有点辣眼睛。 她闭了闭眼,安慰自己,他还只是个孩子....只是长得有点着急了。 横公鱼身子矮小,在桃枝胸下位置差不多高。 桃枝强行摁着他的脑袋看向前方,“不认识,一会就认识了,你叫什么名字?” 横公鱼听话的看着前方,说出名字:“小艾。” 桃枝又问:“多大了?” 横公鱼笑嘻嘻道:“一千岁。” 桃枝:“......”,原来不是有点着急,是真大爷啊! 你这么老装嫩你家里人知道吗?!! 桃枝:“我五百岁。” 横公鱼又是斜眼一瞅,甜甜的童音清脆响起:“哦,闺女啊,有何贵干?” 桃枝:“.....” 她召出桃枝真君的本命软剑,抓着横公鱼上了她的剑:“去救你七大姑八大姨。” 横公鱼一下子就热泪盈眶了起来,“呜呜呜,真的吗?那爪妖欺人太甚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被抓去给爪妖炼药了,就因为我们生来克他们的毒液。” 说完,他仗着矮小,抓起桃枝的衣摆把眼泪鼻涕擦干净。 桃枝:“!!!”,虽然她没有那么爱干净到衣服上一点污渍也不能有。 但是不代表她不介意他的鼻涕啊。 她脱掉外衫就罩在了横公鱼脑袋上,横公鱼有些心虚的看了桃枝一眼。 女子站在剑上,烟云穿过,衣袂飘飘,宛若仙人。 旁边站着个矮小的长着鱼鳃的老头,将画面分割成了两种风格。 仙诡并存。 ..... 离湖畔几百米远的古树下。 容且衔靠着树干席地而坐,嘴角不断溢出血丝。 他拿出素帕擦过嘴角的血迹。 清润的眉眼轻轻敛起,凝着帕上的血迹。 似不理解这副身体怎么这么破烂,一个很小的禁术都这般费劲。 旁边一只兔妖经过,抱着胡萝卜,红眼睛瞪着气度非凡的那人。 一身白衣干净温润,恰到好处的侧脸,在月光下映照下皎洁如玉,美成了一幅画卷。 兔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风吹过都仿佛带着一股暖意,让人视觉上舒坦极了。 它不明白这样干净的人为何会和丑陋的爪妖扯上关系。 “你也中了爪妖的毒液啊,中了爪妖的毒七天内不解,会变成他们的同类,一颗脑袋下长着八条触手,好丑丑!” 容且衔抬手看了下白皙的手腕,开始隐约浮现出触手的吸盘。 那兔妖见了惋惜道:“你这样好看,变成爪妖,也是好看的爪妖,但是那个触手好恶心。” 容且衔倏然想起桃枝那看见爪妖嫌恶的表情。 眉毛敛得愈加深了。 她嫌恶爪妖。 若是他变成爪妖,她也会厌恶他吗? 会的吧。 她连他都记不起,也不想记起他。 又怎么奢望她能够接纳自己变成了她最嫌恶的妖怪? 他偏头看向那只兔妖,轻声淡道:“冰湖里的横公鱼有几条?” 兔妖啃了一口胡萝卜,说道:“仅剩最后一条了,其余的都被爪妖抓走啦!” 看见兔妖嘴上的那根胡萝卜。 想起那日她啃着胡萝卜睡着的模样。 突然,他伸出手抢过兔妖的胡萝卜。 兔妖:“......” 骤然瞪大了眼睛,继而哇哇大哭了起来,“你长得好看,心真坏!咒你变成爪妖无人爱!” 第71章 他们原本就是人 容且衔唇角微勾,修长的指尖忽地放在了兔耳朵上,轻叹道:“你这毛真好看,若能做成一双鞋子,她定然很喜欢吧。” 兔妖浑身炸毛,两耳绷直,两腿一蹬,以它从未有过的速度逃离了容且衔。 容且衔笑着看着兔影消失了半晌,又垂眸看向手中的胡萝卜。 她如今变了喜好,爱吃这个了么? 他咬上了兔妖没吃过的那头萝卜。 很是甘甜。 须臾,他缓缓起身,拿出桃木笛吹了起来。 一辆琉璃轿辇凭空出现,轿身由晶莹剔透的琉璃打造。 夜晚时分,月华流转。 轿身反射出光芒,照亮四方。 他缓步走向轿辇,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 横公鱼带着桃枝来到了爪妖的洞穴。 由于爪妖横行霸道惯了,打不过就偷,偷不过就放毒液,使得同类越来越多,赶不尽杀不绝。 妖界百姓拿他们毫无办法,所幸他们只针对修士,因此妖怪们也懒得去触他们霉头。 爪妖从修士身上搜刮的金银珠宝很多,住的环境也不是真洞穴。 而是湖泊上的一座空中阁殿,屋顶金漆雕龙,琉璃作凤,气势压人。 宫殿外暖黄纱灯高高挂起,宫殿内似有夜明珠照着,光线大亮。 在宫殿侧边还有一条缓缓下流的瀑布,被月光照地波光粼粼。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很是豪华气派。 修为低的爪妖住在这湖泊附近,修为高的住在宫殿中。 至于为什么爪妖渴望修为,从形态上就能泾渭分明了。 修为低的爪妖人首妖身,修为高的竟能维持人形。 怪不得他们拼命去杀害修士,只为吸取修士的修为,修成人形。 那并不是他们想杀人,而是 ——他们原本就是人啊。 如今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他们如何不怨,如何修得善心? 桃枝听到爪妖的由来时,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种循环应该有个源头吧? 比如说第一个爪妖是谁?又如何阻止这传染病一样的妖化? 桃枝问横公鱼:“如何才能破了这个局?” 横公鱼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凝思片刻,甜声道:“爪妖这一物种是不可能赶尽杀绝的,而且一开始似乎是不能用毒液传染的,容爷想想。” 桃枝想起系统说横公鱼可以解毒,于是她把目光放在横公鱼矮小的身子上,上下打量了很久。 直到横公鱼被桃枝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他才拉回思绪,奶凶道: “你别想了!我们只能解未妖化的毒,并不能将已妖化的爪妖变成人!何况我这几两肉哪里够分!小丫头片子的算盘都蹦到到你爷爷脸上了,真是不要脸~” 桃枝假装不知道,阴恻恻笑道:“原来你还有这奇效?” 那小老头恍悟自己自曝了秘密,悔不当初。 都怪他们横公鱼这一族的功效就是祛病解毒,时常被歹妖歹人盯上,导致他们看多了这样的眼神,下意识就这样认为。 他冷哼一声:“你就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接下来莫要跟着爷爷!爷爷不同你走一道了!” 桃枝一听,一条鱼脾气这么大哦,那她试试。 “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你又当如何?闺女我若是非要跟着呢?” 桃枝话音刚落,横公鱼立马施了个遁地术!遁离桃枝几尺开外,朝桃枝吐了吐舌头:“略略略,爷爷走了。” 桃枝起身一跃伸手去抓。 但横公鱼跟条泥鳅似的,大概是老天给了它食物链底端的身份,于心不忍,才又给了它保命的技能。 桃枝哄道:“哎,爷爷,逗你的,我的徒弟还指望你救她呢,我是来帮你找亲人的。” 那小老头停住回头看着她,狐疑道:“当真?”,接着神情一变,“不,我不想相信,除非你先去救了他们出来,我就答应替你徒弟解毒。” 桃枝又说:“可是我又不知你亲人被拘在哪里。” 横公鱼寻思了下,又说:“我告诉你宫殿分布图,你先走,我跟在你身后。” 桃枝眉一挑,“成交!” 两人密谋了一晚上。 等到天色大亮,桃枝就一路火花带闪电,提着软剑打到了爪妖正殿上。 横公鱼:“......”,说好偷偷摸摸救呢?你这招摇地..... 桃枝将门卫爪妖扔进了大殿中。 躲在柱子后面的横公鱼偷偷伸出脑袋:“闺女真莽啊,有几把刷子啊。” 她提腿迈了进去,宛如迈进了自家‘枝崖峰’主殿。 不是,是真像啊。 这不就是‘枝崖峰’主殿高仿版嘛! 桃枝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主殿中央有一张床榻,被水晶珠帘虚虚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但从斜靠在床头上的身形来看,是一个男的,有点风流的模样。 桃枝站在殿中静观其变。 “枝儿,来了?怎么样?熟悉吗?像不像回家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似毫不意外,又似等候已久。 桃枝皱紧了眉头,她巡视了房间的装潢一圈。 倏然间,眉头舒展,她提剑跃起脚尖,以梁柱借力,朝殿中珠帘处飞奔而去。 剑光闪过,珠落一地。 桃枝提剑刺向那人咽喉,被对方一掌从上击中手腕,手腕剧痛,软剑掉落,桃枝迅速左手接上,瞬移至侧身,准备再次偷袭,皆被对方轻松化解。 对方隐在黑暗中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桃枝顿了一瞬,接着瞳孔骤缩。 面前的人一身玄袍,懒懒散散地挂在身上,一不小心就走光了。 相貌与呈遇之相似,当然也是好看的。 不然不会把原身迷得三魂五道,整日情情爱爱的。 只是这人的脸配上他的表情,整个人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带着一股油腻感。 比不上呈遇之,带着一股清新的少年感,意气风发的。 天杀的,她就说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呢。 青川仙尊,原身的老情人白月光。 怪不得系统支支吾吾,敢情在这等着她呢。 只是,这白月光怎么不能死在回忆里? 不过青川怎么会变成爪妖? 青川勾唇讥笑:“你这剑法都是我教的,还想杀我?” 不等桃枝反应,青川已经起身倏然掐上了桃枝脖颈,用力收紧。 悄咪咪观察的横公鱼:“......”,有几把刷子不够啊。 桃枝面上青筋微显。 青川:“逆徒!为师都逃到这里来了,还摆脱不了你这贱种吗?” 桃枝:“......,你是谁?”,您老是不是有亿点自恋了? 青川见桃枝装失忆,勾唇一笑,掐死她太便宜了,又松开了点。 倏然—— 头顶剧痛。 一口铁锅凭空袭来!砸在了青川头上,将没有防备的青川砸地踉跄了一步。 第72章 实在不行就当个搅屎棍 “......\" 青川脸色肉眼可见地绿了,“贱种!使得什么烂招数?!” 桃枝又给了他一锅砸,趁人没反应过来,迅速撤离。 “爆炒鱿鱼啊。” 轻飘飘的声音由近及远,在几步远的殿中响起。 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烧,等她卷土重来。 桃枝迅速跃至殿外,才走出几步,腰间就缠上了一根湿漉漉的触手。 将她又给掳了回去。 “师父这地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桃枝笑道:“不是您让我滚远点的吗?你刚还说你不想看到我呢,我这不是眼盲心瞎,没看清是你老吗?要知道是您,我跑得比谁都快呢。” 青川:“你!混账逆徒!为了吸引为师关注,你可真是不择手段!” 青川气到说不出话来,挥起另一只触手向桃枝抽去。 都这样了,这老八爪还能认为她欲擒故纵呢?! 真是抽象的脑回路。 桃枝翻手一记掌风携着仙术,准备击向腰间触手。 那触手立马缩回,迅速跟上其他三只触手束着她的四肢。 桃枝眼神一凛。 在触手即将缠上之际,从储物袋召出匕首迅速向触手斩去,瞬间削掉了一只触手。 那断掉的触手,在地上不断挣扎着。 看得桃枝喉间涌上一股酸意,咦惹~ 真的,她对鱿鱼刷新认知了。 但终归是姜还是老的辣。 不出十几个回合,桃枝落了下风。 担心触手再受伤,青川恢复人形,迅速召出缚仙索,将桃枝捆住。 “给你机会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桃枝打累了,顺势往地上一躺,瘫平了。 “哎呀,师父,我不跑了,你说吧,你想让徒弟干点啥?” 青川虽然觉得面前的桃枝有些奇怪,但想起往日种种,他就来气。 他冷眼看她,唇角勾起讥讽,“逆徒,你不是爱为师吗?那为师就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疼爱你师娘的。” 桃枝:“......” 实在无语,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勾唇一笑,“弟子已经痛改前非不爱你了。” 青川不信,背着手站在殿中,好不自信。 “笑话,若是不爱,你为何要将‘枝崖峰’主殿改成与我的寝殿一模一样的装潢?” 桃枝:“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弟子过了一百年早就不爱你了。若是不信,师父就让我怎么好好看看你和师娘如何恩爱?我为你俩搭个台子,再叫上旁人和我一同观看。” 常言道: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师娘! 她到时带包瓜子坐着看,还可以亲自点评几句。 “......” 青川被她这话臊得老脸一红,这逆徒何时变得这般放浪了? 默了一会。 正当青川准备说话,殿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姗姗来迟,“报!主上!那桃枝真君打进来了!” 青川:“......” 桃枝:“......”,人都在面前了,才报呢。这群手下有点水。 那爪妖也是个人形,匆匆一跑,直接被躺在地上的桃枝绊倒,趴在了地上。 桃枝:“......”,她这么大一个人看不见嘛?! 爪妖:“......”,他颤颤巍巍爬了起来看了一眼桃枝,又收回视线。 似想到了什么,迅速将功补过,“报!我们派去的人已经抓到她的一个弟子了。” 青川手一挥:“带上来。” 紧接着,呈遇之就被一同扔了进来。 师徒两人同时被绑着,面面相觑。 桃枝露出疑惑,“雁雪呢?” 只听见殿中央处传来一道呜呜声。 青川背着手走回殿中央,转过一道屏风后,搂着一个女子到了殿前。 女子梳着单螺髻,一身涓纱百褶如意月裙,袅袅婷婷,柔弱无骨般靠在青川怀中,一双翦瞳隐约浮现泪光。 青川摸了摸雁雪的头发,看向桃枝,玩味笑起:“这是你的新师娘。” 桃枝:“......” 师侄怎么突然变师娘了? 呈遇之登时怒意滔天,双目赤红。 “畜生!放开她!” 青川挑起雁雪的下巴,施了法术,雁雪可以开口说话了。 “小师叔,你没事吧?!他是谁?”,雁雪眼里含着泪意也不忘先关心桃枝。 得得得,师徒四人,三人身陷囹圄。 这还有什么搞头? 她现在不光得想办法自己脱身,还得将这两徒弟带出来。 桃枝面无表情回应两人:“我师父。” 原本看着桃枝的呈遇之,转头看向青川,仔细瞧着果真和自己有些相似。 雁雪早就听闻桃枝的情史,也转头看向青川的脸又看向呈遇之。 呈遇之将视线避开,已经不敢再与雁雪对视,觉得自己愧于雁雪。 青川看着桃枝大笑道:“你还说你对为师没有半点情意?那他又是谁?难道他不是为师的替身吗?” 桃枝连忙解释:“子遇,不是你想的那样,师父从未将你当成替身。” 众人:“......” 不是替身,那就是真爱了? 桃枝崩溃了,这怎么解释啊?!! 算了,被雁雪误会她和呈遇之,好过掺和个青川、蛇一蛇二好一些吧? 她对呈遇之是半点想法都没,呈遇之明显也不喜欢她。 这样的剧情走向她好歹能把控个一二,届时再和雁雪解释。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修罗场,而是三人怎么出去,以及救出横公鱼的亲人。 青川心中涌起一股郁气,冷笑道:“若真是这样,为师倒要好好与你清算这笔账了。” 紧接着他挥了下手,指着呈遇之:“将他押入水牢。” 顿了一会又说:“将桃枝真君和爱妾分别带去清洗,今晚送到我房里,为师今日就满足她想看热闹的心。” 桃枝:“......”,她真的不是很想看。 罢了罢了,她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就当个搅屎棍。 青川挥了挥手,殿外冲进来一群爪妖,将几人分开带走。 殿中清静了一会。 又有一爪妖冲进来禀报:“主上,容大人来了。” 第73章 主上的徒弟为何是这般变态的性子?! “请上来。” 青川整理了下衣衫,命人将殿内收拾好,坐回了主殿榻上。 容且衔缓步走进殿内,视线在一个角落里停留了一瞬。 那里放着一口锅。 他收回视线,俯身作揖,恭敬道:“在下见过青皇。” 青川笑道:“容大人,不用这么客气,请坐。不知魔主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容且衔走到殿中客位坐下,温和道:“自是为了魔界与妖界合作之事。” 青川:“请讲。” 容且衔抬眼,唇角微弯,“听闻青皇曾是元虚宗的仙尊,确有此事?” 青川闻言凝视容且衔片刻,不明所以,难道是要他表忠心? 众所周知,容且衔是魔界仅次于魔尊的人物。 他一般不出魔界。 所以外人通常不知他长什么样,除了各界高层见过画像,但也不知道他的修为如何。 但见过他的人皆会惊叹这样气质出尘的人居然是魔界的人。 他明明比修真界的人更像修仙的。 魔界这一百年内在容且衔这个军师的辅助下,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实力骤然大增,凌驾于其他几界之上。 其他界都有些忌惮魔界,纷纷努力增进修为,以求达到实力平衡。 而最近修真界与冥界的往来密切了点。 妖界又比较倾向于魔界。 那么妖界与修真界的关系就有些敏感了。 思忖片刻,他回答:“以前是,不过现在与修真界不共戴天了。” 容且衔拿起桌上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又放下茶杯,故作好奇道:“愿闻其详。” 青川一想起桃枝这一茬,气得肝疼,霎时拍了下榻边的案几,发出巨响! “若不是我那逆徒所害,我又何至于此?!” 想起他这事已经是修真界丑闻,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他索性直接坦言,好过遮遮掩掩让魔界人平白听了笑话。 “若不是她非要将三人的事情捅到掌门那处,我怎么会被废灵根,成为废人?” 容且衔放在茶杯旁边的手,轻叩着桌面,静静听着青川自说自话。 “当初那逆徒说好给我当小妾的,见我成亲便大闹一场,被宗门废灵根后,我在修真界无安身立命之处,便来到了妖界,我发现了爪妖可以提升修为。” “原本那爪妖也是个痴儿,根本不懂得利用优势壮大自己,所幸遇到了我!要不是我,让修士感染毒液变成同类,这爪妖在妖界早已绝迹!” “若是魔界有无法修炼之人,只需与我合作,届时我们两界实力大增,何惧修冥两界。” 仿佛自己拯救了一个物种,青川哈哈大笑了起来,陷入了雄图霸业的忘我境界。 容且衔看向笑的癫狂的那人,眼神平静无波,似没将他放在眼里。 过了好一会,青川想起来容且衔还在,又敛起笑容,说道:“从魔界舟车劳顿多日来到妖界,容大人也累了吧?要不今日先歇息会?明日再议?” 容且衔淡笑,伸手回礼道:“是有些劳累,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川命人安排了下去,不出一会就有人进来带容且衔出去了。 青川看着容且衔离去的背影,不禁冷笑。 毫无修为也敢只身一人前来,要么太强,要么就是魔界不把他放在眼里。 ...... 桃枝和雁雪被分开了。 此时桃枝正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里的人乌发轻垂,头戴金簪,光洁的额头中间是一朵桃花花钿,眉黛轻点,唇瓣不染而朱,衬得人娇艳欲滴。 身着绯红薄烟纱。 肩若削成,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桃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就是里面裹胸加高开叉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透视纱。 一抬腿就能露出大腿。 放在现代就是辣妹装。 她被几个爪妖奴婢强行搓了一遍澡,然后穿上了这身装扮。 虽然洗澡她乐得享受,毕竟今天在地上躺了许久。 但是穿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青川还想搞点更刺激的? 桃枝抬眼看向面前两只女爪妖,一脸关切道:“你们刚刚为了梳这个发髻,手都酸了吧,我给你揉揉吧?” 说着就上手摸上了其中一只爪妖的手,仔仔细细摩挲着,动作颇为油腻。 摸得女妖心脏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爪妖原本也是个女修士,哪里有见过桃枝这般上手摸姑娘家的手,登时吓得手一缩。 桃枝又色眯眯转头看向另一只爪妖,决定雨露均沾,一碗水得端平。 爪妖早有防备,吓得到处乱窜,差点现出原形。 三人就在房间里上演了一场女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 “诶,妹妹听闻这殿中的美人数不胜数,但见了两位姐姐,其他人都入不了妹妹的眼了,姐姐能不能就给妹妹点甜头?就亲一下?” 两只爪妖:“!!!” 主上的徒弟为何是这般变态的性子?! 两只爪妖互相对视了一眼。 拼命跑出了房间,宛如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两人吓得出门立马反身将门锁上,靠在门上喘息。 桃枝收起了女流氓的姿态,环顾房间,看着挺豪华,连窗户都没。 不过想来这里应该是专门用来软禁的房间。 被砸了一锅的青川吸取教训,将桃枝的储物袋没收了。 但是,桃枝有系统。 系统的奖励,她都是用一张领取一张,就是为了防止现在的情况发生。 她走至梳妆台,拿过面纱戴上,又拿出了一张遁地符。 在脑海中复现了一遍横公鱼所描绘的宫殿分布图。 可是,那横公鱼根本从来就没找到过他的亲人! 画的分布图乱七八糟的。 所以早上她才索性提剑闯主殿的。 这会儿她根本不知道呈遇之和雁雪分别在哪个位置。 主殿接壤着青川的寝殿,现在还没到晚上,想必雁雪也不在他的寝殿中。 那么她遁哪个地方都行,就是别遁主殿。 桃枝将遁地符用灵火燃烧。 下一刻,场景转换。 耳边传来余音袅袅,鼻间是阵阵香风。 桃枝睁开眼,发现自己面前是一群舞姬。 此时做着伸臂的动作,薄纱如帘幕般展开,她正巧遁到了最后面,被挡住了全部身形。 接着,舞姬们就要收臂了。 桃枝惊得一激灵,立刻摆出了伸臂又收臂的动作,紧跟大部队。 其他舞姬皆是金色薄纱,短短上衣缀着流苏亮片,手臂上缠着披帛。 只有桃枝是一袭红衣,在一群金色舞姬面前可谓是极其打眼。 桃枝这头忙着学习新舞蹈,手脚挥舞得极其僵硬。 而坐在不远处的那人早已发现了她。 女子一身极其暴露的衣服,但人却有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冷气质,坐在容且衔旁边给他倒茶。 清甜的女声响起:“容....”,容且衔淡淡瞥了一眼那女子,启唇道:“唤我公子。” 第74章 家风严格,少近女色 舞姬笑容一顿,“是,公子,主上说是我们待客不周,有失远迎,特意献此节目给公子赔礼。” 倒完茶,她眼睛紧紧盯着容且衔的面容,那清纯怜人的脸竟也忍不住勾起风情万种的笑容。 虽然早有耳闻魔界军师长着一张俊雅的脸,但现下见了才知传闻还是收着了点。 这当真不是谪仙? 魔界的人都有几分傲意和暴戾性子在身上,且大多长得五大三粗。 能出一个容且衔这样气质的人简直罕见。 而且百年来从未听过他有妻室。 长着一张勾人心魂的脸,恐怕争当他妻室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公子,您看我们这的舞姬跳得还可以吗?若是不喜,奴家为您舞一支特殊的舞蹈?” 桃枝眼睛不但要学舞蹈,还要观察四周环境,一心二用,有些吃力。 就歌声接近尾声之际,舞姬们的动作是将手上披帛往空中一抛。 !! 这可把桃枝难住了,她没有披帛,急中生智下,她将外衫一脱,随之抛至空中。 只剩里面的红色繁杂花纹裹胸和红色薄纱长裙。 恰好歌声停止,容且衔客气有礼道:“不必,她们跳得很好,只是不知青皇何时过来与我商讨合作之事?” 桃枝听见熟悉的声音,瞬间看向主位。 张望!好你个张望,师父在这舍身救队友,你在这里歌舞升平!莺歌燕舞! 桃枝恶狠狠的盯着容且衔,咬牙切齿。 容且衔旁边那舞姬又是一番推脱,“主子说了要让公子好好休息,明日再议,今天就当尽地主之谊了。” 这番说辞下来,看起来是尽地主之谊,实际上是在给他下马威顺带监视他。 毕竟是容且衔先看不起青川在先。 容且衔忽然笑得如沐春风,“那便留下你们领舞的,其他人都退下吧,辛苦姑娘了。” 没称人家舞姬,尊重客气。 那女人看向殿中央的舞姬们,虽有些疑惑红衣的桃枝不知是哪来的。 但眼下在魔界军师面前容不得差错,只好将错就错,她又扭头看向容且衔,问道:“公子是指那红衣舞姬吗?” 容且衔眉眼温润,笑道:“嗯,可否?” 那女人似觉不可思议,没想到谦谦有礼的君子也有风流的一面,不过这正好顺了主子的意。 她朝桃枝打了个手势。 在现下针落可闻的房间,两人的话在场的舞姬都听得到。 桃枝看了容且衔和舞姬一眼,端着莲步走了过去,抬腿间就露出了一抹刺眼的白。 晃得容且衔眼眸微微一暗,想偏过头,但往哪看都不合适。 桃枝走过去就老实地坐在容且衔旁边,结果那舞姬也没退下,朝桃枝使了个眼色。 桃枝联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秒懂。 但桃枝犹豫了,想起月弦死前的那一幕,她又瞥了一眼张望,她一会轻薄他不会被抹脖子吧? 【主线双修任务:与张望保持五分钟的肌肤亲密接触,倒计时:10分钟,奖励:回溯镜一次。功能:看到过去的场景,使用方法:召唤系统使用。】 桃枝:????啊,不是,还能这么玩? 桃枝【不行,我才不出卖色相。】 系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已经身处这个场景中了,刚好顺势攻略他。】 桃枝【你确定是攻略,不是送死?你没瞧见月弦霸王硬上弓被分尸的场景吗?】 系统【你都跟他接触过多少次了,他杀你了吗?】 桃枝冷笑【那是我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了,心有灵犀符他也知道不是我故意为之。】 系统也冷笑【倒计时:五分钟。】 【狗东西!】 桃枝立马扬起一个妩媚的笑容,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容且衔怀中,“公子,今晚可是要奴家陪你?” 容且衔身形一顿,呼吸微微乱了几分,手有些不知往哪里放。 那舞姬一看容且衔就是个雏,而桃枝的动作有些不太协调,不像是她们调教的,不免起了几分怀疑。 她佯装理解笑道:“公子怕是还未尝过情事滋味吧?” 桃枝看了那舞姬一眼。 这是能说的吗?他本身就不好女色,不然就不会把月弦杀了。 容且衔也不否认:“家风严格,少近女色。” 那舞姬看向桃枝,一副你捡了大便宜的表情。 桃枝:“......”,这便宜给你吧?爱拿拿去,打个工还献上身了。 桃枝见那舞姬还不走,三人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误了大事,雁雪和呈遇之又是大虐了。 而且五分钟倒计时还在计算着。 想到此,她只得豁出去了。 桃枝支起柔软的腰肢,伸出纤细的手臂攀至容且衔颈间,在他耳边轻吐气音:“子衔,抱我。” 就指望张望真的如系统所说没有想杀她。 现在身陷敌军,张望就算不喜欢女人,装装样子做得到吧? 柔软的胸部紧紧压在胸前,鼻息间是一股暖香,容且衔浑身僵硬,甚至额角还渗出了细密的汗。 似挣扎了一番之后,破罐子破摔,手不听使唤了般,搂紧了桃枝白皙的腰肢,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 两人就僵着这样的动作没再进行下一步,等着舞姬离开。 旋即,舞姬拍了拍手,缓缓起身。 霎时间,音乐又响了起来。 她走至殿中,自己领起了舞,众舞姬又开始跟舞。 舞姬走开之后,容且衔颇有些留恋般,挪开了手。 桃枝视线盯着舞姬在容且衔耳边问道:“她们打算是赖着不走了?” 容且衔没有回答她,欲将坐在他腿上的桃枝抱开,桃枝又是一坐。 他瞳孔微缩,紧紧掐着桃枝的腰肢,不允许她再动半分。 “干什么呢?那舞姬一直盯着我们呢。”,桃枝看着倒计时1分钟,坐得更扎实了。 容且衔温润如玉的表情终于有些端不住了,哑着声道:“师父.....”,试图唤回桃枝的理智。 话音未落,桃枝似没听见,手在胸膛前摸着,又往上移,扯乱了他原本整齐的衣领。 朱唇隔着面纱贴上了他颈间肌肤。 第75章 何况我们两个清清白白 容且衔的衣领被桃枝作妖的手扯开,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 他迅速伸手将桃枝作乱的手拉了下来,没控制住力道,桃枝皱眉轻哼,眼中泫然欲泣:“疼!” 容且衔松了点力道。 桃枝想了一个理由:“我们这般假模假样,容易被发现,到时你可能真的要和爪妖春风一夜了。” 他将危险的眼神移向桃枝,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里头带着些许警告:“师父,那宗门清规戒律可是看过?” 感受到手腕有些许疼痛,桃枝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面前的男子。 那双眼睛掺杂着些许欲色,很是勾人,心中一紧,忙把视线撇开。 好像过头了,他大概还是对女人有兴趣的? 她义正言辞道:“事出从急,两码事。现在在外面,你回了宗门莫要提起此事,无人知晓,何况我们两个清清白白。” 一句清清白白让容且衔忽地移开视线,似不敢再看桃枝。 不一会儿,那舞姬随着音乐扭着纤细的腰肢竟舞了过来。 容且衔翻身将桃枝压在柔软的地毯上,眸底是浓重的欲色。 桃枝露在面纱外面的双眸不由自主睁大了些,低低惊呼道:“子衔....”,下意识抬腿抵住他的身子,身上的人浑身发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容且衔头埋在桃枝颈间,单膝跪地撑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手掌覆在她露在空气中的腿上。 看不见的角度,容且衔眸中欲色浓郁的惊人,他贴上桃枝的颈间,落下唇齿。 桃枝身体轻颤,颈间细嫩的皮肤传来温热,烫得她发麻,眼尾泛红,春色滟敛,“你在干什么?!” 因怕招来旁人,桃枝刻意压低的声音听着像娇嗔。 容且衔轻笑道:“师父说的,做戏要做全罢?若是没有一点痕迹,倒显得师父技巧生疏呢。” 若不是他替她拉着那裙摆开叉处谨防她走光,桃枝当真信了面前的徒弟光风霁月是个表象,实际上是个风流好色之徒。 那舞姬见两人姿势暧昧,旁若无人,出声试探道:“公子?” 闻言容且衔翻身坐起,被桃枝扯乱的衣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眼底欲色还未散去,他抬眸看向舞姬。 舞姬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桃枝颈间的红痕上匆匆一瞥,又落在那张风流倜傥的脸上。 “怎么?姑娘还要看我们如何春宵一刻值千金吗?”,只轻轻一笑,便自带一股风流轻佻。 这一笑笑得舞姬心头发紧,呼吸一顿,破天荒避开了视线。 刚刚还是一副清冷公子哥的模样,这下了神坛,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终于,一曲舞毕。 舞姬领着舞姬们出了殿门,将门带上。 桃枝紧绷的身子软成一团,瘫在了地上。 【倒计时结束,双修任务进度:10%,奖励:回溯镜一次。】 桃枝没想到双修任务的进度是真快,那也就是说再做九个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那倒是个好消息。 一场舞下来,桃枝穿戴整齐,容且衔却似筋疲力竭,衣冠不整。 桃枝瞅他一眼,以为他紧张的,打趣儿安慰他:“你去当戏子罢,一点儿也看不出破绽。” 闻言容且衔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起身走到一处屏风后,整理衣衫。 她躺在地上休息了会,似想起了什么,质问道:“为师在这为救苍生舍身取义,你在这里歌舞升平?” 在桃枝问话间,容且衔已然将内衫整理好,将外袍搭在臂上,缓缓走出。 他温声解释道:“他们将我错当宾上客了。” 桃枝看向容且衔,见他眼神不复方才暗色涌动,又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 暗叹道:果然是影帝级别的演技,这风流禁欲的表情切换自如。 不好女色,怕是要伤了不少宗门女弟子的心。 桃枝问:“将你当成谁了?” 容且衔不答,把衣袍扔给她,“师父,将我的衣服穿上。” 桃枝视线一黑,被兜了一脑袋衣服,她扯下衣服,“为何?一会还要出去呢。” 说罢,她又站起身走到殿中,找到自己那件透视纱披上。 容且衔这次没再躲她的眼神,视线落在她穿了跟没穿的透视纱,以及跟肚兜一般的裹胸上。 白净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师父要这般模样出去?” 桃枝疑惑:“我这样进来的,不这样出去?” 她还准备继续当舞姬浑水摸鱼出去呢。 如有实质般的目光落在身上,她身上竟然起了点鸡皮疙瘩,也不知道为什么。 谁知容且衔问道:“师父穿成这样原本是要给谁看的?” 桃枝原本想解释,可她才是师父好吧? “为师做什么要跟你报备?” 容且衔表情很是平静:“自是不必,但你这样出去,立马就能被人发现。” 桃枝:“为何?” 容且衔:“因为师父剑术奇佳,舞技不太好,已经露出破绽,刚刚那舞姬已经去跟她主子禀报了。” 桃枝:“......” 虽说她跳得确实不咋地,但由徒弟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尴尬舞蹈中的桃枝,忽地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一会青川就要打进来了?! 桃枝走到门边仔细聆听了会,转过头正色道:“我打不过那老妖,他滑不溜秋的,不太好抓。” 前面是真话,后面是找补,再补上最后合情合理的一句:“他是我师父。” 话音未消。 蓦地门被一股大力掀翻。 桃枝被这股强力冲击到,往后飞去。 第76章 她居然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公子 桃枝还没反应过来,容且衔已然抱住她翻了个身,以背对门。 庞大的妖力袭来。 容且衔一口血吐了出来,透过薄纱,在桃枝的后背溅上星星点点。 “你竟敢冒充魔界军师戏弄本皇!”一声怒不可遏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 桃枝透过容且衔的肩膀看着青川,她问道:“子衔,你挡在为师面前做什么?为师用不着你保护。” 青川一见容且衔抱着桃枝更加愤怒了,“逆徒,你怎得这么不要脸?!水性杨花?” 容且衔恍若未闻,在桃枝耳边低声道:“师父,刚刚那一掌,你接不下,他是化神期。” 接着松开了她,转过身挡住她的身形,面对着青川。 桃枝没想到张望能看出青川的修为,又想起他在妖车爪妖那一战的群攻技能,试探问道:“你能打得过他吗?” 青川耳力极佳,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嘲讽道:“他一个废修怎么可能打得过我?没想到你这徒弟长得跟魔界军师容且衔一模一样,本皇都差点让他给骗了!” 桃枝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容且衔没死?!还成魔界军师了?! 容且衔侧头看向桃枝,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了一会,他又将目光落在青川身上,慢慢笑起,很是温和:“青皇既认得我师父,又为何出手伤人?” 不等青川回话,桃枝在一旁说:“你打不打得过他?” 容且衔颇为认真道:“打不过。” 桃枝:“......”,要不要这么诚实? 桃枝知道和青川一战不可避免,也不多说废话了,从容且衔身后走出。 妩媚的容貌和曼妙的身材暴露了出来。 青川眼里露出一丝兴味,“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容且衔弯腰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披在桃枝身上,却被桃枝躲过。 桃枝皱眉,穿了更不方便打架,反正还有打底裤。 也不等容且衔反应,趁青川没动,向前跃去,先发制人,一招凌厉的掌风向青川劈去。 她倏然间变换位置,调动全身灵力凝成带火的光剑,朝青川掠去。 青川瞳孔微缩,属性水的爪妖,有些怕火。 瞬息之间,就算迅速避让了,但头发丝还有衣裳也被烧了个七八,狼狈不堪。 皮肤上也灼烧了不少,发出阵阵肉香味。 青川登时赤目暴胀,疾速抓住桃枝手臂,带着妖力裹挟着桃枝向地面摔去。 以桃枝出窍后期的修为,若使出全力,也是能抵上一抵的。 但桃枝用剑和藤枝熟练,仙术用得不是很明白,那些仙术还是她在藏书阁临时抱佛脚学的。 桃枝被这股妖力拍向地面,她就地迅速滚开,奔至几米外,但不可避免还是受了点内伤。 青川心情大好,刚刚被桃枝羞辱的恶气,致使他接二连三使出妖力打向桃枝。 殿里的物件被青川的妖力击飞,墙壁被青川击穿。 整个殿内被毁的不成样子。 容且衔召出傀儡迅速跟上桃枝的步伐,替她抵挡大部分的攻击。 青川停顿住,看向容且衔,也不攻击桃枝了。 改向容且衔攻击了。 他随意施出一道妖力,容且衔身子就飞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趴在地上吐起了血。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体愈加破败。 桃枝眼神一凛,“张望!”,朝容且衔跃去,抱起他的腰身准备跑。 “跑?跑得出去吗?”青川笑道,他又施了个结界罩住整个宫殿。 桃枝站在原地,容且衔面色苍白,唇角还残留着血迹,他站稳身子后凑在桃枝耳边轻声道:“师父,可还有换魂符?” 桃枝侧头不解地看着他。 容且衔依旧是春风般笑起,“师父信我。” 此话一出,桃枝莫名相信了他,迅速拿出唤魂符用灵力燃烧掉,都不等青川反应。 两人换了魂魄。 桃枝换到了容且衔身上,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青川:“......” 容且衔:“......” 桃枝:“......”,这伤势有点严重了吧?嗓子疼、肺疼、全身都疼! 他怎么坚持站了这么久的?! 桃枝疼得直接躺在地上不动了,但面上还得强撑着沉稳,毕竟徒弟在跟前不能失了师父颜面。 不等桃枝开口问他换魂干嘛,只觉自己腰身一紧。 眨眼间,便落在了湖泊外的竹林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容且衔纤细的手臂打横抱着。 被容且衔抱着,桃枝心中是说不出的怪异。 谁懂啊,自己变成男人被女身徒弟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而且她居然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公子啊! 全身都疼! 她看向自己那张冷峻的脸,张了张嘴,气若悬丝:“放....放我下来。” 容且衔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从自己那副身体的怀中掏出素帕替她擦掉脸上血迹。 他温声道:“师父,等我回来,我去将师妹和师兄救出来。” 桃枝见他那么自信,也就相信他能够奥特曼变身了,她咳了咳,挥手。 “去吧。” 容且衔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仙术用得比桃枝熟练多了。 桃枝:“???” 这张望能被放进主线任务,当她的双修对象,看来修为不低。 只是因为灵根废了,没有办法。 看来张望来元虚宗的目的并不是来拜师的,而是另有目的。 她放下手,宽大的袖摆顺势滑落下来,露出了冷白的手骨。 仔细看去,在皮肤上居然出现了一圈一圈的青色图案,隐在皮肤里,没有显现出来。 桃枝觉得熟悉,骤然想起青川那条触手。 张望也中了毒液? 所以他是打算自己来找横公鱼的? ...... 容且衔眨眼间又回到了主殿内。 青川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裳准备去自己的寝殿,抬眼便看见了容且衔。 他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你是张望?” 继而嗤笑:“本皇见你们逃得挺快,准备让你们多逃几天,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容且衔似笑非笑,“当然是为了杀你,你方才看了不该看的。” 青川疑惑,又见容且衔将桃枝身体裹得严实,他上下打量了容且衔一眼。 明白过来,他撕开容且衔的假象,“你,觊觎,你的师父?” 觊觎。 不敢明说。 只能阴暗的窥望。 见容且衔不语,他似不敢置信,又确认,“你觊觎她?”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觊觎得好啊,我倒想知道她被自己的徒弟缠上是怎样一番恶心的滋味。” 第77章 胳肢窝陈年老泥 “我不杀你了,你走吧,你带着桃枝回宗门,我等着你们被宗门废灵根的那天。”青川大发慈悲道。 说罢,他悠闲得将袖摆捋平整。 容且衔眉眼间戾气翻飞,唇角扬起冷笑:“原本想让你死得痛快些,但现在看来,倒有些便宜你了。” 青川讥讽道:“你师父都打不过我,你顶着她的皮囊又能奈我何?” 容且衔朝青川走去,行至间,身形已经快成一道虚影。 眨眼间,面前的人已不见踪影,青川眼神微凝,迅速支起结界。 可还没等他完全结出防御结界。 他凝结到一半的结界被一股庞大的灵力瞬间撕开,整个脑袋被拍在地上,血花四溅。 连一招都没在容且衔手上捱过。 没了脑袋的青川,仍没死透,化身成为爪妖,触手乱舞,等待着自我修复。 他惊惧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你的修为远超化神期!你是谁?!” 容且衔漫不经心:“你也配知道?” 说罢,他召出桃枝的软剑,手腕轻翻,一剑分成万剑。 蓄势待发的震动剑鸣声在空中振聋发聩。 刹那间便朝青川掠去,因万剑包抄,青川根本无法突围。 青川顶着带血的稀烂脑袋,拿出一张遁地符准备逃跑。 容且衔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淡淡笑着。 青川身形瞬间消失,又被无形的结界弹了回来,他的脑袋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脸上露出惊恐。 “你不是张望!你是容且衔!” 容且衔仍温文尔雅笑着,一声轻叹似惋惜:“迟了呢。” 话音刚落,万剑纷飞。 将青川的身体削成薄如蝉翼的片肉。 小刀慢割般的动作犹如酷刑。 似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碎尸。 殿中响起了如厉鬼般的凄厉尖叫声。 ...... 水牢中。 横公鱼小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三姑六婆亲闺女。 有些横公鱼没挺到主角团来救,早已魂归西天,剩下也有不少残了的。 众人见有人来救了纷纷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自带萝莉音的小艾爷爷抱着魁梧大娘子喊道:“我的闺女儿!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魁梧大娘子长得一张娇俏脸,但嗓门粗犷,如果遮住脸,大家会以为是猛男。 与小艾老头形成鲜明对比,俨然像爷孙俩互偷了身体。 “爹,他们哪里敢把我怎么样,当我这身腱子肉吃素的?” 说罢,便撸起袖子让自己亲爹看看胳膊上的肌肉。 小艾没眼看,甜甜道:“行了行了,你再壮下去,相公都要找不着了。” “......” 被容且衔救下,从寝殿匆匆赶来的雁雪给横公鱼家族打开水牢后。 她提起裙摆朝呈遇之奔了过去,给他解开绳子。 呈遇之迷迷瞪瞪睁着眼,“雁雪?” 雁雪笑道:“嗯,是我。” 面前的女子面若桃花,呈遇之知道雁雪是好看的,平常就好看,现在打扮起来更是。 忽地听见旁边横公鱼的嬉笑声,他眼睛睁大了些,见雁雪衣料穿得有些少,而且横公鱼家族中也有不少年轻男性。 正偷偷往这边看来。 但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每个人的头发都稀疏得不行,更有甚者已是光头。 呈遇之立马解开衣服给雁雪披上,雁雪见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眼神忽亮,甜甜一笑: “呈大哥,我不冷。” 呈遇之面上生了薄红,瞥过眼不看雁雪,语气微厉,也有些结巴:“不像话!那边...有男的在看你。” 雁雪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抬起衣袖晃了晃,“看我什么呀?他们爱看就看咯,我又不是没穿。” 呈遇之倏地眼神转了回来,不敢正视雁雪:“我...不想你被别人看见!” 雁雪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好看,“好,那我就穿上,呈大哥,小师叔刚刚救了我,她现在去找张师兄了,我们快去和他们会合吧?” 呈遇之也颔首,“嗯。” 横公鱼带着一家子人朝雁雪和呈遇之道谢:“多谢道友相救。” 清脆的萝莉音震得呈遇之雁雪两人虎躯一震。 这慈祥老爷爷和女童音也太不搭了吧? 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是长辈。 只见慈祥老爷爷从胳肢窝里搓下一团泥丸,身后的人也纷纷效仿,几十号人,足足搓下了一瓶泥丸。 他将药瓶递给呈遇之。 “道友,这便是爪妖解毒丸,一天五颗,连吃七天,便能解毒。” 呈遇之和雁雪:“......” 看着色泽黢黑的泥丸,两人眉头皱的可以夹苍蝇了。 那是他们多久没洗的泥?陈年老泥了吧? 这还要连吃7天? 这玩意是解毒丸? 真是震惊两人。 两人默契十足迟疑了会才开口:“有没有别的解毒丸?” 那横公鱼眉一竖:“有,我们的口水,比泥丸药效强多了,立马药到病除。” 说着拿出一个瓶子,准备朝里吐口水,立马被呈遇之伸手拦下。 “......” 呈遇之神色尴尬:“多谢老人家,还是泥丸实用。” 在吃泥和喝唾液之间,还是老泥下得去嘴一些。泥丸像药,还能自欺欺人,口水就算了罢,估计雁雪想一命呜呼。 他不由自主看向雁雪,雁雪果然如他所想,生无可恋的表情收了一点点。 但也没好多少。 两人又把目光放在了横公鱼头顶稀疏的几根毛上。 小艾察觉到两人的视线,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努力保住自己最后几根苗苗。 “别想了!真是和你们那师父一个德行,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爱要不要!有得吃就不错了,小心变爪妖....” 呈遇之连忙接过泥丸,作揖行礼打断小艾蛐蛐桃枝,“多谢!” “等等。”那横公鱼小艾叫住准备走的两人。 两人转身看向小艾:“不知老人家还有何事?” 那横公鱼颇有些忧愁道:“这场祸事并未平息,拿着我们的药是治标不治本啊,毕竟我们的解毒丸也就这么点,但是新加入的修士爪妖却是源源不断的。” 呈遇之问:“此话怎讲?” 小艾:“这场祸事乃是青川所为,若不是他凌辱了原本单纯的妖母,将自己变成了爪妖,然后又把经过这涂须山的修士感染了,吸取他们的修为,也不至于造成今日这局面。” “修士变成爪妖,原本单纯的妖怪变得智慧起来,也就成了贪婪、邪恶的载体。它们没有了道德的约束,欲望成倍增长,自然而然也就愈发壮大,变成为祸一方的恶妖。” 雁雪问:“那可有解救之法?” 小艾眼一亮,“有,需要你们去妖王那里讨得灵渊水,去除爪妖体内的源体,它们便不可再祸害其他修士了。” 第78章 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徒弟 雁雪和呈遇之对视一眼,又是一个高难度的任务。 小艾见两人似有些为难,便先献了殷勤,拿出另一个瓶子:“此事就拜托你跟你们师父提一下了,这是我们指尖血,一滴足以解毒。” 刚刚搓泥丸是逗这些奶娃子,这两奶娃子也真是单纯,比那个师父还是好骗些。 如果爪妖的事能够解决,那他们横公鱼一族就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呈遇之犹豫:“可我们无权替师父做主,这事还得与师父商量。” 小艾声音甜脆道:“也就希望你们提一嘴,不勉强,若是真能助横公鱼一族渡过难关,我横公鱼族愿献上族中宝物,清寒内丹,可提升修为和抵御极寒。” 他想起桃枝提剑救徒的气势。 想必也是个良善之人,可能会答应。 呈遇之恭敬道:“我会向师父禀报的,再次多谢。” 呈遇之忙接过那瓶解毒血,不用吃胳肢窝泥了。 两人带着搓泥丸和解毒血回了客栈。 ...... 桃枝在容且衔扶她回客栈的路上,还嚷嚷着要逛下街。 桃枝将重量全压在容且衔娇小的身上。 不是她不想怜香惜玉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她现在柔弱不能自理,又不想让张望背她。 她走得可是高冷谪仙人设,这一背,两人的形象都没了。 桃枝看向卖香囊的摊位,“子衔。” 容且衔顺着桃枝视线看去,眼眸幽深,应声道:“子衔在。” 桃枝:“为师想要吃桃花酥了,你帮我去买点吧?” 猜测到桃枝是为呈遇之,容且衔道:“但子衔的身体不允许吃这些。” 桃枝睨他:“你是大夫?你是师父?你威胁我?再说了,一会换回来我再吃不行?” 容且衔回以一笑:“子衔不敢,这就去买桃花酥。” 桃枝扶着旁边的木棚柱子,松开容且衔的肩膀,“去吧,我在这等你。” 容且衔转过身去找卖桃花酥的摊位。 等张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桃枝努力支棱起张望这破布娃娃般的身体,朝香囊摊位慢慢挪去。 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留一个备用。 揣在怀中,站在原地等容且衔回来。 【香囊任务倒计时:12个小时。】 真是卡点任务要人命。 现在是一尸两命,她没了张望还能不能换回来都不知道呢。 让雁雪现在做个香囊是不可能了,只能她先买好了。 ...... 容且衔走到无人的拐角处。 身旁悄无声息落下两个人,一身黑衣,跪地行礼。 “大人,魔尊问还需多久可拿回冰蚕内丹?现在魔界那上古魔兽已经被猎杀。还需上古妖兽冰蚕内丹即可助魔尊升至飞升期。” 容且衔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却仍慢条斯理道:“一月足矣。” 阴风掠过,吹下了黑衣斗篷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 两人中其中一人是百年前的萧序叨。 死于三十而立之年,被容且衔用傀儡术造了一具身体。 此后忠于容且衔。 另一个黑衣人是段无涯的儿子段千夜,魔界将军。 萧序叨微抬眼看向桃枝的脸:“大人,她是修真界的人也是曾经帮过你的人,魔尊绝对不会留她。” 容且衔凝了一瞬,最后道出:“我届时自有说法,无需多言。” 萧序叨默不作声。 容且衔曾是渡劫期大能,渡劫时因心魔走火入魔,被劈废灵根。 因走火入魔,他呆的那片魔域全是傀火,烧了近五十年,寸草不生。 ...... 妖镇客栈内。 桃枝安心躺在床上,看着容且衔伪装成‘她’,和呈遇之谈话。 好爽!好想躺平。 虽然身体破破烂烂,但她的心情缝缝补补,还可以。 呈遇之:“师父,那横公鱼给了两瓶解药,一瓶水是泥丸,一瓶是解毒血。” 容且衔拿着两瓶药来到桃枝面前:“子衔,你想吃哪瓶药?” 桃枝闭着眼睛躺的安心,毫不犹豫:“泥丸吧。” 容且衔倒了一颗出来,盯着看了许久,劝了一下:“子衔,喝这个血吧?” 呈遇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看着两人互动。 桃枝睁眼看了容且衔一眼,似在说: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容且衔只得递给她。 雁雪恰好端着给容且衔调理身体的药从门口进来,便看见了桃枝刚好吃了那颗泥丸。 便大惊道:“张师兄!那是横公鱼的胳肢窝腋下搓出来的泥丸!还要连吃七天呢,不如一滴指尖血,立马见效。” 桃枝瞪大了眼睛,原本病怏怏的身子登时生猛如虎,趴在床边吐了起来,还不忘抠喉咙。 什么高冷人设忘得一干二净。 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徒弟!!! 一个个都不正常! 癫了癫了,这个世界癫了。 呈遇之强忍住嘴角憋着笑。 雁雪将药放在桌上,一拳捶上呈遇之胸口,“干嘛逗张师兄?” 呈遇之撇嘴,揉着被打的胸口,“他白天使坏欺负我,害我差点失身,晚节不保。” 容且衔淡淡看了呈遇之一眼。 接收到师父的死亡凝视,呈遇之噤若寒蝉。 桃枝看着容且衔,故意道:“师父,师兄这般欺辱师弟,你该说句公道话罢?”,眼神暗含威胁。 呈遇之回看桃枝,一副‘你还演上了’的表情。 容且衔笑笑:“子遇,将这瓶泥丸全吃了。” 呈遇之不可置信,“师父....” 容且衔模仿桃枝说话信手拈来:“那为师再去向横公鱼替你讨一瓶来?听闻横公鱼身上都是宝,多吃可强身健体,滋阳大补。” 呈遇之一哽:“......” 雁雪幽幽叹气:“呈大哥,你这智商还得多吃几瓶才能养的回来。” 呈遇之二哽:“......” 桃枝白了呈遇之一眼,这心眼子跟谁学的呢?幼儿园没毕业就出来混了。 雁雪将她和呈遇之与横公鱼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妖王、灵渊水、清寒内丹。 桃枝想起那个极寒之洞的任务,现在已经过去近十五天了。 可估计得有清寒内丹,才能替张望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抗住极冻的环境吧? 容且衔下意识想拒,横公鱼一族生死与他何关? 桃枝不容置喙:“师父,等我修养好,过几天去一趟妖王殿。” 容且衔只得应下:“好。” 第79章 你知道的,龙阳之好自古不被世人所接纳 四人谈完话,准备分配房间。 雁雪拿出钥匙,“小师叔,客栈人满了,只剩两间房了,我和你一间,张师兄和呈大哥一间吧?” 这话一出,原本按照雁雪这样分配倒没什么问题。 两男两女分别住两间房。 可尴尬就尴尬在,桃枝和张望换了魂还没换回来。 就变成了桃枝和呈遇之一间房。 张望和雁雪一间房。 思及至此。 桃枝立马说:“我和雁雪一间吧?” 容且衔眉梢微挑,没说话。 桃枝压眉,她的任务又要来不及了!!! 三人皆看向桃枝,呈遇之立马站出来,怒道:“张望,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雁雪还未嫁人,怎么能与你一个男子同住一房?!” 桃枝:“......”,她立马找补,“不是要跟她同住,我是说,我有话同雁雪说,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桃枝又看向容且衔,“师父....” 见桃枝用自己的嗓音说出了颇有几分撒娇意味的话。 容且衔眼睫微颤,原本想让掌柜腾出天字号房的话止于喉间,对呈遇之说: “子衔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我们在门外候着。” 呈遇之听闻在门外便也放心了,“那行吧。” 房间内只剩桃枝和雁雪。 气氛一时又凝固。 “张师兄有什么话对我说?” 桃枝先是试探了句:“雁雪,你喜欢呈遇之吗?” 雁雪忽地抬头,眼里露出迟疑,最后说:“不喜欢。” 桃枝乍然一听,眼前一黑。 前途渺茫,生死难料。 要不要这么坚定啊? 那她只能下三滥了。 桃枝从怀中拿出绣着飞鹤的香囊,一副暗恋即失恋的表情。 “那雁雪,你可以代替我,把这个送给师兄吗?别告诉他是我送的好吗?你知道的,龙阳之好自古不被世人所接纳。” 雁雪双手捂嘴,不可置信:“张师兄....你喜欢呈大哥?” 桃枝故作因不伦之恋而痛苦的表情,眼眸含泪苦涩道:“我只想默默喜欢,不想打扰他,所以你可以帮我吗?” 对不住了张望!! 你的名声在雁雪这里臭就臭了吧! 救为师一命胜造七世浮屠! 雁雪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酸涩感,不知道是因为张望的喜欢不被世人接纳而酸涩,还是因为张望喜欢呈大哥而酸涩。 桃枝又抓紧问:“今晚跟他说好吗?帮帮我?” 雁雪咬紧下唇,默了一会才说了个‘好’。 她走过去接过桃枝的香囊,放在袖中。 桃枝温和一笑:“谢谢你,雁雪。” 雁雪转过身去拉门时,眼里了一丝露出挣扎,旋即开门。 打开门就看见了呈遇之紧贴在门上的耳朵。 呈遇之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鞋面,抬头问:“雁雪,很晚了,送你回房间。” 雁雪:“呈大哥,我有些热,你陪我出去吹吹风吧?” 呈遇之眼睛微亮,“好啊。”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雁雪在迈下楼梯的那一脚犹豫了会,转过头:“小师叔,没有房间了,今晚你跟张师兄一间房吧?我跟呈大哥一间房,张师兄的病需要师父治。” 呈遇之:“??????什么病得师父治?我可以照顾他呀,为什么让师父.....师父也是个姑娘啊。” 容且衔:“放心,子衔打不过为师。” 呈遇之:“......”,我担心的是张望啊。 雁雪微微瞪了下呈遇之,收回目光。 容且衔狐疑地看了雁雪一眼,但也没问,微颔首。 呈遇之不可置信,师父这就同意了??? 所以只有他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秘密? 但是能跟雁雪在一块也是好的,以往风吹日晒没房的时候,没少跟雁雪挤在一个山洞里将就一晚。 他晚上打个地铺吧。 ...... 呈遇之随雁雪来到屋外。 微风扬起面前姑娘的发丝,眼眸清亮。 是他喜欢了好久的姑娘,永远站在他背后的姑娘。 呈遇之从怀中拿出一只白玉芙蓉簪子,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犹豫再三,还是拿了出来。 “雁雪,这是我之前在镇上看见的,我觉得它很衬你,就买了下来。” 雁雪垂眼看向面前的簪子,又抬眸,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泪光,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呈大哥....” 呈遇之:“雁雪,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道侣吗?我会努力修炼保护你的。” 雁雪袖摆下的手捏紧了香囊,指尖发白,她干涩着嗓子问:“你忘了吗?” 呈遇之茫然,“我忘了什么?” 雁雪强颜欢笑,将香囊扔他怀中,“你已经是有道侣的人了。” 香囊撞上呈遇之的胸膛,掉落在地上。 呈遇之无暇顾及,只心头升起一阵恐慌,神情茫然无措,他到底忘了什么? 霎时他抓紧芙蓉簪子捂着脑袋,有些头疼。 脑海中闪过非常零碎的画面。 悬崖、喜服、盖头、棺材、山洞。 他看见了穿喜服的自己,却没看见新娘子。 可是他想不起来,但是这几个画面已经足够让他心头大震了。 心里猛地揪紧,痛不欲生。 他有道侣。 可是他的道侣是谁? 他看着面前那张俏丽的脸,整个人霎时被恐惧笼罩,脸上莫名其妙落了一滴泪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很是无措地看着雁雪。 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雁雪的泪水已经决堤,“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喜欢我了。听到了没有?你别喜欢我了,你修为太低了,不配喜欢我。” 说完,雁雪便跑回了客栈。 呈遇之垂首看着地上两滩泪水,怔忪了许久。 他捡起地上的香囊,擦净上面的灰尘,放进了怀中。 ...... 【香囊任务完成,横公鱼任务完成,奖励合欢散*1和易容丹*5】 【检测到男主情绪波动大,思想转折成功。】 【支线任务:让男主修无情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倒计时:1年。】 桃枝躺在床上,被一连串的系统播报给弄晕了。 不是撮合吗?怎么突然又修无情道了? 他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去告白的吗? 啊???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难道系统是为了让男主对感情死心,才让她去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她的介入,两人生了间隙? 男主因爱生恨,从此走向无情无爱的修道之路? 这才像男频文啊。 桃枝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心中警铃作响。 她誓死守护自己牵的官配cp。 既然当了红娘,断然不可能让这朵小苗苗夭折在她手中! 第80章 他疯了吗? 她一脸愤概,没想到自己抓紧的‘床单’是容且衔的大腿。 容且衔面上仍是风轻云淡,边喂药边慢条斯理道:“师父,姑娘家细皮嫩肉不经造,届时师父换了回来,腿上全是淤青,可莫要怪徒弟。” 桃枝霎时回神,看面前那人。 她支起身子准备去掀容且衔的裙子,想看看自己那白玉美腿被掐成什么样了。 容且衔:“.....”,他端着药,起身撤离床铺。 还是总喜欢动不动扒人裤子。 桃枝理不直气也壮,“为师的肉身,想怎么造怎么造。” 容且衔面上浮起一抹笑:“那师父为何扒我裤子?” 桃枝呵笑:“我看看来葵水了没。” 虽然她知道自己自从变成妖之后没来过大姨妈。 但不妨碍她用这个理由诓张望,毕竟张望没当过女人。 容且衔一贯镇定的面色,奇异的升起了一抹淡红。 让人瞧着怪想蹂躏两下的。 桃枝强忍住笑,没想到张望也会害羞。 容且衔看着桃枝,破天荒地无法冷静下来,“那,师父什么时候来?” 桃枝面无表情:“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容且衔:“那我该如何做?是要一直呆在茅厕?” 桃枝快要憋不住了,好想呲牙笑啊,但她还是一本正经道:“那倒不用。” 张望怎么这么纯情啊?你是真牡丹啊,张望。 想想自己也牡丹,桃枝笑不出口了,表情有些苦涩。 容且衔又说:“听闻女子来葵水要七天七夜,师父会不会疼?” 桃枝愣了一会,解释道:“疼,跟牙疼一样疼。” 容且衔又是一副好奇的表情:“牙可以拔了,拔了就不疼了,葵水有可以根治的法子吗?让它不流血。” 桃枝翻身,背着容且衔躲在被子里偷偷笑,这也太单纯了吧。 “没有。” 笑得太猛,她咳嗽不止,容且衔上前替她顺气,“师父若是疼的话,每次来葵水时,可与我换魂。” 桃枝敛起笑容,神情古怪的看向容且衔,“你莫非是对....” 容且衔看向桃枝,眼里漾着几分认真。 “你莫非是对做女人感兴趣?” 容且衔:“......” 默了一瞬,他垂下眼。 师父还是当年的师父。 容且衔忽地撇过头,将药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状似不经意问道:“师父为何要去妖王殿?子衔并不需要那枚清寒内丹,此番去妖王殿可能会耽误路途。” 桃枝想起那枚清寒内丹,又想起张望和容且衔长得相似,那他是不是可以假扮容且衔? 桃枝抬眼问:“你知道容且衔来妖界做什么吗?” 容且衔从桃枝嘴里再次听见自己的名字时,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桃枝再次喊他,“为师跟你说话呢!” 他掀起眼帘,漫不经心问了句:“师父似乎认识他?” 桃枝一顿,“不认识。” 容且衔这次没打算放过她,步步紧逼,“我瞧师父的眼神似在看故人,从子衔与你第一次相见,师父的眼神都在告诉我,你认识他。” 他咬字很轻,似在循循善诱,“那人,对师父来说,重要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桃枝已经能把张望和容且衔区分开来了。 现在她看张望也不会联想到容且衔。 并且有系统的官方认证,桃枝也不会想到容且衔就是张望。 如果说出来能让张望更好扮演容且衔的角色,那么说出来也无伤大雅。 桃枝:“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第一次见他还是个小儿,惨得和村口大黄一样可怜,挺乖巧的。” 容且衔:“大黄是谁?” 桃枝不好说是条瘸了腿的狗,虽然人不在她面前,好歹维护下徒弟的尊严。 “没什么,不重要,反正很惨,我那徒弟提步走路时总喜欢摸袖摆,撒谎时总喜欢夸人,不知道现在这些习惯还有没有。” 早就没有了,喜怒不形于色,那些面对她的习惯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自由。 容且衔似不经意转移话题:“那日听青川说,容且衔找了他师父百年。” 桃枝眉梢一挑,有些诧异:“他找我何事?” 容且衔忽地认真看向桃枝,“似乎是想迎娶他的师父,颁布了悬赏令,找到他师父者,可以得到魔界的助力及赏金。” 桃枝神情一滞,她和容且衔百年未见,他为什么要娶她? 哪里来的男女感情? 她是他的师父啊。 他疯了吗? 他变态? 容且衔:“师父对师徒之恋如何看待?” 桃枝对上他的视线,“绝无可能,师徒乱伦乃是大忌。” 绝无可能四个字将容且衔堵得哑口无言,脸色苍白。 掩在眼睫底下的眸溢出一片阴翳。 默了许久。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将烛火吹得明明暗暗,映得眸色深深浅浅。 容且衔眼睫轻颤,喉咙发紧:“那师父为何收呈遇之为徒?又为何进呈遇之房间寻找发丝?最后,今日的香囊可是要送给他的?” 所有的问题都在问:那你为什么喜欢呈遇之? 桃枝心惊张望细致的观察力,这些他居然都知道。 可这些事她根本没法跟他解释清楚。 她最后淡淡道:“与你何关?若是你不喜我的作风,你自去向掌门请求下山便好,也可以另觅师父。”,毫不在意他的去留。 容且衔缓缓抬眼看向桃枝。 那一眼里饱含太多情感,桃枝看不明白。 只见面前的女子脸色苍白,她问:“怎么了?我的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有伤口你怕挨骂没告诉我?” 她已经习惯了张望总是受伤了从不说的性子。 支起身子去拉站在床边发呆的容且衔,准备检查一下自己身体器官有无损坏。 她握住了那细白的手腕。 下一刻,她被另一只细白的手掐住手腕。 那只细白的手用力抓着她,甚至抓得有些疼,桃枝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 容且衔扯下她的手,然后大步离开了房间。 只剩门哐当在响。 桃枝暗自腹诽,都什么徒弟啊? 脾气比她这个师父还大。 看不惯她,又赖着不走,神经病。 桃枝因为容且衔的身体虚弱,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81章 你是不是,爱上将你养大的师父了? 容且衔背着手站在林间,神情寡淡,将桃枝的清冷真君形象演了个十足。 甚至可以说,不想维持温润如玉的表象时,他比桃枝更冷。 面色阴沉,眼底全是阴翳,像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周围围了几十只高阶恶妖,与出窍期的桃枝修为不相上下。 脸上是跃跃欲试和贪婪的表情。 纷纷施法结界准备一举歼灭‘桃枝’,只为吞食这具身体的修为。 “想不到居然还有修士来到这恶妖谷,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吗?” “瞧她那一身修为,真是大补啊。” “不如将她抓去献给妖王殿下?说不定能讨得一笔赏赐。” “也是,我们这么多只妖,无法分配,干脆送给妖王殿下好了。” 一人一句,丝毫没有把容且衔放在眼里。 紧接着紫光、黑光大盛,所有妖纷纷施术涌向容且衔。 容且衔微微侧身避让,黑光携着强盛的妖力掠向耳侧,将身后的树木劈了个粉碎。 这十几只妖是临时组团的,毫无团队精神,各打各的。 因此总有妖出异心,秉着得不到就毁灭的信念,想要偷摸把容且衔杀了。 倏地黑金流光闪过,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周围的灵力聚集,在空中形成旋涡。 “是谁?!” “我感觉我的头顶像有千斤顶压下....体内的妖力开始暴走了....” “我也是!啊......” 那只妖伴随着痛苦嚎叫,爆体而亡。 旁边的妖已经意识到不妙,立马收手准备遁走,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直至最后一只。 炸开的妖瞬间连痛叫声都没喊全,就被体内的妖力膨胀爆开了。 容且衔眉骨微压,似有些不尽兴。 “大人,救驾来迟。”萧序叨单膝跪地恭敬道。 容且衔眼神忽地投向萧序叨,似笑非笑:“你来得太早了。” 萧序叨抬眸,盯着容且衔的表情片刻,反应过来他心情不太好。 “大人,属下知错,望责罚。” 容且衔看着萧序叨,随意问道:“你说,我是当张望好还是当容且衔好?” 萧序叨不明白,“这两者身份为何要区分?张望不是大人的伪装身份吗?” 忽地看见面前女子那张冷清的脸。 幡然醒悟。 张望是桃枝现在的徒弟身份,而容且衔是桃枝百年前的徒弟身份。 想必他问的问题是用哪个身份在桃枝身边更好一些。 若是当容且衔,他是魔界之子,现在魔界与修真界气氛剑拔弩张,迟早会以敌对身份站在桃枝面前。 若是当张望...,可他也当不了多久就会败露。 这个问题,萧序叨回答不了。 可师徒两人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就像父母与孩子,大了就会自立门户。 又不是道侣.... 猛然一惊,萧序叨抬头问:“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桃枝真君?” 又接着强调一句:“你是不是,爱上将你养大的师父了?” 容且衔原本压在心底的阴暗龌龊,第一次被这么赤裸裸地揭开了来。 他脸色微白,有些站不住身子。 萧序叨大惊:“他是你师父啊,如同长母,若是选道侣她也只会选元虚宗的真君们,而不是在她心里等同于儿子的你.....” 容且衔是在人界长大的,科举状元他拿到后,只花了几年时间,就将宋府满门抄斩。 这期间礼仪廉耻应当也是一同并修,说不定能用礼数劝其一二。 容且衔闻言眼神骤冷:“闭嘴!”,抬手将萧序叨吸了过来,掐住他的脖子,施法用力。 萧序叨感觉自己体内燃起了傀火,在燃烧他的魂魄,疼得眼睛赤红。 他仍咬牙劝道: “你是魔,她是仙,这是其一;魔界需要无情的王,魔尊不会放过她,这是其二;其三,只有你一人在单相思,你对于你的师父来说只是匆匆过客....” 话音未落,萧序叨被一掌击飞到几百尺外的岩石上,岩石瞬间碎裂。 “要是想你父亲安然无恙,就将这些话挖坑埋个干净,不要被我翻出来!” 萧序叨缓缓抬起头,那人明明面上毫无波澜,眼里却充满阴鸷。 “大人,话已至此,臣不会再提,望大人不要伤害我家父。” 萧序叨想起那个潇洒肆意的桃枝,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被拘束在容且衔这样偏执的人手里。 他连是不是爱都分不清。 恍惚了会,萧序叨问:“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容且衔沉默了许久,“刚来元虚宗。” 萧序叨:“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不是喜欢,你那是依赖,就像离不开父母的小儿?” 容且衔声音森冷:“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他也曾以为那是依赖,可都离了一百年了,哪里还有什么依赖?! 