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纨绔王爷逆袭当女帝》 第1章 悲催穿书 庆朝，苍王府。 “王爷……王爷你还好吗……” “王爷……” “快，把他拿下……” 一声声略有几分刺耳的女音，在瑾玉的耳边不断的响起，由远及近，似乎逐渐开始变的清晰。 羽睫微颤，瑾玉下意识的摇晃了一下有些昏沉的脑袋，让它变的越发的昏沉了。 眼前的一切渐渐的开始变的清晰，然而，却让瑾玉越发的恍惚。 锦衣华服，无一处不奢华的宴席，眼前是无比精致的菜肴，而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十分剔透的玉色酒杯。 手指微微一动，酒杯“啪”的一声应声落地，瑾玉下意识的看去，嗯……挺好，没碎。 “王爷，太医马上就到。”下意识的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容略显有几分粗犷的女子，正跪在自己的脚边，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 “大胆夜泽，你胆敢冒犯王爷，死不足惜……”还不等瑾玉反应过来，另一个略有几分尖利的女声就在她的另一侧响了起来。 夜泽…… 冒犯王爷…… 夜泽…… 夜泽！！！！ 瑾玉猛的瞪圆了眼睛，脑子里的浆糊多到她已经无法思考了，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快速开口，“住手，本王还没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既然夜小少爷不愿，那本王也不勉强，夜小少爷下去吧，就当本王未曾提过。” 此时，瑾玉的眼睛已经聚焦了，她清楚的看到被人压制着跪在下首的人，看不见脸，她有点好奇，但昏沉的头，让她无力应对。 挥了挥手，瑾玉的声音带着不耐，“本王醉了，就到这吧。” 说完，也不管宴席上的其他人作何想，瑾玉晃悠着起身，在身边立刻凑过来的人搀扶下，艰难无比的退场了。 夜风一吹，瑾玉只觉得头更晕了，晕到连身边人的话，似乎都有些听不清。 迷迷糊糊的被扶着到了什么地方，又迷迷糊糊的被扶着躺了下来，床铺极软，瑾玉忍不住的轻声喟叹，旋即两眼一闭，睡过去了。 睡梦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清理她的身体，又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这贴近自己的东西环抱在怀里，瑾玉只觉得这个姿势更是舒服了，混混沌沌的就睡的更沉了几分。 而此时，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男人，却是对几次想要出声的仆从挥了挥手，“别打扰王爷休息，出去吧。” “可是，明早王爷若是看见您……”仆从脸上的表情仿若要哭出来了一般，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主君只是担忧王爷身体，来看上一眼，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事，我受的住，下去吧。”乐锦鸢眼角含着点点晶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嵌入了眼前人的怀里，他想叱骂自己的贪婪，明知不被她所喜爱，却实在忍不住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乐锦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正如，瑾玉也没想到，她大半夜的就突然醒过来了。 哦不，准确的说，是天快亮了。 双眼无神的盯着帐顶，感受着身边紧紧依偎着自己的男人，瑾玉恍惚了，太恍惚了。 她一个大龄母胎solo的单身女白领，何德何能，一睁眼就就抱着一个花样美男。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个人，叫做乐锦鸢。 酒意消退，瑾玉昏沉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也让她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何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穿书了，穿到了一本女尊文里，还成为了其中那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废柴反派，最后被自然是逃不过惨死的命运。 不对，不是最后，毕竟她也没机会活到最后。 而昨夜，也就是那场宴会，刚好就是她这个反派下线进行曲的前篇。 原书中，反派完颜瑾玉，是庆朝女帝最宠爱的孩子，只是，她并非女帝亲子，而是女帝同父同母双胞胎嫡亲妹妹的女儿。 夺嫡之战里，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为了助当今女帝登基，被其他姐妹诛杀，而她成了整个府邸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 女帝登基后，第一时间就将完颜瑾玉接入宫中，不但经常带在身边，还疼宠非常。 可以说，在整个庆朝，无一人不知晓，苍王完颜瑾玉是何等受到女帝的宠爱，哦不，准确的说，是溺爱。 在别的皇女苦哈哈的起早贪黑背书习武的时候，只要她说一句不开心，她就可以不去。 别的皇女还没有封号的时候，年仅十岁的完颜瑾玉就已经封了苍王，并且还给了幅员辽阔的苍州作为封地。 别的皇女犯错，那必定受到惩处，可完颜瑾玉无论犯什么错，总有女帝和帝君来为她善后。 完颜瑾玉的前半生，可谓是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奢靡无度，嚣张跋扈，享尽了人间富贵，被宠的就差把天捅个窟窿了。 在整个庆都，无人不知完颜瑾玉恶名，说出来都能止小儿夜哭。 没办法，惹了别人，你还能提一提王法，可惹了完颜瑾玉，呵呵，王就是她的法。 看看，多么鲜花似锦，烈火烹油的前半生啊，这不，烹着烹着，人就熟了。 被养的无法无天的完颜瑾玉，在这一场宴会上，强行凌辱了宰相幼子夜泽。 夜泽悲愤之下悬梁自尽，而当朝宰相不堪受辱，为幼子几次上告，都被女帝不痛不痒的压下去后，一头撞死在了金銮殿上。 当朝宰相，天子之师，权倾朝野，却无法撼动区区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何其可笑。 天下文人震怒，一时间完颜瑾玉的名声烂臭无比，在文人笔下，她的恶毒罄竹难书。 夜家更是对完颜瑾玉恨之入骨，暗戳戳的派人跟完颜瑾玉挑明了她的身世，和她本就背负血海深仇。 被养到无脑的废物哪里懂得什么卧薪尝胆，报仇雪恨，她只知道对女帝哭喊发泄，无法置信。 而最终的结局，自然是在女帝的设计哄骗下，被太女亲手处死。 她也没白死，为这位储君换来了泼天的好名声，可谓是死的相当有价值。 一家子上上下下，全为女帝一家奉献了该有的价值，可谓是反派届的巅峰选手。 可现在，这位悲催的选手，变成了自己…… 第2章 王君 怀里的身体，突然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完颜瑾玉微微一怔，思绪被打断了去。 下意识的侧头看过去，她立刻就看到了怀中人微微颤抖的羽睫。 乐锦鸢这是醒了…… 这一刻，完颜瑾玉承认，她有点慌，没法不慌，毕竟，这是原主的原配王君，但，成婚近一年的时间了，这位王君，还是完璧。 说来简直可笑，在床上关系堪称混乱的完颜瑾玉身边，放着一个堪称绝色的美人，可完颜瑾玉竟然碰都没碰过。 甚至，在原书中，完颜瑾玉对这位原配王君，可谓是动辄羞辱打骂，甚至还用了一些下作的方式折辱于他。 对此，瑾玉只能说，这身体的原主，怕是被原文作者强行安排了降智套餐。 苍王君乐锦鸢，出身武将世家，母亲是庆朝赫赫威名的龙威将军，从一品的大员，战功赫赫，可以说为庆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乐锦鸢是龙威将军嫡次子，自幼体弱，不适合习武，但也是被娇养长大，文采斐然，按理说，是完颜瑾玉喜欢的样子。 可偏偏，乐锦鸢却不是女帝希望给完颜瑾玉安排的正夫，这身份，是乐锦鸢一次次求来的。 女帝自然不可能看着完颜瑾玉娶了这样的高门贵子，尤其是，乐锦鸢的背后，那是一个庞大的军队，所以在这中间，女帝做了不少的安排。 以至于在完颜瑾玉眼里，乐锦鸢成了一个，被母亲用战功威胁女帝，让她不得不娶回家的，不贞不洁，手段恶毒，低俗恶劣的男人。 可以说，完颜瑾玉了解一个人，既不靠眼睛，也不靠脑子，全靠女帝一张嘴，哪怕乐锦鸢嫁进来后，对她千般讨好万般妥协，她不但不动容，反而认为这是对方心虚的表现，恶劣的伪装。 就一个字，高。 别说是看了原书的瑾玉，就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乐锦鸢都是近乎完美的那一个。 要不是幼时完颜瑾玉好命的，连续两次意外救下了乐锦鸢，再加上原书作者的降智袭击，乐锦鸢除非瞎了才能看上不学无术，狗屁不是的完颜瑾玉。 可以说，原书作者对完颜瑾玉唯一的一点爱，都体现在乐锦鸢的身上了，至于对乐锦鸢，那是一点爱也没有，这是个无比悲情的角色，最后甚至死的比完颜瑾玉还惨。 按照原书里对完颜瑾玉的描写，如果此时完颜瑾玉发现自己抱着乐锦鸢入睡，醒来后必定是百般羞辱，然而此时，瑾玉有些想崩人设。 不为别的，这样漂亮的男孩，她下不去手，也下不去口。 乐锦鸢极美，巴掌大的小脸是如玉一般的莹白，双眼紧闭看不见眸子，但睫毛浓密纤长，鼻梁高挺，唇瓣殷红。 明明不施粉黛，但放在现代，那真是十个小鲜肉男明星捆在一起，也比不过的顶级长相，精致且脆弱。 嗯，身为颜狗，完颜瑾玉觉得，对这样的神颜，她得保持起码的尊重。 “醒了？”完颜瑾玉的声音有些嘶哑。 而听了她的声音，乐锦鸢确是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样，飞一般的脱离她的怀抱，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那声音清脆的，完颜瑾玉听了都觉得巨痛。 “王爷恕罪，是奴的错，奴没了分寸，居然敢靠近王爷，请王爷饶了奴吧……” 乐锦鸢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他知道，哪怕是如此求饶，完颜瑾玉也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好半晌的沉默过后，乐锦鸢只听到头上微微一叹，“下去休息吧……” 乐锦鸢身子一僵，但却也没敢再多言，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一眼完颜瑾玉，就这么跪着蹭了出去。 门外，苦守了一夜的仆从眼睛都肿的像核桃一样，看见乐锦鸢，连忙飞奔而来，“主君……主君你还好吗？哪里疼？奴这就给你唤府医……” 乐锦鸢抬头，眼底的泪还在打转，“成阳，我没事，今天王爷，居然什么都没做……” “怎么可能？” “回去吧……”乐锦鸢半靠在成阳的手臂上，向自己住的清鸢阁走去，眼底，满是迷茫之色。 而另一边，送走了乐锦鸢，完颜瑾玉也一骨碌起身，飞快的拿起桌上用来摆设的纸笔，开始记录起自己脑子里的东西。 瑾玉不会写毛笔字，但巧了，原主完颜瑾玉也不会，这里的笔墨纸砚，唯一的作用，就是完颜瑾玉羞辱人的时候，用来在人身上恶意涂鸦的。 但瑾玉虽然写不好毛笔字，可用最细的笔，艰难无比的，还是能梳理一下记忆的。 瑾玉怕，怕自己过些日子，会忘了脑子里的东西，这是她活下去的资本。 既然她来了，那么完颜瑾玉就不能死。 毕竟，这么“幸福”的生活，她一点也不想结束。 这本书，瑾玉当时看的还是挺认真的，但百万字的小说看下来，很多细节，记的也并不是很清晰了。 许是当时吐槽完颜瑾玉，吐槽的太多了，对于这个角色相关的剧情，瑾玉反而是记住的最多的。 比如说，如今朝堂之上，知道她母亲和父亲惨死原因的，只剩下了丞相一人。 再比如，女帝和帝君皆是面甜心苦，对完颜瑾玉只有恶意。 好在，几个皇女里面，只有太女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丝真相，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甚至羡慕嫉妒原主的宠爱。 而原主的情况就有意思多了，说白了一句话，全废。 文采武功，一点没有，琴棋书画，一个不会，谋略计算，一窍不通。 原主只会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很好，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如果说原主有什么优点，那就只有一个了，就是暂时做什么都有人善后。 因为瑾玉的到来，原剧情已然出现了偏差，那么丞相就暂时不会出手，短时间内，她还是安全的。 可这不够，执掌最高权柄的人惦记她的小命，就好比这刀已经悬在了头顶。 那怎么拿走这把刀，并且扭转局面，变成持刀的人，才是瑾玉接下来该考虑的事情…… 第3章 丞相府 丞相府里，此时一片愁云惨雾。 夜泽坐在下首处，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哭的是梨花带雨。 “呜呜呜……我的泽儿怎么这般命苦，居然被那恶心的人盯上了去，被她瞧进了眼里，哪里还能落了好……” “我的泽儿啊……” 越哭越是悲痛，夜泽跟母亲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青儿啊，好啦，泽哥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丞相之子，哪怕是苍王也得避让几分不是……” 主君陆娆顶不住了，终于出声相劝。 “呜呜呜……主君，你说我怎么命这般苦，这么多年，我就得了泽儿这么一个孩子，就这还被那苍王看了去……” 好嘛，一说哭的更厉害了。 陆娆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没办法，侧夫岳青是有名的哭包，没事都要哭一哭，这么大的事儿出了，那还不用眼泪淹了丞相府。 “咳咳咳……”丞相夜茗萱终于是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这才出声。 “岳青，此时哭一无用处，昨夜既然苍王放过了泽儿，大抵也是一时酒醉才有所冒犯，待我进宫跟陛下说和一下……” “进宫？”岳青的哭腔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进宫有什么用，陛下还不是偏心那苍王，到时候再把我们泽儿指给那苍王做小，我就一头撞死在这算了……呜呜呜……” “休要胡言。” 丞相冷了脸，但片刻，神色莫名的说道，“这点，你尽可放心，陛下是绝不会同意泽儿嫁入苍王府的。” “且不说旁的，陛下是不会让丞相之子和龙威将军之子共侍一妻的，别说是苍王，就是太女殿下，也不能。” 这话一出，岳青的哭声戛然而止，眨了眨哭肿的眼睛，眼底也有了明悟，是了，那苍王若是娶了武将之子，又纳了文臣之子，陛下还能安睡？ 然还不等他继续说什么，管家匆匆的走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苍王来了。” “你说什么？”夜茗萱面色一变，立刻起身迎了出去，还不忘挥挥手，让自己的家眷赶紧离开。 丞相府外，完颜瑾玉长身玉立，一身月白锦袍，头发用碧玉冠高高梳起，如果不闻她大名，端得是能迷的众多少男脚软。 在外貌这一块，原作者对这位早晚要死的反派还是十分偏爱的。 一米七五的身高，大长腿，身材高挑笔挺，一张脸也是英气十足的明媚浓颜，五官比例完美，眼眸更是有几分异域的深邃。 完颜瑾玉无疑是极美的，然而酒色早已经掏空了她的身体，让她少有如此神采奕奕的时候，十分美也折损了六分。 可今天，完颜瑾玉神采飞扬，眼眸里尽是自信张扬，格外的引人注目。 更不用说，她抬着六抬厚礼站在丞相府外，端得是一个吸睛。 “臣夜茗萱，见过苍王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宽恕。”夜茗萱额头见汗，她觉得自己怕是有二十年都没有跑的这般快过。 “丞相大人快起来吧，本王昨夜酒醉惊到了贵府的小公子，今日特来赔罪。”完颜瑾玉笑的灿烂张扬。 “王爷言重了。”夜茗萱堆着一脸笑，只这笑意不达眼底。 “不重不重，既然本王都来了，那必是要单独跟小公子请个罪的，丞相大人，请吧。” 说罢，也不管丞相同意不同意，完颜瑾玉一点也不客气的迈步向着丞相府内走去，她带来的仆从自然也抬着箱子，鱼贯而入。 “殿下，殿下，大可不必呀，犬子哪受得起。”夜茗萱连忙追上来，脸色却是不大好看了。 让这苍王一闹，原本只有昨夜宴席上那些高门知道的秘事，怕是用不了一天，就能闹到人尽皆知。 这苍王恶名在外，谁人不知她贪花好色，这一番登门，夜泽的名声哪能不受影响。 “丞相，小公子人在何处？”完颜瑾玉一脸我不听你说话的架势。 “殿下，这不合礼数。”夜茗萱的脸色，已然黑如锅底。 “本王，想给小公子当面致歉，丞相大人确定不给本王这个颜面？”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丞相。 “殿下……” “苍王殿下何必为难我母亲，既然殿下想要致歉，夜泽接着就是了。” 夜泽缓缓的走了出来，脸色同样难看，一夜未能安睡，此时更是怒极。 而瑾玉，也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了原书里，这个打开了原主命运钥匙的人。 夜泽，本是宰相府的庶子，虽说为庶子，但却天资聪颖，出类拔萃，甚至被计入了嫡母名下，做嫡出幼子精心栽培。 庆朝不许男子入朝为官，但，夜泽如此风姿，这般家世，嫁入皇家那是必然的。 本也只等着来年选秀，由陛下指一门好婚事，可偏偏却在这个节骨眼，遇见了苍王。 夜泽的美，跟乐锦鸢不同，夜泽是清俊儒雅的，一身的书生气，看起来有几分的清冷。 但就是这样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人，却在被苍王凌辱后，直接以死明志，可见骨子里的清高倔强。 “夜公子，本王昨夜酒醉，多有冒犯，但……”完颜瑾玉痞气的一笑，上前两步。 “本王确实倾慕夜公子，愿以侧妃之礼迎夜公子入我苍王府，可好？” “笑话。”夜泽冷叱一声，“夜泽乃丞相之子，怎可做人侧夫？” “我夜泽，只为他人主君，苍王殿下的歉意夜泽收到了，苍王请回吧。” “夜公子想来也知道，这庆朝，还没本王想要，而得不到的。” “既然夜公子不愿，那本王自然有办法让你甘愿。” 勾唇冷笑了一下，完颜瑾玉扭头，大步的离开了，而在她身边的丞相，却仿佛完全不存在一样，被她忽略的彻底。 夜泽腿微软，轻靠在身边仆从身上，一双眸子看向母亲，“母亲，怎样才好，这苍王不像是能善罢甘休的。” “无妨，我立刻进宫面圣，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丞相之子，还能被迫为侧。” “别说是这一无是处的苍王，就是太女殿下许已侧君之位，为母都是断不会允的……” 第4章 女帝 乾清宫前殿（别问我为啥叫这个，我懒的想别的） 女帝一身常服，宣了跪在门外的丞相觐见。 “夜爱卿这是怎么了？”女帝端坐上首，一脸亲和的笑意，看着跪在脚下的丞相夜茗萱。 “陛下，求您为老臣作主，苍王殿下她居然想纳臣的嫡幼子为侧君，这不合适啊……”夜茗萱一脸的悲痛欲绝，心里也在暗暗打鼓。 “哦？”女帝轻笑一声，挑了挑眉头，“爱卿的意思是，朕的瑾玉不堪匹配？” 女帝的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可这一句话，却是让夜茗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磕头告罪。 “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老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苍王殿下已娶了乐家嫡子，哪能再纳老臣的幼子，老臣官拜宰相，论品阶还是超过乐将军的，臣的嫡子怎好屈居乐家啊……” 夜茗萱一脸痛哭之相，她话虽说的婉转，但实际上，却是在暗戳戳的告诉女帝，如果夜泽入了苍王府，那苍王完颜瑾玉，就可谓是跟朝堂上文武大员都扯上了极为亲近的关系。 夜茗萱知道，女帝是不能容的。 “爱卿这话倒也说的不错。”女帝垂眸，片刻又说道，“朕已经知晓此事了，这次确实是瑾玉不懂事，朕会规劝一二的，爱卿无需多虑，夜泽这孩子朕会给他指一门好亲事的。” “谢主隆恩……”夜茗萱老怀大慰，这才起身告退。 等人走的不见了踪影，内殿里的帝君，这才缓步走了出来，轻轻倚靠在了女帝的手边，“陛下，瑾玉这是，心大了？” “呵……”女帝轻笑出声，“帝君多思了，朕到是见过那夜泽，清俊出尘，是瑾玉能看上的模样，那孩子无法无天惯了，怕是在她眼里，这就是个珍贵玩物，她哪管是出自谁家。” “但凡顾忌一点丞相的脸面，也不至于在宴席上就闹了那么一出，这夜泽的名声，可算是让她毁的大半。” “瑾玉确实是无所顾忌。”帝君点了点头，“还不是陛下你宠的。” 手指轻抬，点了点帝君的眉间，女帝柔和的笑了笑，“帝君也有不小的功劳，论宠孩子，朕可不及帝君。” “不过，既然夜爱卿都找上门了，帝君总要敲打敲打瑾玉才好，她也太过了些，丞相之子也是她能随意羞辱的，这次就罚她一罚，让她长长记性。” “是，谨遵陛下圣意……” 夜茗萱入宫这件事，完颜瑾玉是不知道的，别看她是赫赫有名的苍王，可笑的是，在整个庆都，他不但没有任何势力，就连一点耳目人脉都无。 全庆朝都知道，女帝完颜虹和帝君隋玉都极其宠爱苍王，但他们却不知道，这种“宠爱”才是真正的温水煮青蛙，让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那么女帝之“爱”苍王，则让他一事无成。 多么可笑，身为皇亲国戚，一无产业，二无人手，身边的仆从也皆是出自宫中，可以说，完颜瑾玉身边，上上下下，那是一个能用的人手都无。 不只如此，整个府邸里，比筛子漏洞都多，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她知道的，那全是别人想让她知道的。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还能活到现在不死，只能说，女帝还是要面子，顾名声的。 而此时，一回府就吵着自己宿醉头晕的完颜瑾玉，正在房间里，艰难的用毛笔继续记录且梳理着自己的情况。 原书中，完颜瑾玉之所以会死，源自于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如今，她暂时切断了自己知道这件事的路，能保一时平安，但绝不长久，且不说剧情君这种东西到底在不在，但说这件事除了女帝之外，还有旁人知道，就已经是一个定时炸弹了。 只要她知道了，只要女帝也知道她知道了，那么她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了，没人知道，留给她的时间还剩多少。 而她想要保命，就两条路，要么躲到女帝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苟且度过余生，要么，她就只能让女帝不能，也没办法对自己出手。 好不容易穿越了，还来到一个无比舒适的女尊国度，瑾玉自然不想苟且偷生，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不服就干！ 说的漂亮，做起来却难。 但瑾玉是个极为擅长规划自己人生的人，比如前世，瑾玉出自一个小山村，家里六个孩子，她是老五，老六是这个家最珍贵的儿子。 身为最后一个女娃，瑾玉有多不受这个家的待见可想而知。 可她从小就知道，为自己谋划自己想要的，才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想尽办法没有退学，一路从山村里考了出来。 就连当初为了顺利得到大学通知书，也是她用尽了谋划，又是媒体炒作，又是网红合影的，这才让家里不得不在广大人民的关注下，将她放出来。 可以说，谋划，是瑾玉从小就懂得的东西，但如今不同的是，朝代变了，环境变了，她能利用的东西，也变了，所以她还需要尽快适应。 要想保命，首要任务，就是自己不能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的真实事件，根据原书的描写，除了女帝之外，对这件事有点隐约了解和猜测的，只有曾经身为帝师的宰相夜茗萱。 只是，夜茗萱对这件事，本也只是猜测，若不是夜泽出事，将夜家逼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他们绝不会顶着冒犯皇权的危险，去仔细调查。 那么，夜泽就不能出事，宰相府也不能有时间和机会去调查这件事，所以醒来后，瑾玉第一件事，就是登了宰相府的门。 她得为自己昨夜的举动完善一个后续，同样的，她也得为夜泽的婚姻提供一些障碍，如果夜泽入主了某一个皇女的后宅，宰相一家很难说屁股不歪。 到时候自己的这个问题，就不好说会不会成为争斗中的雷。 而如今，被苍王完颜瑾玉盯上的郎君，那怕是不管哪个皇女想打主意，都得仔细的思量再三才行了，毕竟，完颜瑾玉耍起浑来，那真是连女帝都要头疼三分。 可这只是个开始，想要有所图谋，首先得有耳目，可现如今，瑾玉仔细对自己身边的人逐个分析了一圈，她发现，自己能下手的地方，居然只有后院…… 第5章 乐锦鸢 苍王府后院。 这里仿佛一处世外桃源，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掩映在繁茂的花草树木之间。 一入门，就能看到一座极为别致的假山，道道流水从中穿过，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如银练般飞泻而下。 整个王府，无一处不奢靡，无一处不华美，亭台楼阁，花草木石，处处彰显着苍王完颜瑾玉是有多么备受宠爱。 然而，身为当家主君，乐锦鸢的院子却半点不靠近这些华美的地方，反而略显有几分偏僻，完颜瑾玉走了不少的路，才走到了清鸢阁的门口。 比起其他地方鲜花着锦的华贵，这里就显得冷清且萧条，好在，看起来并不破败，想来，完颜瑾玉多少还给他保留了点颜面，但顶多两分。 在心里微叹了口气，完颜瑾玉正准备迈步进入清鸢阁，身边的女婢却突然开口了，“殿下，这地方晦气的很，您万金之躯，怎好到这种地方来。” 女婢正是那长相粗犷的，名叫流沙，是女帝专门赐予她的武从，功夫了得，但头脑就略显有那么几分简单了。 这也是为何，完颜瑾玉会选择带她到这来的原因。 此时，流沙脸上的嫌弃可谓是毫不掩饰，一个女婢，对上王府的主君，却是连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无，可以想见，乐锦鸢在这王府里的地位。 “你懂什么？”完颜瑾玉一扬头，毫不客气的抬起腿，就给了流沙一脚，看她假模假样的跌倒，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那夜泽不是不愿为侧君吗，那本王就以主君之位迎了他又如何。” “可殿下的主君……”流沙一脸懵逼，大脑有点回不过弯来。 “主君？”完颜瑾玉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冷笑，“谁是主君，还不是本王说了算吗？” 说罢，完颜瑾玉又是踢了流沙一脚，“滚边上待着去，别妨碍本王的大事，你就在这候着，扫了本王的兴致，让你提头来见。” 迈开脚步，也不管还趴在地上的流沙，完颜瑾玉直接走进了清鸢阁，一直走到正房的大门，这才看到了候在门外的仆从。 看到完颜瑾玉，仆从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的惨白，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伏在地上，“奴给王爷请安……” “乐锦鸢呢？”完颜瑾玉的声音带着轻蔑。 “主君她在休息……”仆从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呵……”完颜瑾玉讽刺的勾了勾唇，“青天白日的休息？怎么，身子弱到一病不起了？” “主君他……”仆从想说，主君他明明是照顾了殿下一夜，可这话还没等说出口，完颜瑾玉就已经推开了房门，“滚远点，别扫了本王的兴致。” “殿下……”仆从的声音，被完颜瑾玉关在了门外，她知道，这仆从是绝不敢进这个门的。 倒是这边的动静，已经吵醒了本就睡的浅的乐锦鸢，此时他已经和衣出来，看到了第一次踏进他这房门的完颜瑾玉。 “锦鸢参见王爷……”乐锦鸢服服帖帖的行了跪拜大礼，按理说，身为完颜瑾玉的主君，他根本不需要行此大礼，可在苍王府，完颜瑾玉的喜好就是理，而他，从不曾得对方半分欢喜。 “起来吧。”让乐锦鸢惊讶的是，完颜瑾玉居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羞辱他，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去，完颜瑾玉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平和。 没错，平和。 乐锦鸢甚至有些恍惚，他应是从未见过王爷这般模样的，王爷长的极好，她的脸上，要么是明媚张扬，要么是肆意狂放，要么……就是对他的冰冷无情。 “你坐。”乐锦鸢很自然的，在旁边的榻上坐了下来，还很随意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下一秒…… “噗……”茶水被完颜瑾玉尽数吐在了脚下，瑾玉是不懂品茶的，她喝不出茶水的好坏，但奈何，这个身体，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仿佛有自己的本能。 这种冰凉且苦涩廉价的茶汤入口，她的身体本能的就有了条件反射的动作。 “王爷恕罪……”乐锦鸢刚站起身，就再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这里的茶污了殿下的口……” “是挺差。”完颜瑾玉皱了皱眉头，“你堂堂将军府的嫡子，连点好的茶叶都喝不上？” 说完这话，瑾玉微蹙了一下眉头，原书中某些相对模糊的片段开始在她脑海里闪过，好像乐锦鸢如今的情况，她是脱不了一点干系的。 完颜瑾玉连忙转移话题，“别请罪了，过来坐，我有正事与你说。” 乐锦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他甚至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能跟自己心爱之人，如此平和的对坐，中间仅仅隔着一张小几。 “乐锦鸢，你爱我，是吧。”完颜瑾玉半点不兜圈子，直接打直球。 乐锦鸢一脸懵，嘴唇颤抖了好几次，才垂下头，低声开口，“是，奴倾慕殿下。” “那你的倾慕，到什么地步，为我死，你愿意吗？” “……”乐锦鸢抬头，眼底写着困惑看着完颜瑾玉，他不懂这话的意思，但不过须臾，他还是点了点头，“奴愿意，奴的命都是殿下救的，殿下想拿走，就拿走……” 这话，乐锦鸢的声音都是抖着说的，嫁进王府两年了，他能受的一切羞辱折磨都受了，生死，还有什么关系呢。 “很好，乐锦鸢，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完颜瑾玉淡淡的说着，脸上的表情都分毫未变。 对上乐锦鸢更加迷茫的表情，完颜瑾玉苦涩一笑，开口说道，“乐家的嫡子，据说教养的极好，应该也不是没脑子的废物吧。” “本王的处境，看似是让人钦羡，但捧的越高，摔得越重，锦鸢就不曾好奇过，陛下的各个皇女，都可谓是文治武功出类拔萃，独独备受宠爱的本王，一无是处，满腹草包？” 乐锦鸢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然，完颜瑾玉继续开口了，“身为乐家嫡子，若不是你故意失了清白于我，又苦苦哀求，你又怎么可能进我苍王府的大门。” “你是这个府里，唯一超出了陛下掌控的存在，是陛下最不想看到的存在，不是吗……” 第6章 坦白局 完颜瑾玉的暴击，让乐锦鸢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可脑中的各种想法，却开始跟着他的话，不由自主的编织了起来。 苍王完颜瑾玉，庆朝最受宠的皇女，虽非女帝陛下亲子，却得到了许多连太女都没得到过的待遇。 从完颜瑾玉被接进宫，就一直养在帝君身边，庆朝很多人都知道，帝君对完颜瑾玉是百般的疼宠呵护。 据说太女小的时候，跟完颜瑾玉争夺一件玩具，结果受罚的居然是太女殿下。 而完颜瑾玉呢，不但没受到一点惩处，反而被帝君好吃好喝的哄着，这才能哄得她不再哭闹。 可以说，从完颜瑾玉幼时，她的臭名就开始在庆朝散播了，所谓无法无天，无所顾忌，那都是她的完美写照。 等到皇女们开始进学堂，完颜瑾玉就开始主打一个不学无术，上课睡觉，随意在其他皇女的书本和脸上涂鸦，无数次被大儒赶出学堂。 然而，受罚的依然不是完颜瑾玉，而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儒，以至于畏惧完颜瑾玉的威名，竟无人愿意做皇女们的教习师傅。 一直到完颜瑾玉撒泼耍娇从学堂中退出，这个情况才算缓解。 骑射武功那就更不用说了，擦破一块油皮，据说完颜瑾玉就能在帝君的宫殿里哭闹三百回合，闹的帝君因为头痛连招了数次太医。 可就这样，完颜瑾玉都没得到一句责骂。 无人不钦羡完颜瑾玉的好命，虽然她父母双亡，但女帝给了她无上的尊荣和富贵，谁不说女帝宽和仁善，又有谁不唾骂一句，完颜瑾玉顽劣不堪。 所有人似乎都只能看到，完颜瑾玉是如何的备受宠爱，是如何金尊玉贵，可换个角度来看，完颜瑾玉何尝不是，像某些世家贵女或者子弟，被恶毒的继室养废。 哪怕是寻常的勋贵人家都知道，教养子女何其重要，不求文武双全，但求皆有涉猎，出类拔萃者，更无一不是从小悉心栽培，花费了大的心血和力气。 当今女帝膝下，共有十一位皇女，且不说太女殿下是如何的优秀，单说其他十位皇女，也各个是人中龙凤，唯独这备受宠爱的完颜瑾玉，是一塌糊涂。 乐锦鸢不是没对此表示过意外，但他却也从不曾深想过其中的问题，毕竟完颜瑾玉备受宠爱这件事，仿佛已经深入人心，让人下意识的，就忽略了其他的问题。 完颜瑾玉一直盯着乐锦鸢的表情，看他的神色从疑惑，到思索，再到震惊，不可思议，瑾玉忍不住轻勾了一下唇角。 “看来，你想到了。” 乐锦鸢嘴唇颤抖的厉害，就连指尖都是一片冰冷，“殿下，当真如此？” “当真。”完颜瑾玉点头，没有半点犹豫。 看到乐锦鸢那一副三观尽毁，世界都要坍塌了的表情，完颜瑾玉不由的轻笑出声，“这两年，本王待你极为恶劣，锦鸢竟然都承受了去，委屈你了。” 身子猛的一颤，乐锦鸢的眼底瞬间就蓄满了泪，他想张口说一句自己不委屈，可张了几次口，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锦鸢，本王身边，无一人可信，你嫁入王府，超出了本王的计划，若本王与你情深不寿，琴瑟和鸣，怕你我二人，早有一个，活不到今天了。” 完颜瑾玉毫不客气的继续开始扔雷，她的时间和机会都有限的很，没办法循序渐进的让乐锦鸢明晰。 “昔日本王年少无知，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如今本王明悟了，可惜，却已经难以抽身，如今本王身边，只有你一人能相助，你可愿助我？” “锦鸢，你要考虑清楚，一旦踏入这泥潭，不成功，则会万劫不复。” 空气，安静了许久，乐锦鸢的情绪几经起伏，此时他的脑子转的飞快，想起出嫁前父亲和母亲的殷殷叮嘱，想起那些秘而不能宣的对话。 乐锦鸢再细细的从心里理了理完颜瑾玉身边的情况，他是乐家精心教养的孩子，自然能懂，完颜瑾玉这些话，背后的意义。 “王爷，锦鸢和乐家，早已经站在了殿下的身后，只不知，殿下这一博，究竟所图为何，是只为了挣脱陛下的桎梏，亦或者……” “亦或者，颠覆这王朝。”完颜瑾玉面色沉冷，一双美目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味道。 猛的深吸一口气，乐锦鸢立刻起身跪拜而下，“还请王爷示下。” 两人谈话的时间并不长，而守在门口的仆从全程都在小心的听着屋里的声音，他听不清主君和王爷说了什么，只觉得这屋子里，难得的安静。 可也不过片刻，茶盏碎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仆从第一次，听到他家主君，如此歇斯底里一般的尖叫。 “完颜瑾玉，我乐锦鸢，乃是乐家嫡出的贵子，哪里容得你这般羞辱，你无故想要让我下堂，莫说是我，乐家也断断不会应允。” “你欺我、辱我，我都能忍，但你不能欺我乐家门楣！”尖锐的喊叫声，和东西碎裂的声音频频响起。 门外的仆从急的团团转，那模样，看的守在大门外的流沙轻蔑的偷笑，她就知道，自家王爷过来，那断没什么好事儿。 就是没想到，王君这平日子不声不响的性子，发起火儿来，居然这么带劲儿。 要她说，自家王爷真是可惜了，就算这乐家的再怎么不讨喜，睡一下尝尝鲜总是好的，毕竟那乐锦鸢看起来，就很有一番妙滋味。 眯着眼睛，流沙眼底带着几分淫邪，也不知道王爷气大了，会不会让她们这些小的，代替她乐呵一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完颜瑾玉从乐锦鸢的房间里，居然是跳着出来的。 不但跳出来了，身上还被泼上了茶汤，上好的锦缎长袍脏污一片不说，更是还挂着茶叶梗呢。 最重要的是，那脸上，居然还带上了三两抓痕，冒着血珠，看就知道，里面的乐锦鸢到底发了多大的火。 “乐锦鸢，本王今日与你好好说，你竟不知好歹，待本王进宫和陛下说上一二，定要休你出我苍王府大门！” 完颜瑾玉也跳脚叫嚣着，但此时发髻凌乱，衣着不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虚张声势，当然，前提是，看不到她那一双，没有半点波澜的眸子…… 第7章 进宫诉苦 苍王府的热闹，但凡是个人都爱看。 尤其是，听说那位乐家的嫡出小公子，当年一心倾慕那狗屁不是的苍王，一门心思非要嫁进苍王府，结果备受冷落还心甘情愿的人，突然爆发了。 连夜都没过，当天晚上，乐锦鸢就来了一出无比愤怒的回娘家。 乐将军府上那叫一个热闹啊，乐将军最是宠爱这个嫡子，听说咒骂苍王的话，在乐家响了一个晚上。 而完颜瑾玉呢，自然也不能闲着，乐锦鸢大招都开了，她怎么能不接招呢，当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进宫了。 她甚至连脸上的伤口都没有处理，就顶着那干涸在伤口上的血珠，一脸我必要乐锦鸢付出代价的神情就冲到了帝君的宫里。 早就知道消息的帝君，此时也在宫里严阵以待。 虽说完颜瑾玉的性子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功劳”是相当大的，可完颜瑾玉发展的实在太好，以至于如今闹一次，他是真的头疼。 “姨夫，你就说你给不给我做主就完了！”一冲进殿门，完颜瑾玉就开始嗷嗷大叫。 那声音都带着几分破裂的嘶哑，可想而知那分贝得有多高。 “那乐家的贱人简直是以下犯上，简直是……是……是为老不尊，是……”完颜瑾玉那三瓜俩枣的文学造诣，让她在愤怒的时候十分影响发挥。 一句为老不尊，让帝君身边的宫侍都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玉儿怎得如此气愤，这天气眼见着热起来了，气大伤身。”帝君连忙对着下面的人挥挥手，“快去，给苍王殿下上点凉茶去去火气，这要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帝君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温柔和关切，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完颜瑾玉的亲爹。 “我怎么能不生气。”完颜瑾玉气的简直跳脚，“姨夫，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脸，都是那个贱人抓的，他居然敢对本王动手，这下次是不是还得动刀啊。” “你再看看我这衣服，我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刚制出来的新衣，分分钟泼了我一身的茶汤，他简直要翻了天了，他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姨夫，这次你们谁劝我也没用，我必定要休了这乐锦鸢，当年要不是你跟陛下非要我娶，我怎么可能弄了这么一个东西放在府上！” 完颜瑾玉气的狠了，面色涨红，一双眼睛都瞪的溜圆，哪怕词汇量比较匮乏，那嘴里叨叨叨的，也是一句好听的都没有。 被完颜瑾玉这么一顿输出，帝君隋玉此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这完颜瑾玉一人堪比千军万马，那声如洪钟震的他耳边都在嗡嗡作响。 奈何此时，隋玉是不忍也得忍，连忙一把将完颜瑾玉这个猴子一样的玩意拉坐在身边，微微使了两分力气，这才压着人没能一下蹿起来。 “且先别恼，让本宫先看看这伤。”隋玉温柔的说着，又指了身边的人，“快去叫太医，带最好的玉肌膏来，我儿这脸上万万不能落了疤痕。” “这乐家的小公子也是，怎么不好也不能动手，乐家一家子武夫，端得是不知理法，这妻为夫纲，怎可对妻主动手打骂。” 隋玉这一番话，似乎勉强熄灭了几分完颜瑾玉的气焰，起码，完颜瑾玉这一张口，声音小了不少，“你说的对，姨夫，这乐锦鸢本王是万万不能要了。” 隋玉带着笑横了一眼过来，“本宫的玉儿这是真的不想要乐家的小公子呢，还是旁的都不想要，就想要那一人呢？” “姨夫……”完颜瑾玉的气焰总算是撒去了，不过也只是冷笑了一声，“本王确实想要那夜泽，不过倒也不是那夜泽多特别，只是本王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不过区区夜家的一个小公子，本王听说，还只是个庶子罢了，做嫡子养，难道就真的是嫡子了？” “入苍王府为侧他还不情愿，要本王说，这侧室都是抬举他了。” 完颜瑾玉的眼底，三分不屑，三分轻蔑，再加四分的势在必得，简直都能组成一幅扇形图了，但落在帝君的眼里，却是让他暗暗点头。 怪不得了，这完颜瑾玉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这如今扎扎实实碰了个钉子，可不是让他稀罕上了。 这稀罕的，怕也不是这夜泽，而是这得不到。 只是……“玉儿，这事儿且先放放，你和锦鸢到底是怎么回事，锦鸢向来对你千依百顺，怎会跟你闹到这般地步？” 接过宫侍手中的茶盏，完颜瑾玉轻抿了口茶，是上好的茶叶，带着两分回甘，“能有多大事，本王只是说要休了他而已。” “而已？”帝君脸色微变，哪怕这是他一手宠爱出来的，此时他也差点没挡住自己脸上即将扭曲的神情。 要知道，在庆朝，休夫可真不是一件小事。 庆朝男子最重名节，通常来说，哪怕是寻常人家，三夫四侍的也是常态，主夫若是不合心意，纳侧夫，选小侍那都是寻常事，自然用不着休夫。 会被休弃的，那都是犯了大过错，被妻主整个家族厌弃，才会下堂，而这被休掉的男子，这辈子是不得再嫁的，只能青灯古佛苦守一生，或者一条白绫了去了才算罢了。 乐锦鸢可是乐家的嫡子，如若被休回家，那岂止是损了他一人的名声，怕是整个将军府从此都难抬起头做人。 毕竟在世人眼里，那定是做了多么无恶不赦的事儿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要让帝君看，这乐锦鸢这般都是轻的，换到他这儿，他说不得要让妻主病故了才算完事。 可这小祖宗，那是讲道理的主儿么…… 隋玉顿觉头更疼了，连忙唤来近侍，低声嘱咐，“快去让陛下过来一趟，今天这小魔星，本宫也降不住了。” 看着近侍走出了殿门，隋玉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玉儿啊，你怎可提休夫，对于男子来说，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要命？”完颜瑾玉邪肆一笑，“当年他乐锦鸢不正是说了，本殿下救了他的命，他的命都是我救的，自然就是我的，我想要就要，有什么错？” 第8章 胡搅蛮缠 帝君隋玉自然是温和相劝，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拿捏了完颜瑾玉的性子，可今天的完颜瑾玉，那已经不是昨日的完颜瑾玉了，她简直是来开大的。 一直到一声“皇上驾到……”这才解救隋玉于水火之中。 也顾不上完颜瑾玉了，隋玉急急的起身，就迎了上去，“陛下，您可快来看看吧，咱家玉儿这是被点了火药营了，本宫是安抚不住了。” 隋玉背对着完颜瑾玉，自然没掩饰自己脸上的疲态和厌烦，这完颜瑾玉如今是越发不成样子，胡搅蛮缠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帝王家族后代的风姿。 “哦？连帝君你都对这小猴子没办法了？”女帝好笑的摇了摇头，轻拍了一下帝君的手背以示安抚，而后这才冷下脸走上前去。 “瑾玉，你这是闹什么，像个什么样子？”女帝的声音带着严厉，帝王的威压在此刻也尽显无疑。 完颜瑾玉不着痕迹的快速看了一眼女帝的模样，比起完颜瑾玉的精致脸蛋，女帝完颜虹的颜值，就略显有些普通了，相对来说，完颜虹的五官长的更加硬朗，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凌然。 原书中，对完颜虹的描写颇多，毕竟完颜虹也算是剧情推动的关键人物，当初看书的时候，对这个角色，瑾玉还是有颇多幻想的，如今一见，倒也看不出是个狗狗祟祟的小人。 深吸了一口气，完颜瑾玉酝酿了一下情绪，还不等女帝的下一句话出口，她就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一边捶大腿，一边开始嚎啕大哭。 “姨母，你居然还要训斥我，你怎么能上来就对我用这样的语气，我受伤了，脸上都见血了，你都没有半句关心，你还是最疼爱我的姨母了嘛？” “这件事，我有没有错先不说，难道乐锦鸢那个贱人不该受到惩罚吗？他居然敢对妻主动手，这难道不是犯了可以休夫的大过错吗？” “我不管，我就是不管，这件事我绝不会放过他的，我必定要让他好看，要让乐家上上下下都不能消停！” “我可是姨母你亲封的苍王，我是皇室，他乐家，乐锦鸢，再怎么样也只是奴才，奴才居然敢对主子动手，夫侍居然敢跟妻主动手，这简直是要翻了天去。” “姨母，不是你教我的嘛，我们完颜家的人才最是高贵，其他的人不过蝼蚁，主君又如何，只要我不愿，是休了还是让他病故，那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不是姨母你说的，主君算的了什么，谁是主君还不是我们完颜家的人说了算……” “住口！”女帝厉色说道，“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鬼话，男子名节珍贵，岂容得你空口白牙的胡诌。” “顽劣，你当真是顽劣！”完颜虹气的手都发抖，但指着完颜瑾玉，反复张了张嘴，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话音一落，完颜瑾玉就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开关，立刻就地一躺，满地打滚哭嚎的更厉害了，“姨母，你到底还是不是最疼我？” “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就是你们让我娶了那乐家的，现在我不顺心了，你们居然强迫我，都说我完颜瑾玉才是最受宠爱的，我看你们都是骗我的……” “呜啊哇哇……我都被打了，谁家孩子被打了家里的大人不给管，我就是那没了爹娘的苦命孩子，被打了，家里的大人居然不心疼，哇哇哇……” 完颜瑾玉连哭带嚎，那眼泪是一滴也没有，同样的那形象也是一点都无。 完颜虹气的手指都发抖，这完颜瑾玉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皇室子弟的风范，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街上那市井泼皮。 帝君隋玉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连忙上前去拉住了完颜虹的手臂，“陛下，快消消气，你还没看出来嘛，玉儿这是撒娇呢，就是想要陛下您多疼爱她一点，您怎么上来就是申斥呢。” “她……她简直是目无礼法。”完颜虹冷哼一声，坐在了首位，冷眼看着完颜瑾玉一边打滚一边哭嚎。 这孩子，是真被宠的无法无天了，但这也正是她要的，如果这孩子聪慧睿智识大体，她怕是才要头疼呢。 “行了，别耍你那花腔了，起来吧，朕给你做主就是了。”完颜虹的话音一出，完颜瑾玉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 飞一般的凑上前去，指着自己脸上那眼看着不快点看都要愈合的伤口，“姨母，你看看，你看我这脸，我这脸何等的精致美丽，那乐家的小子不知好歹，他居然敢伤我的脸。” “太医怎么还没来？”完颜虹看向帝君。 “已经来了，候着半天了，这不是瑾玉非要让陛下您看看她的伤。”隋玉面带几分宠爱之色的笑了笑，一把拉着完颜瑾玉坐到了一边。 “玉儿，快别闹了，一会又闹的你姨母头疼，先说说，你到底作何想……” 宫里，不得安宁，宫外，也不得消停。 这一夜，宫内宫外的日子，都不好过，而最让整个庆都沸腾的是，次日一早，那乐大将军就进宫了，明明是休朝日，可她还是一大早就守在了宫外，一遍遍的求见女帝。 而被完颜瑾玉连折腾带闹了大半夜的女帝，只能冷着一张脸，强打起精神召见了对方，乐家于庆朝，极为重要，她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问。 和完颜瑾玉不同的是，这乐大将军一见到女帝，就泪洒当场，那可谓是委屈至极，又是哭诉自己的嫡子被完颜瑾玉百般磋磨，又是说完颜瑾玉不顾礼法，随意想要休弃主君。 总而言之一句话，完颜瑾玉无法无天。 偏偏乐大将军也不提什么惩罚，就是一个哭诉，哭的女帝完颜虹本就疼的头，更疼了。 随后，完颜瑾玉被连哄带骗的带回苍王府，禁足三日反省，而乐锦鸢则同样留在将军府省亲三天，也算是让他们彼此都冷静一下。 让庆都臣民们都看了两天的大戏，算是暂时歇场了，哪怕所有人都很震惊，苍王闹成这么个样，大将军都泪洒金銮殿了，居然也只能换来苍王不痛不痒的三天禁足…… 第9章 禁足 在府里禁足的第一个晚上，完颜瑾玉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来到这个世界，她几乎没能有片刻安宁，倒是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好梦。 这两天的时间里，完颜瑾玉已经将她对书里内容记忆都誊抄了下来，这还得感谢原主那不学无术又霸道蛮横的性子，她的卧房，哪怕是随身的女婢，也不敢轻易的踏入。 将整个故事的脉络梳理的越发清晰，完颜瑾玉就越发的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是何等的危险。 她宛如在走钢丝，每一步都得踏在合适的地方，否则等待她的，只有万劫不复。 如今，她暂且扰乱了这一池水，她和乐锦鸢的事情闹的这么凶，足够让女帝完颜虹头疼些日子。 休夫是不可能休夫的，但趁着这个闹剧，她和乐锦鸢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很多了，尤其是此时已经回到了将军府的乐锦鸢，脱离了整个苍王府这个筛子一样不安全的地方，他可以做很多。 而留在苍王府的自己，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下一步，她必须要做的，就是先处理干净自己身边最近的人。 完颜瑾玉有两个贴身的女侍，其一自然就是女帝给的流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虽是女帝埋在她身边的钉子，但却是个缺心眼的钉子。 再加上跟在完颜瑾玉身边久了，越发的跋扈，知道的她只是个女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姐，那气焰之嚣张，可谓把狗仗人势四个字，发挥的是淋漓尽致。 而另一个女侍，叫做陶莹，和流沙完全不同的是，陶莹还真是原主自己带回来的，也是原主在平日喜欢去玩耍的马场救回来的，具体当时发生了什么，原书一笔带过，原主也没留下多少记忆，但也是救命之恩没错了。 虽然瑾玉搞不明白，原主这么个性子，怎么会喜欢到处散发救命之恩，但，这陶莹原本应该是这个府邸里唯一的例外。 可惜，没例外成。 这位轻轻松松的就被帝君隋玉收买了去，明明是完颜瑾玉救她一条狗命，结果她却对完颜瑾玉百般瞧不起，原书中完颜瑾玉落难后，这位，更是百般嘲讽刁难。 对于瑾玉来说，陶莹，远比流沙还来的让她厌恶。 手指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瑾玉决定，就从这陶莹下手，毕竟又近又碍眼，她是多一天都不想看。 在府里连摔带砸的过了三天，似是已经憋疯了的完颜瑾玉禁足期一过，就立刻呼朋唤友的直奔清风楼。 这清风楼，在庆都颇有几分名气，这里的小郎君虽然都只是卖艺陪酒，但却各个风姿绰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能进这清风楼的，大多是罪臣之子，原本都是世家公子，却一朝落得如此情景，对这些小公子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可对于这里的客人来说，却是极大的挑动了他们的兴趣。 毕竟，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落入泥潭，远比那本就在泥潭中的更让人觉得快意。 完颜瑾玉是清风楼的常客了，她倒不是存了几分羞辱这些人的心思，完颜瑾玉之所以喜欢这清风楼，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干净。 说来这完颜瑾玉虽然混不吝，床榻之事也是乱七八糟，但有一点倒是真的，那就是这完颜瑾玉在这方面，极为在意对方的贞洁。 那些花街柳巷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手把玩的，完颜瑾玉是从来不屑一顾的，能入了她的眼，那都得是干干净净的身子。 而这清风楼，还有一点吸引完颜瑾玉，那就是她在这儿，有个长期养着的小公子，名唤流霜。 策马直奔清风楼的门口，完颜瑾玉长腿一跨，直接从马上跃了下来，要说完颜瑾玉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骑术还算不错，这倒不是她吃了多大苦头学的，而是她似乎天生在这方面就很有天赋。 随便学一学而已，骑术就很是不俗了，在加上骑马在完颜瑾玉看来，很符合她的身份，所以她出门，是极少坐马车的，鲜衣怒马的少女，难免引人关注。 将马鞭直接扔给了流沙，让她带着马下去照顾，完颜瑾玉带着陶莹大步进入了清风楼的大门。 “哎呦，苍王殿下，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流霜公子这几日见不到您，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呢。”来人穿着一席橙红色的长袍，脸上带着几分谄媚之色。 “地方都安排了？” “那是自然，还是您喜欢的天舞阁。” “还算你有点眼色，让流霜过来吧。”完颜瑾玉随意摆了摆手，也不顾一路殷切跟在后面的人，大踏步的就上楼了。 前世今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嗯，瑾玉的小心脏还是很激动的，这光明正大，那什么的机会，前世是万万没有的，也是到这一刻，她才越发的有种，到了女尊世界的真实感。 庆朝女子为尊，女子的地位十分的尊崇，而且这里，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男生子，生理结构到底是怎么回事，完颜瑾玉搞不太懂，但听说自己可以毫无负担的，嗯，排解寂寞，完颜瑾玉还是非常快乐的。 天舞阁是清风楼最好的一间，正对着一楼的舞台，视野极佳不说，更是装饰的十分典雅，完颜瑾玉没什么鉴赏水平，但皇室出身的她，天然就有一双欣赏珍贵物品的眼睛。 推开门，屋里已然满座，能被她邀请来的，那必然没有一个敢比她到的更晚。 “殿下来了……” “殿下，你可总算来了……” “我们几个可是日夜的惦念着殿下您呢……” 一进屋，淡雅的香气伴随着热络的招呼，让瑾玉略有两分恍惚，但不过须臾，她的一双眼睛，就开始飞快的在这些人身上划过。 嗯，纨绔也有纨绔的好处嘛，毕竟能当纨绔的，哪个还不是身份不凡了，想来女帝也没想过，她这群一无是处，纨绔败类的朋友们，其实也各个出身不俗呢。 “还记着惦念本王就好，在府里闷了三天，本王这口气儿啊，梗在心口是咽不下去，今天大家尽情玩乐，所有花费，本王包了……” 第10章 纨绔子弟 天舞阁很大，但也挡不住屋子里人多。 完颜瑾玉仔细的一个个看过去，这屋里竟是坐了十几号人，而略次于她席位的两个，完颜瑾玉的记忆中，有相对清晰的印象。 户部尚书家的嫡幼女林婉仪，还有吏部尚书家的嫡幼女苏康，说来也有意思，能跟完颜瑾玉混迹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家中的嫡幼女。 原因很简单，庶女完颜瑾玉看不上，嫡长女那各个都是家里精心栽培的人物，哪里能如此的放纵。 反倒是这些嫡幼女，有些是老来得子，有些是从小娇宠，反正主打一个跟完颜瑾玉一样，被宠的是无法无天。 他们这十几号人，在庆都，可谓是人憎狗嫌，要不是各个背后都有着长辈撑腰，怕是能被人打死十个来回。 当然了，这些人里，最狗屁不是的，还得是完颜瑾玉，除了身份比旁人高上一头外，论文治武功，这些明明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却也各个都比完颜瑾玉优秀几分。 但论会玩，那自是完颜瑾玉最会玩，所以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平日玩乐，完颜瑾玉显然都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物。 可惜，他们都不过是酒肉朋友，没得一星半点的真心，但若不是这般，想来女帝完颜虹，也断断不能放心让完颜瑾玉跟这些人成日混迹在一起。 还不等完颜瑾玉将这些人都一一分辨清楚，门口处就传来了动静。 “流霜公子来了……” 一声通报响起，与此同时，一个披着水蓝色轻纱的身影就闯进了完颜瑾玉的视线当中。 极致的妖娆，绝顶的妩媚。 瑾玉从没想过，这样的词汇有一天，真的可以用在男人的身上。 但看着流霜缓步向着自己走来，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有一瞬间的停跳，流霜的长相，可以说完美的踩在了瑾玉的审美上。、 并不是十分白皙的皮肤却很细嫩，一双妩媚的狐狸眼似乎带着点点水光，眼尾微微上挑，在眼尾的末端，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不同于泪痣那般明显诱人，这颗小痣仿佛都藏进了眼尾的褶皱中，只眼波流转间，仿佛带着灵动。 鼻梁高挺，嘴唇纤薄，带着近乎完美的弧度，那双眼，仿佛天然带着魅惑和深情，只是这样看着完颜瑾玉，就让她心口有点燥热。 怪不得这完颜瑾玉风流成性，却愿意长期养着这么一个主儿了，这能不养着么，这给了谁去，她还不得狠狠的心疼。 “王爷好生狠心，竟是这么多天也不来看看流霜。”流霜的声音，清亮动人，语气里带着委屈，但身子却是半点也不迟疑的贴了上来。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边，流霜的声音再次响起，“流霜还以为，王爷要错过流霜及冠的日子呢。” 微微一怔，完颜瑾玉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流霜似也不等着她给什么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王爷，流霜日日夜夜都盼着及冠了，好服侍您呢……” 这句话，道不尽的缱绻，也让完颜瑾玉的心都跟着一颤，“何日及冠？” “后日。”流霜似是完全不在意，完颜瑾玉根本没记住他及冠的日子，只是环住了完颜瑾玉的手臂，凑近用鼻尖贴了贴她的脸颊，“后日，流霜候着王爷，还望王爷怜惜。” 如果不是脸皮厚，完颜瑾玉这会儿怕是都要熟了，这是什么带颜色的发言，这话能说？ “哎呦喂，我们流霜公子眼睛里，果然只有我们苍王殿下，可真真是让人羡慕。” “可不是，这一进来，眼睛里哪里还有旁人。” 一群人忍不住的调笑着，可此时，她们身边又哪会落空，各个都陪着一两个小郎君，虽说不及流霜绝色，倒也都称得上清俊。 “各位小姐，可莫要打趣流霜，流霜许久没见殿下了，自然是想念的紧。”流霜含笑回应，这场合他经历的多了，自然不会露怯。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屋子里热闹的很，再加上有流霜在边上百般贴心的照顾着，完颜瑾玉一直紧绷的情绪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舒缓。 要不怎么说这温柔乡英雄冢呢，就这，什么人能拒绝。 一直闹了小半天，一群人才散了，而完颜瑾玉也趁着这一遭，将原主这边这些狐朋狗友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所有人都看不上这一群人，可她不一样，她看的非常上。 完颜瑾玉走后，流霜才慢步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在这清风楼的日子很好过，除了完颜瑾玉来了需要他出面之外，他从不需要接待其他的人。 懒洋洋的换了身轻柔的便服，流霜刚倚在床榻上，窗户就仿佛被风吹开了一样，呼的一下打开了。 流霜没动，甚至都没抬眼，却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流霜，你难道真要让那完颜瑾玉给你破身，你也知道，她都浑成了什么模样。” “说什么胡话呢？”流霜声音有些冷，“谁准你这么称呼小主子的？” “你……”来人一梗，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当初五爷是说了的，如果小主子不成器，我们就放弃的，不是吗？” “你怎知小主子不成器？”流霜顺了顺自己的长发，支起了身子，“原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小主子被那狗皇帝养坏了，但这些日子，我看也不尽然。” “这些日子？哈？”来人的声音更加讽刺了，“这些日子，只能说她更不成器了，你看看这闹的是什么事儿，又是闹宰相府，又是跟乐家闹翻，如果不是有乐家，我们又哪里会来。” “月歌，慎言。”流霜眉头一蹙，“我跟你看的正好相反，我倒是觉得，小主子最近做这些事，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我们在乐府的探子来报，说除了第一天乐家咒骂小主子之外，这几天，乐家那母女俩大多时间都在屋内交谈，还不许旁人靠近。” “而且我听说，乐家还调动了不少原先安置在庄子上那些老兵的后人，这些动作，我总觉得都跟小主子有关。” “月歌，我们总归都是五爷给小主子培养出来的，难道，你想背主不成？” 第11章 解决第一人 吃喝玩乐的时间总是过的最快，完颜瑾玉从清风楼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她也没有回王府的意思，而是带着陶莹在大街上走走逛逛，甚至还去原主常去的赌坊小玩了一会。 今天她的运气不错，玩了几把，不但没输，反倒赢了上百两的银子，本就不错的心情，这会儿就更好了。 陶莹全程都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陪着，那是没有一句怨言，完颜瑾玉这行程，她熟的很，只是从赌坊回来，完颜瑾玉仍没有回王府的意思，而是开始向靠近城门处的方向走去，让陶莹很有些不解。 “王爷，咱这是要去哪？”陶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完颜瑾玉脚步一顿，眉毛一挑，看向了陶莹，“呦，怎么着，本王要去哪，现在还得跟你报备一声了？” “奴不敢……”陶莹吓的腿一软，作势就要跪下，却被完颜瑾玉抬脚制止了。 “行了，本王不过与你玩笑一句罢了。”完颜瑾玉身子一转，继续大步向前走去，“本王带你去个好地方，这可是有人专门准备了给本王释放情绪的。” 陶莹一怔，旋即脸上带上了一抹了然之色，苍王虽然是个混不吝，但这身份，却是实打实的金贵，唯恐避之不及的自然有之，但更多的，还是那想攀附权贵的。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别看这地方偏僻的紧，但装饰的却十分雅致，单从外面看就知道，这哪里是能住在这下城区的人家。 完颜瑾玉在大门处轻叩了几下，那叩击声似有什么韵律，但还不待陶莹细细回味，大门一开，两人就被人请了进去。 院子内倒也清雅，一方莲花池，一处湖心亭，院子虽不大，可着实布置的很有一番意境。 可惜，陶莹没那么多时间欣赏了。 两人走到了院中，完颜瑾玉随意的摆了摆手，陶莹便只觉突然有人从背后向她嘴巴里塞了什么东西，下一秒，眼前就是一黑。 陶莹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被人像是拖死猪一样的拖了下去。 完颜瑾玉冷嗤了一声，这才抬步向着湖心亭走去，亭子内有一方石几，上面摆着四个小菜，并一壶小酒。 此时天色虽昏暗，但四处都挂着漂亮的灯笼，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殿下……”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完颜瑾玉勾唇抬手，柔软的身子，就落入了怀中。 “鸢儿可想本王？”完颜瑾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也带着酒气。 而乐锦鸢此时，已经完全软了身子，也昏了神智。 嫁进苍王府两年，他从未听完颜瑾玉的口中说出过这样的话，更从未得过完颜瑾玉的一次相拥，如今这般，竟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乐锦鸢想开口说想，然而声音未出，泪水却已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心里微叹，完颜瑾玉却是抬手抚去了乐锦鸢脸颊的泪珠，“莫哭，本王知道，这两年你受委屈了。” 乐锦鸢哽咽的厉害，说不出话，但却拼命的摇头，他不委屈，他怎会委屈呢，是王爷委屈了才是。 “鸢儿……”完颜瑾玉张口想说出点什么承诺，可思量了几个来回，她却说不出口，思前想后，完颜瑾玉决定来点实际的。 低头，直接封住了乐锦鸢的唇，嗯……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亲吻。 技术，是没有什么技术的，但没关系，理论她还是扎实的。 轻柔的摩挲着乐锦鸢的唇瓣，而后舌尖轻叩，带着眼泪的咸湿，直接闯入了一片温热之中。 两个都是第一次，都没经验，但胜在乐于摸索，且学习能力强悍，一个冗长的吻结束，两人皆是面色泛红。 乐锦鸢的眼泪也早就收的干干净净了，一双温柔的眸子，此时也仿佛被水洗了一般的清澈。 就这么沉默相拥了好一会，乐锦鸢这才不舍的起身，坐到了旁边，“王爷，先简单用点吧，这夜还长呢。” 完颜瑾玉也没拒绝，倒了杯酒，配着小菜吃的倒也香甜，乐锦鸢全程贴心的伺候着，一会夹菜，一会倒酒，倒也忙的不亦乐乎。 等完颜瑾玉放下了筷子，乐锦鸢这才开口说道，“我跟母亲已经说明了情况，起初母亲是不信的，但跟父亲一起仔细推敲后，母亲相信了王爷的说法。” “只是，母亲尚且还不能做到给王爷提供太多帮助……”说到这，乐锦鸢面上有些淡淡愁绪。 瑾玉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这样已经很好了，乐将军已经给了本王极大的帮助，我和乐家联手的事儿，本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敌在明，我们在暗，这事儿才有操作的空间。” “如果让女帝知道，乐家已经跟我站在了一起，那不止是本王的灭顶之灾，乐家，怕也是要跟着覆灭。” 完颜瑾玉肃了面色，“代替陶莹的人，可选好了？” “选好了，就等王爷您过目了。”乐锦鸢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铃铛，轻轻摇了摇。 清脆的铃音传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在乐锦鸢贴身仆从成阳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奴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两人的衣着不尽相同，其中一人身上，穿着和陶莹今天一模一样的衣服，而另一个，则穿着一身轻薄的粉蓝色纱衣。 “这是宋青。”乐锦鸢指了指穿着陶莹衣服的人，那人也应声抬起了头来，“宋青的父兄原都是父亲麾下的将领，在战场上，没能回来。” “父亲一直照料着宋家一家，宋青自幼善丹青，无论是在纸张上描绘，还是在人脸上，都极为巧妙，王爷看，可还满意？”乐锦鸢眉眼含笑的说着。 “极满意。”完颜瑾玉的声音有些飘忽，当时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也想过实现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易容这种事，她也只是在小说电视剧里见过。 真能把一个人，通过化妆的方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实在是太过玄乎，可乐锦鸢当时就打了保证。 如今，这人就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完颜瑾玉只能说，小说确实都是来自于现实啊…… 第12章 即墨 上岸第一刀，先斩身边人，这话总是没错的。 只不过，这个身边人，对于完颜瑾玉来说，指的正是这陶莹。 贴身服侍的人，对她的情况了解掌握的最多，她的变化，对于那没什么脑子的流沙来说，一时半会的她还发现不了。 可对陶莹就不同了。 无论是说话行事的作风，还是吃喝用度上的习惯，她没办法完全伪装成原主，自然也瞒不过原主一直带在身边的陶莹。 且不说这背主的东西本就该死，单说为了自身的安全无虞，陶莹都是第一个必须铲除的。 甚至完颜瑾玉很庆幸，原主待乐锦鸢差到了极点，跟乐锦鸢之间也没什么情分可言，否则这第一刀怕不是就要先斩了这枕边人。 身为一个王爷，想处理了一个女婢，那办法可真是太多了，但那都不是完颜瑾玉想要的，这才有了这样的一番计划。 既能保留了陶莹的身份，还能换一个可用的人手，一举两得。 但这一举，还有最重要的一步没走。 在此之前，乐锦鸢又给瑾玉介绍了另一个人，“这是即墨，是父亲手下千户的嫡子，文采斐然不说，拳脚工夫更是了得，一手长鞭用的也是出神入化。” “王爷，即墨是您今晚来这的原因，也是……”乐锦鸢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实在不想说，这是他亲自为王爷挑选的侍君。 虽然身为主君，更是王君，不妒、不怨是他从小就学习的东西，也早就知道，王府的后院那未来必定是要有众多的人，甚至亲自为王爷安排这些人，本也是他身为王君的本分。 可……这一刻真的来临了，若是从前，他许是不会觉得如何，如今，却难免酸涩。 “鸢儿大不可必如此，毕竟本王在外一向放荡，从不喜随意收人到后院也是出了名的，就算是上面知道本王来这里一夜风流，也不需要带人回去。” 完颜瑾玉眉头微蹙，甚至都没有抬眸看下面的人，从那人一出现，那身穿着，她其实就已经有了猜测。 “殿下，您先别急着拒绝。”完颜瑾玉这话一出，乐锦鸢的心头立刻好受了许多，压在心头的那口气，也散去了大半，反倒是理智快速的回笼了。 “即墨的身份给殿下做个侍君还是当得的，如今府上殿下最是缺人手，以其他的名义安排人进去，都容易出差错，反倒是以侍君的名义进府更为合情理一些。” “只是，还要殿下多多周全，如果只有即墨一人进府难免引人注意，多一些，才好浑水摸鱼。” 乐锦鸢的表情很凝重，这件事，他前前后后跟母亲商议了许久。 殿下如今最缺的，正是可用的人手，一个宋青自是不够，可想安插更多的人进去，谈何容易，苍王府虽说是殿下的王府，可实际上，方方面面都在女帝的掌控之中。 这些下人，杀得，却换不得，就算了人没了，怕女帝也会马上安排人填补，但凡王爷想自己安排些人，很难说不会惹得女帝那边的关注。 反倒是后院，王爷本就贪花，之前不愿接人进后院，如今趁着和自己别风头的这步棋，刚好可以填充后院。 明面上是给自己添堵，给将军府难堪，实际上，却可以从中做不少的手脚。 亭子里沉默了许久，完颜瑾玉这才开口，“即墨，可是自愿的？” “奴，不是自愿的。”即墨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奴虽低贱，但却不喜王爷这般人物，只是，奴心中所求，只王爷有一丝完成的机会，奴甘愿入府。” 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完颜瑾玉对这毫不掩饰的嫌弃，表示非常抗拒，很好，你不是自愿的，她完颜瑾玉也不是自愿的啊。 但看了一下乐锦鸢，完颜瑾玉还是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好，既然你不愿，本王自不会动你，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到你心愿了了，如你想离开，本王会送你个好前程。” “谢王爷成全。”即墨抬头，完颜瑾玉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嗯，纯小白脸一个，看着就柔柔弱弱，一点也不像是说的话这么冷硬。 懒的再周旋，完颜瑾玉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又跟乐锦鸢亲近了一会儿，这才在乐锦鸢的引领下，向着小院的后方走去。 这院子不大，但却别有洞天，这里，也是乐家的一处隐蔽所在，日常里，是府邸里的管家用来养外室的地方，可实际上，却是乐家培养人手和刑讯的场所。 乐大将军可不是什么草根将军，正相反，乐家三代武将世家，底蕴深厚，自然也有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底牌。 这里，就是乐家的底牌之一。 在乐锦鸢的带领下，他们从后院一处洗衣的地方，直接进入了一扇隐蔽的小门。 一路向下，走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看到前方被火把照耀的明亮。 “王爷，陶莹就在里面了，等着您讯问呢。”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没说话，而是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刑房，这也是瑾玉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到所谓刑房的样子，不是电视剧里的摆拍，也不是小说里的描绘，而是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直面而来。 刑房不大，但四面八方都摆满了刑具，很多瑾玉都根本认不出是什么东西，但看那上面无比的锋锐，再加上暗红的色泽，想也知道，必定能让人生不如死。 抬手示意了一下，一个仆从上前，一盆冷水，将已经被高高吊起的陶莹泼醒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放了我，不然我要你们好看……”陶莹醒转的瞬间就已经尖叫出声了，可没人回应。 等到视线清晰了，她就看到了坐在她对面，一脸冷笑的完颜瑾玉。 大脑，瞬间宕机了，所有的东西努力的开始了拼凑，然后明悟，惊恐。 “王……王爷……”陶莹的嘴唇都在颤抖，她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她会在这么个地方，对面坐着的，是整个庆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草包苍王…… 第13章 讯问 “说吧，你跟帝君是怎么联系的？”完颜瑾玉丝毫没有客套一番的意思，上来就直接丢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陶莹一惊，立刻开始大声的辩解，“王爷，您这是冤枉奴了啊，奴哪里能入的了帝君的眼，奴就是您的狗，从来都只听您的令啊。” “王爷，您千万不要相信了旁人的谗言，奴……” “闭嘴。”完颜瑾玉抬手，一鞭子干脆利落的挥在了陶莹的大腿上。 嗯，不好，打偏了。 完颜瑾玉不着痕迹的转了转手腕，这鞭子，不是那么容易用啊，但这东西打人的感觉，还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冷了脸，完颜瑾玉连跟对方废话的心思都无，“你既然出现在了这地方，看到了我，你就应该明白，本王不是你还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了。” “陶莹，看在你这条狗命当年是本王亲手救下的，如果你乖乖交代了，本王还能送你个舒服点的死法，若不然的话，你看看这屋里。” 完颜瑾玉笑着，指了指屋子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刑具，“其实本王也很好奇，这些东西到底都该怎么用，给你用了以后，你又有什么反应。” “陶莹，你也跟着本王挺久了，也知道，本王就喜欢玩这些没玩过的东西，啧，不如，你还是别说了，正好让本王挨个试试，你放心，本王准备了大夫，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完颜瑾玉笑的灿烂，陶莹却抖的仿若筛糠，她自是了解完颜瑾玉的，也知道完颜瑾玉这话不假，她真的是能残暴到，因为觉得有趣，就让自己把这些东西挨个试上一遍。 陶莹可不是什么受过训练的死士，自然也没有那么硬气的骨头，这会儿已经两腿发软，腿间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有水气蔓延。 死很可怕，死的破破烂烂更可怕，陶莹只一件件的看了一遍那些东西，就只觉得，浑身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样的疼。 “我……我……说，我……说……”陶莹的嘴唇颤抖的厉害，一句话也说的不成样子。 完颜瑾玉叹了口气，有点遗憾，但也松了口气，她才来这个世界没几天，让她这么快就适应这么残暴的方式，她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下不去手，但没残暴上，也有那么点不开心呢。 “奴每隔七天，就会跟府里负责采买的于管事说一些殿下的消息，不过大多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有重要的事情，则可以找府里的管家……” 陶莹开始了颤抖型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完颜瑾玉只是默默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听着听着，心里却是真的都要凉透了。 她自然是早知道自己的府里没一个好东西，可真切的听到这些，平日里对自己百般照顾，千般敬重的人，背地里却都有另一副脸孔的时候，心里是真的难受的厉害。 或许，也不是她自己难受，可能是原主留下的一点残念在觉得痛苦吧。 多糊涂的人啊，活了快二十年了，身边居然连一个真心相待的人都没有，唯一的一个，还被她冷待欺辱，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她这近二十年的生命，竟然一直都活在被人编织出的世界里，眼里看的，耳朵听的，心里想的，那全是别人希望她有的。 她连一个木偶都不如，至少，木偶没有心，不疼。 完颜瑾玉的表情冷极了，而边上的乐锦鸢，却心疼的仿佛被刀割了一般，从跟完颜瑾玉互通心意的那天，他就知道，王爷活的艰难。 可亲耳听见了，他才真的知道了，完颜瑾玉到底艰难到了什么境地。 女帝不愧是帝王，多思，多疑，被她发挥的是淋漓尽致，又想要好名声，又不想给完颜瑾玉任何可能反扑的机会，用这么细密的一张大网，将完颜瑾玉包裹的密不透风。 堂堂一个王爷，看似金尊玉贵，实则却连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人都没有，该是何等的凄凉孤寂。 从刑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陶莹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但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没办法，她的位置还真特殊，时时刻刻跟在完颜瑾玉的身边，那可真是很关键的一个存在了。 掏空了陶莹的话，完颜瑾玉倒也说话算话，让人痛快的结果了陶莹后，就带着乐锦鸢离开了。 只是回到了房间里，她一直抱着乐锦鸢，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在消化原主的那些痛苦，也在思考，自己的前路。 她想走的这条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百倍，且不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就是这个王府，都让她不能感受到一点安宁。 “鸢儿，你可后悔了，这条路，本王也没多大把握。”瑾玉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 乐锦鸢紧紧的回抱了过去，眼睛通红，带着哭腔，“王爷，锦鸢永远不后悔，王爷也莫担心，锦鸢也好，乐家也好，甚至还有庆王爷曾经的旧部，一定还有人惦记着王爷，一定还有人愿意跟随王爷的。” “只要王爷您愿意，一切都还来得及。”乐锦鸢的话，让完颜瑾玉一怔。 “庆王爷？” “没错，王爷您忘了，您的母亲，当年就被封为了庆王，本也是极为受到先帝宠爱的，庆乃国号，能赐给先王爷，就足以见得恩宠了。” 完颜瑾玉眉头微蹙，皇家争斗什么的，她其实是真的门外汉，可那些电视剧小说，她可真没少看。 别说是用国号作为封号了，前世她知道的大清朝，有皇子被用“祚”字为名，都能引得满宫上下的敌意，可想而知，国号为封，那是何等的含义。 或许，当年先帝有意传位的人，并不是如今的女帝完颜虹，而是她的生母也说不定呢？ 毕竟，双胞胎嘛，想要混淆，也不是不可能…… 越是想，完颜瑾玉就觉得，这里的事情，越是复杂，毕竟就连原书里，也根本没有提及这些剧情。 原主完颜瑾玉作为一个大反派，只贡献了各种恶心人的事儿，最后被用来成全太女的威名，而完颜瑾玉的背景故事，则全然被一笔带过。 如今，庆王……这个封号，让完颜瑾玉觉得，她似乎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第14章 入府 完颜瑾玉一夜未归，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别说一夜了，她兴致来了连夜出城的事儿都没少干，谁敢拦这个祖宗？ 但，让人稀罕的是，完颜瑾玉归来时，竟然带回来一个弱柳扶风的俏郎君。 在前门迎接完颜瑾玉的管家，此时眼底难掩震惊，这还是苍王殿下大婚后，第一个带回来的郎君，这是真真儿的跟乐家撕破脸了？ 没错，这几年完颜瑾玉没有给后院添人，在所有人看来，那都是完颜瑾玉顾忌乐家的脸面，毕竟当时完颜瑾玉娶乐锦鸢的具体缘由，那就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不管是为了维持皇家的体面，还是为了维护乐家的尊严，这桩婚事里的破事儿，都是不可能传出去的。 完颜瑾玉浑是浑了点，但起码这两年，真的从没让后院进过一个人，大家似乎都默认了，这是完颜瑾玉对乐家的退让。 可如今，前脚刚跟王君闹的是天翻地覆，后脚这就要带人进府了？ “王爷，这位公子该如何安置才好……”管家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安排在撷芳斋。”完颜瑾玉唇角一勾，“即墨，以后就是我的侍君了，是你们的主子，叫墨侍君就好。” “奴给墨侍君请安了，奴是苍王府的管家李全，墨侍君有什么要求，都尽可跟老奴说，老奴定然给侍君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李管家面上带着慈和的笑意。 倒是即墨，柔弱无骨的依偎在完颜瑾玉的怀里，“王爷，即墨累了，不想动呢。”一双水雾雾的眸子看着完颜瑾玉，眼神里仿佛带着钩子一样。 “那就不动，让下面的人收拾就行了，本王带你在府里走走，让你熟悉熟悉。”完颜瑾玉一脸的荡漾，那手还在即墨的长发上顺了顺，揽住人的腰肢，就向外走去。 口中，却是嘱咐到，“李管家，着人把撷芳斋收拾妥帖了，一应布置都要上乘的，至于伺候的人嘛，就让那些能调用的晚点过来，让我的墨儿自己选就好。” 一声墨儿，让瑾玉都起了鸡皮疙瘩，奈何这肉麻劲儿还得演下去。 怀抱美人，完颜瑾玉一脸的如沐春风，带着即墨在前院转了转，又去后院转了转，路过亭子，就停下来休息腻歪一会，别提有多惬意了。 也是完颜瑾玉这一波操作，一下子就让苍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咱们苍王殿下有了一个新宠，是墨侍君。 看那样儿啊，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苍王府这些下人，背地里跟完颜瑾玉自然不是一条心，可面上，那是千百个恭敬，不说别的，就说这位爷一言不合就能取你狗命，而一个奴仆的命，女帝和帝君是万万不会在意的。 当然了，他们这些人也并非全是那两位的钉子，这府里人背后的主子可多了去了，就是没有一个是完颜瑾玉。 但背后的主子再如何，奴仆终究是奴仆，完颜瑾玉再怎么被人惦记，那也终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拿捏高位的人她只能靠哭，可拿捏他们这些蝼蚁，说不好连个眼风都不用。 所以面上，这些人那还是万般恭敬小心的。 走了一圈，即墨对于苍王府的环境和布局，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拉着完颜瑾玉的手，他作势撒娇，“爷，妾脚软的厉害……” “那我们就回，本王改天再带你好好的逛。”完颜瑾玉朗笑出声，抬手就唤仆从抬来了轿辇，两人一路笑闹着，就这么回了完颜瑾玉的寝殿。 如果说苍王府雕梁画栋的装饰，让即墨感叹，那么午膳时分，即墨才算是彻彻底底的领会到了，众人所说的苍王府的奢华。 用餐人数，两人。 桌上菜肴，六十八道。 伺候用膳的下人，八人。 这八个人，是专门负责布菜的，那伺候净手漱口的都不算，光布菜，就能用上八个人之多。 最重要的是，这八个人里，有六个都是专门伺候完颜瑾玉的。 哪怕即墨再怎么努力控制，可偶尔抽动一下的嘴角，还是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情，所以说，完颜瑾玉是个残废吗，吃饭还需要这么多人喂？ 六十八道菜，且不说菜色，单说这盛菜的器皿，各个都精致绝伦，精致无比的瓷器，甚至还有金玉制作的盘碗杯盏，看的人眼花缭乱。 菜色那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名贵吃什么，那道他甚至记不清名字的菜，据说光汤底，就用了十数种名贵的食材。 苍王殿下之奢靡，当真不是谣传，也不怪人说苍王奢靡，就这一餐，怕是很多穷苦人家一辈子累死累活，也挣不来。 别说是其他的皇女了，就是女帝，怕也就是这个规格了，一个王爷，如此奢靡，怎能不被人说三道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饭菜当真美味至极，即墨并不是个贪享口腹之欲的，可还是难免吃的撑了。 完颜瑾玉就更不用说了，吃的那叫一个舒爽，比起前世自己996累死累活，天天啃的外卖，如今这吃饭，才真能叫一个享受。 当然，如果不是用自己的小命换的，那就更完美了。 两人各怀心思，但却都吃的十分舒爽，饭后，两人直接进了房里温存，陶莹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那表情，说不出的忠诚。 倒是屋里，一进屋，两个好似连体婴一样的人呢，就飞快的分坐两端了，脸上严肃的表情，哪里还有一点刚刚的旖旎。 “王爷，府里的环境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王君也已经跟我交代过了，接下来一段日子，我的任务就是在您的后院搅风搅雨，还望王爷担待则个。” “你尽管放手做。”完颜瑾玉面色严肃，“不过这两天，你先别急，我总得给你找几个对手来，才算有个遮掩。” “切记，府里的人暂时不敢动我，但不代表不敢动你，一切吃食用度，皆不可大意，后院到底能笼络多少人，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王爷请放心。”即墨屈膝行了个礼，“即墨必不会让您和王君失望的……” 第15章 惊喜? 苍王府进了新人的消息，不过一天的时间，就传的是沸沸扬扬。 也让很多庆都的百姓突然意识到，这个据说嚣张跋扈，荒淫成性的苍王爷，后院居然除了正君之外空空如也。 要知道，在庆朝，就是普通百姓，都可以有一正君，一侧君，三侍君，稍微有点家底或者官身的，更是能有一正两侧，五侍君。 至于不记名的小侍，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甚至好些富有的商户，都会以自家的男侍多为荣，毕竟能养得起这么多男侍，何尝不是对家财的一种肯定呢。 反倒是苍王，传的是乱七八糟，可后院居然干干净净，这么一看，似乎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不堪。 市井的声音算不得什么，对于那些关注完颜瑾玉的人来说，这件事，简直代表了一个无比重要的信号。 隔天，苍王府就收到了雪花一样飞来的帖子，其中自然不乏完颜瑾玉那些狐朋狗友的，也有一些小官商贾的，目的嘛，都非常一致，都想给完颜瑾玉送美人。 这世界上什么风吹的最好，那必然是枕头风，虽说苍王明摆着是个有名无实的草包王爷，但架不住人家受宠啊，若是入了这位的眼，那想得到点什么好处，还不是易如反掌。 若是从前，完颜瑾玉必定是理都不会理的，根据原主零星的记忆，和原书中对原主的描述，在这方面，她确实混乱，但却极挑剔，从不喜欢旁人送的，就喜欢自己找的。 可大多也都是银货两讫，从不会带进府来，说白了，也就是一时兴味，兴趣来的快，消散的更快。 今天，却是不同以往，完颜瑾玉在这些帖子里仔细的筛选了一番后，带着陶莹和流沙就出府了。 一路起码来到一处府邸，完颜瑾玉抬眸看了一眼上面的匾额，“左府……” 还不等完颜瑾玉下马，门房就已经恭敬的凑上前来弯腰立在了马旁，“恭迎苍王殿下，我家主子一直候着您呢。” “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完颜瑾玉很自然的踩着那人的脊背从马上走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就直接走了进去，陶莹忙着在后面打赏了个荷包，而流沙则同样头也不回的跟进去了。 左府的规制，跟王府自然是不能比，对于完颜瑾玉来说，简直是又小又破，当然了，这仅仅是对于完颜瑾玉来说，实际上，所谓的左府，那可是当朝户部尚书家的府邸。 要说朝廷哪一部最富，那户部必当头名，这掌着庆朝的钱袋子，怎么可能不富，但有意思的就是，这越富越不敢露富，平时左尚书一家，那叫一个勤俭克制，除了这位左尚书的幼女。 左嘉欣，左尚书的嫡幼女，更是她的老来女，左尚书的长女左欢同为嫡出，但却和左嘉欣相差了足足十四岁，可以说，左欢都能当左嘉欣的长辈了。 可想而知，在这般年纪有了嫡幼女，左尚书是何等的宠溺疼爱，更不用说，同样老来得女的左家主君了，那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而左欢呢，身为长姐，因为这巨大的年龄差，从左嘉欣小的时候，就没少帮着父亲照顾，那简直都快当自己的闺女养了。 这么一家三人一起宠，左嘉欣想不长歪都难，好在，左家可不是女帝那种面甜心苦的，左嘉欣虽然不成器，但除了喜好吃喝玩乐，于男色上不懂节制之外，到也从不会惹什么大麻烦。 直到她认识了苍王完颜瑾玉。 可谓是，一认识完颜瑾玉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跟着完颜瑾玉，这位左家小姐，可谓是玩的更嗨了，那简直视完颜瑾玉为知己一般。 “王爷，您可来了，我等的都望眼欲穿了。”左嘉欣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大踏步的就迎了上来，一下子就打断了完颜瑾玉的思绪。 微微勾唇，完颜瑾玉笑道，“你都在帖子里再三向我保证，绝对有惊喜，还难得一见的，本王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王爷您就瞧好吧，我给您准备这个惊喜，您肯定喜欢。”左嘉欣把胸脯拍了砰砰响，引着完颜瑾玉就向着后面走去。 酒菜糕点那早就安排好了，两人一入席，下人们就开始上菜了，这菜色虽不能跟王府相比，但却以花为主题，做的格外的精致，道道菜都是鲜花造型的，还没吃，光看，就觉得是一场视觉盛宴了。 “这是？”完颜瑾玉挑眉。 “啧……”左嘉欣笑的那叫一个鬼祟，“王爷，今天咱这个局，叫赏花宴。” 说着，左嘉欣拍了拍手，一道清灵的乐声响起，旋即，就有一群穿着纱衣的男子脚步轻舞着，从外面进来了。 完颜瑾玉一怔，美女跳舞她看的多了，但美男跳这种古典舞她还真是头一回见，这里的男子大多柔婉，跳这样的舞蹈，看起来丝毫不违和。 衣袂舞动之间，还真是说不出的美丽。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随着乐声逐渐走高，一个蔷薇色的身影，突然从外面凌空飞了进来，脚步轻点，一番漂亮的转身带着衣裙像是盛开的花瓣一样将那人包裹在了其中。 抬眸相对，那人的眸子精准的跟完颜瑾玉的对在了一起，只一刹那，完颜瑾玉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啊，没办法不心跳，美男深情凝视，这是什么待遇，放在前世，就这个级别的花美男，她想要这一对一的深情关注，自己那点积蓄怕是不倾家荡产都难。 那是一双怎样干净的眸子呢，清澈的，透亮的，像是含着光，漂亮的猫眼里，是琥珀色的瞳，挺翘的小鼻子，菱形的唇瓣，唇角微微上扬，看起来说不出的乖巧可人。 这简直是极品小奶狗脸，完全切中了完颜瑾玉这颗御姐心，有句话说的好，年少不知奶狗好，错把大叔当成宝，如今她早已不再年少，自然更懂得欣赏奶狗的美妙。 这水灵灵的小可爱，哪个姐姐能不爱？ 一舞终了，其他的人都退了下去，唯独这朵小蔷薇乖巧的匍匐在地，没有离开。 完颜瑾玉笑看着左嘉欣，“这，就是你给本王的惊喜？” 第16章 余一 “难道，王爷不喜欢？”左嘉欣笑的贼兮兮的，她跟着苍王久了，自然也知道苍王的喜好，“王爷请放心，这是我的人在清州特意找来的，干净的很，底子也清净，要不然，我哪敢献给殿下。” “叫什么名字？”完颜瑾玉转过头，对着依旧乖乖跪在地上的人询问。 下面的人轻声开口，“回殿下，奴唤作余一。” “余一？哪个余，哪个一？” “回殿下，多余的余，一二三的一。”声音和人一样，清澈干净，但这话说的，却是让完颜瑾玉眉头一簇。 多余的那一个，这说的，多像是前世的她。 “你可愿意跟本王回府？” “奴愿意……”他自然不可能有任何不愿意，哪怕他听闻无数次，苍王残暴，说不定进了苍王府连小命都没了，但他的命，何时能由他自己决定呢。 “好。”完颜瑾玉轻声应了，旋即转头看向了左嘉欣，“嘉欣不愧是本王的至交好友，这礼物，送到本王心里了。” 余一很快就被陶莹带了下去，要进王府，他自然还要收拾一番才行， 之后的歌舞，完颜瑾玉看的就不怎么走心了，但左嘉欣安排的确实不错，两人也算是宾主尽欢。 似是因为收用了余一，完颜瑾玉和左嘉欣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又拉近了不少，再加上喝了点酒，左嘉欣这嘴巴，就开始没个把门的了。 “王爷，我跟你说，这段时间啊，我估计你府上就要热闹喽，大伙儿一听说你愿意收人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呢，我是刚好占了个先，他们还不得羡慕死我……” “王爷，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是不是乐家的小公子以前太凶了？” “我可听说了，那武将世家出来的就是不一般，居然都敢跟王爷您动手了……” “我听我娘说，陛下一直很惦记您府上没有所出呢，这余一身子调理的很好，说不定很快殿下就能抱女儿喽……” 左嘉欣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完颜瑾玉带听不听的应和着，直到这一句，完颜瑾玉已经软趴趴侧歪在一边的身子猛然绷直了几分。 状似不经意的，完颜瑾玉笑着问道，“哦？左尚书说，陛下很担心我的子嗣？” “那当然了，你想想，陛下都有这么多皇孙了，独独你府上，连一个孩子都没有，成亲都两年了，乐家那个都没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的，放在谁家，谁家的长辈还不着急？” 左嘉欣说的，那叫一个自然，完颜瑾玉听了，那叫一个醍醐灌顶。 是了，陛下一共九个皇女，除了最小的三个因为年纪不够，还没有成婚之外，已经成婚的六个皇女，那是各个都有了下一代了。 尤其是太女，那都有三个女儿了，完颜瑾玉的记忆中也模糊的有一丝印象，似乎女帝和帝君频繁的对太女的后院催生，但对自己，她们却从未提及过一句。 甚至知道，她跟乐锦鸢根本没有圆房，也只是偶尔提及一句，让她顾忌一下乐家的颜面，不要闹的太过难看。 原本就连瑾玉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如今听左嘉欣这般一说，可不是么，这可不是前世，在这里，哪家成亲两年还无所出的，家里长辈能不急呢。 至于陛下惦记她的子嗣，完颜瑾玉只觉得好笑，只怕此“惦记”非彼“惦记”啊。 宴饮结束，左嘉欣自然是喝多了，倒是完颜瑾玉还只是微醺，毕竟左嘉欣是万万不敢灌她酒的，喝多喝少的，全看她自己的心情。 来左府的时候，完颜瑾玉是带着两个仆从骑马来的，走的时候，左府却给出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的，自然是余一。 一行人回到王府后，完颜瑾玉再次看到了管家李全脸上，那如同要开裂的神情。 毕竟一天带回来一个侍君的频率是略高了那么一点，但完颜瑾玉可不在意这个，大手一挥，就让管家将余一安顿在了听雨阁。 苍王府很大，后院也很大，别说一个余一了，再进来十个余一也住的下，自是不会亏待了余一就是了。 且对于完颜瑾玉来说，余一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毕竟，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由她自己挑选的男人。 余一不管是长相，还是名字，都很契合她的心意，至少现阶段看，是这样的。 昨夜，完颜瑾玉是宿在了即墨的房间，只是两人同房不同榻，仅仅是麻痹府里的下人的，可今天，对于完颜瑾玉来说略有不同，因为她完全不像亏待自己的。 亲自挑选的，又入了自己的后院，合法睡美男，这种机会，完颜瑾玉并不打算错过。 甚至，在梳洗了一番后，完颜瑾玉就直接去了听雨阁。 余一的行李极少，一共就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随身的小物件，这些，还都是他到了庆都后才添置的，他被左家的人买来的时候，可谓是两手空空。 所以进入听雨阁，余一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只是将自己的小包袱随意的放在了方桌上，就在听雨阁内四处转了转。 王府的奢华，让余一无比的震惊，在他极为有限的认知中，从不曾见过如此华贵的府邸，曾经左府给他的震撼，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怪不得都说苍王盛宠优渥，不说别的，光这侍君住的地方都奢华如此，也不知王爷居住的地方，又是何等的富丽堂皇。 完颜瑾玉到的时候，刚巧李管家带来给余一挑选的仆从也到了，一群人给完颜瑾玉恭敬的行了大礼后，就跟在他身后进了听雨阁。 余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于他而言，终身难忘的场景。 那女子一身红衣，长发被玉冠整齐的束起，眉眼含笑，明媚的仿佛天上的朝阳。 而一群人齐刷刷的跪在她的身后，恭敬的向自己请安。 这一人，这一幕，余一觉得，他这一生都能清楚的记得…… 第17章 拆礼物 余一从没有被人伺候过，甚至，他的身份，伺候人都不一定够格。 所以当完颜瑾玉让他亲自挑选两个人伺候自己的时候，余一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双眼睛里含着无措，不住的看着完颜瑾玉，那模样，让完颜瑾玉忍不住的就升起了几分怜惜。 其实这府里的下人，挑谁也都差的不多，毕竟，都不是自己的人，区别只是，暂时是不是足够的乖巧听话而已。 看余一实在是不知所措，完颜瑾玉便帮她选了两个，看起来就聪明伶俐的，“李全，下面粗使的仆从和小厮记得都安排好了，别等着你余主子追。” “是，殿下。”李全应和着，带着其他下人退了出去，脑子里，则是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跟上面说说，再给拨点人下来才好。 按照他们家王爷这个收人的速度，这些下人，眼看着就要不够分了啊…… 屋子，恢复了安静，两个被挑选的下人，一个叫做紫陶，一个叫做圆陶，在给完颜瑾玉和余一见过礼后，就开始忙碌着为余一收拾住处了。 余一有些诚惶诚恐的想帮忙，但却被完颜瑾玉一把拉住了手臂，“这是他们该做的事儿人，而你该做的，是陪本王去散散心。” 完颜瑾玉不由分说的，就直接将人带出了门，他到也没带人走远，而是直接去到了听雨阁附近的一处小花园，这里，完颜瑾玉也还是第一次来，看起来着实有些新鲜。 这花园并不算大，可栽种的却都是名贵的品种，完颜瑾玉不懂多少鉴赏，可原主却是个实打实的内部玩家，哪怕是残存的记忆，也让完颜瑾玉能清晰的鉴别这些花草的品类。 “余一，你这名字，本王不喜欢。”完颜瑾玉随手拨弄着花枝，开口说道。 余一惶恐的微微一颤，一双明亮的眸子立刻就泛起了水雾，“殿下……” “如果本王没猜错，你这名字，代表着，你是多余的那一个，可对？” “对。”余一紧咬着下唇，眼底带着直白的难过，“奴是家里的第五子，母亲和爹爹一心想求个女儿，奴一出生，母亲失望极了，于是就给奴取名，叫做余一。” 第五个孩子，呵…… 完颜瑾玉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讥讽，这是什么巧合，如果不是她知道，在这大庆朝，没人能知道她前世的一切，她甚至都怀疑，余一这是在编故事了。 可就是那么巧合，让完颜瑾玉也难免被牵动心弦。 “余一，从今天开始，你就改了这名字吧，将一二三的一，改成依靠的依，意味着，你的余生都有依靠，可好？”放柔了声音，完颜瑾玉轻声说道。 “余生……都有依靠？”余一的嘴唇颤抖的厉害，对他来说，这是多么美丽的幻想，都有依靠，他做梦都不敢做成这样。 “奴，可以余生都依靠王爷？” “对，都依靠本王。” 完颜瑾玉没等来余一的应答，却等来了佳人飞奔而来，直接揉入了她的怀抱，余一的身材很纤细，过分的纤细，嵌入完颜瑾玉的怀里，就仿佛完全的被包裹在了其中。 “以后，我就叫余依，以后，奴都依靠王爷，还望王爷垂怜。”余依的眼睛，清澈的仿佛能看到底，那眼眸里的依赖和感动，让完颜瑾玉心头微颤。 不得不说，左嘉欣还真是摸到了她的喜好，这人送的，可真是送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抬手捏了捏余依的脸颊，“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从今天开始要多吃点，好好养着身子，给爷尽早生个一儿半女的才是。” 脸颊一红，余依嗫嚅的一下，没说出话来，但却乖乖的点了点头。 有了这一番，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完颜瑾玉环着余依的腰身，带着人在花园里漫步，时而低语，为他介绍着这些花的名字。 待到时间差不多了，余依这才带着人回屋用了晚膳，一样豪华丰盛的大餐，余依一边吃一边心疼的厉害，这么多的菜，他根本吃不完，浪费这么多的粮食，他怕是睡都睡不安。 余依很努力的在吃，他只想多吃一点，才好少浪费一点才是，全程吃的那叫一个全神贯注，脸颊填的鼓鼓的，咀嚼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乖，看的完颜瑾玉手痒的厉害。 看着人实在是要吃不下去了，完颜瑾玉这才出言阻拦，“切不可一下吃的太多，身子受不住要遭罪的。” 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余依连忙说道，“可是这些吃不完，就要浪费了……” “不会，下面的人会分着吃掉的，怎么会浪费？”完颜瑾玉轻笑，“倒是你，撑坏了肚子，本王还得宣府医给你开药诊治，那浪费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了。” 余依一听，连忙推了碗筷，“那我不吃了，撑极了……” “哈哈哈……”瑾玉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一直笑到余依的脸上羞窘的都要红透了，这才带人去了边上的温泉池子。 这温泉，是从郊外的山庄一路引到这里的，这中间花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简直不计其数，但完颜瑾玉哪里会在意这个，奢靡，哦，那不是她的常用标签么。 吃饱喝足了，那当然是要运动一下，完颜瑾玉也不含糊，任由下人替他们换了轻薄方便泡池子的衣物，就先一步进了汤池。 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瑾玉第一次泡温泉，这感觉一如很多人形容的那样，舒服的很，尤其是，这是她专属的温泉。 单说这享受，就让完颜瑾玉觉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不亏。 而当余依红着一张小脸，磨磨蹭蹭的穿着轻薄的白纱滑入水中的时候，完颜瑾玉就觉着，这享受，简直达到了顶峰。 女尊世界是真好啊，真妙，这样的美男，前世她只有份远观，而今生，她却能任意的把玩。 将自己的小兔子抓到怀里，完颜瑾玉半点也不客气的抬起余依的下巴，落了一个吻上去。 既然是献给自己的礼物，那今晚，刚好是她拆礼物的时间…… 第18章 再登丞相府 对于女尊世界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情事，完颜瑾玉是十分陌生的，甚至，她一度好奇且怀疑这里的女人构造是不是和前世的不太一样。 但来到这里以后，她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自己的身体，和前世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她变的更高了，好像也更有力气了。 至于更内部的检查，她自己做不到，但她估摸着，自己大概是没有能孕育宝宝的那个地方了，毕竟这里，是男人生子的。 这是很复杂的生理问题，完颜瑾玉闹不明白，就如同，她也有点闹不明白，该怎么才能好好的将自己的小礼物拆吃入腹。 毕竟前世丰富的理论经验放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的适用。 但这个问题，显然并不能难住这个身体的本能，这种时候，就得感谢这身体原主的身经百战了。 完颜瑾玉几乎是顺从于自己身体的本能，轻而易举的，就让她的小兔子丢盔卸甲。 让完颜瑾玉惊喜的是，余依并非是完全被动接受的那一方，甚至很快的，就摸索到了规律，主动且热情的献上了自己年轻的精力。 汤池里的一场酣畅淋漓后，两人擦洗干净回了房间，架不住余依初破身后的纠缠，两人又是滚到了一块。 要不怎么都说奶狗好呢，不说别的，单单这仿佛用不完的精力，就让人难以抗拒。 完颜瑾玉和余依都食髓知味，毕竟两人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身经百战的只是原主，如今素了多年的瑾玉那也是头一回开荤。 小兔子又乖又听话，会伺候人，还精力旺盛，虽然技术不佳，但进展神速，两个人在这方面，可谓是无比的合拍。 于是第二天，他们直接都睡过了头，而这一夜，听雨阁叫了足足五次水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苍王府。 一时间，余依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前一天才进门的即墨，于是，完颜瑾玉大早上刚起床，即墨的侍从就到了。 “王爷，墨侍君说心口疼的厉害……”即墨的侍从这话说的，嘴唇都在抖，生怕自家王爷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刀了。 “你去回你主子，本王一会就过去。”完颜瑾玉适时的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又安抚了一下余依，这才起身离去。 到了即墨那，自然又是被好一阵歪缠，不过这歪缠里，俩人都全靠演技就是了。 好不容易从后院出来，完颜瑾玉就忍不住的感叹，这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她都不敢想象，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日子，那得有多么快乐。 一夜努力，完颜瑾玉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描写的，什么腰酸腿软，什么浑身无力，在这里她是一点也没有的。 她就仿佛刚打了三公斤的鸡血，那叫一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于是回到房间后的完颜瑾玉，就开始继续完善自己的那本记录了，这里面除了记录了她从原书里得到的一些信息之外，还记录了来到了这边后，掌握的一些消息。 目前对她来说比较有用的信息，一部分就是从陶莹嘴巴里问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是乐锦鸢提及的庆王了。 完颜瑾玉生怕自己有什么遗漏，将能想到的都记录了下来后，这才妥善的收好。 当然了，完颜瑾玉也不怕别人看到，毕竟她采用了中英法三语的方式记录，除了她自己，在这里，怕是没人能看的懂。 那上面有限的中文还各个都是简体字，对于庆朝的人来说，那属实是有点摸不清头脑。 全都收拾妥帖了，完颜瑾玉一边把玩着手边的一个白玉摆件，一边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才好，旁的不说，她要如何偷偷的提升自己这个身体的能力，也是重中之重。 完颜瑾玉，名副其实的草包，一个草包，当王爷自然是没问题，但若是想当点别的，那肯定是不够格。 文治武功样样都没有，就算她能成功的把女帝一家掀翻在地，也没机会自己登上那巅峰，毕竟只要臣民们不傻，就不可能拥戴一个狗屁不是的帝王。 前世，瑾玉是名副其实的高材生，毕业了也进入了世界知名的大企业，从基层一路往上爬，是个纯纯的白骨精。 论学习能力，瑾玉自认为还是出类拔萃的，但问题是，她该怎么做，才能名正言顺的提升自己，或者说，怎么才能让女帝那两口子知道她在提升自己，而不会产生激烈的反应。 将事情在脑子里都梳理了一遍，完颜瑾玉这才起身收拾了一番出府了，在王府里待是待不了一点的，所以这次，她带着流沙，再次直奔丞相府。 丞相府的门房下人，在听到完颜瑾玉是来见夜泽的时候，脸色难看双腿发颤。 丞相大人此时不在府里，连个能来阻拦一下的人都没有，门房只能慌慌张张的进去向主君通报了。 “王爷，这夜家的小公子有什么好的，居然还劳动您一次次的过来。”流沙看着丞相府的大门，脸上带着不屑，要她说，苍王殿下驾到，居然还需要在门外等通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你懂什么。”完颜瑾玉抬手用扇子敲了一下流沙的头，“这么多年，本王想要什么还不是唾手可得，可这轻而易举就到手的东西多了吧，就显得有点无趣。” “你说这庆都，好吃的，好玩的，本王都耍的差不多了，人生路长，本王不得找点什么事儿打发一下时间？” “多有趣啊，在这庆都还有个人敢拒绝本王，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流沙，要不，你来猜猜，你这位夜主子，哪天能进本王的后院？” 完颜瑾玉说笑的那叫一个嚣张，就连音量都没有刻意去压制，以至于匆匆忙忙赶出来，准备迎接完颜瑾玉的丞相府主君，听到这话后，脸色登时就黑如锅底。 “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海涵……”咬着后槽牙，丞相府主君一字一顿的说着，还有失远迎，要不是怕给自家妻主惹麻烦，她只想拿大扫帚将这人打跑…… 第19章 完颜瑾玉的真心 丞相府的建制，明显要比左家的尚书府要好多了，不说别的，这院子就宽敞了不少，上一次来，完颜瑾玉还没好好看看这里就走了，这回，她倒是饶有兴致的四处张望了一番。 当然，嘴上也不闲着，“本王觉得，这个假山布置的不够好，这个位置应该在向西转一转，在这假山上加上流水，嗯，美哉……” “本王觉得，这些花草……” 一路的本王觉得，让本就已经咬牙切齿的丞相府主君陆饶，情绪越发的崩溃了，他已经全靠在心里默念佛经，才能忍住不回嘴的冲动。 好不容易把人引进了会客的前厅，陆饶脸上挂着只能用僵硬来形容的尬笑，“王爷，您看，妻主不在家，我一个夫道人家招待您，实在是失礼了。” 陆饶狠狠的加重了失礼两个字，他更想说的是，我家妻主都不在，让我一个小男人出来招待女客，但凡是个有眼色的都不应该进来。 却不想，完颜瑾玉摆了摆手，“无妨，本王不会与你计较的。” 陆饶：“……”所以，我还得谢谢您大人有大量呗。 “这样吧，夜主夫你招待我确实不便，那就让夜小公子来招待本王即可。”完颜瑾玉笑的无比灿烂，一口的大白牙仿佛都在反光。 陆饶只觉得一股子火气直冲天灵盖，紧咬着牙关忍了又忍，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爷说笑了，我家小公子尚未出阁，实在不方便招待外女。” “这话不就见外了。”完颜瑾玉摆了摆手，“什么外女不外女的，早晚都是一家人，本王不会介意的。” 陆饶抿着嘴巴，接不上话了，他不敢张嘴，他怕自己一张嘴，骂人的话会一串一串的自己偷溜出来。 这苍王到底有多混不吝，以前他也只是听闻罢了，如今，他算是真的亲身体会了一把，气的简直分分钟都能中风。 而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苍王殿下好生无礼，上次我已经拒绝过您了，您怎好再次登门？” 夜泽的身影缓缓的从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愤怒。 “本王记得，在我庆朝，女子是有权追求自己心仪的公子的，可对？”完颜瑾玉摇头晃脑的说着。 “对。”夜泽眉眼含着冷意，“可这追求，也不是像苍王殿下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我宰相府。” “啧……”完颜瑾玉撇了撇嘴，“泽儿这话说的就难听了，本王怎么是闯入呢，本王是光明正大的走入。” “更何况，本王是带着诚意来的，是真心实意的想追求夜小公子，这不是不得其法，才想来听听，夜小公子喜欢什么，本王也好准备一下不是？” “你……”夜泽的指尖颤抖的厉害，气愤让他的脸颊都飘上了淡红，泽儿这种亲昵的称呼怎能随意被完颜瑾玉这样挂在嘴边，这简直是败坏他的名节。 身边的仆从小心的拉了拉夜泽的袖子，眼底含着淡淡的恐惧和担忧，跟自家的主子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夜泽就仿佛被一瓢冷水浇在了头顶，整个人都冷却了下来，是了，他不能对完颜瑾玉无礼。 哪怕完颜瑾玉的所作所为，就是明晃晃的冒犯，就是个登徒子，烂小人，他也不能对其有任何不恭敬的行为。 否则完颜瑾玉一旦追究起来，不只是他要受罚，怕是还要连累母亲和爹爹。 反复的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夜泽强迫自己冷静，“王爷，想知道我喜欢什么？” “没错，正是。”完颜瑾玉回的一本正经。 “好，我喜欢诗词。”夜泽微微抬着下巴，冷冷的开口，“既然王爷心悦于我，想要投我所好，那我要的也很简单，不如王爷做一首诗词赠予我，可好？” “诗词？”完颜瑾玉的嘴角一抽，“那酸唧唧的玩意，有何用？只要你喜欢，这庆都有的珍玩宝石首饰头面，都任你选。” “夜泽不喜俗物，独爱诗词清雅，若王爷真心相求，区区诗词而已，王爷该不会拿不出？”许是看到了完颜瑾玉吃瘪，夜泽的情绪倒是缓和了许多，这会儿语气也平稳了下来。 “笑话，别说是诗词，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本王也能摘。”完颜瑾玉冷嗤了一声，傲然的说道，“既然泽儿喜欢诗词，那本王就给你诗词，也好让你看看，本王的真心。” “夜小公子，这庆都，还没有我完颜瑾玉想要，而得不到的，不过本王这次，不想用强权，本王就想让你，心甘情愿的点头，入我苍王府的后院。” 说完，完颜瑾玉也不等夜泽回答，抬脚就带着流沙向外走去。 徒留下夜泽一脸深思的看着她的背影。 完颜瑾玉最后留下的话，他原本应该觉得很生气的，可夜泽却莫名觉得，完颜瑾玉这话，竟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她明明可以用强权压迫，可她却没有，这完全违反了她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甚至，他说想要诗词，她也愿意答应。 实际上，他之所以提出想要诗词，正是因为曾听母亲说过，完颜瑾玉是何等的不学无术，从小一听诗词歌赋就说头痛欲裂，连三岁小儿都有不如。 他想刁难对方一番而已，却不曾想，完颜瑾玉居然如此干脆的就应下了。 再加上前几天，听闻了完颜瑾玉和乐家闹翻，是想腾出主君之位，哪怕夜泽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多思，可依旧忍不住的去想，难道，这一次，完颜瑾玉是真的有真心？ 一个名副其实的浪子，真的愿意为自己而回头？ 夜泽这头是如何想的，完颜瑾玉丝毫不知，她只知道，夜泽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她想瞌睡，他就立马递枕头。 是个好孩子啊，丞相府也是个好副本，没事可以多刷啊。 出了宰相府的大门，流沙立刻一脸的气愤，“殿下，这夜家的小公子也太过分了，居然想要殿下您给他做诗词，简直是想屁吃……” “殿下，殿下您要去哪？”看着完颜瑾玉翻身上马，流沙连忙追上两步。 “进宫……” 第20章 要进学? “你说什么？你要去上书房进学？”乾清宫的后殿，女帝完颜虹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盯着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的完颜瑾玉。 就看她这一副坐没有坐像，站没有站像的样子，还进学？ “是啊，姨母，我要去上书房。”说着话，完颜瑾玉的身子更是向下滑了两分，“姨母您不是总说我不学无术嘛，我这想上进了，想去上书房了，还不好吗？” 完颜虹眼底闪过一抹深色，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意，“吾儿要是真心想进学，那自然是好事，可你怎么突然就想进学了？” 完颜瑾玉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也不想学别的，就想学个什么诗词歌赋。” 说完，完颜瑾玉一下坐直了身子，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女帝，“姨母，我刚去找了那夜小公子，他说了，想要一首本王亲自做给他的诗词。” “啧，您说这文臣家的公子花样就是多，本王见过的小公子多了去了，还真没有人说过，想要一首本王做的诗呢。” “我这想了一路，什么一二三四五，公子……公子什么的，我就想不出来了，我记着这上书房的大儒们不是擅长这么吗，嘿嘿……” 完颜瑾玉笑的贼兮兮的，还一脸得瑟的蹭到了女帝的身边，拉着女帝的袖子轻轻摇晃，“好姨母，我知道，这夜泽呢，您是不能指给我的，但是他要是自己愿意的，那就不算欺负夜丞相了吧。” 完颜虹忍不住的朗笑出声，抬手点了点完颜瑾玉的头，“一二三四五？这也叫诗词，亏你想的出来。” “朕就说你怎么突然乖巧听话了，看来朕和帝君的话，还没有夜小公子的话管用了，当年朕和帝君怎么让你进学你都不听，如今这夜小公子想要个诗词，你倒是心甘情愿进书房了。” 摇了摇头，完颜虹一脸的无奈宠溺，“好好好，既然你愿意去，明天就去吧，但朕可要跟你约法三章，切不可对大儒无礼，也不得带着那些小的一起胡闹，更不能一言不合就对大儒打骂，你可能做到？” “做到做到，能做到，哎呀，姨母你就放心吧，我就去两天，等那诗词我做出来了，我就先拿来给姨母你品鉴品鉴。” “哈哈哈……还给朕品鉴，好，朕就等着品鉴我们玉儿的大作了。” 一阵阵笑声从内殿传来，侍立在外的宫人们都面面相觑，看吧，就说苍王殿下受宠，哪个皇女来了，也没见能让陛下这么开心。 完颜瑾玉陪着女帝用了晚膳，原本女帝还要留宿的，但被完颜瑾玉以佳人有约为名推拒了，气的完颜虹指着她的鼻子又是一顿笑骂。 等完颜瑾玉的身影走的看不见了，女帝脸上的笑容这才尽数的收敛干净，“吉顺……” “奴才在……”吉顺立刻弯着身子迎上前来。 “去帝君那……” “是……摆驾……” 从皇宫出来，完颜瑾玉脸上却仍挂着得意的笑，还不忘了跟身边的流沙吹嘘，“流沙，你就瞧好吧，以本王的聪明才智，不出三天，本王就能写出一首好诗，到时候让那夜小公子拜倒在本王的裙下。” “是是是，殿下无所不能。”流沙笑的一脸猥琐，自然也没注意到，完颜瑾玉看向她时，那格外幽深的眼神。 完颜瑾玉一路快马前行，她从宫里出来，是真的佳人有约。 今天，正是流霜及冠的日子，她早就答应了要去，更准备在这一日给流霜赎身，将人带入府去。 而这流霜，也正是完颜瑾玉现阶段，准备纳入后院的最后一人。 人多嘛，自然可以更好的掩饰即墨的存在，但人太多了，她也怕再生出什么乱子。 流霜是早在她计划中的一个，倒是余依才是那个真正的意外。 清风楼。 流霜在屋子里仔仔细细的打扮着，今晚对他而言，格外的重要，尤其是，在他知道了完颜瑾玉那天从清风楼离开，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乐家那处隐秘的院子后。 流霜知道，他没有猜错，小主子跟之前大有不同了，其实他也有些想不通，小主子怎么会突然就有了变化，但这两天反复的推敲，流霜觉得，他已然有了答案。 小主子，在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人自然不可能在一夕之间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人一旦出现了突兀的变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人，一直在如此的谋划，只是，等待着那个合适的时机。 既然小主子心有沟渠，那他流霜就势必要去到小主子身边，只是，他暂时还得在观望一下看看，否则一旦他的判断失误，怕不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万劫不复。 “流霜，你真想好了？”窗口处，一个人影被黑暗完美的遮蔽住了。 “从一早，我就想好了。”流霜甚至没有回头，手指轻轻勾勒这眼尾淡红色的胭脂，他知道，小主子最喜欢自己的眼睛，尤其喜欢他眼尾含着红。 “你可知，小主子的后院，这两日接连进了两位新人，咱们这位小主子，可是一日也不得闲呢。” “那又如何？”流霜声音淡淡的，“月歌，你看这庆都，别管是那些闲散王爷，还是几个皇女，哪一个后院里不是三夫四侍，那没名没分的更是数不清，小主子后院这小猫两三只，我都替小主子着急。” “以小主子的身份，别说是后院一日进一人，若不是……小主子的后院，应当一日进十数人才合理，这是小主子本就该享的。” 月歌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就没想过，今天她根本不会来？都这个时辰了，她都没有露面。” “会来。”流霜这话，也隐约带上了三分不确定，是啊，都这个时辰了呢，如果小主子不来了呢，他又待如何呢…… 还不等月歌再说什么，一阵高呼声就从外面响了起来，“流霜，收拾好了吗，苍王殿下来啦……” 猛的站起身，流霜的脸上，带上了极尽璀璨的微笑，转过身去对着月歌抬了抬下巴，“你看，她来了……” 第21章 流霜入府 清风楼，在完颜瑾玉看来，是一处很重要的地方。 不管是在任何朝代，涉及到权力争斗的时候，信息，总归是非常宝贵的一种资源。 而她如今耳目闭塞，清风楼这种地方，于她而言就显得越发的宝贵了，这里能来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女子，或者是官家子弟，喝酒聊天谈八卦，流动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但完颜瑾玉却不敢贸然跟清风楼接触，毕竟能在庆都开上这么一个场所，必定是跟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摸不清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完颜瑾玉自然不敢下手。 流霜，就算是完颜瑾玉接近清风楼的第一步，也是原主刚好遗留给她的一步。 流霜是这里头牌，据说又是从小在清风楼长大的，对这清风楼的事务虽说不能说知无不尽吧，但肯定也能知道个两三分。 这两三分，说不定就能给完颜瑾玉带来莫大的帮助，甚至，通过流霜，完颜瑾玉说不得也能获得不少的消息。 所以对于流霜，或者说对于清风楼，完颜瑾玉自是看重的。 完颜瑾玉不过才落座，流霜就打着团扇笑眯眯的跟了进来，“王爷，来的这般晚，让流霜担忧了大半日，可是该罚酒呢。” 流霜面上带着魅意，身子软如水一般的依靠在了完颜瑾玉的怀里，“王爷今天来，可是愿意接流霜回府的？” 从善如流的将人揽进怀里，完颜瑾玉勾出一抹痞气的笑意，“自然是，本王来了，流霜还用再问？” “那流霜就多谢王爷了……”流霜眼底带着纯粹的欢喜，“今日是流霜及冠的日子，王爷能来，流霜心里欢喜。” 漂亮的眼睛里明亮极了，眼尾淡淡的晕红更是让他的眼睛媚态百生，瑾玉原从不觉得，男子也能用妩媚来形容，可如今她觉得，这个词配流霜，那才是刚刚好。 “哦？”完颜瑾玉拉起流霜的手，在掌心里细细的把玩，“那本王还给流霜准备了及冠的礼物，不知道流霜要怎么感谢本王呢？” 流霜脸上的喜色更浓，旋即抬手环上了瑾玉的颈，“那流霜自然是，以身相许呀……” “好，好一个以身相许……”完颜瑾玉朗笑出声，示意流沙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这是一顶极为剔透的白玉打造的束冠，是男子的制式，上面雕刻着祥云，是带着祥瑞的祝福的。 在这里，男子的及冠礼也很重要，寻常人家的公子，在这一日，都会有家人准备一个束冠，代表着从今天开始，这个男子正式成人。 在这里，流霜自然是没有的，就算有，清风楼准备的，和完颜瑾玉准备的，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白玉的束冠被流霜轻轻捧在手里，一滴泪珠也要落不落的凝在了眼角，“王爷，您对流霜真好……” 好一番和美人安抚自是不必说，当晚，流霜就被完颜瑾玉赎身带回了王府，赎身的过程，自然是不可能有一点波折的，且不说从流霜被完颜瑾玉挑中养着的那天，清风楼就早有准备，单说完颜瑾玉这个人，清风楼也不敢招惹半点。 自然，流霜的赎身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对于完颜瑾玉来说，银子的数目，她从来没有什么概念。 流霜入府，李全管家这次表现的就很淡定了，一天一个么，她都已经习惯了。 流霜安顿在了云霜阁，当晚，完颜瑾玉自然是要去的。 和小白兔一样羞涩的余依不同，流霜是火辣大胆的，完颜瑾玉过去的时候，已经沐浴完毕的流霜，穿着一身红色的纱衣，正慵懒的靠在床榻之上。 看到完颜瑾玉过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王爷，让侍身伺候您吧。”说完也不等完颜瑾玉说话，就环着完颜瑾玉送上了香吻。 流霜虽说没什么经验，但理论知识的丰富程度，远不是刚刚开了荤的完颜瑾玉能比的，不过摸索了一番后，流霜就可以熟练的引领着完颜瑾玉了。 一个缠绵无比的吻结束，两人之间的氛围黏腻的仿佛都能拉丝了。 流霜的手，轻柔的抚上了瑾玉的腰带，眼神含着春情，带着撩拨的帮着完颜瑾玉宽衣解带，等两人入了帐中，完颜瑾玉更是狠狠的享受了一把全程被人精心伺候的感觉。 流霜理论和实际结合的速度极快，而且他相当懂得看瑾玉的脸色，很快的，就找到了让两个人都觉得舒服的方式。 这一夜，烛火一直燃到了天明。 饶是瑾玉觉得，自己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后，明显和前世在方方面面都有不同，起床后，也难免觉得有些脚软。 流霜就更不用说了，睡的很沉，完颜瑾玉离开的时候，他都还沉浸在梦中。 接连两天点灯熬油的，完颜瑾玉觉着，她必须得歇歇了，这后院新来的两个，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精力旺盛，这也没毛病，毕竟都比她年轻。 等完颜瑾玉收拾妥帖，又舒舒服服的吃了个早膳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进了宫，今天，她可是要来进学的。 而此时，已经到了辰时末了，也就是临近我们现代的九点。 这个时间，对于完颜瑾玉这个现代白骨精来说，适应的非常良好，可对于庆朝的这些王子王孙们来说，这个点儿，他们都已经快到午膳的时间了。 庆朝这边的权贵人家，基本都是施行三餐制的，早膳一般是在卯时吃的，大概就是早上的五点半左右，不过大多早膳都比较简单，毕竟起的太早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而午膳则通常放在巳时，也就是中午十一点之前，就已经解决完毕了。 所以完颜瑾玉来的这个点儿，距离大家下学进午膳，已经就剩下了半个时辰，可谓是把迟到发挥的淋漓尽致。 等完颜瑾玉在慢悠悠的从宫门晃到上书房，上午用来学习的时辰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若是旁人，教习的大儒是连门都不会让进的，但对上完颜瑾玉，哪怕是当朝大儒，也不得不退让两分。 “臣杜久芳给苍王殿下请安……”大儒杜久芳努力控制着自己额头上跳跃的青筋，给苍王行了一礼…… 第22章 皇太女 “杜教习起来吧，本王今天甚是疲惫，来得晚了，还请教习见谅。”完颜瑾玉极为敷衍的抬了抬手，然后无比自然的，走到了一群小豆丁后面，空着的一张桌案处。 没错，和完颜瑾玉一同进学的，真的就是一群小豆丁。 庆朝的皇室女子，大概是从六岁开始，正式进入上书房进学，八岁，则开始增加骑射武艺的课程，十六岁，就会开始接触一些政务或者旁的实务。 也就是说，超过十六岁的皇室子弟，就不会日日来上书房进学了，而是会由大儒安排时间，针对需求，进行单独的教习。 所以此时，在这个上书房里进学的，都是皇室还没有满十六岁的女子，其中就有女帝完颜虹的三个皇女，以及其他几位王爷的女儿，和一些其他皇亲家的小辈。 没有一个，能在年龄上胜过完颜瑾玉的。 换成皇室里任何一个人，混在一群小豆丁里学习，都要觉得无比的不自在，可完颜瑾玉，完全没有这种心理负担。 甚至，她很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坐没坐相的仪态，看的杜久芳的眉毛跳了又跳。 如果不是昨天女帝将她唤过去，千叮咛万嘱咐，又百般说明了完颜瑾玉只是来学两天诗词就会走，杜久芳只想立刻将人从这屋子里赶出去。 深吸了一口气，杜久芳努力的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拿起书本，继续了之前被打断的课程。 完颜瑾玉随意的翻着书本，脸上的表情随着杜久芳的讲解，逐渐的开始呈现出昏昏欲睡的状态。 今天杜久芳讲的，是庆朝的史书，这跟瑾玉前世所了解的历史，几乎没有任何的相关，庆朝是完全的女尊国家，在庆朝之前的大安朝也同样是女尊制的。 瑾玉前世所学的历史知识，在这里是派不上一点用场，可以说，这里有着完全不同的发展轨迹。 半阖着眼睛，瑾玉就差要发出鼾声了，可实际上，她的耳朵，却是一个字不落的捕捉着杜久芳的话。 庆朝传到完颜虹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但从庆元帝开国至今，庆朝已经传承了二百多年，也就是说，历任帝王都还算的上长寿。 当今女帝完颜虹，今年是四十八岁，算是正当年，距离她退位，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皇太女完颜锦怡已经二十四岁了。 如果完颜虹再稍微长寿那么一点点，说不定完颜锦怡登基的时候，都已经离入土不远了，瑾玉微微勾唇，这年龄差，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一个还算年轻的帝王，对于一个太女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知道，完颜锦怡能不能耐心的等到自己的母皇自然离世。 相比起大安朝，庆朝是非常重视武将的，因为在庆朝的周边，还有很多的小国，以及一个和庆朝实力相距不远的强国沂州国。 庆朝在前几任女帝时，战事非常的频繁，一直到完颜虹登基为王后，以雷霆手段扶持起了大量的武将，这才一举镇压了边疆。 可以说，完颜虹虽然狗，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皇帝，起码她在位的这些年里，庆朝的百姓们都过的还不错，就连边疆也只偶尔有小规模的战事，算的上平静。 杜久芳讲的用心，她非常努力的忽视那已经要睡着的苍王，以求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负责，但几乎每讲解一段，她就要停顿一下，来反复告诫自己，苍王只待几天。 一直到午膳时间到，杜久芳才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教习，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如此的煎熬。 天知道，为何离开上书房多年的苍王居然会突然回归，要早知道有此一劫，当年她万万不能点头答应来上书房教习。 散学后的皇女们，自然是要回父妃的宫殿用膳的，但其他的皇亲子女，则会统一在上书房的后殿用膳并午休。 完颜瑾玉自然是不会跟她们一起的，带着流沙和陶莹，完颜瑾玉又慢悠悠的向着帝君的宫殿踱步而去，她在宫里嘛，那自然是要找帝君的，毕竟，她也是帝君“亲手”带大的孩子。 “姨夫，我来啦……”完颜瑾玉大呼小叫的直冲进了后殿，那是一点仪态也没有，但听到她声音的帝君隋玉却是立刻满脸慈爱的迎了出来。 “吾儿累坏了吧，快跟姨夫进去，姨夫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松栗糕，先垫垫肚子。”隋玉一脸的心疼，拉着完颜瑾玉的手又拍了拍，“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又要去上书房了？” “我这不是听你个姨母的话么，嘿嘿。”完颜瑾玉皮皮的笑着，“我主要是想姨夫的松栗糕了。” “你这个小皮猴。”隋玉脸上的疼爱之色更浓了，指尖轻点完颜瑾玉的鼻尖，又是开口说道，“你啊，还能听我跟你陛下的话，要是听我们的，你还能在上书房一哭二闹？” “哎呀，姨夫，瑾玉现在不是长大了嘛，懂事了啊。”完颜瑾玉一脸自得，似乎对自己的表现无比的满意。 “快别哄我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既然想学了诗词讨好那夜家的小公子去，姨夫都没见你给姨夫写过什么诗词呢。” “写。”完颜瑾玉大手一挥，“等本王这次学有所成，定给我姨夫作一首好诗。”然后，刻在你的碑上，当墓志铭。 “好好好，那姨夫就等着我儿的好诗，到时候本宫定要让陛下裱起来，挂在本宫的正殿，让大家都看看。” “好说好说。”完颜瑾玉拱拱手，那样子又逗的隋玉一阵发笑。 “老远就听到父后笑的开怀了，我就知道，小玉儿定然是在这里。”一阵朗笑声从外面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低沉的女音，和一个修长的身影。 完颜瑾玉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这个第一次正式会面的女子，皇太女，完颜锦怡。 身高大概在一七八上下，身姿修长挺拔，长相嘛，算不得多好，但却也能说一句英气勃发，一身明黄色的太女服制，更是让她看起来尊贵了几分。 很好，这个亲手诛杀了原主的人，她们总算是见面了…… 第23章 完颜锦怡 完颜瑾玉和完颜锦怡自然是无比熟悉的，甚至，完颜瑾玉小的时候，这位太女姐姐可没少带着她。 姐妹俩的感情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完颜瑾玉对她的宠爱程度，丝毫不亚于女帝和帝君，说是如珠如宝的疼宠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拿她“如珠如宝”的人，在亲手诛杀她的时候，那是连一星半点的犹豫都不曾有过，甚至还大大方方的吃起了她的人血馒头。 完颜瑾玉不得不感慨，完颜虹真的是教子有方，完颜锦怡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懂得运用这些心机手段了，可见是真的寄托了女帝的厚望的。 只是，亲手培养出了这么完美的继承人，难道，就不会有危机感吗？ 完颜瑾玉唇角勾笑，虽然她前世学的那些历史，如今在这里已经没大用处了，可前世的那些历史却教会了完颜瑾玉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古帝王皆是多疑的。 没有一个帝王，愿意看到年轻的威胁者，光芒太盛。 “太女姐姐……”完颜瑾玉堪称是甜蜜的冲了上去，一把就给完颜锦怡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我那坐坐？” “今日才回，这不，我从母皇宫里出来，就立刻直奔父君这儿了，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肯定在这呢。”完颜锦怡笑的一脸疼宠，还抬手揉了揉瑾玉的发。 “快让姐姐看看，我的小玉儿这些天可是瘦了？”完颜锦怡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瑾玉，“瘦了瘦了，这些日子定是没有好好用膳，一会儿我让御膳房给你多备点喜欢的东西带回去。” “太女姐姐浑说。”完颜瑾玉撇了撇嘴，“我可没有瘦，倒是太女姐姐，清减了许多，定是这些日子在外太过辛苦了，姨母也是的，什么苦活累活，都要太女姐姐去做。” “好好好，快别说这个，先进去看看，孤可是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回来。” “真的？”完颜瑾玉两眼放光，一边痴缠着完颜锦怡，一边拉着人向着内殿走去。 完颜锦怡进来跟帝君请了安，母女俩也是互相关怀问候了几句，只是那眉眼间的官司，完颜瑾玉状似不经意的却还是瞄到了两分。 心里嗤笑，完颜瑾玉忍不住替原主觉得可悲，这些人是把她当成了多傻的傻子，就在她眼皮子地下交换眼神，是真的觉得她傻的一点也看不出。 叹了口气，是了，原主可不是傻么，要不然，怎么能沉浸在这一场皇家编织的美梦里，醒不过来呢。 完颜锦怡的疼宠，貌似是走细致入微流的，带回来的礼物并不是什么极为贵重的东西，但却是每走过一处，都会给完颜瑾玉买上一些当地盛行的小物件。 甚至在用膳的时候，还会跟完颜瑾玉分享那些地方的美丽风景和美味的食物，说的完颜瑾玉是一脸的向往。 “我决定了。”完颜瑾玉突然说道，“等我把那夜家小公子迎进门，我也要出去逛一逛，这庆都我都玩腻了，我要去外面玩。” “锦怡你看看，看看这小人儿，还有没有个王爷的样子，口口声声，心心念念，都是那夜家的小公子。”帝君隋玉做出一副头疼无奈的架势。 完颜锦怡这一下却是严肃了表情，“玉儿，你与阿姐说说，你和那夜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孤回来的一路上，到处都在听人说，你跟乐家闹的天翻地覆，又跟那丞相府纠缠不休？” 啧……完颜瑾玉在心头感慨，看看，这太女就是太女，看事情从来不是乐锦鸢和夜泽，而是乐家和丞相府，这问题的高度，可不就大不一样了么。 许是被完颜锦怡的态度刺激了，瑾玉啪的一声就摔了羹匙，脸上满是不悦之色，“阿姐这是要训斥瑾玉了，我不过就是看上了个小郎君，这也使不得？” 完颜锦怡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怒意，但旋即就被她掩饰的干干净净，转而换上一副无奈之色，“小玉儿说的这是什么话，阿姐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这外面传的这么沸沸扬扬，于你的名声有碍。” “名声？能吃吗？”完颜瑾玉不屑的嗤笑，“本王可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本王只想开开心的。” “那夜家的夜泽，居然敢在本王的宴会上，当众不给本王脸面，又一再的拒绝本王，本王自然是不能让他好过。” 话锋一转，完颜瑾玉语气虚了几分，嘀嘀咕咕的说着，“不过我也知道，不能跟丞相府硬来，不然姨母怕不是又要罚我。” “但，庆朝没有说，不允女子追求心仪的男子吧，本王光明正大的追求夜小公子，这总没错吧，至于到时候，夜小公子自愿入本王的后院，那总不是本王的过错吧。”说着说着，完颜瑾玉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呀你呀。”完颜锦怡无奈的点了点瑾玉的额头，“幼童的脾气。” “哼。”完颜瑾玉双臂环抱，“阿姐莫担心，瑾玉有分寸着呢。” “分寸？”完颜锦怡简直被气笑了，“你长这么大，孤就没见你知道分寸为何物。” “罢了罢了，你正在兴头上，孤也劝不住你，但你莫要太过，如果这次诗词不成，就不可再去纠缠那夜家的公子，你可能答应阿姐？”完颜锦怡的语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试探。 “应应应，瑾玉应了就是了，早知道阿姐回来的这么快，什么狗屁诗词的不耍也罢，反正阿姐回来了，瑾玉的日子就没那么无趣了。” “实在是这庆都也没什么好玩的了，腻歪的很了。”瑾玉嘟着嘴巴，语气带着几分亲近的撒娇。 可眼底却是略过了冷意，看来，这女帝一家是已经商量过了，夜泽这条线，怕是要废了，完颜瑾玉没想到，女帝居然谨慎到了如此地步，竟是半点也不给她机会。 “你呀，心里就只有玩乐。”完颜锦怡的笑容，这才逐渐的蔓延进了眼底，瑾玉，这样就很好，心里只有玩乐，才好…… 第24章 乐锦鸢回府 一转眼，完颜瑾玉就已经在上书房里混了三天了，没错，就是混。 每天迟到早退，这都是标配了，上课不是昏昏欲睡，就是胡言乱语，甚至休息的时候，还要带着几个小的捉蛐蛐，扔石子，挺大个人了，比几个小的还要顽劣。 在杜教习被气的已经忍不住要去女帝面前告状的时候，完颜瑾玉终于放弃了上书房之行。 一开始跳的有多欢，现在就有多蔫，惹的女帝又是气的一阵笑骂。 若说这三天有什么不同的，那大概就是每天午膳的时候，都能在帝君的宫殿里看到太女完颜锦怡。 不打算再去上书房后，完颜瑾玉这天更是破天荒的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当然了，她也并不是真的在睡，而是躺在床上整理这几天的收获。 现实很残酷，女帝一家对她的防备，已然超出了她最初的预计，哪怕她已经很谨慎的摆出了一副只是去上书房混日子的模样，可女帝仍然不放心。 完颜锦怡连续的出现，看似平常，可瑾玉知道，她时时都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好在，这三天她虽看起来是混日子，但却从上书房里得到了不少的信息，虽然学到的知识太过有限，也算聊胜于无。 叹了口气，完颜瑾玉知道，自己想上进这件事，怕是只能在暗中进行了，原有的计划告吹，完颜瑾玉难免有些不爽。 尤其是夜泽这条线，暂时看来是动不得了，但只要夜泽暂时不被指给其他皇女，于完颜瑾玉来说，也算是安全的。 那既然她不能进宫搅风搅雨，就只好先在自己府里搅风搅雨了。 微微勾唇，完颜瑾玉开始思考起一下步的计划。 而此时，乐府，乐锦鸢和母亲正在品茶对弈，“鸢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苍王府？” “这得看母亲呀。”乐锦鸢笑的轻柔，“鸢儿这次出来的不体面，要想体面的回去，还得靠着母亲帮忙。” 乐大将军气笑了，“都说儿大不由娘，你这嫁出去的儿子，可真是一心都放在了那苍王的身上。” “母亲这是什么话，我是苍王君，苍王殿下好了，儿子才能好。”乐锦鸢依旧笑的一脸柔和。 倒是乐大将军听了这话，面色一下子肃穆了起来，“鸢儿，你可真想好了？你且看你离府这几天，那苍王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哪里像是心里有你的样子？” 乐锦鸢微微垂下了眸子，“母亲，殿下是王爷，后院本就不该只有鸢儿一人，更何况，这也是殿下计划中的一部分。” 深吸了一口气，乐锦鸢又说道，“母亲，这次鸢儿回府，可能会采买一批下人进来，毕竟后院一下子进了三个新人，府上的人手必定会有空缺，这些人，还请母亲帮这安排一番。” 乐大将军点了点头，“尽管放心，人手我早就安排好了，只是，进去的都是我乐家的人，那苍王当真放心？” 乐锦鸢轻笑掩唇，“母亲大可放心，这事儿我跟王爷早有默契。” …… 乐锦鸢是在两天后回到王府的，而且，人，是完颜瑾玉亲自去接的。 没办法，这次不但乐大将军到女帝这边狠狠一通哭诉，就连乐家的主君也进宫求见了帝君。 这件事本就错在完颜瑾玉，女帝只好将人又提到宫里又是哄又是劝，流水一样的赏赐哗啦啦的进了苍王府，完颜瑾玉这才应了下来。 这一场苍王府和乐大将军府的闹剧，看的整个庆都百姓是如痴如醉，那茶余饭后的，全都是这些话题。 毕竟看到一向跋扈的完颜瑾玉吃瘪，可真是让人喜闻乐见。 乐锦鸢回到府里，完颜瑾玉就一甩袖子走人了，那模样看的管家李全牙根都疼，好嘛，女帝明明说的是，让完颜瑾玉将人接回来好好善待，结果接是接回来了，善待是善待不了一点。 好在，乐锦鸢仿佛也不在意，大手一挥，就开始让自己带来的人将清鸢阁内内外外，来了一次大的整改。 “李管家。”乐锦鸢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冷之色，一向温柔如水的人儿冷不丁这般板起脸来，还真有几分骇人的气势。 “奴才在……” “本君觉得，这清鸢阁实在有太多不让本君满意的地方了，本君想大改一下，李管家可有意见？”乐锦鸢微微抬眸。 “这……”李全面带为难之色，她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一向温柔好说话的王君，这次一回来，怎么就画风突变呢。 “王君恕罪，这事儿小的实在做不了主，还得请示了殿下……这……” “我亲自去跟殿下说。”乐锦鸢抬了抬下巴，“你先下去吧。”那赶人的语气，可真是毫不客气。 李全走的是一步三回头，这王君明明说他要去跟殿下商议的，可这手底下人的动作是一下也没停，这哪里像是要去商议啊，这不明摆着是要先斩后奏嘛。 其实按理说，身为主君，是不应该住在清鸢阁的，这里说是清幽，但实则也偏僻，距离殿下的主殿也远了去了，可这位主君从入府就不受殿下待见，这府里上下谁人不知啊。 放在从前，这位主君是对殿下百般讨好忍耐的，自然也不在意这清鸢阁根本不符合规制，可看现在这模样，这位主儿，怕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还打算闹呢。 这主子们闹起来，下人的日子，哪里还能好过呦…… 李全一脸的悲痛，麻溜的去王爷那报备了，然后被砸了一茶杯，狼狈无比的出来了。 看看，这就是两个主子斗起来，下人的下场啊，这王府的差事，怎么眼见着越发的难做了呢…… 乐锦鸢这边闹的动静实在不小，以至于完颜瑾玉在房里骂骂咧咧了小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带着流沙直奔清鸢阁。 “殿下，您说这王君是想干什么呀，这是存心跟您闹别扭呢？”流沙一脸的不屑，对这位王君，她从不曾有过半分敬意。 “哼……”完颜瑾玉冷哼了一声，“别管他要干什么，有本王在，统统都不能让他顺心好过了……” 第25章 流沙挨打 清鸢阁里，此时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整齐模样，整个屋子仿佛都要被搬空一般，一只一只的大箱子几乎都快把院子里堆满了。 完颜瑾玉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不过她还没等开口，流沙倒是先一步出声了，“放肆，谁让你们动的，王爷点头了吗？” 流沙那嗓门，堪称一个中气十足，一句话扔出去，整个院子里瞬间安静如鸡。 可惜，她的快乐，太过短暂了。 “放肆，谁准你跟本王君如此说话的，你不过是个女婢，居然敢在本王君的院子里撒野。”乐锦鸢的表情冷的仿佛都要掉渣了，都不等流沙反应过来，两个体型壮硕的女兵就冲上前来，一把将她压倒在地。 “殿下，锦鸢再怎么说，也是苍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君，万万容不得一个小小女婢如此无礼，想来殿下也能明白，身为王君，本君还是有教训下人的资格的。”乐锦鸢的小脸绷的紧紧的，哪怕是对上完颜瑾玉，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流沙是本王身边的人……”完颜瑾玉面带恼色，刚试图开口，就立刻被乐锦鸢截断了话头。 “正因为是殿下身边的人，锦鸢才更要仔细的教导，否则带出去了，岂不是丢殿下的人，要锦鸢看来，殿下在外的风评，有多半都是这起子奴才秧子败坏了去的。” 乐锦鸢面带愠怒之色，“王爷，如果今天一个女婢羞辱于我，您也不管的话，锦鸢不介意继续回乐家暂住。” “乐锦鸢，你好样的，你居然还敢威胁本王？”完颜瑾玉这一下气的狠了，脸都憋的通红，看的乐锦鸢心头一软。 然而不过须臾，乐锦鸢就再次抬起头，“是王爷辱锦鸢在先。” “好好好，乐锦鸢你好样的，你不是王君吗，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把这苍王府管成什么样！”似是怒极了，完颜瑾玉狠狠的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被她扔下的流沙叫的那叫一个惨烈，哭天抹泪也不为过，奈何，完颜瑾玉头也没回。 她似是觉得丢了面子，一路上脚步匆匆，且脸色难看黑如锅底，回去后，更是把屋子里那些金贵的瓷器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大片。 看陶莹进进出出的脸色，王府上下的仆从都忍不住面面相觑，看来这次王君回府，这气势不一般啊，居然还敢跟殿下叫板了。 不过说来也是，王君毕竟是乐将军府出来的，更是女帝赐婚的，如果不是之前对殿下百般忍让，哪能落到这个境地。 完颜瑾玉是走了，可流沙走不得，就这么被乐锦鸢冷着脸，让人压在院子里打了二十个板子，那是一下也没留手，打的流沙哭爹喊娘的。 这次乐锦鸢回府，可是做了大闹天宫的准备的，对完颜瑾玉，她自然是不能犯上，可对这些下人，她打骂处罚，任凭谁来了，也说不出一个字的不是。 乐锦鸢足足带了十个女兵回府，就这阵仗，别说是流沙了，就是完颜瑾玉，那也是根本打不过啊，毕竟她可是个真真的空头王爷，一个亲兵都无。 流沙被打的消息，片刻间就传遍了王府上下，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王君了，原本那些轻视无礼，自然是再不敢有半点。 毕竟流沙啊，那可是殿下跟前的大红人，王君都敢如此下了面子，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喽啰了。 清鸢阁大修这件事，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乐锦鸢暂时搬进了不远处的云裳殿，算是暂时平息了这件事。 当晚，完颜瑾玉自然是进了即墨的房，两人几乎点灯熬油的到了后半夜，只不过，不是在为爱鼓掌，而是在努力学习。 除此之外，即墨还跟着完颜瑾玉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形势，乐锦鸢今天这么一闹，按照完颜瑾玉的性子，那必然还是要去宫里折腾一番的。 如果她就这么轻易的被乐锦鸢压下去了，那不符合完颜瑾玉的人设，但这一次，也不宜闹的太过，否则和乐锦鸢的事情总是闹个不停，难免乐家也会过多的引来女帝的关注。 即墨和寻常文臣家的公子不同，他不但通文墨，更是懂军法，虽然都不算精通，可教导完颜瑾玉这个堪比稚童的学生，还是得心应手的。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虽然是在榻上有诸多不便，但也进展神速。 在跟即墨演练了半个晚上后，第二天日上三竿，完颜瑾玉再次进宫了。 这一次，她既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一进宫，就跪在女帝的书房外，主打一个长跪不起。 这一下，可把女帝身边伺候的近侍都给吓坏了，她们那是见惯了完颜瑾玉一哭二闹的，可这架势，她们也是头回见啊。 吉顺堪称是连滚带爬的就进去跟女帝请示了，“陛下，苍王殿下在门外呢，跪着呢，一句话也不说啊……” 吉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架势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怎么回事？”完颜虹眉头一皱，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不耐。 “许是因为昨天苍王君打了流沙的事儿……”吉顺小声的回着，流沙挨了打，他们这边自然是接到了消息的，毕竟流沙跟在完颜瑾玉身边好些年了，还是头回遇上这事儿。 完颜虹简直气笑了，“什么东西，一个下人挨打了，她就要闹到朕这儿来了？朕不但得照拂她，还得照拂着一个女婢？” 抬手捏了捏眉心，完颜虹挥了挥手，“去让那小兔崽子给朕滚进来。” 吉顺搓了搓手，没动，一张脸都快纠结成一团了，“陛下，奴劝了，殿下她非说要跪着请罪，不进来呢……” 完颜虹眼睛一瞪，“好好好……真好，这是拧不过后院的，就来朕这闹了，吉顺你说说这完颜瑾玉，啊，她还知不知道朕是女帝，难道是她府里的大管家不成了？” 吉顺身子缩了缩，声音更小了两分，“这还不是陛下您给惯的嘛……” 第26章 去山庄 哭闹这种事，通常是小孩子最常用的撒娇耍赖的方法，但用的多了，就难免惹人心烦。 完颜瑾玉这一次，一改之前的路子，当被吉顺三催四请好不容易带进来后，完颜瑾玉仍旧是一脸倔强，一言不发。 女帝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批阅着奏折，仿佛看不到完颜瑾玉这个人一样，一时间，内殿的气氛简直都要结冰了。 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完颜瑾玉终于是绷不住了，声音里含着哽咽，“姨母，你是不管玉儿了吗？” “你又没说让朕管什么，朕怎么管？”完颜虹幽幽叹了口气，带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说你，多大的人了，嗯？一点点家务事，就要闹到朕这里来，成何体统？” “你看看你那些姐姐妹妹，哪一个还敢要朕来帮着断后院的事儿，说出去都嫌丢人！”完颜虹说着说着，火气都要上来了。 她是个日理万机的帝王，本就已经够忙了，这完颜瑾玉分忧是分不了一点，给她找麻烦倒是一个顶好几个。 虽说，是她有意骄纵瑾玉，让她养成了这么一个混不吝的性子，可好好的一个小王爷，有事没事，就因为后院那点琐碎，到这里哭闹不休，也真是让完颜虹头疼的厉害。 “我也不想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您又不让我休了那乐锦鸢，若不然，您让我们和离。”完颜瑾玉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这王爷当的多丢人，身边的女婢居然被王君打了板子，我没脸活了……” “你啊你……”完颜虹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眼底带着疼爱的循循劝导，“不过区区一个女婢，你缺女婢使唤吗，乐锦鸢身为王君，别说是打了几个板子，就是处置了流沙，又有何不可，你……” 完颜虹还准备好好劝导几句，可一抬头，就看到完颜瑾玉含着两泡泪，眼看着就要准备嚎啕大哭了。 那起范儿的样儿，看的完颜虹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摆了摆手，“行了，你别也耍小孩子脾气了，朕会让人跟帝君说一下，让他召见你那主君过来聊聊。” “你呢，该给他的体面也是要给的，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跟主君相处，就去你太女姐姐那学学，好好看看，怎么才能做到妻夫琴瑟和鸣的。” “琴瑟和鸣，哼，本王跟那乐锦鸢，和鸣不了一点。”完颜瑾玉一甩袖子，丝毫不顾形象的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珠子，干脆利落的凑到了女帝身边。 “姨母，最近这烦心事太多了，王府里闷的厉害，刚好太女姐姐也回来了，不如，你让太女姐姐带我出去玩吧。” 女帝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我看你这个顽皮鬼怕不是来告状的，而是借着这个由头想出去玩了，我就说，区区一个女婢，你难不成还能心疼？” “罢了，最近你这不顺心思的事儿是不少，朕也知道你为难，但该给乐家的体面，还是要的，一会儿真就知会锦怡一声，刚好你们也好久没出去了，就去温泉庄子那边玩玩。” “但你可给朕听好了，这次出去，切不可再惹麻烦，你可知道？”完颜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谨遵圣命。”完颜瑾玉俏皮的起身，拱了拱手，“那玉儿就不打扰姨母了，这就回府收拾东西去了。” 说完也不等完颜虹回答，一溜烟的就跑的没影了，留下完颜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吉顺，你说这瑾玉，怎么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一天那心里，就惦记着去哪玩儿，怎么玩儿，可真是让朕头疼。” “陛下，苍王殿下那是赤子之心，最是难能可贵了。”吉顺笑眯眯的应着，可心里，却是禁不住的想，这还不是您希望的嘛…… 从宫里出来，完颜瑾玉一扫进去时候的颓势，那一脸的意气风发，让所有人一看就知道，这去宫里告了一状，必定有所收获了。 从宫门一路策马回到王府，完颜瑾玉立刻就下令让下人们开始收拾行囊，她要启程去温泉庄子，带着三个侍君一起，独独就把乐锦鸢留在了帝都。 听说知道了这件事后，乐锦鸢气的摔了好几个杯子，这一下，完颜瑾玉的气儿就更顺了，美的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可以说，完颜瑾玉和乐锦鸢的一场博弈，双方都是赢家，唯一受罪的，就只剩下被打的下不来床的流沙。 按理说，流沙那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在那摆着呢，区区二十大板，根本不至于让她如此受罪。 可偏偏，乐锦鸢安排打她的人，那都是从军习武出身的，手上的力气别提有多大了，而且专挑那后腰的位置击打，哪怕是流沙的身体是锤炼过的，此时也差点被打到半残。 所以这一次，流沙那自然是不能去的了，不但不能去，完颜瑾玉还知道，等她回来，也不会再见到流沙了。 心情美丽的完颜瑾玉，还顺势探望了流沙一番，狠狠的欣赏了一把流沙的惨状。 晚膳过后，完颜锦怡那边的帖子也送了过来，约了瑾玉明儿启程，去皇家的温泉庄避暑。 实际上，现在还远没到一年暑热最盛的时候，但完颜瑾玉想去，那自然不用管到底是热，还是不热的问题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城了，皇室出行的排场自是不必说，完颜瑾玉和太女骑马走在前列，一路有说有笑的，四周都是严阵以待的侍卫，妥善的将两人护卫在中间。 同去的，还有四皇女完颜若羽和五皇女完颜晨曦。 只是，她们可没有和太女并行的资格，只能跟在两人的后面，看着完颜瑾玉的背影咬牙切齿。 “老五，你说皇母是不是对瑾玉太好了点，她想去庄子就能去庄子，前些日子，三姐家的王君身子不适，想提前去庄子上休养帝君都没准，说是庄子上在修缮，可如今瑾玉一提，说启程就启程了？”完颜若羽眼底满是不快。 完颜晨曦却是没有接这话，只是看着完颜瑾玉的背影，眼底带着几分猜测和深思…… 第27章 整顿后院 完颜瑾玉一走，整个苍王府，似乎都变的安静了下来。 且如今，整个王府里，就只剩下了乐锦鸢一个主子，哪怕这个主子并不招完颜瑾玉的待见，可府里的下人，却是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 无它，王爷都惹不起这位。 没看嘛，那王爷身边日日跟着的流沙说打就打，王爷呢，也只能躲出去避风头。 原本这府里的仆从们，是多少都有点轻视乐锦鸢的，毕竟乐锦鸢虽然是王君，但从前没少被完颜瑾玉折腾，别说惩罚完颜瑾玉的下人了，就是流沙，都掌掴过这位主君。 可没想到啊，这乐锦鸢一朝跟苍王殿下闹翻天，一下子就逆转了整个形势。 苍王府的下人，那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下人能比的，他们的见识，远比一般人都多的多，也比普通人更能看的懂情势。 眼下明摆着，乐锦鸢不愿意再退让了，王爷成功的激怒了这位将军府出来的小公子，将军府里闹起来，就是女帝也得给两分薄面。 这下好了，乐锦鸢立起来了，这曾经给过他脸色看的下人们，哪个不得紧紧的夹着尾巴，生怕下一个被打的下不了床的就是自己。 而这，也正是乐锦鸢和完颜瑾玉想要的。 前脚完颜瑾玉走了，还不到午膳时间，乐锦鸢就通知李全，让所有后院的仆从们，都到云裳殿的院子里听训。 等人都到齐了，乐锦鸢这才搭着成阳的手臂，缓缓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院子里，早早的摆好了一张藤椅，乐锦鸢悠然的坐在上面，抬眼打量着下面站着的这一大群人。 苍王府，光是后院，就有三百多个仆从，这还仅仅是后院，而可笑的是，这三百多个仆从，没有一个忠心于完颜瑾玉，他们各有各的主子，但都有来处。 一想到完颜瑾玉日日夜夜生活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下，时刻都要提防着这些人，甚至，只要这些人动了一些歹毒的念头，说不得轻而易举的就能要了完颜瑾玉的命。 乐锦鸢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他当作珍宝一样在意的人，却要被这些下人拿捏，那样高高在上的王爷，却连一个真正避风的港湾都没有。 日要计算，夜要警惕，乐锦鸢甚至不敢想，完颜瑾玉这些年，过的又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这三百多人，他看哪一个都仿佛是自己的仇敌，没有一个能让他觉得顺眼了去。 “你们给本君听好了，从今天开始，这后院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将由本君来负责掌管，本君是苍王君，这后院本就该由本君来打理。” “李管家，劳烦你一会就将后院一应事务跟本君的人交接清楚，如有什么地方有问题，本君自要唯你是问。”乐锦鸢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极有气势，更不用说，此时他身后，整整齐齐站着四个威武的女兵。 李全心里一哆嗦，有心想拒绝，可再看一眼那几个女兵，想到根本不在府上的王爷，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今天开始，后院所有的管事，每三天都要来跟本君回报一次，后院的一应用度开销，也都需要从本君这里领取对牌后，方可支用。” “另外，本君要重新修缮清鸢阁，所有人都不得随意靠近，否则本君丢了东西，或者是坏了一块瓦片，是谁去过的，谁就要给本君老老实实的受罚。” “各处的人员和管事，本君暂且不做调整，但如果之后你们有哪里做的不好的，本君一概不会轻饶，当然……” 乐锦鸢端起茶杯，浅浅的啜饮了一口，这才目光温和了几分看向众人，“如果你们有做的好的，本君定然也会不吝赏赐。” “希望你们都能清楚的明白，你们都是苍王府的下人，你们的身契，也即将都会握在本君的手里。” “本君是将军府出来的，处事手腕最是铁血，我想你们定然不希望看到那个场面。” 说完，乐锦鸢就起身离开了，留下成阳在外面又补充了几句，这才让一众仆从散去。 至于这群人离开后，是怎么私下里嘀咕的，乐锦鸢丝毫不在意，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该传的人耳朵里去。 可不管是谁，哪怕是女帝，也管不了他身为一个当家主君，整顿自家的后院。 “成阳，你让人通知母亲，安排的那些人后日可以进府了。” “是，主君，奴这就去安排。”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乐锦鸢闭着眼斜靠在软榻上，这一步棋，他跟王爷走的不容易，这府里前院的下人，王爷带走了大半，后院的战场，那就要交给他了。 这清鸢阁的修缮，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出一点的差错，所以这个时候，最引人关注的完颜瑾玉，必须不能留在王府。 而他留在这里，也要趁着这个时间，尽可能的给王爷一个，相对清静些的地方。 一如乐锦鸢所预料的那样，苍王府后院的动静，没用多久，就传到了帝君的耳朵里，只是一听说是完颜瑾玉后院整顿仆从的小事儿，帝君就不耐的摆了摆手。 “瑾玉后院的那点琐碎事儿，就不要总是来报了，这些日子，他那后院还不够闹嘛，左右是男人家的小事儿，掀不起什么风浪。” “让陶莹多盯着点完颜瑾玉，那小丫头最近是一出接着一出的闹 ，可让她少惹点麻烦，本宫就想趁着她不在家，多清净几天。” 王府里不安宁，倒是已经出来的完颜瑾玉，那叫一个快活潇洒，她这是干什么来了，旅游啊。 前世她一个996累死累活的社畜，想要出来旅行一次，那简直是比登天都难。 好不容易存了三年的年假，就想给自己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不是电话就是邮件，一会要回领导的信息，一会要回客户的电话，那旅行体验感，别提有多糟糕了。 可现在呢，既没有接不完的电话，也没有回不完的消息，美人相伴，公费出游，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快活吗…… 第28章 情诗 这温泉山庄，距离庆都，很是有着一段距离的，光是路上的行程，平时就要花费上三天的时间。 而这次，更慢了，走了足足五天，一群人都还没看到温泉山庄的影子。 原因很简单，完颜瑾玉玩嗨了。 这些他们走过无数遍，看都看腻了的风景，完颜瑾玉，她没走过啊。 途经一个驿站，她要带着三个侍君出去玩一玩，随便走过一处山坡，她要带着侍君出去看一看。 什么摘花编花环，什么放纸鸢，甚至她整个什么竹蜻蜓，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完颜锦怡都无奈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完颜瑾玉这哪是跟后院的主君赌气离家出走啊，人家这就是找了个由头，光明正大的出来放飞自我呢。 但不得不说，跟着完颜瑾玉这么一路吃喝玩乐过来，还真的让人觉得挺享受的，原本一直觉得路途枯燥乏味的完颜锦怡，竟然也开始觉得，这一路风景还是十分不错的。 终于在走到第六日的时候，一群人来到了温泉庄子下面的小村子，说是小村子，其实算是温泉庄子的伴生所在了。 庆朝皇室的温泉山庄，坐落在海拔并不算高，但风景秀美的落霞山上，山庄的位置，在半山腰，而这个落霞村，就刚好在山下。 这个村子里住着的，原本都是在山庄里服侍的仆从亲眷，但这个时代，家家都是三夫四侍的，自然而然的，这孩子也多。 孩子多了，长大了以后娶嫁也多，就这么着，慢慢的，这里就发展成了一个颇有规模的小村子，自有一套生态体系。 之前皇室的人来山庄，是几乎不会在这个小村子里多做停留的，顶多是短暂的在这里的驿站歇歇脚，吃个便饭，毕竟爬山也是个极累人的活计。 但是完颜瑾玉这一来，那就不愿意走了。 这是什么，原生态的古代小山村啊，这地方要放到现代，那来参观的人还不得把这都踏平了啊。 现如今呢，她完颜瑾玉不但能在这旅游，还能看到这么多活着的古代村民，这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一件事。 所以一行人才刚在驿站落脚，完颜瑾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的侍君们出门了。 三个皇女，一个都没有跟着，没办法，她们可真没完颜瑾玉这用不完的精神头。 带着三个侍君，完颜瑾玉开始在街上慢悠悠的逛了起来，这个落下村虽说是个村子，但面积实在不小，住的人也多，街上十分的热闹。 完颜瑾玉兴致很高，走到每个摊位前面，都要问问价，别管是卖菜卖肉的，就连那卖柴火的，完颜瑾玉都要上去打听打听，那一脸的兴味，看的三个侍君都禁不住掩唇发笑。 “殿下可真是孩子心性，看什么都觉得有趣。”流霜笑着开口，但眼底，却含着深思。 “你懂什么，殿下哪儿见过这些底层百姓的日子，自然是觉得有趣。”即墨一副酸言酸语的样子，三个侍君里，数他最是爱争风吃醋，也数他，被完颜瑾玉眷顾的日子最多。 “殿下这是童真。”余依乖巧的说着，一双眼睛紧紧的随着完颜瑾玉的身影，眼底含着情意。 没一会儿，完颜瑾玉颠颠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提糕点，颇有兴味的递到了三个侍君的面前。 “这是这落霞村特有的小点心，本殿下尝了，味道相当不错，带回去给你们尝尝。” “多谢殿下。”余依乖乖的应着，脸上带着欢喜。 流霜也立刻挽上了完颜瑾玉的手臂，“殿下有心了。” 即墨却是没说什么，但上前去接过了完颜瑾玉手里的纸包，“殿下，这落霞村有一个酒庄，极擅酿果子酒，不如即墨带殿下去看看？” “好好好，这就走。”完颜瑾玉笑的开怀，拉着即墨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头，还附在即墨耳边轻声低语，“本王已经问到了，那李全的家人确实就住在落霞村。” “好。”即墨娇笑一声，轻轻推了完颜瑾玉一下，好像完颜瑾玉刚刚说了什么调笑的话，“王爷你就看即墨怎么做吧。” 两人仿佛在打情骂俏，哪怕是跟的很近的流霜和余依，也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等完颜瑾玉拉了整整两车的果子酒回来，已然是日幕低垂了，连夜上山是上不了一点的，所以这一晚，他们只能在驿站暂住。 驿站的环境自然是比不上庄子里的，完颜若羽忍不住抱怨了好几次，但瑾玉是一点也不搭理，气的完颜若羽晚膳都没用上几口。 入夜，完颜瑾玉今晚是留宿了流霜的房间，所有人都好梦正酣的时候，即墨这才悄悄的起身了。 点着蜡烛，借着微弱的光，即墨飞快的写了一张字条，塞在了房间一处隐蔽的角落，并做上了一个不显眼的记号。 随后，即墨又随意的写了两首情诗，放在梳妆台上，这才又再度安然入梦。 为了避免完颜瑾玉再起什么幺蛾子，所以一大早，完颜锦怡就张罗着一群人上山了，上山这种苦差事，自然是不可能劳动各位主子的。 山庄早就修葺好了道路，马车能直达山庄的门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入住了山庄，完颜瑾玉照例，住在了她住惯了的朝霞殿。 只是这次，完颜瑾玉带了三个侍君，这让朝霞殿里好一阵的忙碌。 朝露殿里，完颜锦怡听着身边人的回话，“回殿下，昨日苍王并没有什么不妥，倒是他的一个侍君，下面的人去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他动了笔墨。” “不过今早，那位侍君给苍王殿下呈上了两首情诗，想来，应是闺房之乐。” “嗯。”完颜锦怡随意的抬了抬手，“看来是孤多虑了，不用再盯了，让下面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是，属下告退。” 完颜锦怡站起身，缓缓走到了窗边，“看来这一次，真是把瑾玉憋的狠了，这日常早就玩惯了的地方，竟也能让她感受到几分野趣……” 第29章 月香草 在温泉山庄的第二天，完颜瑾玉一大早的，就拉着太女和其他两个皇女，并所有人的夫侍一起出门了。 完颜瑾玉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更爱热闹，这一趟出来，主要目的是为了采花，次要目的，则是要来一次野炊。 当然了，皇女们的野炊和旁人野炊自然不同，他们是带着厨子和不少下人一起的，炊是要炊的，不过他们只负责吃。 这次出游，完颜瑾玉带了三个侍君，太女也带了两个小侍，四皇女和五皇女也都带了三个侍君，这么一来，也算是相当庞大的一群人了。 流霜喜欢制香，而且据他自己所说，他也十分的擅长，难得外出，这里又漫山遍野的花团锦簇，流霜就技痒难耐，想寻一些好的原材料回去慢慢研究。 求到了完颜瑾玉这里，她自然是无有不应，刚好，她们也都能借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到了地方，流霜就带着仆从和其他几个侍君们一起，开始到处采花采蜜了，那欢快的小模样，看的完颜瑾玉心情极好。 而完颜瑾玉呢，则开始琢磨着下夹子抓野兔了，论打猎，完颜瑾玉是不行，但她自有自己的玩法，这陷阱布的可是一绝，瑾玉甚至只需要依靠身体本能的记忆，就能精准的找到适合下夹子的地方，也知道该如何遮掩。 两边玩的都挺欢，倒是显得太女三人有些无所适从了，不过她们倒也习惯了，毕竟他们和完颜瑾玉不同，可不是只知道玩乐的性子，索性三人坐在一处，喝茶谈政事，倒也惬意。 “这是月香草，是一味极为常用的香料，晒干了研磨成粉，或者干花，都香气宜人，最重要的是，这月香草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流霜拿着一串像是铃铛一样小花给其他侍君们讲解着。 “呐，这花叫做流萤，极为适合跟月香草搭配，做成香囊挂在帐子上，或者放在枕边，就能一夜好梦啦。”流霜眼波流转间带着暧昧的笑意，“想来各位殿下平时疲累，睡的也不尽安稳，各位兄长若是将这香囊放在床榻边，殿下们来这里睡的好了，定然也愿意常来的。” “你说的是真的？”太女的一个侍君忍不住开口询问。 “自然是真的。”流霜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兄长若是不放心，回去可以先给府医看看，或者找一些擅长香料的人询问一下，这都是入门的调香手法，想来一问便知。” 得了流霜这话，一下子这些侍君无有不心动的，这些皇女们，各个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一个个多思多虑的，尤其是太女，那睡眠质量能好就怪了去了。 自然这种助眠安神的香囊，他们都觉得极有用，在流霜的指导下，都摘了很多，就连余依都跟着采了不少，不过和其他侍君不同的是，余依采完后，乖乖的都交到了流霜的手里。 有了这好的开始，侍君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融洽了许多，在流霜的指引下，他们又采了不少据说能美白养肤，又或者能增加闺房之乐的花草，忙的不亦乐乎。 午膳，吃的自然是完颜瑾玉和侍卫们的猎物，有大厨们的手艺在，这些天然的食材自然被烹制的格外美味，伴着大自然的清风，一行人难得的惬意。 完颜锦怡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毕竟她是太女，从小到大就一直受到比别的皇女更严苛的教育，而且她也已经参与了朝事，日常总是忙碌的。 如果不是陪着完颜瑾玉，她几乎没有这样休憩的时间，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对完颜瑾玉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 “太女姐姐，怎么样，咱们单独出来玩，可比跟着姨母她们出来舒服多了吧。”完颜瑾玉悄咪咪的凑过来，递上一杯果酒，得意的说道。 “哦？小玉儿是觉得跟皇母出来不舒服？”完颜锦怡眼底含着几分打趣。 “阿姐莫要诳我，我可不给你机会。”完颜瑾玉做了个鬼脸，而后说道，“跟姨母出来也好，但太严肃，姨母又管的严，哪里像是咱们小辈出来，无拘无束的，也不用惦记有没有庆都来的急报军情。” “要我说啊，姨母当女帝虽然是高高在上，可也累极了，这女帝不是个好差事。”完颜瑾玉撇了撇嘴，似是安慰一般的拍了拍完颜锦怡的肩膀。 “不过，阿姐你不用担心，姨母现在正当年，距离退位的日子还远了去呢，阿姐一时半刻的，是不会过上这种痛苦的日子的，咱们再畅快个二三十年，当也不成问题。”完颜瑾玉似是真觉得，这是好事，对着完颜锦怡一阵挤眉弄眼，这才转身，去拿另一串肉了。 而坐在那的完颜锦怡，面上带着笑，可这笑，却半点不达眼底。 是啊，皇母正当年呢……可她，也长大了啊…… 完颜锦怡这边怎么想，瑾玉是完全不管了，她吃饱喝足，开始拉着自己的三个侍君，玩起了抓人的游戏，只见她用黑布蒙着眼睛，在草地间跟三个侍君追逐打闹，好不快乐。 完颜锦怡看着看着，就有些失神了，她一直觉得，完颜瑾玉的日子糟糕透了，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股掌之中，而且还全然不知，何其的可悲。 但如今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一种单纯的快乐，虽然她掌控不了自己的一切，可她无需担心任何事，只要那件事不败露，仅仅因为那些愧疚，脸面，以及那些不能言说的密辛，她就能快乐的过一辈子。 只要她乖乖的，她哪里还需要知道什么呢，她是如此的肆意快活，而自己呢…… 完颜锦怡一向是个多思的人，此时眼底的神色也复杂极了，自然也没注意到，完颜晨曦在一边，看着她，又看了看完颜瑾玉，那表情也相当的耐人寻味。 倒是完颜若羽，已经遣人去牵了马来，朗声说道，“太女殿下，今儿天气这么好，不如咱们去跑跑马，玩点彩头，如何？” 第30章 进展 在温泉山庄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快活，一转眼的，五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月香草做的香囊，也都挂上了各个侍君的床帐，甚至就连几位皇女的身上也都带上了。 完颜瑾玉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她还是第一个带上的，这香囊的心意可足了，布料和绣样儿是即墨准备的，里面放的香料是流霜亲手配的，外面绣的图样，则是余依点灯熬油一针一线绣的。 带上这香囊的第一时间，完颜瑾玉就挨个找到几个皇女，一一狠狠显摆了一番，好在，这东西不止完颜瑾玉有，三个皇女也都有，再加上看到完颜瑾玉都贴身佩戴了，她们也才放心的用了起来。 当然了，这东西拿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太医看过了，东西没有任何问题，搭配起来使用也没有任何害处，确实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而且流霜的调配方子一流，效果极好。 尤其是对于太女完颜锦怡来说，用了两天后，脸色都明显好了不少，毕竟好的睡眠嘛，那对身体只有好处，这让流霜还一水的拿了不少赏赐。 有了这香囊的良好开端，流霜这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这些侍君们不光想要这更多的调香方子，还想跟流霜一起做一些胭脂水粉的，甚至是能养肤的小东西。 流霜这热闹极了，完颜瑾玉自然也来的少了，所以这几天，都是带着即墨和余依出去四处游逛，那山下的落霞村完颜瑾玉都光顾了好几次。 这边完颜瑾玉玩的不亦乐乎，另一边庆都里，王府里的乐锦鸢也是忙的厉害。 清鸢阁的修缮，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在赶工，来这里的匠人，那都是乐家亲自给找的，放出的话就是，一定要让自己的公子住的舒服了才行。 用料那自然都是顶好的，就连规制都扩大了不少，可谓是声势浩大。 这的热闹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这一次，这位将军府的小公子是要跟苍王爷死磕到底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苍王府的乐子，满庆都都爱看，甚至不少百姓都满心希望这场妻夫之战，一定要以乐锦鸢大获全胜收场，这位将军府的小公子，要是真能给这苍王栓个绳，那怕是整个庆都上下都要一齐欢呼了。 不过市井也有传闻，最近这些日子，那位一向无法无天的苍王爷，好像很少出来祸害人了，虽然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因为自家后院闹的厉害收了性子，但不管怎么说，对于百姓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成阳，那边的院子可都准备妥当了？”乐锦鸢揉了揉眉心，轻声询问着。 “主君放心，都安排妥帖了，只等两边都打通，后面的就从那边开始修葺就好。”成阳也低声的应着。 “好，一定要盯紧了，这件事切不可露出半点蛛丝马迹，若要被人察觉了，这就是灭顶之灾。”乐锦鸢面色很是严肃。 “是，主君，成阳一定会百般小心的。” “嗯。”乐锦鸢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又看起了手边的账本，这几天他是真的累极了，一方面要提心吊胆的注意着清鸢阁的修缮，一方面的，又要抓紧时间整顿王府的后院。 别管这些奴才现在是不是忠心于苍王府，起码，他们在的一天，就得为苍王府鞠躬尽瘁，乐锦鸢是半点也看不得这些人偷懒躲闲的，毕竟忠诚都没有，再不出力，那看着太让人生气。 除此之外，乐锦鸢也从外面采买了一批下人进来，对于这件事，管家李全一开始是百般阻挠的，表示没有完颜瑾玉的同意，这事儿实在不能成行。 但乐锦鸢哪管她那个，一气之下，连李全都压在长凳上打了板子，这手一出，整个苍王府立刻变的处处都顺心了起来。 李全被打后，乐锦鸢自然也得到了宫里的传召，帝君隋玉自然是不能眼看着，乐锦鸢就这么在苍王府里作威作福，虽然说身为当家王君，管理后院都是合理的，可完颜瑾玉不在王府，他也总要敲打一二才是。 可隋玉万万没想到，这乐锦鸢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公子，许是跟完颜瑾玉待的久了被传染了，他把人召进来，还什么都没等说呢，乐锦鸢就开始哭哭啼啼的诉苦了。 一会儿说完颜瑾玉是如何的不尊重他，一会儿说府里的下人居然还敢给他摆脸色，甚至连流沙对他说了各种不敬的话等等，一兜子话在那说个不停。 最后帝君不但没能敲打成，反倒好一通安慰，赏赐了一大堆东西，这才把乐锦鸢送出了宫。 但出了宫以后，乐锦鸢许是也明白帝君的意思，动作明显收敛了不少，这也让宫里那二位觉得踏实了很多，也就任由乐锦鸢自己折腾去了。 就这么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完颜瑾玉还是乐不思蜀，但完颜锦怡已经待不住了，瑾玉是个纯纯的闲散王爷，可她不是啊，堂堂太女殿下，不思国事，贪图玩乐，那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于是，完颜锦怡找上门去了，偏偏，扑了个空，跟下人一问，完颜瑾玉居然一大早的，就带着三个侍君出门看日出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完颜瑾玉回来，完颜锦怡连忙上门，“玉儿，我们该回庆都了，这次出来的时日已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完颜瑾玉却是一把拉住了完颜锦怡的手臂，“哎呀，阿姐，你看这些日子，姨母有来信催过我们吗？” “姨母这定是觉得，你平日里太累了，让你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呢，再说了，庆朝处处都有姨母掌控全局，阿姐不在，那还有二皇姐，三皇姐，其他的皇妹呢嘛。” “说不定，姨母就是想让我们在这多玩一些日子呢，阿姐何必着急回去，快来快来，今天流霜他们采了不少菌子，一会儿好喝的菌汤就送来了，阿姐正好尝尝。”完颜瑾玉一脸的全不在意，玩性甚浓。 但完颜锦怡却是神色微怔，是啊，皇母从不曾来信催过，许是，根本就不想让她回去呢…… 第31章 药丸 不知道是不是完颜瑾玉的话，真的刺激到了完颜锦怡，从那一次之后，她再没提过要回庆都的话。 完颜瑾玉自然也不会提，甚至带着三个侍君在这边玩的别提多开心了，当然，依旧没变的是，她仍是绝大多数时间，都宿在即墨那里。 一个月的时间飞快流逝，庆都里也正式进入了暑热的时节，没等来宣他们回去的旨意，反倒是等来了，女帝完颜虹准备带着人一起，来温泉山庄避暑了。 一时间，温泉山庄里彻底忙碌了起来，各个殿宇的洒扫、用具的安排等等，忙的山庄里的仆从是脚不沾地。 留在这里的太女完颜锦怡自然也不能闲着，她既然在这里，当然不能撒手不管，各个殿宇的安排，下人们也会前来请示一番，于是完颜锦怡也忙碌了起来。 这种能在女帝面前刷好感的事儿，其他两个皇女显然也不会错过，所以如今整个温泉山庄，仅仅剩下一个大闲人，哦不，一群大闲人，那就是完颜瑾玉这几个。 这下可好了，没人管束，完颜瑾玉更是玩的疯了，今天垂钓，明天游湖，后天出去跑马，主打一个，根本抓不见人影。 若是平时，完颜锦怡自然会更多的关注一下，可现如今，她全身心的都投在了温泉山庄的大小事务上，她急于想证明给女帝看，她对皇母是存着千般恭顺的。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完颜瑾玉带着即墨，到了李全家在落霞村的宅子。 说来也有趣，李全是王府的大管家，他的家眷，按说是可以进王府的，一般人家的大管家都是如此，几乎全家都在同一个府邸里，互相也有个照应。 可偏偏，李全家的就不一样了，全家只有一个人在王府不说，家眷更是送的远远的，这落霞村距离庆都很有一段距离，且近乎自成体系，不怎么和外界来往，倒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坐在上座，完颜瑾玉看着自己脚下跪着的一大家子，眼底带着深意，她倒是没想到，李全这家眷各个穿戴都不俗，这哪像是一个王府管家的家眷，若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什么豪绅。 “看来，你们认得本王。”完颜瑾玉扯出一抹冷笑，她叩门进来，还不等说话，这群人就一脸慌张的跪了下来，完颜瑾玉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要知道，为了方便行事，她单独外出，那都是不曾表露身份的，虽说这里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来往的，大多都是皇亲国戚，可他们也见多了皇亲国戚了，根本不会一见面就如此的惶恐。 所以，这些人只一个照面，就很清楚的知道，她是苍王。 其中一个女眷开口说道，“小的曾给家姐送过东西去王府，有幸得见过殿下的容颜，殿下突然到访，小的实在是有些惶恐。” “哦？你来送东西见过本王，那他们呢，都是送东西来，见过本王？”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却没有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换了个话题，“说来有趣，你见到本王，惶恐什么？” “你们是本王府管家的亲眷，本王来探望一番，也不算什么，不必如此惶恐。”完颜瑾玉笑着对即墨说道，“墨儿，你看那两个小童可乖巧？” 完颜瑾玉指的，是下面跪着的一对双胞胎，年纪大约也就五六岁，长的倒是清秀可爱，竖起的小圆髻上，插着的还是做工极为精致的金钗，可见养的有多么的金贵。 “很是乖巧。”即墨立刻撒娇一般的依偎到了完颜瑾玉的身边，“殿下，这双生子极为难得，尤其是这一对还是双生女童，即墨听闻，将旁人的孩子带在身边，就能招来自己的孩子，殿下，这双生子，说不定也能招来双生子呢。” “殿下……”还不等完颜瑾玉开口，跪在那两个女童身边的男子立刻嘭嘭的磕起了头，“殿下，这不过是坊间谣传，根本做不得数的，子女皆是缘分，强求不得呀。” “呵……”完颜瑾玉轻笑出声，“你们应该很了解本王才对啊，本王，就喜欢强求来的。” “殿下，奴就仅这两女，还请殿下开恩啊，殿下但凡有其他吩咐，奴一定全然答应，不止奴答应，奴的妻主，也定然答应。” 男子再次用力的磕头恳求，用力极了，额头都见了血，看的完颜瑾玉眼底，更是冰冷一片。 很好，他们什么都知道。 “即墨。”完颜瑾玉对着即墨抬了抬下颚，即墨会意的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李主君何必如此惶恐，殿下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即墨笑着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奈何他根本不敢站直身子，只弓着腰，看起来可怜的很。 “殿下只是听闻，李全管家府里，竟然有两个双生花，觉得很是有趣，特来看看罢了，这还给你们啊，都带了礼物呢。” 即墨说着，打开了手里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颗颗黑色的药丸，药丸很小，不过小指的指甲大，很容易吞服。 “这呢，是殿下赐的，一人一颗，包括这两个孩子，就是不知道，李主君可听殿下这吩咐呢？”即墨捏出一颗，轻轻的放在了那男子的掌心里。 “殿下，这药……这药……”男子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眼泪也已经控制不住的扑簌簌落了下来，甚至其他跪在下面的人，听的明白的，也已经吓的颤抖了起来。 “这药呢，只要听话，就不要人命，甚至还能让人强身健体，但若不听话呢，就会让人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即墨笑眯眯的接道，“不过没关系的，李主君一家都是忠于苍王府的，必然不会有不听话的那一天，可是如此？” 算上两个小女童，李家上上下下，一共十七口人，药丸刚刚好，十七颗，一颗不少，一颗也不多。 当最后一颗药丸被李主君颤抖着手，塞进了小女儿的嘴巴里，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般。 而完颜瑾玉呢，看到这，已经觉得乏味的厉害了，对着即墨打了个手势，先一步走出了这院子，真是无趣呀，这些人是有多小看她完颜瑾玉呢。 只用金钱控制的线人，他们居然也放心用吗…… 第32章 人性 完颜瑾玉只觉得，以前那些电视剧算是没白看，什么斩草不除根是不行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什么的，她确实学到了。 也不知道她是个天生冷情的，还是她对自己的情况适应的非常良好，总之，当两个药丸喂进那两个孩子的嘴巴里时，完颜瑾玉并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忍。 她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孩子，才是李全的命脉，这是她求了多年才得到的女儿，而且还是双生女，可想而知，有多么的金贵。 这药，是乐家用来训练死士的，每隔七天就要吞服一颗，否则就会毒发身亡，但就算一直吞服着，用了这药的人，寿命也长久不了。 可以说，当吃了这东西，李家的这一家子人的死期，就已经记在阎王的手里了。 但那又如何呢，完颜瑾玉并不在乎，这些人从背弃她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准备，只是没做好准备的，是他们身后的人罢了。 等即墨将这里料理的差不多了，这才走出来，挽着完颜瑾玉，像是一路游玩过来一般，又汇入到了大街上的人群之中。 两人随意的走着，即墨忍不住在完颜瑾玉耳边低语，“殿下可会觉得不忍？” “不曾。”完颜瑾玉答的干脆，“我不忍他们，他们是否会不忍于我？” “不会。”即墨也答的干脆。 “让人看好他们，如果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就让他们毒发好了。”完颜瑾玉眸子里含着淡淡的冷意。 “王爷放心，就为了保住那俩孩子的命，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即墨面颊含着红晕，仿佛正在跟完颜瑾玉言语调情一般动人。 “别太相信人性，不是李家所有人，都看重那俩孩子的命，为了自己活，不一定每个人都在意别人的死活。”完颜瑾玉拉着即墨的手，笑着拍了拍，“即墨啊，你要知道，别人呢，都有走错一步再回头的机会，唯独我们，没有……” “任何一点的大意和轻视，都可能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哦不。”完颜瑾玉勾了勾唇，“怕是抄家灭族的灾祸。” 即墨身子微微一颤，连忙依偎进了完颜瑾玉的怀里，“王爷说的是，是即墨大意了，我会让人看好他们的。” “嗯，乖。”完颜瑾玉抬手顺了顺即墨的发，她最是知道一个道理，千万，不要相信人性，也不要考验人性，因为那结果，可怕的让人根本无法接受。 李家会如何，暂时完颜瑾玉是不在意了，从他们确认了李家的家眷在这里的那一天起，乐家早就已经安排人手盯着了，说来这原主到也是给她留下了不少的便利，李家是武将，手底下能人众多。 这要是她当真娶了个文臣家的公子，就算她心有这计算，怕是也没有这资源。 而现实，也一如完颜瑾玉预料的那样，女帝完颜虹还没等抵达温泉山庄，即墨就已经白着脸来向完颜瑾玉禀报了。 李家的大儿子昨夜试图离开李家出去报信，结果现在“不小心”从马上摔落，尸身已经被好心的村民们送回李家了。 “殿下，还好您料事如神，如果这李家的人真的偷跑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即墨的脸色白的厉害，他真的是没想到，一个人为了独活，能置全家人的性命于不顾。 “即墨啊，你还是太善良了。”说这话的时候，完颜瑾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是真没发现啊，原来她这么不善良的嘛。 或者，她该感谢前世那些爆炸的信息流，让她从各种旁人的消息里，看到了人性是何等的残酷和凉薄。 李家这一下子，算是彻底的消停了，别管除了这个已经摔死的，还有几个心里本来有小心思的，这下，那是一点也不敢有了。 被喂了药，还有可能活，但一旦想出去通风报信，那是必死，他们都没想到，那苍王谨慎到这种地步，明明已经给了药，却还一直派人盯着他们，甚至他们没有任何人发现，自己正被人监视着。 只有李家的主君，在处理完大儿子的丧葬后，将一家人都叫到了一起，此时他的脸色，已然苍白憔悴的厉害。 “你们有什么心思，为父都不怪你们，也理解你们，但看了你们长兄的情况，我想你们也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了吧。” “那日，你们许是都没注意，那位王府的侍君带来的药丸，不多不少，正好跟我们家的人数对应。” “当时我就知道，他们怕是早就安排了人盯着我们呢，那都是上头的博弈，我们只是最不起眼的小喽啰，只要你们的母亲配合，我们全家都不会出事的。” “不如好好安慰一下自己，看这位爷的狠辣，说不定能成为一代枭雄，到时候，你们母亲也算有个从龙之功，不图别的，定能守住我们一家老小的命。” “都把那旁的心思放进肚子里吧，别偷生不成，反倒死的更快……”李主君说罢，抹着泪离开了，留下一大家人，各个泪眼朦胧。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一转眼，帝王的车驾已经从庆都出发了，他们自然不会像是完颜瑾玉一般一路玩耍过来，所以大约只需要三天，就会抵达温泉山庄了。 完颜锦怡也已经在接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守在了落霞村的驿站，恭候着女帝。 就连完颜瑾玉，接到消息后也忙了起来，她忙着带侍卫们，一起漫山遍野的抓野物，准备给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女帝，来一顿丰盛的野味大餐接风洗尘。 其他两个皇女，自然也各有打算，完颜瑾玉完全不管，直到忙了一天回到庄园，完颜瑾玉还没等回到寝殿，就被流霜身边的仆从拦住了去路。 “王爷，我们家侍君说今天新调了一味熏香，味道极好，想让殿下来品鉴一下。”流霜的仆从名叫落回，是流霜从清风楼带入府里来了，因就仅带了一人，还是贴身服侍的，完颜瑾玉自然也无不允。 而此时，完颜瑾玉突然仔细看了一下落回的脸，五官没什么特别的，但就是，格外的淡定…… 第33章 第五军 一进流霜的屋子，完颜瑾玉就闻到了一股子非常清雅的香气，很淡，并不浓郁，但却好像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鼻尖，让人觉得极为的舒适。 “本王的流霜可真是藏了一手好本事，本王之前竟然都不知道，流霜这么擅长制香。”完颜瑾玉笑着开口，不过须臾，一席红色的身影就已经飞扑而来了。 “殿下，您可总算是来了，侍身要是不让人去请，怕是还见不到王爷一面呢。”流霜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缱绻温情，“殿下，流霜想您了……” “本王这不是来了，你让本王品鉴的，可是这屋子里燃的香？”完颜瑾玉笑着揽住了流霜的腰，任由流霜近乎无骨一般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自然不是。”流霜笑眯眯的说着，对屋里的仆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别打扰本侍君和王爷独处，有吩咐了，本侍君自会叫人的。” “是……”一群仆从乖乖的应声下去了，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 “霜儿这是等不及了，只这晚膳可还没用呢。” 流霜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过来，那眼睛魅的仿佛都要拉丝一样，“王爷说什么呢，侍身虽是也想跟王爷春风一度，但这时间还早，不急。” “流霜是怕，他们身上的味道，破坏了我的香。”流霜拉着完颜瑾玉的手，示意她跟着向内屋走去，但有意思的是，进门之前，流霜特意摘下了完颜瑾玉腰间的香囊。 和外面完全不同的是，一进内屋，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子清苦的茶香，滋味略苦，让完颜瑾玉禁不住微微蹙眉。 “殿下，这苦茶香是为了去一去其他的香味，避免影响了殿下的嗅觉。”流霜引着完颜瑾玉在小几前坐下，这才抬手打开了面前的小香炉。 里面，此时正静静的躺着一盘香片，做的是祥云的图纹，看起来颇为精细，但这是盘香常见的式样，倒也算不得什么新奇。 完颜瑾玉有些疑惑的抬眸，“这香，有何不同？” “王爷先闻闻看。”流霜卖了个关子，没有说话，却拿出火引，轻轻的将香片点燃了，而后盖上盖子，静静的等待着味道的挥发。 完颜瑾玉也很配合，端坐在一旁，鼻尖轻动。 两人离得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嗅到了逸散而出的香气，这香气略有两分浓郁，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烦躁，反倒清甜甘洌，似有淡淡的琥珀清香，又带着芳润的果木清新，但随着这香气飘溢，竟然还有像是百花盛开一般的馥郁芬芳。 几种完全不相关的香气糅合在一起，不但没有丝毫争抢，反倒是奇妙的融合了，那味道极为让人陶醉，甚至仅仅闻了一会，完颜瑾玉竟有一种格外提神醒目的感觉。 目光如电的看向流霜，完颜瑾玉的眼底飞快的划过了一抹警惕，但不过须臾就收敛干净，换上了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本王竟是不知，我的流霜可是块难得的瑰宝，单单这一手调香的功夫，怕是这庆朝都鲜少有人能出其右了。” 说这话的时候，完颜瑾玉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拉警报了。 她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个流霜绝对不一般，至少，这绝不是清风楼这样的地方能调教出来的人。 清风楼虽在庆都颇有盛名，而且一向风雅，但这种调香的功力，哪怕完颜瑾玉对此道完全不精通，可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香料名贵，一些顶级的香料更是千金难求，想要学好调香，首先就是要认知各种香料，光这一点，就不是清风楼能做到的。 谁会花上千金万金的去培养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子，就算这人是特意给她这个王爷养的，也根本不值这样的价钱。 流霜垂着眸子，轻轻勾唇，他仿佛半点也没察觉到完颜瑾玉不对劲的神色，“王爷，你也觉得，流霜不可能是在清风楼学的这些吧。” “果然，流霜是不会看错王爷的，我的王爷，根本就不像是别人认为的那般……愚蠢。”流霜红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是让完颜瑾玉颈后一片冰凉。 “王爷莫担忧，流霜不是女帝的人。”这话一出，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到了嘴里了，手指轻捻腰带的边缘，那里，有乐锦鸢给她藏着的一根软针。 许是看到了完颜瑾玉的动作，流霜眸色一暗，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瞬间冲到了鼻尖，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泪珠都开始在眼底滚动了。 吸了吸鼻子，流霜也不再卖关子了，“王爷看来，对流霜是半分信任也无的，不过这般与王爷说笑一下，王爷就已经准备要对流霜动手了。” “王爷就没想过，流霜是有人特意为王爷培养的，但不是培养来害王爷的，而是来帮王爷的。” 完颜瑾玉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流霜的动作，眼底的警惕，也不再掩饰。 幽幽的叹了口气，流霜眸子一合，一串的泪珠簌簌滚落，可惜，完颜瑾玉的眼底，并没有半分的怜惜。 “流霜，庆王爷麾下第五军暗卫，参见小主子。”流霜盈盈起身，缓缓的跪拜而下，心底的酸涩，几乎已经快要淹没了他。 屋里，是长久的静默，流霜没起身，甚至没抬头，而完颜瑾玉，则被这一句话惊的，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庆王爷？ 第五军？ 暗卫？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太大。 瑾玉只觉得，自己的cpu都要烧了。 