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旖旎》 第1章 一个很讨厌的男人 北城。 夏夜的雨幕笼罩大地,夏晚栀急匆匆躲到瓦檐下整理半湿的衣衫,风里夹杂着雨丝,朝着她扑面而来。 头顶上的灯光恍惚,时不时滋滋作响,显得有些诡异。夏晚栀护着一幅画,继续拨打那个无人接听的号码。 雷鸣划过天际那瞬,播出的电话得到响应,可她吓得一哆嗦,失手将好不容易被对方接起的通话给挂了。 怔然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夏晚栀没选择打回去,对方也没有再打过来。 黑夜将人的恐惧无限放大,夏晚栀靠着墙,无形中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一股寒意瞬间袭上心头。 雨越下越大,四周混杂着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一声诡谲痛苦的呻吟,隐约间还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 还不止一个。 夏晚栀顺着声源望去,不远处的一幕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直直戳中了她的眼睛。 完了。 是案发现场。 夏晚栀心里一咯噔,缓缓屏住了呼吸。 阴暗的角落里,有一男人背对她撑了一把伞,明明看不见人脸,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 男人狭长的眼尾半眯,冷冷地盯着被打得浑身是血半趴在地的人:“人在哪?” “我……不知道。”趴在地上的是个中年男人,用尽全力想要抬头,却被男人的保镖一把摁住后颈狠狠往地上摩擦。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男人的语气不寒而栗。 中年男人喉咙卡了一口血,压下心里的慌乱后咳嗽了好几声才发出声:“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说的姚琴是谁……”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一旁的保镖感受到自家上司的气压降低,挥起拳头又给他一拳:“你他妈……” 话未说完,男人抬手制止,示意保镖起身让开。 “二十年前,谢家有人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去杨柳巷找一个叫姚琴的女士,我这么说,你,想起来了么?”镜片折射出寒光,他往前走了一步,缓缓蹲下,掐住地上中年男人的后领子将他拎起与之对视。 看清对方是谁后,中年男人瞳孔一缩,恐惧直达眼底,哆嗦着开口:“谢……谢祁延……。” “不!不是我,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他挣脱着想逃,挣扎间,雨水混着血渍蹭到男人身上。 男人皱着眉,起身后退了一步,不怒自威:“打晕,带走。” “是。”保镖得了命令,抬手朝着那人后脖颈狠狠劈下一掌,人便如死人般一动不动。 雨水混着浓重的血腥味,谢祁延松了紧握的拳头,不急不缓地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擦手。 转身之际,余光似乎捕捉到一抹俏丽身影,谢祁延停顿两秒,微微抬高了伞,目光很是凌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夏晚栀隔着夜色中的雨幕与男人对上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掐了掐手心,脑子有些宕机。 昏暗灯光下映衬着一张尤为出挑的脸,他站着不动,气场冷然,目光将她锁定,像是锁定猎物那般。 保镖肩上扛着人,察觉到自家上司的动作之后顺着看了过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试探性出声:“谢总?” 谢祁延没作声。 须臾,保镖将肩上扛着的中年男人放下,正欲直直朝着夏晚栀走去。 谢祁延沉声:“做什么?” 保镖微愣:“您这意思,不是打晕一并带走?” 远处的夏晚栀听得不太确切,但看这两个人的架势,自动理解为他们要将她这个目击者一并给办了。 也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灭口。 果然,倒霉圣体这名号不是盖的。 过来给客户送一幅画,又是迷路又是遇上暴风雨,现在躲个雨,还误入了西装暴徒的地界。 谢祁延目光微凝,正要说话,只见不远处躲雨的姑娘已然收回了目光转身背对着他们,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 “谢总?” “余飞。”俩人异口同声。 “谢总您吩咐。”余飞挺直了腰杆。 谢祁延目光收回,侧目看向余飞:“我是正经人。” 余飞沉默了会儿,解释:“她要是报警……” 此时背对着他们的纤弱身影微动,随而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谢祁延抬眸看去,目光落在夏晚栀那单薄的背影上,音色偏淡:“她不会。” 余飞懵圈了会儿,见自家上司已经走远,麻溜地扛起地上的人跟上:“谢总认识这姑娘?” 谢祁延想都没想:“不认识。” 等人一走,夏晚栀擦了擦手心的汗,轻吐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小助理竹子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进来,夏晚栀才接起,对方便不带喘气地一顿输出:“我说大小姐!你人呢!我就不在一会儿的功夫你就不见了?” 夏晚栀无奈轻叹:“过来给客户送画,联系不上人。” “哪儿还有什么客户啊,下那么大雨,你淋着没?算了,发定位过来,我先接你回来。”竹子嗓音有些发沉,有些话哽在喉咙里最终没说出来。 夏晚栀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挂掉电话后给竹子发了定位,目光有些茫然。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个毁约的客户了。 自从夏家破产,这帮人就跟耍着她玩似的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底线。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夏晚栀从人人阿谀奉承的夏家大小姐成了豪门圈子里茶余饭后说笑的谈资。 这些人想看她的笑话,可她偏偏一副事不关己的死人样,不仅没受到任何打击,还被接到未婚夫家里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只能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气得牙痒痒。 “你未婚夫呢?” “你出门送画他不知道给你配个司机?” “下雨了知道躲雨,难道不知道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回程路上,竹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夏晚栀耳边没得消停,打了个哈欠后无所谓地耸耸肩:“打了,没人接。” “要他有什么用!”竹子气得脸鼓鼓。 “在忙着吧。”夏晚栀回得敷衍,脑子里全是刚刚遇上的人和事儿。 当时的距离不算很远,撑着伞的男人气场强大,身边又带着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小人物。 更让她上心的,是当时听到的那一声“谢总”。 姓谢。 在这个圈子里,谢这个姓氏,可了不得。 正巧最近这段时间,关于北城谢家的流言也传得沸沸扬扬。 都说那谢家一夜之间,掌权人的位置被一个刚回国的私生子夺走了。 年仅二十六岁的掌权人。 要知道谢家水深,能从一潭污水的谢家杀出来拿下那个位子,这人指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夏晚栀!”叫了n遍没得到回应,竹子凶巴巴喊了声夏晚栀的大名。 “嗯?到了?”夏晚栀回神,透过车窗看了眼周家的大门,伸了个懒腰解开安全带。 竹子翻了个白眼:“长点心吧姐,都这时候了你还神游,想什么呢?” 夏晚栀盯着前方摆动的雨刷,唇齿微动:“在想一个人。” “什么人?”竹子双目敞亮。 “一个男人。”夏晚栀目光平和,记忆却随之飘远。 “一个很讨厌的男人。” 第2章 青梅竹马 雨还在下,夏晚栀下车时有佣人来迎接,她如今是以周煜未婚妻的身份住进了周家,这些人即使私下里非议什么,明面上也不敢怠慢她。 