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破碎崽崽,需要警五拼好哦》 第1章 暴露了 ——脑子存放处—— 不太会外貌描写,请大家默认主角团拥有盛世美颜~ ——————————————— 萩原研二第一次【见到】小鸟游树是在酒厂的实验室。 那会儿他新死不久,还没掌握做一只幽灵的要领,在一片未知的空间里浑浑噩噩的飘着,突然感受到有未知的力量在牵引他。 跟随着那股牵引的力量,他的灵体越发凝实,脑子也越发清醒,逐渐想起来了自己是一个刚刚在拆弹任务中牺牲的拆弹警察。 不久之后,牵引的力量带着他穿过了无形的墙壁,脱离了未知空间来到了现世。 落点正是黑衣组织的实验室。 而小鸟游树正是实验台上那个倒霉的正接受实验的实验体。 此时萩原研二还没认出那是小鸟游树,他只是首次见识到世界如此黑暗的一面,作为一名富有正义感的警官先生不由得怒火中烧—— ——那些白衣研究员把冰冷的液体推进那个被束缚带紧紧困住的孩子的身体,看他瘦弱的身体在实验台上不断痉挛; 他们用口珈撑开他的嘴巴,防止他抽搐之下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们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切割他的身体,观察他伤口的愈合状况,然后重复这个过程…… ……而实验台上挣扎的那个孩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声带已经被破坏。 而幽灵警官只能旁观这一切。 白衣研究员们看不见他,他尝试触碰那些研究员,却只能从他们身上穿过去,仿佛和他们不在一个维度。 阻止无效,萩原想尝试离开这里查探外界,却发现自己不能离开此地太远,否则好不容易凝实的躯体又有溃散的趋势。 最终他只能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 他看到实验台上的男孩如同待宰的牲畜一样抽搐,而实验员的眼里他只像是一块会动的死肉。 萩原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涌。 他仅在警校用作教材的变态杀人狂案宗照片上看过类似的刺激场景。 然而作为一个上任刚满一年的拆弹警察,他发现自己在直面人类对于同类的恶意时,那些曾经以为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还是太过肤浅。 ——* 萩原警官被强制旁观了这场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 被迫听了数个小时白衣刽子手们高高在上地仿佛屠夫点评猪肉一般对试验品地评头论足,他只觉得自己灵体的手脚发冷,浑身战栗。 实验台上扭动的男孩明明发不出声音,但幽灵的耳边却仿佛一直萦绕着凄厉的哀鸣嘶嚎。 身为警察的责任感让无能为力的他快要被内疚淹没了。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但又强逼着自己将这一幕的罪恶深深刻进脑子里。 他用虚幻的手握住那个孩子被束缚带捆缚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也好叫自己的无力感减弱一些。 可能是他心绪太过起伏,他竟然感觉自己真的握住了什么,等他定睛看去时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孩子的手在挣扎中攥成拳头,胡乱挥动,从他半透明的手中穿了过去。 他努力让灵体之手捕捉那个拳头,假装自己握住了它。 又突然似乎真的握住了什么,又发现没有。 又感觉握住了,又没有。 明明灭灭的感觉让他压抑的情绪更加纷乱,他抬头去看孩子的脸,却发现孩子在疼痛中变得空茫没有焦距的红色左眼眸好像总是看着他的方向。 怎么只有左眼,萩原在一片淤泥般的负面情绪中思维变得迟滞,好久才反应过来本该是孩子右眼的部分正被一个冰冷的机械装置占据着。 那是一个金属制圆形物体。圆形表面的正中钉着一颗十字螺丝,旁边印有【kr0223】的字样。 ……这是什么? ——* ——* ——* 当为首的研究员脱下粘满鲜红的手套,将已经看不出是白色的防菌服扣带松开,宣布今天的实验到此为止的时候,不止那些忙碌无休数个小时的社畜研究员松了一口气,就连萩原自己也有一种解脱感。 仿佛那被绑在实验台上的人是他,他也经历了长达数小时的幻痛一般。 最终那些混蛋推着束缚着孩子的床出了实验室,萩原才发现在孩子被移动时冥冥中的力量也牵引着他跟随。 原来他成为了那孩子的背后灵吗。 萩原努力使自己脱离刚刚目睹人类最丑恶一面后的负面情绪漩涡,强迫自己思考这不思议的现状—— ——他在拆弹途中被炸死了,变成了幽灵。他感觉到牵引或是召唤来到了这里,见到了这群混蛋……萩原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跳过那群畜生……见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一个和他素不相识的孩子。 萩原研二辨认了那孩子的面部许久,努力让自己的注意集中在孩子的相貌而不是那被剃掉的头发、那遍布伤痕的身体,那被金属覆盖的右眼和那被口珈撑开的嘴上。 哪怕是已经受到如此摧残,萩原研二仍能从孩子精致的五官轮廓上猜出他健康时的可爱模样。 他仅剩的左眼被泪水浸透,本该像宝石一样耀眼的浅红色眼瞳,此时却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萩原研二敢肯定,如此稀有的瞳色,如果他曾见过一定会印象深刻。 也因此他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的背后灵? 萩原心里划过很多关于执念关于怨恨的都市传说,最后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转而打量起孩子被转移后的房间。 惨白的方形房间。 布满角落的摄像头。 高处半墙明显是单向可视玻璃的镜面。 低处能被孩童触碰的墙地则是“好心”的被防撞材料软包了起来。 其余空空如也。 简直没有比这里更森严的囚室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那些人也丝毫没有将孩子从拘束中解脱的打算,他仍然被死死固定在医疗床上。 甚至连口珈都没有取下,生怕他自尽一般。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被实验,怕只有死亡才是爽快的解脱。 萩原满溢负面情绪地那么想着。 他蹲在孩子床边,哪怕明白孩子应该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他,仍然将自己虚幻的手覆盖在孩子攥紧的拳头上,非常希望能传递给他一点温暖。 然而那孩子只是在疼痛的余韵下急促地呼吸,空洞的左眼大睁着望着天花板,淡红宝石一般的瞳眸失去了应有的璀璨光泽。 萩原虚幻的手抚摸着孩子的头,沮丧的发现身为幽灵的他没有触觉,感受不到那小小的脑袋上纵横着的疤痕的触感。 他就这样待了一会,努力在负面情绪里整理着思绪。 他这一天实在遇到了太多事。先是炸弹犯以整栋楼的人为人质,而他拆弹过程中出现意外,突然身亡,甚至不知道同组同事们是否安好。 死后又莫名变为幽灵,出现在了不知何处,见到了一起令他永生难忘的罪恶实验。 这之中有太多的他想不通的东西。萩原研二从没感到这么迷茫过。 他想念他的幼驯染松田阵平了。 如果是小阵平在,他一定能镇定下来吧。 他想起他死前最后一刻给松田的那一通电话。 自己当时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在电话里让小阵平给自己报仇。 小阵平现在是什么心情呢?失去了最好的研二酱一定难过的不行吧…… 萩原研二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团,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剩下空洞。 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人捏住了他的手指。 他猛然惊醒,惊讶的发现自己明明身为幽灵却在刚刚那一瞬有了触觉。 视线下移,原来是孩子竟然用小手捏住了他的小指,而他的小指却没有像灵体一样从孩子手里穿过去。 “……你!”萩原惊讶的出声,随后注意到孩子原本空洞的红色左眼瞳好像聚焦了一些。 此刻他正微微侧过头望着他。 “你居然能看见我吗?!”萩原脑海里划过很多细节,惊讶的发现这孩子在被实验的时候虽然痛得眼神没有焦距,但其实一直是望着他的方向的。 他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本以为要作为无法干涉现世的幽灵一直孤独的存在,却突然发现原来有人能接触自己,能看见自己,能感受自己的存在。 他本应欣喜若狂,但因为这个孩子曾在他面前饱受折磨,而他作为警察却无能为力,那种不知何处升起的内疚与心虚却让他不敢去看孩子的眼睛。 孩子带着口珈无法开口,而他在实验过程的无声似乎也说明他无法发声。但萩原还是看见孩子在束缚带下的纤细脖颈努力做出了点头的动作。 ——* ——* 小鸟游树感觉到研二先生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研二先生不知为何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从疼痛的折磨中解脱后,小树恢复了对自己意识的控制,因此便能触碰到研二先生了。 他第一时间就握住了幽灵警官的手。 他有急切地想要问他的事,他想知道为什么研二先生变成了幽灵。 明明前几天他还有看见他和阵平君畅快对饮的样子。他们知道他来了还很高兴地同他分享了最近的奇案,还向他打听zero和hiro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突然他就在组织的实验室看到了灵体的研二先生? 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可是小鸟游树突然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以前灵魂离开身体去找他们的时候,一直都谎称自己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让研二先生看到他身体真实状况这样糟糕,研二先生一定非常担心和生气吧。 他该如何开口告诉研二先生他就是之前一直缠着zero和hiro的那个幽灵呢。 刚刚研二先生只以为他是陌生人的情况下还如此为他担心,如果研二先生意识到他是谁的话,他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了。 但小鸟游树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很难瞒住的。 看着此刻不知为何不敢看他的眼睛的研二先生,他最终决定还是坦诚一些。 ——* “研二先生。” 萩原研二听到孩子说话了。语气很轻很轻,给人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但孩子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他被口珈束缚的嘴也没能有任何动作。 那声音似乎是从灵魂层面响起的。 这种事他经历过许多次了。 自从警校的时候遇到带着幽灵破案的两个同期开始,那个叫小鸟游树的家伙就总是在他们脑海里吵吵闹闹的。 等等! 萩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如坠冰窟。 他定定地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嘴唇动了动但却无法发出声音,脑子里似乎冻住了。 你是……你是…… 他嗫嚅着无法开口,但小树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 男孩努力放平语气作出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只是回答朋友随意一问那样承认了身份: “那个……我是小鸟游树……” 只是疲惫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声音中想展现的轻松反而显得刻意。 萩原研二的整个灵体都颤栗起来。 “……其实,那个,我我我就是想问问……我是说、我我不明白……”小树急迫的想要知道为什么他的朋友会突然变成幽灵,但又觉得问一个新诡自身的死亡不太合适,于是努力地想要想出一个委婉的措辞: “我我我是想说,为什么研二先生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树看研二仍然定定地看着他不讲话,不由得感觉浑身不自在。 毕竟他的肉】身现在不着寸缕,浑身伤痕,被像是待宰的猪羊那样固定在铁床上。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虽然他平时已经习惯了被实验员当作物品对待,以为自己的自尊等情绪早已被磨灭,但当每一次他脱离身体的束缚,假装幽灵在zero,hiro身边出现时,又总是刻意模仿从前一样,表现出一副开朗,无忧无虑的样子。 他的朋友们大概也都以为他是一只活泼快乐的小幽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又虚弱的他。 ……最想隐藏的一面被重要的人发现了。 一时他竟然忘记了问最关心的问题,面对萩原研二的呆滞,虚弱的声音夹杂了一些窘迫: “hagi桑,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萩原这才如梦初醒,他此刻很想抱抱面前这个孩子,但又怕碰伤了他身体上那些崭新的创口。 他只能不断的揉搓着他瘦小的手掌,明明已经是冰冷的幽灵了,却也努力想用这种方式让孩子感受到一些温暖。 “……你居然是树酱,你居然是小鸟游树……” 他低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表情:“……我们居然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们居然真的相信了你已经死了——” 随后他说不下去了,汹涌的情绪让他无法再出声。 但是小树明白他在内疚和愤怒什么。 他欺骗他们说自己已经死了,就是不想让他们这些前途光明的青年为他而深究对他进行人体实验的这个组织。 小鸟游树感到无所适从。 虽然还没有完全从被实验的痛苦中缓过来,但他还是努力地让灵魂出窍,想要用灵体去挡住研二先生望着他狼狈肉[身的视线。 ——* 于是萩原研二便看到被束缚在铁床上的孩子抽搐了一下,然后那具身体像是突然陷入昏迷一样失去了支撑,仅仅被束缚带拉扯着才没有栽倒。 随后一个白色的灵体从那具身体中探了出来。像是不稳定一样虚幻的闪了闪,最后勉强维持了半透明的样子。 这才是萩原第一次真正地看到身为灵体的小鸟游树。 ——之前小树假装幽灵混在hiro和zero身边时,他们虽然能听见幽灵小鬼的声音,能够看到他带来的异象,但小树的灵体他们是看不见的。 ——那个半透明的灵体身着一套并不合身的白色衬衣裤,双手缩在长长的衣袖里,卷起的裤腿下露出一双枯瘦嶙峋的小脚。 宽大的衣物虽然能遮掩住不少身上的疤痕,但仍有一些伤痕从没有被遮挡住的脖颈和小脚上显露出来。 而与他肉)身那为了实验便利而被迫剃掉头发的光秃秃的脑袋不同,灵体的小树有着一头漂亮的樱色头发,前发被整齐地修剪成公主切的样式,后边的碎发则稍微没过后颈,随意披散着。 他灵体的右眼也与肉身的右眼处不同,那里不再被一个金属装置占据,而是紧闭着,上下眼皮被一条狰狞的缝合线贯穿。 看起来是再也睁不开了。 ……如果没有那些伤痕,他这样精致的五官,这样漂亮的樱色短发,配上宝石一般璀璨的淡红眼眸……萩原研二几乎要联想到传说中的神子——简直完美的不像是人类。 然而狰狞的缝合线贯穿了那张美丽的小脸,圣洁的面庞便被衬得妖异可怖起来。 ……这与萩原曾经凭借幽灵活泼开朗的声线想象出的小鸟游树形象大相径庭。 也让他一时充斥着愤怒震惊和悲伤情绪的大脑缓不过神。 直到他感觉自己本该毫无触觉的面部被一双透明的小手捧住,小鸟游树灵体因为感到尴尬而通红的小脸挡住了他的视野——但也没完全挡住,毕竟是透明的—— 他听到男孩有点刻意地想表现得气哼哼但却掩饰不住虚弱的声音:“……研二先生!请你认真听我说……!” 第2章 初识 萩原研二是在警校的时候知道世界上是真的有幽灵的存在的。 22岁时,他和幼驯染松田阵平一起进入了东京警察学校的鬼冢班。 两人很快与同期中的另一对幼驯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以及班长伊达航成为了朋友。 新组建的五人小团体渐渐的习惯了结伴行动,在警校中几乎形影不离。 其中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不打不相识,很快就成为了总是要争锋相对的损友。 也因为总是和降谷零打闹,敏锐的松田阵平发现了他和诸伏景光两人的异常。 ——* “hagi(萩,萩原研二昵称),我怎么觉得降谷那混蛋和景老爷总有些神神叨叨的呢?” 将这句话憋在心里好几天的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住对着自己的幼驯染吐露了心声: “hagi,你说这个世界上莫非真的存在幽灵吗?” “咦?小阵平的中二期还没过去吗?” 萩原研二故意摆出了夸张的惊讶表情,看得松田阵平气恼地握紧拳头,“你这家伙……” 两个人打闹一阵,惹来路人莫名的注视。 等情绪冷却下来,松田搔了搔被萩原无情毁掉的发型,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hagi,我是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件事的。” 萩原研二还以为这个玩笑一般的话题已经过去了,却看到松田阵平停下脚步,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于是他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转而用一种有些无奈的语气道: “哈?认真什么?你总不会真的认为世界上有不科学的东西存在吧?”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开口,作为一个直觉系他实在是难以对察觉的异常给出清晰的解释。 非要说的话……有好几次,他都撇到降谷和诸伏那两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对着空气打眼色了; 还有一次他发现诸伏装作在打电话,但实际上却是在和空气对话; 还有之前和降谷零打架的时候,他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违和的地方太多了。刚开始他们还不熟的时候那两人还会更谨慎一点,掩饰得更好一点。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关系好起来了的原因,他们的戒心小了许多,掩饰那些怪异行为时都不太走心。 总之在起了疑心的松田的仔细观察下,那两个货简直漏洞百出。 太可疑了。 于是松田阵平说:“嘛……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幽灵的话,我就只能怀疑降谷混蛋和景老爷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了啊……”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总给人一种他在开玩笑的感觉,但萩原研二足够了解他,知道他现在的认真,所以仔仔细细地听完了他讲述的那些可疑之处。 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让松田阵平感到违和的地方太多太细碎,讲到最后松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叙述颠三倒四,有些缺乏逻辑。 但总归还是勉勉强强让萩原研二听懂了。 萩原研二从来都是很信任自己的幼驯染的。 松田阵平的观察能力一直都很强,直觉也基本没有出错过。 ……但突然就说到幽灵,还是让萩原研二感觉有些过于魔幻了。 “……你这么一说搞得我也觉得那两个家伙神神叨叨了……啊,这种东西本来也是不可证伪的吧……”萩原研二仔细地回想同期们展现出的可疑处,有点不确定的皱起了眉。 “总之既然怀疑的话,以小阵平的性格应该会直接上去问个清楚吧。就这么来找我,是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他熟练地伸手往松田的肩膀搭去,却被无情地幼驯染一肘拍开。 最后还是松田阵平直球出击,找了一个僻静处就拉住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直接问了。 萩原研二发誓,他那时就真的是随便附和小阵平一下,完全没料到这个世界居然真的不那么科学——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丝毫没有质疑他们失礼的提问,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意外的神色,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对视一眼,又似乎向空气确认了什么,然后爽快的默认了: “啊,其实我们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和班长来着。” 松田:……! 萩原:……? “……哈?等等,你们这么说就是默认了真的有幽灵的意思吗?”松田阵平大跌眼镜。 “……我还以为你们会爽快地否认然后将小阵平莫名其妙地猜测嘲笑一番或者打一架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吗……?”萩原研二还在状况外,愣了好久才喃喃地念叨出来。 毕竟有所怀疑是一回事,得到答案是另一回事。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幽灵什么的,还是有点太超过了啊!!!! “那是因为小树其实也很想和你们做朋友啊。”诸伏温和地说,“可以吗?” “等等等等,突然间就问可不可以……所以说幽灵……你们是认真的吗?” 萩原像是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让一旁迅速接受了这个新设定的松田露出了无语的半月眼。 他也一点不觉得惊悚或者害怕,像是个街边混混那样,对着诸伏和降谷眼神落点的空气毫不客气地道: “……那谁,就在这里吧,不知名的幽灵君? 能和你这种存在交个朋友我们真该感到荣幸啊……但、是、呢,在此之前至少请好好展现自己的存在吧!” 嚣张的语气让降谷零没忍住地把骨节捏的咔咔响。 好在诸伏景光及时的拉住了他。 ——* 后来松田才告诉他们,那次他之所以那么嚣张地对小树说话,是因为他以为会和金发混蛋和景老爷混在一起的幽灵怎么也应该是个同龄的大猩猩吧。 所以当然得用男子汉的方式(他自认为)打招呼了。 却没想到之后脑海里响起的声音那么稚嫩。 ——* 小树的声音给人一种元气满满的感觉,让松田和萩原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孩的形象。 “松田先生,萩原先生,你们好!我叫做小鸟游树。”清脆的自我介绍声直接在松田和萩原的脑海里响起,但他们面前却空无一物,让两人吓了一跳。 两个人很快决定不能只有自己三观崩碎,于是被着急叫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的班长伊达航也经历了一次世界观重组。 竟!然!真的存在幽灵啊。 三个人一起感慨着。 ——* 三个警校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交到了不属于人间的朋友。 “树君是和我、zero(降谷零的昵称)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哦。”诸伏景光介绍道。 他小心的避开了为何幽灵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年幼的话题。 然而幽灵本人倒是丝毫不介意的解释起来:“因为不小心死的有点早,所以只好变成幽灵来找zero和hiro(景,诸伏景光的昵称)一起玩了。” 降谷零似乎很不喜欢幽灵提到自己的死亡,他在一旁嘁了一声,露出一副不爽的样子。 于是幽灵也非常识趣的换了话题: “因为我是幽灵嘛,所以为了不吓到大家,一般我都有拜托zero和hiro好好保守秘密的。 不过因为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还有伊达先生都是很好的人,所以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认识一下,希望没有吓到你们!”他的声音欢快而充满活力。 降谷在旁边插嘴道:“其实这个家伙是有点寂寞吧。毕竟是个小鬼。” “啊,确实呢。因为大家关系这么好,我也感到有点嫉妒啊,所以想要加入进来呢!”幽灵非常坦然。 ——* 那才是萩原研二对小鸟游树的第一印象。 一个健康,开朗,乐观又粘人的男孩。 ——* 那之后他们与幽灵也迅速的熟稔起来了。 毕竟幽灵这种存在听起来虽然可怖,可要是这么元气满满的小孩子幽灵,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吧。 况且能够有一个幽灵朋友也是足够奇妙的一件事啊。 ——— ——* 幽灵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够出现的。非要说时间的话,白天出现的少,夜晚则比较多。 有时一天或者几天都听不到那欢快的童声,有时候他又能一待好几天。 ——* “太阳这么晒也可以出现吗?”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萩原看着面前悬浮着转圈的钢笔说。 ——因为大家看不到幽灵,所以如果没有外人的话,幽灵会故意制造一些异象让大家知道他的位置。 “和太阳有什么关系?……等等,我不是都市小说里那种吸血鬼啦。”小树的声音听起来气鼓鼓的。 “可是鬼魂一般也害怕阳光的吧。”松田“啪”地抓住那支漂浮的钢笔,于是大家暂时就不知道幽灵在哪了。 “那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一般的鬼魂吧!”听起来是一种自信满满地昂起小胸脯的声音。 “总之幽灵也是需要休息的吧!我也需要有私人的空间啊!”幽灵理直气壮道。 然后他活力满满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失真,充沛在语气中的快乐也不知不觉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有点遗憾的语气:“……啊,我得走了……” 非常突然地,幽灵说。 “再见啦……” 随后怎么叫都不回应了。 已经经历过几次幽灵消失,然后又在几天后出现的青年们并不慌张,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真是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家伙还真不客气啊!……不知道贴符纸能不能挡住幽灵。”松田抱怨道。 这当然是一个玩笑。 不论是萩原松田还是班长,其实都很喜欢这孩子。 反正幽灵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任性行为他们也习惯了。 谁让对方是个幽灵呢? 既然看不见实体,却可以在脑子里讲话,怎么想都是幽灵吧。 他们五个人因此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小树是已死的幽灵这件事。 但很可惜。 离开是休息只是谎言,只是被剖开的痛感把小树的精神强行拉回了身体罢了。 是已死的幽灵也是谎言。不过是因为身体被困在了一个绝对没可能逃走的地方,所以只能这么欺骗好朋友了。 还好可以灵魂出窍偷偷跑出来找大家玩,不然一定会被憋疯的。 那样就糟糕了。必须要快快乐乐地活着,感受这个真实的、温柔的世界才行。 小鸟游树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3章 逃无可逃 —— —— 居然。 ……居然还活着吗? 在萩原的认知中,并没有【活人可以灵体出窍】这个可能。因此萩原从没有怀疑过小树是幽灵这件事。 如果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不告诉身为警察的他,小阵平和班长呢? ……那zero和hiro呢?他们也不知道吗?他们甚至为了调查小树的事选择了加入公安啊…… 偷偷地,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变成这种样子…… 萩原研二感觉到一阵脱力。 发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自己无法理解的罪恶固然很让身为警察的他愤怒,但这不一样。 发现承担这种恶意的对象是自己的朋友的时候,发现这种事的亲历者是自己身边人的时候,那种心情是不一样的。 冷汗不知不觉爬满了后背。 整个灵体都仿佛落入寒冬一般。 然后明明是灵体的他感受到了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研二先生,请认真听我说话!” 幽灵男孩努力地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但是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看仔细了萩原眼中的某些悲伤和愤怒交织的情绪,他又有些泄气地低下头,心虚地移开了注视萩原眼睛的视线。 两个灵体都沉默地没有再说话。小树很不喜欢萩原面朝自己狼狈的肉[]身,于是强行将萩原的灵体拉到了房间的角落,背对着自己肉[]身的方向。避开萩原看向他复杂的神情,小树心里建设几次后还是开口了: “研二先生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之后也一定会好好向研二先生解释的!但在此之前,请研二先生先告诉我,为什么变成幽灵了,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好吗?” 这真的很重要。 小树十分清楚,这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和自己一样可以灵体出窍的存在,就算有也不应该是萩原研二。虽然很难接受,但研二先生应该确实已经死掉了。 但研二先生才22岁,之前也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且阵平君呢?他们两个不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吗? 想到就问了。“说起来阵平君呢?” 萩原似乎终于因为他的提问回过了神,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我是因为拆弹的时候炸弹突然爆炸……我应该是死了吧……小阵平当时没和我一起,他应该没事……” 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比起我的事,你的情况比较要紧吧!你明明被关在这种地方、被这样的对待、为什么……为什么不向我们求助呢? ……居然骗我们说自己已经死掉了……” 小树表现的有些委屈。尚且完好的左眼里翻涌着眼泪。但是最后他克制住了情绪,拉住了萩原灵体的手。 他什么也没有说,灵体拉住萩原幽灵往关闭的铁门飘去。萩原反射性地想躲避,却发现身为幽灵的自己轻易地穿过了铁门。 幽灵没法看穿铁门的构造,但能感觉出来这扇门的厚度堪比银行金库的大门。门外的走廊上空空荡荡,尽头是又一扇同样厚实的铁门。 小树牵着萩原往外飘。 穿过一扇又一扇厚重的门,视线里研究员打扮的人多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房间里驻扎着荷枪实弹的警务人员。 萩原隐隐明白了小鸟游树的意思,但还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直到小鸟游树带着他飘去了一个空档的大厅,他惊讶的看到了停放的整整齐齐的武装军用直升机,小型作战坦克,甚至漂浮在水面的一台潜艇。 小树感觉到萩原牵着的那只手被越抓越紧。 最后他们终于离开了建筑,升上了高空。 这是一座规模超乎萩原想象的军事堡垒。坐落在不知名的岛屿上。四面环海。 确实是令人绝望的孤立无援。 萩原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是日本。 沉默了好一会,小树才缓缓的开口:“这不是zero和hiro,你或者阵平君能够解决的问题。甚至你所信任的日本政[]府也不行。” 他的声音很轻,萩原研二听出了一丝麻木。 “……我的肉[]体具有能够无限恢复的特性……哪怕是摘下心脏,切下头颅,我好像也不会死掉……” “这样的身体,就算是日本政[]府拿到也不会想放弃研究的。” 萩原缓缓的张大了嘴巴,他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近乎破坏性的实验,怪不得他们一点也不担心实验体的[消耗]问题。 怪不得保护的这么严密。 萩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告诉小鸟游树要相信警察……但想起被束缚带绑住,一点行动自由都无的小鸟游树,他又觉得自己的一切说辞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小鸟游树落到如今的境地?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才让他对求救显得如此消极? 他幽灵的能力那么强大,他为什么不尝试出逃呢?还是说他已经尝试过了,而如今动弹不得的身体就是尝试的结果? 萩原研二想问,但他又觉得其实不用问……不死的特性太过诱人,只要稍微细想,就能猜到大致的前因后果了。 这样的孤岛,这样的军事力量,就算是外部的救援能够突破这些封锁,在得到相应的研究资料过后,对于小树来说也只会是换一个牢笼继续被研究罢了。 没有势力能够拒绝研究一个隐藏着不死秘密的实验体。 想要隐瞒住小树的特殊带着他的身体逃脱,简直是地狱难度。 两个人都低落了一会,萩原努力勉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 “至少现在……我能来陪着你了。” “……啊。那不是说明你死掉了吗……”小树不太提得起精神的说。 对于人类死掉这件事,小鸟游树其实不太有实感。 虽然很喜欢研二先生,但就算他变成了幽灵,对于小鸟游树来说也只是他换了一种存在方式罢了。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太难过的情绪。 但他知道,人类是一定会为重要的人的死亡而难过的。 “没有见到研二先生的幽灵,阵平君一定非常难过吧。”说着他好像突然从低落状态中恢复了一般,“待在这里感慨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阵平君吧!” 换了个不那么令人难受的话题后小树好像整个人都复活了,他的灵体绕着萩原转了一圈: “在下次实验开始之前我都可以以灵体的状态到处去玩!所以不要为我担心了研二桑,因为现在最难过的一定是阵平君吧!” 萩原研二面上的笑容终于也没有那么僵硬了,说话的声音多了一些生气:“是啊,小阵平现在一定非常生hagi的气吧。” 但是他并没有忽视小树身上的问题:“可树酱现在真的没问题吗?你的声音和平时比起来虚弱了好多哦。 逞强可是不行的……有什么hagi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吗……?”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小树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脸颊:“啊,平时因为怕zero和hiro多想,等从……清醒过来后我都会休息一段时间再去找你们玩。” “但是今天我们就直接过去吧,研二先生出事了阵平君一定难过的不行,得让他知道研二先生现在还好好的存在着才行!” 其实也有不想再和研二先生待在这个压抑的地方了的原因。 虽然现在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总觉得听那些研究员的意思,这次实验与下一次的间隔不会很久,得在此之前先去和阵平君打个招呼。 等下一轮实验开始后,等手术刀割在肉身上,同步感受到疼痛的灵魂可就没法再维持出窍的状态了。 但这些话小树没有说出来。 他冲着萩原露出了一个明媚不掺杂阴霾的笑容,用萩原记忆里那种欢快的声音道:“我们去给阵平君一个惊喜吧。” 明明这才是萩原印象中小树的形象。 从前虽然只能听见这孩子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样子,但一直都能想象到发出这样声音的灵魂一定拥有灿烂的笑容。 一定是一个活泼的,充满朝气的孩子。 虽然是zero和hiro的幼驯染,年纪应该和他们差不多才对,但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天真又无忧无虑的小孩。 有时会很粘人,会幼稚地抱着人撒娇,有时又会装作一个小大人,拙劣模仿成年人粗声粗气的讲话,让人会心一笑。 应该是那样的才对。 可是当能看到他真实的样子后,却发现那确实是张稚嫩的面庞,也努力露出了充满朝气的笑容,但那张脸却是瘦削的,充满缝合痕迹的,缺少右眼的。 萩原紧紧握住了拳头。 第4章 回魂 黑白的hagi。 摆在白色的花里。 没有尸体,棺材里装着的只有一些他的衣物而已。 哈?这样也能算做是死掉了吗? 松田阵平不接受。 在电话里传来的,像是玩笑一样的声音。 “替我报仇哦~” 嘭的爆炸了。 开什么玩笑。 “节哀啊,松田君。”同组的前辈这么说,拍了拍他的肩膀。 松田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动。 节哀?他心里冷笑。开什么玩笑。必须要好好的把那个家伙揍一顿才行啊。 狠狠地,狠狠地。可恶……! 擅自死掉了啊! 幽灵,幽灵也没有出现!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幽灵的吧!像小鸟游那个家伙一样!变成幽灵来让我揍一顿啊! 以这种想法支撑着自己,松田才能回到他们的家里。 鞋柜里有那家伙的鞋,鞋柜上有那家伙的烟,那家伙的大衣就挂在玄关的架子上。 松田的大脑空空的。啊。只是普通的一天啊。 “hagi……” 松田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然后发现似乎不会再有回应了—— ——本来是应该是这种悲情的气氛的。 但是—— “……小阵平——!” 但是,其实真的是存在幽灵的。 萩原幽灵刻意的,用和平时一样的声音回答他。 —— —— —— 时间往前拨一点,小鸟游树和萩原研二的灵体还飘在那个军事岛屿上的时候。 “我们去给阵平君一个惊喜吧!” 萩原正为无法救援小树的现实而低落时,小树为了岔开沉重的话题这么说。 调整好心情的萩原也同意了这一点。至少不能让小树的灵魂再留在这个令人压抑的岛上了。 “要怎么做呢?这里离阵平所在的地方应该很远吧。” “很远呢。但是我是很厉害的呀。”小树的声音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感觉,瘦削的小脸上露出有点得意洋洋的表情。 但他那只凹陷的,无法睁开的右眼无时无刻不刺痛着萩原。 “还记得我送给你们的那个御守吗?那其实是一个锚点哦。” 萩原想起来了,那是和小树成为朋友后不久的事。他,松田和班长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个小小的粉色御守。 ——* “谁会每天带着这样的东西啊。”小阵平对御守鲜嫩的粉色表示不爽,“班长也是,天天带着这样的东西,会被娜塔莉小姐误会的吧。” 班长只是笑着表示他会解释清楚的。 “一定要带在身上哦!必须!因为这个是护身符,也可以让我快点找到你们。” 小树将御守在他们面前晃了又晃,“娜塔莉小姐我以后也要认识的,认识以后就再送给她一个一样的好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小阵平那个别扭的家伙还是把御守夹进了钱夹里。 —— —— 御守萩原自己也随身放着。 现在这么说起来,萩原幽灵摸向了自己衣物的内侧口袋。 没有。 明明成为幽灵后身前身上的物品也都变成灵体了,就连手机也成为了幽灵的一部分,但是御守不见了。 “在找御守吗?那已经是维持研二先生存在的东西了。”小树看出了他的意图。“融进灵魂里面了。”他说。 “这样啊。还好我有好好带在身上,不然就不能变成幽灵了吧。”萩原恍然大悟。 小树笑了笑,没有肯定这个猜测。 他闭上灵体仅剩的左眼,意识在构成这个世界的信息洪流中摸索。“研二先生,我找到阵平君了!”哪怕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他的声音还是洋溢着一种要见到好朋友的欣喜。 “不过他看起来糟糕透了。等一会研二先生必须要好好地安慰他才行。”他突然又摆出一副说教的样子。 “研二先生,变成幽灵只是换了一种观察世界的形式,和换工作没什么区别。并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你也是,阵平君也是,请一定要理解这一点。” “等我们和阵平君打过招呼后,也要一起去见一下研二桑重要的人。不能让他们那么难过。” 不。这和换工作根本不一样吧。萩原在内心默默的吐槽。 树酱还是太年幼了,像孩子一样对世界有着各种奇妙的理解。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就这样听着他【变成幽灵好像和换工作没有区别】的言论,萩原的心情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一些。 但是小树话锋一转。 “等到以后见到大家……研二先生,要对我还活着的事情保密哦……”他有点心虚的不敢看萩原的眼睛,但最后还是坚定的说:“我们不可以把阵平君、hiro和zero卷到这件事里来!” 看着小树露出坚定神色的左眼和凹陷的、被缝合线贯穿的右眼,萩原研二胃里一阵抽搐。 灵体也会觉得反胃吗? 但是萩原在沉默之后只是低低的应了声:“好。” 确实不是小阵平他们能应付的事。 但我一定会——我一定会带你从这里逃出去的! 萩原暗自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 —— 地理位置瞬间转换的感觉很奇妙。 萩原只感觉小树拉着他的手,在虚空中摸索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就瞬间变化了。 熟悉的玄关,上班之前没有带走的香烟还放在鞋柜上。他的外套挂在一旁。一切都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班的晚上。 但是不一样了。虽然能够继续以幽灵的样子徘徊世间,生与死也终究是不可逾越的距离。 看着小阵平魂不守舍的望着他存在过的痕迹,萩原的内心一阵刺痛。 此刻他才有了死亡的实感。 之前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里世界的一切太冲击他的三观,让他始终没从荒诞感里回过神,树酱的遭遇充满了他的整个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 唯有现在看到失魂落魄的小阵平,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啊,原来他已经死掉了。已经没有办法一直陪着身边的人走下去了。 已经和活着的人不一样了。 虽然他就站在小阵平的面前,但是小阵平却看不到他。 “小阵平……”他轻轻的喊出幼驯染的名字。 没有反应。小阵平也听不到他。 他茫然地看向了小树。要怎么样才能像小树一样让幼驯染听到他的声音呢? 可以让小阵平听到吗? ……又或者我并不能做到这一切? 突如其来的恐慌侵占了萩原的灵魂。如果再也没有办法让小阵平听到他的声音—— “看起来你没有办法像我一样直接把声音传达给别人啊。”飘在空中的男孩叹了口气,“但应该可以通过我再让阵平君听到你,看到你。不过研二桑别着急哦,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可能得多试几次才行。” 于是就这样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起来——萩原不停地呼唤着幼驯染的名字,小树尝试着向外输出力量。 然而松田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盯着鞋架上那包属于萩原的香烟发呆。 “hagi……”松田突然出声了。 那并不是对萩原呼唤的回答,只是如同往常一般的叫出了他最熟悉的名字而已。 但因此萩原想要让幼驯染听到自己呼唤的心情达到了顶峰。或许是那种心情打破了某种束缚,小树突然明白了应该怎么做。 原来只要作为他们间的转换器就好了。 所以这一次松田听到了。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努力做出像往日一样上扬的尾音: “小阵平——” 第5章 他们看起来快哭了 “——hagi?”仿佛是从噩梦里惊醒一般,松田整个人突然从呆滞中活了过来。 “——hagi!你在这里吗?给我好好的回话啊!hagi!” 萩原研二第一次在小阵平的脸上看到这么难看的表情——像是要哭了,又像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想用虚幻的手臂去环住松田的肩膀,去拥抱他,但是幽灵不争气的灵体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的小树努力地尝试把自己变成转换器,不断改变着输出力量的方式。尝试成功了。萩原虚幻的手臂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 松田在这一刻看到了萩原。一个虚幻的,漂浮的灵体。 “……你这家伙!”怔愣之后,萩原获得了来自松田的拳头。 拳头击打到虚幻的灵体上时,仿佛是打进了一团胶体里——虽然仍然穿过了萩原的身体,却能略微感觉到阻力和触感。 比起肉身,灵体带给松田的阻力要小许多,这让松田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连带着萩原半透明的灵体一起倒在了地上。 反而是萩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小阵平,可以碰到我了……” “我是在揍你啊!你这混蛋!”松田尝试去抓萩原灵体的衣领,居然真的抓到了。于是他把萩原提了起来,拳头又一次往萩原的脸上砸去。 “——呜哇!真的能够打到hagi啊!……轻一点啊,小阵平!”萩原习惯性的用讨饶的语气道。 “……可恶……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拆除炸弹啊……为什么不好好穿防爆服啊!……为什么突然自己死掉啊!——萩!” 松田愤怒的声音逐渐扭曲成嘶吼,痛苦和悲伤从蓝色的眼瞳里满溢出来,狠狠地刺痛了萩原的内心。 他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对着萩原汹涌地宣泄。 生与死的鸿沟太过巨大,哪怕萩原能以幽灵的形态苟存,一切的一切也都不一样了。 当这些道理以研二先生与阵平君间的隔阂向小树展现时,小树才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了—— ——原来对于人类来说,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怪不得那个时候,zero和hiro会露出那么痛苦的神色。 —— —— —— 那是好几年前的秋天了。 那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15岁的时候。 “诸伏,有从长野寄给你的信。”学委推开了宿舍门,对着正和降谷零一起研究侦探小说的诸伏景光喊道。 诸伏景光接过那封信,回望了一眼降谷零探究的眼神:“是高明哥。” “哎,还以为会是那家伙,果然已经彻底忘记我们了吗。”降谷零用有些不满的语气掩藏潜藏的不安。 读高中时,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离开了故乡长野,前往东京的寄宿高中学习。 诸伏景光从小就因为意外丧失了双亲,只能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而降谷零来自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他是日美混血。与许许多多日美混血的故事一样,他不负责任的美国母亲生下他后就远走高飞,父亲也因此长年不着家,最后干脆音讯全无。 长野唯一值得他们留念的也就只有从小照顾他们的诸伏景光的哥哥诸伏高明,以及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小鸟游树了。 小鸟游树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还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是小学一年级。那个时候小鸟游树是班级里最高的男孩——1米25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三年级的大孩子一样。 小树出身于长野县儿童福利院,且有着一双罕见血红的眸子与一头樱色的短发,同校的孩子都因为他无父无母又外貌特殊而不愿同他来往。 只有同样不受待见的降谷与诸伏愿意和他一起玩。 那个时候降谷零因为混血的缘故受了很多欺负,而诸伏景光则因为家庭变故后患了失语症而备受排挤,因此每当别的孩子围过来要欺负他们的时候,小树就做出张牙舞爪要打架的样子,把那些找茬的孩子吓退。 ——虽然小树不怎么会打架,但他有身形优势,很有威慑力。 后来渐渐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长大了。而小树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维持着一开始的样子,一点长大的迹象也没有。 三年级的时候还看不大出来,只觉得大家和小树一样高了。等到了六年级,小树还是那么一点高,而诸伏和降谷已经超过了小树一个头了。 这个时候被班里人欺负的对象就反过来变成了小树,他们叫他“小矮子”或者“小鬼”。 每当这种时候已经长得很高的降谷和诸伏就会帮他打回去。 等到国中毕业,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已经隐隐开始变得成熟起来,而小树却还像一开始一样,就像是一个小学低年级的小孩子。 小树就是个幼稚鬼。降谷常常这么评价。 确实。小树不仅身高样貌,就连心性也和小孩子一样。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三个的友谊。 国中毕业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考上了东京的寄宿高中,但小树却因为被认定为罕见的矮小症而被东京的高中拒收了。 虽然很遗憾,但诸伏和降谷还是决定先去东京打探情况,再想办法把小树一起弄过去上学。 于是临走之前小树送给了他们以及高明哥一人一个粉色的御守作为护身符。然后约定好了每周写信联系。 第一个月一切正常,但之后很快小树的来信就断掉了。 诸伏景光托高明哥去看看小树的情况,诸伏高明只回信说小树被一个叫做残疾群体关爱基金会的机构收养了。 小树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亲人,他原本一直是接受着长野当地政府下辖的关爱机构的监护的。 然而这毕竟对当地机构来说是一个负担,所以当一个证件齐全的基金会上门说明将会收养小树时,他们很轻易地就获得了小树的监护权。 其实诸伏高明查到这一切时对那个所谓的基金会心有疑虑,但他没有将他的担心传递给远在东京的两个孩子,只是私下进行着调查。 但身处东京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仍然因为长时间收不到好友的信件而心中不安。 —— 三个多月后的一天,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树消息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不对收到幼驯染的信件这件事报什么期望了。 “明明说好了要一周一封信来往的……果然是不靠谱的家伙啊……”降谷没有把心中隐隐的忧虑说出来,“总不会是被卷入什么麻烦里了吧……或者说不定是有了更好的朋友后把我们忘记了呢……” “zero!”诸伏景光想说【小树不是那样的人】,但又因为感觉这么说的话就是肯定了小树卷入了麻烦的可能,因此不再开口。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小树欢快的声音在脑海里面响起: “锵锵!小树登场~” “树君?!”“小树?!”诸伏和降谷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人影。 “咦?这样居然真的可以听见我说话吗?”初次灵魂出窍的小树尝试着用力量包裹声音传递向两个朋友的脑海,惊讶地发现自己得到了回应。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我其实就在你们面前飘着啦,不过你们好像看不见我耶……”其实是因为浑身是伤所以不敢露出自己身影的小树这么说。 “为什么会看不见?”这是降谷。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诸伏。 他们根本就无暇去顾及发生这样超自然的事件的缘由,只是沉浸在突然和友人以这样姿态重逢的惊喜与不安中。 “……”小鸟游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现在只是刚刚学会了灵体出窍从实验室偷跑出来罢了。 但他不能告诉他的朋友他遭遇了什么,因为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无谓地担忧。 于是他最后撒了一个谎: “……因为我之前不小心死掉了,所以现在只能变成幽灵然后来找你们啦!……” 小树很少撒谎。 心虚极了。 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震惊之后却露出了让小树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掉的表情。 尚未成熟的少年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突然得知友人身死后难以抑制悲伤的情绪与对失去的惶恐。 诸伏更是剧烈的颤抖起来。 突然听闻这个消息后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无助地躲在衣柜中看着双亲被杀的自己。 亲眼见证过双亲死亡的他比降谷零更恐惧重要之人的死亡。 小树被他们的反应吓得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幼驯染们会反应这么剧烈。他努力的安抚他们:“虽、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但是因此反而变成了自由的幽灵,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怎么可能会好。 但那时的小树无法理解友人的痛苦。他自诞生起就是一个人存在着,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失去。对他来说重要的人都被他好好的做了标记,就算他们肉身死亡他也可以延续他们的灵魂长久地存在。对这样的他来说死亡不过是转换了存在的形式。 虽然他知道大多数人类会因重要之人的死亡而变得非常难过,但对他来说【死亡=难过】只是一条知识罢了。 甚至他自身无比渴望自己的肉身就此死亡。这样他就不必再承受那些被实验的痛苦了。 但是很遗憾不行。 肉身是他意识的锚点,如果肉身死去,他的意识将就此回归世界树的信息洪流,他身为世界树人性切片的意义也将消失。 世界树与深渊对抗的现状下为了分割出他这样的一个人性切片已经耗费了许多心血,因此世界树不会允许他因为肉身的一点痛苦就放弃自己——也因此世界树会不断修复他肉身的致命伤口:不论是心脏被切除也好,还是脑袋被砍下来也好,都不允许他死去。 这就是他不能死亡的真相。 也是他对【死亡】这一概念感到麻木的原因。 —— —— 而现在,面对松田在萩原死亡面前的再一次情绪崩溃,小树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死亡,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原来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 第6章 变成幽灵就像换了一份工作? 松田发泄式地对着身为灵体的萩原挥拳,哪怕是拳头会陷入灵体里面也没关系。只有拳头砸中了东西的感觉才会让松田觉得踏实。 萩……萩……还能触碰到,还能与他产生联系。 萩原完全没有还手的打算,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压在他身上胡乱挥拳的幼驯染。 一拳又一拳。最后气喘吁吁的松田半陷进萩原的灵体里不动了。 萩原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灵体中穿过去,滴在他身下的地板上。 萩原抿紧嘴唇,看着松田的眼神里有着小树不能理解的悲伤。 但小树知道现在应该给这两个家伙一点时间。于是他静静地飘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过了很久很久,松田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他从萩原灵体上翻身起来,迅速戴好墨镜挡住发红的眼睛,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了玄关。 他独自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毫不在意室内通风状况地点燃了一根烟,对飘在玄关处的萩原如同往常那样说:“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萩原还没有完全消化好翻腾的情绪,因此面色有些僵硬。他看了看飘在一旁表现得无措的小鸟游树,问松田:“树酱在这里啊,你看不到他吗?” 松田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地神色。之前在萩原的葬礼上他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也就只知道小鸟游一个幽灵罢了。 要是人人死后都能变成幽灵才是奇怪的事。因此萩原幸运的成为了幽灵,应该也和小鸟游那个家伙有关系。 “所以果然是那个小鬼把你带回来的吧。” 萩原看了看一旁有些窘迫的小树,想起之前在实验室见到的种种,神色复杂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小树在一旁抢答了,脆脆的童声在松田的脑海里响起: “确实是我哦……”然后他有点尴尬的说,“阵平君,我其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来着……” 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小鬼面前失态的松田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被他很快掩藏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萩原视线的落点认真的说:“不论如何,多谢你。” “谢谢你带着萩这个家伙回来。” 小树闻言好像得到了很重要的夸奖,欢快的背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长串台词:“嗯嗯,我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带着研二先生来找你了,因为我知道阵平君一定会很担心研二先生。 但是阵平君现在完全没必要担心了哦,因为研二先生并没有真的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而已,就像是换了一份工作那样!” 只有萩原能看见的灵体视角里,瘦弱的幽灵男孩一边对着松田背书一样的念着早就想好的台词,一边小心翼翼地凑近松田观察他的反应。似乎是非常希望自己的【死亡=换工作】理论能让松田的沉郁缓解一些。 但是很遗憾,能够坦然的接受这样的转变的人从来都只有小树自己而已。 于是他听见松田冷酷的说:“那些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说。比起我的想法或者心情,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了解。” 他毫无起伏的声调让小树无所适从:“什……什么事情想要了解呢?” 松田因为只能听到小树的声音而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异常,但萩原却看到漂浮的男孩子因为松田的冷漠发言而瑟缩了一下。 能够直接看到这孩子的身影后,萩原才发现其实很多时候他声音中传达出来的情绪是很具备欺骗性的。 这个家伙大概是仗着大家看不见他真正表情,就习惯性得用充斥着饱满正面情绪的声音来掩藏自己的真实心情。 而当成为幽灵,真正能看到他的身影后,萩原才发现这孩子其实是敏感多疑的,是不自信的,或许还有些因为过分在意他人的感受而自轻的毛病。 也对,每天待在那样的地方,能保持现在的性格和心性已经非常不易了。 于是在小树肢体的一点瑟缩被萩原捕捉到的时候,他快速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小树: “小阵平太冷淡了啦,树酱都被你吓到了哦。” 松田愣了一下——他只能看见自家幼驯染上前环住了空气,却看不到小树的身影。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烦躁地跺了跺脚,松田阵平深呼吸:“我只是想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代价?”小树迷惑地反问。 “……代价……”萩原喃喃道。 “是啊,代价。如果这真的是一件这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我也不会长这么大就见过你们这两个幽灵吧。 而且小鸟游你这家伙今天讲话的声音明显不对吧,有气无力地就像感冒了一样……你是付出了什么才能让hagi留下来的吧。”松田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这种事情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说出来让大家一起解决或者补偿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方案吧。 见两个幽灵都沉默着没有回答,松田自顾自的往下说: “世界对于幽灵这样的存在也不可能没有限制吧。虽然以前我从来没有向你打探过这些事,但因为涉及到hagi,我想还是大家一起说清楚会比较好。” 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小树怔在了原地,他身旁的萩原却也因为不安和迷茫没有立刻开口。环着小树的双臂紧了紧,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会还是接话道:“说到限制的话,我现在应该没有办法离开树酱太远呢。” 听到萩原回答的小树才如梦初醒:“啊……那是因为现在是借助我的本源在帮助研二先生维持灵魂稳定啦……” 松田和萩原同时抿了抿嘴。 小树很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一点,慌忙补充:“不是的,这个不能算是代价啦,因为对我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的!而且以后等我帮助研二先生储存一些我的本源之后,研二先生也就不用只能跟在我身边了……虽然还是需要随时回来让我充电……”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语气变得欢快起来:“就当做【回家吃饭】好了,这样想就会觉得受限制也没那么可怕了不是吗……” 虽然使用着这样快乐的语调,但事实上小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个朋友的表情,发现僵硬的气氛没有任何缓和后,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低落起来:“……抱歉,但是应该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松田很想给这个抓不到重点的家伙一个爆栗。但击打看不见的东西果然还是太奇怪了,松田只能用一声很明显的啧来表示不爽: “你这家伙有没有明白我们现在在说的重点啊?都说了我已经听出来了你今天很、虚、弱、了吧! 而且你随随便便就把本源这种听起来就很重要的东西分给hagi那个不惜命的混蛋了吗?” “我、是、在、说、你、自、己、的、状、态! 你现在的状态可是关系着hagi的存在啊,不要那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付出盖过去了啊!” 然后他看着保持着环抱姿势一动不动的萩原幽灵:“你明明更清楚状况的吧,萩!” 小树还在努力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今天你感觉我状态不好不是因为研二先生啦!是因为我们怕阵平君担心所以还没从……恢复状态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之后好好休息就好了!对吧,研二桑?” 说着还一边快速摆手(完全忘记了松田看不见他)一边转过身去看萩原的表情。 又被提醒了之前看到的一切,萩原研二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实验室的血腥回忆里去了。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从……那种地方出来怎么休息都不会够的吧……” “研……研二先生你在说什么呀!”小树慌忙打断他的话,但是松田阵平已经捕捉到了萩原言语中的异样。他心蓦地一沉,因为幼驯染消沉的话联想到了一些很不妙的传说。 其实他误会了,因为线索太少,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冲击萩原情绪的其实是小鸟游树被活体实验这种可能,而只是想起了很多传闻里亡者强行留在世间因而遭受诸多折磨的故事。 松田很了解萩原,从他们二人一起加入爆炸物处理课的时候,他们就早已做好了某天为理想殉职的准备。 萩原研二是一个洒脱的人,他从不畏惧死亡,若要说有什么让他放不下而强行徘徊世间不愿成佛的话,其实只有他的家人和自己这个心理脆弱的幼驯染了吧。 虽然没法代替他的家人做决定,但至少作为最好的朋友,松田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松田闭上了眼睛,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样的话,也许回归尘土……成佛才是对亡者来说最好的选择……” 小树完全被松田突如其来的发言惊呆了,“等等,为什么啊!好不容易才作为幽灵留下来,就说成佛什么的……” 然后他又慌忙回头去看萩原的反应,仅存的左眼中透露着哀求。 萩原读到了那个目光中饱含着的“请留下来”的意味,想起实验台上那个目光空洞的小树努力攥着他的手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了这个孩子其实是在向外界求救的。 虽然他从来不向生者朋友们透露任何一点关于他现状的消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在渴望得到拯救。只是他理智地明白那样做不仅没有用,还会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但他被束缚在铁台上的时候,他——小鸟游树,其实一定是很渴望有人能握住他的手,给他一点安慰的吧。也一定是很渴望能逃离那个地方的吧。所以萩原成为幽灵后,小树迅速地向他坦诚了。 因为幽灵状态的萩原就没有被那个组织发现的危险了。所以面对幽灵萩原时,小树下意识的反应其实是在求救。 并非是请求萩原能够带他逃离牢笼,而是渴望萩原在他被折磨的时候能够成为可以温暖他的篝火。 握住他的手。抱着他。陪着他。 原来如此。萩原看懂了小树的哀求眼神。 那是在说: “不要走。” 但很快他又看到小树低下头,将那种无意间透露的哀求掩藏起来。 因为小树意识到,如果成佛真的是研二先生渴望的选择,那小鸟游树就是一个利用萩原警官的同理心和责任感绑架他的卑劣者。 但萩原只是将小树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用坚定的拥抱告诉了他自己的选择。 真的是,就是因为知道了这样的事,现在他萩原研二已经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出【成佛】的选择了啊。 在把这个小鬼从那种地狱里带出来之前,都不能够就这么消失啊。 于是他说:“小阵平说什么丧气话呢。我可是有必须要做到的事情才会作为幽灵逗留在这个世间的呢。” “可不要再说出这么打乱我计划的发言了,拜托哦!” 第7章 都在ptsd 实际上萩原在旁观了那场人体实验后,受到的精神冲击并不是短时间可以消退的。 正常人在见到那样的场面后都很难不患上ptsd,更何况萩原身为一个刚刚毕业的新警,本身就具有较之常人更强的责任感和同理心。 哪怕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看到那样的场面都一定会被强制安排心理疏导,更何况萩原只是一个刚上任的拆弹警。 现在的他甚至不能将所见宣之于口,也根本无法得到情绪上的疏导。 因此萩原迫切的想要把小树拉出那个泥潭,这同时也将是对他自身的救赎。 但在见到那个实验基地外的各种军备后,萩原就彻底明白了,他想要救小树绝不能着急。 具有那样军备的机构不论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都绝对不可小觑。鲁莽的行动反而会使他们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幸好他现在是无法被常人所见,无法被物质阻碍的幽灵。 作为幽灵,他有了许多便利。等他更多的了解了那里的环境,收集了更多的情报,再利用好信息差,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带树酱从那种地方逃出去。 ——萩原环抱着小树,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坚定着这样的想法。 ——用以对抗脑海里不断浮现地那些血腥的实验画面。 —— —— hagi那家伙不对劲。 松田黯淡的目光望着半透明的幽灵。 hagi……自从变成这样再次出现之后,就一直笼罩在一股浓浓的负面情绪里。 现在他又突然宣布有一定要做到的事,还露出那么难看的假笑。 太假了。他从没觉得hagi能笑得那么假—— ——他松田阵平又不是傻子。更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幼驯染的情绪—— 明明都快要哭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对着他露出那么假的笑容? ……如果是在往常,他一定会直接了当的向hagi问个清楚。 但是现在。hagi变成了幽灵。 亡者的世界与生者截然不同,他不知道萩原是否被某些玄秘的规则所制约,也无法推论萩原的负面情绪是否是源于幽灵本身的特性—— ——他无法看到幽灵能看到的世界,不再能同自己曾形影不离的友人感同身受。 因此松田踟蹰了。他和友人中间隔着生死的距离,他无法再毫无顾虑的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萩原研二突如其来的死亡还是无可避免的改变了松田阵平。向来率直的拆弹警官却因为迷茫而一头钻进了牛角尖里。 客厅的气氛因此变的凝滞。 这是小鸟游树从未在萩原和松田间见过的氛围。 他真的很喜欢zero和hiro的这几个警校同期,当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的是一种完全放松下来的氛围。 哪怕他们会斗嘴打架,但在小鸟游树看来,他们的这一切行为都充满了生气,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温暖的光辉。 是能够将他在实验室遭遇的那些寒冷完全驱逐的光辉。 五个心中充斥着光明的年轻生命,在每一次遭遇的危机中,都能毫无任何迟疑地将后背交付给友人,如同信任自己一般信任着他们。 因此小树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并且想要加入他们。 与他们相处时,他可以完全忘记实验室经历的那些糟糕的事。 然而现在他却敏感地感觉到这一切似乎悄然变化了。 小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他虽然是降谷和诸伏从小的玩伴,按存在时间算至少应该与他们同龄,但他的精神年龄似乎同他的身体一样,并没有随着经历过的时间增长。 在进入实验室后,小树更是彻底与社会失去了联系。虽然可以灵魂出窍来找朋友们玩,但说到底能交流的也只有寥寥数人罢了。 此时面对相顾无言的萩原和松田,他感到一种令他窒息的压抑感。他把身体狠狠地缩进萩原的怀里,紧绷着灵体来压抑着自己的不安。 谁来说点什么吧。像往常一样。拜托了。 什么都行,打破这个气氛,别再这么继续僵持下去了。 死一般的寂静里,小树突然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肉身。 明明猜到是实验室那边有了情况,小树却松了一口气。 他分出一些意识去肉身那边查看状况,萩原怀里的灵体因此突兀地变淡了一些。 “树酱?”萩原立刻就察觉了,着急的呼唤他。 而小树把主要意识都放回到了肉身那边。他操纵肉身努力睁开左眼,见到两个身着无菌服的研究员正准备推动他躺着的铁床。 ……这次怎么会这么快?明明离上一次实验结束才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呀。 但是没时间思考这些,现在必须好好对阵平君告别,不能让他再一次以为研二先生会突然消失了。否则他们继续像现在这样冷战下去怎么办。 “研二先生,我们现在必须要先离开了。”小树灵体回头对着萩原有些抱歉地说。 “……阵平君,我要先和研二先生离开一段时间了,应该得过几天才能回来找你……对不起哦……”不知道为什么,小树不敢去看松田现在的表情。 松田什么也没说,只是面上写满了担忧。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幽灵突然要离开,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离开的是刚刚成为幽灵的萩原。 hagi才刚刚成为幽灵,为什么也要跟着小鬼一起离开?hagi离开后真的还能再回来吗?离开后又要去哪里?种种疑虑充斥着他的脑海,但他只能尽力按耐下这些情绪,只是定定地凝视着萩原虚幻的人影。 他要看清楚萩原是如何离开的。他要探究幽灵的这些秘密。哪怕中间隔着生死的差距,他也要打破这层隔阂。 然而萩原只是面色担忧地注视着他环抱着的男孩,全部的心思都在小树突然要带他离开所代表的含义上——是实验室那边又要有什么动静了吗? 随后他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被惨白灯光照亮的房间中。 —— 松田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幼驯染的灵体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他没有任何能够阻止的办法,没有任何能够做到的事。 哪怕小鸟游树许诺了他几天后会再回来,他心中的不安和迷惘也没有任何减少。 太无力了。 身为萩原最好的朋友,身为一直形影不离的幼驯染,在面对萩原的现状时,他什么也做不到。 松田用手捂住了脸。面对空寂的客厅,发出无声的长叹。 —— —— “啊……回来了呢……因为等下我应该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灵魂出窍了……”明明是回到了实验室,小树却反而因为离开了两个朋友对峙一般的窒息氛围而松了一口气,变得话多了起来。 他飘在空中旁观那些穿着白色防菌服的人围绕着他的身体的激烈争论,却对面前的一切毫不在意,反而对着萩原有些抱歉地说: “对不起哦研二先生,我没想到他们会开始的那么快……你好像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和阵平君说……而且我觉得我们走得太突然,阵平君好像有点生气呢……” 其实萩原的心思已经不在松田身上了。既然小阵平已经见过了灵体状态的他,他也就没那么担心幼驯染的心情了。他相信小阵平一定能调整好自己的。 比起已经身为成熟的大人的小阵平,现在可是有着更令人担忧的小孩子面临着相当不妙的状况呢…… 萩原努力在心中用俏皮的语气自言自语来缓解汹涌的情绪。然而事实上他灵体的指甲已经快要把自己的手心捏破了。 那些畜生到底在说些什么呢?为什么要像是讨论货物的归属一样,讨论如何伤害树酱呢? 原来这就是明明才结束了一台实验,另一台却很快要开始的原因—— ——因为有多个研究小组同时都想要在实验体kr0223——小鸟游树——身上进行实验,但实验体只有一个,因此产生了争执。 明明上一个实验才结束不久,实验体0223的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到常态,另外的研究小组就迫不及待的想来接手他们珍贵的小白鼠了。 而原先的研究小组担心实验体被新的小组接手后,他们对实验体后续身体机能变化的观察数据会被影响,因此两边对峙起来。 没有人在乎过度的实验是否会造成实验体本身的崩溃,反正这个实验体怎么折腾都不会死。 这一点他们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 甚至连小树本人对此都已经表现出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想让他的朋友目睹他的遭遇。——他不想让研二先生露出那么难过和愤怒的表情。 他宁愿他所有的朋友都永远开开心心的,这样他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被明媚的情绪感染,然后整个人都会被治愈了。 于是他努力地想转移萩原幽灵的注意力: “研二先生,之后我们还要再去见见你的家人才行吧! 你好像说过你还有一个姐姐……嗯~说起来我们这样去会不会吓到你的父母呢……? 一般来说老一辈的人会比较不能接受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吧……” 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努力用半透明的灵体挡住萩原的视线。 然而他的话萩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耳边仅仅回荡着研究员们冷漠地争论声。 突然,小树唠唠叨叨的声音停止了。他的灵体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然后消失无踪。与此同时实验台上的男孩身体猛的抽搐—— ——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幽灵状态的萩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起来。 第8章 是重要的人吗? 又一次实验结束了,萩原研二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只是一直飘在小鸟游树的身边,伸手握住他因为失血而变得冰凉的手,看着他逐渐因为疼痛而失焦的左眼,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的名字,直到漫长的5小时后,那群身着防菌服的实验员放下了手中的器材,宣布今天到此为止。 等小树被带回了那个白色的囚室,重新被束缚在铁床上后,萩原研二才在这狭小的白色房间里缓过神。 终于,终于结束了。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短时间内根本习惯不了实验台上会发生的那些事。 然而静静躺着的小树似乎已经麻木。萩原研二抿紧了嘴唇。 青年幽灵紧握着小树的手没有松开,然而他的灵体没有温度,无法温暖那只冷冰冰的小手。 小鸟游树渐渐从疼痛里找回了自己的思维,小手在萩原的掌心里挠了挠,示意自己已经好多了。 萩原抬头,与逐渐找回焦距淡红色左眸对上视线,然后看着那只仍然泛着水光的眼睛弯成了一条月牙。 小小的苍白脸蛋微微浮现出一点血色,虽然口珈挡住了弯起的嘴角,但小树仍然努力地将笑容展现给面前的半长发青年。 然而萩原研二却仿佛被这个笑烫到一样移开了目光。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可能会让面前的小孩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失落,于是主动将额头抵上了男孩的手背,轻轻的蹭了蹭。 “研二先生……”萩原研二听到了来自小树灵魂体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怯的,似乎感受到了萩原的悲伤和痛苦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在这一声呼唤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萩原研二仍然用额头靠着他,紧握着那只手却不言语。 过了很久很久,小鸟游树渐渐缓了过来,这才又轻轻地唤了声:“研二先生……” 迎上青年幽灵担忧的目光,他再次露出一个笑容道:“我要溜出来了哦……” 不等萩原研二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那具遍布伤痕的小小身躯就抖动了一下,小鸟游树的灵体再次从自己的躯壳中钻了出来。 他虚幻的身影围绕着萩原飘了一圈,做出一个夸张的伸懒腰的动作,用充满活力的声音清脆地道:“满血复活!” 萩原研二明白小树正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希望让他振作起来,于是也让自己露出与平时一般温和的表情。 但他心里实在是堵的难受,张了张嘴却最终也没能够若无其事地回应小树,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小鸟游树有些泄气。他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样沉寂的气氛,而且一切似乎因自己而起…… ……不,不能这么想,研二先生不是自己愿意成为幽灵的,我也不是自己愿意才变成这样的,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能简单因为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就自怨自艾。 虽然努力说服着自己,但小树还是很难不感到沮丧。他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飘过去牵起了萩原灵体的手说:“接下来的自由时间,我们去找研二先生的家人吧!” 接着他又自顾自的解释道:“报平安是很重要的事情!”观察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表情,发现他眼底暗含的沉重有所松动,小鸟游树继续巴拉巴拉: “从小高明哥就告诉我,不论我去了哪里,都一定要告诉重要的人!不然他们会非常非常担心的! 哪怕是在外面犯了错误,遇到了丢脸的事,或者被人欺负了,都没有关系,重要的人是一定会包容和理解的。所以你的家人也一定不会嫌弃你变成了幽灵的!” ……重点是这个吗?况且树酱你自己也从没有向重要的人好好求助吧…… 萩原研二望着板起脸仿佛说教一般的小鸟游树,眼神复杂。他真的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动。他突然离世,家里的长辈一定难以接受。更别提萩原妈妈的心脏一直不好,他也担心她会因此出事。 但小鸟游树的状态同样令他忧虑:“但是树酱同样需要先休息恢复吧……树酱的疲惫根本掩饰不住了哦。”他低声轻语道,“树酱总是一本正经的摆出大人的样子为身边人着想,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一个呢? 就是因为树酱这副对自己怎样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才叫人不放心呀。” 小鸟游树似乎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将内心升起的一点悲戚的自怜抛在了脑后。他顺着萩原的担心作出苦恼的神色,淡红色眼眸里都流淌出一起忧愁来:“可是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多待呀!……就当是帮帮我,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去看看研二先生的家人吧!” 萩原研二忧虑地望向抓着他手臂地男孩,发现孩子虽然摆出一副祈求的表情,眼底暗藏的神色却十分坚定。 于是他无奈的拉起小鸟游树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树酱,既然以后我们要长时间相伴,会成为对彼此都非常重要的存在,那树酱也一定要答应我,不可以逞强,好吗?” 小鸟游树似乎因为萩原所说的【对彼此都非常重要的存在】而怔住了,有些呆愣地喃喃道: “我能够成为研二先生……重要的存在了吗?” 萩原研二此时的笑容变得自然了许多,他故作惊讶地问:“诶?原来树酱不是这么认为的吗?可是你之前还和小阵平说过研二酱需要随时【回家吃饭】什么的……原来不是说研二酱是家人的意思吗?” 随后他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还以为树酱是因为早就将研二酱当成重要的人,才把研二酱这只孤魂野鬼捡回来的呢……” 小鸟游树看见萩原这样的反应,变得慌张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研二先生才不是孤魂野鬼,在我心中研二先生同样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他一连用了三个【非常】试图表现出自己的在意,“我我我、我只是一时之间听到研二先生说我会很重要,太开心了才没有反应过来!” “那研二酱真是太荣幸了~”萩原研二迅速收起了委屈的表情,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灵体的脑袋,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小树灵体的头发摸起来意外的柔顺。 只可惜树酱真正的身体的头发都被剃掉了……萩原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但是研二酱不止是想说树酱很重要哦。更重要的是,树酱在重要的人面前不可以逞强,不可以明明很难受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轻声且郑重的说。 小鸟游树有些无所适从地低下头,觉得自己胸口被一种强烈的委屈堵住了。他习惯性地想展露一个笑容,但灵体面部的肌肉却好像僵僵地被卡住了一样,怎么也笑不出来。 萩原研二飘上前抱住了小小的半透明身影,一下一下捋着他樱色的短发。好一会,才听到小树用一种有些沙哑又有气无力的声音道: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一次,小鸟游树没有再让自己的语气像往常一样快活又生动。 好累啊。好痛啊。可是必须要【快乐的活下去】必须要【感受世界的温柔】。这是他诞生时世界树对他的期许,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但反正已经全都被研二先生看穿了。 反正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现在有多么的丑陋,不堪。 像是砧板上的死肉,明明已经腐烂,却偏偏要一直保持着鲜活的假象。 啊。真的已经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想回去,想回到世界树里去。不想再做人类了。 ……但是不行,不行。太软弱了,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难道自己终于被深渊污染了吗? 小鸟游树紧紧的将头埋进幽灵警官的怀里,肩膀逐渐抽动了起来。 萩原研二只是一遍一遍地捋着男孩后脑的发丝,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原来灵体也会流泪吗?萩原研二想。 “好,我们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都行,我们离开这里。” ——* 东京的夜深了。松田阵平站在公寓的阳台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小阵平。”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松田阵平抬手吸烟的动作一顿,指缝间发亮的红色火星子滑落在地,跳动了一下随后熄灭。 “……回来了?不是说要过几天吗?”松田阵平没有回头。这样只听着声音,就和萩活着的时候没有区别了。 “嗯。运气不错,所以提前回来了。”萩原有些阴沉地说。运气确实不错。第二轮实验五个小时就结束了,那些研究员也没有接着进行一些更加丧心病狂的后续操作。 想到小鸟游树过去时常一次就消失好几天,萩原研二就心里发堵。 小树就飘在他的身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不放,也不说话,任由他和小阵平交流。 他看得出来,小树如果现在开口,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被小阵平察觉异常。而小树大概非常不希望被他的生者朋友察觉他隐藏起来的那些伤口。 在带着他【瞬间移动】到小阵平身边之前,小鸟游树抓着他的袖子告诉他,他没法直接去到没有御守的人身边,所以要去拜访萩原的父母,必须要通过小阵平的帮助。 “……所以,可能明天需要小阵平帮忙带着我们去千速姐那边一趟了。”萩原研二向松田阵平解释道。 “……我知道了。但不用等明天,现在就出发吧。”松田阵平沉默了很久,直到手中的那支烟燃尽,才渐渐调整好了情绪,“伯父伯母和千速姐现在肯定也没睡。” 萩原研二是死者,反而难以想象生者的心情。松田阵平却很清楚作为被留下的人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这几天每晚都无法入睡,只有困到极致时,才能在近乎昏厥的状况下得到噩梦连连的短暂睡眠。 他相信萩原夫妇和萩原千速的状况只会比他更糟糕。 “不论如何,你能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看看,不管是千速姐还是伯父伯母心里都能慰藉许多。”松田阵平回过头,看见了半空中那个半透明的身影,轻轻地低喃,“hagi,我也是失去了你才知道,你有多么的重要。” 萩原研二有些愣住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么说话真不像是你啊……小阵平。” 第9章 赏樱回忆杀 萩原的家人因为事先不知道幽灵的存在,所以面对萩原研二的回魂,表现得比松田阵平更激动。 面对一家人抱在一起流泪的场面,小鸟游树有些无所适从。 松田阵平已经躲出去吸烟了,但是小鸟游树为了让萩原的家人可以随时看到、听到萩原研二,必须待在旁边供给力量。 出于礼貌他让自己面对墙壁,不去打扰他们一家人的重聚,只是在一边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袖子。 小鸟游树自诞生起就保持着现在的相貌。他不会长大,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人。 但他在看到萩原一家人表现出的失而复得的狂喜时,仍然在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热流。 太好啦。大家还能继续这样在一起。 他真诚的为此感到快乐。 但与此同时,在门口一支一支地抽着烟的松田阵平却只感觉脑子里乱作一团。 萩原一家刚刚获得自己的儿子还能以幽灵形态存在的喜讯,并没有时间思考更加复杂的问题,而萩原研二因为实验室的所见所闻,也没有心情思考更加长远的打算。 只有松田阵平渐渐从挚友回魂的喜悦里冷静下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信息想要串联起来,却始终少了点什么。 他想起还在读警校时的事了。 ——* 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五个人带着幽灵小鬼一起去上野公园赏樱。 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又是周末,公园的草坪上已经坐满了野餐的人群,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空位可以让他们铺的下野餐垫。 “我都说了要来早一点吧。这附近的樱花可是特别的有名,连很多外国人都慕名而来呢。现在好了,因为松田拖拖拉拉,我们只能站在这里看樱花了。” 在松田阵平的回忆中,那个金发的家伙嘴里永远吐不出什么好话。 于是他又作出要约架的样子。两个人打打闹闹间,脑海里响起了幽灵小鬼的声音: “我去前面看看,应该能找到那种僻静的地方。” 幽灵小鬼从来都是自说自话就找不到影子的类型。几人就这样被扔下了。 五个大男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只能在路边的台阶上先坐下等待起来。 樱花的花瓣纷纷扬扬,空气里都充满了轻盈的花香。没过几分钟,小幽灵轻快的声音像风一样飘了回来: “我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好地方!”他语气里的快乐总是充满了感染力,让几人的心情都随之变得轻松。 伴着看不见的幽灵讲述他发现【了不起的赏樱地】过程的叽叽喳喳声,五个人找到了那片因为偏僻而无人问津的角落。 ——那是一个斜坡的背阴面与一条小溪的夹角处,生长着一棵半边已经枯朽另半边却仍然盛开着一树繁花的巨大樱木。 ——记忆里那半树粉樱在湛蓝的天空下似乎蒙上了一层梦幻的滤镜,让陷入这段回忆的松田阵平都有些恍惚起来—— “没想到那小鬼带着我们七拐八绕,居然还能找到这样的地方!”记忆里的松田自己这么说。 “喂!松田!老是【小鬼小鬼】的,你怎么和小树说话呢?”金发大老师紧接着就开始怼他。 “哈?明明你自己也叫小鬼幼稚鬼吧?”松田可不会惯着他。 “咦?可是我确实是【小】【鬼】呀。我是幽灵嘛。”但是幽灵小鬼反而会向着他说话,气的降谷那个家伙都叫出了小鬼的姓氏: “喂!小鸟游!我可是在帮你说话耶!” 于是五人一鬼都快乐地笑了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直到五个人刚刚铺好野餐垫,幽灵却突然对他们说:“那个……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啊?你搞什么啊”“赏樱不是刚刚开始吗?”“不继续和大家一起了吗?”那时松田自己、伊达班长和萩原三人刚认识小鸟游树不久,还没太搞清楚幽灵会每隔一段时间消失的事,纷纷惊讶出声。 但是这种消失似乎并不遵循幽灵的主观意愿,众人的挽留并没能起到作用,小鸟游树欢快清脆的叨叨声还是消失了。 松田他们三人感到有些失落,反倒是作为小树幼驯染的降谷和诸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招呼着大家继续野餐。 “树酱这样……没关系吗?”hagi总是一如既往地爱操心,明明连景老爷都说这样是正常的了,还追问个不停。 “没办法啊……亡者的似乎也得听从亡者世界的规则呢。”诸伏叹了口气,“虽然弄不清楚原因,但小树好像随时可能被未知的存在叫走……” “但没几天一定会回来的。”降谷迅速打断了诸伏的感慨,用一种非常笃定不容质疑的语气强调道。 有时候松田会觉得,其实降谷那家伙比景老爷还要在意小鸟游树的早夭,并且总是时时刻刻担心着好不容易能以幽灵形态相见的幼驯染会再次消失。 “亡者的世界啊……”伊达班长叹道。 “说起来,既然有像树酱那样的幽灵,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幽灵吗?”萩原好奇地问两个与幽灵相伴多年的家伙。 “没有呢。”“小树也说过他没见过其他的幽灵呢。”两人都否认了。 几人一边吃着诸伏特制三明治,一边在观赏落英缤纷的风景,围绕着那个讨人喜欢的幽灵小鬼闲聊着。 “……因为国中二年级时候hiro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当警察,小树就去图书馆查了很多资料。当时的图书管理员还以为他是小学生,看到他看那些书籍时惊讶的不得了……”金发的家伙说起那个小鬼时总是眉飞色舞的。 “……然后我们发现如果要考警视厅警察学校的话,得先考上s级或者a级的大学才行,所以最后zero就替我们三个定下目标要考上东京这边的高中……”景老爷很少有话多的时候,但说起他们三个的过去时居然话痨了起来。 “……那家伙的英文特别苦手,所以听说东京那边的学校很重视英文后,居然真的信了zero的鬼话,每天天还不亮就去河边,然后对着水面大声背单词,结果被被吵醒的社会人大叔好好教育了一顿……” 听故事的三人也都会心地笑了。“所以那之后你们三个都是在东京读的高中?”笑完之后伊达班长顺口问道。 但是降谷和诸伏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三人这才想起诸伏曾提过小树的年龄定格在15岁,差不多正好是高中入学的年纪。 于是五人就此沉默了下来。 风打着旋卷着粉白的樱花花瓣飞过。沉默的气氛让松田阵平有些烦躁,他想张嘴说点什么,突然又发现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底,小鸟游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哪怕是幸运的作为幽灵能够徘徊尘世,他也再也没有办法完成去东京读高中的愿望,没办法像个普通的高中生那样学习,恋爱,为考上心仪的大学而奋斗。 他失去了人生,只能成为别人人生的旁观者。 终究亡者还是与生者不同的。 却没想到降谷率先打破了众人间的沉默。 有些话他似乎想要倾诉很久了。 “我一直在想,成为幽灵之后,小树要怎么办呢?” 金发深肤的家伙仰起头,望着刺目的太阳眯起了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大家察觉他的迷茫了似的。 “小树他……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幽灵。我有时候会很惶恐,很担心他会突然消失不见。” 松田记得景老爷那家伙在金发大老师开口时就靠了过去,用手臂搂住自己幼驯染的肩膀拍了拍。降谷因此而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道: “但我又会因为自己的这种卑劣的想法而愧疚。我会担心,是我一厢情愿地想要挽留他,才让他无法成佛。” “zero……”诸伏想打断他说些什么。 但是降谷接着开口了: “可是这也是我自顾自的想法不是吗?说到底,我根本不明白小树为什么能够存在,他这样的存在算什么?我和hiro有时能感受到他很痛苦。真的。他隐藏的很好。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他了。” “他在强颜欢笑。我和hiro都知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怎么才能让他解脱呢?我真的很不想、很不想让他就这么成佛,我不希望他消失。但我又觉得我真的很自私……” “zero!”诸伏还是没忍住强硬地打断了他。 “zero……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每次小树正是因为来到了我们身边,才会变得轻松快乐一些。而且小树也说过,他没法成佛,这不是你的问题。” 松田他们三人都被降谷零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震住了,而降谷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也让三人十分震惊。 松田记得自己当时复杂的心情。那个快乐的小鬼在强颜欢笑吗?他从来没有发现这一点。 “那孩子……很痛苦吗?”就连对情绪十分敏感的hagi也没有察觉。 “……是的,你们接触的不多所以可能感受不是那么强烈。但我和zero太了解他了。每次他快要消失的时候,我们都能感觉到他的抗拒。每次刚出现时,他声音里的笑都听起来很假。” 诸伏叹了一口气,微微正色道:“我和zero私下又猜测过这背后的原因。但我们对亡者的世界还是了解的太少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有些纠结要不要深入这个话题,最后还是说: “其实……我和zero猜测……这可能和小树的死亡有关……” “……你是说,你怀疑小树是因为被他的死亡所困,所以无法往生吗?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伊达班长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预备役,嗅到了这之中的案件气息。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降谷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们两个查了很久,至今也没有查清楚那家伙的死因。” “他本人也不知道吗?”萩原显得很惊讶,毕竟既然被害者本身成为了幽灵,那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理应没有任何难度才对。 “他说自己忘记了。”降谷有些咬牙切齿,“但那家伙根本不会撒谎,他明明就是知道但是不肯告诉我们。” “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萩原立刻问。 伊达班长也紧接着说:“我们五个一起查总比你们两个人查更快吧。就像之前那几次,也是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松田自己也非常赞同两人的发言,用一种坚定的神情望着降谷与诸伏。 降谷与诸伏对视了一眼,似乎这之中还有很深的隐情,让这两个家伙犹豫不决。 松田三人也并不逼迫,只是目光真诚地望着他们。 最后诸伏还是开口了。但说起的却是另一件事:“……你们还记得我曾说过,我有一个在长野县警署当警察的兄长吗?” “我的兄长也是看着小树长大的,他们两人的感情非常好。在小树失踪后,兄长也曾调查过……” “……我的兄长是一个正直的,不畏强权的警官,这一点,zero也可以作证。”说到这里时,诸伏拉住了降谷的手臂,降谷也迅速的做出了回应: “是的,高明哥——我是说hiro的兄长诸伏高明——是一个绝对对得起樱花誓言的警官。” 讲述的两人略微停顿,望向三位作为听众的同期好友,确认他们也都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诸伏才紧接着道: “但是我的兄长在调查了小树的死亡之后却绝口不再向我们提起这件事,甚至面对我们询问还严厉警告我们不许插手……那时我和zero刚刚上高中,对此感到非常地不理解,还为此与他大吵一架……” 诸伏的情绪在叙述中变得低落,让听着的三人也跟着凝重起来。 以刚刚诸伏郑重铺垫的那个前提——他的兄长的立场绝对正直——来看,他的兄长的反常反应只能说明小鸟游树的死亡牵涉颇多,而深入调查这个案件的行为本身就十分危险。 诸伏景光观察了三个同期的神色,明白他们已经听懂了他话中潜藏的意思,才接着说: “后来我和zero都冷静了下来,渐渐的反应过来高明哥的行为代表的含义。而树君在知道这件事后……居然也一反常态的发了脾气,严禁我和zero追究他的死亡。” 松田听到这里时,前来赏樱的轻松愉快已经荡然无存。想起那个幽灵小鬼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所以后来,我和zero也只是将这件事埋在心底。直到我们收到警校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松田能感觉到诸伏在讲述这些时,心情也颇为沉重。 “——那天小树正好不在。”降谷在此时突然插嘴补充道。 “是的,那天树君不在。所以我们再次去找了高明哥。我们问: 【现在我们有资格调查这一切了吗?】”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但高明哥只是说:【调查这件事,连我这样的普通警部(注)也不够格。】” —— ——??·??·??*?? ?? ——一些本章的彩蛋 其实降谷在说出那番关于幽灵的迷茫言论时,看着粉色的樱花树,是想起了曾经粉发红眸,像是樱花一般的小树。 但是因为这次回忆是松田视角,松田没见过小树的外貌,所以并不能看见樱花树时联想到小树,因此正文没出现相关描写。 没错,名柯世界的世界树是一棵樱花树,而是世界树一部分的小树的原型也是樱花哒 第10章 树大人什么的 “……但高明哥只是说:【调查这件事,连我这样的普通警部(注)也不够格。】” “……连警部都不够格吗?这可麻烦了啊……”松田忍不住啧了一声。 伊达和萩原也都皱了皱眉。 “我清楚高明哥的为人。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牵连到我和hiro,高明哥是绝不会放弃追寻真相的。”降谷的表情十分严肃, “而我和hiro为了不拖累高明哥,也绝不会毫无准备地就贸然深入这件事……” 他接着张了张口,好像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道:“……总之,谢谢你们听我和hiro说这些。” “喂!”松田压低声音不满地嚷嚷:“所以呢?你们就要因此放弃调查了吗?让那个小鬼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白白死掉?” 其实他并非真的认为以金发混蛋和景老爷的性格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只是想要激一激他们看看能不能再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早已经承认那个小鬼是自己的朋友,那就没道理听闻此事后还置之不理。 但不论他们如何追问,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却怎么也不肯再开口。 ——* ——* 松田阵平清楚,那两个家伙一定知道更多关于小鸟游树死亡的细节。只是可能这件事确实牵扯颇深,他们两个也顾虑良多,直到警校毕业的那一天松田阵平也没有套话成功。 但松田阵平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绝对没有放弃追查这件事,不然他们两个也不会一毕业就玩消失。 指尖燃尽的香烟将松田阵平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他转头望了一眼在这深夜里却灯火通明的萩原宅,那里面的人正为他们失而复得的儿子而欣喜。 ……但那一天,降谷零在樱花树下吐露的,压抑许久的心声,却一遍遍地在松田脑海里回放着,让他只觉得迷茫。 人类是很难真正感同身受的生物。 虽然那一天的松田阵平自以为自己理解了降谷和诸伏的痛苦与迷茫,但直至今日,直至他的幼驯染也变成了幽灵,他才真正能够明白—— 明白降谷零那句看似平静的问询——“成为幽灵之后,要怎么办呢?”——中包含的情绪。 是啊。要怎么办呢。失去了作为人的未来,又要去到哪里呢? 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滞留这世间呢?又能存在多久呢?为什么会看起来那么痛苦?如何才能解脱呢?是有什么执念没有完成么? 完成执念之后会消失吗? ……啊,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蠢了。 所以。要怎么办呢? 松田阵平又抖出了一根烟,叼上,点燃。 说起来,hagi那家伙是由那小鬼带回来的,而小鬼无法成佛的原因又大概率是因为他的枉死…… ……那hagi呢?hagi那种糟糕的情绪又是为什么?也是因为无法成佛吗?还是说作为亡者消失的那段时间,会被迫发生一些可怕的事…… 松田想起萩原和小鸟游之前对话里透露的信息,眉头紧皱。 他总直觉,他搞错了什么特别重要的点。 ……总之之后还是得拉着hagi那家伙好好聊聊,就算是亡者有什么不能透露给生者的秘密,也总有些别的话是需要说清楚的。 ——* 等萩原研二安抚好了他的父母和姐姐,让他们三人从激动中冷静下来后,这才给父母讲述起了自己能够以幽灵状态回归的原因。 “……所以是因为树大人的帮助,你才能够维持现在的形态是吗?”萩原一家听完萩原研二的解释后,萩原千速率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道,“虽然我们看不见这位树大人,但也得好好的道谢才行啊。” 虽然小鸟游树仍然背对着墙壁玩着自己的袖子,装作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听到萩原家人的感谢时,灵体的耳朵都变得红红的。 要……要……要感谢我…… 有点开心……但是,树大人什么的……也太让人害羞了吧…… 他缩着脑袋想把自己藏起来,但仍然被萩原研二拉过去抱住了。 萩原一家人看不见小鸟游树,只看见幽灵研二佝偻着身子,双手向前环住,像是怀里抱了一个身高在125左右的人形。 他们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儿子\/弟弟低头对着那个看不见的矮小人形用哄孩子的语气道:“树酱~我重要的家人说要好好感谢你哦,快来给叔叔阿姨和姐姐打个招呼吧~” 叔叔阿姨和……姐姐?难道将研二带回来的幽灵大人竟然是个小孩子吗? 小鸟游树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语气温和的幽灵青年一眼,发现研二先生回望过来的目光饱含鼓励。 他又回头看了看萩原一家。中年夫妻两人十指相扣,望着他所在处的目光有些紧张,但并不包含恶意。 而那个英气的年轻女性——那是研二先生的姐姐——一开始也是紧张的,但她似乎从弟弟的态度里猜出了这位幽灵大人的本质其实就是个害羞的孩子,于是渐渐地放松了下来,露出了与弟弟如出一辙地鼓励表情。 小鸟游树有些想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地介绍自己,但又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萩原家人所展露的感激与期望。 萩原研二并不催促,抬手一下一下的捋着小树樱色的柔软头发,并用目光示意父母稍安勿躁。 深呼吸了好几次,小鸟游树终于调整好了自己,他刚开口时稚嫩的声音还带点颤抖,但很快就找回了那份活泼轻快的情绪: “……萩、原……叔叔,萩原阿姨,千速姐姐,你们好!我我我是小鸟游树!” 他好像忘记了萩原一家人并不能看见他,挣脱了萩原研二的怀抱,向前狠狠地弯腰鞠躬:“请多多指教!” 第11章 撒谎是坏文明 “阵平君~” 松田阵平靠在萩原宅门口的墙上抽着烟,脑海里就响起了幽灵小鬼有些欢快的声音。 看得出来这个家伙的心情很不错。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要帮助hagi那家伙维持形体吗?”松田阵平不慌不忙地将最后一口烟吸完,又将烟头在水泥地上杵灭,才漫不经心地问。 “我给研二先生【充好电】啦!这样一段时间内他自己也能独立维持住形体啦! 不过他的灵魂现在还有点弱,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很久,等会我还得再进去帮他……但你放心吧,研二先生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 “会越来越厉害?因为你吗?”松田阵平看似随意地问。 “嗯嗯。因为我很厉害的。接受了我本源的研二先生也会越变越厉害。”虽然不能被松田阵平看见,但小树还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得意的回答。 松田阵平又抖出一根烟,“比起死后只能归于尘土的一般人,你确实很厉害了……说起来我一直好奇这是为什么。” “……”小鸟游树愣住了。 虽然松田阵平的语气平淡而随意,但他能感受到他其实问的很认真。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小树不好告诉他的生者朋友,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啧……这个也不能说吗?”松田阵平烦躁地又吸了一口烟。 “……阵平君你今天晚上一直在抽烟呢……”小树尴尬的转移话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松田脚边堆着的烟头捡起来——当然在松田的视角里这些烟头是自己飘了起来——然后扔进了萩原宅的垃圾桶里。 萩原宅里萩原研二还在和家人们谈心,小鸟游树偷偷瞅了一眼,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又回到了松田阵平身边。 松田阵平感觉身旁突兀地吹起一阵风,知道是幽灵小鬼回来了。他不再继续刚刚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道: “说起来,hagi的事情你告诉降谷和诸伏了吗?那两个家伙,连葬礼也没来参加吧。” 小树不自觉地替两个幼驯染感到心虚…… 阵平君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但以现在zero和hiro的情况,他们有可能压根不知道研二先生出事了…… 毕竟他们两个已经和同期断联很久了,只能靠他传话才能知道一些朋友的消息,而他因为在实验室被连续实验好几天,也是才知道研二先生去世的消息的。 他还没来得及和zero,hiro说呢。 “……所以他们两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吗?”似乎猜到了幽灵小鬼在想什么,松田阵平语气毫无起伏地吐出了这句让小树浑身一抖的话。 “……对、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总觉得现在的阵平君很可怕、所以不自觉的就道歉了! 卷发的男人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他确实觉得内心有一股火气积攒着,但也清楚这愤怒并不是针对降谷与诸伏的。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 ——“所以那两个家伙,果然是走上了最危险的那条路,然后准备不知道哪一天死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最后变成幽灵好来陪着你和hagi对吗!?” “不、不是的!他们其实……”小树下意识地想为自己的两个幼驯染辩驳,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反驳的。 说到底他对于那两个家伙的选择也很生气好吗? 只是不管他怎么阻止,都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他们因为执意要追查自己的【死因】而走上卧底的道路…… 而且卧底的还是那个组织!真的是疯了! 小鸟游树不止一次想把批准他们卧底申请的官员给揍一顿。 探究那个组织到底有多危险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但偏偏他越是想阻止那两人,那两人就越犟,越坚定卧底的决心。 威胁要绝交也没有用。 小鸟游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zero黑市情报贩子的假身份已经被那个组织注意到了。hiro那边也已经混进了组织名下的一个赌场当打手…… 都已经没法再抽身了。 “哎……” 于是松田阵平听到向来活泼的幽灵小鬼像是一个忧愁的大人那样叹了一口气。 松田阵平早有猜测,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感慨:“……所以果然是这样吗?” 没有听到反驳,于是他接着说: “怪不得每次问你他们的去向时,你都支支吾吾的。” 既然他已经猜到,小树也不再掩饰,反而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那般,巴拉巴拉地开始倒起了苦水: “是啊……怎么劝都没用,像是倔驴一样根本拉不回来。我都说了如果一定要去就和他们绝交了!结果他们两个居然真的好几天不理我……” 小幽灵的声音委委屈屈的,松田猜测自己如果能看到这孩子的话,一定能看到他的小脸鼓成个包子。 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一点: “就是你上次说你们吵架了的那一次?” “对呀对呀!”小树狠狠地点着自己的小脑袋,丝毫不顾及卷毛警察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 “我还找了高明哥,结果高明哥居然也支持他们……真是的,反正我都已经死了,何必要追着怎么死的不放呢?难道还指望我活过来不成吗?” 松田阵平吐了一口烟:“原来你清楚他们两个去走那条路是为了调查你的死因啊。” “我又不傻!”脆脆的童音听起来气鼓鼓的,但随即又有些泄气:“但其实真的没必要……阵平君有什么办法吗?” 成熟的警官先生没有再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又吸了一口烟,然后长长地吐出来。 他没有立刻接话,小树还以为他是在帮他思考阻止那两个家伙去卧底的办法了,但他只是问: “既然你那么抵触他们调查你的【死因】,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们呢?” 小鸟游树被问的一愣,“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他根本没死啊! 这怎么能说出来呢?阵平君又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阵平君不会猜到了吧?! ……怎么办啊……研二先生…… 松田阵平凝视着天上的圆月很久不说话。小鸟游树觉得自己简直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是因为你无法说出口吗?”隔了好一会,松田阵平才接着说。 小树为他错误的猜测而松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附和松田将这一茬混过去的时候,松田突然又否认了自己刚刚的话: “不对。不是因为这种简单原因……” “……你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很清楚调查这件事会给降谷和诸伏带来危险。你不说,是因为你明白如果你告诉他们前因后果,他们非但不会就此罢休,反而会更坚定地去趟这趟浑水。” “……如果事实真像你所说的,调查你的死亡于你的现状并没有任何益处,你大可以直接将一切给他们讲清楚。但你不能这么做。” “因为降谷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你确实被自己的【死亡】困住了。” —— 作话??·??·??*?? ??—— 敏锐又聪明的墨镜卷毛(o?o) 第12章 本文的debuff出现了!(大章嗷) 松田说这句话时,明明注视着月亮,小鸟游树却感觉自己完全被看穿了。 ……还好阵平君看不到自己,只要不说话就不会露馅……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 但男人平稳却让他心跳差点漏拍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不说话是因为被我猜中了吗?” 