这句话反复的在她的脑子里滚动播放，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大脑开始恢复运转，开始读取这段话里的内容。 庆王爷麾下，也就是说，流霜是自己母亲的手下？ 第五军？ 也就是说，自己母亲的手底下，曾经是有军队的，是有兵的，甚至，如今，她母亲的麾下仍有残部。 而这流霜，确实是专门为自己培养的，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人？ 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响，所以，为什么原书中，半点也不曾提及呢…… 第34章 旧部 这是完颜瑾玉第一次留宿在流霜这里，却没有滚床单，而是两人躲在帐子里，聊到了大半夜。 流霜突如其来的坦白身份，确实让完颜瑾玉有些措手不及，但这于她而言，无异于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啪叽一下，精准无比的砸进了她的嘴巴里。 而随着流霜一点点的道来，完颜瑾玉也大概明白了，为何原书中完全没有提及过这件事。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庆王的旧部，也在小心翼翼的躲藏和观望。 他们都是忠心于庆王的不假，可他们却对这位庆王唯一留下的后嗣不太放心，毕竟完颜瑾玉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接宫里抚养了，这么多年，也完全被女帝和帝君洗脑成功。 他们是忠诚，但不是傻，上赶着送命的事儿，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实际上，这些年，他们无数次的用各种方法试探过原主，甚至尝试接近过原主，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流霜是最后一个，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试探，如果完颜瑾玉仍是那般，第五军的人就准备放弃完颜瑾玉，用其他的方式来给庆王复仇了。 毕竟，把所有的人的努力和身家性命，交托给一个草包，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儿。 这些日子，流霜一直在很仔细的观察完颜瑾玉，他的人，也一刻不停的在关注着王府和完颜瑾玉的行为，虽然很多小动作，完颜瑾玉都做的隐蔽，但流霜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 不止如此，他们的人还帮着完颜瑾玉扫了一些她没注意到的小尾巴。 当今天流霜接到消息，知道完颜瑾玉去了李全的家里，还给那些人都用了药后，流霜就知道，他想的没错，也没有赌输，他的王爷，是真的胸有沟壑的。 “殿下，流霜知道，您现在形势艰难，手底下几乎没有可用的人才，可只要您接收的第五军，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们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也为您准备了合适的人手，所有人都在等着您。” 流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泛着红，从他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效忠于谁，自己学习的每一样东西，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未来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一个人而存在的。 而如今，他的小主子真的露出了几分峥嵘，流霜心里的激荡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述清楚的，他只知道，第五军有很多人都和他一样，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流霜，容本王想想，我需要消化一下。”完颜瑾玉卷着流霜的发尾把玩，垂着眸子，没再开口。 信息量过于爆炸，一下子让完颜瑾玉原本构建好的一切，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属实没想到，在这本书里，还有这样的隐藏剧情一直没能被开启。 如果她的计划里，真的有了第五军的加入，完颜瑾玉都不敢想，她将少走多少年的弯路。 “本王的母亲，除了留下了第五军，还有其他人吗？”好半晌，完颜瑾玉低声开口询问。 “还有第三军。”流霜说道，“曾经庆王殿下手里，执掌了九军，合称为金龙卫，那夜庆王殿下出事的时候，第一军和第二军都阵亡了，当时第三军和第四军负责镇守城门，发现出了事，第四军立刻前往支援。” “所以第四军也阵亡了，第三军为了清理城门处的乱军耽搁了脚步，所以得以留存。” “至于我们第五军，原本主要负责的，就是搜集情报和培养兵力，一直都隐藏的极好，这才没有被女帝发现，至于其他的几军，原本都在庆王的封地驻扎，在庆王出事后，也被完颜虹的人……” 流霜说到这，神色带上了一些哀伤，“我们第五军和第三军残存的人，这些年东躲西藏，就是为了躲避女帝的追捕，直到现在，女帝都还在找我们的人。” “所以，你们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完颜瑾玉的语气很平静。 流霜却是一噎，小心的观察了一番完颜瑾玉的神色后，瞳孔快速的收缩了一下，“殿下，也知道了？”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看着流霜，“我只知道一小部分，我想知道，为何女帝会对我母亲出手，她们是双生姐妹不是吗？” 流霜面色一冷，“这件事，我们也是调查了许久，不一定是事情的全貌，但根据当年的情况，再加上我们调查到了一些消息结合，我们推断，当年先帝授意的传位人选，应该是庆王殿下。” “完颜虹应是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了争夺帝位，欺骗了庆王殿下，并且设计让庆王府满门尽灭……”说这话的时候，流霜的语气相当的沉痛，这件事，是第五军所有人都不愿说的痛。 “当年庆王殿下极为信任完颜虹，本也无心和完颜虹争夺帝位，甚至也表示了愿意辅佐完颜虹上位，就算是如此，完颜虹依然没有放过庆王殿下，小主子，庆王府的血债……”流霜突然止住了话头。 流霜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话，小主子还年轻，这样的血海深仇背负在身上，那又是何等的沉重。 抬手揉了揉流霜的发，完颜瑾玉轻叹口气，“现在可不只是过去的血债，如果我有一步踏错，完颜虹，也准备要了我的命呢。” 流霜面色有些难看，但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小主子说的是真的，完颜虹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好了，跟我仔细说说第五军的情况吧，还有，流霜，跟我仔细说说你的香，今天你特意制了这香让我品鉴，怕是这香，也有点什么说头吧。” 夜色浓郁，流霜这里叫了好几次的水，这水虽然没派上该有的用处，但却很好的遮掩了两人一夜疲惫的事实。 从流霜这里，完颜瑾玉得到了相当多的消息，其中最让完颜瑾玉在意的，就是清风楼。 如今完颜瑾玉总算是知道了，这清风楼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她也万万没想到，第五军努力了这么多年，已经在这庆都布下了如此多的钉子…… 第35章 圣驾抵达 申时初，完颜瑾玉一行人都等在了温泉山庄的大门外。 在路上花费了三天多的时间，女帝一行终于抵达了温泉山庄，一眼看去，车队甚至都看不到尽头，可想而知，这声势有多么的浩大。 “恭迎陛下……”完颜锦怡带头行礼问安，完颜瑾玉自然也乖乖的跟着，好一番热络寒暄后，车马终于进入了温泉山庄当中。 一时间山庄里热闹且忙碌极了，这么多的主子来了，下人们自然也是忙的片刻也不停歇。 完颜瑾玉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出去玩，带着侍君们乖乖的待在屋子里，等着传召，毕竟完颜虹来了，是不可能不传召瑾玉的。 待在屋子里无趣，完颜瑾玉就拉着即墨三人开始学下棋，庆朝盛行的是围棋，规则和瑾玉前世接触过的差不多，只是于围棋一道，前世瑾玉也仅仅是略有涉猎，别说精通了，连熟练都勉强。 但这身体的原主，那就别说熟练了，她连规则都搞不清楚，所以完颜瑾玉玩起来，倒也不怕露馅。 余依呢，是完全不懂棋的，这让完颜瑾玉非常欢喜，毕竟菜鸟总喜欢比自己更菜的，谁说菜鸟不需要成就感呢，是吧。 这边其乐融融的玩的开心，那边完颜虹的宫殿里，太女完颜锦怡正在跟完颜虹说着这些日子的情况，“瑾玉除了贪玩，其他的表现都没有什么异常。” “嗯，那就好，瑾玉顽劣，这些天辛苦你了。”完颜虹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锦怡也无需将太多精力放在她身上，你是太女，未来是要继承我大庆朝的，要多放点心思在政事上。” “是，皇母，锦怡知晓。” “嗯，下去吧，一会晚膳，你们几个小的都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晚膳的时候，女帝的左手边坐着的自然是帝君，可右手边坐着的却不是太女完颜锦怡，而是完颜瑾玉。 完颜锦怡坐在瑾玉的对面，也是尊位，但从这座次中也看的出来，完颜瑾玉是何等的备受宠爱，其他的几个皇女是不知道其中内情的，对完颜瑾玉自然是难免嫉恨。 不过完颜瑾玉可不在乎这些，她拉的仇恨还不够多嘛，这王朝最高高在上的三个人都视她为眼中钉了，她难道还会在意其他人的敌意？ “姨母，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带着人去猎了不少的野物，今晚上特意吩咐了御厨，就是为了给姨母和姨夫尝尝鲜。”完颜瑾玉脸上，满是得意和求表扬的表情，看的完颜虹禁不住朗声大笑。 “好好好，玉儿有心了。”完颜虹夸赞了一番，还很给面子的吃了不少，整个用膳的过程中，更是完美的跟完颜瑾玉来了一出又一出的“母慈子孝”。 帝君隋玉自然也不含糊，把对完颜瑾玉的疼爱表现的是淋漓尽致，全程都在关切的询问着完颜瑾玉这些日子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主打一个，柔情呵护。 就这场面，别说是那些不知情的皇女了，就是知情的太女，看的都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要知道，女帝完颜虹对她们，一向是走的严母路线，就是帝君隋玉，平时也对她们多有要求。 像是这般慈爱的模样，他们似乎就只对着完颜瑾玉展现，这让这群皇女们怎么能平衡。 晚宴结束，完颜虹还带着一群皇女们在花园里闲逛消食，中途还不忘了考校一番众人的学识，独独完颜瑾玉，保持着一脸快乐无知，明明什么都不会，却逗的女帝大笑连连，竟还得了赏赐。 一场晚宴，全程保持快乐的只有完颜瑾玉一人，其他的几个皇女回去后，各个都是满肚子的怨气，哪怕是太女，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完颜瑾玉自然是知道这一遭，没少给自己拉仇恨，更知道，今晚上这几个姐姐妹妹的，那怕是没一个能痛快了的，但，那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们不痛快，她完颜瑾玉就痛快了，该说不说，这完颜虹从某个角度来说，还是非常让人身心舒畅的，被人养废的结果是痛苦的，但这个过程，却实在舒服。 这一晚，完颜瑾玉没有召幸任何一个侍君，而是独自躺在榻上，整理这几天的收获。 流霜突如其来的表露身份，算是给了瑾玉一个巨大的惊喜，现在只待她回帝都，全面接手第五军的事务，这将给她带来无穷多的好处。 如果说一开始，对于推翻完颜虹，瑾玉只有信心，实则没什么底气，可现在，瑾玉却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 前有乐家相助，后有庆王留下的余部，只要她运作得当，还真不一定翻不了这个天。 现在看来，当年庆王的死，还真有不少的疑点，这其中，女帝完颜虹到底都做了什么，原书中也没有详细描述过，但从如今瑾玉掌握的消息来看，绝不是原书中简单一句替死代过这么简单。 一夜安睡，第二天完颜瑾玉照常睡到日晒三竿，其他皇女们早就晨练加晨读忙碌了一个早上，而完颜瑾玉却是打着哈欠悠哉悠哉。 这画面，再次让皇女们心里不平衡了起来，然而不平衡屁用没用，因为打着哈欠的完颜瑾玉晃进了女帝的宫殿，而后，她们就都得了女帝的令，要一起出去狩猎。 看吧，就是这么宠，完颜瑾玉贪玩，女帝还可以陪着一起玩，她们要是贪玩，腿都要打断。 落霞山上，是有专属的皇家猎场的，比起瑾玉这几天带着侍卫们四处打野猎的区域宽敞了许多，而且这里，也专门饲养了不少动物方便皇室捕杀。 女帝亲临猎场，那声势自然是浩大的，不过本就是带着孩子们玩乐，女帝到也表现的慈和了很多，“朕前些日子，偶得了一把长弓，今日狩猎，就用这长弓来做彩头，谁猎到的猎物最多，谁就能拿到朕的赏赐。” “姨母，我来负责计数。”完颜瑾玉立刻给自己安排了活计。 “你啊……”完颜虹又是一阵朗声大笑，可不是么，完颜瑾玉只能计数，毕竟，她根本不善用弓…… 第36章 抬举 接连几天，完颜瑾玉都拉着女帝完颜虹一起游玩，但也就几天的时间可以用来放松，完颜虹的政事繁重，轻快了几天后，就不得不再次投入了繁忙的国事当中。 而完颜虹一撤退，完颜瑾玉自然也就没什么玩伴可言了，毕竟那些皇女们若不是为了给女帝面子，是一个也不愿意搭理她的。 愿意搭理她的完颜锦怡，那也忙着围着女帝打转，离开庆都这些日子，完颜锦怡在瑾玉三不五时的话语影响下，也开始一门心思的钻进了权利的漩涡。 完颜瑾玉再次成了一块咸腊肉，这让完颜瑾玉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 陪女帝一家子玩角色扮演，她也是很辛苦的。 于是百无聊赖的完颜瑾玉，再次带着自己的侍君，和众位皇女们的侍君一起采花去了，在女帝没来之前，流霜擅长调香，且她调配的香囊真的有安神功效这件事，在山庄里已经传的是人尽皆知了。 几个皇女都是受益者，甚至因为这些香囊的缘故，他们最近气色都好了很多，毕竟好的睡眠对于这些常年多思多虑的人来说，那是何等的难得。 也正是如此，这些新来的侍君们听到后，自然也坐不住了，谁不想自家妻主为了能睡个好觉，多多到自己的房里来呢，不想争宠的侍君不是好侍君，这种能帮助他们上进的方法，那是必须得学的。 不光是如此，他们还围着流霜商讨，什么花瓣浴啊，润体膏什么的，总之目的只有一个，都想迷的自己的妻主转不开眼。 流霜呢，自然是大方的指导他们，完颜瑾玉呢，还非常贴心的带着他们一起外出采摘，这苍王爷平时是个混不吝的，但这事儿，却给她拉了一大波的好感。 连着几天，都是采花，而后，流霜的住处那就开始热闹了，今天来几个侍君找她做香囊，明天来几个侍君找她做香膏，那可真是比皇女们去上书房都来的应时应点。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帝君的，起初他也没太在意，可看着这热闹了这么多天，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是越发的火热了起来，隋玉有些坐不住了，立刻让人宣了完颜瑾玉和流霜过来。 “玉儿，这些日子你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几家的侍君天天都要过去？”隋玉自然不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想听听，完颜瑾玉要怎么说。 “姨夫，你可算来问了，我要是自己来找您呢，您又该说我告状了。”完颜瑾玉像是没骨头一样的瘫在椅子里，软趴趴的一坨。 “您可快跟其他几个姐妹说一下，管管自家的侍君吧，天天扎到我这儿来，我的侍君呢，我都见不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我一个女子，过去了都说不清。” 隋玉无奈的摇了摇头，“玉儿，你看看你这什么模样，坐也没个坐像。” 看完颜瑾玉听了这话也是一动不动，更是叹了口气，“流霜是吧？” “侍身在……”流霜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大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帝君。 “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玉儿顽皮，从她嘴里问点什么，我这头发都得愁的多掉几根。” 流霜抿唇压了压笑意，这才恭敬的说道，“回帝君，是这样的，侍身喜爱调香，前些日子跟其他兄长们去采花，调了一味可以安眠养神的香囊，各位兄长们回去用了，都说效果极好，几位皇女们也很得用。” “这其他的兄长们，自然也想让家里的妻主能安眠好睡，这才天天拉着侍身一起制这香囊的。” “哦？”隋玉淡淡开口，“这香囊果真有这奇效？” 不待流霜开口，完颜瑾玉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没有没有没有。” 瑾玉连连摆手，“姨夫，你快告诉他们，这都是谣传，什么香囊不香囊的，方子都给了，他们就自己做去呗，这东西哪有那么神，一点干花，能当什么用。” “快让他们不要再来了，我都好几天没过过清净日子了，那三个男子，等于五百只鸭子，天天喳喳喳喳的，吵的本王头都要裂开了。” 完颜瑾玉满地乱窜，说的是手舞足蹈，那夸张的样子，逗的隋玉忍不住笑出了声。 “快别耍宝了。”隋玉好笑的说着，“玉儿既然不耐，不如这些日子，就让流霜到本君这里来，也陪着本君解解闷，流霜可愿意？” “侍身求之不得。”流霜立刻笑的灿烂。 完颜瑾玉却是一脸舍不得，“姨夫，这些日子是哪些日子啊……” 隋玉终于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歪缠，白日来陪着本君，晚间也不是不还给你，看把你小气的。” “啊，晚间还回来啊。”完颜瑾玉一脸恍然，“那没问题，那流霜你多陪陪我姨夫，我姨夫最疼我了，肯定也疼你，姨夫宫里好东西多了去了，别小气，给我们家流霜点儿哈……” 说完，完颜瑾玉撒腿就跑，隋玉的骂声也跟着她的背影，“你个皮崽子，看我不让你姨母收拾你……” 这边好一番笑闹，等一直回到自己的殿宇，完颜瑾玉面上的笑容才敛的干干净净，而此时即墨也迎了上来。 “殿下，流霜留在帝君那，真的合适吗？”即墨的脸上难掩担忧，流霜的事情，这些日子，瑾玉也渗透给了即墨一点，知道是自己人，最近即墨和流霜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此时难免担忧。 “无妨。”完颜瑾玉摆手，“这是本王和流霜早就商量好的，他擅香，香这东西，最是不着痕迹，用的好了，于我们有大用处。” “更何况，隋玉断然不会难为我的侍君的，我如此‘盛宠’，他必然要更抬举我的侍君才是，再加上这些日子鸢儿闹的厉害，本王要是猜的没错，隋玉这是想抬举流霜，好给霜儿添堵呢。” 即墨脸色一黑，他最是不耐这些后院的破事儿，不愿再讨论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即墨开口说道，“殿下，清鸢阁那边的暗道，已经打通了……” 第37章 帝君遇喜 论讨人喜欢这件事，流霜那是十分擅长的，尤其是针对帝君隋玉，他曾经做过很多年专门的训练。 可以说，隋玉本人，都未必有流霜这么了解自己的喜好。 当然了，这指的是明面上能了解到的喜好，隋玉那些暗戳戳的，不可对人言的想法和喜好，那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从去隋玉身边陪伴的第一天，流霜就选了隋玉最喜欢的湖绿色衣衫，还给隋玉带了一些亲手制作的小点心，陪着隋玉下棋弹琴，而后，就开始陪着隋玉一起做起了香囊。 没错，身为帝君的隋玉，也想亲手给女帝做一个香囊。 这天下的男子，哪怕如帝君尊贵，终究也逃不过对妻主垂爱的渴盼，在反复跟太医确认了这些干花没有任何问题，且没有任何相冲之后，隋玉也忍不住的对这香囊下手了。 流霜单独指导帝君一个人，那用心的程度，自然跟指导一大群侍君不能比，他不但细致的帮帝君勾勒了花样，还亲手帮帝君选了绣线，甚至还为帝君配置了更多不同功效的香囊。 除此之外，流霜还给隋玉尝试了一下自己新调配的熏香，那无比美妙的气味，几乎瞬间就征服了隋玉的感官，当然，他同样不敢随意使用。 身为帝君，该有的警惕性，他还是有的，所以流霜离开后，这香片立刻就被送到了太医的手上，包括这个香片的完整配方。 接连陪了帝君十几天，流霜跟帝君隋玉的亲密程度可谓是与日俱增，甚至这几天，帝君看完颜瑾玉都明显比以前顺眼了不少。 当然，这十几天，帝君的改变虽然还不是十分明显，可细心的人，却能发现，帝君的皮肤明显紧致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一种容光焕发之感。 就连女帝在晚膳时，都忍不住提了一句，说帝君最近看起来光彩照人。 流霜简直成了帝君的座上宾，这一下子让其他的侍君们都急的团团转，好在，每次流霜陪着帝君做出来的东西，但凡有多的，帝君也总会大方的赏赐下来一些，也让这些侍君们跟着开开怀。 许是帝君最近气色真的不错，心情也好，平日里已经极少在帝君那里留宿的女帝完颜虹，居然开始在帝君那里留宿了。 不过一夜，女帝却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妙处，接连七天，夜夜留宿于帝君处，这一下，整个温泉山庄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咂舌了。 要知道，帝君跟女帝是少年夫妻，如今帝君已然不再年轻了，对于女帝来说，选择实在是太多，可以说，近些年她已经极少留宿在帝君那里了，就算留宿，也只是单纯的盖被子睡觉而已。 可现在呢，不但留宿，听说，几乎夜夜都会叫水，原本妻夫两个感情就算的上和谐，这几天更是呈现出一股子如胶似漆的状态来。 帝君的脸上更是有了以前年轻时候的娇美神态，毕竟这有滋润的和没有滋润的，那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这夜夜滋润呢。 于是，在完颜瑾玉和流霜两人都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帝君一道凤旨赐下，流霜从侍君正式晋封为了完颜瑾玉的第一个侧君。 皇室的侧君身份贵重，这是要进皇家玉牒的，不止如此，皇室的侧君，也拥有可以出入宫廷宴请的权利，可以说，成为了侧君，就等于正式被皇室认可了身份。 如今这是在温泉山庄，等回了庆都，流霜还要进行一场正式的册封礼，可见这侧君之位的贵重了。 流霜的恩宠让人眼红极了，可他这一身本事，也不是旁人随便能学的来的，但有了这个先例，最近帝君的宫里就热闹多了，这些平日里难得能见到帝君一面的小侍君们，开始花样百出的想要来求见一番了。 万一又有哪个入了帝君的眼，得了帝君的欢心，就算不能晋封为侧君，但有了帝君的青睐，家里的妻主也要多疼爱两分不是。 温泉山庄的日子惬意松弛，女帝和帝君又琴瑟和鸣，流霜这里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不是陪着帝君，就是应付一群侍君，哦不，如今升级了，女帝那些带来温泉山庄的贵君们也开始频频派人来请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突然在一天的晚膳时分，帝君忍不住的干呕了几声。 帝君，有喜了。 这个消息，砸的整个温泉山庄上上下下都头晕目眩，就连帝君自己，也反复找了多个太医诊治，才敢相信这个事实。 自从太女之后，帝君一直再无所出，生太女的时候，他伤了身子，本就不易再有喜了，更何况，如今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早就过了最佳的年岁，可现在，没有任何期待的情况下，他居然有喜了。 这个好消息，让帝君都忍不住的喜极而泣，一笔笔的赏赐流水一样的流进了流霜的屋子，不光是帝君，女帝也给了不少的赏赐。 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帝也已经多年不曾让后宫有孕了，这一遭，不但证明了女帝依旧宝刀不老，更是让帝王有了再拥有一个嫡女的期望。 皇室极重子嗣，虽说女帝已经有了九个皇女，但谁会嫌弃皇女多呢，更何况，这很有可能还会是个嫡女，嫡女贵重，那自是其他贵君所出的不能相比的。 整个温泉山庄，上上下下都得了赏，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除了，完颜锦怡。 自晚膳回来后，完颜锦怡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遍的写着大字，写的手指都发红了，也不曾停下来。 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嫡亲的妹妹。 天色已然昏暗，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开了，“殿下，该休息了……”这声音柔婉，含着丝丝缕缕的心疼。 完颜锦怡抬眸看去，张开手，将来人揽入了怀中，“悦儿，孤是不是太自私了，孤，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孤，怎么会觉得，一点也不期待呢……” “殿下，不是您的错，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是她不该来，她真的不该来……” 第38章 流沙的下场 帝君突然有喜，这不止是皇家的大事，更是这天下，这朝堂的大事。 第一时间，就有人将这消息带回了庆都，自然，庆都上下也是一片欢腾。 帝君如今的年纪还能遇喜，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对于庆朝皇室的认可，于女帝而言，这也是极为值得欢庆的好事。 同样的，因为帝君遇喜，整个温泉山庄上下的气氛，也逐渐开始紧绷了起来。 最初的欢喜过后，帝君隋玉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孩子，恐怕不是受到所有人欢迎的，其中，还包括了自己的长女完颜锦怡。 哪怕完颜锦怡掩饰的再怎么好，可隋玉是她的生父，从小教养她长大，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隋玉也能明白，完颜锦怡为何不悦，可理解，明白，不代表接受。 这个孩子，于隋玉而言，是完全的意外，但也是真的宝贝，庆朝讲究多子多福，她身为帝君，只有一女，本就薄弱，若是再有一女，那只会让他，让他的母族，都更加的地位稳固。 隋玉在后宫沉浮多年，自是最明白后宫这些腌臜的事儿，他手中有权柄，也有威信，自然也知道，该如何牢牢的守好自己的肚子。 温泉山庄里，最近处处都打着小心，不管是入口的，还是上身的，就连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那都要仔细再仔细，任何对胎儿不利的东西，那都要立刻送出山庄，片刻都不能停留。 流霜也不再得到帝君的传召了，甚至这些日子，帝君的宫里都不再熏香，哪怕这东西被太医反复确认不会影响到孩子，但帝君也不会让任何不安全的可能出现。 帝君的宫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他调整的仿佛是铁桶一般严密，然而，这正是完颜瑾玉想要的。 说实话，她是真的挺好奇，男人到底是怎么怀孕的，又要怎么产子，如今有机会可以来个全程观摩，完颜瑾玉高兴还来不及的。 更不用说，帝君的这一胎，那可是让她和流霜煞费苦心才怀上的，毕竟老蚌生珠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些日子，流霜是真的费尽心血的在给帝君和女帝调理，无论是助孕的还是暖情的，他是一样都不敢落下，这才有了这个孩子。 其实完颜瑾玉更想的，是让这个孩子好好长大，到那个时候，完颜瑾玉想看看，当年完颜虹做过的恶心事儿，完颜锦怡这个一脉相承的太女，会不会再做一次。 但完颜瑾玉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没机会长大的，完颜锦怡如果能让这个孩子长大，那她怕也不用做这个太女了。 毕竟帝王正当年嘛，等帝王寿终正寝退位的时候，完颜锦怡是不年轻了，可这个孩子的年纪，就那么刚刚好，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威胁，完颜锦怡哪里可能受得了。 一个孩子，揽去了帝君全部的注意力，一时间，他自然是没有精力再去管完颜瑾玉这边的事儿了，他要努力的跟所有人斗智斗勇，好保住自己肚子里的金疙瘩。 对这个结果，完颜瑾玉是极满意的，少了帝君这边的威胁，又牵制了完颜虹和完颜锦怡的注意，这个孩子，来的多妙啊。 按照女帝原本的计划，他们是准备九月初返回庆都的，但因为帝君突如其来的孕事，这个时间又向后推迟了半个月，为的，就是让帝君坐满三月的胎，好保证返程的途中平安顺遂。 所以这一下，乐锦鸢在庆都的安稳日子，又能延长半个月了，按照即墨回报的消息来看，这时间，足以让乐锦鸢完善好整个暗道，甚至，能将王府里仔细的洗刷一新了。 而此时庆都苍王府内，乐锦鸢正在流沙的屋子里，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流沙涕泪横流，磕头求饶的样子。 “王君，求您高抬贵手，把奴当个屁放了吧，都是奴的错，是奴狗眼不识泰山，是奴不懂规矩冒犯了您……”流沙的头磕的嘭嘭响，额头早已经血肉模糊了，但她不敢停下来。 自从那次挨了板子到现在，流沙已经快被王君的软刀子磨到死了，之前的伤口已经溃烂了无数次，每次王君让府医来为她治疗，都要消毒，割去腐肉，而后等待下一次溃烂的来临。 流沙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割了多少次了，她甚至已经几乎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身上无时无刻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伤口仿佛这辈子也不会愈合了一样的反复崩坏。 到了这一步，她还哪能不知道，这就是王君刻意而为之的报复，王君八成是想让她死的，可她怎么能死呢，她要等着王爷回来，等着陛下回来，让她们给自己做主啊。 “流沙，你这个样子，真好看。”乐锦鸢轻声开口了，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却听的流沙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本君还记得，你曾经打过本君四个巴掌，还踢过本君的膝盖，哦，对了，本君还记得，你曾经跟王爷说过，要把本君给下贱的人糟践了去，是你说的吧？” 乐锦鸢的声音，温柔如水，但眼里，却是冰冷的一片，他是多么庆幸，王爷不曾听这人恶毒脏污的建议，否则如今他又将如何，他都不敢去想。 “王君，是奴的错，奴该死，奴该死……”流沙疯狂的掌掴起了自己，她的脸颊已经瘦的都凹陷了下去，人也没了什么力气，打在脸上并不疼，但却撕扯着腰臀处的伤口，让她疼的面目狰狞。 她已经疯狂的在心里想着，等王爷回来，她一定要让王爷知道，这个王君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恶毒，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王爷的正君！ 似是看出了她所想，乐锦鸢轻笑出声，“流沙，你是不是在等着王爷回来救你？” “那你怕是等不到了，因为王爷走之前，就已经告诉本君了，你呢，就是本君的玩物，如果你乖乖的说了本君爱听的话，那本君或许能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但你若是说了本君不爱听的，或者，不说本君想听的，那本君就让你感受一下，陶莹死之前，是怎么痛苦的……” 第39章 阳河 完颜瑾玉接到流沙死讯的时候，没有一点的意外，虽然流沙脑子不好，但这么个人近身伺候自己，实在是个巨大的隐患。 不过，完颜瑾玉也做好了准备，流沙的死，很可能惊动女帝，如果女帝找她问话，她还势必要周全一下才行。 但让完颜瑾玉没想到的是，流沙的死，似乎根本没有引起女帝一星半点的关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帝君的肚子上。 当然，不止如此。 当看到工部和户部的官员一遍遍的到行宫来请示，完颜瑾玉就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没有跟任何人打听，毕竟这不符合她的人设，但有即墨在，完颜瑾玉还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阳河的下游可能要溃堤了，一旦阳河溃堤，波及的范围会很大，也将会有大量的灾民流离失所，更不用说，还有倒塌的堤坝等待修缮，一旦阳河溃堤，那造成的损失可以说是十分的惨重了。 光这一件事，就足够完颜虹去头疼了，想来这个时候，她也没那么多心思分给自己。 阳河决堤这件事，在原书中是有描写的，阳河是庆朝最大的一条河流，和前世华夏的黄河有的一拼，江水滔滔，连接了庆朝不少的区域。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的洪灾，受灾地区极多，面积也大，给赈灾的工作带来了许多的不便。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在原书的描写中，这次赈灾出了不少的问题，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原主的手笔。 身为当朝第一纨绔王爷，从不接触政事的完颜瑾玉，按理说不可能跟赈灾这种事扯上关系，可偏偏，原主不但傻，还贪。 阳河决堤这件事，确实是无法避免的，这次的降雨量大且密集，阳河的水位一直都在上升，又赶上连日不断的降雨，哪怕一直在加高加固堤坝，却还是没能挡住这一次的天灾。 可这其中，掩盖不了的是，人祸。 庆朝官员数量众多，自然也免不了有贪腐的现象出现，这次堤坝被冲毁，有一部分区域是因为真的无法避免，可还有一部分区域，是因为堤坝的修建情况根本不达标。 这次灾情严重，灾民众多，甚至有灾民一路上了庆都，按照原书的描写，完颜虹自然是震怒非常，主打一个严查彻查。 那些在中间起了小心思的难免恐惧，这就想尽办法的找到了完颜瑾玉，送金银的有，送美人的也有，完颜瑾玉自然没有那个脑子去抵抗。 所以当贪腐案查到最后，居然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完颜瑾玉的时候，朝堂上下都跟着震动了。 一个一无是处，无所事事的王爷，她们还能忍，但一个自私贪婪，不拿百姓的命当作命的王爷，她们无法接受。 声讨完颜瑾玉的折子雪花一样的飘进宫里，哪怕女帝完颜虹似乎有意维护，但也“不得不”给天下的臣民百姓一个交代。 完颜瑾玉虽然没有被褫夺王爷的封号，但却被剥夺了沧州封地，并且将沧州连续三年的税收全部“捐赠”出来，用于安顿受灾的百姓。 这场灾祸，以完颜瑾玉担下了所有的骂名为终结，而女帝一家，则因为爱民如子收获了大量的美名，尤其是完颜锦怡，全程在救灾一线奔波，更是声名大噪。 全世界只有完颜瑾玉一人受伤的成就达成了，而完颜瑾玉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犯了这天大的错，女帝居然还百般维护了她是代表着真正的爱护。 要不然怎么有一种说法叫做厌蠢症呢，人如果太蠢了，是真的让人同情不起来，原主这个可怜的反派，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不幸，跟她的蠢还真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如今瑾玉来了，同样的场景她自然不能允许再上演一遍，更不用说，这次的事情，可操作的空间相当的多，而现如今，也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 原书里，没有详细明确阳河溃堤的时间，但按照原书的描述，当完颜虹知道这件事后没多久，阳河就发生了第一次小规模的溃堤。 也正是这一次，正式拉开了这件事序幕，而太女完颜锦怡也被第一时间派去了赈灾，也就是说，很快，完颜锦怡将会离开庆都。 帝君有孕，完颜锦怡走人，庆都只剩下女帝还要为阳河的事情焦头烂额，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她们一家子都没有时间来管完颜瑾玉。 对于瑾玉来说，这简直是偷来的发育期，极为难得。 心里有了计较，完颜瑾玉就立刻让即墨和流霜分别将消息送回了庆都，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她们就要返回庆都了，帝君虽然暂时不方便离开，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完颜虹必定要回到庆都坐镇。 完颜瑾玉在这边玩的久了，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庆朝历七月初三，阳河第一次溃堤事件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温泉山庄，当天，女帝震怒，派遣太子完颜锦怡执天子剑，携天子令立刻出发，奔赴岳州安顿灾民。 隔天，女帝带着所有的皇女并完颜瑾玉一起，踏上了返回庆都的归途，只留下了帝君和他的侍从，以及十数名太医。 回程的路途自然不像来的时候那般快意舒适，准确的说，为了赶路，完颜瑾玉被马颠的都快散架了。 来的时候是一路游山玩水，轻松惬意，回去的时候是披星戴月不曾停歇，完颜瑾玉很累，但却很兴奋。 这一次回到庆都，和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场属于她跟完颜虹一家的战役，到这里，也才算是真正的拉开序幕。 只用了近两天的时间，圣驾就抵达了庆都，完颜虹只是安抚了完颜瑾玉几句，就让她回府了，这种时候，她也没心思多跟完颜瑾玉周旋。 而这也正是完颜瑾玉想要的，她自然也没心情打理完颜虹。 等车马靠近苍王府的时候，完颜瑾玉遥遥的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外的乐锦鸢，好些日子未见，乐锦鸢瘦了些许，眼睛微红，含着泪，带着喜悦的光…… 第40章 苍王府 “鸢儿，辛苦你了。”完颜瑾玉大步上前，第一次在人前，没有完全遮掩对乐锦鸢的喜爱。 “恭迎王爷回府。”乐锦鸢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声音温软。 “恭迎王爷回府……”一众下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那整齐的样子，看的完颜瑾玉忍不住挑了挑眉，拉着乐锦鸢的手等着三个侍君一起下了马车，这才走进了王府。 阔别了一些日子，完颜瑾玉再回来，苍王府还是那个苍王府，又好像不在是曾经的那个苍王府了，处处看起来，竟有些熟悉的陌生。 “奴给殿下请安。”李全跟在身后，恭敬的弯下了自己的脊梁，似乎对自家王爷和王君第一次表现出的琴瑟和鸣，没有丝毫的意外。 “看来我不在府里的日子，王君将府里打理的极好。” “王爷谬赞了，这都是本君该做。”乐锦鸢的眼眶还红着，拉着完颜瑾玉的手，舍不得放开。 身为主君，他自是知道，这行为有些不合时宜，但那又如何，这种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被完颜瑾玉肯定，被她拉着手，即使是梦里，他都不敢奢求，哪里舍得放手。 “好了，本王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吧，鸢儿留下就好。” “是……”一群人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看着人都走干净了，完颜瑾玉这才拉着乐锦鸢进了后殿，将人抱到了软榻上，就仿佛没有骨头了一样靠了上去。 “可累死本王了，这赶路的苦，真是吃不了一点。”完颜瑾玉的语气都蔫下来了，她是真的累，骑马是很帅，但长时间的骑马，那就有点遭罪了。 更何况，他们一路赶回来，虽谈不上风餐露宿吧，但对比她们平日里的生活质量来说，下降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 更不用说，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完颜瑾玉是真的累极了，靠在乐锦鸢的身上，莫名就有种，倦鸟归巢的安稳。 “王爷辛苦了。”乐锦鸢有些心疼的轻轻靠坐好，将完颜瑾玉的头挪到了自己的腿上，轻柔的用手指帮她按压着，“这次回来就好了，能安稳一些日子。” “安稳不了。”完颜瑾玉闭着眼睛，享受着乐锦鸢的体贴，嘴巴上却说道，“鸢儿，阳河溃堤这件事，如果本王料想的没错的话，这怕只是个开始。” “一旦阳河溃堤严重，那短时间内，上面那几个是没空管我的，这个时间差对我们来说，相当的宝贵，我们不能浪费。” “再者，这件事闹大了，总要有人要为这件事负责，否则完颜虹没办法对天下人交代，你说，一个身份高，又可以随意舍弃，还能为她换来好名声的棋子，舍了本王，还能有谁？” “这场仗，打的是名望，本王不用赢，但绝不能输。”完颜瑾玉眉心微蹙，难免有些疲惫，这样日夜算计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但这一次，完颜瑾玉确实不能输，如果她真的声名狼藉，那未来想要那个位置，难度就堪比登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确实无力抵抗帝王之命，但得不到百姓的认可和拥戴，帝王的那个位置，也难以稳固。 “王爷，大业是要筹谋，但人也不可没有片刻空闲，既然累极了，王爷今日不如就好好休息，不要去想那些，可好？” 乐锦鸢清楚的看到了完颜瑾玉的疲惫，眼底的心疼满的都快溢出来了一般。 “好，就听鸢儿的。”说完这话，完颜瑾玉没有再开口，默默的享受着乐锦鸢的揉按，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乐锦鸢感受到完颜瑾玉的呼吸变的均匀绵长，这才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柔的从边上拿过凉纱，搭在了完颜瑾玉的身上。 从小几上拿过团扇，乐锦鸢缓缓的帮完颜瑾玉打着扇，她的王爷呀，怕是许久都不能安然入梦了吧。 这些日子在府上，乐锦鸢其实也片刻都不得闲，偌大的一个王府，处处都是旁人的钉子眼线，想要不着痕迹的蚕食鲸吞，哪里是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好在对于这些人，他根本无需有什么怜悯，乖巧的喂了药好好训诫，不乖的直接杀了换一个，他很仔细的把握着节奏，既不会太快让人察觉什么不妥，又要抓紧在完颜瑾玉回来前处理干净。 如果不是把这些人都杀了太过引人关注，乐锦鸢真恨不得给这府里来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换血，可惜，时机还不到，他们还要忍耐。 但如今，他们已经无需在王府里过度的遮掩了，虽说还不能完全暴露，但起码可以过的更加舒服自在一些。 乐锦鸢觉得，自家王爷有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小人物，有的时候，事情往往就坏在这些小人物的身上。 还有一句话说的也很对，掌控一个人，掌控这个人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人心太容易改变，只有掌控这个人最在乎，最重要的东西，才是直击根本的关键。 乐锦鸢为了直击这些人的根本，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毕竟，这些人也基本都知道，自己做的事儿亏心，无论是家人亲眷，还是心爱对象，那一个个都藏的好好的，不想被人发现。 可惜就是，无论她们再怎么隐藏，力量终究有限，而他们背后的人呢，又太过轻视完颜瑾玉，从不曾预备过她反击的那一天。 只是，他还是做的不够好，这些事情，居然都需要王爷去思虑，去提醒，他的王爷背负了这么多，已经很累了，他该做的更好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乐锦鸢的腿早就麻木的快要没有知觉了，可他仍是一下都没有动，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不疾不徐的打着扇子。 这种跟完颜瑾玉安静的独处的时间，于他而言，何其的宝贵，他甚至舍不得发出一点声音来打扰。 “王君……外面报，四皇女向这边来了……”成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乐锦鸢听了眉头皱的死紧。 这四皇女真是讨厌呢…… 第41章 梧州 四皇女完颜若羽到的时候，完颜瑾玉仍是一脸的睡意，而且脸上的表情带着极为明显的烦躁。 任谁好梦正酣的时候被强行叫醒，那心情能愉快了去就怪了。 “四姐到底有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来找本王，这刚回来，四姐你难道就不累吗？”完颜瑾玉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神似乎都还有些模糊。 “你心怎么这么大？你当谁都像你似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能睡得着？”完颜若羽同样不理解，完颜瑾玉怎么就能安然入梦的。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完颜瑾玉有些模糊的嘟囔着。 “岳州溃堤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完颜若羽开口说道。 对天翻了个白眼，完颜瑾玉一脸不耐，“这事儿谁还不知道啊，太女姐姐不是都已经去赈灾了吗？” “那新的消息你肯定还不知道，太女在路上发回急报，梧州溃堤了。”完颜若羽的语气急切了几分。 “溃堤就溃堤了呗，一个地方溃堤也是溃，两个地方溃也是溃，这算什么急事啊，再说了，这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至于嘛……”完颜瑾玉脸上的不耐之色更重了，就是说烦死这个四皇女了，说点事儿磨蹭个没完。 “你知道什么，这梧州位于阳河的上游，且距离庆都极近，按理说是根本不可能溃堤的，而且一旦梧州受灾，灾民必定会向庆都方向逃难，到那时候庆都都要乱了。”完颜若羽语气十分的激动。 可完颜瑾玉仍是面色不改，“四姐快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妹妹都要累死了，你有话直说，那这州那州，赈灾溃堤的，跟妹妹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管不着，四姐说与我听有何用？” 完颜若羽一噎，是了，她跟这废物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怕是连梧州在哪都不知道，真是浪费她的口舌。 撇了撇嘴，完颜若羽说道，“四姐是有一事相求，如今太女姐姐还有其他皇命在身，梧州出事了，定然需要有人前去治理，四姐是想着，让妹妹帮忙美言几句，能让皇母安排四姐前去梧州赈灾。” 完颜瑾玉嗤笑出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让我去跟姨母说？” “没错，皇母最是疼爱你，你去说，定然有用。”完颜若羽面色肯定，她已经去求过了，但皇母既没有应允也没有否决，这样好的机会，完颜若羽万万不想错过，这才找到了瑾玉这里。 “四姐，你可太高看我了。”完颜瑾玉连连摆手，“这种事，我帮不了忙，四姐还是另请高明吧。” “瑾玉，只要你愿意去，不管成败，你之前不是喜欢我府上的那尊红玉珊瑚吗，只要你去，这尊珊瑚四姐双手奉上。” “当真？”完颜瑾玉来了精神。 “当真。”完颜若羽肯定的点头。 “好，那我就走一趟。”完颜瑾玉眼睛亮了，挥了挥手，“陶莹，帮本王更衣，本王要进宫面圣。” 说完，又转向完颜若羽，“可说好了，本王可不保证姨母会答应。” “无妨，只要瑾玉走这一趟即可……” 完颜瑾玉是跟完颜若羽一起入宫的，这次她说累极没有骑马，而是乘了马车，完颜若羽骑马走在前面，完颜瑾玉则在马车里闭眼休息。 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香囊，完颜瑾玉眉心微蹙，原书里，没有描写过这件事，关于这次水患，原书里只提及了多处溃堤，具体都是哪里，不曾详细写过。 完颜瑾玉还真不知道，梧州溃堤这件事，是剧情中原本就有的，还是意外发生的变化，但她很肯定的是，原书中并没有四皇女上门来求，也没有四皇女前去赈灾的事儿。 只是现在，完颜瑾玉也不敢肯定，这段剧情是没有仔细描写，还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开始跟原书剧情发生了偏移。 不过这一趟走完，那就有一个结果了，不管是哪一个答案，都是给完颜瑾玉敲了一个警钟。 这次求见女帝，没有之前那般顺利，完颜瑾玉在外面等待了许久，才得以被宣召入殿，四皇女没有跟进来，完颜瑾玉是一人进去的。 看到女帝的那一刻，完颜瑾玉想要推翻这王朝的念头，微微动摇了那么一刹那，实在是女帝的状态看起来太过疲惫，一想到万一自己当了女帝，也要这般辛苦，完颜瑾玉就有那么一丝丝心疼自己了。 “苍王完颜瑾玉参见陛下。”完颜瑾玉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倒是让女帝完颜虹忍不住嗤笑出声。 “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守礼，朕都不习惯了。” “姨母，你看这是什么话？”完颜瑾玉立刻笑开了，“姨母，瑾玉这不是有事儿相求嘛，自然得懂点礼数。” “哦？才刚回来你有什么事儿相求？千万别跟朕说又是你后院的事儿，你要再敢提，别怪朕把你打出去。” “不是不是。”瑾玉笑眯眯的开口，“瑾玉哪能总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烦姨母呢，瑾玉今天来啊，是给姨母分忧来了。” “你？给朕分忧？”完颜虹没忍住笑着摇头，“你个皮崽子，不给朕惹祸，那都是祖宗保佑了，还给朕分忧？” “呀……”完颜瑾玉咂了咂嘴巴，“姨母说的这是什么话，瑾玉这不是来帮四皇姐讨一个恩典嘛。” 完颜瑾玉干脆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说道，“四皇姐说了，有个距离庆都近的地方溃堤了，她想去赈灾，只要瑾玉来帮她说和说和，就把我看中的那个红玉珊瑚送到我府上。” 完颜瑾玉一副摆烂的样子，看的完颜虹简直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知道，就你还给朕分忧，你这是等着朕点头，好换你那玉珊瑚呢。” “不过，你四姐倒也聪慧，知道朕疼你，居然求到了你府上去。”完颜虹眸色深深，面上却笑着说道，“也罢，既然我们玉儿想为朕分忧，那朕就允了。” “吉顺，传朕的旨意，四皇女完颜若羽，即刻整军，带人奔赴梧州赈灾……” 第42章 请安 能被完颜瑾玉看上的宝贝，那自然都是顶级的珍宝。 这尊红玉珊瑚足有半人高，极为晶莹剔透，打造的毫无瑕疵，可以说是极品中的极品。 要知道，这样一块完整剔透的红玉已然价值千金，在搭配上这样精细的雕工，也怪不得原主看的上，毕竟千金易得，美玉难求。 可把玩着这块美玉，完颜瑾玉的脸上却不带丝毫笑意。 圣旨以下，完颜若羽自然是兴高采烈的去赈灾了，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跟原书出现了偏差。 当然，这也不全然是坏事，毕竟这也代表了，完颜瑾玉未来的结局，不会完全按照原书的情况去发展了，可这同样也代表了，原剧情能给她提供的帮助变少了。 一旦事情完全脱离了原剧情，完颜瑾玉所谓“先知”一般的能力就会全然化作泡影，她能依靠的，就完全是自己如今拥有的东西了。 回府的第一个夜晚，完颜瑾玉是独自睡下的，当然，睡前，她还不忘了拿出自己记录的东西，又重新丰富和改动了一下。 这些日子，她收获颇丰，想做的事情也有了不小的进展，可以说第一阶段的目标，她已经超额完成了，接下来，她就可以按照计划，推动下一个阶段的进展了。 而这下一个阶段，因为有了流霜和原主母亲留下的旧部，想必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这个晚上，完颜瑾玉睡的极好，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难得的一次好，也是难得的一次放松。 第二天完颜瑾玉睡了个懒觉，但乐锦鸢这边却是十分的热闹。 这是三个新入府的人，第一次正式的，来给身为主君的乐锦鸢请安。 “侍身流霜、余依、即墨，见过王君……” 整整齐齐的见礼，乐锦鸢也按照惯例一一给了赏赐，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三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的看，自家王爷后院新进的人。 即墨就不必说了，本就是他选进来的，让乐锦鸢格外在意的，却不是妩媚惑人，而且身份特殊的流霜，反而是那个看起来纯净的像是小白兔一样的余依。 三个人的身份和情况，乐锦鸢早已经了然于胸了，流霜的事儿，完颜瑾玉也早就传信回来说明过，独独这个余依，乐锦鸢是安排人调查过的。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每个出现在王爷身边的人，他都不得不防。 余依的身份自然是没问题的，虽然是下面的人送来的，但也确实算的上干净，但他不同的是，他是第一个，下面送上来的，而完颜瑾玉选择收下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得了王爷喜爱的。 “本君也不重什么规矩，大家无需天天过来给我请安，每逢初一十五，到我这来坐坐就好。” “本君对你们也没什么要求，只一点，伺候好殿下，别做让殿下不舒心的事儿，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也可来与本君说，切记不可争风吃醋，闹的后院不和，影响了王爷的大事儿，我可饶不了你们。” 乐锦鸢惯例的敲打了一番后，就让几人回去了，回到内殿，成阳立刻走上前去，“王君，您别难过，王爷心里还是在意你的。” 成阳这些日子，一直在帮乐锦鸢做事，自然也已经知道了，自家主子和王爷之间，已经说开了，也有了默契。 王爷不是不在意自己主子的，正相反，王爷之前那些不好的举措，都是为了保护主子，为了保护王府。 想通了许多，成阳如今对完颜瑾玉已经没有什么成见了，甚至觉得，王爷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心思缜密，且思虑甚远。 唯独不好的就是，王爷虽然跟主子通了心意，可两人至今都还没有圆房，反倒是后院的那几个先跟王爷有了鱼水之欢，这让成阳心里膈应极了。 但他可不能给主子添堵，这种时候，自然还是宽慰主子才是最要紧的。 “我知道。”乐锦鸢拍了拍成阳的手，“王爷高高在上，身边哪能没有人呢，不只是他们三个，以后还会有更多，本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爷才肯跟他同榻而眠罢了。 完颜瑾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难得轻快的睡了一夜，完颜瑾玉一醒来只觉得疲惫全消。 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得到了一副年轻的身体，年轻嘛，就是最大的本钱，身体的底子还是极好的。 午膳的时候，完颜瑾玉自然是将一大家子都叫到了一起，看着餐桌上自己的四个郎君，完颜瑾玉只觉得这午膳都更香了，没办法，秀色可餐嘛。 用过午膳，完颜瑾玉拉着乐锦鸢一起，又对这些日子王府里的情况仔细了解了一番，同时，乐锦鸢也将给瑾玉安排的三个贴身侍从都叫了过来。 “王爷，这是钟燕，钟红，钟羽，她们是姐妹三个，武艺了得，而且都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以后她们就贴身照顾您。” “姐妹三个？”完颜瑾玉颇有兴味的看了一眼三人，钟家三个姐妹长相都并不出众，是那种让人看好几眼也不一定能记住特点的大众脸。 眼睛却都是很有神采，看起来身姿也很笔挺，能送到自己身边，想来也是乐锦鸢精挑细选过的。 完颜瑾玉点了点头，就让人先下去了，原本她身边只有流沙和陶莹两人，如今乐锦鸢却是给她配齐了四个，而这，才算是符合一个王爷的基本规制。 “锦鸢，这次的阳河溃堤，对我们来说非常关键，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将会有一大批官员落马，庆都这边的位置，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但外面的那些空缺，我们却可以盘算一番。” “这件事情到结束，应该还得有一段日子，我们要提前将人选准备出来，提前运作，既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是我们的人，不能走我们的路子上去，还要将他们推到我们想要的位置。” “我会让流霜这边跟乐家配合，争取尽可能的多推上去几个……” 第43章 许志烟 清风楼 自从将流霜从这里带走后，完颜瑾玉这还是第一次来，而这次，她也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着流霜一起，美其名曰，带流霜回门。 清风楼完颜瑾玉是熟门熟路，流霜就更是熟了，他原本的房间，清风楼还给他保留着，完颜瑾玉还是第一次来流霜的房间，自然是看哪里都新鲜。 “王爷，五爷马上就到，您先休息片刻。”流霜此时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妖娆魅惑的情态，反而是带着严肃和认真。 他口中的五爷，正是第五军曾经的统领，也是一直没有放弃，还在反复的试探和等待着完颜瑾玉的人。 这边完颜瑾玉一杯茶还没喝完，那边房门已经被轻轻叩响了，完颜瑾玉神色一凝，看向了房门处。 流霜前去开门，迎进来了一个女子，完颜瑾玉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心里逐渐踏实了下来。 “臣……许志烟见过小主子，给小主子……请安了……”这一句话，许志烟说的哽咽，她的眼底，此时已经满含着泪水，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 上一次，她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小主子，还是小主子两岁多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小主子是何等的玉雪可爱，聪明伶俐。 可自从王爷出事，她就再不敢靠近，东躲西藏了多年，再见到小主子的时候，她只觉得心疼的都要裂开了。 她好好的小主子，被养成了废物纨绔，那嚣张跋扈，满嘴浑话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出是庆王的血脉。 许志烟很难形容，当时看到小主子的时候，他是何等的心情，可这些年他都不甘心，不愿意放弃，一次次的试探，想尽办法的安排人接近小主子，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经快要让她心灰意冷了。 就连流霜这里，因为月歌一次次回报过来的信息，许志烟都快要绝望了，可偏偏，根据流霜给的信息，小主子似乎有所转变。 这些日子，许志烟马不停蹄的安排人，根据流霜给的消息，一次次的跟踪调查，收获到的东西，让她一日比一日更惊喜。 如今，她终于等到能当面给小主子请安的机会了。 “快快请起。”完颜瑾玉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看着眼前人已然有几分苍老的面容，完颜瑾玉心头难免动容。 “小主子，臣看到您实在是太过开心，失了仪态还请小主子莫怪，臣，臣能见到小主子安好，也算是对庆王殿下有个交代了。”许志烟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但一双眼睛却仍是紧紧看着完颜瑾玉。 这是庆王殿下和王君的孩子啊，是庆王的嫡亲血脉，是庆王唯一留下的血脉啊。 “您别激动，咱们坐下慢慢说，我对我母亲的事情知之甚少，您是知情人，还希望您跟瑾玉多说说当年的事情。” “小主子，您放心，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日，完颜瑾玉在清风都待到了入夜，跟许志烟分别的时候，许志烟又是控制不住的泪洒当场。 完颜瑾玉心头也是沉重的厉害，带着流霜回府后，完颜瑾玉就坐在流霜屋里，一杯一杯的喝着茶。 “王爷，少喝点茶水吧，晚上不好睡。”流霜眼圈还红着，心疼的说着，对于完颜瑾玉的事儿，他其实知道的很多，可那都不如今天听五爷亲口说出来的震撼。 完颜瑾玉没吭声，但也没有继续再喝下去了，毕竟这热茶，也根本浇不灭她身体里正熊熊燃烧的火。 许志烟，曾经隶属庆王麾下，完颜瑾玉也是第一次，从许志烟的嘴巴里，听到了自己母亲完整的名讳，完颜钺，一个相当峥嵘的名字，也代表着，先皇对她的期许。 据说自己的母亲当年，极为聪慧，年少时带兵出征，就一战成名，从此金龙卫就正式划归到了她的名下，一直由她统领。 完颜钺如果说有什么问题，那错就错在，她太过相信自己的同胞姐姐，她们是双生女，出生于皇室而言，就是瑰宝一般的存在。 双生大吉，从小就备受宠爱，且姐妹俩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完颜钺对姐姐完颜虹极为信任依赖，甚至也不止一次的说，未来完颜虹当了女帝，她就要当庆朝最威武的大将军，来帮自己的姐姐征战天下，开疆拓土。 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许志烟也说不清，或者说，完颜钺当年完全没有觉察到，等一切发生的时候，金龙卫才会全无防备，死伤惨重。 许志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女帝完颜虹也知道，金龙卫尚有人活着，疯狂的抓捕跟完颜钺有关的人，想要彻底埋藏当年的一切。 其实当时，还存在的第三军和第五军是想趁机杀了完颜虹报仇的，可奈何，完颜虹很快就将完颜瑾玉还活着，并且被她接入宫中抚养的事情高调的宣扬开了。 知道庆王还有遗珠在世，且还在完颜虹的手里，所有人才不得不按兵不动，打算着等完颜瑾玉长大，将所有事情告诉完颜瑾玉，让完颜瑾玉带着他们这些人为王爷复仇。 可她们都没想到，完颜瑾玉居然故意骄纵，养废了小主子，等她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然为时晚矣。 许志烟说了很多，但对于完颜钺当年到底是中了怎样的算计，完颜虹又到底都做了什么，许志烟也只知其中一二。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完颜虹当年之所以没杀了自己，不是因为她心中尚有一丝善念，而是因为，她，完颜瑾玉，是留下牵制那些金龙卫的。 完颜瑾玉甚至有个可怕的猜想，当年完颜虹最终让完颜锦怡杀了原主，或许也不一定是因为原主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第三军和第五军的存在被她发现了呢？ 隐患一旦消失，用来牵制的筹码也就没有了重量，自然就要用来发挥最后一丝的价值。 越是想，完颜瑾玉就越是觉得一片寒凉，或许，她也小看了女帝呢…… 第44章 止不住的大水 和许志烟见面后，完颜瑾玉就算是正式跟第五军会面了，而为了辅佐完颜瑾玉，许志烟也会长期的留在京都。 这几天，完颜瑾玉接连宿在流霜这里，主要是，为了跟流霜对接第五军的各项事宜。 第五军原就是主要负责情报和培养人才的，如今也依旧从事着他们擅长的领域，在庆都，就有很多家铺子都隶属于第五军。 更有意思的是，第五军的很多营生，都跟朝堂上的一些大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像是清风楼就更有趣了。 清风楼明面上的“老板”，也就是第五军目前明面上在外行走的人，叫做葛无忧，而这位无忧老板，有一个十分貌美的嫡子，叫做葛悦。 最最有意思的是，这位葛悦小公子，如今，就在太女的后院，而且是十分受宠的侍君。 所以这清风楼背后的真正“主子”，就是当今的太女殿下，完颜锦怡。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完颜瑾玉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她是真的没想到，第五军能把棋子埋的如此深，布局了这么多年，看的出来，她们确实花费了大量的心血。 完颜瑾玉呢，算是捡了个现成的，清风楼明面上虽然隶属于完颜锦怡，可实际上，它是第五军的产业，就连葛悦，那都是第五军精心培养，专门为完颜锦怡调教出来的。 方方面面，那都是贴合着完颜锦怡的喜好来的，进了对方的后院，又哪可能不备受宠爱。 当然，完颜锦怡之所以格外的宠爱葛悦，除了单纯的喜好外，更重要的是，葛无忧相当的得用。 太女自认为，借着葛无忧的手，她既能得到丰厚的金钱，还能得到更多的耳目，简直是在庆都布下了一道大网，殊不知，葛无忧也是这么想的。 借着太女的势，第五军无比顺利的驻扎在了庆都，就在仇人的帮助下，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铺开了第五军的底牌。 这，多让人开心啊。 完颜瑾玉看着流霜，将第五军如今的生意，一个一个誊写在宣纸上，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个的大金元宝。 从某个角度来说，完颜锦怡还真的跟她想到一处去了，什么酒楼，赌馆，戏院，那可真是应有尽有。 上三流，下九流，可以说，第五军都快包圆了，有这些地方在手，想得到些消息，那还真是不要太容易。 不光如此，第五军还在很多朝廷重臣的后院，都安插了棋子，光是几个皇女的府上，除了太女之外，三皇女的后院和五皇女的后院，也都有第五军的人。 知道的越多，完颜瑾玉就越是心头狂跳，第五军的这盘棋，下的不可谓不大啊，表面上看起来光杆司令，实则树大根深。 除了第五军以外，第三军那边的情形，流霜也告知了完颜瑾玉，和第五军不同，第三军是真正的军队，如今她们都在隶属于完颜瑾玉的领地沧州。 只不过，她们也都打散了混入了平民当中，没人知道，曾经的第三军还在，她们之所以去了沧州，也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完颜瑾玉真的能立起来，沧州就能作为第三军的大本营。 和第五军不同的是，第三军这几年主要的任务，就是训练死士，以及偷偷的招收一些孤儿，或者买一些稚童回来培养，她们不敢征兵，只能选择这些从小养起来的孩子。 可就算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第三军也积累了不小的一股力量，这，都是完颜瑾玉的根基。 和最初的一无所有相比，完颜瑾玉的手里，如今已经有了一副相当不错的牌面。 前有乐家，后有三五两军，这副牌看起来还不错，端看完颜瑾玉接下来要怎么打。 完颜瑾玉这边快速的整理着自己的底牌，而另一边，女帝这几日却是焦头烂额。 从太女带人奔赴岳州开始，她就没得到过哪怕一点好消息，连日的阴雨不断，让溃堤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了，几乎是太女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回来一封急报。 先是梧州，在是通州，然后是淮州，主打一个走到哪哪就溃堤，以至于完颜虹这些日子都在怀疑，到底是这堤坝有问题，还是太女有问题。 她简直不敢相信，阳河居然从上游就开始发生了溃堤的迹象，那下游的岳州那边，又将是何等的惨状。 而这种糟心的状态，持续到了四皇女完颜若羽急送回来的第一份折子，终于是爆发了。 梧州距离庆都不远，大概只有四五天的路程，星月兼程的话，甚至三天左右就能抵达，可以说是紧邻庆都了。 而梧州也位于阳河的最上游，说白了，就是哪里淹了，溃堤了，梧州都不应该溃堤，毕竟水往低处流嘛，哪怕是雨水大一点，自然而然的也会向下游去。 所以接到梧州溃堤消息的时候，完颜虹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在她看来，梧州之所以会溃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监管的人没有好好做事，导致了堤坝年久失修。 毕竟没人认为梧州会闹水患，当地的官员不愿意在堤坝上多花费心思，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梧州溃堤，问题也不会有多严重，完颜虹认为，只需要派人去安抚一下受灾的百姓，快速的将堤坝修补一番，也就是了。 可完颜若羽急送回来的折子里，却清晰的写着，梧州堤坝严重垮塌，大范围的堤坝被直接冲毁，大水浸泡了万亩良田，摧毁了民宅上百，受灾百姓人数众多，甚至波及了临近的几个郡县。 “查，给我严查，所有渎职的官员，给我一个不落，统统法办！”朝堂之上，完颜虹气的手都在抖。 “完颜晨曦，你立刻带兵三千，支援梧州，务必安抚好梧州灾民，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晨曦遵旨。” “户部、工部，派人跟着老五一起去，务必把这件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肆无忌惮的贪婪……” 第45章 梧州无粮 完颜晨曦赶赴梧州，这件事，完颜瑾玉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没办法，完颜晨曦的府邸里有第五军的人，这种事，自然是立刻就将消息递了出来。 朝堂上完颜虹雷霆震怒，乐家也将消息递到了苍王府，可以说，人在家中坐，信从天上来，这滋味，让完颜瑾玉享受极了。 一如原书中描述的那般，这次阳河决堤庆朝损失惨重不说，更是带出了一场重大的贪腐案，具体从哪里开始的，原书中没有描述，但目前看来，梧州就是这件事的起点了。 完颜虹震怒，那是必然的，毕竟梧州距离庆都这样近，一旦灾民无处可去到了庆都，很难说会不会也给庆都带来一场灾难。 要知道，大灾之后常有大疫，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跟发达可扯不上什么关系，一个小小的风寒发热都能死人，何况是这样的天灾过后带来的传染病了。 九个皇女，除了三个小的还在上书房，六个成年皇女已经派出去了三个，不出意外的话，另外三个也可以整装待发了，毕竟下面受灾的地方众多，太女一个人，也根本无法面面俱到。 完颜瑾玉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也跟着发沉，原书并没有清楚的写明，这场灾难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准确的说，这场灾难之所以在书中出现，主要是为了描写原主的凄惨下场的。 所以对于这场灾难，只着重提及了，贪腐案的严重程度，以及这场灾难近乎动摇了国本。 在书里，这不过是几个章节而已，可在这里，这却是要这里的百姓真正的用生命去填，哪怕完颜瑾玉想利用这次的灾难搅风搅雨，可心里却难免觉得有些悲凉。 “殿下，院子里寒湿，莫要受了凉。”乐锦鸢从屋子里走出来，轻声说道，“看这天气，怕是还有大雨。” “是啊，这场雨，一时半刻的，是不能停。” …… 梧州府衙，此时完颜若羽已然是暴跳如雷，“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的堤坝被虫啃穿了也一无所知，检查堤坝的人呢，每一年的修护呢，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殿下息怒……”下面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一个个都是面带苦色，“殿下有所不知啊，这梧州地处阳河上游，从未有过溃堤之事发生，每年朝廷拨下来的银钱，这层层下发之后，几乎所剩无几啊……” 梧州太守皱巴着一张脸，老泪纵横，“殿下，梧州溃堤微臣罪该万死，但当下重中之重，不是找出溃堤的原因，而是尽快安顿灾民，重铸堤坝啊。” “安顿灾民？安顿到哪里？”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完颜若羽更是怒火中烧，“梧州周边郡县，几乎无一幸免，梧州城内，更是大水一片，你告诉本王，安顿到哪？” “这……”梧州太守一张脸皱巴的更厉害了，“不如殿下将人暂时安顿到云州，云州地大物博，只需在云州和梧州交界之处，修建临时屋所，暂且安置……” “云州？”完颜若羽冷哼一声，“你干脆说安顿到庆都好了，云州紧邻庆都，将这些人送到云州，岂不是方便了他们去庆都上告，你是生怕这件事闹的不够大，非要让他们去庆都闹上一闹才行？” “殿下……可继续向下，下游的州郡，也难保平安啊……”梧州太守有句话没敢说，那就是梧州都遭灾了，她约莫着，下面的州郡怕也幸免不了。 “你们这些废物……”完颜若羽砰的一声将茶盏砸向了地下的官员们，“朝廷养着你们，简直就是养了一群蠹虫！” “殿下息怒……” 完颜若羽此时简直要爆炸了，这些人除了息怒息怒，是放不出一个有用的屁来，但她也知道，继续向下游迁徙肯定是不可行的。 无论何时，水患爆发，只有向上游迁徙的道理，绝没有向下游迁徙的可能，梧州本就是最上游了，最前端都出了大问题，难道她还能指望下面的更好？ 哪怕完颜若羽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立刻写了折子急送回庆都，令派人加急通知云州，如今再怎么不愿，这些人怕也只能安顿到云州去了。 完颜晨曦赶到的时候，梧州已经开始组织起了第一批灾民的迁徙，完颜晨曦还是第一次直面灾民，那种视觉上的震撼，让完颜晨曦手指都微微发颤。 衣着褴褛，蓬头垢面，面色苍白枯槁，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小包袱，看那包袱的大小也知道，根本装不了多少东西。 “所有人，立刻原地停军，将我们带的干粮先分发给百姓。”完颜晨曦朗声下了军令。 “是！”整齐划一的应和后，这些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士兵们，开始将随身的干粮一一分发了下去，百姓的感恩和哭泣自不必提。 完颜晨曦看着他们近乎是狼吞虎咽的，将这些干涩的食物塞进嘴巴里，心头更是酸涩的厉害，抬手就抓过边上看守的军士，“你是梧州的兵？” “回大人，小的是太守府的……”军士吓的腿软，她认不出来人是什么身份，但一律叫大人总是没错的。 “这些灾民迁徙，怎么没有人分发食物和水？” “回大人……”军士咽了咽口水，嗓子里一片灼烧，“梧州受灾极重，囤积的粮食大多都被大水泡毁了，少数的粮食这些日子，一直在供给这些灾民，如今实在余粮不多了……” 完颜晨曦目瞪口呆，受灾极重？好好的一个上游，能受灾多重？ 完颜晨曦也不在此处纠结，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几个近侍策马向城内走去，这一走，完颜晨曦的心都凉了半截。 此时还下着毛毛细雨，城内几乎找不到一处干爽的地方，道路上还有着一脚深的积水，城内的房屋倒是健全，只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城内也有一处施粥的棚子，可走近了看，那粥水清澈的，几乎看不见什么米粒。 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这怎么可能呢，梧州是大城，区区一个溃堤，根本不至于此啊…… 第46章 安置 夜半时分，一声巨大的雷鸣让完颜瑾玉直接睁开了眼睛。 这雷声响的，不知道还以为谁在她王府的院子里放了个炸弹呢，那声势浩大的，仿佛屋子都在跟着颤。 但紧跟着这声雷一起的，是近乎瓢泼一般的大雨，完颜瑾玉睡不着了，立刻搭上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雨幕极为密集，真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就砸了下来，王府内皆是青砖铺就的路面，此时仿佛都被冲刷的反光。 微微蹙起眉头，完颜瑾玉一下子想到了今天第五军送来的信，据说梧州那边的灾民开始向云州迁徙了，云州不临阳河，倒是没有水患问题。 但这样的天气迁徙，很难说路上会发生什么，如今又遇见这样的大雨，怕是这迁徙也不会太顺利。 如果这雨只短时间的下还好，时间久了，本就波涛汹涌的阳河，怕是还会再次爆发。 余依的身影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廊下，轻轻的环住了完颜瑾玉的腰，“王爷被这雷声吵醒了？” “嗯，你怎么也起来了？”完颜瑾玉将人揽住，轻轻顺了顺余依有些凌乱的发丝。 “看王爷出来了，睡不着，就也跟出来看看。”余依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完颜瑾玉的脸颊，脸上却是含着几分忧虑，“王爷，这雨水这般大，怕是今年的粮食，都要毁了。” “粮食？”完颜瑾玉眉头一挑。 “是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粮食生长关键的时期，没有雨水不行，但雨水太大了也不行，我听人说过，如果这雨水太大淹了那些庄稼，泡久了要烂掉的。”余依小声的说着。 完颜瑾玉没说话，但却眉头紧蹙，对于庆朝的地形图和地理分布，其实完颜瑾玉知道的极少，毕竟她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也只是简单了解几分皮毛。 但完颜瑾玉却是知道，不管在哪个朝代，粮食都是民之根本，国之根本，更不用说，在这个朝代，可没有前世那些优质的种子和种植的技术，每亩地的产量，根本谈不上多么丰厚。 如今溃堤肯定要损毁不少良田庄稼，再因为大雨大水，倒是其他地方的庄稼也受损减产，旁的不说，明年庆朝百姓的日子，怕就要不好过了。 这些，原书里都没有提及，完颜瑾玉之前也真没想过，听余依这么一说，她心里立刻就重视了起来。 “余依，可真是给爷立了一功。”完颜瑾玉揉着余依的腰，又是忍不住吻上了怀里人的唇，余依很懵，但不妨碍他热情的回应。 夜半时分，春色正浓，兴致来了，自然是要尽一番鱼水之欢的。 大雨下了整夜，别说是其他地方了，就是庆都，都不得不停朝一天，大量的军士都加入了排水的队伍当中，毕竟这里可不像是前世，有那么优秀的排水系统。 这样的大雨，连庆都内都难免积水，哪怕庆都建设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不少排水的设计，可依旧顶不住这倾盆大雨。 女帝完颜虹已经连续几日不得安枕了，阳河水患严重，如今大雨又不停歇，尤其是梧州那边的情况远超预料，其他地方还不知如何，她只觉得这几日一直都怒火中烧。 “陛下，户部来报，说庆都内已经有大户自愿在云州开设粥棚赈济灾民了，这是好消息啊。”吉顺小心翼翼的说着，这几天女帝气不顺，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让户部也安排人去设粥棚，给百姓的赈灾粮款也要尽快到位，等灾民迁徙完毕，立刻重建梧州堤坝，尽早让百姓回到自己的原籍。” 女帝说罢，也不跟吉顺多说，挥了挥手，就让她去转达了，最近几天，她头疼的厉害，已经越发的想念帝君房里的香囊了。 梧州的百姓迁徙到云州的远郊，花费了八天的时间，倒不是说路特别远，而是这些百姓们不是生病了，就是没有体力了，状态格外的差。 再加上人多，老的老小的小，这一路护送的军士们都是精疲力尽，赶路途中雨水不停，还有不少人都生了病，一大群人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好在，刚一到地方，就看到了数十个粥棚，浓稠的白粥配着清爽的小菜，总算是让一这群人都吃了个饱饭。 完颜晨曦直到把所有人都安顿完，这才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她来之前都没想到，梧州的问题居然这么复杂，然而这，才是个开始。 云州当地的医者在加上从庆都安排赶过来的大夫们，在灾民们安顿下来后，立刻就开始了诊治，庆朝对于灾后的处理，也还是有一套体系的，自然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避免有疫情出现。 也幸好他们来了云州，云州紧邻庆都，一向繁华富裕，此时城中也全力支援，干净的衣服，清澈的水，这些灾民们吃饱了肚子，陆陆续续的清理身体，更换衣物，住进了临时搭建的茅屋，也算是安了身。 第五军的人安排了两个大夫并几个打下手的小童，早早就混到了灾民区，所以几乎每天，完颜瑾玉都能接到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梧州这边许是还算幸运，灾民们虽然大病小病的都有，但并没有闹出什么规模性的传染病，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救治即可。 再加上距离庆都比较近，给灾民们准备的赈灾钱粮也及时的到位了，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唯独麻烦的，就是梧州的重建问题，在工部的人一番检查后，梧州的堤坝几乎已经完全不能继续使用了，整个堤坝全部都是虫蛀的空洞，别说修复了，怕是都要拆除重建。 这一下，工程量就完全不一样了，更不用说，完颜虹是如何的雷霆震怒。 要知道，这堤坝，每年朝廷都在拨款修缮，结果，就修缮成了这样？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人的手笔，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梧州都如此了，其他地方又会怎样，只是想，都让完颜虹夜不能寐。 倒是完颜瑾玉，在雨过天晴后的第一天，就接到了一张拜帖…… 第47章 纨绔集合 清风楼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排场，和一群熟悉的人。 “王爷，您可总算来了，我们几个可都恭候多时了……”左嘉欣第一个迎上来，脸上的笑那叫一个灿烂。 “怎的都到的这般早？”完颜瑾玉笑着入席，对着行礼的众人都摆了摆手，“都入座吧，咱们出来玩，规矩差不多就行了，太规矩了，本王看着也累。” “是是是，这些日子阴雨连绵的，大家都在家里憋坏了，这不，天一放晴，咱就连忙张罗起来了。”左嘉欣落座在完颜瑾玉的下首，一脸的亲近之色。 自从完颜瑾玉收下余依，左嘉欣就觉得，她跟完颜瑾玉的关系不一般了，毕竟这么多年，没少有人想给王府送人，可完颜瑾玉一个都没收过。 唯独，收下了她送的余依。 这代表什么啊，这代表王爷跟她最最好啊，自从这余依进了王府，她家的府门都要让人踏平了，不少人都知道了王爷收了她的人，但凡想求见王爷的，那不得来走走她的关系嘛。 这些日子，左嘉欣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能跟苍王打好关系，别的不说，这庆都，她还不是横着走嘛。 “是憋坏了。”完颜瑾玉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在府里待着正觉无趣，不过这清风楼也是来惯了的地方，也谈不上有趣。” “王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左嘉欣笑的那叫一个荡漾，“这清风楼啊，新买进来一个魁首，据说啊，是从扬州那边接过来的，重金买回来的呢。” “听说那仙姿玉貌，歌喉动人，还极擅抚琴，听说在扬州那边，就是远近闻名的，清风楼这次啊，可是下了血本了。” “今天第一次登台，一会儿王爷可是看个新鲜。”左嘉欣搓了搓手，屋子里更是一片欢笑，那猥琐劲儿，看的完颜瑾玉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嘛，这色中饿鬼是跑不了她完颜瑾玉了。 不过这新人，完颜瑾玉可真不是有所不知，而是知之甚详。 这位新来的魁首叫做月歌，正是跟流霜一起在第五军培养出来的人，左嘉欣才是有所不知，这月歌最擅长的，既不是唱歌，也不是抚琴，而是一手轻功出神入化。 流霜被她带回了府，许志烟就安排了月歌来清风楼坐镇，毕竟清风楼的招牌不能落，这里的人也不能断。 只是，完颜瑾玉确实也没见过月歌，听流霜说，也是仙姿玉貌，完颜瑾玉也确实有些好奇。 还没到人正式登台的时间，现在下面台子上表演的，都是清风楼里其他的名伶，完颜瑾玉听个热闹，顺便也跟这群纨绔党聊着天。 “最近这阴雨不断，本王听说到处都在溃堤闹水患，你们几个的府里，这些日子怕是也不消停吧。”完颜瑾玉随手捻起一颗果子，放在嘴巴里细细咀嚼着，状似不经意的提及了水患的事儿。 “可不是么。”左嘉欣第一个站了起来，“这几天，我家母亲，就没有一天给过我好脸色，府里那是连猫走路都得弓着腰。” “哈哈哈……”下首一个穿着翠绿色长裙的女子大笑出声，“这次户部日子可不好过，我听我爹说，我家母亲也天天都忙的脚不沾地，但比起户部，那肯定还是不如的。” 完颜瑾玉眯着眼，努力的回想这人的身份，想了半天，还不等完颜瑾玉有个头绪，就听左嘉欣说道，“何园，你也别幸灾乐祸，现在最忙的是我娘，过些日子，怕是受罪的就是你家母亲喽。” “受罪也轮不到我家母亲啊，不过吏部这次肯定也不好过，听我爹说，这次好像涉及到了不少官员贪墨的问题，陛下震怒，要彻查到底呢。” 哦，这下，她想起来了，这位，应当是吏部尚书家的幼女何园，看看，这跟原主能厮混到一起的，这身份可也都不简单。 “别提了，你们都没我这惨，我娘都已经十天没回过府了，工部那边听说但凡能喘气的，都忙的脚不沾地。”又一个穿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开口了，她脸上也没什么高兴的神色，反倒是带着郁气。 “啧，刘爽，这次你们家不好过。”左嘉欣也是忍不住瘪了瘪嘴，这次的事儿，工部第一个逃不过问责，刘爽的娘就算不牵扯其中，肯定一个监管不严的罪责是逃不过的。 “殿下，这次我娘必定要受到牵连，到时候如果殿下方便，还请殿下帮着美言几句，爽感激不尽。”刘爽眼底带着恳求，她再怎么纨绔，前提是，那也得有个好娘，如果她娘出了事，她又哪能独善其身。 “好说。”完颜瑾玉摆摆手，“如果这事儿你娘掺和了，那本王无能为力，如果刘大人自身没有问题，那本王定会跟姨母说和说和，挨罚是免不了的，但这罚，也有轻重之分嘛。”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相助，在下敬王爷。”刘爽眼圈都红了，一连喝了三杯不说，还给完颜瑾玉行了个大礼。 “行啦，快坐吧，你们素日都与本王交好，本王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完颜瑾玉轻描淡写的说着，在心里，却也真记下了刘家这事儿。 “你们都放心，这次的事儿虽大，但太女殿下都亲自前去了，必定都能妥善的解决，只是这贪腐的问题，这次肯定是盖不住的，你们几个可要擦干净屁股，可别有人牵涉进去，那就是本王也保不了你们。” “王爷放一百个心，那种事儿谁会找上我们几个啊。”左嘉欣笑着说道，“谁不知道我们都是有名的纨绔，家里常被老娘用棍子打的主儿，说的话，家里人哪里会听。” “这倒是实话。”完颜瑾玉朗声大笑，拿起酒杯，跟众人共饮了一杯，随后，就听到下方响起了一阵清冽的琴音。 “哎呀，人来了。”左嘉欣立刻起身，探头探脑的向下看去。 完颜瑾玉也下意识的抬眸，只见那轻纱飘舞的舞台上，此时正跪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公子…… 第48章 月歌 如果说完颜瑾玉对所谓白月光这个词，能产生的想象，大概，都能完美的映照在月歌的身上。 哪怕自从到了这里，完颜瑾玉身边一直可以说是美男环绕，但月歌的美，却真的出尘的仿佛要登上仙境一般。 “我的天，这是哪里的仙子落了凡尘了……”左嘉欣近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台子上的人，她见过的美人同样不知凡几，但月歌的美，仍是让她回不过神来。 “绝色啊……”其他的几个人也忍不住的慨叹，月歌是真的美，美到超凡脱俗的那种。 如果是旁的清风楼公子，他们想要，那实在不是什么难事，虽说清风楼的公子皆是卖艺不卖身，但钱到位了，权也到位了，什么事儿还不能谈呢。 就像是那流霜吧，还不是被苍王接进了后院。 可对上这位，他们却连这样的心思都升不起来，仿佛要是触碰了那人一下，都亵渎了仙子一般。 一群人看的是如痴如醉，就连完颜瑾玉也恍惚了须臾，她是真的没想到，许志烟的眼光当真是绝，挑选的人何止是出类拔萃。 流霜堪称一句魅惑众生，那这月歌，就能说的上是一句仙姿佚貌，而这两人，那可都是许志烟给她准备的。 手指微动，完颜瑾玉压下自己的小心思，果然来到女尊国度，她都受到本地风俗影响了，这怎么见一个想要一个呢，这不太好，她的老腰容易不保。 月歌这边第一曲琴曲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结束了，鸨爹满面春风的上台，开始了天花乱坠般的介绍。 好一通说完，这才说道，“今天是我们月歌公子的首次献艺，看来各位大人还是十分满意的，如果今天有哪位大人想要听我们月歌公子抚琴唱曲，还请多多出价，咱们价高者得。” 鸨爹这话刚一落，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二百两！”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人嗤笑出声，“可笑可笑，此等佳人你是用哪个嘴喊出的二百两。” 还不等那人争执，立刻就又有人出价了，“五百两。” 没一会儿的时间，这价格就滚到了两千两，听的完颜瑾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只是陪着弹琴唱曲儿而已啊，说白了，最多陪你两个时辰，上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清风楼的口袋了。 这还不算，其他的消费，约着这样的佳人一起，这酒水小菜，那你能选便宜的嘛，必然是不能啊。 这一来一去，清风楼这钱，赚的可真不要太容易。 但自己的人嘛，第一次出场就让旁人带走了，这完颜瑾玉属实不乐意，可还不等完颜瑾玉出价，她边上的左嘉欣就耐不住了，“三千两！” 眼睛微微一眯，完颜瑾玉的眼底含着一抹笑意，真不错啊，一个户部尚书的幼女，出手就是三千两啊。 她虽然对当朝官员的俸禄情况一无所知，但这些日子在街上闲晃也不是白晃的，起码，完颜瑾玉对普通百姓的收入水平，和目前的金钱价值是有了一个很清楚的概念的。 在庆朝，一两银子，就可以兑换到一千枚铜钱，而如今百姓常食用的普通稻米，只需要七文钱就能买上一斗，就算是肉类，精挑细选的好肉，也只需要十几文钱就能买上一斤。 可想而知，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是有多么的强大，很多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全家上下加起来怕也就只能赚个几两银子。 就算庆朝的官员俸禄极高，可也绝不至于能随便给幼女三千两银子用于挥霍，看来自己身边的这些纨绔，不简单啊。 三千两实在是高价了，更不用说，左嘉欣叫的价，一般人可真不敢加，原本完颜瑾玉是想叫价的，但左嘉欣叫的，和她叫的，结果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这银子不赚，心难安啊，完颜瑾玉索性，就将这次的好机会让给了左嘉欣。 没过多久，月歌就上楼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抱着琴的仆从，盈盈的给一群人行了一礼后，月歌就去到了方台上落座。 这个位置，正对着完颜瑾玉的席位，月歌抬眸，状似不经意的跟完颜瑾玉快速的对视了一下，就低下了头。 月歌此时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的，他真的没想到，最后流霜赌赢了，小主子真的不像是他想的那样，只是一个废物草包。 此时面对完颜瑾玉，月歌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他们从小都是被灌输着忠诚于小主子的信念长大的，第一次来庆都，第一次见到小主子的时候，月歌都难以形容自己的欢喜。 可当时有多欢喜，后面就有多失望，失望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月歌甚至都对完颜瑾玉产生了抵触的心理。 但他没想到的是，小主子竟然那样懂得伪装自己，更从流霜的嘴巴里知道，这些年小主子独自成长，是有多么的艰难。 如今再面对完颜瑾玉，他有渴盼，有歉疚，有太多的复杂情绪根本无法喧诸于口。 于是，这一曲，月歌弹的可谓是如泣如诉，整个曲子里，糅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听的人心神都跟着颤抖。 完颜瑾玉没什么音乐细菌，让她欣赏点前世的流行音乐还行，对这样的古琴曲，她当真是没什么欣赏和鉴别的能力。 可就算如此，她依旧从这首曲子里，听到了太多的情绪，不过是一首曲而已，可她却觉得，月歌仿佛给自己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弹的好，妙极，妙极。”左嘉欣两眼放光的看着月歌，刚刚远看缥缈如仙子，如今近看，更是觉得那张脸美的不似凡人。 这清风楼厉害啊，前有流霜，后有月歌，这仿佛天下的绝色都要被清风楼一网打尽了，也不知道这清风楼是哪里来的人脉，怎就能寻得到如此绝色。 “多谢大人夸赞。”月歌盈盈行了一礼，再次抬起头，却是对上了完颜瑾玉的眼睛，“月歌的琴，能让大人听见，就是月歌一直在期盼的事情，是月歌有福了……” 第49章 贪墨 月歌的琴很绝，同样的，他的嗓子也很绝，他唱的曲子瑾玉前世从未听过，但却格外的婉转动人。 有了月歌在侧，屋子里的气氛显然越发的好了，左嘉欣也被一群纨绔们不断调侃着，恭维左家财大气粗。 完颜瑾玉没说话，只是把玩着酒杯笑着倾听，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跟纨绔在一起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坏处就是，这么一群不学无术的玩意里，挑不出一个长了脑子的，这么多人凑一堆，就没有一个人觉得，左嘉欣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有什么不对。 可真是……一群臭鱼只能炖出烂汤。 怪不得女帝一家这么放心她和这些高官贵女厮混，就这么一群玩意厮混到一起，那也确实只剩下厮混这一条路了。 一群人推杯换盏的喝的都不少，散场的时候，完颜瑾玉却留下了左嘉欣。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完颜瑾玉和左嘉欣两人，就连两人的女婢都被完颜瑾玉打发了出去。 左嘉欣虽然已经喝的两眼迷离了，可看到完颜瑾玉这架势，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是浑，但不是缺心眼，就这架势，明摆着王爷有话要说啊。 左嘉欣扯出一抹狗腿一样的笑容，贼兮兮的说道，“王爷，您是不是特别满意余依，想让小的在给您安排一个？”左嘉欣贼眉鼠眼的样子，换来了完颜瑾玉毫不客气的一个脑瓜崩。 “我留你下来，可不是为了男色。”完颜瑾玉轻笑了一声，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左嘉欣的脸，“本王只是觉得，你和本王交好已久，又对本王忠心耿耿，想再多看你几眼，毕竟，以后就看不见了。” 完颜瑾玉这话，说的慢悠悠的，一字一句缓缓的进入了酒精上头的左嘉欣脑子里，一下子，就吓了她一个激灵。 “看不见了？怎么就看不见了？”左嘉欣一脸迷茫，难道王爷要离开庆都了？ “你死期将至，到时候本王自然就看不到你了。”完颜瑾玉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着。 这一句话下来，左嘉欣的酒都醒了大半，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左嘉欣想都不会想，立刻就会让对方滚蛋，可从完颜瑾玉嘴里说出来，左嘉欣仿佛都看到杀头的砍刀就在自己头顶上了。 冷汗瞬间就滑了下来，左嘉欣扶了一下桌案，她只觉得自己腿软的厉害，“王爷，王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啊……”左嘉欣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从你那三千两白银说起啊。”完颜瑾玉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本王还真的挺好奇，左小姐这三千两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左嘉欣脸颊的肉都颤了颤，这下酒全醒了，她刚刚一时上头，全然没有顾及那许多，可此时，却只觉得全身的冷汗呼啦啦的往外钻，一个草包王爷都开始怀疑自己那三千两了，其他长了脑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问题？ 都怪她一时色欲熏心，喝了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现在回想，这三千两，可真不是个小数字，那不是她应该能拿出来的数字啊。 “殿下救我……”左嘉欣噗通一声滑跪在了地上，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殿下，小的对您一向忠心耿耿，忠贞不二啊，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余依主子的面子上，殿下，您救救我……” “呵……”完颜瑾玉冷笑了一声，“现在知道求本王了，本王既然把你留下，就自是不会不管你的。” “有那功夫求饶，不如好好先说说，你这三千两，到底是从哪来的吧。”完颜瑾玉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这身体的酒量极好，而且有一条很敏锐的舌头，这酒水中的滋味，她尽数都能享受的到。 “王爷，不敢瞒您，这银子，是梧州送过来的，五千两，昨儿才送到在下手里，这其中本来有三千两，是想通过在下……送给您的……”左嘉欣脸皱巴成一团，整个人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 她不但贪墨了，还吞了完颜瑾玉的那一份，这下可好了，以王爷平日里睚眦必报的脾气，自己是别想好过了。 左嘉欣都做好准备，完颜瑾玉手上的杯子必定会给自己来个头破血流，然而，完颜瑾玉却没有动作，闭着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睁开，左嘉欣就对上了完颜瑾玉一双冰冷的眸子。 身子一颤，左嘉欣的脑子更加清明了几分，她从没有见过，完颜瑾玉这样的表情，也没听过完颜瑾玉这般说话，眼前的人，似乎开始跟自己记忆里人重合又分割，是一个人，却又不像是一个人了。 “左嘉欣，你胆子可真大呀，这梧州的罪责正愁没人背呢，你可好，上赶着帮人家顶灾不说，还想牵累本王？” 完颜瑾玉冷嗤一声，“你可知，你今天豪掷三千两买美人一笑，这奏折明早怕是就能出现在我姨母的桌案之上，赶在这么个节骨眼，女帝必定大发雷霆。” “而你，可不就正适合给梧州的问题抗罪么，高官之女，母亲官拜户部尚书，这位置多妙啊，不只是你，怕是你娘，都难逃罪责。” 左嘉欣猛猛的开始磕头了，“王爷，救我，王爷，我知道错了，王爷，我再也不敢了，王爷……”左嘉欣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她当时只是被这金钱迷了眼，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她只是……习惯性的贪婪而已…… “想本王救你？”完颜瑾玉勾唇，“也行，但本王想看到你的诚意，你可以好好想想，本王想要的是什么诚意。” “现在回去，好好的醒醒酒，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内，我的人都会在左府等着你们的答案，一个时辰后，王府落钥，到时候，本王可来不及救你……” 完颜瑾玉笑着拍了拍左嘉欣的肩膀，抬步走了出去，对着门口跟着自己的钟红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一会跟着左嘉欣走，“听好了，只给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如果她做的决定我不满意，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50章 过府一叙 清风楼里，闹出了一件让满庆都都要看笑话的事儿。 堂堂户部尚书的嫡幼女左嘉欣，醉酒在清风楼里胡乱叫价，叫出了三千两银子却付不起，居然被清风楼带人找到了左家。 这事儿闹的那叫一个丢脸，堂堂尚书府的幼女，喝多了胡言乱语就罢了，居然还让讨债的人找到了家门口，气的左尚书当天就告病没能上朝。 最后还是清风楼的东家出了面，给了左家一个脸面，将这三千两抹去大半，只收了三百两的酒水钱，才算是了了这件事。 但事儿是了了，左嘉欣却差点被尚书大人打断了腿，左家也是丢人丢的里子面子一点都没留下，就连女帝都听闻了这件事，听说在朝堂上还申斥了几句。 这么大的热闹，可让庆都人看的乐呵坏了，原本因为连日阴雨而沉郁的心情，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左嘉欣可以说是狼狈极了，但也庆幸极了，她万万没想到，苍王殿下居然用了这么妙的办法保下了她，当然了，那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是没能留下。 但这会儿，她可不敢惦记银子，甚至也不在意身上被母亲打出来的伤，左嘉欣只觉得一万个庆幸，如果不是苍王殿下提醒的及时，她怕是脑袋都要搬家。 她就说嘛，好好的，突然有人送上这么大一笔银子，这哪是收买她的人啊，这分明就是要买她的命。 如今左嘉欣最庆幸的事儿，就是当初自己找到了余依，并且成功的献给了苍王，想也知道，苍王殿下会提醒自己，必定是看着余依的情面呢。 虽说苍王殿下不懂政事吧，但要不说皇家的子孙就是不一样呢，同样是草包，苍王殿下居然也是那个最聪明的草包。 最重要的是，苍王殿下心里有她，不但帮她解决了这件事，还给她留下了两个贴身的侍卫，就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避免再有人陷害于她。 这是什么，这是真感情啊，左嘉欣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苍王殿下才好了。 左嘉欣这边的心路历程，完颜瑾玉这会儿可管不到了，这五千两的来龙去脉都从左嘉欣嘴巴里盘问清楚后，完颜瑾玉逐渐将这件事，跟原书中的剧情，关联了起来。 溃堤的贪腐问题闹的最厉害的时候，背锅侠正是她完颜瑾玉，但这件事的确不是一开始就闹出来的，而是在溃堤事件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彻底的爆发开来。 如今整个朝廷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如何救灾，如何减少损失，如何控制灾情上面，责任是一定会追究的，但不是现在。 完颜瑾玉说左嘉欣的事情会呈上女帝的御案，这确实不是吓唬她的，但立刻就会被女帝处理，这却不是真的。 区区一个左嘉欣，或者说区区一个户部尚书，都不足以用来平息这场民怨，女帝完颜虹，需要一个身份更有重量的人，来承接所有受灾百姓的怒火。 可这一次，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她完颜瑾玉。 有了左嘉欣给的线，第五军的人就在完颜瑾玉的授意下，开始顺着这条线摸下去了，凡事只要做过，那必定留下痕迹，这笔钱，总有出处。 完颜瑾玉也不急，至少她第一时间摁住了左嘉欣，算是给己方清除了一个隐患，还无比顺利的借着左嘉欣，将两个明晃晃的大钉子埋进了户部尚书府，可以说，这个结果，瑾玉非常的满意。 这几天对于完颜虹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梧州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两个皇女并上万名军士调派了过去，效果是非常显着的。 已经安顿在云州远郊的灾民们，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衣物食物尽数发放了下去，这一次，可没有任何人敢做手脚。 梧州的内涝严重，但总算得到了初步的控制，尤其是近两天都没有再降雨，大大缓解了梧州的压力。 如今，完颜晨曦已经开始组织人手重新修建梧州的堤坝了，只要堤坝重新修缮完毕，那么梧州的灾情处理，也就算完成了大半。 可惜，其他的地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当完颜锦怡抵达了目的地，并且第一封急奏送到帝都时，女帝完颜虹在朝堂之上就大发雷霆。 岳州地处阳河下游区域，本就是水患的重灾区，堤坝是要一年四次检修加固的，甚至朝廷每年都会安排钦差下去巡查，确保堤坝的安全和稳固。 可就是这么一个，检查从没有出过问题，年年都确保了维修完善的堤坝，却连第一波大水都没挡住，几乎是瞬间就被大水冲毁，顷刻间就吞没了万亩良田。 岳州是庆朝的主要粮食产地之一，一向也有着鱼米之乡的美称，可如今，大水几乎冲垮了一切。 完颜锦怡奏折上的一句死伤无数，良田尽毁，让女帝气的差点将龙椅的扶手都捏断。 此时此刻，完颜虹越发的觉得，太女完颜锦怡八成是命格有煞，且看她一路走，一路急报，没有一个好消息，人到哪哪尽毁就算了，到了岳州，还只会发回一封束手无策，请求朝廷支援的急报，就让完颜虹气的肝疼。 堂堂太女，除了发急报，难道她就不会干点别的，这么多年的培养，难道都喂到了狗肚子里？ 完颜虹知道，她这是迁怒罢了，可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近乎暴虐的脾气，连日来不得安枕，更是让他头痛欲裂，更是迫切的想找到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下朝后的第一时间，完颜虹就大声说道，“吉顺，立刻给我宣户部，工部，兵部，吏部尚书觐见。” “是，陛下……”吉顺是想宽慰几句的，但是他一个屁也不敢放，此时女帝的状态，一句话说不好，怕是分分钟要掉脑袋。 而此时，完颜瑾玉在府邸里，也已经收到了关于太女急报的消息，以及完颜虹连日不曾安枕的事。 轻笑着合上信件，完颜瑾玉抬眸看向流霜，“霜儿，本王记得，你前些日子说过，四皇姐的侧君，想邀请你过府一叙？” 第51章 贵君 四皇女完颜若羽，放在皇家的几个皇女里，可以算的上的最蠢的一个了。 当然，有完颜瑾玉这个巨大的瑕疵在，完颜若羽的愚蠢一向显得不是那么突出，也她也就仅仅能跟完颜瑾玉相比一下而已。 完颜若羽的蠢，不是没有出处的，毕竟，她有一个虽然愚蠢，但实在美丽的父亲。 四皇女完颜若羽，是贵君明锦阳的独生女，如果说完颜瑾玉是纯纯被捧杀养废的，那完颜若羽就是真有一个宠孩子基本没有多少下限的亲爹。 好在，这位愚蠢的贵君实在美丽多情，这么多年了，依旧是盛宠不衰，这才保住了完颜若羽，让她在完颜虹众多出色的皇女中脱颖而出。 许是为了延续这份美丽，完颜若羽后院里的人，也各个颜值不俗，其中就以这位邀请流霜过府的侧君明氏最是受宠。 侧君明氏，是贵君明锦阳的娘家后辈，亲近不说，更是完美的继承了明家人的美貌，还为四皇女完颜若羽诞下了一个女儿，在四皇女的后院，也可谓是独占鳌头了。 可宠爱这种东西，是要时刻稳固维护的，这次为了照顾偶感风寒的女儿没能去上温泉山庄，明氏已经很恼火了。 但更让她恼火的是，他居然错过了跟流霜学习香囊和其他养肤品的机会，要知道，美貌这东西，七分天生，却也有三分要靠后天的努力。 眼看着那些去了温泉山庄的侍君们，回来后各个肤色明亮白皙，明氏就一阵心急如焚。 趁着完颜若羽不在府上，明氏就一次次的给流霜下了帖子邀请，而流霜这一次，也终于应约而来。 接连几天，流霜都是早出晚归，明氏简直将流霜引为知己，恨不得立刻结为异姓兄弟。 足足在四皇女府里待了五日，流霜这才偷得了一日空闲，带着一早就做好的点心，寻到完颜瑾玉这里。 “殿下，这是侍身刚做的点心，您尝尝。”流霜笑眯眯的凑上前去，捻起一块指腹大小的点心放进了完颜瑾玉的嘴巴里。 口中似是闲聊一般的说道，“明侧君觉得侍身做的香囊格外的好用，这几日他都睡的香甜，这不，今天献宝似的拿着进宫找贵君去了。” “听明侧君说，最近女帝陛下睡的不甚安稳，贵君也急的很呢，许是这香囊能对陛下有些帮助。” “有帮助是最好的，最近水患的问题严重，陛下休息不好，怎么能好好处理政务呢。”完颜瑾玉笑着将流霜揽进怀里，“辛苦我们流霜了。” “不辛苦，能帮上陛下，也是在为王爷解忧。”流霜笑意蔓延进眼底，双手环住完颜瑾玉的肩，轻声说道，“王爷，今晚到流霜这里过夜，可好……” …… 流霜做的这香囊，明侧君拿到宫中后，第一时间，贵君明锦阳就让人挂在了寝殿的床榻之上。 “香儿，你确定这东西有用？”明锦阳的眼底还带着几分怀疑。 “您就放一百个心。”明侧君明香美滋滋的吃着贵君宫里的水果，这些进贡来的果子味道好的很，比起府里采买到的那些，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可是仔细打听过了，您可知道，那帝君怎么又怀上龙嗣的，就是因为这香囊。”明香低声说道，“这香囊我用了些日子，也都找人仔细看过了。” “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这味道，确实可以让人睡的香甜，您看我这脸色，睡得好了，这气色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陛下最近难以安枕，在其他地方都睡不好，独独到了您这能睡个好觉，您想想，陛下哪里还舍得去别的地方。” “说不得，您跟陛下琴瑟和鸣，过些天，您也就开怀了呢。”明香笑着说话，实则这话，他也只是哄哄贵君罢了。 女帝可已经不年轻了，精力有限，虽说贵君年纪可比帝君小上些许，但也不是最适宜受孕的年岁了。 这么多年跟女帝也不少亲近，可都没有过什么好消息，如今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有了。 但明香知道，贵君愿意听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明贵君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你说的对，不过这香囊还是要多准备一些，本宫可是知道，这东西用上些日子，味道就会淡了去。” “这水患且得些日子能消停呢，这段时间，能多留陛下宿在我这儿，什么都有可能。” 明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我这还有个熏香，听那流霜说，这东西搭配着香囊用，有个很特殊的妙用。” 明香说着，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荡漾了几分，“这香和香囊单独使用，都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是放在一起用，就有暖情的效果。” “我让下面的人试过，这东西极温和，不像是平常的那些暖情的东西，会让人乱了神智，只有一两分钟催动的功效，且让人事后舒爽不已。” “我给您留一份儿，您自己决定要不要用。”明香笑眯眯的将一个小匣子放在了身前。 贵君明锦阳本就是受宠的，哪怕年岁不及新人那般娇嫩，可一张脸蛋保养的极好，再加上陪伴君侧多年，自然是更为熟稔女帝的习惯。 所以哪怕是在国事如此疲累的情况下，明贵君派人去请了，晚膳时分女帝还是来了，只是她整个人的气色都不太好，看起来很有几分阴郁。 “锦儿这是准备了什么，还特意差人去请朕？”完颜虹的语气还算和缓，这已经是她如今难得的耐心了。 “陛下苦夏，最近天气热的很，锦儿知道最近陛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心疼的厉害。”明锦阳说着，还拉着女帝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这些日子，锦儿就见天想着，怎么能让陛下舒舒心，这不，特意让人学了一道小吃回来，虽说是市井之物，可这个季节吃却是清凉舒爽，陛下不妨尝尝。” “好，既是锦儿的心意，那朕定要好好品尝一番。”完颜虹捏了捏有些发疼的眉心，来了这里也好，就当她偷得片刻安歇吧…… 第52章 做好事儿 一夜的时间转瞬而过，从贵君的寝殿离开的时候，女帝完颜虹整个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毕竟连着十数天不得一夜安眠，突然沉沉的睡了一夜，那种饱足感，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流水一样的赏赐哗啦啦的流进了明贵君的殿宇，这一日的早朝，完颜虹竟是觉得看哪里都十分的舒心。 尤其是完颜若羽上来的折子，表示梧州大坝已经修缮完毕，且梧州城内的内涝情况也已经解决，只待重新修缮房屋，即可让灾民们重返家园，完颜虹更是龙颜大悦。 见天的都是坏消息，这突然有了一点好消息传过来，完颜虹可算是觉得心底的郁气散去了几分。 当着朝臣的面儿，完颜虹对完颜若羽大加称赞了几句，难得的一天早朝，在一片和谐安定的气氛中结束了。 宫里的情况，在下朝后，完颜瑾玉就收到了消息，得知女帝今天气色不错，完颜瑾玉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梧州暂且安定让女帝觉得情绪舒缓，那真是不好意思，这只是个开始。 完颜瑾玉可是知道，这次的水患可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梧州在最上游，是这次受灾最轻的区域，可就是这么个地方，依旧灾民众多。 更不用说，那些下游的地方，如今已经是何等惨状了。 女帝端坐朝堂，仅凭想象，和太女发回来的急报，其实根本无法切身的感受到当地的情况，但原书中是有少量提及过的，下游的数个州郡，损失都极为惨重，甚至在后续的修缮中，近乎掏空了国库。 想来再过不久，太女要人要钱的折子就要到帝都了，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女帝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摩挲着下巴，完颜瑾玉觉着，这个时候，自己也不妨帮着太女拱拱火。 这么想着，完颜瑾玉立刻修书一封，顺带上了前些日子从左嘉欣那里得到的五千两白银，大咧咧的就进宫去了。 “瑾玉来了？”听到吉顺的通报，完颜虹微微蹙了下眉头了。 这么一想，她确实有些日子没有关注完颜瑾玉了。 “让她进来。”完颜虹挥挥手，吉顺就立刻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完颜瑾玉就跟了进来，人还没见，声就先到了。 “姨母，玉儿来看你啦。” “你这心里还有朕呢，可真是不容易。”完颜虹笑着打趣，示意吉顺看座上茶。 完颜瑾玉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也不拖沓，直接将那信和银子，都摆到了完颜虹的御案之上。 “姨母，我可是来给您送银子的。”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着，“您看看，这次的水患闹的多厉害，这下面的官员怕是都吓傻了，都求到玉儿这来了，喏，这是送来的银子。” 完颜虹眼眸微眯，看着摆在面前五千两的雪花银，面色有些难明，“玉儿是说，这是下面官员送来的银子？” “是啊。”完颜瑾玉一脸的坦然，“这庆朝谁不知道姨母您最是疼我呀，这出了事，巴巴的把银子送到我这来，这不明摆着想让我进宫求求情嘛。” “不过区区五千两，就想打动本王，也太不拿本王当回事了。”完颜瑾玉面带不屑，“正好，我想着这些官员犯了事儿，姨母你早晚要抄了她们的家，这银子早来晚来，终究还是得来，我就直接给您送来了。” “我估摸着，太女姐姐在外赈灾，用银子的地方肯定多，这五千两玉儿是不觉得重要，但太女姐姐应该需要，我又没人手送信，嘿嘿……” 完颜瑾玉说着，一脸狗腿的凑到女帝身边，讨好的行了个礼，“劳烦陛下，差人帮瑾玉将这信和银子给太女姐姐送去，让瑾玉卖个好，可行？” “就是这五千两有点太少，但多了我还不是得跟姨母您要，不如姨母您就大方一回，帮玉儿再补点进去，一起给太女姐姐送去，怎么样？” 完颜瑾玉笑的那叫一个得瑟，脸上的讨好也是明晃晃的，惹的女帝抬手指着她好半晌，这才忍不住冷嗤了一声。 “你想的可挺好，人情都是你的，银子就要朕出，还得朕安排人给你送去，你这么心疼你太女姐姐，干脆朕将你一起打包了，连人带银子一起送过去，还省的你写信了。” “万万使不得。”完颜瑾玉一脸惊恐，连连摆手，“姨母你可知道，玉儿可受不得那罪，我就适合在我这王府里待着，一提要出门，我就感觉这身体不适了……” “你这身体不适的可真是时候。”完颜虹冷哼了一声，却还是示意吉顺收下了瑾玉拿来的东西，又反复叮嘱了几句，让瑾玉这些日子莫要胡闹，这才放人离开。 从宫里出来，完颜瑾玉看起来心情相当的不错，她也没回府，而是约上了左嘉欣并另外两人，直奔赌坊，说起来，在耍钱这一块，原主还真是有一定自制力的。 喜欢赌，却从不沉迷，主打一个小赌怡情，不论是输还是赢，完颜瑾玉都根本不在意，这里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消遣玩乐之处，而不是能迷惑人的深渊。 旁的不说，这一点，完颜瑾玉觉着，女帝和帝君还是有功劳的，虽说捧杀对原主来说糟糕透了，但总比一点见识都没有，很容易就被人唬去了要强多了。 金尊玉贵长大的原主，眼界高的要命，还真不是谁都能动摇的了的。 赌坊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无比的热闹，最有趣的是，这个赌坊隶属于第五军，当然，也挂在了太女完颜锦怡的手底下。 几人玩了几把后，左嘉欣状似不经意的玩笑道，“殿下，您今天这手气也太好了，这是摸了金子出门的？” “可不是摸了金子么……”完颜锦怡笑的一脸嘚瑟，“那梧州的想躲事儿，托人给本王送了五千两白银，本王转手就给陛下送去了，正好用来给太女殿下修缮灾区，这就叫那什么……从老百姓那拿的，还给老百姓嘛。” “本王这做了好事儿了，手气当然好了……” 第53章 小事儿 赌坊这样的地方，最是混乱，三教九流那都是有的。 完颜瑾玉她们虽然是在单独的房间里玩乐，可这说的话，却还是不经意的被传播了出去。 都军卫杨晴一下值，刚回到家，就听到自家主君和母亲正在议论这件事。 “要我说，这苍王也不像传的那么坏啊，这五千两白银啊，说拿出去就拿出去了，其他那些皇女也没听说给百姓拿钱的。”杨晴的主君小声的咕哝着。 “可不是么，都说那个苍王欺凌百姓，其实也没见谁真被欺凌了，但嚣张跋扈还是有的。”杨晴的母亲也小声说着。 “母亲，你们在聊什么？”杨晴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铠甲卸下放在了一边。 “在聊苍王的事儿呢。”杨晴的主君连忙捧着茶杯上前，顺便将自己听到的事儿小声的蛐蛐了一遍，“现在都说，苍王其实也没那么差。” 杨晴听了朗声一笑，“我早就说过，不要以讹传讹，苍王殿下那就跟被宠坏了的熊孩子差不多，熊是熊了点，但也真没到大家传的那样可怕。” “谁说不是呢，这人一传，事儿就要走样了。”杨晴的母亲也一脸感慨，“不过这上头的事儿，咱也不好随便议论。” 像是杨晴家这样，私底下蛐蛐的人家，还真的不少，但他们也就只敢私下说一说，毕竟这牵涉到皇家的事儿，可不是随便评论的。 但想来也挺奇怪的，大家都不敢大张旗鼓的议论皇室的事儿，这苍王爷之前那些不好的事儿，是怎么传的家喻户晓的呢。 百姓自然是不会细想的，完颜瑾玉也没打算就凭着这一个事儿，给自己来个什么角色洗白，她之所以要散播点这个风声出去，其一是为了弱化一下自己在百姓心中恶劣的印象，其二，就是在大家心里，种下一颗，水患事件她不收受贿赂的种子。 这颗种子，自然不是埋给这些百姓的，而是埋给那些正在想尽办法疏通关系的官员的。 完颜瑾玉送上的五千两，连同那封信，自然是被完颜虹仔细查验过的，银子倒是没什么，这信也只是通篇的关怀问候，唯独辣眼睛的，就是那字写的，还不如稚童。 银子和信，在隔天就由专人带着，向岳州出发了，当然，银子女帝还给添了不少，这倒不是为了完颜瑾玉，主要是岳州这会儿，太需要钱粮。 这些天，完颜虹不停的在向着受灾区域调配粮草，庆都里原本还算丰富的存粮，这一下子就有点捉襟见肘了起来。 庆都内的粮价开始上涨，而庆都内的百姓们，也下意识的开始囤粮，这一下子，本就紧张的粮食库存，就显得更加紧张了。 而梧州那边，随着情势逐渐安稳，完颜晨曦奉旨，继续向下游的州郡进发，和已经抵达那里多时的工部官员汇合。 从梧州一路下行，完颜晨曦甚至还遇见了逃难出来的灾民，这一下，就让完颜晨曦心情沉重了不少。 这些灾民之所以会逃难而出，这只能证明了，当地没有，或者没能力完全安顿好全部受灾的百姓，在当地得不到照顾，百姓自然只能背井离乡去旁的地方寻活路。 她们最怕的，也就是如此，灾民的迁徙，一方面可能会导致州郡重建人手不足，甚至是重建后人口不足的情况，再者，涉及到大量的户籍问题和土地分割问题等等。 但最麻烦的是，这些灾民很有可能，会将一些传染病带到其他的地方去。 灾后难免有疫，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出走的灾民会不会携带了什么致命的病菌，更不用说，他们万一病发倒在路上，会让他们追查源头都变的无比的艰难。 可完颜晨曦也不敢阻拦，她也没法阻拦，她们带的粮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根本没办法赈济这么多的灾民，人家是无法生存了才不得不远走的，难道还要把人家赶回去生生熬死？ 无能为力的完颜晨曦，自然也上了急报，她反复的声明，下面的百姓急需钱粮。 实际上，不用她说，女帝自然也知道，可钱粮不是大风刮来的，它总得有个出处，如今还不到今年收获的时候，准确的说，眼下正是稻谷抽穗的时节。 这样的大灾一到，减产是必定减产了，甚至很多地方怕是都有颗粒无收，如今他们消耗的都是之前的存粮。 原本各个州郡也都是有存粮的，可大水这么一冲，许多粮食都糟粕的不成样子了，哪怕灾民们用粗粮磨碎了混着树叶吃，可一天的消耗量还是惊人的。 庆都要支援的地方太多了，处处都要钱粮，户部尚书这些日子被逼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户部尚书府上，晚膳时分，桌上却是一片的愁云惨雾，全不见平日里的温馨欢笑。 户部尚书左云一脸的愁苦，杯中的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她的主君在边上心疼的规劝着，可依旧没什么用。 “母亲，您到底在愁什么啊？”左嘉欣一脸的迷茫，她只觉得，这几天跟着苍王殿下玩的那叫一个开心，完全不能同频母亲的苦大仇深。 “你懂什么。”左云仿佛一下找到了出口，冷嗤了一声，“一天你就知道到处惹祸，花天酒地，等你娘我让人陛下砍了头去，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到处得瑟。” 左嘉欣猛的一哆嗦，砍头，那使不得啊，“多大的事儿就要砍头了？” “下面受灾，处处要钱要粮，国库的钱粮那都是有定数的，哪禁得住这么消耗，如今到处征调粮草，进展的也不顺利，粮草到处都在涨价，国库空虚啊……” 左云忍不住的叹息，平日里，她是万万不会跟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嫡幼女说这种事儿的，但今天，她也是心里憋的太多了，才禁不住露出了两分。 却不想，左嘉欣不但完全没感受到这种愁苦的滋味，反倒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这么点小事儿？这么点小事儿您都解决不了？“”” 第54章 做不了一点 左嘉欣是被左云从屋子里一路追打出来的，喝了点酒，左云本就有点上头，再听左嘉欣这不知所谓的话，那简直就是怒火中烧。 “你个不学无术的玩意，小事儿，你还小事儿，你是能变出银子还是能变成粮食啊，你就给我小事……”左云拿着棍子骂个不停，她就应该打断这小犊子的腿。 而左嘉欣呢，一蹦三尺高，连滚带爬的一边跑一边说，“这本来就是小事，没粮食捐粮食，没银子捐银子不就是了，这也算事儿？” “谁捐，你捐啊，你有啊！”左云更是气的大骂。 “我是没有，但有的人多了去了。”左嘉欣依旧不肯消停。“庆都那些有钱有粮的富户到处都是，一家捐一点，那还不是满车满斗啊。” “你说的容易，人家为什么要捐，凭什么捐，你当户部没想过这办法吗，但就算是朝廷官员，也没理由去人家里抢。”左云更是气的肝疼。 左嘉欣这个废柴都能想到的办法，左云怎么可能想不到，户部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跟庆都甚至云州的富户筹措一些钱粮，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回绝的干脆，一句家里人丁多消耗大，真没有余粮。 难道他们还能冲进去查看，明抢不成？ 当然了，也有少数愿意捐助一些的，可那些真叫一个杯水车薪，别说运去岳州了，怕是都出不了梧州。 这些大户已经有不少都在云州设了粥棚，已经算帮助朝廷在解决燃眉之急了，她自然更不好过多的逼迫。 左嘉欣看着停下了动作的母亲，却是嘿嘿一笑，“母亲，您看有些事儿，你们户部去，人家不愿意捐，但有人去，肯定他们就愿意捐了啊。” “谁？”左云身子一顿，面带疑惑。 “苍王爷啊。”左嘉欣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您难道还不知道苍王殿下在庆都的威名，如果苍王出头，那谁家敢不捐？” 左嘉欣说的似是玩笑一般，但左云却是眉头紧蹙，是了，苍王殿下的“威名”，在庆都，哦不，在整个庆朝，那都是深入人心啊。 还真别说，这主意，说不得就歪打正着。 于是，左云也顾不得打闺女了，连忙换了朝服，连夜进宫求见女帝去了，这事儿拖不得，多等一天，就不知道要有多少灾民忍饥挨饿。 乾清宫前殿，女帝的表情有些莫测，她听了户部尚书左云的建议后，心里就有两个小人开始疯狂拉扯了。 一个说，左云说的对，完颜瑾玉恶名昭昭，这些富户哪里敢得罪了她去，说不得还真能让她挖出不少钱粮来。 另一个说，如果真让完颜瑾玉去了，这钱粮筹不上来不行，筹上来了，到时候灾民们还不得都去感谢完颜瑾玉了？ 给完颜瑾玉送好名声这种事儿，女帝是万万不愿意做的，哪怕她已经很清楚，完颜瑾玉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她仍是不想给她哪怕一丝的机会。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完颜虹的手指不自主的在桌子上轻轻叩击着，权衡着这件事该如何做，好半晌，她突然开口说道，“爱卿怎么突然想到瑾玉了？” 左云后背一凉，连忙说道，“还不是臣那个幼女，时常和王爷在一起玩耍，晚膳时候提及，前些日子，她们出去作乐，就有富户想给苍王殿下送钱银……” 左云没再继续说下去，这话，那是她编的，编的越多漏洞越多，倒不如让女帝自己去联想，当然了，这话也是七分真三分假。 这话左嘉欣确实不是这么说的，但总有富户想给完颜瑾玉送银子到是真的，苍王受宠，虽没有实权，但却处处都有脸面。 有那想疏通关系的，或者想跟权贵有所联系的，那都想走走完颜瑾玉的路子，毕竟苍蝇不叮无缝蛋，而完颜瑾玉浑身都是缝，明显比别人更好叮。 完颜虹挑了挑眉头，怪不得了，看来户部最近确实压力大，但凡听见点跟银子有关的，这可不就两眼放光么。 说来也确实，完颜瑾玉混不吝，但也正是她这样，这些豪绅商贾却无一不忌惮，毕竟得罪了别的权贵，人家碍于王法，最多也只敢偷偷搞你。 可完颜瑾玉就不一样了，她主打一个不管不顾，招惹了完颜瑾玉，那就呵呵了，人家当场就搞你。 你想状告完颜瑾玉，那就更呵呵了，你说你找谁吧，哪个官员也不敢招惹完颜瑾玉，除非你告御状，且不说你历经千辛万苦见到了女帝，告了御状。 以女帝宠溺完颜瑾玉的程度，八成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完颜瑾玉那是女帝亲妹妹唯一的遗孤，重点，唯一。 谁还敢让女帝把这个唯一给怎么地了去？ 就算是罚，那也不会伤筋动骨，但罚完了以后呢，这位告状的，怕就是离死不远喽，毕竟如今可是皇权制，这身份就能压死人了，想整治人，那可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虽然，迄今为止，这种事还只存在于所有人的猜想当中，还真没人敢尝试这么捋一捋完颜瑾玉的虎须，自然也就没人知道，完颜瑾玉其实只是个纸老虎。 完颜虹的表情有些莫测，若是平时，她是绝不会让完颜瑾玉做这种事儿的，可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完颜瑾玉的确更适合。 她总不能以帝王之威压制，更不能让她的朝廷官员们像土匪一样到处搜刮吧，这最适合当土匪的，可不就非完颜瑾玉莫属了么。 于是，都没过夜呢，完颜瑾玉就被急招入宫了，带着一脸迷茫，完颜瑾玉大摇大摆的进了女帝的寝殿。 “姨母，这么晚了你怎么想起叫本王进宫了，难道您想跟瑾玉喝两杯？”完颜瑾玉笑的那叫一个得瑟，看的完颜虹一阵眼睛疼。 “玉儿，朕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如果你做的好了，朕重重有赏。”完颜虹一边说着，眼睛一边观察着完颜瑾玉脸上的表情。 完颜瑾玉大手一挥，“姨母，瑾玉做不了一点……” 第55章 宴请 如果完颜瑾玉痛快的应下了这差事，完颜虹倒是会忍不住怀疑，可偏偏，完颜瑾玉她玩了命一样的推辞。 在宫里拒绝了一次还不够，回府就开始抱病不起了，要不是太医去诊治过，苍王府的线人也说了完颜瑾玉好的不得了，还能跟侍君对酒当歌，完颜虹就真信了。 现在问题来了，完颜虹万万没想到，这个她极为不情愿分配给完颜瑾玉的任务，完颜瑾玉居然更不情愿接受。 一推三六五，更是耍起了浑，她一召她入宫，她就玩原地昏迷，派吉顺去说和，她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知道的是让她办个差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让她去上战场送死。 这一通折腾，让完颜虹也顾不上这件事让完颜瑾玉去做，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名声了，眼见着粮价一日又一日的上涨，哪怕朝廷尽可能的在把控，也只能保证这个价格相对稳定。 买粮食要银子，运送粮食要银子，如今下面各个州郡求支援的奏折雪花一样的飞过来，完颜虹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在跟完颜瑾玉拉扯了三天后，完颜虹干脆利落的一道圣旨，要求完颜瑾玉必须尽快筹措银粮。 吉顺回报的时候，据说完颜瑾玉在王府里嗷嗷大哭，然而没用，圣旨以下，哪怕是完颜瑾玉再怎么跋扈，也没胆子抗旨。 当然，完颜虹不知道的是，吉顺走后，完颜瑾玉立刻就美滋滋的带着圣旨回屋了，她等的，可不就是这道圣旨么。 女帝单独将她召去，说是口谕，但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这口谕还不是女帝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东西？ 再者，她自然不能轻易应下来，不然可不是显得她有心办差么，旁的皇女有心办差，那叫有上进心，愿意为国为民为女帝分忧。 可她完颜瑾玉若是有上进心，那就叫图谋不轨，这把刀，是万万不能递到女帝手里的。 接下差事的第二天，完颜瑾玉非常干脆的张罗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和之前的宴会不同的是，收到完颜瑾玉帖子的，没有一个高官王爵，反倒统统是富商豪绅。 苍王府接了皇命的事儿，不说人尽皆知吧，但起码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没办法，苍王这么闹，宫里一趟趟来人，傻子都知道这里有事儿，能不关注嘛。 但他们明知道，苍王这是鸿门宴，可接到帖子的人，哪有一个敢不去的？ 庆都毕竟是庆朝的都城，这地方不说寸土寸金，也大差不差了，皇城根脚下，就连乞丐都比旁的地方吃的胖，更何况这些富商豪绅了，一个个不说富得流油，也至少能榨出四两油水。 晚宴的时间还没等到，通向苍王府的道路上，就已经堪称是车水马龙了，那马车几乎是一个挨着一个，排着队的缓缓前进着。 偶有排队等待的，发现遇见相熟的人，还要聊上两句，但各个的脸上那叫一个苦大仇深。 若说这些商贾们平时最想能攀上的，无疑是这些皇亲国戚，在这样的皇权时代，皇室的人一句话，就能抵得过他们几代人的努力。 更何况，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有一种商人又不同，那就是皇商，可以说，但凡能多跟皇室扯上点关系，那几乎是受用无穷的。 但，这哪有那么容易的，皇室高高在上，根本不愿意理睬他们，放在其他时候，能面见苍王殿下，能参加苍王殿下的宴请，她们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 可现在，她们都心知肚明这宴无好宴，苍王殿下这是接了女帝的旨意，要来盘剥她们呢，以苍王平素的秉性，这还不得扒的她们倾家荡产？ 可不管他们如何的愁苦，这去，还是得去的。 等人都到齐了，晚膳时间也早就到了，完颜瑾玉笑眯眯的带着自己的几个女婢，在众人一片请安声中，坐上了首座。 “哎呀，真是难得，今天居然是座无虚席呀。”完颜瑾玉的笑容很灿烂，今天的坐席都是对应着请帖来的，如今看来，还真没有一个人敢放她的鸽子。 “能得苍王殿下邀请，是尔等三生有幸，自然都是要欣然赴约的。”坐在下首第一位的中年女子，朗声回应，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非常的真切。 “是欣然赴约就好，本王还怕你们知道了本王的目的，一个个要躲着本王呢。”完颜瑾玉也没有任何打马虎眼的意思，上来就直接打直球。 “各位既然来了，想必也很想知道，本王为何突然宴请各位到王府来。” “本王不善打官腔，就直说了，最近阳河水患受灾情况严重，各地钱粮紧缺，本王不得不奉旨征调钱粮，各位都是我们庆朝商界的领军人物，想来，这种时候，肯定是愿意为国分忧的。” 完颜瑾玉一边说，一边打量下面众人的神色，嗯，一个比一个僵硬，没毛病。 也不等人回复，完颜瑾玉就直接点了刚刚接话的那人，“本王听说，苏老板你是庆都最大的绣庄老板，你们苏家的布坊遍布庆朝，生意做的很大呀。” 苏荷面色一苦，好嘛，她刚刚接什么话啊，这话就不该接，奈何，她本也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也是做了准备的。 闻言立刻起身，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回殿下，小人肯定是愿意为国分忧的，只是，这次水患，小人的布坊也蒙受了一定的损失，如今真是拿不出太多的钱粮来。” “不过，小人愿意捐出纹银三千两，并粗粮一百担，来解决殿下的忧患。”苏荷这话说的，就很漂亮了。 解决完颜瑾玉的忧患，这一下就让完颜瑾玉的表情好看了不少，不过完颜瑾玉却没有点头。 “太少。”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你们苏家一直在跟扬州的徐家争夺今年皇商的名额，是吧。” “殿下……”苏荷身子一僵。 “扬州嘛，桑蚕之都，听说这么多年了，徐家一直压在苏家头上，这皇商，苏家是一次也没拿到，本王说的，可对？” 第56章 科举名额 完颜瑾玉一席话，说的苏荷头上都见汗了，当然，她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毕竟这件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这样吧。”完颜瑾玉摆了摆手，“苏家，纹银一万两，粗粮五百担，能做到的话，今年的皇商名额，本王会像陛下进言，让你苏家夺得。” 完颜瑾玉这话一出，下面立刻响起了极为克制的哗然之声，皇商啊，那可是皇商的名额。 这下，别说底下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就是苏荷，也是目瞪口呆，她很想大声的问一句，这是真的吗，但她……不敢。 “王爷放心，我苏家定举全族之力，达成殿下所求。”苏荷的声音都有点颤，这点银粮对于苏家来说算什么呀，他们这些大商说富可敌国那太夸张，但确实家家都钱粮充裕。 “嗯，苏家很好。”完颜瑾玉满意了，笑着点点头，也不再点人了，而是笑看着下方的一群人。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明年茶叶这一块……”还不等完颜瑾玉说完，下面猛的窜出来一个胖子。 落地的时候，那满身的肉都跟着抖了三抖，但声音却一点没抖，“小人刘氏茶业东家，刘泉，给苍王殿下请安。” “苍王殿下，我刘氏愿奉上白银万两，粗粮六百担，给王爷解急。”这话说的，是脸不红气不喘，清楚干脆。 完颜瑾玉挑眉，诶，好嘞，这有个会看脸色的，人才呀。 完颜瑾玉刚要抬手，下面立刻又窜出来一个，上来干脆利落的磕头，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就说，“我们方氏茶业愿意出纹银一万五千两，粗粮千担。” 这下，别说是完颜瑾玉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是，这还能这么整的吗？ 方家这一下子，就连刚刚刘家的胖子都惊呆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利索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利索的吗？ 当下心一颤，茶业本就暴利，但有些上好的茶园，那是非皇商不可触及的，一旦拿下皇商的名额，她们就可以入驻各个顶级的茶区。 皇室的消耗去除，她们还能获得无比丰厚的利润，更不用说，皇商的匾额一挂，对她们的产业来说，将会有多么巨大的增幅。 这种机会，刘家是绝对不能错过的，于是刘胖子麻溜的又磕了个头，“我们刘家愿意出纹银两万两，粮食一千五百担。” “我们……” 这下好了，完颜瑾玉连话都不用说，苏刘两家仿佛别起了苗头，她们两家在庆都，那可谓是齐头并进，谁也别想压了谁家一头，可如今这皇商的名额一出，那可谓是高下立分。 那真是谁也不想放弃这块肥肉，毕竟一步差，步步差，那是绝不能随意低头的。 两人从五百一千，加到是三十二十，最后，以刘家纹银五万两，粮食三千一百一十三担胜出，可谓是有零有整，那厮杀的叫一个惨烈。 完颜瑾玉看了一出大戏，那心情别提多好了，“就这么定了，那刘家准备好物资，你家的事儿，本王会去跟陛下进言的。” 眼看着这名额它是怎么来的，下面的人立刻就坐不住了，这各家商贾涉及到各行各业，其中能跟皇家扯上瓜葛的不知凡几。 甚至其中有两个本就是皇商，是负责车马和皮草的营生的，这会儿看着其他人的眼神，都已经带上了警惕。 而接下来的场景，就一如完颜瑾玉所料，她只需要提及一样东西，就会立刻有人跳出来竞价，好好的一个晚宴，硬生生的让她搞成了拍卖会，重点是，她拍卖的，那各个都是空头支票。 她只是说了，她会去进言的，可没保证过是一定得到的，但这些人就已经争的头破血流了，完颜瑾玉知道，她们都认为，有自己这个受宠的王爷出面，这事儿十拿九稳。 实际上，完颜瑾玉并没有这个能力，但现在不重要了，这些人拿出这么多的东西，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女帝必然不会吝啬。 皇上嘛，只要服务好皇家，是谁有什么关系，女帝根本不在意这个，至于会不会碰到别人的蛋糕，完颜瑾玉会在意吗，根本不会。 等众人都争抢的差不多了，宴席的菜色也流水一样的上来了，富商们有的一脸哀愁，有的满面激动，完颜瑾玉更是收获颇丰，但这，还不是结束。 “皇上的名额毕竟是有限，但各家没有得到名额的，刚刚既然已经决定捐助这么多了，本王也不能让你们白白辛苦。” 完颜瑾玉这话一出，刚刚本来就没争到名额面色惨淡的人，更是脸色煞白，什么鬼，他们没争到，说出的也算数？ 这一下，她们才汗流浃背的意识到，刚刚光顾着争的头破血流了，自家能拿出来的底牌，可不是尽数都亮给了苍王。 这会儿就是说自家拿不出来，那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是好处没得到，东西却要拿这么多，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悔的肠子都青了。 “皇商的名额是固定的，不能再有了，但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们，这种时候你们愿意为庆朝分忧，是你们的功绩，这样吧，本王会奏禀陛下，给你们各家各族一个恩典。” “庆朝是不允许商人后代科举的，但我看各位举止儒雅，家中定然也有上进的子弟，本王听说，很多商贾为了能让自家的孩子有出息，不得不将孩子过继给旁人，骨肉分离不说，换了门庭也别旁人家的。” “刚刚那些没有得到皇商名额的，本王会禀了陛下，给你们每家一个科举的名额，不拘是你们本家的子弟，还是旁支族里的，如果你们家里有合适的晚辈，尽可提报上来，本王会亲自将她们的户籍送去礼部，可好？” 完颜瑾玉这话一出，席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科举的名额，从商贾之家出？ 好半晌，猛的一群人窜出来开始砰砰磕头了，“谢殿下，殿下大义，小人们定然尽快筹备钱粮，绝不耽误殿下大事……” 第57章 钱粮 一场宴会而已，完颜瑾玉一下子就收获了数量巨大的银钱和粮食，甚至很多家为了感谢完颜瑾玉，还比原定的数目又多出了一些。 完颜瑾玉将这些都整理好，就准备进宫了，而此时，距离女帝给她布下这件事，才过去了三天。 完颜瑾玉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她的身后跟着的，都是苍王府的下人，他们驾着车，拉着一箱又一箱的银子，一担又一担的粮食。 那车队之长，之壮观，甚至引起了庆都百姓的围观。 “这不会真是苍王筹措的钱粮吧，这才几天的时间啊，就能弄到这么多？” “这苍王一出面，谁敢不给啊，谁还不知道这是个混不吝啊。” “这粮食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啊，这么多粮，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军要出征了呢……” “苍王好像也没有说的那么没用啊，水患出了，她又是捐银子，又是筹措钱粮的，这么看，也没有大家传的那么不堪吧……” 百姓们议论纷纷，完颜瑾玉却全然不在意那个，这次的事儿她本就是故意为之的，要的，就是这些百姓的议论。 很好，车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宫门口，女帝身边的宫婢早就得到了消息，正等候在此。 “苍王殿下，陛下在乾清宫等着您呢。” 完颜瑾玉挥了挥手，示意将东西卸下来，也没在管那些人，带着陶莹，就直奔乾清宫而去。 完颜虹早已经等在了那里，当她接到完颜瑾玉让人送来的信儿，说钱粮筹措完毕的时候，完颜虹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她其实想到了，这件事让完颜瑾玉去办最为合适，可真的看着她顺顺利利的交差，完颜虹心里又膈应的厉害。 “姨母，瑾玉来复命啦。”完颜瑾玉的声音带着欢脱，从殿外传了进来，完颜虹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摆出了一副慈爱的模样来。 “玉儿这次做的好，朕重重有赏。”完颜虹一副龙心大悦的样子，笑的开怀。 完颜瑾玉却不像是平时那样大喇喇的就应下来，而是做出一副有些扭捏的状态，开口说道，“姨母要赏，瑾玉可否自己提想要什么赏赐？” 完颜虹挑了挑眉头，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深意，但面上仍是笑的开怀，“好好好，我们玉儿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以跟朕说。” 完颜瑾玉立刻又凑上前几步，一脸讨好的笑着，“瑾玉这次为了筹措这些钱粮，想了点旁门左道，姨母你也知道，这些豪绅商贾一个个精明的很，那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瑾玉就想着，如果别人想从我手里拿银子，那我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呀。” “但若是你要我的银子，却给我一个我喜欢的美人，我觉着，这银子我就拿的心甘情愿，甚至多给点也是愿意的。” 完颜瑾玉贼兮兮的一笑，“所以我就去赌坊打听了一下，这些有钱的商贾豪绅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然后我就按照他们想要的，拿出来跟他们换钱粮。” 完颜虹眸色深沉，脸上的笑意已然不达眼底，“哦？那玉儿可知道了他们想要什么？” “当然知道了。”完颜瑾玉一脸嘚瑟，“有钱人嘛，想更有钱，想有权，那我就告诉他们，为国效力，为陛下解忧，就可以得到皇商的名额，还能得到科举的名额，他们可不就高高兴兴的送钱来了嘛……” “胡闹！”完颜虹面色一沉，“皇商的名额且不论，由得你撒野也罢，可科举乃是国家大事，岂容你儿戏？” 完颜虹这个模样，那是相当骇人的，换做是其他的皇女，这会儿怕是早就吓的诚惶诚恐的磕头请罪了，可完颜瑾玉，那可不是那一挂里的。 只见她依旧嬉皮笑脸的说道，“这庆朝是姨母的庆朝，这科举为的是给姨母选用得力的人才，姨母想要的是人才，那这人才究竟是从什么家庭出身的，又有什么要紧？” “给他们一个名额，不过是姨母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可姨母你想想，他们哪个能不记得您天大的恩德，这一次的事儿一旦宣扬出去，那如果以后再有什么天灾人祸的，姨母还用愁没有钱粮？” 完颜瑾玉说的那叫一个顺畅自然，完颜虹听了，却是沉默了片刻。 她不曾想到，瑾玉如此的聪慧，哪怕根本胸无点墨，亦无才学傍身，可她依然能想出这等计策，这般灵活变通，何尝不是一种大才。 如果这是她完颜虹的女儿，她必会欣慰之，可偏偏，她是那人的女儿，她越是聪慧，完颜虹就只觉得越是忌惮。 但不能否认的是，完颜瑾玉这般处理，确实能让人叫一声好，她有句话说的没错，科举要的是人才，究竟出自什么门第，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 之所以商户之子不得科举为官，实则为的，也是避免他们一旦为官后，会为自家大开方便之门，官商勾结这种事一旦发生，那说不好就要为祸一方。 可完颜虹也知道，官商勾结，只是止住了商户之子科举，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要利益够大，亲情又算什么，生在皇家，她最是知道，亲情的淡漠。 “好姨母，求求你了，就当这是给瑾玉的赏赐了可好，我这牛皮可都吹出去了，您要是不帮我圆，我可就要丢大人了，以后还怎么在庆都混呀，这外面还不定怎么传我呢……”完颜瑾玉拉着女帝的袖子，死皮赖脸的开始说上了软话。 那一脸讨好，一脸孺慕，看的完颜虹心头微动，是了，她或许也无需百般警惕，完颜瑾玉这么多年，早已经视她和帝君为生身父母了，她和自己的皇女，也无甚区别。 只要那些事都盖的好，她自然也会好好待完颜瑾玉，也算是，洗清自己的罪过了。 “姨母~~”完颜瑾玉的声音九曲十八弯。 完颜虹终是摇了摇头，“你啊，都这么大了，一点分寸都没有，在外面是什么话都敢说，罢了罢了，这次念你确实为朕分忧了，就允你这一次，但你可挺好了，切不可有下次……” 第58章 册子 完颜瑾玉来的时候，是带着一车一车的钱粮来的。 完颜瑾玉走的时候，是带着一叠圣旨走的。 这一仗，完颜瑾玉打的漂亮，但也打的危险，她清楚的知道，眼下完颜虹是因为水患的事情繁多，根本无瑕多在自己身上花费心思。 可一旦水患的事情完全解决，完颜虹势必会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对于完颜虹来说，绝不是她乐于看到的，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完颜瑾玉要做的，就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疯狂的给自己积蓄力量，她要的，从不是什么起兵谋反，而是顺势而为。 一个国家，必须由皇族子弟来继承，女帝有女，那哪怕是她起兵谋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就算女帝故去，不管怎么轮，这个帝位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女帝无女，且自然故去，到了那个时候，一个爱民的王爷，又是女帝嫡亲妹妹唯一的遗孤，她自然就可以顺应天命。 这条路，艰难险阻不说，更是要染上满手的血色，但完颜瑾玉从开始的那刻，就从没有片刻的动摇。 第一步棋，她走的稳，下一步，她要走的更稳。 户部很快，就收到了完颜瑾玉送来的钱粮，这一下，可把身为户部尚书的左云高兴坏了，接连几天，她只要下朝回家，就会在饭桌上对完颜瑾玉夸赞两句，甚至看自己那平日里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幼女，都顺眼了许多。 “苍王爷奇才啊，嘉欣你但凡能学到两分，你娘我也知足了。”左云可谓是喜上眉梢，完颜瑾玉这收上来的丰厚钱粮，简直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我都说了，殿下她聪明睿智，雄图伟略，是娘您自己不信的。”左嘉欣也是一脸的嘚瑟。 左云一梗，好嘛，她能夸，她这女儿更能夸，还聪明睿智，雄图伟略，一个闲散王爷而已，要什么雄图，她又怎么能有什么雄图。 左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对左嘉欣说道，“你一天在家游手好闲，也没个正事，刚好，这次的钱粮马上要送到下面的州郡去，娘给你在户部安个闲职，你跟着去，让你见见百姓疾苦。” “我告诉你，不许说不去，你都赋闲在家多少年了，就你这样的，还怎么娶亲，谁家像样的公子能看的上你！”说着说着，左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左嘉欣再推脱，她请家法打也要把她打出去。 “谁说我不去了，我去。”左嘉欣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 “你不去不……行……”左云到了嘴边的话，头一回卡住了，她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你说你去？”左云忍不住确认一遍。 “对啊，我去。”左嘉欣一脸理所当然，“苍王殿下说了，好女儿志在四方，想做好苍王的狗腿子，那必须要优秀，我必须得优秀一点，要不另外几个狗腿子该超过我了。” “你你你……”左云嘴唇都在抖，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好，还是该生气好了，谁家好孩子没事儿把狗腿子三个字挂在嘴边上，难道这是什么好话不成？ 但指责的话最终她还是没说出口，行吧，别管到底是为了啥，自己这个一事无成的女儿，总算愿意领个职缺做点事儿了，这不比在家游手好闲就知道败坏家业强多了嘛，狗腿子……就腿子吧…… 左府的事儿，完颜瑾玉这边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对于左云这般处事，完颜瑾玉是相当满意的，左嘉欣说的有句话没错，那就是想继续跟着她，自然要有用一点才行。 左云完颜瑾玉是不敢惦记的，能成为户部尚书，说白了，那都是天子近臣，那必定是忠于完颜虹的，更何况，自己如果跟左云牵扯，必会让完颜虹警惕，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她的纨绔小伙伴，突然上进了，这种事，完颜虹一时半刻还是注意不到的，毕竟就算她是帝王，耳目无数，也不可能关注手底下的官员家家户户的家务事。 安排人去跟左嘉欣这边接了个头，完颜瑾玉准备借着左嘉欣，将第五军的人带一些去下面的州郡，这次的水患闹的厉害，但越是闹的厉害，就越是她可以趁势而为的时候。 这边，完颜瑾玉刚交代完钟红，陶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殿下，王君求见。” “让他进来。”完颜瑾玉对着钟红挥了挥手，拿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就看到乐锦鸢走了进来。 乐锦鸢生的很美，眉目如画，尽是温柔，他是极温柔的男子，也极包容，身为主君，他样样都做的极好，哪怕是完颜瑾玉后院进了人，他也没有过一句怨怼，更不曾有半分刁难。 可以说，因为乐锦鸢，完颜瑾玉甚至根本无需担心后院的大小事务，他一切都照应的极好。 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如今，他们二人居然还没有圆房。 “殿下，我娘那边，将整理好的官员名单拿过来了，请您过目。”乐锦鸢柔声说着，走到完颜瑾玉的书案前，将一本册子放在了上面。 “这上面，一共有三十七个官员，官职大小都有，位置不尽相同，其中有一半以上，本就是跟我乐家渊源颇深的，还有一半，是我娘觉得，可以拉拢的，该怎么用，还请殿下定夺。” 乐锦鸢说着，缓步走到了完颜瑾玉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帮她按压着头部，他知道，这些日子，完颜瑾玉殚精竭虑，也是疲累极了。 毕竟，完颜瑾玉已经连续多日都不曾进后院了，今早请安的时候，余依脸上那委屈的样子，看的乐锦鸢都有些不忍。 完颜瑾玉没说话，只是翻开了册子，一边看，一边享受着乐锦鸢的按摩，这册子何其珍贵，这也将是她在这庆朝撒下的第一张网，每一个节点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第59章 嫁衣 一般情况下，乐锦鸢过来找完颜瑾玉，完颜瑾玉都会留人一起晚膳，但偏偏，今天没有。 完颜瑾玉说要专心看册子，让乐锦鸢先回去了。 “王君，您别难过，殿下心里是在意您的。”成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干巴巴的，他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王爷了。 哦不，应该说，没人能看懂王爷。 但明明，前些日子他还在开心，自家主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跟王爷就要过上琴瑟和鸣的好日子了。 结果现在看，王爷其实对主子，还是谈不上有多热情。 甚至成阳不敢说，他都怀疑，王爷是不是就是在利用自家主子，不然若是喜欢，怎么会从不留宿。 “嗯。”点了点头，乐锦鸢压着心头的苦涩，这还是这段时间来，第一次他寻上门，完颜瑾玉竟然连留膳都不曾的。 乐锦鸢如何看不出，看册子只是借口罢了，王爷就是想让他离开，那他又怎么能不离开呢。 清鸢阁如今已经全部修缮完毕了，一切都是按照乐锦鸢的喜好来的，比起从前，更是宽敞大气了许多，就连院子里，也移栽了很多珍稀的花木。 可乐锦鸢这会儿，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这清鸢阁修缮好到现在，殿下竟是一夜也不曾在这里留宿过，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床榻，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了。 乐锦鸢曾经幻想过，他和王爷会有一个孩子，小小的稚嫩的，甜甜的叫着爹娘，会是他们的嫡子，会得到万千宠爱，不拘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会一样的疼爱。 可……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承过殿下的雨露，他又如何能有个孩子…… 乐锦鸢不懂为什么，明明这些日子，他跟王爷之间是如此的亲近，哪怕没有鱼水之欢，可王爷对他的信任，依赖，他都能感受的到。 一切都很好，可为什么殿下就是不愿意碰他呢？ 难道……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清白？ 这么想着，乐锦鸢的脸色煞白一片，的确，当初是他用这清白之身设计了完颜瑾玉，这才逼得母亲点头，女帝赐婚，是他求来的，骗来的，讨来的这王君的身份。 所以，她是觉得自己脏了吗？ 可他真的是干净了，很干净很干净呀。 “成阳，打水来，我要沐浴……”乐锦鸢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他想狠狠的洗刷自己，洗刷掉那些让王爷觉得不干净的东西…… 清鸢阁里发生的一切，完颜瑾玉都不知道，将自己想要的一切吩咐给了下面的人后，完颜瑾玉是真的非常认真的看起了名册。 甚至，她还在边上用纸笔记录着自己觉得合适的人，和相关的信息，以及这些人背后，还需要第五军去调查一番的事情。 这于她而言十分的重要，完颜瑾玉自是不敢马虎。 晚膳，完颜瑾玉也是草草的用过了事，直到陶莹进来掌灯，完颜瑾玉这才回过神来。 “殿下，都准备好了，您可要看上一看？”陶莹低声的询问着，眼底带着丝丝的满意之色。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捏了捏眉心，“怪我了，看的入神，这会儿都晚了。” “时间刚刚好，殿下可要把衣服给王君送过去？” “送去吧，那簪子别忘了。”完颜瑾玉说着，起身招呼钟羽，“给本王更衣，趁着你们鸢主子还没来，咱们也得抓点紧。” 钟羽没忍住轻笑出声，连忙应是，脸上也带着喜意，连忙引着完颜瑾玉去了内间更衣。 清鸢阁里，乐锦鸢正在自己跟自己对弈，晚膳他几乎没吃几口，这会儿更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多思，或许王爷根本不像是他想的那样，可心如果能控制的话，那就好了。 成阳突然进来，声音带着喜意，“王君，殿下身边的陶莹求见。” 乐锦鸢微微一怔，旋即脸上的表情也是带上了喜色，“快让人进来。” 很快，陶莹抱着一个托盘，就走了进来，面上的笑意浓郁，“给王君请安，殿下给王君备了份礼，还请王君穿戴好了，跟奴走一趟。” “穿戴好？”乐锦鸢语气有些疑惑，但也没等陶莹回答，就上前直接掀开了托盘上的锦布。 鲜艳的红色，瞬间灼热了乐锦鸢的眼，他手指有些颤抖的轻轻抚上托盘里的衣物，“这是？” “王君，快换吧，殿下等着您呢。”陶莹的眼底，也带着微微的水意，她本就是乐家的人，如何不为自家的小郎君欢喜。 “这是殿下的意思？”乐锦鸢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似乎只有这样反复确认，才能让她踏实。 “当然了，这嫁衣可是王爷亲自绘了图样，找了顶级的绣工，花了好些日子才赶制出了，就连这簪子，头冠，都是殿下亲自绘制的呢。”陶莹说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激动，这件事是她全程一手操办的，如今终于可以展示在王君面前了。 “真的？”乐锦鸢的声音抖的厉害，他极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他根本控制不住，他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的，比真金都真。” “好……”乐锦鸢羽睫轻眨，一滴泪珠终于是禁不住的滚落而下，“好，真好……” 成阳已然接过了托盘，眼里也同样含着泪，“王君，我伺候您更衣吧，您肯定也想看看，殿下的心意。” 乐锦鸢用力的点了点头，靠在成阳的手臂上，向着内室走去。 当成阳将那嫁衣展开挂在架子上的时候，乐锦鸢终于是忍不住的哭出了声，这不是他第一次穿嫁衣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完颜瑾玉的心意。 这件大红色的嫁衣极美，上面绘制的龙凤缠绕的图样，刺绣精美无比，甚至上面，还有很多的珍珠和金色的麦穗点缀，乐锦鸢可以肯定，他从没见过如今精美的嫁衣，而这，出自自家殿下的手。 所以，这些日子她都没有碰自己，都是在等这天吗…… 第60章 圆房 乐锦鸢是被一顶红色的轿子从清鸢阁抬出来的。 虽然没有他出嫁那天的十里红妆，也没有什么敲锣打鼓，但乐锦鸢确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一种出嫁的欢喜。 和那日，他满心的忐忑不安，整个人扭着手帕坐在轿子里完全不同，此时此刻，他只有满心的期待和安定。 一阵马蹄声突然响起，乐锦鸢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手打开侧边的轿帘看了一眼，只一眼，乐锦鸢就红了眼眶，再舍不得将那帘子放下。 只见轿子前面，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面的，同样是穿着一身嫁衣的完颜瑾玉。 此时，那人骑在马上，对上自己的眼睛里，满满的温柔和爱意，乐锦鸢只觉得无数的委屈和感动一刹那都涌了上来，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的就跌落而下。 完颜瑾玉清晰的看到，那一颗颗泪珠，忍不住的微微叹了口气。 这身体的原主可真是傻的可以，身边处处虚假，唯有这一颗真心，但她偏偏看不到。 骑马上前，完颜瑾玉弯下身子，轻轻的拭去了乐锦鸢眼角的泪，“傻，哭什么，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 “本王来迎我的王君回家。”完颜瑾玉一句话落下，乐锦鸢的泪珠更是失控了，看的完颜瑾玉也不禁眼眶微红。 “不哭了，乖，晚上有你哭的呢。”一句浑话丢下，乐锦鸢的脸瞬间红到爆炸，也顾不得哭了，立刻落下了帘子，不去看完颜瑾玉。 松了口气，完颜瑾玉笑着骑马走在了最前面，马走的很慢，一步步的引着轿子向前走去。 等轿子停在完颜瑾玉的居所门口，完颜瑾玉亲自上前，迎着乐锦鸢下了轿。 这是他们第一次执手走进这门，真正大婚的那一天，完颜瑾玉在这个环节，甚至没有露面。 一进门，乐锦鸢整个人都惊呆了，原本的正堂此时遍布着红绸，就连蜡烛都是龙凤喜烛，这一切，竟是跟真正大婚的那日相差无几。 “一拜天地……” “二拜亲友……” “妻夫交拜……” “送入洞房……” 一连串的唱和声，乐锦鸢含着泪珠，完成了整个仪式，这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大婚仪式，哪怕没有那么多亲朋好友的见证，可在乐锦鸢的心里，这一刻，才算真正的大婚。 没有宾客，自然完颜瑾玉也没有招待宾客的环节，她拉着乐锦鸢的手直接进了内室，内室同样布置了一番，入目，似乎都是娇艳的红。 红色的帐幔，红色的寝具，一应物件似乎都换成了红，红的鲜艳明亮，照进了乐锦鸢的心。 两人第一次完整的喝了合卺酒，乐锦鸢第一次亲手一件件褪下了完颜瑾玉的婚服，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虔诚过。 一个完满的仪式，一应所有的心意准备，他真的，都收到了。 得妻如此，君有何求…… 乐锦鸢早在出嫁前，就仔仔细细的跟家里请的教养爹爹学足了伺候妻主的方式。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可以怎样伺候自己的妻主，让她迷醉，让她快乐。 然而，他从不曾有这个机会，直到今天。 当两人倒在一片红色的床榻之上，乐锦鸢近乎是沉迷的吸吮着完颜瑾玉的唇。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旁的小公子说，跟妻主亲吻是让人着迷的，这话，居然是真的。 手指一寸寸的描摹着完颜瑾玉的眉眼，一点点划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乐锦鸢只觉得自己似乎要疯了，他仿佛进入了什么能夺走他魂魄的梦境。 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铺散在床榻之上，乐锦鸢近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法子，努力的去取悦自己心尖上的珍宝。 芙蓉帐暖，春意盎然…… 完颜瑾玉根本没想到，乐锦鸢这样温柔如水的男子，是如此重欲的人……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贪了，却没想到乐锦鸢更贪。 想到乐锦鸢在帐子里，一遍遍缠着自己，一遍遍求欢的模样，完颜瑾玉只觉得腰膝酸软。 虽然跟乐锦鸢一起，努力的从来不是她，乐锦鸢虽然是第一次，但发挥的简直不要太好。 这还是完颜瑾玉第一次切实的体会到，全程只需要享受的快乐。 她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动，乐锦鸢会照顾好她每一处的需要，他们是那么契合，身体和灵魂都得到了近乎极致的快乐。 但，快乐太多了。 在庆朝，女子远比男子体力更好，在这方面，也一向是女子占据上风，只有男子哭泣求饶的份。 可这一夜，确是完颜瑾玉三令五申绝不能再来了，硬下心肠顶着乐锦鸢委屈通红的眼睛，强行结束的。 甚至晨起她还没顶住乐锦鸢的亲密，又放纵了一回，彻底让她弹尽粮绝。 所以说，那个表面最乖的，往往是心里最野的。 完颜瑾玉现在觉得，她甚至都不能直视温柔如水这四个字了。 这场她补给乐锦鸢的仪式，完颜瑾玉估摸着，乐锦鸢应是满意的。 这是原主欠他的，所以她来补上。 从这一夜开始，乐锦鸢是她瑾玉的正君，不是原主的，而是她的。 完颜瑾玉一整天心情都很明媚，直到晚膳的时候，乐锦鸢派了成阳来请。 这是乐锦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让人来请她去过夜，于情于理，完颜瑾玉都不会拒绝。 只是，晚膳的餐桌上，多了一道味道很特别的汤。 “王爷，锦鸢伺候您沐浴……” 乐锦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睛里，也带着几分浓情的缠绵。 不是最初看到时候的恐惧，也不是空洞无神，更不是两人商讨大事时的睿智沉稳。 是像沁满了蜜糖一样的甜，让完颜瑾玉忍不住的心软。 然后，她就知道了，心软之人，必将付出代价。 清鸢阁的浴池很宽敞，足够让乐锦鸢发挥一番。 而后两人回到床榻，等待她的，仍是乐锦鸢不住的轻抚和索求。 等完颜瑾玉累的近乎闭眼就睡的前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答应女帝，跟着银子一起被送到太女那，也不是不行…… 第61章 风声 温柔乡，英雄冢。 完颜瑾玉切身体会了一把，这句话的内在含义。 连着陪了乐锦鸢四天，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根面条。 从脑瓜子软乎到脚底板，没有一处不绵软。 于是第五天乐锦鸢派成阳来请的时候，完颜瑾玉终于硬起了心肠，非常干脆的表示了拒绝。 不是她不喜欢乐锦鸢，实在是这刚开了荤的乐锦鸢太过疯狂，她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因为纵欲过度，而给自己立碑。 为了避免乐锦鸢亲自找过来，完颜瑾玉带着钟家几个姐妹就直奔清风楼，她竟然觉得，清风楼这样的地方，都变成了安乐窝。 当然了，她也并不是单纯的来这边躲避乐锦鸢的，她还约了许志烟。 “这是本王整理出的名册，上面的信息是乐家那边给的，还得麻烦许姨你在深入调查一番，最好能在我们认为合适的对象家里，都安插一点我们的人手。” “不必是多亲近的关系，门房或者仆从都可，只要能掌握一些主家的动向即可。” 许志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小主子放心，这事儿我立刻就安排下去，一定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完颜瑾玉点了点头，这才又问道，“梧州那边的情况如何？” “梧州已经彻底安稳下来了，只待全部重建完毕，灾民们就可以回迁，如果属下猜的没错，梧州那些官员的帽子，怕是很快就要不保了。” “最近他们那边的运作频繁的很，据说跟四皇女那边，也一直在密切的接触着，这一次，梧州必定会大换血，小主子可要安插点人手进去？”许志烟询问。 完颜瑾玉却是摇了摇头，“不可，梧州距离庆都太近，我们一旦插手风险太大，现在还不合时宜，不过，这次我们要助完颜若羽一臂之力。” “让我们的人小心提点一下，莫要让完颜若羽被那些东西迷了心，这次梧州的事情，完颜若羽一定要办的好，办的漂亮，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完颜若羽没什么脑子，但却有个好爹，贵君那边的香囊用的还不错，最近正是简在帝心的时候，我们要帮他们加把火，让完颜若羽也出个风头才行。” 完颜瑾玉笑着，轻饮了一下杯中酒，“下面州郡的急报，在送的更多一点，女帝这么多个成年的皇女，可不能都在庆都闲着，总要送一个给太女殿下助助力……” 完颜瑾玉和许志烟商谈了许久，而在这个过程中，月歌一直在抚琴相伴，他的琴音悠扬，让所有来清风楼的人都知道，苍王爷又盯上了这个月歌。 回府的时候，已是深夜，在从陶莹嘴巴里得知，乐锦鸢已经睡下了，完颜瑾玉这才松了口气，回房沐浴歇下，而后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 好嘛，消耗太大，她连睡眠都比平时更多了两个时辰。 但一夜好睡后，完颜瑾玉的精气神又回来了，她本想去找流霜询问一下贵君那边用香囊的事儿，却没想到，一去竟然还扑了个空。 一问才知道，流霜竟然是又被四皇女府的侧君明氏邀请了去，好嘛，自己的侧君，自己连影儿都快看不见了，干脆收拾一下行囊，搬去四皇女府算了。 完颜瑾玉简直无力吐槽，但也知道，流霜的这一步算是走稳了，这明氏的背后，自然是有着明贵君的影子。 想来，这位美丽且愚蠢的贵君，是真觉出了这香囊的妙用，嗯，也确实，这香囊跟他万分的般配。 没找到流霜，完颜瑾玉脚步一转，去了乐锦鸢的清鸢阁，青天白日的，乐锦鸢自然不会做那些事儿，两人就着名册的时候讨论了许久。 乐锦鸢是乐家精心培养出来的，虽是男子身，不能涉朝堂事，但说起这些事来，却也是头头是道。 完颜瑾玉从名册中挑选出来的人，乐锦鸢一一记下后，就准备先给到乐家，他们也还要对这些人再调查一番，到时候结合许志烟这边的消息一整合，这人可不可用，也就有了定数。 “殿下，我听说，前些日子，六皇女跟夜家的小公子在护国寺上香的时候偶遇了。”正事说的差不多了，乐锦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完颜瑾玉一怔，缓了片刻，才想起来乐锦鸢说的这位夜家的小公子是谁。 夜泽。 这名字都快被她忘到后脑勺去了，毕竟，她也从不是真心的喜爱这人，没有了价值，又忙起来，她俨然都不记得夜泽的事儿了。 “偶遇？这么巧的吗？”完颜瑾玉嗤笑了一声，她不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偶然，很多时候，偶然的背后，都是必然。 “有意思的是，六皇女是微服去的，据说跟夜小公子相谈甚欢，很是投缘。”乐锦鸢浅笑着又接了一句。 “据说？”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 “是六皇女醉酒后呓语漏出来的风声，夜家那边应该也知情了。”乐锦鸢说道。 完颜瑾玉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这位六妹妹可真是个人才啊，微服偶遇，醉酒呓语，还真是……拿旁人都当傻子呢。” “夜家是什么态度？”完颜瑾玉又问了一句。 乐锦鸢这次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夜家没有让人压这条消息，再过两月，就要大选了，说不得，夜家也觉得，夜小公子进六皇女府，也是件好事。” “夜家，跟六皇女，使不得。”完颜瑾玉片刻犹豫都没有，直接给了否定的答案，夜泽不能嫁给皇女，否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虽然这个威胁，如今连个萌芽都没有，可完颜瑾玉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有任何萌芽的机会，毕竟夜茗萱，是目前明面上，唯一一个，对当年的事儿有几分了解和猜测的人。 这种致命的把柄，不能交给任何一个皇女，既然夜家对六皇女有心，六皇女对夜家有意，那就不好意思了。 完颜瑾玉拿出棋盘，一边示意乐锦鸢跟他对弈两局，一边说道，“四五两位皇女都出庆都赈灾去了，六皇女，也不好在庆都偷闲不是……” 第62章 刘泉 通州紧邻梧州，可灾情却比梧州要严重不少，最麻烦的是，梧州的灾民可以暂时避去云州安置，可通州的灾民却没办法挪到梧州。 毕竟梧州此时连自己人都消化不了，更何况是外来户。 完颜晨曦只能将灾民们尽可能的转移到了地势高一些的地方，以求能暂时保住灾民们的安全。 好在大雨已然停歇了数日，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赈灾即可。 可下面的淮州却是更加不好了，连日来不停的有淮州的灾民向着这边迁徙，更不用说继续向下了。 完颜晨曦的折子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太女完颜锦怡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大概这些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完颜瑾玉筹措的那些钱粮已经运出了帝都。 在朝臣们的反复建议下，女帝不得已，只好将其他几个皇女也都派了出去，毕竟这次贪腐案牵扯过大，甚至最后可能都要扯出朝廷重臣，派旁的哪个去，女帝都觉得不够放心。 而其中六皇女，就在大臣们的建议下，被派去了岳州支援太女，原因也很简单，六皇女殿下从没有办过外务，刚好这次可以跟在太女殿下身边好好学习。 对于这次外出，几个皇女们都是满心欢喜的，毕竟水患问题巨大，可越是大的问题，解决的好了，功绩才会越多。 身为皇女，若说对那个位子没有半点想法，那都是胡扯的。 谁不想有朝一日龙袍加身，成为万人之上，天下在手，一呼百应呢。 原本他们就极想领了差事出去，这不就刚好和这些大臣们里应外合，两边都有意，这才顺利的促成了这件事。 一列列的车马不停的从庆都离开，眼见着，女帝完颜虹身边，竟然就只剩下了几个还没成年的皇女。 完颜瑾玉觉着，这画面，就变的格外的赏心悦目了。 而此时，她的桌案上，正摆着第五军从岳州传回来的消息，岳州的情况之糟糕，甚至出乎了完颜瑾玉的猜想。 原书中对这次的水患描写不少，只有严重，极严重等等这样的修饰，但第五军的信息就要直观了许多。 整个岳州如今已然是一片汪洋，且从上游仍持续不断的有洪水倾泻而下，虽然太女已经组织了当地的灾民和军士们，夜以继日的装填沙袋阻挡，仍是收效甚微。 当地的田地已经尽数被毁，庄稼被大水连日浸泡，已经没有任何抢救的可能了，最麻烦的是，当地粮食补给完全跟不上，很多灾民都要饿着肚子劳作。 梧州的灾民，尚且有人施粥，可岳州距离庆都遥远，根本是鞭长莫及。 如今岳州俨然是一片废墟，想要重新建设，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银两。 如今第五军的人，也已经混迹在了灾民当中，当地灾民的情况极为糟糕，食物、衣物甚至是药物，可谓是样样都缺。 而且当地已然有不少人都得了风寒，太女殿下带去的太医各个都是连轴转，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可想而知，太女如今的任务有多艰巨，而六皇女一旦过去，怕是也要深陷其中。 就是不知道，这大灾后的大疫，这位六皇女殿下，顶不顶的过去。 完颜瑾玉回了书信后，还不等离开书房，陶莹就进门来报，“殿下，刘氏茶业的刘泉东家求见。” “哦？”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有些诧异。“让她进来。” “是……”陶莹恭敬的退了下去，没一会儿，一个圆球一样的胖子就跟在陶莹的身后进来了。 “小人刘泉给苍王殿下请安。”刘泉胖的是一身肥肉，但这动作，却仍旧麻利的很，一张圆呼呼的脸上，更是带着格外喜庆的笑意。 “起来吧，刘东家突然求见本王，是有何要事？”完颜瑾玉一脸的漫不经心。 刘泉起身，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了两分，“回殿下，小人近日偶得一味新茶，味道醇厚芳香，入口回甘清冽，特送来给殿下品鉴一二。” “哦？”完颜瑾玉似是提起了两分兴趣，对着陶莹示意了一下，“呈上来吧。” 只见陶莹很快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玉盒送了过来，完颜瑾玉掀开盖子轻嗅了一下，随即就放在了一边。 “茶本王收了，刘东家如果没有旁的事儿……”完颜瑾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然是十分明显了。 刘泉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殿下，小人有一幼女，自幼还算聪颖，小人之前一直将她养在远亲家里，在庆都的青麓书院颇有几分雅名。” “小人是想着，小人毕竟是商贾出身，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这雅名真假，这难得拿到了一个名额可以参加科举，小人生怕一步走错，错过了这天赐良机。” “小人就将犬女带了过来，想让殿下考评一二，看看犬女是否堪得殿下心思。”刘泉这话说的极有技巧。 完颜瑾玉听了却没说话，只一边把玩着桌案上的玉珏，一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圆润女人。 还真别说，她对这个刘泉印象颇深。 当日宴会的时候，正是她第一个跳出来竞价，可见是个极有眼色的聪慧人物，刘氏茶业的情况她也了解过一二。 据说原本只是个小茶户，到了这刘泉的手里，没出十年，就做成了庆朝响当当的豪富，可想而知，这刘泉可不是个粗鄙之人。 这话，她说的也颇有意思，看看是否得自己的心思，这句话，就很有讲究了。 完颜瑾玉轻笑了一声，“刘东家这话，实属有趣，本殿下向来不过问朝中是非，得了本殿下的心思又有何用？” 刘泉拱了拱手，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精光，“犬女身份低微，也不求在朝堂上有何建树，能得殿下青眼，小人才觉不愧对这十年寒窗苦读。” “哦？” 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有意思，这刘家当真是有意思。 “既如此，那就让这位刘小姐过来吧，本王倒是很好奇，这雅名之下，是璞玉还是顽石……” 第63章 投名状 刘泉的女儿名叫刘书玉，和她母亲富态的模样完全不同，可谓是相当俊秀了。 通身的书卷气，气质温雅，虽说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并非多么出众，可这一身的气质确实看的出来，是常年浸染在书卷当中的。 “在下刘家，刘书玉，参见殿下。”刘书玉十分的恭敬，但却没有行跪拜大礼，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刘家小姐可是已有功名？” “回殿下的话，在下已是秀才之身。”刘书玉的态度不卑不亢，即使面对的是完颜瑾玉这个声名狼藉的草包王爷，她也没有丝毫谄媚或是恐惧。 “甚好。”完颜瑾玉点了点头，“刘家小姐看起来年纪尚轻，接下来考取举人可有把握？” “殿下，在下胸有成竹。” “好。”完颜瑾玉笑着拍了拍手，“好一个胸有成竹，真是不错。” 眼底带着淡淡的欣赏，完颜瑾玉越发仔细的打量起了刘书玉，是不是大才暂且不好说，但这刘书玉若入了朝堂，定然也能谋得一席之地。 “本王很想知道，刘小姐找上本王，是有何所求？”完颜瑾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刘书玉确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完颜瑾玉，恭敬了神态说道，“书玉自知，虽说考取举人，定能为我刘家光耀门楣，是大喜之事，然书玉出身商贾，必会在朝堂上沦为下等，书香之家一向清高，不屑与我商贾为伍。” “但殿下您却不同，上次募集钱粮之事，书玉自觉殿下大才，且殿下胸有沟壑，如今书玉但求前程，且殿下门下亦缺犬马，若得殿下赏识，书玉自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刘书玉的话，掷地有声，且丝毫不加遮掩，说的是坦坦荡荡。 只这一点，就让完颜瑾玉心中微动，这刘书玉，确实是个人才。 完颜瑾玉的人设，属于是根深蒂固的存在于世人心间的，可仅凭一件事，这刘书玉就敢断认她心有沟壑，不管她是真的聪明，还是愿意豪赌，这样的人，的确不凡。 刘书玉说的话也没错，如今她的手底下，的确是缺人的厉害，于完颜瑾玉而言，千金易求，但良材难得，想要一步步的图谋那个位置，手底下没人是万万不行的。 如今完颜瑾玉手底下官面上的人才，几乎都依赖于乐家，虽说乐家也是倾囊相助，但总归和自己培养出来的有所不同。 第五军是忠心没错，但第五军是万万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存在，这朝堂之上，属于完颜瑾玉的人越多，最后谋得那个位置的可能性才越大。 但，培植自己的人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完颜瑾玉开始的太晚，还只能隐晦行事，确实掣肘颇多。 不得不说，刘书玉这份投名状，正中了完颜瑾玉的下怀，但她却也不敢随意收用。 沉吟了片刻，完颜瑾玉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陶莹，示意她将东西给到刘书玉。 陶莹的表情有些诧异，但却还是按照完颜瑾玉所想将东西递送了过去。 “刘书玉，你是个聪明人，本王确实有此意没错，可你既然聪明，当也猜的出，本王可不会轻易的将什么人纳入麾下。” 完颜瑾玉脸上的表情凝肃了起来，全没有了刚刚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如果你想投入本王名下，光是嘴巴说的漂亮，是不够的，本王要的忠心，那是不能掺杂一点水分的。” “这盒子里，有一颗药丸，吃了这药丸，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完颜瑾玉扯出一抹冷笑。 “但，这药丸每月必须定时服用，若断一月，则身体孱弱病痛缠身，若断两月，则七窍流血死无全尸，不知，刘小姐可敢吃？” 完颜瑾玉的语速极慢，字字句句都说的清晰无比，一双眼睛，也紧紧的盯着刘书玉，还有刘泉，半点也不愿错过二人脸上的表情。 完颜瑾玉不懂什么微表情解读，但她前世参与过不少大大小小的谈判，极为擅长从旁人的小表情里，捕捉到一些信息。 人的眼睛，大多不会说谎，没有足够的训练或者阅历的人，很难遮掩自己眼中瞬间而过的情绪变化。 刘泉的眼底，是不敢置信和惊恐，而刘书玉就有趣了，她的眼底，竟是兴奋和了然。 都不等完颜瑾玉再说什么，刘书玉干脆利落的打开了盒子，里面的药丸很小，刘书玉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边上的刘泉腿都软了，她这女儿是疯了吗，这可是毒药啊，是真的会死人的毒药啊。 “好好好。”完颜瑾玉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也禁不住鼓了鼓掌，“书玉有勇气，本王甚是欣赏。” “王爷才是有勇有谋，书玉拜服。”刘书玉拱了拱手，也是一脸喜色，她知道，她的投名状，完颜瑾玉这是收下了。 “今年水患严重，科考势必要延期，书玉当把握好最后的时间，考得一个功名，金榜一下，你的前程，本王自会给你安排妥当。” “书玉谢过王爷，王爷放心，今年金榜，必有书玉姓名。”刘书玉的自傲，丝毫也不掩饰，倒是让完颜瑾玉更加的欣赏。 留了刘家母女俩一起用了午膳，完颜瑾玉让两人光明正大的来，也光明正大的走了，当然，刘家留下的两箱茶叶和金银，完颜瑾玉也照单全收。 只是两人一走，完颜瑾玉立刻就带着这金银和茶叶进宫去了，这礼她得收，但她万万不能自己收。 完颜瑾玉来求见的时候，女帝完颜虹正在贵君的宫里，完颜瑾玉对宫里熟的很，自然也无需人引领，直奔贵君的殿宇而来。 “陛下，苍王殿下求见。”吉顺看着浓情蜜意的女帝和贵君，低声的说道。 “宣。”完颜虹笑着挥了挥手，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宿在贵君这里，这香囊属实对她睡眠大有裨益，这完颜瑾玉浑是浑了点，但确实找了个不错的侧君…… 第64章 抵达淮州 完颜瑾玉进来的时候，笑的是相当嘚瑟，但还是乖乖的给女帝和贵君都见了礼。 “玉儿，怎么突然过来了？”完颜虹心情还不错，对着完颜瑾玉也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姨母，玉儿来给您送银子来了。”完颜瑾玉笑眯眯的坐下，接过宫婢递上来的茶，“那刘氏茶业的东家，感谢姨母给了他们这天大的恩典，这不，又筹了点银子想要支援岳州呢。” “除了这些，还得了一味新茶想要进献，这不，就求到瑾玉这儿来了。”完颜瑾玉说完，就吩咐自己手底下的人将东西抬了上来。 “东西也不算多，但我想着，也算是个知道感恩的，这不就给姨母送来了。”完颜瑾玉看着那端上来的箱子，“姨母怎么处理，瑾玉可就不管了。” “你啊，惯是个知道偷懒的。”完颜虹好笑的摇了摇头，倒也没多想，完颜瑾玉懒怠，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倒是没想到，这刘家还真是有心，这么多家都受到了恩泽，竟是只有刘家想着表示一下感恩。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完颜虹倒是不在意，让人收了这东西，口头上夸赞了两句，也就算过去了。 完颜瑾玉是在宫里用了膳才回的府，全程她都在暗戳戳的表述女帝和贵君是何等的般配，何等的恩爱，插科打诨的，让整个膳桌的气氛都相当的和谐。 回到王府，完颜瑾玉直奔流霜那里，可算见到了人。 “见过王爷。”流霜媚眼如丝的横了过来，眼底带着几分思念，他确实有些日子没有陪在小主子身边了，也是真的想的厉害。 “我们家霜儿现在忙的很，本王想见一面都得特意来堵人才行。”完颜瑾玉酸溜溜的说着，手上却不客气，直接将人揽到了怀里，随意的把玩着流霜的手指。 “可真是忙的很。”流霜好笑的凑上前去，主动环住了完颜瑾玉的腰身，轻轻含住了完颜瑾玉的唇，两人交换了一番气息后，流霜这才喘了几声平复了一下。 “王爷，那明侧君可真是贪心，要了这香囊和熏香还不够，这两天频繁的约我，就想要那助孕的办法呢。”流霜的手不老实的在完颜瑾玉身上游荡，嘴巴上却一本正经的说着正事。 “有意思。”完颜瑾玉勾了勾唇，“难道这贵君，也想效仿帝君，来个老蚌生珠？” “可不正是么。”流霜抬手挥退了下人，那手已然勾上了完颜瑾玉的腰带，“小主子是怎么想的，可要让着贵君也有孕？” “可以有。”完颜瑾玉很配合的任由流霜帮她除去衣物，“现在也是时候了。” “再过不久，帝君就要回宫了，到那时候，传出贵君有孕，正是好时机，可不能让咱们这位帝君太闲，若不然，怕是就要盯上你家主子我了。” 说罢，两人已经进了床幔内，完颜瑾玉的声音从床幔中逸散而出，“快要选秀了，该准备给各家的大礼，也都要准备好才行……” 时间一晃过了三天，已经数日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原本多日不再阴雨，各个受灾地区的情况已然趋于平稳，可这天色一变，不少人的心都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可老天是不会看人的脸色行事的，哪怕人们再怎么不甘愿，豆大的雨点仍旧是倾泻而下。 这场雨来的又大又急，雨幕密的仿佛织成了一匹银缎一般，不过一个时辰，路面就已经积了厚厚的水洼。 这里可没什么全国天气预报，庆都这边大雨倾盆，可没人知道，其他的地方也是否如此，在奏报没来之前，他们能做的，就是祈祷这雨，并没有下到其他地方去。 只有完颜瑾玉知道，这场下在庆都的雨只是开始，这雨将会一路向下，直奔岳州而去，直至将岳州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再度击溃。 当然，没有解决不了的灾难，也没有一直停不下来的雨，这是最后一场大雨，也即将宣告水患的终结。 前提是，太女他们能完全治理好岳州的情况。 庆都又是一连五天的阴雨，完颜瑾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家里跟自己的几个夫郎专心的培养感情，而此时左嘉欣已然抵达了淮州。 没错，左云没把她送去梧州，也没有去完颜晨曦在的通州，而是跟着三皇女一起，去了更下面的淮州。 当然，他们这次去，带了大量的钱粮，也带了不少人手，淮州此地，位于阳河的中游区域，周边的郡县一向富饶，也正是因为如此，淮州受灾的情况，竟还算是几处里面最好的。 虽说中游同样承受了巨大的泄洪压力，可架不住，淮州有钱啊，贪墨的官员同样的是不少，可人家虽然贪墨了，下面人依旧会捐助堤坝的建设。 这么里外里一找补，淮州的堤坝反倒是这些州郡里面最坚固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完全溃堤的州郡。 只是堤坝虽然还在，可堤坝阻拦不了所有的水，仅仅是缝隙中渗出的水量，就已经让淮州遭受了一定的波及。 好在，还是那句话，淮州有钱啊，还不等朝廷的人支援到，当地就已经组织了一波捐助，并且早早的就设立了粥棚救济灾民。 可以说，去到了淮州，那完全是白捡政绩去了，当然了，也不是纯粹的白捡，毕竟确实当地也毁坏了不少良田房屋，也是需要朝廷去解决问题的。 这个队伍里，左嘉欣是最不受待见的，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左嘉欣真的是纯粹来混的草包，身为苍王的狗腿子，庆都知名的纨绔。 左嘉欣在外的名号，主打一个，啥也不是。 你说她会治理水患，呵呵，你莫不如说，母猪都会上树。 但，左嘉欣什么都不会，她就擅长一个事儿，那就是花钱。 所以一群人到了淮州的第一天，左嘉欣就带着人出门了，哪怕是顶着雨幕，左嘉欣都得先找找，这地方哪儿需要花钱，该怎么花钱。 她们王爷可是说了，治理淮州，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把钱花到该花的地方去…… 第65章 贵君有喜 这一次的大雨，连着下了五天，五天过后，天气终于放晴了，也让所有庆都的官员都松了口气。 这雨不再继续下，这水患才有根治的可能。 完颜瑾玉这些日子非常安静，除了跟即墨学些东西之外，也只是偶尔出府跟那些纨绔一起喝酒谈天。 时间过的极快，一转眼，帝君回宫的日子就到了。 这次去接帝君的，自然是完颜瑾玉了，她跟帝君的关系亲密不说，如今也实在没有其他的皇女可用了。 完颜瑾玉带着队伍，快马加鞭的直奔温泉山庄，见到帝君的那一刻，完颜瑾玉就笑眯眯的凑上前去。 “瑾玉给帝君请安，姨夫的气色是真的好，看来我这小皇妹是个懂事的。” “这话玉儿倒是说到本宫的心坎里了。”帝君笑的一脸慈爱，那脸上满是父性的光辉，“这小家伙当真是个疼人的，我当年怀你太女姐姐的时候，可把我折腾的厉害。” “怀你这个小皇妹呢，我是吃的好，睡的好，除了嗜睡一点之外，竟是一点不舒服的都没有。” 完颜瑾玉将帝君扶上轿子，眼底带着几分怜悯之色，看帝君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回宫后，知道贵君也有孕的时候，该是什么表情。 回庆都的一路都非常顺畅，温泉山庄的方向不会经过阳河流域，自然也不会遇见什么灾民，等车队抵达宫中后，完颜瑾玉就陪着帝君一起，去给完颜虹行礼问安了。 等全部都安顿好，完颜瑾玉又陪着一起用了晚膳，全程主打一个妻夫和睦，其乐融融。 完颜瑾玉这个嘴甜的，更是哄的女帝和帝君心花怒放，按照规矩，今晚女帝定然是会留宿在帝君这里的，毕竟妻夫俩好些日子没见了，肯定有不少的心里话。 然而，晚膳才刚刚结束，完颜瑾玉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辞离开呢，贵君的宫人就跪在了殿外。 “陛下，我家贵君突然晕厥过去了，还请陛下快过去看看。”宫人焦急的厉害，一双眼睛都哭红了，看着颇有几分可怜。 完颜瑾玉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她就搞不懂了，不管是前世看小说电视剧，还是今生亲历宫廷生活，为什么这些后宫的人一晕倒或者生病，就要来找皇帝呢？ 这皇帝是包治百病，还是灵丹妙药，难道看见皇帝就能垂死病中惊坐起？ 不过完颜瑾玉是怎么腹诽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了这话的女帝，立刻心急火燎的直奔贵君的寝殿，当然了，完颜瑾玉和帝君也顺势跟了过去。 此时帝君的寝殿里，太医已经赶到了，而且一下子来了五个太医，看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君身染重疾呢。 这架势，让完颜虹更是紧张了几分，甚至都等不及吉顺通报，就已经飞一般的走了进去。 “贵君到底如何了？”完颜虹面色肃穆。 却不成想，几个太医同时跪伏在地，为首的那个开口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君有喜了，然时日尚短不过月余，微臣不敢确认，这才叫了几个同僚一起商讨。” “有喜了？”完颜虹有些怔愣。 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明贵君的小腹，眼底带上了几分怀疑之色，但不过片刻就消退的干净。 “好，贵君有喜，大喜，有赏，统统有赏。”完颜虹朗笑出声，大手一挥就换来宫人们一片喜悦跪拜。 完颜瑾玉也在边上凑趣，“姨母可真是龙精虎猛，瑾玉实在佩服。” “你啊。”完颜虹兴致颇好的点了点完颜瑾玉的额头，难得的提了一句，“你也成婚多年了，如今后院更是纳了侧君侍君，也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完颜瑾玉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宫里已经快下钥了，临走的时候，她非常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帝君的神色，脸上满是笑容，可惜，不达眼底。 不只是帝君，完颜瑾玉也察觉到了，女帝完颜虹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高兴。 很显然，真正为这个孩子到来觉得欢欣雀跃的，怕就只有明贵君了。 唇角的冷笑一闪而逝，完颜瑾玉带着一身疲惫回府了，一来一回折腾了好几天，完颜瑾玉其实也疲惫极了。 “王爷，下面的人送了点东西过来。”李全拿着两个小木盒子，递到了完颜瑾玉的手里，眼底满是恭敬之色。 “嗯，放那吧。”完颜瑾玉抬了抬下巴示意，然后看了一眼李全，“最近这些日子，上面有问过什么吗？” 李全连忙跪下回道，“殿下，上面最近似是对流霜公子颇为关注，询问了几次跟流霜公子有关的事儿，奴都按照您的吩咐给了消息。” “除此之外，上面让奴仔细关注最近是否有人给殿下送礼物金银，其他的吩咐暂且没有了。”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说道，“你做的很好，最近上面怕是要忙一阵子了，你只需要定时按照我说的，将消息递过去就好。” “是，殿下，奴清楚该怎么说。” 完颜瑾玉挥了挥手，让李全下去了，第二阶段的布局已经差不多了，也快要到了收网的时候。 宫中，完颜虹独自在寝殿里，脚下，正跪伏着太医院的院首白月山。 “这个香囊，你真的仔细检查过了吗？”完颜虹的声音有些低哑，“帝君用了这香囊，有孕了，如今贵君用了这香囊，也有孕了，这事透着不寻常。” “回陛下，这香囊无论是内里填充的花草，还是绣制香囊用的绸缎和丝线，微臣都已经仔细的查验过了，确实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且此香囊也并没有助孕的功效，倒是助眠安神的效果奇佳，想来跟陛下您喜欢到挂有这香囊的君妃处歇息，有比较大的关系。” 白月山这话说的隐晦，实际上他比较想说的是，人家贵君挂了这香囊，您天天过去睡，夜夜过去睡，那人家有孕，还不是挺正常点事儿么。 要知道，这皇家君妃不易受孕，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根本沾不到雨露，这天天都沾的若是都没有孕事，难道那独守空房的有孕才正常不成…… 第66章 试探 宫里一连两个高位君妃有孕，一时间朝野上下都十分欢喜。 皇家嘛，子嗣为重，更何况，女帝如今正值壮年，多一些子嗣自然是极好的，朝臣们都十分的欢喜。 当然，其中最欢喜的，还属帝君所属的隋家，以及明贵君所属的明家了。 帝君隋玉的母亲，正是前任丞相隋韵非，隋玉是隋丞相的老来女，如今隋丞相年事已高，已然叫出丞相之位颐养天年了。 当然了，她之所以如此，年事已高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和太女都已经极出息了，隋家实不宜风头太盛。 可隋韵非在朝为官多年，更是历经两代帝王，在朝堂之上颇有盛名，再加上隋家的子弟也有不少都在朝为官，可以说，隋家本就是树大根深。 但再大的树，都需要有巨大的树冠遮蔽才行，而隋玉就是隋家推上来的树冠，这么多年，隋玉也一直跟女帝琴瑟和鸣，妻夫恩爱。 如果说隋家有什么遗憾，那就是隋玉只有太女一个子嗣，太女虽好，但一个子嗣终究单薄。 如今隋玉再次遇喜，隋家上下自然是无比的欢喜，她们现在只等着瓜熟蒂落，如果也是个女儿，那隋家在下一任帝王位的竞争中，才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而明贵君所属的明家，是属于武将阵营的，明大将军受封为抚远大将军，常年驻扎在边境，可谓是为庆朝贡献极大。 明家手握兵权，权柄也重，但问题是，明贵君所出之女完颜若羽，实在是不堪大用。 原本明家都已经放弃了对未来帝位的觊觎了，毕竟完颜若羽怎么看，也没有那个天赋。 可偏偏，明贵君又开怀了，如果这胎是个女儿，那明家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两边原本和谐的氛围，一下子就被这突然出现的两个，都还没成型的孩子搅动的风云莫测了起来。 朝堂上暗流涌动，后宫里更是热闹了起来。 女帝完颜虹的后宫里，有一帝君，一贵君，四妃君，八淑君，十二婉君，剩下的什么贵卿，御郞那真是多的数不过来。 可这么多年，女帝却只有九个皇女，当然了，皇子还是有十几个的，可比起这数量庞大的后宫人数来说，是真的算不得多。 这倒不是这些人都不能生，而是女帝进后宫的时间属实算不得多，尤其是随着女帝的年龄增长，他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朝堂之上，对后宫之事更是谈不上热衷。 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进后宫的话，其中帝君就要分走至少三五天，贵君在分个三五天，轮到下面的这些人嘴里，那可不就剩点残羹剩饭了么。 就这样的雨露，想开怀，哪里有那么容易。 可如今，几乎各个宫里的主子都知道了，帝君和贵君之所以能接连有孕，那都是托了这香囊的福。 有了这香囊，说不定女帝也会来他们这里多多留宿，这一留宿，那不就容易有个孩子么。 在这宫里，什么宠爱家族，都比不过一个孩子来的实在，有了孩子，那才算有了后半辈子的指望，哪怕就是一个皇子呢，他们也是愿意的。 于是一时间，苍王府简直是门庭若市。 这些宫里的主子不是派了身边的人来寻，就是托了家里人来找，闹的完颜瑾玉是不堪其扰。 流霜更是闭门不出，连面都不敢露，当然了，他确实也没时间露面，毕竟他正忙着指点第五军刚刚送来的几个小公子。 这般热闹一连十几天，完颜瑾玉终于受不住哭丧着脸进宫了，在跟女帝狂吐了一波苦水后，完颜瑾玉这才说道。 “姨母，你就不能雨露均沾一下嘛，你没事多去那些君妃们宫里坐坐，快别让他们来玉儿府上找了，一个助眠的香囊而已，不行我让流霜给您做一个大的，您走到哪儿就带到哪。” 完颜瑾玉越是说，越是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相当的好，“对，就是这样，到时候姨母你随身携带，到谁的寝殿就挂在床幔上，这不就正好嘛。” “胡闹。”女帝气的瞪眼睛，“你居然还管上朕在哪睡觉了不成？” 完颜瑾玉脸一皱，“玉儿倒是不想管呢，可您看看，您这些君妃都求您若渴呢，玉儿的府门都快要让他们踏破了。” “哦？”完颜虹挑了挑眉头，“既如此，不如你让你那个侧君调配一些助孕的香囊给他们，这样也免得朕去的时候，白走一遭。” 完颜瑾玉毫不控制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姨母，你想的倒是简单，流霜要是真的会调配助孕的香囊，你看看玉儿的后院，至于一个大肚子的都没有么。” “且不说别人，就说流霜自己，这都一心想给玉儿诞下一个子嗣呢，如今这都还没有好消息呢，还让他给别人调配，要有这方子，我府上还不满地大肚子。” 完颜虹微微蹙眉，这倒的确是了，这流霜入府也有些日子了，如果要真有这本事，那是不可能至今没有孕事的。 毕竟对于男子来说，子嗣有多重要，是不用怀疑的，如果说流霜有这本事，他定然是第一个先有孕的才对。 “行了，这事儿朕知道了，朕会敲打他们的。”完颜虹笑着应了，“但你也要多努力，若是府里伺候的不够，过些日子选秀，朕亲自给你挑几个好的。” “成婚这么久了，居然一点好消息都没有，说出来朕都替你臊得慌。”完颜虹冷嗤了一句，又跟完颜瑾玉聊了一会，这才把完颜瑾玉打发离开。 离宫后的完颜瑾玉，脸上只余冰冷，果不其然，两个君妃接连有孕，女帝第一个就怀疑到了她这边。 或者说，从帝君有孕那天开始，女帝就已经对流霜起了疑心。 帝王心啊，猜疑是真的重。 完颜瑾玉骑着马慢悠悠的向王府晃去，她是半点不怕女帝去查的，毕竟那香囊真的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香囊，有问题的，可也从来都不是香囊…… 第67章 梧州清查 贵君传喜讯，身为贵君唯一的女儿，完颜若羽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和完颜锦怡知道帝君有孕时候的反应不同，完颜若羽是真的欢喜，对于女帝的位置，完颜若羽是从没有惦记过的，不是她不想惦记，实在是她虽然不聪明，但确实有自知之明。 帝位可不是那么容易坐的，登高有登高的好，但也有登高的责任。 完颜虹对自己的女儿谈不上多么尽职尽责，但该给的教育也是给了的，完颜若羽很早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是难当大任的。 别说完颜若羽了，就是贵君都早就放弃了，但现在，一切不是又有转机了么。 如果贵君肚子里，真的是个女儿，她们好生的教导培养，上有自己这个皇姐照应，下有明家在旁辅助，女帝距离退位可还早着呢，以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 心里有了记挂，完颜若羽在梧州就待不住了，好在，梧州这边的事情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其实也不大需要她一个皇女在这里坐镇了。 