还未进到屋内,里头谈笑风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夏晚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换鞋。 她的动静不小,但客厅里嬉笑起哄的声音更大,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屋里聚集着各家与周煜交好的少爷小姐,周围酒气浓郁,碰杯的声音刺耳,或许有人发现了她,但仍旧装没事人一样与其他人大声起哄:“喝一个!喝一个!” “愿赌服输哦,周少。” “是不是玩不起?” “交杯酒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周煜你小子,这婚都没结就怕上老婆了?” “哈哈哈哈——” 起哄声连绵不绝。 而作为起哄对象的周煜此时就背对着夏晚栀坐在沙发正中间,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指了指众人:“说我玩不起?” 话音一落,他捏着一盏酒杯自然地勾起身边一娇羞女人的手臂,仰头喝下这输了惩罚的交杯酒。 女人含情望着他,正欲顺其自然往周煜身上靠过去时,余光瞧见了夏晚栀的身影,身形猛然一僵。 周煜此时也从半醉中回过神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栀栀,你……回来啦?” 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 夏晚栀走过去,路过周煜身边时定睛看了他一眼,声调轻微:“你们,继续。”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周煜有些慌神,伸手拽住已经转身想要上楼的夏晚栀的手臂。 力道有些过大,夏晚栀疼得皱眉。 “是啊是啊,就是朋友间玩的小游戏而已,夏小姐消消气。”人群里有人站出来替周煜讲话。 夏晚栀有些累,没有力气跟他们周旋,更何况淋了雨,她现在的模样算不上体面。 “行,你说。”夏晚栀抬眸,语气不温不火。 周煜却是哽住了。 以前夏家势大,他周煜对夏晚栀唯命是从,现在夏家破产,夏晚栀早已经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若现在真当这么多人的面跟她做解释,他的面子往哪搁。 夏晚栀看出他的犹豫,一秒钟也不愿再等:“我有点累,先上楼。” 这一次周煜没再拦着,任凭她将手抽开。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在这时候多说一个字。 - 卧室里,黑胶唱片旋转着慵懒惬意的旋律,夏晚栀已经洗了澡出来,用毛巾裹着那栗色的长卷发轻轻揉搓。 雪白浴巾下包裹着一副姣好的玉体,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沾了几滴头发上落下的水渍,半是性感,半是妩媚。 可偏偏这具身体的主人,长了一张略显病气的脸。 “栀栀,你睡了吗?”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周煜站在门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手机里的通话信息我才看到,之前一直静音,应该是我误触了。” 不知道有这通持续了三秒的通话,所以后来一直没打回去。 他没别的优点,但在道歉这一块儿极其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夏晚栀关了唱片机,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开门时只开了一条缝隙,并不打算把周煜放进来:“道歉的话不用说了,我听腻了。” “周煜,你别总是这一副表情。”夏晚栀不轻易动怒,只是今晚却有些不耐烦。 他每次道歉,都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在外人看来,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别生气,我来找你是说正事。”周煜的眉眼低垂,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夏晚栀那没完全遮住的天鹅颈上。 再往下是性感而精致的锁骨。 夏晚栀是经典的骨相美,论气质这一块儿就能单杀圈子里各家豪门千金,这也是周煜对她死心塌地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不是身体娇弱从小被养在温室里,以她的性格和能力,怕是会大杀四方。 而夏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周煜和夏晚栀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永远是他跟在夏晚栀身边转悠。 夏家这次破产,是周煜头一次生出想要夏晚栀臣服于他的心理。 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 “什么事?”夏晚栀语气很轻,除了微动的唇齿,整张脸不见悲喜,没有任何表情。 周煜眼眸微眯,视线变得灼热:“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太晚了。”夏晚栀蹙眉,不疾不徐地抬眸对上周煜的目光。 只三秒,周煜便败下阵来,换了一口气,他道:“工作室的事情我帮你查了,收购整栋大厦的人是我表哥。” “你表哥?”夏晚栀微怔。 周煜点头:“嗯,谢家家主,谢祁延。” 谢祁延。 又是谢祁延。 真是一碰上谢祁延就没好事儿。 如果不是周煜这一声表哥,夏晚栀都要忘了周家跟谢家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不见周煜提过一次谢祁延,现在人家得了势掌控了谢家,他这一声表哥倒是喊得亲热。 “我知道你不想搬走,但是收购方是谢家,我也无能为力。”周煜微微上前,试探性握紧了夏晚栀的手腕,“栀栀,这段时间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夏晚栀没说话,周煜又提了一嘴:“谢家明天办家宴,我想带你过去将你正式介绍给我外公,你也走动走动,当散散心。” “你妈知道么?”夏晚栀眸光微动,看着他纠结的模样,语气有些疲惫,“你要是觉得为难,不用这样。” 周煜神色一紧:“我什么时候觉得为难?栀栀,如果你觉得不自在,那我们马上结婚,只要结了婚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看谁敢说你的不是。” “这里的女主人是你妈,不是我。”夏晚栀看着他,脸色出奇的平静。 周家要的是夏家大小姐,而不是她夏晚栀。 住在周家这段时间里,周煜父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圈里人都说,这婚事。 要黄。 “你别生气,还有时间,你考虑一下。”周煜握着她的手收紧,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夏晚栀稍稍往后退,语气无奈:“我没有生气。” “那你答应我明天跟我一起去谢家。”半个身体都夹在门缝里,周煜握着夏晚栀的手微微一扯,将彼此的距离拉近。 夏晚栀仰着头,一时有些看不清周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默的时间里,周煜咽了咽口水,握着她的那只手热度攀升,眼神迷离间,他倾身下来,在即将感受到夏晚栀呼吸的那瞬间被一股强烈的力道推出门外。 “我……答应了。”推开他那一瞬间似乎是身体的惯性动作,夏晚栀睫毛微颤,看着周煜,“抱歉,我……” “没关系,我可以等。”落寞爬满了整张脸,周煜略显沉重,看着夏晚栀把门关上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转身时,只见周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这附近:“你非要跟爸妈对着干?” 周煜掐紧了手心:“我要她。” 要她摘去她的骄傲,臣服于他。 第3章 可惜了,没长残 次日天还未放晴,夏晚栀开了窗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是早产儿,自小身体就弱,抵抗力差,什么病都找上门来。 以往感冒生病,老夏和罗斯女士都会陪在她身边。 而现在,她成了一个人。 一个月前远在英国的外公派人过来接他们一家飞英国,但夏晚栀执意不去。 去了,就必须和周煜解除婚约。 同时要放弃这里的工作室。 她和周煜刚订婚不久,工作室也刚步入正轨,她舍不得放弃这些。 正因为她不去,外公因此大怒,不仅停了她的卡,也不愿意帮夏氏还清债务。 这样一来,老夏和罗斯女士回不了国,她也面临重重困难。 她这位外公啊,是在逼她。 不仅如此,老夏和罗斯女士也被策反到他那边的阵营,愣是这么久了都没有联系过她。 