若说恨,也是有的。 找了她一百年,她倒是个没良心的,遍地收徒。 可再看到她时,那滔天的恨也不过是压抑了太久的想念。 就像干旱已久的荒原,只需轻轻一点,便星火燎原。 萧序叨不再说话,倘若当年她没那么早离开,或许自己跟她.....也是有可能的吧。 可容且衔那么小,哪里明白什么是喜欢? 待萧序叨再看去时,容且衔已不在原地。 百年前。 他被容且衔救了一条命,没想到容且衔居然是魔尊之子。 可魔界继承人不需要有感情,魔界只需要无情的王。 魔尊只需要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形杀器,所以在将自己其他儿子弄废了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子遗落在人界。 而这一子成年后刚好拿着段无涯令牌来魔界寻人。 正巧被他发现。 遂魔尊将容且衔扔进了重幻秘境二十年。 传说那个秘境是能叫人失了七情六欲之地,会出现他杀了“至亲之人”的场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容且衔将秘境里的“至亲”杀了个精光。 他的修为也达到了化神期,魔尊才将他从秘境里放了出来。 后来的年岁里,他修为越来越高,可性子却天翻地覆。 甚至会与魔尊对抗,魔尊不怒反笑。 如今容且衔的性子可比当年的小儿更加狠厉和阴辣。 也不知桃枝如果知道容且衔变成了这般六亲不认的性子,会不会后悔自己救了他。 ...... 第二天醒来,桃枝没想到这一次的换魂符的效果这么持久,到现在还没有失效。 不过身体倒是恢复了不少,不至于像昨天那样走不动道。 她穿好外衫,走下楼梯。 便看见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桌面上是一些人间吃食,大部分是她爱吃的。 她记得妖界好像没几样‘正常’吃食吧? 毕竟人妖习性不同。 应该是那乖师侄准备的,毕竟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 “师兄快下来,小师叔说等你一起早饭。”雁雪笑盈盈道。 第82章 不就是小倌倌嘛,她可以! 桃枝下意识就要负手,倏地想起她是张望,辈分倒数第二。 该死的职业习惯! 她只好将手放在身旁两侧,朝三人走去。 她抬眼朝三人面上扫了一眼。 呈遇之眼下一片乌黑,如丧考妣 雁雪眼眶微红,强颜欢笑。 张望倒是精神不错,但面若冰霜,顶着她的脸扮着她的人设。 坐好后她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筷子伸在空中,发现气氛有些诡异。 哦,她是倒数老二,不能先动筷。 桃枝只好放下筷子,先行礼:“子衔见过师父、师兄。” 又转头朝雁雪微微一笑:“小师妹,今天很是楚楚动人呢,今日用的胭脂是雪花胭脂吧?衬得你花颜胜雪。” 雁雪眼露诧异,没想到张望师兄这么懂女人,一下子就与桃枝夸夸其谈起来。 “师兄说笑了,雁雪只是邻家妹妹,这胭脂也只是寻常姑娘爱抹的颜色,雁雪再怎么粉饰,也比不上师兄天生丽质。” 桃枝可是虚拟男友,在情绪价值这块没输过。 现在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好胜心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顿饭变成了两人的夸夸大会。 桃枝风流一笑:“男人面皮再好,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无理取闹的有,成了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有。” 容且衔:“......” 呈遇之:“......” 桃枝恍悟自己现在也是个男人,她又继续夸:“我自是比不上师妹嫣然一笑,裙下之臣数不胜数,我瞧我师兄算一个,还有那日给你送信纸帮你抬水的男弟子算一个,还有....” 呈遇之听到自己的名字,看向雁雪,又垂头吃饭。 雁雪偷偷看了一眼呈遇之,打断道:“师兄才是风流才子,姑娘们前仆后继,如江水般滔滔不绝立誓要嫁于你。” 桃枝疑惑了下:“有吗?” 雁雪:“有啊,怎么没有,那宗门女弟子常常聚在一起争当你的道侣呢,不过你好像不近女色,但我和呈大哥那天在树林里看见你收了一套女.....唔唔唔” 呈遇之看见‘桃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立马捂住了雁雪的嘴,朝雁雪使了眼色。 你们太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了吧? 雁雪睁着大眼,点点头,呈遇之松开了雁雪。 容且衔提醒道:“子衔,食不言寝不语。” 桃枝压根不听,哪有徒弟管师父的,她有些好奇问:“什么?你们看见了什么?” 张望在树林里干什么? 忽地唇瓣挨上一块红烧鱼块。 视线顺着夹着鱼块的手落在自己那张脸上,神情冷冷,瞳孔漆黑望着她。 桃枝张了张嘴,咬下了鱼块。 雁雪垂下头小口扒饭。 碗里突然多了只鸡腿。 雁雪抬头看,是呈遇之夹给她的。 似想起了什么,原本欣喜的眸暗了下来,将鸡腿夹到容且衔碗里。 “小师叔,你吃。”雁雪笑道。 呈遇之心中一紧,为了撇开关系,连最爱的鸡腿也不吃了吗? 容且衔又将鸡腿夹到桃枝碗里。 这是女主的鸡腿,还是还给呈遇之吧。 桃枝又将鸡腿夹到呈遇之碗里。 众人:“......” 呈遇之看着碗里那只鸡腿有些食不知味。 一顿饭吃得有些艰难。 特别是那只鸡腿经过了一轮游之后。 气氛冰到了极点。 不过桃枝也无所谓。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毕竟现在张望的身体虚得很,身体要紧,安心吃饭。 为了赶时间,桃枝决定立马出发去妖王殿。 容且衔迈出客栈走在最前面。 桃枝、呈遇之、雁雪三人走在后面。 桃枝不说话,其余几人都没说话。 连平时爱说话的雁雪都没说话。 桃枝走两步踹一会,太虚了。 她有些累了,坐在石头上,歇一会。 她盯着前面那冷酷的后脑勺。 没错,冷酷。 张望虽然单独面对她时,还是谦谦有礼的模样,师父来师父去的。 但总感觉冷冷的,也不知道是身上冷还是心理作用,桃枝感觉手指都冰冰凉凉的。 在大家面前,有了她的师父皮囊,更是摆起谱来,跟坨冰碴子似的。 指挥呈遇之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和不忍。 像万恶的资本家。 “子遇,子衔看起来有些累了,你给他找辆妖车,再买个汤婆子来。” 桃枝疑惑的看向张望,他没回头啊,怎么知道她坐下了。 还挺贴心。 应当是这些同甘共苦的日子,两人的关系破冰了。 呈遇之这会心情不太好,也没有多说:“是,师父。” 等呈遇之走开,桃枝看着雁雪,想问两人昨晚发生了什么,又见张望盯着她。 她只好收回心思。 【解锁剧情:灵渊水。妖王狐九姬比春术招亲,男主呈遇之和张望为得灵渊水,假意献身。在临门一脚打伤妖王,两人与妖王一搏,身上筋脉断裂,张望为呈遇之拖延时间,呈遇之被雁雪救进入灵渊秘境,得到机缘,修为大增。】 桃枝好奇了【临门一脚是多一脚?】 系统【.....,差点失身的那一脚。】 【......】桃枝惊了,她现在就是张望啊。 【换魂符怎么提前失效?】 系统【符纸只能到时间了才能失效,无法提前失效。】 桃枝又问【那我这换魂符什么时候才能失效?】 系统【之前给你的道具都没有具体说明,我也不知,往后的道具会有时效说明。】 桃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定行! 就算换回来了,她还得去救这俩徒弟。 现在张望用她的身体好像用的挺熟练啊,居然能在青川眼皮子底下溜走。 打打杀杀多费力气,勾勾手指她在行。 张望用她的身体,她不是倒省了力气? 桃枝内心邪恶一笑,不就是小倌倌嘛,她可以! 桃枝又问【so?解锁剧情,我的作用是?】 【你不就是男主最大的金手指?届时你要在秘境里将幻音藤藤髓给他,助他修复身体,然后他自会在秘境里升级。】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要全身筋脉断裂?我只能看着发生?】 系统语重心长道【剧情可不可逆,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稍作动作,毕竟我也没别的权限,这一剧情还是偷摸解锁的。】 桃枝【你怎么这么好心告诉我?】 系统无语【宿主灵魂在张望身体里,不告诉你,届时筋脉寸断的就是你。】 桃枝【你人还怪好的嘞。】 系统瞬间切换成沧桑老年音 【实习系统已经干了万年,再不作点弊,我也要被扔进报废站了,要不是宿主偷奸耍滑点拨了我,我也不会发现原来任务这么好做,以前做系统太老实了,别的宿主都完不成那些奇葩的任务。】 桃枝【......】,她好像被内涵了。 第83章 美人,这是我娘子 系统【顺便解锁支线任务,将幻音藤藤髓给呈遇之,道具:万年幻音藤藤髓,作用:等级低的修士可连续提升四个大境界直到出窍期后期,具有洗髓塑筋功能,渡劫期及以上可以用它来避开心魔和雷劫。】 这么牛叉轰轰的金手指! 果然是男主,就是不一样,金手指都是顶配。 要不是她的梦想不是修仙,她高低去当个反派,将幻音藤藤髓收入囊中了。 男主的成功必然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比如她! 呈遇之往那一躺就有金手指快递在面前。 可是她却要去冲锋陷阵。 真是无语。 金手指人人都想拥有,但是拥有的过程注定是血腥和残忍的。 算了,她只要尽快脱离任务,得到人身自由就行。 桃枝感叹完,就问【奖励呢?】 系统【不是每个任务都有奖励的,终极大奖已经够奢侈了,别贪心。】 桃枝眉一挑【所以前面的奖励都是钓我的?】 系统【.....】,战术装死。 思绪回笼,桃枝又听见容且衔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要带床铺和案几的妖车。” 呈遇之原本如丧考妣的脸拉得更长了: “师父,那样的妖车太豪华了,宗门给的灵石不够,我们仅剩100颗上品灵石了,买不起这么贵的妖车。” 容且衔很是淡定的拿出十枚极品灵石给呈遇之。 呈遇之看向容且衔的眼神越来越崇拜了,他的师父富可敌宗啊。 这极品灵石得是仙尊才一月发放三枚。 师父居然能拿出十枚! 呈遇之二话不说,立马转身去买妖车。 桃枝急忙伸出手:“等等!”,那可是她的钱,哪有张望这样嚯嚯的! 容且衔抬眼看向桃枝,雁雪和呈遇之露出疑惑的眼神。 桃枝迟疑道:“那什么,我身体挺好的,可以不用妖车。” 假扮路人躲在暗处的萧序叨:“......” 区区十枚。 容且衔可是拥有魔界的几座矿脉的人。 只能说桃枝果然如当年一样抠搜。 容且衔莞尔一笑,轻飘飘道:“那子衔跑两步给为师看看?” 桃枝霎时准备眼一瞪,想起自己的身份,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就当自己花钱自己享受了。 很快呈遇之就找了一个符合桃枝审美的轿撵回来。 车身由翠色琉璃打造。 外观是采用万年仙藤编织而成 上面缠绕着细小的桃花,散发出淡淡的花香,由一只发着蓝光的妖鹿牵头。 ...... 妖车内。 桃枝坐在中央软榻上,不时咳嗽一下,手里捂着个汤婆子,矮桌上还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 苍白隽丽的面容上,鸦黑的长睫轻轻颤动,周身透着一股子难掩的清贵淡雅的气质。 像极了富贵人家病得三月下不来床的病弱公子。 更像被旁边坐得挺拔的清冷女子所包养的面首。 雁雪看了看小师叔又看了看张师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呈遇之只顾着思考雁雪的事情去了,此时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妖车已经到达妖王殿所在的云城。 抵达时刚好天黑,云城正巧花灯节,有情妖在这一天情定花灯。 桃枝让张望将呈遇之和雁雪安排在客栈内。 她和张望去街上探探情况。 要不是张望这身体不太行,她就自己去了,现在还得让张望保护她。 此时云城一片昌盛。 满城烟火长燃,璀璨的亮光将辽阔无垠的夜空照如白昼。 堤岸边人头攒动,河灯满河,满载相思。 湖面上还有不少画舫歌姬谈筝宴饮。 街道两边燃起一片花灯,火树银花。 街道尽头,高砌的城墙上放着一张美人榻,一个妩媚至极的女人侧卧在榻上。 一双狐狸眼眼尾上勾,眉眼间是说不尽的风情,眼神随意地投向城墙下的人。 旁边的女奴高声喊着: “招亲仪式正式开始,报名期限三天,妖王纳宠夫,过了容貌一关可领取入试名额,再择日选取春术好的男子侍寝,最终人数由妖王殿下确定,获得进入灵渊秘境机会一次。” 桃枝斜靠在湖亭上,双腿随意地搭在亭椅上,一腿屈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持书搁在腿上。 旁人看去就是一副贵公子慵懒矜贵的模样。 路过的女妖纷纷驻足观望,有的胆子大点就上前搭讪:“公子可有心上人?” 桃枝将投在城墙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看向面前的女妖,她风流一笑:“没有呢,美人。” 那蝶妖背后的翅膀兴奋地扑扇了几下,眼眸陡亮,“真的吗?那公子可否与我放花灯?” 桃枝:“那我能向美人打听个事?” 蝶妖:“公子请说。” 桃枝:“家父中了那爪妖的毒,想问那个灵渊秘境在何处?” 那蝶妖一听是个孝顺的,便有些疼惜道: “那灵渊秘境在隐神林,开启秘境的密匙乃妖王所控,在每次妖王招亲的七天内,妖王会随心开启秘境,公子救父,只怕要当上宠夫才有机会。” 桃枝垂眼,又抬眼温润一笑:“多谢美人。” 桃枝站起身伸出手,准备邀请蝶妖放个花灯,蝶妖眼睛一亮,正准备将手放上去。 却被凭空出现一只纤细如葱的素手截胡,放在了桃枝白皙修长的手中。 两人纷纷抬头看向那只素手。 只见一张眉眼清冷,面若寒冰的脸看向桃枝,对旁边的蝶妖宣示:“相公,酥点给你买来了。” 桃枝用张望的皮囊泡妞被逮个正着,有些尴尬,她也没反驳,只得顺势说道:“美人,这是我娘子。” 那蝶妖见这看着人模狗样的男人有娘子还在外面宣称没有心上人。 使唤娘子去买酥点,自己在外面招蜂引蝶,甚至还妄想当妖王宠夫。 果真是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负心汉! “真是个下流东西!”蝶妖瞪了桃枝一眼就走开了。 下流东西·桃枝:“......” 容且衔见状轻笑了声,有些意味深长:“师父倒是会物尽其用,只是徒弟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桃枝面不改色,“名声自在心中,过了云城,无人认识你。” 明明面前那人平日里总是一脸淡笑,明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此刻却说: “可是徒弟在意,若是在云城的这几日,师父随意挑逗的女子太多,纷纷上门将徒弟好打一顿,师父魂魄归位,可子衔却是身子和名声两头空。” 第84章 愿作春燕栖梦里,且衔桃枝寄情丝 桃枝:“......”,拐弯警告她呢? “那依你看该如何?” 容且衔轻飘飘道: “既然已对外宣称夫妻,便由着这几日做个假夫妻吧,子衔保护师父也有个正当名头。” 桃枝不在意,背着手走在前头,“好吧,依你,在子遇和雁雪面前不可乱说。” 容且衔看着桃枝背影,眼眸微弯,攥紧了手中的香囊和酥点提绳。 桃枝正在看花灯,容且衔已然提了个粉色莲花灯走至旁边,“师父,与我去放个河灯罢?” 桃枝侧头看他,微蹙眉头:“为何?演戏要这么全?” 容且衔眺向河面。 柔淡的黄光映在女子的侧脸,凤眸清凌,眉眼情深,“有相思之人。” 桃枝视线循着远远望去,千盏河灯浮漂在河面上,如同摇落的繁星皓月,灯火阑珊了半边河。 他居然有喜欢的人? 桃枝疑惑道:“那你去放便好,为何扯上我?” 容且衔侧回头,目光微微一凝,随口道: “现在师父与我是夫妻,让娘子一人放河灯,旁人该如何看?那不还是负心汉吗?” 桃枝视线回落在自己那张脸上,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让人恍悟自己就是他情深之人,而自己好像确实是负了娘子的负心汉。 桃枝心中微动:“......,走吧。” 容且衔拿出一个黑色香囊,“师父。” 桃枝回首,且见容且衔身姿挺拔立在璀璨灯华下,背景烟花浩荡,为他添上几许光晕。 目光落在容且衔手中的香囊,“嗯?”, 容且衔:“可否将它系在我的腰带上?” 桃枝看了看香囊,上面绣着了个金色纹路的字,乍一看像个‘桃’字,可仔细看是个‘衔’字。 这什么绣工?歪歪扭扭都看不出个样子。 兴许是看错了,她也没在意,颔首点头拿过香囊。 容且衔眼睫颤动,他在她身上放了另一个桃色香囊。 就在桃枝垂眼系弄腰带之际,容且衔抬手又变出了一个簪子。 那簪子很是精巧,簪尾用金丝银线绣着繁杂精美的桃花图案。 中间是镂空雕花,在满天烟火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晕。 桃枝一抬眼就被那个簪子吸引了,呼吸微滞。 她不解的看向面前那人。 他坦然迎视,眼神不再是往日里的漫不经心,而是极为认真笑着说道:“送给师父的礼物。” 桃枝眉眼微弯,张望这个假徒弟倒是很孝顺。 她拿过容且衔手里的簪子,按住他的头将发簪轻柔插入发间。 桃枝望向那人,微风轻拂扰乱青丝。 不知是桃花映人,还是人映桃花。 只觉是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她都要爱上自己的容貌了。 夜幕下。 桃枝的眸中映着璀璨的微光,容且衔心念微动,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忍住了想要牵上她的悸动。 就这样在她身边也好罢? 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你命带数劫,有些坎坷,能迈过自然能修得真道。但切记不要执着心中所念,否则倒反天罡,一切都将归于混沌初始。 段无涯早就预测到这一天了。 他喜欢上自己的师父,亲手养大自己的人。 倒反天罡,大逆不道。 可苍生与他何关? 容且衔垂睫,唇角微抿。 “好看!子衔有心了。走罢,放花灯去。”桃枝笑道,走在前头。 容且衔嗯了声,跟在后面。 桃枝站在岸边东张西望。 莲花灯从容且衔指尖落下,烛火轻颤,花灯摇摇晃晃游向河面中央。 过了许久。 另一边河面一个女妖独自放了盏花灯。 默念了句:“万物可期,终会圆满,希望我能与他长厮守。” 刚放下花灯,就看见一盏莲花灯游在面前,被其他花灯围堵在岸边,不再浮动。 须臾,那盏花灯烛火熄灭,周围一小片暗了下来。 女妖蹙眉,伸手捞起花灯,手中点了道火苗,花灯再度亮了起来。 映出灯身上的字。 ——愿作春燕栖梦里,且衔桃枝寄情丝。 她唇角上扬,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或者郎君这么有才。 她就帮一把吧。 将其他花灯拨开,又将那盏带诗的花灯轻轻放下,让它飘向更远的地方。 旋即起身离开。 那花灯的烛火忽明忽暗,饶是花灯游得再慢,却还是被风吹熄了。 ..... 两人在回客栈的路上。 桃枝走在前头,忽地扭头看向容且衔,“将我的储物袋召出来。” 容且衔不疑有他,将储物袋召了出来。 桃枝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本被她用布料包裹的三本话本子,光明正大的进了客栈。 留下容且衔面露疑惑。 桃枝进门就对呈遇之说: “子...”想起自己的身份,改口:“师兄,我和师父去街上打探了情况,那妖王正在招男宠,我们俩去参选罢?” 紧随其后迈进房间的容且衔:“.......” 呈遇之震惊:“!!!!” 雁雪:“????” 容且衔探寻的目光朝桃枝投来。 桃枝想起那狗血的剧情。 呈遇之这一遭可谓是元气大伤。 呈遇之是男主,她现在占用了张望的身体,就必须和呈遇之去会会妖王。 只是可怜了原剧情的张望没有呈遇之的男主光环,应当死在了秘境里。 这般想着,桃枝看向容且衔的眼神暗藏几分怜悯。 容且衔:“.....,?” 桃枝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口解释: “灵渊水在灵渊秘境内,而灵渊秘境的钥匙在妖王身上,所以想要灵渊水需....卧薪尝胆。” 好一个卧薪尝胆,舍身取义。 雁雪看向桃枝眼神都有些感动了,又颇为担忧:“那妖王我们打不过,你和呈大哥不会真的要与那妖王....” 桃枝唇角微勾:“放心吧,为...我不会让师兄陷入温柔乡的。” 呈遇之瞧了雁雪一眼,立马解释:“我才不是那般放浪形骸之人!” 容且衔冷着脸:“不可,你身子骨虚,此番折腾必然会病情加重,那灵渊水我去讨。” 呈遇之赞同:“师弟,我知你想表现自己,但也不必牺牲自己的清白吧?” 雁雪也投来不解的眼神。 说罢,呈遇之裹紧了自己衣领,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 桃枝想白他一眼又忍住了。 大白眼狼儿! 要不是为了给你送机缘,我至于拖着老弱病残的身体,去干皮肉生意吗? 不争气的玩意儿! 第85章 搔首弄姿是为了大局 她也想过不去,但她试过了。 今日逛街时就发现,她无论怎么走都会走到城墙之下,然后坐在湖亭中,等着剧情到来。 “你当元虚宗的名号、师父的脸是通关令牌?虽然师父是惊艳绝伦的大美女,但妖王是个狐狸精,喜好男色,这张脸派不上用场。还是说你觉得师父能一根手指灭了妖王殿?”桃枝苦口婆心道。 要真是这样,掌门怎么没给她那玩意? 毕竟去妖界难免要应酬,只是应酬对象身份大小不同罢了。 从妖界的百姓和青川的行为来看,妖界对修真界不太感冒,对魔界更为奉承。 桃枝暗含威胁的眼神向占了她身子的人扫去,“师父,你说呢?” 容且衔:“不行,太危险了。” 桃枝打断:“师父再多说几句,子衔就....不活了”,说罢,她挤出两滴眼泪。 柔弱不能自理·病弱公子·桃枝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雁雪和呈遇之纷纷震惊。 张望为何这般哭哭啼啼? 桃枝见容且衔的目光投来,豁出去了:“我还没说完,师父和雁雪在隐神林等我们,到时候秘境开启迅速进入,我和师兄会尽快赶到进入秘境。” 容且衔语气微冷:“说不行就不行。” 桃枝哪能不知危险,但剧情必须得走。 不然她可以躺地比谁都直。 呈遇之有男主光环,她还有系统可以保命。 桃枝不容置喙:“那子衔就去死了。”,真是胆子肥了,到底谁是师父? 众人:“......” 张望为何变成了妖艳贱货?他们那清冷公子呢? ..... 容且衔想起桃枝说可能要来葵水,第二天大早便来集市逛逛。 目光刚落在摊位上,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师叔,你这是为师兄买的吗?” 容且衔淡淡应道:“嗯,她身体很虚,买些甜食,心情会好些。” 雁雪也陪着他在旁边的摊位上挑挑拣拣,看见好玩的小玩偶,很爽快的掏钱买了。 然后拉着容且衔的手,放在他手里,眼神干净,“小师叔,你别总为他们操心了,你也替你自己买点啊,我们小师叔也是姑娘家呢,总要买点好看的饰品吧?” 容且衔看着那只玩偶,师父只为呈遇之操心,他并不在内。 趁容且衔发愣的空当,雁雪拉着他的衣袖,来到胭脂膏铺位, 雁雪拿着胭脂先在自己的手背试了下颜色,又准备在容且衔脸上试色。 容且衔下意识侧开身子,让雁雪扑了个空。 “我不太习惯别人帮我试色,你自己试罢。” 雁雪也不在意,放下胭脂,又带他来到一个香囊摊位。 她认真挑选着,似终于找到了一般,拿着那个飞鹤香囊看了看,又朝容且衔看了一眼。 欲言又止。 容且衔直言:“雁雪,有话不妨直说。” 雁雪想了想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小师叔,我们宗门是不是戒律森严?” 容且衔静看着雁雪,半晌回道:“嗯,挺森严的。” 雁雪又说:“那小师叔会再收新的徒弟吗” 容且衔眸中闪过一丝危险,“不会。” 雁雪假装看香囊,指尖一直摸着香囊的一角,“那要是小师叔两个徒弟出了事,被赶出宗门怎么办?” 老板见雁雪都快把香囊盘包浆了,忙叫道:“姑娘,要买便买,不要将我这香囊弄旧了,届时卖不出去。” 雁雪迅速放下香囊,跟老板道歉:“抱歉抱歉,暂时不买。” 然后走到一边,以免挡住人家做生意。 容且衔缓步跟上,边整理手边的东西,“说罢。” 雁雪咬紧下唇,带着一丝对张师兄的愧疚,迟疑了会坚定道:“张师兄喜欢呈大哥!他怕被人传出龙阳之好,前天晚上让我代送刚刚那个香囊给呈大哥。” 容且衔一阵静默,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不在意般继续手中动作。 雁雪见小师叔一点都不急,脸皱成一团,有些苦恼道:“若是此事被发现,两个师兄该如何是好?特别是张师兄,之前出了月弦真君那档子事,加上龙阳之好,他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容且衔在将手中的玩偶放入包裹时顿住。 师父没有承认,他抱着一丝希望,她不会喜欢任何人。 她对呈遇之,也许只是真的对徒弟好而已。 可知道真相后,他还是忍不住....嫉妒。 发了疯的嫉妒。 雁雪上手摇了摇容且衔的胳膊:“小师叔,你不想看见张师兄被赶下山吧?张师兄那么孝顺,什么事都先替小师叔考虑好,我还常常看见他做了很多零嘴放在你房间,我和呈大哥都没这待遇。” 容且衔默了许久,抽出胳膊,平静道:“这话除了我,若是由你口说出,便应当知晓后果。” 雁雪闻言一抬眼,就被容且衔的眼神吓了个半死,哆嗦着手发誓道:“雁....雁雪定会守口如瓶!若有其他人知,定当灰飞烟灭!” 小师叔怎么怪怪的? 不过,她的目的达成了就好,就算张师兄再好,也不能让呈大哥的前途毁于龙阳之好。 让小师叔管管,是再稳妥不过的法子了,这样张师兄和呈大哥的名声都能保住。 这事,她也不会再提。 容且衔率先离开后,雁雪站在原地发着呆。 忽地微风拂过,飞来一只白色蝴蝶,雁雪伸出纤细的手指。 那只白色蝴蝶便轻盈地停在了她的指尖上。 不过须臾便不动了。 雁雪看着蝴蝶一眼不眨,似觉得蝴蝶的生命也很脆弱。 ...... 起得很晚的桃枝,当天晚上通宵达旦培训,力求在报名截止前,将呈遇之带成一名合格的男宠。 “师兄,衣服要这么脱,才显得风情万种,但表情绝对不能媚,而是要清清冷冷的。” 桃枝给呈遇之示范。 一个不经意间耸肩,衣服滑落,露出‘香肩’。 桃枝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是男人,搔首弄姿是为了大局。 呈遇之都看呆了,这清冷小倌倌神情太到位了,他忍不住问:“师弟,你之前是不是干过这行啊?” 桃枝好想给他一巴掌,学又不好好学,待会给她拖后腿! 桃枝:“师兄,你知道为什么人要有三六九等之分吗?” 呈遇之诚实道:“不知。” 桃枝:“没有傻子哪有秀才?” 呈遇之:“......” 他立马转移话题,忸怩道:“但师弟....我是阳刚正气的男人啊。” 桃枝睨他:“你是说我不是阳刚正气的大男人吗?” 说罢,桃枝这一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呈遇之的脑袋。 呈遇之捂着脑袋,他为什么莫名觉得面前的人是师父? 他颇为委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来吧,反正也不是真献身。” 呈遇之活像个被逼良为娼的黄花大闺男,一脸羞愤。 接着,他视死如归,猛地扯下左边衣服,露出了嫉恶如仇的表情。 那样子不像是勾引妖王的,倒像是对着妖王挑衅‘来砍我啊?!’的表情。 倏地,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 第86章 我美吗? 容且衔便看见‘自己’含羞带怯的眼眸露出几分微讶看向他。 容且衔神情很冷,想起白天雁雪的话,将手上的茶壶用力摔向墙角,“成何体统?!胡闹!” 呈遇之迅速拉上衣服。 本就被逼良为娼,见师父放话,松了一口气。 桃枝用着张望的身体,颇为愧疚,也拉上了衣服,但表情依然镇定自若。 哎呀,这徒弟怎么成天阴魂不散的? 容且衔平复了下心情,缓步走进去,看向桃枝,暗示道: “子衔,你可有在意过你的名声?总不好又添一龙阳之好骂名罢?那为师的名声届时一并受牵连,世人皆骂桃枝真君管教不力,教出来的弟子下流无耻,有龙阳之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语气不疾不徐,但言语犀利,说完还顿了一下,定定看着桃枝:“若是因为这些,子衔被剔除宗门怎么办?这些你都可曾有想过?” 桃枝做贼心虚,只好不说话。 厉害了张望,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呈遇之调侃道:“师弟你是不是在外招了风流韵事?师父说得对,我们元虚宗是名门正派,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小宗门,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被一个两个点名的桃枝:“......” 换了人家身子果然处处被限制。 下次绝对不跟张望换魂了,真是个小气之人。 还翩翩公子,啧,心眼真小。 桃枝:“嗐,子衔知道了。”,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表情。 她又说:“若是如此,要不你们想办法进去?” 要么打进去要么浑水摸鱼进去。 见桃枝丝毫不在意的态度,容且衔眸光暗下,抿唇不语。 呈遇之:“这.....” 桃枝温和一笑: “想不出就别想了,师兄今晚好好把我给你的那三个话本温习一遍哦。明天同我一起去妖王殿。” 说完,她先迈出了呈遇之房间,果然,张望就跟在了她身后,看她进了自己房间才罢休。 当晚,呈遇之半夜偷偷洗床单。 第二天呈遇之与雁雪见面都匆匆忙忙点头避开,仿佛面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再见桃枝时,犹如肾虚公子,没有半分风流公子的形象。 桃枝拿出一把折扇优雅地扇了扇,颇为嫌弃道: “师兄你看起来不像个妖男,倒像个被妖精吸干阳气的虚虚公子。” 呈遇之:“......” …… 到了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两人穿得花枝招展。 呈遇之穿着一件孔雀绿的轻薄衣衫,桃枝让他展示一下近日的成果。 呈遇之闻言颔首,侧着身子,腿一抬,一手叉腰,一手从膝盖摸到了自己的腰间。 然后咬着下唇,朝桃枝抛了个媚眼,“我美吗?” 桃枝的表情一言难尽,活像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你可是看的女主视角?” 呈遇之:“你那话本子可不就是女主撩动冰山魔尊吗?女主做这个动作,那魔尊冷冷一笑就把她揽入怀中了。” 说罢,他见桃枝表情不好,立刻收敛了动作,准备脱衣服不干了,不满道: “都说我不会了,师弟你还让我学学学,学了还不满意,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做到这里已经为苍生牺牲的太多,多的就交给师弟你了。” 她没看那话本.... 桃枝眼一闭,又睁开,阻止他脱衣服的动作:“别别别,你跳的很好。” 呈遇之有些怀疑,“真的吗?” 桃枝:“嗯!我刚刚在你背后看见一个恶心的东西飞过去了。” 呈遇之恍悟:“这样啊,我以为师弟嫌弃我呢。” 两人就凭着这股强大的自信,迈进了妖王殿的选秀地 桃枝朝众男妖望去,再看看呈遇之。 男主果然就是男主,帅了不止一个档次。 虽然肾虚,依旧帅气。 那张望的皮囊就更不用说了。 应聘小倌倌,妥妥的。 有了上次舞姬的经验,桃枝驾轻就熟跳了一段舞,惊得呈遇之一愣一愣的。 师弟怎么这么熟练?一晚上就妖艳贱货了起来,和他跳的不太一样。 看起来更像优雅的舞男。 两人一人凭着面皮,一人凭着面皮和舞蹈。 顺利晋级六人决赛圈。 终于来到了妖王狐九姬面前。 妖王殿内。 琉璃瓦铺满殿顶,淡黄色的光将殿内照得通亮无比。 中间六尺宽的沉香木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 风起绡动,梦幻又暧昧。 狐九姬床上慵懒翻身,眼尾带着钩子般微掀,漫不经心瞥了眼殿下新选的男宠。 “今日的男宠质量不错呀~可都学会怎么服侍人了吗?” 说罢,她又撑着太阳穴,抬手欣赏了下自己的指甲,声音含着蛊惑:“嗯?” 桃枝沉思,首先要立个孝子人设,将目的挑明。 这样一来,狐九姬就会拿奖励来吊她,任务进度就可以加快,也方便她旁敲侧击钥匙在哪。 她毫不做作道:“殿下,奴为修真界无名小卒,为救父而来,家父被爪妖所害,中了那毒液。奴不为名分不为修为,只为去灵渊秘境求取一桶灵渊水。” 众人皆不可思议看向桃枝。 这是哪里来的无知修士? 圣水千年难求,乃是灵渊秘境镇境之宝。 一千年才滴够一竹筒。 他还想用桶装,当圣水是洗澡水吗?一放就是一桶。 真是大言不惭。 妖王殿下最不喜这样将野心摆在明面上的人了。 他难道来之前没做好功课? 众男宠皆等着看桃枝笑话。 桃枝看向呈遇之:“????” 呈遇之耸肩表示不知。 狐九姬掩嘴低笑了声: “修真界的人真是有趣,还有这般率真又孝顺的人,并且面皮生得真是我心头所好。只不过....” 桃枝恭敬道:“殿下请讲,不过什么?” 狐九姬:“不过那毒液几条横公鱼就能解决,为何还要灵渊水?” 桃枝立马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自然是因为一条横公鱼治标不治本,爪妖的繁衍手段恶劣,层出不穷。横公鱼所剩无几,我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变成了爪妖,现在族中只剩我和家父几个,这灭族之仇,需断了爪妖的延续才能解。” “恳请殿下赐予爪妖新生,无需再用毒液同化修士延续种族,而是自然繁衍。” 狐九姬咯咯咯笑道:“好呀,那你准备好怎么伺候我了吗?” 众男宠:“!!!” 殿下原来喜欢这款吗?!那他们练了这么久的妖媚气质是为哪般?! 桃枝行礼,接着撸起袖子,“准备好了。” 第87章 我这是酝酿了七日的.... 狐九姬挥手,“其他人下去吧,今日他伺候我。” 众人不甘但也不敢抗命,唯有呈遇之松了口气。 待所有男宠离开寝殿。 狐九姬趴在床上,“开始吧。” 婀娜多姿的身材呈现眼前,晃得桃枝两眼看直了。 桃枝做了个手腕热身运动,缓缓走上前给她来了个泰式按摩,按的狐九姬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在外面等候的奴婢已经习以为常,而在门外偷听的呈遇之脸颊爆红。 随之而来是羞愧,师弟这般英勇大义,他也要尽快赶去神隐林了,不能给师弟拖后腿。 他立马用了一张遁地符离开了妖王殿,全然忘了桃枝跟他交代的‘是兄弟共进退,到时候带着她一起遁地’。 殿内的桃枝趁狐九姬快睡着了,松开了手。 狐九姬蹙眉,“怎么不按了?” 桃枝坐在床上,幽怨道:“家父等不得,奴心里很是着急。” 狐九姬闻言拿出一颗珠子,默念了句咒语,珠子倏地分成两半,发出一股异香。 她挥袖收起,又趴好,“好了,秘境开启了,七天后才能关闭,今晚伺候好我,你可以直接进入秘境了。” 桃枝一喜,要七天才能关闭,这不是方便你我他吗? 那她就不用在这里搞百合了。 “殿下,奴现在想去茅厕一趟,恳请殿下准允。” 狐九姬仍旧趴着,蹙紧眉,语气带着些许责备:“你不是准备好了吗?怎么这种事都没提前做好?” 桃枝忸怩道:“那不是见到殿下被惊艳到有些紧张了吗?奴一紧张....就....” 狐九姬打断道:“别提那些污秽之词,扰了兴致,去吧。” 桃枝抬膝起身,退到殿中,狐九姬翻身看了桃枝一眼,忽地瞅到桃枝腰间绣着‘衔’字的香囊。 狐九姬眼帘微掀,露出几分意味,“站住。” 桃枝身子一僵,回头看着狐九姬,面露疑惑。 狐九姬:“我这屋子里有一个夜壶,你可以在我这殿中方便。” 我了个去! 这妖王也太重口味了。 桃枝面露难色:“主要是想上....大的,这熏着殿下了该如何是好?我这是酝酿了七日的....” 狐九姬原本游刃有余的笑容霎时变得难看,“别装了,今天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想出去。” 桃枝:“......” 又要强抢民男啊,真是蓝颜祸水。 正当她考虑硬逃出去的可能性时,感觉到身上开始发热了起来,头有些晕乎乎的。 顿感不妙,桃枝拔腿就开始往殿外冲。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中了我这香。” 紧接着桃枝就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往狐九姬那处飘去。 狐九姬伸出纤细的手臂,在桃枝的肩膀上轻轻一推,桃枝便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在倒下的那一刻,眼前一黑。 灵魂归位,好丝滑的转场。 张望,好好保重啊!那狐狸精就交给你了。 桃枝此时站在云城郊外的林中,忽然间,一大片妖怪尸体化成一道烟消散了。 这张望在干什么? 她朝前方看去,忽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南才子的气质自然散发了出来。 只是这次他手中拿的不再是药箱,而是剑。 手挽剑花,瞬间就将一只妖钉在树上,那只妖怪就消失了。 桃枝蹙眉嘀咕:“萧序叨?” 她喊了声:“萧序叨!你没死啊?” 萧序叨闻言朝桃枝望了过来,见桃枝脸上是“久别重逢”的表情,他便知道容且衔与桃枝换了回来。 虽然容且衔的灵根已废,但他有傀儡术傍身,应当不容易出事。 但还是要尽快去与他会合。 萧序叨也来不及与桃枝叙旧,快速道:“去救呈遇之吧,有一大批妖怪和修士随他往隐神林追去了。” 话音未落,桃枝立马用了张遁地符。 ...... 与此同时。 容且衔睁眼,便看见狐九姬的手正放在他的衣领,手指轻轻一挑,轻而易举将他的衣服撩开。 身上愈加滚烫,头痛欲裂,他瞬间意识到桃枝中药了。 旧伤未愈,加上春药。 容且衔眼尾漫上绮丽的红,额头青筋微微凸起,显然在极力忍耐。 眼里蓄满阴鸷,他伸手捏上狐九姬的手腕,用了力道,冷声道:“若是想活着,便从我身上滚下去。” 狐九姬柳眉微拧痛呼一声,用力挣脱出手腕,支起身。 她看向床上的那人,在中了药的情况下依然冷静自持,清冷禁欲,似世间一切女子入不了眼。 自前几日城墙下,她便看见了他,早就从画卷上便见过魔界军师的容貌,现在遇到了冒牌货,她自然不会放过。 她施了个小小的术法,让他无论如何走,都能回到城墙下,好让他产生错觉,非她不可。 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质出尘,清致风雅,宛如琼枝玉树。 只不过,没想到这冒牌货竟然真是容且衔。 她的手指卷起一缕发丝把玩着,调笑道:“我竟不知容大人的演技如此精湛呢?刚刚还说要伺候我。” 狐九姬似在回味,又说:“伺候得..唔..还挺舒服。” 容且衔闻言眉头紧皱,显然有些恼意,至于是恼桃枝害他差点失了清白,还是旁的,就不得而知了。 狐九姬扫了一眼容且衔的表情,笑道:“想不到容大人居然有当男宠的乐趣呢?来了又推开我,这算什么?” 容且衔没有回话,强忍头疼缓缓起身,脚步微沉,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有些晕,他扶着门框休息了会。 “你中了我的妖香,不解可是会爆体而亡哦,容大人考虑清楚了吗?” 容且衔温和一笑,“殿下的男宠满城皆是,何必执着于我?” 狐九姬赤脚缓步走下阶梯,语气轻飘道: “我看你也无心上人,魔尊那老东西也不许你动心,我馋你身子,你也可以将我当作靠山,我们俩天作之合。” 容且衔依旧笑着,只是笑容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妖界四分五剖,城主六十一位,你能管辖到的竟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可见妖界虽有王,却连我们一座荒地魔域的域主都比不上。你那弹丸之地,我当真看不上。另外,你太丑了,如阴沟臭肉之蛆。” 狐九姬一下子被点起了滔天怒火,她确实无心理政,但也无人敢当面说出来,她怒道: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小小魔界军师,论级别我可压你一级!若是与我作对,对你可没半点好处。” 说罢,她轻手一抬施加威压,容且衔被迫单膝跪地。 狐九姬漫不经心看向殿下那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身姿挺拔,不损半分玉树气质。 她甩了下衣袖,坐在榻上翘了个二郎腿,逐渐施压,“我瞧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容且衔眼尾洇红,眼里慢慢渗出阴鸷,以身抵住狐九姬七成的威压。 渐渐地,一只巨大的傀儡拔地而起,轻而易举将威压抵消,朝狐九姬攻去。 妖王眼神一凛,墨发变红,身后出现九尾,发出狐狸叫声。 身体悬至空中,无数朵叶尖如针的莲瓣从周身升起,朝容且衔涌去。 两人便打了起来。 妖魔斗法,妖王殿上空风云色变,笼罩一片阴云。 忽地妖王殿往外扩散出一波灵力,震撼了周围的妖怪。 “殿中发生了什么?这么大的灵力波动!” “不知啊,妖王殿下可是化神期后期,实力远超化神期,听闻不出一年就能升至渡劫期了,能与之一战肯定是位大能。” “不会是修真界的人搞偷袭吧?” 第88章 二选一 众人窃窃私语。 因容且衔有伤又中药,逐渐落了下风。 狐九姬勾唇:“你的人早就被我截下了,如今的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考虑清楚了吗?我的提议如何?” 容且衔充耳不闻,抬手结印,默念咒语。 刹那间。 墨发纷飞,红光大盛。 原先巨大的傀儡已消失,重新出现数十个傀儡按照固定位置站好,地面出现阵符光芒。 罡风狂啸,殿中的一切早已毁得丝毫不剩。 狐九姬站在阵中,竟被这阵灼得神魂剧痛,眼眸认真了几分,使出全力与之抗衡。 须臾。 两人皆吐出一大口血。 等红光消失,狐九姬再朝容且衔方位看去时,已不见人影。 狐九姬看向自己断了六尾的身体,咬牙道:“容且衔!我跟魔界势不两立!” 说完,她便倒在了地上,殿外的男宠们匆匆上前将她围了起来。 ...... 桃枝赶到隐神林时,便看见呈遇之浑身血淋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雁雪正在与数只妖怪缠斗,周身冒着缕缕黑烟。 施的法术也与元虚宗不同,极其诡异,让人不自觉联想到鬼。 桃枝上前帮忙将那数只妖怪一同消灭了个干净。 见敌人已灭,雁雪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桃枝连忙上前扶住雁雪。 “雁雪,你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子遇变成了这样?” 雁雪脸色苍白,身体时虚时实,让人看了心惊。 “小师叔,快救呈大哥,他替我挡下了攻击,受了重伤。” 桃枝闻言心中大震,剧情还是发生了,呈遇之还是全身筋脉断裂了,那张望呢? 应当没事吧? 他毕竟还是重要人物。 【解锁主线双修任务:与张望双修一次,奖励高阶仙法一次,可用来绝地逃生。】 桃枝【疯了吧?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还双修,小心我举报你们搞颜色。】 系统【现在张望中了药,可是大好时机,若是不把握住下次可就难了。】 桃枝脸色铁青,没理系统,她对雁雪说:“我先送你们进秘境,届时我会拿到续接筋脉的药找你们。” 雁雪眼含泪意点点头。 桃枝带着两人迅速御剑到秘境入口处,雁雪扶着呈遇之转过看向桃枝,喊了一句:“小师叔...” 桃枝面色冷淡,“嗯?” 雁雪欲言又止,“没事,小师叔和张师兄一定要尽快回来。” 桃枝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们四人会好好的。” 系统【张望生命值在不断下降,请尽快双修,张望死亡将会更换双修对象。】 桃枝这次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跟雁雪说,将两人迅速送进秘境后便遁地离开了。 桃枝根据系统指示来到容且衔所在的山谷。 她站在远处的树上,看向容且衔。 那人也浑身是血,依在一棵树上不断咳血。 面色苍白,脆弱得不堪一击,随便来一人都可以把他杀了。 只是这次的苍白不同于往日的苍白,而是更接近于僵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宿主请尽快完成任务,双修后,他的身体会修复一些。】 【他是不是筋脉断裂了?可以接上吗?】 【是的,说明剧情只能改变微小的走向,大致的走向无法变动,双修只能让张望恢复到不死的状态,要接上,只能用幻音藤藤髓,而幻音藤藤髓只有一根。】 桃枝明白系统的意思,呈遇之和张望只能二选一。 忽地,周围围上了一群妖怪,一如当初容且衔在幻迷森林遭其他魔兽觊觎般,露出贪婪的眼神。 桃枝拿出一颗易容丹,吃了下去。 容貌瞬间其貌不扬,周身气质仍未改变。 系统问【你为什么吃易容丹?】 桃枝【废话,我们俩还是师徒呢,用我自己的容貌以后怎么见他?】 系统【宿主真聪明。】 桃枝【滚蛋,自觉屏蔽。】 系统【好勒,绝对不打扰你们的好事。】 桃枝换了一身衣服便朝那人走去。 ..... 容且衔垂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香囊,对周围的危险恍若未闻。 全身筋脉寸断之下,他也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 只是这个笑容里饱含苦涩和不甘。 这香囊师父也有,也算他们交换定情信物了罢? 是他一针一线绣的,应当比她送呈遇之的好看罢? 可也仅仅是他认为而已。 他抬手缓缓摸上了香囊,用力拽了下来。 霎那间,原本黑色的香囊,浸湿了一片。 那金色的字纹也被血抹得模糊不清。 阳光被枝叶剪碎,零零碎碎的金光洒下。 映出了他苍白如玉的脸庞,也映出了他枯井无波的眼眸,密黑的眼睫轻颤,滟潋朱色的薄唇微微翕动。 风吹枝叶,窸窣作响,密语掩在了风声里。 桃枝看着那人拿着香囊,似在诉说离别之话,只可惜仰慕之人不在身边,回应不了他的话。 桃枝暗叹自己霸王硬上弓,颇有些对不住张望和他的心上人。 但活着才皆有可能,死了心上人都和别人双宿双飞了。 桃枝换了一件外衫,走向被妖怪围剿的那人。 容且衔拿着香囊的手缓缓放下,视线逐渐模糊,恶妖的利齿已到了跟前。 只差纸张距离,便能将他咬得粉碎。 忽地白光闪过—— 恶妖被撕成两半。 被恶妖遮挡的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恍若划破长夜天际的晨曦。 一人逆光走来,虚虚实实的光影中。 那人不经意将身子半转,挥剑横劈,带着凌厉剑气扫向周围。 青丝与风纠缠,将落叶卷起,扬在了他阴郁腐朽的心脏上,落地生根。 那人带着一身肃杀之气,来到了他的面前,剑指鼻尖。 “我救了你,你要从了我,与我双修。” 他眼睫重重一颤,顿了许久,没敢对视上她的视线,似一对上,他内心的阴暗心思将无处遁形。 “不答应也容不得你,我花无缺从不做亏本买卖。” 桃枝提剑指了很久,久到桃枝以为他快死了,只听见他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那人颤着的声音让桃枝只觉有些苍凉无比,满是绝望。 第89章 此等技巧果然是无师自通 桃枝忍不住感慨,张望有着不亚于男主的实力和容貌。 可谁让他是个配角呢,配角通常都是为男主作垫脚石的,就像她一样。 这徒弟好歹也相处了几个月,他没做过什么切实伤害她的事情,也帮过她。 之前碍于她对他的实力不了解,打算放弃这个任务。 也恰好她有自知之明,没霸王硬上弓,以他之前的实力杀她真的不在话下。 看着面前那人不复往日那般的光鲜亮丽,来一个女人就砍一个,整得人心惶惶的。 现在她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折辱他。 也不由得心下发紧,可是她也没办法,他要是死了,她还得重新处一个。 当老妈子已经够呛,实在没精力防七防八防他搞偷袭。 她将剑背于身后隐去。 弯腰将他扶起,揽住他的腰,让他伏在她的肩头。 可他身量太高,现在浑身滚烫软绵无力,桃枝身子娇小,青年的身子将她整个人罩住。 她仰着头脖子有些累,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视野了。 桃枝将他敲晕,带他进入了灵渊秘境。 来到一处干燥的洞穴,她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床来着。 但想起张望与她换过身体,储物袋里有什么他一清二楚。 只好从外面找些干草,铺好床,让他躺在上面。 又跟寻常女子般,从瀑布处提了桶水来,将他身上的污血擦了干净,给他穿好衣服。 等轮到下半身时,桃枝脸红的几欲滴血。 而且怎么双修啊? 不是有那什么渡灵力的法子双修吗,可他灵根都没了,这法子好像行不通。 桃枝坐在旁边沉思,一脸严肃。 他都没修为,跟他双修,岂不是自己亏了? 还能提升自己修为? 不会届时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难道非要那样? 要不然趁他没醒,赶紧完成跑路? 桃枝整个人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琢磨怎么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她盯着面前那人,俯身准备亲上去,却在距离他嘴唇上方毫米之处停了下来。 真的要这样吗? 说句实在话,张望品性不错,待人和善,性格颇有点清傲。 如果做了这档子事,他受尽屈辱,觉得对不起心上人想不开了怎么办? 啧,她一个恶人倒还关心起他的心上人了。 可他要是还得死,她不是又白忙活了?那她不还是得换个双修对象? 忽地感受到一道强烈的注视,她垂下眼便看见他睁着眼睛看着她,眼神迷蒙,似看不真切。 桃枝脸色微变,下意识想撤离,想起她现在易容了,又给自己壮了壮胆。 不等她思考,灼热的大掌按住她的后背,将她压了下去,发了狠吻上她的嘴唇。 桃枝心一慌,想说些什么,可唇间气息全被那人掠夺了去,没有丝毫机会。 两人鼻尖相贴,呼吸交缠出了极致的暧昧。 嘴唇被啃得有些疼,桃枝下意识蹙眉,伸手准备推开他,却被容且衔越抱越紧,几欲将她嵌入他身体里。 待到桃枝快无法呼吸之际,容且衔放开了她。 两人唇上水光滟潋。 两人四目相对,桃枝从那双雾蒙的眸子里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深情和浓烈的占有欲。 她现在换了面孔,张望肯定是不认得她的,这副深情的模样定是将她当成了别人。 面前的人忽地含糊问了声:“嗯?”,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停止,又或者是将她当成了他喜欢的人。 桃枝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她顾不得浑身发烫,只想从这强烈的占有欲中逃离出来。 才起了身,又被他抱着翻过身躺在干草上,忽然身上起了凉意,一抹温热落在了颈上。 桃枝没推动他,心中慌得不行,却不由自主‘嗯’了一声,听得耳尖发热,眼尾泛红。 她下意识急忙道:“子.....!”,声音沙哑含春改口道:“放开我....” 容且衔顿了一下,罕见的没听她的话,不出一瞬桃枝两手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掌握住,高举在头顶。 衣料摩挲声响起。 桃枝被容且衔前所未有的侵略性吓到了,慌张道:“等等等等,我没准备好!改天改天!” 容且衔微顿,盯着她的眉眼默了一会,松开了她。 桃枝捂紧衣领迅速逃离了山洞。 她怒问系统【他没事?!你不是说他筋脉断了吗?他为什么还能抱着人啃?!】 胸前生出阵阵痛意,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桃枝揉了揉,缓解疼痛,她扯开衣领一看,一片红痕。 脸色绯红,嘀咕暗骂,此等技巧男人果然是无师自通! 要不是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她之前对月弦那般,她真以为他不好女色。 看来他喜欢的女子在他心中占据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 山洞里被抛弃的青年虚弱的躺在草堆上。 眼眸中是仍未散去的欲色。 青年垂眼看向不断替自己修复筋脉的右手。 原来她并不介意师徒名分。 她的眼里并无情意,也无醉意,她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只想要双修,至于对象是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 真是可笑。 谁都可以。 他唇角微扯,上扬的弧度里满是嘲讽以及一抹知道真相后的疯狂。 谁都可以,那他装什么正人君子? 秘境中的繁星闪烁。 寂静的山洞偶有低沉的喘息声传出。 那黑色的香囊被握的全是褶皱。 过了许久。 他拿出丝帕慢条斯理擦净手指。 被火光映照的侧脸莹白如玉,清朗疏月。 丝毫看不出他刚刚正做着与他端庄如玉的外表毫无半点关系的事情。 “大人,你可有事?”急促的脚步声洞外传来,由远及近。 容且衔抬手将手帕扔进火堆里,看着它燃尽,又缓缓将目光移向萧序叨。 “无碍,死不了。” 萧序叨抬眼,不经意间瞥到了容且衔像被狠狠摩挲过的红唇,又见他些许凌乱的衣领。 心中微震,问道:“大人可是醒悟了?与那妖王.....,要属下将这喜事禀报给魔尊吗?” 第90章 到时记得给我买个最好看的骨灰盒子 容且衔倏地目光冷然看向他:“那树下三千落叶捡净了吗?” 萧序叨颇有点尴尬:“属下多嘴了。” “魔北荒域锦州收复的如何?” “已收复成功,域少主锦七篡位成功,特邀请你参加宴席。” “拒了。”容且衔淡淡道。 接着又冷笑了声:“这板凳都没坐热,他就开始敲锣打鼓迫不及待昭告所有人他弑父杀兄了?真是蠢货。” 萧序叨问:“既然这样,何不将兵权收上来自己握住?” 容且衔难得开口解释:“若是我现在收上来,岂不是成了‘第二个他’?魔尊知我是废灵根,放松了警惕,眼下节骨我若是拿了兵权,他当如何想?起兵造反的念头如果有,你我就无法在这里说话了。” 萧序叨有些意外容且衔这小毒物居然也有主动开口解释的时候。 他自从被容且衔救了成为傀儡之后,每日都被容且衔叫来炼制各种毒药。 而容且衔主动成为他的试毒人,什么剧毒都试了个遍。 但容且衔极度能忍,他从未在容且衔脸上见过被剧毒剐肉的痛苦表情。 要不是他拿旁人实验了下,他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个庸医。 对自己如此狠的人,容且衔是他见过的第一人。 城府深、心机重,很少与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也不得不向他低头,这次能跟他说明自己的意图,也是头一遭。 萧序叨尝试问:“可是桃枝有什么消息?” 容且衔平静道:“嗯,往后你就知道了,萧大哥。” 萧序叨这下更加好奇了,这是除了他小时候,难得听见他喊自己萧大哥。 仿佛又回到那时桃枝带他在医馆闹腾的日子。 容且衔:“你派段千夜盯着点元虚宗的星阑,若有动向用魔蝶通知我。” “是。” ...... 桃枝因易容丹暂未失效,只能远距离与雁雪传音符沟通。 【雁雪,子遇还好吗?】 雁雪的声音传来,桃枝能听见空灵的回音,似乎在洞里。 【小师叔,你找到续接筋脉的药了吗?】 【还未。】 【好的小师叔,不着急,听闻灵渊秘境有上古妖兽幻音藤出没,你小心些,我和呈大哥在一个安全的洞里,我用了丹药给他止血,他现在昏睡过去了。】 桃枝幽幽叹息,幻音藤该小心的应该是她吧,觊觎藤髓的人不搞事,人家过得好好的呢。 【好,雁雪你也小心些,如果有危险立刻告诉我。】 桃枝掐灭传音符,陷入沉思。 雁雪似乎不简单。 起初在秘境外她见到满身黑雾的雁雪就有些意外,现在连她也知道幻音藤。 只是系统似乎也只能知道男主和她的视角的剧情,其他人背后的故事,应当是没在剧情里写出来。 剧情里所有人物的发展线都是完整的。 可是雁雪明明看起来很在乎呈遇之啊,为什么她要说不喜欢? 或许只有知道了雁雪背后的故事,那呈遇之的感情线任务就容易做了。 眼下应该还得先去给呈遇之找幻音藤。 桃枝坐在秘境里最高的古树上,观察环境。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秘境入口,是一片茂林。 但随着秘境深入,越往里的树木颜色越深,笼罩在上方是一片黑雾,恐怕那边不太安全。 她应当避开那里。 桃枝毫不迟疑的往左边的悬崖走去。 结果系统警铃作响。 【检测到张望有危险,请立即回去救场,目前与张望的亲密度为20,若是能达到100,即可完成双修任务。】 这句话有问题。 桃枝立马抓住关键点问【为什么亲密度100就能完成双修任务?我们昨晚可是没有双修呢。】 系统【!!!】它暴露了。 桃枝继续问【之前的支线任务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而真正完成任务只需亲密度达到100?】 系统【......】 桃枝【我们昨天只是亲了,什么都没做。他到底是什么人物,能列入主线任务对象。】 系统慌了【确实是只要亲密度达到100就行,双修任务的支线任务是我参考你做男主感情线任务时想出来的,一开始你与张望换魂等一系列接触,都有涨亲密度,1点1点涨,所以我就想加大力度....】 桃枝完全没想到这个系统居然智能化到这个地步,莫名被戏弄的桃枝一脸不爽。 她继续问【你不是说他筋脉断了吗?你猜他一个残废怎么亲的?】 系统见桃枝这么气急败坏,那说明她说的应该是真的。它当时屏蔽了,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系统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进维修部修一下了,这都能检测错误。 【也许是时间不对?但他现在确实有危险。】 桃枝坐在原地不动,淡淡道【你还想不想完成kpi,升职加薪了?】 系统忙不迭应道【当然想,我等这一天等了一万年!】 桃枝冷声道 【那你以后最好别给我耍花招,你只需要告诉我最终目标就行了,我自己想办法,还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最好能提供帮助】 不等系统回答,桃枝继续道: 【不然我们两个就同归于尽吧,到时记得用十万灵石给我买个最好看的骨灰盒子,能镶金的最好,死了也倍有面,多的灵石给你自己整个。】 系统沉默了半晌。 空气很是安静,系统不知是被桃枝的摆烂所折服,还是被桃枝摆烂后不忘亏待自己所折服。 系统最后苦逼道 【只有双修任务是我自己想的法子,呈遇之和反派的主线任务是固定的,而且只能到达时机才能开启,这是整本书的骨架,我怎么可能能动它。宿主和张望是个边缘配角,没有多少笔墨,我才有可操作空间。】 最后系统也忍不住吐槽 【不然我怎么会说男主的任务那么奇葩?!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吗?!何不食肉糜,我能略过我为什么不略过?一万年啊!那男主的奇葩任务从来没有一个宿主完成过,自从宿主你来了。】 桃枝【.....】,她再度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一万年啊!其他同期的系统已经做上主神系统了,我还是个实习系统!尸体都快入土了!】 听得出系统怨气颇大,桃枝也只好作罢。 同为打工人,相煎何太急。 【那你得听我的。】 系统【嗯嗯,只要最后我能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桃枝站起身【那你能知道张望现在面临什么危险吗?】 系统【不知,我这里显示的只有男女主、你和张望的各项数据,以及重要剧情。】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 桃枝马不停蹄赶回去张望所在的位置。 还未靠近山洞处,周围的妖兽似受到灵力波动,正四处逃亡,密密麻麻一片向外围逃散。 桃枝立马加快速度。 等再近些时,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她蹙紧眉头。 第91章 丑人多作怪 赶到战场中心时,她瞳孔微缩,只见四枚带着倒刺的长钉朝张望掠去。 直直将他钉入了十几人粗的参天古树上。 还有一枚即将打入他的心脏处,桃枝眼神一凛,扔去手中的剑击开了那枚长钉。 桃枝扭头看向打伤张望的人。 狐九姬赤脚踏在海东青上,身后跟着一众男宠,眼神睥睨望向桃枝,“哪来的丑修士,莫要多管闲事,今日他必须死。” 桃枝神情未变,只是忽地笑了起来。 狐九姬见面前的人没把她放在眼里,在妖界还没人敢这样猖狂。 她二话不说就开始对桃枝发起攻击。 桃枝召唤系统【给我来一张心有灵犀符!速度!】 系统【.....,好嘞,要1000个极品灵石购买,买不买?】 桃枝没空跟这个臭不要脸讹钱的系统讨价还价,在躲避狐九姬的攻击的同时,回应系统【别废话!要不然你自己做任务!】 【扣除1000个极品灵石,恭喜宿主购买成功!一张心有灵犀符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狐九姬见桃枝非常灵活的穿梭在各棵树之间,每每的攻击都差了那么一点儿,更是发了狠的透支妖力。 全然忘了自己才断了六尾,修为大大削弱了。 并且同时对着自己身后的男宠大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这个丑女人!” 她不由得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身子都稳不住了,跌坐在海东青身上。 身后的男宠再差也是元婴期,不乏出窍期,其中最得宠的尧松就是出窍期。 他站出列,回了句‘是’,便迅速朝桃枝飞去,与其他男宠合力攻击桃枝。 容且衔看着桃枝被围攻,眼里闪过狠戾,下意识想帮她,倏然眼里又出现一抹兴味。 在十几人合伙攻击桃枝的情况下,桃枝的步伐仍是灵活得很。 剑光如虹,划破虚空,纷纷向桃枝袭来。 伴随着电光闪烁,惊雷炸响。 狂风吹起桃枝翻飞的衣袍。 桃枝只在所有攻击来临前的0.1秒,迅速遁地。 出现在各个元婴期的男宠身后,悄无声息削掉男宠的一根头发,立马又接着冲向下一个。 由于狐九姬这边的人太多。 从原本的多打一,变成了误伤了对方,最终几个男宠互相打了起来。 等桃枝将所有男宠的头发都拿到手之后,几人被彼此的攻击揍的鼻青脸肿。 尧松迅速喊停:“别打了!别打了!她跑了!” 狐九姬见状怒不可遏,甩了下衣袖:“饭桶!你们的脑子都长在了下半身了吗?!” 几个男宠不知该是苦脸还是得意,毕竟殿下在变相夸他们活好.... 狐九姬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站在树上休息的桃枝,准备使出大招。 双手抬起,指尖凝出一道道金色光芒,朝桃枝掠去。 所有男宠退到后排,捂着胸口,等着桃枝灰飞烟灭。 只见站在树梢上的女子,微微一笑,狂风吹动她的衣角,丝毫不见惧意。 桃枝抬起两指,指尖赫然夹着一张虽烂大街但实用的遁地符。 不出瞬息,遁地符在修长的指尖燃烧了起来。 狐九姬对自己的大招自信,神情鄙夷。 身后忽地响起了桃枝的笑声:“听过一句话吗?丑人多作怪。” 说话的同时,桃枝已经麻溜的干起了托尼老师。 大刀削发。 众人:“......”,丑得还挺上道。 海东青背上全是狐九姬的秀发,海东青也随着狐九姬的愤怒值上升而瑟瑟发抖。 似乎极度害怕狐九姬祸及无辜,届时它一身漂亮的毛发也不保了。 狐九姬看着落下的头发,伸出两手去接,青丝在她的指间簌簌而落。 “啊啊啊啊,我的头发!我保养了千年的头发!” 倏然她又抬起头,表情狰狞的看着桃枝,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了。 满眼杀气。 最气的是桃枝很是淡定,又朝狐九姬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心有灵犀符晃了晃。 “你猜等会会发生什么事?” 接二连三的挫败让狐九姬气红了眼,已经不想跟桃枝废话,用化神期的灵力将桃枝绞紧。 只想把她大卸八块。 却在施法的下一刻,她便收回了手,不由自主朝一个方向飞去。 眼见其他男宠满眼情意纷纷向她涌来,而她也只想与那些男宠亲密。 场面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型不可描述现场。 狐九姬心生恐惧,只有一个念头,她接下来要好几个月下不来床了。 桃枝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这心有灵犀符这么夸张的吗? 不是只抱抱亲亲吗? 怎么还带助兴服务的? 系统全程开启录屏,并且在桃枝脑海里大声尖叫。 【我的天!omg!我的宿主我的宝!你也太厉害了吧?!一张心有灵犀符居然还能这么玩?你这波操作够我吹上五百年了!你太给统统争光了。】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闭嘴!】 吵得桃枝脑瓜子嗡嗡的。 系统【哦,好的,能量不足进入省能模式,请宿主自觉完成任务。】 桃枝:贱贱的。 她脸上带着红晕,扭头朝容且衔跃去。 她捂住容且衔的眼睛,声音清冷:“忍着点痛,我要拔钉了。” 【系统提示:亲密度+0.5,目前总亲密度:20.5】 桃枝:.....,真抠搜。 不过既然能涨亲密度,不如趁易容丹没失效的这几天,多接触接触。 她就牵牵手就行了。 而且这张望也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没道理将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现下还被狐九姬断了手脚筋。 果然那个剧情是不可逆的,没事不代表不会发生,只是时间没到而已。 容且衔虚弱道:“嗯,花姑娘,我不痛。” 桃枝一哽,早知道不瞎作个电视剧名字了,这花姑娘花姑娘喊得怪别扭的。 她声音严肃:“别喊花姑娘,喊我无缺。” 容且衔乖巧道:“好,无缺姑娘....” 桃枝干净利落一拔,将容且衔还准备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迅速又拔了其他三枚钉子,然后用纱布将漏血的手腕脚腕包好,抱着他离开了这地方。 ..... 桃枝带着容且衔来到她花了10个极品灵石向系统购买的简易竹屋。 自从有了刚刚1000极品灵石购买的心有灵犀符的案例在前。 她发现符纸类的道具真是贵的离谱。 硬生生将她的价格心理锚点拔高了,她居然觉得10个极品灵石真是小钱。 她之前还那么抠抠嗖嗖。 第92章 流言蜚语 自从系统向上级反馈了之后,果然好用了不少。 近期上线了商城功能。 桃枝首先瞄向最贵的商品。 聚魂丹:可凝聚魂魄。 价格:八万极品灵石。 卧槽!好贵! 换魂符:可与人交换身体一段时间。 价格:三万极品灵石。 桃枝想起自己的换魂符只有一张了,不免有些心疼捂了捂胸口。 她又往下看。 镜像符:可用来远程观看画面。 价格:300极品灵石 还有数不清的什么放屁符、痒痒符等奇葩的符太多了。 看的桃枝有些脑壳晕,她关掉了商城。 修真界物价水平与系统的物价水平是相反的。 就拿刚刚10个极品灵石来说,放在修真界都可以买几十座豪华竹屋了。 在系统这里只能买个破竹屋,里面就一床铺和桌子。 而系统里的东西简陋且贵,十万极品灵石不出三五下就能花完了。 她非常有理由怀疑系统在想办法回收她的钱。 原本想给张望买个轮椅的,一看商城标价30极品灵石。 抢钱呢!还不如她自己做,钱得省着点花。 容且衔昏迷期间,桃枝已经顺手做了个轮椅出来。 期间她一旦有放弃做轮椅的念头,就立马握上容且衔的手,看着涨了点亲密值,心里瞬间舒坦了不少。 最后那个亲密度值涨了10点就不涨了。 亲密度:30 她颇为嫌弃的撇撇嘴,真抠啊。 她手和张望的手都摸掉一层皮了,才只能涨5个点。 不知不觉过了好几日。 桃枝坐在自己手工制作的轮椅上试体验,手还握着张望的手。 忽然间,宗门的传讯石亮了起来。 桃枝拿出传讯石放出画面。 对面竟然是司空以及另一个长老。 三长老坐在殿中,司空坐在一旁。 两人似乎在商议要事 三长老慈眉善目道:“桃枝啊。” 桃枝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先行礼:“弟子见过三长老,不知长老有何要事?” 三长老捋了下胡须,“历练的途中可还适应?带两个徒弟会不会过于劳累了?” 桃枝:“挺好的,弟子都能解决。” 听到这句,对面的人一愣,似没想到桃枝这么轻松,三长老看了眼司空。 司空给三长老回了个眼色。 三长老说:“亲传弟子只能有一个,届时你回来要做个选择罢?” 桃枝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是司空在整幺蛾子。 她故作疑惑道:“掌门不是允我收两个吗?” 三长老叹了一口气:“原本是的,但,宗门内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 桃枝咯噔一下,人在外面,流言还传到宗门了? “请长老指教。” 三长老像是恨铁不成钢:“众人都说你两个徒弟....是断袖!” 完了,误会大了。 桃枝故作怒道:“胡说!我两个徒弟清清白白,谁传出来的?!若是让我知道,定将她打残废!” 司空闻言藏在袖子下的手抖了抖。 三长老颇为严厉:“没有证据,但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若是严重些势必会影响宗门声誉。” 桃枝默了一会,抬起头,问:“长老的意思是?” 三长老:“你届时回来,将一个徒弟过给其他真君罢,你选一个罢?我这边需要跟掌门请示。” 桃枝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人,问道:“非过给其他真君不可吗?” 三长老:“宗门爱惜弟子,我才想出此法。否则,只能将其中一人赶出宗门了。” 卧槽,这么严重?! 桃枝心中一紧,脑子迅速运转。 非要选的话! 选个屁,她有得选吗? 收呈遇之为徒这是主线任务,可张望不是啊。 她明显只能将张望过给别人。 反正张望在宗门内,任务一样可以做。 过可以,但不能过给司空。 这老登婆一天天想得美。 先应下。 她正要回答,忽然手掌被掐得很紧,疼得桃枝皱了眉。 她有些心虚,立马朝床上的人看去。 见床上的人似乎在梦魇,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又放下了心来,想抽出手,又抽不出。 三长老只能看见桃枝肩膀及以上的部分,见桃枝皱眉,便问:“桃枝?” 桃枝视线回落,忙答:“没什么,腿走多了有些疼。” 三长老又继续问:“桃枝考虑清楚了吗?你要留下哪个徒弟?” 桃枝毫不犹豫道:“留下呈遇之。” 这下桃枝的手骨几乎要被捏碎了,她只能憋着。 三长老似乎也松了口气,大声道:“好!届时回来为张望举行择师仪式。” 桃枝:“是。” 传讯石关闭。 桃枝疼得呲牙咧嘴的,想掰开容且衔的手掌,可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桃枝只能施法打向那只修长好看,但此刻却青筋暴起的手。 过了一会儿,那只手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桃枝立马将手抽了回来,容且衔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 刚刚还握住她的那只手,从袖口处缓缓流出一道蜿蜒细小的血迹,沿着手腕滑落,滴在地上。 