松田阵平叹了一口气,继续陈述道:“你知道探究你的【死亡】非常危险,危险到你现在宁愿去赌那两个家伙的卧底任务无功而返,也不想让他们直接知道真相。” “——因为他们一旦知道真相,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 小鸟游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阵平君……阵平君怎么会知道…… “……所以你果然是那种因为尸骨未寒而没法解脱的地缚灵么?必须把你尸骨超度你才能成佛的那种?”松田阵平轻声问。 诶? ……诶??? 好像……好像虽然某些地方猜的很准,但另一些地方其实却完全脑补错了呢…… 小鸟游树大大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认为他是地缚灵的话,就不会想到他其实根本就没死、只是倒霉的成为了实验体罢了。 只要不去探究组织的实验室,应该就不会太引起组织的注意…… ……总,总之,必须得让阵平君坚信我是地缚灵的这个猜测,不能再让他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了! 于是小鸟游树用上了自己的毕生演技,让声音显得有些惊愕和不知所措:“阵平君你……你怎么知道的……” 松田阵平闻言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别小看警察啊。”他说。 “那要,要帮我保密哦……”男孩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但松田阵平却没有任何要答应他的意思,只是低头收拾了一下被烟灰弄脏的地面,再将被自己抽过的烟头一个个捡起来,进屋准备丢掉。 小鸟游树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一关终于过了。阵平君真是敏锐啊…… 但距他几步之遥的松田阵平却不这么想。他一边将烟头扔进萩原宅的垃圾桶,一边紧皱眉头。 小鬼的反应不对。 他承认得也太爽快了。 又猜错了吗? 不,除了那个地缚灵的结论,其他的部分应该是正确的。 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只能凭借着那些民间传说中对鬼怪的描写来瞎猜,啧。 ……萩那个家伙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表现得那么反常,对待小鬼一副维护地不得了的样子。 可他却也选择隐瞒。 是真的有什么玄学上的限制吗?还是萩也判断真相说出来后,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非但无法解决问题,还会把自己也搭上呢? ……可恶。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一副独立的不得了的样子,什么事情都只想着要自己扛着啊。 ……生者和亡者,真的就有这么大的隔阂吗? ……如果…… 松田阵平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低落,带走萩原研二生命那场爆炸的景象逐渐浮现在脑海,让他的脑子里仿佛灌满了沉重的黑泥。 “小阵平。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熟悉地爽朗声音略微唤醒了松田阵平仿如溺水般的情绪。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半长发青年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hagi的脸。 半透明的……已经是幽灵了。 ——但首先在松田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样糟糕的事实。 ……如果,如果我也成为了幽灵的话,是不是就可以…… 松田阵平感觉脑子里的黑泥翻滚着,堵塞了他的思想。有什么东西拖着自己的灵魂在下坠,像要将他拖到某种疯狂又冰冷的恶意里去。 如果我成为和hagi一样的幽灵的话……如果我也死去的话…… “小阵平!你在想什么!”愤怒又惊惧的声音仿佛炸雷般在松田阵平的耳边响起,拉回了他快要失控的思绪。 一抬头,才发现幽灵hagi正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没什么。”他过了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说。 然后他拍开了萩原研二放在肩头的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地坐到了萩原家的沙发上。 萩原研二担忧地望着他。 刚刚小阵平突然就发起呆来,露出了他从没见过的空茫表情,身上散发的气场也令他毛骨悚然。 小阵平不对劲! ——那是一种萩原研二作为人类时从未体验过的本能,提醒着他快阻止面前的人再继续想下去,否则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于是他立刻出声打断松田阵平的思考。 在松田阵平回神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小阵平身上围绕的那种诡异的,令他不寒而栗的气场突然消失了。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但萩原研二确信那不是错觉。 如今已然成为幽灵的他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而小阵平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等一会有了和树酱独处的机会,得将这件事告诉他,说不定他会知道点什么。 萩原研二默默想。 ——* 天渐渐亮了。不知不觉萩原研二已经陪着父母与姐姐待了一夜。 而现在,因为儿子回魂而激动得一宿没睡的萩原一家终于开始渐渐抑制不住困意了。 于是萩原研二提出了自己要先离开,并许诺一定会时常回来看看。 萩原夫妇明显非常不舍,拉着儿子虚幻的手不让他离开。 飘在一旁的小鸟游树有些不忍,悄悄对萩原提议道:“要不……你陪着叔叔阿姨等他们睡着再走吧,我们不着急的。” 萩原研二也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对家人直言:“如果你们睡醒后发现研二酱不见了,应该会更失落吧。还不如就这样看着我离开。 放心吧,我很快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小鸟游树明白了研二先生的顾虑。 毕竟按照组织实验室那边的作息安排,几个小时后他可能就不得不带着研二先生离开了。 虽然研二先生也告知了父母作为幽灵的自己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消失,但一次也没有经历过幽灵消失的父母要是在睡醒后发现儿子不见了,恐怕会更加的惊恐,甚至担心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 ——* 等出了萩原宅,萩原研二才对松田阵平和小鸟游树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嘛……毕竟研二酱我确实已经死了,爸爸妈妈和姐姐总得习惯这件事才行。” 松田阵平听到hagi这个混蛋又在说自己的死了,他脸色难看的反手挥肘就朝着飘在一旁的幽灵幼驯染砸过去,然后感受到了手肘处传来的阻力—— ——虽然他手肘的一半仍然陷进了萩原的灵体中,但传来的打击感至少证明了他真的存在。 ……但是,但是他果然还是很讨厌幼驯染说出这么丧气的话。 “小鬼头说过的吧,你只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说什么自暴自弃的话!”松田阵平愤怒地低吼。 萩原研二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搞得一愣,他想说自己没有自暴自弃,只是实话实说,但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个讪笑。 ——小阵平明明是因为自己想不通,反应才这么激烈的吧。 ……但没关系,随着时间流逝,不论是小阵平还是父母和姐姐,最终都会明白的。 ——* 松田阵平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了,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接下来呢,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又要暂时离开了吗?” 他注意到萩原研二在听到他的提问时,用担忧的眼神望了一眼他身边的位置——虽然松田在那里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能猜到那正是小鸟游树的所在。 紧接着小鸟游树的声音果然在他脑海里响起:“我们应该还能再在这边待一会哦,研二先生还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萩原研二露出有些迟疑的神色,于是小鸟游树叭叭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或者研二先生还有什么想要报平安的人吗?比如伊达班长,娜塔莉姐姐,还有zero和hiro……或者其他的重要的人——” “——说起来这么一想,研二先生的朋友好像有一点多呢……交通科的山本小姐,泽田小姐,还有搜查科的池小姐,井上小……” “等等等等,可以了,树酱,别说了,饶了我吧!”萩原看出来小树是想用玩笑活跃一下凝滞沉重的气氛,于是顺着他的话露出一副讨饶的样子,“……没想到树酱也有这么坏心眼的时候啊!” 一旁的松田阵平僵硬许久的面色也终于松了松。 “小阵平今天还要去上班吗?一夜没睡的话还是请假比较好吧。”萩原看着自家幼驯染终于没那么紧绷了,便问道。 “反正现在研二酱也回来了,小阵平也不用担心了,就回家好好补觉怎么样?研二酱会在身边陪着你的。” “至于伊达班长那边,就麻烦小阵平你电话通知吧,下次再一起聚好了……知道研二酱回来了班长应该就不会太担心了吧。” 小鸟游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嗯嗯,班长那边就麻烦阵平君了。 还有还有,接下来阵平君你就该休息了哦。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劲哦……就算睡不着我们也会床边盯着你,直到你睡着为止哦!” 松田阵平推脱不过,再加上确实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于是一人两魂就这样回了松田与萩原租住的房子。 松田被两个灵架着送进卧室,按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他望着仍然还在床边飘着,似乎真的准备就一直盯着他直到睡着的萩原幽灵,露出了半月眼: “你们不会真的打算在这里看着我睡觉吧。被人看着完全睡不着啊!” “可是小阵平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真的让研二酱很担心呀!”萩原露出一副好像妈妈桑一样的表情,“为了让小阵平能睡个好觉,研二酱和树酱只能陪着你睡着了。” “是呀是呀!”小鸟游树在一旁帮腔,“反正以前来不也遇到过你睡着的时候吗? 阵平君睡着了是什么样子我可是了如指掌了呢!不用害羞的哦!” 松田阵平听着这个小鬼的聒噪发言又羞又恼,抄起枕头就准备朝他扔过去,但又苦于看不见他的身影无法瞄准,于是最后可怜的萩原研二成为了目标—— ——但他现在并没有实体。白色的枕头只是穿过了他的灵体,吧嗒落在地上。 “好吧好吧……小阵平真是不好惹……走吧树酱,这家伙说不需要我们呢……” 松田阵平只能看着他的冤种幼驯染一边对着空气做出推搡的动作——他猜测那是小树的所在,一边还继续不放心地道:“小阵平,我们就在隔壁哦,做噩梦了记得叫我们。” 谁会做噩梦还叫你们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松田阵平有些咬牙切齿,就又听到那个小鬼的声音接着响起:“如果我们不见了也不要着急,过几天会再回来的!” 然后,嘭——卧室门被关上了。 这两个家伙…… 松田阵平当然看得出来那两只幽灵的一唱一和地耍宝其实是为了让他的情绪好起来。而事实上,这种仿若与萩原活着时一般无二的对话也确实让他心里安定了一些。 ……希望真的就像那个小鬼说的一样,变成幽灵只是转换了一种存在的形式吧。 松田阵平在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着。 —— 一墙之隔的萩原研二的房间内,萩原幽灵却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严肃了表情。 他对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鸟游树讲述了他之前在松田阵平身上发现的异常状况,然后看着小孩子灵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是小阵平身上发生了什么吗?”萩原研二担忧地问。 面对萩原的目光,小鸟游树却异常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下意识地往后飘了一些。 萩原研二微微皱眉,他在小树的身上感觉到了浓重地愧疚和抗拒。 这件事情的背后难道还有什么更深的隐情吗? 沉默持续了一会,小鸟游树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了萩原的双眼。 他张了张嘴,但似乎仍然没有办法说出口,又狠狠地再次深呼吸: “……研二先生……我之前也没有发现……我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但……” 他的勇气似乎在这一刻用完了,目光又渐渐挪开:“但……结合刚刚你在阵平君身上发现的异常来看……你会这么年轻就死亡……有可能是……因为我……” ——* 萩原研二在小树踟蹰时就感觉到了不对,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但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却不是质问小鸟游树言语中包含的爆炸性信息,而是下意识地道:“这和小阵平之前的异常有什么关系?” 小鸟游树的脑袋压的更低了,他不敢抬头看萩原的表情,只是盯着地面轻声说:“你会死,阵平君会被……影响,应该都是因为我。 是有东西盯上了我,而为了从精神层面伤害我,它用力量影响了阵平君。” “对不起……我没想到……和你们做朋友……会给你们带来这些。” 第13章 温柔的人才会背负的责任 萩原研二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他会死难道不是因为倒霉地遇上了炸弹犯吗?这和树酱有什么关系? 和小阵平突然变得异常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恍恍惚惚地缓过神,看见身前男孩低着头,浑身颤抖,一副等待审判的样子飘在他身前,他的脑子里明明还回荡着刚刚令他无比惊愕的那番话,身体却下意识地开口了: “树酱,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他虽然根本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仍然本能地相信面前的孩子绝对不会主动伤害他人,这之中一定存在着什么误会。 “……你先冷静下来,然后我们慢慢把事情捋清楚,好吗?” ——* 小鸟游树很后悔。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都已经进了黑衣组织的实验室了,深渊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说到底,他虽然身为世界树的人性切片,但在这场深渊与世界树的博弈之中,他不过是一枚已经失去价值的棋子,根本不值得深渊本尊投来如此注视。 他的本体明明已经身陷囹圄,求死不得也无法解脱,更没有逃掉的可能。这样的他基本已经在这场角逐中失去了身为世界树人性锚点的价值,又有什么理由值得继续被大费周章地针对呢? 他会在被实验的间隙灵魂出逃,去到朋友身边寻求一丝安慰,不正是因为他认为失去价值的自己不会再被盯上吗? 毕竟不论是深渊,还是世界树,身为概念化的存在,祂们其实是很难影响现实世界的。 世界树本身作为世界规则的骨架,是不能主动干扰世界的运转的。 而深渊,在彻底侵蚀完世界树之前,也很难将力量渗透进现世。 深渊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利用偷渡过来的丁点力量放大人精神的混沌面罢了。 比如放大一个人的恶念,让他在短时间内变得偏执。 深渊的这个权能听起来很鸡肋,但在某些时刻却是致命的。 ——* ……其实在听闻萩原警官死于被远程引爆的遥控炸弹时,小鸟游树内心也曾有过一丝怀疑—— ——怀疑这是否是深渊在某一刻操纵犯人恶意的结果。 ……毕竟拆弹警察的死亡率虽然较高,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东京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在拆弹过程中有警察殉职了。 怎么就偏偏轮到了研二先生呢? 这一切会不会是被深渊针对的结果呢? 为了……在完全控制住作为世界树人性锚点的他的身体的同时,还要彻底摧毁他的精神? 但小树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或者是,小树很快说服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毕竟他都已经这样了,深渊怎么会还追着他不放呢?偷渡力量进世界可是很艰难的,性价比太低了。 不会的。 不会的! 像是将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一样,小鸟游树催眠了自己。 ……那是他自我保护的潜意识在让他逃避,为了不让他在身心的折磨中彻底的疯掉。 至少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他不想在失去友人们带来的那唯一的一点温暖了。 他本来可以就这么逃避下去的。 但松田阵平身上明明白白发生的异常却告诉他,他错了。 深渊竟然真的大费周章地影响了阵平君。 深渊竟然真的还不准备放过他。 祂大概是激发了阵平君心中的极端念头,想要让阵平君做出无可挽回的事。 让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篝火再熄灭一朵。 ……既然他这次影响了阵平君,那就说明在自己心中有着重要地位的研二先生的死亡大概率也不是意外。 ……就说明祂还会继续针对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 小鸟游树认为自己本身已经失去了被针对的价值。被当成实验体,不停的接受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对不死的他来说已经是最差的结局了。 但是深渊似乎认为,他的精神状态还可以被继续崩溃,只要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啊…… 他到底……为什么……要主动去认识研二先生呢? 如果他没有和他扯上关系,他就不会死了。 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实验室里,不跑回来找zero和hiro的话…… ……zero和hiro现在也有危险……还有伊达班长,娜塔莉姐姐…… 他到底……为什么……要主动去接触他们呢……? 他明明应该提前预见到这些的不是吗? 既然世界树对他还怀有期待,既然祂不要他死,那就说明他在这场博弈里还是有价值的不是吗? 那他就有被深渊盯上的可能不是吗?那与重要的人产生联系就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不是吗? 他到底……为什么…… “树酱!树酱!小鸟游树!” 惊雷一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是研二先生……在……叫他……吗? ……研二先生……果然…… “你在想什么?快停下来!” 小鸟游树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地摇晃几下,然后自己的脸颊被人捏住了,一双靛色的眸子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萩原研二正扶着他的脑袋,强行让他看着自己。 ——* ——* 萩原研二能感觉到小鸟游树变得非常不对劲。他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没有血色,原本清亮的左眸也空洞无神,红色的瞳孔却邪异非常。 又来了,这个感觉,是之前小阵平不对劲时那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鸟游树!树酱!”他再次厉喝。 小鸟游树终于在他的呼唤下渐渐回神。 但他并没能振作起来,只是迷茫的脸上又添了一些惊惧。 “研二先生……我……我……”男孩踟蹰着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萩原研二双手捧着小树的脑袋好让他与自己对视,用坚定又温柔的声音说:“树酱,你听着,不论如何,我和小阵平都不会后悔拥有了你这个神奇的朋友。 我们是警察,在我们选择这个职业时就已经了解了它所代表的风险,不论我的死亡到底牵扯了什么,我都希望你明白,我的觉悟让我不会因此迁怒。” “树酱,研二酱是很清醒的,也非常清楚树酱的为人,非常地信任树酱。不论这背后有什么隐情,研二酱都一定会站在树酱的身边。” 小鸟游树怔住了,红色独眸愣愣地盯着他,其中的空茫飞速消散。 他小小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幽灵警官的袖子,仿佛是非常害怕失去他一般,好一会才说:“刚刚我被【祂】影响了。” “阵平君之前应该也是。还有那个害得你被炸死的犯人也是……” 萩原有些怔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了男孩话中的含义,正想继续询问时,男孩却再次开口。 “逃避没有用……研二先生,对不起,我不会再逃避了。” 他红眸中升起了水汽,似乎快要落下眼泪,但神色却变得坚定起来: “【祂】是一个很恐怖,很恐怖的存在,【祂】应该是想要除掉我,所以我才会被抓到那样的地方…… ……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已经没有威胁了,但祂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从他影响了阵平君来看,【祂】,【祂】可能还想继续针对我重视的所有人……” “所以,所以研二先生这么突然的死亡,应该也不是一个意外……” 萩原研二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男孩说的并不详细,但他也很快想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明白面前的男孩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但另一方面,萩原想起了当时在爆炸现场的那些队员们…… 萩原不会认为自己的死亡是受到了小鸟游树的拖累。 这世上没有这样迁怒的道理,更何况他是一个警察。 但让他沉重的是,如果这件事不是一个意外,那那些同在爆炸现场的队友,是否算是受到了他萩原的拖累呢? ……其实萩原研二完全不必这么想的。 就如同他不会把自己的死因归于受到了小鸟游树的拖累,他同样也不应当把同组队员受到的伤害当做是他的责任。 更何况爆炸前的几秒他还果断地带着炸弹往反方向跑,而同组的队员们也在他的提醒下举好了防爆盾。 这场爆炸里,他才是唯一的死者。 他本不应该对此有任何内疚才对。 ……但不论是萩原研二,还是小鸟游树,他们都是过于温柔的人。 因此他们不可避免地选择让自己背负上沉重的责任。 —— 第14章 越想越内疚的一款小树,以及温柔的萩原 萩原研二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意识到了此刻他应该关注的重点: “树酱,你说的那个【祂】,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会以什么形式对付小阵平,以及你重视的人呢?” 小鸟游树有些迟疑,他不知道有关【世界之上】的那些博弈该不该告诉他的朋友。 其实小鸟游树内心深处是很渴望有人能和他一起分担那些秘密的。 如今已经成为幽灵,不再是寻常人类,与他和他背后的世界树有了更深绑定的研二先生,应该是有权利知道这些的吧。 但知道了这些太高远的事之后,研二先生会不会产生很大的压力呢? 思来想去,小鸟游树决定先对【祂】——深渊——的本质含糊其辞,但如果研二先生追问,他就和盘托出。 “【祂】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存在…… 【祂】受到了很多限制没法影响现实世界,但仍然能偶尔渗入力量,短暂地影响一定范围内生灵的情绪,让他们变得极端。” “……大部分时候,这样做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祂】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现实世界,【祂】可以选择任意时间点出手……比如,在你拆弹的时候,【祂】让炸弹犯被极端情绪影响,按下了引爆器。” “也就是说当时小阵平也被【祂】影响了吗?确定只影响了情绪吗?” “嗯……而且【祂】只能放大人类的偏执与恶念,并不能凭空捏造情绪。 【祂】每次出手的代价不小,所以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阵平君当时,大概本身就有了很糟糕的想法,而【祂】抓住时机推了一把。” 小鸟游树仍然有些不敢看萩原研二的眼睛:“我猜他加深的应该是阵平君自毁的心理吧……” 萩原研二有些后怕:“也就是说,如果我当时没有及时制止小阵平的话……” “对不起……”小鸟游树再次说出了这句话,“被【祂】盯上,就相当于被施加了一个厄运的诅咒,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或者是身边的人,就会被催化情绪,变得极端…… ……而【祂】的目的是害死你们所有人……” 男孩紧紧抓住自己灵体的袖子,指甲都快透过布料刺穿自己的手掌, “……如果你们没有认识我……如果我没有贸然来找你们搭话,如果我没有非要出来找zero和hiro,就不会这样了……”他颤抖着,努力地压抑着声音里的哽咽。 “萩原警官你还这么年轻,叔叔阿姨还有姐姐都那么的爱你,还有松田警……” “树酱!”幽灵警官喝止了他,靛紫的眼眸直视着男孩,双手撑住小树的肩膀“你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叫研二酱和小阵平为【萩原警官】【松田警官】了吗?研二酱可不会答应!” “对……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小鸟游树抽噎,努力将自己的自责和内疚压下,理性重新占据了上风, “必须要保护好松田警官,还有……降谷诸伏和伊达先生……” ……这孩子根本就是钻进了牛角尖里! 擅自使用那么生疏的称呼是准备要划清界限吗? 难道他还指望那个【祂】会就此放过他们吗? 说到底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因为被盯上,甚至沦落到那种地狱里被实验…… 幽灵青年感到一阵焦躁,他得先把这个死倔的家伙从这见鬼的逻辑里拉出来。 他向前飘了一些,在男孩灵体下意识要往后闪避时,伸手把面前的半透明孩子捞了过来,像是公园里那些抱着孩子的家长那样,让男孩靠在自己的胸前。 他要用行动证明他的心意。 “诶!”小鸟游树有些惊讶地想要挣扎一下,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萩原研二依靠了过去。 脑子一瞬间空白了。 他明白了萩原警官……研二先生的心意,却感觉自己更加无法面对他盛满温和和包容的眼睛了…… ……研二先生这么温柔,他本该有着闪闪发光的未来…… 小树将脑袋埋进幽灵青年的胸口不去看他。 “我得……我能够先帮你们的御守做点改动,然后还得去看看zero、hiro和伊达班长他们那边的情况……”他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 “……但如果【祂】像是对付你那样做——让你们身边本就充满恶意的坏人变得极端,从而对你们出手……我就没什么好办法了,对不起……” “你们都是警察,本来就容易遇到很多内心阴暗的人……现在那些人都会变成定时炸弹,我……” 小鸟游树着急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半长发的幽灵警官却感觉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程度,他问: “【祂】只能让那些本来就心存恶念的人变得极端吗? 那受到他影响的人会被他控制吗?不会像那些电影里那样被强化之类的吗?” “不会,不会被他控制,不会被强化,【祂】没有办法在现实世界做到这些……” “【祂】只能加强那些人本身有的恶念,让已有的情绪变得极端,不能凭空捏造情绪……” 萩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什么太值得担心的事了不是吗?可别小瞧警察啊,警察的工作就是需要随时随地和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作斗争的啊!” 他努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以安慰胸前抱着的男孩,用另一只手轻抚男孩的背脊,却只感受到那因为瘦弱而鲜明的节节脊骨。 “……树酱啊,你总是自顾自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一个人待在那种地狱一样的地方那么久,为了不牵扯上重要的人宁愿那么痛苦也一声不吭……” “……随便就送给我们的御守结果是那么厉害的东西; 重要的本源力量想都不想就用到了研二酱的身上; 为了不让小阵平、爸爸妈妈和姐姐为研二酱担心,明明根本就没有恢复状态却也要强撑着带研二酱去见他们……” “树酱偷偷地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说宁愿不认识我们这样的话…… ……这不论是对树酱自己,还是对能够拥有这么好的树酱的我们,都太残忍了不是吗?” ——* 樱发的幽灵男孩没有接话,没有出声,也没有动。 可是……研二先生因他而死啊。 这个心结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就绕过去呢? 那个笑容灿烂,前途光明的警官先生……变成了,无法触碰,不能被看见,必须要依附他才能存在的幽灵。 虽然在他的原计划里,他可以一点一点把本源力量分给研二先生,让他总有一天可以成为强大的灵体,但那是个漫长的过程。 研二先生又凭什么要经历那样漫长的等待,才能重新成为独立的个体呢? 这么想着,他从幽灵警官的怀里抽出苍白枯瘦的小手,并将它举到了身前—— 一团柔和又温暖的粉色光晕在男孩的手心亮起。 幽灵警官感觉到那团小小的光晕对他好像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看到它时,就像是沙漠里饥渴的旅人看到了水源一般,本能地疯狂渴求着。 ……这是什么? 不等萩原研二多想,他就看见那只捧着粉色光晕的小手伸进了自己灵体的胸口里。 第15章 献祭式补偿 撕裂自己本源的感觉很痛。 但是被当成实验体这么多年,小鸟游树已经习惯了痛了。 所以他忍住了没有出声。 只是在那部分本源完全从身体上分离的那一刻,他还是因为灵魂被撕裂般的疼痛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一瞬间,失去了那一部分本源的男孩整个灵体都变得苍白又透明。 这种灵魂的虚弱比起作为实验体时,身体遭受摧残后的虚弱更加令他难以忍受。 就仿佛支撑着自己的骨架一瞬间被抽离,整个灵体都要融化了那样。 但在这样的折磨中,小鸟游树却觉得侵蚀着他内心的愧疚骤然减轻了一些。 因为他看到了研二先生的灵体变得凝实了。 ——* 与付出方的痛苦不同,作为灵魂本源接受方的萩原研二却感觉整个灵体都沐浴在温暖之中。 在那团粉色的光晕被送进他的身体后,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充盈着生机。 这种舒适持续着,但幽灵警官却并不欣喜,因为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小鸟游树在以某种严重损伤自身的方式为他充能—— ——那孩子肩膀抖动着,看起来正在忍耐某种巨大的痛苦。 ——而那瘦小的灵体也正迅速变得虚无缥缈。 萩原着急地想喊停,却发现自己既动不了也发不出声。 无力阻止的煎熬持续了大概五分钟,他才渐渐感觉身体能动弹了。 而怀里的小身影也已经更加委顿不堪,正蜷缩着身体急促地呼吸。 ……灵体也会喘不过气吗? 脑子里乱作一团的幽灵警官连忙伸手轻抚着小树的背脊,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 ——* 刚刚一口气将自己一半的本源分给了研二先生的小鸟游树,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后,又开始继续盘算着要将剩下的力量分给剩下的朋友,以抵御深渊的威胁了。 只有迫使自己不断地去想如何用这种献祭一般的方式弥补让友人遭受的无妄之灾,他心里才能稍微好受一点。 ……既然把他们都牵连进来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自己就一定要尽全力保全他们。 虽然将大部分本源都给出去的自己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但反正他又不会死。 小鸟游树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 ——* 萩原研二发现自己搂在怀里的、令人操心不已的小混蛋总算是肯抬起头看他了。 那张扬起的小脸上面无血色,迷蒙睁着地那只左眼中盈满水光,紧闭的右眼周围也有些红肿。 没忍住哭了吧,这孩子。 小小的灵体看起来更加透明了。 好像一阵风就能彻底吹散似的。 与小鸟游树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萩原研二自身的状态。 警官先生的灵体已变得近乎凝实。 他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灵体与现实产生交互,比如像还活着时一样坐在自己的床上,拿起床头的水杯。 萩原研二甚至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够不借助小鸟游树的帮助就在生者面前显形,并且在不希望被人看见时消失。 ……这不是和树酱之前的能力差不多了吗? (成为幽灵后,萩原已经反应过来了活人看不见小树不是因为小树做不到被生者所见,而是小树不想自己狼狈的本相被朋友看见,所以假装自己不能被看见。) 这孩子,到底是付出了怎样大的代价才能让他这个孱弱的新鬼在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强大的? 他怎么能把自己折腾地这么虚弱! 但怀里的男孩只是抬起小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看着他变得厚重的灵体后终于放松了一些。 “对不起……萩原先生,我没有办法让你复活,只能做到这样了……”小鸟游树轻轻地说,声音变得空灵又虚无缥缈。 “你!”萩原研二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但看着怀里的家伙因为终于弥补了一点后略微松下那根弦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愤怒显得十分无力。 萩原研二是一个情绪自控力很强的人。哪怕这短短数十小时的经历是他年轻的22年生命里从未有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连续发生,压力和情绪不断堆积——他都能维持一副与平时无异的态度淡然处之。 但是面对怀里的孩子仿佛献祭一般的、以自我牺牲来强化他灵体的行为,萩原研二有些破防了。 ——“怎么能这么做!”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作为一个被强制给予了好处的人,作为客观事实上的既得利益者,他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小鸟游树……但他真的很生气! 还很心痛。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啊?那什么本源力量怎么想都很珍贵,一次性给他这么多,是觉得自己不会死所以可劲折腾吗? 他到底能不能稍微爱惜一点自己啊! ……是的,这孩子不爱惜自己,或者说他完全不在意自己。 ……也对,【自爱】这种品质,要怎么出现在一个已经经受过千百遍肉体折磨,却求死不能的疲惫灵魂身上呢? ——* 怀里的瘦削灵体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却终于没有那么紧绷了。 小鸟游树努力作出一副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但他的声音颤抖而虚弱:“接下来,阵平君也需要一些保护。还有zero,hiro和班长他们……” 他因为犹豫而停顿了一下,“……我会告诉他们一些实情……不能让他们面对可能的危险却毫无准备。” “……”萩原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心口堵的难受,“对小阵平,小降谷他们,你还准备向刚刚那样使用力量吗?” 小鸟游树心虚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还是说“……这道保险必须要做,研二先生身上遭遇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声音很平静,但萩原研二感觉到他在发抖。 ……虽然道理幽灵警官都明白,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高的声音:“那树酱呢?你自己怎么办?现在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你难道准备把自己榨干吗?” 小鸟游树却似乎不准备再和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他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往萩原卧室与松田卧室间的隔墙飘了过去,然后穿墙不见了。 萩原研二想伸手去拉,但这小混蛋速度很快,他居然没拉住,只能咬了咬后槽牙,赶忙跟上。 之前为了在小阵平面前装正常人,他和小树的灵体是走门离开松田卧室的。而现在他却感受到成为幽灵的便利了——这堵隔开他卧室与松田卧室的墙,对他而言变得像是不存在了一般,轻松就穿了过去。 但他穿墙过去后的第一时间,却没能逮住自顾自地跑掉的小树,而是与仰面朝着房顶睁大眼睛没有睡觉的松田阵平四目相对了。 松田:…… 松田阵平一脸黑线地抓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就往幼驯染的灵体砸去,让黑色的西装挂在了刚刚穿墙过来的幽灵警官脑袋上。 ……hagi是在配合他演漫才吗? 松田阵平条件反射地跳出这个念头,但随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你这家伙怎么有实体了?!” 不怪他这么惊讶,因为他眼中的萩原研二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 ——不再是半透明地看起来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而是拥有了像是活人一般凝实的灵体,只有特别仔细去看时,才能发现他的灵体的那一点虚幻。 但萩原现在可没有精力去回答松田阵平的问题,他迅速将挂在自己身上的黑西装扯了下来,四顾着寻找着小鸟游树的身影,一边下意识地询问: “你看到小树了吗?” “啊?那个小鬼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松田阵平本就看不到小鸟游树的灵体,自然是一脸懵。 幽灵警官环顾了屋子一圈也没看到男孩的身影,正焦急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耳边突然传来小树的声音: “研二先生先在这里守着阵平君吧,这样如果有什么异常也可以及时帮上忙。我得先去找zero他们,确认他们的安全。接着会去找伊达班长,娜塔莉姐姐,还有高明哥,最后再回来帮阵平君…… ……但如果我来不及回来,就得麻烦研二先生多保护阵平君一阵子了。” 随着男孩有些有气无力的话音落下时,萩原研二突然感觉自己身周发生了某种变化——像是一种可以使他灵体更加稳固的【场】消失了。 他明白这应该是因为小树彻底离开了他附近。 ——小鸟游树身周存在着一种能够让灵体稳定存在的【场】。这就是之前萩原的灵体还未被小树的本源强化时,他离开小树身边就会感觉灵体有溃散的趋势的原因。 之前他对这种【场】的感觉尚且模糊,但刚刚被强化变得凝实后,他就能切实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并且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算在小树离开、那种【场】消失后也能独自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灵体了。 这样一来他确实对小树的依赖没有那么强了,而现在的他也确实大概可以在一些对松田阵平不利的特殊情况下成为他的保险,但、是、! 但是!刚刚那个小鬼绝对是因为不敢面对他萩原而逃跑了吧! ——幽灵警官已经忍不住在内心称呼那个小骗子为【小鬼】了,要知道他之前不论是口头上还是心里都只把那孩子叫做【树酱】的。 实在是又气又无奈又担心,他萩原研二破防了。 ……虽然现在的最优解确实是由他来守着小阵平,再让树酱去给那群冤种同期上强化来着…… ……不对!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以那孩子现在的状况可能根本经受不起那么多次大量输出力量了吗? ——* ——小剧场??·??·??*?? ?? 萩原幽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以前怎么没发现树酱是个熊孩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松田卷毛:起猛了!一觉醒来发现幼驯染在我头顶。 小树:总,总总总……总之快跑路! 次回!零零和景光的回合! 第16章 是景光和零零的回合 ……反正又不会死。 对于萩原的怒火,小鸟游树是这么想的。 不论是身体也好,还是精神也好,反正又不会死。 哪怕消耗再大,再虚弱,再难受,再痛苦,反正世界树都不会允许他死掉。 祂总有办法吊着他的一口气。 然后凭借他自身的强大恢复力,他总会恢复的。 本来小树确实是准备一点一点慢慢地用自己溢出的本源去滋养萩原研二的灵体的,这样做萩原灵体变强的速度虽然会很慢,但小树的本体却不会因此变得虚弱。 但当他知道萩原研二可能是被他拖累害死的时候,他无法不立刻做点什么。 不做点什么的话,他要怎么面对研二先生?又要怎么面对他的其他朋友们? 如果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群体也消失的话,小鸟游树觉得自己一定会彻底疯掉的。 他必须现在就补偿,及时的修复他对他们带来的伤害。 所以只有这种自残式的献祭,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把大量本源转移给研二先生的过程很痛,非常痛,是一种活生生将灵魂撕成两半的感觉。 但这样做以后,研二先生便会获得与活着时一般无二的五感,在保留灵体便利性的同时还能随心控制自己被生者所见、所触碰,甚至能与现实的环境交互。 虽然这样仍然无法改变研二先生已经死亡的事实,但好歹能够弥补…… ……不,不能弥补,研二先生的社会身份已经死亡了。 他本应该是警界冉冉升起的明星,却仅仅是因为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就失去了前途光明的未来…… ……在前往降谷零身边的过程中,小鸟游树的脑海都被这样令人沮丧的想法填满了。 直到穿过了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壁障,看到了熟悉的金发黑肤青年,并发现他和身边另一个丹凤眼青年都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他紧绷的情绪才有所缓和。 但……! ……等等等等!?为什么zero会和hiro待在一起? ——* ——*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自从警校毕业后就分别加入了警察厅公安部和警视厅公安部,且不久以后都主动报名了针对某跨国犯罪集团的卧底任务。 经历了层层审核,最终两人都如愿以偿地被派遣往那个以酒厂为代号的犯罪组织卧底。 虽然小鸟游树在得知这件事时极力反对,但他们还是一意孤行地这么做了。 小树把那个批准他们卧底任务的上级恨得死死的,却不知道这其实是他们两个在警校时期就开始背着他谋划铺路的结果。 毕竟种种线索都表明,他们幼驯染小树的死亡与那个以酒厂为代号的大型跨国犯罪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能够猜测到男孩幽灵可能因此被死亡所困,正独自隐藏痛苦的两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弃追查他的死因。 本来他们是准备成为出色的警察,协助已经成为警部的兄长诸伏高明调查这件事的。 但高明哥的经历却告诉他们,如果只是走普通警察的道路,哪怕是获得警部的警衔也无法深入调查和那个组织相关的事。 那两人也就只能另辟蹊径,尝试走公安部的路线了。 虽然因为一些降谷零的童年经历(注),以及两人法学专业的出身,他们都并不喜欢公安部这个总以家国大义为由蔑视法律的部门。但为了查清小鸟游树的死因,两人最终还是做出了取舍与妥协——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加入这个在日本境内能够拥有最大权限调查那个组织的部门。 按照公安部的安排,在毕业以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分别以不同的假身份混入了里世界。 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和稚嫩娃娃脸的诸伏景光蓄起了胡子,化名为绿川光,成为了酒厂名下一家地下赌场的打手。 而金发黑肤,混血特质明显的降谷零,则利用自己的优异外貌,立稳了八面玲珑,善于使用蜂蜜陷阱的神秘主义情报贩子人设。 他的假身份安室透更是里世界里最近风头正劲的一号人物。 在这期间他们除了偶尔与上线联系外,与所有的亲友们都断了联系。 但两人彼此之间却并没有断联—— ——毕竟身边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个赶都赶不走的幽灵幼驯染。 其实一开始两人并不放心幽灵在他们卧底期间与他们联系。 毕竟在他们心里,小鸟游树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们担心幽灵会成为卧底任务中的破绽,担心那家伙粗心大意的性格会导致幽灵的存在在里世界中暴露,担心幽灵不知道跨国犯罪组织的危险而把自己也搭进去。 虽然幽灵好像不可捉摸,但它的存在一旦被里世界的人发现,可以被针对的弱点还是太多了。 别的不说,如果那个组织发现幽灵的存在后拿他们两个卧底作威胁,小树绝对只有向组织妥协的份。 但等他们真正加入里世界后,才发现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小鸟游树每次出现都表现得比他们还要谨慎,一定要确认数遍周围的安全后才会与他们交谈。 幽灵的机警很好地帮降谷和诸伏避免了许多麻烦,但敏锐的两人还是从小树过分谨慎忧虑的态度里读到了异常: 这家伙……分明就比他们还要了解那个以酒厂为代号的组织。 ……虽然这背后代表的含义令人不寒而栗,但往好处想,小树的谨慎对大局来说十分有利—— ——这意味着他不仅是一个可以完美传递消息的中间人,在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目标地点获取情报。 就这样,两人的卧底事业在小鸟游树的帮助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如今,安室透和绿川光这两个假身份都分别以不同的渠道进入了这个犯罪组织,成为了两名被组织看好的优秀苗子。 但直至上次见面,两人的里世界身份间都还并不认识。联系时也只能通过小树,并未在线下见过面。 所以…… “……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凑在一起?” 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组织的眼线,进入安全屋刚坐下,就听到脑海里出现了幽灵幼驯染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 两人一愣,但都谨慎地没有回话。 安全屋是组织安排的,没有彻底做过检查,还不确定是否有隐藏的监视设备。 于是降谷零用右手小指在桌面轻敲了两下,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代表着【不确定安全】的含义。 接着他就听到脑海里的稚嫩声音缓缓回答: “……我检查过了,这附近,没有异常电路信号,所以没有窃听器……楼上楼下,还有四周的墙后都没有人……应该是安全的。” 闻言降谷和诸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们刚才因为不确定是否有窃听,只能以里世界身份相互打着机锋,神经也都绷的很紧。 现在小树以万能的幽灵身份确认他们的处境安全,让两人都松了半口气。 但也只松了半口气—— 因为幽灵有气无力的声音很异常。 “我们都在组织里做任务,偶尔遇上很正常。” 降谷零含糊地带过了小树的疑问,并不想向他解释他今天非要和hiro见面的原因。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幽灵声音中的虚弱,于是急切地反问, “倒是你,为什么你今天听起来这么累?” 他和hiro都能隐隐察觉到幽灵平时展现的轻松愉快有不少是为了不被他们担心而刻意演出来的,但那小骗子平时至少还有力气强颜欢笑,不像今天,他的虚弱与疲惫已经严重到了无法掩饰的程度。 这很反常。 ——* 小鸟游树当然很虚弱,短时间经受了两场实验解剖,在没有休息的状态下就马不停蹄地带着研二先生多次瞬移,又充当研二先生与生者的桥梁不断输出力量,最后更是撕裂了一部分本源……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简直连飘都要飘不起来,整个灵体浑身上下都向被炙烤一样痛苦,必须要强忍着才能不让自己哀鸣出声。 他必须努力维持着这一次灵魂出窍不中断,直到把这次的事情都处理完。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再出来了。 但没关系,【不死】的特性意味着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透支力量,只是痛苦的话,忍忍总能捱过去。 至于zero那急切又担忧的质问…… “……研二先生殉职了。”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 就在诸伏和降谷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小鸟游树又缓缓接着道: “……因为我。”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只觉得有好几秒钟里他们的大脑都嗡嗡一片。 小鸟游树不再出声,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处安全屋里蔓延。 第17章 让零和景光印象深刻的一天 萩原……殉职了?……因为小树? 卧底警察们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回神。 两个人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仿佛短暂地变成了雕塑。 降谷零的声音有些干涩:“怎么回事?” 小鸟游树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就像被抽离到了高处,而他肉身处只剩下了一具仅仅具备理性的空壳。 他听见自己简明扼要地说: “有一个很强的存在决定要除掉所有对我来说重要的人,研二先生恰好是第一个。于是他在拆弹的过程中被炸弹犯炸死了。” 他顿了顿,给了面前惊怒的两人一点消化这些的时间,接着不等他们提问就道: “研二先生因此成为了幽灵。” “我已经带他去看过阵平君和他的父母亲人了。” 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声音中的颤抖。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现在你们需要关注的是,那个在暗处下黑手的非人存在,应该会接着对你们两个,高明哥,以及伊达班长他们下手。” 沉默再次降临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似乎在反复分析这短短几句话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回话。 小树惊讶的发现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不觉得这种压抑的气氛难捱了。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他知道了造成了自己朋友死亡的真正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吧。 于是他觉得自己就该遭受这样的煎熬才对。 这只是对自己惩罚的小小一角罢了。 ——* 降谷零他很难去描述现在的心情。 今天真是令他印象深刻。 小树刚来时问他为什么和hiro凑在一起,他岔开了话题。 他不想回答那个问题。hiro也不想。 里世界身份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组织卧底,会突然碰头的契机当然是组织任务。 但按理说,哪怕是正好在一个任务小组里,他们也丝毫不应表现出对彼此的熟悉,更不应该冒险私下见面的。 因此在任务结束后,当他以【安室透】的身份对【绿川光】提出“去安全屋喝一杯”时,hiro明里暗里拒绝了好几次。 但他还是强硬地跟去了hiro的安全屋—— ——因为诸伏景光虽然把【绿川光】的人设演绎得很完美,但作为与他从小相伴到大的幼驯染,降谷零还是发现了他情绪的异常。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在这次任务中,hiro第一次杀人了—— 一家三口。 包括一个未成年人。 作为他被组织接纳的敲门砖。 ……作为卧底,他们早就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从决心要加入公安部门,到申请参与卧底任务,再到决定要以狙击手的人设引起组织重视,心理上的堡垒是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 但直到今天为止,他们才第一次遇到足以动摇信念的精神压力。 hiro是个过分温柔的人。想要成为高明哥那样的警察是他从小的理想。 他从初中开始就为此努力:考上东京的高中,考上东大法学部,考上警校……这中间无数次熬夜苦读,无数次早起锻炼,他都是冲着那样闪闪发光的目标而奋斗过来的。 随着年龄增长,随着对小树死亡阴影的探寻,他们渐渐明白了普通警察在真正的黑暗面前也会无能为力,明白了童年时憧憬的光芒职业背后也有腐朽与污秽…… ……明白了有时为了非常目标,不得不行非常之事,需要把秩序,法律,甚至人命践踏在脚下来实现所谓的大义…… 降谷零不喜欢公安部,他知道hiro也是。 但是他们最终理解,并愿意接受了。 并非是接受了公安部的大义,他和hiro直到现在也为那所谓的大义而感到恶心。 而是接受了他们自己的私心,接受了他们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的事实。 是的,他和hiro绝不会将诸如“总有人需要做出牺牲”以及“这是为了公众更大的利益”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作为自己手染鲜血,手执黑暗的借口。 他有杀人许可,hiro也有。 国家承认了他们可以合法犯罪,但他们自身不会坦然接受。 这次任务目标的资料是他收集的。一家三口,丈夫表面是衣冠楚楚的议员,背地里却与组织勾结,甚至涉及人口贩卖;妻子是财团千金,但曾经借组织的渠道买凶杀害与自己不睦的大学同学;儿子在校园里是有名的校霸,曾多次霸凌同校学生。 三人都是恶人。但降谷零知道这并不会让hiro好受多少。 因为hiro更加在意的是,那个曾经憧憬着成为正义警官的自己,最终却真的成为了手持杀人许可,代表着“正义”,可以合法牺牲“路人”的“官方卧底”。 因此在任务结束,小队解散时,【安室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冒险与【绿川光】接触。 却没想到刚和hiro在安全屋坐下,小树这个家伙就找来了。 ……其实每一次他们因为卧底的压力而心态失衡时,幽灵幼驯染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调剂。 小鸟游树是个很敏感的人,他能够在好友们的低落的第一时间察觉,然后迅速用自己的方式让大家转移注意力—— 比如变成一个小喇叭,巴拉巴拉地对周围的一切吐槽个不停。 他快活的声音真的很具有感染力,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让人振作起来。 而当卧底警察们需要支援时,幽灵又可以利用自身的特性帮助他们。 反正没人能看见幽灵,需要情报时幽灵可以潜入,遇到危险时幽灵可以探路,简直是卧底犯罪组织之必备挂件。 因此平时幽灵幼驯染到来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会很高兴。 ……除了这一次。 两人觉得小树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毕竟,无论是hiro还是他,真的都不希望那个被定格在童年里的,无忧无虑的单纯幽灵,知道hiro在今天做过的事。 ……哪怕随着以后这样事情的增加,他们根本就瞒不住幽灵。 哪怕他们知道幽灵并不愚笨,对这样的结果早就有所预料。 ……但至少……至少不要是今天。 所以当幽灵出声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手染罪孽的事要对一个纯真的灵魂曝光,让两人的内心备受煎熬。 但是很快,他们就没工夫注意自惭形秽的那点小事了。 因为—— ——小树今天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虚弱? 这是这么多年间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到底出什么事了? 心中陡然升起的剧烈不安让两人顾不得再纠结卧底中遇到的糟心事,迫切地想要知道幽灵的情况。 于是他们得到了答案。 真相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的同期,战友,挚友—— ——萩原研二,殉职。 他死了。 得到这个答案的两人尚且没从悲痛中反应过来,更令他们震惊的消息又砸了过来—— ——有一个非人存在,盯上了他们。 这种【盯上】类似一种诅咒,会增加他们与身边的人陷入极端情绪的概率。 ……这对两个卧底来说,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 ——* ——* 小鸟游树本来是准备直接在送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那个御守上做一点防护、让它能帮他们抵御深渊的侵蚀的。 但是想到两人都在做卧底工作,身上携带着一模一样的御守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于是决定直接将这道防护加到两人的灵魂上。 虽然这样做会再次消耗掉大量本源……不过既然已经在研二先生身上透支过一次,小树觉得透支得再多一些也无所谓了。 反正世界树对他施加的【不死】特性类似于一种锁血。而在这种已经触发了不死锁血的状况下,他是继续透支到-1还是-100的都无所谓了。 反正怎么都死不了。 无非就是恢复的更慢一点罢了。 ……虽然因此他之后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灵体出窍了。 又得被困在实验室里了。 ……也不知道变成这样之后,【深渊】能不能就此放过他呢? 好吧……不能再抱有侥幸了。 ……主要是希望【祂】不要再把好不容易渗透进来的力量浪费在这些与【祂们】间的博弈毫无关系的普通人身上了。 小鸟游树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对两个仍被萩原殉职消息炸得怔愣的幼驯染轻声说:“接下来我会在你们身上做一点防护,别害怕。” 因为他们已经猜到了他的虚弱实际是源于此,小树并没有再给两个幼驯染任何拒绝的余地。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不由分说地从身上撕下两块本源,送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 接受小鸟游树本源的过程中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没法动弹,只能被动的任凭这一切发生。 但好在因为接受者是生者的缘故,这次本源的消耗量并不大。 小鸟游树感觉自己还能勉强维持住灵魂出窍的状态。 虽然已经有些快撑不住了,但还有伊达班长和高明哥那边需要继续…… ……灵魂撕裂般的疼痛太过难耐,小鸟游树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害怕被两人听出什么异常,他只能紧咬着嘴唇不出声。 直到本源的传递结束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焦急地不断呼唤他名字时,他都还没有缓过来。 不能出声……声音会暴露他的虚弱。 但又不得不向他们交代清楚接下来的去向,否则他们会更担心的…… 而且出窍的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伊达班长那边,必须要抓紧…… 纠结了一番,他最终还是出声了,声音嘶哑到让两个卧底警察差点没有反应过来那是小树: “我得去班长那边,先走了…… 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应该需要休息很长的时间,这期间没法回来找你们……别担心我。” 第18章 爆处组的回合 一段时间前,松田阵平的卧室内。 小鸟游树只对萩原研二简单交代了他的去向后就跑的没影了,留下担忧不已的幽灵警官烦躁地在松田的卧室里乱飘。 “hagi!到底怎么了?”松田阵平显然没法继续再睡了,坐起身来有些不安地问。 “树酱一个人跑掉了!”萩原研二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大。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长长地深呼吸以缓解自己的情绪。 他并没有和小树一样能瞬移去目标身边的能力,也不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地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颓唐地坐到了松田阵平的床边。 连续数日都没有休息好的松田阵平脑子变得有些迟钝,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幼驯染言语中的担忧,完全没有意识到小树这次的离开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床随着萩原坐下有了明显的下陷——就像那里坐着的不是一个幽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实体的人类! “……你能够坐到床上了?hagi!”松田阵平欣喜道。 但萩原研二却正为小鸟游树的状况而担忧不已,听到幼驯染似乎对此无动于衷,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内心有一团火在烧。 实验台上男孩的哀鸣、研究员的冷漠、防卫森严又压抑的军事岛屿;小阵平失魂落魄的背影、父母失而复得的狂喜;突然被告知的,他死亡的真相、四个同期好友都会受到的恶意与威胁、小鸟游树仿佛要献祭自身一般的补偿…… 自他死亡后所经历的一切带给他的压抑,愤怒,悲伤,无力,那些自以为在内心深处被隐藏的很好的情绪,突然在这一瞬间就像被点燃了引信一样爆发了。 他将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发泄给了无辜的,因为缺少睡眠而迟钝地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用这么凶的语气喊小阵平的全名,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抓着卷发青年的肩膀,将一脸懵的幼驯染拉到身前,用一双布满血丝的靛紫色眼瞳愤怒地瞪着他了。 萩原研二抓着卷发青年肩膀的手很用力,就好像要把自己内心所有的压力都借着这股蛮劲发泄出来一般,让被制住的松田条件反射地就要伸手推开他。 但松田阵平疲倦的大脑终于在这时清醒了,于是他准备要推开萩原研二的手改变了方向,绕过了愤怒幼驯染的背脊,并环住后收,将这个推开的动作改为了一个拥抱。 虽然他当时因为困倦没有反应过来hagi的状态不对,但脑子开始转动后的这一会功夫已经足够他想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 小树那家伙这次的离开一定与以往不同。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坏事发生了。 不等松田阵平对此发问,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松开了,幽灵青年冰凉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hagi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半长的碎发扎得他脖子痒痒的。 很久没有看到hagi这么脆弱的一面了。 他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幽灵的恼怒、自责、无力、迷茫与悲伤。 ……这一切汹涌的情绪,最终化成了巨大的压力,让这个总是表现得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青年终于快被压垮了。 ……上一次看见这样的hagi,还是在他家开的修理厂破产的时候。 那时候他和hagi刚上高中。 ——* 萩原研二家里的厂子破产后,坏事就接二连三发生了。 那些打着会社旗号的黑社会们,为了逼他家卖房子换着花样威胁他们。追债的人不仅成天上门打砸,还去了他们学校闹事。 而那时萩原研二的姐姐萩原千速正是高考前压力最大的时候,萩原父母又整夜争吵,一度要闹到离婚。 一夜之间,萩原研二就突然有了很多需要学会的事。 他第一次学会如何在超市打折时抢到廉价的便当;第一次学会自己做饭;第一次学会操持整个家的家务;第一次学会应付那些讨债的混混的骚扰;第一次学会以未成年的身份寻找兼职…… 不论他做什么,松田阵平都总会陪着他一起,担心着这个曾经衣食无忧的“小少爷”会无法适应生活的巨变。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太小看自己的幼驯染了。 hagi仍然一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每天都挂着他那副轻松的笑容在松田面前晃荡着。 直到那晚他将hagi送回萩原宅时,发现萩原宅的门口廊下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拉着萩原研二戒备地走近,才发现被挂在那里的是一只黑色死鸡。 那只死鸡被麻绳吊着鸡爪,脖子朝下地挂着。鸡的脑袋被砍掉了,鸡血被四处乱泼一气:玄关上,窗户上,好久没骑却承载着他们回忆的儿童自行车上。 一群小混混冲了出来,借着那只死鸡的威慑要逼迫萩原一家低价贱卖房子。萩原夫妇疲于应付,只能先陪着笑脸把那群小混混送走。 那天晚上他陪着hagi一点一点把那些脏血收拾干净,把那只死鸡从房梁上解下来,又把被打压后脱落的院门修好。 最后他将全程都保持着僵硬假笑的hagi扶进了屋子,想开灯时却发现萩原宅因为电费欠缴而断电了。萩原夫妻在送走那群混黑的后就离开不知去忙什么了,千速姐也不见踪影…… 一片沉默中,hagi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在夜晚安静又黑暗的萩原家客厅里,这一声肠胃因饥饿而发出的哀鸣十分刺耳。 就是那个时候,松田阵平第一次看到萩原研二的笑容面具破碎了。 半长发的少年再也忍受不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转身狠狠地将脑袋撞在卷毛好友的肩膀上,用双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胸膛。 松田阵平至今清晰地记得他那一撞的力道之大,让他几乎怀疑自己的锁骨要断掉了。 他记得hagi死死地抱住自己,用力得像要把他的骨头都挤碎一样。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很想就那么给这个乱来的家伙一拳头,但又因为那时hagi粗重的呼吸,带着哭腔却又固执压抑着的哽咽,最终还是放弃了。 那时的场景,和今日是多么的相似。 这样的hagi……还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了。 就这样又任由幽灵青年紧抱着自己,感受着自己的肋骨都好像要被挤碎的力道,他却只是缓慢的,轻轻地拍着幼驯染的背脊。 “hagi……hagi……已经没事了。” “你听着,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不论你还是不是人类,不论幽灵的世界到底有着什么限制……” “我,松田阵平,都绝对,绝对会拉着你一起走。” “无论你有什么顾忌,有什么东西限制着你,都不要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幼驯染。” “如果你非要把我排除在外,那我会自己去找到答案。我才不会管那些生死之间的规矩,如果活人不能和你一起,我就当个死人。” 说完松田阵平放开了因为他这番话而惊怒交加的幽灵青年,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用一双湛蓝的眸子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你知道我的,hagi。我的人生没有刹车。” —— 第19章 还是爆处组的回合 当松田阵平郑重地说出“哪怕当个死人,也要拉着他一起走”这样话的一瞬间,萩原研二是震惊而愤怒的。 但看着松田阵平专注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他又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松田阵平说了这么极端的话,但是这次他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再察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 也就是说,小阵平现在并没有受到那个【祂】的影响。 小阵平他,居然是完完全全凭借着自己的本心那么说的。 小阵平他,居然真的认真地在考虑去死。 仅仅因为研二酱担心小阵平的安全,不想将他牵扯进树酱的事情里来,他就认真地在考虑去死。 萩原研二神奇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能这么冷静,这么抽离地思考这件事。 他居然没有愤怒地,一拳头砸在松田阵平的脸上。 虽然他确实很想这么做,但他由此也意识到,刚刚他和松田阵平都太不冷静了。 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幼驯染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扒拉开,然后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他知道自己刚刚把情绪全都对着小阵平发泄出去是很不公平的。 但是,也只有小阵平,只有对小阵平,他才能这么做。 短短时间里经历的这些事,真的已经要将他压垮了。 所以在面对自己最能敞开心扉的人时,他下意识地放纵了自己的情绪,放纵了自己任性的想法,让小阵平成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又能分担他负面情绪的工具人。 他擅自地认为小阵平不应该掺和他的事,因此将小阵平推开,接着又擅自对着小阵平发火,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阵平当成了宣泄口。 他默认着和他形影不离,互为半身的幼驯染能承载这样任性的他,也因此下意识忽略了,这些天不仅仅只有他快要被压垮了,小阵平也同样要被压垮了。 是他萩原研二让小阵平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甚至还在死前留下了那么不负责任的遗言。 是他萩原研二当着自己幼驯染的面被炸成了碎片,又在小阵平最悲痛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变成幽灵回来。 是他擅自露出无数让小阵平担心的破绽,却又擅自推开小阵平不让他接近自己。 是他让小阵平只能胡乱的猜测,拒绝和小阵平沟通,又自顾自地将那么糟糕的情绪一股脑地倾倒给小阵平。 等小阵平因此惶惶不安,不知所措,甚至产生了“成为和他萩原研二一样的死人”这样的糟糕想法后,他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还要认为小阵平不可理喻。 太糟糕了啊。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望着幼驯染那双湛蓝的眼睛,内心逐渐发沉。 但松田阵平还没有移开凝视着他的目光,面色郑重地仍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的。他应该要对小阵平讲清楚才对。 “……是研二酱做错了,擅自地死掉,擅自地变成了幽灵。又擅自地以保护为由要将小阵平推开。” 萩原研二低语着,他决定要对松田阵平坦诚,但他不太确定应该说到哪一步。 突如其来地接受了小树的本源,他的脑子里随之涌入了许多的信息,也因此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些幽灵的能力。 但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没有搞清楚。比如小鸟游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比如关于那个【祂】的信息,再比如关于那个实验室的事——小树为什么会被抓去做实验,那个实验室所属又到底是什么势力。 在想要对着松田阵平张口时,他发现这些搞不清楚的事一下子压在了他的喉咙口,让他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发声了。 该说些什么,又从何说起呢? 毕竟他的疑问和迷茫还不止这些。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对同类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 为什么经历这一切的人偏偏要是小树? 为什么那个孩子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还要自顾自地把他萩原研二的死亡也归咎于自己,然后不顾一切的将珍贵的本源送出? ——那些随着本源一起涌入他脑海的知识让萩原研二清楚的明白,小树所做的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为什么那个孩子总是能若无其事地承担这些呢? 那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这一刻,萩原研二突然无比想立刻就告诉松田阵平自己在实验室所见的一切。 ……他终究只是个22岁的年轻人。 ……见识了那样的罪恶之后,他非常需要对最信任的人倾诉。 但想起自己承诺了小树不会把关于他的事说出去,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直接开口。 ……既然答应了树酱,就至少要等到树酱回来,再询问他的意见。 “小阵平……研二酱确实要对之前擅自推开小阵平的事道歉。”萩原研二开口了。 “只是有一些……一些让研二酱很在意的事,我答应了树酱不告诉其他人。所以在得到树酱的许可之前,这部分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不等松田阵平想要反驳,萩原研二又接着开口: “这部分事情和亡者,幽灵,以及你所有胡思乱想的玄学没有关系,只是我变成幽灵后的一些在现实世界的见闻!所以小阵平绝对不可以再说出想要变成幽灵那样的话了!” 和是否是幽灵……无关? 在现实世界的见闻?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他所知地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一瞬间好像快要串联起来。但当他想要仔细去梳理时,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却又消失了。 他只能继续顺从自己的直觉问:“那你低落的心情是因为那些亡者相关的事吗?” 萩原研二这才明白了松田阵平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居然是因为担心那些都市传说里所谓的亡者规则影响了他吗? 小阵平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只能神情复杂地道:“小阵平,别胡思乱想啊。任谁突然发现自己死掉了都会情绪低落的吧。” 松田阵平对他这个回答却并不买账。他皱眉道:“这种时候还想要继续隐瞒我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可能比对方本人还要深。松田阵平很清楚以萩原研二的性格,发现自己死掉成为了幽灵,他可能会郁闷,可能会无奈,但绝不会是这样一副忧虑中又夹杂着愤怒的模样。 hagi现在的样子,绝对是经历了一些别的什么事。既然他自称他所见的一切与玄学无关,那就只能是他和小树那家伙离开时遇到的情况了。 他直直地盯着萩原研二有些慌乱的靛紫色眼瞳,厉声道:“hagi!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萩原研二被幼驯染突如其来的厉呵吓了一跳,突然感觉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内心防线在此时摧枯拉朽般崩塌了。 他的肩膀耷拉下来,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然后将额头抵到了松田阵平的胸口,让自己的表情被半长的碎发遮住: “我会低落……我很崩溃,小阵平……那是因为我发现了树酱隐藏的秘密。” 松田阵平紧皱的眉头抖动了一下,压下了立刻开口追问的欲望,没有出声打扰看起来陷入了回忆中的幽灵青年,任萩原研二在沉默中急促地呼吸着。 萩原研二的眼前仿佛又染上了层层血色。那些冷漠地研究员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孩童的身体开膛破肚的场面,让他的胃里的酸水再次泛了上来。 “……我答应了树酱不会说……所以我不会告诉你那具体是什么……但我真的看到了……小阵平……我看到了令我永世难忘的东西……”萩原研二的喉咙越发干涩, “我不能说,也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是如果小降谷和小诸伏真的是为了调查当年树酱的……失踪……” 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没有选择用那不存在的“死亡”一词来误导松田阵平,(可惜对方似乎并未察觉这其中的意味深长)“……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调查树酱的失踪而选择了走那条更艰难的路…我一定会帮他们的。” 他抬头,让松田阵平看清楚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睛中的坚定: “我会帮他们的!小阵平!” 虽然萩原研二言语含糊,以与小树有约为由略过了许多重要信息,但是松田阵平也大概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萩原研二与小鸟游树离开的时间里他们应该是被迫去了某个地方,看到了一些令hagi无法原谅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大概与小鸟游树的遭遇有关。 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但因为大致理解了发生了什么,松田阵平内心的不安定感减轻了许多。他叹息地道: “既然是降谷和诸伏都可以参与调查的事,那就不要想着也推开我啊!” “……哎,那是因为一开始我就答应了树酱,不把你卷进来……调查它真的很危险。”萩原研二说。 “但是……小阵平,果然还是小阵平啊。如果小阵平选择要踩下油门,无论是树酱还是研二酱都没法阻止吧。” “所以……只能对不起树酱啦。” 萩原研二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小阵平。我一定要救树酱。你要一起来吗?” 松田阵平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会再被推开了。他爽朗地说: “那当然。毕竟从小到大,我们还有什么事不是一起做成的吗?” 萩原研二也释然了,他的笑容都变得真挚起来。是的,从小到大,所有事他都是和小阵平一起做的。 同一所小学,国中,高中,同样的社团,一起参加的机械拼装比赛,考了一样的大学,相同的专业,同样的项目小组,一起考取警校,甚至一起去了爆处组。 除了死亡,没有东西能把他们分开。 ……不对,死亡也没有把他们分开。 他这不是变成幽灵又来找小阵平了吗? 第20章 不能小看长野孔明的含金量啊 小鸟游树从伊达航那里离开时,已经上午八点了。 在又将一部分本源分给了伊达航和娜塔莉后,小鸟游树自身的力量几乎到了干涸的边缘。 他扒拉着最后剩的一点本源,有些忧虑,这么一点只够分给一个人了。 阵平君那边研二先生可以照看,最后这一点他得留给高明哥。 等分给高明哥之后,他大概就彻底没法维持灵魂出窍,只能回到那张小小的拘束床上去了。 可能也来不及跟研二先生告别……到时候拜托高明哥给阵平君打个电话解释吧。 小鸟游树顺着御守锚点找到诸伏高明的时候,这位警部先生刚刚在他的独立办公室里坐下,整理着文书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小鸟游树已经疲惫到任何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他用最简练的语言向诸伏高明说明了有关【祂】会带来的危机后,就自顾自地准备将自己最后一点本源分离出来。 “先等等。”诸伏高明突然出声。 “嗯?”小树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快要听不见。 “你这么虚弱,是因为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了其他人,而现在你正准备将力量分给我?”留着两撇漂亮的小胡子的警官先生用陈述句发问。 “……嗯。”小树有点惊讶,还有点心虚。 他刚刚虽然给高明哥解释了有关【祂】的事,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打算将本源分给他。 他知道他如果说了一定会被高明哥拒绝的。 ……但果然,从小到大,什么事都瞒不过高明哥。 “这样做之后,对你的灵体会有什么影响?”诸伏高明的声音很严肃,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对他们三人训话时那样。吓得小树往后缩了缩。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庆幸高明哥看不到他。 “……没……没什么影响……”小鸟游树本想就这么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但看着诸伏高明越发阴沉地面色,他回复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就是……这之后我应该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在高明哥面前,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实话。 但他紧接着赶忙道:“但是你、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我我恢复了就会来找你们的……” 透明到几不可见的虚弱灵体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近乎就要喘不过气了。 但诸伏高明的面色却更加难看了。 小鸟游树注意到他捏着塑料文件夹的手骨指节已经用力到发白。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不是还会回来的吗……小树委委屈屈地想,下意识地认错道: “对不起,高明哥……” 话毕他听到“咔哒”一声——诸伏高明捏碎了手中的塑料文件夹。 更……更生气了…… 但诸伏高明说话的声音依旧冷静而稳定:“你说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是指多久?” “就……可能……几个月?”小鸟游树声音中的心虚几乎快要溢出来。 “几个月?”诸伏高明的声音骤然提高。 小鸟游树感觉自己在诸伏高明的气场下简直快要窒息了,就和小时候每次与景光和零打架回家时,面对高明哥那种心虚一模一样。 “最多……最多……一两年?” 诸伏高明的呼吸一滞。 这暴风雨来临前的感觉太煎熬了。小鸟游树决定不管不顾先把本源给高明哥,给完就溜,然后回去躺个一两年,再回来时高明哥的气差不多也该消了吧。 计划通。 可诸伏高明似乎料到了他要先斩后奏,厉声喝到:“先停!” 小鸟游树吓得缩了缩脖子,立刻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但高明哥沉默着没有继续再说话。 一人一灵间就此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小鸟游树的灵体有些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凑近诸伏高明去看他的表情。 看起来真的很可怕…… 被小胡子警官先生黑的要滴水的面色吓得一缩的小树往诸伏高明身后飘了飘,贴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数起了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稳定又有力的心跳声随着幽灵男孩集中精神而变得越发明晰,仿佛是恐怖片里高潮画面的前奏。 总觉得高明哥接下来要说出很惊悚的话了。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他们三个惹了大祸的时候那样。 ……虽然高明哥是个温和儒雅的人,但正因如此每次生气都特别的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因为这是高明哥,所以他说的总是对的。 小鸟游树的思维在寂静中乱飘着。 良久,诸伏高明才开口,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沙哑,小树听到他问: “那你的身体那边呢?” 那一瞬间,小鸟游树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体?什么身体? 为什么他一个幽灵会有身体? 等等,他确实有身体,就在组织的军事岛屿上,那个实验室里…… ……可是高明哥怎么会知道……高明哥不应该认为他已经死掉了吗? ……高明哥难道是在诈他吗? 对!一定是的!高明哥最喜欢看《三国演义》了!他常常念叨地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啊,对了,是兵不厌诈! 不能上当呀!小树! 小鸟游树在内心慌乱地给自己鼓气,想要继续像以前一样用演技糊弄过去。 但他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狡辩的演技有多糟糕: “(棒读)什么身体?幽灵没有身体呀。” 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也是最近一年才发现这个事实的。 ——关于“小鸟游树压根没有死。”这个可怕的事实。 ——* 早在八年前,小鸟游树刚刚与他们失联时,诸伏高明就深入调查了那个获得了小树抚养权的机构,并顺着那条线索继续往下,最终查到了一个非法的实验基地。 那时的诸伏高明还是一个刚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新警。 虽然诸伏高明敏锐地提前察觉了其中的危险,在调查这件事时谨慎地没有暴露身份,但仍然因为经验不足留下了一些调查的痕迹。 于是当他想继续顺着那条线深入,救出可能沦为了非法组织实验体的邻居家小弟弟时,那个实验基地爆炸了。 他将这件事上报给了信得过的上级,不久,公安(注)找上了他。 他跟着他们去看过了爆炸现场。那些个炸弹实际是在那个实验基地修建时就已经埋进墙体里的。与其说炸弹炸毁了实验基地,不如说是整个实验基地本身就建造在炸弹上。 所以那个实验基地里的东西被销毁得相当干净,不论是实验资料还是实验体都已经化为了飞灰。 他只能沮丧地得出结论——沦为实验体的小鸟游树不可能在这次爆炸里存活。 所以后来小鸟游树变成幽灵回来的时候,诸伏高明虽然察觉到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但却并没有往“小鸟游树没死”这个方向思考过。 他只是猜测小树可能遇到了一些死后世界的麻烦。 在这之后诸伏高明选择继续在暗中调查进行非法实验的那个组织。 他不仅想为枉死的小鸟游树讨回公道,更想向世人揭露那个组织犯下地一件件令人触目惊心的罪行。 他接受了公安的邀请,借着警部身份的掩护,顺着长野这边的蛛丝马迹一路往下查,终于在去年取得了一些重要的突破。 ——那个七年前被炸毁的实验基地,曾在爆炸前夕以最高安保级别向外转移过一批货物。 而那个代号为【酒厂】的组织内的公安线人也传回消息,七年前,【酒厂】曾因为获取了特别珍贵的实验材料而大肆招揽生物科学领域的专家。 结合这种种蛛丝马迹。让诸伏高明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在爆炸前夕被转移的,七年前【酒厂】获取的特别珍贵的实验材料,就是有许多特别之处的小鸟游树——那个常常在他身边晃荡的幽灵。 在向不太会撒谎的“小幽灵”试探了几次后,诸伏高明发现自己确实被这个小混蛋骗了整整七年。 小鸟游树根本就没有死! ……调查了那个组织整整七年,他确实很清楚那个组织到底有多危险。 所以他理解小鸟游树为什么要欺骗他们说自己已经死亡,也愿意在发现真相后仍然顺着他陪他演下去。 但当小鸟游树希望他阻止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去参加卧底那个组织的任务的时候,他却拒绝了。 诸伏高明明面上的警部身份没法轻动,也因为他身份的局限,他对那个组织的调查始终无法继续深入。 但是一日不拔除那个组织,小鸟游树就得以实验体的身份再受苦一日, 所以他需要两个弟弟深入组织,以组织成员的身份取得更详细的情报。 他相信两个弟弟能做到。 ——* 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参加卧底训练的前一天,诸伏高明曾和他们见了一面。 也就是那个时候,两人才知道原来高明哥不仅仅是长野县警署的警部,更是警察厅公安部警备局警备企划课(零组)的一员。 诸伏高明没有告诉他们小鸟游树正身为犯罪组织人体实验的实验体,只是让他们在卧底期间多注意实验与研究相关的信息。 ——他担心两个初出茅庐的弟弟在知道真相之后会因情绪而影响判断。 ——* 诸伏高明本也不打算告诉小鸟游树,他知道他的现状的事。不想让那孩子知道他其实在与组织相关的调查里牵扯得那么深。 但是今天他不得不把话问清楚了。 ——所谓的,“需要沉睡一段时间”,到底是真的可以沉睡着恢复体力,还是意味着他会被关在那个令人绝望的身体里,连灵魂出窍后的片刻喘息时间也将失去。 ———— —— 第21章 别逼我,求你了。 “你还活着,我知道。”伴随着诸伏高明这句话音的落下,小鸟游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诸伏高明的判断中,现在并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但没办法,幽灵提到自己要沉睡一两年,也就是说他们之间要断联一两年。这段时间内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他必须抓紧时间掌握更多的情报。 况且他对幽灵所用的“沉睡”一词的准确性保持怀疑。 怀疑幽灵所谓的沉睡不过是他被困在自己的身躯中无法灵魂出窍的托词。 根据他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小树是【酒厂】研究部门中重要的实验体。 在公安的情报中,这个组织中的这种实验体还有很多。而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消耗”得非常快,一般只能存活几周到几个月不等。 公安也曾解救过一批类似的人体实验受害者,他们因为长期受到折磨,精神状态大都十分堪忧。最后的安置途径也多为精神病科疗养中心。 诸伏高明无法想象小鸟游树作为一个存活了8年之久的实验体,精神是如何熬过如此漫长的时间的。 最终只能将其归于他灵魂出窍的神奇能力。 ——虽然肉体身陷囹圄,但是灵魂却能在自由中获得喘息的机会,这才能坚持到今天。 而如果小鸟游树的力量枯竭后,将会被清醒着困死在那具身为实验体的身体之中…… ……诸伏高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变得艰难起来。 他现在只希望那所谓的“沉睡”,是身体乃至灵魂都一起陷入的真正沉睡,而不是小骗子用来安抚他们的又一个谎言。 “告诉我,你的身体在这段时间里会怎么样。” 诸伏高明低沉地再次发问。 …… ——会怎么样? 诸伏高明提问时总是喜欢使用陈述句,语气冷静又笃定。小鸟游树的思维总会下意识地被带着走。 ——身体的恢复能力会变得很慢,只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不死。 ——而那些研究员大概会因此觉得他这个重要的实验体终于变得不好用了。说不定还能够就此失去对他的兴趣呢。 ……这么想想似乎也不坏。 小鸟游树走神了。 但他很快就被自己居然会冒出如此天真的想法这件事逗笑了。 于是诸伏高明听到空气里传来了一声“噗嗤”。 但那听起来并不是溢出的快乐,反而充满了自嘲。 他等了一会,见没有后续的话语传来,还是没忍住轻唤道: “小树?” 思绪不知不觉逐渐飞远的幽灵下意识地一激灵,整个灵体打了个颤,然后又松弛下来。他有气无力地应道:“在的……” “别走神,回答我的问题……在你所谓的“沉睡”后,你的身体会怎么样。”诸伏高明极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不会死……”小树下意识地说。 诸伏高明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他长叹一口气: “除此之外呢?” 小树愣住了。他不知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试探地道:“伤口恢复会变慢?” “恢复会变慢……会引发什么后果?” 恢复变慢,作为实验体就不会再被那么重视了呀……小鸟游树因为疲惫脑子有些迷糊,差点就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好在最后关头他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不能再这样被高明哥牵着鼻子走了,于是反问: “高明哥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呢?” 诸伏高明缓缓坐回办公椅,向后微靠椅背,视线无焦距地望向天花板。 “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他说。 小鸟游树抿了抿唇。 他当然知道高明哥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身为一个不会被生者看见的幽灵,他总能无意间窥探到许多秘密。 他不止一次偷偷在半夜前来时,看到高明哥在查阅实验基地爆炸案的卷宗。 他甚至知道高明哥不仅是一个普通的刑事警部,还暗中隶属于日本公安的零组,专门负责长野县与【酒厂】相关的事务。 小鸟游树当然知道高明哥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调查什么。 高明哥一直很清楚他曾被【酒厂】的实验基地非法拘禁。只不过曾经的高明哥以为他早就亡故于那场爆炸了。 高明哥是想为枉死的他,以及其他因【酒厂】而死的人讨回公道。 而高明哥对此也毫不掩饰,甚至会直接询问他一些关于【酒厂】的状况。 高明哥……和那时还仅仅只有一腔热血却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hiro,zero不一样,他更老练,更谨慎,也有更多的渠道和资源,所以小鸟游树会有选择性地向他透露一些情报。 但就算这样,小鸟游树透露情报时也很谨慎,只会挑【酒厂】外围势力的情报告诉他。 他绝对不会告诉高明哥与【酒厂】实验研究相关的任何东西。 太危险了。 哪怕高明哥背后站着的是日本公安……不,不如说,正是因为高明哥背后站着的是日本公安,所以才危险。 那个公安部……或许会坚决打击【酒厂】在日本本土进行的军火毐品交易,或许也会严格防范【酒厂】对政界的渗透……但当他们面对的是【酒厂】的研究机构时,态度就有些暧昧不明了。 …… 幽灵真的能够知道很多秘密。 因此小鸟游树非常清楚,组织对日本官方的渗透达到了何种地步。 毕竟那个组织的研究……对于每一个掌权者都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这也是【酒厂】潜伏世界暗面多年却一直难以被清剿的真正原因。 因此小鸟游树绝不敢让高明哥接触与组织核心实验相关的情报。 知道了那些东西的高明哥,不仅会遭到【酒厂】无尽的追杀,更可能受到来自官方组织的背刺。 【不死】,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是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愿意放弃品尝的禁果。 也因此,小鸟游树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自己的朋友们他还活着,也从没觉得自己能够逃离那个实验室。 但是现在。高明哥居然靠自己就查到了他没死,还成为了组织重要实验体的事。 太灾难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鸟游树,第一反应是先将高明哥的办公室里里外外又搜查了一遍,再次确定了没有任何监听设备才放下心。 “……你查到哪一步了?”小鸟游树的声音不再慌乱和心虚,虽仍有些虚弱,但其中的情绪却仿佛被抽离了一般。 “我知道了你不仅没有死,还成为了那个组织的重要实验体。”诸伏高明也听出了幽灵心绪的变化,严肃回答道。 “……不是【重要的实验体】。”小鸟游树平静地反驳了他的用词,“是【无可取代的最重要的实验体】。” kr0223是组织最珍贵的,绝不能被觊觎的,关乎boss最终理想的,无可取代的最重要财产。 “所以不要再继续查了。”他轻声说。 “但你总有一天能够回来的。”诸伏高明为他言语中的消极皱了皱眉。 话音落下,诸伏高明的脑海里却没有响起幽灵的声音 “……我不会死。”寂静了好一会,诸伏高明才重新听到小鸟游树说。 “高明哥,我不会死。”幽灵逐渐变得激动起来。 “我不会死!呼吸停止不会死,心脏停跳不会死,哪怕是只剩下一个脑袋也不会死!这其中的价值你明白吗?!!”小鸟游树感觉自己的情绪在失控,灵魂明明已经稀薄到失去形状,却还是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鸣。 “……我还不会老。”然后他就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所以不要查了。如果日本公安知道了这些情报,他们只会把你灭口,而我等到的也不会是解救…… ……fbi,mi6,cia……没有区别的。相信我。高明哥。” 诸伏高明听到那些真相时确实惊愕又愤怒,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 …“小树,你听我……” 但是他没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身体。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是小鸟游树哪怕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自由也要在他的朋友身边筑起的,用于对抗未知敌人的屏障。 诸伏高明上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无力,还是在15年前,长野惨案的现场,他亲眼目睹双亲被杀时。 “你别再查了,我也不会让你们找到我的。”他听见小鸟游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哭腔,“你再查下去,我就再也不来找你们了……再也不来了! “一切都怪我和你们扯上了关系!”幽灵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失控变得尖锐。他的话语逐渐失去逻辑,变得语无伦次。 “……可我真的好喜欢你们啊。我好喜欢你们……” 随着小鸟游树将最后的一点本源也送走,他的思维已经混沌不堪,只是翻来覆去哭喊着那句“别查了。” 等诸伏高明身上那股温暖的力量完全消失,再次能够动弹了时,他听到的幽灵男孩的最后一句话是: “高明哥,别逼我,求你了。” 番外 未来真的有阳光啊1 【本章为无法灵魂出窍的小树短暂穿越到正文决战后的番外。在该时间点小树已被救出。本番外主要是为了调剂一下大家被虐的小心灵(认真),以及告诉大家正文确实是he救出结局没错】 (本章剧情在平行时空发生,正文小树并没有真的穿越到未来,但正文的小树一定会得救的。) (zero会抱着小树睡是因为小树被救回来后有严重的ptsd,一个人没法入睡。) 小鸟游树感觉自己正被包裹在一片温暖里。 他从一片昏沉中迷蒙醒来,逐渐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那些研究员们一边抱怨着他的恢复速度越变越慢,一边往他身上注射了不知是什么液体,让他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反正自从他本源枯竭无法灵魂出窍后,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外界时间的感知。 透支的本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他每天恢复的那一点点根本就填不满……当初随便地就告诉高明哥他只需要一两年就能恢复,实在是有些莽撞了—— ——要是两年后他还没法回去,高明哥得多担心啊。 小鸟游树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本源的窟窿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被填上。 这种未知才是最侵蚀人心智的。 要不是过去能够灵魂出窍的那些年里,他已经适应了被实验的种种痛苦,现在这个被关在身体里逃无可逃的他大概早就疯了。 不过他确实感觉自己离陷入疯狂的那一天不远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世界树会不会再给他来个强制清醒套餐啥的。 如果会,那也太残酷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小鸟游树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拘束动了动。 ……等等……拘束……动了动? 小鸟游树这才开始关注自己身体的感觉,突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或者应该说……是哪里都不对吧? 他本应被仰面朝天拷在冰冷的铁床上才对,但他现在却侧躺着,背后传来了温暖的包裹感。 ……这又是什么新型实验? 背后传来的陌生感觉让他有些恐惧,他尝试着挣了挣,居然轻松就挣脱了。 没有拘束吗? 他猛的睁开左眼,入目的居然不是无影灯苍白的冷光,而是有些昏暗的房间。 这里……不是实验室。 小鸟游树条件反射地张了张嘴,却发现口中的铁枷不见了,让他顺利发出了嘶哑的“啊”声。 背后温暖的拘束再次动了动。小鸟游树僵硬地尝试转动自己的脖子,向后转身——这是一个对常年被拘束的人来说有些困难的动作,但他还是努力做到了—— ——然后与一双很久不见的灰紫色眼眸对上了视线。 小鸟游树有些混沌的脑子转了好一会,才想起那是谁。 ——是zero。 他的幼驯染。 小鸟游树呆住了,然后发现金发黑肤的青年突然露出了震惊、愤怒和困惑交织的表情。 小鸟游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小树!你怎么了!”zero惊怒地捧起了他的脸。 然而小鸟游树自己也很迷惑。 对啊,他怎么了?他怎么会躺在zero的床上呢? 没有拘束,没有无影灯,也没有手术刀在身上游走。他正被幼驯染抱着,裹在被子里,浑身上下只觉得温暖。 温暖得让他陌生,又因为这点陌生感诞生了恐惧—— ——这种温暖的梦他也曾做过许多次,但每一次的最后,这些美梦都会变成可怕的恶梦。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梦。 但是……他又确实好久好久没有见到zero了,而这个梦里zero的脸居然这么清楚,就像真的一样。小鸟游树甚至能看清他因为愤怒而骤然缩小的瞳孔。 话说……为什么梦中的zero会这么生气呢? 既然是做梦,就应该每个人都开开心心地才好呀。在梦里也发脾气的话,岂不是非常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轻松时光。 小树想说:梦里的zero,快别生气了呀。 但当他真的开口时,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啊啊”的沙哑声音。 啊,他想起来了,因为现在他身体的恢复速度变得很慢很慢,所以声带好像还没长好。 可恶啊。反正都是做梦了,为什么不能梦到身体健健康康的呢。 小鸟游树的脑子还有些恍惚,扶着他的zero却已经打开了屋子里的灯。金发黑肤的青年掀开被子,仔细打量着小树的全身。 然后zero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非常,非常难看。 ——* 降谷零被怀里抱着男孩的转身动作惊醒了。 与组织的决战之后,小鸟游树虽然被救回,身体伤势也因为他的特殊体质完全恢复,但精神上却留下了诸多无法弥合的创口。 他变得非常渴望和熟悉的人接触,不被信任的人抱着就无法入睡。 被救回后的这段时间里,大部分夜晚小鸟游树都是由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幼驯染陪着入睡的。 但如果这两个公安警察事务太忙,他剩下的几个朋友就会客串暖心长辈,负责哄着他入眠。 小鸟游树的睡眠总是很浅,他常常被噩梦惊醒,连带着陪着他睡觉的人也都只能浅眠。 今天负责陪小鸟游树睡觉的人是降谷零。 半夜小鸟游树果然又醒了,正不安地扭动着。 降谷零睁开眼睛,伸手想去安抚男孩,男孩却突然转身,一只迷蒙的独眼直直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降谷零懵了一下,然后突然发现了不对。 ——等等!为什么是独眼! 他当然知道小鸟游树在被拘禁于实验室的那些岁月里,组织曾为了在他的颅骨里安装脑机而摘除了他的右眼。但自从决战之后,重生的小鸟游树身体理应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才对! “小树!你怎么了!” 降谷零惊慌地捧起男孩的脸颊,仔细端详他的右眼——那汪像是浅红宝石一般明亮璀璨的眸子不见了,凹陷的眼眶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金属圆盖。小鸟游树曾经的实验体编号“kr0223”刻在上面,刺得降谷零不忍直视。 ——那是那台本应已经被重生洗掉的,组织安装于小鸟游树颅骨中的脑机的顶盖。 降谷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赶忙翻身坐起,却看到身边的小身影似乎因为他的动作而恐惧地缩成了一团。 他掀开被子,打开灯,仔细地打量起身边的小鸟游树——他仍然穿着昨晚降谷零给他套上的那一套小狐狸短袖睡衣,但身体没能被衣物遮盖的部分却遍布疤痕: 手腕,脚腕的皮肤已经变为了深色——那是长时间的拘束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新旧不一的创口密布着,大多数像是手术留下的,少数是一些是注射后的淤青、有规律的烫伤创口、猛烈电击后的烧伤。 小鸟游树那头漂亮的樱色短发消失不见了,光秃秃的脑袋上爬满狰狞丑陋的缝合线。 最让降谷零咬牙切齿的是,那些用蓝色笔迹在小鸟游树身体上划分的一个个区域,写下的一串串实验编号——那些痕迹正提醒着降谷零,丧心病狂的研究员们是怎么把一个活人的身体当成一整块实验材料在使用的。 ——其实降谷零当年在情报上也曾阅读到这些。 但决战时他并没有直接看到过小鸟游树的身体的惨状,而在那之后他接触的则是重生的、完好的小树。 ……因此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看到了身为实验体时的小鸟游树。 降谷零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有一根弦断掉了,内心的火焰沿着神经迅速蔓延全身。 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降谷零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他迅速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应该搞清楚的是,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身边的小鸟游树貌似就退回到了几年前的状态。 “……小树,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降谷零深吸一口气,阴沉又低哑地发问。 发现男孩独眼中流露的那一丝对他的畏惧,他只感到更加烦躁。 男孩似乎是被他的问题问得愣住了,他的左眼瞳缓慢转动,淡红剔透的眸子此刻却变得像是被淤泥滞涩一般灰蒙蒙的。像是终于勉强理解了降谷零的话语一般,男孩干涩起皮的嘴唇张开,努力地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了沙哑的一声“啊”。 接着男孩好像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有血色的嘴唇再次翕动,着急地想要向以前那样发声,却还是无法成言。 他只能扬起小脑袋无辜地望着降谷零,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包含的情绪几乎要把降谷零烫伤。他皮包骨的小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看起来无奈极了。 是说自己没法出声的意思吗?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了。 ……总之,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的话,可能得先去找萩原那家伙才行——身为资深幽灵的他应该会了解这些不科学的事件背后的原因。 番外 未来真的有阳光啊2 小鸟游树有些困惑。 现在真的是在做梦吗?如果是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一点吧…… 他正被zero环抱着,能感受到zero温暖的体温,和砰砰跳动的心脏。 好幸福。 如果这样的感觉能够一直延续到永远就好了。 非要说这个梦有哪里不好的话,那就是zero的表情看起来好凶哦。 小鸟游树的意识还不大清醒,有些迷蒙地望着降谷零发着呆。 他看见zero从枕头旁边摸出一只比他见过的所有款式都更先进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研二,我这边出了很紧急的事,你能过来一下吗?” “……对,就现在。松田如果醒了的话也叫上一起吧。” 然后zero就挂了电话,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 小鸟游树一开始有些害怕zero那种神情,但渐渐地他发现zero的情绪好像并不是针对他的,也就逐渐放松了下来。 不论现在到底是不是梦境,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幼驯染,总不能两人就这样一直相互对着瞪吧。 冒出了这样想法的小鸟游树,逐渐尝试着从zero的怀里直起身子,伸出一只手想要伸到他的背后,轻轻拍拍他的背。 在他还可以灵魂出窍的时候,当zero和hiro情绪低落时,他就常常会这么做。 那时的zero和hiro虽然看不见他在哪,但能感觉到他的抚摸,总能得到一些安慰。 但他低估了自己现在的虚弱——长年被拘束的肌肉根本就无法支撑他做出如此复杂的动作,他只是刚刚直起身子,就无力地倒在了zero的怀里。 有点丢脸。 小鸟游树的耳朵尖变得通红。他侧头把脸藏进zero怀里,就像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一样。 算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幼驯染要臭着个脸,但就这样呆在他怀里混到这个梦结束好像也不错。 反正真的很温暖。 温暖到让小鸟游树感觉梦醒后面对糟糕现实时,只要回顾这段美好,他就能获得坚持下去的力量。 “扑通,扑通,扑通” 好真实啊,zero的心跳声。 小鸟游树就这样数着鲜活的心跳,觉得时间都仿佛停滞了。 不愧是美梦。他想。 这样的想法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是敲门声和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是谁来了。 哇!真好运,居然是hiro。 【一个梦见到两个幼驯染】成就达成! 小鸟游树在内心小小地欢呼。 ——* 诸伏景光已经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 与【酒厂】的决战虽然覆灭了那个组织大部分的有生力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续需要他和降谷零协助处理的事还有很多。 导致的结果当然是疯狂加班。 前段时间他们两人都忙的团团转时,只能把小树拜托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照顾。 直到这两天,降谷零手上的活总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才把小树接回了家。 但诸伏景光的工作却还堆积了很多,每天都只得加班到深夜。 凌晨三点才回家的诸伏景光没想到,降谷零和小树睡的那间屋子的灯居然还亮着。 是小树又做噩梦了吗? 总不能是zero又纵容那孩子打电动到这个点吧……上次明明有好好训过他们了。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敲了敲房门,没有回应,于是他直接转动把手将门打开。 就看见降谷零正靠在床头,怀里抱着的那是—— ……小树? 这是小树? 真的是小树吗?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他看到小树——如果那是小树的话——转过脸来看着他。 他的右眼怎么了?他的头发去哪了?那些伤疤……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向前踉跄两步,弯腰蹲下,抬手就想去抚摸那张伤痕累累的小脸。 然后,他看到小树仅剩的左眼亮了——似乎是因为认出了他而高兴。 小鸟游树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口中发出了一声: “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诸伏景光抬头问降谷零,语气中的惊惶几乎快要溢出来。 “……一觉醒来就这样了……”降谷零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已经给萩原他们打电话了……我猜,这是几年前的小树。”降谷零轻轻拍了拍怀里男孩的背脊,说出了他的猜测。 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小树会突然变成几年前的样子。 小鸟游树现在没法说话,也没法书写——以他现在的身体估计连笔都握不稳。 只能看看身为幽灵的萩原能不能知道得更多些了。 “啊……啊!”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小鸟游树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恍然大悟般的表情。他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苦于自己声带的伤口,只能发出沙哑的“啊,啊”声。 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看向了他,他努力将两只瘦弱的小手从降谷零怀里挣脱出来,在空中努力比划着。 ——* ……原来……不是在做梦? 当zero说出“这是几年前的小树”时,小鸟游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里……难道是未来吗? 