以至于全北城的人都在传,他们抛下女儿逃到国外避难去了。 “栀栀,准备出门了。”周煜在门外轻敲了一声门,待看到夏晚栀一身端庄得体的打扮后眉目染上笑意,“很漂亮。” 周父和周母已经等在楼下,夏晚抿着笑意,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早。” 周母觑了她一眼,轻哼了声,提前叮嘱:“到了谢家跟在周煜身边,少说话,机灵点。” “妈!”周煜将夏晚栀拉到身后,满脸不悦。 夏晚栀没在意,点头回应:“好。” 上车后闭眼小憩,俩人交谈甚少,一直到了谢家,进门时周煜架起胳膊肘,示意她挽着。 她微愣,犹豫片刻才挽起他的胳膊。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有过牵手、拥抱,那时候他们之间的情谊,只是纯粹的友情。 但前不久,周煜向她提出订婚。 她与周煜认识二十五年了。 身边的这个人,从出生起就陪伴在她身边。 夏晚栀分辨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但是她知道,周煜喜欢她。 人一定要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所以周煜提出订婚,她答应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刚订婚不久,夏家便破产了。 摒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夏晚栀微微抿着笑意,跟着一起进了谢家的正厅。 名门世家里,谢家是北城四大家之一,权势地位与其他几家大差不差,尤其是现在谢家的家主之位落在谢祁延手中。 谢祁延,那是个不容小觑的大人物。 谢氏由他接手后,一个月内连续并购几家贸易公司,谈拢了好几个大生意不说,更是将谢家下跌的股票拉了回来,超额完成今年所有业绩。 更让夏晚栀关注的,是他把星耀大厦收购了。 而她的工作室场地,就在那幢大厦内。 谢家正厅里聚集了很多人,夏晚栀坐在位置上环视了一圈,发现唯独没有谢祁延。 对于谢祁延长大之后的长相,夏晚栀其实是有些模糊的,那晚的雨很大,只隐约看清一个轮廓。 但如果现在让她认,或许她也能一眼认出。 毕竟这人从小就生了一副好皮囊,长大了不至于会长残。 当然,如果长残了,最好。 “栀栀。”周煜将她的神识拉回来,保持着笑容,“外公在问你话。” 夏晚栀抬眸看过去时,才知道这一大家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抱歉谢爷爷,我没听清。”夏晚栀带着歉意看向谢老爷子。 世家之间都有往来,她不是第一次见谢家老爷子,更不是第一次来谢家。 只不过以周煜未婚妻的身份过来,是第一次。 老爷子摇摇头,慈蔼的目光透露着关怀:“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吗?生病了?”她还未回话,周煜便抢在前头询问,抬手碰了碰她额头。 夏晚栀身子稍稍往后仰:“有点感冒,不是什么大事儿。” “谢檀在餐厅那边,我让人带你过去找她,去吃点东西。”老爷子说完便让人领着夏晚栀走,见周煜想要跟上去,出声制止,“她对这儿熟,你不用担心她。” 周煜脸色僵硬,颔首应下后又坐了回去。 他似乎忘了,夏家以前跟谢家走得亲近。 - 餐厅就在正厅的后面,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夏晚栀进去时抬眼便看见餐桌前晃着腿乐滋滋吃甜点的小姑娘,加快脚步走过去时便下意识调侃:“这是谁家的小吃货?” “再吃一口,牙全烂掉。”与夏晚栀一同出声的,还有餐桌附近坐在茶几前喝咖啡的男人。 语调冷漠,态度无情。 夏晚栀脚步顿住,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收回。 目光交汇之间,夏晚栀更加确信了这个人便是昨晚在老巷深处见到的西装暴徒。 她没认错,西装暴徒,就是他谢祁延。 两个人对视两秒,男人的眼神隔着镜片,显得更加冰冷刺骨。 夏晚栀在心里鄙夷。 可惜了,没长残。 “丸子姐姐!”谢檀从椅子上蹦下来,手里还拿着刀叉便兴冲冲往夏晚栀跟前扑,完全忽略谢祁延的话,“他们都说夏家出事了,小后妈也不让我去找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檀今年十岁,是谢家三叔的女儿,也是这一辈最小的、唯一的女娃娃。 夏晚栀的目光从谢祁延身上撤回,微微弯腰揉了把谢檀的脑袋:“不是什么大事儿,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有有有,巧克力冰淇淋蛋糕!”谢檀拉着她上座。 “不吃巧克力。”夏晚栀跟谢檀熟,皱了皱鼻子便拒绝。 “蓝莓蛋糕!”谢檀把小蛋糕推过去。 夏晚栀看了一眼:“蓝莓酱看着就酸。” 谢檀难住了,扭头找谢祁延:“祁延哥哥。” “爱吃不吃。”谢祁延甚至没抬头看她们一眼。 夏晚栀笑容止住,克制着要回呛一句的冲动,心里忍不住腹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被流放英国这么些年,不仅脸更黑,嘴也更毒了。 尤其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怕是现在圈里人对他是又怕又恨。 谢檀嘟着嘴:“小丸子别生气,他今天被鬼俯身了,一整天都在骂人。” “谢檀。”谢祁延嗓音冷冽了几分,站起身时俯视着坐在桌前的二人,“吃完了滚回房间做暑假作业。” 夏晚栀瞥了谢檀一眼,懒得看谢祁延,低血糖的眩晕感来袭,讪讪拿起叉子尝了一口面前的蓝莓蛋糕。 以谢祁延现在的态度,怕是下一秒会将餐桌上的甜点清理个干净。 “丸子姐姐,我先回去啦。”谢檀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忽然返回来拿起电话手表滑动小小的界面,“大哥哥给我买了手表,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我想你了就跟你打视频。” 夏晚栀舔了舔唇角沾上的奶油,低头在她的手表上输入自己微信号发送好友申请。 “哥哥你要加吗?”谢檀抬头看见谢祁延没走,赶忙介绍俩人认识,“小丸子姐姐单身哦,可以撩。” 夏晚栀:“……” 小朋友童言无忌,但夏晚栀却忍不住冷笑。 加他? 占她列表位置不说,通讯录里供着这一头黑罗刹,指不定哪天倒血霉。 谢祁延杵在那,脸色没有半分变化。 夏晚栀戳了戳蛋糕,当没听见。 本以为谢祁延依旧保持沉默,可这人却发出一声冷笑,低沉的嗓音带着满满的讽刺:“单身?” “周煜是死了?” “还是你被踹了?” 第4章 相看两厌 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夏晚栀今天算是领教了。 “好久不见。”毕竟吃着人家里的甜点,夏晚栀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不久,昨晚刚见。”谢祁延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端着杯子走到咖啡机前现场手冲了一杯新的咖啡。 浓香四溢,但没有夏晚栀的份。 夏晚栀闻言倏然抬头,一半不可置信,一半恍然大悟。 他知道昨晚那个人是她? 他昨晚居然知道那个人是她! 她根据这么多信息才猜出来昨晚那个西装暴徒是他,而他竟然在朦胧光线下一眼认出她。 夏晚栀搁下手里的叉子,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阴阳怪气一声:“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谢家哥哥梦游了吧。” 谢祁延端着热腾腾的手冲咖啡路过她这儿,倒也不意外她不承认,于是只睨了她一眼,便径直回了茶几桌旁。 他与夏晚栀的关系向来如此。 小时候相看两厌,如今长大了再重逢,还是如此。 夏晚栀大概能猜到他昨晚一眼认出她的原因。 如今他回了北城掌控谢家,权势滔天的一个人,怕是对这个圈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更何况夏家破产这么大的事儿,他应该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两个人处在一个屋檐下,却像是隔开了一个世界,互不干涉,默契地将对方视为空气。 直到周煜过来,将这段长达半个小时的安静打破。 “栀栀,你怎么在这吃……”前脚刚踏入餐厅,周煜在看到谢祁延后话锋一转,表情瞬间变得谦恭,“表哥!你也在这儿。” 谢祁延视线微抬:“嗯。” 谢家老爷子膝下共有三子一女,谢祁延为长子所出,亦是家中长孙。 只不过,谢家长孙,却是个私生子。 世家的孩子大多都一起玩,但谢祁延从小就因为私生子的名号被人排挤,跟这些个兄弟姐妹丝毫没有感情。 “我来找栀栀。”周煜显而易见的有些慌乱。。 谢祁延搁下杯子:“那我走?” 周煜急忙摆手:“不不不,表哥你坐,我带栀栀到外面。” 