但是完颜若羽离开梧州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查贪腐。 这次水患，女帝之所以全都是派遣皇女带队下来，主要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刹住这股子贪腐之风。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女帝难道不知道下面的官员存在贪腐现象么，其实她不但知道，还很清楚这怕是一张大网。 但只要不过分，不影响民生，不冲击国本，小打小闹的，完颜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这一次，完颜虹却是雷霆震怒，这哪里还是小打小闹了。 这次阳河发水，降雨量又大又急确实是天灾无法避免，但很多地方的堤坝溃败，那是纯纯的人祸，完全可以避免。 其他地方的情况，还尚且不完全明朗，可梧州的问题是避无可避的，身为阳河的最上游，最不该出现水患的地方，不但出现了，而且堤坝坏的只能用离谱来形容。 梧州距离庆都很近，无异于是在天子脚下捻虎须，梧州不治天下百姓都意难平，更不足以平民愤。 完颜若羽的折子早早的就递交了上去，而女帝的批复也在今天送到了完颜若羽的手上。 梧州上下，一撸到底。 大到梧州郡守，小到梧州下面郡县的小官，从上到下无一幸免，这中间有没有无辜之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都要为这次梧州溃堤付出代价。 完颜若羽押送一群梧州官员回到帝都的时候，庆都的百姓夹道欢迎，百姓们最是恨这些贪官污吏，一时间臭鸡蛋和烂菜叶可谓是漫天飞舞。 所有官员都被下到了刑部大牢，他们也算是出息了，有生之年还能体会一把女帝亲审，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回宫后的第一时间，完颜若羽就直奔贵君的寝殿，看望自己的父君和肚子里的小皇妹去了。 “羽儿给父君请安。”完颜若羽请安请的相当潦草，但也根本没人会在意这个。 贵君看到女儿归来，也是满脸的喜色，一边张罗着宫人给完颜若羽上点心茶水，一边仔细的询问着身体的情况。 贵君对完颜若羽，那是真的千娇万宠的，这一趟办差又是条件艰苦，一路辛劳自是不必说，贵君当真是心疼的厉害。 “父君放心，这次的差事女儿办的漂亮，皇母刚刚也对女儿大加赞赏，想来赏赐是少不了的。”完颜若羽面上也带着喜色，说了一通当地发生的事情后，这才话题一转。 “父君，您这胎怎么如此早就露了出来，怎不等三个月后胎象稳固了再说？” 贵君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个意外，本宫也不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只觉得头晕目眩，还以为是中了暑热。” 说完，贵君立刻正了正神色，“羽儿，近些日子，你在宫外，要帮本宫多关注一下隋家的动向，他们家可未必愿意我明家再出一个皇女，宫里的事儿你无需担忧，本宫自有计较。” ……………… 苍王府 完颜瑾玉看着第五军送回来的名册，在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这才抬头看向陶莹，“你去跟你王君主子说一声，这个孙茜，这次就安排到梧州。” 陶莹一怔，“王爷不是说，梧州不安插人手？” “区区一个主簿的位置，咱们还是谋得的，这孙茜是上届科举出来的，家世太低，一直没谋得什么好的位置，这主簿官职虽不高，但能进梧州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了。” “只要运作的好，以后上升的空间也大。”完颜瑾玉随意说了两句，就打发了陶莹离开了。 可实际上，她选了这个孙茜，可不是因为这些，梧州她之前确实不打算安插人手，但这孙茜就不一样了，这孙茜的主君，正是第五军在当地开的一家食府掌柜的小公子。 且这孙茜格外专情，还未科举前就娶了主君，如今近六年的时间已过，孙茜依旧椒房专宠，从未纳过侧君和侍君。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个惧内的，对自己的内子可谓是言听计从。 就这一点，完颜瑾玉就相当的满意，也不怪第五军在名册上，着重的给孙茜做了标记。 说白了，自己人，得用。 除了孙茜之外，整个梧州的官员问题，完颜瑾玉就不打算插手了，但除了梧州之外，从淮州开始向下，完颜瑾玉就准备好好的下上一盘大棋。 拿出棋盘，完颜瑾玉一边自己跟自己对弈，一边在心里给名册上的每个人挑选位置，选了位置还不够，她还要想着，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去到该去的地方。 至少明面上，这些人背后都得有主子，这种时候，完颜瑾玉就觉得，第五军跟太女的关系，显得有那么点好用了。 一盘棋下了很久，等完颜瑾玉收了最后一子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嗯，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她那位不幸的六皇妹也该身染重疾了才是…… 第68章 染疾 这次水患，岳州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也是第一个爆发出了时疫的地方。 当岳州爆发疫情的折子送到庆都时，女帝气的都摔了杯子，要知道，太女和六皇女此时可都在岳州，万一太女有什么闪失，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第一时间，女帝就调集了宫中大量的太医，并且征召了不少民间知名的大夫跟着军队一起，携带着大量的药材和棉布之类能用到的物资，奔赴了岳州。 可还没等医者们抵达，岳州的第二封折子就送到了，六皇女染疾，卧床不起。 这一下，宫里立刻就掀起了波澜。 六皇女的父妃乃是四妃君之一昭君唐清河，在知道了六皇女染疾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昭君唐清河，可以说是宫中子女最多的一位了，除了六皇女之外，还有五个皇子，可六个孩子里，也才只得一个女儿，平时自然也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六皇女才刚刚参与政事不久，这是她接的第一个外派的任务，直接就去了最危险的地方不说，更是身染时疫，一时间，唐清河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怨怼帝王有之，但更多的，是怨怼太女完颜锦怡。 同在岳州，完颜锦怡去了那么久都毫发无损，可他的小六，才去了没多久，居然就染了这样的病。 唐清河虽然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但依旧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奔腾的思绪，他很难不认为，小六之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情，跟太女完颜锦怡有着密切的关系。 太女大了，自然对帝位多有觊觎，虽说她早早就受封了太女，没有意外的话，未来必定是她来继承帝位，可在皇家，最多的不就是意外么。 不说别人，就说当今的女帝，也从不是太女，更不是先帝最属意的女儿，可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还不是因为先帝的女儿已经死的，就剩下这么一个了么。 没的选，自然就是最终选。 庆朝历来皇权争夺就极为惨烈，不说代代都有这样的争斗，但也都好不到哪去，唐清河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觉得，这是完颜锦怡有意设计，指在排除掉任何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 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如果小六就这么死在岳州，死在这场时疫之中，谁也没有办法指摘太女，毕竟染时疫这种事，哪里是人能随意控制的呢。 唐清河恨啊，他只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放心的让小六去了，竟没有半点让她多多提防的意思，他一直觉得小六还小，根本掺和不到姐姐们的争斗中去，哪成想…… 唐清河的眼泪简直要淹没了整个殿宇，完颜虹几次安抚无果后，也失了耐心。 唐清河焦急，她又如何不焦急，太女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可她也并不想失去其他的孩子。 毕竟她的子嗣本就不丰，六个皇女折损哪一个，她都觉得痛彻心扉，原本也只是想让六皇女去学习一下，长长见识，可哪曾想，时疫刚刚爆发，她就已经染上了呢。 别说唐清河了，就是女帝完颜虹，现在都开始忍不住猜疑，这中间究竟有没有太女的手笔。 完颜瑾玉此时正在府中听乐锦鸢回报着乐家递过来的消息，确定了六皇女染疾并且状态很糟糕后，完颜瑾玉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殿下，这次的时疫据说很是严重，当地的百姓患病者众多，如果控制不住的话，怕是……”乐锦鸢眉头紧蹙，岳州本就遭遇重创，如果再因为这次的疫病让百姓死伤惨重，怕是整个岳州都要毁了。 “放心。”完颜瑾玉拍了拍乐锦鸢的手。 “第五军那边有个很成熟的方子，可以很好的控制这次的时疫，我们已经安排了人带着方子去了，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使用，自然保得住岳州。” “至于六皇女，那就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完颜瑾玉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说起这方子，那还真得感谢这本书的原作者，水患的事情她描述的不算多，但恰好提及了这次的时疫和这治疗的方子。 原书里，这方子是一个游医和太医们经历了不少艰辛，这才一起研究出来的，而这方子研究出来的时候，岳州的时疫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了。 虽说方子被研究出来了，也治好了不少百姓，但因为这些百姓患病时间久，身体多少都留下了一些损伤，更不用说，那个时候，已经死了无数人了。 岳州因此一事几乎是从此再难兴盛，一直到太女顺利登基的时候，岳州都再没有恢复到往日荣光。 要知道，岳州可是粮食重地，这样的地方损失惨重，对于国本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完颜瑾玉是不可能给自己的未来设下这样的烂摊子的，所以岳州必须救，而且要提早救，并且救下以后，她还要在岳州安插更多的人手。 岳州遭灾后，可谓是百废待兴，越是这种时候，百姓们对朝廷的期待就越大，归属感也越强，运作的好了，岳州将会成为她的一处宝地也说不定。 想到这，完颜瑾玉又开口说道，“一定要让我们的人护好太女殿下，可不能让我的皇姐有半点闪失，一个毫发无损，一个香消玉殒，这才有意思。” “殿下放心……”乐锦鸢说着，人已经上前环上了完颜瑾玉的腰，“之前我还担心殿下会不会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完颜瑾玉放松身体靠在乐锦鸢的身上，“这个词，不适合用来形容本王，本王倒是更喜欢，心狠手辣这个词。” “鸢儿，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的目标不易得，所以需要更多人的白骨来铺路。” 完颜瑾玉转头，轻吻上了乐锦鸢的唇，她只会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至于其他人，那都得是她的手下败将才行。 心软的神，从不配降临在这皇室，这里，只有足够心黑手狠的，才能活到最后。 她完颜瑾玉不想死，那么死的，就必须是旁人…… 第69章 五皇女归朝 岳州郡守府 太女完颜瑾玉在院外团团转个不停，从知悉了六皇妹身染时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 从六皇女抵达岳州，这才过了没多久，明明岳州一切都已经开始趋于稳定，可突然爆发的时疫，瞬间就打乱了之前完颜锦怡全部的计划。 她已经很注意每个人的防护了，就算时疫确实避无可避，可小六绝不应该染上时疫的，她甚至几乎没有和那些灾民们接触过。 可偏偏，几乎日日在前线的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时时刻刻待在郡守府的小六却身染时疫，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但，她无处申冤。 现在就算她想说，自己从不曾让小六身处险境，怕是都没人会相信，她真的是百口莫辩。 如果小六治好了，那么一切还都好说，可如果小六就这么去了，只要一想，完颜锦怡头都要大了。 小六的那个父妃，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怕这件事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死了一个女儿，他们怕是会把所有的仇恨和怒火都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哪怕她这次的差事办的再怎么漂亮，怕是回去得不到嘉奖不说，为了安抚昭君，她八成还要吃一顿训斥。 “参见太女殿下。”屋子里的大夫一出来，完颜锦怡立刻就迎了上去。 “别多礼了，六皇女情况怎么样？”完颜锦怡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担忧。 “启禀太女殿下，六殿下她……”大夫的表情不大好看，“六殿下高热不退，身上又起了大片的红疹，起病急，进展的也快……” “别绕弯子，六殿下能不能好？”完颜锦怡更急了，这话听的她禁不住的冒冷汗。 “微臣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太医这话一出，完颜锦怡心里就凉了大半。 她在宫中长大，最是熟稔这些太医的话术，她们虽说习惯性的从不会将话说满，但如果有比较大的治疗希望，也会说上一些安抚人心的话来。 可若是只说竭尽全力，那话外的意思就是，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把握。 这么看来，小六是要不成了…… 完颜锦怡没再说什么，叮嘱了太医几句，就转身离开了，既然人已经不成了，那么她在这里再怎么伤春悲秋，也解决不了问题了。 与其在这位小六悲痛，莫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件事的损失降到最低，起码，小六的死，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而这个人，不能是自己的人。 继完颜若羽回朝复命后，完颜晨曦也带队归来了，这一趟，完颜晨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看起来，眉眼间更有了几分锐色。 在这皇家众多皇女中，完颜晨曦其实算的上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存在了，如果说完颜晨曦的人生中，有什么比较大的瑕疵的话，那就是他的父妃出身不高了。 相比起其他几个皇女的父妃大多出身贵重不同，完颜晨曦的父妃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当年之所以会被选入宫中也是有颇多巧合在的。 完颜晨曦的父妃虽然性情温婉，但样貌也只能说一些上等之姿，若是嫁入百姓家里，那定也是会被赞一句貌美如花，可放在宫里，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性格温和，才貌不过尔尔，家世又不突出，一向也不是个受宠的，唯一的高光时刻，大概就是孕育了完颜晨曦。 而完颜晨曦，却没有继承了她父妃相对中庸的特点，在一众皇女中，虽然身高长相都算不得突出，可才学不俗，且相当的聪慧能干，自接触政事以来，但凡是她接手的事情，几乎都没有不妥帖的。 这一次的事，完颜晨曦同样做的很好，不但支援了梧州，更是接连安顿了淮州及淮州下游相连的两个州郡，差事办的漂亮不说，更是将当地的贪官污吏查了个底朝天。 归朝的当天，就交出了一份资料齐全的名册，让女帝在朝堂之上，就对完颜晨曦大加赞赏，甚至还给了相当丰厚的赏赐。 一时间，完颜晨曦风头无两，哪怕是先一步回朝的完颜若羽都被遮盖了去。 完颜瑾玉则两耳不闻窗外事，带着余依游湖去了，她主打一个玩乐就好，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堂纠纷，又跟她有什么干系。 就这么热闹了好几天，帝君宫里来人，宣了完颜瑾玉和流霜入宫，这宣召来的突然，完颜瑾玉也有些意外。 但她还是立刻就带着流霜入宫去了，一到帝君的寝宫，看到帝君隋玉脸色的那一刻，完颜瑾玉面色就是微微一变。 “姨夫，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差？”完颜瑾玉的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隋玉摆了摆手，脸上尽是疲态，“还不是昭君闹的，这些日子，他见天的来我这里哭天喊地，那忤逆的话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闹的我是吃不好睡不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闹的，这孩子最近也不甚安稳，我虽找了太医开了安胎的方子，但这夜间总是睡的不踏实，之前流霜不是说了嘛，那香囊孕期不宜长时间使用，我这才想着让你们进宫来，看看流霜还有没有别的香，能让我在孕期安睡。” 隋玉这话说的，都懒洋洋的，全然不见平日里一国母君的风姿，可想而知，这些天她是何等的疲乏。 当然，就是他不说，有眼睛的也都看的出来，隋玉的黑眼圈极大，眼睛浮肿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都仿佛要枯萎了一样，想也知道，这怕是被逼到一定地步了。 这安神的药物，孕期也是不宜使用的，不能用吃的，那隋玉就只能想起来这香囊或者熏香了。 否则再这样熬下去，先不说他自己的身体是否受得住，那腹中的孩子，定然是受不住的。 流霜沉吟了片刻，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可还不等他开口，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哭嚎声。 “帝君啊，你是国母啊，你要给臣君做主啊……” 第70章 让谁去 来人是谁，只看帝君的脸色就可知一二了。 唐清河到底有多能哭，之前完颜瑾玉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可现在，她有了。 感觉到耳边仿佛有一个大喇叭循环播放，完颜瑾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要不怎么说帝君憔悴的，这换谁能不憔悴啊。 “帝君……要是瑶儿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活了啊，我还怎么活的下去啊，我只得这一个女儿，那真是如珠如宝的疼啊……” “平日臣君是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她，她有一丁点的不舒服，臣君都彻夜难眠啊……呜呜呜……” “呜呜……帝君……” “您就恩准，让臣君的弟弟带人过去看看吧，这身边没个自己家的人在，臣君哪里能放心的下啊……呜呜呜……” 咱就说，主打一个边说边哭，哭声绕梁不断。 “放肆。”帝君捏着眉心，终于忍不住训斥了一句。 “什么叫身边没有自家人在，太女难道不是自家人吗，那是小六的亲皇姐，还能有谁更亲了去？” “昭君，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对太女不放心不成？” 帝君这话的语气，可真就能用糟糕来形容了，这么多天他已经是不堪其扰，更何况，这当着完颜瑾玉的面儿，他怎么也得给太女留几分脸面。 一般情况下，帝君说了这话，饶是唐清河在怎么不满，那也不敢说太女一个不是，哪怕他算是太女殿下庶父，可太女是君，他是臣，但凡他说太女一句不是，那都是犯了大忌讳的。 可这会儿，唐清河显然是根本顾不上那个了，直接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臣君自是不放心的，岳州大患，太女殿下分身乏术，自是不可能一直盯着瑶儿的，可这时疫是要命的病，一个不好，怕是就要去了。” “如果瑶儿没了，臣君定然也不愿独活，臣君若死，定也不能让旁人安宁了去！”唐清河越说，声音越是高亢尖锐，简直是刺耳。 “放肆！”帝君气的猛的站起了身，“本宫怜你慈父之心，对你一再宽容忍让，你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居然还敢藐视君威，还想祸乱宫廷不成？” “来人！” “给本宫将昭君带下去，禁闭宫中三日不得外出，好好抄写佛经给六皇女祈福！” 帝君这话，俨然是怒极了，声音都在发颤，昭君唐清河是连哭带嚎的被带下去的，那狼狈的样子，哪里还看的出是一宫主位的风姿。 完颜瑾玉和流霜眼见了这一出大戏，皆是面面相觑，两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眼底那一抹看好戏的神色，却是明晃晃的。 外面的哭声是听不见了，但一转头，帝君隋玉脚步一晃，身子就这么软软的倒了下去。 完颜瑾玉急了，上前一把扶住了人，立刻大声的喊道，“快宣太医！” 帝君醒来，已然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而此时，女帝完颜虹早已经赶到了。 “陛下……”帝君醒来后，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的轻颤。 完颜虹好生的安抚了一番，又说道，“这次的事儿，是昭君做的太过了，然小六那边情况紧急，朕听了下面回禀来的消息，怕是要不好了。” “若是小六出了事，昭君那边必然是要闹上一番的，如今的情势，朕亦不好苛责太过，还得你多多担待了。” 屋内两人是如何低语的，完颜瑾玉并不知情，她带着流霜侯在偏殿里，是万万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在宫里，她和流霜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耳目，完颜瑾玉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跟流霜眉来眼去的交流，你说这事儿多让人开心，还不等贵君出手呢，一个昭君就把帝君闹的胎像不稳了。 这要不是帝君已然撑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怕是这会儿，这胎早就掉了，就是不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最后到底是会死在贵君手里，还是死在这昭君手里了。 照如今这个情况来看，这唐清河疯狂的程度远超完颜瑾玉一开始的预料，也怪她，前世也没当过母亲，更没见过男人生孩子，自然不知道，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母亲”那该是有多么的疯狂。 她属实是低估了唐清河的战斗力，但这，可不是哪哪都刚好么，有了唐清河这源源不断的助攻，想必隋玉的日子更是要难过了。 这一步是真的妙啊，看来下一个她要出手的对象，可得先好好了解一下她们父妃的疯狂程度了，这不求最疯，但求更疯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女帝传话让两人过去，完颜瑾玉理了理都被她搓皱了的衣袍，带着流霜就走了过去。 请安过后，完颜瑾玉先声说道，“姨母，姨夫这可是还怀着龙嗣呢，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女帝叹了口气，没接完颜瑾玉的话，而是看向了流霜，“朕知道，你擅制香，帝君这些日子休息不好，可否想点办法，给帝君助眠？” “回陛下，侍身刚刚的确想到了一款熏香可以一试，只是这香有助眠之用，但也会让人格外的嗜睡，所以短期使用调理一下帝君贵体尚可，切不可长时间使用。”流霜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可，尽快呈上来吧。”女帝也没多问，落下这句后，就示意流霜留下陪帝君说说话，对着完颜瑾玉挥了挥手，直接带着完颜瑾玉去了外殿。 “玉儿，你六皇妹怕是要不好了。”完颜虹直接开门见山，让完颜瑾玉一愣。 “姨母，这事儿已经有准了？”完颜瑾玉面带不敢置信。 “八九不离十。”完颜虹面色沉肃，“若小六去了，你太女姐姐必定要不落好，且看唐家这番做派，也不是个饶人的。” “姨母想让玉儿做什么？”完颜瑾玉一脸迷茫之色，她似是不懂完颜虹的意思。 完颜虹抬眸看了瑾玉一眼，眼底带着几分读不懂的深意，“太女关系到国本，不能留下这样的污名，朕想派个人去看护小六，玉儿觉得，朕让谁去更好……” 第71章 天选背锅侠 完颜瑾玉一直都知道，完颜虹很狗。 但她没想到，完颜虹能这么狗。 派谁去照顾小六，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还用说，谁去谁倒霉啊。 不管完颜瑾玉说了谁，那最后她都得不了什么好，别管是谁去，最后完颜虹只要将锅甩给完颜瑾玉，这一层又一层的锅甩下来，不但保住了完颜锦怡，更保住了女帝。 至于她完颜瑾玉，呵呵，那可不是就是专门给她们家背锅的吗？ 可惜，如今的完颜瑾玉，那早已不是过去的完颜瑾玉了。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完颜瑾玉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说道，“姨母，就让玉儿去吧，岳州正闹时疫，那地方风险太大，不管哪个皇女去了，姨母定然是要心痛难当的。” “玉儿自愿前往，负责照顾六皇妹，不管出了任何问题，玉儿都愿意一力承担。” 完颜瑾玉说的那叫一个真诚，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于是压力瞬间就给到了女帝这边。 完颜瑾玉这一下子，来的让完颜虹猝不及防，她已经设想了好几种，完颜瑾玉会将这破差事推给谁。 且不说，完颜瑾玉从来都是个惫懒的性子，根本不愿意外出，就说她已经把这事儿的弊端说的如此清楚了，完颜瑾玉当是绝不应该选择她自己的。 可偏偏，她就选了。 完颜虹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难道她要说，谁都能去，就你不行吗？ 她倒不是觉得这锅完颜瑾玉背不合适，而是她根本不想让完颜瑾玉离开庆都。 只要完颜瑾玉在庆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完颜虹就能很好的操控完颜瑾玉，可一旦完颜瑾玉离开帝都，那到底这途中还会发生什么，就根本无人可知了。 要知道，庆王那些余孽可是还有活着的呢，万一她们贼心不死联系上了完颜瑾玉，那后果不堪设想。 完颜虹心思电转，但一时间，却也想不出该如何周全这件事，她本是想诱完颜瑾玉亲口说出来指派谁去，可如今完颜瑾玉这一招，倒是又把源头推了回来。 太女是金疙瘩不能动，可其他皇女也不是不金贵的，尤其是，如果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指派其中一个去承担这责任，怕是这母女关系也就不用要了。 更不用说，她的君妃们也不可能消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去背锅，这一下，倒是让女帝有些两难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容朕在想想。” “姨母，您要快点做决定，玉儿怕六皇妹挺不了多久了。”完颜瑾玉一脸的急色，但看女帝又是挥了挥手，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出了宫，完颜瑾玉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倒是没想到，女帝在这等着自己呢。 原本按照完颜瑾玉的计划，小六是必死在岳州的，除去一个皇女，还能给太女的美名蒙上一层阴霾，更能阻断小六跟夜家的婚事，可以说是一箭三雕。 但如果完颜虹真的将她派去了岳州，这件事，那就要变上一变了。 回府后，完颜瑾玉立刻修书一封，让流霜安排第五军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岳州，以她对女帝那狗东西的了解，说不得，这一次她还真的有离开庆都的机会。 六皇女的事情紧急，哪怕完颜虹再怎么纠结，也知道是不能等的，在跟帝君仔细商量了一番后，他们最终决定，确实还是完颜瑾玉去最为合适。 旁的且不说，完颜瑾玉跟完颜锦怡的关系最是亲近，她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确实是一个能心甘情愿给完颜锦怡背锅的好人选。 虽说此去岳州路途遥遥，中间可能会发生点什么变数，但毕竟完颜瑾玉不可能一人上路，女帝自然可以派上自己的人手跟随。 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迎刃而解。 于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完颜瑾玉就接到了消息，隔日晨起，她就要带着一队人马奔赴岳州了。 对于这个结果，完颜瑾玉真的是一点意外都没有，甚至她的行囊都早就收拾好了，该安排的事情，也已经都交代完毕了。 从宫里回来后，完颜瑾玉就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出行，她早有预料，完颜虹最终还是会选择自己。 就是可惜了，她要去了，那六皇女就不能死了，否则这口大锅，她完颜瑾玉也是一点都不想背呢。 入夜，乐锦鸢、即墨还有流霜，都聚在完颜瑾玉的房间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严肃。 这是完颜瑾玉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庆都，也是她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离开庆都的机会。 完颜虹想的没错，这一路可能发生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她安排了人马跟随，可人哪有不闭眼睛的时候呢。 皇家这些秘辛，完颜虹是轻易不会对旁人喧诸于口的，就算有那么两个知道完颜虹的真实意图，可这么两个人又能顶什么用。 完颜瑾玉这一去，天高皇帝远，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比如说，她准备和第三军的人，在岳州来上第一次会晤。 “殿下，这一路一定要多加小心。”乐锦鸢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舍。 完颜瑾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虽说事发突然，但于我们而言，也不尽是坏事。” “难得我有机会可以离开庆都，这次刚好可以将庆都外的布局仔细安排一番，沧州虽好，但第三军留在沧州极容易被女帝的人发现。” “刚好岳州这次大灾，怕是户籍都要重新录入，我们的人正好可以趁乱进入岳州，这还得感谢完颜虹，不然我还没想到这件事。” “岳州的官员上了我们的人，百姓里也有我们的人，再加上岳州是重要的粮食产区，我们把控好岳州，就等于把控了这庆朝的半个粮仓。” “于我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那完颜虹更是不会想到，这第三军的户籍，说不得还出自太女之手，可真是妙。” 完颜瑾玉说着，脸上也染上了点点笑意，但转瞬，就凝肃的看向乐锦鸢，“我离开庆都后，你们在家，定要万事小心……” 第72章 抵达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完颜瑾玉就带着集结完毕的队伍出发了。 这次完颜瑾玉奔赴岳州，女帝只给她派了一万精兵相随。 这倒真不是完颜虹小气，实在是到了完颜瑾玉这次前去，庆都已经足足派了五波人马奔赴岳州了。 有去送人的，有去送钱的，还有去送粮的。 到了完颜瑾玉这就大不一样了，她是去送命的。 或者，准确的说，她是去给六皇女完颜欣瑶送葬的。 六皇女完颜欣瑶身体不好的消息，是一次次的送入帝都，不管是女帝还是帝君，都已经默认了完颜欣瑶可谓是必死无疑了。 为了避免完颜瑾玉还没抵达，这人就没了，所以他们这一路的路程设计的，可谓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 完颜瑾玉平日就是个娇生惯养的祖宗，所以队伍一出发，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如丧考妣的表情。 他们时间紧，任务重，可如果在途中，这位谁也不敢惹的苍王爷没完没了的作妖，他们也是一点惹不起啊。 如果没有尽快抵达，出了什么纰漏，他们这些人怕是整个的出来，就不能整个的回去了。 只这么想着，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难看，离了庆都，他们对完颜瑾玉的恭敬也不由得少了几分。 完颜瑾玉却全然不在意这个，甚至还快马加鞭的领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路几乎是片刻也不停歇，倒是让这些军士们都有些不敢置信。 晚上稍作停歇的时候，他们单独给完颜瑾玉准备了干粮，递给了陶莹，他们是不敢跟完颜瑾玉接触的，生怕这位爷发起火来，直接就要了他们的脑袋。 这行军的干粮，是真的糟糕，哪怕他们给完颜瑾玉准备的是最好的了，可也跟好吃扯不上一点关系。 庆朝如今行军的干粮，那都是那野菜和粗粮熬煮过后，拌成团子，再搓成球，然后烤干的。 主打一个，又干又硬又苦又涩，但凡你吃的口大一点，都能活生生噎死过去的那种。 完颜瑾玉这个，是要好一点，不管是柔软度，还是口感上，起码都不是苦涩的，但仍然干巴巴的不成样子，吃两口就要喝不少水，不然根本咽不下去。 陶莹倒是也带了一些糕点的，只是这东西根本不能久放，再加上一路折腾，早都散碎的不成样子了。 除了这东西，完颜瑾玉还有一些肉干，这些肉干，将士们也是有的，只是数量极少，只能偶尔解馋吃吃。 不出来，完颜瑾玉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为国为民抛头颅撒热血的将士们，每天吃的竟然都是这样的玩意。 这东西放在帝都，别说是人了，怕是家里养的猪都不会喜欢，可看这些军士们啃的无比自然，完颜瑾玉就知道，这怕是常态的。 心里幽幽叹口气，完颜瑾玉也没说什么，只能极小口的艰难吞咽着，这过程十分艰难，让她本就因为疲惫而丧失的胃口，丧失的更快了。 勉强吃了半个干粮，完颜瑾玉是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又将就着吃了点还算完整的糕点，也总算把这顿顶过去了。 原地休整了一番后，他们也没有扎营，而是再次向着岳州进发，他们必须日夜兼程，才能保证在最短的时间赶到。 完颜瑾玉全程话都很少，也没太注意军士们那边的交流，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这一番做派，让军士们都大为震惊。 这不应该啊。 这不是都说苍王骄纵跋扈，被女帝宠的那叫一个娇气，那叫一个蛮横吗？ 怎么这么难以下咽的干粮也吃了，没有一句抱怨，更不曾说累的非要休息，死活不肯赶路呢？ 这不合理太多了，她们还得再看看。 完颜瑾玉可没空管这些军士是如何颠覆三观的，她现在是真的一心想快点赶去岳州。 如果说，之前谁最想让六皇女死，那她完颜瑾玉必定拿下榜首。 那么现在，如果谁最不想让六皇女死，那完颜瑾玉也依旧是榜首。 既然她要去，完颜欣瑶就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还得全须全尾的回到庆都，所以她是真的很赶，生怕自己的药来不及送到。 好吧，她承认，完颜欣瑶之所以即将垂危，那是有她一份大大的功劳在的，毕竟完颜欣瑶得的，根本就不是时疫。 一群人快马加鞭的赶，这一路的艰辛真的是三言两语说不清，别说是完颜瑾玉了，就是这些习惯了长年累月骑马奔跑的人，大腿内侧都磨的发红了，完颜瑾玉这细皮嫩肉的，自是不必说。 可他们也是真的将速度拉到了极致，只花费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一群人就抵达了岳州。 进入郡守府后，完颜瑾玉很诧异的是，完颜锦怡竟然不在这。 完颜欣瑶病重濒死，身为姐姐，完颜锦怡居然压根都不关注，这个认知，让完颜瑾玉的心里都跟着冷了几分。 看来，完颜虹这冷心冷肺的基因，是完美的遗传给了完颜锦怡，一点也没浪费。 带好仿佛用到布巾，换了一身衣服，完颜瑾玉直奔完颜欣瑶的房间，她跟完颜欣瑶已经许久没见过了，对这个六皇妹的印象，还停留在原主的记忆里。 而此时，床榻上躺着的完颜欣瑶，真可谓是形同枯槁，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身上还散发着有些难闻的气味，身上更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甚至已经破溃的红疹。 看这样子，顶不过几日，怕是这人就该没了。 完颜瑾玉上前，快速的拿出一个瓷瓶，将早已经化成水的药液，一点点的喂进了完颜欣瑶的嘴巴里。 “瑶啊，你可真是命大啊，这时候还有你瑾玉姐姐救你呢。”完颜瑾玉勾了勾唇。 随即，完颜瑾玉厉声怒喝，“来人，你们是怎么伺候六皇女的，堂堂皇女，就住在这么昏暗不见光，也不通风的房间里，什么人能受得了。” “给我立刻熏香通风，把这屋子里给我擦的干干净净的，给六皇女更衣梳洗，我庆朝的皇女，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有该有的体面……” 第73章 冲喜 完颜瑾玉想折腾，那是没人敢拦着的。 原本这些下人们都觉得六皇女定是要不行了，自然是没人愿意进她的屋子的，要知道，这可是传染病，谁又能不怕死呢。 再加上太女殿下根本不关注这边，已经默认了，六皇女就是在等死。 上面都不管，下面自然是怠慢。 可完颜瑾玉一来，那立刻就都不同了，完颜瑾玉的威名，那真可谓是传播甚广，哪怕这些一直在岳州生活的人，这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完颜瑾玉，可对她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 一个人名声臭了，有很多的坏处，但好处也是有的。 就比如说，这里每个人对上完颜瑾玉，那都叫一个乖巧如鹌鹑，主打一个，放屁都得夹着，生怕完颜瑾玉一个不开心，就直接给她们上一个，死无全尸抄家灭族。 所以完颜欣瑶这屋子，没一会就被收拾的窗明几净，该通风通风，该熏香熏香，安排的叫一个妥妥帖帖。 而完颜欣瑶的身上，也被婢女用太医熬煮的药水仔仔细细的擦了三遍，所有破溃的地方全部清理的干干净净，并且涂抹上了药膏。 只不过两个时辰，这仿佛都快变成灵堂的房间，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形如枯槁的完颜欣瑶，也变的干净整洁，就连头发丝都飘着香气。 完颜瑾玉仔细的检查了两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陶莹看赏，完颜瑾玉一向大方，这一波赏下去，刚刚还哆嗦乱颤的下人们，立刻就欢天喜地了起来。 多么好的王爷啊，是谁说的苍王爷不好，她们不服。 完颜瑾玉可没心情管这些人的想法，将自己带来的熏香放进香炉里，摆在了完颜欣瑶床旁的小几上。 救活一个将死之人实在不易，完颜瑾玉来之前，可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完颜欣瑶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这里。 等这边都料理的差不多了，完颜瑾玉带着人去到了郡守府的正堂，只是这会儿，当家做主的几个官员都不在，只有一些留守这里的小官。 “臣等参见苍王殿下，苍王殿下金安。”齐刷刷的跪拜，让完颜瑾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起吧。”抬了抬手，完颜瑾玉开口说道，“六殿下的情况，你们都比本王清楚，寻常的办法，怕是很难让六殿下醒转了，本王来之前，听人说过一个方法，本王准备一试。” “敢问殿下，是何办法……”下方的官员见完颜瑾玉一脸我要卖关子的样子，只好大着胆子低声询问。 “冲喜。”完颜瑾玉抬了抬下巴，脸上带着几分倨傲，“我听闻民间百姓家里，凡有重病不愈的女子，就会为她娶亲冲喜，只要八字相合，男方命格足够硬，就可以替妻主挡煞，不知道这岳州，可有此等说法？” 下方的官员各个都面面相觑，我的老天奶，这可是皇女的亲事，那是随随便便就能冲的嘛？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们确实也听过这个说法，甚至，这在百姓间，也算是比较常见且广为流传的一个办法。 只是，谁敢把这方法用在六皇女的身上啊。 一群人迟疑了半晌，又是刚刚那位官员开口了，“回殿下，臣等确实听过此法，只是，六殿下身份尊贵，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可以匹配……” 她这话说的，十分的艰难，这六皇女殿下的亲事，那是旁人随便能做主的嘛，这事儿没有陛下的首肯，谁敢说啊。 “特殊时期，用特殊办法，本王来之前，已经请奏过陛下了，一切都以六皇女的安危为主，这人若是没了，娶谁不娶谁的，还有什么要紧。” “当然了，能匹配六殿下的，也不能是百姓之子，但这岳州这么多官员，难道家里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小公子？” 完颜瑾玉这话一出，底下人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若是平时，她们家的儿子能嫁给六皇女，那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但现在…… “你们放心，如果六皇女仍旧回天乏术，本王会向陛下进言，让这位嫁进来的公子，仍然保留六皇子王君的尊位，如果六皇女真的因为这事儿逆天回转，那本王也会进言，至少保证给这位公子一个侧君之名。” “侧君啊……”下面一片哗然，虽然声音很小，但完颜瑾玉还是听出了她们的激动之情。 人没了就是王君，人活了就是侧君，这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 自家只需要出一个小公子，就能攀上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树，别管六皇女是活了还是死了，好处是一点也没落啊。 这一下，这些官员们的眼睛就亮了，立刻开始努力盘算，自家儿子是否年龄合适，没有儿子的，则开始盘算隔房的，或者亲眷家的了。 完颜瑾玉微微勾唇，“六皇女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事态紧急，容不得耽搁，各位尽早回去，将家里公子的生辰八字和画像呈上来，务必在两日内，就完成这场婚礼。” “两日？”官员们的脸上，立刻带上了焦急之色。 “好了，散了吧，抓紧时间，本王希望今晚入夜之前，就能看到各位大人呈上来的好消息。” 说完，完颜瑾玉也不等他们反应，大步的就离开了，她的饵已经放下去了，至于是谁咬钩，她一点也不在意。 毕竟这个人的存在，单纯是为了给夜泽和完颜欣瑶之间设置障碍。 当晚，完颜瑾玉就拿到了厚厚的一叠画像和一大堆生辰八字，这些人也很有趣，完颜欣瑶的八字她怎会知道，所谓的合八字，不过是一场玩笑。 但完颜瑾玉还真的非常认真的从这些画像里挑选了起来，这个人是要找，但也不能随便找，如果相貌太普通，手段太拙劣，那怎么能入完颜欣瑶的后院呢。 从这么一叠画像里，完颜瑾玉选出了五个看起来品貌俱佳的，连夜就让陶莹通知了几家做准备，明天将人带过来给她看看。 而今天的郡守府，则在连夜布置礼堂…… 第74章 苏醒 完颜瑾玉为六皇女亲选的小公子，出自岳州下面第一郡县元郡，正是元郡的郡守之子，也是嫡长子。 按照他的身份，配六皇女实在是够不上的，哪怕是冲喜，其实对于他来说，那也得算是高嫁了，所以这位小公子可谓是欢天喜地的。 这场嫁娶虽然女主角没能登场，但完颜瑾玉依旧操办的有模有样，但最让人欢喜的是，这场婚事结束后的第二天，已经几乎被判了死刑的完颜欣瑶，苏醒了。 醒来的完颜欣瑶，直接对上了正在给她喂药的完颜瑾玉，当时她恍惚的，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瑾……玉……”完颜欣瑶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嗯。”完颜瑾玉确是无比的淡定，似乎对她的苏醒没有一点意外，“先把药喝完，然后喝点水在说话。” 完颜瑾玉极耐心的将一碗药喂进了完颜欣瑶的嘴巴里，又端上一杯温水喂了下去，示意陶莹扶着完颜欣瑶坐起来，顺便给她调整了一下靠背的软枕，这才开口说道。 “恭喜六皇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完颜瑾玉这话说的，让完颜欣瑶一阵恍惚。 “我这是怎么了……”完颜欣瑶喝了点水，虽然声音仍旧十分虚弱，但总算没有之前的干哑了。 “你染了时疫，姨母担心你，特将我从庆都派了过来，但是呢，你情况不太好，所以昨天，我给你冲喜了。”完颜瑾玉顿了一下说道，“冲喜的意思就是，你大婚了，跟我选的人，不过效果看来不错，毕竟你居然活过来了。” 完颜瑾玉这两句话，信息量简直爆炸，完颜欣瑶足足消化了半刻钟，才感觉自己明白了完颜瑾玉话里的意思。 但她没有说什么，仍是沉默着思考，许是睡的太久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灵光。 好半晌，完颜欣瑶才开口询问，“太女姐姐呢？” 瑾玉一怔，挑了挑眉头，“太女姐姐还在前线救灾。” 这一下，完颜欣瑶的脸色是真的难看了，她从染了病后，大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甚至到后面，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可这不代表，她对外界的一切，完全没有感知。 她能感觉的到这些下人是如何怠慢自己的，甚至也猜到了，自己怕是要不行了。 完颜欣瑶想过无数种自救的办法，可是她根本无力实施，当然，她也想不到，最后来救自己的人，居然是完颜瑾玉。 “好了，你刚醒，少说话多休息，我让太医进来给你看看。”说罢，完颜瑾玉直接让陶莹去唤人了。 等一番检查过后，一大群太医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恭喜六殿下，贺喜六殿下，六殿下的时疫已然好转，只需要精心调养，不日即可康复。” 完颜欣瑶点了点头，没说话，但是眼圈却红了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大难不死，来的有多不容易。 完颜瑾玉没多留，嘱咐了六皇女多休息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可真是累死她了，天天眼盯着用药，生怕哪个环节有所纰漏，这完颜欣瑶再这么没了，好在，结果一如她预料的那样，极好。 想到完颜欣瑶询问太女时候的表情，完颜瑾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突然觉得，这一遭完颜欣瑶没死也是一件好事儿，这下给太女添堵的大军里，可不就多出了有力的一个么。 完颜欣瑶苏醒的消息，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传了出去，送去庆都的奏报，完颜瑾玉也找人快速的送回。 太女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听到下属的回报，完颜锦怡简直有点怀疑人生。 “你说谁来了？瑾玉？” “回殿下，是的，苍王殿下已经来了有几日了。”下属缩着头，心里直叫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完颜锦怡一脚就踹了过来，“到了几日，怎么今日才来报？”完颜锦怡的脸色难看极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这个太女将重病濒死的妹妹扔在府中等死，反倒是完颜瑾玉来照顾了不说，更是让濒死之人起死回生，这恶名都归了她，美名都归了完颜瑾玉？ “殿下之前说，您下坝之前，让我们没有皇命不要打扰……”下属嗫喏的说着。 “真是蠢钝如猪。”完颜锦怡咬牙切齿的扔下一句，“立刻回程，孤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两个皇妹。” 完颜锦怡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完颜瑾玉收到消息后，就早早的带着人候在了门口。 “恭迎太女殿下……”完颜瑾玉第一个行了礼，但眼睛却是看着完颜锦怡，眼底带着思念和喜悦。 完颜锦怡面色微微一怔，连忙调节了情绪翻身下马，一把扶起了完颜瑾玉，“玉儿这是跟皇姐生分了不成，居然还要行大礼了？” “我这不是太想太女姐姐了，就想好好给你问个安。”完颜瑾玉顺势贴上去，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告诉太女姐姐个好消息，六皇妹应该是不用出事了，这样一来，太女姐姐回去也好交代，姨夫也不用再见天的听那昭君哭了，太女姐姐，你是不知道，那昭君到底有多能哭……” 完颜瑾玉一边细细说着庆都的事儿，一边跟太女无比亲密的走了进去，同样候在这里的各个官员们面面相觑，这才起身跟了上去。 怨不得都说这苍王殿下受宠呢，看看这太女跟她的亲近劲儿就知道，这位虽不是正经皇女，但更胜普通的皇女啊。 一直到进了屋，完颜瑾玉这才拉着太女说道，“太女姐姐瘦了好多，可见这岳州的日子苦的很，姨母可真是偏心，把小六丢过来想蹭一蹭太女姐姐的功劳，结果还给姐姐添麻烦。” “玉儿慎言。”太女无奈了摇了摇头，“这话不可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完颜瑾玉撇了撇嘴，“我看啊，姨母就是知道，姨夫有了小皇妹，心里只在意小皇妹去了，也不管太女姐姐在这吃了多少苦，还把小六丢过来给你找事儿……” 第75章 返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旁的不说，完颜瑾玉觉得，自己阴阳怪气说酸话的功力，那是与日俱增。 她不过是跟完颜锦怡表达一番亲近罢了，但随后完颜锦怡去探望六皇女的时候，那表情和眼神里，就带上了极力掩饰的厌恶。 天家嘛，哪有多少的姐妹情深呢，都敌不过区区几句挑唆，完颜瑾玉也只觉可笑。 但不管怎么说，完颜欣瑶没死，对于她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这个消息快马加鞭送到帝都后，刚解禁出来的唐清河狠狠的哭了一场。 当天，流水一样的赏赐就这么进了苍王府，可谓是让不少百姓都看的直了眼。 六皇女病重这件事，皇家遮掩的极好，百姓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些赏赐到底是为何而来。 他们只知道，这是宫里对苍王殿下无尽的恩宠，所有人都跟着感叹唏嘘。 看看这苍王的命是有多好，什么叫如珠如宝啊，要他们看，这就是了，几个皇女也都开府了，也从没见女帝给哪个皇女这么多的赏赐啊，可见，还是苍王简在帝心。 而对于提心吊胆数日的乐锦鸢和流霜来说，这些赏赐的到来，可谓是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他们。 他们是知道，这东西是为何而来的，哪怕来送赏赐的女官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这必定是六皇女活下来了。 这件事确实跟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有出入，可好处仍是实实在在的落进了苍王府，自家王爷当真是谋略甚深。 一场不见半点硝烟的战争就这么结束了，受益者唯有完颜瑾玉一人，但这会儿，没人会注意到这个，所有人都被岳州接二连三传回来的好消息振奋了。 随着六皇女康复，岳州的时疫也找到了完全对症的良方，没用多久，患了时疫的百姓们就开始恢复了，完颜瑾玉来了这边，解决了六皇女的问题后，也是无聊，就跟太女商量着开粥棚，赈济百姓等一系列的事情。 太女要忙着修筑堤坝，解决内涝排水问题，这种小事她自是顾不上，索性也就放手让完颜瑾玉去忙活。 而这天高皇帝远的，完颜瑾玉可不是忙活坏了么。 尤其是在跟第三军的人完成会晤后，完颜瑾玉就更忙了，她忙着，将第三军的人打散，毫无痕迹的融入这些灾民中去。 这施粥，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毕竟这些人对于本地人来说，是真的生面孔，但大家聚在一起领粥吃饭，混上一段时日，谁还能说，谁陌生呢。 完颜瑾玉在岳州并不能停留太久，她的任务是来看顾六皇女的，所以随着六皇女的身体恢复，她回庆都的事情也就提上了日程。 她倒是想再岳州多待些时日，奈何，女帝是不能允许的。 所以当六皇女大好的信回到帝都时，女帝也收到了完颜瑾玉单独写给她的信，信上的字，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 信也不长，一共只有几行字，却反复的说着，要回帝都，要回帝都，要回帝都。 完颜虹看的简直都要气笑了，这完颜瑾玉当真是被宠坏了，那是一点苦头也不愿意吃的，才去了岳州几日，那仿佛是去了刑场一般，多一点时间也不愿停留。 对此，完颜虹是十分满意的，索性御笔一挥，恩准完颜瑾玉带着完颜欣瑶先一步返朝。 去的时候，完颜瑾玉是片刻不敢停歇，快马加鞭的赶去的，但回来的时候，完颜瑾玉自然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再加上六皇女的身体虽然大好了，但仍然虚弱，经不起太过劳顿，所以他们是走走停停，倒是让完颜瑾玉玩的还挺开心。 这次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六皇女明面上的正君，元郡的郡守之子裴苏安。 说来也有趣，这裴苏安似是很擅长那个御妻之道，这完颜欣瑶才醒来没多久的时间，就跟这她原本还有两分抵触的冲喜对象亲密了许多。 完颜瑾玉极少去打扰她们，毕竟她忙着自己玩还忙不过来呢，再说了，她是巴不得这裴苏安守住这正君之位，别把位置空出来给夜泽才好。 返程的途中，完颜瑾玉格外留意了一下路过的各个州郡的情况，一如她所想的那般，灾难结束后，各地都已经开始进入了重建的阶段。 这个过程，极为耗费银两，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场水患过后，国库大抵是要空虚上一阵子的，这种时候，往日那些被人瞧不上的商贾们，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宋心鸢轻轻勾唇，水患即将结束了，她可不能就这么让完颜虹空闲下来，要不然，这注意力可不就很快回到自己的身上了么。 眼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六皇女的车厢，啧，这人活着回来了，那也不能闲着，总得物尽其用才好呢。 完颜瑾玉一行抵达庆都的时候，距离他们从岳州出发，已经过了十二天了，这十二天等的昭君唐清河是心急如焚，在没有亲眼确认自己的孩子安好，他是怎么都放心不下的。 好在，完颜欣瑶身体虚弱，回宫后并不需要去跟女帝请安，而是直接被送到了昭君的寝殿。 这也是唐清河早早就跟女帝求来的恩典，毕竟按照常理，六皇女是要去皇女所的。 如今六皇女还没有成婚，自然也没有建府，暂时都还是住在宫里的，只是庆朝的皇女，六岁就要跟父妃分开了，要独居在皇女所，跟所有皇女一起居住。 只六皇女如今身体欠安，女帝又对唐清河有两分心疼，这才将人送了去。 看到完颜欣瑶被抬着进来，唐清河强忍着泪意迎了上去，“爹的瑶儿，瘦了许多……” 唐清河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颤抖的厉害，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好在，他的孩子，活着回来了。 “父妃，别哭，瑶儿没事儿，瑾玉皇姐对瑶儿百般照顾，如今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了，只是愈后身体没什么力气，调养些日子就无碍了……” 第76章 下一刀是你 折腾一圈回来，完颜瑾玉也是累极了，跟女帝复命后，回来就昏天暗地的睡了两天。 第三天起来，完颜瑾玉就恢复了神清气爽。 乐锦鸢是第一个找过来的，看着完颜瑾玉的脸，乐锦鸢就心疼的厉害，“王爷出去一次，瘦了这许多。” 完颜瑾玉笑眯眯的将人搂进怀里，“出门在外风餐露宿的，瘦了正常，回来我家小鸢儿给我补一补，很快就长回来了。” “殿下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乐锦鸢的话还没说完，完颜瑾玉的吻就已经落下来了。 还真别说，在外这些日子，完颜瑾玉是真心馋她家几个小郎君的身子了。 什么青天白日不可宣……对于完颜瑾玉来说，那可没有那些规矩。 她正神清气爽，乐锦鸢送上门来，完颜瑾玉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这小别胜新婚，完颜瑾玉那叫一个兴味盎然。 自从跟乐锦鸢解锁了床榻上的乐趣，她们妻夫两个可谓是相当的合拍。 乐锦鸢极为懂的如何取悦完颜瑾玉，这一番，自然又是红鸾叠嶂，此起彼伏。 要不是两人腹中空空，怕是都舍不得从床帐里出来。 午膳，两人已经跳过去了，现在吃的这顿，算是晚膳，但又比平时晚膳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完颜瑾玉吃的很香，在外终归是样样不如府邸里的好，粗茶淡饭吃的多了，如今吃如此精致的餐食，自然是觉得样样都美味的。 乐锦鸢吃的不算多，全程都在帮完颜瑾玉布菜，那眼底的心疼都快流淌出来了，看的完颜瑾玉总是忍不住想上下其手一番。 等两人都吃饱喝足了，完颜瑾玉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这一路的确疲惫至极，好在，收获颇丰，也不枉费我走上这么一回。” “我估摸着完颜虹也没想到，她这一次，还真是给我开了方便之门，如果没有这一遭，我还真没想到怎么安顿第三军的人。” 乐锦鸢轻笑着坐到了完颜瑾玉的身边，温柔的帮她按压着肩膀，“下一步，王爷打算如何？” 完颜瑾玉懒洋洋的放松身体靠在了乐锦鸢身上，“下一步，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先看场好戏就行，这帝君和贵君之间，狗咬狗的日子，就快开始了……” 连着把自己的后院都宠了个遍，完颜瑾玉这才静下心来仔细的梳理起了如今的计划。 这次的事件发展的轨迹，和她最初的计划有不小的出入，也狠狠的给完颜瑾玉提了个醒，凡事不可能都完全按照她预设的轨迹去走，所以在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里，她都必须多设想出一些预备方案。 这一次完颜欣瑶逃过一劫，也打乱了完颜瑾玉原本的计划，现如今，完颜瑾玉又不太想让完颜欣瑶死了。 毕竟这一次，虽说完颜欣瑶很努力的掩饰了，但完颜瑾玉还是看的出来，她心里是怨怼上了太女的。 唐家的家世虽说不如帝君，但却也是枝繁叶茂，一时半刻的是动摇不了明家的根基，可天长日久的，谁知道谁才是胜利者呢。 这么好的一颗棋子，现在没有了可太可惜了，不但不能没有，完颜瑾玉觉得，她还势必要时不时的助上他们一臂之力才行。 将这件事记好，完颜瑾玉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跟各个皇女有关的消息。 如今成年的皇女，一共有六个，其中太女行二，上面还有个大皇女，只是这大皇女从小身子骨就弱，且母族出身不显，平日里为人一向低调，甚至都极少参与朝中事务。 在女帝那，这位大皇女和她的父族也都不得脸，对完颜瑾玉来说，谈不上什么威胁，但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除此之外，就是三皇女了，和其他几个皇女都不同的是，她这位三皇姐，可谓是战功赫赫，上过好几次战场，拿下了不菲的成绩。 三皇女的父族，也是武将世家，只可惜，近几年人才凋零，好女郎大多战死沙场，如今还要靠宫中的君妃来维系体面。 但好在，三皇女极为争气，长的出类拔萃不说，更是年纪轻轻就有了战功，也极为受到女帝的重用，在朝堂之上，拥护者也不少。 可以说，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这位三皇女，是跟太女最有一争之力的人选。 完颜瑾玉在三皇女的名字上打了个圈，三皇女她至今还没见过，但听说也马上就要回朝了，具体要怎么处理三皇女的问题，那还得她亲眼见一见在做决定。 突然想到什么，完颜瑾玉立刻唤来了陶莹，“你去跟你流霜主子说一下，这几天，关于六皇女在岳州染病的事儿，让风吹一吹，做的隐蔽一点。” “是，殿下。”陶莹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完颜瑾玉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击着，按照原书的描写，这次水患结束后不久，就是选秀的日子了，这次选秀，女帝只选了三人入宫，除此之外，还给每个皇女都选了几个。 甚至，还给完颜瑾玉的府里送来了两个侍君，美其名曰，完颜瑾玉至今尚无子嗣，需要充实后院开枝散叶。 对于进入完颜瑾玉后院的两个人，原书中没有任何相关的描述，如今完颜瑾玉也不知道女帝会指谁进门，但她知道必定会有这两人的出现，那也要提早做准备。 倒是进宫的三个人，以及进入太女府邸的两个，原书中都着了不少笔墨，尤其是即将入宫的其中一位，更是在被处死后，被冠上了祸国妖妃的称号。 旁的人，完颜瑾玉还不是很感兴趣，但这位祸国妖妃，完颜瑾玉可太感兴趣了，在纸张上记录下这个人的名字，完颜瑾玉重重的画了个圈。 这妖妃极好，怎么能死呢，死了也太可惜了。 深吸了一口气，完颜瑾玉整理了一下手里的纸张，最后拿出记录着皇女名字的那一叠。 再次将上面的名字都过了一遍，在脑子里飞快的构建着这其中每个人，可能给她带来的阻碍。 那么下一刀，就决定是你了…… 第77章 庆功 完颜欣瑶平安回到庆都，一下子就拉走了昭君唐清河全部的注意力。 虽然对帝君和太女还有太多不满，但唐清河如今可顾不上她们，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照料自己的皇女身上。 没了唐清河连日不断的哭嚎，帝君的气色也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甚至因为有了流霜新做的香囊，他睡的安稳踏实，再没了之前的憔悴。 水患的问题，如今也已经进入了后续按部就班的收尾阶段，最糟糕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女帝也开始恢复了一些精神。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这可不是完颜瑾玉想看到的。 不过她这些日子也没有作妖的打算，她也很忙，忙着将自己的人一步步的安插到想要的位置。 随着水患结束，女帝就开始对这些官员出手了，几乎每个闹了水患的州郡都没能逃过这一劫。 许是这一次的事件实在太过严重，损失也太大，女帝也没了之前那放他们一马的心思，各个基本上都是抄家灭族，一时间前朝也是忙的不得了。 而完颜瑾玉早就准备齐全，这一次的动荡下来，完颜瑾玉绝大多数想要的位置，都成功收入囊中，只有少数旁落，但也都无伤大雅。 总的来说，女帝很满意，完颜瑾玉也很满意。 等前朝的动荡都结束，太女归来的时候，完颜瑾玉自是早早的就进宫跟着女帝一起，登上了宫墙亲迎。 这一次太女差事办的漂亮，而且全程亲自奔赴最前线，也在岳州留下了不少好评，原本六皇女的事情，可能成为她这一次唯一的败笔，但六皇女，这不是活着回来了么。 完颜瑾玉站在完颜虹的身边，宫墙很高，他们能很清楚的看到，太子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后面跟着一路奔波归来的大军，气势如虹。 完颜瑾玉笑眯眯的对着女帝开口说道，“姨母，你看我太女姐姐多威风，已经有帝王风范了。” “帝王风范？”完颜虹挑了挑眉。 “是呀，太女姐姐被您教导的这么好，以后肯定也会是一个好的帝王的。”完颜瑾玉满脸感慨之色。 这次，女帝没出声，只是遥遥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太女，这是她最骄傲的皇女，是她一手栽培长大，精心雕琢出来的最成功的作品。 她年轻，意气风发，载着荣耀而归，夹道的百姓皆是欢呼拥戴。 似乎，是真的有了帝王的模样，是可以取代自己的模样了…… 完颜虹的眸色渐深，尤其是当看着太女下马，一步步的走到宫墙下，举止端方的恭敬行礼，“儿臣幸不辱命，岳州水患已平，特来复命。” “太女做的很好。”完颜虹笑着开口了，“不愧是我庆朝的太女，当赏。” “此去岳州，路途遥远，艰险重重，各位将士们也劳苦功高，则明日早朝，朕将论功行赏，犒劳三军。”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让完颜虹唇角的笑意微顿，但也不过刹那就结束了。 完颜瑾玉是第一个欢天喜地跑下宫墙去迎接的，看到太女，她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皇姐总算回来了。” 说完，完颜瑾玉还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姐姐放心，皇妹一切都好。” 完颜锦怡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进了宫。 晚宴设在了御花园里，如今这里风景极好，用来做家宴再合适不过，几个皇女除了不在庆都的三皇女和依旧卧床的六皇女之外，就是三个小的，也都到齐了。 一群人围着完颜锦怡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帝君轻抚着小腹，满脸的欣慰喜悦，贵君看着这边，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之色。 完颜虹全程都面带欣慰的笑意，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几个皇女，似乎心情也很不错。 而此时，昭君唐清河在自己的殿宇里，脸色却是难看的厉害。 “呵呵……他们兴高采烈的给太女庆功，而我的瑶儿还只能躺在床上休养，若不是太女，我的瑶儿怎会如此！” 唐清河的侍从月牙听的心里一突，连忙上前劝说，“主子，这话可切莫要说，隔墙有耳。” “我还怕他有耳吗？”唐清河更是气恼，“那完颜瑾玉，文不成武不就，又没有什么盖世的医术，什么冲喜，本宫也是不信的。” “之所以她完颜瑾玉去了，我儿就好了，只可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儿本就不该如此病重。” “你也听了瑶儿说了，太女知道她情况不好后，多有怠慢，是完颜瑾玉去了，命人精心照料之下，瑶儿这才好转的，说到底，太女就是根本不想让瑶儿活着回来。” 月牙低声的劝着，“主子，如今六殿下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太女终究是君，此番回来也定会更受陛下器重，咱们还是应该跟太女交好才是……” “交好？”唐清河轻嗤一声，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意，“太子终究不是真的君，他最后到底是不是君，可还不好说呢……” 宫宴结束，完颜瑾玉喝的半醉，太女回来了，下一轮的好戏也该开场了。 心情不错的回到府上，完颜瑾玉才走到房门口，就看到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候在那，微微一怔，完颜瑾玉快步上前。 “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完颜瑾玉看着眼前的余依，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对方的手。 余依却是一下子将完颜瑾玉抱了个满怀，眼底带着几分不安，“殿下，您是不是不喜欢余依了，您都好久没来看过我了……” 余依这话一出，完颜瑾玉这才微微一怔，是了，她这些日子不是去找即墨上课，就是跟乐锦鸢和流霜商讨那些官员的安排，还真的是有些日子没有去余依那了。 可她也没想到，这小人儿就这么找上门来了，好笑的直接拥着人进了房，完颜瑾玉一边喝着下面人送来的醒酒汤，一边好笑的说着，“所以，我们小余依，这是想了？” 第78章 讽刺 完颜锦怡回来的第二天，就进宫去探望了六皇女，对于六皇女这件事，完颜锦怡也是一直耿耿于怀。 这仿佛就是一张完美的画卷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墨点，让人难受极了，但是又怎么都抹不去。 如果完颜欣瑶没有去岳州，那她这次的一切都会无比的完美，这将会成为她走向帝王之路上，不可磨灭的优秀篇章。 可如今，这一幕不但有了瑕疵，且这瑕疵还需要花费时间去修复。 “主子，太女殿下来了。”月牙脚步急匆匆的进来通报，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呦，这是良心发现了？”唐清河讽刺的勾了勾唇，安抚的拍了拍完颜欣瑶的手，“瑶儿你休息一会，本宫去好好招待一下太女殿下。” 起身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唐清河刻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太女殿下安，这可是什么风啊，居然把太女殿下吹到本宫这儿来了，多难得呢。” 唐清河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一句话的腔调更是九曲十八弯，听的完颜锦怡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 “孤是来探望六妹的，不知道六妹现在情况怎么样？”完颜锦怡压着自己的脾气，也不接唐清河的话，只温声的询问着。 唐清河勾了勾唇角，在椅子上坐下，这才说道，“托太女殿下的福气，我们瑶儿这能活着回来就不容易了，能怎么样呢。” “那不知孤可否能见一见六妹？”完颜瑾玉的语气生硬了两分。 “殿下要见，本宫哪敢拦着呀，太女殿下是君，本宫和瑶儿都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没谢谢太女殿下高抬贵手，放了我们瑶儿一条生路呢。” 唐清河语气里的讽刺，几乎毫不掩饰，如果是从前，他是万万不敢跟完颜瑾玉这般说话的。 身为后妃，他自然也熟知宫规礼数，太女虽然是小辈，但身份之高，还真不是他一个君妃可以这样讽刺的，真的惹怒了太女，女帝也绝不会让他好过了去。 但现在，唐清河就像是那炸了毛的刺猬，别说是太女了，就是完颜虹来了，他都要刺上一刺才罢休。 完颜欣瑶就是他的逆鳞，任何人碰了完颜欣瑶，他都不会让对方好过。 可完颜锦怡显然也不是那好脾气的主儿，听了唐清河这话，脸色当即就难看的不得了，“昭君最好注意你跟孤说话的态度，既然你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要知道，孤的责任先是天下百姓，才是家中姐妹。” “岳州水患，处处都离不得孤，孤确实无力过多照应，可孤也妥善安置了六皇妹，从不曾让她涉入险境，六皇妹染疾，孤也曾日夜守在门外，对六皇妹这件事，孤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是吗？”唐清河整个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原本他只打算刺上太女几句，解解心口的郁气就罢了，可听太女这么一说，唐清河就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要燃烧了一样。 一百句难听的话在嘴边滚了一个来回，唐清河反复的快速呼吸了几下，嘴唇轻轻颤抖着，但却没有再出言讥讽。 而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太女殿下当真觉得问心无愧就好，瑶儿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太女殿下早点回吧。” 说完这句，唐清河头也不回的就向着内殿走去，他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理智在控制，才能让自己不说出一个搞不好就可能会被抄家灭族的忤逆之语。 他实在不能理解，太女是如何大言不惭的说出，她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的话。 瑶儿的情况她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不管是随行的军士，太医的嘴巴，还是那些伺候的下人的嘴里，她都一个个撬开，一个个询问。 虽然不能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但起码，唐清河了解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太女确实在门外守过，但听到太医说瑶儿可能要不好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有太女的看顾，一个即将病逝的皇女，怎么可能得到多么好，多么妥善的照顾。 在陌生的地方，瑶儿的女婢人生地不熟，又如何能妥妥帖帖的照顾好，如果不是完颜瑾玉去了，他的瑶儿就要死在那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枯槁的让人无法辨认。 只这么一想，唐清河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既然太女不能感同身受，那没关系，他也有办法让她好好的感受一下，毕竟不曾亲身经历，谈何问心无愧呢。 太女和昭君不欢而散，女帝完颜虹自然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可她除了叹息一声之外，多余的一句也没说。 但入夜前，给六皇女的赏赐，还是流水一样的进入了昭君的殿宇，白日才发生不快，傍晚却得到恩赏，这件事传进完颜锦怡的耳朵里时，她脸色难看的吓人。 原本完颜锦怡真的还没有打算对自己的妹妹们出手，更不觉得她们会是威胁自己的存在，可这一遭，完颜锦怡真是膈应的厉害，甚至忍不住的开始想动点别的心思。 宫中的情况，完颜瑾玉是隔天才收到的消息，到不是她的消息来的不够快，实在是她沉醉于余依的温柔乡无法自拔。 身为府里唯一一个，全然不知道她计划，更全然不曾参与其中的侍君，余依留下，是真的完全凭借着完颜瑾玉对他的欢喜。 不碰则已，一碰，完颜瑾玉也觉得很上瘾，忍不住的，就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偏偏余依还无比的配合，更是缠着完颜瑾玉不放，这自然而然的，就顾不上旁的了。 等余依离开，完颜瑾玉这边收到消息后，就立刻直奔乐锦鸢的院子。 “鸢儿，告诉宫里的人，也该让咱们的帝君高兴高兴了。”完颜瑾玉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冷。 “好，我这就让人安排。”乐锦鸢表情一肃。 “我倒是很想知道，太女殿下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怎么做，是会效仿皇母呢，还是……” 第79章 斩草除根 “可看的出来了？”帝君隋玉低声的询问着眼前的太医。 太医则是一脸喜色的跪倒在地，“恭喜帝君，贺喜帝君，是个小皇女。” “当真？”帝君的脸上立刻浮上了喜色，“不会有错？” 太医的笑容也很灿烂，“回帝君，微臣已经确认了多次，绝不会有差错，帝君腹中的，当真是一位皇女殿下。” 这一下，隋玉的表情更显欣喜，“好好好，都有赏。” 一片谢恩声中，隋玉欢喜的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孕肚，太好了，不枉费她花尽心思好好的守着这一胎，若当真是个皇女，她太君的位置就算是稳固了。 前有出类拔萃的完颜锦怡，后有腹中的这个宝贝，只要她好好的教导，如果完颜锦怡立得住，那这孩子就是她最佳的左膀右臂，但若完颜锦怡立不住…… 隋玉轻轻合上眼眸，他也并非是心狠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完颜锦怡样样都好，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帝王还太年轻了，这中间多少年，变数谁又说的好。 帝君大赏太医院和自己宫人的事情，很快就在后宫传开了，但凡长脑子的都知道，帝君这必是已经知道腹中孩儿的性别了。 庆朝的太医极擅诊胎脉，当然，生在帝王家，无论是皇女还是皇子，都是相当金贵的，可但凡是皇女，必然都有赏，毕竟皇女总是更宝贝一些。 只是帝君的腹中确定是个皇女，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好消息，起码贵君的宫里，就砸碎了不少的瓷器。 太女完颜锦怡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在知道父君的腹中是个皇妹的时候，完颜锦怡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一直都在期盼，这一定要是个皇弟，她一定会很疼爱这个弟弟，将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未来给他安排一个完美的婚事，让他一生都能平安顺遂。 可偏偏，是个皇妹。 皇妹啊…… 生在皇家，完颜锦怡自小就知道，这宫廷中的争斗有多么的残酷，甚至在这宫里，没点本事的君妃，都不配生下孩子，毕竟怀了也根本撑不到出生，生出来了，也必定养不大。 这宫里但凡能活下来的孩子，那都是在一次次的争斗中成长起来了，她们比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的残酷，更知道，自己的父妃和皇母，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何等的残酷。 帝君对完颜锦怡一直极好，可谓是倾尽了心血去培养也不为过，完颜锦怡也一直觉得，自己是父君的骄傲，是这天下尊贵的太女。 可自从帝君有孕那天开始，完颜锦怡的神经一直紧紧的绷着，她清楚的知道，一旦这个孩子是个皇女，那自己将不再是父妃的唯一选择。 很多角色，它只能是唯一的，一旦变成了多选项，那这中间的变数就会多出了太多太多。 身为太女，完颜锦怡已经很疲惫了，所有人都盯着她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足够的稳妥，别人都可以有差错，而她不能有。 完颜锦怡谨慎小心的活了这么多年，然而现在却要让她知道，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很可能输给自己的亲妹妹，那，怎么能够接受呢。 “殿下，悦侍君求见……”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女婢低声说着。 “让他进来。”完颜锦怡仿佛卸了力气一样，软软的靠坐着。 一道天水绿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眉眼间写满了柔情，“殿下，侍身知道您大概心情不好，想来看看您。” 完颜锦怡讽刺的勾了勾唇，“悦儿，你说孤这后院这么多人，这种时候，却只有你想到了孤心情不好。” 来人上前一步，来到完颜锦怡的身后，轻轻帮他揉按着额角，“殿下，大家都为您欢喜呢，毕竟这个皇妹以后可以辅佐您，总归是血脉相连的才最放心。” “放心？”完颜锦怡唇角的笑意更冷了几分，“怕是这个皇妹一旦长大，孤再也难以安枕。” “殿下，十皇女就算出生了，那般幼小，难成气候。” “呵……”完颜锦怡嘴角溢出一声冷笑，“悦儿，你终究是太过心软，如果她成了气候，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悦儿，你可知，当年皇母给孤上的第一课，是什么？”完颜锦怡抬手，将人拥进怀里，从背后搂着人，将下颚放在了悦儿的肩膀上。 “是什么？” “是不要给任何对你有威胁的人成长的机会，哪怕是至亲，毕竟皇母差一点，就在这上面失手了。”完颜锦怡低声的呢喃着，“皇母够狠，但也不够狠，所以总是喜欢留一些隐患在身边。” “但是孤就不会，孤不喜欢有任何脱离孤掌控的事情发生，所以，孤喜欢斩……草……除……根……” 完颜锦怡眼底的神色越发的坚定了几分，父君，莫要怪女儿呀，实在是，你想要的太多了呀…… 完颜欣瑶回来后，足足休养了半月有余，这才恢复的七七八八，虽然仍有些虚弱，但起码可以如常人一般行动自若了。 而这些日子，他带回来的正君也一直照顾在侧，虽然身份上不得台面，但竟然还真的得到了唐清河的欢喜。 许是经历了这么一遭，唐清河也想通了，虽说对六皇女娶了这么一个正君不太满意，但他心里也有一丝隐秘的担忧，嘴巴上说着不相信什么冲喜，可他又怕，这孩子真的是有这个福气。 万一将这正君之位换掉，唐清河也担心会不会对完颜欣瑶有所损伤。 左右他也不打算让六皇女争什么皇位，在跟家里人商讨了一番后，他们决定正式为六皇女的正君请封王君之位。 顺便重新补办一场喜宴，好好热闹热闹，也算是庆祝六皇女身体恢复康健。 对唐清河这个做法，女帝当然不会阻拦，正相反，她觉得唐家这么做极好，这样一个王君，基本上断了小六争夺大位的心思，这样一来，反倒活的长久…… 第80章 六皇女大婚 六皇女的婚宴很是热闹，完颜瑾玉自然也是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自参加皇女的婚宴，只觉得很是有趣。 宴会过程中，唐家的亲眷几次前来敬酒，完颜瑾玉自然是照单全收，唐家虽然不可能跟她成为什么真正的战略同盟，可结个善缘总归是一件好事。 这也算是她放过六皇女后带来的衍生好处了，只是太女全程神色就不是那么自然了。 六皇女来敬酒的时候，对太女是恭敬有余，亲密没有半点，唐家人更是面色冷淡，虽然嘴巴上恭敬请安行礼，但实际上十分疏离。 这武将家族自然不比文臣，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也不那么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唐家对太女的不满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但你又说不出什么来。 甚至就连太女本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唐家人也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难道你还能说人家的罪名是不够热情？ 婚宴上，宫里的赏赐也是一趟趟的送了过来，对于六皇女，女帝也给了足够的恩赏。 完颜瑾玉全程笑眯眯的快乐吃席，甚至她还收到了六皇女封的媒人红包，毕竟六皇女这婚事虽然不尽然完美，可人家妻夫两个的感情确实不错。 这场婚宴让庆都一时间又传的热闹，百姓们自然是没资格参加皇女的婚宴的，但皇女的婚宴之盛大，宾客云集的情况，还是让百姓们津津乐道。 甚至就连席上六皇女和太女的事情，都被百姓们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百姓们都在传，六皇女之前在岳州染了重疾，而太女竟然丝毫不管她死活，害的六皇女差点死在岳州。 在印证了这次六皇女婚宴上，对太女表现出来的冷淡，虽然都是道听途说的，但百姓这嘴巴一传，那就跟都亲眼见了一样的逼真。 百姓传的火热，这风自然就不可能吹不进宫里，唐清河知道的时候，真是乐坏了。 虽然他们传自己的瑶儿曾经病重，确实是扎他的心窝子，可这算什么，扎的厉害的，是太女的心窝子才对。 原本太女从岳州回来，那可是满载美名，百姓都把她夸的什么一样，但这件事传开了，太女的名声难免受到影响。 百姓可不管什么皇家之间的争斗，他们只知道，姐妹之间如果都不够友爱，这是太女不慈的表现之一，而身为一国的帝王，不慈这个名头可就不太好了，毕竟不能友爱姐妹，更难说会不会仁爱百姓了。 既然这风吹的不错，唐清河立刻联系家里，让这阵风吹的再猛烈一点，她必不能让太女好过就是了。 六皇女大婚后，自然是开了自己的府邸，许是因为完颜瑾玉这微妙的“救命之恩”，六皇女对完颜瑾玉多了许多的亲近，连带着，后院的王君也经常在一起小聚。 完颜瑾玉这边也偶尔会和六皇女结伴出去骑马踏青，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倒是越发的熟稔了起来。 而太女最近就不太顺心了，民间的传闻让她原本极好的声名都染了丝丝污点，她的人也在中间澄清了，然而没用，百姓根本不在意真相，也不愿意传那些好的，他们反而就喜欢这种能在看起来完美的人，身上泼脏水的感觉。 而且这种事，太女也不好做什么，她一不能亲自澄清，二不能对这些百姓出手，除了让下面的人追查消息的来源之外，她竟是只能忍着。 这就算了，最让完颜锦怡心寒的是，最近这些日子，帝君明显对她有所防备，每每她前去探望，帝君总是不着痕迹的躲避她近身的动作。 很明显，帝君认为，她会对这孩子不利。 多可笑，这天家的感情何其薄弱，明明曾经是视自己为珍宝的父君，如今却为了一块还没有生下来的肉对自己这般堤防。 可帝君越是提防，完颜锦怡就越是清楚，这代表着帝君对这个孩子多有期待。 从帝君的寝宫出来，完颜锦怡眼底的温和笑意潮水一样的褪去，留下的只有冰冷，“父君，别怪儿臣呢，怪就怪她根本不该来。” ……………… 帝君寝宫，隋玉小口的喝着燕窝粥，这孩子是个极省心的，他有孕以来几乎没受什么罪，甚至最近睡眠也安稳了，也不在用流霜进献的香。 他这些日子的气色也极好，太医诊脉的情况看，孩子也极好，方方面面，都让帝君十分满意。 “主子，太女殿下那送来的补品您要看看吗？”女婢躬身前来询问。 隋玉的表情微微一滞，垂眸放下了手里的小碗，“都整理一下收进库房吧。” “可是……”女婢的表情有点僵，她想说太女殿下还在外面听着呢。 “没什么可是的。”隋玉挥了挥手，“这个节骨眼，谁送的东西，都不能轻易入本宫的口。” “所以父君是连孤也不放心？”还不等女婢说什么，太女已然抬步走了进来，“父君莫不是以为，孤想要害自己的亲妹妹？” 帝君一梗，随即柔声说道，“吾儿想什么呢，为父只是怕外面的人会在这些东西里做手脚，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还会牵累到你，这种时候，必然是万事都要小心。” “是嘛？”太女勾了勾唇角，也不纠缠，“既如此，就按照父君的意思办吧，不过儿臣听说，月份大了，最好多走动，花房那边最近移栽了不少珍惜的植株，儿臣让人送了一些到父君这来，父君有时间可以在院子里散散步，赏赏花。” “父君放心，这些花，儿臣都让太医验过了，不会伤害到您腹中胎儿的。”说罢，太女甩了袖子，直接转身离开。 隋玉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自是察觉到了太女的情绪不对，可这种时候，她也真的不敢有闪失。 “这花儿真的都验过了？” 女婢立刻回答，“都验过了，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本君也赏一赏，莫要辜负了太女的心意。”叹了口气，隋玉起身，扶着女婢的手缓步向外走去…… 第81章 让她死 “听说太女，把那盆‘日落’送去给帝君了？”唐清河的手指轻轻抚过花瓣，脸上带着格外灿烂的笑容。 女婢连忙说道，“是呢，听说昨儿就让人送去了。” 唐清河轻笑了两声，“可真是孝顺孩子呀……” ……………… 清风楼 今儿是完颜瑾玉做东，为刚刚回来的左嘉欣接风。 依旧是那一群纨绔，只是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席面上还多了一位六皇女。 “六妹，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幼女左嘉欣，前些日子也去了下面赈灾，这才刚回来。”完颜瑾玉一脸好姐姐的样子，非常热情的给她们彼此引荐。 “左家，左嘉欣见过六殿下，六殿下金安。”左嘉欣满面笑容，看向完颜瑾玉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拜服。 完颜瑾玉没说什么，听两人招呼过后，就拍了拍左嘉欣的肩膀，继续一一给六皇女都介绍了个遍。 六皇女是一边听，一边暗暗心惊，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位纨绔之名在外的堂姐，居然跟这么一群人玩在了一块。 这些人说是一群纨绔，可这身份却都是实打实的啊，别说她了，怕是太女身边，也没围着这么多身份高的贵女，如果不是这一遭，怕是都没人能想到，完颜瑾玉身边，才是真的权贵环绕。 一群人才刚刚坐下，完颜瑾玉笑着对完颜欣瑶指了指手边的茶杯，“六皇妹尝尝这茶，这东西，旁的地方你可喝不到。” 完颜欣瑶一怔，还是从善如流的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入口芳香醇厚，带着寒雪一样的清澈甘洌，满口生香不说，后味回甘唇齿留香。 这下，完颜欣瑶是真的愣住了，她是皇女，自小喝过的茶无一不是顶尖的，但这茶，她却从未喝过。 “怎么样？此茶名为寒雪，是今年要成为皇商的刘家偶然寻到的，此茶产量不高，但味道极好，但是本王引荐了她，所以这才送来让本王品鉴一番。” “当真是好茶。”完颜欣瑶有些惊叹，惊叹这茶，更惊叹于完颜瑾玉这个人。 一直以来，完颜欣瑶对完颜瑾玉都有一种，近乎于固相化的认知，无才无德，嚣张跋扈，喜好奢华，挥霍无度，反正但凡是好的词，一点也够不上完颜瑾玉就是了。 要说完颜瑾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凭借着身份，格外的得到皇母和帝君的宠爱。 她们几个小一点的皇女，平日里没少在背后议论过完颜瑾玉，毕竟就算是皇女，她们见到皇母的机会，其实都不如完颜瑾玉多。 甚至皇母对她们极为严苛，却对完颜瑾玉百般纵容，这般比较下来，大家的心里自然是不可能平衡。 几个皇女，除了完颜锦怡之外，没有一个人跟完颜瑾玉的关系亲近，顶多维持一个表面和平罢了，自然也不可能关注完颜瑾玉平日的生活和交友问题。 可随着这些日子越来越多的接触，完颜瑾玉在完颜欣瑶眼里的形象，开始一点点的变化，越来越跟她印象中，或者说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还不等完颜欣瑶继续深思什么，月歌带着一群小公子走了进来，完颜瑾玉笑着对月歌招了招手，“月歌，可看好了，这是我六皇妹，当今的六殿下，我皇妹眼光高，你去给我皇妹挑个好的。” 月歌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立刻恭敬的回应，“是，殿下。” 从人群里，月歌拉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生的小公子，示意他去到六殿下的身边，这一下，左嘉欣立刻就开口说道，“到底是比不过亲堂姐妹的，这好的，殿下都留给六殿下了。” “可不是么，这小公子本小姐都没见过，肯定是新调教出来的。”马上又有人应和。 月歌轻笑着开口，“两位小姐说的是，这是我们楼里新调教出来的小公子，这不是第一次就带过来了嘛，各位都是楼里的老主顾了，过些日子，还有一批新调教好的小公子，月歌都给各位小姐留着。” “那你可说好了啊。”左嘉欣立刻接上了话。 “左小姐请放心，肯定让各位小姐先见人。”月歌轻笑着坐到了琴台之上，“正好，月歌前些日子新学了一首曲子，今天还请各位小姐过过耳。” 有了月歌这番话，气氛一下子就融洽了许多，完颜欣瑶面带两分拘谨的享受着身边小公子奉上的点心，这可真是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还叫了小公子，可当真是放肆了。 毕竟是左嘉欣的接风宴，完颜瑾玉的注意力不可能都放在六皇女的身上，酒过三巡，看着六皇女已经有些双眼迷离了，完颜瑾玉这才笑着看向左嘉欣。 “此去感受如何？” “一切一如殿下所想。”左嘉欣也打着哑谜。 “很好，回来后如何安排，左大人有说过吗？” “母亲一切都安排好了，殿下放心，这次微臣必定会赴任的。”左嘉欣语气恭敬。 完颜瑾玉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左嘉欣一句微臣，已经说明了一切，无需再多言语。 散场的时候，夜都深了，完颜瑾玉让人将六皇女送回了皇女府，分开的时候，完颜欣瑶跟那位新调教好的，叫做浅茶的小公子，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什么生离死别的现场呢，看的完颜瑾玉尴尬的不行。 想也知道了，对于六皇女这种才见识过风月的，对于这些小公子的手段，那真是没什么抵抗力，更不用说，浅茶那是第五军精心调教出来的了。 只是这人，不能是自己送去六皇女府的，人，她带着见了，后续如何，完颜瑾玉只会任由时间来决定。 回到苍王府后，完颜瑾玉还来不及更衣，乐锦鸢就已经到了，“殿下，我娘那边让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三皇女不日就要回来了。” “听说三皇女这次练兵，收拢了不少军士的心，殿下怎么打算？” “打算？”完颜瑾玉轻笑出声，“鸢儿，我打算，让她死……” 第82章 脉搏 三皇女完颜清音之前是被派去了淮州，淮州的情况刚好夹在梧州和岳州的中间线上，受灾的情况也很严峻。 左嘉欣这一次外派，刚好就是跟着三皇女完颜清音一道儿，去了淮州。 只不过，左嘉欣是以户部官员的身份跟着去的，自然也先一步回了帝都，而完颜清音在那边善后了一番不说，更是直接转去了淮州紧挨着的楚州，进行了一次短暂的练兵。 可以说，对于完颜清音，女帝完颜虹虽然不曾想过让她继承大位，可也是相当器重的，毕竟完颜清音的表现也一直是可圈可点，出类拔萃。 硬要说完颜清音有什么缺点，那大概就是在男色方面，多少有些放肆了。 但在庆朝，女人好男色真的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更何况，身为皇女，她太有这个资本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完颜清音的后院里，第五军安插进去的钉子足有四个，三个都是她的侍君，还有一个女婢，总的来说，那可真是，比别人家里都要丰富多了。 完颜清音回朝的时候，女帝自然不会亲自迎接，但太女完颜锦怡却是代表女帝，前去迎接了。 完颜瑾玉当然也不会出面，在所有人眼里，能让完颜瑾玉亲自迎接的，那除了女帝之外，就只有太女殿下了，这姐妹俩感情好，那也是人尽皆知的。 但完颜清音还朝后的庆功晚宴，完颜瑾玉还是去了的，晚宴自然也十分热闹，不过有孕的帝君和贵君都没有出席，说起来，完颜瑾玉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帝君了，也不知道，他腹中的小皇女如今如何。 宴席之上，完颜清音当真是意气风发，完颜瑾玉端着酒杯，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三皇女，确实是英姿逼人，也是一身的傲骨。 “太女殿下，臣妹听说，您之前在岳州，可是差点害死了小六，可有此事啊？”许是酒喝的多了，完颜清音说话，也开始失了分寸。 太女脸色一僵，表情立刻就难看了下来，“皇妹既然是出身皇家，自然是知道，道听途说的话不可尽信，更何况，皇家的教养，也不该让你说出如此放肆的话来。” “皇姐这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完颜清音一脸懒洋洋的笑意，“左不过是我们姐妹间的玩笑话，太女殿下总是如此较真儿，真是无趣。” “孤是太女，当做表率，自然不可能像是皇妹这般口无遮拦，放荡不羁。” “妹妹也只是关心你罢了，既然太女殿下觉得这事儿不光彩，臣妹不提也就是了，倒是我们小六，这一次可真是吃了苦头，皇姐看着这整个人都瘦了许多，甚是心疼啊。” 六皇女却只是遥遥的举了举杯，一句话也没应，一脸的此事与我无关。 完颜瑾玉看的那叫一个热闹，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三皇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胆敢揶揄太女，那心里可不好说打着什么小算盘。 这样的人留着给完颜锦怡添堵是真不错，只可惜，没人能死了，她只能先打个头阵。 不过嘛，看在她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也不是不能让她再多活几天。 完颜瑾玉抬手饮尽了杯中酒，最近这酒喝的多了，她发现自己越发能品出这其中美妙的滋味儿了，也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喜欢这杯中之物。 晚宴，在女帝的一番赏赐送到后结束了，三皇女早已经开府，这结束了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的府邸去的。 旷了这些日子，三皇女真可谓是如饥似渴，一下子招了四个侍君一起，那叫一个精彩。 完颜瑾玉收到这消息的时候，简直都没眼看。 让人将流霜早就准备好的熏香送进了三皇女府，完颜瑾玉笑眯眯的把玩着手上的小香炉，“霜儿，你说这三皇女，多久会有好消息？” 流霜笑吟吟的将手上剥好的果子放进完颜瑾玉嘴巴里，这才说道，“那这得看三皇女殿下是否节制，若是都像昨夜那般夜夜笙歌，可怕是等不了太久了。” “我家霜儿这一手调香，可当真是天下一绝。”完颜瑾玉笑着将人拥进了怀里，她极喜欢流霜的眉眼，漂亮的像是最好的画师绘制出来的一般。 “殿下，第五军人才济济，如今殿下耳清目明，用不了多久，殿下自然能了了心中所愿。”流霜说着，轻轻的回抱住了完颜瑾玉的腰身，“流霜只愿，有那一天，殿下还愿意让流霜伴在身侧就好。” 指尖卷起流霜的一缕长发把玩，完颜瑾玉很干脆的应道，“当然，一日是本王的人，永远都是本王的人……” 说完这话，完颜瑾玉却是下意识的摸了摸流霜的小腹，“说来倒也奇怪了，本王也幸了你们不少次，你们几个，居然没有一个人传出好消息的。” 流霜一怔，完颜瑾玉不说，他倒是也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完颜瑾玉如今的形式，其实并不适宜有子嗣，可身为男子，哪个能不期待拥有一个心爱之人的孩子呢。 只是他们伺候完颜瑾玉的时间也不算长，素日里事情又多，倒是真没有特别在意过这件事。 流霜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为了能孕育完颜瑾玉的子嗣，从小他的身体都是经过极为精细的调养的。 按理说，当是十分容易受孕的才对，可他伺候了完颜瑾玉这些日子，却是也不曾有半点消息。 “许是时日尚短……”流霜这话说的有些迟疑，“王爷，不如让流霜给您请个脉？” “也好。”完颜瑾玉点了点头。 随意的将手搭在榻上，流霜半跪下来，十分仔细的感受着完颜瑾玉的脉搏。 流霜最擅长的是调香，医之道他算不得精通，但也有所涉猎，此番还是他第一次给完颜瑾玉请脉，感受着指尖的搏动，流霜的面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他知道，女帝对自家王爷多有堤防，可他也是真的没想到，养废了自家王爷还不够，这女帝竟然还早对主子下了手…… 第83章 帝君早产 流霜诊脉很是花费了一番时间，她反复的确认，生怕自己有一点不仔细，耽误了小主子的身体。 越是诊，流霜的面色越是凝重。 “殿下，女帝怕是……在您年幼的时候，就给您用了药……”流霜这话说的很是艰难，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嗯。”完颜瑾玉轻挑眉头，还真没觉得有多么意外，女帝留下她的小命，大概是有那么点不忍和善良，可惜，不太多。 “不过好在，这药性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流失了许多，但以流霜的能力，还不能完全帮您调理好身子，如果殿下愿意的话，流霜可以让第五军安排两个女婢进府，专门负责帮殿下调养。” “虽说，可能还是会影响子嗣，但若是男子用了我的香，受孕的几率也会提升几分。”流霜说着，心里却仍是难过极了。 女帝当真可恶至极，竟然对尚且还年幼的小主子用这么阴损的药。 “无妨。”完颜瑾玉抬手揉了揉流霜的发，“身体确实该调理，但如今本王的情况，也确实不适宜有子嗣。” “如今我们大业未成，根基也不够稳固，如果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子嗣，就难免有了更多的弱点，女帝疑心极重，本王如果有了子嗣，就有了更大的威胁，她是断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的。” “只是可笑，她还说为了本王的子嗣繁茂，准备多赐两个人进府呢。”完颜瑾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赐人进府？”流霜脸色更难看了，“这两人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完颜虹那个狗贼，怎么可能愿意看到小主子过安心日子。” 轻笑着将人环进怀里，完颜瑾玉将下巴舒服的靠在流霜的颈侧，“没关系，她不想让我过安生日子，也得先看看她自己的日子是不是安生。” 入夜，完颜瑾玉正跟流霜睡的沉，房门突然被轻轻的叩响了。 流霜身子微动，睁开双眼时，眼底已然一片清明。 轻轻拍抚了一下同样有些要转醒的完颜瑾玉，确定完颜瑾玉再次安然睡去，流霜这才起身披上外衣走到了外间。 而此时，陶莹正恭敬的等在那里。 “怎么了？”流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陶莹立刻说道，“回侧君，帝君那边发动了……”陶莹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里的欢喜之意简直是丝毫都不掩饰，说的好像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大事一样。 流霜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这么快？看来这可不只是太女殿下的功劳。” 话锋一转，流霜又说道，“我记得，帝君腹中的孩子，才将将满七个月？” 陶莹点头，“回侧君，是，应该是刚满七个月。” “啧，这都说七活八不活，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流霜说完，眉头微蹙，“这会儿天色太晚了，咱们殿下本就居于宫外，收不到消息也是正常的，不必吵了殿下安睡，明天一早再说吧。” “是，侧君，可若是宫里有人报信的话……”陶莹有些迟疑。 流霜却是轻哼了一声，“报信？他们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想的起咱家殿下，这帝君怕是要折腾一整晚，殿下去了又帮不上忙。” “让下面的人多盯着太女府还有宫里的情况，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报，敲一声就可以了，别吵醒了殿下。” “是，小的知道了。”陶莹恭敬的退了下去。 这府里的几个主子，陶莹是乐锦鸢安排进来的人，对乐锦鸢恭敬爱戴自是不必说，但除了乐锦鸢，对这位侧君，陶莹也是十分的恭顺的。 无它，这位侧君，是能帮自家殿下干大事儿的人。 他们既然入了王府，走上了辅佐王爷的这条路，就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对他们而言，谁能让王爷成就大业，谁就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完颜瑾玉这一觉睡的香甜，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直到她都美美的用过了早饭，管家李全才带着一个从宫中出来报信的女婢走了进来。 “参见苍王殿下，给苍王殿下请安。”女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等被叫起后这才说道，“苍王殿下，帝君于今晨时分诞下一名小皇女，奴婢特来给您报喜。” 完颜瑾玉一怔，她这会儿根本不需要演技，她是真的惊讶，“帝君生产了？这怎么可能呢，这还根本不到时候？” 完颜瑾玉简直惊呆了，她是知道，太女，贵君还有昭君唐清河，都是出了手的，但是以这些人的手段，帝君的确会早产，甚至难产或者生下死胎都有可能。 但早产也不至于早到这个程度，这也提前太多了。 完颜瑾玉可是知道，就这么小月龄早产，哪怕放在她前世医学那么发达的时候，想保住孩子的命都难上加难，更何况是放在这个时代。 可以说，这孩子根本没什么可能活的下来。 “回殿下，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知情。”女婢恭敬的回应。 “好了，看赏。”完颜瑾玉挥了挥手，她也知道，区区一个女婢，哪能知道什么，就是知道，给她一百个嘴，她也不敢蹦出一个字来。 等将人打发走了，完颜瑾玉头一歪看向了流霜。 流霜这才笑着凑上前去，“昨夜帝君就发动了，陶莹来报，我拦着没让吵醒殿下。” “帝君生产，跟殿下又没多大关系，难道还要大半夜的让殿下去宫里候着不成。”流霜笑盈盈的说着。 完颜瑾玉好笑的摇了摇头，“就是吵醒本王了，本王也不能去，毕竟，这事儿，本王也不该知道才对。” 话锋一转，完颜瑾玉又说道，“只可惜，现在我知道了，本王就得去上一去了，正好可以问候一下，我那位太女姐姐是什么感想。” “就是不知道，这中间又有了谁的手笔，本王是真的很好奇，到底谁这么厉害，一击毙命。” 完颜瑾玉勾唇点了点流霜的鼻尖，转头看向陶莹，“去让你王君主子准备一下，跟本王进宫一趟……” 第84章 十皇女 帝君生产，完颜瑾玉自然是不能亲自进去探望的。 在庆朝，产房是污浊之地，女子是不能随意踏入的，更何况，完颜瑾玉虽然是小辈，但也算外女，并不适宜在这种时候近身。 所以为了表示足够的关切，乐锦鸢身为苍王妃自是责无旁贷。 只是两人一个骑马，一个乘坐马车，到了宫门处，完颜瑾玉甚至连扶一下乐锦鸢的动作都无，面上更是没有半分体贴。 妻夫俩貌不合，心也离，感情不好简直是人尽皆知，有目共睹的。 完颜瑾玉甚至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看到乐锦鸢已经下了马车，就头也不回的向着宫内走去，脚步甚是急切，半点也没有等等自己王君的意思。 等完颜瑾玉到了帝君的寝殿，乐锦鸢还在后面努力的追赶呢，她也不管那些，直接赶到了正殿。 “姨夫呢，姨夫情况怎么样？”完颜瑾玉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焦急，“你们这些惫懒的奴才，居然这么晚才去通知本王！” 说着，完颜瑾玉还来了火气，抬脚就对着殿内凑过来请安的宫人来了一脚。 宫人们立刻跪伏了一地，被踹了一脚的宫人更是立刻磕头请罪，“苍王殿下饶命，殿下您请息怒，实在是宫门落了钥，再加上帝君情况紧急，奴才们着实抽不开身啊……” “少废话，帝君情况如何？”完颜瑾玉仍是怒气冲天，半点也没因为这话消解。 宫人立刻回应，“帝君产后虚弱，如今仍在昏睡，苍王殿下可以先去看看十皇女……” “十皇女？”完颜瑾玉似是被这话吸引了注意，也没了方才的气愤，“十皇女可还安好？” “这……”宫人噎住了，这话让他可怎么接啊。 这要是说好，那就是欺瞒主子的罪，可这要是说不好，说不得这就是咒了小皇女，万一追究起来，那也是死罪啊。 好在，乐锦鸢突然走了进来，“王爷，侍身可要先去探望帝君？” 完颜瑾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姨夫还未醒转，你就在偏殿候着吧，本王想着，其他几家的王君定也到了。” “是，侍身知道了。”乐锦鸢低眉顺眼的恭敬应下，乖乖的跟着宫人去了偏殿。 完颜瑾玉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小皇女，她还是真的挺好奇，这男人生出来的孩子，跟女人生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说起来，完颜瑾玉是真的太好奇了，这男人究竟是从什么位置把孩子生出来的呢，按理说，也没这个设备啊，难道是…… 身子猛的一个激灵，完颜瑾玉只觉得天雷滚滚，她觉得自己想的应该不是真的，毕竟，拉出一个孩子什么的，太污浊了…… 在宫人的引领下，完颜瑾玉到了小皇女的房间，这出自帝君腹中的小皇女，虽然来的有些太早，比较突然，但该做的准备也是早就备下的。 此时，足足八个奶父都在屋内，完颜瑾玉扫了一眼，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放在了他们的前胸处。 嗯……一马平川没毛病啊。 这怎么喂养小皇女呢…… 这可真的是完全违背了她前世那么多年的生理认知，只能说，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一点。 “参加苍王殿下……”在宫人的提醒下，八个奶父齐刷刷的行礼，完颜瑾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在宫人的伺候下，净了手，这才走近几步。 赤金打造的小床里，此时正躺着一个……猴？ 完颜瑾玉嘴角微微一抽，她是真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孩儿，甚至她前世对婴孩儿的所有印象，都是画报里，或者网络上那些白嫩嫩无比可爱的小精灵。 跟眼前这个……又小，又紫红，又褶皱，还带毛的小家伙，真是差距也太大了。 “这是十皇女？”完颜瑾玉一脸迷茫的看着那几个奶父。 “回殿下，这的确是十皇女……”其中一个奶父鼓起勇气出声回答，但脸上也带着几分愁色。 他们被选为皇女的奶父，本是极好的事情，能照顾皇女，对自身和家族，自然都是无上的荣耀，尤其是，这皇女可是帝君肚子里出来的，那自然和其他的皇女还有不同。 只要服侍的好，以后定然也会跟皇女极为亲近，说不得未来自己的孩子，也会得到皇女的荫庇。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这个皇女，她能活下去啊。 看着那无比孱弱，连哭声都不如猫叫声大的十皇女，没有一个奶父敢说，这孩子能活下去。 这般小的孩子，能活着被生出来，已经是极为不易了，想继续活下去，怎么可能…… 还不等完颜瑾玉继续说什么，几个太医并男医一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药童手里，更是端了满满一托盘的药碗。 “参见苍王殿下……”又是一番见礼，完颜瑾玉不耐的叫了起，连忙问道，“这些药是什么意思？” “回殿下，十皇女太过幼小，实在无法服药，臣等只能让奶父都服下这药，再去给小殿下喂养，这样多少也能保留一定的药力。” 完颜瑾玉一脸的神色复杂，且不说这个时代的药物本就作用缓慢，就说这么一转化，十分药力还能余下几分，可就不大好说了。 等着几个奶父全都用完药，也在男医的辅助下，将给小皇女的口粮都备了出来。 没办法，小皇女孱弱到，甚至不能直接喂养，只能奶父用细细的竹管，一点点，一滴滴的喂进去。 可就是这么一滴滴的喂养，小皇女依旧吞咽的十分困难，甚至似乎都没什么吞咽的力气。 完颜瑾玉围观了全程，看着那小猴子一样的十皇女，那情绪可真是复杂。 这孩子，是在她的安排下来的，可她这般孱弱，却真的没有完颜瑾玉的手脚，她唯一做的，大概也只是让人透露了这个孩子的性别。 怪就怪，她有个好姐姐，还有几个好的庶父吧。 还不等完颜瑾玉感慨完，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通报声，“太女殿下驾到……” 第85章 演技派 太女完颜锦怡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可谓是真情实感的担忧和心疼。 完颜瑾玉看的只觉得眼睛都疼，但表面上也演技在线的迎了上去，“太女姐姐来了，你快看看小十……” 完颜瑾玉这话，没继续说下去了，但未尽之语是个人都知道，看看小十，怕是不太好了。 完颜锦怡微微叹了口气，轻拍了一下瑾玉的肩，净了手，这才走到了十皇女的床前。 昨夜帝君生产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完颜锦怡是全程守在帝君的寝殿的，自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十皇女。 刚出生的十皇女，哭声微弱极了，甚至都不如一只刚出生的猫仔呜咽声大，只看这样子，完颜锦怡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女帝完颜虹雷霆震怒，当即就下令让人严查。 帝君生产艰难，遭了大罪，人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完颜锦怡知道，一旦自己的父君醒来，怕是也会愤怒至极。 毕竟，这么期待的孩子，却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世界上，哦不，可能来了也待不了多久呢。 “听好了，一定全力给孤救治十皇女，若是十皇女能立得住，孤重重有赏。”完颜锦怡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下面的太医们自然无有不应的，甚至还在心里感激，太女殿下明事理，只说了赏半字不提罚，否则她们真可以说，脑子已经半个都掉在地上了。 虽然她们没人敢说，但几乎每个太医，甚至是男医心里都很清楚，这十皇女必定是活不下来的，就算是有神迹，也难以回天。 完颜锦怡全程背着手，只看了十皇女两眼，又交代了太医和奶父后，就带着完颜瑾玉离开了。 注定要死的孩子，她可不愿意浪费更多的情绪在她身上，若不是身为太女，她必须得有一番作态，完颜锦怡是来都不愿来的。 带着完颜瑾玉走出来，完颜锦怡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在帝君的院子里扫了一圈，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满意的东西，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笑意。 “玉儿，父君一向疼爱你，这些天，你要多多宽慰父君才是。”完颜锦怡一脸的沉痛。 话锋一转，又立刻说道，“父君这次必定是遭了人的算计，可这阖宫上下，胆敢对父君出手的人屈指可数。” “孤还需跟皇母一起，仔细查查这件事，孤的皇妹绝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就殇了，孤必定要查出一个究竟才行！” 完颜锦怡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那表情，那语气，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完颜瑾玉非常认真的看着，心里也不由得感慨。 这皇家，可真不是寻常人能待的，这不但得有演技，还得演技精湛才行。 就说太女这演技吧，放到她前世去，这不妥妥的影后大满贯么，她是真的要多跟太女学习，起码这演技，就能提升不少。 深吸了一口气，完颜瑾玉的脸上也立刻挂上了愤怒之色，“太女姐姐的意思是，这不是个意外？居然有人敢对姨夫出手，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玉儿啊，这宫里，哪有那么多真正的意外呢。”完颜瑾玉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但她似乎并不欲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说完这句话，就拍了拍瑾玉的肩膀，“尽量多宽慰父君，孤也会让家里的男眷多来陪伴的，总归只是个没长成的孩子，想必父君会释怀的。” 完颜瑾玉自然是连声应下，脸上是满满都是对帝君和太女的心疼担忧。 嗯，真不错，跟太女多多接触，演技果然都提升了呢。 陪着太女聊了一会儿，帝君那边的宫人前来禀报了，“参见太女殿下，参见苍王殿下，帝君醒转了，想见两位殿下呢。” 完颜瑾玉面上一喜，“快，带本王去。” 一把拉上完颜锦怡，两人脚步匆匆的向着帝君的寝殿走去，完颜瑾玉是真的迫切啊，她迫切的想看看，此时帝君是什么样的心情。 帝君的寝殿里，此时燃着味道浓郁的熏香，可如此浓重的香气，仍不能完全遮蔽那血腥的味道。 正常情况下，君妃是不会在自己的寝殿生产的，他们都会去自己宫内单独收拾出来的产房。 但，帝君这次的情况特殊，他是纯纯的超急产加难产，根本来不及挪动。 只闻着这个味道，完颜瑾玉就大概猜的出，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的惨烈，这得流了多少血，才能让屋子里留下这样浓重的味道。 在这个不能输血，也没有太多先进治疗办法的年代，帝君仍然活着，可真得夸一句太医们医术超绝了。 完颜瑾玉和太女直接被到了帝君的床榻边上，床榻上拉着厚厚的床幔，根本看不清床榻里面的样子。 “儿臣，瑾玉，给帝君请安。”两人恭恭敬敬的请了个安，帝君的声音才从床幔里传了出来。 “都起吧。”帝君的声音很低，有气无力。 “父君身体可还是十分不适？” “儿臣方才问了太医，她们会全力为父君调理，定会让父君早日恢复的。”太女的声音里，关切心疼，真是动人。 可此时，太女看不到的地方，床幔内，帝君的一双手，却是狠狠的攥着身上的锦被，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了上面。 眼底含着泪，帝君紧紧咬着唇，半晌才稳住声音，“太女不用担心，本宫的身体虽虚弱，但只需要好好进补调理即可。” “只这些日子，本宫身子不便，你们只需让家里的王君来陪伴即可，无需日日来探望了，等本宫好一些，自会宣你们过来。” “父君，儿臣见不到您，哪里能放心的下，日日前来请安，知您安好，儿臣才能放心几分。” 好一番父女情深，看的完颜瑾玉在一旁差点都给他们捧上一碗眼泪了。 这父女是真的有意思啊，两个人只字不提那刚刚出生的十皇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帝君只是生了重病，而不是刚刚生产呢…… 第86章 十皇女殇 帝君尚在休养中，完颜瑾玉只能隔着帐幔问候几句，面是见不到的。 等完颜瑾玉和太女从房间里出来，一直等候在侧殿的男眷们才终于得以进去探望，好一番忙活，等完颜瑾玉和乐锦鸢回到苍王府，已然是暮色低垂了。 妻夫两个都有几分疲惫，演戏这种事，真的也是极累人的，跟宫里这群各个暗含心思的人在一起，他们也是半点不敢分神。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难得的什么也没做，完颜瑾玉睡的并不安稳，就是梦里都看到了那十皇女的模样。 对这孩子，她其实并没有真正下什么杀手，推波助澜是有的，但造成的伤害有限，完颜瑾玉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但许是那孩子实在孱弱的可怜，也许是完颜瑾玉第一次见到这般小的婴儿，总而言之，冲击力确实不小。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完颜瑾玉却是起的很早，简单的用过早膳后，流霜就送来了消息。 “殿下，昨夜十皇女呼吸困难，差点就殇了，如今虽然救回来了，但情况也不大好，宫里的人说，怕是撑不过三天。” 流霜的表情无悲无喜，这个孩子，从帝君怀上的那天起，他就已知了这孩子的命运。 只是，他们最初设想的是，这孩子根本不会生下来，却没想到，这些人选了一个，对帝君最残忍的方式。 所以说，这皇室之人最是心狠手辣，倒是让他们小主子看起来，还有几分仁慈了。 “撑不过三天啊……”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帝君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又会如何…… ………… 帝君寝宫，压抑的哭声透过床幔隐隐的传了出来。 禅悦急的直转圈，他是帝君的陪嫁侍从，从六岁被选到隋玉身边开始，就一路陪伴在隋玉的身侧。 对自己的主子，禅悦是真的心疼极了。 “主子，可不能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禅悦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床幔，温声的劝慰着。 看着主子脸色苍白，哭的形容狼狈的样子，禅悦的心里酸楚极了，他的主子，可是帝君啊，是这后宫里一顶一的尊贵，怎么还要受这样的苦楚。 “禅悦，你说，本宫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太女的手笔……”帝君这话，说的十分的艰难。 “主子……”禅悦也是一梗，这话要他如何说呢。 “定然是有的。”帝君也不等他回答，脸色带着几分凄苦之色，“终究是本宫错了，本宫竟然奢望自己养大的狼崽子，可以接纳这个孩子。” “不愧是陛下的种啊，够狠，够毒！”帝君的声音有几分尖锐，虽然努力的压抑着，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泄露出了他的几分怨恨。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有什么比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还不等抱在怀里疼惜，就面临夭折更痛苦的呢。 如果从未拥有，又或者她尚且没有降生，或许他还不至于这般痛。 “主子，您莫要这般想，或者这件事并不是太女殿下做的呢，毕竟，您肚子里的小皇女，太多双眼睛都看着了。”禅悦低声安抚着，他并不觉得太女无辜。 但这个时候，他也万万不能让帝君过于记恨上太女，十殿下是注定留不住的，太女殿下将会是帝君唯一的依靠，所以帝君绝不能和太女殿下离了心。 至于其他人，不管是真的下手了，还是无辜的，能给小殿下陪葬，那也是他们的命数。 “主子，你想想，不说旁人，贵君肯定就不希望小殿下出世，您有太女殿下，再多一个小殿下，贵君自然也是不愿意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出手呢……” 禅悦循循善诱的说着，自从帝君生产，他们都忙的陀螺一样，其实还不曾真的去查探这件事的真相。 但那都不重要，到底谁是罪魁祸首都不要紧，只要那个人不是太女殿下就好。 “是啊，你说的对，他怎么可能不出手呢。”帝君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恨意，他猛的抓紧了禅悦的手。 “禅悦，本宫痛，那贵君也要痛。” “本宫的孩子留不住，他也不配生下那个孩子，既然本宫不好，那就都别好，大家都不要好过！” 帝君的语气，近乎疯魔，禅悦被抓的很痛，但他半点也没说，只是依旧温声的安抚着。 “主子，您要振作起来，您要养好身体，才能给小殿下报仇，才能守住这至高无上的荣耀，咱们有太女殿下，只要太女殿下成就大业，您的好日子还长着……” 主仆俩正说着话，突然，外面骚乱了起来。 隋玉身子一僵，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慌乱，不过片刻，就有宫人冲进来禀报。 “帝君节哀……十皇女……殇了……”宫人这句话说的哀婉悲痛。 隋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天地之间都是一片茫茫的雪白。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只听到了禅悦高声的喊着，“叫太医……” 十皇女从出生到夭折，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两天的时间，那个折磨了帝君一夜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甚至都没有见过这外面逐渐飘零的树叶。 十皇女早夭，既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留下故事，唯独留下的，只有所有人的唏嘘感叹，还有女帝和帝君的雷霆震怒。 女帝完颜虹十分的愤怒，对这个老来女，她何尝不是珍而重之。 这可是她有可能拥有的第二个嫡女，其尊贵宝贵的程度，哪里是其他皇女能相比的。 帝王之怒，必定会血流成河，女帝下令彻查帝君突然早产的前因后果，但凡涉及到这件事的，不管是真冤枉还是确有其事，统统都打入了慎刑司严查。 一时间，宫内可谓是人人自危，就连太女的府里都被带走了不少的人，整个宫里，都为这件事动荡不安。 可这，仿佛是拉开了什么序幕，还不等十皇女的事情被探寻出真相，太女的府里，就爆发了一件大事…… 第87章 灵沁 太女完颜锦怡，一共有三个女儿，其中一个嫡女，两个庶女。 嫡女行二，从小就聪慧懂事，一向极得完颜锦怡的看重。 庆朝很讲究嫡庶的区别，嫡女自是要比庶女贵重不少的，平日里，太女府上也是照顾的极为仔细，太女正君更是将自己的女儿当眼珠子一样的照顾。 可就这么仔细的照顾着，十皇女前面刚刚殇了，太女的嫡女就告了病重。 病情来的又快又突然，刚在宫里送走十皇女的太医们，就一窝蜂的都涌向了太女的府邸，她们甚至都没时间考虑，自己是不是会因为十皇女的事情受罚，就不得不面对又一个加码。 如果太女的嫡女保不住，很好，她们只觉得项上人头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太女的嫡女，名唤灵沁，今年才不过五岁，尚且还很年幼，在皇家，这般年纪的孩子，都还不能说是站住了，只能说，相对来说，算是养活了。 灵沁闹了病，太女自然也顾不得为自己这个毫不在意的妹妹吊唁了，回到府邸后，就是让人立刻开始清查。 “灵沁怎么样了？”太女询问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切。 而此时，太女的正君正守在床畔，哭的一双眼睛都红肿了，语气哽咽的说，“太医们说，灵沁气血双亏，似是伤了精血，虚弱极了，怕是……” 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又是呜咽着拉住了女儿的小手，明明昨天，灵沁还欢笑着围着他甜甜的叫着父君，可今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隋倾心完全接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他的孩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灵沁自小娇养，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身子更是常年有太医看着，怎么可能气血双亏？”完颜锦怡脸色难看至极，从事情发生，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必定是中了算计。 只是对方没有算计到自己身上，反而是让这苦落在了自己的嫡女身上，不可谓不恶毒。 “下面的人都传，说是十皇女走了，觉得孤单，也要带着灵沁一起走……”隋倾心哭的简直要断了肠，她是隋家的公子，帝君失了孩子，他也是跟着心痛的，可那都比不过自己的女儿如今这样，让他心碎啊。 “一派胡言！”完颜锦怡怒极了，这番说辞，她自然是不信的，但隋倾心的话，却是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了，怎么就这么巧呢，十皇女才刚刚故去，她的孩子就出了事？ 可这不可能是帝君做的，就算帝君猜忌她，怨恨她，可他也万万不会对她的子嗣下手，毕竟没了十皇女，他只能依靠自己，太女的子嗣何其贵重，身为帝君，隋玉不可能不知道。 别说她一直做的隐蔽，隋玉并不容易发现，就算他发现了，恨毒了自己，也不会想着对灵沁下手。 帝君但凡还有一丝理智在，就会把那些怒火怨恨都发泄到其他君妃的身上去，即使对自己有怨怼，他最多是冷言冷语的讽刺几句罢了，真的做什么，完颜锦怡觉得，帝君是不会的。 帝君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依靠自己这个太女，若是自己不好，就算他贵为帝君，日子也好不了。 可如果不是帝君，怎么就这么巧呢？ 又或者说，有人想趁着宫里如今因为十皇女的事情正混乱着，所以想要趁乱对自己的子嗣下手？ 一旦自己的孩子不好了，受益的人都有谁呢？ 完颜锦怡一想，脑子里只觉得一团乱麻，她不得不承认，想要让她不好的人，可真的是太多了。 她的皇妹太多了，怎么就这么多呢，她们每一个，都有可能是受益人啊。 身为太女，她拥有的比其他的皇妹更多，可同样的，她要背负的，也要比她们多的多，尤其是随着皇女们逐渐的成年，女帝逐日的老去，这竞争也就会越来越激烈。 而她完颜锦怡，就是所有人的第一个靶子，只有先将她击垮，太女的位置才能空出来，其他人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谁不想对她的事情掺和一脚呢，这么多人，又究竟谁才是这幕后黑手。 完颜锦怡心里乱的厉害，再看灵沁这虚弱的样子，更是心疼极了，“让太医们必须全力救治，孤决不许灵沁有事，将伺候灵沁的下人统统抓起来严格审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太女府上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女帝完颜虹知道后，自然更是雷霆震怒。 十皇女的事情她都还没等顺过劲儿来，眼看着太女府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时间，完颜虹甚至都有些迁怒自己的发君了。 此时她甚至觉得，是帝君没有料理好后宫的事，身为帝君，安稳后宫本就是他的职责，结果他一没有保护好腹中的孩子，二没有安定好后宫君妃们的心思，三更是没有照应好太女的后院。 林林总总，总归是帝君太过疏忽。 如果说之前因为十皇女的事情，完颜虹对帝君隋玉是百般的心疼，那么现在，这心疼里，就不免染进了瑕疵。 完颜瑾玉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府中假装哀伤呢，宫中如今乱成一团，完颜瑾玉自然是不会凑上去的，她只能伪装一下自己也为十皇女的离去而悲痛。 可知道了太女家的灵沁也出了事儿，完颜瑾玉差点没忍住给宫里的这些君妃们点上一个大大的赞。 完颜瑾玉是真的没想到啊，女帝这看似无比平和的后宫，其实缺的，就是一个砸破平静水面的石子而已。 实际上，她做的真的不多，主要全靠各位君妃们的努力发挥。 灵沁出事到底是谁的手笔，完颜瑾玉也不能窥得全貌，但根据她一直以来掌握的消息来看，出手的人，是昭君唐清河的概率极大。 这位能在宫里拥有这么多的子女，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只是完颜瑾玉也没想到，这唐清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这可谓是毒辣。 也不知道，这么凶悍的昭君，怎么就养出了完颜欣瑶这么单纯的皇女…… 第88章 灵沁殇 灵沁从陷入昏迷后，就一直没能再醒来。 哪怕太医们夜以继日的守着，不停的调整药方，甚至是施针救治，都没能让灵沁从昏迷之中醒来。 唯一能算的上好消息的，大概就是，灵沁虽然没醒，但病情也没有继续恶化。 但这病，不怕难治，就怕病了却连病因都找不到，而如今的灵沁就是这个情况，太医们甚至都开始翻起了古籍和一些珍贵的医书，希望能找到类似的病症。 病因不明，自然不可能完美的对症下药，太医们能做的，目前就是针对灵沁的症状去调理，可只要一日不得病因，想要将人治好，谈何容易。 灵沁只有四岁，她的身体远远不足以支撑太久，甚至现在，太医们也不确定，灵沁这个情况，就算好起来了，会不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 只是眼下，这话太医们是不敢说的，这一个弄不好，就要人头落地，以至于这些日子，太医院的氛围也紧绷极了。 可笑的是，十皇女的离世没几天，宫里就有了论断，源头竟然是御膳房的一个女婢，因为曾经被帝君训斥过，心生歹念，在帝君的汤羹里，下了一味叫做白环的药。 这白环的功效，就类似于瑾玉前世知道的红花，有活血化瘀的效果，但对于大月份的产夫来说，这白环就是实打实的落胎催产的东西了。 这女婢的下场自然不用说，为了解心头怨恨，帝君甚至命人用了重刑，可这女婢孤身一人，甚至连个亲眷都没有，真可谓是一个人死的干干净净。 可就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平息的了帝君的怒火，甚至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也不过是被推出来挡灾的。 但帝君却没有继续追究，只表示了，有了结果就好，就算是告慰十皇女的在天之灵了。 帝君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平静，甚至即便是十皇女已经离世了，他也非常仔细的养着自己的身子，除了十皇女走的那天，他哭的晕厥，就再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帝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事都能妥帖周全的帝君，仿佛十皇女的死，就这样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一般。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帝君怕是并不会就真的这么善罢甘休了，可至少，明面上，帝君不愿意在闹，也不想让女帝为难，这多少让完颜虹松了口气。 最近这些日子，完颜虹又开始不能安睡了，闭上眼睛不是想到十皇女的死，就是想到太女家的灵沁，再加上朝堂之上官员更迭事务繁多，没几天的时间，完颜虹整个人也憔悴了下来。 这一下，后宫里召唤流霜的君妃又多了起来，他们可是都知道了，帝君和贵君之所以前段时间多得圣宠，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流霜的香囊。 这东西对身体无害，还能有效的助眠，女帝现在急需好好休息，说不定到了他们宫里来，睡的安稳了，就会常来了呢。 就连完颜瑾玉也没想到，有一天流霜做的香囊，能像是批发一样的一批批的送进宫里，基本上可以说，宫里但凡能叫的出点名号的君妃，床榻边上怕是都挂上了这香囊。 完颜瑾玉一连好些日子都没进宫，只偶尔去太女府上探望一下，但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太女。 以往太女对完颜瑾玉是百般照顾疼爱，可如今，她一整个焦头烂额，自然也没了应付完颜瑾玉的心思。 对此，完颜瑾玉表示非常满意，她只需要去一趟，刷个脸，连应酬都不用就能回来，上哪找这好事儿去。 就这么一直持续了十几天，灵沁已经越发的虚弱了，但人还是没有醒过来，本就幼小的孩子，已经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太女的主君也已经哭的晕厥了无数次，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太女就更不用说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处在一种极为暴躁的状态，眼见着灵沁一日比一日虚弱，她其实已经清楚的知道，怕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好好的嫡女眼看着就要没了，太女的心情可想而知。 原本趁着这次各个州郡大换血，太女准备将自己手底下的一些人安插进去，可现在，她几乎没有多少这个心情，虽然也有一些位置收入囊中，可远不如她最初计划的那般顺利。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太女甚至都生出了，不如让灵沁早点归去的想法。 既然注定是要不行了，还不如早早的去了，也省的她日夜跟着惦念。 太女的这种情绪，在跟太医反复确认过，灵沁真的无力回天后，达到了顶峰，而此时，距离十皇女离世，灵沁病重，已经足足过了半月。 这时间说长不长，但也足够完颜瑾玉将自己这一步该放置的棋子都放到了该去的地方，她是真的非常感谢宫里这位幕后之手，怎么说神助攻呢，这大概就是了。 这夜，完颜瑾玉还不等入睡，陶莹就再次来报。 “殿下，下面传来消息，灵沁小殿下殇了……” “哦？”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支起了身子，这可真是够快的，不出一月，宫里接连没了两个孩子。 “听下面的人说，宫里闹的厉害呢，据说，是贵君的人害了灵沁小殿下……”陶莹继续禀报着。 这一下，完颜瑾玉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灵沁的事儿，要说贵君没想过插手，她确实是不信的，但你要说这事儿真是贵君做的，完颜瑾玉只觉得可笑至极。 谁不知道，自从十皇女出了事儿，贵君连宫门都封了，那可谓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养胎。 换做平时，贵君说不定会对灵沁出手，可这个节骨眼，贵君根本没那个心思。 但显然，完颜锦怡可不管那许多，既然查不出幕后之人，那就做出一个幕后之人来，总之，必不能让灵沁就这么没了。 “让人给完颜若羽和明家送点消息去，这个点儿了太女才发作，定然是怕明家不依不饶，可我们贵君，怎么能受这么大委屈……” 第89章 大戏 灵沁殇的这场大戏，足足闹了三天。 宫里，贵君哭到动了胎气。 休养中的帝君，也跟着悲痛欲绝，几次晕厥。 完颜若羽在女帝的门口长跪不起，反复声明贵君是清白的，是被人污蔑的。 明家更是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跪在了宫门外，整个庆都的人都在围观他们为贵君请愿。 而太女完颜锦怡更是一病不起，为唯一的嫡女病逝而无限悲痛。 主打一个，谁也别想好。 完颜瑾玉看这场大戏看的，那叫一个开心，她仿佛是那瓜田里的猹，蹦蹦跳跳，吃着一个接一个吃不完的瓜。 全程，完颜瑾玉都没有露面，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她露面的机会，大家都很忙，根本顾不上她这个编外人员。 宫里上上下下的大彻查，太女府邸里也是一通洗牌，真可谓是一次相当巨大的动荡。 但最终的结果，贵君也只落了个禁足，灵沁的事儿，仿佛也没了声响，除了女帝完颜虹说了会继续调查之外，一切都淹没在了这短短的三天之中。 完颜瑾玉可真是看的津津有味，对于天家的无情，也再次有了清晰的认知。 庆朝的后宫争斗，其实算不得多么的惨烈，毕竟庆朝的男子，是真的从小都在学习为人夫的礼教，不骄不躁，不妒不怨。 庆朝女子极少有什么所谓的一妻一夫，但哪怕家里夫郎侍君众多，也大多都比较和谐。 正夫大多贤惠大度，侍君们也恪守礼节，主打一个，绝对不能给妻主添堵。 可后宫却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后院，后宫中的君妃们，在意的可不光是帝王的宠爱所带来的荣耀和便利，更重要的是，权利和家族的依靠。 但在完颜瑾玉砸下这颗石子之前，完颜虹的后宫，已经平平静静很久了。 没办法，孩子，已经基本没有了，宫里也少有新人，就算三年一度的选秀，女帝也极少选新人进宫。 高位的君妃名额已满，下面的君妃都上不得什么台面，大家似乎也没什么好争好抢的，再加上随着年纪增长，帝君已经很少进后宫了，大家的宠爱都不多，也真没什么好争的。 但如今，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高位的君妃能怀孕，那低位的怎么就不能，但凡还能生下个皇女，谁能说的清未来到底谁才是赢家呢。 这人呢，就怕有欲望，一旦欲望的大门被打开，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对于宫里的这个状态，完颜瑾玉相当的满意，短期内，她也不打算对宫里的事情插手了，接下来，就看各位君妃们的神通了。 当然，等太女“大病初愈”，身为贴心的好妹妹，完颜瑾玉还是要去安慰一番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殿下……”流霜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完颜瑾玉起身将人迎了进来。 流霜笑眯眯的环住了完颜瑾玉的手臂，“月歌刚刚差人送了消息来，说是三皇女从清风楼带走了六个小公子……” 眉头一皱，完颜瑾玉下意识的询问，“都是自己人？” “那当然不是。”流霜安抚的拍了拍完颜瑾玉的手背，“但有一个自己人，也是新教好的，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三皇女殿下，怕是要幸了他们。” 完颜瑾玉嘴角微微一抽，“幸六个？” “怕还不止六个呢。”流霜皱了皱鼻子，“都说这三皇女最是荒诞不羁，这番做派，的确是有够荒诞的。” 一脸无语的侧过头，完颜瑾玉揉了揉眉心，她确实准备好了让三皇女去死，但她也没想着，让她死的这么快啊。 前有十皇女，后有灵沁，这眼看着三皇女若是也跟着去了。 嗯…… 完颜瑾玉觉得，对于完颜虹来说，这个打击可有点不小啊。 谁家好人家连着死孩子啊…… 可惜，三皇女是嫌自己命长了，但凡她多有一些节制，也不至于这般。 “殿下，按照三皇女这个样子，怕是继续下去，用不了两天人就要没了。”流霜用手指卷着完颜瑾玉的发尾，“下一个，殿下想要谁死呢……” …………………… 庆都最近最热闹的话题，无疑是皇家即将选秀了。 哪怕最近皇室连着死孩子，但选秀的进程却是一直在推动中，从没有停止的意思。 近些年，女帝的年龄渐长，相应的，选秀的规模也在缩小，除了那些默认要被赐给皇亲的小公子，或者家族里想要搏一搏前程的，其他地方的公子都可自行选择是否参加选秀。 虽说不是大选，可毕竟牵动到整个庆朝上上下下，一时间，四面八方涌来帝都的小公子数量还是不少的。 丞相家的幼子夜泽，自然也在这次选秀的范围之内。 对于夜泽，完颜瑾玉一直相当的忌讳，准确的说，她下意识的就觉得，夜泽就是开启原主命运魔盒的钥匙。 否则也不会因为完颜欣瑶有求娶夜泽的意思，她就先一步选择了对完颜欣瑶下手。 可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 夜泽一旦进宫选秀，那么他的未来走向，就将会扑朔迷离。 到时候夜泽无论被指给谁，对于完颜瑾玉来说，那都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夜泽只有待在她自己的后院，或者安静的留在丞相府的闺房，完颜瑾玉才会觉得踏实。 当然，完颜瑾玉也不是没想过，干脆结果了丞相，只要源头掐断了，那么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可问题是，这个秘密，到底是只有丞相自己多有猜测，还是跟家里的人分享过，完颜瑾玉也不得而知。 丞相活着，她虽然多有猜测，但嘴巴还是严的，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想着吐露这件事，毕竟这是皇室的丑闻，一旦她说了，别说她不得好，整个丞相府也别想有安宁。 可如果丞相死了，天知道丞相府的人智商是不是都在线。 就这么一个明摆着的巨大隐患，却是唯一一个，让完颜瑾玉迟迟拿不定主意的，但这事儿却是拖不得了，一旦夜泽进宫选秀，那就不是完颜瑾玉能随意插手的了…… 第90章 万佛寺 万佛寺 作为皇家佛寺，万佛寺在庆都，一直是香火鼎盛。 几乎庆都里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没有一个是没在万佛寺供奉过一炷清香的。 完颜瑾玉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到佛寺这样的地方，佛门清净地，的确很有那种洗涤人心的感觉。 可惜，完颜瑾玉到这里来，不是来洗涤自己的，而是来做坏事的。 距离上一次完颜瑾玉见到夜泽，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对于夜泽的印象，完颜瑾玉都不太深刻了，从上次决定放弃继续追逐夜泽开始，完颜瑾玉就没有再来纠缠过了。 毕竟她对夜泽，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与不喜欢。 可现在，完颜瑾玉又生了别的主意。 比如说，趁着夜泽还没有正式进入选秀的队列，先暗戳戳的再试一次，看看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将这佳人收入囊中。 当然，完颜瑾玉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夜泽愿意委身于他，那是最优解，她也会尽可能的善待夜泽。 可如果夜泽依旧不愿，甚至继续参加选秀，那说不得，就得从中做点手脚，至少，不能让夜泽进入某个王府，落选或者被远远的嫁去其他地方，才能让完颜瑾玉安心。 对于自己的打算，可能即将伤害一个无辜的小公子，完颜瑾玉是没有半点愧疚可言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她如今可不只是为自己，一路走来，她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一旦她完颜瑾玉出事，那后院的四个一个也别想好。 更不用说，第三军和第五军了。 完颜瑾玉是他们所有人的大树，为了保护好自己的人，伤害别人什么的，完颜瑾玉并不在意。 她早早的就收到了消息，今天夜泽会在家里嫡姐的带领下，跟家里其他的几个小公子一起，来万佛寺进香。 完颜瑾玉早早的就带着人来到了万佛寺，甚至还在这里要了一间斋房，到底该如何下手，完颜瑾玉还在盘算，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机会，竟不是她自己创造的。 ……………… 今日要去万佛寺，夜泽特地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焚香后，夜泽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跟自家人一起登上了马车。 夜泽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婚事怎么会如此的不顺，先是被苍王纠缠不休，后面六皇女才刚刚表露了一些想跟他结亲的心思，就出了那么多的事。 知道六皇女出事的时候，夜泽难过了许久，倒不是说他对六皇女有什么爱慕的心思，而是六皇女，是如今众位皇女之中，唯一一个，尚且还没有成婚的。 若能为正君，她怎会愿意为侧，如果为侧是她的所求，那他莫不如当时就应了苍王殿下的求娶。 可如今，他的处境已经相当的不好了，六位已经成年的皇女，统统都有了正君，早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若是嫁给其他的宗室皇亲，夜泽真的生怕，对方都不敢娶自己。 自从六皇女出了事开始，明里暗里的，夜泽在府上没少被其他的兄弟们嘲笑。 身为庶子，却被养在嫡父名下，夜泽确实从小就受到了更多的优待，母亲和父亲也都待他很好，可同样的，他在府里的地位也十分的尴尬。 最难受的是，府里其他的兄弟们，几乎无一不厌恶他，同为庶子，偏他和旁人不同，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婚姻大事，仿佛他都要高旁人一等。 夜泽从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天生聪慧，也一直过着和其他兄弟不同的日子，一路成长也都十分顺遂。 原本一切都应该这般顺遂下去，顺利的嫁给某一个皇女，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君，未来也将是一片坦途。 可自从那夜晚宴，被苍王殿下盯上的那一刻起，仿佛他人生的轨迹，就发生了偏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怨完颜瑾玉，毕竟那般桀骜不驯的苍王殿下，也并没有真的对他做什么，甚至也曾登门致歉，虽然态度谈不上好，可对于苍王来说，也同样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原本对于苍王殿下愿意放下身段追逐，夜泽还是有几分欣喜的，哪怕她对苍王殿下并不倾心，可让这样一位高高在上，游历花丛的王爷，愿意一心追逐自己，夜泽小小的虚荣心不是没有满足的。 可奈何，苍王殿下也不过是玩笑罢了，事过无痕。 但从那件事后，她的亲事就变的格外艰难了，曾经无数登门求娶的人已经没有了，皇家是他本来想的选择，如今更是他唯一的选择。 毕竟，除了皇室子弟，谁还敢要曾经被苍王殿下惦记过的公子呢。 这次来万佛寺礼佛，夜泽一万个虔诚，他只愿自己能求得佛祖保佑，可以有一门顺遂和美的婚事。 在嫡姐的陪伴下，他们几个顺利的完成了祈福，惦记着这里的素斋，他们还打算继续停留一会儿。 不过几个兄弟们都结伴离开了，却没有一个人有带上夜泽的意思，他们一向感情不睦，夜泽也不介意，带着自己的侍从，就向着后山走去。 这个时节，虽然树叶已然飘落了，但这也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风景。 夜泽漫无目的的在后山闲逛，享受着这难得悠闲的时刻，全然不曾想到，会有危险靠近。 走着走着，一阵急促的踩踏树叶的沙沙声在两人身后响起，夜泽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看了过去，可也不过一眼，他就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来人冷笑着看着软倒在地的男人，“啧，可真是弱鸡一个，就这还需要浪费老娘一瓶好药，可真是白费了功夫。” “行吧，看在人家给的价码还不错的份上，便宜你了。”女人轻轻拍了拍夜泽的脸，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指，这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 也不知道这小公子是怎么得罪了人，竟然让人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就为了整他一整，不过…… 女子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淫邪之色，人都晕了，自己上上手，不破了身子，倒也无妨吧…… 第91章 夜乐 完颜瑾玉接到消息说，夜泽去后山的时候，自然也很快向着后山走去。 对于这次如何面对夜泽，完颜瑾玉准备了两个方案，第一个自然是老套但有用的英雄救美，而第二个方案嘛，她就准备来一个实际点的谈判。 夜泽的情况，夜泽自己清楚，完颜瑾玉也同样清楚，如今夜泽能选择范围太过狭窄，而在这些选择中，完颜瑾玉觉得，其实自己是最优选。 要知道，她选了夜泽，也是要背负不少的压力的。 毕竟一个丞相之子和一个将军之子都在自己的后院，完颜瑾玉觉着，女帝怕是都要睡不着了。 如果不是夜家的情况特殊，完颜瑾玉根本不会走这步险棋，当然了，如果夜泽顺利入府，完颜瑾玉也准备好了后面大戏。 这第一步很重要，就是不知道夜泽会不会配合。 完颜瑾玉一边想着，一边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她的脚步并不快，毕竟要给夜泽一点自在闲逛的时间，才能让这件事显的不是那么刻意。 心里想着事儿，完颜瑾玉有些心不在焉，对于身旁有人路过，她也没有在意。 万佛寺毕竟是皇家寺庙，素日香火鼎盛，到处都有香客也是常态，后山有其他人自然也不足为奇，只是完颜瑾玉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撞进了自己怀里。 “啊……”清脆的呼声响起，完颜瑾玉下意识的抬手一拦。 她很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拦了一下而已，绝对没有将人向着自己的方向带的意思，可这人却是直接扑了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完颜瑾玉懵了，跟在她身边的陶莹和钟红也懵了。 两人快速的对视了一眼，她们殿下这是……被人投怀送抱了？ 咱就是说，这场面，拦还是不拦啊？ 两人飞快的用眼神交流，前面，完颜瑾玉却是立刻扶起了怀里的人，飞快的后退了一步。 嗯，女德她确实没有多少，但这男子也不是随便抱的。 完颜瑾玉飞快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公子，一身粉白色的长袍，身高和自己相差无几，看起来弱质芊芊，一张脸蛋粉白娇嫩，很符合这个朝代女子们的审美。 然而，却不是非常符合完颜瑾玉的审美。 “参见苍王殿下……是乐儿失礼了。”小公子显然是认出了完颜瑾玉的身份，一边慌慌张张的行礼，一边泫然欲泣的解释，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庆朝，男子虽非十分提倡柔弱乖顺，但这般的男子也确实比较受女子们的追捧，反而是那些男生女相的（这个朝代女性是比较粗犷的那一方），格外的不受欢迎。 完颜瑾玉倒也不会觉得，男子长的精致些有什么不好，毕竟前世那些爱豆们，也都逐渐精致化了，她的审美也慢慢的有些靠拢。 但，她其实不太欣赏的来，过于娇美的男人，像是余依虽然也是小兔子一样的小鸟依人型，但却也有着男孩子的独特明媚。 倒是眼前这位，格外的娇柔，让完颜瑾玉一时间有些不大适应。 “无妨。”完颜瑾玉抬了抬手，示意对方起来，就准备转身走人了，可奈何她还没等迈开步子呢，那人再次跌进了自己怀里。 眼睛微眯，完颜瑾玉没忍住勾了勾唇角，一次，如果是巧合，那两次，就只可能是故意了。 这位小公子，这是在勾引自己？ “实在抱歉，殿下，乐儿的脚踝好像受伤了，有些站不稳……”说着这话，那小公子的脸颊快速的飞上了两朵红云，看起来更加的惹人怜爱。 “哦？那你想如何，让本王送你离开？”完颜瑾玉的语气有些不明。 “如果方便的话，那就麻烦王爷了……” “嗯，不方便。”说完，完颜瑾玉对着身后的陶莹两人摆摆手，毫不客气的将人一把推开，快步的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艳遇什么的，她倒是并不排斥，可许是自己这一趟本就是来设计人的，却在半路被人设计了，完颜瑾玉可真是提不起一点的心思。 更不用说，这人也不是她的菜。 那小公子似乎不甘心的想要跟上，却直接被陶莹拦了下来，一直到完颜瑾玉都走的看不见背影了，陶莹这才冷哼一声。 “小公子的脚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我们殿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 陶莹的脚步快，很快就向着完颜瑾玉追去，倒是被留下的小公子，狠狠的跺了跺脚，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脚踝受伤。 而他原本藏在不远处的随从也已经快步跑了过来，“公子，您没事吧。” “有事，有事，怎么能没事！”夜乐尖叫出声，“凭什么他夜泽就能被苍王殿下喜爱，本公子就不行，难道我不比他长的更美嘛，难道就因为他被养在了嫡父名下？” “公子，冷静……您冷静……”随从连忙安抚着，下一刻对上夜乐的眼眸，他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 “没关系，那夜泽过了今天，就是再没有人要的破烂货了，别说苍王殿下，就是那贩夫走卒，怕是都不会要了他。”夜乐眼底，满满的都是化不开的仇恨和怨怼。 “只要没有夜泽，那一切本来就都该是我的。”丢下这句话，夜乐眼神狠辣的看了一眼后山深处，转身离开了。 完颜瑾玉当然不知道后面这一幕，只是这会儿耽搁了一些时间，她也急着要去找夜泽了， 要知道，她可是特意找了人来配合自己演戏的，可别好戏开场了，主角还没到，那可真就是麻烦了。 完颜瑾玉估算着时间，加快了脚程，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按照她的预估，这会儿她安排的人应该已经找到了夜泽，并且将人带到这附近了。 然而，完颜瑾玉一到，就看到自己的几个手下，正满脸都是惶恐的看着自己，那表情，那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计划成功了的样子啊。 “人丢了？”完颜瑾玉挑了挑眉。 “没有。”其中一个人立刻回道，只是脸上，带着极为复杂的神色…… 第92章 中药 “主子，人没丢，就是人不太好……”其中一个手下嗫嚅了一下，低声的开口说道。 完颜瑾玉眉头一皱，“你们下手太狠了？” 两人一听，噗通一声连忙跪了下来，“主子，我们还没等动手呢，我们发现夜小公子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 这一下，完颜瑾玉的脸色变了，“出了什么事？” “夜小公子被人用了那种下作的药，好在小的们赶到的时候，那人还没有得手，只是夜小公子这会儿，神智也不太清晰……” 这句话，在完颜瑾玉脑子里滚了两遍，她大概明白了。 这夜泽也不知道是碰到了采花贼，还是遭了旁人的算计，这怕是中了媚药了，对于完颜瑾玉来说，这绝对是个顶好的机会。 庆朝男子重贞洁，如果她跟夜泽发生点什么，那夜泽要么死，要么进她的后院，别无第二个选择。 虽然这跟她一开始的计划有些出入，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完颜瑾玉还挺想感谢一下这位不知名人士的助攻的。 可如果她这个时候跟夜泽发生了什么，完颜瑾玉也觉得自己有点下作，算计夜泽可以，但用贞洁来算计夜泽，这也确实不是完颜瑾玉所想。 脑子里天人交战了片刻，完颜瑾玉开口说道，“带我去看看。”罢了，如果夜泽能挺得住，她完颜瑾玉也不想趁人之危就是了。 反正阴差阳错，这人也是真被她救了，救了他的贞洁，无异于是救了他一命，这么看来，也算是契合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叹了口气，完颜瑾玉被引着向一处草庐走去，这草庐原本是万佛寺的僧人们，上门照料花木时小憩所用，这会儿，却刚好方便了她们。 “主子，人在里头了。” “那个伤了夜小公子的人，抓到了吗？”完颜瑾玉脚步顿了一下。 下属立刻回应，“抓到了，殿下放心。”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没在说话，人赃并获，非常完美。 推开草庐的门，完颜瑾玉一进去，就听到了一阵极为压抑的呻吟喘息，深深的吸了口气，完颜瑾玉顺了顺自己的心口。 这叫什么啊，她这不就是妥妥的柳下惠嘛，都这样儿了，她还能把持，上哪找她这么清明的王爷啊。 上前几步，完颜瑾玉垂眸，看到了床上……一个大包。 只见夜泽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包裹在被子里，极为压抑的声音里从面传过来，听那声音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此时有多么难熬。 抬手毫不犹豫的一把掀开了被子，完颜瑾玉的眼睛直接对上了夜泽迷离的双眸，此时夜泽的状态明显很不好。 脸上尽是潮红，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要掉不掉的勉强包裹着他的身体。 原本清冷如谪仙一般的人，此时仿佛真的跌入了红尘靡靡之中，这模样，看的完颜瑾玉心口都忍不住的一跳。 “苍……苍王……嗯……殿下……”夜泽的眼神有了几分清明，只是大脑依旧是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思考。 完颜瑾玉抬手捏住了夜泽的下颚，“认得本王？看来脑子还清醒，那你应该知道，是本王的下人救了你？” “是……谢……王爷……嗯……”夜泽难耐的轻蹭着被掀开的被子，他难受极了，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一团火在烧。 他看着眼前的完颜瑾玉，觉得好渴好渴，而完颜瑾玉身上，就有能让他解渴的东西。 夜泽甚至不敢相信，他会这般的想要亲近完颜瑾玉，仿佛这一刻，完颜瑾玉对他有着无上的诱惑。 越是这般想，夜泽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下一瞬，整个人就已经环上了完颜瑾玉的颈项。 只这一般肌肤的贴近，夜泽就忍不住舒适的喟叹了一声，还想要，想要更多…… 挡住了夜泽亲过来的嘴唇，完颜瑾玉严肃了面色，“夜泽，清醒一点。” 旋即又朗声吩咐，“钟红，用最快的速度将大夫带过来，陶莹，送一盆冷水进来。” 许是被完颜瑾玉的话震住了，夜泽的动作有所停顿，但也就不过须臾，他再次缠了上来。 庆朝的女子，力气比男子要大，完颜瑾玉拉着夜泽的手臂，直接反剪到他的身后，微微用力制住了他。 “殿下……你……难道……不想……要我吗……”一句话，说的全然破碎，夜泽甚至觉得，自己的注意力都去到了完颜瑾玉制住他的一双手上。 冰凉，细腻，舒服…… “想要。”完颜瑾玉答的干脆，“但我想要你清醒着献上自己，而不是现在这样，夜泽，本王现在幸了你，本王怕你回去，会寻死觅活。” 完颜瑾玉这话说的，理智十足，然而，此时的夜泽，可听不进这个道理，他只挣扎着想要贴紧完颜瑾玉。 两人拉扯间，难免有些接触，完颜瑾玉心里幽幽叹气，她可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啊，要不怎么说，她有那当帝王的命呢。 好在，陶莹的脚程不慢，很快带着水和帕子进来了，将帕子用冰凉的井水浸湿，铺在夜泽的脸上，这突然的凉气，让夜泽的头脑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反复这样几次，夜泽终于开始变的安静了，虽然喘息声依旧粗重，但完颜瑾玉知道，他的情况得到了缓解。 也不知道这人给夜泽用的是什么药，可别真是什么不发生点什么就会死人的东西，不然，自己这一番故作君子的忍耐，可就算白忍了。 有了陶莹的帮忙，夜泽的状态也得到了缓解，她们总算是坚持到了大夫赶到，这大夫是第五军养着的，此时简直是被钟红拖着扛着带来的。 形容有几分狼狈，但却半点也不敢耽搁，双脚一落地，几乎是一个滑跪，就到了夜泽的身前。 “主子，还请放放手，小的给小公子请个脉。” 完颜瑾玉缓缓的松开钳制着夜泽的手，那被她钳制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圈很是明显的红痕…… 第93章 自己解决 请脉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毕竟这药，也算是常见的。 “回主子，这是合欢散，是很多楼里常用的药物，多少对男子的身体会有几分损伤，但后面调理一番，倒也没有大碍。” “可能解？” “可解，小的这就可以去给公子熬药，可是……”大夫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难色。 完颜瑾玉眉头微蹙，“尽管直说。” “只是……这药效此时散发的厉害，要小公子忍到这药熬好了，怕是要伤身，若是小人施针压制，也会对小公子的身子有所影响，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小公子……纾解一下……” 这话一出，大夫头上的汗更密了，诶呀，她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 完颜瑾玉明显看到，夜泽的身子僵住了，他虽然还没成婚，但这基本的情事夜泽还是知道一二的，这纾解的方式，只一想，夜泽就觉得自己的身子更是热的难耐了。 一抬头，完颜瑾玉就对上了夜泽那水雾雾几乎要拉丝的眼神，也不怪这身体的原主当时酒精上头差点强迫了这位去，这夜泽的模样，是当真挺惑人。 清冷谪仙染上七情六欲，这画面，多么动人心。 谁不愿意摘那高岭之花呢，但凡不愿的，大多也不过是没机会罢了，将仙人扯入凡尘，这滋味，极妙。 然而，她都装到这个地步了，这时候破功，是万万不能破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就势必要维系住自己的形象了。 哪怕此时夜泽的思维是半清醒的，到时候也会知道，是他愿意委身的，可这都比不过，等他完全清醒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尊重他来的妙。 “去熬药吧。”对大夫说了一句，完颜瑾玉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 再次扣住夜泽的手腕，完颜瑾玉确实带着他的手，放到了他的身前，“这里，自己动手，可以纾解。” 完颜瑾玉说完，就看到夜泽本就红润的脸颊，瞬间红的简直都要冒火了，那殷红的颜色，真的只能用充血来形容。 “殿下……是不愿意要我？”夜泽这会儿，说话显然顺畅多了。 完颜瑾玉无奈的摇头叹气，“本王倒是想，但本王怕你真正清醒了会怨怼。” “夜泽，你也知，如今你这情况，就算本王不幸了你，你也算是本王的人了，但本王知你抗拒，所以等你真正清醒了，好好思考一番，再给本王一个答案吧。” “现在呢，你先解决掉自己的问题，本王可不希望你过了府就要先休养一番。”说完，完颜瑾玉起身。 他抬手轻轻顺了顺夜泽已然凌乱的发，没再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种画面，完颜瑾玉自然也是不适合看的，她甚至带着自己的人走的远了一点，避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 如果庆朝有最佳君子奖，坐怀不乱奖，完颜瑾玉自认为，她必定要拿个金奖，就这，她都能忍。 当然了，完颜瑾玉之所以要忍，无疑是因为她想攻心。 计划没有变化快，夜泽这一番遭遇，别管背后的推手是谁，完颜瑾玉如今，当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等这事儿了了，她在追查一番幕后之人，到时候还能给夜泽出个气，顺便再刷一波好感。 坏人都让旁人做了，那她这个好人自然要做到底才有分量。 等药熬好的时候，是完颜瑾玉自己端进去的，许是自己解决了一下，此时夜泽的状态比之刚刚好了几分，只是又将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完颜瑾玉将人捞出来喂了药，没一会儿，夜泽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人睡熟了，完颜瑾玉才出来跟大夫又询问了一番。 “殿下放心，小人会将后续需要进补的方子都准备好，一并给小公子带着，休养个三五日，也就大好了。” “那就好。”完颜瑾玉点了点头，让钟红将人送回去，这才对着自己的手下抬了抬下巴。 “带本王去看看那个人，本王倒是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听了这话，完颜瑾玉安排的两个手下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迟疑着上前一步，“殿下，小人还有事情要禀报。” “说。” “小人找到夜小公子的时候，公子就……衣衫不整……”最后四个字，那可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虽然这话说的隐晦，但言下之意，完颜瑾玉竟是瞬间就懂了。 这意思是，那人，对夜泽动手动脚了。 在庆朝，这样的男子，甚至可以说是失贞了，如果被旁人知道了，夜泽这辈子怕是都要毁了。 堂堂丞相府的小公子，却被一个下九流碰了身子，哪怕没有什么实质性问题，这也等于是已经污了夜泽的清白了。 但凡这事儿传出去，别说夜泽根本就进不了王府，怕是他也就剩下自尽这一条路了。 冷笑了一声，完颜瑾玉突然觉着，夜泽怕是真要好好感谢一下自己了，如若今天来的不是自己，或者自己的人再来的晚一点，那他的命运八成就要走向另一个方向了。 完颜瑾玉勾了勾手指，示意手下人过来，“既如此，本王就不审了，把人给本王带到清风楼去，好好给本王照顾一下，把幕后之人交代了，顺便问问，她来这里的事情还有没有旁人知道。” “但凡知情的人，都给本王处理的干干净净，一个都不能留。” “是，主子……”两人得令，猛的松了口气，立刻转身离开了，她们是真的不想让王爷看到那个下作的人，毕竟王爷可是要将这夜小公子收入府中的。 万一到时候见了，时不时就想起那人碰过夜小公子，那可真是够膈应的了。 等人都走了，陶莹这才低声开口，“殿下，夜小公子该如何安顿才好，他可是跟着丞相府的嫡小姐来的，这事儿，怕是瞒不住……” “自然是瞒不住，你且让人去将那丞相府的嫡小姐秘密请过来……” 完颜瑾玉低声的说着，可她话还没说完，远远的，就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第94章 夜白月 “长姐，这山上虽说繁华落尽，但这飘零红叶仍是极美的……” “你们几个啊，这是难得出来一趟，就想拉着我到处走，不想回府呢……” “长姐，咱们就多逛逛嘛，平时也不好经常来万佛寺的呀……” “好好好，长姐就陪你们多逛逛……” 交谈声由远及近，眼见着就是奔着她们这边来的，完颜瑾玉禁不住挑了挑眉头，有趣，看来这罪魁祸首，这不就是要浮出水面了么。 只怕，这夜泽，是着了自家人的道了。 没一会，一行六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完颜瑾玉视线范围之内，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完颜瑾玉，脚步迟疑了一下，而后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 “微臣夜白月见过苍王殿下，苍王殿下金安。” 为首的女子看起来大概有近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了，一身常服，长相算不得出挑，但也端方有礼。 这位，正是丞相嫡女，如今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也算是年少有为。 而后面几个跟来的小公子，此时也是一脸谨小慎微的跪下请安，他们都是家中的庶子，哪有机会见苍王这样的大人物啊，此时又是惶恐，又是好奇。 “起来吧。”完颜瑾玉轻声说道，“夜少卿好雅兴，带着几个府上的小公子这是出来游玩的？” “回殿下，微臣是带弟弟们来祈福的，天色尚早，就带弟弟们游览一番。” 夜白月说这话的时候，那叫一个谨小慎微，这位的名头她可是如雷贯耳，是个多混不吝的主儿且不说，这位跟她家夜泽，可是有捋不清的关系。 想到这儿，夜白月一个激灵。 是了，夜泽呢？ 完颜瑾玉在这，那是不是奔着夜泽来的？ 几乎是瞬间，夜白月脑子里就闪过了无数个糟糕透顶的想法，但还不等她开口，完颜瑾玉就说话了。 “夜少卿来的正好，刚好本王想派人去找你，不知夜少卿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夜白月一怔，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这是微臣的荣幸。” 在完颜瑾玉的引领下，夜白月跟着她到了草庐的后方，这里相对隐蔽。 轻咳了一声，完颜瑾玉开口了，“夜少卿先冷静，一会本王要说的话，可能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为了夜小公子好，希望夜少卿不要出声，以免事态有了不好的发展。” 一针预防针，打的夜白月胆战心惊，完颜瑾玉这话里的意思，基本上坐实了夜白月之前不好的猜测。 也不等夜白月回答，完颜瑾玉就继续说道，“夜泽小公子出事了，现在人在草庐里昏睡，他被贼人用了药，此时尚不清醒。” 看到夜白月目眦欲裂的表情，完颜瑾玉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此事并非本王所为，但此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一切留待夜泽醒了，亲自与你们解释吧。” “眼下，夜少卿需想办法将夜泽平安带回丞相府，不要惊动任何人，最好连其他的小公子都能瞒住，夜少卿，本王话虽难听，但你这么巧就被带到这来，本王怀疑这设计夜泽之人，怕就在这些小公子当中。” “你们夜家的家务事，你们自己处理，当时情况紧急，本王耐住没幸了夜泽已是极限，人本王看了，也愿负责，如果你夜家愿意，等夜泽醒过来，冷静了，你们夜家大可派人来我苍王府递个口信。” “夜少卿，事出突然，能否守住夜小公子的清白，那就看你了。”说罢，完颜瑾玉拍了拍夜白月的肩膀，“本王要先走一步，否则看到你们和本王同行，此事更难解释。” 也不等夜白月回话，完颜瑾玉转身带着人就走了，至于夜白月在后面，是如何的崩溃，如何的善后，完颜瑾玉是管不着了。 这一遭，和她原本的计划出入极大，第一和第二方案都没用上，别说是夜家了，就是完颜瑾玉也有些措手不及。 但终归，结局是好的。 甚至完颜瑾玉有预感，这一遭过去，夜泽有很大可能，是愿意进入苍王府的，此时进入苍王府，对于夜泽来说，才是最优选。 那既然夜泽要入府，自己这恋爱脑的形象，也不是不能再伪装一下，否则这夜泽的事儿，还真不好从女帝那糊弄过去。 回到府中，完颜瑾玉第一时间就直奔乐锦鸢那里，拉着人先将今天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个遍。 “本王要没猜错，这幕后人，怕就是今天投怀送抱的那个小公子。”完颜瑾玉总结性发言。 乐锦鸢也点了点头，“这也算是后院常见的阴私手段，大家族里，也偶有公子因此名声尽毁，那小公子下手也够狠，这种事就算不传出去，夜家也万万不敢送夜泽去选秀了。” “否则一旦这件事闹出来，别说夜泽，整个夜家都要掉脑袋。” “只是，这夜泽终究污了身子……殿下若迎了他进门，也太过委屈殿下了。”乐锦鸢的表情，有一丝丝的不情愿。 对夜泽，乐锦鸢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她对完颜瑾玉一百个倾心爱慕，当时夜泽拒了王爷的追求，乐锦鸢就已经决定心里发堵了。 自己不曾得到过的，旁人得到了，却半点不珍惜，那滋味，怎么能好受。 “无妨。”完颜瑾玉拍了拍乐锦鸢的手，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这夜泽的情况不一般，准确的说，是夜家的情况不一般。” “本王怀疑，夜茗萱可能多少知道一些我王母当年的情况，夜家不管跟哪个皇女有关系，本王都不放心，鸢儿，你也知道，但凡当年的事情被闹出来，本王怕是就难以维系如今的情况了。” 这是完颜瑾玉第一次跟旁人提及，她对夜家情况的猜测，看着乐锦鸢变化的脸色，完颜瑾玉知道，他想的清楚其中的轻重。 “这夜泽如果用的好，前有你乐家，后有夜家，本王将会走的更加顺遂，只是，这两张牌，不能融洽，不但不能融洽，还得闹的越是厉害越好……” 第95章 夜家商讨 夜家 从夜泽被悄然的带回府里，主君陆娆就一直守在夜泽的身边，他已经安排了人第一时间去通知丞相夜茗萱，以及夜泽的亲生父亲岳青。 夜白月此时也等在外室，表情十分的凝重，她现在可不敢离开，怎么也要等母亲回来，好仔细说清楚今天的事情。 人是被她带出去的，她就必须要负一定的责任，而事实上，弟弟出事了，也确实有她没有看护好的原因在里面。 夜茗萱回来的时候脚步匆匆，一见到夜白月就问道，“泽儿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不等夜白月回答呢，一阵阵哭喊就已经从内室飘了出来。 “泽儿……呜呜呜……” “我的泽儿怎么这般命苦……” “这是有奸人想要害了他去呀……” 这一阵阵哭声，都不用说，就知道，必然是来自夜泽的生父岳青，这岳青是哪哪都好，就是太爱哭，也太能哭，这一哭，夜茗萱只觉得头疼。 跟夜白月对了一个视线，两人直接抬步向着内室走去，这件事，自然是做主的人都在场，让夜白月一次说清楚才是最好的。 等夜茗萱好不容易止住了岳青的哭声，夜白月才将今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为了不影响母亲和父亲的判断，夜白月尽可能的不加入自己的主观感受，只是清晰的阐明了事情的原委。 “所以，你的意思是，苍王殿下和泽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并没有旁人知道？”夜茗萱的语气还算平稳。 夜白月停顿了一下，“苍王殿下是如此说的，女儿到的时候，也确实没有看到其他人。” “泽儿的守宫砂可还在？”夜茗萱追问。 “女儿检查过了，还在。”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守宫砂还在，那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夜白月说的消息，实在印证不清楚今日发生了什么，还是要等人醒了才能问的清楚。 夜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黑透了，晚膳时间也早就过了，但他们都没有什么心思吃饭，只轮流守着夜泽，等他醒过来。 “泽儿，你怎么样？”夜泽一醒过来，陆娆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夜泽虽非他亲生，但却自幼养在他的膝下，感情也是极为深厚的。 “父亲，儿子还好……”夜泽的声音有些嘶哑，夜白月及时的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夜白月眼底也有着心疼。 知道家人们都惦记着什么，夜泽润了润喉咙后，也没耽搁，立刻将自己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等到夜泽将所有事情都说完，夜茗萱的脸色阴沉如墨，她沉浮官场过年，什么样的手段阴私没见过，但往往，她也得承认，有时候那最不起眼，最简单的算计，说不定就最有用。 男儿家的名节何其珍贵，今天这一遭，可谓是将夜泽毁了个彻底，在夜泽苏醒前，夜茗萱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苍王的手笔。 可随着夜泽的一番描述后，夜茗萱的这个念头，动摇的厉害。 如果真的是苍王的手笔，今天她完全可以在那种情况下幸了泽儿，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丞相府真的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 她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去死的，到时候，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夜泽送到苍王府去，可以说，主动权完完整整的就握在了苍王的手里。 但现在，完颜瑾玉难得的做了一次好人，就让夜家不至于完完全全的陷入被动的境地。 夜泽，确实是失了清白，这点她们无法逃避，这件事但凡宣扬出去一点，夜泽也好，夜家也好，那都不用做人了。 但苍王这般做，夜家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以夜家的权势地位，虽然说夜泽高嫁是再不能了，但远远的送走，找一处富户或者小官嫁过去，却不是不行的。 毕竟守宫砂还在，夜家还是有一定回转空间的。 “泽儿，苍王殿下，当时真的没有趁乱对你行什么不轨之事吗？”接到了夜茗萱的眼神，陆娆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拉着夜泽的手，轻声的询问。 “你别怕，就算她是苍王殿下，我们丞相府也是不怕的。”陆娆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夜泽的神色。 从上次宴会过后，夜泽对完颜瑾玉大多还是比较厌恶的，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情绪得到了缓解，可提及完颜瑾玉也多没什么好脸色。 但今天，听完自己这样说，夜泽的脸，却是一点点的红了起来，红了夜泽的脸，凉了陆娆的心。 都是男子，陆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少年心性，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只能说，这苍王当真是好算计，这可不就把他们家的小白菜，就要水灵灵的掐走了么。 “父亲……”夜泽咬了咬下唇，低声开口，“苍王殿下这一次，的确是出乎儿子预料，当时儿子中了那下作的药……确实难耐……” 夜泽的脸红的仿佛都要滴血，“当时……如果殿下愿意的话，儿子应该是主动的……” 这话一出，就连陆娆的脸都跟着红了，他大概也明白了，当时的情况，夜泽应该是耐不住药性了，也的确是，那种下作的药物听说厉害的很，哪里是夜泽这个还未尝过人事的孩子能顶得住的。 “泽儿，你可不要一时被那苍王迷惑了去，你可要想好，你是不是真的想入那苍王府。” “那苍王是何等脾性，坊间的传闻还少吗，那就是个实打实放浪不羁的纨绔，欺女霸男的事儿，她都没少做，今天这一番，应该让你母亲好好调查一下再说。” “说不定那苍王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个局，就是为了引你入局才设下的……” 夜泽的脸色在陆娆的话里，几经变换，“父亲，您让我在好好想想，我需要好好想想……” 陆娆爱怜的拍了拍夜泽的背，“你先多休息，父亲去和你母亲商量商量，然后在做定夺……” 第96章 三皇女薨 一连三天，夜家那边都没有一点动静，平静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完颜瑾玉半点也不着急，刚好趁着这两天，又去探望了一下太女。 许是灵沁的事情逐渐过去，太女的身体也恢复了，只是脸上的笑容，远不如之前的灿烂真挚，反而带着说不出的阴郁之感。 完颜瑾玉明白，太女心里这股子怨恨，是还没找到出口呢。 灵沁的死，不管女帝给出了什么样的答案，都根本平息不了太女心中的火，她清楚的知道，这背后必定有什么人的手笔，任何人查的她都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 死了一个嫡女，对于她太女的位置，都有了一定的冲击，可以说，这几天，太女不但要为女儿的死悲痛，还要为突然变换的一应事务做出安排。 心神俱疲，说的大概就是太女此时的状态了。 当然了，这件事跟完颜瑾玉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从没想过要对太女的子嗣出手，她虽然没什么底线，但如果不是计划中必要的，她轻易不准备向旁人已经长大的孩子出手。 养一个孩子多有太多辛苦，一个来不及出生，或者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确会让人悲痛，但那种悲痛，都比不得失去一个已经长大的孩子。 她能理解完颜锦怡的悲痛，并且，非常愿意，在上面加一把火。 “太女姐姐，这次对灵沁出手的人，肯定是几个皇女的人，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获利最多的人，肯定是幕后黑手。”完颜瑾玉说的，那叫一个严肃认真。 完颜锦怡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好了，瑾玉，你就不要为这事儿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完颜瑾玉一副激动的样子，“灵沁可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就这么没了，本王一定要追查到底。” 完颜锦怡一脸的无奈，她真的很想说，就凭你，拿什么追查啊，但话到了嘴边，完颜锦怡又咽了下去。 总归，这是妹妹对自己的关心。 而且瑾玉说的没错，完颜锦怡也基本上认定了，会对灵沁出手的人，必定是几个皇女的人。 她的内院，虽然不说多么太平，但一向规矩严格，对孩子出手的事情，从来也没有过，更不用说，她的主君对后院管理的极好，灵沁是嫡女，更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碰的到的。 且灵沁死了，对后院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没有获益者，自然也不可能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那么灵沁的死，真正受益的人，就只有这些皇女，还有……帝君、贵君或者说，昭君唐清河。 完颜锦怡这两天以修养身体为名留在府里，一方面自是真的为灵沁伤心，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能冷静的去思考一下当下的情况。 她已经将可能的人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只待一个个的抽丝剥茧，让她找出幕后真正的凶手来。 她是储君，是这庆朝下一任女帝，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完颜锦怡觉得，她也不配为帝王了。 还不等完颜瑾玉继续拱火呢，突然来人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殿下，急报，三皇女殿下……薨了……”说完，门房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她实在不敢抬头，这个时候太女无论是什么表情，那都不是她能看的。 完颜锦怡，惊呆了…… 完颜瑾玉，也惊呆了…… 她知道，三皇女是顶不了几天了，但问题是，这可是青天白日的啊，大白天的，人就这么没了？ “立刻出发，去三皇女府……” 太女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带着完颜瑾玉直奔三皇女府，这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了，身为太女，她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过去才行。 三皇女府上，此时已是一片素白，礼部的人也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完颜锦怡一看这场面，心里就是猛的咯噔了一下。 “太医们已经确定了？”完颜锦怡一下马，就随便抓了一个下人询问。 “回太女殿下，都已经确认了，已经派人去宫里通知陛下了……”说话的是三皇女府的侍从，此时也是浑身发软，强忍着泪水。 三皇女薨了，他们这些下人还不知道要何去何从，甚至会不会因为三皇女的死，而受到牵连，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完颜锦怡将人甩到一旁，飞快的向着府内走去，府内此时也有些混乱，四处都哭做一团。 不管是这身体的原主，还是如今的完颜瑾玉都是第一次来三皇女府，对这里全然是陌生的，只能跟着完颜锦怡向内疾走。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在门口跪倒一片的太医。 “参见太女殿下，参见苍王殿下……”太医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时至今日，她们才觉得，太医这真不是好当的啊，这点俸禄，那可全是靠着命在拿啊。 天知道，最近皇家是犯了什么邪祟啊，前有十皇女，后是灵沁小殿下，而如今，竟然变成了三皇女殿下啊。 这可是成了年的皇女，是能行军打仗，文治武功都不俗的三皇女殿下啊。 如果说之前两件事，都能压得住，都能解释的清，那么现在这个情况，那绝不是用意外，或者旁的什么就能盖的过去的了。 “三皇女是怎么回事，突发疾病？”完颜锦怡的声音忍不住的都有了几分尖锐。 为首的太医连忙连着磕了几个头，“太女殿下息怒啊，三皇女殿下，她是……她是……” “到底是什么？”太女一掌拍碎了身前的门板，怒意显然是掩饰不住了。 一群太医抖的更厉害了，那身子怕是都要能筛糠了，“是……是……马上风……” 如果是平时，太医们自然能为这种病找出各种让人听不懂的解释，比如说，什么气血不顺，逆行等等之类的词汇，可现在，她们哪敢绕弯子，这一个闹不好，今天怕就真的都要人头落地。 完颜锦怡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给孤说一遍……” 第97章 桂园 三皇女薨了。 死因，马上风…… 也可以叫做“脱症”，说文明点，叫做“房事猝死”。 这种死法，放在皇家，只能用丑闻两个字来形容。 当然了，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公开的，三皇女的死因只能是因为突发疾病，只是，这也就能瞒过那些毫不知情的百姓，和那些边缘官员而已。 但凡在朝堂上有点人脉的，那自然都能收到消息，三皇女的死法，简直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知道这个消息后，完颜虹当时就气的砸坏了御案上的笔洗，甚至接连招了两次太医。 三皇女虽然不是她最疼爱的皇女，但她同样寄予厚望，如今就这么突然没了，这让她怎么承受的了。 而当日跟三皇女纠缠的几个侍君的下场，自然也不必说，那不可能留下活口，毕竟三皇女故去的真实原因，那是决不能被人当做谈资笑料的。 三皇女的尸首也被秘密送到了大理寺，女帝安排了庆朝最好的仵作，和大理寺的几个官员一起，严查三皇女的真实死因。 脱症？ 完颜虹是不相信的。 从她出生，到她为帝多年，完颜虹清楚的知道，在皇家，真正意外或者疾病死去的人，那才是真的凤毛麟角。 皇宫里，有最优秀的太医，能汇集天下奇珍的药材，吃喝用度更是无一不精细，无一不考究。 只要顺利出生，且不遭到算计，想死，那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可偏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皇家连着殇了三个孩子。 如果说十皇女的死，可以说是后宫争斗。 灵沁的死，也可以说是皇女之间的权力倾轧，或者是后宫内的蓄意报复。 那么三皇女的死，可就将这件事，带到了另一个全新的高度了。 完颜虹第一时间，就认定了，这件事定然是来自于皇女们之间的争斗，她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实在是太了解这个路数了。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的皇女们之间也会大开杀戒，但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早。 皇女们之间互相下死手，证明了争夺帝位逐渐变的白热化，可她如今还在盛年，根本不可能有垂暮让位的可能，她们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下这样重的手。 完颜虹有太多的想不通，但眼下她只能匆匆将三皇女的死去，按照病逝遮掩过去，三皇女府大丧，前朝原本已经准备正式开始的选秀，不得不暂停七日。 一个皇女的故去，让整个朝堂都跟着发生了不少的变化，最直观的，就是原本三皇女党近乎分崩离析。 她们拥趸的皇女故去了，就仿佛是一棵大树被人砍了主干，哪怕是再怎么枝繁叶茂，等待他们的也只剩下凋零。 这种时候，大家可就太忙了，每一个势力都想尽快的吸纳三皇女手底下这些散兵游勇，哪怕是太女，也舍不得这么大一块蛋糕。 所有人都在暗戳戳的努力，只有完颜瑾玉，在暗戳戳的跟夜家联系。 三皇女的薨逝实在是引发了太多人的关注，以至于丞相府和苍王府完全有违常理的来往，竟然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完颜瑾玉今天一大早，就起身收拾妥当，带着陶莹和钟燕直奔郊外的桂园，这是一处雅地，平日里接待的大多都是文人墨客。 这身体的原主倒是也来过那么一两次，但在这身体原主眼里，这地方无趣至极，所以留下的印象极少。 瑾玉倒是第一次来，而且，她是来赴夜泽的约的。 “苍王殿下，这边请。”完颜瑾玉下了马车，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心知对方早就做了安排，完颜瑾玉满意的在心里暗暗打了个勾。 这桂园地如其名，院子里栽种了大量的桂花，品种有很多，完颜瑾玉并不识得几个，可这满园飘香是真的沁人心脾。 桂花的香气馥郁甘甜，完颜瑾玉倒是没想到，夜泽会喜欢这地方，他还以为，像是夜泽这般看起来清冷孤高的小公子，会更喜欢梅花的高洁。 桂园这地方，设计的十分巧妙，回廊蜿蜒，花木丛生，将一处处雅室分隔开来，若是没人引领，这地方，还真的很容易迷路。 “苍王殿下，主子她在里面候着您呢，您请……”仆从将身子弯的很低，那姿态自然是一万分恭敬的。 完颜瑾玉示意陶莹看赏，脚步却是没停，向着前方的雅室走去。 这里的雅室也并非全然封闭的，说是雅室，也可以理解为是一处用纱幔围起来的亭子，清风拂过，纱幔轻舞，在配上飘落而下的花瓣，真是美不胜收。 完颜瑾玉的脚步声，引得里面坐着的人抬起了头，两人的眼神飞快的交织了一下后，夜泽起身迎了过来。 “参见苍王殿下，殿下金安……”夜泽的声音很温和，全然不像是之前完颜瑾玉记忆中的冰冷和尖锐。 “夜小公子请起。”完颜瑾玉虚抬了一下夜泽的手，两人没有产生实际的触碰，可完颜瑾玉却看到，夜泽的脸颊飞快的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霞。 “殿下快来坐，夜泽前些日子，偶得了一份好茶，味道极好，特邀殿下来品鉴一番。”夜泽轻轻拉着完颜瑾玉的袖口，动作有些拘谨，但还是引着完颜瑾玉到了桌旁。 “品茶倒也不急，本王今天出来，特地给泽儿准备了一份礼物，这是我们第一次这般正式的见面，本王觉得，当是给泽儿补一份赔礼才是。” 说罢，完颜瑾玉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锦盒，“你先看看？” 如玉一般莹白修长的手指，就这么展开在自己的眼前，手心里，巴掌大的红色盒子，极为精致，但却好像，都不如这双手来的美。 夜泽有些恍神，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完颜瑾玉一般，他从前只知道，苍王殿下长的极好，虽说放浪不羁，但却是庆朝有名的美女子。 可许是之前存了偏见，他总觉得，苍王殿下的皮囊虽美，却无一丝灵魂。 但今日，只这样一只手，就让他看的回不过神…… 第98章 衡量 夜泽的手也很美，他的皮肤白皙，手指骨节分明，指尖修剪的齐整，指骨修长。 两人的手一上一下，叠放在了一起，美的就像是一幅画。 夜泽有些恍惚，明明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礼物，可他却舍不得将手拿开，一双眼就这么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一刹那间，夜泽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他的脑子里竟然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感谢那个害了自己的人。 如果没有这一遭，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发现，苍王殿下，原来这般的好。 “看呆了？”完颜瑾玉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很温柔，听在夜泽的耳朵里，是满满的缱绻。 夜泽大着胆子，拿起了那锦盒，抬眸，看向了完颜瑾玉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正式的，认真的，不带任何偏见的，近距离的，看完颜瑾玉的脸。 “殿下的手……极美，夜泽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 夜泽此时，只觉传言可笑，枉他曾经自认自己清明，却忘了，认识一个人，切不应该通过旁人的嘴，而是要自己去接触和了解，才好做真正的评断。 很显然，被完颜瑾玉的美色迷惑到的夜泽，已经全然忘了，最初完颜瑾玉在宴会上，是如何差点当众轻薄了他，又是如何嚣张跋扈的差点将他的人直接扣下。 要不说恋爱脑这个东西很奇妙，如果是自己对别人恋爱脑发作，那瑾玉一定会说，恋爱脑不可取，满脑子情爱的人，离死不远了。 但恋爱脑这东西，要是长在别人的脑子里，对着自己发挥的时候，完颜瑾玉就觉得，嗯……这是个好东西，可以多长几个。 “如果夜小公子愿意的话，以后看的日子，还不是长着呢。”完颜瑾玉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温柔缱绻。 反手握住了夜泽的手，完颜瑾玉感受到夜泽的顺从，微微勾了勾唇，这才将人带到桌边坐下。 将那礼盒放在夜泽的手里，完颜瑾玉这才慢条斯理的给两人倒茶，这人眼看就是自己的了，完颜瑾玉也不急了。 夜泽微红着脸，一双眼睛，总算舍得从完颜瑾玉的脸上挪走了，世人无一不爱好颜色，而在这些好颜色中，当真无人能与苍王殿下比肩。 之前夜泽仿佛一叶障目，从未仔细看过苍王殿下的模样，如今，竟觉目眩神迷。 礼盒里是一枚极为剔透的玉佩，款式是个漂亮的玉蝉，夜泽出自丞相府，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自然知道，这玉佩，怕是价值不菲。 将那玉佩拿出来放在手心，夜泽凑到完颜瑾玉眼前，“殿下，这玉极美，但却缺个络子，不如等泽儿亲手打了络子，殿下帮我带上，可好……” “好，那本王等你这的络子。”完颜瑾玉勾了勾唇，嗯，这茶确实香，一如，这美人香。 桂园的膳食和这里的景色一样，在庆都极负盛名，完颜瑾玉是第一次在这里用膳，倒是觉得十分的新奇。 菜色，都是夜泽提前安排好的，这种地方，完颜瑾玉从前极少来，但夜泽却是颇多偏爱。 随着一道道菜被端上桌，夜泽在边上细细的给完颜瑾玉介绍着每一道菜的特色，这里十分雅致，每道菜也都有一个雅名，比如什么满园春雪，翠松玉兰。 菜量都不大，每一盘的分量都很小，摆的也雅致，倒也迎合了这美景。 两人一起用膳，都没有让下人伺候，倒是夜泽，频繁的用公筷帮完颜瑾玉推荐一些他觉得不错的菜色，似乎很享受这种跟完颜瑾玉分享的感觉。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用餐，也是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气氛融洽的，坐在一起说话。 夜泽觉得很好，完颜瑾玉也觉得不错。 这顿饭，吃的比平时都要久，夜泽甚至觉得，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这样多的东西了，他只是不想结束，希望这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苍王殿下是一个那么糟糕的人呢，明明，她真的很好。 “殿下，您的意思是，泽儿继续参加选秀，等待女帝的指婚，还是……”夜泽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憋出来了。 他之所以约了苍王殿下出来，主要的目的，自然是两人的亲事。 清醒过来的这些日子，丞相府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母亲查到了当时想害自己的人，是庶出的弟弟夜乐，比如，母亲也查到了，当天苍王殿下之所以会去万佛寺，也确实是奔着自己去的。 只是阴差阳错的，却没想到，苍王还救下了自己。 夜泽当时仍是有意识的，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是苍王殿下的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算如此，那人终究了触碰过他的身子，苍王殿下肯定是发现了的，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嫌弃，也没有趁势同样轻薄自己，而是忍下了欲望，给了自己绝对的尊重和呵护。 如果这都不能算端方君子，那这世上，怕是再无君子可言了，能嫁与这样的人，夜泽是心满意足的。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许多来自丞相的考量，比如说，最近皇女们异动频繁，嫁给完颜瑾玉，的确是绝了未来走上高位的希望，但也能保住平安。 毕竟不管怎么争斗，按理说都应该跟完颜瑾玉扯不上太大的关系，只要那件事不爆发出来，完颜瑾玉又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一辈子保个荣华富贵还是有的。 这样一来，也避免了她们丞相府不得不早早站队的窘境，原本是个最差的选择，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换个角度看，竟然成为了最优选。 “选秀，就大可不必了。”完颜瑾玉把玩着茶杯，低声说着，“既然泽儿不排斥，本王回府准备一下，尽快去提亲，可好？” “只是侧君之位……”完颜瑾玉的眼底带着微不可察的试探，她可是记得，当时夜泽说过，这侧君，他是不稀罕的…… 第99章 求娶 三皇女的薨逝，连带着处死了很多的人。 女帝一息之间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衰老了两分。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寿数都不算长，皇家更是多数短寿，虽然完颜虹如今的年纪还算正当年，可接连的一番打击下来，对她的影响相当的大。 这些日子，不靠着流霜的香囊，完颜虹根本无法合眼，甚至光是香囊都不能让她整夜安睡了，还必须要太医院配合着给调配了一些安神的汤药。 大批大批的宫人被处死，三皇女府更是来了一轮彻头彻尾的大清洗，可这都换不回三皇女的命了。 身体的不适，让女帝最近精力不济，应付朝事都开始有些吃力，原本三日一次的大朝会，都被改成了五日一次。 相应的，原本被暂时压下的选秀，再次轰轰烈烈的开始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大张旗鼓。 也不知道是不是六皇女的冲喜事件影响到了完颜虹，她真的觉得，最近宫里晦气的厉害，急需要一些喜事来冲一冲。 而完颜瑾玉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的。 “你说什么？你要娶那夜泽为侧君？”完颜虹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扭曲，这件事明明已经平息了许久，怎么完颜瑾玉又是旧事重提。 