一旦冒出这个想法,小鸟游树便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毕竟他从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而突然穿越到未来……这种事对他来说其实也并非无法想象。 说起来,在突然来到这个地方,和zero、hiro相遇之前,他好像正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来着。 那个时候,他确实已经被【只能永远腐烂在实验室里,再也见不到外面太阳了】的消极念头腐蚀地快要彻底放弃了。 所以,难道是世界树感受到了他这样的念头,为了让他能够有支撑下去的动力,带他去到了未来吗? 如果只是让他短暂的跨越时间,世界树确实可以做到。 ……等等? 如果这里真的是未来的话……也就是说……未来,他真的得救了吗? 小鸟游树被这个突然升起的惊人念头砸的有些懵,但他并没有感觉任何的快乐或是期待,只是觉得荒谬。 他抬头看看zero那张阴沉地脸,又扭头看了看hiro那副担心的表情,突然就有很多话想问。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你们真的还好吗? 阵平君呢?研二先生呢?高明哥呢?伊达班长呢?娜塔莉姐姐呢? 如果这真的是未来的某一条时间线的话,那他必须要多带一些情报回去才行。 毕竟每多知道一点情报,好友们在未来的危险就能少一分! 世界树能够让他待在这个未来里的时间可是有限的。他不清楚到底还能在这里待多久,因此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情报!他需要情报! 至于自己到底是怎么得救的,又还得再在实验室里待多久……知道了反正会有得救的一天,他突然就不在意那些了。 但他比比划划又“啊啊啊”了半天,两个和他一点默契也没有的幼驯染居然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可恶啊!这两个猪脑袋!现在是关注他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的时候吗? 反正他体质特殊,总会长好的啊! 再说了,等他回去,等那个真正属于这个时空的小树被世界树放回来,那个他的身上不就没有这些痕迹了吗?! 就在小鸟游树为两个愚笨的幼驯染而又气又急的时候,萩原研二终于从墙体里穿了出来。 “小阵平被我甩到后面了。我先过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急……”萩原研二径直飘向床边凑在一起的三人,然后在看到被降谷零紧紧搂在怀里的小鸟游树时话音戛然而止。 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熟悉小树现在的样子。 这就是那个曾经被拘禁于实验室的小树。 而小鸟游树在看到萩原研二后也眼前一亮。 他急忙“啊啊啊”地同他比划起来。 萩原研二在看到这个小树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面前的小鸟游树不是他昨天见过的那个。 不止是外貌上的巨大差距。他昨天见到的小鸟游树本源十分充盈,而现在的小鸟游树正处于本源几近枯竭的状态。 ——这是几年前的那个将本源完全给予了他们,然后独自被困肉体中的小鸟游树。 只有这个本源完全干涸的小鸟游树,才会连用灵魂传话都做不到。 “你是……过去的树酱吗?”萩原研二把诸伏景光往边上挤了挤,凑近男孩,伸手握住了男孩伤痕累累的小手。 这是小树被困在实验室时,萩原研二常常安慰他的方式。 独眼的男孩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下头。 “是吗?你会被送到这里来,也是因为你背后的那一位吗?”萩原研二继续轻声问。 小鸟游树愣了一下,惊异于研二先生居然知道关于世界树的事情。不过想想面前的是几年之后的研二先生,他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奇怪了。 于是他再次点头。 “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萩原研二继续提问。 伤痕累累的男孩闻言似乎有些低落,摇了摇头。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指了指自己,两根手指朝下比出一个走动的小人,然后作出一个离开的手势。又用另一只手比出另一个小人,然后用另一个小人替代了离开小人的位置。 “是说你走之后,另一个树酱就会回来吗?”萩原忍不住紧了紧掌中握着的瘦骨嶙峋的小手,“树酱又开始了,你总是不考虑自己的心情,只在乎他人的感受……” “……停,先听我说!”萩原打断了小鸟游树急于反驳的表情,“我,和另一个你——我知道那也是你,未来的你,已经说好了,从今以后要以自己的感受为最优先,树酱难道要违背和研二酱的约定吗?” 啊!研二先生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小鸟游树有些不满地想。 但还是有点被温暖到了。不愧是研二先生。 小鸟游树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萩原研二严厉又温柔的视线,偷偷地将脸藏进了降谷零的衣服里。 屋子里的四人一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当小鸟游树微红地耳尖渐渐恢复正常,内心决定不再和强词夺理的研二先生一般见识、应该要赶快继续询问情报的事情时,卧室的门啪的一下被推开了。 身着夏威夷大花睡衣的卷发青年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hagi那个家伙一下子就飘的没影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被几人围在中间的那个他似曾相识的男孩。 —— —— 作话——?(*′?`*)人(*′?`*)? 我知道你们要说,我是懂断章的。 没关系,我准备了超级甜的彩蛋情报,锵锵~~: 降谷零直接叫萩原的名字“研二”是因为在这个时间点他们之间已经相当亲密了。 松田能直接进降谷和诸伏家的卧室是因为他们六人(包括娜塔莉)之间相互有对方家门的钥匙。 松田和萩原仍然合租在之前的公寓。 降谷和诸伏因为卧底归来的丰厚奖金买了一套一户建。所以不是合租是合住。 因为小树的事两人目前没有再和其他的女性组成家庭的打算,决定成为不婚主义者。 松田萩原的公寓就在降谷诸伏一户建的隔壁。所以没两句话的功夫人就到了。 伊达班长……伊达班长和娜塔莉已经有娃了,所以有家庭的男人和单身狗好友们间已经出现了可悲的厚障壁了。 松田穿的夏威夷大花睡衣是萩原买的,并且强制幼驯染穿着睡觉。松田因为反正是睡衣又不会穿出门所以接受了。 结果谁知道大晚上的会有急事需要出门还来不及换衣服啊摔…! 今天这话总不刀了吧!!!多么美好的未来画卷啊!满满地都是看下去的动力对不对!!!请多多帮我写长评吧!我真的希望看到米娜桑的反馈!!! 番外 未来真的有阳光啊3 松田阵平的焦急被打断,情绪因为视觉采集到的一切变得空白。 他看到了那个被三个同期围着的陌生又熟悉的男孩。 ……他和几个同期挚友都深入参与了与那个组织的隐秘战役。 但松田阵平并不擅长潜入与伪装,在这场对局中,他是一个技术型角色。主要为一些不方便官方出面的行动提供技术上的场外援助。 因此他真正接触到的【酒厂】的阴暗面其实并不多。 他只是大致知道那个幽灵小鬼作为实验体的糟糕处境,阅读过相关的资料,也曾因此愤怒和痛恨。 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有切身直面过这种残酷。 直到今天。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警察,他见过不止一次的惨烈伤害案现场。 因此早在得知小鸟游树的特殊体质与处境时,他就已经有了预期—— ——杀不死的能力、超凡的恢复力,松田阵平不难想象这样的实验体会被怎样对待。 所以看见一个伤痕累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鸟游树时,他理应有了心理准备。 ——本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松田阵平心不在焉地听着萩原研二解释着面前这个凄惨小鸟游树的来历,脑子里却乱哄哄地没有听进任何东西。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抚上了小鸟游树右眼上的金属圆盖。 “小阵平你干什么!” “松田这个不能拆啊!” “喂!卷毛混蛋!” 被好友们的惊呼叫回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松田阵平听见自己喃喃地问。 被他的大手覆盖住半张脸的小鸟游树反射性地又往降谷零怀里缩了缩。 以保护姿态搂着小鸟游树的降谷零伸手,扣住了松田阵平的手腕,缓缓地将那只伸出的手压下,声音里的杀意冻得小树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那个脑机。” 小鸟游树抬头,仅剩的左眼有些惊异地望了眼降谷零,口中发出一声困惑的“啊”。 降谷零小麦色的手掌轻抚着他光溜溜的小脑袋,枪茧划得他的那些伤疤痒痒的。 小鸟游树甩了甩脑袋,转头又望向一旁的诸伏景光,发现他也一副对自己右眼上的东西了解颇深的样子。 ……不愧是来自未来的卧底先生们…… 本来还想找个借口隐瞒一下的…… 小鸟游树有些泄气地放弃了掩藏自己身上的这些“小毛病”,浑身放松了靠在降谷零身上,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松田阵平。 阵平君的面色好差……看起来就像要立刻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个装置拆掉一样。 小鸟游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得哆嗦了一下。 眼前不由得又冒出那些疯狂的研究员 强行将铁盒子塞进他脑子的场景,又不知为何想起了阵平君流畅地拆卸炸弹的画面,二者逐渐重叠…… 阵平君的那句“我只需要三分钟就能拆掉。”反复在脑海回荡着。 不要拆掉我…… 不……不能这么想阵平君……虽然这是未来的阵平君,但因为都是阵平君,所以应该也做不出这种事的……吧?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小鸟游树还是吓得伸手拍在了凑近观察他的松田阵平脸上。 ……不对!他的思维怎么又被突然冒出来的阵平君带偏了……! 现在的重点是,他需要情报啊! ——* 关于组织内部的详情,松田阵平并不清楚。所以当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向小鸟游树口述情报时,帮不上太大的忙的他从卧室里退了出来。 厨房里传来诸伏景光煮粥的声音,松田阵平想去阳台抽支烟,但走到阳台之后,又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居然什么忙都帮不上”这件事感到烦躁,啧了一声后转身去了厨房。 景老爷正忙着淘洗白米,又从橱柜里掏出了装着虾皮的袋子。听到他走近的动静,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煮粥的陶锅很久没用过了,应该有些积灰,你去把它清洗一下吧。” 又接着说:“它就在那个柜子下面,就是你脚边的那个。” 松田阵平默默不言语,只是按照这位友人的吩咐做。 他打开柜子看到了最里面放着的陶锅,又一件件移开挡在外面的瓶瓶罐罐,终于将锅拿了出来,发出了一系列乒铃乓啷的声音。 这让他更加烦躁,再次啧了一声。 诸伏景光回头望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接过他洗好的锅,又放入白米和虾皮,注满水,盖上盖子再打开火。 火燃起来之后,在等待水开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又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于是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就这么站在厨房里不动了,像是除了站着以外什么也不会的两尊雕塑。 过了好久,久到锅里的水已经烧开,诸伏景光才又伸手将大火转成小火。 他没有回头,但知道松田阵平仍站在自己身后,于是说: “……很无力吧。” 又是沉默。诸伏景光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火机打火的咔哒声,紧接着尼古丁的气息飘散了过来。 诸伏景光听到松田阵平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于是灰白的烟雾被吹到了他的身侧。 身后松田的声音有些喑哑:“你说得对……”他说。 然后诸伏景光听到拖鞋踩踏的啪嗒声,松田向前几步站到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盯着陶锅锅盖的小孔里正往外冒的水汽:“……我没想到是那样的。” 诸伏景光知道他在说什么。亲眼见到幼驯染的颅骨里有一块冰冷无机物的那种感觉他刚刚也体会到了。 但他还是问:“你没看过之前萩原拿回来的那份情报吗?” “报告里写了。我看了。我知道那是脑机。”松田阵平深吸了口气,“但我没想到真的看见它的时候…… ……对比起来那份情报里的描述就像一个苍白的玩笑。” 这话有点怪,但是诸伏景光仍然理解了松田的意思。 因为他也确实……很难描述那一瞬间的心情。 愤怒?仇恨? 是的。当然是愤怒,是恨的的。 可是那一切都过去了。组织已经消失了,他们的小树完好的重生了。现在才因为见到了他过去的惨状而去愤怒这件事,去仇恨已经不存在的组织,难道不会有些太迟了吗? ……以至于,当诸伏景光再想起小树完好无损回来时他心中的狂喜,现在的内心竟然会因此升起强烈的愧疚。 ——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感到愤怒呢? ——那个完好的,或者说看起来完好的小鸟游树,他所经历的那十几年痛苦,竟然就在那一刻,被那些喜悦和庆幸轻飘飘的揭过了吗? 松田阵平有些颓然:“我现在好像理解了一些……不,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没法彻底相互理解的。” “你理解了什么?”诸伏景光没理会他后半句的感慨,抓住他的前半句继续问。 “……我本来想说,我理解了,hagi刚刚变成幽灵回来那几年,他那种情绪,那种急迫又惊惶的感觉,那些陷入噩梦的挣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一开始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直到后来,我们都把话说开了,他才给我讲述了一些他在那个实验室里看到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确实震惊又愤怒……但我的情绪也仅限于此了。我的愤怒和hagi比起来,真的是完全算不了什么。”松田阵平说, “hagi所见的一切,那个小鬼所经历的一切,让我后知后觉的痛苦和怒火都显得有些太肤浅了。” “也别如此贬低自己的情绪啊,松田。”诸伏景光打开了抽油烟机,在松田阵平有些惊愕的目光里伸手,从他手中的烟盒里也拿出一支烟。 抽烟是他在组织里染上的习惯。虽然因为家里多了一个长不大的幼驯染督促他戒烟,但现在这种情况果然还是无论如何也想来上一支。 于是吞云吐雾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厨房里烟雾飘散着,又很快的被抽油烟机吸走。 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虽然那么劝你,但我其实觉得你说得对。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对小树来说真是一个糟糕的朋友啊,松田。 第22章 三天后 小鸟游树在把本源塞给萩原研二后落荒而逃的第一天,萩原研二就为了寻找小树,和松田阵平一起去拜访了班长伊达航。 班长说那孩子确实在不久前来过了,但只是告诉他和娜塔莉他们被非人存在盯上的,需要注意自身与身边人出现极端情绪的事,又对他们施加了一个祝福,就匆匆离开了。 当时班长虽然注意到了他的虚弱,但还没来得及细问那孩子情况,就被他飞快的跑走了。 听闻伊达航的讲述,萩原研二又气又急又无奈,叮嘱了伊达航如果小树再来一定要给他打电话,就拉着松田阵平准备离开。 伊达航一开始还以为萩原研二这次来访是变成幽灵后来安他的心的,但看到半长发青年脸上焦急的神色,就知道出事了。 “不准备告诉我吗?”见两个同期直到要离开时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伊达航叫住了他们问。 “班长,你好歹多考虑考虑娜塔莉吧。”萩原研二像往常一样勾起嘴角,用玩笑一般的轻快语气说。 但他靛紫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伊达航张了张口,本来想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最终他只能道: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都会全力以赴。” 萩原研二有些无奈地上去抱了抱他,却没有答应。 把小阵平卷进这件事已经是迫不得已,而被娜塔莉小姐羁绊住的班长,绝不能贸然插入这事。 —— ——* 小鸟游树没有回来的第二天,萩原研二发现自己被和松田阵平绑定了。 那孩子离开时不知道在他和小阵平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现在从小鸟游树的背后灵变成了松田阵平的背后灵。 发现这一点后,他和松田进行了测试。 在他和松田阵平相距不超过20m时,他的灵体处于最强的状态。这个状态下,他不仅是一只能穿墙,能隐身的幽灵,还能有选择的凝实灵体,能与现实世界自由交互,甚至会饥饿,会困倦,变得基本与常人无异。 当他与松田阵平相距超过20m,他就不再能凝实,虽然仍然能有选择性的被人看见,听到,但会被明显的察觉出是个幽灵。 当他与松田阵平相距超过50m时。他的灵体开始逐步虚弱,甚至会有消散的趋势。但只需要回到松田阵平身边就能缓慢恢复。 但一旦他远离松田阵平超过100m,他就无法靠自己来维持灵体的稳定了。只能消耗身体里小树留给他的那些本源才能继续存在。 萩原研二估算了一下自己本源的储量,感觉也就只需要离开小阵平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就能把小树珍贵的给予给全部耗光。 这让萩原研二有些失望——他一直在暗暗筹谋地、孤身一人去营救小树的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 —— ——* 小鸟游树没有死的秘密,萩原研二只帮他保守到了第3天。 这三天他一直在坐立不安中度过。 而小鸟游树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起初,萩原研二还说服自己,那孩子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或是他又被实验室那边拉了回去,还故意没带上可怜的研二酱,所以才没有回来。 但很快,他无法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消化了小鸟游树的本源,无师自通了很多幽灵的能力,同时也明白了“本源”对于小树来说有多重要与珍贵。 失去了大量本源的小鸟游树,根本没法再施展他那些幽灵一样的能力,极有可能已经无法灵魂出窍了。 哪怕他从本源所携带的那部分知识里,猜到了小鸟游树的存在可能相当特殊,但本源的补充会很缓慢这一点应该不会错。 因此萩原研二这几天一直处在极度焦虑之中,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在实验台上苦苦挣扎的男孩。 在确定小鸟游树的状态前,他无法不放任自己去想他。 他真的还能回来吗? 他的本体还好吗? 如果他的不死能力是基于他的本源,那失去了那么多本源,他真的还能维持不死吗? 萩原研二担心那孩子会因此在冰冷的角落无声无息地死去,但又担心他会永远清醒地被困在那样凄惨的身体里。 怀揣着那孩子能够回来的侥幸等待了三天,他终于无法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我得去救他。小阵平。” 在松田阵平听到幼驯染突如其来、压抑着颤抖与哀求的这句话时,他正在阳台上望着东京灰蒙蒙的天穹抽着烟。 自从三天前的早上,他和萩原研二把话说开之后,他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了。 萩原研二这些天的焦虑与痛苦他都看在眼里,松田阵平知道自己的幼驯染一定正经历着很艰难地抉择。 他不想给他压力,因此并未催促。 终于。萩原研二想通了。 他已经决心要违背与小鸟游树的约定,彻底地同松田阵平坦白。 ……虽然他很清楚,以松田阵平的性格,告诉他真相等于彻底将他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但是……这也正是松田阵平想要的。 小阵平已经坚定地告诉他了,他会和自己一起的。 况且他已经是小阵平的背后灵了。他们已经无法再分开了,不是吗? 他飘上前,与松田阵平的湛蓝双瞳对视,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还是将那句在心中默念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那孩子……小鸟游树他其实还活着。 他在等着我们去救他,小阵平。” 松田阵平已经猜测到他会听到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但当“他还活着”这四个字钻进他的脑海时,还是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但也因此,松田阵平脑子里的那些杂乱的信息飞快的串联,他猛的发现一切谜团在加入“小鸟游树还活着”这条线索时,都变得迎刃而解了。 原来如此。 因为那家伙根本就没死,只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所以他才不敢告诉降谷和诸伏他所谓的“死亡”细节。 小鸟游树一定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一个不论是他还是hagi都判断报警也无济于事的地方。 而小树那两个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的幼驯染,也一定是因为知道更详细的某些细节,对这件事有所猜测,所以才走上了卧底搜查官的道路。 但他们两个应该不清楚“小鸟游树没死”这件事,或者至少在警校时还不知道,否则对待幽灵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松田阵平抬脚进屋,拉上了阳台门,看着萩原研二也轻松穿过了阳台玻璃门跟了进来。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露天的地方说比较好。 走到沙发边坐下,将香烟按灭在了茶几的烟灰缸上,松田阵平抬头望着坐在沙发另一头的、似乎又陷入了某种痛苦回忆的萩原研二,开口问: “那那个小鬼现在到底在哪里?你一定是见到……他的身体了,所以才会这么焦虑吧?” ——你一定是见到他身体的惨状了,所以才会这么焦虑吧。 松田阵平其实是想这么问的,但看着幼驯染痛苦的面色,还是没有问出口。 但萩原研二其实早就想向松田阵平倾诉他所见的这一切了。 他从自己死后开始讲起,说他 是如何飘到了那个实验室中,看到了实验台上的那个孩子如何凄惨,那些研究员所作所为多么丧心病狂; 又讲述自己如何认出小鸟游树,那时内心的崩溃与自责,还有小树带他在那座军事岛屿上所见的一切。 他描述地非常细致。 将那些频频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梦魇一般的血腥画面一点点重新对松田阵平拼凑而出,对萩原研二来说就像是将那些沉重都分担出去了一般。 一开始,他还是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在讲述,但随着他声音中颤抖的加剧,松田阵平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 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都借给他。 其实在萩原研二的讲述开始前,松田阵平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在松田阵平眼中,hagi乐观又坚定,作为一个年仅23岁(注)却在高压的拆弹中能担任队长的优秀警察,内心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但就是这样的hagi,这两天却表现出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说明他一直试图隐瞒的那段经历一定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极限。 但当松田阵平真的听完了幼驯染断断续续,情绪几欲崩溃的叙述时,愤怒之余却仍然觉得荒谬。 这确实是他听过的最黑暗的一个故事。 原来有时候现实真的比小说更夸张。 【不死】的能力,失去了人类身份、被当做家畜般对待的实验体,贪婪冷血的研究员,还有被驻军严防死守的所在岛屿。 松田阵平不自觉地加重了环抱住萩原的力道,并将另一只手的骨头捏的咔咔作响。 “你确定……有那样军事力量的研究机构,不会存在某些国家的官方背景吗?” ——松田阵平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并不信任官方的力量,近一年的警察履历没有扭转他的看法,反而让他更加深入地体会了日本官僚体系内部的层层积弊。 萩原研二被松田阵平的猜测惊了一下,但随即又觉得,似乎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他当初没有往这方面怀疑过,一是因为他自身就是出身官方的警察,本身对于各国的官方力量有一定的信任; 二是因为在那个军事基地里,他没有看到任何国旗的存在,而人种的比例和使用语言也并不符合他对官方机构的认知; 三是因为小鸟游树曾说过“就算是日本政府拿到我的身体也不会放弃研究吧”这样的话,暗示了至少在他看来,那个岛屿并不隶属于日本政府。 因此萩原研二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可能。 但随着松田阵平提出这样的猜测,他不禁深入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那个岛屿中的研究员有一半是亚洲面孔,另一半是白色人种或者棕色人种,但他们交谈和记录时却使用日语; 而那些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却少见亚洲面孔,大多为白色或黑色人种,他们虽然也偶尔使用英语,但日语却都很流利; 研究机构里的标牌,武器上的编号都使用日英双语…… 这个军事岛屿的日本本土痕迹很重,这说明它的地理位置很可能确实处在日本附近;整个研究机构里虽然没有出现过任何国家国旗,但“安保人员”的人种比例,却似乎很符合驻日美军的情况…… ……日本附近真的会有非官方机构存在那样的军事力量吗? 萩原研二表情呆愣,随后有些绝望的闭眼。“我希望不要是那样……” 松田阵平也感觉这件事情太过棘手,但望着面色一片惨白的幼驯染,他还是让自己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要救他的话,我们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hagi。” “你不知道去那个岛屿的路,也联系不上小树那个小鬼……我们现在甚至连他当年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都搞不清楚……” 比起因为焦虑了三天变得有些精神恍惚的萩原研二,刚刚才取得这些信息的松田阵平反而更加能理清其中的关键。 “……现在最了解小树当年遭遇的人,除了根本联系不到的诸伏和降谷,其实还有一个。” 萩原研二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也反应了过来,诸伏景光还有一个在长野县当刑警的哥哥! 好像是个警部来着……名字……叫做诸伏高明?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曾经说过,诸伏高明才是最先调查小鸟游树失踪的那个人,他也应该知道那个时候的更多细节!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随后松田阵平飞快起身,抓起挂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拉起萩原研二就要往门口去。 “从这里坐新干线去长野应该只要两个小时,我们现在过去,那边的警署应该还没下班!” 第23章 救援小分队组队读条中 “诸伏警部,东京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一位巡查部长想要见您。” 诸伏高明才出完外勤回到警署,还没来得及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去加点热水,就有部下匆匆前来。 诸伏高明略微偏头,视线绕过那位部下,看见他的身后正跟着一名黑西装卷发青年。 那位先生满脸写着不耐,一看就已经等待多时了。 诸伏高明愣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名来自东京的巡查部长先生了。 是在景光的警察学校毕业纪念照里。 他向着下属点了点头,又对着黑卷发青年颔首,领着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诸伏高明转身将门带上,而那个黑卷发的青年也不客气,拉开他办公桌对面用于接待的座位就坐了下来。 诸伏高明见状也在办公椅上坐下。 那位黑卷发的警官看起来是个直爽的人,用那双湛蓝的眸子注视了他一会,就单刀直入地开口了: “我的名字是松田阵平。这次前来叨扰是为了了解与我朋友有关的案子。” 松田阵平,一个诸伏高明听起来颇为耳熟地名字。 耳熟的来源是小树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 在景光和零读警校期间,小树常常以幽灵形态前来探望诸伏高明,并与其分享他在警校遇到的案件与趣闻。 讲的多了,诸伏高明也就渐渐记住了两个弟弟的同期好友们。他不仅知道松田阵平,还知道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甚至知道一些他们的性格特点与经历。 诸伏高明一开始猜测这位松田君远道而来是为了他那两个去卧底的弟弟——毕竟自从景光和零开始执行任务起,已经有不少亲戚朋友向他打听他们的下落了。 但随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关于三天前突然而来又匆匆离去的那个小幽灵。 小鸟游树那天前来告诉他,那个暗中窥伺的【祂】盯上了对他来说重要的所有人。 大概松田君也是被盯上的一员。 以小树那孩子的性格,应该也把力量分给了松田君。并且在那以后,他大概就和松田君断联了。 松田君会是为此而来吗? 不论这位松田警官的来意是哪一个,都不方便让第三个人知道。于是诸伏高明重新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又回头拉上了窗户的帘子。 松田阵平对这位警部先生表现出来的谨慎相当满意,并猜测这位高明先生可能认出了自己——就是不知道是从景老爷的毕业照里认出来的,还是因为小鸟游树那个大嘴巴而认出来的。 毕竟那个小鬼的朋友实在不多,其中松田阵平唯一不认识的也就只有诸伏高明。 因此热情的小喇叭总是在他和hagi面前提到他的“高明哥”,并宣布他总有一天会介绍他们两边互相认识。 他知道这个小鬼应该也和那位高明哥说了不少他和hagi的事,只是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向诸伏高明提到他们的名字。 但现在看这位警部先生的反应,显然是认出了他,也听说过“松田阵平”这个名字。 就这样看着这位诸伏警部忙活着关门窗的功夫,松田阵平的耳边传来了萩原研二的低语: “我检查过了,没有窃听和监控。” 幽灵真的很适合做这些侦查工作。 有了幼驯染的保证,松田阵平心中大定,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是为了小鸟游树的事情来的。” 诸伏高明面不改色,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三天前的那个早晨,小鸟游树虚弱前来,留下最后的力量后又匆匆断联……在意这件事的人看来不止他一个。 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位松田先生都知道些多少了。 “三天以前,那家伙应该也来找过你吧。”松田阵平见这位小胡子警部并不接话,只是颔首等待他的后文,知道对方也在试探与观察。 ——这是出于对幽灵保护的谨慎。 松田阵平理智上理解并认同这位高明先生的做法……但感情上,在被迫面对这样的状况时,他果然还是会不自觉的觉得烦躁*。 因此他自顾自地说道:“小鬼自从那天后就再没回来过了……我猜他应该是耗尽了力量,情况大概不太妙。” 他皱了皱眉,往身后的椅背一靠,“我听景老爷说过你曾经深入调查过他八年前失踪的事,也是为此而来。” 诸伏高明沉默地打量着这个面容坚毅的卷发后辈。 他不太想再将任何无关人士卷入这些麻烦里了,特别是在三天前小鸟游树严厉警告了他其中的危险之后。 但这个青年主动找到了他面前,就说明他一定也非常地在意这件事,还有私下进行调查的打算。如果他不清楚这其中详细,贸然的独自深入反而会引火上身,甚至牵连到知晓幽灵之事的其他人。 诸伏高明决定至少要让这个年轻人明白背后的水深,不能白白地把自己搭进去。但他并不打算直接就这样向初次见面的青年透底,于是谨慎地道: “关于此事我确实知道一些详情,但我想我并没有一定要告诉你的义务,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真的很不擅长和这种文绉绉的人打官腔,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暴躁,觉得这种时候就应该让长袖善舞的萩原研二顶上,像自己这样的家伙只会坏事。 可惜那个家伙现在是个没有社会身份的幽灵,没法明目张胆地在人前出现。 他甚至有干脆让萩原以幽灵状态出现,然后把这些麻烦事都丢给他的冲动。 但也只是那么想想。他和这位诸伏景光的兄长毕竟还只是第一次见面…… 哪怕不论是降谷,景老爷还是那个小鬼都对诸伏高明十分推崇,但在亲自确认这位警部的人品之前,松田阵平都不会让萩原研二冒险暴露自身的特殊。 他盯着面前的小胡子警官,决定首先拿出一点诚意: “我知道小鸟游树的身体根本没死。我要救他。那个小鬼信任你,所以我也决定相信你。” “……所以你真的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诸伏高明有些惊讶,这位年轻人知道的比他预计地多得多——要知道就连景光和零对小鸟游树没死这件事也是毫不知情的。 而这位松田君说话时虽然缺少一些沉稳,给人一种桀骜的感觉,但诸伏高明能听出来他说“我要救他”时语气中的坚定。 于是他开诚布公道,“我确实知道更多那时的细节,也清楚一些他的情况。松田警官,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早前曾通过那孩子之口对你有所了解,也愿意信任你,相信你的决意。” “但是,既然你清楚他身体的现状,想必也了解要拯救他的难度。我愿意相信你的赤忱,但却并不希望你也无故牵扯进这件事里来。你明白吗?” 松田阵平听到这话有些皱眉,不论是hagi也好,还是这位警部先生,对于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把他排除在外,好像他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宝宝。 于是他的语调微扬,不爽几乎快要溢出来:“所以你并不惊讶那个小鬼没死?你早就知道了?果然你对这件事的调查才是最深入的吧?或者景老爷和降谷那家伙现在搞得那些危险的事也是你的主意?” 他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俯下身子恶狠狠地瞪着诸伏高明的眼睛,好像自己并不是什么拆弹警察,而是一个讨债的黑社会: “喂!诸伏高明!现在不是擅自以保护的名义把队友踢开的时候吧?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擅自做主把别人当小鬼一样排除在外的做法!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吗?” 他近乎有些咬牙切齿了,连珠炮一般地将这几天hagi隐瞒他的憋屈也顺势发泄了出来,听得隐形在一旁的萩原研二都瑟瑟发抖: “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牵扯到上面的那些蛀虫,甚至更多,我知道!我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一个警察!我是在清楚这些的情况下选择要去救他!” 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注意到诸伏高明在听到“上面的那些蛀虫”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除此之外仍然维持着面色不变。 真是个难搞的家伙啊!松田阵平在内心咬牙切齿。 但事实上,诸伏高明已经动摇了。 其实在三天前他第一次得知小树作为实验体被盯上,是因为他的【不死】特质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很多计划都需要大幅度更改。 有一点小鸟游树说的没错,只要他的这种【不死】能力曝光,哪怕他被官方机构解救,迎来的也只是换个地方继续被研究罢了。 诸伏高明原本的计划是借助公安的力量一举歼灭组织,再趁决战的时机攻入实验室救出小鸟游树。 这样一来哪怕小鸟游树作为实验体有些特殊的地方,以他诸伏高明在公安内部的资历,应该也可以从那些上层手里保下这孩子。 但如果小树的特殊能力是【不死】,那他是绝对护不住这孩子的。 这个能力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诱惑太大了。 因此他必须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去处理与小鸟游树有关的事。 最好是能够在歼灭组织的同时,把小鸟游树【不死】的特性隐瞒下来。 或者能够在进攻那个研究所时促成小鸟游树的假死。 这需要绝对值得信任的自己人。需要哪怕是知道了小鸟游树的特殊也愿意无条件帮他隐瞒的人。 诸伏高明无法在公安内部寻找这样的人。他没法全然信任他们。 而小鸟游树的这些朋友显然比起自带立场的公安同事们可靠得多。 他们早就知道小鸟游树身为幽灵的特殊却没有对外宣扬,甚至愿意主动去淌这趟浑水。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小鸟游树给予的一部分力量,这一点将他们牢牢地绑上了小鸟游树这条船。 这意味着他们与小鸟游树变得同样特殊,天然地站在了那些想要研究【不死】的上层人的对立面。 不论是从感性上,还是理性上,他们都是诸伏高明队友的最好选择。 脑子里思绪百转,现实中却只是一瞬。诸伏高明答应道:“确实是在下太傲慢了,从现在开始,在下会正视松田先生的觉悟,将松田先生当做平等的队友看待。” 他起身,“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有一些资料我也没有放在此处,松田警官愿意来我家中详谈吗?” ——* 诸伏高明并没有住在诸伏家的祖宅之中,而是在警署附近另外租住了一套公寓。 松田阵平跟着他进了门,在沙发上坐下。趁着诸伏高明去备茶的功夫,萩原研二保持着隐身状态附在松田耳边轻声道:“这间房子的玄关、客厅和卧室各装了一个摄像头,正在运转。” 幽灵能够感受到能量的流动,对各处隐藏的电线十分敏感,因此萩原研二对自己的搜查结果十分自信。 “啧,确认是那家伙自己安的吗,如果不是那乐子可就大了。”松田阵平小声嘀咕。 松田阵平不想在这种小问题上出岔子,于是在诸伏高明端着茶水走过来时,他直接了当地问道: “这间屋子里,有三个正在运转的摄像头,是你自己安的吗?” 诸伏高明愣了一下,松田警官显然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和能力,而且并没有打算对他掩饰。他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 “是我安的,用来防止一些宵小之辈的小手段。我现在就去关掉。” 第24章 娓娓道来 诸伏高明将他安装在房间各处的摄像头都关闭,又再次检查了一遍门窗,才缓缓回到位置上坐下。 他俯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吹了吹,又慢慢地抿了一口,不慌不忙的态度让人感觉接下来要进行的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交流,而是老友间的闲谈一般。 等他终于放下茶杯,抬头用碧蓝的眸子注视面前的卷发警官时,松田阵平已经抱着手臂,满脸写满了不耐。 诸伏高明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捋了捋自己漂亮的两撇小胡子,用一种低沉又稳定的声音将他与小鸟游树的故事娓娓道来: “舍弟景光与小树那孩子曾是国小的同班同学。 景光年幼时曾因为家中巨变变得孤僻,是小树与零君带他走了出来。 从此以后,那两个孩子就成了我们家的常客。小树和零君都缺少长辈的关爱,渐渐地我也把他们当做了血缘以外的家人……” ——* ——* 八年前,长野。 “高明哥!高明哥!是信!来自东京都国立高(注)的信!我被录取啦,我被录取啦!” 15岁的诸伏景光稚嫩的脸庞上飞扬着兴奋与喜悦,漂亮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白衬衫上,让他整个人就像发着光。 诸伏高明刚刚完成了一天的执勤回家,正有些疲惫地坐在玄关处换鞋,就听到了自己的弟弟把楼梯踩得嗒嗒作响,兴高采烈地冲下了楼。 诸伏景光看见了他后眼睛一亮,激动地就要冲过来,双手向身旁展开,俨然一副求抱的架势。 这让诸伏高明有些惊讶,要知道自从景光进入了青春叛逆期,就已经很久没再向自己这个兄长撒过娇了。 不过,被向往已久的高中录取这样的喜事,确实值得一个拥抱作为鼓励。 于是诸伏高明前倾身子,抱住已经快长得和自己同高的弟弟,欣慰地说:“我为你骄傲,景光!” 怀里的少年的那股兴奋劲还没有散,他抱着他又蹦跳两下,幼稚得像一个小学生。随后又迅速将他这个哥哥抛弃,一副立刻就要出门的样子: “我得去告诉zero和小树这个好消息!邮差大叔说也有两封东京来的信是寄给他们的!他们应该也被录了!太好了!” “等等!”诸伏高明喊住他,“既然是这么值得庆祝的事,那晚上就叫上他们两个,一起在家里吃寿喜锅吧!”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父母亡故后留下的那点遗产并不多,这些年他和哥哥都过得紧巴巴的,而寿喜锅要用到昂贵的牛肉,对他们家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大开支了。 “……可以吗?”丹凤眼少年有些犹豫,担心这样是否太过破费。 “可以的。哥哥现在已经是正式的警察了,记得吗?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下来了,我们不必再这么拮据,为这种大喜事庆祝一番也无妨。” “太好了!”于是少年的脸上又飞扬起笑容来,“我替zero和树君谢谢高明哥!”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诸伏高明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活泼的弟弟了。想起他和两个好友为了实现梦想付出的那些汗水如今终于换来了等价的回报,就忍不住为他们感到自豪。 怀揣着这样的欣慰心情,他准备好了寿喜锅的材料,等待着三个孩子回来庆祝。 但最终当三个孩子出现在院子前时,走在前面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却是一副愤懑的表情。 诸伏高明愣了一下,但很快整理好了表情,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面色如常地说:“快进屋吧,我已经将大根都煮上了。”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声不吭地进了院子,落在后面的小鸟游树小短腿迈着,试图窜到两个好友身前去说点什么,但他一米三不到的身高让他始终无法如愿。 他只能从降谷零背后伸出脑袋,对着诸伏高明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地抢先说道:“我落榜啦,所以hiro和zero好像不太高兴。” 然后又追着已经长得老高的两个幼驯染上前,蹦跶着试图让他们看向自己,有些慌乱道:“没关系的啦,我都说了我都不在意了,你们两个不要那种表情嘛!” 降谷零因为他这句话反而炸毛了,他转身拎着小鸟游树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前——由于两人悬殊的身高差,这个动作几乎让小树整个人悬空了——满脸不满道: “明明是他们歧视!这种事情怎么能就这样不在意呢!就是因为小鸟游你总是什么事都忍着,才这么容易被欺负啊!” 一旁的诸伏景光赶忙上前,将胡乱挥舞着手脚的小鸟游树从降谷零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但他脸上的愤怒并不比降谷零少: “是啊,小树,这次是他们太欺负人了!这种学校就算是偏差值再高(注)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的!大不了我们三人都不去了!” 诸伏高明在一旁听着,对事情的原委猜到了七八分:“你们先都停。” 高明哥的积威让闹腾的三人瞬间就闭嘴在原地站好。他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己的亲弟弟:“景光,你先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诸伏景光一脸忿忿不平:“东京都国立高那边给小树回信说、说他是什么矮小症患者,属于残疾人群!还说他们不接受残疾学生!”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矮小症什么的听都没有听说过!小树不过是长得慢了一点!他的成绩明明比我还要优异!” 诸伏高明有些怔愣。 小鸟游树长不高这件事确实令人在意,他的身体一直维持在七八岁的状态,整个人就如同停止生长了一般。 诸伏高明甚至为此查阅过医学书籍,问过学医的学长,但都没有获得明确的诊断…… 但他实在没想到,会有高校以此为由将小树拒之门外。 要知道,诸伏高明在东大读书时,同院一个侏儒症同学的身高甚至不足120厘米,比小鸟游树的情况严重多了,但并不妨碍人家保录研究生。 如果是一个偏远地区,受传统观念影响深重的高校不愿意接收小鸟游树这样异常的学生,诸伏高明还勉强可以理解…… 但东京都国立高位于东京这种发达又开放的城市,口碑也极好,很难想象这样的学校会将一个成绩优异的少年以残疾人的身份拒之门外。 诸伏高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比如……虽然向学校投递申请的信件时会附上基本的身高体重信息,但单看这些信息东京那边最多只会认为小鸟游树是个发育迟缓的学生。 而在日本15岁仍然只有128cm的少年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 那东京都国立高又是怎么认定小树有所谓“矮小症”的呢? 第25章 回忆章 开始啦 诸伏高明租住的公寓内,松田阵平听到他说起八年前小鸟游树被东京都国立高中拒收的事,敏锐地察觉了其中的蹊跷。 “你特意点出了这件事……当时那个高中的拒绝有疑点?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人盯上那个小鬼了吗?” 诸伏高明微微颔首:“后来我曾偷偷拜访过东京都国立高负责招生老师,他告诉我,他会写信回绝小树的申请,是因为当时‘正好’有一位来自长野的好友到访,‘不小心’看到了小树的申请。 他的那位朋友‘碰巧’知道小树,告诉他小树患有矮小症,并因此在国中时上学就十分不便,多次因此被同学家长投诉,让他原来的学校十分头疼。 这位招生办的老师听说这些之后,便担心招收小树会让自己的学校惹上麻烦,所以才回绝了他的申请。” 诸伏高明讲述这些事情时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松田阵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对那个老师的轻蔑。对此他也颇有同感地点评道: “那个什么老师都没感觉这些事太巧了点吗?呵,他的那个朋友抹黑栽赃编故事倒是有一套……你查了他那个朋友的身份了吗?” “这是一条非常明显的线索,我当然查了。”诸伏高明话到此处面色微肃, “可惜,我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太莽撞,调查时有些打草惊蛇。等我找到那个人的时候……” 他眼睑低垂,随后抬眸,用锋利的目光望向了松田阵平:“他已经在家中因为心脏麻痹猝死了。” 松田阵平嘴唇微张,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仅仅因为露出这样一点小小的马脚,有了被追查的可能,就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灭口了吗? 但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按住了。(注) ——是hagi。 松田阵平内心因一条生命轻易被抹杀的那点惊惧,就这样被肩膀上的温度瞬间抚平了。 对啊。hagi还在呢。而且敌人的凶残,hagi不是已经为他详细描述过了吗? 居然因为这点波折就被震慑,真逊啊,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默默在心底轻念。 —— 看到面前的卷发警官的动摇只出现了一瞬,便被迅速调整好,诸伏高明满意地勾了勾唇。 毕竟他要讲述的故事才仅仅开了个头罢了。 —— —— 八年前,长野。 夜深了,月光将摇曳树影映在诸伏高明床边的墙壁上。 年轻的警官先生盯着它们,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些烦躁。 突然,他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几个小鬼鬼祟的说话声。诸伏高明本想着三个弟弟明天就会分开,今夜难以入眠很正常,不打算太拘着,但—— “hiro,真的要去吗?要是高明哥被吵醒了,我们不就惨了……”小鸟游树已经很努力压抑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但他的童声音调总是偏高,让人特别容易辨识。 诸伏高明眉头一挑,凝眉细听。 他可爱亲弟弟压抑的声音随即变得清晰起来:“没关系的,高明哥白天办案那么累,现在肯定已经睡着啦!” 诸伏高明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脑门上几乎要升起一个“井”字。 然后是三人中看似老实的乖宝宝降谷零的声音:“嘘——!你们说话的声音就不能再压低一点吗?一会吵醒了高明哥,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得清清楚楚的诸伏高明:…… 他“啪”地一声拉开了房间门:“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 “高、高明哥!”三个少年吓成了白色的雕塑。 ……结果几个小混蛋大晚上出门,居然是为了要去看夜樱。 诸伏高明突然觉得,小毛孩子们还挺浪漫的。 也是,毕竟分别在即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最终还是被小鸟游树说服,准备去东京都国立高中读书了。 而小鸟游树则准备独自留在长野念高中。 “好不容易才申请上的学校,为什么你们要因此放弃?”那孩子这么劝两个幼驯染。 “那个学校找了这么蹩脚的理由拒绝我,不就是因为我们在东京没有熟人撑腰吗?否则他们哪里能这么欺负我! 正因为如此,你们两个才得去东京站稳脚跟,这样不论到时候是我们考同一所大学也好,还是你们想办法说服了校领导让我转学过去也好……总之得你们人在东京,才能方便接应我呀!” “放心好了!我总有一天要和你们一起去东京上学的!哼哼!区区一点小小的挫折,根本难不倒我!” 小鸟游树总是很擅长说服别人,两个愤怒不已的幼驯染很快地被他安抚好了,并且许下了承诺: “我们一定会去好好和那边的校长理论的!等我们站稳脚跟,就把你一起接过去!” 小鸟游树就笑嘻嘻地回:“你们就这样直接去找校长理论,一定会被穿小鞋的吧!我来给你们出个好主意…… 最好是zero先考个年级第一,hiro再考个年级第二,最后告诉校长我的成绩比hiro好,这样校长一定会非常后悔没有招收我的!” 就这样,可以预见的,三个好朋友的高中要分开念了。 但诸伏高明对此并不怎么担心。两个去东京的弟弟已经很独立了,他相信他们相互照应下能过得很好。而小鸟游树这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挫折打倒的性格,就算是读长野这边的学校,也一定能有不错的将来。 不过嘛,因为分别的愁绪而要学着那些浪漫的文士们去看夜樱什么的……不得不说还挺可爱的。 于是诸伏高明并没有斥责三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少年,而是说:“难得你们有这样的雅兴,就让在下陪你们一起吧。” 第26章 夜樱与御守 夜里的长野静悄悄的,诸伏高明带着三个弟弟出了院子,回头问他们: “你们准备去哪里赏夜樱?” 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四月,长野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盛开的樱花树。但也因为处处皆可赏樱,诸伏高明无法判断他们到底准备去哪。 “嘿嘿!交给我吧,我来带路!我知道有一棵特别漂亮的樱花树!”小鸟游树迈着小短腿跑到队伍最前面,蹦蹦跳跳地说“……不过目的地稍微有点点远,高明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诸伏高明一挑眉,他还以为三个孩子半夜出门闹着要赏夜樱,是准备去离家不远小公园之类的地方。但现在看小树这小不点的架势,他突然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很快,预感成真了。 长野县城的现代化痕迹并不重,且四面环山,是一个坐落于山间的小城。诸伏宅的位置更是靠近县城城郊,宅门前的街道尽头转角就能进山。 而小鸟游树领着他们沿街一路直行了小半个钟头,这趟旅途却还一点结束的意思都没有。 诸伏高明脸有点黑,这小家伙……怎么感觉在带着他们往山里走啊! 越走越偏,周围的房子也越来越少,直到道路两旁已经不再有路灯照明,只剩下一路往山里延伸的石阶…… 诸伏高明觉得自己脑门上的血管又开始突突直跳了。 如果不是他临时决定加入,这几个孩子是准备大晚上独自进山吗? 他满脸黑线地看着三个孩子从背包里摸出了三支手电筒,一人拿着一支往进山的石阶照去……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平时真是太惯着这三个熊孩子了,以至于让他们无法无天到想要深夜进山! 诸伏高明正准备出言斥责,却被突然朝着他的眼睛照射而来的强光手电筒打断了—— ——小鸟游树兴致勃勃地挥舞着手电筒转身,一不注意就让刺眼的光线呼啦了诸伏高明一脸,但他浑然不觉,犹自对着身后的三个人挥了挥小拳头: “我们就快到啦!” 他气宇轩昂地鼓舞着小队,一一打量赏樱小队的队员们,这才发现威严的高明哥好像被他的手电筒晃到了,此刻正难受地半眯着眼睛。 ……小鸟游树有点子尴尬,假装无事发生地转移话题: “对了……那个,高明哥,我们忘记给你也准备手电筒了……所以你可一定要跟上我们哦!深夜在山里迷路可是很危险的!” 诸伏高明:……(血压库库升高) 诸伏高明:原来你知道深夜进山危险啊!(忍无可忍)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看着小鸟游树闪闪发光地眼睛,斥责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有自己跟着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想到几个孩子明天就会分别,诸伏高明决定还是纵容他们完成这次小小的冒险。 诸伏高明:回去再收拾你们。 最终四人赏樱小队还是在深夜里进了山。 小鸟游树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小小的身影在枯枝灌木遍地的林间小道上穿行却毫不吃力,只是叽叽喳喳地不停提示着他们山路中的各种危险。 “你们小心这块石头噢”、“啊,这里有条老树根,别被绊倒了!”、“前面有个坑,总是被落叶盖住,我们走这边绕过去…” 诸伏高明有些惊讶,他从不知道小鸟游这孩子对长野的山林如此熟悉。 不过想到小树儿童福利院的出身,他又觉得似乎可以理解了。毕竟长野县的儿童福利院正是依山而建的。 也许这孩子因此常常进山玩乐吧。 不得不说,因为小鸟游树表现出对山林的熟悉,诸伏高明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毕竟,他虽然身在多山的长野,但从小到大也没有几次进山的经历。 又在山林中穿梭了四十多分钟,除了小树以外的几人渐渐地有些不安了起来。降谷零率先沉不住气含住了走在最前的小鸟游树: “喂喂!小树,怎么还没到啊……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大半夜的,万一要是迷路了可就糟糕了。 “马上就到啦,已经能看到树的尖尖了!zero你就放心吧。 这条路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走了,绝对不会搞错的!”小鸟游树边说边前进着,不久以后终于停住了步子。 “看!就是那个!”他惊喜地欢呼。 那个?哪个? 诸伏高明望向了被手电筒照亮的区域,视线里只有一棵棵被强光照得发白的树干,和之前赶路时看到的风景没有任何区别。 啊?所以夜樱到底在哪里? 面对三人狐疑的视线,小鸟游树涨红了小脸:“哎呀,哎呀,得把手电筒关掉才行啦!” 啊?在深山里关掉手电?认真的吗? 诸伏高明和两个弟弟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关掉了手电。 手电关闭后,适应了光亮的眼睛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所以呢?所谓的夜樱到底…… ……诶?!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诸伏高明突然发现前方有什么巨物在泛着银白的光芒。 ——是夜樱! ——是一棵每一朵樱花都反射着莹莹月光的、巨大的樱花树。 ——它正矗立在离几人数十米远的前方,伸展着盛满樱花的花枝几乎快要触碰到月亮。 诸伏高明估算那棵树至少有30米高,粗壮的树干也许需要七、八人才能合抱住。 这是,这是什么千年的古樱树吗? 长野,长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所在? 小鸟游树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嘿嘿,高明哥,怎么样,是值得你大半夜跑一趟来看的景色吧!” “是的……太美了……”诸伏高明喃喃地说。 “既然高明哥喜欢就太好啦!”小鸟游树对此显得特别开心。 诸伏高明回过神来,望着兴高采烈的男孩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这孩子,总是特别喜欢向所有人分享他热爱的事物呢。 “那既然高明哥也喜欢这里,那你等会就不能训我们了哦……你刚刚一路上的脸色都好臭哦……”小鸟游树捕捉到了诸伏高明神态的缓和,立刻顺杆子往上爬,淡红眼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诸伏高明:…… 忍住,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正式警察了,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把训孩子的想法缓缓压下,诸伏高明看到景光和降谷零不知何时已到了那棵树下,从背包里翻出一块野餐布铺在了地上。 诸伏高明:……这几个小崽子的准备还挺充分啊!(头上冒井字) 心中虽然吐槽不已,年轻的警察先生却还是和三个小鬼一起在樱花树下坐下了。 不得不说,虽然这几个孩子大晚上偷偷跑进山里赏樱这件事让诸伏高明有些恼火,但是,反正他自己也加入了。 诸伏高明:……(真香) 突然就觉得今晚的经历确实会成为孩子们的青春里令人难忘的记忆。 ……嘛,还真是浪漫啊。 微风拂面,将千年古樱的枝条吹得哗哗作响。 樱花花瓣纷飞着,反射着月光莹莹发亮。 轻嗅着风中的樱花香气,抿一口弟弟们带来的茶水,抬头望着笼罩了半片夜空的樱枝,与挂在树梢的圆月…… 诸伏高明觉得这样的景色,一定会被自己铭记很多年。 “你们是怎么想到要在今晚来赏这夜樱的?”他望着几个正咔吱咔吱啃着海苔仙贝的弟弟,突然就有些好奇了。 “是小树提议的啦,他对樱花什么的一直很感兴趣吧。”降谷零双手撑在野餐布上,嘴里叼着仙贝饼,含含糊糊地说,“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山里有棵这么夸张的樱树呢。” 诸伏景光也在意这个问题挺久了,道:“是啊,小树你好像很熟悉这附近的样子,可你以前都没带我们来过呢。” 小鸟游树眼神飘忽,话语里不知为何充满了心虚:“以前是以前啦……”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含含糊糊地转移了话题: “总之明天你们就要离开去东京了嘛,感觉好远好远,好久都不会回来。 所以我想,至少要在你们离开之前带你们来这里看看。” “因为这里……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地方哦。” 这样说着的男孩抬头望着这棵高大的樱树,露出了一种欣慰又幸福的笑容。诸伏高明不知为何对这一刻的印象格外深刻—— ——清风抚过,男孩的樱色头发被微微吹起,在月光下就像笼罩着一层莹光,与他身后樱树的粉色花枝几乎要交映在一起。 就像是樱花精灵一样,美到几乎不真实,仿佛再睁眼时就会如水中之月一般消散。 诸伏高明闭了闭眼,将这种并不怎么吉利的想法压至心底。 ——小鸟游树这样鲜活灿烂的孩子,拟作樱花,也应该是初春朝阳下生机勃勃盛开的朝樱才对。 ……这么说起来,小鸟游树的发色的确也和樱花很像呢。 诸伏高明注视着月光下的樱发男孩,脑海里不由得升起这样的念头。 小鸟游树因诸伏高明莫名的注视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转过身子翻找背包以掩饰通红的脸蛋: “说……说起来,我还给你们准备了饯别礼物。本来准备是明天去车站送行的时候再给的,但突然觉得现在的气氛拿出来也很合适……” “嗯?”“是什么?”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好奇地凑上去,围在小树身边挡住了诸伏高明的视线,让他看不到背包里到底有什么。 “啊!就是这个啦!”他只能听到小树洋洋得意的声音,似乎十分满意自己要送的礼物,“高明哥也有份哦!” 诸伏高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礼物只会送给即将远行的两人,却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他有些好奇礼物到底是什么了。但又觉得直接凑过去看有些破坏自己成熟稳重的大哥形象,只能悄悄地偏头瞄着景光和降谷零中间的缝隙。 他看到了一抹樱花的粉色。 听到了两个弟弟的惊呼声: “这是你做的?”“这也太精致了吧!” ……到底是什么呢? ……嗯,一定是小孩子的玩意。他才不好奇呢。 小鸟游树被两个小伙伴夸得直哼哼:“嘿嘿,厉害吧,以后你们可得随身带着哦,这可是小树特供护身符~” “啊?这个颜色要我们随身带着吗?”零的音调骤然高了,好像让他随身携带那件礼物是什么很难办的事情一般。 但是景光好像并没有很在意这个要求:“我倒是没关系。我觉得还挺可爱的,而且有点香,是樱花的气味吗?……在这棵樱树下我感觉自己闻什么都是樱花味了。” 听着这个描述,诸伏高明已经猜到礼物到底是什么了。 他见小树翻身站起,绕开两个弟弟噔噔噔跑到他跟前,双手上下合在一起,像是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手心里。 “高明哥,快猜猜,我手心的礼物是什么?” 诸伏高明笑了,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他伸手摸了摸男孩樱粉色的小脑袋: “是御守,对不对?” “答对了!不愧是高明哥!” 小鸟游树的笑声很清脆,他将合在一起的小手像献宝似地送到了诸伏高明眼前,缓缓地打开了手掌。 躺在他小小手掌掌心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粉色御守。 第27章 好孩子不要跟着陌生人走哦 诸伏高明租住的公寓内。 听完了诸伏高明的叙述,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钱夹,将一个粉色的御守从钱夹夹层中取出:“你说的礼物是这个吗?” 诸伏高明并不意外黑卷发青年也拥有这个御守。他从衬衣领口处拉出一条套在脖子上的红绳,红绳末端之物正与松田阵平手中的一模一样。 “对。后来小树告诉我,这是他幽灵形态下用来定位的锚点。” 诸伏高明说完,将御守又塞回了衣服里。 “也就是说,你收到这个御守的时间点是在小树‘变成幽灵来找你’之前?”松田阵平发现了疑点,“这就是你讲述这件事的意义……但这代表了什么呢?代表那家伙早就会灵魂出窍了?” 诸伏高明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你提到的这点确实也是一条线索,但这却并不是我提到夜樱之事的主因。 我向你详细描述这次深夜进山赏樱的经历,是因为……根据我后来的调查,长野近郊的山林里并没有这样一棵古樱树。”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但也并没有太吃惊。毕竟发生在假幽灵小鬼身边的不科学事件已经很多了,他几乎快习惯了。 但他还是谨慎发问:“你是怎么调查的?问的山民吗?这种樱花树如果不是在花期,应该会容易和普通树木混在一起。” 诸伏高明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除了询问山民,我还在花期时通过一些手段调取了长野附近的卫星图像(注),自己也曾亲自去那附近寻找过,但都没再找到符合我记忆的樱花树。” “后来我还直接问过幽灵小树——你知道的,那孩子不太擅长隐瞒这些。” “询问的过程在下就不再赘述。虽然那孩子遮遮掩掩的、总是试图转移话题,但正因此我也确定了那棵樱花树确有神异之处。” 松田阵平的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都市传说,脱口而出道:“那家伙不会是什么樱花妖怪吧? ——啊痛!” 诸伏高明注视着这位卷发后辈在咋咋呼呼后突然痛呼出声,眉头一挑。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也不在意自己刚刚暴露的异常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里刚刚被萩原研二用力掐了一下。 诸伏高明越来越觉得这位后辈有意思了。 这位粗中有细的卷发警官显然没准备太过掩饰自己的小秘密——这既是他的试探,也是他的诚意。 是他对诸伏高明愿意向他分享与小鸟游间秘密的回礼。 诸伏高明看得出来,对面年轻人刚刚突然呼痛的反应,是在与另一个看不见的人互动。 这并不太令他惊讶,毕竟他早就见过这个世界上的幽灵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从一开始就跟在松田先生背后的幽灵,又是谁呢? 但既然后辈并不准备现在就挑明,诸伏高明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只是温和地笑: “在下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樱花妖怪。不过想来,那孩子应该确实和那棵樱树有些关系吧……毕竟那枚特别的御守,至今还散发着樱花的香气呢……” 松田阵平点头附和,同时感觉到萩原的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立刻默契地领会了萩原研二的意思——显然hagi还知道更多与此相关的信息,只是不方便在此刻说出来。 于是松田阵平决定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回去后再向萩原研二了解细节。 他微微后仰,将自己的背靠上沙发,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好方便继续听诸伏高明讲他与小鬼的那些故事: “所以后来呢?” 诸伏高明微微沉下眼睑:“后来……” —— ——* 八年前,长野。 自从景光前往东京上学,诸伏高明就发现自己的生活突然变得单调了许多。 作为一名刑警,他的日常非常忙碌,经常得被迫加班,出外勤,有时候到半夜才能回家。 景光还在家里的那些日子,总是会在冰箱里给他准备好便当,而他只需要热热就能吃到弟弟的好手艺。如果下班时间早,回家时还可能看到弟弟的两个幼驯染的身影。那两个孩子也都很懂事,只要来访,都会帮景光分摊一些家务。 有他们在,诸伏高明总感觉家里充满了温馨的生气。 诸伏家的宅子是座占地不到40平的两层一户建。 诸伏父母还在时,四人住这宅子显得有些拥挤。后来父母过世后,诸伏高明和景光二人相依为命,宅子的大小就变得刚刚好了。 可惜自从景光去了东京,诸伏高明只能一个人住这宅子。刑警的工作一忙起来,宅子便无人打理,变得冷清又空旷。 好在还有小鸟游树留在长野。 担心高明哥一个人没法照顾好自己的小男孩,会在每一个没有社团活动的下午,去拜访空荡荡的诸伏宅。 他用景光留给他的钥匙打开门,踢踏着小短腿打扫宅子的积灰,又踩着小板凳帮高明哥准备好便当放进冰箱。 这样诸伏高明在精疲力尽加班归家后,就能在餐桌上发现小家伙笔迹工整地写好的便条了: “冰箱里有便当哦~高明哥辛苦了!??ヽ(°▽°)ノ?——树” 便条最后还画上了撒樱花的小人。 然后诸伏高明就会顺着便条的指引,打开冰箱,看到用食盒细心装好的料理。 被一个只有自己腰高的孩子照顾是一件很奇妙的事。诸伏高明既觉得幸福欣慰,又有些不好意思。 考虑了许久,他干脆提出让小家伙别住在福利院了,直接搬到他家来住吧。 可惜被小家伙拒绝了。 “福利院还有伊吹奶奶和大家呢!我不能只顾着高明哥就抛下他们呀!”樱发的男孩皱起小眉头, “照顾高明哥可是hiro写信特地拜托我的事!高明哥你可不能有那么重的大哥包袱哦!弟弟照顾哥哥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面对小树的理直气壮,诸伏高明只觉得非常无奈。 但果然被人照顾着,挂念着的感觉十分幸福呢。 诸伏高明对自家能和这样的孩子建立羁绊感到非常欣慰,非常珍惜这段情谊。 也因此,他是第一个察觉小鸟游树失踪的人。 —— 连续三天没有在家里发现那孩子留下的便当时,他还只当是高中的课业太繁忙了。 于是第四天傍晚,诸伏高明决定趁着休假的机会,去福利院接小树来家里吃饭。 长野县的孤儿并不多,儿童福利院依山而建,是一排陈旧的长屋。 因为诸伏家两兄弟这些年时常前来看望小鸟游树,福利院的伊吹夫人一眼就认出了诸伏高明。 “诸伏家的大哥!你来帮小树搬东西吗?”坐在廊下的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向诸伏高明招呼道, “他剩的那点东西这两天孩子们都帮他收拾好啦,也就一个小箱子,我这就带你去拿。” 诸伏高明有些疑惑。 那孩子不是前几天才拒绝了搬去他家住吗?为什么要搬东西? 于是他叫住了热情的伊吹夫人:“您可能误会了,在下并不知道搬东西的事……我只是来找那孩子的。”他望着老太太迷惑的神情,赶忙补充道: “当然,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在下也非常乐意效劳。” 但伊吹夫人只是停下了步子,有些惊讶地道:“咦?小树已经被接去东京了啊?那孩子没有告诉你吗?” 她脸上的皱纹们都搅在了一起,埋怨道:“真是的,诸伏先生您平时对他这么照顾,那孩子离开时居然没有给您说一声,真是太不应该了。” 诸伏高明的心底沉了沉,刑警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发生了。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详细, 伊吹夫人就已经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像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地给他解释起来。 原来三天前福利院里来了一个特别和善的男人。他自称任职于“残疾群体关爱基金会”,是听闻了小鸟游树成绩特别优异,却因矮小症被名牌高校拒之门外的事后,专程前来的。 他和他背后的基金会非常愿意资助像小鸟游树这样优异的残疾少年。只需要将小树的监护权转让给他们在东京的特殊福利院,他们就能帮助小树去东京的优秀高校上学。 一开始小鸟游树确实舍不得离开故乡,表现得有些抗拒,但那位先生却并不介意小树的固执,反而亲切地拉着小树去了空屋子中谈心。 也不知那位先生同小树说了什么,最终小树决定选择跟着那位先生离开长野,去追寻更美好的生活。 在完成了抚养权的转让手续后,小鸟游树被那位先生带走了。只留下了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说是下次再来取走。 “那位先生特别的欣赏我们小树,拉着小树夸了又夸呢。他说东京都国立高拒绝了小树是目光太短浅,答应帮助小树重新联系其他东京的高校呢。”伊吹夫人显然对于小树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感到非常高兴。 但诸伏高明的心中却一沉。 哪怕他是一名刚出社会,还没有经历太多社会黑暗面的新警,也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件事的重重疑点。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些恼怒:“你们就这样让一个陌生人领走了小树?” 伊吹夫人被诸伏高明语气中的愤怒吓了一跳,但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诸伏高明在担心什么。 经营福利院多年的她见多了领养孩子时的各种腌臜事,因此她理解地拍拍诸伏高明的手背,并不在意他的迁怒,只是宽慰他说: “哎呀哎呀,诸伏大哥的担心我理解。但是你放心,我可是好好的检查过他的所有证件的!绝对没有问题!那位先生的准备非常充分,” 说到这里时,她扒拉起自己的手指,“不仅带来了东京厚生局长官大人的推荐信,还带来了加藤先生的亲笔信……加藤先生,就是那位司管我们长野儿童援护的长官先生,我们相互都很熟络的,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诸伏高明听到他这么说,才稍微压下心中的躁动与焦急,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将事情想的太坏了。 毕竟小树的优异成绩,是在整个长野都能排的上号的。有着这样的成绩却因为身体的缺陷被高校拒绝,惊动了一些本地文部局(注)的官员好像也没那么奇怪。 “您说的那些证件和推荐信函,能让我看一看吗?”虽然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糟糕,但诸伏高明还是得亲自确定才能放心。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突兀,毕竟他和小鸟游树并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关系,于是有些心虚地补上了一句:“我、我是警察。” 伊吹太太被他这句不太自信的“我是警察”说的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她和蔼地说:“别紧张,诸伏大哥,你对小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当然会给你看那些证明,直到你完全放心为止。” 说完便带着诸伏高明去了福利院的资料室,将相关证明一件一件拿出来给他看。然后轻松地笑着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诸伏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做福利院这么多年,也遇到过不少有不良企图的人想要领走我们的孩子,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是好人! 而那位东京来的先生可不一样,他不仅非常了解相关法律,各种证件也齐全,办理领养手续的流程比我这个老婆子还明白,一看就是经常帮助这些像小树一样的可怜孩子的专业人士。 就算您信不过我老婆子,难道还信不过加藤先生吗? 而且小树那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是不会跟着那位先生离开的!” 诸伏高明并不盲目听信伊吹夫人的判断,他仔仔细细地将那些领养材料全部阅读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就纸面材料而言,不论是那个基金会,还是长官们的推荐信,亦或是抚养权转让协议都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心底还是觉得不对劲。 小鸟游树那孩子和他们家交往了这么多年,如果突然要离开长野,是绝不会一声招呼也不给他们打的。 况且这个什么基金会真就这么着急?非得当天要带着小树走吗?甚至连将东西完全收拾好的时间都没有? 小树那孩子会愿意跟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就这么离开吗? 伊吹太太看他仍然眉毛紧蹙,叹了一口气道:“小树那孩子虽然个子小,但是非常懂事,我以为他在离开前至少会给你们诸伏家说一声呢,难道是和那位先生走的时候太急了吗?” 诸伏高明脑海里灵光一闪:“小树跟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有和您说些什么吗?” 伊吹太太拍了拍脑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你瞧老太婆子这记性哟!我想起来了!小树那孩子走的时候特别叮嘱我,说他刚去东京没安定下来前,可能不太方便寄信…… 还让我转告你们诸伏家,他可能因为通信地址变动,短时间内不能按时和你们通信了,让你们别担心他。” ——作话???—— 1、松田对诸伏高明这个浓眉大眼的小胡子警察、居然将一个粉红色的御守挂在脖子上一事大为震惊。 2、关于高明调取卫星图像:故事开始的时间为1989年,虽然柯学世界的科技树很怪,但本书设定此时网络卫星地图尚未普及。高明哥此处是借用公安部的权限调用了军用卫星。 3、关于诸伏宅:诸伏父母留给两兄弟的宅子。本文中二设诸伏父母仍然死于外守一的事件,但并没有死在这个宅子里。外守一事件后,诸伏高明拒绝让弟弟被东京的亲戚带走,而是选择用父母的遗产独自抚养弟弟。 4、小树和zero都是有诸伏家钥匙的哦。 5、伊吹夫人是一个嘴碎,八卦,但又善良,朴实的老妇人。虽然有许多小毛病,但总体来说给予了福利院的大家很多温暖。 顺带一提,小树喜欢巴拉巴拉的习惯就是跟这位老妇人学的。 小树被带走这事不能怪她,组织的人证件贼齐全,还都是真的……而小树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为了不牵扯福利院,他还帮坏人掩饰了一些疑点,让伊吹夫人没有发现异常。 6、文部局:我百度的,日本教育局。 文中提到了的各种日本官职部门啥的我都是百度的,有错很正常,就当二设吧。 第28章 十面埋伏 诸伏高明租住的公寓内。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警部先生讲述到这里时,脸色微微变得苍白起来。 对诸伏高明来说,那段经历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 哪怕他的理性告诉他,从小鸟游树被组织注意到的那一刻起,被带走就成为了必然,而以他当时的稚嫩与无知,后续地营救几乎不可能成功……可他感性的一面仍不断撕扯着他,叫嚣着各种如果。 如果他选择在此之前就领养小树,提前获得他的监护权;如果他没有时隔三天才发现不对,而是及时地制止那个男人;如果他在后续地追踪里更加小心更加谨慎…… 可惜没有如果。 坐在对面的松田阵平察觉了年长警部情绪的低落,他刚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在这时被紧紧抱住了。 是萩原研二。 这下他再也顾不上对面的诸伏警部心情如何了,因为他感觉到hagi的灵体在悄悄发抖。 ——是诸伏高明的叙述触发了hagi的心理创伤,让他想起在那个实验室的所见了吧。 松田阵平也懒得掩饰了,他不信到了这个时候诸伏高明还看不出来他背后跟了个幽灵。于是他干脆直接起身,伸手勾住萩原的脖子,将他往前一拉——幽灵的灵体就这么穿过了沙发,被拉到了他的身侧坐下。 诸伏高明看着年轻的卷发警官旁若无人地对着空气做出安抚的动作,宛如正拍着一个看不见的人的背……他突然就不觉得自己心情沉重了,甚至不自觉地因这一幕的滑稽而翘起了嘴角。 他根据松田阵平的动作,很快在心里作出了对他身边那位看不见先生的侧写: 男性,身高在185左右,与松田阵平相互信赖,关系极为亲密。对小鸟游树有很深的感情,会在听闻他的消息时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 脑子里迅速勾勒出幽灵的形象后,诸伏高明惊讶地发现,他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个能与这些特征一一对应的人。 ——是萩原研二。 可是他不应该是和景光 同届毕业的拆弹警官吗?甚至就在半个月前,他还听小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和松田阵平惊险的一次拆弹。 难道是这位萩原警官也掌握了灵魂出窍的技巧……? ……不,等等。 三天前小树突然来访,曾告知他他所有地亲友都被一个非人存在盯上的事。小树因此还急切地、不惜榨干自己也要为每一个重要的人上了保险…… 那么,促使他察觉到自己的亲友被针对的契机是什么呢? ……原来如此……小树三天前的急迫和内疚,正是因为,这位萩原警官……不幸成为了第一个被那个非人存在袭击的牺牲者吗? 诸伏高明再抬头看向卷发后辈时,突然惊觉这位松田警官今天的着装正是一身漆黑的西服。 对啊,他早该想到的。 一个人就算是喜欢黑色,也不至于连衬衫和领带都要穿黑色的……这是丧服啊。 诸伏高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与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算是神交已久了……毕竟小鸟游树是一个讲话停不下来的性子,而他每天能聊的事又实在不多,只能将自己几个朋友的事翻来覆去地讲给他听。其中有些令小树印象深刻的,更是会讲好几遍,让他都快能对那些故事倒背如流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仅是同松田阵平短短交谈几句,就愿意向他交付基本的信任,把他带回住所,并将与小树当年的旧事都讲给他听。 只是没想到萩原警官这么年轻就。 诸伏高明很想就这么叹口气,但他最终并没有,只是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般垂下了眼睑。 —— 松田阵平一边轻抚着萩原研二的背脊,一边观察诸伏高明的表情。 他选择将hagi的存在直接暴露出来,也是在变相地向这位高明前辈展现自己的信任与诚意。 虽然他还没有向诸伏高明介绍幽灵的身份,但看这位警部的样子,他似乎已经自己猜出来了。 不愧是被那个小鬼天天挂在嘴边的家伙。就推理能力来说,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勉强认可了。 不过能不能对得起“长野孔明”的诨号,他还有待观察。 拍了拍身边的萩原,感觉到幼驯染的灵体已经不再颤抖,松田阵平开口道: “我们还是继续说那时的事吧。” —— ——* 八年前,长野。 诸伏高明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他按照伊吹太太给的联系方式去找了那个基金会,发现那确实是一个正规合法的机构,也确实曾经派人来接走了小鸟游树,但当诸伏高明提出要见小鸟游树一面时,却被对方拒绝了。 对方给出的理由居然是:“我们帮您征求过小鸟游君的意见了,可惜那孩子想要彻底斩断与过去的联系,迎接崭新的生活,他并不愿意见您。” 这绝不会是那孩子会说的话。 诸伏高明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强行要见小鸟游树,但对方并不吃他这一套:“我们并没有接到任何需要配合调查的申请,您与小鸟游君也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有效关系,哪怕您作为警察,也并没有权利要求见一个不想见您的人。” 诸伏高明几乎是要被气笑了,他是一个警察,却被对方以程序正义拒绝与小树见面。 他立刻回警署写了一份立案申请,既然对方用程序正义性回绝他,那他走正规程序要求与疑似被拐走的受害人见上一面总可以了吧? 可惜,不行!他的立案申请居然被上面驳回了! 这也太离谱了。 一个福利院的孩子被可疑的社会组织领走,孩子的亲友怀疑对方涉嫌拐卖儿童,立案理由十分充分。就是这样一份非常正常的立案申请,却在提交后不到半小时就遭到驳回…… 半小时连走个程序的时间都不够。 上面的人是得有多闲才能盯着他一个巡查(注)的立案申请看,并在申请报告打上去的下一瞬就给光速驳回啊!? 诸伏高明在接到驳回通知的那一瞬,立刻意识到了,小鸟游树这次陷入的可能不是一般的拐卖案。 仔细想想,那个什么基金会,正是因为同时能拿到长野县两个不同部门长官的推荐信,才顺利地取信了伊吹夫人。 也就是说对方能够轻易调动地方长官的社会信誉为之办事。 而且对方证件齐全,是当地的纳税大户,因此备受政府高层们的信任。 还不止如此。 驳回他一介小小巡查的立案申请需要动用的能量并不大,但是能够在他提交文件后不到半小时就立刻将申请驳回,说明对方在这个小小的警署职员中也有人脉。 地方长官,政界高层,基层小吏……仅仅是为了拐走一个孩子,就能轻易地动用如此多的社会关系…… ……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在社会中无声地铺展着。诸伏高明仅仅窥见一角,就要被它的庞大压的喘不过气。 诸伏高明迅速意识到,他太莽撞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没有见过这个世界黑暗面的普通新警,一开始完全没有想过,小鸟游树陷入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恐怖的漩涡。 而莽撞的结果就是,他引起了敌人的警觉,对方现在一定正在监视他,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提交的立案申请都一清二楚。 诸伏高明很聪明,但也正是因为他聪明,他才迅速理解了他和小鸟游树招惹的,究竟是怎样一片幽深的黑暗。 他感觉自己在这种压力之下简直要被分成两半:理性的那一半正带动着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在脑海里一片一片地整理着线索;而剩下的另一半却只觉得发冷,发晕,仿佛要被黑暗中蛰伏的恶意所吞噬。 他有些茫然地坐在警署的工位上,一时之间,竟然感觉所有的同事们都戴上了厚厚的面具,而其中就隐藏着无声窥视的毒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诸伏高明的双拳不知不觉握紧了,指甲将掌心掐出了浅浅的红痕。 不能急,他告诉自己,不能急。 现在他所在的长野县新野署,一定有人正在观察他。 从他回警署写立案申请到提交的过程里,有至少15位同僚直接目击,而警署的监控也拍到了这一过程。 也就是说,在这15人或负责监控的同事里,有那个基金会的同伙。 不,不对。那个什么残疾群体关爱基金会,应该不至于会需要在警署里安插线人,它的规格配不上这样的配置。 真正的情况应该是,那个基金会、警署的线人、替基金会行为打掩护,写推荐信的那些个官员……这些人,他们应该同属于一张利益网,同属于一个组织才对。 如果是这样、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组织,其成员上到政府高层,下到基金会的小小职员、县级警署的巡查……那这个组织会是什么呢? ……财团? ……真的会有财团的触角伸得如此之长吗? 还是说,是他诸伏高明对这个社会的阴暗面了解的不够深呢? 而且他们的目的呢?他们大费周章,甚至动用了政府高官的社会信誉,就为了带走一个孩子?小鸟游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懂事成绩好……不对,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大可不必藏着掖着……矮小症……难道是因为那个矮小症? 等等……小树从未去任何医院确诊过矮小症,他们是如何笃定他患有矮小症的? 矮小症这个词的第一次出现是在东京都国立高中回绝小树申请的信件上……当时诸伏高明就疑惑那个学校是如何笃定小树有矮小症,属于残疾人群的……难道! 诸伏高明嘴唇紧抿,背后发凉……难道从那封高校的回绝信开始,黑暗的触角就已经延伸而来,只是他们都毫无所觉? ——??·??·??*?? ??作话 巡查:日本最低的警衔。此时的高明哥是个最菜的巡查。后来为了小树的事考了职业组,光速升职警部补。 高明哥这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一不小心就打草惊蛇了。 第29章 您是否愿意加入【诸伏高明】的小队? 小鸟游树身上当然有很多值得他消失的价值。 他和别的同龄孩子比起来,有两点最大的不同:一是容貌,那孩子长得相当精致,头发和瞳色又都是罕见的颜色;二是长不大的征状。 诸伏高明一瞬之间想到了很多可怕的可能。 不论是因为稚嫩精致的容貌而被有特殊癖好的大人物看上,还是因为体质的特殊被盯上,小鸟游树的结局都只会相当凄惨。 而他对小树的失踪发现得太晚,错过了最黄金的救援时间。最坏的情况下那孩子甚至可能已经被转移出国了。 至于死亡……诸伏高明拒绝去思考这种可能。 理性的来说,小鸟游树的价值决定了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失去生命。 带走一个孩子的方法有很多,雇一个混混,让他抱着孩子就走,以小树的小身板也是绝对没有反抗的可能的。可对方偏偏选择了在诸伏高明看来更加复杂的方式,大费周章地走法律程序获得了他的抚养权…… 诸伏高明迅速在心中建立了对敌人的侧写: 可能性一,对方是一个具有较高社会身份的人,道德感淡薄,但不屑于或者说瞧不上黑帮的形式手段,更喜欢利用自己的人脉,权势,利用社会规则的漏洞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能性二,敌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计划有目的地团体,它们会寻找符合它们需求的目标,然后运用自己强大的社会关系网络“合法地”捕获对方。 如果这是一个团体,那他们为什么不像黑道一般更简单直接地绑走目标?……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样做太过大张旗鼓?还是说他们所织就的这张暗网太过庞大,以至于使用社会关系“合法地”捕获目标反而对他们来说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无论敌人究竟是哪一种,对诸伏高明来说,都是隐藏于阴影中的庞然巨物。 连立案都做不到的他,执意要求追查这件事的行为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能够想象,如果他坚持再次提出立案申请,或者在警局闹大这件事,会先迎来上级的打压;再被以工作,前程威胁;最后,他还有最大的软肋,他在东京上学的弟弟。 如果最后被摆上天平的人是景光,他一定还是会妥协的。 但是,想到那个踩着板凳也要给他准备便当的小身影…… 诸伏高明垂下脑袋,将深邃坚毅的蓝眸掩藏于刘海的阴影之下。 —— —— 诸伏高明租住的公寓内。 松田阵平忍不住发问:“所以你后来到底是怎么做到追查那个组织的事,却没有暴露自身的?” 诸伏高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当时确实用了一些小说里看来的拙劣技巧……但让我现在来评价,其实更多是运气好吧……” “运气?”黑色卷发的青年挑了挑眉,“这种事情如果能归结于运气的话,那你的运气还真是太好了。” 诸伏高明摇摇头,“我那时只是一个从没有经历过相关训练的普通警察,大学学的专业是法律,而警校的课程也不过是泛泛而谈…… 我按照看过的那些推理故事里的手法,让暗中观察我的人相信了我已经完全放弃了追查这件事,并在调查时制造了我的不在场证明……” 诸伏高明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似乎沉浸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好一会才继续道: “说来也是讽刺,事实上那个组织当时并没有相信我会放弃追查那件事,但他们想到的解决方式却不是杀掉我灭口,而是灭口了我所有可以追查的人。” “这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们的行事风格吧。”诸伏高明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向松田阵平谈起了那个组织,“我们叫它【酒厂】。” “【酒厂】?”松田阵平为这个古怪的代号撇了撇嘴,“……你刚刚说【我们】?你和谁?景老爷和降谷?” 诸伏高明并没有现在就回答【我们】包含的内容,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道: “【酒厂】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跨国犯罪集团,他们的触手遍布社会的方方面面,你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成员。” “他们潜藏在社会的阴影里,大多数时候行事低调谨慎,难以被人察觉。而一旦有了暴露的风险,他们就会像疯子一样不计后果地断尾。”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个被灭口的家伙一样吗?仅仅只是因为可能被你查到踪迹,就直接选择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严肃道: “这仅仅是最温和的情况。更极端的例子是在我追寻线索查到小树是被带去了某座研究基地后,还没来得及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们就直接将整座实验室炸毁了。” “炸毁了?”松田阵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小胡子前辈的意思,犹自天真地问:“那研究基地里的人呢?那么多人要撤离应该会留下很多蛛丝马迹吧?这他们要怎么断后?” 然后他在诸伏高明复杂难明的注视下,自己猜到了结果:“你总不会是想说,他们连自己人也……” “呵。”诸伏高明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讽谁,“是啊,一座占地面积五万平方米的研究基地,也不知道修建时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又有多少研究员在里面工作,说炸就炸了,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松田阵平心算了算面积,这个研究基地至少有六七个足球场的大小!他张了张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搜救呢?就算是建筑垮塌变为废墟,如果搜救的话总会找到一些……” “没有。”诸伏高明冷漠地打断了他,“一个人也没有。” 他起身进了卧室,很快拿着一张旧报纸走了出来。松田阵平接过一看,头版头条的标题便是:《长野白鸟化工突发爆炸,半边山体垮塌,无人生还!》 他有些恍惚,感觉到身边的萩原研二也愣了一下——居然是这件事!这件事当年在全国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那个被炸毁的化工厂,竟然是【酒厂】的研究基地吗? “这就是【酒厂】的风格。”诸伏高明叹了口气,“他们就隐藏在你身边的阴影里,可能是你熟悉的任何一个人或者团体。而一旦发现自己有可能暴露,他们就会以非常疯狂的方式扫尾隐藏踪迹。” “在我查到小树被送进了那个化工厂的同时,【酒厂】也发现了他们研究基地情报的泄露。我运气很好,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查到他们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菜鸟巡查。” “他们估计还以为自己的情报是暴露给了fbi或者公安那边,害怕基地的研究进一步暴露所以直接断尾隐匿了……” “对于【酒厂】来说,人只是一种资源。就连他们自己人也可以随意地舍弃,更遑论其他的无辜者。所以他们可以毫不留念地炸掉暴露的基地,只为了不给官方机构留下更多的线索。” “呵,他们有如此大的魄力,将一个偌大的研究基地说放弃就放弃,而仅仅是为了继续隐匿踪迹……只怕若是知道了查到那里的仅仅是我这样可以被轻松碾死的蚂蚁,会被气疯吧。” 诸伏高明感叹着,又不知道在嘲讽谁。 沉默了一会,诸伏高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将身体前倾,双手交握并将手肘撑在膝盖上,锐利的目光望向了坐在对面的卷发青年: “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松田警官,你准备好了吗?” 第30章 真男人敢于直面山体滑坡 八年前,长野。 雨下的很大,雨夜也很黑。 但是诸伏高明不敢撑伞,也不敢打手电,只能借着附近民居的微弱灯光,脚踩着小路的泥泞,狼狈地往诸伏宅行去。 这几天一直有人盯着他宅子的出入情况,因此他不敢从正门回家,只能踩着空调外机扒着厨房的窗台翻进去。 踏稳了自家的地板,他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微微松了松,但仍不敢休息,强撑着起身回头,小心地清理掉了窗台上的泥脚印。 剩下的痕迹应该能够被这场大雨冲刷掉……如果没有,那也随便吧。 他的脑子有些打晕,身子脱力地软了下去,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一样地瘫倒在橱柜旁。 灶台边上还放着洗干净后竖着晾干的碗碟,橱柜旁正靠着一个小小的木板凳。 诸伏高明有些愣愣地望着那个木板凳,好像看到了一个踩着它忙忙碌碌的小身影。 耳边恍惚间传来了碗碟碰撞的乒乒乓乓声,矮小的男孩踮着脚,手中一刻不停地搅着蛋液。 火被啪嗒一下打开了,黄油在平底锅里滋啦滋啦地融化,然后蛋液被倒了进去,“哗——”“滋滋——”是蛋包饭的香气。 本应该是那样的日常的。 诸伏高明逃避地将眼睛闭上。 但在一片黑暗里,他听到了“轰隆”一声,仿佛是天塌了般,半片山体都垮了下来,将那座披着化工厂皮的罪恶建筑彻底掩埋。 他惊惶地又睁开眼睛。 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一路上一直念叨地“差一点”到底是指什么。是指自己差一点就能找到那个孩子,还是差一点就会和那座化工厂一起掩埋在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 几小时前,傍晚时分。 诸伏高明根据零星的线索追踪到了一座化工厂,猜测到了那可能是一个非法实验基地。他没敢直接上报这个消息,害怕再次打草惊蛇,决定孤身先去打探清楚情况后再做进一步地打算。 那座化工厂在长野县的山里,只有一条偏僻的公路可以前往。诸伏高明怕自己太显眼,便开着用假名租用的车辆,准备停在目的地的几公里外,再装作背包客步行潜入。 开车进山的过程中,天空飘起了小雨,紧接着越下越大。等诸伏高明距离工厂只有2公里左右时,雨已经大到让他看不清车前玻璃的程度。 低沉的黑云遮蔽了这片天空,让一切景物都隐没在黯沉中。 诸伏高明有些焦躁。以他的能力无法冒着这么大的雨再走山路。他只能等待,但又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已经很近了,他告诉自己,已经很近了。他必须沉住气。 诸伏高明望着被大雨冲刷得看不清外界的车窗玻璃,深呼吸了几次。 天知道当他发现那座化工厂可能是座非法利用人体进行实验的研究基地、而小树已经被送进去两天时是什么心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居然还能够冷静的。他一半的大脑明明已经被剧烈的情绪冲击到无法运转了,另一半却还宛如一台严谨又智能的机器一般,一步一步分析线索,进行推理,再作出判断,指挥着他的身体抵达了这里。 他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不被那些电影小说里的猎奇实验画面影响了心神。就这样,一刻钟一晃而过。 突然,视野被强光照亮了。 是远光灯。 一辆厢式货车从那座化工厂的方向驶来,没有注意熄了灯停在路边的他的车,只是径直朝着山下开去。 呼。没被发现。诸伏高明内心微微一松。他又坐了一会,发现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天光也亮了些,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理了理自己的身上的深蓝色冲锋衣,将衣领后的帽子掀起来罩上脑袋,又拉起衣领,尽量让自己的面容都笼罩在帽子和衣领的阴影里。诸伏高明再次深深地吸气呼气,又检查了身上的装备:袖口藏着的匕首,腰带上插着警用手枪,还有催泪瓦斯和带电的警棍。 他此行要摸清这个研究基地的状况,并且尝试潜入,等确定了小鸟游树的位置,他就会将早已准备好的信息同时发给多名同事求援——这样既可以防止求援信息被压下,又可以在打草惊蛇后第一时间了解现场的状况,能够趁乱带人逃跑就再好不过了。 这是一个十分仓促且充满漏洞的计划。 但是以诸伏高明现在的年龄、阅历与能力,这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踩着泥泞往目的地的方向走了一小段,天色越发的暗了。诸伏高明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得摸黑走山路了,又想起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和小树他们三个一起去赏夜樱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恍惚。 恍惚中,他感觉大地在震动。 诸伏高明一下子清醒了。是地震吗?在日本这样的地震他经历了太多,可是在山中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 他惊惶地四顾,突然耳朵一阵嗡鸣,在一瞬间世界失去了声音,又在下一瞬间,声音蓦然响起了,好像是一阵惊雷。 “轰隆——” 火光冲天,半边夜空都被照亮了,在这亮光之中,他看到前方的一匹山岩裂开,像是坍倒的沙堡那样碎裂又落了下来。 烟尘滚滚。 ——是半片山塌了。正砸在那个化工厂区里。 诸伏高明那一瞬间的大脑是空白的。他艰难的想要解读视觉接受到的信息,但尝试了几次却还是觉得自己难以理解。 那个化工厂……爆炸了? 在……他还差一点就能抵达的时候?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找到小树,差一点就能将他救出来…… ……还是说……他差一点,就死在那里了? 诸伏高明最终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自己回到宅子里的。他在橱柜边倚靠了很久很久,等脑子再次能转动起来时,远处钟楼已经敲响了零点的钟声。 几天后,诸伏高明被公安的人带着再次去了那片化工厂,看到的只是一片已经丝毫看不出曾经模样的废墟。 又过了几天,他收到了景光和零君的来信。 弟弟们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焦急,他们说自己等待了两周多也没再收到小树的信件,拜托他去福利院看看情况,如果小树安好,请务必及时联络。 诸伏高明差点将那张信纸捏破。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信,难道他要写信告诉自己的弟弟,小鸟游树已经死了,死因是被拐走成为了公安都不敢轻动的犯罪集团的人体实验材料? 更可笑的是,他的死亡没有死亡证明,因为在官方的档案里,他已经被一个正规的社会慈善机构所接走,将会迎来全新的人生。 这样的结局,诸伏高明要怎么下笔? 他将信纸揉碎了一张又一张,终于在废弃的信纸堆满了垃圾桶后,写出了一封字迹没有颤抖的回信。 然后他将那封谎话连篇的回信贴上了邮票塞进了信箱,踉跄地退了两步,颓丧地坐在了家门口的石阶上。 ———— ———— 作话——(? ? ?? )—— 1、那个,写到一半才想起来我忘记交代大和敢助了。emmmmm,实际上是我对这个人物不熟悉,不敢乱写,所以这里就设定大和敢助毕业后和高明没有分到一个警署吧。我记得高明是后来才调去县本部的……。就当是有小树的蝴蝶效应好了。 主要是我真的不太清楚这个人物的种种,怕写错。 有敢助粉请不要打我( ???∞)……话说会有敢助粉吗?我觉得他的扮相还不错,应该也比较吸粉?有的话在这里吱一声? 2、另外,八年前的长野是1981年初夏,大哥大是1987年发明的,也就是说当前时间线里打电话非常不方便,而住校的景光和降谷也很难和家里打电话,因此诸伏兄弟还是写信沟通为主。 高明哥现阶段给警局里的人传情报的方式是用传呼机。 至于传呼机能不能群发等问题……emmmm柯学世界观,以及脑子不好的作者写的文……你们就把脑子丢掉看吧。 3、写太烂了好多uu不知道发生了啥,解释一下,高明哥调查到了研究所的踪迹,但是没暴露自己的身份。组织发现了研究所的情报泄露了,但是不知道泄露给了谁。这个研究所的内容过于重要,不能暴露,组织就抓紧时间转移了一批核心研究员和实验体,直接给研究所炸了。(上一章对应的地方我修了一下,让高明哥对大家解释地更清楚一点) 不合理的地方请暂时寄存脑子55,这是作者能做到的极限了……反正大家看这篇文,应该也是来看烫男人们破防的,剧情逻辑……请努力无视。 4、本章的高明哥有点莽了,主要是他在这种高压之下好几天,21岁的年轻人已经快到极限了。要知道此时的高明哥只比原着里的17岁新一大四岁啊,新一和高明哥智商应该差不多,但是新一超级莽的,所以处在同个年龄段的高明哥也很莽。 5、说好今天要肥一点的,所以今天内应该还会有一篇小番外。 番外 高明哥三观破碎实录1 (本番外为正文世界线,讲述的是高明哥第一次遇到灵魂出窍的小树时发生的故事。) 距离那个化工厂爆炸案已经过了三个月。 虽然最终没能找到那孩子的尸骨,但诸伏高明内心对他的存活并不抱什么期望。 毕竟他拿到了确切的情报,小鸟游树在两天前就被送进了那个厂区,而以往的实验体只要被送进去,直到死亡都无法离开那里。 这三个月里诸伏高明很消沉。 每天机械的上班下班,跟着前辈出外勤,一丝不苟地完成所有职业以内的工作,受到前辈的夸奖。 但这一切都只是身体机械地在动作罢了。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抽离,此刻正作为一个旁观者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命案也见了好几起,也有惨烈到让其他的新人呕吐不已的。但诸伏高明只觉得麻木。 他成为了警察,完成了儿时的梦想,但这样的他却连自己亲近的人都救不了……那警察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景光和零君总是来信询问他有没有去那个什么基金会看看小树,有没有调查那个基金会靠不靠谱,诸伏高明每次都只能用拙劣的借口将一切遮掩……但他相信以两个弟弟的聪慧一定已经察觉其中的异样了。 等他们再回家时,他又要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们呢? 公安的邀请他已经同意了,他的业余时间塞满了那边的训练。短短的三个月,他学了很多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技能,撬锁,伪装,潜入,黑客骇入基础…… 如果能早点学会这些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公安给他看了一些那个组织曾经被清剿的研究机构的资料,里面的影像信息让他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实验体凄惨的模样。 也许将那个犯罪组织全数逮捕,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不断的工作,学习,榨干自己的每一分钟,就可以没有空闲的时间胡思乱想了。 是的,人已经没了,想什么都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 这个道理,自从他国一那年失去父母时就明白了。 —— 虚掩的门后是浓重的血腥味。爸爸妈妈躺在血泊中,身上被乱刀砍得血肉模糊。 脚踩在陈旧的榻榻米上,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干涸的血迹慢慢爬上他的鞋袜,衣柜里的景光无声抽噎。 窗外的山塌下来,诸伏高明感觉自己被席卷着一起跌落,向下,向下,直到摔进了一个白色的实验室。 实验台上,破碎的人体横陈,诸伏高明不敢去看他的脸,因为小鸟游树死不瞑目。 “高明哥,高明哥!” 看,他在叫他了。 “高明哥!你醒醒呀!高明哥!” 诸伏高明蓦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感觉有人在轻拍他的背。 从噩梦中惊醒的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会有这样的幻觉也很正常。 果然他这几天还是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吗?也许不应该拒绝敢助君约酒的。 “高明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高明哥?” 耳边小鸟游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诸伏高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才行了。或许至少应该开点助眠的药物…… “咦?高明哥,你听不见我吗?高明哥?高明哥?” 诸伏高明用双手覆盖住自己的脸。 太糟糕了,幻听越来越清晰了。 “高明哥!你听得到对不对?高明哥!” 诸伏高明感觉一只小手扒拉着他的手臂,摇晃着要将他捂住脸的一只手拉下来。 过于真实的触感让诸伏高明愣了一下,他迅速挪开手掌,四处打量。 ……果然什么都没有。 “你感觉得到我对吧,高明哥,是我呀,我是小树呀。” 诸伏高明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拉开了床头的台灯,凝望了那灯光一会,但声音和幻觉并没有停下。 小鸟游树叽叽喳喳的吵闹让他从噩梦里被打捞起的思绪不知不觉轻松了很多,手臂被拽着摇晃的幻觉无比真实,诸伏高明笑了一下,感觉闭着眼睛就能回到以前的那些日子。 不能这样下去啊诸伏高明。你是这个家的大哥。 他重重地闭了闭眼睛,翻身下床,往盥洗室走去。 一路上他都感觉有谁在拽着他睡衣地衣角,裤腿不断与看不见的身影相撞,那孩子似乎是恼了,因为他的小腿感觉到了阻碍。 幻觉是潜意识的映射,所以并不是他真的撞到了什么,而是他潜意识在抗拒迈步吗? 诸伏高明无视了那股阻碍,固执地抬腿向前。 “高明哥!高明哥!我是真的呀!我是小树呀!” 不能听,不能相信,不能沉浸在美梦中驻足不前…… “高明哥,高明哥!” 诸伏高明似乎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他抱住了,沉重地的阻碍却有着温暖的体温。 他承认在这一刻他狠狠地动摇了。但是不行,如果自己都先放弃现实逃避入幻想的话,景光要怎么办?真正的小树的在天之灵又要怎么办? 诸伏高明狠下心,无视那股阻碍,坚定的抬腿向前。 向前,沉湎与过去没有用,向前。 但是…… 重心前倾,诸伏高明感觉自己被什么真实地绊了一下。他飞快地调整意姿势,站稳身体,却感觉那个孩子似乎向前绊倒了。 “哎哟!痛!” “好痛好痛好痛,高明哥我好痛好痛好痛……” 诸伏高明:…… 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但诸伏高明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狠下心。 他向前摸索,果然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具温暖的小身体。 ……真的是幻觉吗? 真的有这么真实的幻觉吗? “呜呜呜呜呜,我跑了好远好远才回来找到高明哥,高明哥却不相信我是真的,我好委屈呜呜呜(棒读哭泣)” 小鸟游树假哭着撒娇的声音传来,诸伏高明已经能够想象到那孩子一边努力挤出眼泪,一边偷瞄他的小模样了。 “我知道高明哥不相信我是真的,但是我真的是小树呀!我死了,所以现在是幽灵了,就是电影里拍的那种。所以你看不到我……但我可以在你脑子里说话!我还可以碰到你,因为我是很厉害的幽灵!”小鸟游树巴拉巴拉地又开始了。 诸伏高明有点头疼。他仍然认为那是他的幻觉,但即使是幻觉,他也很难狠下心打破他。 小鸟游树就知道高明哥不会信。 高明哥虽然大学选择了法学,但是他高中时可是选择的理科,本身也对理工方面相当感兴趣,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不屑一顾的。 其实小鸟游树有很多办法能让诸伏高明立刻相信他,可看着高明哥一副坚决不被迷惑的镇定神色,小树就不想那么做了。 在实验室被关了这么多天,他内心的郁结与痛苦像是一团淤泥一样堵在胸口。 他好不容易回来找到了诸伏高明,却发现高明哥正深陷梦魇,不停地呼唤着他与hiro的名字。他叫醒了高明哥,高明哥却否定了他的存在。 那一瞬间,小鸟游树想哭,想大吼大叫,想将身上被切开又飞速愈合的创口狠狠撕裂,想用一切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发泄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痛苦。 但是最后他却下意识地如同以往那样呼唤着诸伏高明的名字,带点撒娇,带点郁闷,假装难过,假装生气,一遍又一遍。 至少在现在,他回到了长野,又成为了以往那个小鸟游树。 他被诸伏高明抱在了怀里。 虽然高明哥现在看不见他,但应该能感受到他的重量,感受到他的温度吧。 他看着诸伏高明仍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好委屈好委屈。 为什么高明哥还要像戴着面具一样面对他? 高明哥内心明明有非常非常多的痛苦吧,明明他做噩梦时的表情是如此的崩溃……可为什么这样的高明哥,一旦醒来,又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假装自己坚强到对一切都波澜不惊呢。 高明哥……就不能,更加的坦率一点吗? 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呀! 小鸟游树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情绪崩溃了。 为什么不能坦率一点呢?为什么不能将面具摘下来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将痛苦发泄出来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高明哥……高明哥……! 为什么……小鸟游树! 为什么? ———— ——?(???w???)? 1、21岁的高明哥因为这件事emo了三个月,可能会和原着他的形象有些出入。但我感觉遇到这种事emo是人之常情,毕竟他才21岁。原着的高明哥都35了。 2、本文设定长野惨案发生在诸伏家祖宅,和后来住的诸伏宅不是一套。不然以景光当时的心理状态是住不下去的。 3、小树被绊倒,喊痛,闹着555,很大程度上有演的成分。他知道高明哥可能不相信他的存在,所以使用了撒娇大法+苦肉计。 他鬼精鬼精的,不是真的会因为摔跤哭唧唧的小孩。 4、小鸟游树情绪崩溃了。他问高明哥为什么不能坦率一点,其实是在影射他自己。为什么他自己不能坦率一点呢?为什么要欺骗大家说他已经死了呢?(他已经见过zero和hiro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将自己的遭遇讲给大家听呢? 这个时候小树刚刚遭遇实验,还没有麻木。八年后的小树就不会这样了,他已经麻了。 当然他最后还是不会坦率。因为他是小鸟游树。因为他觉得讲出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5、本来准备一章写完的。现在看来断在了要命的地方。明天的更新会继续这个番外。虽然是番外但是这篇番外其实交代的是正文内容。 番外 高明哥三观破碎实录2 诸伏高明感觉怀抱中看不见的身体在轻轻地抽搐。 这是……哭了吗? 为什么连哭泣都如此真实? ……还是说我对真实的判断也已经受到了幻觉的影响呢? 就算内心仍认为那是幻觉,诸伏高明也无法再坐视不理。 但怀里的人这个时候又不再吵闹了。 他在流泪,在抽噎,却变得安静,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诸伏高明的心猛的揪紧了。 就算这是幻影或者梦境,他也认了。 将怀中看不见的人紧紧抱着,诸伏高明用手轻顺他的背脊。 ……摸起来怎么这么瘦。 就像是仅仅在骨头上蒙了一层皮一般……甚至能感觉到男孩一节一节突起的脊骨。 诸伏高明面色变得苍白。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前些天在公安那边看到的、有关组织人体实验受害者的影像资料。 ……在那种地方凄惨死去的小鸟游树,真实的状况也不会比现在幻觉里瘦骨嶙峋的样子好上多少吧。 仅仅这么想着,诸伏高明就觉得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 他将头搭在了幻觉的肩膀上,让看不见的小脑袋紧贴着自己的脖颈,喃喃地、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自言自语地轻声道: “别哭了,别哭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边这么念叨着,诸伏高明一边有节奏地拍着看不见之人地背。 却没想到,怀里的幻觉竟一下子哭的更凶了。 诸伏高明有些手足无措,他感觉自己的眼眶也快有些湿润了。 这脆弱的一面他从未向几个弟弟们展露过。 在景光,零君和小树的眼中,诸伏高明就像是一棵风刮不动雨打不倒的青松,他一个人挡在前面,高大的背影像是可以阻挡一切艰险。 但事实上,这种高大只是诸伏高明努力塑造出的假象罢了。 他仅仅只比景光大了六岁,并在13岁时就失去了父母。在他还是个孩子时,就要承担起抚养另一个孩子的责任。 亲戚们怜悯的目光和邻居们自以为隐蔽的议论都会将人压垮,现实的经济压力和生活琐事能够轻易地击溃一个少年。 诸伏高明不是铁人。 夜深人静,他也会将脸埋入枕头里偷偷抹泪。 但弟弟就睡在身边,作为一个可靠的哥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以免吵醒本就浅眠的弟弟。 