夏晚栀:“……” 谢祁延轻哂:“随意。” 夏晚栀是被周煜拽着手往外拉的,细白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察觉到周煜的手心有汗,夏晚栀眉头轻皱:“你怕他?” 周煜微怔,否认道:“我怕他做什么,我是担心他为难你。” “不至于。”夏晚栀收回手,垂眸揉了揉手腕。 “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后见到谢祁延尽量躲远点。”周煜了解夏晚栀的性子,微微倾身扶着她双肩,语重心长,“工作室要搬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去找他没有用,栀栀,你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到比星耀大厦更好的地方。” 夏晚栀看着他的眼睛,企图读懂他现在的情绪。 手心出汗,眼神漂浮。 这分明是他自己在害怕谢祁延。 “知道了。”夏晚栀轻叹,抬手拍了下他肩膀,“别担心,我不招惹他。” 与其说周煜怕他,不如说是他周家怕谢祁延在整顿谢氏的时候不给周母留情面。 生意场上的事儿,多少有点不干净。 周煜缓了缓神,笑着牵起夏晚栀的手搭在自己臂弯里返回正厅。 一直到中午开餐,谢祁延这个新上任的家主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欢闹的氛围瞬间下降到一个冰点,谢家大大小小都绷着一张极为难看的脸。 谢祁延进来那刻,除了谢老爷子之外其余人都站着,夏晚栀被老爷子热情安排坐在他身边,就这个视角看过去,谢祁延现在的表情比刚在还要阴沉。 “都别站着了,坐吧。”谢祁延不说话,老爷子便做主发话。 夏晚栀不喜欢站,闻言便习惯性往下一坐,这一坐下,才惊觉不少人往她这边看过来,像是倒吸一口冷气。 谢祁延眉目清冷,抬手卷起一截衬衫衣袖,露出一小节冷白的腕骨,落座时语气微沉:“坐吧。” 众人一一落座,夏晚栀抿了抿唇,心道谢祁延夺权之后,这谢家氛围倒是更死气沉沉了。 虽是家宴,但席上愣是没有人敢闲聊几句。 只有夏晚栀跟谢檀在交头接耳讨论哪个菜更好吃。 另一桌上,周煜目光沉沉盯着满是笑容的夏晚栀,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和挫败。 主桌上,老爷子坐在主位,而夏晚栀和谢祁延一左一右。 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晚栀是谢家孙媳。 “你想让夏晚栀听话,可她从来就不是听话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不懂事坐到你外公身边。”周母收回视线,在桌底下暗暗拍了拍周煜的手背。 周煜沉了一口气,强颜欢笑:“夏家破产,外公心疼栀栀才对她这么热情,别多想,妈,吃饭。” 他面上得体,覆在腿上的手却青筋暴起。 一直到午宴结束,夏晚栀跟谢檀玩得开心,没注意到周煜这边的异常。 反倒是纵观全局的谢祁延,嘴角牵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午宴散去,老爷子回了屋,谢祁延也不在场,几个长辈在正厅谈事儿,一群小辈便聚集在偏厅喝酒寻欢。 夏晚栀对谢家熟,抄了近路抵达偏厅时,在门口看见谢家那俩兄弟搭着周煜肩膀劝诫—— “我说表弟,夏家都已经废了,你还没把那大小姐拿下?”老二谢林嘲讽一笑,像是故意挑开话题。 老三谢楠点了一支烟,顺道也给了周煜一支,附和道:“是啊表哥,听弟弟一句劝,实在不行换一个呗,谢祁延这混蛋肃清谢氏,指定要把你妈踢出局,到时候你周氏想江山稳固,还得娶个有用的老婆帮衬。” “换之前总得尝尝味道吧,不然怎么对得起周煜老弟二十几年的陪伴。”谢林的笑意更甚。 周煜听着,表情有些发沉,像是有些动摇,又犹豫不决,他凑过去,朝谢楠借了火。 在门口都能闻到那熏人的烟味。 夏晚栀不喜欢烟味,所以周煜以前很少抽。 但那是以前。 “不过就夏晚栀那身子骨,也不知道经不经——” “草——周煜你干什么!”谢楠惊呼一声狼狈站起,嘴上叼着的烟也被周煜泼过来的一杯红酒浇灭。 周煜拳头紧握,听不下这些脏话:“谢楠,注意你的言行。” 谢楠不干了,一拳挥到他脸上:“他娘的,周煜你装什么装!” 第5章 约吗?谢家哥哥 谢家这场家宴,以周煜和谢楠脸上双双挂彩结束。 谢祁延一来,闹剧停止,而作为闹剧起因的夏晚栀正神色平淡地坐在一边给周煜嘴角上药。 小辈的事情并没有惊动长辈,更何况谢祁延在这儿。 “怎么,一个个全哑巴了?”谢祁延的视线从夏晚栀身上收回,嗤笑道,“夏家妹妹好本事,以一人之力把我谢家搅得翻天覆地。” “不关栀栀的事儿,是我先动的手。”周煜撇开夏晚栀的手,站起身道,“但也是因为谢楠先出言不逊。” “你放屁!你他娘的跟老子装什么圣父白莲花!” “谢楠。”谢祁延目光微转,只喊了一声谢楠的名字,人便偃旗息鼓,天大的不服也憋了回去。 没人敢惹现在的谢祁延。 “大哥教训的是,是我没管教好弟弟和表弟。”谢家老二谢林暗里扯着谢楠手腕,干笑两声后转身赔罪,“表弟妹,你看这事儿……” 夏晚栀抬眸看他两眼,指尖还捏着一根消毒棉签,她没说话,只是将棉签扔掉,将医药箱盖起,径直离开偏厅。 要说刚才那些话她不在意,那是假的。 她娇生惯养惯了,听多了阿谀奉承的好话,如今一朝落魄,好似全世界都对她充满敌意。 一个个人,一桩桩事,都在逼着她放下自己的骄傲。 “这……”谢林看向周煜。 周煜则是看向谢祁延,急慌慌告辞:“今天的事情算我头上,要是外公怪罪,找我就是了。” 半晌,谢祁延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戏谑,阴冷。 周煜追出去,扯过夏晚栀的手将人拽入怀里:“栀栀,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是他们在胡说八道,你相信我,相信我……” 夏晚栀挣扎片刻发现无济于事后便没了动静,感受着周煜那紧张害怕的情绪,她嗓音微哽:“周煜,你慌什么?” 她不是没有脑子。 从夏家出事开始,周煜似乎有些变了。 他此刻的慌张不是因为怕她生气,而是因为心虚想要掩盖自己的内心才变得手忙脚乱。 他是个很容易动摇本心的人。 夏晚栀知道自己没法再相信他。 周煜背后一僵,松开怀抱失措地看着夏晚栀:“什么意思?” “等会儿我还要回工作室一趟,还欠客户半幅画没画完。”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而人也随着这些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夏晚栀内心到现在都在纠结,她不想跟周煜再说下去。 她深知,再说下去,她和周煜会产生信任危机。 “可是……” “你送我过去吧。”夏晚栀打断。 周煜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好。” - 自星耀大厦被谢氏收购起,这里头的小公司以及商家都搬了地儿,租期到了的,识相地搬走了,租期没到的,也因为上头给的巨额赔偿金麻溜地搬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刺头。 夏晚栀就是那刺头之一。 “姐,今天又来了人,说赔偿金额翻倍,让咱们一星期内搬走。”竹子在整理那些被毁约的客画,说到这儿,特意转头看夏晚栀是什么表情。 夏晚栀手上拿着份合同看,上面标注的赔偿金额确实不小。 再往下,是一道醒目的谢氏集团的公章。 “不想搬。”夏晚栀神色有些惆怅,搁下合同朝着竹子走来,两个人一起打理这些画完了却成为弃品的画。 绘梦师这个职业其实很冷门,但夏晚栀从大学开始就在家人的支持下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不愿搬走,是因为这里承载了她的青春,她的努力,她的一切成果。 她从这里起步,也想从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工作室位于大厦的最高层,这里有一扇视野极为宽敞的落地窗,而窗外,能看见北城最美的朝霞与夕阳。 她喜欢这里。 最主要的是,这间工作室是外婆送给她的礼物。 也正因为是外婆送的,工作室不属于夏家资产,这间工作室才没被法院查封拿去抵债。 竹子仰天长叹:“我也不想搬,搬了的话,去哪找那么好的地儿?但是现在由不得我们做主。” “你说谢家这位到底想干嘛啊,一回国就搞出这么大阵仗,不是收购就是并购,难不成他想只手遮天?” 夏晚栀倏然抬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去问问。” 竹子被她这话吓得瞪大眼睛:“去哪问啊?大佬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夏晚栀停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竹子动了动唇,哽咽一声:“更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份,即使找上门,人也未必……” 沉默了半会儿,夏晚栀垂眸,拉过一旁的高脚凳坐下,淡淡开口:“我不去谢氏。” 