完颜瑾玉谄媚的笑着凑上前去，狗腿子似的给完颜虹揉着肩膀，“姨母，这个事儿吧，出了点意外，您听玉儿给你细细说。” 完颜瑾玉将整件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本就有心设计夜泽的这一出。 “玉儿本就心有不甘，放眼这帝都，还有几个能比我更好的呀，他夜泽就是进皇姐皇妹的府里，那也只能为侧君，同样做侧君，那怎么就不能做我的侧君了。” “但是吧，我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遭了自家弟弟的算计，我这不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么。” 将整件事八分真两分假的一说，完颜瑾玉还带上点泼皮无赖的意思，“夜泽说到底也只能算是庶出，本王的侧君之位，也不算委屈了他。” “再者，玉儿长这么大，还从没有想要的得不到的呢，这夜泽不进我府里，我心有不甘。” 完颜瑾玉在这我呀我的，实际上，已经算是十分的没规矩了，但她从小到大都没规矩惯了，完颜虹虽说是刻意捧杀她，但娇养的时间长了， 竟然也成为了习惯。 就比如，如今完颜瑾玉说，她从小到大还没有想要的得不到，完颜虹一想，好像还真的是如此。 完颜瑾玉从小到大都被骄纵的厉害，想要什么，那都是唾手可得，在夜泽这件事上，还真是头一遭碰壁。 也不怪完颜瑾玉竟然这般执着了。 若是之前，夜泽想进完颜瑾玉的府邸，完颜虹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可如今，这夜泽失了清白，这事儿就骑虎难下了。 不进完颜瑾玉的府里，那还真没有更好的去处。 “可这夜泽，毕竟清白有瑕，怎可匹配我的玉儿？”完颜虹眉头蹙的死紧，若是完颜瑾玉和丞相府结亲，在亲事上，可真是太过贵重了。 “左右也没破了身子，玉儿不介意这个，好姨母，您就应了我吧，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您要是不给旨意，我府里那个乐家的，肯定是不能点头的。” “你也知道，乐家有多烦，之前闹的我一整个没脸，全庆都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倒要让那乐家的看看，我完颜瑾玉想要的，她乐家难道还能挡了去。” 说这话的时候，完颜瑾玉一脸的愤恨，倒是看的完颜虹心里一阵摇头，这若是她的皇女，她势必会教导她跟乐家打好关系。 但现在，她倒是乐见这般。 “好了，你也不要太孩子气了，都长大了要权衡大局，那乐家的孩子终归是正君，该给的体面，你还是要给的，可莫要做那宠侧灭君的事儿。” “既然你如此诚心求娶，那朕就给你这个恩典，但朕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因为你后院不合，给朕闹到朝堂上来，朕可不能轻饶了你。” 完颜瑾玉立刻狗腿的转头开始给完颜虹捶上了腿，“姨母，你就放一百个心，我得了这夜泽，肯定好好疼着，最近我都不惹事，我就乖乖的在家跟我的侧君生孩子。” “没个体统。”完颜虹眼睛瞪圆怒斥了一句，但还是摇了摇头，着人去草拟圣旨了。 也罢，以这夜泽的情况，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也容易寒了老臣的心，可若是赐给旁人，说不得人家也要嫌弃一番，到时候，反而闹的不美。 完颜瑾玉终究不是个成事的，在男色上，宽待她两分倒也无妨。 完颜瑾玉哄的女帝心花怒放，顺便还陪着女帝一起用的午膳，有完颜瑾玉在边上插科打诨，女帝倒是难得的多吃了一点东西，心情也随之放松了几分。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难得的松泛，一时间，看完颜瑾玉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难得来了一趟宫里，完颜瑾玉自然也去探望了一下帝君，帝君仍在休养中，但整个人的气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看到完颜瑾玉来了，也是满面笑意。 完颜瑾玉陪着聊了一会，全程也不提半句糟心的事儿，倒是哄的帝君也眉开眼笑了起来。 等完颜瑾玉离开，天色都黑透了，看着再次冷清下来的殿宇，隋玉忍不住跟禅悦说道：“本宫倒是没想到，到了最后，反倒是这孩子，最是贴心懂事。” 禅悦连忙说道，“主子，您想想，苍王殿下虽然不成器，但她也不掺和这些争斗，总是无欲无求的人，心里才最干净一些。” “是啊，这样的孩子，才干净呀。”隋玉眼神深邃的看着远方。 曾经她觉得那么完美的孩子，却给了她最痛的一击，而她从来不在意甚至想毁掉的孩子，却在这种时候，真正的关切自己。 “灵沁的事儿，都处理干净了吗？”帝君幽幽的开口说道。 禅悦身子一个激灵，“都处理好了……” 第99章 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夜家嫡幼子夜泽，聪慧嘉尔，温婉贤德，品貌出众，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朕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苍王完颜瑾玉为侧君，择日成婚，钦此……” “臣，夜茗萱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家庭院里，一家老小均跪在堂前，恭恭敬敬的接过来圣旨，对上宣旨女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夜茗萱笑的那叫一个苦涩。 好生将人送走了，夜茗萱一转身，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这门亲事，虽说不完全合乎她的心意，可于现在看来，当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甫一抬头，看到夜泽那面带红晕欣喜的模样，夜茗萱心头就是一梗，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这不也难过英雄关么。 啊呸，那苍王可算不得什么英雄，仗着那一身好皮囊，倒是把她精心培养的儿子迷的是团团转。 夜茗萱简直都不敢想，曾经那个对苍王冷言冷语又冷脸的儿子，会摆出如今这副小儿郎的情态来，真真儿是让她心梗的厉害。 还不等夜茗萱说什么，岳青就已经哭开了。 “呜呜呜……我的泽儿怎么如此命苦……唔……” 下句话还没等哭出来，陆娆就一把捂住了岳青的嘴巴，直接将他带进了屋子。 素日里岳青就爱哭，但今天，可真不是能让他随便哭的，他说的这话但凡要传出去，少不得要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过。 这可是圣上赐婚，你不欢天喜地的庆祝也就罢了，还敢哭，那岂不是代表对皇上不满，对皇家不满？ 更何况，被赐婚的对象那是谁啊，那可是苍王殿下，你这般不情愿，莫不是还瞧不上人家苍王殿下？ 陆娆出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看的夜茗萱满意的点头，主君果然还是主君啊，识大体不说，更是明事理，若是泽儿真的在岳青身边一直养到现在，怕是这品行，也不会如同今日这般了。 微微摇了摇头，夜茗萱对夜泽摆了摆手，示意夜泽跟着她去书房，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夜茗萱落座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夜泽。 “泽儿，赐婚的圣旨既已下，我们就再没了反悔的机会，你可是当真觉得那苍王殿下极好？” 夜泽此时也严肃了表情，“母亲，苍王殿下极好。” “当日之事，儿子也反复思量过，当日的情形，若是换做旁人，必定不会隐忍至此，殿下本就有意求亲，若是那日真的幸了儿子，我们丞相府，便再无拒绝的可能。” “且殿下若当真有心逼迫，只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儿子必定声名尽毁，到时候，不但要乖乖的进苍王府，还要背上污名，怕是此生都再难抬起头来。” “可殿下守了儿子的名节，又愿求得陛下的赐婚旨意，可以说，是里子面子都为儿子周全到了，虽说为侧，儿子多有不甘，但能嫁于苍王，儿子也是甘愿的。” “母亲，苍王殿下并非外界传闻那般不堪，儿子虽和殿下没有太多接触，但能感觉到，殿下实则沉稳有度，心中应有沟壑。” 夜泽的最后这句话一出，夜茗萱的脸色却是瞬间大变，她飞快的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后，这才快步的走到夜泽的身边。 “泽儿这话当真？” 夜泽有些不明所以，“母亲说的是哪一句？” “苍王殿下和外界传言不符，气度沉稳，心有沟壑？”夜茗萱说这话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当真。”夜泽不太明白为何母亲情绪如此剧烈起伏，但仍是很认真的说道，“之前儿子也以为，殿下一如外界传闻那般跋扈不堪，可实则，儿子和殿下私下接触那一次，殿下举止有礼，言之有物，气度沉稳，并非那等纨绔废物。” 夜泽这一番话，说的夜茗萱冷汗淋漓，她自是不情愿将自己的儿子嫁于一个纨绔废柴，但换做旁人内秀如此，夜茗萱只会欣喜非常，可这人若是完颜瑾玉，那就另当别论了。 夜茗萱忍不住的在屋内反复踱步，看的夜泽一头雾水，她也不知母亲为何如此，苍王殿下如此好，难道母亲不应该觉得高兴？ “为母大错特错呀！”好半晌，夜茗萱终于是出声了，只是这声音，嘶哑的厉害。 “为母识人不清，这是要害了我儿，害了我丞相府啊。”夜茗萱的声音都在抖，夜泽这才看清，夜茗萱一直拢在袖中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母亲，你缘何这般？”夜泽面带惊色，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泽儿，你可知，这苍王殿下的身世？” “母亲。”夜泽哭笑不得，“苍王殿下的身世，这庆朝谁人不知，苍王殿下是当今陛下嫡亲妹妹的遗孤，自小就被接入宫中教养，陛下和帝君对苍王殿下如珠如宝的宠爱，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嘛？” “可若这宠爱，是源自于羞愧，源自于永远也见不得光的皇室秘辛，你还觉得，苍王殿下如此内秀，是一件好事吗？” 夜茗萱的声音有些发颤，夜泽只觉得一瞬的茫然，而后，一股子凉意从腰后升腾而起。 他得母亲精心教养，眼界见识自非寻常男子可比，所以夜茗萱只简单提点这两句，夜泽心中，就已然划过了千万思绪。 “所以，这些秘辛，殿下她知道吗？” 夜茗萱摇了摇头，“原本，母亲以为，殿下应当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么多年，殿下被娇惯的不成气候，可若真如泽儿所说，这……” 书房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夜茗萱对当年的事情，也并非完全知情，准确的说，当年知情的人，坟头的草怕是都有三尺高了。 她当年选择了明哲保身，但对这件事，她一直多有猜测，虽然没有实际证据，可夜茗萱一直觉得，这件事里有太多的不合理，太多的蹊跷。 如今，苍王这般，更让她开始觉得，这件事，定然另有乾坤…… 第100章 与丞相会面 一如完颜瑾玉所预料的那样，圣旨下到丞相府的第二天，她就等来了丞相府的拜帖。 和之前夜泽私下邀约不同，这一次，是丞相大人亲自，约她见上一面。 按理说，小辈的亲事，自然都是需要双方长辈过问的，可完颜瑾玉情况特殊，她的长辈那就只能是女帝了，但要让女帝跟丞相大人坐在一起，讨论完颜瑾玉和夜泽的婚事，那不是开玩笑的么。 所以说，丞相能商谈的对象，也就只有完颜瑾玉了。 当然，这种商谈并非是必须的，她们完全可以不用私下会面，圣旨已下，丞相府只需要静等着礼部走完所有的礼节即可。 但，完颜瑾玉早就猜到了，丞相会有此一约。 毕竟，她和夜泽两度会面，都没有遮掩自己的情况，但凡这母子俩一交流，夜茗萱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问题。 丞相邀约，同样选在了桂园，这母子俩似乎对这地方情有独钟，完颜瑾玉来过一次，这次自然是熟门熟路。 被引领着到了目的地，完颜瑾玉一露面，早已经等在这里的丞相夜茗萱立刻起身见礼。 “丞相不必多礼，是本王来晚了。”完颜瑾玉笑着抬了抬手，自然的在夜茗萱的对面落座。 夜茗萱落座后，却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着完颜瑾玉行云流水般的烫杯温壶，纳茶洗茶，那一双手如玉莹白，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做过了千百遍一般。 她曾在宫中见过这双手，捧起茶杯牛饮，更见过这双手拿起鞭子对仆从肆意打骂，还见过这双手，拿着骰子玩的别提有多快活。 可如今，还是这双手，人还是这个人，面对面的坐着，竟让夜茗萱觉得如此的陌生。 一双眼睛细细的在完颜瑾玉的脸上身上扫过，好似这些日子，苍王殿下竟是又蹿高了一些，亦或者她的身姿变的更加笔挺，再或者说，她整个人的气度，似乎都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枉她夜茗萱自恃眼力过人，如今却是真的错把珍珠当鱼目，错看真金是顽石了。 “丞相大人约本王前来，莫不是，忘记了本王的模样？”好半晌，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笑着开口了。 她全程都没有看夜茗萱，但却能感受到，夜茗萱落在她身上片刻都不曾挪开的视线，她也任由夜茗萱打量，事已至此，夜茗萱也根本没有可以选择的路了。 哦，当然，夜茗萱也可以选择放弃夜泽，不过是一个儿子，夜茗萱自然也不缺儿子，一个不行，自然还有更多个可以选择，不过是需要花费点时间培养罢了，丞相府也不是出不起这个成本。 但是人嘛，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完颜瑾玉一直觉得，这世界上，从没有无法诱惑的人，单看你给的利益，够不够大。 若是这圣旨未下之前，夜茗萱和夜家的存在，对于完颜瑾玉来说，就如那心尖刺，喉间骨，可如今，这形式又大有不同了。 一道圣旨，成功的让夜家，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下官倒不是忘记了，只是觉得，殿下今天的模样，和臣记忆中的，有所差别。”夜茗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殿下，臣既然约您前来，是想问问，殿下对我夜家，可有何要求？毕竟，殿下对夜泽也当算救命之恩了，我夜家也该回报一二。” 完颜瑾玉把玩着茶杯，轻笑出声，“丞相大人哪里的话，就算是救命之恩，夜泽也以身相许了。” “那，苍王殿下，就不需要夜家回报点别的？” “都是自家人，何谈回报这般生疏。”完颜瑾玉亲自给丞相倒了一杯茶，“丞相大人不必多虑，眼下一切风平浪静，还不是时候。” 夜茗萱的手微微一抖，“那殿下觉得，什么时候才会风波云诡呢？” “那自然，是各位大人，也没有更优选的时候。”完颜瑾玉的笑容清浅，她最喜欢与聪明人说话，也最不喜欢与聪明人说话。 懂的太快，藏的太累。 夜茗萱手中的茶杯哐啷一声掉在了桌面上，杯中的茶水四溅，甚至滚热的茶水都迸溅到了夜茗萱的手上，但她似乎全然没有察觉。 好半晌，夜茗萱才有了动作。 “老臣，懂殿下的意思了。”夜茗萱这声音，嘶哑的厉害，仿佛是用尽了力气，才从肺腑之中挤压出来的一般。 完颜瑾玉拿出帕子递了过去，“丞相大人不必如此惊慌，这江山终归是属于完颜家的江山，它的主人，都是天定之人。” “丞相大人也无需做任何事，亦无需因为这姻亲有所顾虑，丞相大人只需要像是以往一样，保持一个公正的态度即可。” “本王，不会要求丞相大人做任何事，至于丞相大人自己是如何考量的，完全在于丞相大人自己。” “但本王可以给大人一个承诺，无关丞相府如何，丞相大人如何，夜泽既入了本王的府，那就是本王的人，无论如何，本王都会照顾夜泽的情绪和身体的。” 说完，完颜瑾玉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这一次，她们没有在桂园用膳，准确的说，夜茗萱吃不下一点，回到府里，更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久久都没有出来。 她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这么多年自己亲眼见的，耳朵听的，关于苍王殿下的所有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是苍王殿下身边的每个人，她都反复的思索。 越是想，夜茗萱的心尖颤抖的就越是厉害。 表面上看，完颜瑾玉满盘皆输，没有顺利登上大位的身份，没有谋士门臣，更没有一丝权柄，就连风评都差到了一定地步。 可实际上，朝野上下，无一人敢随意触及完颜瑾玉的霉头，权力倾轧更无一人会想到对完颜瑾玉出手，甚至，从没有人想过，在这些争权夺利的生死之斗中，背后可能还有完颜瑾玉的推手。 同样的一件事，从一个不同的角度去看，夜茗萱竟觉得，自己读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第101章 炼丹之术 夜茗萱是怎么想的，完颜瑾玉自然是猜不到。 如果她知道的话，那她一定会说一句，丞相大人，您怕是想的太多了。 自从完颜瑾玉来到这边后，的确是在下一盘大棋没错，可在她来之前，那原主是真的浑，浑的一点都不掺假那种。 至于说她那些狐朋狗友居然都身份不低，那只能说，是因为原主的眼光高。 毕竟她自持身份，是不屑于与身份低微的人结交的，能让原主入眼的，那必然也得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主子。 当然了，丞相想的越多越好，完颜瑾玉就是希望她想的多一点，才好明白以后该怎么做。 完颜瑾玉也没说谎，她暂时的确是不需要夜家做什么的，甚至，她也不需要夜家做任何事，夜家的存在，于她而言，本就已经是一种帮助了。 如果夜家还做更多，反而不美，到时候真的引来了女帝更多的关注，倒是一种阻碍。 这次会面后没几天，礼部就带着女帝和帝君的赏赐，以及完颜瑾玉备下的聘礼，到丞相府来过礼了，一切都很顺利，完颜瑾玉给出的聘礼更是丰厚无比，自然又是引发了庆都百姓的一阵围观。 毕竟仅仅是聘个侧夫而已，苍王府给出的聘礼，却是丝毫不亚于当年聘娶王夫乐锦鸢的，这般厚爱，怎能不引人侧目。 甚至还有传言，说这丞相府的小公子夜泽，那才是苍王完颜瑾玉的心尖宝儿，真正爱的人，当年娶了乐锦鸢，那不过是被逼的没了办法而已。 这种说法，越传越烈，以至于完颜瑾玉这几天在府里，那都是小心翼翼的哄着自家王君。 虽说这都是她故意为之的，可这委屈，乐锦鸢却是实打实的受了，虽说当年的委屈，是原主给的，可也没人知道，她不是原主啊。 乐锦鸢是懂事，也体贴，但完颜瑾玉却不想仗着对方的懂事和体贴，无限制的去让对方隐忍，外界的传闻是为了大业有意而为，可在府里，完颜瑾玉却也将事情掰碎了揉匀了，一点点的说给了乐锦鸢听。 甚至这些日子，完颜瑾玉夜夜都宿在乐锦鸢这里，该给的荣宠和体面，那是分毫也不缺。 再加上完颜瑾玉如今，也逐渐摸清楚了这个世界女欢男爱的方式，越发的体会到了妻夫之乐的妙趣，两人这番和谐，倒也自得乐趣。 女帝尚在，再加上完颜瑾玉和三皇女是平辈，自然也不用为三皇女守什么孝期，但三皇女刚薨逝不久，自然也不好操办喜宴。 所以完颜瑾玉和夜泽的婚事，就定在了二十天后。 二十天的时间，完颜瑾玉觉得还挺刚好，毕竟皇家刚死了这么多人，不可能立刻继续死下去了，刚好，这时间可以让她用来娶个侧君。 在府里安生了一些日子，完颜瑾玉每天几乎都要收到不少的文书，这些都来自于第三军和第五军，毕竟这些日子，他们安排到各个位置上的人，已经都走马上任了。 这是属于完颜瑾玉的第一批班底，完颜瑾玉非常的在意。 这些人能不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稳脚跟，跟她后续的很多安排都息息相关，而这中间，又会不会有起了异心的，哪些人只能在低位用一用，哪些人又是能重用的，更是需要她去甄别。 筹备了许久的选秀，在这个空档，终于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今年的选秀原本规模不大，可因为宫里接连出事，如今却被操办的越发盛大了起来。 完颜瑾玉是第一次经历选秀这种事，那热闹看的她都有点忙不过来，当然了，她也不是随便看看这么简单，她在分析，这些人中，会有谁进入自己的府邸。 按照女帝的意思，这次选秀，她准备安排两个人进入苍王府，说好听点，是为了给自己绵延子嗣，说的不好听点，她大概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脱离掌控，想要再紧一紧绳子。 根据完颜瑾玉的分析，这两人的家世必定不会高，毕竟她府里如今已经有了武将之子，马上又要迎来文臣之子，从姻亲的官职上来看，完颜瑾玉已经一骑绝尘了。 本就是侍君的位置，再加上她后院的这个情况，这两人比较大的可能，就是那种样貌不俗，但是家世不高，且能被宫中拿捏的身份。 这样的人…… 在这次选秀的名单里，数量就有点多…… 完颜瑾玉拿到名单后，大概浏览了一遍，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也就不太在意了，这东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基数太过庞大，她也不好耗费人力去逐个甄别。 这几天，乐锦鸢也很忙，他正忙着给即将入府的夜泽安排住处。 当然，乐大将军更忙，忙着天天给女帝添堵，夜家的赐婚旨意一下，乐家自然不可能按兵不动，先是哭诉，再是状告，现在乐家和夜家更是在朝堂上形同水火。 不说天天都要吵吧，反正主打一个，一言不合就要顶上几句，闹的女帝是头疼不已。 “殿下……”即墨轻轻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您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哦？”完颜瑾玉立刻起身，“带过来了吗？” “在外头候着呢。”即墨轻笑着说道。 “让她进来。”完颜瑾玉理了理衣袍，走到了书房的外间，刚在椅子上坐好，即墨就将人带了进来。 来人看起来四十有余，一身灰白相间的道袍，头上带着玉质的道冠，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有神，五官也带着几分柔和出尘的味道，长相算不得出众，但却似有着天然的亲和之力，让人一见，就禁不住心生好感。 “殿下，贫道这厢有礼了。”来人行了个道家的礼节，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完颜瑾玉勾了勾唇，“道长有礼了，本王听说，道长道法高深莫测，更是深谙炼丹之术，最是擅长助人长生，可有此事？” “殿下过誉了。”道长又行了一礼，“贫道的确精心钻研炼丹之术，只是这长生……” 第102章 调理身体 关于长生这件事，仿佛是很多帝王都逃脱不了的执念。 多少千古一帝都曾毁在了这丹丸之上，甚至有很多帝王，明明年轻的时候，还清楚的知道，这丹丸是极为糟粕的东西，可一旦英雄垂暮，仍是免不了走上了这条路。 越是手握权柄，就越是不想失去，在高位站的久了，死亡就变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威胁。 若是前些日子，完颜虹定然是不可能接触这些东西的，但现在却不然，接连的打击让她的身体情况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哪怕是有太医们精心调理，也难免让她产生一丝丝来自于年龄的危机。 完颜瑾玉当然是不可能亲自将一个道士献给帝王，且以帝王的多疑，无论这人是谁献上去的，怕都讨不得好。 所以，完颜瑾玉准备，让完颜虹亲自发现这个人，并且亲自将她宣入宫中。 流霜的香囊，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是真的安神助眠的香囊，且效果极妙，不但对人身体无害，反而大有裨益。 同样的，流霜进献的熏香，也没有任何问题，且香味馥郁惑人，如今在宫里，高位的君妃们都极为喜欢。 但，这两样东西一起用，这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一些，原本不该产生的反应，虽无毒，但却会调动人的肝肾火越发的旺盛。 肝火旺则越发急躁易怒，肾火旺，则更暖情，这反应并不强烈，但却润物细无声的一点一滴融入人的身体，尤其对女人，效果格外明显一些。 若是在搭配上流霜手里出的暖情香，那可真是，催人性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帝完颜虹在接连遭受打击，以及朝堂上的政事压力，这身体自然而然的，也就渐渐掏空了去。 要知道，完颜虹是真的不年轻了，但如果她死的太慢，完颜瑾玉着实也没有那么漫长的耐心。 等到四五十岁再登基？开什么玩笑，登基了等死吗？ 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完颜瑾玉用笔在纸上随意的勾勒着，写着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她在默默的计算着，完颜虹的死期。 这日子不能太晚，她等不及。 但也不能太早，起码要让她完善所有的布局，否则到时候给旁人做了嫁衣，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殿下，该喝药了。”书房的被推开，方圆走了进来，托盘上端着一碗药汤。 完颜瑾玉面色一苦，好吧，如今让她最痛苦的，就是这日日一碗的药汤了。 方圆是第五军新送进来的人，医术了得，主要负责调理完颜瑾玉的身体。 自从流霜发现了完颜瑾玉的身体，被女帝下了药之后，第五军就急忙将方圆调了过来，送到了苍王府。 身为女子，不能有后，就是放在寻常人家，那都是天大的事儿了，更何况，完颜瑾玉的目标是那至高帝位，若是没有一个子嗣，那是万万不行的。 只这药汤，是真的苦涩难言，完颜瑾玉前世哪里吃过这样的药，不是药丸子就是胶囊，一杯水也就打发进肚子里了，可这药汤，是真的上头。 看到完颜瑾玉的脸色，方圆没忍住弯了弯唇，自家主子脾性极好，待她们这些属下也亲和，原本来之前，她还有不少担忧的，可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苍王府的生活。 唯一困难的事儿，就是每天都要商量着自己主子喝药。 “先放那吧，凉了我再喝。” “殿下，药已经凉了。”方圆那是早有准备，“蜜果子和漱口的茶水也都给殿下准备好了。” 主打一个，堵死所有退路。 无奈的抚了抚额，完颜瑾玉认命一般的端过药碗，这药的味道极是难闻，她秉着呼吸，飞快的一口将那苦药倒进了嘴巴里。 要不是怕呛死，完颜瑾玉恨不得能直接倒进嗓子眼，好让她的舌头少遭点罪。 药汤喝干，完颜瑾玉连忙用茶水漱了漱口，将蜜果子塞进嘴巴里，这才觉得缓解了一些，缓过那股子难受劲儿，完颜瑾玉这才将手伸出去，让方圆诊脉。 自从方圆来了，每天都要给完颜瑾玉诊脉一次，可谓是实时掌握完颜瑾玉身体的状态。 “殿下，这药对您身体里的毒素效果极好，按照这个方子再吃七日左右，属下就给您更换新的药方。” 完颜瑾玉眼前一黑，但还是点了点头，“辛苦方圆了。” “那殿下，属下先告退了。”方圆满意的将东西都收走，转身离开前，她瞄了一眼自家殿下画了满纸的东西，嗯……殿下真是厉害的紧，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密语了。 连着吃了三个蜜果子，完颜瑾玉这才觉得自己嘴巴里的苦涩终于退了下去，这会儿，她想刀死完颜虹的心思更是暴涨，要不是这完颜虹缺德，她何至于要受这个罪。 ……………… 庆朝选秀，一共是要分为四个环节来完成的。 第一个环节，自然是初选，初选主要甄选前来选秀的小公子家世，样貌，以及是否保有守宫砂。 像是样貌有瑕疵，身材有瑕疵，太胖或者太瘦的，这都会在这一关就被直接淘汰掉了。 第二个环节，则是内选，所谓的内选，就是指对选秀小公子身体的细致检查了。 比如说，身体上是否有疤痕，体毛是否过重，有没有体味，是否有丑陋的胎记，或者头发是否干枯毛躁等等，总之这一个环节筛选的就非常细致了。 但是通常来说，一般世家或者官家的小公子们，是极少有过不去这两关的，毕竟，选秀的标准她们都门儿清，这样的公子，她们也是不敢送来参选的。 这两个环节都通过后，入选的小公子们则是会暂时入住锦绣宫，在这里进行为期七天的礼仪规矩指导，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如果有礼仪规范有问题的，也会被筛掉。 那么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殿选了，也就是陛下和高位的君妃们亲选，觉得合适的，就会赐玉牌留名，觉得不够好的，就会赐朵花，表示落选…… 第103章 入府人选 当然了，赐了玉牌的，也并不代表都会留在宫中成为君妃。 往往赐了玉牌后，这些入选的小公子，还会在宫中多住两天，这两天的时间，就是留给女帝为他们指婚的。 女帝会将其中一些她觉得合适的小公子，指婚给皇室宗亲，或者是自己的皇女们。 而两天后，这些小公子们则会归家备嫁，其中要进宫的，则会在归家后等来宣告位分的旨意，以及入宫时间的安排。 总的来说，从正式初选开始，到结束，大概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只今年有所不同的是，可能各家最后婚配和入宫的日子，都会顺延一点。 还是那句话，三皇女的丧事才结束不久，这般喜庆的事儿，会让女帝完颜虹多少觉得有些冲撞。 完颜瑾玉在宫里的眼线算不上多，所以对于选秀的情况，知道的也不是十分详尽，一直到人都入了锦绣宫，完颜瑾玉这边，才算是收到了详尽的名单。 这次参选的小公子，共有七千多人，这还是说，本次选秀的规模刻意的被压缩了。 但这样的规模，经历了筛选过后，如今入住锦绣宫的，实际却只有区区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里，最后还要被筛掉大半，可想而知，这选秀的要求是有多么的高了。 能走到这一步的小公子，就算是最终落选，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极有好处的，落选回去后，也会有不少人上门求娶，毕竟能过了皇家甄选的，已经证明了小公子的优秀了。 这百多人的名单，此时就拿在完颜瑾玉的手里，这一次，她看的就仔细多了。 虽说没有画像，完颜瑾玉不好确认这些人最终的走向，但能过了前面的甄选，这长相定然也是不会差的，差别就是，会不会有格外出众的就是了。 这一次选秀，女帝不可能只给自己赐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像是太女还有其他几个皇女的府里，应该也都会安排新人进去。 完颜瑾玉看了两遍后，圈上了一些名字，从这些人的家世和情况来看，入选的概率极高。 除此之外，她还圈了几个比较可能进入自己府里的人，然后才将名单交给了钟燕。 “安排人去简单查一查，尤其是那几个家世不显的。” “是，殿下。” 揉了揉额头，完颜瑾玉有几分疲乏，选秀过后，就是接连的婚事，在之后，很快就要到会试了。 这次的会试，完颜瑾玉是相当看重的，要想后面顺利的走上自己要的位置，那么在朝堂之上，拥有越多属于自己的声音，才是越好的。 自己的人越多，后面能替自己发声的人就越多，也越方便自己操作一些事儿，所以这一次的科考，完颜瑾玉定是要花费一些心思的。 只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让女帝没有精力去关注自己在做什么，科举是国之大事，哪怕是宫里死个把人，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那么，下一个，谁死呢…… 殿选的日子，完颜瑾玉早早的就在府里等着消息了，结果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完颜瑾玉就收到了消息。 赐了玉牌的小公子，一共有二十一人，这落选率高的，真是让人惊叹。 不过完颜瑾玉的猜测，倒是大半都落到了实处，二十一人里，她当时圈出来的，就有十四人，只有七人不在她当初的名单中。 又等了两天，完颜瑾玉就等到了她想要的确切消息。 圣旨赐入完颜瑾玉府邸的侍君两人，其一是抚州下面一个郡县的郡守之子，名唤苏长卿，另一个则是徐州太守的嫡幼子，名叫白渊。 这两人，都在完颜瑾玉当初画下的范围当中，关于两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完颜瑾玉也早就拿到了消息。 唯独比较新的消息就是，据说这两人十分貌美，想来，女帝还照顾了一下她的审美，也算是很用心了。 但完颜瑾玉关注的点不在这，而是这两人身后的家族很有意思，不管是抚州郡守，还是徐州太守，这两位虽然都是外放的官员，但实际上，可都是有点家族姻亲之类的关系在庆都的。 最有趣的是，她们背后的人，那都是太女一脉。 完颜虹有这般安排，定然是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的，但安排了两个隶属于太女的人到自己的府里，这件事，完颜瑾玉就不得不多思虑两分了。 这跟她最初的猜测是有出入的。 完颜瑾玉最开始的想法，是女帝完颜虹会安排自己的人手进入苍王府，这样一来，既可以用温柔乡枕边风影响自己，又可以更好的掌控自己的府里的信息和后院的变动。 毕竟乐锦鸢和夜泽都入了自己的府邸，想来，完颜虹对自己后院的情况，已然有了颇多顾虑。 哪怕如今她府里表面上看起来，仍是四处透风，得到她这里的消息并不困难，可完颜虹本就多疑，自然也不可能只凭借一些下人给的消息，就完全放心。 这还是原主的底子打得好，无知无觉的过了这么多年，早就被下人们掌控的完完全全，否则，完颜瑾玉哪里能这么轻易的就蒙混如此之久，无非是因为，之前女帝和帝君，都没有察觉罢了。 但这次，女帝并没有安排自己的人手，而是替太女安插了钉子进来，这中间要说都是女帝对太女的拳拳爱护，完颜瑾玉只能说一句，扯犊子。 那她这番运作，完颜瑾玉一时间就有点摸不透了，完颜虹这是想替太女铺路？亦或者，想让自己和太女之间产生什么嫌隙？又或者，还有别的深意？ 再或者……这两人，其实也不一定真的就是太女的人？ 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正在大量的燃烧，跟完颜虹斗智真的是极累的，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人选已定，她总是要多去做一些准备才行。 安排了人下去继续深查两人的消息，完颜瑾玉喝了今天的药汤，起身向着乐锦鸢的住处走去。 又有新人要入府，该怎么安排，她还是要跟乐锦鸢商量个章程…… 第104章 侍君入府 马车的车辙声，在车厢内轻轻回荡着，车内，坐着一个十分秀雅的小公子，以及他的侍从。 “公子，这可怎么是好呀，都说苍王殿下暴虐非常，她该不会打人吧。”侍从百草一脸的苦相，自从知道自家公子被指婚给了苍王殿下后，这几天，百草都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了。 苍王的名号在这庆都，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还特地出门打听过，这苍王殿下在庆都，名声简直臭的人尽皆知，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说，苍王也不像是传闻中那么可怕的，但众口铄金，终归还是说她不好的人多。 百草只要一想到，苍王是个留恋风月场所好色的好色之徒，还残暴非常，更是嚣张跋扈，百草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他家的小公子这般柔弱的身子，哪里能经得住苍王殿下的折磨。 然而这是女帝的赐婚，哪里由得他们愿意不愿意，不管愿不愿，这苍王府总是要进的。 “百草，慎言。”一直垂眸不语的白渊低声开口，他的声音极动听，带着清灵的干净，“苍王殿下，岂是你我可以妄议的。” 说完这句，白渊再次垂下眼眸，“苍王殿下究竟好与不好，这都是我的命数，但这命到底如何，要不要认命，那还得看看苍王殿下到底如何。” 白渊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呢喃一般的说着。 很多事情，哪怕是贴身服侍他的百草也是不知道的，他会成为苍王府侍君这件事，根本不是女帝指婚后他才知道的。 准确的说，还没有从家里出发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白渊不是没有试图抗争过，但，没有人会在意他的选择，他只是白家不受宠的幼子，有优秀的嫡姐，还有早已入了太女殿下眼的长兄，他的存在，从来都不曾被人在意。 苍王殿下的名讳，何止是在庆都人人皆知，哪怕是那般遥远的徐州，也有很多人知晓苍王的事迹。 这些事迹里，没有一句是好听的，但，那又如何呢。 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是待惯了的，再差又能差到什么地步呢。 脑中回忆着母亲和父亲的殷殷嘱托，白渊只觉得讽刺，别人家的公子出嫁，长辈的叮嘱都是如何妻夫和美，如何恭敬妻主，或者如何照顾好自己。 可他的母亲和父亲偏生不一样，叮嘱他如何魅惑苍王，如何摸清楚苍王府的情况，如何向外面传递消息。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苍王府的侧门，白渊在百草的搀扶下从马车上缓步走下，他，太守之子，如今，却也只配走个侧门。 “奴才李全，是这苍王府的管事，在这给侍君请安了，白侍君请……”李全一张脸笑的像是菊花盛开一样，早早的候在门口。 “有劳李管事了。”白渊轻声的应着，乖顺的跟着李全向着府内行去。 侧门连着后院和前院的分界处，李全自然是带着人向后院去的，白渊默默的跟着，一双眼睛只简单的四面看了一眼后，就收敛了视线。 一如外界所传的那样，苍王府奢靡至极。 一步一景，步步是金，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一不名贵，一砖一瓦，无一不精美，哪怕只是粗略的扫过一眼，白渊也知道，单指苍王奢靡这件事，确实不是谣传。 “白侍君，这是花舞阁，位置顶好，您就先住着，屋子里一应布置都准备好了，如果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您在差人来说一声。” “按照规矩，您有两个贴身的侍从，四个粗使侍从，人一会儿我带来给您选，您挑着合心意的留下就是了。” “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奴才就先退下了，您且先休息一下。”李全笑的灿烂，语气也恭敬。 白渊点了点头，温和的开口，“有劳李管事了。”等百草给了赏赐，李全这才退了出去。 百草的脸色比之在马车上好看了不少，虽说主子从侧门进来，让他心里头不舒服的紧，但侍君是不可走正门的，这也是规矩，说不得什么错处。 这王府的管事，也恭敬周到，这住处也是宽敞干净，布置的也是典雅大方，还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嗫喏了半天，百草这才开口，“公子，看来这府里的人还是比较友善的。” “嗯。”白渊点了点头，这点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对苍王的为人，有了一些别的猜测。 如果苍王殿下真如旁人所说那般嚣张跋扈，府里的下人管事，怎么能这般恭顺有礼。 这边主仆两人一番收拾安置自是不必说，李全这边安顿完人，也立刻来跟完颜瑾玉回禀了。 “殿下，白侧君已经入住花舞阁了。” “嗯。”点了点头，完颜瑾玉放下手上的书卷，揉了揉有点发疼的眉心，最近她仍在努力的钻研这个世界的史籍典籍，这些跟她前世的出入极大，需要吸收的内容很多。 看的久了，难免觉得头疼眼酸。 “人看着可还安分？” 李全恭敬的躬了躬身子，“回殿下，看起来是个懂礼数的，比另一位侍君主子好很多。” “哦？”挑了挑眉头，完颜瑾玉来了两分兴趣，这个白渊的情况，她倒是掌握了几分，虽说是嫡幼子，但却是个不得宠的，且有意思的是，他的长兄，正是太女殿下的外室之一。 没错，外室，或者说，是养在外的未来侍君。 这层关系，几乎没人知道，毕竟徐州距离庆都遥远的很，更没人会想到，堂堂太守之子，会给人当外室。 哦不，应该这么说，那人给太女当外室的时候，他的母亲还不是太守呢。 这个太守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还是挺值得人深思的。 堂堂太女，按说也根本无需养外室这么鬼祟，可偏偏，这人不但没带进府，还悄无声息的藏着。 若说不喜欢，却是不少给对方家里好处，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完颜瑾玉这边还没查出来，但她可真是一万个感兴趣…… 第105章 夜泽入府 两个侍君入府，在苍王府，却是没有掀起哪怕一星半点的水花。 两人入府五天后，别说被苍王殿下临幸了，他们甚至都没见过苍王的面。 白渊倒是还好，尚且稳的住，但另一个先他一步入府的侍君苏长卿，听说已经砸了好几套茶具了。 他们每天的情况，自然都送到了完颜瑾玉这里，她之所以不幸这两人，第一自然是对他们的身份抱有几分猜疑。 第二嘛，也很简单，她这个“恋爱脑”这不是忙着，跟她的“真爱”培养感情呢么。 没错，这些天，完颜瑾玉可没闲着，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跟夜泽约会，那可真是忙的脚不沾地。 于是乎，没几天的时间，全庆都都知道了，苍王殿下因为府里进了新的侍君，怕未来的侧君夜家小公子难过，天天都守着，夜家小公子，那才是苍王殿下心尖尖儿上的人呢。 这几天，完颜瑾玉几乎带着夜泽，游遍了整个庆都人多的地方，高雅的地方去了，市井摊贩也去了，总之，日程非常的紧张。 当然，结果也是好的。 假恋爱脑完颜瑾玉，成功完成了自己想要的传谣指标，而真恋爱脑夜泽，在这几天被完颜瑾玉的甜言蜜语和各种贴心操作的轰炸下，已然将母亲的嘱托忘到了天边。 如今在夜泽的眼里，自家王爷那是千好万好，处处都好，甚至他每天晚上入睡之前，都觉得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没能早早的就跟王爷在一起。 他蹉跎了多少光阴啊，明明，相爱的人早就应该在一起的。 两人这边的感情，急速的升温，对应的，就是后院无比的冷清。 在苍王殿下接连八天没有进王府后院后，迎侧君入府的日子，终于是来到了。 侧君入府，虽然也有一些仪式，但跟正经大婚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因为夜泽的身份高，所以这个仪式，也相应的布置的更喜庆了一些。 但大红，那是用不得的。 什么拜天地掀盖头，那自然也是没有的。 在庆朝，嫡庶尊卑那是相当被人看重的，正君大多都贤良大度，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正君的尊荣，体面，还有权利，那是侧君和侍君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仪式自然是不够奢华繁复，但完颜瑾玉却非常贴心的，在两人的喜房里准备了惊喜。 当夜泽看到院子里种满了他爱的桂花，以及锦被下面，铺了满满一床的红枣、花生、莲子等好意头的果子后，眼眶都禁不住红了起来。 “殿下……”夜泽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完颜瑾玉的眼神里，带着醉人的温柔和爱慕。 夜泽的眼睛很美，此时这般看过来，完颜瑾玉的心神也禁不住的跟着晃了晃。 “泽儿，可欢喜？” “欢喜，很欢喜。”夜泽用力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殿下花了这么多的心思。” “本王只是想让你知道，本王的求娶，从不是玩笑，本王心悦你……”完颜瑾玉说着，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夜泽的唇。 这人，终是进了她的后院。 夜茗萱，也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她的野心。 这极好。 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头顶上高高悬着的那一把刀，在这一刻，才终于消失的干干净净。 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夜家，就跟她完颜瑾玉有了密切的，再也不可分割的关系。 若她完颜瑾玉不好了，夜家也将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毕竟，完颜瑾玉的身份和情况，要么不出事，要出事，那怕是整个苍王府，甚至跟她完颜瑾玉扯上关系的人，至少三族之内，都不可能得到安宁。 不管夜茗萱是不是真的愿意，那个猜测，那个她可能有答案的秘密，从此以后，都要彻彻底底的烂在她的肚子里。 完颜瑾玉低头，轻轻的印上了夜泽的唇，她能感觉到，夜泽的身体，在轻轻的发颤。 将人拥进怀里，完颜瑾玉不曾放开夜泽的唇齿，一双手，却是无比灵活的，将那一身喜袍一件件的剥去。 喜袍是深紫色掺着金银线绣制的，精美绝伦，可惜，不是大红。 或许，这是夜泽一辈子的遗憾，但，也仅能如此。 云纱罗帐，喜被翻滚，完颜瑾玉如今已然深谙女欢男爱之道，哪怕夜泽青涩的厉害，她依旧把控着节奏，让两人都酣畅淋漓的体验了一次极致的感受。 但，也就仅仅一次。 这清冷的谪仙，终究还是染了满身的红尘，被拉入凡间，沉溺于人世间的情爱。 看着环着自己的腰身睡的香甜的夜泽，完颜瑾玉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复杂之色。 对夜泽，要说没有喜欢，那是假的，可，爱，是一点也没有的。 一个每一步都算计了无数次的人，面对被自己精心算计的对象，谈爱，岂不是笑话。 真的爱，从不该是沾满了算计的。 但她贪婪，她想要夜泽全心全意的爱，只有如此这般，夜家才会被牢牢的绑上她的战车。 只是被迫站队怎么够呢，她完颜瑾玉要的，是夜家倾囊相助。 夜茗萱这个老狐狸历经两朝，在朝堂上门生旧部无数，手下的权力之网更是庞然大物。 哪怕她很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尾巴，可完颜瑾玉是看过原书的，她清楚的知道，夜茗萱远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夜泽，是她跟夜家的纽带，她需得拴紧了，抓住了。 不光如此，夜泽更是她最好的挡箭牌，一个遮掩乐锦鸢，遮掩她后院其他人的挡箭牌。 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夜泽的脸，完颜瑾玉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自己，真残酷啊，真渣啊，真毒啊。 她能做的，大概就是对夜泽好一点。 闭上眼睛，完颜瑾玉睡去之前，脑子里还不断的盘旋着，三日后，她当带夜泽回门，毕竟，她如此的“爱”自己的这位侧君，失了礼数非要带着对方回门，那当是合理的。 刚好，借着这个由子，还能让乐家和夜家再闹一闹，毕竟乐家手底下，也有点需要清洗干净的东西…… 第106章 回门 夜泽入府三天，完颜瑾玉就在夜泽的房里宿了三天，白日更是日日陪伴，这可谓是把宠爱两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当然，就算如此，夜泽该尽的礼数也还是要尽的。 比如给身为王君的乐锦鸢请安敬茶，哪怕完颜瑾玉再怎么宠着夜泽，也是不会失了这礼数的。 这三日，夜泽过的十分的滋润，苍王待他千百般的疼爱，好东西流水一样的都搬进了他的屋子，午膳晚膳更是从不缺席。 两个人好的简直是蜜里调油，但唯独有一点，夜泽觉得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就是，完颜瑾玉对于王君乐锦鸢，并不像是传闻中表现的那般厌恶。 虽说两人也谈不上多亲密，但完颜瑾玉对乐锦鸢的尊重，和该给的体面，是一点也不少的。 且在王府里，乐锦鸢手握实权，整个后院的所有事务，都是乐锦鸢在管理，若说王爷对他是真的厌弃，那定然不该是这般景象。 夜泽有些看不懂，但他毕竟也才入府三天，又大多时间都跟完颜瑾玉待在一处，倒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琢磨这些。 回门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妻主带着侧君回门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但在皇室，这还是第一次。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重规矩，皇家规矩自然最是森严，侧君终究是侧室，当是没有回门之礼的，若是其他人这般，女帝怕是都要申斥一番。 但完颜瑾玉这般，却没让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苍王殿下不守规矩这事儿，有什么稀罕的嘛，这位根本也没怎么守过规矩啊。 回门礼，完颜瑾玉足足给夜泽准备了四抬，当然了，这和聘礼不一样，也不是什么首饰珍宝这些，大多都是一些补身子的补品和一些茶叶点心等等，但完颜瑾玉出手，那必然也尽是名贵之物。 说起来这但，完颜瑾玉还是觉得，女帝完颜虹也不是没有优点的，起码，人家大方。 完颜瑾玉是没什么资产，但她却真的不缺钱，甚至完颜瑾玉狂傲到，从不觉得银钱于她有什么困扰，宫里的赏赐从不间断不说，而且一向丰厚。 除了俸禄之外，完颜瑾玉还能拿到不少沧州的孝敬，再就是女帝经常给的“零花钱”了，这“零花钱”主打一个不限量，哭一哭就能爆金币的那种。 所以完颜瑾玉自然也不小气，自家人嘛，该大方也要大方一点。 “臣夜茗萱，恭迎苍王殿下，恭迎夜侧君。”夜茗萱早早的就带着一家人恭候了，虽说完颜瑾玉也只是个王爷，但皇家为君，其他为臣，更何况还是回门这种事，即使夜茗萱一万个不情愿，礼数也不敢差了去。 “丞相大人请起，本王娶了夜泽，那就是您的小辈，大可不用如此客气。”完颜瑾玉一脸的亲和，看的夜茗萱头皮发麻。 她现在看完颜瑾玉，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动作，她都忍不住多做出很多种不同的解读，从感觉到完颜瑾玉不简单开始，夜茗萱这些天，没睡一个安稳觉。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进了正厅，完颜瑾玉的眼睛快速的扫过了夜家的这群人，夜茗萱，主君陆娆，嫡女夜白月，再就是夜泽的生父岳青了。 对夜家的情况，完颜瑾玉还是了解不少的，毕竟这算是她之前的心腹大患，她是花了心思去查的。 此时，完颜瑾玉不着痕迹的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夜茗萱一脸高深莫测自是不必说，陆娆和夜白月倒是恭恭敬敬，表情却实在谈不上欢喜。 至于夜泽的生父岳青， 此时却是满脸喜气洋洋，那模样，似乎对夜泽能回门，表示非常满意。 嗯，既然如此，那他之前咒骂自己的事儿，便也算了。 完颜瑾玉忍不住勾了勾唇，她可是知道，自从两家的婚事敲定，夜泽的这位生父可没少在人后哭天抢地的骂自己。 很快，夜茗萱就让陆娆和岳青带着夜泽下去了，毕竟回门嘛，父子肯定是要说点贴心体己话的，完颜瑾玉自然也不在意。 等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夜茗萱也不再遮掩，直接苦了一张脸，“殿下此举尤为不妥，这般回门，那乐家定是不会消停的。” 完颜瑾玉勾了勾唇，“夜大人怎么就没想过，本王就是希望乐家不消停的呢？” 完颜瑾玉此时已然褪去了往日的遮掩，一双眼睛里，带着清晰可见的清明锐利，只对上一眼，夜茗萱心头就更是咯噔的厉害。 小狐狸呀。 这真是个小狐狸啊。 她夜茗萱聪明一世，怎就偏在这里打了眼。 “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夜茗萱仍是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现实。 完颜瑾玉笑着摇了摇头，“夜大人，本王可没有开玩笑，本王自然是知道，带夜泽回门这事儿，太出格，不合规矩。” “这一番，的确是下了乐家的脸面，乐将军本就多有不满，这一番，定是触了乐将军的霉头，她自然也不能让丞相府好过。” “不过这闹，也不能总是闹陛下，皇恩这东西，偶尔哭闹，说不定能得到安抚，总是哭闹，那怕是人头都要保不住，更何况，陛下最近身体欠安，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小事儿。” “那要闹，肯定就要用别的方法，比如说，让两方门下的人较量一番，必须得让夜家有点损失，这乐家才能高兴不是？” 夜茗萱脸色更难看了，“殿下这是，对我们夜家有什么不满？” 这句话，夜茗萱简直是咬着牙根子才挤出来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完颜瑾玉为何要这般做，她和乐家闹起来，于完颜瑾玉难道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夜大人误会了。”完颜瑾玉笑容不变，“本王只是觉得，谁家里还没有几条不听话的狗呢，这不听话的，又不好随意的处理，但养在家里，又实在厌恶的厉害，还占了位置。” “这个好机会送给两位大人，本王也是替两位大人着想，这由头本王都替你们找好了，该处理哪一条狗，就不用本王操心了吧……” 第107章 反复试探 这是完颜瑾玉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在夜茗萱的面前，暴露出了自己的满腹算计和狼子野心。 都是千年的狐狸，完颜瑾玉觉着，事已至此，就不要没完没了的遮掩了。 只是如今，她对夜茗萱可谈不上放心，所以这次，是她强迫着夜茗萱参与进来，做出选择。 这一招，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厅内的沉默，震耳欲聋。 夜茗萱的呼吸都有些不平稳了，她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这苍王殿下是真的手狠心黑，可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才能算是有几分帝王之相。 帝王之相啊…… 夜茗萱忍不住心口发苦，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完颜瑾玉才是那真正隐藏在暗处的人。 别说她夜茗萱了，怕是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苍王完颜瑾玉，居然在秘密的下着这么大的一盘棋。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完颜瑾玉品茶的细微声音，夜茗萱脸色难看，夜白月的脸色那就不是难看了，她简直要死过去了。 她听到了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甚至此时此刻，夜月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已经失去了基本功能，她听到了什么，这是什么话，怎么这么凶猛。 过了许久，夜茗萱这才开口了，“既如此，那老臣也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殿下是否能允。” “且说来听听。”完颜瑾玉微挑眉头，呦，这老狐狸是出招了？ 夜茗萱正了正身子，这才开口说道，“不好用的棋子丢一丢，老臣没什么问题，但有些棋子材料宝贵，十分得老臣欢喜，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挪一挪位。” “如今的棋盘几乎都落满了子，也不知道夜大人，这一步棋想落到何处？” 完颜瑾玉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块茶点，丞相府的茶点自然也是不差的，虽比不得王府精致，但口感清淡，并不甜腻，完颜瑾玉还有几分喜欢。 “一步小棋而已，但落到实处也有妙用，下官想将这棋落到……内廷司。” 所谓内廷司，其实还真算不得是什么多大的官职，但，这位置却极要紧。 因为内廷司说是官职，但其实，却是在宫内任职的，整个内廷司，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 十二监包括：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 四司则包括了：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 八局：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总的来说，内廷司主要是负责皇家事务的，看似不起眼，但却距离皇家最近，最是能直接接触到皇家内务的，通常情况下，能进这些地方的，那大多都是帝王的心腹。 完颜虹本就是个极为多疑的性子，这种地方，想要安插新人进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完颜瑾玉只听这话大概就明白，夜茗萱，这是想给她出难题呢。 或者说，夜茗萱这是在敲打她呢。 事已至此，夜茗萱自然也是明白，完颜瑾玉的目标，恐怕是那个旁人都不敢想的存在，可想登上那位置，仅仅靠眼前这点谋算还是不够的。 夜茗萱大抵是想让完颜瑾玉知道，皇权不是轻易可以动摇的。 完颜瑾玉心头微动，但却开口说道，“这棋落到这里到也不错，既然是夜大人的好棋，看在泽儿的面子上，本王也不是不能帮着夜丞相落这一子。” “只这一子，到底落在哪里，就看夜大人的诚意了。”完颜瑾玉眉眼含笑，看着夜茗萱又变了几变的脸色。 比起夜家，其实她更喜欢乐家。 乐大将军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却是个直言不讳，也不会弯弯绕绕的，培养出来的乐锦鸢，也是干脆纯净。 这大抵也是文臣与武将的不同，武将大多直接，文臣则弯弯绕绕，但也正是如此，完颜瑾玉很难对夜家放心。 两方一番试探后，各有收获，只有夜白月，全程都不太好，她只觉得自己这一会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多到一个搞不好，就要人头不保。 好在，这种折磨并不会持续太久，在夜泽回来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午膳。 这顿午膳的主人公自然是完颜瑾玉，全程夜泽都贴心的照顾着，也算是宾主尽欢。 午膳过后，完颜瑾玉和夜泽就要回王府了，丞相府跟王府距离不算远，也谈不上什么痛苦分别，等两人回到王府，还相拥着午睡了一会儿。 只这一遭走完，后院的苏长卿屋里，这回碎的可不只是茶盏了，他先一步入了王府，却是至今都没能见到王爷一面，而夜泽入府后，更是夜夜独宠。 就这么下去，别说完成家族的嘱托了，他自己怕是都要枯萎在这后院了，说好的苍王爷贪花好色呢，他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这里，人家甚至连看都不来看上一眼。 “双瑞，你去，把本公子最好看的那件衣服找来，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苏长卿气鼓鼓的说着，说完，还恨恨的跺了跺脚。 他最是不屑于这些邀宠媚人的把戏，可如今，他却不得不做这样的事儿，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沉寂在后院里。 这可是王府，这王府里的侍君说不定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王爷就更看不到他了。 虽说王府的下人并没有亏待他什么，但这才是开始呢，谁不知道，皇室磋磨人的手段多着呢，得不到王爷的宠，以后怕是饭都要吃馊的。 这边苏长卿是坐不住了，另一边，乐锦鸢的院子里，成阳也是一脸的委屈。 “主子，王爷做的也太过了吧，她大喇喇的带着侧君回门，这不就是在打您的脸，这下全庆都上上下下，怕是都要笑话死您了。” 成阳简直委屈极了，他日日跟在主子身边，倒也不是不知道，王爷那是有大谋略的，可这谋略，却总是要委屈主子，他心里如何能过的去…… 第108章 苏长卿 “成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乐锦鸢冷了脸。 成阳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感情深厚自是旁人不能比的，但，这也不代表着，她会允许成阳去议论自己的妻主。 感觉到乐锦鸢的不悦，成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主子，是成阳的不是，但成阳真的心疼你……” “心疼我，就要知道，我今天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乐锦鸢没有第一时间扶起成阳，而是微微垂下了眸子。 “成阳，你忘了之前的日子我们是怎么过的了吗？” “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怎么，还贪心了呢？” 乐锦鸢这话说的很轻，但听在成阳耳朵里，却是让他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是了，他怎么忘了呢，之前他和主子在府里，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哪怕是连府里的下人都要比他们过的好。 如今殿下已经跟主子互通心意了，两人明明是变的越来越好了，他却是先跳出来不满了，若是真影响了主子和殿下的感情，他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主子，成阳知错了……”这一次，成阳在没了辩解。 乐锦鸢这才抬手，将成阳扶了起来，“成阳，身为主君，不嫉妒，不比较，这是我从小就学会的东西。” “更何况，王爷她待我极好，我感受的到，反倒是夜泽……”说到这儿，乐锦鸢深吸了一口气。 “成阳，你不懂，有时候盛极，却不见得是好事，就像是我们殿下，何尝不是鲜花着锦呢。”乐锦鸢这话说的温和，他如何能不明白成阳的心思。 在所有人眼里，他乐锦鸢就是被苍王厌弃的存在，占着王君的身份，却不得半点喜爱，连带着乐家跟苍王府都不对付，甚至乐大将军数次在女帝面前给苍王上眼药。 明明是最亲近的关系，却弄的好像仇人一般，谁提了不会笑话几句。 当然，曾经也确实如此，甚至他在这府里无一日不煎熬折磨，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才是那个，真正知道殿下心意的人。 跟夜泽争一时长短有何意义，夜泽甚至迄今为止都不知道，殿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妻夫，妻夫，本就是同气连枝，一心一体的。 何必，执着于眼前呢。 更何况，殿下待他千好万好，只是，这好，暂时还不能示于人前罢了。 当一切大白天下的那一天，他该拥有的一切，自然也都会有的。 不过让乐锦鸢都没想到的是，连着陪着夜泽三天的完颜瑾玉，居然在晚膳时分来到了清鸢阁。 完颜瑾玉过来的时候，乐锦鸢甚至都愣怔了半晌，“殿下，怎么过来了？” “本王听我家小鸢儿的意思，这是不欢迎本王？”完颜瑾玉嘴巴上调侃着，可手却不老实的直接环上了乐锦鸢的腰肢，她挺渣的，这点瑾玉承认，但对乐锦鸢的真心，她也不愿辜负。 “怎么会？”乐锦鸢乖顺的靠在完颜瑾玉怀里，“鸢儿天天都盼着殿下来呢，只是殿下不是说，这些日子，都要多在夜侧君那？” “嗯，待了三天也不短了。”完颜瑾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夜家那个老狐狸，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趁着这次，她还想让本王将她的人，送到内廷去。” “真是，贪心呢……”完颜瑾玉这话说的很轻，眼底神色莫名，对夜家，她的耐心有，但也不太多，如果这老狐狸学不乖，下一次，她就想剁爪子了。 “那殿下作何打算？”乐锦鸢说完，又皱了皱眉头，“按说，以夜家的情况，安插个人到内廷，虽然不易，但也不至于做不到才是，何故要来跟王爷提？” “那自然是，想看看本王的手，已经伸到多长了。”完颜瑾玉笑着，轻轻啄了啄乐锦鸢的耳廓，看到乐锦鸢在自己怀里瑟缩了一下，眼里都染了笑意。 “也不能只便宜了夜家，这次趁着这个机会，也将岳母大人想安插的人，都放到该放的地方去。”完颜瑾玉亲口承认的岳母大人，自然也就只有乐大将军了。 乐锦鸢脸颊微红，温顺的点了点头，“一切都依王爷的。” 晚膳，自然是在乐锦鸢这里用的，不过完颜瑾玉没有留宿，她还是要去夜泽那里的。 只是完颜瑾玉没想到，半路上，自己居然被人拦了。 只见来人手里提着一盏宫灯，一双眼睛带着说不出的媚色，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身子却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侍身苏长卿，给王爷请安。” 微微抬眉，完颜瑾玉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了然，苏长卿，这是按捺不住了？ 眼睛毫不遮掩的在苏长卿的脸上身上打量着，跟资料上写的一致，苏长卿确实是个美人，是那样非常明艳的一眼看去就很容易被吸引的大美人。 堪称一句人间富贵花了。 完颜虹虽然不太靠谱，但眼光倒是还行，大概似知道她美人见得多了，一般人入不得眼，倒是真没有送什么庸脂俗粉的进来。 可惜，今天完颜瑾玉可没心情跟对方周旋。 “嗯。”点了点头，完颜瑾玉抬步就要走，却不想擦身而过，衣袖却一下子被人拉住了。 拉扯衣袖的力气不大，但却轻轻扯了两下，一转头，完颜瑾玉就对上了苏长卿泫然欲泣的双眸。 嗯，这双桃花眼真的极美，尤其是要哭的时候，眼尾还带着薄红。 灯下看美人，最是媚态百生，更何况，美人此时的模样，更是楚楚动人。 “王爷，您就不能多看看侍身么，侍身……就只是想您了而已……”苏长卿这话，说的是极尽缠绵，尾音仿佛都带着钩子。 眼睛微眯，完颜瑾玉勾了勾唇角，回过神，轻轻挑起了苏长卿的下巴，“是谁，给了你错误的认知，让你认为，你想本王了，就可以在这路上拦人的？” “苏侍君难道是没听过本王的名头？” “这庆都谁不知道，本王最是阴晴不定，残暴狠戾，苏侍君莫不是想惹恼了本王，先试试这苍王府的刑罚……” 第109章 截宠 苏长卿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想过完颜瑾玉的各种反应，但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一时间，苏长卿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本来含在眼中的泪珠，控制不住的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美人垂泪，多惹人怜爱。 可惜，完颜瑾玉升不起一星半点的怜惜。 她又不是真的靠下半身思考的人，一个美人而已，她想要美人的话，那还不简单，这种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人，她嫌弃的厉害。 当然，完颜瑾玉原本也没打算一直晾着他们，毕竟他们也有他们的用处，更何况，她也要给完颜虹一个交代。 可这不代表着，他们可以随意的来邀宠。 随手将苏长卿甩到了一边，完颜瑾玉接过陶莹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苏侍君不舒服，就在院子里歇上三天吧。” 丢下这句话，完颜瑾玉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留下的苏长卿整个人都要碎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放低了身段，用自己最不耻的手段来求，却落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下怕是阖府上下都要看他的笑话，太可笑了，他苏长卿一向是被人追逐的那一个，何时要像是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抹去了脸上的泪珠，苏长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自有自己的骄傲。 苏长卿是如何想的，完颜瑾玉根本就不在意，说句不好听的，这都是她的玩意儿而已，她想抬举，就抬举一下，不想，就是让他自生自灭又有何不可。 夜泽的房里，灯还明着，看到完颜瑾玉进来，夜泽立刻迎了上去，“殿下，外面越发凉了，您还是要带着点披风才好。” 夜泽的脸，在灯光的映射下，更是美的让人心驰，完颜瑾玉心下只觉有趣，这要是苏长卿看到了夜泽的脸，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刚刚那股子势在必得的劲儿。 “好，都依你。”完颜瑾玉笑着捏了捏夜泽的手，将人带去了侧榻处，“本王听说，泽儿棋艺极佳，不知泽儿可愿跟本王对弈一手？” “自然是愿意的。”夜泽眉眼带上了喜色，立刻让人张罗着摆了棋盘。 夜泽如今用的这幅棋，那还是完颜瑾玉在两人成婚之前送的，棋子用的是难寻的黑白暖玉，触手升温，且打磨的极为圆润剔透。 整个棋盘，更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玉髓雕刻而成，如此大的玉髓本就已经价值连城了，更何况，还被精工细作的打磨成了棋盘的模样。 这东西极金贵不说，更是应了夜泽的喜好，夜泽极为喜欢，几乎日日都要把玩。 夜泽执黑子，完颜瑾玉执白子，夜泽的手指白净修长，捏着棋子的样子，也极为赏心悦目。 完颜瑾玉托着腮，一边下棋，一边欣赏着夜泽的脸，这原主的眼光确实是不错的，起码能入了她的眼的，各个都长相不俗。 夜泽的棋艺不俗，他从小爱棋，也擅棋，更是师从名家，也极喜钻研此道，更不用说，夜泽从小就聪颖，否则也不会被记在嫡父的名下。 只是，夜泽没想到的是，完颜瑾玉的棋艺，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当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甚至两人越发兵戎相见的时候，夜泽猛然意识到，正在跟他对弈的，可是有名的草包王爷啊。 抬眸看着完颜瑾玉面上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夜泽心下一震，他知道，完颜瑾玉和外面传的不一样，她要内秀很多。 可现在，他才知道，外面传的那些，到底是有多么的离谱。 草包？ 可笑！ 一个人的棋艺能到如此地步，那怎么会是个草包，他当时一句心有沟壑说的一点没错，他的妻主，是真的聪颖绝伦。 只是…… 为何要隐藏自己？ 夜泽的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着，注意力全被完颜瑾玉的问题吸引了，手下的棋路自然就乱了章法。 没一会，败局已定。 看着棋盘，夜泽迟迟没有动作，他的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刚刚完颜瑾玉的棋路，越是想，他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苍王殿下的棋路，杀气极盛，毫不留情。 可以说，锋锐无比，但又不只是锋锐，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运筹帷幄。 棋艺是极能展现人的谋略才能的，夜泽并不是多擅长谋略，他的棋下的好，大多是因为他钻研此道。 见过的棋谱多了，对弈的人多了，自己对弈的多了，所以他比别人下的更好，仅此而已。 可完颜瑾玉呢？ 说好的不学无术呢，说好的，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呢？ “王爷真的让人惊讶。”好半晌，夜泽开口了，“侍身都没想到，王爷棋艺如此精湛，当真是一步看十步，步步为营。” 这话，夜泽带着几分试探，他发现，他真的没有看懂过完颜瑾玉，完颜瑾玉和他印象中的，想象中的，都有了太多的出入。 “本王在这个位置，自然是要步步为营的，毕竟，如果本王不这么做，可能就活不到现在呢。” 完颜瑾玉这话，说的轻飘飘的，笑容也没有变化一点。 可落在夜泽的心里，却是重若万钧。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揉碎了一样，脑子里也是轰隆隆的响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一直以来都被他忽略的东西，开始一点点的破土而出，逐渐的茁壮成长。 然而，还不等夜泽想出点什么，完颜瑾玉就干脆利落的推了棋盘，直接将夜泽拐带着去沐浴了，苍王府的温泉池子极好，完颜瑾玉很喜欢。 尤其是，池子边上的小榻…… ……………… 白渊的屋子里，百草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那个苏侍君被殿下罚了禁足呢。” 白渊将手上的书册放到一边，略带疑惑的问道，“原因呢？” “听说是去拦殿下争宠呢，结果被殿下不喜，反而给禁了足呢。”百草一脸的喜气，“那苏侍君就是该罚，每次去给王君请安都要难为主子，明明都是一样的身份，总觉得自己高贵了去。” “殿下还是不错的，还能给主子出气呢……” 第110章 说书姑娘 庆都最近有一件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的事儿，那就是城里，来了一个半仙。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还是比较信奉这些的，据说这个半仙能通三界，厉害的很，最重要的是，一手炼丹之术，简直是出神入化。 听说城里有个年轻的姑娘，生了重病，看了多少大夫都说药石无医，结果求到半仙那里，一颗丹丸下肚，这人很快就好起来了。 这能跟阎王抢人的能力，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最重要的是，这位半仙还不贪钱财，不管是贫穷的百姓，还是富贵王侯，一律只收五枚铜钱。 半仙几乎每日都会在街上摆摊，每日只待两个时辰，这些天，这摊位前面，几乎是每天都排着长队，简直都要成了庆都的一景了。 完颜瑾玉听到下面人这般说的时候，简直都要笑出声了，这位道长和第五军配合的还真挺默契，这才没多久，就已经声名鹊起了。 “陶莹。”完颜瑾玉开口，“去太女殿下，四皇女、五皇女、六皇女府上问问，看看大家今天是否得空，本王最近心情好，想邀大家在清风楼小聚。” “是，殿下。”陶莹恭敬的退了出去，她是看出来了，自家殿下，这又是要使坏了。 ……………… 清风楼 完颜瑾玉是邀请人，自然也是第一个来的，刚安排了一番，其他几个皇女也陆续到了。 六皇女完颜欣瑶来的早，她跟完颜瑾玉如今关系还算亲厚，素日里来往也多，私下里更是常有邀约，对于完颜瑾玉的邀请，完颜欣瑶自然是欣然赴约。 四五两位皇女是结伴而来的，清风楼她们来的极少，对这里算不得熟悉。 至于太女殿下，则是回了完颜瑾玉的邀请，没有出席，没办法，最近太女殿下忙的厉害，科举在即，身为太女，自然是要为女帝多多分忧。 完颜瑾玉对此也丝毫不意外，她早就算准了太女不会来，毕竟明目张胆来这种风月场所，那自然是不符合太女人设的。 “瑾玉这是有什么喜事啊，还特意邀请我们几个过来，一起坐坐？”完颜若羽一来，就开始忍不住调侃了，她最近春风得意的紧，看谁都觉得顺眼。 “自然有喜事。”完颜瑾玉眉眼含笑，“本王得了心仪之人，自然是想庆祝一番，当然了，这只是其一。” 完颜瑾玉笑的灿烂，“这不，本王听说这清风楼，最近搞了个说书姑娘，喜欢说点这庆都里的新鲜得趣儿的事儿，有意思的紧，就约上几个姐妹，来凑凑这热闹。” “说书姑娘？”完颜晨曦面带几分疑惑，“这有什么稀罕的，哪个茶馆酒楼没有这个？” 完颜瑾玉得意的晃了晃头，“这晨曦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你说这清风楼，算不算个人多的地儿？” “那自然算。” “人一多，那各种新鲜有趣的事儿，是不是就多？” “那是自然……”完颜晨曦说到这儿，面上已经有些了然之色了。 “这清风楼的说书姑娘，可跟别处不一样，听说啊，妙的很，大家听一听，不就知道了。”完颜瑾玉笑的贼兮兮的，将众人引入坐，这才示意让人上来。 当然了，素着听也不是完颜瑾玉的风格，她自然还给每个皇女都安排了小公子陪着，陪完颜瑾玉的，是月歌。 月歌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自家主子了，这会儿，心情也是十分不错。 很快，说书的姑娘也被人带了过来，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长相端正，带着几分亲和之色，并不出众，但却看着就讨喜。 “小的给各位殿下请安了，愿各位殿下身体康健，事事顺遂，大吉大利……”一溜的吉利话不要钱的向外蹦，倒是让几个皇女都带上了几分笑颜。 完颜瑾玉受不了的挥了挥手，“快快快，赏了赏了，本王可不是来听你恭维的，都说你这巧嘴，知道的趣事儿颇多，说来给我们听听，说的好了，本王重重有赏。” “得嘞，遵王爷的令。”这女子眉眼弯弯，立刻就起了个架势说了起来。 “话说，那城东有个小公子，貌若天上星，声如林中鸟……” 这说书姑娘当真是有几分本事，说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口若悬河，几个皇女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书，但却真的是第一次听八卦。 八卦的魅力，那可真是无穷无尽的。 书再怎么情节曲折动人，也比不上这八卦的魅力，旁人是不懂这个，但完颜瑾玉可是心知肚明。 我天朝子民，哪个不是吃瓜大户，瓜在哪里，人就在哪里，这几乎就是人类的本性之一，拿到这个时代，那更是风靡一时。 如今看几个皇女的样子，看样子，皇女也同样不可避免。 这说书姑娘的话，自然是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穿插着来，说的既有真实的故事，又有虚构的内容，反正听的那叫一个引人入胜。 几个皇女听的，那叫一个投入，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就连桌上的酒水点心，若不是陪着的小公子喂到嘴边，都根本想不起吃喝。 很快，故事就到了最近大街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半仙了。 “话说这半仙极为厉害，一手神通上通天界，下达地府，更是能从阎王手里留人性命，那吴员外，原本年龄见长，身体越见虚弱，可却没留下一个女儿继承家业，心急如焚啊，找上了半仙，各位殿下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快点说！”完颜若羽急了。 “嘿嘿……”说书姑娘一笑，“这半仙啊，厉害极了，拿出了一盒子丹丸，给了这吴员外，吴员外吃了一段时间，整个人是气色极好，容光焕发，前两天，吴员外的侍君，居然还有孕了。” “更不用说，那宋老爷，原本都是要去的人了，硬生生让那半仙用一手仙丹，留在了这人间……” 这说书姑娘说的是激情昂扬，几个皇女的眼底，却是神采连连，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奇人…… 第111章 布置 “主子，四皇女和五皇女，都去找了那半仙……” “知道了。”完颜瑾玉笑着摆了摆手，嗯，不错，入瓮了。 “殿下，可是想引着两位皇女将人带给那完颜虹？”流霜在旁伺候笔墨，此时忍不住开口询问。 嗤笑一声，完颜瑾玉却是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她们带去了，完颜虹也不会重用。” “而且，她们也没那个本事和胆子，把这样的人带给完颜虹。”完颜瑾玉将手中的笔放在一边，抬手将流霜揽进怀里。 一边把玩流霜修长的手指，一边轻声说道，“若是她们把人带给完颜虹，岂不是说完颜虹命不久矣，需要靠着这些玄学来续命？她们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殿下怎么还将人带过去？”流霜面带几分不解。 完颜瑾玉笑着点了点流霜的额头，“这小脑瓜就不转了，她们自是不敢带人去的，但这不妨碍他们求两个丹丸啊，最近这些日子，完颜虹的气色越发不如之前了。” “本这身子就乏累，进宫的几个新人又恨不得掏空了她去，她能好到哪儿？” “恩科在即，完颜虹要处理的事务繁多，这些时日，又因为三皇女的事儿，她对几个皇女都颇有嫌隙，哪个也不敢重用，那些事儿都压在她自己头上，可不是身体就要受损。” “而这个时候，这丹丸若是能让她得了一时好，你猜，她会怎么做？” 流霜一脸恍然，“所以，殿下是想让其他几位皇女献这丹丸上去，让完颜虹注意到这个半仙？” “还算聪明，”完颜瑾玉笑着揉了揉流霜的手，“你让下面的人都准备一下，这次科举，是我们要下的一步大棋，该收拢的人才，绝对不能放过。” “不过，我们只要精，不要多，但凡有一丁点问题的，都绝对不能用，千万不要留下什么隐患。” “殿下放心。”流霜乖巧点头，而后又说道，“听悦儿说，太女殿下，似乎是想对贵君和四皇女出手了，应是灵沁小殿下的事儿，她找到了点线索。” “线索？”完颜瑾玉嗤笑一声，“这线索，还说不定是怎么找到的呢，不过刚好，流霜，我们帮帮她，下一个，就是完颜若羽。” “是，殿下。”流霜眼波流转，眼底满是崇敬和爱慕，他的主子，如斯强大，步步为营，这才是天生的帝王相。 若不是那完颜虹这个狗贼，登上那天子之位的，本就该是庆王，如今他们的小主子就该是太女，配享这天下的本就是他们小主子。 这一夜，完颜瑾玉自然是留宿在流霜这里了，如今完颜瑾玉的身体经过调理，虽然感觉不到自己是否有能力让侍君受孕，但她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的越发的好了。 起码，跟流霜胡闹了大半夜，晨起，她仍是神采奕奕。 “殿下当真是武学奇才，侍身原本还以为，殿下怕是很难在武学上有什么成就了，如今看，殿下却是进展神速。”即墨恭恭敬敬的说着。 “差的甚远。”完颜瑾玉收了招式，身上已经全然汗湿了，她已经跟即墨习文武有些日子了，即墨算不得武艺高超，但引她入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自从即墨进府，完颜瑾玉一直都勤勉非常，习文学武，尽可能的不去间断，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短板过多，要想登上那高位，单靠谋略是不够的，最后也很难说会不会兵戎相见。 让自己更强大，是她给自己的要求，也是她给自己每一个属下的安心，一个强大的主君，才是让所有人愿意一直追随的，单凭一个身份去维系忠诚，完颜瑾玉觉得，这还不够。 强者，才是真的能让人永远仰望和追随的，弱者，就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 等梳洗完毕，完颜瑾玉回到书房，将近些日子的各种事情一一记录了下来。 她手上记录用的纸张，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叠了，好在，这里除了她，没人能看得懂她写的是什么东西。 这次完颜瑾玉主要梳理的，就是选秀的情况，这一次的选秀，她们能插手的地方不多，但也安插了一些眼线进去，尤其是宫里，这次选进了一位小主，正是第五军的人。 准确的说，是第五军乔装的人。 说来这古代的选秀制度，其实中间能运作的地方真的不少，比如说这小公子们长途跋涉的从家乡来到庆都，除了户籍文书和身边的仆从之外，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也就仅剩下一幅早就送到宫中的画像而已。 而一幅画像，想要调换，可真是不要太容易。 只可惜，第五军虽然这段时间发展的越发壮大，可还不能拿出太多的人手去调换这些小公子，毕竟，谁会被留下，本也是个未知之数。 比如这次，他们押了三个宝，却也只中了一个，这都算是完颜瑾玉算无遗漏了，毕竟大浪淘沙，这东西总是不好猜的。 这位已经进宫的小主，近些日子颇得女帝的宠爱，毕竟，第五军调教出来的，跟世家贵族调教出来的，那差距可真是太大了。 更不用说，这位小主早就知道了女帝的各项喜好，拿捏起来，自然也是驾轻就熟。 完颜瑾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她还是得想点办法，让这位尽快登上高位才行。 只是完颜虹的后宫，如今君妃众多，高位更是没有半点空缺，想要上位，那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让原本高位的人掉下来，或者离开这个世界。 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完颜瑾玉脑中念头猛然一转，唤了人进来，“去，给你们流霜主子说，让悦儿埋个跟君妃有关的线进去，先让太女姐姐辛苦一下，帮我们腾个地方出来。” 等人下去了，完颜瑾玉这才收了手边的那些纸张，时间越来越紧迫了，这第三军那边，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若不然到了关键时刻，怕还是来不及呢…… 第112章 风起云涌 庆朝，岳州 “老李，快快快，给我来一把菜刀，我家那菜刀，被老头子剁肉居然剁出个豁口来，哎呦，这旁的地方买的东西，就是不如你做的精。” 一个精神矍铄看起来约有五十岁左右的女子，正大声的对着打铁铺里的人说着。 “来了来了。”迎出来的女子脖子上带着汗巾，肤色黝黑，但一双眼睛，却是明亮极了，此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还有着几分得意。 “我就说，我李铁匠家的东西，那是一绝，我这打铁的手艺，别说是菜刀了，就是战场上杀敌的砍刀，那都没问题。” “是是是，你这技术最是好。”老年女子笑着应和，“可那东西，可不能随便打，你还是啊，打打菜刀吧。” “是呀，不能随便打……”老李眉眼含笑，将菜刀递过去，收了铜板嬉笑着将人送走，这才转身向内后院走去。 后院里，此时正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骑装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李元棠参见大人。”铁匠老李身上的气息一凝，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委屈你了，元棠。”坐着的女子起身，将人扶起，让李元棠坐在了自己对面，“堂堂第三军的顶尖好兵，却要在窝在这里打铁。” “元棠不委屈。”李元棠面带几分激动之色，“只要小主子还在，小主子还想着第三军，我们第三军的姐妹们，就都不委屈。” “好。”骑装女子大声说道，“第三军，李元棠听令。” 女子话一出口，李元棠的眼眶都红了，猛的起身，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末将李元棠听令。” “传小主子令，第三军从即刻起，进入战前准备状态，着，李元棠，宋绽，祝原三人，分别带队进行训练，等待随时出征。” “末将李元棠接令。”李元棠对着庆都的方向，磕了个头，再抬头，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 “姐妹们没白等，我们终于等到小主子的召唤了。”李元棠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此时蓄满了泪水，看起来让人心里酸楚的厉害。 她们第三军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等待了太久太久，所有人都不甘心，都想等一个结果，等那最后一搏，就算是以命去赌又如何。 可她们迟迟等不到消息，哪怕是在小主子的封地上，传的也都是苍王殿下如何如何不好，听的第三军的一群姐妹们都要心灰意冷了。 可好在，第五军终于跟小主子取得了联系，让他们更惊喜的是，这么多年，小主子一直在韬光养晦，卧薪尝胆。 明明被女帝一家捧杀故意养废，但小主子却心如明镜，半点不曾陷入这陷阱之中。 这么多年，小主子一个人在这宫中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苦楚，如今，她们终于能有能力助小主子一臂之力，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能提刀上阵。 “小主子说了，如今庆都内，形势逐渐明朗，一旦女帝身体衰弱，残余的皇女们必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很难说会不会有争斗，到那个时候，第三军就要全力以赴了。” “放心，我们第三军愿意用生命辅佐小主子上位。” 岳州，暗流涌动，而庆都，也是风起云涌。 四皇女完颜若羽，从那半仙处求了几颗灵丹，她自然是不敢直接就这么进献给女帝的。 完颜若羽先是将其中一颗拿去给太医研究，又让人寻了几个跟女帝年龄相仿，且都身体欠佳，难以安枕的百姓，试了试这丹丸。 连着折腾的五六天，带着满脸喜色，完颜若羽将这丹丸拿给了贵君。 “父君，这神丹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儿臣已经找人试过了，效果很好，一丸药下去，就能让人精神矍铄，睡的安稳，如今皇母身体欠安，这丹丸，定能让皇母开怀。” “无知。”贵君冷冷瞥了完颜若羽一眼，他的肚子已经明显的凸了起来，他也已经找医女看过了，是个女儿无疑。 只这件事，他遮的严严实实，除了他自己，和那个已经被他处理掉的医女，再无旁人知晓。 笑话，他可不像是帝君那个蠢货，都在这深宫中沉浮这么多年了，这么点成算都没有，想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怎么谨小慎微都是不为过的。 “这丹丸，那是随便吃的？你可知有多少千古一帝，都是薨在这丹丸之上？” “哎呀，父君，我自然是已经找太医验过的，绝对没有问题。”完颜若羽拍了拍胸脯，一脸的自得之色，“这个半仙，可非寻常道士可比，那是真的有大神通的。” “我很仔细的找人查过了，她在其他的地方，那也是声名远播的，真的是活神仙，那丹丸，我都找人试过，也找人查了之前跟她取过丹丸的人，无一不是好好的。” “当真？”贵君眉头微蹙，她倒是也信这些东西，只是这玩意听起来太过邪乎，若是真让女帝用了，但凡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全家的脑袋，那都不够砍的。 “当真当真。”完颜若羽一脸急切，“父君，那老五老六也都在找那半仙呢，这要是让她们先进了这丹丸上去，女儿还怎么立功了。” “您就放一百个心，我谨慎的很，这丹丸，我让太医和外面的好些大夫都看过了，没有一点那些不好的东西。” 贵君犹豫了，他本也算不得什么聪明的主，能拦上一次，那也算是他尽心了。 “那你，再去弄点来，本君在找人试试，到时候在决定给不给你皇母。” “那父君，你可要快，要让那俩抢在前面，就没女儿什么事儿了……” 这边，贵君宫里热闹的紧，那边，帝君的宫里，却是冷冷清清。 “禅悦，太女多少天没来看本君了？” 禅悦心头猛的一跳，“主子，太女殿下，有六日不曾来过了。” “六日啊……”帝君扯出一抹冷笑，“这孩子大了就是不一样了，翅膀硬了，飞的高了，就忘了，是谁扶持着她了……” 第113章 幸新人 苍王府 完颜瑾玉今天准备去白渊的屋子。 晾了这两个新来的侍君好些日子，几乎每一天，下面的人都会将两个人的情况报到完颜瑾玉这里来。 和那个苏长卿相比，这个叫做白渊的，就乖巧了很多。 自从住进花舞阁开始，每天不是在屋子里看书，就是出来在院子里走走，除非是去给乐锦鸢这个王君请安，否则几乎很少出花舞阁。 人也很安分，从不做不符合身份的事儿，也从没有打听过她这边的情况，更没有跟外面的人联系过，这么看，完颜瑾玉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她喜欢识相的人，既然进了她的苍王府，就该明白，到底谁才是他们的天。 她完颜瑾玉好了，身为她的侍君，他们才能好，如果她完颜瑾玉出了事，已经成了她的侍君，他们的结局，也绝对好不了。 跟外人里应外合什么的，那就是踩了完颜瑾玉最忌讳的线。 如今看来，这白渊还算安分，完颜瑾玉也不吝惜去看一看，毕竟若是一直不去，她对女帝也不好交代。 夜泽能当借口遮挡一时，但肯定不能一直遮挡下去。 更何况，这些天夜泽已然陷入了头脑风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花舞阁这边，在完颜瑾玉跟下面的人交代了会过来后，就热闹了起来，这可是白侍君进府后，王爷第一次要过来，除了白渊以外，所有花舞阁的下人都激动非常。 百草更是在衣柜前面团团转，恨不得把里面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让白渊挨个试一遍，才足够隆重好迎接殿下的到来。 被晾了这么多天，百草早就忘了，当时来的路上，对即将进入苍王府，自家主子即将面对苍王殿下，是何等的担忧恐惧焦虑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家主子怎么才能得宠，怎么才能被苍王殿下记住。 就这么被干巴巴的晾在后院里，虽然下人们也没有苛待，但你要说厚待，那也是一点都没有的。 要想在王府过的更好，王爷的宠爱至关重要，就算谈不上多么宠爱，至少，也比被遗忘到角落要好的多。 所有人都很忙，只有白渊很闲，他依旧自顾自的看着书，直到被百草转到眼前发晕，才终于忍不住出声，“好了，百草。” “你就没想过，殿下为什么会来我这，而不是苏侍君那？” 百草一愣，连忙说道，“那自然是因为那苏侍君惹了殿下不高兴，都被禁足了，殿下自然是不会去的啊。” “禁足早就结束了。”白渊淡淡的说着，“殿下之所以会来我这，是因为，我比苏侍君安分。” “百草，殿下不会希望我是花枝招展的来迎接他的，安静一点吧。” 白渊的语气，一直都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百草却真的安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家主子聪慧的很，定不是用这话来诓骗他的。 即将到晚膳的时间，完颜瑾玉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到了花舞阁，而白渊，此时也正等在门口。 “侍身白渊，给苍王殿下请安。” 白渊恭恭敬敬的曲身行礼，完颜瑾玉也顺势将人扶了起来，这是两人见的第一面，一个照面，两人都微微怔愣了一下。 完颜瑾玉怔愣的原因是，他发现，这个朝代人的绘画技艺真的是……一言难尽。 白渊的脸，要比他看到的画像上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白渊这人，像是在书里泡出来的一样，通身都是书卷气，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安静宁和。 而白渊呆愣的原因是，苍王殿下的美，震撼了他的一双眼睛。 世人都传，苍王殿下顽劣残暴，被女帝宠的无法无天，目无法纪，不尊礼法，更是不通文墨，一事无成。 总之，好的词汇是一句没有，不好的是各有各的难听之处。 但，无一人说过，苍王殿下，绝美。 “进去吧，本王饿了。”完颜瑾玉也没多说什么，拉着白渊的手，直直的向着屋内走去。 白渊则定定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苍王殿下的手指白皙修长，跟他的手交握在一起，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怦然之感。 因为完颜瑾玉过来了这边，所以完颜瑾玉的晚膳自然也送到了花舞阁。 花舞阁的桌子上，是第一次摆上这么多的佳肴，真的是满满当当，简直找不出半点空隙来。 完颜瑾玉的膳食，主打一个样式多，且精致，当然了，分量都不算大。 可这样式，也多的太夸张了一些。 白渊有些懵，虽然他知道，所有人都说，苍王殿下奢靡至极，可奢靡到这个程度，是真的超出了白渊的想象。 原本他一餐，六菜，两点，一汤，白渊已经觉得，苍王府给自己的份例极好了，可如今对比一下苍王殿下的，白渊突然觉得，他分到的，还真是正经侍君的待遇，一点也没超。 完颜瑾玉是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甚至，她还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跟人聊天，大概是前世的酒桌文化过于深入骨髓。 “白侍君在府里这段时间，可觉得还好？” “回殿下，一切都好。” “白侍君，这花舞阁住的可还习惯？” “回殿下，都习惯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大堆的废话，白渊主打一个乖巧安静，说到后面，完颜瑾玉感觉，自己完全说不下去了。 白渊仍是一脸乖巧，倒是边上的百草，只觉得自己已经急出了一嘴的燎泡。 天啊，他家的侍君是看书看呆了嘛，殿下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怎么就不多跟殿下聊聊天呢。 两人之间这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两人都沐浴完毕，回到了房间。 完颜瑾玉还是第一次，像是完成任务一样的和一个人交欢，白渊的长相确实不错，但人却着实无趣，到这一刻，完颜瑾玉都觉得，自己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甚至，完颜瑾玉都有种冲动，想要就这么扭头走人了，身为侍君，她倒是也不求每个侍君都婉转承欢讨好自己，但如今这般，也真的是让她觉得扫兴。 第一次的，完颜瑾玉没做任何前奏，先一步躺在了床上…… 第114章 后院 不知这白渊是不是常年跟书墨打交道，身上似乎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丝的墨香，哪怕是沐浴过后，完颜瑾玉依然能察觉到这个味道。 只可惜，白渊在床笫之间，就跟饭桌上一样的无趣，完颜瑾玉也更谈不上什么好好眷顾的心情，两人草草了事后，完颜瑾玉收拾妥当，就先一步睡去了。 等白渊清洗好了出来，完颜瑾玉已经进入梦乡。 看着完颜瑾玉的背影，白渊面色发苦，他何尝不知，今夜他怠慢了苍王殿下，也让苍王不喜了呢。 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雨露，怕从今夜过后，也就到此为止了，苍王府美人如云，他只是其中太过不起眼的一个存在，怕是用不了多久，殿下就会将他彻底的遗忘。 而这，不就正是他所求的么，可当这一切真的即将要发生的时候，白渊仍是觉得，自己心里苦的，就像是吞了满满一整碗的黄连。 可他能如何呢，如果他白渊万一真的有幸得到一丝宠爱，到时候，家族不会放过他的，他要夹在殿下和家族的裹挟当中，能得几时好。 白渊虽说不受家里待见，但也是正经教养长大的，身为男子，在这个时代，他最是清楚的知道，对妻主有所损害的事儿，如果他做了一点，那这辈子，都将不能回头了。 哪怕他对完颜瑾玉还谈不上多么爱恋，可既然进了苍王府，那她就是妻主的人了，背叛妻主的事儿，他不想做，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苍王殿下是有多么的不待见他。 他是一颗废棋，家族虽不满，但却也不能将他如何，他只要安静的在这里枯萎就够了。 白渊的想法，完颜瑾玉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一如白渊觉得的那般，她和白渊之间，还谈不上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去替他考虑那么许多。 早膳，完颜瑾玉都没有在这里留，起来梳洗过后，就干脆的离开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但，该给的赏赐，完颜瑾玉还是给了的，毕竟，一点点体面，也还是要的。 而白渊，则一个人苦涩的用过早膳后，前去给乐锦鸢请安了。 乐锦鸢是个很宽和的主君，从不要求他们日日请安立规矩之类的，通常七日去请安一次即可，而且前去请安，主要也是为了询问一下他们是否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可以说，能有这样的主君，对于侍君们来说，是天大的福气了。 白渊到的时候，即墨侍君和余依侍君都已经到了，这两位侍君一向也和善，但今天，白渊却觉得，余依侍君看自己的眼神，略带了几分酸。 “两位兄长好。”白渊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礼。 两人还礼之后，余依先一步开口了，“恭喜白侍君了。” 白渊心头更苦，但还是勾起一抹极浅淡的笑回应，“多谢余侍君了。” 两边不过寒暄了两句，乐锦鸢就已经出来了，他从不会刻意摆什么架子让侍君们空等，通常都出来的很早。 而这会儿，流霜和苏长卿也已经来了。 苏长卿三天的禁足解除后，整个人的气焰一下子就收敛了不少，如今来请安，话也少了很多。 只今天，苏长卿一进来，一双眼睛就恨恨的盯上了白渊，两人一同入府，他只得见了殿下一面，还将人惹恼了，反倒是白渊，先他一步被殿下幸了去。 纵然他千般傲骨，此时也觉得心里翻江倒海的难道，他是苏家长的最出色的小公子，从小就被追捧惯了，想求娶他的人简直都要踏破了苏家的门槛。 可如今呢，委屈自己做个侍君就罢了，竟然还落得如此处境，这让他如何甘心。 “白侍君今天气色是真好啊，这能得了殿下的宠幸就是不一样，这人看着都精神焕发的。”苏长卿忍不住酸溜溜的开口了。 可还不等他继续说什么，乐锦鸢就打断了他的话去，“好了，都是殿下的人，殿下喜欢谁，都宠爱谁几分，都是应当的，莫要吃醋捻酸。” 正说着，夜泽也到了，给乐锦鸢请了个罪之后，就入了座，但同样的，一双眼睛，也落到了白渊的身上。 这还是白渊第一次，在后院如此的受到瞩目，可他，快乐不起来。 请安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乐锦鸢也不是个难为人的，一群人说了些话，很快就散了，白渊走的飞快，他半点也不想跟旁人发生交集。 可偏偏，苏长卿却是快步的追了上来。 “白侍君这是有什么心虚的事儿吗，走的这般快？”苏长卿的话，说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九曲十八弯。 白渊脚步一顿，心下叹了口气，这才转过身对上苏长卿，“苏侍君有何指教？” “也没什么指教。”苏长卿一双眼睛，极为无礼的在白渊脸上扫了两个来回，“就只是想看看，白侍君是如何的……姿色，不过看来，殿下怕是不喜的。” “本侍君可是听说了，殿下贪欢的紧，通常一夜都要叫三次水以上，可昨夜，殿下居然就叫了一次水，哈哈哈……”苏长卿没忍住笑弯了腰，“看来，白侍君是没什么本事能让妻主欢喜呢。” 白渊的脸霎时间就白了几分，紧咬着下唇，白渊强压下到了嘴边的话，只回了一句，“如果苏侍君没有别的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苏长卿冷嗤一声，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转身，也离开了，这白渊当真无趣，根本不值得他花费什么心思，王爷显然也根本不待见他，不值得自己去过多的关注。 倒是白渊，回去的路上，脚步越发的沉重了，这是他选的，是他选的路，他有什么好后悔难过的呢。 后院的纷争，完颜瑾玉是半点不知，只是一夜扫兴的情事过后，她今天的心情也实在谈不上好。 但，这种不好，在接到陶莹送来的消息后，立刻就发生了转变。 “你是说，女帝那边的人，去接触了那道士……” 第115章 八九皇女病重 几个皇女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住女帝完颜虹的。 她不过是随意调查了一下，自然，也就引出了这背后的人。 当半仙那边安排的人，看到女帝的人扮做普通百姓，反复的来接触这半仙之后，她们就知道，主子想要的，这是来了。 “那半仙做的不错，这个月的药，别忘了送过去，可别让她发作了人再没了。”完颜瑾玉轻笑着勾了勾唇，怕是没人能想到，这位看起来能医百病的神奇半仙，连自己身上的小小毒药都解不了吧。 看来，她前面的钩子都没白放，这大鱼，这不就要咬钩了么。 “殿下，还有一个好消息。”陶莹恭敬的回禀。 “什么？”完颜瑾玉脸上笑意更深了两分，这是双喜临门？ “流霜主子那边说，太女给宫里的辰光殿送了点东西进去，怕是这两天，咱们想要的位置，就要空出来了。” “啧……”完颜瑾玉咂了咂舌，“辰光殿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住了钱淑君还有楼婉君，我们这位太女殿下，收拾的是这位婉君？” “正是。” “很好。”完颜瑾玉笑着点了点头，“婉君这位子不高不低，不会一下子太引人注意，正适合安排我们的人上去，一会儿跟你流霜主子说说，给我们的人送点香进去，等那位置空出来了，可不能让旁人得了去。” “另外，安排人去跟那半仙说一下，这丹丸的量，可给我算好了，要卡在我要的那个时间点，别给我太早，也不要太晚，免得耽误了我的大事。” ……………… 四皇女完颜若羽的丹丸，自然还是献上去了，在明家反复的实验确认没有问题后，丹丸由完颜若羽亲自献给了女帝。 让人比较意外的是，女帝真的欣然接受了，还大大的赏赐了完颜若羽一番，甚至还传出话来，说完颜若羽才是最跟她亲近的皇女，心里才是真的记挂着皇母。 这一下，其他几个皇女就没了好脸色了，但还不等他们闹起来，八九两个皇女，就突然病重。 而原因，竟然是因为两人吃了楼婉君给的点心。 这一下，楼婉君是百口莫辩，说来也是巧了，楼婉君平日里从不跟这些皇女们亲近，他膝下没有子女，身份也不算高，平日都是躲着这些皇女们走的。 偏这楼婉君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爱好琢磨点新鲜的吃食，可她住的辰光殿又没有小厨房，所以素日里，她经常去专门负责后宫吃食的大厨房里，去借一借灶具。 这日，也是楼婉君研究了新鲜的点心，从大厨房出来，就那么巧，遇上了八九两位皇女。 两个皇女尚且年幼，楼婉君又不好意思不谦让一番，这么一来，两个小的，就吃了不少这新点心。 当然，剩下的点心也进了楼婉君的肚子。 原本，这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儿了，但问题就在于，当天晚上，两个皇女就开始接连起了高热，先是呕吐不止，再是下泻不停。 太医们守了一整晚，也才将将让两个皇女的状态平稳一下，可这么折腾一遭，年纪本就不大的两个皇女，肉眼可见的就憔悴虚弱了起来。 而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三天，两个皇女几乎无法进食，但凡有一粒米进了肚子，立刻就会再次发作。 年纪还小，又不能进食，喝进去的药汁子也十有八九都要吐出来，这一下子，身体眼见着就要垮了。 两个皇女的父君自然是不能干看着，很快就闹到了帝君那里，楼婉君自然是逃不了的。 如果当时的点心还留下一二，他倒是还能辩驳一番，可如今，那点心早已经连个残渣都找不到了，这要他如何辩解。 “帝君，侍身真的没有毒害两个小殿下，侍身又没有孩子，毒害两个小殿下，于侍身又有什么好处，且那点心，侍身也是吃了的，并没有任何问题呀，帝君……” 楼婉君哭的是肝肠寸断，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罪责坐实了，他死罪难逃不说，这是铁定还要连累家族的，但凡两个小殿下有个不好，那怕是吵架灭族都不为过。 他在宫中宠爱平平，也不曾碍了谁的眼，一时之间，楼婉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招来如此一劫。 “蛇蝎毒夫，到了这个境地，你还要强自诡辩，那日两位皇女除了你这点心，再没吃过旁的东西，当时膳房的所有食材和两位皇女入口的东西，都是检查过的，唯独你这点心没有。” “如今你更是没有半点证据，空口白牙就想给自己辩解，哪里就有那么容易。” “帝君，您一定要为臣君做主啊，臣君的八殿下年纪还小，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您让臣君还怎么活啊……”说着说着，人就哭开了。 八殿下的生父，乃是八淑君之一的程淑君，素日里还算有几分宠爱，在女帝面前也得脸，家世也是不俗，此时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就要不行了，那也当真是恨的眼珠子都红了。 “帝君，您明鉴啊……”楼婉君也是哭喊不停。 隋玉头疼的厉害，但显然，他更加的共情程淑君，可此事，涉及到两个皇女的性命，他也不敢决断。 “禅悦，你亲自去请陛下过来，这件事，怕是需要陛下圣裁。”迟疑了一下，隋玉决定，还是要请女帝过来。 这事关系重大，那是两个皇女的命，轻了重了的，但凡有哪里不好，怕是完颜虹还要迁怒于他。 还不等完颜虹先赶到，那边伺候两位皇女的女婢却是先一步跑了过来。 “给各位主子请安。”潦草的请了安后，女婢急匆匆的说道，“帝君不好了，两位皇女殿下呕血了，太医那边说要行针，必须得跟主子们请示，还请帝君和各位主子，先去看看殿下们吧。” 隋玉心头急切，连忙起身，也顾不得招呼了，一马当先的快步走了出来，刚好，碰上了女帝过来的御辇…… 第116章 吊命 完颜虹带着一群后宫的君妃们赶到的时候，八九两个皇女，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了。 都不用太医说，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两位皇女此时的状态，已经相当的差了。 “到底怎么回事？”完颜虹的脸色难看至极，就看现在这个模样，小八小九怕是都要保不住了，刚没了老三，若是在没了两个小的，完颜虹只是想想，都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 “回陛下，两位殿下应是吃了不当的东西，这才导致了这个结果，但老臣已经诊治过，两位皇女殿下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大概率是，食物相克……” 太医院院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话也说的是战战兢兢的。 这皇家的太医现在是太难做了，说是时刻处于一种人头不保的状态都不夸张，这见天的死皇女，哪个太医也受不了啊。 “食物相克？”完颜虹简直要气笑了，“这得是什么样的食物，才能把两个皇女克成这样啊？” “回陛下，这食物，两位殿下应当是用了有些时日了，殿下有所不知，这食物相克极有可能造成慢性毒素，虽非真正的毒药，但却能缓缓的侵蚀人体的脏器，两位殿下年纪尚幼，自是经不住这种损伤的。” 院首的汗流的更厉害了，她自然也知道，这说法堪称一句匪夷所思，但这也是目前为止，他们能想到的，最贴近两位殿下病症的可能了。 至于什么吃了些点心就导致如此，这点心里又不是下了什么致命的毒药，怎么可能呢。 “可有医治的办法？” “两位殿下内腑受损，且几乎无法服用药物，微臣打算施针来控制两位皇女的病情继续进展，但若想恢复……”院首这话说不下去了。 他怎么说呀，说这是好不了了，那她这项上人头，怕也不用要了。 可就算她不说，这话里未尽的意思，女帝又怎么能不明白，这不明摆着的嘛，这两个又要不成了。 “施针吧……”空气安静了许久，完颜虹终于还是这般决定了，她清楚的知道，太医所谓的施针，大概率就是吊着两个皇女的命了，但这，也总比人就这么没了好吧。 说完这话，完颜虹甚至都没进去看看人，就这么转身离开了，都说天家无情，天家怎么敢有情，情太多了，就这样下去，哪怕是帝王，也根本承受不住。 完颜虹离开后，两个皇女的父君立刻就哭成了一片，谁的孩子谁心疼，两个孩子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怎么可能不心疼。 反倒是楼婉君，这会儿居然没人注意他了，可楼婉君躲在一群人后面，是动也不敢动一下的。 这事儿看起来，两个皇女确实不是被他毒害的没错，可很有可能，他的糕点，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他就恨啊，恨自己怎么就没控制住嘴巴，恨自己怎么就要将东西给了两个皇女吃，又不是第一天入宫了，这基本的防备之心怎么就没有。 可惜，他如今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看在家族的面子上，能给他保留一丝体面了。 宫中的热闹，看的完颜瑾玉是津津有味，楼婉君最后的处罚，自然是降了位份，准确的说，是一撸到底，只差进冷宫了。 可对于楼婉君来说，这已经是个不错的结果了，毕竟在宫里，伤了皇女，那一个闹不好，真的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殿下，这太女殿下，也够狠的。”流霜一边说着，一边帮完颜瑾玉整理着书案，这地方，完颜瑾玉是从不让下人碰的，除了她自己，也就是流霜和乐锦鸢会来帮她整理一番。 “我们正是得感谢一番太女殿下才是。”完颜瑾玉倚在椅子里，坐没坐相，脸上的表情极为悠闲自得，“看来，这十皇女的事情，还是刺激到我们的太女殿下了。” “这都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忙着清理这些皇女了。”完颜瑾玉笑的很灿烂，“刚好，这也是我们想要的，都不用我们出力，只需要稍稍引导一下，太女殿下就都帮我们完成了，多好。” “也对，正好让殿下您少了不少的麻烦。”流霜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要不是太女出手，少不得他们还要多运作一番，毕竟，第五军虽然努力深耕多年，可在宫中的势力，远不如太女。 “不过，小八小九，现在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完颜瑾玉支起身子，“科举在即，莫要耽误了大事儿，你去交代一下那个道士，说不得，这是一个让她进宫的好机会。” “给我吊住了小八小九的命，怎么也得等到恩科结束后再出事。” “好，我会去安排的。”流霜乖巧应下，忙完手上的活计，又凑到完颜瑾玉身后，帮她按摩着颈背，“殿下，小悦那边给的消息，说自从灵沁小殿下走了后，太女大多时间都宿在太女君房里，看样子，是还想努力要个嫡女呢。” “那刚好。”完颜瑾玉拍了拍流霜的手，“霜儿就遂了太女的心意，让太女府多多开花结果，要想使人灭亡，必先让她疯狂，太女之位如今略显不稳，这一招还不够狠。” “我们要让她觉得，这江山已经即将收入囊中，她才会做出我想要的举动。” “好，流霜会安排的。”流霜的眼底，满是迷恋和崇敬，他的小主子，如此的优秀，怎么能让他不沉迷其中。 晚膳过后，完颜瑾玉正跟流霜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陶莹突然走了进来，“殿下，夜侧君让人来请，说是新得了一个棋谱，想跟殿下探讨一番。” 完颜瑾玉脚步一顿，微微挑眉，她确实有几日不曾去夜泽那里了，准确的说，自从上次下过棋之后，完颜瑾玉也只偶尔在白日的时候过去看看，再不曾留宿过。 她是故意晾着人的没错，但她也知道，自己是装不了太久的，夜泽若不想清楚，那后面的麻烦颇多。 而如今看来，这人，是想明白了…… 第117章 坦露 夜泽已经连续好几日，都睡不安稳了，那日那盘棋，那日完颜瑾玉说的每一句话，这几天，夜泽都在脑子里反复的循环。 每每循环一次，他总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些之前没发现的地方。 而结合这些发现，他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和完颜瑾玉从第一次相见，到如今发生的每一件事，越是梳理的清晰，他就越是觉得心口发疼。 他已经耐不住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从头到尾，都是完颜瑾玉给他编织的一场梦，他到底是该沉浸梦中，还是大梦初醒。 夜泽知道，完颜瑾玉跟流霜侍君在一起，若是平日里，他是万万做不出来这种截宠的事儿的，后院的争风吃醋，你争我夺，他一向不屑于如此。 可如今，他还是做了。 甚至，他还早早的换上了喜欢的衣服，就这么候在院子里，只想着，能第一眼就让完颜瑾玉看到他。 完颜瑾玉来的时候，自然也一如夜泽所料，第一眼，两人的视线就胶着在了一块儿。 夜泽是极好看的，尤其是穿着白色的时候，更是有一种谪仙一般的清冷感，这样的夜泽，也确实让完颜瑾玉喜欢。 “殿下……”夜泽迎了上来，第一次大胆的，主动环住了完颜瑾玉的腰，他虽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完颜瑾玉，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太不够了，他想要的更多。 “这是怎么了？”完颜瑾玉轻笑着，拍了拍夜泽的脊背，“进屋去了，外面凉。” 说着，完颜瑾玉直接拉住了夜泽的手，眉头微蹙，“这手怎么这么冷，等了很久，嗯？” “只是想着，能第一个看见殿下。”夜泽脸颊微红，面上的清冷不再，再次回到了凡尘之中。 两人执手进了房间，夜泽挥退了下人后，就依偎到了完颜瑾玉的身边，“殿下，侍身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说说。” 完颜瑾玉舒服的靠在柔软的靠垫上，将人揽进怀里，这才开口，“你是想说，本王迎你进府，可有算计？” 夜泽的身子一僵，他想了很多种不同的方式，想着该怎么说，才不会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夜泽很怕，怕他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和完颜瑾玉之间的温情将再不复昨日。 可他更怕，怕完颜瑾玉对他全无半点真心，只有满腔计算。 他想过欺骗自己，可他做不到，他是那样的珍惜他和完颜瑾玉之间的爱恋，是那样的沉迷其中，怎么愿意看着完颜瑾玉独自清醒。 “你想问，本王对你可有真心，又或者，全然都是算计？”完颜瑾玉的话，干脆直接，全程直球。 完颜瑾玉承认，自己是个满腹算计之人，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她的路只有那么一条。 从认清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情况那一刻，她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去一步步的按照自己想要的，去下这么一盘用命去做赌注的棋。 这棋盘之上，有的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谁是棋子，谁又是她真心相待的人。 但对于自己后院的人，完颜瑾玉其实是最不愿意去演戏的，若是她对夜泽当真没有半分真心，那她大可以一直跟夜泽表演那一往情深。 可一是，完颜瑾玉对夜泽动了心思，二，则是她实在不愿意，在家里还要持续不断的表演。 “殿下，对夜泽，可有两分……真情？”夜泽这句话，说是十分的艰难，他甚至觉得，自己差点咬到舌头。 “有。”完颜瑾玉答的干脆，“若是没有，本王大可半点也不让你察觉。” 夜泽的身子，柔软了下来，高高悬在嗓子口的心，仿佛也落入了蜜糖里，就这么沉溺其中，他半点也不想自拔。 “这就够了殿下。”夜泽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这就够了呢。” “还不够。”完颜瑾玉卷起夜泽的发尾，放在手心里把玩，“泽儿还可以要的更多，比如本王更多的爱，亦或者，未来更高的位份。” 完颜瑾玉这话说完，就明显的感觉到夜泽的呼吸急促了两分，但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变化，想来，夜泽心里，怕是已经明了了。 “殿下，夜泽斗胆猜测，您可要图谋那大位？”夜泽的声音很小很轻，带着几分试探。 “是。”完颜瑾玉深吸了一口气，“泽儿可知，我母亲是何人？” “是庆王殿下。”夜泽点头，“我已经去信问过了母亲一些，大概知晓了一些跟殿下有关的事情。” “当年庆王殿下去的时候，泽儿还尚未出世，庆王殿下故去后，跟庆王殿下有关的事情，都被抹去的差不多了，世人如今，早已不知庆王殿下，只知道您是当今女帝胞妹的孩子。” “没错，我是庆王府唯一的遗孤，整个庆王府，上上下下，从主子到侍从，除了本王，再无活口。”完颜瑾玉淡淡的说着。 “泽儿可知，本王的母亲、父亲，本王的兄长，弟妹，都死于何人之手？”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夜泽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闪出了一个猜测，可他简直不敢相信，踟蹰了许久，这才开口，“难道，是陛下？” “是。”完颜瑾玉点头，“正是当今女帝，完颜虹，这个和我母亲一胎双生，我母亲的孪生姐姐，完颜虹。” 夜泽倒吸了一口冷气，越来越多可怕的念头开始在他的脑子里有了模样，原本觉得有些不合理的事情，也似乎一下子就变的格外的合理了起来。 还不等完颜瑾玉再说什么，夜泽就忍不住语速极快的说道，“所以，女帝是故意在捧杀您？所有人都说，女帝待您如珠如宝，对您千娇百宠，可实际上，却从不真心的教导您，让您文不成武不就，让您声名狼藉，让所有人都觉得，您是一个嚣张跋扈，奢靡暴戾的人？” “所以……殿下，您想，为庆王殿下报仇，您想要那皇位……” 第118章 龙运 这一夜，完全敞开了心扉的两人，自然是和谐了一整晚。 夜泽只觉得，自己终于走近了心爱之人的心里，知道了她的秘密，两个人再也没有哪一刻，比如今更加亲密了。 但完颜瑾玉却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稳了，夜泽，入局了。 感谢前世的信息爆炸，让完颜瑾玉清楚的知道，该如何应对一个恋爱脑。 没错，在她看来，夜泽就是纯纯的恋爱脑，或者说，在这个世界，恋爱脑真的不要太多。 这些养在深闺中的小公子，就跟前世那些小说里写的千金大小姐一样，聪慧且优秀，但架不住，世面见得太少，很难从表面去分辨另一半真正的想法，很容易就会倾覆一颗真心。 当然，这很大原因，也取决于他们大多没有更多的选择，一旦嫁人了，那就是一辈子，好坏都要过这一辈子，如果相爱，那自然是最值得他们期待和幻想的事。 对夜泽，完颜瑾玉不能说是没有一点喜爱，但这喜爱，还暂时无法凌驾于她对夜家的忌惮，以及对夜家的企图之心。 夜泽如果站在她这边，才能更好的帮她桎梏夜家，单单一个儿子，完颜瑾玉觉得这还不够，她还需要夜泽通过他自己的办法，去左右夜家的立场。 如今夜茗萱那个老狐狸还不愿意真正站到她的队伍里，那没关系，她不急，可如果一直不能站过来，完颜瑾玉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至于夜家最后的选择，完颜瑾玉觉得，夜泽还是可以多多努力一些的。 两人敞开心扉后，又过了好些天蜜里调油的日子，而在这些日子里，半仙儿进宫了。 没错，这个铺垫了许久的暗线，终于要发挥她应有的作用了，只是半仙进宫却不是去给帝王炼丹的，而是先去给两位皇女炼丹的。 不过这不重要，对于完颜瑾玉来说，这已经是个非常好的开始了。 ……………… 皇女所 八九皇女的住处，女帝完颜虹，帝君隋玉，并两个皇女的生父，以及一众太医全都聚集在这里。 而这一群人的对面，正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女子。 “贫道清远真人，见过陛下。”清远真人一脸淡然的对着女帝，行了一个简单的跪拜之礼，但，这礼到此也就结束了。 禅悦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这道士给自己的主子行礼，立刻不满意的开口了，“放肆，帝君在此，你怎可不与帝君行礼？” 清远真人起身，淡淡的瞥了一眼过去，语气平稳的说道，“贫道这膝，上跪苍天，下跪厚土，人间只得跪真龙，并非本道不与帝君行礼，实则本道的跪拜之礼，非常人能承受。” “笑话！”禅悦还欲再说，却被帝君拦住了话头，“道长乃半仙之体，本君自是受不住的。” 帝君的语气温和，眼底却是冷芒连连，但他了解完颜虹，刚刚这道士的话，却是说到完颜虹心里去了，且看完颜虹的表情就知道，她半点也不计较这道士的无礼。 毕竟一个只能跪满天神佛的人，却独独跪了她，这代表着的，还不是她的尊贵么。 果不其然，完颜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轻声开口说道，“道长当得是不凡，朕也了解过道长的名号，知道长能通神鬼，一身本事无人能及。” “如今朕的两个皇女身染恶疾，不知道长可否有法医治？” 清远真人遥遥的看了一眼两位皇女的床榻，这才开口说道，“两位殿下损及内腑，且时日颇久，非人力能救。” “道长，难道您也救不了吗？”程淑君第一个绷不住了，是他苦苦哀求女帝将人招进了宫来，在知道自家女儿药石无医后，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非也。”清远真人挥了挥手里的拂尘，“本道的确能救。” “真的？”程淑君立刻破涕为笑。 然而紧接着下一句，清远真人就说道，“两位皇女，乃是龙女转世，身有龙气，自有龙运，然脏腑受损龙气龙运外泄，故难以回天。” “若想两位皇女神魂回归，那就需要补足两位皇女流逝的龙气和龙运，可这世间，龙气和龙运自有定数，若想补足已经失去的，就得从拥有的人身上去借……” 清远真人话说到这儿，就没有再继续了，而刚刚还激动万分的程淑君，也宛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整个庆朝上上下下，能有这龙运龙气的能有几人，不外乎当今陛下并几个皇女，去和谁借这东西，这是那么好借的嘛。 要知道，帝王家最是信这些东西，虽说是虚无缥缈的玩意，可但凡你要借了，后面出了什么问题，谁又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呢。 空气，简直都要凝固了。 好半晌，完颜虹这才开口，“若是借了，被借之人当如何，若是不借，可还有其他法子？” 清远真人又是挥了挥拂尘，这才说道，“若是借运，被借之人在大概一年左右的时间内，身体和运势都将会虚弱几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龙气和龙运还会逐渐的恢复。” “若不不借，贫道的丹丸倒也可以保住两位殿下一时，但终究不长久。” 空气，再次凝固了。 一年的时间，身体和运势都会变弱，别说这是皇家了，就是放到普通人家，怕是都要犹豫再犹豫。 更不用说，在这皇家了，其他皇女不盼着八九皇女直接没了都不错了，还拿自己的运势来救，那不是开玩笑一样的嘛。 至于用女帝完颜虹的运势和身体来救，哪怕是两个皇女的生父都不敢奢望，甚至就算完颜虹愿意，他们也不敢，皇女再怎么贵重，能有帝王贵重吗？ 一时间，两个君妃都绷不住泪水了，仿佛最后的希望都已经破裂了一般。 “若道长能先保住两个皇女，就先用丹丸吧，后面的医治，朕再想办法……” 完颜虹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比起已经注定要不行，且还年幼的孩子，成年的皇女，她更加舍不得…… 第119章 郭可欣 庆都最近热闹极了，前面选秀刚刚结束，紧接着科举的日子就临近了。 庆朝的考生从四面八方向着庆都汇聚，一时间，庆都涌现出了无数的文人学子，各种诗会茶会办的根本停不下来。 第五军最近送来的银子数量越来越多，很显然，最近第五军旗下的各个商铺收益都是飞速的增长。 距离科考还有不足一月，庆都大大小小能住人的客栈都已经满员了，一般来说，为了能有更好的状态应对这最后的一场试，很多学子甚至会提前大半年甚至一年，就来到庆都落脚。 郭可欣，却是在这个时候，才将将的赶到庆都。 没办法，她不能来的更早了，她身上带的盘缠，就算是此时抵达庆都，都显得过于捉襟见肘了一些。 “还有房间吗？我住最差的那种都行的。” “没有了，没有了，去问别家吧……” 这已经是郭可欣问的第十一家了，而此时，天色也已经昏暗了下来，偌大的庆都，却好像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学女，可是找地方落脚？” 一道温柔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郭可欣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清雅的小公子，用团扇半遮着面，一双美眸却是定定的看着自己。 “是……只是在下来的晚了些，还未寻到合适的住处。”郭可欣面飞红霞，有些局促。 小公子却是轻笑出声，声音像是银铃一般清脆好听，“若是学女不嫌弃，我家倒是有一处闲置的居所，只是地方狭窄了些……” “不嫌弃，不嫌弃。”郭可欣连忙说道，“只是怎好麻烦公子，也不知这需要多少赁钱。” “不如学女先跟我去看看吧，如果合适，我们再谈银钱。” “那就麻烦小公子了……” 郭可欣浑浑噩噩的，就坐上了马车，虽然他只能坐在车把式的身边，但她半点也不嫌弃，甚至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梦中。 许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她如此凄苦，才会派下来这样的仙子拯救于她吧。 小院子确实很小，而且偏僻，在庆都很边缘的位置，但却胜在清净，且屋子里干净简约，只一间卧房，一间书房，并一个茅厕和灶房。 “院子有些小了，也不知学女是否嫌弃？”小公子说这话的时候，团扇也已然挪到了一边，郭可欣直愣愣的看着人，一时间都忘了该作何反应。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神仙公子，美的仿佛天上仙子落入凡尘了一样，一抹浅笑，竟是让她只觉得魂儿都飞了去。 许是半晌都没等到郭可欣的反应，小公子忍不住眨了眨美眸，“学女？” “啊…… 嗷嗷嗷……”郭可欣猛的回过神，“不嫌弃，不嫌弃，这已经太好了，这实在是太好了，这这这……这……” 忍不住轻笑出声，小公子又是说道，“若是学女不嫌弃，那就先在这里住下吧，院子都是打扫过的，铺盖都在柜子里，学女月余只需给十文钱即可。” “十文？”郭可欣惊呆了去，这价格在她们村子里，都赁不下这样一处小院，更何况这是在庆都。 “没错，十文，只额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学女是否能允。” “你说，你说……” “我家中有一幼妹，也想走这科举的路子，不知若是不打扰学女温习的情况下，可否隔上几日，来学女处跟着学习片刻，不用多久，小半个时辰即可，不知学女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在下自是千百个愿意的，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厚颜住下了，多谢公子的大恩。” 两人这边你谢我回，来来往往的拉扯了好半天，等郭可欣将人送走，坐在床榻之上的时候，竟然还有几分恍惚之感。 若不是当真有瓦片遮头，她甚至都以为，自己是饿晕在了路上，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呢。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郭可欣一直到睡前，都还在发懵，她就这么在庆都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而且比起客栈好了不知道多少，重要的是，才只花费了十文钱。 这种事，她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 ……………… 完颜瑾玉的书案上，此时正摆着六个学女的信息，这些人，她的人已经寻觅了月余，基本上，她们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查遍了。 她们查了无数的人，而这六个，是从中挑选出来的，最符合完颜瑾玉需求的。 其中，最上面摆着的，就是郭可欣。 “殿下，这郭家可欣，才华横溢，文采斐然，最难得的是，她的策论写的极有深度，更有实用性，这种从草根起身的学女，最是懂的百姓民生，也最是，好拿捏。” 许志烟恭恭敬敬的说着，这次调查这些学女的事情，是她亲自带人去做的，这是于小主子而言极为重要的事情，她万万不敢假手他人。 “去跟她接触的人，是谁？”完颜瑾玉的手指，轻轻的在郭可欣的资料上划过，许志烟的眼光极好，这些人里，她最看好的，也是这郭可欣。 “是流霜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名唤沉璧，殿下可要见一见？”许志烟没说的是，这沉璧的长相，相当的不俗，如果殿下喜欢，她再想别的办法去接触那郭可欣也不是不行。 “无需。”完颜瑾玉挥了挥手，“既然是流霜调教出来的，本王很放心。” “这个郭可欣，让沉璧盯住了，如果确实不是徒有虚名之辈，我们可以给一些帮助，但不要太明显，她这种身世，极适合走孤臣忠君的路子。” “是，都听殿下的。”许志烟暗暗记下完颜瑾玉的吩咐。 “除了这个郭可欣，派我们的人去接触这个洛铭延，这个人的文章本王看过的，极为有趣，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许志烟微微一怔，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可是，殿下，这个洛铭延文采平平，我们之所以选了她，只是因为她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论调。” “本王要的，就是她这稀奇古怪的东西……” 第120章 洛铭延 完颜瑾玉注意到这个洛铭延，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她的文章。 毕竟，洛铭延的确一如许志烟所说的那般，文采平平，在一众学女中，根本谈不上出众。 完颜瑾玉甚至最开始看文章的时候，直接就将洛铭延剔了出去，直到，她看到对这些学女们的各种资料的调查后，她才转变了想法。 无它，她怀疑，洛铭延是穿越来的。 在洛铭延的各种资料里，清楚的显示着，十四岁前，洛铭延以及洛家，在他们居住的镇子上都十分的不起眼。 洛家妻夫二人，妻子在镇上开了一家馄饨铺子，主君也就是洛铭延的父亲，一边照顾孩子和家里，一边在馄饨铺帮忙，偶尔也会绣点手帕花样儿的，拿去换点银钱。 洛铭延虽然自幼就入了学堂，但主打一个资质平平无奇，根本不出挑，学了好几年，两个最简单的童生都考不过。 原本妻夫二人都打算让洛铭延不要继续读书，趁着还识字，找个账房之类的活计做一做，也好补贴一些家里。 可不曾想，洛铭延十四岁过生的那天，就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不但在学业方面突飞猛进，更是新奇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在馄饨铺上推出了各种口味不同的汤底，又是研究出了味道绝美的辣油，更是在馅料方面大胆创新，引入了各种不同食材，没几天，就让铺子越发的火爆了起来。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在馄饨铺子生意转好后，她又一转头，开始研究上了肥皂，香皂，甚至是香膏。 不止如此，这位还开始画首饰样子，甚至是衣服样子，更是在一篇策论里提及了火药，甚至是玻璃等等物品的制造。 虽然只是浅谈即止，但凭借完颜瑾玉前世阅览过一些小说的战果来看，这位，八成是穿越者无疑了。 对上跟自己一样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完颜瑾玉其实没有多少见到老乡的快乐，甚至，最初她十分的忌惮。 穿越者能掌握的优势，显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能相比的，她们曾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华夏泱泱大国，给了他们多年的教育，也给了他们太多的信息和知识。 这些，拿到这个朝代来看，甚至都是有一定颠覆性的。 别看这个洛铭延拿出来的东西，看起来都是日常用品，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也对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影响。 但一个穿越者的出现，影响深远，完颜瑾玉不可能不去关注。 当然了，换个角度说，一个穿越者的出现，代表着对某些方面知识的填充，以及很可能给庆朝带来一场非常大的变革。 这洛铭延用的好，那很有可能就是她登上王位的阶梯，甚至能让她在登上王位后，过上很舒服的小日子。 但如果用不好，这洛铭延会不会做出什么危害自己，危害庆朝的事情，完颜瑾玉也不敢说。 思虑再三后，完颜瑾玉还是决定将人招揽到身边，这样的人只有放在自己的身边才是最放心的，是合作还是掌控，她还是决定见过洛铭延之后在做决定。 等把几个学女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完颜瑾玉这才抽出时间进了一趟宫。 准确的说，这些日子她经常会进宫，但和平时不同的是，她并不是有事相求，或者来哭闹告状的，她单纯的就是买了一些小东西，来逗帝君开心的。 论如何讨好一个男人，以及如何讨好一个长辈，完颜瑾玉前世还是深谙此道的，毕竟跟很多甲方爸爸谈合作的时候，跟对方的家人打好交道，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完颜瑾玉对此，烂熟于心。 更不用说，原主对帝君其实还是非常了解的，虽说以原主那有限的智慧，根本看不出帝君佛口蛇心，也不知道他隐藏在深处的恶意，但自小养在帝君身边，出于孺慕之情，原主对帝君的各种喜好，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是非常熟悉。 有方向，做事就很容易，完颜瑾玉主打一个花小钱办大事，没事就弄点寻常百姓容易见到，但皇家很少能接触到的小玩意，拿到宫里哄帝君开心。 当然了，顺便也主打一个陪聊陪散步，协助帝君放松身心。 完颜瑾玉这段时间来的也算勤，但今天和每次又有不同，今天，她居然在这里等到了太女完颜锦怡。 “儿臣给父君请安。”完颜锦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完颜瑾玉连忙避开，然后快步的向着完颜锦怡走去。 “太女姐姐，瑾玉可是很久没见到你了，你最近也不出门，给你发帖子你也不理，真是让人着急。”完颜瑾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热络熟稔。 完颜锦怡微微勾唇，扯出一抹苦笑，抬手拍了拍完颜瑾玉的肩膀，“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只是灵沁一去，孤的心情实在不佳，只想安静的休息一些日子。” “太女心里苦，本君也是知道的。”帝君幽幽的叹了口气，“只是，灵沁已然是去了，就跟本君的小十一样，被留在这世间的人，也莫要太过自苦。” “父君说的是。”完颜锦怡回的恭敬，只是言语间，似是没了曾经的亲昵。 完颜瑾玉像是全无察觉一样，一把拉着太女就凑到了帝君的身边，“姨夫，今天太女姐姐难得过来，不如我去叫上姨母，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一起用个晚膳如何？” 帝君心思微动，点了点头，“也好，那就看我们的小玉儿能不能请来你的姨母了。” “那必然是能的。”完颜瑾玉得意的扬了扬头，“太女姐姐，你就在姨夫这里陪着姨夫，我这就去请姨母过来，咱们一家人，都好久没在一起用膳了。” 说罢，完颜瑾玉风一样的就跑走了，留下完颜锦怡和帝君，相顾了好半晌都无言。 “父君，不管你信与不信，小十的事情，当真没有儿臣的手笔，儿臣再怎么丧尽天良，也不会对自己的胞妹出手……” 第121章 初心 等女帝入席，一家人整齐的坐在餐桌上的时候，一时间，除了完颜瑾玉，其他三人都有种恍惚之感。 她们似乎真的很久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上这么一顿完颜瑾玉所谓的家宴了。 明明在不久之前，这好像是他们经常会做的事情，可如今，却好像无比的遥远。 就连完颜虹，都产生了一种，时过境迁的苍凉之感。 唯独完颜瑾玉，全程似乎都游离在这个状况之外，心情非常好的一会儿给这个布菜，一会儿跟那个聊天，这整张桌子上的气氛，几乎完全靠着完颜瑾玉在带动。 怕是完颜瑾玉但凡闭上嘴巴，这桌子上就再无了一点生气。 原本，他们是多么和谐的一家人，可这才过了多久，却仿佛每个人都暗藏了旁的心思，再也难以融入到一起了。 这顿饭，完颜瑾玉吃的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快乐，快乐到，出宫跟完颜锦怡分别后，完颜瑾玉都没忍住轻笑了好几声。 多有意思啊，这天家的亲情，何其脆弱，何其可悲。 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什么大动作，至多试探性的挑拨几句，不经意的抓了抓重点，在一些事儿上推动了一点点，原本和睦的女帝和帝君就生了隔膜，而更加亲密的帝君和太女之间，更是再也不复以往的亲密无间。 而她，从头到尾，也只是在他们心里，默默的埋下了一两颗种子而已，多神奇，都不用怎么浇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就这样的环境下，完颜瑾玉突然觉得，完颜虹会对自己的母亲出手，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结发之君尚且如此，对跟自己有利益竞争关系的胞妹，谈亲情多么可笑啊。 回到府中，完颜瑾玉直接去了乐锦鸢的住处，进门，就直接紧紧的将乐锦鸢拥在了怀里。 “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吃酒了？”乐锦鸢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完颜瑾玉的状态有些不对，他对完颜瑾玉用情至深。 曾经被那样凌辱都不曾转身，如今得到了完颜瑾玉的回应，他更是恨不得将完颜瑾玉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印入脑海当中，自然是熟悉完颜瑾玉的每一分不同。 “鸢儿，你是爱如今的我，还是曾经的我？”完颜瑾玉觉得，她的问题可笑极了。 曾经她在看小说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一些穿越女或者穿越男问这样的问题，她当时还觉得，这问题无聊的让人忍不住想吐槽。 爱谁有什么要紧，现在人是你的，不比什么都重要嘛。 可当事情真的来到了自己的头上，完颜瑾玉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当你的心逐渐滑落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你就会开始在意，他爱的，在意的，珍惜的，真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的这个身份，亦或者，爱的只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 “自然是如今的殿下。”乐锦鸢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乖顺的回答，“不瞒殿下说，您的这个问题，其实锦鸢前些日子，还真的思考过。” 一边说着，乐锦鸢一边拉着完颜瑾玉想着内室走，完颜瑾玉身上散着酒气，虽然不重，但是也能察觉到，完颜瑾玉怕是也喝了不少。 示意成阳去端解酒汤，乐锦鸢帮完颜瑾玉除了鞋子，将人拉到侧榻坐好，这才依偎到了她的身边。 “当时一门心思的嫁入王府，锦鸢一直觉得，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王爷就像是天神一样，将近乎绝望的我，从生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时我只觉得王爷绝美，一颗心沉醉一样的扑在了王爷身上，一门心思的想要报恩，想要嫁进苍王府，王爷越是不想，我就越是想要。” “可等嫁进苍王府后，遭遇了那么许多，我就咬紧牙关的挺着，觉得自己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那时候到底是爱，亦或者是一种执念，再或者是求而不得，锦鸢也分不清了。” “只如今，锦鸢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王爷来找我，跟我吐露了心思，我们再不像是曾经那般，锦鸢才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如今，锦鸢才明白，什么叫做琴瑟和鸣，什么叫做妻夫恩爱，才开始懂，如何更好的爱殿下，如何好好的过属于我们的日子，维护好，属于我们的这个家。” “如今的王爷，那般的耀眼璀璨，那般的让人神往，锦鸢时常都想，有一天王爷真正的样子被旁人知道了去，也不知道锦鸢守不守得住王爷的心。” 乐锦鸢说着，轻轻帮完颜瑾玉揉按着额头，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恋和依赖。 完颜瑾玉听着，却是好半晌都没有出声，爱到底是什么， 其实完颜瑾玉也说不清，她本也从不去纠结这个爱与不爱的问题，她一直都知道，乐锦鸢一颗心都扑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今天，许是被女帝那一家子貌合神离的尴尬氛围刺激到了，完颜瑾玉难免生出一股子物伤其类的苦涩。 她在嘲讽完颜虹一家人全无半点真心真情，一家子彼此防备利用，如此轻易的就能分崩离析的时候，她想的，何尝又不是自己。 她，完颜瑾玉，从某个角度来说，不也跟完颜虹是一样的人么。 利用，甚至算计身边的人，物尽其用，满腔谋算。 可完颜瑾玉，却也真的希望，不管何时，她和乐锦鸢千万不要走到这么一天，她会好好的善待乐锦鸢，尊重他，爱护他，甚至是疼爱他，亦或者是，爱他。 这天家，的确不该有那么多的情爱，可生而为人，谁又愿意真的做个孤家寡人。 将乐锦鸢搂进怀里，完颜瑾玉这才轻声呢喃，“锦鸢，无论何时，你的存在，就时刻提醒着我，别忘了初心，我希望我的心里，不管什么时候，都还能留着你这抹柔软，所以别管旁人怎么变，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要变，我也不要变，可好……” 第122章 矫情 对于完颜瑾玉来说，乐锦鸢是不同的。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全心全意相信她，并且帮助她的人。 也是第一个，给了她所有的爱，包容，谅解和每一分感动的人。 当然，这其中不排除，完颜瑾玉对正室这个身份的在意，可更多的，都是乐锦鸢一点一滴渗透到她生活中，方方面面给予的好。 喝酒确实误事，但同样，喝酒，也能帮助人更好的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此时完颜瑾玉的心里，就很清楚的知道，她对乐锦鸢的感情，确实是跟对其他人都有所不同的。 或者说，如果最初没有乐锦鸢的鼎力相助，她可能后面的路也不会走的这么顺利，她在前方披荆斩棘，乐锦鸢就在后方帮她安家定业。 甚至乐家之所以愿意站在自己的背后，这都少不了乐锦鸢的付出。 完颜瑾玉生怕有那么一天，她和乐锦鸢之间，也会变成如今完颜虹和隋玉那般模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怕是距离孤家寡人，就真的不远了。 这一晚，完颜瑾玉睡的并不踏实，梦里前世今生的事情不断交织，直到醒来，她都闭着眼睛缓了许久才愿意睁开。 完颜瑾玉醒来的晚，乐锦鸢早已起身收拾妥当了，看到完颜瑾玉醒来，连忙上前来伺候。 “可头疼？”乐锦鸢的眼底满是关切之色，王爷酒量一向很好，这一次明明感觉喝的不多，可却像是醉的厉害。 摇了摇头，完颜瑾玉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今日不想起来。” 乐锦鸢一怔，失笑出声，“侍身已经去跟即墨说过了，让殿下歇上两日，最近事情多，殿下怕是累坏了。” “身子不累。”完颜瑾玉顿了一下，“心累。” “皇家斗的越是厉害，本王越是觉得，这皇权可怕，也不怪每一任帝王都称自己为寡人，走到最后，似是真的成了寡人。” “完颜虹杀了我母亲，断了手足之情，跟帝君之间如今也起了嫌隙，断了妻夫之情，如今，又对太女和其他皇女颇多猜忌，断了母女之情，身为帝王，她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友，断了友谊之情。” “鸢儿，你说一个人，断绝了所有情爱，是会变的无欲无求从而强大无比，还是会空虚寂寞深夜难眠？” 完颜瑾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难免有几分嘲讽，登上帝位，一呼百应，天下尽在掌握，可那位置，又岂是那么容易坐。 “殿下，你不会变成寡人，不论何时，锦鸢都会陪着你。”乐锦鸢大概明白了，自家殿下之所以会这样，怕是被昨晚那顿晚膳刺激到了。 那是她想看到的，却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就这么相拥了好一会，完颜瑾玉这才打起精神起身了，矫情什么的，矫情一会就得了，等她谋得这天下，在慢慢的矫情。 早上起的晚了，完颜瑾玉自然是来不及跟即墨习武了，但习文却是不能耽误的，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了解的越多，她才能越强大，任何事，都不能耽误她卷起来的脚步。 直到傍晚时分，宫里送出来的信儿呈到了完颜瑾玉的案头，“殿下，八九皇女已经能起身了。” 完颜瑾玉看着密信，对这位半仙儿的评价，禁不住的抬高了两分，这位虽然是个实打实的骗子，但和其他骗子还不一样，这还是个有点真本事的骗子。 这能让两位皇女起身的药物，虽说第五军给她提供了一些选择，但实际上，根据宫里给的消息，她用的，确实只是自己炼制出的丹丸。 丹药丹药，既是丹丸也是药，还真的能说的上一句，神奇。 只可惜，这位神奇的道长，只是个半吊子，走的主要还是坑蒙拐骗的路子，三分真本事，七分嘴皮子，倒是真的切实符合了完颜瑾玉的需求。 “让宫里的人，多给我们这位半仙儿造造势，生命垂危的皇女都能起身了，足见神迹仙法。”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着。 “是，殿下。”陶莹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完颜瑾玉拿出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了一局，随着棋子一个个落下，她也在心里飞快的构建着如今朝堂上的格局。 八九两个皇女，肯定要没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不需要操心。 如今还活着的，太女，四皇女，五皇女，六皇女。 至于七皇女，完颜瑾玉暂时还不急，毕竟孩子还小呢，多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按照她的计划，科举结束后，四五就得走一个，至于小六，她准备留到最后，嗯，不为别的，就因为最近她们玩的还不错。 但，就算如此，小六也不能留，斩草不除根，那是万万不行的。 更何况，哪怕小六根本不具帝王之能，可只要有完颜虹的血脉留下，她想上位，就名不正言不顺了，这种可能存在的阻力，完颜瑾玉是断断不会留的。 而朝堂上，如今乐大将军是自己的人，相应的，她麾下的很多人，也自然而然的上了自己的船。 夜茗萱算小半个自己人，至于后面夜茗萱会如何做，那就看夜泽了。 暂时，夜茗萱这一系的人马，还不能算成是自己的。 除此之外，能上朝堂的官员里，几乎再没有自己的人手，下面的州郡里，她是安插了人手没错，可那些人，暂时根本不能形成改变朝局的力量。 还是不够啊…… 完颜瑾玉摩挲着棋子，该怎么才能拉拢更多的朝臣，还要做的天衣无缝，这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呢。 这边，完颜瑾玉苦思冥想，那边，宫里已经热闹异常了。 无它，两个垂危的皇女终于能起身，还能进食了。 已经数日粒米不进的八九皇女，终于能吃的下炖的软烂的米粥，也能喝水了，光是这一点，就让两个君妃欣喜若狂。 之前清远真人说的什么只能管一时这种话，他们都全然顾不得了，在他们看来，孩子能吃能喝了，这不就是要好了的迹象嘛…… 第123章 清远真人 八九两位皇女的病情有了起色，让女帝完颜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情绪起伏比较大，再加上朝事繁多，完颜虹最近总觉得身体虚弱乏力，连房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偏偏，选秀还得了一个极为喜爱的小君，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却偏偏有几分力不从心。 看着御案上放着的明黄色匣子，完颜虹的眼神几度流连，然后又挪开，这里面，摆着的正是四皇女完颜若羽献上的丹丸。 完颜虹很清楚的知道，丹丸这东西，不见得是什么好物，历朝历代，都有君王追求长生之道，依靠的也都是这丹丸。 可这些君王，最终不但没有长生，甚至还有不少人早早的陨落。 但…… 如果这些丹丸，它和过去的那些不同呢？ 毕竟，历史的意思代表着，它年代久远，许是那个时候，没有这样的神仙人物出现呢？ 完颜虹的心里仿佛天人交战，她不断的否定，又不断的说服自己，甚至她都没了心情去看这些奏折，一本折子摆在眼前，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她都没落下哪怕一个字。 “去将清远真人请过来。”完颜虹仿佛叹息一样，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完颜虹决定放过自己，是好是坏的，反正人在宫里，不如先见见再说。 清远真人来的很快，她是女子之身，虽说是修道之人，但毕竟不便居住在后宫之中，所以清远真人暂住在距离女帝住所不远处的摘星楼，这里，曾是历代国师问星之所。 可如今，庆朝却是没有国师的，完颜虹年轻的时候锋芒毕露，从不信奉鬼神天象，亦或者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帝位不正，根本不敢去问星占卜。 所以这地方，刚好就暂时给了清远真人居住。 “贫道参见陛下。”清远真人又是恭敬的行了大礼，这一幕，让完颜虹心里莫名的就觉得舒服。 “道长平身吧。”完颜虹抬了抬手，她接见清远真人，选在了暖室，“朕最近时常感觉身体疲乏，不知道道长可能看出几分缘由？” 清远真人没说话，只静静的端详了女帝一会儿，面色微微有些变化，垂下头恭敬的开口说道，“回陛下，不知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完颜虹眉头微蹙。 清远真人这才开口，“如果陛下愿听真言，那贫道自然是不敢打妄语，然而，这真言过于逆耳，还望陛下能宽恕贫道死罪。” 这一下，完颜虹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说出来都可能是死罪的真言，那到底得有多逆耳。 如果说刚刚她更多的还是抱着几分怀疑，几分揣测和试探，那么此时，完颜虹的心思却是真真正正的被勾了起来。 “道长但说无妨，朕自然是听的进真话的，朕免你罪责。” “谢陛下圣恩。”清远真人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紫微星代表帝王之星，帝王之星强，则国运昌隆，国运昌隆，则龙气更盛，龙气之盛，陛下自然身体康健，百病全消，气势如虹。” “然而近日，贫道偶然夜观星象，紫微星旁贪狼星渐起，贪狼之光直逼紫微星宿，帝王之星渐弱，则需汲取人间龙气，陛下龙气受损，难免会第一时间从身体状态上反应出来。” “敢问陛下最近可否夜不能寐，梦中难安，有虚弱乏力之感，且有精气损伤之嫌？” 清远真人的话说完，女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是不大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可如今被清远真人这般说起，她却难免心里跟着对方的话思索了起来。 这清远真人的情况，她是找人了解过的，不过是一个散修，无门无派，背后也无任何势力支撑。 来到宫中后，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亲见这位清远真人，在这之前，也只在两位小皇女处见过一面。 这清远真人自入宫以来，她一直安排人密切的关注着她，知这位除了给两位皇女送丹丸之外，再无离开过摘星楼半步，自然也不可能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 身为帝王，她的身体关系着家国天下，即便有几分不适，完颜虹也一直隐藏的极好，从不曾示于人前。 如今清远道人这番话，却是字字句句切中了自己身体的状况，而她一无诊脉，二无占卜，更无施展什么旁的术法，所以，这星象之说，难道还真有神通在里头？ 完颜虹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已经翻转了无数个来回。 “陛下，寻仙问道，贵在真诚，贫道会为陛下保守秘密，但若陛下避而不言，即使是贫道，也难免会有错漏之处。”清远真人语气平缓。 完颜虹这才开口说道，“道长说的没错，朕最近力有不逮。” “当得如是。”清远真人说完，说了一句法号，这才又开口，“陛下若是不能服用丹丸，但又想得到几分舒缓，也可每日抽出半个时辰，到贫道的摘星楼打坐。” “只是，需在夜间星宿明亮之时，贫道可连通这星宿之力，为陛下调整龙气龙运，从而让陛下的身体得到舒缓，然这只是一时之法，可也能解陛下之忧。” “只打坐即可？”完颜虹面带两分惊诧。 “自是。” “好，好好，既然道长如此说，那朕姑且尝试一番，还望道长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送走了清远真人，完颜虹面带几分沉思，如果真的是需要打坐就可以，那她试试确实无妨，这入口的东西难免让人忌惮，可不过耗费个把时辰的时间，她还是消耗的起的。 晚膳过后，一直等到戌时末，完颜虹这才起身，直奔摘星楼，而此时，清远真人早已经等在那里。 一张方案，上面摆着几个灵牌，以及一盏香炉，下方，则有两个蒲团，除此之外，这间用来打坐的房间里，再无其他陈设。 这般简单干净，倒是让完颜虹戒心下降了许多，环顾一周，她这才向着蒲团走去…… 第124章 打坐 清远真人说的打坐，就是真的打坐，他除了指导了一下完颜虹打坐需要的姿态之外，再没有旁的言语。 而完颜虹也从最初的烦躁，到随着渐渐的枯坐，而觉得整个人也逐渐的沉静了下来。 空气很安静，似乎只有风声，完颜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么安宁的感觉了，整个人的心神仿佛融入的自然之中，他好像能看见漫天的星斗，能闻到草木的清香。 等到清远真人说时间到了的时候，完颜虹甚至都还有些恍惚。 “道长当真不凡，不过打坐半个时辰而已，朕竟觉得心平气和了许多。”完颜虹的眼底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赞叹。 “陛下谬赞了，希望陛下今晚能安然入梦。”清远真人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哪怕被帝王如此夸奖，也不见她有半分张狂。 完颜虹从摘星楼离开，一路上心情都不错，刚好他今天答应了自己的新宠要过去，此时就直奔后宫而去。 “陛下，您可算是来了。”女帝的人才到宫门口，一个纤长的身影就已经迎了上来，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腹处收的紧，显得身材格外的好。 “怎么，楚儿这就想朕了？”完颜虹笑着将人揽进怀里，一只手直接不老实的顺着袖口滑了进去，轻轻摩挲着。 “当然想陛下了。”叫做楚儿的男子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猫瞳，琉璃一样的纯净，带着几分纯欲的诱惑。 他叫凌楚，出自第五军。 “陛下，侍身今天做了一种新的点心，就等着陛下您来尝尝呢，这您要是不来，侍身要难过死了。”凌楚的声音清亮，此时撒娇也半点不惹人厌烦。 “好好好，朕就尝尝我们楚儿的手艺。” 这一夜，完颜虹只觉得精神格外的旺盛，她甚至一连幸了凌楚三次，每一次，都可谓是酣畅淋漓。 这种近乎让人痴迷的快乐，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享受到了，尤其是在最后，看到凌楚哭泣求饶的时候，完颜虹觉得自己的内心，获得了一种无比巨大且强烈的满足。 事后，完颜虹更是睡的极沉，等到天亮被叫醒的时候，完颜虹都没有半点力竭之感。 若不是时间来不及，她甚至想拉着凌楚再来上一次，可惜，早朝不能等人。 爱怜的在凌楚脸上未干的泪痕上划过，完颜虹表情带着几分舒爽后的愉悦，“着人传朕旨意，晋封凌楚为婉君，赐封号宜。” 完颜虹神清气爽的走了，等屋子里彻底恢复了安静，凌楚这才睁开眼睛起身，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不屑。 老帮菜一个，还真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这要不是他演技绝佳，可还真挺难过。 凌楚起身快速整理好自己，拿出笔墨，飞快的用第五军的密语写了一封密函，这才将自己的侍从叫了进来。 “墨砚，安排我们的人把消息给小主子送去，本君今日晋封之喜，可得让小主子高兴一下才行。” “是，主子。”墨砚也是喜形于色，这一步，他们筹谋了许久，小主子更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如今总算是得了这位置去，小主子必然是要高兴的。 凌楚这边的事情，完颜虹自然是一无所知，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极好，早朝也是难得的心情愉悦，没有对着大臣们狂风暴雨。 午膳后，完颜虹甚至还小憩了一刻钟的时间，若是平时，这午休她根本难以安枕，别说睡熟了，就是躺在这里心烦意乱罢了。 可今天，她却沾枕即可入梦，一刻钟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睡的很香，且精神饱满。 只可惜，这状态，随着下午看折子的疲惫而开始有所消退，等到晚膳的时候，完颜虹只觉得，前些日子那种熟悉的疲惫和倦怠感再次汹涌而来。 若是以往，她也不会觉得什么，但感受过自己那种舒爽的状态后，再回到这种状态，完颜虹心里就难受的像是猫抓一样。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去摘星楼，想去快点打坐冥想，快点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起来。 夜间，摘星楼，完颜虹脚步匆匆，她根本是片刻也不想多等。 “道长，我们开始吧。”一见到清远真人，完颜虹就开口说道。 “陛下可感觉身体的状态有所改善？” “改善极为明显。”完颜虹面带喜色。 “那就好，这证明，陛下与道家有缘。”清远真人的表情仍是不悲不喜，“只是，陛下还需注重身子，切不可过度损耗自身，愤怒、悲伤、痛苦等这些情绪，都会损伤陛下的龙体，且极为容易破坏如今陛下好不容易得来的道缘。” “怪不得朕之前身体百般不适，之前诸事不顺，朕情绪不佳，想来，这才会如此。” “陛下，修道之人，自不可大喜大悲大怒。” “朕晓得了。” 又是一晚静坐，今晚上，完颜虹觉得，她比昨日，还要更容易找到那种状态，她开始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清远真人说的那般，是有道缘的人了。 从摘星楼出来，完颜虹自然又去了凌楚那里，今日凌楚晋封，她肯定是要去一次的。 这一夜，当然也不能白去，完颜虹又是好一阵释放，这一夜，她甚至要了四次水，折腾的凌楚嗓子都哭哑了，那种感觉，让完颜虹简直沉迷。 她就喜欢凌楚这般样子，那哀哀哭泣，那一双猫眼里噙满泪水，那模样，让她觉得，自己无与伦比的强大。 就这样接连过了五六天，完颜虹面色红润有光泽，走路都带风，夜间更是龙精虎猛，别管是凌楚还是其他君妃，都要哀哀讨饶，只是旁的君妃总是让完颜虹觉得少了点乐子。 但这两天打坐后，清远真人总是反复提及，让完颜虹不要过于纵欲。 可完颜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种重振雌风的感觉，如今正得趣，一时间竟然割舍不得。 就这么拖到第十天，晚上完颜虹去了帝君那里…… 第125章 晕厥 完颜虹如今已经很少宿在帝君这个，多年妻夫，原本感情还是不错的，哪怕隋玉年老色衰，但完颜虹还是会给上几分恩宠。 只是最近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完颜虹如今在看隋玉，已经有了许多不满，再加上隋玉之前一直在养身子，所以这还是完颜虹自十皇女走后，第一次来帝君这里留宿。 当然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今天是十五。 按照庆朝的惯例，每逢初一十五，她都是要宿在帝君这里的。 完颜虹来的时候兴致也很高昂，帝君更是配合，显然，双方都想修复关系。 两个人一拍即合，完颜虹决定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雌威，让隋玉感受一下久违的快乐。 第一场酣战，两人都是畅快淋漓，隋玉许久不尝个中滋味，自然是心痒难耐。 可完颜虹却和之前几日不同，一次结束后，她似乎有种从骨子里弥散开来的疲乏之感，那种感觉，甚至让她有种微微的眩晕。 完颜虹却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那连续攀登顶峰的快乐，的确会让人头晕目眩，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等隋玉想再来一次的时候，完颜虹却是有些抗拒了，她乏累的很，实在不想纠缠，但又有些落不下颜面。 隋玉却是没想那么许多，他早已听闻，最近陛下极为贪欢，一夜至少都是两三次的。 最近他跟女帝的关系日渐疏远，隋玉也急切的想要挽回女帝的心，身在高位，他更是清楚，有没有女帝的宠爱，于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甚至隋玉还抱有一丝幻想，如果他和女帝再有一个孩子，说不得小十就能回来了呢。 眼看着女帝不主动，隋玉甚至心甘情愿的去主动伺候，可等他努力的正起劲的时候，完颜虹却突然猛的支起身子，剧烈的呛咳一番后，喷射出一口鲜血。 隋玉吓的尖叫了一声，当即也顾不得立刻疲软的自己，连忙起身草草的给自己和女帝遮盖了一下，就大声的呼唤下人。 这一下，帝君的寝殿灯火通明的热闹了起来，太医们急匆匆的来，就连清远真人也被叫了过来。 一群太医满头是汗，手忙脚乱，“陛下脉象虚浮紊乱，龙体……龙体……”一群太医嘴巴都哆嗦了，这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清远真人一脸的云淡风轻，上前只是张望了两眼后，就对帝君说道。 “帝君，陛下的情况比较危险，如果帝君允准，贫道可以给陛下用一颗丹丸，自然可解陛下当下的危机。” “丹丸？”隋玉强压下慌乱，心里不停的思索着。 他是知道，女帝对这丹丸，是既惦记又抗拒的，一直以来，女帝的案头都放着那盒老四献上来的丹丸，可却一直没有服用。 隋玉心里很清楚，女帝对这东西是有担忧的。 看向那群太医，隋玉出声询问，“各位太医可有法子让陛下尽快苏醒？” “这……”一群太医再次面面相觑，冷汗是哗啦啦的流，别说让陛下苏醒了，她们甚至都觉得，陛下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可这话，她们谁敢说，她们好不容易挺过了十皇女，三皇女，和灵沁小殿下的坎儿，这项上人头保住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这一个闹不好，今天就得齐刷刷的都掉下去啊。 隋玉一看，还有什么不懂的，若是女帝在别的地方出了这种问题，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给女帝用丹丸的，甚至，他觉得女帝若是就这么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他的女儿是太女，继位那是名正言顺的。 可问题是，女帝的问题，是出在她的宫里，但凡有点什么问题，他是难逃悠悠众口的，甚至会有人猜测，是他毒害女帝，目的是给自己的女儿腾位置。 这个罪责，他万万不能背。 深吸了一口气，隋玉看向清远真人，“道长此丹丸，可会损伤龙体？” “自然是不会的。”清远真人依旧表情不变，“帝君大可放心。” “用了丹丸，陛下就能醒转？”隋玉仍旧举棋不定。 “贫道可保证，陛下一盏茶的时间，就能醒转。” 沉默了半晌，隋玉咬了咬牙，“用吧……” 同一时间，完颜瑾玉府里也收到了消息，虽然已是深夜，但完颜瑾玉并不曾睡去，从入夜，她就一直在等，等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殿下，女帝发作了。”陶莹脚步轻快的进来禀报，语气里，难掩激动。 “丹丸可服了？” “服了。”陶莹点头应是。 “极好！”完颜瑾玉猛然起身，面上带着喜色，“极好，那个道士，做的极好。” “这一步，算是迈出去了，陶莹，记得提醒宫里，科举之前，不能有什么乱子，所有人加快我们的计划，科举之后，立刻送四，八九，三个皇女上路。” “让岳州那边速速准备起来，安排第三军出一小队兵马，去袁州等候，年前，袁州要有一乱。” “是，殿下。”陶莹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面上的喜色毫不遮掩。 她们殿下真的是太厉害了，算无遗漏，走出一步即可遥望十步，每一步都又快又狠，一旦科举结束，三个皇女尽数夭折，到那时候，女帝必然遭受到巨大的冲击。 而没了这三个皇女，当朝就只剩下了大皇女，太女以及五皇女完颜晨曦和六皇女完颜欣瑶了，至于九皇女，年岁尚幼，更是不成气候。 至于大皇女，陶莹知道，殿下袁州的这步棋，怕就是为大皇女准备的坟茔了。 曾经，完颜虹诛杀庆王一家，如今，苍王殿下诛杀女帝一家，公平。 皇宫里乱了一整夜，完颜瑾玉的府上也忙碌了一整夜，甚至很多人家里都已经收到了宫里的消息，女帝吐血昏迷，让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动荡不安。 天刚大亮，完颜锦怡就已经直奔宫中，她隐忍了半夜，此时已经急切的无法等候片刻，她迫切的想知道，皇母是否安好。 可当她抵达皇母寝殿求见的时候，却直直的被飞出的一个茶杯砸破了额头…… 第126章 凤气 完颜锦怡自然是没能见到女帝的，甚至，还带着额头上的血，怒气冲冲的就回了太女府。 宫中哪有什么秘密，这件事很快的，就被想知道的人都听到了耳朵里。 完颜锦怡的狼狈，让很多人都非常开怀，除了帝君隋玉。 准确的说，父女两个都没有讨到什么好，醒来的女帝第一时间就着人将自己挪回了寝殿，连一句话也没留给帝君。 虽说没有申斥，也没有降下什么处罚，可这冷处理，有的时候比什么体罚都还要来的磨人。 隋玉的心就这么高高的悬着，仿佛无处停靠一样，尤其当知道了太女被一个茶杯砸的头破血流时，那种不着边际的感觉更是达到了顶峰。 女帝，这是迁怒于自己，更迁怒于太女了。 太女也着实太过心急了些，怎么能这么早就直奔宫中，这代表什么，代表她消息灵通？ 不，这代表着，她在帝王身边，有眼线。 或者说，在他的身边，有太女的眼线。 隋玉一想到这，就觉得身体发冷，他并没有着人去通知太女，当然，他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儿捂不住，很快所有皇女，甚至是臣子都会知道几分。 可太女来的太早了，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该来的这样早。 女帝会如何想，作为多年的枕边人，隋玉再清楚不过了，怕是此时在女帝看来，太女这是巴不得她有个三长两短呢。 这事儿，但凡出在别人的宫里，都不会是如此，可偏偏，在自己这里出了事，自己的孩子又急巴巴的赶了过来，完颜虹如此多思多疑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隋玉只觉得，自己脑中轰隆隆的作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番模样。 而此时，帝王寝殿，完颜虹的床畔，清远真人正在仔仔细细的给帝王诊脉，卜卦。 没错，经历了这么一遭，完颜虹竟然生出了一种，离不得清远真人的感觉。 “陛下，贫道已经跟您提及过，不可太过纵欲，您的龙气本就有所损伤，阴阳调和之事若是没有寻对人，对您的龙气更是有损，此次龙气衰减，您前些日子打坐寻回的龙气尽数溃散不说，还对您的身体产生了反噬。” “如非贫道在侧，怕是此次将会是您的一个大劫。” 清远真人的语气，没了平日的云淡风轻，表情凝重，眉头紧锁，一双眼睛更是带着两分急切和担忧。 这样的清远真人，反倒让完颜虹多了几分信任和亲近，她有些急切的说，“真人，朕的身体可还有转圜之力，还有你说的这个阴阳调和之事，没有寻对人，又做和解？” 清远真人没有说话，而是先从袖袋里拿出三柱清香递给了女婢，“寻一个香炉来，将这清香点燃，至于陛下床畔，此香可稳固陛下道心，能大大缓解陛下的不适。” 等人退下去了，清远真人才看向完颜虹，“陛下，龙气应和凤气相合，此为我道家双修之法，身怀凤气之人，若和陛下行阴阳调和之法，对陛下的身体则大有裨益。” “但反之，龙与蛟行争锋之态，若龙气与蛟气相合，则蛟喜龙悲，蛟会吸食龙气，从而对陛下的身体有损。” “而陛下与非凤非蛟之子结合，则既无增益亦无损伤，但若频次太多，必然也会有龙气外泄，从而带来轻微的不适之感。” “陛下这些日子打坐，龙气才堪堪补充和稳固，然陛下多行阴阳调和，龙气不稳，如今又与蛟气相冲，才会有此一遭。” 清远真人说的隐晦，然而完颜虹又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这些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完颜虹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真人这话，朕有些迷惑，帝君为庆朝凤君，自是身怀凤气之人，按说朕与帝君结合，当对朕身体大有裨益才是，怎会……” 清远真人摇了摇头，“陛下，身怀凤气之人，乃是天选，而非人定，原帝君却有凤气加身，然凤育蛟龙，如今蛟龙出世，化身贪狼，自冲紫微。” 完颜虹一怔，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前些日子清远真人所说的话，“紫微星旁贪狼星渐起，贪狼之光直逼紫微星宿，帝王之星渐弱……” 之前这话，她只过了一耳朵，从未多想什么，可结合清远真人今天的说的话，完颜虹心里，不免有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想。 一时间，完颜虹说不出话来了，她脑子里已经开始天人交战，蛟龙是谁，这还用说么，再联想早上完颜锦怡急吼吼的赶过来，完颜虹甚至越想越多…… 帝王嘛，本就多思，清远真人只是略作一番点拨，后续的问题，完颜虹就能自行完美的解读。 看到完颜虹的表情，清远真人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是了，怪不得苍王殿下想要这大位，就这么一位君主在世，对国家百姓，可真未必是什么幸事。 当然，若不是天下动荡，她观真正的帝王星宿降世，她也不会出世而来，她想做的，还不就是扶帝王星回归么。 等清香燃上，香气淡雅清心，完颜虹烦躁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几分缓解，清远真人这才说道，“陛下，您如今还需多多休息，这香有安神之效，陛下尽可安睡一会儿，等您醒了，贫道在过来。” 等完颜虹睡下了，清远真人这才从屋子里退了出来，慢步走回了摘星楼，她还得给女帝调配一下丹方，毕竟苍王殿下可是说了，女帝不能没的太快，这各种用量，她还是要好好掌握一下的。 太女府，完颜瑾玉正站在厅堂里愤怒的转圈，嘴巴里还喋喋不休，“姨母怎么能如此对太女姐姐，这一茶盏下来，太女姐姐哪里还有颜面！” “这下可好了，几个皇姐皇妹的，怕是私底下都要嘲笑一番，本就一个个的不安分，如今还不是要更轻视姐姐？” “姨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太女姐姐本是关心她的身体去的，难道姨母会认为，姐姐进宫，是想盼着她不好了？” 第127章 姐妹之情 完颜瑾玉自然是为太女抱不平的，她气啊，她气的脸都红了。 完颜锦怡看着瑾玉这般，心口那股子郁气却是缓缓消散，转而，也顺着完颜瑾玉的思绪走了。 是了，皇母为何如此动怒，原因无非有二，其一，肯定是因为事发在自己父君的寝殿，多多少少的，她被迁怒了。 而其二，怕是因为，自己去的太早了。 这些日子，完颜锦怡自然也察觉到了，女帝对她的态度，和以往有所不同。 她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为帝的教育，自然也能最快的想明白，完颜虹在想些什么。 很显然，她在忌惮自己。 这是最可笑，也是最可悲的一件事，皇家的亲情就是如此，根本敌不过权力。 自己逐渐成长，而皇母日渐衰老，这种新老更替的时间段，皇母也越发的敏感了起来，自己的表现不够好，皇母不能满意，可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好，皇母则会生出危机之感。 什么母女之情，在这至高无上的的皇权面前，就会显得无比的微弱了。 可明白是明白，完颜锦怡却也做不到完全平常心对待，她如何不渴望那个高位，皇母活的越久，她的年纪就越长，她也想早点坐上那个位置，可以执掌天下。 她合该是这片江山最优秀的君主，会带领庆朝攀上新的高峰。 完颜锦怡承认，在知道皇母吐血晕厥的第一时间，她心里闪过的不是担忧，而是惊喜。 多可怕的天家亲情，皇母是，她也是。 “玉儿，午膳就在姐姐这里用吧。”完颜锦怡开口说道，“你也莫要气了，皇母只是一时情绪不佳，为人女，这自是孤该受的。” “怎么能不气？”完颜瑾玉本已经消气了，可听太女这么一说，似乎一股子火气又冲了上来，“姨母是发泄情绪了，可太女姐姐的脸面怎么办，姨母真的是太过分了。” “好了，孤没事。”完颜锦怡苦涩一笑，“玉儿，你还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无需懂，你只知道，不管何时，孤都疼你如亲妹，若有一日孤登上那高位，定会对你千万般好即可。” “那是自然。”完颜瑾玉这下笑了，“本王跟太女姐姐从小一同长大，情分自是非比寻常，且本王又不想跟姐姐争什么，只会听姐姐的话，姐姐自然是喜欢我的。” 完颜瑾玉这副样子，完颜锦怡最是熟悉，当下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是了，瑾玉极好，虽然身世有瑕，可她有句话说的对，她是不能跟自己争什么的。 这么看来，完颜瑾玉才是于她而言，最有用的那个人，得用，得脸，又毫无争斗的可能。 完颜锦怡心下思绪电转，可面上却是温柔的笑着，“你呀，从小就是个泼猴，淘气的很，不过你放心，姐姐定然保你一世荣华。” “只是，孤有件事，不知道瑾玉能不能做？”完颜锦怡略带几分踌躇之色。 “太女姐姐请说，玉儿绝不推辞。”完颜瑾玉把胸脯拍的砰砰响，那叫一个豪气。 “玉儿可知袁州？” “当然。”完颜瑾玉点头，“大姐姐不正在袁州的温泉山休养身体吗，我听说，袁州的温泉山极有盛名，好像大姐姐自从去了那里，身体越发的好了呢。” “没错。”完颜锦怡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深意，“孤前些日子收到密报，袁州本富庶，然接连两年大旱，袁州缺水缺粮，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可今年水患严重，庆朝的大半家底都支援了过去，如今几乎无力支援袁州。” “袁州那边，听说有人要起义造反，但这事儿，没个准信儿，孤担心万一出事了，大姐身在袁州的事儿一旦被漏出去，怕是对大姐有所不利啊。” 完颜瑾玉面上有些懵懂，她貌似有点听不懂太女的话，“那太女姐姐想让玉儿做什么呢，筹集钱粮支援袁州，还是去接大姐姐回来？” “两者皆有，不过玉儿不必亲自前往，孤只需要玉儿做一件事。” “姐姐你说。” “孤想着，老五完颜晨曦武艺不凡，更有过带兵外出的经验，且之前赈灾也做的不错，玉儿若是可以和皇母提及一下，让老五去接人，就最好不过了。” “本来，这件事，孤想亲自跟皇母去说的，可玉儿你也知道，皇母她……”说到这儿，完颜锦怡笑的十分的苦涩。 看着完颜锦怡这样，完颜瑾玉立刻面露心疼之色，语气有些愤愤，“放心吧，太女姐姐，这事儿就交给瑾玉了，哼，姨母真的是，害的太女姐姐有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敢说。” “好了，你啊，真是胆大包天，还敢指责皇帝了。”完颜锦怡眼底异彩连连，面上却笑的宠溺。 这顿午膳，姐妹俩吃的极好，两人有说有笑的，完颜锦怡反复拿瑾玉儿时的事情出来说笑，还不忘了说瑾玉是多么的被女帝恩宠。 午膳过后，瑾玉这才离开，脸上带着格外灿烂的笑容，直到走远了，这笑容才落了下来。 啧，这拼演技的日子啊，过的可真是不容易。 这要是她现在能回到现代，怕是不拿一个影后都对不起自己在这里修炼的无上演技。 不过说来，这完颜锦怡可真是深得她心啊，怎么就那么贴心呢，她才想到初一，完颜锦怡帮她把十五都想好了。 原本完颜瑾玉还在想，该怎么走袁州这一步棋才恰当，眼下，这不就恰到好处了么。 机会，都被完颜锦怡送到手边了，背锅的人也都就位了，完颜瑾玉要是不上，那可不就对不起她跟完颜锦怡这么多年的情谊了么。 想来，这一次，完颜锦怡八成是试探她呢，一旦大皇女或者五皇女出事，完颜瑾玉就会被紧紧的绑在太女的战车之上。 完颜锦怡想的很好，可她又怎么能知道，这不是完颜瑾玉想要的呢。 啧，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日子怎么就这么好。 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返回苍王府，嗯，她得让袁州那边动作快点才行了…… 第128章 寻凤气之子 要说这庆朝的大皇女，可以说是满载着女帝完颜虹的期待降生的。 大皇女完颜玉珠，光听名字就知道贵气了，又是玉又是珍珠的，足以见得，完颜虹当时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的期待。 哪怕，并不是嫡女，可大皇女受到的关注，一点都不比太女出生的时候少。 只可惜，完颜虹如此的关注这个孩子，后宫所有人自然也都无比的关注这个孩子。 以至于大皇女不幸早产，胎带的身体孱弱，继承大统肯定是继承不了一点了，甚至能养到这么大，那都得说是得回生在了皇家。 这么多年，大皇女不是在生病就是在养病，素日里也极少出现在人前，实际上，算不得是一个威胁。 但完颜瑾玉是不能让完颜虹的血脉留下的，否则她想上位，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所以即使是大皇女，也得去世。 不过完颜瑾玉倒是没想到，完颜锦怡也是这么想的，许是帝君生女这件事，真的让完颜锦怡被刺激到了，也或者是她意识到了，女帝如果有更多选择的情况下，她的位置也不见得那么安稳。 利益直接相关的帝君，都有可能会放弃她，那么女帝想要换一个太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完颜锦怡这是想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完颜瑾玉当然也不介意帮上一把。 毕竟，如今她们俩的目标还是非常一致的嘛。 ………… 女帝完颜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膳时分，醒来后，虽然仍旧觉得身体有几分不适，但之前那种从骨子里弥散开来的无力感总算是消退了下去。 可就算如此，晚膳的时候面对一桌子的精美佳肴，完颜虹仍是提不起什么食欲。 如果没有前几天那种精气神，完颜虹或许并不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有什么不对，毕竟，她已经好些日子都身体不爽利了。 但经历过之前那种神清气爽，如今再回到这种状态，完颜虹就觉得哪哪都不顺心，哪哪都不好。 大手一挥，满桌子的佳肴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完颜虹直接拂袖离去，她没有一点胃口，这些东西，她一点也不想吃。 完颜虹到摘星楼的时候，清远真人正在打坐，完颜虹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陛下，您来了。”明明闭着眼睛，但清远真人还是第一时间的做了回应。 “道长，朕仍旧觉得全身无力，提不起精神来，我今天可以多打坐一会儿吗？” 清远真人摇了摇头，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像是内蕴神光一样，明亮至极，看的完颜虹一个恍神。 “陛下龙气不稳，故身体有损，如今单单依靠打坐，已然是不能让陛下恢复了。” “那朕该如何做，要服用神丹吗？”完颜虹语气急切了两分，她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之前一直说的丹丸，变成了神丹。 “单单服用丹丸，也无法在短期内恢复。”清远真人仍旧摇头，“但，如果陛下能够接受的话，服用丹丸是最好的方法，否则长此以往下去，难免影响陛下寿数。” 影响寿数这话一出，完颜虹心头就是一颤，身为帝王，她最怕的，就是寿数受到影响。 “那朕还能做点什么？” 清远真人起身，挥了挥拂尘，“陛下还需与凤气调和，行双修之法，方可快速的稳固龙气。” “还要朕去找帝君？”完颜虹眉头紧锁。 “非也，非也。”清远真人摇头，“若陛下愿意，可带贫道于后宫之中一观，贫道自会为陛下寻出凤气所在。” “道长，请……”完颜虹急不可耐，她真的一分钟也不想等，她无比迫切的想要找回之前的那种状态。 完颜虹带着清远真人，御辇后面跟着一个轿辇，每到一宫，就要停下片刻，可走过一个又一个，清远真人都是摇头，又或者摇头又点头。 “此处有些微凤气，很薄弱，不足以支撑陛下所需。” “此处没有凤气。” 就这样走过了好几处，完颜虹只觉得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的难耐，她极少这般急躁，身为帝王，急躁当是大忌，可完颜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就在完颜虹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清远真人突然出声了，“陛下，左前方，左前方凤气浓郁至极。” 完颜虹眉头紧蹙，“道长，那边是御花园。” “定是身怀凤气之人在那边。”清远真人说的很肯定。 完颜虹原本的基本不满瞬间褪去，人也跟着急切了起来，“快，去御花园。” 轿辇停在御花园外，完颜虹跟着清远真人疾步向着里面走去，很快，清远真人就停下了脚步。 “陛下，此子凤气浓郁，当可为陛下安稳龙气之人。”清远真人面带浅淡笑意，而完颜虹顺势看过去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簇簇紫色的花丛中，一身鹅黄的美人正捧着一束开的艳丽的花对着自己的侍从，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样，当真似乎是神仙君子。 这是……她的楚儿。 完颜虹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仿若醍醐灌顶一般的通透而来。 怪不得，明明她之前连着幸楚儿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她只不过幸了几次旁人，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如今这般看，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道长，朕只要临幸这凤气之子，就可稳固龙气？”完颜虹低声的询问。 “没错，辅佐丹丸的话，陛下两日内即可恢复。”清远真人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清淡，“但陛下，凤气之子虽好，但不可过度，待龙气稳固后，双修之道走的是长久，莫要过度消耗凤气才是，否则一旦凤气消耗过大，凤气之子就无法再给陛下带来好处了。” “那若凤气消耗，当如何弥补？”完颜虹眉头微蹙。 “凤气，自然是需要尊贵滋养，身份高贵，享受敬奉，则凤气生，身份低贱，备受折辱，则凤气损……” 第129章 会试 庆朝的会试时间，跟完颜瑾玉记忆中历史上其他的朝代有所不同。 在庆朝，会试也可以叫做秋闱，一般都是在秋季举行的，今年又格外晚了一些，如今已经是农历九月末了。 庆朝地处偏南方一些的区域，总体来说，这个季节还算暖和，若是在北方一些的地方，这个季节会试，怕是都能冻死人。 秋闱拖了许久，如今自然是不能再拖了，农历九月二十四，会试正式开始。 完颜瑾玉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到了贡院门口，默默的看着一众学女排队等待着一一检查，然后进入贡院。 这场会试，要持续四天三夜，对每个学女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很快，完颜瑾玉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郭可欣。 此时的郭可欣穿着一身柔软崭新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学女制式的竹筐，一脸温柔含笑的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小公子。 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叫做沉璧。 完颜瑾玉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沉璧的模样，的确是难得的佳人，也怪不得这郭可欣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迷的丢了魂。 此时的郭可欣，可不见初到庆都的狼狈和局促了，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脸上的表情也淡然温和。 对于郭可欣的能力，完颜瑾玉还是十分认可的，她的文章学识，都不可多得，如果此次会试没有意外的话，郭可欣必定榜上有名。 虽然不一定能得中前三，但足以进一榜了，到时候自己的人运作一下，郭可欣就能落得一个好去处。 完颜瑾玉对郭可欣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如果栽培的好了，郭可欣未来大有可为，甚至等她登上高位后，郭可欣也会是她可用的人才。 没一会儿，洛铭延也出现了，洛铭延个子很高，约有一米八五左右，哪怕庆朝女子整体都偏高，她这个身高也算是出类拔萃了，毕竟这是古代，大多数人的身高都不及现代，这个高度，简直显眼。 洛铭延的身材比较魁梧，长相也粗犷，倒是真的不像是学文的，反倒像个武将。 脸上的表情主打一个漫不经心，仿佛对每个学女来说无比重要的会试，她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完颜瑾玉很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自己打了招呼，洛铭延的水平，连二榜的尾巴都不见得能挂上。 但，这个洛铭延，她势必要留，可也不能让这人出挑了，就挂在二榜中后方，到时候安排去工部即可。 洛铭延学识是没有什么学识的，但根据这段时间接触她的人来报，完颜瑾玉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洛铭延是个妥妥的穿越者，而且还是理科生。 论，一个理科生在一个处处都考文科的地方，有多么的痛苦，看洛铭延就知道了。 庆朝的科举是有术数的，但占据总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就算洛铭延术数再怎么出色，最多能得到旁人两句惊叹夸赞，对她是否能通过会试，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庆朝的科举，主要看的，还是一些策论，诗词之类的，对于理科生来说，实在是不友好。 估计洛铭延对自己能中的希望报的也不太大，不过完颜瑾玉早就派人去接触过，洛铭延倒是很识时务的人，是几个接触的学子里面，第一个愿意投靠苍王府的。 至于回报的人说，当时洛铭延说的话很奇怪，比如说，“有趣，我就喜欢押宝，这个搞不好才是真女主啊，这走的是什么剧情，大女主隐忍打脸权谋文？” 第五军的人表示根本听不懂，但还是努力记录下来回报了。 而完颜瑾玉看到了，则是笑的仰倒，这洛铭延很有意思，理科小说迷，还挺有冒险精神。 这两个人，是这次第五军挑选出的学女中，完颜瑾玉最看重的两个。 当然，第五军一共挑选了七个人，也都做了布置，只是其余的五个，完颜瑾玉并没有提前做别的安排，一切就看她们自己的命运了。 如果是真的有才学，完颜瑾玉不介意扶持一番，如果资质平平，那么这样的人，她也暂时不会随意的启用。 她想要的，是聪明的或者独特的人，资质平平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顾。 等看着自己想见的人都进了贡院，完颜瑾玉这才示意马车离开，这场会试后，一切自然见分晓。 完颜瑾玉没有回府，从贡院离开直奔了清风楼，今天清风楼极是热闹，毕竟今天一大早就出来围观学女们进贡院的人有很多。 庆都总是能看到这样那样的热闹，但大家仍旧乐此不疲。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不过这次，只有完颜瑾玉和完颜欣瑶两个人，而且有趣的是，这次是完颜欣瑶约着瑾玉过来的。 “六皇妹，你到的也太早了点。”完颜瑾玉一到，就看到了六皇女正靠在围栏边上，笑听着下面人的闲谈。 “在府中闲着无聊，这不是出来凑凑热闹。”完颜欣瑶笑眯眯的回应，最近她跟完颜瑾玉打的热络，倒也不见外。 “今天六皇妹怎么这么好兴致？” 完颜欣瑶眼睛转了转，这才说道，“瑾玉皇姐，你可知道宫里来了一个道士？” 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当然知道，是负责给八九两个皇妹治疗的那个？” “没错，叫做清远真人。”完颜欣瑶表情一肃，“那瑾玉皇姐可知道，那清远真人居然唆使皇母吃那丹丸，还让皇母去宠幸一个小婉君，本王觉得，这清远真人大大的可疑。” “说不好，这清远真人就跟那个婉君有关系，这丹丸可不是什么好物，一个吃不好，说不得会对皇母有损伤，本王去劝过了，但皇母根本不理，欣瑶想着皇母最是宠爱瑾玉姐姐，不如姐姐去劝上一劝？” 哦……我劝女帝，干掉我自己的人？ 完颜瑾玉忍不住有点惊叹，她们家小六真的很会找人啊，这一下，可不就找到罪魁祸首了么…… 第130章 验收成果 完颜欣瑶的请求，瑾玉自然还是答应了的，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体贴幼妹。 于是当天，完颜瑾玉就进宫了，非常诚实且言辞恳切的表达了六皇妹的担忧，再然后，完颜瑾玉被完颜虹扫地出门了。 嗯，看完颜虹那面色红润的上头样子，完颜瑾玉非常满意。 她自己都没想到，这清远真人能给力到这个份儿上，要不怎么说会忽悠还得是人家会忽悠呢，这专业的事儿，那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要不怎么说多少千古一帝都败在了这些假道士手上呢，人家主打一个嘴皮子好套路深。 自从清远真人进了宫，完颜瑾玉这边给的助力其实并不多，几乎一切都是清远真人非常主动自觉的在运作，虽说这人，完颜瑾玉是靠着药物在控制，但这一番后，对于这位清远真人，完颜瑾玉也难免多了几分看重。 回到府邸后，完颜瑾玉才一到前院，就见到了不知道在那等了多久的余依。 “殿下……”余依喜滋滋的迎了上来，明明眼角还带着几分潮红，可表情上却看不出半分。 “殿下，余依新学了一支舞，还跟坊间的师傅学了几种新奇的点心，殿下可要来坐坐？”余依的声音是欢快的，表情是温顺的，手指却是紧紧的扯着衣角。 完颜瑾玉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挂上笑脸，拉住了余依的手，“好，今天就去尝尝我们小余依的手艺。” “太好了，殿下……”余依眼眶一红，声音都是微微一哽，但马上就压了下去，欢天喜地的拉着完颜瑾玉就向着自己的院子走。 这些日子，余依的心里很不好受，最近这些日子，殿下极少来找他，或者说，几乎不来。 他本就是无根的浮萍，没有了殿下的爱宠，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没了着落。 余依心里很清楚，论家世，论容貌，论才情，他在这府里都不是最出众的，他能做的，就是不要惹了殿下的厌烦，让殿下觉得，跟他在一处，高高兴兴的，舒心就好。 等将完颜瑾玉迎进门，余依就连忙退下去换舞衣了，他清楚的记得，初次相见，殿下在见他一舞过后，眼底闪烁的惊艳和喜欢。 熟悉的蔷薇舞衣，却是全然陌生的舞，余依的身姿柔软，一舞极美，完颜瑾玉一边吃着余依准备的点心，一边赏着佳人精彩绝伦的舞姿，那心情，真的美极。 完颜瑾玉这边是美人相伴，而另一边，太女却是在自己的府中跟几个谋士商谈。 “太女殿下，这几个学女的情况，在下已经再三斟酌过了，这学女郭可欣当有大才，且家境贫苦，一心求上进功名之路，这样的人，更容易被招揽。” “还有学女苏燕，景淮颜……” 完颜锦怡默默的听着，手指缓缓的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这是她太女身份的象征。 “这几人，会试结束后，就安排人去接触，能为孤所用的，孤自然不会吝啬，若是不能……”完颜锦怡抬了抬眸子，“不得用的，就尽快安排出去，庆都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变天了。” “殿下的意思是……”几个谋士表情凝重。 “皇母听信道士谗言，服了那极有可能会伤根基的丹丸，这东西孤亦是难以评说，但我们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否则事到临头，定是要手忙脚乱。” “殿下说的是……” “如果皇母出了问题，孤继位是名正言顺的，但大位终归难免有人觊觎，大姐，老四，老五和老六，都不可小觑。” “如今看，老六是没什么竞争力的，可老四和老五，始终是孤的心头大患，在皇母身子出问题之前，她们两个就需得有个结果才行……” 一群人商议到了很晚，完颜瑾玉这边，是次日才得到的消息。 悦儿是第五军安插在太女府的，极得太女的恩宠，哪怕如今太女积极的想再要一个嫡女，可宿在悦儿那的时间仍然很多。 但就算如此，很多消息，也不是悦儿能轻易拿到的。 完颜瑾玉收到的消息里，自然没能提及太女和谋士到底在密谋什么，悦儿只是从太女的只言片语里摸索出，太女大概率是想要拉拢一些学女，以及，对其他几位殿下有所不满。 前者，完颜瑾玉早有预料。 而后者，悦儿给的消息，恰好印证了完颜瑾玉的猜测。 太女，果然是想对其他的皇女出手了，多贴心啊，都不用自己煽动什么，她就主动把机会送上门了。 将密信烧掉，完颜瑾玉让陶莹招许志烟前来。 不出半个时辰，许志烟就已经赶到了，清鸢阁的地下挖了密道，很是方便。 “殿下，有何吩咐？”许志烟的表情带着几分轻松，最近第五军在庆都的日子格外的舒服，她身上的压力也减少了许多。 “第三军在袁州准备的如何，太女已经准备对大皇女出手了，我们原本的计划，要做一番改动。” 许志烟微微一怔，这才说道，“殿下，第三军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配合殿下的行动，只是太女这边，是如何做安排？” “本王没猜错的话，这一次，太女可以帮我们省一把子力气，让我们的人时刻准备着，万一太女失手了，总也要帮上一把，千万别坏了本王的计划。” “好，小的这就去安排。”许志烟面色难掩惊喜，如果这件事有太女出手，省下的又何止是力气。 “另外，袁州那边的势力，还是发展的不够好，让我们的人帮上一帮，既然要起义，怎么能不好好闹一闹，庆朝如今灾祸不断，那当是皇位不正，不足以享天命。” “那清远真人的事儿倒是给本王一个启发，有些事儿，也并非一定要真刀真枪的去打，操控舆论和人心，或许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完颜瑾玉和许志烟在书房里密谋了大半个时辰，等人离开了，完颜瑾玉这才理了理衣服，去了夜泽的院子。 等了夜家这么多天，完颜瑾玉准备验收成果了…… 第131章 会试结束 会试结束的那天，完颜瑾玉没有去，但有意思的是，其他几个在庆都的皇女都去了，其中也包括了完颜欣瑶。 当然了，用完颜欣瑶的话说，她只是去看个热闹。 但如果说上一次，完颜瑾玉还觉得她真的是去看热闹的话，那么这一次，完颜瑾玉就有了别的想法。 六皇女完颜欣瑶在众多皇女里，并不起眼，父族的门第也是不高不低，如今更是在完颜瑾玉的促成下，娶了一个对于皇女来说完全无用的正夫。 看起来，六皇女完颜欣瑶是没有争夺大位的打算的。 素日里，完颜欣瑶更是极少插手朝廷的事儿，跟完颜瑾玉差不多，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 可在这皇家，如果人人都只是看表面的话，自然是不够的，在这之前，完颜瑾玉的确没有太过在意完颜欣瑶，这不是她认为的对手。 但这一次，完颜欣瑶不同于之前的行为，却是让完颜瑾玉心生警惕。 她从不觉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多了，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为。 完颜欣瑶如此爱看这个热闹，又怎么能说，没有一种可能，她看的根本就不是热闹呢。 近些日子，夜家和乐家在朝堂上斗的厉害，在夜泽跟夜家达成了某种默契后，夜茗萱更是放肆的疯狂给乐家下绊子，而乐家也毫不客气的回击，才不过十几天，两家都折损了不少的官员。 完颜虹近些日子身体大好，对两家的争斗却也并不过多干涉，她自然是乐见大臣内斗彼此消耗的，只要不过分，她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完颜虹看来，她趁势可以安排一些自己想用的人到这些空出来的位置上，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比如说，她最近心爱的楚儿，哪里都好，就是家世不高。 清远真人说的没错，楚儿的地位越是尊贵，凤气就越盛，可以越好的帮她调理身体，如今，她只是在后宫里，将楚儿从婉君抬到了淑君，近两天就越发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如果楚儿家世更好，这位置还能再向上动一动，到时候，长生她就不求了，起码能保她龙体安康。 夜乐两家争斗，女帝自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三方都觉得收获颇丰，一时间朝堂上那叫一个万事顺遂。 而借着两家在前面吸引火力，完颜瑾玉趁势在后宫里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这其中，凌楚自然是出了大力的。