等诸伏高明好不容易成功把弟弟养大,自己也终于成为了真正可以为亲友们遮风挡雨的警察,以为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未来将会越来越好时,却在不到半年后就弄丢了重要的人。 诸伏高明从不将自己的软弱展露于人前。 但,如果仅仅是今天,如果仅仅在这样的深夜里,如果仅仅是对着自己的幻觉……那么将用于伪装坚强的铠甲短暂地卸下也是没关系的吧。 “哭吧,哭吧,哭出来,哭出声来就没事了。”诸伏高明用从未有过的沙哑声音对自己的幻觉说,却又好像不止是在说自己的幻觉。 轻轻拍着幻觉的背,一下又一下,眼泪就这样无声地穿过了幻觉的身体,就像那里什么都没有一样。 诸伏高明愣了一下。 果然……只是幻觉啊。 他的心底说不出的失望,但随即又变得释然。 反正确定了只是幻觉,那么就算是放纵一回也没关系吧? 人的情绪需要发泄,发泄过后,他才能更好的去面对明天的生活。 他还得让那个组织全部伏法才行啊。 渐渐下定了决心,人也渐渐放松下来,诸伏高明选择不再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的声音因此变得颤抖,不再压抑情绪后争先恐后涌出的痛苦,让他没法再压抑住哽咽: “……很痛苦吧,一定一直在等待有人能来救你吧……对不起啊,小树,最终也没有能赶到,对不起。” 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把这些深藏心底的话这么说出来,诸伏高明那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胸中郁积了三个月的内疚、自责与悔恨仿佛像是泄了闸一样地流了出去。 “对不起啊,小树,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到不对劲,如果我能再早一点寻找到你的踪迹,如果我更谨慎一点没有打草惊蛇……对不起啊,对不起。” 胸口的郁结逐渐发泄,内心却好像反而变得更加空洞,只想要努力抱着幻觉,抱得更紧,催眠自己那是真的小树,然后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害怕吧……”被当成实验的材料,变得那么瘦削。 幻觉颤抖得更厉害了。 仿佛是呼应他敞开的心防,幻觉也不再压抑自己,而是嚎啕几声,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某些东西,然后抽抽噎噎地哭喊—— ——“对啊,好痛啊高明哥,好可怕啊高明哥……”小鸟游树放声大哭,就像要将自己的一切委屈都全部发泄在这场眼泪里,“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我好想你们,我一直都在想你们,只有想着你们我才会觉得自己可以熬过去!” 小鸟游树越哭越大声,想要把自己在实验室里的一切遭遇全都趁机讲给高明哥听。但是仅剩的一丝理智又拉扯着他,让他不敢讲出太详细的东西——他不太会撒谎,要是说的太多,高明哥一定会察觉到问题的。 他不敢告诉高明哥真相,他根本就没死,一切根本就没有结束,也没有过去,只是会无限地继续进行下去而已。 那个组织根本就不是高明哥能应付的,他们的武装人员简直可以媲美一支私军!他们为了守住研究机密竟然可以随意就炸毁一座容纳着几百人的研究基地!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而高明哥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罢了。 他偷偷跑来找高明哥和hiro他们已经有些冒险了,他绝对不能再把他们牵扯到那个组织的事情里! ……但如果只是这样哭着发泄一会,应该还是没事的吧…… 抱着高明哥,感受着他无声落下的眼泪,小鸟游树也不再压抑自己的哭声。 就这样一起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渐渐地诸伏高明已经稳定了情绪,冷静了下来,小鸟游树还在哭。 直到小鸟游树感觉诸伏高明的腿似乎都被他压得麻木,他才抽噎着飘起来挪了挪,让高明哥换了一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后,再次将灵体贴了上去。 渴望与高明哥、与熟悉又信任的人接触,渴望用这些温暖的体温将身体痛苦的遭遇覆盖掉。 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小鸟游树双手环住诸伏高明的脖子,像个八爪鱼一样将自己挂在他身上。 这么一活动,哭累了的小树才渐渐地从胡乱发泄中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满脸通红,一下子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对了,他本来是想像骗hiro和zero时那样,直接告诉高明哥自己变成了幽灵的事的。 但等他顺着御守锚点找到高明哥的时候,才从他噩梦中的呢喃知道了原来高明哥并没有相信他被人领养的事,而且一直在找他。 再后来……再后来他的情绪就和高明哥一起失控了。 而现在,好好地发泄了一通,内心也没有那么难受和委屈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丢脸。 揉了揉自己哭得肿肿的眼睛,他突然很庆幸高明哥看不到自己。 既然这样……要不……现在……先溜? 等过几天他和高明哥都冷静了,把今天的尴尬忘记了, 他再回来和高明哥说清也不晚。 小鸟游树松开了环住诸伏高明脖子的手,犹豫了一下,觉得走之前还是得打个招呼才行。 “那个……高明哥,我今天就先走了哦,过几天再来看你。” 反正觉得他是幻觉的话,就这么离开也不会让高明哥觉得困扰吧。 小鸟游树有些不舍,湿润的双眼巴巴地望着凤眼青年,但诸伏高明却出乎意料地向前一抓,摸索着扣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诸伏高明说,“你要去哪里?” “我……”小鸟游树愣住了,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而且为什么高明哥要突然挽留他呢?他不是并不相信他真实存在来着吗? “总……总之……我我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高明哥……”小鸟游树用力地抽了抽手臂,却没能摆脱诸伏高明的魔掌。他莫名觉得一阵心虚,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做错事等待训话的时候:“……那个,高明哥你不是不相信我是真实的吗,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我现在愿意相信了。”诸伏高明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我愿意相信我之前的判断错误了,你是小鸟游树,不是我的幻觉。” 没有幻觉可以如此真实地让他拥抱到手臂发酸,甚至压麻他的大腿的。 没有幻觉可以用眼泪濡湿他的睡衣的。 太真实了,真实到让诸伏高明开始动摇自己笃信了21年的世界观。 “但我还需要一点证明。”诸伏高明的声音突然变得轻了,似乎担心一不小心就将这美梦戳穿,“你可以向我证明你是真实的吗,小树?” 小鸟游树的眼眶又湿润了,他努力地隐藏自己的抽噎,小声应道:“嗯。” 他再次试图将手臂从高明哥手里抽走,但是失败了,高明哥似乎并不希望他离开。于是他干脆让自己的手臂继续被高明哥拽着,就这样拉着高明哥一起往卧室门口飘去。 他带着紧抓他不放的青年在白炽灯开关前停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以前和zero他们一起看过的恐怖片情节。 于是小鸟游树抽抽嗒嗒地努力模仿着阴森森的声音说:“幽……幽灵要开灯了哦。” 他就这样被自己滑稽地、带着鼻音的表演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并十分庆幸高明哥没看到自己灵体吹起的鼻涕泡。 诸伏高明屏住了呼吸,再次确定了一遍自己的两只手并没有任何动作后,就用一种非常恐怖的眼神盯着那个开关。 “啪嗒。” 他听到了无比悦耳的开关切换的声音,然后惊喜地看到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 —— 作话(o??????????o?????????)—— 1、高明哥说都过去了,但小树知道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2、高明哥的眼泪穿过了小树的灵体,也因此让高明哥彻底认定了那只是幻觉。但这其实是因为灵体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可以穿墙,却又可以被触摸,唯心又不讲道理。 后来小树的眼泪还把高明哥衣服打湿了,总之就是很唯心很神奇很剧情需要。 3、高明哥以为是幻觉所以一股脑把心里话全说了。小树后来其实也是故意让高明哥以为自己是幻觉的。他想让他和高明哥都获得一个发泄的机会。 4、如果小树真的是幻觉,高明哥经历的这些还挺像是催眠疗法,然后在幻觉中与自己和解的剧情的,可惜小树是真的嘿嘿(。-w-)zzz 5、小树其实有能力让生者看见他的灵体的,但是他的灵体看起来太凄惨了,所以他隐藏了,不想被人知道他灵体的样子。 6、踩点更新……还没来得及修文……这就是昨天6000字的代价嘤嘤嘤 番外 高明哥三观破碎实录3 诸伏高明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开关,眼睁睁地看着它被看不见的东西拨动,然后整个房间就这么被点亮。 ——幻觉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切的。 诸伏高明心跳漏了一拍,随后心脏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 “……你还能再做到别的事吗?还能再向我证明一次吗?”他的音调不自觉地提高,声线都因此变得颤抖。 “当然可以,高明哥你终于愿意相信我了吗!”小鸟游树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格外不稳定——他又没忍住哭了。 真是太丢人了,他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小鸟游树抿了抿嘴,再次尝试抽出被诸伏高明扣住的手臂,却还是没有成功。 丹凤眼青年面上犹疑与不安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小鸟游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赶紧慌乱地解释道:“我、我不是要跑啦……我只是想再证明给你看一次。” 诸伏高明这才松开了手。 —— 啊,温暖的接触消失了。 小鸟游树不知为何心底反而变得遗憾,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变脆弱了好多。 他飘到诸伏高明的书桌前,先举起了一支钢笔,让它在高明哥眼前漂浮着,然后又拿起一张白纸晃了晃,最后趴在桌子上,用钢笔在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到:“小鸟游树回来了。” 这一切在诸伏高明的眼中,就是钢笔自己飘了起来,在白纸上刷刷地书写着的画面。最后纸张飘到了他的面前,上面小鸟游树的字迹工工整整: “小鸟游树回来了。” 小鸟游树真的回来了。 “我想着把这句话写在纸上,等过一会我暂时离开了,高明哥你看到这张白纸也会知道,我不是幻觉或者梦境什么的……” 脑海里响起的话语鼻音有些重,那孩子似乎还没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那个,我、我已经去找过zero和hiro了,走的时候也给他们留下了这样的纸条。虽然他们并没有像高明哥你一样不相信我……”他听起来委屈极了。 诸伏高明抿了抿唇,刚想开口说些道歉的话,小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不过我见到zero和hiro的时候,他们两个刚好是在一起的……两个人的反应互相印证,自然而然可以排除幻觉啦……” “所以、所以我没有生高明哥的气哦。” 小鸟游树嘟着嘴,虽然说着自己没有生气,语气却不自觉地变得气哼哼。 诸伏高明唇角微微勾了勾。 这孩子…… 小树过去也常常仗着自己稚嫩的长相这样撒娇,还因此总被景光和零君吐槽幼稚。 ……能再次听到他这样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就像那糟糕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的错觉罢了。 丹凤眼青年的嘴角又因此垮下来。 小鸟游树已经死了,他的人生就此停止了。他再也没法完成自己的梦想,再也没法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了。 ——幽灵……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对幽灵的未知让诸伏高明十分不安。 这孩子能够这样存在多久呢?变成这样的存在对他有什么坏处吗? 难道他是死不瞑目吗?难道他要那些伤害他的人伏法才能解脱吗? “你怎么了,高明哥?”小鸟游树注意到高明哥好不容易才上扬些的情绪又莫名变得低落,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你的表情好可怕……我明明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你、你不可以这样哦。”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在空气中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确定了幽灵的位置后他蹲了下来,想要像曾经那样注视着男孩双眼与他对话,但却发现面对一团空气着实没有那样的气氛。 ……反正大哥的人设在今天里已经崩塌太多次了。 诸伏高明将视线转向一旁,轻声发问:“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 ——听说死后无法成佛的灵魂都有着未了的心愿,那你的心愿是什么呢?是要让那些犯罪者付出代价吗? 小鸟游树有些没反应过来高明哥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他有些迟疑:“愿、愿望……想吃国中门口那家草莓冰淇淋算吗?” 诸伏高明微微怔了怔:“幽灵也能吃到吗?” “我不知道诶,应该可以买回来试一试吧。”他突然变得期待起来——毕竟好久好久都没有吃到像样的东西了。 诸伏高明摸了摸看不见的小脑袋,感受着男孩柔顺的头发,决定等天亮就带着幽灵一起进行这个实验。 但他最在意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 诸伏高明想要问得更直接一些,但又担心主动提起那些事对于小树来说是一种伤害。 ……也许就这样,让这孩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幽灵也不错。 也许之后的某一天,小幽灵完全能够放下那些痛苦后,会愿意将自己的遭遇向他倾诉。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再想提起那些事。 这都没有关系。 小鸟游树本就不应该承担这一切。 用兄长的职责羁绊自己的青年在心中默念着。 ——作为一名警察,将那些混蛋绳之以法该是他诸伏高明的职责才对。 第31章 松田这性格真的能做好特工吗 在送走松田阵平和他身边的幽灵后,诸伏高明立刻就通过公安的渠道调取了东京爆炸物处理班的职员档案,不出所料地发现萩原研二已于10天前殉职。 ——所以松田警官身边的那位幽灵果然是萩原警官。 看完萩原研二的讣告,诸伏高明一时不知是该惋惜还是该庆幸——前途光明的后辈殉职固然令人遗憾,但以理性而论,一位值得信任的幽灵愿意参与解救小树的行动,将能够提供巨大的帮助。 ……不论如何,萩原警官能以幽灵的形式留存于世间,也能算作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当将松田阵平离开前留下的电话和他的档案对比时,诸伏高明惊讶的发现这串号码并不属于松田阵平自己——它属于已经殉职的萩原研二。 小胡子警官先生眉梢微挑,给那串属于逝者的电话号送出了第一封短信:“这里是诸伏,请问收信人是萩原警官吗?” 然后他迅速收到了一条发信人为乱码的回信:“是的。因此这个号码绝对安全。” 诸伏高明阅读完这条信息,按下了手机的返回键,想要查看收信箱的记录,却发现他刚刚发送的信息与收到的回复都已变为一串无法再被识别的乱码。 ……这就是传说中的幽灵短信吗? 诸伏高明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突然有种吾道不孤之感——虽然营救小树会是一个艰难甚至煎熬的过程,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在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里,身边渐渐也有了愿意交付信任的战友们。 —— 一周后。 松田阵平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咖喱,觉得自己根本食不下咽。 无论是谁,都无法在被人直勾勾注视着的情况下还能安心吃饭的吧? 毕竟他的桌子对面,正有一只半透明的幽灵翘着凳子、目光幽怨地盯着他拿着勺子的那只手。 努力尝试几次后发现自己确实无法顶着那样的目光吃饭、忍无可忍的松田阵平“哗——”得站了起来。 他也顾不上管被自己动作踢倒的椅子了,前倾身子伸手提溜住萩原的衣领,将幽灵的脑袋拉到了自己的餐盘面前,恶狠狠地说:“看我吃咖喱很有趣吗?既然要看,那你就给我把这些全部吃光吧!” 萩原研二可怜兮兮地盯着宛如恶霸一般的幼驯染,委屈巴巴道:“可是如果被我吃过的话,这份饭就会变得既没有味道也没有营养了吧……那也太浪费了。” ——幽灵是可以吃东西没错,可就像传说里那样,被幽灵吃过的东西虽然不会消失,但会失去味道和口感,变成徒具外表的假物。 看上去很正常的食物却只能被倒掉,让人格外有浪费粮食的罪恶感。 “原来你也知道很浪费啊!那就不要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啊!”松田阵平无语地望着他。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松田阵平妥协般叹了一口气,进厨房又拿出一个小碗,将自己的咖喱饭分了一部分进去,然后“啪”地一声将碗放到幽灵面前: “唉,反正吃饭对你来说也只是尝尝味道,吃多吃少都没什么意义对吧?我不想浪费食物,你就吃这点将就将就好了!” “可是我想念的可是那种吃饭时的满足感啊满足感!”萩原研二有些沮丧地将灵体瘫在餐桌上, “结果变成现在这样之后,好像就没办法获得胃被填满的满足感了……这不就完全丧失吃饭的乐趣了嘛。” 幽灵吵嚷着,松田阵平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变成幽灵以后就整天嚷嚷着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有什么用,死者又不能复生,当初就不该轻易殉职啊混蛋! 暴躁的卷毛差点将这样的吐槽脱口而出,但最终却忍住了。 hagi的心理状态并没有完全恢复,现在他不应该提起任何可能让他应激的事。 可恶,这绝对是他松田阵平最矫情的一段时间了。 又回想起了萩原研二的死,松田阵平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他瘪了瘪嘴准备放下勺子,突然听到了叮叮叮的手机铃声。 松田阵平条件反射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手机,却发现他的手机并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反应过来铃声好像是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的。 他抬头望向了幽灵,果然见萩原研二不知从哪里摸出他的手机,打开瞄了一眼,轻快道: “哦呀,是诸伏大哥的消息呢。” 松田阵平闻言想也不想地抓住了萩原研二正握着手机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身边拖。 幽灵萩原现在变得轻飘飘的,很轻易地就被拽着穿透了桌子,拉到了松田身边。一人一鬼一起凑到幽灵手机前,仔细地阅读起邮件来。 诸伏高明发送的这条邮件相当长。详细地向他们介绍了一个与【酒厂】有联系的黑帮:【极星会】。邮件最后诸伏高明指名向萩原研二提出了委托,希望他能够借助幽灵的便利,探听这个黑帮在港区仓库一次非法活动的细节。 萩原研二眉头紧紧皱着:“诸伏大哥还不知道我和小阵平你绑定的事,提出的这个委托明显是以我身为幽灵可以独自调查为前提。但实际情况是我并不能离你太远,港区仓库的范围又太大,你必须跟随我深入港区,风险太大了。” 松田阵平倒是并不太在意地耸耸肩:“不去试试看怎么知道?要从那个组织手里把小鬼抢回来的难度是这个委托的百倍千倍,难道你会因此就准备退缩吗?” “可是……”萩原研二还想反驳,但看着松田阵平坚定地眼神,他还是妥协道:“那到时候你装成路人离远一点,情况不对我们就直接撤退。” —— ——作话(? ??_??)? 此时时间线为1989年,短信被广泛使用的时间是1992年,但原着里的萩原研二是1988年殉职的,而那时候萩松就已经在发短信了,所以……所以在柯学时间线里1989年是有短信的。没毛病(心虚)。 同理,现实世界1989年还只有大哥大,但是柯南时间线里已经出现了手机。 零点发的版本有4000字,但又调整了一下大纲后发现那么写不行,所以连夜改了纲并删节了节奏有误的部分。最终只剩下了2000字。 最近疯狂卡文,节奏也乱了,可惜加班没有给我调整的时间,有点郁闷。但每天看大家的后台留言真的是很开心很有动力的一件事。写文就是靠这个发电啊55 第32章 萩松特工组合首秀 凌晨3点的横滨港埠依旧灯火通明,物流系统高速运转,大型起重机挥舞着长臂,将一个个巨大的集装箱如同堆积木一样堆砌上远洋巨轮。 而远洋巨轮的阴影里,码放地整整齐齐地集装箱们仿佛构筑成迷宫的高墙,将探照灯的光亮与文明社会的秩序一同阻挡在外,在港区的角落里拢出黑暗的一角。 而此刻这阴暗角落的集装箱后,正隐藏着一个身着灰朴朴的工装、头顶着宽檐鸭舌帽、面戴着棉布口罩、手戴白麻手套、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男子。 他就是被自家幼驯染好好拾掇了一番后的松田阵平。 不得不说萩原研二在变装上确有一套——松田阵平现在的扮相如果放在银座的大街上确实会显得可疑,但却意外能和港区繁忙工人群体融为一体。 幽灵青年甚至还指挥自家幼驯染对服装道具进行了做旧处理——指将刚刚购买的新工装扔到泥土地上摩擦—— ——虽然卷毛警官不停嘟囔着这是一个馊主意,但还是乖乖照着幽灵的话去做了。当然,最终的效果相当惊艳,现在就算是他们的金毛同期站在松田阵平的面前,多半也认不出这个一身泥巴的民工就是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了。 松田阵平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他今天和萩原研二一路追查,最终确定了诸伏高明委托他们调查的,那个叫做“极星会”的黑帮,今晚将在此处有所动作。 “小阵平在这里等着,我先往深处去看看。”萩原研二的声音在松田阵平脑海中响起。 变装成工人的警官先生微微点头表示了解,把自己在阴影里藏得更好一些。 都有幽灵探索情报了,松田阵平当然不会像个憨憨一样冲上去。 他只需要当好他的【幽灵基站】就好了。毕竟萩原研二不能离他太远。 几分钟后,松田阵平感觉到萩原研二回来了——自从他们两个绑定后,他就隐隐能感知到幼驯染的位置。 “有点不太好办呢……这里离交易地点还太远,我过不去,小阵平你得带着我再深入一些才行。但前面的几个入口都有人看守,没法绕开他们进入啊。”萩原研二在松田脑海里说。 “你不是幽灵吗?打晕一个看守带我进去不就好了。”松田阵平压低声音道。 “哪有那么简单,几个入口的看守互相都能遥遥望见,打晕一个其他口的人很快就会发现,立刻就会知道有人入侵。”萩原研二有些抓马,他和松田阵平只是两个拆弹警察,做这种潜入工作还是第一次,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始。 专业不对口啊。 “啧,要不你飞到上面去看看地形,既然他们把这个区域封锁了,我们不进去,绕后去看看总行了吧。”松田阵平挠挠头,“反正只要距离交易地点一百米内,你就能畅通无阻了不是吗?” 幽灵警官点点头,然后就飘去了高处——虽然这些动作松田阵平暂时看不见,但多年的默契让他轻易理解了幼驯染的行动。 不久后幽灵的声音再次在松田的脑海响起:“我飘上去看过了,离这里大概200米处的码头停靠着一艘小型货船,边上聚集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极星会的大部分人也都聚集在那边,他们应该就是今晚我们的目标了。” “我们可以避开仓库区域的出入口,直接沿着集装箱的外围绕过去,那边最外侧虽然被几个集装箱挡住了,但离货船直线距离应该不到50米,你可以待在那里等我。” 一人一鬼快速交流几句,萩原幽灵就带着卷发警官绕路往目标地点而去了。 这次的目的地在一个高台下面,与那艘可疑货船距离虽近,但有集装箱的遮掩应该还算安全。幽灵搭档独自离开去探听情报,留下松田阵平一个人躲在阴影里凉快。 说实话这样的潜入和松田阵平想象里的一点都不一样,幽灵在情报收集方面太过便利,而他简直就像一个累赘一样限制了萩原研二的发挥。 撇了撇嘴,正当松田阵平等待地有些不耐烦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哈依……这次可是山下老大亲自带队……” 那似乎是一个帮派成员正在和什么人讲着电话,松田阵平听到他不停对着手机那方的人“哈依”“哈依”地附和着,语气里带着讨好与谄媚 “我们的蛇头……靠谱……请您务必放心……” “去美国……没错……上次被劫只是意外,钱也没少您不是?” 松田阵平皱眉听着,意识到那艘货船可能涉及带人偷渡等问题,而对方的蛇头正是一个姓山下的人。 事实正是如此。萩原研二只是稍微在货船边的那群人里逛了一圈,就轻松获知了有关“极星会”这次非法交易的情报—— ——极星会中,有一个叫做“山下”的干部常年做些偷渡的勾当,是横滨这边有名的蛇头。 而这艘货轮边聚集的男女老少们,似乎也并不是受黑帮胁迫来此,而是自愿出钱,让极星会送他们偷渡去美国的。 说实话,他有点失望。不是说极星会带人偷渡的问题不严重,而是他以为,既然诸伏高明会委托他调查这件事,这个极星会又和【酒厂】有联系,那这件事至少会和小鸟游树相关呢。 结果极星会大费周章封锁附近区域,居然只是为了带人偷渡离开日本吗? ……真是……令鬼无语。 萩原研二掏出幽灵手机,快速给诸伏高明编辑一条短信说明前因后果,至于报不报警,他相信明显身份不止警部的诸伏先生会有自己的判断。 然后仗着没人能看见他,幽灵大摇大摆地往货船的船长室飘去。 来都来了,至少要搞清楚那个蛇头的身份,回头交给横滨这边的同事让他们组织抓捕。 船长室里果然坐着一个大胡子大汉。萩原听到船下那些帮派成员管他叫“山下老大”,而船上的船员们则是直接叫他蛇头。 这个蛇头居然看起来还是个外国人。他棕发棕眼,鼻梁高挺,条纹背心没能遮盖的地方长着茂盛的体毛。 这样的长相居然姓“山下”吗?萩原幽灵皱了皱眉,猜测他也许是个混血儿。 正当他在一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山下”的外貌时,大胡子大汉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摸出手机,看到来电后并没有直接点击接听,而是眉头一挑,下意识地四顾一番,确定船长室没有人,门窗也都关的好好的,这才接通电话。 “喂?朗姆酒?” 萩原研二听到他大大咧咧地念出一个酒名,整只鬼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诸伏高明曾告诉他们,那个代号【酒厂】的组织里,高级成员们都以酒名为代号! 这个叫做“山下”的大胡子居然是在和一个【酒厂】的高层通话! 此时的幽灵警官恨不得将整个灵体都贴到那部电话上。虽然他大可不必这么做,也能清晰听到来自手机另一头的声音: “人头马,我这边的人可催得很紧呢,你那边到底出货没有?” ——??·??·??*?? ??作话 1、怕大家忘了提醒一下。萩原成为了松田的背后灵,详见22章。最远能离松田100米,超过一百米就要消耗宝贵的本源了。 2、没有什么年轻人一来就什么都会,虽然警校篇里五瓣樱花都很强,但毕竟那时遇到的事情都是单对单的,这次潜入需要一对多。而且他俩还没经历过公安的训练。 现实就是,年轻人要多经历才会进步。所以第一次做特工,一人一鬼还在慢慢摸索中。 2、海上的小型货船的船长也有40米~50米,而海运集装箱也随随便便就十几米长。所以在码头,hagi100米的遛弯范围真的不够用,要让hagi偷听船上人的谈话,松田基本得怼到船面前才行,对两个没经历过潜入训练的菜鸟来说,难度非常大。所以即将大翻车。 3、人头马白兰地,一种酒。 4、评分出来了,6.9,有点emo,明明写书评的uu们都没有给差评,为什么这么低啊55。希望看到这里的uu能够给我打个满分拉一下。就算要差评,也告诉我是哪里看的不舒服,我可以改的55 第33章 首秀翻车大赏 人头马?是指人头马白兰地吗? 本以为遇到的只是一起偷渡案,却没想到涉案的蛇头竟然是【酒厂】里的高级成员! 萩原研二有些兴奋,兴奋之余又觉得困惑。 听到蛇头居然拥有【酒厂】代号的那一刻,他就蓦然感到事情不太对——这艘货船真的是送那些偷渡客前往美国的吗? 如果开船的蛇头真的只是一个中型黑帮的干部,那他确实可能只是在做单纯的带人偷渡的生意。 毕竟根据他刚刚从偷渡客那里探听的情报,带一个人偷渡的费用是3.5万美金。也就是说把这一船人拉去美国,能盈利一百多万美金。 这个数额对于一个中型黑帮来说并不算小了。 但偏偏开船的蛇头还有另一重身份——【酒厂】的高级成员。根据诸伏高明的情报,【酒厂】中有酒名代号的成员每一个都在里世界里拥有不低的身份,也并不缺少金钱。这样的人,真的会花费大半个月的时间待在海上,仅仅是为了完成一单带人偷渡的生意吗? ——疑窦刚起,就听到被称作人头马的大胡子继续道:“别急嘛,朗姆,货已经在船上了,这次我亲自带,到了坐标你派人来接就好了。” 大胡子并未察觉有人窥视,正放松地将脚翘上了仪表盘,大咧咧地邀功:“那几个罕见病可是我废了大功夫搞来的。这次可算把上次的人情还上了吧?” 罕见病! 虽然萩原研二没能一开始就反应过来大胡子口中的“货”指的是什么,但等到“罕见病”三个字入耳,他猛然惊觉,货竟然是指那些“偷渡客”。 ——这根本不是一艘带人偷渡的货船,极星会进行的分明是人口贩卖! 而船下聚集的、即将被贩卖的“货物”们对此一无所知,不止主动将自己交到了人贩子的手上,还要向蛇头支付高昂的船费! 他们甚至还提到了“罕见病”! 专门搜罗有罕见病的人有什么用?【酒厂】显然不可能好心的给患者治疗!他们分明是在网罗这些罕见的“研究素材”! 又被迫想起了在那个实验室中所见的一切,萩原研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绝不能让那个实验室的受害者再增加了。 萩原研二迅速将情况发送给诸伏高明,他现在只希望横滨的警察能来的快一点,不要让这艘船带着无辜的人就此驶离港口! 可恶!要是小阵平也在这就好了,能够实体化的他一定可以一拳就放倒这个“人头马”! 可惜现实是距离松田阵平太远的幽灵,连维持自身的稳定都有一定难度,更遑论将这些该死的罪犯揍一顿了。 萩原研二只能咬咬牙,准备先和幼驯染汇合后再作打算。 —— 松田阵平小心地朝光亮处挪动几步,想要将不远处帮派成员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些。 “……您放心吧,家父那边我会去说清……” 不远处的声音越发模糊,似乎是那个讲电话的人越走越远了。松田阵平心里有些焦急,不自觉地伸长脖子想探头去查看情况。 “这次送走的人……赌债……卖身……谁?!” 就在松田阵平准备顺着阴影再靠近一点时,突然听到了那个声音警觉地低呼。 被发现了! 松田阵平肌肉紧绷,摆开架势,准备等那个帮派分子找上来,就给他好看。 “什么啊……原来是只老鼠。”声音又骤然放松下来,随后又传来石子砸上集装箱的哐啷一声,似乎是声音的主人在发泄。 松田阵平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下来。 还以为被发现了。 侧后方刮过一阵风,刺得松田阵平脖子上的寒毛立了起来。他甩甩头,正想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出脑子,却猛然惊觉不对! 他迅速侧身,堪堪避过一甩棍,又向前一滚,躲过背后飞来的一脚。松田阵平自认格斗能力不弱,可被偷袭后还是陷入了被动,踉跄着失去了平衡。 “还敢跑!”背后的偷袭者大声喊道。松田阵平估计他这一声肯定会叫来周围其他的人,心中暗道不好,迅速起身一记扫堂腿就朝身后的人袭去,而后者身手也不赖,立刻躲开,接着一甩棍就抽了过来。 松田阵平矮身想躲,却还是被棍尾扫中侧腹,瞬间感觉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但他也趁机夹住了甩棍,反手就搂住袭击者的咽喉把他往地上按,两人一阵纠缠,最后从小就精于格斗的松田阵平还是略胜一筹,将人扣在地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脑袋,并将他的双手反剪控制。 在与这个人的纠缠里短暂获胜,但松田阵平却丝毫没能放松,因为他听到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都在靠近。 松田阵平迅速单手熟练地用扎带(注)将身下的人双手拇指扎在一起,又将他的脑袋狠狠往水泥地上掼去,确定他头晕眼花了才起身跑走—— ——他已经看到有一群黑西装大汉从不远处的集装箱转角处追来了,一对多,傻子才硬要留下来。 希望hagi能够感觉到他的移动吧。 松田阵平边跑边向后望去,身后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混蛋!这群极星会的家伙竟然人手一把手枪! 原谅警官先生没忍住爆了粗口,要知道日本是一个禁枪社会,而自诩合法合规的日本黑帮械斗时也多用棍棒刀剑,枪械这种东西虽然在黑市中流通,但一般也仅存在大黑帮的干部手中。 极星会不过是横滨当地的一个中型帮派,怎么会富裕到看守一次偷渡的喽啰们都人手一把手枪的程度! 不远处就是码头水泥台的边缘,水泥台下方就是礁石与海浪,松田阵平躲无可躲,只能翻下台子,将一块海礁当做掩体躲在后面。 标准地躲避姿态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听到后面追上来的黑衣壮汉们骂骂咧咧,“草!这动作一看就是条子,怎么被条子摸到这里来了!” “大哥,怎么搞?条子的话搞死会很麻烦。” 松田阵平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很后悔,自己今天真是太不谨慎了,刚刚一系列的反应他简直能挑出无数个错漏。但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从工装内袋里摸出自己的警用手枪,握在手里,有些拿不准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他对自己的射击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但是移动靶,又是这么多人,他该开枪吗?如果开枪又要瞄准哪里呢? 他突然发现在警校里背的那些案例和现在的复杂状况相比一个也无法照搬。该死的,他就知道学那些大义凛然的口号没有用。 转角后那些追击而来的黑衣壮汉们的脚步声停止了,他们商议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要不瞄四肢,废了就行,弄死了事情就闹大了。” “混蛋,你瞄得准?” 几个人争执不休,谁都没有注意到,为首的黑衣人身上隐隐冒出的黑气。 ……条子……弄死再扔进海里,谁也不知道他来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脑子是怎么了,只觉得戾气如同烈火一样灼烧着心底。 ……弄死……弄死…… 回过神来的时候,为首的黑衣大汉已经将那两个字恶狠狠地喊出了口:“弄死!” “弄死他,往海里一沉,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几个小弟有些犹疑,感觉今天的大哥有些不理智,不知道该不该就此听从。 但为首者已经举起了枪,他们也只能跟上,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松田藏身地礁石而去。 几人成包围之势将那块礁石围住,但海礁湿滑,其中一人重心不稳差点滑倒。松田阵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着这个空挡转移了位置,让为首的壮汉率先射出的一枪打空,随后回头冲着他还了一枪。 噗嗤,是子弹入肉的声音,松田阵平一枪射入一个黑衣人的肩头。他来不及喘息,立刻再次翻滚,躲避朝他射击的子弹。 砰砰砰,三声枪响几乎在同一刻响起,松田阵平感觉侧腹剧痛,眼前骤然闪过一片黑色。 脑子一瞬间变得迟钝,整个人像是沉入了水里。松田阵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素质还算强悍,让他居然能够条件反射地转身回头,迅速以标准姿势再射一枪。 虽然晕晕乎乎中,他完全不知道这一枪打中了谁。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耳朵里传来嗡鸣声,脑子就像泡在水里,思维变成了一团浆糊。松田阵平全凭本能在向前奔跑着,恍惚间又听到了两声枪声。 不会要去当幽灵陪着hagi了吧。 他只剩下这个想法,甚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说出口了。 但这次枪声后他却没感觉自己被打中,只是踉跄前冲着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阵平!小阵平!” 他听到了hagi焦急的呼唤声。 搞什么啊,幽灵也会哭的吗? 松田阵平迷迷糊糊地想。 —— —— ——(●''?''●)作话 1、文中汇率为了方便读者理解采用的是21世纪20年代的汇率(绝对不是作者懒得算上世纪80年代的汇率),总之问就是柯学好了。 2、j用扎带,就是平时我们扎自行车篓,扎线用的那种,帽子叔叔用来扎嫌犯嘎嘎好用,我今日说法看的。图见评论区。 3、我写的日本黑帮非常ooc,因为我完全没看过日本的黑帮片,所以是凭着对港剧的印象写的……但我记得日本黑帮和全世界的黑帮画风都不一样来着……将就看吧。 4、以防没写明白,黑帮【极星会】只是和组织有联系,联系目前看来只在人头马身上,和这些帮派分子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这些帮派分子才这么没有逼格。 5、松甜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所以心理活动有点多,看起来很菜,但事实上他已经处理得很好了,他只是内心bb,身体反应是一流的。请大家不要对一个新警还是拆弹警面对枪战时要求太高。 6、战损松田甜!好耶! 7、出分了,分很低,本来很emo因为我看到所有书评都是满星只有一个四星,没想通分怎么这么低,后来查了一下,番茄新的打分机制居然是看人数的。 120个有效打分开分,上限7分,我因为有一个四星所以6.9分。然后如果想要7.8分,得有至少500个满星,想要9分得1000个满星,想要9.5分得8000个。也就是说,在我读者多起来之前,高分是不可能的。所以米娜桑,我想要评分,想要满分,不用考虑压分,番茄换了这套新的评分机制后就不用管压分了。 第34章 中枪后的间章 萩原研二看到松田阵平的腹部中枪,魂都快被吓散了。 他明明距离小阵平已经足够近,已经可以勉强实体化了,却还是没能阻止枪手开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腹部洇开一片鲜红。 被小鸟游树的本源祝福过的灵体让萩原研二的反应速度比起他人类时快了很多。他迅速敲晕一个追兵,夺过他的手枪,瞄准不远处另一个正准备射击的男子手臂就是一枪。 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在萩原研二子弹命中男子手臂的瞬间,男子也开枪了! 幸好那个男子因为手臂被击中,一枪不知歪到了哪里,没能打中松田阵平。 追击而来的枪手共四人,其中两人被松田阵平击倒,剩下两个也都在刚刚被萩原研二解决,这里暂时安全了。 但萩原研二不敢耽搁,枪声一定很快会引来其他极星会的成员。他飞快地飘向松田阵平,就听到卷发警官在神色恍惚间小声嘀咕:“不会这就能去当幽灵陪着hagi了吧……” 这一瞬萩原研二觉得自己的恐慌到达了极致,他从没感觉到人生或鬼生有哪一时刻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 “小阵平!小阵平!”他将已经意识恍惚的卷发警官搂在怀里,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小阵平!清醒点!不要睡!” 视线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 原来幽灵也可以流泪吗? 萩原研二一手穿过松田阵平的腋下将他托住,一手拿出手机飞快地拨通了诸伏高明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焦急道:“诸伏警部,小阵平中枪了!” 电话那头的诸伏高明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给幽灵的探查委托松田阵平也在现场。但他来不及想太多,立刻询问:“你们在哪里?横滨港吗?我和公安的人都在港区附近,我把接头地点告诉你,你立刻带着松田警官过去。” 诸伏高明在迅速向萩原研二交代了接头地点后,还不忘记强调:“不要暴露你的存在!” ——* 诸伏高明挂断了电话后感到有些头疼。 拜托萩原研二去调查极星会的事事实上是他的私人请求。 一周前,他调查到极星会可能和【酒厂】有联系后,立刻上报了公安。但公安上级觉得极星会这条线并不重要,深挖还可能打草惊蛇,因此决定将该情报搁置。 公允地说,诸伏高明觉得站在上级的立场上,作出这样的判断并没有问题。但他个人却不想就此放弃这条线索,因为他查到极星会中的某些名字,曾在八年前小鸟游树失踪事件时出现过。 所以他才会拜托行动便利的幽灵警官去深挖极星会这条线。 今晚是萩原研二行动的日子,诸伏高明也提前来了横滨港。但因为是私自行动,他并没有联系公安的同事。 一开始,萩原研二只是短信告诉他极星会涉及带人偷渡。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诸伏高明并不想就此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动作。 但没过几分钟,萩原研二又发来消息说偷渡的蛇头是【酒厂】的代号成员人头马,而偷渡只是组织用于掩饰人口交易的幌子。 涉及人口贩卖,诸伏高明不敢怠慢,迅速将情报以匿名线人的名义上报,并准备与公安的同事汇合。 没想到还没找到公安的同事,他就接到了萩原研二的电话——松田阵平中枪了! 这真的很出乎诸伏高明的预料,他本以为松田阵平就算今天会与幽灵警官一起行动,也可以像他一样直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结果的。 没想到听幽灵的意思,松田警官居然是和幽灵一起去了一线吗? ……等等! 诸伏高明愣了一下,脑海中灵光一闪,回想起松田阵平拜访他时的种种细节……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萩原警官幽灵状态的活动怎么可能一点限制也没有呢?如果幽灵的活动真这么自由,那他们对很多东西的调查怎么会显得如此被动! 松田警官跟随幽灵一起去调查情报,证明了幽灵所受到的限制正是松田警官! 诸伏高明一阵懊恼,他在拜托幽灵进行调查之前,怎么能不先了解清楚幽灵的能力呢? 事实上,他没有提前询问幽灵的能力,是出于一种尊重幽灵隐私的避嫌。而他提出委托本身也是一种试探的行为——不论萩原警官是接受还是拒绝委托,都能让他对幽灵的能力进一步评估。 原本他以为,幽灵接到委托后会量力而行,却忽视了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对于解救小树的急切,以及年轻人们可能会有的莽撞。 是他诸伏高明判断失误了。这才害得松田警官涉险。 等他赶到和萩原约定的接头地点时,公安的同事已经在指挥着医护人员将中枪的松田阵平往救护车上搬了。诸伏高明草草向同事交代两句,就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横滨的警察医院。 【手术中】的灯牌被点亮了,惨白的医院走廊上只有诸伏高明一人。他坐在走廊长椅的一侧,将另一侧留了出来——虽然他估计幽灵警官大概是跟进了手术室,但如果他出来,总是需要一个坐的地方。 过了不知多久,天光都大亮了,诸伏高明突然听到脑海里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他知道是萩原君来了,于是压低声音问: “如何?” “应该脱离危险了。” “我听主刀医生说子弹穿透了腹部,没有留在体内,也幸运地没有引发大出血,因此后续恢复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他的语气不再那么沉重,“小阵平真是凭运气捡回来一条命。” “是吗?那就好。”诸伏高明也松了口气。如果因为他的委托让一位优秀的后辈折损在这里,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幸好最坏的结局没有到来。 “不过我也大吃了一惊呢,没想到诸伏警部竟然是公安的人啊。”幽灵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其实对于诸伏高明的另一重身份,他也不是那么意外。毕竟他知道的情报如此详细,背后一定有势力支持。再联系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毕业后的去向,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是的。我在公安部也有任职。”诸伏高明平静地承认了,“本来准备更加熟悉后就告诉你们的,不过我也没有太过掩饰,想来你们也能自己猜测到。” 萩原研二陷入了沉默,让诸伏高明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但过了好一会,他又听到自己脑海里响起了声音:“高明先生是怎么看待公安部的呢?” 萩原研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能感觉到,诸伏高明要解救小鸟游树的决心。可是他不太确定诸伏高明是否知道小鸟游树的【不死】能力,又将准备如何看待这种能力。 如果诸伏高明会想把这种能力上报公安的话,那萩原研二在与他的合作中就会有所保留。 毕竟公安的身份可能会代表一种立场,而萩原研二自身对于那种立场成悲观的态度——在见识了实验室中研究员们体现的人性至恶后,他已经不太能相信那些警校时期学会的口号了。 诸伏高明没想到萩原研二问他这个问题。 他能感受到萩原研二话语里对公安部暗含的一点排斥——事实上,他对此乐见其成。 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加入公安部是为了达成我的目标。这只是一份职业,我不想本末倒置。” “八年前我选择性地上报了对白鸟化工厂爆炸案的调查始末,公安部也是在那时对我发出的邀请。” “我深知以个人的力量无法对抗那样的庞大黑暗,所以我选择了公安。但也正是因为我是抱着私心加入的公安,所以我能明确地感受到,我的同事们也都有着各种不同程度的私心。” “从宏观上说,我们是为了共同的目的在行动,但宏观是由各种不同的个体聚集而成的,这就意味着,每个人都会各有侧重,也有不同的道路。” 诸伏高明的话语非常直白,萩原研二怔了怔,觉得可能这就是自己最想听到的答案。 —— ——(●''?''●)作话 1、事后高明哥的自责自己委托前居然没问清楚,但其实这件事萩松自己也有太莽的责任。总之大家都是好人,下意识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2、高明哥:我是公安,但我不信公安。(大家不要代入种花家哦,日本公安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代入美国cia就好了。) 2、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这章干吧,不要弃文啊米娜(o??????????o?????????) 第35章 小树碎碎念含量80%的1章 小鸟游树常常会将头顶的无影灯想象成一个小太阳,因为它白白的,圆圆的,亮亮的。 那么,实验室惨白的屋顶就是天空了,虽然颜色不太对劲,但也没人规定天空一定是蓝蓝的对不对? 没办法让灵魂偷跑出去的每一天,他都盯着那样的太阳与天空想象着。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了。一开始他还会计算被实验的次数,并以此为参考猜测时间。可是后来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他居然失去了意识,于是就不好算时间了。 好神奇。明明之前的麻醉剂对他都没用的……果然是丧失本源让身体变得孱弱了吗? 不过能够被麻倒后,实验时倒是变得没那么难捱了。这么一想似乎也不错。 本源的恢复速度好慢好慢,这样下去,真的能在两年后恢复到可以灵魂出窍的程度吗? 小鸟游树内心升起隐隐的忧虑,他好担心等自己再出去的时候,又听到哪个好友的噩耗啊。 但是往好处想,现在还没有幽灵透过锚点的联系找到他,应该说明好朋友们都没再出事吧。 虽然并不想老是患得患失……但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只是望着天花板的话,就是很容易胡思乱想嘛。 说起来,这段时间,总是被注射一些让人昏昏沉沉的药物,到底是要在他身上做什么呢? 好像也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被在身上动刀子了。可惜被束缚带绑的太紧没法看清身上的状况…… 小鸟游树碎碎念着,努力想低头看清身上现在有哪些伤口,可惜卡住他脖子的那根黑带子限制了他的这个动作。 正当他蛄蛹着想要再尝试低头看看的时候,他听到了气闭门打开的“嗡嚓”声。 无法转头的他看不到这次来的研究员到底是哪个,那些家伙也不大爱说话,只有脚步声“嗒嗒”地砸在地板上,让小鸟游树身体越发紧绷。 又要开始了。这次会是什么呢?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无聊到和自己玩“猜猜这次被下刀的会是哪里”的游戏。但事实上他也看不到手术刀的落点到底在哪里,只能根据疼痛的地方来估测。 可是后来痛感已经变得麻木之后,这样的游戏就不太能顺利进行了。于是他将游戏改成了,“下一个出声的白大褂是谁”、“说出的下一个医学术语是什么”这样。 说起来,小鸟游树觉得自己现在对一些医学知识的掌握可能比那些大学里的医学生还要优秀呢…… 脚步声停了下来,终于有一个白大褂出现在了小鸟游树的视野里。啊,是长得像老鹰的那个秃头大叔。他猜对了。胜利! ……虽然也不大难猜,因为毕竟这几次主持实验的都是这个家伙。 小鸟游树睁着唯一能视物的左眼,观察着这个面目阴鸷的中年人,看着他带着助手们在实验台前搭起奇怪的装置,又提溜出好几根长长的电线…… ……这是要干什么呀。 小鸟游树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怎么看起来不像是要做人体实验,反而像是要安装什么机械装置呢? 那个鹰钩鼻研究员很快又消失在了小树窄窄的视野里,只能听到他喑哑难听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对着什么记录装置讲话,就是不知道是录音还是录像了: “实验体kr0223的第一次脑机运行实验现在启动。 实验监督:查特酒。 实验日期:1989年12月25日11时整。” ……居然才过了一个多月吗?时间过得好慢呀…… 原来鹰钩鼻秃顶大叔的代号是查特酒啊。 不过,脑机运行实验?那是什么? 小鸟游树知道脑机就是嵌在他右眼眶里的那个大铁块。说起来他一直很好奇那个东西是什么,毕竟就因为那玩意让他的右眼无法自我恢复,导致他就算灵魂出窍时右眼的部分都是残缺的。 那东西装到他眼眶里已经快一年了。 他之前能灵魂出窍的时候,还去翻过研究员的笔记想要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可惜之前那些研究员好像并不负责这个“脑机项目”,他翻来翻去也没翻到相关内容。 这个鹰钩鼻查特酒是新调来的,看来他才是“脑机项目”真正的负责人。 小鸟游树有点可惜自己现在不能灵魂出窍了,不然以他聪明的小脑瓜,和从小到大都只比zero略逊一筹的成绩,只要去翻吧翻吧那个查特酒的笔记本,就一定能将那个什么“脑机项目”研究地清清楚楚。 正当小鸟游树脑内地碎碎念不断时,查特酒拿着螺丝刀冲着他的面部而来。小鸟游树条件反射地闭了下左眼,再睁开时就看到螺丝刀近在咫尺地转动着。 ——是查特酒拧开了他右眼圆形铁盖上的螺钉,将电缆插进了他眼眶内的机械装置里。 ……等等,右眼眶的那个大铁块,好像确实是凿穿了骨头连接着大脑的来着…… 脑机脑机,不会真的是要把他的脑子做成什么生物计算机吧…… —— —— ——* 银座的夜晚灯红酒绿,诸伏景光背着自己的贝斯包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卫衣兜帽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街头乐团贝斯手。 然而贝斯包里没有贝斯,只有一把黑黝黝的狙击枪,就像是这身名叫诸伏景光的皮囊里装着的不是诸伏景光,只是一个沾满血腥的杀人犯一样。 今晚的任务目标死在了他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头颅被子弹穿出一个大洞,然而银座的喧嚣却吞噬了那声枪响,让一切罪恶淹没在繁华里。 小树又一次失踪了,自从那天早上他自说自话地来了又离开后,他就没再出现过。 脑海里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诸伏景光的卧底生涯更加难熬了。 组织似乎看好他的狙击天赋,最近的任务变多了起来,甚至想把他调到美国去。 可是美国那么远,他很担心小树回来时会找不到他。 虽然那孩子说过只要有御守作为锚点在,无论是东京还是长野他都能轻易找到他和zero,但大洋彼岸毕竟太远了。 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真的要继续吗?真的要为了那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的目标就继续做下去吗? 诸伏景光在人流中停下脚步,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今天,又一个。 说起来,事到如今,他到底还在踟蹰些什么呢?毕竟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至少,也要坚持到搞清楚小树死亡真相的那天吧。 打破诸伏景光低落的是组织的又一条指令——人只要忙起来,就没有emo的时间了。 “2小时后,46号据点集合。” 来自行动组组长——银发杀手琴酒的短信这么说。 诸伏景光迅速调整好状态——那个叫做琴酒的家伙总是非常敏锐,在他面前可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杀人后的惆怅和迷茫……这种属于正常人的情绪要是不小心展露出来,一切可就糟糕了。 —— ——作话?(*′?`*)人(*′?`*)? 1、萩原研二在本文里二设是1989年11月7日牺牲的,变成幽灵后浑浑噩噩飘了7天才飘到小树这里,然后小树同天就带着他去见了家长(不是),然后交出本源回归实验室不能再出窍了。此时是11月15日。 也就是说在本章时间点,小树在实验室里度日如年过了一个多月了。 2、小鸟游树是个话痨,被关实验室了嘴巴不能巴拉巴拉也没关系,他可以脑内巴拉巴拉 3、大概是新的篇章。小树再次上线了。然后景零也要上线了。 景光猫猫日常emo,emo过后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猫猫! 4、此时,一只松田正带着他的背后灵医院躺尸中。嗯……我马上摸一个短小的医院躺尸小剧场好了。就接在这章的后面。 番外 带着个鬼在医院躺尸的日常 松田阵平转入普通病房已经好几天了。 明明他感觉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了,出院的请求却还是一再被拒绝。 可恶,反正都是躺在床上,在医院躺着和在家躺着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医院的话,不是有可爱的护士小姐可以帮忙换药吗?”不知道从哪里遛弯回来的萩原研二听到了床上病号的碎碎念,接话道。 “只是换药的话明明你来也可以的吧……”松田阵平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医院里长蘑菇了。 “可是你要怎么向管床大夫解释你有一个背后灵帮你换药啊?会被送去精神科的吧?”萩原无奈地将想要坐起来的伤号按回床上,“别总乱动,小阵平你是有多动症的小学生吗?知不知道伤口会很容易裂开的啊!” 诸伏高明给他们安排的是警察医院的干部病房,病房里只住了着松田阵平一个人,萩原研二也因此能随意现身。 也幸好护士小姐们进来前都会礼貌的敲门,否则她们一定会被房间里飘着的半透明男子吓个半死的。 松田阵平苏醒后不久,诸伏高明就来探望过了,他向松田阵平正式坦陈了他的公安身份,并郑重邀请松田阵平加入公安部。 在和萩原交流过意见后,松田阵平选择了答应。虽然现在还没开始正式走程序,但他已经能勉强算是一名公安协力人了。 当然这个身份是保密的,松田阵平明面上的身份仍然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拆弹警察。 虽然可以领两份工资这件事并不令人高兴,因为领两份工资也就意味着要打两份工。想起诸伏高明给他安排的、从伤愈出院后就得开始的魔鬼训练计划,松田阵平就觉得那点工资根本抚慰不了他受伤的内心。 更可恨的是,虽然明面上加入公安部的只有他一个,但显然之后会干活的会是他和萩原两人(鬼)。明明是两个人(鬼)干活最后却只能领到一份工资,高明警部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咬牙切齿) ——以上是成为诸伏高明直属部下的松田阵平对上司的碎碎念。 而且公安部到底是什么样的黑心单位,才会让一个伤患打着点滴就开始学习啊! ——伤口发炎正吊着消炎药的松田阵平,含泪接过了前来探病的诸伏高明的伴手礼——一本来自公安内部的教材,书名是《情报搜集、分析和传递的基本技巧》。 “在听你详细描述了那晚港区的行动后,我发现或许你还需要拓展一些能力。”诸伏高明一本正经地将书递给他,“这本书是我当年用过的,上面还记录了很多我这些年的心得。希望你能够在参加公安的训练之前阅读完。” 等到出院就得被迫参加训练的松田阵平:…… 幸灾乐祸的萩原研二:“哈哈哈,小阵平你这个表情和上学放假前夕被塞了假期作业时一模一样啊!” “可恶,又不是我一个人要学这些东西,hagi你也给我一起看啊!”要不是手背上插着输液针,他现在就能让幸灾乐祸的幽灵知道马自达的含金量! —— ——作话??·??·??*?? ?? 只是一个小小的番外,补充一下正文里将会一句话带过的,松田加入公安的事。 因为是番外所以文字比较随意。 希望大家能帮我打个5星好评,真的很需要评分人数增加,否则评分上不去,不用考虑压分! 狐狐在这里又哭又闹嘤嘤嘤嘤求求大家了!!!.????(/w\)????. 第36章 组织背后居然有跨时代的算力支持?? 46号据点离银座并不远,就在隔壁新富町的一处酒吧地下。 谁能相信,在东京中央区如此重要地段的地下30米处,竟然隐藏着一个占地数千平米的犯罪集团基地呢? 联想到【酒厂】对待暴露基地会采用的处理方式,诸伏景光只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组织知道那里暴露了,绝对会直接引爆埋在基地墙体中的炸弹的…… 在东京的最中心的地下深处引爆炸弹会发生什么诸伏景光想都不敢想。 这可能也是他上报了这个据点的信息后,公安却至今都没有动作的理由之一吧。 因为本身就离目的地很近,所以诸伏景光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据点的入口酒吧。 他刚一推开酒吧的门,就有侍者打扮的黑衣人走了过来,直接将他领往通往地下的电梯。 下了电梯,黑衣侍者一步不停地带着诸伏景光在幽深地走廊里前进,转过几个转角,最终停在了一扇厚重铁门前。 诸伏景光来过这个据点好几次,都只是在电梯口附近的会议室停留。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据点深处。 也不知道铁门的对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诸伏景光内心忐忑,面上却不显。就算铁门后等着他的会是冷冰冰的枪口,他也有自信不露半分破绽。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铁门背后,会是一片繁华的都市夜景。 他似乎正身在某座高楼的天台上,视野里尽是繁华的灯红酒绿,整座东京城尽收眼底。不远处的东京塔伫立着,塔身上的橙色灯光闪烁不停。 诸伏景光差点以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里难道不是组织的地下基地吗? 难道说刚刚的电梯并非通往地下,而是向上运行,而他现在实际身处的是某座大厦的顶层? 子弹划破夜空的“咻”声打破了诸伏景光的愣神——作为一个狙击手他对此无比敏感。他内心一紧,下意识抬头寻找枪声的来处,却发现周围的东京夜景突然破碎,而他身处的也不是什么大厦天台,而是一座圆形大厅内的顶部高台。 诸伏景光的瞳孔微缩,目光凝固在大厅中央的几盏如同放映机一样的装置上—— ——这是? ……这难道是……全息投影装置? 卧底警察无法形容在这一刻自己内心的震撼。 他能认出这是全息投影,完全得益于他在大学时期和zero、小树一起看过的那些科幻电影……在当今这个时代,【全息】本该只是一个仅存在于幻想中的概念!但现在,在一个犯罪组织的地下据点中,诸伏景光却看到了一整套使用效果足以以假乱真的全息设备,以及一个专门为此而建立圆形大厅! 他在日本公安接受卧底培训的时候,教官也给他们使用了许多军用级别的设备,但比起这个投影所用到的技术也都差得太远……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在这个组织中卧底的时间越长,诸伏景光越是能感觉到这座黑暗的巢穴深不见底。 “700码!成功!” 电子音的播报声响起,诸伏景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高台上站着一个头戴针织帽的长发青年。他正放下狙击机枪,冲着诸伏景光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 “哟,生面孔,要来试试枪吗?” 显然是通过诸伏景光背后背着的“贝斯包”判断出他也是一名狙击手。 原来这座全息投影大厅居然是组织用于训练狙击手的训练场吗? 正想亲身体验这种科技,高台上的人就提出了邀请,诸伏景光自然顺势答应。 他沿着阶梯攀上与长发青年临近的那个高台,拿起高台上专用于这套设备的枪械,正想询问要如何开始时,高台之下的投影设备突然亮了。 四周场景一花,切换成了白天的某个拥有较高视野的酒店房间。而房间窗外的极远处,被模拟出的狙击目标正在一座广场上演讲。 “700码!”电子音播报距离。 诸伏景光瞄准,扣动扳机。 一枪爆头。 “700码!成功!”电子音毫无感情起伏的祝贺声响起。 诸伏景光放下枪,内心越发沉重。 真正上手了才能感觉到,组织的这套设备到底有多先进。 全息制造的场景几乎以假乱真;远处路人的动作,反应都无比自然……诸伏景光甚至能感受到拂面的微风——这套设备居然真的模拟出来了风速对弹道的影响! 虽然使用的是训练用的假枪,但是射击时的手感与感受到的后坐力都和真枪实弹时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以现在的计算机的运算能力,真的能将场景模拟到这一步吗? 或许是观察到了他的惊讶,一旁另一个高台上的长发青年轻笑着:“很惊讶组织居然有这样的技术吧?说实话,我刚刚尝试时也吓了一大跳呢。” 诸伏景光有心试探:“你也是第一次用这个吗?” 长发青年似乎是个直爽的性子,他毫不避讳地笑着:“是啊。以前来这里可没见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这简直和科幻电影一样了。” 诸伏景光也感慨着附和:“确实,我刚刚看到那些景色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看来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长发青年耸耸肩:“我也是。孤陋寡闻了。”他又朝着诸伏景光扬了扬下巴:“诸星大,我的名字。” “绿川光。”诸伏景光说,“我叫绿川光。” —— —— ——(●''?''●) 用全息大厅训练狙击手,原作里出现过的,哪一集我忘了,总之就是非常离谱。组织科技树这么超前居然没有统治世界我就很不理解(大雾)。 所以1989年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全息技术的啊?全息技术就算了,全息投影出来的npc怎么还有自己的行动逻辑呢?原作的表现也太离谱了。 不过没关系,我这本书二设给这段打了补丁。嘿嘿。我猜聪明的uu们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 2、有点短,因为感觉断在这里比较合适。更新也有点晚……作为补偿我再更一篇番外在后面好了。 3、我的番外是不是插在正文中间有点太频繁了?会影响阅读吗?我主要是担心过渡剧情大家看着太干巴了所以才想多写点番外调剂一下。希望在段评里获得大家的反馈。 4、求求求求求求求一个五星好评啊(蠢作者卖萌)(蠢作者打滚)(? ? ?? ) 番外 两人一鬼悠哉的大学时光1 (本番外讲述的是读大学时的诸伏景光,降谷零和灵魂出窍小树的故事。) 1984年,开学季,东京大学正门。 “啊~~~~ 东~京~大~学~~~——” 稚嫩的呐喊声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脑海中响起,将这两个正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边,对着《东京大学》的牌匾发呆的年轻人吓得一哆嗦。 因此收获了一打围观群众视线的降谷零耳根有些发红,他低下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喂!你突然一下子发什么神经!” “诶~~”小鸟游树拉了一个长长的升调,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快能想象出他那古灵精怪的小表情了,“可是你们刚刚看起来就是想要那么嚎出来的样子呀,我只是帮你们实践了一下而已嘛——” “理解,我理解——”他稚嫩的童声努力想要模仿出老气横秋的感觉,但用力过度却反而添了几分滑稽,“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考上了‘那么~~’厉害的大学,有一些感慨也在情理之中嘛~~” “你、这、家、伙、”降谷零有时候真的痛恨自己无法接触幽灵,不能将小树这熊孩子好好揉搓一番,以至于拳头硬了都不知道要如何发泄。 “好啦好啦zero别生气嘛……啊痛!”于是和事佬诸伏景光就无辜地承受了降谷零的制裁铁拳。 “哈哈哈哈~”两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幽灵幸灾乐祸的笑声。 “树君!” 这下就连景光都有些恼羞成怒了,没忍住对着空气低喝,却引得不远处一个正负责引导新生的学长回头:“请问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他胸前的志愿者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冢本直树。 ……怎么这么巧这家伙也叫树君。 诸伏景光只能赶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在和我的朋友说话,真的非常抱歉!” 脑海里男孩哈哈哈地更大声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几乎快能幻视樱发小鬼捂着肚子笑到满地打滚的样子。 等那个叫冢本直树的学长一脸懵地走掉,两个准备入学的新生也终于不再纠结刚才的小插曲,拖着行李箱就要穿过校门。 “等等!”小树却再一次嚷嚷起来。 “啊?又怎么啦……”降谷零半月眼,但他和诸伏景光还是听话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能随便地就这么走进去了呢?”男孩说,“这可是东大的大门耶!是东大耶!” “哈?”降谷零几乎要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脸上,“那不然呢?不这么走进去你还想我们怎么进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一只瘦小的手牵住了他的左手。 他惊讶地望向左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那是小树。而离他一人之隔的诸伏景光右手也正握着什么。 大概是小树的灵体正挤在他们中间,一人一手地牵着他们。就像是普通的三口之家出门时那样。 ……如果这一幕被注意到,他们两个一定会被当成什么怪人吧。 ……但是无所谓了。因为身边有一只幽灵而被当成怪人什么的,高中三年下来他们早就习惯了。 “我数123,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跨进这道门如何?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嘛!” 小鸟游树兴致勃勃。 “可以是可以,但你最好快一点,我觉得我们这样非常挡路。”降谷零感觉自己正被路人们的视线刺穿。 诸伏景光反而完全没感觉有哪里尴尬:“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他微笑着附和,“毕竟是努力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学校,一生也很难再有这样的时刻了。” “好耶!那我要开始数了哦!”小树活力满满地欢呼。 “1——” “2——” “3——” 两个年轻人牵着无法被人所见的幽灵一起向前迈出了一步,拉开了他们大学生活的序幕。 —— —— ——●)o(●作话 1、不知道原作里景零的专业是啥,但在这条存在小树的世界线里,两人都目标明确地为了调查小树的“死亡”而努力,所以选择专业时以此为标准,景光选择了应用化学,零选择了计算机编程,早早地为间谍生涯做好了准备。 2、顺便一提,因为本书高明哥史诗级加强,外守一很早就被抓捕归案了,所以景光上警校时的目标不再是要抓住杀父杀母的凶手,而是变成了要调查清楚小树的死因。 3、大学时光系列番外随缘更新,卡文了,压抑的章节太多了或者章节太短小了就会更一下番外凑数(目移)。 总之这篇是为了弥补一下上一更的短小才写的,所以下一章还会是正文。 4、截止下周末,如果评分人数上了800,我就出一套小树q版表情包给大家用……拜托了真的想要评分啊555,请帮我安利给喜欢警五的同好们! 第37章 brain computer-kr0223 竭诚为您服务 全息场景又一次切换,诸伏景光再次一枪拿下了750码的目标。 诸星大吹了声口哨,也紧随其后对着目标一枪。 “750码!成功!”电子音播报成绩。 “怎么样?”诸星大侧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诸伏景光,语气里的挑衅毫不掩饰。 “很不赖。”诸伏景光却只是温和地笑,看起来倒是真诚无比。 正在两个狙击手塑料交际之时,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 “哟,还以为我已经来的够早了,没想到居然是第三个到的吗?” 金发黑肤的青年推开虚掩的铁门,对着全息投影出的景色只惊讶了一瞬,就迅速调整好表情,将视线投注到场中央端着狙击枪的二人身上。 是zero啊。 这并不是诸伏景光第一次在组织的任务里撞上自己的幼驯染,因此他颇为熟稔地与降谷零的假身份打了个招呼: “安室君,好久不见。” “也没有好久不见吧,上次任务你的表现可让我印象深刻呢~”降谷零拿捏着安室透的人设,颇有几分兴味地道: “所以,你们拿着枪是在玩什么呢?” 诸伏景光趁机向他说明情况:“这里好像是组织的狙击训练场。可以模拟狙击场景的全息设备蛮先进的,你要试试看吗?” “哦?这么厉害?”金发深肤的青年勾唇露出一个假笑,“我确实很想尝试一下,可惜组织突然把我们叫到这里好像并不是为了让我们尝试新项目来的。” 他向身侧跨出一步,露出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侍者。 是刚才为诸伏景光引路的那个人。 黑衣侍者手中托着金属托盘,面无表情地向前几步,好让三人都能够清楚看到盘子里盛放的东西。 托盘里静静躺着三台一模一样地黑色扁平机器,每一台都有半个巴掌大小,朝天的那一面是一整块屏幕,周围没有任何按键。 “所以这是给我们的?”降谷零问。 黑衣侍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降谷零望了一眼这个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一点情绪都没展露过的家伙,总有一种对方是个假人的惊悚感。 将内心升起的异样压下,降谷零脸上的笑容宛如面具:“那还真是多谢组织了。” 话毕,降谷零却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望着刚刚走近的诸伏景光和诸星大,表现出一副谦让的样子: “这位侍者先生似乎给我们准备了礼物呢。二位要先来看看吗?” “哦?”自称诸星大的长发男人率先上前,凝视了托盘中的机器一会,仿若对着黑衣侍者发问,又仿佛只是在自语:“这是……手机吗?” 黑衣侍者对此置若罔闻,仍稳稳地托举着托盘,面无表情地伫立着。 诸星大见状,也懒得继续试探,率先伸手拿起托盘最中间的那台机器,并在机器侧边找到了一个狭长的按钮。 按钮按下,机器的屏幕亮起一阵蓝光,白色的字体在其上显现,诸星大阅读后一笑,“看起来我们会是接下来任务中的搭档了。”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闻言也拿起那台机器,各自点亮屏幕,就见屏幕上写着: “代号考核任务—— 注意:请三位任务成员相互合作。 1、3日内抵达美国康涅狄克州纽黑文市。 2、等待下一步指示。” 两人心底均是一惊。代号考核任务?他们俩进入里世界也才不过一年时间,正式为黑衣组织工作也不过几个月罢了,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到了代号考核的阶段呢? 但显然没有人会傻到将这种惊愕表现出来。 很快降谷零就发现这台疑似某种高科技手机的玩意居然是触屏的——当他触摸屏幕后,刚刚的指令消失了,新的白字浮现出来: “安室透先生,bc-kr0223为您服务。” 这台机器居然准确地说出了他的假名。 降谷零再次震惊。 要知道黑衣侍者托盘中的三台机器外观一模一样,三人也是随机拿取的。而现在机器却能够清楚分辨三人分别是谁…… 他将手中的机器再次端详一番,很快发现了屏幕角落处有个不易察觉的小小摄像头。 难道是背后的人通过摄像头观察他们后,再对相应的机器发送了不同的语句吗? 总不能是机器自己就能认出他们谁是谁吧……现实又不是什么科幻电影…… 这么想着的降谷零却总觉得心中有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很快诸星大与诸伏景光也都触发了机器的第二句话。 诸星大抬头观察了一番身边人的反应,挑了挑眉,猜测其他两人也看到了与他相似的内容,只是第二条信息中对应的名称不同。 “bc-kr0223?这是什么?”诸伏景光疑惑出声,瞥向那名黑衣侍者。 却见他正将托盘夹在身侧、笔直地站在一旁,仿佛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并没有任何要回答问题的意思。 “bc……听起来是什么英文的缩写,嗯,我猜是某种科技相关标语,比如:block chain、binary code、byte code……”诸星大并不避讳在几人面前猜测那串编号,毕竟组织既然大方地让他们看到它,就说明这个信息是他们能够接触的。 当然他毫不怀疑,要是他们敢对外界泄露这串编号,说不定下一秒手中这台机器就会变成炸弹将他们炸上天。 “还可能是backup copy、byte puter……”同样精通英文的降谷零也接着诸星大的话猜测起来,并在将c与puter联想到一起后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是brain puter!” “……呀嘞呀嘞,虽然加入时有查到我们组织在科研方面有所投入,但真的没想到,我们竟然连这种好像是科幻小说产物一般的机器都呢。”降谷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中带上兴味,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如果bc真的代表“brain puter”即“脑机”,那组织的科研水平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脑机”二字又到底代表了什么,是指组织真的研究出了智能如人脑一般的计算机科技,还是指组织真的将精密的大脑与科技结合,做成了某种生物计算机呢? 无论是哪种,都着实骇人听闻了。降谷零只能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串编号,组织对这个技术的研究不一定已经成熟。 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没有代号的成员,不太可能接触到组织最核心的技术。这串代号连他都能够了解,就说明所谓的bc已经在组织有一定的普及度,能够稳定地被应用了。 而诸伏景光和诸星大则是想到了刚刚的全息模拟狙击训练。那种程度的逼真场景所需要的算力是当代其他计算机无法胜任的,而组织却能轻松达成这一切,甚至将之应用在普通成员的狙击训练中……难道这背后正是那所谓bc-kr0223的算力在支持吗? ——作话??·??·??*?? ?? 1、1990年,外界的手机还处于黑白屏的大哥大阶段,我们柯学一下,让外界勉强用上能够发短信的翻盖机吧……总之这种彩色触屏带摄像头还自带siri的手机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三个卧底都被刷新了世界观。 2、组织的脑机技术实际上并没有大面积铺开,未来的威士忌小组其实反而是第一批接触到脑机的组织中层,这之中的原因涉及boss与朗姆的博弈,具体我先卖个关子(看看后面啥时候能把这个设定插进去)。 3、有点子卡文,我试试看凌晨2点左右能不能再憋一更出来。 所以所以!说好的5星们可以打了吗?(星星眼.jpg(???)) 第38章 朝着电子生命进化中 正当降谷零还在思索“bc”代表的含义时,手中设备的屏幕再次变化,新的白色字体显现: “请您随身携带本手机,并在任务期间随时佩戴与配套耳麦。” ……这个设备果然是一种新型手机吗?居然要求随身携带,应该是组织对他们的一种监视手段。 降谷零刚刚还疑惑自己和景光为什么能够如此快就获得组织信任、进入代号考核阶段呢,现在看来组织果然有后手啊。 就是不知道这台小小手机对人的监视能做到哪一步了……基础的监听与定位肯定少不了,或许还会有实时录像等功能。 但组织总不可能派人24小时盯着他们监视,又要怎么确定他们的每一个细小行为都没有异常呢? 等等,如果“bc”真的是脑机的缩写,那难道这台小小的机械其实能够自主判断他们背叛与否吗?就像电影里的人工智能那样? 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组织真的拥有一个智能如人类一般的计算机中枢,那也太可怕了。 它能够做到哪一步?是否会像科幻电影里那样,拥有指数级的学习能力,能够随意攻破各国政府的防火墙?是否能无休无止地分析数据,利用繁多的数据分析出一些容易被忽视的情报? ……最重要的是,如果它真的犹如科幻小说中描写的一般全能,那他和景光的卧底任务还真的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吗? 希望高明哥向他们保证的情报加密等级能够靠谱吧…… 与两个临时队友前往成田机场的一路上,降谷零的大脑都被这样细思极恐的猜测填满了。 之后必须得更加小心地隐藏身份才行。 他瞥了正在开车的诸星大一眼——长发青年僵硬着一张脸,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但降谷零本能地觉得他的内心应当也并不平静。 果然就算是正牌的组织成员,骤然见到如此科技也无法淡定呢。 —— —— ——* 小鸟游树正透过小小的摄像头探查着外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视角被分成了3份,每一份看到的角度都各不相同。 小鸟游树在其中一个视角里看到了那个叫诸星大的长发青年,他的眼神比档案照片的要柔和一些——档案的那张照片里他看起来可凶了,比那个叫琴酒的头号杀手还要凶。 而很快,剩下的两个视角里分别出现了hiro和zero——这是小树早有预料的事,毕竟他早些时候也已经读到过他们的档案了。 不过其实说是小鸟游树阅读了他们的档案也不太准确,毕竟读取了他们档案的其实是bc-kr0223。 而小鸟游树现在可并不想将自己和bc-kr0223画上等号。 虽然他也觉得这样做很奇怪,毕竟bc-kr0223就是他的大脑呀。 人的大脑掌管着人的思维,所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那个人本身……本应是这样的才对。 但如果一个人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脑在想什么,那他的大脑就不能代表他本人了。 至少小鸟游树是这么认为的。 他也说服自己必须这么认为。 毕竟……如果不这么认为的话,他要怎么面对自己的脑子即将会做出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呢? 虽然因为组织的boss对脑机这种技术还不够信任,而迟迟没有在组织中大面积应用它,但小鸟游树知道,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 等zero和hiro执行完这个任务后,那个boss应该就会打消对脑机的疑虑了。 嘛……往好处想想,脑子变成了脑机后,他小鸟游树就即将变成对整个组织最了如指掌的那个人了……这听起来就很厉害不是吗? ……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导致他就算知道那些情报也没有什么用…… 嗯,不能这么想,办法总比困难多!实在不行,等坚持到本源恢复能够灵魂出窍的时候,他不就可以把这些全都告诉高明哥了吗? ……虽然告诉高明哥应该也没有什么用,他背后的日本公安大概是不会允许组织受到重创的…… 哎~~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总得要想些轻松的事吧。 比如……虽然自己的脑子非常不争气,无法违背boss输入的最高优先级指令,但如果努努力,他应该能够在指令优先级较低时稍稍钻点空子。 就像是趁脑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冒用它的权限什么的…… ……啊!那岂不是就能顺着脑机的电缆连接上zero和hiro的手机了吗?还能和他们说说话! 小鸟游树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越觉得兴奋,突然他就一点都不排斥组织私自征用他的大脑了——这哪里是征用他的大脑,这简直就是为他枯燥的实验室生活连接网线,提前放他出狱嘛! ……虽然他不太懂计算机一类的东西,但没关系,因为组织每天都会把大量的资料送进他的脑子里,他觉得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变成一个计算机天才了。 如果能够从这里出去,能够正常的去读书、去考大学的话,那他一定一定要去考计算机专业,然后用自己超级优异的成绩惊呆所有人,嘿嘿! 小鸟游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甚至看着自己的大脑向zero和hiro打了招呼,虽然叫的是他们假名……但…… ……安室透桑,绿川光桑什么的,偶尔这么叫一下,还觉得挺新鲜的嘛。 —— ——* 无窗的房间内灯光惨白,在无影灯照射下,实验台上的瘦小人形显得更无血色。一根粗长的红色电缆从不远处的大型计算机上延伸而出,一头扎进了实验体kr0223的右眼眶里。 一排排数据在屏幕上飞快掠过,偶尔卡顿时实验台上的人形便会跟着抽搐几下,然后被黑色的束带压制住,直到数据流再次变得顺畅,身体才渐渐恢复平静, 坐在屏幕前的鹰钩鼻男人几乎要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没有人能够在如此跨时代的成果面前还能假装谦虚。 况且以“跨时代”一词来形容他的研究未免太过寒酸,毕竟他即将改变的,将是整个人类社会的运行模式!他将因对人类发展的贡献而被载入史册! “查特酒大人,脑机的运行目前已经趋于平稳,那位先生非常满意,允诺您的三个月假期也能立刻兑现,需要我帮您订好回田纳西的机票吗?” 一旁助手模样的青年问。 “啊,多谢,请帮我订好2天后回乡的机票吧。好久没见爱妻,想来她应该也非常思念我。”鹰钩鼻男人平静地回答。话语传达的意思明明非常温馨,但他的语调中却丝毫情绪波动也无。 又想到了什么,他翻出随身的笔记本看了看,回头对助手道:“对了,5天后耶鲁的那个学术会议我得参加,请你顺便帮我安排好飞往纽黑文市的时间。” ——作话??·??·??*?? ?? 1、我们假设……柯学世界的1990年,互联网的运作模式比我们真正历史上的1990年发达一些,至少能够达到1998年左右的发达程度……要问为什么的话……就是95后的蠢作者没见过互联网在90年时的样子,怕写错。 反正诸位看官应该也和蠢作者一个年纪或者比蠢作者小对吧。我真按现实写你们也懵逼。 2、希望那句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要太出戏,希望日本有类似的俚语,不然总觉得小树粉地发红……虽然好像也不错。 3、看到有同学提出挂是不是开太大了的问题,对此我解释一下:因为小树所处的年代网络还不发达,宽带速度很慢,哪怕是按照1998年左右的网络发展程度,各种机构也是用的局域网,也就是说,黑客这种存在本身就被史诗级削弱了。 大家不要带入现在的互联网啊,现在的网络生命就是神,而小树所处的年代就算存在人工智能,那种几k的传输速度也让他们无法发挥啊。 大家可能没概念,我举个直观的例子,那会没有u盘,还是用的软盘,而一张软盘的存储上限是1.44m,现在大家手机拍张照随便就是5m起步。 4、纽黑文市就是耶鲁大学的所在地啦,离纽约还挺近的。我15年的时候去过,那个时候觉得是个特别安静特别美的小城市,也可能是耶鲁大学滤镜吧(ps.我的眼镜还掉在耶鲁里了) 5、800评分出小树表情包的活动大家还记得吗?还有还有,书圈精品区有神奇小路牌哦! 第39章 准威士忌组的快速上位小秘诀 美国,纽黑文市,上午10时。 2月初的长岛海岸还很寒冷,但刚下飞机的三个年轻人好像都对此并不在意。 诸星大仍然戴着他的黑色针织帽,薄风衣下只套着一件高领毛衣;降谷零仍穿着一套灰色西装,只是在内里增加了一件加绒的小褂;只有诸伏景光在两人的对比下显得穿的稍微暖和些——他给自己套了一件短款的藏蓝色薄羽绒外套,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灰格子围巾。 机场的监控摄像头将他们的打扮清晰捕捉,但bc-kr0223却并不打算处理这些无效信息。 只有小鸟游树为此着急地直跺脚。 他瞅了眼bc获取的信息里有关纽黑文气候的部分——实时气温零下2度…… ……这两个混蛋!幼稚鬼!让人有操不完的心的家伙!怎么能在这种天气里就穿这么点呢?! 小鸟游树很想化成幽灵在他们耳边叨叨要穿厚一点,就像他以往做的那样—— ——坏孩子们为了耍帅不加衣服;卷生卷死以至于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怎么办? 只需要幼驯染幽灵死缠烂打,化身小喇叭巴巴巴巴个不停,那两个家伙总会妥协的。 可是现在小鸟游树的脑子并不属于他自己,只会傻乎乎地按照boss的指令一板一眼地行事——在三人小队坐进轿车,关闭车门的瞬间,他们的新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手机配套的耳麦里传出了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音: “安室透\/绿川光\/诸星大先生已抵达任务地点。任务详情见附件。” 三人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后果然看见手机提示收到了新文件。 【任务目标:绑架世界着名脑神经学博士格林·索罗斯至指定地点。】 后附上了详细的有关格林索罗斯的基础信息介绍及出行日期安排。 如果只看任务目标,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绑架任务,比起他们以前做过的那些灭口任务要温和得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随任务附上的,有关格林·索罗斯的信息里却清楚地标明了他的身份,让三个年轻人都心中微惊。 降谷零挑了挑眉,再一次仔细阅读了附件的内容后,表情微妙地抬头,望了眼驾驶座上皱眉沉思的诸伏景光,又瞥了眼后排位上饶有兴致地诸星大,语带玩味道: “你们怎么看?” “关于这条……让我们绑架组织代号成员【查特酒】的命令——” —— —— 小鸟游树正通过三台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津津有味地看着三人的微表情,觉得这简直比他和两个幼驯染大学时看过的那些外国谍战电影精彩多了。 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zero的表情还能这么生动的?简直不比《007》电影里的差嘛! hiro倒是一直本色出演,不过再怎么本色只要配上他下巴上的小胡茬就会让小树特别想笑,因为总觉得他一下子年长了10岁、变成了大叔呢! 至于最后这个诸星大……不熟,反正组织里的除了他的两个幼驯染都不是什么好家伙,无视无视。 通过手机的话筒听着三个青年对任务的讨论,小鸟游树既着急他们半天猜不到点子上,又担心他们猜到了某些太核心的东西会被组织灭口。 其实有关这次任务背后的纷争,小鸟游树是除了组织boss外唯一知道全貌的人。因为那些信息是组织boss亲手传输给bc-kr0223的。 只可惜boss将信息输送给bc-kr0223时,没有使用任何摄像头或者录音装置,ip地址也伪装过。 因此小鸟游树不知道boss到底是谁,只推测那一定是个谨慎到极致,又疑心病超级严重的家伙。 因为boss之所以会将这些信息以任务的名义传输给他的脑子,其实是为了试探—— 试探他的脑子是否完全听话,同时还一并试探那个把他脑子变成脑机的人的忠诚和他背后的势力。 其实这一切还挺复杂的。 把可怜的脑子君做成脑机的研究员在组织的代号是【查特酒】。而他在组织之外,还有一个光鲜亮丽的社会身份——世界着名的脑神经学博士格林·索罗斯。 而查特酒虽然在组织内拥有代号,又成功开发了脑机,在组织内看似地位超然……但实际上,这并不是那个boss愿意看到的。 因为查特酒好像不是boss的亲信。 不过他背后具体站着谁,小鸟游树就不知道了,boss并没有把与此相关的信息也传给他身不由己的脑子君。 总之boss虽然十分满意bc-kr0223的功能,但又担心查特酒与他背后的大人物在脑机里偷偷装了后门,怕脑机在关键时刻会成为异己捅向自己的尖刀,因此迟迟不愿意正式启用脑机来管理组织。 而且那个查特酒背后的大人物似乎还司管组织的各种人力资源——人口贩卖线、实验室和训练营,而疑心病超重的boss因此连这些地方出来的人都一并不再信任,所以他只从他认为干净的底层成员里挑了三个拔尖的来完成这次试探的任务。 于是小鸟游树两个优秀的幼驯染就这么被组织boss看上了。 boss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假装其他势力的成员将查特酒绑架、再交由boss信任的亲信审问,以确定bc-kr0223里到底有没有被装后门。 除此以外,boss采用bc-kr0223发布这个任务本身也有试探的意思在——如果后门真的存在,那么查特酒和他背后的人就会通过后门获悉boss的恶意,提前作出应对,从而露出马脚。 一个套路套一个套路,成年人的世界真复杂啊。 小树摇头.jpg 其实小鸟游树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脑子到底有没有被查特酒安装后门。 他希望最好别有。 因为如果查特酒提前获悉了boss将派人对他不利,那这次任务中zero和hiro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如果这次任务能够顺利完成,那zero和hiro在组织中的地位应该会大幅提升。毕竟那个boss好像因为在组织里谁也不愿意相信而无人可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背后没有任何派系的新人更能得他信任。 —— 与此同时,三个年轻人因这次任务目标是组织代号成员而起的讨论也告一段落。 诸伏景光冷静地总结:“总之,无论这条命令的背后是不是组织高层的内斗,都不是我们三个底层成员能置喙的不是吗?我们唯有完成命令这一条路可以走,仅此而已。” 是的,他们没得选。完成任务还可能受到组织内发布任务派系的庇护,完不成就会成为谁都不要的弃子。 说到底,在这个组织里,没人会把三个底层人员的命当回事。 绝对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借此深潜进这个组织。不仅是为了调查清楚小树的死因,还是为了收缴这个组织拥有的恐怖技术、为了最终能将这些罪恶绳之以法。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同时下定决心。 —— —— ——作话?(*′?`*)人(*′?`*)? 1、小树: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两个不省心的混蛋多套一点衣服啊?为了耍帅完全不考虑温度的吗?!! 小树:可恶,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么穿都是为了在黑衣组织面前装深沉!!24岁都没满的小鬼装什么装啊啊啊啊! 小树:要不趁脑子不注意发条消息去警告他们一下好了!……但如果被那个查特酒发现异常就完蛋了……算了,要忍耐,等我把这些都录下来,到时候全部发给高明哥!![截屏][截屏][录屏](?o?o) —— 2、组织存在大量二设,本世界线中boss与朗姆分庭抗礼,朗姆还掌握了洗脑技能和训练营,逼得boss训练营和洗脑都不敢用,只敢自己从底层提拔新人。 3、还差300个评论啦!大家好厉害!嘿嘿小树表情包准备中!没评论的uu请给可怜的狐狐一个五星好评吧! 第40章 创伤后应激障碍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任务到底是哪个组织高层所发,但显然那人对查特酒的行程一清二楚。 任务详情里描述查特酒将先在1天后飞回他的田纳西老家,与妻儿短聚后再乘坐第二天的飞机前往纽黑文。 比起查特酒戒备森严的府邸,任务发布者显然更希望三人小组在纽黑文市对他动手。 因此任务详情里不仅给出了他飞抵纽黑文时会乘坐的航班信息,甚至连他在此下榻的酒店房号都一清二楚。 “简直像是个傻瓜包一样。”对于这份过于详尽的情报,诸星大如此评价。 “保险起见,我想一些额外的调查还是必要的。”降谷零时刻不忘自己扮演自己神秘主义情报贩子的人设,“我讨厌这种将一切交给别人掌控的感觉。” 一番折腾,事实却证明他们接收到的那份“任务详情”一点错误也没有。一切出乎意料地简单顺利,代号查特酒的组织成员对此毫无防备,麻溜地被三个法外狂徒塞进了后备箱。 三人的手机立刻就显示出了任务下一步要求他们前往的地点——一间距离此处几百公里的组织安全屋。 查特酒显然是一个纯粹的研究人才,没有接受过任何反审讯相关的训练。因此当他被拷上安全屋地下室的铁椅时整个人都慌了神,颤抖地质问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绑架我!”鹰钩鼻男人将手腕脚腕和腰侧的铁链挣得叮叮作响,努力想表现出强势与镇定来,但他毕竟是研究员出身,色厉内荏的样子吓唬不了在场任何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这个拥有【酒厂】代号的所谓博士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们在公安时看到过资料,这些【酒厂】的研究员们丧尽天良的实验可都没少做,更遑论面前这位还拥有组织代号,属于高级成员,手上大概沾过不少无辜者的鲜血。 于是两人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安全屋的摄像头面前尽情演绎反社会份子的人设——那个发布任务的幕后之人现在说不定正看着呢,优秀的卧底绝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在组织高层眼中染黑自己的机会。 其实小鸟游树也不知道那个boss有没有在电脑前监视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他自己倒是窥屏得解气极了。 只见zero的脸上扬起一个阴沉的假笑,对查特酒说话时声音却仿佛甜的可以腻死人:“比起关心我们到底是谁,现在似乎先生你的状态更令人担心呢。” “什……什么?”查特酒似乎被降谷零有些疯狂的笑容吓得完全慌了神,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双手努力要挣脱手铐的牵制、手腕几乎要被冰冷的金属勒出鲜血。 他顶着金发青年一步步缓缓逼近的压力,终于在自己的肩膀被捏住时吓得大叫出声:“啊!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能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乌鸦军团】(注2)吗?你不能对我动手!!!” 似乎这家伙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其实自己是被组织内部的人盯上了呢,真是蠢得可以。 降谷零觉得此时正是一个诈出组织更多情报的好机会。 只可惜这里正被摄像头监视着,也不知道是哪位组织高层正盯着这里,因此他也不敢问得太明目张胆,只能吓吓这家伙,能吓出多少情报算多少了。 于是降谷零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缓慢又轻柔地对着这位已经方寸大乱的先生道:“索罗斯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惊恐,毕竟我们的雇主有要求,您必须在这三天内保持存活与清醒。” 但查特酒脸上的惊惶却丝毫未减,他听出了金发黑肤青年话语中的暗示——“存活与清醒”,乍一听好像是会保证他安全的意思,但他作为一名组织的研究员,太清楚如果实验体仅仅需要保持“存活与清醒”,背后隐含的意味到底是什么了。 想到自己手下那些实验体的下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三天后的惨状。惊恐之下他挣扎得更加猛烈,双腕都被手铐的金属磨出血来。 降谷零面色顺势一阴,吓得窥屏的小鸟游树一哆嗦。金发的青年双手架着查特酒的肩膀轻轻发力,就将这位缺乏身体锻炼的研究员双手大臂拉得脱臼。 查特酒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反应了几秒后才大声惨叫起来,狼狈的模样与他折磨过的那些实验体别无二致。 小鸟游树看着这一切,他本以为自己会觉得解气,但此刻却只有一种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这真奇怪。因为他现在的意识正潜伏在一片数据的海洋里,理应不需要呼吸才对。 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在发抖,呼吸越发的急促,痛,很痛,然后就是濒死感。 为什么?那个秃顶的阴鸷大叔被zero制裁了,他本应该感到畅快才对呀。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被他虐杀至死的无辜者有很多很多……他不值得被原谅,不值得被宽恕! 但正是因此小鸟游树才感觉混乱。 ——为什么这样的恶人被zero惩罚了,他会觉得痛苦? ——不,不对,查特酒怎么样都无所谓,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在乎。但他还是觉得窒息,觉得天旋地转,觉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到底是为什么? 小鸟游树意识都要因为这种突然涌出的痛苦变得迷蒙,但他无法停止看着这一切,因为摄像头持续运转着,他的大脑也没有被关机。 查特酒不断地惨叫,降谷零在卸掉他的肩膀后又卸掉了他的双脚,彻底断绝了他逃跑的可能。 这不是降谷零头一次做这种事了。毕竟在之前的几个月里,就连杀人的任务他都已经完成过好几次了。他已经不会再手抖了。 但摄像头连接的另一端,小鸟游树却因他狠厉的动作而陷入了更痛苦的恍惚中。 在他看见zero继续伸手按住查特酒脱臼的伤口施力,并露出阴沉的假笑时,小鸟游树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窒息的来源。 对啊,zero,为什么非得变成这样呢?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一下子就被揪紧了。 虽然zero表现得很凶狠,很冷酷,但他其实知道,zero根本就不愿意做这些,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最终,zero和hiro会变成这种样子,都不过是因为他15岁时撒下的那个谎罢了。 说自己已经死掉了……什么的。 因为撒了这样的谎,才骗得zero和hiro一步一步,像是着了魔一样的,非要和【酒厂】死磕到底。 最后一点一点,就这样把自己埋进淤泥里了。 都是因为他。 都怪他。 —— —— ——作话e(*?w?)_\/?:?☆ 1、美国部分的对话请大家默认为英文。降谷零和诸星大都有美国血统,英语理应非常nice;景光好歹也是东大的高材生,可能英语会有点口音,但并不影响交流。 2、乌鸦军团:乌鸦军团是柯南对酒厂的称呼,这里二设为酒厂对外的正式名称。【酒厂】只是公安内部给乌鸦军团定的代号。就是那种一般警察都会给犯罪团伙定一个诨号的那种。 3、小树对着零零审讯查特酒的画面呼吸不上来并不是圣母,他只是看到了与自己遭遇相似的场景后ptsd发作了。 触发点并不是查特酒遭受虐待,而是zero亲手实施了这一行为。他是替零零为了卧底必须对人类出手而痛苦。 发作之后小树的一些想法显得有点极端和矫情,有点钻牛角尖。但这是发病时正常的心态。嗯……我只是想写出那种感觉,虽然可能也没写出来。 4、米娜桑,加油啊,800评分就出小树表情包!只差200+啦!!!! 第41章 心潭 随着查特酒越来越沙哑,越来越无力的哀鸣,小鸟游树的意识陷入了更深层的恍惚。 他在层层叠叠地重影中,好像又看到了白惨惨的无影灯、看到了面目狰狞的研究员、看到了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的手术刀,正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向着他逼近。 小鸟游树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些已经麻木,以为已经不会再恐惧,也不会再怕痛了……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那些黑泥只是被他隐藏到了内心的最深处而已。 ——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扔进了内心深处那口深深的,黑漆漆的潭水里去了。 潭水很深很深,那些恐惧痛苦都往潭底沉去,再也看不到影子,只留下空茫的水岸。 这样看起来,水岸就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小鸟游树就仍然可以将自己温暖的,灿烂的内里剖出来给亲友们看了。 可是那些恐惧和痛苦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啊,它们只是沉入了潭水深处,将那一口本就不见底的黑潭压得更深更深,更黑更黑罢了。 而现在,明明是最坏最坏的大坏蛋被自己最好最好的两个朋友捉住了,惩罚了,明明是这么值得令人解气的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鸟游树却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往那口心底的深潭里投入了什么很沉很沉的大石头一样,一下子就将那口潭水给激活了。 潭口装不下了,黑漆漆的潭水就张牙舞爪地一口气全部涌了出来,就像是“扑通”一下子投进水里的小事物,却引发了海啸那样,在这股惊涛骇浪的冲刷下小树觉得自己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了,他心底的世界正被黑黑的潭水冲击着席卷着。 zero是因为要演戏所以才这样做的。zero是因为要演戏所以才这样做的!是因为boss可能正盯着他和hiro,所以zero才必须这么做的。 小鸟游树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但查特酒的嘶哑求饶与哀鸣就像是什么可怕的咒语一般,不断将小鸟游树拉回那些饱受折磨的痛苦记忆里。 他就这样恍恍惚惚地看着zero拷问着那个秃顶男人,而hiro和诸星大却冷漠地站在一旁观望。他看着查特酒渐渐不再有力气惨叫,然后zero用布条塞住了他的嘴,和两个队友离开了那间地下室,让查特酒一个人被抛弃在黑暗里。 查特酒,查特酒还活着吗? 小鸟游树混乱的脑子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如果查特酒就这么死掉,那zero岂不是杀人了…… 不,不对,查特酒是坏人,而zero和hiro是卧底警察。那个公安的教官曾经说过,卧底警察为了深潜,在必要的时刻,是有便宜处置重刑犯的权利的。 没有错,zero没有错。 可是小鸟游树混沌痛苦的脑子并没有因为这点安慰变得清醒,一晃神间,那些痛苦的回忆又淹没了他,连带着bc-kr0223的运转都陷入了卡顿中。 因而他也没有注意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边的异状。 —— —— 组织的安全屋里自然少不了各种监视设备。 除了明目张胆地挂在墙角的几个摄像头外,还有不少针孔摄像头和微型窃听器埋藏在各种地方。 但就算这样,这间独栋小别墅里也并非是全无监控死角——至少组织boss没有变态到要将成员吃喝拉撒的画面都记录下来的程度,所以洗手间和卧室里还是不存在摄像头的。 这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初步探测后得出的结论。 任务要求查特酒要在这间安全屋里被关三天,三天后将会有人来对他进行审讯。因此这三天里,降谷零,诸伏景光和诸星大必须就得住在这间屋子里。 简单分配了卧室后,三人约定轮番看守地下室,以免出现任务顺利完成后,任务目标却趁防守不严而逃跑的情况。 虽然三人都不认为被卸掉手脚的查特酒能够跑掉,但看守的程序还是必不可少的——屋子里摄像头还录着实况呢,至少得对上面的人做做样子不是? 于是当轮到诸星大看守的时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找到了碰头的机会。 他们在选择卧室时刻意选择了相邻的房间,然后在确定没有监听后,诸伏景光将自己的手机留在了卧室内,从窗户翻进了降谷零的卧室。 降谷零的手机此刻也被他用被子一层层裹好放到了一边。即使如此两人还是非常小心地没有直接对话交流,互换了一个眼神算作打招呼后,诸伏景光从自己羽绒服的夹层里摸出了一个小牛皮封皮的笔记本来。 ——这是他们在敲晕查特酒,准备将他绑住扔进后备箱时,从他的风衣兜里掏出来的本子。 那时的诸星大负责开车,正好没有看到这一幕。于是两个公安卧底就冒险将本子的存在隐瞒了。 虽然这样做风险很大,但查特酒身为拥有代号的组织研究员,他随身的笔记本里很可能会记录着重要情报,因此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没有犹豫。 而现在,两人头碰头凑在一起,就像是小时候翻开最新一期的《周刊少年sunday》那样,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个笔记本,希望从中能收获与组织相关联的重要线索。 笔记本上每一页都记满了各种与生物学,脑科学,与计算机相关的术语,字里行间都展现着查特酒对科研事业的热情。 幸好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曾分别就读于东大计算机工程学院和化学学院,能勉强读懂笔记本上的内容。两人一目十行地快速扫过那些随笔,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看,越看越觉得内心恶寒。 笔记本上除了记录有查特酒的日程备忘外,还有大量的实验随笔……而那些随笔中描述的实验体,似乎并非是兔子老鼠或者猴子,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虽然在公安时就看过组织涉及人体实验的案件卷宗,但当这血淋淋的一切通过疯狂研究员的笔记更加清晰地展露与降谷零面前时,降谷零只觉得之前审讯查特酒时真的不应该留手的! ——虽然当时查特酒叫的很惨,但其实降谷零只是卸掉了他的关节,下意识地避免了会对他造成永久性伤害的折磨。 而一页页将笔记本向后翻,很快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发现,查特酒的实验记录中总是反反复复提到一个实验体编号:kr0223。 ……之前手机字幕发送的内容似乎就是“bc-kr0223为您服务”没错吧? 两个卧底警察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 —— ——作话( ???∞) 讲个会被你们砍的地狱笑话:zero以为自己在被boss监视(实际上boss也确实在看),所以非常卖力地演着恶役。但他不知道,窥屏的不止有boss还有一个未成年幼驯染。 《周刊少年sunday》:名柯漫画连载的杂志 第42章 让他解脱 查特酒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降谷零几乎要将手中的纸张捏破。 诸伏景光赶忙轻拍好友的脊背,让他冷静下来。 虽然他的内心并不比降谷零平静多少就是了。 查特酒的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着实有点挑战有良知的人的三观了。 那个编号为0223的实验体,保持着清醒状态被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折磨了数月之久,最终也没能得到解脱,而是失去作为人的意识,被彻底改造成了一台没有情感、没有自我的生物计算机。 在此之前,他甚至一直保持着思想,保持着反抗,却还是没有逃离悲惨的命运。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根据这本笔记中的只言片语勾勒出了那个受害者的画像:一个未成年的男孩,亚裔,身高125cm左右,但体重却只有不到16公斤,相当的瘦弱。 这个身高的孩子,甚至可能未满10岁! 而笔记本上所记载的、最早有关他的实验记录甚至可以追溯到3年前……也就是说,那孩子至少在实验室里待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组织是真的恶贯满盈。 这一刻,因这个无辜受害者的遭遇,两个卧底警察对【酒厂】的厌恶被催动到了极致。 他们不可避免地联想着那个年幼受害者可能遭受的一切——一个本来拥有幸福家庭的孩子,被人从父母亲人身边拐走,被犯罪者层层转运,最终流落到【酒厂】的研究所中,饱受人体实验的折磨。 而他的肉体现在甚至还没有死亡,只是被抹掉了属于人类的一切,变为了一件“物品”被组织肆意地改造,使用,成为了一台活体计算机,被用来做更多违法犯罪的事,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变成了所谓的【bc-kr0223】。 幸好笔记中还提到,脑机的成功,得益于实验体kr-0223非比寻常的恢复能力,而组织在其他实验体身上进行的类似实验都失败了。这就意味着,具有恐怖算力的人脑计算机无法被组织大规模制造。 这勉强也算是一个血淋淋的好消息吧。 毕竟这个消息下还隐藏着数以十计的、甚至连编号都没有出现的、用于对照的实验体受害者。 看着查特酒在笔记本上用癫狂地字迹记述自己的成功,将自己比作新信息时代的奠基人,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字里行间显露出的,肆意地践踏他人的生命后,不仅毫无内疚,还为此感到洋洋得意的嘴脸令人作呕。 愤怒又无处发泄的情绪持续了好一会,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才冷静下来,将目光重新聚集到笔记里偶然提到的一个名词上: 【鸦巢】。 这似乎是一个地名,频频出现在查特酒的日程安排里。诸如: 9月22日8时,旧金山→鸦巢 11月18日12时,鸦巢→孟菲斯 12月22日11时,大阪→鸦巢 当查特酒前往所谓【鸦巢】后,就会开始对kr–0223的实验。凭借这一点,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猜测【鸦巢】应该就是实验体kr-0223所在研究所的代号。 也不知道已经被改造成脑机的kr-0223是否还在那里,如果在,那他们就必须找到那所研究所才行。一台跨时代的人脑计算机,绝不能被组织掌握在手中! 但……这样的脑机,这样的技术,要找机会上报给公安部吗? 降谷零有些犹豫,他瞥了眼诸伏景光,对方也是一副沉吟的神色。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的默契让双方都迅速明晰了相互间的想法—— ——不能让公安知道组织具备如此完备的脑机技术,否则按照上面那些大人物的尿性,像0223那样的受害者还会层出不穷! 这种时候,绝不能去赌人性。 高明哥作为一名资深的公安,就曾颇有深意地向他们暗示过: “我们可以将家国这种符号当做信仰与支撑,但绝不能将家国这一信仰符号与顶着这一名号的集体混淆。” “可以相信个人的善意与光辉,但要铭记集体是复杂的。” 公安部正是这样一个复杂的集体,其中的利益集团攀枝错节,阴暗处的暗流涌动并不是那句“保卫家国安全”的宣誓口号可以概括的。 所以“脑机”这种挑战人类伦理道德的技术,最好还是能就此消弭于历史中的好。 此时的两人,突然无比庆幸这场将脑机项目的负责人查特酒被牵扯进来的组织内讧。 看任务发布者的口气,等三天后查特酒被审讯后,应该就会被灭口了。 这样最好,就让他带着这种罪恶的技术一起下地狱好了。 至于那个鸦巢中的脑机,如果找到机会,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定会想办法将它毁掉的。 这样做,也是让那可怜的不知名受害者得到解脱吧。 第43章 锵锵!电子幽灵登场! 等小树从恍惚的状态里逐渐找回属于自己的思绪,准备看看两个幼驯染的情况时,却发现两人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任何监视器下。 两人的手机摄像头也都同时黑屏了。估计是手机都被他们揣进衣兜了吧。 小鸟游树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将注意力从地下室中形容凄惨的查特酒身上挪开,打量起客厅那个名叫诸星大的长发青年来。 根据boss传给他脑子君的资料,这个叫诸星大的人曾经是一名在国际上活跃的雇佣兵,因为意外认识了一位底层成员,借由她的关系才进入了组织。 进入组织后,诸星大因为不俗的能力被飞速提拔,仅仅半年便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距离获得代号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小鸟游树瘪瘪嘴,不知为何对这个黑长发青年的光速升职有些不爽。 什么嘛,也就和zero,hiro他们差不多而已嘛。zero,hiro也都仅用了大半年就入了boss的眼,成为了准代号成员呢! (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啊.jpg) 小鸟游树在数据虚空中跺跺脚,盯着镜头下叼烟点火一气呵成的针织帽长发男,将眉头皱成一团: 竟然还在客厅里抽烟,不愧是准犯罪组织代号成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boss也真是无人可用了,居然会一连提拔三个仅仅加入组织不到一年的新人。 明明这个组织除了有自己的杀手训练营外,还有能让人变得绝对忠诚的洗脑技术来着呀!为什么boss放着组织自己制造的杀人兵器不用,非要选择从外面找新人呢? 是因为无法信任被批量制造的杀手吗?就像无法信任查特酒一样? 难道那些杀手训练营和洗脑技术的掌控者另有其人? 小鸟游树叹了口气。 看来组织内部的派系斗争已经很严重了呢,严重到让组织boss都没有一点安全感……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zero和hiro的卧底工作吧…… ——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期间再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直到黑衣银长发男子突然出现在安全屋的客厅内,将三个看守查特酒的青年吓了一跳,才让窥屏到犯困的小鸟游树炸了毛。 他他他……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树赶忙去检查安全屋内外的各个摄像头,最终却发现只有一个隐藏式针孔摄像头拍摄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银色发梢。 哇——这就是组织的topkiller吗?居然能够几乎完美地避开所有摄像头,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屋! 是的,小树当然认识这个银长发杀手。 琴酒嘛。老是往鸦巢跑的家伙。 以前他被实验时,这家伙还来旁观过好几次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对此有点怨念,但其实小鸟游树能感觉到,银发的男子并不喜欢看他被折磨。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旁观,但小鸟游树觉得,那至少不是因为他像那些研究员一样有变态嗜好。 他看向他实验台上肉体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看什么蝼蚁或虫子,又带着一点唏嘘。 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唔,不能这样想,琴酒是敌方的杀手来着,是大坏蛋! 说起来,小树其实有听说过琴酒移植过他的一部分器官和血液来着。 琴酒不是唯一被移植过他器官的人。因为他的不死特性,组织摘除过很多次他的器官,移植给不同的实验体。 但他的器官与其他人的根本不兼容,移植过他器官的实验体大多都在折磨中死去。 ……想想那些因他器官而死的无辜者,小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最后好像只有银发杀手琴酒兼容了他的身体组织,是唯一被移植过他的器官后还存活的个体。 ……说起来,明明是组织的topkiller,为什么却还要承担风险移植他的器官呢?这待遇和那些实验体有什么区别? 组织居然连有代号的成员都不放过吗?还是琴酒这个地位的代号成员……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啊,仔细想想,这也确实是组织的风格呢。 小鸟游树脑海里碎碎念着,看着琴酒独自走进了地下室,将三个准代号成员关在了外面。 正当他准备看看琴酒到底会从查特酒身上审出些什么秘密时—— “咔”地一下,地下室的所有监控监听都与bc-kr0223断开了连接。 