竹子微怔:“那你……” “我打电话。”夏晚栀拿起手机,当着竹子的面播出去一个视频通话。 竹子愣是好半天都么回神。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老板跟谢家那位还有这层关系? 直到视频被接起,屏幕里冒出来一个小女孩的头,竹子才恍然大悟:“我懂了,拿下大佬,从攻略大佬的家人开始。” 夏晚栀眼睛一瞪:“那是大佬么,那是神经病。” “丸子姐姐,谁是神经病啊?”谢檀稚嫩的声音充满好奇。 “你大哥。”夏晚栀毫不避讳。 竹子咽了咽口水,敬她是个孤勇者。 谢檀猛地一拍桌:“是吧!你也那么觉得!” 夏晚栀被逗笑:“嗯,英雄所见略同。” 俩人正准备往下聊,夏晚栀也酝酿好怎么让谢檀偷偷对谢祁延旁敲侧击,可话还没来得及说,谢檀忽然闪现离开。 接着,谢祁延的声音就这么冷冰冰地传了过来。 “作业写完了?”谢祁延问。 谢檀老实交代:“还差一点点。” “跟谁聊天?”谢祁延目光直接落在谢檀书桌上的智能电话手表上。 谢檀一秒将人出卖:“小丸子姐姐。” 这倒是谢祁延没想到的,几秒后,他接着问:“找你做什么?” 谢檀明显听出谢祁延的态度恶劣,一犯怵便什么都招了:“骂你是神经病。” 夏晚栀:“……” 谢祁延眸光一暗,径直走过去将手表拿起。 夏晚栀这边惊现他那张好似千年雪山的脸。 “夏家妹妹,很闲?” 夏晚栀自暴自弃:“是啊,约吗,谢家哥哥。” 第6章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风度 “呵。” 回应夏晚栀的,只有那一声冷笑。 但好在,把人约出来了。 这么容易就把人约出来,这是夏晚栀自己也没想到的。 “周煜中午才因为你跟谢楠闹,怎么,这会儿想让他因为你再跟我闹?”谢祁延翘着二郎腿,后背往座椅上靠,姿态多了几分闲散。 夏晚栀不跟他废话,从包里将合同拿出来甩在桌上给他看:“我找你不是因为周煜。” 看清合同那刻,谢祁延神色恢复如常,轻哂:“余飞跟我说,大厦有个刺头中的刺头,原来是你。” “嗯,是我。”夏晚栀点头,开门见山,“你收购星耀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交了三十年的租期,我的工作室在那,我不搬,你赔多少违约金也好,补偿多少也好,我不想搬。” 她不说废话,只说自己的诉求。 “你想让我看在我和你的交情上,对你网开一面?”谢祁延问她。 夏晚栀想也没想:“我和你没交情。” 谢祁延笑出声。 末了,夏晚栀示弱:“但我确实希望你网开一面。” 现在除了工作室,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谢祁延敛眸,指节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面,好半晌才道:“我向来没什么风度,既然没有交情,我凭什么对你行特例?” 夏晚栀手心攥紧,盯着他的眸子里藏着一股愤懑和倔强。 世家之间交情颇深,他们这群人更是从小认识,夏晚栀从小便生得漂亮,加上身体不好,所有人都拿她当小公主似的宠着,可唯独在谢祁延这里栽了跟头。 “没有任何余地么?”夏晚栀确实找不出让他对她行特例的理由。 谢祁延不回答,夏晚栀笑了声,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行,那我们就耗着。” 不欢而散后,夏晚栀情,回到工作室正欲提笔完善订单里最后半幅画时,中途却被单主电话告知取消订单。 竹子隔着一扇玻璃窗看她,看她提着笔悬空了十分钟,看她对着一张白纸入神。 她不知道夏晚栀是有多坚强才没有哭,不好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地袭来,她很怕有一天她会垮掉。 听到抽泣声,夏晚栀缓缓回过神来,解开染上颜料的围裙后推开玻璃门出来,轻笑道:“哭什么?” “姐,我好怕。”竹子慌乱地擦着眼泪,哽咽着,“我不想离开你,你说过的,你去哪都得带着我。” 如果工作室干不下去,以夏晚栀的性子,一定会事无巨细地将她的事儿安排好。 竹子是孤儿,更是夏晚栀以个人名义资助她上完大学的学生。 她们之间,不过相差了三岁。 可是竹子的一切,都是夏晚栀给的。 夏晚栀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靠在竹子身上:“犯什么傻,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只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周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夏晚栀进门时有片刻的怔愣。 这是第一次周家父母这个点还坐在客厅内。 像是在等人。 或者说,是在等她。 “叔叔,阿姨。”夏晚栀打了招呼,嗓子因为感冒加重显得有些沙哑。 周母拧着眉,连示意她坐下的话都没说,压着声音指责道:“栀栀,不是我说你,周煜受了伤在家,你却这个点才回来,哪有半点未婚妻的样子。” “抱歉,工作室有点忙。”夏晚栀就这么站着接受周母的责问。 “女主内男主外,周煜忙你也忙,以后谁来照顾周煜?这个家以后谁来打理?”周母气得抚了抚额头,见周父不吭声,伸手推了他一把。 夏晚栀垂着眼眸,认真听教。 周父无奈叹气:“你这孩子,以前性子也没这么闷,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 “叔叔阿姨说的是。”夏晚栀脑袋昏昏沉沉,尽量能搪塞就搪塞过去了。 他们对她有意见,她知道。 从她搬进来开始,他们就都变了。 全部都变了。 上楼时,周母的声音自后方袭来,夏晚栀听得真切。 “你看看她,现在像什么样!” 忍着头疼,夏晚栀从房里拿了医药箱去找周煜,门开时,周煜的瞳孔满是惊讶。 “栀栀?” “嘴角,上药了吗?”夏晚栀指了指他嘴边破皮的位置。 周煜回过神,笑着摇头:“这点伤不要紧。” “进去,给你上药。”夏晚栀推他进去,动作轻柔缓慢地打开医药箱。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周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夏晚栀知道,可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她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周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又或者,他们从来没有走近过。 “栀栀……”周煜嗓音微哑,视线变得灼热。 夏晚栀握着棉签的手腕被抓紧,属于男人气息强劲袭来,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下一秒他就要吻上她略显苍白的唇。 他们是未婚夫妻。 他有权利,也有资格吻她。 夏晚栀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去尝试。 可是近在咫尺时,夏晚栀被口水反呛,别过头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咳得用力,眼睫上沾染薄薄的水雾。 周煜的动作停在这一刻,僵了半会儿,似乎是自嘲一笑,但很快掩饰过去,拍着夏晚栀的后背笑道:“没事儿吧?” “呛到了。”夏晚栀咽了咽口水。 “没关系,今晚早点休息。”周煜替她整理药箱,过会儿,像是欲言又止,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这几天公司有事儿,我可能有些忙,不能总陪在你身边。” “你有事儿就忙,不用顾虑我。”夏晚栀不知道他在说后半句之前在酝酿什么。 但他要说的肯定不是现在这一句。 关于今天中午在谢家偏厅发生的那场闹剧,她没提起,周煜也似乎在逃避着不提。 是她错了么? 一个男人有男人的骄傲。 可是她的性子古板无趣,即使落魄,也始终自傲。 她的自傲,似乎会让周煜失去信心。 她忽然不明白,是她错了,还是周煜变了。 又或者,她和周煜之间并不是爱情。 第7章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夏天感冒最难熬,因为生着病没开空调,夏晚栀闷出一身汗,第二天头重脚轻,干脆卧床休息。 一整天没出门,待傍晚打开房间门时,周母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她还真拿这里当她自个儿家了?还没过门呢,眼里都没有我这个长辈,这以后过门了还不得无法无天!”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周父按着太阳穴,心里烦得很。 “说两句还不给了?