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完颜瑾玉又重新修订了一下自己的计划，顺便将原书的剧情又仔细回想了一遍。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长，完颜瑾玉对于原书的记忆就越发的模糊，如果不是有最初记录下来的信息，她甚至有的时候都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记忆。 简单的梳理了一下目前的时间线，按照原书的记载，其实已经快到原主的死期了。 而如今，前世那些坑，都被完颜瑾玉规避了过去，至少目前来看，皇家找不到对自己出手的理由，但完颜瑾玉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根据原书的记载，在入冬之前，袁州就会爆发一场规模不小的起义，当时带兵去镇压的，是三皇女，可如今三皇女没了，太女还想借着这件事直接让大皇女去世。 至于完颜晨曦，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去，以完颜虹的多疑，就算这事儿跟完颜晨曦一点关系都没有，完颜虹也会难免多有猜忌。 万一完颜晨曦在受个伤，或者干脆一起去了，那都很难说。 毕竟太女到底想做到哪个地步，如今完颜瑾玉也猜测不出，但不管是哪个结果，对完颜瑾玉来说，只有好处。 只是，完颜瑾玉还有另外的打算，袁州起义在原书的记载里，其实没有什么大的水花，毕竟袁州偏远，且如今完颜虹的统治也远远达不到民不聊生的地步。 起义说的简单，可一路征战，金钱，人马，粮草，那是缺一不可，民间起义终究难成气候，最终结果也就是不了了之。 哪怕是完颜瑾玉，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扶持一支起义军，且她也不想招惹这种麻烦。 但，这件事，却还是能好好利用一番的。 若能重创女帝的声名，于她而言，也是有益的。 换了一张纸，完颜瑾玉又梳理了一遍如今几个皇女的情况，她觉得自己这张纸，堪称一本死亡记录，但凡她写在这张纸上的，那都不能活。 九个，如今才去了一个，四八九在预计中，一五，也挣扎在边缘，而后，就是六七了。 ……………… 郭可欣从贡院出来的时候，情况并不算狼狈，来的时候，沉璧极为贴心的准备了各种用品，这几日他虽然难以安睡，但其实并没有受多大的罪。 一出来，她在人群里，第一眼就看到了沉璧的身影，心头一颤，郭可欣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然而才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郭学女安好，在下是户部右侍郎府上的管家王浔，我家大人想邀学女过府一叙，还请学女赏个脸面。” 郭可欣一怔，户部右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员，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高官，在这种时候突然想见她一个不起眼的学女，郭可欣难免有些激动。 可…… “侍郎大人邀请学女，学女自然是愿意赴约的，只是学女现在仪容不整，还望管家大人能让学女先行回家梳洗一番后登门拜访，可好？” “学女放心，侍郎大人早有此想，学女尽可乘侍郎府的马车回住处，马车会在您府外恭候。”王浔的笑容甚至都没变一下，显然是早有预料。 郭可欣眉头微动，但却没说什么，不着痕迹的对着沉璧的方向摇了摇头，恭敬的跟着王浔上了侍郎府的马车。 而留在原地的沉璧，则眉头紧锁，“去，给主子送消息，咱们的人，居然还被旁人截了去，让主子早做打算才好。” 说完这话，沉璧脚步一转，回了自己的马车，直奔郭可欣的住处，只这次，他没有进门，而是将马车停在远处的巷子里，静静的看着…… 第132章 子嗣 郭可欣被户部右侍郎带走这件事，完颜瑾玉得到消息后，就忍不住冷嗤了一声。 当今朝堂上，可以说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几个皇女都长大了，该站队的，基本上也已经站的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自然是忠于女帝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暗地里做了选择，还没有被发现的。 至于这位户部右侍郎，明面上，站的是四皇女完颜若羽，可实际上，根据悦儿提供的消息，这位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太女完颜锦怡。 在这种时候突然出手，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看来，郭可欣的才气的确惹人注意，这不就招了太女的眼么。 手指轻轻的叩击桌面，完颜瑾玉忍不住的头脑风暴，原本她是给郭可欣做了一番安排的，这的确是她非常看重的人才，否则，也不会把流霜亲自调教的沉璧送到她的身边去。 但如果太女也想插手，完颜瑾玉觉得，这个表现的机会也不是不能让给太女。 既然户部右侍郎都可以表面上是四皇女的人，私底下是太女的人，那郭可欣也不是不能同样的暗度陈仓。 如果郭可欣能埋入太女势力的内部，对于完颜瑾玉来说，用处会比一开始还要大的多。 轻挑眉头，完颜瑾玉叩击桌面的手指一停，唤了钟红进来，“去传个话给沉璧公子，让郭可欣遂了太女的心愿，对方主动送来埋钉子的机会，不埋，本王都对不起太女姐姐这一番安排。” 钟红抿了抿嘴，掩住到了嘴边的笑意，这才点头说道，“是，殿下，要是太女知道您这番安排，还不得气死。” “要是能气死，还省了本王的事呢。”完颜瑾玉也随意的调笑了一句，待钟红退下，眉头这才又微微蹙起。 太女下场捞人，这也在完颜瑾玉的预料之中，也正是如此，她的眼光才没有盯上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可完颜瑾玉确实没想到，太女的胃口这般大，既然已经发现了郭可欣，也不知道洛铭延会不会被注意到。 这洛铭延于她而言，可有妙用，若是被太女招揽了去，还真是个麻烦。 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完颜瑾玉其实还选了四个学女，只是这四个，相对而言，就更加的隐蔽不出挑了，对这四个人，完颜瑾玉的打算也都是先安插到不起眼的地方去。 只是不知道，这四个人里，会不会也有被太女或者其他皇女选中的了。 一场科举，倒是成了几个皇女的角逐赛，看来，出身皇家，的确是让她们的想法远远超出普通贵女，都懂得提前布局摆棋，还真是一群不俗的对手。 叩门声响起，完颜瑾玉叫了进。 只见方圆端着托盘缓步的走了进来。 一看见方圆，完颜瑾玉就觉得脑仁儿疼，要说这府里上上下下，完颜瑾玉唯独就怕看见方圆。 许是看懂了完颜瑾玉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方圆没忍住笑了笑，将托盘放到一边，这才说道，“殿下，您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今天是最后一副药，喝完了，您就不用再受这折磨了。” “真的？”完颜瑾玉眼睛一亮。 “小的哪里敢欺瞒您。”方圆笑的越发灿烂几分，“近些日子，殿下的身体恢复的极好，这也跟殿下勤于习武有关，大量的排汗，也有助于这些残毒的排出。” “只是，殿下要有所准备，这残毒虽然排的干净，但殿下用药的时候年纪尚幼，多少损了几分贵体，虽说如今调理的差不多了，但于子嗣方面，还是会有所阻碍。” “但若是男子搭配上流霜侍君的香，有孕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所以殿下若是想要哪位主子诞育子嗣的话，尽量搭配上熏香和香囊效果会更好一些。” 方圆仔细的叮嘱着，如今大业进展迅速，可殿下却仍是没有一个子嗣，这件事对于第三军和第五军来说，那也是相当重要的。 有了小主子，未来殿下承袭大统，这皇位才能世世代代的传下去，江山才能稳固。 且诞育子嗣这种事儿，哪里有说上来就能得个皇女的，这种概率她们可不想赌，殿下的子嗣还是多一些才好。 完颜瑾玉听了，却只是点了点头，对于子嗣这件事，她心里顾虑颇多。 皇位之诱人，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见识了这些皇女之间激烈的争斗，又知道了女帝为了荣登大位亲手斩杀自己的胞妹。 如今，她完颜瑾玉又何尝不是步步算计的都是姐妹们的性命，虽然非亲生，但也是真的血脉相连。 平凡百姓家的姐妹，就算不是肝胆相照，但也不会随随便便伤人性命，可在皇家，为了夺那皇权，谁还会在意旁人的死活。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登上了帝位，她的女儿就会变成尊贵的皇女，其中也会有太女，而她们长大后，也有极大的可能，像是如今的这些皇女们一样，为了自己的皇位而惨烈的厮杀。 更不用说，如今她的后院是一片祥和，但，若是有了孩子，完颜瑾玉一点都不敢保证，这些人会不会生出什么旁的想法。 人的本质就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人可以做出很多，自己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的事情来。 完颜瑾玉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像是女帝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生在帝王家，若是皇子，也有可能会和亲，就算完颜瑾玉想着，自己登上帝位后，绝不会送自己的儿子去和亲，可她却没把握，自己的女儿不厮杀。 但若是没有皇女，那也是万万不行的，没有皇女，她拼死拼活的拿下着帝位，难道就只为了坐这一时？ 完颜瑾玉突然觉得，自己后院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怪不得后世要推行一夫一妻制，可不就是能很好的规避眼前的这种困难么。 乐锦鸢，流霜，余依，夜泽。 完颜瑾玉觉得，这四个人里，该给谁孩子，或者不给谁孩子，还真都有点难以取舍…… 第133章 放榜 这晚，完颜瑾玉宿在了乐锦鸢这里。 不为别的，主要是关于子嗣的事情，完颜瑾玉觉得，自己可以跟乐锦鸢商量一下。 她的子嗣，多少还是有些可控的，毕竟，她的身体如果不借助流霜的香，想让人有孕，还是不太容易的。 但，如果说，她的第一个子嗣，或者说第一个皇女，完颜瑾玉觉得，她希望出自乐锦鸢。 这一晚，两人难得的没有行欢爱之事，完颜瑾玉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跟乐锦鸢和盘托出。 然后，她得到了乐锦鸢一个满是爱怜的拥抱。 “殿下，您心里太苦了。”乐锦鸢的声音里，难掩心疼，但乐锦鸢也知道，完颜瑾玉说的是事实，甚至，听了完颜瑾玉的话后，乐锦鸢扪心自问，如果有了孩子，他也很难做到全然没有私心。 “可是殿下，如果后院的侍君们没有个孩子傍身，后半辈子，也难免凄苦。” 乐锦鸢冷静一下后，还是轻声开口了，“男子若是迟迟无所出，一则难免被世人看轻嘲笑，二则，没有一个长久的依靠。” “殿下未来若登了大位，还会选秀，会有新人入宫，后院会越发的充盈，到时候，如今的这些侍君，包括侍身，都会逐渐的年老色衰，日渐失去殿下的宠爱。” “如果有个子嗣，大家总归是有个期盼在的，若是孤身一人，难免觉得凄凉孤苦，更何况，皇家讲究一个多子多福，殿下若是无子，或是子嗣少了，朝臣们也难免不安。” 乐锦鸢说的，倒是实话，可听着，完颜瑾玉就更觉纠结了，人嘛，确实不能既要也要还要，可是她一时间，也真的难以想到什么两全的办法。 这一晚，两人睡的都不算十分安稳，许是梦里都在纠结呢。 但也只这一晚，第二天醒来，完颜瑾玉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暂时她是不能要子嗣的，如果有意外另说，如果没有，她还不打算刻意去要。 不为别的，只为了防止最后一次的动荡，毕竟她想登上帝位，比起其他皇女来说，要艰难的多。 如果现在有了子嗣，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子嗣可能尚且过于幼小，被伤害到的可能性会大大的增加，这么巨大的软肋，完颜瑾玉现在不适合拥有。 时间一转而过，会议的七天后，正式放榜。 完颜瑾玉照例没有前去，但第五军却是派人混迹其中，仔仔细细的将榜上的每个人名字都誊抄了下来，然后送到了完颜瑾玉的手上。 让人欣慰的是，洛铭延毫不意外的落榜了。 完颜瑾玉对这个结果表示十分满意，她并不需要洛铭延高中，洛铭延的情况也不适合进入官场，她的才华，在商场，在其他地方，一旦为官，就难免束缚。 除此之外，郭可欣不但榜上有名，而且进了前十，不是最前面的那几个，但成绩同样十分优秀。 另外几个完颜瑾玉看中的学女，也都上了榜，只是基本都在二榜，且都在中央偏后的位置。 对这个结果，完颜瑾玉丝毫也不觉得意外，科举这种事，能看到的东西往往是片面的，但衡量一个人的才华，完颜瑾玉看的，可不全是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 确定自己要的人都上了榜，完颜瑾玉心情极好，这几个人里，除了郭可欣被太女的人拉拢了之外，其他几人都没有出现意外的情况。 完颜瑾玉将几个人的去处写到纸上，托人给夜泽送了过去，这些都是文臣，能不能去到完颜瑾玉想要他们去的位置，这就是夜茗萱给她的第一个投名状。 当然了，之前夜茗萱和乐家的拉扯中，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诚意，但对于完颜瑾玉来说，这还不够。 夜家可不像是乐家，乐家从一开始就坚定的站到了完颜瑾玉的身后，而夜家，却总是想多有几分拉扯，完颜瑾玉可不会给夜茗萱太多的机会。 和完颜瑾玉一样，关注这结果的人，都已经拿到了榜单，各家自有安排，这暂且不表。 三日后，一群人迎来了殿试。 殿试作为科举的最后一场，实则是非常重要的。 榜上名次在前列的人，不见得就一定会被女帝钦点最高的荣誉，而榜上排名不够靠前的人，也说不定有机会搏上一搏。 当然了，二榜的人是连参加殿试的机会都没有的。 庆朝的规矩，能参加殿试的，只有一榜的前三十人，光是这一点要求，就已经让绝大多数人失去了这个机会。 能参加殿试，就有搏一搏的可能，但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身份，也就此有所不同了。 殿试，是女帝亲自阅卷，也等于是说，这些人走出去，就会多出一个名号，天子门生。 单是这个名头，就足见珍贵了，更不用说，这文章里但凡写出点精彩的东西，就算是没得到好的名次，但却有可能得到一个好的官职。 参加科举，最终为的，还不就是谋个官身，可就算是官身，这也分三六九等，能在庆都当官的，就要高于外放出去的，而留在京都的，能进六部或者翰林院的，自然又要高出一等。 位置是有限的，人却多，能从这万千学女中杀出来的，那也都是各种佼佼者。 殿试当天，郭可欣穿的衣服，都是沉璧一针一线缝的，这是郭可欣第一次穿上绸缎做的衣服，她无比的珍惜，当然，她更珍惜的，是沉璧的这份心意。 最近这些日子，郭可欣可谓是意气风发，但，这都改变不了，她一颗心沉醉在沉璧身上的事实。 沉璧是小官之女，身份说不上多么高贵，但比起郭可欣这个泥腿子，可是强了太多太多。 如果郭可欣只想能出人头地，好让她能光明正大的将沉璧娶回家，只要一想到佳人入怀，郭可欣浑身上下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所有的学女很快都在金銮殿外聚集了，郭可欣站在角落里，不欲和其他人有什么攀谈，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今年庆朝发生的各种事，生怕错漏了哪个，压错了今天的考题…… 第134章 殿试 不出郭可欣预料，今年殿试的题目只有一道，那就是一篇关于水患治理的策论。 水患，可谓是整个庆朝多年来都最为头疼的事儿，阳河虽然叫河，可实际上无论长度还是宽度，其实都已经达到了江的标准。 最麻烦的事，阳河穿过庆朝多个州郡，这条河灌溉了很多的土地，但同样的，这些土地，也连年受它所累。 若是老天爷多给几分厚爱，风调雨顺，那么毗邻阳河的州郡一向富足，且粮食的产量几乎是整个庆朝的支柱。 可若是像今年这般光景，那阳河奔腾起来，周边的州郡都难逃一灾。 当然了，阳河也并非年年都会闹出这么严重的水患，平素里就算有水患风险，大多也只是小打小闹，损失多少会损失一些，但也从不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水患。 若不是如此，各地的官员也不敢如此的松懈。 但水患这种事，只要爆发了一次，影响之大，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的了 比如这次水患最严重的岳州，虽然太女停留在那里做了很多后续的修缮和安顿灾民的工作，可百姓的日子哪里是一下子就能得到缓解的，如今，还在依靠着庆都这边，源源不断的供应才能保证让百姓吃的上饭。 这还不能说，各个都吃的饱。 最麻烦的是，岳州的事件影响可能还不止于此。 岳州是庆都粮食产地最丰的区域之一，岳州此番水患，良田尽毁，庄稼可谓是颗粒无收。 原本能岳州能给庆朝各地供应粮草，如今，不但无法供应了，还需要各地支援，而这种情况，要持续近一年的时间。 这就会导致，让庆朝本就不丰腴的粮食储备一下子消耗殆尽，毕竟水患受灾区域颇多，朝廷已经支援了许多次。 若不是后面完颜瑾玉想到了从商户手中筹措银粮，怕是根本不足以支撑到现在。 事到如今，庆朝也只是勉力在维持，明年怕是还要为粮草的事情而发愁。 这种时候，水患的治理和灾后的一系列问题该如何处理，当得是女帝完颜虹心中的头等大事，毕竟，若是这水患再来一次，怕是庆朝的百姓，就要真的变成一群群灾民了。 身为帝王，治下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能有比这更让帝王难捱的嘛，这代表什么，这不就代表着帝王无能。 和其他学女不同的是，对于水患的治理问题，郭可欣是真的想过很多，无它，她的家乡就毗邻阳河，也是这次水患受灾的区域之一。 只是她的家乡这次受灾程度还不算严重，在朝廷的支援下，很快就得到了缓解，可就算如此，郭可欣对水患的无情，依旧有着许多的感触。 还没有来庆都会试之前，她就想过无数次，若她入朝为官，她当如何解决水患的问题。 此时看到题目，郭可欣只是在心里快速的打了一遍腹稿，就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完颜虹是本场殿试唯一的监考官，在看了一会一众学女的表现之后，完颜虹迈步从上方走了下来，偶尔停驻在某个学女身边看上几眼。 就这样转了两圈，完颜虹心里已然有了几分成算。 从她登上皇位起，这已经是第七次殿试了，从第一次殿试的心潮澎湃，到如今，完颜虹已然是心如止水。 可这一次的科举，又和之前不同，完颜虹是真的想要选拔出一批优秀的官员的，尤其是，在对水患治理方面有见地的人才。 阳河之患，已然成了她的心腹大患，这一次，完颜虹是真的想要一举解决阳河的问题。 毕竟庆朝，短时间内再也经不起一次如此重大的水患了，若再来一次，不用他国铁骑挞伐，庆朝本身，都将风雨飘摇。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次水患，导致当下庆朝官员多少有些青黄不接，大批的官员被下放填补了各地那些蠹虫的位置，工部更是经历了一次大洗牌。 如今不少位置都空悬着，完颜虹自然也想着吸纳一批新鲜血液去填补，毕竟，年轻的官员总是朝气蓬勃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完颜虹如今，就需要这样的人。 殿试在一个半时辰后，宣布了结束。 所有学女都被带去了御花园设置的琼林宴上，女帝会在今天就宣布殿试的结果。 也就是这琼林宴后，每个人的未来，也都将有一个初步的走向了。 所谓琼林宴，说白了，就是用来让各位学女联络一下感情的，毕竟未来，她们这些人里，几乎都会走向官场，官场之中，人脉交际，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按照惯例，一般太女会在这种时候，负责代替女帝来招待这些学女，可今年，来负责招待的人，却是四皇女完颜若羽。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强的信号，要知道，四皇女的背后，可是明家。 论父君的出身，如今的位置，完颜若羽只能说堪堪屈居太女之下。 如今明贵君又即将临盆，据说这一胎养的极好，有极大的可能会诞育出一名健康的小皇女来，而到那个时候，明贵君就会成为完颜虹后宫里，唯一一个，拥有两个皇女的君妃。 那尊贵，自是不用说。 再者，明贵君顺利诞下皇女，必然还要晋封，贵君之上，就只剩下如同副君的皇贵君了。 这完颜若羽的尊贵，可不就一下子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这还不止，据说四皇女献上丹丸，引荐清远真人立了大功，近些日子，极为受到女帝完颜虹的喜爱。 反倒是一向被完颜虹看重的太女，逐渐有了失势的征兆。 似乎是从帝君隋玉失去了十皇女开始，太女完颜锦怡就损了圣心，近些日子，太女更是沉寂，甚至好些日子都没能得见圣颜了。 这些学女里，家世高的，消息灵通的自然也是有的，所以完颜若羽一到，就立刻被学女们团团围住了。 而在角落里，一个女婢看到这一幕后，皱着眉头快步的退了出去…… 第135章 磨刀石 太女府 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响个不停。 太女完颜锦怡面色极为难看，大手一挥，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向了地面。 皇母这是当众在打她的脸，身为太女，她竟然被剥夺了参加琼林宴的资格，这一下，她甚至失去了在这些学女之中的威严。 满朝上下，包括这些学女，所有人都知道了，女帝完颜虹这是对她这个太女有所不满了。 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儿。 “殿下……殿下您冷静一点。”太女君正在边上急切的劝说着，最近这些时日，女帝对自己殿下多有冷落，若是今日太女在府中砸东西的事儿传出去，怕是女帝更要动怒。 “孤很冷静。”完颜锦怡的声音冷漠如冰，“孤敬重皇母，爱戴皇母，从未有一刻生出过不臣不孝之心。” “可皇母是如何对待孤的呢？” 完颜锦怡一抬头，双目泛红，眼底布满了血丝，“在皇母眼里，孤就如同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觉得孤乖巧有趣，就多宠爱把玩，觉得孤可能会对她呲牙，就要冷落贬斥。” “身为女帝，她如何不知道她这么做，会将孤陷入一种怎样的境地。” “这么多年，孤身为太女，于这家国天下无愧，于这皇室宗亲无愧，于皇母陛下更是无愧，孤肩负重任，从小就要比别人更努力，更辛苦，孤从无一句怨言。” “孤知道，皇母于孤有更多的期待，孤也知道，未来孤要为这天下百姓负责，可如今呢？” “你可知，此番所有人都会嘲笑于孤，所有人都会认为，孤的太女之位不稳，而这，却正是皇母想要的。” “殿下……”太女君声音里满是惊恐，“殿下莫要再说了，隔墙有耳啊！” 哗啦…… 又是一片瓷器落地粉碎，太女紧咬着牙关，手指都在颤抖，她只觉得一股股难以控制的怒火席卷而来，已经快要让她整个人都燃烧了。 太女府里，一片狼藉，而宫里的琼林宴，却是歌舞升平。 四皇女完颜若羽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宴会，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和太女一样，她自然也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完颜若羽确实不算聪明，可毕竟是皇女，见识还是要超过许多普通人的。 旁的不说，她起码明白，今天这场琼林宴过后，这些学女，甚至是朝堂上很多还在左右摇摆的朝臣，说不定就会站到明家的背后。 琼林宴持续了很久，等天色都渐暗了，女帝的旨意这才送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庆丰二十三年恩科殿试，梧州长郡学女荀泗安，才思敏捷，德才兼备，具有经世之才，着钦赐状元及第，昭示天下同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庆丰二十三年恩科殿试，瀛洲学女郭可欣，仁善为民，才德兼备，具逸群之才，着钦赐为榜眼，昭示天下同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庆丰二十三年恩科殿试……” 一连四道圣旨，分别钦赐了状元荀泗安，榜眼郭可欣，探花宋怀云，以及其他各位学女一甲进士。 一片谢恩之声中，郭可欣几乎是全程僵硬的接过了明黄色的圣旨，她，居然成了榜眼。 从万千学女中，她真真正正的踏出了一条锦绣花路，她是榜眼，虽不及状元娘，但这也是旁人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时间，郭可欣只觉得鼻子酸楚的厉害，她是真的想放声大笑，又真的想放声大哭。 她想让自己的母亲父亲，所有的宗亲，所有的乡亲都看看，从这一刻开始，她郭家，就要改换门庭了。 她成功了，她真的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 ……………… 琼林宴随着圣旨的落下而更加的热闹了起来，完颜瑾玉这边，则在半个时辰后，收到了宫里的消息。 哦，当然了，也不只是关于这些学女的消息。 郭可欣得封榜眼，这也出乎了完颜瑾玉的预料，她着实是看好郭可欣没错，但按照完颜瑾玉的预计，三甲能捞个最末的探花已经是不易了。 倒是没想到，郭可欣殿试的表现竟如此出众，还能得了一个榜眼的名头。 这是好事，但也不算什么太好的事儿，这世上负心薄幸之人多见，这郭可欣从一无所有到鲜花着锦，很难说，原本对她有着强大吸引力的沉璧，还能否拴得住人。 太多光环加身，这人难免迷了本性，且看这郭可欣会如何，完颜瑾玉才好决定，这人是该怎么用。 除了今日殿试的结果，完颜瑾玉也收到了太女府的消息，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是如何在府内发疯的，完颜瑾玉看的是津津有味。 她就喜欢看到太女如此，喜欢看到天家不睦，只有蛋自己有了裂缝，她才好让苍蝇猛猛的去叮。 想来这会儿，完颜虹怕是也收到了太女这边的消息，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皇女，对自己生出怨怼之心，也不知道完颜虹应当是什么心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完颜瑾玉却是看的分明，这次的琼林宴，与其说女帝是疼爱完颜若羽为其造势，莫不如说，她是故意用完颜若羽当磨刀石，在打磨完颜锦怡。 女帝是对完颜锦怡生了嫌隙没错，但这点嫌隙，还不足以让女帝厌弃了太女，这可是她从小一点点教导出来的孩子，完颜虹在完颜锦怡身上倾注的心血和期待极多。 有个词说的好，叫做沉没成本，如今完颜虹轻易不会对完颜锦怡如何，自然跟这巨大的沉没成本也相关。 可问题来了，沉没成本是大，但如果这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猜忌和厌弃逐渐大于这个成本的时候，很多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完颜虹正是在试探，想看看她的太女到底想做什么，又会做到哪一步，又是不是会对她这个皇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嗯，这个结果就很妙了。 完颜瑾玉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也不知道，完颜虹是不是喜欢今天太女殿下的表现呢…… 第136章 见洛明延 琼林宴结束的第二天，登科三甲自然是要鲜花怒马，着锦衣游街的。 而这一天，庆都的大街小巷，自然是热闹非凡。 完颜瑾玉早早的就带着自己的那一群狐朋狗友到了清风楼，占据了一个好位置，这种热闹，她还是愿意凑的。 当然了，完颜瑾玉将沉璧早早的安顿在了清风楼对面的食肆里，她很想知道，在这种鲜花着锦之下，郭可欣对沉璧的态度，是否会有所变化。 她并不想赌人心，也并不觉得沉璧能长久的拴住郭可欣，但如果只是这点成就，就能让郭可欣忘本，这样的“贤才”，完颜瑾玉是万万不敢大用的。 很快，三匹高头大马出现在了街道之上，前有敲锣打鼓的礼部小吏，后有十数个兵士尾随保护。 郭可欣骑在马上，一双眼睛却是四面搜寻，她心心念念惦记的人儿，今天应该是会来的吧，她实在很想让沉璧看到，她终于有一丝丝的成就，可堪与他有一点点的匹配了。 很快，郭可欣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两人的眼神仿佛胶着在了一起，郭可欣怎么也舍不得挪开哪怕一眼，沉璧的眼眶红红的，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她在为自己高兴，在为自己庆贺。 郭可欣毫不迟疑的挥手对着沉璧示意，她已经想好了，等自己的任命下来后，她就要第一时间登门求娶。 人生得意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她即将可以双喜临门，郭可欣从没有觉得哪一刻，自己的心里像是现在这样，鼓鼓胀胀的，满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 可惜，郭可欣不能停留太久，她跟着队伍继续前进了，而原本满脸动容的沉璧，也在确认郭可欣走远后，抬头遥遥的对上完颜瑾玉的眼睛。 面带欣喜的行了一礼，沉璧看向完颜瑾玉的眼神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向往和崇敬。 待完颜瑾玉不着痕迹的挥了挥手后，沉璧这才乖巧的带着侍从退了开去。 郭可欣的表现，完颜瑾玉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会儿郭可欣正是对沉璧上头的时候，自然是看沉璧哪哪都是好的。 但情爱的冲动，大多数都是一时的，想要真正将郭可欣完整的绑上自己的战车，单单一个沉璧还是不够，完颜瑾玉需要更多加深两边关系的牵扯。 “殿下，洛明延到了。”陶莹走过来，低声在完颜瑾玉耳边说着。 挑了挑眉头，完颜瑾玉扯了个出恭的幌子，先一步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而洛明延，此时正等在那里。 “学女洛明延，参见苍王殿下。” 洛明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脸上的表情却是难掩激动之色，这是王爷啊，活生生的女王爷，多新鲜呐。 这要是能合个影，录个小视频，有一天她回到现代，那还不是发大了。 女尊国度的王爷，说出去，简直都能炫耀两辈子了。 洛明延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一百个小人已经在她心里载歌载舞了。 最初苍王的人来和她接触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抱着几分疑惑的，毕竟她在这个朝代，真可谓是方方面面跟出众扯不上关系。 来到这里的时候，洛明延本觉得，凭借着自己现代人的身份，掌握着这个时代无数人都没听说过的知识，必定是能干成一番大事业的。 可做了她才知道，现实比她想象中要残酷的多。 先就说她那个贫穷的家，破碎的爹，哦不，也不算破碎，但她家严格计算起来，属于是商贾之家。 而在庆朝，商贾地位之低，比起奴才也都好不了太多了。 庆朝重文也重武，唯独轻商，为商者赋税高，收入低，又没有身份地位。 母亲和父亲为了供养她这身体的原主读书，更是掏空了家族的底，甚至她为了能科举，还要过继到表姨母的名下。 整个洛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人，都在努力供养她一个，为的，就是希望能给洛家改换门庭。 可这身体的原主，根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可就这，居然还是整个洛家里最有天赋的那一个。 洛明延想了办法，帮家里的生意更上了一层楼，但，家里人并没有多开心。 银子在庆朝固然重要，可这都没有一个身份重要，庆朝的风气如此，她也根本没什么颠覆的能力。 甚至，洛明延想到了肥皂，香皂，酒精等等，有用的东西，她本以为这能让她家富甲一方。 却不曾想，这新鲜东西想要拿到市面上贩售，那是需要官府层层批准才可行的，更不用说，她还想过大手一挥办厂生产了，那纯属做梦。 但凡她要敢在村子里拉着大伙一起做肥皂，第二天官府就能给她家都抄了。 在庆朝，你想要做任何行商的事，都需要报备，需要官府允许，需要漫长的等待。 这种堪称糟粕的方式，洛明延一万个不理解，但没用。 这是庆朝，这是古代，这是封建年代，由不得她一个屁民发表什么意见。 庆朝行商之人多吗，很多，非常多，毕竟行商赚钱，但行商之人难有什么突破，没办法，限制太多。 洛明延知道，女帝的观念根深蒂固，那么即将继承她大位的太女，怕也是一脉相传，要想让庆朝的局势有所改变，那，换个帝王也不是不行。 当然了，她是没这个能耐，但她有眼光啊，比如，她如今果断的加入了苍王殿下的队伍。 以她多年浸淫短视频，阅尽千百万小说的经验来看，洛明延觉得，苍王殿下说不得才是那个真命天女。 真大佬，永远藏在暗处。 “起来吧，洛学女，本王对你那些奇思妙想很感兴趣，听说，你还带了一些新奇的，嗯……叫做发明的东西过来了，不如，让本王开开眼。” 完颜瑾玉笑语晏晏，眼神也很温和，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古代人。 还真别说，跟一个现代老乡玩角色扮演，完颜瑾玉还真觉得十分有趣，这不，检验她演技的时刻来到了嘛…… 第137章 香水的妙用 洛明延这次，确实带了点东西来，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只带了肥皂，香皂还有香水。 都是不起眼的小东西，洛明延心里，也存了两分试探的心思。 当然了，她是没什么资格去质疑和试探一位王爷的，但就算上了苍王的战车，付出到什么地步，这还是她可以决定的。 如果苍王殿下也和其他人一样，轻视甚至是无视她的这些东西，那对于苍王，洛明延自然也要有两分保留。 三样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洛明延做的算不得多精致，哪怕是放在庆朝，也跟工艺精湛扯不上一点关系。 但洛明延却是非常认真的做着介绍，“这肥皂，是用来清洗手和衣服的，尤其是用来洗衣服，比皂角和皂粉都要好用的多，而且用起来很省，造价也很便宜。” “而这香皂，是用来清洗手脸，头发和身体的，用了这香皂，清洗后不需要涂抹任何东西，肌肤和发丝都会散发淡淡幽香。” “至于这香水，可以让小公子们无需日日繁琐的给衣服手帕熏香，只需要挥洒到空气中，就可以散发阵阵美妙的香气。” 洛明延说着，还一一为完颜瑾玉大概演示了一下这东西是如何使用的，这里没有水盆，自然也无法真的洗手洗衣，但这香水是如何使用的，洛明延还是演示了一番。 当然，她是不敢洒在苍王殿下身上的，但她可以撒到无人之处，那香气自然也会散发出来。 庆朝，自然是没有喷壶喷头这种精致的小东西的，喷洒自然也做不到，但洛明延参考了前世的一些香薰棒，将其中一段做成了类似小毛刷一样的造型。 同时，她一定程度上的稀释了香水的比例，调低了香气馥郁的程度，让香水哪怕是这样蘸取挥洒，也不会香的刺鼻。 “这香气，妙极。”完颜瑾玉勾了勾唇，眼底满是新奇之色，甚至还拿过那足有手掌般大小的瓷瓶，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这所谓的“香水”。 “本王后院的一位侍君极为爱香，也擅长制香，想必这香水，他也定然会喜欢。”说罢，完颜瑾玉还拿起那香皂轻轻嗅闻。 “这叫做……香皂，这东西的气味也很雅致，倒是不错。”完颜瑾玉的喜欢很是适度，既有新奇，也有兴趣，但却也没有什么惊为天人。 她是皇室贵女，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这种小东西，却也当不得她多么惊喜。 “殿下若是喜欢，学女可以做一些更精致的送给殿下。”洛明延眼底带上了两分喜色，完颜瑾玉的反应，比她想象的更好一些。 “那倒不必。”完颜瑾玉摆了摆手，看到洛明延瞬间暗下去的眸色，心底忍不住暗笑，话锋一转，“这三个本王带回去就好，无需另外制作。” “倒是这三个东西，本王觉得，若是能大规模的制作售卖，想来百姓也会受益，就是不知道这三样东西，制作可麻烦，耗费银两几何？” 洛明延猛的抬头，眼底满是狂喜之色…… 这场谈话，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久，毕竟完颜瑾玉可还约了人呢，自然不好就这么长时间的走开。 在跟洛明延简单聊了一番后，完颜瑾玉就返回了之前的房间。 一群人好一番花天酒地，这才分开。 完颜瑾玉却没有直接走，而是留下了左嘉欣又仔细的聊了聊，这一次，工部会进不少的学女，其中，自然也有完颜瑾玉的人。 左嘉欣如今也已经去到了工部，自家人嘛，肯定是要彼此照应的。 等完颜瑾玉回府，天色已然晚了，但完颜瑾玉还是直奔流霜的住处，将自己新得的香水拿出来献个宝。 “殿下，这香水的用法当真妙极。” 流霜在反复研究了一会这香水后，忍不住惊喜出声，“这香囊也好，熏香也罢，都难免留下痕迹。” “但这香水，有味无色，且使用方便，还不留痕迹，若是用的好，当可发挥妙用，只一点不好，这东西短期内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需要长期使用才好。” 流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挺严肃，显然，他是将这香水的使用方法，想到了另一条道上去了。 完颜瑾玉有些瞠目结舌，果然啊，果然。 这一样的东西，到了不一样的人手上，是真的能发掘出完全不一样的作用。 完颜瑾玉和洛明延，都只当这东西是个取乐的玩意儿，能省去不少熏香的时间和工夫，可到了流霜的手里，这东西，怕是就能用来杀人于无形了。 谁敢想啊，香水这玩意还能杀人呢，多吓人呢。 完颜瑾玉下意识的呼噜了一把胳膊上竖起的汗毛，看着流霜忍不住啧啧称奇，“我家小霜儿可当真是奇思妙想啊，只是这东西挥发极快，怕是效果不佳。” “殿下，你应该想，这东西挥发极快，所以生效也快，且还能在短时间内就散去，不留痕迹，这才是真的好东西。” 流霜一双眼睛里异彩连连，他现在就想立刻去将那研究出这东西的人抓来，仔仔细细的跟他讨论一番这香水该如何调用，才能让它发挥出自己想要的妙用来。 完颜瑾玉扶额，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我的小霜儿还是莫要想这个了，你的妻主累了一天了，急需抚慰。” 流霜脸颊微微一红，一双眼睛再看向完颜瑾玉的时候，已然是媚态百生。 “好，那今儿个流霜来伺候殿下。” 两人一夜旖旎自是不必说，流霜最近在教导第五军那些孩子的时候得到了不少的启发，跟完颜瑾玉更是投契，自然两人都是一番极致的享受。 隔天，完颜瑾玉起的很早，她在等宫里今天传出来的消息。 今天，这一批学女的去处，都将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完颜瑾玉也很想知道，郭可欣和她选的其他几个人都要分去哪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郭可欣应该会去工部，而左嘉欣，已经早早的做足了准备…… 第138章 求亲被拒 早朝结束，本次两榜的学女也都有了去处，一榜三甲，状元娘分入了户部，郭可欣分入了工部，探花娘则分入了礼部，三甲的去处，远高于之前每一届的科举学女。 至于其他榜上有名的学女，也都有了不错的去处，当然，外放的学女占据了大多数，但留在庆都的，也比之前的每一届都多。 只这么看，就能看出这次水患，上下到底牵连出了多少官员，让出了这么多的空位，等待新学女去填补。 完颜瑾玉很满意这次的结果，她的人，都去到了她想要安排的位置，完颜虹还是真给力啊。 在这次大规模的封官中，有一个让所有人忽略的，可以说算不得起眼的调动，那就是一个凌姓的小官，被直接安排到了内廷，成为了副总管。 内廷那都是女帝完颜虹最信任的人，但一步直接提到副总管位置的，可真是前无古人。 若是平时，这样的调动必定会引得无数人关注，可掩在这许许多多学女的封赏中，这调动就显得没那么起眼了。 当然，有心人自然是会注意的，比如说，各位皇女，以及后宫的各位君妃。 毕竟，凌这个姓氏，算不得多见，再加上，最近后宫里，可不正有一个凌姓的君妃备受宠爱么。 这一下子，后宫里又摔了不知道多少瓷器，但对这个调动，完颜瑾玉却是非常的满意，主要还是多谢女帝抬举她的人。 接下来的十几天，庆都甚是热闹，落榜的学女已经早早离开了，而这些日子，这些已经安排了官职的学女们，则开始纷纷走马上任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是该烧还得烧的，所以一时间，各处都有点新人新气象的感觉。 完颜瑾玉这十几天可真是忙坏了，她在忙着，陪流霜一起调配香水。 自从将洛铭延引荐给了流霜，洛铭延就仿佛打开了流霜新世界的大门，现代的奇思妙想，和古代的隐秘方剂一结合，两人一下子就引出了无数的灵感。 洛铭延和流霜夜以继日的不停调配，既要有效果，还要够香，效果要强，挥发要快，总之，两人就像是准备搞一个实验室一样。 完颜瑾玉呢，则负责帮两人疯狂输送原材料，以及给两人一些建议，看看这东西怎么做，才能顺利的送入宫廷。 当然了，这后宫君妃千人千面，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这东西若是不讨人喜欢，定然用不了几次就会压箱底，所以完颜瑾玉搜集这些君妃的信息，也是很忙的。 与此同时，庆都的平民区，有一家名叫洛氏百货坊的店铺，也已经筹备了起来。 在洛铭延手里，极难拿到的批文，有了完颜瑾玉的插手，一切自然是无比顺利的就办理了下来。 肥皂、香皂、香水、面霜等等一系列现代产物，以及洛铭延又提出的一些方便日常使用的小东西，将都会在这里进行销售。 这个店铺，是挂在洛家名下的，日常操持店铺的，也将是洛家的族人。 没错，洛铭延正式投入完颜瑾玉旗下后，将自己的一大家子人都接到了庆都。 功成名就的方式有很多种，原本科举是条单行道，但因为有了苍王殿下，这不是分分钟就开辟出了新的赛道么。 那些已经封官的学女，的确风光，但要想将家人都接入庆都，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要知道，这庆都的房价可不是一个刚刚封官的普通学女买的起的，若是家里没有底蕴，她们少说也要再奋斗个三四年。 可她洛铭延就不一样了，一步到位，要啥有啥。 再者，和苍王接触这些时日，洛铭延已经非常清晰的感知到了，苍王并非轻商之人，恰恰相反，苍王殿下极为看重商户的发展。 用苍王殿下的话说，商为国家财力的根本，只有商户多了，发展的壮大了，才能有更多的赋税助力庆朝的发展。 看看，多么有远见，这才是真正有王者之风的人。 洛铭延是如何欣喜若狂的，完颜瑾玉不知，但同为现代过来的人，完颜瑾玉却是深知，现代人最喜欢什么。 先是房，在是车，然后老婆孩子热被窝，有点钱，有点闲，再来一个事业编。 这大概就是深深植入到每一个现代人骨子里的追求了，当然了，千人千面，肯定有不少人都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但不可否认的是，现代和古代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无数人都在为了房和车奋斗。 完颜瑾玉给了洛铭延想要的，那洛铭延自然也会给她极好的回报。 而有了洛铭延的输出，现代的很多精妙绝伦的东西，也会逐渐的一点点被带入庆朝，现在只是些不起眼的生活用品，可未来，却还有更多值得深挖的东西。 郭可欣进了工部后，不过熟悉了几天，就基本能掌握自己负责的内容了，且她恰好分到了左嘉欣的手下，倒也过渡的十分顺利。 这边安稳后，郭可欣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得到的所有来自女帝的赏赐，和自己手上所有的银钱，采办了一大批的聘礼，登上沉家的门，求娶沉璧。 郭可欣对沉璧一片倾心，沉璧也是郎心暗许，原本应该是顺顺利利的婚事，却是在沉家当家人这里，直接折戟沉沙。 “令使大人，很抱歉，沉璧配不上大人，还请大人另觅良缘。” “沉大人，您这是何故？”郭可欣一颗心简直仿佛被放在油上煎烤，原本以为顺利的婚事，却不成想，直接就要被驳回了。 更甚至，她这些日子，都再没见到沉璧的面，此时郭可欣真可谓是心急如焚。 “道不同不相为谋，令使大人莫要让在下为难。” “怎么会道不同，沉大人，我们皆是天子门生，哪里就道不同，哪里就不合适，可欣一颗心均系于沉璧公子，还望沉大人定要给在下一个机会。” 沉大人摇头叹气，半晌才终于开口，“老妇听闻，令使大人拜入了太女殿下麾下，可为真……” 第139章 洛氏百货开业 郭可欣好一阵恍然，她记得沉璧曾说过，沉家曾受苍王殿下大恩，是誓死效忠于苍王殿下的。 甚至，郭可欣当时也承诺过，她也定会追随苍王殿下，哪怕苍王殿下声名狼藉，也不可能有机会争夺大位，可她仍旧愿意拜入苍王门下。 可当太女招揽的时候，郭可欣还是应了，她自认为，苍王殿下和太女本就是一脉相承，姐妹俩的感情好的，全庆都哪还有人不知道。 都说苍王殿下命好，如今有女帝宠爱，未来太女继位，仍旧姊妹情深，说不定那宠爱还能更上一层楼。 可如今这般…… 郭可欣从沉家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她实在想不通透，她很想见见沉璧，想问问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她又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局面。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娶到沉璧的，若是失去了沉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郭可欣这边的事儿，自然是第一时间回报给了完颜瑾玉，对郭可欣的招揽，从头到尾，完颜瑾玉用的方法，和对其他学女都不同。 对其他学女，完颜瑾玉是直接安排了自己的人去招揽的，毕竟，这些学女都算不得起眼，就算投于她麾下，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发现。 但郭可欣不同，所以完颜瑾玉走的是曲线救国的路子。 她是打算让沉璧留在郭可欣身边，徐徐图之，甚至能从郭可欣手里，拿到不少旁的消息。 但，她也不能让郭可欣轻而易举的得到沉璧，更不能让郭可欣真的效忠于太女，前者，不会被珍惜，后者，不易被扭转。 郭可欣想娶沉璧，哪里有那么容易…… 完颜瑾玉笑着将对郭可欣的安排交代了一番后，这才起身直奔坊市。 今天是洛氏百货坊开业的日子，洛铭延早早的就做了不少开业活动的安排，对于庆朝来说，这所谓的开业活动，还停留下新店打折，新店优惠这个阶段。 比起现代那些花样百出的活动，这显然就有点不够看了，洛铭延准备玩把大的，完颜瑾玉自然要去围观一番。 洛氏百货的对面，是一家茶楼，完颜瑾玉早早的就包了临窗位置，就等着看这开业的热闹景象呢。 此时洛氏百货坊的门口，已经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了，不少城中的百姓都围了过来，前些日子，大家可都是收到了这里开业的单子，不少人都觉得这里的东西新奇有趣，想着来凑凑趣呢。 “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好，我是本店的掌柜，我叫洛铭延，今日我洛氏百货坊开业，给大家推出了如下几个小游戏，欢迎大家一起来参加。” “第一轮游戏，洗衣大比拼，各位看我身后的桌子上，每个参赛的乡亲可以得到两盆水，和一块脏了的手帕，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我们台上的洗衣用品，第一个洗好洗干净的，将获得本店赠送的新品套装一套，价值五百文。” “嚯……”台下一片哗然，五百文啊，这可是五百文，一时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情绪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在庆朝，五百文的购买力可谓是相当不俗了，甚至很多人家，一个月花销也没有五百文这么多。 放到更加贫苦的地方，五百文都够全家半年的开支了，可想而知，这五百文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而台上准备的，有大家常见的一些洗衣用品，自然，也有百货坊在卖的肥皂。 很快，一群人就上台了，大家为了这奖品，那自然是卖力的搓洗，只是，一群人都规避了肥皂，毕竟这东西没人用过，根本不知道效果，生怕耽误了自己领奖的速度。 反倒是最后一个上台的瘦弱女子，因为没的选，不得不选了肥皂。 甚至一开始，她还不知道如何使用，还是边上的伙计指导了一番后，才掌握了方法，这就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 女子急的额头冒汗，但她万万没想到，这肥皂效果极强，明明只是涂抹了几下，都没见那肥皂变少，可是下手一番搓洗，脏污却是飞快的就消失了。 等看到手帕变的干净，女子第一时间跳出来，欢天喜地的领取了奖品。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肥皂上，这也不知是何物，效果如此之好，最重要的是，洗了一块帕子，一点也不见变少。 如今这个朝代，百姓们洗衣使用的，大多还是草木灰，好一点的，用草木灰配上贝壳灰，再好一点的也能用上皂角皂荚，至于澡豆，那是非大户人家不能使用的。 皂角和皂荚的清洁力也是不错的，但这东西有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昂贵不说，消耗的更是快，澡豆也同理，主打一个不抗用。 普通百姓，那是根本消费不起的。 连着比了四次，几乎每一次，都是肥皂压倒性的胜出，一时间，所有人对肥皂的关注度都被拉满了。 洛铭延这才又说道，“各位乡亲，在下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洛氏百货坊精心研究调制的，名叫肥皂。” “大家可以看看，刚刚这块肥皂使用了四次，但大小却是没有一点变化，一块肥皂就能使用很长的时间，可以洗手，可以洗衣，今天开业酬谢父老乡亲的厚爱，原价二十五文一块的肥皂，今天只要十五文，而且……” 洛铭延拉长了声调，“今天我们的第二个游戏，拼夕夕砍一刀，每个在我们家消费的乡亲，都可以邀请亲友为你砍一刀，只要用飞镖扔中了我们转盘上的数字，扔到多少，我们减免多少，最高可以免单……” “欢迎各位进店选购，邀请亲朋好友前来为大家砍一刀啦……” 随着洛铭延的呼喊，一群人蜂拥一般的进入了店内，肥皂的架子前面，更是已经围满了人，其他的地方也有不少人在听伙计的讲解，那架势，哪里像是买东西，倒像是前世在博物馆参观…… 第140章 日进斗金 路对面的茶楼里，完颜瑾玉看的是津津有味，当然，和她一样看的津津有味的人也很多。 这条街一向繁华，经常会有新的铺子开业，可也没有哪家，弄的像是今天这个热闹的。 洛氏百货坊看着就花样百出，有趣的很，百姓们一是觉得新奇有趣，二也是被这些所谓的活动吸引，一时间，洛氏百货坊可谓是宾客云集。 完颜瑾玉看的很满意，果不其然，现代的很多东西，只要在这边略略一展示，效果是惊人的好。 当然了，这前提是，洛铭延的背后有她这个苍王殿下保驾护航，如若不然，这么大的阵仗，没有官差在侧，那是极容易出乱子的。 完颜瑾玉并不介意旁人知道，洛铭延是自己的人，甚至，她非常大方的让人知道，洛氏百货坊，就是她苍王罩着的。 这点，也是完颜瑾玉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身为一个王爷，有点自己的资产之类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只能说，完颜瑾玉是王爷中的一个异类，她有钱，但却没有资产。 她的银子，全都来自皇家的给予，如果有一天皇室不愿意给了，她就连一点谋生的能力都无。 原主，自然是不在意这个的，可完颜瑾玉在意。 只是明面上，她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否则引起女帝那一家子的注意，就不太好了。 可只是投资一个百货坊，做点百姓蝇头小利一般的生意，是根本不会被那些人在意的，毕竟在她们看来，这种动辄十几个二十几个铜钱的小生意，能赚几个钱。 既如此，完颜瑾玉自然也不怕她们知道，且这样一来，她不学无术的形象就立的更稳了，毕竟，哪有一个王爷会去做这种买卖，明摆着赚的都不够府里用度。 完颜瑾玉笑着轻饮了一杯茶，有的时候，人啊，就是一叶障目。 高高在上的皇室自然看不上这些平头百姓的买卖，却殊不知，这些看起来利润不高的小东西，其实来钱极快。 就像是前世那些大超市吧，表面上看，大家买点生活用品，吃食用度，也不算什么大买卖，可量变，有时候是能引起质变的。 完颜瑾玉喝完茶，悠哉悠哉的骑着马，向着郊外的马场而去，她约了六皇妹骑马，自然是要早早去赴约的。 洛氏百货坊，连着做了三天的活动，每天都有新花样，每天都有新游戏，一时间让庆都的百姓都走顺了腿，总是每天都想早早的来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 而洛氏百货坊，也不愧百货二字，四层楼的超大商铺，除了那些肥皂，香皂，香水，洛铭延还做了一些漂亮的玻璃杯，玻璃碗碟，这些是洛氏独有的，都刻印了洛氏的标记。 在这之外，什么米面粮油，什么针头线脑，甚至就连瓜果蔬菜，这里面都是应有尽有。 洛铭延直接将现代超市的那一套都搬到了这里，主打一个东西齐全，价格抄底。 喜欢安静自己挑选的，就可以自己选择，需要伙计介绍的，每个货架子边上都有一个伙计，会为每一位仔仔细细的介绍这些东西。 不论你是什么穿着打扮，也不论你买的东西是昂贵还是廉价，主打一个甜甜的微笑，亲切的服务。 旁的不论，服务这一块，那已经是给洛氏百货加大分了。 每一天的营收，洛铭延都会在闭店后差人送到完颜瑾玉这里来，那账目上可观的数字，让完颜瑾玉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多棒，洛铭延真能干。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期间，完颜瑾玉进宫了两次，眼看着女帝完颜虹的状态是变的真的好，整个人神采飞扬，意气风发，那模样，竟然有点要返老还童的架势。 当然了，完颜虹并不算老，只是对于帝王来说，寿命总是相对短暂的，毕竟她们白日要为朝堂琐事忙碌，晚上要为绵延子嗣忙碌，主打一个，日夜兼程。 前段时间，完颜虹的憔悴疲惫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如今完颜虹的容光焕发，更是让很多人私底下都议论纷纷。 一时间，清远真人是神人这个说法，简直已经深入人心了。 就是后宫里那些君妃，从最初的怀疑，猜忌，到如今，心里也开始有些飘飘忽忽了。 难道这个清远真人，就真的是神仙下凡不成？ 别说是后宫的人了，就是完颜瑾玉，两次见到完颜虹都有些惊讶了，那神清气爽的样子，哪里像是死期都写在生死簿上的人呢。 不过完颜瑾玉并不急，毕竟对她来说，一切都没到时候，可完颜瑾玉不急，有人急了。 这天完颜瑾玉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在宫外没多远的路上遇见了太女府的管事。 “苍王殿下，太女殿下邀您过府共进晚膳呢。”太女府的管事恭顺的很，哪怕她出自太女府，可也不敢在苍王殿下面前耍半点威风。 “哦？太女姐姐相邀，那本王必是要去的，本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来吧。”完颜瑾玉说完，直接骑马直奔完颜锦怡的府邸。 在庆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骑马奔驰的，尤其是一些热闹的街道，这闹不好，是会踩死人的。 可完颜瑾玉是个会在乎这些事儿的人么，显然不是，所以在庆都，除非人流非常密集的地方，不然她都是想骑马就骑马的。 只是她来了之后，颇有收敛，但凡有人的地方，完颜瑾玉都是策马慢悠悠的走，从没有过伤人的事情发生。 从宫里去到太女府，路途不远，这边又清净，极少有人会到这边来晃悠，所以完颜瑾玉也没控制速度，马匹跑的飞快，以至于当她看到一个人突然窜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收住。 强行拉起马，飞快的调了个方向，完颜瑾玉差点被从马背上就这么甩出去，一时间，完颜瑾玉的脸色难看极了。 么么的，她大业还没成呢，居然差点因为自己骑马把自己摔死，这要是被甩出去，怕是也要伤的不轻…… 第141章 拦马 “殿下救命……”完颜瑾玉稳住马，心头的火气噌蹭的冒，可还不等她发火呢，那窜出来的人就猛的跪在地上，砰砰的一个劲儿磕头，没一会儿，脑门处就鲜血淋漓了。 完颜瑾玉简直惊呆了。 她就见过让她饶命的，头一回见到找她救命的。 “行了，别磕了，站起来回话。”眉头蹙紧，完颜瑾玉压着怒意大声说道。 那人也没敢耽搁，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先对着完颜瑾玉行了一礼，“苍王殿下，在下乃是苏州学女葛欣颜，还请殿下大恩，救救小人的弟弟。” 完颜瑾玉一脸迷茫，“救你弟弟？本王去哪救你弟弟，更何况，你弟弟的事儿，与本王何干？”完颜瑾玉简直要气笑了。 救人这种事，庆都里有那么多官员衙门，求哪个也求不到自己的头上啊，更不用说，还当街拦自己的马，这不是想死是什么。 完颜瑾玉甚至都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来了，换做原主，她会干脆直接的骑马从这人身上踏过去。 “殿下，小人的弟弟，被吏部尚书家的苏小姐带走了，说是……说是要献给殿下……”葛欣颜艰难的说着，“小人死不足惜，然小人的弟弟年纪尚幼，又是自小被家里娇养长大，受不住苦啊……” “还望殿下高抬贵手，求殿下让苏小姐放了小人的弟弟，小人愿意做牛做马……” “闭嘴！”完颜瑾玉没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脸色难看的，那真是快要跟锅底比黑了。 吏部尚书家的小姐，那肯定不会是她家的长女，能干出这缺德冒烟的事儿的，除了嫡幼女苏康，完颜瑾玉都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这苏康，自然是自己那群狐朋狗友里的一员，平日里每次聚会的时候，除了满嘴恭维的话之外，也看不出是这么个角色。 这一遭可倒好了，掳了人家小公子不说，居然还说了是要献给自己的，这不是妥妥在给自己上眼药么。 她这名声，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点，这要是这一出闹出去，可就热闹了，她完颜瑾玉强抢少年郎，这还不得让街头巷尾的百姓热热闹闹的讨论个好几天。 丢人，丢大人。 完颜瑾玉气的心火旺盛，但转念一想，心头的火气又平息了几分，“葛学女，你可知，自愿给本王做侍君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就算她苏康想要献一美人给本王，这天下美人何其多，不远说，清风楼就大把可以赎身的小公子，强掳一个少年郎，难道是葛家的小公子，有倾国倾城之美色不成？” 完颜瑾玉眉头微挑，刚刚被挑起的怒意逐渐熄灭，她的脑子也开始恢复了正常运转。 这事儿……不太对劲啊。 “殿下，小人知您声名远播，可小人万万不敢欺瞒于您，还望殿下随小人走上一遭，救下小人的弟弟啊……” 那学女说着，就又要下跪磕头了，完颜瑾玉却是马鞭一甩，直接止住了她的动作。 “本王要去太女府上做客，既然你想救你弟弟，也好，你跟本王走一趟，本王这就遣了太女府的人，去苏府救人。” “不用如此，殿下只需要随小人走一趟即可……殿下……”那学女猛然退后几步，又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了头，那样子看着，别提多凄惨了。 可完颜瑾玉看着，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人，不对劲。 还不等完颜瑾玉继续追问什么，刚刚去邀请她的太女府一行人已经赶上来了，看到这一幕，管家连忙跑了过来。 “苍王殿下，这里可需要小人处理一下……” “你去，安排人将本王的几个婢女还有本王府上的管家叫来，让人将这人带到太女姐姐府上去，本王倒要看看，今天这是怎么个事儿。” 说完，完颜瑾玉也不看那猛猛磕头的人，策马直奔太女府。 风声从耳边掠过，完颜瑾玉的脑子却开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这人演技着实不好。 说的话，更是禁不起推敲，再者，对方一直想要自己跟她走，这是想把自己引去什么地方？ 完颜瑾玉很肯定，这事儿不对劲，可不对劲的地方也太多了，简直是错漏百出，这方法简直低级到了一定的地步，若是原主还有可能被蒙骗，可换成自己，怎么可能…… 不对。 完颜瑾玉的瞳孔快速的收缩着，不对，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是啊，换成原主，可不就是会被骗么，她不是原主，她自然不会被骗，可问题是，没人知道，她和原主不是一个人啊。 或者说，如果她没有被骗，不就证明了，她不是原主那个脑仁子里装着豆腐的苍王了嘛。 脸色飞快的变换了一番，完颜瑾玉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刹，是了，这方法低级的要命，可这方法于她而言，怎么能说就不是一种试探呢。 如果对方从头到尾布这个局，就是为了试探她一番，那她如今这番表现，岂不是印证了对方的猜测。 心头狂跳，完颜瑾玉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可最后，答案都指向一个，那就是，有人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就那么巧，是在她去太女府的路上，怎么就那么巧呢。 所以…… 完颜瑾玉眯了眯眼睛，将马勒停在太女府门口，翻身下马，气呼呼的就向着里面走去，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满是不爽。 一路直冲进太女府正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一饮而尽，随即就对上了太女关切的视线。 “玉儿这是怎么了，这般气恼，可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太女眸里满是关怀担忧。 完颜瑾玉却是对天翻了个白眼，“还能是怎么了，苏康那个没脑子的，居然当街掳了一个学女的弟弟要献给本王，这简直丢死本王的脸了，本王就缺一个这么一个玩意儿？” “最可气的是，那学女居然敢当街拦本王的马，要不是这边没什么人走动， 本王的脸，都要丢遍整个庆都了！” 第142章 太女的试探 完颜瑾玉气的面色通红，嘴上喋喋不休的咒骂着，而完颜锦怡，则一脸温柔的笑着，但一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完颜瑾玉的表情。 熟悉的暴躁。 熟悉的狂怒。 熟悉的……不长脑。 一个学女，敢当街拦一个王爷的马，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觉得不正常。 更何况，别说是将弟弟掳走献给苍王了，就是苍王真的想要，她还不是要欢天喜地的送上门来。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学女，能攀上苍王府，那是得了泼天的富贵，怎么可能有不愿的，再怎么备受宠爱的弟弟，又哪里比得了长姐的体面。 完颜锦怡在心里轻嗤，看来，是她想多了，自己这个好妹妹，也不过是最近乖顺了些罢了。 “好了，玉儿，莫要气恼了，这种下等人的事儿，根本不值得你生气。”完颜锦怡起身，安抚的顺了顺完颜瑾玉的脊背，“这事儿交给姐姐吧，姐姐定帮你处理的妥妥当当。” “那太女姐姐可得好好罚那学女，狠狠的给玉儿出口气，敢拦本王的马，本王真恨不得一马蹄踏死她算了！”完颜瑾玉说的咬牙切齿。 “好好好，狠狠的罚，定让我们玉儿满意。”太女极尽安抚，完颜瑾玉这才似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太女转身的时候，完颜瑾玉逗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满是深意。 果然……是太女。 这场闹剧仿佛就这么轻易的被揭了过去，半点也不留痕迹，完颜瑾玉在太女府用了膳，席间自然是在太女不着痕迹的引导下，说了不少女帝的情况。 “姨母最近当真有返老还童之态，依玉儿看，这清远真人是个厉害的，怕是有通天的手腕。”完颜瑾玉一脸惊叹，“只要有清远真人在，我想姨母龙体定然会越发的好起来，万岁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完颜瑾玉的脸上是全然的欣喜，对于她来说，完颜虹在位自然是最有利的，毕竟，这么多年，完颜虹都疼她如珠如宝。 可完颜锦怡听了这话，脸色就很难看了，如果完颜虹当真万万岁了，那岂不是她还要比皇母早走一步，更不用说，怕是她闭眼睛之前，都没有登上帝位的时候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完颜锦怡都不敢想史书会如何记录，身为太女，她竟是死都要死在太女的身份上？ 可笑，简直是可笑。 “玉儿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吗？”完颜锦怡试探性的询问着。 完颜瑾玉则一脸坦然，“不会啊，哪里不对劲？”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完颜瑾玉立刻说道，“太女姐姐，你可莫要听那起子小人的谗言，还是要眼见为实，姨母的身体是实打实的见好，如今可谓是精气神十足，可见清远真人是极为厉害的。” 说罢，完颜瑾玉还严肃了几分，“姐姐你可莫要听信旁人的话，若是你去劝阻姨母，定是要让姨母不快的，如今姨母正是处处信任那清远真人的时候，姐姐千万别招惹才是。” 完颜瑾玉这一番话，听的完颜锦怡心里是翻江倒海，她自然是不能去谏言的，就是瑾玉不说，她也不敢触皇母这个霉头，可原本，她是想让完颜瑾玉去说的，却不曾想，这人傻归傻，可眼力见到是足。 也是了，如果不是完颜瑾玉惯会讨好，也不会多得如此的宠爱。 “妹妹说的是，只是，大皇女的事儿……”完颜锦怡话锋一转。 瑾玉微微一怔，像是才恍然，“姐姐不说，我都忘了，明天我就进宫去找姨母说项说项，想来姨母定也是担心大姐姐的。” 有了瑾玉这话，接下来的晚膳自然就是闲话家常了，等完颜瑾玉回府的时候，早已经是夜幕低垂。 一进书房，完颜瑾玉脸上的笑容就褪的干干净净，“陶莹。” “殿下。”陶莹立刻躬身上前，脸色也是一片严肃，“那个学女的情况，已经让人去查了。” “很好，摸排一下，她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了，还有，让人去苏康那问问，是否确有此事，她又是为何要掳人回来，做的隐蔽一点。” “让我们的人最近都要打起精神，太女已经注意到我们这边的不寻常了，切莫在这个时候露了马脚。” 等陶莹下去了，完颜瑾玉这才揉了揉额头，坐到了椅子上，脑子里，却是不得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大范围的死亡，前世商场争夺，输了，哪怕是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没了项目，没了钱，甚至是没了工作。 可到了这里，这场战斗，一旦输了，她怕是就要没了命。 甚至不只是她完颜瑾玉，如果她输了，乐家，夜家，第五军，第三军，甚至是她府上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喘气的，怕是都要被赶尽杀绝。 如今的她，必须步步小心，句句算计，她不只是背负着自己的命运，更是背负着成百上千人的命运，若一步踏错，搞不好就是满盘皆输。 这种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能放过一个。 这次太女的试探，简直浅薄，但完颜瑾玉知道，对方怕就是故意用如此浅薄的方式来试探自己，她不是原主，自然有很多地方不可能和原主一模一样，接触的越多，完颜锦怡自然也就难免觉察出来几分。 当然了，完颜锦怡是不可能想到什么穿越的，大抵是，觉得她有了变化，是不是有了旁的心思，故意隐藏自己罢了。 皇家人，最是多疑。 今天这一遭，是糊弄过去了，可完颜瑾玉可不认为，太女会就这么消停下去，怕是，还会再次试探。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完颜瑾玉觉得，最糟心的时刻怕就要来了，如果太女真的盯上自己，那怕才是后患无穷，毕竟她如今的情况，若是有心人盯着不放，可真的难说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拿出棋盘，完颜瑾玉一边跟自己下棋，一边在脑子里快速的构思着，该做点什么，转移一下太女的注意力才好…… 第143章 筹码 按照和太女的约定，完颜瑾玉第二天自然是又进宫了，这次，她终于和完颜虹提及了完颜锦怡安排的事。 “玉儿，是想让晨曦去接你大姐姐？”完颜虹把玩着手腕上的串珠，脸上的神色莫名。 “是呀，五皇姐武艺精湛，又有带兵出征的经验，这次由五皇姐亲自去迎，也能显示姨母对大姐姐的疼爱不是。”完颜瑾玉笑的一脸狗腿，还不忘了凑上来给女帝捏捏肩。 “听说袁州那边闹的厉害，若是那些人知道了大姐姐在袁州，定是要对大姐姐出手的，大姐姐本就体弱，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刺激，瑾玉觉得，还是将大姐姐接回庆都才安全。” 完颜虹垂着眸子，勾了勾唇，“哦？我们家玉儿现在消息灵通的紧，这消息，是打哪听说的啊？” 完颜虹的语气温柔，带着几分打趣，就像是在跟自家孩子玩笑一般，让人生不起什么防备。 完颜瑾玉对完颜虹，自然更不会有什么防备，很干脆的就说道，“当然是听太女姐姐说的啊。” “太女姐姐说了，她收到了密报，近两年袁州闹灾呢，百姓日子不好过，大抵是有人想借着这个由子闹事呢。” 完颜虹微微挑了挑眉头，“哦？是你太女姐姐说的啊，那太女姐姐还说什么了？” “太女姐姐说了，这事儿要是她来说，姨母肯定要生气的，毕竟姨母最近跟太女姐姐也不知怎么了，多有不睦。” 说完这话，完颜瑾玉转身凑到了女帝身前，“姨母，玉儿可是得为太女姐姐辩说几句，太女姐姐最是崇敬您的，心里日日都记挂着您，被您冷落了，太女姐姐这心里千万个不好受呢。” “太女姐姐不管做错了什么，那都是姨母您一点点教养起来的，您都这么疼瑾玉呢，肯定更是心疼太女姐姐，不若姨母就给太女姐姐个台阶，母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完颜瑾玉撒娇卖乖的劝着，完颜虹面上笑着，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是几个皇女里，她最疼爱的，的确是完颜锦怡，毕竟完颜锦怡从小，就被她立为太女，这么多年，更是悉心教导，尽心的为她铺路，只望有一天，太女能承继她的皇位，让庆朝更加的辉煌。 可那时候，太女还小，尚且年幼孱弱，但如今，帝王老去，而太女却是风华正茂，那日益旺盛的帝王心性，让完颜虹心里越来越忍不住的堤防和抗拒。 尤其是十皇女出事之后，完颜虹暗地里是花了大力气去查的，对于这个孩子，她有许多的期待，虽然从不曾想过，改立太女之类的，但多一个嫡女，于皇家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 更不用说，这嫡女是老来女，她难免珍惜。 可偏偏，帝君就这么巧出事了，要知道，帝君在宫中多年，无论是后宫的处处势力，还是自身的防备心理，那都是要超出其他君妃众多的。 完颜虹从没想过，帝君会守不住自己的孩子，可偏偏，帝君千防万防，还是中了招。 完颜虹自然不会轻拿轻放，只是这件事，不适合宣扬开来，所以她就安排了人暗中调查，有意思的是，这调查的结果，多处都指向了太女完颜锦怡。 完颜虹当然知道，这里面不可能只有太女的手笔，甚至她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知道了太女想要出手，趁势推了一把。 但，那都改变不了，太女想对帝君出手的事实。 这件事，对完颜虹的震撼是极大的，天家无情她最是清楚，可她万万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皇女，对父君或者是自己无情。 甚至这样的太女，让完颜虹有种说不出的抵触，她可以对帝君出手，谁能知道，有一天她会不会对自己出手呢？ 毕竟比起那个还未出生的婴孩，自己这个长寿的皇母，才是对她阻碍最大的人啊。 完颜虹从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去恶意揣度自己的孩子，那毕竟是她最为疼爱的皇女，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忍不住去想。 “朕的玉儿跟朕的太女，还朕是关系亲厚啊。”完颜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那当然。”完颜瑾玉得意的扬了扬头，“我跟太女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姐姐待我极好，昨晚上去太女姐姐那里用膳，有人拦了我的马，还是太女姐姐帮我出气的。” “哦？这又是怎么个故事？”完颜虹表现的极有兴趣。 一提起这个，完颜瑾玉那火气就来了，立刻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并声情并茂的讲述了太女姐姐是如何答应她要给她出气的。 可完颜虹越是听，眸色就越是深沉。 看着完颜瑾玉一脸对太女的崇敬喜爱，还有那全然信任的模样，不知为何，完颜虹竟是觉得有几分恍惚。 当年，何尝不是有一个小姑娘，也是这样一脸崇敬的看着自己，嘴巴里说着，要好好扶持自己这个姐姐呢…… 心口酸溜溜的疼痛了起来，完颜虹爱怜的拉过了完颜瑾玉，“傻玉儿，这种事哪里需要你太女姐姐帮你出气，你是苍王，是我庆朝尊贵的王爷，那起子不安分的平民想要坑害于你，你尽可随意处罚，只要我们玉儿高兴就好，有任何问题，都有姨母给你解决。” 完颜瑾玉立刻笑嘻嘻的凑到了完颜虹身边，“玉儿就知道，姨母对我最好。” 那一瞬的画面，简直可谓是母慈子孝。 只完颜瑾玉的眼底，却是冷色一片，多可笑，完颜虹之所以对她百般好，也不过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根本不会威胁到她的皇位罢了。 宫中一番表演，完颜瑾玉累极，好在，她出宫后没多久，就收到风声说，女帝下旨，让完颜晨曦率领三千禁军，出发袁州迎大皇女回宫。 勾了勾嘴角，完颜瑾玉眼底冷色更浓，看，这就是天家的亲情，多可怕。 明明完颜虹已经想到了，完颜锦怡这番安排，怕是要对五皇女或者大皇女不利，可她，却为了测试太女，还是甘愿放出了筹码…… 第144章 门臣 完颜晨曦很快就出发了，毕竟袁州的事情普通百姓不知情，可皇家却是早有消息。 这种起义的事儿，完颜虹根本没放在眼里，完颜晨曦也是如此。 可大皇女毕竟在那，一旦行踪泄露，用脚想都知道，那些起义的人定然会盯上她，毕竟挟持一个皇女，她们能收获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对于袁州的情况，完颜晨曦不是不同情的，百姓受苦，身为皇女，她心里是一百个同情，可这都不是她们起义的理由，既然想反，那结果都是已经注定的了。 完颜晨曦出发的那天，完颜瑾玉特意相送，她送了一连串祝福的话，看着完颜晨曦的背影，眼底带着几分同情。 “我的五姐啊，这次可是太女的手笔，妹妹我，可是一点都没掺和。”完颜瑾玉低声呢喃，原本这一次是她给大皇女设的死期，可没想到，太女也选择了出手。 完颜瑾玉就准备默默的围观，看一下最终完颜晨曦能不能安然回来，至于大皇女，就抱歉了，她们姐妹俩怕是没有这个见面的机会了。 回到府上没多久，流霜就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洛铭延那边做出来的玻璃瓶，里面是淡紫色的液体，看上去确实极为漂亮。 “殿下，快看看，这是侍身刚做出来的香水，准备……献给宫里的君妃。”流霜的表情有几分小小的得意，这瓶香水他可是研究了很长时间了，毕竟这东西会用在自己人身上。 要怎么做到，不伤害自己人的身体，却能损害旁人的，又要能在一定时间内发挥到尽可能大的作用，这每一样都不容易，流霜最近这段时间，真的是废寝忘食的在研究。 制香对于流霜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可制香水，对于流霜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也是全新的挑战。 “这东西，有什么妙用？”完颜瑾玉拿过瓶子把玩，可她却不敢嗅闻，听流霜这么一说，完颜瑾玉也知道，这可是“好东西”。 “这香水，我起名叫做幻梦，这东西挥发的太快，所以这东西，只能在特定的一个时间使用。”流霜笑着跨坐在了完颜瑾玉腿上，“两人欢好之前，将这东西喷洒在身体上，这味道轻盈甜美，会让女子在欢好时更加的快乐。” “甚至，用了这东西，女子会觉得自己反复攀登仙境，如梦似幻一般的快乐，所以侍身给它起名叫幻梦。” 流霜说着，脸颊都微微有些泛红了，“只是这东西，会让女子身体亏损，跟三皇女用的那个，有些异曲同工的妙用。” “配合上清远真人的丹丸，效果更好。”流霜笑眯眯的说着，听的完颜瑾玉脊背都窜上了一股子凉意。 这杀人于无形的玩意，还得是看她家流霜的啊，谁能想到，枕边人身上的甜美气息，竟然是杀人的利器呢。 “这东西不错。”完颜瑾玉勾了勾唇，“给悦儿也送一瓶去。” “殿下的意思是？”流霜一怔，这个她倒是没想到的。 “太女最近对本王多有试探，本王看，她是太闲了，霜儿安排一下，让太女的正君快点有孕，本王得想想，还有什么事儿能让她多分分心。” “她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本王这儿了，属实不是一件好事儿。” 流霜眼波流转，“殿下，既如此，不如让隋家出点问题，太女的父族一旦出了问题，太女也很难独善其身，更何况，隋家一直都是支持太女的一棵大树，但凡隋家不好，帝君和太女都要难逃。” 点了下流霜的鼻子，完颜瑾玉轻笑出声，“本王的流霜可真毒啊，不过，本王喜欢。” “这个办法得用，既然如此，就给隋家找点麻烦。”完颜瑾玉垂眸思索，对隋家的情况，她了解的还真不算多，看来，还得让第五军花点力气再查上一查。 晚膳两人是一起用的，自然，今晚完颜瑾玉也留了流霜夜宿，只是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的是，这次侍寝前，流霜问了一句，“殿下，可要燃香？” 说这话的时候，流霜的面上，带着几分羞涩。 完颜瑾玉揉了揉他的发，“还不到时候，我可不想，我们的孩子一出来，就有刀悬在头顶上。” 流霜心里一酸，上前直接扑进了完颜瑾玉的怀里，“殿下，这么多年，为难你了。” 完颜瑾玉没接话，而是一翻身将人拢在了身下，这一夜，完颜瑾玉和流霜自然又是极尽快乐。 在这方面，两人一向是十分合拍的。 第二天早课结束，完颜瑾玉就收到了沉璧送来的消息，郭可欣已经是第四次上门求娶了。 没错，这些日子每隔几天，郭可欣就要上门求娶一次，主打一个不抛弃不放弃，将执着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而随着这几日的拉扯，郭可欣也逐渐的开始猜测问题的根源到底是哪里了。 能当榜眼的脑子，自然也不可能是个蠢的，一次次的拉扯，郭可欣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几乎让她不敢相信的猜测。 可今天她上门求娶，第一句话就说了一句，我会跟沉家站在一条船上，于是，她第一次，被沉家开门放了进去。 到了这一步，郭可欣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什么配不配得上，什么两家合不合，归根结底，是她的政见和沉家合不合。 但郭可欣也能明白，皇权争斗，那是不死不休的事儿，如果两家真的在这方面不能统一，那沉家不接受她，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毕竟苍王殿下要真有旁的心思，那跟太女，可谓是要斗到你死我活的，到时候一家人站在两条船上，那还不是彼此厮杀，可不是开玩笑么。 只是郭可欣万万没想到的是，苍王殿下真的会有那种心思？ 她只是个王爷而已啊，要登那位置，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不用说，以苍王殿下的纨绔模样…… 不对，如果苍王殿下真的是个纨绔，怎么还能有门臣…… 第145章 贵君产女 这一次，郭可欣和沉家相谈甚欢。 不出三天，两边的亲事就定了下来，甚至，沉家还给他们选了一处宽敞干净小院作为大婚后的住所。 对于沉家的安排，郭可欣并没有拒绝，她并不像是很多女子一样，有那么强的大女子想法，也不认为住进岳家准备的房子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儿。 她自然是想平步青云让沉璧能跟着她过上好日子的，但那前提，并不是以让沉璧吃苦多年作为代价。 郭家一穷二白，她虽然已经成为官身，可俸禄却还没到手呢，更不用说，她目前的俸禄，别说在庆都买房置地了，就是赁一个屋子，也赁不到太好的。 她自己吃苦倒是没什么，但沉璧吃苦，郭可欣舍不得，在尊严和自己的正君之间，郭可欣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而在亲事商定后，郭可欣终于见到了沉璧，好多日子未见，再见到沉璧，郭可欣只觉得自己想念的心口都疼了。 两个人好一番悄悄话自然是不提，只是在分别前，沉璧悄悄的拉着郭可欣说了一些苍王殿下的事。 “你可知，苍王殿下是哪位的后人？”沉璧声音微小。 “我只知道，苍王殿下的母亲，是当今陛下的亲妹。”郭可欣努力的在脑子里搜刮记忆，她今年才二十岁，本就生在偏远的地方，对皇家的事，知晓的实在不多，更不用说，苍王殿下的母亲，早已过世多年。 “苍王殿下的母亲，曾经的封号是庆王。”沉璧的声音更低了。 郭可欣的瞳孔剧颤，庆王，庆之一字在庆朝，那真的是贵不可言。 郭可欣很聪明，所以不用沉璧再说什么，她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描绘出一场相当激烈，甚至是惨烈的戏份了。 而她之前一直觉得想不通的关窍，似乎也在这一刻，七窍通了六窍，方方面面都想的通透了。 怪不得庆王和太女不能站在一条线上，这是什么啊，杀母之仇啊，换成谁也不能说无动于衷。 郭可欣这边暗暗的铺着线，而另一边，完颜瑾玉则让人将这助孕的香光明正大的送去了太女府，而且，这还是她亲自送的。 完颜锦怡自然是欢喜，她现在太需要一个嫡女了，完颜瑾玉这东西，送的正中下怀。 再加上这几天，完颜虹似乎消气了，对完颜锦怡的态度又重新温和了起来，一时间，完颜锦怡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女，让她这两天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依旧在太女府用的膳，完颜瑾玉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可她前脚才踏入府门，宫里的消息就送到了。 贵君，要生了。 这一下，完颜瑾玉来精神了，和帝君不同的是，这贵君可算是实打实的足月生产了，别看明贵君着实愚蠢，但对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却是严防死守。 甚至为了这个孩子，明贵君已经有很多日子足不出户了，他是真的耐得住寂寞，也足够小心。 从帝君掉了孩子以后，明贵君就更加的谨慎，屋子里全无一盆绿植，花花草草更是半点都无，什么熏香药膳，那是一口也不用。 而外人送的东西，别管是什么，大到摆件补品，小到手帕香囊，她是一件也不碰，一件也不用。 门是不出的，饭是不乱吃的，旁的物件是一个也不用的，全程都是明家一派的太医守着，还真就让明贵君守住了这个孩子。 对此，完颜瑾玉表示，喜闻乐见。 毕竟贵君有孕，并且顺利产女，这才能让太女更有信心使用流霜的熏香嘛，也更能证明，流霜的熏香是好东西。 至于多一个皇女什么的，完颜瑾玉一点儿也不在意，稚子尚幼，在这皇家，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能不能长大，谁知道呢。 明贵君这胎养的极好，他是打起了一百分小心的，可相应的，生产就没那么顺利了。 完颜瑾玉对于男子生产简直是一百个好奇，可惜，他依然没什么机会围观。 当然，完颜瑾玉曾也暗戳戳的研究过乐锦鸢的身子，和前世那些男性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能让她找到一个可以用来生孩子的通道。 对于这堪称玄幻的生子方式，完颜瑾玉觉得，她大概要一直等到自家主君生孩子的时候，才能解开这谜题了。 贵君生产，完颜瑾玉自然不用等着，这一夜她宿在了夜泽那儿，不过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生产队的驴也要歇一歇的嘛。 苍王府万籁俱寂，宫里却是灯火通明。 帝君隋玉坐在椅子上，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表情莫测。 隋玉的心情极为复杂，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堂堂帝君，身份高贵，在后宫中更是独揽大权，可这样的他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反而是明家的这个蠢货，愚蠢至极，低俗至极，可她却守住了这个小皇女。 他实在是很难觉得高兴，哪怕这宫里所有的皇女都要称他一句父君，可这终归不是自己的孩子。 女帝赶到的时候，面上的喜色是毫不掩饰的，这个皇女可不会像是小十一样，这将会是一个健康的皇女，是她的老来女。 跟女帝一起赶来的还有凌楚，今晚女帝宿在他那，自然他也是一起跟了过来。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帝君的神色，凌楚嘴角微勾，这种敢伤害自家小主子的恶毒男子，就该遭受这些。 “陛下，臣君好羡慕贵君呀，要是臣君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凌楚面上带着几分向往。 女帝听了这话，心情极好，下意识的将人揽在怀里揉了揉，“楚儿放心，朕如此辛勤耕耘，楚儿定然会开花结果的。” 两人不分场合的调笑，让帝君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倒是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君妃，竟然真的勾了陛下的魂儿去。 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还能公然调情？ 然而隋玉的嘴巴张合了几次，训斥的话终究说不出口，这是天家，女帝才是这里的规矩，哪里容得他去分说…… 第146章 完颜无双 内殿，贵君痛苦的咬着锦帕，但眼底，却满满的都是喜色。 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了，只要顺利诞育这个孩子，一个皇贵君的身份，还不是等着他呢么。 这孩子长大以后，还能给羽儿做个助力，姐妹俩守望相助，还有什么是图谋不得的呢。 当然，他全然不知道，外殿女帝正拥着新宠讨论两人未来的孩子呢，心思根本都不在他这个贵君身上。 足足折腾了大半夜，属于皇家的十一皇女，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 小家伙长的白白胖胖的，很是结实，一看就知道，在父亲身体里养的很好，女帝极是开心，当场就给赐了名字。 完颜无双。 这个名字，简直是让贵君笑的合不拢嘴，无双啊，天下无双，单就这个名字就能看的出，女帝对这个皇女有多么的喜爱了。 本朝后宫，拥有两个皇女的君妃，唯有他明氏。 宫里的喜讯很快就都传了出去，这种天大的喜事儿，自然是惹人津津乐道的。 完颜瑾玉在看到十一皇女的名字时，都不忍不住笑出了声，完颜无双，可真是起的大气，也不怕这孩子压不住运。 不过对于这个十一皇女，完颜瑾玉压根就没想过要出手，在这宫内，生是生下来了，但养能不能养大，就要看明家的手腕和这孩子的造化了。 别的不说，完颜瑾玉可以肯定，帝君隋玉定然不可能对这个孩子的降生无动于衷，而她要的，就是如此。 后宫怎么能宁和呢，那必须不能，后宫乱了，才能更好的牵扯隋玉和完颜虹的精力，否则这两人精力太旺盛了，可不得往自己身上用么。 十一皇女洗三礼的这天，完颜瑾玉早早的就进宫去了，这个朝代，男子生产后，也是需要坐月子的，所以这洗三礼贵君是不能参加的。 所以这位十一殿下，将会在帝君的陪伴下，完成整个仪式。 完颜瑾玉赶到了帝君的殿宇，就看到了已经被乳父带过来的小皇女，还真别说，这孩子长的极好，才三天，小眼睛就已经圆溜溜的明亮了。 虽然看起来，嗯……并不算多好看，但确实健康。 在皇家，最难的，也是所有君妃最想要的，无非都是孩子健康平安，她们的出身已经注定了一辈子的富贵，但前提，可不就是能活下去么。 “瑾玉看的都挪不开眼了，我们玉儿也到年纪了，可要抓点紧，赶快有个孩子才行。”帝君的笑容很是慈爱，笑着打趣着完颜瑾玉。 “姨夫就能开玉儿玩笑。”完颜瑾玉无奈的摊了摊手，“本王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就是没有子嗣，本王也没办法。” 隋玉垂眸，眼底的神色有些莫名，“那定是后院里还没有容易受孕的，等姨夫再给你挑几个好的。” “快饶了我吧，姨夫。”完颜瑾玉连连摆手，“我可不想要那么多夫侍，后院人多了，麻烦的很。” “你啊……”隋玉笑的更灿烂了几分，“哪有女子不喜欢有更多夫侍的，有人伺候你还不好？” 还不等完颜瑾玉回话，外面通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太女完颜锦怡到了。 完颜瑾玉飞快的看了一眼帝君的表情，虽然只是刹那，但完颜瑾玉很肯定，自己在帝君的眼底看到了几分抗拒。 看来，帝君和太女之间的裂痕，已经深深的埋下了，一条小生命，成了这父女俩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但也真的不过是刹那，隋玉就立刻挂上了很灿烂的笑容迎了出去，完颜瑾玉勾了勾唇，也快步跟上。 随着完颜锦怡抵达，各宫的主子和其他几个皇女也都陆续到了，就连小八小九两个之前一直虚弱不能起身的孩子，居然都来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身子仍旧瘦弱之外，看起来，竟然就像是痊愈了一般。 完颜瑾玉看的很是稀奇，如果不是早就有清远真人的消息，确定这两个孩子是命不久矣，完颜瑾玉甚至真的会认为，这两个孩子好起来了。 最后到的，自然是女帝完颜虹，完颜虹此时满面红光，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气色极好，精气神十足的感觉。 更不用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完颜虹当真喜悦。 当十一皇女的哭声洪亮的在殿内回荡的时候，完颜虹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洗三礼热热闹闹的结束了，十一皇女毕竟年幼，也不过是走了个仪式就送回到了贵君的身边，完颜瑾玉和其他几个皇女，则被帝君留下用了晚膳才离开。 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的，直到晚上，宫里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无它，十一皇女高热了。 一个洗三仪式而已，全程都是在殿内举行的，帝君是养过孩子的，自然也知道，这会儿天气凉了，要注意保暖。 更不用说，十一皇女全程都有乳父照看，也是伺候的十分妥帖的。 洗三过程中，唯一可能让十一皇女有一些不适的，就是沐浴这个过程了，但这个过程当时进行的很快也很顺利，虽然十一皇女哭的厉害，可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至少，完颜瑾玉觉得，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毕竟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场，女帝更是亲眼看着呢，谁敢在女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仪式，十一皇女，她就发热了。 贵君哭的眼睛都肿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更是再一次焦头烂额，女帝完颜虹也是雷霆震怒，然，一个风寒，从何查起。 且不说是十一皇女这样的襁褓小儿，就是养到几岁大的孩子，也没能人能保证不着风寒。 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真的有人设计，都难以分辨，更何谈其他。 完颜瑾玉这一夜却是睡的香甜，她就喜欢看皇家闹的欢，他们闹的越是欢，她就越是开心。 至于到底是谁出手了，或者单纯就是个巧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贴合她的心意。 一晃又是三日，完颜瑾玉接到了第三军的密函…… 第147章 应国 第三军已经有一部分人抵达了袁州，密函上说的，基本都是袁州目前的情况，以及那个起义军的情况。 庆朝统治多年，不能说历代皇帝都是励精图治吧，但逼的百姓起义的事儿，也实在是头一回发生。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完颜虹，毕竟天灾这种事，是人力很难避免的，别说在古代，就是放到现代，人也无力和天灾抵抗。 若说完颜虹哪里做的不够，那大概就是对灾难的应急储备不足，在水患和干旱同时在一个时间节点发生后，她确实有些应接不暇。 当然，这不排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袁州太过偏远。 这个年代的运输业远不如完颜瑾玉前世那般发达，想要将庆都的物资运送到袁州，一路上车马耗费姑且不算，就说这时间线，就相当的长。 更不用说，庆都如今，是真的没有多大能力去支援了，一场水患，几乎掏空了庆都这些年的家底。 这个年代的粮食产量和前世也是不能比的，如今可没有杂交水稻，更没有那些亩产可观的作物，完颜瑾玉也大概了解过，如今很多高产作物，在庆朝都还没有出现呢。 比如前世常见的土豆，红薯这类饱腹的食物，在这个朝代，暂时都还没有出现。 完颜瑾玉记得，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来自于海外的，而如今的庆朝，还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状态，跟周边邻国虽也通商，但多集中于边境区域，庆都内还是很少能见到外面的东西的。 当然，这很大原因来自于庆朝的商贾发展的不够好，资源、信息的闭塞，其实都是影响了庆朝的发展。 庆朝的百姓，大多还都是依靠耕种为生的，在天灾面前，他们自然就是第一批牺牲者。 袁州的百姓之所以会起义，究其原因，也无非是百姓们只想要一条生路而已，既然朝廷不能救百姓于水火，那百姓就想反了朝廷。 第三军给到的信息里提及，袁州的这支起义军如今规模日益壮大，不停的招收袁州本地，以及周边州郡的女子加入，看那样子，很有一种要做大做强的意思。 但，他们起义是起的热闹，可依旧改变不了他们没水没粮，这边水患闹的欢，那边袁州地界，却是连年干旱。 去年袁州的百姓还能勉强度日，可今年，袁州不说大旱寸草不生吧，但至少庄稼是指望不上一点了，就连草根树皮都要被扒干净了。 甚至不只是袁州，周边的几个郡县日子也都不好过，没有粮食，没有足够的水，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庆都其实也是运送了一些物资过去的，只是在贪官污吏的层层盘剥下，能到百姓手里的，更是少的可怜。 用第三军的话说，百姓不想反，但却不得不反，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背井离乡一路向庆都方向走，寻找地方重新安家落户。 要么，就是一路打上去，为自己争夺更多的东西，否则，继续留在袁州这一带，得不到朝廷的赈济，他们怕是距离易子而食也不远了。 至于大皇女，在袁州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别管袁州的百姓如何，大皇女的生活一直是很滋润的，甚至每隔几日，都有从其他地方运送来的粮食、水，以及新鲜的瓜果蔬菜被送过去。 百姓们本就群情激奋了，大皇女这边还如此舒适，怎么能不惹眼。 就看信上的内容，如今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大皇女这边的情况，怕是就算没有太女设计，大皇女在袁州，也得不到什么安稳。 完颜瑾玉斟酌了一会儿，这才提笔写了回信。 袁州的问题，在原书的记载上，是被庆朝武力镇压的，起义军自然是没落得什么好，但一番争斗下来，袁州的百姓依然没得到什么帮助。 袁州的百姓最终的选择只能是背井离乡，一路逃荒，死伤无数，而这，却只是一个伏笔。 根据袁州的走向，随着袁州百姓的离开，周边几个郡县也陆陆续续的有百姓撤离，而距离袁州这一片区域不远的，正是庆朝和应国的边界线。 应国有些类似于我们前世的某俄，皆是金发碧眼的战斗民族，但大多数时候，应国还是比较和善的，在边界也常有两国通商的事情发生。 原本，应国是没打算侵略庆朝的，毕竟应国那边正值新老女帝交替，国内也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如今这个阶段，应国内女帝垂垂老矣，新的女帝之位争夺，简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个时候，他们显然是没时间管庆朝这边的动态的。 可随着时间推进，这位老女帝，可是活不到第二年的，也就是在今年的深冬时节，老女帝去世，应国的四皇女，异军突起直取皇位，并且使用雷霆手腕，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稳固了因为争夺大位而风雨飘摇的朝堂。 人家安内了，下一步，那可不就是攘外么。 新帝登基，本就是雄心勃勃的时候，再加上，袁州这边的情况，简直给了应国大开方便之门。 虽然边境处有庆朝的军队常年驻扎，可问题来了，军队也需要吃喝，没有了就近的几个州郡可以调派资源，从庆都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安排粮草过去，那时间可就漫长了。 大军作战，粮草补给跟不上，后方更是想在百姓中抽调兵力都做不到，还没等怎么交战呢，庆朝这边就开始出现了颓势。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当应国大军兵临城下，竟然是庆朝百姓亲自打开了城门。 原因很简单，因为边境的百姓民不聊生，比起根本不管他们的庆朝，他们宁愿将希望寄托在应国身上。 是百姓叛国可耻，还是庆都不管不问可怕，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这个时候。 完颜瑾玉要做的，是解决掉该解决的人，以及后续可能会发生的隐患，毕竟，她可不想像是书里说的那样，应国一路占据了庆朝无数的州郡，几乎吞掉了小半个庆朝，才堪堪被庆朝的大军挡住…… 第148章 再次复发 完颜晨曦抵达袁州，一共用时一个月又十天，也就是整整四十天。 当完颜晨曦抵达的信件被送回庆都时，完颜瑾玉整个人都懵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能耗费这么漫长的时间。 这一下，完颜瑾玉对于袁州到底有多远，终于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毕竟对于她一个现代习惯了各种方便的交通工具的人来说，出门一趟单程就需要一个多月，简直可谓是匪夷所思。 而现在，完颜瑾玉终于知道，为何庆朝迟迟无法支援袁州了，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在这一个月里，生病的十一皇女康复了，还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满月宴，在满月宴上，贵君明氏正式被册封为了皇贵君，不过，这都不是最让人瞩目的。 让人最瞩目的是，在十一皇女的满月宴结束没多久，空出的贵君位置就有人补上了。 在满月宴结束后的第二天，凌楚被查出有了身孕，女帝一高兴，直接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晋封，凌楚从一个位份并不高的小君妃，直接一跃登上了贵君的宝座。 甚至还获得了封号“珍”。 这一下，才真的是惊动了阖宫上下，就连朝堂上都震动不已。 后宫每一位君妃的地位，都跟前朝的家族息息相关，很多君妃之所以入宫，那都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家族。 随着女帝年龄渐长，后宫的格局近些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了，毕竟高位的君妃已经占满了，而且也都根基稳固。 可这一次，却完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更是让那些后进宫的，以及位份低的君妃们都燃起了希望，谁说高位没有空缺就不行呢，这空缺，现在没有，不代表一直没有啊。 当然，与此同时，关于凌楚是妖君，魅惑女帝的流言也开始悄悄的蔓延开来，只是这暂时都还没闹到明面上去罢了。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洛氏百货坊的生意也彻底稳定了下来，不说日日爆满吧，但人流几乎也是络绎不绝。 而洛铭延呢，则带着商队出发了，她是带着完颜瑾玉给的任务走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那些如今还在外面的种子和作物。 要想让庆朝的百姓都过的好，首先第一点就是要吃饱，更多种类的作物，更先进的种植方式，这都是完颜瑾玉要考虑的问题。 当然了，这个东西什么时候会真正的应用，就取决于，什么时候完颜瑾玉变成女帝了。 一转眼，又过了十天，太女府里传来了喜讯，太女正君有孕了，这让太女心心念念期盼了这么些日子的孩子，总算是要来了。 而与此同时，太女的最心爱的侍君悦儿也有喜了，可谓是双喜临门，一时间太女走路都仿佛带了风，不管跟什么人说话，那都是满脸喜色。 似乎这段日子，好事连连，整个皇宫里都弥漫着喜意，除了八九皇女的生父。 两个皇女的身体，在用丹丸支撑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逐渐衰弱了下来，原本十一皇女出生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都能下地行走了，也都能正常进食，两个君妃还以为，这两个孩子要真的好起来了。 可不成想，就在三天前，两个孩子再次呕吐下泄不止，不过短短三天，就又一次的缠绵病榻。 两个君妃简直要哭瞎了眼，在跟清远真人反复询问后，结果都指向了一个，要么，借运，要么，等着给两个孩子收尸。 程淑君的飞云阁里，两个君妃面对面的坐着，一样的是，两人的眼睛都肿的像是核桃一般。 程淑君是八皇女的生父，而九皇女的生父则是秦淑君，两人都已经没什么宠爱了，虽说还不到年老色衰，可一直也不是女帝心头好。 但有两个皇女傍身，原本两人也是从来不争不抢的，他们是有皇女的人，跟那些没有子嗣的君妃自是不同的。 可如今，一切却又不一样了。 “秦弟弟，你如何想的，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俩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程淑君说着这话，声音就越发哽咽了，他已经哭了好几天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要不行了，他仍旧心痛的受不住。 秦淑君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抽噎了半晌才开口，“自是不能的，我本就没什么宠爱，在这后宫里，全靠着孩子支撑着我活下去，若是没了孩子，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好好的皇女，就这么要没了，我是怎么也不愿的，陛下明明说要彻查，可最后就只交出了几个奴才，这背后若是没有旁人的黑手，我是不信的。” 秦淑君说着，语气也开始阴恻了起来，“不知道程淑君你如何想，但现在，只要能救我的孩子，我是管不了别人的。” “你的意思是……”程淑君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兄长也莫要试探我，我就直说了。”秦淑君开口说道，“既然道长说了，借运可以改变这个情况，那我就借运，只要我的孩子不死，我不管别人的孩子死不死。” “太女的运，我是不敢借的，但除了太女，目前在宫里，我们还能选四皇女，六皇女，还有七皇女。” “我已经跟道长打听过了，想要借运，其实并不难，只需要被借运者吃下特定的丹丸，在提供一丝血液，一点头发即可，这要求并不难做到。” 程淑君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眼神也逐渐的坚定了下来，“道长可说，需要借多少运？” 秦淑君垂下了眸子，“如果是之前就借，那么用不了多少就能有效果，可如今拖的这样久了，用道长的话说，怕是要借很多。” “借很多，会如何？”程淑君追问。 “最坏的结果，会死。”秦淑君抬眸，看向程淑君，“别的皇女是死是活，我都不在意了，甚至，就算被陛下查出来，我也愿意去死。” “我可以死，但我的孩子不能死，她还那样小，她必须活下来……” 第149章 借运 七皇女完颜佩环在宫里，存在感一直不太强，和其他皇女不同的是，她是所有皇女之中，唯一一个，没有生父在世的。 她的父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故去了，虽然七皇女自此抱养到了高位罗妃君的名下，算是出身拔高了不少，可罗妃君对她，可谈不上什么父爱。 罗妃君是个要求极为严格的父君，从小对完颜佩环就十分严苛，小到睡觉的姿势，吃饭的速度，大到文教武功，那真的是样样都有一定的要求。 许是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长大，完颜佩环虽然方方面面都成长的算的上一句优秀，可她从小就极为沉默寡言，更是不喜欢和其他的皇女们待在一块。 因为每次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完颜佩环就难免觉得凄苦，甚至看到别人的父君对她们是如何疼爱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的父君还在，她是不是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难捱。 这两天，完颜佩环感染了风寒，但她半点也不敢声张，因为她之所以染了风寒，是因为她晚膳实在没吃饱，偷偷去御膳房寻了点吃食才不小心着了凉。 这个原因，完颜佩环是万万不敢让罗妃君知道的，否则以罗妃君的严厉，她要挨上一通训斥不说，搞不好，还要被罚，甚至还会连累御膳房的奴才。 完颜佩环年纪也不算小了，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在皇家，她这个年纪，再用不了几年，就能开牙建府了。 完颜佩环一直都在等着这天的到来，只要能离开罗妃君远远的，就是她最开心的事儿了。 只希望，到时候皇母可以给自己寻一个，温柔和善的正君，切不要像是罗妃君这样处处都要限制于她，而她也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完颜佩环将婢女偷偷寻来的药一口饮尽，味道酸涩的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种私下偷偷喝药的事儿，完颜佩环从小到大没少做，躲着罗妃君偷偷摸摸的做事，都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治疗风寒的药，她也喝过许多次，可也没有哪一次，像是这次这般口味奇特。 眉头蹙紧，完颜佩环也没有太过在意，药嘛，那必然没有好喝的，能跟她暗度陈仓的婢女，都是她身边极信任的，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殿下，奴婢带您泡个热水澡吧，泡个澡出出汗，您在好好睡上一觉，就能好大半了。”婢女白桃柔声的说着，白桃的性子极好，也算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对于白桃，完颜佩环是一百个信任的。 “好。” 等完颜佩环坐进热水桶里，真的就像是白桃说的那般，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放松，这种四肢百骸都可以呼吸的感觉，让她因为风寒而有些鼻塞的不舒适，都得到了缓解。 白桃极为耐心的为她揉洗着长发，嘴巴上也柔声的说着，“殿下，您一会儿可莫要再看书了，这么晚了，伤眼不说，您现在病着，也需要好好休息。” “只有您休息的好了，这病才能快点好，要不然被妃君发现了，奴婢们可是不好交代。” 白桃的语气温柔，完颜佩环闭着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她确实困倦的厉害，罗妃君的要求极高，她大多数时候都要挑灯夜读，每日里总是不够睡的。 等洗好了，完颜佩环躺在床上，等着白桃帮她烘干头发，烘发的香炉里，今日似乎换了一个味道有些陌生的香，但这气味闻着就让人觉得温暖，不知不觉的，完颜佩环就睡着了。 听着完颜佩环均匀的呼吸声，白桃这才缓缓抬眸，眼底的情绪极为复杂难明，她家主子，从不曾想争抢什么，所以，龙运这东西，损失一点点，应当也无妨的吧。 她是真的不想如此的，可她有家人，更有弟妹，白桃真的不希望，因为自己，让自己一家人都走上绝路。 只是一点点龙运而已，就一点点，不会影响到主子什么的。 白桃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根银针，轻轻的刺破了完颜佩环颈后的一点皮肉，将取出的鲜血滴入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瓶里，这才又拿出顶好的药给完颜佩环涂上。 丹丸服了，头发取了，血也取了，她的任务完成了。 将东西交出去的那一刻，白桃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这么跌坐在地。 她背主了，背弃了对她极好的主子，极信任她的主子，白桃都不敢想，如果让七皇女发现了这件事，那她该有多么的失望和难过。 下唇都咬出了血，白桃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七皇女的寝殿，窝在脚榻上无声的流泪。 接连三天过去，七皇女都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除了这两日有些嗜睡外，一切都很好，但素日里，七皇女总是不够睡的，罗妃君严厉的紧，七皇女的课业安排永远比别的皇女多出很多，再加上染了风寒，嗜睡到也是正常的。 看七皇女没什么不妥，白桃悬着的心才悄悄的落了下去。 而另一边，八九皇女因为身体大损，女帝特别恩准了，让两个皇女回到父君身边居住，为的，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共度最后的这点时光。 虽然完颜虹没将事情挑明，可她心里，已经默认了两个皇女会早亡的事实。 单就完颜虹这个反应，已经是让两个淑君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天家的无情，在这一次的事情中，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秦淑君的寝殿里，两个孩子一起躺在拔步床上，脸上有着淡淡的血色，但却仍然昏睡不醒。 让人唯一能觉得安慰的事，两个孩子已经不再呕吐下泻了，而且也能喂进一点汤水，但对于孩子的身体来说，这些显然还是不够的。 “道长，两位皇女何时才能醒转？”秦淑君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切。 “今夜子时。”清远真人掐指一算，开口说道，“借来的龙运还是太稀薄了，这位七皇女殿下龙气不足，加上年纪尚幼，若是只支撑一个皇女的身体还是可以的，两个的话，还是差的远了……” 第150章 在门口住下 清远真人的话，让两个淑君格外的紧张。 秦淑君更是抓着清远真人问个不停，“那我们该怎么办，借来的这些龙运不是已经能让她们醒过来了嘛？” “醒来，这只是个开始。”清远真人面色不动，“或者说，两位淑君只需要两个小殿下能醒着，那倒是足够的了。” “只需要她们醒着是什么意思？”程淑君忍不住追问。 “就是她们只能维持苏醒的状态，但还不能正常吃东西，不能喝水，也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这句话一出，两个淑君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 他们冒了这么大的险，付出了这么多，想要的是他们的孩子可以活下去，而不是像是活死人一样就这么永远的躺在床榻之上。 “不能多借一些龙运吗？”秦淑君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干涩的厉害。 “也不是不行，但对于被借运的人，损伤太大，如今借走的龙运，只会让被借者虚弱一些，最多就是运气不好出点小问题，可如果借的更多，如果被借运者龙气不够旺盛，怕是会殒命。” 似乎想到了什么，清远真人又补充了一句，“一旦被借者殒命了，她的身体里龙气就会溃散，那么就更无法支撑两位皇女的身体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 只能听见两个淑君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清远真人的话他们听懂了，这龙运是从哪里借来的，他们也比谁都清楚。 七皇女的龙运不强，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本也不是多么受到重视的皇女，在众多皇女中，实在不是多么起眼的存在。 更何况，这两天他们也注意了，七皇女确实身体不佳，一个闹不好万一死了，岂不是眼下的这点指望都没了。 “道长，还麻烦您一定要保住两个皇女的性命，龙运之事，我们自会想办法的。”秦淑君说完，看到清远真人颔首应下，就拉着程淑君快步的离开了。 他的手很用力，虽然冰凉颤抖着，但那力气却扯的程淑君生疼。 但他这会儿，也没有做旁的反应，他知道，这次之所以能对七皇女下手，几乎都是秦淑君做的努力，此时对方的情绪控制不住，他自然是理解的。 两人一路来到秦淑君寝宫的内殿，将下人都挥退后，秦淑君的声音有些冰冷，“兄长此番，是准备作壁上观？” “我能理解，兄长没胆子对皇女出手，但如果兄长只做旁观的话，也别怪弟弟不顾八皇女了，七皇女的龙运不足以供给给两个皇女，但想来供给给九皇女，还是能维持一段时间的。” 程淑君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但也只是刹那，“秦淑君说的这是什么话，八皇女是本宫的心头肉，本宫怎么可能不管。” “只你盯上了七皇女，又顺利得手，本宫以为这足够了，这才没有出手，既如此，这一次，换本宫来。” “兄长盯上了哪位？”秦淑君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四皇女。”程淑君平静的说着，“四皇女愚蠢至极，本就不堪大用，但他出身明家，生父是皇贵君，如今又备受陛下宠爱，想必身上的龙运极盛。” 秦淑君眉头一皱，“可四皇女不好下手吧。” “这就交给我吧。”程淑君的语气很是坚决，“这一次，我定然也要争出一个结果才是。” 这边的暗流涌动，外界自然是不知的，但完颜瑾玉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清远真人是她的人。 当八九两个皇女苏醒后，完颜瑾玉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对于这个结果，她也没有什么意外。 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才是最心疼的，在面临孩子生死抉择的这一刻，身为生父，他们根本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要能保住自己孩子的命，别说是旁人的命，就是他们自己的命，他们也会愿意填进去的。 七皇女的命运，已经走向结局了。 唯独还悬而未决的，就是下一步，秦淑君和程淑君到底会选谁。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两个皇女都是必死的结局，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心情。 完颜瑾玉将密函点燃，丢在旁边的炉子里烧成了灰烬，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是小说里写的恶毒反派，可真是坏到了一定境界。 “殿下，刘老板她们又来邀请您赴宴了，这次刘老板可说了，您若是不赏脸，她就不走了，要在我们王府门口就这么住下了呢。” 陶莹进来回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这已经是她们主子拒了刘老板的第七次了，小半个月就拒了七次，但这刘老板就是好本事，人家还来。 “哦？那不知道她准备怎么住下？”完颜瑾玉好笑的问着。 “刘老板的马车上，可带了行李呢。”说到这，陶莹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刘老板一手泼皮无赖可真是让人头疼，可偏偏，她们殿下非常满意。 “嗯，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不错。”完颜瑾玉含笑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和这些商贾打过交道后，完颜瑾玉对这位刘老板就格外的重视。 不只是重视刘老板，她同样重视她的女儿，哪怕这位刘家的小姐刘书玉，这次科举只是二榜中游。 而这可不是刘书玉的真实水平，准确的说，这次的科举，刘书玉是有意藏拙，但就这，还是顺利的进入了二榜。 刘泉此人，聪慧至极，而且极为擅长钻营，更是懂看人脸色，而刘书玉，也被她教导的很好，寒窗苦读，但却半点也不迂腐，商户之女的身份，更是让她明白，商户于庆朝生存的不易。 这是未来完颜瑾玉班底中的一员，不管是看母女俩谁的面子，完颜瑾玉自然是要赴约的，更不用说，这一约，本就是她出手促成的。 只不过，这中间若是少了刘泉的唱跳俱佳，就少了几分意思。 “行了，别为难刘老板了，既然刘老板愿意设宴，本王自然前往，去告诉刘老板，本王今晚有空，让她看着安排就好……” 第151章 誓死效忠 明阳楼，三楼。 这明阳楼，是隶属于刘家的产业，刘家虽然主营茶叶，但其他的产业也不是完全没有涉猎的。 这明阳楼就是其中一处，而且在庆都，还算有几分声名。 明阳楼的特色，是明阳鱼，此鱼产自极为遥远的衢州，运送而来光是路途上，就消耗极大，但这鱼味道鲜美至极，最重要的是，相比起其他的品种，此鱼刺少不说，鱼肉也是晶莹剔透。 这明阳楼的生意，绝大部分都是被这明阳鱼带火的，当然了，明阳楼的大厨，手艺也是一绝。 明阳楼的三楼也很特别，和其他酒楼不同，这明阳楼的三楼从来不对外人开放，这里，只做刘家招待之用。 三楼一整层，都被完全打通了，不止有吃饭的地方，还有戏台，更有休憩的雅间，布置的华贵典雅，虽然说比王府是差的远了，可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触及的。 而今天，明阳楼平日里热闹的晚餐时分，竟然空无一人，整栋明阳楼都没有接待客人，而是单独用来招待完颜瑾玉。 完颜瑾玉抵达的时候，一众商贾均面带笑容的在刘泉的带领下，在门口迎接。 一下马车，完颜瑾玉就微微挑起了眉头，她倒是没想到，这刘泉竟然隐隐有成为众人之首的架势。 “殿下，您终于肯赏脸了，您一来啊，小人这明阳楼都蓬荜生辉。”刘泉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刘掌柜如此的有诚意，本王自然也不好再三推拒。”完颜瑾玉笑着，带着陶莹和钟红走进了明阳楼。 明阳楼一二层此时空荡且安静，但依旧灯火通明，完颜瑾玉只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在刘泉的引领下直奔三楼。 主位自然是留给完颜瑾玉的，刘泉坐在她的左手边，其他人也依次落座。 菜肴是早早备好的，完颜瑾玉这边刚一到，后厨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了，没一会儿的工夫，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佳肴，其中明阳鱼自然是摆在完颜瑾玉面前的。 “殿下，可一定要赏脸尝一尝这明阳鱼，这鱼是今晨才刚刚运到的，新鲜的紧。”刘泉热情的招呼着。 完颜瑾玉含笑点了点头，这鱼的模样很陌生，至少前世，完颜瑾玉没吃过。 一口下去，完颜瑾玉的舌尖体会到了近乎极致的享受，表情也跟着放松了几分。 一群人见完颜瑾玉动筷了，这才敢下手，但和平时她们自己用膳不同，这夹菜都使用公筷，且都只敢动面前的菜。 倒是完颜瑾玉这边，一直有陶莹贴心的布菜，用的还是不错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泉看着气氛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本次科举，我们各家着实对王爷感念于心，若没有王爷，我们各家的孩子，穷其一生，也不能用我们自家的名义参加科举。”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却不能在明面上叫一声母亲，怎么能不让我们锥心的难过，可为了家族发展，为了不影响孩子前途，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商贾，是真的费尽心血。” “小人再次感谢王爷的恩德，小人从此愿以王爷马首是瞻，但凡王爷有所吩咐，小人莫敢不从。” 刘泉这一下子，打了在场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今天能列席的，哪一个不是商场的老油条，各个都油滑的很。 庆朝商人举步维艰，她们若是少聪明一点，怕都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可问题是，眼前的人是谁，是苍王殿下，是她们之前，穷极一生，甚至是祖祖辈辈加起来，都接触不到的大人物。 能跟她们同桌进食，已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了，如今刘泉这一下子，更让她们浮想联翩。 怪不得啊，怪不得，这刘泉最近在庆都发展的如此顺遂，这背后八成就是顺应了苍王殿下啊。 一时间，一群人只觉醍醐灌顶。 若是眼前人是当朝的某位皇女，这效忠的话，她们可不敢随意的出口，毕竟涉及皇女，那就可能涉及到皇家的争斗啊，一个闹不好，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可眼前的人是苍王殿下，地位高备受当今女帝宠爱不说，更是与太女和其他几个皇女都关系亲厚。 别说是现在了，就是未来，这位那也都是高高在上无人能取代的。 跟在苍王殿下的身后，那还不是好处受用不尽。 一下，一群人都呼呼啦啦的跪下了，“小人等也愿意追随苍王殿下，唯苍王殿下马首是瞻……” 完颜瑾玉轻轻勾了勾嘴角，这刘泉当真是个妙人，都不需要她过多的提点，只轻微点拨，就能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妙，妙极。 “各位掌柜无需如此，各位为朝廷做出了贡献，各位得到的，都是朝廷给的奖赏，这是大家应得的。”完颜瑾玉轻声说着。 刘泉马上接口，“若无王爷斡旋，我等绝对得不到这样的奖赏，王爷给的奖赏，前无古人，王爷是真的心系百姓，心知我们真正的需求。” “只有追随王爷，才是小人一生所愿，王爷莫要推辞，一定要给小人这个机会啊。” 刘泉说的都哽咽了，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那叫一个感动人心。 其他人自然也是连忙附和。 完颜瑾玉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若是当真想要效忠本王，效忠朝廷，如今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想让各位掌柜分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直直的看了过来，有些掌柜的心里已经开始画魂儿了，这才刚说效忠，这位殿下不会是要让她们大出血吧。 她们可是知道，想要让官家做点什么，那每次要付出的，都是无数倍的好处。 “都起来吧，本王且说，你们且听，至于做与不做，本王绝不勉强。” 等一群人都落座，完颜瑾玉这才开口，“不知各位掌柜可知袁州连年大旱，百姓民不聊生之事？” 这次先开口的不是刘泉，而是苏家掌柜，“小人知道的比较清楚，我苏家在袁州是有铺子的……” 第152章 大皇女薨 “本王对各位的要求很简单，就一个，本王希望各位都能去袁州开铺子，当然，本王不勉强，大家自由选择去或者不去。” 在苏家说了一些袁州的情况后，完颜瑾玉这才开口了，她没有任何详细说明到了袁州会如何的意思，只说完这话后，默默的看了一下在场众人的脸色。 嗯，普遍都很难看。 就连苏家这本来在袁州有铺子的，最近都在考虑关门了，更不用说，还要去那新开的，那简直是明摆着拿钱去打水漂。 虽然最近袁州形势不好，以至于那边的铺子价格已经低到了一定地步，可开一个铺子，哪里只需要买一个或者赁一个铺面那么简单。 她们需要安排人手，需要进行一番修饰等等，这里里外外，哪里不是开销。 虽说能坐在今天这张桌子上的，那都不差这点银钱，可明摆着拿钱打水漂的事儿，她们也是真的不愿意做。 “殿下，小的能问问，这店铺的规模可要求大，货品可有何要求？”刘泉第一个开口了，她是无条件支持苍王殿下的，别说让她在袁州开个店了，苍王殿下就是说，让她本人都去袁州驻守，她都不会蹦出一个多余的屁来。 刘泉是极能看清楚形势的，虽然她现在还搞不太清楚苍王殿下到底走的是个什么路数，但她已经能摸出几分脉来了。 苍王殿下，可绝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只是一个纨绔草包，单单那次的晚宴，苍王殿下展露出来的一些边角，就让刘泉前后思考了许久呢。 “要大，要豪华，要货品齐全，越是少见的越好，但不要求珍贵。”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着。 “好，小人明白了，这就安排人准备奔赴袁州。”刘泉毫不迟疑，不就是又大又豪华么，这她极有经验，毕竟她做的生意，可不就都走的是高大上的路子么。 “小人……也会重新让人扩建一下袁州的店面。”苏家的掌柜迟疑了一下，但也还是应和了。 可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人都没了刚刚那誓死效忠的劲头，一个个犹豫着有些拿不定主意。 只是单纯的去扔钱白费了一个店铺倒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袁州最近也不太平，一旦出了什么大事，到时候血本无归就不说了，搞不好，还要赔出去各种赔偿金呢。 完颜瑾玉也当真没有勉强的意思，见其他人没有什么反应，就立刻转移了话题。 机会这种东西，往往只有一次，她从不会随意的给旁人第二次机会，毕竟，缺少机会的人太多太多了，给了又把握不住的人，凭什么拥有第二次呢。 这场宴请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又是随便扯了些闲篇，完颜瑾玉就起身离开了，想跟她吃饭的人可太多了，那也不是谁都能排得上号的。 当晚，刘家和苏家分别收到了一封密函，密函上只写了让她们安排什么货物去袁州，再多一句也没有了。 不过奇怪的是，苍王殿下要求她们送去的货物，既不是百姓喜欢的普通低价货，也不是高门大户喜欢的顶尖珍品，而是那些看起来就华而不实的东西。 该说不说，这些东西还真是她们平日里利润最高的产品，毕竟实际价值不高，但又精美漂亮，销售的价格可谓是虚高的厉害。 她们不懂，但懂不懂不重要，既然她们都选择了跟上苍王殿下的脚步，那就是一步都不能后退的。 当然，完颜瑾玉也不会只让她们两家去，第五军旗下的几个商铺和洛氏百货坊，也都会入驻袁州，而完颜瑾玉之所以让她们去，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盯上了应国。 袁州是不好，但应国富足啊，如今两国通商，还停留在两国最底层的小商贩之间，但完颜瑾玉一旦插手，这通商之路可就要跟之前大大不同了。 但这，完颜瑾玉在事成之前，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这盘棋下的好不好，还得看后面如何去运作。 “殿下，第三军的密函送到了。”钟羽从门外进来，拿着一个小竹筒。 完颜瑾玉接过，快速的看了一番，果不其然，说的是大皇女的事儿。 大皇女，薨了。 原本大皇女在袁州的事儿，还只是一些猜测，可当完颜晨曦带着精兵进入袁州之后，那这还猜测什么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大皇女确实在袁州。 一个皇女，身在袁州，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受灾，在痛苦中挣扎，可却仿佛与她毫无干系，仍旧自顾自的过着自己高贵幸福的小日子。 只这一点，就让当地的百姓群情激奋。 更不用说，来接大皇女，朝廷出动了如此多的军士，而这些军士到了当地，不但没能给当地的百姓带来哪怕一颗的粮草，还要在当地采买军粮好方便她们回程。 而原本四处无粮的地方，居然就莫名其妙的有了粮食供给她们，粮食是哪来的，百姓都要吃土度日了，她们却依然能买的到粮草。 袁州的百姓愤怒了，原本起义的队伍人数也不算多，实在是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可就在军队抵达后没几日，起义的人数就几何倍数的疯狂递增。 百姓们都疯了，别管男女老少，只要见到穿军服的，都要拿石子砖头去砸。 而等完颜晨曦成功接到大皇女，准备离开袁州的时候，车队直接被无数愤怒的百姓包围了，哪怕那些军士们手起刀落刀刀见血，也依然阻挡不了疯狂的百姓们。 车队的粮草被哄抢一空，大皇女更是被人从车架上拉扯出来，在一群人的哄闹中被踩踏致死，完颜晨曦也受了伤，伤亡的军士更是不计其数。 这比完颜瑾玉当初设想的情况都还要严重的多，可想而知，袁州的百姓们已经被逼到了怎样的地步。 完颜晨曦如今带着残兵狼狈逃离袁州，可袁州内，已经再不复之前的平静了。 如果说之前，百姓还对朝廷寄予一丝希望，还等待着朝廷来赈济帮扶，那么现在，百姓们对朝廷可谓是绝望…… 第153章 忌惮 从袁州传来的消息，宫里自然也是接到了的，完颜虹当场气到呕血，整个人愤怒到手都在颤抖。 “老五她是没长脑子吗？袁州如今什么形势，她居然敢大喇喇的带着军队直接进入袁州？” “还敢在袁州采购粮食？” “那些粮食到底都是哪里来的，不是说袁州颗粒无收，根本没有粮食了吗？” “老五，做的好，做的真好，她也不要回来了，干脆一起死在袁州吧！” 女帝怒极了，手边但凡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的稀烂，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女儿简直蠢笨如猪，甚至对于当时想让五皇女去接人的太女，都忍不住多出了几分更多的揣测。 所以，这是太女安排的？ 她想让大皇女和老五都死在袁州？ 完颜虹立刻让人将太女宣进了宫，而得知了消息的太女，自然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脱掉发冠，完颜锦怡换了一身素白的衣服，就这么进了宫，直挺挺的跪在了御书房的门外，脸上满是悲痛之色，双目赤红。 她倒是没想到，皇母这么快就找上了自己，但完颜锦怡对此，自然也有所预料，虽然这事儿，是完颜瑾玉去说的，但以皇母的心思，也不难猜到这里面有她的手笔。 太女脱冠请罪，长跪御书房前，这件事自然是前朝后宫都瞒不住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十分的关注，而其中，最关注的人，自然是帝君了。 可此时，他却根本顾不上去心疼太女，而是整个人都有些无措的在殿内走来走去，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心里如此的慌乱过。 隋玉觉得，他突然知道，太女想做什么了，十皇女的离世如同解开了太女心里的一处禁忌，如今，太女竟然是杀的红了眼。 隋玉面色难看的在心里计算着如今女帝还能立着的子嗣，老大没了，老三没了，如今除了太女，只剩下了四五六三个皇女，至于更小的三个，那根本都不成气候，更不用说，小八小九现在也还不知道能不能活。 九个皇女，眼看着就要只剩下五个，而且，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发生的，如果这真的都是太女所为，只是想想，隋玉就觉得背脊生寒。 这都是他的皇女做的吗，可如果不是太女，还能有谁？ 完颜锦怡足足在女帝的御书房门前跪满了一个时辰，如今天气寒冷，砖石更是冰冷，哪怕有下人知道事情轻重，给太女拿了蒲团，可也根本顶不住这猎猎寒风。 阖宫上下都在关注这件事，太女也觉得难堪极了，这还是女帝第一次，如此的不给她脸面。 可就算如此，太女依旧没能得见天颜，一个时辰后，太女不得不离宫了，这一下，真的是大大的出乎了完颜锦怡的预料。 她之所以敢这么有恃无恐，无非是觉得，皇母断断不会因此就真的治了她什么罪。 毕竟袁州危难，去接大皇女回来，本就是势在必行，就算她不让完颜瑾玉去提，也一定会有人去接，不是老五，也会是别人。 当然，也有可能，不需要某一个皇女亲自去接，可结果又有什么不同，本就是那些刁民作祟，大皇女身体孱弱，没有早一点接回庆都又不是她的过错。 她从头到尾又做了什么，无非是提议让老五去接人罢了，可如今，皇母却似乎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太女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过，在她看来，皇母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对她的一种不满罢了，甚至，完颜锦怡再一次充分的怀疑，女帝是想罢免了她的太女之位的。 对于女帝来说，换个人当太女，实在是在容易不过的事儿了，可对于她来说呢？ 一旦失去了太女之位，完颜锦怡都不敢想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甚至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有可能会失去自己的位置。 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是太女，从小学习的就是为君之道，如果她不是太女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完颜瑾玉回到太女府的时候，完颜瑾玉已经到了，两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满脸都是心疼。 “太女姐姐，姨母怎么能这么对你，姨母她太过分了！”完颜瑾玉心疼的拿着披风上前，仔仔细细的将完颜锦怡包裹住，嘴巴里也免不了气愤。 “玉儿，你先回去吧，孤想静静。”完颜瑾玉的声音淡淡的，若是平时，她自然是有心情好好跟完颜瑾玉说说话的，可今天，她真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完颜瑾玉也很识相，安顿好了太女后，就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要很努力，才能压得住。 大皇女薨了事情，让女帝再次罢朝三天，而且这三天里，她磕起丹丸来，就真的像是在吃糖豆一样，若是没有这些丹丸撑着，完颜虹都怕自己会一下就这么厥过去了。 连殇两个成年的皇女，对完颜虹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可这都不是真的让她受到冲击的，真正让她感受到巨大威胁的，是太女。 完颜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太女是真的不安分了，她已经对自己的大位蠢蠢欲动了。 完颜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重新整理和审视太女的情况，这个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长大了，也生了野心，甚至对自己怕是还生出了怨怼和不臣之心。 她怕是不想等到自己死，或者希望自己早点死，好让她这个年轻气盛的储君真正的登上高位。 一旦自己没了，太女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么。 这不是完颜虹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却是第一次，她觉得这危机距离她越来越近，甚至完颜虹再次审视当时三皇女故去的前因后果，越是想，越是觉得这件事，肯定也跟太女脱不了干系。 她是宫廷斗争的胜利者，自然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弯绕曲折，甚至诛杀自己的皇姐皇妹，这事儿，她当年就亲自做过…… 第154章 万圆柏 大皇女是薨了，但是这件事到了这里，却并没有结束。 恰恰相反，随着大皇女的故去，这件事彻底被闹大了，庆都这边的风云变幻暂且不说，就说袁州当地，几乎都快要炸锅了。 闹事的百姓人数不少，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什么法不责众的说法，但很多人也都知道，人多起来，有时候就是朝廷想要处理，也很难找出关键性的人物来。 再加上当天乱的不得了，到底谁参与了这次的事件，一时间，袁州的府衙也是根本说不清。 这一下，可把袁州的郡守给愁坏了，从将大皇女薨逝这件事上报开始，她就整日整日的无法合眼，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用脚想也知道，这次的事儿，她的一个责罚肯定是跑不了的，责罚也就罢了，就怕一个闹不好，脑袋瓜子都要搬家。 她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不容易，原本袁州还算富庶，她这个位置也坐的稳稳当当，日子也好过。 可如今，袁州连续两年大旱，今年更是几乎颗粒无收，百姓们艰难度日，身为一州郡守，她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热爱袁州的百姓，身为父母官，你要说对百姓们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她如今更看重的，还真不是这个，主要是她自己的小命啊。 旁的不说，袁州已经连续两年，都没能成功的完成朝廷额定的赋税了，虽然说上面也没追究吧，可对待她的脸色，那也谈不上好看。 更不用说，她一封封的折子递上去，希望上面的官员和朝廷能运送一些赈济的粮食过来，哪怕是袁州的百姓花钱去买呢，她们也都是愿意的。 可送吧，也不是一点都没送，但距离百姓们的需求，差距的数字还是太大的了。 百姓民不聊生，她身为地方官员，那就别提日子多难熬了，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今最糟糕的事儿这不是发生了么。 大皇女薨了，她如何跟朝廷交代，甚至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她连五皇女的踪迹都没寻到。 这要是在袁州薨了一个皇女，还丢了一个皇女，只是想想，袁州郡守就觉得脊背生寒，这下她也不用想什么养老送终的事儿了，她现在就可以准备一下给自己送终了啊。 “大人，外面有个叫做李元棠的人前来拜访。”下面的官差进来通报。 “谁来都能拜访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本官现在很忙吗？”郡守万圆柏一脸的不耐烦，这种时候，她哪里有心情去应付这些阿猫阿狗。 “大人，这位李元棠说，她知道五皇女在哪里。” “宣，快宣，你说你，说那么多废话，就这一句有用的。”万圆柏面上一喜，如果能找到五皇女，五皇女又平安无事的话，她怎么也算立了一个小小的功劳吧。 虽然说不能改变大皇女薨逝的后果，但怎么说，也能让自己收到的责罚从死罪，变成了活罪不是。 很快，一个身材魁梧的女子就大步的走了进来，女子略微敷衍的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在下有五皇女的消息，但是，在下这话，只能跟大人私下说。” 这话一出，万圆柏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她虽然只是个地方官，但该有的脑子也还是长全了的，一听这话，自然也觉得有问题。 可现在，她哪里顾得上什么问题不问题的，她现在只想找到五皇女！ “里面请。”万圆柏深吸了一口气，将来人引到了内殿，挥退了屋里的下人。 当然了，万圆柏也是有恃无恐的，这里是府衙，外面到处都是官差，这人就算再怎么魁梧，那肯定也是不敢跟自己动粗的。 “在下李元棠，有件事，想先问问大人。”李元棠声音沉稳。 “什么事？”万圆柏眉头蹙的更紧了，她的耐心显然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 “在下想问问，大人可知，这次大皇女在袁州薨逝，大人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处治？”李元棠随意拉了一个凳子坐下了，那样子自在的，就仿佛是在自己家的后院。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大皇女的下落，不知道的就快点出去，本官没时间在这跟你扯有的没的。”万圆柏耐心尽失，现在这个节骨眼，她哪有心情听人跟她说这个。 “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但在没得到大人您的答案之前，在下也不能说。”李元棠仍是一脸轻松自在，丝毫不在意万圆柏的态度。 “行行行。”万圆柏挥了挥手，“本官自然是知道的，这次的事儿，本官最少也是要丢官罢职的。” “大人想的简单了。”李元棠轻笑了一声，她人粗犷，笑声也粗犷，笑的万圆柏的脸色更难看了。 “据在下所知，大人这次，不但会被罢官，还要奉上项上人头。” 李元棠这话一落，万圆柏的脸色就惨白了一下，她如何能没想到这一步呢，她自然知道，身为一个小官，她给大皇女陪葬，那基本上是跑不了的。 可她心里总是难免存了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找到了五皇女殿下，到时候万一还能救她于危难之中，或者将五皇女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女帝起码也会从轻处置吧。 “笑话，据你所知，你个泥腿子能知道什么？”万圆柏强自撑着。 “泥腿子自然是不知道的。”李元棠勾了勾唇，“忘了告诉大人了，在下李元棠，正是咱们袁州起义军的副统领，初次见面，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你……你……”万圆柏指着李元棠，手指轻颤，这说的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起义军，说的好听是起义军，说白了，这不就是反贼么。 一个反贼，居然敢大喇喇的到她一个朝廷命官这里来密谈，这事儿但凡要传出去，她就是不死也得死了。 这谁能解释的清，她说她跟反贼没关系，上面的人就会信？ “大人莫慌，在下来，可不是害您的，正相反，在下来，是来救您的……” 第155章 袁州新商铺 李元棠极有耐心，在万圆柏平静下来后，她这才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大皇女之所以会在袁州出事，这件事是太女设计的，太女不但想将大皇女留在袁州，还想让五皇女也留在袁州。” “两个皇女，都死在袁州，只需要推在我们起义军的头上，就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了，就算女帝不相信，可地处偏远，她也很难求得一个切实的证据。” “太女顺利的排除了两个皇女，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而袁州，就会成为两个皇女的坟地，甚至袁州会被女帝迁怒，别说等到朝廷的支援了，怕是女帝短时间内都不想看到跟袁州有关的消息。” “说不定，到时候太女直接带兵来袁州，灭了我们这些起义军，顺便也灭了大人你，换上太女自己的人来做这袁州郡守的位置，可不刚好都贴合了太女的心思。” 李元棠字字句句的分析着，万圆柏为官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子，虽然说这次事发突然，她确实措手不及下十分的慌乱无措，可如今冷静下来一想，这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虽然她并不完全相信这人说的话，但这里面对于她来说，能提炼出来的信息也是很多的。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太女的阴谋，并不重要，但，她很可能成为这件事中的一个牺牲品，那是板上钉钉了。 甚至，她不光会成为这件事的牺牲品，怕是她的一家老小也别想讨了好去，这件事不管背后有没有人推动，袁州有反贼，还死了皇女，这说严重点，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到时候她说自己是无辜的，她就是长一百个嘴，也得有人愿意听她说啊。 这李元棠有句话说的没错，这袁州地处偏远，她想到女帝面前自证清白，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别说自证清白了，她就是想面见女帝，怕也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而一旦她死了，这现成的黑锅不就有人背了么，只要把反贼和皇女的死统统都扣在她的头上，这一切不就得到解决了？ 只这么想着，万圆柏就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她一个人死，倒是无所谓了，但如果拖着一大家子去死，万圆柏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她为官多年，不能说做出什么多么巨大的贡献，也不能说为官多么清正廉洁，但起码，她也算是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袁州之所以如此，那也是天灾所致，跟她本就没有一点干系，更何况，从天灾开始，她就想尽了各种办法调动粮食，尽可能的顾忌着百姓们，否则袁州现在，怕是早就要易子而食了。 袁州的稳定，离不开她的贡献，哪怕不太多吧，可让她就这么背锅死，她是一百个不愿的。 “你与我说这些，是有何用意？”万圆柏沉声说道。 “在下想给大人指一条明路。”李元棠轻笑开口。 “你莫不是认为，我会跟你们这些人同流合污？”万圆柏的语气嘲讽，她这点脑子还是有的，虽然如今她已经难逃一劫，可如果她与反贼为伍，那才是真的逃不过这死劫。 “当然不是。”李元棠摇了摇头，“与反贼为伍，那大人就是死期已定了，虽然如今袁州的起义军发展的迅猛，可跟朝廷的军队抗衡，那是万万没有这个实力的。” “那你？”万圆柏蹙起眉头，她觉得自己有些不明白了。 “在下是觉得，如果大人您能捉拿反贼有功的话，五皇女又能安然无恙，大人就有很大的几率能保住一条性命，大人觉得可是如此？” “啊，当然。”李元棠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又说道，“如果大人还能顺利的解决袁州这次的大难，想必，不但能保住一条性命，八成，还能立上一功，不说官升一级吧，保住这顶官帽子，大概还是没问题的。” 万圆柏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天方夜谭，当真是满口胡言，捉拿反贼，本官倒是义不容辞，可解决袁州大难，哪里是你说的这般容易。” “袁州大旱两年，近乎颗粒无收，袁州上下如此多的百姓，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周边郡县都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朝廷又没有足够的粮草，袁州大难如何破局？” “说到底，问题还不是粮食嘛。”李元棠的表情，全程都未变，依旧是面带笑容。 “如果，在下可以帮大人解决了这粮食呢？” 两人在屋内，足足谈了两个时辰，没人知道，两人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李元棠走的时候，是被万达人满面春风的送走的。 而当晚，下落不明的五皇女，就被万大人带人营救了回来，这可是从起义军的阵营里营救回来的啊，听说要是晚去一步，怕是五皇女就要保不住项上人头了。 被救回来的五皇女，狼狈至极，而除了五皇女，当时她带来的那些精兵，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起义军之狠辣，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五皇女身上有不少的伤，此时自然是没办法返回庆都的，她当即修书一封，让万圆柏派人送回了庆都。 而万圆柏呢，自然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位皇女殿下，还安排了大夫来医治，这人都救回来了，那必然是要活才行啊。 等这边都安排妥帖了，万圆柏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房，一回房就看到了她的主君急切的迎了上来。 “妻主，眼下可如何是好？”万家主君一脸的焦急。 “莫慌。”万圆柏抬了抬手，自在的来到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忙活了一天，她可是真累了。 “妻主可是有好办法了？”万家主君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他是了解自家妻主的，那不是多能藏事儿的人，要是真的事情大了，此时是不可能这般平稳的。 “你就放宽心，擎等着看吧，咱们哪，有福气了，搭上了一艘大船那。” 这一夜，袁州难得的安静，第二天一早，袁州的百姓们就发现，长街上新开了一家店。 “这叫什么，洛氏百货坊？” “袁州的人都准备逃荒去了，这会儿上这里来开铺子，怕不是疯了？” “听说咱们袁州现在的铺面便宜的不得了，可能有的人想来捡漏也说不定……” 第156章 神来之笔 洛氏百货坊挂上牌匾不过一天的时间，第二天就开门大吉了。 鞭炮声声中，一个玄衣女子走上了门口搭建的高台。 “各位袁州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好，在下洛铭延，从庆都而来，此次前来袁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们袁州的百姓，都能吃上一口饱饭。” 这话一出，四面八方原本还不感兴趣的人，逐渐围了过来，下方人声嘈杂，但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可对于现在的袁州百姓来说，吃饱饭这三个字，吸引力实在是太大太大，她们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哪怕是前些日子发狠抢了朝廷的车队，家家都多少拿到了一些粮食，可也不过是应付眼前罢了。 “在下可不是空口白话，大家看，在下身后的这是什么。”洛铭延也不废话，直接指了指身后长条状的桌子上，摆着的一碗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糊糊。 “在下知道，大家大抵是没见过这东西的，但没关系，在下先给大家示范一下。” 说完，洛铭延自己抬手，从身后桌子上随便拿了一碗，随意取了一个羹匙，就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那大口吞咽的声音，听的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疯狂的咽着口水，她们太想吃了，这糊糊看起来就像是很好吃的东西。 很快，洛铭延就将一碗都吃完了，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空碗后，洛铭延这才开口说道，“在下有幸，找到了这种作物，这东西原本有毒，但只要处理好了，就无毒可食用，而且亩产量大。” “最重要的是，这作物，可以适应极为干旱的条件，哪怕是我们袁州连年干旱，这种作物也依然可以种植，只要大家愿意种植这种作物，我们洛氏百货，提供种子，种植的方法，还会回收大家种植的作物。” “最重要的是，只要愿意种植这种作物的百姓，和我洛氏百货坊签订了契书后，都可以每日按照家里的人口数，在我洛氏百货坊领取对应人头数的糊糊，一日供应两餐，其中老人、幼童以及需要下地劳作的人，可以领取三餐。” “不限时间供应，直到大家收获为止，但，领取了食物的百姓，你们收获的食物中，我们需要扣除一部分，抵消你们现在领取的口粮。” “现在，台子上我们准备了足足一百碗已经熬煮好的糊糊，只要想签订契书的，都可以上来品尝一碗，大家想报名的，全都在这边登记。” 洛铭延大手一挥，指向了台子下面，早已经准备好的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个负责记录的伙计，她们都拿着炭笔，时刻准备着。 洛铭延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她们的脑子正在疯狂的消化洛铭延的话，没办法，这话，信息量太大，大到她们此时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响。 “我，我要试试。”一个高大的女子猛的出声，并且飞快的跃上了高台。 她本就是农户出身，家里薄有一些土地田产，原本日子过的还算是富足的，可这两年的大旱，却是让她家损失惨重。 连续两年没有好收成，她家人口又多，一家老小早就挨不住了。 原本她是想着，带着家人一起逃荒离开的，可家里尚且还有稚童，上还有病弱的父母，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 可这两天，家里的老人已经熬不住的，眼看着再没有水粮，人都要不行了，如今有机会，她是万万不会错过的。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碗，用羹匙挖了一勺送进了嘴巴里，入口的味道算不上多少，黏糊糊的，但入口之后，却也有一种淡淡的香。 对于饥饿了许久的人来说，这已经算的上的盛宴了，一碗的量并不算多，庆朝女子本就食量更大一些，可一碗入腹，竟然真的让她有了相对明显的饱腹感。 这东西，极耐饿。 女子两眼放光，且不说这东西到底能不能种出来，只要愿意种植，至少短时间内，能保证一个人的口粮，光看这一点，她就根本不会迟疑。 从台子上跳下来，她二话不说，直接去旁边登记了，这种好事儿，她都生怕自己去晚了错过。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接下来就有不少人上台了，无一例外的，但凡是尝过的人，那都选择了去签订契约书。 围观的人也大概看出点门道了，只要尝过没问题，再去签订契约书，里面就会有专门的伙计将人引领进去。 至于进去了会发生什么，她们暂时还不知道，因为第一个进去的人都还没有出来。 但这会儿，很多人已经不想等了，毕竟台上的糊糊可只有一百碗，旁的不说，自己吃了这个，起码今天回家就不用再吃家里的东西了。 至于种地，他们这里谁不会种地，袁州到处都是土地，要不是没有雨水，他们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叫饥饿。 一时间，人群中不停的有人上台，下台，签契书，到了后面，一百碗已经全空了，还不等后来的人不满，又一百碗被端上了台。 这下，所有人都兴奋了，一群人开始乌央乌央的上台，签契约书的队伍甚至都排起了长龙。 人太多了，可却一点也不混乱，原因很简单，因为郡守府派兵了，上百号军士在这里，就负责维持秩序。 这种事儿，她们都是第一次做，身为官差，来给一个末流的商户维持秩序，若是从前，她们只会觉得可笑。 可现在，去特么的可笑吧，人家老板不但给钱，还管饭，别说来维持一天了，她们天天来都行，在这扎营都没问题！ 第一批领取到种子的百姓已经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后续还陆陆续续有听闻的百姓正在快速的赶来，她们现在要的真的很简单，不用吃饱，给口吃的，她们真的能做很多事儿。 而此时郡守府里，端坐在上位的万圆柏真的是一张脸都快笑开花了。 苍王殿下啊，神来之笔啊…… 第157章 有孕? 袁州的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然而这些事，庆都这边暂时都是不知道的。 毕竟，可以为庆都传递消息的郡守都倒戈了，这么偏远的地方，女帝本也没安插什么探子。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完颜瑾玉飞快的布置着自己的计划，洛铭延只是先头部队，后面第五军也会安排人手过去。 第三军则是早已经抵达袁州，并且在这次的事情上，第三军全程和洛铭延里应外合，两边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 至于郡守，那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步棋罢了，但这步棋也至关重要，是必须要争取的。 完颜瑾玉这边的计划进展顺利，而庆都这边，却是不那么消停了。 尤其是当女帝完颜虹收到了五皇女失踪的急报时，气的直接推翻了御案，可想而知，已经暴怒到了什么地步。 大皇女的离去，还能说可能是巧合，毕竟大皇女的身体本就不好，完颜虹虽然对太女多有猜忌，但心里总是还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和希望。 可五皇女的失踪，就如同将这最后的一丝丝火苗掐灭，完颜虹几乎已经给完颜锦怡在心里定了性了。 这件事，必然是完颜锦怡在背后操控的，一次可能有两个皇女殒命，哪怕完颜虹再怎么冷心冷情，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结果。 接连几天，完颜虹在朝堂上都怒气极盛，但凡这几天被上本子奏的了，那都没有一个能全须全尾的。 整个朝堂上，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子杀意，一言不合就要斩立决的女帝，是真的让所有的官员都脊背生寒。 而完颜瑾玉呢，则很好的吃下了这波红利，几天的时间，就将一些不起眼的小位置都空了出来。 她倒是不能明面上安排自己的人上去，可朝堂上有乐家和夜家的周旋，这些位置，也仍旧有半数落入了完颜瑾玉的囊中。 这几天，完颜瑾玉真可谓是心情极好，对后院的几个侍君那也是颇有怜爱。 今天，完颜瑾玉就到了余依的房里，对这个自己亲自带回来的侍君，完颜瑾玉还是很喜欢的。 晚膳，完颜瑾玉还特别安排了明阳鱼，这鱼她吃了一次后就有点上瘾了，三不五时的，就会让下人去明阳楼买一份带回来。 今天完颜瑾玉是特意带回来，想让余依也尝尝这从没有见过的稀罕东西的。 “快尝尝，这明阳鱼当真一绝，鱼肉鲜美至极。”完颜瑾玉非常贴心的，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了余依的碗里。 余依满眼含情的将鱼肉放进嘴巴里，然后，“呕……” 完颜瑾玉呆住了，跑到后面吐了一轮的余依也呆住了。 这可是王爷的心意啊，是王爷特意为了他让人去采买的，兴高采烈的和他分享的，可他就这么吐了？ 余依眼泪花花都出来了，他从不是什么娇气挑食的人，别说是这种顶尖的珍馐食材了，就是那种路边摊，他也能吃的很香啊。 “王爷恕罪，侍身不是有意的……”余依两眼含泪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 “没事，没事。”完颜瑾玉有些恍惚的拉着余依起来，然后转头看向余依的侍从。 “去让人将府医喊过来，给你主子瞧瞧。”旁边急的不行的侍从得了令，连忙一溜烟的就跑走了。 完颜瑾玉倒也没多想，只不过呆愣片刻，就皱着眉头开口了，“你最近可是不舒服？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余依微微点了点头，“最近是有点不舒服，不过想着，大概是前些日子贪嘴，吃了一些甜粽不克化了，倒也没当回事。” 一听余依说吃了甜粽，完颜瑾玉心里就有底了，甜粽就是她前世的粽子，但这个时代的甜粽比较小，每一个大概也就是吃一两口的大小。 外面一般都包裹一些糖粒，或者一些别的酱汁，味道很是不错，别说余依了，完颜瑾玉也是喜欢的。 不过后院这些侍君，余依是最爱这甜粽的，有事没事的，余依总会让厨房做点来吃，她独爱裹糖粒的，所以一次吃多了不克化，完颜瑾玉到也不觉得稀奇。 这东西本就不好克化，一时间吃多了，积住了，可能这是闹点小毛病了。 很快，府医就赶到了，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开始给余依诊脉。 完颜瑾玉在旁边，就眼看着那府医的表情，那叫一个变幻莫测啊，看的完颜瑾玉的心都开始逐渐吊了起来。 按照这些医者看病的路数，但凡表情多，诊脉时间长的，八成都得有点大病，可余依年纪尚轻，日常也都是有府医请平安脉的，按理说，不该突然患病才是。 时间逐渐拉长，别说是完颜瑾玉了，就是余依的表情，也开始变的难看了，他自然也是觉得，自己八成是要不好了。 他死了倒是没什么，他只是舍不得殿下，舍不得这么好的妻主。 还不等他的心路历程走完呢，那府医猛的起身，退后一步，就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完颜瑾玉和余依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然而下一刻，府医抬头，一脸狂喜之色，“恭喜殿下，恭喜余侍君，侍君这是喜脉啊。” 喜……喜脉啊…… 这话，仿佛开了无限循环，在完颜瑾玉的耳边跑了一遍又一遍，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但余依的反应极快，他已经一脸惊喜，眼含热泪，并且让人来打赏府医了。 “府医可是确定，没有诊错？”完颜瑾玉有些不敢置信。 “殿下请放心，小的非常仔细的给侍君诊过了，万万不会有错，余侍君已有孕两月有余，如今胎象也稳固，只需要正常饮食，好好休养即可。” 轰…… 完颜瑾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爆开了一样，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余依的腹部。 这里，有孩子了？ 有了她跟余依的孩子？ 她，完颜瑾玉，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了？ 第158章 孩子 余依查出有孕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王府。 乐锦鸢第一时间就前来探望了，脸上也带着几分喜色，她是知道完颜瑾玉身体情况的，自然更知道，这个孩子，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只是她也确实没想到，府里第一个开怀的人，居然会是余依。 论侍寝的次数，余依一直也只是普通，再加上余依的身体底子也算不得是顶好的，殿下的身体又是那么一个情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乐锦鸢也一样不敢置信。 但在王府里，谁也不敢拿王爷的子嗣来开玩笑。 这很有可能是完颜瑾玉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没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让乐锦鸢遗憾非常，可只要这孩子是完颜瑾玉的，他都能一样的疼爱。 乐锦鸢来的时候，就看到完颜瑾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先进去看人，而是将完颜瑾玉拉到了一边。 “王爷有了子嗣，可是不开心？”乐锦鸢低声的询问着。 “也开心。”完颜瑾玉的表情很是有点复杂，对上乐锦鸢，就更复杂了，“鸢儿，我真的没想到，我是想着，第一个孩子，一定是我们两个的。” 完颜瑾玉的声音也很低，她自然不愿这话被余依听了去，任哪一个侍君听到自己的孩子，不是被妻主所期待的，怕是都要难受的不行。 完颜瑾玉倒也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不希望有个血脉相连的骨肉，但在面对乐锦鸢的时候，她难免觉得心中有愧。 “王爷莫要这样想。”乐锦鸢柔声的安抚着，“这证明王爷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这是大喜事。” “只要王爷的身体好了，就是侍身最大的福气，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府里就会有更多的孩子，也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侍身都不急，王爷也莫急。” 完颜瑾玉无意识的揉搓着乐锦鸢的手，爱抚的拍了拍，“鸢儿，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乐锦鸢眉眼含笑，“余依虽然是先一步有了子嗣，可在我庆朝，嫡庶有别，我们的孩子终究是嫡出，不管有没有其他孩子，这也是不能改变的。” “更何况，余依的孩子，也要叫我一声父亲，那就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 “侍身心里欢喜的很，殿下能有子嗣，这就是侍身最开心的事儿。”乐锦鸢是真的开心。 虽然跟完颜瑾玉一样，他也难免有几分遗憾，如果第一个孩子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那就再好也不过了，但如今这般，他也是欢喜的。 完颜瑾玉心疼的将乐锦鸢拥进了怀里，不管发生什么，乐锦鸢似乎总是能给他更多的包容和谅解，可越是这样，完颜瑾玉就越是觉得心疼他。 身为主君，他不能享有该有的体面，在外人面前，他也得不到该有的尊荣，整个庆都，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觉得，乐锦鸢，是一个被苍王厌弃的男人。 在府里，他更是精心的为自己打理后院，甚至，还没能有一个嫡女或者嫡子，而如今，庶子倒是要先出生了。 对乐锦鸢，完颜瑾玉总是有着太多太多的不忍，不舍，和愧疚。 “鸢儿，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坐在顶端的位置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本王最最心爱的人。”完颜瑾玉的这句话，低声的在乐锦鸢耳边呢喃。 眼眶瞬间一红，乐锦鸢很努力的吸了一口气，才压下疯狂涌起的酸意，“殿下，有您这句话，就值得了。” 还不等两人再说什么，流霜几人已经陆续赶到了，其中表情最惊诧的就是流霜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能有侍君自然受孕。 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但也让他心里百转千回，他曾经跟殿下求一个孩子，可被殿下拒绝了。 虽然他很理解，也清楚殿下的顾虑，可如今，看到另一个侍君有孕，流霜心里难免酸溜溜的难过。 一番请安后，乐锦鸢带着人进去看了余依，余依此时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听到自己被发现了，这会儿且折腾的厉害。 这才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余依就已经干呕了好几次了，几乎每一次都要吐到小白惨白，肚子里是什么也没有了，本就没吃什么膳食，这会儿更是倒的干净。 乐锦鸢微微蹙眉看向边上的府医，“余侍君孕吐如此厉害，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调理一下，这父体若是不能好好调养，孩子如何能康健。” 府医也是面有难色，她也没想到啊，就这么一会儿，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吐成了这样。 “回王君，这孕吐的情况因人而异，许是余侍君的身体早点有损，如今有孕难免要辛苦一些。” “但可尝试进一些清淡的食物，也可用一些酸梅压制，看可否缓解。” 府医这话一出，在边上的完颜瑾玉只觉得一阵牙酸，酸梅那东西，只一听，她就要不行了。 可余依的反应却跟她恰恰相反，听到酸梅二字，余依两眼放光，“主君，侍身想求一盒酸梅尝尝。” 余依的语气亲昵且恭敬，对乐锦鸢，他是一百个恭敬的，他从那种地方出来，从小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机会给人当主君的，能当个侍君，或者连侍君都算不上的玩意儿，大抵就是他的宿命。 余依很早就知道，如果碰到一个良善的主君，远比有一个好妻主更加重要，而苍王府的主君，就是那良善人里，最好的那一个。 “何谈求啊。”乐锦鸢轻笑了一声，连忙让下人去准备，这东西，府里自然是没有的，但没有没关系，立刻去采买就是了。 只是眼下，一时半刻是拿不来的，倒是夜泽，来的时候来了一盒杏脯，味道也是酸甜可口，给余依用了几颗后，这人的脸色就明显的好了起来。 完颜瑾玉好奇的捏了一颗放进嘴巴里，当时就被酸的捂住了嘴巴。 很好，她知道了，余依这一胎八成是个男孩，不都说了嘛，酸儿辣女…… 第159章 偷天换日 完颜瑾玉是期待余依能生个男孩的。 她是真的希望，自己的长女，能从乐锦鸢的肚子里出来。 当然，余依如果生个儿子，完颜瑾玉也是喜欢的，她的儿子，那断然是不会和亲，也不会远嫁的。 等余依这边的热闹都散了，完颜瑾玉跟着乐锦鸢离开，她晚膳都没用好，这会儿也是饿了。 在乐锦鸢这里摆了膳，完颜瑾玉拉着乐锦鸢陪着自己又用了一碗汤羹，席间，完颜瑾玉的表情已经凝重了起来。 “余依有孕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事发突然，本王也没做好准备，能瞒住一时，可不可能瞒的长久，按照本王的意思，与其被发现故意隐瞒，让完颜虹多想，不如本王主动报喜。” “这是这样一来，完颜虹势必会怀疑当年下给本王的药失效了，她会不会再对本王下手，尚未可知。” “更不用说，余依这一胎，怕是安全不了，她们是不可能希望本王有子嗣的，只要本王这一脉不断，对皇室，就始终是个威胁。” 刚刚的兵荒马乱都结束了，完颜瑾玉也已经彻底的恢复了冷静，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侍君有孕，对于完颜虹来说，八成是个不小的冲击。 完颜虹是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王爷打算怎么做？”乐锦鸢也微微蹙着眉头，对于完颜瑾玉的情况，乐锦鸢了解的最是清楚，这些日子，皇家之所以没找殿下的麻烦，可不是说她们就不再忌惮了，而是因为殿下一直在主动出击，牵绊对方的精力罢了。 如果没有余依有孕这件事，一切都能按照殿下的计划进行，他们徐徐图之，在暗中潜伏，只待有一天，一朝雄起。 可如今，余依突然有孕，多少打乱了一些原本的计划，旁的不说，这一下，完颜虹甚至其他的皇女落在殿下身上的注意就少不了了。 “既然余依已经怀孕了，本王肯定还是要保这个孩子的，如果这么轻易就让人害了本王的第一个孩子，那才当真可笑。” 顿了一下，完颜瑾玉又继续说道，“但这个事儿，不能让皇家这般认为，如果本王就这么将余依护的周全，以女帝和太女的敏锐，定然是要察觉到不对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好，一时间，完颜瑾玉竟是纠结上了。 倒是乐锦鸢，沉吟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殿下，侍身有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来听听。” “余依侍君是殿下的亲信挑选了敬给殿下的，这期间，见过余依侍君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余依侍君自从入府，从未外出过，也不曾在旁人面前露过面。” “旁人只知道，殿下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侍君，可模样如何，却鲜少有人知晓，陶莹极擅易容之术，虽然在旁人身上，做不到像是在她自己脸上这般入木三分，但想来，七八分相似，还是做得到的。” “不如殿下来一招偷梁换柱，将余依侍君藏起来，用旁人代之，可妥当？” 乐锦鸢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三分忐忑，他怕，怕殿下觉得，这是他善妒，在找借口想要把余依送走。 完颜瑾玉听完，却是干脆，“此法甚好，只是余依要送的远一点才行。” “如果余依留在庆都，难免会有纰漏，一旦被女帝发现了，到时候麻烦更大，余依要消失的无影无踪，才是保全他的最好办法。” 乐锦鸢舒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殿下，不如送去袁州，袁州虽偏远，但我们安排了不少的人在那，尤其是第三军的人都在，想来护住余依侍君不成问题。” “更何况，女帝不管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把人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殿下在袁州多有布局，袁州早晚是殿下的囊中之物，放在自己的地盘上，殿下也能安心。” 完颜瑾玉没说话，思量了半晌，这才点头，“府医说余依如今胎象还算稳固，但袁州太过偏远，暂且等到余依三个月的时候，在安排他离开庆都。” “但这府里，余依是不能留了，去遣人将流霜叫来，让他尽快安排第五军的人进来替代，余依明日就从地道送到乐家的院子去，择日离开。” “好。”乐锦鸢点头，“殿下放心，侍身一定会安排人照顾好余依侍君的，定然让他们父子平安。” “辛苦你了。”轻轻揉捏着乐锦鸢的手，完颜瑾玉嘴上说着话，脑子里却开始不停的思考。 她在思考，听到这件事的女帝，会作何反应，按照她对女帝的了解，女帝表面上定是要龙心大悦，然后对余依做出好一番奖赏，但真实的想法呢？ 弄掉一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对于皇家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可身为苍王，她多年无嗣，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没几天就掉了，这也根本不合理。 如果她是完颜虹，那么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孩子掉的合情合理，还不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很快，流霜就过来了，完颜瑾玉和乐锦鸢又拉着流霜一起商讨了一番，流霜推荐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殿下，正君，前些日子清风楼那边送来一个孩子，我觉得扮余依侍君十分合适，身量长相，还真的都有几分相似。” “那就最好不过。”乐锦鸢眼睛一亮。 “只是，侍身认为，这法子还需要补足一点。”流霜的表情也很严肃，“余依侍君有孕，如果我们找了人替代，但这人没有怀孕，从脉象上是很难遮掩的。” “完颜虹生性多疑，依侍身看，知道这件事后，必然会安排太医来给余依侍君请脉，一方面能凸显天家对殿下的宠爱，一方面又能确认余依的身体情况。” “这脉案一旦落成，怕是后面再换身份，极为容易让人起疑，依侍身的意见，我们最好连夜将两人调换。” “换来的人，也最好有孕。”流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点，倒是有人能帮忙……” 第160章 拜别 碧玺，是流霜亲手调教出来的，年纪很小，今年才十六岁。 整个人无论是身高，还是模样，一如流霜所说的那样，都跟余依颇有几分相似，甚至气质看起来，也基本上是属于同款的。 对这个人选，完颜瑾玉十分满意，尤其是在经过了陶莹的手一番妆点后，完颜瑾玉甚至不仔细看，都难以分辨出他和流霜的差别。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甚至连府中的下人都基本上没有收到风声，虽然说完颜瑾玉目前对于自己府里的人，还是比较放心的，但，这件事，事关她的血脉，完颜瑾玉半点大意都不敢有。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她是不愿意拿余依父子俩来冒这个险的。 而流霜说的，可以调整脉象的人，自然就是方圆了，方圆在给完颜瑾玉调理完身体后，已经不常在府上居住了，对于方圆来说，她是更爱自由的。 但主子有令，方圆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调整脉象这种事，并不容易，尤其是喜脉，这东西是需要随着时间有所变化的。 为了让效果做到最好，方圆提出了要先给余依诊脉，完颜瑾玉自然是允的，刚好这件事，也必须要跟余依说个明白。 要把人送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不给余依一个合理的说法，完颜瑾玉生怕，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余依就要抑郁了，毕竟在这个朝代，男子有孕却被妻主送走的，那代表着什么，真是不言而喻了。 余依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他这会儿已经缓和过来了，吃了点清淡的鸡丝面，脸色也好了不少。 被陶莹和钟红扶着过来的时候，余依就一脸迷惑，而此时看到屋子里，完颜瑾玉和乐锦鸢、流霜，皆是一脸严肃的时候，余依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是听说过不少腌臜事儿的，这种场面，让他难免有所联想。 完颜瑾玉连忙上前，将余依拉过来，轻声安抚，“你别怕，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议，但绝不是伤害你的。” 完颜瑾玉说罢，就对着乐锦鸢点了点头，先带着余依去了内室。 如果不是这件事时间紧迫，完颜瑾玉其实是不想这么急着就将事情告知余依的。 对于余依来说，眼下正是他欢喜的时候，突然有孕，即将为人父，他心里欢喜都还来不及呢，可这欢喜这么短暂，眼看着就要面临分别，想也知道，余依的心里，是怎样的难过了。 完颜瑾玉心里，也是极愧疚的，将自己有孕的侍君远远的送走，让余依承受怀孕生子之痛，身边却不能有妻主陪伴，这实在是太过残忍。 可比起生死，这似乎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余依，接下来本王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这件事，本王只会跟你说一次。”完颜瑾玉拉着余依的手，语气温柔，但表情却很严肃。 “你应该也知道，本王是当今女帝唯一胞妹的女儿，是唯一的遗孤，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会从小就被带入宫中教养，女帝和帝君也对本王百般疼爱，是吧？” 余依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里，此时已经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但现实是，本王的王母，是被当今女帝杀害的，甚至，当今女帝杀了本王全家上下所有的人，独独留下了本王一个活口。” 完颜瑾玉这话一出，余依就瞪圆了眼睛，抬手捂住了嘴巴，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在这个王府里，完颜瑾玉的后院中，余依是唯一一个，对她的情况完全不知情的，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她的这些事情。 若不是余依有孕，完颜瑾玉甚至希望余依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事儿才好，毕竟知道的越多，就代表承受的风险越多。 “当今女帝，对本王颇有忌惮，她是不会愿意让本王有子嗣的，你腹中的孩子，是个真正的意外，他出现在了本王，还不想让他出现的时候。” “当然，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本王惊喜有意外，我很希望可以看到这个孩子活着生出来，余依，这是本王的第一个子嗣，本王自然是重视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本王要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完颜瑾玉极为耐心的，将这件事，一点点的，抽丝剥茧的讲给了余依，而余依的表情，也从震惊，悲痛，伤感，到逐渐明了，平稳。 两个人说了很久，久到外面的流霜已经忍不住站起来团团转了，天色越来越晚，时间可不等人。 过了好半晌，完颜瑾玉拉着余依的手出来了，余依很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方圆给他请脉。 方圆请脉的时间很长，很仔细，她反复诊了三次，两只手统统都诊过后，拿起纸笔，记录了一些很复杂的符号。 “主子，对余侍君的脉案，在下已经全数记录完毕，今晚我需要连夜为碧玺调整。” “快去吧，切不能耽搁了，说不好，明日完颜虹就要安排太医来请脉了。”流霜急切的说着。 “是。”方圆应了一声，又对完颜瑾玉和乐锦鸢恭敬了行了一礼后，带着碧玺先离开了。 碧玺全程都没说什么话，很是乖巧，只离开之前，眼神很郑重且仔细的看了一眼完颜瑾玉。 这是他的主子呀，他是第二次和她相见了呢，只是看主子的样子，似乎根本不记得曾经见过自己。 不过碧玺并不在意，能这么快就进府帮上主子的忙，碧玺开心极了。 等人都走了，余依这才起身，抿着唇，走到了三人的对面，眼睛通红，包着一汪眼泪。 “侍身，要走了，侍身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会好好照顾自己，万望妻主，珍爱自身……”说到这的时候，余依已经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他还是强忍着泪意，吸了吸秀气的小鼻子，继续说道，“殿下，侍身不在您身边的日子，您莫要忧心，侍身一定会好好的，乖乖的等着您来接，侍身帮不上您的忙，但求，不成为伤害您的武器。” “两位兄长……”余依屈身行礼…… 第161章 报喜 “还望两位兄长，好好照顾妻主，辛苦两位兄长，陪着妻主共谋大业，余依做不了什么，但绝不会给兄长和妻主添麻烦的。” “一别，尚不知何时相见，余依这就走了，请妻主珍重……”余依缓缓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对着完颜瑾玉行了大礼。 完颜瑾玉没拒绝，她知道，此时此刻，余依的心，是有多疼。 她以为，她说出要将余依送走的事后，余依说不定会哭闹，甚至会质疑，或者认为，自己都是在为负心薄幸找托词。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知道了事情之后，余依却是心疼的抱着她哭，说自己是如何的心疼自己的遭遇。 明明也是从泥泞中走出来的人，却要心疼他这个几乎没尝过什么人间疾苦的王爷。 余依是自己离开的，他甚至连用惯的侍从都不能带走，当然，完颜瑾玉会让第五军安排其他的人照应。 可就算如此，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还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于余依来说，这依然太残忍了一些。 到了这一刻，完颜瑾玉想要诛杀完颜虹的心，真正的达到了顶峰，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徐徐图之的计划太温柔了。 只要完颜虹在一日，这到悬在她头顶上一天，她和她的人，就都要永远过着这种遮掩躲闪的日子。 这一夜，完颜瑾玉都没有合眼，甚至当第二天接到消息，说余依已经顺利离开庆都的时候，完颜瑾玉也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声。 他的侍君，带着她的骨肉，不得不远走他乡，躲躲藏藏，所有的风光，半点不得享，就是最寻常的能得到的妻主的温情，也半点不得尝。 这次是余依，如果还有下一个，下一次呢？ 完颜瑾玉甚至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早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明知道现在的情况，她的人不易有孕，但就连前世的那些规避有孕的方法那般发达，都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防护，她又怎么能轻易的去赌自己的那点概率。 一次的疏忽，她无伤大雅，却要让自己的侍君来为此付出代价，完颜瑾玉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完颜虹全家。 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她已经忍耐的快到极限了，既然完颜虹不想让她好过，那她就要让完颜虹更不好过。 她疼，她就要让完颜虹，让女帝一家人更疼。 计算着时间，完颜瑾玉起身梳洗，换了一身华服，面上带着喜气，进宫去了。 “姨母，姨母，玉儿来给您报喜啦。”完颜瑾玉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完颜虹微微挑眉，抬手示意让完颜瑾玉进来。 “姨母，我府上的侍君有孕啦。”完颜瑾玉毫不迟疑的一个照面，就扔出了重磅炸弹。 完颜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姨母，你是不是很惊讶，你是不是太开心了，本王终于要有后嗣了，您和姨夫总是催，这下你们可满意了吧。”完颜瑾玉脸上的得意，简直是毫不掩饰。 那嘚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女儿都已经抱在怀里了呢，不过是有个侍君怀孕了而已…… 完颜虹微微垂眸，而后朗声大笑，“大喜，大喜，简直是大喜事，我们玉儿的后院总算有喜讯了。” “来人，立刻安排太医院所有精于调理孕夫身体的太医，即刻都去苍王府上，给苍王的侍君仔细的请个脉。” “是，陛下。” 看人领命去了，完颜虹不禁开口，“玉儿这侍君是哪一个，该是何等受到玉儿宠爱，居然第一个开怀，当有大功，朕要重重的赏。” “是余依侍君，就是我的那些朋友送来的，玉儿可不跟姨母客气，这次姨母可要好好的赏才行，这可是玉儿的第一个子嗣。” 完颜瑾玉主打一个满脸兴奋，喜上眉梢，在得了女帝的赏后，马不停蹄的就跑去了帝君那，自然又是好一番炫耀。 只完颜虹留在书房里，表情一寸又一寸的冷凝了下去，自从完颜锦怡利用瑾玉，让老五带人去接老大开始，她身边就没半点顺心的事儿。 两个皇女接连出事不说，完颜瑾玉的后院居然还有孕了，“妹妹，你可真是有福气啊，朕这般，都没挡住你的后嗣。” 完颜虹微微摇头，“可惜，姐姐我只能替你养一个孩子，不知道你是想选瑾玉，还是选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完颜虹这话，似是对自己说的，又似是对虚空中的什么说的，声音很低，低到旁边伺候的人都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只自从完颜瑾玉走后，完颜虹就再没了看奏折的心思，若不是知道完颜瑾玉这会儿定然在帝君那，她说什么也是要去跟帝君说一下这件事的。 毕竟，当年那药，是帝君亲自一点点喂进去的，完颜虹根本没想过，完颜瑾玉会有子嗣，她也不允许完颜瑾玉有子嗣。 在宫里转了小半天的时间，完颜瑾玉自然不忘了去太女府，跟太女完颜锦怡说一下这个“好消息”。 只是完颜锦怡养气的功夫，就明显不如完颜虹了，她虽然也是恭喜，也是笑，可那笑假的不得了。 更不用说，不过几天，完颜锦怡整个人又是憔悴了不少。 “太女姐姐，你最近怎么这般憔悴？”完颜瑾玉似是才发现一样。 “没什么。”完颜锦怡摆了摆手，不愿多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完颜瑾玉撇了撇嘴，“肯定是因为姨母呗，又是姨母因为大皇姐和五皇姐的事儿，牵连到太女姐姐了。” “要我说，姨母就是女帝坐的久了，生了疑心病，看谁都忍不住猜忌，我看姨母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四皇姐了。 四皇姐最近御书房跑的可勤呢，我今天去看姨母的时候，还听姨母那边的女婢说，姨母还说，四皇姐可堪大用，要给四皇姐压点担子呢……” “太女姐姐，你可不得不防啊，那明家，现在势头正盛呢……” 第162章 四皇女昏迷 完颜若羽没等到太女完颜锦怡出手，在今年第一场雪下来的当天，完颜若羽一脚踩空，直接跌下了台子，摔了一个昏迷不醒。 当然，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完颜若羽踩空的地方，地上被人洒了不少的桐油，只是有薄薄的一层飘雪覆盖，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摔倒的也不只有完颜若羽，还有她的婢女，但完颜若羽是走在最前面的，所以摔的也最重，当场就昏了过去。 明皇贵君知道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甚至直奔帝君寝殿，言语间也没了之前还有的几分客气。 “隋玉，你是不是心太毒了一点，你想替太女扫清障碍，就要对所有的皇女都下毒手？” “还是说，你自己死了一个皇女，你就要让所有的皇女都陪葬，你才开心？” “隋玉，你给我出来，你别以为你躲在里面我就不知道，这件事绝对少不了你的手笔，洒扫办都是你的人，你就是故意让人将桐油泼在那里的，你想害我的羽儿！” 明皇贵君哀恸极了，她可跟隋玉不一样，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有了小的，就要对大的如何，甚至，在有了小皇女后，她对完颜若羽更是疼爱了几分。 如今完颜若羽出了事，明皇贵君既有心痛又是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他是不太聪明，可他却是知道，皇宫里接二连三的有皇女出事，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自从三皇女出事开始，这就像是一场大戏正式拉开了序幕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皇女接连出事，这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巧合，这只能是人为的安排，而安排这一切的人，想让所有的皇女都死，那最后的获利者又能是谁？ 可此时，寝殿内的帝君隋玉，也是满脸的震惊迷茫，外加愤怒，她不是想躲着，只是这会儿，她也是急怒交加，一时间实在没有心情去跟明家的那个吵。 完颜若羽一出事儿，别说明皇贵君怀疑他了，如果不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他都要怀疑自己。 这是凭空飞来的一口黑锅，偏偏，这事儿真的很不好解释。 最主要的是，隋玉其实也怀疑，这很有可能，是太女做的，毕竟明皇贵君那个蠢货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如何会想不到。 自从小十的事情出了以后，隋玉就觉察到完颜锦怡变了，变的很陌生，变的让他觉得有些可怕，有些要不认识了。 隋玉知道，完颜锦怡和她的皇母一样，疑心病重，多思多虑，怕是小十的出现，或者说如今女帝完颜虹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生出了危机之感。 危急的时候怎么办，那必然是要先排除可能威胁自己的人，这还是当年他和完颜虹亲自教给完颜锦怡的道理。 如今，完颜锦怡做的很好，可也让隋玉心惊肉跳。 明皇贵君在这里闹了很久，一直闹到女帝都赶到了才哭着迎了上去，这一次，他是真的哭，不是每次那般，为了讨女帝欢心而故意摆出的姿态。 他已经哭的完全看不出那倾国之色了，满脸都被泪水糊的不像样，“陛下，你可要为羽儿做主啊，羽儿对您最是恭顺孝敬不过了，这是看羽儿跟您亲近了，有人心生不满了啊……” 明皇贵君确实不聪明，可偏偏这会儿，他的智商居然在线了，这句话说的，真是切切实实的砸进了完颜虹的心里。 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谁会害完颜若羽呢，除了完颜锦怡，女帝甚至都想不到第二个人选，毕竟伤害成年的皇女，真正获利的人，也就只有太女了。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这些日子，完颜虹都再没有召见过太女，对这个皇女，她如今芥蒂颇深。 可太女留在府里，显然这是更坐不住了，刚对老大和老五出过手，这下一步就直接伸向老四了，这是想把所有的成年皇女全都赶尽杀绝？ 完颜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但面上还是平静的安抚着，“朕体谅你因为羽儿的伤势口不择言，但随意污蔑旁人是要不得的，你来帝君这里闹，是大不敬。” “去照顾羽儿吧，这件事，朕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完颜虹这话说的温柔，但眼底的神情却是凌厉。 明皇贵君紧咬着牙，控制着自己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恨，恭敬的退了出去，他不甘极了，可他知道，他不能闹。 这件事能给完颜若羽做主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女帝。 如果在这个时候得罪了完颜虹，那才是真的对羽儿不利，他只能退让一步，等待一个结果。 女帝和帝君如何交流的，旁人不可知，但明皇贵君却得了恩准，可以出宫去四皇女府探望。 平日里，他们这些君妃，是轻易不得出宫的，这一次，那就算是女帝的恩典了。 完颜若羽昏迷不醒，她的正君正在一边垂泪，一边仔细的照顾着，边上早已抵达的几个太医，正在积极的商讨着该如何诊治。 “四皇女到底怎么样了？”明皇贵君对着太医询问。 “回皇贵君的话，四皇女殿下头部后方遭遇重击，这个位置不是很好，头部乃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位置，属下几人判断，大抵是有一定的内部出血……” 还不等太医说完，明皇贵君就打断了她的话，“别废话，你就告诉本君，四皇女什么时候能醒，能不能好起来，你们准备如何医治？” “回皇贵君，小人准备给四皇女殿下用银针引出内部的出血，如果明天的这个时辰之前，四皇女殿下能苏醒过来，那只需要慢慢调养即可，可若是醒不过来，那……” 太医额头再次大汗淋漓，这太医啊，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这宫里皇女出事的频率也太高了点。 “不管如何，一定尽全力医治，只要四皇女能苏醒，本君定重重有赏。”明皇贵君眼圈通红，他们隋家怕是真当他明家死了，居然敢对他的孩子出手…… 第163章 被发现? 完颜瑾玉并不觉得，四皇女出事，就能干扰到完颜虹对自家这边的关注，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四皇女出事了，但该派到她府里的太医，也是一日不落下的来。 在最初确认了“余依”确实有孕后，完颜虹和隋玉的赏赐流水一样的进了完颜瑾玉的府邸。 当然了，以太女为首的几个皇女也没含糊，礼物一个个都送的足足的，后宫里的几个高位君妃，自然也没落下这恩赏。 说是赏给余依的，可实际上，还不都是进了完颜瑾玉的腰包。 可在这之后，苍王府几乎日日都有太医前来查探余依的情况，日日不落，哪怕是四皇女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该来的太医也一样没少来。 完颜瑾玉这几天都表现的喜气洋洋，甚至走出去的时候都是满面红光，完美的符合了一个即将为人母的人该有的状态。 根据太医的诊断，“余依”怀相安稳，只需要静养就好，不需要额外的喝什么安胎药，但太医还是按照惯例留下了一个药方，说是如果余依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可以先用药。 因为太医天天都要来，所以这几天，完颜瑾玉的府里几乎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一个紧张的状态，这些太医，可都是女帝的人，能派到她这里来的，不说是心腹，也八九不离十了。 完颜瑾玉这边的侍君有孕，加上四皇女出了事，完颜虹最近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以至于，连续很多天，她甚至都没心情去看凌楚了。 但，很快，就有好消息来了，那就是八九皇女，居然神奇的好转了，虽然暂时距离痊愈还很有一段距离，但已经可以吃饭，甚至下床散散步了。 完颜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只有惊没有喜，甚至第一时间，她就让人去将清远真人请了过来。 这宫里，实在没什么大的秘密，女帝的人一到清远真人这边来请人，秦淑君和程淑君就收到了消息。 “兄长，你做好准备了吗？”秦淑君眉眼含笑，他自然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清远真人是万万不可能为他们二人选择欺瞒女帝的，而一旦女帝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怕是他们两个的命，也就到头了。 “准备是早就做好了的。”程淑君苦涩的一笑，眼底含着泪，“我只是舍不得孩子，如果我们两个走了，那她们就会和七皇女一样，从此再也没了依靠。” “没了父君的照顾，在这深宫里，也不知道她们会过成什么样，这次保住了命，还会不会遭遇下一次的不测……” 程淑君说着，眼泪就一串一串的落了下来，他不怕死，如果能用他的命换孩子的命，他是一百个愿意的。 可他真的怕，他死了以后，他的孩子在这宫里，将再也没了依仗。 “兄长的家人可是都安排妥当了？”秦淑君深吸了一口气，程淑君说的话，何尝不是他心里的话，可这种时候，再去纠结这些，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决定下手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他和程淑君连家人的后路都准备好了，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已经送她们离开了，只是，陛下雷霆之怒，也不知该如何化解……”程淑君擦了擦眼角的泪，“但不管怎样，我们的孩子活下来了，这就很好，很好……” 清远真人和两个淑君，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女帝的书房，清远真人一见到二人出现，就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可是真的劝过的，奈何这两位执意如此，其实她很想说，他们下错了一步棋，这两个孩子，即使是现在看着没问题了，但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连着这么折腾，两个孩子的内力早就快被掏空了，他们拼命换回来的，也不过是永远都不可能长大的两个躯壳罢了。 当然，这话，她是万万不会说了，否则乱了主子的计划，那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三个人一起进了书房，完颜虹看到三人同时出现，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震怒，也不过是刹那。 笔洗飞出来，嘭的一声，碎裂在了秦淑君和程淑君的面前。 两人齐齐跪在了地上，秦淑君直接开口请罪，“是侍身的过错，陛下还请消消气，您无论怎么惩罚侍身，侍身都心甘情愿。” “身为父亲，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我的本能，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护住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夭折。”秦淑君的话，掷地有声。 完颜虹却是愤怒的拍了拍桌案，“你的孩子珍贵，旁人的孩子难道就不珍贵？” “小八和小九出事，身为皇母，我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惋惜，可救她们，就要牺牲其他的皇女……” “陛下……”程淑君突然开口了，“可是其他的皇女，并没有面临死劫啊，我们只是偷了七皇女一些气运而已，一点点气运罢了，只需要牺牲一点气运，就能救回两个您的孩子，这难道不值得吗？” 