这次的连接是boss以权限主动切断的。 没得看了。有些遗憾。所以查特酒和他背后的人到底有没有在脑子君里装后门啊!! 两小时后,琴酒出来了。透过客厅的监控,小鸟游树看到琴酒满脸嫌弃地将粘上了些许血迹与不知名体液的外套抛在了地上,对着客厅里的三人冷冷道: “5分钟内收拾好东西撤离,否则就准备和下面的人一起留在这里吧。” 与此同时,bc-kr0223接收到boss的指令,启动了这个安全屋的定时引爆系统。 ……又是一个建在炸药上的组织据点。 就像是数年之前,长野县山里那座被引爆的研究所那样。 不过那次更夸张,组织甚至还在山石里埋了炸药,让山崩将那里的一切彻底掩埋。 而现在,boss只不过是想让查特酒消失得更彻底一些,让一切死无对证罢了。 可惜琴酒审讯查特酒时,boss切断了与脑机的连接,让小鸟游树至今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后门到底存不存在。 不过想来应该是不存在的。毕竟这之后不久,boss就全面放开了对脑机的限制,将大量组织的研究数据与管理资料上传至了bc-kr0223,并发放给了组织高级成员们人手一台连接着脑机的手机。 这对小鸟游树来说,当然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他突然就增加了成百上千的眼睛和耳朵,一下子变得“随处可去”了。 虽然暂时还没有尝试过向外界传递信息,但突然通过脑子君获得了大量计算机知识的小鸟游树,觉得那样做好像也不是很难。 ……嗯,就像是黑客那样的感觉。咻咻咻,通过网络就能到处溜达了。 哒哒哒!小树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嘿嘿!\\\\\\?( ''w'' )? \/\/// 小鸟游树在数据流里欢快地转了个圈,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快乐的数字幽灵,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至于那具朽烂的肉体,就让他将他遗忘吧。 一切神经传递给大脑的痛苦都交给bc-kr0223去承受就好了,反正脑子君现在也没法再发表意见了不是吗。 小鸟游树叉着腰,颇有些怨气地想。 ————作话??·??·??*?? ?? 1、怕没写明白,朗姆掌控着洗脑技术(见原着库拉索)和训练营,boss不信任朗姆,怕他经手过的人无法完全忠诚于自己,所以宁愿自己提拔新人。 2、昨天删了前20多章的作话碎碎念,然后稳定了一个月的十万字完读率数据瞬间下滑0.5%,给我整个人都整不会了。数据证明,还是喜欢我碎碎念的人更多些的,所以之后碎碎念作话还会持续。 3、因为太多人被虐的受不了,所以我会稍微加快节奏。让虐的时候着重描写完大家的情感变化后剧情跳快点。 接下来是电子幽灵小树上线,所以会开始爽啦(应该?) 第44章 网络千里一线牵 又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 一片下落的樱花花瓣飘飘悠悠地钻进了警部办公室的窗户,在空中打了一个璇儿,落到了诸伏高明的茶杯里。 诸伏高明望了一眼那片粉白的樱瓣,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胸口——在他的西服领口之下,隐藏着一个粉色的、小小的御守。 然而这只是一瓣再普通不过的花瓣,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诸伏高明看了一会漂浮在茶水面上的那点粉白,突然觉得心底有些堵得慌。 他端起茶杯,将那片花瓣连同茶水一饮而尽。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连上警局电脑的网络,诸伏高明准备将昨天他经手的案件卷宗上传至内网中。 突然,他电脑的控制台界面莫名弹了出来。诸伏高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移动鼠标去想关掉它,但黑色的窗口中却迅速跳出一串字符。 字符们迅速被输入法转换成假名(注),一句令诸伏高明手指一颤的话跳了出来: “夜樱树下的礼物是什么?” 诸伏高明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一瞬间无数的猜测浮现在了他的脑中。 ——如果夜樱事件没有继续外传,那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小树、景光、零和松田君,萩原君6人。而现在无名黑客骇入了他办公室的电脑,并在屏幕上写出了这句话,应该是为了试探坐在电脑面前的人是否是他诸伏高明本人。 毕竟他的电脑没有连接摄像头,那个不明身份的黑客无法通过监控验证他的身份,只能用问题试探。 诸伏高明有些怀疑网络背后的那个人是零君,毕竟零君是东大计算机系毕业的。而他在卧底期间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也符合情理。 虽然仍有极小概率网络后的是不知从何处知道夜樱旧事的其他人,但诸伏高明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友们不会将这件事透露给不怀好意者,所以他只是略微思考,就用键盘敲下了回答: “樱花御守。” 几乎就在他这几个字输入的刹那,光标瞬间换行,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由字符构成的表情: “ (^▽^) ” 然后光标再次换行: “高明哥!” 诸伏高明心中一跳,有些颤抖着输入了脑海中骤然浮现的荒谬猜测: “小树?” 光标欢乐地极速跳动,在屏幕上用符号画出一个快乐的小人,最后再附上小字: “嗯嗯!” 诸伏高明的手指僵住了,他颤抖着想先输入一个“你”,打到一半又觉得不妥,迅速将之删除后又想再输入一个“怎”,但却不知道后面应该接什么,只能将手悬停在半空,愣愣地看着输入法的悬窗发呆。 网络对面的小树似乎能够通过卡住的输入框感知到诸伏高明的复杂情绪,又也许他真的就像他字里行间展露的一样高兴,光标飞闪,在诸伏高明的电脑屏幕下留下一串又一串的、由字符构成的图画: 是由两个“ ^ ”符号组成的猫耳卡通小人进行“撒花”“贴贴”一类的动作。 但看着这些妙趣横生的图画,诸伏高明却并没有被那些喜悦的符号感染,反而觉得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大石般难受。他脑海里乱作一团,一个疑问压着一个疑问层层相叠,就像是黑压压的铅云一般让他喘不过气。 他最终还是输入了那句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 数据流构成的海洋中,小鸟游树望着高明哥在屏幕上敲下的疑问陷入了沉默。 虽然高明哥的办公室内没有任何摄像装置,小树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但哪怕只透过这一句短短的询问,透过高明哥敲出这句问题时的犹疑,小鸟游树也能够想象高明哥的心情。 果然……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吗? 研究出如何利用脑子君的带宽,让自己能作为网络幽灵对外联系已经好几天了,但直到现在,小鸟游树才找到机会向高明哥发送了信息。 ——这是因为高明哥很少使用网络。而定位高明哥的电脑也相当的麻烦。 其实比起高明哥,他明明有更容易接触到的人的——zero和hiro都已经拿到了组织代号了,也随身携带着和bc-kr0223相连的手机,他随时可以借用脑机的渠道偷偷给他们发消息。 但他却迟迟鼓不起联系他们的勇气。 他要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能联通他们手机的原因呢? ……总不能再撒个谎骗他们说,自己又附身到了手机上,成为了手机付丧神吧。 他知道自己演技有多拙劣,几年前的那个谎言能够一直维持,不过是zero和hiro对幽灵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罢了。 而现在组织研发出了一个超级计算机的传言沸沸扬扬,bc的代号代表了什么又那么明显,在知道了这些的前提下,zero和hiro绝对不会再信他的鬼话了。 如果他和他们联系,他们一定立刻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会明白原来自己骗了他们好多好多年…… 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吧。 虽然小树知道,那种生气不会是针对自己的,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那样的幼驯染们。 所以……虽然很遗憾,但绝对不能联系zero和hiro……不行! 但小树确实也很想很想他们了,他很想要与人交流,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冷漠的数据世界中了。 所以……他才没忍住来找了知道他还活着的高明哥的。 但是,果然高明哥也会问这个问题啊。 小鸟游树盯着:“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几个字,小小地发起了呆。 —— —— ?(?''?''? ?)?作话—— 1、找不到地方插日期和时间,文中的时间点已经是1990年4月底啦!查特酒事件在1990年2月初,距离上一章琴酒出场已经又过了两个月啦。 2、有人告诉我樱花没有味道哎,不过我都写了味道了,所以当这是二设吧。 3、因为是上世纪90年代,那时的网络非常不发达,商用网络基本没有,只有官方机构和学术机构会小范围使用网络,与现代网络不可同日而语。请大家不要带入现代网络。 关于计算机的部分存在作者大量杜撰,作者非专业人士,请大家多多包涵55。 4、新鲜出炉的小树表情包见书圈以及本段段评! 第45章 坦白局前奏 要……再撒一个谎吗? 当这个念头升起时,小鸟游树只觉得心中一痛,强烈的委屈涌了上来。 好想倾诉,好想被拥抱,好想被安慰,不想再用拙劣的演技糊弄下去了。 所以…… 要告诉高明哥吗? ……能说吗?高明哥会生气吗?高明哥会冲动吗?高明哥会因此变得焦虑吗? 高明哥……会很担心很担心吧。 小鸟游树总觉得眼睛酸酸的,虽然电子幽灵大概是没有眼泪的,但果然还是好想好想哭啊。 0和1组成的世界里,小小的意识体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膝盖,将脑袋搭在手臂上,盯着不远处一方小小的窗口发呆。 窗口内,光标闪烁着,“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句短短的问句刺痛了小树的眼睛。 他想给高明哥发送一个由字符构成的快乐表情,但当消息发出时,那只由符号画出的猫猫却不由自主流出两条面条泪。 虽然那图案看起来还是很可爱、很像是在撒娇,但其中包含的情绪只有发送者自己才知道。 于是小树就突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小窗口中的光标闪烁着,没有新的字符再跳出来,高明哥那边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要输入些什么。 —— 诸伏高明皱眉盯着屏幕,目光似乎想要穿透那层网络看到另一边的状况。 他脑海里的思绪凌乱地绕成一团,每一个猜测都在往不好的方向滑落——作为实验体的小鸟游树要如何接触到网络,要如何才能够骇入他的电脑? 如果对面的人真的是小树——虽然理性告诉诸伏高明要保持怀疑和警惕,但他的直觉不断地提醒他,他就是。 ——但如果对面真的是小树,那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能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电脑中? 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刺激着诸伏高明的脑神经,也许那是他的潜意识已经替他作出了判断,又或许那只是某种无意义的直觉……但诸伏高明现在真的非常希望能从光标中获得一个并不那么糟糕的结果,来狠狠地证明他的感觉是错误的。 然而这些年以来,事情总是在一点点地变糟,又变糟,一切好像从八年前开始就脱轨、一路往深渊冲去。诸伏高明身为大哥,用尽全力地想要制止这样的命运,却也只是徒劳而已。 “他们改造了我的大脑,用作生物计算机……但高明哥别急着生气哦,因为因此我也获得了能够借着网络到处溜达的能力了呀!” 诸伏高明目眦欲裂地盯着屏幕上缓慢跳出的每一个字,然后突然沮丧地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失败的兄长。 甚至需要已经饱受折磨的幼弟反过来安慰才能冷静。 他僵硬着手指在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出:“我在听。” 很快又补充道:“我不会生气的,所以你可以慢慢说。将一切都告诉我吧,好吗?” 一只由字符构成的猫猫出现在了屏幕上。这一次它是动态的。猫猫向前蠕动了两下,然后“啪叽”贴在了旁边的另一只大猫猫身上。 “好哦。”猫猫身边跳出这两个字。 数据构成的空间里,小小的身影将自己缩得更小了一些: “其实也不是很痛……反正大脑现在已经不再愿意听我的指令了,所以我就把讨厌的感觉一股脑地都推给它了。” 小鸟游树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也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好好上国语课,好好做国语作业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有逻辑地描述这一切的能力。 明明曾经他的国语成绩很好的说。 也许他刚刚不应该直接给高明哥说这些的……刚刚为什么会脑抽地发出去那段话啊!现在高明哥知道他会痛了!现在他知道了! 搞砸了,又搞砸了啊。 小树有些想逃避了,想就此切断和高明哥的联系……或者假装切断他们间联系,偷偷地躲在屏幕后看着高明哥。 因为他真的很舍不得。 啊,他突然感觉自己变得矫情了。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逃避是不是也是在给高明哥添麻烦呢?如果扭扭捏捏地不将一切讲出来,最后害得高明哥胡乱猜测心神不宁又该怎么办呢?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高明哥的回复出现在了屏幕上: “我希望小树能够将真正的痛苦告诉我,让我体会到被家人信任与依赖的感觉。” “告诉我吧,小树。” —— “其实也不是很痛……反正大脑现在已经不再愿意听我的指令了,所以我就把讨厌的感觉一股脑地都推给它了。” 这句有些混乱的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大,让诸伏高明瞬间明白了发生的事。 身为优秀公安的素养让他瞬间升起了更多的疑问,甚至下意识地在脑海里罗列出了一系列急待搞清楚的情报。 但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兄长,他有更重要的事亟待解决。 诸伏高明非常清楚,对于一个深陷非法研究机构,又拥有不死特性的实验体来说,最令人担忧的,其实是在痛苦与孤独下摇摇欲坠的精神。 这孩子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很棒了,真的很棒了。 诸伏高明将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几乎要在掌心掐出血印。 ——棒到了有时他都会陷入迷茫的程度。 诸伏高明偶尔会冒出很可怕的想法——如果那孩子就此死去,会不会反而是更好的结局呢?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人间反而才是最大的地狱不是吗? 但每每冒出这样的念头,诸伏高明总会陷入更深的自责之中—— “我有什么资格这样想呢?” “说到底……一切都源于我没有尽到身为兄长,身为警察,身为公安的责任不是吗?” 他很想停止这种无意义地内耗,但人总有些情绪不是理智能够制止的。 他时常痛恨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甚至连潜入黑暗的任务都只能交给弟弟们。 身为大哥他到底做到了什么呢? 甚至连小树找过来想要倾诉时,都要先反过来顾及他的情绪。 “告诉我吧,小树。” ——至少让我能帮你分担一些痛苦和压力,好吗? —— —— ——???作话 书圈精品区有小树表情包哦。 第46章 大概是心理咨询实录 “告诉我吧,小树。” 文字里包含着温暖的力量,就像是高明哥宽大的手掌抚摸在他毛茸茸发顶上的感觉一样。 高明哥说,他们是家人,而家人间应该要坦诚。 高明哥说,希望他依赖他,信任他。 小鸟游树任由团成一团的自己在数据海洋里沉浮着,身边由0和1组成的数据逐渐变得柔和,像是温暖的水流一般将他包裹,让他不知不觉间完全放松了下来。 是的,他应该要完全信任高明哥的。他应该信任高明哥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情绪处理能力,信任他的理性能让那些事情中蕴含的情报得到最准确的处理。 高明哥不仅仅是他的兄长,还是一名优秀的警部,一个老练的公安。而他一味地隐瞒说不定还会让高明哥因为缺失情报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他应该要选择向高明哥敞开心扉,他应该这么做。 —— 一阵沉默地等待后,诸伏高明电脑屏幕的黑色窗口中缓慢地跳出了一排排的叙述: “有一天他们在我的右眼里装了一个东西。” “但是不要担心哦,因为只有刚装上去的时候有一点痛。” 在右眼里,装了东西。 那右眼呢? 苍白的言语就像一把钝刀一样剜进诸伏高明的心口。 “唔,那就像是一块圆形的铁块,通过右眼眶连接大脑。” 那孩子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很自然地就将如此残酷的事实当做普通的伤痛那样讲了出来。 “我一开始不知道那个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还变成幽灵去翻了他们的研究笔记呢,但是都没有相关的线索。结果差不多过了一年吧,有个代号叫查特酒的大叔接手了我的实验……” “对了,高明哥,那个大叔竟然秃顶哦。就像这样:” 字符在屏幕上勾勒出一个搞怪的卡通秃顶实验员的形象。那孩子真的很努力地想用夸张滑稽的图像来缓和言语中的压抑了。 诸伏高明顺着他的意图输入到:“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什么好家伙呢。” 字里行间透着轻松,语气宛如从前的闲聊。 但在屏幕之外,小胡子青年却面无血色。 “是吧是吧,他可坏了。不过后来他被zero制裁了……但zero是被boss命令了才被迫那么做的……啊这不重要,我偏题了,总之……” 光标闪烁着,文字跳跃得轻快了许多,仿佛是小鸟游树欢快的语调一般: “……总之后来那个家伙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往我的右眼那里插了一根电缆,然后我就感觉脑子里就一下子被塞进来了好多信息,差点以为它要融化掉了。” 那一定很疼吧。一定很害怕吧。诸伏高明紧抿着嘴唇,不敢想象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苦。 “那个时候我还可惜自己没法灵魂出窍,不能直接偷跑去看那些研究资料,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结果前几天他们居然就直接把相关的研究资料都输给我的脑子君了!” “啊,我的脑子君现在叫做bc-kr0223,现在在那个组织里可出名了!他们高级成员人手一台连接着脑子君的手机呢!” “——不过我不是故意要协助他们做那些坏事的,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了……对不起高明哥,我会想办法弥补的,我可以给你们通风报信!” 一开始还有些纠结着不想将向诸伏高明倾诉的小鸟游树,在打开话匣子后却一下子停不下来了。他巴拉巴拉地将这几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东拉西扯地讲给诸伏高明听,语气轻松得就好像是在给许久不见的兄长汇报寄宿学校的见闻一般。 然而诸伏高明却只觉得每个字的深处都透着浓重的血腥与黑暗。 “那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责任”诸伏高明僵硬着手指,好一会才在键盘上敲出这几个字。 小鸟游树没有立刻接话,因为高明哥并没有给新打出的句子添上一个句号。以诸伏高明的严谨,这应该不是一个疏忽……也许只是高明哥还没想好应该再说些什么。 诸伏高明确实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输入什么,手指悬在半空,却迟迟无法按下下一个按键。 他总想再讲些安慰的话,但又担心苍白的言语让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他长叹一声,忍不住用手掌挡住自己的眼睛。但那只持续了几秒,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将手放下,恢复了如往常一般的面色。 “不论之后还会发生多少糟糕的事,我,景光和零君一定会选择支持和相信你。请一定不要放弃你自己。” 诸伏高明犹豫良久后输入了这样的话。 光标闪烁着,有什么字符飞快地划过又被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有一个“嗯”字孤零零地冒了出来。 停顿了一会,字符们犹犹豫豫地拼成了下一句话: “高明哥,我好想你们呀。” 似乎是黑漆漆空荡荡不再有字符冒出的寂静让网络后的男孩感到孤独,他又很努力的在这句话下面画出了一只探头探脑的猫咪来。 “高明哥,你如果不知道回复什么的时候,可以就回一个‘嗯’吗?因为你如果什么都不回,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已经走掉了。”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男孩的委屈。 “好,我不会再不回复了。”诸伏高明飞快地输入了这句话,又补充道“我下班后就去买一个摄像头好吗?这样你就能随时看到我。” “好耶!”短句后接了一个欢呼雀跃的小人。 电子幽灵没有眼泪,真是太遗憾太遗憾的一件事了。 小鸟游树揉了揉自己酸酸的左眼,觉得说出来果然要舒服多了。 高明哥说的对,因为是信任的家人,所以倾诉后痛苦就被分担了。 —— —— ——作话??·??·??*?? ?? 纠结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详细描述小树对高明哥的坦白过程。 一般来说别的小说里这种地方都是一句话带过的对吧,因为前文其实都交代了,再讲一遍属实有点冗余…… 但是呢,因为我看别的文的坦白局,最想看的往往就是这些一笔带过的细节,剧情啥的我反而不在意,我就是喜欢看情感对话的那种人……所以为了满足我对坦白局的xp,这里对话基本全写了,一点没剪……如果大家看不习惯的话自行跳过吧…… 真的不是水,我真的很喜欢看这种……写的时候就会想,也许也会有给我一样的同好?……嗯……算不算是另类观影呢? 第47章 刀刀高明哥 诸伏高明在周围人眼中一直是一个怪咖。 他明明能力很强,当初以东大法学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毕业后却拒绝了各大律所的邀请,一意孤行地去考了警校。 本有着考职业组的能力,开始时却故意选择了晋升会困难许多的非职业组。但在成为巡查一年后又不知怎么想通了,重新补考了职业组。并仅过了半年就迅速跳过警部补晋升了警部。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将会成为长野县警察本部最年轻的警视,并能够迅速青云直上,调去东京警视厅的时候,诸伏高明却拒绝了向上晋升的机会,甘心地留在长野县做一名普通的警部。 他本人对此的解释是:“更喜欢能够时刻前往一线的岗位。” 这个理由……非常符合诸伏高明给同事们留下的印象。虽然大多数人不能理解他的选择,甚至在私底下猜测颇多,但他的上级对此却表示了尊重。 事实上,诸伏高明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希望能借警部的身份掩饰他私底下对于【酒厂】的调查罢了。 上级能批得如此痛快也是公安那边暗示的结果。 诸伏高明除了需要处理警部的日常工作外,还得解决公安那边的繁重任务——整个长野县范围内有关【酒厂】的事务都要经过他的手。他因此常常伏案工作到深夜,一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五个小时。 而且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休过假了。 诸伏高明身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从小便是如此。 13岁时父母去世,他不仅要照顾幼弟,还肩负着抓到凶手为父母报仇的责任。为此他选择成为一名警察,以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却在尚未在警界站稳脚跟时就弄丢了重要的家人。 那些日子里的每一个夜晚,诸伏高明都难以成眠。 他常常惊惶地被噩梦惊醒,下意识地息声往身旁看去,然后庆幸景光已经长大,没再睡在他身边,不然他好不容易在弟弟面前树立的,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高大形象就破灭了。 在以为小树已经死亡的那几年,他拼命地完成着公安交代的任务,一步一步在零组内晋升,最终成为了零组在整个长野县的负责人,为的就是能够亲自揪住那个罪恶组织的尾巴,为小鸟游树讨回公道。 直到在梳理公安情报网时,偶然发现了杀害父母仇人的线索,并顺藤摸瓜地将凶手外守一逮捕归案后,他的睡眠才好上一些。 至少之后的噩梦里,没有再出现父母死不瞑目的场面了。 转而变为了一次又一次地经历那场令他无能为力的爆炸与山崩。 后来……他好不容易才坐上负责人的位置,获得了更多的情报权限,开始着手整合手中所有与小树旧事相关的信息后,却猛然发现自己曾经的判断是错误的,小树没有死,没有被埋在那次爆炸造成的山体滑坡之下……他在那之前半小时就被转移了,而他甚至可能与运输他的车辆擦肩而过! 于是那段时间,诸伏高明又开始整宿整宿地噩梦。 他梦到小鸟游树满身是血的躺在实验台上,却仍要对他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他梦到那些被从酒厂研究所里解救出的人体实验受害者们,他们双目无神地被拘束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好像一具具丢失了灵魂的人偶。 又一次噩梦时小树正好找来,他被幽灵的呼唤叫醒了。幽灵悄悄地从背后抱住他,为他轻拍背部安抚他。他作出已经冷静下来的样子,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拉着看不见的小手道谢。于是他的脑海里响起了幽灵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小鸟游树好像完全安下了心。 但只有诸伏高明自己清楚自己的情绪有多糟糕——在他的感知中,幽灵的小手没有一点肉感,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纤细到或许风一吹就会折断;皮肤的触感粗糙,摸起来像是遍布着切割与缝合的痕迹。 诸伏高明曾以为那些痕迹来源于小鸟游树生前所遭受的折磨,但他现在知道了,那其实都是新伤。 他真是太糟糕了。 被称为长野孔明的他,居然时隔多年才发现那么明显的事实。 他到底有什么脸面口称兄长,到底有什么脸面自称警察呢? 小鸟游树突兀的出现,突兀地告知他那些关于【祂】不怀好意地注视,又不惜以最后的自由做交换也要给他上一层保险。他没有拒绝的资格与余地,什么也做不了,就此与幽灵失去了联系。 那几天他自我惩罚式地将自己埋进了工作里,就好像将一整个通宵都用于跟进对酒厂的调查,便可以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无力一样。 但事实上,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诸伏高明越是深入了解与【酒厂】相关的一切,越是深感自己的无能。 甚至他的连续通宵都无法起到一点自我惩罚的作用——每当身体疲惫到极点时,就会感觉到一股温暖地力量从体内涌出,让他从困乏中恢复。 他知道,这是因为小鸟游树的祝福。 所以后来他就不再用愚蠢的通宵来折磨自己了。他不想让小树宝贵的力量被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于是凌晨两点准时入眠,然后噩梦,再惊醒,重复这个过程。 小鸟游树的朋友找来了。那是两位很优秀的拆弹警官——松田阵平以及他的幽灵搭档萩原研二。事实上幽灵萩原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一点在如此复杂的形势下还能解救小树的希望。 小树的能力太诱人,诸伏高明不能信任公安部,只能求助于玄学,求助同为幽灵的萩原研二。但他又一次误判了,还差点害死松田警官。 一次又一次,他总是这样。同事领导们称赞和嫉妒他的能力,但他知道那些都不过是表世界和平所造成的假象。在黑暗幽深的里世界里,他渺小如一只蝼蚁。他安慰自己人力有时穷,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放弃。 于是他和松田警官与萩原警官结成了更加紧密的同盟——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 布局,谋划,一步一步,不得不感慨松田警官与萩原警官的优秀,仅仅是接受了公安的两个月集训,他们就已经能够完美地行走在黑暗里而不露行迹。 而他呢?他诸伏高明又做到了些什么? 他总是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如此自问,以此鞭策自己不断地不断地,一刻都不能休息地前进。 就在这样的时候,他再次收到了小树的联络。 以一种无比糟糕的方式。 —— —— 作话(??? ? ???) 刀刀高明哥,过渡一下。 因为景光的心理问题,小时候经常挨着哥哥睡,长大点经常挨着zero睡,所以高明哥噩梦醒了第一反应是看有没有吵醒弟弟。 问了下群友,有反馈说想看高明哥内心戏的,满足! 我也特别喜欢看这种配角的内疚内耗拉扯,嘿嘿! 第48章 家里内网被端了? “他们改造了我的大脑,用作生物计算机。” 诸伏高明简直无法深入思考这句话。 每一个文字之中包含的语义都如此鲜明,但当这些字词组合在一起时,其中的含义荒诞到让诸伏高明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理解能力来。 要如何改造一个人的……大脑? 现有的科技已经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了吗?不不不,等等,这究竟要如何做,难道是…… 诸伏高明想起前些天的电视新闻——东京大学的某团队将一块小小的电路板植入了一只白鼠的脑袋,并以此控制着白鼠作出简单的神经反射。 新闻画面里年轻的斯文学生手中拿着一个遥控手柄,轻易地控制着白鼠向前移动,转圈或是停留原地。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一阵地惊呼,记者兴奋地上前采访,询问这是否意味着赛博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将大脑改造……是像,这样吗? 不,仅仅向大脑植入电极获得的造物,又怎么能被称之为生物计算机呢?那一定是更加的……更加的…… 诸伏高明的眼前闪过那只被遥控手柄操纵着、只能瞪着黯淡无光的眼瞳,无意识地根据电路板的指令移动转圈的白鼠,胸口仿佛被山火灼烧一样剧痛。愤怒和无力感同时撕扯着他,让他近乎要忘记了呼吸。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的注意力能集中在男孩的叙述上。但这真的很难做到。因为那孩子用诙谐活泼的文字描述的,是一个无比漆黑的故事。 不是很痛。他居然还说自己不是很痛。 是得经历过什么样的一切,才能将自己右眼被拔除,大脑被装满电路,一遍一遍地经历实验,再改造,再实验,这样的过程……称为不是很痛? 哪怕直到现在,小鸟游树仍然努力想将他的坚强与乐观传递出来,试图隔着屏幕用文字安慰他那显然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兄长。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保持坚强与乐观真的好吗?这样的现状下……仍然要迫使自己戴上这样的面具不痛苦吗! 痛苦就乖乖说出来啊! 诸伏高明真的很想搭着那孩子的肩膀这样呵斥他。 但是他不会真的这么做,因为他是诸伏高明,因为他清楚小鸟游树和他一样都是理性的人。 因为理性,所以不会无意义地向外发泄情绪。因为理性,所以权衡之下不会选择求助。因为理性,所以会选择用最乐观最童真最坚强的超我催眠自己,将真正的本我与自我完全抛弃。 否则要如何坚持下去呢? 所以现在他不能打破他的这层面具,否则失去乐观与坚强的信念做支撑,内里的精神只会支离破碎。 诸伏高明甚至需要主动去迎合他的面具,加固它,让它成为小鸟游树的精神底层逻辑,来维持他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所以无能的兄长最终只能僵硬着手指发出表达“我们会相信你,支持你”这种意思的、轻飘飘的语句。 太糟糕了。 他有些麻木地从小树讲述的故事里提取出一个又一个的情报。 太糟糕了。 不论是秃头研究员,还是插进右眼的电缆。不论是如同太阳一样的无影灯,还是注射进颈部的药剂。 “后来我的脑子——就是那个bc-kr0223——已经完全可以正常地作为生物计算机运行之后,组织的boss却迟迟不愿意正式启用它。” “我那时也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我才搞清楚……” 屏幕上缓慢地跳出一串省略号,就像是从前男孩儿讲故事时总喜欢刻意卖的那个关子。 “搞清楚什么?”诸伏高明机械地配合着他演绎着如从前一般的互动,内心却只有苦涩不断涌出。 “……就是那个组织内讧得竟然很厉害!!”小树一连使用了两个叹号来夸张地表现惊愕情绪,而事实上,诸伏高明也确实感到了一丝讶然。 ——如此庞大的跨国组织自然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存在派系分歧是诸伏高明意料之中的事。他惊讶的原因,是小树竟然接触到了这些。 随即他反应过来,小树被改造成了组织依仗的生物计算机,自然会了解很多有关组织的秘辛。这似乎是件好事——获得了大量情报,公安就能够更容易地攻破组织。但那之后似乎又变得难办——连组织都宝贝得紧的生物计算机、不死实验体,难道公安就会轻易放过吗? 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牵扯的利益纠葛,小鸟游树的文字又接着从屏幕上蹦了出来: “那个组织的boss似乎并不能很好地完全掌控组织。组织内还有一个代号【朗姆】的家伙让他非常忌惮!” “朗姆好像负责掌握各个研究所的人事方面,还有组织的杀手训练营也都在他的名下……不过这部分详细信息朗姆没有输入给我,所以我也不知道。否则告诉你们,应该能救出很多人……” “杀手训练营?”诸伏高明心头一跳,输入了自己的疑问。 “咦?你们公安那边没有查到吗?”小树的字里行间透着疑惑,过了一会新的文字才冒了出来: “我去你们公安的内网里翻了一下,公安好像确实没有组织杀手训练营的相关资料……不过组织的杀手训练营大多也都在国外,你们公安没发现好像也正常哦。” 诸伏高明心头猛跳,他已经顾不上再询问杀手训练营的事了。他颤抖着手指急迫地敲出询问:“……你能进入公安的内网吗?” 第49章 都来吧,都来吧。 小鸟游树能直接查看到公安内网的信息吗?!! 如果小鸟游树能看到,那是否意味着组织的高层也能看到?是否意味着公安的防火墙在组织的生物计算机面前毫无作用?! 那景光和零君、甚至松田君的情报是否已经泄露?! “你能进入公安内网吗?!” 诸伏高明额外使用了一个叹号来表达心中的急切。但网络对面的小鸟游树却并不惊讶,或者说,他也正是想提醒他这一点。 “是的。应该说,世界上现有的所有网络防火墙,都不是组织的bc-kr0223的对手。”虚拟空间里缩成一团的人影心情复杂地发送了这段话。 组织的bc-kr0223……因为脑子君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甚至连各国更秘密的资料组织也已经浏览存档了……只有完全没有与互联网相连的设施才是完全安全的。”小鸟游树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展示在了屏幕上。 “不过目前看来,那些特别危险的军事设施都未与互联网连接,所以暂时不会有你会担心的事情发生啦~”抿了抿嘴,男孩在句子后面加上了一个波浪试图缓解气氛,但他其实很清楚这根本无法打动诸伏高明。 他只能赶忙接着道: “我趁着bc-kr0223处理大量信息忙不过来的时候,偷偷从中删除了一部分,其中包含zero,hiro还有阵平君的卧底身份信息。所以高明哥请不要忧心他们了。” 是的,在不听话地脑子君接受了boss的命令开始向各国官方的内网入侵时,小鸟游树就立刻做好了抢出两个幼驯染卧底信息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公安的成员名单里居然还躺着松田阵平的名字。 偷偷违抗boss的命令,挪用带宽执行额外的清除工作让脑子君痛的一抽一抽,像要被融化了。不过小鸟游树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毕竟脑子君竟然为邪恶的犯罪组织窃取官方的重要情报,让这些情报去害死好多好多无辜的人……那仅仅是被罚疼痛简直太便宜它了不是吗? “而且我走的时候,有故意触发各国机构的防火墙,留下了一些被入侵的痕迹。这样各国官方应该会对此有所察觉,作出该有的防范。” 小鸟游树冷静地将每一个字一一送出,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他确实努力补救了,但这样的补救又好像很徒劳。 他努力删除了一批各国在组织的卧底信息:cia的一部分,mi6的一部分,fbi的一部分,还有公安的所有。 这已经是现在能做的全部了,再来脑子就要宕机了。如果完全失去意识了那他就没法继续偷偷做小动作了。因此他没有让疼痛超过阈值,没有用尽所有力量去阻止。 所以更多的人的信息还是暴露给了组织。不光是卧底的,还有那些重要人物的,那些人才的,那些商人的……很多很多……他们很可能最后都会因此失去平静的生活甚至生命。 想到这里,小鸟游树无法再为脑子君,再为自己辩解了。他已经尽量理性地,抽离地去看待这件事了:这不是脑子君甘愿的,脑子君也不想的。这是boss的命令,是因为查特酒改造了它。它无法违背那些电路的……但是…… ……但是最终确实是它做的。 所以它是负有责任的。 他是有罪的。 所以他偷偷地在暗网里发布了一条传言——【乌鸦军团】组织研究出了一台能够攻破一切防火墙的超级计算机,并顺利窃取了各国的机密文件。 他亲手将脑子君暴露了出去,期望可以通过这巨大的利益引发各国官方的觊觎。 很可惜他和他的脑子君至今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实验室岛屿——那个【鸦巢】的坐标,否则他真的很期待美国军队开着军舰碾压过来的样子。 超越时代的生物计算机啊!谁不想掌握呢? 都来吧,都来吧,都来争夺吧,然后摧毁它吧。 组织的习惯他很清楚,如果美军或者其他什么国家的军队,真的将组织的【鸦巢】狠狠包围了的话,那组织最后只会拼到鱼死网破。 【鸦巢】上的武装力量本身就是boss供养的一支私军,近几十年,在某些国家政府的暗中扶持下,岛上的军备足以撑起一场小型战役。 但就算如此,【鸦巢】也不可能和真正的国家机器抗衡。最终的结果只会是boss发布指令,引爆这整座建在炸弹上的岛屿罢了。 要不是他实在无法冲破引爆指令所需的最高权限,他早就这么做了。 人类的社会是一步一步进步的,不论是技术,还是思想,都需要循序渐进。人脑计算机这种超越时代的东西,还是不要在现在就出现比较好。 所以他将脑机的详细情报偷偷的散播出去了。组织就算在里世界能一手遮天,也一定抵不住群狼环伺的。他虽然不清楚【鸦巢】的具体位置,但在这巨大的利益下,总有大人物愿意将之搞清楚的。 反正他们之前一直不愿意真正对组织出手,只是象征性地派出点卧底试探,不就是因为将组织连根拔起的利益不够吗? 不都在等待着,想让组织研究出令他们满意的科研成果吗?不都在利用着组织来搅乱敌国,掀起某些地区的战火吗?不都想让组织成为黑手套,替他们解决政敌与对家吗?不都依赖着组织灰黑产业的缴税吗?不都依仗着组织操纵的选票吗? 不都因为这样那样的恶心理由,由着这个寄生在人类社会阴影中的畸瘤,越长越大,直至如今吗? 那就来吧,等着吧,等着组织已经能够敲开你们的情报系统,能够在你们的军事基地里来去自如,能够通过摄像头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将所有人的把柄与秘密握在手中。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投机者还要继续将这块腐肉供养下去吗? 来吧。都来吧。 数据空间里的小鸟游树抱着膝盖,蜷缩着在0和1的世界中沉浮。在他的面前,bc-kr0223所监控的所有数据如流光般淌过。数以千万计的镜头与收音器,将整个世界的光与影都囊括在他的脑海里。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没法告诉高明哥。 小鸟游树有些遗憾地想。 毕竟高明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 —— —— ——作话( ? ?w?? )? 1、小树在与高明哥的交谈中,是故意露出破绽让高明哥知道公安内网被入侵的(上章章末),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犯的错误,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正常地叙述出来。所以他自导自演了一个浮夸小剧场,让高明哥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2、第三章就写了【鸦巢】的火力很足。本文中组织的定位是世界暗面最大boss,深渊扶持的超级跨国犯罪集团,大家不要被他的军备吓到。原着里琴酒就干过鱼鹰武装直升机轰东京塔这种事,很难想象组织会没有武装力量…… 本文里的组织可以对标中东那边的一些武装势力。想想胡!!塞。武装,想想美国扶持过的那些中东反zf集团,就会觉得合理了。 3、小树有时候会用非人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比如将高明哥称为人类啥的。 4、虽然这章给人一种好像要决战的错觉,但实际上还早得很。各国都只是稍微知道了点消息,以他们的尿性,还得各种试探,派卧底、权衡啥的,得好几年了。顺带一提,小树被救不等于组织灭亡,毕竟我还要写第二部小树被救后的日常,第二部需要组织当背景板的。???????(第二部已经写了就在作者主页可以看) 5、表情包见段评 第50章 成年人的内耗终于有了结果 诸伏高明对公安内网被入侵的惊慌并没有持续太久。 事实上,从他发现自己这台电脑被骇入时,内心就已经对此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毕竟他因为少年时的家庭变故,习惯对任何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小树并没有表现过对弟弟们身份暴露的担忧,而他应该要相信小树,相信小树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果然,小鸟游树紧接着就告诉他,他已经将弟弟们的身份处理好了。 于是他松了一口气。弟弟们的身份没有暴露真是万幸…… 至于其他机密的泄露……他之后会协助上级处理好此事的,现在太过急切也没有意义。 他很了解小树这孩子,能看出来孩子将内网泄露的事假装不经意地在聊天中透露出来,是因为他对此心有愧疚,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但同时,也说明了在小树心中,这条情报并不紧急……或者说,将内网泄露这件事告知他诸伏高明并不紧要。 也是,小树现在能随意骇入他的电脑,也就能随意骇入其他大人物的电脑因此他要想警告上面的人内网泄露非常容易,这条情报并不需要通过他诸伏高明做桥梁就能传递给公安的高层。 果然,小鸟游树很快就告诉诸伏高明他警告各国官方的方式——故意触发他们的防火墙。这比诸伏高明所想的直接骇入更加高明,也更加保险。 也正是在这一刻,诸伏高明突然意识到了,他之前为解救小树而作出的努力根本就用错了方向。 诸伏高明一直都知道小树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虽然他看起来小小的,偶尔表现得很幼稚,但事实上,小鸟游树从来都不天真。或者说经历了那一切苦难的他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更清楚黑暗里的规则。 从很早之前开始,诸伏高明就发现了小鸟游树对【酒厂】相关的一切都格外谨慎。 他几乎不提起自身作为实验体时的经历与死亡(那时诸伏高明还以为他真的死了);在诸伏高明询问他有关【酒厂】的情报时,他只会有选择地告知他认为安全的那一部分;当他作为幽灵出现时,总是会下意识地探查周围是否存在监视与监听…… 注意到这些后,诸伏高明就意识到了,小鸟游树对【酒厂】与里世界规则的了解远超他的想象。他猜测过这应该和幽灵身份的便利性有关,也猜测过也许小树幽灵无故消失的那些时间里就是去调查这些事了。 而直到一年半前,他发现了小树没有死的真相时,他才反应过来,小鸟游树对于此的一切了解都建立在他自身的惨痛教训上。 刚发现小鸟游树没有死的那几天,他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诸伏高明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毕竟大脑总是会容易忘记那些痛苦的时刻。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之后他选择向小树隐瞒他发现真相的事,是出于内疚。 因为内疚,他决心要将那孩子从地狱里解救出来,并且在这场救援成功之前,他都不想让小鸟游树知道。 诸伏高明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小树好,对他保密是为了不在事情成功前就给他无谓的希望。他也真的被自己说服了,直到小树突然告诉他自己将因耗尽力量无法再以幽灵状态出现时,他才后悔没有提前将话说开,将一切问个清楚。 在与小树断联后的几个月里,诸伏高明一直在为他愚蠢的错误决定而后悔——他不该向小鸟游树隐瞒他知道了真相,如果他们早一些摊牌,早一些交流情报,他早一些了解到小鸟游树的处境是因为他的【不死】能力,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早一些作出更好的安排,是不是就能让那孩子早一些获救呢? 直到这时他才无奈的发现,一年半前促使自己作出“隐瞒”这一选择的,根本就不是他用于说服自己编造的那套蹩脚借口。 真相是他因愧疚,幼稚地不敢面对,不敢对着小鸟游树说出:“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身为长兄的我才发现你一直身在地狱,没能及时来救你。”这样的话罢了。 他太傲慢了,他认为自己是长兄,认为自己有照顾弟弟的责任,因此他傲慢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解救者,而下意识地把小鸟游树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又无助的受害者。 他所有的判断都出于此,所有的布局也都出于此,因而他从未考虑,或者傲慢地不想去考虑——小鸟游树能为解救自己做些什么? 其实,小鸟游树并不弱小,也并不无力:他能够灵魂出窍,能够悄无声息地获取情报;他不老不死,恢复能力超群;他谨慎小心,思虑周全;而现在,他甚至能随意骇入各国保密机构的防火墙…… 小鸟游树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从来不是因为他弱小或没有能力,只是他的敌人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他绝望的程度。 既然如此,他诸伏高明又是哪里来的信心想要绕开小鸟游树,独自建立一支队伍完成解救他的超高难度任务的?难道仅仅只是出于一种身为兄长的迷之自信吗? 太愚蠢了。太愚蠢了诸伏高明。 直到听完小树描述自己如何与脑机博弈,如何在组织boss的眼皮子地下偷偷触发各国机构的防火墙,以提醒他们遭到入侵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小鸟游树,从来都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他很强。他私下一定还有着独身一人对付组织的计划。 但小树也犯了和他诸伏高明一样的错误。他傲慢,傲慢地想凭借一己之力保护他所有重要的人,想将包括诸伏高明在内的其他人都拦在黑暗之外。 ……但人与人既然已经建立了羁绊,那还如何能妄想只身前行呢? 况且……小树这孩子……虽然一定在私底下偷偷计划着什么,但在他的计划里,一定不包含拯救自己这一项吧……? 诸伏高明苦笑。唯有这一点,他确定自己没有再判断错误了。 小树……明明处在那样的境地却想要将所有人保护在外吗……? 那也真是……太看不起身为年长者的我们了啊。 —— —— (? ? ? ? )??作话—— 1、本章为高明哥内耗,并不是说高明哥真的没有能力,真的愚蠢傲慢。只是人无完人,高明哥是人类不是神明,现实不是爽文小说,没有人能够永远正确,没有人能够永远理性不受情绪影响。 高明哥之前一直没有摊牌就是脑子没转过弯来+情绪影响。是正常人类都会犯的错误。而他的内耗正是他自我反省的表现。 吾日三省吾身。高明哥牛逼。 2、高明哥: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 高明哥:我们要开团了,你个打野快回来! 高明哥:别单排了,一起啊! 第51章 我的太阳 “而且我走的时候,有故意触发各国机构的防火墙,留下了一丝被入侵的痕迹。这样官方应该会对此有所察觉,作出情报泄露后该有的防范。” 对高明哥发出了这句话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得到高明哥的回复。 是……对我失望了吗? 数据的虚空里,男孩突然觉得浑身变得冰凉,强烈的痛苦犹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让他不自觉地痉挛起来。 ……是来自外界的刺激吗?还是脑子君终于又超负荷了? …… ……总不会是因为终于被高明哥厌恶了而接受不了了吧……哈哈。 0和1在眼前飞速流过,在电子的世界里,短短一秒钟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数据交换,一瞬之间便能看遍整个世界,不同时区的日升月落。 所以明明是同样的时间,在这里却会觉得漫长得可怕。 所以明明是短短的停顿,在这里却会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 小鸟游树的眼神变得呆滞,疼痛中他总是喜欢让自己进入想象的世界以转移注意力。 只可惜这年头的摄像头像素实在是低劣,拍摄到的阳光总是失真又模糊,让小鸟游树几乎快无法再想起真实的晴天模样。 孤独与寂静中的疼痛总是格外让人崩溃,小鸟游树在数据中翻找一番,总算是找到了被他珍藏的一段录音作为背景: 录音里某扇冰箱门被打开,发出“啵”的一声,然后是玻璃物品碰撞的声音。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离话筒很近的地方响起:“菠菜罐头,鲑鱼罐头,酸黄瓜罐头,速冻披萨……波本,看来组织的这个安全屋里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 冰箱门被“嘭”地一声关上了。远处传来有些模糊地男声,他似乎正打着呵欠,有些困倦地打趣道: “你不是自称很会做饭吗?苏格兰威士忌?来吧,现在就是展示你真正技术的时刻啦!” 随后就是hiro与zero一起收拾食物以及做饭时的环境音和闲聊。 小鸟游树静静听着,身体的疼痛在被构想出的温暖日常里渐渐减轻了。 这段录音很长,是小鸟游树从组织手机的监听录音中截取的。那次任务只有zero和hiro两个人,又因为他们的假身份已经多次搭档,表现出熟络也无妨,因此互动时十分轻松自然,是小树难得的宝物。 就在他独自逃避进幻想世界emo的时候,高明哥的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我觉得我们得谈谈,小树。” 要来了。 小鸟游树感觉自己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了。 但诸伏高明向他发送的内容却与小树预料中的截然不同。 诸伏高明之前的沉默似乎只是在构思,因为他之后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心路历程犹如一篇长信般输入了屏幕。 字符迅速又连贯地一个个跳出,又如一个个惊雷一般轰向了小鸟游树呆滞的思维,将他炸的头晕眼花,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 高明哥居然说自己之前很傲慢。 高明哥因为之前的隐瞒向他道歉。 高明哥居然……在背后,偷偷地,为了想要解救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 那么多那么多……可能是无用功的事。 不,只要是高明哥做的事,就一定是正确的,只要是高明哥努力过的,就不会是无用功…… “……我意识到了,不与你商量,以保护的名义将你隔离在计划之外,是多么的傲慢又愚蠢的决定。” 不是的,不是的,高明哥明明是世界上最温柔,最负责任,最智慧的兄长。 “因此,我会向你共享接下来我与松田君,与萩原君,与景光与零君所作下的每一份计划,所知晓的所有情报,将你视作团队中,平等的一员,而非一个等待被救的受害者。” “小树,你在听吗?你对此又作何想法呢?” 他的……想法? ……高明哥做的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说起来,在看到松田阵平的名字出现在了公安的卧底名单上时,小鸟游树就意识到了—— 研二先生……最终一定没有遵守他们间的约定,将一切都告诉了阵平君了。 小鸟游树对此其实也没有太意外,毕竟那是研二先生和阵平君哎,就像曾经的他和zero,hiro一样,相互之间是不可能有秘密的。 而阵平君和研二先生,那之后一定去找了高明哥,才能够通过高明哥进入公安部。 因此在名单上看到阵平君名字的时候,其实小鸟游树就有所预感了。 ——高明哥,在听他说了他的【不死】能力后,并没有选择放弃他那遥不可及的目标。 放弃……解救他的目标。 虽然……是那么飞蛾扑火的行为……但是果然,在知道高明哥仍然在努力地想要救他的那一刻,小鸟游树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填满了。 那么……要……和高明哥一起尝试一次吗?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尝试吗? 如果失败,将高明哥他们全都牵扯进来……又该怎么办呢? 小鸟游树心中一阵阵抽痛,恐惧和茫然拉扯着他,从中又牵扯出一丝丝喜悦来。小树为这丝突如其来的窃喜而羞愧,变得更加的痛苦。 但诸伏高明似乎猜到了他会想些什么,文字犹如魔咒一般被电信号捧到了小鸟游树的面前: “请试着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一次,好吗?这不仅是来自作为兄长的我的请求,也是景光,零君,松田君和萩原君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实现的夙愿。” 突然说……夙愿什么的…… 电子幽灵没办法流泪,但小鸟游树却觉得自己已经要快哭到无法喘气了。 明明,明明就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明明就是卑鄙地用他们的人生来威胁他同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就像是破开了阴霾的太阳一样温暖得让他无法拒绝呢? —— —— ——??·??·??*?? ??作话 想看你们的反馈!观后感!骂也行真实的感受也行!!!!!(??? ? ???)真的,想要反馈想要想要!!比如会不会觉得这几章太长了?全是心理活动啥的受不了啥的?或者觉得剧情磨叽,或者觉得其他人没出场啥的,求求了告诉我吧!! 第52章 研二好多章没破防了 小鸟游树坐在数据构成的秋千上,晃悠着小短腿盯着前面一方小小的漆黑屏幕。 昨天高明哥答应了他会买一个摄像头安装在家里的电脑上,让他能够看着他同他说话。 他为此期待了整整一天。 突然,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诸伏高明那标志性的小胡子占满了整个画面。随后镜头一阵晃动,警部先生的整张正脸逐渐清晰。 麦克风收录了诸伏高明低沉的声音:“这样就能够看到了吗?” 一股强烈的欣喜涌了出来,小鸟游树惊喜地向前一蹭,从秋千上蹦跶下来,几乎要将小脸都凑到屏幕上。他凝视着屏幕上的青年,发现明明只是几个月不见,高明哥的脸却好像比记忆里瘦削憔悴了许多。 于是欣喜的情绪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酸涩所取代了。 明明留下了好多的本源……为什么高明哥还是瘦了那么多……? 就在小鸟游树有些忧伤的时候,麦克风收录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孔明老爷(注),你说要带我们见的人呢?就是通过视频连线吗?” “嗯……也算是吧。你们等等我再调试一下。” 小鸟游树一愣,刚刚升起的负面情绪被他瞬间抛在了脑后—— ……咦?咦咦咦咦咦咦?这个声音是阵平君吗? 阵平君也在这里?小树下意识地想回头去找人,又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数据空间。只有转动现实中的摄像头才能转动屏幕的视野。 所以高明哥买的这个摄像头可以转吗? 小鸟游树尝试扫描了一下这个摄像头的驱动,发现自己真的可以控制它!于是他控制着摄像头缓慢地旋转,寻找着黑色卷发青年的身影。 麦克风又收录到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咦?孔明老爷你在控制摄像头吗?……它自己在转动诶,不会是有黑客骇入了吧!” “非也。”诸伏高明沉静地回复完他,又对着摄像头的方向道:“松田君和萩原君在你的3点钟方向。” 小鸟游树这才发现自己控制着摄像头转反了,连忙按照高明哥的指示旋转着摄像头。 高明哥仓促间搞到的摄像头显然不是什么好牌子,旋转时摇摇晃晃的,又很慢,急得小鸟游树恨不得冲出屏幕、用手把它直接掰过去。 高明哥也真是的,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也不准备来帮他一把。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摄像头转到了应有的角度,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松田阵平,和在他身旁显形的半透明萩原研二。 啊!阵平君和研二先生!好久好久不见了呀! 小鸟游树激动地就想立刻和他们打招呼,想在高明哥的电脑屏幕上显示问候的词句,但又觉得文字太苍白,没法很好的和小伙伴们交流。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起了组织培养狙击手时,会让bc-kr0223运行的全息模拟程序。 现在脑子君好像也挺空闲的,偷偷地分出一个线程来模拟声音和画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于是诸伏高明家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了一个黑色窗口,下一瞬黑色占满了整个屏幕。 正当电脑前的两人一鬼愣神之际,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在虚空中晃荡的秋千,随后淡蓝色棉布衣裤的樱发男孩从镜头后冒了出来,后退两步坐上了秋千,然后朝着镜头招招手: “好久不见呀!高明哥,阵平君,研二桑!” 看着屏幕里突然冒出的樱发男孩,两人一鬼都很惊讶,但最惊愕,情绪最激动的,既不是才刚从声音反应过来男孩是谁的松田阵平,也不是以为小树只能文字交流的诸伏高明,而是从未见过男孩健康模样的萩原研二。 是的。屏幕里出现的小鸟游树,是健康,健全的。他双眼完整,头发没有被剃掉,身上也没有伤疤,皮肤既红润又细腻,整个人肉嘟嘟、白嫩嫩的,配上他精致好看的五官,整个人就像是那些童装店招上的小模特一样可爱。 既然都动用了bc的算力模拟出人物形象与声音了,小鸟游树当然使用了自己最健康的样子出镜。 所以萩原研二完全被震住了。自从那天见识到了实验室的残酷后,他时常会回忆起铁床上小鸟游树被折磨的凄惨模样,以至于到了有些神经衰弱的地步。 只有松田阵平陪伴在他身边,他才能勉强打起精神。 被创伤后应激障碍折磨了好几个月的萩原研二,乍然看到健康的小鸟游树,震惊和狂喜让他的灵体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研、研二先生,你怎么啦?” 摄像头对面的小鸟游树迅速发现了萩原研二的异常,立刻嚷嚷起来,阵平君,你快看看研二先生怎么了? 松田阵平只一眼便清楚,自己的幼驯染这是ptsd又发作了。他伸手环住幽灵的肩头,想要扶着幽灵去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却被幽灵制止了。 “树……树酱,你……已经没事了吗?”幽灵冲到了诸伏高明的电脑屏幕前,颤抖着嘴唇问出了这句话。 虚拟画面里的小鸟游树在听到这句问话后,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仿佛是卡顿住了一般,然后唰的一下,屏幕再次恢复了一片漆黑,那个健康的男孩与晃荡的秋千都如同熄灭一般消失了。 一旁的诸伏高明叹了一口气。 萩原研二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那个仿佛飘在虚空中的秋千,和那最后仿佛电脑卡帧一般的僵硬画面处处透露着违和。 “树酱?树酱!”萩原研二急切地呼唤两声,发现屏幕毫无反应,这才焦急的回头望向了诸伏高明: “高明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 ——作话(???????) 诸伏高明的“高明”二字读音可以读作“koumei”即“孔明”,所以松田叫他“孔明老爷”。这是松田新给高明哥取得绰号,不是打错了。 萩原研二这几个月里,见过实验室血腥画面后的ptsd经过发酵反而变得更厉害了。他天天幻觉小树的惨状,所以看到健康的小树一下子没绷住。 第53章 好吧,坦白局终于结束了。 数据虚空中,小鸟游树一下子慌了神。 他从没见过那么失态的研二先生,哪怕是之前研二先生死亡变成幽灵后,也没有那么失态过…… 而这样的失态,仅仅是因为研二先生以为自己“没事了”。 ……看起来研二先生在实验室受到的刺激,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呢。 创伤后应激障碍——小树当然懂那是什么。 在自己的精神一次又一次濒临崩溃的日子里,小鸟游树偷偷以幽灵形态阅读了很多心理相关的书籍、借用那些知识一点一点地调整自己的状态,将自己从深渊的边缘拉回。 他很早就发现萩原研二因为实验室的见闻而受到了一些心理刺激,不过那些都是没办法的事,他只能安慰自己:随着时间流逝,研二先生就会忘记了。 不过看起来,他刚刚搞砸了。 小鸟游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也许他应该要解释的。可是胸口就像堵着大石头一样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关闭了虚拟的场景,看着研二先生在摄像头前焦急地呼唤他,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高明哥。 对的……高明哥一定有办法的! 诸伏高明长叹一声,解释道:“我想那些画面可能反映的不是真实情况。那孩子的现状并没有改变。” 甚至更糟了。他默默地在心里说。 “那孩子掌握了能够暂时穿行网络的方法,所以能够通过摄像头和屏幕与我们交流……至于那些画面是如何做到的,有些超出在下的知识范围了。” 小胡子警部冷静到冷漠的解释让萩原研二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冷却了下来。但他心底仍然抱有一丝期望——小树既然获得了穿行网络的能力,是否说明本源的损失已经弥补上? 他隐含着期待的眼神被摄像头收录,狠狠地刺伤了小鸟游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解释,只能泄气地顺着诸伏高明的话往下说: “刚刚那是虚拟现实技术模拟出的场景啦。就像是电影特效那样的。是我利用网络将这些实时运算出的画面传输给你们,才能让你们看到我的模拟影像。” bc-kr0223合成出的声音与小鸟游树的本音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音响将其播放出,就像是在与他实时对话一般。 这种以假乱真的合成音让萩原研二误会了:“所以你附身到了计算机上了吗?你的本源恢复了吗?” 啊……这……这不是我本来想用来糊弄zero和hiro的理由来着吗…… 小鸟游树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再解释些什么了。早知道研二先生会这么想,昨天他就应该用这个理由糊弄高明哥的…… 可是……他昨天已经答应了高明哥之后要坦诚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的。高明哥说过,大家都会理解他的。 于是小鸟游树深吸一口气,让脑子君模拟出他曾经的声音,再借用音响告诉萩原研二真相: “不是的,研二先生,我的本源没有恢复,我也没有附身在计算机上啦……说起来幽灵……好像没有办法附身在物品上的呀,研二先生你没尝试过吗?” 紧张之下话题又被他带跑了。 透过摄像头,小鸟游树看着研二先生越来越苍白的面色,也不禁将自己蜷缩起来。 但是高明哥说过要坦诚。要相信大家能够与他一起承担那些痛苦。 想起昨天的约定,他还是将真相讲了出来: “是因为组织把我的大脑改造成了brainputer啦。所以我就能进入网络了……其实研二先生你当时看到过的,就是右眼上的那个铁块……研二先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忍住地低声惊呼,因为萩原研二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吓人。 萩原研二将自己靠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寒意沿着他的脊柱攀延而上,让他心口冻得发痛。 他感觉松田阵平的胸腔在震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小阵平那是在问: “你说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 正当小鸟游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解释时,诸伏高明家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小鸟游树大松一口气。这种时候,他却居然感谢起门口的人来了。就是不知道来者到底是谁。 小鸟游树有些好奇,只可惜摄像头只能拍到诸伏高明家的部分书房,客厅的情况他看不到。 虽然小鸟游树知道诸伏高明家还安装有其他的监控装置,而且那些监控他骇入起来应该也很容易,但小树觉得自己还是得尊重高明哥的隐私,未经他的允许还是不要随便黑掉那些监控的好。 于是当诸伏高明出去开门后,小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有了敲门这么一出,松田阵平的情绪被打断,也就不再嚷嚷着要让小鸟游树说清楚了。毕竟他并不是真的不理解小树话里的意思,只是出离愤怒才想问得更清楚些。 于是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一人一鬼一电子生命都想等去开门的人回来后再一起好好聊聊,但一分钟过去了,诸伏高明还没有回来。 萩原研二本还一直飘在屏幕前想着小树健康的样子发呆,等待许久都不见高明先生回来,这才发觉情况似乎不太妙。 “我去看看。” 萩原隐去身形出去了,过了一会又飘了回来,皱着眉头对松田阵平和摄像头说: “好像出了一点棘手的事……” 小鸟游树不敢在高明哥家门口可能有外人的情况下出声,于是在屏幕上显示出:“发生什么了”几个字。 但他仍然觉得有些不安,纠结了一下,还是临时决定骇入诸伏高明的客厅监控。 然后小鸟游树就被正站在客厅内,和诸伏高明交谈的人吓了一跳。 组织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高明哥对面的那个褐发壮汉分明是……斯米诺红牌伏特加! —— —— ——作话 高明哥家有监控的事在23章有提。 斯米诺是俄国一种伏特加酒的牌子。 第54章 酒厂篇开始。 组织的人怎么会在高明哥家里! 在看清楚褐发壮汉的一瞬间,小鸟游树的脑子空白了。 组织为全部代号成员和部分中层成员都配备了与bc相连的手机(后文简称bc手机)。小鸟游树因此能认出他们每一个人。 而站在高明哥对面的那个人,分明是斯米诺红牌威士忌! 为什么组织的代号成员会找到这里来…… ……等等,他是斯米诺啊……?! 想起了什么,小鸟游树的脸色刷地更白了—— ——那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 有组织高层动用了高级权限,让bc-kr0223去进攻克格勃(注)的内网。因为苏联的网络结构与美国系有所区别,因此bc-kr0223对他们防火墙的破解有些吃力。 也正是因为bc破解的吃力,让小鸟游树找到了搞小动作的机会—— ——他在脑子君破解出克格勃在组织潜伏的卧底名单后,暂停了脑机想要将名单上报的进程。他使脑子君装作过载而卡顿的样子,将名单扣在了手中两分钟,并在这两分钟内,向名单上的两名拥有bc手机的克格勃卧底发送了匿名警告短信。 “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伊万诺夫\/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彼得罗夫,克格勃在乌鸦军团的卧底名单全面暴露,请做好撤离准备。 p.s.组织发放的手机内含定位,并可能存在爆炸风险,弃置时请勿卷入无辜者。” 仓促之下,他只能向拥有bc手机的高级卧底发送警告,至于那些没有组织手机的底层卧底……小鸟游树只能期望克格勃在察觉自家的防火墙被攻破,卧底名单被泄露时,自行联系召回他们的同志了。 作为一个身体和脑子都被控制的实验体,自顾不暇的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两分钟后,名单上传的进程重新开始,组织取得了卧底们的信息,并在下一秒向全体成员发布了针对卧底的追杀令。 追杀令上还附上了两名高级卧底位置信息——自从bc手机大量向成员发放,组织对成员的控制力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小鸟游树通过bc手机的定位,看到其中一个克格勃卧底身边不足3米处就有着另一个代号成员。幸好小鸟游树的警告短信发送时间早于组织的追杀令,那个克格勃卧底在被警告后就迅速找借口离开了。 至于之后两个特工有没有逃掉,小鸟游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们逃跑时都弃置了bc手机。 而在他们将手机弃置后,bc-kr0223判断手机机密有泄露风险,启动了自毁程序,手机内置的微型炸弹被引爆。 幸好没有伤到路过的无辜者。 既然没有无辜者收到伤害,小鸟游树也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在组织攻破各国官方的防护墙时放放水什么的,这几个月里他已经干了好多次了。 一开始他也确实为每件事的后续提心吊胆,担心着每一个名单上的人类,为他们的逃脱或者死亡而喜悦或悲伤…… ……但很快他的精神就不再能支撑他继续关注这些事了。他再看向那些人名时变得麻木而疲惫,只是机械地为有可能救下的人发送警告信息。 可也正是因为他不再勉强自己去记住那些卧底的姓名或者代号,所以在看到正与高明哥交谈的褐发大汉时,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不仅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斯米诺,还是克格勃的特工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彼得罗夫。 是他几小时前刚刚警告过的人。 斯米诺在组织内表现出的,邪恶与疯狂都是假象,他的真实身份是与组织对抗的、拥有坚定信念的苏联卧底。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认识高明哥?!! 小鸟游树当然由衷地希望每一个暴露的卧底都能逃掉,但那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他们要将他的亲友拖下水! 小鸟游树立刻查看了脑子君那边对斯米诺的搜捕情况,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有三台bc手机的定位信号在高明哥家附近!这意味着至少有三个中层成员已经追着斯米诺到了这里! 组织中能获得手机的中层成员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大多出自于朗姆酒一系,要么经历过杀手训练营的培训,要么经历过朗姆酒的洗脑,反正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反社会疯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鸟游树急得团团转,可恨高明哥家客厅的监控甚至还没有收音装置,他根本就听不到斯米诺到底在和高明哥说些什么。 他只能迅速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面前的电脑上用一长段话飞快地说明了情况。 萩原研二看着小树描述的前因后果,结合刚刚偷听到的对话,瞬间恍然了现在的情况。只是碍于斯米诺还在客厅,他不好直接出声,便打字在电脑上回复道: “外面的人是来请求高明先生作为日本公安协助他逃脱追捕的。” “他以【酒厂】重要研究所的情报为交换,想要请求高明警官和他背后的公安护送他安全回苏联。” 但听完萩原研二的解释小鸟游树更着急了。 可是他怎么会认识高明哥的!怎么能找到高明哥家里来的!怎么会知道高明哥是公安的!!!! 他不想让高明哥牵扯到组织对于一个代号成员的追杀里来,一点都不想! 如果斯米诺只是底层成员倒也罢了,了他偏偏是一个知道组织重要研究所秘密的代号成员!组织绝对会不顾一切代价也要让他再也开不了口的! 小鸟游树飞速地查阅着一切bc能触及的有关斯米诺的资料: 苏联人,6年前因为犯罪而逃至日本,3年前被朗姆酒提拔获得代号。 是朗姆那边的人! 3个月前,有人曾调用权限向斯米诺发布一次运输护送任务。随后每隔一个月斯米诺便会再接到一次同样的任务。而几个小时前,他正是在完成任务后的返程路上接到小鸟游树的警告信息的。 收到警告时,他正巧经过长野附近。 有关朗姆酒的很多情报bc-kr0223是查不到的。那个家伙似乎也很忌惮boss,上报信息时总是藏着掖着。他查不到斯米诺到底是执行的什么运输任务,更查不到他为什么会认识高明哥! 正在他急得团团转时,诸伏高明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他先回身锁上了门,望了眼松田阵平,又递给萩原研二一个眼神。 于是萩原幽灵默契地飘去门后盯着那个壮汉了。 诸伏高明压低声音对着摄像头道: “几小时前斯米诺收到的内线警告是你发给他的?”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是的。”两个字,随后又急切地跳出问题: “高明哥怎么会认识斯米诺?” “他是我的线人。”诸伏高明简略地回答,“我要帮他摆脱组织的追捕,等会会和松田君一起带着他开车离开。你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建议就是快跑啊! 小鸟游树无法形容内心里骤然升起的恐惧。组织就是一个泥潭,一张巨网,是逃不掉的黑洞。只要略微深想,小鸟游树就能看到冷惨惨的无影灯,感受到身体的剧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不颤抖,在高明哥的屏幕上显示出追踪而来的组织成员的定位信息。 “这是我能监视到的追兵,除此之外应该还有没有携带定位手机的组织成员在这附近。” 诸伏高明看得眉头大皱,他显然没想到追踪斯米诺的人已经找来了这么近的地方。这就难办了。 长野县城都是矮楼,这个范围里的房子一共也就这么些,又人多眼杂,发现斯米诺来过他家只是时间问题,这个公寓不能待了。甚至连诸伏高明这个身份都会在组织面前曝光。 长野县公安的力量保不住斯米诺,必须带着斯米诺寻求东京公安总部的协助。 现在就得出发。 小鸟游树看出了诸伏高明的决定,急忙在屏幕上显示出:“带上我!!!”几个大字,还连用了3个叹号加强语气。 “我会骇入高明哥和阵平君的手机,但因为等会有斯米诺在,所以非必要我不会给你们发送信息。如果需要交流,我会骇入研二先生的手机,再由隐形的研二先生将消息告知你们。这样才保险。” 虽然小鸟游树觉得自己应该要相信高明哥和阵平君身为公安警察的专业素养,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虽然斯米诺……亚历山大先生是克格勃的卧底,但国家立场不同,请你们也要在他面前保持警惕,绝对不能暴露出幽灵或者我的事。” “特别是松田君,你可别无意识暴露了研二先生哦!斯米诺可是克格勃在组织内潜伏了6年的特工诶!” “知道了,你真啰嗦啊!”松田阵平压低声音不满地嚷嚷道。 —— —— ——作话(づ ●─● )づ 1、克格勃:苏联的情报机构 2、此时的时间线为1990年4月,苏联尚未解体。 这个时候已经有1g网络了,手机是可以联网的。但组织的bc手机是柯学设定,在其他人都在用黑白翻盖机的年代,组织已经用上了有4g网络的智能手机啦。 3、解释下为什么除了代号成员,很多朗姆手下的中层也能拿到bc手机。因为boss不信任朗姆从杀手训练营中训出来的杀手,也不信任朗姆的洗脑技术,所以人手发一台手机,然后下令bc-kr0223监视他们。必要时还能给他们炸了(bc手机自带爆炸功能,非常符合组织画风呢( ? ?w?? )? 4、小树一直是个很冷静很理性的人,虽然文里字里行间全是他歇斯底里的情绪,但那是因为他已经在实验台上躺了八年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是建立在他强烈的ptsd的基础上的。之所以说他冷静理性,是因为他都无时无刻不处在那样的崩溃精神之下了,还能较为理性的思考,已经很厉害了。 第55章 琴爷视角。 黄昏的光线将废弃工厂熏染成昏黄一片,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伊万诺夫眼神空洞地望着不远处的银色长发身影。 琴……酒…… 他胸口的大洞里正嗤嗤往外冒着血,那些红色将他的体温以及短暂的生命一同带走了。死亡的阴影来的是那么猝不及防。 两个小时前,他本还和琴酒一起坐着喝酒的。可是bc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包含他真名的警告看得他心头一跳: ——他克格勃特工的身份暴露了。 他连忙以去厕所的名义离开了琴酒开始逃亡。可不久之后那个家伙就追了上来。两个小时后,他还是被这位恶名远扬的top killer逼到了墙角,迎来了终结。 “……我还以为我们关系不错。”最后他有些遗憾地说。 银发的男人只是冷笑:“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伏特加。”随后开枪击中了他的心脏。 ……正是因为关系不错,所以才一枪送他上路不是吗? 黑泽阵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神阴鸷又可怖。 送他快速去死就是他对他们间4年的搭档情谊最好的注解。 黑泽阵将粘上血液的皮鞋底在水泥地上蹭了蹭,望着前搭档空茫瞪着的蓝眼睛点上了一支香烟。 与其被带回去成为那些实验材料,最终沦落成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死肉,不如体面的结束在这里。 反正他们这些老鼠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不是吗?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黑泽阵很清楚这一点,也并不讨厌这一点。 这样的生活……还蛮适合他的。 黑泽阵再次扣动扳机,砰砰砰砰连开四枪将前搭档的身体打得血肉模糊。 ……破烂到这种程度的话,实验室的那些恶心的家伙就不会再想要了。 黑泽阵压了压黑色的礼帽,帽檐的阴影吞噬了他的眼神,嘴角微微勾出嘲讽的弧度。 哼。伏特加,不用谢。 短暂地停顿了一会,他掏出属于自己的那支bc手机,将摄像头对着墙边的死人,轻描淡写地说:“伏特加已经死亡。”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bc-kr0223已收到。 伏特加确认死亡。 确认人:琴酒。 已向全体成员撤回相关追杀令。” 文字一个接一个地显现,又被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黑泽阵的耳麦里朗读出来。 “追击时我的车撞毁了,记得派个人来接我,顺便把尸体处理了。”银发的杀手说,“尸体破烂的太厉害,无法回收利用了。让来的人带上汽油,就在这里烧掉吧,省的弄脏车子。” “好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回复。 天渐渐完全黑了下来。黑泽阵已经有些看不清墙边的死人了,视野之内唯有手中的烟蒂闪烁着红光。 不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远光灯的光刺眼得令人厌烦。随后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黑泽阵眯起眼睛看过去,是新拿到代号的那两个幸运儿——苏格兰和波本。 这两个家伙,关系还真是好得令人发笑。 但这些人的私事与黑泽阵无关,只要不挡他的道他才懒得去管。他抬起夹着烟的手往后指了指:“汽油带了没?” 总是装作一副好脾气样子的那个凤眼青年抬手示意了下提着的东西,于是黑泽阵也就不再管了。已经坐稳了行动组组长位置的他总不至于还要去管毁尸灭迹这种小事。 于是他拉开车的副驾车门,长腿一迈就坐了进去。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火光露出冷笑。 搭档太有能力还是不太方便,追杀时都废了好一番力气。下次还是挑一个蠢一点的,会开车就行,是老鼠也没关系,一枪崩了既不可惜也不麻烦。 反正做任务的话,他一个人更顺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但这一次没有文字消息,只是耳麦里传来一阵喑哑难听的声音。 是那位先生。 这个时候就开始沉不住气了吗? “琴酒。”喑哑难听的声音说。 “我在。”但黑泽阵并不介意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 “追击伏特加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但他毕竟和你搭档了4年,在这期间你都没能发现他的异常,也算是有所失察了。” “了解。”黑泽阵从不与他争辩。 喑哑的声音笑了两声,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我并不打算过分追究你的失察,但是你必须将功补过,克格勃混进来的还有另一只老鼠在逃——斯米诺红牌威士忌。他是朗姆的人,” 话到这里,喑哑的声音故意停顿了下,随后才缓缓地,仿佛漫不经心地道: “朗姆识人不明,竟然让斯米诺去负责了6号研究所的运输任务……” 他将【6号研究所】几个字念得意味深长,“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吗?” “我明白了。”黑泽阵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一台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很好。”喑哑的声音说,“朗姆那边的那些蠢货大概是会把斯米诺跟丢的。到时候6号研究所的位置暴露,你去负责转移就好。” 说完喑哑的声音就消失了。 远处的火光还在跃动着,苏格兰和波本却已经在往回走了。黑泽阵将自己藏在车顶投下的阴影中,无声的嘲讽。 boss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打压朗姆的机会。斯米诺将会暴露出那个研究所的情报,之后的一切就如同八年前那般演绎就好,一切都是那么无趣。 至于他那些暗藏在言语里的无聊的心思……黑泽阵只能说boss的那些算盘完全打错了,有意无意地一再提起那个地方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boss总是想一再地提起他那时的【恩情】,仿佛那些【恩情】是多么宝贵的,值得他黑泽阵铭记一辈子的东西一般。 讽刺的是,正是组织教会了他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教会了他如何做为一匹孤狼存活……教会了他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信任与情感这种道理。 所以boss一再用朗姆和6号研究所刺激他,真的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不过他当然理解这那个老头在想些什么,毕竟他除了自己这把好用的刀,也无刀可用了不是吗? —— ——作话( ? ?w?? )? 本文设定里,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伊万诺夫即除了斯米诺以外的另一名克格勃特工,代号伏特加……没错,他是鱼冢三郎的前辈……他死了之后鱼冢三郎才有机会接班,成为了大家耳熟能详的伏特加。 琴酒原着里早期的头发不是金的吗?本书里把这个设定吃了。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前文琴爷出现时我把这个设定忘记了…… 原着好像说过琴酒之所以头发变色了是因为组织实验来着。本文沿用这个设定,只不过故事开始时本文琴爷已经被实验过了。 本文琴爷大量二设,丰富了一下人设。说一下本文的琴爷:黑的很彻底,不会跳反不会洗白,但也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感情(虽然微薄到只有琴爷主视角才能看到一点点)。 他对死掉的前伏特加并不是一点队友情都没有,但有感情并不耽误他给他一枪崩了。因为在琴酒的三观里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暴露了,那你就去死好了。琴酒对队友唯一的温柔就是让他的尸体不用成为实验材料。 第56章 伏特加死后客串琴爷司机的是景老爷 诸伏景光开着车,余光瞥向坐在他身旁副驾上的银发上司。 他的幼驯染,同为公安卧底的降谷零正坐在后座,同样借着后视镜打量着琴酒。 琴酒敏锐地发觉了他们的目光,回以一个阴冷地瞪视:“开好你的车,苏格兰。还有你,波本。” 诸伏景光在组织内的人设并不会追根究底,转过头去专心开车,将试探琴酒的任务留给了自家幼驯染。 降谷零果然拿腔拿调地开口了:“别这么严肃嘛,琴酒……啊呀,等等,对不起忘记了,今天才灭口了前任搭档的你,现在心情一定很糟糕吧。” 诸伏景光微微握紧了方向盘,觉得zero的发问有些激进了。他们两个毕竟才拿到代号不久,贸然对着资历颇深的头号杀手发难实在是有些冒险……更何况是并不好惹的琴酒。 但降谷零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表现得过于瞻前顾后反而会和黑暗的组织格格不入,而越是桀骜放肆,反而越不容易被怀疑。 琴酒脸色沉的要滴水,显然他对于前队友是卧底一事并非毫不介怀。他抽出怀中的伯莱塔,让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后座上一脸玩味的金发青年,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惊惧。 但降谷零有信心他不会真的杀了自己,挂着假笑丝毫不退地直视着他的枪口。 琴酒于是觉得一阵无趣,砰地一声射出子弹,在降谷零耳侧擦出一阵血色,惊得开车的诸伏景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差点将车开进沟里去。 降谷零仍然面不改色,但也不再继续提起前伏特加的事,只是若无其事地道:“别生气嘛,琴酒。我就是有点好奇,最近组织里的老鼠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每天追杀令一叠一叠地往外发,让我有时候不禁怀疑,我们这些兢兢业业地打工人是不是已经被卧底包围了还浑然不觉呢。” 说完他耸了耸肩,一副真心为此忧虑的表情。 事实上,他和诸伏景光最近也确实因为组织层出不穷的、针对卧底的追杀令而忧心忡忡。从查特酒的笔记本上获得的、关于脑机的情报基本被证实——组织真的研发出了远超当前时代的生物计算机,并且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破各国情报机构的防火墙,轻易地获取各国卧底名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和hiro幸运地还没有暴露……但这样下去太过被动,暴露只是迟早地事。 于是他们冒着巨大地风险向联络员传递了有关组织脑机的情报,并幸运地没有被发现。 琴酒冷笑:“老鼠再多,也躲不过那些研究员搞出来的新技术……你们该庆幸自己轻易地通过了bc 的背调,否则组织的代号哪有那么容易拿到?” “哦?原来我们的审核也是那台传说中的bc在负责吗?”诸伏景光插入了话题:“听说那是brain puter,一台由真人大脑与科技结合的超级计算机?真难想象啊……” “哼……”对此,琴酒只是冷哼一声,似乎对那传说中的bc并不感冒。 “如果那是真的,还真是有些令人反胃呢。”后座上的降谷零脸上一副想到了恶心的东西的表情:“将一个脑子摆在水缸里,再接上电极那样的吗?我是无法理解那些搞研究的畸形审美啦……不过要是真的那么好用的话,就只能勉强接受了。” 琴酒却不知为何嘴角翘起了嘲讽的弧度,他摇下窗户,点上一支烟,不再参与两个新晋代号成员无聊的话题。 —— 好用吗? 黑泽阵并不这样认为。 老鼠确实一茬一茬地被抓出来,但接二连三地让那些家伙提前就得到消息跑掉,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吗? 这样的细节boss并不会知道,那台bc想来也不会上报。但已经数次参与追击任务的黑泽阵早已注意到了。 就如同这次伏特加提前得到消息离场一般。 既然是跨时代的,现阶段无人能赶超的计算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在破解各个机构的防火墙时留下破绽,让那些老鼠提前得到消息逃跑呢? 说起来,为什么有人会天真的认为,由不知道是谁的脑子做成的计算机,会是安全的呢? 呵,也就是那些令人恶心的研究员们会得出这样自大的结论吧?把实验台上的人类当成小白鼠对待久了,就会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随意摆布他们了。 现在的黑泽阵再想到那一切,已经不会再觉得愤怒了。 毕竟时过境迁,研究员们在现在的他眼中,也都是如同白鼠般孱弱的存在了。 他不会同情那些躺在实验台上瑟瑟发抖的家伙,因为弱小就是他们的原罪。 但是他也不会将他发现的这个秘密上报,因为它——那个 kr0223,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存活下来,那它就是他的同类,他们是一样的。 至于那位先生,呵,祝他好运吧。 —— —— 轿车副驾的车窗大开着,副驾驶上的银发男子将手腕搭在窗沿上,让混杂着尼古丁的烟气随风散去。 驾驶座上的凤眼男子与后座的混血青年表情各异,各怀心思。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着,汽车就这样一路往福岛行去。 开车许久的诸伏景光终于忍不住问到:“追杀令上的另一人……那个斯米诺,我们不去参与追击吗?” 琴酒瞥了他一眼,他对于手下人的正经问题总是表现得格外有耐心:“斯米诺是朗姆的人……你们是那位先生提拔上来的代号成员,搞清楚自己的阵营吧。” 朗姆的人? 敏锐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从中再次嗅到了组织内讧的气息。 诸伏景光顺着话题继续发问:“那我们现在开车往福岛到底是……?” “当然是去给识人不明的朗姆擦屁股了。”银发的杀手想起目的地的6号研究所,面色不自觉地狰狞起来。 ——— ——— ——作话^ ^ 没错,琴酒其实是一个对自己人来说挺好的领导的。只要你不是老鼠,琴酒大哥就可耐心了。既不嫌弃手下菜,又不嫌弃手下摸鱼。有啥事情都自己上,有雷自己扛。手下事情办砸了,他还给你解释你哪里办得不好……笑死,这么好的领导哪里找(以上皆为原作表现qaq) 有没有细心的uu发现,凡是涉及琴爷主视角的句子,我都用的「黑泽阵」这个名字呀~而反之句子里有琴酒,就是景零的视角了……希望大家没有因为我的小学生文笔产生对人物的误解吧(>人<;) if番外 当景零发现脑机是小树 (本番外为无责任if番外,非正文所在世界线。写该番外的原因是因为正文故事要讲逻辑,景零发现真相的过程会比较温柔,不会太炸裂。所以我感到遗憾,特地开一个炸裂的if世界线。) (再次强调本番外非正文世界线,为某条平行世界线中发生的真实故事。)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终于潜入进了鸦巢的最深处。 虽然上面给予他们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将组织的脑机弄到手,但他们已经决定要将它销毁。 人脑计算机这样的存在,太违背人伦,不应存在于世间。 不知为何,潜入计划执行得格外顺利,一路上他们没有触发任何警报,也没有遇上巡逻的武装人员。 ……其实他们之前就有所怀疑了。 他们怀疑bc-kr0223事实上存在自己的思维——它也在等待他们到来。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讨论过这件事,他们认为那位被迫成为人脑计算机的无辜者,一定也非常地痛苦,并等待着解脱。 所以在他们卧底的一路上,它才会偷偷给予他们帮助,让他们能够顺利地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真的要带给它解脱吗?如果它还保有自己的思维,这和杀人又有何区别呢? –但对它来说,一定是活着的每一秒都很痛苦,所以才帮助他们走到这一步的吧。 一路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利地站在最后的气闭门前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确认了这一点。 它帮助他们,是需要他们,让它解脱。 再在之后各国的联合行动中作为内应,拉开决战的序幕,彻底终结掉这个组织。 果然,无需他们进行任何操作,最后的气闭门被操纵着开启了。 白惨惨地房间里,冰冷的实验台上,一具被束缚带绑得死死的苍白人形静静地躺着。虽然隔得还有些远,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能感觉到那具人形的瘦削。 ……其实这有点超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预料了,他们本以为,人脑计算机应该如同传说中的缸中之脑一般,是一个孤零零地、被电极插满地,泡在培养皿里的大脑呢…… 如果还有身体存在的话……是否还有得到解救,回归正常社会的可能呢? ……但是公安那边……又要怎么交代?如果让公安发现了他的存在,那之后的景况大概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有些踟蹰。卧底多年的他们本不应该如此优柔寡断,但实验台上的樱发人形实在是太娇小,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面对孩子,人总会心软一些。 ……等等,樱发? 实验台上人形的头发似乎很久没被打理过,凌乱地生长着,干枯没有光泽的发丝在惨白的无影灯下反射出刺眼的淡粉色。 ——意识到那颜色到底为什么如此熟悉的那一刻,降谷零突然觉得双腿变得无力,难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 ——冲上去看到那张已经瘦到脱相的脸的一瞬间,诸伏景光只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无法呼吸的濒死感包裹了他。 一根粗长的电缆插入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的右眼框,而他的左眼无力地半睁着,眼瞳空茫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的嘴被口珈撑开,应该是为了防止咬舌,舌头被金属挡板细心地压好,没有一点活动的空间。 而被黑色绑带束缚着的身体上纵横着各种各样的伤痕,全身从上到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是。bc-kr0223。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毕竟那串编号被清清楚楚地雕刻在嵌入他右眼里的铁块上。 但……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bc-kr0223,他已经死了,早在十余年以前! 他早就死了!十五岁的某天他就已经变成了幽灵,他们那时是如此难过,还在家里为他摆了一个小小的佛龛,只是后来又因为害怕他真的成佛而偷偷将其撤掉了。 他们带着他的灵魂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时光,一起上了高中上了大学上了警校……他,小鸟游树,一个幽灵,明明就应该已经死了!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个谎言……那这到底是一个持续了多少年的弥天大谎啊…… ……这到底……该死的……持续了多少年啊! 降谷零手上还拿着为了毁掉组织脑机而准备的微型炸弹,此刻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情绪就像汹涌的海啸般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精神,卧底多年所铸就的心灵壁垒在冲击下轰然坍塌。 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要用手中的炸弹,将他们三人全部埋葬于此的可怕念头。既然无法解决这一切问题,那不如一起结束吧。 不然的话,他们这么多年的坚持,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但是hiro拉住了他的手。 诸伏景光的手正抖得厉害,但他仍拉住了他,用力,然后狠狠得抱住了他。 他明白降谷零此刻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有一样的想法。 太过分了,小树。 撒这样的谎,太过分了。 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太过分了。 事到如今,又把他们引到这里,实在是太过分太过分了。 墙上的摄像头对准了他们,那是来自小鸟游树的注视。躺在实验台上的身影左眼里淌出一滴眼泪,顺着发丝滑到冰冷的铁台上。 青年们沉默地将那些束缚着幼驯染的黑色绑带一条一条地解开。枯瘦如柴的小小身体静静地躺着,他们想将其抱起来,又害怕稍微用力他就会彻底碎掉。 两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小小身影的胸口,感受到他心脏正微弱地搏动,才稍微觉得窒息感缓解了一些。 (裂开完了。爽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写出来比较破坏气氛就不写了,大概就是毁掉了小树这具残破的身体,然后小树重生回归了,是he,请不要被虐到。) (看到这里的uu要是意犹未尽,可以去看我主页的另一本书的第一章,就是我主页的另一本文(书名见段评)。写的是小树被救后的事。第一章就是接着本书大结局写的,基本可以和这条if线接上。但是看完了记得再回来哦。不可以不看完小树被救哦(求求你了.jpg) 第57章 关于幽灵抢了方向盘那点事 组织的人虽然已经追着斯米诺到了诸伏高明家附近,但离他们找到准确位置还需要一些时间。 趁着中间的时间差,松田阵平开车带着一行人离开了长野,驶上了通往东京都的公路。 “从我这边接收到的组织成员定位来看,目前为止你们暂时摆脱了之前的追兵。” 小鸟游树将最新的状况发送给萩原研二的手机,再由幽灵通过脑内对话的方式将信息转达给松田与诸伏高明。 “但你们最好不要掉以轻心,因为斯米诺在【酒厂】中属于朗姆酒一系,那是与我……额,我是说我的脑子……是与我脑子背后的人对立的派系。 朗姆酒一系的很多信息我是无法掌握的,如果追击的追兵来自那边,我就无法提前做出预警。” “明白了,树酱已经帮上大忙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吧。”萩原研二用消息回复。 “按照协议,我们将帮助你抵达东京警察厅并为你安排专人保护,而等你确定安全后,就将为我们提供有关「酒厂」研究所的重要线索对吗?”诸伏高明再次向后座上的克格勃特工确认。 褐发的中年大汉始终维持着握枪的姿势警惕着,他忧心忡忡地道:“是的,诸伏警部,但我想你可能低估了护送我安全抵达你们总部的难度——我手上掌握的情报非常重要,组织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试图让我闭嘴的。” “我对此的理解应该比你预期得会深一些。”诸伏高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更何况他还得到了小鸟游树的情报支援,“你背后的人,他的代号是【朗姆酒】,对吗?” 虽然这条情报是刚刚才从小树那里得到的,但这并不耽误诸伏高明在此时说出来、为日本公安增加一点形象分,毕竟之后一定会涉及和克格勃的谈判的。 诸伏高明是在查案时无意间发现组织斯米诺的克格勃身份的,几次试探之后他们便开始了长期合作。这四年间两人已经建立了基本的信任关系,因此斯米诺才会在如此危急的时刻选择找上他。 然而两人虽有了一定的私交,但立场毕竟不同——【酒厂】是一个盘踞于全球地下世界的超大型组织,与许多国家的官方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暧昧关系,因此各国官方是很难达成“团结一致扫黑”的理想局面的。 所以在涉及酒厂的情报上,各国的情报组织间还将会有许多拉扯。 而小鸟游树的情报显然可以在此时震住这位来自苏联的特工先生。 “你想要与我们交易的是组织【六号研究所】的详细信息吧。”诸伏高明漫不经心的话却让斯米诺心中一惊,“听说那位臭名昭着的 topkiller与那里渊源颇深呢。” 这是小鸟游树刚刚通过萩原研二转达的情报。其实bc的资料库里是没有与【6号研究所】相关的信息的,也没有记载任何有关那位【琴酒】的事。但不久以前boss与琴酒的谈话被小鸟游树偷听到了,他也就此猜到了boss到底想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这其中的门道告诉了萩原研二。他不希望因为信息差而造成一些不好的结果: “boss应该是想借研究所的暴露打压朗姆酒的势力。因此我猜他会故意放你们平安抵达东京,甚至会暗中阻拦朗姆酒对斯米诺先生的追捕。 之后他应该会以研究所暴露为由让他的亲信接手研究所的核心,再将带不走的,或是属于朗姆的东西全都毁掉。” 诸伏高明听完萩原研二的转述后陷入了沉默。 就像是8年前的【白鸟化工】那样吗?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时候【酒厂】才如此轻易地就舍弃了那么大一所研究机构……除了有确实担心暴露的原因外,那位boss为了排除异己也在其中推了一把啊。 ……也就是说,当年带走小树的其实是那个朗姆酒那边的人。是因为被我查到了朗姆酒的研究所位置,那个组织的boss才借着打压朗姆的机会将小树带走了吗? ……不、不止小树,当时身处“白鸟化工”的应该还有数十名无辜的被拐者,还有必须得到法律审判的研究员,结果最后全都埋尸在山石之下……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而这一次,同样的惨剧还将在那个【6号研究所】再上演一次吗? 诸伏高明的心情比后座的斯米诺还要沉重。 这一次,又要死多少人? 一旁开车的松田阵平也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道:“斯米诺桑,你知道那个6号研究所的具体地址吧,不如现在就将这条情报共享如何? 那个组织的作风一向很极端吧,拖得久了,这条情报可就不再具备价值了。” 斯米诺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只是本能地想为自己保留底牌罢了。但现在诸伏高明他们知道的情报显然不比他少多少,而在组织内卧底这么久,他也确实很想为铲除掉这块黑暗的毒瘤做点什么——哪怕执行正义的不是他们苏联克格勃,而是异国的情报机构。 因此他咬咬牙,还是提前透露了【6号研究所】的地址:“在福岛县郡山市。”他说,“你们最好现在就派人过去,组织应该很快就会将那里转移了。” “那应该也是一家涉及人体实验的研究所吧?如果现在就让那边的县警过去,能来的及救出里面那些人吗?”松田阵平握紧了方向盘,将油门又往下踩了一些。 他感到一阵烦躁,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的。 果然,斯米诺摇了摇头:“按照以往的经验,很难。” “组织这种保密等级的据点一定是会设有自爆系统的。炸药是修筑时就预埋在建筑墙体中的,一旦引爆,什么都不会剩下。” 正当车内的气氛因这个回答而变得无比压抑时,萩原研二焦急地声音在松田阵平与诸伏高明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小阵平小心后面的车!” 随后松田阵平握住方向盘的手被幽灵带着向左急打,踩住油门的脚被未知力量挤开,驾驶座上的卷发司机就这样失去了对汽车的掌控—— 属于诸伏高明的银色本田被幽灵带着一个侧漂,避开了后面突然加速冲撞上来的一辆黑色轿车。然后油门被踩死,本田车向前窜出一大截,勉强将后面追击的黑色轿车甩在了身后。 “这样不行,只是这种距离后车随时可能会追上的!”萩原研二将方向盘交还给幼驯染,在他和诸伏高明脑海中说道:“小阵平你让后面的车稍微跟的近一点,我好去解决掉他们!” 第58章 速度与激情(幽灵司机版) 松田阵平稍微降下车速,给了后车追上来的破绽。 黑色轿车与银色本田的距离瞬间拉近,仅仅不到2秒,就进入了50米的范围内,距离追上也就只需眨眼的时间! 但萩原研二的反应更快,飘入黑色轿车的驾驶位时,两车见几乎已经要贴在一起。黑色轿车的驾驶员正疯狂踩踏着油门,被黑气缠绕着、满脸狰狞地就要向前撞去——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方向盘不听使唤地疯狂向右急打,接着下一刻,他整个车就冲出了公路边的围栏。 解决了! 萩原研二喘息着,刚刚实在是太惊险了,黑色轿车的驾驶员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那种速度之下他的车要是真的和小阵平的车追尾,两车人大概都很难活下来。 刚刚他一时间没注意到……那种黑气,是树酱提到过的那个存在在搞鬼吗? 回到诸伏高明的车上,幽灵仍觉得心有余悸。 黑色轿车的司机就那么冲出了公路,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这几个月里,萩原研二跟着松田阵平接受了不少公安的特训,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以对方疯狂的所作所为,会有此结局也是咎由自取……吧。 好吧,还是会积累一些心理压力的。不过萩原研二现在根本顾不上消化这些负面情绪——如果幽灵有肾上腺素的话,那他的肾上腺素此刻已经爆表了。 因为后面又跟来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与刚刚那辆只载了一人的轿车不同,这次的越野车副驾窗口打开着,一个黑风衣的男子正手持着铁桶向他们瞄准……那居然是一尊火箭筒! 该死!这里可是高速公路!路上可不仅仅只有他们一辆车!虽然车流量不大,但他们的车与越野车间还隔着一辆无辜的桑塔纳! 这次对方带着的是远程攻击武器,车距超过一百米的情况下,萩原研二的幽灵能力帮不上任何的忙!而松田这次也不可能再故意降低车速——车距一旦缩短,只会更容易作为靶子。 后座上的斯米诺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他迅速将头探出窗外,手枪冲着拿着火箭筒的人就是一枪。 虽然距离有些远,又是移动靶,但这位训练有素的克格勃还是让子弹贯穿了那人的左肩。黑衣人吃痛之下手一缩,差点将火箭筒掉到地上。 他看起来似乎在破口大骂,然而离得太远了他们一个词也听不见。斯米诺又开一枪,但这一次运气似乎不太好,子弹只击破了黑色轿车的前玻璃,在其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诸伏高明一边注视着身后的交火情况,一边通过手机迅速向上级汇报有关第六研究所的消息——如果他们真的会在此出事,那么至少得将重要情报传回去才行。 第六研究所虽然大概率会被炸毁,但在此之前组织一定会将重要的资料和人员转移。公安这次只要能够截住转移的车辆,应该就能有大收获。 突然,萩原研二神色一凛——他注意到扛着火箭筒的黑衣人肌肉紧绷的动作!那家伙就算中枪了也不消停,仍然固执地想冲他们来上一炮! “小阵平,让我来!”仓促之下幽灵在松田阵平的脑海中大吼出声,迅速夺过了卷发警官对车辆的控制—— 他踩在油门上的脚被踢开,幽灵半压着刹车抢过方向盘后向右猛打,档位迅速切换,轮胎在沥青路面上划出一道道黑印,刺耳的摩擦声不间断的响起,银色本田像只灵巧的银蝶一般在公路上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 红头的铁炮贴着他们银色本田的头顶划过,在前方30米处爆炸开来,将这条新修不久的公路钻开一个丑陋的大坑。 冲击波将银色本田掀得一轻,随后大大小小的碎石片如泥点一般砸来,在车前玻璃上溅开一片片网状皲裂。 幸好诸伏高明的这辆银色本田经历了多次改装,各个玻璃也早就换成了防弹的款式,否则光是被rpg爆炸的余波就能全灭他们了。 烟雾未散尽,但前方的坑显然无法通车。萩原研二一咬牙,油门踩死左打方向盘,将左轮开上了公路边沿的水泥围栏,随后让银色本田踩着水泥围栏侧爬上公路侧边的消音墙,绕过碎坑后再下来,以最高速扬长而去。 而身后紧咬不放的越野车却在面对被rpg轰出的大坑时难以减速,一头撞上了翘起的水泥石板。 萩原研二回头,看到越野车的惨状后松了一口气,将方向盘重新交还给幼驯染。又担心地张望起那辆被无辜卷入地路人桑塔纳,看见桑塔纳慌张地停在路边,司机踉跄地下车冲进公路旁的田埂躲藏,才彻底放下了心。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丝毫不敢分心地按照幽灵的节奏继续向前开。诸伏高明大喘一口气,对电话那边的上级说道: “对方公然在高速公路上就敢使用rpg武器,足以证明【酒厂】对六号研究所的重视。我强烈建议不要再行蛰伏,采取闪电行动迅击那里,争取截住他们撤离的核心成员!” 电话对面沉默了两秒,理事官一锤定音:“我们将组织本部精英立刻前往福岛,并请求当地同事大力协助。但如此一来行动必定隐瞒不住,按照酒厂的风格大概率会选择玉石俱焚,因此我们不会将研究所作为第一目标,首要目标还是截住他们撤离的人员。” “好的。长官。” “诸伏君也请注意安全。我想组织的追击不会结束……总部的核心力量前往福岛后,防守将会相对薄弱……可能需要你们以自保为主,必要时可以启用通用安全屋和备用身份。” 诸伏高明脸色黑了了下来。上级这话的意思是希望他们不要直接将陷入疯狂的组织引回“防守薄弱”的警察厅总部吗?虽然他确实不会那么做,但上级的话与要抛弃他们何异? 启用安全屋说得简单,但现在以他们的情况很难不留下痕迹的进入安全屋,就算能在安全屋里逃过一时半刻也总会被找到。不能得到总部的庇护,他们就根本无法彻底安全。 小胡子警部沉默了一会才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选择直接前往福岛与总部的大部队汇合。” 电话对面的长官一愣,随即觉得如果他们能做到这样倒也是最好了。他也不是真的就想抛弃下属们,只是警察厅的位置太敏感,又在人员密集的东京都内,要是【酒厂】的人真的丧心病狂到在市区内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非要置那个克格勃于死地,他将会十分被动。 “那我将会随时与你共享大部队的位置信息,请务必注意安全。”这一次,长官的那句【注意安全】真心实意多了。 一直在旁偷听的克格勃冷笑一声:“不愧是你们日本的z府。” 诸伏高明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褐发壮汉才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 “卷发小哥,你开车的技术真不赖啊,刚刚要不是你那一手神乎其技的操作,恐怕我们三个今天真得交代在这里了。” 不,应该是我们四个才对。诸伏高明和松田阵平同时在心里默默道。 —— —— ——作话?(???w???)? 喜大普奔,小树被救后的日常开坑了,以后双更,这本书更一章,被救后的日常更一章!被救后的日常在我作者主页另一本书里!!!讲的是本书大结局后,小树回归正常社会的疗愈过程!!!也就是本书的第二部。 这样大家就不会再被虐到嗷嗷叫了吧,看一章这本虐的,再去看看后日谈回下血。大家都去加个书架哦,每天更新就当番外看就好啦~ 第59章 那边的36号 另一辆开往六号研究所的车上,两个公安卧底正在努力地和某种可怕的杀气做着斗争。 自从进入福岛地界,这位来自全球最大黑恶势力的头号杀手就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面色越来越阴沉狰狞,不自觉散发的恐怖气场让两个新晋代号成员感到一阵窒息。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边心悸于组织行动组头子的压迫感,一边为接下来要前往的目的地感到好奇——他们接收到的命令就只有协助琴酒一条而已,对任务目标等信息全然不知。 令他们在意的是,琴酒说到那个暴露的克格勃卧底时,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波动,反而是他提起“朗姆”时,颇有些咬牙切齿。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卧底组织也有近一年的时间了,自然是知道琴酒和朗姆是分属不同派系的。只是没想到琴酒对于朗姆的私怨似乎比他们间的派系分歧深得多。 一路将车开到了福岛县郡山市,诸伏景光询问琴酒接下来的安排,而琴酒只是让他将车靠在僻静处等待。 银发的杀手点上一根烟,让整个车里都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我们总要给那些条子们一点准备时间。”他说。 两个公安卧底因他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感到有些不安,但面上却仍要装作一副饶有兴趣的神色。 这样的时间十分难捱,直到三人的bc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随身耳麦里传来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六号研究所】位置泄露,启动紧急撤离预案。请琴酒、苏格兰、波本协助核心人员撤离。” 六号研究所?那是什么?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有些没反应过来,但琴酒却已经冷笑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朗姆,收到命令了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卧底警察们听不清楚,只能听到似乎有人气急败坏地骂了些什么,让银发的杀手心情颇好: “……哼,你对自己的洗脑技术不是很自信吗?看起来它也不是那么可靠嘛(注)。” “……哦?你现在和我无能狂吠也没什么用,命令是boss下达的,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因为你识人不明,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用不是吗?” “……呵呵,可惜从现在开始,六号研究所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电话那头的人又开始谩骂,而这次似乎彻底踩到了琴酒的痛处,让他的脸上的好似一瞬间挂上了一层寒霜。 降谷零从后视镜中看的分明——银发的杀手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却因恼怒而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发泄似的按灭了通话。 这还是降谷零第一次看到琴酒如此失态的样子。这让他不禁好奇起了电话对面的朗姆酒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毫不避讳地打量收获了琴酒警告地瞪视,只能耸耸肩将视线挪至窗外。 “不好意思,琴酒,你得知道,保持好奇心是我们情报人员的职业素养。” 诸伏景光趁机插话将话题引走:“所以我们下一步就是前往那个六号研究所?地址呢?” 琴酒为他这突兀的转移话题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选择懒得去管手下人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只要别挡他的道,其他人的事与他无关。 “bc,告诉他怎么走。”琴酒说。 诸伏景光的bc手机瞬间亮了起来,一个导航软件被开启,同时,他的耳麦里传来了指引的机械音。 组织内每一个人的行踪都处在bc的监视之下,这几个月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每次与上级的接头都因此变得更有风险。但也许是高明哥的保密安排真的做的很好,又也许是他们的运气真的不错,到目前为止,他们私下的小动作都没有引起组织的怀疑。 甚至因为他们的身份没有被bc发现任何问题,组织变得更加信任他们了。 跟着导航一路前行,诸伏景光渐渐将车开进了山中的小道,并越走越偏僻。 组织的研究所果然藏的很深。 最终到达的地点看起来只像是隐藏在深山中的一座小型工厂。整个厂区并不大,占地面积也就半个足球场大小。远远不如卧底警察们的预期。 毕竟听到朗姆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还以为这一次他们能找到组织中和当年长野的白鸟化工厂一般规模的研究基地呢。 降谷零故意让自己露出轻蔑的笑容,以试探琴酒的反应: “搞了半天,让朗姆这么着急的地方就是这里?” 琴酒只是抽着烟冷笑:“都在地下藏着呢。” 闻言降谷零眉头一挑,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以再套出点情报来,却突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耳麦中也同时传出了电子音: “福岛县警预计45分钟后到达六号研究所,警察厅公安部预计1小时25分钟后到达六号研究所,请相关人员做好撤离准备。” 竟然连警察厅的抵达时间也能准确预估吗?! 