谁家儿媳妇在房里睡一整天不露面的?你儿子这两天为公司忙前忙后,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儿子!”周母原地转了两圈又坐下,别过身跟周父置气。 “我不心疼儿子?”周父压低了嗓子,指着手跟周母吵,“以前夏家风光的时候,是谁让儿子每天抽空去拜访人家?现在人家有困难了,你瞧瞧你这什么态度!” “老夏将女儿托付了给咱们,不是让人在我们周家吃亏的!万一他们回来了,你让我怎么跟人交代……” 周母气得拍桌:“能回来他们早回来了!连亲女儿都能丢下,他夏家这辈子估计都翻不了身!” “她夏晚栀现在就是累赘,是拖垮咱们儿子的累赘!” “……” 楼下的争吵无休止,围绕夏晚栀乃至整个夏家的话题还在继续。 夏晚栀退回房内,轻轻将门掩上。 指尖微微下垂,她无力地靠着门背,那维持了一个多月的坚强终于被粉得稀碎。 眼泪无声滑落,又被她很快擦去。 忍着身体和心里的难受,她蜷缩在床头滑动着手机屏幕,找了一遍通讯录,指尖最终定格备注为“外公”的号码之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妥协了。 可恍惚间,指尖落下,阴差阳错地按下另一个号码。 “你好,锦枝花店,请问需要订购什么花束?” 那头的声音温柔随和,夏晚栀听到对方声音那刻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就只是这个瞬间,夏晚栀消极的念头便散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那边的人语调缓缓。 “有没有让人开心点的花,包一束,我过会儿到店取。”夏晚栀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她是这家花店的老顾客,每年逢年过节,她都会在这里订花。 电话里的人或许不认识她,但她认识电话里的人。 下楼时周父周母还在争执不停,夏晚栀打了招呼,忽略他们脸上的尴尬径直出了门。 周父背着手:“叫你不要嚷嚷那么大声!” 周母轻哼:“听见就听见,我发发牢骚还不行了?” “懒得跟你说,周煜呢,怎么还不回来?”周父站了一会儿又坐下,满脸不耐烦。 “跟谢楠他们在一块儿吃饭呢,昨天把人打伤,总得赔罪,谢家现在让谢祁延夺了权,以防万一,他们几个亲的表兄弟应该联手站在同一条船上。” 周父摆摆手,不想再听她说谢家那些事儿。 此时此刻,锦枝花店门口站了两个身形颀长高大帅气的男,其中一个身高一米九,另一个气场两米八。 一人矜贵内敛,一人神色寡淡。 一个单手插兜,一个抬手看表。 “好帅啊!” 过路的小女生捂着嘴偷笑,拿起手机忍不住拍照。 “你猜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一对儿?” “天啊好想嗑……” “……” 俩男人听力了得,互相皱眉看了对方一眼后各自弹开两米。 谢祁延最后忍耐两秒:“姜百川。” 姜百川无声一叹:“你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谢祁延:“……” “你别凶神恶煞的,让人印象不好。”姜百川整理了一下衣襟跃跃欲试。 “有种别找我。”谢祁延脸色再黑一个度。 “我没种。”姜百川深吸一口气,迈开了一小步后又退回来。 谢祁延直皱眉:“你一个姜氏总裁,追个女人还这么怂?” 姜百川清嗓:“那你是没体会防狼喷雾的厉害之处。” 谢祁延:“……” “这不是第一印象不好么。”姜百川再度深呼吸,这次迈开两步后又立即退了回来。 谢祁延忍无可忍:“你……” “那不是你夏家妹妹么?”姜百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谢祁延抬眸,目光落在刚从车上下来的姑娘身上。 是夏晚栀不假。 只是看着面色比昨天还要憔悴。 明明看着有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此刻却显得无比单薄,好似风吹就倒。 今天出了太阳,她的身影在光影下挪动,有风吹过来,浅色发梢拂动,刘海也被吹起,露出那白皙光洁的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刚起床,夏晚栀头顶的呆毛俏皮立起,看着倒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谢祁延轻哂:“难道不是你夏家妹妹?” 姜百川哼了声:“不如你们交情深。” 谢祁延眸光清冷,情绪没有外露,姜百川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你替我进去看看,顺便买一束荔枝玫瑰。”姜百川推他。 “看什么?”谢祁延拧眉。 “看我一见钟情的对象。”姜百川张望着,人已经闪现到了后方,“顺便看你夏家妹妹。” 谢祁延沉着脸。 真是疯了才会跟他来这里。 四四方方的花艺小店里,老板娘正低头认真包扎一束粉蓝色混合的雏菊,夏晚栀走进去后没出声,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直到她将花束包完。 她抱着花束转身,在看到夏晚栀那刻微微一愣,又瞬间反应过来,抿着柔和的笑意:“夏女士?” “是我。”夏晚栀微微屏息,朝她伸手,自我介绍道,“夏晚栀,晚安的晚,栀子的栀。” “我知道。”云荔伸手回握,目光直直落在夏晚栀的脸上,握手的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儿,她能感受到夏晚栀的指尖微微颤抖,于是轻笑着以同样的方式介绍,“我叫云荔,云边的云,荔枝的荔。” 俩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不太明显的笑意里饱含对对方的欣赏。 以及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像是一种磁场感应,即便俩人是第一次正式认识,却有某种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认识了很久。 只是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夏晚栀想,云荔跟自己一定会是很合拍的朋友。 “很高兴认识你。”两人异口同声。 半晌,俩人相视而笑。 “给,你的花。”云荔将花束递过去,随后拿了张卡片将寄语写上,将卡片卡在花束上时,她目光真诚地看着她,笑道,“祝你开心,祝你盎然。” 夏晚栀睫毛轻颤,很轻地说声谢谢后对着收付款扫码,却被云荔伸手挡住。 “这束花我送你。”云荔笑道。 “嗯?”夏晚栀不解。 “你可以当是见面礼。”云荔语气温和,“也可以……当做是老顾客的福利回馈。” “你好,包一束荔枝玫瑰。”一道男人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夏晚栀微微一顿,并未转身看他。 云荔敏锐察觉到夏晚栀微顿的表情,看了一眼谢祁延,应声:“稍等。” 等待的时间里现场氛围很安静,夏晚栀没有走,也没有和谢祁延说话,就这么看着云荔包花。 谢祁延敛眸,询问这束花的价格后扫码付了钱,在云荔递过来那刻不疾不徐地说了声:“送你的。” 夏晚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身,表情错愕。 云荔也愣了片刻,险些没把花拿稳。 片刻,她弱弱发声:“请问……我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第8章 先生请自重,我有男朋友了 “我不认识他。” “我和她不熟。” 一个问题,两个人回答,得到一个基本相同的答案。 云荔哽住,思虑再三把手里的荔枝玫瑰也塞到夏晚栀怀里:“那个……床头吵架床尾和。” 夏晚栀嘴角微抽:“你是不是误会了,他不是……” 云荔没见过周煜,怕是将谢祁延认成他了。 谢祁延冷笑了声:“有必要解释?” 云荔:“……” “怎么哪里有你?”夏晚栀咬牙切齿,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水逆有点严重。 怎么到哪都能跟谢祁延碰上? 谢祁延轻哂:“管得挺宽。” 云荔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睛,不远处看着他们二人即将开启修罗场的姜百川大步流星走进来救场:“两位冤家,你们要不到外面聊?” 夏晚栀看了一眼这位炎炎夏日还西装革履的大高个,觉着他挺眼熟,但是脑子里还没筛出他是哪一位,便听见旁边的云荔出声:“又是你?” 姜百川正儿八经接话:“是我,久违了,云小姐。” 夏晚栀这时候也认出这是姜家那位,眉头一拧,正想说话时,肩头被谢祁延稍稍用力一拍,示意她跟他出去。 看了看云荔他们二人,夏晚栀欲言又止,抱着两束花跟上谢祁延的步伐,质问道:“你让姜百川来祸害人家?” 谢祁延冷不丁被气笑了:“我这么闲?” 夏晚栀噎住。 难得见夏晚栀熄火,谢祁延目光居高临下地盯了她一会儿。 刚路过,眼睛湿漉漉的,好生可怜。 