秦淑君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他没想到，程淑君居然会这么说，明明他们拿的，可不只是四皇女一个人的气运。 “当真？”完颜虹眉头微蹙，眼底的愤怒倒是淡去了几分，如果只是拿了七皇女一些气运，倒也无妨。 毕竟小七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最近除了身体略微孱弱了一点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是当真的。”程淑君恭敬的说着，“陛下，还请您能理解我和秦弟弟的一番慈父之心，我们只是想让两个孩子能活下来，从不想伤害其他皇女。” “我们也是问过清远道长的，确定只是夺一些气运，轻易不会伤了小殿下的性命才敢这般去做的呀。”程淑君说着，就哭了出来。 “陛下，小八小九年纪还小，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疼爱她们的心，定然也不会比我们少，只要两个孩子活着，就还有希望啊陛下……” 第164章 死要见尸 程淑君和秦淑君，被罚闭门思过，到底是因为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暂且还无人得知。 当然，这事儿禁不起细究，如果有心人去查探一番，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心人们都忙的要命，没人有心思去顾及这边了。 无它，四皇女的情况不大好。 在原本太医说的时辰里，四皇女并没有苏醒，但整个人的情况，也还算是平稳，所以太医院这边紧张的医治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这边，哪里还有人管的上几个小的。 倒是秦淑君，莫名其妙的逃过一劫后，被禁足在自己的寝宫里，整个人却是反复的回忆着所有的事儿，越是想，心里越是不安。 他似是突然察觉到了，这程淑君，可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看起来，他是主导了这件事没错，也是他先一步对七皇女出了手的，可他是真的没打算要七皇女的命，当然，如果必要，他确实也能狠下心。 可四皇女，到底是怎么回事，旁人不知道，他却还是知道的，这件事当然不是巧合，也不是太女和帝君做的，因为这件事，是程淑君做的。 四皇女可跟七皇女不一样，四皇女是已经开牙建府的成年皇女，她的府邸，那是她的私产。 在宫里，他们多少都有一些人脉眼线，毕竟他们在宫中经营多年，虽然比不得最高位的那些君妃，但地位不低，总有一些来投靠的人。 可在四皇女府就不一样了，皇女私宅，她还能插进去手，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更何况，如此不着痕迹的手段，以及四皇女如今还没有苏醒的消息，都无疑说明了，程淑君几乎差点将四皇女弄死，或者说，他有能力弄死一个成年的皇女。 若说这些，还不是真正让她觉得慌的，那么在女帝面前的那一番避重就轻的诡辩，甚至引导着清远真人也认可了他的话，那就当真是不一般了。 明明在去之前，程淑君的表现，半点也没让他察觉出，他有这么一番打算，可现在，人是活下来了，心却悬了起来。 和自己合作的人，太可怕了。 秦淑君心里反复滚着这些事儿，他甚至开始觉得，为了保住自己的皇女，说不好，程淑君会对他的孩子出手都说不定呢。 宫里不得安宁，宫外，完颜瑾玉也不得安宁。 太医天天来府里也就罢了，女帝的人还要隔三差五的来送送赏赐，不是珍惜的药材，就是珍贵的时令水果之类的，都是孕夫合用的东西，看起来真的是对完颜瑾玉的子嗣十分上心。 可完颜瑾玉知道，这是女帝对她起了疑了。 之前她的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女帝、帝君和太女的人，她这边的消息，也基本都能实时的传递过去。 当然了，现在也依然是如此，只是这些人，早已经被完颜瑾玉这边处理过了，如今能传过去的消息，大多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在此之前，当然没什么不对，因为完颜瑾玉乖顺的厉害，除了没事就爱惹是生非之外，她这府里，还真没什么大事是需要报上去的。 可经历了这次“余依”有孕的事儿，女帝似乎是一下子想起来完颜瑾玉了，按照她那多疑的性子，自然也开始逐渐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完颜虹暂时还没办法确定，也拿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可帝王就是如此，一旦她起了疑心，这件事就早晚要露出一点端倪。 毕竟完颜瑾玉其实也谈不上多么的谨慎，在最初的小心翼翼后，她多少也逐渐的放开了一些，若是真要深究，很难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这些日子，完颜瑾玉和后院的所有人，都过上了谨小慎微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对于完颜瑾玉来说，那叫一个难熬。 以至于这两天，她已经开始挖空心思的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最快速度的转移女帝的注意力了。 一点点小事肯定是不行的，就连七八九三个皇女的事儿，甚至四皇女的事儿，都不能完全吸引女帝的注意，这显然是不够的。 能让女帝感受到威胁的人，八成就只剩下太女了。 既然如此…… 最近，太女其实很忙，她忙着，囤积自己的势力，事到如今，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极致的紧迫感，她有一种预感，女帝是真的想动她的太女之位了。 而如今为什么还没动，不是她不想，而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能接下这个位置的人。 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更是对庆朝的未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想打杀一个皇女并不难，但想处理一个太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太女之位，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个闹不好，会让朝野上下都为之震动，女帝之所以不动，也不过是不想引起什么麻烦，而不是不想。 完颜锦怡将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两天，她越发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皇母不慈，那也莫怪她不孝，如今老大和老三已经没了，老五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她顺利回到庆都的。 毕竟这个错，她都已经背了，那么老五回不回来的，还有什么要紧，更何况，老五明显比老四更得女帝的宠爱，完颜锦怡不傻，虽然瑾玉也好，旁人也好，大多觉得，女帝宠爱老四更多。 可完颜锦怡知道，完颜若羽是没机会得到太女之位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她那来自明家的基因，带着天真的愚蠢。 帝王，可以不用聪颖绝伦，但也决不能愚蠢至极，老四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机会。 反而是老五，才是能威胁到她的人，原本她还想着，老五是可以有一点生路的，但现在，她只能说，莫怪皇姐无情了。 太女的人跟明家的人，在所有人都关注四皇女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直奔袁州而去，虽然五皇女如今的情况尚未可知，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65章 太女的人 此时的袁州，在前些日子的风雨飘摇后，似乎是焕然一新了。 袁州上下几乎所有的百姓，已经都在洛氏百货坊做了登记，从登记领了种子开始，他们每一天都能在这里，领到基本能饱腹的食物。 虽然不能说吃的多饱多好，但就这，已经能让百姓们满足了。 其实很多的时候，百姓们要的很简单，她们就只想吃饱穿暖，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就是好人。 一时间，袁州郡守的声望，和洛氏百货坊的声望，简直是风头无两，所有人每天谈论的，都是跟洛氏百货坊相关的事情。 她们都很好奇，这家百货坊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是谁这么心系百姓，又是谁，拯救她们于生死的边缘。 但她们好奇是好奇的，这个答案，她们根本探寻不到。 不过，这好像也不重要了，所有人每天的生活都开始变的安稳且平和，她们每天的日程都很固定。 早上起来，早早的来到洛氏百货坊领取食物，现在百货坊这边烹煮食物的，已经基本都是临时从袁州雇佣的百姓了，百货坊付出的代价也低廉的可怕，不过是更多一些的糊糊罢了。 吃过早饭，大家就会在百货坊的“老师”们指导下，开始耕种了，虽然才没多少日子，可大家领到的种子，已经全数播种完毕。 如今她们只需要非常偶尔的浇浇水就可以了，就连除草都不太需要，毕竟袁州干旱的厉害，缺水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多少杂草生长的空间。 袁州灌溉用的水，都是百货坊运来的，甚至连大家的饮用水，大多都来自于百货坊这边的运送，不过这灌溉的水，是免费的，但这饮用水却不是。 只是这边收取的钱财少的可怜，一个星期分量的饮用水，只需要一个铜板，这价格低的，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可在这些种子都栽种完毕后，百姓们都有点慌了，这种地也不是种下去马上就有收获了，她们也不用在花费大量的时间去伺候土地了，干吃饭不干活，这让她们时刻都担心，洛氏百货坊会不会停了大家的饭。 好在，没隔几天，又有新活计了，挨着洛氏百货坊，居然一口气又开了四家新店。 新店需要不少的人工，和洛氏百货坊一样，他们也是给食物，这下大家又蜂拥而去，这边的食物配上洛氏百货坊的糊糊，大家居然都能吃饱饭了。 袁州这边日新月异的在发生变化，而太女的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抵达的。 到了的第一时间，她们就找上了郡守万圆柏，然后得到了万圆柏无比妥帖的照顾。 只是问到五皇女的时候，万圆柏言辞闪烁，嘴上说着一直没找到下落，可看那样子，就让人难免想多。 果不其然，这边宴席结束，万圆柏回后宅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偷偷的跟着自己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万圆柏越发的鬼祟了起来，哎呦，她可得表演的好一点，要不然白费了苍王殿下的心思。 “五殿下，太女殿下的人来了。”万圆柏一进门，就小心翼翼的说着，那表情，怎么看怎么畏缩。 “太女的人？”完颜晨曦眉头一蹙，表情当时就难看了不少，这种时候，太女的人突然来了，她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她们似乎很着急想找到殿下，下官不知道该不该吐露您的行踪，还请五殿下示下。” “不可说。”完颜晨曦语气急切，说完这句话，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次她也受了不轻的伤，休养了好些天，都还没好利索。 “就说你还没有找到我，和她们周旋几天，等本王的伤好些了，自会离开，断不会给郡守惹来灾祸。”完颜晨曦说完，还从自己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本王的信物，等此事了了，本王安然回到庆都，郡守尽可拿着这信物来寻本王要个赏赐，不管是加官进爵，还是金银珠宝，本王都不会吝啬。” 万圆柏脸上满是喜色，“谢五殿下赏。”恭恭敬敬的接过玉佩，万圆柏说着要去给五殿下张罗膳食，这才退出了房间。 出来后，万圆柏还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离开。 至于张罗膳食，大可不必，她觉得，五殿下怕是吃不到这一口膳食了。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万圆柏前脚刚退出去，完颜晨曦已经起身飞快的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了。 身为皇女，她可不会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一个地方小官，天知道，这个万圆柏的嘴巴牢不牢靠，她就跟太女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这就好比把刀放在了脖子上。 与其等着别人什么时候下刀，还不如自己趁早就跑。 完颜晨曦的动作快，但太女的人动作也不慢，不过完颜晨曦跑的果断，她这边才刚刚离开郡守府，太女的人就已经追了上来。 “五殿下，您莫要再跑了，太女殿下是奉了皇命，安排奴才们来接您回帝都的啊……” 后面的人喊的是情真意切，完颜晨曦是一个字也不信。 她头也不回的钻进了一个又一个小巷子，对袁州的地形，完颜晨曦算不得熟悉，若是之前，想甩掉这些人可不容易。 但最近袁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街道上的百姓多了很多，也热闹了不少，她只顾向着人多的地方逃，根本顾不上自己到底跑到了哪里。 很快，完颜晨曦看到了一处小院子，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飞身直接翻墙而入，躲在了墙根处。 “啊！”男子的惊呼声响起，完颜晨曦眼神一厉，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袍的小公子，正捂着嘴巴，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别出声。”完颜晨曦低声说完，仍是不放心，快步上前将人控制在怀里，紧紧的捂住了对方的嘴巴，任凭对方如何挣扎，也没有松半分力气。 很快，脚步声远去，完颜晨曦还不等松开力气，一阵刺痛就从她手心传了过来…… 第166章 四皇女薨 五皇女完颜晨曦彻底失踪了，在太女的人抵达了袁州后，五皇女彻底失去了踪迹，不管她们如何寻，也找不到五皇女的踪影。 这下，不只是太女的人着急，郡守万圆柏也很着急，当然，她这个着急，就只是表现出来的了。 如果说之前，五皇女要是死在袁州，她有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的话，那么现在，背锅的人这不就来了么。 有了太女在前面挡着，她就算受到牵累，也会少很多，当然了，最主要的是，现在她根本不怕受到牵累。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现在虽然是女帝完颜虹的臣，但她也是苍王殿下的臣，自从决定归顺苍王殿下后，万圆柏就觉得，自己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的好姐妹李元棠说的好，当官为的是什么，为的是百姓，追随一个君主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光明的前程，和家人的幸福安定。 她寒窗苦读多年，科举步步维艰，为的又是什么，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家人的幸福。 如今，她被分在偏远之地也就罢了，所属的州郡出了事，朝廷就来一出摆烂的戏码，甚至连救的办法都不想一个，还要让她承受这些后果，凭什么？ 反倒是苍王殿下，妙手点拨一下，整个袁州就活了过来，不需要拨多少粮草，也不需要大把的银钱，不过就是给了这些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百姓们要的，就是这么质朴，这么简单，身为一国之主，不为民，又该为何，为她们天家那些数不尽的勾心斗角么。 万圆柏已然是被李元棠洗脑了，她自己也知道，可袁州偏远，她所求的，其实也真的就这么简单罢了。 谁能让袁州百姓过的好，谁能让她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她就是谁的忠臣，帝王是谁，其实于她们这些底层的人来说，又有什么要紧呢。 完颜晨曦失踪的事儿，万圆柏第一时间就上报了，准确的说，此时完颜晨曦被找到的折子才刚送到女帝案头，下一封失踪的折子就上路了。 至于女帝收到以后是什么心情，万圆柏可顾不上那么许多，只盼望着，女帝能想的开一点吧。 完颜瑾玉收到消息说五皇女失踪的时候，没有半点意外，对于完颜晨曦是不是能活着回来这件事，她已经半点都不关心了。 一个必死之人，究竟死在哪里，死在什么时候，有什么值得她关注的，她关注的是，四皇女还有七八九三个皇女的情况。 清远真人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四皇女昏迷不醒后，八九皇女就真的日益康健了起来，甚至已经能在院子里玩耍了。 而相应的，七皇女的身体也开始变的孱弱了，原本就没有多康健的身体，如今更是大多数时候都要缠绵病榻。 原本对七皇女根本不上心的罗妃君这下倒是慌了神，虽然七皇女不是他亲生的，可有一个皇女，和没有皇女，对于一个妃君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罗家最近也在到处寻医问药，找那些昂贵的药材，就希望能补养一下七皇女的身体。 可惜，收效甚微。 倒是四皇女，许是本就成年了，身体康健，一番治疗后，倒是醒了过来，只是醒过来后，整个人的状态也很糟糕，脸色白的像鬼一样。 完颜瑾玉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伤害一个健康的皇女，要花费更多的力气，但害死一个本就病弱的皇女，那方法可就太多了。 要么说古人的智慧呢，这个时代害人的法子比前世完颜瑾玉知道的可多的多了，想让一个人死于无形，可真的是太简单了。 完颜瑾玉的府里，最近因为太医频繁的来，其实算不得太平，以至于完颜瑾玉很多行为和计划，都要比之前小心谨慎百倍，她现在是轻易不敢有什么动作了，生怕一个闹不好，提前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细。 原本跟第五军的联系，此时也被迫中断了，完颜瑾玉甚至没办法顺利的和第五军及时沟通，只能借着出府去清风楼，才能在那里交换一些信息。 这种不方便，让完颜瑾玉的心情逐渐的焦躁了起来，她不开心，她就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不开心。 于是，四皇女突然病的更重了，这一下，完颜虹是真的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完颜瑾玉这边的情况了，几乎宫里所有的太医，都驻守到了四皇女府邸。 就连明皇贵君，也求到了清远真人的面前，可问题来了，四皇女之所以会如此，可不就有着清远真人的手笔在里头么。 明皇贵君找上清远真人的时候，秦淑君和程淑君都慌了，甚至程淑君已经顾不上自己还在关禁闭了，立刻就安排了贴身的侍从去寻了清远真人。 四皇女和八九皇女的生命息息相关，如果四皇女好了，那八九皇女岂不是就要糟了。 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四皇女甚至都没等到清远真人出手，在一场大雪落下之后，就这么突然的薨了。 明皇贵君受不了这个打击，整个人当即晕死了过去，女帝完颜虹更是手脚发冷，好半晌都站不起身来。 四皇女只是摔了一下而已，仅此而已，明明人都醒了，可就这么突然的，人就没了。 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说法，谁又能信呢。 这才半年多的时间，接连殇了三个皇女，完颜虹再怎么撑着心态，这会儿也是崩的稀碎。 接连五天，完颜虹都没有上朝，四皇女的丧仪更是让礼部忙的脚不沾地，明皇贵君一病不起，完颜虹更是无力起身。 原本就已经开始加量再吃的丹丸，这次更是顾不得清远真人的劝阻，大把大把的往嘴巴里塞。 当天晚上，完颜瑾玉就接到了清远真人传回的消息。 “庆王殿下速速安排，女帝不久矣。” 一张纸条，看的完颜瑾玉心潮澎湃，看来，都用不上她做的更多，完颜虹自己，就要把自己折腾死了。 这丹丸大把大把的塞，也真是不怕梗死…… 第167章 接连传来的死讯 四皇女薨逝，女帝病倒，原本被冷待的太女风风光光的站出来，开始操办四皇女的丧仪了。 全程，明皇贵君都一脸愤恨的盯着太女，如果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连走都不能安宁，他那样子，更是恨不得上去一口咬下太女的血肉。 明皇贵君在四皇女的冰棺被送走后，整个人哭的再次晕厥了过去，这是他唯一成年的皇女啊，这哪怕是有了另外一个皇女，也根本没办法弥补他的伤痛。 而这背后之人，明皇贵君已经认定了就是太女，他是不聪明，但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当你不知道伤害你的人是谁的时候，就看，这件事谁获利了。 丝毫不用怀疑，这件事获利的人，就只有太女。 只有太女需要排除异己，而如今，看她做的多好啊，整个皇室，几乎再没有人能跟她争夺帝位了。 下面小的根本不成气候，而上面几个大一点的皇女，就只剩下了一个从来都不争不抢的六皇女。 甚至这六皇女之所以还活着，也是因为当时完颜瑾玉去的及时，怕是完颜瑾玉当时没去的话，六皇女就是第一个死的。 醒过来的明皇贵君越是想，越是觉得遍体生寒，他只恨自己怎么没早一点想到，太女会将事情做的这么绝，怎么就能做的这么狠辣。 隋家是觉得他们明家无人了，就可以这般随意的欺辱？ 甚至明皇贵君那不算聪明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下，她开始怀疑，完颜锦怡能对完颜若羽下手，那会不会，继续对自己的另一个皇女下手。 毕竟杀死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婴儿，可比杀死一个成年皇女容易太多太多了。 可惜，明皇贵君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他急切的让人将小皇女抱过来给他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一具已经面色紫绀的婴儿尸体。 一夜之间，明皇贵君近乎疯魔了，长女逝去，幺女惨死，明皇贵君跪趴在地上，眼底甚至溢出了血色。 “太女，太女……完颜锦怡，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十一皇女殇了这件事，完颜瑾玉还是隔天才知道的，对此，她表示出了十二万分的震惊和不解。 这事儿，可真不是她动的手啊，她是真的没想过，哦不，是暂时还没想过对小十一出手呢。 一个这么小的婴儿，且不说她稍微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仁慈，主要是，对她来说暂且这还是个没有威胁的。 毕竟，处理一只蚂蚁太简单了，何须刻意安排呢。 可十一皇女就没的这么猝不及防，最有意思的是，这件事，竟然也不是太女出的手。 因为很快，完颜瑾玉就得到了悦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对于十一皇女殇了的事儿，太女同样很震惊，并且很愤怒。 四皇女的死，太女肯定是跑不了这个锅的，也准备好了面对明皇贵君和明家的狂风暴雨，但，十一皇女也故去了，这暴雨可就不是加倍这么简单了。 没有了十一皇女这个掣肘，明皇贵君膝下再无子嗣，一个没有了软肋和后顾之忧的高位君妃，那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存在。 就算她是太女，可她只是太女。 接下来，完颜瑾玉扎扎实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坐山观虎斗，第一次感受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戏的快乐。 明皇贵君疯了，不是病理意义上的那种，而是心理。 同时逝去了两个孩子，明皇贵君简直变成了一条疯狗，逮谁咬谁，甚至明家，也开始了对隋家无止境的狙击。 朝堂之上，别管是太女，还是太女派系的人，又或者是隋家，亦或隋家派系的人，但凡有政见，别管是什么，一概就是反对。 最近精神本就极度不好的女帝，根本受不了他们两方无止境的争吵，才三天，已经处理了一大批的官员。 两方皆有，但很明显，隋家这一派别损失惨重。 甚至太女还背上了一个不慈姐妹的名声，原因很简单，在四皇女丧仪的同时，她没有安排人顾及好十一皇女，导致了十一皇女的早亡。 这真可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种罪过，被女帝亲口说出来，太女甚至连争辩一番的能力都没有。 而后宫里，更是闹翻天了，明皇贵君不好，他就要让帝君更不好，失去了十皇女后本就痛心疾首的帝君，迎来了每日三次的小闹，和每两日一次的大闹。 明皇贵君就像是疯了一样，每天冲进帝君的寝殿就是哭嚎打砸，反复不停的咒骂，以及疯狂的重复，十皇女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太女。 明皇贵君的嘴巴，失去了所有能把门的东西，他每日几乎滔滔不绝的说着，太女是如何将有毒的花木送进了帝君的寝殿，是如何利用花木的相克相生毒害十皇女。 以至于帝君也跟着数次叫太医，整个后宫简直是人仰马翻。 前朝乱糟糟，后宫更是没个安宁，女帝不是忙着解决前朝的纷争，就是忙着解决后宫的混乱，没出一个星期，人就再次病倒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五皇女的死讯，从袁州跋山涉水的赶到了，和这封信件一起赶到的，还有一幅非常生动的画像。 而五皇女既不是死在了太女的手里，也不是死在了完颜瑾玉的手里，而是死在了一个小郎君的手里。 当这段堪称传奇一般的故事传到完颜瑾玉手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原来完颜晨曦从太女手下的追捕中逃出来的时候，竟然逃到了一个起义军家的后院。 在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后，五皇女被这位大义凛然的小郎君，毫不犹豫的给干掉了，甚至干掉后，还被起义军将尸体挂在了袁州的城楼上，好一番示威。 五皇女的死相之惨烈，让完颜瑾玉看了都只觉得不忍，更不用说，对五皇女还有几分期待的女帝了。 当看到五皇女死相的画像时，完颜虹直接喷血晕厥…… 第168章 庆都风云 极短的时间内，四皇女和五皇女接连离世，这对于女帝的打击，实在是太过巨大，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用清远真人的话说，四皇女的龙气滋养了八九两个皇女，两个皇女的身体本在逐渐的恢复，可因为四皇女意外死亡，龙气突然断绝，两个皇女再次陷入了昏厥。 而这一次，清远真人表示，她已然回天乏术，两个孩子太过幼小，根本禁不住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如今，唯剩下苦熬。 刚刚解禁的程淑君和秦淑君几乎哭瞎了眼，可这一次，他们却无力回天。 一时间，朝野上下震荡的厉害，这没办法不震荡，就算是女帝这一辈争夺厮杀的厉害，皇女同样死伤无数，可也从没有过这般惨烈的。 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接二连三的有皇女故去，这如果说是巧合，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肯定不会相信。 大皇女，三皇女，四皇女，五皇女，十皇女，十一皇女，接连身故，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了太女和六皇女以及已经开始筹备丧仪的八九两个皇女。 礼部从没有哪一年这么忙碌过，可礼部的官员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笑容，突然被重用了，可并不开心呢。 谁家礼部好好的，天天给人送终啊，这送的，还都是个顶个金贵的主子，这背后更不用说有多少不该让人知道的东西了。 完颜虹大病一场，接连殇女，对于完颜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甚至在接到五皇女死讯后，完颜虹醒来第一道旨意，就是禁了太女完颜锦怡的足。 没有任何垂问，也没有任何调查，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禁足了。 甚至在完颜锦怡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禁卫军就已经将太女府团团包围了。 庆都的气氛，空前的紧张了起来，别说是官员了，就是街上的百姓都开始变的静悄悄的了，哪怕年关将近，可大街小巷，却不见半点喜气。 庆都的冬天，是有雪的，可今年的雪景无人赏，也看不到孩子们在雪中嬉闹的模样，原本热闹鲜活的庆都，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完颜瑾玉除了偶尔进宫宽慰女帝完颜虹之外，其他时间也是闭门不出，这种让人压抑到了极致的氛围，可真是，让她觉得太高兴了，她怕自己在外面实在绷不住情绪笑出声，只能乖乖的待在府里。 完颜瑾玉的纸上，已经划了一道又一道的线，线的下面，是一个又一个皇女的名字，而此时，还没有被划到的，仅仅剩下三人。 完颜虹的女儿，即将死绝了，至于完颜虹的儿子，倒是也挺多的，可惜，不足为惧。 完颜虹是个好的帝王没错，但对于自己的儿子，她可真算不得有多喜爱，完颜虹的皇子，大多数都被送出去和亲了，只有极为受宠的两个，留在了庆都。 可就这两个，也各个都是鹌鹑一样根本不敢出头，甚至他们一年到头除了完颜虹的寿宴和除夕，平时更是不会入宫的。 所谓的受宠，也不过是比其他皇子好一些罢了，什么母子情分之类的，那是根本没有一点的。 完颜瑾玉也从来没计算过这些皇子的情况，在庆朝，男子连官都不可为，更不用说为帝了。 所以，她的阻碍就只剩下三个，而这三个，或许都不需要她做的太多，就能很快一个接一个的故去。 真正被完颜瑾玉视作心腹大患的，从头到尾，其实也就只有太女完颜锦怡，因为实际上，完颜锦怡才是原书里，最大的赢家。 是完颜锦怡杀了原主，也是完颜锦怡最后承载着女帝的希望和百姓的爱戴登上了帝位，完颜锦怡一生顺风顺水，是整本书里，妥妥的大女主。 可惜，完颜瑾玉来了。 女主不能有两个，所以，她们俩的结局，只有你死我活。 “殿下……”陶莹在门外轻轻出声，打断了完颜瑾玉的思绪。 “进来。”完颜瑾玉随手将自己手上的纸张收好，“什么事？” “殿下，六皇女求见。” “小六？”完颜瑾玉挑眉，有些诧异，说起来，她和这位六妹妹还真的有段时日没见了，可具体有多久了呢，完颜瑾玉一瞬间竟然也有些恍惚。 “让六殿下到暖阁。”完颜瑾玉说完，起身向着暖阁的方向走去，她是从来不会在自己的书房接待外人的。 没一会儿，完颜欣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瑾玉皇姐，本王来看你了。”完颜欣瑶的声音很有活力，只是，这会儿，也染不上什么笑意。 “快坐，今天小六怎么有时间，到姐姐这来？”完颜瑾玉示意陶莹看茶，脸上带着淡笑。 “还请皇姐屏退左右，小六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皇姐说。”完颜欣瑶收敛了神色，表情很是有些郑重。 瑾玉一怔，挥了挥手，陶莹带着人退下去，顺便带上了门。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完颜瑾玉这才说道，“什么事？” “皇姐，可觉得，最近这么多皇女出事，是有大问题的？”完颜欣瑶咬着下唇，脸上带出了几分惶恐。 瑾玉毫不在意的点头，“傻子都知道有问题啊，这是皇女，不是地里的菜，还能一片一片倒下去？” “那皇姐可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完颜欣瑶面带几分急切。 完颜瑾玉老神在在的窝在圈椅里，看向完颜欣瑶的眼神里，有着单纯的愚蠢，“六妹，你是不是来跟我装傻的，外面都传遍了，都怀疑这事儿是太女姐姐干的，姨母都禁了太女姐姐的足，这还有什么好猜的。” “可我觉得不是太女姐姐。”完颜欣瑶脸上多了几分惊恐之色，“皇姐你想想，太女姐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她根本不需要伤害手足，只需要等待皇母百年后，就可以顺利继位，她为何要如此冒险？” “你看这些皇女死后，看似太女姐姐是获利者，可实际上呢，太女姐姐被禁足了，说是禁足，却形同圈禁，太女姐姐真的获利了吗……” 第169章 完颜欣瑶不对劲 完颜瑾玉的眼睛微眯了一下，面上却仍是漫不经心，“还用你说，本王也知道不是太女姐姐做的，姨母不过是一时受不住打击罢了，更何况，本王觉着，这禁足，谁说不是一种保护呢。” “如果这背后的人，真是为了皇位，本王觉着，姨母这么做才是保护太女姐姐呢，你就说，现在谁能动太女姐姐一根毫毛，人家那太女府，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呢。” “过不了多久，太女的嫡女一出生，太女之位更加稳固了，朝野上下也安定了，禁足一解，还不都是姨母一句话的事儿？” 完颜瑾玉的表情堪称一句轻描淡写，这话说的，更是听起来极为有理。 完颜欣瑶微微一怔，面上是难掩的惊诧之色，“皇姐说的，瑶儿怎么没想到呢，怪不得都说，皇姐才是跟皇母最亲近的人，看来，皇姐才最懂皇母的想法。” “那是自然。”完颜瑾玉面有得意之色。 “要不是皇姐点拨，瑶儿都想偏了，还以为皇女真的恼了太女姐姐。”完颜欣瑶一脸的恍然，完颜瑾玉得意的晃着头，似乎真的被这话恭维到了。 话锋一转，完颜欣瑶面上又浮上了担忧之色，“可若不是太女姐姐，又会是谁呢，还有谁会对皇女出手，瑶儿唯一能想到的，定然也是皇室中人了，瑾玉姐姐，不瞒你说，瑶儿有点害怕。” “前面几个皇姐都出事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或者，我当初就该死在岳州的，如果不是瑾玉姐姐救命，我怕是早就没了，或许，我才是第一个？” 完颜欣瑶说着，眼圈都红了，看那模样，是真的害怕，完颜瑾玉这也正了正神色。 “虽然本王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宫里不是有个神仙道长嘛，六妹害怕的话，也不妨去问问，只是这道长到底是真神仙还是假道士，本王就不知道了。” “但这话，你可别跟姨母说，姨母要是知道本王背后这般揣度，还不踢本王的屁股呢。” 完颜瑾玉这话是玩笑，可完颜欣瑶听了却一脸认真，“皇姐说的是，本王倒是可以进宫去问问。” “皇姐可知，皇母是否在外，还有遗落的明珠？”完颜欣瑶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完颜瑾玉一怔，眨了眨眼，随即猛猛摇头，“这事儿本王哪知道，姨母那人，最是讲究，本王猜是没有的，可若是真的有，姨母定然藏的紧，断不会让旁人发现的。” “皇姐说的是，皇母最是重规矩的。”完颜欣瑶眼底带着深思。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乐锦鸢就派人来询问六皇女是否要留饭了，一听这话，完颜欣瑶连忙请辞，瑾玉自然是不会留的，将人送走了，完颜瑾玉的脸，却是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陶莹。” “奴婢在。” “马上通知第五军的人，安排人查一查六皇女。”完颜瑾玉忍不住抬手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殿下觉得，六皇女有问题？”陶莹面露不解之色，六皇女当初，差点就死在岳州了，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还会这般？ “去查。”完颜瑾玉没解释，丢下这句话，快步的来到了书房，门一关，世界都安静了，完颜瑾玉开始努力的回忆，原书里，对六皇女的种种描述。 在原书里，六皇女这个角色，其实算是一个相当边缘化的存在了，准确说，是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毕竟原书里，也根本没发生六皇女去岳州支援出事的事情，自然后面一系列跟六皇女有关的故事，也不会出现。 而六皇女从岳州回来庆都后，除了一开始跟完颜瑾玉有不少交集之外，后面六皇女就仿佛又销声匿迹了一样，很少现于人前。 和其他的几个皇女相比，六皇女要年幼一些，也才刚刚成婚没多久，娶的还是一个身份不高的小官之子，方方面面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更不用说，还经历了一场死劫，光是休养身体，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没人注意到六皇女，包括完颜瑾玉。 甚至在完颜瑾玉的计划里，六皇女压根都没有被她当成过一个人物，当时六皇女逃过一劫，完颜瑾玉也只觉得，那是因为当时自己不得不去救她，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完颜欣瑶，在完颜瑾玉或者说在所有人眼里，都还是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孩子。 一直以来，完颜欣瑶都没什么不对，可今天，第一次的，完颜瑾玉重新审视起了这个边缘人物。 只能说，她看走了眼，能生在皇家的，哪有一个简单的呢。 她完颜瑾玉能用纨绔来遮掩自己，那完颜欣瑶怎么就不能用单纯天真来给自己做个包装呢。 今日这一面，与其说完颜欣瑶是慌乱来跟自己求个心安的，完颜瑾玉更觉得，完颜欣瑶是来探自己的底的。 在所有人眼里，她完颜瑾玉都是个跟皇家争斗毫不相干的人，可唯独完颜欣瑶，她好像并不这么觉得呢。 这，是个威胁呀。 完颜瑾玉的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叩击着，她只觉得，脊背都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来，她关注了这么多人，还真的唯独疏忽了完颜欣瑶。 整件事换个角度推演，完颜欣瑶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整件事，看起来太女是获益者，可实际上，却并不是。 女帝恼了太女，对于太女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母女关系的崩塌，可能让她继位的事情变的艰难重重，而她明明可以顺利继位，完全无需大费周章。 那么跳出太女这个圈子来看，这件事可能获益的人是谁呢，如果从皇女中看，获益最大的人，竟然是完颜欣瑶。 如果太女倒了，其他皇女都没了，完颜虹会选谁呢，她只剩下了完颜欣瑶，她甚至，都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那么，这些事情里，到底有没有完颜欣瑶的手笔呢？ 完颜瑾玉越是想，就越是疯狂的推翻了自己之前许多的猜测，如果，藏得最深的人，从来不是她完颜瑾玉，而是完颜欣瑶呢…… 第170章 国旦日 六皇女完颜欣瑶的调查还没有一个结果，但缠绵病榻五天的八皇女和九皇女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八九皇女的丧仪是早早就备下了的，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在送九皇女棺椁的时候，秦淑君差点一头撞死在棺椁上。 完颜虹甚至没有来送两个皇女一程，整个皇宫里，素白一片，宫里几乎都见不到什么明亮的颜色了，接连有皇女离世，让整个宫里的气氛都紧绷到了极点。 罗妃君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七皇女，甚至日夜都要守在床畔，但凡要入七皇女口的，或者能近七皇女身的东西，他都要让自己的贴身侍从反复查验过才行。 许是有了罗妃君的精心照料，亦或者是因为八九皇女的离去，在国旦日来临前，七皇女的身体还真的有了起色。 庆朝的国旦日，有些类似于完颜瑾玉前世的元旦，在这里叫做元月一日，代表着新一年的起始，而国旦日后，再过不久就是除夕了，对于整个庆朝来说，这都是两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了。 按照规矩，国旦日女帝完颜虹应携帝君隋玉，并太女完颜锦怡一起敬拜先祖，接受万民朝贺，并做开年祈福之礼，为求一年的风调雨顺。 然而，到了国旦日当天，太女完颜锦怡都没有解除禁足，反而是六皇女完颜欣瑶临危受命，暂代了太女的职责。 为此，完颜欣瑶还来完颜瑾玉府里表示过好几次惶恐不安，对此，完颜瑾玉的态度就没有之前那么温和了，毕竟身为坚定的太女党，这种事她自然是开心不起来的。 当然，完颜瑾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毕竟她和六皇女的“关系”也是非常亲厚的，再加上六皇女几次表示出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完颜瑾玉倒也逐渐的安慰了起来。 国旦日，身为女帝亲封的苍王，完颜瑾玉自然也是要参加的，她虽然不是上台的那个，但却是台下的重要观众之一。 也是这一次，完颜瑾玉第一次完整的，见到了所有的皇亲国戚，数量上，实在是有些寒酸。 如今还存活的皇室成员，有先帝的两个姐妹以及两个弟弟，如今已经年过花甲了，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长寿的。 除了这四位，和她们的家族也谈不上数量多的子嗣之外，再就是六皇女和她的家眷了，完颜虹这一代，竟然是没有一个皇女存活，就连同辈的皇子也没有一个。 对于皇室宗亲凋零的程度，完颜瑾玉第一次有了这么深刻的认知，而这，对于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因为这就代表着，庆朝皇权的更替，每一次都是用无数的人命去铺就而成的，这比完颜瑾玉前世看过的那些权谋电视剧和小说，都要来的恐怖的多。 因为不追求庆朝更遥远的历史，只算眼前的，到了完颜瑾玉这一代，庆朝就已经算是经历了三代人的厮杀了。 这种近乎是养蛊一样的方式，让完颜瑾玉有些毛骨悚然，尤其是想到，这些未来可能会同样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前世，她也不曾有过孩子，对于要如何好好的教导自己的孩子，完颜瑾玉其实也没有什么章法，从余依有孕后，完颜瑾玉其实想过，孩子多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好好教导，孩子都会好的。 可看到如今这个景象，她又突然没那么有信心了，毕竟，教育孩子，这真的是门学问，现代那么多的专家教授都一定能弄明白的课题，她也不太确定自己就能弄的明白。 如果有天，她也要面对如今完颜虹面对的局面，完颜瑾玉只是想想，就觉得遍体生寒。 好在，让完颜瑾玉觉得不适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很快的，敬拜仪式就开始了，敬拜祖先的地方，叫做永安殿，整个殿宇建设的极为雄伟磅礴。 在女帝完颜虹的带领下，一群人鱼贯而入，完颜瑾玉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但没关系，这身体留下的记忆足以辅助她完成整个的流程。 只是和以往都不同的是，今年主持这场敬拜仪式的人，居然是清远真人。 在见到清远真人的那一刻，完颜瑾玉整个人都是有些懵的，她是真没想到，这清远真人是真的能人，如今都在完颜虹身边，混到了这么得脸的位置。 “敬拜先祖，护佑我朝海晏河清……” 完颜瑾玉跟着一次次的跪拜，起身，再跪拜，一直到三跪九叩全部完成，这第一道礼才算是结束。 后续还有两道礼，就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参与的了，但她们也要跪在这里，等待整个仪式结束。 仪式开始的时间，是寅时中，也就是现代的凌晨四点，在这样的天气，顶着寒风起大早，对于完颜瑾玉来说，简直是一种挑战，但这种时候，她也是不敢打瞌睡的。 默默的打量着永安殿内的陈设，这个地方，她以后每年都要来，自然也要熟悉一番。 一直等到了卯时二刻，这里的仪式才钟羽结束了，而此时，她们还不能休息，因为下面，她们还要随着女帝完颜虹，去接受万民朝贺。 哦，当然了，被朝贺的人不包括她们这些边角料人员，她们的作用，就是陪在一边，默默的体现出皇家的尊贵。 所谓的万民朝贺，是分好几个步骤的，首先，就是皇室内部的朝贺，她们这些皇亲国戚再加上后宫的所有君妃，会对君王，帝君以及原本的太女，先行第一道贺。 然而，今天太女缺席，换成了六皇女完颜欣瑶，而以完颜欣瑶的身份，按理说是不能够接受这样的朝贺的，可当所有人都到齐聚在太极殿外的时候，完颜虹也没有让完颜欣瑶暂时离场。 这一幕，自然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只是这种时候，肯定是没办法讨论这些的。 这次，主持仪式的人，换成了礼部的官员，完颜瑾玉守着规矩，乖顺的完成了朝贺的过程…… 第171章 水泼不进 完颜虹后宫的君妃数量不少，这次的朝贺，规模看起来就比刚刚好多了，起码，没那么寒酸。 而后第二轮朝贺，则是百官朝贺，文武百官但凡在庆都任职的，别管是大官还是小官，都要参与这一次的朝贺。 而这一次的地点，就在太极殿的外殿，完颜瑾玉此时，因为格外受宠，所以也跟在女帝的身后。 从这样的角度看文武百官，完颜瑾玉还是第一次，哪怕她只是站在后方，但这一刻，完颜瑾玉真的难掩心潮澎湃。 无怪乎人人都想争夺这个位置，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真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下意识的，完颜瑾玉飞快的看了一眼完颜欣瑶的表情，对于完颜欣瑶来说，这次的体验也是全新的，她同样是第一次站在这样的位置，参加如此重要的仪式。 出乎完颜瑾玉预料的，完颜欣瑶极为平静，甚至她的表情，可以说是比自己还要淡定，而这，根本不符合完颜欣瑶的人设。 一个真的傻白甜，哪里能在这样的冲击下稳如泰山，暗暗的轻嗤了一声，完颜瑾玉嗤笑自己的眼拙。 都是演员，她居然还真当对方是皇家唯一无辜的小可怜，怕是事情不进展到这一步，完颜欣瑶都根本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因为比起完颜瑾玉，她这个身份，是真的更利于隐藏。 百官朝贺，需要三跪三拜，太极殿自然是容纳不了这么多官员的，还有更多的官员都站在殿外，甚至一直蔓延到了阶梯之上。 那一眼望去甚至根本看不到边际的密集人群，让完颜瑾玉第一次的意识到了，一个帝王的身上，到底肩负着怎样的使命。 这只是庆都以及周边的官员啊，那无数的州郡县，还有更多的官员，层层级级，数量让人惊心。 这边的仪式结束后，宫内的钟被敲响了，一共是七七四十九道钟声，宣示着新一年的开始。 这是完颜瑾玉来到这个时代跨过的第一个年头，也是她真正跨过了原主死亡时间线的转折点，她还活着，活的很好。 而原本应该杀了她的太女，此时却被圈禁府内，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何种心情。 等宫内的仪式都结束后，百官退去，女帝和帝君还有六皇女，要准备接下来的行程了。 而这些，就不需要完颜瑾玉她们陪同了，也就是说，她们的任务，到这里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女帝将会乘着盛大的车驾，一路穿过整个庆都，去到庆都边上的皇珏山，完成今天的祈福。 完颜瑾玉是在宫里用过早膳才离开的，这是女帝特意交代过的，每一天也都是如此，这是女帝对完颜瑾玉独一份的宠爱。 早膳很美味，然而，完颜瑾玉实际上一口都没吃，当然了，她的袖袋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分量。 到了这个关头，完颜瑾玉是万万不敢吃宫里任何的东西的，天知道，女帝会不会给自己下药。 虽然按照完颜瑾玉的猜测，完颜虹现在是当真没有心情管她如何了，可越是关键的时候，她就越是要处处小心，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完颜瑾玉时刻都谨记着。 完颜瑾玉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末了，折腾了一早上，完颜瑾玉已然有些疲惫。 回到府里，乐锦鸢早已着人备好了早膳，完颜瑾玉更衣过后，总算舒舒服服的填饱了肚子。 “殿下，流霜刚刚过来说，第五军那边有一些眉目了。”看着完颜瑾玉吃的差不多了，乐锦鸢这才开口说道、 “嗯，让她们过来报。”净了手，完颜瑾玉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没一会儿，流霜就带着人过来了，来的竟然是许志烟。 看到许志烟的那一刻，完颜瑾玉正了正神色，能让许志烟亲自过来，可想而知，这件事，怕是不简单。 “给主子请安。”许志烟一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关于六皇女完颜欣瑶的事情，臣这边有了一定的进展。” “殿下料想的没错，这六皇女当真不是表面上那么安分，臣等都被六皇女的表现欺骗了过去，可见六皇女的心机之深沉。” 许志烟的表情很凝重，“六皇女背后的唐家，自六皇女从岳州回来后，就暗地里一直小动作不断，但唐家格外的谨慎，臣等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先搜集到少量的信息。” “可各种情报都显示，几个皇女的事情，大多都有六皇女的手笔，包括八九两位皇女……” 许志烟细细的将她调查到的信息挨个说了一遍，时间紧张，再加上唐家确实足够小心，她们查到的东西算不得多。 可结合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完颜瑾玉越是听，越是觉得整颗心都在下坠，甚至她想到最近完颜欣瑶频繁的入府来找她，这都让完颜瑾玉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我们的人，没有在唐家或者六皇女府的吗？”完颜瑾玉眉头紧蹙，她们还真的是漏了一条大白鲨啊，都说这咬人的狗不叫，这果不其然，完颜欣瑶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回殿下……”许志烟面有愧色，“之前臣等当真忽略了六皇女的情况，六皇女和唐家极为谨慎，我们的确有人在两处，可都是极为边缘的粗使下人。” “唐家和六皇女府上，但凡能近身的，全都是唐家的家生子，整个府邸严防死守，如同铁桶一块。” “臣仔细查探过，唐家整治下人的手段十分狠辣，唐家的下人当真是水泼不进，想要埋钉子的难度奇高，而且极容易被发现，这种时刻，臣等也不敢冒进。” 许志烟轻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还是她执掌第五军以来，第一次碰到如此严谨的对手，若不是殿下发现的早，许志烟都不敢想象，六皇女最后，将会给自家小主子造成怎样的麻烦。 “水泼不进？”完颜锦怡挑了挑眉，“本王当真是没想到，六皇妹这般好手段，既然水泼不进，那我们就直接让它裂开……” 第172章 复仇者联盟 国旦日后，庆都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鲜活，毕竟对于百姓们来说，接下来就要到一年最让人期待的阖家团圆的除夕日了。 和完颜瑾玉前世一样，这里的除夕，就和前世的过大年差不多，家家户户都讲究一个团圆，家家户户都要好好的喜庆一番。 皇女的死固然让人伤痛，可这也不代表着举国上下都要为此长时间的悲痛，新的一年都开始了，自然一切都是崭新的。 只是，太女完颜锦怡仍然没有解禁，倒是宫里的明皇贵君安分了下来，不再像是之前一样每天闹个不停了。 甚至听宫里的消息说，明皇贵君开始格外努力的调养自己的身体，至于调养好了身体他想干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宫里传闻是说，明皇贵君准备再拼一个孩子，努力调养身体，是想为自己再留一个子嗣。 这个说法，信服者大批，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对于宫里的君妃们来说，子嗣是头等大事。 可完颜瑾玉却不这么看，毕竟明皇贵君的人暗地里，不断的跟几个没了皇女的君妃接触。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完颜瑾玉简直笑了，她倒是没想到，接连殇了两女后，明皇贵君这个美丽但愚蠢的人，居然开始长脑子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复仇者联盟啊。 或许这些君妃们从来不是朋友，但不代表着，当他们有共同仇人的时候，他们就不能结盟。 可别小看了这些君妃的力量，他们本身，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都凝结在一起，那势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前世有句话说的好，叫别小看后宅女人的手段，放在这里，那就是别小看后宫男人的实力了。 完颜瑾玉从来不会看轻身怀仇恨的人，尤其是，一群身怀仇恨的父亲，她虽然不曾为人母，但她却懂，一个父亲能为孩子做的，远比旁人能想到的更多。 所以，完颜瑾玉很干脆的安排了人，将六皇女可能掺和其中的事情，小心翼翼的渗透了进去。 六皇女的事儿，之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一是因为唐家足够的严防死守，二则是因为六皇女确实藏的够深。 但最最重要的是，因为六皇女差点死过。 没人会怀疑，一个幕后之人，会让自己深陷险境，这其实也是完颜瑾玉一直没有过多在意六皇女的重要原因。 毕竟当时，六皇女轻而易举的就被算计去到了岳州，同样轻而易举的感染了时疫，又真的差点无力回天，完颜瑾玉是亲眼见证了当时六皇女的惨状的，所以对这样看起来就弱小的对手了，完颜瑾玉才没有太放在心上过。 可如今，她心里存了疑虑后，再回头去重新看，重新梳理整件事，完颜瑾玉就开始逐渐抽丝剥茧的，发现了一些原本非常合理，现在看就不那么合理的事儿了。 比如说，这么多皇女，都死的干脆，偏偏六皇女这个看起来最废柴的，却成了唯一死里逃生的那一个。 就连出类拔萃的五皇女，战功赫赫的三皇女，和备受宠爱，家世显赫的四皇女，都实现了一击必杀。 可偏偏六皇女不但逃过一劫，还能隐藏在了所有人都不注意到的地方，明明是皇女中的一个，可却一直没被算在猎杀名单上的前列，这怎么不能说是一种本事呢。 完颜瑾玉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太女圈禁，让她多少有些得意，露出了一点点小尾巴的话，她根本都察觉不到完颜欣瑶的问题。 或许，完颜欣瑶也觉察到了她的问题，也说不定呢？ 宫里，难得的进入了和平时期，而这段时间里，完颜欣瑶的地位却是扶摇一般的疯狂被抬升。 但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成年的皇女里，除了太女之外，唯一存活的就只剩下六皇女了。 而女帝的身体，虽然在丹丸的辅助下，算是暂时平稳了，可朝堂之上都是一群老狐狸，哪里观察不出女帝的外强中干。 女帝本就不年轻了，如果说之前，皇女那么多，真的很难站队的话，那么现在，可就真的到了各家站队的时候。 哪怕是那些忠臣孤臣，不愿意站队皇女的，此时，也都有了几分自己的思量，不站队是不站队的，但得罪是真的也不能得罪的。 谁也没想到，曾经默默不闻，一点也不引人关注的六皇女，突然异军突起了，而且入朝之后经手的几件事，虽说都是小事吧，但桩桩件件，办的是妥帖又完满。 别说是朝臣们了，就是女帝完颜虹，都表示了几次的惊叹，之前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六皇女，一时之间，成了朝臣们议论最多的中心人物。 唐家，更是一时间风头无两，无数人想要登门拉关系，甚至唐家在朝堂之上，都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然而，唐家却没有趁势做什么，反而比从前还要低调了，唐家但凡在朝堂之上的，均摆出一副下朝就归家，任何宴会聚会酒席，那是一概不参加。 唐家的学女，更是统统回到了自家的族学，哪怕原本在庆朝顶尖的白鹤书院的学女，都跟先生告了假。 就连唐家的男眷，你也别想摸到一片衣角，但凡递了拜帖的，统一回复身体不适，但凡下了请帖的，一律推脱需要休养。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别想抓到人家一点的把柄。 可唐家越是这番做派，就越是引人注意，只是这种注意，从最初的高调，默默的变成了低调。 尤其是那些身在高位的人，也才算正式注意到了六皇女了，一个皇女，自己出类拔萃只是一方面的，如果身后的家族都能约束到这个地步的，那真是不一般了。 六皇女，逐渐的展露出了锋芒，一般人想见一面，都不容易，可偏偏，六皇女却成了苍王府的常客。 原本坚定站在太女身后的苍王，竟然也和六皇女交好，这让很多大臣突然间意识到了，原来六皇女，是真的不简单啊…… 第173章 和解 在完颜欣瑶第三次登苍王府的门，被告知苍王殿下还是外出了的时候，完颜欣瑶终于清晰的意识到了，完颜瑾玉在躲她。 可意识到了以后，完颜欣瑶不但没生气，反倒是笑的很灿烂，对着苍王府的一个小小门房，态度也很亲和。 “皇姐她这是去了哪里？” 门房战战兢兢，“殿下没有交代。” 而后一个银锭子就放在了她的手心，完颜欣瑶笑容温和，“莫怕，本王和皇姐交好你们都是知道的，本王最近忙碌，鲜少有时间陪皇姐游玩，刚好今天有空闲，若是皇姐去哪里逛了，本王也可以去陪皇姐同游。” 门房迟疑了好半晌，反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子，这才低声说道，“小的当真不知道殿下去了哪里，只今天殿下出去的时候，骑的是平日最喜欢的踏雪。” “好，本王知道了。”完颜欣瑶勾了勾唇，笑的像是今日的阳光一样明媚灿烂，带着婢女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完颜欣瑶的车驾走远了，门房这才舒了口气，殿下这安排，可真是不一般，自己就说两句话罢了，就得了这么大一个银锭子。 “殿下，咱们现在去哪？”六皇女的女婢轻声的询问着，她实在没懂自家殿下跟那个门房，打的是什么哑谜。 “去庆郊的跑马场。”完颜欣瑶舒展了一下身体，靠在车厢上，眸子半阖，“我的这位瑾玉皇姐，看来，也的确不简单呢。” “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女婢面带疑惑，然而这话，完颜欣瑶根本没接。 等车架到了马场，完颜欣瑶一下来，就看到了完颜瑾玉纵马驰骋的画面，哪怕外面已然是冰天雪地，可马场却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还有着青翠的草皮。 完颜瑾玉的这匹叫做踏雪的马，是太女完颜锦怡所赠，跟太女的烈日，是一窝出的两只小马驹，太女将踏雪送给了完颜锦怡，意喻为她们亲如真正的姐妹。 完颜瑾玉对这匹马，是相当喜爱的，从踏雪被带回来的那天开始，一直都有专门的马奴伺候，不管是喝的水还是吃的草料，那都是精心调配过的。 甚至完颜瑾玉都很少骑踏雪，通常带踏雪出来，都是来跑马场的，用完颜瑾玉的话说，位面的道路不够好，容易伤了踏雪的蹄子。 就这么看，其实就看的出来，完颜瑾玉对完颜锦怡是真的重视，也是真的爱戴的，在瑾玉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苍王殿下……”在完颜欣瑶的示意下，她的女婢开始大声呼唤了起来，完颜瑾玉策马靠近的时候自然是听到了，甚至眼神还跟完颜欣瑶对视了一下，但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殿下，苍王殿下她这是什么意思？”女婢的表情有点委屈了。 完颜欣瑶却是轻笑摇头，“看来本王这次，是真惹急了瑾玉皇姐了，这是不待见本王了呢。” 完颜欣瑶笑的灿烂，但那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她也并非一定要争取完颜瑾玉，只是完颜瑾玉在女帝面前颇有颜面不说，更是掌握着她想要的东西。 夜家，乐家，如果这两家愿意站在自己的身后，对于接下来的一切，完颜欣瑶都觉得，自己有必胜的把握了。 而想得到这一切，只需要她拉拢好完颜瑾玉就够了，原本，她做的也很好的，她和完颜瑾玉的关系，可不就是除了太女之外，最亲近的么。 完颜瑾玉足足跑了十圈，完颜欣瑶就这么耐心的等着，等到完颜瑾玉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不得不停了下来。 “六皇妹，你到底想做什么？”完颜瑾玉的表情有些冷。 完颜欣瑶笑着迎了上去，“皇姐自己一个人跑马多无趣，之前我们姐妹两个一起跑马多开心，妹妹是想着今天难得有空闲，就想来陪皇姐散散心。” 完颜瑾玉却是冷嗤了一声，“六皇妹，之前你我姐妹情分还是不错的，但本王丑话说在前面，就算太女姐姐如今被圈禁了，但太女姐姐总有能出来的一天，这太女之位，总是不变的。” “本王和太女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生姐妹，本王是不会看着你，陷太女姐姐于困境的。”完颜瑾玉的表情很严肃。 完颜欣瑶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皇姐当我是什么人了，妹妹从没有想过肖想太女姐姐的位置，若不是这般，也不会让父君约束家里人，不得在外面宣扬，我只想着，等太女姐姐出来了，一切都好了。” “皇姐也和旁人一样想我，那瑶儿可真要伤心了，当女帝有什么好的，你看看皇母，一天疲累至极，瑶儿就想跟皇姐一样，当个富贵闲人，咱们姐妹俩一起策马玩闹，那才快哉。” 完颜瑾玉的表情微微一怔，带着点疑惑，“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完颜欣瑶一脸的笃定，“那必是千真万确的，姐姐可莫要听了外人的谗言。” 完颜瑾玉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和缓了下来，“皇妹要是这么说，那倒是姐姐误会你了，还请皇妹原谅则个。” 姐妹俩重归于好，完颜欣瑶直接在马场选了一匹马，陪着完颜瑾玉一起，慢悠悠的打马散步，两人一边闲晃，一边说着最近的趣事，仿佛之前那些龃龉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 两人玩到傍晚，又一起去清风楼玩乐了一番，席间刚好遇见了来这边的左嘉欣一行人，大家凑到一起把酒言欢，热闹极了。 然而隔天，庆都再次传出了，完颜瑾玉站队完颜欣瑶，甚至是左家等一众重臣都有意站队完颜欣瑶的说辞，但这次，完颜瑾玉似乎并不像是之前那般在意了。 时间就这么一晃，逼近了年关，最近这些天，完颜瑾玉频频的出入宫闱，多次求见女帝，为太女请命，然而女帝都不为所动。 完颜瑾玉越发的焦急了，又是找帝君，又是找明家，甚至在朝堂上，夜家也第一次，为太女请了命…… 第174章 请战 太女完颜锦怡，是在除夕的前一天被解除了禁足的，到宫里谢恩的时候，完颜锦怡全程都很淡定，半点也没有怨怼，更没有多少激动之色。 甚至除夕的时候，所有的祭祀礼都是完颜欣瑶代替她去参加的，完颜锦怡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的不满。 一切好像随着这个年，都风平浪静的结束了，女帝和太女之间的气氛，似乎也缓和了，一切的痛苦，也都在这里消失了。 只有完颜瑾玉，无数次的在女帝面前为太女抱不平，在太女面前反复吐槽女帝的不是，但完颜锦怡从不附和。 等完颜瑾玉也说累了，这些事，就仿佛再也没有人提及了一样，一切都翻篇了。 唯一的变化就是，太女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六皇女完颜欣瑶也变的格外有存在感了，唯二的两个成年皇女，让朝野上下都为之侧目。 庆都的局势好像变的格外的紧张，而这些紧张之中，又似乎只有完颜瑾玉置身事外。 就这么一直平静的到了新一年的三月，开年后第一件大事发生了，完颜锦怡万分期待的嫡女，早产了。 幸运的是，确实是个女孩，不幸的是，这孩子生出来就孱弱的厉害，眼看着也是个不能活的。 完颜锦怡在太女府暴怒的连书房的案几都劈了，太女府处死了一大批的下人，然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太女似乎完全没有追查的意思。 不出意外的，三天后，这个孩子夭折了，太女的主君几度哭到晕厥，直接一病不起。 唯一能说幸运的，就是太女府的侍君悦儿这一胎养的极好，怀着这孩子也一路风平浪静，而且据说，肚子里也是个女孩儿。 太女夭折了嫡女，宫里全程没有半点动静，女帝完颜虹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连点抚慰的赏赐都没有。 宫内的气氛诡异到了一定程度，所有人都有些摸不透皇家这母女俩的心思了，但但凡长了脑子的都知道，女帝对太女，是真的有了芥蒂。 转眼四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起来，袁州那边却是有了动静，沉寂了好几个月，起义军直接攻占了袁州，甚至还拿下了和袁州相邻的两个州郡。 这一切不过是两三日的光景，等急报送进宫里的时候，完颜虹当场雷霆大怒。 唐家请缨，领兵五万奔赴袁州，原本六皇女也想亲自去的，但女帝并没有松这个口，在完颜虹看来，这等反贼，根本不成气候，哪里需要一个皇女亲往。 然而又一月过去，时值五月，唐家大败，不但没能收复袁州，反而又接连丢掉了两个州郡，这一次，女帝完颜虹终于坐不住了。 朝堂上，完颜虹勃然大怒，“区区数百反贼，如此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的夺下我庆朝数个州郡，从数百，变成了三万，何其可笑！” “这几个州郡都是摆设吗？州郡的兵力都是纸糊的嘛？” “三万反贼，对上我庆朝五万兵马，竟然是我朝兵马溃败，好一个精兵强将啊，非常好！” 完颜虹的怒气，让所有大臣噤若寒蝉，在唐家请缨出兵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到，会是这种后果。 被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的反贼，怎么就能敌得过朝廷的大军，这根本不合常理。 “陛下息怒，老臣认为，这股反贼势力绝不像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夜茗萱站出来沉声开口。 “依老臣之见，这些反贼中间，必有能人异士，亦或者，是我军中有其爪牙，与其暗中有所勾连。” “如果只是普通的百姓起义，万万没有这般势头，百姓不同行军布阵，更无精良军备，怎么可能是我朝军士的对手，可对方既然能有这般势头，必定是早有准备。” 夜茗萱话音一落，一向和她不对付的乐大将军也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附议，这伙反贼怕非寻常之士。” 完颜虹眯了眯眼，乐家和夜家不睦已久，在这件事上，却首次的达成了一致。 接连有多个臣子附议，完颜虹也情绪也逐渐平稳了下来，“依众卿家之见，当如何是好？” 这一下，所有人又不出声了，倒是在朝堂上许久不怎么发声的太女，突然站了出来。 “启禀皇母，儿臣愿意率领兵马出征，定要拿下这波反贼，还望皇母恩准。”完颜锦怡话音一落，六皇女完颜欣瑶竟也站了出来。 “儿臣请命，儿臣愿与皇姐同往，势必铲除叛贼，安我庆朝。”完颜欣瑶的话也是铿锵有力。 可完颜虹这次，却迟迟没有出声。 看着自己的两个皇女，完颜虹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她仅剩的两个成年皇女了，但凡其中一个，在这场战役中出了点意外的话，那么另一个，岂不是顺理成章的得到了这个位置。 所以，她们两个，这一次，又是谁想害谁呢，还是说，她们彼此都有这个心思？ “太女听命。”完颜虹迟疑了好半晌，这才突然开口了。 “着，太女完颜锦怡，带兵十万，亲征袁州，势必收复我庆朝国土，诛杀反贼。” “儿臣遵旨。” 下朝后，太女完颜锦怡意气风发的直奔兵部，这是身为太女的她首次带兵出征，也是身为太女的她，如今宝贵的，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完颜欣瑶不甘极了，袁州的反贼她从未放在眼里过，这明摆着就是一个捡功劳的好机会，怪只怪唐家人不够争气，皇母定是因为唐家失利，这才根本没有让自己前去。 可这样也好，战场刀剑无眼，完颜锦怡她有命去，可不一定有命回来。 或者，这场战役持续的久一点，她回来后，这庆都说不定，会变成怎样一片天。 完颜欣瑶握了握拳头，转身直奔父君的寝殿，她还需要和父君好好商议一番才是。 而隋家，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太女亲征，这可不是小事，太女是储君，说白了，这等于是代替陛下亲征了…… 第175章 塑凤命 五月十七日，太女带着十万大军，从庆都出发，直奔袁州方向。 完颜瑾玉自然是要来送行的，对着完颜锦怡，瑾玉忍不住殷殷叮嘱。 “太女姐姐当要万事小心，什么事都不如姐姐的性命来的要紧，战场危机四伏，姐姐切不可大意。” 完颜瑾玉说的那叫一个关切，眼底的担忧简直都要漫出来了，看的完颜锦怡心里一阵暖融。 “玉儿放心，皇姐必定会凯旋而归，到那时候，皇姐必定予你更高的尊荣。”完颜锦怡豪气千云，说完翻身上马，就这么出发了。 女帝自然也是亲自相送的，只是她并未从宫墙上下来叮嘱，看着完颜瑾玉和太女依依惜别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完颜锦怡走了，庆都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唐家出征失利，一时间也安静了下来，半点也不敢继续蹦跶。 完颜瑾玉倒是住进了皇觉寺，她是去给太女祈福的，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太女此行平安归来了，毕竟，她不归来的话，最后这场大戏，完颜瑾玉总觉得有点缺憾。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宫里再次热闹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女帝的宠妃凌楚落胎了，一个已经成型的女胎，却没有机会活着来到这个世界。 而一切的证据，直指六皇女的生父唐清河以及帝君隋玉。 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的是，女帝完颜虹勃然大怒，第一次的，将帝君隋玉禁足，而昭君唐清河不止被禁足，更是直接褫夺封号降为婉君，就差一撸到底了。 这阵仗，哪怕是十皇女、十一皇女，甚至是四皇女出事的时候都从未有过，而如今，不过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罢了，竟然让女帝重罚至此。 “陛下，此番珍贵君凤气大损，怕是要两三月有余才能恢复了。”凌楚的寝殿外面，清远真人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完颜虹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手指都有些微微发颤，“如今可还有补救之法，若是没了珍贵君的凤气，朕的身体当如何是好？” “陛下，原本珍贵君诞下皇女，当是凤气最盛之时，取凤气于陛下，自可让陛下的身体大好，可如今凤气大损，这……”清远真人也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这话一出，完颜虹的脸色就白了几分，区区一个后宫的君妃，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可问题是，这个君妃的存在，跟她的身体息息相关。 这些日子，她的身体本就算不得大好，要不是有清远真人的丹丸和珍贵君的维持，怕是早就要倒下了。 如今珍贵君损伤至此，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天知道她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道长，快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补救。”完颜虹的语气难掩急切。 清远真人沉吟了好半晌，“陛下，为今之计只有一个……” “道长请说。”完颜虹忍不住上前一步。 “塑、凤、命。”清远真人一字一顿，平素几乎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带上了极为凝重的神色。 “什么叫塑凤命？”完颜虹却是根本没懂。 “女帝为龙运，帝君为凤身。” “道长的意思是，我要立珍贵君为帝君？”完颜虹迟疑了，她虽算不得多好的妻主，可跟帝君隋玉妻夫多年，两人不光感情甚笃，最重要的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很多的事，彼此信任。 隋玉为帝君多年，后宫一直也都被他打理的很好，更不用说，太女出自他的腹中，帝君之位，关系到家国天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要动帝君之位，只怕朝野上下都要一片哗然，更是要跟天下百姓交代，最麻烦的是，对太女之位，必然有重大影响。 太女刚刚出征，帝君就出了问题，完颜虹哪怕心肠冷硬，此时也难下这个决断。 但完颜虹万万没想到，清远真人的话，压根就没这么简单。 “非也。”清远真人摇头，面露迟疑之色，久久不再开口，这一下，反倒是完颜虹等不住了。 “道长且说来听听，至于能不能成事，朕自会定夺。” “此法有伤天和。”清远真人却再次摇了摇头，“贫道修的是清净之法，万不可做此等事，陛下容贫道再想想，看是否有破解之法。” “也好……”完颜虹松了口气，她的身体，倒也非半点等不得。 虽然完颜虹等得，但不代表，这一次，她不愤怒，凌楚肚子里的孩子，那事关她的寿数，更关乎着国运，完颜虹怎么能不生气。 后宫各处，都被查了个底朝天，哪怕是帝君隋玉，这次也闹的相当损颜面。 朝堂上隔日就开始有大臣请奏，再次认为凌楚为妖君，蛊惑女帝，祸乱后宫，使后宫失和。 可惜，完颜虹不但没听，反而当场下令，将此妖言惑众的官员革职诛杀。 这一下，朝堂上就安静了，后宫里，也安静了，完颜虹如此铁血手腕，哪个还敢跳出来，所有人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个珍贵君的不凡。 而此时的完颜瑾玉，则身处皇觉寺，带着第五军的人，不断的规划着接下来的安排。 太女出征，其实是出乎了完颜瑾玉预料的，但这也不妨碍什么，只是很多事宜，她们要重新做一番安排。 这局棋，已经快到尾声了，完颜瑾玉要的，自然是大获全胜。 “主子，李元棠那边已经跟太女殿下的人接触过了，太女殿下似乎对这次合作，十分感兴趣。”许志烟低声报着。 “感兴趣才好。”完颜瑾玉轻嗤了一声，“让元棠将所求抬的高一点，有来有回的，完颜锦怡才会更相信，她跟她那皇母一样，是个疑心重的。” “是。”许志烟应了后，又开口说道，“七皇女，殿下当如何处置才好？” “七皇女？”完颜瑾玉摩挲了一下下巴，是了，七皇女对完颜锦怡和完颜欣瑶都没多大威胁，这两人怕是一时半刻的，还真顾不上这个。 “不如，就让唐清河发疯，挟持七皇女，来一场大戏如何？” 第176章 唐清河疯癫 七皇女完颜佩环最近很开心，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来自罗妃君的呵护。 不是日复一日的要求她苦读，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跟她强调什么规矩，仪态，礼法。 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可以玩耍，可以好好的睡觉，可以吃好吃的东西，甚至还可以得到罗妃君温暖的怀抱。 完颜佩环觉得，她这一生最好的时光，大概就是这段日子了，生病真的很好，如果生病就可以得到这么多的爱，那么她愿意一直生病，其实也没有关系的。 后宫里的纷乱，仿佛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当然，完颜佩环并不是对这些一无所知，正相反，她知道的很多的，毕竟罗妃君的耳目也不少。 可她从不在意，这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罗妃君也说，并不希望她去争夺什么，他只希望自己能平安长大就好。 完颜佩环很开心，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比所有人都幸福，直到她在御花园给罗妃君摘鲜花的时候，被一把刀横在了脖子上。 “都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唐清河的刀横在了完颜佩环的脖子上，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昔日光彩照人的样子，整个人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一群奴才们吓软了腿，好几个立刻就跑开去叫人了，只有七皇女的两个贴身侍女在边上吓的浑身发抖。 “唐淑君，您别这样，七皇女殿下还小啊……”白桃整个人都抖的厉害，如果七皇女今天出了事，那她八九成九是要陪葬的。 “唐淑君？哈哈哈哈，你这个贱婢，你叫谁唐淑君，本宫是昭君，昭君！” “本宫的小六差点死了的时候，狗皇帝都毫不在意，一团不成型的烂肉没了，她居然幽禁本宫，褫夺本宫的封号？” “本宫是唐家的耻辱，本宫不服！”唐清河声音嘶哑的厉害，整个人的状态简直疯魔。 白桃抖的更厉害了，边上的另一个女婢此时已经腿软的跌坐在地，她们听到了什么啊，唐淑君这是疯了啊，居然敢这般说陛下。 “您别冲动。”完颜佩环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但语气还算平静，“我知道您在乎六姐，如果您在乎六姐，您就更不能杀了我。” “我的命并不贵重，杀了我，皇母根本不会在意，您用我报复不了任何人，只会害了六姐。” “如果六姐有一个公然弑杀皇女的父君，六姐就毁了，现在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只要您没做过，谁也怪不到您的头上，到时候您还是风光的昭君，六姐还是皇母宠爱的孩子。” 完颜佩环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冰冷的刀刃似乎划破了她的皮肤，一阵阵的刺疼，而这刺疼清楚的让她知道，她必须自救。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她死了，罗妃君怎么办呢，他还在等着自己带着漂亮的鲜花回去。 唐清河没有出声，但他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一时间，他真的安静了下来，在努力的思索着完颜佩环的话。 然而，下一刻，“快，就在那里，唐淑君想杀了七殿下，他疯了！” “保护七殿下！” 奔跑的脚步声，一阵阵人声，唐清河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手里的刀反复的摩擦着完颜佩环的颈项，疼痛更多了。 “本宫是昭君，本宫是昭君！” “你们才疯了，你们都疯了，本宫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狗皇帝吃了毒丹丸，吃的神志不清了，听那个狗道士的话，哈哈哈哈，狗皇帝就要死了，死了就给我的瑶儿让位了，我的瑶儿会是下一个女帝，我就是太君妃，我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放肆！”完颜虹来到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段话，而紧随而来的六皇女完颜欣瑶，则脸色一片青白。 “父君，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完颜欣瑶的声音尖锐的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从父君的嘴巴里听到如此可怕的话。 “皇母，瑶儿从没有这么想过，瑶儿从没有这样的野心，您知道瑶儿的，瑶儿最是喜欢玩乐，没有担当大任的能力，瑶儿从来没这么想过。” “皇母，父君他一定是被奸人所害，定然是服了什么扰乱心智的药物，皇母，您切莫将父君的话当真。” 完颜欣瑶满眼含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女帝的面前，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明明再等等，她很快就能将父君救出来，她的计划每一步都很完美，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完颜虹垂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完颜欣瑶，她好像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自己的这个皇女。 六皇女，天真单纯，善良柔软，不争不抢，这似乎一直是她对完颜欣瑶的印象，昭君唐清河曾经也是一个很好的父君。 曾经，唐清河也是后宫中颇为得到她喜爱的一个，完颜虹从没有想过，完颜欣瑶会争储。 或者说，在完颜虹心里，完颜欣瑶从来都不具备这样的资格，哪怕她最近对完颜欣瑶颇有宠爱抬举，为的，也无非是跟太女别苗头罢了。 毕竟，她也没有旁的选择。 可太女再如何不堪，终归是太女，完颜欣瑶哪里比得。 如今看，自己这个小六，也不像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完颜虹突然觉得悲凉极了，她的后宫，宛如斗兽场，平和的表面粉碎后，下面全都是不堪。 “瑶儿！”唐清河突然尖叫了起来，“瑶儿，快走，她们所有人都想害你，她们都想害你啊。” “是帝君，是明皇贵君，是那些人，他们都是坏人，你的皇姐，你的皇姐想杀你啊。” “瑶儿别怕，父君帮你，把他们都杀了，都杀光，她们都死了，你就是女帝，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让他们都去死，全都去死！”唐清河尖锐的喊着，声音刺耳的厉害。 完颜虹紧紧皱着眉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 第177章 密旨入宫 唐清河留不得了。 完颜虹如何看不出，他定然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是中了什么旁门左道。 但，人疯了，说出来的话，却不一定全是疯话。 “父君！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完颜欣瑶目眦欲裂，她想过很多自己可能失败的结果，但独独没想到，会是眼前这般。 然而下一瞬，一支利箭伴随破空之声精准的击中了唐清河的身体，许是剧烈的疼痛，让唐清河的双眼有了片刻的清明。 手无意识的，划过了七皇女的颈项，刀子清脆的掉落，而后是唐清河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的声音。 完颜欣瑶的嘴巴不断的开合，但却发不出哪怕一点声音，她的眼泪甚至在这一刻都停了，世界似乎都变的寂静无声。 “环儿！”罗妃君的惊叫声响起，所有人这才看到，完颜佩环的颈间绽开的血色。 “传太医，快传太医！”罗妃君声音尖利。 这里再次乱成了一团，完颜佩环被快速的抬到了最近的殿宇救治，完颜虹却站在御花园里，久久没有挪动一步。 完颜欣瑶也僵硬的跪在那里，像是一个雕塑，失去了声音，也失去了动作的能力。 唐清河的身体下面，不断的有血色蔓延，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碰，御花园里那些已经绽放的花朵，仿佛是这里最后的生机。 “瑶儿，你可怪朕？”不知道过了多久，完颜虹的声音响起，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 完颜欣瑶说不出话来，只重重的磕了个头，身子伏在地上，软软的，根本起不来。 完颜虹深深的看了一眼完颜欣瑶的样子，摆了摆手，大步的离开了。 一众宫人这才敢上前去收拾这里的狼藉，独独完颜欣瑶，仍旧跪伏在那里，无法起身。 她，完颜欣瑶，完了，唐家，完了，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完颜欣瑶流不出哪怕一滴泪，她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悲痛，绝望，亦或是该如何。 完颜欣瑶就这么一直没有动，直到整个人僵硬到晕厥，才被人抬出了宫，送回了六皇女府。 完颜瑾玉在黄觉寺听到了这件事后，只觉心满意足。 七皇女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死不死的，完颜瑾玉其实不是很在乎，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流霜留在香里的引子能这么好用。 只搭配了一点不同的东西，就能让唐清河疯癫到这个地步，这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完颜欣瑶再多的谋略，怕是也用处全无。 唐清河毁了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孩子。 完颜瑾玉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狠呀，如此的残酷，如此的嗜血，如此的……无情。 但，她很满意这样的自己，毕竟，她也只有一条路，不想自己死，那只能让别人去死。 “主子。”许志烟走了进来，“女帝的人，突然开始查您的事儿了。” “哦？”完颜瑾玉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完颜虹还真的是聪明啊，想到我身上了？” 还不等许志烟回话，外面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和急速勒马带来的马匹的嘶鸣。 “传女帝密旨，宣苍王完颜瑾玉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说是密旨，可来人都没有进门，就这么隔着门，甚至隔着小院子的门，在外面大声的宣着。 当然，黄觉寺也没什么旁人就是了。 许志烟的表情难看极了，看着完颜瑾玉的眼里，有着询问，也有着狠厉。 “莫担心，这趟，本王该去。”完颜瑾玉笑着摆了摆手，她猜，七皇女没了。 还能用的皇女只剩下太女，完颜欣瑶也基本上废了，完颜虹怎么可能，不想到自己的身上。 本就是她心里的刺，在这种时候，怎么会不生疑。 “许志烟，守好苍王府。”完颜瑾玉只放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 一路策马狂奔，完颜瑾玉片刻也没耽搁，直接入了宫，哪怕她到宫里的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可完颜虹，还在等她。 “玉儿，你回来了。”完颜虹的语气，一如平日那般温和。 完颜瑾玉跪下请了安后，面上带着急色，“姨母密旨，到底所为何事，可是太女姐姐出了什么大事？” 完颜虹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头，这才淡淡的开口说着，“玉儿可知，今日唐淑君发狂，在御花园杀了七皇女？” 完颜瑾玉猛的退后两步，表情愣怔，“怎么会……” “玉儿可知，唐淑君之所以突然疯癫，是因为玉儿的侍君流霜，送进来的一个香囊？”完颜虹的声音依旧温和。 “香囊？流霜送的香囊？”完颜瑾玉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姨母，你在跟玉儿开什么玩笑，流霜怎么可能给宫里送香囊，他区区一个侍君，怎么可能接触到在幽禁的君妃？” “是啊，他是怎么接触到幽禁的君妃的呢？一个君妃，幽禁中，怎么还会收旁人送进来的香囊？” 完颜虹的语气轻描淡写，一双眼睛，却紧紧的锁着完颜瑾玉面上的每一寸。 “姨母，让人将流霜带进宫来，本王要亲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完颜瑾玉的表情简直要裂开了，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好，带人上来吧。”完颜虹摆了摆手，很快，流霜就被押了上来，狼狈的被推倒在地。 “殿下……霜儿是无辜的啊！”流霜满脸都是泪，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但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完颜瑾玉立刻怜惜的将人扶了起来，先是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后，这才开口，“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送香囊到宫里给唐淑君？” “霜儿没有，霜儿真的没有！”流霜不住的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跌落而下，“霜儿最近根本没有做香囊，殿下您忘了，自从余侍君有孕，您怕有什么冲撞了子嗣，早就不允侍身在府中摆弄香料了呀。” 完颜瑾玉抬头，“姨母，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178章 误会吗? “误会吗？”完颜虹的表情，仍旧是未变分毫，只是旁边的女婢，呈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很熟悉的香囊。 完颜瑾玉微微一怔，这花纹图样，她真的熟悉，因为流霜做的每个香囊，几乎都用一模一样的袋子。 别说是完颜瑾玉愣住了，就是流霜也颤抖着手，拿起了那香囊。 飞快的打开香囊，流霜将那里面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面仔细的嗅闻，“是迷迭花，这里面有迷迭花！” “没错，就是迷迭花。”完颜虹开口了，“你既知道这迷迭花，那可知，这迷迭花有何用？” 流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迷迭花有使人心情愉悦亢奋之用，这花生长条件极为苛刻，此花难得，且为庆朝禁用的香料，奴从未用过此香，这绝非出自奴之手。” “哦？”完颜虹勾了勾唇，“既然并非出自你手，可怎么那么刚好，这迷迭花和你送进唐淑君宫里的熏香，融合到一起，就能起到这么奇妙的效用呢？” “带人过来。”完颜虹话音一落，一个侍从被带了进来。 “奴才墨砚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参见苍王殿下……” “起来吧。”完颜虹淡淡的开口，“说说吧。” “是。”墨砚半垂着眸子，“奴才是珍皇贵君的贴身侍从，巧的是，奴才也精通这香道。”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流霜身子微微一颤。 “流霜公子送进宫里的熏香，各宫君妃都很喜欢，我们皇贵君平日里也极为喜爱，但皇贵君不愿麻烦流霜公子，所以命奴调配过同样的熏香，奴才特别带来了一份，请流霜公子鉴别一番，是否和出自公子的熏香一样。” 说着，墨砚递上了一份熏香，可流霜却迟迟不愿抬手去接。 完颜瑾玉在边上一脸的迷茫，“流霜？” “流霜公子不接也无妨，但，这其中有一味主香，名唤月香草，而另一味，则叫流萤，可是？” “是。”流霜的声音，抖的厉害。 “月香草和流萤搭配使用，味道极好，且有安神之效，所以宫里的君妃们素日都爱用，就连陛下也常常用来安眠，但寻常人并不知，这两味香若和迷迭相合，则有致人迷幻错乱之用。” “今日也是巧了，查到这香囊的时候，陛下刚还在我们皇贵君宫里，奴才也是怕这香伤了陛下和皇贵君，这才不得不指出来的，还望苍王殿下见谅。” 墨砚一番话娓娓道来，说完就退到了一旁。 大殿内，一时安静极了，完颜瑾玉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 “流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本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完颜瑾玉嘴唇颤抖的厉害。 “你……你一个区区侍君，怎么可能接触的到宫里的被幽禁的君妃，就算你经常给宫里送香，你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给唐淑君送？” “你……”完颜瑾玉的脸色一片惨白。 “是，就是侍身送的。”流霜猛的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惶恐，全然一片视死如归，“不就是殿下您让侍身送的吗？到了这个时候，您想将所有事情都甩在侍身的身上？” “流霜一片真心待您，您要侍身做什么，侍身自然都是要照做的。” “本王？”完颜瑾玉一脸的崩溃，“本王何曾让你给唐淑君送过香囊，本王又哪里知道这么多什么香？” “殿下，事已至此，您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流霜的声音铿锵有力，“您嫉妒众位皇女有承继大统的资格，而您却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您不是说了吗，只要所有皇女都死光了，您就能继承皇位了。” “殿下您不是说了吗，陛下多您百般宠爱，如果没了皇女继位，陛下一定会将您过继到膝下，到时候您就是女帝，您想当女帝，侍身做的这么多，不都是为了您吗？” “你……你……”完颜瑾玉气到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满嘴乱说，你，信口是黄，你……你……” 完颜瑾玉气的捂住了胸口，“你简直找死，本王何曾有过这般想法，太女姐姐早已许诺，只要她为帝，本王就可一世尊荣，更何况，本王哪里有能力承继帝位啊，那奏折本王也看不懂啊……” 说着说着，完颜瑾玉干脆就地一坐嚎啕大哭，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三岁孩子撒泼打滚。 “姨母，你居然怀疑玉儿，我不活了，您直接抓了我杀头吧，反正我人都在这了，要杀要剐，您随意处置，呜呜呜……没法活了，呜呜呜……” 完颜瑾玉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那叫一个形象全无。 她也不辩解，更不反驳，她看起来，完全无话可说，只一句，杀了她得了。 完颜虹被她哭的头一抽一抽的疼，“行了，嚎什么，像什么样子。” 语气，俨然是完颜瑾玉熟悉的。 “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玉儿就先在宫里住下吧，明镜殿已经着人给你收拾出来了，朕定会查明此事，到时候再来收拾你。” “来人，将流霜带下去，即刻处死。” “殿下……殿下霜儿都是为了您啊……” 惨烈的哭嚎声，搭配着完颜瑾玉的哭嚎，简直魔音穿耳。 完颜虹揉着已经越发疼痛的额头，不欲多说一句，挥了挥衣袖，就这么走了。 大殿内，完颜瑾玉哭的无比哀伤，哭到没劲儿，这才被宫人们扶着去了明镜殿，脸也不洗，倒头就睡。 珍贵君寝殿，凌楚温柔的为完颜虹揉着发疼的头，“陛下当真觉得，这件事跟苍王殿下有关？” “脱不了干系。”完颜虹冷嗤了一声。 “难道，苍王殿下真的想当帝王？”凌楚的声音有着几分疑惑。 “她？”完颜虹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孩子有句话到是没错，她想称帝，也要看得懂奏折才行，苍王疏懒，大字都识不全，满嘴乱说，信口是黄，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第179章 夜泽入宫 在宫里睡了一夜，完颜瑾玉似乎是缓过来了，她是孤身进宫的，身边没有跟哪怕一个贴身服侍的人。 但在宫里，完颜瑾玉自然也不会缺了伺候的人，在宫人的照料下换洗一新，又美美的吃了一顿早膳后，完颜瑾玉似乎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了。 舒舒服服的躺在铺着软垫的摇椅上，完颜瑾玉一边吃着宫人剥好的果子，一边摇啊摇的，就这么又睡过去了。 而另一边，苍王府却像是之前的太女府一样，被禁卫军包围了，苍王府内倒是在乐锦鸢的安抚下还算平和，只是大家都清楚的知道，这场战役要开始了。 流霜在密道里，急的转圈，好半晌，才等来了乐锦鸢。 “殿下如何了？”流霜急的眼眶发红。 “暂时被扣在宫里了，情况不明。”乐锦鸢面色也很凝重，“你别急，殿下早就安排好了，你就听殿下的，千万别露面就好。” “宫里的那个‘流霜’我母亲的人已经带走了，会送回到第五军去，你只要别露面，就都是安全的。” “我知道。”流霜点了点头，从知道殿下的计划开始，他就觉得这步棋太过冒险了，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完颜瑾玉就这么被留在了宫里，而六皇女，则被关在了府里。 如今，但凡能算上和女帝有点血脉关系的，好像都出了问题，一时之间，朝臣们又是人心惶惶了。 太女带兵在外，宫里也不安宁，就连苍王都被牵扯其中，这个中到底有什么是非曲折，还真的让人看不懂。 而完颜瑾玉呢，在宫里待了三天后，已经非常的水土相服了，毕竟就是在宫里长大的，这里就没有一处她不熟悉的地方。 在发现完颜虹虽然不让她出宫，但在宫内却是半点不限制她做什么后，完颜瑾玉就嗨起来了。 不是溜猫逗狗，就是到处闲晃，今天去锦鲤池钓鱼，明天去御花园摘花，后天就带着下人投壶，反正主打一个，玩出花来了。 许是宫里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生机勃勃的场景了，完颜瑾玉在宫里欢腾了几天后，宫里的气氛，似乎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完颜虹的人每天都在跟她汇报完颜瑾玉的情况，三天，完颜瑾玉除了最初有些难过之外，那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也没往心里搁，主打一个吃喝玩乐，仍旧是那一副做派，半点也没变，哪怕自己府里的侍君背叛了自己，甚至被杀了，她似乎也全然不在意。 第五天，完颜虹终于将完颜瑾玉再次召见了过来，这次对上完颜虹，完颜瑾玉却是拘谨了不少。 “臣完颜瑾玉，给陛下庆安，陛下金安。”完颜瑾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还真别说，完颜虹还有点不适应。 “在宫里，还挺开心？”完颜虹将人叫起来，就忍不住嗤了一句。 完颜瑾玉缩了缩脖子，“臣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开心的。” “朕把你拘在宫里，你就不害怕？” 完颜瑾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臣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不做错事，鬼都不来。” “臣坦坦荡荡，何惧之有，反正姨母总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哦？”完颜虹面上带上了点点笑意，“害人的，是你府上的侍君，这事儿你难逃干系，你还不怕？” “是我府上的侍君没错。”完颜瑾玉也很干脆，“但也只是我府上的侍君罢了，我府上那么多个侍君，我哪能各个都知根知底，虽然我不明白流霜为什么会掺和到这事儿里来，但我也不用明白啊。” 完颜瑾玉摊了摊手，“这些复杂的问题，有姨母和太女姐姐这样的聪明人去想就够了，我就想当个富贵傻瓜，这要求也不算高吧。” “没半点出息。”完颜虹又是忍不住斥了一句，但面色却是大大的缓和了，“近些日子就都住在宫里吧，如果需要将贴身的婢女带进来，就让人去带，府里的人，可有需要带进宫的？” “婢女就算了，宫里的人我也用的很习惯。”完颜瑾玉立刻就笑开了，她惯是会看女帝脸色的，看女帝这样儿，她麻溜就打蛇随棍上，“要说府里的嘛，姨母要是能把我家夜侧君给我送进宫，就最好了。” “夜泽？”完颜虹挑眉，“为何想要夜泽入宫？” “深宫寂寞啊。”完颜瑾玉苦了脸，“玉儿想要蓝颜作伴，也不过分吧。” 完颜虹气的忍不住抬起手指了指完颜瑾玉，“成何体统。” 话是这么说，但完颜瑾玉却在女帝这里一直待到用过晚膳，宫门落钥前，夜泽被人带进了宫，送到了完颜瑾玉的明镜殿。 夜泽的表情是有几分惶恐的，看到完颜瑾玉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立刻就上前去仔细的上下查看了一番，倒是完颜瑾玉还不要脸的借着这个机会，揩了一波油。 “殿下，你可安好？”夜泽语气急切。 “放心，一切安好。”说这话的时候，完颜瑾玉的语气满是不在意的玩味，但宫人看不到的地方，完颜瑾玉的表情和眼神都很是沉静。 夜泽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安稳了下来。 一直到晚上两人都躺在了寝帐内，挥退了宫人，完颜瑾玉一边亲密的跟夜泽做妻夫该做的事儿，一边低声在他耳边呢喃。 “莫怕，一切都在本王的计划之中，只是要委屈泽儿了，你若不入宫，本王怕你母亲会不配合。” “殿下，您放心，夜泽此生都甘愿伴您身侧，助您谋得这天下。” 夜泽的声音轻浅，但眼神却坚定又缠绵，他爱的人呀，是那样的强大，孤身一人，却能对抗整个天下。 两人自是一番亲热缠绵，而这边的情况，也逃不过女帝的耳目，听说夜泽一入宫，两人就黏黏糊糊的，完颜虹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去好好查查，太女在瑾玉那里都做了多少安排……” 第180章 消息 就这么风平浪静了好几天，太女那边的第一封军报送回了庆都，首战告捷，太女带大军轻而易举的夺回了第一个州郡。 完颜虹龙心大悦，以至于似乎乌云遮顶了好些天的皇宫里，也终于看到的阳光。 完颜瑾玉在宫里住的那叫一个开心适应，而六皇女也在隔天，被解除了禁足，与此同时，苍王府门口的那些兵士也都撤退了，一切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苍王完颜瑾玉仍旧留在宫里，但完颜瑾玉也根本不提要出宫的事儿。 带着夜泽在宫里，今天去帝君那坐坐，明天去御花园玩玩，甚至还在宫里放起了纸鸢，主打一个玩的不亦乐乎。 而此时，太女人却在袁州的郡守府。 “殿下，一切都在计划中，这次的立了大功，您回去后大位就稳固了。”万圆柏一脸的讨好笑意。 “你可确信，那起义军的人，都是可信之人？”完颜锦怡面色严肃，这次的事，非同小可，她也不敢大意。 “殿下放心，臣早已安排妥当了，起义军皆愿意效忠于殿下。”说到这儿，万圆柏又停顿了一下，“其实所谓的起义军，也都是袁州的百姓，她们要求不高，但求一条活路。” “之前起义，也都是无奈之举，实在是朝中迟迟不给予支援，百姓们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反了，还有一条活路，不反，就是等死。” “如今太女殿下带了大批的粮草过来，百姓们都能过的舒服了，再加上庆都那边有几个大行商，为了跟外面通商，也给我们袁州上了一点态度，这百姓们，也就好过多了。” “殿下，她们现在只求此事结束后，能追随殿下左右，能当个正经兵士就好。”万圆柏笑眯眯的说着。 “追随孤的左右？”完颜锦怡轻嗤了一声，不过区区匪类，还想追随她，可真是笑话。 但面上，完颜瑾玉却是点头应允，“这要求不高，朝中正是用人之时，人才自然要多有厚待。” “只要他们配合孤，那么未来定然是前程光明。” 万圆柏深深的做了个辑，“殿下真乃真龙天子之风，胸怀四海，臣敬佩非常，殿下莫要担心，只要殿下兵马所到之处，那些叛军必定会配合好殿下的行动，绝不会给殿下惹麻烦的。” “那就好。”完颜锦怡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倒是真的庆幸，自己早早安排了人来到袁州，不止解决了老五那个隐患，还能提早一步和这里的郡守有了联系。 区区袁州，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她如今极需要一个泼天的功劳，让她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唐清河出了事，她自然是知道的，这件事，更是她的人促成的，但这还不够，六皇女还活着，且暂时动不得了。 如今皇母将小六看的跟眼珠子一样，更多对自己多番敲打，很明显，皇母不希望自己再跟小六姐妹厮杀了。 既然不能下刀子，那她就更要证明给朝堂上的人看看，她完颜锦怡，才是文治武功皆能安邦定国的人，只有追随她，才是追随明主。 “报……”突的，外面传来了声音。 完颜锦怡抬了抬手，万圆柏这才将人宣了进来。 “太女殿下，有急报！”来人通身甲胄，看起来颇有几分憔悴，显然是日夜兼程从庆都赶过来的信兵。 “拿过来。”太女眉头一簇，万圆柏立刻颇有颜色的上前接过信筒，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太女的手上。 信筒上扎着紫色的丝带，这是从太女府发出来的消息，而这，还是太女临行前，跟悦儿约定好的。 没错，正是太女的侍君悦儿，如今太女府，竟是一个侍君在积极努力的为她筹谋，只是想想，太女就忍不住心里酸软。 信件的内容不算长，但字迹是她极为熟悉的模样，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一字一句，完颜锦怡的眉头越蹙越紧。 还不等她说什么，外面又有急报呈上，这次，是来自隋家的，太女看完后，猛的将信筒甩在了桌案上。 “放肆，完颜欣瑶这是要造反！”完颜锦怡脸色难看至极，她万万没想到，完颜欣瑶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是准备趁着她不在庆都，来上一招釜底抽薪。 如果只是悦儿的信，完颜锦怡或许还会存上几分疑惑，毕竟悦儿身处后宅，就算有她留下的人帮着探听消息，可也难免不够准确。 更何况，悦儿毕竟是男子，见识有限，对情报分析的不够准确也是难免的。 可如今再有了隋家的密信，两相呼应之下，完颜锦怡哪怕再怎么觉得不可置信，却也不得不防。 “殿下，这是发生了何事？”万圆柏一脸纠结，这话她实在不想问，也不该问，可这屋里，显然也没有旁人啊，太女如此愤怒，她好像不问问也说不过去。 “六皇女完颜欣瑶和唐家，有意要逼宫。”完颜锦怡面色沉凝，“如今孤身处袁州，就是快马加鞭的赶回庆都，也需要不少的时日，如果她们真的成事了，那庆都还哪有孤的立身之地！” “不行，孤必须立刻修书一封给皇母，让皇母来处决老六，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还敢逼宫！”完颜锦怡说着，心里却是带着几分激动，完颜欣瑶可真是疯了，踏出这一步，哪里还需要她出手。 只要皇女将其诛杀，这女帝之位，可不就再无能与她竞争之人。 万圆柏却是突然开口，“殿下，且慢，请容臣说上一句。” 完颜锦怡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抬了抬手。 “殿下，当今陛下龙体康健，身边据说又有得到高人帮扶，如今殿下已是盛年，若是陛下一直这般康健下去，未来必然还会有其他的皇女，甚至时间越久，隐患就越多，与其殿下日夜堤防，臣觉得，莫不如……” 完颜锦怡抬了抬眼，“不如怎样？” “不如殿下暗地里助六皇女一臂之力……” 第181章 星宿变化 万圆柏的意思很简单，让六皇女成事，而后他们再以勤王的名义攻入宫中，到时候，女帝没了，六皇女造反被诛杀，太女不但名正言顺的上位，还能得到好名声。 一举两得。 这办法很险，毕竟一个掌握不好，就要生出大患，但此法，却真的让完颜锦怡动心了，动心到，她没有第一时间回信，而是让两个信使暂且留下，等她思虑一番在做定夺。 这是一步险棋，可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当真是缺一不可。 万圆柏有句话确实没说错，那就是女帝如今身体康健，虽然大不如前，可看着那模样，绝不是短寿的迹象。 她如今正是好年华，她自然不想等日渐衰败的时候，才能登上帝位，到那时候，她还没等享受多久这大好河山，怕是就要开始琢磨下一任太女之事了。 就算没有了完颜欣瑶，难道就不会有十二、十三、十四皇女？如今她已与皇母心有隔阂，也难保皇母不会生出旁的心思。 与其未来都要小心翼翼的讨好，战战兢兢的忧心自己的太女之位，还莫不如赌上一把，终归，她是以勤王的身份回去的，怎么看都她都是利于不败之地。 女帝出事了，她不但能诛杀了六皇女，还能顺利继位，如果女帝没出事，她也能因为心系女帝，而落得一个好名声。 不管怎么看，她都不亏，只是这里面，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太多了，起码，要保证出事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带领大军回到庆都。 否则庆都出了什么事儿，她也鞭长莫及。 唐家手上有兵权，且大多是庆都近卫，调兵遣将的相对来说并不难，只这事儿兹事体大，唐家必然也要更仔细，绝不可能发展的太快。 都是近卫，好处是调动的时候方便，可坏处同样明显，人都在女帝的眼皮子底下，那是说调动就调动的吗？ 完颜锦怡在心里模拟了好几次，如果是她，她会如何做这件事，越是想，她就越是觉得，完颜欣瑶会走这一步，其实也是非常聪明的。 她不在帝都，完颜瑾玉被困宫中，大量的兵力被调到袁州，这种时候发起兵变，只要安排的妥当，成事的几率相当的大。 袁州偏远，如果自己没有得到消息，或者晚一点得到消息，赶回庆都的时候，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到那时候，哪怕自己带兵回去，想再次攻入庆都，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完颜欣瑶坐稳了皇位，随随便便就能诛杀了自己。 只是这么想，完颜锦怡就觉得后背一片湿冷，她是真的大意了，万万没想到，完颜欣瑶还能生出这般心思。 许是唐清河的死，彻底刺激到了她，完颜锦怡竟然都有点后悔，不该让唐清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一时报复的快感太过短暂，反而招来了这样的麻烦。 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个时辰，太女完颜锦怡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个方法，而后，一连修书三封，让信使带回了庆都。 “万郡守。”完颜锦怡再次召见了万圆柏。 “殿下，还请示下。”万圆柏恭恭敬敬的说着。 “通知起义军那边，孤要加快收复城池的速度了，且她们也无需等孤回到帝都后再行效忠，待收复之后，她们就全员编入孤的队伍，随孤一起回庆都勤王。” “是，殿下，臣这就去安排。”万圆柏笑的心满意足。 很好，事情都按照她们设定的方向在发展了，一切都很完美，接下来的压力，就给到李元棠她们了，但愿她们都能表现的好一点，可别给弄露馅儿了。 两边皆是风起云涌，唯有完颜瑾玉在宫里过的是如鱼得水，那一天潇洒自在的样子，看的女帝完颜虹只觉得眼睛疼。 好嘛，她把人圈进宫里，本是有着敲打的意思，可没想到，完颜瑾玉这就好像是鱼回到了水里，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这将她后院的人弄进宫里来以后，就更是变本加厉了，这宫里处处都能看见二人形影不离的样子，看的人心浮气躁。 这后宫里的君妃，本就常年苦于争夺女帝的宠爱，平日里女帝哪里有时间如此陪伴他们。 原本大家都是如此，也都风平浪静的，可完颜瑾玉这么一闹，这宫里的君妃们渐渐就开始坐不住了。 看看人家，同样都是皇室成员，人家妻夫两个怎么就感情甚笃，每天琴瑟和鸣就不说了，更是恩爱无双，但凡在哪里遇见，都要让他们好一番心下凄凉。 不说旁人，就是凌楚最近都开始黏人了，完颜虹对凌楚自然是百般呵护，可再怎么呵护，毕竟到了年纪，也顶不住这般痴缠。 “陛下，清远真人求见……” 完颜虹一怔，清远真人主动来求见，这还是第一次，“快宣。” 清远真人穿着道袍，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此时缓缓走进来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贫道昨日夜观星象，发现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思前想后，贫道觉得，这大概是上天的指示，当说于陛下论断才是。” “道长发现了何事？”完颜虹面色肃然，对清远真人，他现在是一百个信服的，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是清楚，如果不是清远真人在侧，怕是早就千疮百孔了。 如今她更是日日都要服用这丹丸，这丹丸奇效，当真让她惊喜，自然，对清远真人，她也是信服非常。 “昨日贫道夜观星象，发现帝王星宿旁，贪狼星频繁闪烁，而另一侧代表杀戮的星宿隐现，此乃大凶之兆。” 清远真人说完，悠悠叹了口气，“陛下，杀戮星逼近帝王星宿，这怕是有杀身之祸……” 完颜虹手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说这话的也就是清远真人，但凡要是换一个人，她怕是早就让人拖出去砍了。 她虽不通星宿之道，但这话里的意思她却是明了，这不是说，有人对自己动了杀心，甚至还有机会杀了自己？ 第182章 诞下一子 完颜虹在位多年，本就疑心重，这宫里不说到处都是她的眼睛，那也不遑多让。 完颜虹自然有自信，这宫里任何的变故，都不可能逃脱她的掌控，就算是之前后宫发生了那么多糟心事儿，完颜虹也都有了答案。 怪只怪，多年以来，她太过信任隋玉打理后宫的能力，将后宫尽数交由隋玉管理，在后宫中反倒是没有安排太多的人手。 若不然，后宫之中也不至于殇了这么多的皇女。 可那是后宫，前朝之事，不可能有什么逃得过她的眼睛，但转念一想，完颜虹又开口道，“道长说的，可是那些起义军，难道此军如此勇猛，竟然能对朕造成威胁？” 清远真人一甩拂尘，“非也，非也，此杀星近在咫尺，怕是就在这皇城之内。” 完颜虹起身，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道长的意思，可是有不安分的东西想要造反？” “陛下不可不防。”清远真人没有直面的回应这句话，但这话里意思，显然就是如此。 “那贪狼星闪烁又为何意？”完颜虹继续追问。 “贪狼星亦有动作。”清远真人的回答依旧飘忽。 可这一次，完颜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比起这个不知道从何出现的杀星，她是早就知道，这所谓的贪狼星，代表的就是太女完颜锦怡。 所以清远真人的意思是，完颜锦怡也不安分，虽然没说是怎样的不安分，但完颜虹心里也堵的厉害。 等送走了清远真人，完颜虹再次没忍住摔了好些物件，她的太女啊，当真是好，她一次次的给她机会，甚至从小教养她长大，可事到如今，却不知都生了何种心思。 当天晚上，女帝到了凌楚这里的时候，都是带着满身的怒意，凌楚温声软语的将人迎了进来，也没立刻传膳，而是拉着人进了内殿安抚。 “陛下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凌楚依偎在女帝怀里，轻柔的抚着女帝的心口安抚，“陛下，您可要记得道长的嘱托，切莫动气，于您身体有碍。” “身体有碍？”完颜虹冷嗤了一声，“怕是希望朕身体有碍的人太多了，没有碍，都得找点出来。” “楚儿可知今日道长于朕说了何事？” “何事？”凌楚一脸疑惑。 “太女要有异动，还有一个什么杀星，说是就在这皇城。”完颜虹的声音冷的都要结冰了，任谁知道，有人对自己的性命有害，怕是都不能全然不在意。 “杀星？”凌楚脸上的迷茫之色更浓，“这庆都处处皆在陛下的掌握，哪里有人有这等本事，更何况，如今皇女只有……” 凌楚突然掩唇，将剩下的话吞了进去，倒是完颜虹微微眯起了眼。 “是啊，如今皇女只有老六还在庆都。”完颜虹自顾自的接完了这句话，半垂着眸子，眼底满是冷意。 自己这个小六，完颜虹之前确实没想过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众多皇女中，完颜欣瑶算不得起眼，也是个胸无大志的。 可这认知，是之前的事儿了，疑惑这种东西，就从不能起，一旦起了，又没办法消融的话，这东西就会越滚越大，就像是滚雪球一般。 如今唐清河又不在了，宫里没有任何能挟制完颜欣瑶的人存在，若是真的生出了不臣之心，唐家又有兵权在手…… “陛下……”凌楚的声音娇软，“陛下莫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一天的时间都要在朝政和人心之间周转，陛下虽是龙体，可也要多多爱重才是。” “既然这件事，清远真人已有警示，以陛下的雄才伟略，自然不在话下，只要陛下想做什么，那些孩子，哪个又是陛下的对手呢。” “不如陛下好好休息，先是顾好龙体安康才是。”凌楚温柔小意，极尽缠绵，完颜虹自然是享受的。 两人用过晚膳，又是一夜缱绻，天明时分，完颜虹带着一身舒爽离去，虽说凌楚的凤气受损，不能真的给她的身体进补，可只要来到这儿，她总是神清气爽。 若是，能恢复凤气的话，想来万岁之说，也并非真的不能成。 完颜虹原是不想动隋玉的位置的，可那句贪狼星闪烁，却让完颜虹膈应的厉害，太女太不安分了，不安分的日子，太久了。 隋玉的高位，隋家的地位，都给了太女太多的支撑，一个人拥有的太多了，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此次太女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她到也不妨断她羽翼，让她好生安分一番。 至于完颜欣瑶…… 完颜虹眯了眯眼，招来了身边的人，安排了一番下去，她的凌楚说的没错，她是帝王，手握天下，这庆都处处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们两个羽翼未丰的孩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已经解封的苍王府，却是安静非常。 完颜瑾玉不在府里的日子，乐锦鸢却是忙碌极了，一切的事情进展到现在，即将到了殿下要收网的时候。 哪怕在此之前殿下早已经做了无数的安排，可真到了这一步，需要她去斡旋的事情同样不少。 每一个环节，甚至每一个人的安排，都不能出错，否则怕是要有大患。 “主君有袁州的信了。” “快拿过来。”乐锦鸢有些急切的拆开，信里，是并不算漂亮的字，但却似乎带着欢喜。 余依平安生产，诞下一子，虽然不是女孩难免让人有几分遗憾，但殿下终于有了子嗣，还是让乐锦鸢开心的红了眼眶。 “好好好，父子平安。”乐锦鸢长长的松了口气，可也是到了这会儿，乐锦鸢才觉得有些恍惚。 余依有孕被送去袁州，仿佛就是昨日的事儿，可时间竟然流逝的这般快，一转眼，余依已经做了父亲。 如今已是夏日了，距离他和王爷互通心意，一转已是一载有余，可这么短的时间里，却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当真让人唏嘘。 “让我爹趁着送军需的空档，给余依那边送点东西过去，就说，殿下甚是欢喜……” 第183章 乞巧节 庆都内，又是接连两月的风平浪静，盛夏酷暑，可今年，完颜虹却没有去避暑的意思。 宫内的冰盆一天都要换好几次，完颜瑾玉在宫里热的也没了四处折腾的心思，她最是不耐热，这里没有空调，又不能去避暑之地，完颜瑾玉整个人都趴了。 完颜虹为什么不去避暑，完颜瑾玉心里自然是清楚，但面上她不能清楚，在这样的季节，哪怕是知道了余依顺利生子的消息，她也高兴不太起来。 庆都暑热难耐，要是寻常时候，就算有人想要起兵，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季节，可完颜瑾玉知道，完颜欣瑶等不了太久了。 要想起兵，她必须赶在完颜锦怡回来之前，而最近这段时间，从袁州飞回来的捷报几乎是天天都有，袁州那边收复的进度越快，完颜欣瑶就越是着急。 如果完颜锦怡回来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她没的选，所以哪怕是在这个对军士来说相当不友好的季节，该发生的，也还是会发生的。 这两个月，完颜欣瑶很少入宫，但今天是个挺特殊的日子，乞巧节。 在庆朝，乞巧节和完颜瑾玉前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却也有一定的关联，可总归来说，一般这样的日子，皇家也是要吃团圆饭的。 能在宫里吃团圆饭的人实在是不太多了，毕竟完颜虹的女儿基本上都已经死没了，所以这种日子，完颜欣瑶是必定要出席的。 完颜欣瑶来的时候，还带了自己的正君，妻夫两个看起来就很和美，当然，秀恩爱这一块还是比不过完颜瑾玉。 作为席上唯二的两个后辈，完颜欣瑶和完颜瑾玉都得到了不少关注，这些人尤其关注的，就是两人后院众人的肚皮。 似乎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只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关心是否有后嗣都成了一种固定的戏码。 完颜瑾玉百无聊赖的吃着东西，心情实在谈不上多美丽，这天气热的她发慌。 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酷暑要终结的日子，以及完颜欣瑶要动手的时间。 没错，完颜瑾玉虽然没有派人探听，但她估摸着完颜欣瑶动手的日子就是今天的了，准确的说，不只是她这般想，完颜虹怕也是这般想的。 因为今天从明镜殿一路过来，完颜瑾玉就明显的发现，宫中暗处增加了不少的守卫。 是真的暗处，完颜虹很谨慎，这种事，她是不愿意摆在明面上的，如果完颜欣瑶没有这个心思还好，有的话，还真不知道是谁掉进了谁的圈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御膳房已经开始上饭后的水果点心和瓜子了，这样的家宴，当然不可能只是吃吃喝喝就散席了，结束后，一般还要看看戏，或是谈谈天。 完颜欣瑶此时起身，恭敬的走到了完颜虹的身边，“皇母，乞巧节快乐，祝愿皇母万寿无疆。” 说着，完颜欣瑶将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完颜虹笑着点头，也喝下了杯中的酒。 而后，完颜欣瑶拿着自己的酒壶走过来，给完颜瑾玉倒了一杯酒，“瑾玉皇姐，乞巧节快乐。” 完颜欣瑶笑的很灿烂，一双眼睛里，仿佛淬了星辰，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娃娃脸稚嫩的小姑娘，此时就像是个真正的孩子。 完颜瑾玉也没含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是真正友好的姐妹一般。 一切都很平常，完颜欣瑶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举动，更没有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很快，一群人去了御花园，今夜这里支了戏台，宫里的君妃们，最爱看的就是这些戏文了，当然，她们也实在没有多少旁的消遣。 大家心情甚好的落座，完颜瑾玉则坐在了完颜虹的身边，完颜虹的另一侧坐的，自然是帝君隋玉，再边上，就是完颜欣瑶了。 大家坐的都挺近，这距离让完颜瑾玉心跳都加快了几分，这种感觉有事要发生，却迟迟不来的感觉，实在谈不上好。 这个朝代的戏文，完颜瑾玉喜欢不起来，她听的甚至都要打瞌睡了，她是刷过现代电视剧的人，这里的戏文对她来说，吸引力约等于无。 当然，觉得无趣的，可不只是完颜瑾玉，陪着众人看了一场戏后，完颜虹准备退场了，然而完颜虹刚一起身，完颜欣瑶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皇母……”完颜欣瑶的声音带着哽咽，“瑶儿请皇母给我父君一个公道。” 完颜虹脸色微变，此时正处于两场戏换场的空档，这里四处还算安静，完颜欣瑶这一声，当真是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瑶儿想要什么公道？”完颜虹的面色平静，再一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皇母明明已经查出来了，这件事是瑾玉姐姐后宅的侧君做的……” “朕已经处死那个侧君了，怎么，瑶儿还需要朕给苍王什么处罚？”完颜虹的话云淡风轻，而此时，戏台子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君妃们也屏住了呼吸。 “皇母！”完颜欣瑶猛的提高了音调，“您明明是查过的，那个侧君是太女安插进苍王府的，您也查出来了，是太女和帝君的人让那东西到我父君手里的不是吗？” “只因为是帝君，是太女，所以就可以肆意的伤害君妃了嘛，因为是帝君和太女，所以犯了错，就可以不用受到惩罚吗？” “皇六女完颜欣瑶，跪求皇母给女儿一个公道，给我父君一个公道。” 完颜欣瑶面色沉痛，眼眶通红，那样子，竟是有一种，完颜虹若是不给一个结果，她就要不罢休的架势。 完颜瑾玉面色不好看，可眼底却是带着一抹玩味，她倒是真没想到，完颜欣瑶还弄了个师出有名。 还真是选了一个不错的切入点，身为女儿，想给自己的父君讨一个公道，不管在哪里，那都是说的过去的。 完颜欣瑶低垂着身子，等待着来自女帝的雷霆之怒，然而，她没有等到…… 第184章 要个公道 完颜虹很淡定，甚至对完颜欣瑶这能说的上冒犯的话，也没有给出什么愤怒的反应。 只是看着完颜欣瑶跪伏在自己的面前，完颜虹的表情颇有几分微妙。 对这个孩子，她其实并没有多重视，准确的说，除了太女完颜锦怡之外，每一个皇女，她都谈不上多重视。 完颜虹早已经看淡了皇家的这些所谓的亲情，所谓的骨血，从她决定将屠刀对准自己的胞妹时，她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柔软都封存了。 身为帝王，出身皇家，就注定了，她走的是一条孤家寡人的道路，没人能阻挡她，同样，也没人能与她同行。 但完颜虹也确实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会将屠刀也对准自己，身为一个母亲，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了。 “六皇女想要什么公道？”完颜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完颜欣瑶的身子微微一颤，这和她预想中的有些区别，但她也并不慌乱，“太女是君，儿臣不敢对君不敬，但帝君为后宫之首，本应为后宫众人之表率，然而帝君却迫害后宫中人，儿臣不服。” “那六皇女认为，该作何处罚？”完颜虹的声音仍是平稳的，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隋玉，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隋玉显然是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状况的，准确的说，这些日子，隋玉都完全不在意外面的一切。 自从十皇女离去，隋玉的魂儿似乎也跟着去了，太女已经长成，不需要他操心许多了，只需要隋家好好的配合太女，他也算是尽到了为父的责任。 至于唐清河的事儿，隋玉知道女帝的人在调查后，更是连插手一下都不曾，他根本不在意死去一个君妃，就是都死了，他也不会动一下眉头。 所以他也根本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戏份，隋玉很清楚，这些事儿里他半点也没有插手，但太女有没有插手，他甚至不敢深想。 毕竟他的女儿，现在变的很陌生，陌生的可怕。 “儿臣认为，帝君德不配位，不配为后宫之首。”完颜欣瑶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堪称为大不敬的话。 “放肆。”隋玉没忍住，厉声呵斥，“本君为国父，更是你的父君，你怎可对本君不敬！” “帝君……”完颜虹的声音很轻，但却一下像是卡住了隋玉的脖子。 “陛下……”隋玉泪眼婆娑的看了过来，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失去了帝君的这个身份，这是他所不能允许的。 怎么可能呢，他和女帝结发多年，从少年到如今，两人相伴多年，感情深厚不说，更是最了解彼此心思的人。 女帝当知道，这件事里，绝对没有他的手笔才对。 “好，朕依你。”完颜虹没有理睬隋玉，而是看着完颜欣瑶，“帝君隋玉，德不配位，不堪为国之父，不匹配为朕之主君，着去帝君封号，降为贵君。” 完颜虹的嘴巴里，一字一顿的，无比清晰的说出了这段话，一时间，后宫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这剧情的走向，他们实在是看不懂，陛下原来是有这么重视六皇女的吗，堂堂一国帝君啊，那般高高在上的身份，仅因为一个皇女的跪求，就这么首肯了？ 还是说，帝君真的做了让陛下根本无法容忍的事情，这太可怕了。 一时间，后宫众人竟然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明明帝君下堂，他们这些人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竟没有一个人能高兴的起来。 可比他们更加震惊的，当是完颜欣瑶，她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是她千思万想想到的理由，她笃定了，女帝绝对不会轻易动帝君的位置，她这一番堪称冒犯的说法，定然会让女帝对她痛斥一番。 到时候她就可以借着为父报仇的由头做出一番动作，可如今，女帝金口玉言，直接堵死了她的每一条路。 一时间，完颜欣瑶心乱如麻。 完颜虹却是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完颜欣瑶，这是她，给自己的孩子最后一次机会。 是她为人母，最后的一点仁慈，毕竟这是她仅存的唯二的皇女，如非必要，她并不想让她死的太过凄惨。 可惜…… “皇母！”完颜欣瑶突然出声，“这还不够！”完颜欣瑶眼眶赤红一片，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哦？”完颜虹的眸色渐渐的冷沉，“这不是你所求吗，朕允了你的所求，你还觉不够？” “儿臣的君父惨死，帝君却仅仅损失一个高贵的身份，儿臣不服。” “那六皇女，还想如何……”完颜虹的语气也逐渐冷了下来。 完颜瑾玉在边上看的，是津津有味，完颜欣瑶啊，太紧张了，但凡她有往日的伶俐，此时怕是都能发现，完颜虹的状态根本不对劲。 一口一句六皇女，实际上已经断了半寸母女恩情了，不是欣瑶，也不是瑶儿，只是六皇女。 可惜，完颜欣瑶此时怕是已经上头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了，就是不知道，到底完颜欣瑶会输的多难看呢。 “儿臣希望，帝君隋玉，能给儿臣的父君陪葬。”完颜欣瑶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语气里狠辣，让原本捂着嘴巴无声流泪的隋玉都顾不得悲伤了。 隋玉本就聪颖，此时哪里还能看不出情况不对劲，通红的眼睛看着女帝，眼底划过了一抹淡淡的疑惑和了然。 或许，女帝废黜她，并非是当真的，怕是，这其中还有什么玄妙之处。 帝君不经意的抬眸，一双眼睛一下子捕捉到了完颜瑾玉的表情，只一刹那，隋玉的身子就是微微一眼，而后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完颜瑾玉的表情那般玩味，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半点紧张，没有半点诧异，更没有半点……应该出现在这种时刻的情绪。 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孩子，这个真正的废物草包，看起来，竟然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是可怕…… 第185章 选择只有我 隋玉被完颜瑾玉的表情震的一愣，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太快了，他根本捉不住。 还不等他细细的思量，眼前的情景又发生了变化。 只听女帝嗤笑了一声，“处死了帝君怕是不够吧，六皇女是不是希望，朕也能去给你的父君陪葬？” 抽气声，在这句话落下后此起彼伏的响起，刚刚还在热闹看戏的一群君妃们，此时终于知道慌了。 他们不应该在这里，这种话真的是他们能听的吗，这太可怕了。 可惜，此时想要退场，怕是来不及了，他们只能尽可能的瑟缩着自己的身体，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当然，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人在这里，其实和背景板也差不多。 倒是完颜欣瑶听了这些话，身子猛的一僵，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对上了女帝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满是睿智和清明，清清楚楚的映照出了她脸上的野心勃勃。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皇母聪颖绝伦，所以，她什么都知道了…… 完颜欣瑶只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里有一个角落塌陷了，她怎么能没想到呢，她其实早就想到了。 但，她还有别的选择么，她没有的。 完颜欣瑶猛的起身，从腰间飞快的摸出软剑，那原本看起来像是腰带一样的一抹银色，竟然是一柄长剑。 长剑直冲女帝的面门而去，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带着锐不可当的力量。 然而下一刻，女帝身后飞快的窜出一道人影，极快的将那剑一脚踢开，而全程，女帝完颜虹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这一脚力道极强，完颜欣瑶直接被这股力量带飞了出去，可在她身体扭转的刹那，一连三道袖箭从她的手臂激射而出。 完颜瑾玉完美的围观了完颜虹变脸的模样，很显然，这袖箭是完颜虹也没有预料到的，这一下来的太突然，袖箭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防备。 几乎是本能的，完颜虹一把抓过了边上的隋玉挡在了身前，三道袖箭，两道射在了隋玉的胸口，一道正中完颜虹的肩膀。 袖箭的力道极强，直接穿透了隋玉的身体，自然，也穿透了完颜虹的肩膀。 殷红的血色瞬间流淌而出，君妃们大声的尖叫，开始四散奔逃，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 只完颜瑾玉，早早的就躲去了一边，看着完颜虹拉过隋玉挡箭的那一幕，完颜瑾玉眼底，满是冷意。 她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完颜虹就是一个这么冷血无情的东西，自己的发君，也不过是随手能拉来挡刀的玩意。 隋玉眼底所有的光，在这一刻，都熄灭了。 他甚至感觉不到来自身体的疼痛，只能清晰的感觉到，完颜虹紧紧抓着他的手，力道是那样的大，像是想要捏碎他的骨头。 隋玉只觉得可笑，太可笑了，可笑至极。 他一心一意侍奉的君王，陪伴数十载的妻主，如今，却像是扯过一团垃圾一样，随意的将他扯了过来。 隋玉的悲痛，无人在意了，完颜欣瑶落地一滚，立刻向更远处逃去，而无数的精兵，此时已经黑压压的向着御花园包围了过来。 那些四处乱逃的君妃，有的甚至直接被那些围过来的军士一刀封喉，而有的聪明些的，则躲到了假山等处暂且偷生。 御花园里乱做一团，惊声尖叫四起，完颜瑾玉却安静的在角落处坐着，一双眼睛简直要看不过来了。 精彩啊，真精彩啊，太精彩了。 这样的戏码，哪里是现代那些电视剧能拍出来的大场面啊，这可太刺激了，亲眼见证刺杀君王啊，这画面，她可真是看不够呢。 完颜虹自然是早就做了安排，两边的军士立刻交战到了一起，完颜欣瑶终究是太嫩了，根本不是完颜虹的对手，这场战役持续的时间实在短暂，没一会儿，完颜欣瑶就被人抓着压了回来。 此时的完颜欣瑶看起来，就略显有几分狼狈了，鬓发散乱，身上的衣裙也撕扯开了好几处，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搏斗的。 而隋玉已经被完颜虹扔到了一边，此时完颜虹身前正跪着一个太医，仔细的在检查她的伤口。 “你输了。”完颜虹的语气冰冷至极，身体上的疼痛，就是对她堂而皇之的宣战。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算漏了一步，完颜欣瑶这是当真没有想给她留一丝一毫的活路。 “还没有。”完颜欣瑶抬起下巴，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疯狂的肆意，“女儿是被俘了，但母亲您也命不久矣。” 完颜虹的面色微变，就听完颜欣瑶继续说道，“母亲应当不知道，唐家有个侍君是白疆男子，最是擅长制毒，刚刚女儿的袖箭上，淬满了毒呢。” “母亲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伤口其实并不疼，你可能会以为是麻木了？当然不是，女儿是极敬重母亲的，怕母亲太疼了，所以特意在这药里还加了麻沸散。” “母亲现在是不会太疼的，之后也不会太疼，女儿会让母亲走的安好的。” 完颜欣瑶勾了勾唇，“母亲，我觉得，您此时还是应该让人放开我，趁着还清醒尽快立下诏书，毕竟除了女儿，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完颜欣瑶这话一出，完颜虹才真的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你把太女如何了？” 完颜欣瑶的表情极尽嘲讽，“果然，太女姐姐才是您的心头肉，您在意的，从头到尾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哪怕她做错了再多的事，哪怕她杀了你一个又一个皇女，你也根本不在乎。” “我们是皇女，但在你眼里，却跟蝼蚁没有丝毫分别，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们的身影，只有太女。” “我早就应该知道，我们都不过是你给太女准备的踏脚石，是你用来磨练太女的玩意罢了，可惜，太女她回不来了。” 完颜欣瑶放声大笑，“到了最后，你的选择就只有我……” “谁说的……” 第186章 太女赶到 一道清亮的女音传了过来，完颜欣瑶整个人一怔，随即身体猛烈的颤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极尽疯狂。 而完颜虹却是面色一喜，刚刚那些灰败之色尽数褪去，甚至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皇母，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皇母恕罪。”太女完颜锦怡一身甲胄，上面还有累累剑痕和血色，但整个人却是意气风发。 “吾儿来的好，来的好！”完颜虹声音略有几分虚弱，但却带着难掩的得意之色，一双眼睛转向完颜欣瑶的时候，却是带着狠辣。 “瑶儿，可死心了？” “不，这绝不可能！”完颜欣瑶近乎癫狂，这怎么可能呢，她的人明明说已经杀了太女了，太女应该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呢？ 完颜锦怡看着这一幕，却是笑开了，“六皇妹很惊讶，也是了，你把你的心腹都派给孤做副官，你应该已经收到孤的‘死讯’了，是吧。” “可惜了，你不知道，咱们的苍王殿下呢，颇有奇才，虽然不着调，但却认识一些了不得的朋友，其中就有那么一个，极擅易容之术。” “这不，为了怕孤在袁州出事，瑾玉特特托了这位朋友，为孤准备了一个替身，跟孤是真像啊，就那么恰好，瞒过了你的副官，你说有趣不有趣？” 完颜欣瑶不停的摇着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你应该根本来不及赶回来，明明袁州都还没有收复……” 完颜锦怡又是笑了笑，“傻妹妹，兵不厌诈。”说到这儿，完颜锦怡收了脸上的笑容，“袁州到底有没有收复，还不是孤一句话的事儿？” “毕竟，整个叛军头已经投入孤的麾下了，孤想收复就收复，随时都可以。” 完颜锦怡抬了抬手，好几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其中，就有叛军头领李元棠。 “哈哈哈哈……”完颜欣瑶突然笑出了声，“饶是我步步计算，步步为营，却终究抵不过苍王于你的情分。” “明明就是个无能废物，却在这种时候给了你另一条命，如果没有她，你必死无疑！” “在皇母眼里，我比不过你，在大臣眼里，我不如你，在苍王这个废物那里，我也胜不过你。” “你完颜锦怡凭什么，你只不过生在帝君的肚子里！”完颜欣瑶知道，她输了，输的彻底。 她想到了女帝可能会识破她的伎俩，也想到了隐藏自己的杀招给女帝最后的致命一击，她算好了每一步，唯独没有算到，太女竟然活着回来了。 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落了空，都没了用，完颜欣瑶垂下头，却不经意间的，看到了坐在后方的完颜瑾玉。 表情微微一怔，完颜欣瑶竟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怎么没注意到完颜瑾玉是什么时候就端坐在那里的呢？ 完颜瑾玉脸上的表情，更是让她觉得陌生，她笑的那么灿烂，那么开心，看的仿佛不是她至亲之间的血战，而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完颜欣瑶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乱响，一时间无数驳杂的念头冲击而来，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倒是太医那边，急的满头是汗，“陛下，此毒甚是霸道，臣……臣一时间难以寻出合适的方子，若是，若是……能了解此毒为何物，还来得及……” 太医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这是她成为太医以来，最恐怖的一天，如果说之前接连死皇女已经让她觉得可怕了，那么现在，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这是帝王啊，帝王的命就掌握在她手里，这……这毒她没法解啊。 “锦怡，审六皇女，务必问出这毒是何物。”完颜虹的语气更虚弱了两分，她的身体本就算不得大好，如今这毒虽然让她察觉不到多少疼痛，可却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去，叫清远真人过来。”完颜虹快速的下达着指令，很快的，清远真人也赶了过来，准确的说，根本没有人去叫，清远真人自己就来到了。 只是，她远远的站着，并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还不待完颜虹出声去命令，完颜锦怡勾了勾唇，轻声说道，“太医莫要为难了，孤知道，唐家这个侍君喜爱制毒，更喜爱制那种无解之毒，就是他自己，怕是都没有解药，这根本不是你一时片刻就能研制出来的。” “皇母。”完颜锦怡对着完颜虹拱了拱手，“皇母年事已高，怕是禁不起百般试药的折磨，儿臣已经了解过了，六皇妹用的这毒，死法并不痛苦，不如，皇母，就这么去了吧……” 完颜瑾玉的语气，云淡风轻，话里冰冷的，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听到完颜虹的耳朵里，却是如同炸雷。 手指颤抖的指着太女，完颜虹满脸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女儿全须全尾的赶回来而感到高兴，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如坠冰窟。 “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逆女！”完颜虹大声的呵斥，然而，却无一兵士敢动弹一下，无它，她们已然全都被太女带回来的人控制住了。 一柄柄冰冷的长刀贴在她们的喉咙上，哪怕她们想拼死救下女帝，都全无可能，毕竟她们的人数，远不及太女带来的人多。 “逆女……逆女……”完颜虹的嘴唇颤抖的厉害，整个身子都开始跟着颤抖，眼看着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了。 完颜锦怡只是笑，面上都是得胜后的欢喜，直到一把刀，从她的身侧探出来，直直的刺入她的腹中。 剧烈的疼痛传来的时候，完颜锦怡甚至回不过神来，她有些愣愣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长刀尽数探出。 刀上的血色滴答滴答的滴落而下，这一幕太过震撼，所有人都呆愣在当场，回不过神来。 完颜锦怡侧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李元棠，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嘴，一大口血沫就喷涌而出。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187章 全杀了 完颜瑾玉缓缓的从后面走了出来，她是第一次这般清楚的，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完颜虹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完颜欣瑶的眼底，有着一抹惊恐和猜测，而完颜锦怡则是满脸的迷茫。 三个人的表情，完颜瑾玉尽收眼底。 而后，她笑着走到李元棠的身边，从她的腰间，取出了另一把佩刀。 “精彩，精彩，这可真是太精彩了，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一出自家厮杀的大戏，可真是比今天戏台子上的每一出都精彩多了，我可真是看不够。” “但，结束了。”完颜瑾玉的话锋转的极快。 “你们知道，为什么反派，很多时候在最后关头都会输吗？”完颜瑾玉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的走到了女帝完颜虹的身边。 “因为有句话说的好，反派死于话多。”完颜瑾玉说完，毫不迟疑的将长刀狠狠的送进了完颜虹的腹部。 这是她实际意义上，第一次的动手，但完颜瑾玉不但没有半点不适，甚至觉得格外的爽快。 “我亲爱的姨母，感谢你培养我长大，现在，你该去陪我母亲了，毕竟你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一起走，这始终是本王的遗憾。” “我想，你一定也很舍不得我母亲的，那就早点去陪陪她吧。”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着。 这一刀下去，完颜虹的生机已然开始寸寸断绝，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手指着完颜瑾玉，颤抖的厉害。 可惜，完颜瑾玉还不想让她马上就结束。 对着清远真人的方向招了招手，清远真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而她的身后还跟着贵君凌楚。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从容，似乎半点也不被眼前的一切所干扰。 就连平日里柔弱极了的凌楚，此时也一脸的淡然，面上还带着笑意，今日她自称身体不适，根本没有出席家宴，可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 完颜虹的眼睛瞪得极大，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直到两人直挺挺的跪在了完颜瑾玉面前。 “参见主子。”齐刷刷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完颜瑾玉对着完颜虹轻笑出声，“你看，姨母，我多重视你啊，为你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安排好了每一步。” “原本呢，我给你设计了一个非常舒适的死法，但是真是没想到，你的两个皇女居然先按捺不住了。” “真是没办法啊，这都是她们的选择，本王，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完颜瑾玉笑着，将长刀拔出来，再次狠狠的送进完颜虹的身体，“完颜虹，你该为你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杀我庆王府全家，这就是你的报应。”完颜瑾玉面色冷沉，再不见一丝笑意。 完颜虹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临死前，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才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养虎为患啊……” 可惜，没用了。 完颜瑾玉笑着转向太女完颜锦怡，“太女姐姐，看妹妹对你多好，帮你除了女帝，这个位置是不是就稳固了啊。” 完颜锦怡此时已经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恐惧。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完颜瑾玉，她只觉得陌生，太过陌生。 这还是从小一直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叫着姐姐，姐姐的，那个孩子？ 这是完颜瑾玉？ 完颜锦怡简直不敢相信，她只觉得此时此刻，脑子里已经混乱的快要炸开了。 所以，那些事，有没有一种可能，都是完颜瑾玉做的？ “太女姐姐，一路走好。”完颜瑾玉笑着对李元棠抬了抬下巴，李元棠得了令，自然毫不客气的出手了。 完颜锦怡死的时候，甚至根本无法闭上眼睛，可惜，完颜瑾玉也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等完颜瑾玉走到完颜欣瑶面前的时候，完颜欣瑶却是整个人都很平静，看着完颜瑾玉的眼神里，甚至还有几分崇拜之色。 “皇姐，你等等在杀我，我死了没关系，但我想做个明白鬼。”完颜欣瑶轻声的说着。 完颜瑾玉没忍住轻笑出声，“哦？你想明白什么？” 完颜欣瑶这才开口说道，“我很好奇，皇姐你从小备受宠爱，皇母，帝君，太女都待你极好，你怎么会有想杀了她们的想法？” “极好？”完颜瑾玉嗤笑了一声，“这种极好，就是把我养成一个，娇纵任性，肆意跋扈，不学无术的废柴？” “瑶儿，你可听过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果是真的呵护疼爱，就会为孩子的未来做更长远的考虑。” “别说是在皇家，就是在普通人家，一个纨绔废柴的命运也是注定了的惨烈，更何况，在如此血腥的皇室。” “哦对了，六妹妹可能还不知道，我，完颜瑾玉，和你的皇母完颜虹，有着血海深仇。” “完颜虹的皇位，是从我母亲的手里夺下来的，她甚至杀了我母亲血洗我庆王府，这样的刽子手，我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着，“至于你们？” “六皇妹，就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想上位，你们都是我的拦路石，我只有把你们搬走这一个选择。” 说完，完颜瑾玉抬手，干脆利落的抹了完颜欣瑶的脖子。 鲜血几乎是瞬间喷射而出，完颜欣瑶的脸上没有多少痛苦，她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一切，尘埃落定。 完颜瑾玉定定的站在空旷的御花园里，看着满地的血色，四面环顾，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明明是让人热的发慌的季节，可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冷。 她，完颜瑾玉，杀了所有人。 “恭喜小主子，为庆王殿下复仇了。”李元棠突然带头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的厉害。 “恭喜小主子……” 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完颜瑾玉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痛之感疯狂的席卷而来，这情绪，或许并不完全属于她自己，也可能是，原主留下的一些执念。 但，不管如何，这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第188章 四道圣旨 这一夜，完颜瑾玉整夜没有合眼。 实际上，这场宫变的时间，远远没有到完颜瑾玉预计的点。 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将一切的事情推到了这一步，以至于她其实还有很多步的棋其实都还没走。 没能完美的走完每一步，完颜瑾玉其实还有点遗憾，她给完颜虹设计了很多种死法，却是没想到，她死的痛快的超出了预料。 完颜虹为帝多年，有众多的君妃，更有众多的皇女，可惜，没有一个皇女活下来，更没有一个人，能跟完颜瑾玉继续争这个位置。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完颜瑾玉已经彻底将原书的内容改写了，她不再是那个早早就死去的纨绔废柴王爷，完颜锦怡也没能笑着走到最后。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可到了这一步，完颜瑾玉竟然觉得有点空虚，她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女帝了，从一个疲于拼命的社畜，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这阶级的跨越之大，甚至让她有些恍惚。 甚至，完颜瑾玉都难以用语言来描绘自己的心情，有激动，有释然，也有一些惆怅。 总之，很复杂。 但，事情还要向前看，事情也并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她身为一个纨绔王爷，想要登基为帝，哪里是这么容易。 朝堂上肯定会有反对的声音，百姓里也会有质疑，甚至她真的上位了，还真难说，民间会不会有什么起义军。 更不用说，完颜虹多年为帝，培植了多少的心腹和势力，那真的不是只要她死了就能解决干净的。 这些后患，还需要完颜瑾玉去一点一点的清理干净。 不过完颜瑾玉也不急，她自然也做了很多的准备，至少，随着明日天光大亮，这个世界，就要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二天的早朝，几乎庆都所有的官员都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夜发生了宫变。 可没有一个人知道最后的结局，因为这一夜，宫里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没能飞出去。 一群人心急如焚，她们迫切的想知道，今天的早朝，会是谁，走上这大殿。 而完颜瑾玉，此时在明镜殿里，由陶莹服侍着，穿上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她还没有正式登基，所以暂时还不能加冕，但这一身龙袍，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朝堂上，简直开了锅，直到净鞭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才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水的女婢开路，完颜瑾玉从后方缓缓的走入了朝堂，在最上方的龙椅上，安然落座。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之声，甚至有大臣当场怒骂出声，完颜瑾玉面色分毫未变，只抬了抬手，数百兵士就快速的进入了大殿。 瞬间，大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刚刚还怒骂的臣子，立刻就收了声，她们满心的抗拒，但不代表，她们想死。 完颜瑾玉没有开口，而是抬手示意了一下，陶莹立刻就拍了拍手，四个女婢一人拿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每个托盘上面，都放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陶莹拿过第一个，开始大声的宣读。 第一道圣旨，申饬六皇女完颜欣瑶发动宫变，刺杀女帝，着贬为庶人，杀无赦，连坐唐家满门抄斩。 第二道圣旨，申饬太女完颜锦怡，与叛军勾连，意图谋得皇位，着贬为庶人，杀无赦，连坐隋家满门抄斩。 第三道圣旨，罪己诏，完颜虹清晰的说明了当年她为了谋得皇位，杀害庆王一家，如今她只觉罪孽深重，愿自尽已偿当年的恩怨，并传位于苍王完颜瑾玉，归皇位于正道。 第四道圣旨，乃先皇遗诏，传位于庆王完颜钺。 一连四道圣旨，听的朝野上下大汗淋漓，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这一道道圣旨的内容出来后，她们心里，自然有了几分评断。 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啊，这就是女帝完颜虹为了夺下皇位，对胞妹一家残忍出手，然留下的独苗看似被养废，实则韬光养晦，一举报复了女帝全家的故事啊。 她们自然不会傻的看不出来，这其中完颜瑾玉到底做了什么，究竟有多少没有深究的意义，她们只知道，笑到最后的，绝不可能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皇家争斗之血腥，她们也早有耳闻，可血腥到这个地步，颠覆到这个情景，实在是闻所未闻。 乐大将军缓缓走出队列，“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臣叩请陛下早日登基，开我庆朝太平盛世。” 乐大将军一跪，她所属派系的将领纷纷跪了下去，武将大多算不得多聪明，但这会儿她们是看懂了，自家老大，乐大将军那是谁啊，新天子的岳家啊，那亲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能不效忠。 还不等其他人做什么反应，夜茗萱也站了出来，“臣附议，请陛下早日登基，开我庆朝太平盛世……” 哗啦啦，夜家这边的人跪倒一片，比起武将，朝堂上的文臣数量更多，夜茗萱堪称文臣之首，她这一跪，立刻带起了一大片的响应。 接二连三的，开始有大臣站出来了，一片片的跪拜在了完颜瑾玉的脚下，只有吏部尚书梗着脖子，大声的喊，“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我庆朝要灭亡啊，纨绔废物为帝王，我庆朝还如何存活！” “臣绝不会效忠于一个废物草包，君非明君，臣宁死……”说着，就飞快的向着大殿的柱子撞了过去，血溅当场。 这一幕血红刺激了不少人，当即就有臣子想要效仿。 而到了此刻，完颜瑾玉终于慢悠悠的开口了，“既然吏部尚书去了，就让她的家人都下去作陪吧，毕竟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全家总是要整整齐齐的才好。” 一句话，云淡风轻，却一下子止住了其他人的脚步。 她们可以死，可她们的家人呢，她们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全家上下几十口子，难道一下子就全都葬送了？ 第189章 家眷入宫 这一天的早朝，时间并不长，但从大殿走出来的人，各个表情都如丧考妣。 一夜之间，变天了，变的让她们根本接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变革，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倒是夜茗萱和乐大将军，被一群人围起来恭维不断，不傻的都知道，苍王，哦不，新帝是必定要登基的了。 毕竟除了她，也没别人能上位了，更不用说，这位要文臣支持有夜家，要武将支持有乐家，自己手里看起来还有兵马，这样的主，他们这些臣子，谁敢招惹。 更不用说，这位的手段堪称狠辣，一言不合就要杀你全家，一死一片一片的，她们或许可以不管自己，但真做不到不管一家老小。 全家一起赴死，死的整齐什么的，她们没有一个人想要。 这边朝臣才下朝不久，丧钟的声音就在庆都的上空回荡了起来，一时间，所有百姓都有些懵，一声又一声的丧钟持续不断，代表着帝王的薨逝。 百姓们都哗然了，没听说女帝病重啊，这怎么人就没了呢，一时间坊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庆都里也是风起云涌。 完颜瑾玉登基的时间，定在了七天后，但现在，她就已经开始行使帝王的权限了。 第一件大事，自然是先帝的丧仪，完颜虹毕竟是女帝，她的故去不可能像是皇女们这般低调，她的棺椁也是要入皇陵的。 除此之外，先帝后宫的君妃也都需要安置，庆朝是不需要殉葬的，一般情况下，君妃有子嗣的，都可以由子嗣接回去荣养，没有子嗣的，都要送去皇庄。 当然了，如果有想来个带发修行或者青灯古佛的，完颜瑾玉也不会阻拦，这些人里，唯一一个特殊的，那就是凌楚。 凌楚早在女帝完颜虹死去的当晚，就回归了第五军，他是第五军精心培养的人才，自然是跟其他人的命运有不同的走向。 第二件事，自然是就为完颜瑾玉定制龙袍和一系列常服配饰了，除此之外，还要准备封帝君的各种服饰，更换各宫的摆设配饰，总之，宫里忙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比起外面的混乱纷纷，宫里是真的没有时间表示什么哀恸，毕竟大家都太忙了，忙着为自己未来的命运努力。 唯一能算哀恸的，大概就是完颜虹的那些君妃了，尤其是明皇贵君，哭到晕厥了好几次，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爱人，看到完颜瑾玉即将为帝，明皇贵君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 其他的君妃也都悲痛极了，毕竟他们一下子就要从锦衣玉食，变成青灯古佛，哪怕是送到皇庄去，那也决不能像是现在这般过的滋润了。 如果完颜瑾玉善良一点，他们的日子或许能过的好点，若是完颜瑾玉是个苛待人的，他们搞不好活的都不如下人滋润。 而完颜瑾玉是个善良的嘛，他们都清楚，她不是。 完颜虹薨逝的第二天，一架架车马，将一个又一个的君妃带出了宫，清空的殿宇，立刻就被大量的宫人包围了，开始洗洗刷刷，熏香，重新布置。 完颜虹薨逝的第三天，棺椁正式运出了庆都，向着皇陵的方向而去。 完颜虹薨逝的第四天，宫里上下整肃一新，凌家的人，哦不，第五军的人正式接管了内廷，一整个大换血，先帝的那些直系臣子，被拔的干干净净。 完颜虹薨逝的第五天，苍王府门大开，府里的主子下人在禁军的陪伴下，乘坐宫中规制的车马入宫。 这一路，无数的百姓夹道围观，朝堂上的四道圣旨，被广为传颂，几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她们要换新皇帝了，新皇帝还是从前的那个草包苍王。 一时间，百姓中的议论声简直要沸腾了，当然，她们再沸腾也只敢在自己家里沸腾，这是皇权时代，别管完颜瑾玉以前再怎么混，但如今，她是女帝了。 若是在大庭广众下说一句她的不好，那就是杀身之祸，只要长了脑袋的，都不敢如此。 可所有百姓都焦急的等待着新的政令，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一朝令，她们都有些担心，这混不吝的苍王成为了帝王，会不会有什么混不吝的新政。 不过新的政令现在自然是没有的，这要等完颜瑾玉正式登基后，而今天，是完颜瑾玉的家眷正式入宫，只是，都还尚且没有封号。 流霜自然也是入宫的人群之中，女帝身死，他自然无需躲躲藏藏，此时流霜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喜色，他的小主子成功了，为庆王殿下报了仇，夺回了原本属于她的荣光。 而他，荣耀至极，能陪着小主子一路荣光的走下去，流霜现在，极为欣喜于当初的坚持。 乐锦鸢自然也面带喜色，终于，她们妻夫两个再也不用遮掩，可以从人后走到人前，他再也不用顶着永远不受宠爱的名头，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自己心爱的妻主相拥。 那么多的惊心动魄后，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了，到了这一刻，乐锦鸢甚至都还时而恍惚，他的妻主，真的成了帝王。 车驾缓缓的驶到宫门，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完颜瑾玉竟然亲自等在那里，一群人立刻下车叩拜，高呼万岁。 完颜瑾玉亲自上前扶起了乐锦鸢，一如乐锦鸢想的那样，在所有人的面前，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相拥。 “委屈你了，朕的帝君。”完颜瑾玉低声的说着，她终于走到了这一天，再也不用压抑隐忍。 “恭喜陛下，得偿所愿。”乐锦鸢也是温柔的一笑，眼底带着泪意。 完颜瑾玉叫起了所有人，又拉着流霜安抚了几句，这一次，流霜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分配给他们的殿宇是早就安排好的，只是暂时，完颜瑾玉还不能给他们相应的封号，这需要完颜瑾玉登基后才能颁布旨意。 不过现在，他们的位份也是心照不宣了，宫里也早都布置好了，只需要根据各位主子的喜好，在做一番简单的调整就好…… 第190章 登基 接连几天，都没有上朝，朝廷上下都紧锣密鼓的做着自己的准备，有些人是在准备完颜瑾玉的登基大典，有些人却是暗戳戳的四处奔走。 唐家和隋家以及那位吏部尚书的家人，也将在新帝正式登基后处死，明面上，大家等待着新帝登基，背地里，暗流涌动不停。 完颜瑾玉登上大位，不愿服从者众多，这些人里，很多都是曾经站过队的，有太女的人，有六皇女甚至其他皇女的人。 她们也曾想过，自己扶持的主子或许会有失败的可能，但实在没人想过，所有的皇女都失败了，上位的居然是从没人在意的苍王。 这种神转折，一时间真的让无数人接受不能。 可她们一番奔走的结果，并不理想，毕竟想要推翻完颜瑾玉的皇位，那就需要有合适的人来继承，可合适的人？ 根本没有！ 就连太女完颜锦怡曾经心爱的侍君，也在太女薨逝后随她“去”了，肚子里的孩子，甚至都没有降生的机会。 其他皇女，倒也有子嗣，可都是男子，竟然一个女嗣也无。 而先帝完颜虹更是没能留下一个皇女，想篡位，都无人可谋，至于其他的皇亲国戚，也是凋零的厉害，倒是有几个女子，可一听她们的打算，都连连后退。 皇家出来的人，看事情要更加通透几分，消息自然也更灵通，比如说，一直跟在女帝身边的清远真人，其实是完颜瑾玉的人，那备受宠爱的珍贵君，也是完颜瑾玉的人。 单单就这两点，她们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和完颜瑾玉对抗的能力，旁人眼里的完颜瑾玉，不学无术的废物。 她们眼里的完颜瑾玉，心思缜密，足够恶毒，能将人光明正大的埋到了女帝的身侧，说句不好听的 ，以当时女帝对珍贵君的宠爱程度，睡梦里分分钟珍贵君都能送女帝上路。 她们当皇亲国戚日子过的不错，谁当皇帝，只要是完颜家的人，都不能影响她们的尊贵，何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趟这趟浑水，走不好了，可不止是湿了脚和鞋，弄不好全家都得跟着死一死。 连着折腾了好几天，这些大臣们逐渐熄火了，她们倒是想扶持其他人上位了，可你首先得有人扶持才行。 完颜瑾玉根本没给她们留一条路，一个能用的都没有，不是苍王，还能是谁，没人了。 除非推翻整个完颜家的统治，可那就不是皇家的内部问题了，那就涉及到了推翻整个朝廷，这可不是杀全家的问题了，怕是诛九族，十二族都是轻的。 不服的人太多了，但，不服也得挺着。 完颜瑾玉的登基大典，终究还是如期举行了，明黄色的龙袍加身，头戴龙冕，从今日起，完颜瑾玉就是庆朝真正的女帝。 登基大典礼仪极为繁琐冗长，但完颜瑾玉依旧很有耐心的一步步的走了下去，待接受完百官朝拜，登基大典才算正式完成。 坐在高位的龙椅上，完颜瑾玉俯视脚下的所有人，这种感觉真的不错，也不怪那么多人想要争这个位置。 陶莹上前一步，开始宣旨，完颜瑾玉登基的第一天，连下了十数道圣旨。 首先，是册封了后宫的位份，帝君的位置，毫无疑问是乐锦鸢，夜泽册封为贵君，流霜册封为妃君，余依册封为妃君，唯一从后院跟过来，但没有册封的，是即墨。 因为在来到宫中后，完颜瑾玉第一时间跟即墨确定了他想要的，即墨不想留在宫中为君妃，他志在他处，所以完颜瑾玉允了他所求。 身为帝王，后宫里竟然只有小猫两三只，看着都可怜。 但没人敢质疑，谁敢啊，她们现在都知道了，完颜瑾玉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这八成是个手腕铁血的帝王。 册封了君妃后，完颜瑾玉就封了朝臣，第一个受封的，自然是乐大将军，完颜瑾玉能有今天，乐家功劳卓着，可以说，没有乐家的支持，完颜瑾玉甚至连当初的第一步，都很难迈出。 乐大将军受封为镇国公，世袭罔替，并授予镇国将军封号，执掌虎符，可以说，是真正的权倾朝野了。 而夜家，也同样得到了恩惠，夜茗萱成为内阁之首，兼任丞相一职，封赏无数。 不止如此，夜家和乐家的小辈，也都有相应的提拔，是真的完美的演绎了站队正确的结果，可以说是恩泽三代。 其他完颜瑾玉这一派系的人也都有提升，就连左家都沾了不少雨露。 而相应了，六部的话事人几乎集体换血，完颜瑾玉雷霆手段，根本不像从前每一个帝王更迭，会选择保留高官的位置。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将人撸了下去，还是一撸到底的那种。 在完颜瑾玉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放过别人折磨自己的说法，她只会去折磨别人，六部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那些会给自己添堵的人去做，她可受不了这个委屈。 一时间，朝堂上有人欢喜有人愤怒有人悲伤，但没用，毕竟完颜瑾玉上朝，总是带着大量的亲兵，一言不合就要送走你全家，真没人敢轻举妄动。 职务调动完毕，完颜瑾玉开始颁布全新的政令。 第一条，就让朝野上下一片哗然，那就是开所有商户的恩科之路，准确的说，非罪籍女子，皆可参加恩科。 只这第一条，就推翻了庆朝开国以来的理念，哪怕是夜茗萱都瞪圆了眼睛，在庆朝，商户低贱，比起奴籍也只好一点点罢了，跟商户之子同朝为官，很多人的脸上都挂着不赞同。 第二条，各地都要兴建官学，只看成绩，不论家境，格外优秀者，朝廷还会发放奖学金，鼓励更多学女进步。 第三条…… 第四条…… 连着五条政令，士农工商全都涵盖其中，变故最大的，当属商户，虽然没有明言提高商户的身份，但话里话外的，却都是抬高了商户的地位。 这边一下朝，皇令就层层级级的派发了下去，一时间，庆朝所有商户，都震荡了…… 第191章 政令 关于商户的政令，让所有人都震惊非常，而得利最大的各个商户们，简直都忍不住的奔走相告，甚至是喜极而泣。 不管在哪朝哪代，总是缺不了商人的，可庆朝商人地位极低，赋税极高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只要从商，就等于断了家里孩子的科举青云之路。 这不但会影响下一代，甚至三代内都要受牵连，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果不是没有旁的选择，寻常百姓是轻易不愿经商的。 可选择有的时候，哪有那么多，在这个朝代，要么科举，要么种地，要么去一些作坊做工，或者为奴为婢，不然剩下的，就剩下从商这一条路了。 哪怕是商户再怎么低微，庆朝的商户数量也是众多的，从商显然更容易积累家财，可纵使家财万贯，仍是不能抬起头做人。 没有地位，祸及子孙，是每个商户的心里挥之不去的疼痛，这不是金钱能解决的，更不用说，成为商户，经营中面临的种种刁难和阻碍。 可当今陛下一登基，下达的政令就给了所有商户翻身的机会，商人之子可科举，单单就这一条，就让所有商户都沸腾了。 自己低微一些又如何，只要不祸及子孙，从商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田地，也不是所有人都擅长种植，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科举，商者，历朝历代都不可或缺。 而刘泉，作为完颜瑾玉坚定的拥护者，作为第一批商户之子参与科举的受益者，在知道了完颜瑾玉登基为帝的消息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两天都没有出门。 她们的消息来的不如上面的人快，她知道消息的时候，距离完颜瑾玉的登基大典也就只有两天。 刘泉就这么恍惚了两天，她知道，自己追随的人并非凡人，可也没想到，就这么成为了帝王。 帝王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她，一个低微的商户，居然还有幸跟女帝一起同桌进餐。 刘泉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让人将明阳楼的那个房间挂上了红布，这房间，从此以后是绝不能对外开放了，这地方哪里还能吃饭啊，这立方就只适合用来参观。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女帝曾经用过膳的地方！ 而她刘泉，接连做了自己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相信苍王殿下，效忠苍王殿下，让自己的女儿投靠苍王殿下。 还有谁，比她更幸运！ 还不等刘泉回过神来，送上门来的拜帖，和直接登门拜访的人都要踩破了她家的门槛儿，而那天同桌吃饭却没能在关键时刻选择效忠的人，则都悔恨的痛哭。 她们错过了什么，她们错过的东西，根本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外面是如何震荡的，完颜瑾玉不知，第一天早朝过后，完颜瑾玉只觉困倦，当女帝执掌天下的感觉不错，但每天都要早起听政，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完颜瑾玉有心将早朝的时间推后，奈何刚一登基就摆烂，她生怕朝臣们再去撞柱。 而成为了女帝，只是新的开始，等待她的还有漫漫征途。 别的不说，稳定朝堂，就是当下她最重要的事情了，身为帝王，她是高坐朝堂没错，可她的政令颁布下去，能不能顺利的执行，能不能执行到她想要的地步，这才是完颜瑾玉最在意的地方。 她自然能懂，有多少人是阳奉阴违，有多少人对她的政令不屑一顾，她布的局，等的就是这一刻，这个朝堂上，必须都是她的人，才能让她要的都执行下去。 只可惜，她的人才还是太少，根本不能完善整个布局。 第三军的人，正式回归了军营，她们再也不是逃兵，也不再被被人追杀的角色，李元棠封了将，如今意气风发。 第五军的人也被完颜瑾玉编入了朝堂之中，只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许志烟成功入主户部，掌管着整个庆朝的钱库粮仓。 左家被完颜瑾玉挪到了工部，左嘉欣甚至直接官拜工部左侍郎，她的顶头上司，就是她的母亲。 所有追随完颜瑾玉一路走来的人，皆得到了理想的位置，就连郭可欣，都一跃好几个级别，进入了兵部，成为了兵部侍郎。 对于郭可欣来说，这完全是一步登天，而她做了什么呢，她只是听主君的话，效忠了苍王殿下。 所以，事实证明，选择，有的时候比努力重要多了。 回到承乾宫，完颜瑾玉用过膳后，第一时间就去了乐锦鸢的住处，如今乐锦鸢住的地方，就是曾经帝君的殿宇，如今被更名为凤鸢宫。 乐锦鸢已经被正式册封为帝君，但册封大典还需要等待七日后举行，虽未正式授予宝印宝册，但乐锦鸢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父了。 完颜瑾玉到的时候，乐锦鸢正在量体，针造局需要尽快的赶制帝君的礼服，帝君册封，光礼服就要三套，除此之外，各种常服寝衣也都要赶制。 看到完颜瑾玉，一群人连忙跪下行礼，完颜瑾玉则上前，亲自扶起了乐锦鸢，“鸢儿可觉疲惫？” “陛下，臣君很好。”乐锦鸢眼底满是柔情蜜意，哪怕有这么多仆从在侧，完颜瑾玉也没顾及，将乐锦鸢拥进了怀里，满足的叹息。 “鸢儿清减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陛下才辛苦，臣君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陛下放心，后宫臣君定然会好好打理，必不会让陛下为了后宫之事烦忧。”乐锦鸢笑着将完颜瑾玉引到了内殿休息，挥挥手，让一群人都先退了下去。 “陛下，陶莹的身份既已无需顶替，不如让宋青换回原本的身份可好？”乐锦鸢柔声询问。 “那是自然。”完颜瑾玉一怔，这才说道，“倒是朕疏忽了，看惯了她的假面，倒是忘了她的真容。” “宋青在朕身边，朕倒是习惯了，但朕记得，宋家一门忠烈，倒是该问问，宋青想留在宫里，还是想入军……” 第192章 术数 宫变结束后，太多事情都需要调整，完颜瑾玉忙的脚不沾地。 而宋青恢复了本名，也卸去了伪装，但依然选择了留在完颜瑾玉的身边，跟在完颜瑾玉身边的日子，宋青的心态也发生了许多的改变。 如今面对完颜瑾玉，宋青有太多的崇敬，根本舍不得离开。 良禽择木而栖，择一明主辅佐，有的时候对于臣民来说，也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而完颜瑾玉，正是这样的明主。 对于完颜瑾玉来说，全新的挑战也才刚刚拉开序幕，完颜虹一家轰然倒塌，可给她留下的，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庆朝。 之前的水患，几乎掏空了国库，如今国库里是钱钱没有，粮粮不够，如今的庆朝，是经不起哪怕一点点的风雨飘摇。 完颜瑾玉大力的扶持商贾，实际上为的也是充盈国库，一个国家想要强大，没钱是万万不行的，而能给予更多税收的，可不就是依靠这些商贾么。 “陛下，这几天的时间，户部更换户籍，落入商籍的人数暴增，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庆都的商铺价格都有上浮，似乎一时间大家都愿行商了，坊市都热闹了许多。” 左嘉欣一本正经的呈报着消息，她是有些恍惚的，昔日自己的酒肉好友，如今成了女帝。 这个消息震撼的左嘉欣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兴奋，主要就是兴奋。 她是知道完颜瑾玉一些布局的，甚至她也参与其中，她自然知道，完颜瑾玉在谋划什么，可她真没想到，完颜瑾玉玩的这么大，谋划的是这么遥不可及的位置。 不愧是她们圈子里的顶级纨绔啊，就是会玩，要么就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 对于完颜瑾玉，左嘉欣的崇拜之情简直难以言表，什么叫强啊，这才是真的强啊。 “很好。”完颜瑾玉笑着点了点头，“今年的皇商名额，大半都已经有了人选，但仍有几个方向还有空缺，嘉欣，你整理一下，尽快开展皇商的选拔。” “另外，刘泉之前做的不错，朕准备授予他御赐匾额，这件事，你去通知她一下，让她有个准备。” “是，陛下。”左嘉欣那叫一个恭敬，说完，又开口说道，“还有个好消息，为了庆贺陛下登基，也为了感恩陛下的新政令，第一个季度的税收，商户们都已经提前缴纳了。” “不止如此，为了感恩陛下，很多商户还缴纳了数量不菲的粮草，已经统统充入国库了，陛下看，是否要给一些表彰？” 左嘉欣这话一出，完颜瑾玉倒是一怔，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些商户这般懂事，看来，这个朝代，能有从商的，除了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之外，还真各个都是头脑灵活的。 满意的点了点头，“当赏，就由户部出门去恩赏吧，嘉欣，你可要给朕盯紧了，商户的发展，在这个阶段乃是我庆朝发展的重中之重，切不可像是之前那般，出现吃拿卡要的迹象。” “一切行商事宜，都要给朕从速处理，切不可耽搁百姓的发展，另外，同应国通商事宜，也迫在眉睫，之前袁州的事，应国给了支援，却有交好之意，两个通商，于国于民都有利可寻，这件事，万万不可耽搁。” “是，陛下，您就放心吧，臣定会将您交代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左嘉欣恭敬的行礼，最近她的兴趣爱好已经不是风花雪月了，她现在就爱当官。 之前也没人告诉她，当官这么好玩，这么有成就感啊，现在左嘉欣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她有官瘾了，这谁能不上瘾。 等送走了左嘉欣，完颜瑾玉就开始翻看左嘉欣呈上来的户部的文书了，说白了，就是户部如今情况的一个信息整理。 这个时代，可不像是前世那样，有那么明确清晰的计算，这里的术数，算是小众的东西，学子们大多数学的还都是四书五经八股文，对术数的熟悉程度，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前世的时候，完颜瑾玉就了解过，很多古人对于术数都不专精，就算专精者，也跟现代相去甚远，这跟他们不够重视这方面的发展，也有很大的关系。 可实际上，术数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前世那些外邦之所以在科技和某些方面前期发展的更快，就跟他们在术数方面有更多的理解有很大的关联。 如今完颜瑾玉看着这文书，越是看，就越是头大如斗，这种完全不够清晰的记录方式，不但给写的人增加了困难，更给她这个看的人增添了极多的麻烦。 首先，就是税收这一块，庆朝的赋税，种类繁多，像是土地税，人头税，商税等等，分类驳杂。 其中占据大头的，主要是土地税和商税，而土地税的征缴，是以粮食为主的，只有商税，实际上才是真金白银。 当然了，还有一些什么盐铁税，茶税等等苛捐杂税，本就繁多，统计的方式又堪称一个混乱，完颜瑾玉翻了一会儿，就实在看不下去了。 将文书合上，完颜瑾玉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扳指，这么看来，推行术数的发展，也是需要安排上日程的。 但怎么开始，从何开始，这还需要周密的计划一下，毕竟如今的学女，大多都是寒窗苦读多年才考上功名的，突然推翻原本的术数理念，这对于学女们来说，是毁灭性的冲击。 完颜瑾玉拿过纸笔，简单的记录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她准备开设一个小学堂，专门传授术数，只是传授还需要有先生，如今能懂这些术数的人，除了洛铭延，完颜瑾玉不做它想。 只是怎么能巧妙的隐藏自己知道这些东西，完颜瑾玉还是要从长计议一下，她可没有跟洛铭延认亲的想法，大家同是现代人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 思索了半晌，完颜瑾玉突然开口，“宋青，宣洛铭延进宫觐见，让她带上洛氏百货坊的账册一起过来……” 第193章 术数大学士 在完颜瑾玉发动最后的变动之前，洛铭延就已经回到帝都了。 虽然没能亲身参与后面的事情，但洛铭延也在这其中出了不少的力，比如和李元棠他们传递消息，就全靠着洛氏百货的隐蔽。 完颜瑾玉登基后，这还是第一次召见洛铭延，洛铭延来的路上，那兴奋劲儿简直难以形容。 她，洛铭延，穿越过来女尊国家，居然能辅佐出一任帝王，什么权臣之路啊，一代皇商啊，各种美好的词汇都开始在她脑子里疯狂跳跃了。 洛铭延觉得，自己不愧是穿越者啊，拿的剧本上来就是顶级的，成功的抱住了这个世界最粗的大腿，她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草民洛铭延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铭延进殿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来到这世界有些日子了，她也逐渐习惯了这种鲜明的阶级分化。 “铭延快快请起，宋青，赐座。”完颜瑾玉笑的开怀，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朕记得，曾无意看过一次洛氏百货坊的账册，铭延你似乎有一套独特的记录账目的方式，朕可有记错？” 洛铭延一怔，连忙拱了拱手，“陛下记忆非凡，草民的确有一套独特的术数方式，草民将洛氏百货坊的账册悉数带了过来，还请陛下过目。” 说完，洛铭延招呼了等在门外的婢女，将提来的书箱送了进来，洛氏百货坊如今有三家店铺，分别位于庆都，袁州，岳州。 可三家店铺的账册，却也仅仅只有三本，并没有像是户部那般，就差能用车拉过来了。 完颜瑾玉直接拿起了庆都的那本账册，随意的翻了几页，果然不出她所料，洛铭延使用的，正是她无比熟悉的数字。 整个账目，清晰明了，干净整洁，全无那看起来就让人头疼的大段阐述和文字，只有清晰的项目，数字，进出的记录，采办的记录等等。 甚至连盈余，损耗都标记的清清楚楚，只一眼看过去，完颜瑾玉就能精准的找到这个记录的重点。 前世她本就是看惯了各种报表的，只一看洛铭延这个，就能清晰明了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才是完颜瑾玉想要的东西，如果能大范围的推广这种记录的方法，对整个庆朝来说，都将会实现一次术数上的飞跃。 “铭延这账目记录的方式很特殊啊，看起来清晰明了，只是朕看的不甚明了，铭延可否为朕做一番解读？”完颜瑾玉故作不知。 洛铭延面带喜色，哎呦喂，真不愧是她看好的帝王，就是有一双慧眼，这现代的计数方法，对于古人来说，可不是先进了一点点。 洛铭延恭敬的上前，简单明了的为完颜瑾玉讲解了一番这些数字的意思，深入浅出的说了一番，加减乘除法的使用。 洛铭延讲的很有意思，哪怕这些知识，对于完颜瑾玉来说无异于是小儿科，但她却真觉得自己听了进去。 完颜瑾玉倒是没想到，洛铭延还挺有两把刷子，不但会说，还会教，为稚童开蒙不好判断是否可行，但给有一定基础的人去讲解，还真是效果不错。 “所以，按照铭延的意思，这数字，可以简化文字用来做术数计算，而且用铭延所说的加减乘除的方法，可以更好的得出术数的结果？” “那是自然。”洛铭延脸上带着几分自豪，这可是他从华夏带来的瑰宝，自然是要胜于当前的术数水平许多的。 “铭延可想做官？”完颜瑾玉话锋一转。 洛铭延微微一怔，“草民自然也有此志向，只是草民于八股文不够精通……” “洛铭延听旨。”完颜瑾玉轻笑了一下，缓缓开口。 洛铭延一怔，连忙走到下方跪好，“草民洛铭延接旨。” “钦赐洛铭延术数大学士衔，任职内阁，于三日后，在户部开设首个术数学堂，为朕传播术数于民。” “臣，洛铭延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洛铭延机械的说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术数大学士，大学士啊，内阁大学士，正四品官啊，所谓的内阁是什么，那就是女帝的幕僚啊，放到前世，那就是所谓的秘书，特助的位置。 说白了，这个位置，是最接近帝王的，更不用说，还授予了她为户部的官员授课，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洛铭延心底的兴奋，开始像是气泡一样翻腾了起来，要不怎么说选择大于努力呢，择一明主，谁还科举啊，包当大官的好吗。 洛铭延这边的封赏一出，很快，户部的左嘉欣就接到了消息，在知道洛铭延要过来给她们传授术数后，左嘉欣整个人都有点懵。 要论术数，她们户部还真是整个朝堂上，对术数最熟悉的一个地方，洛铭延是商户出身，破格提拔成内阁大学士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来给她们讲解术数。 要不是她早就知道，这洛铭延是完颜瑾玉的心腹，她早就要闹了。 可当洛铭延真的前来授课，并弄了一块叫做黑板的东西，清洗的用白色的叫做粉笔的玩意，在上面写下了十个奇形怪状的图案后，左嘉欣懵了。 身为完颜瑾玉的忠实拥趸，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加入了这个课堂，可这第一节课，就直接颠覆了左嘉欣整个术数逻辑。 洛铭延传授了她们一种，叫做数字的东西，和普通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说是字，却更像是一种符号。 这种符号起初她实在是太不习惯了，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符号简便极了，原本一个数字就需要写很多笔画，可如今，几乎都一笔到两笔可成。 在洛铭延给她们演示了一番，上千上万两点银子该如何记录和计算后，所有的官员都表现出了一种，看不太懂，但叹为观止的态度。 在这里坐着的，可都是户部负责登记记录的官员，光是登记赋税，就有数十人，毕竟整个庆朝上上下下的赋税，光是一条条摘抄记录，就需要大量的时间…… 第194章 余依归来 洛铭延是第一次给人正式的授课，为了这次的授课，她做了很多的准备，甚至，洛铭延都想过，这群官员或许会有不服或者挑衅的事情出现。 可事实上，虽然对她讲解的东西一开始这群官员接受的比较困难之外，她们的学习态度，都堪称一个无比良好。 当然，洛铭延不知道，这都是来自于完颜瑾玉的压力，在洛铭延正式走马上任前，完颜瑾玉就通过左嘉欣传递给了所有人一个消息。 那就是从现在开始，女帝完颜瑾玉不再接收户部用文字记录的文书，如果学不会，很好，户部的文书将再也送不到女帝的案头。 阳奉阴违这一套，现在是没人敢跟完颜瑾玉玩的，新皇登基，傻子都知道，正缺能杀鸡儆猴的鸡呢，这会儿谁想死了才会把脖子凑过去。 更不用说，她们都很清楚，这洛铭延可是新帝的心腹，股肱之臣，敢挑衅？那八成是找死。 但有了最初的配合和磨合后，过不五天的时间，户部的这群官员进度就堪称是突飞猛进了。 在明白了数字和文字之间的转换，将打算盘计算变成列竖式，理解了数字的分解和组合后，这些户部的官员们仿佛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脉。 原本需要扒拉算盘算上一下午的东西，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就能计算完，更不用说，当她们接触了乘法和除法后，更是惊为天人。 原来，术数还能这么简单，还能支持这么庞大的运算。 尤其是在洛铭延展示了一下洛氏百货坊的记录册后，这些户部的官员们一下子就悟了。 怪不得女帝要让她们学习了，这同样是账目，差别之大，真可谓是天上地下。 虽然一个百货坊的账目，确实不能跟一国之数相比较，可人家清晰明了到，让她们自叹弗如。 一群人像是海绵一样的疯狂吸收着新的知识，洛铭延也根据户部的需求，开始帮助他们制定全新的账册文书。 甚至为此，洛铭延还将前世的雕版印刷术送上了完颜瑾玉的案头，要不怎么说华夏的穿越者简直就是瑰宝呢，这存货就是多。 雕版印刷术在完颜瑾玉的政令下，极快的推行了开来，第一个受益的，自然就是户部，她们再也不需要繁琐的去绘制洛铭延要求的表格了。 清晰明了的印刷出来的东西，直接将需要的内容填写进去，就能无比高效的完成手上的工作。 户部的官员们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快乐，原本冗杂的事务，似乎一下子就变的清晰明了了，洛铭延一时间在户部的声望，也是水涨船高。 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月，完颜瑾玉才拿到了户部对于这一季度商税的文书，当打开看的第一眼，完颜瑾玉就觉得神清气爽。 多么熟悉的报表啊，多么清晰的数字，更不用说，这是多么让人欢喜的结果。 仅仅一个季度的商税，足足十七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大大的震撼了完颜瑾玉，要知道，这还并不是全部的，毕竟还有一些偏远的州郡，这个季度的商税还没有运送到庆都。 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完颜瑾玉觉得，一个季度的商税，差不多就能达到二十万两以上，虽然她还没仔细了解之前完颜虹统治时期的商税情况，但左嘉欣非常贴心的在文书上面做了标记。 对比了去年同季度的数据，整个商税的收益增长了近半数，这代表着，完颜瑾玉登基后，第一个季度收缴的商税，差不多要翻倍了。 她并没有改变半点税收的比例，只是给商户开通了很多便利后，从商的人数暴增，相应的，商税的数额也实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这个结果，是完颜瑾玉也根本没有想到的，也实在让完颜瑾玉惊喜非常。 想推行政令，想让庆朝发展的更好，处处都需要银两，有银子，才能有发展，而这二十万两的白银，大大的缓解了国库的空虚。 下个季度，就到了丰收的时节，不出意外的话，随着其他税务的征收，国库就能得到一次很好的补充。 但这边有补充，那边自然就有消耗，成为了帝王后，完颜瑾玉才感受到那种四面八方都要钱的痛苦。 好在，这么多天过去，她已经将完颜虹留下的摊子整理的差不多了，对六部负责的各项事宜，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如果是接受过正统的帝王教育，完颜瑾玉接手的会更快更容易，可是她没有，但架不住，她有一些前世带过来的大企业的管理经验。 虽然说一个企业，和一个国家，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可这并不妨碍，完颜瑾玉从中借鉴很多的东西。 毕竟，前世的管理经验，是这个时代的人远远接触不到的，她能从中获得的东西，有很多。 “陛下，江南那边送来了一些时令的新鲜瓜果，还请陛下示意如何赏下去。”宋青恭敬的走过来低声询问。 “呈上来。”完颜瑾玉趁势起身，向着内殿走去，顺便放松了一下身体。 当女帝真不是什么好活，这实在是极为累人的活计，但这种执掌天下的感觉，却属实让人沉迷。 品了一下果子，完颜瑾玉觉得身心舒畅了很多，除了留下一部分赏给大臣和皇亲的之外，后宫的，完颜瑾玉都让人送去给了乐锦鸢。 她的后宫人少的可怜，有乐锦鸢在，就不愁分配不均。 还不等完颜瑾玉想着出去走走，宋青再次恭敬的走了进来。 “殿下，大喜事，余君妃和大皇子入宫了。”宋青面上带着喜色，完颜瑾玉却是一怔。 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夫郎和孩子尚未归家呢。 连忙起身，完颜瑾玉带着宋青直奔分配给余依的延禧宫，果不其然的，在门口，就看到了刚刚从轿辇上下来的余依，以及他怀里抱着的一个孩子。 两相对望，余依的眼里飞快的涌上了泪水，完颜瑾玉也难免的，有了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侍君余依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第195章 大皇子 完颜瑾玉前世今生加起来，是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而且，还不用自己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需要自己生的原因，完颜瑾玉突然有点明白前世那些狗男人的心理了，没有怀胎十月的付出和期待，就少了很多一开始就有的牵绊。 面对这个柔软幼小的孩子，完颜瑾玉是怜惜的也是喜爱的，但还真没有产生那种，什么所谓的母子连心之类的感觉。 小家伙睡的很香，被挪到了专属于他的小床里，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余依已经哭了一场了，此时眼睛红通通的，依偎在完颜瑾玉的身边，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这些日子，对于余依来说，是痛苦的，煎熬的，思念的，但也是震惊的，当得知了自己的妻主成为了女帝的那一刻，余依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以为，自己能嫁给备受宠爱的苍王殿下，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了，毕竟他的身份如此低微，能成为王爷的侍君，都是他根本不敢想的奢望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一天，能成为女帝的君妃，君妃啊，那般的高高在上，天人似的，而如今，他居然走到了这个位置。 在被完颜瑾玉派来的兵士们一路护送回来的路上，余依总是有些恍惚的，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君妃，实在是让他总怀疑自己活在梦里。 直到入了宫门，到了自己的寝殿，见到了完颜瑾玉一身龙袍的那一刻起，余依才有了几分实感。 不是梦，都是真实的，他的妻主，成了帝王，他一个低贱的人，居然成了君妃。 “余依，你受苦了。”完颜瑾玉低声的安抚着，如果身份调换，是她有孕被另一半扔到外面，哪怕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可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更不用说，袁州偏远，一路舟车劳顿不说，那边的环境也谈不上好，过程中的疲惫辛苦，担忧焦虑，怕也都是难免的。 再加上生产过程中的无助惶恐，完颜瑾玉是真觉得，余依是受了大罪的。 “臣君不辛苦。”余依软着身子依偎在完颜瑾玉怀里，“只是臣君思念陛下，也不知道陛下经历了多少困难，也不知道是该先心疼陛下多些，还是该恭喜陛下。” “自然是恭喜朕了。”完颜瑾玉笑着顺了顺余依的发，余依瘦了很多，明明产后应该变的丰腴一些，可他却瘦的厉害。 这必然是吃苦了的，但完颜瑾玉也没有拉着他一起追忆那些苦涩，而是带着余依在延禧宫内转了转。 “哪里有不喜欢的，尽管说，这里都属于你，一切都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就好，帝君给你安排了伺候的人，如果不喜欢哪个，就去找帝君要新的来。” 完颜瑾玉殷殷叮嘱着，两人甜蜜了没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完颜瑾玉先是一怔，这才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个孩子呢，突然当了娘，完颜瑾玉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倒是余依，听见孩子哭声的第一时间，就想着内殿飞奔而去，内殿里，乳父正在抱着小娃儿轻声哄着，可惜，小娃儿一点也不给面子，仍旧是哭的十分卖力。 然而神奇的是，当余依将孩子接到怀里的那一刻，刚刚还嚎啕大哭的小家伙突然收了声，除了还有些没缓过来的抽噎之外，竟然一下子就变的乖巧了起来。 这画面有点神奇，完颜瑾玉看的移不开眼，也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等余依将小家伙哄好了，这才笑着看向完颜瑾玉，“陛下，你要抱抱他吗？” “要。”完颜瑾玉可不客气，这是自己的孩子，她是真的很想感受一下的。 当柔软的小家伙被放进自己的怀里，完颜瑾玉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前世今生都加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抱这么幼小的孩子。 小孩子的身体又小又软，完颜瑾玉僵着身体完全不敢动弹，她生怕自己没有抱好，弄伤弄痛了这个小家伙。 看着自己怀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孩子，完颜瑾玉的心里，丝丝密密的开始蔓延出了说不出的感觉。 突的，怀里的孩子笑了，那模样可爱的，让完颜瑾玉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陛下，孩子很喜欢你呢，你看他笑了。”余依的眼里也满是爱意，这一幕，不知道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只觉悲伤，可此时，他终于尝到了这种幸福的味道。 “大皇子，可取了名？”完颜瑾玉轻声问着，她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尚未，我们的孩子，名字自然是要陛下来取，不过臣君给他取了个乳名，叫做月哥儿，他是晚上生的，当时的月亮，美极了。” “月哥儿，倒是好听。”完颜瑾玉笑着应了一句后，就开始垂眸思索，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这是个相当新奇的体验，一时间，她都有些后悔，当初她就该先翻遍那些诗词歌赋才对。 好半晌，完颜瑾玉这才说道，“澜轩，学海波澜，气宇轩昂，完颜澜轩。” “澜轩，好听。”余依的眼底满是光华，“谢陛下赐名。” “帝君驾到……”门外，通报的声音响起，完颜瑾玉微微一怔，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回到了余依怀里。 还不等她迎出去，乐锦鸢就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尽是喜悦和期盼之色，见到完颜瑾玉，也是草草的行了一礼，就凑到了余依的身边。 “好弟弟，真是辛苦你了，快让本君看看大皇子如何，可是安好，你一人在外经历了如此多，委屈了你和大皇子。” 余依连忙行礼，“给帝君请安，臣君一点也不辛苦，大皇子很好，帝君快看看，可喜欢？” 