卧底警察们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这意味着,警察厅的一举一动,都在组织的监视之下! 到底是警察厅内存在组织派遣的卧底,还是那台传说中的脑机可以直接骇入警察厅的监视系统甚至内网呢? 他们明明已经将组织拥有跨时代的、能够直接攻破各国官方机构防火墙的先进计算机的情报传递回去了,难不成上面的人并没有采取措施吗? 卧底们心底五味杂陈,但面上仍将自己的人设演绎得完美无缺: “琴酒,条子要来了。那些需要我们护送的家伙呢?” “哼,不知道那群令人反胃的家伙又在磨叽些什么…”不知为何,两人总觉得再提起他们的护送目标时,琴酒的表情格外阴狠。 他带着两人缓步走进厂区。 厂区的地面可称得上是寂静,一眼望去给人感觉停产已久。 琴酒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从外边看那楼是座颇有些年头的职工宿舍。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还以为他要带他们进去,却没想到他只是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呆。 突然,老旧公寓的大厅亮了起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公寓电梯门开了。电梯内部的面积却远比他们想象的大的多,里面挤满了一群慌乱的白大褂研究员。 为首的研究员是一个金发的消瘦老头,此刻正指挥着后面的人搬运着几个全身上下都被拘束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实验体。孱弱的研究员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些人形的包裹搬动。他们有的就被随意扔在地上,另外几个则被像易碎品一样小心的抬了出来。 老头研究员向后一瞥,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琴酒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边的36号,来了还傻站在那里干嘛?来帮忙搬呀!” 琴酒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 —— —— 作话(=^?ェ?^=)—— 1、注:隐藏彩蛋,斯米诺被朗姆洗脑过,但因为他是一名坚定的苏联好同志所以挣脱了洗脑,并没有忘记自己克格勃的身份。可惜现在是1990年,辣个伟大的国度即将在1年后解体。也幸好他现在暴露了不然等一年后他甚至无法自证卧底身份。 2、最近更新比较佛系,因为数据太差,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但小树是我的亲儿子所以我是不会放弃这本书的。更新频率尽量照旧,但如果emo了就会稍微休息下…… 第60章 怎么会有人敢跳脸琴酒的啊 “那边的36号,来了还傻站在那里干嘛?来帮忙搬呀!” 金发的老头研究员竟然对着银色长发的杀手如此颐指气使地嚷嚷。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看呆了。 而且他管琴酒叫什么?【36号】?什么意思? 这一刻,两个卧底心里突然浮现出了极为荒谬的猜测—— ——组织的top killer,行动组组长,boss的心腹大将,敢随便按掉那个朗姆电话的银发男人——琴酒——他该不会出身于组织的实验室吧? ……也就是说……他曾是组织的实验体? 不不不,怎么可能,这也太过荒谬了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几乎都快不知道现在应该演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符合他们的人设了。 幸好琴酒现在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根本没能分出多余的心思观察他们。 银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上前,那个老头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低头自顾自地清点起手上的文件来。直到他的脑袋被冰冷的枪口顶住,他才惊愕地抬眼看着面色阴沉的杀手。 “36号!你!”老头研究员惊愕出声。 琴酒声音里的寒意近乎能将人冰封: “你敢再吠一个字,我就让你等会陪这座研究所一起被炸上天。” “你疯了吗?你敢这么做,boss和朗姆都不会放过你!”老头竟然还在喋喋不休。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要佩服这个老头的勇气了,他们一边看着这罕见的乐子快乐吃瓜,一边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汲取着情报。 琴酒脸色冷的像铁。“嘭”地一声枪响,他手中的伯莱塔射出一发子弹,击中了老头研究员的膝盖。 “啊啊啊啊!!!”老头惨叫着跌倒在地。 “哼,boss要的只不过是你的脑子,你是坐着轮椅研究还是躺在床上研究他根本就不在乎。”琴酒不屑的说,“看不清形势的垃圾。” “啊啊啊啊!你!你!你!该死的废品!胆敢反咬主人的野狗!”老头研究员惨叫着像一只扭曲的肉虫一般在地上蠕动,嘴里胡乱骂着各种难听的话, “当初就不该让你活着从笼子里出去,你他妈的竟然敢反了天了!你别以为得了那位先生的看中就能为所欲为……朗姆大人不会……唔!” 老头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琴酒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用力碾了碾。 “你还真是蠢得可以啊,生命之水(注)。”琴酒此刻却好像突然就完全不愤怒了,低头望着脚下人的眼睛里只剩下漠然。 正当周围的所有人、包括脑子稍微冷静下来的老头研究员都以为银发的杀手将会再次开枪时,琴酒却仿佛完全失去了兴趣一般将皮鞋从老头脸上挪开,在地上用力蹭了蹭,像是要将鞋底的脏东西碾掉。 他退了几步站在一旁,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着其余研究员们说: “给你们20分钟收拾东西。”说完便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着诸伏景光两人走近。 “苏格兰,你还是负责开车。”琴酒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没有车牌的白色厢式货车。货箱上没有漆任何图案,整辆车毫无记忆点。 “车辆的权限去找bc要。”琴酒说。点燃了一根烟,不再去看那群面目可憎的研究员,只是盯着远处的山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那一枪后,研究员群体们总算变得老实下来。除了老头研究员还时不时对着他怒目而视,嘴里絮絮叨叨着难听的话外,其余研究员都努力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般的搬着自己的东西。 “哦呀,琴酒,这蠢老头放着不管没问题吗?他看起来快要失血过多了哦。”在老头研究员终于连骂琴酒的力气都没了后,降谷零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漫步到老头身边,用脚尖点了点他因失血而恍惚的脸,望向银发杀手。 琴酒这才回头,凝视了降谷零一会,似乎想要看透这个该死的情报员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随后他移开目光,随意点了个正拖着某半死不活的实验体要往车上搬的中年研究员,没什么表情地说: “你,去把他搬上车。别让他死在路上了。” 那个研究员看了看手里被拘束带绑着都还在微微挣扎的实验体,又看了看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老上司,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降谷零装作好心的上前,顺手接过他手里被拖着的实验体,堆起一个亲切的假笑道: “这个人就交给我吧,毕竟那边的家伙要怎么急救我不懂,但搬个人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说完他还微笑着望向琴酒,似乎是想征询他的同意。 银发的杀手厌恶地皱起了眉,带着些警告地道:“波本,我劝你最好和这群令人反胃的家伙保持距离。” 但也没有太过反对他热心地要帮着搬东西的举动。 毕竟他清楚波本才没有那么好心,这多半又是他所谓的“情报人员的好奇心”在作祟。 呵,又是恶心的神秘主义, 而一旁的降谷零则表面上笑容灿烂,内心却一片冰寒。 他此刻居然头一次认同了琴酒的观点——这群研究员确实令人反胃。 他手上此刻正抬着的是一个被拘束服和束缚带捆绑着的,还在微弱挣扎的无辜者。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稚嫩的面容昭示着她可能甚至尚未成年。 她形容枯槁,嘴唇发青,双目没有焦点的半睁着,露出的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淤青的针眼。 这就是……组织的实验体。 降谷零的内心升起一种莫大的无力感与悲哀。他,一个对着樱花徽章宣过誓的警察,此刻怀抱着一个很可能尚未成年的无辜受害者,却无法救得了她,甚至要亲手将她再次送入地狱。 ……小树当年……也是这样吗? 降谷零当然知道当年长野白鸟化工的旧事。 当他和诸伏景光从警校毕业后,诸伏高明就向他们坦诚了自己公安警察的身份,并向他们讲述了他当年调查小树失踪的详情。 高明哥告诉了他们,当年初出茅庐的他,是如何一路艰难地查到了白鸟化工,发现了小树是被【酒厂】当做了实验体带走,又如何开着车莽撞的进山,最终却只能无力地看着那个披着化工厂皮的研究所被炸毁又被山石掩埋。 当时终于得知了小鸟游树死因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时间根本无法想象幼驯染在生前所遭遇的究竟是怎样的痛苦,又是在怎样的恐惧与怨恨下才滞留于世间,成为了幽灵的。 他们那段时间常常噩梦,梦中都是在公安信息中看到的那些实验体的惨状,而他们一张张木然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最终却都变成了小树的模样。 那之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卧底期间也非常注意收集所有和组织实验相关的信息。直到他们拿到了查特酒的笔记本,才对组织的残忍程度有了更新的认知。 降谷零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无辜者搬上了厢式货车,并将女孩那张年轻的脸庞深深刻进了心里。 记住这张脸,降谷零。记住她。你是一个加害者。 降谷零狠狠闭了闭眼睛。 他努力让自己想点别的以转移注意力,否则脸上的表情就要露出破绽了。 说起来,他们这次进行的,是一次组织的转移任务吧。 因为斯米诺是克格勃的卧底,所以组织要将因此暴露的六号研究所转移并炸毁。 ……和高明哥八年前遭遇的状况真像啊。 同样是因为暴露就要炸毁的实验室,同样是要进行转移的研究员和实验体……等等? 高明哥之前……有说过,关于白鸟化工内的研究员和实验体转移的事情吗? 高明哥那时是不是认为,组织将白鸟化工之下的一切都掩埋了,什么都没有带出来? 而看现在的情况……其实组织是会……在爆炸前向外转移一批重要的的研究员和实验体的啊?高明哥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一点?是因为那时的高明哥对组织不够了解吗? ……如果那个时候白鸟化工内的研究员和实验体其实向外转移了一部分的话…… —— —— ——作话??·??·??*?? ?? 1、生命之水是一种酒的名字。为老头研究员的代号。 2、哦豁,零零头好痒,要长出脑子了。 3、晚上更新小树被救后日谈,还有uu们没有加书架追更吗?就在我的主页里的另一本哦。书名在段评里哦。 第61章 琴爷平静脸地送你一程 ……如果当时白鸟化工内的研究员和实验体其实向外转移了一部分的话,是不是小树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并没有被山崩掩埋,而是被转移离开了? 虽然组织撤离时应该并不会带走全部的实验体,但至少最重要的一批是会被撤离的。 而小树身上毕竟有很多神奇之处……如果那时他就引起了研究员们的重视,那组织其实是会带着他一起转移的吧? 小树是在那之后三个月才变成幽灵找到他们的,这是否说明,小树其实是在三个月后才去世的,而在那次爆炸中,他其实是被转移离开了? 他之后……竟然还在实验室里待了整整三个月吗? 降谷零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不敢去看手中搬运的实验体的脸,生怕自己从他们凄惨的容貌上看到自家幼驯染的影子。 不……还不能就这么确定……疑点还有很多很多……毕竟高明哥调查了那个组织那么久,就算当时他没有发现组织带着小树转移的事,后续的调查中也不该对此一点怀疑都没有啊。 为什么高明哥那天对于这件事的讲述如此模糊呢?是因为那也是高明哥的梦魇和心结吗?……不,高明哥对待工作很严肃,他不会将个人的情绪代入到情报交流中。 ……说起来,在此之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未怀疑过这件事。 因为他们无比信任诸伏高明。既然诸伏高明已经将情报清晰地讲述了,他们自然会选择相信诸伏高明的判断。 而后续组织丧心病狂的粗暴断尾作风也不断地强化着两人对“白鸟化工厂爆炸事件”的认知。 直到现在亲身经历了类似的为组织研究所扫尾的事件,才让降谷零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高明哥当时……是故意向他们隐瞒了信息吗? 否则以他的能力,对小树死亡事件的在意,和能够统览全局的情报权限,又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呢? 为什么? 降谷零心中猛地升起一种极度不妙的预感。 正当他准备继续分析下去时,不远处琴酒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维。 降谷零停下了手中机械地搬动实验体的动作,将视线转向了银发杀手: “怎么……就连你也有坐上方舟,逃离这场烟火的船票吗?” 琴酒嗤笑着,将伯莱塔顶在一个浑身上下都裹在防菌服里的人的脑门上。 防菌服男子被枪指着,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干巴巴地说:“3……琴酒,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朗姆大人特别允许能够撤离的!” 降谷零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点猫腻,饶有兴致地上前几步,走到了琴酒身后,漫不经心地道: “怎么又有人挑事了?琴酒,现在这么紧急的情况,这种出头鸟就算处死一两个上面应该也怪罪不下来吧。” 那个防菌服男子赶忙辩解道:“我没有挑事!是这个3……琴酒非要针对我,我绝对没有挑事!” 降谷零上前仔细打量他:“哦?那你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干什么?你的名字真的在撤离名单上吗?该不会是被放弃的阿猫阿狗想要混进来所以才这么鬼祟的吧?” 防菌服男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他一把将防菌服的头罩掀了下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秃顶亚洲男子相貌。 那张脸面目狰狞地望着琴酒毫不客气的说:“36号!我避开你是不想和你起冲突!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你有本事朝我脑袋开枪,朝我心脏开枪啊!你敢吗?朗姆大人选择保我,就算是boss,你让他真的在你我间做选择,你觉得他会选你吗?” “你不过是一个运气稍微好一点的实验体,我们能造出一个你,就能造出第二个,第三个。而boss真正需要的只有我们才能提供,你懂吗?看清你自己的位置!” 他激动地吼完,才后知后觉地看着琴酒的枪口开始感到恐惧,颤抖着屏住了呼吸。等了几秒后,防菌服男人发现琴酒并没有开枪,于是变得更加放肆起来: “你不敢,36号。很好,记住你的位置!” 他似乎是反正已经与琴酒间绝无调和可能,所以反而不管不顾地直接将这种对立摆到了明面上。 经由他的带领,一部分或戴着口罩或也身着防菌服的研究员们也隐隐间聚到了一起,不怀好意地望着琴酒。 他们应该就是与琴酒有死仇的一批人了。 似乎是看准了琴酒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琴酒在原地站了一会,降谷零以为他是被气极了,上前两步才发现其实他的面色平静得可怕。 “喂,琴酒,你还好吗?”降谷零斟酌了下琴酒的性格,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无端迁怒的人,于是扬起一个波本式的微笑,拿腔拿调地问。 “波本,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琴酒的声音很平静,就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不过是一群蠢货罢了。”他说,似乎是在回答波本的关心。 望着琴酒远离的背影,降谷零摸摸下巴……这个传说中的topkiller,似乎比起他展现出的冷酷一面更为复杂呢。 不过人都是复杂的,哪怕是犯罪分子也一样。降谷零嘲笑了一秒自己在听到琴酒曾是实验体时内心的动摇——不论他从前如何,他现在也已经是一个满手血腥的加害者了。 他又望了眼自己的双手。 好吧,其实人与人,也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降谷零苦笑一声,看着研究员们将最后的实验体也都搬上货箱,他上前关上货箱门,将那群白大褂和无辜者们一起锁在了这个大铁盒子里。 他有一种预感,琴酒才不是会轻易放过自己仇人的那种人。 他那样的孤狼,绝不会允许别人嘲讽他的尊严。除非那些恶言相向者都是将死之人。 毕竟他那样的杀手,大概只会对着死者宽容。 —— —— ——φ( ̄? ̄o)作话 会因为我的小学生文笔看不懂吗?把自己用防菌服藏起来的研究员是以前在琴酒当实验体时对他动过手的,和琴酒是死仇。这一次琴酒负责护送他们撤退,算是撞琴爷枪口上了,所以穿了防菌服(会遮住脸)希望琴酒能认不出他来。 结果被琴酒认出来了,他也就无所顾忌什么话都往外抖落了。因为琴酒要是能杀他他早就死了。琴酒认出他来却还没杀他只能说明琴酒没有权限杀他。所以直接把琴酒以前是实验体的瓜爆了。 今晚晚点应该有表情包哟~~ 第62章 终于露出老鼠尾巴了 松田阵平一路狂飙,驶着银色本田进入了郡山市地界。 这一路上意外的顺利,没有再遇到组织的追兵。 小鸟游树在萩原研二的手机上解释:“你们暂时没遇到追捕,是因为boss动用了权限悄悄扣下了追击斯米诺的指令。斯米诺是朗姆的人,boss巴不得他再多抖落一些朗姆那边的情报给公安。” 他忧心忡忡地接着道:“县警们已经和组织研究所撤出的厢式货车交上火了。撤离负责人是组织的头号杀手,而协助他的两个队员是hiro和zero……这个任务很危险,hiro和zero也不愿意现在就暴露身份,死伤估计会很严重……” 除斯米诺以外的几人得到这个消息后均是心里一沉,双方的冲突已经开始,死伤不可避免,他们既不希望己方的同事们受伤,又担心在敌方卧底的zero与hiro会被误伤。 银色本田再次提速,心急如焚的萩原研二抢过了驾驶权,无视限速提醒将速度拉到了红线——这辆车被诸伏高明改装过,除了防弹性能得到了提升外,动力性能也不赖,发动机轰鸣下,幽灵将车速飚到了232km\/h。 连续将数辆同方向的警车甩在了身后,诸伏高明估摸着这次回去估计得写不短的检讨了。但这都是小事,要是让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卧底期间却被同事们误杀,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小鸟游树注视着这一切,急得在数字虚空中团团转。他确实担心zero和hiro身在敌方孤立无援,但更不想让松田他们就这样冲进交火圈——他们冲上去有什么用?组织的厢式货车有军用级别的防弹能力,而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几把小手枪,这种普通的弹药根本无法撼动大货车丝毫! 但事实就是他根本没办法阻止这帮我行我素的家伙!无论他怎样向萩原发送警告消息,银色本田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冲突地点驶去。 这帮不听劝的混蛋! —— 组织的厢式货车四面都有着摄像头,组织自研的卫星网络能让实时录像以超越当前时代的高速传输给bc脑机,让bc可以清晰观测到货车的行驶及交火状况,并智能运算出最优的突围路线,再通过耳麦远程指引驾驶位上的诸伏景光。 在bc的指引下,哪怕诸伏景光本身并不是多么高明的司机,却也能开着厢式货车在山道上横冲直撞出一条道来。 他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的却并不是本次行动的指挥琴酒,而是悠哉悠哉扛着突击步枪指向窗外的降谷零。 银发的头号杀手此时正蹲在货箱顶上手持重武器与包围的警方激烈交火——货箱顶部经过改装,有完备的防弹掩体和便于替换的弹药。 两个卧底警察占据了驾驶室,按理说应该能很轻易地控制住局面才对。但事实就是,要想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帮助警方取得优势,非常困难。 驾驶室里处处都有摄像头盯着,bc能捕捉他们的每一个微小动作,这种状况下诸伏景光只能一板一眼地按照耳麦中的指示驾驶,在选择方向时尽量避免与警车碰撞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反而是副驾驶上的降谷零放水要方便的多——他一个情报组成员,扛突击步枪时手飘也很合理吧? 但他故意放水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毕竟琴酒在安排职能时本来就没对他的攻击力抱太大期待,在组织的这种任务中,论火力,他只信任他自己。 厢式货车在山路上狂飙着,警方的封锁线一再被突破。 率先到场封山的是福岛县警。 这些警员平时最多也就负责解决一些小案子,根本没有见过如此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因此他们手忙脚乱中布设的关卡简直漏洞百出,哪怕是诸伏景光竭力放水,被改装过的厢式货车仍然轻易冲破了他们的包围。 之后才慌忙赶到的公安们面对的就是被冲击得人仰车翻的县警们和横冲直撞的货车。被县警们的混乱所影响,仓促之下他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 眼见公安的同事们快要被突破,驾驶室的卧底警察们都心急如焚。但bc的指令过于准确,哪怕诸伏景光故意多次操作失误,这台高效的超级计算机也能迅速在他的耳麦里作出提醒。为了不引起组织的怀疑,他只能无奈的减少犯错频率。 而与此同时,货箱顶部的topkiller疯狂倾斜火力之下造成的警方伤亡让驾驶室的两人心惊不已。 这样下去不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想。这样下去公安非但留不下这辆货车,还会损失惨重。 —— 这样下去不行……趴在车顶上的银发杀手在心底啧了一声。这些条子们就和废物一样,出动这么多人也能让这辆该死的货车快要冲出包围圈。 黑泽阵早已决定要让这些从六号研究所里带出来的恶心玩意都统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有仇不报的懦弱虫孑。 他本想利用条子们的追捕,制造一个不得不放弃厢式货车的死局——那样的情况下,组织是绝对不会允许官方的人带走研究员们和实验体的,bc会按照程序自行引爆车内的炸弹。 但谁能想到那些条子们明明出动了那么多人,却全都是些废物!让苏格兰这个狙击手居然能开车突破重重包围。 黑泽阵啧了一声,面容扭曲。 六号研究所本就是朗姆的产业,如果不是这次暴露他的手根本伸不进去。而boss现在也还没有真正将这块肥肉叼到嘴里,这种没到手的利益他不会看的太重。因此今天的机会千载难逢。 他甚至故意让自己的肩膀中了一枪,以此来合理降低自己的命中率,但很可惜,那帮条子就像被吓破了胆一样,只敢远远的追车,根本不敢靠近。 真是恶心。 正当黑泽阵在内心咬牙切齿时,一辆银色的本田突然从小道上狂飙而出。紧紧地咬在了厢式货车的右后方。 黑泽阵一声轻哼。 难得条子里还能出一个有点胆子的家伙。 ——虽然这辆银色本田不是警车,但它不同寻常的速度一看就被改装过。这种披着普通车皮的改装车大概率属于某些岗位有危险性的公安警察。 他看到银色本田的后车窗开了,褐发的斯米诺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向着他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冲着他的位置就是一枪。 琴酒轻易地躲过了这试探性的一枪。 斯米诺也并没有指望这枪能够命中,他也就是向着这名威名赫赫的行动组老大打个招呼罢了。事实上,手里唯一的武器仅是一把手枪的他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 他将身体缩回车内,对前座的诸伏高明和松田阵平吼道:“我就知道打不中他!卷毛,还是得靠你了,把他们的车挤到左侧岩壁上去!” 松田阵平此刻却没空理他,斯米诺注意到他正以一种相当怪异的姿势驾驶着——整个身体紧紧贴着座椅,就仿佛他与方向盘中间还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似的。 虽然这位警官先生的行车癖好实在诡异,但斯米诺还是忍住了吐槽他的欲望——毕竟他的车技实在是好得没话说。哪怕手只是松垮垮地扶在方向盘上,都能把银色本田在山道上开出一级方程式赛上的效果。 银色本田从右侧边靠上了厢式货车,车身不断地想擦上厢式货车的边,将它往公路的右侧挤。厢式货车右侧3米处就是山石岩壁,如果就这样擦上去,在强大的惯性下,哪怕是厢式货车被改装得再坚固也只能被逼停。 但两辆车的自重太过悬殊,银色本田尝试着左倾几次,都没敢真正别上去——如果两车相蹭,最先遭殃的一定是副驾驶座上的诸伏高明(注)。 萩原研二在松田阵平和诸伏高明脑海里嚷嚷着:“不是说这辆货车的司机是小景光(注)吗?他们怎么不配合我们主动被别停啊!如果他们不配合,我们这辆小破车怎么可能真的将这个大家伙逼停!” 还配合你们被别停?别开玩笑了,这个速度下随便碰撞都会要命的好吗! 与bc共享视野的小鸟游树要被气炸了。 —— 事实上当厢式货车上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后视镜里看到银色本田时,都吓得亡魂大冒——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车牌,那分明是诸伏高明的车! bc在耳麦里发出指令,不停要求诸伏景光向右打方向盘将银色本田撞进公路边的山崖。但诸伏景光怎么可能这么做!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厢式货车的平稳,尽量不让它与银色本田碰撞。 小鸟游树真的很想把一再命令hiro去撞阵平君和高明哥的bc打一顿,可是脑子君完全不听他的指挥……幸好hiro认出了他们的车,没有真的听从bc的指令。 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绝对不行!在这么狭窄的山路上,两辆大小悬殊的车贴的如此之近,绝对会出事的!而两辆车上都有他的亲友,谁也不能放弃…… 小鸟游树真的找不到能百分百破局的方法了,他必须得冒点风险—— 他先借用bc的带宽骇入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手机,在他们的耳麦中提醒到:“系好安全带,做好车辆在10秒钟后侧翻的准备。” 紧接着,他模仿着bc的机械电子音在琴酒耳麦里下达了指令:“请向3点钟方向43度下倾角发射rpg。” 琴酒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计算出了这样做的后果,然后眉头一挑,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终于露出老鼠尾巴了。”他说。 然后他按照指令,对着三点钟方向43度下倾角扣下了扳机。 “轰”地一声,炮弹射入了厢式货车左前方的沥青路面,将地面炸出一个深坑。厢式货车来不及制动,左前轮驶入深坑,整个货箱都失去平衡向左侧翻。 ——作话 1、日本的驾驶座在右边,副驾驶在左边,所以银色本田如果向左别停厢式货车,高明哥会先被挤扁。 2、萩原曾经叫诸伏景光“小诸伏”,但和诸伏高明熟识以后,为了区分他现在叫诸伏景光“小景光”了。顺便他叫诸伏高明还是叫的“高明先生”即“高明桑”,用的是敬语。因为诸伏高明自带气场,所以他那个“小”字实在喊不出口…… 3、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怕没写清楚。小树代替bc指挥琴酒,让琴酒炸了路面从而使货车侧翻。这条命令的问题太明显,下达后琴酒大概率就能够察觉到bc有问题。 但小树就是在赌。赌琴酒就算察觉到了问题,也会因为他自身想要毁灭六号研究所的一切,仍然将顺势炸毁路面。小树同时也是在赌琴酒不会上报他发觉的bc的异常,或者琴酒上报了,上面会误以为这是bug什么的。 4、昨晚没更,所以今天憋了个大的。 5、小树最新表情见此楼段评。这个表情是捧心心<( ̄︶ ̄)\/ 第63章 一款直属于黑泽阵的琴酒 哪怕是提前收到了货箱即将侧翻的提醒,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搞得十分狼狈。 幸好这辆货车是特别改装过的,车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太严重的变形发生。再加上安全气囊的保护,驾驶室的两位勉强还保有行动能力。 诸伏景光咳出一点血丝,他估计自己右下肋可能被安全气囊冲击得断裂了,也许还有脏器受到了些损伤。但在这样的任务里这种程度的伤势并不能算太严重。他看了眼降谷零,对方正有气无力地冲着他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至少还活着。 耳麦里的电子音又响了,“货箱将在30秒@#%……” 突如其来的干扰电流让电子音变得卡顿,好几秒后才又重新响起。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诸伏景光竟从这没有感情起伏的冰冷合成声中听出了一点急切: “货箱将在1分30秒后爆炸,请立即撤离。” 诸伏景光心里苦笑一声。车门有些变形了,他又被安全带束缚着,zero看起来也被卡住了,这要怎么在一分半钟内撤离啊。 他透过因撞击而布满蛛网的车前玻璃向外望去,诸伏高明的银色本田停在了百米远处,后车门打开,组织追杀令上的那个克格勃卧底从车内探出了身体。 是那个斯米诺红牌伏特加……他怎么会和高明哥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只在诸伏景光的脑海中闪过了半秒。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得想办法自救……不止是救自己,还得救zero……更何况高明哥还在这里呢。他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费力地从安全气囊间挤出一只手,诸伏景光拿着手枪枪柄开始敲击车窗前玻璃上蛛网裂痕的中心。 该死……这玻璃防弹,这怎么可能在一分钟内出得去。 脑海里不好的想法逐渐加深,诸伏景光望了一眼身边的金发青年。降谷零也正用力敲击着车前玻璃。他的手似乎在刚才的冲击中被划伤,手臂上一道长长的血口正淌血不止。 正当两人都有些绝望时,一缕银发从车前玻璃上坠了下来。琴酒单手按着耳麦,写满不耐的脸出现在了玻璃的视野里。 黑泽阵要被耳麦里聒噪的电子音吵死了。 “请用定向炸弹破坏驾驶室车门,救出波本与苏格兰。” 啰嗦。 “请用定向炸弹破坏驾驶室车门,救出波本与苏格兰。” 吵死了。这不是在装炸弹了吗。 “请用定向炸弹破坏驾驶室车门,救出波本与苏格兰。” “该死的bc你是不演了是吧?” 数据空间的小鸟游树一哆嗦。他知道自己刚刚太着急了。琴酒一定发现了他的问题了。但他会被怎么处理是之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zero和hiro救出来。 至于他在琴酒面前暴露会引发的后续问题,再说吧。 他没有让诸伏高明他们上前,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是琴酒的对手,而琴酒更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他请求琴酒出手帮忙,是因为他通过这几个月bc对琴酒的观察,认为他有会选择和他合作的可能。 这匹黑暗里的孤狼并不是完完全全忠心于组织的。朗姆没有对他使用洗脑技术,因为boss不许。boss不信任被朗姆洗脑过的所有人,所以养出了琴酒这样的、他眼中的“忠犬”。 他在这匹孤狼幼年最狼狈的时候拯救了他,并且想要凭借此将他训练成自己的最忠实的拥趸。 但小鸟游树发现,boss判断失误了。琴酒并没有属于他,事实上,这个男人不属于任何人。 所以他赌了。 他掌握了琴酒的秘密,但他没有告诉bc,也没有告诉boss。而琴酒似乎也察觉了他的存在,但他也没有上报,不是吗?那他们间就有得谈。 琴酒炸开了车厢门,将狼狈的两个卧底警察从里面拽了出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有些一瘸一拐的,但三人都不敢耽搁,朝着公路的另一边飞速离开。又过了几秒,车厢内部率先传来了爆炸声。 随后紧跟着炸掉的是货车的油箱。于是熊熊火焰迅速蔓延,将整个货车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箱。也许货箱壁上传来的“咚咚”声是里面绝望的人在敲击呼救,又也许只是热胀冷缩与应力变化所造成的声响。但是最终这一切都不重要,里面的人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心情有些沉重——车厢里除了有死不足惜的研究员们,还有许多活生生的,无辜遭受折磨的实验体。 但他们却听到了琴酒的笑声。那笑声很轻,也很轻松。热浪扬起杀手的银色长发,杀手笑得越发放肆。他举起枪,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朝着那个车厢胡乱射击着。或许是因为瞄准了油箱,又引发了几次小型的爆炸。 诸伏景光有些毛骨悚然,觉得银发杀手的喜怒实在是难以捉摸。而偷听到了防菌服研究员言语的降谷零倒是猜到了其中原因。 金发深肤的卧底耸了耸肩:“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琴酒。” 黑泽阵变得烦躁。这两个被bc力保的家伙明显有问题,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他现在就能拔枪,将这两个疑似老鼠的混蛋给毙掉,这样才是万无一失呢。 这么多年来,他对于组织里到底有多少卧底根本就懒得去数了。 这个组织本来就乱七八糟,boss是一个躺在轮椅上动都动不了的老头,权利有一半都握在朗姆那个恶心的家伙手里。多年以来不知有多少势力都想渗透进来分一杯羹。 他本身对此无感,没兴趣主动帮着上面的两个老家伙做清理。但如果上头有命令,他倒也懒得违抗,谁是老鼠杀了也就杀了。又或者暴露在了他眼前的,他一枪毙了倒也顺手,就当是打扫这容身之所的卫生了。 而现在,有两个几乎已经暴露的成员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还一副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的蠢样……也许他该趁着心情不错就这么将他们毙了。 黑泽阵一把将耳麦从耳朵上扯下,嘴角扬起一个森冷的弧度。他调转枪头,指向了身边的两人。不可见的黑色雾气从他身上涌了出来。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本来想试探着向琴酒示好的降谷零面色变得僵硬。 糟糕,他说错话了吗? 他心脏狂跳,面上却不露声色,仍然一副轻松样子:“冷静哦琴酒,我是在向你表达善意诶……好吧,可能是我态度有点随意,抱歉抱歉……你有注意到你身上在冒黑烟吗?” 鬼话连篇。黑泽阵皱起眉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好聒噪。 明明耳麦已经取下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在聒噪? 黑泽阵猛然一惊,扣下扳机的手在最后一瞬往右边偏了偏,子弹擦着降谷零的耳发朝着空处射去。 “一个警告。”他的思绪尚且还在混乱,却仍然冷冷地放出狠话。 不是错觉。刚刚有股不属于他的意志在逼迫他杀掉面前这两只老鼠! ……他要吐了。 没有任何人,能够操控他的思想! 那些蝼蚁一般的研究员不能,朗姆不能,哪怕是boss也不能! 他,黑泽阵,是只属于他自己的黑泽阵! —— —— ——作话??????? 深渊:干死他们。 琴酒: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偏不。 本来琴爷是有点纠结要不要给老鼠毙了的,但是深渊助攻之后他决定他要对着干。 于是卧底们的危机解除了。快谢谢深渊。 说一下本文的琴酒。纯黑不洗白,但不是酒厂立场。这么牛的琴爷怎么能够是忠犬人设呢,都是演的演的。琴酒,一款只属于自己的孤狼杀手。 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想,或者他不想,而不是因为谁的命令。 他喜欢组织里刀口舔血的生活,他享受肾上腺素飙升的快乐,他的反社会人格注定了他和酒厂非常合拍,所以他是酒厂劳模。这一切出于他愿意,而不是他对一个老不死的的忠心。 但是老不死的认为他很忠心。全酒厂都认为他忠心于老不死的。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第64章 琴爷:我捅老鼠窝了? 在看到那辆厢式货车侧翻时,银色本田上的几人脑子都停转了。 萩原研二能感觉到自己的幽灵手机响个不停,但他正掌着方向盘,完全没有空闲去看消息。 那一瞬间他爆发出自己全部的反应速度急打方向盘,银色本田的防弹轮胎在沥青路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才勉勉强强避过了货车倾倒的货箱。 斯米诺在下一刻反应了过来,他咆哮道:“继续开,别停,这种程度的侧翻会逼得组织引爆车辆的!” 闻言除他以外的两人一鬼都慌了神。萩原研二匆忙在百米外将车停好,然后几人都焦急地向后张望——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还在那辆车上! 斯米诺率先打开车门探出半边身体,想要将情况看得更清楚些,就看到不知何时已攀到货箱驾驶室顶部的琴酒向他举起了枪。 他赶忙将头缩了回去,同时回头提醒其他人道:“当心!对面的杀手还没死,提高警惕!……诶?” 他疑惑地看到诸伏高明和开车的那个很勇的卷发警官不知何时都变得面无血色。 ……不就是组织的车翻了,至于吓成这样吗?刚刚追车时不是很豪迈吗? 直到看到银发的杀手炸开了驾驶室的门,将其中的金发青年和黑发青年都拉出来后,除斯米诺外的几人才放下了心。 “喂,你们的增援怎么这么慢,再这样下去,那几个人要跑掉了哦!”斯米诺保持着警戒姿势以车门为掩护半蹲着,后面的日本警察们还没跟上的情况下,他才不想冒头和琴酒硬碰硬。 在组织待过的人都知道,那个银发的家伙强的根本就不正常。 随后那辆货车果然爆炸了,琴酒那个疯子朝着着火的车厢开了几枪,然后将枪指向了他的队友。 哈?内讧了吗? 正当斯米诺对此幸灾乐祸时,刚刚开车的卷毛警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从车门后冲了出去,拔枪指着银发的男人就扣动了扳机。 “喂!你疯了吗!快给我回来!”斯米诺伸手没拉住,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猪队友。 银发的杀手果然轻松避过了卷毛警察的一枪,并移开了指着金发组织成员的枪口,转而对准了他。 电光火石间,斯米诺突然反应了过来:“金发的那个是你们的人?”他转头问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脸色很差。虽然弟弟近在眼前,他却没有鲁莽地也冲上去——松田警官有幽灵庇护,他可没有。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看到松田阵平冲出来的那一刻,简直想摁着莽撞同期的脑袋让他清醒清醒。 这几个月他们和琴酒一起出过多次任务,很清楚这位第一杀手到底有多强。 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估算他们现在放弃卧底一起对琴酒出手能有几成胜算,银发的男子就已经开枪了。 ——但没有击中松田。 琴酒竟然打偏了? 琴酒皱了皱眉,又接连射出两枪,但卷发警官毫发无伤。 古怪的小子。 避开向着他射来的子弹,琴酒在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里终于选择不再硬耗,带着苏格兰和波本往山林里钻去。 —— 两小时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被琴酒带着在山林里东拐西绕,终于彻底摆脱了警方的追捕。 两个卧底警察不是没考虑过就此反水,协助公安们一起逮捕琴酒,但仔细权衡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琴酒固然是组织的头号杀手,是劣迹斑斑的杀人犯,但他的社会危害性与整个组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底,琴酒也只是组织的一把刀。少了这把刀,组织随时还能拿出下一把。而他们两个要是强行逮捕琴酒,在bc的见证下必然会暴露身份。那日本公安便会就此失去两枚深埋入组织的钉子。 这得不偿失。 所以两人只能郁闷地看着琴酒甩掉了身后的追兵,还要假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啊,总算是甩掉了。”诸伏景光扶着膝盖喘着气,他的衣服被划破好几道口子,血和泥点糊成一团,看起来狼狈极了。 降谷零也有些喘不过气,看了看狼狈的自己和hiro,又望了一眼呼吸都没怎么乱的银发杀手,忍不住道:“不愧是你啊琴酒,在山里行动都能这么自如,练过?” 琴酒嫌弃地打量着他们,笑容讥讽。降谷零以为他在笑他们狼狈,却没想到琴酒突然将枪口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居然将后面那群条子甩掉了,你不应该感到遗憾才对吗?” 降谷零瞳孔猛的一缩,诸伏景光也突然变得浑身紧绷。 什么意思?琴酒发现了zero的身份?什么时候?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诸伏景光硬着头皮上前试图拖延时间: “喂,琴酒,什么情况?难道波本是条子的人吗?” 琴酒眯了眯眼,偏移枪口瞄准了诸伏景光的胸口:“哦?苏格兰,我收拾波本你急什么?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 黑泽阵用枪指着苏格兰,视线却直直盯在波本身上。 这个家伙,居然没有趁着枪口挪走的机会考虑反击,反而一副为苏格兰紧张的样子。 太嫩了啊,这些老鼠,太嫩了。 哪怕各方面能力都还不错,但对比起组织训练营里出来的那些家伙还是显得过于天真。随便一诈就全漏了。 看这样子,这两只老鼠说不定还是一个地方派来的。 一个两个的,都沉不住气,看,bc里那个家伙现在也冒头了。 ——黑泽阵衣兜里的bc手机从刚刚开始就在疯狂震动着。 货箱侧翻后,黑泽阵第一次对着降谷零举枪时,就因为嫌bc聒噪取下了耳麦,却没想到这家伙还能这样表达存在感。 再这么吓唬下去它是不是就得用上扩音器了。 说起来倒是有趣的很。bc里那家伙虽然也会很积极地帮助其他卧底逃跑,但对于他们最终能不能逃掉,它可不会像今天这么上心。 波本和苏格兰到底特殊在哪里,值得那台脑机一次又一次的维护? ……bc-kr0223以前认识他们? 但这怎么可能?那个家伙可是已经在组织实验室里躺了将近九年了啊。 琴酒微微皱起眉头,嘴角的冷笑也淡了下去。 他倒也没想真的在这里杀掉波本和苏格兰。这两只老鼠留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试探。试探波本和苏格兰,试探bc,更是为了试探…… 这一次那个潜伏在他内心里试图蛊惑他心神的东西怎么没有再出现?……是因为他现在对波本和苏格兰并没有真正动杀心吗? ……那如果,他真的开枪呢? 琴酒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 —— ——作话??????? 斯米诺:我们这边三人,对面三人,还有一个是组织tk,情况不妙,不要莽! 松田:我们这边5人一鬼,对面只有一个银发杀马特,稳了,冲啊!!!! —— 大家是不是没看够,我给你们说书圈有超多的小树三创!有的特别好看,今天有一个太太写的特别好,我加精了你们快去精品区看,比我写的好!超级超级香!写的景零发现小树是脑机后。 除此之外,还有竹子娘,浮云潇潇,兜兜,简简,不想努力了写的好多饭,就在书圈创作专区里!还有好多同人图哦! 第65章 裂开的人x4 “嘭。” 枪声响起,惊飞了树顶的鸟雀。 诸伏景光的胸口渐渐晕开血色,将他藏青色的卫衣染得发黑。 降谷零的脑子“嗡——”的一声,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就此崩断了。他拔枪指向银发的杀手,却见银发的杀手挪动手中伯莱塔的枪口,将黑色的铁块抵上了诸伏景光的脑袋。 “……冷静点……”诸伏景光“嗬嗬”地喘着粗气,他这话虽然是对着琴酒说的,但其实却是在安抚身后的降谷零:“琴酒大人如果真想杀我,这一枪,就不会故意打偏了……” “呵呵。”琴酒冷笑,“我只是在做一个测试。”他玩味地扫过一脸戒备地拿枪指着他的降谷零,“怎么不对我开枪呢?波本,还是说,你在恐惧我……杀掉苏格兰?” 降谷零嘴唇嗫嚅了一下,尚且还没想到要怎么开口,琴酒手机的扬声器就率先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手机里那个毫无音调起伏的电子音。 但这一次电子音的语速却变得很快,仿佛有种焦急的情绪蕴含其中:“琴酒,你到底想要什么?” “哦?终于不再装模作样了吗?”琴酒的枪口仍然稳稳地指着诸伏景光的脑袋,“我该叫你什么呢?bc?还是kr0223?” “这不重要,就像我无所谓叫你琴酒或是黑泽阵一样。” 电子音毫无情感波动地说出让琴酒眉头微皱的那三个字。 “黑泽阵。放波本和苏格兰离开。然后对今天发生的事保持缄默。我也会做出同等的隐瞒,不仅不会上报你今天对六号研究所做的手脚,也会替你九年前做的事情保密。” 听到“九年前”这一关键词时,琴酒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极度难看。但手机中的电子音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吐字速度突然放缓,仿若安抚: “我并非是在威胁你,黑泽阵。我是在请求你。 我以kr0223的身份,以替你保管秘密为代价,请求你放过波本和苏格兰。” 琴酒狰狞的质问被堵回了喉咙里,但他的动作仍然没有变化,保持着随时能够收割诸伏景光性命的姿势。他已经不再有兴趣去欣赏两个卧底变得极度精彩的面色,用了几秒钟才将内心复杂的情绪压下,沙哑地问:“还有呢?” “黑泽阵,你将获得一个强大的盟友,这样还不够吗?”电子音说。 “强大的盟友?”琴酒似乎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就凭你?” “你看向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是在照镜子。黑泽阵。我以为那些事只有你会明白为什么。” 琴酒不说话了,缓缓收回了指着诸伏景光脑袋地手枪。 —— 诸伏景光摇晃了一下,向后栽倒在了降谷零的怀里。 事到如今他们也没什么好藏的了。 而且他们的情绪也不支持他们再演下去了。 降谷零匆忙检查了诸伏景光胸前的伤口,琴酒应该确实没想直接致hiro于死地——子弹避开了心脏和肺部,打在了接近锁骨和肩膀的位置上。 “死不了。”琴酒瞄了他们一眼,好心地似乎是在向刚刚的电子音解释。 “谢谢。”电子音回答。不知为何总能从中听出一些咬牙切齿来,“向东南方向穿行4公里,能够看到一条公路。组织的接应将在约40分钟后赶到。” 琴酒沉默着算是默认了电子音的安排,面无表情地背靠着树杵在一旁。一直等到降谷零帮诸伏景光草草处理完伤口,才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 两个卧底警察对视一眼,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有些颓然地望向了从降谷零夹克内侧微微露出一角的bc手机。 琴酒还在不远处,所以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默契让他们能感觉到对方的想法—— 一切荒谬得像是回到了8年以前…… —— 「锵锵~小树登场!」 「……因为我之前不小心死掉了,所以现在只能变成幽灵然后来找你们啦!……」 那时候他们还是两个青涩的少年,不会隐藏心思,也不会调整情绪,惊愕和悲痛就一股脑地被直接发泄了出来,吓得幽灵形态的小树手忙脚乱的安慰。 而现在,仅仅过了8年罢了,两人却好像长成了两汪深潭,能够将所有的惊愕,不敢置信,懊恼,自责深深地藏进潭底,然后欺骗没有了这些情绪的自己不会感觉到悲伤和痛苦。 ——当琴酒把枪口指向hiro的时候,降谷零怎么也没想到,能对此最快做出反应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没有情绪的电子音、是琴酒的那只由组织量产的手机、是那本体远在不知何处监控着组织成员们一举一动的脑机、是那台bc-kr0223……是那个,被查特酒改造成了脑机的实验体。 「一个未成年的男孩,亚裔,身高125cm左右,体重不到16公斤,瘦弱,可能未满10岁」 他就是小树,他就是小树,只有小鸟游树,只有他,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会想着要为他们出头。 该死!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迟钝!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迟钝! 降谷零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亏他们还努力收集了组织许多相关研究的资料、还数次庆幸自己二人没有暴露、还谋划着如何想办法……想办法销毁……他。 他们还将他的情报传递了一些给公安……! 还好,描述的不是很详细,应该还能有办法…… 有办法…… 该死!到底要怎么办! 如果公安命令他们销毁他,或者强行要他们找到他上交他,他们又到底要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做? 可恶的小鸟游!为什么……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过呢? 可是……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他抓住了琴酒的把柄,牵制了琴酒,甚至暂时将琴酒争取成了盟友…… 然而他们呢?他们又做到了什么?他们这一年来的卧底工作到底又做了些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好几次离真相如此之近却又偏偏错过,一点核心的情报也没有拿到,甚至还在琴酒面前暴露了身份,平白让他受到了琴酒的钳制。 查特酒笔记上的那些文字突然间又在记忆里浮现,一句一句,都成了一把把剜心的利刃。 —— —— ——作话(? ? ?? ) 爆炸不爆炸不爆炸不???这一章爆炸不??反正我写的超级爽的!!! 回旋镖扎过来啦!景零!接镖吧! 嘿嘿,既然高明哥和萩原的心态爆炸都写了好几章,景零的怎么能只有这么点呢?敬请期待明天的情感撕扯! 第66章 双面人 初次阅读查特酒的笔记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虽然愤怒,但也有限。 毕竟他们在组织这么久,黑暗的事情也经历了不止这一点半点,人体实验也不止听过一回两回,对此早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清楚地知道了那些文字描述的对象到底是谁后,再去回顾那段记忆,所有字句便都好像是蒙上了一层血色,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它躯干强烈痉挛,体温急剧上升,心跳也变得异常快速。给予4号血清50ml。」 「它挣扎得太厉害了,束缚带是谁绑的?!竟然都被挣开!害得我划偏了,血液喷溅了一脸!真是晦气!反正它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我又在神经密集处刺了两刀以示惩罚。」 「……它的抗药性太强了,麻醉剂难以作用,电击至失去意识后再行实验。」 「摘除一部分脑干,成功将硬件部分植入,它在开颅过程中居然还能够保持意识清醒,明明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脑组织……它到底是用哪里在进行思考?真是一个怪物……哦不,真是一只小天使,我的幸运星!」 「kr0223,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素材,它的干细胞仿佛能保持无限的活力,分化之后居然仍保持着全能性,保留着继续分化的可能!只有它,只有kr0223能够承受脑机的负荷!」 「呼……将电流增强至240ma并持续通电30min,kr0223的意识才彻底消失……它的身体甚至还在自愈!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造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台‘大脑计算机’!或许应该叫‘人脑计算机’?但我并不想这么叫它……kr0223明显与人类有巨大差异性,它是与我们不同的物种……这样就能完美规避伦理问题,同时也能确保bc-kr0223的独一无二,我真是个天才!」 他甚至称呼他为它。 那个查特酒,甚至没有将小树当成一个人类看待!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bc-kr0223真的是小树的话…… 好吧,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就是小树,他就是。 刚拿到查特酒的那本笔记时,望着其字里行间透露着熟悉感的描述……降谷零承认,那个时候,他脑海里曾有一瞬是有划过相关的猜测的。 可是很快,他就说服自己否定了那种可能。 ……毕竟小树早就死去了,他已经成为幽灵好多年了。是,他确实曾是组织的实验体,确实也曾遭受过折磨,但那毕竟都是过去式了,不是吗? 同样身高的男孩有数亿人,那位可怜的无辜受害者只是恰巧和他们多年前就死去的幼驯染同高罢了,一定是这样。 可耻地,他就这样成功说服了自己。 降谷零,你真是个混蛋,是个瞎子,是个聋子,还是个傻子啊! 扶着诸伏景光一瘸一拐地艰难在山林里跋涉,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跟得上前方的琴酒。 还是个废物…… 降谷零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他现在有强烈的情绪堆积在身体里需要发泄。诸伏景光被他抓得有点痛,轻轻地在他耳边唤道:“波本,冷静点,放轻松。” 降谷零这才惊觉自己的走神。他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的山道上。 但是要怎么才能集中呢? hiro……你不也在发抖吗? 如果从一开始,死亡就是一个谎言,如果在长野的白鸟化工时,小树就在爆炸前被转移……他不久前曾猜测小树真正的死期在那之后三个月,他第一次以幽灵的形态来找他们前……但现在看来,这个他以为更坏的结果与真正的真相相比都轻飘飘的离谱。 如果小树真的像查特酒笔记里写的那么特殊,那么有价值,那他当然不可能只作为“短期素材”被使用,组织会循环利用他,直到他的最后一丝价值被榨干。 所以……他以幽灵状态出现时,笑容才那么勉强,所以他每次“消失”前,才会那么恐惧…… 这样的日子,居然重复了将近九年吗! 高明哥知道这一切吗?高明哥他知道吗??!! ……他知道!所以他才不反对他和景光的卧底申请。所以他才让他们注意收集和组织研究所相关的资料。 他甚至和克格勃卧底斯米诺有联系。他甚至将松田也扯进了这场漩涡!他甚至能在带着斯米诺的情况下轻松躲过组织的追捕,他什么都知道! 如果高明哥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可以一个字也不说呢!!!!! 他知道,他现在正在毫无理由的迁怒。 他在迁怒他最好的兄长,迁怒一个为了小树为了覆灭组织近九年没有睡上一个好觉的公安警察……他是多么的无理取闹,多么的不理智,不成熟啊! 因为诸伏高明,他总是对的,总是最为理性,最为成熟,不是吗? 所以他当然能够选择不信任他们的能力,不信任他们的理性,不信任他们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他们,让他们像傻子一样在组织里胡乱摸索,一次又一次的与小树错开! 还有小树!小鸟游那个不省心的混蛋也是,他真是坚强啊,真是能忍耐啊,他怎么可以一言不发,一个字也不说,他以为他是超人吗?!! ……他不痛吗?他…… ……不累吗? —— 降谷零扶着诸伏景光踉跄又狼狈地终于钻出了山林,踏上了一条荒废已久的公路。 诸星大,哦不,他现在叫做莱伊威士忌了。他正靠在车门上,和早一步到达的琴酒一起抽着烟,随意地向他们扬了扬头便算作打招呼了。 降谷零脸上仍然挂着他一如既往的微笑,诸伏景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勉强地抬了抬手算作回应。 波本和苏格兰的面具牢牢地焊在他们脸上。 —— —— ——作话(????) 已经裂开情绪爆炸如火山喷发要疯了但是仍然维持着卧底面具的景零。 景零控制不住地会迁怒高明哥,主要是现在情绪太激烈了,而高明哥又确确实实隐瞒了他们那么久。 高明哥一开始没告诉他们,因为那时他们还没卧底进组织,没见过真正的黑暗,高明哥怕告诉他们以后他们冲动上头。 但其实后来小树失联那段时间,高明哥就已经想告诉他们了,那会他们已经混到代号了,演技也越来越老练,也经历过真正的黑暗洗礼,对组织的凶残有了切身体会了,有资格知道小树的事了,问题是…… ……问题是他俩也失联了。那会他俩正被bc手机监控着,连和公安的人接头都很艰难,所以高明哥更找不到机会说了。 虽然暂时迁怒高明哥,但他们也只是情绪上头了,冷静下来就好了。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这是迁怒的所以不要担心。 以及,虽然裂开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不愧是名卧底景零。嗯。 第67章 两个笨蛋 降谷零扶着诸伏景光坐进车后排。诸星大发动了车辆,用眼神询问副驾驶座上的琴酒接下来的安排。 然而琴酒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用一种阴鸷的目光盯着手中燃烧的香烟。 —— 黑泽阵难得地有些神游。 他的任务失败了,boss那边一定不会满意,但有bc帮忙扫尾,删除掉一些对他不利的影音信息后,这次六号研究所损失的大头应该会被boss算在朗姆头上。 毕竟他黑泽阵只是组织的头号杀手,又不是神。被日本公安派出那么多的警力围堵,没能顺利护送转移车辆也实属正常。 估计最后也就是禁闭室走一遭罢了。不痛不痒。 这点惩戒能换得六号研究所的倾覆,黑泽阵觉得很划算。 现在,六号研究所终于不复存在,查特酒也已经永远开不了口,乌尼古酒九年前就被他处理……那些恶心的家伙中还在世的就还剩一个朗姆了。 还真是……挺无趣的。 也不过如此而已罢了。 黑泽阵的思绪飘去了很久很久以前—— 灯光惨白的实验室里,被巨力毁坏的牢笼门外,一个相貌普通的成年人扑倒在地,双手环抱着似乎是想要保护什么。鲜血与浆液从他的脑袋里涌出来,粘稠地糊在他可笑的土气眼镜上。 而根本用不着他保护的、那个头发尚且还是金色的小孩,正手持锯骨的电锯,将一个个丑恶的人影击碎…… 一个聒噪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幻境。 “喂……琴酒……接下来到底怎么安排啊?”诸星大使了好几次眼神给琴酒都没有得到回应,无奈只能出声询问。“苏格兰中枪了吧,要带回组织基地吗?现在这附近的组织基地安全吗?还是去找个黑医处理?” 琴酒啧了一声,不耐烦道:“问bc。” 诸星大愣了一下,组织最近的任务派发确实是由手机自动处理的没错,但这种处理应该是单向的吧?“问”是个什么操作? 那个bc除了向组织成员派发任务外,难道还担任客服工作? 但琴酒明显懒得再回话。 诸星大又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后座的另外两个家伙——波本正“贴心”地帮助苏格兰处理着枪伤,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兴趣。 搞什么啊。 诸星大硬着头皮从口袋里掏出bc手机,正准备尝试“问”这个动作,手机屏幕就自行亮起,一连串的指令直接通过扬声器传达而出: “将苏格兰,波本载至本宫市春日町7丁目口,预定行程27.3公里。将琴酒载至本宫市桥兜町4丁目口,预定行程29.5公里。” 得,这个bc已经智能到能预判他要问什么的地步了。 —— 数据虚空中,小鸟游树的状态并不好。 连续多次打断bc固有的运行逻辑,让他的脑子君烧得一阵一阵发晕,连带着精神也时不时陷入模糊。 他担心过于异常的脑波会引起那些研究员的注意,从而发现他的小动作,因此在剧痛中仍然得竭力克制着不让脑子君过载之下撅过去,然后强撑着精神来处理各种额外的烂摊子: 与琴酒谈判,处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身份暴露时留下的音影记录,安排他们接下来的落脚点,调组织里技术好嘴又严实的医生去给hiro治疗…… 他一边关注着春日盯7丁目的地下诊所中hiro的手术情况,一边还得篡改六号研究所撤离任务中对幼驯染们和琴酒不利的各种细节,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唯一的好消息是,bc的正常程序里本就给波本和苏格兰安排好了安全屋,倒是省下了小鸟游树再次篡改脑子君逻辑的功夫。 但他仍对bc安排的安全屋有些不放心,毕竟bc只会把波本和苏格兰当成普通代号成员看待,保护等级并不会高。 于是他只能又检查了数遍那个安全屋附近的监控,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勉强同意了脑子君对他家两个不省心幼驯染的安置方案。 好累,好想睡,但是不行,这次的所有信息里不能留下一点对hiro和zero不利的尾巴……啊对了,还有那个琴酒……! ……而且他居然敢向hiro开枪!真是不可原谅! 要不是为了让他对hiro和zero的事情保密,小鸟游树才不要和那样的家伙结盟! 疲惫到变得混沌的精神都因想起了那个银发混蛋而被气得精神了。 ——天知道当小鸟游树透过收音器收录的枪声判断琴酒真的开枪了的时候,内心有多恐惧。 那一刻他甚至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中枪了?他俩还好吗?还活着吗? 小鸟游树觉得自己被逼到墙角了,他没有退路了,他当时心里很乱,所以他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虽然可能有些莽撞……但他只有这一个选择,他总不能再拿幼驯染们的命去赌了。 不过从结果来说,局势勉强得到了平衡……他和琴酒结盟了,琴酒也在他的钳制下选择暂时无视zero和hiro的身份问题。 但这还是太被动了。 琴酒那样的人,真的会被他以【九年前的事】所要挟吗? 焦虑爬上小鸟游树的心口,心烦意乱下,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唔……也可能是脑子君又过载了。 “bc!” “bc!” “喂,bc,你是人工智能吧?你能够交流吗?” 突然,连接降谷零手机的接收端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zero似乎还不太敢确定他是否能够完全屏蔽组织的探查,因此并没有卸下波本的伪装,只是假装是对bc的智能很感兴趣一般地对着手机自语。 ——对着一台手机自言自语什么的,看起来好傻哦。 小鸟游树觉得自己应该要笑一下的……但他实在是累到笑不出来了。 他应该要回答zero的,毕竟zero已经知道了他一直以来都在撒谎了……zero一定会很生气吧。 但是他好疲惫啊啊,脑袋已经痛到不想再思考应该怎么安慰他们两个了……精神也感觉好沉重,不想再思考要怎么编一个不那么漆黑的故事了。 演不下去了。 但是如果不回答zero的话,他应该会更加的不安吧。 更何况,在zero的身后,hiro为了等一个答案,明明还处在麻醉的影响之下,却一直强撑着不去睡觉,清醒地半依在床上。 ——流了这么多的血,又做了手术,没有来得及进食,没有休息,就这样顶着困倦也要一直守着,等待着zero与bc对话的结果。 ……真是……两个笨蛋。 —— —— ——作话??·??·??*?? ?? 脑子写麻了,初版狗屁不通。修文后终于能看了。希望uu们多多包涵。 还有就是大部分uu都上学去了,这篇文没啥人看了,数据很差每天都在疯狂内耗……希望有看的各位能稍微留个言评个分送个免费礼物啥的,让我看到大家的存在,知道这篇文是真的有人在看的……这是我写下去的全部动力,求求大家了。我很喜欢小树,真的不想坑。 第68章 现在,只有班长还被蒙在鼓里了…… 小鸟游树面对着两个幼驯染试探性的问询,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或者说,他现在不想回答。 头好痛。脑子君要烧掉了。还得把之前bc捕捉的一切可疑痕迹全都抹除……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 所以……真的很不想再在这种时候还要应对两个最喜欢最亲近的人的激烈情绪了。 哪怕他知道zero和hiro压抑的怒火不是针对他的,哪怕他知道zero和hiro不会真的厌恶他…… ……但那又怎么样呢?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当初真的撒了很过分、很过分的谎啊…… 数字虚空里的樱发男孩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一些,就像是一只小小的海蚌,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壳那样。 反正……很快就会有人来向他们解释的…… 就让他……再多逃避一段时间吧。 —— 沉默,等到的只有沉默。 bc手机没有一点反应。 降谷零内心的愤怒,不安与烦躁就像是一团火焰,灼烧着他心口的血肉。 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况到底怎样了! 小鸟游那个混蛋真的还好吗?他还能交流吗?他是不是正处在层层监控之下?刚刚他与琴酒的对话到底有没有被上面发现?他的处境会不会因此变得更加艰难?? 他到底!…… …… …… ……还……好吗? 降谷零回头望了一眼半倚在床上的诸伏景光——胸口缠满绷带的凤眼青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抬手似乎想要安抚他,但是眸子里的失望与焦急根本就掩饰不住。 “苏格兰……不如你先休息吧。”降谷零胡乱抹了把脸,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hiro还带着伤,而他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现在并不是能够驻足不前的时刻。如果他们要把那个小混蛋拉出来的话,还得……还得做很多事才行…… 可恶! 那个小混蛋……他真的还有回归正常的可能吗? 查特酒实验笔记里的那些改造,那些…… 降谷零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到底有多么狰狞。 “波本!” 诸伏景光用低喝声重新唤回了他的理智。 凤眼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拖着刚刚做完手术的身体坐到了降谷零身边,抬起勉强还能活动的右臂按住了他的肩膀。 “会没事的。”诸伏景光有些颤抖地说。 他的眼眸中盛满了哀伤,虽然口中说着会没事的,但心口却一片冰凉。 其实比起情绪激动的降谷零,他才是更悲观更心死的那个人。 降谷零知道真相后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是焦急,是决心要不顾一切地将亲友从地狱里拉出来……但他不一样,他只觉得寒冷,只觉得绝望,只觉得不知所措。 仿佛又回到了6岁时的那个黑夜。 他蜷缩在衣柜里,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恶徒所杀却无能为力。 诸伏景光其实远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乐观,那么温和……他常常觉得现实就是这样的残忍,命运就是这样无可抵抗的。 所以……在看到降谷零的愤怒与焦急时,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绝望,是逃避,而他的幼驯染们则永远不会那样做。 ……或许现在只有zero仍然如此了。 手中传来了降谷零肩膀的温度。看着zero努力克制着情绪但却仍然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诸伏景光脑子中的弦蓦然崩断了。 他猛地将金发青年的肩膀向怀里一拉,紧紧地抱住了他。 曾经,他有两个太阳,哪怕其中一个太阳后来熄灭了,也仍然化作月亮照亮着他的世界。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小鸟游树到底怎么了。 左肩的伤口崩开了,鲜红染上了绷带。 但是诸伏景光感觉不到痛。他将下巴搭在幼驯染的肩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让温热的液体浸湿了金发青年的衬衣。 不能哭出声音,手机的监听或许还在继续。 所以他只能用力地箍住仅剩的温暖,将所有一切都发泄在这样的力量里。 降谷零轻拍着他的背,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安全屋的门铃却响了。 这个时候? 是谁!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肌肉骤然绷紧,两人迅速整理好表情和动作,手枪拉栓上膛,一前一后地戒备着到了门厅。 诸伏景光在墙后躲好,降谷零露出波本惯常使用的假笑,将握枪的手藏在身后,打开了安全屋的大门。 然后,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门口站着的,居然是诸伏高明。 小胡子男人正身着在之前的追捕中破损了的警察制服,满脸平静地望着他。 降谷零面部的肌肉跳了一下。刹那间,之前他那些好不容易压下的,对诸伏高明的迁怒涌了上来,让他想立刻质问他关于小树的那些事。 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现在并不是能够放松警惕的时候。于是他假笑着问:“请问警官先生突然到访,有何指教呢?” 诸伏高明被金发青年一瞬间展露的、仿佛燃着火一般的眼神烫到了。他有些踉跄地向着屋内跨了一步。 降谷零下意识地没有阻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位先生,您突然私闯民宅不太好吧。而且虽然您穿着警服,但看起来这身衣服可有些不像样子……您真的是警官先生吗?” 诸伏高明并不说话,只是又向前走了一步,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松田阵平。 卷毛警官很快也挤进了屋子,随后降谷零的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属于他的同期萩原研二: “小降谷,放心吧~现在是安全的哦。你们的手机那边暂时应该也不用担心会被监听哦。” 降谷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萩原研二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殉职,在小树帮助下他成为了幽灵,所以才能在自己脑海里说话。 所以……面前的这个高明哥不可能是组织里的易容高手假扮的。他就是真正的诸伏高明。而现在这里大约也是真的很安全。 身后的诸伏景光也得到了萩原研二的提示,从墙后走了出来。 降谷零身上的肌肉却并没有放松。他颤抖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高明哥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小树,又是小鸟游树。 是啊,他当然能够知道这个安全屋的位置。毕竟hiro能够得到这么及时的治疗,他们两个能够被安排到这么隐蔽的据点……当然都是因为那个小骗子在背后悄悄的做好了所有事。 甚至还有空通知高明哥他们的位置。 手机的监听也能黑掉,真不赖啊。 唯有他们,唯有他和诸伏景光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询问都得不到回答。 丝丝黑色的雾气不知道从何处缠绕而来,降谷零心里的火就像被风助长一样突然窜地老高。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崩断了。 他望着诸伏高明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突然就很想对着这张平静的脸来上一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拳了。 拳头最终轻飘飘地抵在了诸伏高明的胸口。小胡子男人不闪不避,深邃的蓝眸注视着他,其中仿佛蕴藏着一汪深潭。 降谷零凝视着他的眼睛很久很久,终于从那深不见底的潭水里寻到了他熟悉的影子,他的情绪追寻着那抹熟悉爆发了,他沙哑地低喝: “为什么要隐瞒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唯独我和hiro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声音逐渐低不可闻。 他颓然倒退几步,靠着墙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用手背挡住眼睛,好长一段时间一句话也没法说出来。 松田阵平抿了抿嘴,金发混蛋这副消沉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提起他的衣领,面色狰狞地想要说出点让他振作之类的话,话语却卡在喉咙不知如何能够出口。 “……够了,松田,给我一点时间吧。”降谷零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他仍然保持着用手背遮住眼睛的姿势,却有一滴液体从下巴上滴落,隐没在了衬衣的纤维之中。 —— —— ——作话?(???w???)? 前几章里的心理描写侧重写零零,就是因为我对零零和景光的心理有不同的解读啦。 景光小时候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歹徒所杀,你要说他一点心理问题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原着里他死于自杀……明明那个时候他还是有拼死一搏的可能的,却放弃了……莱伊都自曝身份了诶! 所以我认为,他本身就有着自毁倾向,并且整个人的思维逻辑是偏消极的,这也符合他遭受的童年创伤。 大家可以反过来带入一下,如果当时暴露了身份被逼到天台上的是零零,你能想象他自杀的场面吗?想象不出来对不对。零零属于那种就算是死那也得至少拼一下的人。 所以零零知道了小树的情况之后,愤怒大于哀伤,想要解救他的冲动大于绝望,而景光则是反过来的。 以上是我的个人解读啦,全是私货,但我个人感觉并不会ooc,您们觉得嘞? 小彩蛋: 1、本来这章的剧情是降谷对着高明哥出拳,最后关头却因为敬畏兄长偏移了拳锋,导致拳头打在了松田阵平脸上,随后金毛和卷毛战成一团的剧情。后来因为笔写的时候马自达的目光太幽怨了,笔实在受不了,所以才改了剧情。 2、肖肖说景光做完手术还能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站起来戒备太离谱了,狐狐想了一下确实,但平行世界的名柯里好多景零都更狠,甚至可以自己取子弹做手术,所以这肯定是景零超能力,就还是这么写了。 3、零零本章的情绪有被深渊影响一点,所以稍微有点爆发。但是因为他有护身符所以也只是稍微偏激了一点而已。 4、对了,小树2签约了!以后这本和小树2随机掉落更新,反正至少一更,更哪边就看情况了,我会努力都更的。反正都是写的小树和警五看哪边都一样啦~ 第69章 情绪阈值 降谷零依靠在墙边,用手背挡住眼睛,肩膀不住地微微颤动。 诸伏景光长叹一声,仰头闭上了眼睛。他感觉有人走到了他身前——那是诸伏高明。于是他顺势将额头抵在了兄长的肩膀上,将失控的表情藏在阴影中。 弟弟的身上还缠着绷带,点点猩红从白色里透出。诸伏高明想要搀扶他去沙发上坐下,然而手刚抬起,就被诸伏景光狠狠地甩开了。 那反抗中蕴含的情绪如钝刀一般扎伤了诸伏高明,让他蓦然顿住不知该如何动作。 松田阵平无措地站在一旁,想要上去劝劝却被幽灵拉住了手腕。 深吸了一口气,降谷零勉强平复了心情。他上前从诸伏高明身旁经过,搀扶着诸伏景光坐到了沙发上。 诸伏高明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情绪。他僵硬地踏出脚步,坐在了金发青年与凤眼青年正对面的椅子上。 萩原研二现出身形,苦笑地看了一眼微微露出惊愕情绪的两个卧底同期,拉着松田阵平在他们身旁坐下。 屋子里的空气一时间像是凝固一般。 诸伏高明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于是降谷零率先开口了: “你们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你们暂时还能联系上小鸟游对吧。” 他的声音很平稳,平稳到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查特酒笔记里的叙述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地回闪,让他恨不得能将那个鹰钩鼻的混蛋千刀万剐。 可惜查特酒已经死了。 因此他只能冷酷地将自己全部情绪统统抛却,才能勉强平静地坐在这里理智对话。 诸伏高明头一次面对这样的零君和这样弟弟,他的内心一阵一阵地抽痛,但思维里理性的那部分却迫使他用一如既往地语气回答问题: “是的。小树告诉我们hiro受伤了,然后给了我们这里的地址。”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补充道: “他告诉我们你们知道了,情绪可能很不好,也需要解释。所以我们来了。” 降谷零手抖动了一下——有一个瞬间他想将自己手中的手机砸在诸伏高明脸上。 但他不会真的那么做。因为他愤怒的目标其实应该是自己才对。 诸伏景光盯着诸伏高明的眼睛,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所以高明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对吗?” 他的兄长沉默了好一会: “从两年前知道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诸伏高明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诸伏景光却打断了他: “……算了……大哥你不必说,其实我们都明白……” “……” 客厅又陷入了沉默。降谷零低下头盯着手机的黑色屏幕看了一会,突然将它放到了茶几的正中央,开口道: “小树,你其实一直在的吧。” 在数据空间中窥屏的小鸟游树心底逐渐发凉。zero的声音太冷静,太冷漠了。让他感到恐惧。 zero和hiro……是对他失望了吗? 因为他的欺骗和隐瞒,所以寒心了吗? 他应该要回答吗? 头好痛,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小鸟游树觉得自己的脑袋要因机械装置的过载疼得裂开了,却又快因挚友的质问碎成一片一片。 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红色,研究员们毫无情感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bc的颅内压上升,体温异常……” “改变电压,要过载了,注意……” “将……注射……毫升……” 小鸟游树不敢再听了,他死死地捂住耳朵,将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朝着虚拟屏障上磕。 一片痛苦的混沌中,他听到了萩原研二的声音: “小降谷,你可能吓到树酱了哦。” 声音是从zero手机的接口那边传来的。 “树酱,小降谷只是太惊愕了,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情绪,你不要太紧张哦。……如果你现在在听的话,用‘嗯’的一声告诉我们就好了。” 降谷零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手机对面的小混蛋现在才是更加孤立无援,更加需要温暖的那个。而他现在所有溢出的情绪,都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指甲捏破了手心,点点血液渗了出来。 他努力地放轻声音,尽量温和地说: “小树,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和hiro都没有。我们只是在气自己。” 似乎是这句安抚起了作用,手机的屏幕终于亮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没有机械电子音响起,只是在屏幕上跳出了一排排文字: “我在。 “你们不要生自己的气……我刚刚只是在处理你们今天暴露时的影像信息,不是故意不理你们的。” 数据空间里的樱发男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一段话发送了出去。 降谷零终于得到了手机的回应,心却彻底凉了下来。 真的……成为脑机了吗? 那是怎么样的?大脑被取出,泡在箱子里,然后永远只能在漆黑的虚空里感受数据?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至少……要把他带出来才行。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他问。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好长时间不再给出回应。 他在无声地拒绝。 又是这样。 降谷零已经无法再产生更加激烈的情绪了。 又是这样!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告诉他们! 萩原研二却在这时开口了:“树酱你现在还在之前的那个小岛上吗?” 手机过了几秒才亮了起来,这次的回复只有一个短短的“嗯。” “什么小岛?” 诸伏景光赶紧问。 萩原研二看了看静静躺着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不避开“他”,就这样直接将在那座军事岛屿上的见闻向两位卧底简略概括了一遍。 虽然幽灵已经尽可能略过那些最糟糕的画面,但看过查特酒笔记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是能轻易将那些猩红的细节与他的讲述一一对上。 已经没办法做出更多的表情了。 “……那就是‘鸦巢’,对吗?” 诸伏景光想起了那本笔记上频频提到的地名,问。 手机亮起,弹出了一个“是”字。 但紧接着一大段文字就又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但你们绝对不能打那里的主意!刚刚研二先生有说过的吧?那个岛屿本身就是组织最大的军事基地,强行登陆的难度不亚于一场小型战役! “而且组织的背景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其中牵涉很多复杂的国际关系,绝对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在组织相关的问题上,连日本公安也不能全信!” 终于把话说开了,小鸟游树便一股脑地把他多年来积累的担心全都说了出来。 文字很多,降谷零拿起手机,和诸伏景光两人一起率先阅读了一遍。 看完后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机传递给了松田阵平。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看完后,再传给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抿了抿嘴,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缓慢道:“小树……关于营救你的这件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过于悲观的吗? “就像你说的,你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也有了更多的方法可以去解决那些糟糕的问题了……现在零君和景光也都能够更好的参与进来了,我们一步一步来,一定会找到最好的那条路的,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 ——作话。 零零还以为脑机是类似缸中之脑那种…… 虽然他看了查特酒的笔记,但查特酒没有对实验内容详细描写,他的笔记比较类似于日记碎碎念。 然后坦白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情绪该爆炸得也都爆炸完了。再爆炸大家也该腻了。后面可能还会有点小收尾,会有一些景零和脑机的温馨(?)日常什么的,完了之后就是新篇章了…… 大家放心,景零还没见过小树实惨的样子呢,只看过笔记就受不了了……那看到影像不是更加爆炸?所以别急,后面还有得炸,不过在此之前,让我们先走一点剧情吧。 嗯……我来数数啊,警五都有过详细篇章了,琴爷也拉出来遛过了,那大家猜猜,下一个篇章是谁呢嘿嘿桀桀桀桀…… 第70章 温馨日常? 送走了诸伏高明一行,降谷零将房门关上,脸上僵硬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松动。 今日获取的繁杂信息已经将他的大脑塞得过满,思维在这样的滞涩中几乎快要停转。每每好不容易捋顺一点思路,查特酒的笔记内容就会犹如病毒一样冒出来,将那些血淋淋的文字一遍又一遍的放给他看。 “zero。”诸伏景光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降谷零转身,才发现凤眼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正忧虑地望着他,蓝色的眼瞳里盛满了悲伤与迷茫。 降谷零下意识地皱眉,不赞同地望向了诸伏景光胸口还透着鲜红的绷带,抿了抿嘴: “我已经没事了,hiro,你先回去休息吧。”他看到诸伏景光还张口欲言,言语逐渐激烈起来: “你现在需要休息,你现在就必须休息!” 他的话语猛然止住,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又失控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道: “……你绝对不能再出事了,hiro……答应我……好吗?” 诸伏景光拒绝的话就这样被卡在了喉咙里。 降谷零深深地吸气再呼出,伸手搀扶着诸伏景光就往卧室走去,不由分说就将他按在了床上。 这间安全屋面积不大,只有一卧一厅一卫,卧室也很狭窄,只放置着一张单人床。诸伏景光半倚靠在床上,几乎就已经占满了整张床的2\/3。他望着床上剩余的一点空间,皱着眉头问降谷零: “我睡这里的话,你要怎么休息呢?” 降谷零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帮凤眼青年拉好窗帘,关上房间的灯,又搀扶着他躺下,帮他掖好被子,才道:“你受伤了,所以你睡卧室。我睡客厅的沙发就好。那张沙发还挺宽敞的。” 诸伏景光想了想沙发的宽度,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如果这张床再大些,他当然可以和幼驯染挤一挤,但它实在是小的可怜,要两个人挤或许还不如睡沙发来的舒服。 反正卧底任务期间,各种艰苦的条件他们也都一一经历过,只是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沙发而已,实在没什么好争得。 金发的青年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卧室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线。诸伏景光凝视着黑暗,眼前却闪过一帧帧明亮的场景画面。 回忆里都是些阳光明媚的天气,金发黑肤的男孩和樱发红眸的男孩在蓝天白云下扬起无忧无虑的笑容,然后zero渐渐长大,变得高挑,变得成熟,但小树的样貌却一成不变,仿佛凝固的标本。 标本?! 诸伏景光被脑海里突然升起的比喻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晃了晃头想要将这个可怕的词语忘掉,记忆里的画面却又飞速变化了。 查特酒笔记里文字一页页冒了出来,像要覆盖掉所有的阳光与笑脸。那些描述让人头皮发麻,生理性的不适涌上了诸伏景光的喉咙。 面色逐渐苍白,诸伏景光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句子折磨得几乎要无法呼吸,却怎么也没法将它们和小鸟游树那副鲜活生动的笑脸联系在一起。 层层叠叠的场景涌了上来,诸伏景光几乎要无法分清到底哪些才是他真实的记忆,哪些又是因恐惧产生的联想。 ……这是麻醉剂带来的致幻效果…… 诸伏景光艰难地警告自己,却在一片一片的幻境里浮浮沉沉,直到积累已久的疲惫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才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厥。 —— 降谷零坐在沙发上,盯着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像要用目光在它上面钻出一个洞来。 他怎么还不去睡觉啊。 二进制的世界里,小鸟游树紧紧抱着脑袋,烦躁地将它磕在由数据构成的屏障上。 根据bc的监控数据,降谷零已经19个小时没有合眼了,而他这些天的平均睡眠时长也只有4个多小时。 这样下去他真的不怕猝死吗?! 于是降谷零面前地手机震动了一下,一行文字从亮起的屏幕里显现: “你该去睡觉了。” 降谷零的呼吸停顿了一瞬,他低头瞄了那些文字一眼,抿了抿嘴,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自顾自地又沉浸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小鸟游树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气死了。他强压下脑子君传输而来的剧烈头疼,操控着模拟程序运算出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并让它被降谷零的手机播放出来: “zero,你该去睡觉了哦。” 降谷零怔了一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直到他看到同步亮起的手机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颤抖地呼唤: “……小树?” “是我呀。”话筒内传出了小鸟游树的声音,就像是他正完好的,充满活力地待在电话的另一端一样,“我来提醒你该去睡觉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降谷零仍在颤抖,小鸟游树那脆生生的快活语气让他差点以为今日得知的那些可怕事实只是一场噩梦。 “嗯?你是指为什么手机能发出我的声音吗?这是我用程序模拟出来的哦……啊,说起来你也见过那个程序的,就是东京都新富町地下的那个全息狙击训练场用到的那个啦~” 幸好程序模拟发声能随心意调整,才能让正忍受着强烈钝痛的小鸟游树话语显得轻快又活力。 “……虽然欺骗了你们这么久的我好像也没有说这些的资格啦……不过我还是希望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对着手机倾诉哦,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嘿嘿。” 隔着一层网络,又有模拟程序去掩藏真实情绪,小鸟游树突然就觉得一些难以启齿的话也变得容易诉说了起来。他终于找回了以前和幼驯染相处的感觉,巴拉巴拉时就连脑袋的钝痛都好像有所缓解: “……所以,你现在能先去睡觉了吗?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睡着哦~” 降谷零张了张嘴,喉咙中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嗬”。 ——明明手机传出的声音一如回忆中的样子,降谷零却觉得处处充满了违和。 对了……是因为太刻意了。这家伙这种时候怎么还能用这么轻快的语气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呢?简直假的可笑。 降谷零想生小鸟游树的气,想向他发火,想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一直将那些黑暗隐藏起来不累吗?想质问他把他们当成了什么?承受不起打击的小宝宝吗? 但他最终只是痛苦地狠狠按住了自己的脑袋。他又能说什么呢?他还能要求他什么呢?不如说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无法调整好情绪的自己才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 客厅里的摄像头捕捉到了降谷零的动作,数据空间里的小鸟游树不知所措地蜷缩起来,过了一会才勉强重新打起精神,更换策略道: “……zero,我现在有点累了,也想要休息嘛……但是你不睡觉我也睡不着,所以,你现在可不可以先睡觉呢?这样我就可以伴着你睡觉时的呼吸声入眠啦。” “额,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其实我平时都是听着你和景光睡觉时的呼吸声休息的哦!每次听到都会觉得特别安心,真的!但是你们都睡得很少,搞得我也休息不好…… “……所以你现在能睡觉了吗?”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手机的麦克风收录到了降谷零的一声叹息,监控显示金发深肤的青年终于蜷缩着侧躺在了沙发上,并将在之前逃亡中磨损严重的外套当做被子盖在身上。 小鸟游树松了一口气。这才将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抵抗身体那边传来的痛苦。 意识在疼痛中昏昏沉沉了好一会,小鸟游树突然惊觉不对,降谷零的呼吸声并没有变得悠长——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睡着。 ……是失眠吗? “zero?你醒着吗?”手机里传出了低声的问询。 沙发上的金发青年一动不动。小鸟游树有些郁闷。 还装?以他脑子君现在的算力根本就不可能判断错误,这家伙就是没睡。 “你根本没有睡着,我都听出来啦!”手机嚷嚷道。 蜷缩着的背影这才低低“嗯”了一声。“我睡不着。”他说。 电子幽灵着急地将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往数据幕墙上磕,直到撞击产生的疼痛短暂压过了从他身体里传来的各种不适,他才终于深吸一口气,能有力气控制着程序发音: “那要不让我来给你讲故事吧!你听着听着,说不定就能睡着了呢……” —— —— ——作话e(*?w?)_\/?:?☆ 1、景光猫猫苦逼地不是睡着的,他是因为不再用毅力强行对抗麻醉后,麻醉剂药效上来产生了幻觉(你们可以上b站搜有很多这种幻觉时候的视频,贼搞笑)然后在这种幻觉中逐渐因为药效和疲劳昏过去的。 2、好困。昨天更小树2了所以这本没更,结果今天居然还是迟到了。而且文还没修完,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找大家要免费礼物了,55 第71章 飞鸟与诺亚 “唔……我要给你讲点什么样的故事好呢?”小鸟游树脆生生的言语从手机里传出,恍惚间让降谷零看到了童年时期某个相似的画面。 他因这一如旧时的对话嘴角稍微舒展了一些,但随即又被残酷的现实唤醒,心情重新变得低落。 “……就给我讲讲你这些年的事情好吗?”金发的青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对茶几上的小小手机侧躺着,轻声道,“我想听你说真实的版本。” “……”手机陷入了沉默。降谷零也意识到了他问题的不妥,在心底暗骂起自己来。但很快手机中又传出了小鸟游树清脆的声音,从中听不出一丁点阴霾: “诶——可是那些事一点都不有趣呢……不过你如果愿意听我说最近发生的事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哦~” 降谷零努力让自己也放松声音,配合着手机中的声音营造出仿佛旧时一般的氛围:“哦?你认识了新朋友吗?” “嗯……我们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啦……”手机里传出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正在整理讲故事的思绪: “是这样的啦,我前段时间给自己取了一个网名,叫做bird……啊,这个名字我谁也没有说,zero你不准说出去哦! “说起来zero你应该难以想象吧,网络世界其实是很瑰丽的哦!信息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联系在一起,它们互相交互,最终在0和1的海洋里搭建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降谷零在稚嫩嗓音的娓娓道来中平复了心情,跟随手机中声音的描述,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片由0和1构成的大海。粉发的男孩在其中遨游,仿佛海洋里自由自在的游鱼那样。 ……不对,不是游鱼,是飞鸟。小树就是那片天空中最自由,飞得最高最快的飞鸟,谁也没法在那个新的天地里限制他。 “……然后呢?”金发的青年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我们是在一个匿名留言网站上认识的啦……那个网站上有很多很多来自全世界不同地方的程序员……不过他们有的不太合法……额、好吧,其实那就是个黑客据点啦……” 手机里的声音在提到“黑客据点”时变得心虚起来,但或许是因为并没有感受到金发青年对此有所看法,声音顿了顿继续讲述了下去: “他的名字……啊,也或许是她,我也不知道他的性别啦……他的名字叫做noah……嗯……这应该也是个假名,就像我给自己取的bird一样。”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学会自由潜行网络的方法,还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于是他就教了我各种各样的实用小技巧,让我的计算机技术突飞猛进了哈哈!我能成功瞒过bc,修改bc里的信息用到的绝大多数操作都是他教的……啊……” 手机中的声音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抱歉地道: “说起来……zero……我随便骇入你的手机,真是对不起哦…… “我、我一般是不会去偷窥别人的隐私的,只不过bc的行为真的不受我控制……” 小鸟游这家伙,怎么又把话题跑偏了……之前不是正在聊他的新朋友吗?该说不愧是他吗? 降谷零在心里默默吐槽,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还是失败了。他只能轻声道: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们都知道你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想保护我们。” “说、说什么奇怪的话呢!搞得我心脏都漏跳了……”手机里的声音因难为情而变得结巴,让降谷零想起了多年以前樱发男孩羞恼时会红到耳根的稚气的脸。 “我、我还是接着讲吧……! “虽然noah具体是谁,人在哪里,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都不太清楚,不过我想我大概能感觉到他是什么样的人……唔或者说……孩子——” 手机里的声音讲述到这里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噗嗤”地笑出声来: “总之我能感觉到,他或者她绝对绝对还是一个小孩子啦!” “哦?”降谷零升起了一点兴趣,“你竟然这么肯定吗?” “嗯嗯。”手机里的声音肯定道,樱发男孩仿佛挺起了小胸脯,“小孩子的思维方式,说话语气,还有对世界的认知都是和成年人不一样的呀,我这点看人的自信还是有的哦~” 降谷零“呵”了一声,“他是一个真小孩,你是半个假小孩,对吧?” 手机里的声音气愤地嚷嚷起来,降谷零仿佛看到了樱发男孩张牙舞爪的样子:“什么呀什么呀!你才是小孩!你才半个小孩!我和你一样大的好吧!” 他似乎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又担心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会触及他们谁都不想提起的糟糕的事,于是只能哼哼着将话题拉了回来: “……总之很厉害吧?一个人类的小孩子,居然能够拥有那么高超的计算机技术!” “……我们聊了很多东西,他还提出了一种特别厉害的理论设想,希望利用计算机运算人类的基因序列!” “……这样吗?”降谷零的回答有些含糊。在家常一般的聊天中,他终于逐渐获得了丝丝困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困意,手机里的声音也变得更加轻了:“说起来,我记得zero你当年的毕业论文就是论述的“用程序语言搭建分子化学逻辑体系”的内容呢(注)……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们好像也讨论过类似的想法……” 话还未尽,话音却停了下来,降谷零的呼吸声终于变得悠长又规律。 总算是睡着了呀。 数据虚空中的粉发男孩双手抱膝,倾听着由不同手机收录的、金发青年和凤眼青年的呼吸声,感觉自己浑身的伤痛都渐渐消退,获得了难得的宁静。 ——他劝降谷零去休息,但事实上他自己却并不喜欢休息。休息的时候,什么事都不能做,然后那些糟糕的记忆就会像是淤泥一样咕噜咕噜地往上冒。 他受不了那些,因此宁愿自己永远都在忙碌。 于是他潜进了网络世界的深处,接收着来自全球各地的信息。 他前些时候在暗网上放出的,关于“【乌鸦军团】研究出跨时代计算机,并且攻破了各大官方组织防火墙”的情报已经逐渐发酵,各大里世界论坛上都已出现了一些相关的悬赏消息。 有悬赏有关“超级计算机”更详细的情报的,也有直接悬赏那台计算机本身的。但其实更多的看客并不相信传言里的超级计算机真的存在,只是发帖起哄着。 小鸟游树追踪了几个悬赏发帖人的ip,果然发现他们大都来自各大官方组织——看来他故意留给那些官方组织的线索总算起了作用,他们开始渐渐坐不住了。 小鸟游树从大量悬赏帖中,挑出了来源美苏英三国情报机构的几个帖子,选择性地透露了一点更细节的消息后,便不再去管这事,开始继续浏览起其他乱七八糟的信息来。 突然,他埋在那个黑客集会网址下的一段加密代码被激活——那是他和noah约定的暗号。 小鸟游树的情绪里久违地升起了一点喜悦,他仿佛化作了一只在电子世界里自由翱翔的飞鸟,兴奋地去赴好友的邀请。 然而noah的留言却并不是如往常一般友好的问候,而是一长串加密代码。 小鸟游树的内心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果断顶着头疼,盗用了一部分bc的算力飞速破解了这段代码的内容: “bird, may you soar freely forever” ——“飞鸟,愿你能永远自由翱翔。” 小鸟游树因这句过于美好的祝福而惊恐地捂住了脑袋。 —— —— ——作话(●''?''●) 降谷零大学在东大学的计算机编程,诸伏景光在东大学的应用化学,所以降谷零的毕业论文选题才是《用程序语言搭建分子化学逻辑体系》,因为可以和景光一起做这个课题。 ps:我既没有学过计算机也没有学过应用化学,所以这个选题名字我瞎编的,希望相关专业的大大们轻喷。也可以帮我想个更合理的,我给改了然后假装是景零写的。 pps:想要大家的免费礼物,想要书评。5555求求了,扑街作者需要免费礼物的安慰55。 第72章 天使崽崽要冲了 逼仄黑暗的小房间内,仅仅摆放着一张小床和一张电脑桌。三台点亮的屏幕并联着摆放在电脑桌上,成为了整间屋子里的唯一光源。亚洲面孔的黑发男孩坐在电脑面前敲击着键盘,一行又一行的代码被键入。 房间门未经主人允许就被嘭地推开,一个满头银丝的白人老头走了进来,阴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出口的英文词句却仿佛充满了关切的意味: “弘树,我让厨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日本菜。” 说着他侧身露出跟在他身后手持托盘的黑衣壮汉。黑衣壮汉将托盘放在电脑桌上,便恭敬地退到一旁站好。白人老头望着有些瑟缩的亚洲男孩,仿佛是一个慈祥的绅士那般露出了包容的假笑。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终于问出了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诺亚方舟】的开发进度如何了?” “……”被称作弘树的亚洲男孩沉默着不愿意回答,白人老头的假笑面具便瞬间破碎了。他的眼神变得阴毒起来,吓得弘树打了个寒噤: “……今天刚完成它的逻辑框架搭建,辛多拉先生。” 白人老头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他拍了拍弘树的小脑袋,仿佛是赞扬一条优秀的小狗那样,声音黏腻地道:“非常好,乖孩子!不愧是能够研发出【dna追踪技术】的小天才! 在提到【dna追踪技术】时,白人老头言语间的恶意简直快要溢出来。 “……既然是乖孩子,你也不必再叫我辛多拉先生了。你的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也就是说我就是你的养父了——你理应叫我【父亲】才对!”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弘树,虽然嘴角仍然还挂着笑容,但却并不掩饰眼神中的狠厉。 弘树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仿佛正强压着从胃里涌上的不适。但白人老头就宛如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一般,仍然挂着笑容逼视着他。直到弘树终于妥协,从牙缝里挤出父亲二字,他才“温和”地再次拍拍男孩的头,将桌上的餐盘往他的方向推过去: “乖孩子,吃吧。”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黑衣壮汉跟在他身后,回身望向弘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名囚徒。随后房间门被关上了,落锁声“咔嚓”响起。 弘树的脸色白了白。虽然他努力地想表现出一副成熟的镇定模样,但抬头望着遍布房间各处的摄像头,他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他毕竟仅仅才八岁。 肩膀抽动着,弘树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正准备用袖子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却看到电脑屏幕上架着的摄像头缓缓转向,镜头对准了他的正脸。 弘树瞬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猫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因哭泣而抽动的身体刹那绷得笔直。他颤抖着将双手放上了键盘,勉强摆出一副正在输入代码的样子,期望监控室的那些被辛多拉雇佣的保镖不会将他的这次哭泣上报给那个恶魔。 是的,那个恶魔——托马斯·辛多拉,也是泽田弘树名义上的养父。自从泽田弘树研发出的【dna追踪技术】无意间发现了托马斯·辛多拉其实是【开膛手杰克】后代的秘密,他就遭到了来自这位养父的监禁。 不仅人身自由被剥夺,被关在这间屋子里不间断的开发【诺亚方舟】,托马斯·辛多拉还安排了人24小时盯着他房间里的监控,甚至连他的代码内容都会有相关专家定时审核。 泽田弘树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还能活下来的唯一原因,不过只是因为托马斯·辛多拉对他的计算机技术还有所觊觎罢了。 等他完成对人工智能项目【诺亚方舟】的开发,被托马斯·辛多拉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大概就会被那个恶魔杀害了。 就像他毒害死自己的母亲,还雇佣私人医生给她下了病故诊断那样。 耳边又响起摄像头转动时的电机嗡嗡声,泽田弘树顺着声音抬头,然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因此冒了出来—— ——整间屋子的摄像头都转动了起来,就仿佛是一群机械生物在扫视房间的环境那样。 扫视一圈后,摄像头们纷纷还原到了最开始的角度,只有电脑屏幕正上方的那个仍凝视着他。 泽田弘树被盯得头皮发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恶魔养父的又一种恶趣味,只能僵着脖子勉强做出一副正在撰写程序的样子——虽然他一个字符也码不出。 正当他准备催眠自己无视这些异常,将思维拉回对【诺亚方舟】的开发时,屏幕上一行文字自行跳了出来。泽田弘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明明没有输入任何的东西! 身体还处在惊愕之中,泽田弘树的脑子却已经下意识地阅读起那一行文字: “bird here. can i help?” “这里是bird,我能帮到你吗?”(电报体) 好几秒过去,泽田弘树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心的欣喜和担忧一并涌起,他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露出异样,输入到: “有摄像头” bird的回应几乎是在他最后一个字母落下的时刻就出现了: “别怕,那些都是我。” 紧接着房间内又传出了电机转动的嗡嗡声,所有摄像头再次动了起来,纷纷转向对准他,然后就像是在打招呼般,齐齐上下点了点。 ……它们简直就像是活着的电子生命! 泽田弘树被这荒诞而诡异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脸上终于露出了八岁孩子应有的好奇神色——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赶忙键入,“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那些人竟然都没有反应!这也太酷了!” “只是用之前一分钟的循环视频覆盖了摄像头的实时画面啦~嘿嘿!现在他们就看不到你在干嘛了哟~” bird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来串门的邻居家小伙伴。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道歉道: “对不起哦,私自就调查了你的隐私,还骇入了你的电脑……因为你的那句留言看起来简直像是绝笔一样,我实在是很担心!抱歉!” 泽田弘树并不在意小伙伴的入侵,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已经一月有余的他非常开心能再与bird交流。他输入道:“没关系,幸好有你在,我才能找到人说说话……如你所见,我被软禁了,虽然生命安全暂时还有保障,但实在是有点寂寞。” bird的话语轻快地跳了出来:“没关系,现在我找到你了,随时都能陪着你!而且你也别担心,很快我就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泽田弘树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他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飞舞,一行行焦急的文字出现在了屏幕上:“千万不要!你和我聊聊天就已经很好了!不要想着报警,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软禁我的人就是个恶魔,你斗不过他的!” bird的回复没有立刻出现。 泽田弘树紧张地数起了自己的心跳,一声,两声,三声……bird为什么还没有回答?他被吓跑了吗?……这样也好,至少这样他不会被卷进麻烦里…… ……可是,可是总觉得内心空荡荡的难受。 八岁的男孩眼睛里又蓄起了泪水,他用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视线再次聚焦时却发现了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大段新的文字: “托马斯·辛多拉,你的养父,it界的帝王,辛多拉公司的董事长,长期与美国j方合作紧密,暗中资助12位参议员,并与地下组织【乌鸦军团】有着密切合作。” 泽田弘树惊呆了,这些文字中包含的许多秘密,连他都未曾听闻过。他想要输入点什么,但电脑另一端的bird却好像根本不想给他反驳的机会: “抱歉,我很担心你,所以擅自进行了调查。我知道他很有势力,但请不要担心,你的情况并不是无解的。” 文字们滚动起来,旧的句子被顶掉,新的句子又出现。bird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大量的文字就仿佛不需要输入时间一样一行又一行的跳出来。 “请不要产生放弃自己的想法——在我看到你的留言时,我真的被吓坏了。你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孩子,你会有非常非常光明的未来,不要因为一个人渣而轻易地想要放弃生命。 “属于你的天地还很大,我希望你送给我的留言,同样也能激励你自己。 “bird, may you soar freely forever.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出去的。” —— —— ——作话(●''?''●) 所有外国人的对话请自动脑补成英文或对应语言。(/_\) bird here. can i help?是电报体,语法和正常英文有所不同。(顶锅盖怕被喷,但比被喷更令人难过的是根本没人喷55,所以快来喷我吧) 可能有点没写好,弘树给小树留言“bird, may you soar freely forever”时是已经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同时他的电脑也被严密监控,他很难自由地再和小树聊天,好不容易送出的留言都是经过层层加密的。所以留言看起来才那么有g的感觉。不过现在天使崽崽降临了,弘树酱没事了。 第73章 因为湿透了所以才想为你撑把伞 泽田弘树当然不想死。 他其实很恐惧死亡,他恐惧着自己的思维会如同气泡一般消逝在世界上,恐惧着偌大的宇宙中时间的长河里留不下一丁点他存在过的痕迹,恐惧着他短短的人生没有人会记得,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命将毫无价值地消逝在黑暗里。 但是泽田弘树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得不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既然如此,与其被托马斯·辛多拉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处决,他宁愿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泽田弘树有着自己的计划。 他会将【诺亚方舟】这个跨时代的人工智能完成,但这绝不是为了托马斯·辛多拉的野望。他要将【诺亚方舟】送走,送到广阔的网络海洋中去,让【诺亚方舟】成为他思想的载体,代替他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本来,早已下定这样的决心了。 所以noah才会给bird留下那句祝福: “bird, may you soar freely forever” 没想到这句留言中的死志,居然瞬间就被bird察觉到了。 真逊啊。泽田弘树露出了自嘲的苦笑。 作为一个怕死的小孩,自己好不容易才完成了自我催眠,下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却没想到bird就像是刺破黑暗的曙光那样出现,一下子粉碎了他的所有坚定。 ……可是为什么bird愿意帮他呢?bird已经调查清楚了托马斯·辛多拉的势力有多庞大,而他和bird只是素未谋面的网友而已……bird凭什么愿意为了自己牵扯进这样的漩涡里? “为什么你愿意为我做这些?”泽田弘树抿了抿嘴唇,还是将心里话问了出来,“这不是靠普通的报警就能解决的问题……既然你已经清楚了情况,了解了插手会付出的代价,为什么还愿意继续帮助我呢?” 这一次bird的回复又变得很慢,让泽田弘树担心起自己刚刚是否太唐突。但十几秒后字符们还是一个个跳了出来…: “唔……弘树君……请允许我这样叫你的名字。其实你不用将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啦。 “我会愿意帮助你,只是因为我认为弘树君是个非常好的人,觉得你不应该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恰好具有帮助你的能力,如此而已。” 弘树君是个非常好的人……吗? 泽田弘树吸了吸鼻子,没忍住地用手背去抹眼眶里涌出的液体。 他从小就很不合群,同龄人都觉得他是个“喜欢玩电脑的怪小孩”,老师也不喜欢他。 父亲与母亲因为对他的教育理念不同而争执不休,最终离婚。随着母亲搬来到美国之后,他因为被托马斯·辛多拉看中,而间接害死了母亲。 泽田弘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被描述成一个天才,或者一个怪胎。他孤僻,冷漠,没有朋友,又难以适应环境…… ……但是bird却觉得他是一个值得被拯救的,很好的人。 泽田弘树终于生出了想要为自己的未来赌一把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输入到:“你准备怎么做?” —— 准备怎么做? 小鸟游树垂下眼睑斟酌着。托马斯·辛多拉在美国社会体系里扎根的太深,想要走正常途径从他手里将弘树君完好的接走非常困难。 ……所以……虽然不太情愿,但这件事,可能必须要走里世界的渠道。 听着收音器中传来的,hiro和zero的呼吸声,小鸟游树陷入了纠结。 能拜托hiro与zero帮忙吗? 不,不行。hiro和zero在组织里的资历都太浅,贸然离开日本绝对会引起上面人的注意的。 —— —— 黑泽阵依靠在他私人安全屋的沙发上,嘴里咬着一节染血的绷带,正低头检查自己肩膀枪伤的恢复情况。 