猩红点点。 桃枝心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最后她瞥过眼不再看。 易容丹已经失效,她不能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先找幻音藤,再来找张望。 她努努力赚个钱,看能不能搞到什么道具给张望把筋脉接上吧。 实在不行,她到时在宗门承包张望推轮椅的工作。 唉,什么剧情啊真是。 桃枝匆匆忙忙给张望包扎好后,捏了个结界,便离开了竹屋。 ...... 容且衔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明,显然早就清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目光落在竹榻旁边的轮椅上。 忽地耳边响起雨珠打在竹片上的声音。 窗外的雨似断珠般坠下。 他向窗外望去,平日里清润的眉眼渐渐起了一层寒意。 风雨声渐止。 容且衔缓缓起身,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衫穿上。 他站定在轮椅旁边,指尖细细抚摸着轮椅的轮廓,随后他转身走出竹屋。 身后被手抚过的轮椅霎时化成灰屑。 结界外站着一人。 段千夜站在结界外朝容且衔招手。 容且衔缓步走到一条溪流边,捡起一块石头,在结界边缘的一个位置放了下来。 原本隐去的结界光芒陡然大亮,旋即如光点般散去。 他信步到段千夜面前,段千夜垂头禀报: “大人,幻音藤妖已修成万年,今日便要羽化了,拿到幻音藤便可以助你避过心魔,成功进入飞升期,等你到时候恢复灵根用它是大好时机。” “走吧。” ..... 桃枝向北飞去,悬崖高耸入云,植被葱郁,崖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藤曼覆盖了悬崖大部分。 悬崖底部隐约可见流动的云雾,看不清下面。 她背着手御剑飞行到悬崖顶部,只见一条菜花蛇慢悠悠爬行着。 桃枝拿出一张镜像符,缠在了蛇身上,看起来像给菜花蛇穿了件衣裳。 旋即,她又将菜花蛇扔下悬崖,菜花蛇就这样笔直的掉下了悬崖。 菜花蛇:!!!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当探路蛇! 第93章 阴鬼女 桃枝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画面, 跌跌撞撞的。 倏然间画面稳定了下来。 沿途是密密麻麻的白骨,有不少人的也有不少妖兽的。 紧接着到了一个山洞里。 周围的花发着幽幽的蓝光,照亮着整个通道。 隐隐约约传出了战斗声。 桃枝还在崖顶上坐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些吃食,边吃边看。 她发现这个渊洞里好多修士啊。 多得有些不太正常。 依照衣服款式来看,好像是不同宗派的人。 他们互相残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甚至杀红了眼。 桃枝吃东西的手一顿。 【系统提示:幻音藤妖今日就要羽化,灵渊秘境的人流量急剧增加,请尽快拿到幻音藤藤髓。】 桃枝不以为意,【让他们打嘛,现在下去太早了,等最后一人拿到时,我去黄雀在后。】 系统【这么自信?你打得过大佬?不如趁人多混乱,你使些偷奸耍滑的招数,将它盗出来?】 桃枝先是无语,她好好一个靓女怎么在系统这里的形象这般猥琐? 接着她解释道【如果怎样都打不过,我就算先抢了,不一样落在黄雀大佬手里?与其当个经验值被那么多人刷,不如当个黄雀只被大佬一个人刷,这样我不累还倍有面子不是?】 系统恍悟【真对啊!死也有面子啊!你怎么这么聪明?不对,你怎么这么会偷奸耍滑?】 桃枝【......】,她总觉得被系统夸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等画面中的修士越来越少,直到画面落在了一个角落里。 雁雪身后墙上靠着一人,俨然是昏迷过去的呈遇之。 而雁雪正调起鬼气与一个男修士奋力一战,雁雪本来经历过大战的身体,现在更加虚弱了,好像随时要倒下了一般。 雁雪将那修士打败之后,对着镜头说着遗言: “小师叔,千万要治好呈大哥,求你了。我可能不能陪你们去极寒之洞了。” 接着她朝镜头甜甜一笑,“小师叔,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到时候记得给我多烧几个鸡腿。” 桃枝讶然,雁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又知道菜花蛇是她? 而且怎么尽是说些听着要死的话? 桃枝大概不知,那菜花蛇上的符纸太有她的风格了。 镜头一转,突然那个倒地的男修士突然起身,正准备朝雁雪发起攻击。 雁雪准备弯腰躲过,但力气似快透支了一般,开始力不从心,摇晃了一下被男修士趁机在后背划过凌厉一剑。 桃枝准备飞身下去。 【请勿插手剧情!】 【什么鬼剧情?!女主要死了!她死了你们这个剧情不就崩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瞬【宿主,还记得主线任务无情道吗?】 桃枝【她不死男主也可以修无情道啊!为什么非得让她死?】 系统【她早就死了,这具身体已经到了大限,本身也命不久矣,这是命数。】 桃枝震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系统居然也会叹气了【这个信息的权限级别很高,我也不能提前告诉你,若是告诉你,呈遇之无法动心然后断情绝爱,他也就没法踏入无情道,而且剧情是不可逆的,她今日一定会身死,不信你看。】 桃枝抬眼再度看向画面。 只见呈遇之在雁雪被杀倒下的那一刻,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闪过各种情绪。 先是惊愕、接着是慌张、悲伤和愤怒,最后是绝望。 桃枝直接愣住了。 似乎有一丝丝心酸的感觉冒了出来。 桃枝瞥过眼,重重叹了口气。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飞身下去,顺便从商城里用八万极品灵石购买了一颗聚魂丹。 桃枝来到呈遇之和雁雪所在的位置。 将那个男修士一掌击飞,将黑袍黑衣的雁雪抱起,放在呈遇之旁边。 呈遇之绝望哀求道:“师父,求求你,救救雁雪!求你了,救她!子遇愿意用命换!师父!” 桃枝叹气,摇摇头,救不了。 呈遇之忽地想到了什么,他忽地疯了一般大喊道:“你救她!师父我愿意委身于你!师父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求你了,你救救她!” 目光里全是乞求和悲痛,他颤着唇,声嘶力竭,一番挣扎之下终于倒在雁雪腿上。 看着闭眼的雁雪,他只能呜咽低低哭着。 桃枝被呈遇之的虎狼之词惊得里焦外嫩。 剧情怎么癫成这样了?! 吓死树了! 她只是一棵树! 她才没有喜欢师父喜欢徒弟这癖好呢。 忽地耳边响起呈遇之带着害怕和惊慌的颤音:“雁雪!雁雪!你说了要和我一起去见见我母亲的....” “你说我母亲肯定像梨花一样好看,温柔,我早就想带你去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雁雪的身体慢慢化成一缕黑烟消散了开。 桃枝抬眼看着呈遇之,有些不忍,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呈遇之最后哭到失声。 桃枝缓步走上前,扶起他,照着系统给的台词念道:“振作点!雁雪的愿望是为苍生大义....”,你应该继承她的愿望活下去。 后面还有一大串感恩父母感恩雁雪的词。 桃枝看着这诡异的台词,非常顺嘴的改口道:“你不想为她报仇吗?!给为师支棱起来!将这一洞子人给@#¥%...” 她被系统消音了。 呈遇之没有理会桃枝,只呆呆着望着雁雪消失的地方。 瞧着呈遇之现在这萎靡不振的模样,桃枝暗叹一声。 【统子啊,那个回溯镜怎么用?我不是有一次机会吗?】 【嗯,你要用在谁身上?】 【看雁雪的吧。】 【稍等,我向上级请示一下。】 【......,你权限这么低?】 【不然你以为呢,我只是一个实习系统!回溯镜用一次就少一次,不可再生资源。】 桃枝的心头在滴血,她淡淡的瞅了呈遇之一眼。 以后得给她养老! 挣的奖励全用他身上了。 过了一会,漆黑的洞壁出现了一道光幕。 照亮了桃枝和呈遇之的脸。 画面中。 夕阳似血。 梨花树下的街道,落花如雪云堆了满地。 一个少女头戴白帽跪在地上,旁边有一人躺在地上,身上罩了块白布。 少女脸上表情麻木,眼睛红肿。 渐渐的,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待看清人是谁时,众人的表情从怜悯变成了愤恨。 “哎哟哟,这死的怎么是老的?这小的怎么没死?” “老天无眼哦,这老李头被这养女克死了。” 第94章 阴鬼女(二) 不一会儿,雁雪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被众人扔的白菜烂叶鸡蛋弄得脸上全是脏污,狼狈的靠在墙角,看起来格外的无助。 “阴鬼女!快滚开!滚出村子!不要祸害我们!” “滚出村子!你这么晦气,如今还把爹克死了,指不定下一个克的就是邻居了。” “对啊!别把我们克死了!” “阴鬼女滚出村子!滚出村子!” “滚出去!” “滚出去!” 雁雪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绞出了血丝。 蛋清从她的脸上滑落,滴在她白色的衣领上,衣服瞬间浸湿了一片。 一个少年拨开重重人群,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少女的身上。 挡在了她身前。 “呈娃娃,你在干什么?离她远点!小心她将你克死啊。” “小伙子,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她是阴鬼女啊!” 呈遇之一脸坚毅,“世上无鬼,你们亲眼看见她害死了她爹吗?” 旋即,他又对着另一人说:“你看见了吗?” 那人凝噎。 呈遇之又说:“再说了你们又看见她害人了?” 众人不语,扔鸡蛋的手放了下来。 呈遇之怒道:“所以呢,她害死过你们谁了吗?” 接着,他点名一人,“李婶子,你说话,她害过你吗?” 李婶子摇摇头,将手中的鸡蛋藏好,“没有。” “那你为何说她害死了她爹?你看见了吗?” 李婶子被当众盘问,自是不敢当个恶人形象,有些心虚的捏了捏衣角。 “没有,人人都这么说。” 人群中有一男的出声:“就因为她是阴鬼女,谁知道使了一些什么鬼神招数,我们也看不到,自是没有证据,不然你如何解释,她身边的人和事都倒霉?” 这一有人带头,人群便起了哄,又开始扔鸡蛋,“就是!阴鬼女快滚出去。” “呈娃娃,快躲开!不然我们连你一块扔鸡蛋了。” 呈遇之知道,这有没有证据都已经无所谓了,人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哪里还管证据不证据。 他背对人群,张开双臂,试图挡住所有投掷物,也试图挡住那些伤害她的流言蜚语。 他垂头看向那个有些无助的少女,刚好迎上少女抬头看过来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少女轻轻说了声:“我是阴鬼女。” 呈遇之皱眉轻斥道:“胡说!” 少女垂下头,在少年看不见的角落,落下一滴眼泪,又笑了一下。 众人将东西扔尽了之后,骂骂咧咧散去。 这便是呈遇之和雁雪的初识。 画面一转。 呈遇之回到了家将父亲的遗体火化了。 抱着骨灰盒出门时遇见了那个讨钱葬父的少女。 她穿得仍是一如既往的朴素。 呈遇之听见旁边的长舌妇说她找到了父亲留下来的财产,今日便是她父亲下葬之日。 他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却又想起自己的父亲也去世了,笑容瞬间苦涩了许多。 摇了摇头,呈遇之便离开了,等走到奚水边,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下,他与父亲的骨灰盒一同跌入河中。 可是他不会游泳,在河里直挣扎,岸边的人指手画脚,窃窃私语,却无一人相救。 少女从远处跑来,毫无犹豫跳进了水中,将他推上岸。 少年还没喘口气来,又见少女扎入河中,少年跪在河边心急如焚。 只见下一刻,少女便顶着一个熟悉的骨灰盒浮出水面,笑道:“瞧,你父亲坐在我头顶呢。” 少年腼腆一笑。 画面再一转。 两人被狼群围剿逼上悬崖。 少年没注意身后是悬崖,失足掉落。 少女紧跟其后跳了下去,她甩下绳子套住了少年,两人离崖底还有近百米时,少女脚尖踩上长在悬崖的树枝上,她迅速借力纵身一跃,比呈遇之离地面更近。 原本只能承重一人的树枝不堪两人负重应声而断,雁雪抱住呈遇之以身作垫落在地面。 鲜血自雁雪身下蔓延出来。 她睁着眼看着天空,唇角扬起一丝弧度,表情定格在了圆月悬空、明亮耀眼的那个夜晚。 画面外的桃枝瞳孔微缩,而呈遇之一眼不眨的看着画面,表情是不可置信。 画面中少女的身体里出来一个干净好看穿着绿衣的少女。 身上发着淡光,她有些苦恼的看着死去的自己,又看了看旁边的呈遇之。 眉宇间蕴着淡淡的愁郁。 她尝试伸出手去触碰呈遇之,不出所料她确实碰不到他。 她就蹲在旁边吓唬那些虎视眈眈的妖兽们。 第二天呈遇之醒了,强撑着全身剧痛,转过身去寻找雁雪的身影。 见到雁雪一动不动睁着眼。 他咬紧牙关,双眼赤红湿润,颤巍巍伸出手放在雁雪的鼻下。 他又颤抖着手缩了回来,将手咬在嘴里,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一阵阵沉闷的呜呜声传出。 直至手被咬出了鲜血,他恍若未闻。 过了很久。 呈遇之挣扎起身,抱起少女的尸体,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城镇方向走去。 后面跟着一个发着淡光的少女魂魄。 人人都说少女死了。 少年不信。 挨家医馆寻求治疗最终无果。 他从镇上买了两套喜服回来,帮少女穿上喜服,自己也穿上。 抱着她一起拜了堂。 然后准备和少女一起躺入棺材里。 冥魂少女不可置信看着少年亲吻上快腐烂的自己。 刚好赶上冥界抓人。 少女与冥界人作了交易,借尸还魂几日,顺便将少年这段记忆抹除。 少女趁着冥界出了大事,偷偷带着少年溜走了。 两人来到了修真界。 画面再一转,到了灵渊秘境外。 两人拼死与众多修真界的人搏斗。 这一次是呈遇之挡在了她的身前被人伤的全身筋脉寸断。 最后画面熄灭。 但结局就是画面外的这一幕。 桃枝心中大震,怪不得呢。 她总感觉雁雪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人家是鬼呢。 还是个贼精的鬼呢。 白切黑,妥妥的。 临死前,还煽情了一把求她救呈遇之。 桃枝背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个发着绿光的瓶子,只是绿光非常微弱。 桃枝将瓶子收了起来。 第95章 因为阿衔喜欢师父 桃枝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她也不管呈遇之悲痛欲绝了,扶起倒地的呈遇之,带着他准备去找幻音藤藤髓。 呈遇之大叫:“师父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桃枝蹙眉:“救你,你瞎了吗?!烦死了这一天天的,能不能好好修道?!没点实力不要在这里鬼嚎鬼叫,我要是真喜欢你,早把你扒干净了!” 呈遇之被怼得哑口无言。 桃枝带着呈遇之来到了一处平原。 平原中间是一株巨藤,直入云霄。 巨藤开满了花,盘根交错的藤枝中间裹住了一小节红色藤枝,发着红色光芒。 周围藤枝上挂满了战斗过后修士的残骸。 藤枝底下,躺了一大片尸体。 场面一片触目惊心。 只剩一人支剑站立,而那把剑已然卷刃。 那人纵然衣袍褴褛,却仍然挺拔如松,提剑在地上划过细碎星火,走到幻音藤底下一跃而上。 不出意外触发了幻音藤的上古结界。 那人与幻音藤的斗法,使秘境都震上了一震。 庞大的劲儿往外扩散,让桃枝迅速提剑支起结界格挡,震得虎口都有些发麻。 等那人拿下藤髓时,桃枝飞过去,将早已晕过去的呈遇之往旁边一放。 待桃枝站到那人面前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对面的人穿着一身既张扬又沉稳的暗红衣袍,面戴一张半玉面面具,身姿卓然,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她。 很是轻松的避开了她的攻击。 桃枝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只守不攻? 最后对方喊出了一句:“师父...”,声音清冷,如山泉流动,是桃枝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 桃枝讶然,将快刺入他喉间的剑收了起来。 “张望?” 容且衔取下面具,露出姿容如玉的一张脸,眉眼始终是招牌的温润笑意,故作相熟喊道:“是阿衔。” 桃枝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个幻音藤能给师父吗?我需要它。”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起来,过了许久,容且衔抬眼笑问:“师父还好吗?过了一百年。” 可有想起过阿衔? 可有想起还在竹屋躺着的张望? 后半句没说出口。 桃枝淡笑道:“嗯,挺好的,你呢。” 话音未落,容且衔看了一眼不远处昏迷的呈遇之,迅速道:“给哪个徒弟找幻音藤?” 桃枝下意识出口:“呈遇之。”,旋即她立刻反应过来容且衔在问什么,但也没再开口解释。 容且衔一眨不眨望着桃枝,神情认真,“师父,如果阿衔也需要呢?没有它不行。” 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许。 似在赌,又似在乞求那人会怜悯他一些。 桃枝垂着的眼睫微抬,凝着容且衔,语气有些沉重:“阿衔,可否用其他东西跟你换?你想要什么?” 他道是以为师父扔下筋脉寸断的张望干嘛去了,原来是为呈遇之求药。 容且衔笑得仍是如沐春风,但眼底的温度彻底冷了下来,“阿衔想师父了。” 桃枝松了一口气,“那你到时可以来元虚宗看看师父。” 容且衔又说:“阿衔想要师父天天陪在身边。” 桃枝蹙眉,没有答应,这要求有些难度,毕竟容且衔是魔界的人,她是修真界的人。 两人见一面也得偷摸见,这天天见好像不行吧? 桃枝问:“那就用传讯石见面?” 容且衔自是知道桃枝的意思,他最后直接道出目的:“阿衔想要师父当我的道侣,我愿意让出幻音藤。” 为了幻音藤,这种荒谬的要求都提了出来。 也是,她只带了他三年。 两人分开了一百年。 容且衔的行为她也能理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桃枝只好说:“那就让师父好好看看,你如今的进步有多大,我们各凭本事拿幻音藤。” 桃枝二话不说提剑刺了过去。 两人开始对打了起来,单凭剑术。 还是相似的剑术。 桃枝速度越来越快,后面直接打出一掌,将容且衔打得向后滑行了几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出了一缕青烟。 最后容且衔将剑插入地面,单膝跪地,才停了下来。 唇角慢慢溢出血丝,他抬头轻声问:“师父为了他要杀阿衔吗?”,语气里蕴着不易察觉的难过和戾气。 桃枝眼神微闪:“我徒弟筋脉寸断,需要用上它。”,迟疑了半晌,“我可以向你购买。” 容且衔讥诮道:“据我所知,你并不只有一个徒弟,还有一个与我长得相像的徒弟,我的手下刚刚见到了他,他也受了重伤。” 显然在问,都是徒弟,为什么只想着呈遇之。 桃枝沉默,不知道说什么。 无论说什么,答案都是,谁都没有呈遇之重要。 这样的局面看似有解实际无解。 三人都需要幻音藤,而幻音藤只有一条,又不能分割。 她无论如何,都要偏心。 呈遇之是这个世界的主线,如果他有事,书本剧情就崩了。 张望的身体可以日后再想法子。 容且衔看来无碍,不知道他要幻音藤是不是来修炼的。 而她堂堂一个师父,也说不出‘我是你师父于你有恩,你应该把它让给我’这样的话。 那最终只能从容且衔手中抢了。 容且衔自是知道答案,他问:“若是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徒弟死了,你也无半分心痛吗?” 桃枝心惊,张望不会在他手里吧?若是她表现出在乎,他会不会把人灭了? 那她的任务咋整?这任务都做了一半,换人就前功尽弃了。 桃枝答:“不会,他只是一个算不上我徒弟的徒弟,死不足惜。阿衔,拔剑,我不需要你让,若是我死,幻音藤归你。” 容且衔眸光慢慢灭了下来,周身气压变得极低,神情逐渐变得阴冷无比。 原来,她从来没将张望当成过徒弟,而容且衔只是一个被她抛弃的徒弟。 容且衔眼中一片冷意,面上的怒意渐渐隐去,薄唇竟扬起了一丝优雅的笑意:“我怎么舍得师父死,师父是否考虑清楚了?当我的道侣,幻音藤赠予师父。” 桃枝蹙紧了眉问:“为什么?” 容且衔笑得越发渗人:“因为阿衔喜欢师父。” 桃枝眉头狠狠一皱:“荒谬!教你的礼数都喂到狗肚子里了吗?!我可没教你师徒乱伦这一条!” 说罢,她仔细盯着容且衔,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显然过了百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儿,心思深沉的让人看不透他的目的。 被冠上龌龊之名的容且衔面不改色,不疾不徐道:“可徒弟已经生了肮脏的心思怎么办?!要不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可以拿到幻音藤了。” 语气很是轻浮,话里仔细揣摩还带着些求而不得的恨意。 凭什么才认识几个月的呈遇之能得到桃枝这样的青睐?! 那他这些年的执着都成了笑话。 他原本就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 宋青衣不是他爹,魔尊也不是他爹。 如今他唯一信仰的师父,也不要他。 他来时没有人欢迎,去了也无人在意。 桃枝无奈,还是想劝劝这个误入歧途的徒弟,“容且衔,我当你发昏,收回刚才的话,我只是顺手救了你,你可能错把依赖当成喜欢了,那样的感情不是爱,你以后遇到心爱的姑娘就知道了。” 第96章 师父每日亲徒弟一下罢 容且衔眼中毫无波澜,语气平淡:“我试过了,不行,非师父不可。”似只是在道一件平常稀疏但已刻进骨子里的事情。 桃枝眼见没法和解,只能硬抢,她提剑而去,裙裾飞扬,手腕翻剑,翩然落下。 容且衔不动如山,只身形后仰,避开桃枝迎面而来的剑锋,鬼魅般的身影已凌至桃枝上空,自上而下对准桃枝腰处落下。 只下一刻他的剑锋偏移半寸,与桃枝擦身而过。 紧接着,越来越凌厉的招式朝桃枝袭来。 容且衔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快得让桃枝看不清,她强提起一口气,跟上容且衔。 桃枝心中虽有些惊讶,但想想自己半吊子剑术哪里比得过人家百年苦练也就不内耗了。 两人愈打愈烈,隐有几分不死不休的架势,让桃枝产生错觉,今天这一架不是她死就是他亡的结局。 这也让桃枝彻底没了愧疚感。 她眼神一凛,剑尖如灵蛇一般探出,朝容且衔心脏处疾去。 却不防容且衔这最后一剑没躲,直直刺入心脏处,只差几寸就要没入心脏。 血液流出洇湿了衣袍。 桃枝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慌乱将剑带出,隐于身后。 疾步上前扶住要倒下的容且衔,按住他流血的伤口。 桃枝愣住:“为什么不躲?” 明明刚刚打得这么凶,那样子像是要弑师。 容且衔唇角微扬,暗含讥讽:“为什么要躲?本就不想伤害师父,只是不甘心把幻音藤让给呈遇之。”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桃枝,“所以,只能让师父,杀了我。” 说罢,他拿起手中卷刃的剑徒手掰下一截断剑,握在手中抵在心脏处,另一只手抓住桃枝的手引导她往里刺。 “只差一寸,师父就能拿到幻音藤了。” 鲜血从指缝间流出,看得桃枝心中一震,她慌忙打开他握着剑的手。 她低骂了一句:“疯子。” 下一秒,容且衔笑容凝住。 桃枝已然跟他换了魂,强撑着伤势,从换了皮囊愣住的容且衔怀中蹦起,掏出一张遁地符遁到了呈遇之旁边,将藤髓囫囵吞枣般喂给了昏迷的呈遇之。 留下被换魂后的容且衔愣在了原地。 不出一瞬,容且衔又笑了出来。 很好。 他用桃枝清冷的声线笑得无比悦耳动听,又夹带着几分苍凉。 说不清到底是谁技高一筹,总之心软的那方注定是输家。 尘埃落定。 听见容且衔莫名其妙的笑声,桃枝扭头望去。 容且衔瞬移至桃枝眼前,冷然道:“师父这样换过来,是方便了他还是便宜了我?” 他伸出手,闭着眼的呈遇之便腾空立了起来,自动送到容且衔手里。 容且衔不断收紧,桃枝准备调动灵力阻止他,却发现这具身体也经脉堵死。 桃枝瞬间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张望是容且衔? 怎么可能?! 她确定张望是重伤,筋脉寸断。 手腕上还有四个血洞,她立马撸起袖子,白皙的皮肤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容且衔见此,了然一笑,语气中带了几分森然: “师父,考虑清楚了吗?你知道的,阿衔下手一向没个轻重,若不是师父在,百年前宋玉缺的不是胳膊而是脑袋了。” 桃枝抬眼,只见呈遇之那张狼狈的脸逐渐发白,继而视线转向笑得可怖的那人。 想起百年前不曾手下留情的那一刀,着实让人发颤,他竟是隐藏得这么深么? 八岁小儿。 桃枝暗恼这法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险险过了任务,但万一容且衔用她的身体乱来,她到时候回到身体里就不好做任务了。 真是兔崽子! 桃枝只好先稳住他,强撑着胸口痛,盘腿坐在地上不看他,“罢了,依你,但我们师徒俩百年未见,哪来的感情,是不是过于突然了?” 容且衔笑道:“那我就给师父培养感情的时间,如何?” 见桃枝不说话,他又轻飘飘加了句:“总不能让徒弟平白无故失了条幻音藤,却连点甜头都讨不到罢?哪有这般做生意的?” 说是要补偿,实际在威胁她。 桃枝无语,第一次被自己的急中生智蠢哭。 桃枝没好气道:“可以,一月生不出感情,不能为难我,时间会证明这份感情是你的错觉。” 容且衔只笑不答,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真是让人难以揣测他在想什么。 桃枝也不在意,反正换魂符的效果也不可能很久。 到时候换回身体,直接带着呈遇之跑路。 桃枝言简意赅: “我现在是呈遇之和张望的师父,元虚宗的桃枝真君,我平常唤呈遇之子遇,张望子衔,还有一个小师侄雁雪刚刚为救子遇死了,我们现在要在秘境度过一月,再去极寒之洞。” 容且衔置身事外的模样,也不知听了还是没听。 桃枝:“你现在扮演我,要了解我身边的人和习惯,知道了吗?” 见桃枝要求诸多,容且衔挑眉:“那徒弟也有要求。” 桃枝以为容且衔也有相同诉求,便说:“嗯,说吧,我演技不错,什么身份都信手拈来。” 容且衔刻意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道:“徒弟的要求是—— 师父需对外宣称我是师父的未婚夫。” 桃枝有些僵硬扭过头瞪他:“不行!” 容且衔面上似笑非笑,语气却有了几分危险:“难道师父刚才是诓骗徒弟的?” 桃枝摇头。 容且衔又意有所指:“担心元虚宗宗规?” 桃枝忙不迭点头,容且衔又说:“可是我们俩是师徒,只有你知我知,无人知晓。” 桃枝一噎,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忽地桃枝猛然想起了什么。 桃枝看向那列与张望的亲密度,还是停留在原地,亲密度:30。 这下桃枝彻底打消了容且衔是张望的怀疑。 也是,容且衔与张望差异这么大,两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她没见过百年后的容且衔是什么模样,只能拿这一刻的容且衔去与平常与她相处的张望相比。 虽然气质相同,但是张望对她这个师父可是毕恭毕敬,不敢逾矩半步。 就算不小心逾矩了,他也会自觉退开,生怕两人牵扯出什么关系。 对她谦谦有礼,对呈遇之也不错。 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巧的很。 不像眼前的容且衔,有些近乎魔怔的执着和霸道。 任务需要张望的亲密度,眼下不能让张望和容且衔见面,以免两人再生事端。 以容且衔的实力杀筋脉寸断的张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桃枝头疼死了,这都是些什么奇葩任务。 “不行,万一一月没有生出感情,耽误了你我找道侣怎么办?不行!这个不能说,不然赌约作废。” 容且衔抿了抿唇,扫了桃枝一眼,似终于大发慈悲道:“好罢,那阿衔只好降低要求了。”,似在处处退让,实际以退为进。 “说吧。” “师父每日亲徒弟一下罢?”,刻意强调师父和徒弟,削弱桃枝对师徒乱伦的敏感度。 桃枝脑子空白了一瞬,怔怔看着那个披着她皮囊的人。 容且衔松了呈遇之,呈遇之却仍然滞在空中。 仙法娴熟,剑术高超,修为深不可测,桃枝不由得对容且衔重新刷新了印象。 容且衔弯腰凑到桃枝面前,四目相对,呼吸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暧昧。 “不然如何增进感情?凭你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那我不是输定了?” 说罢,他抬手缓缓摩挲着桃枝的脸庞,擦拭掉刚刚自己因杀戮沾染在眼尾的血迹。 眉眼很是温柔,像极了那天花灯节目光温柔缱绻的张望。 桃枝被容且衔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见桃枝不答,容且衔又缓缓道出:“徒弟的要求一降再降,从幻音藤到名份再到一个吻就可以满足,师父还不知足吗?” 桃枝无话可说,接着她问道:“那你的角色我要如何扮演?” 容且衔:“记住自己是容且衔即可。” 桃枝:“......”,说了等于白说。 容且衔面上浮起一丝笑意:“这不是师父赐予的名字吗?师父应当知道如何扮演徒弟,毕竟师父跟徒弟同屋住了三年,应当再清楚不过。阿衔也想知道自己在师父心中是怎样的人。” 桃枝觉得自己被徒弟拿捏了。 心情颇为忧伤,养大的徒弟为何变成了歪瓜? 但她不可能跟容且衔有什么超过师徒以外的感情。 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有答应他的事都是缓兵之计。 第97章 伤在他身痛在我心 在杀容且衔和救呈遇之极限二选一中苟住了的桃枝,这会儿放松下来,心脏处传来疼痛。 虽然疼但桃枝还是强撑着面子没喊出来。 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就不要往人面前显摆了吧....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她眉头敛起,捂住流血的胸口,站了起来。 虽然刺他一剑的事她有愧疚,但现在抽象版的‘伤在他身痛在我心’就这么水灵灵地发生在了她身上,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说界的小众赛道不过如此! 不过这也抵了桃枝一部分罪恶感。 桃枝一脸冷若冰霜使唤道:“在秘境找个地方让他修养吧,顺便做顿红烧兔肉,我饿了,要幻魔蜂蜜汁味的。” 幻魔蜂只在幻迷森林有,两人心知肚明。 桃枝偷瞄了容且衔一眼,这般讨人嫌的性子,他不会还有病往上凑吧? 容且衔颔首应道:“好。” 桃枝:好!好得很!百年不见,这徒弟居然是个斯德哥尔摩! 两人不约而同对张望的事只字不提。 话音刚落,容且衔揽着桃枝,一手抓着呈遇之的后领,御剑飞行离开了这处。 呈遇之被提溜在空中像条死鱼。 ...... 容且衔带着桃枝带到秘境里的一处院子。 显然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 容且衔将呈遇之扔进其中一间厢房就没再管了。 桃枝:“......” 她准备进去看看呈遇之的伤势怎么样了,身后传来冷淡带着讥讽的声音:“万年幻音藤,命都能捡回来,何况筋脉。” 桃枝回过头看去,见容且衔抬起袖子,从袖口处突然掉了个瓶子出来。 轱辘轱辘滚向一旁。 容且衔凝着发着绿光的空瓶看了一眼,缓步走去准备捡。 桃枝一路小跑率先捡起瓶子。 容且衔眼皮轻掀:“师父,这是?” 桃枝:“没什么,抓着玩的萤虫。” 容且衔意味深长看了眼桃枝,“师父要将她放生吗?” 桃枝睨他一眼:“抓来自然是为了照亮的。” 容且衔:“那我用一颗夜明珠跟师父换吧?价值远超萤虫,光照效果比萤虫强上许多,这莹虫身上看起来有污秽之气,会脏了师父。” 桃枝:“......” 那可是她九万极品灵石换来的,说不值就不值? “不必,我就喜欢这个。” 容且衔故作无奈:“师父这么贪玩,总是粗心,交给徒弟罢。徒弟帮你保管好,免得再次掉落。” 桃枝:“我何时粗心过了?” 容且衔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那为何会把徒弟弄丢了?” 桃枝一哽,知道他在指桑骂槐,冷哼了一声,拿着瓶子就准备走进另一间房。 容且衔:“站住。” 桃枝扭头:“何事?” 容且衔拉着她的手进了厢房,不容桃枝拒绝,伸手放在桃枝肩膀上,桃枝身上的衣服凭空炸开。 将桃枝吓得七魂跑了六魄,她急忙捂住了点点,“干什么?!!这是你的身体啊!!你不会是疯了吧?!” 容且衔拿出绷带和止痛丹药,冷笑一声:“师父也知道这是我的身体,也是难为你了。” 桃枝瞪大的眼睛恢复如常,原来是疗伤,吓死她了。 容且衔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极淡:“因为我命贱,才得你如此糟蹋。也是,我怎么比得上你那宝贝大徒弟,什么灵丹妙药都往他嘴里送。我活该,连个绷带都讨不上。” 桃枝被说颇有些无地自容。 百年不见,这嘴竟是演化得这般厉害了.... 连太极八卦镜都要退位让贤。 桃枝最后还是张了张嘴解释道:“为师没这么想你...就是忘了....” “你就是这么做的。” 容且衔去拉她捂着某处的手,却没拽动,他眼帘微抬,带着一丝压迫感看向桃枝。 桃枝被这眼神一瞅,先是朝门外看了一眼,见不远处的拱门前翠柳微摇,没有人经过,她不自在的松开了手。 冰凉的手在胸口处抹药。 桃枝的脸渐渐染上红晕,避开眼神。 上完药后,容且衔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再次出现在门口。 手上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容且衔走上前,桃枝见状立马抢了过来,红着脸说:“你走罢,为师自己穿。” 容且衔眼里没有半分温度,也没再说什么,兀自出了门。 只是出了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雁雪都比他重要。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连外人都不如。 无论是张望还是容且衔。 一边说着师徒乱伦是大忌,一边为呈遇之做尽了事,另一头对着张望说双修。 真是可笑。 任何一人都可以与她双修。 为何不能是他容且衔? 当张望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正眼瞧过他,满眼都是呈遇之。 为了呈遇之,拔剑相向,不惜与他为敌。 既然这样,他又何苦在她面前装得这么辛苦? 默了一会,他踏出院子,往密林里走去。 暖阳从林间缝隙中落下,映出了浮起沉落的尘埃,带着一丝暖意,却无半点照到容且衔的面上。 …… 桃枝坐在房间里。 手撑着脑袋,将装着绿光的瓶子,在桌上来回滚着玩。 桃枝【这魂魄何时能聚好?】 系统已经无语了。 都说了雁雪死亡是命数,她还花钱将人救了。 又在这里钻空子。 【大约需要一两年,警告宿主不要影响主线剧情。】 桃枝【知道了,不让雁雪在呈遇之眼前晃就行了,剧情还要多久走完?】 系统【三个月。】 桃枝讶然【这么短?】 系统【剧情只捡重要情节讲,是你的戏份短,不是男主戏份短,雁雪是第一个垫脚石,你是第二个。】 【好吧,所以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现在秘境中和外面的时间不是等同的,秘境三十年,秘境外面一日,男主的修为还没提上去。剧情到了男主在灵渊秘境捡到机缘,实力大增,升至出窍期。】 【也就是说我现在要在秘境陪男主修为达到化神期?】 【他在秘境里呆着,你出去做你的任务不就行了?你那个冰蚕剑还得为男主讨来呢。】 桃枝拿腔作调【你真是好聪明哦~】 系统得意【那是,反正剧情只说男主在秘境里修为大增,你被留白了,只字未提。】 桃枝【你之前不是说要男主走正道吗?努力修炼靠稳扎稳打升至化神期。】 系统【机缘怎么不算实力的一种?】 桃枝【你开始讲歪理了。】 系统【我是‘一路有你’正派系统,又不是‘正直老实’正派系统,我依然是正义的一方!】 桃枝将瓶子揣怀里,单方面挂断系统,站起身走到呈遇之的房间。 准备推门进去,“师父。”,身后又传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没错,毛骨悚然,桃枝认为养大的奶娃娃喜欢她是个恐怖故事。 桃枝只好转头看去,容且衔站在门口,袖子挽起,手里拎着一只死去的兔子。 那兔子被完整的剥了毛发,没有血迹。 桃枝微微蹙眉,“为何剥皮?”,不应该先放血再剥吗? 容且衔提起兔子。 他眉梢微挑,唇角扬起一抹很淡的笑意:“难道师父想吃带毛的兔肉?” 桃枝:“......”,算了,她不再问他。 “我的房间在哪里?” 容且衔只说了句:“等我一下。” 他走到院中,将兔子扔进一个装着水的木桶里,又将手洗净。 从旁边的矮凳上拿起帕子,优雅擦净,一举一动间皆是赏心悦目。 好看的人干什么都好看。 容且衔洗完手,朝她走来,拉着她走过一座假山石拱门。 面前是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种满了桃树。 经过小路,桃枝看见一座假山,旁边是一汪池塘,金鱼在荷叶间游动,还有几片花瓣浮在水面上。 忽地风一吹,开得正艳的桃花,如叠云堆雪般簌簌摇落,铺的满地皆粉,水面生花。 第98章 不想认我了么?可曾后悔了? 这树种的方位似曾相识,桃枝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就发现隐匿在假山后边的一张藤枝吊床。 她回过头,见容且衔走远了点,她跟上去。 容且衔带她拐了一个弯。 隔水望去。 亭楼水榭立于湖泊之上,湖面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水雾,周围景色映入湖水,形成了一幅春色似锦,绿柳含烟的画卷。 上面的牌匾写着:衔枝阁 桃枝被景色震惊了,但也被这个名字震惊了。 他为什么会喜欢她?而且看起来病得不轻。 明明两人分开了一百年。 她觉得有必要跟容且衔再沟通一下:“阿衔,过了一百年,你了解我吗?若是不了解....” 容且衔站在她身侧似知道她要说什么,忽然握紧了桃枝的手,十指交叉相握。 霎时间,桃枝眼前的画面变矮了。 魂魄换了回来。 桃枝不可思议看向容且衔,他居然能把控换魂符的时间?! 这次的换魂比以往都短,短得桃枝都没防备容且衔下一秒俯下了身,软唇已被温热覆住。 桃枝整个脑子嗡嗡作响,直接空白,只余眼睛微微眨了眨,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 容且衔抱着她越发越紧,身上的檀香味争先恐后钻入她鼻尖。 她却突然想到了张望那晚与她的耳鬓厮磨,也是这样强势不留余地。 可是平常的张望却是克己复礼的,似遇到了心上人,就变得没那么温和了。 桃枝被自己羞住了,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对比这个! 桃枝剧烈挣扎,可容且衔却是一点力道不松,直到桃枝被亲的身体发软,倒在他怀中。 那剧烈起伏的心跳声拉回桃枝,羞耻感迅速回笼,才反应过来容且衔是她亲手养大的徒弟,她居然被自己的徒弟摁着强亲了。 张望和她是师徒,可终究只是徒有名分,她压根没教过他什么也没怎么相处。 况且双修任务在那天天给她洗脑,她勉勉强强不介意。 容且衔不是任务,他是她唯一认真带大的徒弟。 她看着长大,从大腿到肩膀。 她以为他只是说笑的,没想到他居然对她真的起了那样的心思。 实在叫人难以接受,羞耻到头皮发麻。 “放开我!” 桃枝猛地推开了容且衔,似在给她适应的时间,这次桃枝轻而易举挣脱了出来。 容且衔轻慢的笑了一声,摩挲过后的薄唇潋滟艳红:“阿衔如何不了解师父,师父爱吃什么,爱干什么,常穿什么,上至头簪下至贴身衣物图案.....”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又开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师父。” “真是没大没小的逆徒!” 桃枝一时有些羞恼,狠狠擦过唇瓣,试图擦掉那些难以启齿的痕迹,好像这样两人就能恢复从前的关系。 容且衔见她嫌恶的动作,眸色愈发深沉。 两人百年未见,容且衔性子变得让人捉摸不定,兴许性子变得浪荡了些。 什么女人都想来一发。 桃枝面带怒意看向容且衔,准备施法,抬手却发现身体内的灵力是空的。 她迅速抬手下意识攻击他腹部,却见心脏处隐隐透出血丝,她神情一变,脚步微移从容且衔侧面挣脱,准备攻击他后颈敲晕他。 却不料容且衔似预判了她的动作,单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桃枝便劈了空。 容且衔直起身子侧身抬手迅速擒住她的手,顺势带过桃枝另一只准备攻击的手腕,挟着她整个人移到树前。 容且衔往前迈了一步,桃枝踉跄倒退,后背抵在了树上,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暗恼自己偷奸耍滑学艺不精。 树上的桃花被撞得落了两人满头,很快,地上铺满了一层花瓣。 手不行,还有脚。 桃枝又抬腿,容且衔抵腿压制了她的双腿,轻而易举卸掉了她的攻击。 两人暗中较劲力气,终究是体型和力量悬殊。 桃枝经过这一下,额间微微冒了汗,呼吸也快了几分。 两人似在过招,但处处都透着打情骂俏的暧昧。 一想到容且衔这样调戏人,桃枝整张脸涨得通红,以往向来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 容且衔想起她刚刚那样刺眼的嫌恶,讥讽道:“师父若是表里如一,说到做到,徒弟自然带的好。” “可偏偏师父,嘴上说着不可乱伦,却又与其他徒弟暧昧不清。” 就在桃枝疑惑容且衔为什么知道这些,只见他视线流连在她颈间,桃枝身体微不可闻地僵硬起来。 狗日的张望啃这么深,难道六天了还没消? 所以他误会她跟呈遇之有什么,他照猫画虎学上了? 桃枝不好解释对呈遇之没有那想法,对张望出于任务有点想法,但不多。 现在的姿势太过暧昧又受限制,她撇过头怒道:“放开我啊,混账!” 容且衔眸底晦暗不明,低头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带着喑哑:“师父最好不要挣扎,打不过我,等会碰着哪就不好收场了。” 暧昧的气息钻入耳朵,带着痒意,痒得尾椎发麻。 桃枝似想到了什么,不敢再动,硬生生憋出一句:“容且衔!你好不要脸!” 容且衔轻哂:“若是师父愿意,那要脸的德性阿衔也是能勉为其难装上一装。” 说罢他俯下身覆在了她颈间。 桃枝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正准备破口大骂,容且衔又直起了身子,看着脖子上那抹淡得快要消失的痕迹加重了些,眼底阴翳散了不少。 桃枝抬眼看他,只见那眼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她感觉自己像只猎物。 她匆匆避开视线,拖延时间:“你说过用一月培养感情,你这样只能得到我的躯体,得不到我的心。” 浪荡性子的人应该最好这一口罢?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希望这歪瓜能冷静点,顺带暗示自己也冷静点,心急火燎只能连豆腐渣都嘬不上。 容且衔忽地意味不明笑了声:“师父在想什么?阿衔也没有这么急不可耐,这里的花草可都是成了精怪的,秘境内也还有其他修士。” 他松开了桃枝,没了刚才的恶劣,又是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 清风淌过水面拂了过来,青丝扬起,扫过他清越的眸子,衬得人气度如仙。 桃枝有些羞恼自己想歪了,她瞪了眼面前道貌岸然的那人,苦逼道:“不要喊我师父,我可没有你这样以下犯上的徒弟。” 容且衔长睫垂下淡淡阴翳,整个人显得有些空寂,“不想认我了么?可曾后悔了?” 桃枝沉默片刻,想起他八岁时被人打得全身是血抓着她衣袖时说的话,心中微微一刺。 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若是没有感情那就等你生出感情再出去。” 似没有听到那刺耳的答案,他眉眼渐渐温和下来,缓步离去。 显然只是为了带桃枝来到她住的地方。 桃枝站在原地,掸了掸衣领,盯着容且衔远去的背影,小声骂骂咧咧:“啧,真是重口味,连老树皮都不放过。” 表情还有几分故作的淡定,恍若刚刚被按在树上羞得冒烟的人不是她。 桃枝来到容且衔给她安排的房间里坐着,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口水缓解了下刚刚的口干舌燥。 桃枝颇为忧愁地望向窗外。 急,养大的徒弟成歪把子了咋整? 可恶! 她明明教得是翩翩公子!不是登徒子! 什么《周礼》、《礼记》、《礼仪》,她一样没少买给他。 怎么现下玩得这般花! 心有愧疚,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走。 容且衔的脸皮比树皮还厚! 桃枝总觉得这么想怪怪的,她可不就是老树皮吗? 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桃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以泄心火。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等呈遇之醒了跟他交代几句话就分道扬镳。 第99章 师徒情深的场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桃枝观察周围许久。 整座院子跟人界宋宅大小差不多。 从正门进来,中间是主院,左边是侧院,穿堂而过后是走廊连接着许多小院子。 小桥流水、藤萝纷披。 而右边大面积是衔枝阁坐落在景色极好的区域内。 整个府邸呈环状,围着中间一片湖泊。 呈遇之就在侧院其中一间房的地上躺着,不知死活。 她立马来到呈遇之房间。 推开门。 呈遇之仍是怎么被扔进来的,就怎么在地上躺到了现在。 桃枝拽起呈遇之肩膀两侧的衣服,将烂泥般的呈遇之拖到了床上。 她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汗。 容且衔给这院子下了什么禁制? 她现在除了一身剑术,什么都使不出来。 桃枝拍打着呈遇之的脸蛋,试图强制开机。 但呈遇之显然吃了大补的万年藤髓晕死了过去,没流鼻血已是身体强悍了。 忽然间一阵阵臭味溢出,桃枝用力嗅了嗅,循着味看去。 呈遇之身上的臭味。 呈遇之静静躺在床上,身上开始浮起一层黑垢,混着污血流到床铺上,散发出一阵恶臭。 藤髓正在发挥作用。 桃枝皱眉忍不住捏住鼻子,颇为嫌弃地起身走到屋外。 等味道散了一些她才进去,这个时候特别想念雁雪那个命苦的乖师侄。 桃枝准备将呈遇之拖到池塘涮涮再拎出来。 刚把呈遇之拖上床又要拖下床。 真是造孽哦!一把老骨头了。 呈遇之的衣服在妖界经历太多,现在有些破旧,桃枝刚把人拽到半空中,‘嘶啦’一声 ——衣服撕裂了。 桃枝握着手上的两片衣料有些茫然。 只听见一声巨响,呈遇之的脑袋磕在地上,疼得发出一声痛呼声。 呈遇之恍恍惚惚坐起了身子,摸了摸发痛的后脑勺,忽见胳膊上黏不拉几的黑垢,他惊叫了一声。 直接被桃枝拍了一巴掌,“叫什么呢?现在在敌营!差点就成肥料了!” 呈遇之闭上了嘴,想起雁雪眸光暗了下来,眼里透着死气。 桃枝从怀里掏出她准备好的各种功法秘籍,丢给呈遇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在灵渊秘境,外面一日里面三十年,你尽快在外面七日内的时间提升你的修为,师父有要事要办届时来接你,听明白了没有?” 呈遇之看着功法秘籍,兴致缺缺,也没有回答桃枝。 桃枝恨铁不成钢又上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就你这样,雁雪活着你也保护不了,她早死晚死都一样!” 呈遇之被拍了一愣,又猛地朝桃枝看去,有些倔强地红了眼眶。 桃枝缓步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将衣料扔了,从桌上倒了盏茶,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我有说错吗?你现在,还是个需要师父保护的软蛋!” 呈遇之似霎时变得成熟起来,“师父,你说得对,我要变强去找雁雪,她一定还在冥界等我。” 桃枝:“......” 桃枝叹息:“你变强就只为了雁雪吗??” 呈遇之很坚定:“嗯,我以前不知雁雪心意,现在知了定然不能负她!” 桃枝想起无情道任务,颇为头疼道:“剑修需迈入无情道才能修成剑尊。” 众所周知,无情道是没一个男主能成功的。 算了,先增进修为再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呈遇之默了一会,俨然不想继续讨论,转移话题:“师弟呢?” 桃枝闻言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想起同样筋脉断裂的张望,静默片刻,心酸之余故作淡定:“他在妖王殿享福呢。” 呈遇之心想,师弟在妖王殿不知道这些糟心的事情也好。 他慢腾腾站起身,看着自己一身黑垢,又挥动了一下原本断了筋脉的手脚,疑惑道:“师父,我好了?我还感觉自己的体内有浑厚的灵力,似乎经脉也拓宽了。” 接着,他又抬头问:“师父可是给我用了什么神仙药?” 桃枝想起这天大的机缘倒是便宜呈遇之了,背后全是三人的血泪史。 不说出来刷波好感都对不起她、容且衔和张望。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嗯,为师给你取的幻音藤藤髓,重塑筋骨不在话下,修为可提升四个大境界。” 但呈遇之显然不知道幻音藤的珍贵,随口问道:“师父,可还有多的幻音藤?我瞧师弟那身子骨虚得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咳,若是让他吃了,我们宗门实力也能大增呢。” 桃枝喝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过了半晌,她瞪了呈遇之一眼。 她能不知道吗?净讲废话! 把修为提上来,就报她大恩了。 “幻音藤乃万年藤妖,如今羽化而去,留下藤髓,只此一根。” 呈遇之闻言眼睛渐渐湿润,有些受宠若惊。 他立马掀袍下跪:“子遇无以为报,师父乃是子遇此生至亲至重之人,必定永远孝敬服侍在师父身侧,请受子遇三拜。” 桃枝怔怔地看着呈遇之发顶。 这场景忽然与容且衔在幻迷森林拜她的那一幕重叠起来。 她恍惚间似看见了她走的那天。 小少年拿到血魔虎的毛须回来,看见竹榻上桃枝留给他的道具。 他将背上的竹篓往地上一扔,猛地朝竹屋跑去,连平时最在意的公子形象都顾不上。 神色慌张到连脚下的门槛都没注意到,直接摔在了粗粝的地面上,下巴磕得血肉模糊。 他顾不上疼,又站起身来,将竹屋里陈设整齐的家具翻了个遍。 烛油倒地,宣纸纷飞。 却没有看到一封留给他的离别信。 那眉眼似故的少年眼眶突然泛红,怔怔地坐在地上,任血流了一地,浑然不觉。 过了许久,天黑了又渐渐亮起,才缓缓抬起头,满眼血丝,眼里仍抱着一丝期待。 似乎不信师父会扔下他不辞而别。 她答应过他。 以往桃枝都说话算数。 他将自己收拾好,将屋内的家具修修补补摆好。 太阳东升西落不知几个来回。 直到他将《三字经》、《礼记》抄了千百遍。 雕刻的技术炉火纯青,屋里堆满了他雕刻的木头小人,全是师父的模型。 唯恐太久将师父忘记。 一日他不小心踩碎了一个师父小人,是之前坐在凳子上给他递甜枣的模样。 少年坐在地上,捡起旁边的碎块木头,盯着碎块木头看了良久,平静的面上看不出情绪。 过了许久,眼眶一滴清泪流出,重重砸在了手中的木头上,似终于克制不住,嘶声力竭:“师父!” 他断了一只手没有哭,被扔进坑里活埋也没有哭。 说不出从哪冒出一丝的心疼,桃枝从没见过他这样哭得这样伤心。 心口似猝不及防被重锤了一下。 桃枝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右手摸上了呈遇之的脑袋,而脸上似乎有些温热,她抬起左手摸上眼角。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停在指尖。 “这师徒情深的场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自门口悠悠响起。 第100章 师父,是谁要你命?咬在你这处? 桃枝从容不迫收回手,目光和呈遇之一齐看向门口。 那人还是一副恭谦有礼的模样,只是脸色沉下来,似风雨欲来。 与他周身气质极为不搭的是,手中端着一盘红烧兔肉,似匆忙出来,还没来得及放下,便与客人迎面撞上。 他身旁两侧站着萧序叨,以及一个身穿浅蓝锦绶丝罗裳,眉黛春山、秋水翦瞳的女子。 看着很像凡间那种大家闺秀的大小姐。 门外还有几个侍女。 萧序叨站在两人后方,显然蓝衣女子地位不低。 梨裳初和萧序叨闻到呈遇之身上那股臭味,纷纷微微蹙眉,因此举有失礼节又迅速恢复神情。 桃枝迅速收回目光,掩饰自己方才悲伤的情绪,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 而呈遇之顾不得尴尬,站起身惊疑道:“师弟!你不是在妖王殿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朝容且衔盯了许久,见容且衔眼神陌生,他又扭头跟桃枝确认,桃枝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小场面,喝口水压压惊。 萧序叨自是沉默不语。 那蓝衣女子开口就是袅袅余音:“容大人,他们是?” 梨裳初也默默打量着桃枝。 容貌昳丽,肤如凝脂,气质犹如神仙道骨。 可瞧着却比她和容且衔小,容且衔亲自下厨,莫非是他的妹妹? 桃枝在一直等容且衔救场,但对方显然不想顺着她心,丝毫没有介绍的意思。 留下这一屋子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似在比谁的眼睛大。 桃枝喝完一口茶,缓缓起身,对着容且衔行礼:“多谢容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和徒弟无以为报,唯有这些灵石相抵。” 桃枝从袖口拿出一袋灵石,走到容且衔前面,端走了他手上的红烧兔肉,将灵石放在他手中。 萧序叨虚抬眼,他从来没见过容且衔被当成叫花子打发。 只有他打发别人,顺手将那人的命也打发了。 若不是桃枝在这里,呈遇之的命也会随着幻音藤一起打发了。 可偏偏这人是他师父。 容且衔闻言轻笑了声,扫了手中灵石一眼,将手放下背在身后,意有所指: “原来今日才知晓我姓容?看来是之前我介绍的太过简陋,以至于桃枝姑娘忘得太快了。” 桃枝坚决不接茬,趁他有客在旁,就指望他顾及一下客人在,没空搭理她。 她颇为善解人意:“看来容大人有客人需接待,我们师徒俩已经休息好了,不打扰二位了,先去外面转转,你们聊。” 桃枝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使劲朝呈遇之暗示快走,而后率先掠过容且衔,迈出门口。 呈遇之意会,从床上拿过一条毯子披在身上,盖住自己没有几分形象的上半身。 亦步亦趋跟在桃枝后面,与那张望一模一样的脸四目相对。 似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跟张望长得一模一样。 呈遇之的房间离大门位置不远,桃枝直奔目的地。 顺利的话,今日就能分道扬镳。 不出一息,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略带深意道: “桃姑娘可是忘记今日在树边被蝴蝶啄了脖子之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朝桃枝的脖子望去。 果不其然看见了一道红痕。 可那痕迹分明就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怎么会是蝴蝶啄的呢? 若是蝴蝶能啄出这么深的红痕,那恐怕这院子都不安全了! 难道这秘境出了什么厉害的妖怪? 呈遇之和黎裳初等人面露不安。 桃枝一僵,猛地捂住脖子,即将迈出大门的脚,又缩了回来。 呈遇之忧师心切,接过桃枝手上的红烧兔肉,准备看下桃枝的伤口: “师父,是谁要你命?咬在你这处?这一口下去师父小命不保啊,子遇替你去报仇。” 桃枝:“......”,这不是报仇,这嫌她命太长。 她看着呈遇之,有些语塞:“无事,那只蝴蝶青面獠牙,牙齿太尖利了,我已拔了他的牙,不必害怕。” 容且衔默不作声,淡淡看着两人互动。 全场唯一能听懂两人对话的萧序叨,目光从桃枝的脖子上收了回来,落在身旁气压低到诡异的容且衔身上。 桃枝也没转过身,提起的脚往左一迈,朝自己的亭楼走去,背影略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只留下一句: “没忘没忘,我回房间擦下药。” 容且衔长睫倾覆下来,掩盖住那一抹讥讽,温润有礼道: “桃姑娘,我们准备了饭菜,一道吃吧,那盘红烧兔肉是主菜,还请姑娘端回来,莫让旁人觉得我待客不周。” 桃枝顿住。 话落,容且衔率先迈出步子,朝主厅走去。 萧序叨是他手下,呈遇之是桃枝的徒弟,这客显然是旁边那位蓝衣女子。 那蓝衣女子温婉有礼,目光柔和朝桃枝看了一眼,便转身跟在了容且衔身后。 呈遇之留在原地看了眼手中的红烧兔肉,他肚子适逢其时响起,神色窘迫等着桃枝发话。 桃枝叹了一口气又老实回到呈遇之身旁,朝呈遇之一整个黑鬼还有他留在白玉瓷碗的脏手印望去。 这盘兔肉可是有呈遇之的髓骨精华啊,他们真的下得了嘴? 萧序叨朝两人走了过来,朝呈遇之伸出手,礼貌道:“给我吧。” 呈遇之哦了一声,将那盘红烧兔肉放在萧序叨手中,手上的黑泥擦过萧序叨干净的手。 萧序叨眉头都没皱一下。 桃枝这会也不装了,抬起袖子掩鼻,“快去洗洗,你臭到为师了。” 呈遇之颇为尴尬捂紧了毯子,看向萧序叨:“请问在哪里可沐浴?” 萧序叨端着盘子,走到一条黑石小道上,为他指路:“前面一里路有一条瀑布,旁边的厢房有干净的衣服。” 呈遇之道谢后,就裹着毯子朝萧序叨指的路走去。 最后只剩萧序叨和桃枝,萧序叨从袖口掏出一条蓝色丝帕,擦着刚刚呈遇之抹过的手印。 桃枝嘀咕道:“为何不直接将它端上桌,散了这鸿门宴。” 萧序叨擦净后,将丝帕收好,温和笑道: “散了这宴有点难度,不如桃姑娘亲自拒绝,另外直接端上桌的话,桃姑娘是想吃这加了料的?” 桃枝心想,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光人和她拒绝不了,毕竟红烧兔肉是她点的。 罢了,哪有什么天时地利,只有利容且衔。 “萧郎中真是陋习不改,惯以为别人都爱吃这加料的菜?” 桃枝记仇,他给她下清肠散的事她到现在还记得。 萧序叨笑出了声:“现在不敢了,那活血化瘀的药抵得上我三包清肠散的价值了,亏了。” 这气氛像百年前两人掐架的时候。 桃枝看着面前的故人,不再是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郎,而是稳重的青年模样。 她想起了容且衔,也从一个小儿变成了青年,她却没有参与他的少年时期。 桃枝道:“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萧序叨眼神微滞,收起了玩笑话,端着盘子走在前头:“百年足够一个王朝覆灭了,我又如何不变?倒是桃姑娘一如当年,活泼嘴利,好似停在了岁月里。” 桃枝眼一睁就是百年后,当然没变。 第101章 孽缘多波折 桃枝跟上步伐,“这百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凡人吗?还是说你得长生不老药了?” 萧序叨脚步微顿,目光落在远处的树上,又慢慢道:“有些过往还是不知道为好。” 桃枝闻言便不再作声了,她又问:“这里为何无法使用灵力?” 萧序叨:“这处是灵渊秘境里唯一无法使用灵力的地方,灵渊秘境是狐九姬拿来训练自己的男宠的,自然也舍不得他们死,大人用阵法将他在魔界自建的一处院子移至这里了,等我们一撤,便会恢复原样。” “那这样岂不是很方便?出门直接学阵法就行了。” 桃枝没想到容且衔还会这么多,不过既然藤髓这么重要,为什么狐九姬还开启秘境,导致这么多修士死亡。 “难道狐九姬不知藤髓会招来祸端吗?” 萧序叨:“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狐九姬并不是醉心于修炼之事的人,于她来说,藤髓的作用只是避开心魔。或许她不认为自己有心魔,她喜欢看戏,见修真界的人互相残杀只为抢一个她不稀罕的东西,大抵是有些恶趣味在里面的。” 桃枝一听倒也不奇怪了,毕竟她也觉得狐九姬挺重口味的。 最后桃枝进入主题:“我这徒弟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他当年这么小就懂男女之情了?是不是太过早熟了?难不成他偷看些不干净的话本子?” 萧序叨噗嗤一笑,原本走得挺端正,被桃枝这一问,停下了脚步。 “他年少时经历了些磨难,比其他人成熟一些。” 桃枝叹了口气:“再成熟也不能忘了人伦纲常啊,我记得我当时教得挺根红苗正,没道理啊。” 萧序叨想起容且衔:“他可能是一时走错了吧,你多指正他一二便可。” 桃枝颔首,是该掰正,再不掰正他简直就是踩着她的禁忌点蹦跶,她莫名脸一热。 萧序叨微微侧眸,见面前女子红晕轻染面颊,娇艳动人,他眉眼染笑,桃枝到底还是个单纯姑娘。 【系统提醒:未来妖王女主梨裳初上线,男主呈遇之后宫之一。】 桃枝一哽:“容且衔旁边的姑娘是谁?” 萧序叨:“妖界掌管二十城池梨花妖王之女,梨裳初。” 桃枝:“......” 主厅临近湖边,六边形窗户映出湖边江景。 环湖而绕一圈的绿树成荫,树下青草成杂,彩花点缀其间。 湖面上横设着游木长廊,水面上掠过几只蜻蜓,或舞或点水而过,画面栩栩如生。 以及还有许多五颜六色赏心悦目的妖鱼跃出湖面,咬住垂下来的枝叶当作食物。 在拐角处的柳树处,立着一座石拱桥, 桃枝迈上湖桥,左右探头看了看。 见这鱼连吃饭都得要工作,太为难鱼生了,她帮一把罢。 她薅下一把树枝,像个指挥官一样,双手开始交叉指挥,在长廊上倒着走。 桃枝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唠唠嗑:“这院子很漂亮,看起来很大啊。” 说话间,她动作也没停,只见妖鱼跟着她的动作,从左边跃到了右边,又从右边跃到了左边。 每每快吃到时,桃枝加速后退一步。 妖鱼白忙活了半天,毛都没吃到。 跟在后头的萧序叨,忍不住一笑,笑得很是和煦开怀。 “是挺大的,比他自己住的宫殿还要大,花了几年时间建好的。” 桃枝又故作不经意问出 :“那你有没有这院子的建造图,或者布局图?我到时自己模仿造个。” 萧序叨微笑:“那问你徒弟去,又不是我建的。” 桃枝挑眉,这郎中嘴巴跟上了锁一般,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两人当年沆瀣一气用药将她坑回医馆,如今依然是一丘之貉,当真气人。 梨裳初坐在桌旁,看着面前清冷高雅的那人,平时与人说话时很有涵养,很难想象他刚刚有失礼节的讥讽。 现在与她坐在这里等人,却一言不发看着窗外的两人。 梨裳初拎壶倒了盏茶给容且衔。 “他们看着就像一对璧人,你这下属才华横溢,相貌出众,那姑娘更是惊艳动人,两人若成,珠联璧合。容大人你说呢?” 这能促成一对姻缘也是一桩美事,何况是容且衔的下属,能博得几分好感也是不错的。 容且衔收回目光,接过茶盏,抵唇吹茶,浅啜一口后,微微一笑:“我觉得成不了。” 梨裳初收回手放在腿上,好奇问:“为何?” 容且衔随口道:“孽缘多波折。”,丝毫没觉得咒人姻缘坎坷是件不妥的事情。 他将喝完的茶盏重新满上茶,放在自己身侧的位置,又重新拿起一个茶盏满上茶,放在自己面前。 梨裳初讶然,没看懂容且衔为什么将自己喝过的茶杯拿出来待客。 想问之际但湖桥上的人已经到了屋跟前,她只好作罢。 桃枝从廊头走到廊尾,见目的地到了,她大发慈悲扯下一把枝柳,扔进湖里。 她转过身便看见了白墙乌檐,中间嵌着六边形窗户,桃枝与容且衔对视上。 她收回目光,走向侧门,掀开珠帘,往里走去。 桃枝坐在了容且衔旁边的主位上,萧序叨坐在了梨裳初旁边。 不多时,呈遇之也匆匆赶来,坐在了桃枝另一边。 桃枝总觉得这几人坐在一块,气氛怪异的很,她踢了一脚呈遇之,暗示他喊人。 呈遇之意会,举起茶盏行礼,“在下元虚宗弟子呈遇之,这是我师父桃枝真君,承蒙各位关照,多多包涵。” 桃枝像是随礼的家长,也拿起茶盏举在空中,微微一笑:“多多关照。” 梨裳初下意识看向容且衔,毕竟这是他的主场。 但只见那人没有任何动作,自顾自地喝茶。 容且衔没回应,萧序叨自然不能插话。 气氛一时凝固。 梨裳初自认为自己是在场唯三的客人,又与容且衔相熟,应当比桃枝跟容且衔熟,自然而然替容且衔接了话茬。 她也举起茶盏,迎了上去,温柔一笑:“我叫梨裳初,掌管妖界十五座城池的城主,也是容大人的朋友,两位若是有困难,可来找我。”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她是看在容且衔的面上递出人情的。 颇有些女主人架势。 桃枝瞅了容且衔一眼,见他没有圆场缓解气氛的准备,便笑答: “多谢梨城主,初闻城主美若天仙,一直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梨城主不但琼花玉貌,更是瑰姿艳逸。” 呈遇之手中茶水都凉了,手臂也有些酸了,师父还在这里彩虹屁。 师父什么时候和张望有得一拼了? 忽然间,他一时分不清,到底张望像师父更多,还是师父像张望更多。 他们什么时候亲近到连神情语气都如此同步了? 桃枝压根没听说过梨裳初是谁,眼下也不过是客套几句,只为话不落在地上。 梨裳初笑道:“桃姑娘谬赞了。” 桃枝手也累得有些发颤了,悦人先悦己,提供情绪价值得在自己心情不错上,她匆匆结束对话: “不是谬赞,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先喝水罢。” 梨裳初眼见桃枝手中那个茶杯快抵上唇了,准备出声提醒,容且衔拿起茶杯与三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桃枝人麻了,半秒钟都不想等,抬起茶盏一口饮尽。 梨裳初惊呼一声,“桃姑娘,那个茶盏是容大人喝过的!” 气氛一时诡异了起来。 桃枝:“......”,手中的空茶盏举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她还是放下了。 嘴唇忽然发麻发烫了起来,气氛就莫名暧昧了些。 明明两人关系是隐秘的,可一盏茶水,就挑起了众人一些不可言说的想象。 于呈遇之,是与张望莞莞类卿的师徒禁忌感。 于萧絮叨,是实打实的师徒禁忌感。 于梨裳初,是与容且衔有一丝暧昧的女性朋友。 呈遇之和萧序叨陷入了沉默。 梨裳初、桃枝看向容且衔。 容且衔原本跟个事外人般喝着茶,见众人看向他,似终于恍悟过来,表情带着一丝懊恼: “桃姑娘真是抱歉,刚刚在与梨城主商谈,手上还需紧着待客之道,一时没注意,放错位置了,你不会怪我吧?” 桃枝心肌梗塞,也找不出容且衔的错处,只能说:“没事。” 梨裳初心中泛起一丝怪异,容且衔做事很少出错,毕竟他的位置涉及的都是人心之术。 一步之差,便能使得城池尽失。 也许是她想多了罢,人无完人,但若继续由客人喝人剩下的茶盏也不太好,便问萧序叨:“还有新茶杯吗?” 容且衔手中慢慢摩挲着茶杯边缘,语气温和: “新的茶盏在院子另一边,这一来一去,菜已经冷得入不了口,桃姑娘若是想要我重新再做一桌饭菜,我也是愿意的。” 梨裳初没想到这一大桌子菜居然是容且衔做的,这是万万不能驳人面子的。 压力给到桃枝这边,桃枝根本拒绝不了。 桃枝和梨裳初同时道:“不必了。” 身居高位,哪里还有几人会自己做饭的,大多都是差使下人。 可见容且衔不但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与人为善,还会做得一手好菜。 不由分的,梨裳初多看了容且衔几眼。 容且衔话说的滴水不漏,众人无言以对,也不好再提茶盏的事。 这顿饭吃得桃枝索然无味,只随意吃了几口。 连最爱的红烧兔肉都没怎么动。 吃完饭后,梨裳初说出来找容且衔的事,“容大人,我此番来寻你,是为灵源水之事。” 桃枝和呈遇之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容且衔淡淡扫了一眼桃枝,语调轻缓回道:“梨城主请说。” 梨裳初站起身来,走至窗边看向窗外,有些忧虑道: “此次灵渊秘境出了纰漏,因万年幻音藤羽化,大量修士涌入秘境,对心思不正的爪妖是绝佳的机会。” “所以现在境内出现了大批的高修为爪妖,统统朝灵渊圣水泉眼涌去,意图毁掉泉眼。” 桃枝和呈遇之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梨裳初回过头看向容且衔: “若是让这种爪妖以摄取修真界修士修为的行为横行,爪妖轻而易举可以达到可怕修为境界,且越来越多。这也会成为不少邪修的捷径。” “届时妖界恐怕.....会覆灭,成为爪妖一方独霸的局面。” 在场的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不只是妖界的祸事,更是其他界的祸事。 修真界成为爪妖补给,修为高于其他界。 打破平衡,就不只是妖界的事了。 现实情况更严重。 萧序叨那天见容且衔也能妖化,说明魔界人也能被同化。 至于妖界的妖怪会不会被同化,暂时没有人实验,毕竟现在的爪妖都是由修士而变。 口口相传,便成为了爪妖只能同化修士。 也许早在大家看不见的角落里,爪妖的数量已然多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系统忽然出声【这不是下一个阶段的剧情吗?怎么提前了?】 【你问我?!!你好意思问我?!】 第102章 请梨城主横刀夺爱,将呈遇之收为徒弟 【我刚刚解锁的,呈遇之修为大增后拿到灵渊水解决爪妖危机,梨裳初由此与呈遇之结缘,成为呈遇之在妖界的靠山。】 桃枝想起雁雪,又问【那雁雪呢?她不是女主吗?】 【女主不止一个。】 