两个人凑在一起，对着孩子聊的是津津有味，完颜瑾玉在边上无辜的摊了摊手，好嘛，这还是第一次，乐锦鸢眼里压根就没她…… 第196章 坊市 乐锦鸢是极喜欢孩子的，完颜瑾玉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看着大皇子的时候，乐锦鸢的眼里，有完颜瑾玉都没见过的，温柔到了极致的光。 看着乐锦鸢和余依两个亲近的哄着孩子，完颜瑾玉坐在边上，还真有种尽享齐人之福的快乐，不得不说，帝君贤德，真是纵容了她这个帝王的放肆。 这一夜，完颜瑾玉留宿在了余依这里，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是好一番恩爱缠绵。 隔天，完颜瑾玉则去了流霜那，将那助孕的香安排上了，如今再没了能威胁她的人，她自然也需要有子嗣。 乐锦鸢也好，流霜也好，他们都陪着自己一路披荆斩棘，合该给他们一个孩子。 完颜瑾玉的这个决定，自然是让流霜喜不自胜，他太渴盼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尤其是看到余依的大皇子后，流霜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难掩酸楚。 他也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和陛下的孩子啊，他真的很想有一个，长的像是完颜瑾玉的孩子。 白日朝堂忙碌，晚上寝殿忙碌，完颜瑾玉连着忙碌的播种了一个星期，突然觉得，女尊时代对女人来说，有一点不够友好，那就是这些男人，居然没有月事。 在完颜瑾玉答应了配合他们要孩子以后，乐锦鸢和流霜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哪怕完颜瑾玉觉着自己身强体健，也差点要起不来床。 于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完颜瑾玉决定出宫去转转，带着乐锦鸢一起，来一次微服私访。 她很想知道，自己登基以后，百姓们过的到底怎么样。 趁着夜色，完颜瑾玉和乐锦鸢换了一身普通的百姓服饰，乘着低调的青色马车，就直奔坊市。 庆朝的夜晚也很热闹，坊市到处都挂着灯笼，看起来也别有一番意趣。 虽说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但这个时间，坊市上依旧很热闹，这个地方，完颜瑾玉很是熟悉，不管是原身还是她，都经常到这里来。 只是今天的坊市，远比从前要热闹许多，街道两旁几乎每家店铺都还在营业，路边也多了很多的小贩，恍惚之间，竟然让完颜瑾玉觉得，像是回到了前世的夜市街一样。 乐锦鸢也看的一双美目异彩连连，庆朝对男子出行并没有太多的限制，他虽然很少出来，但这坊市也是来过几次的，远不如今天这般热闹。 “陛……哦不，妻主。”乐锦鸢笑看着完颜瑾玉，“您的政令当真极好，百姓们看起来，都过的不错。” 完颜瑾玉的脸上也挂着笑，拥着乐锦鸢，走进了坊市，两人心情不错，乐锦鸢更是一家一家的摊贩看过去，但凡看到新奇的，都要买来试试。 不得不说，对商户的打压，也压制了这个朝代的百姓们发挥创造的能力，如今完颜瑾玉只是推动了一步，对于百姓们来说，却仿佛是前进了一大步。 就说这坊市上售卖的食物，就连完颜瑾玉这种老餮，都有没见过的新样式，可见，不是百姓们的创造能力不行，也不是这个时代的食物不够多样化，纯粹是没有给她们发挥的温床。 除了食物，坊市里还贩卖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小到男子用的胭脂水粉，大到可以定做的马车车厢和家具摆件。 乐锦鸢是第一次跟完颜瑾玉这般出游，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看到什么都想买点，两人玩的倒是当真愉快。 很快，两人走到了中央的一处热闹的地方，这里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正有人表演杂耍，围观者众多，乐锦鸢也看的挪不动脚步。 完颜瑾玉小心的护着人，跟着一起看，这般热闹，在这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环顾了一番，完颜瑾玉发现，百姓们的表情基本上都是轻松愉悦的，可以见得，她的政令下达后，百姓们大多是比较满意的。 等看了会儿杂耍，两人找了一个喝瓦罐汤的小摊，随意坐下，要了两罐汤，歇歇脚，顺便跟老板聊一聊。 开设这摊位的，是一对中年妻夫，妻主负责熬制瓦罐汤，夫郎则负责招待打扫，妻夫俩眼神交换的时候，看的出，是极恩爱的。 “店家，你们家这生意可真好，想来这瓦罐汤，味道定然一绝。”完颜瑾玉特意选了一处距离店家最近的位置，笑着闲聊。 “那是自然。”女店家笑的开怀，“我们家这瓦罐汤，可是祖传的好手艺，不过从前，我们只敢偷偷的在家里卖一卖，知道的人就少了。” 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哦？有这好手艺，之前怎么不出来摆摊？” 女店家朗声大笑，“大妹子，你可别跟老姐姐开玩笑了，之前谁敢出来摆摊啊，我们这瓦罐汤要摆摊，那得去官府拿文书，这文书一办，花大价钱不说，这秘方啊，你也保不住。” “更不用说，老姐姐家里还有两个女娃娃在读书呢，这要是入了商籍，家里的女娃娃可就不能科举喽。” 完颜瑾玉忍不住勾了勾唇，“那这么说，当今陛下的新政令，老姐姐觉得还不错？” “那是当然。”女店家一脸的认同，“当今陛下虽说以前……有点传闻吧，但心里是真有咱百姓，大妹子你看看，这新政令下来后，这坊市有多热闹，家家户户的，哪个不高兴呢。” “尤其是啊，现在那官府都变了嘴脸，以前去办那个文书啊，又要送银子，又要送方子，现在呢，到那就办，那些大官啊，可和气嘞。” 笑着摇了摇头，完颜瑾玉心里却是舒服极了，但这快乐，也不过持续了半晌。 等瓦罐汤上来后，她和乐锦鸢正美美的享受这滋味确实不俗的瓦罐汤呢，街头就走来了几个长的膀大腰圆的女子。 每每路过一个摊位，领头的女子就伸一下手，摊位的老板就会非常自然的放一把铜币上去，就这么走了一路，就收了一路，很快，就收到了这瓦罐汤的摊子…… 第197章 保护费? 完颜瑾玉有点看不懂了，但她也没出声，只眯着眼睛看着那人从瓦罐汤的女店家手里，收了差不多五十枚左右的铜板。 等那人走远了，完颜瑾玉对着暗处示意了一下，立刻，就有人跟了过去。 “店家，这人是作何的，为何大家都要给她铜板？我看老姐姐你，给的可不少了。”完颜瑾玉一脸好奇的询问，这一份瓦罐汤，才仅仅十五文钱，而这里面，是有不少好料的，说白了，这一份汤，这店主怕也就只能赚个六七文。 可那人手一伸，就要五十文，十份瓦罐汤就白做了，偏偏店主却没有任何的不满。 “你说她呀。”瓦罐汤的店家笑着介绍，“她叫大奎，是我们这坊市的看守，想在这坊市做买卖呀，都要给她交铜板。” “你别看这价格不便宜，但是大奎也是真管事，但凡哪里有闹事的，大奎都带着人管呢。” “朝廷不管，要地痞来管？”完颜瑾玉面色没那么好看了。 “哎呦，大妹子，你有所不知，朝廷哪里管的了这些小打小闹的，那些兵士啊，忙都忙不停嘞。” 话说到这儿，完颜瑾玉就没有再搭话了，虽然气愤，但完颜瑾玉也不得不承认，这店家说的没错。 朝廷的兵士，白日自有差事在身，自不可能白日黑夜的连轴转，更何况，差役的收入怕都没有这大奎来的多，这轻省的活计，谁人不爱干。 但这种事，说白了，就跟前世完颜瑾玉知道的那些收保护费的人差不多，一开始或许还没那么多坏心思，可这种风气一旦有了，后续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完颜瑾玉倒是没想到，这商户发展的好了，这打秋风的发展的也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薅羊毛的地方。 默默的记下了这件事，完颜瑾玉和乐锦鸢吃饱喝足了，又到处走了走，甚至还在河边放了花灯，这才寻了一处茶楼，示意下面的人，将那大奎带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庆都，天子脚下，你们没有王法的吗？”大奎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一被打上来就被一脚踢在了膝窝直接跪倒在地，但她嘴巴上可不消停。 “王法？”完颜瑾玉轻哼了一声，“既然知道是天子脚下，有王法在，你为何还要在坊市处处收银子？” “我们一个愿意收一个愿意给，关你屁事，你特爹的管的倒是多。”大奎脖子一梗，脏话张口就来，可下一刻，一把长刀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准备吐出来的其他污言秽语统统都憋了回去。 “胆子不小，敢这么跟朕说话，朕看你是不想要这条小命了。”完颜瑾玉面色冷沉，眼看着跪在下面的大奎唰的一下，脸上的血色就退了个干净。 “你……你是……你是……”大奎哆嗦的厉害，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见到当今陛下，还不磕头谢罪。”宋青冷声开口。 “陛……陛下……”大奎嘴唇颤抖，猛猛的开始磕头，“陛下，小人知道错了，小人口出狂言，小人不得好死，小人……” “行了。”完颜瑾玉冷喝了一声，这才开口说道，“从实招来，你为何要做这般营生？” 大奎此时已经是慌了神，连忙开口说道，“陛下明鉴，小人虽说是收了坊市各个摊位的钱，但小人也不是白收的。” “这些摊位每日摆完，收摊后难免狼藉，小人最初是见管理坊市的兵士们抱怨，这些摊位弄脏了坊市的地面，总是有店家去状告，小人就带着家里的几个姐妹，跟这些摊主商量，由我们姐妹几人来收拾和布置，顺带帮他们处理一些闹事的泼皮。” “这些摊主们那都是自愿的，小人也从不强迫任何一家，都是大家自愿的啊。” 大奎这话一出，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这点，倒是她的疏忽了，这可不是现代，有专门负责清扫街道的人员，像是坊市这个地方，大多都是各个店家负责清理自家门外的道路。 如今这些摊贩多了，自然是良莠不齐，有的人难免会弄脏坊市，这些店家自然不愿，天长地久自是会有矛盾滋生。 而这大奎到是看上了一条合适发财的路子，若是负责洒扫，再负责一些治安问题，完颜瑾玉觉着，这价格，到也算不得高。 且这大奎看起来长的是五大三粗，但却是个细心人，从这般细微的点，却是能发现这般商机，不可谓不聪明。 “大奎，你可愿为官？” “为，为官？”大奎目瞪口呆。 “没错，朕欲成立一个专门负责商户管理的衙门，统管所有商户的事宜，隶属户部，你可愿来这个衙门做事？” “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啊，陛下，陛下大恩，小人没齿难忘。”大奎满面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自己这次怕是要下牢狱了，却没想到，事情这般反转。 “好，既如此，三日后，于户部应卯，宋青，给她个令牌。”完颜瑾玉笑着开口。 等宋青将人打发走了，乐锦鸢这才从后面出来，柔声询问，“陛下，臣君还以为您要给她点教训，为何陛下要破例抬她的身份？” “这大奎生于市井，最是知道这底层百姓的需求，我庆朝的官员在此之前，大多为书香门第，官家子弟，学识见识是有的，却不够懂民生。” “想解决百姓的问题，就要从百姓中选拔良才，这大奎看似是个粗鄙之人，可却粗中有细，更擅于捕捉机会，这样的人用的好了，对百姓来说，才是良将。” “商户虽不起眼，但发展的好了，却能给我庆朝提供源源不断的银两，而这些底层出来的人，才最知道，底层的人需要什么。” 完颜瑾玉笑着将乐锦鸢揽进怀里，“鸢儿你想，她这一晚，能收多少银两，而这只是一处坊市，若处处如此，百姓和乐，朝廷也能有另一笔营收，何乐而不为……” 第198章 通商队伍还朝 新建一个衙门，可不是一件小事，隔天下了朝，完颜瑾玉就将左嘉欣和洛明延都召了过来。 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洛明延立刻就开始发散思维了，她是现代过来的，对于现代的各种工商管理方面的认知，是这个朝代的人所不能比拟的。 完颜瑾玉只是给了一个点，洛明延很快就将其扩展成了一个面，一番交谈下来，听的左嘉欣眸子里是异彩连连。 对于洛明延，左嘉欣最初是十分抵触但不得不忍，而如今，却是十分佩服，甘拜下风。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完颜瑾玉那就是个知人善用的鬼才，就洛明延这么一个科举都爬不上去的主，却是个真真正正的满腹才华之人。 不管是她那独特的术数计算也好，还是如今提出的种种想法也罢，那真都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哪怕还没有推行，但左嘉欣都能想到，这将对商人的发展，起到怎样推动性的关键作用。 只是唯一让左嘉欣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这个衙门，要叫做工商管理部，听是听不太懂的，但陛下首肯了，那就这么做吧。 于是，就这么风风火火的，户部下面，又成立了一个全新的衙门，叫做工商管理部，所有跟商户有关的工作，全部都划归了下去。 一个全新成立的部门，涉及的工作量之庞大，远超常人能想象的，先不说人员的安排，就是这些户籍的规制，各种税收的交接，以及各种相关工作的分割，就足足忙活了大半个月。 在这个期间，大奎和她的四个妹妹，已经全部来到工商管理部门任职了，从一个街头的小地痞，摇身一变成了有正经官身的人，大奎家甚至还摆了宴席。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大奎一家从人人看不上的破落户，一下子成了满门官身，一时间来议亲的人家，差点踏破她家的门槛。 而这个工商管理部门，在庆都成功的设立后，下面的各个州郡也开始了逐步开设，相应的，一条条新的政令，也随着这个部门的开设，而一道道的传了开去。 当今女帝极为重视商户这件事，也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了，原本最是地位低下的商户，一时间却备受关注，让庆朝掀起了好大一股子从商之风。 但完颜瑾玉的关注点已经不再这里了，无它，随着秋天的到来，全民第一波丰收也开始了，今年的收成非常差，无它，几个产粮重地，全都遭遇了水患，像是袁州及其周边的区域，又遭遇了旱灾。 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处处都减产，甚至很多地方干脆就是颗粒无收，当各个州郡关于收成的奏报送上来后，完颜瑾玉一股火，嘴里就起了两个燎泡。 原书的作者写的时候，倒是很爽，天灾不断，处处民生艰难，仿佛是凸显出了太女的无上才能。 先有安水患，后有平叛乱，处处写的都精彩绝伦，可问题来了，在书里的时候，这些都只是个故事，但如今，完颜瑾玉要面对的，却是事故。 天灾遗留下的问题，就是百姓要面对吃不饱的窘境，这里可不是现代，没有那么多优秀的植株，更没有杂交水稻，这里的田地，亩产本就稀薄，如今再这般一冲击，可以想见，今年的百姓将过的有多么的艰难。 没有粮食，百姓吃不饱，就算商业再怎么发达，可银钱虽好，却不能吃，没有粮食，才是最大的困难。 好在，在此之前，完颜瑾玉已经让洛明延四处走访，更是派出了不少第三军和第五军人，到处搜寻植株。 别管是什么，别管能不能吃，只要是没见过的，不熟悉的，统统带回来辨认。 也正是如此，还真让完颜瑾玉发现了不少好东西，比如说之前发现的木薯，还有一个，黄豆。 准确的说，黄豆是早就被人们发现可以食用的了，但目前百姓们的食用方法还只有一个，那就是洗干净了蒸熟了直接吃。 这种吃法，味道算不得好不说，更是要吃大量才能果腹，而这黄豆吃的多了，不但容易消化不良，还容易频繁的排气。 所以这黄豆，百姓普遍种植的不多，一般也就是荒地废土，大家才愿意用来种上一种，收成自然也不可能好。 但这黄豆，却是可以一年两收的作物，虽说不好，但总比饿死好，所以倒是也有不少百姓种植。 可完颜瑾玉却是知道，这黄豆是个顶好的东西，食用的方法更是多样化，若是用的好了，还真是一道可口的美食。 于是，本就忙的焦头烂额的洛明延又有了新任务，研究黄豆的吃法。 对于洛明延来说，这还真有点难度，毕竟她虽然来自现代，可却是个四体不勤的主，这豆制品她吃是吃过很多，可做，还真是有点难为她了。 但没关系，洛明延有限的知识，加上这里的人无限的创造能力，没过几天，完颜瑾玉就先一步品尝到了豆浆，豆腐，豆腐花。 这三样食物，在完颜瑾玉的授意下，通过工商管理部推广了开去，一时间，这黄豆的市场猛然暴增，许多已经收割了田地只等明年开春的农民们，一下子就看到了市场。 而就在这个时候，户部开始发放黄豆的种子了，全都是育苗过的，拿回家就能种植。 这一下，这黄豆的种植开始风靡了起来，甚至完颜瑾玉要求下面的人，即刻开始执行这项政令，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黄豆种植下去。 为此，完颜瑾玉又在户部设立了一个新的部门，称之为农业部，专门负责农业的相关事宜。 这一番变动，又是让户部上下忙了个人仰马翻，所有户部的官员，不论大小，自从完颜瑾玉登基后，那真可谓是日日头悬梁，针刺股，忙的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而在这时，由第三军护送的第一批跟应国通商的队伍，也正式还朝了，从袁州一路赶到庆都，车马劳顿，但她们还是在第一时间，进宫觐见…… 第199章 应国来信 完颜瑾玉跟应国的联系，准确的说，应该追溯到袁州有百姓起义的时候。 借着从原书里得到的消息，完颜瑾玉直接跟对方的四皇女联合，在皇位的争夺上，推动了一把。 四皇女成功上位，也跟完颜瑾玉有了不错的合作基础，在完颜瑾玉提出两国正式通商后，应国那边自然是一路畅通。 两边的百姓本就有私下通商，但国与国之间正式的通商，这还是第一次，准确的说，是隐晦的第一次。 毕竟这次开始的时候，完颜瑾玉还没有登基为帝，第三军的人，带着洛氏百货的人，还有刘家和苏家的人一起去往应国。 这是一次，相对来说规模比较大的通商行为了，他们带去了大量的瓷器、茶叶、绸缎，以及日用品，成功的在应国换到了大量的好东西。 完颜瑾玉接见的，是第三军负责本次通商行动的主将，名叫贺佰，除此之外，一起来到的，自然还有刘泉，和苏家的掌柜。 此时三人站在下方，皆是面色激动非常，贺佰激动，在于她终于见到了小主子，而且还圆满的完成了小主子交代的任务。 而刘泉和苏掌柜，则激动于她们当初做了如此正确的选择，这一趟通商之路走下来，不但她们赚的盆满钵满，更是在当今女帝面前得了一个好名头。 刘家是如何被女帝嘉奖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苏家虽然稍逊一筹，但如今，能够面圣，能坚定的站在女帝的队伍里，苏掌柜也是兴奋莫名。 “你们做的很好，朕甚是满意。”完颜瑾玉将三人呈上的文书仔细看过后，眼底异彩连连。 果然不负她的期望，这次的通商，他们带回了自己最想要的种子。 土豆，红薯，花生，玉米，西红柿，辣椒，洋葱和南瓜，可谓是应有尽有，她们这一趟去了这样久，想也知道，寻这些东西，怕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毕竟在这个阶段，可能应国人，也没有完全发掘到这些作物，而贺佰一行人之所以能顺利的将这些带回，跟她们去之前，完颜瑾玉秘密的给了贺佰一本手绘的图册，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这些作物，对于庆朝来说，太过重要，尤其是土豆、红薯、玉米和南瓜，错失了任何一个，完颜瑾玉都要难过的睡不着。 这些作物，不但高产，而且都能饱腹，是百姓们最为需要的主食，这些东西一旦广泛的种植，明年的庆朝，将再也不会有百姓为吃饱而发愁。 百姓要的，就是这么简单，最基本的吃饱穿暖，只要满足了这两点，百姓们才会有更多的想法和追求。 当然，这次带回来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除了这些作物之外，贺佰他们还换回了数量不菲的皮毛，以及应国饲养的宝马，还有很多应国才有的物什。 总的来说，这一次的通商，可谓是大获成功，两方均是受益不浅。 “陛下，应国国君还让我们带回来了一封书信，以及给陛下的一些贺礼，应国国君遥祝陛下登基为帝。”贺佰恭敬的说着。 “好，非常好。”完颜瑾玉朗声大笑，这应国的新国君也是个妙人，两人书信来往过几次，虽不曾谋面，但却对彼此都有好感。 应国的国君也是一个奇女子，更是对百姓民生格外的在意，只要是对百姓好的，她都愿意去做一番尝试。 也正是如此，完颜瑾玉在提出两国正式通商的时候，应国的国君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也才有了这一次顺利的通商之行。 完颜瑾玉接过书信，只一打开，就被上面可谓是歪歪扭扭的字震惊住了，但转念一想，这信有极大可能是应国国君亲笔，完颜瑾玉就生起了一股子的紧迫之感。 这应国的国君真卷啊，跟庆朝通商，就要学庆朝的文字，只这般看，对方就已经摆出了二十万分的诚意来了。 仔细的浏览了一番信件的内容，应国的国君先是恭贺了一番她登基为帝，同时抒发了一下愿意两国结为友好邻邦的心情，表示同为愿意为百姓着想的君王，很希望两国能实现友好和谐的互帮互助，共同成长。 除此之外，还狠狠的感慨了一下庆朝这边的布匹和织造是如何的细致美丽，最后特别说明了一下，她认为她们应该设立专门通商的坊市于两国的交界之处，方便两国百姓自由通商的同时，也应长期维持两国的官方通商渠道。 洋洋洒洒的一封信，看的完颜瑾玉是热血沸腾，这应国的国君也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很多见解和完颜瑾玉不谋而合。 若对方对庆朝没有任何不好的企图，两国真的达成了这种友好的协议，对于两国的发展，将有极大幅度的推动。 完颜瑾玉暂时是没办法回信了，毕竟应国的语言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但在写信这个事儿上，她必不能输，对方都能学会庆朝的文字，她也必须用应国的文字回应才行。 放下了信件，完颜瑾玉又看了一下应国国君送来的贺礼，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这是一封图册，配了一些小袋子。 打开图册，完颜瑾玉就来了一场瞳孔地震，这图册上，惟妙惟肖的绘制了应国拥有的作物，许是看出了完颜瑾玉有引进这些作物的意思，应国国君直接准备了一份非常完整资质的图册介绍。 其上不但有这一次贺佰她们带回来的，还有很多她们没有带回来了，其中甚至包括了很多前世完颜瑾玉极为熟悉的蔬菜和水果。 一本册子，看的完颜瑾玉眼底异彩连连，上面不但有图，有名字，更有每种作物的种植方法，对土地的要求，更重要的是，这些小袋子里，每一袋都是对应作物的种子，虽然不能说应有尽有，但也涵盖了图册上的大半。 这份礼，太重了，太厚了，完颜瑾玉一一抚过那些小袋子，心里忍不住的翻腾。 有了这些，何愁庆朝不腾飞…… 第200章 开选秀 应国的作物，帮了完颜瑾玉一个大忙。 农业部才刚刚完成一个简单的基础建设，第一个大活就来了，那就是奔赴宣州一带，去安排秋冬季节的种植工作。 庆朝的宣州一带，气候很是类似于完颜瑾玉现代的两广地区，温度偏高，气温宜人，哪怕是在寒冬，温度也十分的舒适。 中原甚至是北方的区域，秋冬两季能种植的作物少的可怜，毕竟这个年代，哪怕开放了通商，可科技的发展和农业的发展都远不及现代。 那些什么秋小麦的，秋土豆之类的，暂时都还没有，根据应国提供的这个册子来看，这些作物，大多都还是对温度和湿度有一定的要求的。 当然了，这里的人还不太懂什么具体的温度和湿度这些东西，只是农人的经验得出，这些东西，是有一定需求的罢了。 所以这些种子，虽然有了，但是一时半刻的，庆都周边的这些区域都还不能种植，但好在，这一次的丰收季节，虽然收成欠奉，但还是足够支撑一段时间的消耗的。 若是宣州那边种植的顺利，等到明年开春，就能有新一批的收获了，到时候正好度过青黄不接的春夏两个季节，完美的过渡到新的一年应该是不成问题。 而明年的春季，若是能安排一些土地，针对性的种植一些高产作物，那么有个一两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整个庆朝就能回到万物丰足的状态。 根据原书的描述，太女是在三年后登基的，但在这身体的原主死去后，庆朝虽也有一些小的灾祸，但却没有之前那般的天灾了，也能算的上是风调雨顺。 这般看来，如今完颜瑾玉登基后，起码还是给她留了时间休养生息的，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一转眼，一年已过大半，完颜瑾玉为帝后，甚是勤勉，单就这一点，已经出乎了无数朝臣的预料。 原本认为纨绔不上台面的苍王，不但勤于政务，更是积极推出了一项又一项让她们闻所未闻的新政令，而事实证明，效果都极好。 如果非要说完颜瑾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一就是后宫空虚，子嗣不丰，而另一个，就是完颜瑾玉的手腕太过铁血。 从完颜瑾玉登基开始，她几乎不接纳任何反对的声音，除了乐大将军和夜家提出的一些温和的建议之外，但凡有不服从者，轻则降职罢官，重则抄家灭族。 手段之狠辣，实属让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聪明些的臣子都发现了各种奇妙之处。 往往新帝登基，尤其是较为年轻的新帝，别说是完颜瑾玉这明摆着算不得名正言顺的，就是真正顺利登基的太女，在接触朝堂之初，也难免阻碍。 毕竟朝堂上，很多两朝甚至三朝的老资历官员，总是喜欢惺惺作态，或者拿捏一番，往往新帝的政令很难推进，或者推进的不顺利，不彻底，总是要多番周旋妥协，甚至通过后宫联络朝臣的方式，才能让一切顺遂开来。 但完颜瑾玉手段惊人，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彻底的将朝堂掌握在了手中，高位有乐家夜家两家庇护，文武全含在内了，几乎没人敢触她们的虎须。 中有左家，还有洛铭延这个得力的帮手，更有当初和完颜瑾玉关系不错的几个纨绔的家族支撑，让政令的执行得以顺利的推行。 而下，还有完颜瑾玉纳入麾下的新学女们，像是郭可欣就是其中的代表，不能说上下没有丝毫阻碍吧，但总的来说，可真的是尽在掌握了。 就算是其他各个州郡有不服从者，也极为少数，毕竟完颜瑾玉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全家这一点，震慑力十足。 而此时，也迎来了完颜瑾玉登基后的第一场千秋宴，也就是完颜瑾玉的寿辰。 身为帝王，寿辰自然不是小事，可完颜瑾玉的后宫，统共就这么小猫两三只，跟多热闹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于是寿辰前夕，选秀之事，就开始被众多大臣们提上了议程，甚至为了避免被女帝当场脱了官帽，她们还私下里跟乐家和夜家都通了气。 两家虽然都是君妃的母族，但选秀乃是天下的大事，在这种事上，哪怕她们并非多么情愿，但却也没有推诿。 所以寿辰前三天的早朝上，由夜茗萱牵头，提出了希望完颜瑾玉选秀的提议。 “陛下，虽然您忙于朝政，但后宫也不可太过空虚，陛下还当为庆朝绵延后嗣才是。”夜茗萱说这话的时候，额头都见汗了。 她可是真真的领略了完颜瑾玉的厉害，如果说最初，她还时时想着跟完颜瑾玉耍些心机，如今她是真的臣服。 更不用说，夜泽是她疼爱的孩子，如今一心向着女帝，她又如何能不顾忌。 “臣附议，陛下，后宫子嗣不丰，实则源于陛下后宫空虚，臣虽明白，陛下与帝君以及后宫几位君妃深情，然国不可无后嗣，天家不可子嗣凋零，还望陛下恩准选秀。” “还望陛下恩准选秀。”一群大臣呼呼啦啦的都跪了下去。 而坐在最上面的完颜瑾玉却是一阵恍惚，老天奶啊，这一群人逼我当海女啊，这是朕愿意的嘛，朕完全是被逼的啊。 “好，既然众位爱卿劝谏，朕允了，传朕旨意，着礼部即刻操办选秀事宜，然，朕的话先放在这，选秀不可强制，均要参选者自愿参与，既然为朕登基后第一次选秀，那就大小选同时进行，刚好给宫里更换一批人手。” “陛下圣明……” 嗯，很好，花心还圣明，完颜瑾玉都想给自己点上一个大大的赞了，当了皇帝选秀啊，只一想这个画面，完颜瑾玉竟然觉得还有点期待了。 这种身为帝王为自己筛选美男的事儿，怎么就觉得这么爽呢，这可比前世看的那些选秀啊，宫斗的电视剧快乐多了。 就是不知道，后宫里人多了，还能不能像是现在这般安宁…… 第201章 千秋宴 清风楼。 “月歌，你要去选秀？”许志烟一脸诧异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月歌是有多看不上小主子，如今居然眼巴巴的想要进宫？ “干娘，当初我和流霜都是您亲手养大，一手栽培的，您说过，月歌和流霜注定都是要献给小主子的，如今月歌想去服侍小主子了，还望干娘恩准。” 月歌美眸低垂，一张脸嫣红一片，他是真的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不如流霜那般坚定，他多想也陪在小主子身边，一起谋划这片天下啊。 可实际上，他也出力了不是吗，在小主子和那些人周旋的时候，他也做了很多很多，是他曾经有眼无珠，没看出小主子一个人暗自忍耐的痛苦，后面每每想起来，月歌都心疼至极。 “干娘，月歌的身体是您亲自调理过的，是极容易受孕的体质，您是知道的，哪怕没有流霜的香，月歌也定能孕育小主子的子嗣，小主子如今膝下空虚，干娘就送月歌入宫可好，若殿选的时候，小主子亲自否了月歌，那月歌也心甘情愿。” 是的，月歌根本没有信心，完颜瑾玉会纳他入宫，在流霜入了苍王府后，完颜瑾玉也难过清风楼很多次，甚至在有一段日子里，完颜瑾玉更是频繁的来到清风楼获取信息。 那个时候，月歌也经常能陪伴在完颜瑾玉身侧，准确的说，在这清风楼，月歌陪也仅仅只会陪伴完颜瑾玉一人。 但月歌清楚的知道，在那个时候，小主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喜爱。 甚至很多时候，月歌都觉得，小主子很清醒的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外面所有人都传，小主子贪恋美色，在床榻之事上贪恋且荒诞。 可只有亲眼看到了，亲身接触了，月歌才知道，这真的都是谣传。 自家的小主子，似乎泾渭分明的分别着属于她的人，和不属于她的人，只要是不属于她的，不管是如何的貌美，又或者如何的惑人，小主子似乎从不在意。 他月歌也好，第五军其他养出来的公子也好，哪怕小主子见了，也半点不会为他们的容色所动，明明第五军筛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拥有极为顶尖的美色，可于小主子而言，却仿佛真正的天边浮云。 人有的时候，就是贱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望，月歌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得不到太过渴望，还是因为真的敬仰那天上的太阳。 随着他和完颜瑾玉接触的越多，那个从小就刻印在他灵魂里的人和名字，就越发的清晰，清晰到，他几乎夜夜难以安枕，总是要想着小主子的模样，才能睡去。 如果不能入宫陪伴君侧，他想，自己怎么也要听到小主子亲口拒绝。 “好吧。”许志烟微微一叹，“既然你坚持，我就送你入宫，但你可要记住了，如果主子没有留下你，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好好的给主子做事。” “是，干娘。”月歌欢喜非常。 和月歌一样躁动的，还有庆都许多人家的小公子，从朝廷宣布了要选秀开始，家家户户都针对这件事商议个不停。 完颜瑾玉登基为帝，庆朝如今看起来也是欣欣向荣，这么看，完颜瑾玉绝对可以称之为明君了，虽然时间尚短，暂且还不能定论，可长眼睛的现在都知道了，完颜瑾玉绝非曾经传的那种纨绔废物。 最重要的是，如今女帝的后宫是真的空虚，偌大的后宫，只有一帝君，一贵君，二妃君，区区四人，可以说，是庆朝开国以来的首例了。 别说完颜虹，就是完颜虹前面的每一任帝王，哪个后宫不是花团锦簇，就算是没有登基之前，那后院也各个都是万紫千红。 偏偏声名最为狼藉，被市井传颂的最为荒唐的当今女帝，后宫竟然真的只有小猫两三只。 最让人议论纷纷的，自然就是女帝和帝君之间的故事，在女帝登基之前，全庆朝，全庆都，谁没听过当今女帝和她的王君的故事。 世人皆知，当今帝君曾经是多么的不得宠爱，甚至处处都被落脸面，处处都被当时还是苍王的女帝嫌弃，可事实上呢，人家妻夫两个不知道有多恩爱。 帝君入宫那天，女帝亲自宫门相迎，已经说明了太多问题了，一个英明的君主，还是一个知道疼爱君妃的君主，哪个男子还不想得到这样的偏爱呢。 礼部想过，这次选秀者数量不会少，毕竟新帝登基首次选秀，历朝历代也都是参选者众多的，这是最好的押宝的时候，趁着女帝身边的人还少，早一点走到女帝的身边，就能早一点占据高位。 但凡有心思的人，这种时候必定都会安排家里的公子参选，可礼部也万万没想到，人居然能多到这个地步。 哪怕她们再三说明，女帝的旨意，一定要参选者自愿参与，可根本拦不住疯狂交上来的画卷和名帖。 要知道，上一次选秀还是在一年前，那会儿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呢，当时选秀参选者凋敝，跟如今简直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礼部简直忙翻天了，本就要布置女帝的千秋宴，如今还要处理这些名册，简直让她们焦头烂额。 但不管怎么焦头烂额，完颜瑾玉的第一个千秋宴还是来到了。 当日的大朝会上，各个州郡纷纷送上了贺礼，所有人朝臣山呼万岁，恭贺完颜瑾玉千秋，这一幕，如同登基时候那般震撼，让完颜瑾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辰，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的千秋，只有应国派了使臣前来道贺，没能万国来朝，完颜瑾玉觉着，这滋味有点不够足，她尤记得前世看过的一些历史记录，曾经大唐盛世，万国来贺。 万国虽然有些夸张了，但完颜瑾玉却真的希望，庆朝也能走到那一步，在她的手里，实现真正的盛世，然周边所有的国家，部落，都要来贺…… 第202章 乐锦鸢有喜 完颜瑾玉的千秋宴，开设在了皇宫之中，不止宴请了文武百官，更是宴请了她们的家眷。 只是男眷们的宴席设在后宫之中，由帝君乐锦鸢来安排。 这还是完颜瑾玉称帝后，第一次大设宴席，许多的皇亲命夫都是第一次跟如今的帝君打交道，一时间，恭维声简直是停也停不下来。 能到这里的，不是尊贵的皇亲，那也是各个世家大族的命夫和郎君，都是大宅子里出来的，后宅的弯弯绕绕，他们都是门清。 原本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不屑于和乐锦鸢打交道的，虽然乐锦鸢曾经是苍王正君，可满庆都谁不知道，苍王正君这个名头，来的不正，根本上不得台面。 再加上乐锦鸢根本不受苍王喜爱，在苍王府没有半点脸面，这些人里，有不少人，甚至都明里暗里的嘲讽过几句。 当然，也就几句话罢了，再多的，他们也是不敢的，毕竟乐锦鸢在苍王府虽然不受待见，可也是乐大将军的爱子，他们是招惹不起的。 而如今，他们就更招惹不起了，现在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从前的完颜瑾玉那是卧薪尝胆，而乐锦鸢又何尝不是，和妻夫两个，这是在给整个庆都，演了一场欺骗了所有人的戏码。 “帝君如今的气色啊，是真真儿的好，可见陛下对帝君是疼爱非常的。”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的正君庞氏，一张嘴最是能言善道。 “可不是么，帝君和陛下琴瑟和鸣，可真是我们庆朝的福气。” 一群人说的热闹，乐锦鸢虽鲜少回应，但心里却是十分受用的，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天，他和陛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人前展露恩爱，而无需伪装。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和陛下妻夫和睦，恩爱非常，而这，可不就是乐锦鸢一心所盼望的么。 一场宴席下来，完颜瑾玉可谓是精疲力尽，原来听人说好话也是会不耐烦的，至少，完颜瑾玉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还好，她是帝王，根本无需陪席，该听的恭贺都听完了，完颜瑾玉就直接转到御花园后方的梅林，散散酒气，顺便散散心。 这个梅林不大，据说是前朝的一任帝王为了自己心爱的君妃所栽种的，梅林虽小，但却有许多珍稀的品种，尤其是在这个季节，甚是美丽。 梅花的清香，让完颜瑾玉原本有几分烦躁的心情慢慢的缓解了下来，走着走着，她就看到梅林里一抹亮红色的身影。 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完颜瑾玉的脑子里，刹那间划过了一句，莞莞类卿，嗯，这电视剧深入人心啊，这梅林初遇什么的，可不就有那个味儿了嘛。 然后，完颜瑾玉直接转身就走，她可没心情跟什么人在这里玩浪漫，今日是她千秋，她只想跟乐锦鸢一起过。 看着完颜瑾玉的身影远去，梅林里的人狠狠的跺了跺脚，怎么会这样，明明他都看到女帝过来了，竟然就这么走了？ 身后人作何想，完颜瑾玉根本不在乎，只是在快走到乐锦鸢宫门外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赶过来的太医。 “怎么回事？”完颜瑾玉面色一凝。 太医一怔，连忙跪下，“陛下万安，回陛下，帝君身体不适……” 下句话还没等说呢，完颜瑾玉已经大步的进了宫门，太医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屋子里，下人们也是忙的团团转。 “鸢儿，哪里不舒服？”完颜瑾玉一进门，就直奔坐在椅子上的乐锦鸢，此时乐锦鸢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确实是不适。 看到完颜瑾玉，乐锦鸢却是一时有些惊讶，但还不等他行礼，就被完颜瑾玉拉住了。 “快说，是哪里不舒服？” “陛下，别担心。”乐锦鸢轻笑着，“许是吃了什么不好克化的东西，有些不太舒适，让太医看看，开了两剂药就好了。” “今日是陛下千秋，陛下要高兴点才是，这么点小事，怎么就让陛下还走这一趟。” 完颜瑾玉心下安定了几分，却是一边拉着乐锦鸢坐下，示意太医过来请脉，一边无奈的说，“鸢儿的事，怎么会是小事，于公你是一国之父，于私你是朕结发之夫，是朕心爱之人，怎会有小事。” 乐锦鸢面色一红，撇过头去不看完颜瑾玉，倒是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忍不住的掩嘴轻笑，他们的陛下真是惯会说甜言蜜语哄帝君开心的。 太医请脉，花费了不少时间，还不等完颜瑾玉发火，太医就猛的退后一步跪了下来，“恭喜陛下，恭喜帝君，帝君这是喜脉，已有月余啊。” 这一下，完颜瑾玉和乐锦鸢是齐齐的愣住了，两个人快速的对视了一眼后，眼底都绽放出了喜悦之色。 喜脉，乐锦鸢这是有孕了。 完颜瑾玉忍不住的朗笑出声，“好，好，好，朕之千秋，帝君送了朕最好的贺礼，今日所有贺礼，不及帝君此礼万分之一。” “帝君有喜，当普天同庆，传朕旨意下去，今日宫中所有人，奖一月月例，帝君宫中仆役，奖三月月例，宫中上下，同喜同赏。” “谢陛下赏赐，恭喜陛下，恭喜帝君。”殿内齐刷刷的喜悦之声，让完颜瑾玉的心情更是好到了极点。 这真是个再好也不过的消息了，甚至可以说，乐锦鸢的肚子是，是她最最期盼的孩子。 这是她对乐锦鸢的爱，更是她对乐锦鸢的愧疚和补偿。 千秋宴席还没散，宫里就已经传遍了帝君有喜的消息，宫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喜讯，更是传出了女帝亲口说，今日所有贺礼，不及帝君此礼万一的话。 一时间，朝臣和家眷们也都惊讶和兴奋不已，帝君有喜，于江山社稷是好事，于即将要入宫选秀的小公子们，更是好消息。 帝君有孕，自然不能承宠，那也就是说，新的君妃入宫，就能得到女帝更多的恩宠和雨露。 两边都受益的事儿，怎么能不说好呢…… 第203章 乐锦鸢害喜 完颜瑾玉的千秋宴后，乐锦鸢的害喜反应就开始越发的厉害了起来，这肚子里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磨人精，没出几天，就折腾的乐锦鸢脸色苍白。 完颜瑾玉在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后，就只剩下心疼了，天天逮着乐锦鸢的肚子说教个不停，甚至扬言等这孩子出来以后，定要让他好看。 这孩子实在是个折腾人的，乐锦鸢接连几天，几乎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哪怕宫里的太医想尽了办法，也无济于事。 流霜和方圆甚至都出了手，可不管是熏香还是药膳，亦或者是什么按摩之类的，统统都没效果。 乐锦鸢的仆从们急的要命，就是完颜瑾玉也是止不住的挂怀，这有孕了却吃不下东西，还频频害喜，才几天的时间，乐锦鸢眼见着小脸都尖了。 刚刚下朝，完颜瑾玉就直奔乐锦鸢的宫里，却不想，半路被夜泽拦了下来。 “给陛下请安……”夜泽轻声的说着，抬眸，眼睛里含着很多的思念，他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陛下了。 “泽儿怎么会到这儿来？”完颜瑾玉停下了脚步，但面上的急切之色却没能缓解，她现在实在没心情跟旁人谈什么风花雪月。 “陛下，臣君听说帝君害喜，从前臣君的父亲怀臣君的时候，就害喜的厉害，吃了什么方子都不好用，但后来，母亲将臣君的阿耶接了过来，给父亲做了几个小菜，父亲却进的香。” 阿耶，是庆朝叫外公的称呼，准确的说，也不能叫外公，因为这里负责生孩子的，本就是男子。 但意思大概就是，父亲的父亲。 完颜瑾玉眉头微蹙，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在里头的，前世完颜瑾玉也听说过，女子有孕的时候，更喜欢吃自己母亲烹煮的饭菜，毕竟那是从小吃到大的味道，更合口味。 而在这里，小公子们有了妻主后，是极少能回母族的，跟自己的父亲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想吃父亲做的菜肴，还真是难上加难。 只是，乐锦鸢可是将军府出来的公子，若是平常百姓家还好，可将军府这样的门第，完颜瑾玉可不确定，乐锦鸢的父亲是不是会下厨。 “好，就听泽儿的。”迟疑了一下，完颜瑾玉还是应了，别管有没有用，会不会下厨，如今乐锦鸢有孕，怕也想见自己的家人。 “宋青，派人去将军府走一趟，请帝君的父亲进宫小住几日，看看是否对帝君害喜的情况有所帮助。” 吩咐下去后，完颜瑾玉干脆带着夜泽一道去往乐锦鸢的宫里，最近这些日子，完颜瑾玉确实少去夜泽那里，毕竟她不是忙着朝政，就是忙着播种。 比起乐锦鸢和流霜，完颜瑾玉其实并不急着让夜泽有孕，孩子嘛，主要是看缘分的，但乐锦鸢和流霜的，是她早就允了的。 乐锦鸢的状态依旧不好，今日更是几乎无法进食，连汤水入腹都存不住片刻，整个人虚弱的只能半靠在软榻上。 完颜瑾玉心疼的厉害，可除了言语安慰之外，竟然也做不了旁的什么。 如今太医院已经安排了四个擅长此科的太医，一直驻守在这里，时时刻刻的查看着乐锦鸢的状态，生怕有什么闪失。 要知道，这帝君的肚子里，可是当今女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更是嫡出，这尊贵的身份，在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但凡有什么闪失，以当今陛下这铁血无情的性子，怕是也要杀她们全家。 有完颜瑾玉陪着，夜泽也在边上说着一些逗趣的话，乐锦鸢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不少，午膳的时候，总算是喝进了几口汤水，但也仅止于此了。 午膳过后，夜泽告退，完颜瑾玉则让人将奏折都送了过来，就守在这里批阅，陪着乐锦鸢午睡。 如今乐锦鸢的宫里，一切熏香都撤掉了，倒不是怕有人害这个孩子，实在是但凡有味道的东西，乐锦鸢闻了都要受不住。 直到乐锦鸢午睡醒来，下面送上来了一碗浓稠的汤羹。 只一眼，完颜瑾玉就眉头紧锁，无它，这汤羹那叫一个粗糙，说是汤羹，简直就是大乱炖，看着就让人食欲全无。 可乐锦鸢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坐直了身子，让人端近了一些。 仔细的看了几眼那汤羹，乐锦鸢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满满的一大碗汤羹，里面有肉有菜，炖的糊糊烂烂，那是一点卖相也无。 可乐锦鸢吃的喷香，看的完颜瑾玉差点都想凑上去尝一尝。 一大碗下肚，乐锦鸢的眼睛却是含着泪珠，“陛下，可是将我父亲接进了宫？” 完颜瑾玉一怔，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遭，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鸢儿吃的这个，是乐正君亲手做的？” “嗯。”乐锦鸢用力点头，“是父亲做的，是父亲的味道。” 很好，这厨艺，不愧是大将军的正君，这怕不是军营出来的厨子，主打一个能进锅的都倒进锅里啊。 完颜瑾玉是真没想到，她这番胡乱猜测，还真押对了题，这乐大将军和她的正君，可不正是在军营里相识相知的么。 很快，下面的人就将乐正君带了进来，父子俩一见面，那叫一个抱头痛哭，完颜瑾玉很识趣的先行离去了，她在这里，生怕人家父子两个放不开。 乐正君的厨艺是差了点，但乐锦鸢真的吃了，而且没吐，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若不是夜泽，完颜瑾玉还真的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想着，完颜瑾玉脚步一转，直奔夜泽的寝殿而去，当初对待夜泽，她确实少了几分真心实意，可如今看来，夜泽对她，却是满腔真情。 夜泽的宫里，此时很是安静，完颜瑾玉示意下人不要出声，自己一路直奔夜泽的内殿而去。 屋子里，夜泽正在提笔写着什么，那模样，满是认真，就连完颜瑾玉走近了也根本没有发现。 眼睛随意的一瞥，完颜瑾玉看到了夜泽写的东西…… 第204章 避火图 准确的说，是连写带画。 内容，不堪入目…… 完颜瑾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夜泽，堂堂夜家的小公子，高冷的小少爷，此时，正在泼墨挥毫，画着一幅惟妙惟肖的，避火图。 那配的文字更是主打一个不过审，看的完颜瑾玉都忍不住两颊泛红。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夜泽这可真是深藏不露，居然还有这样的小爱好，这显然跟平时风格不大一样啊。 “咳……”完颜瑾玉清了清嗓子，然后就见，夜泽的手一顿，一滴墨汁，啪的一下滴在了画了大半的图上，晕染开来。 啧，白画了，挺好。 下一刻，夜泽脸颊爆红，准确的说，整个人都红透了，退了好几步，“给陛下请安，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怎么也没让人通报一声。”夜泽的声音，低的蚊呐一样，要不是完颜瑾玉耳力还不错，根本听不清。 原本完颜瑾玉还被羞臊的不行，可此时一看夜泽这模样，那点坏心思就忍不住浮了上来，“朕若是让人通报了，哪能看见这样的惊喜。” “让朕仔细看看，朕的爱君都写了什么，这图弄脏了真是可惜，朕看爱君画的惟妙惟肖，这姿势，这神韵，啧……” 完颜瑾玉说着，斜睨了一眼夜泽，她只觉得，夜泽怕是要红的发紫了，一张脸烧的厉害，眼睛都水润润的，看起来羞的怕是都想找个地缝钻钻了。 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朕当真不知，我们泽儿还有这等奇思妙想，朕看泽儿刚才画的这个姿势极好，不若一会儿，我们也试试……” 完颜瑾玉笑着将人直接拉进怀里，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夜泽的脸颊，果然，热烫的厉害，要烧着了一样。 “陛下！”夜泽简直忍无可忍了，被这般调笑，可真是让他受不住。 但，更让他受不住的还在后面呢，这一晚，完颜瑾玉非常努力的发挥了一下研究精神，将夜泽那一小叠绘制好的姿势挨个都尝试了一遍。 还真别说，夜泽是有点奇思妙想在里头的，这些姿势当真不错，完颜瑾玉十分的餍足。 这是第一次，她和夜泽在这方面，达到了一种近乎极致的契合，夜泽许是被发现了小秘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配合度空前绝后的高，更是懂得举一反三，让完颜瑾玉说不出的舒爽。 这一次意外的到来，让完颜瑾玉看到了一个，一直藏起来的，她完全不认识的夜泽，也让她突然发现了夜泽的妙处。 原来清冷的仙人不只是会跌落凡尘，更是会醉心红尘。 第二天，流水一样的赏赐流入了夜泽的宫里，羞臊的夜泽简直要抬不起头来，陛下太放肆了，简直是太放肆了。 后宫里完颜瑾玉的快乐暂且不提，前朝选秀的事情，已经进展的如火如荼了，为了加快选秀的进程，礼部只选了庆都以及周边几个州郡的小公子，但就这，数量仍旧庞大。 在接连的几轮筛选过后，第一批入宫初选的小公子仍有千人之数，可见规模之庞大了。 若是全庆朝的大选，怕是这人数还要多出好几倍，吓的礼部的官员片刻都等不得。 对于这次的选秀，完颜瑾玉的后宫几人没有任何一人不愿的，他们都很清楚，完颜瑾玉是帝王，为皇家绵延子嗣，甚至是广纳后宫，那都是必然的事。 这一天，他们早有准备，自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唯独让他们在意的，就是盼望着新入宫的人，也都是好的，否则那些搅风搅雨不安分的多了，这宫里的日子，怕是就要不太平了。 时间一晃而过，第一场初雪落下的那日，选秀也来到了最后的殿选。 乐锦鸢身体不适，自然是无法出席，所以完颜瑾玉带着夜泽和流霜，一起完成这次的殿选。 按照完颜瑾玉的预计，她这次准备挑选十个左右的君妃填充后宫，其中，平衡前朝这个事儿，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身为一个合格的现代人，好不容易在这里混成了女皇，还要看大臣脸色什么的，那是看不了一点的，她只想挑选自己觉得合心意的，毕竟是她要睡的人嘛，自然是要她满意才行。 对于自己这种女海后的行为，完颜瑾玉是一边唾弃一边享受，合法海后，真是不当都不行，全天下人逼她当海后，她能怎么办呢。 殿选当日，完颜瑾玉坐在高位之上，那心情，别提有多微妙了，带着自己的两个君妃，挑选新的君妃，嗯，奇妙。 很快，第一波选秀的小公子就走了进来，完颜瑾玉非常诚实的发挥着自己颜狗的本质，大手一挥，全不要。 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完颜瑾玉一个看中的都没有，以至于夜泽和流霜都频频的向完颜瑾玉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这好几个家世不俗的，样貌也不错，那个也知书达理，那个也娇俏可人，怎么陛下却是一副兴致全无的模样。 直到月歌走了进来，完颜瑾玉一怔，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 “臣子许月歌参见陛下，参见贵君，参见霜君妃。”月歌盈盈行礼，完颜瑾玉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月歌，可是自愿而来？”完颜瑾玉忍不住开口询问，她可是知道的，月歌原是不想入自己的后院的。 虽然月歌长的极好，在清风楼对自己也是有几分缠绵，但完颜瑾玉一直认为，那都是演的，毕竟月歌是第五军的人，一直都从清风楼给自己传递各种消息。 月歌和流霜的情况，完颜瑾玉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但她这人，从不喜欢勉强，许是现代社会的教育，完颜瑾玉喜欢两情相悦，早就知道月歌没有那个心思，完颜瑾玉也从不生什么旖旎。 可如今，月歌却出现在了选秀的队伍里，还落了许姓，显然是借了许志烟的名头进来的，这怎么能不让完颜瑾玉惊讶。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许志烟逼迫他的…… 第205章 云寒澈 “回陛下，月歌是自请而来。”月歌轻声说着，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着完颜瑾玉，他很清楚，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是从此陪在小主子身边，还是自此一别两宽，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而已。 完颜瑾玉紧蹙的眉头依然没能舒展，月歌一句自请而来，已经让完颜瑾玉读出了不少的东西。 可要不要留下月歌，完颜瑾玉一时间，还真有点举棋不定了。 月歌美吗，是真的美，许志烟精心挑选出来的人，自然是不用怀疑的，月歌方方面面都被许志烟教导的极好，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人，完颜瑾玉早就知道。 对月歌有好感吗，应当也是有的，只是这种好感，远远达不到情爱这一步，准确的说，完颜瑾玉从最初，就在心里封死了月歌的路。 她清楚的知道，曾经的月歌，是不愿到她身边来的，虽然她也明白，月歌厌恶的，或者说抵触的，是这身体的原主，但有的时候，人的选择，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撂牌子。”完颜瑾玉淡淡的开口了，瞬间，月歌的眼眶就红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和小主子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月歌脚步甚至有两分蹒跚的退了出去，流霜坐在高位看的不忍，他和月歌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可此刻，他却也无能为力，陪在完颜瑾玉身边久了，流霜最是明白，完颜瑾玉看起来多情且温柔，实际上，心里却最是泾渭分明的一个。 她从不会四处留情，也从不会在心里给不该留位置的人放哪怕一丝一缕的空间，想走到完颜瑾玉的身边很容易，但想走进她的心里，却是难上加难。 而月歌，因为曾经的选择，如今连走到陛下身边的机会都无了。 流霜此时有心疼，也有庆幸，仿佛恍惚间回到了他还在清风楼的那个夜晚，还是月歌在跟他说，小主子不成器，我们就放弃的，不是吗？ 月歌的到来，让完颜瑾玉的心情受到了一点影响，接连几轮，完颜瑾玉似乎都没恢复过来，原本还有几个不错的美人，完颜瑾玉都没了心情欣赏。 直到，一袭白衣缓缓的走进了她的视线。 完颜瑾玉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见过太多美人了，前世的各种男明星，男爱豆，今生身边更是美人环绕，无论是乐锦鸢，流霜，还是余依，哪怕是已经离开的即墨，那真是各有各的好看。 可眼前这人的模样，仍是让完颜瑾玉在一刹那，有了一种微微心动的感觉。 “臣子云寒澈参见陛下，参见贵君，参见霜君妃。”恭恭敬敬的行礼，眼眸低垂。 “抬起头来，看着朕。”完颜瑾玉低声开口，她想看看，这人的眼睛，是不是像刚刚惊鸿一瞥那样的美。 直视帝王，已经可以算是大不敬了，但这是完颜瑾玉亲口说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找什么不痛快。 云寒澈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坐在最高处的帝王，这是他第一次，直视天颜。 云寒澈很惊讶，他是真的没想到，女帝生了一副这样好的样貌，他是知道女帝仍是韶华，可却真的不知道，原来女帝的模样，这般的好。 他的颜色在男子里是极出挑的，对于自己能够中选，云寒澈是很有信心的，但他真没想到，自己可以伴在这样美丽的君王身边。 原本云寒澈心里，还是有三分不愿的，但这会儿，这三分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他喜爱一切美丽的东西，尤其是美丽的人。 而完颜瑾玉这会儿，也是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头，云寒澈的眸子，一如她想象中的美，是那种极为标准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的那种。 只是这样对视，完颜瑾玉就觉得自己有点动心了，这张脸，俊逸精致但却丝毫不女气，每一寸仿佛都是精雕细琢过的，尤其是眸子，美的惊人。 完颜瑾玉看了一眼御案上的文书，从三品光禄寺卿之子，家世不俗，长相更是不俗。 “留。”完颜瑾玉开口了，下面立刻有人上前送上了一块玉牌，以及一个香囊。 云寒澈浅笑着接过，出去之前，还回头又看了完颜瑾玉一眼，那一双眼睛里，似乎带着几分不舍。 云寒澈是真的不舍，舍不得离开这么好看的人，不过他留牌子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入宫伴驾，到时候这么美丽的脸，他天天都能见。 “陛下的品味极高，能入陛下眼的，不是顶尖的姿色怕是不行了。”夜泽忍不住的开口了，语气里，有几分不掩饰的捻酸。 “那是自然。”完颜瑾玉却是得意的一笑，“朕的泽儿不也是顶尖的姿色。” 夜泽冷哼了一声，白了完颜瑾玉一眼，看到云寒澈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心头有一点慌，这云寒澈的模样，太过夺人了。 接下来又是好半天，完颜瑾玉都没有再留牌子，以至于流霜不得不出言提醒，“陛下，留的人太少了点。” 半个上午都过去了，才留了一个，按照这个情况，怕是所有人都看完了，完颜瑾玉也看不中几个。 摊了摊手，完颜瑾玉表示很无奈，“没办法，谁让朕身边的人都是这种倾国倾城的模样，寻常的姿色，朕实在入不得眼。” 一场选秀，一直持续到了午膳前，完颜瑾玉原本想着是要留下十个左右的，可实际上，最终却只留了六人。 嗯好，原本凤毛麟角的后宫，如今变的，依然小猫两三只。 偌大的后宫，一共就这么几个主子，宫人多的都要没处安放了，这个结果，除了完颜瑾玉，没有一个朝臣是满意的，然而，她们屁也不敢放一个。 随着选秀的结束，冬日也正式的到来了，铺天盖地的飘雪，似乎预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而随着天气逐渐转冷，乐锦鸢的胎象似乎也稳固了下来，在新人们即将入宫之前，后宫再次传来了喜讯…… 第206章 试验田 流霜有孕了。 这个消息传到完颜瑾玉耳朵里的时候，她还是相当兴奋的，从整个后宫只有一个皇子，到现在又有两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完颜瑾玉还真的是相当的期待。 比起乐锦鸢有孕后受的罪，流霜肚子里的孩子就要疼人多了，主打一个乖巧听话不闹人，并没有让流霜受多少的罪。 后宫的新人们，是根据位份依次入宫的，第一个入宫的，自然是被完颜瑾玉亲封为淑君的云寒澈。 完颜瑾玉给的位份，还是比较吝啬的，新人里唯一能算的上高位的，就是云寒澈了，而云寒澈无论是家世还是长相，这个位份那都也都是当得的。 君妃入宫，并没有什么仪式，云寒澈入住了延禧宫，也算是一处不错的宫殿了，如今整个后宫空荡的厉害，自然也不需要多个君妃同住，偌大的一个延禧宫，暂时都是云寒澈的地盘。 身为淑君，云寒澈入宫是可以带两个贴身服侍的仆从的，这样一来，倒也能缓解一些他初入宫的不适应。 “云淑君，这里就是未央宫了，按照您的位份，身边会有一等仆从两人，二等仆从四人，三等仆从八人，除此之外，殿里还有掌事一人，掌宫一人，杂役十八人。” “宫里已经提前给您布置过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您尽管跟掌宫说，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奴才就先退下了。”负责引领云寒澈入宫的，是宋青新收的小弟子之一，名唤常随， “辛苦女官了。”云寒澈轻笑着点头，示意自己的仆从打赏。 领了赏，常随笑眯眯的就退了出去，这个云淑君，师傅可是特意交代过的，这是女帝喜欢的，她自然也要更上心。 当然，云寒澈那声女官，也是让常随觉得舒心，在这宫里，她们也不过都是婢女，但婢女和婢女也有不同，比如她，如今成了女帝身边的人，就当得一个官字了。 “公子，看来陛下还是很喜欢你的，这都派了身边的女官来呢。”看着常随走远了，云寒澈的仆从百湖连忙笑着打趣。 “可不是么，我们公子如此美貌，陛下定然是喜欢的。”另一个仆从千山也连忙附和。 “多嘴。”云寒澈笑着瞥了两人一眼，他也觉得，女帝定然是喜欢他的，虽然只是个淑君的位份，但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完颜瑾玉这边，自然也知道了云寒澈今天会入宫，不过现在，她暂时没有功夫去管云寒澈的事儿，因为她在跟农部的人，商讨春耕之事。 如今已是寒冬，转眼就是年，过了年，春耕的事情就必须提前布置下去了，今年的耕种之事，是完颜瑾玉极为看重的，那必然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陛下，这今年的新种数量实在不足以支撑大面积的耕种，这些种子珍贵，可百姓却不知，说不得百姓们会压箱底不去种植。” 说话的，是刘书玉，也就是茶商刘泉的女儿，如今被完颜瑾玉安排到了农部，负责管理大小事宜。 对于刘书玉来说，这个官位已然是她曾经望尘莫及的了，自然，也做的相当的认真。 虽然说她是商贾之家出身，对农事并不精通，可万事挡不住有心人，为了差事，刘书玉甚至下乡亲自走访了大量的农户，按照完颜瑾玉的指导，做了一番所谓的“调研”。 “今年年景不好，百姓们都更倾向于种植那些能饱腹的食物，贸然尝试新的物种，大家都难免忧虑。” 刘书玉的话，完颜瑾玉听进去了，眉头微蹙，完颜瑾玉立刻开始反思，她是没有种过地的，哪怕来到这个时代，她其实也没有切身体会过百姓的日子。 难免的，在这件事上，就有些想当然了，如今刘书玉一说，完颜瑾玉心头一片恍然。 是了，她知道这些作物都是高产且饱腹的，但仅限于她知道，百姓们对于全新的作物，是完全没有认识的。 就算是她发了政令下去，大家领了种子，也未必会真的配合种植，就算种了，也不见得真的能悉心照料。 虽然说这些种子，都是好伺候的作物，可这种子来的珍贵，完颜瑾玉也真的不想冒险尝试。 与其让百姓带着不确定和忐忑，担忧上个大半年，还不如做旁的打算。 完颜瑾玉好半晌没有出声，静静的思索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书玉，皇庄周边有多少田地？” “回陛下，几个皇庄加起来，怎么也有百亩。”这个具体的数据，刘书玉也是不清楚的，顶多也就知道个大概。 “既如此，今年皇庄的土地，就划做试验田。” “试验田？”刘书玉有些迷茫。 “没错，种子，土地，都用皇家的，雇佣百姓来种植，等到秋收的时候，百姓看到收获了，我们的种子也多了，明天再去做大规模的种植。” 刘书玉眼底划过恍然之色，旋即，就是崇敬，她现在是真佩服自家母亲的眼光，在站队这件事上如此的精准独到。 不但一次就押对宝，还押了一个明君，听的进建议，给的出方法，耐得住性子，方方面面看，刘书玉都觉得，完颜瑾玉简直是合该当帝王的人。 有了方向，刘书玉和完颜瑾玉又讨论了一些对试验田的安排，完颜瑾玉有交代了她一定要密切关注这些作物的情况后，这才又讨论起明年春耕，该用什么办法，鼓励大家积极的种植。 这一讨论，就过了晚膳时间，等刘书玉走了，完颜瑾玉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云寒澈入宫的日子，她应当过去看看。 舒展了一下自己有些疲惫的身体，完颜瑾玉起身，直奔云寒澈的未央宫而去，对云寒澈，完颜瑾玉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未央宫里，灯火通明，完颜瑾玉一到，立刻就有下人迎了上来，“陛下，我们淑君一直在等您呢。” “嗯。”完颜瑾玉点了点头，还不等她走到门口，云寒澈就已经迎了出来…… 第207章 臣君之幸 灯下看美人，月下赏秋霜。夜色添诗意，佳人更难忘。 借着朦胧的光线，云寒澈本就出众的容貌，似乎更添三分美感，尤其是一双桃花眸，看着完颜瑾玉的眼神，仿佛含着醉人的深情。 只一眼，完颜瑾玉就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一片，要不怎么说美色动人心呢，这样的绝色，当真让人有些难以抗拒。 “臣君云寒澈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云寒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完颜瑾玉这才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第一日进宫感觉如何，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宫里很好，自从上次殿选见了陛下，寒澈就日日盼着能早点入宫伴驾。”云寒澈轻笑着开口，一双眸子却是定定的看着完颜瑾玉，怎么也舍不得挪开。 云寒澈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极好，同样的，他也喜欢一些美好的东西，尤其是人。 这话，虽然有讨好完颜瑾玉的意味，但云寒澈还真的没夸张，自从那日殿选见过完颜瑾玉的脸后，这些日子，他真的是魂牵梦萦。 在云寒澈看来，完颜瑾玉真的是处处都好，身量好，模样好，手腕智慧更是样样好，他甚至午夜梦回，总是能看到这样的一个女人，眼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的样子。 只是想，就让云寒澈心口发疼，他想的厉害，想到了极致。 而完颜瑾玉这会儿却是愣住了，她还是头一次在庆朝遇见这么打直球的男子呢，她也是没想到，云寒澈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哦？澈儿这么想到朕的身边来？”完颜瑾玉有些好笑的询问着。 “想，日思夜想。”云寒澈半点也没有遮掩，甚至极为主动的凑到了完颜瑾玉身边，抬手就环上了完颜瑾玉的腰身，甚至，还满足的轻叹了一声，“做梦都想，这样拥着陛下呢。” 这一出，给完颜瑾玉都整不会了，主要是，云寒澈这一声轻叹，说不出的旖旎。 “好好好，澈儿是愿意的就好。” “求之不得……”又一记直球给完颜瑾玉弄的都说不出话了。 无奈的将人环住，完颜瑾玉这才说道，“澈儿可用过膳了？” “还未，陛下没来，臣君食之无味。” “……”完颜瑾玉干脆对着宋青摆了摆手，示意传膳，这才将人带到一侧的软榻之上，然而，云寒澈半点没有放手的意思，依旧缠了上来。 “陛下，您用的是什么香，味道如此的让人沉醉。” “陛下，您……” 在云寒澈无尽的夸奖和痴缠下，晚膳总算是来了，完颜瑾玉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拉着人用膳。 这云寒澈的情况，完颜瑾玉当真是头一回遇见，这庆朝的男子大多羞涩，哪怕像是流霜那样勾人的小狐狸，也断不会如此的痴缠。 更不用说，那一脸的迷恋之色，看的完颜瑾玉实在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她简直觉得，云寒澈是要倒反天罡了，这哪里像是庆朝的小公子，这一副沉迷美色无法自拔的样子，简直让完颜瑾玉颠覆了对庆朝男子的认知。 但不得不说，人的三观都是跟着五官走的，被云寒澈这样的美男痴缠，完颜瑾玉很难不享受。 好在，用膳的时候，云寒澈还是很乖觉的，两人顺利的用过晚膳后，云寒澈就发出了邀请。 “陛下，可愿和臣君共浴？”云寒澈的眸子里，依旧是醉人的深情，看的完颜瑾玉一阵恍惚，忽忽悠悠的，就带着人去了白玉池。 这白玉池在完颜瑾玉的寝殿，按规矩，像是云寒澈这个位份的君妃，是可以在自己寝殿侍寝的，但却仍是被完颜瑾玉带了回来。 等完颜瑾玉除去常服进入白玉池的时候，云寒澈早就已经在池中了，一片水色之中，升腾着袅袅雾气，让云寒澈的模样都有些似真似幻的朦胧。 和自己的君妃共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是，完颜瑾玉才一进去，云寒澈就已经忍不住的缠了过来。 两人都穿的单薄，此时紧紧的贴在一起，云寒澈的眼底满是迷恋的轻轻抚着完颜瑾玉的脸。 “陛下真好看，是澈儿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云寒澈眼里涌动的情绪，几乎要收不住。 “澈儿也美，尤其是眼睛。”完颜瑾玉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了，那自然也不需要控制，抬手将云寒澈揽的更近，吻落在了他的眼角。 完颜瑾玉爱极了云寒澈这双眼睛，尤其是动情的时候，那里面的光，深沉的醉人。 而云寒澈，也终于如愿的看到了，完颜瑾玉的眼睛里都是自己的样子，那让他迷醉至极，只愿如此沉沦。 白玉池内的水不停的翻滚，两人狠狠的释放了一次后，才相拥着走了出来，等下人们服侍着擦干了身子，熏干了发，完颜瑾玉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奈何，云寒澈可不愿意就这么消停。 这一夜，云寒澈禁不住的一次次痴缠，完颜瑾玉被缠的受不住，自然也难免放肆，第二天差点都误了早朝。 下朝后，完颜瑾玉飞快的就回了御书房，她突然觉得，自己只收了六个新君妃，是大大的明智之举。 这虽然没有耕坏的地，但在庆朝，这女子是又当牛又当地，虽然这牛也能自主工作，可这疲惫程度，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要是后宫人多了，她怕不是也要像完颜虹一样，忙的脚不沾地，只这么一想，完颜瑾玉就头皮发麻。 尤其是，见识了一番云寒澈的缠人后，完颜瑾玉甚至开始担心，其他新入宫的君妃若都是这般，那她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午膳刚过，云寒澈就找上了门，好在，白日里云寒澈还是规矩的，只是炖了些补汤过来，顺便拉着完颜瑾玉又来了一番亲亲贴贴。 “陛下，臣君今天去拜见了帝君，帝君很是温柔呢。”云寒澈眼底含情，“臣君发现，陛下的宫里，都是美人，看来陛下拥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 “能入陛下的后宫，真是臣君之幸……” 第208章 春耕 后面两天，新的几个君妃都入宫了，但完颜瑾玉并没有统统都幸一遍，而是只挑选了两个人幸了以后，就宣告休息。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连续工作，她身为帝王，自然也不可能配合君妃的需求，她累了，她就要休假。 再加上随着天气转冷，这大节日也多了起来，阖宫上下都很忙碌，前朝也是事务繁多，幸运的是，这个冬天，倒是平安的度过了。 国旦日的时候，完颜瑾玉甚至有些恍惚，似乎上一次的国旦日就在不久之前，可一晃，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年对于完颜瑾玉来说，是颠覆性的，所有的前尘往事，在这一年彻底的落幕了，她迎接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全新的开始，开启了新的人生。 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乐锦鸢，两人都穿着华丽的朝服，龙凤盘旋其上，再也不是只能在下面跟着行礼的人。 国旦日的礼节繁琐，为了照顾乐锦鸢的身体，完颜瑾玉已经命礼部将所有的流程简化又简化，但凡可以不需要帝君出席的，完颜瑾玉都一个人完成。 她还没有皇女，自然也无需有皇女陪同，等所有的繁琐流程都结束，完颜瑾玉在宴席上，都还有几分恍惚。 乐锦鸢的肚子如今已经很明显了，孕初期的反应也已经结束，现在胃口还不错，而流霜呢，则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孕期反应，整个人都状态良好。 整个宫里，似乎都焕发出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机，一整个焕然一新。 国旦日，完颜瑾玉自然是要宿在乐锦鸢那里，隔着乐锦鸢的肚子，完颜瑾玉小声的跟里面的孩子说话，而乐锦鸢则笑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她的妻主，当真是世间难寻的好女子，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总是很努力的一点点的去践行。 如今他拥有了旁人望尘莫及的高位，拥有妻主的宠爱，还即将拥有属于两个人的孩子，乐锦鸢无数次幻想过这孩子的模样，是像自己多些，还是像陛下多些，但不管如何，也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女，他都会视如珍宝。 “乖孩子，在里面不要欺负爹爹，你父君带着你可是很辛苦的。” 完颜瑾玉低声的呢喃，这一刻，岁月静好。 春天的脚步来的很快，在冰雪消融后的第一时间，完颜瑾玉新一年的政令就随即下达。 如果说登基后的第一步，完颜瑾玉大力的支持和扶持商业发展的话，那么今年的第一道政令开始，完颜瑾玉就下了大力气去扶持农业了。 有前世的记忆，完颜瑾玉清楚的知道，任何一个人口大国，农业发展都是重中之重。 而优先发展商业，为的，就是给如今的自己和如今的庆朝足够的底气，开年第一道政令，削减本年度的农业赋税。 除此之外，原本没有田产的住户，只要家里有人可以从事耕种，不拘于女子还是男子，都可以向农部申请田产。 田产分为租赁和自有，初期只能做租赁申请，不需要银钱，只需要在收成的时候，上缴两分收成做为租赁的费用。 而这种租赁，只要租满五年，这块土地，就可以申请转为自有，也就是说，不需要付出任何银钱，很多人就有了拥有田产的机会。 农业赋税也是庆朝的一大收益，购买田产，更是收益的大项之一，完颜瑾玉此举，无疑是大大削减了庆朝在赋税方面能获得的银钱。 但完颜瑾玉无所畏惧，因为商户的蓬勃发展，已经给予了庆朝一定的支撑，仅仅削减一年的赋税而已，庆朝并不会受到影响。 但这一年的赋税减少，却可以给百姓们带来更多的生机，只要给百姓们一定的时间休养生息，那么一年后，庆朝又将有新的气象。 除此之外，农部还贴出了告示，聘用百姓来皇庄种植，不光供吃住还给银钱，报名者也是众多。 不光如此，农部还发放良种，只要有土地租赁的契书，或者有田地契书的，都可以来领取一定的种子，光是在购买种子这一块，就让农民们省下了一大笔的费用。 接连的利好消息放出，一时间让百姓们再次沸腾了，她们都知道，女帝自从登基后，做了不少利民的好事儿，但削减赋税，却是庆朝开国以来的首次。 百姓们热火朝天的开始做起了春耕的准备，各个州郡也都努力的配合着农部的工作，重新统筹和规划土地，重新签订契书，发放种子等等，各个地方都是忙的热火朝天。 无数的折子雪花一样的飞到了完颜瑾玉这里，各个州郡都有自己的情况需要上报，需要解决，哪怕是有内阁的辅助，一时间完颜瑾玉也是忙的根本停不下来。 好在，自从洛铭延进入户部，努力的推广新的术数计算方式后，户部交上来的折子和文书都大有改进，起码，不再让完颜瑾玉一眼看去，就想昏昏欲睡了。 整个朝堂，以极高的效率在运转着，所有人，所有事，都必须为春耕让步，任何一个衙门，但凡对春耕之事有妨碍的，完颜瑾玉都彻查到底，毫不手软。 不得不说，登基之时完颜瑾玉的铁血手腕给整个朝堂上下，都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自从她登基以来，下面的所有官员都变的安分了许多。 整个春耕事宜，推进的顺风顺水，在所有种子都播向大地后，皇庄里的土地上，那些从应国得到的种子，也都被一一种了下去。 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忙，贵如油的春雨，细细密密的下了起来，尤其是大旱的袁州，当第一滴雨水洒向大地的时候，百姓们都忍不住山呼万岁。 一时间，庆朝兴起了一种声音，完颜瑾玉才是天选的帝王，顺应天意，顺应民心，于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百姓才能过的越发的富足安乐。 各种歌颂的折子，甚至是万民感恩的信件送到朝堂，完颜瑾玉突然觉得，她这一次的穿越，或许真的很值得…… 第209章 世界的规则 忙碌的春耕结束，一整个春季也走了一半，商户新一季度的税收也都统计完毕了，来见完颜瑾玉的路上，左嘉欣走路都带风。 没办法，爽，太爽了。 从前她还只是个纨绔的时候，就常听母亲说起，户部的活计最是难过，朝廷上上下下到处都要用银钱，可是户部呢，哪有那么多银钱可以给。 哪怕盐铁两个大项一直被户部握在手里，每年的收益都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字，可也架不住，处处都要用钱。 兵部要，礼部要，吏部也要，一共六个部，每一个部都缺钱，庆都缺钱，州郡也缺钱，甚至他们的兵士守卫边疆，都还有的吃不饱穿不暖。 庆朝倒也没有说穷的揭不开锅，但也跟富裕扯不上一点关系，可如今，虽然不能说形势大为逆转，但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商户在女帝的支持下蓬勃发展，出于对女帝的感谢，交税那叫一个干脆痛快，别说不交了，她们甚至生怕自己少交了，都恨不得能再多交点。 不止如此，完颜瑾玉开放了和应国的通商，应国的商户来到庆朝交易，同样要交关税，这一笔，也是相当不菲的数字。 总的来说，庆朝如今的收益，已经美好的让看到结果的左嘉欣饭都能多吃两碗了，她都不敢想，自己未来的前途有多么的光明。 左嘉欣很开心，完颜瑾玉也很开心，新一季度的税收数字，已经充分的向她证明了，之前的政令执行后，效果有多么的好。 如今农商两个大问题，都有了一个基本的走向，完颜瑾玉打发走了左嘉欣后，开始琢磨起这些官员和广大学女来了。 士农工商，不管是在庆朝，还是在现代，走仕途的，总被人认为是高人一等的，尤其是在庆朝，能入仕为官，那代表着的，几乎是一整个家族的振兴。 庆朝之大，需要的大小官员无数，文武百官这个词，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光是庆都，就有不下百名官员了。 可完颜瑾玉依旧想要人才，更多的人才，按照常规，下一次的恩科，她还要在等上两年，但完颜瑾玉已经准备着，着手将恩科的时间提上日程了。 不为别的，因为很快，就将有一大批官员落马，她需要有更新的新人填补上这个位子。 之前的水患事件，虽然完颜虹已经大刀阔斧的处理了不少的官员，但在完颜瑾玉看来，这显然还不够。 贪官污吏历朝历代皆是存在的，完颜瑾玉也从不认为，有哪一任的帝王能将所有贪官全部除去。 无商不奸，无官不贪，这话虽然是有些以偏概全了，但事实上，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员，是凤毛麟角的。 很多官员也贪，只是贪的小，贪的聪明，不去动不该动的银子，不去触碰不该触碰的利益，也不会只认钱，这样的贪婪，完颜瑾玉还是能容忍一二的。 可贪婪这种欲望，它是会随着时间逐渐放大的，如果说最初只是贪了一两银子，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两就已经满足不了了，这个数字会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可怕。 而在庆朝，各地的官员，州郡的郡守，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国，庆朝地大物博，交通不便，很多地方发生的事情，远在庆朝的君王是根本无从得知的。 这样一来，往往就会滋生更多的蠹虫，不到有大事爆发，是几乎难以发现这些人的存在的。 完颜瑾玉觉得，自己应该想一个办法，不能给这些官员这样长久守在一个地方，从而做大做强，变成一方霸主的可能。 脑子里一边想，完颜瑾玉一边无意识的开始写写画画，她记得，前世的官员，有一个任期的说法，在庆朝也是有的，只是这里的官员，任期极长，一任郡守，坐上个十年二十年的，都不罕见。 三年，完颜瑾玉默默的在纸张上写下了这两个字，她准备将三年作为一届任期，官员采用异地派遣的方式，一年一次的考核，三年一届的任期，不可连任。 一个又一个的规定逐渐跃然纸上，完颜瑾玉罗列出了一些大概，就将这张纸收了起来。 如此变动，那不是小事，还会涉及到很多事项，需要跟内阁仔细商议进行补充，但大的方向，完颜瑾玉已经有了。 除此之外，她准备大规模的做一次排查，前世完颜瑾玉看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电视剧，叫做微服私访记。 当皇帝化身平民，融入百姓之间，才能发现百姓遭遇的不平事，才能发现那些隐藏起来的贪官污吏。 这个方法极好，完颜瑾玉也很认同，只是微服私访可不是小事，朝堂上每日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一时半刻的，完颜瑾玉根本走不开。 但，微服私访这种事，也不一定非要完颜瑾玉亲自去，她是暂时走不得，但有一个人走得，而且踌躇满志。 “宋青，将即墨宣入宫中。”完颜瑾玉轻声说道。 宋青一怔，连忙下去传召了，她有点纳闷，怎么陛下突然想见即墨了，说起来，自从即墨离开宫里后，好像也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去处。 这个时代，对男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男子不能科举，也不能封官拜相，就连做个生意，也难免有所限制。 即墨是极有才华的，身为男子，他却是文治武功都很优秀，甚至准确的说，他是完颜瑾玉的老师。 可哪怕是这样的即墨，离开了后院之后，庆朝之大，却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空有一身本事，却根本无处施展，这让即墨无数次痛恨自己男子的身份，可他也根本无力改变。 倒是完颜瑾玉，其实在成为女帝后，还真的仔细研究了一下，为何这个朝代是女子为尊，原本她以为，这里很可能像是前世的武帝一样，是被女子改朝换代了。 但事实上，在这片土地上，不管是庆朝也好，应国也罢，甚至是她知晓的其他国家，也统统都是女子为尊，这不是一个国家的事，而是整个世界的规则…… 第210章 钦差御史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男尊女卑，亦或者女尊男卑，其实说到底，原因都出在先天性的基因优势上。 在如今这个时代，女性天生就要比男子更加威武有力，这种先天性的力量优势，逐渐导致了女子和男子地位上的差异。 男子普遍更加柔弱，而且还需要承担生育子嗣，哺育子嗣的重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几乎没办法拥有完整的自我，从而，也没机会承担更重要的职责。 就一如完颜瑾玉前世一样，在她所在那个已经无比发达，甚至无比崇尚男女平等的时代，哪怕女权的大旗一直高高的挥舞，可依旧改变不了很多事物本质上的媚男。 前世的女人处于弱势，因为女子的身份，先天就失去了很多的机会和可能，甚至在面对为家庭付出抉择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女人退了下来。 而这个世界的男子同样如此，甚至，因为年代的限制，他们的地位，还不如前世女权意识已经觉醒的女孩子们。 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任何职业是提供给男子的，男子完全没有什么好的出路，更不用说，在这里，到了一定年纪若是还没成亲，男子和他的家人，都要遭受无数人的耻笑。 虽然庆朝没有规定，男子到一定年纪必须出嫁，可若是不能出嫁，对于男子来说，那也不亚于毁灭性的灾难。 遵从这样的规则，让人觉得很难过，可想违逆这样的规则谈何容易，而即墨就在这夹缝中，根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位置。 他空有满腹经纶，枉有一身武艺，他是在母亲和父亲的无数期待和教导下成长的男子，可当他离开了完颜瑾玉的后院，却再无能让他安顿的地方。 原本即墨以为，自己有从龙之功，更有女帝撑腰，完全可以闯出一片天地，然而现实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想为官，然而朝中从无男子为官的先例，他想从商，然而男子外出谈生意，根本无法和对方平等的交谈，光是女男大防，就是难以突破的一张网。 即墨想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的位置，直到，完颜瑾玉再次宣他入宫。 “即墨，朕，需要一个真正的钦差。”完颜瑾玉开门见山。 “庆朝浩荡河山，然而朕没办法踏遍每一寸土地，无从知道每一个百姓是否过的安好，也无从知道，是否真的四海清平。” “即墨，朕知道，你满腔抱负，如果你愿意，朕希望你能做朕的眼睛，帮朕看遍这河山，看不平事，为百姓发声，你可愿意？” 即墨有些恍惚，“陛下的意思是，让即墨为官？” “没错，但你的官身暂时不能公之于众。”完颜瑾玉淡淡的说着。 即墨没说话，垂眸思索了半晌后，这才抬头，“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臣暗访？” “没错。”完颜瑾玉点头，对即墨口中的这个臣字，十分的满意，“很多事情，明着调查未必有结果，但若是从百姓中去发现，反而能有完全不同的收获。” “即墨，朕不要求这天下无一人贪婪，但朕绝不能容许，有人将贪婪建立在百姓的悲苦之上，朕为君一天，只愿百姓安乐一天，你可明了？” “臣，即墨，愿为陛下马前卒，甘愿为陛下踏遍这万里河山。”即墨恭恭敬敬的行礼，心里，澎湃万千。 “好。”完颜瑾玉一时豪情，“宋青，将东西拿上来。” 说罢，宋青端了一盘东西上来，上面一共四样，一把长剑，一块令牌，一枚官印，以及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即墨为陛下钦差御史，代陛下行走于百姓之间，御史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官拜三品，钦此。” “臣，即墨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即墨双手将圣旨高高举起，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这个官位，暂且无人知晓，可想必用不了多久，民间就将知道，有这么一位钦差，就在他们之间。 完颜瑾玉又跟即墨仔细的交代了一番，比如说如何化作百姓，才能看到更多百姓能看到的东西，再比如说，什么情况下要及时的上奏，什么情况下需要保全自己。 即墨的武功不能说是顶尖的，但也觉得不俗，行走在外，安全方面，完颜瑾玉倒是不太担心的，她更担心的是，即墨遇到了不平之事，太过冲动之下，发生什么危险。 当然了，即墨此去，不可能是孤身一人，完颜瑾玉还安排了一些人陪同，其中自然就有来自第五军的人。 在隐藏和刺探情报这件事上，第五军无人能及，让第五军的人从旁协助，即墨才能尽可能的施展自己的抱负。 两人一直谈到日落，即墨才出宫归家，三日后，他将从庆都启程，一路南下，先走遍庆朝最富庶的南郡，再北上袁州。 这一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但即墨半点不觉辛苦，甚至心潮澎湃，他，是官身了，是庆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身为男子却能登上朝堂之人。 哪怕如今，他的官身不可为外人道也，但他得到了陛下的认可，得到了陛下的厚望，没有哪一刻，即墨觉得，自己此生来这世间，是如此的值得。 而完颜瑾玉在送走即墨后，却在御书房仍久久没能离开，肃清朝堂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良才更是不易得。 完颜瑾玉这些日子翻阅了完颜虹在位期间，每一次科考的试题，无一不是八股文学，能让她入眼的，只有那些策论实事。 完颜瑾玉承认，能寒窗苦读数载，成功考取功名之人，的确非凡夫俗子，可在于国于民的建树上，真正提出的东西行之有效的，却是少之又少。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都是家中花费了大量心血钱财培养出来的，他们为了不辜负家里也好，为了自己的前途也罢，大多一心苦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样的人，聪慧有之，学富五车也是真，然，却不明天下事…… 第211章 考卷 夏季初到，气温才刚刚开始转热，完颜瑾玉亲手拟定了一份考卷，发往了庆朝上上下下无数的郡县。 这份考卷的要求十分简单，不要求必须有什么功名，更不要求有什么才情，只要认字，只要有见地，都可以到当地的官府购买一份考卷。 考卷的价格十分低廉，区区三文钱就能买到一份，但只有一个要求，需考生在衙门内当庭作答，并且留下户籍资料登记。 女帝亲自出题的考卷，这个信息一落入民间，就仿佛是一滴水泼进了滚热的油锅，所有学子都门清，新帝登基，必定会选拔良才，也必定会挑选心腹干将。 当今女帝，是个知人善用之人不说，更是个愿意大胆封官的，且看在当今女帝登基之前，那些追随的人如今的位置，就已经可见一斑。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的涌入各地的府衙，只求尽快买到考卷，尽快完成答题，能早一点将自己的答卷呈到御前。 虽然她们并不认为，这些卷宗女帝真的会亲自一一批阅，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呈现在帝王面前，那都是她们求而不得的机遇。 岳州，堤坝之上，两个壮硕的女子正在谨慎的巡查，她们都是新任郡守的心腹，更是这岳州的本土人士，自然清楚的知道，堤坝垮塌后，岳州将会遭遇怎样的重创。 有了一次的重大水患，岳州尚且还没能恢复元气，她们半点也不敢大意，生怕有半分疏漏。 “王双，你可曾听说陛下亲自拟了试卷发放到了各处衙门？”左边的高大女子出声说道，她叫做杜志章，浓眉大眼，看起来面色带有几分凌厉。 “自然是听说了，都说女帝此举定是要选一些亲信幕僚。”王双同样身材高大，但一张脸却是带着淡淡书卷儒雅。 “那你不准备去试上一试？我可是听说，你是读过不少书的，不像是我这个粗人，除了一把子力气，是大字都不识几个。”杜志章说道。 王双却是摇了摇头，“我倒是想过，但女帝选拔良才，我自问，算不得什么良才，当年在学堂，教习都说我没什么天赋。” “嗨呀，你知道啥。”杜志章一拍大腿，“我可是听人说了，陛下这考题可跟以往不同，不考诗词歌赋，更不考经史子集，考的都是那平日里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更何况，一份试卷才区区三文钱，哪家都出的起，就是那乡野村姑都要买来看上一看，你又如何答不得。” “王双，可别说姐姐不提醒你，你要真有那志向，这一博怕是你唯一的机会，否则这一辈，你就跟姐姐在这，巡一辈子堤坝吧。” 王双沉默不语，眼眸中有渴望也有犹豫，谁不曾满心抱负，谁不想登上高位，可那哪里又是寻常人幻想的地方。 可杜志章说的也没错，不过三文而已，哪怕就是看看，女帝的试题到底为何，也划算不是。 巡了一圈结束，王双就去到了衙门买试卷的地方排队，没错，这里都需要排队，而且队伍很长。 毕竟三文钱的考题，就是不识字的都想买上一份，别管会不会解，至少她们都亲眼见过女帝的字迹了。 虽然这些题，都是用什么印刷术刻印出来的，但原稿那可都是女帝亲笔，这就等于她们见识过了女帝的亲笔，这是何等的荣耀呢。 时不时的，里面也有考完出来的人，但无论旁人如何询问，她们都半句不提试卷上的内容，王双排在队伍后方，一时间也是难免迫切。 等轮到王双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但衙门并没有让她们散去，而是点灯熬油的继续着，交了钱，王双在上面领了卷纸，一张纸是考题，并三张空白的纸张用来书写。 王双是参加过乡试的，此时倒还静的下心来，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将桌上的笔墨收整了一番后，这才开始看起了考题。 “若发生水患，而你为受灾郡县的郡守，你当如何安排？” 第一题，言简意赅，看的王双怔怔的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考题，上来就将自己比作郡守，这简直就是送命题。 然而，王双却忍不住开始思考了起来，他就是岳州人，亲身经历了那可怕的水患，自然比旁人更知道，水患之下，是何等的可怕。 若她是郡守，她该当何为。 王双忍不住洋洋洒洒的开始写了起来，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她也顾不上了，既然这是女帝出的考题，那想必，郡守大人应该是不敢在意的。 第一题，王双挥洒的是淋漓尽致，然而第二题，第三题，一道一道，全都关乎民生大计，甚至关乎百姓对官员的期待，林林总总，一共只有四题，答完之后，却让王双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种话是能说的吗，这种题是能答的吗，怪不得考完出来的每个人，都不曾谈及题目和自己的答案，这种答案但凡说出来，怕不是都要被郡守杀头的吧。 王双甚至不敢想，一会儿自己答完题该如何将考卷呈上去，尤其是，她答的太认真了，该写的不该写的，那可真是写的毫无保留。 等王双这边示意答题结束，马上就有官差拿着油纸和火漆前来封装了，挡着王双的面，她的考题和答案都被牢牢的封了起来，这让王双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来，这答案，连郡守也是没有资格查阅的，这可真是……太好了。 带着一身冷汗，王双从衙门里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原先对女帝的种种猜测和评价，实在是太过浅薄了。 她们这位陛下，怪不得能从一个王爷，成为一代帝王，这哪里是寻常的王侯，这简直是有逆天之能。 考题的事情，轰轰烈烈的持续了月余，当即墨的第一封奏报送到庆都，各地的考卷也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 一如所有人猜想的那样，这么多的考卷，自然不可能都亲自被完颜瑾玉查阅，可来查阅这些考卷的人，却也不是他们想象的各界大儒…… 第212章 即墨的馄饨摊 为了查阅这次的考卷，完颜瑾玉特别组织了一个二十人的小团队，而这个团队里，无一人为官，甚至无一人三代旁亲内有人为官。 她们都是完颜瑾玉亲自从市井中挑选而出，涵盖了农工商，三六九等一应俱全，除了识字之外，这些人这辈子都没碰到过什么考卷。 而她们，却被女帝挑选出来，成为了这次阅卷的人员之一，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完颜瑾玉吃过一次瓦罐汤的那家摊位的店家。 当那店家看到完颜瑾玉是帝王之时，那可真是吓的心肝乱颤，好在，女帝并不是责罚她身份，正相反，她居然有幸成为了阅卷之人。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官身，但这种机会，这种机遇，她们未来怕是都能吹上一辈子。 大堆大堆的卷宗被送到了景阳殿，这里被特别留出来，给这些阅卷之人，除了这二十人之外，完颜瑾玉自然还从第五军中抽调了人手协助。 完颜瑾玉自然是不能一直在这些审阅的，但只要有空闲，完颜瑾玉都会过来看看，随意的抽调一些试卷翻阅。 此举，又一次的充盈了国库，但这不是完颜瑾玉的目的，别小看这些试卷，这里面几乎每一道题，都与民生息息相关。 完颜瑾玉想要的良才，当得是懂百姓疾苦，急民之所急之人，她高高立于朝堂，不管是她，还是原主，都脱离真正的百姓生活，甚至完颜瑾玉半点都不知道，庆朝的百姓们，到底都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天子之于高堂，全不见民间疾苦，这不是完颜瑾玉想要的，她想要的，是真正能为民做事的人。 万千财富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民，只有百姓安乐，国才安乐，只有国安乐，国才稳定，而国稳定，才有余力征战四方。 最近完颜瑾玉很忙，因为农部这边已经有了收获，第一批在南部种植的冬季作物全部收获完毕，虽然第一次种植，收获并没有达到完颜瑾玉的预期，但却给南部的百姓们，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更不用说，大批大批的粮食，从南部运向了庆朝各处，除此之外，更有从袁州运出来的大量的木薯，这些食物，在秋收之前，缓解了庆朝各地的燃眉之急，虽然不能说让百姓都吃饱吃好，可起码，不至于有人因为饥饿死去。 光这一点，就让完颜瑾玉狠狠的松了口气，可这还不够，她们还要留种，为新一年的秋种做准备，南部既要忙春耕，又要忙春收，当真是忙的脚不沾地。 百姓们累极，但也喜极，农部的官员一个人当八个人用，累的甚至都要睡在田地里，可农部也是第一个收到万民手书感谢的，一时间，很多农部官员都泪洒当场。 她们中很多人为官多年，习惯了被百姓咒骂，却是第一次被百姓如此感谢，当百姓拉着她们的手千恩万谢的那一刻，当百姓泪湿了衣衫的那一刻，她们才似乎终于明白了为官的意义。 农部缺人，太缺人，完颜瑾玉更缺人，她迫不及待的需要更多的良才，当然，也要剔除那些庸才。 即墨离开庆都后的第一站，去了距离庆都最近的梧州，即墨和第五军的一个女子化作妻夫，扮做商贩，融入了梧州的百姓之间。 他们赁了一处小院，为了选一个好些的地方，还给衙门多交了一些赁银，寻了当地的木匠打造桌椅，定制碗碟，开始摆摊卖上了馄饨。 小本生意，起早贪黑的忙碌，然而融入百姓之中，却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比如，梧州的师爷最是贪婪，再比如，梧州新来的郡守虽好，却根本掌握不到实权，梧州的土皇帝，那是师爷一家，几乎架空了郡守的权利。 在这梧州，一个小小的师爷，却成了天，明明就在天子脚下，距离庆都如此之近，却没人敢将这师爷的事情捅出去，因为这是个真正的狠茬，一言不合就能杀人全家。 看到即墨的奏报，完颜瑾玉当场气笑了，可敢情好，跟她一样喜欢杀人全家的师爷，她还真是头回见到。 奏报走到庆都的第二天，乐大将军的二女，就亲自带兵直奔梧州，当场将师爷一家全数羁押，在梧州百姓都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笼罩她们头顶无人敢招惹的大山，就这么轰然倒塌。 没人知道，女帝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也没人知道，为何连审讯都没有，师爷一家就被抄家灭族了，但百姓们长跪郡守府门口，却是不住的磕头谢恩。 乐家二女乐美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其实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抓人，她只知道自己要抓谁，要抄家，缘由是什么，她不知道，这是陛下要她做的，她自然就要做。 哪怕她一个大将，却只被派来抄一个连官员都算不上的师爷的家，是如此的可笑，但乐美华还是来了。 可当从师爷的家宅里，抬出一箱又一箱满满当当的银子和珠宝的时候，乐美华震惊的说不出话，跟她同来的军士们也说不出话，这一幕太过震撼，让人完全无法相信。 这哪里是师爷啊，就是一个三品大员的家里，也寻不到这样多的宝贝，乐美华觉得，她懂了，陛下这是准备彻查贪腐充盈国库呢。 至于陛下为什么能精准的找到这一户，乐美华觉得，不知道知道的事儿，少知道最好。 一个师爷，却牵出了梧州不少问题，大到官吏，小到商贾豪绅，更小到一方村官，那是层层追查一个也不放过，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一群人，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的。 而这一下，梧州郡守却是对女帝感恩戴德，梧州的风气更是大变，即墨每日出摊，听着百姓们言谈之间皆是喜气洋洋，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梧州很快的，就少了一个馄饨摊，不是什么起眼的事儿，除了街坊邻里，都没人注意，可即墨却是踏上了下一段征程…… 第213章 阅卷 完颜瑾玉最近真的觉得，她当初让即墨下去探查，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毕竟查抄了一个贪官的家底，那数额让完颜瑾玉这个女帝都觉得动容，一个师爷，等于千万个商户的税款，这是完颜瑾玉万万没想到的。 如果这是从夜茗萱的家里抄出来这么多，完颜瑾玉或许并不意外，但这仅仅是一个师爷。 那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一个师爷的家底，都能让一个军营的军士吃饱吃好了。 完颜瑾玉是震怒的，但震怒过后冷静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选择太正确了，国库可不是需要银子么，这送银子的，这不就来了。 师爷的爱好是杀人全家，就那么恰好，跟完颜瑾玉风格相合，为了庆祝她们拥有共同的爱好，完颜瑾玉让她体验了一次全家被杀的快乐。 师爷一家处斩的时候，很多梧州的百姓都特别赶到庆都来围观，叫好声一片，哭声也是一片。 她们哭，哭的是头上的天，终于清明了。 师爷一死，梧州立刻翻出了不少冤假错案，整个梧州的天，可谓是焕然一新。 完颜瑾玉也将注意力从梧州拉了回来，开始关注起这次考卷的问题了，这一次的考题，完颜瑾玉半点不在乎回答的人是否满腹经纶，她想要的，是真正的实干派。 庆朝如今，不缺满腹经纶的人，缺的，是那些真正能将事情落到实处的人。 慢悠悠的晃到景阳殿，完颜瑾玉开始继续查阅这些考卷，她是纯纯的抽查，随意的抓出一叠，就开始翻看。 但凡胡言乱语，或者满目都是之乎者也的，在完颜瑾玉这里，基本上都是直接淘汰，有空题的完颜瑾玉也不会看，厚厚的一叠在完颜瑾玉手里，没几分钟，就筛的只剩下两三张。 被完颜瑾玉筛出去的考卷，那基本上就是直接作废了，剩下的几个，完颜瑾玉极有耐心的细细看了下去。 她出的题，都是关乎民生的，并不高大上，比如说，百姓认为，如何才算日子过的好，国家有什么样的政令，是让百姓能过的好的。 再比如说，堤坝到底该如何修建整改，才能最大幅度的避免洪水灾害，亦或者，该用什么方法，尽可能的减少水患的可能。 而此时，完颜瑾玉的手里，就拿着一份，让她有几分满意的卷子。 其中关于水患治理这一块，说的是言之有物，并且答题的人也说明了，自己是个巡查堤坝的杂役，日日在河堤行走，自然也思考了跟河堤有关的事情。 水患防治，堵不如疏。 庆朝原本也是做过相关的工作的，可做的不够彻底，堵也没堵好，疏也没疏透，这才为这次的重大水患埋下了伏笔。 在这份卷子上，这人针对了阳河的情况，洋洋洒洒的写了不少的东西，虽然都是大白话，看起来也多少有些过于理想，但却是真的让完颜瑾玉觉得，有很多还是行之有效的。 在完颜瑾玉前世，最出名的治水办法，自然是大禹治水，哪怕是一些孩子，也是熟悉这个典故的。 但这里，却没有这个故事，可完颜瑾玉心里却是明白，治水当疏，可方法是有，却缺少实践的人。 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阳河流域几乎覆盖了半个庆朝，涉及的地域辽阔，工程量之浩大绵长，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 这件事若是不能交到合适的人手里，完颜瑾玉是断然不能安心的，所以这才成了这次的试题之一。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像大禹一样，兢兢业业的，为了治水而努力的人才。 这篇卷子，被完颜瑾玉单独拿出来递给了宋青，“去找这个人，让她尽快来见朕。” “是，陛下。”宋青恭恭敬敬的接过，在看到上面那些只能用略显丑陋来形容的字迹时，下意识的慨叹此人的运道。 这样的人，若不是遇见当今陛下，怕是此生都无缘走进宫门。 抽查完一叠，完颜瑾玉就将阅卷小团队整理出来的一些卷子又查看了一番，不得不说，她这个办法真的有效。 只有百姓自己最知道，她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内容才能让她们拍手叫好。 排除了这里面一些纯粹是胡言乱语的，完颜瑾玉非常有耐心的一张一张看了过去，时不时的，会从中抽出几张放在一边。 这一看，就一直到了晚膳时分。 “陛下，云淑君求见。”宋青恭敬的说着。 “嗯，宣。”完颜瑾玉头也不抬。 没一会儿，云寒澈就缓步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这才开口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朝政虽忙碌，但陛下还是要爱惜身体，臣君那里做了可口的膳食，陛下不妨先用膳？” 完颜瑾玉恍惚的一抬头，这才发现，天色都黑了，“好。”应了下来，完颜瑾玉直接拉着云寒澈离开，她没坐轿辇，而是拉着人慢慢的走，顺便舒展一下身体。 “陛下已有三日不曾来臣君这里了，臣君想念的厉害……”云寒澈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完颜瑾玉，那本就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更是醉满了柔情。 “哦？朕的淑君对朕这般想念？”完颜瑾玉笑着打趣。 “那是自然。”云寒澈丝毫不避讳，“一日不见陛下，臣君心里就慌的很……” 这一夜，自然又是旖旎无限，云寒澈的缠人程度，比起其他几个君妃来说，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隔天下朝后，完颜瑾玉直奔乐锦鸢的寝宫，如今乐锦鸢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生产了，完颜瑾玉惦记的厉害。 “陛下……”乐锦鸢刚要请安，就被完颜瑾玉扶了起来，看着乐锦鸢硕大的肚子，完颜瑾玉一时间都有点恍惚。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了男子怀孕的全过程，实在是神奇非常。 “稳公说了大概什么时候会生产吗？”完颜瑾玉柔声询问。 可还不等乐锦鸢回答，他的脸色就是一变…… 第214章 长女 “陛下，鸢儿怕是要生了……”乐锦鸢这话一出，整个宫殿内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完颜瑾玉整个人都是懵的，乐锦鸢要生了？这就要生了？ 当乐锦鸢被送进早就准备好的产房，接生的稳公和太医们都已经赶到，完颜瑾玉这才回过神来。 她极想进去陪伴乐锦鸢，当然，她也承认，自己是真的很好奇的，然而，跟前世的古代没差别，产生这地方，是根本不允许女子进入的。 第一次，在门外等待自己的夫郎生产，完颜瑾玉慌的一批，一整个慌的根本坐不住，不停的在原地来回的踱步。 很快，后宫的君妃们全数都赶了过来，帝君生产，这可是大事，自然是都要来候着的。 而一群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团团转个不停的完颜瑾玉，云寒澈几乎是瞬间就忍不住垂下了嘴角。 他早就知道，女帝和帝君妻夫和睦，可早就知道，和亲眼见到可不是一个概念，此时的云寒澈，心里酸的，都要冒水了。 而更让他酸的还在后头，因为当完颜瑾玉发现一群人来了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去到了流霜的身边。 “来人，看座，没看到你们霜主子有孕在身吗？”完颜瑾玉说完，就转头看向流霜，“你肚子都大了，怎么还过来？” 流霜的眉眼是极妩媚的，但此时，许是要当父亲了，多了几分的柔婉，“陛下，帝君生产，这么重要的事儿，臣君怎能不来？” “陛下放心，臣君的身子一直有方圆照顾着，好的不得了。”流霜安抚的拍了拍完颜瑾玉的手，对完颜瑾玉的关切，也是心里暖融融的。 等流霜坐下了，夜泽这才走上前来，“陛下，帝君的胎象一直安稳，且也到了分娩的时日，不会有问题的，陛下莫要忧虑。” 夜泽的眼底，含着几分歆羡之色，他也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和陛下的孩子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 “嗯。”点了点头，完颜瑾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坐，等所有的君妃都落座了，完颜瑾玉默默的看着乐锦鸢产房的门，屋里很安静，也没听到什么凄厉的叫声。 完颜瑾玉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又起身了，大步的走到产房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陛下，陛下，产房污秽，您可千万不能进去啊。”眼见着完颜瑾玉有要推门而入的动作，宋青连忙冲出来拉住了完颜瑾玉。 “朕不觉得污秽。”完颜瑾玉一脸理所当然。 “陛下，您也得为帝君想想，产子的过程痛苦，难免有不雅之处，帝君定然也希望能在您面前维持一个好的形象的，您说是吧。”宋青迭声劝着。 宋青是知道陛下和帝君感情深厚的，但这产子的画面，怕没有一个男子希望被妻主看到。 “陛下，帝君说，让您千万不要进来。”屋门突然打开，帝君的侍从低着头恭敬的说完，行了一礼，都不敢看完颜瑾玉的表情，就连忙关门回去了。 好嘛，都拦着自己，完颜瑾玉只好悻悻的坐了回去。 此时的君妃们，就是心情各异了，尤其是还有那么两个入宫了却没侍寝的，这会儿更是坐立不安。 陛下和帝君感情如此之好，他们也不知道在宫里能不能有出头之日…… 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在完颜瑾玉安排人将流霜送回去后，屋子里终于传来了痛呼声。 一声一声的，喊的完颜瑾玉都要跳起来了，男人生孩子这个事儿，完颜瑾玉太陌生了，只是她听说，似乎也是有危险的，可危险在哪里，完颜瑾玉根本想象不出来。 但疼，显然是可以肯定的了，都说女子产子，阵痛十二级，疼痛度高的离谱，也不知道男人产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完颜瑾玉看向了余依，当时余依生下大皇子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在身边，也不知道余依是如何一个人熬过那段岁月的。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完颜瑾玉走到余依身边，忍不住低声开口，“辛苦你了……” 余依眼眶一热，“不辛苦，能为陛下诞育子嗣，是余依的幸事。” 就这么折腾了又一个多时辰，完颜瑾玉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一群人哗啦一下都站了起来，快速的走向了产房的门口。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帝君产下了大皇女。”稳公抱着包裹严实的孩子出来，满脸喜色。 可真是大喜之事啊，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女，又是帝君产下的嫡出，这生下来就无比尊贵，他的赏钱怕是能丰厚到让他做梦都笑出声。 “皇女？”完颜瑾玉一阵恍惚，眼睛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稳公怀里的孩子，抬手尝试了一下，完颜瑾玉没敢抱。 许是看出了完颜瑾玉的意思，稳公极有眼力劲儿的上前，将孩子恭敬的放到了完颜瑾玉的怀里，还指导了一下，如何抱着，孩子才能舒服一下。 刚刚还啼哭的婴孩，到了完颜瑾玉的怀里，却是瞬间就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还有些半睁不睁，但却好像是定定的看着完颜瑾玉。 怀里极小的孩子，让完颜瑾玉整个人都僵硬了，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也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 “恭喜陛下，喜得皇女。”夜泽带头第一个跪了下去，其他的君妃也立刻跪下道贺，完颜瑾玉这才恍然回神。 “赏，阖宫上下统统有赏。”完颜瑾玉身子不敢动，但好在，嘴还是能动的，此时她的喜悦，已经开始密密麻麻的升腾而起了。 这是她和乐锦鸢的孩子，还是皇女，对乐锦鸢的承诺，她都做到了。 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有奶爹来接走了孩子，完颜瑾玉让所有君妃都退下，而自己却是直奔内室。 屋子里，还有着没有散去的血腥味，并不好闻，但完颜瑾玉半点也不嫌弃，大步的直奔乐锦鸢的床榻旁。 “鸢儿，我们有女儿了……” 第215章 王双面圣 拥有一个皇女，对于完颜瑾玉来说，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甚至对于整个庆朝来说，都是值得让人欢欣的事情，朝堂上也因为陛下有了皇女，而喜气洋洋。 在皇家，皇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皇嗣，就代表着后继无人，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这江山就要动荡不堪了。 虽说这话是大不敬，但事实就是，身为帝王，无后是真的不行。 哪怕完颜瑾玉如今年轻的不得了，但有句话说的好，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有备无患才是皇室看重的。 乐锦鸢生了个皇女，完颜瑾玉真的是开心极了，这是她的第一个皇女，又是乐锦鸢所出，完颜瑾玉是真的看重。 光是给小皇女起名字这件事，就让完颜瑾玉绞尽脑汁，其实在乐锦鸢有孕后，完颜瑾玉就准备了不少的名字，可事到临头，完颜瑾玉竟然觉得，哪一个都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 这几天的时间里，完颜瑾玉真是翻遍的各种诗词歌赋，挖空了心思，最终，完颜瑾玉的第一个皇女，取名完颜振鹭。 取自“振鹭于飞，于彼西雍。” 寓意是希望这孩子能像是白鹭一样，一飞冲天，可在天空自由的翱翔，追求高远的目标，还能保持纯洁的心灵和高尚的品质。 在给大皇女取名字的时候，完颜瑾玉其实是很纠结的，在她心里，这孩子无疑于就是下一个太女了，可是不是要过早的将这孩子抬上太女的位置，亦或者起一个有明显储君意头的名字，这让完颜瑾玉很是举棋不定。 最后还是在跟乐锦鸢商量之后，两人都选了这个有美好寓意，但又不过于锋芒的名字。 两代争夺皇权的厮杀，在完颜瑾玉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也有那么一天，要面对这样惨烈的手足相残，彼此厮杀。 最初，完颜瑾玉觉得，没有孩子，就不会有这些争斗，可现实是，没有孩子是不可能的，别说她是帝王，若是无后，怕是朝堂都要动荡。 就说后宫的这些君妃，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乐锦鸢，若是没有孩子，怕是也要被天下人耻笑。 男子无子，无人会认为是女子的问题，只会将罪责都归结在男子的身上，让自己爱的人去背负这些，完颜瑾玉是不忍的。 更不用说，对于男子，尤其是对于这后宫中的男子来说，孩子，其实是他们的依靠，更是他们未来的一种保障，完颜瑾玉根本不能掠夺。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抓教育了，生孩子容易，可如何教导好皇女，却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在那之前，从名字上，完颜瑾玉和乐锦鸢的一致态度就是，不要让大皇女过于特殊。 她已经荣耀加身了，实在不需要过于锋芒毕露，她的贵重，也不仅仅体现在一个名字。 大皇女的洗三礼，是相当的热闹，几乎庆都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参加了，这盛大的洗三礼上，大皇女的哭声震天，也让完颜瑾玉喜笑颜开。 宫里，如今有了两个孩子，似乎一下子就变的更加鲜活了，完颜瑾玉也很忙，除了前朝事务之外，只要有空闲，她都尽可能的陪伴两个孩子，哪怕大皇子只是个男孩，完颜瑾玉已经给了足够的疼爱。 当今女帝极爱子嗣，这个消息，随着完颜瑾玉的行径在庆朝上下传播开来，一时间，家家户户似乎都对自家的孩子格外看重了几分。 毕竟在这个朝代，皇帝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谓是百姓的表率，人们总是愿意效仿，似乎这样，就能距离天家更近几分。 乐锦鸢还在月中，后宫的一切事务，都暂时交给了夜泽和流霜，一时间两人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用不了多久，怕是流霜也要生产，到时候，宫里还会有一番热闹。 在这样的忙碌下，完颜瑾玉这次的试卷考核结果，也终于出来了，除了最初完颜瑾玉挑选的那个之外，完颜瑾玉还额外选出了五人。 这真可谓是大浪淘沙，中选者少，但每一个接到消息的时候，无一不是欣喜若狂。 她们是真的没想到，三文钱，就真的改变了命运。 这五个人，完颜瑾玉不是一起接待的，她接见的第一个人，也就是她第一个挑选出来的那份答卷的主人，名叫王双。 “草民王双，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双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颤，她居然见到了陛下啊，活的女帝啊。 此时王双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居然真的有面圣的机会。 “起来吧。”完颜瑾玉轻声说着，眼睛快速的打量了女子一番，身材高大壮硕，一看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长相算不得多出众，但却有一股子淡淡的书卷气，想来，也是读书人。 只是，怕这学识就算不得多好了，毕竟那一笔字，也实在上不得台面，比起完颜瑾玉这身体原身那种不学无术的主儿，也好不了多少。 “谢陛下。”王双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才起身，眼眸下垂半点不敢直视天颜，哪怕她已经好奇的，恨不得能让眼角飞上天。 “王双，朕问你，若要你治水，你当从何处入手？”完颜瑾玉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王双似乎心里早有答案，也没迟疑，恭敬的说道，“回陛下，草民认为，当从岳州开始，岳州地处阳河的尾端，是每一次水患发生后，受灾最严重的区域。” “且岳州乃是我庆朝的粮草种地，当地耕种颇多，每一次水患，不止岳州百姓受害，就连庆朝的粮草都要受损，于百姓于国家，百害无一利。” “岳州虽说大的水患难得一见，可小的水患却几乎年年都有发生，只要天降暴雨，阳河必定水势上涨，极其容易就会让岳州受灾，草民认为，此患不除，岳州百姓难以安然生活……” 第216章 贵卿穆念恩 完颜瑾玉和王双这一番交谈，直接从下午谈到了日暮。 王双虽没有满腹经纶，但却是真正对水患有了解的人，她是岳州人士，对岳州每次遭遇水患的各种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如数家珍。 分析起来，每一条也说的是头头是道，完颜瑾玉听的入迷不说，更是记录下来了不少关键的信息。 从王双的话来看，原书提及的内容，其实只是凤毛麟角，因为原书的剧情需要，产生了这次水患灾难，波及面积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可实际上，原书也没有提及到的是，岳州这种阳河下游的州郡，其实几乎年年都有程度不同的水患发生。 几乎没有一年，岳州是能平安度过雨季的，从入夏开始，岳州就逐渐多雨，今年岳州会不会有水患之灾，都尚且还未可知。 岳州的百姓，其实已经放弃了距离河堤较近的田地，甚至也栽种了一些水稻和其他的适合在水中种植的作物。 可是这还不够，上一次的水患，岳州尚且没能恢复昔日模样，若是再有水患发生，哪怕并不如之前那般规模，也难免让百姓受苦。 完颜瑾玉索性也不拖沓，在跟王双仔细的就岳州如何治理水患的问题上讨论一番后，就立刻让王双加入工部，以工部侍郎的身份，带着兵士们奔赴岳州，开始了第一期岳州水患的治理计划。 第一步，完颜瑾玉要求的很简单，疏通水道，挖掘沟渠，用引流的方式来分担阳河的水位，从而保障岳州安全无虞。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所以完颜瑾玉和王双敲定了在当地征召劳力的这一安排，与其从庆都不远万里的调兵遣将，莫不如在当地就地取材。 岳州受灾一次后，百姓们为了修复家园，如今难免囊中羞涩，此举既可以缓解百姓的金钱之苦，又可以解决朝廷的用人问题，一举两得。 王双连夜，就跟着宋青一起，带着完颜瑾玉的圣旨离开了，王双要连夜做准备，跟和她一起奔赴岳州的将领确认出发的时间。 而宋青则要带着完颜瑾玉的圣旨，去通知这一次要出发的将领和其他相关的官员。 这一次，完颜瑾玉安排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侍奉她左右的钟红，钟家姐妹几个，在完颜瑾玉登基为帝后，自请加入了军营。 完颜瑾玉自然是不会亏待她们，该有的封号和安排一样也没少，如今这样的事儿，她自然也是优先自己人的。 这件事做好了，利国利民不说，更是加官进爵的好机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送走了王双，完颜瑾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皇帝这个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班三百六十天也就罢了。 日日都要加班，天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务，时不时还要应付各种突发事件，更要协调下属关系，这活儿，哪怕是现代那些卷王来了，看了都要流泪。 “陛下，夜贵君派人来说，准备了陛下喜欢的吃食，不知道陛下可愿意去用晚膳……” 得，晚上还要加班，完颜瑾玉起身，美滋滋的出发了，嗯，虽然工作辛苦了点，但美人恩该受还是要受的。 蒹葭苑内，是从明翰正在给主子打着扇，“主子，陛下日日被高位的那些君妃们占着，至今都还没跟主子见上一面呢，如此下次，可怎么是好。” 明翰的脸上带着愁色，他服侍的，是贵卿穆念恩，贵卿这个位份，在宫里实在低微，但位份低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他这个主子实在不争气。 从入宫到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么些日子了，除了帝君生产那一晚，竟是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过，这么下去，怕是再也难以崭露头角。 穆念恩却是摆了摆手，“急什么？”声音带着几分妖娆，“陛下见天吃一样的菜肴，再怎么美味也总有腻歪的时候，等陛下腻歪了，想换换口味，本君再凑上去，才是刚刚好。” “若不然，陛下正进的香，你主子我凑上去，也得不了什么脸，你且看那几个，前些天是被陛下幸了，然后呢？” 穆念恩眼波流转，一双手却是轻轻的将膏脂涂抹在自己的脸上，“一时好有什么用，本君想要的，是一直好。” “虽然帝君的位置，本君是想不得的，但上面的高位空着的还多着呢，那才是本君想要的，在那之前，本君要足够的努力才成，不然，怎么能让陛下倾心呢？” 说着，穆念恩又吩咐道，“天气越发的热了，我记得陛下是个怕暑气的，今年说不得是要去避暑的，宫里的两个小主子年纪尚幼，怕是未必会折腾，霜婉君又生产在即，定也不能挪动。” “宫里，离不得夜贵君料理后宫事务，到时候能陪着陛下去避暑的，大多都是新人，到那个时候，才是你家主子展露的好时机。” 穆念恩说着起身，开始不停的练起了身体，他这练法可是家传的，最是讨女子欢喜，他爹说的对，要想留住一个女人，那自然是要从细微之处努力的。 后宫众人的心思，完颜瑾玉不知，但有一点穆念恩猜对了，那就是完颜瑾玉的确跟乐锦鸢商量着，要去避暑的事儿了。 准确的说，这事儿还是乐锦鸢提出来，并且强烈要求的，依着完颜瑾玉的意思，她其实并不愿去，毕竟娇夫幼子都不能同行，完颜瑾玉是好大的不放心。 但乐锦鸢却是不愿，完颜瑾玉苦夏的厉害，帝都暑气近日越发的重，哪怕到处都摆了冰盆，完颜瑾玉的食欲还是一日日的在下降。 如今眼见着人都清减了几分，乐锦鸢心疼的厉害。 “陛下，朝事繁重，陛下如今吃睡皆是不安稳，于身体有碍。” “更何况明年臣君就能带着鹭儿同去了，只是那边都还是完颜虹的人安排的，陛下不若提前去看看，重新安排布置一番，也好让明年孩子去了，能玩的愉快些……” 第217章 四面环绕 位于落霞山的温泉庄，完颜瑾玉这是第二次去了，和第一次的心态不同，这一次，她是真的纯避暑加游玩。 身份的转变，让她没有办法像是上次一样，在路途上随意的游玩了，车队浩浩荡荡的直奔山庄而去，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停留。 没办法，完颜瑾玉虽然人不在庆都了，但该处理的事务是一点也没少，甚至路上都还要将人召进车厢里谈话。 好不容易抵达了山庄，一下马车，完颜瑾玉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习习微风，清凉舒适，还带着草木的清新。 原本心里的烦躁之感，一下就褪去了大半，完颜瑾玉心里终于舒坦了，庆都燥热，这些日子她也实在难熬。 完颜瑾玉这次出行，只带了云寒澈和一些新入宫的君妃，预计是要在这里停留两个月左右的。 当然了，流霜若是生产，完颜瑾玉定然也是要回去一趟的，只是如今日期不定。 完颜瑾玉如今，自然是不会入住之前的殿宇了，山庄给帝王准备的殿宇叫做琅嬛阁，相当的宽敞舒适，后院还自带了两个小的温泉池。 宋青带着人开始布置，而完颜瑾玉则直接移步书房，接见了其他几份考卷的主人。 完颜瑾玉是特别将人安排到这边来见的，毕竟这里面有些人，她暂时还不想让朝堂上的所有人知道。 除了王双之外，这几人里，还有一个叫做宋闲的格外引起完颜瑾玉的注意，若是说王双是在治理河道方面的建议想法，让完颜瑾玉觉得有价值，那么宋闲，就是在民生方面提出了有价值的建议。 庆朝可跟完颜瑾玉前世生活的世界大有不同，有很多东西，两边其实是不相通的。 完颜瑾玉想要让庆朝的百姓生活的更好，自然要听庆朝百姓的声音，而这宋闲，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不少。 完颜瑾玉钦点了宋闲进入户部，暂时领了个员外郎的缺，跟在左嘉欣身边。 到此，这次的考卷筛选，总算是全部结束了，完颜瑾玉得了几个人，至于是不是真的良才，还需要时间去验证，但从目前看来，她们提出的一些事项，确实给完颜瑾玉带来了帮助。 下一步，完颜瑾玉的注意力就要放在军队之上了，庆朝在完颜虹登基之初，是极为重视武将的，可如今，却略有几分重文轻武，这其实也跟近些年，边关少有战事有关。 毕竟武将嘛，只有在有战役的时候才格外重要，如果一直安稳，武将的重要性就会逐渐的下滑。 庆朝自从完颜虹称帝后，几乎没有爆发过什么大型的战役，边关偶有摩擦，也不过是两军拉扯一番小的战争也就结束了。 也正是这般，武将在朝中的受重视程度直线下降，军士们的补贴和俸禄也都捉襟见肘，更不用说，边关的守卫军们了，连粮草的供应都谈不上多充裕。 甚至连着几年，庆朝都已经不怎么征兵了，兵士的数量也在减少，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有完颜瑾玉觉得，这里面问题大了。 庆朝的周边，除了应国之外，还有相邻的足足五六个小国，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实力和庆朝相距不远的沂州国。 在完颜虹登基之前，庆朝和周边的这些国家可以说是战事不断，但完颜虹登基为王后，几乎是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这些小国，从而，换得了庆朝数十年的太平日子。 可太平的这样久了，完颜瑾玉觉着，距离这太平日子结束，怕是不远了，旁的不说，沂州国若说对庆朝没有想法，完颜瑾玉是不信的。 这几年，沂州国频频侵犯庆朝边境，虽然都是小摩擦，可在完颜瑾玉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一种试探，就像是频繁的小地震可能预示着大地震一样，频繁的小战争，也很可能在酝酿一场大的。 根据完颜瑾玉收到的消息，沂州国也处于新老皇帝交替的时期，新皇帝一旦上位，很难说会不会对庆朝有所图谋。 而在那之前，完颜瑾玉觉得，她还需要做一些更充足的准备。 发展军事，是极烧钱的，完颜瑾玉之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才开始对军事动手，原因就是国库太过空虚。 可就算是到如今，国库也禁不起太大规模的折腾，但，改变一下军士们的衣食住行，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今是夏季，但转眼就是秋冬，边关所在之地，有部分都苦寒，边关战士们若是没有好的御寒用品，冬季是极为难熬的。 完颜瑾玉对军队的情况了解的不多，但李元棠却是了解的更多一些的，将李元棠和乐大将军都宣了过来，完颜瑾玉准备跟她们探讨一番。 然而，当从乐大将军口中仔细的了解了一番各地军营内的现状后，完颜瑾玉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今庆朝一共有四处边关要塞，分别地处庆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北方比邻应国，南方则比邻沂州国，而东西两个方向，则都分布着数个小国。 这种近乎被包围了一样的局面，让完颜瑾玉实在难受，好在，庆朝和应国历来交好，如今两边通商，完颜瑾玉和新任国君也有书信来往，目前看，应国很明显是没有战意的。 但沂州国显然并非如此，对沂州国即将上任的新君主，乐大将军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是一个典型的好战分子，还是皇女的期间，就对周边的小国虎视眈眈。 一旦成功继位，这些小国怕都要有难，更不用说，等她们一旦壮大起来，庆朝也要受到干扰。 而如今，镇守跟沂州国相连的边关将领曲明唐，已经有六年没有还朝过了，但她和乐大将军交好，颇多书信来往。 乐大将军得知，曲明唐所带的军队，已有五年都没有更换过兵器铠甲了，更不用说，将士们日常吃用，那几乎是见不到一点精细的东西。 能吃饱，大概就是她们目前的状态了，吃好什么的，跟她们是扯不上一点关系…… 第218章 雷霆一怒 完颜瑾玉对军营情况的了解，仅限于皮毛。 如今跟乐大将军还有李元棠一番沟通后，才更加清楚的知道了，如今她庆朝的军士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承担着一个国家边防的重担，但却吃不饱穿不暖，这日子是人过的？ 完颜瑾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原本她一直觉得，完颜虹虽然是个烂人，但多少也算是个明君，可如今看来，她真是把完颜虹想的太好了。 当初用的到军队的时候，对人家是百般照顾体贴，后面用不到了，直接一脚踢开，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这若不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怕是这些兵士都要集体退役了，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参军，就这种待遇，谁愿意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完颜瑾玉非常认真的，将从乐大将军和李元棠口中得知的消息列在了一张纸上，然后从头到尾的又看了一次，觉得自己的血压都要控制不住了。 她的兵士，吃最差的掺了麦麸的粮食，就这，还吃不饱，穿也穿最差的，破了洞打补丁的衣服，鞋子更是磨的底都破了洞，穿的铠甲都生了锈，兵器更不用说。 这样的兵士，怎么能有力气保家卫国，怎么能甘愿为国家舍身赴死。 完颜瑾玉甚至觉得，如果她是那军士中的一员，她不造反，那都算是她客气的了。 这一下，完颜瑾玉雷霆震怒，兵部，吏部，户部，统统都被传来了温泉山庄，当着众多武将的面，被完颜瑾玉劈头盖脸的狠狠一通责骂。 尤其是兵部尚书，被完颜瑾玉骂的都要飙泪了，这是她不想让军士们过的好点嘛，朝廷不给银子，陛下不作为，她又有什么办法。 好在，完颜瑾玉骂是骂的狠了点，但整改也下了力气，立刻要求户部拨款，第一时间先给军士们安排上今年的新衣，尤其是御寒的衣物和棉被，限期十五天内，要求全部都赶制出来。 别的不说，就一个十五天的要求，当场就让户部头都大了，要知道，庆朝的军士有多少啊，千千万万啊，就算是每人一床棉被，那制作起来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十五天，怕是头悬梁针刺股，也未必能做的完啊。 当然，完颜瑾玉也并不是要难为人的，在说出这个要求后，又开口说道，“朕会让内廷司所有的绣工全力配合，给军士们的衣物和被褥也无需繁琐，样式简单，布料柔软，足够暖和就可。” “切记，别给朕偷奸耍滑，所有东西，朕都会抽查，但凡让朕发现一个不达到朕要求的，你们户部也不用干了！” 完颜瑾玉自从上位后，还真的很少有这种雷霆一怒的时候，这一次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她们的新帝，那是真的火大了。 帝王一怒，浮尸万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陛下还愿意给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这种时候，谁还不是铆足了劲。 不止如此，完颜瑾玉还派人将御膳房所有的厨子都召集了过来，颁布了一项旨意，要求所有御厨共同研制，可以长时间保存，又营养美味的干粮。 当然，这中间也免不了让洛铭延提提意见，于是，方便面的制作，就这么被传入了御膳房，这东西有了一个理念后，在一群顶级厨师的手里，被研究出来，也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 没过多久，女帝为了军士们怒斥几部的事情就传开了，甚至户部和兵部带着内廷司一起，加班加点的赶制军士们的衣物铺盖这件事，也传的沸沸扬扬。 旁的地方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才知道，但驻守庆都附近的所有军士都忍不住欢呼。 她们距离京都最近，比起其他地方的兵士，环境和条件自然要好的多，可就算如此，比起其他的部门或是官员，她们的生活依旧是最苦的。 可想而知，那些边关的兵士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但这些还不是她们最看重的，她们在意的是，这明显是女帝重视武将的信号，这让她们一时间，都生出了更多的期望。 完颜瑾玉这边，则在怒斥完朝臣之后，也开始有了更多时间反思，在这种纯粹的皇权时代，帝王的喜怒哀乐，影响到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完颜虹仅仅是不够重视武将和兵士，就能让她们备受苛待至此，单纯只是不看好商户，商户就过不了能抬头的日子。 怪不得前世她看过一些电视剧上，都说过，为君者不能轻易将喜或怒示于人前，毕竟大家都是看她的脸色行事。 消停了两天后，完颜瑾玉又将跟季大将军她们讨论时候记的那张纸拿了出来，这一次，完颜瑾玉再看的时候，心平气和了很多。 运往各个边关的粮草，已经都出发了，如今庆朝的实力，还做不到让所有的军士们都吃上精细的米面，可就算是粗粮，也都是上好的，绝对不掺杂任何的麦麸和米糠。 除此之外，完颜瑾玉还特别关注了一下养殖业，原本这个问题，被完颜瑾玉整个忽略掉了，可现在，她才发现问题的所在。 如今庆朝，养殖业的规模跟前世相比，那约等于没有养殖业，庆朝主流的肉食，基本上都是鸡鸭，以及猪羊，和完颜瑾玉前世看到的一些历史记录一样，在这个年代，牛是很贵重的财产，牛肉可不是随便能吃到的。 这里，也没有所谓的饲料养殖，更没有什么可以给家畜打的疫苗，禽畜类患病率高，且饲养周期很长，加上百姓粮食不丰，这里的禽畜吃的，可真是太素了。 想长的足够大，足够好，那都全靠时间来熬，也正是如此，养殖业的发展相当不好，肉类价格昂贵不说，数量也不多。 别说让边关的军士们都能大口吃肉了，就是庆都的军士，都做不到如此，肉类的供应不能说供不应求，但绝对也谈不上有什么富裕。 全靠屠宰户四处收来的家养禽畜，供应，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第219章 养殖业 关于养殖业的推进，完颜瑾玉自然还是找来了洛铭延商讨，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洛铭延多么精通此道，主要是，完颜瑾玉需要一个借口。 现代关于养殖的知识有很多，完颜瑾玉只知道一些皮毛中的皮毛，但架不住她是皇帝，想做什么，自然有人可以帮她研究，帮她去实践。 在结合了洛铭延的一些有效提议后，庆朝第一个养殖场，正式投入了建设，地址，自然就在这温泉山庄的山脚下，选在了落霞村的附近。 养殖场的规划，完颜瑾玉上来就玩了个大的，鸡鸭鹅，样样都得有，猪牛羊，一个也不能缺，帝王想要的，那自然是不可能得不到的。 而这养殖场的建设，就在完颜瑾玉的引导下，从洛铭延的口中构建了出来，首先就是卫生问题，专门的食槽，水槽，并且要做到日日沸水消毒。 排泄物也有专门的排污池，每日都要冲刷地面，将脏污冲到排污池内，在引到化粪池中。 没错，化粪池，这是洛铭延提议的，原本被完颜瑾玉忽略的存在，主要是，完颜瑾玉从没有见过这东西，连名字，都有些陌生。 但这化粪池，洛铭延确是懂的一二的，只需要将这些粪便都收集到一起，再放入草木灰，既可以遮盖气味，还能起到让这些脏污变成肥料的作用。 这样一来，不止排泄物有了去处，化粪池产出的肥料还能用来耕种，主打一个一举多得。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附近可住不了人家，毕竟这么大型的养殖场，每天排出的东西，哪怕是有草木灰遮盖，气味也算不得友好。 好在，庆朝地大物博，根本不缺这点田地，这又是女帝想要的，那自然一路绿灯。 自从养殖场开始建设，落霞村的所有村民们，就每天都要过来这边蹲着看上一会儿。 建设的第三天，一大堆建设用的材料就被运送了过来，一个纤瘦的男子拉着一个大概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正看的目不转睛。 “爹爹，那是砖石吗？”女孩水灵灵的眼睛带着好奇。 “没错。”男子点头。 “所以，畜生都比我们住的更好了嘛？”小女孩天真的话，刺的男子转身就带着她离开了，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不是么，这畜生都住上砖石的房子了，而他们家呢，还只有一个泥草屋。 天知道当今的女帝是什么毛病，养个畜生而已，居然还用上了这么金贵的砖石，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有这样想法的村民可真是太多了，要不是她们怕自己也被杀了吃肉，她们都想到那个所谓的养殖场里去住了，这哪里是养畜生啊，这怕是他们村里最富裕的家庭，也就这样的生活环境。 这样的风声，自然也传进了完颜瑾玉的耳朵里，她自然也知道，庆朝的百姓并不富裕，除此之外，这里的砖石也确实价格不菲。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机器化，纯人工的情况下，这是个苦活计，如今的砖窑可不像是前世那般安全，更没有机械的辅助，不说工作环境艰苦，一个弄不好，还容易出人命。 完颜瑾玉自然也想改变，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只能一步步的来。 对于百姓来说，完颜瑾玉觉得，住好的关键性，明显低于吃饱，只有先吃饱，再穿暖，而后才会有更高的追求。 别管旁人怎么看，养殖场是轰轰烈烈的建设起来了，在这个期间，完颜瑾玉也一如她说的那样，多次突击抽查了给兵士们制作的衣物棉褥，无一例外，针脚细密，用的都是轻柔崭新的棉团，填充的厚实暖和。 但这一下，也已经将国库里储存的所有棉花用的是干干净净，甚至还从外面收购了不少，才勉强应付。 种植业不够发达，再加上天灾，造就了这种资源上的匮乏，哪怕完颜瑾玉是帝王，也只能叹息。 第一批物资去往边关的时候，乐大将军请命亲自押送，这一次，她不止要带去这些物资，更是要给边关的军士们带去陛下的关怀和问候，以及，让她们都清楚的知道，新帝对于她们的重视。 乐大将军走的时候，完颜瑾玉亲自登上城楼送人离开，这次乐大将军走，可不只是押送物资这么简单，只是有些事，只有她们君臣才适合知道。 第一批物资送走，完颜瑾玉的心才总算是踏实了几分，而兵部最新设计的盔甲和武器的图纸，这会儿也送到了完颜瑾玉的手边。 关于盔甲，完颜瑾玉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有什么概念，更何况，前世的战斗已经根本用不到盔甲这种东西了。 这玩意，在完颜瑾玉的概念里，那就是用来cosy的。 但如今，这些确是兵士们保命的东西，要防护性够强，要密度足够，但这个时代，铁器虽然有了，可发展的远不如后世，在硬度上，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目前的盔甲，大多以皮革作为内衬，外面包裹着用铁片拼接起来的一个个甲片，其实看起来，美观度也是很高的。 完颜瑾玉对此研究不深，但在她的提议下，每个铠甲都增加了护心镜，除此之外，完颜瑾玉没有更多的干涉，只一个要求，材质要好，穿着要舒适。 至于铠甲沉重什么的，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她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在沉重和死亡面前二选一，没人会选后者。 倒是兵器，完颜瑾玉给了不少的建议，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至于最后兵士们怎么选择，那就是兵士们的事儿了。 全新的盔甲和兵器，都以驻守毗邻沂州国边境的军士为先，这些东西做好后，也会第一时间运送过去，相比起其他小国，沂州国目前可谓是完颜瑾玉的心腹大患。 现在完颜瑾玉就比较后悔的是，她当初怎么就没能熟读孙子兵法，如今，她只能结合自己脑子里那些三国演义啊，水浒传的剧情，加上一下粗浅的了解，整理出一份军事书籍…… 第220章 养殖第一个难题 养殖场的第一批家畜入住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在这个过程中，完颜瑾玉还回了一趟帝都，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一直住到了流霜的二皇女洗三礼结束。 没错，流霜也生了一个皇女，这个消息，再次让朝野上下振奋，大皇女是贵不可言没错，但皇女只有一个终究还是不够保险，如今又多了一个，怎么能不让人欢欣呢。 乐锦鸢对此也接受良好，他和完颜瑾玉还有流霜早就有了约定，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继承皇位的会是大皇女。 但如果大皇女不成器，那么完颜瑾玉也会择优选择，可在那之前，他们彼此都要约束好自己的孩子，不要给她们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皇位，有能者居之，想图谋皇位没关系，咱们可以阳谋，但决不允许阴谋，而这些，完颜瑾玉也会在日后对皇女们的培养中，悉心的传授。 二皇女的到来，完颜瑾玉同样欢喜，为二皇女赐名，她也一样的用尽了心思，最终二皇女取名完颜嘉月，取的是极乐良辰的美好寓意。 完颜嘉月的模样生的极好，一双眼睛哪怕还小，依然能看出来眼型极美，综合了流霜和完颜瑾玉的优点，这孩子长大，必定是个顶尖的美人。 但即使是喜获皇女，完颜瑾玉也没有在皇宫过多的逗留，洗三过后，就立刻返回了温泉山庄，继续盯着养殖场和周围试验田的进度。 没错，这温泉山庄可不只是有新建设的养殖场，这里还有很大的一片试验田，这里种植了大量的从应国采购而来的作物，如今茁壮成长，长势喜人。 越是近秋，完颜瑾玉对这里的情况就越是关注，甚至在养殖场第一批家畜进入的时候，完颜瑾玉身为帝王，却纡尊降贵的亲自前往了养殖场。 这是庆朝的第一个养殖场，准确的说，这是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养殖场，这完全是跨时代的产物，对庆朝的发展，可以说是有着不可磨灭的重大作用。 养殖场入住的第一批家畜，基本上都是采购的已经成熟，或者是半成熟的家畜，幼崽也是有的，但幼崽和它们的父亲，都会被单独的圈养。 没错，在这里，就连家畜都是父系繁衍，在前世，公鸡蛋，只是一个玩笑，但在这里，所有人吃的，都是真正的公鸡蛋。 养殖场很大，分为很多个不同的区域，其中每一个不同的品种，都有自己专属的养殖区，而负责饲养它们的，都是落霞村的男子。 男子有了正式的职务，这在这个时代，也是第一次，完颜瑾玉大胆的启用了男子，首先是对男性群体的一种帮助，其次，则是因为在各家各户，这种饲养家畜的事情，大多数都由男子来负责。 这个时代的男子地位之低，比前世古代的女性甚至都还不如，可如今，他们却有了可以赚钱的希望，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补贴家里，这份工，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但就算如此，招到这些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毕竟男子地位低下，并不是每一个妻主，或者每一家的当家人，都愿意让自家的男子出来抛头露面。 但总有一些贫困的，或者开明的家庭，当有人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人多走几步，就变的不那么另类了。 再加上这是女帝下令建造的养殖场，准确的说，这里隶属于朝廷，能在这里务工，那也算是吃皇粮的人了，还是挺让人向往的。 养殖场被划归给了农部，起初农部任用这些男子，还是顾虑重重，可她们半点不敢跟女帝对抗，只好从命。 可没想到，这些男子的工作能力，让她们叹为观止，首先，这些男子的最大优势就是，便宜。 如果雇佣女工，这样的工作强度，一月下来，一个人怎么也要二钱银子，可任用这些男子，一个月区区一钱银子，就让他们欢天喜地。 再者，他们真的干净，努力又认真，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他们都付出了百般心血。 家畜还没有入住之前，他们严格的按照洛明延的要求，清洗，洒扫，消毒，角角落落都清理的干干净净，消毒的彻彻底底。 而在家畜入住后，他们也非常认真的给每一只都做了标记，还给它们都起了名字。 完颜瑾玉仅仅在第一日看了养殖场的情况，以她的身份，这已经很了不得了，自然不能日日到此，可养殖场的事务，洛明延却是日日都会前来汇报。 通过洛明延的嘴巴，完颜瑾玉清楚的知道，养殖场里目前有母鸡十只，公鸡二百只，额外还有负责孵蛋的公鸡二十只，它们是被专门留作繁育用的，也有单独的饲养间。 鸭和鹅的数量相对就要少一些，主要是因为这两种家禽饲养的人数不多，短时间内能收到的成年体数量也偏少，总的加起来，也才各有百只左右。 猪牛羊的话，数量也没有家禽类多，猪更是大多都是半大的，数量也就只有六十多个，羊也差不多，唯独牛少的可怜，只有二十几头，好在，其中有两头公牛都是肚子里带了仔的，想必养一些日子，这个数量还能有所提升。 养殖场所有家畜的饲料，都是在洛明延和一些擅长养殖的男子一起努力调整过后制定的，如今粮食珍贵，就连麦麸米糠，都有不少百姓再吃，拿这些来喂它们显然不现实。 它们的主要食物，暂时都是以一些细碎的，或者粗糙的实在不适合人类吃的谷物，研磨成粉，拌上一些切碎的小鱼小虾，以及孩子们从田间地头捉到的虫子，配上点野菜。 这已经算是在这个时代比较高规格的食物了，想要吃的好点，怕是还有的等。 可这些东西里面，营养价值比较高的小鱼虾和虫子，数量的供应极为不稳定，而且眼看着天气转冷，这些东西的数量都在减少。 养殖场的第一个问题，也就这么来了…… 第221章 秋收产量 没有足够的食物，养殖场怎么维系，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虽然说今年的年景不错，秋季丰收后，整个庆朝的粮仓都能丰裕起来，可再怎么丰裕，也匀不出来多少给这些家畜吃的。 倒是玉米，一旦真的收获了，可以挑选那些长的不好的磨成粉，可那数量，又能有多少。 而且在那之前，怕是这些家畜的生活质量就要断崖式的下降了。 于是，洛明延提出了饲养鱼虾和虫子的想法，完颜瑾玉顺势就应允了下来，可是这虫子，从没有人饲养过，需要摸索，而鱼虾的饲养更是难度很大。 这东西需要水啊，在河里捕捞还是容易的，可真的想饲养谈何容易。 为了避免在顺利完成饲养摸索前，家畜们就断粮了，这几天农部甚至颁发了公文，在庆都周边各个村子收购这些小鱼虾和虫子。 这一下可好，这些平时没人要的东西，一下变成了抢手货，一时间还真的收上来了不少。 农部又忙着带人一起将这些东西切碎，晒干，再研磨成粉，总之，忙的那是一个脚不沾地。 许是消毒工作做的足够好，养殖场运转了一段时日，逐渐稳定了下来，在这过程中，也并没有任何一只家畜生病，这倒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随着秋收逼近，完颜瑾玉也带着一群君妃浩浩荡荡的回宫了，来的时候，这些君妃信心满满，准备趁着那些高位不在的时候，一举夺得陛下的宠爱。 而回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没别的，问就是陛下连多看他们一眼的时间都无。 自从来到了温泉山庄，完颜瑾玉真可谓是放飞了自我，白天要批折子，还要议政，晚上也要批折子，甚至宣大臣过来议政。 主打一个连轴转，根本不停歇，在温泉山庄的这些日子，别说其他的君妃了，就是云寒澈想见完颜瑾玉一面，那都不太容易。 哪怕是他亲自找上门，完颜瑾玉也少有空闲，她不是在议政，就是在议政的路上。 君妃们心里苦，大臣们心里更苦，来回奔波的劳累，让她们一个个都要碎了，但没办法，陛下勤政，她们还只有高兴的份儿。 好在，完颜瑾玉终于还朝了，这个好消息，让庆都所有的官员都无比的欢天喜地，她们从没有过一次，如此与期盼女帝能结束避暑的行程，尽早还朝。 完颜瑾玉回宫后，就不像是之前那般忙碌了，先是陪了乐锦鸢一天，再就是陪了乐锦鸢和余依，而后是夜泽，将自己宠爱的君妃一一来了一次雨露均沾。 连着安抚了几天自己的君妃，完颜瑾玉撑着疲惫的老腰，又开始埋首朝政，没别的，秋收要开始了。 今年的秋收，对于庆朝来说，意义重大，经历了水患，旱灾，以及君王的更迭后，这一次秋收，对于庆朝来说，不亚于一次新生。 户部和农部本就已经忙的要开锅了，如今狠狠抓秋收，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各个州郡早就接到了圣意，此次秋收，任何人事物，都不得耽误百姓秋收大计。 而庆都周边的村子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丰收，几个皇庄里，也同样如此。 当第一袋来自应国，但被成功种植出来的作物运送到完颜瑾玉面前的时候，完颜瑾玉开心的当场给了农部上上下下，来了一次大规模的封赏。 试验田成功了，非常成功，虽然跟前世的产量不能比，可像是土豆红薯玉米，这种本来就产量高的作物，收获的数量，远超出农部那些人的想象。 虽然她们是一早就知道，这些作物是非常高产的，可概念和实际是完全两个东西，当切切实实的数据展示在她们面前，展现在那些被雇佣来耕种的农人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禁不住目瞪口呆。 这个年代种植出来的土豆，果实显然不如前世的那般巨大，长的比较好的果实，也就一个拳头左右的大小，小的，甚至还有乒乓球那么大的。 但架不住，这东西有重量啊，根据农部的称量，一亩地，种植土豆的产量达到了六千多斤，这个数字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片惊呼。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北方区域的小麦，亩产也不过三百多斤，而南北方都算上，稻米的亩产也不会超过六百斤。 相比之下，土豆的产量是它们的二十倍，这是什么样的差距，这实在让人太过震惊。 如果不是有试验田的情况鲜明的摆在那里，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如此夸张的数据。 而红薯和南瓜的产量，虽然不如土豆这么惊人，但也都达到了四千斤左右，最重要的是，这红薯旱地同样可以种植，好养活的很，产量还这么惊人。 唯一一个主食类作物产量不理想的，就要属玉米了，亩产才堪堪三百斤，产量实在算不得丰厚，但这玉米看起来就金灿灿的喜人，而且这东西吃法非常多样化，玉米穗也能用来磨粉投喂家畜，也算是个不错的好东西。 要知道，前世饥荒的时候，就是这玉米穗，都有不少人用来果腹，可以说从里到外都能吃，一点都不会被浪费。 在众多作物中，产量最优秀的，毫无疑问还是木薯，这东西产量之大，让所有人都为之心惊。 亩产，高达近万斤，这个数字出来的时候，就连完颜瑾玉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清楚的知道，木薯是极为高产的作物，可木薯能高产到这个地步，可真的是让完颜瑾玉大大的意外了一把。 最重要的是，木薯可不只是在皇庄种植了，准确的说，袁州已经大量的种植了木薯，这一次，袁州的丰收，完颜瑾玉都不敢想，那将是一个何等夸张的数字。 继皇庄大规模的收获后，庆朝各个州郡的秋收情况，也都陆续的报了上来，整个庆朝，上上下下，都呈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氛围。 没别的，主要就是粮仓都满了，大家都能吃上饱饭了…… 第222章 刘泉进宫面圣 对于现代人来说，吃饱，只是一个很基本的事情，现代哪里还有人吃不饱呢，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可在庆朝，吃不饱的人，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这一次的秋收，没有天灾，没有人祸，在女帝的大力扶持下，还免了赋税，家家户户都可以说是堆满了粮仓。 当然，这都比不过，当农部大张旗鼓的将那些皇庄种植出来的作物，一一展示给大家，并且逐一说明了产量后，给百姓们带来的震撼大。 这是什么可怕的产量啊，她们就是梦里，都不敢这么梦的。 更夸张的是，接下来没多久，洛氏百货坊边上就开了一家洛氏大酒楼，这酒楼里提供的，全都是这些新鲜作物制作出来的吃食。 这些完全新奇的食物，价格低廉，量大管饱，重要的是，十分的美味，这一下，让原本对这些作物的种植还抱有疑虑的农户们，纷纷开始后悔。 她们要是早一点相信女帝，是不是今年家里的粮仓都要堆不下了。 紧随其后的，农部开始贴出了告示，明年想种植新作物的，可以来农部领取种子了，但这种子限量，一家只能领到一小块田地的。 但农部会发放一个小册子，上面用图文清晰的标注了，这种子如何种植，如何留种，如何育苗等等，真就叫一个手把手的教。 第一年，她们家家户户确实都分不到多少种子，可那怕什么呀，她们都是老庄稼把式了，这一年多留种，明年还不到处都是她们的粮食。 百姓们简直都沸腾了，种子不要钱，朝廷发，册子不要钱，朝廷发，做法不要钱，洛氏酒楼每隔几天，就会摆个台子，展示一种新作物的吃法。 就这，哪个百姓还能拒绝。 农部外面，日日夜夜的排着长龙，本就忙碌的农部，更是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哪怕完颜瑾玉又给农部安排了不少人手，依旧是捉襟见肘。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年，对于庆朝来说，有着跨时代的意义，百姓们似乎一下子就不需要再去担心吃不饱的问题了，虽然不能说家家户户都是粮食满仓，可粮食的供应，再不能困扰整个庆朝。 完颜瑾玉虽然停了农税，但今年各个州郡依然上交了不少粮食，不为别的，主要就是为了让女帝看看自家州郡今年的好光景，对此，完颜瑾玉自然也是大加褒奖了一番。 一场秋收，让整个庆朝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完颜瑾玉的心头大患，也总算是卸去了大半。 秋收结束，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养殖场那边也是捷报频传。 皇庄的作物收获了，相应的，一些边角料就出现了，比如说那些残次的玉米，以及脱粒后的玉米穗，再比如各种豆类，以及红薯藤之类的，统统都填充了养殖场的饲料库。 虫子的养殖也终于被摸索出了方法，洛明延甚至还为虫子们搭建了一个小温室，以此来确保虫子们的繁殖。 准确的说，整个养殖场内，都算一个半温室环境，这些家畜们吃的好，睡的香，住的宽敞，已经完全度过了应激期，开始了有序的繁衍。 来自养殖场的第一筐蛋，完颜瑾玉自然是吃上了的，不只如此，朝中还有不少完颜瑾玉的心腹，都得到了蛋的奖励。 有了这好的开始，养殖场很快也进入了良性循环，当冬季的第一场雪飘扬落下的时候，养殖场每日光是蛋类的产出，就已经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数字。 一筐筐蛋被贩入庆都，除了皇家的采购以外，庆都的那些富商们更是出手毫不手软，甚至有些有眼光的富商，已经盯上了养殖场这块大蛋糕。 第一个求到完颜瑾玉这里的，就是刘泉。 如今，刘泉已经成了庆都里商界的领军人物了，她是最早站队完颜瑾玉的人之一，在每个节点上，都给完颜瑾玉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相应的，完颜瑾玉在登基后，也给了刘家不少的回报，刘泉虽然占了大便宜，但从不贪婪，也不贪功，甚至只要完颜瑾玉有任何政令下达，她都非常坚定的执行。 尤其是试验田，除了皇庄之外，举国上下选择了相信完颜瑾玉，并且大胆在自家的庄子农田种植这些作物的，就只有刘泉。 刘泉简直是吃足了红利，如今，又盯上了养殖场。 她亲自去落霞村的养殖场观摩过，同时饲养这么多品种，刘泉自认为还是有点困难的，但她觉得，自己只养个鸡，那肯定是能成。 所以，刘泉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农部申请。 完颜瑾玉接到了消息后，就让人宣了刘泉觐见，对于这个眼光独到的大商人，完颜瑾玉十分的欣赏。 一个人，能在庆朝对商户最苛刻的时期，坚定的选择从商，还做的如此成功，已经证明了刘泉的头脑极好，但从商如此成功，还能有底线，有品格，不走歪路，这才是完颜瑾玉真正欣赏刘泉，欣赏刘家人的原因。 刘泉来觐见的时候，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那圆滚滚的身子依然没变，笑的也还是那么灿烂。 “草民刘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泉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起来吧。”完颜瑾玉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听农部的人说，刘掌柜有意想做养殖？” “回陛下，确有此事。”刘泉恭敬的弯了弯身子，这才说道，“草民去落霞村看过了，这养殖业草民觉得极好，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利可图。” “草民认为，这养殖自然是规模越大越好，但陛下您国事繁重，自然不可能将精力都花费在这种事儿上，农部的大人们也忙碌的很，这养殖，农部的大人们怕也没有余力再继续扩大下去了。” “草民斗胆猜测，陛下此举，定然跟那些作物一样，是尝试，示范，而后想让百姓们也如此照搬，草民不才，但甘愿为陛下马前卒，做这第一个将养殖场做起来的人，还请陛下恩准……” 第223章 又是一年 刘家，拿到了一块御赐的匾额，女帝亲笔手书，名为家禽饲养基地。 相当接地气，刘泉几乎是一路敲锣打鼓的，将这个匾额从宫中恭恭敬敬的接回了家。 全庆朝，上下都加起来，能得到陛下御赐匾额的人有几个啊，而她刘泉，她刘家，就有两个。 这是女帝的皇恩，更是刘泉的眼光，一时间，在庆都，刘泉自然是风头无两。 匾额，自然也不是白来的，为了达到完颜瑾玉的要求，刘泉在毗邻庆都的淮安村，斥巨资购买了一大片空地。 又花大价钱开始完全按照落霞村的养殖场，一比一的建造她的家禽饲养基地。 实际上，饲养基地到底是什么意思，刘泉还有点不太明白，但那不重要，她只知道，她将是整个庆朝，第一个乘上这股子东风的人。 刘泉并不贪婪，她暂时只准备养鸡，但这养鸡的规模，那叫一个浩大，光是第一批，刘泉就发动了刘家上下所有的人手，从四面八方运送来了上万只鸡。 就这规模，哪怕是落霞村的养殖场所有家畜都加起来，也根本比不上这个数字。 建造如此庞大的养殖区，花费自然是相当巨大，但刘泉半点也不心疼，能用好的，绝对不用差的，一切规格，只比落霞村的更好，分毫也不差。 在这养殖基地落成的时候，完颜瑾玉甚至还微服带着洛铭延和农部的人一起，过来查看了一番，结果，完颜瑾玉自然是十分满意，又一次对刘泉大加赞赏。 还真得承认，这刘泉真是庆都商界的优秀代表人物，该出手的时候毫不手软，也半点不会偷工减料，实打实的，将每一处细节，都完善到了完颜瑾玉希望的模样。 上万只鸡一起饲养，难度可不小，但刘泉人脉也广，雇佣了不少对此颇有一番研究的农户。 而且刘泉还沿用了落霞村养殖场的用人标准，从淮安村雇佣了不少的男子在养殖场务工。 一时间，可谓是声势浩大。 哪怕是天气日益的寒冷，也根本挡不住养殖基地热火朝天的忙碌，刘泉甚至还大手笔的给养殖基地修建了地龙，寒风再怎么肆虐，也根本不影响这些家禽生长。 国旦日前，完颜瑾玉就吃到了刘泉让人送来的鸡蛋，在洛铭延的提醒下，刘泉甚至还让人给每个鸡蛋上，都印了一个刘家的徽章，看起来还真的很高端。 鸡蛋并不多稀罕，只是冬季，大多数养鸡的农户，家里的鸡都会减产，往年的冬季，鸡蛋也能算小金贵的食物了，一枚少说也要五文钱，而今年，来自养殖基地的鸡蛋，瞬间就席卷了庆都。 没别的，主要是量大。 通常情况下，冬季的鸡蛋，大概要在五文左右一个，而刘泉在完颜瑾玉的授意下，哪怕是冬季，鸡蛋也稳定保持在了三文。 虽然这个价格，对于百姓们来说也并不算便宜，但大多数人家还是吃的起的，对于那些富户官员来说，就更是实惠了。 从前还冬季采购困难的鸡蛋，虽说如今还不至于家家户户随时都能买到，但平均两到三天，总是能买的到一次的。 刘泉的养殖基地，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毕竟一个鸡蛋三文钱，看起来是真的不多，可架不住，人家量大。 上万只鸡，就算每天只能收七千枚鸡蛋，那每天也是至少二两银子的进账，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夜茗萱这样的丞相，月俸也才不过区区五两银子。 当然了，这不算禄米和朝廷划分的田地，可这也能看的出，这养殖到底是有多赚银子了。 有了刘泉这个好的开始，庆都的商户们立刻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冬季还没结束，农部就已经收到了大量的申请。 这一年，对于完颜瑾玉来说，收获还是非常大的，从她登基开始，庆朝似乎逐渐的有了新的模样。 百姓们脸上的愁苦渐渐褪去，焕发了新的希望，日子也过的越发的好了起来。 商户兴起，和应国的通商也非常的顺利，农业和商业也都有了全新的突破和发展，而军队这一块，想来新的一年，也能有新的气象。 除此之外，官学的兴建也十分的红火，这一年结束，各地的官学也已经都建设的差不多了，甚至有一些官学，已经收了不少的学女，办的是红红火火。 对这一年的结果，完颜瑾玉表示是相当的满意，这一次的国旦日，她觉得，自己给了庆朝的列祖列宗一个很好的交代。 也让天下的所有百姓都看到了，她们如今，拥有了一个真的勤政爱民的好帝王。 国旦日的祭祀后，完颜瑾玉累极了，休朝后，完颜瑾玉疲惫的在寝殿睡了两天，一年来的所有疲倦，仿佛都在这个时候涌了上来。 好在，她年轻，身体底子也好，休养了两天后，再次生龙活虎了起来。 当帝王并不容易，她的工作时间长的可怕，刚好趁着休朝，完颜瑾玉陪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好好的玩了几天。 尤其是大皇子，如今已经走的很顺畅了，小家伙也能含糊的叫出皇母两个字，可把完颜瑾玉稀罕的够呛。 她现在突然感受到了前世那些渣男的快乐，平时不用带娃，仿佛娃儿一下就长大了，然后想起来的时候逗一逗，能不愿意多子多福么。 果然，人就是这样，羡慕渣男，理解渣男，成为渣男。 乐锦鸢和流霜产后，恢复的都很好，他们两个的孩子相差不大，所以平时也总是凑到一处玩耍。 乐锦鸢后宫事务繁忙，所以流霜总是带着两个孩子的时候多些，孩子们跟他也相当的亲近。 在新年来临前，完颜瑾玉总算是把后宫里的君妃们都宠幸了一遍，除了云寒澈，完颜瑾玉又得了一个新欢。 名叫穆念恩，那是个真真细致懂事的性子，总是能将完颜瑾玉的喜好记的清清楚楚，去了第二次开始，完颜瑾玉就觉得舒心。 而穆念恩，也成了新入宫的君妃里，唯一一个，被抬了位份的…… 第224章 新年政令 这个新年，完颜瑾玉过的很愉快，庆朝的百姓们也同样过的很愉快。 在经历了一系列糟糕的事情后，再次看到粮食堆满仓，甚至有了对未来更多的希望后，这个年，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新年过后，完颜瑾玉就再次投入了新一轮的忙碌，新年伊始，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对新政令的下达。 第一条，在所有官学中，追加了全新的术数课程，并且术数格外优异者，可参加科举中单独的术数考试，哪怕四书五经不够好，术数足够出众，也同样能为官。 第二条，全庆朝上下，展开人口普查，大到一州一郡，小到一村一户，不能落下任何一个人，也不能错记任何一个。 从庆都到各个州郡，由吏部和户部共同抽调人手，对各个地方汇聚上来的人口情况做一个整理，其中，尤其要注意的是特别贫困的家庭，以及寡居和孤老家庭，而对十二岁以下无人照料的幼童，更是要着重标记，并且第一时间提供帮扶。 第三条，则是再开恩科，今年六月，将会再加一场科考，为朝廷选拔良臣。 第四条，本年度的农业赋税减半征收。 一连四条全新的政令，在开年后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庆朝，女帝的政令下发后，会从庆都快马加鞭的运送到各个州郡，然后由当地的官员张贴出来，昭告天下。 所以哪怕是袁州那般偏远的地方，也没等太久，就等到了女帝的新令。 一时间，上到朝廷官员，下到黎民百姓，都开始仔细研究女帝政令背后的意思了，尤其是第一条，这术数很多人并不陌生，可单独将术数提出来，并且作为未来一条单独的科考路径，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而与此同时，各地官学被派往庆都研学归来的大儒们，已经开始按照之前学习的，准备起了第一次授课的用品。 这一次帝都之行，去的时候，他们带着不屑，怀疑，而归来的时候，他们只觉得自己曾经的眼光过于狭隘。 这些大儒们，真切的看到了户部的官员用全新的术数方式记录账目，看到了那些快捷简便的计算方式，也看到了术数在实际的工作中，对朝廷做出的巨大贡献。 她们每一个，都是饱读四书五经的，甚至有一些人，曾经都在殿试上取得过不错的成绩，她们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放弃了朝堂，但文人的傲骨还在。 可这一次，她们却真的被这所谓全新的术数折服了。 原来术数可以如此的简便，术数在生活中的应用竟然如此广泛，绝不只是单纯的用来计算银两开销，术数还有更多她们没有想到过的用途。 对这第一条政令，百姓们并不是十分理解，毕竟术数是极为小众的，原本在科举中的占比也很低，学女们也并非半点不通，可也大多只通皮毛。 如今突然变成了备受女帝重视的存在，学女们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绪，倒是少数文墨不佳，但术数极好的学女欣喜若狂。 尤其是今年的恩科，就将有单独的术数科举，很多人都准备在官学好好的学习一番术数后，尝试一下这条全新的路。 至于第二条人口普查的政令，则是女帝的仁政之举了，其实在这个时代，人口普查并不算困难，毕竟这里，每一家的户籍文书，那都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家家户户都有户籍，只是，现在各家各户的户籍文书，都是非常简略的，大概只记载了姓甚名谁，年龄性别，仅此而已。 一家到底几口人，是不是寡夫，或者家庭情况到底如何，朝廷可没那个心思去了解。 但这政令一出，就不一样了，甚至庆都还发下了全新的户籍文书，家家户户，必须整齐的登记在一个册子上，册子一共三份，百姓手里一份，府衙手里一份，运送到庆都一份。 那份必须统一，不得有一处篡改，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重责。 其中尤其要标记，家中是否有主要劳动力，是否是寡夫，是否有幼子或老人等等，总之，变的详细繁杂了许多。 这个工作量可不小，几乎每个府衙，都分出了专门的人手去负责这件事，为了做到无一错漏，这次府衙甚至没有采取让百姓主动上门更换户籍文书的方式，而是派了衙役，带着几个雇佣来的读书人，挨家挨户的上门。 从最偏远的村子，一个一个的推进，工作量之庞大，让各地郡守都头皮发麻，但这是皇命，无人敢违抗。 不只如此，随着这次人口普查，家家户户是否有房产田地，房产多大，田地多大，可谓是桩桩件件跃然纸上。 才调查了没几天，各地的郡守都发现了不少问题。 比如说，有些村落欺压寡夫或是幼子老者，侵吞田地房产的，恶意迫害的，竟然还不在少数。 尤其是一些寡夫，原本妻主亡故，应该是可以继承妻主的田地的，可偏偏被村子里找了各种借口将田地收了回去。 这样的事件简直不要太多，几乎各个村子里都有，那些没有了母亲和父亲的孤儿，尤其是男童，更是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原本各地的郡守还觉得，女帝此举简直是劳民伤财，可一番查看下来，却各个惊的是满身冷汗。 在她们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的治下一片太平的时候，却不曾想，这太平只是她们自以为的。 她们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些事情传到女帝的耳朵里，别说是升官发财了，她们怕是第一个就要被惩处。 一时间，各地风声鹤唳，但凡有此等举措的，府衙都会直接雷霆之势解决的干干净净，不但要求归还田地，更是做主要求村子里给了数量不菲的补偿。 青天大老爷的称呼，在各地响起，这些为官多年，有些甚至都已经麻木了的州郡之长，却是难得的，再次感受到了为百姓做主的快乐…… 第225章 朕如何吃不得 当然了，除此之外，今年的恩科，以及农业赋税减半，同样让百姓们欢呼，甚至在政令下来没多久，就已经有学子开始向着庆都赶去了。 整个庆朝忙忙碌碌，完颜瑾玉就更是忙碌，因为乐大将军还朝了，还带回来了这已经走到第七个年头，才返京的曲明堂曲将军。 完颜瑾玉这次，倒是没有亲自去迎，但也安排了礼部，仔仔细细招待了一番，等曲明堂收拾齐整了，这才跟乐大将军一起进宫面圣。 这是完颜瑾玉第一次见到曲明堂，同样的，这也是曲明堂第一次见到完颜瑾玉。 她还在庆都的时候，完颜瑾玉尚且稚嫩，在曲明堂的眼中和耳中，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废物。 所以当身在边关，听说继位的新女帝是完颜瑾玉的时候，曲明堂甚至在心中想过，庆朝怕是要毁在这位小皇帝手里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废物点心，这么个她觉得会祸害了整个国家的败类，却是真切的想到了她们这些军士，实实在在的送来了吃用。 到现在，曲明堂还清楚的记得，跟自己镇守边关多年的军士们，终于吃上了饱饭，可以肆意的大声说，我再添一碗，而不是互相谦让说，我够了，吃饱了的那个画面。 军士们通红的眼眶，眼底真诚而简单的喜悦，都让曲明堂泪湿了衣衫。 她是将军，是她没照顾好自己的军士，她心里如何不苦，她们过着最苦的日子，吃着最差的粮食，甚至吃不饱穿不暖，难道，这就是她们保家卫国的代价？ 曾经，曲明堂无数次怀疑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应该效忠这样的皇帝，守护这样的家国，可在那一刻，曲明堂才真正的感觉到了，她的坚持，或许没有错。 她们这些军士，或许真的迎来了不一样的帝王。 尤其是，当乐大将军亲自押送了更多的粮草，和厚实的衣物棉褥过来后，无数的军士都泪洒当场。 乐大将军亲自将一套套整齐的行李送到每一个军士手中，含着泪，将她们用旧了的东西一点点装上马车，她要将这些东西带回庆都，她要让陛下知道，她的军士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此时，完颜瑾玉在御书房里，亲手打开了一卷军士之前用的被褥，被子外面的布料是材质最差的麻布，就这，还四处都打着补丁，补丁叠着补丁，不知道打了多少层。 整个被子轻薄的惊人，摸起来甚至扎手的厉害，完颜瑾玉将被面撕开，里面填充的根本不是柔软洁白的棉花，而是各种稻草，枯叶，以及已经烂的看不出模样的黑黄棉絮。 这，是为她守边疆的军士，日日盖在身上的东西，她们就是要蜷缩在这样的被子里面，应对冬季的严寒。 完颜瑾玉的手都是颤抖的，乐大将军当初的描述，根本不及她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这种强烈的冲击，让完颜瑾玉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陛下，这是臣特意熬煮的一份边疆军士们的吃食，还请陛下过目。”乐大将军将随从带来的一碗糊糊，呈到了完颜瑾玉的面前。 这一碗黑黑灰灰，绿绿黄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让完颜瑾玉面带了几分迷茫。 “陛下，这一碗，是用野菜，树皮，草籽，还有麦麸和陈旧的碎米杂粮熬煮出的粥，这里面，还放了军士们自己在边疆种植的圆瓜，这是当地的一种野物。”乐大将军非常仔细的为完颜瑾玉解惑。 她的语速很慢，甚至是一字一顿，每个字清晰无比，传进了完颜瑾玉的耳朵里，让她的心跟着一点点撕扯的酸涩无比。 野菜，树皮，草籽，麦麸，碎米，除了这个完颜瑾玉不知道的圆瓜，就是庆都里一些富户家里养的畜生，都不会吃这样的东西。 而她的军士，日日就靠这种东西果腹。 完颜瑾玉第一次深深的怀疑，她曾经觉得完颜虹还算个明君的时候，是不是原主的脑残属性还没根除干净，她只看到了庆都的繁华，却不曾看到半点，在这片繁荣下的千疮百孔。 这样的军士，如何抵御的了外敌，这样的军士，如何才能心甘情愿的为了国家奉献，她们撇家舍业的在外镇守边关，得到的，却是朝廷这样的轻视慢待。 完颜瑾玉只能说，她们居然没有起兵造反，这真的是足够的忠君爱国。 “宋青，拿个羹匙过来。”完颜瑾玉这话一出，乐大将军和曲明堂当即跪了下来。 “陛下，万万不可，此等粗鄙之物恐伤了陛下的龙体……”曲明堂急切的说着。 “是啊，陛下，您只观即可，此物万万入不得您的口啊……”乐大将军也在旁劝阻。 完颜瑾玉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了一眼宋青，刚还犹豫的宋青连忙转身退了出去。 完颜瑾玉垂眸，“朕的军士吃得，朕，怎么吃不得，朕能安于这朝堂之上，那都是朕的军士们用血肉之躯守卫换来的，朕是人，朕的军士也是人，她们也有母父亲人，也有夫郎幼子。” “如果让她们的家人知道，她们心心念念的人，吃的是畜生都不吃的东西，睡的是猪狗都嫌弃的被褥，过的是，最下等人都不屑过的日子，朕，愧对于她们。” 完颜瑾玉的声音，有了几分哽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怕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庆朝的军士，过的是这等猪肉不如的生活。 很快，羹匙送上来了，完颜瑾玉挖了一勺，缓缓的送进了嘴巴里，入口的苦涩味道，让完颜瑾玉眉头紧蹙。 这糊糊应该炖煮了很久，可就算如此，依旧粗粝的可怕，吞咽下去的时候，强烈的摩擦喉咙的感觉，让完颜瑾玉第一次觉得，吞咽，是这么艰难的事情。 而这，是她的军士们，一日两餐吃的东西。 没错，两餐，哪怕是这么劣质的食物，她的军士也只能吃两餐，因为哪怕是这种东西，都根本不能让她们放肆的吃饱…… 第226章 换个皇女? 这一碗让人难以下咽的食物，完颜瑾玉吃的很慢，但她还是一口一口的，都吃进了腹中。 这一幕，看的乐大将军和曲明堂都眼含热泪，她们知道，陛下是在体会边关军士们的苦。 将碗轻轻的放在御案之上，完颜瑾玉这一刻，只觉得脑子里都在轰隆隆的作响，庆都的繁荣，和边关的凄苦，割裂的就仿佛是两个世界。 “曲将军，这些年，辛苦你和军士们了。”好半晌，完颜瑾玉轻声说道。 曲明唐当即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陛下胸怀天下，厚待军士，臣曲明唐誓死为陛下守住边关，甘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君臣一番友好交流后，完颜瑾玉对边关的情况也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些年，沂州国的国君老迈，就和曾经的完颜虹一样，已然没了什么征战天下的野心。 边关的情况还算安稳，两国之间虽偶有小摩擦，但都谈不上战事二字，也正是因为如此，完颜虹对边关的关注越来越低。 加上这些年，庆朝内患不断，自然就更顾不上看起来已经没什么用处的边关军士了。 她们被丢在边关，成了一个无甚大用处，但却又不得不年年花费粮食银两养着的废柴。 一年复一年，边关军士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过的更差，庆都送来的粮草拉的周期越来越长，品质越来越差，甚至就连后面送来的麦麸里，都掺杂着数量不少的沙子。 至于御寒的物资什么呢，那就更别提了，总之，帝王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忽视，就已经能让军士们过上如此不堪的日子。 如果完颜瑾玉依旧想不起她们，这样的日子，她们还得继续过下去，她们没有别的选择，在这个朝代，一旦私自脱离军队，那就是逃兵，哪怕是最轻的处罚也是死，重则，全家陪死。 但现在，她们都看见了希望，新任的女帝眼里有她们，她们这种凄苦的日子，也到了终结。 不过，让军士们过的如此凄苦的人，完颜瑾玉定然是不会放过的，这里面，上到兵部，下到中间经手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官员，完颜瑾玉都要彻查一遍。 这其中拿了不该拿的油水的人，一个个的，都得给她吐的干干净净才行。 完颜瑾玉留了乐大将军和曲明唐共进午膳，君臣同欢，结束后，她们的话题才终于转到了当前沂州国的情况。 要说对沂州国情况的了解，曲明唐自然是最多的。 “陛下，如今沂州国的国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而沂州国的几个皇女中，比较有希望成为新君的，是太女百里寒格，以及八皇女百里香玉。” “现在沂州国内，太女党和八皇女党斗的是乌眼鸡一样，但这两位，都是好战之人，曾经都跟沂州国君进言，想要攻打我国，所以无论这两位最终是谁登基，对我庆朝，都有威胁。” 曲明唐的表情，带着几分忧色，虽说新君登基，第一时间肯定是先稳定内政，但新君好战，对于庆朝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庆朝军士，已多年没有经历征战，更不用说，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身体素质大幅度下滑，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消耗，她们也将训练的强度压到了最低。 说是军士，可如今战斗力下滑的程度，哪里能经得起大型的战争。 再者，因为近些年朝廷不重武将，投军的人越来越少，优秀的将领数量也在减少，应对一些小的战役还行，一旦真的跟沂州国开战，获胜的希望可不太大。 就算如今新帝大力扶持军士，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沂州国的国君说不好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没了，到那时候，可就是危机的开始。 沉吟了一下后，曲明唐还是将自己的这些顾虑，用一个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陛下，如今边关军士身体瘦弱，又许久不曾做战前的演练，就是边关的马匹，也瘦弱的厉害……” 曲明唐说到这里，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像是有些要逃避战争的意思，生怕继续说下去，会惹来陛下的震怒。 可这件事，若是她不说，陛下错估了边关的情况，贸然开战迎敌的话，那怕是要出大事。 完颜瑾玉微微蹙了下眉头，曲明唐说的这点，她并非全然没有预料，只是在此之前，完颜瑾玉单凭想象，肯定不如曲明唐口述来的如此清晰。 想也知道，吃不饱，穿不暖，军士们怎么强壮的起来，而人都吃不饱了，何谈让马匹膘肥体壮。 就这样的军队，想也知道，根本禁不住一场大战，原本完颜瑾玉还想着，让军士们多加操练，准备迎战沂州国，可如今看来，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揉了揉额头，完颜瑾玉出声询问，“沂州国一共有多少位皇女？” “一十七位。”曲明唐应道。 “嘶……”完颜瑾玉倒吸一口凉气，她以为完颜虹挺能生，这么一比，居然也是个菜鸡，这沂州国的国君才真是龙精虎猛。 “这沂州国，除了这两位目前看起来最有希望竞争皇位的皇女之外，可还有其他的皇女可以选择，最好是那种，不主战派。” 完颜瑾玉慢悠悠的说着，既然战，对于她们庆朝来说大有不利，庆朝的军队，目前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重新编制。 那么，就不能跟沂州国对上，最起码，也要让沂州国给庆朝的发展，让出一些时间。 既然两个都有可能为帝的皇女都主战，那她完颜瑾玉，就得想办法，让她们当不上帝王。 “陛下的意思是？”曲明唐觉得，她听懂了，并且大为震惊。 完颜瑾玉勾了勾唇，“朕登基前，有谁会想到，这庆朝有众多皇女，登基的却是一个苍王呢。” “有的时候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又能知道，两个皇女打的头破血流，就一定能登上皇位呢……” 第227章 沂州国九皇女 完颜瑾玉的思维角度，让乐大将军和曲明唐大受震撼，她们似乎是到了这一刻才突然明白，自家陛下是怎么从一个王爷，变成了女帝的。 主要就是，思路清奇。 但必须承认的是，很多事情，一旦思路打开，就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 比如现在，曲明唐在完颜瑾玉的引导下，很快就锁定了那么一位沂州国的皇女。 “陛下，沂州国的九皇女百里元和，倒是符合您说的情况，这百里元和是沂州国的女帝和一个君妃的仆从一夜欢好后有的孩子，沂州国君一直视这个九皇女为一种耻辱。” “这九皇女在宫中极为不受待见，幼年的时候没少被其他皇女欺辱，成年后，也常被沂州国君派遣一些不讨好的差事。” “臣曾在沂州国边境听闻过这位皇女的一些事迹，听说是个亲民的，也最懂百姓疾苦，似乎在朝堂上也说过，沂州国不宜有战争之类的话。” 完颜瑾玉静静的听着，而后说道，“我们可能安排人，去跟这位九皇女见上一面？” “应是可以的。”乐大将军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此事就交由乐大将军安排，尽快与九皇女取得联系，如果这九皇女当真有意，我们可以私下签署一个两国友好的文书，期限不必长，五年即可。” “若这九皇女登位后守信，我们两国能如同和应国一样，做通商之交那是最好，但若不能，给我们一些时间休养生息，他日也不怕沂州国来犯。” “是，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乐大将军恭恭敬敬的行礼。 三人几乎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等送走了乐大将军和曲明唐后，完颜瑾玉有些疲惫的到暖阁躺了躺。 如今庆朝的军事问题，极是让她头疼，曲明唐这里的情况，并非个例，准确的说，整个庆朝的军事发展，都很滞后，甚至如今，更是军力严重不足。 别说对上沂州国，就是跟几个相邻的小国对战，都要花费不小的力气，对于一个大国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祸患。 完颜瑾玉不理解，完颜虹怎么会大意至此，但如今想要扭转这个局面，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完颜瑾玉想的多，头疼的厉害，而这时，宋青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帝君求见。” “宣。”完颜瑾玉懒洋洋的说着。 很快，乐锦鸢就走了进来，看到完颜瑾玉的模样，心疼的走上前去，将完颜瑾玉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法娴熟的按压了起来。 “陛下，这天下之事不知凡几，不可贪一日之功，陛下当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才是。”乐锦鸢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从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进了御书房，他每隔小半个时辰就会让下人来看上一眼，眼见着人一直没出来，乐锦鸢心里也就有了几分明了。 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想到了，完颜瑾玉大概率的会身体不适。 陛下勤政是好事，但太过勤政了，难免让他担忧，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鸢儿放心，朕心里有数。”完颜瑾玉舒服的眯着眼，轻声的说着，“朕还是天真了，以为自己当了皇帝是捡了个大便宜，殊不知，完颜虹那个老贼，给朕扔下一个烂摊子，等着朕去收拾呢。” “这庆朝，如今就是一个表面光的空壳子，内里处处是问题，处处有隐忧，朕要一点点解决这些麻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鸢儿放心，朕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朕还想活的久一点，到时候将这江山传给我们的孩子，我们妻夫还可以去游山玩水，看看朕的这片大好河山。” 乐锦鸢的眼底满是柔和之色，“好，那臣君就等着跟陛下同游，到时候这天下，必定走到哪里，都是对陛下的夸赞之声。” “朕不求百姓夸赞，只求朕为帝期间，能让百姓们过的好一点，让朕也不算白来这里走上一遭。” 隔天，完颜瑾玉就召见了许志烟，如今许志烟负责带领金吾卫，也是就完颜瑾玉的亲兵，除了这官身之外，许志烟依旧在负责第五军的事务，只是如今的第五军，已经正式编入了金吾卫中，也算是都吃上了皇粮。 “许志烟，朕需要你安排人，去往沂州国。”完颜瑾玉开门见山，“沂州国君新老交替在即，朕欲扶持沂州国的九皇女上位，这是阳谋。” “但这九皇女如今看是个好的，可你知道，朕绝不会轻易的将信任交托给一个皇女，朕可不相信，一个真正干净纯善的人，能在皇宫中如此多的倾轧之下，安然活到现在。” “只有我们的人在那边，朕才能真的安心，多安排一些人手过去，在沂州国扎下根，这沂州国，乃是我庆朝的心腹大患，我们不得不防。” 许志烟重重点头，“是，陛下放心，臣心中有数了。” “好，都安排好了，朕也会让边疆的人多多协助你们，尽量挑选一些没什么牵挂的人去，此一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了。” “是，陛下。”许志烟恭敬的应下，退了出去。 曲明唐在庆都待了五天，跟家人短暂的团聚后，再次启程返回边关，但这一次，曲明唐也不是空手而归的，她带了三万军士和大量的物资。 其中就包括了很多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专门供给给军中的吃食，这些于战士们而言，可不只是吃食这么简单，这是陛下的厚爱。 送走了曲明唐，完颜瑾玉这边还不等消停几天，春耕之日就到来了，今年的春耕可跟以往不同，今年几乎庆朝周边区域，家家户户都领了全新的作物种子。 甚至庆朝还有不少州郡，也都开始种植新作物了，之所以没能做到整个庆朝普及，则实在是因为种苗不足。 各个皇庄自然还是继续种植新作物，但今年皇庄里的作物，全部都要作为育苗之用，只在为庆朝，提供更多的种苗…… 第228章 微服私访 春耕进行的差不多，完颜瑾玉来了一趟距离只限于庆都周边的微服私访，这次和他一起去的，除了乐锦鸢，还有流霜。 两人有了孩子后，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玩乐了，完颜瑾玉自然想带着他们出门透透气。 这一次，完颜瑾玉去的，都是庆都周边的村子，大大小小，一望无际的土地，种满了粮食。 完颜瑾玉带着自己的两个夫郎借口说是过路人，想在村子里买点饭食，就被这里的百姓热情的带回了家。 午膳，是算不得丰盛的粗粮粥，虽是粗粮，但粥却粘稠，还放了豆子，吃起来软糯可口。 除此之外，还有煎的酥香的粗粮饼子，并两个小菜，粗茶淡饭，但完颜瑾玉却吃的很香。 “李大姐，快别让你加夫郎忙活了，这些足够我们吃了。”完颜瑾玉笑着跟主家聊天。 “去年我带夫郎归家路过这里的时候，村子里可吃的没有这样好，这今年，大家可都是能吃饱了？”完颜瑾玉好奇询问。 李大姐一听这话，立刻笑开了，“哎呦，妹子你可真别说，今年啊，收成不错，但最重要的是，咱们当今陛下圣明，这不是免了一年的农税嘛。” “这地里的出息，一点都不用交上去，实打实的都是自家的口粮，那可不就丰裕了不少，而且啊，我们家还领了那新种子嘞，明年啊，肯定是大丰收，到时候，妹子你再从这里过，还来大姐家里吃饭，大姐招待你一顿更丰盛的。” 完颜瑾玉眼底都是笑，“那我可当真了，大姐，看来你们都对当今陛下的政令很满意啊。” “那是自然。”李大姐一拍大腿，“妹子，咱当今的陛下，那真是没的说，当时啊……” 李大姐说到这，还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了一圈，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当时我们还担心呢，这陛下据说养尊处优，奢靡纨绔的厉害，村子里私下都说，怕不是要鱼肉百姓呦。” 下一秒，那声音又立刻提高了几分，“结果你看怎么着，这陛下心里啊，是真有咱老百姓，第一件事想着的啊，就是咱老百姓的肚子，你说咱们百姓要的是什么呀，还不就吃饱穿暖，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嘛。” “可不就是说么。”完颜瑾玉的笑容不变，仿佛刚刚被人说奢靡纨绔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大姐，我听你说，这陛下弄了新种子，这新种子能行吗，大家种的人多嘛？” 李大姐身子一挺，“哎呦，大妹子，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新种子，可厉害了。” 说着，那李大姐挺直了腰身，“你可不知道，这新种子，亩产量特别高，而且啊，好吃的很。” “这种子啊，还都是不要银子的，咱们村里，那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呢，要不是这种子不够，那恨不得一家都想多开出两亩地，这要是都种上这，来年啊，谁家还不都给娃娃养的胖乎乎的。” “那看来，当今陛下还真是不错。”完颜瑾玉这都快笑开花了。 “那是自然。”李大姐一脸的肯定，“谁要说当今陛下不好，我们这些老百姓啊，第一个不同意。” 这一顿饭，完颜瑾玉吃的那叫一个舒心，乐锦鸢和流霜吃过饭，也拉着对方家里的夫郎聊了好一会，离开的时候，表情也是一片和乐。 等三人回到马车上，流霜先一步开口了，“陛下，可是被夸的飘飘然了？”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调侃。 完颜瑾玉点了点头，“飘，真飘，这百姓亲口说出来的夸赞，可比那些文官说的好听多了。” 乐锦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事实证明，陛下的政令深得百姓们的爱戴，也切实的给百姓们带来了帮助。” “刚刚那家的夫郎还说，今年啊，家里的孩子都吃胖了，再不用像是之前那样，节衣缩食的。” 乐锦鸢的眼底，溢满了柔情，看着完颜瑾玉的眼里，有爱慕，也有崇敬，他真的没有看错人，他爱的人胸怀天下。 听着人称赞他的妻主，乐锦鸢只觉得心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一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与有荣焉。 从村子里出来，完颜瑾玉又带着两人去了庆都的坊市，如今这里，已经变的越发的规范化了，道路两边专门画出了位置，给那些摊贩们使用。 这些位置，每个格子都有固定的摊贩承包，不需要争抢，位置每个月可以变动一次，全靠抓阄，主打一个公平。 坊市热闹极了，完颜瑾玉一边护着自己的两个夫郎，一边四处看着，她也许久没有出宫感受这样的人间烟火了，此时，也觉得心情甚好。 流霜就更不用说了，从入宫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真的是看哪里都新鲜，“妻主，这里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流霜的语气里满是感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哪里能想到，朝廷支持了商户以后，能让这庆都变的这般繁荣。 “自然是大不一样，这街上听说多了很多新鲜的吃食，今天我们都尝尝，这些啊，咱们家里可吃不到。”完颜瑾玉得意的晃了晃头。 这大概，就是成就感吧，看着自己亲手打造出的繁荣景象，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夸奖。 “有小偷啊，抓小偷！”突的，一个男子的尖叫声从几人的后方传来，完颜瑾玉下意识的回过身，皱起了眉头。 对着旁边跟着暗卫抬了抬下巴，然而，还没等她的人所有动作，那边的叫声似乎就停止了。 挑了挑眉头，完颜瑾玉带着乐锦鸢和流霜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倒是想看看，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坊市上人多，爱看热闹的人也多，那边很快就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完颜瑾玉全靠着暗卫帮忙开路，才勉强带着乐锦鸢两人凑到了最前方。 脚步一落定，完颜瑾玉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还真别说，这张脸，她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第229章 医疗问题 “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在这里偷银两？不知道我们坊市的规矩？”大奎的声音粗声粗气，手里拎着那小偷儿的衣领子，但动作其实算不上粗暴。 “你管我从哪里来的，被你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被抓着的小女娃尖叫着，那脸上，还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这小女娃看起来，最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看起来还挺瘦弱。 “小姑娘，我劝你好好跟我说话，在这里偷银子，若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事儿咱们是一个解决方法，但你若是就想偷，那这事儿，咱们还有另一个解决方法。” 大奎倒是没动怒，许是对着一个孩子，她的声音还算温和。 小姑娘梗着脖子，完全没有说的意思，依旧是一副很倔强的样子，倒是人群里，有个人似乎是认出来了这小姑娘。 “呀，这不是仇老三家的小闺女嘛，让你娘知道你居然敢出来偷银子，那是要打断你的腿的呦。”人群里，很快走出来了一个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女子。 “官爷，这是我们巷子的孩子，她娘啊，生了重病，大概是家里实在用不起药了，这才不得不这么做的，官爷你就看她还是个孩子，这银子也找回来了，抬抬手放了孩子吧。”女子出声劝说。 这般一说，围观的人也都大概明白了，这年代，药材也是金贵东西，头两年光景不好，这山上但凡能采的，都让老百姓们采的差不多了。 好些人只要能吃，别管你是药材还是食材，只要没毒，都能下锅。 且不说如今想学一手医术本就不易，学好了，这药材也不便宜，寻常人家有个小病小痛的还好，但若是有个什么大病，那是根本治不起的。 “有苦衷的，倒是可以从轻处罚，但不罚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坊市也有坊市的规矩。”大奎淡淡的说着，“跟我走吧，去衙门一趟，大家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充其量算是一场闹剧，人群议论纷纷的都散开了，就是那个仗义出言的女子，也摇了摇头离开了。 完颜瑾玉的表情却是凝重了起来，随意从路边摊贩那买了点吃食，顺便询问，“刚刚那个官差，是主要负责这坊市的啊？” “你说大奎啊，那是被当今陛下特招为官的，主要就负责咱们坊市，你别看大奎长的吓人，但这心可善嘞。” “你看刚刚被带走那女娃娃，虽然说定然是要挨上两板子的，但两个板子轻拿轻放的能疼个什么，说不得，她从衙门走一圈，还能带点银子回家呢。” 完颜瑾玉有些诧异，“带点银子回家是什么意思？” 那摊贩摇了摇头，叹口气，“这女娃娃家里苦，大奎那一伙子人都心善，这都帮扶了不少人了，时不时就要筹银子贴补，要我说啊，帮不了，家里有个药罐子，谁家还能一直帮的住。” “这一副药，最便宜的也要三五文钱，一天怎么也要喝两副吧，小病喝个三五天也就罢了，这大病一年到头这药都断不得，哪家受得住呦。” 完颜瑾玉的眉头紧蹙，“那若是真生了大病，家里又没银子治病，要如何？” “等死呗。”摊主叹了口气，“家家不都是如此，除了那些富户，谁家抗的住这样的病人，那扛着的，也都是一家子咬着牙，勒紧了裤腰带啊。” 这下，完颜瑾玉游逛的好心情直接就散了，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也是眉头紧锁。 她倒是忽略了，这跟医疗相关的问题，别说是在庆朝了，就是在她前世那么发达的年代，治不起病，也从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大概自古以来，这都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抛开那些医学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还有很多疾病，不是治不了，而是治不起。 如今庆朝的医学水平，比起完颜瑾玉前世那会儿，相差的何止是十万八千里，但就这，依旧有很多百姓根本看不起病。 推动医学的发展，这不是完颜瑾玉能做到的，这需要大量的人才去研究，去努力，但推动百姓有钱治病这件事，完颜瑾玉觉着，她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 “陛下，莫要苦恼了，陛下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事事都尽善尽美。”乐锦鸢抬手，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完颜瑾玉的眉心。 “陛下已经做的很好了，人生苦难众多，各家有各家的辛苦，陛下已经做到了您能做的极致了，可莫要如此自苦。” 流霜也跟着附和，他们自然是看的出来，这件事，对完颜瑾玉的心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安抚了拍了拍两人的手，完颜瑾玉却没说什么，等马车回宫后，完颜瑾玉就直奔御书房，靠在软榻上发呆。 在她的前世，是有一种叫做医保的东西存在的，这可以减轻很多人生病后的医药费困难问题，可完颜瑾玉却是见过，这其中，仍然有很多顾忌不到的地方。 但万事不能尽善尽美，起码这东西的存在，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帮助还是很大的，甚至，是很必要的存在。 那么在庆朝推广这种东西，又是不是可行？ 要求百姓每个月交钱去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个保障，百姓又是不是会抗拒，或者，会不会认为这是国家强行添加的一个税收项目？ 除此之外，庆朝的财政又是不是能支撑这样的开销？ 野生药草的价格如此昂贵，是不是应该推广人工种植？ 学医的道路不易，是不是应该让医学变的更加普及？ 完颜瑾玉的脑子里，无数的念头疯狂的涌动，躺了一会儿后，她就开始起身，拿起纸笔，洋洋洒洒的将脑子里的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如果，可以让药材的价格降低，如果，可以让这天下的医者数量更多，如果，朝廷可以扶持医者做更多的研究，再如果，医保真的能顺利的推行。 这天下，会不会就少了很多，为了这救命的钱，去做不该做的事的人…… 第230章 医保和手艺学堂 春耕的忙碌才刚刚结束，完颜瑾玉就立刻投入了新的忙碌之中。 原本就要加试恩科，已经有不少的事情等着去处理了，完颜瑾玉却又在此时，将洛铭延招进了宫里。 洛铭延最近很累，但架不住她也很兴奋，这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一个人所掌握的东西，都能被淋漓尽致的挥洒出来，那滋味，真不是一个妙字能形容的。 在洛铭延看来，她追随了一个无比圣明的君主，可以尽情的将自己现代掌握的东西挥洒到这里。 君王不但全力支持，理解能力更是强的可怕，很多时候，她甚至只需要提出一个观点，君王就能丰富出一整片精彩的世界。 这种感觉，让洛铭延虽然忙的焦头烂额，但却成就感爆棚，只要一听到女帝的召唤，那都恨不得直接飞进宫里来。 “臣洛铭延，参见陛下，陛下万安。”洛铭延恭敬的行了个礼，被叫起后，就看到完颜瑾玉面带几分愁容。 “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想与臣探讨一番？”洛铭延试探着询问。 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这才开口，“明延啊，朕遇见了一件，让朕觉得十分头疼的问题。” “陛下不妨与臣说说，看看是否能想出什么解决之法。”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这才开口，“朕宣你入宫，也正是为了这件事，宋青，给洛大人看座。” 