片刻,他嗓音微沉:“出来买花讨好周煜?”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夏晚栀没搭腔,过了半会儿将手上的荔枝玫瑰甩给他:“关你屁事!” 人甩头就走,那浅色的发尾拂过他的衣襟,或许是有风的缘故,莫名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香。 像是栀子,但又好像混合了一股药香。 明明怀里这一束荔枝玫瑰的香味更突出,但却不抵夏晚栀那甩过他衣襟的发尾香。 谢祁延的目光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再抬头时,只见姜百川已经从花店出来,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脸色比他还要黑八个度。 “怎么,没把第一形象扭转回来?”看在塑料兄弟情的份上,谢祁延很有道德地关心一句。 姜百川没搭话,走了几步打开副驾门上车。 谢祁延跟上,敲了下玻璃:“下来。” 让他当司机,门都没有。 姜百川眼神空洞了一会儿,慢吞吞将车窗按下:“劳烦谢总屈尊降贵送我一程。” 谢祁延的脸立马就沉下来。 见状,姜百川视死如归:“要我开车也可以,如果谢总不介意和我双双归西的话,我可以。” 姜百川重复并且强调,“我可以。” 谢祁延:“……” 两天前,姜百川作为金主爸爸到南城参加一个饭局,当晚到达饭店时误把云荔当成是新投资的一部电影的女主角。 电影的女主是自家姐姐的一位好友,来时得了命令说要多加关照一番。 姐命不可违,于是他极为好心地带着自己的两个保镖上前准备邀请她一块儿上楼。 许是保镖过于严肃魁梧,云荔以为他们要劫色,于是快准狠地掏出防狼喷雾喷了姜百川一脸。 事后姜百川才知道自己闹了长乌龙。 谁让云荔长得就像个女明星。 姜百川除了多看几眼家里的姐姐妹妹,还从来没正眼瞧过别的女人。 但云荔让她印象深刻,十分深刻。 原以为只有一面之缘,但地球是圆的,世界就这么小,就在刚才,他开车经过这条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一眼认出她来。 好兄弟有事儿一起上,于是他就拉着谢祁延下车给自己助威。 只是没想到,第二次跟人见面,好话没说几句,人姑娘察觉他接近的意图,直接甩过来一句:“先生请自重,我有男朋友了。” 还没开始,就失恋了。 - 夏晚栀待在云荔这里一直到打烊。 回去时,云荔家里给她安排的男朋友行色匆匆地出现把云荔带去医院,说是长辈住院,要云荔照顾。 夏晚栀不好干涉,说让周煜来接自己,云荔这才放心跟着离开。 只是看着手机通讯录那一刻,夏晚栀却没按下拨号、 夜晚的风吹乱了她的思绪,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心情一直很糟糕,于是便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强烈,豆大的雨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整座城市被雨幕笼罩着。 急匆匆避雨的行人很多,夏晚栀是那个独特的另类。 或许真的衰神转世吧。 夏晚栀自暴自弃地想。 她连躲雨都没有动力。 犹如负重几千斤,脚步丝毫快不起来。 夏夜的雨不喜欢跟人打招呼,夏晚栀被淋得个彻底,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夏家别墅的方向。 她呆愣许久,直到一辆车按响了喇叭停在自己身旁。 后座的车窗降下,男人平静地看着她。 夏晚栀忍着喉头的艰涩,艰难地抬头看过去,对上那双淡漠疏离的双眼,只是片刻,在对方微微启唇要说什么的时候,她沉重的眼皮耷拉而下,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夏晚栀——”谢祁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比驾驶座上的余飞快一步从车里下来将忽然昏倒的夏晚栀抱起来。 幸好不是头着地。 “醒醒。”谢祁延蹙眉,抬手触碰到她温热的额头。 “谢总,送医院吗?”余飞默默把一条沾地的腿收回,摸了摸鼻子问道。 谢祁延面无表情地把人抱到车上:“往最近的医院开,联系周煜让他马上滚过来。” 余飞偷偷往后看了一眼:“明白。” 半晌,他再次出声:“谢总,这不是前些天在巷子里抓杨大同碰到的姑娘嘛。” 谢祁延微微眯眸:“怎么?” 余飞吸了吸鼻子:“您还说不认识人家。” “这个月奖金取消。”谢祁延气压微低,顾不上整理自己被淋湿的衣服,拿了张毯子把浑身湿透的夏晚栀紧紧裹住。 余飞有苦难言:“……” 第9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未婚夫 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夏晚栀产生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睁眼的那一刻她还在输液,眼皮微微打开,刺眼的光线让她只看见一个朦胧背影。 直到适应光线后,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单人病房里,男人背对着她看向窗外。 他站得直,肩宽腰窄,一身手工裁剪的西装看不到一丝褶皱。 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 抛开那张脸,单看这个背影无疑是让人心跳加速的。 夏晚栀张了张唇,在他忽然转身的那一刻猛地闭上了眼睛。 “……”夏晚栀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心虚什么。 有什么可怂的。 “醒了就把眼睛睁开。”谢祁延径直走过来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双腿敞开着,两手交握置于两腿之间,人往后一靠,气场全开,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觉得心悸。 夏晚栀也不是犯怵,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应该啊。 阎罗王怎么可能会留下来陪她。 夏家别墅跟谢家老宅是同一个方向,好巧不巧,谢祁延的车就正好停在了她的面前。 也许看到的人是谢祁延,她才会放心地昏了过去。 什么原因她不知道,或许是赌他不会见死不救。 见夏晚栀还在装睡,谢祁延没好气地哼笑一声:“夏家妹妹见不得光?” 夏晚栀调整呼吸,麻溜地睁了眼,头一歪,就这么与谢祁延的目光对上。 “原来是谢家哥哥,我还以为见鬼了。”夏晚栀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 谢祁延哂笑,慢悠悠起身倒了一杯水。 他一句夏家妹妹,她一句谢家哥哥。 这是俩人惯用的讽刺对方的称呼。 别人以为是客套话,还以为他们交情有多深,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们骂得有多脏。 “一句谢谢也没有?”谢祁延递水时往回缩了缩手。 夏晚栀慢吞吞坐起来,生怕碰着自己还在输液的手,靠着枕头的动作顿了顿,闻言好半晌憋出两个字:“谢谢。” “嗬。”谢祁延忽然觉得没劲儿。 不习惯她的客气。 趁着他现在好说话,夏晚栀在接过水喝了一口后得寸进尺:“怎么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谢总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我的工作室踏踏实实留在星耀?” 谢祁延掀了掀眼皮,反问:“你现在应该问周煜为什么不过来。” 夏晚栀肩膀沉了沉,喝光了杯子里的水,不愿搭腔。 “栀栀——” 病房门被人急慌慌地推开。 谢祁延眉毛微挑:“巧了不是。” 周煜是匆匆赶过来的,身上的酒气混杂着浓郁的香水味,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平日将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的他今天却系错了扣子,领带也耷拉在胸前,完全没有往日的三好形象。 “栀栀,你怎么样?怎么好端端晕了呢?”周煜一副方寸大乱的模样,坐在床边握着夏晚栀的手询问。 “已经没事儿了。”夏晚栀微微屏息,闻到他身上味道的那一瞬间有些反胃。 她一贯不喜欢烟酒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煜坐下来平复自己的呼吸,好一会儿才看向谢祁延,不知是犯怵还是什么,他看着谢祁延的时候握着夏晚栀的那只手不由收紧。 “多谢表哥照顾栀栀。”周煜咽了咽口水,很快将视线转移。 一觉醒来发现手机里多了好几通未接电话时,他拨回去发现致电人是余飞时心都抖了三抖,尤其是知道夏晚栀被送到医院还被谢祁延悉心照料之后,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过来了。 