【......】 她看向呈遇之,也好,若是个朝三暮四的,雁雪刚好自己去投胎罢。 呈遇之见桃枝淡淡瞥了眼他不可描述之处。 下意识抬起左脚压在右腿上,二郎腿的姿势,有些滑稽。 容且衔不动声色看了过来,将两人动作尽收眼底。 接着梨裳初、萧序叨的目光也被呈遇之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呈遇之脸一红,见众人看向他,又将腿放下。 容且衔收回目光,神情寡淡,抚着茶盏边沿处,平静道:“那与魔界有什么干系?” 语气不轻不重,倒像是真的在问问题。 桃枝一听这不管人死活的发言,下意识想看容且衔是怎么一副表情说出来的。 只见他抚着的茶盏是自己刚刚喝过的,上面的口脂全蹭在了指腹上。 顺着那只节骨分明的手指往上看,经过滚动的喉结,视线落在了他被茶水润湿的薄唇。 但容且衔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茶盏上,似在认真与黎裳初讨论。 桃枝莫名有些口干,她匆匆瞥开了视线。 梨裳初见容且衔那事不关己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桃枝有些好奇:“梨城主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梨裳初:“目前泉眼已被我用秘法封住,但也管不了多久,届时我会先施法将泉眼移至安全的秘境内,圣水兑成绝衍水。” 她停顿了下,又看了容且衔一眼: “我需要魔界助我将绝衍水喂给爪妖母体,因为母体可以无限次同化,而分化体只有五次机会。那些不愿意的喝绝衍水的爪妖就杀了,愿意喝的,就好好当妖自然繁衍。” 桃枝心中闪过一丝不妙,问:“那爪妖母体在哪?修为?” 梨裳初看向桃枝,面露难色:“妖母也在灵渊秘境内,修为....渡劫期。” 桃枝一听差点厥过去,怪不得容且衔犹豫接这差事呢,纯纯吃力不讨好。 但是干成了就是拯救了妖界,妖界的救世主。 难怪落在了呈遇之头上。 男主嘛,正义之方,必然不好推诿,反派不太在意脸面,不爱干就不干。 于是桃枝看向呈遇之。 但神奇的是呈遇之权当没听到。 桃枝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为什么呈遇之没有一点男主的觉悟? 他还在那里抠手指,似有蚊子,还一巴掌拍在了自己手背上,‘啪’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桃枝【呈遇之当真是你们的男主?为什么他像个混子?】 系统【千真万确,但是好像被你潜移默化的太严重了,有点儿不太靠谱。】 桃枝【......,放你的狗屁!他怎么尽拣坏的学?不学点好?】 系统似认真思考了会,问【所以宿主的优点是?】 桃枝【......】 她努力回忆了下【比如,勤奋,负责!】 系统【这两样你真有吗?】 桃枝【.....】,她又转移话题【那现在怎么办?剧情怎么走?】 系统也沉默了。 须臾。 系统【你替他接下吧,剧情还得推动!麻溜推进,我一刻都不想等了,你帮他拿下爪妖将绝衍水递到他手里,然后你出秘境把冰蚕剑拿到手,递到他手里。】 桃枝【我帮他洗澡,帮他解决三急,要不然我跟他换魂?我当男主,他当老妈子,为我取剑为我的爱情护航。】 系统也无语了【想屁吃。】 就在桃枝跟系统打嘴仗之际,容且衔将茶盏放下,淡声道: “好,但是我有条件,不知黎城主能否做到?” 这下所有人看向容且衔,梨裳初眼露欣喜:“容大人请讲。” 容且衔没说话,只是目光看向桃枝,接而转向呈遇之,微微一笑: “那就请梨城主横刀夺爱,将呈遇之收为徒弟,教他本领罢?我记得妖界也收徒。” 此话一出,惊炸四座。 萧序叨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表情,似早已习惯。 梨裳初有些尴尬地看向桃枝,“这....” 呈遇之不可置信看向容且衔,旋即问桃枝:“师父,你这朋友怎么是这样的人?” 桃枝:“......” 徒弟有病问徒弟,别问她。 这场浑水已经越来越乱了。 要是梨裳初能收呈遇之为徒最好不过了,这剧情不是它自己动了吗? 容且衔身子后仰了些,目光落在众人的脸上,唇角微勾,带着些耐人寻味。 桃枝没想到容且衔长大了是一副这样顽劣的性子。 这几人中的纠葛,梨裳初也看出了一丝端倪,她问道:“为何要让呈遇之另拜师门?我们妖界没有抢修真界弟子的习惯。” 没想到容且衔出口就是:“因为他拜的师父不思进取,成日懒散,呈兄弟学不到东西,我看着有些着急。” 桃枝:!!!!!他居然当面蛐蛐她! 呈遇之:“......” 梨裳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桃枝和容且衔两人,忍不住问:“你们可是相熟很久了?” 呈遇之也疑惑了起来,怀疑容且衔是张望,可师父又说不认识: “师父,他当真不是张望吗?可子遇看着真的很像阿,他真的就是张望阿!”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容且衔旁边,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手。 最后他拉着容且衔的手,转过头对桃枝说:“当时就是这只手动不动给我一巴掌,师父你也是!” 容且衔朝呈遇之微微一笑,缓缓抽回手,目光又落在桃枝身上,饱含深意。 全程真相的萧序叨:“......” 桃枝:“......”,她怎么会有如此丢人的徒弟?! 桃枝不再看呈遇之,而是看向始作俑者。 她仔细思索了下来龙去脉。 若是任由容且衔再说下去,他们俩的关系不就逐渐揭开了? 桃枝干笑了声:“一般熟,两人也就认识了几天。”,接着她又对呈遇之说:“他不是张望,他是魔界军师,容且衔。” 呈遇之又问:“如果他不是张望,他为什么这么清楚你的性子?” 桃枝:“......” 接着所有人都向她看过来,除了容且衔。 见容且衔一副恍若未闻,置身事外的态度,又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 桃枝看着就来气。 说是徒弟也好过说是未婚夫。 她只好说:“其实也就认识三年,他是我百年前在外收的第一个徒弟。” 容且衔慢慢笑起来,一副料定她会说的模样: “师父贵人多忘事,现在才记起来。也是,是阿衔资质太差了,成为不了师父的骄傲,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众人见他神情渐渐染上失落,笑容里颇有几分苦涩的意味。 呈遇之这下明白两人的关系了,他顺势问道:“张望和容且衔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梨裳初也恍悟为何容且衔给桃枝备的是主位了。 原来桃枝是他的师父。 这样想来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大抵是因为幸好两人是师徒。 但也好奇还有人和容且衔长得这般郎艳独绝? 她提议道:“若当真是兄弟,桃姑娘可以请张望过来与我们一聚,他们兄弟俩能相认也是一桩喜事。” 萧序叨抬眼看了下将局面搅得不堪却依然从容淡定的那人。 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骗了桃枝会怎样。 桃枝:“......” 狗屁的喜事!那是她的丧事! 这两人见面了,她还有活头? 张望是她的双修对象,以目前的局面,她不知道容且衔会对张望做出什么。 但肯定结局不会太好。 桃枝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的,忽地瞪向事不关己的那人。 容且衔微微一笑,又添油加醋道:“师父,能请我失散多年的兄弟过来一聚吗?” 萧序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大人,梨城主在与你商议要事呢。” 桃枝对萧序叨感激不尽,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当年的银票没白给。 她顺势接了话头:“梨城主,今日我替我徒弟应下了,他不会为难你的。我有些累了,你与我徒弟先商议罢。” 梨裳初也感激桃枝,行礼道:“多谢桃枝真君,以后若有困难梨裳初必定鼎力相助。” 桃枝颔首起身背手率先出了主厅。 呈遇之见桃枝出去了,便也跟着出去了。 留下容且衔、梨裳初和萧序叨三人。 气氛一阵沉默。 梨裳初欲找点话题,笑道:“想不到你这师父看着有冷清,性子倒是挺和善的。” 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提议将人家师父和属下撮合成一对,当真是眼瞎。 她连忙道歉:“抱歉,是我眼拙了,我不知道那是你师父,误会你师父和萧序叨了。” 萧序叨微微一愣,他说怪不得这祖宗一顿饭吃得阴阳怪气的,敢情这姑娘给拱火的。 容且衔给梨裳初倒了盏茶,温和道: “无碍,梨城主不了解我,是常情,不必介怀。我刚刚同梨城主开了个玩笑,也给梨城主道个歉,这杯茶就当是赔罪了。” 说罢,他轻抬茶壶,为三人逐一添茶,一举一动间都是雅致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梨裳初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妖界与魔界的交易往来都是他与她在联系,两人少说也认识了十几年了。 虽说见面次数不多,她也算得上了解他一二罢? 他这么说倒是有些责怪意味了。 梨裳初拿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盏顿在半空,她迟疑道:“且衔,确实我了解你太少了,往后我们可以多多相处。” 容且衔身边从没有女子出现,而他还能与自己交好这么多年,想必自己于他应当是有些不一样的。 容且衔眉梢微扬,缓缓道:“是我哪里让黎城主误会了?黎城主这般气质如兰,才华比仙,定当配个门当户对的枭雄王者。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草包军师自是配不上城主。” 梨裳初恍悟过来,微微失神,“是裳初误会了。”,语气颇为惋惜,若是无权,不知她母亲会不会同意。 容且衔笑了笑:“这盏茶就当抵消了刚刚的不愉快,梨城主需要帮忙,魔界定当派人听梨城主差遣。” 梨裳初道谢:“多谢容大人。” 向容且衔辞别后,梨裳初就回到容且衔给她安排的院子里住下了。 刚好被不远处躺在吊床上啃萝卜的桃枝看见了。 桃枝躺在吊床上会习惯性招呼小时候的容且衔给她摇两下,便下意识让呈遇之也这样做。 呈遇之满腹心事,听话的摇了两下,语气担忧道:“师父,我们赶紧与师弟会合吧?这外面这么危险,师弟不知怎么样了。” 只摇得太过敷衍,毫无章法,大力甩出去就不管了,要不是桃枝核心力量强就被他甩出去了。 桃枝心不在焉听着,注意力全在吊床上,她被呈遇之摇的浑身不舒坦。 以往在幻迷森林里,容且衔摇的时候,就在旁边拿着本《礼记》坐在竹榻上看着,一心二用下,力度和节奏都能把握的刚刚好。 桃枝都能舒服得睡了过去,一番对比下,她重重叹了口气:“别摇了,为师快飞出去了。” 呈遇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力度用得大了点,立马抓住吊床停了下来。 桃枝没答他刚才的话,抬头便看见黎裳初从面前经过,两人点头招呼。 桃枝盯着梨裳初的背影若有所思,“子遇,这城主好看不?有没有感觉?” 呈遇之没想到都这个节骨眼了,师父还问他别的女子好不好看,好看个头。 他颇为赌气道:“梨城主容貌一般。” 这话被刚好折返回来找桃枝的梨裳初听到了,她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很有教养道:“桃姑娘,我找你有事。” 呈遇之脸色比梨城主更难看,这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哪能不抠脚趾呢? 桃枝啃萝卜的手都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呈遇之。 这么耿直干什么?小老婆不要了? 她坐起身下了吊床,让呈遇之先回房,与梨裳初来到亭子处,两人坐下。 第103章 呸!不要脸的敬重! 桃枝:“我那徒弟救人心切,说话有些赌气,别放在心上,梨城主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好看。不过梨城主找我有什么事?” 梨裳初眼睫轻颤,捏紧了手中的衣角,看起来有些紧张。 桃枝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开始猜测黎裳初下一步动作。 这架势有点儿像要见家长。 她等会说话还得支支吾吾的。 难不成黎裳初是受虐狂,这都能无脑爱上呈遇之? 果不其然,梨裳初抬眼就是一波秋水:“我听闻容大人自幼从凡间长大,你可以讲一些关于他的趣事给我听吗?” 桃枝猜中了开头,但没猜中结尾。 她可没插手呈遇之的感情,系统也没让她做什么任务。 那她便顺其自然罢。 桃枝说:“他喜欢吃....”,突然之间她想不起来容且衔喜欢吃什么。 好像她吃什么,他就经常吃那几样,也不挑食。 梨裳初见桃枝入神,“桃枝真君?” 桃枝看向梨裳初:“他放风筝时,因为断了一只手,把一小姑娘吓哭了,我问他有没有事,结果他笑着跟我说,师父我给你讹了一顿桃花酥,你说好笑不?” 梨裳初没想到容且衔还有这样悲惨的过往。 这么说,是桃枝养大了容且衔? “容大人是幼时拜你为师的吗?” “嗯,我第一次见他才不到我大腿高。” “那容大人必定待你如同母亲一般敬重。” 这话说的把桃枝臊得脸红,又让她想起他干的浑事。 呸!不要脸的敬重! 她扭过头看向远处风景,淡定道:“一般,他皮得很,不听话。” 梨裳初难得听见有人说出容且衔不为人知的一面,会心一笑: “在亲人面前总是会真情流露些,人界的历史比妖界悠远,妖界也是近千年来才从凌乱一团慢慢有了管理。” 桃枝好奇:“妖界也需去人界学习吗?” 黎裳初颔首:“我自幼也是被母亲扔到凡间学习皇家礼仪,为的就是学习人界的治国之道。我待我母亲就很敬重,平时严肃,在我母亲面前少不得撒娇打滚。” 怪不得。 梨裳初更像人间公主。 桃枝笑道:“那是自然,亲人面前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梨裳初很是高兴能和桃枝有话题可聊,不免话多了些。 “那依真君看,容大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这么温柔善良的女二,这不是送上门的最佳人选吗? 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有利于矫正容且衔错误的爱情观。 桃枝不假思索: “温柔善良、还有一定权势的,最好喜欢穿浅蓝色衣服的。” 就差没指着脑门说是梨裳初。 梨裳初随意一瞥就是自己浅蓝色的衣服,霎时有些羞怯。 良好的教养又让她立马端庄了起来。 “多谢桃枝真君,我先走了。” 桃枝颔首。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知道张望怎么样了,能不能撑住她给他推轮椅的时候。 系统也没个播报。 配角就不是人了吗?顺带提一嘴都不行? 桃枝坐在自己房中无事,只能削削笛子。 这几天院子周围有妖魔两派驻守。 她只能静观其变。 第104章 阿衔给你摇两下罢? 时不时躺在吊床上巡视周围的情况。 但容且衔好像一点都不忙,白天会经常来找她。 美其名曰叙旧,实际呵呵。 两个徒弟免不了遇上。 他便少不了对呈遇之明嘲暗讽一顿。 还是当着桃枝的面。 以至于呈遇之常常和她抱怨。 容且衔是哪门子的徒弟,这么大逆不道,狗嫌人厌的性子真是她徒弟吗? 桃枝也头疼不已。 她还真不能说,容且衔就是这么大逆不道。 ...... “主子,我瞧那人间话本子写的,你要多主动主动才有故事。”婢女花妖说道。 “可太主动了,不会显得我很掉价吗?”黎裳初看着湖面发怔。 “那桃枝真君分明就在勾引容大人,你不主动,人家可比你主动。” “莫要胡说,他们是师徒。”黎裳初轻斥。 花妖一惯被黎裳初宠得没边,不禁冷哼了声: “主子不懂情爱,自是看不出两人关系,我瞧着倒是有些暧昧呢。” 黎裳初扭头看向旁边逗鱼的花妖,“为何?” 花妖一个狠准快抓住了一条鱼,将鱼生生剖开,又随意扔进了湖里。 其他鱼一哄而上,将那条鱼迅速分食。 “你没瞧见那水榭起得什么名吗?衔枝阁。” “还有那容大人对你日日不见,却经常去找桃枝。” 黎裳初秀眉蹙紧,“她是他师父,理应拜师行礼。” 花妖幽幽叹出一口气。 “好吧,主子,他们很纯洁。刚刚我看见容大人去桃树那处了,你要不要找他说说话增进感情?” 黎裳初再怎么劝慰自己,但眉间还是染上了忧虑,她从栏上起身往桃树方向走去。 “好罢,我确实想找他,但母亲如果不接受,我也只能听从母亲安排了。” ...... 桃枝对着桃树叹息之际,一道如水溅玉石般声音响起: “师父好闲情,想睡觉了?阿衔给你摇两下罢?” 桃枝扭过头。 来人一袭白袍,袖摆上绣着金丝竹纹,眉眼清润。 站在桃树下,衣角被风带起飞舞,映衬得人如墨如画。 容且衔笑意温和,手上提着个朱色小食盒,缓步而来。 他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如两人在幻迷森林那般相处,将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打开食盒。 单手端出一盘桃花酥,走到桃枝旁边。 他拿起一块桃花酥轻咬一口,试了试口感。 味道一如既往。 继而将那块吃过的桃花酥,放在桃枝唇边。 “师父尝尝罢?阿衔做的,只是有百年未做了,不知道味道还合不合师父的口味。” 桃枝心中发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不告而别是真,于他是百年,而于她不过数月。 她对容且衔有愧,不告而别事小,抢他幻音藤打伤他事大。 凭容且衔在幻音藤那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实力。 他确实是因为她是他的师父,放弃了幻音藤。 但他提出的要求实在是让桃枝为难。 她都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暧昧不清又不死不休的局面。 见桃枝不吃,容且衔的笑意不达眼底,举着的手也没放下,只静静等着,漫不经心道: “师父是嫌弃阿衔吗?” “可百年前的饭菜都是阿衔做的,师父也吃过不少,毕竟阿衔需要先尝尝咸淡,才刚好满足师父的嘴刁。” 桃枝被这么一提,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一口好吃的,她没少让容且衔重做。 那时候的容且衔被面粉弄得一脸白扑扑的,也不厌其烦的做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桃枝满意。 毫无怨言。 桃枝只好张嘴将那块桃花酥咬下。 唇瓣不小心碰到了那微凉的指尖。 两人皆是顿了一下。 容且衔盯着桃枝染红的脸颊。 好看的眼眸弯起,唇角也不可抑制的扬起了如沐春风般的弧度。 桃枝面红耳赤,飞快吃完他手中的桃花酥,就怕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倏然间,面前的光被遮挡住了。 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容且衔手撑在桃枝头顶绳结处。 俯身亲上了桃枝。 桃枝睁大了眼睛,心跳漏了半拍。 见桃枝呆滞,容且衔眼中笑意更甚。 又试探性得寸进尺轻咬了下她的唇瓣,继而转成缠磨。 攻城掠地。 桃枝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唇齿间是暧昧交缠的气息。 她恍若尾椎被电了一下,受到惊吓,匆匆撇过脸。 她和呈遇之两人都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万万不能翻脸。 桃枝心里迅速琢磨对策,而后她故意小脸皱成一团,手捂住腹部。 “师父昨晚吃坏了肚子,不太舒服想回去歇息。” 将蹩脚的借口说完,她避开容且衔,从旁边翻身跃下吊床,飞快逃开了。 暧昧感羞愧感交织在一起,让桃枝有心无力反抗。 现在的容且衔见她宛如大型犬见到了骨头,一言不合就亲她,连缓冲时间都没有。 张望和容且衔太像了。 两人除了对她的态度上不一样。 身上的气质,还有檀香味。 撇开张望的心上人不谈。 与其说,容且衔不对她做出不轨的举动时,像有礼有节的张望。 倒不如说,张望更像没戳破不伦关系前的容且衔。 可是她和容且衔亲密却没有加任务亲密度。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容且衔在原地望着桃枝落荒而逃的背影,眸色越发深沉。 “容大人,在这看风景吗?江上人家桃树枝,春寒细雨出疏篱。这的风景确实很写意。不知这是不是容大人凡间所住的屋子?” 黎裳初从不远处走来,娉婷袅娜,一股子端庄大方的气韵。 她的视线从湖面回落在容且衔面上。 面容皙白,眉眼如画,其中还带着些许欲色,唇色滟敛。 他明明神情很是清冷,却莫名让人心猿意马。 黎裳初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匆匆从容且衔脸上避开。 容且衔抬眼看来,温和道:“嗯,看到一只小猫在吊床休憩,便喂了它几口桃酥。” 黎裳初见容且衔手上的桃花酥几乎没动,她笑道: “那猫的食量确实很小,也吃不了几块,那你手中的桃花酥可是要扔掉?有些浪费不如喂给其他小猫吧?” 却见容且衔兀自捻了一块桃花酥放入口中。 黎裳初惊呼道:“容大人,那小猫身上不知带了什么病毒,恐吃了染了病怎么办?” 容且衔不以为意,将剩下的桃花酥放回了食盒。 “无碍,黎城主应当重新适应适应妖界身份,走罢,去灵渊圣泉处看看。” 黎裳初被一点,惊觉自己小题大做。 她在人界皇宫呆太久,礼仪规矩学得很好。 下人吃过的东西,主子一概不能吃。 否则她就要被嬷嬷打手心。 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在人界,其他界的妖魔鬼怪身体素质是人界无法比拟的。 可是看着容且衔,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虽然还未成过亲,但宫里的嬷嬷确实有给她看过一些羞人的图。 她觉得刚刚容且衔眼中的炙热有些像图上男子的神情。 像是要将人拆骨入腹,烫得她看着都有些羞耻,不敢再多看一眼。 一只小猫为何会引得他如此神情? …… 桃枝与呈遇之商量好,等容且衔晚上睡了,两人便偷溜。 她实在等不及了。 桃枝边等边削笛,这一削笛就削到了晚上。 奈何等了几日,都没逃跑成功。 容且衔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 恨人不知道他没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这狗徒弟且跟她比熬鹰罢? 桃枝这般想着,一刀给笛子削成了尖锥锥。 终于等到了灯火熄灭的那一刻,桃枝瞧见窗外的天色还很黑。 她躺在床上努力支棱起眼皮,等呈遇之来找她。 但终究抵不过困意,呼呼睡了过去。 桃枝忽然间被一阵敲门声给敲醒了。 她睁着困肿的眼睛,下床穿好鞋,拿起挂在门把手上的包袱。 不知道门外是不是呈遇之,先对个暗号。 “后宫佳丽三千人。” 呈遇之一脸羞意对出下一句:“铁棒也会磨成针。” 师父成天没个正经,他有时候都快被师父带得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这绝对不会是容且衔能想到的回答。 桃枝爽快拉开门。 两人鬼鬼祟祟摸向大门。 因桃枝的房间离大门有点远,两人还得经过一段水上石子路。 呈遇之走在前头,伸手给桃枝搀扶。 “师父,小心脚下这个石头凹凸不平,容易掉到水里。” 桃枝点头,提起裙摆,“知道了。” 纵然桃枝有呈遇之搀扶着,天色太黑,还是一不小心踩到裙子,掉到了水里。 桃枝的动静太大,引得周围灯亮了起来。 她探出头忙对呈遇之说:“你先逃跑,莫管我,为师随后就到,为师没到,就抓紧按照我给你的秘籍修炼,别偷懒!” 桃枝这厢操碎了心,跌湖里还不忘鞭笞他。 呈遇之抹了一把泪,先跑走了,头都没回。 桃枝:“......” 好歹回头看一眼啊。 见周围灯火越来越亮,桃枝马上扎进了湖里,潜水游。 一条发着淡淡绿光的妖鱼。 朝桃枝摆了摆鱼尾,又头朝桃枝,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很是亲昵。 桃枝想不到她在妖鱼这里也是鱼中一枝花。 旋即,那条绿光小鱼游在前方,停了下来。 似乎在等她。 等桃枝游近了一点,那条小鱼又朝前游了一段。 看样子是在带路。 桃枝跟了上去。 游了一段路,她探出头。 这里果然静幽幽的,漆黑一片。 只有一座很渗人的房间。 一看就鲜少人来。 跑路绝佳场所。 桃枝爬上了岸,回头对着小鱼做了个飞吻动作以示感谢。 那小鱼朝她嗞了一口湖水。 桃枝抹了抹被洗的脸。 寻思这小鱼还怪可爱。 她回过头,准备朝那座房间前面的拱门出去。 才走到拱门处。 就听见萧序叨和其他人的声音。 紧接着泛黄的光亮越来越近。 桃枝头也不回的扎进那座黑不隆冬的房间里。 原因无他。 ——除了拱门处的路,没有别的路。 要等逃跑的人多了,才能踏出新的路。 现下只有她是第一人,所以再等个千把年吧。 想起自己这一身湿哒哒的衣服不换掉。 不是让贼都惊呼,警察局附近放金子,要么钓我要么我蠢。 她将自己的衣服鞋子都脱了个干净。 只留下滴不了水的肚兜和被她卷在大腿处的袭裤。 衣服扔进茂密的花坛里。 又拨弄了两下,盖的严实。 她赤脚翻进了那座房间的窗户。 刚一踏进屋就好像踩到了什么,眼见就要掉到地方发出响声。 桃枝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壶,轻手轻脚将壶放回高凳上。 借着昏暗的光线,桃枝打量下房间的格局。 房梁太细,pass 衣柜太明显,pass 床底有贼必躲啊,pass 床上绝对不可能。 但是这个架子床倒是有些华丽,床顶还搭了一层床幔。 床幔与床顶之间有空隙。 她可以躲。 她将载入史册,成为躲床顶的第一人。 就是不知道身体素质跟不跟得上她想载入史册的决心。 桃枝一阵窸窣就爬上了床。 正抬起一只脚踩上床架上方。 没等她执行计划,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马上就被推开了来。 桃枝心下一乱,立马滚到叠好的被子里侧。 借着被子高度勉强遮住一点。 就盼来人别点灯了。 一名魔修:“萧大人,桃枝真君和她那个徒弟呈遇之逃跑了,追吗?” 萧序叨:“两人一道的吗?” 容且衔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没有关注两人对话 他目光落在高凳上的水壶上。 随后点了一盏走廊的灯,看到了床上隐约显露出来的肌肤,白得晃眼。 就算没点全灯也看得见。 魔修回答:“也许,但我看见了桃枝真君落在石头上的包袱。” 萧序叨:“继续找,找到速来报道。” 魔修:“是!” 就在萧序叨准备进房间,顺便找一下线索,被容且衔挥手阻止。 萧序叨看了一眼房间,又看了一眼容且衔。 颔首会意退了出去。 桃枝一听脚步都走光了。 走廊的灯也暗了下来。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第105章 鬼的欲擒故纵,谁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人! 忽而间。 床内侧的墙上被外面的光亮投射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桃枝紧盯着那道影子,依稀能看出身材很好。 影子映出那人脱衣服的动作。 该死的,谁发明睡觉要脱衣服的? 不出一息,她感觉到床上的床铺微微下陷。 桃枝没松完全的一口气生生提了起来,连呼吸都屏住了,忙闭上了眼。 老舅爷!她没穿衣服! 这干柴随便擦擦就烈火了!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隐约传来,桃枝有些熟悉。 不会是容且衔吧?不会这么恰好羊入虎口罢? 可刚刚明明没有他的声音。 桃枝硬生生将自己憋红了脸,不敢呼吸。 就盼旁边那人反应迟钝,最好一下子失明,看不见她。 身旁的人像听见了她的心声,躺下后便不再动弹。 两人的距离不过隔着床被子。 却让桃枝感觉那人灼热的气息近在咫尺,简直就像贴在脸侧。 气息吐在她侧脸上有些痒。 偏偏她不敢乱动。 侵略性极强的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像是要将她淹没。 桃枝急得满头汗,忍不住轻轻呼吸了下。 在这刺激的一刻,她快把自己憋死了。 桃枝就着平躺的姿势与那人僵持了两刻钟。 躺到桃枝的脖子都快断了,她终于忍不住扭过头看一眼旁边的人。 谁曾想这一扭,猝不及防贴上了温热的唇瓣。 夜色低垂。 虚透进的光照在那张清隽的脸上,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扬。 桃枝整个身子猛地一僵,原本近在咫尺的呼吸现在直接快为负了。 她瞪大了眼睛。 桃枝努力从微弱的光线中看清那人的面孔。 可惜看不清。 对方没有动静。 他应该是回来休息的。 桃枝刚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睡着了的话还能脱身,她微微后撤,离开了这暧昧的距离。 容且衔睡觉的姿势还整得这么好看。 身子侧躺着,单手枕在头下,晦暗的光线中。 只见那人整个身躯挡在她面前,将她的逃跑之路堵得死死的。 这一惊一乍的晚上把桃枝搞得有些受不了。 太刺激了。 她打算快速离开这里。 桃枝准备一鼓作气,绕开面前那人,向门口方向前进。 她慢慢坐起身子,动作极其轻缓。 眼睛紧紧盯着睡着的那人。 正当她抬起最后一只脚准备迈过去就能见到曙光时,那人似不自在般翻了个身。 桃枝被吓得身体失衡。 就在落下的瞬间,为避免动静太大,她努力用手掌撑住床做了缓冲,轻轻跌在了他身上。 面前那人似不装了。 直接将她翻身按在身下,那人身上滚烫的温度直接传了过来。 草,他真没穿衣服! 桃枝被压在下面,只能以掌为攻,击向那人软肋处,夹着嗓子羞怒道: “睡觉脱什么衣服?!” 容且衔腾出一只手化解桃枝的攻击,冷笑道: “姑娘半夜爬我床,倒问我睡觉为何脱衣裳?” 他居然没认出她来。 看来外表端的正人君子,原来还是避免不了男女之事。 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在师父这一棵歪脖子树上挂死。 桃枝强行镇定:“那公子现在是什么意思?” 容且衔嗤笑道:“姑娘真是好生幽默,穿成这样躺我床上,欲擒故纵怕是被姑娘用明白了罢?” 鬼的欲擒故纵,谁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人! 桃枝突然就想起那条小鱼为什么朝她吐口水了。 那分明就是在报白日里她戏弄它们的仇。 桃枝羞得耳朵都红了。 手腕被捏的有些疼,桃枝提腿撞他,却被他压住了腿。 黑暗中那人声音极哑,似极力隐忍克制过后说道: “若是姑娘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这般不穿衣裳就乱上别人的床,让人误会你在勾引男人,不知廉耻!” “若是失了身那都是轻的,摔断了腿脚可就在劫难逃了。” 语气中带着怒意和淡淡的训斥,让人有些熟悉。 莫名让桃枝又想到了张望。 话音刚落,容且衔便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看样子是准备放过她了,她也坐起身子,捏着嗓子说道: “是,公子,我只是不小心成了失足少女,为救家父一时蒙蔽了双眼才出此下策...人家没有衣服了,可否....递件衣服给我?” 黑暗中传来一阵轻笑声,带着勾人的尾音,似在嘲笑她的蹩脚的理由。 接着一件带着檀香味的衣服扔了过来。 桃枝将衣服裹紧,准备趁他没点灯之前,赶紧溜出去。 要是开了灯,这么香艳的场景她自己都要吐血身亡了。 师徒俩都快滚上了,到时候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谁曾想她刚下床,肩膀就被按住了,桃枝顺势一蹲。 衣服和肚兜绳结被顺道扯开,肚兜滑落。 忽地胸前一片凉意,桃枝心中一慌,连忙按住肚兜,蹲在地上,惊呼一声:“别过来!” 青丝垂散开来,勉强遮住细腻的肌肤,但在乌发的衬托下显得愈加白皙惑人,和楚楚可怜。 容且衔呼吸一滞。 忽而间,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桃枝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办了。 容且衔伸臂将她揽上了床,抱在怀中,扯过被子盖住两人。 两人的身体又重新贴在了一块。 桃枝心跳漏了半拍,听着面前那人沉稳有力的心跳。 桃枝感觉自己放在身侧的手上握着什么,仔细摸了摸面料,有些熟悉。 天杀的,是肚兜! 刚刚被门外的动静吓得忘记手中拽着屁大点的布料,背后的绳结都在情急之下被她扯断了。 “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如果你在,就吱一声,我一定带师父逃出这破地方,我没想到我先走是要师父你舍身为我,子遇真的该死。” 门外传来呈遇之焦急的声音。 桃枝身子紧绷得不行。 暗骂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徒弟能不能起开点? 她好不容易将他送走怎么又回来了。 容且衔察觉到桃枝的反应,眼神微冷。 “呈兄弟,里面是大人,他已经休息了。”萧序叨劝道。 “师父!如果他胆敢对你不敬,我一定杀了他!” 呈遇之红着眼喊道,他没想到师父为他做了这么多,如今还要因为他被逆徒欺辱。 桃枝:“......”,要老命了! 第106章 也许是阿衔真的走错了路罢 她感觉身上的人捏着她肩膀的力气越来越大,要紫了要紫了! 她皱紧细眉急得小声喊道:“疼疼疼,轻点!”,才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松了点。 “呈兄弟,桃枝真君不见了,我们也很担心,但她绝对不可能在容大人的房间里,毕竟他们两个是师徒,怎么可能生出那等有违常伦的感情。容大人端庄持礼,桃枝真君对容大人也没有那样的意思。”梨裳初也劝道。 师徒两字听得桃枝都想钻地洞了。 桃枝注意力还在门外的人身上,唇瓣倏地被人擒住。 唇齿间是两人交缠的气息,将桃枝的心神一下子拉回了面前。 想是要坐实了那句有违常伦。 容且衔愈发用力,似克制了许久,亲吻里带着些许凶狠的意味。 亲得桃枝喘不过气,偏过了头,那人的吻重重落在了桃枝的脖子上。 连带着他的手也不安分了起来。 呈遇之朝梨裳初喊道:“胡说!若是没有那样的意思,那这地上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萧序叨看了眼刚刚从花坛翻出来的衣服,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一时无言。 梨裳初忽地也想起那日带口脂的茶盏以及花妖所说的话。 她脸色微微发白,也不知道说什么。 眼见呈遇之就要推门闯入,萧序叨直接将呈遇之打晕,让人扶着下去了。 梨裳初想问点什么,但见萧序叨摇摇头,“黎城主,大人休息了。” 便也就歇了心思。 两人离开这处院子。 只剩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桃枝抬手大力扇在了容且衔的脸上,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在寂静的房间内尤为刺耳。 “容且衔,你今日非要以下犯上不顾我当年救你之恩吗?!” 容且衔一顿,没有松开她,只是眼睛微微发红,沉默了许久,平静道:“师父真的不能喜欢阿衔一点点吗?” 桃枝别开眼,冷硬道:“不能,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懂什么是爱吗?她都不懂他就懂了? 空气一阵安静。 连窗外的风声都静止了,静得让人感觉到沉重不堪。 良久,在漆黑的夜里。 容且衔精准捕捉到桃枝的眼睛,语气微软: “那师父能向阿衔保证不会喜欢任何人?” 明明屋内漆黑一片,只余走廊淡淡的灯光照了进来。 桃枝却仿佛看见了夜里那双澄澈的眼眸,很是真诚。 桃枝也没空去猜徒弟的心思了。 只想尽快结束这暧昧羞耻的画面,她忙不迭应道:“为师向你保证绝对不喜欢别人。” 容且衔坐起身子,桃枝双手交叉捂在胸前缩成一团。 容且衔伸手拿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凝视她许久又笑道: “也许是阿衔真的走错了路罢,师父还会像以往那样待阿衔吗?陪阿衔放纸鸢、为阿衔做玩具,阿衔疼的时候为阿衔煮一碗甜枣汤吗?” 桃枝没想到容且衔会这么快迷途知返。 就像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可见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走错了路。 浪荡就浪荡了罢,别浪到师父头上来就行了。 其他随他怎么浪,浪出一片海来她都不管。 桃枝应道:“嗯,师父依然是你的师父,待你如初。” 容且衔没再说什么,起身下床。 走到旁边衣柜处,找出了一套百年前她常穿的衣裳放在她旁边。 将自己的衣服穿上,对桃枝说: “床旁边有个隐形隔间,出了门,有条小道通往你的院子,师父从那回去罢。” 趁着容且衔没转身,桃枝利落穿好了衣服下床。 走到他说的位置。 有一个置物架,她推开置物架,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 随后转身从那里出去。 等桃枝一走,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 容且衔缓缓转过身看着隔间。 他怎么会不知她满口谎言呢。 她若还能待他如初。 又怎么会在知道他找了她百年,她却无半点回应。 也不会一开始见面明明已经怀疑是他了,却不认他。 更不会即使知道是他,还偏偏为了呈遇之伤他。 满口谎言的骗子! 屋内静了许久。 容且衔冷戾的眸光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缓步走到一处墙角,将屋内的灯点亮。 仔细叠好被子,又将置物架推了回去。 来到案前,他坐了下来,提起笔准备静心抄书压制心中难以平复的情绪。 他怕自己忍不住杀了呈遇之,将那个骗子关起来。 可惜那人却没打算放过他。 门一下子被推开。 桃枝风风火火带着萧序叨、梨裳初以及被桃枝强行唤醒的呈遇之过来了。 几人站在门口处。 桃枝手上提着一条绿色小鱼,正在疯狂挣扎,身后跟着其余几人。 “阿衔,今日我在湖边钓鱼,不小心掉湖里了,换了身衣裳,准备找洗衣房来着,结果遇上了宗门有事召我外出寻找同门弟子遗失的物件,匆匆忙忙出去了一趟,落下了衣服。” 师徒两人间的关系还是澄清为好,免得两人互相受名声影响。 黎裳初看了眼桃枝手中的鱼,“所以你刚刚提着鱼出去了?” 桃枝颔首,将鱼递给萧序叨,萧序叨接住了手中拼死抵抗的鱼。 桃枝拿出宗门信件,“嗯,太晚了也不好去子遇房间,就没知会他。回来时听闻子遇大闹你这处,我现在带他来道歉了。” 萧序叨扫了一眼桃枝,果然吹牛无需草稿。 不好去大徒弟房间,转眼翻进了小徒弟房间。 桃枝拍了一下呈遇之的肩膀提醒他道歉。 呈遇之不情不愿的躬身行礼道歉:“是子遇误会师弟....”冷不丁又被桃枝捏了一下。 随即改口:“误会容大人了,多有得罪,还请原谅。” 容且衔动作顿住,抬眸往门外望去。 目光掠过桃枝、呈遇之、梨裳初,落在萧序叨脸上。 眸中没有丝毫波澜,缓缓启唇道: “愣着做什么?送客!长着张嘴不会说话,便将舌头割了。”毫不掩饰自己对呈遇之的恶意。 话落,容且衔又垂头继续手中动作。 萧序叨、梨裳初一愣。 呈遇之不可思议。 桃枝微讶,但很快敛起表情。 桃枝上前一步,以修真界桃枝真君的身份向魔界容且衔行礼。 “多谢阿衔,往后得空来我元虚宗一叙,师父这里仍是你家。” 容且衔目光凝在左手边的书上,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泛白,语气却非常平淡: “嗯,师父,再会。” 桃枝最后看了眼那人温润好看的侧脸,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 呈遇之连忙跟上。 梨裳初心中一松,看着房内的那人,细声道: “且衔,明日还要随我去灵渊泉眼处,早些歇息罢。” 想进去看看他,但这么晚了不太好,便叮嘱萧序叨劝几句,就离开了。 萧序叨颔首,目送梨裳初离开,站在原地没有动。 过了许久。 静默的夜晚中,出现了毛笔折断的声音。 紧接桌上的砚台、折子、字画、还有盆景统统被掀翻的声音。 第107章 不愧是男主,思想觉悟就是高 桃枝没想到容且衔居然放过了呈遇之。 看来容且衔还是念及了师徒情分的。 眼下先让呈遇之在秘境里尽快升级,她尽快拿到灵渊水去找张望。 再带张望找小艾拿清寒内丹。 至于黎裳初和呈遇之的剧情,系统没有提示任务。 那么这一段应该是不需要她参与的。 她只需尽快完成张望的任务就行了。 原本还要担心雁雪和呈遇之的异地恋才把他们两人带上。 雁雪嘎了。 倒也省了异地恋两头跑的麻烦。 虽然她不想以这种方式省事。 但奈何命运弄人。 她也不用操心呈遇之喜欢谁,谁喜欢呈遇之的狗血剧情了。 两人出了院子,头顶是参天大树,日头高照。 间隙中的光影投在走在前头魂不守舍的桃枝脸上,阴影重重。 呈遇之跟在后面神游天外。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暴涨,他急需要疏通灵力,而且师父看起来有急事。 这秘境是修炼的好地方,外面一日这里三十年,也就是说他可以节省数倍的时间来修炼。 届时他才能通往冥界去找雁雪! 他必须要强大起来,这秘境他必须留下。 “师父!我想留下来....”呈遇之站在原地喊了声。 桃枝没注意,自顾自地往前走。 “师父!” 桃枝被吓了一跳,骂道:“干什么?吓死人了!” 回过头,看见呈遇之浑身皮肤发红。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脸。 “你怎么了?怎么像刚烫了皮的猪一般发红?” 呈遇之:“.......” 他憋着一张脸说:“师父,我感觉自己要突破境界了,你去妖王殿找子衔吧?我想留在秘境里修炼,待师父去冰蚕洞替子衔重塑灵根后再来找我罢!” 桃枝心中一喜,面上故作长辈般担忧他:“可是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跟宗门交代?” 虽然知道他是男主,不会有事。 但也不能太彰显得她这个师父完全不顾他死活。 就这么水灵灵给他扔这了。 呈遇之安抚道:“师父,我总归要是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困难的,是死是活全凭个人,如果我不去实战,我永远无法变强,那样更加丢宗门的脸。” 不愧是男主,思想觉悟就是高。 桃枝拍了拍呈遇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子遇,你长大啦,确实该自己闯一闯了,去吧,刚刚那院子的位置记住了吧?那地方是狐九姬给他的男宠设立的安全之地,累了就去那里歇着罢。” 桃枝莫名有种终于把儿子送出去的辛酸感。 呈遇之想起容且衔,他严肃道: “师父,那容什么的就是觊觎你,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要着了他的道。他还是个魔界中人,指不定一肚子坏水。” 虽然容且衔跟张望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但张望远没有容且衔那么可怕。 容且衔似对师父有着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还动不动就要割人舌头。 不愧是魔界中人,阴狠毒辣,心思不正。 原本那盏茶杯他还没想什么,直到他感受到容且衔若有似无的敌意。 其他人或许会被桃枝的钓鱼说辞所蒙骗。 可他还能不知师父是为了逃跑不小心跌湖里的。 他的师父还是有点儿天真的,他不免有些担心桃枝被那个容且衔骗走了。 桃枝思绪也在飘荡,没听呈遇之在说什么。 凌晨那临别的一眼,让她想起幻迷森林里的小少年。 原本她以为她走后,容且衔会重新过好自己的生活。 没想到哭得那样伤心。 她答应了容且衔不会不辞而别,又没做到。 还为了呈遇之而打伤他,心中越发愧疚。 便对呈遇之说:“他是我徒弟,不要乱想,是他让出幻音藤藤髓救你一命的,莫要把他想得那么坏。” 呈遇之闻言便不作声了,他欠的这条命,现在还不了,等他救回雁雪就还他! 两人互相交代完就分开了。 桃枝往灵渊圣泉处飞去。 很快,离灵渊圣泉越近,血腥味也就越重,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直熏得桃枝掩鼻。 直到她受不了了,在储物袋里翻找着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熏熏臭味。 忽地,她看见了一个粉色的香囊,与张望黑色的那只香囊似一对。 他不会是将要送给心上人的香囊落在她这了吧? 到时候还他罢。 桃枝到了圣泉旁边的峭壁的一处落脚处。 原本一个不大的泉眼处堆满了尸体,有妖的,魔修的,更多的是爪妖的。 一个灵泉静卧在一片山林中,泉水清澈透明。 似是为了转移注意,用假灵泉迷惑其他人。 而真正的泉眼长在峭壁上,被一片茂密的林子遮挡的严实。 下面聚满了用竹片搭建的过滤装置,直到最下面的一个瓶子。 赫然就是狐九姬男宠们所说的,千年滴满一瓶灵渊水的灵渊水瓶。 但奇怪的是泉眼为何不出水了? 就下面那瓶怎么够分啊? 桃枝不管灵渊水怎么解决爪妖,她只需拿到一点与横公鱼交易就行。 桃枝尝试进入泉眼处,发现还有一层结界,以她的修为想要不惊动人有点难度。 她越过峭壁背后,试图找到泉眼的来源,往山的另一面飞跃而去。 一个如雾般的庞大云团从泉眼上方飘了下来。 凑近了看竟然是裹着灰雾的触手,团成了球。 爪妖妖母庞大的身躯如同乌云笼罩在头顶。 不断地撞击着结界。 不出一会,结界堪堪有碎裂之势。 桃枝眼神一凛,施法窃取最底下的灵渊水瓶,往自己的瓶里倒了半瓶,又放回原位。 迅速消失。 ..... 离圣泉处不远的地方。 黎裳初抬头看向圣泉处,脸色一变:“不好!结界消失了!妖母在那!” 她飞快飞去,身后跟着一群妖界人。 容且衔跟在后面,看向山顶,神色未明。 等众人到了圣泉处,惊讶的发现泉眼已毁,黎裳初惊得后退了几步,旁边的手下立马扶住她。 容且衔到了以后,黎裳初像找回了主心骨般,下意识问他:“容大人,泉眼被毁,这该如何是好?” 萧序叨也看向容且衔。 容且衔没有看黎裳初,而是不疾不徐走到过滤装置下方。 蹲下身子端起剩余的半瓶灵渊水,看了良久。 气氛一时凝固。 现在泉眼已毁,所幸灵渊秘境不依靠泉眼所存在,但坏消息却是,爪妖将来可能会横行几界。 众人皆是心头一沉。 容且衔淡淡道:“先将这半瓶灵渊水带回去兑了吧,聊胜于无。” 黎裳初一脸哀戚:“也只能如此了,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我母亲交代了。” 容且衔将灵渊水递给黎裳初,安慰道:“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黎裳初接过灵渊水,抬眼期待望向他。 妖界一名老臣叹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挽留这个局面啊,泉眼已毁,黎城主本该靠着这个任务上位妖王的机会都没了!” 另一名忧国忧民的妖界大臣也捶胸顿足:“都是命数啊,六界要变天了,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能压制妖母了!届时放生到修真界,就真的完了!” 现场一片叫衰。 第108章 张望!张望! 容且衔负手而立,身后的魔族无一人出声。 他微微敛眉:“妖界一贯这么小题大作、咋咋呼呼么?” 妖界的大臣登时不服反驳: “你一魔界军师如何敢大言不惭?这是刀没剐到你身上的肉,你是不会喊疼的。尽在这里说风凉话!若是个真有本事的,就不会在这里耍嘴皮子了!” 黎裳初知道这些支持她的老臣也是为她着想。 可这般下了容且衔的面子,她也不好做,便喊了一声:“齐老....” 那齐老见黎裳初为难便冷哼一声,便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容且衔。 黎裳初又将目光放在容且衔脸上。 容且衔淡讽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实力上去了,杀了妖母即可,用得着在这里哀嚎哭惨?” 齐老一听转过身就要开骂,萧序叨上前挡住齐老。 齐老骂骂咧咧: “臭小子什么修为都没有,尽在这里唧唧歪歪狂妄自大,那妖母是渡劫期后期!敢问这六界有几个渡劫期后期的?!连你那魔尊老爹也才堪堪渡劫期后期,更何况其他界!” 妖界人只听闻容且衔的政绩,不知道容且衔的修为如何。 无人知晓容且衔到底是什么实力。 而修为让人查探不出,要么没有修为要么修为太高。 容且衔挂个魔界军师名衔。 众人只能全凭主观猜测,便也不服他。 黎裳初知道元虚宗桃枝是容且衔的师父。 想必容且衔应该是有修为的,只是不知道修为如何。 黎裳初眼神一凛:“齐老!” 齐老只好重重叹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去。 黎裳初见泉眼已毁,也不好再求容且衔帮忙。 毕竟是自己没看住泉眼在先,便说:“容大人莫生气,齐老是看着我长大的,自然也是心切了些,都是好意,不要怪罪于他。” 容且衔颔首点头: “妖母喜水,想法子将她引到缚妖阵中再击杀,她现在受了重伤应当是潜入南海疗伤去了,再卷土重来也要个把月,现在不必担心。” 黎裳初闻言凝重的表情松缓,但又好奇问: “你怎么知道妖母受了重伤?” 容且衔:“这个结界乃是秘境创造者所设,既然能长出幻音藤这般超过渡劫期修为的妖物,结界必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何况这峭壁上满是妖母墨黑的血迹...” 黎裳初看向被攀爬植物所覆盖的峭壁,走近了些。 翻开表层植物便看见了里头的墨血。 心下也安稳了许多。 ...... 黎裳初离开秘境回去禀报妖母之事。 林中只剩萧序叨和容且衔。 容且衔站在桃枝呆过的地方一动不动。 萧序叨有些疑惑:“大人,是直接去冰蚕洞取妖丹吗?” 容且衔扔了具被烧得面目全非、但身形和气质都和张望一样的尸体在竹屋。 营造出筋脉寸断的张望因手无缚鸡之力而遭遇迫害的假象。 桃枝回去只能看到张望的尸体。 这样一来,容且衔直接抹杀了张望的存在,也确实是不想当张望了。 成为张望也只是想确认那个元虚宗的桃枝真君是不是他的师父。 萧序叨静静等待。 天色灰沉,风声徐徐。 薄雾纠缠枯枝落于地,与枯竭干燥的泉眼相得益彰,显得更为凄楚萧瑟。 容且衔驻足陡坡上,神色淡漠,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是隐隐察觉出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去竹屋处看看吧。” 萧序叨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跟在身后。 两人敛息站在竹屋后山高点处。 桃枝刚头抢了灵渊水便被妖母追杀了一番,好不容易甩掉了妖母。 整个人灰扑扑的,匆匆赶来。 刚赶到结界处,她停了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桃枝的结界设的范围比较广。 竹屋隐在茂密的林子中间,从结界外围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桃枝在小溪边蹲下洗了把脸,停在原地看着水面没有动静。 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后她还是拿出了一颗易容丹吃了下去。 捏了个换衣诀,一副农家女打扮。 这次的容貌和花无缺不一样,有一分神似桃枝原本的容貌。 萧序叨有些疑惑:“桃枝为什么要易容去见你?” 容且衔眼神直盯着那抹身影,平静道:“知错犯错,若是你要怎么做?” 萧序叨若有所思:“她知什么错犯什么错了?” 容且衔也懒得解释,他和花无缺的事就当无人看见。 桃枝易容过后,挎了个篮子。 从储物袋拿出一些吃的放进篮子里,走近竹屋处。 她拨开遮挡住去路的树枝,便看见了一副让人肝胆俱裂的场景。 整座竹屋被烧得焦黑。 只剩灰烬在空中漂浮着,一点一点随风往上升去。 烧焦的‘张望’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趴在门口处,似是在极力往门外爬去。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活下来。 却迫于残破身体的无奈,最后被活活烧死。 桃枝直直愣在原地。 她脸色一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有些站不住身子。 手中的篮子猛地坠地。 里面的甜枣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她忙跑到竹屋门口抱起看不出人样的张望,声音颤抖:“张望!张望!你怎么了?” 手有些哆嗦拨开烧得结块的衣袖,似想要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张望。 是不是毫无还手能力、筋脉寸断的那人。 可都烧成黑炭了,还能看出什么... 第109章 若是看上了我这面皮,那我便划伤它 “张望,你别吓我啊,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扔下你的。” 桃枝鼻腔发酸,眼眶一红,眼泪顺势掉了出来。 “我明明有设结界的,我就离开了几天,你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桃枝抽泣的声音里满是自责。 萧序叨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 但也无法,张望死在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一直在元虚宗呆着会很快暴露,那么容且衔的身份就是直接挑起两界战火的源头。 他看向面前的容且衔。 “大人,我们走罢,桃枝她比我们想象中坚强,何况张望早就死了。” 容且衔神情平静,没有说话,直直望着桃枝那处。 只是放在后背的手,指尖已经微微泛白。 桃枝已然泪流满面。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袖擦过眼泪,手上一片焦黑油渍。 她不管不顾,连忙在身上找着。 将身上所有的丹药都倒了出来,全部喂到那具尸体嘴里。 “子衔....对不起,我真的没想把你扔下,我原本就是打算过两天解决其他事情就回来找你。” “子衔,你别死好不好,师父以后不拐弯欺负你了,我知道你很孝敬师父。” 巨大的愧疚感和难过兜头覆灭下来,压抑得桃枝几乎窒息。 两人相处的画面走马灯似地闪过。 “师父,坐好,别出来。” “你不是我师父吗?” “我什么时候教你数术了?” “很早很早以前。” “师父,将我的衣服穿上。” “师父若是疼的话,每次来葵水时,可与我换魂。” “师父,与我去放个河灯罢?” 桃枝神情凄然,低声喃道: “师父不做任务了,你醒来罢,去找你的心上人,我不逼你双修了。” 她难过了半晌。 耳畔边一道声质清冽的嗓音响起。 如同月色下微凉的粼粼水波荡在心上。 如初见,亦如刚刚犹在耳边回响的幻听。 “姑娘为何在我屋前哭丧?瞧你不像是秘境里的妖,从哪里来尽快回哪里去罢。” 桃枝身子猛地一僵,似不敢相信。 她抱着尸体僵硬转过头。 眼睛湿润,一眨不眨望着不远处的那人。 那人一身素白长衫,腰间佩戴着一枚古玉。 即便坐在轮椅上,清贵文雅的气质不损分毫。 只是眉眼不如往日温和清润,带着陌生和疏离。 桃枝像是没听见,放下尸体,站起身使了个净身术,疾步走到容且衔面前。 连眼泪都没擦干净。 抓起他的手,仔细查看,只见上面缠着一圈纱布,是她给他包扎的样子。 桃枝缓缓停止抽泣。 因为易了容,桃枝也不用端着师父的架子,性子便有些姑娘家了。 她含泪笑道: “我是秘境里的桃花妖,你生得好看,很养眼,便关注了你几日,这几日我回了趟家见父亲,回来看见这具尸体,便以为你......” 容且衔没想到桃枝撒谎倒是一套一套的。 吹牛都不打草稿。 登时气得冷笑道: “那我是应该欢喜姑娘看上了我这面皮,还是应该感动姑娘为我哭丧?” 说罢,容且衔淡漠地从桃枝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推着轮椅往外走。 桃枝一下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他手好了? 她跟了上去。 “公子,你的手好了?” 容且衔慢慢转过头,抬眼看桃枝,没有回答她,而是意味不明道: “姑娘既然喜欢我,可曾有想过法子救治我?” 桃枝闻言有些酸涩和心虚。 有办法,可是她给呈遇之了。 可如果她不给呈遇之,她就没法完成任务。 桃枝垂下眼帘:“我....想不到法子。” “是想不到法子,还是姑娘是浅薄之人,只看得上这面皮?” 容且衔语气不咸不淡,目光落在桃枝面上却有几分咄咄逼人。 桃枝望着那双清眸,是一点都不敢直视,只能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是想不到法子,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容且衔目光灼灼,启唇淡淡道: “姑娘,我才遭心上人抛弃落得如此境地,若不是真心实意喜欢我,趁早离开吧,在下不缺同情,若是看上了我这面皮,那我便划伤它,免得招来一些好色下流之徒。” 说罢他拿出一把匕首,缓缓抬手抵在脸上,神情有些冷戾。 桃枝大惊,没想到他居然真拿出了刀,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扔掉。 他疯了? 虽然不知道张望的心上人什么时候来过,但她也在抛弃他的人群范畴内。 现在他失恋又残疾,要是想不开死了,那她真的愧于当他的师父了。 为把他安抚下来桃枝脱口而出: “喜欢你喜欢你,真心喜欢你,馋你心也馋你身子,这面皮风流倜傥,我可喜欢了。” 桃枝又故作一脸少女的模样,可人可意笑道: “小心肝,你的心上人不要你,我要你。” 容且衔:“......”,看向桃枝的神情颇为古怪。 空气一阵静默。 让桃枝霎时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这鬼话竟然说得有些顺口。 她很清晰得感受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 第一次说这台词有些羞耻得头皮发麻。 不,第二次,可那毕竟是姐妹啊。 比起刚刚故作羞态的模样,此时从旁人眼里看去才是真正的娇羞少女。 容且衔眸光黑沉,唇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个陌生的女人说出刚刚那话看起来确实有些过于随便和浪荡了。 桃枝只能硬着头皮找补: “那个....我....第一次喜欢人,不太懂表达心意,这话是从话本子上学的。” 容且衔收回目光,神情似颇为理解: “原来如此。可在下已经是个废人了,姑娘也不计较?” 桃枝摇摇头:“我不在乎这些。” 容且衔又故作失落,神色黯然: “我不信,我心上人就是嫌弃我残疾而将我抛弃,她说我在她心中算不得什么东西,死不足惜。” 桃枝听着这话有些耳熟,也没想太多,顿时替张望抱不平。 “她分明就是图你面皮的浅薄之人,没有半分良心的渣滓!” 容且衔微微一笑,看向桃枝的笑容很是惑人:“是吗?姑娘也觉得如此?” 桃枝垂头看他,有些不明觉厉。 不是失恋了吗?怎么好像还很高兴? 第110章 是你啊,想与我双修的无缺姑娘? 桃枝愣愣点头,顺便给了点建议: “既然她如此伤你,那你就换个人喜欢吧。” 容且衔又垂头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黑色香囊。 仔细摩挲着,带着几分缱绻之意: “可怎么办?我很喜欢她,就算她伤害了我弃我不顾,我还是放不下她。” 桃枝想不到人家都这样对他了,张望还这么喜欢她,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这也太痴情了吧? 既然徒弟喜欢,那她是应该成全他? “那你就把她抢回来,绑在身边,送她金山银山,再给她做一桌子吃的,这样相处指不定就哪天她就回心转意了。” 桃枝没什么节操,干什么事情,先为己再为人。 如果不是张望三番五次帮她,又很孝顺。 她可那没份闲心操心别人的感情。 现在能有点良心为张望着想还是被愧疚刺激出来一点的。 容且衔抬头看向她,意味深长道: “姑娘说的甚合我意,但......” 桃枝:“但什么?” 容且衔话峰一转: “但姑娘不是喜欢我吗?这样看似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我?若是如此姑娘指不定日后哪天看厌我了就将我抛弃了。” “姑娘走吧,刚刚那些就当作玩笑话,我不需要你照顾。” 桃枝:“......” 神经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不会说了一大圈是为了试探她吧? 可是他看起来好像是很喜欢那个心上人。 又是做香囊又是祈福的。 现在又说这话。 所以他到底是想追心上人还是准备接受她这个‘新欢’? 要不是没有好的借口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她也不会编一个最难圆的谎。 桃枝颇为忧伤,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一天。 还不如用师父的身份出现。 那该死的双修任务。 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用着着实畏手畏脚。 桃枝都悔青了肠子。 关键是最近系统都没有回应她。 而且亲密度自从那天与张望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提示过。 罢了,先顾眼下。 桃枝已然整理好心情,顺着容且衔真诚问道:“那你怎么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容且衔微微扯唇,暗含讥讽:“我与姑娘不过相识片刻,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桃枝脑子大概转过弯来了。 “你的意思是,看我怎么做?” 容且衔停在原地没再说话,放在轮椅上的手指漫不经心轻叩着。 气氛又陷入了凝固。 桃枝只好问:“你住在哪?” “前面直走三里路,看见赤纹石碑再往左走四里路。”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罢,她抬手握住容且衔轮椅的把手,推着往前走去。 两人穿过一片红叶林。 透过扶疏的枝叶,但见一条溪流蜿蜒远去,溪水湛蓝清澈。 在阳光的透射下,淡淡的水雾在空中悠悠飘荡着。 一股草木清香迎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桃枝暗叹,想不到秘境里的景色漂亮得跟仙境似的。 简直就是一个额外的小世界。 再往前走几步,隔岸几里路就看见了一个嵌在山壁内的洞口。 “到了。”容且衔出声。 桃枝将容且衔推到山洞里。 是一个简易的山洞。 里面有一些简单的家具,看起来像是临时搭建的。 不过她也才离开了几天,张望能找到这个地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但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他受伤了怎么找到这的? 想起刚头两人的初见。 桃枝问:“你能说说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屋前为什么会有一具尸体?” 容且衔:“秘境里近日来的修士魔族不少,看见这处护着结界,想必是有什么好宝贝,免不了一顿好奇想要抢夺。” 桃枝没想到自己没护住他反而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负罪感更强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梨城主救了在下,给我一株灵草,治好了部分手伤。” 桃枝原本在给他收拾床铺,闻言愣了一下。 “那个身穿浅蓝色衣服的城主?她见过你了?” “嗯,她说我很像她一个故人,便救下了我。” 桃枝心下一乱,那黎裳初不会带容且衔过来吧? 张望和容且衔还没正式见过。 她想起那天黎裳初的提议,有可能黎裳初会想好心让两人认亲。 这亲是能乱认的吗? 于是桃枝转过身看他:“要不去我洞府?” 容且衔眉梢微挑:“为何?” 桃枝感觉自己的目的性太强了,不利于博得张望信任。 而且她总觉得张望的眼神似能洞穿一切,她在他面前像被扒光了似的。 以张望的那敏锐的观察力。 她再说下去肯定会暴露自己是他师父。 愁死树了,现在局面一团乱麻,她得找个地方冷静下。 “我先去找点吃的。” 也不管身后的容且衔,桃枝转身就要出去。 “姑娘还未来得及兑现诺言,现在就要抛弃我了吗?” 身后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含着些许威胁。 桃枝又转过头看他:“我不是,只是出去找吃的。” 容且衔缓缓笑开,似终于放过了桃枝: “好,若是姑娘没回来,那在下一个废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里毫无生存能力,也只能先行黄泉路了。” 桃枝见容且衔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她硬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不会的,我好不容易才寻到公子哭得嗓子都哑了,这么情根深种,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呢。” 动不动就寻死。 这一顿威胁显些没让桃枝撕破脸皮将狗徒弟一顿揍。 她气鼓鼓瞪了容且衔一眼,便扭头出去了。 等人走远,容且衔冷硬的侧脸柔和了许多。 眼中笑意温柔,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 桃枝来到溪流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容貌满脸愁云。 原本想要用花无缺的容貌再续前缘做个双修任务。 但没想到这易容丹一颗一个大变样。 这不是重置好感度白干吗? 如果用这七天一换的容貌跟张望相处。 这是妥妥的欺骗。 她才为了稳住他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 结果七天后扭头就走,这简直就是嫌张望死得太慢了。 桃枝陷入了死局。 烦躁得抓起手边的石头就往溪里一扔。 瞬间砸中了一条鱼,没多久一条鱼就翻起了白肚皮。 鱼:“......” 桃枝:“......” “姑娘准头真好,我叫张望,你叫什么名字?” 桃枝闻声转头,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道出一部分真相: “我其实是那天救你的花无缺,因为生了一种怪病,容貌每隔七天就会更换,所以只能骗你....” 容且衔故作恍悟道:“是你啊,无缺姑娘。” 似在回忆,话又在唇齿间绕了一下:“想与我双修的无缺姑娘?” 第111章 不太合适吧?我们这男未娶女未嫁的。 桃枝:“......”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想做双修任务,但不是想睡觉。 在桃枝这里,认为只要制造点意外亲近一下就能完成任务。 比如拥抱,牵手。 但任务不动了,说明牵手行不通了。 得来剂猛药。 之前她阴差阳错下说出想要双修,这在旁人耳里无异于:我想睡你。 可现在被当事人点出‘你想睡我?’,简直尬到脚趾头能伸到地府。 桃枝红着脸点头:“嗯,是我。” 容且衔见桃枝身后是溪流,伸手想去拉桃枝。 桃枝以为张望当下就想配合她完成双修任务。 可是她根本没准备现在就办了他! 她下意识躲避,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踩空。 眼见就要摔入溪中,桃枝羞恼地连法术都忘了施。 容且衔快速拉住了桃枝的手,被桃枝后摔的惯性一带,两人双双跌入了溪流。 容且衔因要装残疾,不能动弹,身子直直压在桃枝身上。 溪水刚好没过两人身躯。 桃枝冷不丁这么一压生生呛了好几口水。 容且衔连忙撑手挪开身体,将桃枝托上水面。 桃枝手脚挥舞,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溪水没过大腿,她猛地弯腰咳嗽。 余光微微一瞥。 见容且衔沉底都快被水冲走了。 她连忙提起裙摆踩着水,又追了过去。 原本垂在一侧的单辫随着桃枝的动作,在空中甩起了弧度,俨然一副少女模样。 桃枝着急喊了一声:“哎!张望!前面有瀑布!” 容且衔也是颇为狼狈。 他没想到再次演张望这么麻烦。 尽管胸腔剧痛,还要装个残疾等桃枝来救,也是悔不当初。 山涧水声潺潺,瀑布飞流直下,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从高空猛扑下来,势不可挡。 如果是有修为的修士摔下,那便是如同戏水。 可如果是凡胎肉体,就可能是毙命的情况了。 更何况灵根被废,现在又筋脉寸断的张望。 踩水的阻力拖缓了桃枝的速度。 桃枝好不容易抓住容且衔的一条腿,将他拖近了一些。 容且衔得以喘息,露在水面才呼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 桃枝原本是弯着腰去够容且衔的衣摆,因身后的水流冲击。 将她扑倒在了水中,拽着容且衔衣袍的手就这样被冲开了。 桃枝和容且衔又在水中生生呛了几口水。 桃枝好不容易爬起来,却眼看着张望马上就要头栽下瀑布。 桃枝眼神一凛,凌空跃起朝容且衔扑去。 险险抓住了他一只脚。 但巨大冲击力的水流裹挟着两人,瞬间被淹没在了瀑布中。 桃枝只好抱住他的腰身,两人双双坠入下游的河中。 她施法避开要命的岩石,然后游上岸,又带着容且衔飞回上游洞口,和容且衔一起躺在碎石地面上喘着气。 容且衔侧起身子急剧咳嗽,脸色都咳白了几分。 随后撑起身子坐着,蹙眉问道:“无缺姑娘的仙法学得如何?” 桃枝:“......”,很烂,烂到没脸说。 她还是强撑着面子说:“大概是差强人意。” 容且衔怀疑的目光扫来,桃枝镇定自若:“才疏学浅。” 又见容且衔神情严肃,静默不语,她自暴自弃道:“好罢,不学无术。” 这不是纯纯为难桃枝吗? 以往她一直是森林里耍刀舞剑的妖怪,会的法术也是皮毛。 就会一些用的上的常用的,用不上的也没人教,也没机会用。 现在到了修真界,区区几个月就想要她什么法术都会。 