等洛铭延坐好，完颜瑾玉这才将坊市的事情娓娓道来，“朕想着，百姓求医困难，这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问题，该如何做，才能让百姓有钱可医，而这天下有医可用。” “这天下想学一门手艺的人或许众多，可想学到一门手艺，却是不易，且不说许多师傅都敝帚自珍，根本不愿倾囊相授，就算是有那样的良师，很多人也根本不知去何处寻。” “这医者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更多的技艺，说不定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失传，当真可惜，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想学到手艺的人，都有一个地方学习，想传授手艺的人，又能有地方寻找良才，朕苦恼啊。” 完颜瑾玉做出一副愁苦之态，实则，眼睛却在观察着洛铭延的表情，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想必，洛铭延应该知道她的意思吧。 沉吟了片刻，洛铭延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臣倒有一策，陛下听听看。” “洛爱卿说来听听。” “陛下既然可以开设官学，教授学女们课业，那自然也可以开设专门的手艺学堂，教授想学艺的人。” “这学艺并不需要掌握多少知识，只要勤劳肯干，都能来学，优秀者，朝廷用人的地方如此多，还可以为她们安排合适的去处，这样一来，对那些想学一门手艺谋生之人，就有了更强的吸引力。” “而这天下手艺最好的人，无不出自内廷司，就说这医者，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胜过宫中太医，陛下大可先在庆都开设一个手艺学堂，第一批培养出来的可用之才，就能分派到各个郡县去任教。” “这样一来，陛下就无需在困扰了，有了手艺的人，也能更好的生存，甚至从中，说不定还能选拔出极为优秀者，进入内廷司或者太医院，岂不是一举多得。” 完颜瑾玉暗暗点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松快了不少，“爱卿这建议当真是妙啊。” “朕可以开设一个手艺学堂，让内廷司和太医院的人去当值，培养出更多的人来为庆朝做事，为百姓谋福，好，非常好。” 完颜瑾玉满意的一拍桌，“宋青，让人去通知吏部，礼部，户部，让她们派人来朕这里。” “是，陛下。”宋青离去前，还深深的看了一眼洛铭延，这洛大人可真有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陛下早已心有沟壑。 宋青离开，完颜瑾玉又开口说道，“可这就算医者的数量提升了，可百姓依旧是看不起病，就算朕可以下令让人广泛的种植药材，但这也不是朝夕之事，该如何做，才能让百姓有钱看病呢，要是百姓个人出一部分，朝廷再补贴一部分就好了。” “但是那样一来，国库的银子，怕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啊……”完颜瑾玉又开始面带愁色。 洛铭延一听，眼睛一亮，“陛下，我们可以推出一种对百姓的保障，就叫做看病保，百姓们只需要在健康的时候，每个月缴纳一定数额的费用，那么一旦有疾病了，就可以凭借这看病保，领取看病的银钱……” 洛铭延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说的上头了，什么医保啊，报销啊，那都出来了，但她自己没有察觉，完颜瑾玉自然也没有提醒。 怎么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是洛铭延说出来的就足够了。 “好，洛爱卿的办法甚好，来人啊，重重有赏……” 打发走了洛铭延，完颜瑾玉的心情都变的好了几分，她自己虽然也想到了这些办法，但有的时候，人嘛，就需要有个人商量商量。 洛铭延今天的一番话，又带给了完颜瑾玉不少新的想法，比如说，之前完颜瑾玉还有两分顾虑，怕这医保在这庆朝推行，百姓会认为，这是庆朝额外征收的税款，会不情愿。 但经洛铭延这么一丰富，完颜瑾玉的想法就完善了许多，首先，医保可以是自愿缴纳的，不强迫，这就减少了百姓的抵触，其次，这有朝廷背书。 在这个皇权时代，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和仰望要更加的强烈，准确的说，她们是几乎没什么反抗意识的。 或许有不愿，但绝不会有不从，只要让百姓真切的看到了这东西的效用，那自然不会出现推广不了的问题。 唯独需要仔细衡量的，就是一旦这个东西制定了，该如何去分配这种比例，怎么做才能平衡百姓的钱包和朝廷的国库。 想着想着，完颜瑾玉又突然觉得，庆朝还是穷啊，她怕是还得让洛铭延琢磨琢磨，怎么让朝廷更有钱才行…… 第231章 推进 陛下突发奇想，下属自然是忙的热火朝天。 送走洛铭延后，完颜瑾玉拉着六部的官员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手艺学堂这件事，第一个，就要先被推到台前。 但是这和官学不同，想学手艺，那是要交钱的，而且这费用并不便宜，手艺学堂一年分为两个周期，五个半月为一个周期，有半个月的休沐。 每个周期的学艺费用为一两银子，这个价格说不上非常昂贵，但也绝对算不得低廉，并非是所有百姓都能承受的起的。 但承受不起没关系，这学费还可以有另外一种交法，那就是借贷，如果没有银子交学费，那也没关系，只需要跟学堂签订一份契书，就可以免除学费。 可学到手艺后，需要遵从学堂的分配安排，去到相应的职位工作，工作期间的工费，则会有一半用来抵扣学费，直到扣完为止。 学堂内，根据内廷司的各个职缺，以及百姓之间用途广泛的相关职业，都安排了专门的教员。 可以学医，可以学厨艺，可以学绣活，还可以学习什么木工啊，打铁啊，掐丝鎏金啊，等等，总之是种类繁多。 这要不是准备开设这手艺学堂，完颜瑾玉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年代的手艺人竟然能多到这个地步。 毕竟在这个没有机械介入的时代，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纯手工制作的，这里面涉及的方方面面的技艺，还真是精妙绝伦。 而这些掌握了顶尖技术的人，还真无一不在皇家，能让皇家的这些有一定官身在的人去做师傅，如果不是完颜瑾玉开口，这天下，还真没人能做的到。 但在这个时代，只要是完颜瑾玉这个帝王想做的事儿，那就没有做不成的。 所以只花费了十几天的时间，手艺学堂的建设就已经正式开始了，学堂选的位置，在庆都的一处幽静的巷子，这巷子虽幽静，但却不偏僻，周边甚至还住了不少的官员。 工部投入了大量的人手去改建，效率也是惊人的快，第一次师傅也已经筛选完成了，并且，告示都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 对于朝廷要开设手艺学堂的事儿，这几天街头巷尾的都在讨论，有疑虑的人自然是有，但更多的人都是陷入了狂喜之中。 别的不说，先看看这手艺学堂里的师傅那都是什么人，那全是皇家出来的人，个顶个的出类拔萃啊，别说是能学到登峰造极了，就是能学个皮毛，那走出去，怕也是能够吃一辈子的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就是村子里一些只能打一些大件家具，桌椅板凳的木工，那都是能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可想而知，手艺这东西，有多金贵。 对于这学费，百姓到接受起来，反倒是一点困难都无，价格是贵，但这年头，学艺哪里不贵，一年二两银子，那都算便宜的了。、 更何况，能跟这样的大家学习，还能借贷学费，别管你家里多么穷苦，都能有机会，这是上哪都求不来的好事。 至于借贷需要做工偿还，在百姓眼里，她们根本看不到偿还这俩字，她们看到的，就是那句，会安排到指定的地方务工。 我的天啊，借贷还能分工作，还有这好事？ 当然了，就算不借贷，告示上也说了，学的优秀的人，都会安排职务，甚至极为优秀的，还能进入皇家做工。 就单单这些，对百姓们的吸引力已经是超绝了。 学堂都还没等建设完毕呢，报名的人都快排出一条街去了，这震撼的情景，哪怕是完颜瑾玉都根本没想到。 最初完颜瑾玉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报名，现在看，她只需要担心，这学堂的规制到底够不够用了。 学堂的事儿正式提上日程后，完颜瑾玉就开始规划药材种植的事儿了，对于这件事，太医院的人就很有发言权了，毕竟，太医院是拥有一个小药园的。 完颜瑾玉专门安排了农部的人去跟太医院对接，要求太医院将消耗最大，最常用的药草，以及价格比较高昂的药草都罗列了出来。 而其中，价格最昂贵的几味药草中，自然离不开的，就是人参。 在现代，人工养殖人参已经非常普及了，人参已经从曾经价格无比高昂的存在，变成了普通百姓都吃的起的东西。 当然了，人工养殖的东西比起野生的，各方面的药性都有损耗，可架不住人家量大，供应的上，药效损耗咱可以多吃，但有的时候，没有是真的不行。 但人工种植人参，在这个朝代，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别说人工种植人参了，就是大规模的人工种植药草，也是从未有过先例。 不过有完颜瑾玉的干预，任何事儿，都没有那么困难，皇权时代，只要是完颜瑾玉想要的，还真没有一件事是做不到的，就算困难，也会有无数的人挖空心思去做，去达成。 一件一件的事推动起来，完颜瑾玉的心情也逐渐的转好，趁着这个空档，她给大奎来了一波升职加薪。 这泼天的富贵是怎么来的，大奎是一脸迷茫，但乐锦鸢和流霜都知道，他们的陛下，又做了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礼部最近已经要忙疯了，许多的官员甚至都好些日子没有进过家门了，没办法，科举在即，再加上那手艺学堂，主打一个根本忙不过来。 而这会儿，庆都内已经开始有学女的身影出现了，早早就准备好的各个客栈，也进入了最为忙碌的时候。 但和往年都不同的是，今年来街上偶遇学女的小公子变多了，愿意将自家院子赁给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女的人家也变多了。 但凡有那住不起客栈的，都很快找到了地方落脚，这事儿传进宫里的时候，完颜瑾玉和流霜正在一处，听到宋青绘声绘色的描述，都笑的直不起腰。 这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她当初的筹谋，还成就了一段佳话，如今倒是方便了这一科的学女…… 第232章 科举 科举，乃是国之大事，尤其是这一届恩科，完颜瑾玉相当的看重。 如今庆朝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不说完颜瑾玉这一年又新增了这么多的部门和岗位，就是各个州郡也都缺人。 这一届恩科虽然是加试，但任务却不轻，可以说但凡能进入一榜的学女，都已经预定了官身了。 自然，学女们也都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所以今年的恩科，参考者众多，学女们都希望，凭借这一次的恩科，一举改变命运。 当今陛下知人善用，更是愿意提拔良才，尤其是爱民如子，有些曾经不得志的学女，这次都纷纷参考。 等学女的信息都统计完毕后，礼部都傻眼了，没别的，主要是原本准备好的贡院，根本容纳不下如此多的人。 这件事报上去后，完颜瑾玉这才想起贡院的问题，当初郭可欣她们科举的时候，完颜瑾玉就注意过，这贡院的环境，那叫一个糟糕。 前世的时候她就听说过，科举一事，考验的可不只是学女寒窗苦读的能力，这对心态，身体素质甚至很多方面，都是一种考量。 贡院内的考间各个狭小，一连数天吃住考试都要在里面，可想而知，那环境得有多糟糕。 不止如此，贡院内还有大名鼎鼎的号房，距离茅房极近，一群人都在一处方便，不出一天，那气味，都能活活把人熏死。 更不用说，贡院内主打一个冬冷夏热，这要是在下个雨，更是对学女们身心的一种巨大考验。 原本完颜瑾玉以为，之所以会如此设计，取的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意思，可实际上，那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学女的命运。 完颜瑾玉之前倒是忘了这贡院的问题，眼看着科举在即，完颜瑾玉亲自出宫，亲临贡院巡查了一番。 这不查还好，一查完颜瑾玉的火直接把礼部都要点燃了，这是什么贡院啊，这简直就是地牢。 就是宗人府的地牢，那也就不过如此了。 整个贡院外表看起来还算尚可，可内里却处处透着一股子的破败，每个号舍小的别说住人了，就是答题，那都得蜷缩着双腿。 就这么样的环境，学女们就是有十分本事，怕也就只能发挥出八分，这要是分的位置不好，这八分还得在去三分。 这哪里是科举，这简直就是遭罪。 如今重新兴建贡院，那肯定是来不及，但这手艺学堂倒是刚刚建好，暂时还没有投入使用，刚好，可以暂时提供给这次科举使用。 礼部简直被完颜瑾玉骂的头都要掉了，但还不得不快速的按照完颜瑾玉的要求，对手艺学堂做一次，又快又好的改造。 其中最主要的改变地方，首先是号舍的大小，因为场地受限，加宽是不可能了，但可以加长，起码能容一人平躺。 其次是茅厕，单独从考场中分离出来，安排专人值守，在确保不存在舞弊的情况下，保持跟考场的距离。 除此之外，还要预备好医女，一旦学女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得到及时的治疗。 时间仓促之下，能变动的也就这么多，完颜瑾玉算不得满意，但也没得挑拣，只能暂且应了。 倒是贡院有调整的事儿，很快就在学女们中间传开了，这变动虽然谈不上巨大，但却在学女中间广受好评。 这可是能改变科考环境的大事儿，学女们自然是欣喜非常，这些学女们可就厉害了，一时间是作诗的作诗，作赋的作赋，还没几天，满庆都到处都是歌颂新帝的诗词佳作。 完颜瑾玉知道的时候，当真是哭笑不得，要不怎么说历代的皇帝都怕这文人的笔杆子呢，这传颂的速度之快，还真是让人叹服。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科举的日子就这么来到了，和往年略有不同的是，今年的术数题目增加了两道，比例算不得大，但却也让学女们更清晰的感受到了，当今女帝对术数的偏爱。 怕是这场恩科结束，全庆朝所有的学女，都会更加仔细的研习术数了，毕竟没人知道，三年后再次恩科，会不会有大篇大篇的术数题。 学女们紧张的科举，而完颜瑾玉却是难得空闲，开年后的大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才算是让她有了几分休息的空间。 这人呢，一闲下来，饱暖还都有，她就忍不住的开始想点别的了。 本就有些日子不怎么入后宫了，如今闲暇，完颜瑾玉连着三天，都宿在了乐锦鸢那里。 就连白天，也都将奏折运到了乐锦鸢的宫里批阅，顺便带着自己的大皇女玩耍，享受了一下为人母的乐趣。 等科举结束，开始进入了阅卷阶段，也暂时用不到完颜瑾玉，她就又去了流霜和余依的宫里各宿了两天，而后又去夜泽那里来了一场雨露均沾。 连着好几天，完颜瑾玉带着自己快被掏空的身子，审阅了一番今科的试卷。 恩科的题目，并不是完颜瑾玉出的，为了保证不影响学女们的科考，试题的规律还是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唯一改动的，也就是加了两道术数题。 但这一次，出类拔萃的试卷却有不少，据说是很多从前不愿参加科举的学女，这次都下场了，这很显然，是对完颜瑾玉的一种肯定。 能送到完颜瑾玉手里的，自然也都是其中最优秀的试卷，完颜瑾玉逐一的翻阅，将其中她觉得格外优秀的，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等到殿试的时候，自然就能见分晓。 完颜瑾玉如今对朝堂的掌控力足够强，所以这一次的恩科，也并没有人在中间起什么幺蛾子，一切都很顺利。 皇榜张贴出去的时候，庆都里又是一阵热闹沸腾，三日后，就是殿试了，这将最终决定这些一榜学女的命运。 而完颜瑾玉，作为这次的出题者，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如今庆朝在完颜瑾玉看来，还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她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该从哪里考起，可真是问题的关键…… 第233章 三年发展方向 最终，完颜瑾玉将题目，定为了庆朝的三年发展方向。 一个无比开放性的试题，就这样的题目，放在庆朝，那完全就属于是超纲了。 这里的人，都很熟悉那些针对性的问题，比如说那种如何治理水患啊，再比如诗词歌赋啊，这样纯开放性的问题，在庆朝，那可谓是第一次出现。 所以殿试当天，当只有一张纸的题目，和十几张空白的纸被发下来的时候，所有的学女，都是一脸的迷茫。 这问题，真的是她们能回答的吗？ 一个国家的发展方向，她们也配说？ 但看着稳坐龙椅之上的女帝，一众学女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这题难吗，难，但好答嘛，其实好答。 毕竟能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国家想要发展，要做的事情何止是千千万万。 小到百姓的衣食住行，大到整个国家的建设，军队的建设，那真的是方方面面都能说出太多的东西。 可就是能说的太多了，反而一时间让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的小了，怕错过这次的机会，说的大了，又怕和陛下政见不合，想要为官最怕的是什么，自然就是站到了陛下的对立面。 陛下想要一，她们却说二，那可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么。 一时间，大多数学女都有些踌躇，倒是有那么几个，已经开始提笔了。 完颜瑾玉很有耐心，她就静静的看着，等到所有人都开始埋头写，她这才从龙椅上起身，缓缓的在学女中间穿梭。 其实这些人里，有不少都上了完颜瑾玉的名单，甚至在今天的座次安排上，完颜瑾玉也都是特别嘱咐过的。 人才紧缺，完颜瑾玉自然是希望这次恩科，可以给自己选拔出更多得用的良臣，只希望她注意到的这些，也是真正的优秀，莫要辜负了她的期盼才是。 殿试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过程中是不允许用膳更不允许如厕的，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当然，若是试题做完了，也可以先行退场，只是在这地方，是没有一个学女愿意提前离开的。 这很可能是她们中间很多人，一辈子唯一的一次面圣的机会，能亲见圣颜，这说出去，都能让自己光宗耀祖了。 虽然说已经进入一榜，她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有了官身，可这官身和官身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说句不好听的，一个偏远州郡的县令，那也叫官身，可这一旦有了这样的任命，那想要从那等地方走出来，就不是说万水千山这么简单了。 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县令，或者惨一点，县令都做不长久，这次殿试，就是她们最好的机会，能被陛下看到，万一能得了重用，那才是真正的平步青云。 为官者，谁不曾想过位于高堂之上，谁不愿成为陛下的股肱之臣，只是学女不知凡几，能真正留在陛下身边的，又有几个。 很快，殿试结束了，所有学女恭恭敬敬的叩拜了完颜瑾玉，这才离开，参加殿选的学女有百人，试卷叠起来，是相当厚的一叠。 常规的情况下，这些试卷会被送入内阁，由内阁的大臣们阅卷过后，才会将比较优秀的呈送到完颜瑾玉的面前。 可今年，完颜瑾玉却是直接亲自审阅了这些试卷，她生怕内阁的那些人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万一真的错过了良才，完颜瑾玉才是要捶胸顿足。 上百份试卷，逐一查看，其实并不容易，尤其是，完颜瑾玉还搞了一个，一边看一边做笔记，那这效率就更低了。 除开了每日早朝和当日必须处理完毕的政务之外，连着几天，完颜瑾玉就连用膳的时候，手里都不离这些试卷。 逐一仔细的翻阅，逐一仔细的审批。 这一看，还真的让完颜瑾玉看出了不少的好东西，开放性试卷的好处就在于，大家回答的方向可能都各有不同。 这些学女有的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入手，有的人宏观大局，虽然有的写的明显过于理想，但其中，有用的东西还真的是不少。 但凡觉得有用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切合实际，完颜瑾玉都会记录下来，这可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集思广益。 从这些试卷里，完颜瑾玉当真发现了不少优秀的人才，在钦点完前三名后，其余的人，完颜瑾玉心里也有了一番安排。 殿试的结果张贴出来后，一并贴出来的，还有前三甲的试卷，别说是学女们了，就是庆都的百姓，但凡认字的，也都要来看上一看。 这一看，对于女帝出的殿试题目，许多百姓都大为惊叹，不愧是陛下啊，一切的考量都离不开让百姓过的好，让庆朝发展的好。 三甲的试卷就更是言之有物了，不少学女甚至都开始背诵誊抄，甚至各个书院都开始快速的传颂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帝王的喜好，帝王的想法，那就是值得所有人去研究的高深课题。 今次恩科，状元及第的，是一个商户之子，她自己看到自己中了状元的时候，都觉得不敢置信。 从不被允许科举，都一举夺得状元娘的头衔，阮景洋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看到自己的试卷被张贴在最高处，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无数人谈论，阮景洋忍不住泪洒当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科举，也是她真正的，光明正大的以阮家人的身份走进那金銮殿之上。 阮景洋觉得，陛下一定不知道，她是如何的崇敬于她，如今，她居然能真的走到自己崇敬的人身边，能为陛下效力，可真的是……太好了！ 三天后，宫内召开了琼林宴，阮景洋一大早就起来仔细的将自己收拾整理好，早早的就赶到了宫门口等候。 她又能见到陛下了，说不定这一次，她还能跟陛下说上几句话，这一切都让阮景洋无比的期待，就是可惜了，陛下的皇子年纪还太小，否则要是能尚个皇子就更好了…… 第234章 要想富，先修路 一般情况下，负责开设琼林宴的，不是女帝重视的皇女，就是负责本次科考的主考官，但今年不一样，今年的琼林宴，是女帝亲自安排人操办的。 所谓天子门生，那必须是天子的人，完颜瑾玉可不希望自己大费周章选上来的学女，到时候却拜入了其他人的门下。 这里面，虽说不是每个人都会得到她的重用，但这中间，她还准备选出几个天子近臣，所以这一次，完颜瑾玉是准备全程参与的。 琼林宴定在了御花园，早早的，宫人们就已经开始布置了，到了申时，学女们就陆陆续续的进宫来了。 能进宫见识一番，对于很多学女来说，这都是相当值得期待的，甚至很多人，穷其一生，大概也就能进来这么一次。 在宫人的引领下，学女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虽然不限制她们自由活动，但这是皇宫，学女们也不敢四处乱走，只在琼林宴布置的这个范围内，四处逛逛。 御花园很大，琼林宴开设的位置，只在其中一处，但这风景却已经是让学女们目不暇接了。 没有成年皇子的苦恼，那就是没人能代替完颜瑾玉招待这些学女，但完颜瑾玉将郭可欣和几个上一次恩科被她选中的人，都招进了宫中。 前辈嘛，就是负责传授给后辈，坐上女帝的战车，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儿。 以郭可欣为首，学女们凑了一堆又一堆，对郭可欣，那几乎所有的学女们都十分的仰望。 要知道，郭可欣的事迹，在庆都甚至是庆朝，那都是广为流传。 “大家放轻松，陛下她十分平易近人。”郭可欣被众人围着问来问去，但面上却带着笑意，耐心十足。 “陛下最喜欢什么样的学女？” “我觉得这个也可以问问阮景洋，毕竟她是陛下寝殿的状元娘啊，肯定是符合陛下的喜好的。” 说着，阮景洋也从人堆中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郭可欣拱了拱手，“郭大人，在下阮景洋，久闻郭大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 “阮学女客气了，陛下钦点你为今科状元，想必也是对你抱有相当大的期望的。” “在下极为崇敬陛下，能被陛下看重，那是在下最大的福气。”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晌，气氛也是逐渐热络了起来，而这会儿，唱和声响起，完颜瑾玉终于是来到了。 一番行礼问安后，完颜瑾玉走上了首位，抬手示意，让众学女落座，一眼看去，完颜瑾玉心情颇好，这座下，那可都是她庆朝的栋梁之材。 “状元娘可在？”完颜瑾玉落座后，第一个点到的，自然就是状元阮景洋。 阮景洋连忙从位置上走了出来，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学女阮景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阮景洋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她是激动啊，真激动啊。 “起来吧。”完颜瑾玉笑着抬了抬手，等阮景洋起身，谢文闫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阮景洋的年纪，其实算不得轻了，今年已是二十有七，钦点对方为状元后，完颜瑾玉当然也对阮景洋的情况有了几分了解。 这阮景洋，就算那群从前不愿意参加科举的学女之一，但她的理由又跟大多数人不同，她倒不是对曾经的天子有什么不满，而是受制于她的身份。 商户之女，放在从前是不允许科举的，阮景洋还年幼的时候，被母亲将户籍落于旁人家里，一路顺利的考到了举人。 但随着年龄渐长，阮景洋开始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科举，光耀的却不是自家的门楣。 甚至他日若入朝为官，她连自己的生身母亲和父亲都不能相认，毕竟民间这种方法，那是见不得光的，严厉追究的话，这甚至算的上是欺君之罪。 阮景洋自此，就开始拒绝科举了，反正她一个举人的身份，已经足够给家族带来便利，与其给自己的未来埋下隐患，倒不如就到此为止。 但这些年来，虽然没有继续科举，阮景洋却没放弃书本，更甚至因为插手了家族的生意，对民生问题，了解的颇多，在这次的应试中，答题的方向和深度，都让完颜瑾玉颇为满意。 “朕，有一事，想问状元娘。”完颜瑾玉轻笑着开口了，“朕记得，景洋的答卷中提及了一句话，要想百姓富，朝廷要修路，景洋此话何解？” 完颜瑾玉笑看着阮景洋，该说不说，当时她之所以注意到了阮景洋的试卷，就跟这句话，有莫大的联系。 毕竟在完颜瑾玉前世，可不是有这么一句口号么，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这句话，曾经被不少人挂在嘴边，仿佛一句笑谈，可事实上，前世国家的富强，与这句话，的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完颜瑾玉甚至都有刹那怀疑过，阮景洋是不是也是穿来的，但除了这句话之外，阮景洋的答卷上，并没有像是洛铭延那样出格的东西。 趁着这次琼林宴，完颜瑾玉想再探探这阮景洋的底。 “陛下，您有所不知，在下家中经营的，是货运的生意，臣跟着家中母亲操持过一些日子，对此有不少的了解。” 阮景洋的语气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陛下居然记得她考卷上的话，这代表什么啊，代表陛下在意了她的观点啊。 只这么想，阮景洋就激动的要命。 “庆朝各个州郡之间，几乎都是土路，不少地方，道路两边山石林立，但凡遇上个雨雪大风，那路就难以行进。” “更不用说下面的各个村县，那路甚至都不能说是路，而这道路不堪，就严重影响了各个区域之间货物的流通。” “陛下，以岳州为例，岳州盛产粮食，还盛产几种味道极佳的果子，然，岳州路途遥远，以至于岳州的果子难以离开岳州，且不说路上的损耗，光是从岳州运出来，人力物力财力的消耗，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若是遇上天气不佳，这损耗就更是可怕，可若是道路宽敞通畅，那岳州的粮食运送出来，损耗就会大大的减少，岳州的果子，也能顺利的卖到其他州郡，那岳州的百姓，自然就富裕了许多……” 第235章 手艺学堂开课 阮景洋侃侃而谈，家里是从商的，阮景洋也跟在母亲身边接触过许多，对这些事说起来，还真的是头头是道。 别说完颜瑾玉了，就是其他学女听了，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她们中间，很多都是从各个不同州郡赶到庆都来赶考的，这一路上路途艰难，她们可谓是一清二楚。 道路崎岖不平也就算了，有些地方，那路就根本不能叫做路，只能说踏平了杂草，也不是不能前进。 完颜瑾玉听的很认真，她自然是知道，道路的通畅，对于经济的发展，是有着怎么巨大的推动作用。 前世的华夏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道路曲折艰难的阶段，道路的问题，直接关系到各种物品物资的运送。 修路的确是一件大事儿，但这件事，却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推进的。 在询问过阮景洋后，完颜瑾玉又叫出其他的几个学女，挨个的询问了一番。 要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呢，一人一个观点，一人一个论调，一群人在一起讨论，好多有价值的信息就扑面而来。 完颜瑾玉相当的满意，在边上记录的几个文官相当的忙碌。 琼林宴一直持续到了晚膳结束才算完，完颜瑾玉收获颇丰，众多学女们也同样收获满满。 能跟帝王一起讨论家国天下，那感觉，大概就是她们梦里的场景。 琼林宴结束，完颜瑾玉回到御书房，脑子里却是停不下来的飞速运转，其他的事情倒是还好，就是修路这件事，持续不停的在完颜瑾玉脑中盘旋。 她离开庆都的机会并不多，从来了这里以后，除了岳州之外 ，她就只去过落霞山那里了。 但这仅有的出行体验，实际上算不得多好，从庆朝去往落霞山的道路还好，毕竟是皇家经常要通行的路线，道路的平整度还是比较高的。 可通往岳州的路，完颜瑾玉还是有印象的，那道路的崎岖艰难，可真是难以描述。 阮景洋说的没错，岳州是粮食的主要产地之一，正常丰收的情况下，庆朝流通的粮食，有差不多五分之一都来自于岳州。 今年岳州流出来的粮食不多，但也供应了不少地方，可这一番运输，这中间造成的损耗和运输需要的人力物力，那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尤其是运输的地方越是遥远，这时间和金钱的消耗就越大，如果能修缮道路，那会大大的改善这个情况，甚至，可以让岳州很多其他的作物，都送往各处。 但这修路，可不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的事儿，别的不说，单单是路面的铺就就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混凝土，水泥和柏油，好点道路，顶多是用沙石铺就而成，但这样的道路，容易损毁不说，更是很容易变的崎岖不平，并不是最理想的存在。 可想要制作水泥这些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石板，像是庆都内的地面，则基本上都是用石板铺就而成。 这个方法，是目前最为可行，而且可以最快就应用的上的，那么，完颜瑾玉需要做的，就是安排一个合适的人，去完成这项工作。 毕竟大兴土木这种事，那中间的油水可真是不要太多。 手指划过案子上的名单，完颜瑾玉用笔圈住了阮景洋和另外两个学女的名字，刚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就去烧到这条路上吧。 这一晚，梦里完颜瑾玉都在搬石头，可把她累的够呛。 两天后，状元巡街，又是一年热闹的时刻，只是这次的热闹，完颜瑾玉没空去凑，因为她忙着在宫里跟内阁大臣们一起拟定圣旨。 这些学女们的去处，在一场琼林宴后，完颜瑾玉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阮景洋被完颜瑾玉安排去了工部，任职于工部全新开设的路政司，这是完颜瑾玉在工部加设的部门，有了户部的先例，大家对于完颜瑾玉随意的加设部门，已经接受的十分良好了。 除此之外，六部也有不少位置都得到了补充，尤其是户部，分派了不少学女过去。 其他的州郡，完颜瑾玉也没落下，该安排人手的，统统都安排了过去，一番调配下来，学女们都差点不够分。 一如最初所预料的那样，今年上榜的学女们都有了官身，整个庆都都变成了欢庆的海洋。 科举到此，也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还要有一段时间，让学女们返乡，然后赴任，这也需要一个周期。 年初的大事也总算是都了了，完颜瑾玉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消停两天呢，手艺学堂的揭牌日就到了，在科举结束后，完颜瑾玉第一时间就重新规划了一个地方，修建全新的贡院。 而手艺学堂这边也清理干净，重新打扫布置，为正式开设做起了准备。 如今万事俱备，就连求学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请了完颜瑾玉的圣旨后，手艺学堂就算正式揭牌了。 学堂里，如今开设了八门课程，其中基础课程有识字和术数，除此之外，就是针对性的培养了。 比如说木工，绣工，医者等等，所有的师傅，那都是从内廷司派遣下来的，连太医都被轮流派遣去完成教学的工作。 不得不说，对于这些内廷司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和体验，传道授业解惑这事儿居然也轮到了她们头上，一时间也是忙的人仰马翻。 正式授课的第一天，完颜瑾玉微服巡访了一趟，对整个手艺学堂的布局和建筑，完颜瑾玉都表示十分的满意。 而每个教室内的情况，也让完颜瑾玉觉得无比的欣慰，这些手艺学女们，各个都求知若渴，那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台上的师傅们，那是半点都不敢移开。 “陛下，您就放心吧，内廷司的人下来教习，这些人都恨不得能多带一个脑子来听，毕竟，这可是她们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高度。” “这样的师傅，若不是陛下您开口，别说是百姓了，就是官家那也难请啊……” 第236章 庄子上的人 完颜瑾玉一向是个喜欢做计划的人，而今年开年的计划，如今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对这个结果，完颜瑾玉还是非常满意的。 如今的庆朝，可以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崭新的变化，每一件事都在按部就班的推进，这让完颜瑾玉最近收到的奏折里，大多数都是好消息。 这是一个很让人振奋的事情，也让完颜瑾玉一连多人都心情甚好。 直到，乐锦鸢找了过来。 “陛下，有件事臣君还是需要跟您禀明一下，看看您打算如何定夺。”乐锦鸢的语气有些踟蹰，准确的说，这件事她已经犹豫有些日子了。 “何事？”完颜瑾玉懒洋洋的起身，拥着乐锦鸢就去了暖阁，劳作了一天的她也是需要休息的嘛，美人在怀，自然是要抱着舒舒服服的躺一会儿才是。 等两人都窝到软榻上了，乐锦鸢又被完颜瑾玉缠着亲吻了一会儿，这才有机会继续刚刚的话题。 “陛下可还记得白侍君和苏侍君？”乐锦鸢的语气带着两分试探。 完颜瑾玉却是一阵恍惚，这两个名字，带着一股子熟悉且陌生的味道，甚至如果乐锦鸢不提，完颜瑾玉早就将这两个人丢到爪哇国去了，如今重提，完颜瑾玉这才想起这么两个人来。 是了，这两个原本也是她的侍君，还是完颜虹在的时候塞进来的，但基本上没发挥出来什么效用，在后面局势最紧张的时候，完颜瑾玉就让乐锦鸢把他们安排到了庄子上去。 那个时候，完颜瑾玉可不希望这么两个玩意在自己的后院待着，虽然说那个白渊，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格外的安分，但在那种时候，完颜瑾玉是一点风险都不敢冒的。 她的输赢，决定着太多人的生死，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存在，都可能成为关键时刻的一个败笔，所以这两个人，早就被完颜瑾玉打发了出去。 而这一出去，完颜瑾玉就将两个人的事儿都丢到一边了，局势那么紧张，一切瞬息万变，完颜瑾玉哪里还顾得上这俩人。 等她夺位成功，后院的人入宫，完颜瑾玉也压根没想起那两个，甚至事到如今，如果不是乐锦鸢提，怕是这两个人就这么没了，完颜瑾玉八成也不知道。 “是这样的，陛下。”乐锦鸢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苏侍君他逃跑了，嗯，跟一个女子。” 乐锦鸢这话说的慢悠悠的，主要是，她怕完颜瑾玉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苏长卿的行为，那可真的太过出格了一些，在庆朝，男子做出这种事，那就是被妻主打死都不为过的。 更不用说，苏长卿的妻主是谁啊，那可是完颜瑾玉，是庆朝的女帝，是整个庆朝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虽然说，身为妻主，完颜瑾玉甚至都没碰过苏长卿一下，更是连面都不愿意见一次，可为人夫郎者，最起码的为夫之德还是要守的，苏长卿这般做，乐锦鸢觉得，完颜瑾玉就是将他处死，那都是轻拿轻放了。 “跑了？”完颜瑾玉挑了挑眉头，脑子里，苏长卿的模样都已经模糊到记不清了，倒是另一个，完颜瑾玉还有点印象。 “那另一个呢？”完颜瑾玉出声问道。 “陛下问的是白侍君？”乐锦鸢心情平复了几分，“白侍君当真是个乖巧的，在庄子上也很安分守己。” “既如此，就带回宫里来吧，毕竟这个，是朕幸过的，留在外面终归不是个办法，鸢儿说安分，那就给个名分。” “至于另一个……”完颜瑾玉眉头微蹙，按照她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其实苏长卿跑了这件事，她并不是十分在意。 毕竟身为对方的妻主，她也确实没做什么，更没把对方当回事，这要放现代，自己这就是铁铁的渣，人家琵琶别抱，也没什么问题。 可在这里，这种行为就已经出格到，足够让他杀头十个来回的了。 “人可是抓到了？”完颜瑾玉轻声问道。 “那到没有，安排人盯着呢。”乐锦鸢微微蹙眉，苏长卿做的事儿，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背叛自己妻主的人，在乐锦鸢心里，已经死了一百次了，他之所以还没出手，不过是想看看妻主想如何处罚。 “那鸢儿觉得，应当如何处理？”完颜瑾玉好奇的看着怀里的人，她家主君最是温柔，但这事儿跟自己有关，她倒是好奇，乐锦鸢想如何。 “依臣君的意思，莫不如九族连坐。”乐锦鸢这话说的干脆利落，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很显然，这念头，已经在他脑子里跑了好几个来回了。 这次轮到完颜瑾玉惊呆了，她倒是没想到，一向宽和的乐锦鸢，都被逼出了这样的话，可想而知，这是真的动了怒了。 “既然我们帝君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完颜瑾玉勾了勾唇，而后扬声说道，“宋青。” 房门开，宋青快步的走了进来。 “让人去跟帝君手底下的人交接一下，把那苏长卿带回来，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是，陛下。”宋青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下去，心里还啧啧有声，她们陛下这次是真的宽和啊，就是个普通的满门抄斩而已，要她看，这罪名，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她一直跟在完颜瑾玉身边，对这位苏侍君自然还有印象，这位，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当年就想着要害自家陛下来着，如今更是铸下大错，陛下啊，还是宽仁了。 乐锦鸢都送上了门，完颜瑾玉自然是拉着人好一番缠绵，苏长卿的事儿，根本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的困扰，本也就是不在意的玩意儿罢了。 乐家位于庆都边上的庄子里，白渊这边，也来了人。 “主子，宫里来人了。”百草兴奋的冲进屋子里，看到自家主子听了这话之后，却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主子，宫里来人了！”百草提高了声调，大声的说着。 白渊扯开一抹极淡的浅笑，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满脸兴奋的百草，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打击百草的，毕竟一直以来，陪着他的人，也就只有百草了。 可现实是…… “百草，你在高兴什么？” “苏侍君闹出了那么难看的事儿，我又能落得什么好……” 第237章 环婉君 白渊早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宿命，从被送到庄子上来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见得能活着出去。 后半辈子能留在这庄子里，白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主君是个宽厚的人，虽说他被送到了庄子上，吃穿用度虽然不及王府里华贵，但却从没有什么短缺的。 至于陛下，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儿，已经是他根本不配肖想的存在了。 到现在，白渊都还记得，他听闻自己的妻主登顶的那一刻，是如何的心潮澎湃，如何的敬仰钦慕。 但那又如何，他，依旧只是一个被放弃的人，家族早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他的妻主也根本不会想起他，他就在这里，安静的枯萎，也很好。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大概就是苏长卿太闹了吧，从被送到庄子上开始，苏长卿就保持着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的节奏，从不消停。 但数月前，他突然就变的安分了，从那时候开始，白渊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切就按照他设想的最糟糕的那样发生了，一个苏长卿，打破了他所有的安宁，他当然也有机会阻止的，可白渊没有，他甚至不想去阻止。 毕竟这样的日子，太无趣了，早一些结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安静的枯萎，和安静的死去，大抵也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反正犯错的人不是他，就算帝王一怒，也只会迁怒自己，百草是无辜的，他定会给他安排个好去处。 却不成想，他说了这话之后，百草却是急的一跺脚，“主子，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是好消息，来传旨的女官笑的灿烂着呢。” 白渊微微蹙了下眉头，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身边的匣子里，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袋子。 “百草，这里是你主子我留下的银子和银票，等一会儿我会求女官大人放你归去，你就拿着这些，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嫁个好人，一生幸福。”白渊笑的温柔。 百草却是一把将袋子丢到了一边，“主子，百草不嫁人，也不会离你而去，主子若是受罚，百草陪你受罚，主子若是不好了，百草也跟着去了。” 还不等白渊再说什么，在院子里等了半天迟迟不见人出来的女官，忍不住走了过来，一看见白渊，立刻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在下给主子见礼了，白主子接旨吧。” 白渊拍了拍百草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一撩长袍跪了下来，“侍君白渊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家有子白渊，勤勉柔顺，雍和粹纯，聪慧敏捷，温文尔雅，甚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婉君，赐封号环，即刻入宫，钦此。” “环婉君，接旨吧。”看着白渊迟迟没能回神，女官小声的说了一句。 白渊却是整个人都呆愣当场，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让我入宫？”白渊的表情有些恍惚，倒是一旁的百草，已经开始忍不住抹起了泪珠。 “是啊，环婉君，陛下这是宣您入宫伴驾呢，您可快接了圣旨，收拾收拾，这就跟着下官回宫吧。” “臣君，白渊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渊抬起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对着皇宫的方向遥遥的叩首。 等那女官都离去了，仍是没能起身。 “主子，你看，奴才就说了是好消息吧，您快起来歇着，奴才这就给您收拾东西，咱们进宫啦。”百草兴奋的将白渊扶起来，将人按到椅子上坐好，就一溜烟的小跑开始收拾细软了。 倒是素来聪慧过人的白渊，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 怎么会呢，陛下怎么会宣他入宫呢，他等来的不是赐死的圣旨，而是入宫？ 环婉君，环…… 陛下是希望，他还吗…… 他真的，还能入宫，能伴君侧，他真的能吗？ 白渊只觉得，自己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以为都已经死去的心脏，又快开始砰砰的跳动了起来。 哪怕日子已经过了那样久，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日，那一眼，抬眸之间，陛下的绝色容颜。 更记得她情动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记得她的唇，她的手，她的一切。 那一夜，他回味了不知道多少次，思念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本以为，那是他一生唯一的一次救赎，而如今，他，还有机会？ 心脏跳的越来越快，白渊甚至忍不住抬手轻轻压住自己的心口，怎么就，那么急切呢，他怎么就那么急切的，想回到那人的身边去呢。 白渊入宫很顺利，完颜瑾玉接到消息的时候，白渊已经在祁阳殿安顿下来了，这殿宇算不得大，但就一个人住，依旧是十分宽敞的。 对白渊，完颜瑾玉其实没多少好感，印象里，那只是个无趣的木头美人，美则美矣，只得躯壳却无灵魂。 但白渊乖顺，这一点完颜瑾玉还是认同的，无论是当初在她的后院，还是在庄子上，都乖顺至极。 当初白渊入府是为什么，完颜瑾玉心知肚明，可从入了她的府邸，白渊却从没有做错什么，这也是当初完颜瑾玉为何会愿意给他一夜恩宠。 但那一夜的体验感，完颜瑾玉当真提不起什么兴致，人嘛，总是这样，有珍馐美味，谁又愿意啃生涩的木头，更不用说，白渊哪里是木头，那简直就是死鱼。 可这人自己幸过了，是自己的人了，就断然没有丢在外面不管的道理，想不起便也罢了，既然想起了，总是要给一处安身的地方。 “陛下，晚上，可是要去环婉君那？”宋青低声的询问，在这件事上，她也有些摸不清主子的想法。 “去吧。”迟疑了几秒，完颜瑾玉还是松口了，人既然回来了，她若是面都不露，怕是白渊在宫里的日子要不好过。 这后宫中拜高踩低的比起王府更甚，哪怕乐锦鸢如何贤德，又如何能堵得住全部下人的嘴巴，该给的体面，总还是要给上两分的…… 第238章 极尽绽放 祁阳殿完颜瑾玉也是第一次来，毕竟这里从前都是空置着的。 白渊刚来第一天，哦不，也才半天，自然也布置不了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内廷局布置好的，倒也清雅。 完颜瑾玉来的时候，白渊依旧是向上一次那样，早早的等在了门口。 今日他着一身淡淡的青，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君白渊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白渊的声音早已经在完颜瑾玉心里模糊了，可如今又听到，完颜瑾玉竟然还觉得，似乎记忆里，就是这个样子。 “起来吧，许久未见，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完颜瑾玉垂眸打量着白渊，那种记忆里旧照片被拿出来翻看的感觉就袭上心头。 白渊依旧像是书卷里走出来的那样，带着墨香，带着沉淀在骨子里的儒雅温润，白渊的五官也没有什么冲击性，是那种每一个角度都柔和的美。 “陛下倒是比臣君记忆中的更英武了，也比臣君记忆中的更美。”白渊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缱绻，两人对视，完颜瑾玉都愣住了。 这眼神，简直让她觉得有些震撼，她可是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白渊整个人有多冷感，对自己抛出的话题是接也不接，可今天，这话说的，实在让完颜瑾玉意外至极。 “我的环婉君，倒是比朕记忆中热情多了。”完颜瑾玉心里舒服了不少，抬手将人拥进怀里，下一瞬，白渊的手臂就抱了上来，更紧的将自己嵌入了完颜瑾玉的怀抱。 “陛下的怀抱，臣君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入骨缠绵，处处相思。”白渊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让完颜瑾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开始怀疑，她的婉君，被人魂穿了！ 两人入殿，很快就摆了晚膳，身为帝王，完颜瑾玉的膳食比起从前在王府里还要丰富精致。 可这一次，白渊却不像是之前如同一根木头，而是夹起一道菜，放入完颜瑾玉的碗中，“臣君记得，陛下喜爱这道菜，也不知道这般久未见，陛下的喜好可有改。” 挑了挑眉头，完颜瑾玉来了兴致了，这白渊去庄子上住了这些日子，这是开了窍了？ 但不管怎么说，美人恩嘛，完颜瑾玉还是非常喜欢的，既然白渊愿意亲近，完颜瑾玉也不会不给机会。 这一次，完全和上次不一样了，再不用完颜瑾玉故意去找话题，白渊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找出很多可以说一说的地方。 比如说一道菜，一句话，一杯酒，他懂的很多，知识渊博，甚至能说出很多有趣的野闻，完颜瑾玉听的津津有味，吃的也津津有味。 这顿饭似乎在白渊的解读下，处处都有意趣，让完颜瑾玉难得的都多用了不少。 晚膳吃的撑了，完颜瑾玉自然只能将人拐出来散步消食，宫里的夜色也很美，祁阳殿内还栽种了不少花草，也格外的有意境。 “陛下，臣君有件事，想同您说。”两人走了一会儿，白渊突然开口了。 完颜瑾玉虽有的应着，“嗯，你说。” “陛下，之前在王府，臣君那般对您，是有原因的，当初臣君被家里送进王府，是带着对您不好的意图来的，臣君不想做那种事，只好远离您，让家里看不到半点盼头，自然就不会对臣君逼迫。” “臣君知道，那般做让您不开心了，可当时臣君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陛下，臣君是心悦您的……” 说到这，白渊抬起头，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完颜瑾玉，那双眼睛里，有很浓烈的情愫，看的完颜瑾玉心头怦然。 “哦？”挑起白渊的下巴，将人揽进怀里，感觉到怀中人的顺从，完颜瑾玉满意的眯了眯眼。 “既然如此，朕今天晚上，很想好好的感受一下，环婉君的热情。” 这一夜，白渊真的极尽热情，他似乎从没有如此热烈的绽放过，那种极尽热烈的释放，让完颜瑾玉都有些招架不住。 第一次，一晚上，完颜瑾玉破天荒的叫了七次的水，到现在，完颜瑾玉终于明白了，什么一夜七次这种事儿，那真不是空口白牙随便说说听的。 她是万万没想到，白渊能热情到这个地步，所有说有些看起来很冷的人，只是没有释放，一旦释放出来了，真的是能璀璨到极点。 隔天，完颜瑾玉下朝都扶着腰，一夜被掏空的感觉真是，嗯，还挺快乐。 但在御书房门口又看到白渊的时候，完颜瑾玉却是下意识的腿肚子都一软。 “朕的环婉君怎么来了？”完颜瑾玉拥着人进了御书房，将人拉到软榻上，下意识的把玩着白渊的手。 白渊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笔挺，手指上还有常年握笔的薄茧，摸起来很舒服，完颜瑾玉玩的有些爱不释手。 “陛下，臣君有个小字，唤做轻芜，陛下不如叫臣君小字？”白渊很灵透，他清楚的知道，陛下为何只叫他环贵君。 他名字的渊字，冲了帝君的名字，陛下和帝君情深，白渊心知肚明。 “轻芜，这名字当真好听。”完颜瑾玉微微挑眉，她极喜爱白渊这一点，很多事不需要她去说，白渊似乎就能猜得到她的心思。 身为帝王，她倒是并不忌讳旁人猜到自己的心，反倒是觉得白渊如此，让她少了不少的烦恼。 “陛下，臣君今日来，是想求陛下个恩典。” “哦？是什么恩典？”完颜瑾玉有些好奇。 “臣君想求……”白渊的手指缠上了完颜瑾玉的，“臣君想求陛下，今夜别躲着臣君，还来祁阳殿，可好……” 这一下，轮到完颜瑾玉接不上话了，这人太会猜自己的心思也不好，他今天还真的是想躲一躲来着。 “轻芜不需要休息一下？” “臣君觉得甚好，完全不需要休息，只想日日跟陛下在一起，共赴巫山，想补回来曾经失去的那些。” 完颜瑾玉心里一颤，这话里勾人的味儿都来了。 “好，朕应了，今晚还去你那里，可是安心了……” 第239章 军士的俸禄 一连三日，完颜瑾玉都宿在了祁阳殿，一时间，新接入宫中的环婉君备受陛下宠爱这件事，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对此，乐锦鸢倒是没什么想法，还给白渊送了不少的赏赐，就连夜泽也没什么动作，唯一一个，有些抓心挠肝的，就是穆念恩了。 身为陛下的新宠，穆念恩和完颜瑾玉之间，自然没有多么深厚的情分，若不是当时去避暑的君妃大多都是新人，他想出头，怕还没那么容易。 陛下是贪欢没错，但陛下也并非是日日贪恋这等事儿的人，且宫中美人众多，穆念恩的长相自是不俗，可这宫里，又哪里俗物。 原本穆念恩琢磨着，自己新人得宠，又是宫里独一份升了位份的，只需要日后徐徐图之，总会走进陛下心里的。 可这突如其来的，就从外面接回来了一位，而且刚一入宫，就得封了婉君不说，更是还有了一个封号。 环婉君，这个环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哪个有心人会不明白，一听这个字眼，穆念恩就心里酸的厉害。 更不用说，陛下一连几日都宿在那，而且夜夜都要叫好几次的水，这般得宠，穆念恩简直都要咬碎一口银牙。 “主子，陛下好些日子都没到咱们这来了，您要是再不想想办法，陛下怕是就要彻底被那环婉君笼络了去，到时候还哪有主子你的份儿啊。”明翰那叫一个心急如焚。 自家主子总是不疾不徐的，之前就说不急不急，虽然后面也确实一如主子说的那样，顺利的侍寝，并且颇得了陛下几分宠爱。 可陛下的宠爱实在谈不上持久，这才没多些日子，主子就风头已过，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原以为，自家主子这次，又会说什么不急不急的话，可没成想，穆念恩却是袖子一甩，“这次可不能不争了，那些位份高的，你主子我争不过也就罢了，同是婉君，那也必然不能就这么让了去。” 穆念恩这边斗志昂扬，完颜瑾玉是不知情的，但在跟白渊连着亲近了几天后，完颜瑾玉灵魂都要升空了。 她竟然是不知道，白渊博览群书到了这个地步，那真是什么书都有涉猎，避火图更是研究甚深。 这几日，白渊可谓是将自己阅览过的那些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完颜瑾玉被勾的厉害，可也累的厉害。 艳福这种东西，可真不是能日日享的，当下，完颜瑾玉直接摆起了政务繁忙的架势，她可想好了，起码这三天，她是万万不会入后宫了。 刚好，这个节骨眼上，曲明唐那边的消息就送到了。 沂州国的九皇女百里元和，愿意和庆朝结盟。 对方只有一个要求，两国要签订通好之书，她若上位，庆朝五年内不得犯，相应的，沂州国也会对庆朝保持友好态度，五年内绝不会侵犯庆朝边境。 除此之外，为了感谢庆朝的帮助，沂州国也愿意跟庆朝通商，并将会在她顺利登基后，给庆朝送来第一批沂州国的各种特色产物，做为答谢。 当然了，其他的一些附加的小条件，完颜瑾玉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这两件事，对方答应的干脆，完颜瑾玉还是十分满意的。 沂州国到底是谁登基，完颜瑾玉根本不在乎，她要的，只是两国边境近几年的安稳。 至于以后，呵呵，以后谁想谁不安稳，那还不好说呢。 除此之外，完颜瑾玉也收到了许志烟这边送来的消息，第五军的人已经进入沂州国了，且去的人，是月歌。 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颜瑾玉心里，还真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此去沂州国有几分凶险，完颜瑾玉其实并不希望月歌亲自前往。 可事已至此，月歌过去，倒是真的更有能力，在沂州国扎根，且时日虽短，但月歌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却极有用。 这九皇女百里元和，一如完颜瑾玉所料的那样，可不是什么真的软包子的好性子，甚至这百里元和，还让完颜瑾玉觉得，有点世另我的那味道了。 只是两人卧薪尝胆的方式不太一样，完颜瑾玉曾经那是用荒诞不羁来遮掩自己，而这百里元和，则是善于伪装成脆弱可怜的模样。 可实际上，这百里元和手里，也在暗暗的积蓄力量，只可惜，她终究是皇女之一，那些人对她难免有所防备，如果没有外力的支持，单凭她自己的斤两，想在两个风头正盛的皇姐手底下走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庆朝递出的橄榄枝，于她而言，那就显得十分宝贵了，完颜瑾玉从一开始就知道，百里元和定然不会拒绝这次的合作。 毕竟庆朝如此有诚意，所图的东西，对沂州国不但没有半点损伤，甚至可以中正中沂州国的下怀。 百里元和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她却有翻脸无情的可能，相信一个敌国之人的嘴，那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完颜瑾玉修书两封，让宋青着人传了出去，曲明唐那边，完颜瑾玉让她全力助百里元和上位，而月歌那边，完颜瑾玉却要求他在保护好自身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多安插人手到宫里去。 等这边都安排妥当了，完颜瑾玉传召了兵部和吏部的人前来宫中，她要重新调整军士们的粮饷安排。 如今庆朝的军士，地位可谓是极低，虽然说征兵入伍这些年都是自愿的，并不会再像是从前要求按户入军籍，但军士数量的减少，并没有让军士的地位和待遇得到多少的提升。 相反的，因为朝廷不再重视武将，军士们的待遇甚至连年的下降，而且曾经还有被克扣的情况发生。 而这，在完颜瑾玉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个时代，军士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不亚于四肢对于一个人类的重要性，军不强，则国灭家亡。 很快，两部的人都赶到了御书房，尚书侍郎都到的整整齐齐，完颜瑾玉笑着对兵部尚书招了招手，“爱卿，你来说说，当下我庆朝军士，都享何等俸禄？” 第240章 处处需要钱 庆朝的军士，俸禄标准一共分为三个方面。 分别是禄米，月俸和职田，根据级别的不同，拿到的相应的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像是乐大将军，她每年能拿到大概俸粟400石，职分田9顷，另有月俸钱?钱。 当然，这也不是全部，如果要有征战的话，自然还有额外的嘉奖，看起来，貌似还不错。 但，乐大将军，那已经是武将天花板级别的存在了，看起来是不错，但那分跟谁比。 乐大将军一年的俸禄，基本上也就是跟六部的尚书相当，若是没有战事，没有额外嘉赏的情况下，一品的大将军，竟然跟三品的尚书拿一样的俸禄，这简直是闻者伤心。 最顶级的官员差距都到如此地步了，那么最底层的军士那就不用说了，目前清朝最底层的军士，一年才能拿到粮三十石，职田半顷，月俸更是只有两钱银子。 两钱银子在这个时代大概是什么概念呢，就是相当于一个大户人家的仆从，甚至人家一些一等的仆从，月例银子都要比这多些。 庆朝的军士，就是拿着这种最低等的待遇，干着可能要献出生命的活计，只这么想，完颜瑾玉就觉得心头一股子火在烧。 但很显然，眼前这些文官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孙尚书。”完颜瑾玉淡淡的开口了，她点名的是吏部尚书孙文清。 “臣在。”孙文清恭敬的弯身。 “朕想问问，我朝最低品级的文官，是何等官职？”完颜瑾玉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孙文清一时间有些摸不清陛下的意思，但还是恭敬的回答，“回陛下，庆都的官员，最低品级为从九品，年俸为粮三十石，职分田二顷，永业田二顷，另有月俸十两纹银，但若是非庆都的官员，同品级的情况下，会减去一成的俸禄。” 完颜瑾玉听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那军中从九品的参军，俸禄为何啊？” 一听这话，边上兵部尚书就来了精神，“回陛下，参军的年俸为粮三十石，职分田一顷，另有月俸二两纹银。” “很好，同样是从九品，除了俸粟一样之外，职分田少了一顷，永业田更是一点也无，就连月俸，每月都要差出八两银子，这一年就快近百两的差别了。” “朕还是第一次知道，同样是从九品，文官和武将的差别，就能差出如此之多！”完颜瑾玉说到后面，语气里已经染进了怒意，下面几个大臣立刻跪了一地，到这步，她们哪里还不明白。 “陛下，这都是旧制了，如今该如何安排，还请陛下圣裁。”吏部尚书连忙说道，那生怕自己少说一句，脑袋都要掉。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将心头的怒气压了下去，很好，下面的官员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没有跟自己来个什么据理力争。 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点了点，完颜瑾玉这才开口说道，“第一，所有武将按照官职级别，俸禄一律和文官持平。” “第二，普通军士的俸禄，都要有所提升，就改为粮三十石，职田一顷，永业田一顷，月俸三两银子。” “第三，从军超过三年者，或驻守边疆者，一应追加额外的补贴，具体补多少，你们下去议过后，再上报。” 完颜瑾玉一连提出了三点，下面两个尚书的脸色就有些微微的变化了，这陛下嘴巴一张，这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是流水一样的出去了啊。 “陛下，如今国库暂且不丰腴啊……”吏部尚书嘴唇有些微微颤抖，她是真不敢说这话，可如今国库的情况，贸然增加如此多的开销，那怕是支撑不了太久啊。 “那是户部需要解决的问题，就不需要你们考虑了。”完颜瑾玉面色不变，“你们只需要制定好新的俸禄标准，给朕过目就行了。” “是，陛下。” 等一群人呼啦啦的退了出去，完颜瑾玉这才垮了脸色，是了，军士的待遇是可以提上去没错，但相应的钱粮，那也得有所储备才行啊。 忍不住的又咒骂了完颜虹那个大傻子一波，完颜瑾玉这才开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如今庆朝还是穷啊，太穷了，该怎么能让庆朝更快的富裕起来呢，光是靠着这点税收，远远不够啊。 完颜瑾玉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了好几圈，抬手又让宋青将洛铭延叫过来，要说赚钱这个事儿，那肯定是来自现代的人更有发言权了。 在等待洛铭延的时间里，完颜瑾玉静下心思索了一会儿，目前庆朝的主要收入来源，基本上都是税收，当然了，朝廷还把控着最重要的盐和矿产，这些，也是朝廷的主要进账。 朝廷一年入账不少，可架不住出账更多，无论做什么，那是处处都要银钱的，官员要俸禄，军士要俸禄，处处修缮啊，建筑啊，维护啊，哪里都要银子。 该怎么做，才能赚更多的银子，这成了当下完颜瑾玉最迫切的事儿之一。 很快，洛铭延赶到了，完颜瑾玉将事情一说，两人大眼瞪小眼都陷入了沉默。 让自己如何暴富，这事儿好像不难，毕竟都穿越了嘛，掌握的知识量大大的，随便做点什么，好像都能在这里将日子过的不错。 可，如何让一个国家暴富，这事儿可就不那么简单了，两人都在思索着，完颜瑾玉脑子里有太多的想法，一时间，也捋不清。 好半晌，洛铭延来了一句，“陛下，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走科技兴国路线。” “科技兴国？”完颜瑾玉脸都皱成一团了，这话她倒是不陌生，前世她也没少听，可在这么个地方，你跟我谈科技？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但洛铭延显然想的和完颜瑾玉不一样，“陛下，科技的意思就是说，用更超前的研究方法，来提升当下的一些结果。” “比如说……”说到这里，洛铭延又卡住了，比如什么啊，从哪里开始比如。 倒是完颜瑾玉皱着眉头，缓缓开口了，“比如说，我们可以制作更多有用处的工具，提升生产力，从而推动经济的发展。” “没错。”洛铭延眼睛一亮，她这主意就来了…… 第241章 都卷起来 洛铭延所说的科技，准确来说不能叫科技，或者说，是只适用于这个时代的科技。 准确说的话，应该是一种工具方面的提升。 洛铭延首先提出的，就是耕种方面的农具研发问题，目前庆朝耕种，主要是依靠人力，工具的话也是有的，比如锄头之类的，也是已经出现了的。 但也就仅止于此了，更便捷的农具还没有出现，且用牲畜辅助种植的行为，也还没有产生。 农业，其实是可以大幅度推动国家富裕起来的，毕竟这个年代，别管什么地方，粮食都是硬通货。 不管是交易到其他国家，还是内部消化，这粮食都是硬通货，如果有更便捷的种植工具，那么就可以大幅度的扩大种植面积，更大规模的开发土地的使用，从而获得更多的利润。 毕竟他们手上的种子，那真是一年四季都有能用来种植的，当然，这只是办法的其中一种。 除了农具之外，还能提升的东西也有很多，比如洛铭延提出了，改进造纸的工艺，深入研究刚刚被发现的火药，以及矿产和盐田的深度开采等等。 总之，就是一个研究可以使人进步，研究可以使国暴富。 两人在御书房一直畅谈到了半夜，可以说对于两个现代人来说，要结合当下的实际情况，在引入前世的一些知识，这其实是一种很美妙的碰撞。 虽然完颜瑾玉很努力的掩饰自己，但实际上，在这么长时间的交流里，她还是难免有所疏漏，只是洛铭延已经沉浸在这个畅想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自然也就没注意那么许多。 完颜瑾玉是个想到就做的，在跟洛铭延有了初步的计划后，隔天下朝，就将工部的人都叫了过来，带上洛铭延一起，开始安排第一轮的计划了。 排在首位的，就是农具的研发，农具这个东西，对于洛铭延和完颜瑾玉来说，都有一些陌生，她们俩都属于那种，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主儿。 尤其是完颜瑾玉，那是连名字都叫不全，更别说亲眼见过了，倒是洛铭延，还真见过一些，但也仅限于见过。 可这难不倒两人，凭借着想象和现实的结合，洛铭延画了不少的草图，在结合完颜瑾玉的一些补充，和工部这些能工巧匠的巧思，庆朝的第一套农具图纸，就跃然纸上了。 这虽然还很粗糙，但却让工部的这些匠人们各个两眼放光，只要有了一个方向，了解了这些东西的大概用途，她们就有很大概率能真的制作出来。 虽然如今春耕已经结束了，但后面还有秋收啊，如果真的能将这些收割用的农具制作出来，并且普及下去，还不知道会惠及多少百姓。 这一番探讨，又是没日没夜，接连好几天，完颜瑾玉的心思都投入在了这上面，自然也就冷落了后宫。 但这会儿，可没人敢起幺蛾子，如今后宫的人都很清楚，完颜瑾玉那是个极为勤政的帝王，闲暇的时候跟后宫的人在一起风花雪月那是情趣，但若是在帝王忙碌的时候去打扰，那怕就离冷宫也不远喽。 连着商讨了几天，工部就开始进入了紧张的忙碌状态，纵观了一下庆朝的六部情况，可以说除了刑部，那真是处处都忙的焦头烂额。 完颜瑾玉充分的将现代人加班加点的牛马状态运用到了这里，工作量全部都拉满，谁也别想闲下来。 就连那些刚刚进入自己位置的新一批学女们，也都还没等好好适应一下环境呢，就被上峰抓着投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中。 可以这么说，卷王带出来的官员们，也都非常卷，当然，她们都是被迫卷，毕竟陛下安排下来的事务实在是繁多到让她们停不下来。 但，六部中还有一个不那么忙的，这就让其他各部不那么平衡了，尤其是看着刑部尚书每天优哉游哉的提前下值，这就更让人心里难受。 于是很快的，相关的折子就递到了完颜瑾玉手里，一句话，换了新帝王了，立法不知道是不是需要修改。 好了，这一下刑部也逃不过这个命运，立法修改那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嘛，别的不说，光是将现有立法一部部的拆开跟女帝探讨，就要了刑部这群人的老命了。 最可怕的是，这一番探讨之后，女帝当真要修改立法，用完颜瑾玉的话说，那就是当下的法律实在是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至少在完颜瑾玉看来，不完善的地方太多太多，如今庆朝用的律法，名叫“庆元律”，也就是说，是从庆朝开国后制定的，已经沿用了三朝了。 需要重新改动的地方不少，在完颜瑾玉的要求下，刑部开始了痛苦的拆卷拟定过程。 这部律法，一共有四卷，每卷有二百条，她们要一卷卷的拆，一条条的提出修改意见，然后逐个等待女帝的批复等等，总之，这又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除此之外，完颜瑾玉还要求刑部提交各个州郡每年交上来的各种案件办理的卷宗，尤其是大案要案，卷卷都要提。 完颜瑾玉自然一个人是看不完的，于是，她将内阁大臣都招过来一起看，主打一个，谁也别闲着。 庆都的官员们，开始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疯狂努力的工作，而在她们这种努力下，她们就看不了下面的人闲着一点。 于是连带着，各个州郡也开始接到了大量来自庆都各部派发下来的任务。 这些连锁反应，完颜瑾玉是不管的，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忙起来才好，如今的庆朝在她眼里，那就叫一个百废待兴，处处都有漏洞要补，怎么可能不忙。 而在这过程中，完颜瑾玉又收到了即墨的来信，这一次，即墨去了通州，通州和梧州相连，距离庆都自然也不远，只是这一次，即墨在通州停留的时间，就要长很多了。 因为通州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梧州那么大的问题…… 第242章 三十几房夫郎 通州，算的上是一个比较繁荣的州郡了，而且也是人口密度极大的一个州郡，下辖县城四个，村落数十个，可谓是人丁兴旺。 虽然也没逃过水患的冲击，但通州受灾并不严重，后续治理也做的不错，再加上距离庆都近，也算是最早一批吃到庆都新政令红利的，表面上看起来，处处都好。 即墨初到通州的时候，对这里也十分的满意，百姓看起来安定和乐，私下也没有人议论官家有什么不妥，对女帝的政令执行的非常到位，新兴的坊市也是热热闹闹。 处处都让人觉得妥帖，甚至他在这里住了十几日，都没察觉出有什么问题。 平静的过了好些天，即墨这才准备重操旧业，让自己的小馄饨摊再度出山，毕竟想了解更多普通百姓的日常，就要先融入百姓，这是即墨早就想好的策略。 开设馄饨摊，即墨全程也都非常顺利，府衙办事利落，差役们虽说算不上平易近人，但也没有任何吃拿卡要的行为。 等馄饨摊都顺利的摆了两天，即墨仍然觉得，这一切顺利的让他意外，甚至他已经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这位通州的郡守写一封赞扬的奏折了。 然而十几天过后，即墨馄饨摊上，一个常客突然一边吃馄饨，一边抹起了眼泪，这是一个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的女子，即墨对扮做自己妻主的明心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过去探探。 明心了然的拿着一碟小菜上前，“大姐，这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 大姐一怔，抹了把眼泪抬起头，苦涩的笑了笑，“不是什么烦心事儿，是喜事，这不是我家里要有喜事了么。” “有喜事怎么还哭呢，我好像还记得您家的小公子呢，那可是相当俊秀的，定然是能许个好人家。”明心笑着说道，她的长相并不出众，但却是个看起来就亲和的模样，极容易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 大姐笑的更苦涩了几分，“是，是个好人家。” “那大姐这是舍不得自家的小公子？”明心有点好奇了，这表情可真不像是许了个好人家的样子。 “诶对，就是有些舍不得。”大姐也没再继续多说，结了银钱，就起身离开了。 明心一头雾水，正收拾桌子呢，就听隔壁桌小声的在说，“哎呦，看梅芳姐这个样子，她家的小公子定然是被那人看中喽。” “准是了。”同桌的女子也猛猛点头，“被那位看上了哦，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呦。” “谁说不是呢……” “诶，两位大姐，你们说的那位是谁啊，怎么你们好像都知道，刚刚这位大姐家的小公子要许给哪个人家？”明心立刻凑了上去，一脸的好奇。 说完还不忘了来一句，“我跟内子刚刚来到这里，对这通州啊，也不熟悉，大姐你们若是有什么关键的消息，可提点提点妹妹我，别犯了什么忌讳。” 明心这话一落，那两个女子下意识的都看了一眼正在那煮着馄饨的即墨，下一瞬，就是脸色微微一变。 两人对视了几眼，表情变换了好几次，其中一个这才开口说道，“大妹子，我跟你说，你可别随便出去传啊，这闹不好，是要惹大麻烦的。” “你放心，大姐，我这嘴巴啊，那严着呢。”明心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又是左右张望了一番，那大姐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原这事儿我是不想说，但你这夫郎啊，长的太打眼了，我是想着，提醒你，可要注意着点。” “咱们这儿啊，哪哪都好，就一点不好，这但凡长的周正的小郎君，那可不兴轻易出门，你们这还在街面上，闹不好，你这夫郎就不是你的喽。” 明心眼睛微微一眯，下一瞬，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姐，你可别吓唬妹妹啊，到底是咋回事，你可快跟妹妹细说说。” “你没见，咱们这街上的小公子都极少嘛，尤其是那年龄好的，但凡长相好的，都拴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咱们郡守家的小姐啊，就喜欢那皮相好的，这都已经纳了三十多房啦……” 说到这儿，这大姐就不肯继续说下去了，只是眼神颇有深意的又看了几眼即墨的方向。 明心见此，也不好继续追问，送了两个小菜，就回到了即墨的身边，将刚刚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三十多房？”冷嗤了一声，即墨差点口吐芬芳，当今陛下后宫才几人，区区一个郡守之女，就敢纳三十多房。 但按理说，这个事儿属于人家的私事，庆朝也没有规定，女子不可以纳三十几房的夫郎，只要是你情我愿的，这倒也无妨。 可看百姓们这个姿态，这显然不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当晚，即墨就安排了人在这方面着手去查探了一番，郡守府戒备森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自然是不能随意探查的。 但这白天要嫁家里小公子的大姐家里，自然没那么多的防备，第五军的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大人，这女子家中全无半点喜气，家里的小公子寻死觅活的，屋子里哭声不断。” 一句话，即墨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同为男子，即墨自然是懂男子的苦处，也懂这个朝代对男子的限制，以及普通人家的男子从小接受的教养。 别说什么两情相悦，在这里，只要是门第差不多的，男子议亲这事儿，通常都是家里的母亲和父亲做主的，别管是嫁入什么人家，也断不会这般哭闹。 如此这般，那自然是有不能见光的原因的。 即墨隔日，就安排了人去探查那郡守府小姐三十几房夫郎的家中情况，这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事儿了，但那家的小公子，却是再有三日，就要嫁过去了。 当下，即墨心一横，着人买通了郡守府的仆从，将坊市上新开了一个馄饨摊，馄饨摊上有个面容极俊美的小郎君的事儿，传到了太守家小姐的耳朵里…… 第243章 即墨入宫 乐小将军的人赶到通州营救的时候，即墨已经被关进了水牢两天了，整个人几乎都失去了意识，人还是被乐家的小将军抱着出来的。 郡守府从白天被围到了黑夜，一整个灯火通明之下，映衬的即墨的脸色更是惨白，如果不是明心觉得不对劲，早早的给宫里送去了消息，怕是再等上两天，即墨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那都不好说了。 整个郡守府乱成了一团，被军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堂堂郡守并全部家眷，直接在郡守府内直接开衙审理，相关的卷宗一卷一卷的送进了宫。 这一次，完颜瑾玉简直要气炸了肺，她又气这郡守一家无视王法，又气即墨不知道爱惜自己，居然敢只身深入狼窝。 她是想让即墨做她的眼睛，替她去看，去发现这天下的不平事，帮百姓真正的伸冤，但不代表，她是想让即墨去送死。 一时间，完颜瑾玉都不知道，是该嘉奖安抚，还是该申饬他鲁莽，但即墨走的这一遭，也可谓是收获颇丰。 通州郡守盛如理，不能说她不是一个好官，对百姓是真的爱护，治下有方，也颇有才干，通州在她的治理下，当真可谓是顺风顺水。 但若说盛如理有什么不好，那大概就是过于溺爱自己唯一的女儿盛海。 别说是官宦之家，就是寻常百姓家里，若是只有一独女，娇惯一些也是难免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极重视后嗣传承，有个女儿，才能有后，这是改变不了的认知。 然而溺爱到盛如理这个地步的，也算是罕有了，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来形容，那都还嫌不够。 但若是这盛海就只是个寻常纨绔也就罢了，可偏偏，这盛海极好男色，那说是个色中饿鬼也不为过。 一开始娶了主君后，还算循规蹈矩，最多也就是多纳了几房侍君，这也不打紧，但问题就在于，这为玩的花不说，更是个贪婪的。 这几房侍君逐渐的开始不能满足她的胃口，这纳的越来越多不说，后面更是开始了明抢，但凡是被她看上的，那就没有一个能逃得过的。 而且她玩的尺度越来越大，玩法越来越花，甚至府中有好几房侍君不堪被折磨凌辱都选择了自尽，还有那被他折磨致死的，可这就仿佛了打开了魔盒的钥匙，不但不能让她收敛，反而让她越发的变本加厉。 盛如理也不是没有管教过，可说了不听，骂了没用，打舍不得，最后反而成了那个帮女儿擦屁股的人，就这样，走进了这深渊。 也正是因为盛如理的这种做法，以至于通州百姓表面上过的看起来都极好，然而整个通州府，但凡长相出众一些的小公子，那连家门都不敢出，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怕是嫁了人，也只敢待在深闺。 男子本就不易，如此一来，通州甚至有不少家里有俊俏小公子的人家，都选择了搬离这里，这甚至成了整个通州秘而不宣的大事儿。 如果不是即墨走上这一遭，怕是这件事还会长长久久的隐藏下去。 完颜瑾玉自然是怒极，刚好，她这股子火气不能对着即墨去发，就全然宣泄到了盛家，常规的抄家灭族是必须的，但在这之前，还给他们母女俩安排了一套游街套餐。 那些自家孩子被欺辱的人家，无一不冲上街道，对着她们是拳打脚踢疯狂的发泄，没人知道，这些日日夜夜他们是如何度过的。 虽然说儿子不如女儿贵重，但终归是自己的血脉，如何能不心疼，这入了虎狼窝过的是生不如死，甚至有的死相凄惨，她们这些做母亲的，做父亲的，如何能不心疼。 如今，一切终于结束了，她们嚎啕大哭，他们放肆的发泄，甚至这一天，通州许多被困在家里的小公子们都走出了家门，门外的世界，让他们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通州很快就有完颜瑾玉安排的新官员接任，许是没了那乌云，街道上穿着的姹紫嫣红的小公子们都结伴出游，一时间，欢歌笑语。 即墨身子养好了后，第一时间就被带进了宫，完颜瑾玉围着他转了三圈，嘴巴反复张合了无数次，到底，那骂人的话还是被她吞进了腹中。 “陛下，臣无事，一切安好。”即墨的眼底带着笑，完颜瑾玉这个模样，看的他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但凡朕的人晚去两天，朕就可以给你收尸了，这也叫好？”完颜瑾玉的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火气。 即墨嘴角的笑意又是深了几分，“陛下，这次是臣大意了，臣的确没想到，这人当真谨慎，只一个照面，就给臣下了药。” 完颜瑾玉深吸了一口气，“即墨，朕知你武艺不俗，然这世间隐晦的招式无数，你是个男子，就算性命无虞，若此番，那人真的将你污了去，你可想过如何是好？” 即墨全然不在意的笑出了声，“陛下，你当知道，臣非一般的男子，也不重这清白名节，臣定会尽力护住自己，若真遭了迫害，被人污了身子，臣也不会寻死觅活，不过就当作被狗咬了一口。” “即墨！”完颜瑾玉气的拍了桌。 即墨立刻收了笑容，一脸乖顺，“陛下莫恼，此番臣真的知道错了，是臣鲁莽，绝不敢有下次。” 用力的抿了抿唇，完颜瑾玉闭了闭眼，这才开口说道，“即墨，朕知你无畏，但朕把这丑话说在前头，这样的事儿若是再有下一次，朕会当即罢了你的官，停了你的令，朕的确需要一双眼睛，一张嘴巴，但朕不想要自己的眼睛被人戳瞎，嘴巴被人打烂，你可知？” 即墨恭敬的行了一礼，“陛下，臣定然谨记在心，臣答应你，绝不会有下次了，陛下您消消气，消消气可好？”说到后面，即墨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安抚性的哄劝。 啧，他就知道，这番进宫，他英明神武的陛下，定是不能轻饶了他的…… 第244章 沂州有变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天气就炎热了起来，今年的老天爷依旧厚爱完颜瑾玉，该下的雨是一点也没少，庄稼都长的不错，这也让完颜瑾玉的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之前各方各面的布局，也已经开始初见成效，新一个季度的税收报上来的时候，户部一整个笑开了花，完颜瑾玉看到了，也万分的满意。 这个季度，商业税又再创了新高，和应国的通商也收获满满，可以说，几乎每个季度，庆朝都在发生着新的变化。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嘉奖。 最让完颜瑾玉欢喜的是，手艺学堂的第一批学女，已经可以开始独立制作一些简单的东西了。 甚至，她们中间已经有些人可以协助户部打造新农具的一些配件，不但大大的提高了户部这边的制造速度，更是能赚到一些银钱来补贴家用。 各地的官学也涌现了一批很有天赋的学女，虽然年龄尚幼，但不乏有出众者，各种各样的好消息都汇总到了庆都，让完颜瑾玉近些日子的心情都非常美丽。 但更让完颜瑾玉欣喜的是，夜泽有孕了。 发现这件事，功劳还在余依，夜泽喜欢孩子，平日里常去余依那里，逗着大皇子玩儿，被大皇子打趣一直指着肚子叫弟弟，心里生了心思，这一找太医请脉才发现，这肚子里，可不就真的有了一个小娃娃。 这是宫里的第四个孩子，完颜瑾玉知道的时候，还真的是高兴坏了，因为夜泽和余依一样，完全是自然受孕的，这大概率代表着，她的身体又恢复了许多。 一连在夜泽这边陪了好几天，流水一样的赏赐流入了夜泽的宫里，完颜瑾玉多日以来，心情都非常明媚。 直到，收到了曲明堂那边传来的消息。 沂州国的八皇女反了，据说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并且已经顺利的诛杀了太女入主宫中，而老国君病危，只差一口气了，如今沂州国的国都处处戒严，宫中更是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只待老国君咽气，这八皇女就要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到那个时候，再想改变这个结果，怕是就难了。 她们的人，原本已经在沂州国内做了不少的布置，但毕竟时日尚短根基不深，八皇女起势突然，猝不及防之下，她们这边的人根本无力阻拦。 原本的计划遭遇到这样的变故，可以说一切都白费了，如今想让九皇女上位的难度，又是拔高了好几分。 这是一封急报，可从边关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庆都，至少也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完颜瑾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沂州国的这位八皇女，她可是听曲明堂仔细的说过，这是一位相当骁勇善战的皇女，且对庆朝一直虎视眈眈。 庆朝这些年兵力大不如前，这位八皇女自然是都看在眼里的，若不是沂州国内竞争激烈，她暂时分不得神，不然怕是早就对庆朝出手了。 如果让这样一位帝王上位，待她整顿了朝纲后，怕是下一个就算不是对庆朝动手，也是会对周边的这些小国下刀。 一旦她蚕食了周边的几个小国，那庆朝就当真是四面楚歌了。 这件事，半点延误不得，如今想要搞什么阴谋怕是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兵协助九皇女，正面破城突围，八皇女能清君侧，九皇女自然也能，打过去，杀了八皇女，才是最好的选择。 太女已死，只要八皇女也没了，她们的人扶持之下，九皇女必然能上位，但问题回来了，两军相交，难免死伤。 用她庆朝的军士去扶持沂州国的新帝上位，完颜瑾玉是不情愿的，毕竟如今庆朝本就兵马不壮，这一役哪怕多有巧思，也必定损伤。 万一九皇女上位后翻脸，说不得庆朝派过去的军队有去无回，到时候庆朝兵力大损，沂州国再有什么想法，可就要轻松很多了。 完颜瑾玉当然知道，自己这是以己度人，她就是这么一个真小人，自然也不敢相信别人是真君子，国与国之间的争斗，谈什么江湖道义。 若是身份置换，完颜瑾玉肯定会趁你病要你命，就算不能将庆朝摧毁，可吞并几座城池，几个州郡，那也是不亏本的买卖。 “宋青，传令下去，宣乐大将军，李元棠李将军速来见朕。” 在等待的时间里，完颜瑾玉的脑子里一刻不停的思考着，她考虑了很多其他的办法，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都行不通。 任何阴谋，都需要时间去布置和安排，可他们现在最缺的，可不就是时间么。 陛下急召，两位将军自然是火速的赶来了宫中，一番行礼过后，完颜瑾玉直接就丢出了一句话，“准备点兵，朕要御驾亲征。” 这句话，将乐大将军和李元棠都砸懵了，两人张着嘴巴，一时间都说不出话。 “沂州国内情况告急，若我们不能在老国君咽气之前让九皇女入宫，那这沂州国国君的位置，就铁定是那八皇女的了。” “八皇女的情况，二位当清楚，一旦她登上大位，势必会与我庆朝为敌，虽然我朝不是无法应对，可没有足够的时间，对我庆朝会造成巨大的冲击。” “事不宜迟，二位将军立刻点兵，我们今日就走。”完颜瑾玉面色沉凝。 乐大将军脸色一变，但还是当即跪下，“陛下请三思，此番若陛下亲自前往，那是要入敌国境内的，一旦被发现陛下的身份，那定然凶险无比。” “陛下身上肩负着整个庆朝的兴衰，陛下万万不可冒险，臣愿带家里女儿们前往，定然会帮陛下达成所愿。”乐大将军的声音铿锵。 李元棠也同样跪下请命，“陛下，臣也愿意前往，陛下万万不可冲动。” “二位将军莫要劝了，二位当知道，朕从不是冲动之人，此番朕定要走上一遭，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还说不准这一遭，是不是我庆朝的大造化呢……” 第245章 御驾亲征 当晚，御书房里，女帝宣了太医，据说女帝今日过于勤政，身体消耗太大，一时染了风寒，病情来势汹汹，需要卧床休养。 帝君乐锦鸢亲至，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女帝一整夜，随后，在帝君的规劝之下，女帝宣布罢朝十日，略作休养。 虽然没有朝会了，但日日的折子都要正常送到帝君的寝殿，由陛下批阅，而这些日子，陛下就会宿在帝君那里休养。 女帝染疾，的确引来了朝野上下的关注，但大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一直极为勤政，疲乏之下生病那自然也是会发生的。 再者如今庆朝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倒也没什么要不得的大事儿，非要天天上朝奏报，不用上朝，帝王得以休养，她们又何尝不是呢。 当然了，也有那些猜测女帝是不是得了什么要命的毛病的，但说这话的人，无疑不被人嗤笑，毕竟女帝正是最好的年华，身子骨一向康健，平日连点风寒都没有过，这怕是累极了，才染了小毛病罢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比较奇怪的话，那大概就是女帝罢朝之前，宣了两位将军进宫，让她们带兵出城练兵一事了。 但练兵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大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妥，只有乐锦鸢，整个人都不好了，整个宫里，唯一知道完颜瑾玉失去了踪迹的，就只有乐锦鸢和他贴身的仆从，以及假的宋青和假的女帝了。 没错，完颜瑾玉离宫之前，特从第五军调来了两人，在宋青的一双巧手下，扮做了完颜瑾玉和宋青的模样，暂时留在了乐锦鸢的宫里。 而乐锦鸢，就负责给两人打掩护，哪怕对着其他的君妃，也一概宣称陛下身子不舒爽，谁也不见。 一切安排的又快又突然，且完颜瑾玉十分坚持，哪怕乐锦鸢如何劝阻，都根本不见成效，无奈之下，乐锦鸢只能顺了她的意，可从完颜瑾玉离宫的那一刻起，乐锦鸢的心就高高的悬在了嗓子眼。 他知道，陛下虽然底子不好，但却胜在极为聪慧勤勉，在即墨的教导下，陛下的武艺进展神速，虽然不能说是什么高手，但自保当是足够的。 他也知道，宋青武艺出众，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万一有什么意外，定然是舍了性命也会护住陛下周全的。 乐锦鸢更是知道，此番娘和第三军的李大将军都会同行，她们定然会誓死保护陛下的安危，可不管他知道多少，都改变不了他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还好，陛下积威甚深，此番事发突然，可却没有任何朝臣有什么异议，庆都内风平浪静，独独乐锦鸢如坐针毡。 而完颜瑾玉，带着六万人马，连夜离开庆都，一路狂奔直奔边境而去，这一次，她必须去，兵贵神速，如果中途发生什么变故，曲明堂需要跟自己请示，这一来一回信件来往的时间里，怕是就要生出大变故。 现在完颜瑾玉只盼着，这沂州国的老国君能坚持住这一口气，盼着这八皇女还能有点耐心，不要干脆利落的就给老皇帝嘎了，否则，即使是她赶到了，也无力回天。 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虽然分散成好几股，但全程快马加鞭的疾驰，还是难免引人注意，只是一切都发生的快，就算有人注意了也分不清缘由，顶多是私下议论一番。 等完颜瑾玉风尘仆仆的赶到边境时，对上的，就是曲明堂瞪圆的眼睛和根本合不上的嘴巴。 “别耽误时间，速速跟朕进来议事。”完颜瑾玉冷声说道。 “是，陛下。”曲明堂跟乐大将军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却只看到乐大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一下，沂州国内如今的境况，” 曲明堂打起精神连忙说道，“回陛下，沂州国国君情况不妙，听说八皇女广寻神医为沂州国君医治，沂州国内都在传，八皇女情深义重，简在帝心，必定是下一任女帝的不二人选。” “八皇女以太女要谋害女帝为由，把持宫内的防守，整个皇宫如同铁桶一块，就是沂州国的都城凉城，也是四处戒严，外松内紧。” “九皇女如今被幽禁府中，八皇女虽然不将她看做对手，但几乎所有的皇女都有人看守，我们的人想和她联系都不容易，更别提将人救出来了。” 曲明堂这会儿也不废话，干脆利落的交代了一下情况。 “九皇女手底下可有兵？”完颜瑾玉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说这九皇女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吗，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控制到了这般地步，这也算不是一般人物？ “有。”曲明堂点头，“九皇女有私兵，就在西梁山上驻扎，化身草寇，可惜人数不多，只有区区四万兵马。” “四万……”完颜瑾玉嘴角微抽，她突然觉得，扶持九皇女上位有点唐突了，就凭这位的心机手段，若不是被她看中，这辈子都没有触碰那龙椅的资格。 要兵没兵，要谋略没谋略，虽说略有一些手段，但实在粗浅，进展又慢，就凭借她这点本事和根基，想要跟太女和八皇女斗，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她可还有其他布置？”完颜瑾玉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九皇女原本计划的事，都来不及施行……”曲明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陛下这一句句问下来，她竟然也开始觉得，这九皇女好像就是个瓜蛋子，蠢的厉害。 “呵……”完颜瑾玉没忍住嗤笑出声，明知道当下情势严峻，却没有任何额外的布置安排，只一条路，被堵死了连备选都无，就这脑子，早知如此，她都不用来。 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完颜瑾玉又问到，“我们的人，有多少在凉城？” 曲明堂开口说道，“军士只有两千余人，第五军的人倒是都在，但大多都是男子。” “两千余人……”摩挲着下巴，完颜瑾玉开始了头脑风暴…… 第246章 攻城 两千人在凉城内，能做的事情实在算不得多，毕竟，如今凉城里，有属于八皇女的十万精锐。 如果不是这八皇女拉拢不得，完颜瑾玉真的觉得，这才是适合沂州国的新女帝，可问题就是，她太适合了。 作为敌对国，完颜瑾玉一点也不希望，沂州国有一个样样都出色的女帝，样样都不出色才是好的。 九皇女能提供的帮助太少，完颜瑾玉也不可能让自家的军队直接冲进沂州国，她能做的，就是用巧思取胜。 于是当天，庆朝的军队，就开始向着沂州国的边境施压了，戍边的军队本就有八万多人，在加上完颜瑾玉带来的六万大军，足足近十五万的大军压境，沂州国那边直接就慌了。 他们的边境，原本同样有大军八万左右，但自家国内几个皇女你争我夺，以至于边境这边的军马也被调动了一二，虽然不多，但如今能上战场的，也就五万左右。 五万，对阵近十五万，哪有什么胜算可言，这边庆朝的军队才一跨过警戒线，边境的急报就飞速的奔向了凉城。 沂州国的八皇女百里香玉此时正在宫中，她最近几天都在为自己登基的事情布局，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了，百里香玉并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当然了，她也是谨慎的，哪怕其他的皇女根本没有和她一争的实力，但百里香玉还是将她们都圈禁了，只是要不要直接杀了干脆，百里香玉其实还在犹豫。 沂州国这边的争斗，一向没有庆朝这般惨烈，百里香玉对自己的几个姐妹，还是留了情的，更何况，她们本也没有争夺的意思。 她只需要等待女帝咽下最后一口气罢了，大概也用不了几天。 收到边境急报的时候，百里香玉都有点懵，下一刻，就是雷霆震怒，“该死的庆朝，本王没有出手，她们倒是先不安分了，母皇早就应该听本王的，早早对庆朝下手，哪里还有此一遭。” 百里香玉气的发抖，面上却难掩几分焦急，边关的情况她自然是清楚的，虽然不愿，但百里香玉不得不承认，当今庆朝的国君实在是聪慧。 当下这个阶段，正是沂州国边境最为薄弱之时，一个不好，对方真的有机会能冲破边境，到时候，别说称帝了，就是沂州国也要遭遇重创。 “传本王的令下去，调遣周边各个郡城的亲兵守卫，即刻前往支援。”百里香玉冷声说道，可下面的亲信，却仍旧一脸苦色。 “王爷，就算如此，兵力尚且不足啊……” 沂州国，自然是有百万军士的，但就跟庆朝一样，她们都分散在各处，边关何止一个，处处都要守，处处需要兵力。 排除这些不说，几个皇女手底下，也各有几万亲兵，如今八皇女的十万亲兵全部镇守凉城，其他皇女的亲兵更是全数被控制，这一下，就限制了沂州国内大量的兵力。 庆朝此次出兵如此突然，根本来不及让他们从各处调兵遣将，想靠各地的兵士赶去支援，怕是边境早就已经被冲破了。 很显然，庆朝是知道了沂州国内的情况了，如今摆在百里香玉面前的选择题是，保皇位，还是保边疆。 “罢了，如今凉城内局势稳定，给本王留下两万亲兵，让陈副将立刻带着其余八万兵马火速支援边境，切不可让庆朝狗贼踏入我国领土。” 沂州国内忙着调兵遣将，而完颜瑾玉却发现，自己此举捡了个大便宜，她自然是想到了，沂州国内的边防，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薄弱，可她万万没想到，能薄弱到这个地步。 原本完颜瑾玉只是想着，通过这样的方法对八皇女施压，让她不得不将凉城内的军力撤出大半前来支援，可大军围城的第一天，完颜瑾玉就动了别的心思。 没别的，就是觉得，能打。 庆朝的兵马算不得多强壮，可架不住他们人多，若是能夺下边境的一座城池，那就算是有了据点。 于是大军压境的当天晚上，李元棠亲自带着一小队人马，奇袭击对方大军后方，而正前方的战场上，完颜瑾玉也带着军士们压了上去。 完颜瑾玉的脑子里，那可是有不少现代知识的，两军交战光是人力的厮杀那怎么能行，咱们就要主打一个，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包着油脂的火箭下雨一般的飞向了沂州国边境的苑城，本就是深夜，苑城内的兵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到处起火，百姓们慌乱的冲出家门，军士们忙碌的灭火救灾，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 “疏散百姓，不要乱跑！”苑城内的守军首领大声的呼喊着，“娘老子的，这庆朝太特么不做人了，等此事了了，老娘必带人踏平她庆朝！” 然而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火箭再次来袭，城里乱势不但没有改变，反而更加的混乱了。 “所有军士听令，跟本将迎战！”高昂的喊声在城内响起，而城外，完颜瑾玉则挥了挥手，让投石车开始对着城墙上发射。 一边打着，完颜瑾玉一边觉得，这个年代作战的方式实在是太原始了，功能的设备只有一个投石车，而且载重量也很有限，就连这火箭也是她才提出的方法。 而撞击城门，居然只有圆木，原始的简直让完颜瑾玉惊叹，这里的战役，主打一个靠人头去填，你一刀我一刀，最多就是有个骑兵，这就算是最优的了。 装备也不精良，更没有多少排兵布阵的方法，也怪不得各个国家之间还算和平，毕竟这里的战役就代表着大量的伤亡，还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的。 这里没有云梯，更没有其他可以使用的器械，此事突然，完颜瑾玉这边也准备的不够充分，但她可不打算拿自家军士性命去填，她自然还有其他的办法。 数十个骑兵快马上前，手里拿着的小瓦罐里的煤油均匀的洒向了地面，城门大开，当对方的兵士冲出来的那一刻，漫天的火箭落于地面…… 第247章 先谈谈 踏平苑城，庆朝一共折损军士八人，受伤军士七十六人，在数以万计的大军面前，这个数字夸张的，让曲明堂久久回不过神。 甚至一群人顺利的进驻苑城，兵士们开始安抚百姓，并且张贴告示通知，绝不会屠杀百姓，也不会残杀俘虏，竟然还博得了一片好名声。 属于庆朝的军队，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沂州国的一座边境城池，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儿啊，所有人都惊叹无比，就连完颜瑾玉也很是惊叹啊。 她要是早想到能这么容易，何必还要难为自己。 这扯不扯呢，她完全是高估了当下这个时代各国之间的战力和作战方法，原本以为是多么惨烈的厮杀，却没想到，只不过用了一点点巧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攻了进来。 轻松的，让完颜瑾玉都不敢相信。 大军正式进驻苑城后，完颜瑾玉的心思也开始发生了改变，她本是只想着给对方一点压力，给九皇女争取一些机会。 只要将百里香玉的兵力引出来，里应外合之下，冲破凉城，救出九皇女，然后来个清君侧逼宫拿下皇位，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这不是一不小心就拿下了对方的城池，一不小心就灭了对方大量的兵士顺便还俘虏了不少。 这可是太不小心了，以至于，完颜瑾玉生出了别的心思。 都走到这步了，总觉得不多得到点什么不太合适，但完颜瑾玉还是让曲明堂秘密联系了凉城周边第五军的人手，让她们尽快和九皇女的人集结。 而苑城这边出事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百里香玉的耳朵了，这还得谢谢完颜瑾玉呢，毕竟送信的人都是她特意放出去的。 和苑城相邻的，是沂州国的掖城，掖城的守卫军只有区区万人，而此时，她们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原本她们已经准备去支援苑城的，可大军刚整顿好还没等出发呢，苑城就出事了。 如今苑城，足足有来自庆朝的十几万兵马，还守在城池之中，要知道，苑城已经算是易守难攻的地方了，毕竟边境城池，总是要格外仔细的。 如今苑城被轻而易举的拿下，掖城哪还有一战之力。 一万兵马对战十几万兵马？ 那不是闹着玩么，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把她们淹死了，谈什么战啊战的。 掖城的城守已经带着人开始紧急商讨对策了，按照她的猜测，庆朝刚刚拿下苑城，大军自然是要休整一番的。 毕竟拿下苑城，在怎么有人数压制，也免不了有所损伤，此时对于庆朝的军队来说，绝不会立刻开战的。 她们怎么也要休整三天，而三天过后，前来支援的队伍八成就要赶到了。 可掖城的师爷却有不同的看法，“大人，小人觉得，就这么守城等待，实在不妥。” “小人听闻，此次庆朝对苑城，采用了火攻之法，苑城一时不察，这才损失惨重，但相应的，庆朝的大军本就人数众多，怕是此番采用了火攻之法，并不会伤筋动骨。” “若庆朝那边想要一举对我沂州国不利，趁着势头大好，一路继续南上才是良策，小人以为，庆朝不但会对我掖城出手，而且，说不好就在这一两天。” “大人，小人附议。”城守军的领将也附和着，她和师爷的看法一样，身为军士，以己度人，换做是她，绝对会趁着此时气势大振，继续征战下去。 “那我们该当如何？”掖城郡守的脸色难看极了，难道她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沉默，震耳欲聋。 好半晌，师爷才面带几分局促的开口说道，“小人建议，不如，我们归降……” 嘭的一脚正中胸口，师爷倒退了两步摔倒在地，脸色难看至极。 “放肆，本官为沂州国的郡守，怎可对敌国军队归降，若本官归降，那我沂州国必定士气大损，后面的几座城池刚当如何，难道一路归降下去，让对方兵不血刃直入皇城不成？” 然而还不等师爷再说什么，一阵急促的喊声就传了过来。 “报……” “庆朝的兵马已临城下……” 尖锐的喊声，让掖城的郡守瞬间出了满身的冷汗，本就已经难看至极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而倒在底下的师爷，却是一脸的果然如此。 只是唯独出乎她预料的是，她想过庆朝的兵马定然会来的快，可也没想到，对方来的如此之快。 攻苑城的时候，对方还选了个深夜时分，而如今，一天都没等得，这才过了几个时辰罢了，对方居然就兵临掖城之下。 所谓一鼓作气，到这个地步，也当真是骇人听闻。 不想归降的掖城郡守，最终还是选择了归降，毕竟，鏖战的结果就是全员死伤，实在是根本没有一合之力。 百里香玉的军队赶到的时候，庆朝已经连下了沂州国五个城池，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陈副将赶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来。 哦对，准确的说，不是她们的大军赶到了，而是她们的大军抵达了白城的时候，直接被堵在这里了。 庆朝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将她们拦在了路上，连续五个城池失守，陈副将确认了消息后，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她该怎么跟王爷交代？ 她怎么跟沂州国的百姓交代？ 陈副将急急的将这里的情况，安排人快马加鞭的送入凉城，白城这边，有了八万兵士的支援，再加上本地调遣过来的三万兵士，倒是阻挡住了庆朝大军的步伐。 可陈副将没想到的是，完颜瑾玉的下一步，本也不在这白城，征战到了这里，完颜瑾玉已经喊停了，五座城池入手，完颜瑾玉现在想的，可不是继续高歌猛进，而是如何稳住这五座城池了。 当然了，凉城那边的战役也要开始了，她哪有时间跟这白城周旋，当即，庆朝就安排了人去约谈白城的守军。 你看，我们庆朝多有诚意，我们先来谈谈…… 第248章 兵贵神速 庆朝这边谈判，派出的是曲明堂，完颜瑾玉就一个要求，拖。 谈判，她可不是真想谈判，她现在想要的，可不只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了，完颜瑾玉想要的更多。 带着一队人马，完颜瑾玉走小路，带着人直奔凉城，在半路上，刚好和九皇女收下的人马集结，四万打十万，确实没什么胜算，但四万打两万，就算这人手用的不习惯，也不是没的谈。 许是一早就知道了九皇女和庆朝之间的关系，这些军士还算配合，完颜瑾玉自然不能挑明身份，只说自己是女帝身边的谋士。 帝王身边的人都来了，已经体现出了足够的重视，负责率领九皇女亲兵的，是一个叫做明上饶的的女将军，身高近一米九，长的十足的膀大腰圆。 但对庆朝这边的态度，还算友好。 “谋士大人，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是好？”明上饶诚心的求问。 完颜瑾玉思索了一番这才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九殿下接出来，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谋士大人说的是。”明上饶的表情明显更好了几分，毕竟这是庆朝的人，她要说一点堤防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前面有狼，但这后面也有虎啊，万一她把人引入了凉城，到时候若是庆朝的人突然发难，可别皇位没夺成，老窝都让人端了。 所以看到对方只是带了一小队兵马过来的时候，明上饶心里就踏实了不少，这要是对方大军入境，明上饶还真不敢随意的跟对方合谋。 “九皇女一向低调行事，想来八皇女不会有太多防备，今晚丑时，我们就安排人手里应外合，先将九皇女救出来，一鼓作气的包围皇宫，以清君侧的名义，直接将八皇女拉下马。” 说着，完颜瑾玉拿过明上饶手上凉城的舆图，仔细的排兵布阵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询问明上饶，两人有商有量的，气氛那叫一个好。 对这位谋士的能力，明上饶真是相当的看好，甚至，她都起了爱才之心，琢磨着，等见到了殿下，是不是应该举荐一下。 虽然说是庆朝人，但留在了沂州国，那不就是沂州国的人么，若能真心为殿下所用，也当真是可用之才。 兵贵神速，出奇才得以制胜，完颜瑾玉这一遭，打的就是八皇女这边的信息差。 她为何会选择亲自前往，就是为了避免路上信息传递消耗的时间，这个时代，就这点不好，别管是什么事儿，哪怕是军情要务，也规避不了这长途跋涉的问题。 哪怕是再怎么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距离就在那摆着呢，你再快又能快到哪去。 按照完颜瑾玉的预估，她们出发的时候，大概率白城那边的信使也出发了，庆朝连下五城之事，此时应该已经传入了宫中。 眼下八皇女必定震怒，大量的关注力定然都会放到边关，毕竟拿下皇位很重要，可如果国家都没了，皇位还不是一个笑话。 可不管八皇女想怎么做，她都不会想到，庆朝的人已经带着九皇女的兵马，兵临城下了。 完颜瑾玉可不打算给百里香玉反应的时间，她要的就是快，以超越他们书信传递的速度，打这么一个时间差。 大军驻扎在了凉城周边的山林里，所有人抓紧时间养精蓄锐，确保晚上能有足够的精力冲击凉城。 而完颜瑾玉则命人和皇城里的人手联系，她们今夜，要负责营救九皇女，九皇女是必须要安全救出来的，没有九皇女的在，他们名不正言不顺。 时间很快来到了丑时初，此时凉城内，已是万籁俱寂，一支火箭划破了夜色，直直的飞到的城墙之上。 “敌袭……”城墙上，叫喊声瞬间响起，凉城内的兵马快速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赶来，虽说此时已是深夜，但这些日子，八皇女手下的这些兵士们，也是一直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是多么关键的时候，是万万不能出错的。 然而当城墙上的兵士们，看到下方乌泱泱的人时，也都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人太多了。 他们的兵士显然人手不足，可此时，她们也只能死守，原本把守各处的兵士们都被征调了过来，这个时代的战役，人数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缺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而就在这时，一连好几个皇女府都迎来了敌袭，对方的目标干脆直接，就是杀人突围，口中还大喊营救皇女，一时间，八皇女的兵士们竟然有手忙脚乱之感。 唯独九皇女府，府外安静至极，只寥寥几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轻而易举的翻墙入内，但凡遇见把守的，直接捂着嘴巴一刀抹了脖子，行动干脆利落。 此时城内处处喧嚣，倒是趁的九皇女府格外的寂静，等一群人顺利的将九皇女带到城下，城门也已经被撞击开来。 九皇女顺利的和完颜瑾玉一行人汇合，虽然身上有点小伤，但根本无伤大雅，看到九皇女平安，明上饶当即就眼含热泪对着完颜瑾玉拜谢了一番。 “多谢谋士大人，若不是您神机妙算，今晚定然不会如此顺利。” “别急，一切刚开始。”完颜瑾玉勾了勾唇角，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位九皇女殿下。 这位的长相称得上一介端方，虽不出众，但看起来也是一副君子之风，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瘦弱，大概是幼年时期没有照顾好，身体明显有些羸弱。 完颜瑾玉的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位这身份还挺有特点，要想给她安排个合适的替身，那还真得是千挑万选。 “殿下，这位是白谋士，是庆朝女帝身边的人，此次特意派来辅助殿下的。”明上饶连忙开口说道。 完颜瑾玉微微勾起唇角，已经准备好应对九皇女的感谢和寒暄了，毕竟这一遭，自己可以说了救了她的命，眼看着又要送她去当皇帝，得到几分感谢，总是要的。 却不曾想…… 第249章 不中用啊 “谋士？”九皇女的表情有几分冷漠，“既来了，就好好辅佐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们的。” 丢下这一句，九皇女百里元和袖子一甩，干脆利落的就走了，那潇洒的步伐，那俾睨天下的气势，看的完颜瑾玉忍不住在心里冷嗤了一声。 废物装呗，死做一堆。 如果不是她，这位九皇女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会儿还来劲儿上了，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明上饶倒是有几分尴尬，“谋士大人莫要见怪，殿下她此时心情不好，待这边事了，定然会盛情款待大人的。” “无妨。”完颜瑾玉摆了摆手，这边事了，她难道还会在乎一次款待？ 这边，交谈不算愉快，而另一边，城门处已经是打的如火如荼，双方都死伤惨重，对此，完颜瑾玉表示心满意足。 只要死的不是她庆朝的军士，她是一点也不心疼的，不死怎么能行呢，沂州国的兵少一个是一个，她巴不得这六万兵士全死了才好。 战术？要什么战术？ 战术多了，岂不是人就死的少了，沂州国的人内部开战，咱必须讲究一个死伤无数。 完颜瑾玉的小心思，明上饶自然是不知道的，对于这种征战的方式，明上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庆朝大军几乎没有损兵折将就连下五城这个事儿，暂时还没传到这里呢。 她们自然也不知道，完颜瑾玉走的，完全是技术路线，根本不是什么真的拼刀剑。 九皇女回归后，整个大军的指挥权当然就不在完颜瑾玉这儿了，她乐得清闲，准备着看看九皇女能有什么用兵如神的好办法。 但事实上，多少有点，但并不多，己方依旧死伤惨重。 一直鏖战到天明时分，这场战役才逐渐走向尾声，结果，自然是没什么悬念的，本就是出其不意，再加上兵力悬殊，八皇女的亲兵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大军顺利的直逼宫门，九皇女还浪费时间的在宫门外跟八皇女好一番对峙。 完颜瑾玉等的都要睡着了，要她说，直接杀进去，干脆利落的将人解决了才是正经。 天明抵达宫门外，入宫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这中间浪费的时间，让完颜瑾玉整个人都开始逐渐的暴躁。 她算是明白这九皇女为什么准备了这么久，还依然没什么准备了，这人主打一个废话多不说，行动力还不够强。 一张嘴在那叭叭叭的就知道说，但事儿是一点也不办，就这么点事儿，能磨蹭一整天，完颜瑾玉再次觉得，当初她选了九皇女，纯粹是掌握的资料不够详尽。 然而，这还不是让完颜瑾玉最糟心的。 八皇女自然是伏诛了，按照完颜瑾玉的意思，下一步，九皇女就干脆的杀了老国君，然后准备登基即可。 可偏偏，就皇女非要搞那个母慈女孝。 这一番操作，让完颜瑾玉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更被压制了几分，可这，还不是结束。 当晚，这位九皇女召见了完颜瑾玉，提出了一个，让完颜瑾玉觉得匪夷所思的要求。 “白谋士，既然本王帝位已稳，此番还要多谢你庆朝相助，谋士休息两日，即可带着大军还朝了，白谋士大可放心，待本王顺利登基为帝，必定不会追究庆朝对我国出兵之事，毕竟事急从权，本王非常理解。” “……”完颜瑾玉脸上的问号，差点控制不住。 压了压心头的躁郁，完颜瑾玉这才开口，“按照九皇女的意思，这五座城池，当如何？” “那自然，是归还我沂州国，毕竟两国是准备签订和平发展的条约的，此番最佳。” “噗嗤……”完颜瑾玉这一下，真的是被气笑了，“哈哈哈哈……”完颜瑾玉忍不住笑出了声。 “九皇女，是太天真了，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我庆朝不但能拿下沂州国的五座城池，我们还可以继续，到时候，就不是五座城池的事儿了。” “九皇女若是这般没有诚意的话，那我觉得，九皇女和我庆朝之间的合作，还需要重新商谈一番才是。” 完颜瑾玉说着，脚步也逐渐靠近了九皇女，这皇帝当久了，此时看到别人坐在自己的上方，这感觉就不是那么的舒爽了。 “放肆，两国合议之事，哪里是你一个谋士能做主的，若是坏了两国的邦交，庆朝女帝必然不会放过你。”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沂州国的宫内，若是不识好歹，别怪本王让你有来无回。”百里元和脸色冷沉，此时这殿宇里，只有百里元和，并他的一个贴身侍从，以及完颜瑾玉三人。 和完颜瑾玉同来的人，都被拦在了殿外，毕竟，百里元和也知道，自己说的事儿，不太适合被太多人得知。 “当然，若是谋士愿意相助本王，本王也必定不会亏待了你。”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激，百里元和又圆了一句。 可惜，她已经在完颜瑾玉的雷区上蹦跶了太久了，此时，完颜瑾玉早已经没有了一点耐心。 “九皇女，我手里有一封我庆朝女帝给你的密信，不如你先看看再说？”完颜瑾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加快了两步走上前去。 百里元和脸上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下意识的抬手去接完颜瑾玉递来的信函，信函入手，剧烈的疼痛，也瞬间从她的脖颈处传了过来。 “你……”百里元和目眦欲裂。 然而完颜瑾玉却干脆利落的又补了一刀，“你你你，你什么你，你赶快死，浪费时间。” 完颜瑾玉的动作极快，等那侍从反应过来扑上来，完颜瑾玉回手就是两刀，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磨磨唧唧，难成大器。”完颜瑾玉看着手上的血色，面色冷沉，她确实是存了对百里元和出手的心思，可她原本没想过要这么快。 她是准备，在给百里元和一点时间的，奈何，她不中用啊…… 第250章 月歌的新身份 杀人这种事，杀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至少此时，完颜瑾玉丝毫没有自己刚杀了人的觉悟，开门，将等在外面的李元棠一行人放进来，展现在她们面前的，就是已经结束战斗的画面。 “陛下，这……”李元棠有点懵了，她觉得，以自己身为一个武将的脑子，实在难以理解自家陛下的行为。 好不容易把九皇女救了出来，又将人送进了宫中，眼看着原计划就要完成了，只要顺利让九皇女登基，签下两国协议就好。 可陛下怎么把人给杀了…… “一个废话多，无能，又不诚信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完颜瑾玉冷嗤了一声，看着九皇女的尸体，就如同看着一团垃圾。 虽然她跟九皇女前后也没说过几句话，可就这几句话，已经充分的让完颜瑾玉认识到了，这个人，不能留。 养虎为患都是轻的，这个九皇女留下来，那必是一个疯狂给自己添堵的玩意儿。 庆朝如此相助，她不但没有半分感激，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还要威胁自己，完颜瑾玉想想就觉得可笑。 她是绝不可能扶持这样的人去做沂州国的帝王的，这么看，这沂州国的国君眼光还是有的，这九皇女，根本就是为帝之才。 “那……陛下，下一步我们当如何？”李元棠还是很懵。 “偷梁换柱。”完颜瑾玉看了一眼候在边上的宋青，她之所以要把宋青都带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只是这九皇女身量不高，又消瘦，她原本是觉得这替身不好找，想让她在应付一段时间的，可惜了，她非要找死。 “从第五军寻一个男子过来，这九皇女的身量从女子中不好挑选，但男子中，还是好找的。”沉吟了半晌，完颜瑾玉对着宋青开口说道。 “既然这九皇女不听话，我们就换个最听话的。”完颜瑾玉冷声说道。 只这会儿，她们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个大殿，但只宋青一个出去，还是无妨的。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宋青带着一人进宫了，完颜瑾玉一看来人，面色就是微微一变。 “月歌？” “月歌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月歌盈盈一拜，一双眼睛看着完颜瑾玉，带着几分思念和哀愁。 “怎么是你过来了？”完颜瑾玉示意月歌起身，而后有些不解的说着，以月歌在第五军的地位，哪里需要来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这扮做九皇女，可不见得是个好差事，虽然眼看一国帝位在手，但这中间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更何况，男扮女装来坐这位置，可是个苦差事，处处都得小心谨慎，不能有半点差池。 “月歌想着，这件事对陛下来说，应该很重要，用旁的人，总不如用月歌来的放心，更何况，月歌是受过最精细训练的，这种事，旁人做，总不如月歌来的好。” “陛下，尽可放心，有月歌在沂州国，可保庆朝和沂州一直和平。”月歌跪拜而下。 完颜瑾玉深吸了一口气，她承认，她认同月歌的话。 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就算是第五军的人，完颜瑾玉也不能完全放心，毕竟，权势、金钱，无一不动人心，在这位置坐久了，难免会移了心性。 原本完颜瑾玉想着，用药物控制一番，再加上庆朝本已经吞并了五个城池，将所谓的边境线对推到了人家的家门口。 只要在给庆朝一点时间，别说什么和平不和平的了，她庆朝就准备挥军南下，直接将这沂州国收入囊中了。 若是寻常情况，完颜瑾玉自然是不想给第五军的人用药的，这都是忠诚于她的属下，从她母亲的那一辈就一直忠诚不二，这药是有后遗症的，完颜瑾玉也有不忍。 但这皇位，可不是寻常情况，完颜瑾玉着实不放心，可要是月歌来的话，那就又有不同。 沉吟了许久，在月歌一再的请求下，完颜瑾玉最终，还是点头了。 “好，那就月歌来，如果是月歌的话，朕就不用急着对沂州国这边的布置了。” 完颜瑾玉这话一出，月歌就浅浅的笑开了，眼底氤氲着淡淡的水汽，这样也好，他虽然不能伴在陛下的身边，但也同样成为了她生命中的浓墨重彩。 有了完颜瑾玉的首肯，宋青很快就为月歌妆点了起来，之前九皇女身上的袍子自然是不得用了，宋青还用这副随从的装扮去取了一套新的回来。 为了方便行事，月歌的贴身仆从自然也要入宫，同样也要装扮，就这么一忙活，一整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当晚，九皇女百里元和在沂州国的宫中，设下盛宴款待了完颜瑾玉一行人，主打一个宾主尽欢。 这九皇女本也不是多么受宠的皇女，在这宫里，原本对她熟稔的人就不多，准确的说，除了她那些亲兵之外，其他人对百里元和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而亲兵嘛，武将毕竟不能常伴身侧，在加上根本没人能想到庆朝会玩这一出偷天换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蒙混了过去。 在宫里待了两天，确定月歌方方面面都做的不错，完颜瑾玉就带着人离开了，她们前脚刚走，后面沂州国的老国君就留下了遗诏，“病逝”了。 完颜瑾玉离开的脚步，都伴着丧钟的声音，这一次的收获之大，在来之前虽然完颜瑾玉就有预料，但真的一切都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是一阵的恍然。 顺利到这个地步，让完颜瑾玉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这个时代各国的战斗力了，这显然和她想象的不同，这么看，也怪不得完颜虹疏忽了边关的军队，毕竟疏忽的，何止是她一个。 各国之间的关系，目前准确的来说，都处于一个和平期，各国的兵力都不算多，且在战争方面的研究也不深入。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这些国家成立的时候，各国的情况都很糟糕，大家还在吃饱穿暖这条线上挣扎，自然没精力征战天下…… 第251章 回朝 凉城的事了了，但完颜瑾玉依然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的和军队汇合，回来的第一时间，甚至都来不及梳洗更衣，就传唤了曲明堂了解这边的进展。 “陛下，谈判暂停了，白城内部似乎发生了纠纷，一时间无暇顾及我们，只听我们这边说两边都暂时休兵，就算了了。” 曲明堂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有几分迷茫，消息的传递当然需要时间，凉城的消息又被月歌刻意压后了，此时怕是还没传到这边。 白城这边迟迟等不到八皇女百里香玉的指示，自然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毕竟两边兵力相当，真的开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完颜瑾玉当即做了指示，“将这五座城池，全部纳入我庆朝的领土，着人在外面修建边境线，不出五天，那边必然会退兵。” “陛下，当真？”曲明堂眼睛都瞪圆了，她自然是不敢怀疑陛下，这话，实在是下意识的反应。 这沂州国的新帝居然愿意一次性割让五个城池，这可不是小事儿。 “当真。”完颜瑾玉勾唇一笑，“别说是五座城池，这沂州国，早晚都是我庆朝的领土。” 丢下这句话，完颜瑾玉也不细说，带着宋青下去梳洗更衣了，连着几天的奔波，再加上天气日益炎热，完颜瑾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馊了。 在边境又停留了一天，完颜瑾玉在乐大将军的护送下率先回朝，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她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么多天，想也知道，宫里那边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而此时，宫中的乐锦鸢已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些日子，他是吃不下睡不着，就连自己的宝贝皇女，也根本安抚不了他焦躁的心。 每一晚，乐锦鸢都忍不住要狠狠的在心里说上完颜瑾玉几句，身为一国之君，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己，居然敢深入敌营，亲自带兵作战。 一个不好，那可该如何是好。 哪怕乐锦鸢反复安慰自己，陛下雄才伟略，一定不会有问题，宋青身手也好，自己的母亲也在侧，定然会护住陛下的。 可那都没用，乐锦鸢仍旧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但也正是他这般，倒是让朝臣们都相信了陛下这是生病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最近几天，朝臣们已经开始私底下传，陛下这是不是病重了，要不好了。 好在，没两天，陛下恢复早朝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而此时，刚刚抵达皇宫的完颜瑾玉，正被乐锦鸢抱着放声大哭。 乐锦鸢极少流泪，也自有一番仪态，寻常哪里会如此崩溃嚎啕，而此时，乐锦鸢哭的嗓子都哑了。 “鸢儿，好鸢儿，不哭了啊，是朕的错，朕错了，朕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咱不哭了，咱鸢儿嗓子都哭哑了，朕听了都心疼。” “这怎么比咱们小皇女还能哭呢，你看看，朕全须全尾的，什么事都没有，没受一点伤，没有一点危险，哪哪都好。” 完颜瑾玉一叠声的哄着，这自己惹的，可不就得自己哄么。 可哄了好半天，乐锦鸢就是哭的停不下来，思前想后，完颜瑾玉将人的下巴挑起，干脆利落的就吻了上去。 这一吻，来势汹汹，完颜瑾玉素了这么多天，那自然也是馋的，这一下，难免动情，吻着吻着，乐锦鸢自然就顾不得哭了。 但这事儿，从乐锦鸢的手搭上完颜瑾玉腰带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喊停了。 “鸢儿别急，先吃点东西，容朕去沐浴更衣，回来的急，实在是……不方便。” 完颜瑾玉有些难以启齿，这一路上，她几乎都快把马跑死了，自然，这身上也不干净。 回到宫里的快乐，不用多说，在温泉池里仔仔细细的泡了个通体舒泰，又在婢女的服侍下仔细的擦了身子，等头发熏干的过程中，完颜瑾玉更是直接睡着了。 乐锦鸢进来的时候，完颜瑾玉睡的正香，还打起了呼，乐锦鸢接过熏发的香炉，将婢女们挥退，一边轻轻的为完颜瑾玉熏发，一边红了眼眶。 此时完颜瑾玉身上，只着单薄的寝衣，乐锦鸢能明显看的出来，完颜瑾玉也瘦了一大圈，人也晒黑了两分。 这一去一回的路程，乐锦鸢虽然没走过，但心中却有数，一路快马加鞭，这番折腾，完颜瑾玉有多辛苦，乐锦鸢心里更是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如此的心疼，他心疼的要命，他的陛下，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儿，却受这样的苦楚。 但此时，他的心是安定的，所有的惊慌和恐惧，在看到完颜瑾玉平安回来的那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乐锦鸢越发清晰的意识到，他的皇上，是个怎样强大的人，可以运筹帷幄，将权势摆弄于股掌，也能征战天下，让沙场尽在掌握。 这是他的妻主，是他的天，乐锦鸢有种说不出的荣耀感，也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熏干了完颜瑾玉的发，乐锦鸢也没有吵醒她，汤池这里温暖极了，自然也不会让完颜瑾玉受寒，她已经疲惫至极，乐锦鸢自然更希望能让她好好休息。 一直到入夜时分，完颜瑾玉这才恍惚间醒来，下意识的圈了一下怀里的人，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清醒。 “陛下，可睡醒了？”乐锦鸢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完颜瑾玉揉了揉眉心，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朕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 “陛下累坏了。”乐锦鸢轻柔的扶着完颜瑾玉起身，完颜瑾玉睡了多久，他就在她怀里躺了多久，就这么一直描绘她的眉眼，恨不得这一刻，是永恒才好。 “朕确实累坏了。”完颜瑾玉也不逞强，环着乐锦鸢的腰身，叫了下人进来服侍。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坐在桌边，热乎乎的膳食就流水一样的送了进来，完颜瑾玉早就睡过了晚膳的时间，此时饿的发慌。 这一餐，两人都胃口极好，桌上的饭菜吃的是干干净净，等全撤了下去，完颜瑾玉这才拉着乐锦鸢说道，“鸢儿，朕这一次去，收获可太大了……” 第252章 秋收要开始了 快乐这种事，是需要分享的。 尤其是，这种快乐，除了乐锦鸢之外，完颜瑾玉也没办法随意的跟其他人分享。 将自己这一去连续拿下五座城池，并杀了九皇女让月歌暂代的事儿，都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完颜瑾玉尽是挑着那些有趣的，收获大的事儿来说，可还是让乐锦鸢狠狠的心疼了一把。 两军交战，这其中的危险哪里是完颜瑾玉说的这么简单，乐大将军是武将，乐家更是武将世家，对这军中的情况，乐锦鸢不是全然明白，但也比旁人多知晓几分。 更是清楚，这一遭，完颜瑾玉是冒了怎样的风险，身为天子，却亲临阵前，收获是极大没错，但危险同样也极大。 除了完颜瑾玉之外，怕是没有哪个帝王会做这样的事儿，御驾亲征这种事儿，从前到也不是没有，但却是极为罕见的，若不是到了国家极为危难之时，哪个帝王不是稳坐朝堂之上。 两人聊了许久，完颜瑾玉这才沉沉睡去，虽然她也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和谐，但此时，她真的是疲惫到了极点。 这一夜，完颜瑾玉睡的极好，乐锦鸢也同样如此，再没什么，比完颜瑾玉已经回到了他身边，更让他觉得安定的了。 次日一早，完颜瑾玉准时上朝，多日没有见到女帝的大臣们，这才觉得安定了下来。 她们这些人，已经从最初的对完颜瑾玉抱有怀疑和不满，到如今全心全意的信服，只有看到女帝稳坐朝堂，他们才会觉得安稳。 而早朝的时候，乐大将军自然是将边境的重大收获说了一遍，这一下，满朝文武皆是瞠目结舌。 大军什么时候出征的？ 说好的只是去练兵的呢？ 练兵练到边境去了？顺便还拿下人家沂州国五个城池？ 就这么练兵的，她们还真都是头一次听说，但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啊，最初的震惊过后，她们也逐渐反应过来了。 这哪里是练兵啊，这明摆着是边境那边有什么情况变动，陛下知道的情况后，安排大军秘密支援去了。 但这陛下病的时机也挺巧妙的，难道是故意给沂州国示弱，让对方少了一些堤防？ 嗯，那大抵是如此了，朝臣们猜测良多，但没有一个人猜的出，完颜瑾玉居然亲自去了边境。 在乐大将军回报后，下面自然是免不了一片的歌功颂德，各部也立刻提出了对收入囊中的五座新城池该如何治理，如何安排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收服这五个城池只是第一步，后面自然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但那就不需要完颜瑾玉亲力亲为了。 早朝的气氛非常的好，完颜瑾玉心情也不错，下朝后也没第一时间去处理那些奏折，而是直奔余依那里，先看看自己的孩子们。 没错，孩子们，余依那里如今简直成了幼儿园，两个皇女并大皇子，白日总是喜欢凑到他那里去。 余依性格温和，又喜欢小孩子，再加上照顾孩子们其实也并不需要他做太多，还能打发时间，倒也是喜欢的。 也正是如此，想看孩子，完颜瑾玉自然就直奔余依那里，果不其然，一去就听到了屋内的欢声笑语。 “臣君参见陛下……”齐刷刷的行礼声响起，完颜瑾玉将人叫起，抬手就将大皇子抱了起来。 小家伙明显又重了不少，完颜瑾玉逗弄着，嘴上还不忘了说，“辛苦余依了，几个孩子淘气的很，你们一个个还都带到这里来。” 这话，说的是边上的流霜和乐锦鸢，他们全都凑在这一处，可不是热闹极了。 “这要不带过来啊，怎么能一次让陛下都见全了呢？”流霜眉梢一挑，直接开口打趣。 “是是是，那可真是辛苦朕的爱君们了。”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着，逗过了大皇子，又抱抱大皇女，而后又是二皇女，可给她忙的够呛。 在这逗留了好一会儿，完颜瑾玉跟着一起用了午膳，这才转道去了夜泽宫里，毕竟夜泽还怀着身孕呢，她自然也是要多多顾及的。 看到完颜瑾玉过来，夜泽自是好一番关切，“陛下，国事虽重要，但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可莫要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 “好，定然不会有下次了。”完颜瑾玉笑着将夜泽搂进怀里，一起靠坐在躺椅上，夜泽的小腹已经有很明显的凸起了，对于完颜瑾玉来说，这一幕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是神奇。 这一晚，完颜瑾玉自然是宿在了夜泽这里，虽然夜泽不能侍寝，但完颜瑾玉还是愿意陪着他单纯的只是睡个觉的。 连着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完颜瑾玉才觉得自己的疲惫感得到了缓解，这种事儿，有一回也就够了，是万万不能有下一回了，这一番折腾下来，若不是年轻底子好，完颜瑾玉怕是真的要大病一场。 今年的盛夏，完颜瑾玉就没在去山庄了，倒不是庆都不够热，而是她实在懒怠折腾，索性今年的冰例备的充足，也不算太过难熬。 夏去秋来，工部这边生产的第一批全新的农具，已经送到了皇庄准备测试了，这东西没有经过实际验证，暂时是不能销售到百姓手里的。 但除了这些相对大型的设备之外，工部还对目前百姓常用的农具做了一番改良，这些改良的农具，百姓们接受的就容易很多，也不需要什么实验。 在秋收来临之前，工部就已经开放了售卖，价格非常的低廉，哪怕是最贫困的农户，也都买的起。 再加上是官家出品的，百姓们认可度也非常高，一时间，还真是掀起了一股子的购买热潮。 赚来的钱，除了成本之外，都用来给手艺学堂的学女和忙碌的师傅们做了奖励，这一下子，手艺学堂的存在，在庆都可谓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只要加入手艺学堂，就能接到工部的伙计，能学到东西，还能赚到银钱，这好事儿，怎么可能不让大家沸腾…… 第253章 美味的土豆 对于今年的秋收，完颜瑾玉的关注度比去年还要更高一些，主要是因为今年那些全新的作物，即将收获，能不能大幅度的改变庆朝百姓的温饱问题，就取决于这一次了。 在秋收正式开始前，完颜瑾玉还下去巡查了一圈，她自然是不能走遍大江南北，但巡查一下庆都周边的庄稼还是可以的。 情况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很多，许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些作物高产，照料的可谓是十分用心，土豆什么的在地下还看不出，但那玉米一片一片璀璨的金黄，却是看的完颜瑾玉眼热。 如果今年收成好，那么接下来在养殖方面就可以更大力度的去推广，有了足够的粮食，牲畜们的伙食能得到改良，生长的速度也会更快。 这是一个完全良性的循环，而这一切，就要看今年收成的情况了。 农部的人，在完颜瑾玉的安排下，对于这次秋收做了很细致的讲解，他们不但派发了印刷出来的手册，还安排了人一镇一村的去讲解。 从新的农具如何使用，到如何高效的收割，收获后如何处理，甚至是那些叶片可以留下来当做饲料饲养家禽，新的作物如何保存，如何食用等等。 那真的是就差把饭喂到百姓嘴里了，完全是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教，一点点的讲。 身为朝廷命官，她们从来就没这么接地气过，天天都在田间地头的窜，到处跟百姓普及相关的知识，那都恨不得冲上去帮百姓收获。 所有的人都知道，女帝是如何的关注这次的秋收，农部从上到下，那是半点也不敢大意。 这次做的好了，她们必有嘉奖，但若是这次做的不好，她们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可是关乎国家民生的大事儿，那是半点也疏忽不得。 就在这样的势头之下，秋收正式开始了，对于这些全新的作物，百姓们也是抱持着十二万分的期待。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些作物的产量，那比起她们之前种的那些，可是翻了几倍不止，要是收成好，今年一整年，全家都能吃饱不说，还能拿出不少粮食养牲畜，甚至是卖了换钱。 更不用说，她们也早就听说了这些食物有多美味，一个个的，那真是太期待了。 苏园园是庆都周边小苏村的农户，她家里姊妹多，分到的田地也多，今年除了其中两亩地按照之前每年的旧历，其他的田地，那都种了新的作物。 虽说看起来长势都很好，可这粮食没收到口袋里，总归是心里不安定的，真正开始秋收，苏园园天没亮就起来了，拉着自己的六个姊妹，直奔地头。 她们今天要收的，是农部说的土豆，这是长在地下面的作物，她们根本判断不出来长的好不好，也正是如此，她们这心里啊，是真的忐忑。 万一这起出来，要是长的不好，或者说小的不得了，那到底该怎么办，一时间，苏园园也没想好。 苏园园看了一眼眼里带着焦急，担忧和期待的几个姊妹，按照农部教的法子，一耙子就刨了下去，她用的是巧劲儿，翻土不伤根，卡住了土用力的一翻。 下一刻，一连串拳头大的果子裹着土，就这么被翻了出来。 “有了，有了，天呢，这一株就能结出这么多的果子，又大又有分量，这太行了。”苏园园的妹妹立刻冲上去，一把将果子拿起来，稀罕的左看右看。 “可不兴咬啊，农部的大人可说了，这不能生吃。”苏园园连忙说道。 “我当然知道，大人们说了，这个不能生吃，但那边还有能生吃的呢。”一时间，姊妹几个也都来了劲头，一人一把耙子，疯狂的开始翻起了土豆。 她们足足种了一亩地还多的土豆，但她们人多，干活也麻利，等都翻出来了，日头也才刚到晌午。 按照农部大人教的法子，她们直接在田里生了火，将这土豆整个丢进去烤，这是最简单的吃法，但这东西她们都没吃过，一时间，也期待的厉害。 “姐，你说这东西，能比粟米还好吃？” 苏园园摇了摇头，“我觉着应该不能，我听大人们说，这东西煮着吃会更好吃，但好吃不好吃的不要紧，能填饱肚子才重要，听说这东西饱腹的很。” “可这东西看起来，也不算大，拳头这么大，我看我一次就能吃十个。” “我能吃十二个。” 姊妹几个纷纷说着自己能吃很多，这也不是夸张，这个时代，女子的食量本就大，再加上她们都是做农活的，日常消耗也大，吃的自然多。 平日里吃粟米糊糊，那她们都要吃一大海碗，就这，也才勉强说不饿，但这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顶好的了，若不是当今陛下减了赋税，怕是她们就连粟米糊糊都吃不上呢。 今年是头一回，山里的野菜随随便便就能挖得，再不像是从前那样，一根野菜也要掘地三尺才成。 很快，土豆焦香的味道开始飘散了出来，几个姐妹也顾不上说话了，都眼巴巴的盯着火堆，没一会儿，苏园园就从里面扒拉出来了几个黑黢黢的圆球。 这模样，黑乎乎的，看起来，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下咽。 随手捏起一个，苏园园烫的直抽气，但还是按照农部大人说的，轻轻拨开了那土豆的外皮。 下一刻，金黄色的果肉细细沙沙的出现在了眼前，姐妹几个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玩意儿看起来黑乎乎的，这里面，居然是黄灿灿的。 苏园园吸溜了一下口水，小口的咬了一口，一股子说不出的香味带着绵软的口感在口中爆开，苏园园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 “好吃，真好吃！”苏园园看着姐妹几个大声说道。 这一下，几人都开始下手去扒土豆了，也不管烫不烫，到手里就剥了皮，飞快的咬了上去。 那从没有吃到过的美味，和那从没有感受过的美妙口感，让她们都顾不上说话了，直到，五个土豆下了肚，她们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要吃饱了…… 第254章 都能吃饱饭 第255章 绒毛 第256章 刘泉的捐赠 第257章 捐款修路 第258章 医保推行 第259章 犒赏三军 第260章 应国使臣来访 第261章 自请入宫 第262章 艾文 第263章 真的单纯，还是装傻 第264章 道路修建 第265章 苑国异动 第266章 准备出兵 第267章 苑国合议 第268章 两军对垒 第269章 奇袭 第270章 情况有变 第271章 四个礼盒 第272章 三个请求 第273章 入主苑国 第274章 五个州郡的名字 五个小国是完颜瑾玉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功勋章。 成为庆朝的女帝后，这是她第一次，向所有人展示出了庆朝的野心，一口气直接吞下了五国，单单这件事，怕是就能让各国都闻之变色。 而这第一次，也让完颜瑾玉开始明白了，战争或许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征服一个国家后，后续的事情，其实是相当的多且繁杂的。 第一个遇到的问题，就是五国的语言不完全和庆朝一致，光这一点，就已经不好处理了，语言的统一，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可各国说各国的语言，这样交流起来也非常的麻烦。 眼下，倒是可以沿用他们本国的一些人辅助进行管理和翻译，但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倒不是说原本国家的人不能从政，只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考验和发现。 针对这个情况，完颜瑾玉不得不抽调一些不准备继续科举的学女，前往五国任教，要求就一个，教会这五国人学会说庆朝话，写庆朝的文字。 文化的统一，显然是眼下极为要紧的事儿，五国内会说庆朝话的人凤毛麟角，几个曾经的女帝倒是会说，但这会儿，命都没了，说什么说。 唯一存活的苑琼，自然也没机会去说，天知道她去说会不会夹带私货，好在，庆朝内还真有会说五国话的商贾，虽然不能说五国的语言都精通吧，但起码能说上一些。 两边的人一起上阵，这才算是让庆朝过去的第一批文官稳住了脚步，而后，在户籍录入和田地规划方面，就出现了新问题。 各国的管理办法是不一样的，相应的，百姓享受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以苑国为例，苑国施行的是贵族制度，百姓阶级化极为鲜明。 从女帝向下，公侯王爵那是应有尽有，这些势力，掌管着苑国近乎大半的资源，分给百姓的，那就只剩下三瓜两枣。 苑国一直如此，百姓们也都已经习惯了，可如今成为了庆朝下面的州郡，自然是要奉行庆朝的制度。 这制度一变，百姓们是欢呼雀跃了，可这些公侯王爵的自然是受不了，高高在上，受人追捧惯了，一朝天堂掉地狱不说，更是不得不承受资产大幅度缩水，一时间，也是诸多不愿。 好在，乐美华还没有离开，在强行的武力镇压下，这些人才逐个的消停下来，但就算如此，明面上妥协了，暗地里怕是也不消停，还需要多加防备。 除此之外，其他的制度更是方方面面都有不同，小到民俗文化，大到气候环境，庆朝都需要对这个完全陌生的新州郡做出对应的调整。 好在，完颜瑾玉派去的官员各个都是铁面，一番雷霆手段之下，倒也开始逐渐将事情都推动了起来。 可这一下，就让完颜瑾玉明白了，侵略的脚步是可以有，侵略了领土也很简单，但若想在侵略了领土后，顺利的融为一体，这才是真正的难点。 无怪乎前世的历史上，这种侵略伴随着的，往往都是俘虏或者囚奴，毕竟比起这样花费时间精力，甚至是人力物力的去搞什么协调和统一，连杀带抓，就显得轻松多了。 这些日子，从五国送来的奏报是小山一样的叠在完颜瑾玉的案头，这里面需要她决断的事情也有很多，当然，相关的情报更多，一时间，完颜瑾玉都有种全杀了了事的冲动。 而这五国，也重新被完颜瑾玉赐下了名字，分别更名为，远州，衢州，赣州，襄州以及明州。 五大州郡正式更名，从此五国之名将会被彻底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片土地上将再不存在五国之名，只庆朝的疆土里，又多出了五个州郡。 和庆朝其他的州郡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五个州郡占地面积要更加广阔一些，但也就如此了。 这些日子，完颜瑾玉反复的思考的都是，前世她泱泱华夏是如何治理这五十六个民族的，如何做到在统一之下，又能保持各族原有的生态，这显然也是值得她学习的问题。 当一个女帝，远比想象中的难，为帝的时间越久，完颜瑾玉对这个的感触就越深。 “陛下，环淑君求见。”宋青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打断了完颜瑾玉的思绪，微微一怔，完颜瑾玉抬了抬手，“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白渊缓缓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施施然的行了一礼，白渊很自然的走到了完颜瑾玉的身边，“陛下，臣君今天看书，偶然发现一个糕点的方子，觉得很是新奇，特地做来于陛下品鉴。” 白渊说着，对宋青挥了挥手，宋青极有眼力的带着人都退了下去，下一瞬，白渊就直接坐进了完颜瑾玉的怀里。 “陛下，这款糕点名叫相思。”白渊的眼睛里，仿佛埋着钩子，明明清隽的人，却仿佛带着含而不露的媚色。 完颜瑾玉却是没忍住轻笑出声，“到底是这糕点叫相思，还是我们轻芜在相思？” “同为相思，皆是相思。”白渊抬手环住了完颜瑾玉的颈项，“陛下，最近您醉心朝政，已是许久都没来臣君这了，臣君相思，想来也是应当的。” “倒是朕的过错了。”完颜瑾玉假意板起了脸。 白渊却是丝毫不畏惧，反倒是笑着抬头，在完颜瑾玉的唇上反复的啄吻，嘴巴里还低声的呢喃，“陛下这是不想臣君呢，可臣君思念陛下心里苦的很，就想让陛下摸一摸……” 白渊说着，还拿起完颜瑾玉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这话说的，当时就勾的完颜瑾玉的心思微颤。 她到也确实素了好些日子，准确的说，完颜瑾玉开荤那都是阶段性的，基本上好的吃几天，就要开始吃斋了。 不是后宫的美人们不好，而是她前朝确实事务繁多，毕竟从没有哪一任帝王像是完颜瑾玉这样，才登基没两年，就大刀阔斧的对整个国家上上下下都来了一通大改动…… 第275章 掌掴 晚膳，完颜瑾玉自然是在白渊宫里用的，许是生怕完颜瑾玉不来，或是中途离开，白渊反复交代了宋青，没有天塌地陷的大事儿，不要来打扰陛下。 顺带着，直接关了宫门，一副就要将完颜瑾玉锁在这样的架势，这副样子，看的完颜瑾玉笑的不停，她当真是第一次见白渊这个模样。 晚膳后，两人在院子里散了会步，白渊勾勾缠缠的，以至于这散步才进行了一半，两人就差点在外面擦枪走火。 这一夜，自是红鸾张暖，香色无边，完颜瑾玉素的久了，白渊又何尝不是，两人难免放纵，若不是完颜瑾玉还要上朝，怕是两个人能一直胡闹下去。 完颜瑾玉起身的时候，白渊还勾着她的要求，反复拉扯了好几次，确定了完颜瑾玉下了朝就会过来，这才放了手。 当完颜瑾玉的身影走的看不见了，白渊又躺了一会，这才唤着百草，百草听了主子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主子，你不在多睡一会儿，这会儿天还早呢。” “不睡了，一个人睡有何趣儿，这床榻这般宽敞，总要有陛下在才是好的。”白渊很自然的起身，一夜的努力，倒并没有让他有什么不适。 “主子，陛下这都有些日子没进后宫了，头一个来了咱们这儿，本就惹眼，若是连着歇上两天，不知道帝君那边会不会不满？”百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迟疑。 其实百草自从进宫以后，整个人都有些迷茫，自家主子自从进了宫，那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之前有多么云淡风轻，如今就有多么贪恋女帝的宠爱。 若是为了位份，百草还觉得好理解一些，可偏偏，他主子从不曾跟陛下提过什么位份，区区一个婉君，这位份也算不得高。 可主子却整日惦记着陛下，那样子和以前大为不同了。 “帝君不会在意这个。”白渊净了手，笑着说道，“帝君和陛下情深，且帝君贤德，从不介意后宫君妃争宠，毕竟怎么争，也断断越不过他去。” “百草，你还是没看懂，在这后宫，能争的，只有陛下的宠，而不是爱，陛下的爱，如果有那么一点，也只会给帝君。” “你可曾听说，陛下对夜贵君情深之至，曾经为了求娶夜贵君几番登门，甚至愿意为夜贵君学习吟诗作对，更想为夜贵君让帝君下堂，当年传的何其之广，可你看如今呢？” 白渊笑着坐到了餐桌前，“百草，看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爱你，莫要看她怎么说，而是要看她怎么做，而想要在一个女人心里，占据一点位置，要么，你足够特别，能让她着迷，要么，你就待的足够久，让她习惯。” “你说，陛下身边，多特么的郎君能没有呢，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你主子我呢，做不了最特别的那个，那就要做待的足够久的那个，毕竟你主子我，已经跟陛下错过了那么久，怎么还能继续错过呢？” 百草听的云里雾里，主子的话听起来简单，又绕来绕去，百草实在不明白，但他却知道了，自家主子是存了要争宠的心思的。 白渊这边才刚刚吃过早膳，下面就立刻来人通报，穆淑君来了。 勾了勾唇角，白渊泛起了一抹冷笑，他原本觉得，那苏长卿已经是足够让人厌恶了，可如今，他却觉得，最让厌恶的人，就是这穆淑君了。 起身，恭敬行礼，将人迎入上座，白渊这才开口说道，“穆淑君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穆念恩此时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厉害，他没办法不难看，陛下已经有多久没进他宫里了呢，大概都有快半年了。 明明之前陛下还对他多有恩宠，说是喜欢他的温柔小意，喜欢他的柔顺贴心，可如今呢，陛下的眼里，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对白渊，穆念恩本就不喜，但最不喜的是，这白渊居然截了一次他的圣宠，原本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跟陛下来一场美妙的偶遇，结果呢，这白渊竟将人截了去。 虽然他之前找过来，白渊已经解释了，是真的无意之举，可这一次，就让穆念恩记到了心根儿里。 陛下越是长久不来，越是来白渊这里，穆念恩就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本君是来看看，白婉君是不是最近又得了什么新的保养法子，怎么就生生练得如此厚的脸皮，明知道陛下国事繁忙，还敢去叨扰。”穆念恩这话说的是阴阳怪气。 白渊却是淡然一笑，“淑君这话不敢受，臣君只是谨记帝君的教诲，身为后宫中人，应当劝诫陛下莫要累坏了身体，更是要尽可能的为陛下绵延子嗣。” 这话，噎的穆念恩脸色更难看了，“明明就是狐媚惑主，偏你巧舌如簧。” “淑君慎言，狐媚惑主这话，可说不得，咱们陛下那可是一代明君，何谈什么狐媚惑主，臣君不过是看陛下朝政繁忙，过于辛劳，想让陛下放放松，泄泄火，仅此而已。” “无耻至极。”穆念恩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一张脸气的都要扭曲了，“不知廉耻，轻浮下作，来人，给本君掌嘴。” 穆念恩气的眼睛都红了，论口才，他是不如白渊的，这一点，他早就领教过无数次了，但，他是淑君，白渊只是婉君，动大刑罚是不行的，但小惩大诫，却还是合宫规的。 “臣君劝淑君要冷静一点。”白渊的声音冰冷，“陛下可是说了，下朝了就要到臣君这里来，若是看到淑君这般嘴脸，怕是淑君就要真的失宠了。” 穆念恩先是一怔，旋即就更是怒上心头，大步走上前去，也不等仆从动手了，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是在跟本君显摆你的宠爱？本君是淑君，教训你一个出言不逊的婉君有何不可，你难道以为，陛下眼里还真的有你不成。” “本君这话就放在这，本君的位份超过你一天，就有随时掌掴你的权利……” 第276章 小伎俩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完颜瑾玉的脚步声，完颜瑾玉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白渊被穆念恩一个巴掌打倒在地。 微微眯了眯眼睛，完颜瑾玉没忍住轻嗤了一声，“穆淑君好大的威风，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谁能跟朕说说？” 说完，完颜瑾玉却也没去扶起白渊，而是径自走到了上手位置坐下，看着目瞪口呆的穆念恩，惊慌的跪在了她的脚下。 “陛下恕罪，臣君只是一时气不过，环婉君以下犯上，臣君身为淑君，自然是要给他一点教训。”穆念恩眼底含泪，说的那叫一个委屈。 “哦？以下犯上，那环婉君你来说说，你说了什么犯上之语，惹的我们穆淑君动了这般大的火气？”完颜瑾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实际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完颜瑾玉其实还有两分恍惚。 嗯，怎么说呢，就是电视剧照进现实的感觉？ 一直以来，完颜瑾玉都觉得，自己的后宫十分祥和，她来后宫的次数本就不算多，几个高位又都是跟在身边多年的人了，贴心的很。 乐锦鸢更是个贤德大度的，从不会刁难下面的君妃，哪怕是流霜那个爱使小性子的，嘴上说着酸溜溜的话，可也从不曾对任何一个君妃出手过。 许是这般平静的时间久了，突然见到这样的后宫纷争，完颜瑾玉还觉得有点新鲜，可有趣，却是谈不上的。 白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声音沉稳的说道，“陛下，穆淑君觉得臣君狐媚惑主，臣君则说，陛下是明君哪里会受蛊惑，更何况，臣君的使命就是伺候好陛下，让陛下舒心放松。” “淑君觉得臣君不知廉耻，想要让下人掌掴臣君，臣君就说陛下一会儿就要过来，如果看到穆淑君这副模样，怕是淑君就要失宠了，淑君一时气愤，才会如此。” 白渊这话，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味道，他跟穆念恩的对话，也就不过如此，准确的说，他原本就知道，就算他不说什么，穆念恩也是断断不会放过他的。 这一幕，早就在他的计算之中，自然，结局，也是向着他想的方向去走的。 “哦？朕还不知道，朕的穆淑君，如此大的气性。”完颜瑾玉凉凉的看了一眼穆念恩，对这个新晋的君妃，完颜瑾玉要说什么感情，那基本上是没有的。 准确的说，她就是个挺薄情的人，后宫君妃之众，他哪可能处处有情，当初多宠爱了穆念恩几分，不过是觉得他小意温柔，贴心乖巧，可如今看，八成也都是在她面前的伪装。 完颜瑾玉也知道，后宫的人越来越多，要说没有争宠的，那是不可能的，前世她也是看过不少宫斗剧的人，哪可能不知道，后宫之人都想得宠，想往上爬。 争宠这事儿，如今可不在她管理的范围，但这事儿闹到她眼皮子底下，就让完颜瑾玉觉得无味的很。 她突然觉得，电视剧里那些帝王之所以不能看穿事件的本质，大概率，也未必是看不清，怕是，故意不想看清。 “陛下，臣君是淑君，他只是个婉君，他口口声声说臣君失宠，以后都失宠，臣君才一时气不过，臣君如此爱慕陛下，怎么愿意听她这般去说。” 穆念恩已经抹起了眼泪，他是委屈，真的委屈，明明陛下曾经那般宠爱过他，如今却似乎将他遗忘了一般。 曾经他有多笃定，觉得自己运筹帷幄，定然能在这后宫中站稳脚跟，如今就有多慌乱无措。 按照惯例，明年就又要选秀了，下一次，又不知道会进来多少的新人，到那个时候，陛下就更看不到自己了，岂不是，他就要在这后宫，这样枯萎下去。 穆念恩的心态越发的稳不住，正是如此，才会逐渐的做出一些之前自己不会做的事情来，可这次，却这么刚好，就被陛下撞见了。 “行了，朕可没时间听你们在这争辩这种小事，穆淑君行为乖张，禁足一月，非召不得见，环婉君，也好好休养吧。”说完，完颜瑾玉一甩袖子，转身走人。 这场面，她看的有点腻歪，若是没有前世那些电视剧的熏陶，她八成还会觉得今天这是个巧合，可现在…… “宋青，让人去查查这穆念恩和白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渊这是故意引着朕来看这一幕的，这两人之间，怕是早有龃龉。” “是，陛下。”宋青立刻吩咐了自己身边跟着的人，而后上前两步，“陛下，可要去帝君那坐坐？” “嗯，去你帝君主子那。”完颜瑾玉没有半点犹豫。 完颜瑾玉是走了，穆念恩也在一通对白渊的怒骂后离开了，白渊跪在地上，却是久久没有起身。 “主子，你快起来吧，这么跪着膝盖也受不住啊。”百草眼底包着泪，上前劝着。 白渊顺势站起身，脚步却是微微一个踉跄，“百草，陛下这是知道，是我故意引着他来的。” “百草，陛下怕是厌了我这般做……”白渊的神色有些恍惚，他是真的没想到，陛下居然一眼就看透了他这点小伎俩。 的确，他这本也不是多深的算计，可陛下从进门那一刻，都还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却直接给他判了刑。 陛下是没罚他什么，可同样，从头到尾，也没有表现出过对他一丝一毫的在意，明明昨夜还极尽缠绵的人，今日却冷的像是冰。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戳了一个大窟窿，疯狂的灌着冰冷的风，冷的他整个人都想打颤。 原来这场情，终究陷落的只有自己，陛下从头到尾，都冷静如冰。 白渊一直在床上趴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粒米不沾，他在想，想自己和陛下相处的每一幕，想自己从进入王府后，到如今发生的每一件事。 想陛下对待每一个人的态度，想自己走的每一步，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想自己到底该如何继续…… 第277章 改过 三天后，完颜瑾玉在御书房，等到了再次求见的白渊。 听到宋青禀报，完颜瑾玉只是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就让宋青将人带了进来。 白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都不等完颜瑾玉询问，白渊就开口说道，“陛下，臣君是来请罪的。” 完颜瑾玉微微抬眸，“哦？环婉君何罪之有？” “是臣君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利用了陛下对臣君的几许怜惜，还请陛下责罚。”白渊说的干脆，没有一点躲闪，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的解释。 完颜瑾玉静静的看着下面的白渊，轻叹了口气，“过来。” 白渊抬眸，看了一下完颜瑾玉的脸色，这才起身，走到了完颜瑾玉的身边，乖顺的坐进了她的怀里。 “知道自己错了，倒是不笨。”完颜瑾玉的语气还算温和，“朕也知道，你们在后宫生存，有自己的一套法则，但白渊，朕不是你们争斗的工具。” “朕让人查了，穆淑君确实行事乖张，这些日子，没少仗着位份揉搓你，可你该去求助的人是帝君，哪怕是求助于朕，这都是你可以做的选择。” “可你做了下下之选，你居然选了引朕去看那样一幕，你想做什么？想让朕护着你，雷霆一怒，罚了穆淑君，而后给你晋位份，让他的位份再也不能压在你的头上？” 完颜瑾玉这话说的，也是一点都不委婉，清楚的扯开了白渊的那点小心思，白渊的手段，实在算不得高明，或者说，他其实也没想过设下什么天罗地网。 这大概，也是完颜瑾玉在看透这件事后，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却也没有多少怒意的原因。 而此时，白渊的脸色却惨白如纸，他猜到了，陛下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此时被陛下如此直白的说出来，白渊只觉得难堪的厉害。 下意识的，白渊就想下去请罪，但却被完颜瑾玉束在了怀里，“行了，也不用来回的请罪，麻烦的很，这件事，你既然主动找过来了，就罢了，事情过去了，朕不再追究，但，白渊，这件事，断然没有下一次。” “朕将你丢在庄子上许久，这次，就当是对当初的补偿，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完颜瑾玉声音温和，但语气却是严肃。 白渊眼眶一红，忍了几天的泪却终于是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是怎么也憋不住了，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 “陛下，臣君不想如此的，只是那穆淑君当真是欺人太甚，臣君身为后宫中人，想得陛下宠爱有什么错，臣君是想方设法的凑到陛下面前，想多得陛下几分垂帘，可臣君也没有碍着穆淑君的路，他同意可以用自己的本事去让陛下多多怜惜。” “可他偏偏就盯准了臣君，偶遇要找麻烦，臣君躲着他，他还要上门找麻烦，臣君家世不如他，位份不如他，哪里斗得过他，是臣君一时昏了头了，才想着用这样的办法让陛下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是臣君的错，臣君不是存着利用陛下的心思，只是想让他看看，陛下就是宠爱臣君更多，就是会给臣君撑腰，让他丢脸，让他生气，气死他！”说到这，白渊简直有点咬牙切齿。 这副样子，倒是看的完颜瑾玉新鲜的厉害，素日里，白渊一副冷静自持，谦谦公子的模样，除了在床底之上，平日里哪能见到这般模样。 这有点孩子气的耍性子，小孩子吵架一样的生气劲儿，让完颜瑾玉一时间忍不住的朗笑出声。 “你呀，你呀，朕倒是不知道，朕的环淑君，还有这么有趣生动的一面呢。”完颜瑾玉笑的开怀。 白渊一怔，“环……淑君？” “嗯。”完颜瑾玉点了点头，“既然我们轻芜都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朕怎么也得给撑一把腰。” “宋青。”完颜瑾玉提高了声音，下一刻，宋青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传朕旨意，环婉君白渊，晋淑君，择日行册封礼，晓谕六宫。” “是，陛下。”宋青抬眸看了一眼表情惊诧的白渊，心里感叹，这白淑君这一步，才算是真真走对了，所以说这人啊，有时候一时犯蠢到也不是最可怕的，就怕犯蠢之后，还不知道自己蠢在哪里。 这蠢过了，能改，改的还好，那才是真道理。 这一晚，完颜瑾玉自然的歇在了白渊这里，许是心里存着事儿，白渊这一晚上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把完颜瑾玉的老底都要掏空了。 这边，白渊晋了位份，而另一边还在禁足中的穆念恩，已经快把眼睛都哭瞎了，他不能理解，陛下为何就为了那样一个卑贱之人，如此的对待自己。 更不理解，明明那日陛下也是恼了那白渊的，可才不过几日，就给他抬了位份，如今两人平起平坐，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穆念恩的仆从急的是团团转，不管怎么劝说，就是哄不好自家主子，当下心一横，开口说道，“主子，你这副样子别说是陛下了，就是奴才都不喜欢看，陛下本就日理万机忙的厉害，到后宫来那是做什么的呀，那肯定是想放松一下，找点高兴乐子的。” “主子，你之前明明事事都看的通透明白，怎的如今就钻了这牛角尖，您明知道陛下喜欢您懂事乖顺，你还要做出如今这副样子，一时失宠算什么，难道主子你想一辈子失宠，把这里当成冷宫来住？” “本君不要！”穆念恩尖叫出声，“本君绝不会就这么了此一生，本君还有机会，等禁足解了，本君必定还有机会！” 许是因为新一年的选秀在即，后宫里，如今开始有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而完颜瑾玉可顾不上这些，因为前朝又兴起了一件大事。 万华国要安排使臣来访。 这万华国距离庆朝原本很是遥远，两国之间，素来也没什么往来，可如今，庆朝一举吞并五个小国，瞬间，边境线就来到了和万华国的交界之处…… 第278章 万华国来访 万华国的情况，完颜瑾玉了解的很少，准确的说，庆朝这边了解的一直不多，毕竟两国之间原本距离比较遥远，就算是通商都要跨越五个小国，实在是往来不便。 这可不是网络和通讯发达的年代，像是这种中间隔着五个小国的两个国家，那就可以说是遥不可及一般的存在了。 没什么意外的话，别说一辈子了，就是三辈子，也未必能发生什么交集，而在此之前也确实是如此。 哪怕是在完颜虹这一朝甚至是再上一朝，万华国和庆朝之间，也从没有过什么来往，别说派遣使臣了，就是安排个探子的事儿都没做过。 可现在，对方却要突然派使臣来访了，当然了，原因不问也知道，必定是因为庆朝一举吞并了五个小国，原本毫无关系的两国，直接接壤了。 离得远肯定是不在意，可这都到家门口了，那必然不可能说无动于衷，万华国有想法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短时间内，其实完颜瑾玉是不打算对万华国做什么的，如果不是当时苑国实在不安分，完颜瑾玉也没想过这么早出手。 征战天下，大概率是要征战的，毕竟皇帝都做了，没有点野心是不可能的，但完颜瑾玉计划的并不是现在。 庆朝如今，处处都要用银子，内忧尚且没能完全解决，她自然不想将步子迈的太大，可偏偏，有的人她不安分，完颜瑾玉也没办法。 万华国既然要来，完颜瑾玉也定然是要招待的，命礼部这边做好万全的准备后，完颜瑾玉还让兵部的人安排了一番。 两国交战的确不斩来使，但如果万华国这次来访，存了是什么挑衅的心思，边境那边还需要早一点防备才是。 打，一时半刻应该还是不能打的，但，这也不好说。 时间一晃已入夏，万华国的使臣也已经抵达了庆都，这一次，万华国来的队伍算不得庞大，带头的，是万华国的二皇女。 “欢迎万华国的使臣来到我庆朝国都庆都城，使馆早已备好，各位使臣可先行安顿休息，稍晚一些，陛下会在宫中安排晚宴。”礼部尚书笑着说道，有了之前接待的经验，这一次，礼部显然从容了很多。 甚至下意识的，礼部尚书就瞄了一眼对方的车队，她主要是好奇，对方是不是也带了一个皇子来和亲，不过一眼看去，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人。 在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礼部尚书忍不住腹诽，这万华国就是不如应国会做事，看看人家应国的国君，就是大方，一个儿子，说送就送了。 “既如此，带路吧。”万华国的二皇女语气淡淡，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喜怒，这模样，让礼部尚书微微皱了下眉头，但也没多话，命人在前方引路将一群人直接送到了使馆。 留下了属下照应，礼部尚书就直接进宫面圣去了，完颜瑾玉自然是第一时间召见。 “陛下，微臣所觉，这万华国的使臣来者不善。”礼部尚书的面色很是严肃，上次接待应国的使臣也是她亲自前往。 彼时应国使臣对他们的态度，明显要更加的温和亲厚，虽然还不至于谈笑风生，但也并没有故作姿态。 可这万华国的二皇女，不知是自持身份，还是本就带着什么别的意思，从城门一路到使馆，全程都极为冷淡不说，甚至多一眼都不愿意看自己。 就这态度，礼部尚书那也是人精了，哪里还能品不出几分滋味来，对方这明摆着的，那是有旁的心思。 “哦？来者不善？”完颜瑾玉挑眉，听着礼部尚书非常细致的讲解了一番今天万华国使臣的态度，完颜瑾玉心里也难免揣度。 这会儿，就展现出信息匮乏的弊端了，对万华国的情况，庆朝了解的实在是太少。 完颜瑾玉如今只知道，万华国的国力和庆朝应当是不相上下，国土面积也同样广袤，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她毕竟不是受过正统传承的帝王，那些皇室秘辛，她知道的太少，一时间，完颜瑾玉很难评估出万华国真正的意图。 “照常安排晚宴吧，朕倒要看看，万华国意欲为何。” 招待使臣这个事儿，有一就有二，这一次，不管是礼部，还是宫里，甚至是各位后宫的君妃，那都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等到完颜瑾玉到的时候，自然是所有人都已经列席，按照规矩，万华国来的二皇女，其实应该先一步来宫中觐见的，可对方并没有，同样的，在晚宴开始前，对方也应该对完颜瑾玉行礼问安一番，可除了开始所有人一起行礼之外，对方同样没有任何动作。 完颜瑾玉落座后，就忍不住的抿了抿唇，看来这礼部尚书说的没错，这位怕还是真的来者不善。 “万华国使臣可是到了？”完颜瑾玉明知故问。 许是被这般点名了，那位二皇女总算是不装了，但也只是缓缓的从座位中走出来，施施然的行了一礼，甚至都不待完颜瑾玉叫起，人家就很自然的起身了。 这一幕，别说是完颜瑾玉了，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位二皇女，这可不光是来者不善了，这一番行为，甚至可以用挑衅来形容。 这明摆着，是想给完颜瑾玉一个下马威了。 “呵……”完颜瑾玉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万华国距离庆朝确实遥远，想来万华国并不注重礼仪，否则，也断然不能培养出二皇女这般的人儿，啧，还真是蛮夷之地。” 完颜瑾玉面上带着笑，可说出的话，却是半点客气都无，一时间，万华国那边的人统统变了脸色，那二皇女更是面上带了怒色。 “庆朝女帝这番话，本皇女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庆朝对我万华国的羞辱？”二皇女梗着脖子。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完颜瑾玉却是答的干脆，“毕竟你万华国使臣，连点基本的礼数教养都无，朕，自然无需客气……” 第279章 通商的意义 完颜瑾玉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那就只能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了，原本还坐在位置上的万华国一众使臣蹭的一下就都站了起来，而相应的，庆朝这边的护卫军也都集结了过来。 那架势，似乎一言不合，两边就要准备现场开战了。 完颜瑾玉的表情凝肃，若是让他国人在她庆朝的宫宇之中，当众挫了她的威严，那才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即便从没有斩杀使臣的先例，但不能杀，却没说不能关，如果这万华国人当真如此狂妄，完颜瑾玉也不介意给她们一点教训。 “庆朝陛下误会了。”二皇女突的话锋一转，虽然脸色依旧难看至极，但语气却是放软了下来，“我万华国确实距离庆朝较远，对庆朝的风俗和礼仪了解甚为浅薄，是子娴失了礼数，还请庆朝陛下莫怪。” 万子娴嘴巴上说着致歉的话，可表情却当真是难看至极，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下了脸面，可此时，万子娴也知道，眼下可不是她逞英雄的时候。 这是在庆朝的领土之上，若真惹恼了这庆朝女帝，且不说她会不会顾忌两国的邦交问题，就算顾忌，也不代表着她会为此饶恕自己。 “哦？原是朕误会了，那还真的是有趣，看来万华国的礼节确实非同一般，既然二皇女如此说，那朕自然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不过二皇女既然来了，莫不如就说说，此次万华国出使我庆朝，是有何贵干呢？”完颜瑾玉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原本两国商谈，那定然是在晚宴中段，起码双方酒足饭饱，推杯换盏的交际一番之后，毕竟人家远道而来，哪怕是遵循基本的礼法，也是要先尽一尽地主之谊。 可现在，完颜瑾玉可没有半点跟她们谈笑风生的意思，甚至，完颜瑾玉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言不合，她就想搞死眼前这位了。 “庆朝陛下，本王是带着我万华国的诚意而来，希望能跟庆朝结通商之好，两国建立邦交，签下通商友好契书的。”万子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胸膛里涌动的气焰，沉声说道。 “哦？万华国想与我庆朝结交，这还真是出乎了朕的意料之外。”完颜瑾玉微微勾唇，“既如此，不如二皇女为朕介绍一下万华国盛产何物，又想跟我庆朝通商何物？” 说到这个，万子娴的表情立刻带上了几分得意之色，“我万华国，盛产绸缎布匹，更是大片种植棉麻之物，可为庆朝提供御寒的衣物用具，除此之外，我万华国牧草肥沃，极擅饲养战马和耕牛，这些皆可以用来跟庆朝通商之中。” “棉花，牧草，耕牛，战马，朕说的可对？”完颜瑾玉笑眯眯的说着。 “自然。”万子娴点头，“当然，也不止于此，我万华国地大物博，好物不知凡几，只是一时间，本王也不好一一列举，但本王此次出使庆朝，带了不少我万华国的宝贝，如果庆朝陛下感兴趣的话，本王是可以一一给陛下过目的。” “好，那就让朕看看。”完颜瑾玉做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万子娴得意的勾了勾唇，拍了拍手，从使臣的队伍中，走出了一水儿的婢女，每个人的手上，皆拿着一个大大的托盘。 完颜瑾玉对着宋青摆了摆手，而后耳语了几句，待宋青退出去后，这才说道，“二皇女且展示吧。” “这是我们万华国之所的棉衣，用的是上好的蚕丝棉，将柔软的蚕丝织入棉中，不但更加的轻便，且更加柔软保暖，摸起来布料也更加丝滑轻柔，这里面，填充着我万华国最优质的团棉，棉絮洁白如雪，自结成团，哪怕是衣服破损，也不会有棉絮丢失。” “而这，是我万华国所织坊的布匹，流光溢彩，美丽非凡，如天上云，月中仙，此布名为流光锦，若制作成衣，在日光的照射下，会熠熠生辉。” “而此物，名为……” “二皇女。”完颜瑾玉突然出声打断，“二皇女所展示之物，确实不错，且看起来华贵非常，然而这些东西，并非百姓素日所用，单说这流光锦，美则美矣，但，造价怕是不菲吧。” “那是自然，这流光锦一匹就需要三千两白银，这自然并非百姓所用之物，但两国通商，难道不就是为了让两国的皇室，共享这些精美之物？”万子娴说的自然，说的，让完颜瑾玉差点笑出声。 “怪不得朕听闻，万华国从未与任何一国通商，原来，万华国竟是不知通商的意义。”完颜瑾玉拍了拍手，宋青很快带着一群女婢走了上来。 “通商，为的不是让皇室可以享受的更多，更奢靡，而是让百姓得到更多的好处，让百姓可以采购到，来自于别国的物美价廉的东西。” “比如说，朕的这个。”完颜瑾玉指了指自家这边第一个托盘上的东西，“此物，名为鸭绒衣，虽不够美观，也只是用普通的棉布制作而成，但此衣物轻薄保暖，且，价格低廉。” “而此物，名为陶皿，制作用的，是只产自于我庆朝的一种特殊的陶土，比起普通的陶器来说，它更加的经久耐用，而且可以很轻易的烧制成型，别看它丑，但它又耐用，又价廉，任何一个百姓家都买的起。” “这东西，用途更是广泛，可以做成炊具，可做水缸水坛，甚至可做腌菜储米的器具，而这，才是两国通商，真正能用的上的东西。” “朕，愿与他国通商，为的是让两国百姓都能得到这些，平时见不到，却真正好的东西，而不是为了让皇室奢靡享乐，只顾自己，却枉顾百姓死活。” “如果万华国只能拿出这些东西，那还请二皇女回去好好想想，万华国到底有什么是百姓们需要的，再来跟朕商议通商交好之事。” “今夜朕乏了，酒宴已经备好了，还请万华国的各位使臣自便……” 第280章 万华国万子娴 使馆内，万华国的二皇女万子娴，气愤的一把将桌子上所有的摆件都扫落在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庆朝的女帝眼里哪里还有我万华国，她如此在晚宴上当众落了本皇女的脸面，那就是落了我万华国的脸面，这件事传出去，其他几国当如何看待我万华国，这庆朝女帝难道以为我们和那五个小国一样任由她欺辱不成？” 万子娴气的身子都在发抖，如果不是头发太长，怕是真的都要立起来了，她从小到大，何曾遭遇过这边的羞辱轻视，说是迎接她万华国使臣的晚宴，可才开始庆朝女帝就离席，这是何等的蔑视。 万华国一众随行的官员们，此时却是面面相觑，她们作为随行，出发之前，女帝自然是有交代的，万华国这次出使庆朝，实则是真的存了交好之心的。 万华国如今的女帝，已然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可已经不算年轻了，这样的君王，自然少了很多征战天下的野心，两军交战，这不是万华国的女帝希望看到的。 但庆朝突然从遥遥相望，变成了相邻，在知道了庆朝一举吞并五国，又连下沂州国五座城池的事情之后，万华国的女帝难免不会多思。 如果庆朝不打算停下脚步，而是想要趁势继续进攻，这不是不可能的，从用兵的角度来看，大军一路长胜，正是气势最为恢弘之时。 若是庆朝大军趁着这个势头，直攻万华国，虽然说不见得就会让万华国也陷入国破之危，但丢上几个城池什么的，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样的危险悬在头顶上，怎么能不让人难受。 正因如此，这才有了她们此行，此行一，为的是多加了解一番庆朝的情况，顺便了解一下庆朝女帝的脾性，而此行之二，自然是为了促进两国通商友好。 庆朝地大物博，又与应国和沂州国通商，既如此，跟万华国通商又有何不可，通商之事，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要庆朝女帝应允，两国建好结交，岂不是最优解。 而他们带过来的这些说是用来通商的货物，也并非是真的通商所用，这本是他们要献给庆朝女帝的礼物，用做表示万华国的一片诚意。 可如今呢…… 诚意，没表达出一点，甚至，在庆朝女帝的眼里，怕是她们万华国，这是故意来挑衅的。 几个万华国的朝臣，此时心情复杂极了，她们现在有些怀疑，到底是女帝给了她们和二皇女完全不同的交代，还是二皇女此举是为了故意试探庆朝女帝的脾性，亦或者说，二皇女……她脑子有问题？ 好好的一场接风宴，明明应该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如今却闹到堪称是一拍两散，而这位二皇女犯错还不自知，仍然在此处咒骂不断，难道她不知道，这虽然是使馆，但此处在庆都，这里伺候的人，那可都是庆朝的人。 隔墙有耳，难道都不知道？ “二皇女殿下，老臣有个疑问，还请殿下解惑。”说话的，是万华国的内阁大臣，万华国的内阁，和庆朝有所不同，所谓内阁，可以说是万华国权力的中心了，哪怕来人只是其中算不得高位的一个，却也不能让人忽视。 “问。”万子娴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压制着自己心头翻滚的暴虐。 “敢问二皇女殿下，临行之前，陛下对殿下可否有所交代，内容为何，老臣想知道，是否陛下对二皇女殿下的交代，和对臣等的交代有所不同，还请二皇女殿下如实以告，臣等方能知道，后续该如何与殿下共进退。”这一番话，说的漂亮，语气更是温和。 万子娴听了，却是面色一僵，顿了几秒后，这才说道，“皇母之命，乃是密旨，本殿下不能说与大人听。” “既如此，本官倒是可以将陛下对臣等的交代说与殿下一听，陛下有言，希望两国交好，莫要徒增战士，让边境百姓民不聊生，不知二皇女殿下，是否也是此意？” 万子娴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眼底满是怒色，“孙大人，这是指责本殿下，没有办好皇母交代的差事？” 孙泽，也就是万华国的内阁大臣拱了拱手，面色丝毫未变，“老臣确有此意。” 这话一出，万子娴更是怒火攻心，“孙泽，你莫要觉得你是内阁大臣，本殿下就是你能随意指责的。” “老臣身在内阁，陛下都劝谏得，皇女自然更是劝谏得，殿下今日举动，一旦传出去，天下人都要耻笑我万华国毫无礼数，粗鄙蛮夷，更不用说，二皇女凭借一人之力，成功让庆朝女帝对我万华国生出许多不满，难道二皇女殿下，觉得自己所做无错？” 孙泽说这话的时候，面带不解之色，在万华国，她对这位二皇女也还是有几分熟悉的，只说是文韬武略样样俱全，虽性子高傲了些，但也礼贤下士，颇有才德。 而如今，孙泽对自己曾经听到的一切，表示出了难以掩饰的怀疑，到底是万华国内传颂这位的时候，过于夸大其词了，还是离开了万华国的时候，这位将脑子留在了本国。 在孙泽看来，就算是对庆朝有再多不满的情况下，身为来使，表面上的恭敬礼貌还是要做的，说句不好听的，身在人家的境内，还不是任由人家揉圆搓扁。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位二皇女都尚且参悟不透，看来，这位未来，是没有什么继承大统的希望的，否则万华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怕是也不用别国攻打，就能自取灭亡。 “孙泽，你今日对本皇女如此无礼，回国后，本王自然会全数告知皇母，到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万子娴气愤的一甩袖子，转身就想离开。 可不曾想，孙泽又幽幽的开口了，“老臣觉得，二皇女殿下想的太远了一些，如果二皇女殿下不知收敛，像是今日这般继续挑衅庆朝的女帝，二皇女殿下还是先想想，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万华国吧……” 第281章 孙泽求见 晚宴不欢而散，完颜瑾玉这晚，自然是歇在了乐锦鸢的房里。 这么一番折腾，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不说，没收获到自己想要的，还收获了一肚子里的气，完颜瑾玉的心情格外不好。 好在，乐锦鸢早有预料，等两人携手回到宫里的时候，屋子里刚刚好摆上最后一样膳食，“陛下，刚刚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臣君肚子里空的慌，不如陛下陪臣君用个膳，如何？” 乐锦鸢的笑意温柔，带着几许安抚，看的完颜瑾玉忍不住的，就摇了摇头，“鸢儿这是看朕气的吃不下，好心来哄着朕吃点东西呢。” “陛下知道就知道，何必要说出来。”乐锦鸢莞尔一笑，勾着完颜瑾玉的手，坐到了桌前，“我听下面的人说，最近天气燥热，陛下食欲本就不佳，今天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一些清凉解暑的食物，还有这，可是臣君去跟洛明延求的方子。” 说着，乐锦鸢将一个琉璃碗放到了完颜瑾玉的面前，碗内，是三个乳白色的圆球，最上方，装点着零星的花瓣，配着这琉璃碗，还当真挺漂亮。 “陛下，那洛明延说，这东西叫冰麒麟，虽然臣君不懂，为何麒麟会是这般圆润的样子，但这东西，臣君尝过了，味道极好，还清凉解暑，想来陛下定然会喜欢。”乐锦鸢笑的温婉。 然而完颜瑾玉一听这话，却是一个没忍住，笑的都失了平日的帝王仪态，“哈哈哈哈……鸢儿你说这东西是什么，冰麒麟，瑞兽麒麟，哈哈哈哈……” 完颜瑾玉实在是忍不住，她简直不敢想，这冰淇淋突然变成了冰麒麟，它身价一下提升到了这个地步，它自己知不知道。 这般朗笑过后，完颜瑾玉心里那点不爽，也算是消了个干净，看着被自己笑的脸颊泛红不满的捶打自己的乐锦鸢，完颜瑾玉笑着捉住了他的手。 “朕的主君有心了，朕是真的苦夏，这冰淇淋确实是个好东西，刚好，能让朕舒舒服服的享受一下这凉意。”完颜瑾玉说着，拿起羹匙挖了一块放入口中。 入口，是极为绵密丝滑的奶香味，浓郁清甜，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让人身心都舒畅无比。 这冰淇淋，可比完颜瑾玉在现代吃到的还要美味，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虽然味道没有那般香，却更好的体现出了食物本身的甘美。 这一小碗冰淇淋实在不多，放到现代的话，怕是还没有一根冰棍来的多，但这也让完颜瑾玉吃的心情大好。 要么说这有个老乡是真有用啊，这有好东西，是真拿啊，还真别说，这冰淇淋之前完颜瑾玉都没想到过，只顾着苦夏了，都没想过用什么办法解决一下。 这一下，完颜瑾玉的脑子就忍不住的活跃开了，这庆朝也是有冰碗的，那类似于现代的沙冰，将冰打碎成粉，垫在碗底，上面铺上切好的水果和一些坚果，上面再撒上一层冰粉，大抵就是如此了。 要说美味吧，其实谈不上多美味，所谓的冰碗，不过是冰镇水果坚果罢了，至多是将这上面淋上些许糖浆，提升一些味道罢了。 可完颜瑾玉前世，那吃过的冰点可多了去了，单单就说这沙冰吧，用牛奶成冰在粉碎，那味道就要更胜一筹，将糖浆换成果酱或是酸奶，则更具风味。 这一想，完颜瑾玉就忍不住有些恍神，直到乐锦鸢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她这才回过神来。 “陛下，快用膳吧，一会儿都凉了。”乐锦鸢说着，还不忘了给完颜瑾玉布菜。 对于完颜瑾玉的喜好，乐锦鸢可谓是拿捏的清楚明白，不只是满桌都是完颜瑾玉平日里喜欢的，就是他给完颜瑾玉夹的菜，也都是完颜瑾玉平日里会下意识去挑选的。 “陛下可是还在为那万华国的事儿烦忧？”乐锦鸢柔声询问着。 “烦忧？呵……她还不配。”一提这事儿，完颜瑾玉就没忍住轻嗤了一声，“那万华国若都是这二皇女这般的草包，那朕还觉得不错。” “那万华国的二皇女确实不懂礼数，可对方如此态度，可是万华国对我庆朝有什么想法？”乐锦鸢眉头微蹙，刚刚宴席之上，他都怒火中烧，那万华国区区一个皇女，居然敢对陛下不敬，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不好说，在等两天看看，朕倒是觉得，那万华国若真是对庆朝有敌意，大可不必派遣使臣前来，两军阵前对垒就足够互相威慑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朕本是觉得，万华国应是存着交好之意，才会特地派遣使臣来我庆朝，可看那二皇女粗鄙无脑的模样，朕现在又怀疑，这说不定是万华国的新谋略。” “什么谋略？”乐锦鸢有些好奇。 完颜瑾玉勾唇一笑，“万华国八成是想派个傻子来，让朕笑死，好兵不血刃的拿下我庆朝。” 乐锦鸢没忍住，飞过去了一个白眼，完颜瑾玉这话是开玩笑的，他何尝听不出来，既然陛下心有沟壑，乐锦鸢就不再抓着这个事情来让陛下烦心了，话题一转，说起了几个孩子，一时间，气氛自然是和乐融融。 就这么安静的过了两天，万华国的那些使臣们始终闭门不出，这让完颜瑾玉怀疑，她们是不是身体过于孱弱，以至于舟车劳顿之下，需要长期休养。 可这在她庆朝休养，也不是个事儿啊，吃她庆朝的，喝她庆朝的，还需要她庆朝安排人去伺候招待，难不成，这是来蹭吃蹭喝的？ 好在，第三日，万华国的使臣正式递了拜帖求见，只这次递上拜帖的，是万华国的内阁大臣，名为孙泽。 这倒是让完颜瑾玉有些意外了，二皇女不出面，却派了一个大臣来求见，这中间，就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完颜瑾玉沉吟了一下，却也没有故意刁难，让宋青着人去传唤，她倒是想看看，这万华国玩的，到底是什么猫腻…… 第282章 两国修好 “万华国使臣孙泽，叩见庆朝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泽进入大殿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套完整的叩拜大礼，完颜瑾玉眯了眯眼，别的暂且不提，这孙泽，起码是个懂礼数的。 点了点头，完颜瑾玉这才说道，“孙大人请起吧，孙大人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赐座。” “谢过陛下。”孙泽又是深深的一礼，恭敬的姿态做的是十成十，倒是让完颜瑾玉的表情也跟着温和了两分。 孙泽才一落座，立刻就开口说道，“庆朝女帝陛下，上次晚宴之事，实在是我万华国太过失礼，微臣已经奏报我万华国陛下，定会申斥二皇女，也定会给庆朝陛下一个交代。” “还请庆朝陛下莫要误解我万华国的来意，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了修两国通商之好，互通有无，建立友好邦交，绝无任何冒犯庆朝的意思，还望庆朝陛下看在我们一行人远道而来的份上，能再给我万华国一次交涉的机会。” 孙泽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的恳切了，她甚至将万华国的姿态放到了极低的位置，以万华国的国力，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虽说完颜瑾玉如今还摸不清万华国的情况，但也知道，毕竟是大国，该有的国风体面，自然还是要的。 如今这孙泽这般，无疑是在为那个二皇女的行为善后了，但既然对方的态度如此，完颜瑾玉也不会刁难。 笑着摆了摆手，“既然孙大人如此说，朕自然也不会与一个孩子计较，此事就算过去了，万华国使臣来我庆朝，按规矩，我庆朝定然是要好好欢迎一番的，但之前发生了点小意外，待使臣们离开前，朕定会好好欢送。” 完颜瑾玉这话，也给了孙泽一个台阶，表示出了，她确实不会计较之前的事儿了。 孙泽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里，对庆朝女帝的评价，也又做了一番调整，庆朝女帝确实威严，但却也是个宽容之人。 “陛下，微臣此番前来，为陛下准备了我万华国的百物图，此图上所绘制的，都是我万华国有名的特色产物，我万华国矿脉丰富，盛产各种金属和煤炭，想必，百姓们对此应当也有需求。” 说着，孙泽拿出了一个足有一指厚的册子，宋青上前接过，呈到了完颜瑾玉的手边。 这册子上的墨迹还很新，看样子，大概率是这两天刚刚绘制出来的，看的出来，为了这次的会面，这位孙大人也是做了不少的准备。 完颜瑾玉没有立刻翻阅，而是暂且放到了手边，就听那孙泽继续开口了。 “陛下，我万华国女帝年事已高，心思只在护佑我万华国子民安康之上，我国绝无冒犯边境之心，也无两国交战之意，我国太女殿下，更是仁爱宽和，对庆朝亦是分外的友好，陛下尽可安心与我万华国通商往来，我国绝无任何交战之心。” 完颜瑾玉颔首，“朕感受到万华国的诚意了，朕也无意挑起两国战争，庆朝如今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朕希望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让庆朝的百姓丰衣足食上，而不是四处征战。” “双方都有修好之意，这才是朕最想看到的。”完颜瑾玉也给出了口头上的许可。 接下来双方的交谈，自然是友好且和谐的，没了那个恶心人的二皇女掺和，万华国和庆朝的初步友好往来已经基本确定了。 完颜瑾玉还特别安排了礼部，在这几天带着万华国的使臣好好游览一番庆都，毕竟人家都来了，地主之谊肯定是要尽的。 这边友好和谐的解决了之前的问题，完颜瑾玉心情极好，确认了万华国的来意，明确了对方只是有一个脑残皇女后，完颜瑾玉也就不再计较之前的那次不愉快了。 至于万华国的太女脾性如何，完颜瑾玉可不是那么看好，一个二皇女已经充分的展现出了万华国国君在教育皇女方面的缺失，那太女，完颜瑾玉也实在期待不起来。 她在意的，是孙泽说的，万华国的国君年迈，一个年迈的帝王，要么就是想追求长生不老，要么就是想追求平安稳定。 征战天下这种事，大多数不会在年迈帝王的考虑之中，她们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心力去支撑一场战役了，能平安的守住自己的国土，那才是她们想要的。 至少在她们离世之前，她们都希望，史书留下的记载里，自己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而不是什么亡国之君。 心情好了，完颜瑾玉的食欲也好了，顺带着，也去后宫走了一圈，但这次，完颜瑾玉着重看了一番自己的几个孩子。 嗯，看完那个脑残二皇女，完颜瑾玉觉得，孩子的教导还是非常重要的，她可不希望，以后自己的皇女中，出现一个这么糟心的玩意儿。 时间一晃五天就过去了，万华国的使臣拿到了跟庆朝签订好的文书，两方对此都表示非常满意，即将还朝前，完颜瑾玉还为她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送宴。 这次，万华国的二皇女同样出席了，但比起上次的昂扬，这一次，她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完颜瑾玉没有去追问，但想也知道，这位回去，怕是也落不下什么好。 晚宴十分的愉快，糟心的玩意儿全程都没有跳出来，只在快结束的时候，走了过来。 “庆朝女帝陛下，之前是子娴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还请庆朝女帝海涵，若有责罚，子娴甘愿受之。”万子娴垂下头，眸子里满是不甘和怨愤，嘴巴上说着软话，可心里，却是恨不得将这位庆朝的女帝千刀万剐。 完颜瑾玉却压根不在意这个，只是声音冷冷的说道，“无妨，不过是小辈欠缺礼数，教导子女的事儿，自然有万华国的女帝去忧心，朕可没有替别人教育孩子的喜好。” “二皇女且退下吧，此事已然揭过了……” 第283章 五国收获 送走万华国的使臣，庆都又恢复了平静，此时已然盛夏酷暑，完颜瑾玉毫不犹豫的带着后宫诸人直奔温泉山庄。 这一次，完颜瑾玉带上了乐锦鸢、夜泽、流霜和余依，并白渊及几个低位的君妃，当然了，几个孩子也是都要带上的。 上一次去温泉山庄，几个高位的君妃都没有去，而此番，却是一应俱全。 许是这次带在身边的，都是可心的人儿，完颜瑾玉一路心情都不错，虽然不能中途停下游山玩水，但走出来这一路，看到不少的道路都已经铺设的有模有样，也让完颜瑾玉十分开怀。 这人心情好，运气也好，一行人抵达温泉山庄后，乐美华带着人就已经还朝了，乐美华直奔温泉山庄，来给完颜瑾玉汇报好的消息。 五个小国的国力自然是不如庆朝的，但国家的底蕴也还是有的，旁的不说，各种资源矿产，以及地方的特产也是一应俱全。 像是那最让人不喜的苑国，就盛产牛羊，甚至苑国人擅长纺织羊毛羊绒，也已经开始运用在了制衣之上。 再说其他几国，甚至还有专门的养蜂人，蜂蜜这种在庆朝几乎未曾见过的食物，却是那个地方家家户户都吃的起的东西。 还有的渔业发达，能输送大量没有见过的鱼苗鱼种，总的来说，整合了五个小国的资源后，庆朝这一战，可谓是收获颇丰。 对于完颜瑾玉来说，这可真的是个大大的好消息，资源越是丰富，对于庆朝的百姓来说，可选择的范围就越大。 尤其是牛羊的养殖，这两种牲畜在庆朝内的养殖数量是极少的，其中以牛为最，庆朝的牛价格昂贵不说，也甚少有人会吃牛肉，毕竟如今，牛还算是耕地的主力之一。 能养的起牛的，已经算是条件还不错的家庭了，谁会舍得杀了吃肉，可在苑国，牛肉不说家家都吃的起，但也是寻常能见到的食材之一。 单就这么看，苑国饲养的牛羊数量，就相当庞大了，当然，苑国较小，人口稀少也是原因之一。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牛羊引入庆朝其他的州郡，可以扩大养殖，一旦繁衍起来，未来像是牛奶羊奶，甚至是羊绒制品，牛皮制品，以及牛羊肉，都将走进千家万户。 这实在是个极好的消息。 除此之外，清理了各国那些不安分的东西后，还收缴了不少的珍贵物资，尤其是各国的皇室，发展国家她们是不行了，但敛财却是个顶个的好手，主打一个将皇宫打造的富丽堂皇。 而如今，这些富丽堂皇全部都面临被拆除的命运，一个州郡，自然是不可能保留皇宫这样的建筑的，它们会被拆成一片片砖瓦，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彻底遗忘。 但拆出来的砖石瓦片，那可不能浪费，毕竟各个宫廷里使用的，那也都是顶好的东西，必须不可能浪费。 除此之外，各宫中囤积的金银财宝，器皿摆设，布匹药材等等，那自然也都是充进了庆朝的国库。 五个小国虽然算不上多么富足，但皇宫里的宝贝却是不少，一次性攻下五个小国，庆朝直接实现了一波暴富。 那快乐，让乐美华从启程回来，一直笑到现在，如今，这快乐又传递给了完颜瑾玉。 “好好好，甚好。”完颜瑾玉朗声大笑，怪不得都说战争财战争财，有了战争是真发财。 原来还觉得国库里并不算充裕的完颜瑾玉，猛然迎来了这场暴富，一时间，脑子都已经忍不住开始盘算，这些银钱该流向何处了。 重重的赏赐了乐美华，又下旨犒赏了大军后，完颜瑾玉这才琢磨了起来。 钱突然有了，该怎么花在刀刃儿上，需要想想，同样的，五国的资源该怎么充分的利用起来，那也是一个问题。 翻阅着乐美华呈上来的文书，上面清晰的记载了这次缴获的各种金钱物资，当然，也清晰的记录了各国的特有产物，以及各国目前的形势情况。 新的五个州郡想要尽快的和庆朝融为一体，完颜瑾玉觉得，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让百姓们融合起来。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能更加方便行事，但贸然迁移百姓难免引来恐慌，此事还需要徐徐图之。 但在五个州郡开设官学，这件事却是迫在眉睫，甚至五个州郡还需要进行普及语言的教育，这都是眼下就要尽快解决的。 除此之外，想要让五个州郡的百姓心里向着庆朝，那就要把实惠给到百姓们，就像是庆朝的百姓一样，真的得了实惠，才能真正的从心底拥戴帝王。 拿起一张宣纸，完颜瑾玉洋洋洒洒的记录下了五个州郡相关的事宜，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完颜瑾玉这才整理完毕。 安民心，促民生，顺民意，这是眼下五个州郡最先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就对症下药，针对性的一一破解。 有了方向，完颜瑾玉快速的为五个州郡制定了相关的政令。 等完颜瑾玉这边忙的差不多了，乐锦鸢那边来请人的仆从也已经到了，来到山庄的第一晚，完颜瑾玉自然是要跟乐锦鸢共度的。 前世完颜瑾玉看过不少宫廷类的小说和电视剧，帝后和谐的，可谓是少之又少，明明很多皇后都是帝王的结发之人，可在最后，多数下场凄惨。 做了帝王后，完颜瑾玉是真的感受到了，身为一个君主，权利能大到什么地步，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轻而易举的给人带来荣华富贵，也能瞬间将人打落尘埃。 乐锦鸢在后宫里，因为有自己的偏爱，所以格外的从容，而正因为乐锦鸢的这份淡定从容，才能让庆朝的后宫如今安宁太平。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完颜瑾玉对乐锦鸢总是难免多几分眷顾和疼爱，更不用说，她从点点滴滴之中都看的出，乐锦鸢对她的爱和在乎。 “陛下，不好了，帝君他突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