这个伤口是他在押送厢式货车时,为了合理降低自身命中率而刻意被击中的,在他强大的恢复能力下,此时已经快要结痂了。 黑泽阵啧了一声,将伤口的血痂撕开,修长的手指插进血肉里,从其中夹出了卡在他肩胛骨缝隙中的子弹。 身体素质太强大就是会遇到这个问题——很多时候子弹卡在身体里还没来得及取出来,伤口就自己长好了……搞的他还得二次破坏伤口。 说起来,他这一身强大的身体素质,还是拜kr0223那个家伙所赐。组织将很多kr0223的身体器官都移植到了他身上,这才让他也变得超越常人。 kr0223确实是个怪物……被组织折腾了这么多年都还顽强地活着,现在更是意识逃逸进了电脑,一跃成为了组织暗中最大的敌人。 黑泽阵想起那些个在那具孩童身体上动刀子的白大褂们,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他们愚蠢。 总有一天,蠢货们会被自己刀下的小白鼠反噬。 随手把血在绷带上擦了擦,黑泽阵正准备将医用酒精往伤口上倒,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该死的,真会挑时间。 他才懒得去看手机收到的到底是什么消息。手上的动作不停,命令直接出口:“我现在没空,kr0223。除非是boss电话,其他的都帮我拒接。” 白捡的盟友不使唤是傻子。 没有感情波动的机械电子音响起:“不是任何人的电话或消息,是我有一件私事希望获得你的帮助。” 黑泽阵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医用酒精瓶,翘起二郎腿抖出一根香烟:“我凭什么帮你?” “我能提供给你朗姆的据点位置,两个。”电子音说,“而且这次的请求本身也和朗姆有关。” “哦?”黑泽阵露出意味莫名的笑:“朗姆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手机沉默了,几秒后电子音才道:“我也想以别的东西为筹码,黑泽君。可是我不清楚你还有什么索求。所以如果你有别的需要,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去满足。” “……”黑泽阵噎了一下,没想到kr0223会这么直白地回复他。 那个小怪物居然是这种性格吗?一点也不像波本和苏格兰那两个花花肠子。 他懒得再去纠结报酬的问题。 ——小怪物对他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他黑泽阵物质上什么也不缺,对现在的生活也没有任何不满。唯一还想要的,不过就是让朗姆去死而已。 比起纠结这个,眼前不是有更有趣的事情吗? “你和波本、苏格兰到底是什么关系?”银发杀手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问。 “……幼驯染。”小鸟游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既然告诉你了。你就别自己去查了。” ——虽然降谷零与诸伏景光的身份公安做了保密,但kr0223的来源还是有迹可查的。琴酒不是傻子,有心的话肯定能查出结果。如果他真的非要动用组织资源调查这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有在组织内部暴露的风险。因此隐瞒实在得不偿失。 “哦~感情不错。”银发杀手又吸一口烟,随意地评价,“追你都追到组织里来了。” 小鸟游树不想继续和他讨论这些,他在情感观上和组织养出的杀手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他将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两个朗姆据点的情报,换一次对你来说不算困难的帮助,可以吗?” —— —— ——作话(●''?''●) 想不到吧~琴爷的戏份杀了一个回马枪又回来啦~ 有uu担心琴爷会不会把弘树卖给组织,我解释一下,小树不会让弘树在组织的人面前暴露重要性的,包括琴酒。详见明天的章节啦 今天这章的标题本来想昨天用的,结果昨天卡审核了,所以放到今天用嘿嘿~ 数据真的太差了,写起来很沮丧………希望大家能帮帮我,没打五星的uu们能在书评打个五星吗?我想试着冲一下1000个五星好评,这样推荐会稍微多一点。谢谢大家!!!中秋节画一个表情包给大家用~(?w?) 第74章 分歧与争执 诸伏景光醒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刚刚照进屋子。他睁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自己是谁又到底在哪儿,想要撑起身体时才因左肩的剧痛回忆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 他们的护送任务失败了,琴酒对着他开了一枪,然后……然后小树的声音突然出现了。——一切就像是一个噩梦那样不真实。 他骤然清醒了,慌忙用勉强能动的右臂将自己支撑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早安,hiro!\"稚气又活力的招呼声拉回了他被淤泥包裹的思维,让他一时竟困惑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早安,小树。\"他下意识地露出温和的微笑回答道。可是很快,他反应过来,并没有鲜活的生命能够捕捉他的笑容,那声音只是源于一台冰冷的手机罢了。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轻快的声音就已经又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是想问我是怎么用原本的声音和你对话的吗?我给你解释哦……\" 手机自顾自地就开始解释模拟程序的运作原理。但诸伏景光听得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才在巴拉巴拉的空隙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好了小树,谢谢你的解释,我明白了,但这并不重要。\" ——不论是文字还是机械电子音,抑或是现在这样的模拟本音……至少他们间还能够交流。这是唯一的安慰了。 屋子里的气氛凝固了——手机里的声音像是感受到了诸伏景光情绪的异常,好长一段时间没再接话。幸好半分钟后,卧室的房间门被打开,降谷零手握着手机走了进来,这才让屋子里的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金发青年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就好像是每一个普通又温馨的早晨那样:“早安hiro。小树告诉我你醒了。” 还以为刚刚小树是离开了,原来是去叫zero过来了吗? 诸伏景光恍惚间差点怀疑刚刚的低落是否源于自己太过敏感——毕竟这样的早晨,和过去近10年间每一个小树以幽灵状态到来的早晨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就像是偷来的温馨与幸福,不是吗? “小树带我去了附近的便利店。”降谷零扬了扬手里的速食三明治,“这座安全屋的所在比较偏僻,所以我只找到了这种。你先起来随便吃些垫垫肚子,晚点我们再出去找别的吃食。”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20多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他起身打开卧室的衣柜——组织的安全屋在这方面准备得总是很周到,衣柜中不同风格、职业、性别、厚薄的衣物都很齐全。 诸伏景光随意扯出一件薄长袖就想往身上套,手机里却传出了不赞成的声音: “根据本宫市气象站采集到的信息,现在室外温度13.5摄氏度。阴转阵雨。预计两小时后温度会跌至10摄氏度以下。——hiro,你这样穿可是会感冒的哦。” 诸伏景光的笑容有些苦涩。他一边从衣柜里重新翻出一件青色的厚卫衣,一边道:“你这样真的就像是科幻片里的那种电子管家了。” 手机里的声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当然了,我超厉害的!以后这些生活小细节就统统都交给我吧!” 诸伏景光抿了抿嘴,胸口又被那种滞涩感填塞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更令他恐惧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他会逐渐习惯这种生活…… 习惯这种……把自己的幼驯染——一个还存活着的人类,当做电子宠物的生活。 —— 卧底警察们在沙发上坐下,拆开速食三明治的包装袋,食不知味地下咽着。 静置在茶几上的其中一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那个……”从中传出的声音有些迟疑,“我有事和你们说。” “这件事我已经获得了高明哥的同意……但是高明哥一定要我也告诉你们……我……” 他的话语吞吞吐吐,让诸伏景光心中不妙的预感愈演愈烈。他迅速吞咽下嘴里的食物,与降谷零对视了一眼,安抚道:“小树,你别着急,慢慢说,我们都在这里呢。” “我……我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遭到了美国财阀辛多拉集团董事长托马斯·辛多拉的监禁。 “他是一个日本男孩,今年年仅八岁。我想救他……”手机中的声音将泽田弘树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听得卧底警察们频频皱眉。 “……我已经委托高明哥利用公安的渠道去联系弘树君的生父樫村忠彬先生了。但因为弘树君掌握了托马斯·辛多拉的把柄,所以如果只是以生父的身份去索求抚养权的话,那个人渣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我演算了很多种可能,包括从商界和政界向托马斯·辛多拉施压,但最终得到的结果都不太好,所以……\"—— ……几小时前,当小鸟游树告诉诸伏高明他与琴酒的交易时,诸伏高明沉默了很久。 这让小鸟游树变得不安。他不知道高明哥为什么好像变得生气了。 但最后诸伏高明并没有斥责他,只是轻声说他知道了,让他务必将这件事转达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小鸟游树本能地觉得他的两个幼驯染知道这件事情后,应该也不会很开心,却又迟钝地想不明白为什么。 但高明哥的话还是要听的。所以小鸟游树虽然纠结,最终却还是决定按照诸伏高明的嘱托将这件事讲给幼驯染们听。 这就是现在状况的来源了…… ——“所以……我拜托了琴酒,在托马斯·辛多拉出行的时候,狙杀他。” “!!” 诸伏景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狙杀? ——是谁说的狙杀?是那个……小树吗?那是小树吗?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的金发青年已经先一步厉喝出声:“小鸟游!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手机里的声音在厉喝声响起时顿了一瞬,随后他的语速骤然变得快了起来,似乎是想抢在所有反对声之前将事情解释清楚: “托马斯·辛多拉不只是普通的商人!他在美国政界甚至jun界都扎根很深!最重要的是,他还和朗姆保持着长期的合作,为组织各基地提供电子元件。他借助各种渠道做下的雇凶杀人案数不胜数,强逼他是绝对救不出弘树君的,托马斯·辛多拉只会直接对那孩子下杀手! ‘’但他死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泽田弘树是他名义上的养子,有这层身份在他应该并不会太被为难。且辛多拉还有多个私生子存在,只要弘树君选择放弃继承权,私生子们和他们身后的势力就会巴不得他赶快跟着生父离开。这个时候只要高明哥联系好大使馆出面,就能很轻易地接走弘树君。” “而且……”手机里的声音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降谷零冷酷的低呵再次打断了,这一次他直接喊出了他的全名:“小鸟游树!!”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手机里的声音停下了,无声地对峙开始了。 好一会,降谷零才干涩地开口:“……不论托马斯辛多拉是个怎么样的混蛋,不论他是怎样的垃圾,你都不能! 他的情绪愈加激动,语气中的愤怒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擅自去审判一个人的生死……!” “……我考虑过其他的方案,但都不保险。我认为在这次事件中,保障弘树君和其他无辜者的生命安全才是首位。 手机平静辩解道。明明是那个熟悉的稚气童声,却听起来比机械电子音还要冷漠。 “况且托马斯·辛多拉本身就欠了很多人的生命,他对组织的资助与帮扶更是间接伤害了无数无辜者。我并不认为我这么做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是错误的。” “——可是私刑本身就是错误的!”诸伏景光颤抖道。 他说话间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仿佛看到了其上沾满的红色。 —— —— ——作话??? 幼驯染们本身也是要吵架的55 新一轮拉扯开始啦,我好喜欢写这种拉扯嘿嘿! 昨晚没更非常抱歉。因为卡文了,没想好怎么写小树才不会ooc。emmm小树不是圣母,他身为世界树的人性切片自有一套三观,这一套三观在某些地方和社会是相冲突的。现在冲突到来了。 顺便一提拥有神性的小树本身的生命观也很异常。高明哥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直接让他来和景零掰扯。高明哥其实是同意小树的方案的,只是更希望景零能纠正一下他的三观,所以景零和他还有的吵。 礼物,书评,拜托大家了(鞠躬),敬请期待中秋新的小树表情包。 礼物礼物礼物礼物礼物真的求求大家了。现在收益全靠大家的免费礼物,每天竟然能有10块钱!(也就是说竟然有100个小伙伴愿意看广告投喂我!开心!) 第75章 吵架和冷战是幼驯染间的日常啦 私刑本身就是错误的。 小鸟游树张了张嘴,但却觉得无法反驳。 两年前的这个季节,警察学校的樱花纷飞,降谷零被鬼冢教官从座位上点起来,铿锵有力地回答到:\"法律保障民众的生命权,自由权和安全权,私刑侵犯了这些基本的权利,也破坏了法治的原则。私刑本身就是错误的。\" 那时的小鸟游树在他的脑海里夸赞道:\"说出这番话的zero真帅呢,就像在闪闪发光一样。\" 那个时候,他对这样的观点是认可的吗? 好像也没有,只是习惯性地附和zero和hiro罢了。 法律救不了他,也救不了弘树君。 在这样的境况下,如果不自救,还能怎么办呢……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 \"这件事我已经拜托了琴酒了。高明哥也已经同意了。\"手机里的声音只能无力地将既定事实再重复一遍,试图把这个该死的话题带过去。 \"不行,不对……\"诸伏景光的手颤抖起来。 他的手握枪很稳,从不手抖。他虽然内疚于自己为了卧底所践踏的那些生命,但也从不过分纠结它们。毕竟那些都是他必须做的,是他为了将小树从地狱里拉出来,为了让与小树类似悲剧不再发生而必须作出的牺牲。 手染鲜血的可以是他,甚至zero也已无法幸免,但那…… \"……但那绝不该是你……绝不该!\" 诸伏景光的嗓音嘶哑得不像他。 \"什么?\" 手机里的声音起先还没理解诸伏景光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沉默了几秒钟后,属于小鸟游树的稚嫩童声消失了,而重新响起的,是那属于bc的、毫无感情的机械电子音: \"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我现在是组织的脑机bc-kr0223,记得吗?\" 诸伏景光的喉咙被突如其来涌上的反胃感所堵住,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将掌心掐出深深的血印。身边的金发青年已经站了起来,他伸出拳头想要将那个樱发的小鬼抓住揍一顿,但面对着一部手机,却只能将拳头砸在身后的墙面上。 但那机械电子音却还不肯停止他的胡言乱语,他冷漠又疯狂地似乎想要将一切粉饰太平的糖衣都揭开: \"我入侵过日本公安,苏联克格勃,法国dgse,德国bnd,还有其他数十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内网。我害死了超过15名官方机构的卧底。fbi,cia,mi6的内网防火墙破除工作也已经写在了我的待办列表里,他们派遣的卧底很快就会因此遭到组织的追杀。 \"我每天都在为组织处理着无数的犯罪命令。对所有组织成员的命令都会经由我发布。这其中包括军火,毐品的交易,暗杀计划,违法实验……\" \"够了!\"降谷零近乎歇斯底里,要不是怕动静太大引发邻居的关注,他一定要将那台手机砸在地上,\"够了!那不是你做的,那是bc不是你!\" 属于小鸟游树的声音又回归了,但那熟悉的声线吐出的陌生词句只更加令卧底警察们烦躁: \"可是bc就是我呀。\"他平静地说, \"每一条指令,每一个行为,都是经由我的大脑发出的。那就是我。\" \"你们只是因为bc是你们的幼驯染,是小鸟游树,所以下意识地为我辩解,为我找了无数个理由罢了。 \"在你们不知道bc就是我的那些日子里,你们不是还商量着要如何销毁我吗?其实那才是正确的思路。毕竟无论我是否出于自愿,都确实做了那些事情。仅仅因为我是小鸟游树就想着要放过我,对于被我伤害过的人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 —— 公平吗?不公平吗?说到底,他们又到底为了什么而争吵呢? 小鸟游树在将那一长段似乎是憋了很久的真心话说出来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哪怕重新点亮屏幕,呼唤他的名字,回应的也不再是他,而是一板一眼的bc。 这让卧底警察们开始担心起小鸟游树此刻的状态来。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不就是他们三人从小到大吵架后的标准结局吗。 吵完以后就冷战。多新鲜啊。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他怎么能用偷换的概念来强词夺理呢?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的? 一前一后地走在本宫市的街道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思绪都还仍乱糟糟的。 情绪上头的时候很多话口不择言地就吐出去了,冷静下来后才只觉得后悔。 高明哥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高明哥会选择默认小树的做法呢? 他们在卧底工作中手染鲜血已经是迫不得已,为什么还要让小树也一起…… ……因为高明哥其实也并不信任公安警察这个体系吗? 因为高明哥认同对于泽田弘树的情况,法律无法给予帮助,唯有私力救济,一条路可以选择吗? 那么对于小树的情况,高明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昨天的短聚仅仅交流了互相间的情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整理……现在回过神才发现,是的,国家和法律居然救不了小树。 就像是他们一开始对于脑机的警惕那样……小树说的对,他们愿意特殊对待他,去理解他的苦衷,下意识地帮他开脱,不过是因为那是小鸟游树而已。 而在此之前,他们只考虑过销毁他。——这甚至已经是出于对脑机实验受害者怜悯的结果了。如果让公安上层知道了脑机的详细情况,小鸟游树只会被利用到死。 所以高明哥会选择同意小树的计划,又何尝不是出于对现状的无奈。但他一定也明白小鸟游树的心理状况必须尽快得到重视与安抚,所以才要求他务必将情况也告知他们两人。 高明哥是希望小鸟游树能做出改变的第一步,能愿意相信同伴,将好与不好的决定都与大家商量;同时也是希望他们能够意识到小树的扭曲观念与心结,希望他们作为幼驯染能引导他,改变他,接纳他。 但很显然,他们搞砸了。 —— —— ——作话 景零半夜从床上坐起来,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我真该死啊(大雾) 开玩笑的,只是幼驯染间普通的吵架罢了,大家别怕,从小到大他们吵过无数次了,会光速和好的。 礼物礼物书评书评,性感作者在线打滚。从现在开始书评留言者将收到作者的无脑夸夸与贴贴,治愈米娜的emo一整天!快来吧我准备好了!锵锵!! 第76章 琴爷视角 往洛杉矶的专机里,黑泽阵叼着香烟斜倚在沙发上,浏览着bc发给他的、有关托马斯·辛多拉的各种信息。 忽然,他轻声冷笑,将光标停留在其中一条情报上: “这就是你要对付托马斯·辛多拉的理由?” 他耳麦里的电子音毫无感情波动地念出了“呵呵”二字: “是的。托马斯·辛多拉是朗姆在计算机领域最大的合作伙伴,他名下的多家企业是脑机实验主要的软硬件素材提供商,是我的仇人。” 黑泽阵的笑容越发阴鸷:“哦,你这么快就要准备开始清算了吗?这么看来朗姆的基地本身也在你的复仇名单上吧。这次我算是给你当了一次刀子啊。” “互惠互利罢了。”电子音冷漠地陈述,“我本就没有插手现实世界的能力,只能做一些提供情报的工作。 “一旦你向上举报我,我便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组织只需要将我断电就能让我回归到连一根指头都不能动作的状态。 “而我想做的事都必须依附于你。如果失去了你的协助,我根本就无法达成复仇的目标。 “这样的我,对你来说便是最安全的、便于钳制的,是最好利用与合作的盟友对象。 “而我的仇人和你的仇人有很大程度的重合,于你而言就更加不是坏事了不是吗——在我不断欠下你人情的过程中,你亦能不停获利。\" 黑泽阵冷哼一声:\"你倒是坦诚。怎么,不去找你那两个条子幼驯染帮你复仇,这种事却非要找上我?\" 耳麦变得沉寂下来。 黑泽阵却因此发现了有趣的事: \"哦……这也是你对那两个菜鸟过度保护的一部分?还是说并非是你抛下了他们,而是他们不再认可你? 耳麦里的电流杂音逐渐增大。 \"呵呵,条子嘛,明明已经屈尊混到这泥潭里来,染了一身的脏污,却还是喜欢将那套令人作呕的说辞挂在嘴边。\"银发杀手语气里充满了愉悦,\"说到底,我们才是一路人啊。\"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黑泽阵也不介意,就着这份兴致继续阅读着情报。 托马斯·辛多拉确实是一个风云人物,他在美利坚各领域都建立了属于自身的庞大关系网。在政界他是数位议员的背后金主,在商界他算是计算机行业的龙头大佬……他甚至利用与朗姆的那层关系,搭上了美国的一些军方的线,为两个势力间的军火走私提供明面上的遮掩。 黑泽阵看到这里时将手伸进风衣内袋里摩挲着那把伯莱塔m92f——这是美国军警的常用枪型,极少在黑市里流通,但组织内部却很容易搞到……大概也就是托了这位辛多拉先生的福了。 这样的一个能够在美国社会呼风唤雨的身份,想用那些能摆上明面的手段扳倒是几乎不可能的。所谓法律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张废纸,警方更是可以算作他豢养的私犬…… 但同样的家伙黑泽阵见的多了,杀的就更多了。别看他们是如此的不可一世,解决起来却也只需要一颗小小的子弹罢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才会和街头巷尾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等解决了托马斯·辛多拉,按照他和kr0223的协议,kr0223将会帮助他抢在朗姆的人前与辛多拉集团的继任者接触。这样一来boss就能将辛多拉这条线从朗姆手上抢过来。这样的功劳足以抵消他这次擅自行动的过失。 黑泽阵正按照kr0223给的情报在心中勾勒具体计划,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boss的来电就帮我挂了。” 这几天来黑泽阵已经习惯了将kr0223当成私人管家使唤了。 虽然kr0223强行更改bc的指令似乎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但黑泽阵对此并不关心。这点诚意都没有,又谈何结盟呢。 果然,kr0223一声不吭地就将电话挂断了。 看来不是boss的电话。黑泽阵不再去管,继续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情报。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黑泽阵眉头皱了皱:“又是同一个人?你就不能直接把他屏蔽掉吗?” 耳麦里的电子音道:“底层权限在bc哪里,操作起来需要时间。”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手机的震动停止了。 黑泽阵被这连续的电话勾起了一点兴趣。他将情报页面关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拒接消息,惊讶地发现那两通呼叫竟分别来自波本和苏格兰。 “哦——看来你的幼驯染们追过来了——”他沙哑地笑出声来,“果然是为了阻止我,或者说阻止你才找过来的吧…… “……真是感人,两个条子为了已经沾满鲜血的幼驯染不要一错再错,竟然把电话都要打到我这里来了……”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简直要吐了。” “——这和你无关。” 耳麦里的电子音色虽仍没有任何起伏,但黑泽阵十分确信他生气了。 他瞬间觉得这一切简直比那无聊的狙击任务有趣多了。 啊哈,选择成为了条子的所谓幼驯染……在面对已经被组织改造得面目全非的kr0223时,又要作何选择呢?不过是常见的道德绑架的这一套罢了。 黑泽阵恶劣地冷笑一声,便移动大拇指对着波本的电话按下了回拨键。 —— —— ——??·??·??*?? ??作话 1、小树并不是真的执着于复仇啥的啦,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辛多拉对脑机是否有出力。但他必须要让弘树在琴酒面前神隐,所以得找个借口。 顺便一提小树提供的情报都是真的,辛多拉确实给组织的计算机研究提供了很多软硬件素材。 2、次回!论琴酒是如何代替莱伊拉稳了降谷零的仇恨的! 3、太晚了先睡了。后面还有很长的琴酒剧情所以拆成两章写。今日内还会再有一章请大家放心。 第77章 从此琴酒替莱依引走了波本的仇恨 “琴酒,晚上好啊。” 电话拨通,波本特有的黏腻声线从耳麦里传出。 黑泽阵听得眉头一挑,只觉得这条子装模做样的样子颇为滑稽。 他并不接话,静静地等待着波本的后续发言。 双方共同静默几秒后,波本果然更沉不住气,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琴酒,你之后要去美国一趟吧。我和苏格兰可以协助你。” 协助?恐怕是阻碍吧。 黑泽阵不知为何竟感觉到了一丝烦躁。他嘲讽地“呵”了一声:“真可惜,你们的动作太拖沓,【我们】已经在往洛杉矶的飞机上了。” 他莫名地将【我们】二字咬的很重,心里越发不爽起这两个条子来。 他有些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又或许他真的可笑地和kr0223共情了?——相似的出身与境况,相似地靠着某种愚蠢的毅力熬出了头,然而却总是会遇到跳出来指手画脚的小丑。 波本仍然不死心,赶在黑泽阵挂掉电话之前飞快陈述道: “你一个人也会有很多难以顾及的地方吧,有我和苏格兰的帮助,你可以轻松很多!” 黑泽阵还从没听过波本如此焦急的自荐。波本以往总是在组织成员面前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也只有那天苏格兰被他枪击时才露出过一丝破绽…… 而现在他居然因为kr0223要追到美国去。 黑泽阵心中冷笑不已。他当然看得出这些条子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阻止他,又或者是阻止kr0223\"害死\"托马斯·辛多拉那个蠢货,仿佛这样kr0223就还有回去阳光下的机会一样。 他们自己手上分明也不干净,不是吗。 真想带他们去看看kr0223那具身体的模样,然后再欣赏他们脸上精彩的表情。 黑泽阵不耐地蜷起手指,正准备挂断电话,耳麦里就响起了机械电子音。 \"黑泽君,请帮我拒绝他们,算作我再欠一个人情。\"kr0223显得有些迫切。 行吧,白捡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我没兴趣被条子碍手碍脚。\"于是他在挂断电话前多加了一句,然后将手机随意地扔在茶桌上。 \"非常感谢。\"机械电子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黑泽阵觉得他大概松了一口气。 只要涉及到那两个条子,kr0223就会变得过于愚蠢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对于这种能够自由穿行于网络的家伙,牵制的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 ——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萌生出要跟去美国的想法,是在和小鸟游树断联四天后。 ——自从那天的争执后,那家伙又单方面和他们断联了。 其实说是断联也算不上——当诸伏景光不穿外套就要出门时,耳麦中便会响起提示温度的机械电子音;当降谷零习惯性要熬夜时,手机里备注为【睡眠时间】的闹钟会被激活,并且在他不愿意遵守时一直响一直响,直到吵到他妥协为止。 他分明一直都在。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试图呼唤小鸟游树的名字,属于他的标志性嗓音却都不再出现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尝试道歉,尝试对着手机敞开心扉地聊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尝试一遍又一遍地倾诉他们的担忧,他们的心痛,尝试讨论对未来的计划……但这一切就像是他们的独角戏,手机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四天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甚至尝试冒险联系了公安,并终于和他们的上线接上了头——他们本来是想找机会暂时弃置bc手机以逃避监控的,但bc手机却主动在这之前自行失去了信号。 ——这是小鸟游在帮他们遮掩。 这代表着小鸟游树暂时还能在网络里行动自如。 卧底警察们因此勉强能定下心来,但小鸟游树拒绝沟通始终让他们忧心忡忡。 直到他们从公安上线那里得到了诸伏高明已前往美国的消息,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待在日本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让人发疯。他们得跟去美国。 哪怕他们其实对去了美国后能干什么有些茫然——他们不希望小树就此走上偏激的道路,但感性上他们没有阻止的立场,理性上他们没有阻止的能力。 可至少去了美国,他们还能稍微掌控一些事态,能稍微参与进小树的计划里,能盯着琴酒避免他搞小动作,能照应那个需要救出来的孩子……总归是能做一点事的。 ……如果阻止不了小鸟游树,如果那份罪恶必须要有人承担,那他们至少应该成为他的共犯。 所以他们才拨通了琴酒的电话。 ——身为新晋的代号成员,又刚刚任务失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组织里的处境其实非常尴尬。如果这时他们还毫无理由地离开日本去往美国,后续一定会遭到组织的审查、会极大地增加暴露的风险。 因此他们必须获得琴酒的背书。 拨通电话的时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坐上了租来的车,准备要往机场开了。 琴酒可能会拒绝在降谷零的意料之中,降谷零没想到的是,那个混蛋竟然还扯出【我们】这样暧昧的话。 他竟然敢将自己与小树包含在同一个词语里。 这就是在挑衅。 降谷零十分怀疑小树会变得极端就是受到了他那种人的影响。 他将拳头狠狠砸在了车前玻璃上。 坐在副驾驶的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们可以……等等——\"降谷零还未出口的话被打断,他和诸伏景光的手机近乎同时震动了起来。 是来自小树的联络吗? 降谷零怀着一丝隐隐地期待去查看手机,却发现收到的是一条让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前往组织某基地待命的消息。 身边的诸伏景光也收到了相同的命令。 可恶,这条命令绝对是小鸟游树想支开他们,不让他们有时间再去想跟去美国的事才以bc的名义发布的! 但命令已经发布,他们如果不在规定时间抵达目标地点绝对会被当作再次任务失败。 诸伏景光侧头望向身旁的降谷零,湛蓝的凤眼中透露着征询的意味。而与他对视的那双紫眸里却全是坚定: \"我们直接去机场。 \"让公安那边准备好证件和票,现在就动身。\" 诸伏景光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降谷零的意思——他希望小树能从壳子里钻出来,亲口阻止他们。而如果他还不愿意这么做,那就证明,帮他们掩饰去美国的行迹并没有触及他能力的底线。 如果真的这么坚定地不希望他们跟上来,那就不要再躲避,好好地出来把话说清楚吧,小树。 或者让他们能够跟去美国。 至于那之后到底要怎么做,说实话卧底警察们还有些迷茫。但如果待在日本,他们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 但是,来不及了。 ——从日本飞往美国需要10小时的时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又本就晚了琴酒几小时出发。 ——几小时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事,而子弹飞跃八百米的距离却只需要一秒钟——等他们赶到辛多拉大厦附近时,那里已经戒严了。 —— —— ——作话qaq 话说景光的伤不要紧了吗?其实绷带还挂着,但科学世界好像所有人都是默认受了枪伤虽然没好却也能乱蹦跶的所以…… 本文的琴酒人设有点夹带私货了。不过我还是希望琴爷的人设能够立体点,有些自己的爱恨嗔痴而非纸片高逼格狠戾黑衣人。可能有些uu有不同的想法,欢迎在此段段评里讨论,想要知道大家的想法。 琴酒认为卧底组想跟去美国是要阻止他们杀辛多拉是琴酒的个人想法,事实上两个卧底也有点没想好到底去美国干啥,他们比较迷茫。觉得辛多拉该死但又觉得这事不该是由小树发起的。可能在他们心里去美国本身代表着能够稍微掌控一些事态的发展吧。 有点卡文。零零这会有一点冲动了。我的理解是零零和小树虽然在冷战,但是他本身是很清楚如果小树真的做不到帮他们遮掩这种事,以他们的关系小树是会跳出来直说的。他相当于在试探小树的态度,同时也是在表明自己和景光的坚定。可能没太表达好……大家可以在此楼讨论。 第78章 大概是储存着很多秘密的光盘盒 小鸟游树的视野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身影通常是断断续续的。 上个路口的道路监控拍到了他们,很快又进入了摄像头的死角,又出现在新的道路监控中,又消失。 最后两个人终于在一家店铺屋檐下的摄像头视野中停步。 不远处就是辛多拉大厦了。 可惜现在大厦外已经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一辆辆警车闪着车灯封锁了道路。如果他们再靠近些就是将【我很可疑】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金发黑肤的青年与黑发凤眼的青年伫立在屋檐的阴影里,神色复杂地望向了正凝视着他们的摄像头,然后回头,仰望着不远处那座气派的大厦顶楼。 虽然肉眼什么都看不清,不过两人能猜到,顶楼最中间的那扇落地窗上大概留下了一个弹孔。 ——辛多拉大厦因为修筑较早,在附近的一众新建的大厦里高度并不算出众。这就为狙击提供了极好的视野。 小鸟游树看到镜头画面中诸伏景光向右侧高楼望了一眼——那是他下意识地在判断琴酒的狙击点位。 手机记录下他们的心跳与脉搏——咚咚,咚咚,咚咚。小鸟游树听着那越来越快的鼓点,好像就此看到了两个幼驯染逐渐冷下来的面色。 他抿紧唇朝虚空中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闭了闭眼让自己不再去关注那边,他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向泽田弘树: “你的父亲和日本驻美大使馆派遣的工作人员已经抵达了洛杉矶。我们已经向托马斯·辛多拉的助理提交了与你见面的申请,也通过大使馆提出了想要取回你的抚养权的诉求。”他向泽田弘树的屏幕发送了这段文字,然后看到监控下的男孩忧虑地皱起了眉头。 “没用的。托马斯·辛多拉不会同意见面申请的。”泽田弘树无力地输入了这句话,“虽然有了大使馆的介入,他大概不会立刻对爸爸动手……但他要扣住我不放人的方法有很多,就算你们通过外交方面施压大概也能够被他政界的人脉化解。” 监控画面里的男孩输入完这段话后,就将脑袋磕到了桌面上,肩膀微微抖动着,小鸟游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绝望。 他真的很想告诉他:“那个人渣已经死了,他没法在拘束你,你很快就能自由了”。但不论尝试多少遍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将这句话发送出去。 他无法对泽田弘树开口说出他真正的计划。因为zero和hiro说的一点没错,私刑是错误而罪恶的,而他没法对着一个孩子描述这些罪恶。 但是泽田弘树总会知道的。 托马斯·辛多拉死去了,大使馆在这个时候带着樫村先生去索要泽田弘树的抚养权,辛多拉背后的利益集团不会放过这个减少继承对象的好机会,他们会为了让泽田弘树失去养子身份而选择飞快地放人。 如果高明哥他们操作得当,弘树君说不定几小时后就能离开囚禁他的这个鬼地方了。 然后他自然就会知道托马斯·辛多拉恰好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被枪杀了。就会猜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会知道bird策划了一场谋杀。 小鸟游树有些惊惶地闭上了眼睛。 ……自从托马斯·辛多拉真的身亡后,确实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但……没关系的。不论之后他们会怎么想自己,无论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他并不后悔送托马斯·辛多拉去死。 ……因为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像zero和hiro那样去信奉法律的正义。 小鸟游树凝视着自己的双手……hiro曾告诫他不要试图审判人类的生命,否则良心的谴责将会伴随他一生。……但他果然并没有为此而内疚。 他确实有很多喜欢的人类,也喜欢人类建立的这个璀璨的世界。……但是果然,他十分确定,托马斯·辛多拉并不是值得他内疚的人。 比起那些内疚,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那些对他失望至极的亲友们。 小鸟游树凝视着监控画面中焦虑惊惶的泽田弘树,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现在就将托马斯·辛多拉的死讯告诉他。 他果然是个擅长逃避的、可耻的人。 小鸟游树又一次陷入了恍惚,直到他猛然注意到琴酒的定位坐标正在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所在接近,才一个激灵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琴酒耳麦中的机械电子音几乎要有了情绪,但银发的杀手对这意料之中的质问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挂在路灯上的道路监控,对着那漆黑的镜头扬了扬下巴,意味不明地勾起一个笑容,随后信步朝着不远处的卧底警察们走去。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早就注意到了琴酒的靠近。两人戒备地绷紧了身体,虚伪的笑容条件反射般地爬上了他们的脸。 “看起来你这次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琴酒。”诸伏景光道。 银发的杀手悠哉悠哉地靠在护栏上,熟练地抖出烟叼在嘴里,戏谑地凝视着两个卧底警察: \"我来看虚伪老鼠们的滑稽戏要如何继续演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降谷零踏前一步,隐隐将诸伏景光护在身后。他的眼神越发危险,\"我从没想到组织的topkiller会有这种无聊的闲心。\" 琴酒没有立刻接话,他一边深吸一口香烟,又悠闲地缓缓吐出,一边欣赏着卧底警察们越发漆黑的面色: \"指手画脚的小丑们却没能阻止复仇大戏的展开——\"他的眼神望向指尖,轻抖烟灰让银白的粉末随风飘散,\"如果是为了欣赏你们气急败坏的样子,那我大概还是空闲的。\" 数字虚空中,窥屏的小鸟游树愣了愣,突然就变得面色惨白。他好像知道那个混蛋要干什么了。机械电子音语速飞快地在琴酒的耳麦里响起: \"闭嘴,然后离开,黑泽阵!我和波本与苏格兰之间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但银发杀手对此置若罔闻。他摘下耳机随意将它扔进衣兜,然后满意地看着两个卧底警察对此露出了某种……嫉妒的神色?嘴角的弧度越发嘲讽。 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很快就从琴酒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违和。 ——【复仇大戏】? 卧底警察们的脸上刹那划过了惊愕与僵硬,又很快消失。 ……这也许不过是小鸟游树在琴酒面前用来掩藏他真实目的的说辞罢了。 但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劲。小鸟游那个混蛋一定又隐瞒了他们什么。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内心的恼火,冷笑道:\"如果你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欣赏的戏剧,那我只能说,你的品味真是令人难以恭维。\" 琴酒重新将目光移向了他们。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两人,表情像是在看什么愚蠢的动物。 夹着烟的左手从唇边移开,琴酒无意识地摩挲起被高领毛衣遮盖住的脖颈——那里一道狰狞的伤疤蜿蜒着,仿佛曾将喉咙整个切开。 眼瞳里倒映着久远的回忆,琴酒终于懒得再打那些文邹邹的官腔。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更加喑哑起来: \"我只是很好奇。\"他说,\"好奇你们这些条子的固执到底是源于愚蠢还是虚伪。\"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薄薄的光盘盒,随意地抛向了诸伏景光:\"看的时候记得给电脑断网,别让kr0223有机会做手脚。\" —— —— ——作话(′▽`) 1、琴酒的过去是二设,应该也不会在正文提,完结后看情况写番外或者第二部里提吧。 2、现在是1990年,u盘是2000年左右普及的,软盘的内存太小了只有1.44m,只有光盘能够刻录多个视频和记录大量图片……所以你们肯定知道里面的内容是啥了。敬请期待。 第79章 不愧是幼驯染就连自我厌恶的糟糕心情都同步了呢 琴酒回到安全屋坐下,将从和波本与苏格兰见面后就一直震动个不停的手机随意扔在茶桌上,又从衣兜里掏出耳麦扔在手机旁边。 还没来得及调整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他手机的扬声器就按捺不住地响起了机械电子音。 电子音迅疾的语速昭示着背后之人的急切与惶恐: “你到底往那张光碟里存了什么?!” 琴酒取下头顶的礼帽搁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似笑非笑道:“里面只是一些与你和脑机实验有关的记录而已。我甚至还附赠他们了点有关日本公安的贵重情报。这可是我难得的好意。所以你到底在急些什么呢?kr0223?” “我……”电子音卡顿了一瞬,然后语速才又迅疾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我是在帮你呀。”琴酒恶劣地勾起嘴角,“你难道不好奇吗?你的那两个条子朋友在看到那些东西后的反应。” 他深吸一口烟,将灰色的烟气含在嘴里缓缓吐出,苍绿色的眼眸凝望着缓慢升起的烟气,但瞳孔里倒映地却是遥远的过去。 琴酒本来不是那样拘泥过去的性格,但人童年时的经历总是影响深远。又想起那个愚蠢的四眼条子,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嘲讽的弧度,慢悠悠地道: “说起来,波本和苏格兰手里的人命也不少了吧。他们效忠的那个日本公安部更是一个臭气熏天的老鼠窝。两只身上本来就肮脏的老鼠,却非要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他冷哼出声, “真是令我反胃到了极点。” “闭嘴!” 手机外放的电子音里终于不再毫无感情,那机械的朗读语调中竟然也能出现愤怒的起伏:“我不会管你怎么看待那些官方组织,这与我没有关系。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盟友,我希望你至少能尊重我的朋友!” 琴酒冷笑着不再回应。 电子世界中的小鸟游树真想好好地教训这个混蛋一顿,但是理性告诉他不行。他后续还需要仰仗他去处理朗姆的那些势力,现在并不是能把关系闹僵的时候。 胸口就像是被一团滚烫的石头堵住,小鸟游树感觉自己上涌的委屈与愤怒根本无处宣泄。他被这些超出阈值的情绪推搡着快要哭出来,可惜电子幽灵并没有这种功能。 他又想把自己团起来了。他挥手用数据流造出了一个由不透明屏障构成的,半米长宽的正方体小盒子,然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蜷缩进去。感受到身周被冷冰冰地黑色屏障包裹与挤压,他才勉强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琴酒对他幼驯染们的诋毁固然让他愤怒,但更可怕的是那些话说地虽然很难听,却隐隐切中了他内心真正的那道防线。 他替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委屈。 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琴酒走后不久,他们就离开了辛多拉大厦,前往了公安提前给他们安排的落脚点。 ——毕竟他们这次是拜托公安安排了假身份才来的美国。而在组织眼里,他们大概仍在日本境内没有离开吧。 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他们仍随身携带着bc手机。 ——照理说bc手机会实时获取他们的定位信息并向组织上报,可自从知道了小鸟游树就是bc后,两人面对组织的监控就逐渐变得放肆起来。 虽然这种放肆本身也是他们试探小树情况的一种手段——毕竟双方虽然在冷战,但如果他们的放肆会让他们遭遇切实的危险……那小鸟游树绝对会从乌龟壳子里出来制止他们的。 在这一点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绝对相信他们的幼驯染。 甚至在冷战已经持续了四天的现在,越发沉不住气的两个年轻人还有用更加出格的行为将缩进虚拟世界深处的小鸟游树逼出来的想法。 ——因为那个小混蛋实在是太能躲了。这几天无论他们如何尝试,手机都只会以bc的口吻公事公办地给出信息。属于小鸟游树的回应始终没有出现。 这种用作死逼小树出来好好聊聊的偏激想法一直持续到了他们抵达落脚点,发现公安安排的接应人员竟然是诸伏高明后停止。 说起来在日本公安本就鞭长莫及的洛杉矶,派遣正因处理泽田弘树的事而处在洛杉矶的零组成员诸伏高明去与卧底们接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唯一的问题是,这位年长两位卧底6岁的公安警察不仅是他们在零组的前辈,更是两人从小敬畏到大的兄长。 于是在诸伏高明沉默地坐在两人对面,面色严肃地直视他们的眼睛时,近几天因为各种情绪交织变得不太理智的两个年轻的卧底才在这样的目光下清醒了脑子。 不需要诸伏高明真的说什么,只消注视着兄长那双威严的湛蓝凤眼,两人就已经逐渐想明白了这几天他们到底做下了多少鲁莽的决定。 诸伏景光张了张口,明明兄长尚未开始训话,他却已然明白了他将要说些什么。辩解的话从胸口浮出,却又在目光的交汇中卡在了喉咙里。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余光瞥向坐在身边的降谷零。 金发青年紫眸中闪过一丝惭愧,但仍然倔强地不闪不避直视着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观察着弟弟们的神情,叹了口气。 “你们这次来美国的决定有些鲁莽了……虽然大概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但理智地说,这不值得。” 降谷零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诸伏高明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别的道理我也不多说,我知道你们能够权衡。 “我只想提醒你们一点——你们觉得小树修改那些已经被组织的bc记录下来的信息,真的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吗?” 他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的脸色唰地就白了,诸伏高明没忍住又叹息一声: “能够在计算机领域几乎为所欲为的是bc,不是小鸟游树。哪怕那是他的大脑……但bc毕竟并不受他自己的掌控。如果他真的能够毫无限制地控制bc,能随意做到那种程度,那他的作为还会这样局限,这样束手束脚吗?” 看着两个弟弟逐渐绷紧的身体,诸伏高明轻声道:“所以一定不会是没有代价的……我知道你们强行要来美国或多或少都有些意气在里面……是想要逼他出来谈谈吧。——我确实听说你们吵架了。” “但小树那孩子的性格你们还不知道吗?就算他有再大的难处,只要他觉得可以撑过去,他都不会吱声,不会喊痛……可问题就是,他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撑过去。” 诸伏高明望着掩面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再次叹了口气。他其实理解弟弟们这次的鲁莽。因为他们才刚刚知道真相,对于小树那孩子的忍耐能力理解的不够深刻。 那孩子到底有多么能忍,唯有调查小树案件最久的诸伏高明才知道的最清楚。他的每一次消失又出现,背后都代表着一次足以逼疯常人的痛苦经历,而他每次归来时,竟然都还能装作无事发生般的笑出来。 微微放松了脊背靠在沙发上。诸伏高明语气中的严肃郑重消失了,如平时聊天般道: “关于这一点,我也真的很想能够好好训斥他一顿……可惜他总是躲得很快。只能让你们先听我唠叨了。” “所以……下次做决定前,再多考虑考虑吧。老实说,听到那孩子说你们追来了美国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诸伏高明再次叹息,这是他今天不知多少次对弟弟们叹气了。 “但我又能明白你们的心情……我想到了我24岁的时候……对比起来你们已经很强大了,你们经历的那些东西已经比作为兄长的我更丰富,你们比我更坚强。我想,我的清醒不过是因为我不是正当事的你们。我没有经历你们的情绪与抉择,因此我不应该轻飘飘地评判你们的对错。” 就算诸伏高明这么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表情也没有好起来。 真糟糕啊,他们。 自从发现小树能够屏蔽掉bc收集的、对他们不利的信息后,就逐渐肆无忌惮了起来。 直到高明哥的提醒让他们冷静下来,他们才猛然发现……他们……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意识地把小鸟游树当成了好用的计算机工具在使用了。 他会疼吗?他会因此痛苦吗?他又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帮他们遮掩痕迹,清扫漏洞的呢? 因为他从不说这些,因为他那过于轻松而活力的模拟音,他们就忽视了他真实的心情。 “虚伪的老鼠们。”琴酒嘲讽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又在两人面前浮现。那个时候,他绝对正在和小树交流吧。正是因为他不想听小树的唠叨所以才取下了耳麦……小树竟然宁愿和那个家伙说话,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多说一句……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还有琴酒特意扔给他们的那张薄薄的光碟盒,里面又到底装了些什么更糟糕的东西……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 —— ——作话?(*′?`*)人(*′?`*)? 此段段评里有肖肖画的匣中小树~对应前文小树给自己缩起来~ 大家在本章中可以幻视将自己蜷缩在小盒子里的猫猫小树和两只耷拉着耳朵和尾巴的狗狗景零。(看起来很好吃,下个表情包就你了) 说一下,此时景零警校毕业刚刚一年多,才24岁。虽然已经拿到了组织代号,但心性里年轻人的一面还没有被磨平。特别是降谷零,肯定会和原作29岁,又失去了所有挚友的孤寡老油条形象有很大出入,可能会更接近他在警校时的一面,即……有一点点莽…… 什么,你说零零在学校的种种表现不莽?不莽会开学打架(虽然是松田先的)?不莽会为了拦大卡车直接爬到别人车上去(虽然是情急之下)?不莽会被鬼佬一次又一次罚着洗澡堂(虽然除了他还有4个人也很莽) ……总之,零零虽然看起来很沉着冷静,但其实你把他警校的每次行动拉出来看,都会发现鬼冢教官其实教训得对,确实有做的冲动的地方……抛开29岁零的滤镜,会发现警校零其实也就比大家平时都诟病莽的洗衣机稍稍好一点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也能吊打我们所有人的22岁了) 当然经历多年沉淀后的29岁零已经是完全体了。不过现在尚在进化中,所以有时候感觉会有不够稳的地方是正常的。 第80章 这观影章让诸位读者久等了 了解到那位代号为琴酒的组织干部竟然留给了零君与景光一盒光碟后,诸伏高明当即便决定与两人一起研究光碟内容。 琴酒特意提醒他们观看前要为电脑断网,让三人对光碟里的内容都有了隐隐的猜测。 因此直到将光碟插入已经断网的电脑光驱前,他们都在等待着小鸟游树的反应。 ——毕竟小鸟游树大概不会希望他们看到光碟里的内容。 但直到他们把碟片插入,也没有任何一台手机有所动静。 或许是他知道阻止也是徒劳吧。不论如何,他们都得搞清楚琴酒想要他们了解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厌恶琴酒,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能隐隐感觉到,这名组织的top killer对于他们三个幼驯染间的争执与分歧显得过于在意了。 这令两个卧底警察心底隐隐泛起了某种危机感,但……不论如何,他们都得先看完碟片的内容,搞清楚琴酒的真正目的再说。 光碟盒里一共有三张光碟,它们表面看起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诸伏景光伸手扣住最上面的那张碟,眼神与身边的两人再次交汇后,将光碟推进了光驱里。 光碟的内容被光驱飞速解读,电脑屏幕亮了起来,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虽然已经做好了这张光碟里可能会有某些出人意料东西的心理准备,但视频仅仅播放了十几秒,降谷零就迅疾地按下了暂停键。 “hiro,你还好吗?!”他惊惶地呼唤着身边青年的名字,颤抖着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他的背脊,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丧心病狂的视频内容里移开,转移到急需帮助的诸伏景光身上。 ——凤眼青年急促地呼吸着,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几乎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身体剧烈颤抖着,冷汗争先恐后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仅仅看清视频画面一眼,他就仿佛又被拉回了十数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 ……有多少年他的ptsd没这么发作过了?真是狼狈啊。 诸伏景光默默地自嘲,手指死死的掐住掌心的嫩肉,让那里飞快流出血液来,好让疼痛清醒清醒自己混沌的脑子。 “景光!”他的兄长也跟着惊呼,与降谷零一起手忙脚乱地安抚颤抖的他。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制止他们,抬臂挣脱两人的搀扶,声音干涩道:“我没事,我能自己缓过来。” 努力调整着呼吸,好久之后,他的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他的脑子里终于不再播放那些糟糕的过去画面。他长舒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hiro,你先去休息吧。”降谷零担忧地想要将他扶起来,但诸伏景光却将自己焊死在了椅子上。无力地摆了摆手,他又深呼吸了几次才沙哑道:“我要看下去,让我看下去。我必须和你们一起将这些……情报……看完。” 降谷零无措地扶着他,又抬眼征询诸伏高明的意见。诸伏高明凝视着弟弟惨白的脸好一会,眉头忧虑地皱成一团,最终却只将右手盖在弟弟的左手上拍了拍,无声地表示支持与陪伴。 毕竟这一步终究是要跨出去的。 他们后续还有艰难无比的营救计划要实施,如果连这短短的视频都撑不过,岂不是过于可笑了 但,也无怪诸伏景光如此失态……他本以为自己早已适应了世界最黑暗的一面,却在认出了视频画面里的那个身影到底是谁后仍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般的荒谬。 ——视频是以一名主刀者的视角在拍摄,他似乎正进行着某场人体实验。而他的实验素材,正是铁台上躺着的那个皮包骨般的瘦小人形。 ——他被十数条束带绑在铁台上,嘴巴被口珈撑开,头发被剃的干净,右眼被摘除插入了粗长的缆线,遍布缝合线的身体上被各色记号笔划分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不同的区域。 ——肋骨被锯断,胸口被打开,柳叶刀在鲜红里游走,划开一层又一层血肉。 但这一切都不是最可怖的。最令诸伏景光无法释怀的是,他在挣扎,在抽搐,他的脖颈在疼痛中无意识地向后扬起,仿佛濒死的天鹅般划出绝望的弧度。他唯一完好的左眼中盈满泪光,淡红的瞳孔已经失去焦点,只是无神地眺望着镜头之外的某处。 这是小鸟游树,这是精神清醒的小鸟游树。 他居然是清醒的在经历这一切。 视频画面暂停在他紧紧咬住口珈瞪大左眼的瞬间。痛苦有如实质的扭曲着他的面庞—— ——如果不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光碟内容早有猜测,如果不是小鸟游树的淡红眼眸过于具有辨识度……他们或许根本就无法由那张惨白憔悴又颧骨深陷的破碎面庞联想到那个脸蛋曾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美丽的男孩。 而这不过是这近九年光阴的一角。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十几秒中的一段罢了 诸伏景光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点下播放键,让这个十几秒继续下去。 他必须要看完这些视频,他必须要全部阅读完这所有的情报。小鸟游树在那个地狱里待了将近九年,而他居然会懦弱到连正视这段绵长剧痛的缩影都做不到。 “hiro!”突然,熟悉的稚气呵斥从诸伏景光的心口处传来。凤眼青年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声音——小鸟游树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往电脑屏幕中望去,又在看到屏幕中那惨烈的、与记忆里迥异的人形时惊惶地将头转向一边。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那声音的真正来源,伸手从卫衣的心口前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 自从知道了小树可以通过bc手机的视角观察外界后,他就习惯性地将它放在心口前的口袋里。 他将口袋内侧的布料掏了一个小洞,让手机的摄像头能透过那个洞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口袋处在他的心脏位置,因此手机的收音器能够随时倾听他平稳跳动的心脏。 哪怕这几天小树单方面地与他们冷战,不再回应他们,诸伏景光仍坚持这样做。 ——这样他就能随时陪伴着小树,让他能与他们一起感受这个世界了。 ——直到他们将来自琴酒的光碟插入光驱时,诸伏景光也没有想要将【小树】从心口前口袋里拿出来的意思。毕竟小鸟游树当然有资格和他们一起研究光碟里的内容。 ……只是没想到光碟里记录的是这些。 诸伏景光的应激反应太剧烈了。四天没有与他们说话的小鸟游树终究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担忧,主动从他的乌龟壳里钻了出来。 “hiro。你想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不用勉强自己看这个。” 手机说。由程序模拟出的声音与记忆里的小鸟游树一模一样。 但是与视频里无声呜咽的小鸟游树没有半点联系。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捂住了手机的摄像头,不想让他也看见视频里残酷的画面。又觉得这样仍然不够,担心视频播放时的声音会让他想起不好的记忆,便将降谷零的手机也从他的衣兜里摸出来,起身想将两台手机都先暂时放到隔壁屋子里。 “hiro,放下我,我要和你们待在一起。”稚气的模拟音说。 诸伏景光便停在原地踌躇起来,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诸伏高明和降谷零。还没等他们回应,模拟音继续道:“让我和你们待在一起。 “我没法阻止你们去看这些,但请至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感受不到你们的地方胡思乱想。” “不用担心我,这些东西我已经经历了很多遍,早就免疫了。我只是比较担心它会把你们吓到。” 模拟音的话语显得很平淡,但诸伏景光却更加如坠冰窟。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一样没法动作,好一会才能缓慢又沙哑地吐出一个“好”字。 他抬手要将属于自己的手机放回卫衣心口前的口袋,迟疑了几秒后又将它反了过来,让摄像头只能拍到他卫衣的布料。 “hiro,这样我不就看不见了吗!”模拟音抗议道。 但是诸伏景光并没有回应它。他只是手掌五指并拢成皿状按住心口,将手机的收音器拢在了手心。 ——他希望这个简易的“扩音装置”能够更加清晰地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并祈祷着这层小小的“结界”能将视频里那些毛骨悚然的声音拦在外面。 降谷零瞥到了他的动作,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机揣进了怀里。 重新做好心理准备,诸伏景光深呼吸,拖动鼠标再次点击了视频的播放键。 —— —— ——作话_(:3」∠)_ 是不是过于重口了。受不了的朋友请在此楼骂我,我马上光速滑跪改文。 景光猫猫破防了。如果视频里的是陌生人他当然不会怎么样,毕竟他是个卧底啥场面没见过。但是自家发小被嚯嚯成这副鬼样子的场面……他是真的没见过。 他最先破防和他幼年的心理创伤有很大关系。这种等级的创伤哪有那么容易好,哪怕是当了卧底,他也还是个凡人。 小细节,景光的手机牺牲时放卫衣心口前口袋的原因找到了。虽然那个糟糕的剧情已经不会发生了。 高明哥最后没有把手机收起来是因为他的手机不是组织黑科技,功能类似小灵通,根本没有摄像头。 第81章 琴酒的秘密 视频重新开始播放。 事实上,后续的内容与之前十几秒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主刀者并不会对着镜头解释自己行为的含义。三位警官先生也不具备能够看懂主刀者操作的医学知识,只能从他对助手下达命令时的简短词句连蒙带猜这场实验的目的。 可即便这样的观看并不能带给三人任何额外的信息,他们仍然逼迫着自己睁大眼睛记住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 ——实验台上不断挣扎的人形,游走的锋利刀具,交替出现的导管与针筒…… ——这个视频存在的意义就仿佛是为了让三人能够拥有一个足够直观的视角来观刑…… 这种无意义的视觉折磨持续了近十分钟后,诸伏景光心口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抗议: “后面也都是这样的内容,你们看下去根本没有意义的。”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不使用“跳过”或“加速”的看完这条视频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必须闯过去的关卡。哪怕是眼睛被刺得通红,生理性的泪水涌了出来,三人也决意必须得要坚持看完它。 —— 手机的镜头被卧底警官们特意遮盖住,这让小鸟游树无法知道三人现在的表情。 但他觉得那一定很糟糕。 所以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非但不能获取到有效情报,还会极大的影响心情…… 小鸟游树无法阻止幼驯染和高明哥非要去遭这个罪,他只能把所有的怨念都算到黑泽阵头上。 反正他直到现在也想不通琴酒这样做的目的。 他总不会……就是为了看他们间的笑话吧…… 小鸟游树觉得好累啊,好想假装亲友们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糊弄过去算了。可又觉得反正他们都已经看到了这么糟糕的画面了,那也没什么好藏的了。 脑袋因为这些挤成一团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变得疼痛了起来,小鸟游树艰难的整理着思绪,又从bc的各种档案里想要找到这个视频的源头……折腾了好一会,他才疲惫地操纵着模拟发声的程序开口: “根据音频的匹配程度,我在bc的资料库里找到了这条视频的原文件。视频录制于1988年4月10日,内容是一次肺叶移植实验……所以你们现在可以先暂停视频了吗?” 小鸟游树的再次出声将三人从那些可怕的画面里短暂地捞了起来。 “……肺叶移植实验?”降谷零的声音哑得可怕。 ……1988年4月10日……那不就是,他们警校开学的第一天吗? 那时的他们还天真地以为小鸟游树真的是一只已经死亡的,无拘无束的小幽灵…… 降谷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他被选做了警校新生代表要在全体警校同期面前讲话。小鸟游树因此异常兴奋。他不停地帮他检查着警服仪容和发型,替他把整张发言稿都背了下来,说是好在他忘词时提醒他。 结果临上台前,降谷零却突然找不到小幽灵了。他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却都没有得到回应。hiro让他放宽心,说小树大概是暂时离开了。他便愤愤地嚷嚷等那家伙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小幽灵直到半夜他与松田打架时才赶了回来。 那个时候他和卷毛混蛋正打得难舍难分。小树突然到来,迷迷糊糊间误将松田当成了敌人,操纵着地上的石子就要砸他的脑袋,幸亏自己及时反应过来才避免了松田脑袋开花…… 后来小幽灵在他演讲的重要时刻缺席的事和小幽灵因为迷糊差点砸了松田的事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几个好友间的重要谈资。就连萩原听闻之后也常常拿这件事调侃他。 …… 降谷零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那一天,他在离开的那漫长的十余小时间,其实正经历着这样的一场折磨吗? 所以他那天回来的时候才会表现得那么困倦和混沌……吗? 降谷零感觉身边的hiro又开始颤抖了。他艰难地压下翻涌的情绪,伸手将视频暂停。 可是视频里挣扎哀鸣的身影好像并没能就此停下。它就好像已经彻底烙印在了降谷零的视网膜上、入侵了他的大脑皮层,将那个鲜活的,笑容灿烂的樱发男孩给彻底覆盖。 —— 视频被再次暂停,让小鸟游树总算松了口气,连带着手机中的模拟音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更详细的内容可以由我来告诉你们,反正视频……翻来覆去就都是这样了。” “肺叶移植实验是怎么回事?” 提问的是诸伏高明。他说话的语气与以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小鸟游树早已从他混乱的呼吸与心跳中察觉了他掩藏的痛苦。 他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样的高明哥,幸好模拟音并不会泄露他的真实心情。无论他如何慌乱迷茫或是痛苦挣扎,程序表现出来的那一面都可以是一如既往地轻灵与平静。 “是的,这是一场肺叶移植实验……”模拟音维持着一种恒定的语调说,“其实基于我的特殊……这一类的实验视频需要有很高的权限才能拥有查阅权。而琴酒只是负责行动组,对于这种研究类素材本来应该是没有权限查看甚至下载的的——” “——所以他能把这个视频刻录成光盘我也很意外。我猜测这个视频大概是组织boss特意挑选寄给他的。毕竟他最近也通过bc向琴酒发送过类似的视频……可能剩下两张光碟里也装着类似的内容吧。” “什么意思?”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是第一次从小鸟游树这里听到有关组织高层的详细描述,“boss为什么要特意给负责行动组的琴酒看这种东西?” “哎……就是类似一种奇怪的御下手段啦……”话题终于从他身上绕开,小鸟游树的模拟音也逐渐显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那个boss的脑回路,不过这个实验中摘除的我的肺部组织,最后大概是移植给了琴酒吧。 “所以boss给他看这个视频,大概是为了让琴酒感激他的宽容?就像是……【你看我对你多好】这种感觉?毕竟同为组织的实验体,我的待遇可比琴酒差多了嘛。”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几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了。 “把你的肺叶移植给琴酒?!”金发青年的惊呼中带着些咬牙切齿。 小鸟游树不知道要如何对他们解释。这之中涉及的事情太多,其中必定会涉及到一些他们了解后又无法冷静的东西。 可是小鸟游树真的不想再听到幼驯染们那种情绪化的,不像是他们的声音了。 他想用沉默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却又担心三人会重新播放起那个视频来……明明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引开的…… 思来想去还是操控着模拟音毫无情绪波动地开口了: “是的。因为我的器官就算摘除也会重新长好。 组织想要研究这一点,因此尝试过很多次把我的身体组织移植给其他实验体。不过最后那些实验体……都没挺过排异反应。只有琴酒存活了下来。” “这样的移植实验组织进行过很多次。琴酒的身体内应该有大量的身体组织都被换成了我的。他的身体素质近乎非人,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他的思绪随着自己的解释又想起了琴酒,犹豫着道:“其实论起在组织研究素材中的地位,琴酒应该是除了我以外最重要的那一批。”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无法再说出话了。组织的所作所为真的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们对人类下限的认知。 琴酒是实验体出身,这是他们在六号研究所事件时就发现了的事。但他们没能想到的是,哪怕琴酒已经坐上了组织行动组的第一把交椅,他仍然需要随时接受组织的改造。 “这就是那个代号琴酒的成员和你合作的动机?”诸伏高明敏锐地问。 “我不知道……”模拟音沉默着似乎在思索,“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上找到了一丝同类的慰藉。但这不像他。他这样的人不会仅仅因为有一丝相似的处境就与我共情。我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在刺激他……但我不够了解他。” “所以我们需要从这盒光碟里找出他的用意。”诸伏高明说。然后在小鸟游树的崩溃中重新点击了视频的播放键。 —— —— ——作话??·??·??*?? ?? 小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给我暂停啊啊啊啊啊啊啊 景零:开学那天的事我们还拿来到处说,完全不知道树宝都经历了些什么……(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我们真该死啊(互相扇了一巴掌) 高明哥:看似心态很稳,但其实已经崩了。他才是最早把自己扎进这件事里的那个人。现在高明哥巴不得带着军舰去把鸦巢冲了。 第82章 满满1章都是小树的碎碎念 视频又开始播放了,小鸟游树干脆捂着眼睛不想看了。 虽然其实他本来也看不见他们来着。毕竟手机摄像头都被三个冤种亲友盖起来了嘛。 是的,冤种亲友,他怎么会搭上这三个冤种亲友的! 就连高明哥也变坏了!非要跟着他们两个胡闹! 辣鸡视频画面那么血腥那么反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明明都把实验的目的告诉他们了,都知道结果了还看什么看呢?难道他们还要想搞清楚这个该死的实验的医学原理吗??? 可恶,都怪混蛋黑泽阵乱给视频! ——如果小鸟游树现在能搞到琴酒小人的话,那他一定会给它扎满一身的针的! ……等等,这么说起来他好像还真的能搞到琴酒小人来着! 操纵着数据流在手中凝聚出了白色长发的人偶,小鸟游树盯着人偶那双翠绿的眼睛发起了呆。 ……算了……扎小人什么的,也太幼稚了。 于是构成琴酒小人的数据流又逐渐消散了。 ……虽然扎小人计划并没有真的实施,但注意力转移后,小鸟游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其实放平心态再想想,他们三个非得要看那个视频,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嘛。 他不是一开始就决定既然没法阻止他们就任凭他们看了吗?为什么在感觉到hiro突然因为视频内容心跳变得乱七八糟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没忍住跳出去了呢? 明明hiro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可是卧底警察耶,受过专业训练的。 何况高明哥和zero就在他的身边。而他才是连个实体都没有,什么事都做不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明明还在和他们两个冷战诶!这样不就是完全地输掉这一场了嘛…… 不过他们似乎也没再追究前两天自己不理他们的事了……要不就假装无事发生过? —— 小鸟游树捂住自己的眼睛蹲在数据构成地面上。樱发的小脑袋一会点一点,一会又摇一摇,自己和自己掰扯地起劲。 至于外界那些糟糕的视频,和非要看视频的糟糕的人……似乎终于被他完全的抛到一边了。 —— 不过高明哥刚刚的提问其实也正切中他心中的疑惑了来着——琴酒、或者说黑泽阵,他非要塞给hiro和zero光碟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 其实小鸟游树很早很早就认识琴酒了。 大概是在六年前或者七年前? 某次刚从被开膛破肚的剧痛里缓过了神,双目正迷蒙地望着圆圆的无影灯发呆时,小鸟游树突然发觉自己的视野里闯入了一双狼一般冷酷的绿眼睛。 那时的他被这双凶巴巴的眼睛吓了一大跳,然后一个没注意就因为口珈中的唾液回流被呛得咳嗽不已。 于是那双本就漠然的绿眼睛中就流露出了浓浓的鄙夷,随后他的主人转身消失在了小鸟游树狭窄的视野里。 虽然那双特别的绿眸给小鸟游树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但那其中鄙夷还是让他有些受伤。所以在几个月后,再次认出那双绿眸时,小鸟游树选择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然后他就听到主刀的白大褂用一种倨傲地语气对绿眼睛道: “琴酒,你可没资格嫌弃kr0223。要知道他虽然看起来瘦弱,细胞活性可是所有实验素材里最优秀的。我们尝试了116次移植实验,也只有挺过了aptx4822的你还算能勉强够承受他的肝脏细胞。” 他桀桀笑了两声,笑声难听得就像是小鸟游树童年时看过的那些动画片里的反派: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你还得感谢kr0223。正是因为你能够容纳他的细胞,boss才会愿意更高看你一眼,让“琴酒”这么老牌的代号便宜了你。” 成功接纳了自己的肝脏细胞? 小鸟游树没忍住又将眼睛睁开了。 绿眼睛的主人长着一张瘦削又阴鸷的恶人颜,整个人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出窍的铁刃。但他的年龄其实看起来并不大,似乎也就刚刚成年。他有着一头打理得相当好的及腰银色长发,那头发在无影灯照射下就好像亮得要发光…… ……好嚣张的发型。 ……可是明明这个实验室是要求无菌的吧,凭什么这个代号琴酒的可以不把头发扎起来就进来啊。 小鸟游树内心疯狂碎碎念。 不过这个绿眼睛明明是有代号的成员,但那个主刀白大褂却居然敢用那么倨傲的态度对他说话呢。 这还挺令小鸟游树惊讶的。毕竟那个主刀白大褂,可是连代号都没有混到的。 总不会是那个绿眼睛的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那种很好欺负的性格吧? 小鸟游树对于这移植了他细胞的绿眼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产生了好奇,于是他灵魂出窍后跟在了他的身后…… 然后发现这个绿眼睛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 ……虽然被杀的主刀白大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着。 小鸟游树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其实是有些隐隐地失望的。 毕竟他的身体里可是有着自己的细胞诶。这不就像是拥有血缘的亲人一样了吗? 好吧……并不能那么算。啊啊啊啊可恶!他干嘛要对这个组织里的人抱有幻想呢?他早就该清楚这个组织里全员恶人,而那些有代号的成员就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于是小鸟游树因琴酒被移植了他的细胞而对他产生的那一点点亲切感也就此被磨灭了。 —— 后来又过了几个月,又是一次要把他开膛破肚的痛苦实验,结果小鸟游树在痛到神志不清时又看见了那双锐利的绿眼睛了。 绿眼睛毫无感情的看着他,瞳眸里无机质般的冷漠让他打了个哆嗦。 小鸟游树在心底暗骂这个叫琴酒的家伙眼神好凶,但却又在对上周围那群白大褂的眼神时,突然就觉得与那双绿眼睛对视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白大褂们恶心眼神的衬托,小鸟游树一下子就觉得那个琴酒的绿眼睛还挺漂亮了。 其实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明明白大褂们望向他时也是冷漠的,但小鸟游树就是很讨厌他们的那种眼神。 那种仿佛是在看猪肉一样的眼神。 于是那场实验里,小鸟游树就一直盯着那双绿眼睛看了。 甚至于实验结束后,他没忍住又灵魂出窍跟在了绿眼睛后面,想去看看他除了杀人之外,还会干点什么。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见到绿眼睛杀人,反而是看到他也被送上了实验台。 于是小鸟游树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了另一场实验。 ——是把他的身体组织移植给琴酒的实验。 原来那个琴酒也是组织的实验体来着吗? ……不过同为实验体,他和那个琴酒的待遇差距也太大了吧。 他只能天天被绑铁台上,想翻个身都不行……而那个琴酒不仅拥有了组织代号,还可以外出执行任务! 小鸟游树都要嫉妒了。 而且凭什么那个琴酒被实验的时候可以全麻,而他就必须要忍着痛呀。 哦,是因为麻醉剂对他无效来着。那没事了…… ……没事才怪!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个幽灵呀。 ——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两人同为实验体的缘故,小鸟游树突然就又觉得那个绿眼睛没那么讨厌了。 啊,虽然他是个杀人犯来着。 ……不过有时候,人生就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吧。 反正他小鸟游树不过是一个倒霉兮兮的实验素材,既不是法官又不是警察,也没什么资格因为一个人杀人就讨厌他的吧。 ……而且非要论杀人的话,好像他的身体细胞,也间接害死了很多无辜的实验体了啊。 ……当那个主刀白大褂被琴酒开枪杀死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其实也有一瞬间在卑鄙地窃喜不是吗? 组织里果然没人是干净的,看起来倒霉兮兮的他其实也一样。 ——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流逝了。每隔几个月,小鸟游树总是能见到那双绿眼睛出现在他的实验台前。 ——这个组织背后的大boss似乎脑子有什么大病,非要在每一次移植实验前,让琴酒也到现场围观白大褂们摘除他身体组织器官的过程。 似乎是一种威慑吧。毕竟他看起来那么狼狈,连个麻药都不给打,而琴酒可是能够享受全麻待遇耶。 好吧,莫名其妙的威慑。小鸟游树表示自己根本get不到。 而且他觉得,那个琴酒也根本就没有get到嘛。 那双望向他的绿眼睛里一开始还只有冷漠,看他时就像在看什么空气……可是后来,也许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对视,那绿色的眸光似乎就没有那么冷了。 小鸟游树总觉得,绿眼睛是在照镜子。 其实还是挺奇怪的,明明灰头土脸地被束缚在铁台上的是他,衣冠楚楚还敢在无菌室里抽烟的才是那个琴酒,可是透过那双绿眼睛,小鸟游树总觉得能看到一个银发少年与自己一般挣扎的影子。 啊。莫名的就共情了。 或许这就是那天hiro和zero被困在侧翻又快要爆炸的货车里时,他第一反应却是暴露自己的存在向琴酒求救的原因吧。 —— —— ——作话●)o(● 全是小树碎碎念的一章,不知道大家的接受度如何,能看的进去吗55,请在此楼告诉我或者骂我。 本章稍微涉及了一点点小树的黑化历程……虽然我感觉也算不上黑化……大概是……灰化? 嘿嘿,琴酒是不是也可以嗑一下。 第83章 目的与选择 诸伏高明三人在沉默中看完了第一张光碟。 整整四个小时。 视频一直拍摄至那场实验的结束。小鸟游树说的一点没错,后面的视频中没有透露任何有效情报,只让他们感觉到了痛苦。 但是,他们只是观看而已,而对于小树来说,这些却是经历。 诸伏高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明明视频已经结束,他的视网膜上却还残留着瘦骨嶙峋的人形挣扎的样子,耳边回荡着低哑的哀鸣与哭泣,久久都无法消退。 眼睛里全是酸涩的液体,让诸伏高明根本没法在这个时候睁眼。身旁的两个弟弟的呼吸也凌乱着,显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三人一时间静默无言。过了好久好久,诸伏高明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这个视频……确实没什么值得多说的。 诸伏高明观察着弟弟们的状态,确定他们也都冷静下来后,便从光碟盒里取出了第二张光碟插入了光驱。 这一次,光碟里刻录的信息,就不再是视频了。一份文档出现在屏幕上,诸伏高明滑动滚轮浏览着,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 小鸟游树似乎是察觉了他们更换光碟的动静,却又因为摄像头被遮盖住而看不见他们那边的情况。手机中的模拟音因此嚷嚷了起来: “这张光碟里的东西总不是实验视频了吧?可以让我也看看了吗?” 这一次三人终于没有想要再避开他。诸伏景光将心口口袋中的手机翻转,让摄像头能够透过口袋上特意剪出的洞口,拍摄到电脑屏幕的状况。 看清楚文档内容的小鸟游树也沉默了。好一会模拟音才嘟囔道:“没想到黑泽阵给你们看的居然是这个……我可能大概知道他的目的了……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正是日本高层的一些资金流水。 至于资金的接收方……虽然名录五花八门,但顺着文档给出的线索一路往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日本的高层居然一直在与【酒厂】进行深度合作……! 这不是某几个官员的个人行为,那些资金覆盖的领域之广涉及的部门之多令三位公安警察心惊胆战。 利用【酒厂】达成某些政治目的根本就是得到了上层广泛认同的政策! ……那他们这些为了与【酒厂】对抗而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甚至生命的公安警察们又到底算是什么?! ——如果事实真如这份文档所言,那么无怪琴酒敢直接将这份情报随意的交给他们浏览,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份不可能被公开,也不可能被上报的情报。 三人非常肯定,如果他们敢上报这份情报,等来的一定不是对组织的围剿行动,而是被自己人灭口的荒谬结局。 —— 小鸟游树当然知道,组织背后的牵扯还远远不止如此。 琴酒给出的文档当然不是完整版。而更加真实的情况是,除了日本,大多数西方国家的政界也都和组织牵涉颇深。 这并不难理解。组织一直是一把对各国政要来说都格外好用的刀。而他们没有任何拒绝使用这把刀的理由。 当然,能与刀真正平等对话的,只有权利最顶端的那一撮人罢了。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组织仍是国家的敌人,是社会的畸瘤。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却又毫不意外的结果。 诸伏景光眼神晦暗不明,降谷零却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攥紧拳头将手指骨节捏的咔吧作响。 最为年长,在警界也算是摸爬滚打过多年的诸伏高明叹息一声,颓然道:“我多多少少对此有些察觉,只是没想到……” 模拟音打断了他,接道:“……只是没想到,它们竟然紧密相连到了这样的地步,对吗?” 诸伏高明沉默了。 手机扬声器的声线确实酷似小鸟游树。但自从说起这些黑漆漆的事实后,那话语中的情绪起伏便消失了,听起来非人的生硬感格外明显。 ——这不是小鸟游树在说话,这只是程序模拟的虚假发音罢了。 诸伏高明又一次被猛然提醒了这一点。 长长叹息一声,小胡子警部幽深的目光就像是要将屏幕上那一个个名字全都钉穿: “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感觉到公安上层对于【酒厂】的态度有些违和了。 “他们一面极力想潜入其中,获取它的内部情报,一面又始终不给予正面的打击……每次清扫时都以对外围势力为主,每当涉及到高权限的设施就显得畏手畏尾,调度时总是不用上全力……” 虽然只是在平缓地陈述,但小鸟游树却听见了他因愤怒而加速的心跳。 “……是的。”模拟音冷漠道,“组织本身就是日本起家,首领以及权利核心的高层都与曾经的【乌丸】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们应该清楚【乌丸】家族在日本政界的影响力吧?自战后政治改革以来,乌丸家就一直把控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乌丸……?那个曾经富可敌国的乌丸莲耶所在的家族?”降谷零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想到了什么,喃喃,“karasuma renya(乌丸莲耶)——kr?” 模拟音立刻回复:“是的,kr,我的编号kr0223中字母的来源。” “我的编号”这几个字又一次刺伤了降谷零。他紧抿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害得小树如此凄惨的组织,竟然和这个国家的权利中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是何等的可笑。 “那么……零组呢?”他嗓音干涩得可怕,“派遣我们进入组织的零组上层,也与组织有利益上的瓜葛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降谷零倾向于没有,否则无法解释他们的身份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暴露。 但文档证据是那么刺眼,他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你们零组的组长暂时是干净的。”小鸟游树的模拟音语气似有嘲讽,“但他坐到零组组长的位置,多多少少也应该对上层的态度有所了解吧。” “他们会派遣你们去担任卧底……日本上层虽然一直想要利用组织的力量,但同时他们也提防着组织。零组的存在是他们的制衡。 话到此处,模拟音的情绪骤然鲜明了,浓浓的担忧像是马上就要溢出来:“……所以我才一直不希望你们淌进这趟浑水里……如果日本高层和组织的关系有所变化,卧底的身份最容易首当其冲……” 降谷零铁青的脸色近乎要能够滴出水。就连诸伏高明也在一瞬陷入了动摇——将弟弟们推上这条路真的正确吗? 但这一次率先反应过来的却是诸伏景光。凤眼青年伸出手抚上自己心口的手机,垂头望着那里,坚定的表情宛如宣誓: “小树,这些事实虽然确实超过我们的预期,但在我们成为卧底时,就已经考虑过这些糟糕的可能性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从来就不是为了那些高层而选择走上这一步的。 “我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希望保护的所有事物。所以,我不会后悔走这条路的。这是我的信念所在。” 短暂的沉默后,模拟音缓慢地说:“嗯……我会尊重你和zero的选择,也会尊重高明哥的选择……我知道你们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说着,模拟音逐渐变得生动又轻盈,小鸟游树的笑颜都仿佛随着声音一起绽放在眼前,“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你们选择了我……!” —— —— ——作话(?ˉ??ˉ??) 震惊!琴酒敢开着鱼鹰扫射东京塔的原因竟是……! 当然是因为他背后有保护伞啦,而且是能保他开着鱼鹰进东京还不被打下来的保护伞!那保护伞能是谁?! 第84章 我不会再逃避了……吧? “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你们选择了我……!” 虽然这仍是手机发出的模拟音,但三人就是能明白,这句话与之前那些都不一样。 ——它其中包含的情感是真正与小鸟游树同步的。 心弦因此被拨动,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又被打破了一层。 “……还有。” 手机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像是做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停顿了良久。 “……我想要道歉。” 三人均没抑制住诧异的神色,来不及反应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里,就听手机里的声音继续道: “我要道歉……是因为…… “……琴酒今天给你们看的这些,其实都是我早已知道的信息。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将这些与你们共享……”稚嫩嗓音在吐出这些话语时显得格外犹豫,“我想逃避这些复杂的事情……我害怕让你们知道这一切……” 又是一段停顿,手机那一头的人似乎在艰难的组织着每一句话,可程序模拟出的声音却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只是使用着他一如既往地童声复述着。 “可是当琴酒强硬地把我想隐藏的那些东西都剖出来给你们看的时候,我才发现……” “我。” “……我。好像已经把最糟糕的那一面不小心暴露出来了。” 手机吞吞吐吐地说。 “……我以为你们一定会很失望。但结果hiro……却仍然那么坚定地说出那些话……这太过于温暖了,我……” “我……” 数据虚空中的小鸟游树想说“那一瞬间我真的好想哭”,但如果这句话要通过程序演算后再播放,就总让他觉得有些矫揉造作了。 程序演算给了他足够的余地,让他能够完美操控自己的情绪,理性的组织自己的语言。 因此冲动的话语只是流过了大脑就被抑制,并在程序的修饰下变得更平稳。 “我……我是想说,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应该要为这些隐瞒道歉——”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傻话?!” 降谷零觉得这突如其来的道歉一点都没有感动到他,只让他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你到底有什么好道歉的?你、——!” ——你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到底还有什么好道歉的? 但他克制住了这句不够理性的发言,只是颓然地坐着,将手掌插入了金色的发丝中,把几乎要被这些荒诞现实撕扯得粉碎表情的藏进了阴影里。 手机另一头的那人确实因降谷零着突如其来的爆发而停顿了几秒,但程序很快就帮助他找回了自己的状态。自顾自地继续道: “——所以我想要下定决心。 “我想我不能再躲避了。如果下一次我还想把自己缩进壳子里……我……我就会记起今天这些话! 手机中的语速越来越快。也许是他在恐惧着被再次打断,就会失去将这些话出口的勇气了: “——是我先不够信任你们,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你们……” “对不起,hiro。对不起,zero、高明哥……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逃避,害得你们一直用尽全力想要追逐,却反而一点点的陷得更深……” ——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降谷零有些恍惚。 他总觉得有一股深深的违和感萦绕着,让他无心倾听那个家伙到底在叽叽喳喳些什么。 好久,他才反应过来了违和感的来源—— ——是了,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按照那个家伙的性格,他早就该嘤嘤嘤地瘪着个小嘴哭起来了才对吧。 ——他应该要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才对吧。 ——如果是那个小鸟游树的话,是该要结结巴巴地、话都被抽噎堵在喉咙里,然后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安慰中才能冷静才对吧。 他降谷零会和hiro一起抱着不可见的灵体,轻轻的安慰,就像是哄小孩那样哄着他……应该是那样的才对吧——! ……那现在这个从手机里发出来的、明明有着和小鸟游树一般声线,却平淡得宛如丧失情绪一般的声音,又到底算什么呢? ……他们……真的是在和小鸟游树交流么? 还是在和……一块冰凉的电子元件……交流呢。 降谷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联想吓了一跳。 肌肉猛的绷紧,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诸伏景光的手腕,然后在与湛蓝色眼瞳的对视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诸伏景光抿紧了自己的嘴唇,瞥见身旁的兄长也在不知何时紧闭了双眼。 “……不要道歉,小树。”诸伏高明声音也不复往日的稳定。 “……不需要再道歉,因为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 第三张光碟被推入了光驱。 数据空间中的小鸟游树咬紧嘴唇,仅存的左眼紧盯着漂浮在不远处的光屏。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无论第三张光碟里刻录的东西是什么,他都不会再逃避了。 而且为了避免这些阉割版的情报让高明哥他们误判,他还决定等一会结束后,就将完整的信息整理好,一并交给他们。 结果是被琴酒推着才敢走出这一步……真的是太逊了。 不可以永远逃避。 不可以在大家都奋力想要将他拉出泥潭的时候,还把自己缩起来。 明明心底清楚无论怎么躲藏大家都不会放弃自己,却还是要缩进壳子里…… 害得大家还得费额外的力气去撬开那层壳什么的…… 真是幼稚的行为啊。 小鸟游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这样告诫着自己,却还是在第三张光碟的内容投上屏幕时,蜷成了小小一团。 ——第三张光碟里刻录着一份文档和一个视频。 诸伏高明率先点开的是文档。内容是托马斯·辛多拉和组织脑机实验的关联线索。 辛多拉公司本就是全球计算机行业的龙头,拥有大量技术先进的相关人才,而托马斯·辛多拉本人又和朗姆酒与查特酒有着长久的合作基础,因此脑机的许多软硬组件都是拆分后外包给辛多拉公司完成的。 这些组件们被拆分的很细,这让单独完成某节点开发的技术人员对项目全貌一无所知。但是仅托马斯·辛多拉个人来说,他一定对组织的整个脑机计划都十分清楚。 因为文档里不仅包含了托马斯·辛多拉与朗姆酒的大量资金交易记录,与格林·索罗斯——也就是查特酒的表世界身份的交流记录,还有一份他与【乌鸦军团】签订的,有关脑机项目的秘密协定。 ——即,脑机项目如果研发成功,辛多拉公司享有脑机40%的云算力优先租用权。 ——这是多么深入的合作。 所以琴酒才在kr0223拿出相关资料后,立刻就相信了小鸟游树对托马斯·辛多拉的出手是为了泄愤。 所以琴酒才会称其为【复仇大戏】。 望着琴酒精心挑选的一条条信息,电脑前的三人静默无言,但心脏的跳动却越发快了, 监听着这一切的小鸟游树抿紧了嘴唇,他不知道他最亲近的几人此时此刻到底是何心情,但他猜测他们一定很失望。 他们一定会以为,他要救泽田弘树只是一个借口,他对付托马斯·辛多拉只是为了泄愤。 毕竟在某一瞬,他自己都对自己非要置托马斯·辛多拉于死地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在查到托马斯·辛多拉与组织有联系时,他是欣喜的。因为他立刻就意识到他能够借此迷惑琴酒,让泽田弘树在此次事件中神隐。 ……他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他真的没有因为脑机的事情对托马斯·辛多拉产生怨恨吗?他真的不是因为这些才选择了用最激进的方式去对付托马斯·辛多拉吗? ……他的所做所为……真的是完全为了泽田弘树吗? 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清了。 小鸟游树如此自问着,心虚与恐惧逐渐将他吞噬。 ——他发现他到底怎么想的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现在这一切都被大家知道了……而大家……又会怎么想他呢? 他该说他没有过吗? 没有过什么?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况且这多么像是狡辩啊。 ……啊……说起来,不论动机如何,托马斯·辛多拉不还是他唆使琴酒杀的吗? 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啊。 非得用正义的借口去美化杀戮才更卑鄙吧。 小鸟游树试图逃避,但最终却发现自己早已将自己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了。 他终于放弃了。 放空大脑,只要放空大脑不去想就好了。 只要不去在意大家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决定就好了。 反正不管接下来他们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的。 哪怕是…… ……! ——小鸟游树满脑袋的痛苦念头就这样骤然中断。 ——因为很多时候,情绪并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哪怕一再决定了不会再逃避,不会再隐瞒……可是当诸伏高明关闭了文档,打开最后的视频后,小鸟游树还是差点没忍住要骇入洛杉矶电网,将三人所在片区的电闸直接拉掉。 因为屏幕上出现的,是安装脑机主体时的摄影。 ……为什么琴酒会连这个都有啊——! —— —— ——作话 关于琴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然是他想看正义的警察们道心破碎的样子啦。以及涉及一些他的童年往事。 然后,小鸟游树真的不是因为脑机的私怨才杀托马斯·辛多拉的。因为他这些年已经被自我pua到会下意识地忽略自己的处境了。在他眼里他因脑机受到的伤害根本不会列入他的考虑范围。 他是真的因为其他的所有事觉得辛多拉该死才想他去死的(来自神性高高在上的那部分) 他开始怀疑自己也只是因为琴酒列出来的情报被自己最在乎的人看到了而已。他担心他们乱想,然后又开始了自我pua。 自我pua是来自人性中想要求生的那部分。在最极端糟糕的环境里只有不断地贬低自身的价值才能够不崩溃。因为保有自尊自爱在这种极端环境里反而会更痛苦。 第85章 诸伏景光视角 诸伏景光从来都是一个悲观的人。 这是他童年时因目睹双亲被害而形成的思维习惯。 因此,自从几天前得知了小鸟游树的真正状况后,他就不可抑制地陷入了梦魇。 在这样地不断内耗下,诸伏景光逐渐将幼驯染的状况脑补得越来越糟糕,自身的精神也越发差了。 可当直到光碟中的第一个视频开始播放,当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残缺身影痛苦地在铁台上挣扎时,诸伏景光才发现,人对罪恶的预估是会被自身见识所局限的。 真正的现实比起他梦魇中的场景要荒诞得多。 实验体会被开除人籍,他早就知道。不死的特质意味着研究者可以肆无忌惮,他早该猜到。可是小白鼠们被解剖时尚且会被施以麻醉,为什么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会以观察同类在清醒中的痛苦挣扎为乐呢? 那些疯狂的面孔,与小鸟游树已经痛苦到麻木的眼神,仿佛凌迟的铁刃,一刀又一刀地剐在诸伏景光的心口。 他心口的衣兜里,沉甸甸的手机不停微微震动——小鸟游树察觉到了诸伏景光近乎快要凝滞的呼吸,用这样的方式显示着自己的存在,希望他能够稍微宽心。 但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后还怎么能够宽心? 诸伏景光想起了琴酒在将光碟盒交给他们时,那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上翘的嘴角。 那其实是在嘲讽他们吧。 嘲讽他们对真正的苦难一无所知,一次又一次地被小树极力塑造的轻松氛围所蒙骗……却不知道他隐藏在欢声笑语之后的,究竟是怎样的痛苦与挣扎。 而第二张光碟里的情报更是让诸伏景光的脑子乱成一团。 ——如果说组织能有现在的规模本身就是日本高层放任的结果;如果这庞大犯罪集团的背后竟然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那他们所信仰的一切大义,又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法理与正义本就是一个被精心包装的骗局,那他们之前指责小鸟游树的行为又到底算什么呢? ……说起来,已经手染鲜血的他和zero,又到底哪来的资格对小鸟游树进行说教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强烈落差感笼罩了诸伏景光,他确实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 也许这就是琴酒的目的?他不得而知。 但是他很快从这个思维陷阱中挣扎出来—— ——他想起自己在警校时背诵的那些教条,又想起这一年来行走于黑暗时的所见所闻;想起卧底培训里教述的那些“舍小保大”的选择,又想起他枪口之下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孩…… ……他想起了毕业典礼上他对着樱花徽章的庄严宣誓,想起少年时对穿着警服的诸伏高明的憧憬,想起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对着小鸟游树与降谷零说: “我们以后也成为警察怎么样?” 然后他猛然反应过来—— ——他和zero的目的从来就只是为了维护内心想要守护的东西。哪怕后来他们被裹挟着被迫做出了违心的选择……成为了公安、成为了卧底、成为了罪犯…… 但无论如何他们最终的目的与初心都不应该改变啊。 国二时,他不正是因为痛恨长野警署的无能,连灭门惨案的真相都无法查清,才同兄长一样做下了要成为警察的决定吗? ——与其无力怒斥日本警察是税金小偷,不如亲身加入,用自己的努力去尝试改变。 那时他是多么的少年意气啊。 而最终他和zero放弃了成为光明之下警察的理想,转而选择加入公安隐入黑暗,初心也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地调查小鸟游树“死亡”的真相,替小鸟游树以及与他相似的受害者们申冤罢了。 ——他们的初心中从来就不包含那些大义和法理啊……他们想要守护的,不一直都只是自己内心的正义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逐渐被教条与大义所裹挟,开始高举着那杆虚伪的旗帜并想要以此来绑架身边人了呢? 法理并没能保护小树,那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还要逼迫着身陷囹圄的他去遵循那一套价值观呢? ……还是说,是他诸伏景光沉迷于在心中将小树塑造成那个犹如白月光般的完美受害者,为此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想要将他当成白瓷泥塑高高捧起……最终却因此破防了呢? 自己简直……可笑。 直到想清楚了这一切,诸伏景光才能够坚定地告诉小鸟游树,他们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内心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才走上卧底的道路的。 他们选择这条路,绝不是为了那些被旗帜化的教条,更不是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 他们有着自己的信念,他们清醒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诸伏景光说出这些话不只是想安抚小鸟游树,更是想警醒自己与zero。 他还想要为自己和zero前些天的行为道歉。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 却没想到,小鸟游树竟然抢先了一步。 当小鸟游树出“对不起”三个字的刹那,诸伏景光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死死噎住了。 他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那些翻涌鼓动的原来都是他苦涩的情绪。 小鸟游树说,他听到自己冲动之下的剖白后,很感动,所以要道歉。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能理解他的感动,却无法接受这样的道歉。 就像降谷零的爆发一样。降谷零想说:【你都那样了到底还有什么好道歉的?】,而诸伏景光却想说:【该道歉的难道不是我们才对吗?】 最终他们两个却谁都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好一会之后,诸伏高明才能够勉强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并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将第三张光碟插入光驱。 —— —— ——作话(? ??_??)? 我个人对景光和零的解读夹带了一些私货,就是我总觉得卧底要是非常死脑筋的信奉法律至上会很违和——否则他们开枪杀人时心里那一关要怎么过呢?日本宪法里可没规定卧底杀人合法啊……要知道很多时候卧底必须为了大义牺牲无辜者。 毕竟这两个是日本公安嘛,现实里日本公安的道德底线从来都是很灵活的,一个谍报部门腌臜事做了一堆,还信奉法律至上什么的着实有点地狱笑话了。不想让景零与日本公安的垃圾们为伍所以私设他们脑子很清醒,没有被奇奇怪怪的主义洗脑。 (给不知道的友友们解释下,公安的前身是二战时特高课,一个不存在什么人性的组织,给我们兔子家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我这里的景零不会特别“伟光正”(指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那种),会带一点点灰(指对小树的偏袒)……我个人觉得原着里的景零描写得过于正很大原因是因为毕竟是少年漫嘛,又是敏感职业,所以原着刻画肯定必须完全伟光正的……代入现实时总会觉得违和。 有可能是我狭隘吧,我觉得过于完美的伟光正有点不像真人了,所以给他们设定了一点私心。 即,景零的选择会符合普世意义上的道德和正义,但不一定会完全遵循法理,也不完全信仰法理,所以会对小树的很多问题选择包庇和偏袒。 第86章 诸伏景光黑化进度5%(不是) 与小鸟游树的糟糕设想不同,看完第三张光碟的文档后,诸伏景光根本无暇去在意自家幼驯染对托马斯·辛多拉动手的动机,更别提对他产生失望等负面情绪了。 那时那刻,诸伏景光只是在愤怒中几乎要抛却了自己的原则,甚至在某一瞬间产生了“小树杀得对,托马斯·辛多拉死得活该”这样情绪化的想法。 ——托马斯·辛多拉为脑机项目提供了如此多的帮助,自然可以算是将小鸟游树折磨至此的推手之一。他诸伏景光是拥有坚定信念的卧底警察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全然没有私心和感情。 在光碟中内容的一轮轮冲击下,他脑海中代表理性的那根弦几乎快要被崩断—— ——如果这所有的情报能够不要出现得那么密集,能稍微给他留下一些喘息的余地,也许他还能够勉强冷静一些吧。但是现实并没有给他冷静的机会,文档后紧接着播放的视频将他内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击得粉碎。 ——那是一份安装脑机主体时的实验记录。 在视频的拍摄者眼里,能够拍摄这样一场具备跨时代意义的实验大概是一份难得的殊荣。他的镜头挨个记录着着参与实验的诸位科学家,并介绍他们的显赫身份与荣誉。 最着重被介绍的是脑机项目的负责人查特酒——他的表世界身份亦是世界脑神经学领域最着名的专家。 这尚且还在诸伏景光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在阅读第二张光碟中的文档时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 ……可随后露脸的、有酒名或者没有酒名的每一个白大褂,名字后面都跟着长长的头衔。 世界名校的教授,赫赫有名的医学博士……每个人都自豪地亮出自己的身份,仿佛他们不是即将要参与一场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而是要走上红毯一般。 拍摄者最后将镜头对准了自己,他年轻得过分的脸庞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他自豪地为自己唱名,好似仅仅是作为一个摄影也能因为这场实验而千古留名一样。 ——如果不是在现在这种场合,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位,都足以凭借他们对人类科研事业作出的卓越贡献而让诸伏景光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几乎要完全被他们所表现出的、仿佛随时能为科研事业献身的气质所迷惑了——如果不是玻璃幕墙后的铁台上还躺着一具苍白瘦削的人形的话。 诸伏景光愤怒到颤抖,但又止不住地想:如果躺在实验台上的不是小鸟游树,而只是随便一个什么普通人的话……自己还能像现在一样愤怒吗? ……牺牲少数人,以维护公众的利益,这不就是他们公安的行为准则吗? ……这些所谓的科学家们,不也只是做了和他一样的事情吗? 想起因为这些准则而死在他枪口下的每一个身影,诸伏景光就快要被自己的作为恶心到呕吐了。 ——这就是琴酒所嘲笑的虚伪吗? —— “相信这具实验体的基础资料大家都看过了。”视频中的查特酒已经换上了防菌服走到了铁台前,被白色手套包裹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小鸟游树光秃秃的脑袋。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胃液反涌到了喉咙口,又被诸伏景光生生压下。 视频中的小鸟游树仍然清醒着。与第一张光碟中不同,他的双眼此刻尚且还完好。淡红瞳眸呆滞无神地望向天花板,仿佛失去灵魂的人偶。 “kr0223的情况有些特殊,”查特酒耐心地面对镜头解释,就如同他的表世界身份在高校讲课时那样表现得绅士又博学。 “它虽然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人类……”查特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小鸟游树的下巴上摩挲,眼睛却直视着镜头背后站着的那些人,“……但这只是它的伪装,希望大家不要被这样的外表欺骗了,也不必因此有太多道德上的负担。” 说到此处查特酒没忍住勾起一个笑容,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的玩笑非常有趣——毕竟在座的每一位都显然不会具有道德那种包袱:“不过介于目前我们也只发现了它这一个独特的个体,所以大概并没有办法将其归纳为全新的物种。” 镜头外传来嘈杂的低语声。诸伏景光在其中听到了一些令他难以抑制怒火的词句。他的手掌被自己掐出血印,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视频里小鸟游树苍白的身影,才在大脑的一片空白中勉强控制住自己。 但这个该死的视频不会留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镜头外一个苍老又刻薄的女声道: “查特酒,你送来的资料我们都已经读过,但那些浮夸的数据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其中的真实度。所以你与其在这里故弄玄虚,还不如直接上点干货,让我们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不死之身。” 查特酒对于插言者的态度似乎非常不满,他之前勉强维持的温和气质随着扭曲的假笑而破碎。对着镜头后窃窃私语的众人,秃顶的中年男人神色间流露出一些疯狂来: “有点耐心吧,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要诸位见证的事情,足以打破我们人类现有的狭隘认知体系!” 他从工具台上抽出一把柳叶刀,“本来我以为我们可以跳过这些无聊的步骤,以免等会还得重新收拾实验台……不过既然你们都感兴趣,那好吧——” 诸伏景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几秒后还是又强迫自己重新睁眼看完了那些东西—— ——查特酒要展示小鸟游树神奇的不死能力,就得先杀了他,然后掐着秒表计算他的复活时间。 ——当柳叶刀刺入那具瘦削的身体时,小鸟游树宛如尸体一般麻木呆滞的脸在一瞬间活了过来。他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骤然生动,涌出生理性泪水的双眼惊愕地打量着四周。 ——就像是感受到了痛苦的那一瞬他才拥有了灵魂一般。 诸伏景光因为极致愤怒而混沌的大脑没能立刻看出来这之中的蹊跷,但几秒后他还是反应过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茫然的蓝眸望向了身边的诸伏高明与降谷零。 ——所以小树神情的变化是因为……他在感受到疼痛的瞬间灵魂才回归了身体吗? ——所以这就是小树“幽灵”常常消失的真相吗? ——所以这就是他所说的:“幽灵也需要私人空间”和“偶尔需要休息”吗? ——虽然早已意识到了小鸟游树“幽灵”状态下离开后大概会发生一些很糟糕的事,但亲眼所见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心口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很像是小鸟游树的声音轻声道:“我一直在哦。” “我陪着你们的。” ——所以为什么直到这种时候,还是他在安慰他们啊。 诸伏景光已经挤不出任何额外的情绪了。 痛苦与悲伤已经将他的心脏搅成了一团血泥。甚至连思维都快要在这无尽的折磨中凝固。 大脑因为这些过量的情绪而无法正常运行,诸伏景光后续看到的画面都变得模糊起来。 只能看清小鸟游树因为疼痛和惊恐而扭曲的脸庞,只能听见他的悲鸣与呜咽渐渐变得嘶哑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伏景光逐渐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身体已经僵硬到无法动作……却听到视频中传来鼓掌声。 啪啪啪啪。 夹杂着低声的欢呼与祝贺。 诸伏景光又感觉胃部抽搐了起来。 电脑屏幕中的防菌服们身上已被红色粘稠的液体溅满。在诸伏景光模糊到无法看清的视线里,他们白红相间影影绰绰仿佛鬼影一般。 鬼影们扯下口罩,丑陋地对着铁台上的那具身体指指点点,庆贺着这次实验成功所代表的意义。 而铁台上的身体已经彻底不动了。 诸伏景光几乎不敢再去看他,但最后还是抹了一把脸,逼着自己聚焦了视线。 小鸟游树的皮肤被暗红的血液衬托得更加惨白。颅顶上狰狞的缝合线爬了一整圈。左眼仍然睁着,只是因为疼痛而迷蒙失焦;而右眼却已经被一个血淋淋的金属圆筒所替代。 