这都不是揠苗助长了。 这简直是如同登天,痴心妄想! 就连净衣诀还是她在历练路上百无聊赖之下看了两眼书,练习了一段时间才熟练的。 容且衔知道桃枝的底细。 但也没想到桃枝的法术差到这个地步,连避水诀也不会。 而现在的桃枝光有修为,没有法术,外强中干。 在容且衔的沉默下,桃枝莫名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但法术烂是不争的事实。 下一刻她就神游了,醉心于别人的美色之中。 那张好看的脸上挂满了水珠,在日光下更衬得人清姿明秀,宛如秋月尘埃。 这样的姿色,是哪个不长眼的蛤蟆抛弃了他。 顿时让桃枝心中生出了些许怜惜之意。 她不禁感慨长得再好,还得做配角,不然怎么衬托草根男主的厉害呢。 桃枝别开眼,不以为意安慰道:“公子放心,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容且衔闻言淡淡瞥了桃枝一眼。 将湿润的头发撩到身前,拧了下头发上的水。 拧下的水砸在碎石上溅起了不少水花。 接着,他又将腿上衣摆处的水拧了拧。 霎时间,他周围一圈都是被水浸成黑色的石子。 此举无声胜有声。 似在做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似在嘲讽桃枝的不学无术。 桃枝:“.....” 两个演技极佳的戏子就这样过了狼狈的一天。 到了晚上。 桃枝将白天那只倒霉的鱼架在火上烤了,阵阵肉香味传出。 烤鱼的调料量是按照容且衔说的配比放的,所以格外的香。 桃枝一下吃了两条。 吃完饭后。 两人面临着一个一直避而不谈但又存在感极强的问题。 ——睡觉 怎么睡? 桃枝暗道,该是正常睡吧?他不至于这么积极献身吧? 观察观察。 容且衔坐在床上脱着衣裳,动作间皆是世家公子的优雅气质。 现在流落在这山洞处,倒有些像凤凰掉到野鸡窖里的落魄公子了。 桃枝忸怩的坐在桌旁看着容且衔。 由于桃枝之前毫不要脸大放厥词要双修。 导致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她嘴巴厉害,但不妨碍她心怂啊。 桃枝没话硬找:“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桃枝腹诽:睡觉不能直接睡吗?都睡山洞了就不要这么娇气讲究了罢? 还剩一件里衣未脱的容且衔顿了一下。 看向桃枝的眼神带着戏谑,轻嗤一声: “无缺姑娘在问什么脱裤子放屁的问题?” 桃枝:“......” 是挺废话的,但好歹没那么尴尬了不是? 说完,他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示意桃枝。 桃枝有些紧张,太快了!她没准备好! 桃枝手抓紧了裙摆,干笑道:“这不太合适吧?我们这男未娶女未嫁的。” 之前两人的亲密都是在张望受伤意识不太清晰下完成的。 还有几分迫于任务的紧急性。 现在没有任何外在的压力,要双修简直在为难桃枝。 她只好拼命找借口。 第112章 至少腿和爱情,张望保住了腿罢? 容且衔轻轻慢慢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暧昧,扫了桃枝一眼: “无缺姑娘那日在洞中与我亲密,难道统统都不作数?” 桃枝负心男子般敷衍呵笑:“作数的。” 容且衔:“我连心上人的手都没牵过,现在与无缺姑娘却亲密得只差那临门一脚了,你让我如何去寻心上人?” 桃枝:“......” “若非要那张婚契作数,那我便按照妖界的礼数向姑娘提亲,姑娘不必担心彩礼,在下有条灵脉可赠予姑娘。” 桃枝呆若木鸡:“成亲?” 容且衔:“嗯,如果...姑娘婚后不喜在下,可正常和离,灵脉也给姑娘。” 先是明里暗里控诉桃枝的不负责任,显得委屈极了。 再峰回路转,妥帖为她想好退路。 这一连串带套的话说得是又快又不容拒绝。 可桃枝关注力根本不在灵不灵脉上。 而是现在只剩三颗易容丹了。 她去哪找一个面皮七十二变,天天变不一样的花无缺当他媳妇啊? 开什么跨界玩笑。 一个凭空杜撰出来的花无缺怎么可能成亲? 见桃枝沉默不语,容且衔冷笑一声: “今日的哭丧我道真是以为姑娘是真心的,没想到是猫哭耗子了。”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说得那般好听,原来到头来是为了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姑娘这般和来花楼的客人有何区别?” 语气中是带着被人折辱的嘲弄。 桃枝冷汗直流,咽了咽口水。 完全招架不住容且衔攻势这么猛,几近连坑带骗般的诱逼。 反正就是—— 咎由自取。 说罢容且衔也不等桃枝解释。 他侧着身子躺在了床里侧,背对着桃枝一言不发。 桃枝张嘴:“不...不是,我没想践踏你,我说的是....”是真的,也是假的。 她没想玩弄张望,但她又确实欺骗了他,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容且衔没有转过身,只是轻飘飘接了一句:“嗯,没想践踏,只是想单纯想睡好看的面皮。” 桃枝:“!!!!” 容且衔面对着石壁,唇角扬起一丝微不可闻的弧度。 再说下去,她只怕是又要倒挂枝头。 遂放过了桃枝,“睡觉罢,无缺姑娘不累吗?” 桃枝是真怕了张望,怕他寻死又怕他那张嘴。 她磨磨蹭蹭挪到床边。 脱得只剩里衣。 也没扯他的被子,躺到他旁边,缩成一团。 两人背对背而眠。 看得出梨裳初对容且衔真是爱屋及乌了。 长着张相同的脸,待遇就是好。 在这只有石桌和石床的简陋洞中,这床品布置得倒是挺温馨。 桃枝摸了摸床单,丝滑柔软,看起来价值不菲。 床铺上还残留着他睡过的余温。 缓缓传递到桃枝身上,桃枝的思绪都乱了几分。 她睁着眼睛看着桌上的灯光,旋即施法灭了灯。 忽地身后袭来一片热源。 后背似贴上了一堵墙,细腰上搭着一只指骨明晰的手,让桃枝猛然一僵。 半晌。 见身后的人再无动静,桃枝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 又是隐隐约约的檀香味传来,熟悉的安全感包裹着她, 桃枝缓缓睡去。 山洞周围围满了妖兽,都是觊觎修士修为的爪妖。 一阵阵光大亮。 爪妖瞬间消散得连妖丹都不剩。 夜色融融。 一双好看的眸子亮得惊人。 容且衔望向怀里的人儿,满目皆是占有、疯狂、和病态。 如果张望能得到师父的身心。 那他便当张望。 容且衔将怀中的人紧紧压向自己,他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先是强势、蛮横、掠夺。 最后化成了细细绵绵的温柔。 山洞里静得只剩唇齿缠绵的声音。 以及桃枝被亲得喘不上气来的嘤咛声。 ..... 桃枝第二天醒来感觉到嘴唇有些麻。 趁容且衔没醒,迅速从储物袋掏出镜子看了一眼。 怎么红得跟抹了胭脂似的? 桃枝下意识舔了下唇。 她微微蹙眉,寻思不出来为什么一觉醒来嘴有些麻。 只得迅速收起镜子,准备去找梨裳初问药。 看能不能将张望的腿治好。 两人这样没法长呆,她身上的易容丹只剩三颗。 加上她现在吃的那颗,总共还能维持27天。 等易容丹用完,她就是自己的容貌。 如果能把张望的腿治好,她脱身的概率会大一些。 至少腿和爱情,张望保住了腿罢? 总不能有腿了还唧唧歪歪寻死不成? 花无缺这个身份维持不了多久。 那个双修任务... 如果不在当花无缺这段时间内完成,估计日后很难完成。 等两人恢复师徒身份时,便再无花无缺和张望的过往痕迹。 桃枝离开后。 容且衔在不久后醒了过来。 外面阵法已布,只要桃枝不出去,无人进得来。 他纵容自己昏睡了过去。 醒来发现桃枝不见时,他第一时间先怀疑了自己阵法。 他检查了阵法。 却发现桃枝始终是对他无情的。 她又离开了,一句话都不曾留。 风吹林梢。 炭火一如昨夜,没再新添。 恍若黄粱一梦。 他似看见了百年前独自坐在屋前等待师父回来的自己。 漫长而又绝望。 容且衔离开了山洞,朝外走去。 不曾想竟遇杀阵。 …… 桃枝偷偷回到院子处。 却发现她找不到容且衔的院子了。 她站在原本衔枝阁的位置,看着一片繁茂的丛林湖泊有些怔怔然。 院子消失得仿若容且衔从来没有来过。 所以容且衔离开了? 梨裳初又去了哪里? 桃枝有些失落。 在回去的路上顺便抓了只兔子回去,好给张望补补身体。 这秘境不比宗门和外面。 花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现在有钱也花不出去。 回到洞中,却没看见容且衔。 桃枝将兔子扔到一旁,在附近转了一圈。 “张望!” 桃枝边喊边找。 在径直路过一处如小山丘般的枯叶堆时。 冷不丁瞥见一抹红。 桃枝倒退回来蹲下,伸手摸上了那抹血迹,放在鼻尖细细嗅了下。 张望出事了! 第113章 无缺刚刚亲我,难道不是勾引我? 桃枝眼神微凛,顺着血迹找去。 耳廓微动,前方隐隐传来剑鸣声。 桃枝疾步往前。 只见呈遇之正在与两人对打,腹背受敌。 他褪去了往日里青涩的意气,眼神凌厉,不慌不忙抵挡攻势。 但架不住是个初生牛犊。 对上两个狡猾老练的金丹期修士,纵然他已经提升了几个大境界,仍然有些吃力。 一个佝偻老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呈遇之背后,用弯刀斜劈向呈遇之的脖子。 显然呈遇之双拳难敌四手,这一刀他避不过! 桃枝立刻拇指压住中指弹出一颗石子,打中了佝偻老人的手腕。 刀锋偏离了原来的角度。 力道也少了许多。 但还是在呈遇之的后肩颈划过一刀,血液流出。 呈遇之咬牙迅速转身下蹲,手持两剑,扎向两人的鞋面。 佝偻老人和独眼男人痛到目呲,呈遇之迅速起身收割脑袋。 桃枝放下心来,旋即转身准备离开。 只见不远处有道身影,朝她望来,桃枝脚步一顿。 男子坐在轮椅上。 额前落了几缕凌乱的发丝,延伸至那双泛着寒意的眼。 身上一贯素净的衣衫像是被罡风割了许多道口子,往外渗着丝丝血迹。 即使有些狼狈,却依旧清冷绝尘,甚至还有几分战损美。 他的手似无力又似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 看向她的眼神冰凉地像要将她刺穿,沉静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戾气。 桃枝心下一乱,糟了。 她提腿朝他走去,蹲在他面前,握上他的手。 “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 容且衔大力挥开她的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桃枝被他一挥,往后踉跄了一步,呆愣地看向他。 桃枝不知道张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隐隐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就要大难临头了般。 张望怎么这么难伺候?桃枝暗自叫苦。 桃枝解释:“我刚刚是替你去寻药了,回来没见到你,就出来找你了。” 容且衔目光阴沉扫向桃枝,语气平淡:“药呢?” 桃枝顿时一噎,这样问她找药倒像个借口了,她确实没药。 见桃枝沉默,容且衔眸子越发黑沉,“所以是来找他的吗?” 桃枝抬头,不明所以,“谁?” 容且衔平静的面上像压抑着什么,不轻不重道:“我看见了。” 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误会。 花无缺不认识呈遇之,可她刚刚帮呈遇之又被张望看见了。 她说喜欢他,却在这里暗暗帮助其他男人,他的师兄。 好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桃枝脑中莫名其妙闪过一个解决方案。 她站起身,双手撑着轮椅两边。 俯下身亲在了容且衔微凉的唇瓣上,如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便直起了身子。 “莫要生气了,小心肝。” 容且衔神情微滞,眸光亮了许多,像是有些找不着北了。 桃枝唇角轻轻上扬,笑靥如花。 果然眼神没那么冷了,呆滞得有些可爱。 下一秒就没那么可爱了。 只觉胸前一疼,她猛地扑进了面前那人的怀中。 桃枝下意识蹙眉。 倏然间,她被面前那人以面对面的姿势抱坐在怀中。 下巴被抬起,他吻住她的唇瓣。 容且衔先是一下一下轻柔似水般吻着她的唇角。 接着慢慢游离到唇珠,轻咬了一口后,似再也忍不住将他在脑海里演练了许多遍的场景复现,对着她柔软的唇瓣一番缠磨。 桃枝心跳如雷,慌乱地扭动着身体,箍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他径直撬开她的牙关探入她的口中,汹涌肆意。 只这么一会功夫,她几乎软了身子趴在且衔怀中,汗水浸湿了额角的绒发,看起来格外娇媚。 她脑袋发昏到下意识喃道:“子....我有些晕...” 容且衔滟潋的唇瓣挪到她耳边,啄了一口那软嫩的耳垂,轻声问道:“喊我什么?” 桃枝被这么一问,霎时清醒了过来。 美色误人! “你听错了!” 桃枝坐起身子准备从他腿上下来。 容且衔箍着她腰的手是半分没松,桃枝推了半天没推动。 她使了点力道才离开他腿几公分,又被他按住坐了下来。 他眸光幽深望着她,“无缺刚刚亲我,难道不是勾引我...在这里,与你双修?” 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桃枝听得心中发紧,左右看了一下,这荒郊野外的,她也要脸好吗? 不对,她在想什么?!难道不是荒郊野外就可以? 本来就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以避免后续可能发生的争吵,没想来真的。 “我当初...是说笑的,这般,太快了。” 话没说完,不知哪句话似触到了容且衔的痛处,她又被容且衔按住发了狠地吻上去。 桃枝简直无力招架。 “子衔?是你吗?师弟真的是你?!” 身后传来呈遇之从不确定到久别重逢无比激动的声音。 因容且衔身为魔界军师,身份高贵,财大气粗,且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魔族。 以至于他看着眼前坐着轮椅又狼狈的人,根本无法与容且衔联想在一起。 呈遇之下意识就当面前的人是张望。 只是那怀中的背影有些像师父,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疑惑道:“师父?” 桃枝一听这称呼,魂都要飞了。 将头埋在容且衔颈间,只留一个娇冷美人的背影给呈遇之。 桃枝生出一股强烈的偷感,羞耻得根本不敢看呈遇之。 当着大徒弟的面,与小徒弟耳鬓厮磨。 以后三人在宗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一旦暴露,这是什么史诗级的修罗场! 桃枝急忙掐了一下容且衔的腰,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让他走!” 容且衔搂着桃枝,唇角微勾,眼神带着几分玩味看向呈遇之: “呈兄弟为何只身一人在这里?你师父呢?” 桃枝佩服张望的演技。 他居然能将魔界军师容且衔的语气模仿个十足。 就像是容且衔本人亲临现场! 第114章 无缺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呈遇之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又遇到那个欺辱师父的登徒子了。 若真按辈分来算,这魔界军师算得上是他师兄。 但想起逃跑那一晚,他对容且衔是半分好感都没。 “是你!你又将我师父掳来做什么?!你怎么这般不知廉耻?!” 说罢,他不顾伤口伸手去拉桃枝的胳膊,欲将师父拉离容且衔。 容且衔没有动作,任桃枝被扯过身子转过了脸。 只是桃枝眼神不敢与呈遇之对视上,她微垂着脑袋,像个娇羞的姑娘。 呈遇之一看,烫手般迅速放开了桃枝的胳膊。 “对不起姑娘,失礼了,我以为你是我师父。” 桃枝又埋进容且衔怀中,躲着呈遇之。 一方面是无颜面对,另一方面是她现在真的想钻地洞。 她可不就是他师父,还是两人的师父。 这场景要多刺激就有多刺激。 容且衔淡淡道:“看够了吗?我与爱妾亲热碍着你了?” 又意有所指:“还是说你很喜欢打断别人亲热?” 呈遇之一噎,有些羞恼。 但面前的人确实不是师父,他刚才还骂了人家,只好不情不愿道了歉。 “抱歉,误会你了。” 他准备错身离开。 仔细想想,容且衔算他半个师兄,但性子着实有些浪荡,这光天化日之下就与其他女子做出这般有伤风化的事情。 师父怎么会收这样一个徒弟? 他转过身劝了一句: “容师兄,你果然对我师父只是玩玩,既然你有了新欢,就好好对人家。” “莫要再干出辱我师名的事情来,另外还请你记住你是桃枝真君的徒弟,她虽贵为元虚宗的第一真君,武力强责任大,但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你是魔族她是仙,看在她带过你的份上,给她留些体面和清誉吧,莫要让她成为修真界的笑柄。” 桃枝心中暗骂,这呈遇之的嘴真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仇恨值拉到爆表。 要不是她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高低得把呈遇之吊在树上,当个沙包来回揍上几天。 桃枝暗叹,呈遇之完全不知他一番劝导喂错了人,眼前的人是张望不是容且衔。 这般骂张望,着实委屈了张望。 啥都没干又是断腿断手又是失恋,如今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 真真是哑巴吃了黄莲苦瓜汁,苦上加苦,外加得了个‘再来一杯’。 呈遇之说完便走远了,独自一人往林中走去。 耳畔无声。 静得鸟落在树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容且衔却如座木桩一动不动,只字不言。 要不是桃枝趴在他胸口,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和心跳,她会以为自己抱了具尸体。 桃枝直起身,轻而易举就从容且衔身上下来了。 她看向容且衔,只见他神情未明,目光静静落在桃枝面上许久,一言不发。 那双眼里暗藏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看得桃枝心中莫名闷闷的。 桃枝不想看,便说:“你怎么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容且衔长睫微垂,伸手抓住桃枝软嫩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抬起眼帘,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浅声开口:“无缺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桃枝想起易容丹,莫名心虚,别开眼:“嗯,不会的。” 容且衔敛起情绪,温柔笑开:“无缺可愿随我回到人界做一对平常夫妻?” 桃枝静了片刻,脑子迅速思考如何避开这个话题又不惹面前人生气。 “可我家在妖界,何况公子你看起来也不是寻常百姓。” 容且衔似有几分失落道:“我灵根已废,脚筋已断,宗门绝不可能养一个这样的废人,被驱逐下山是迟早的事情。” 桃枝心中有些发疼,她怎么不知道,就是知道,才想要尽快治好他的腿。 原本灵根能不能重塑也不确定,毕竟去冰蚕洞九死一生,连掌门都只有三分胜算。 他还必须在冰蚕洞呆满七七四十九天。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她有系统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拿到冰蚕剑。 所以,张望如果没能重塑灵根,现在又筋脉断裂。 宗门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桃枝难得升起了一丝心疼,张望的处境和百年前的容且衔何其相似? 她眼神微闪,走到容且衔身后,推着轮椅往回走。 “你让我想想怎么让你入赘。” 前头的人浅浅笑了一声,“好,我等着无缺将我娶回家。” 在后头推轮椅的桃枝蓦然红了耳根。 ..... 两人回到洞中。 桃枝将容且衔的衣裳脱了下来,又重新制作了许多个‘桃枝款’纱布创可贴。 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贴上。 他皮肤雪白,看起来是个文弱公子该有的肤色。 却有着精壮的身材,后背肌理线条清晰,前面腹肌紧致,被裤子包裹下的大腿肌肉结实有力,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桃枝刚刚倚坐在他身上时就深有感受。 这会儿她是半点不敢直视。 给他贴好上半身的伤口,桃枝就迅速下床,拿起旁边的纱布贴扔给容且衔。 她脸冒热气,别过眼:“下半身你自己贴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桃枝的动作和表情被容且衔尽收眼底,他拿着纱布贴,温柔笑道: “无缺,我都这般了,如何才能自己贴?前面尚可勉力一试,可后面.....” 话未说完但已足够让人理解意思。 一个残疾人怎么贴自己屁股后面的伤口? 这话将桃枝说得整张脸通红,她不管不顾:“那就让伤口敞开呼吸新鲜空气罢!” 说完她慌乱转身,甚至下意识习惯性背起了手。 随后偷偷瞥了眼容且衔,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师父,又迅速将手放前面,一副娇羞小娘子作态,迈着小碎步出了洞门。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如同春风吹过溪流,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让人心中莫名一动。 无端生出了几分甜意。 桃枝加快了步伐。 这小碎步迈得着实累得慌,演员真是不好当啊。 以往都是别人给她做饭,这会儿她要自己对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下手。 那兔子虽然没有灵智,却好像看得出桃枝要杀它。 这会儿被绑住了前腿和后腿,它不由得身形一拱一拱的,意图逃跑。 桃枝袖子挽起,拿着刀犹豫不决。 眼见兔子拱走了,她又抓住兔子的后腿,将它拖了回来。 不是桃枝不知道如何杀兔。 而是桃枝在试图回忆容且衔做红烧兔肉的做法。 第115章 你真的愿意和我成亲吗 那皮又香又脆,入口的肉还有韧劲。 桃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很好,她完全想不起怎么做的。 打摆子。 她就属于上课那种,老师在黑板上教,她的魂在天上飘,半点不入耳。 “这里没有锅,无法将兔肉加油煎至合适的口感,肉质可能会比较柴,还要许多配料,不然不太好吃。烤兔子还行,但不如烤鱼来得方便和快捷。” 容且衔见桃枝一副为难的模样心下了然,解释道。 桃枝扭头看见容且衔已然收拾好自己,温文尔雅的模样,坐在轮椅上看着她。 她只好将刀往旁边一扔,笑道:“好,那我去抓鱼!” 未等容且衔说话,桃枝已然朝往河边走去。 桃枝望着波光粼粼下的鱼,有些无聊。 用法术一点成就感都没。 她想自己下河抓。 桃枝将鞋一脱,露出莹白的小脚,又将裙摆兜起来,将裤脚卷至膝盖上方。 小腿肚曲线优美,细长白皙的腿落在了容且衔眼里。 他眼神晦暗了几分,又轻轻挪开视线。 桃枝站在河中,水中温度清凉舒服。 她弓着身,瞅准了一条黄黑大鱼,瞧着笨重得很。 她眼神狠厉,以掌为刀,猛地扑过去。 那鱼不知是不是与那天坑她一把的绿鱼是亲属关系。 骤然跳起用鱼尾猛拍了一下桃枝的脸蛋,就迅速窜进水里,消失不见。 桃枝扑了个空,还莫名被打了脸,她颇为哀怨看向容且衔。 容且衔眉眼弯弯,笑得格外如沐春风。 身后山林相映,澄净的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顶,光晕映衬得他如墨如画,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无缺,我不想吃鱼了。” 桃枝神情更为哀怨了,她都遭鱼打脸了,他说不吃就不吃? 这鱼还真就非吃不可了! “我今天非吃它不可!” 容且衔朝她喊了声,语气带着几分宠溺:“上来,我告诉你怎么抓,不用法术。” 桃枝一听抓鱼有技巧,眼睛一亮。 踩着水上了岸,朝他走来,半蹲在他膝前。 将耳朵凑到他面前,等他说话。 容且衔眼中笑意更甚,在她耳边很轻的说了声:“不想吃鱼,想吃你。” 桃枝闻言立马撤身,但为时已晚,耳垂下一刻就被他咬住。 桃枝蹙眉轻‘啊’了声。 被咬住耳垂导致桃枝身体失衡,她只得按住他的大腿,保持身体失衡。 她嗔怒道:“你胆肥了!连千年老妖怪都敢吃!” 她伸手扯住容且衔的头发,“放嘴!” 他离远了些,目光柔和望着桃枝,“无缺,有些疼。” 容且衔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却又带着温温柔柔的腔调,让人不自觉怜惜。 桃枝心一软就放开了。 接着她便被容且衔提起抱在了怀中,亲了下她的唇瓣,又问:“无缺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入赘?我厨艺尚可,届时帮你抓鱼,不需要法术也能让你抓到鱼。” 桃枝一听,又羞又恼。 羞的是张望整天就想着入赘双修。 恼的是张望居然骗她过来逗她玩。 双修是她提的,人也是她非要缠上的,现在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只能磨磨蹭蹭拖延时间。 “再过一个月罢,等我回去与我爹娘劝说一番,带着极品灵石上好仙丹和万名邻里乡亲来娶你,绝对让你风风光光入门,永世难忘!”桃枝面不改色道。 容且衔哪能不知道她想的什么,一张嘴鬼话连篇,能把不知情的人哄得三魂失了两魄。 不说灵石仙丹她难有,不然就不会拿出心有灵犀符那样的符纸了。 可那万名邻里乡亲是什么? 怕不是旁边这地上和她是近亲的草也算在内罢? 真当他和呈遇之那般是个好糊弄的。 “无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仙丹灵石,若是你愿意,在这山洞简陋之地也可成亲,以天为媒以地为证。” 桃枝侧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又有些古怪的表情。 “你不会真的以为有情饮水饱罢?” 容且衔难得一噎,师父真是实在的可爱.... 他眉梢微挑,“无缺,我不缺钱。” 桃枝恍然想起他有一条灵脉! 一条灵脉!那他还想寻死! 有钱都是这么寻刺激的吗? 容且衔松开了桃枝的腰肢,往后一靠,双手放在扶手上,故作情绪低落道: “我是怕无缺变心....毕竟我现在是个废人,给不了你想要的,罢了,无缺还是别管我了吧,我不会寻死的,你走罢!” 桃枝见面前那人一下子变得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警铃作响,这还不想寻死,这分明在故作坚强! 等会她前脚一走,后脚他就死了。 她不但任务失败,回宗门也无说法,难以解释她出了趟宗门弄死了两弟子。 她保住了雁雪的魂魄,但事实上,雁雪就是死了,张望残了。 虽然是剧情所为,在书中只是寥寥几笔,可她确是身在其位必谋其责的。 这一趟历练,她难咎其责,说不好她也要被废灵根,赶下山。 最后她所有的任务都将彻底的失败。 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唉,难搞。 桃枝回神,搂过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颈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只得哄着他:“我不走,你赶我也不走,依你,我们在这成亲罢。” 容且衔眼中透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他静了片刻,扶住桃枝让她面对自己,认真问道:“你真的,愿意与我成亲吗?” 桃枝看着他,颔首点头:“嗯,愿意。” 桃枝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只能先稳住他顺便把双修任务做了。 到时候她换回师父身份,就算不是夫妻,两人也还在一块,也不算骗他罢? 容且衔将她揽入怀中,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又将桃枝的身子扶起来,再次确认:“真的吗?你没骗我?” 桃枝被他晃得人都晕了。 自从恢复成花无缺身份后,她从农家女装扮换成了小姐家装扮。 头上所戴的流苏簪子都被容且衔晃忪了点,她忙扶住簪子。 “真的真的,别晃了,我簪子都掉了。” 容且衔笑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搂着桃枝: “簪子我也会做,这簪子不要了罢,我做的簪子比这好看百倍,让你每天戴不一样的。” 话音刚落,他伸手准备摘下桃枝头上的簪子,又被桃枝一把按住。 “你是不是有病?它碍着你了?” 容且衔又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眉眼弯成了月牙: “嗯,看着不舒服,只想将无缺身上的东西都换掉,换成我的。” 桃枝懒得搭理这么幼稚的张望,扶好自己头上的簪子,起身去抓鱼。 容且衔目光落在桃枝背影上,残疾委实有点难演。 届时人家都说桃枝的夫君不行。 还是要早日将腿‘治好’,筹备场像样的婚礼。 这山洞还是过于寒碜了。 就这样,桃枝和容且衔的目标诡异得重合了。 第116章 无缺可以唤我一声夫君吗? 夜色沉静,白日里暖意散去,晚风吹来,携着几分凉意落在树枝上,轻轻摇晃。 山洞里烛火忽明忽暗,是这片漆黑的林子里唯一的一抹橙光,照得人暖意融融。 桃枝撑着下巴坐在石桌旁。 看着容且衔不知道在自己腿上抹些什么药,她问:“这便是你说的能医腿的药?” 容且衔从善如流回答:“嗯,是那日我从黎城主那看来的灵草,认得一二,还需配合针灸治疗。” 桃枝有些摸不着头脑,系统说筋脉寸断只能幻音藤治疗。 怎么被张望说得这么轻松? 那他怎么不早说? 想起往日里张望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他能知道许多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实力也深不可测。 她便也就没有再细想了。 桃枝俨然忘记了自己百年前是如何将容且衔的断手治好的。 “既然有法子,你为何不早日让我寻来?这样你也好得快些。” 容且衔眼皮都没掀,直言道: “当然是因为不确定,毕竟当时只是见到了一味药材,不一定能恢复,也有可能因试错药材导致更加严重。无缺让我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我愿意努力一试。” 桃枝没想到容且衔居然用这么冒进的法子来治腿。 她忙走到床边,拦住他涂药的手。 “万一真的更加严重了呢!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容且衔将药碗放在一旁。 桃枝一见他放下碗能腾出手了,便谨慎地后退了一步,活似受到惊吓的兔子。 这通常是他又要抓着她好一顿亲的前奏。 时常擦枪走火,两人皆难受不已。 虽然他还是会忍住没到最后一步,可桃枝还是怵。 双修任务要比她想象中的难。 桃枝每次暗示自己可以的。 不就是睡一下嘛。 但是张望在亲密事上的那股凶狠劲,她真的不敢想若是真的做了会如何。 想着就怕,一怕便怂,压根不可能让她主动。 容且衔将桃枝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上扬,笑得颇为惑人。 他慢腾腾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 过了一会,他将被子掀起,示意桃枝:“过来罢,给你暖好了,等我腿好了再与无缺成亲双修。” 这话说得太无耻了,将桃枝羞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张望了。 张望以前那么正人君子,端的是斯文禁欲,人后居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容且衔见她不过来,便慢慢悠悠道: “不过来?明天的烤鱼还想吃吗?要不然我们吃溪流对面的的青草罢,我刚上了药,忌荤。” 真真是小人得志! 桃枝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张望这么会拿乔? 见桃枝那副想咬他的模样,容且衔又温和斯文笑了一声:“给你换新口味的烤鱼罢?” 这几天的烤鱼都是桃枝打下手,张望帮她烤。 那味道真的是很少人能做得这么鲜美。 他又拿鱼勾引她! 桃枝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脱得只剩里衣,然后爬上了床。 容且衔长臂一揽,就将桃枝圈入了怀中。 桃枝被猛地扯过去,猝然撞上了他的胸膛,檀香味兜了满怀,心脏止不住地跳动。 桃枝身子紧绷着,像是时刻准备战斗的小猫。 但容且衔只轻轻吻了一下桃枝的发顶,便再无动静。 桃枝背对着容且衔,时刻不敢放松。 原因无他,她感受到了他极力克制的欲望。 可他却什么都不干,这让桃枝紧绷着精神也不好受。 容且衔放在桃枝腰上的手缓缓摩挲着她的肌肤。 惹得桃枝极为不安,极为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无缺,我的表字叫子衔。” 桃枝不明所以,软软应了声:“嗯?” 容且衔极为暧昧的问了句:“可以唤我一声子衔吗?” 桃枝带着疑惑跟喊了声:“子衔?” 倏然间桃枝跟只煮熟的虾子似的,从头红到了脚。 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颈间,痒得桃枝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那人似受不住般,将桃枝用力压上自己,才堪堪舒缓了点。 可依旧是隔靴搔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氛,交织缠绕成一张密网,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容且衔极为难受,他压低了声,一字一顿的蛊惑桃枝,咬字间透出难言的暧昧:“无缺,帮我。” 桃枝睁着微润的双眼看向不远处,少有的结巴道:“帮帮帮帮你什么?” 容且衔轻轻蹭了下桃枝的发顶,一下子咬住了她耳垂,细细啃咬。 暗恨她是个榆木脑袋。 他似笑非笑道:“你说呢,既能说出与人双修这种话,香艳的话本子应当是看了不少。” 桃枝被咬得心中一紧,结巴还没改过来:“还还还,还没来得及看。” 容且衔一想到桃枝拿着三本话本子去找呈遇之,就气得生烟。 她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与其他男子讨论闺房之事?! 他咬牙道:“小骗子!” 说罢,他的手在一处惩罚般重重捏了一下。 桃枝低哼了声,立马伸手去拦,“真没看,那书崭新得很,边角锋利得能割手。” 她被容且衔翻过了身子,桃枝猝不及防就撞上了那双如一汪深潭的眸子。 此时染上氤氤氲氲的欲色,是与不同白日里清冷禁欲的模样,让人心头发紧,有些难以自持。 桃枝慌乱撇开眼。 容且衔轻轻地笑,带着点狭促,又暧昧非常:“拿出来我看看?” 桃枝乍然想到书给呈遇之了.... 不是,谁家好人天天带着本小黄书啊。 于是桃枝又只能找补道:“放家里了....” 容且衔差点气笑。 看着桃枝娇艳欲滴的唇瓣,他喉结轻滚,还是没忍住吻了上去。 “唔....” 桃枝没想到还是没逃过。 要命了,还不如早给她一刀,早死早超生。 最后是容且衔手把手教她。 “无缺可以唤我一声夫君吗?这样会快一点。” “你怎么这般无耻?!” “可无缺这样磨人,天亮都别想睡了。”喑哑的声线里含着一丝戏谑。 第117章 所以无缺当初在骗我? “那就不睡了,反正我是妖,无需睡觉。” “无缺当真这般狠心?” “嗯,你自己解决吧。” “那无缺可能要当寡妇了。” 恼得桃枝伸腿踹了他一脚。 “子衔错了。” 认错的语气让桃枝骤然回想起两人师徒的身份,心中无端生出几分禁忌感。 桃枝被臊得浑身发烫,很是不自在。 过了许久。 两人都起了一身汗,疲惫地睡了过去。 ...... 是一个七天一过,桃枝又偷摸吃了颗易容丹。 也是最后一颗。 换了一张面皮从外面回来。 容且衔只看了她一眼,温和喊道:“无缺,过来帮我扎针。” 说话间,垂眼专注手中的事。 他身姿挺拔,如丝绸般的墨发自然垂在脊背上,微微低头,头发便顺着惯性垂在身侧的空中。 模样与他提笔写字时一样好看,风流韵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涵养极好的气质。 从桃枝这个角度看去。 他侧脸清隽无双,眉骨挺拓,阳光洒在他眉眼间,似被揉散了的云雾,飘飘渺渺, 宛如谪仙。 桃枝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容且衔还是张望。 她有些好奇道:“你怎么就确定是我?我还换了身衣服呢。” 容且衔眼都没抬,侧着轮椅。 从腿上铺开的针灸套件里拿起银针,放进旁边盛着滚烫沸水的碗里消毒。 “你化成灰子衔也能把你找回来拼起来。” 桃枝神情古怪。 张望认识花无缺不过数日,谈何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地步? 先头第一张脸能不能记得还另说呢。 容且衔将工具准备好,朝桃枝看去。 他唇角微弯,眸中是细碎的笑意: “这面皮也好看,子衔应当感到幸福罢?两眼一睁天天都是新娘子。”似调侃又似夸赞。 桃枝霎时气结,瞪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这话让她生出了一种错觉,张望好像知道她是谁。 桃枝去易容时找了个觅食的借口,现下她将竹篮里的果子提到不远处的溪边,蹲下清洗果子。 她状似不经意笑着试探: “你都不怕我不小心换成了你那师父的面孔吗?毕竟你有着魔界军师一模一样的面皮,而他与你师父纠缠不清。” 边说,手边的动作也没停,玩笑话般顺势一提。 桃枝心不在焉地洗着果子,余光偷瞄了眼那人。 见容且衔探究的目光凝着她,她又收回了视线。 颇为忧心忡忡自己要是暴露,被张望发现了怎么办? 这样双修任务还怎么进行? 张望等会一睁眼发现她是他师父,两人睡在一块,这可不是恐怖片嘛?还是头皮发麻的那种。 届时两人就坐实了师徒乱伦罪名。 不但要遭宗门人耻笑,他还会被惩戒重刑。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想用花无缺的身份把任务完成。 容且衔忽地直勾勾盯着她,忽而反问:“你想换成她的面孔吗?” 他将话抛了回去。 桃枝的思绪可都乱成一锅粥了,根本没注意容且衔在说什么。 她好像惹了个大麻烦? 现在的处境让她进退两难。 她要不然尽快脱离花无缺的身份吧? 跟张望这样太聪明的人待得越久,她肯定暴露得越快。 两人的互相试探,容且衔想的多,自然而然多转了个弯。 桃枝既然知道他认出她了。 以现在两人的关系,他对她的想法昭之若揭,那么她会不会暴露自己坦诚接受他。 他知道桃枝的易容撑不了多久。 两人在宗门的关系,她又是如何看待的。 见桃枝难以回答,容且衔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敛了干净。 默了一会。 容且衔不再看桃枝,好似刚头什么也没发生。 他低头拿起银针准备自己动手,可到半路,被捏弯的银针泄露了他的情绪。 日头的光照得树下光影斑驳,溪水潺潺露金光,暖意融融。 两人的心却皆降至了冰点。 良久。 容且衔黑眸里的光破得稀碎,他还是自欺欺人说了句:“无缺你发誓,你不会再抛弃我,好不好?” 桃枝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了神,侧头凝向容且衔。 听见他喊她无缺,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他没认出她来。 但想起花无缺还有七天就要走了,又有些不忍心骗他。 所以嘴唇嗫嚅了半天也没张开。 若说第一天她还能无所顾忌地骗他,是因为她认为张望应该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爱上花无缺。 只是因为残疾而依赖花无缺,就像溺水之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容且衔忽地红了眼眶,冷声道: “发誓啊!发誓你不会抛弃我,如果抛弃我你将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似乎应景而生。 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登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袍。 雷电交加。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雨水砸在容且衔的眼睫上。 凝成豆大的水珠坠下,落在他腿间衣摆上,汇聚成一小滩水渍。 这雷雨一下,桃枝就更加不敢乱发毒誓了。 她七天后就要走,这一发,她不是上赶着送给老天劈? 容且衔忽地站了起来,朝桃枝走去。 身上的物件落下发出的声响,惊醒了桃枝。 她抬眼望去,只见容且衔眸色深沉近墨,似在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最让她震惊的是,他的腿居然好了! 那灵药真的有用! 她来不及高兴的情绪,在落到那张阴沉的脸上时彻底熄火。 桃枝惊得不由自主起身后退一步。 微微趔趄了一下。 容且衔身形一顿,胸口刺痛,脸色已经苍白如雪。 他目光如炬,望着她后退的动作。 只桃枝这一步将一触即发的的气氛彻底点燃。 容且衔快步走过去,托臀抱起她,往洞中走去。 桃枝被容且衔如抱小儿般突然抱起,重心不稳让她迅速搂住了他的脖子。 手上没抓稳的几颗果子也随之跌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桃枝自知理亏,但她现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不多时她就看见了石床。 她想起往日里他在那么克制的情况下,依然凶狠,现在在气头上,她不得要死?! 心中大乱。 她挣扎着从容且衔身上下来,“我们还没成亲!!” 容且衔另一只手圈住她双臂,死死禁锢住她乱动的手。 他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甚无波澜:“今晚便成。” 冷淡得像个没有情绪的傀儡。 与前些天将她捧在手心的人天差地别,看着格外凉薄。 桃枝脸热得仿佛血液倒流直冲脑门,她慌乱道:“没有喜服,没有见证人,做不得数!” 容且衔抬眼轻瞥了她一眼,眉间染上淡淡的戾气,语气不疾不徐: “所以无缺当初在骗我,压根没想过跟我成亲?” 以天为媒以地为证。 她答应了他。 他不等她答话,反正答案他也知道。 第118章 这书我已经倒背如流 容且衔直接将她扔上床铺。 桃枝挨着了床立马支起身子,又被容且衔按住肩膀一推,推回了床上。 蓦地那人的吻重重落下。 带着几乎将她湮灭的占有欲,桃枝整个人都快喘不上气。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牙关前,容且衔用手声东击西。 直至桃枝眼眸渐渐染上湿润,软了身子,轻吟了一声,松开了牙关。 不同以往的强势侵入她的牙关,攻城掠地。 似冷静了下来。 容且衔开始不疾不徐吮咬,旋即一寸一寸游离往下意欲夺下领土。 桃枝又被狠狠磋磨了一天,什么都做过了。 但依然没有达到最后一步。 让桃枝颇为不解,难道他真的不行? 桃枝累得任容且衔穿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喜服。 容且衔显然不擅长穿这么繁琐的女式喜服,帮桃枝磕磕绊绊穿上后。 半抱半扶着桃枝与他拜了天地。 虽然简陋但这无疑是最快与她成亲的机会。 婚礼择日补办。 自从那日吵架后,两人便相顾无言。 腿好以后,张望也开始离开山洞。 通常晨间出去,晚上才回来,会给她带些小玩意儿。 然后依旧例行公事般,与她厮磨一晚上,就是不到最后一步。 仿佛知道她的意图一般,让桃枝时刻处于快要暴露的恐慌之中。 桃枝这几日也准备出去遛遛弯。 却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一个方向,进入了鬼打墙,回到原位。 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张望动了手脚。 但她又不好直接问他。 一问不就暴露她想走的念头了吗? 桃枝撑着下巴,逗弄着那只偶得机会活下来的兔子,她将手伸到兔子的大板牙上。 “你这牙齿真白啊。” 兔子一见桃枝那打量着从哪个部位开始吃最合适的眼神,就吓得往后缩。 桃枝见它后缩又忍不住扯住它一条后腿,拖到面前来。 那兔子居然知道扒着桌角能拖延自己落入敌人之手的时间。 桃枝感到新奇,将它扯了回来。 那兔子似终于明白逃不出桃枝的魔爪,就直接一屁股趴下,窝在桌上不动了。 桃枝又推着它的屁股,将它推回桌角,那兔子转头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桃枝坏笑道:“你再扒着桌角啊。” 兔子:“......” 兔子看了她一眼,又在桌角处趴下不动了。 桃枝骨子里就有点爱作妖。 她扯着兔子前腿强行让它抱着桌角。 它不动,桃枝就拿起旁边的银针,在它面前虚晃两下。 兔子霎时变得敬业起来,将桌角抱住。 桃枝笑了一声,好心情地放过了它。 她拿起被她放了迷药的茶壶,在桌子上倒了点水,“小兔子,渴了不?来喝点水。” 那兔子闻言准备纵身一跃—— 下一刻,被桃枝以接乒乓球的手法拍了回去,兔嘴正好舔到一口水。 它看着桃枝,颇为生无可恋地缓缓闭上了眼。 桃枝又若无其事将桌上的水擦了干净。 看着没有进展的亲密度很是忧愁。 都这地步了! 倒是涨一点啊! 以色伺人了一个月,居然一点都没涨,桃枝都想掀桌了。 系统就跟死了一般。 她只剩最后一个晚上,易容丹马上就要失效了。 桃枝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晚,空气中漫着一股薄雾,树木静悄,静得仿佛全世界只剩自己。 往日里还有兔子和其他妖兽经过,今日是一只都没见着。 桃枝心中隐隐不安,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感。 实在呆不住了! 还是提前跑路吧。 她起身走到洞口,就见容且衔从雾中款步而来,披着夜露走到了她面前。 桃枝心中惦记着跑路,心是虚的,这会儿强装镇定。 容且衔与她错身而过,将手边东西放下,撩起衣袍坐在石桌旁。 轻轻扫了一眼桌上睡得正香的兔子。 他提起袖摆,修长白皙的指骨拎起茶壶,往茶盏里倒了水。 又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摇匀茶水洗杯,最后将茶水倒入茶盘里,重新满上了两盏茶。 一举一动,十分清致风雅,赏心悦目。 茶壶里的水是桃枝刚刚热好新添的,在这微凉的夜晚,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桃枝站在洞口练着一套热身操,转身间瞄了一眼那两盏茶,又装作没看见般转回身子。 最后完成热身操后坐了回来,生怕他看出点什么不对劲。 桃枝朝容且衔微微一笑,拿出容且衔给她带的《三字经》若无其事地看着。 桃枝真是无语,张望该不会是认为妖怪没文化吧? 连《三字经》这种小儿读物都给她找来了。 她是哪里让他误会看她像个文盲了?! 桃枝眼在书上心在茶盏里。 容且衔面无表情,扶额盯着她的脸看,桃枝被盯地如坐针毡。 静默的气氛中生出了一条无形的拉扯线。 容且衔似看出了她的窘迫,终于拿起茶盏抵在唇边,垂眼吹了一口凉气。 似觉得还是烫,又微微敛眉,放下了茶盏。 桃枝在容且衔那欲喝不喝的动作中,颇为煎熬,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她盯着书走神。 他不喝,她没法走,到时候换回了她自己的脸。 这是何等的笑话?! 为勾引徒弟不惜换脸,日日夜夜与徒弟耳鬓厮磨。 到时候张望会怎么看她?! 之前舞姬那次,他还让她谨记宗门清规戒律。 简直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弟子! 外有宗门惩罚压制,内有双修任务悬刀。 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无缺,书拿倒了。”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桃枝回神,书果然拿倒了,她又故作漫不经心道:“我们族中有教书先生,这书我已经倒背如流。” 他越是平静,越让桃枝心里发毛,急得身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着六官,存治体,前一句是什么。”容且衔轻轻慢慢开口。 桃枝震惊,看向容且衔,都过了这么久谁会一直记得全部内容啊!! 她当初教八岁的容且衔,给他解释了每句的意思,他脑瓜子灵活一遍就理解了,她也就没再管了。 不屑再看这儿童玩意儿。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被人拿来考她。 离谱至极! 第119章 负心之人确实可恨。 桃枝视线下移,在倒着的书中寻找‘亲师友’的前一句。 过了一会,她眼眸微亮,说:“我周公,作周礼。” “无缺不是说倒着念吗?应当是‘礼周作,公周我’。” 这开卷考试她还答不上来就真的是枉为人师,桃枝颇为自信道:“再来。” 容且衔唇角微扬:“匏土革,木石金。” 桃枝又偷偷瞄了一眼书,跟读着:“具情七,欲恶爱。” 容且衔又继续下一句:“非所宜,幼不学。” 这句在开头,所有古文前面的开头必然是翻读百遍的。 毕竟有那么多掩人耳目装模作样的学渣,天天就读前面一段。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背烂了都。 必须拿下! 但,不应该是‘教不严 师之惰 子不学 非所宜 幼不学 老何为’吗? 常规顺口读法都被拆了 。 不过想来是为了增加难度罢? 桃枝这次不用开卷答了,轻轻松松背出:“学不子,惰之师。” 刚念完就感觉怪怪的。 明明张望又不是在说她,她却诡异的对号入座了。 容且衔意味深长看了桃枝一眼,薄唇轻启:“兄则友,弟则恭。” 桃枝暗道要完,这句没背到。 她垂下眼睫又开始找答案。 特么的,不在这一页。 想翻页,但在容且衔的眼皮子底下翻了,那她就输了。 她努力翻了翻百年前教容且衔时的记忆,断断续续背出:“从,从..妇夫....” 后面实在记不起来,桃枝眼巴巴盯着容且衔。 容且衔似笑非笑,声音里带着几分狭促: “想起来了吗?输了罚无缺喝盏茶水解解渴,近日来无缺念书辛苦了。” 说得非常善解人意,像是平常夫君关心娘子那般,以一种情趣的方式展现出来。 挑不出半点错,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可关键这茶里她下了迷药啊!!! 喝了她怎么跑路?! 桃枝:“!!!!” 握着书的手心都生出了一点汗意。 桃枝答不出,气氛僵持着。 容且衔神色淡淡,带着几分嘲弄替她回答:“从妇夫,恩子父。” 桃枝一副‘我让你回答了吗’的表情看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容且衔将两盏茶的其中一盏放在桃枝面前。 “罢了,刚刚是逗无缺的。子衔想起之前成亲没有喝交杯酒,这里无酒,便以茶代酒,无缺可愿补回来?” 他目光灼灼,眸子里带着些许让人难以拒绝的深情。 桃枝怔了一会:“......” 看似放过了她,可这跟输了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从一个坑掉到了另一个坑。 坑里多了个目标对象陪葬而已。 罢了,好歹他愿意喝了不是? 桃枝最后颔首应下。 在喝交杯茶之前,容且衔言辞轻缓,意有所指:“无缺,我此生最恨负心人抛之弃之,若是见着了,必杀之。” 桃枝眼睫狠狠一颤,握紧了手中的书。 猛然想起张望杀月弦的场景,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她不承认,他也找不到花无缺这个人。 桃枝强颜欢笑附和:“负心之人确实可恨。” 容且衔抽出桃枝手中的书,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将茶递到桃枝手里。 桃枝接过茶盏与容且衔交臂而过,在容且衔的目光下喝下了茶水,将茶水含在口中,用余光探视。 见容且衔也垂头喝茶,桃枝微抬手,用宽大的袖摆挡住。 茶水轻轻吐在衣袖上,以保证袖摆全部浸湿不会滴水。 喝完之后桃枝泰然自若将茶盏放在桌上。 她微甩了下袖子,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端庄优雅,格外温婉。 实际为了掩盖被浸湿的袖摆。 桃枝颇为不自在道:“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说着她便装模作样自顾自脱了外衫,剩白色里衣,然后非常乖巧地往床上爬。 桃枝睡在里侧,给容且衔留出一个空位。 容且衔面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起身也随桃枝缓缓脱了衣裳,扔在桃枝那件外套上面。 青衫压着浅色衣裳,隐约间透露出一丝暧昧又旖旎的意味。 桃枝眼睛紧紧盯着容且衔。 不曾想容且衔一上床,便覆身压了上来,薄唇落在桃枝柔软的唇瓣上,手上动作不停。 桃枝眉眼含春,眼尾洇红,忍不住微张嘴低吟了一声,容且衔将口里的茶水倾数渡了过去。 桃枝瞳孔骤缩。 大意了!! 她连忙偏头,容且衔的吻顺势落在了她的侧脸,桃枝吐出了茶水,但还是吞了不少茶水。 容且衔微抬起身子,看向怀中的桃枝。 桃枝眼眸滟潋似生了一层薄雾,茶水落在她颈间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整个画面艳涩异常。 让人忍不住将她狠狠蹂躏一番。 容且衔又俯下身子在桃枝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暧昧非常:“我们今晚洞房罢,子衔等了许久。” 等她易容丹失效,看师父与自己不伦。 容且衔解开她最后一层布料,覆身上去,先是轻轻吻在了她眼皮处,接着是鼻子,然后落在颈间,一路往下。 桃枝还沉浸在完了她喝了迷药的危机当中,丝毫没注意到容貌已然恢复成她自己的面皮。 桃枝身上似被点起了一簇火苗,愈来愈烈,将她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全然忘了逃跑这回事。 她闭着眼含糊道:“很疼罢?” 容且衔又亲了亲她眼皮,耐心哄道:“我轻点。” 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一下比一下更为灼人,桃枝心中不断发紧,紧绷的弦几近断裂。 她面带潮红,忍不住睁开眼往下看了眼,却烫得她呼吸发烫,她咬着牙细声道:“熄烛火。” “怕无缺记不住夫君。”容且衔面不改色道。 桃枝不管他,主动施法灭了烛火。 “娘子不乖,该罚。” 说着,容且衔便又吻了上去,对着她的软唇又啃又咬,似怎么也亲不够。 容且衔起初还能克制住,越到后面就失去了控制。 昏昏沉沉中,桃枝几次情动被逼诱喊出:“子衔,师父爱你,轻点...” 刚溢出的破碎声又被他的吻吞噬得一干二净。 起伏交迭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 恍惚间,她似听到了一声低沉沙哑又欲感十足的声音。 结束时,容且衔轻轻吻在了昏睡过去的桃枝额间: “师父,我也爱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再一次抛弃阿衔....” 静默了许久。 他也没再说出更恶毒的话,忽地他又笑了一声,满含嘲意。 第120章 以后再提她就将舌头割了 晨间露起,在树梢上聚起晶莹剔透的露珠,如一颗颗璀璨的小珍珠撒在嫩绿的草叶上。 桃枝迷迷糊糊中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骤然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见旁边的容且衔还没醒。 她松了口气。 下一刻,全身酸疼的感觉唤醒了她昨晚的记忆。 她忽地耳根一热,面色发红。 微微挪了下腿,都能感觉一些地方的疼,疼得她眉心一拧。 她不敢想昨晚有多激烈,以及他有多疯狂,正人君子的外表下是又是怎样一颗衣冠禽兽的心。 桃枝又扯开衣领看了一眼,她重重闭上了眼,叹了口气,似没眼看。 禽兽!禽兽!禽兽不如! 须臾,她睁开了眼,想起还有正事要干。 她将容且衔放在她腰上的手臂挪开,动作极其轻缓,生怕惊醒那人。 不过桃枝没想到这次居然能轻而易举挪开他的手,往日里是挣脱都挣脱不开,宛如钢铁械臂,半点撼动不得。 紧接着小心抽出被他压住的腿,等桃枝从容且衔怀中逃离出来,也用了不少时间。 她立马下床穿好衣服,就跑出了山洞,这次出林子畅通无阻,再也没遇到鬼打墙。 等她一路出了林子,已经紧张得浑身冒汗。 这个双修任务做得真是艰难。 对了!双修任务! 为什么没亮起?!没显示完成?! 不会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她顺势看了眼所有的主线任务,全部呈灰色锁定状态。 系统出了什么事了? 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安慰自己系统应该是去升级了。 等系统回来,这双修任务应该作数吧? 毕竟她感觉自己的修为似有所提升。 目前就剩冰蚕剑任务。 张望现在腿好了,呈遇之在秘境里升级。 趁着秘境时间流速差异,她要在秘境关闭前,完成冰蚕剑任务。 顺便带张望去冰蚕洞重塑灵根。 七天时间。 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桃枝刚斗志昂扬,准备以师父的身份去找张望。 不料才走了一步,就腿软得差点跪了下来。 刚刚紧张状态下健步如飞,现在放松下来,疼痛隐隐传来。 真是折腾妖怪,一把年纪了还要遭这罪。 桃枝皱眉看着自己满身的痕迹,还是要等痕迹消了才能去找张望。 不然她可解释不清,自己身上的痕迹从哪里来的。 旋即桃枝召出剑,翻身趴在剑上离开了这处。 …… 容且衔在桃枝走了之后就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子,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搁在支起的腿上。 胸前露出大片肌肤,上面还有不少抓痕,看起来风流至极,一副轻浮浪荡公子模样。 只是与他周身气质不符的是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容,却不含半点表情。 活似万草丛中过,不慎落了心的浪子回头模样。 他睁着眼望向山洞外看了半晌。 随后缓缓起身下床。 他看见了桌上的茶壶和《三字经》。 走了过去。 坐在桌旁一如昨夜那般,倒了杯凉透了的茶,拿起那本桃枝几乎没有翻动的《三字经》。 指尖轻轻翻过一页又一页。 一如小时候他坐在桃枝身旁,安安静静看书的模样。 忽而间。 一滴水珠无声地滴落在石桌上,晕出一抹深色。 他盯着书本怔忪了一会。 随后眼中的难过渐渐退散,清眸中逐渐染上星星点点的寒意,层层递进,继而演化成了戾气和阴郁。 手中的本子被捏得皱成一团。 清脆碎裂声响起。 茶壶砸在了石壁上,碎片飞溅。 他敛了敛神色,拿出一件绣着黑蛟金丝纹路的玄袍穿上。 腰束同色金丝珠纹带,中间镶着一颗赤黑色的宝石。 魔界统一的朝服。 穿好衣服后,走到附近一个坑里。 那里躺着昨天被桃枝迷晕的兔子。 他给昏睡的兔子喂了一颗药。 兔子悠悠转醒,一看是容且衔似受到了惊吓,立马恢复人形。 “属下知错,是桃枝真君....”段千夜拱手跪地认错。 容且衔负手垂眼看他,默了半晌。 段千夜没听见声音,便抬头看他的表情,便知道是让他继续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件丢尽魔脸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桃枝真君将属下一巴掌拍在了茶水上,属下不小心舔到了茶水....便晕了过去....” 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屈辱! 他堂堂一介将军,变成兔子躲在暗处监视容大人的女人已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那女人修为还挺高,他又不能伤她,一个不慎就被她抓来当下酒菜。 原本可以舒服的睡树上,到了大人这里只能睡笼子里。 风吹雨淋的,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真是奇耻大辱! 最后他居然被那女人以....那种诡异和耻辱的手法拍在了桌上! 还不如让他回去监视司空那抠搜老女人每日用洗脚水来做饭呢! 一桶水循环用了几十遍。 将一盆臭水物尽其用到一滴不剩,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这讲出去给他兄弟听至少也能图个乐呵,到了桃枝这,他自己成了乐呵。 段千夜抬头四处寻找桃枝的身影。 见没看到桃枝的身影,他又慌乱地垂首躬身:“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这桃枝真君可是大人的宝贝,弄丢了他不会要被下蛇池罢? 那千奇百怪的剧毒也只有大人这种变态能抗住。 “嗯,自去领罚罢。” “是。” 容且衔默了默,口吻平淡:“以后再提她就将舌头割了。” 段千夜不可置信。 大人为何又要割他舌头? 前几日不还恩恩爱爱的吗? 这会怎么连提都不准提了? 他只愣了一会,便应道:“是,属下领命。” 如果段千夜是萧序叨,这会早已不动声色去暗中监视桃枝。 可段千夜偏偏是个在外风吹日晒的糙汉子。 不懂容且衔弯弯绕绕的心思。 这会儿,他老老实实准备回魔界领罚。 段千夜起身欲离开,不远处萧序叨领一队人朝这处走来。 萧序叨遣散了身后的人,躬身禀报:“大人,已助妖母逃脱秘境,我们现在可是去冰蚕洞取丹?” 容且衔的目光落在天际:“嗯,魔尊该等急了,消息传到魔尊耳里了吗?” 第121章 大人,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容且衔:“嗯,继续在妖界散播元虚宗弟子杀了众多妖界子民的消息罢。” 萧序叨应了声‘是’后不禁面露疑惑。 容且衔让他传到魔尊耳里的消息,是为了让魔尊知道容且衔还是个废灵根而松懈下来。 但萧序叨不由得联想起后面一段,是为了什么? 让魔尊有了理由以后拿捏妖界? 还是让修真界与妖界原本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僵? 又莫非他还想将三界浑水搅得更乱? 萧序叨不得而知。 他看起来毫无野心,只顾情爱,可魔界的局势变化他依然掌控地得心应手。 魔尊刚开始将容且衔找回来时,两人关系还算子孝父慈。 后来容且衔的修为开始迅猛增长后,开始忌惮容且衔的实力,毕竟儿子的修为逼近自己。 两人的下一个境界都是飞升期。 他既骄傲又害怕,担心他夺魔尊之位。 典型的不想儿子当王,但又担心自己死了这魔尊之位后继无人,落入别人手中。 只能压制他的实力,让他始终屈于自己脚下。 这父子俩明争暗斗了许久,最终以容且衔灵根尽废暂时落下了帷幕。 容且衔被劈废灵根之事,不知道有没有魔尊的手笔。 升级之路不能少,扩版霸业一样没落下,魔尊盯上了修真界的城池和灵脉。 这才有了容且衔来到元虚宗之事。 所以容且衔到底想做什么? 萧序叨这边还陷在思绪中没有回神。 段千夜一听脚步微顿。 为什么萧序叨干的都是大事,让他干的却是看着司空洗脚水做饭? 明明他才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成天陪妇人呆在深闺之中是何道理? 段千夜转身,恭敬道:“大人,属下武力高强,也可陪您....” 容且衔与他错身而过,缓步离去,轻飘飘的话落了下来: “你脖子以上技不如人。” 段千夜愣在原地,“何为脖子以上技不如人?难道打架有用到头的功法?” 他眼神颇为不屑看向旁边的萧序叨:“你的脑袋比我硬?能撞死人?” 萧序叨回神,噗嗤一笑: “可能罢,段将军英俊潇洒,战场上拔山盖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也只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技法险胜你一筹。” 这险字彻底夸到位了。 段千夜心花怒放,哼着小曲离开了。 ...... 桃枝坐在林间打坐调息。 不出一息,身后似有凌厉的杀意袭来。 桃枝起身跃开原点,原点便炸开了一道深坑,她眼神微凛,抬手召唤出剑,提剑准备从斜后方发力。 猝不及防听见一声剑没进肉身的声音,桃枝往后看去。 只见一个全身裹着斗篷的人立在身后,黑得如同煤炭,只能看见对方因咬牙切齿而露出发白的牙齿。 桃枝一惊,慌忙拔剑,将剑避至旁边。 结果又是一声刺进肉身的声音,她僵硬扭头看去。 对方这会露出了凶狠的眼神,也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人居然能次次预判他的偷袭。 他准备再次换个方位。 桃枝的表情已然变成了抱歉,再次拔剑,准备插入地面。 谁知对面竟然与桃枝的脑回路一模一样。 那人提着鹰钩爪准备自下向上攻击桃枝的下盘和脖子,这下桃枝将剑刚好插入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的斗篷落了下去,露出一张愤怒狰狞的脸,有些俊俏。 “果然狡猾!也难怪能和容且衔那等阴险货色王八对绿豆,互相看上!” 桃枝:“......” 这送人头送出了五花八门,赶超奇葩的一百种死法,还要怪人家阴险,着实新鲜。 不等桃枝准备计较他暗算她之事,一群人姗姗来迟。 “薛大人!” 见他们的主子被桃枝一剑刺在地上。 薛云恼羞成怒:“滚!!!” 桃枝一拔剑,地上的人:“滚....” 气势直逼后劲不足的尖叫鸡。 桃枝:“......” 手下连忙背过了身去:“是!大人,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紧接着踩着风火轮般的速度离开了。 薛云迅速爬起,捂着胸口离桃枝远远的,唯恐她的神奇功法再插他一刀。 他唇角淌着黑血,还强行装叉,一把狠狠擦过唇角的血,眼神阴鸷,勾唇一笑: “容且衔玩腻了你,将你踹了,你不恨吗?” 桃枝想起了临别前的容且衔,那淡漠的眼神,以及他突如其来的喜欢。 这下万分肯定了容且衔对她确实是新鲜感。 人嘛,权高位重了之后,总得找点刺激。 桃枝拢了拢衣领,试图遮住羞人的痕迹,面无表情道: “恨啊,我好恨啊,恨不得他生儿子没屁股。” 薛云颇有一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光有力气无处使。 他放弃治疗,直接道出目的: “方才只是为了试探你的修为,现在看来你的修为确实深不可测,与传闻果真如出一辙,拳打数万妖兽,脚踢上古神兽。” 桃枝:“......” 看来这腔不得不装了,桃枝佯怒道:“那你还不快滚?” 薛云立马幻化成一条魔龙,游曳在上空,震鸣般的龙声传来: “吾是魔界第一战龙,薛云,我与那容且衔在魔尊底下共事,平时便与他不对付,魔尊征伐修真界在即,现在我特邀你桃枝真君合作,潜伏在元虚宗当卧底立功,届时修真界覆灭之时,我迎娶你做我的夫人保你一命。” 桃枝理了理薛云的话。 他跟容且衔是死对头。 魔尊要征伐修真界。 薛云要她当卧底,奖励她当夫人。 所以是卧底成功了,薛云就赢了? 桃枝为将他忽悠走,毫不犹豫道: “好!我答应你,但你的夫人之位还是留给更有能力的人吧,我不行。” 薛云听前半句还算舒心,猝不及防被桃枝后半句挑衅到,他登时炸毛。 他好歹也是魔界一枝花,数不尽的女人想爬他床。 这女人居然还拒绝他! “为何?” 第122章 我男人太多了,怕宠幸不了你 桃枝泰然自若,慢条斯理道:“我男人太多了,怕宠幸不了你。” 薛云硕大的鼻孔冷哼一声,“果然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它庞大的身子在天上飞了半天,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入不了桃枝的眼。 下意识又把桃枝作为除了容且衔,此生第二征服目标。 “没关系,我等得起,一个月总轮得上我吧?除非你男人有上千个。” 桃枝:“......” “你再自荐枕席,小心我捅你!” 话音刚落,桃枝拿出剑准备干活,薛云那如铜铃般的龙眼登时瞪得更大了。 原本想炫耀一番变大的身子,更方便了桃枝捅,想到此,他又变回了人形坐在树上。 桃枝都懒得理这大虫:“说罢,想要什么东西?” 薛云:“你去探探那灵脉所在,有消息通过这魔蝶告知于我,我立马随你去探查。”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蓝色蝴蝶,下一秒蝴蝶就变成了图案落在桃枝的手腕上。 桃枝看了一眼魔蝶,漫不经心问:“不怕我背叛你?” 薛云冷哼一声:“你再强又如何,到时还不是魔尊的剑下亡魂,只有与我合作才是明智之举。” 这么回合下来,桃枝已经将薛云了解的差不多了。 几字概括,威胁不大,可当坐骑。 暂时联盟组织两人原地解散。 桃枝休整了几天后,打算恢复成师父的身份去找张望,两人一起去冰蚕洞。 等桃枝回到那溪流处。 已再无那翩然公子,坐在那里,带着一脸温润笑意等着她采果子回来。 像是离开了许久。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他什么都没带走。 桃枝不由自主在洞里逛了一圈,坐在石桌旁。 见《三字经》皱巴巴的,她眉头微皱,将本子在桌上用手抚平。 将三字经抚平后,她满意不已,翻开《三字经》看了两眼便扔进了储物袋。 又将两人洗净的衣服也收了起来。 她已经没有换魂符了,张望也不可能知道她是他师父。 从妖王殿出来,张望应该会与他和呈遇之会合。 桃枝拿出一张传音符,试图联系张望。 可传音符始终没有亮起,说明张望已经不在秘境。 桃枝心下一沉。 忽然间发现,她对张望一无所知。 那人从来了元虚宗就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突然消失过。 现在分开了,她竟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只能报以希望张望是找不到她,出了秘境。 而张望需要重塑灵根。 应该会在冰蚕洞与她会合。 上古妖兽冰蚕,岂是他一人能撼动的。 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虽然她也是一只蚍蜉,至少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跑还是能跑的。 思索一番,桃枝立马出了秘境。 之前四人一起历练。 要保护着这个又要救那个,拖延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现在只有桃枝一个人,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她没过半天就来到了离冰蚕洞最近的一个城镇。 桃枝准备在城镇休整一天,然后再去冰蚕洞。 坐在客栈里,她起初点了一菜名好听的菜。 等菜上了之后,她目光有些呆滞,眉头逐渐拧紧。 好好的蛇龟,被剥了壳,简易的躺在盘子正中央。 蛇是蛇,龟壳是龟壳。 完完整整的,没有去内脏。 其他几盘菜也是,黑色蝎子直接摆着,味道不知是何滋味,但是看着下不了嘴是真的。 桃枝忍痛花了200上品灵石高价点了一桌人界食物。 她拿起筷子轻轻扒拉下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皱了皱眉,肉松松的没韧性 木渣木渣的。 桃枝将筷子微微用力往桌上一摆,神情微恼。 这是死鸡罢?! “魔界的人来我们妖界了。” “听说魔界军师这次来妖界是来谈合作的。” 桃枝闻言侧头看一眼对话的两人,又若无其事回过头。 那人见桃枝扭头,便压低了声音问同伴:“你知道是个什么合作嘛?” 同伴摇头。 那人又说:“近日来与我们黎城主频频商议要事,待黎城主极好,两人同进同出,我昨日还看见他们俩从这房出来呢。” “这不是两界要联姻的喜事?” “是啊,就是说,我们黎城主前几日还给那军师腾空了整个客栈,看样子也是两情相悦。” “以往没见过魔界军师,今日看见了,嘿嘿,不得不说是那男画皮穷极一生所追求的相貌。” “嘘,你可别说了,待会那男画皮嫉妒起来又要杀人夺皮了。” “嘁,他还能在黎城主脚下翻天不成。” “行了行了,不提一块皮了。” 桃枝拿了个馕饼慢吞吞咬着。 原来他们都到这了,怪不得她找不到黎裳初。 看来呈遇之的后宫没了,容且衔也如她所愿,跟黎裳初凑成一对了。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须臾,舆论中心的人物从门口进来,步履从容优雅,一阵微风拂着淡淡的檀香味传来。 黑色和蓝色的衣裳一前一后在桃枝余光里掠过。 两人腻歪了半个月,桃枝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她下意识抬眼喊道:“张望...” 只见那人径直掠过她身旁,并未停留一刻,也没看桃枝一眼,朝楼上走去。 玄袍腰间挂着一枚令牌,随步伐摇摆,晃在了桃枝的视线中。 桃枝极为努力辨认了下。 怎么有点像衔字又不像衔字呢? 她没多想,眉眼微弯:“阿衔!” 容且衔回过头,眼神淡漠,唇角勾着几乎没有的笑意,客气有礼道:“容且衔见过桃枝真君。” 旁边的黎裳初转头看来,也随着容且衔行礼:“裳初见过桃枝真君。” 看着两人如同‘夫唱妇随’般的表演,以及容且衔生疏的称呼。 桃枝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这有了老婆也不至于师父都不认了吧? 容且衔行礼后,对黎裳初说:“将其他人清退了罢。” 黎裳初摆了摆手,掌柜的极有眼力见。 他对着客人们赔笑道:“各位大人,抱歉了。灵石双倍奉还,还请到柜台这边领取灵石。” 所有客人见有钱拿,识趣的拿着灵石走了。 容且衔见除了他们三人,其余人都被遣散。 目光落在桃枝脸上,语气平淡:“不知桃枝真君唤我何事?” 黎裳初不作声。 第123章 张望可是狐九儿死去多年的心尖上儿的人 感受到容且衔若有似无的疏离,桃枝迟疑了会,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容且衔唇角微勾,微不可察的讽意:“魔界与妖界在一起能为何事?” 桃枝想起刚刚所闻:“联姻?” 黎裳初闻言看了容且衔一眼,面上渐生红晕。 容且衔唇角微弯,稍带讥意,将桃枝的话重复在唇齿间绕了一圈:“联姻?” 接着又毫不掩饰冷笑了一声,上扬的弧度渐渐消弭:“嗯,联姻。” 桃枝视线在两人面上转了一圈,笑道:“恭喜二位,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容且衔没再理桃枝,转身上了楼,抬手间便掀翻了木栏杆。 其余人皆是吓得一惊。 “不必了,留着自己用罢。” 黎裳初站在原地神情古怪看了桃枝一眼。 桃枝礼貌回笑:“黎城主莫见怪,他性子...偶尔有些怪,你多担待担待。” 一副老母亲将媳妇托付出去的语气。 黎裳初微笑颔首,便上了楼。 桃枝坐在原位,看着两人背影消失的拐角处。 她摸了摸心脏处,怎么感觉有点点酸? 大概是,儿大不由娘了吧? ...... 桃枝来到了街上消食,以缓解她刚刚吃过死鸡肠胃消化不良。 周围的妖怪如人界集市一般各自占地摆摊,热闹非凡。 远处望去,集市尽头有一棵巨大的古树,青藤缠绕,缀着一片片嫩叶。 树下搭着一个台子。 说书妖怪正在说书。 周围围着一群小妖怪,认真听着。 桃枝心下生趣,走了过去,站在一旁旁听。 那说书的妖怪长得像话本子里的小生模样,说话极具个人特色,将故事讲得栩栩如生。 “那修真界的废修弟子张望,长得是一个俊儿啊,风流倜傥,巧言善辩。光一张嘴就将狐九儿,哄得三魂五道找不着北了。” “你们知道他使得什么招进的妖王殿的吗?” 说着那说书妖怪便故意吊着众妖怪,将醒木往桌上一放。 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端起茶盏,用茶盖拨了拨浮叶,吹了口凉气将茶喝完。 台下的妖怪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掏尽自己所有的想象力来回答。 等众妖怪急了,他将茶盏放下,起身拿着折扇扇了两下。 “他比其他妖怪更技高一筹,其他妖怪皆拿出自己的媚术来勾搭狐九儿,而张望走的路线不一样,他走的路线是正直清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朵儿,为父舍身。” 桃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下面有妖怪提问:“嘁....那狐九儿见惯了这样的勾搭术,身边也不乏莲花朵儿男宠,如何看得上他?” 那说书妖怪:“当然是替身啊,那张望可是狐九儿死去多年的心尖上儿的人。” 众妖怪一听是熟悉且狗血的配方,又来了兴趣。 桃枝:“......” 说书妖怪:“.....就在两人在宫里头恩爱了多日!” ‘啪’地一声 他将醒木拍在桌上。 “妖王殿一阵庞大的灵力波动,妖王殿炸了。” 众妖怪屏息等待。 有妖怪激动地猜:“是不是张望与狐九儿床上大战了三百回合?” 桃枝:“......” 简直是在造谣!!造黄谣! 说书妖怪一脸得意胜利的表情,“错!大错特错!” 众妖怪又屏息起来。 说书妖怪:“那张望虽然是废修,可实力不容小觑,他生生斩断了渡劫期狐九儿的六尾!” 众妖怪倒吸了一口气。 说书妖怪:“狐九儿的修为可是渡劫期啊!原来!张望是来杀狐九儿的,意欲斩下妖王,回元虚宗邀功。” 此话一落,众妖怪噤声不语,恐惧感渐上心头。 说书妖怪见众妖怪情绪低迷,安抚道:“哎哎哎,故事罢了,莫要当真。” 忽地人群散开了来。 颇为拥挤。 张望怎么会是狐九姬的对手? 她是花无缺身份时没法问张望在妖王殿发生了什么。 这说书妖怪的话半真半假,做不得数。 还得见到张望时才能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逃出来的。 桃枝正垂眼思考,心不在焉给散去的妖怪让路,耳旁突然响起清透悦耳的声音:“当心。” 桃枝只闻见一股冷香扑面而来。 黎裳初被人群推搡地侧面摔来,向桃枝扑来,两人齐齐摔倒。 黎裳初头上尖锐的发饰几乎就要戳到桃枝眼睛。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越过两人中间,扶住了黎裳初的脑袋。 尖锐的簪子划破了掌心,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桃枝原本在想事情出神,不防她被撞摔倒在地。 看着面前的两人。 容且衔将黎裳初扶稳后,便垂下了手。 轻扫了一眼桃枝,神色平淡地没有一丝情绪。 黎裳初站稳后,看到桃枝摔在地上,她赶忙扶起桃枝: “对不起,桃姑娘,压到你了,你没事罢?” 桃枝没想到两人也来听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事,你们也来听说书?” 状似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容且衔的手。 黎裳初见桃枝没事,松了一口气,转身拉过容且衔的手看了一眼,惊呼道: “你流血了!走罢,快回客栈处理。” 她神情颇为懊恼。 “早知道就带些人出来了,可我就想与平常人一样来听些趣事,没想到害了你。” 温声细语,神情带着小姑娘家的娇态,若是寻常男子听到心都要化了。 容且衔抽出手,平静道:“无碍,过几天就好了。” 两人互相关心的模样倒像一对平常夫妻。 桃枝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大概是因为那张与张望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与她耳鬓厮磨,成了亲的脸。 黎裳初正想拉着容且衔衣袖,回客栈。 有人神色匆匆前来低声禀报:“城主,有修士潜入影城,霖城主邀你商议要事。” 黎裳初看向容且衔,欲言又止。 容且衔斯文一笑,善解人意:“黎城主去吧,我与桃枝真君叙叙旧。” 桃枝原本等这个插曲结束就走,没想到容且衔叫住了她。 黎裳初颔首转身,看了桃枝一眼,以笑示歉。 第124章 不知容大人何时成的婚,那女子是谁? 桃枝不知道容且衔为什么喊住她。 便兀自走在前头,步伐缓慢,等着容且衔跟上。 容且衔安静的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皆只字不语。 桃枝微垂着脑袋抿唇不语,微风吹来一阵桂花香味。 没想到妖界也有桂花树,桃枝抬眼去寻,但见飞驰而过的妖车,溅起地上浑浊积水。 阳光斜照,光影落在地面,映出了后面的人影伸手去触碰前面那人的袖摆。 妖车碾过光影画面。 再看去时,后面的人影已恢复垂手端庄的模样。 桃枝暗道幸好躲得快。 不然这一滩水溅在哪个部位都不知道呢。 万一是脸呢。 忽而想起身后还有容且衔,她扭头看去。 视线瞬间被吸引在他还滴着血的指尖。 桃枝蹙眉,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看了眼,伤口不大,但有点深。 容且衔静默望她,没有反抗。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创口贴,准备给他贴上。 容且衔抽回手,冷淡道:“桃枝真君冷着心便好,无需操心旁人。” 桃枝闻言微怔,有些许尴尬。 她收回了握着创口贴的手,垂在身侧。 气氛莫名怪异了起来。 想起两人之间暧昧的过往,现在他又有联姻在身。 她确实该识趣点,保持距离。 桃枝转过身不再说话。 又恢复成两人一前一后,客气疏离的氛围。 “人之初,性本善.....” 桃枝似乎听见了教书声,她看向屋前坐着的两只小虎妖。 互相抽查背诵。 她不免觉得有些新奇,妖界还学这些玩意。 “黎城主说了,将这些书读完,可参加城主选举,将来我要成为虎大王!” “我才是虎大王!” “得了吧,你连前三段都背不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的,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虎大王一定是我!” “骗子!娘亲说妖哪里要学这些玩意,当虎大王不一定要学这个,我才不信你,你背个给我听听。” “哼,你等着,我这就背....诶,怎么感觉这倒着背,还挺有趣,只是好像意思变了些许。” 桃枝闻言顿住身子。 听到虎妖兄弟俩的对话,容且衔似有所察觉,望向别处的目光落在桃枝身上。 静了片刻,桃枝恢复如常迈出步伐。 容且衔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直至两人回了客栈,分道扬镳。 ...... 妖车在客栈外停住。 黎裳初抬头望了眼二楼,便迈进了屋。 来到二楼客房处,她推开门。 见那人捧着本书正坐在窗边的案几处,单手支在案几上。 窗外的浅光透过雕花窗格映了下来,照出他姿容绝潋的侧脸,显现出几分清冷意味。 等那人翻了一页,黎裳初才从这场景中回神,她走到房间中间,端坐在凳子上。 容且衔扫了她一眼又垂眼看书,带着几分淡漠,温和道: “黎城主,那狐九姬的城池图已画,如何夺下且看您母亲妖王殿下了,还有何事?” 黎裳初谨记花妖所说的要主动,她便来看看,想起他为自己受了伤,便找了话题。 “且衔,你的伤口可有包扎?” 容且衔掀起眼皮,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我已经成婚,就不耽误黎城主了,这伤口已经处理,也不劳城主挂心。” 黎裳初神色微变,她完全没收到消息,他何时成婚了? 他之前还那样护着她... 她努力稳住心态,问:“不知容大人何时成的婚,那女子是谁?可否求她一见?” 容且衔默了半响才回道:“我乏了,请黎城主回屋罢。” 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似乎这才是原原本本的他。 倨傲,冷漠。 而不是那个巧言令色,言笑晏晏的温柔公子。 黎裳初怔了一会,最后礼貌退出房门。 心想,若是成婚了,他的道侣为何不出现呢? 难不成是已经不在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也许还有机会? “黎城主,真巧啊。”桃枝从旁边经过打了声招呼。 黎裳初下意识将未关紧的门关上,桃枝从一闪而过的门缝中啥也没看见。 黎裳初微微一笑:“是呢,确实有些巧,你住哪间房呢?我送你过去罢?” 桃枝笑笑,指向容且衔旁边的房间。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住这间,就不用劳烦黎城主了呢。” 上次在秘境里闹出的师徒谣言,虽然容且衔出来辟谣了。 他并不喜欢桃枝,而桃枝对徒弟无意。 但黎裳初对桃枝还是下意识带着防备。 不知是为了让师徒两人避嫌还是唯恐容且衔真的喜欢过他师父。 黎裳初温柔含笑道:“真君,这房的床坏了,我带你换间风景秀致的房间罢?” 桃枝蹙了蹙眉:“价格可是一致?” 房间升级了,难道不加钱? 黎裳初没想到桃枝会问这个,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加钱,加餐,走罢。” 话音刚落,黎裳初走在前边,穿过露天的走廊。 桃枝提腿跟了上去,“别加了罢!那鸡也是条生命,杀生不得!” 这么难吃,她情愿辟谷。 房间内的那人,书中的页面仍维持着进屋时的那页。 桃枝一进屋就去将窗户打开透气。 结果刚打开,就看见了对面的容且衔斜靠在案几边,慵懒清贵的身影。 似有感应一般,透过嫩绿的枝叶间隙,容且衔抬头对上了桃枝的视线。 桃枝原本不想搭理,但这一眼都对视上了好歹打声招呼罢? 她微微一笑,容且衔轻轻扫了一眼桃枝,随手将窗户关上了。 桃枝笑容一滞,该不会没让容且衔睡到师父,所以他恼羞成怒了? 她以为两人那日自诀别后,不说恢复成百年前的师徒关系,点头之交也行,但这分明就是陌生人。 好吧好吧。 当陌生人就当陌生人吧。 她转过身回到屋内。 妖界的人比较开放,为提高生育率。 每个房间内都挂着个铃铛,有录音功能,叫如意铃铛。 如果有需要,进门摇上两下,就可以开始录音了。 在录音前会给一些初尝情事的小情侣助兴,放一些好听的男女子房事时的声音。 并且会在录音时响个不停。 不开启铃铛便不会响,就算有风吹过,铃铛也纹丝不动。 若是本地妖怪都知道这一规矩。 桃枝看着床边挂着的铃铛,她感受到风吹了过来,可铃铛却没响,好生奇怪。 桃枝本来就无聊,这种堪比反常识设计的铃铛,她定然会得手贱一番。 只下一刻,她便听见了羞人的声音。 男女暧昧声放肆响起。 桃枝连忙拽了下来,捂在手里,可依然阻挡不了那道声音。 桃枝情急之下将铃铛扔在地上,挥剑劈了铃铛,霎时间地上就被桃枝劈了道坑。 发出一声响。 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了来。 桃枝红着脸看向门口来人。 第125章 容大人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容且衔站在门口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又抬眼,神色极为复杂地看着桃枝。 “我倒是不知桃枝真君有这癖好。” 桃枝:“......” 她将剑隐于身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呛了一声: “与你何关?容大人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语气也是与容且衔如出一辙的冷漠。 明明两人是师徒,此时却如仇人一般说话都夹枪带棒。 见桃枝无事,他也不想跟桃枝扯嘴皮子,免得两人又互相往心窝子上扎刀子,转身便离开了门口。 …… 当晚,桃枝与掌柜的打听了下关于冰蚕洞的事。 掌柜说:“那冰蚕洞可是凶险之地,去不得啊,若是要去起码也要跟着几个渡劫期的大能去。” 桃枝:“那它有无弱点?” 掌柜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敛眉思索了会: “传闻冰蚕嗜睡,一睡便是千年,此时正是它醒着的时间段,它睡着的时候防御全开,几乎无人能破。但是它醒着的时间有限,大概是一月。” 桃枝心中暗思,那也就是说张望只需等冰蚕过了清醒期就能呆在洞里恢复灵根? 这算是个好消息。 “它醒着的时候呢?” 掌柜闻言呵笑了声,嚼了两下花生,神情满是不屑。 “睡着时都打不过它,它醒着的时候哪有你活命的机会?” 桃枝一听,又是地狱难度,她还是不要脸狂妄地问了句: “若是我想要它的冰蚕丝制剑呢?” 那掌柜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几下,又敛起笑容,认真劝道: “桃妹妹,看你正值青春,就不要干这种自取其辱,害了自己性命的事情,活着不好吗?你看看龟老头我,在这开了几千年的客栈,靠的就是自知之明。” 桃枝实诚道:“高风险高回报,搏一搏筑基变渡劫也并非不可能。” 掌柜不再劝,摇了摇头回后厨了。 桃枝回到房间,熄了灯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只熟睡中,觉得自己滚进了一个火炉中。 而那个火炉与自己身体一圈几乎同等大小。 箍得桃枝止不住拼命呼吸,眉头蹙紧,溢出一声不舒服的呻吟声。 就在她喘不上气的时候,忽地嘴里就渡进了一口气,带着淡淡的酒香味。 紧接着就松了点。 她以为在梦里,便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那火炉原本还有弹性,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桃枝梦中又嘀咕了句:“你不是个炉子吗?为什么还会变软变硬?” 忽然间桃枝觉得后腰那里似乎有东西戳着她,有些难受。 她皱着眉头嘟囔着:“滚开,难受,不然小心我劈了你个不听话的炉子。” 那‘炉子’似乎听见了她说的话,再也没有用东西戳着她。 桃枝不再难受,松了眉头,睡得香甜。 恍惚间她似听见了有人在她耳边很轻地说了句:“桃枝,你喜欢不喜欢我?” 似没有打算等她回答,也知道答案,那却还是固执地说出了那句一如既往的心里话。 “罢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若是你喜欢上了别人,记得要第一个通知我。” “.....杀..” “什么?”桃枝问道。 迷迷糊糊中她再也没等到下一句,就连最后一句她也没听清。 桃枝第二天醒了过来,只觉得自己脖子疼,似乎是落枕。 她想起昨晚那个诡异的梦,一个炉子问她喜不喜欢它。 真是离谱至极! 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炉子? 果然梦里面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桃枝坐在床边从储物袋里拿出漱口杯,在掌柜早上就很贴心送来的水盆里舀了一杯水漱口。 经过窗户边时,她随意扫了对面窗户一眼。 窗户大开着,但已无那人身影,房间内干净整洁得似没人住。 显然已走了许久。 桃枝怔了一会,收回目光,吐出嘴里的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又将漱口杯扔进储物袋,她准备看看储物袋里有没有她去冰蚕洞用得上的道具。 看到了储物袋里的《三字经》。 忽而间她就想起了昨天小虎妖的对话。 桃枝将褶皱痕迹犹如蛛网般的《三字经》放在桌面上。 仔细地翻了翻。 又回忆起那天她和张望的对话,当时就有几分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顺口的常规读法被拆散了来? 当时绞尽脑汁与张望周旋之下都没注意这一细节。 张望让她背哪几句来着? 桃枝在《三字经》上翻着,拿出毛笔在纸张上写下: 礼周作,公周我 具情七,欲恶爱 学不子,惰之师 从妇夫,恩子父 嘴上的话写在本子上,意思便一目了然。 桃枝霎时脸白了几分。 张望认出她了! 他从头到尾就知道是她,他还配合她演戏! 客栈的人已被清空,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可屋内静得只有桃枝捏紧纸张的声音。 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桃枝气恼之余还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涩。 那他为何在她面前说一些心上人的话? 他还做了香囊送给心上人。 桃枝又拿出香囊。 一个正面绣着桃花的精致香囊。 她拿出来翻了一面,反面赫然就是她昨天在容且衔身上看到的那块令牌上的字! 那分明就是个‘衔’字,又有几分神似‘桃’字。 桃枝脑袋空白了一瞬,愕然失色呆在原位。 脑袋里似乎正在迅速将那些她忽视掉的细枝末节画面串联起来。 手上下意识捏紧了那个香囊,里面似乎有东西。 她又将香囊顶部开了个口子,拿出了里面一张纸条。 ——愿作春燕栖梦里,且衔桃枝寄情丝。 桃枝脑子轰地一下似炸开了,整个人如同跌到了冰河里,血液凝固了起来。 花灯节那日送香囊的就是容且衔。 所以容且衔就是张望! 他骗了她! 那双修任务为何将他错认成张望? 张望到底是谁? 如果容且衔不是张望,为什么任务进度又动了? 既然动了,为何她与容且衔双修了,任务却仍然停在30%? 第126章 杀了容且衔? 真相将桃枝打得措手不及。 无论是她骗他还是他骗她。 她现在只想找到容且衔当面问个清楚。 桃枝似疯了般冲出房门,来到容且衔房间门口。 一掌掀飞房门。 见屋内无一物,她有些不信。 又提起裙摆匆匆下楼,见小二在扫地,她抓着小二胳膊问:“容且衔去哪了?” 小二摇摇头。 桃枝没再问,又来到街上试图能如昨天一般遇上他。 可人来人往,每一张都是于她陌生至极的面孔。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狂风卷起残叶和尘埃。 她青丝凌乱,一双清凌的凤眸里氤氤氲氲,似蒙上一层薄雾。 神情有些茫然。 ...... 桃枝已然冷静回到客栈,坐在房间内,耳边响起玉珠落盘般的雨打檐角的声音。 【滚出来,要不然我原地自杀!】 【宿主,我回来了!】 【容且衔是张望为何没有告诉我?】 【宿主,抱歉,此问题超出权限无法回答,但反派容且衔是张望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你自己听听说的是人话吗?!我再问你双修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又没完成,现在重新修整数据,算完成。】 系统播报: 【双修任务已完成,奖励高阶仙法一次,可用来绝地逃生。】 【最近我被送去检修了,果然发现了一个大bug。】 【什么?】 【之前漏掉了反派的名字,反派是容且衔。】 桃枝心头重重一沉,手中的茶水险些没端稳。 主线任务,杀了反派... 杀了容且衔? 桃枝怔松道:“他干了什么?为什么是反派?” 系统【检索反派罪证中】 【他屠了人界宋家九百条人命,为达渡劫期修为,用了阴邪阵法血祭阵,炼化了数千具由人而变的傀儡,根据原剧情的结局,他搅乱了三界死于呈遇之的冰蚕剑下,最后魂魄被压在蚀魂地狱,受蚀魂水腐蚀千年,直至消散殆尽。】 【屠了人界宋家九百条人命和炼化傀儡这两件事,原剧情是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幕后反派的剧情只讲了后半段他出现后的所作所为。】 她向系统确认【你为什么突然被送去检修了。】 系统【因为进了秘境后任务乱码了,我就向上级反馈,上级安排我去检修。】 桃枝思绪一团混乱,久久无法回神。 是啊,反派的过往有谁在意呢,只需让人足够憎恨就够了。 下场死的够惨,作用也就于此了。 如果容且衔是反派。 那么他身为魔界军师成为张望的原因便有迹可循。 他来修真界当卧底,张望这个身份就是他在原剧情里沿用的身份。 根据系统给的剧情提示。 原剧情的张望‘死’在了秘境里,并非是容且衔死在了秘境里,而是他在原剧情里假死出了秘境脱离了张望的身份。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容且衔是‘张望’时才能涨亲密度。 而她跟容且衔亲密的时候才不涨。 也就是说,原剧情中,容且衔顶替的假身份‘张望’在进入秘境的那一刻就失效了。 因为幕后boss走向幕前了。 而真正的张望,被他顶替的那人,要么不存在,要么已经死了。 思索一番后桃枝大震,这个世界并不如系统那般所说只是小说那么简单。 系统只能把握呈遇之和她的剧情。 桃枝接收了海量的信息,脑子都有些涨。 她震惊的有些麻木了,强稳住心态。 【容且衔必须死吗?那宋家的敛财手段我查过,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命也不少。】 【可那千具傀儡的人命呢?他若不死,届时死的就是三界和你了。】 桃枝愣住,眼眶微微泛酸。 如果真是这样,她算他反派生涯中间接推波助澜的刽子手吗? 虽说他骗了她,可实际上获利者都是她。 他再怎么坏,也掩盖不了她才是利用他的那一方的事实。 见桃枝沉默,系统还是劝道 【宿主,他只是纸片人而已,就算你不杀他,他也会被呈遇之杀了的,如果宿主下不了手,就将冰蚕剑取来给呈遇之即可。别的你什么都不用干,死遁后,等呈遇之杀了容且衔,你就可以完成所有任务了。】 【可他不是还没有为祸三界吗?罪孽少一点可不可以挽回他的性命?换成别的惩罚?】 【不确定,反派剧情是这么走的,你的任务也就是给呈遇之递刀而已,杀反派那是呈遇之的剧情。】 【反派接下来会用冰蚕丹设计魔尊死于飞升渡劫时,夺下魔界成为下一任魔尊。想要冰蚕丹上动手脚而且不被谨慎的魔尊发现,必然又是关乎人命阴邪的法子。】 【若是你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阻止他拿冰蚕丹和杀魔尊。】 【另外冰蚕丝会在冰蚕醒的这个月吐完,之后便要等上一千年。】 【可他不是要拿冰蚕丹复命吗?为什么不能他拿冰蚕丹,我拿冰蚕丝?我劝他不要杀魔尊。】 【宿主太天真了,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必然是有自己的既定目标,而反派为了这个目标煞费苦心多年,这目标是无数血泪造就出来的,岂是你说让他不要杀就不要杀的?那他还是反派吗?他不杀魔尊,魔尊实力强了也要杀他。】 【总之,你能劝动反派少造杀孽也行,就看宿主能不能劝服他了。】 桃枝思绪混乱不堪。 她推开门,经过走廊,来到容且衔原本住的房间,停留了一会,她往里望去。 “容大人已经走了。” 耳边响起掌柜的声音,桃枝毫不意外,转过头看他。 掌柜恢复原形乌龟从三楼扶手滑了下来。 “他去哪了?”桃枝问。 “好像是冰蚕洞方向。” 桃枝垂下眼睫,掩盖住眼角那一闪而过的晶莹。 若是结局不能改变,她要如何破了这局? 他死了她就能完成任务了。 可她杀得了他吗? 她下得了手吗? 桃枝因为容且衔是反派这个任务。 她推迟了整整一天才出发。 呆在客栈里,试图寻找出一丝能破解之法。 桃枝看了眼商城。 她只能努力先试试在容且衔拿冰蚕丹之前看能不能劝服他。 第127章 子衔,你不认我了吗?我是无缺啊 在去往冰蚕洞的路上需要经过焰地荒漠。 死火山埋在荒漠底下无知无觉。 妖怪是没什么厉害的妖怪了。 危险的是突然喷发的死火山。 桃枝坐在妖车里,琢磨怎么让容且衔放弃冰蚕丹。 桃枝一人快马加鞭,自然能立马追上一个队伍中规中矩的速度。 远处沙丘连绵起伏,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周围长满了干枯的植被,带着些许萧条之意。 这里很热,连植被都有些受不了。 桃枝坐在一个小山坡后面,拿着扇子扇风。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容且衔的队伍。 一行人大概二十来个。 以容且衔和黎裳初为首,各自带了自己人。 桃枝还没想好怎么去找容且衔。 她现在已经知道容且衔是张望了。 可两人的师徒关系实在尴尬。 容且衔前不久才跟她双修过,后脚她将人踹了,人家另寻新欢了,她又巴巴贴回来。 实在有些落了面子。 况且容且衔都表示与她划清界限了。 用师父身份来劝,好像又不太好。 不管他罢,确实有些太没良心了。 到时候处在敌对面更加棘手,整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毕竟她是呈遇之的师父,呈遇之要杀容且衔,那时容且衔哪里还会顾忌她是师父? 直接一刀将她抹脖子了罢。 在关系没达到最僵的时候进行阻断,才是首要。 桃枝背着手在原地踱步,急得满头皆汗。 沙地上的蝎子精想蛰桃枝的脚,却被桃枝来回踱步的脚绕晕了,最后停在原地被桃枝一脚踩了下去。 一命呜呼。 临至傍晚,落日熔金。 荒漠变换景象,烈日褪去,夜风携着凉意而来。 周围寂静一片,只余沙粒轻轻摩擦的声音。 琢磨了半日,桃枝眼睛一亮。 她又花了巨款100极品灵石,在商城购买了一颗七日妖化丹。 七日内可选定妖类幻化。 桃枝化成了猫妖。 变成人形时,容貌会保留几分自己原本的模样,但五官大多还是会随妖化改变。 桃枝原本清冷的样貌变得妩媚慵懒起来,细长的眼尾上扬,若看人一眼,显得媚意更重。 桃枝变成一只狸花猫后,立马撒丫子在沙地跑了起来。 在沙子上留下一串猫脚印。 等靠近时,众人纷纷横剑身前,将容且衔和黎裳初围在中间。 准备与桃枝一战。 容且衔撩袍坐在石头上,姿势一派闲散,漫不经心瞥了眼桃枝。 黎裳初微微蹙眉:“哪来的小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桃枝直接变成人形,柔弱地坐在地上,垂头抹泪泫然欲泣:“我是来找我相公的。” 妖魔两派手下皆是一惊,举着剑,相视一眼。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差没把‘是不是你惹下的风流债’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一个魔族手下见无人认领,便心生怜惜,劝了句:“美人,你是不是找错地儿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桃枝抬头,一双美目在众妖魔脸上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容且衔身上,微抬下巴,“喏,坐在石头上那个。” 黎裳初低声斥道:“放肆!容大人岂是你一介小妖能肖想的,再来捣乱,别怪我不客气了。” 妖族手下闻言蓄势待发,剑指桃枝。 桃枝拿出容且衔常穿的衣服,扔在地上,“可他就是我相公啊!子衔,你不认我了吗?我是无缺啊。” 她眼中带泪,颇有些楚楚可怜,看着容且衔。 容且衔抬眼望来,眼里掺杂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让桃枝有些懵。 他这是认出她是无缺了,还是没认出? 桃枝就是打算将错就错,用无缺的身份去劝他,就看他认不认她这个娘子了。 装作不知道一切,只把他当张望,她的夫君。 装作无缺很喜欢张望。 见容且衔没有说话,众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桃枝。 容且衔的反应让桃枝没底,只好再搏一搏。 “张望,我出去一趟回来不见你,你不知我有多难过。” “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从秘境一出来我就在找你的路上,你看我的爪子都磨伤了。” 话落,她伸出刚刚临时磨出血的手,神情极其委屈。 瞧得其他人心中皆是一软,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哄哄。 桃枝暗道他莫非是铁了心不理她了? 她美目微抬,眼巴巴望着容且衔。 “你说过要随我回去见爹娘的,你忘了吗?你说过你恨负心人,如今你也要成为自己所唾弃的那类人吗?” 话一落,容且衔神情冷了几分,让人宛如身处寒潭,瞅得桃枝心中发虚。 黎裳初见猫妖认错了人,便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张望,他是容且衔,你找错人了,确实有一个与容大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张望,只不过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你再去找找吧。” 桃枝故作失落道:“可他就是张望啊,他不是什么容且衔,我认得他。” 等桃枝抬眼再朝容且衔看去时,那人眼里已恢复波澜不惊,连一丝冷意都不曾有,显得极其凉薄。 仿若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薄情公子。 就在黎裳初耐心全无时,桃枝直接变身趁众人不留神扑进了容且衔怀里,用猫爪撕开他的衣服。 指着他锁骨上的痣说道:“他不但这里有痣,还有后腰处也有一颗!你们是不是笨?” 黎裳初哪里比得过桃枝的厚脸皮,当下就红了脸,别开视线,怒道:“琅启,将这只胡言乱语的猫妖杀了!” 桃枝猫眼一竖,全身毛炸起,蓄势待发。 不等狼妖琅启准备将桃枝抓来。 容且衔抬手顺过桃枝炸起的毛,“她与我有话要说,劳烦黎城主避让一下。” 桃枝身上的毛瞬间平了下去。 她暗暗松了口气。 要真打起来,她没把握啊。 黎裳初转过脑袋,不可置信看他,“她便是?” 容且衔抱起桃枝站直身,淡淡嗯了声。 桃枝不明所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容且衔捡起桃枝扔在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盖住身上被桃枝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裳,坐回石头上。 黎裳初脸色煞白,眸光微黯,但也没再说什么。 带着人离远了些。 第128章 无缺何时看上魔尊了? 等黎裳初众人离开,桃枝立马变回人形,意欲从容且衔身上下来。 却不防被他抱得更紧了。 耳畔落下他如击玉般微凉的声音:“无缺这般着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桃枝愣住,没再挣扎,抬眼看他。 他唇边的笑意是温和的,可那双黑润润的眼里却毫无笑意。 让桃枝忍不住打了冷颤。 她莫名想到一个词,慧极必伤。 与容且衔打交道,得长八百个心眼子才能和他一一对上。 见糊弄不过他,桃枝打算实话实说。 她先看了眼周围的魔族手下。 容且衔意会,眼神示意,魔族手下便退开了。 “我做梦梦到你杀了魔尊,然后被人杀了。” 容且衔将桃枝放在他腿上,拿出常带的素帕擦过她手中的伤口污渍,似随意又似顺便问道: “然后呢,它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又哭又闹还将自己摔成这样来找我?” 桃枝迟疑开口:“能不能不要杀魔尊?” 容且衔手中的动作顿住,眼里露出少有的讶异,似笑非笑道:“无缺何时看上魔尊了?” 桃枝微微张大了嘴以示惊讶,她古怪地看了容且衔一眼。 “那我换个问法,你能不能不要拿冰蚕丹?我真的预见了你的未来,你能不能信我?” 容且衔何其敏锐,联想起一路来桃枝为了呈遇之所做的一切。 那双清冷的眉眼瞬间被阴霾覆盖,逐渐凝成一片阴翳。 他捏紧了桃枝手掌,疼得桃枝眉头皱起。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容且衔推开了桃枝,显然生了怒意,声音极冷:“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桃枝站起身,看着他,眸里带着乞求,“你就信我一次吧?” 忽地容且衔抬眼极为锋利看来,那双眼里满是阴鸷:“那你呢?你可以不要冰蚕丝吗?” 桃枝再一次哑口无言。 那不是冰蚕丝,那也不是任务,那是她想要的性命。 她大费周章做任务就是为了活着和自由。 叫她如何放弃? 但她无法将这一切坦然说出。 难道要她跟他说,我的任务是杀你,你不死我活不了? 还是让她跟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又或是,她和他一起死? 真是荒诞至极! 换她也无法相信。 桃枝眼神茫然,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涌上喉间,让她吐又吐不出,咽又无法咽下。 容且衔眼眶泛起一丝红,敛起的眉间极尽嘲讽,起身朝桃枝逼近: “若是你都做不到为什么要要求我做到?” “还是说你教书先生就漏了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教?” 桃枝往后退,容且衔依旧咄咄而至。 “你知道我要什么,做什么,却还要叫我退让!我对你退得还不够多么?不如这条命你也拿去罢?!” 桃枝退无可退,身子抵上岩壁,她摇头拉住容且衔衣袖。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是想你好好活着。” 容且衔沉郁的眸子盯着桃枝,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你走罢,当我求师父,留给阿衔一丝情面,免得日后相见很是难看。” 话落,他抽出衣袖转身离去。 风声渐起,裹挟着黄沙飞扬,如浓雾般挡住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桃枝暗叹,原来沙子真的辣眼。 ...... 荒漠另一边。 在宽至上百里的火山口上空。 掌门星阑站在满载弟子的莲台之上,看着下方。 方才地动山摇,沙地突然塌陷,众人猝不及防,掉了一部分下去。 只有掌门和个别反应极快的真君立刻召唤出载具。 底下黑色沙砾土壤冒着热气,接着地面犹如破壳的鸡蛋,裂缝逐渐打开,流出缕缕金色岩浆。 岩浆流淌翻滚着,立马追上了刚刚掉落在底下的弟子。 云岚站在一柄能载二三十号人的巨剑上,手上施法将能救的弟子救上来。 他看着火山边缘挣扎逃亡的弟子,敛眉厉声道: “众弟子听令,迅速排好队伍跟紧自己的真君,各位真君请尽力能护住弟子,若实在护不住....” 他闭上眼,似实在不忍看,缓缓开口:“实在护不住的话,修为高的弟子优先上船。” 可几百号人在这庞大的火山面前,修为再高也显得有些不够看。 何况真君只带了十个出来,能护住的弟子实在有限。 众弟子心中大悲又大怒。 悲的是自己修为垫底,只能被抛下。 怒的是元虚宗竟然这般冷血无情,只看重修为。 火山这一出,折损了近一半的弟子。 旁边一真君气愤道:“掌门有诈!方才后方的妖怪追我们追到这就不追了。” 星阑眉头敛得越发深了,眼眸幽深看着岩浆,“走,迅速赶至冰蚕洞!” ...... 扑面而来一股凛冽的风。 耳边响起千军万马的声音,震得桃枝耳膜生疼。 过了这片荒原,前面像是突然被分割成两个颜色的世界。 这头还是黄沙弥天,那头已是银装素裹。 前方一个巨大模糊的黑球,卷起漫天灰尘,踏过的土地寸草不生。 定睛一看,令人头皮瞬间发麻,密密麻麻的妖兽堆叠在一起如同巨山。 每只兽眼中都充斥着红光。 一时之间,万兽如海啸般涌起朝桃枝袭来。 桃枝避开了庞大妖兽军团,站在极寒冰原边缘处。 雪花纷纷扬扬,桃枝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刚落在掌心,便冰雪消融。 桃枝垂睫静了许久。 抬目远望,冰原广袤无垠。 桃枝踏进了极寒冰原。 虽然她有修为护体,也还能感知一二的冷意。 桃枝御剑飞行了一段时间,已进入冰原内环。 一路过来还遇见了不少妖兽的尸体。 桃枝拦住一只雪狼。 “前面发生了何事?” 雪狼‘嗷呜’了一声,发出低吼:“魔族在绞杀冰蚕,冰蚕大人准备自爆了!快让开!” 桃枝脸色微沉,让出路,又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桃枝到达冰蚕洞。 她站在洞口,雪白的洞壁上闪烁着诡异的纹路。 倏然间,头顶掉下一块冰锥,桃枝迅速躲开。 须臾,整个世界开始地动山摇。 她疾步往里跑去。 第129章 你把呈遇之杀了,我就信你 洞口中心。 底下是无边悬崖,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崖上,躺的全是死去的魔兵、妖族、以及修士。 容且衔除了脸,身上已无一片完好的皮肤,浑身血淋淋的,好不吓人。 他勉力用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着。 眼神落向对面一样濒临死亡的冰蚕。 一节一节的身子全是洞,汩汩流着蓝色的液体。 容且衔唇角微扯:“想自爆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面的冰蚕唇角露出尖锐的弯齿,发出怪叫,凶狠地盯着容且衔。 “哈哈哈哈,冰蚕丹终究还落入我岱岳手中了,今日我就用魔族的血来替冰蚕送行罢。” 元虚宗岱岳仙尊从洞壁的一个暗门推出冰门走了出来,手上提着同样来寻冰蚕丹的仙尊首级。 他随手将仙尊首级扔进了崖底。 凌空跃起落在容且衔前方不远处。 上古妖兽几乎难以战败,倒不曾想容且衔居然能够拿下。 所有人都在等这一天,包括掌门。 他可不像掌门那道貌岸然的老倔驴,嘴巴上还得有一套正义说辞。 容且衔见来人,唇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如玉般的面容溅上血星点子。 眼里是视若无物的轻描淡写。 纵然身体已达极限,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意,仿佛只是来此一游。 越是这样也越容易激怒敌人。 岱岳眉间渐染戾气,先试探提劲打出带庞大仙力的一掌。 容且衔身子飞了出去,血吐愈加多了,看向岱岳的眼神是深不可测的黑,以及浓郁到骨子里的阴沉。 桃枝刚赶到中心,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在岱岳准备攻击第二下时,桃枝提剑挡了过去,速度提快了许多。 眼花缭乱地让人看不清,岱岳还没看清人影就被迫接招。 身上不小心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 待他看清时,咬牙怒道:“桃枝!看清楚我是谁!” 桃枝立马停了下来,故作惊讶道:“岱岳师叔是你?!对不住,我没看清,我以为是哪个歹人伤我徒弟。” 接着她非常有礼貌的鞠了个躬。 让岱岳这个前辈有气无处撒,“你!” 身后突然响起掌门威严慈蔼的声音:“桃枝。” 桃枝身子一僵,面上隐有几分绝望之色,但她还是很快就敛起了神色。 岱岳看到掌门来,俯身作了个揖,垂着的眼中露出一闪而过的恼意,又默默退至一旁。 容且衔也闻声往洞口看去,眉头微不可闻皱了下,身上疼痛不堪他仍嘶哑着嗓子喊道:“师父,过来....” 掌门背着手,身后一群元虚宗的真君和弟子们。 桃枝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为什么这么快?!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一切。 掌门看着容且衔:“想不到魔界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个胆色过人的魔修,当初听个名声还以为是个草包呢。” 桃枝没有动,容且衔沉默不语。 掌门又大笑道:“只可惜,太过狂妄自负,不把人放在眼里,终归是愚蠢的莽夫,当真以为我修真界无人了?” 说罢,掌门站在原地,抬袖出劲就朝容且衔头上劈下。 容且衔被狠狠摔向地面压制着不能动弹丝毫。 原本跟冰蚕斗了许久,已是强弩之末,眼下是靠意志力强撑着。 掌门起身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攻击。 桃枝迎上去抵挡掌门攻击,神色惊怒,故作不知情问道:“掌门,为何要杀弟子徒弟?!” 云岚替掌门解释:“桃枝!他是魔界的人!快过来小心他伤了你。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他是魔界派来的细作。” 桃枝捏紧了拳头。 放他的狗屁!分明就是掌门老奸巨猾,放长线钓大鱼。 掌门目光落在桃枝面上,微微一笑,敛起攻势,淡淡道:“桃枝,去,把他杀了。为修真界除去祸端,你就是下一任元虚宗的掌门。” 容且衔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紧紧盯着桃枝的背影静默不语。 桃枝现在难言一字。 她现在的身份很敏感。 如果她站容且衔这边,就是与修真界,与元虚宗,与系统为敌。 不说他现在重伤,就算他没重伤,两人又如何打得过老奸巨猾的掌门,和这么多真君。 如此看来。 掌门当初所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要在这么多修为高强的修士下救出他,又不暴露自己,真是太难了。 容且衔见桃枝犹豫不决,忽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凉薄和邪性,目光落在掌门脸上。 “莫非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只黄雀?你以为,我会把冰蚕拿下来拱手让人?修真界当真是蠢货颇多!” 掌门眼神犀利盯着他。 接着他的目光移向洞壁上泛着赤黑光芒的纹路。 眉头紧皱。 恐怕这阵不简单。 难道,是为了诱他前来? 就在掌门揣摩容且衔意图之际,传讯石亮起,传来司空急切的声音:“掌门,不好了!有魔族闯入!” 元虚宗空了! 没有渡劫期的他坐镇,那魔尊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掌门脸色一变,关掉传讯石。 思考了一会,他特意看向桃枝,笑得温和:“桃枝,他是你徒弟,今日便由你斩杀最好。” 继而对着其余人迅速交代: “现在这奸细已身受重伤,再无回天之力。本座先回宗门稳住民心。众真君听令,务必协助桃枝击杀魔界奸细!” 众真君,“是!” 掌门临走前又看了岱岳一眼:“岱岳,护着桃枝,莫让她和冰蚕丹受了伤。” 这番话可谓是饱含深意,几乎就是直击他内心而言。 他一个人可打不过这么多真君。 岱岳咬牙,低眉恭敬道:“是,掌门。” 掌门一走,云岚迅速喊道:“师妹,过来,小心他使诈!” 桃枝握剑的手生出了汗,闭眼默了一会,睁眼后她故作一脸悲凄: “他是我徒弟,就算是魔界细作,也让我把话跟他说完罢?” 云岚也不好说什么,桃枝被蒙在鼓里,刚上任真君,带了几个月的徒弟。 有些感情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容且衔现在大势已去,掀不起什么风浪。 岱岳出声:“慢着!” 桃枝身子一顿,看向他,眼里露出不明所以。 岱岳:“桃枝师侄可莫要手下留情,不然...你就是宗门乃至修真界共同的敌人了。” 桃枝微垂着头,低声道:“弟子不会。” 岱岳和云岚带着一众真君出去。 桃枝小跑了过去,轻轻扶起他的身子坐起来。 桃枝眼眶泛红,小声问道:“你有没有事,身上可有哪里受了重伤?为什么全身都是血啊?” 容且衔微微一笑,安抚道:“师父,不要怕,阿衔没事的,你去将冰蚕杀了,将冰蚕丹拿过来我带你出去。” 桃枝身形僵住,眼里蓄起了泪意,咬着下唇摇摇头。 逃不出去的,外面全是元虚宗的人,任务也快到时限。 她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容且衔原本柔和下来的眸光忽然滞住,他颤着声问:“为何?” 桃枝犹豫了会,说:“你会死的。” 容且衔忽地伸手用力掐住她的下巴两侧,鲜血染红了桃枝白皙细腻的皮肤。 容且衔阴沉至极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崩溃: “你自己听听,不觉得荒诞吗?!次次耍我耍上瘾了是吗?!” 桃枝默然,心头涌上一股无力,她辩驳不了,他怎么会相信自己会死呢? 她确实骗了他很多次。 容且衔为她找好台阶,“你把呈遇之杀了,我就信你,我可以不要冰蚕丹,只要你杀了他。” 桃枝不可置信抬头,只觉面前那人陌生得可怕。 容且衔忽地笑了起来,极尽讥讽: “瞧,这副模样真是罕见呢,拔剑杀我时毫不留情,现在只是让你开个口都吓成这样,你不是惯会作承诺吗?” 第130章 我是不是生来如草芥,活该用来给呈遇之作踏脚 桃枝瞥过头,躲开了他侵略性的动作,“跟他无关。” 容且衔眼神森然看过来,凑身到桃枝耳边,模样很是亲昵,看着像在咬耳,轻声道: “怎么无关?没了内丹冰蚕吐不出丝,如何做冰蚕剑?送给你心爱的徒弟?” 桃枝脸色煞白。 “阿衔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生来如草芥,活该用来给呈遇之作踏脚。” “桃枝,你是真的没有心!把我踩在了泥地里埋实了,还嫌我不够听话为什么没自我了结好省了你动手。” 桃枝那滴聚好的泪滴在容且衔带血的衣襟上,与他的血相融。 她愣在原地,思索一番后,趁容且衔没看见她背过身子揩掉眼泪。 再转过身来时,神情无悲无喜,又恢复成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师父模样。 语气清冷至极:“我不想我的徒弟染上污名连累至我,你以往造下了那么多杀孽,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往这条路错下去吗?” 容且衔神情微不可闻变化了一番,垂下眼睫,骤然冷笑: “师父教我睚眦必报,我做到了。师父教我以德报怨,我也做到了。” 桃枝只觉身上冷到了极点,不只身上,心上更甚,像是被冰山冻住了般。 不管她的初衷是如何。 他将这两个成语的意思扭曲成了这样。 她也确实有部分责任在身上的。 “我退了这么多步,换来的只是师父一次次的无情抛弃,三番五次的杀意。” “最后被师父以造下杀孽安上所有罪名。” 桃枝强忍住了再次落泪的冲动,很想摇头,却最终还是选择了什么都没做。 默然片刻,容且衔也没打算等桃枝回答,他抬头看向洞顶,眼里隐约可见一抹湿意,他轻轻呢喃了一句: “你当真是我师父吗?哪有师父这样的。”语气里是无尽的苍凉和委屈。 比桃枝那日看见的小少年还要委屈和绝望。 桃枝听不下去了,结果已是这样,那她必须硬着心肠做决定。 只能启用备选方案了。 她在商城买了个上古阵法。 可以将人封印沉睡一万年,身体没有变化。 需以心头血献祭。 若不能劝服他,想让他活着,便只能封印他。 断了他这反派剧情。 等一万年过去,物是人非,没有人再记得他,他也只是睡了一觉醒来。 他威胁不了别人,别人也威胁不了他这个活祖宗。 没有什么三界,没有仇恨,何尝不是一种新的重生。 哪怕他恨她,她也早死了。 一万年,他也该记不得她了。 她真的下不了手杀他,也做不到看他死在自己面前。 除了封印,不然她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而不是死在她给呈遇之递的刀上。 她一把推开了容且衔,站起身来。 容且衔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雪白的冰面上晕出一片绯红。 容且衔眼神颇为空洞和麻木,似感觉不到疼,好像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他眼眶泛红,面容染血如罗刹,目光平静看向桃枝,“这次决定好了?” 桃枝心里满是哀痛,提剑的手有些颤抖,神情冷然,“嗯,决定好了,我做掌门。” 容且衔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眼里再无任何情绪,冷声道: “如果我今天不死,死的就是这天下,呈遇之,和你。” 桃枝心头大震,又强行冷静下来。 封他个一万年。 他还能记得她不成?他去鞭黄土罢。 容且衔提剑攻了过来,桃枝迎上。 桃枝顾忌着容且衔伤势,下手收敛了些。 容且衔被桃枝一掌击退撞在壁上,容且衔将剑滞空之际,一掌打过剑柄。 剑如脱缰野马刺进了桃枝的腹部,染红了桃枝的衣服。 桃枝腹部一痛,她挥剑将剑砍断留下半截堵住伤口,蹙眉看着他。 容且衔神色冰冷,眼里再无往日半点情意。 剑已脱手,他再无半分还手之力,显然是在等桃枝杀他。 桃枝不再手下留情,抬掌施法将他掀翻在墙落了下来后。 桃枝将剑插入冰缝,原地坐下盘腿,闭眼开始结阵法。 倏然间,她周身结成一道半球形光幕。 容且衔看着她动作。 下一刻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之后,脸色大变,冲上去想阻止。 他被光幕弹了回来,趴在地上,血液蜿蜒成河流向崖边。 容且衔目眦欲裂:“桃枝,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住手!” 他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光幕,但浑身已无力气。 他最终还是哭了出来,带着几近碎裂的声音: “师父,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师父....求你....” 桃枝心脏疼得几乎要抽搐,布阵的手都在抖,光幕时暗时亮。 众真君闻声冲了进来,看见桃枝动作,纷纷退到后边,以免被阵法波及。 桃枝见状心中一颤,加快了结阵的动作,提剑刺向心脏处。 取血动作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容且衔被阵法束至悬崖上空,停了下来。 他轻轻侧过头看向桃枝,恰好与睁眼的桃枝对视上。 以往那双温润如玉的眼里只剩下了漫天的恨意和难过。 桃枝内心长叹一息,是师父对不起你。 在容且衔下沉之际,桃枝迅速将裹着毒药皮囊的聚灵丹和治疗丹药打入容且衔口中。 抬手驱动阵法将他封印至冰崖底部。 她看着容且衔不断下沉,眼角落下一滴泪,划过她苦涩的唇角。 坠在容且衔的眼上,混合着他自己的泪水。 他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她。 她不爱他,她又为什么哭呢? 哭得这么伤心。 让他差点信了,她爱他。 她如果爱他,又为什么如此狠心呢? 恨不得他死。 罢了,世上有谁会爱上他呢。 第131章 师姐,你骗人,它不止疼... 冰蚕洞恢复如常后。 桃枝内伤外伤一堆,还得稳住精神给元虚宗一个交代。 她捂着腹部,默了一会。 云岚问:“师妹,你刚刚的阵法是什么?我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古老的阵法,还有你刚刚喂了那魔界细作的是什么药?” 众人想不到桃枝实力已经如此恐怖,连古老阵法都会用。 这下掌门之位非她莫属了。 岱岳也抬眼看了过来。 桃枝瞎诌:“封魂阵,魂魄日日备受撕裂痛苦,又喂了他一颗不死药,可让人每天皮肉寸烂,又重新长好,周而复始,痛苦的宛如到了无间地狱。” 众人闻言皆是打了个冷颤。 想不到桃枝心肠如此歹毒,掌门好歹痛快让他死,桃枝却让人生不如死。 为了彻底打消众人怀疑。 她语气冷厉加了一句:“他欺师灭祖,妄图弑师,大逆不道!我岂能让他痛快死去?!” 众人想起刚刚她挖心头血的模样,又见她腹部赫然插着一把断剑,对桃枝最后一丝疑虑都没有了。 桃枝已经头晕眼花,心血精力都消耗得太多,她还是强撑着跃到对面,从冰蚕嘴里将冰蚕丝拿到手。 冰蚕原本被容且衔的阵法困住无法自爆。 骤然间,洞壁上的阵纹消失,冰蚕眼里光亮大盛。 桃枝暗道不好,她可没阵法护体,一会尸体都稀碎。 不容她苦中作乐更多,身体已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云岚疾步过去将她拦腰抱起。 云岚扭头朝岱岳看去,慌忙喊道:“不好,它要自爆了,冰蚕丹怎么办?岱岳仙尊。” 岱岳差点气急攻心,但没了容且衔的阵法加持,他也不是冰蚕的对手。 罢了,既然他拿不到,那便谁也别拿。 他冷喝了一声:“快撤!性命要紧。” 众人得令一并出了冰蚕洞。 冰蚕洞发出一声巨响,接而崩塌,将一切掩埋在地底下。 远处萧序叨正准备赶来接应容且衔。 似感应到了什么,他垂头。 指尖那道控制符文消散在了寒风中。 他猛地看向冰蚕洞处,怔怔然。 容且衔死了? 他自由了? 萧序叨似一下子没了目标,心头空了一大块。 他苦笑了一下,被奴役久了,倒是不会做人了,但他总觉得那人不可能轻而易举死去。 他还是按照之前容且衔布下的局走下去罢。 ...... 枝崖峰的桃花谢了。 只剩最后几片凋零的花瓣被风吹进了屋内。 落在了枕头上。 桃枝睁开沉重的眼皮,浑身酸痛。 想起晕前那悲痛的一幕,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疼痛,她没忍住往床下吐了一口血。 溅了满地。 如同她狗血的剧情。 猝不及防。 桃枝眼眶湿润,眼里有些茫然无措。 他们黏黏糊糊的日子才在前不久,现在就是永别。 “师妹!你怎么起来了?!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胸口还没好,怎么能乱动呢?” 千月端着个盆,见桃枝吐血,直接将盆扔了,冲了过来扶住桃枝。 桃枝泪眼婆娑,埋在千月颈间,“师姐,好痛啊。” 仿佛有一柄刀在心上来回翻搅,疼得桃枝止不住哽咽:“师姐,我好痛。” 千月想起桃枝的伤口,以为她说伤口疼,从怀中拿出一瓶止疼丹,倒出一粒。 “不痛不痛,吃了就不痛了。” 桃枝红着眼看向止疼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了过来,全部倒进嘴里。 千月被桃枝这模样吓到了,抢过了止疼丹,站起身离远了桃枝。 “只能吃一粒!吃多了是毒。你没事把药当饭吃作甚?” 桃枝撑在床边的指骨泛白,垂首不语。 乌发盖住了她清冷的侧脸,看不清模样。 抽抽嗒嗒的声音传来。 很小声。 几乎听不见。 只见到地上砸落了一颗又一颗的水珠。 千月从没见过这么失态的桃枝。 桃枝一向没心没肺的,小时候牙齿磕掉了一颗,都没哭。 还小心翼翼护着桃子跑来送给她。 “千月师姐,我摘的桃儿,又大又新鲜哦,送给师姐吃。” 千月也忍不住落了几滴泪。 风吹了进来,屋里静得只有桃枝小声的抽泣声:“师姐,你骗人,它不止疼....” 千月怔了一下,才恍然明白桃枝说的哪里是伤口。 是心痛。 想必在外是受了委屈吧,哭得这样伤心。 千月将止疼丹放在桌上,又坐回床榻上,抱住桃枝,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 桃枝的眼泪将千月的衣襟全部打湿。 直到呈遇之端着药进来:“师父,你没事罢?” 桃枝从千月肩膀抬起头看了呈遇之一眼。 呈遇之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端起药,准备喂桃枝,边说: “师父,你还有徒弟,我不知容且衔是张望,而且还是个魔界细作。如果知道的话,定在秘境里杀了他!断不能让他对....” 桃枝打断:“闭嘴!你出去。” 呈遇之险些说漏嘴,他自知有错,便不再说话。 想起容且衔对师父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玷污他师父,这跟玷污他父亲有什么区别?! 气得他牙痒痒。 是谁也不能忍受,曾经的师弟变成师丈。 但他又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容且衔不是魔界细作就好了。 他们就不会是对立面。 那他也不会死于宗门群攻之下了。 他刚刚也只是逞口舌之快。 呈遇之想着,将碗递给千月,“师伯,劳烦你督促我师父喝完罢。” 千月点点头,接过药碗。 呈遇之退出。 千月扶着桃枝靠在床头,舀起一勺药汤,轻轻吹了一下,喂给桃枝。 桃枝张嘴喝下后,问:“我睡了多久?” 千月默了一会:“一月。” 桃枝看向窗外,静了半晌。 千月:“你要快些好,再过不久掌门就要闭关了,他在培养下一任掌门,你可是要去的。” 桃枝淡淡问道:“他为何要闭关?” 千月有些惊讶地看向桃枝,桃枝莫不是失忆了? “掌门已经活了几千年了,没能突破飞升期就要圆寂了。” 原来掌门也是为了冰蚕丹。 桃枝垂眼思忖了会。 抬眼间,眸中还带着泪笑道:“好的师姐,我知道了,多谢。” 笑得很是灿烂,仿佛刚刚哭得肝肠寸断的人不是她。 千月狐疑地望着桃枝。 第132章 出去历练一趟,魂都被勾跑了? 桃枝勉力扯起笑容:“小心肝,我没事了,还想睡会,你先出去罢?” 接着她似想到了什么,眉眼平了下来,起身准备跪地请罪。 “师姐,对不起,雁雪她....” 千月忙阻止了她:“没事,子遇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他头都磕肿了,难不成你们师徒俩连磕头都成了衣钵传承?” 桃枝失笑,默了一会,说道:“没能还你一个完整的雁雪,只能还你....” 说着她在储物袋里翻了一下。 没看见那个聚魂的瓶子。 她脑子一嗡,她分明放进了储物袋里。 能动她储物袋的只有容且衔。 是他吗?他想干什么? 难道一开始他就想用雁雪威胁呈遇之? 如果是的话,那么现在什么都晚了。 雁雪要么一起被埋万年,要么被放在了别处。 千月伸手在桃枝眼前晃了晃:“还我什么?” 桃枝苦笑:“没什么,还你一个衣冠冢。” 千月:“......” 嗔了桃枝一眼,用法术收拾了地面后,就离开了。 “好好休息。” 过后几天的日子里。 桃枝谁也不见。 一个人呆在寝殿里,坐在床头。 抱膝盯着被子上的香囊看半天。 窗外风雨声徘徊。 她的窗子总是紧闭着,连着几日晴朗,窗沿上又附上了一层灰。 如同她又落满灰尘的心。 ...... 呈遇之自从在灵渊秘境里呆了七日,也就是秘境里的两百多年。 修为大涨,已经成功进入化神期。 跻身成为元虚宗第一大弟子。 一时之间。 众人议论纷纷。 对呈遇之突飞猛进的修为,表面恭敬,实际嗤之以鼻。 若是让他们进了秘境,他们定能早日就成功飞升。 呈遇之也无所谓,他只为尽快找到雁雪。 桃枝除了醒来时的前半个月,神情恍惚,失魂落魄,过后她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撸起袖子开始种萝卜。 桃色香囊倏然间从她的袖口掉出,落在了地上。 桃枝准备去捡。 忽然一只绣鞋踩上了上去,精致的桃花纹路上落下一道沾满黑泥的脚印。 司空故作姿态,挪开脚:“抱歉!我没看见。” 接着她捡起了桃枝的香囊看了看: “啧,不怎么样嘛?出去历练一趟,魂都被勾跑了?你该不会失心又失身,人家不要你了吧?” 司空原本看上的张望,被桃枝截胡了不说,本以为桃枝回来,张望就能拜在她门下。 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被人耍了,那魔界细作果然狡猾奸诈。 司空心中一口郁气无处发泄,只能来桃枝这处找找乐子。 桃枝没有说话,一把抢过香囊,仔细擦干净放入怀中。 见桃枝骂不还口,司空抱胸,用脚将桃枝刚刚种好的萝卜撅了出来。 一个萝卜一个坑。 完美恢复原状。 桃枝将铁锹在兽粪桶里沾了沾,司空见状有点怵,捂着鼻子离她远了点。 铁锹舀出一铲子粪水,桃枝和稀泥般,和在泥土上。 司空见桃枝还是一副死样子,她又跑远了点,将桃枝其他地方的菜都给撅了出来。 桃枝和好粪土,直接一铲子将粪土掀在了不远处撅菜撅得津津有味的司空头上。 司空感觉头顶一股闷热,臭味隐隐约约从头顶传来。 她疯狂尖叫,转过身,又被桃枝掀了一铲子粪土直击面中。 还有一部分落在了嘴里。 她疯了! 尖叫跑下枝崖峰,连御剑飞行都忘得一干二净。 桃枝眼里毫无波澜,手肘撑在铁锹棍上,站得随意。 等司空洗完澡后,看着浴桶里的粪水,省水的本能让她犹豫不决。 最后实在嫌弃,全部倒了。 净身术只能维持表面干净,但味道去不掉。 司空足足洗了十遍澡,才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散了些。 她擦着头发,走出盥室。 桃枝恭候已久,旁边赫然杵着她的粪桶和铁锹。 司空惊恐,失声道:“贱人!你疯了!” 桃枝神情淡然,“去把我的萝卜种了,一个一个给我填回去。” 司空害怕桃枝将粪水浇在她身上,或者房间里。 她只得老老实实回到枝崖峰,将她刚刚撅出来了的萝卜重新种上。 ....... 最近系统没有给她派发新任务。 虽然有三个主线任务,但其实都服务于呈遇之的成长线。 现在双修任务完成,冰蚕剑任务完成。 而呈遇之的另一条后宫支线任务,似乎因为黎裳初喜欢上了容且衔而改变了。 绝衍水任务和无情道任务已莫名消失。 黎裳初这条剧情线线动了。 容且衔被她封印了。 这是不是能证明剧情其实是可以被改变的? 那他最后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桃枝想起那个死遁任务。 总有种刀悬于头顶的恐惧感。 倒也不是害怕死。 而是系统没有给出明确的剧情提示时,说明现在剧情线已经变了。 她的死变成了未知,她没办法提前做好准备。 最近掌门经常派人找她去培训。 桃枝因为死遁任务婉拒了,她有意推荐云岚。 掌门目光意味不明看着她:“桃枝,你可是与师伯生疏了?” 桃枝原身的父亲与掌门是师兄弟,她的父母在桃枝幼时出去历练,死于非命。 桃枝就在宗门内独自长大,性格冷清,还有些狠辣。 掌门在大家面前总偏爱桃枝,但实际让桃枝陷入了更加难堪,遭人嫉恨的境地。 掌门却从来没有帮她惩罚那些欺负她的人。 桃枝看的是第三视角,感受不到原主的内心所想。 但她知道,原主是不喜掌门的。 桃枝乖巧道:“弟子一直将师伯当成亲人,只是弟子仍是孩子心性,所带徒弟经验不足,如何能管理好这么多弟子?云岚已是资历最老的一辈,弟子信他能胜任。” 掌门敛眉,冷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你倒是个不争不抢的温良性子,真是妇人之仁!白瞎了你这身修为。” 倒有了几分当父亲望女成凤的模样。 桃枝坚持:“恳请掌门成全。” 掌门站在殿阶上,居高临下望着桃枝发顶,语气松缓了几许: “罢了,我老了,也管不动这宗门了,也就是希望宗门能在你的榜样下广纳更多实力高强的弟子。” 桃枝不为所动。 掌门叹了一声:“你不想,就让呈遇之当掌门罢。” 第133章 再见了,宋逢春。 桃枝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惊讶。 为什么掌门执着于让两个完全不懂管理的人当掌门? 这不是儿戏? 还是他崇尚武力至上? 不容桃枝拒绝,掌门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去跟呈遇之通知一声,让他明日来我这看折子。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心仪的道侣人选?” “并无。” 掌门背着手走下阶梯,将桃枝扶起来。 桃枝被这么直接打量着,也没露出什么慌张的神色。 殿中静了半晌,掌门开口: “若无的话,可愿与妖界的凤凰之子凤樾一试?他是我故人之子,将来凤凰一族的王。” 桃枝抬眼对视上掌门:“弟子并无此想法。” 掌门笑了笑,老父亲般谈话: “那凤凰一族一生只娶一个伴侣,待你定是极好的,我老了,有些愧于你父母,时间不多了,倒是想看看你成亲的模样。” 桃枝听着这番话,确实挺打动人。 “见见面罢了。如今修真界和妖界关系有些绷着,风吹草动一下都有可能落了话柄,那容且衔披着张望的身份,倒是造的一手好谣,现在妖界都视元虚宗为敌。” “如今凤凰一族有意结亲,这是一个修复关系的绝佳机会。若是桃枝见了面不喜就算了,不强求。我也不能寒了你父母的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通情达理,又不容拒绝。 拒绝了显得她小家子气。 桃枝闲来无事,反正在哪摸鱼不是摸鱼。 她过不了多久就能死遁了。 这时候来活了,她也能瞧瞧新鲜事,这整天对着司空那张脸着实有些腻了。 枝崖峰的地大部分都被她种满了萝卜,还有小片白菜地,她还种了一棵枣子树,就等它结果了。 苦闷时缓解一下心情的最佳食物。 桃枝微微一笑:“弟子听从掌门安排。” 掌门爽朗大笑:“好!你从小就很乖巧,青川那不知好歹的玩意儿玩弄你的感情,废了他的灵根倒是轻的了。” 这会儿拿出这事来说,大概是半分真心半分假意。 毕竟于公他该这么做,顺带于私罢了。 桃枝应下:“多谢掌门。” 见桃枝还是不亲,掌门神色微哀:“桃枝,还唤我掌门吗?” 桃枝故作感动,眼眶微红:“多谢师伯,我只是不知师伯为我这般着想,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掌门拍了拍桃枝肩膀,“是师伯对你关注太少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 桃枝回了枝崖峰。 掌门让桃枝过几日就去妖界见一下凤樾。 桃枝想骂爹。 相个亲还让她千里迢迢去奔现,万一奔现失败,她不要面子的吗? 届时传出去就是她桃枝惨遭拒绝灰溜溜回去了。 在出发前。 桃枝和呈遇之说了掌门继位之事。 呈遇之比她更受宠若惊,直接一屁股从桃枝的菜地里弹起,手上还抓着两颗白菜。 “师父!这怎么可以?!这万万不可啊,我这根基都不牢固,如何担得起这掌门之位?!” 桃枝坐在吊床上,叹了一口气,上下瞄了他两眼,一种看男人不行的眼神。 “为师也觉得你不太行。” 呈遇之一个虚岁200实岁20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哪里经得起桃枝这么激? 他不服气道:“谁说我不行?!当掌门是不是有更高的秘籍查看权限?是的话我勉为其难当一下吧,找雁雪也方便。” 桃枝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 但呈遇之头脑也没发昏。 “掌门之位随意传人也太儿戏了,那些长老根本不可能让我坐稳这个位置的。” 桃枝拿起手中的苹果咬了一口:“这一切掌门自有安排,你就当学习学习罢。” 呈遇之只好应下,但还是有些雏鸟情结。 “师父,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有没有一些可以联系你的法器?届时师父给我参谋参谋?” 怕桃枝不答应,他又说:“师父,弟子保证不耽误你谈情说爱。” 桃枝睨了他一眼,呈遇之立马噤了声。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容且衔。 