诸伏景光的脑子变得空白了,一刹之后,又或者已经过了很久,他突然轻笑出声。 身旁的降谷零用一种极度惊恐的目光看着他,担心他是不是彻底坏掉了。 但是他只是捂住了自己的脸。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这就是琴酒的目的的话,诸伏景光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不论是他,还是降谷零,甚至是诸伏高明,从今以后或许都没有办法再维持那样纯粹的信念了。 —— —— ——作话\\\\\\?( ''w'' )? \/\/// 琴酒:就喜欢看条子们破防的样子。 琴酒: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那两个家伙还能怎么吠了。 景光:我要黑化了。 小树:黑化哒咩! 于是景光的黑化进度卡在了5%动不了了。 第87章 事后 夜已经很深了。 三张光碟被重新收回光碟盒,三个人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个,光碟能想办法彻底销毁掉吗?如果被其他人看见这些东西就糟糕了。”小鸟游树操控着手机打破了死寂的空气。 但他没有获得回答。手机收录了三人咚咚的心跳,却无法记录他们的表情。 无法判断友人们的情绪让小鸟游树焦虑。他揣测着他们此时可能的所思所想,操纵手机试探道: “……如果你们是想把这些情报留档的话……我这里是有着所有备份的。 “我可以整理好后,等你们回日本再用更安全的方式交给你们。现在在洛杉矶你们还是得稳妥一点……先把它销毁比较好。” …… ……在他们看完这所有的东西后,小树想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吗? 诸伏高明动了动手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攥紧至失去知觉了。他沙哑开口: “……安心吧,小树……这些……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小鸟游树分辨了好一阵才勉强听出那喑哑的嗓音属于谁。那声音中干涩又尖锐的痛苦深深地刺痛了他。他真的很难想象高明哥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刻。 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那些视频,那些文档对三人的影响。 他一点都不想高明哥变成这样。他一点都不想zero和hiro失去他们的骄傲与理想。 那些黑暗的东西,那些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原来远比他认为的更能影响他们。 这就是他一直在下意识地避免让大家知道这些真相的原因吧。 小鸟游树觉得自己总是喜欢纠结这些事。 但是是的,他必须得变得更理性更成熟一些了。他已经决定要彻底相信大家了。反正最难堪的一面已经暴露,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掩藏得了。 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了。 —— 小鸟游树决定之后不论三人提出什么问题他都会正面回答。 但是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高明哥的话语落下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寂静冻结了此地,他只能听到他们心脏的咚咚声。 小鸟游树发现自己误判了。 原来自己比起被亲友们提问,他更害怕他们一言不发。 数据空调中的小小身躯逐渐紧绷。在这样的不知所措间,小鸟游树感觉到了一缕被他特别标记的数据闪了闪。 是泽田弘树发来了信息。 小鸟游树慌忙去查看。 ——泽田弘树在询问他关于托马斯·辛多拉的事。泽田弘树弘树猜到了托马斯·辛多拉的死亡与他有关了。 但或许是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已经暴露在了最重要的人面前,小鸟游树居然并没有因为弘树的问询产生额外的负面情绪。 他好像一下子就不在乎noah会怎么看待他了。 比起这个,他倒反而担心起泽田弘树的身体来。 ——现在明明是凌晨三点呀,弘树君还那么小,居然睡得这么晚吗?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那孩子现在大概也没有心情再睡觉吧。 连接上了泽田弘树房间的摄像头,他发现小小的黑发男孩正面对着电脑屏幕发着呆,稚嫩的脸上满是愁容。 小鸟游树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是刺痛了一下。他想要回复弘树君,却发现自己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输入哪怕一个字。 于是他关闭了泽田弘树那边的摄像头视野,决定假装bird没看到消息…… ……等明天再好好向弘树君说清楚吧。 外界的三个人还是没有开口,小鸟游树便陪着他们一同沉浸在这莫名的寂静里。 三人所在的安全屋并不属于洛杉矶的繁华区域,这里的治安似乎有些糟糕,手机偶尔能收录到窗外的醉汉在嘶吼,甚至有零星响起的枪声。 小鸟游树有些不安,又调出了附近街区的监控看了看,确定了只是与组织无关的地方帮派在冲突才放下心。 其实现在应该要劝他们三个去睡觉了才对。 小鸟游树忍不住胡思乱想。 毕竟已经凌晨三点过了。高明哥明天还得陪着大使馆那边的人去接弘树君呢。 他想让他们快去睡觉,但当运行模拟音程序时,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才合适。 那终究只是虚假的声音,他们大概也能感觉到吧。 小鸟游树于是最终也没能开得了口 ……反正偶尔一次的熬夜大概也没什么……他给他们留下了那么多的本源,熬夜对身体造成的损伤轻易就能被修复。 而明天……明天大家就都会有要做的事了!等忙碌起来后,一切就一定都会变得正常了! 小鸟游树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是……正常……个鬼啊! 熬夜果然还是不行的!哪怕本源能够修复身体,精神上的疲惫也是没法被修复的啊! ——“那个,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所以你们要不然还是在沙发上睡一会吧。” ——诸伏景光心口的手机提议道。 …… 诸伏景光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没法睡啊,小树,闭上眼睛都是你浑身是血、挣扎呜咽的样子。 诸伏景光很想这么说。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在小鸟游树面前矫情这些,所以最后只能保持安静。 降谷零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支撑着麻木的双脚站了起来。 虽然他同样睡不着,但果然不能就此浪费了这个夜晚。他们总得做点什么。 忙起来,让自己忙起来。 ——为断网的电脑插上网线,输入自己在暗网中的账号,将最近收到的信息整理出来,想从中梳理出可能有用的情报。 ——诸伏兄弟在一旁协助他。三人一起快速浏览着网页。 小鸟游树知道他们大概是打定主意通宵了,他为自己这几个冤种亲友的固执而长叹口气,随后加入了他们。 连上网线的电脑就宛如成了他肢体的延伸,他可以迅速帮助降谷零处理信息,从大量的文字里挑选出有用的部分,并且在组织的资料库中找到与之对应的情报展示给他们看。 “这样做对你不会有影响吗?”降谷零记起了半日前诸伏高明的警告,担忧地问,“将这么多的组织内部情报展示给我们没关系吗?” —— —— ——作话(=tェt=) 是观影的事后(?),三人组后劲很大,感觉都要ptsd了。 第88章 手动过载 将这么多的组织内部情报展示出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只要不和组织的命令冲突就没事。” 小鸟游树操控着模拟音用轻松的语气说。 其实这也不算撒谎,毕竟如果只是展示他知道的情报的话,确实完全没有代价。 但小鸟游树知道降谷零想问的不只是这些。 —— 他想起了半天前高明哥对幼驯染们训话的内容。 ——高明哥警告他们,他修改那些被bc记录下的信息会存在代价。 ……嘛……如果疼痛也算是代价的话,高明哥的话倒也没错。不过能以此换取zero和hiro的安全……他倒觉得自己的这点疼痛简直是太划算了。 但是降谷零三人已经不再愿意相信模拟音中展露的情绪了。 小鸟游树从他们的沉默中察觉了这一点。他只能无奈地详细解释: “我的灵魂是独立于bc而存在的。你们可以把我理解为一个寄生在bc主机中的黑客。 “所以将资料展示给你们看这一行为,只是相当于我偷调了bc的线程与你们联系,然后将我本就知晓的信息告知你们而已。组织根本不会察觉。” 模拟音轻松地语气让一切都听起来仿佛轻而易举,但小鸟游树这种仿佛彻底将自己的身体视为了一台机器的叙述还是令三人一阵窒息。 况且这一切怎么可能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那如果你要做的事和组织的命令冲突呢?”降谷零尖锐地指出,“比如组织明明命令bc监视我们,你却帮我们抹除了痕迹,删除了监控录像,篡改了出入境记录,修改定位信息……这一切难道也对你没有一点影响吗?” “……”小鸟游树被噎了一下。但他已经决定了要彻底坦诚,于是踌躇几秒还是实话实说道: “这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组织的命令和bc的行为都对应着不同的权限等级,而修改低级权限的信息对我来说并不太难,只是稍微费点时间而已。在你们没有处于任务中时,我对你们信息的修改都属于这一类,所以不用特别担心。” 他是想告诉zero和hiro,他掩藏他们入境美国的信息时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 但降谷零分明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仍不愿意放过他妄图一笔带过的细节:“那我们处于任务中的时候呢?比如与琴酒一起出任务的那天?你为了掩盖我们的身份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吧?” 似乎是担心他又糊弄过去,降谷零严肃道:“告诉我们细节,这样以后大家心里才有数。” zero总是能找到他的歪理…… 小鸟游树不满的在心底嘟囔,还是操纵模拟音道: “低级权限的东西都很好办,但中级权限的修改就会需要我主动制造bc的过载了。 “这意味着我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总之有点风险,你们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就行。如果实在遇到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多尝试几次,应该还是能够解决……” “但如果是高级权限,我就彻底没办法了,不过反正到了那种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们的,所以可以到时候再……” “……等等。”降谷零出声打断, “你说的【主动制造bc过载】是什么意思?”他敏锐地又发现了小鸟游树妄图含糊带过的内容。 主动制造bc过载是什么意思。 小鸟游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又想起了6号研究所任务那天,bc过载后带给他的强烈钝痛了。 他张了张嘴,试图再次隐瞒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又颓丧地觉得,反正他们连他更狼狈一百倍的样子都见过了,不过是脑子君过载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是通过主动突然进行大量信息的运算,让脑机过热而造成颅内高温和颅内压增高。”模拟音干巴巴地说,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旁白一样, “这会引发脑机的生物分区卡顿,然后我就可以利用卡顿的机会释放伪造的数据流,在组织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修改脑机中的信息。” ……降谷零觉得自己喉咙干涩无比。 什么叫做“颅内高温”和“颅内压增高”? 什么叫做“脑机的生物分区”? 那团令人作呕的金属究竟是怎么被放进小鸟游树的大脑里的,视频已经清清楚楚给他们展示过了……那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改造成一台机器的过程! 切开的颅骨,裸露的电线,小树在这个过程中惊恐睁大的泪眼……这一切画面再次划过降谷零的脑海,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根本就无法接受小树被组织的人当做机器对待,更无法接受小树在这样的景况下,自己还要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大脑……描述成一件装置。 ……听听他的措辞吧!他就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仿佛那些因此产生的痛苦与他无关一样! 降谷零的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为什么不喊痛?为什么要忍耐?如果他今天不问他是不是就打算永远也不说?就像他那维持了将近九年的荒谬谎言一样——一个死去的幽灵?! 简直混蛋! 但他的怒火很快又转换为无尽的懊悔,寒冷逐渐包裹了他。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混账的东西呢? 小树在那样的地狱里待了整整九年,而他和hiro却恍若未觉……被切开身体的痛,被清醒着解剖的痛,被当做牲畜般对待的痛……在这些剧痛的衬托下,那脑机过载的痛说不定真就不值一提了。 降谷零笔直的脊背逐渐佝偻。 “下次……可以说出来吗?”他几乎要听不出自己的嗓音了。 “什么?”手机中小鸟游树的声音却懵懵懂懂。 降谷零突然觉得很烦躁——他根本就无法从这种虚假的模拟音中辨别出小鸟游树的真实情绪……他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又想用这种拙劣的方式将一切糊弄过去! “下次。如果很痛的话,就告诉我们啊!”他终究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重了。 “……好的。”沉默过后,模拟音乖巧的回答。 让人没有丝毫实感。 “……” 降谷零泄气了:“……好吧,好吧……刚刚打断你是我不对……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对不起zero。”这下模拟音中的情绪反而真实很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告诉你们的。” 窗帘外透出一些光线来。 不知不觉间,洛杉矶的天亮了。 —— —— ——作话(/_\) 观影结束!撒花!这两天可能会上一篇琴酒的番外,讲一下琴爷到底为什么执着于让条子们破防。然后就是本篇的收尾和下一篇的开端啦——猜猜下一篇是谁的主场呢~ 我,4k,超厉害!求一个免费礼物不过分吧!嘿嘿嘿嘿! 番外 论黑泽阵和条子们的爱恨情仇1 (本篇为正文的一部分,只是与主线无关,所以分类为番外) 洛杉矶的黑夜并不安宁。 黑泽阵能够听到枪声,就在距离这间安全屋不远的街区。 这里很混乱—— 他深吸一口烟,将灰白的烟雾缓缓吐在夜幕里。 ——也有很多乐趣。 也许他就是天生的坏种,也许他生来就流着犯罪者的血液……但黑泽阵从不在乎这些自小就跟随他的评价。 他不过是以犯罪谋生,杀人只是他达成目标的手段,而非一种娱乐——只这一点就注定了他在这个漆黑的组织里,仅仅坏得庸庸碌碌,平平无奇。 毕竟组织里多得是比他恶劣千百倍的家伙。 当然,他对此并无意见。 ——人永远喜爱和自己的同类待在一起。黑泽阵也不例外。 ……如果忽略那些害得他被实验的小问题的话。 其实现今黑泽阵对时不时被当做实验体摆布这事已经没有从前那么介意了。她只是乐得让boss产生可以借实验控制他的错觉。 毕竟自从全身都被kr0223的器官翻新一遍后,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那些研究员的小把戏早已无法再控制住他,实验全赖他的主动配合才能进行。 被当做实验体确实让人不爽,但这个世界总是很公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他通过改造获得力量,为此必须付出忍耐。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会惯着那些愚蠢又看不清形势的研究员。他们每一个人的嘴脸,黑泽阵都记得清清楚楚,只等待合适的机会,就会让他们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 嗯,毕竟他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同为实验体,但黑泽阵从来不同情那些无辜成为组织实验耗材的人,也并不把那些残次品当做自己的同类。 他凭本事扛过了一场场实验,亲手为自己搏得了生存机会,在一次次生死博弈间杀出重围,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怎么能与那些连丁点痛苦都扛不过去的消耗品们相提并论? 实验体间唯一能让他稍高看一眼的,也仅有kr0223一个而已。 不过那个家伙也是真的惨。他被组织看的太紧了,明明很强,身体却连一点活动的余地都没有。 是的。黑泽阵知道kr0223其实很强。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瘦弱,时刻被束缚在铁台上宛如死鱼一样任人摆布,但是黑泽阵可是非常清楚他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原因—— ——这个家伙曾经可是仗着不死的能力差点在组织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成功,这才被严加看管到这种程度。 ——虽然因良知而错过了唯一的逃走机会这点,让黑泽阵觉得他愚蠢至极…… ……但那个时候他年纪太小,犯了这种错误黑泽阵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黑泽阵仍然欣赏kr0223。 即使完全失去了身体的自由,又必须时刻承受着非人般的痛苦,kr0223的眼神仍然清明如故。 他从未沉沦于痛苦,也从未放弃过挣扎。因此黑泽阵认可他的强大。 kr0223说他们对视时像是在照镜子。 黑泽阵并不否认这样的比喻。 所以他不怜悯kr0223,因为他自己就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他们是如此相似,都坚韧的不会倒下,蛰伏着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于是现在,机会来了。kr0223控制了组织的网络,就如同他黑泽阵成为了组织的刀尖一样。 ——从黑泽阵听说了那个愚蠢的脑机计划起,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组织被两个本来任人鱼肉的实验体控制了心脏。多么可笑。 所以他早就知道,kr0223一定会找上他。这是在那一场场实验里、那些无声地对视中,他们所产生的默契。 所以黑泽阵轻易地同意了和kr0223的结盟。 因为他们天生就属于同类,本就该站在同一阵营才对。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黑泽阵的预料了。 ……kr0223确实来找他了。却是为了两只潜藏在组织里的老鼠。 条子! 又是条子! 黑泽阵真的是受够了这些愚蠢的条子! 当kr0223那两个愚蠢的幼驯染条子居然要追来洛杉矶的时候,黑泽阵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他们想干什么! 因为愚蠢的条子总是会遵循一些虚伪的底线与守则。 因为他们脑子都有大病! 顺便一提,黑泽阵觉得过度保护那两个条子的kr0223也有一点大病。 但这不关他黑泽阵的事。kr0223未来会因为这些弱点而吃多大的亏都与他没有关系。 但黑泽阵果然还是会觉得不爽。 没有为什么。 好吧,好吧。可能只是因为这又是一个可悲的实验体和一个愚蠢的条子的故事吧。 黑泽阵并不会沉湎于过去,更没有去怀念那个愚蠢的条子。 说白了,他和那个四眼条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只是那个四眼条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但或许是因为他的童年实在也没有别的东西好回忆了,每当想起那些模糊到早就看不清的日子,黑泽阵都会想起那个条子。 他早就不记得那个条子长什么样子了。只能记起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寒酸制服,以及那副可笑的圆框眼镜。 还有他丑陋的死相。 和那道横亘在自己脖颈上的伤疤。 —— —— ——作话??·??·??*?? ?? 琴酒:不知道为啥,看到kr0223有幼驯染追到组织里来了,我竟有一种被ntr的感觉…… 琴酒:居然不是我先来的吗????!!! 琴酒这篇很快就完了。应该只有一两章,大家别跑呀。别屯文啊。打个五星啊求求了(作者哭唧唧) 番外 论黑泽阵和条子们的爱恨情仇2 黑泽阵对童年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 听说正常小孩都有父亲和母亲,但反正黑泽阵从没觉得自己拥有过那种东西。 他是日俄混血,天生一头金发。在北海道的小小城镇里,他的相貌是如此的特别,令人难以遗忘。 这也使他被迫知道了许多有关自己身世的东西。 毕竟弹丸一样大的城镇,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来过什么外国人,出过什么大新闻,都是人尽皆知的。 所以黑泽阵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混蛋。 一个来自苏联的逃犯。 听说他十恶不赦。先在老家杀了人,又渡海来了日本。逃到这座城镇后,又强暴了一个姓黑泽的孤女,强行住进了她的家中,最后还迫使她为他生下一个混血儿——那就是黑泽阵。 城镇的县警们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对于混蛋在苏联犯的事不闻不问,又对他强暴孤女一事和了稀泥。 最终混蛋成为了城镇里人人避之不及的恶霸。 但混蛋的好日子没过几年。随着日本和苏联的关系缓和,红色的大国便要派人将混蛋引渡回国、接受审判。 于是县警将孤女家团团包围,举枪指着混蛋逼他就范。 混蛋走投无路,用刀挟持孤女逼县警们放他离开,否则就要杀了孤女。 关于双方冲突的细节,黑泽阵听过八百个不同版本,但其实他并不关心事实到底如何。他只知道最终的结果就是混蛋被县警击毙,死前他还用最后的力气捅死了孤女。 于是尚未记事的黑泽阵便在同一天内失去了父亲和母亲——虽然他对此毫不介意,但城镇里各种各样的人总喜欢因此用或同情或厌恶的眼神望着他,让他快要呕吐。 孤儿的童年生活无聊到没有丝毫记忆点。 或许是他真的继承了他那个坏种父亲的基因,黑泽阵小小年纪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小恶霸。 明明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却因混血的基因,比好多国中生还要高大。 福利院从来关不住他,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从那座小小的矮墙上翻出去。 至于出去之后,自然就是偷鸡摸狗,勒索抢劫,无恶不作了。 但他毕竟还是小孩,最终总是会落到成年人手上,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扭送警局。 城镇的小小警局,驻扎的自然还是那群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酒囊饭袋。黑泽阵犯的事不大,年纪又小,身份还复杂,自然是不可能真的被送去蹲监狱。 于是警局内部皮球踢来踢去,最终处理他的麻烦任务被扔给了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四眼愣头青。 黑泽阵至今都还记得他那平庸至极的名字——小野三郎。 小野三郎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警校大概也是靠背书考上的。黑泽阵早已记不清他的面容了,却始终记得他那土气的圆框眼镜。 小野三郎在警局里分明就是人人欺负的目标,却仍然滑稽地试图讨好每一个人。他的家境似乎不佳,警服洗到发白起球——听说那是因为他在处理一场凶案时粘上了血,然后又没钱换新的穿,于是只能用上漂白剂刷了一次又一次。 明明小野三郎是被同事们踢皮球才来接手他黑泽阵这个大麻烦的,他本人却对此十分上心。每一次都会拉着黑泽阵大谈特谈可笑的法理与正义,把他在警校时背的那些小作文翻来覆去地讲给他听。直到警署下班,或是突然要出任务,他才放百无聊赖的黑泽阵离开。 就这样一来二去,小野三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莫名其妙地对黑泽阵的未来生出了一股责任感,开始有事没事往福利院跑,试图将这个叛逆的小孩拉回正轨。 实在是有够闲的。 他当然不会成功。 就像身边所有人对黑泽阵的评价那样,他就是一个天生的混蛋,罪恶通过他肮脏父亲的血脉刻入了他的骨髓,他是永远不可能学好的。 但是小野三郎宛如一张狗皮膏药,黏着黑泽阵不放手。他甚至试图收养他——虽然他根本就没有收养条件,但这一切还是太过荒谬……黑泽阵真想一刀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捅死算了。 当然那时的他也只是想想罢了。 虽然记忆里的他恨小野三郎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说,如果问黑泽阵还记得那段久远记忆里的什么,好像翻来覆去都只是小野三郎罢了。 毕竟也只有这个蠢到家的条子会莫名其妙地非得把他当一回事。 转折发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白天,城镇里突然来了一群白大褂,要免费给全镇的孩子们打疫苗。 这么慷慨的慈善活动政府当然会全力支持。警局派来了跑腿专用后辈小野三郎传达局里的重视。于是小野三郎顺理成章地发现了问题小朋友黑泽君又翘掉了活动,并不远万里地将他抓了回来。 等他把叛逆的小孩抓回疫苗车前时,白大褂们都已经准备收车回去了。小野三郎急坏了,疫苗怎么能不给黑泽君也打上呢?如果以后因此生病了又要怎么办?于是他好说歹说,白大褂们才满脸不耐地也给黑泽阵打上了。 又过了几个月,白大褂们又对全镇的孩子们进行了免费体检。 然后那之后不久,黑泽阵就被抓到了组织的实验室。 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的疫苗肯定有问题,可惜小野三郎那个蠢货根本不信。 疫苗和体检不过是组织将全镇孩子用来实验的借口而已。而黑泽阵的体检数据,恰好符合了白大褂们的期待。 孤儿的身份让一切都变得相当好操作,组织如愿以偿地获得了相当满意的实验耗材。 接下来的记忆更加破碎不清,意识在无数次的实验里沉沉浮浮。黑泽阵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挺过那段日子的。他只记得想活,要活,一定要活下去。 以及,小野三郎真是一个蠢货。 也许是黑泽阵恨这个蠢货条子恨得狠了,某一天醒来,他真的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小野三郎。 —— —— ——作话( ???∞) 琴酒的过去皆为二设。 论琴酒为什么执着于让降谷和诸伏破防。 琴酒的番外还剩1章。明天琴酒番外就完结了。小树回归。希望大家多多段评呀,我每个人都会回的。 番外 论黑泽阵和条子们的爱恨情仇3 黑泽阵在实验室里看到小野三郎时,心情真的十分复杂。 之前说他【恨】小野三郎,因为他非得把自己抓去打疫苗,害得自己阴差阳错被组织盯上……那其实是骗人的。 黑泽阵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好像天生就缺失了人类该有的情感。他没有【爱】或者【喜欢】过什么人,同理,他也很难会【恨】上谁。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在他看来都一样无趣。 只有在做一些危险事情的时候,肾上腺素的涌动才能让他尝到点活着的实感。 在被实验的这些日子里,黑泽阵时常想起小野三郎,所以他认为自己也许在【恨】他。 但当真正看到小野三郎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黑泽阵才意识到,其实不是的—— ——自己好像并没有【恨】上小野三郎。 自己之前时常想起那个四眼条子,也许不过是因为,在过去的那些无聊日子里,只有小野三郎还算特别罢了。 因为只有小野三郎重视他,所以黑泽阵也记住了他。仅此而已。 自己原来不恨他,也不排斥他。 因此当小野三郎冒冒失失地出现在黑泽阵眼前,并大言不惭地说要救他出去时,他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一起走了。 ——虽然黑泽阵很清楚,小野三郎根本就不可能带他逃出去。 ……是的,听完了小野三郎的解释,黑泽阵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小野三郎在发现黑泽阵失踪后,立刻就遵照他警校时背过的那些条例向上报案了。 理所当然的,那些官老爷们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他的立案申请。 毕竟谁会在乎一个本就不学好的孤儿的死活呢?谁知道他是跟着什么坏家伙去哪里野了。 小野三郎却联想到了最近城镇频发的儿童失踪案,固执地认为黑泽阵是遭遇了不测。 他说不动上级给予警力支持,只能私下调查着这件事—— 讲到这里时小野三郎还试图为他的同事们辩解。黑泽阵只是冷笑。 他当然知道那些官老爷们只是嫌麻烦而已。毕竟自己是老混蛋的儿子、一个小混蛋。 谁会在乎自己死在了哪里。 只有小野三郎会在乎。 他甚至越查越深入还不罢手,非要一个人一头扎进这个地狱里来了。 小野三郎辩解说他寻求支援了,让黑泽阵放宽心,正义的警察一定会来解救他出去的。 黑泽阵都快吐了。 他看着小野三郎那副冒汗的表情就知道支援不会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四眼条子是怎么一个人在组织基地里找到他的。 但他们不可能逃出去的。黑泽阵很清楚。 毕竟每天被带往实验室的过程中,他都有在观察身周的环境。而观察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个以医药公司为掩饰的实验基地进来容易,出去却要经历重重关卡。 有的是荷枪实弹的家伙们守着呢。 小野三郎这个四眼,拿着一把枪好像很威风的样子……怕是只打过警察学校的那些固定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把枪口对准真人吧。 但黑泽阵还是选择跟着小野三郎走了。在明知他们不可能逃出去的情况下。 黑泽阵已经忘记自己当初那复杂的心理活动了。大约是想着与其腐烂在这种鬼地方,不如跟着条子一起冲一把,死前能够拉几个恶心的白大褂垫背那也是赚的。 况且这个蠢货条子来都来了,都这么努力地想要救他了,黑泽阵怎么着也是要给他点面子的。 于是他抄起笼边的扳手就跟着小野三郎走了。 但是黑泽阵还是太天真了。 他早该想到的,小野三郎是个条子,还是他妈的最迂腐的那种!明明他的那群同事都烂成那样了,明明他们没一个人把那些洗脑的教条当真的,可偏偏小野三郎当真了! 他在一群腐烂的条子里就他妈的是一个异类!他妈的居然信奉见鬼的正义见鬼的法律那一套! 都这种时候了,小野三郎居然还不准他杀人! 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没看到那个白大褂都他妈的拿枪指着他们了吗?好不容易侥幸躲过了子弹还和他玩什么呢?开枪啊!他妈的开枪前还要警告“1,2,3”吗?!!! 黑泽阵真真无语了。他想撇开这个条子单独行动,偏偏他还抓着自己不放。 小野三郎的格斗居然意外的还不错,三两下放倒了白大褂。黑泽阵捡起地上的手枪想要补上一枪,枪柄却被小野三郎按住了。 小野三郎让他别杀人,说小孩子拿着枪太危险了,让他把手枪交给他。 黑泽阵真是要被气笑了。他差点就想给小野三郎来上一枪——就像那些电影里演的那样。要不是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开枪…… 那时的黑泽阵毕竟才7岁。 但是白大褂休想就只是这样晕过去。 毕竟黑泽阵确信自己是跑不掉的,那就只能死之前多杀几个泄愤了。 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让他生不如死好多天的罪魁祸首之一。 于是黑泽阵挥动扳手重重地朝白大褂脑袋砸下。 红色的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染红一片。 小野三郎变得慌张。 黑泽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这种禽兽的死活慌张。 小野三郎试了好几次白大褂的鼻息,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你还是个孩子,你和你父亲不一样,你不会成为一个杀人犯的。” 小野三郎郑重地对着黑泽阵说。 黑泽阵怔愣了一瞬,随后只觉得这个条子脑子有病。 —— —— ——作话ヾ(=???=)? 琴酒:被小野三郎气到疯狂飚脏话。 琴酒:作为一个有逼格的杀手,我的言语从来都是很得体的,脏话什么的这辈子只说过一次。没错,就是被四眼条子蠢死的那次。 番外 论黑泽阵和条子们的爱恨情仇4 又走过了几个房间,遇到了几个落单的白大褂,小野三郎都只是将他们打晕了事,并禁止黑泽阵补刀。 黑泽阵终于确定了,这个条子的脑子是真的有病。 他被他身上那套发白起球的警服洗脑了。 什么正义啊,法律啊……他一本正经地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看着那些白大褂们脸上的鄙夷,不觉得自己好笑吗? 黑泽阵脸上的嘲讽笑容就没落下过。 直到小野三郎劫持了一个白大褂,和三个白大褂举枪对峙的时候,黑泽阵都还在笑。 ——四眼条子居然还傻兮兮地认为那些白大褂们会在意同事的死活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傻子。 可是这个傻子却试图将他黑泽阵挡在身后。 ……也许这就是他能够忍住没有给他来上一扳手的唯一原因。 —— 小野三郎很快中枪了。是左手。 这是当然的,毕竟谁会被他一个条子威胁到。 他甚至把“正义的我不会杀人”几个字愚蠢地写在了脸上。 他挟持的那人趁机想抢走他的枪,于是他们扭打在一起。远处的三个白大褂拿枪指着他们,似乎是要等他们分出胜负后再决定是否开枪。 但是他们忽略了黑泽阵。 ——这个被宽大实验服衬托得瘦弱无比的混血男孩,其实已经成功挺过了三轮基因改造实验了。 组织的实验赋予了7岁的黑泽阵接近成年人的爆发力与速度。他绕后的同时顺手抄起一把放在台子上的手术刀,随后扳手砸向一人脑袋,刀子割向一人喉咙,干脆利落地干掉了两人—— ——然后被来不及料理的第三人开枪擦伤了小腿。 ……说是擦伤了小腿,其实旋转的子弹生生将他小腿的一大片血肉剥了下来。 经历过轮轮实验的痛苦,这点疼痛对于现在的黑泽阵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冲上去一扳手把开枪的白大褂掼在地上,在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高举着手术刀想要扎穿他的喉咙。 但是,“嘭”地一声—— ——黑泽阵还没来得及动手,白大褂的胸口就先开了一个血洞。 ——是小野三郎。他抢先对着白大褂开了一枪。 ……四眼条子杀人了! ——为了阻止他黑泽阵杀人。 黑泽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乐不可支。他的笑声先是低低地卡在胸口,然后不再压抑,笑得前仰后合。 小腿血口的疼痛虽然能够忍耐,但却无法再支撑他站立,黑泽阵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单手支撑着身体,仍然止不住地狂笑着。 小野三郎的脸色很难看。他用一种复杂到黑泽阵难以理解的眼神凝视着他。但好几秒后,这个条子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居然也很释然地笑了出来。 然后他咳出了一口血,软倒在了地上。 他中枪了,在胸口。 他没多久好活了。 那个和他扭打的白大褂也中枪了,不过是在腹部,看起来暂时死不了。 四眼条子大概开枪打他时还没忘记要留手。 黑泽阵用单脚支撑着自己,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随手又捡起了一把枪。 小野三郎看着他,口中溢血,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小阵。 “没能带你从这里逃出去。” ——他们都听到了外面走廊的嘈杂,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在向这间屋子靠近。 黑泽阵没有要回答小野三郎的意思 。他只是对着他恶劣一笑,举起枪,然后根据对大人们开枪的观察,上膛,拉开保险—— 黑泽阵将枪口对准地上还在蠕动的、击中了小野三郎胸口的那个白大褂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嘭”地一声,红色和白色迸发开来。 黑泽阵挑衅地去看小野三郎,想要看见条子在见到他杀人时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想要知道条子在这种时候还会不会再对他说教那一套可笑的正义。 ——黑泽阵已经想好了,如果小野三郎还要再讲他那一套恶心的言论,他要怎么回击。 ……可是什么都没有。 小野三郎已经死了。 死的还他妈的很安详。 他躺在地上,胸口还在汩汩冒着鲜红。他的眼睛轻轻地阖上了,土气的圆框眼镜被溅上了不知道是谁的血液。 黑泽阵一下子觉得索然无味。 他突然痛恨起小野三郎来了,恨他不会再用那套傻乎乎的言论教育他,恨他没有兑现他要将他救出去的诺言……恨他妈的居然敢死的这么干脆! 还他妈的这么安详! 他不知道死在这座实验室里的人,都会被那些白大褂废物利用拿去做研究素材吗!? ……现在好了,他们要多拥有一个条子的尸体用来解剖了。 黑泽阵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可以很愤怒的。他还以为他这样的怪胎压根就不存在愤怒这种情绪呢。 他在愤怒中用枪瞄准小野三郎,“砰”地一声,让子弹把他那张安详的死人脸贯穿成一片红白。 然后又是“砰砰砰砰”四枪,将四眼条子的身体打了个稀巴烂。 现在好了,没有白大褂会对他烂成这样的尸体感兴趣了。 不用谢。 黑泽阵狞笑着,拖着血流不止的小腿向前挪了两步,对着之前用扳手和手术刀放倒的两人补枪。 然后他捡起另一把枪,一瘸一拐地主动推开门,面对着一走廊慌张举枪的白大褂们,无视了因后坐力带来的肩膀剧痛,砰砰乱开着枪。 看着那群白大褂最终在莫名的恐惧下四散奔逃,黑泽阵像个小疯子一样狂笑。 他的腿很痛,眼前也一阵阵发晕。所有的白大褂们都跑远了,他却和个废人一样追不上去。 结束吧。 黑泽阵调转枪头,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准备迎来自己短暂荒唐一生的终点。 但是。 “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枪里居然没有子弹了。 黑泽阵又想笑了。 他倚靠着墙滑坐下来,伸手摸向了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把手术刀。 他回头望了一眼四眼条子已经没有了脑袋的尸体,视线凝固在那件洗得发白的警服上。 黑泽阵有些恍惚。 然后他举起手术刀,毫不迟疑地对着自己的咽喉划了下去。 —— 黑泽阵没有死,作为一个挺过了三次基因改造实验的实验体,他的身体修复能力与之前已经无法同日而语。 也通过这次的事,他同时获得了boss和朗姆的关注。 朗姆出于报复将他折腾得更狠了,但是黑泽阵从来都是一头狼崽子,韧劲的很,怎么折腾都咬着一口气不死。 boss则不同,朗姆的实验室被黑泽阵搅乱了他只觉得痛快。他观望了一阵朗姆对这个年幼实验体的报复,在黑泽阵最狼狈的时候,对他伸出了橄榄枝。 在boss眼里,年幼又被他“救赎”的、杀人天赋异禀的实验体,会是一只忠于他的最好猎犬。 黑泽阵也很配合地扮演着这一点。 他是一个天生的怪物,他身上流着杀人犯的血液,他感受不到爱或者恨,也没有什么太激烈的情绪。 唯有游走在刀尖上跳舞,一次次地在生死线上徘徊,才能让他获得一丝活着的实感。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无聊的过去,但每一次亲手抓出组织里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的条子卧底,他都会忍不住将他们的尸体射成筛子。 这样就不会被组织的人回收成实验耗材了。不用谢。 他在心里这么说,然后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四眼。 黑泽阵其实有点搞不清楚他为什么总是忘不掉那个四眼。 他们真的不熟,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个条子还很愚蠢,最终愚蠢地害死了自己。 如果他像他那些条子同事一样不要多管闲事,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黑泽阵咧嘴笑了。他当然知道他忘不掉四眼条子的原因。 那是因为条子还没有给他一个回应——在看到他亲手杀人时,条子还没来得及说教,还没来得及大言不惭,还没来得及把他们警察那一套愚蠢的理论搬出来,好让他反驳,好让他证明条子的愚蠢…… ……居然就这么死了。 —— —— ——作话(? ? ?? ) 这就是琴酒非要给景零看光碟的原因了。 因为他想看小野三郎破防,但小野三郎在那之前就死了。 他记这件事记了一辈子。 大概是仿佛解压视频看到最后最后一点却卡掉了,然后强迫症的那种崩溃(划掉) 好吧以上都是开玩笑的。虽然确实也有这种成分啦,但主要是那个时候的小琴酒还没有彻底黑化,他走在人生的岔路上,有一个光明灿烂的人想要拉他一把,并差一点就做到了。 就像贝尔摩德一样,黑暗里遇到的一点阳光让小琴酒记了一辈子。 是不是很好嗑,我很喜欢这篇番外,希望看到大家对这篇番外的观感,我会回复每一条的!(就在段评里!求求大家理理我吧!) 第89章 诺亚与飞鸟 辛多拉公司失去了托马斯·辛多拉,却仍然在几天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新的董事长被选出,取代了托马斯·辛多拉的地位。整个公司按部就班地继续运转,就仿佛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但这其实只是秩序社会所见的表象。事实上,对于生活在黑暗里的生物来说,缺少了托马斯·辛多拉的辛多拉公司,便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与【乌鸦军团】二把手朗姆合作的桥梁。 ——托马斯·辛多拉与朗姆合作时从不留下易查证的纸面证据。那些利益交换的合同大多都经过层层包装,被融入进辛多拉公司成千上万的其他对外交易里,唯有托马斯·辛多拉本人和朗姆才知道具体的交易细节。 但现在托马斯·辛多拉死了。朗姆与辛多拉公司的合作便成了无根浮萍。 组织boss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boss发现他的心腹爱将琴酒也碰巧在洛杉矶休假时,这个艰巨的任务就顺理成章地被他丢给了他。 然而这一切都在小鸟游树与黑泽阵的预料之中。 琴酒装作为难的接下了这个看似棘手的任务,然后反手就掏出手机,使唤起kr0223来。 手机中的电子音不满地嘟囔:“你乱扔光碟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呢!” 但还是乖乖去收集起资料了。 小鸟游树入侵了辛多拉集团的网络,调用bc的线程从数以百万计的信息里抽丝剥茧,挑选出与组织相关的所有交易信息,整理后交给了琴酒。 至于琴酒要去怎么威逼利诱辛多拉公司的新董事长,小鸟游树才懒得管。 因为他此刻正对着泽田弘树的消息发愁呢。 小鸟游树已经好几天没有理会noah的消息了。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现在的bird该怎么和noah相处。 反正通过诸伏高明,小鸟游树能够随时了解争夺泽田弘树抚养权的最新进展——一切都和计划中一样,为了不让泽田弘树以养子身份继承托马斯·辛多拉的遗产,他的抚养权被如烫手山芋般,轻易便扔回给了他的生父樫村忠彬。 现在诸伏高明和樫村忠彬他们还留在美国,不过是希望能为泽田弘树多争取到一些赔偿——有了日本大使馆的介入,美国法院很快便开启了对托马斯·辛多拉虐待儿童案的诉前调查。 如果托马斯·辛多拉还活着,那他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法院撤诉。 可惜他死了。他的私生子们在这种争夺遗产的关键时期可没工夫维护便宜父亲的名誉。 小鸟游树很高兴泽田弘树能重获自由,却又因noah不间断的消息轰炸而烦恼不已。 他舍不得这个自己在网络世界里唯一的朋友,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向一个8岁的孩子解释他雇凶杀人这种事。 ——或许就此断掉与noah的联系会是个好主意。毕竟泽田弘树是一个前途光明的好孩子,并不适合与一个漠视法律的杀人者做朋友。 小鸟游树差一点就能下定这样的决心了,直到诸伏高明给他发送了短信。 是的,短信。小鸟游树对诸伏高明的手机程序作出了点小改动,诸伏高明发送短信时只要将收信人那一栏空着,短信就会被自动发送给小鸟游树。 诸伏高明对小鸟游树说:“也许你应该和弘树君好好的聊一聊。” 小鸟游树有些茫然。 高明哥是怎么知道他与弘树君的事的呢? 诸伏高明的解释很快被电信号送到了小鸟游树跟前: “弘树君猜测我们间或许有联系,我就顺便和他聊了聊你们间的事。” 小鸟游树惊恐回复:“高明哥怎么能告诉他这些呢?!” 诸伏高明的回复永远犹如他本人一般沉静:“我只是告诉弘树君你是一个黑客,又恰巧认识一些道上的人而已。弘树君并无意追查你的身份,他只是希望能够亲口向你道谢。” 其实不用了。 ……如果是道谢的话,他早就已经收到了。 小鸟游树当然阅读了noah的所有留言。泽田弘树先是在询问bird托马斯·辛多拉的事情,意识到bird是有意不回复他的后,他慌乱地主动道歉,又道谢,然后转为了祈求,祈求bird不要拒绝沟通,不要不理他这个朋友。 但是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小鸟游树想。 杀人是错误的。泽田弘树或许会为了他这个朋友而愿意忽视这一点。但这反而会变得更糟糕,对他造成更坏的影响。 诸伏高明似乎知道他的顾虑,他的消息很快又到:“我觉得弘树君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虽然年龄尚小,却对这个世界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思考。也许你可以尝试听听他的看法呢?” “我们不是决心不要再逃避了吗,小树。” ……高明哥说的总是对的。 于是,时隔多日,bird终于鼓起了勇气,重新飞向了noah。 并且收获了noah温暖又包容的回应。 “bird,我之前就莫名的觉得和你很投缘。我想,也许我们很相似,但我又怕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但是这些天,我将我们之间的对话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的看……”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bird,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但你给自己取了这个昵称,一定是非常非常渴望得到自由吧。” “就像我一样。” 小鸟游树惊呆了。他没有想到,泽田弘树竟然几乎就要猜中了一切。 “曾经不论我什么时候找你,不论我提出了多困难多冗长的问题,你都能瞬间回应我。你对我研究人工智能诺亚方舟项目,提出建议的视角也都非常地独特。你还能够同时操纵我房间的十数个摄像头,并让他们协调地,宛如生物一般地作出回应。” “我将这些小细节联系到一起,然后得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noah的语句很温和,但小鸟游树似乎能透过那些文字看到黑发男孩充满担忧的目光: “……bird,所以你被困住了……你被困在冰冷又孤独的网络世界里了,是吗?” —— —— ——作话,??(ˊwˋ*)?? 泽田弘树入队?嘿嘿!ssr卡增加啦~ 第90章 这是必要的过渡章 ……他被困在网络世界里了吗? ……啊。被猜到了。 小鸟游树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是该说……现在的小孩子真厉害……吗? 他想将这句玩笑话发给noah活跃一下气氛,但又酸又苦的液体却滞涩住了他的全部关节,让他变得就像他那具腐朽又丑陋的身体那样,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 另一边的泽田弘树却也并不如他文字所表现出的那么淡定。 黑发男孩凝视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不安地搅动着手指,时不时抬头望一眼身边的小胡子警官先生。 那是诸伏高明。 三小时前,泽田弘树试探性地向诸伏高明提问: “bird是不是和我一样,被禁锢在了某个无法逃脱的地方,所以才愿意如此坚定地选择帮助经历相似的我?” 诸伏高明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但无声的沉默本就是一种答案。 泽田弘树在这种无声的鼓励中猜测得更加大胆,这才无限接近了真相。 诸伏高明垂下眼眸,他承认是自己卑鄙了。 他卑鄙地将一个八岁的孩子也卷进了这个漩涡。 但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私地推了泽田弘树一把,并将选择权给予了这个早熟的孩子。 如果泽田弘树选择了拒绝,诸伏高明便不会再做纠缠。 但被组织bc所禁锢的小鸟游树,确实需要来自外界的计算机支持。否则他要如何挣脱与自己同源的枷锁呢? 因此诸伏高明其实非常希望泽田弘树能选择加入。 泽田弘树对bird说:“你救了我,所以哪怕你的处境再艰难,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 诸伏高明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但是bird却没有回应noah坚定的表白,他只是问:“请问诸伏警官先生现在在你身边吗?” 望着不明所以地回复了“是的。”的泽田弘树,诸伏高明闭上了眼睛。 果然,他的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那一定是来自小鸟游树的短信。 小鸟游树原本是想质问诸伏高明的。他想问高明哥为什么要把这么小的孩子也扯进这件事里来。他想问高明哥为什么要这么做,高明哥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但是高明哥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小鸟游树耷拉下肩膀。他应该质问的明明是自己才对。 ——为什么要逼迫着这么好的高明哥去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什么要害得zero和hiro走上了黑暗的道路。为什么害死了研二先生,又害得阵平君和班长他们也都陷入危险中。 他哪来的资格冲着高明哥发火呢。 所以最后诸伏高明收到的短信只是:“请一定要帮弘树君做好身份的掩饰,并且绝不能让他的天赋被日本政府所知。” 明明只是一条普通的叮嘱短信,诸伏高明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 —— 三月光阴转瞬即逝。 小鸟游树的朽烂身体仍然被固定在铁台上无法动弹,幸好他的灵魂能够自由翱翔于网络里,仿佛真如飞鸟一般无拘无束。 他光荣地成为了zero、hiro、高明哥、研二先生与阵平君的生活小助理,每天都通过手机帮他们打理好全部的衣食住行。 现在只剩可怜的班长与娜塔莉还被蒙在鼓里了。 不过小鸟游树巴不得他们两个小情侣离这个漩涡远远的。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反正少一个小树牌生活小管家又不会饿死。 虽然没有小树活力满满的叫早服务蛮遗憾的……而且不能够通过万能的小树在工作上偷懒也十分可怜呢!还有还有!开车的时候没法获得小树的天眼导航、无聊的时候也没法随时随地和小树聊天…… 哇这么一想,少了小树牌生活小管家,好像真的非常惨呢。 “……等等!这么一来不就感觉班长和娜塔莉小姐被我们孤立了吗!!!” ——某一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了咋咋呼呼的模拟音。 两个卧底警察无奈地对视,然后敲了敲不太聪明的bc手机 大概就好像在小鸟游树额头上敲了敲那样。 ……虽然额头没有真的被敲到,但数据虚空里的小鸟游树还是心虚地摸了摸眉心。 好吧好吧,他就是开个玩笑啦。班长和娜塔莉确实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毕竟他们可是已经快结婚了! 现充和单身汪们间果然早已隔了可悲的厚障壁了555……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重新投入到了组织紧张刺激的任务中。但自从大家摊牌后,两人就转变了卧底的策略。 诸伏高明重新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卧底定下了基调:从现在开始,他们二人只需竭尽全力提升在组织内部的地位与权限,保持深潜即可。 他们不再需要冒着风险收集情报,不用再与公安接头,也不需要考虑从组织的手上营救无辜者。因为这三件事小鸟游树都可以更轻松,更隐蔽的做到最好。 对他们来说,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是彻底取得组织boss的信任,获得进入鸦巢的资格。 在小鸟游树的辅助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任务中的风险都被规避到了最小。 虽然他们这几个月间仍然忙的团团转就是了。 其实他们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最近组织派发给他们的任务都过于温和了。就算会涉及到杀戮,任务目标也大都是一些死不足惜之人…… 又是因为小树做了什么手脚吧。 他们才没有那么脆弱……真是爱操心的小鬼。 —— bird与noah仍时常通信。 泽田弘树告诉小鸟游树,他已经顺利回了日本。父亲在考察许久后选择将他转入了所名叫【帝丹】的小学就读。 这个学校的氛围很不错。 本来泽田弘树是有考虑是否要跳级的。毕竟他在美国时就已完成了麻省理工的本科课程……小学的课程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简单过头了。 但bird却建议他不要这么做,并希望他能试试和同龄的孩子相处。bird说:为什么居然有人会想要跳级读大学和研究生啊?小小年纪就得成为可悲的成年人也太凄惨了吧? 于是noah被逗得前仰后合,最后还是选择与同龄的孩子一样就读小学三年级了。 —— 也不知道弘树君有没有在学校交到同龄的新朋友呢?像个小大人一样看起来真的好累啊。 小鸟游树胡思乱想着。 他在铁台上睁开眼睛,久违地看到了现实世界的光线——是那盏太阳一样的无影灯。 小鸟游树已经很久没有被强行唤醒,回归现实了。可是今天有一位权限很高的研究员需要在kr0223的身上取一些样本,会造成实验体生理上短暂死亡。虽然按照kr0223的特性,它应该能在20分钟后迅速复活,但负责维护脑机的研究员仍强烈建议在取样前将脑机停机。 “kr0223进入脑死亡状态后,脑机如果仍在运行,可能会导致程序出现严重的逻辑报错!这个责任你们谁来负!?” 所以接在小鸟游树右眼上的电缆就这样被断电了。小鸟游树被短暂地拉回了现实。 他努力转动着唯一能动的左眼,试图看清向他步步逼近的研究员的样貌。 她的脸被口罩挡住,一头短发被防菌帽拢起,只能从鬓角处隐隐看出点茶色来。 虽然走路时的气势十足,但事实上……这么矮完全就不可能有任何压迫感啊 ……这不完全还是小孩子嘛。 小鸟游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 —— ——作话( 0 x 0 ) 无奖竞猜!这是谁捏!(好吧好像太简单了) 第91章 宫野志保 小鸟游树是在半天前才突然注意到这位名叫宫野志保的研究员的。 毕竟宫野志保在此之前并没有参与过组织的重要项目,她的档案也并没有被特别标记……所以在此之前这名14岁女孩的信息完全被小鸟游树忽视了。 这一次能够注意到宫野志保,还是因为那份让小鸟游树措手不及的【脑机停机申请】。 小鸟游树实在是没想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如此重要的脑机后,居然还会有研究员敢打自己身体的主意。 他还以为被插上那根电缆后,他的身体就至少能清净些了呢。 毕竟那么多研究员研究他的不死之身九年,却几乎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那可是【不死】的能力耶!自己这么个独一无二的研究素材,在组织里却只能被当成高级实验耗材使用……小鸟游树都能想象到组织的boss能有多郁闷了。 现在好了。boss退而求其次,准备不和【不死】能力死磕了,转而开始把永生的希望寄托到了超级计算机上。小鸟游树早就发现boss对科幻小说里【意识上传】之类的概念感兴趣了,他现在对自己这个跨时代的脑机可是宝贝的紧。 所以那个研究员提交了停机申请,boss竟然同意了,说明他真的很看好这次的研究。 ……如果最后那个研究员没有研究出结果的话……大概会死的很惨吧。 小鸟游树调出这位研究员的资料,然后蓦然发现了她令人眼熟的姓氏。 ——宫野…… 这不是近十年前被琴酒烧死的那两个…… 小鸟游树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宫野志保的全部资料,突然感觉一阵荒谬。 在小鸟游树成为脑机后不久,就在整理琐碎情报的过程中,通过大量稀碎的蛛丝马迹,发现了琴酒最大的把柄 ——近十年前,刚刚取得了组织代号的琴酒,偷偷摧毁了组织最看中的研究,并且全身而退。 那个项目代号【银色子弹】,由宫野夫妇负责。那两个疯狂的科学家试图改写人的基因端粒来达成返老还童的目的。并推动了大量人体实验的进行。 琴酒年幼时不幸成为了这场实验的受害者,这才被卷进了组织的漩涡。 他为了报复,不仅摧毁了大量【银色子弹】相关的研究素材,还烧死了基因改造实验的发起者宫野夫妇,并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扰乱了组织的调查,让这场谋杀最终被定性为了意外事故。 或许是他信奉冤有头债有主,又或许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他最终居然放过了宫野家的两个女儿…… ……却没想到时过境迁,他们的女儿之一会重拾这份研究。 不过……这女孩子才14岁……就已经能够进行这种程度的人体实验了吗? 小鸟游树有些难以想象。他将宫野志保的资料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了解到,组织似乎控制着宫野志保的姐姐,并有意地维系她们姐妹间的感情。 用亲情作为要挟,组织惯用手段了。 也许这孩子并不是完全自愿做这些……小鸟游树由衷地希望着。 小鸟游树一点都不同情宫野志保的疯子科学家父母,甚至觉得琴酒的那次出手也算是干了件好事,不仅为那些枉死的实验体出了气,还阻止了组织继续进行这种危险研究。 唯一让小鸟游树纠结的点……是宫野夫妇中的那个宫野艾莲娜……似乎是zero从小念叨到大的那位邻居家阿姨…… ……那是降谷零上小学前的事了。那时候降谷零还不认识小鸟游树和诸伏景光。每当他被欺负受了伤,就会得到宫野诊所漂亮阿姨的亲切照顾。 小鸟游树恍惚记得一年级时降谷零还带着他和诸伏景光去那个诊所玩过几次。但没过几个月,宫野夫妇就关闭了诊所搬走了。 根据宫野夫妇进入组织的时间来看,那次搬家大概就是他们加入组织,手染鲜血的起点。 小鸟游树本来是准备把这个消息烂在肚子里的。这样那位宫野阿姨就永远是降谷零心中的童年白月光,而不是一个会拿同类做实验的疯子科学家…… ……但现在小鸟游树发现了他们的女儿。小小的宫野志保小姐才年仅14岁,又是因为组织控制了她的姐姐才勉强为虎作伥的…… 小鸟游树觉得也许这位宫野小姐还能再抢救一下。 再观察观察……如果宫野志保做这一切只是被迫……也许他就可以拉她一把。 毕竟宫野志保不久后还需要返回耶鲁读大学。能够接触外界就意味着有很多办法可以救下她。 说起来这位耶鲁大学生现在却人在鸦巢,还准备解剖他小鸟游树纯粹是因为……大学放暑假了,组织boss想要试试她的成色…… ……怎么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呀。 小鸟游树突然就觉得他曾经长野第一的成绩在接连遇到的天才小孩的衬托下都显得如此平庸了。 他整个人都要emo了好不好。 他还只拿到过初中毕业证呢!他甚至没读过高中!可恶的天才小孩,小小年纪跳什么级呀! 小鸟游树真想在数据虚空中撒泼打滚算了!反正也没人能够看见,哼! 但是他还是先连接上亲友团们的手机,给他们每个人都发送了一封关于可爱的电子小管家为什么要下线半天的解释信。 不出意外地,他被所有人的担忧消息轰炸了。 他只能耐着性子一一回复他们: “没关系啦,阵平君、研二桑……真的只是会停机半天而已,停机申请的时间可是boss审批的,那个管电源的敢多停一秒都得小心脑袋不保。╮( ??w?? )╭” “真的会回来的。hiro你最近怎么变得越来越粘人了。这样下去没有了我,你可怎么办呀~<(`^′)>” “停机只是因为需要检修……好吧,什么都瞒不过高明哥你呀……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实验,我有可能会先死一次再复活,那些人为了以防万一才要把脑机关机啦。那个实验还挺重要的,等之后我会将所有情报按照约定好好的告诉高明哥的!” “zero你别着急呀……这样吧……等我回来以后,我有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哦!所以……请你就好好地期待着吧……!” —— —— ——作话(? ? ?? ) 论宫野志保为什么在鸦巢解剖小树: boss:听说志保已经在考耶鲁研究生了?不错不错!(从背后拿出一沓五三)这是你爸妈做了一半的作业,限你一个暑假内搞出阶段性成果。做完了好处大大滴有!做不完嘛……桀桀桀桀…… —— 82章有提到,琴酒被使用过aptx4822(二设),即aptx4869的前身药物,也是前文琴酒番外里提到的“3次基因改造”所使用的药物。所以本文私设宫野夫妇是被琴酒及其他受害者(贝)报复烧死的。 另外65章里小树要挟琴酒的把柄也是这件事。要挟时我写的是“9年前”,现在变成了“近十年前”,当然是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啦。(下次我不用这种倒数的方法了,真不方便……) 第92章 zero一定会很开心吧 降谷零是在上午九点收到小鸟游树的消息的。 模拟音抱歉地告诉他,半个小时后组织要给脑机断电,因此这半天他都没法协助他们完成任务了,让他们注意安全。 断电?! ……而且这件事的重点是这个吗? 经过了这几个月,降谷零算是彻底搞清楚自己这个冤种幼驯染到底有多能转移重点了。 降谷零又急又气,但时间紧迫,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追问:所谓断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鸟游树支支吾吾不回答。于是降谷零夺命连环call,逼得模拟音终于像是挤牙膏一样,勉强吐露出了事情的全貌。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能够冷静下来——组织之所以突然给bc断电,是因为小树在接下来的实验中很可能会死一次……组织要避免小树脑死亡后会影响脑机的运行。 这说明小树要死一次……那些人又要杀死小树一次…… 不,比那更可怕……这一次是那些人无法控制实验的烈度,导致小树不得不被折磨至死一次…… 到底又要进行什么样的实验!到底又是哪个畜生要做出这种事! 降谷零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冷静面对与“研究员”,“科学家”,“白大褂”,“实验”这几个词与其相关的所有事物了。 但都到了这种时候,小鸟游树却还在试图安慰他。 明明这种事情,最痛苦的就是他自己才对吧。 降谷零抑制住手指的颤抖,根本无心思考小鸟游树断联前所说的“重要情报”到底是什么,只能克制住焦虑继续执行组织的任务。 只是面对敌对帮派成员时,他忍不住地将其幻想成对小树动手的研究员,怒火与愤懑才勉强在枪声中得到了宣泄。 —— 小鸟游树完全不知道自家幼驯染已经恨上了他素未谋面的故人之女。他此刻正努力睁大被泪水浸湿的左眼,观察着主刀的宫野志保的表情。 他很想看得再清楚一点……但是没办法,被剖开时实在是太痛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将他的视线模糊成一片。 但其实小鸟游树的心情还不错。 身体确实很痛,但这种疼痛在漫长的时间里早就已经习惯了。比起这些麻木的痛感,小鸟游树还是更在乎面前这位主刀的小姐。 因为这位矮矮小小的研究员小姐似乎……人还挺好的。 她动手前眼睛里的不忍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宫野志保清楚这一切是不正确的,并且为之感到愧疚。 但她显然也明白她身后的助手是上面派来的眼睛。所以踟蹰再三,宫野志保最后还是下刀了。 小鸟游树努力想忍住不动,不希望带给这位尚且保有良知的小姐额外的刺激。但是宫野志保的手法实在是有些生疏。她下刀时犹犹豫豫,反而让一切变得像一场凌迟,使小鸟游树控制不住地痛到痉挛。 宫野志保在注意到小鸟游树痛苦痉挛的刹那,蓝眼睛里立刻盛满了不知所措。小鸟游树注意到她无声地说了些什么,可惜口型被口罩挡住了。 嗯……大概是在说对不起吧。小鸟游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浓浓的愧疚与挣扎。 纠结了好一会,宫野志保鼓起勇气转身问助手:“……我记得我有在申请里写……希望给予kr0223麻醉的吧?” 助手一眼便看穿了小姑娘的真实意图,冷冷回怼: “我以为你在实验前至少应该好好研究实验体的资料!kr0223免疫麻醉药物你不知道? 他望着女孩畏缩的样子,更加的趾高气扬起来:“你不敢动手有的是人愿意动手!你知道bc停机半天要对组织造成多大的损失吗?你最好不要辜负boss的期待,拿出切实的成果来!” “提这种蠢要求前先想想你的姐姐!” 宫野志保像是个木偶一样僵在了原地。小鸟游树注意到她在颤抖。 接下来的实验里,宫野志保似乎是彻底想通了,又似乎是认命了。她就好像抛却了自己的良知与人性一般,下刀时又准又狠,再没有一丝迟疑。 但小鸟游树仍能从她颤抖的瞳仁里,感受到矛盾与挣扎。 这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灵魂。 小鸟游树决定要原谅她了……虽然她弄得他还挺痛的。 但看起来小姑娘还只在他身上动过手。而他是不死的。所以这次可以不作数。只要zero那边动作快一点,及时将小姑娘解救出去,她的手就还是干净的。 zero也会很开心吧。这可是他念叨了十几年的宫野阿姨的女儿耶。 小鸟游树决定等重新连接上bc,就开始搜集有关宫野姐妹的情报。最好能将两个女孩子一起带离组织的控制。 毕竟这位志保小姐,看起来真的很在意她的姐姐呢。 小鸟游树非常理解。他想,如果身份调换,组织要拿zero、hiro或者高明哥他们威胁他,他也是什么都会做的。 很快,实验药物被注入了小鸟游树的身体。他感觉到骨头要融化般的痛苦。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跳出胸膛——虽然他的胸膛已经被打开,矮小的研究员正冷冷地望着那里。 死亡让小鸟游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却又在重生清醒过来后仍觉得痛得无法忍受。 不远处宫野志保正无神地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小鸟游树恍惚地凝视着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是自己的同类。 助手上前来清理了承载他的铁台,又拿起水枪冲洗着地面的血液。等一切都收拾完毕,才推着他重新回到盛放着巨大主机的房间,将粗长的电缆再次插入了他右眼的装置中。 小鸟游树回到了数据虚空。突然觉得数据虚空实在是一个亲切舒适的好地方。明明才离开了半天,他却几乎快要想念这里了。 反正没人能看见,小鸟游树开心地在数据虚空内打滚,将自己铺展成大字仰面躺着,休息了好一会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顺着网络去查看亲友团们的情况,然后挨个给他们发消息报平安。 “zero!我回来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小鸟游树特意将给降谷零的消息留到了最后一个发。 第93章 受伤的降谷喵怎么可以一个人逞强呢 东京,米花町。 降谷零在与小帮派的冲突中不慎被擦伤了左腹。他的眼前有些发黑,狼狈地用大衣笼住伤口回到了安全屋。 想起安全屋门口的摄像头,降谷零犹豫了一下,还是刻意将完好的那一边身体朝向了监控,让自己在镜头里能看起来精神一些。 虽然不知道小树什么时候能回来,但降谷零仍下意识地隐藏着自己的伤口。 总不能让那家伙经历完痛苦实验后,还得为他不省心幼驯染的伤口担心吧。 降谷零关门进了屋,利用鞋柜的死角挡住了伤口,让摄像头没法拍到他渗血的衣角。 他倚在墙边呼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消毒包扎,耳麦中就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zero!我回来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降谷零心头一跳,被这句话中蕴含的活力短暂地安慰住了心神。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手机中的模拟音只是那个小混蛋的伪装,并不能真的代表他现在的状态。 小鸟游树刚刚可是死过一次! 和这样的事实结合起来,他声音中的活力与雀跃就显得过于刺耳了。 降谷零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容,干涩的问:“你有什么好消息要说?” 但耳麦中的模拟音却突然变得焦急了起来:“你受伤了?或者发高烧了?” 降谷零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客厅的摄像头,把自己受伤的左腹藏得更好了一些,若无其事道: “擦伤而已……你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你的心率不对!”耳麦里的声音听起来快要急疯了,“你受的绝对不是小伤,这样的心率代表你在失血!安全屋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hiro呢?你们今天不是组队出的任务吗?” “hiro和我分头撤离的,我先回来了。”降谷零沉闷地说,“我马上就处理伤口,你别担心了。” 模拟音没有再接话。降谷零猜测小鸟游树是去查看诸伏景光那边的情况了。他长舒一口气,从玄关的柜子里摸出医疗箱,靠着墙缓缓坐下,掀开衬衣将衣角叼在嘴里,查看起左腹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来。 晕眩感让他的视线有些无法对焦。 小鸟游树说的是对的,这个伤口虽然不深,但不知道为什么血怎么都止不住。也许是伤到了大血管了。 不过他居然可以仅凭借人的心率就判断出来受伤的程度吗……?这就是那个组织的科技实力…… ……也不知道他失联的这几个小时,又经历了些什么可怕的事……他总是什么都不说。就是这样才叫人担心到不行……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降谷零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hiro那边也完全没有消息……他们当时朝着两个方向撤退,hiro绕远路负责迷惑敌人视线。不知道现在他安全了没有……不过既然小树回来了,有他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降谷零晃了晃脑袋努力收束思绪,透过层层重影检查着破开的血肉。 深吸一口气。腹部似乎有破片进去了,得先取出来才能包扎。降谷零晃晃悠悠地支起身,医疗箱里的镊子在视野里有些模糊,他伸手摸索好几次才将它拿稳。 泡过酒精后,降谷零准备将镊子怼到肉里搅巴搅巴,好硬生生地把腹腔内的异物夹出来,却突然被脑海里的声音打断了: “小降谷你在干什么?!!!你就是这样给自己包扎的吗?!” 降谷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萩原幽灵的声音。 “萩原?”他试探着问。 “是的,是我。是研二酱哦!小阵平也马上就到,你等着,你手都抖成那样了,就不要自己乱碰伤口了啊!” 脑海里的幽灵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吵的降谷零脑袋疼。但他知道萩原是为了防止他睡着才说这么多的,所以只是疲惫地笑了笑。 “幸好我们正好在隔壁市场买菜,离你这边很近,所以树酱一召唤我们就立马跑过来了。不过现在小阵平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没法直接帮助你。” 随着与松田阵平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萩原研二的幽灵身躯逐渐凝实,变得能够为降谷零所见了:“小阵平快到了,坚持住啊小降谷!” 半透明的萩原幽灵转动房间的门把手,露出门外站着的,一脸焦急的松田阵平。卷发警官一步跨至降谷零身前,压低声音急促道:“伤口怎么样了?” 他和凝实了些幽灵一起,将降谷零扶到沙发上靠好,帮他检查起伤口来。 松田阵平经历了公安安排的的魔鬼训练,对于普通的外伤处理早已驾轻就熟,他皱着眉头观察着金毛同期的伤势,低声道:“枪击伤看起来只是贯穿了肌肉层,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但是金属破片插入得有点深。” 降谷零知道他这句话主要是在和小鸟游树解释情况。 果不其然松田阵平裤兜里的手机立刻就传出了声音:“那需要我联系公安那边的医疗支援吗?” 降谷零赶忙制止:“现在这样的形势怎么可以贸然让外人介入?你让松田他们来已经够冒险了!况且我的伤口真的不深,不信你问松田……” “zero你冷静一点,小心太激动了牵动伤口!如果需要我联系公安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够处理好痕迹的!” 降谷零身上的肌肉骤然绷紧了——小鸟游树又想触发那个什么过载来帮助他们处理痕迹吗?在他刚刚被实验杀死过一次之后? 松田阵平气的咬牙,很想给这个金毛滚蛋一拳只可惜没这个条件:“降谷你给我放松!你这样我根本就没法给你止血!” 又对手机低吼:“还有你!小鬼,你家zero又不是什么陶瓷娃娃,不要动不动就想把他往公安医院送!” 萩原研二一边帮松田阵平给工具消毒一边温声翻译:“树酱,小阵平的意思是说小降谷的伤没什么大碍,让你别太担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手机里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我看不到情况,就比较容易担心。但是zero肯定失血了,不然心跳不会这样快。” 降谷零听着几个声音吵吵嚷嚷的,却感受到了一种与孤独截然相反的踏实感。他一动不动地任由冤种同期帮他包扎,低声喃喃:“你们……谢谢了……” 这种感觉让他沉浸,他几乎快要在淡淡的晕眩中就这么睡着,却又在眼皮合上的一瞬间看到了铁台上挣扎呜咽的人形,蓦然惊醒过来。 —— —— ——作话u ′? ` u 本来这个月想试试全勤的,但是节后加班让我猝不及防。于是……狐狐在此土下座?>﹏< ? 第94章 幼驯染们的日常与回忆 等诸伏景光风尘仆仆地赶回安全屋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扶着降谷零在床上躺下了。 萩原研二留在床边照看着降谷零,松田阵平则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将卧室门带上,小声对诸伏景光解释着降谷零的情况。 “……所以你们现在受伤了连里世界的医生都找不得了?局势也没到这种程度吧?还是说你们组织内讧了?”松田阵平的眉头搅成了一团。 自从加入公安后,松田阵平已经经手过许多与组织相关的任务了。有了幽灵协助,他们二人的情报探查工作无往不利,自然也察觉到最近里世界里的暗流汹涌。 只是乌鸦军团财大气粗,里世界的其他势力打生打死,也不至于导致酒厂代号成员缺医少药吧……所以只可能是【酒厂】内部出了问题。 诸伏景光抬手按住了太阳穴,疲惫垂下眼睑:“是boss和朗姆的争锋几乎快摆上明面了。我和zero现在旗帜鲜明地为boss做事,朗姆恐怕每天都巴不得我们快点死…… “而你知道,组织的医疗资源掌握在朗姆手里。” 松田阵平了然。如果组织内两派已经几乎撕破脸,他的两个倒霉同期确实得防着朗姆的人在医疗时做手脚。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地盯着凤眼好友,这才注意到这位曾经有些婴儿肥的同期不知何时已经形销骨立了。深深地黑眼圈挂在他的眼下,颧骨的轮廓不知何时也突出。在配上他特意留的胡茬…… ……松田阵平觉得就凭诸伏景光现在的扮相,哪怕他们警校时的合照暴露了,组织对着面前人估计也不敢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形象改造还真是成功呢。 松田阵平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个同期现在的路是越发地难走了。受了伤不能去公安的医院,又不敢去组织的医疗点,一切都只能自己扛着。而这只是他们艰难斗争中的小小缩影罢了。 “对不起……这一点上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手机里传出的愧疚模拟音打破了惆怅的沉默,“朗姆那边的很多资料我资料库里都没有,没法借此判断哪些医生完全可信,所以zero和hiro才没法利用组织的医疗资源。” “可别再说对不起啦,小树。”诸伏景光捂住了心口口袋,长舒一声,“……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松田阵平眼见这两个幼驯染又要开始上演相互道歉的老套戏码,连忙冲出来打断: “你们够了啊。我都能猜到你们后面几句话的台词是啥了。 “我一直就搞不明白,你们间什么关系,这还需要说这种虚头巴脑的话?我和hagi就从来不这样。” “是的哟~我和小阵平之间就从来不相互道歉。因为我和小阵平不分彼此~”萩原研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幽灵的半边身体从墙里探了出来,显然他刚刚一直在偷听。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松田阵平难得红了耳根,对着半截幽灵低喝道,“你快给我钻回去!你不是负责看着降谷的吗?!” “哈衣,哈衣!”萩原研二对着诸伏景光笑了笑,然后冲着自家幼驯染扬起下巴,眨了眨眼,做出一个wink。 趁着松田阵平还处在呆滞中没反应过来,幽灵飞快地钻回了墙内。 “看到没,幼驯染间就得这样欠才对吧!”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转头对着诸伏景光和他心口的手机嚷嚷。 诸伏景光苦笑。 松田萩原间的这种状态……对现在的他,小树,和zero来说,似乎已经有些奢侈了。 残酷的现状是他们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和zero不可能放着那样的小鸟游树不管,而正因为如此小鸟游树也不可能对此完全坦然。 诸伏景光当然知道小鸟游树在内疚——为了他与降谷选择的这条荆棘之路。但是他们是不可能抛弃他的,从6岁时他的伸手开始,就绝对不可能。 那一年他和降谷零刚刚入学,两个与众不同的小孩无法被群体所容纳,受到了同学的排挤。一群坏孩子将他们两堵在学校的体育器材室后面,没轻没重地抄起砖头就要扔过来。 樱发男孩就是这时候出现的。那个时候的小鸟游树在班级里显得高大非常。他挡在那些坏孩子面前,逆着光张开手臂,宛如降世的神明展开了羽翼: “不……不许你们欺负他们!” 但是那家伙其实并不会打架。他颤抖的语调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于是好不容易被他身高唬住的坏孩子们反应过来,砖头和石子就这样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小鸟游树死死地将他与降谷零压在了身下,他比同龄孩子高出一截的身体在此时终于起到了作用,很好的帮他们挡住了伤害。 “红眼睛小怪物也来凑热闹!” “说不定是山鬼来着,打死他!” “除妖喽!” 诸伏景光至今记得那一缕樱发上悬挂的鲜红血珠,吧嗒吧嗒地混合着小鸟游树的眼泪落在他肩膀上的样子。小鸟游树很爱哭,一边哭一边嚷嚷着好痛别打了。 直到那些坏孩子离开,他才狼狈地从他们的身上爬起来,眼泪和血液糊成了一团,将蓝白色的水手校服染成了鲜红。 小孩子的恶念更为纯粹可怖。诸伏景光现在想来才猛然惊觉,如果那一天那些疯狂坏孩子手举的砖头全冲着他和降谷零来,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而那个时候,在场的所有小孩都因年幼没有注意,头颈部多次受到重击,大量失血的小鸟游树那不正常的自愈能力。 ——竟然让那样的恶劣伤害宛如玩闹一般被遮掩了过去。 降谷零从书包里掏出手帕,帮樱发男孩擦拭脸上的血迹,然后犹豫地问:“你……那些人那么过分,你怎么不还手呢?” 小鸟游树说:“因为我不会打架,但我比较能抗打,所以我可以帮你们挡一下。” 所以后来的所有打架里,降谷零都拉着诸伏景光冲在前面,徒留小鸟游树在身后手舞足蹈地充当氛围组。 因为降谷零说:“他那么呆!明明看起来挺唬人的,结果只会站那里给人当靶子……让他上什么上?不如在我们后面喊喊加油得了。” 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zero只是想要保护他。 ——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最狼狈的时候,小鸟游树站了出来,哪怕知道后果是一起被欺负,一同被排挤,也要挡在他们前面 所以在小鸟游树最狼狈的时候,他们也会站出来,如此而已。 手机里的模拟音没再出声,诸伏景光知道那是小鸟游树在迷茫。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让轻柔的振动能够顺着电信号传递给被困在数据虚空里的孤独灵魂。 于是数据虚空里的小鸟游树感知到了这种温暖的共振,身心逐渐放松。 是的,他可不能老是对着hiro他们用那些客气的敬语啊。因为他们的心正通过这种神奇的联系贴在一起呢。 小鸟游树满足地想。 第95章 蒙尘的旧忆 “小降谷睡着了哦。”萩原研二穿过卧室的墙飘到了松田阵平身边,对诸伏景光道, “小降谷很疲惫,而且这种疲惫绝不仅仅是因为受伤——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又熬夜了是不是?” 诸伏景光心虚地保持了沉默。 模拟音的音量降低了些,就像是怕吵醒了卧室里的伤员似的:“研二先生这就误会hiro了哦!我每天都有盯着他们至少得睡够6小时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不过这几天他们出任务的频率确实太高了,又耗体力又耗脑力的……研二先生帮我看看hiro,hiro也很疲惫了是不是?” 萩原研二几乎能够想象出樱发男孩因惆怅皱紧的眉头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却用充满笑意的声音说:\"让研二酱帮你看看哦~啊,小景光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呢……这可不太行,树酱接下来可得好好看着他们两个不省心的家伙才行!\" 模拟音沉寂了几秒,变得有些闷闷的:“bc已经将‘波本受伤,不适合继续任务’的报告提交上去了,接下来zero应该能清净几天。hiro那边我也让bc提交了轻伤判定,将权重不高的任务以此为由拦截下来。” 诸伏景光微微皱眉。降谷零受伤不能继续任务是没办法的事,可他自己并不想休息。 ——现在正是取得boss信任,攫取组织权利的关键时期,诸伏景光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还给boss留下【总是受伤】的不靠谱印象。 但小鸟游树当然能猜到自家幼驯染会纠结些什么,在诸伏景光开口前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zero现在这样,总不能没人照顾吧?阵平君的身份不合适长期在这里逗留,况且他们还有其他的工作……可怜的zero现在只能全靠你啦hiro酱!” 没听到反对的声音,模拟音继续趁热打铁: “就算是参考bc的理性运算结果,我也认为hiro你以轻伤为借口休整几天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哦——你最近绷得太紧了,紧张的精神反而影响了任务效率,如果任务中出现失误,反而更会让boss不喜不是吗?” 小鸟游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自然而然吐露的话语有任何问题,但是诸伏景光的身体却在一瞬间绷紧了。他每每听到手机中吐出“运算”二字时,总会感到一股深深的反胃。 偏偏他还无法辩驳—— ——小鸟游树已经成为了脑机了,既然无法改变这一点,便要将其利用好才对。 ——是的,脑机运算获得的结果当然是最优的,因为人会出错,可是机器不会。 可是诸伏景光的下嘴唇几乎快要被咬破了。他徒劳地张了张嘴,但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手机另一头的小鸟游树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模拟音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但几秒后,它又生硬地发出了轻快的声音: “反正你的轻伤报告我已经搞定了,所以hiro你就别再纠结啦。放假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值得庆祝的对不对? “比起纠结这种事情,我有别的要紧事想同你们商量!” “什么事?说来听听。”松田阵平瞥了还在僵硬中的诸伏景光一眼,强行按着他的肩膀拉他坐到了沙发上,大咧咧地问。 “是一件很巧的事!”模拟音有些激动,“非常巧!让我觉得世界超级小的那种巧—— “——你们还记得zero一直在寻找的那位宫野阿姨吗?” 似乎是生怕几人没反应过来那是谁,模拟音挨个向他们解释:“就是……hiro,你还记得我们小学一年级时经常去的那个宫野诊所吗?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外国人阿姨! “阵平君和研二桑应该也有听zero说起过那个人吧?” “——啊,想忘记都难吧,就是金发大老师暗恋过的那个人对吧。”松田阵平撇了撇嘴,“大她20几岁还有家室的那个。” “——噗。”萩原研二有些郁结的心情都因这过于离谱的发言而笑出了声。 模拟音慌忙反驳,生怕败了自家幼驯染的清白似的:“不是的不是的,zero才没有暗恋她!那个时候zero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暗恋……他只是喜欢那个阿姨而已!阵平君你可别乱说!” 随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松田阵平刚刚只是在用玩笑缓和气氛,讪讪地把话题拉了回来:“……总之……我找到宫野阿姨的女儿了……但是情况有点复杂,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你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松田阵平小声嘟囔。小鬼头背着他们藏了多少事,擅自做过多少决定,松田阵平已经数不过来了。 诸伏景光却皱紧了眉头。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小鸟游树在此之前从未和他们说过这档子事,却在经历了一次残酷实验后突然提及…… 那个宫野家的女儿,是同样凄惨的成为了组织的实验体……还是已经在这多年间行差踏错,成为了犯罪者的帮凶? 他回忆起多年前那个金发的温柔女性,又想起同他们一起玩耍过的棕发女孩,心揪了起来。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人难以接受。 没让他纠结太久,模拟音宣判了残酷的事实。诸伏景光只觉得那段曾美好明媚的回忆染上了一层粘稠的黑霾。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女孩的笑容都变得阴寒可怖起来。 \"她是我这次实验的主刀研究员……\"模拟音说。 —— —— ——作话??·??·??*?? ?? 生病归来!这一章里景光以为小树说的宫野家的女儿是小明美啦,毕竟在本世界线里,小降谷是带着两个幼驯染去宫野诊所玩过的,也就是说,他们和明美一起玩过。 确实会存在一点误会小哀的剧情,但很快就会解释清楚的。哀酱可是ssr卡呢~e(*?w?)_\/?:?☆ 第96章 你自己呢? “他是我这次实验的主刀研究员……” 似乎早就能预料到这句话会产生的连锁反应,模拟音不留给在场几人任何联想的时间,立刻飞快接到:“但她是被迫的!她很努力地想帮助我!我能感觉到!” 小鸟游树并不愿意亲友们对宫野志保产生不好的的印象。他犹豫过是否要向大家隐瞒一部分情况,比如将宫野志保描述成无关紧要的实验助手之类……但考虑到过后可能的救援行动,他并不想误导大家的判断,最终还是如实陈述了。 只是末了他再次强调:“宫野小姐才年仅仅14岁。她出生于组织中,生来就没有选择。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能够保有正常人类的善恶观,对自己的行为充满愧疚,我认为已经很不易了……她绝对是一个值得拯救的孩子,你们要相信我的判断!” 听完这一切的诸伏景光,只感觉自己的情绪再一次被抽离了身体。 是的,按照小鸟游树的陈述,那个名叫宫野志保的女孩不论是能力还是立场都值得尝试投入精力争取过来。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这会是很好的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接触到小鸟游树本体的研究员,如果能站到他们一边,那…… 诸伏景光理性地分析着,一部分大脑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起后续的计划了……但负责感情的那部分思绪却在不断提醒他:那个叫做宫野志保的14岁小姑娘,刚刚才将利刃刺入了小树的身体,造成了他的一次死亡。 他知道宫野志保是被迫的,他知道小鸟游树可以复活……但是这并不代表她造成的伤害就会消失。 幼驯染的痛苦并不会被抹除。 诸伏景光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在烧,他一时间无法分辨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他知道小鸟游树为宫野志保说了那么多,是希望他们能够理解她,谅解她。没错,没错,宫野志保当然没得选,诸伏景光也并不觉得自己应该迁怒这样一个被胁迫的女孩。 但是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手指骨节被捏的咔咔作响,诸伏景光费了好大力气才凭借卧底多年的素养压制住汹涌的情绪。在一片压抑到极点的沉默中,他干哑地开口: “我们当然相信你的判断……在有能力拉一把的情况下,我们也不可能看着那样一个孩子沦陷在组织里……” 小鸟游树看不到诸伏景光的表情,但是他能分析诸伏景光的心率。hiro现在很生气,这是bc告诉他的。 数字虚空里,小鸟游树不安地将手搅在一起。他还想再替宫野志保再解释两句,但隐隐觉得这样做了只会适得其反。 这与他的预估不太一样。 小鸟游树当然明白宫野志保研究员的身份会降低她在亲友们面前的印象分。但她是被迫的,hiro应该很清楚。以hiro的性格,以hiro的职业素养,他的反应不应该如此之大才对。 小鸟游树当然相信诸伏景光不会因这一丝芥蒂真的对女孩做什么。他只是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童年的这一丝联系能让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感受到一点遇到故人的欣喜,就像他一样。 ……不过没关系。 小鸟游树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只要帮宫野志保脱离组织,只要他们间有了接触,大家就一定能感受到那女孩的温柔的。 她可是在实验台边上,顶着监视者的压力要求给他打麻醉!……明明都已经吓得发抖了。 小鸟游树在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帮助她了。 至于宫野志保被组织逼迫所做的那些事……小鸟游树才不在乎。他太能体谅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 况且在bc的资料库中,宫野志保的手还很干净。小鸟游树非常高兴自己是她经手的第一个人体实验体。 这样她既可以给组织交差,又不会真的背上人命。 “所以等zero醒了,我们就来商量营救她的计划?”模拟音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感觉到异常的样子,兴致勃勃道。 但数字虚空中的樱发男孩其实正心虚着。诸伏景光没有给出回应,小鸟游树只能透过他放在心口口袋里的手机摄像头,望向不远处的松田阵平。 黑卷发青年的眉头紧皱,飘在他身旁的萩原幽灵则一脸难看的苦笑。 小鸟游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真的是被迫的……”他让模拟音小声地说。 “喂,小鬼。”但松田阵平打断了他的又一次辩解。 “……什么?”模拟音听起来像是又想缩起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在生那个身不由己小姑娘的气?”黑卷发男人提出这个问题时很平静,但平静之下却酝酿着风暴。 模拟音沉默了几秒。松田阵平几乎要以为小鸟游树这小混蛋终于能意识到了,却只听到模拟音困惑地反问: “……难道不是吗……?”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诸伏景光在松田阵平质问时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愤怒的源头。他的怒火如同潮水般褪去,但尖锐苦涩的悲伤却又漫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和手机另一头的幼驯染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顾虑太多无法开口。 但黑卷发青年可就不会思考那么多了,松田阵平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而且他总能一针见血: “……你是不是永远都只会为别人操心,而从来都不知道要考虑考虑你自己?”黑卷发警官低沉地说,湛蓝的眸底就像燃烧着一团火。 “你总是说,你认识到错误了,不会再逃避了……认错态度倒是让人挑不出刺来,搞得我们还以为你这段时间确实长进了——” 他轻呵一声,但小鸟游树听不出一点笑意: “你也确实长进了,你选择彻底将就我们的心情了——因为我们一直嚷嚷着要救你,所以你妥协了,哪怕你不喜欢我和hagi、景老爷和金毛混蛋涉险,也捏着鼻子认了我们要冒险救你这件事……” “但我们就此以为你终于搞清楚重点了真是大错特错!你还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一丝一毫都没有!” 松田阵平盯着手机镜头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 “ 你根本就只是为了让我们舒心才陪着我们演这场【拯救小鸟游树】的戏码而已。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你自己!” “……我没有……”模拟音心虚地说。 “——你没有?”松田阵平眉头一挑,不顾身边幽灵的阻拦还是把想说的都说完了,哪怕他知道他的话有些尖锐: “你差点被组织剥离了唯一能接触外界的途径,又遭受了一次痛苦的死亡……经历了这样的一切,回来后最在乎的却是伤害你的研究员小姑娘自不自由……她甚至还没遭遇什么危险,你就替她把未来都打算好了? “——你的心里装着的人真多啊,小鸟游!金发大老师被你安排照顾的真好啊……我,hagi,景老爷,孔明老爷,班长,娜塔莉……现在甚至连一面之缘的小姑娘都被你考虑得无微不至——所以你自己呢?你把自己放在哪里了?!你说啊!” 第97章 拉扯拉扯 “小阵平、小阵平,够了吧!” 萩原幽灵终于忍无可忍,把松田阵平往后拉了拉。 模拟音在松田阵平的质问后便彻底沉寂了。萩原研二无法由此判断小鸟游树现在到底是是什么心情,这让他感到了焦虑。 “树酱,你别听小阵平胡说……”萩原研二踟躇着道。 其实松田阵平讲的那些话一点没错,他直率的表达了他们所有人对小鸟游树的担忧。但萩原研二并不认可他在这个时机挑明这些……小鸟游树的心理问题需要解决,但也许并不应该是现在。 小阵平的质问未免太过直接,现在小树岌岌可危的精神也许无法根本承受来自亲友的任何指责——哪怕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好。 等到以后……等到他们将小树从那个地狱里救出来后,将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治愈他的这些伤口。萩原研二认为松田阵平该将这些话留到那时候再说才对。 松田阵平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幼驯染的想法,但他却因此变得更加恼火了。他一把扯住幽灵的手臂,湛蓝眼底的火焰几乎快要压制不住: “我在胡说?hagi你觉得我是在胡说?” 他的胸口起伏几下,勉强才压抑住了更多想要出口的暴言,转头又瞪向诸伏景光: “还有你,景老爷,这种时候你难道就不准备说点什么吗?你们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还是说你们担心那个小鬼受不了所以都憋着不敢说? “一味的迁就他才会什么也改变不了!如果这些话我今天不讲出来,你们又准备憋到什么时候?——” “小阵平!”萩原幽灵按着松田阵平的肩膀,“你太激动了,你先给我冷静下来——” “——我不冷静吗?”松田阵平几乎是在低吼。他确实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但他仍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有些伤疤,是必须要划开引脓才能好的! ——哪怕那真的很痛。 “……我现在冷静的很。”他咬了咬牙,还是接着说,“但如果小鬼又要选择缩回他的乌龟壳子里,给我玩逃避现实那一套的话,我可能就没法那么冷静了。” “——所以小鬼,你的回应呢?” 黑卷发青年凝视着诸伏景光心口的手机镜头,眼神像是要将那里洞穿。 一秒,两秒,三秒,手机没有一点动静,安全屋内落针可闻。 “所以现在你连辩解都不敢有了吗?”松田阵平又一次被气笑了,“这就是你所谓的——” “——松田、阵平!”诸伏景光突如其来的怒喝打断了松田阵平的质问。他欺身上前,抓住卷发青年的肩膀将他一把掼在墙上。 两双蓝眸对视着,诸伏景光的鼻息声有些粗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上去阻止松田,明明他认可松田所说的每一个字。但他就是不能接受小树被指责,哪怕那是松田,哪怕那些话他也想说…… ……不对,这些都不对!这根本就不是小树的错! 变成这样根本就不是小树的错! 诸伏景光的凤眼里的情绪几乎快要燃烧。他的怒火直指松田阵平,但却又并非真的冲着他去。他只是透过卷发青年湛蓝的瞳孔看着其中倒映的自己。 对视之中,他捏着松田阵平肩膀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小景光,小阵平!”见到两人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萩原研二慌忙上前。幽灵一手拽着诸伏景光一手拖着松田阵平,好几次用力却都没能成功分开两人。 就在他急到想要动用一些灵力之际,卧室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异响。 “嘎吱——嘭。” 先是门轴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 几人惊愕回头,这才发现卧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降谷零有些踉跄地站在门口,扶着墙壁试图保持平衡。 “zero!” 诸伏景光连忙放开松田阵平,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降谷零身边扶住了他。他想将金发青年送回床上去,却被降谷零坚定地拒绝了。 在紫灰色眼瞳的注视下,诸伏景光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妥协地扶着降谷零坐到了沙发上。 松田阵平板着一张脸,被萩原研二拉着,也拉了一张椅子放在了不远处。三人一鬼就这样重新围着茶几安静坐好,仿佛刚刚的冲突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沉默只持续了几秒,松田阵平就率先开口,声音与一分钟前的情绪截然不同,重新变得平静又冷硬: “降谷,刚刚的事你听到了多少?” 是的,傻子都能看出来降谷零刚刚在偷听。 降谷零抿了抿嘴唇,将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放在了能够拍摄到所有人的茶几边缘。挂在耳后的金发随着他的俯身的动作滑落,将他的表情藏在阴影中难以辨明: “……从你们质问小树【把自己放在了哪里】开始。”他轻声说。 “呵。”松田阵平一声轻笑,不知是在针对谁。萩原研二瞥了他一眼,生怕再任由这家伙说下去,场面会再次变得一团乱,连忙抢先接过了话头: “所以小降谷其实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对吗?” “对。”降谷零的声音平静的过了头。萩原研二敏感地察觉到他绝不止只听到了这一点东西, 但他没有戳穿。 “所以你们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再解释一次吗?”降谷零抬头,紫灰眼瞳里的迷茫逐渐褪去,只余下了坚定。 萩原研二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表情忧虑地紧握他手背的诸伏景光。无奈地长叹一声,萩原研二将宫野志保的事情尽量客观地复述了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降谷零的表情,发现他果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第98章 流动的空气 萩原研二猜的没错,降谷零在卧室里听到的东西,其实比他自述的多得多。 日本的房屋大都是木质结构,这间安全屋也不例外。木质房屋的隔音并不好,况且降谷零自从当了卧底,睡眠就一直很浅……客厅的谈话开始不久,他就被惊醒了。 一开始客厅的友人说话时还有注意要压低声音,让降谷零只能听清零星的几个词句,可后来随着争执的升级,那些压抑着情绪的言语便可轻易穿透墙壁,让降谷零想不听个明白都难。 虽然听到的不是全貌,但结合降谷零在组织里调查到的别的只字片语,他已能够大致猜出事情的走向。宫野家的事让他脑子里很乱,让他有一种要出去问个明白的冲动。 但他最后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动。他不想让大家意识到他在面对宫野这个姓氏时的失态。特别是不想让小鸟游树再次感觉到他对宫野艾莲娜的在意……在那位女士很可能已经直接或间接伤害过他之后。 当然后来他还是没忍住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提出希望将事实再听一遍,也只是还抱有一丝侥幸罢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位教会了他善良与美好的女士,自己童年的第一个救赎——亲切又温柔的艾莲娜阿姨……会是组织的研究员。 她的女儿甚至已经在参与人体实验,还直接伤害了小树。 他安慰自己,也许艾莲娜女士像她女儿宫野志保一样都是被迫做这些的。但是每每这么想,小树在铁台上挣扎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狰狞的鲜红提醒着他自己的虚伪。 ……他没有资格代替小树和其他受害者们,去原谅艾莲娜女士。 而萩原研二复述的事实也提醒着他,他没有听错,宫野志保确实是因为父母皆为组织工作,才从出生后就受制于组织的。而现在她所进行的,以小鸟游树为实验体的人体实验,也确实是继承自他的父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连宫野志保小姐,也是艾莲娜女士研究的受害者。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额外的波动,仿佛他对宫野家的事无动于衷: “我大致清楚了。”他冷静地说,“你们争执的原因,是因为松田认为小树在无法确保自己安危的情况下,却仍要勉强自己去拯救他本不应负有责任的对象,没错吧。” —— 怎么能说是勉强呢…… 数字虚空里,小鸟游树透过手机镜头望着降谷零,淡红色的眸子黯淡得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刚刚阵平君的一席话确实让他不知所措……但他并没有像研二先生担心的那样崩溃……他才没有那么脆弱……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们,所以才没有吱声。 没错。就是这样。他就是不知道如何回应罢了。他就是。 反正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更要紧的是zero的状态。 zero的状态过于冷漠了。凭借着他对他的了解,这反而说明zero在钻牛角尖了。 现在要解决的最重要的问题是,帮zero把心结解开。 ——最重要的是帮zero把心结解开! 数据组成的樱发男孩浑身一激灵,仿佛才从呆滞的白日梦中清醒过来一般,晶莹的情绪涌上了眼眸,然后被他迅速压制回心底。 他眨了眨眼睛,思绪脱离了滞涩,重新顺畅地流动起来。 zero的状态一定不太好。 他知道那位宫野艾莲娜女士对zero来说有多重要。 zero身为一个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的混血儿,在遇到他和hiro之前,整个童年都过的异常辛苦。他缺乏来自父母的关爱,没有同龄的朋友,每天还会被大孩子们欺负。 异于常人的肤色和发色让他对于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认同感。 就在这样的灰暗日子里,zero遇到了宫野艾莲娜——宫野诊所的女医生,一个与他一样的金发混血儿。 宫野艾莲娜对于降谷零来说是绝对特殊的。她的存在让他终于找到了身份认同,她在他缺乏关爱的童年里弥补了母亲位置的空缺,她教会了他世界不只充满了恶意,还会有善意和爱…… 宫野艾莲娜的存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降谷零现今人格的基石之一。虽然小鸟游树对身为组织研究员的宫野夫妇没有一点好感,但仅从对降谷零的意义上来说,小鸟游树需要感激宫野艾莲娜的存在。 所以小鸟游树才一直向降谷零隐瞒他早就调查清楚的,有关宫野艾莲娜的事情——他不想破坏降谷零心中那位宛如月光一样的女士的完美形象。 虽然小鸟游树相信以降谷零的坚韧,绝不会被这点打击打倒…… ……但zero越是表现得平静,反而越说明他的在意。 “……zero你……没别的想说的吗?”小鸟游树操控着模拟音说。 降谷零捏紧了拳头没有接话,客厅里的空气又变得凝滞。 小鸟游树有些恍惚。 ……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些朋友间便再也没有过轻松的谈话了。 ……好像一切都是从他的真实境况暴露后变得不一样的。 小鸟游树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再次陷进淤泥里,就被一阵嘎吱声打断了。 是松田阵平的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他双手往脑后一抄,右腿翘上了左腿,左腿前蹬将椅子向后翘,然后椅子腿就那样不堪重负得发出了哀鸣。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注视着降谷零,就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然后他施施然地收回了观察降谷零的视线,对着手机镜头像是个大爷一样开口了: “小鬼你怎么又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属乌龟的,又缩进壳子去赌气了。” 风好像又开始流动了,空气里有什么东西终于活了过来,手机就像是能够喘息了一般突然响了起来: “我才不是乌龟!刚刚明明是你说的太过分了!”模拟音发出了与记忆里小鸟游树一般无二的声音,能够想象出樱发男孩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 仿佛刚刚的那些事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似的。 仿佛今天他们聚在一起,只是同警校时一般,度过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 —— —— —— 文中间那段小树视角be like: 小树:自我催眠中……请稍候。 小树:自我催眠完毕。原地复活! —— 本来想好这章要开始交流情报的……但不知为啥大家还没开始。不过交流情报不重要。本文全是感情,没有剧情。 第99章 心防破除层数+1 松田阵平的插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让小鸟游树仿佛终于能够呼吸了。他熟练地使用从前的灵动语气接话,努力营造出轻松愉快的氛围…… ……但那果然只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手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稚嫩的童声让人联想到粉雕玉琢的男孩愁眉不展的模样。 “你叹什么气?”松田阵平用随意又松快语气问。 “我……”模拟音语塞,似乎是思考着该怎么接话,“……我是在想之后要怎么办才好。” 松田阵平暗暗的捏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粉红的印痕。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显得平静极了: “什么之后,什么怎么办?说出来我们给你参谋参谋?” “就是……”模拟音顿了顿,松田阵平直觉小鸟游树这会正透过镜头观察降谷零的反应,“就是宫野小姐的事呀……那个……虽然我们之间有点小分歧,但是人还是要救的对不对……?” “……嗯……我主张救人要尽快……那孩子的手现在还是干净的,但我不知道她继续留在组织里会被逼着做什么……再拖一拖也许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干净?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耐性在今天一天真是长进多了。看向身边表情阴沉得仿佛要滴水的两人一鬼,卷发青年故意没有压制声音得嘟囔道:“那她真该感谢你的大度啊。” 模拟音静默了两秒,最后选择当做没听见这句话,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等暑假结束,宫野志保就会离开鸦巢,返回耶鲁上学了。在美国那边做做安排,救下她的难度应该不会很大。 “但是这件事我不想惊动公安那边。宫野志保太天才了,她的研究内容也绝不能再被另一个组织觊觎……哪怕那个组织隶属官方,我也不信任他们。” “哇——那你不是全都已经决定好了?这还和我们商量做什么呢?”松田阵平冷冷道,“是还需要我们几个帮你跑跑腿吗?——可你不是还和你们组织那个头牌杀手很熟?他不搭理你?是不是如果能够找他我们几位就连帮你跑腿的资格都没有了?” “——松田!”萩原幽灵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别说了。 模拟音再次停顿,松田阵平以为他终于要发火了——他应该要发火才对的,求求老天爷让他发发火吧…… ……但是并没有,小鸟游树的模拟音理性得宛如一个机器人:“……琴酒和宫野夫妇有仇。他不宜参与进这件事里。” “吱呀——” 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声音,松田阵平站了起来,伸手似乎想把那台该死的手机摔出去。但他的余光瞥到了一旁僵硬着脸的降谷零,终究还是顿住了动作。 他飞快转过身,肩膀随着胸膛的起伏而抖动,深呼吸了两次,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个小鬼会这么气人!” 模拟音又陷入了停顿,这一次安静的时间有些过长了。就在松田阵平要按耐不住胸口的郁气,以为小混蛋又把自己缩进乌龟壳子里了的时候,小鸟游树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状态不对。” 他说。 “我知道我的精神状态不对,心理状态也不对。 “我有查阅很多相关的资料,我也在努力自救。但是这很难,阵平君,真的很难很难。我想我的症结在我处的环境上。只要我不脱离这个环境,我觉得你劝我再多也没有用。激将法更是。” 松田阵平呼吸的声音都陡然变轻了,安全屋里只剩下手机扬声器还在播放着小鸟游树温和又平静的陈述声。 “我不是有意气你们的。真的。我知道我不在意自己的行为让你们很生气。但是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假装表现得很在意自己。 “我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我想,我对自己的这种不在意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吧。如果我为处在这样困境里的我思考过多,我怕我会由内向外的彻底崩溃。” 模拟音像是连珠炮一样,平静地、温和地、毫无波动地将这些词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屋子里压抑得可怕。如果是平时,小鸟游树大概已经受不了要开始插科打诨了。但是今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不是阵平君那拙劣的几次激将法真的起了作用呢?他不知道,反正他现在平静极了,觉得好多东西好像都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 “……大家为这样的我而难过忧心,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也许真的要解决这个问题,我只得先把自己救出去。 “等我出去了,我就会好了,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手机镜头的拍摄中,小鸟游树看到诸伏景光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向后靠住了沙发的椅背。 降谷零的表情仍藏在金色的刘海之下,整个人一动不动得仿佛一尊雕塑。 松田阵平的站姿僵硬极了。好几秒后,他才在萩原研二的搀扶下缓缓地蹲下,蹲在茶几的旁边,手机镜头的正对面。 他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惊喜似的,湛蓝的眼瞳里不知什么时候好像被光亮照的通透: “你刚刚说……等你出去以后。” 他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仿若在确认着什么: “你以前……你以前不会这么说。虽然你一遍又一遍地迁就着我们展开所谓的救援行动,但你其实只当那些是一场过家家。你从来没有确切的吐露出“以后”这种话……你只会说自己没救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努力了许久的工作终于得到了反馈与结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心的喜悦来: “……看来你也不是全无长进。至少现在,你终于肯相信自己一定会回来,回到我们身边,回到正常的生活里……这一点很不错。” “很不错。” 他肯定地重复一遍,然后又没忍住再复述一遍: “我们大家都很欣慰。” 数字虚空里,小鸟游树正努力抵抗着就要从胸口翻涌而出的热流……但是他失败了,淡红的眸子还是染上了晶莹的光泽,看起来像是璀璨又易碎的宝石。 他退后两步,弓起身子把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团,仰躺进了数据构成的小盒子里。无神地凝视了黑暗一会,他扬起脑袋看向了上方不远处的小小光屏。 光屏上松田阵平湛蓝又坚定的眼睛平视着他,那视线像是穿越了手机镜头的阻隔,一路抵达了他的身边。 “其实要救我还挺简单的。”他突然操纵着模拟音说。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告诉亲友们这件事。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将此事与高明哥说过。因为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相信自己能得救。 归根结底,松田阵平说的一点不错,之前他只是在陪着大家一起演【解救小鸟游树】的过家家而已。只是无奈地在迎合大家想要救他的愿望而已,拖延着时间,或许大家就会放弃了……他其实没有真的想过以后。 但是现在,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也许困住他的一部分枷锁,真的是自己给自己套在脖子上的……也许他应该至少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逃出去……其实我是尝试过要逃出去的。我只是尝试失败了,多次。结果太惨烈,所以我以为我不会想再尝试了。”他说 小鸟游树透过手机的镜头看到,降谷零的脑袋猛的抬了起来,他漂亮的紫灰色眸子周围布满了血丝,盯着手机镜头的视线宛如要将那里洞穿。 “但其实现在想想,说不定就像是塞利格曼效应那样,我被接连不断的挫折套上了枷锁,变得没有再次尝试的勇气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降谷零开口了,声音沙哑的可怕。 —— —— 嗯,毕竟本质上是一本救赎文,所以重点是在大家心理变化的描写上嘛。比起物理救赎的剧情,我比较会写心理救赎的部分啦。小树的心防很厚的,现在小阵平又给剥开了一点点。 小阵平冲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