容且衔是桃枝的心病,呈遇之自然希望她尽快走出来。 桃枝没再说话,拿出千月送她的一对锦囊。 就是用来传递消息的,锦囊里有专门定制的纸条。 张数不多,只有八张。 一人在纸条上写字,另一边就会同步使用掉,用来显示信息。 也就是只有八次机会,用完就没有了。 不受修为距离限制,很低调,不会有人察觉。 桃枝将方法告诉呈遇之之后就背上行囊出了门。 在去往凤凰栖息地的途中。 桃枝特意绕路又去了趟冰蚕洞。 寒风横扫,飞雪漫卷。 桃枝内着一身红霞云纹长裙,外披妆缎白狐大氅,雪白的大氅与雪融为一体,宛如一座冰雕立在雪地里。 见冰蚕洞已坍塌成冰川废墟。 她怔了一会,拨下绒帽,朝前跑去,站在冰川之上。 抬手施法,欲将碎块全部挪开。 但如此巨大的一座冰川岂是她想移就能移开的。 桃枝力竭后,爬到冰川上,徒手扒着碎块。 直到手上血淋淋,被寒风凝成血块,她也无知无觉。 她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她没有选择。 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办法让两人都活下来。 而她和他之间隔着呈遇之早已无法和解。 对不起。 阿衔。 他不该认她作师父的。 他就不会被她教歪了三观,成为反派。 “阿衔,对不起,你忘了师父罢,就当做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以后可千万别再遇见像我这样的人了。” “没心没肺可苦了你了。” 冷风呼啸。 桃枝在雪天里轻轻说着话。 如同在秘境里的容且衔自嘲式的呢喃一般。 被风吹走了,什么都不剩。 桃枝将手上的血迹擦了干净。 从怀里拿出她护了很久的香囊。 埋在了雪堆里。 她转过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几眼香囊掩埋之地。 “再见了,容且衔。” 桃枝愣了一会,想起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不幸。 她垂下眼睫,低声喃了句:“再也不见了,宋逢春。” 第134章 鸡爪子穿针,对不上眼。你不委屈我也不委屈。 冰崖底下。 悬浮着一个人。 染血的衣裳在这一片刺目的白中显得格外突兀。 乌发浓稠如墨,唇色殷红,眉目疏淡,紧闭着双眼,似梦到了什么,他眉心狠狠敛起。 “想不到还有人会因情被封印在这里,真是罕见的笑话。” 苍老的声音如同从虚空中传来,飘渺不实。 容且衔忽地睁开了双眼,眼里赫然萃满杀意! 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后,敛去了杀意。 听见了嘲笑的声音。 他置若罔闻,坐起身来,闭眼开始运气调息。 “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饕餮祖宗!” 见容且衔不理它,它便开始施压:“臭小子目中无人,你信不信今日爷爷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容且衔被这道威压逼得吐了一口血。 似不耐它,容且衔睁开眼,他站起身,开始放血布阵。 紧接着那道苍老的声音开始尖叫:“你怎么知道我的本体在哪的?!别动我本体!老夫认错认错!” 它感觉到本体没有危险后,松了口气。 见那小子又开始打坐疗伤。 因太久没见到活人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与它一起被埋,根本忍不住不说话。 “我说你也太窝囊了吧?居然被一个女人封印在这里一万年,那女人是个什么来头,居然会这等快绝迹的阵术,她也是真是个狠人,一万年面对着这虚无的冰川,这是要将你生生磨死啊。” 容且衔突然睁开眼,如玉般的面容狰狞不已,双目怒睁:“闭嘴!我会杀了她!放干净她每一滴血!做成傀儡!” 饕餮鄙夷道:“小娃娃真是说大话,等你找她报仇,她早死了,能活一万年的也只有我这个老东西喽。” 容且衔脸部的肌肉因重伤紧紧绷着,眉头深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咬碎。 他闭上眼默了许久,再睁眼时,已是平静如潭。 “放心,她一定会落在我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饕餮不屑:“你是觉得你比我这个老东西厉害咯?除了镇压你的阵以外,这里还有一个镇压我的阵,若想破解你那个阵还得先破了我这个阵。” “老东西呀我没本事,破不了,但若是恢复实力,尔等区区蝼蚁,不在话下。” “等我恢复灵根,就可以出去。”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你一个小小渡劫期如何破了这两大上古阵法。” 那苍老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不可置信的语气里带着几丝兴奋。 容且衔勾唇讥讽:“你不过是徒有虚表罢了,想利用我为你破阵,倒是打得手好算盘,且看你配不配得上了。” 饕餮被讽也没有恼羞,嗤笑道:“小娃娃真是诡计多端,说罢,如何才肯为我破阵?” 容且衔:“我如今灵根被废,还需恢复灵根,到了飞升期才可破阵,这时间大概需要几百年,前辈可愿等?” 饕餮被困了几万年,眼瞅有出去的希望,这几百年听着都是煎熬。 “等不了!我助你提升修为,可帮你在几月内升至飞升期。” 反正它也不差这点修为,给小娃娃也无所谓。 如果小娃娃骗他。 也不过是两人都无法出去罢了。 这修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容且衔上扬的唇角里带着刺骨的冷意。 ...... 桃枝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了凤凰一族所在的栖凤山。 实际上桃枝在这一个月里,磨磨唧唧在逛妖界。 压根就不想去。 中途收到了三张呈遇之写的纸条。 出门在外,徒弟难免挂心。 第一条:掌门的事务好繁忙啊,子遇好累。 桃枝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安抚他。 ‘欲担其位必承其重,好好干!子遇,师父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第二条:师父,我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而且每日在这里看不到人。 桃枝摇了摇头,将纸条塞了回去。 跟蜘蛛妖买了些蛛丝。 万一凤凰让她睡鸟窝里,那多扎肉啊。 第三条:师父,何时归?若一两月,勿回代表回复。 看着挺正常,桃枝也就没回。 没多久,桃枝到了栖凤山。 远处景色柔和秀美,青黛色的山峰覆着一片红林,透过叠翠流金的秋岗,隐约可见一个山头的野鸡满天飞。 桃枝有些呆若木鸡,里面哪只鸡是王子? 这清一色的鸡里,着实有些为难桃枝了。 她只能矮个子里头挑高个,挑了一只她看得最顺眼的鸡。 羽毛蓬松饱满,每一根看起来亮得发光,颜色还是五彩斑斓的。 听说凤凰的尾翼是七彩色。 那这个应该错不了。 桃枝走上前对着那只五彩斑斓的鸡行礼:“元虚宗桃枝见过凤樾少主。” 只见那只鸡似没看见桃枝,一步一个脚印走向池边喝水。 桃枝蹙眉,这少主脾气挺大。 冷不丁头顶传来一阵笑声,听着有几分取笑的意味。 “桃枝真君你对着我养的大公鸡行礼做什么?” 桃枝:“......”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得非常骚包的人坐在树上。 额间戴着尾翎样式的坠饰。 凤眸含着几分玩世不恭。 桃枝:妥妥奔现失败。 她将包袱放在旁边,坐在水池边,捡起地上的鸡饲,扔在水池里。 “少主待客之道很是别致。” 凤樾跃下树,眉梢微挑:“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啊。” 桃枝瞳孔微缩,一丝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你说掌门没和你说我要来?” 凤樾笑了笑:“没说你今日要来。” 桃枝意识到她被耍了。 “既然这样,看来少主这里是不欢迎我,那我便和掌门说少主没看上我,可好?” 凤樾凑到她面前。 “怎么还急眼了呢,桃枝真君不也没看上我吗?不然怎么会足足飞了一月才飞到这,我这离元虚宗也不是隔着山和大海啊。” 刻意用的‘飞’字,夸大其词。 桃枝伸手在水池里撩了撩,漫不经心道:“唉,那挺好,鸡爪子穿针,对不上眼。你不委屈我也不委屈。” 凤樾笑了声:“我倒不觉得,我的爪子能穿针,我试个给你看看?” 桃枝淡淡道:“不太想看,今日见上一面,也算完成任务了,这是我从元虚宗带来的礼物,收下吧。” 说罢,她起身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 凤樾接过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两人既客套又毫不客气。 “凤樾哥哥,有客人啊?” 一个穿着七彩霞纱的貌美女子蹦跳着过来,一把抱住了凤樾的胳膊。 第135章 所以,大概是她天生孤煞吧 凤樾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神温柔:“嗯,这是元虚宗桃枝真君。” 又对着桃枝介绍:“桃枝,这是孔雀妹妹,雀灵儿,与我一同长大。” 雀灵儿嫣然一笑:“桃枝姐姐好。” 桃枝挑眉应道:“灵儿妹妹好。” 凤樾笑道:“好,走罢,请桃枝喝酒去。” 桃枝就在栖凤山住了下来,时不时让凤樾捉几只鸡来做烧鸡吃。 凤樾眼见山头的鸡被桃枝吃了一半了,有些心疼。 便劝道:“吃点别的吧?这鸡都所剩无几了,吃不得啊!” 桃枝鄙夷:“你养这么多只鸡不吃,难道为了给它们养老送终?” 凤樾:“......” 可恶!想说点什么,但人家说得似乎有点道理,还给了灵石。 屈服于灵石的淫威,他松了口。 结果整个山头只剩十来只了。 桃枝大发慈悲道:“你瞧,给你留了八对雌雄,正好,过不了多久,你又是一山头的鸡了。” 凤樾气死了,有些烦桃枝在这了。 “桃枝你要不要回宗门去?该轮到我去你们那拜访了吧?” 桃枝睡在树上,拿着萝卜啃了一口,睨他一眼:“好啊,走罢。” 凤樾的鸡圈终于得以喘息。 最近呈遇之又给她传了张纸条。 上面写了莫名其妙的一句:师父,我想你了。 也不像是呈遇之能说出来的话。 呈遇之的性格没这么黏糊。 心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呈遇之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他可是男主诶! 【系统预警:警告!预测到男主临近死亡节点,剧情走向未知,请做好死遁准备。速回宗门。】 桃枝的胡萝卜忽地掉在了地上。 不等凤樾在后面追问:“你怎么了,等我一起!” 桃枝已经在赶往宗门的路上。 ...... 桃枝只用了三天便赶到了宗门。 凤樾暗暗吐槽:“果然是瞧不上我。” 桃枝来到星云殿,跪在殿前:“弟子桃枝求掌门一见。” 一个服侍掌门的弟子出来告知桃枝: “桃枝真君请回罢,掌门最近闭关培训下一任掌门,要等你大婚时才会出来主持典礼。” 桃枝抬眸:“是,弟子明白了,那弟子的徒弟可否一见?” “不可,有太多重要秘法需要亲传。” 桃枝闻言颔首,回了枝崖峰。 就看见凤樾挖了根萝卜出来,兀自吃了起来。 桃枝嫌弃之意溢于言表,没出息的,不就是吃了他几只鸡嘛。 他倒还记上仇了。 桃枝坐在亭中沉思。 掌门到底要干什么? 她还特意打听了下,以往掌门传位之前也要这样培训。 所以掌门的行为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那呈遇之到底怎么死的? 因为她改变了剧情,系统也无法告诉她呈遇之会面临什么危险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见不到呈遇之,她怎么为呈遇之‘赴死’? 疯了疯了。 桃枝忍不住抓狂,又开始在亭中来回踱步。 凤樾看她那着急的模样,走到亭中坐下,咬了一口萝卜问道:“干什么呢?你转得我头都晕了。” 桃枝冲过去,拽着他的衣领:“成婚!我们成婚!” 凤樾睁大了眼睛:“啊?这也太突然了吧?你不介意我心里有灵儿妹妹吗?” 桃枝又问:“你对我有感觉吗?” 凤樾微微脸红:“没,没,有一点儿。” 没有就好。 桃枝:“好,我不介意,你心里有八百个灵儿都没关系。” 凤樾说不出为何心里有点失落,虽然他喜欢灵儿也有点喜欢桃枝,但知道桃枝一点不在意,他却又如心中有一刺。 桃枝的身份比灵儿重要,他只能选桃枝。 他又说:“那成婚的话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桃枝哪里等得及:“就近日在宗门举行,你入赘,我下聘礼,1000极品灵石。” 1000极品! 天下居然有这种好事? 凤樾手中的萝卜都惊掉了,他手脚慌乱捡起地上的萝卜,忘记擦净就放进嘴里。 虽然他也不是那么穷,可是这样爱他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桃枝看他一眼:“假成婚,这1000极品灵石送你。” 凤樾心头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冷声道:“真君当真以为我缺这1000极品灵石?” 桃枝狐疑道:“真不缺?白送啊,你既得名声又得钱。” 反正她一死他就可以娶他的灵儿妹妹了。 她喵的,她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 她果真是倒贴的一把好手。 凤樾冷声:“不缺!真君找别人罢。” 桃枝慢半拍反应过来,问道:“莫非你喜欢我?” 凤樾冷嗤一声:“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心里有灵儿。” 既然不喜欢又不愿意,那他大概真有病。 有钱拿白不拿。 桃枝眉头拧起,似在考虑换哪个人选比较合适。 她又问:“那你有没有兄弟?你不要的话,你把这种好事让给他吧,他肯定缺钱。” 凤樾气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抓紧了桃枝的肩膀,咬牙切齿:“没有,你别想!” 桃枝一把打掉他的手:“有钱能使鬼推磨,罢了罢了,我问问云岚师兄去。” 见桃枝说着便要往外赶,凤樾有些怅然,他最后还是喊了声:“好,我答应你,假成婚。” 他想,只要成了婚也能生出感情? 桃枝回头眼眸弯起,笑得翩若惊鸿。 凤樾心跳不可抑制漏了半拍。 “那就三天后成婚。” 说完桃枝便离开亭子找千月准备婚服和典礼。 …… 疏散的阳光从枝叶间透下,落在青涩的果子上,闪着葱翠的光芒。 桃枝望向窗外的那棵枣树。 已过了四月了。 距离她封印容且衔已经过了半年。 原来系统说她的戏份只剩三个月。 现在超过了三月。 剧情果然不一样了。 枣树上的果子,她大概是没机会吃到了。 桃枝打开发饰抽屉,冷不丁看到了容且衔送她的桃花簪。 她怔了一会儿。 拿出桃花簪插入发间,她望着镜子里的人。 细润如脂,点染曲眉,颊似桃花带露。 桃枝眉眼弯起,浅浅地笑了一下。 须臾,镜子里的人笑容逐渐淡匿。 一点儿都不像花灯节那日的张望。 她曾只觉那日的妙龄女子似水中望月,顾盼生辉。 原来—— 那竟不是她的眼。 无人教她喜欢会生出慌慌张张带刺的藤蔓,扎得对方遍体鳞伤。 所以,大概是她天生孤煞吧。 桃枝将桃花簪收进了储物袋,随手拿出了另一只华丽的簪子插在发间。 戴上凤冠,由女弟子搀扶着走出了枝崖峰。 婚典设在元虚宗最大的广场上。 八根刻着繁杂图纹的柱子巍峨耸立。 挂上了横幅。 各大仙尊长老坐在专属席位上。 剩中间最高最尊贵的位置空着。 掌门还没来。 第136章 本座用五百年养你,就养出你这么个畜生?! 桃枝上前一步跟掌门的殿前弟子求见掌门。 “今日桃枝大婚,理应由长辈师伯星阑主持,他为何还不出来?” 殿前弟子回道:“掌门稍后就来,现在吉时已到,请桃枝真君尽快成婚吧。” 各大长老仙尊窃窃私语了一番,派了个代表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尽快成婚吧,整个元虚宗的人都在等着呢。” 桃枝捏紧了拳头。 再忍一手。 桃枝回到广场,站在了凤樾身旁。 主持人宣告誓词。 就在桃枝与凤樾准备行最后一礼时。 现场慌乱了起来。 “元虚宗剿杀了我界军师,我界前来讨个血债血还!速将桃枝交出来!否则我们便将这元虚宗血洗了。” 不远处的广场入口,聚集着乌泱泱一片魔族。 说这话的赫然是为首的萧序叨。 底下元虚宗弟子真君乱成一团。 他们怎么会突破元虚宗掌门的结界? 除非是掌门法力削弱了! “好个不要脸!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们派他来我们这卧底!” “就是!我们是正当反击,铲除内奸!” 萧序叨微微一笑:“我们既然能破了这结界,便有倒打一耙的实力。各位不妨先担心担心自己的性命吧。” 也就是说不管理由正不正当。 桃枝是不是引战的祸端。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魔界在向修真界宣战。 他们早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为首的仙尊一拍扶手:“放肆!我们还没死!岂能容你在这猖狂?!” 说罢,化神后期的仙尊上场迎战。 段千夜与那个出头鸟仙尊交战。 不出一刻钟,仙尊落败! 其他仙尊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大惊,开始军心不稳。 萧序叨淡淡道:“想好了吗?桃枝换你们现下安稳。” 底下隐隐有弟子用怨毒的眼神看向桃枝。 还有害怕的。 其中一弟子带头喊道:“桃枝滚出去!” 其他人跟喊:“桃枝被驱逐出门,不再是元虚宗的弟子!” “滚出去!” “滚出去!” 声音整齐划一,振聋发聩! 从来没有如此团结过。 那些曾经被桃枝救过的弟子也在里面。 桃枝与萧序叨对上眼,桃枝撇开视线。 凤樾护在她前面,安抚道:“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不必,你自己躲好即可,灵石已经放进你的包袱里了,再见。” 桃枝抬手摘下凤冠随手扔了,御剑飞行到掌门闭关之处。 使出全力一击挥剑斩了掌门的结界。 结界碎裂。 桃枝冲了进去。 她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原来大婚只是拖延她的说辞,真正目的在这。 呈遇之如具尸体般被泡在血桶里,双目紧闭,白得发光。 掌门盘腿坐在石床上,一掌放在呈遇之的头上,另一只手正在施法。 呈遇之脸色越来越惨白,隐约透露着一股死气。 【天啊,掌门在夺舍!快快快!阻止他!】 桃枝一步跃起,提剑刺向掌门。 掌门眼一睁,闪过攻击,沉声道: “孽障!想造反吗?!本座用五百年养你,就养出你这么个畜生?!果然是个贱人,若不是呈遇之,今日被夺舍的就是你!你该感谢呈遇之!感谢本座!” 他挥出一掌,桃枝堪堪避过,身后的墙壁被打出一个巨坑。 山洞摇晃了两下。 【快斩了呈遇之胸口的夺舍血线。】 桃枝眼神一凛,施法蓄力化成万剑。 须臾,乌云压青山,紫光萦绕着万柄剑身,将山崖照得大亮。 霞光照亮桃枝柔和又凌厉的脸庞,发丝随风而动。 只瞬间,凛冽的剑锋向星阑疾飞而去。 星阑单手背在身后站在原地扯唇一笑:“真是不自量力!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也敢拿出来班门弄斧!” 他等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具极品灵根男身。 绝对不允许有人阻止他涅盘。 本来桃枝的身体也可以,修为已接近渡劫期。 但桃枝太过谨慎,如何都说服不了,她又刚好送上一具更新鲜、更称心的。 因山洞太小,怕弄坏了他的新身体。 星阑的身影在万柄剑中迅速移动,闪至桃枝身边,准备抓着她去枝崖峰杀了。 下一刻,寒光闪过。 星阑似慢动作般朝后看去,勃然变色。 夺舍血线! 掌门睁大了眼垂头看向胸口隐藏的那根红线。 顿时亮了一息就灭了。 星阑怒极,连续对着桃枝挥出多掌,招招致死! 【死遁防护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桃枝被掌门打得全身内脏位移,站在崖边,摇摇欲坠。 掌门一掌打向了桃枝的天灵盖。 桃枝终是支撑不住,往后仰去,从空中坠落。 呈遇之醒了过来,看到了眼前一幕,瞳孔骤缩。 立马冲下悬崖,准备去接桃枝。 桃枝使出最后一力,推开呈遇之。 “不!!!!!!!” “师父!!!!!” 桃枝似有感应般侧过头,看向天际极速飞来的云团。 瞬间喷涌的鲜血霎时染红了整片视线。 她恍惚了会,似想起了所有的一切,逐渐眼皮沉重,视线由红变黑。 远处的人携着乌云密布的雷劫踏风而来。 只为赶到他恨了两百多天的人身旁,却不曾想看到了如此目眦欲裂的一幕。 惊雷滚滚,席卷千里,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而来,将天空瞬间撕裂成无数道紫光碎片。 雷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硬生生扛着雷劫,全身皮肤焦黑卷起,眼中的震惊逐渐消弭,只余下悲痛绝望的红。 “不!!!!!!!!!” 痛苦悲鸣的声音伴随着雷声响彻在元虚宗上空。 众人骇然,惊乱逃窜。 只下一刻便灰飞烟灭在了雷劫之中。 第137章 前缘(桃枝番外) 八十一道雷劫劈完。 余下的人一个都未逃成功,皆成了容且衔的剑下亡魂。 容且衔双目赤红,一步一步走向瑟缩在崖上的星阑,手里的剑还滴答着温热的血。 一滴一滴,滴成去往星阑的血路。 整个元虚宗成为了人间炼狱。 星阑瞰俯山下的场景,看向容且衔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可置信。 ...... 萧序叨将自己带来的魔族士兵全部喂药消了记忆。 容且衔的雷劫多少道这件事必然不能传到魔尊耳里。 来到主峰找容且衔。 他看见星阑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容且衔则是跪坐在地上。 在自己右手上划过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 他无知无觉,将枯枝全部抹上他的血。 一阵微风吹来,吹得树影婆娑,也将枯枝吹动了位置。 拂过生亦拂过死。 容且衔眸光只亮了一瞬,便暗了下来。 他剐下自己右手的皮肉,将染血的枯枝和他手上的皮肉全部埋在土里。 直至右手皮肉消耗殆尽,只剩血淋淋的手骨架。 红白交织,触目惊心。 他弯着腰垂着头,后背微微颤抖着,发出阵阵阴森恐怖又满是悲怆的笑声。 混着血的泥土被深色浸染地更加暗红。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桃枝番外———— 特么的,她是吐了一个血库的血吗? 这么虐的剧情给桃枝自己整不会了。 原以为呈遇之是个克老婆克师父的。 原来命里带克的是她。 好吧,小丑竟是她自己。 桃枝死亡之际,所有的记忆全部涌出。 她是这个世界的桃枝,她竟然是个土着! 原来她只是掌门养的其中一只‘蛊’。 她并没有锦衣玉食的童年。 她的童年是在外门山脚下过的。 父母在她还几个月大时就死了。 山脚下有着一群和她一样的‘天之骄子’。 桃枝与外门的厨娘关系尚可。 掌门说他们将来都是做掌门的人,教导‘天之骄子们’不要与这些下人接触,他们是尊贵的。 这些小孩有的是朝廷要员的孩子,有的是穷苦孩子。 来到元虚宗被这般看重,自是一下子被捧上了天,心高气傲,便对下人颐指气使,呼来唤去。 桃枝只因是里面最小的一个,总是抢不到饭吃。 这也是掌门养蛊的法子。 使蛊争斗,淘汰末尾。 那个厨娘见她骨瘦如柴,实在不忍心便总会偷偷给她留一个小馒头,运气好的时候会有一个小鸡腿。 桃枝没什么野心,吃饱饭就可以了。 可有一天。 那个厨娘死了,死得很是痛苦,七孔流血。 桃枝一觉醒来天都塌了,刚好又听见其他小孩在恶劣讨论,下的药如何如何毒,如何如何残忍。 仿佛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老鼠。 桃枝很是愤怒,激发了全身的潜能将两个小孩揍得半身不遂。 当那两个小孩被打残了之后,掌门不但没有责罚桃枝,反而更加偏袒桃枝。 她被掌门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小孩都联合起来对付她。 她被人将头按进土里嘲笑,没爹没娘。 踩在她因挑水而受伤的肩骨上。 桃枝是个小愣木头。 疼也会慢上半拍,当她好不容易抢到的一个馒头,被人用尿滋上,沾上粪便。 她想起了那个厨娘。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还是一个小孩。 手上突然长出的藤枝贯穿了那个小孩的胸膛。 其他小孩看她如恶鬼,从此再也不敢惹桃枝。 掌门背着手从侧峰的阶梯上来,蹲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旁边的弟子盘中,拿出一只鸡腿放在她手中,温柔安抚:“枝枝,别害怕,师伯带你上山,以后你把本座当亲人。” 桃枝看向面前那人温柔慈祥的面孔,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她错愣地点点头。 反正在哪都要抢饭吃,山上和山下好像都一样。 桃枝开始能吃上饭了。 有数不尽的珍馐美馔。 掌门也开始带着她往内门走了,带着她去那些她曾向往的宫殿里,一一认人。 那些阿谀奉承虚伪的笑容,她看不明白。 只是觉得没有掌门笑得慈祥。 因为极品灵根她无爹娘护着,她来内门依然遭人嫉恨,几次下毒在饭里。 她已经能应对自如。 刚开始以为掌门对她好,是如父亲那般。 她被欺负了也一笑置之。 她去问掌门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对她。 掌门冷着脸不耐道:“因为你弱,被欺负了那就打回去,不要叫本座,本座很忙。” 桃枝又错愣了。 因为你弱,就活该被欺负吗? 后来她学会保护自己了,将那些欺负她的人一一打了回去。 逐渐在宗门立足了凶残的名声,人人都怕她,又厌恶她。 从此她在同门中成了恶毒人设。 再长大一些。 她发现掌门对她的眼神不对劲,不像是女儿,更像是宠物,又或者说小猫小狗,还是土狗。 宠物狗还会多些情绪价值,有陪伴,有人照顾。 而土狗是没有情绪价值的。 吃饱饭就可以了,口头上逗两句。 起初她以为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眼神。 因为千月说,掌门对你好不一般,是不是喜欢你啊?掌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她深以为然。 她假装喜欢上青川,这样掌门便不会整天盯着她了。 她出不了宗门,她的活动范围仅限元虚宗。 后来青川这个挡箭牌被掌门逐下山了。 她更加怀疑掌门对她是不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收徒大会上,她收了个徒弟。 叫张望。 也就是容且衔。 而云岚收了呈遇之为徒,她和呈遇之是点头之交。 她有了新目标,不择手段勾搭徒弟张望。 那人清冷矜贵,如高岭之花。 表面翩翩公子,实际阴鸷狠戾。 大家都觉得他是温润大师兄,连她这个师父也是这样认为的。 傅粉何郎,性子温和,很好拿捏。 他常常对着她笑:“师父,今日教我何术?” 她以为他是个小绵羊,为了勾搭他,常常以教法术为由借机揩油。 桃枝向千月借了话本子学习撩汉大法,使尽浑身解数。 一开始的徒弟每每在她的撩拨之下气得在茶里下毒,又被她阴差阳错拿去献殷勤端回给他喝。 因为师父的威慑,卧底的身份,他不得不耐心隐忍蛰伏,又当面喝下了他自己下的毒药。 月弦是他在元虚宗第一个杀的人,却神不知鬼不觉嫁祸给了司空。 师徒俩就在彼此的暗杀和撩拨中,过了小半年。 其实桃枝并不爱读书,但徒弟爱读书。 她种菜时,他就坐在树下看书,谦谦君子,怀珠韫玉,好看得紧。 他常常念书给她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后来有一天,徒弟被她用合欢散药倒,将她按在榻上行不伦之事,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他喑哑道: “罢了,你赢了。师父,等我回来。” 他和呈遇之一同下山去历练。 桃枝一开始的目标是为了下山才撩拨他。 可是桃枝依然没能下山,她也等不回来他了。 她也不知他为何让她等他回来。 很是莫名其妙。 枝崖峰他种的那棵桃树,没人照顾,秃得厉害。 孤零零的,像她一样。 她常常提着一桶粪水,给桃树施肥。 可那桃树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不说花没开,连树枝都逐渐干枯。 桃枝为此郁闷了许久。 最后,掌门在对她夺舍之际。 被呈遇之撞见。 身为正义的男主有气运加成。 必然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破坏了掌门的阴谋诡计。 但他又打不过,桃枝想起自己悲惨的一生,居然没自救成功。 罢了,总不能连累无辜想救她的男主吧。 呈遇之死了,她还得死。 毕竟掌门那个狗东西在她身上砸了五百年的钱。 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她原以为撑一撑就过去了,会有光的。 殊不知她这一生是木偶,是具装载星阑灵魂的盒子。 她上一世死前又看见了容且衔,似乎怒极生悲了。 第138章 桃树开花了 【恭喜宿主完成死遁任务!脱离与男主呈遇之相关剧情,正在获取新身体。】 【骡子也得歇歇吧?还没喘口气呢!】 【由于接下来的任务属于被动完成,系统将暂时无期限关闭。】 没等桃枝理解这句话。 她眼一睁。 桃枝开始骂街了。 娘的,打工十年归来仍是新手! 说好的新身份呢?!她又埋地里了! 她现在又成了一棵桃树! 而且好像是她那棵埋在幻迷森林里的本体,种在不知道的哪个院子里。 无能狂怒后,桃枝想起了死前看到的那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容且衔居然从冰蚕洞里出来了!!! 他出来之后就马不停蹄赶来元虚宗! 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杀她的! 而且他既然从洞里出来了,实力岂不是更上一层楼了? 以目前呈遇之的实力能对抗上他是遥遥无期。 本来这半年她难过的要死。 现在好了,她前头的泪简直是在为自己哭丧。 真是省了一大笔请人哭丧的费用。 她现在是什么滋味说不清。 但她现在唯一说得清的是—— 她命不久矣! 她成功的把反派的仇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简直是天下大义者! 请保佑她能够活久一点。 桃枝真是欲哭无泪。 她正准备变回人身。 “这棵树一百年了,怎么还没结果?花也不开。” 桃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泼了水。 两个魔兵模样的人拿着水壶在她周围浇水。 桃枝顿时感觉脚下湿哒哒的。 “就是,也不知道大人为何种在这,不开花,也不结果,连观赏性都没有!还不如那殿外的梨树呢,花落下来像下雪似的,好歹能赚个观赏的灵石。” “都是从人界移植过来的,果然丑的种在殿内,好看的种在殿外供人欣赏,大人倒是很有生意头脑。” 桃枝:!!!!!!! 气死树了。 果子没有,桃花怎么就不能开了?! 桃枝憋了半天,开出了稀稀疏疏几个闭合花苞。 不是,这她本体过了一百年怎么真的连花都不开了? 难道桃枝真君是她分体? 可她明明是桃枝真君,为何又变成了桃树? 真奇怪。 魔兵手上的水壶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它.....它!” 另一个魔兵正在浇远处的植物,没看向桃枝这里。 “它它它什么?好好说话!” 面前的魔兵目瞪口呆,指着桃树,“桃树开花了。” 远处的魔兵:“什么?开花就开花了,有什么大惊小.....什么?!它开花了?” 他疾步过来,盯着桃树瞧了半晌。 神色淡定了下来,“你管这叫开花?苞都没开呢,还不是丑得一言难尽,别一惊一乍的,开花了又怎么样,你又没多的俸禄拿。” 桃枝:“......” 罢了罢了,她一棵树不跟人一般见识。 不太行,咽不下这个口气。 那两个魔兵准备离开,桃枝悄悄把树根露出一点点在地面,刚好拦在两人的脚下。 “唉哟!” 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手中的瓢滚了老远,水洒了一地。 桃枝又把根隐在了地下。 两个魔兵疼得呲牙咧嘴,坐起身来。 往后看了一眼。 没有石头啊。 于是又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魔兵迅速甩了另一个魔兵一巴掌。 “是不是你?!绊老子!” 被打的魔兵表情由不可置信转变成了愤怒。 “放你娘的狗屁!我早就知道你看老子不顺眼了,想打架,来啊!” “你还说!老子婆娘的肚兜是不是你偷的?!还有魔四大娘的,你这淫魔连老的都不放过!我今天就打死你!” 两人越打越凶已经打出了殿外,似想找人评理,隐隐有开擂台的架势。 这是由一棵桃树开不开花而引出的血案。 但两人早就忘了桃树开不开花的事,只恨不得把对方的丑闻翻个底朝天。 等两人走远后。 桃枝开始琢磨自己的处境。 她死了以后元虚宗怎么样了? 呈遇之和容且衔呢? 她现在为什么在魔界? 不对! 要命了!这可是容且衔的地盘! 那她现在不是把脖子洗干净了送上门让他抹吗? 桃枝心中害怕的不行,树枝都随她害怕颤了两下。 桃枝现下看这院子都有点像坟场。 埋着她未来的尸体! 青天老舅爷! 要说最惜命的莫过于桃枝了,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下还能苟住了。 第139章 这跟摸她即将被砍的脖子有什么区别? 都是伟大的求生欲赐予的信念。 桃枝回头看了看殿名,浮碧殿。 不知道这是哪,桃枝将树根抬起挪了点位置,试图看看宫墙外是什么模样。 才挪了几厘。 她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桃枝赶紧摆好树姿,伪装成一棵正常的桃树。 桃枝万万想不到再见容且衔时是这副场景。 他整个人瘦削得不成样子,唇色发白,羸弱不已。 一身玄袍,从殿外迈了进来,玄袍上滴着血,似乎从哪里刚杀了人还是受了伤。 以往清隽如玉的面容现下是如罗刹般的冷峻阴寒。 那双好看的眸子也不复以往的温柔。 而是无穷无尽的黑,枯井无波。 身后跟着一群人。 萧序叨跪下劝道:“莫要执迷不悟了,她死了!你亲眼看着她死的!连尸体成了一堆枯枝!你不是本来就想杀她吗?” “她休想!她只能死在我手里!” 容且衔全身涌起魔气,一瞬间释放了出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众人掀飞,撞在了墙上。 地面也随之震上一震。 桃枝自然也收到了不小的内伤,桃树上刚刚开出的脆弱花苞都统统掉落在地。 但她得强忍着,暴露了,她就小命不保了。 萧序叨爬起来垂头转移话题:“魔尊快出关了,你届时要奉上冰蚕丹,眼下冰蚕丹已经没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容且衔真的疯了,为了杀桃枝,从冰蚕洞出来就直奔元虚宗。 却不曾想星阑比他先下手一步将桃枝杀了。 容且衔便直接屠了元虚宗。 他原本也是担心桃枝出什么事,才带人去元虚宗要人。 却没想到容且衔正在经历雷劫。 那样的雷劫他没见过,但不是渡劫期就是飞升期。 容且衔瞒着魔尊将星阑囚禁了起来。 原本还想循序渐进悄悄将魔尊势力架空,再用冰蚕丹让魔尊死于雷劫。 现在冰蚕丹没了,还先干了屠了元虚宗这般丧失理智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在公然挑衅修真界,魔尊若是出来,容且衔必定会被问责。 到时候魔尊就算想保他,也难平众怒。 目前局势对于容且衔篡位十分不利。 可他现在却还在执着于找到桃枝。 容且衔目光落在天际,没有回答萧序叨,只是平淡地问了一句:“呈遇之呢?” “那星阑还未将呈遇之下落说出来,想必是千月带着他跑了。” “派人去找,没找到的话,酒囊饭袋也没什么用,杀了罢。” 萧序叨身后的魔兵闻言瑟瑟发抖。 “是!”萧序叨劝不住,只能应下,带着众人退出浮碧殿。 桃枝听到两人对话,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样活着还不如美丽的死去。 狗系统怕是送她来被折磨的吧? 殿外围墙内,静默的只剩容且衔不均匀的呼吸声,以及风吹动桃树光秃秃枝条的呼呼声。 容且衔眼神忽地锐利瞥了过来,桃枝对上那双眼,心跳都停了。 树枝抖得更厉害了。 幸好有风,倒没显得那么异常。 容且衔朝桃树缓缓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踩在了桃枝心上的节奏。 桃枝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会发现她了罢? 只见容且衔弯腰捡起了她开的花苞。 垂头看了许久。 桃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此时万分煎熬。 接着,他将地上掉落的花苞慢条斯理全部捡了起来,放在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上。 又抬起头。 带着一丝血迹的左手抚上树干,轻轻抚摸着。 血迹染上树干,显得有几分萧瑟诡异。 桃枝被摸得更是头皮发麻。 是在找哪个位置好下手吗? 这跟摸她即将被砍的脖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概是,树干硬一些,难砍点罢? 静了半晌。 “开花了。” 他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缓缓转身进了殿内。 这话听在桃枝耳里犹如惊雷。 他发现不对劲了! 但他还没发现桃树是她。 那么原本想带着本体逃生的可能性为:0 这么大一棵树凭空消失。 是谁都能察觉出不对劲。 这个结论让桃枝差点当场去世。 桃枝琢磨了一下,要不断尾逃命吧? 商城有个壁虎液,可以用100极品灵石购买,她能从本体分出一根小树杈。 只不过小树杈的修为约等于无,化形还得修炼一下。 罢了,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 活着就行。 命都没了修为要来何用。 桃枝当机立断分出一段树杈出来。 落在地面。 一个‘丫’字形的树杈小人诞生。 大概三寸长。 桃枝将‘丫’倒过来走路。 靠着墙角奔跑,跑出殿外,遇到人就倒地装死。 桃枝没来过魔界,也不知道往哪里跑。 桃枝只好先找棵树埋在树旁边的土里隐藏起来,思考一会。 只见不远处有个老妇人,正提着一个食盒朝桃枝这边的方向走来。 那个老妇人左顾右盼,见无人,便掏出一张纸条。 在周围找了一圈。 眼尖看见了桃枝,那老妇人笑得满脸褶子。 将桃枝从土里挖出来,用衣服擦干净桃枝身上的泥土。 纸条被卷在树杈子上,往发间一插。 完美的隐藏了纸条,达到了传递消息的作用。 这样看去,就是一个普通的桃木簪子。 桃枝做梦也没想到会被人拿来当发簪! 桃枝被一番蹂躏过后,人都傻了。 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 像被人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而且这老妇人的头是馊的! 桃枝就这样以头栽馊发脚朝外的方式被带走了。 她看不到画面,随着老妇人上下颠动的步伐,似乎走了很远。 接着她听见了鞭子划过空气的呼啸声,以及惨叫声。 桃枝心中一慌,她不会到了什么刑牢里吧? “官爷,这是一点灵石和祖传秘药,保准你和你家女人战个七天七夜依旧生猛如虎。” “嗯,去吧,禁止到下一层,否则我可保不准你会不会死在那。” “好的好的,我马上出来,我儿犯了事,我也只是来送最后一餐断头饭了。” “不要说话,送完就走。” “好嘞官爷。” 接着桃枝又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失重感。 似乎在往阶梯下面走。 桃枝:!!说了别往下走,怎么还作死呢! 桃枝欲哭无泪,到牢里这地方,哪里有土方便让她隐藏身形逃跑啊。 第140章 成也贪念,败也贪念。 她不会出不去了罢? 正当桃枝以为自己能重见天日时。 幽闭的空间里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阁下似乎对于自投罗网很有一套。” 是让桃枝小命不保的声音。 老妇人战战兢兢:“我只是来看望我儿的,送上一份断头饭,没想到走错道了。” 容且衔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扯起唇角,笑里带了几分莫名。 “是吗?” 老妇人颤声道:“老妇这就走....” 话音未落,老妇人的头便落在了地上,桃枝也被甩了出来。 血液溅到墙上,也溅到了树杈子上。 好在桃枝有纸条卷着,没有全军覆没,只是脚丫子上有几滴血。 桃枝看着眼前的一幕,呼吸都要停止了。 只见那个老妇人的脑袋变回了三长老崇风的脑袋。 落在不远处,直直瞪着桃枝,似乎因那张纸条暴露而死不瞑目。 桃枝被那双惊恐的眼盯地头皮发麻。 然而更恐怖的是—— 已经杀了她的人和要杀她的人,欢聚一堂了。 星阑被绑在一个铁桩上,旁边放着一罐油缸。 全身被麻布包裹着,麻布不断被红黄血脓浸湿。 下半身已经烧没了,黄脓血水流了一地,引来一批又一批的血虫啖食。 还有部分已然爬至星阑的半身处不断啃食着。 星阑披头散发,奄奄一息。 容且衔扬手,火在星阑身上燃了起来,因全身裹满了油,火便犹如附着在皮肤上,生生不息,灼得人哀哀欲绝。 星阑顿时发出惨叫,有些神志不清嚷嚷道:“放了我......” “放?你我的字典里有‘放’字?怕不是忘了自己本性吧?” 容且衔坐在崇风首级旁边的椅子上,长腿架在油罐上,样子颇为懒散。 他似笑非笑望着星阑,白玉般的面容却叫人觉得阴恻恻的。 是桃枝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星阑气息微弱:“你想要什么?魔尊之位我可助你登上,修真界我也可助你拿下,求你放了我。” 容且衔拿起椅子旁边的剑,轻轻挑起崇风的首级,送到星阑面前。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直勾勾看着星阑。 星阑浑浊不堪的眼睛瞬间胀大了些许,显然被刺激得有些恍惚。 “我想要什么?” 容且衔嘴角分明噙着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想看你这颗脑袋如他一样,被血虫一点一点蚕食,可你却死不了。” 说着他将首级扔进了满是血虫的坛子里。 星阑瞳孔骤缩,满眼惊惧。 不出一瞬,他又冷静了下来,不到最后一刻,生死未定。 容且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轻挥了下,裹着纸条的桃枝便自动飞到了他带着黑手套的右手中。 桃枝:“!!!” 天要亡我!要疯了! 容且衔将纸条拆下,树杈子‘桃枝’在容且衔手里滚了很多圈,整根树杈子晕的不行。 桃枝惊悚的情绪遍布全身,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发抖了。 桃枝暗暗祈祷,看了纸条就将她扔了吧,她就是根烧火柴而已! 可那人明显没有这个打算,将桃枝顺带夹在指间,打开纸条。 看完后,他眼帘轻掀,漫不经心道:“想知道是什么吗?” 星阑心存侥幸问道:“是什么?” 容且衔面上露出诡艳的笑:“你的分身刚刚被我找到了。” 星阑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骇然,显然比刚才更加震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两具分身的?!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呈遇之没夺舍成功,他分出了一魄藏在了另一个金丹期分身里。 这才导致他的修为降低,元虚宗的结界弱了下来。 这具身体寿元将至,他努力了千年万年,将元虚宗发展至今,成为修真界四大顶级宗门之一。 广招弟子,养他们供他们。 他们区区一具肉身,该贡献给他的! 如今都被桃枝毁了! 他如何能不恨?! 他后悔怎么没早些夺舍掉桃枝! 若不贪图那冰蚕丹。 桃枝化神期的修为也足够了!配合他飞升期的神魂,中和一下,也能够达到渡劫期。 可是他偏偏还想将容且衔铲除在冰蚕洞。 以及抱着一丝侥幸能够用冰蚕丹升至飞升期,他就不用夺舍了。 成也贪念,败也贪念。 星阑似临死前的狗急跳墙般大笑:“天道好轮回,我只是让元虚宗弟子供养我,而你却是在吸三界的血!放任爪妖肆虐,同化三界,你定会被劈魂碎骨!” 容且衔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笑意,神色愈发凉薄起来,“天道.....” 说罢停顿了会,他垂头看向左手的桃木,慢慢摩挲着,大言不惭:“我就是天道。” 语气狂妄至极,大有倒反天罡之意。 桃枝听在耳里如同晴天霹雳。 所有的一切走马观花似地在脑海中闪过。 难怪妖母会在灵渊秘境里出现。 难怪结界会轻易破裂。 难怪,灵渊圣水泉眼会被毁。 原来容且衔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 她好像从来就没看透过这个人,心思缜密至极。 上一世亦然。 桃枝只能暗叹她果然技不如人。 星阑身上的火又被熄灭了。 血虫带着剧毒爬上了他的上半身,开始啖食他身上流出的尸油和血。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痛叫声响彻云霄。 桃枝害怕到了极点。 她怕容且衔也会这么对她。 桃枝都快哭了,可是树杈子还在容且衔手里。 容且衔似听腻了这叫声,手一挥,星阑的下巴卸了下来,如同血盆巨口,汩汩流着鲜血。 他眉头敛起,出了牢房,桃枝一并被带了出去。 天色大亮。 魔界与修真界的天并无两样,阳光明媚,微风拂脸。 可桃枝的心却冷到了极点。 他要带她去哪里? 为什么不扔了她?! 她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树杈子! 快到浮碧殿时,容且衔脚步虚浮了起来。 他缓缓走到桃树下,抬手试图将桃枝严丝合缝接回树上。 桃枝:“......” 甚至拿出了纱布给她缠了回去。 活似桃树受了伤。 桃枝只好顺势接在桃树上,再寻时机逃跑。 容且衔做完这件事后,缓缓垂下手,看着桃树。 他在树下站了许久。 风吹动他的衣袍,落叶在衣袍上卷起,最终落在了地面。 第141章 合作你大爷! 不知为何,这场景看得桃枝心中一阵钝痛。 但又想起他要杀她,顿时变成了金刚心。 亏她封印他时,特地将聚灵丹给他,担心他一万年出来后世界翻天覆地被人欺负。 他居然想杀她! 桃枝萎了,树杈子如同霜打的茄子般歪了些许。 容且衔抬手将桃枝扶正了些。 他静静站在树下,一身华贵玄袍,清隽的容貌透着病态的绮靡。 那双因疲惫不堪而布满血丝的眼,流露出了几分凄哀。 那人忽地勾唇惨然一笑:“呈遇之该死,你也该死!真是恨透了你那副连命都不要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微咳了一下, 桃枝一棵树老实地矗立在风中挨着骂。 容且衔转过身缓缓走了几步,连续多日奔走受伤的身体终是扛不住,晕了过去。 桃枝见他晕了过去,暗道是个逃命机会。 树杈子落地准备奔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还是没忍住回来探了探他的气息。 还活着,那她也便放心了。 她从容且衔胸口跳了下去准备离开,却发现从他右侧边流出了一条血迹。 桃枝看向源头,见是他右手手套处缓缓流出的血迹。 她扯开看了眼,心中猛地一颤。 那手竟是血肉模糊的。 往常修长好看的手指现在只剩了白骨,虚虚挂着几两肉。 手套上粘着他的皮肉,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桃枝心中微微泛疼,她蹦回树上,桃树变成人身,将他扶起架在肩上走进殿内,放在床上。 视线又在殿内搜罗了一番,在一处角落看见了大量带血的纱布。 她拿过角落里的药箱,来到床边。 可看着那只手,她竟无措地不知如何下手。 她想起自己百年前给他续的右手,以及在秘境里筋脉寸断的张望到后来又活蹦乱跳了。 心落了下来。 桃枝不再迟疑,拿出纱布给他包好。 只可惜她的储物袋没了,不然也能给他吃颗止血丹药。 罢了,这活还是交给萧序叨吧。 萧序叨好歹还是个大夫,她连半吊子都算不上,逃命要紧。 殿外传来脚步声,桃枝心下一惊,疾步回到门外变回桃树。 连纱布什么的位置都刚刚好。 萧序叨从门外进来,扫了桃树上的纱布一眼,似觉有些莫名,他驻足了一会踏进浮碧殿。 自从萧序叨进了浮碧殿后,半天没出来,这让桃枝忐忑不安,万一她跑路时,萧序叨刚好出来了,不是要完? 过了一会,萧序叨出来时又看了桃树一眼。 桃枝仍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刚刚在容且衔那里刷了一波不小的存在感。 微风拂过,幔帐飘摆。 身上被子柔软温暖,容且衔深敛的眉头松了些许,似许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蓦地,容且衔睁开眼。 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原本就淡得无迹可寻的悦色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右手,默了半晌。 又觉得有些不真切。 他好像看见她了,她身上的暖香似乎萦绕在空气中。 接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闻的讥意,近乎自嘲。 ...... 桃枝在桃树上挂了几天。 她有些蔫了吧唧的,在这风吹日晒的怎么能不愁人? 这期间容且衔都没出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得太重的原因。 等到了某天晚上。 桃枝决定实施逃跑计划。 她从树枝上脱落下来,又奔到地面上,撒丫子跑了起来。 才出了殿门口,就被一条黑龙叼走了! 把桃枝整无语了。 才出虎口又入龙口。 是薛云那条蠢龙! 薛云叼远点后,将桃枝扔在草地上。 他用巨大的龙爪子拨了两下桃枝。 桃枝任树杈子在地上翻滚着,愣是不为所动。 “哪来的妖怪?!还不现身!我方才看见你动了!” 桃枝沉默。 薛云抬起爪子,“再不现身,我就踩碎了你!” 桃枝只好认命站起来。 直立起来的树杈子颇为惊悚。 但薛云来了兴趣! “你是容且衔那初处出来的,可有听见什么机密的消息?” 桃枝:“......” 这条大虫怎么尽干这种将自己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事来?! 逮着个活物就摁头当卧底。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 就这样的脑子,她把容且衔的秘密说出来,他有几条命听?又不是蚯蚓。 常言道: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桃枝只能摇晃着树杈子表示不知。 “撒谎!若是不知,我便将你送回他那处。” 树杈子立即站直了! 薛云变回人形,冷笑一声:“果然是细作,说吧,谁派你来的,若是与我合作可饶你一命。” 合作你大爷! 桃枝无奈只能用树杈子脚丫在土上写字。 她故意极为费力的写了几个不成形的字。 ——我刚生出灵智,没有谁 薛云蹲在地上,垂着头艰难辨认。 盯了一会。 他摸了摸下巴,冷笑一声:“那你为何要逃离那里?那里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吗?” 桃枝暗道这蠢虫聪明都用在了屁股处罢? 桃枝一个‘人’字平躺下来装死。 用蚂蚁视角看薛云,着实有些巨物恐惧症。 桃枝摆烂了。 也不尽然。 他现在对她很是好奇,不可能弄死她。 她顶多从树上换了个地方呆,远离了容且衔。 能多苟几天。 薛云见桃枝不理他,眉梢挑起,又用鞋底将她摩擦了几番。 “喂,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当真不怕我将你踩碎?” 桃枝很想揍他,试图用眼睛表达出她的愤怒。 但在树杈子上是没有眼睛的,威慑力约等于无。 罢了。 她劝自己。 不要跟一条蠢虫计较。 “好好好,那你就呆在我这处,哪也别想去!直到你将容且衔的秘密说出来为止。” 薛云为以防万一,取下自己头顶的黑玉簪子,用桃枝代替。 桃枝又变成了一根桃木簪子。 这下已经不容她拒绝,毕恭毕敬的声音由远及近:“薛大人,魔尊有请。” 薛云将手中的黑玉簪子收了起来。 桃枝又成了个挂件。 但好在男子发型多为头顶一个发包。 这次她能看到画面。 她实在想不通她这么丑一根树杈子,他们是怎么想到老往头上带呢? 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第142章 你做我的妖宠吧,你是什么树妖? 不远处矗着岗哨亭子。 传来阵阵中气十足士兵们的练武声。 薛云径直经过军营处,走上了另一条干净整洁的石板路。 周围宫殿建筑恢宏气派。 愣是给桃枝心头整出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穷酸滋味。 想不到魔界这么富有。 薛云跟在魔侍旁边,小声问:“魔尊是何时出关的?为何没有提前通知?” 传话的魔侍淡道:“魔尊的心思哪是我们能揣测的?” 得,又是官话。 薛云也就不说话了,默不作声跟在旁边。 进了主殿魔宫。 里头传来各种窃窃私语。 将领官员讨论的话题中心无一不是容且衔屠了元虚宗之事。 薛云一看,原来不止邀请了他一人。 魔界的重要将领都来了。 他便也放松了下来。 与薛云的心情截然相反的桃枝,心中已是大乱。 因为她看见了阎王爷。 那人一身玄袍,眉眼疏淡,似乎休养了几日,精神也好了不少。 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与其他喧哗骚动的官员们似隔成了两个世界。 如果不是那双润泽的黑珠紧紧盯着她的话。 他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要命了! 她一根树杈子他盯着看什么?! 薛云见容且衔盯着自己,心中一喜。 他就知道这小妖怪有大作用。 一想到自己能掌握到他的秘密,他便有些兴奋。 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扶手状似不经意间打理了下头发,手顺带擦过树杈子发簪。 目光挑衅望向容且衔,唇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这树杈子与容且衔有何关系,树杈子这么害怕他。 桃枝觉得薛云摸的不是树杈子,而且即将被抹的脖子。 他居然敢公然挑衅容且衔! 他疯了罢?! 果然无知者无畏。 他疯就疯了,别带上她啊! 桃枝也要疯了。 如此三番五次无意间在容且衔面前刷存在感。 她逃跑的概率就更加渺茫了。 这下他不想注意她都难。 容且衔刚起身,准备朝薛云走来。 殿内的喧哗戛然而止,打断了容且衔的步伐。 他与众人一同行礼:“见过魔尊!” 薛云也弯着腰。 桃枝朝殿中魔尊看去。 英挺剑眉斜飞,细长黑眸蕴着淡淡锐利和阴鸷,与温润的容且衔截然相反的气质。 当然,是与过去的容且衔。 现在的容且衔已经与他有了七八分像。 相貌也有几分相似。 容且衔和魔尊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亲戚? “众卿平身。” “谢尊上。” 桃枝第一次参加魔界的朝会,不免有些新奇。 殿中安静了会。 魔界将一掌挥出,将容且衔打在柱子上。 桃枝心中一疼。 “废物!让你去取冰蚕丹!你没拿到就算了,还被一个元虚宗的女人耍的团团转!现在恢复灵根了还屠了元虚宗!你这般让魔界在妖修魔三界如何自处?!” 这一掌暗藏着魔尊的试探,若是容且衔成功到飞升期,必然会反击。 反之,元虚宗那场雷劫应当是渡劫期,恢复灵根所引来的渡劫期雷劫。 只可惜,他没亲眼看到,元虚宗看到的人都死完了。 容且衔捂住胸口,缓缓站起身,沉默不语。 魔尊勃然大怒下,当众下了容且衔的脸面。 桃枝有些酸涩。 撇开两人对立面的身份不谈。 她始终是亏欠他的。 夺他幻音藤、骗他心欺他身、抢他冰蚕丹,将他封印。 如果她是他,早把她杀了。 容且衔终究是念及师徒情分,一而再再而三放过了她。 薛云唯恐天下不乱,上前一步,低眉恭敬道:“尊上,大人也是一时糊涂,眼下主要是如何应对修真界其他三大宗门的讨伐。” 其他官员反驳:“他糊涂了我们怎么办?眼下修真界要我们拿出临近修真界的泸州魔域赔给他们,不然就让魔界拿出元虚宗同等数量人命陪葬,敢问谁自愿送上性命?” 另一将领:“不可!那泸州矿脉资源丰富,他们分明就是踩着元虚宗的血肉博取宗门利益,还不是一群道貌岸然肮脏虚伪的伪君子!”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句,皆在状诉容且衔的罪证。 恨不得让他立马去死。 薛云不由冷笑。 魔尊冷哼一声:“怕是没有将七情六欲灭干净罢?既是如此,便罚你再入秘境杀尽‘至亲之人’,清六根,剔灵根,卸了这军师身份。” 虽然这惩罚对于众人来说已是无法承受的刑罚,但不妨碍他们爱看别人落不得好。 众将领还是有些不满。 这些年魔界太平,军纪散漫,将众人养得可谓是珠圆玉润。 容且衔刚上任军师便一意孤行改政策,总压上他们一头。 他们能贪的军饷一年比一年少。 甚至下面的魔兵都有些不服自己。 这可不恨死容且衔了。 若不是容且衔,他们哪里能失去太平,现在又即将与修真界兵戈相见。 桃枝闻言心头猛颤,不可置信看向眉目疏冷至极的那人。 他恍若未闻,似一座冰雕,虚靠在柱上一言不发。 桃枝心急如焚。 她对容且衔是又爱又怕。 怕他真的被剔灵根,又怕他杀她。 很矛盾,桃枝的心情复杂至极。 薛云唇角微勾,冷眼看向容且衔。 魔尊淡淡道:“容且衔,你可知罪领罚?” 容且衔忽而抬头,微微一笑:“臣领罚。” 却没说知罪,大有我领罚是看我心情的意思,至于罪名,是不可能认的。 说罢,他便率先出了殿门。 桃枝望着背身远去的那人,斜阳将他的身影拖得极长。 她心头一窒,有些喘不上气来。 殿中议事结束,纷纷离场。 薛云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出了殿门。 他在石板路上跳了几下,折下红桑树的一截枝干。 又将桃枝从头上取下来。 拿在手中对比。 “既然容且衔已经成不了气候了,你便做我的妖宠吧,你是什么树妖?” 桃枝心情难受,没搭理他。 薛云想起这树杈子不会说话,便将她放红桑树下的土壤上。 为省桃枝力气,还刻意将她立起来。 “写吧。” 薛云下意识认为‘丫’才是桃枝的正确站姿。 实则不然,桃枝头被埋在了土里。 第143章 疼吗?师父也会觉得疼吗? 她心中暗骂,叔可忍婶不可忍。 直接一脚飞向了薛云的眼睛,薛云立马闭眼,却仍被戳的疼得有些龇牙咧嘴,伸出手将桃枝甩开。 “你疯了?!反正你已经毫无用处,今日我便将你踩碎了!” 说罢,他冲了过去抬起脚,准备一脚踩碎桃枝。 只见他突然凭空升起猛地撞上了红桑树,红桑树粗壮的树干拦腰折断,倒塌在地。 接着他又被升至几十米高空,狠狠砸下,在地面摔出一道深坑。 他吐了一口血,缓缓抬头看向款步而来的那人。 永远清朗疏月,从容不迫,眼里是睥睨众生的冷漠。 “你...修为何时如此高了?” 说完就晕了过去。 树杈子桃枝靠着墙角瑟瑟发抖。 容且衔满面寒风立在宫墙下,日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弥着说不清的阴晦。 他目光灼灼望着她,那目光里涌起许多复杂的情绪。 似惊似喜,又似怒似哀,最后渐渐归于平静。 容且衔隐在衣袖下垂着的手发颤。 风渐起,漫天红叶飘落,轻轻缓缓打着旋儿落下。 静默了许久,落叶止息。 那人抬步缓缓走来,一身玄袍越发衬他气度逼人,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高不可攀。 停在桃枝面前,他弯腰将桃枝拾起,手指修长如玉,微微泛寒,凉得桃枝鸡皮疙瘩都快从树杈子里冒出来了。 继而从袖口拿出素帕将树杈子身上的灰泥仔细擦净,仿若在擦拭一件上好的珍品。 随后将桃枝放进怀中,回了浮碧殿。 整个过程中只字不语。 他既没有问她是谁,也没有像薛云那般拿她当细作,就好像她是稀疏平常如毛笔一样的物件。 也不知道容且衔是不是把她当作妖怪了。 越是这样,桃枝越觉得,这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这战战兢兢的日子何时能结束。 桃枝欲哭无泪。 接下来几日,容且衔像是在等待送往刑场,闲散恣意。 每日睡到晌午才起床,而后坐在窗边练字看书赏景,好不惬意。 像是临死前尽情行乐。 桃枝很是满意睡到晌午才起床这一点,毕竟他睡觉也将她揣在怀中。 他醒的时间少,她就不用战战兢兢,不知如何面对他了。 桃枝想起他要被废灵根,想提醒他快走,不要留在魔界等死。 她才从他怀中蹦出来,容且衔没有执书的手一把握住了她。 “去哪?”清冽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 听着这么凶的语气,桃枝想起两人还是仇人身份。 又放弃了挣扎。 容且衔神色平静,将桃枝放在砚台中,用她的脚丫子沾了墨。 在纸上写着字。 因树杈子不太吸墨,容且衔反复沾了许多次,才写出了‘睚眦必报,以德报怨。’ 八个字。 将桃枝的脚都生生磨平了! 狗徒弟果然睚眦必报。 容且衔盯着这八个字微怔了会,浅声喃道: “何以为德,何以为怨?” 桃枝费劲从他手中挣脱,沾了墨写道: “放下怨恨,隐于凡世。” 桃枝还在尽力劝他快走。 容且衔轻轻呵了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而,由爱亦生怨,由爱亦生恨。” 桃枝因为不确定容且衔有没有认出她来。 她也不好自作多情去揣测他说的话是不是对她说的。 容且衔又轻轻慢慢说了句:“恨亦是爱,也未尝不可以德报怨。” 桃枝脚丫子有些疼,哪里管他在说些什么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爱啊恨啊,比得上他的小命吗? 容且衔见树杈子桃枝一脚跨在砚台里,一脚跨在砚台外。 样子颇为呆愣可爱,他伸手去擦她脚丫子上的墨汁,修长如玉的指尖霎时也染上黑墨。 容且衔又刻意将墨汁轻轻擦过树杈子脑袋。 桃枝登时如同炸毛的猫,跳到砚台里,双脚沾满墨汁,又跳起来,飞速朝容且衔的脸上奔去。 甩了他一脸墨汁,才大仇得报般,坐回砚台上。 点点星墨染在白皙如玉的脸庞,更添几分松风水月的美感。 容且衔轻轻笑了声,心情颇好般提起桃枝就放在一旁的茶盏里。 澄澈的茶水顿时晕染成墨。 他又不疾不徐倒了另外一杯,直至将桃枝洗干净为止。 拿出丝帕将桃枝擦干净后,就着桃枝的‘洗脚水’慢条斯理将脸上的墨汁擦净。 虽然是树杈子,他却就着她的‘洗脚水’洗脸。 桃枝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和怪异。 ...... 夜幕低垂,月华如昼。 虫鸣声交织起伏,绵绵不绝。 容且衔睡着之后,桃枝探出脑袋。 天天呆在他怀里,有些无聊,她想回到门口的桃树上,变个人身解放一下。 才到了半空,就被一只手拦截。 霎时间她就变成了人形,光溜溜的,砸在容且衔怀中。 桃枝脑袋顿时空白,呆滞了两秒,脸颊瞬间绯红一片。 她心中大乱,捂住前面缩成一团,挣扎着想逃离容且衔。 原本当桃枝真君时,修为算中上,因懈怠懒散,与没有灵根的容且衔勉强算个平手。 可现下为了逃跑分出一部分本体,没有半分修为,恢复灵根的容且衔的实力早已远超她一大截。 如今的她如同一只闯入狼窝的羊羔,任人宰割。 不出片刻,那人手抚在她的后颈处,说着让她发毛的话: “师父,将你拆骨入腹,是不是就跑不了了?” 语气里带着森森寒意,似她这一跑便将许久以来压抑的怒火全部点燃。 桃枝登时炸毛,手脚乱蹬,欲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容且衔将她死死按在怀中,没有顾忌一点力道,眼神如同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桃枝娇嫩的皮肤一番挣扎下霎时就起了痕迹,她低声痛呼:“疼.....” 容且衔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桃枝雪白漂亮的脊背,缓缓开口:“疼吗?师父也会觉得疼吗?” 桃枝不说话。 容且衔忽而笑了声,冷嘲意味十足:“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黑心成这样。” 第144章 师父想去哪? 桃枝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些酸涩。 容且衔揽着桃枝,另只手向下探去,桃枝倏地脸红起来,伸手去挡,根本拦不住。 接着她被容且衔翻过身子,后背贴上他的胸膛。 他单臂箍住她的双手,腿压住她的双腿,另只手继续肆无忌惮,带着蛮狠的力道。 “看我难受,看我痛苦,看我苦苦哀求你,你心中痛快是吗?!” 桃枝快崩溃了,在这样气氛下,他居然还有心思做那些! 还是他衣衫完整,她光溜溜的情况下。 桃枝精神和身体都有些受不住,眼眸泛着湿雾,春意弥漫:“不是这样的!” 身后的人顿住,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是这样是哪样?!” “百年前你知我是如何度过那么漫长的日夜的吗?!” “百年后你又知我被你封印的那一刻有多绝望吗?!” “一万年,你是真敢啊,桃枝,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 字字句句,诛心戳肺。 将内心的痛苦不堪全部宣泄而出。 “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对条狗捂心,它都该热乎了。” 他居然骂她连狗都不如! 桃枝面上发热,他说得那些伤害她无法弥补,只能选择沉默。 忽地她呜咽一声,羞耻地低头一口咬上他的胳膊。 桃枝拼命挣扎,却抵不过现在有些疯魔下的容且衔。 容且衔在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后,见桃枝已然有些受不住软了身子后,单手脱了自己衣裳。 桃枝见状就要逃,翻身就要下榻,忽地手腕被他的衣裳绑住。 一个俯冲—— 桃枝又落回了床榻上。 容且衔神色淡淡,望着桃枝。 “师父想去哪?” 桃枝抿唇不语。 两人这样面对面靠得极近,喷出的气息烫得桃枝心中慌乱不已。 容且衔见她永远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便控制不住怒意。 桃枝望着容且衔,见他眼里并无欲望,只有纯粹的黑。 她眼神乱飘,没有落到实处,试探性说道:“我累了,能睡觉吗?” 容且衔面无表情,却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师父觉得呢?” 桃枝心中一紧,垂死挣扎道:“我觉得可以睡。” 容且衔将她的头抬起,在她软唇咬上一口:“知道自己在和徒弟做什么吗?” 语气淡地仿佛在做这事的人不是他。 桃枝抬眼望他,面前那人的容貌确实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人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性子,行为举止皆有礼有节。 人后听见他问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着实意外又羞赧。 桃枝不搭腔,搭腔要命。 她能说什么?!要干这事还让人说出来,他疯了不成? 算了,他现在确实有点疯魔,她让让罢。 容且衔似恼极了她不说话的模样,强硬道:“说话!” 桃枝死死咬牙,坚决不回答这样尴尬到头皮发麻的问题。 后来,桃枝有些后悔激怒了面前这个衣冠禽兽,早知道还是搭腔了。 她趴在榻上,喘息不已,整个人像被扔进了水里一般浑身是汗。 背上的人同样浑身是汗,呼吸与她一同起伏。 窗外的天泛起一丝鱼肚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恍惚间,桃枝好像听到了他低沉沙哑的闷哼声,以及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声音。 ..... 第二天桃枝才知道容且衔昨天晚上是故意的。 在她要逃时,渡了点修为给她。 她这样光溜溜的根本不敢贸然逃出去。 睡到午后。 桃枝才悠悠转醒,身旁已不见那人。 她扶住有些昏沉的头,坐了起来。 被子滑落。 目之所及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桃枝吓得赶紧捞起被子,又躺了回去。 只露出了个脑袋,睁着眼睛,试图找到或许容且衔能大发慈悲留给她的衣服。 但很明显是她天真了。 容且衔连个块布都没给她留。 只有床榻之上的被子。 目的昭然。 除非她裹着个被子出去。 好像也不是不行。 刚下床又是差点一摔。 她愤怒地暗暗问候了容且衔祖宗。 又想起来自己也算他半个祖宗.... 桃枝裹好被子软着脚来到殿外,准备跟本体合二为一。 这样她就有修为了。 可等到了殿外,桃枝傻眼了。 树呢?她那么大一棵树呢?好大好丑的桃树呢? 就在她傻眼之际,紧闭的外门被打开。 桃枝心中一慌,将被子裹紧,只露出眼睛。 见是容且衔,长身玉立在门口,衣冠楚楚,斯文清隽。 手上提着一套干净的女子衣裳。 看向她的目光,冷冷清清,没有表情。 桃枝霎时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 可被子有些重,没多久她就捏不住了。 现在就是捏着上面松了下面。 在桃枝挣扎间,已经露出不少春光。 桃枝自暴自弃不再看容且衔,将被子盖在头上蹲在地上,索性掩耳盗铃。 倏然间,她被人连带着被子从地上抱起,扛在肩上。 进了殿里,扔上床榻。 接着兜头扔过来一套衣裳,是刚刚容且衔手上那套。 “将衣裳穿好过来找我。”语气冷淡。 容且衔已然走出卧室隔间。 桃枝慢吞吞将衣服穿好,思绪在发散。 容且衔这是什么意思呢? 吃干抹净后再杀她? 桃枝登时眼睛一睁大,他疯了? 还有没有人性了? 联想到他说的话,以及门口那棵桃树的消失。 似乎就是想断了她的修为。 好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行。 现在给她衣服穿是想让她死得体面些? 接下来是断头饭? 桃枝满脑子都是我完了我完了。 她磨磨唧唧不肯迈出卧室。 直至那头阴凉的声音传来:“师父是打算在里面生根吗?” 桃枝这才叹了口气。 人总归一死。 不,树总归一死。 她鼓起勇气,出了卧室。 却看见外面的圆桌上摆着饭菜,都是一些她爱吃的菜。 桃枝脸色一白,袖中的手都不自觉握紧了些。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容且衔坐在桌旁,等着桃枝坐下,见她一副乌龟慢挪的动作,微微敛眉。 “要我请师父坐下吗?” 桃枝坐下后,慢吞吞夹着菜,放进自己的碗里。 小口扒饭,因为小命不保心头沉重,嗓子眼比较干涩。 她没吃两口就吃不了下了。 呆滞看着面前可怜的红烧兔肉。 想了想一会就要同病相怜,她又落了一滴泪下来。 容且衔夹菜的动作一顿,看着桌面上那抹深色,怔了一会。 又恢复自然,目光落在菜上,平静道:“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桃枝抬头望他没有说话。 容且衔缓缓将碗筷放下。 空气一阵静默。 他抬头与桃枝对视,似笑非笑,冷声道:“可惜,你没有这个选项,你只能跟我死在一起,看厌了我这张脸也得受着!” 第145章 师父想不想试试被封印的滋味? 桃枝突然想起他要被废灵根之事。 想问些什么 那人已经起身甩袖离开了,似乎颇为恼怒。 桃枝看着一桌子菜。 霎时肚子响起叽咕声。 她又重新拿起来筷子吃饭,断头饭就断头饭吧。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 ..... 接下来几日。 桃枝与容且衔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日子。 两人之间生硬的关系也没缓和一点。 两人没有丝毫交流。 桃枝不知道自己现在与他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临死前的床伴,以及站在他旁边看他看书写字观花浇水的摆件吧?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这些天桃枝被娇养得原本清瘦的脸颊长了点肉,穿着浅桃色衫子裙,两靥生花,像是春日里爬出来的嫩粉苞儿。 桃枝坐在镜子前正在梳头发,门口传来萧序叨的声音: “大人,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去吗?” 容且衔头也没回,手持着本书,站在窗边逗鸟,漫不经心回了句‘嗯’。 桃枝闻言转头看向萧序叨,问道:“去哪?” 萧序叨微微行礼:“你可以问大人。” 桃枝扭过头,目光疑惑看向容且衔。 只见容且衔已经起身,将书随意扔在榻上,负手朝门口走去。 桃枝很是奇怪。 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天,还没人来羁押容且衔去行刑。 虽然她是不希望容且衔被废灵根的。 但现在桃枝是一头雾水。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跟着容且衔在一块总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桃枝起身跟着出了殿外。 殿外有辆兽车候着,魔兽后面的轿子颇为华丽贵气。 桃枝提裙上轿间,似乎听见了一声‘小师叔’。 她停下上车的动作,扭头朝周围看去。 四周皆耸立着高大的宫殿,桃枝站在宽阔的大理石道上,举目望去。 却是没有看见任何人。 萧序叨问:“桃枝真君在找什么?” 忽然间响起容且衔清冷的声音:“不想上来,一会就跑着来罢?” 带着几分讥意。 桃枝转身,挑起缎帘上了轿厢。 轿厢的空间颇为宽敞,居然能容纳下一张单人矮榻。 中间是矮案,上面放着茶具和一些点心。 还燃着一个香炉,生出缕缕烟雾,是檀香。 与容且衔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桃枝看向里面慵懒闲散坐着的那人,清雅素袍加身,白玉簪束发,身姿颀长。 只这一幕看去,他就是金质玉相,有种随便长长就很贵的气质。 他单腿支起,握书的手靠在支起的腿上,看书的神情颇为认真。 放平的腿在裤子包裹下隐约显现出紧实有力的腿部肌肉。 桃枝目光扫了一眼他的腿,又慌忙收回视线,似不敢看。 她当然不敢看,就是因为结实有力,她才常常下不来床! 桃枝端正坐好,目光不再看容且衔,落向矮案。 不一会儿,兽车缓缓行驶起来,非常平稳。 桃枝坐在团蒲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喝。 “那是我的茶盏。” 桃枝端着茶的手一顿,眉头微挑,看了一眼容且衔。 将茶放下。 又拿起另一个新茶盏,重新倒了杯茶。 等桃枝喝完之后,容且衔又轻轻慢慢开口:“那也是我喝过的茶盏。” 桃枝:“......” 他都喝过她就不用喝了? 两人都负距离过了,他反而开始拿乔了? 见桃枝若无其事继续喝茶,容且衔唇角微扬。 “不嫌弃吗?师父又和阿衔间接亲吻了。” 桃枝将茶盏重重往案上一放,响起了似桃枝不满的声音。 她面上微热,显然是师父两字勾起了她羞耻的回忆。 她睨向容且衔,俨然已经没了前几日胆战心惊怕死的模样,蹙眉道: “如何?是让我将茶盏扔了,还是让我将茶水吐出来?” 容且衔眉间染上的笑意散了干净,说话都冷了几分:“若是想扔了便扔了吧,无人管你。” 桃枝心中烦闷:“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我跟着你一月了,你想杀便杀吧,不杀就放我走,免得两人两看相厌!” 容且衔眉眼忽生戾气,眼色一沉,似浓云翻滚,讥讽道:“休想!你倒是想得极好!” 将书往她腿边一摔,反弹砸到了桃枝腿上,有一丝丝疼。 桃枝抬头望他,面无表情:“那你打算如何?”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两人的目光胶着着,危险又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桃枝被容且衔那越发森寒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咬断她的脖子一般。 须臾,容且衔露出了一个不寒而栗的笑容,偏偏神情很是散漫,目光回落在茶盏上,冷白的指骨轻抬茶壶缓缓倒了两盏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道: “师父想不想试试被封印的滋味?那里只有一片白,看多了,竟然成了黑色,你说稀不稀奇?” 桃枝瞳孔微缩,心中又怕又疼,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裙摆,整个身子往后倾。 茶水微微荡漾,热雾飘渺在空气中。 她坐在临门的位置,再退一步就可以跳车了。 桃枝眼眸微转,她猛然转身爬去。 只下一刻她就被身后的人抓住后领,压在了身上。 一番大动作直接带翻了矮案,茶具丁玲哐当一顿响,轿厢内瞬间凌乱不堪。 桃枝三分之一的身子露在车外。 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桃枝眼一瞪,前面就是直耸入云的山,底下是万丈深渊。 眼见就要撞上。 桃枝现在没修为,吓得尖叫了一声,闭上了眼。 那魔兽似与主人有心灵感应般,大幅度上升越过山峰。 桃枝被这惯性送到了容且衔怀里,两人重重撞在轿厢壁上。 等失重感过了之后。 容且衔冷着脸,掐住桃枝的腰使其坐在腿上,左手轻轻一挥。 厢内凌乱的景象恢复原样。 容且衔似实在气不过,将桃枝推在榻上,俯身攫住了桃枝的软唇。 桃枝被他突然推地后仰,头磕上了榻,他炙热的身躯压上来,胸前有些闷锉地疼,口中的气息全部被那人夺了去。 灼热的气息与她交缠,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她感觉到身上那人发硬的身子,如同紧绷的弦,若是她挣扎得越厉害他便勒得越紧。 似乎他一放开,她便能飞走了一般,患得患失。 第146章 我的妻子 桃枝看着面前几乎失去理智的那人,他再不放开她,她就要窒息了,桃枝牙齿用了点力道。 血腥味在两人舌尖蔓延开来,唤醒了失去理智的那人,他微抬起身子,静看着桃枝。 轿厢内只余两人的心跳声此起彼伏着。 容且衔起身松开了她,坐回位置上,不再看她。 车内气氛沉默了一路。 等到了目的地。 周围是一片熟悉的竹林。 桃枝一脸疑惑扭过头看向兽车。 他带她来云城作甚? 接着那人掀开帘子下了车,缓步而来。 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向热闹繁华的云城。 桃枝被他牵起手,颇为有些不自在,微微颤了一下。 因为两人这一月来的关系都冷淡无比,除了床笫之欢就是各自自娱自乐。 不太符合现在这么温馨的一幕。 街上熙熙攘攘,妖类繁多,但由于是狐九姬根基之地。 妖怪大多数都是狐妖以及各类皮囊好看的妖怪。 比如蝴蝶妖,孔雀妖之类的。 但单论容貌,比起容且衔倒是差了大截。 桃枝看向不远处。 形似月亮的华丽奢侈楼殿坐落在碧水之上,金色琉璃瓦铺顶,檐角挂着红灯笼,很是梦幻。 河面上飘着画舫游船,妖怪们载歌载舞,穿着皆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单薄衣裳。 桃枝看向旁边的人:“我们来这做什么?” 容且衔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讨债。” 桃枝联想起狐九姬对他做的事,脸色微微一变。 他不会来杀狐九姬的吧? 还是准备带着来她看他如何将得罪他的人都杀一遍,最后再杀她? 桃枝下意识抽出手,容且衔准备提腿的动作生生顿住。 又强硬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月亮阁走去。 祈月阁俨然是云城的贸易往来之地。 来的都是谈生意的外地妖或其他界的人。 如今妖修两界的关系被容且衔挑拨地有些剑拔弩张。 修士少了很多。 容且衔将桃枝安顿在三楼一间客房之后,便对桃枝说:“等我回来。” 桃枝求之不得,两人同处一个空间的气氛实在僵得很,便点点头。 桃枝恍惚间想到了上一世他也说了这句话。 等容且衔一走。 桃枝便扒着窗子看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栏杆处站着三三两两的男女,谈笑风生,男妖将女妖逗得发笑。 下意识男孔雀妖就开了屏,翠羽葱茏,尾若瑰丽扇,光彩熠熠。 桃枝惊艳之余,感叹了一声:“果真是男妖精。” 刚刚那男孔雀闻声就朝桃枝看了过来,桃枝避开视线看向别处。 他穿着一身翠羽青衣,就朝着桃枝走来,身后的翠屏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他自诩风流一笑:“哪来的水灵灵小妖?可是看上爷了?今日你看了爷的开屏,可要与爷风流一晚?” 看一眼就要卖身?他是什么品种的孔雀这么奇葩。 桃枝不搭理,准备关上窗子,谁知孔雀男妖长臂一伸卡在窗缝处。 桃枝冷声道:“再不松手,手别要了。” 男孔雀见桃枝一个小妖也不觉有什么危险,另一只手也来扒窗户。 “哟,又看上新目标了?这次是个什么妖?上次那个蝶妖太不经用了,没两下就死了。你还好意思推给我。” “闭嘴,你再满嘴喷粪,爷将你打瘸!爷比你怜香惜玉多了。” 桃枝闻言直接打开窗子,对着两个男妖扯唇一笑。 另一个看不出特征的男妖猥琐一笑:“这个真不错,比蝶妖好看多了。” 说着他也伸手准备摸上桃枝的脸。 桃枝一个大力将窗子往下拉,将两人的手直接砸肿了。 两人发出尖叫声。 桃枝就着两人的手腕一捏,将两人的手骨反手压在背后,又用力一推。 两人皆是一个没防备摔在了栏杆上。 “小荡妖真他娘的泼辣!好喜欢!” “哎哟!疼死爷了。” 紧接着那两人俨然反应过后来,开始拿起武器准备与桃枝打架。 桃枝往后退,两人翻窗进了屋内。 一脸淫笑看着桃枝,步步紧逼。 桃枝眼神一凛,准备从桌子上迈过去翻出窗外,才跃上桌,那猥琐男妖眼疾手快抓着桃枝的脚踝一拉,桃枝摔了下来,头磕在了桌子上。 桃枝立马撑手起身,用另一只自由的脚背顺势往猥琐男的侧脸大力一踢。 那男妖死死抓着桃枝的脚踝。 两人齐齐一摔。 桃枝被拽倒趴在地上,她又迅速起身扑向男妖。 另一个男孔雀作壁上观,看好戏。 那男妖被虐得不行,被桃枝锁了喉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法术。 桃枝用力的手被法术一点一点松开。 桃枝咬牙,想起容且衔渡了点修为给自己,她立马结合自己前一世学习的法术。 凌空吸来一把剪刀迅速扎向男妖的脖子。 男妖终于一命呜呼。 那男孔雀瞳孔微缩,不曾想桃枝竟然还有几下子。 桃枝迅速提步跨上桌面,栏杆,脚踩着楼梯扶手,几个飞跃翩然落地后,立马跑了出去。 其他妖怪们皆惊讶不已。 孔雀男站在三楼栏杆处看着桃枝离去的背影眼眸放光,露出变态又兴奋不已的笑容。 “够辣!” 桃枝来到街上,她看了看祈月阁方向,又看了看城外。 要跑吗?现在是最佳机会。 可是.... 不等她可是了,那孔雀妖又追了上来。 桃枝烦的不行。 开始左拐右拐。 大家纷纷避让。 接着男妖使用法术,一下子就跃到了桃枝前面,伸出手准备迎接桃枝的投怀送抱。 却被一人挡在了前面。 桃枝猛地扑进了凤樾怀中。 凤樾将桃枝扶起,桃枝站稳后,退开了身子。 那男妖笑容消失,拿出尾翎妖扇就开始攻击,凤樾迅速搂过桃枝避开攻击。 他放下桃枝后,转身对着男妖,眼神微冷:“想死吗?” 男妖没想到是凤樾,收回攻势,躬身道:“见过少主,奴知错,我不知道她是少主的人。” 凤樾冷声道:“你知道自己求的是谁的色吗?” 男妖抬头愣住:“那小妖是谁?” 凤樾:“我的妻子。” 男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立马慌乱地掌嘴。 “奴该死!” 第147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一掌打地比一掌响。 桃枝压根没关注两人对话,也顾不上跟凤樾叙旧了,准备回祈月阁。 “多谢少主解围,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说着,她朝着一个方向准备走,刚抬起的脚生生顿住。 桃枝面上充满了慌张。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远处,容且衔手上提着个花灯,目光从桃枝脸上扫过又慢慢瞟向凤樾脸上,眸色深沉近墨。 身后的孔雀妖掌嘴完后,上前到桃枝旁边,跟她道歉: “奴不知是少主夫人,得罪了夫人,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风樾垂眼便看见桃枝望着远处,目光随之移去,见到那人。 不由得心生惊艳,妖界难出这样神清骨秀,丰姿如玉的男妖。 “桃枝,他是谁?” 正当凤樾心中疑惑两人关系,只见那人提着花灯不疾不徐走来。 那步伐于凤樾是不疾不徐,于桃枝而言那是健步如飞,命不久矣。 桃枝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盯着容且衔,嘴巴回着话:“你爹。” 凤樾挑眉:“你怎么说话呢?” 桃枝眼神转过来白了凤樾一眼,叹了口气:“我徒弟。” 两人间的逗趣在容且衔看来无异于打情骂俏。 凤樾眉头松缓,旁边的孔雀妖弯着的身子都快酸了,问道:“少主夫人?” 桃枝这才反应过来孔雀妖在干嘛,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张要命的嘴。 容且衔直接一掌将男妖灰飞烟灭了。 孔雀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众妖怪见状纷纷逃窜。 凤樾蹙眉将桃枝挡在身后,手才抬起,他突然闷哼一声,神色骤然扭曲。 只见他抬起的那只手臂似被人凭空砸断,软趴趴地垂在身侧。 凤樾捂着手臂怒目圆睁:“你!” 他看向面前神色平静无波的那人,只觉修为深不可测。 这一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击让人毛骨悚然,他竟没有察觉到半分他动手的意愿。 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回自己的雄风,说什么都有些丢面子。 其他妖怪纷纷躲得远远,丝毫不敢凑半分热闹,以免下一刻自己身首异处。 桃枝看了一眼凤樾的手臂,咬牙怒道:“你疯了?为什么平白无故伤人?” 容且衔目光越发阴沉,可攻击却不是连续快速,显然给了时间桃枝思考她问的问题。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的攻击意愿明显,不再是悄无声息。 桃枝瞳孔一惊,不曾想他现在已经不顾及丝毫,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看着格外凉薄和冷血。 不管是他天性如此还是压抑了许久。 桃枝哪里还敢耽误,直接从凤樾旁边穿过,冲了过去,抓住容且衔的手。 “走罢,阿衔,我出来透透气的。” 桃枝直接拽起容且衔就往祈月阁跑,委实担心凤樾当地涅盘失败直接归西,世上又少了一只骚包的稀有品种。 容且衔被她一路拉到了祈月阁,桃枝想解释她刚刚出去的原因。 带着他来到原来让她待着的房间。 “刚刚那个孔雀妖和另一个男妖羞辱我,我刚刚还杀了一个,因为男孔雀还在,我才跑出去的。” 只是进来后,那具尸体不见了。 房间内的布置一如既往,连桌子凳子的位置都不曾挪动,窗子仍旧是原来那般大开着,草木清香混着淡淡水汽的味道飘了进来。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似乎连男孔雀妖都是桃枝的幻象。 桃枝呆滞了一瞬,人呢? 那个猥琐男呢? 她抬头看向容且衔,想张口解释,却又说不出话。 因为没有证据,而真实的情况是她出去了。 容且衔什么话都没说,抽出自己的手,似习惯了桃枝撒谎的性子。 他将花灯轻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桃枝手中的余温渐渐散去,她愣站在旁边看着桌子上的花灯。 他不是去报仇,竟是去找花灯的么? 是一个纱灯,薄纱映出两只蝴蝶戏丛,很是精美,空白的部分还可以填字。 桃枝看向窗外,从栏杆处连接着河对岸树上的绳子上挂满了漂亮的灯笼。 今日又是花灯节?难道妖界天天都是花灯节? 容且衔拿出刚刚从掌柜处借来的毛笔递给桃枝,淡淡开口:“写你的愿望。” 桃枝见容且衔没有追究刚才的事,便也就当揭过了。 她接过毛笔,坐在旁边,认真思考了会。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她活着,他也活着,都活着。 接着她就拿着毛笔认真写上: 尔尔辞晚,朝朝辞暮 运笔稳实、顺畅,又带着几分洒脱,一如她的性子。 容且衔垂下眼睫,对谁说的呢,怕又是为了呈遇之吧。 活也为他,死也为他。 他的眼底愈发黑沉,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将纱灯大力挥在地上。 桃枝拿着毛笔被吓了一跳:“你为什么摔它?” 容且衔安静地看她:“你写给谁的?” 桃枝莫名其妙,想说没写给谁,写给大家的。 但她还是顺着他:“写给你的,想要你平安。” 容且衔神情并没有缓和,只是那样淡淡地望着她,眼里有说不清的哀。 这话,她说得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以平安之名敷衍他,最后再捅他一刀,为呈遇之铺路。 他有些固执道:“捡起来,重新写,写情诗!” 桃枝没动,眼神古怪地看着容且衔,他为什么非要她写情诗? 那就不是她的愿望了啊。 她明明每天都陪在他身边,两人为什么还要写情诗? 桃枝搞不懂容且衔的脑回路。 他好像很恨她,又似乎还喜欢她,喜欢她又恨不得杀了她。 真的很矛盾。 搞得她整日惶惶恐恐不知如何相处。 一会担心他精神状态不好就杀她,一会又还要顺着他。 真的太为难一棵树了。 桃枝没法,只得认命捡起纱灯,轻轻吹掉白纱灯上的灰尘。 拿着毛笔抵在额间,垂眸沉思。 屋内静了片刻。 她目光柔和,面带笑意,重新写上两行: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然后颇为无奈地将纱灯又轻轻推回他那处。 “写好了,只写过给你。” 容且衔扫了一眼上面的诗,便也没再说什么,拿起纱灯便牵着她的手出了祈月阁。 第148章 我不是他娘 祈月阁附近的客栈里。 呈遇之气愤道:“让你去英雄救美将我师父骗来,不是让你派人去欺辱我师父!” 他一把扯过凤樾的衣领,眼神略带后怕:“若是那具尸体被容且衔看见了,我们俩都得完!你没看见吗?他屠了元虚宗!那么多长老仙尊,他说屠就屠,现在我们与他是对立面,他杀我们定不留情面。\" 凤樾一只手打着石板挂在脖间,另一只手颇为不悦地怕掉呈遇之的手: “我哪里知道那男蛇妖胆子这么大,若是知道我定废了他!你也不看看我的现世报多惨!” 他举了举被打折的手示意呈遇之。 凤樾慢半拍反应过来:“你是说刚刚桃枝的徒弟就是那天屠了元虚宗的疯子?!” 呈遇之眼眶有些红,呆坐在凳子上:“嗯,师父为救我才被掌门杀了的,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师父,师父却落在了他手里。他肯定是来报当日师父凌辱他将他封印在冰蚕洞之仇。” 凤樾敛起神色,靠在桌子上,垂眼沉思。 他抬眼道:“今晚云城乞巧节,到时候定然很多人,你看能不能想法子,将他们俩分开。” 呈遇之:“这恐怕要你去了,如今你是凤凰妖王,有足够的势力牵制他,并且你如今是我师父的夫君,两人名正言顺成过婚的,带她走更合理一些。” 凤樾垂下眼睫,眸光有些黯淡:“可她若是不肯跟我走呢。” 呈遇之便说:“师父最疼我了,你跟她说,我求见。” 凤樾点点头:“姑且一试吧。” ..... 宽阔的街上张灯结彩,男妖女妖皆面带喜色,人群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也不知道今天是妖界的什么节日。 有些拥挤。 桃枝心中烦闷,想往前走,但前面也是妖,头顶还有妖。 旁边是容且衔,没有多的空间让她挪位置,旁边有妖马上就要撞过来了 桃枝瞳孔一缩。 倏然间,她就被腾空举起,坐在了容且衔肩膀上。 她吓得扶住了他的脑袋:“干什么?放我下来。” 容且衔唇角微不可闻扬起一丝弧度:“你撞着别人了怎么办?我今日出来没带钱。” 桃枝反问:“那你刚刚的房间如何开的?” 容且衔步伐沉稳随人流走动,清朗的声音传至桃枝耳边:“上次来这,老板尚且欠我钱。” 桃枝也不再说什么,虽然上面的空气确实新鲜些,可也遭不住那么多妖把眼睛往她身上扫。 她像个三岁小孩似的。 不多时,人群中多了许多跟她一样在上面呼吸新鲜空气的。 大多数是小妖坐在大妖头上。 桃枝:“.....” 旁边露着狼耳朵的妖怪抱着胸,瞅了桃枝一眼,对容且衔说:“怪疼娘子的,不过你上哪找的这么漂亮的娘子?我怎么找不到?” 容且衔微抬手臂箍住桃枝的双腿,以防她坐不稳,温润一笑:“喊娘喊来的。” 桃枝一听,耳根子红透了。 连空气都有些灼热。 狼妖有些惊讶一脸好奇:“什么?” 容且衔非常平静:“我八岁抱着她大腿喊了一声娘,她便将我捡走了。” 狼妖差点跌破眼镜:“兄台你好生猛。” 不知是单单夸他,还是意指他如此大胆连母亲都敢染指。 但见女子仙姿佚貌,男子芝兰玉树,两人没有半点不相配感。 何况在妖界,相差几百岁也是常有之事,年不年龄的也没半分怪异感。 若不是容且衔说桃枝是他娘,他才感觉有些新奇。 这大庭广众之下,桃枝羞得忍不住反驳:“我才不是他娘子。” 接着脚踝被容且衔箍得有些紧了,桃枝又改口:“我不是他娘。” 容且衔抿唇不语,眸光发凉,并没有因为桃枝的改口而渐缓神色。 狼妖打量了坐在容且衔肩上的桃枝一眼,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摇摇头说:“小娘子莫要嘴硬嘞,你还坐人脑袋上呢,你要是不要这相公,周围的女妖可就扑上来了。” 桃枝闻言抬眼看向周围,确实有不少女妖虎视眈眈,她一直知道容且衔是好看的,不然也不会前有月弦,后有黎裳初,中间插着个狐九姬。 她内心纠结不已,以前以为他只是张望,是任务对象,纵然长得相像,心中芥蒂也不是那么强。 当她知道容且衔是张望时,她还没把道德伦常和喜欢的矛盾理清,便因掌门围剿他事发突然,抗拒和喜欢同时并存了下来。 以至于后来她常常被他抵在身下时都会有深深的罪恶感和禁忌感。 那狼妖见两人气氛有些僵滞,便好心提了一嘴: “今晚乞巧节,画舫那处有吟诗作画的人,可对诗词,若是对上了这亲也就成了,你们可以坐在画舫看人热闹,也不失为一个乐子,我先去凑个热闹,兴许我未来的娘子在里头哩!” 容且衔斯文一笑,颔首点头。 桃枝坐在容且衔肩上格外不自在,便说了声:“放我下来,现在人少了。” 容且衔将她放了下来,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免得又出现刚刚那样人挤人的情况。 现在还是白天,很多妖都在准备。 容且衔带着她带到一棵巨大的弯树下。 那棵弯微微弯曲凌空河面上,枝桠交错分布,是个绝佳观景点。 容且衔抱着她飞上了树,并没有将她放在最粗的的枝干上,而是另一根分支上,又将纱灯挂在树上。 他落了地,走到不远处摊位上买了点妖界甜点。 走了过来,自己脚尖一跃旋转落坐在她身旁,将蜂蜜糕放在她身上。 一丝粘腻的蜂蜜味和淡淡的檀香传来。 见徒弟一言不发,桃枝也不知道说什么,目光忽地落到一处,颇为手欠地弹飞了一只毛毛虫。 冷不丁她的视线旋转了一下。 她被容且衔抱起坐在他腿上,腰间环上他的手臂。 桃枝手指还保持着弹指的动作,现在滞在空中,有些许尴尬,她默默收回手。 第149章 特意选的这里 容且衔是后背抵着树干,一条腿微微曲起放在树枝上,另一条腿笔直放着。 桃枝后背抵着他曲起的腿上,屁股坐在挨近两条腿形成的三角形处。 桃枝看了眼周围,枝繁叶茂。 说实话是有些看不清外面的景象的,只能透过枝叶间隙看到晃动的人影,而且这处人少,树下也没人。 她坐在他腿上,她还更不踏实,担心自己挪动了下就会掉下去。 虽然她知道容且衔不会让她掉下去。 可是她这样坐在他腿上,他身上的气息和体温都会透过衣料传到她身上来。 她总是很不自在地想要动一下。 桃枝忍不住问了声:“我们来这里干嘛?不是要去看热闹吗?这里都被树枝挡到了什么都看不到。” 容且衔只淡淡说了声:“特意选的这里。” 桃枝咯噔一下,什么?特意选择这里?! 不出一会,她就知道容且衔为什么选这里了。 面前那人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滚烫的吻落了下来,有些发狠,似岩浆涌动般地热切。 桃枝被迫后仰,倏尔间后背上落上一只大掌,将她往上压迎上他的唇。 他身上的檀香味弥漫在她的鼻间、唇齿间,甚至脑子里都是他的气息。 桃枝心中发紧,面前那人似乎克制得有些颤栗,可身下的树枝并不是特别粗。 两人轻微的动作都让桃枝没有安全感。 桃枝想挣扎说句话,可一推他动作幅度有点大,末端的树枝就会摇晃,她就不敢挣扎。 两人得呼吸逐渐交缠地越来越紧密。 桃枝心中发颤,接下来的时间,树下不断有人经过。 桃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怎么敢这么胡作非为?!万一底下的人一抬头。 看到两人在接吻,真是让人尴尬到头皮发麻。 可偏偏那人神情冷冷清清的, 她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发抖,是害怕掉下去,也是精神过于紧绷导致的。 她被他身上的气息烫得都快觉得腿不是腿,嘴不是嘴了。 过了许久容且衔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她的唇瓣。 两人的唇色潋滟水光,桃枝望了他的唇瓣一眼,想起刚刚两人的唇齿交缠,烫得她慌忙将视线挪开。 她扶着容且衔的胳膊,往下看了一眼。 接着她就被那人握住腿以正对面转了过来,桃枝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她忙闭上嘴。 两人紧密相贴,嘴唇再次贴上他温热的唇瓣。 一阵寂静无声,树梢间只有清风拂动,枝叶摩擦的声音。 容且衔目不转睛盯着她,见那张海棠醉日的脸上因他染上一抹脂红,身上越发滚烫了起来。 似恶狼看见羊羔拆骨入腹般的眼神,灼得桃枝不敢看。 只见树下有个女妖似乎疑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正在四处寻找声源。 桃枝的脑子都无法思考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一处,宛如紧绷的弦,而树下的女妖的则是拉弓的人。 “奇怪,我刚刚明明有听见什么声音,怎么没看见从哪里发出的?。” 接着女妖的声音越来越远。 桃枝瞪着他,唇瓣红得娇艳欲滴:“你疯了?!” 气得也不管会不会掉下去了,伸手推开了他,末端的树枝果然大力地晃动起来,她心一慌又捉住了他的手。 容且衔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如同细密的蛛网慢慢拢住她,带着灼热的安全感。 容且衔扯起一个轻慢的弧度,带着淡淡的讥意:“师父是不是我娘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桃枝没想到他还在为刚才的事记仇,白了他一眼。 “我若不是你夫君,又岂能对你做这事?” “还是师父喜欢刺激点的,就喜欢与阿衔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接着他慢慢摩挲着桃枝的手背,语气轻佻:“师父也别想着有其他男人,不然....” 他拖长了音调:“阿衔不介意当着你夫君的面与你翻云覆雨,上演一番师徒苟且的戏码。” 夫君两字咬得格外重,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桃枝的脸都气青白了,混账东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她憋红了脸,闭上眼,不跟他贫,因为在不要脸这一方面,她是赢不了他的。 容且衔见她不答,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抱着她坐上巨树的最顶端。 桃枝猛然睁眼。 视野开阔起来。 桃枝正对着面前妖界的建筑,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先头从街首挤过来的景色。 容且衔捏着她的下巴,扭过了她的头。 桃枝以为他又要耍什么登徒子的事,还未来得及蹙起的眉头,霎时平了下来。 她一时怔住。 不远处的河面上,一轮残阳泛着光晕半挂空中,金色的余晖像融化了的金子,洒在了河面上,金光粼粼。画舫在河面缓缓游过,船尾卷起柔情的水波。一座拱桥立在河面上,桥和桥上的人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了一片金色轮廓,构建了一幅小桥流水山河如诗的画卷。 桃枝望着眼前的景色,久久说不出话来,金晖映在她的脸上,勾勒芙蕖的模样,瞳孔漾着金色的光。 似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幕完美的呈现出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 忽地下巴上的钳制松开,肩窝处微微一沉,竟是容且衔的脸贴了上来,轻轻蹭着她。 “你是为了带我来看这个的?”桃枝目光落在河面上,轻轻问。 他淡淡应了声‘嗯’,也不再说话。 桃枝眼中微微一涩,心中暖流一过。 原来他是带她来约会的。 旋即,颇为自己的下流思想暗叹三声罪过。 只是觉得容且衔的性子似乎变得更加沉闷起来,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还是说了句:“很漂亮,我欢喜。” 容且衔还是淡淡应了句‘欢喜便好’。 接着就没了下文。 这番美景下,两人竟相顾无言。 桃枝拿起蜂蜜糕吃了一口,顺手喂了他一颗。 似觉得齁牙,桃枝忍不住说了句:“好甜!” 容且衔目光落在蜂蜜糕上,怔了一会,往日里的冷意化成了柔软。 他薄唇轻启咬下她手中的糕点,一抹湿意绕过指尖,桃枝不自在地缩回手。 “暂时只找到这一样正常的。” 桃枝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妖界没几样正常的食物,人界的食物还要给钱定做。 黎裳初管辖的城区尚且好一些,狐九姬可是十足的妖怪习性。 桃枝又想起了自己的百宝储物袋,里面什么吃的她都会存一点。 现在换了具身体,储物袋都没了。 她有些郁闷。 她又想起了兽车上的糕点,便问:“那厢里的糕点呢?” 容且衔慢腾腾道:“掉在地上,有些脏了,糕点是萧序叨准备的。” 桃枝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低低应了声‘哦’。 她安静地在他怀中坐了一会,顾及到他的腿可能会僵,便挣扎着起身:“我们下去罢?” 容且衔没放,箍得紧紧的:“等烟花。” 桃枝只好坐着不动,看着夕阳落下,万家灯火亮起。 这样的日子也是她所羡慕的。 她在元虚宗的童年是麻木且无意识的,至于现代记忆,更是恍如隔世。 时隔五百年,她早已记不清现代的亲人了。 她惊讶地发现,她的记忆穷得只剩和容且衔相处的日子较为温馨了。 街上妖怪多了起来,都挤在河道边、桥上,等着烟花盛开。 还有许多舞着翅膀飞在空中的。 第150章 原来这鸡是用来传书的啊 桃枝等了半天,有些困,便靠在容且衔颈间睡了过去,淡淡檀香味蛊惑着她,她微微在他颈间蹭了蹭,桃枝小巧的鼻尖与他的下巴轻轻一触。 容且衔顿时一僵,桃枝似觉得姿势不太舒服,又微转了下头,软唇便轻轻贴上了他的颈间的肌肤,如同轻柔的羽毛拂过,令人发痒。 容且衔唇角微微弯起,似怕打扰到怀中的人儿,又放松了下来。 他斜放手臂,另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桃枝横放在自己怀中,让她以最舒服的姿势安睡。 许是微风刚刚好,心上人在怀。 烟花悄然绽放。 他没有叫醒她,只是落在桃枝脸上的目光却有些近乎病态的迷恋。 绚丽的光影在那张姿容绝潋的脸上忽明忽暗。 过了许久,烟花还在盛放。 桃枝听到响声,睁开了眼,迷糊问道:“你为什么不叫我?” 容且衔依旧望着烟花,平静道:“让师父留些精力在晚上,怕师父累着。” 桃枝:“......” 实在难以想象那样清冷禁欲的一张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不是还要感谢他提醒她,为她着想了? 桃枝看着烟花,目光却被画面左下角处一只野鸡吸引,扑腾着五彩斑斓的翅膀准备飞跃过拥挤的人群。 那只野鸡俨然像凤樾鸡圈里的鸡。 桃枝没有搭理,毕竟野鸡成不了凤凰,凤樾丢了一只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她也没闲到替凤樾找回失踪的野鸡。 旋即,她又将视线放回正道上,观赏烟花。 等烟花放完后,容且衔便抱着她几个飞跃,离开了拥挤的街道。 桃枝暗道,那他来时还带她走路!真的是骑驴背磨盘,多此一举! 落地后,他将手中纱灯的烛火点起,递到桃枝手中。 桃枝接过纱灯,提灯与他一同走在有些幽静的小路上。 纱灯的光照着地面的路。 晚风拂林,沙沙作响。 竹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又停了下来。 一只野鸡乘风而来,直朝面中,桃枝一手纱灯一手被容且衔牵着,已然没有多余的手去挡,她微微睁大眼。 须臾,那只鸡被容且衔一剑斩杀,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他松开桃枝的手,蹲下身子拆下野鸡脚上的锦囊,打开看了一下,里面什么都没有。 桃枝愣了一下,看着鸡脚上绑着的锦囊。 是呈遇之与她通信的那个! 她立马意识到不对。 容且衔转头看向桃枝,扬了扬手中的锦囊,神情不辨:“师父认识吗?” 桃枝心中打鼓,面上神色淡淡,嘴上打哈哈,缓和气氛:“不认识,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飞鸡传书,真是闹笑话,也不怕鸡半路被人宰杀了。” 容且衔望着桃枝的眼,默了半晌,淡淡道:“原来这鸡是用来传书的啊....”尾音拖长,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桃枝:“!!!” 该死的野鸡! 她努力解释一下原因:“锦囊不就是用来装信的吗?” 容且衔垂眼,看着手中的锦囊,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抬头望了桃枝一眼,起身拿出手帕缓缓擦净手指,仿若是什么污秽之物,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这句话在桃枝听来,不免多想了几分,他到底是在说锦囊还是另有所指? 难搞! 若是容且衔的聪明才智能分点给呈遇之多好! 反派果然多智近妖,跟现在的容且衔打交道更是难以招架。 简直要掏空她的脑细胞。 桃枝迈着勉强镇定的步伐走到容且衔面前,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我们走吧。” 再不走,她和呈遇之的命都要交代在这! 杀了呈遇之就等于剧情崩塌,她就得玩完。 那个一根筋徒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以他那不够看的化神期如何对付得了容且衔?!怕是来给容且衔送趣事来的罢? 容且衔没再说什么,疏淡的眉眼在纱灯的暖光下映得柔和了些许。 “嗯。” 经过野鸡这一插曲,两人之间的氛围又诡异了起来。 桃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脚步快了几分。 容且衔似察觉出了什么,开口问:“师父为何走这么快?” 桃枝感觉不出来快,甚至觉得这么龟速根本甩不开呈遇之,便说:“快吗,腿走酸了,我想回魔界了,早点回去罢?” 容且衔默了一会,停在原地,说道:“还有游船。” 桃枝原本走在前头,闻言停了下来,转头望他。 “什么?” 容且衔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还有游船,看天灯。” 桃枝明白他说的是剩下来的娱乐活动。 可是她得有命看啊。 桃枝内心焦灼得不行,语气放软:“可是腿走酸了,师父困了,回魔界罢。” 容且衔拉过她的身子,将她像抱小孩一般托了起来,抱着她从另一条小巷子穿过。 “这样师父便不用走了。” 桃枝:“......” 是不用走了,她觉得她的魂轻得可以飘走了,很是惊悚。 见这样也没法阻止他游船的决心,她再多说几句,估计就要起疑心。 桃枝只好放弃。 但这样子被他抱着以及刚刚举在肩膀上坐着,游街示众,她还是适应不了。 “师父不困了,你放我下来!” 容且衔没放,一言不发,走得步履平稳。 桃枝勾着容且衔的脖子,暖光纱灯在容且衔身后一晃一晃的。 灯光忽明忽暗。 桃枝还得稳着点,担心烛火被风吹熄了,等会他又说什么寓意不好,重新让她写什么的。 其实她也觉得。 第151章 交杯酒吗? 走到人多了起来的地方,路过的妖纷纷看了桃枝几眼。 桃枝忙将头发撩到前面垂着头试图挡住脸。 真是太有伤风化了!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她挣扎了一会,被却抱得更紧了。 等到了画舫处,容且衔将她放了下来,先踏上船,伸手扶着她过来。 他也不用法术,一举一动皆为凡间寻常夫妻的相处模式。 旁边的撑船老龟笑着说:“想不到在妖界还能看到这般恩爱的画面,两位是人界来的罢?” 容且衔很是有礼貌的温柔一笑:“嗯,她不太习惯用法术。” 老龟从老远就看见容且衔将小娘子抱着走了一路,而那位小娘子见旁人施法飞行眼里露出了羡慕。 他看破不戳破,笑着恭贺:“那祝两位万年琴瑟,白头偕老。” 容且衔唇边的笑意更甚,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只觉此人气质天上没有地上无双。 仿佛那天砍人脑袋狠戾阴辣的人与他不是同一人。 容且衔拿出了一颗极品灵石递给他。 老龟两眼放光,果然是位土财主,幸好夸在了土财主心坎上。 这会儿风有点大,纱灯晃个不停,里面的烛火跳跃不止。 桃枝正聚精会神稳着纱灯,无心听两人在说什么,她左手抓着容且衔的手,一脚踏上有些晃的船。 在差点劈叉之际,她立马踩上了船,踉跄了下扑在容且衔怀中。 她霎时心凉了半截,紧看了眼灯,还好,没熄。 视线回到正前方,她看见了容且衔后方不远处粉帘画舫里的两人。 桃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呈遇之焦急地朝桃枝作了个口型以及手势:“师父!是我,子遇!” 桃枝蹙紧眉头,要死了,她忙回了个‘走’的口型。 不知道呈遇之看懂了没。 “师父?”耳边响起容且衔悦耳好听的声音。 桃枝收回视线站稳,镇定自若道:“为师被船吓得腿软,歇了一会。” 说着,她松开了容且衔,提着纱灯掀开纱帘进了舱内。 里面软榻铺着柔软的垫子,中间立着张矮案,案上摆了一壶酒,以及酒盏。 桃枝将纱灯放在案桌,坐在软榻上,对刚迈进舱的容且衔说:“我可以吹熄它了么?” 容且衔眼里露出微讶,而后渐渐化成点点星辰,唇边漫出一抹浅笑,柔声开口:“师父想灭就灭了罢,回家挂好。” 他撩袍坐下,将糕点放在案上,与桃枝并肩坐着。 桃枝迫不及待一口吹灭了它,这一路护它跟护宝贝似的,着实让人费神。 容且衔将船夫挥退,船里只剩下两人。 但外面却人声嘈杂,喧闹不已,皆是男男女女谈笑声,以及一阵阵悦耳琴声。 很是符合乞巧节的氛围。 纱帘轻扬,隐约窥见外面的景象。 星空浩渺,像被揉散的碎银。 天幕中凝着一团云烟状的光晕,泛着蓝紫交辉相映的绚彩。 船头的红灯笼随风轻摇。 景色再是好看,桃枝也无心观赏,心跟着红灯笼摇曳不止。 桃枝不敢有任何异常举动,坐得端正。 两人坐的宛如新婚夫妇那般拘谨。 桃枝眼睛转了转,目光就落在了案上的酒。 把他灌醉,将呈遇之赶走,避开两边相遇交锋。 想法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颇为乖巧地捧着酒壶就往酒盏里倒了两杯。 端起一杯酒盏放在容且衔手里:“阿衔,今日是卧看牵牛织女星的日子,应当喝点酒助兴,这杯你喝。” 刚放到他手中,桃枝就莫名想到了秘境里渡茶之事,这情景竟与那时相差无几。 她不免红了脸,又忽然想到,两次都是别有目的。 一下子心就虚了起来。 这次跟呈遇之说清楚后,希望他离得远远的,不要再来找她,就阿弥陀佛了。 不然他定会头铁到处找机会在容且衔面前死亡蹦跶。 原本容且衔就要杀他,他这一蹦跶,直接是坐的特快列车,一脚油门到了地府,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抬眼望着容且衔,下意识拿着酒盏与他交臂而过。 倏然间,耳侧传来低低的笑声,继而是他意味不明的语调:“交杯酒吗?”带点惑人的尾音上扬,让人心中一颤。 显然容且衔也回忆到了一处。 桃枝抬起头,目光又落在两人纠缠的衣袖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顿了一下。 那人却迅速喝下了那杯酒,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担心她下药或别有目的之类的。 桃枝弯唇笑了一下,也抬盏喝了下去,没有再吐出来过。 桃枝一杯接着一杯给容且衔灌下,他似心情颇好般来者不拒,只是半倚在榻上,半抱着她坐在腿上,看她一杯又一杯喂下。 虽饮了酒,但面上不显,那双眼染上潋滟水光,兀地显出几分多情来,竟比霜日里的梅花还要艳上几分。 桃枝被这一眼看得,心上似被蜻蜓点了水,漾起碧波,生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给自己倒了一盏仰头喝下,俯身吻了上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如何渡她的茶,她便如何还他的酒。 却不知那人眸光微闪,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闻的坏笑。 渐渐地,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少,船似乎游到了偏僻的河道。 透过扬起的纱帘,已然看不到其他船只。 桃枝面上渐晕酡红,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呼出一口气,显然也有些晕了。 不知道是被酒醉晕的,还是亲晕的。 她又斟了一杯,微抬眼,扫视了船外的一圈,暗松了口气。 没有看到那艘粉帘画舫,应当是走了。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很远处的拱桥处从拐角游出一只船只。 是艘粉帘船只。 桃枝惊得手中的酒杯都不稳了。 她视线回落到容且衔脸上,却见那人一直望着她,神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姿势慵懒倚在榻上。 圈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摩挲着她的衣裳,指尖传过来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意乱。 那神情也不知是醉了没醉。 桃枝暗道,他再不醉她就要醉了。 忽然间,纱帘外的竹帘被放了下来,画舫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桃枝颇为一惊,扭头向外面看去,却没看见其他动静。 她恍然意识到船是由容且衔控制的,又转回头看向旁边那人,却被那人猝不及防亲了下来。 淡淡的檀香味混杂着一丝酒味弥漫在空气中,向她拢了过来,可唇齿间的气息却是极清冽凛冷的。 两人倒在了榻上,桃枝手中未喝完的酒盏掉在了甲板上,清透的酒水浸湿了木板。 “唔...” 第152章 你是跟我举行了成婚大典的。 桃枝看着容且衔,只是那目光侵略性太强,她慌乱地避开视线。 蓦地她神色微变,显然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 容且衔似有几分迫不及待,却似因酒意解不开衣带,显得有些笨拙。 他疯了吗? 在这?!后头还跟着呈遇之和凤樾呢! 万一被呈遇之看见了,她还有什么师父形象? 桃枝避开他的吻,容且衔的唇便落在了她的颈间,顺势吻了上去。 桃枝连忙伸手去拦他的手,可就算喝了酒,容且衔的力气也不是她能撼动的。 “别解...” 容且衔声音低哑:“师父...给阿衔罢。”撩得桃枝尾椎一阵战栗。 桃枝勉强保持理智,面上发热,冷硬道:“不行,不能在外面。” 那人不管不顾,倏然间地上便落了一件袭裤。 桃枝脑子都有些发涨,余光瞥向微透的竹帘,隐约能看见外面点着灯的屋子。 桃枝心头猛跳,那外面岂不是能看见里面..... 要命了,她心中越来越慌乱,挣扎起来。 “有人看着,不要。” 须臾,船内的灯悉数灭去,漆黑一片,周围安静下来,只剩船划过水流的声音。 桃枝忽地低吟一声,身上的人呼吸一重,竟也乱了起来。 她忙闭上眼,避开视线。 眼睛一闭上,其他的感官在黑暗里却格外清晰,无法忽视分毫。 桃枝喘气,蹙眉睁眼,却发现容且衔一直在看她。漆沉发黑的眼,似清醒又似有一丝醉,说不清。 望得桃枝心中一紧,咬着牙,脑子里混沌一片,她一时神色都有些恍惚,又被容且衔的吻夺回了意识。 桃枝心中是又羞又怕,还有一丝额外的刺激。 船身摇晃起来,连着船头那盏红灯笼也晃了起来。 桃枝都不敢想呈遇之和凤樾看着这艘摇晃的船作何感想。 桃枝被容且衔抱坐起来,两人衣裳完好,看着就是夫妻亲昵依偎的模样。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烫得桃枝往后缩了一下。 却被容且衔按住了后背,以防她摔倒,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似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桃枝根本受不住这目光,避开了视线。 可这一避,显然将桃枝吓得不轻,帘外似乎有船经过。 桃枝呼吸都停止了,身体紧张起来,容且衔闷哼一声,桃枝吓得连忙凑头堵上他的嘴。 外面的静越发衬得船内的动作暧昧至极。 直到那船远去,桃枝心落了下来。 过了许久,天空都泛起了一丝白,桃枝已然有些昏沉,才勉强结束。 容且衔帮她整理好后,两人躺在榻上睡去。 桃枝早就忘了呈遇之和凤樾两人了。 他们应该看出她的暗示了吧? 不然这会早就找到她了。 晨间露起,泛起一片白雾,弥漫在河面上,画舫在水上慢悠悠飘着,船身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境。 桃枝心中有事,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她从容且衔怀中钻出,撑起软成一片的身子,拉起竹帘。 船早已不知道飘到哪处去了,周围是一片芦苇,见无人她准备回去躺着。 结果甲板处悄然无息落下一人身影,蒙着面。 桃枝正准备出声,那人拉下面罩,用口型说:“是我,呈遇之。” 桃枝神色一变,她扭头朝容且衔看去,见他睡死,心才勉强落了地。 她蹑手蹑脚准备出去跟呈遇之讲清楚,结果才起身,腿差点一软,摔在地上。 呈遇之连忙施法稳住桃枝,桃枝借着呈遇之的法术,出了画舫。 桃枝甚感欣慰,呈遇之终于不是废材徒弟了。 两人来到离船几百米处的另一侧,不多时便看见了凤樾坐在那只粉帘画舫内。 使劲甩了甩撑了一晚上竹竿酸软的手臂。 见来人,凤樾抬起头,却见桃枝眉眼染春,脖子上还有许多红痕,霎时眼眶泛酸。 冷声道:“你不是说他是你徒弟吗?!” 桃枝:“......” 这丈夫质问妻子的语气从哪里来的? 风樾紧接着看向呈遇之,质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呈遇之也有些愤怒:“我哪里知道他如今竟是不把师父当师父!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 那词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桃枝被说得有些面红耳赤,也只能冷着脸。 凤樾又望向桃枝,眼里有些心痛:“桃枝,你是跟我举行了成婚大典的。” 桃枝:“你明知道那是假的,做不得数。” 凤樾恼道:“可你也没跟我说你心中有人!我以为我们成婚后,你会慢慢对我有感情的....” 桃枝白他一眼:“你心中不是有灵儿吗?当时你还说你喜欢她。” 凤樾见桃枝松口便说:“我现在不喜欢了,这两年我想了很久,我现在喜欢你,你跟我走罢?是不是他强迫你?” 桃枝心中一惊,原来已经过了两年了么? 剧情已经不知道到了哪一步。 桃枝转头问呈遇之:“你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呈遇之不明所以:“接近渡劫期。” 这么快?!他吃了菠菜吗?! 还是又捡了什么金手指? 呈遇之的修为越高,容且衔与呈遇之一战的时间就越临近。 桃枝问:“你会杀容且衔吗?” 呈遇之咬牙恨恨道:“会!他欺我师,夺我妻魂,为祸苍生!我一定会杀了他。” 桃枝:“你为何笃定雁雪的魂魄在他那的?” 呈遇之:“我从妖界禁宫习的搜魂术!指向魔界。” 桃枝人都不好了,容且衔竟然真的拿了雁雪的魂魄。 这下真是死敌了。 她几乎站不住身子。 凤樾见桃枝不理他,便追问:“桃枝,给我一个答复!” 桃枝命都在呈遇之手里,压根没空搭理他:“去去去,一边玩去。” 凤樾恼极,起身去拽桃枝的手:“桃枝,跟我们走罢,远离那个疯子。” 桃枝立马回头望了眼,见没有容且衔的身影,便松了口气。 她瞟了一眼凤樾,抽回手,无心搭理他:“少主应当多关心你的青梅,而不是在我这浪费时间。” 说完她又对呈遇之说:“为师帮你拿回雁雪的魂魄,以后你不要再和子衔刀剑相向了,可能做到?” 第153章 师父猜猜这两颗珠子是什么 呈遇之神色有些犹豫:“可是师父你....” 桃枝连摆摆手:“没事,为师应付他能行。” 凤樾却是不依:“桃枝!” 桃枝朝徒弟使眼色,呈遇之便扯着凤樾走:“别想了,你又打不过容且衔,等你打得过再来吧。” 这一刀简直戳心窝子,那日的雷劫凤樾也是亲眼所见的,他的修为仅跟呈遇之差不多。 又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臂,更加苦闷。 他确实打不过容且衔,但也不妨碍他喜欢桃枝,撬撬墙角。 凤樾迟疑了一会说:“没有一丝机会了吗?” 桃枝背着手,原地啧了一声:“你就别送人头了罢,免得你鸡圈里的鸡没人照顾。” 凤樾原本还伤心的表情登时有些憋屈,冷哼了一声,转过头跟呈遇之走了。 芦苇区又恢复了寂静,只剩风将芦苇吹得摇摆。 桃枝姿势有些别扭地往回走。 她不由得暗骂容且衔连棵树都偷,真是干尽缺德事,没了修为,让她受一晚上罪现在还得走回去。 她慢悠悠挪回去拨开芦苇走到岸边。 风扬起画舫里的纱帘,透过朦胧的纱帘映出一道身影,那人已然端坐起来,坐在榻上提壶倒茶,动作很是雅致清闲。 可这份雅致落在桃枝心头却是雅不了一点。 这感觉好比正要做坏事被人逮了个正着,明知要完,可他却迟迟不下手,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桃枝来到船头,看向里面那人。 日头的光偏移入了画舫,纱帘轻扬,他半边身子浸在斑驳的光影里,莹白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茶盏。 在暖阳下,瓷白的茶盏上映着他指尖透着的粉光,温润如玉。 桃枝心虚,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师父,早。”他语调平缓,眼帘轻掀,目光平静如水。 这样日常的招呼落在桃枝耳里如同催命。 桃枝若无其事坐在他对桌:“早,阿衔。” 桃枝有些走神,准备给自己倒盏茶,刚拎起茶壶,忽地一顿,发现自己面前已有一盏茶。 已是半满,晨间微寒,茶面飘着缕缕热雾。 显然早料她会坐在这个位置,且是刚刚倒的。 桃枝抬眼看他,容且衔放下摩挲茶杯的手,从袖口拿出两颗珠子。 那珠子圆润饱满很有光泽,在光线下一个透着琥珀色,一个透着清润的玉色。 煞是好看。 容且衔抬手递在空中,浅笑道:“我方才在街上逛了一圈,觉得这珠色很是衬师父,便买来了给师父当小玩意玩。” 桃枝闻言又是眼前一黑,她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被对面那人一根一根拨着玩。 这话说得岂不是他很早就醒了,不但起得早还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了见她还没回来,便给她倒了一盏茶,恭候在此。 再细想就恐极了! 也许他一直在装睡! 桃枝瞳孔微颤,又稳住心神,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珠子。 盈盈之间,她被他连手带珠握住了,微微用了力,便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师父猜猜这两颗珠子是什么。”容且衔温和道,像是寻常人那般闹个趣儿。 桃枝抬眼看他, 可容且衔是寻常人吗?! 他常常话里带话,不是在坑她的路上就是在坑她的路上。 霎那间,桃枝感觉手中这两颗珠子格外烫手又恐怖起来。 这该不会是什么妖丹吧? 桃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遂回:“妖丹。” 忽地面前那人放开了她的手,桃枝接过珠子放在腿间。 容且衔轻笑,抬眼看去,长睫似蝶翼染着霜,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惊悚的话: “师父只答对了一半,另一颗,是眼珠,星阑的。” 桃枝吓得猛地将手中两颗珠子朝纱帘外抛去,急而快地在水面上砸出一朵浪花。 她想怒又想起自己见了呈遇之的事,一怒的话他肯定好借机秋后算帐。 但容且衔显然不需要借机,他基本当场算,只不过端看桃枝明不明白了。 桃枝心中发虚,就算知道他的警告,也不能捅破那层纸,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她不知道容且衔是恼她离开了还是恼她见了呈遇之的事。 这要是捅破了说话,本来他不知道呈遇之的事被她说出来,这事就真没完了。 桃枝最恼的就是容且衔说话总是模棱两可。 笑面虎最难对付了,因为永远不知道他的话里含了几层意思。 她根本没法见招拆招。 “阿衔的心意,师父心领了,不过师父不太适应那样的玩意,下次换别的罢。” 桃枝不等容且衔说话,马上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还要看天灯来着?” 她端起茶盏仰头喝了一口,又放在案上。 容且衔笑容淡去,也没再细究她刚刚去干嘛了。 “昨日见师父太累便没带你去看了。” 似有些无聊般,他又捻起昨日没吃完的蜂蜜糕放进口中,慢慢咽着。 桃枝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放弃看天灯,明明他还那般执着要游船来着。 不过这一趟约会实在惊险刺激,她真的是拿命在约会。 就看容且衔心情好不好了。 虽然不是直接杀她,可呈遇之的命等于她的命。 这样小心翼翼护着呈遇之的命,简直比护她自己的命还艰难。 桃枝心累至极。 眼下将雁雪的魂魄拿到手,至少可以消了呈遇之那边的仇恨值。 她就可以专心应付容且衔这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护着这个还得护那个。 一个是她的命根子一个是她的心头好。 手心手背都是肉。 让桃枝实在是焦头烂额,恨不得再次死遁。 见桃枝没说话,容且衔一手搭在窗沿,神色冷然望着窗外渔船。 船缓缓驶动,来到热闹区。 外面的妖已然开始忙碌起来,小妖嬉闹,成年妖用法术抓鱼,还有外地妖怪来贩卖灵药的。 岸边好不热闹,船内安静了许久。 桃枝决定从雁雪这边试探容且衔的态度: “阿衔,我那个装着萤虫的瓶子你看到了吗?我记得之前明明放在储物袋里的。” 容且衔眼皮轻掀,落在桃枝脸上,微微一笑: “想来是师父丢三落四的毛病犯了,阿衔之前就说过放在我这,现下丢了又找我,怕不是师父怀疑是我拿的?” 这么一说,桃枝都有些不确定了,他到底有没有拿? 桃枝只好说:“那瓶子里其实装的是雁雪的魂魄。” 第154章 应当将师父锁起来才安心,免得被些野狗叼走了 容且衔眉一挑:“哦?原来是她的魂魄。”语气似含着惊讶,可眼里却没半分情绪。 皙白的手指在窗沿处轻点着,颇为漫不经心。 桃枝摸不准他的目的,但依着对他性子的了解,多半是装的,故意捉弄她。 桃枝尝试摊牌:“很重要,能不能还我?” 容且衔静静望着她,两人视线对峙着,他忽地轻笑一声: “她对我也很重要呢,所以师父,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桃枝心中一滞,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神色微冷,淡淡道:“你要她的魂魄做什么?” 容且衔看了她一眼,收回搭在窗沿上的手,伸至桃枝耳侧,替她将发丝捋到耳后,低沉悦耳的尾音微扬: “师父猜到了,不是吗?” 桃枝清凌凌的眼望向容且衔,抓住他的手,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似怒又似心疼,最后化为无奈。 她气他骗她捉弄她,又气他对睚眦必报的偏执,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容且衔神情淡漠,抽回手: “师父说我拿冰蚕丹会死,说我杀魔尊会死,那阿衔就不杀了,那些我都可以放弃,只求跟师父做对凡间夫妻。但师父眼里只能有我。” 他目光微凝:“所以你只能有一个徒弟。” 桃枝闻言愣住,想起他被魔尊打的那一掌,所以他才没有反抗的吗? 她抬眼:“如果呈遇之死了我也会死呢?我跟他有不得已的联系。” 容且衔忽地眼神极冷,看向她的目光黑沉又极为恐怖: “那师父说说,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需要你为他死?!还要来践踏我?若是讲不出来,那就三人一起死!” 接着,他眼里露出几分暴戾的寒光: “还是师父当真以为我好欺负?!若是你再为他多说一句,他便死得更加痛苦!” 桃枝心中一阵发寒,差点晕厥。 她总不能跟他说,我做死遁任务呢,还有复活甲,谁知道你从洞里爬出来了。 就在她真的想说出真相时—— 【警告!不可将系统之事泄露,违者判定任务失败,此世界重置,宿主将不复存在。】 桃枝【.....】 想要活着就得护着呈遇之委屈容且衔,这任务当真是能将她活活气升天! 要不她死了算了。 罢了,再苟苟! 还没到最后一刻。 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呈遇之的主线任务,也就不会有什么拿容且衔的东西送给呈遇之的垃圾任务。 只要劝两人和解就可以功成身退。 目前容且衔的仇恨值明显更高,难度也更大,只好先解决呈遇之那边的了。 后面再拖着容且衔去其他界,将两人分开就行了。 想想也不是绝境。 桃枝心情好了一些,恢复思绪,转移话题:“罢了,我们要回去了吗?” 容且衔冷哼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水面,淡淡开口: “师父不是想回去吗?我也觉这外面不太安全,应当将师父锁起来才安心,免得被些野狗叼走了。” 他似想起了什么,眼神缓缓挪向桃枝脸上,轻飘飘道: “师父应当感到庆幸,只差一盏茶的功夫....师父就真的要被锁起来了。” 桃枝:“!!!” 她强装镇定道:“魔界不太安全,你会被废灵根....” 容且衔睨她:“那依师父觉得哪处安全?” 她骤然又想到如果她回到了魔界,她如何将雁雪的魂魄带给呈遇之? 她在魔界上车前,那声‘小师叔’似乎就是雁雪的声音。 难道雁雪魂魄在容且衔身上?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回魔界,回了魔界她就出不来了,何况容且衔现在真的有些疯。 呈遇之也更加难以接近魔界。 棘手!真是太棘手了! 死遁了仍是一堆烂摊子! 雁雪怎么办? 桃枝暗叹了口气,她斟酌了一下,笑着开口:“子衔身边就是安全的。” 说着她将刚刚在芦苇林蹭到泥土的裙摆掸了掸。 容且衔目光从桃枝的动作,落在桃枝脸上,默了一会,颇为懒散问道:“可是真心话?” 桃枝动作一顿:“.....” 比珍珠还真。 看来她在容且衔这里已经进了失信黑名单。 她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子衔现在已经是能压过师父一头的人了。” 容且衔半笑半讽道:“倒是难得从师父嘴里听到几句情话,还得猜猜是真是假。” 桃枝问道:“那你如何才信我。” 容且衔瞧她那没意识到自己着急自证的模样,即便是真话便也掺了几分假话。 若是真心话,自然而然会流露出来。 他忽地轻笑一声:“如何都不信,师父在我这已经没有信用了。” “若是师父再骗我,便将师父与我一道封印沉睡如何?”语气微微往上一挑。 目光倏地比那冬日里的水还冷,眸中似凝结出了两片霜花。 桃枝心凉半截,这不是封印定了? 简直是狗屎人生!狗屎剧情! 打个工真是太难了。 她不要钱了,能不能把难度给降低点?! 在这气氛冰至极点的一刻。 桃枝霎时眉眼含笑,似春光明媚:“好,与你一道封印,我还想放个天灯可以吗?讨个好兆头。” 容且衔怔了一瞬又若有所思望着桃枝。 阴寒的眸子慢慢笑开,又藏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好,那便依师父罢。” 桃枝暗松了口气。 听着容且衔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她心头怪异。 走在路上太过亲昵的行为简直是在昭告天下她和徒弟的不伦关系。 “你为什么老喊我师父?” 容且衔忽地唇角微勾,目光落在她刚刚被茶水润过的红唇,语气轻飘:“师父过来便知。” 桃枝疑惑,用手指了自己,又指向他旁边。 “我过去?” 容且衔颔首。 “这么近听不清吗?”她看了看两人的距离,又狐疑道:“难道是什么听不得的话?” 他看起来像要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了,可表情太过正经,让她一时怀疑了自己。 容且衔将空了的茶盏续上茶,很是平淡开口:“是别人听不得,恐隔墙有耳,毕竟这是妖界。” 桃枝一见他续茶动作,心中又是一紧,怎么现下看到这些都是暧昧。 她不禁暗暗吐槽自己的思想为什么这么不正经? 桃枝只好扶着矮案,挪到他旁边。 有了上次被咬耳朵的前车之鉴,她这次正面倾身,跪坐在他腿边。 容且衔临窗靠案,桃枝在榻里侧,一手撑在他身后的船壁上一手撑在矮案上。 像在壁咚他。 容且衔续了茶之后便侧过身子,面对面抬眸看她,唇角挂着散漫的笑,也没喝茶,一手搭在案上。 这么近距离看着他,从窗子投来的光将他侧脸线条加深,半边轮廓一笔勾勒似的锋利流畅,鼻梁挺拔,长睫微卷,好看得让人心神不稳。 桃枝避开眼神:“说吧,这样近应该别人听不到了。” 第155章 不是师父不让喊娘子的吗? 容且衔抬手放在她纤白的脖颈处,微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让桃枝瑟缩了一下,有些应激,手差点没撑住船壁。 就在桃枝惊叹他果然死性不改之际,颈间却多了一抹清凉,似膏药般湿润。 他细细给她揉按着,面上冷冷清清的,看着温润清雅,嘴上却说着放浪形骸的话:“那处回家再给师父擦,外面不太方便。” 桃枝猛然一僵,眉头狠狠一敛:“容且衔!” 耳畔边落下他顽劣的笑:“想让师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师父时刻谨记我们的关系。” 说罢颈间的手微微用力,加重一语双关的暗示。 “混账玩意!” 容且衔目光落在她瞪圆的眼睛上,弯唇一笑。 桃枝准备起身,猝不及防落入充满清冽气息夹着淡淡檀木香的怀中。 他低头亲上她,堵上所有的话,温柔缠磨了一番,这个吻带着一丝茶香味的甜意,丝丝缕缕绕在了心上,慢慢缠紧,甜得细细密密。 只片刻容且衔便就松开了桃枝,没再多纠缠。 桃枝一得解放,便直起身子,离远了他。 容且衔扯唇一笑,浅啜了口茶,见她别扭的模样,似终于好心告诉她:“不是师父不让喊娘子的吗?” 都过去一天一夜了,他居然还惦记着。 真是小肚鸡肠! 桃枝霎时脸红成一片:“谁让你先头将喊我娘的事先道了出来?” 容且衔:“那你现在喊我一声夫君,我以后便不唤你师父。” 桃枝:“......” ...... 暮色将至,河流染上粼粼金边。 风拂过,流淌着青草混着水汽味。 桃枝正在钓鱼。 画舫靠在岸边停着。 容且衔在附近的灯铺逛着,望了着昨日卖剩的天灯。 萧序叨从暗中走出,见容且衔目光落在发着橙光的天灯上。 眸光平淡至极,没有一丝要放天灯的喜色,仔细瞧去还染着淡淡的戾气。 容且衔慢慢踱入漆黑。 萧序叨跟上,拱手:“锦七暗中放出的军饷假清单已然让朝中清廉派和贪污派吵翻了天。现在魔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行刑之日已过,魔尊接下来必然会将精力放在你这边。” 容且衔看着灯铺天灯里的烛火摇曳,不咸不淡道:“那便让他来找。” 容且衔抬袖,漆黑的巷子里映出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光。 俨然就是桃枝的聚魂瓶。 萧序叨目光落在光源处,抬头问道:“真要那样那般对桃枝吗?” 容且衔缓缓笑起,那笑容极为温柔,一如以往藏着尖刀,只趁其敌人不备直攻咽喉,让人只觉惊悚。 “万事难两全,她不仁我便不义,她做不了决定,那我便逼她做决定。” …… 沿河的岸上皆亮着璀璨的灯笼,举目望去就是一片绚丽的灯河,光彩熠熠。 背景金光漫天。 水波微漾,岸边河面映出一个打着盹的俏人儿,一手托着腮脑袋微垂,鱼竿从她指尖斜落在膝盖处,隐隐有滑落之势。 须臾。 一个清隽男子翩翩走来,穿过女子的腿弯,将她捞起揽在膝上拥入怀中,修长的指尖裹着她的指尖,微微收力。 鱼竿一扫方才那颓然之势,越发沉稳有力气宇轩昂。 桃枝钓鱼的闲心是有的,耐心就不一定了。 何况她昨晚被容且衔折腾到了晨间,只睡了一会,又要开始和容且衔斗智斗勇。 她刻意避开呈遇之,旁敲侧击了许久雁雪的事,皆遭到容且衔堪称一绝的插科打诨。 她累了,就自己去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堆钓鱼工具回来。 跑到河边装模作样钓起鱼来。 容且衔便坐在画舫里一派悠闲地喝着茶,看着她钓鱼,颇有一番闲云野鹤之姿。 桃枝钓了半天没钓上来一条,霎时她觉得容且衔就如这河里的鱼。 难钓至极! 不曾想微风太过舒适将她吹得睡了过去。 桃枝一睁眼便被一股清冽的气息包围着,她想直起身子,冷不丁从容且衔的白色袖摆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绿光。 “新人短竿,饵料添麝香,不断抛竿,不咬钩便重新上饵,师父一样都没做到,还偷懒懈怠。” “如何能钓到鱼?怕是只能鱼儿犯了蠢自己蹦到师父渔网里罢?” 声音如同皑雪压青松般,清凌凌的,落在桃枝耳畔。 桃枝目光迅速从袖摆处撤回,想起容且衔的话,颇为面热。 主要不是技术菜,而是担心自己另有目的被看穿的心虚。 她本来就不是来钓鱼的,下意识想松开鱼竿,却不防被他握得更紧。 修长的手指贴着她的指尖,几次抛竿,等了片刻。 竿一沉,水面激烈荡起了挣扎的水花。 容且衔握住她的手施力一拽,一条金灿灿的鱼晃在空中。 桃枝微微睁大眼,不可思议,又故意激道:“你修为高,谁知你有没有悄悄施法术。” 容且衔眉一挑,轻轻哂笑:“那你也可以。” 桃枝顺势道:“我现在哪有修为?杀个人都费劲,我的桃树呢?” 容且衔将鱼竿收上来,将鱼扔进水桶,慢慢道:“夜里师父便能看到。” 桃枝闻言满意了,只坐等回去恢复修为。 她从他身上下来,看了看已是垂暮的天,挂着稀疏的星星,今夜无云。 “走罢,放天灯去。” 她回过头来,眼里映着缩小版的容且衔。 容且衔面上噙着温润笑意,语气含着几分宠溺:“好。” 两人来到放灯处。 空旷的场地三三两两的人点着天灯,也是如桃枝和容且衔这般补上昨日的天灯。 桃枝这次认真的写上昨天她写给容且衔的诗,又将笔递给容且衔让他在另一边写。 容且衔寥寥几下落了笔。 两人齐握着天灯底部线圈,闭上了眼,烛火跃动,两人的脸上被映照得一片明亮。 须臾。 天灯缓缓上升,飘向无云的夜空,坠入其中。 两人视线下移,轻轻对上,容且衔目光落在桃枝颈间的红痕上,眸底露出不易察觉的晦暗。 桃枝被盯地实在扛不住,红着脸轻轻挪开视线。 两人堪堪到了门口处,桃枝正要推门进去,便被那人打横抱起进了屋,后脚轻抬便带上了门。 桃枝咬牙:“你怎么脑子里天天是这些?” “阿衔觊觎师父很久了,从当张望的第一天开始。” “......” 月光斜照枝梢带着稍许冷意,屋内暖意融融,烛火跃动,影影绰绰映出两道紧紧纠缠的身影。 衣衫散落一地,缠绵至极。 一丝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似桃花盛开。 桃枝眼睫狠狠一颤,双手紧紧抓着有力的胳膊,仰着纤颈似绷了极致。容且衔克制着呼吸,喉结轻滚,吞咽着莫名的情绪。 一阵急风骤雨后,两人悉数睡去。 只余被子虚虚半挂在窄瘦的腰身上,露出紧实有力的背肌,将细嫩娇小的身子遮了个严实。 过了许久。 桃枝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清冽的气息将她拢在怀中,两人紧紧相贴,不留丝毫。 桃枝感觉到了什么,面上一热,脑袋嗡嗡的。 她深刻的理解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意。 天天被美色蛊惑,真的要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