谢祁延回国后做的那些事儿圈子里人尽皆知,没有一个人不怕谢祁延。 但夏晚栀觉得,周煜怕得有些过分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她未婚夫。”谢祁延的语气少了戏谑,反倒有些瘆人,他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煜便离开。 夏晚栀有点摸不清状况。 尤其是谢祁延离开时看周煜的那一记眼神。 虽然但是,谢祁延什么时候变成老好人了? 看她落魄,他不应该大摆十桌高兴高兴? 思来想去,夏晚栀只得出一个结论。 毕竟是晕倒在人家车旁,这人估计是怕她讹上他。 “栀栀你渴不渴?”周煜两只手都握着夏晚栀,手心有汗,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夏晚栀摇摇头:“不渴,刚喝过了。” “那饿不饿?我让人送吃的过来,点你爱吃的烤鱼。” “我还在输液,要忌口的。”夏晚栀垂眸,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缓了一口气才道,“你手心有汗,擦擦。” 周煜微怔,抽出纸巾抓在手里,笑道:“我担心你……” “衬衫的扣子扣错了。”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夏晚栀现在的语气很平静,其实应该生气的,但是似乎没有那个力气。 周煜表情一僵,将扣子解开后一一系好。 扣子,领带,以及被他搭在手上的正装外套,片刻后原原本本地被他整理归位。 只是那一件外套上,一根黑色长发明显地落在肩袖上方。 夏晚栀的母亲是中英混血,而到她这一辈,除了琥珀色瞳孔和浅色发色之外,其他混血的特征并不明显。 她的发色天生就是偏浅色。 周煜衣服上的这根乌黑得发亮,只能证明是别人的。 “你去哪了?”夏晚栀以前并不过问他的行踪,可是现在,前方似乎有道声音在诱导她去探索真相。 周煜笑容一止,语气也跟着僵硬起来:“谈生意呢,跟谢楠他们一起。” 说起这个,他苦涩一笑:“我妈非要我跟谢楠道歉,我不好拒绝。” 夏晚栀笑容有些苦涩。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 - 次日一早,谢祁延正从谢家老宅出来,正巧碰上刚宿醉回来的谢林和谢楠俩兄弟。 虽是堂兄弟,但谢楠格外听谢林的话。 两个人可谓是沆瀣一气。 “昨晚周煜跟你们在一起?”以往谢祁延都是忽略他们,今天却主动问话。 俩人面面相觑后点头,谨慎道:“是,咱们就和几个兄弟们喝喝酒而已。” 谢家如今变了天,他们不能不能得罪谢祁延的同时也要避免被他抓住把柄。 第10章 八字犯冲 谢祁延回国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昔日谢家家主谢天齐气得发病。 谢天齐,谢祁延的亲生父亲,此时此刻还躺在医院的icu。 谢天齐昏迷不醒,而他的妻子侯梦秋,也就是谢祁延的后母,一夜之间发疯不止,被他亲手送进精神病院严加看管。 至于侯梦秋那十二岁的儿子谢桉,也是一夜之间没了消息。 没人知道谢祁延做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人人都怕他谢祁延下一个要处理的对象是他们自己。 那是个疯子。 疯子从不讲人情和道理。 谢氏以往内斗极其厉害,但谢祁延回来后风向就变了,老爷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主将谢氏全权交到谢祁延手中。 这一刻所有人的所有动作都停了,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这个疯子。 谢祁延嗅觉敏锐,闻着他们身上的酒味,面色微沉。 酒气熏天,和昨晚周煜身上那迷迭香水一模一样。 糜烂,肮脏。 谢楠许是酒气未消,挑眉笑了两声:“大哥有所不知,周煜那小子终于开荤了……”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便被谢林死死捂住。 谢祁延冷冷看过去,谢林则是硬着头皮一笑:“老三说的醉话,大哥别当真。” 等人一走,谢林一脚往谢楠身上踹:“他娘的你醉糊涂了!” 现在的谢祁延阴晴不定,小时候谢家上下无一人对他怀着善意,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 自从他回国以来,还从未主动找他们兄弟二人问过些什么,今天算是头一回,问的却是周煜。 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从表情来看,绝对不是好事儿。 谢祁延上车后,余飞按照惯例汇报一日行程,随后骂了句粗口:“杨大同那孙子被关了几天还是死咬着一句话不交代,他奶奶的!” “不说就继续耗着,今天开始让霍扬给他断水断粮,还有侯梦秋的儿子,继续找。”谢祁延半眯着眼睛,眸光凌厉,“下午到精神病院走一趟。” 余飞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你怀疑那女人装疯?” “是不是装的,都得去看看。”谢祁延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余飞点头:“明白!” “十一点视察星耀,我亲自去。”谢祁延看了行程安排,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余飞下意识脱口而出:“这点小事情让霍扬去不就好了?” “你是总裁?”谢祁延反问。 余飞猛地拍了下嘴:“……好的谢总。” 这个月的奖金全是被这一张破嘴给扣没的。 - 中午十一点整,谢祁延准时出现在星耀大厦,一来便交代霍扬去视察工作,自己则带着目的走向电梯。 余飞瞥了谢祁延好几眼。 直到上了最顶层看到夏晚栀那一瞬间才恍然大悟。 他说呢,这点小事儿怎么劳烦他谢总屈尊降贵亲自来盯。 敢情人家是来盯美人的。 还是个病美人。 工作室的门是敞开的,竹子那小小的身躯正抱着一幅画走动,画框挡住视线,余飞进去时举起右手正想打招呼,反而成了绊脚石将竹子撞得往后一倒。 余飞一惊:“对不起对不起……” 夏晚栀听到动静,拿着沾满颜料的画笔从里面的画室跑出去,将竹子从地上拉起来后将视线锁定在谢祁延身上:“你怎么来了?” 眼里不欢迎的意思很明显。 竹子前一秒还想发火骂人没长眼睛,这会儿看到谢祁延后整个人石化,躲到夏晚栀后面一动不动。 来者不善,不是好人。 谢祁延环视一圈,淡淡瞥了她一眼后反而看向工作室内挂在墙体上的画。 色彩鲜明,光影浓重,立体而传神,给人带来无比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夏晚栀的画大多都是梦幻系列,有简约的,也有复杂的,挺抽象,大多数看不懂。 “画家?”谢祁延站在一幅画前,转身看着这个对她带着浓重敌意的姑娘。 她今天穿了背带裤,像童话世界里的小画家,头发绑成两根麻花辫垂落在身前两侧,头顶戴着一块色彩鲜艳的花色头巾,倒是多了几分乖巧。 昨晚还在输液,今天不在家里休息反而来工作,倒是个事业心强的。 她围裙上沾了许多颜料,手上也是,但脸上却白皙得很。 谢祁延忽然想往那素净的脸蛋也抹上色彩丰富的一笔。 夏晚栀总觉得他这一趟来者不善,赌气不想说话。 竹子咽了咽口水代替她回答:“不是画家,是绘梦师。” 职业过于冷门,他听完沉默了会儿。 片刻后,他嗓音微沉,轻笑:“根据客户的梦境描述将梦绘制成画,挺有趣。” 夏晚栀的敌意减轻了几分。 仅仅是因为他知道绘梦师这个职业。 “我不搬走。”夏晚栀回过神,深呼吸了一口气严肃道,“我不管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搬走。” “所有人都搬了。”谢祁延语气平静。 “那你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夏晚栀泄气,回画室内把画笔放下,摘下围裙出来时,她下意识抬手擦了擦鼻子,于是鼻头和右脸颊的位置便沾上了粉橙色的颜料。 谢祁延看过去,嘴角莫名噙着零星笑意。 听完这话,竹子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谁,心里紧张了一会儿,酝酿好之后上前维护夏晚栀:“这间工作室对她有着重要的意义,谢总,你做人不能这样强人所难。” “这栋大楼对我也有着重要意义。”谢祁延沉声,就这么跟她们僵持着。 “你盘下它,做什么?”夏晚栀问 “建购物城。”谢祁延没隐瞒。 余飞那句正欲脱口而出的“商业机密”瞬间憋了回去,而后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家上司。 “嗯……对,打造成全北城最繁华气派的商业购物大厦。”余飞打着哈哈。 原本这座大厦都是办公楼层,很多大公司小公司以及工作室都汇聚于此,夏晚栀着实不明白谢祁延为什么费心费力又费财的偏偏选择这里。 建立购物城明明有更好的地段。 她一定跟他八字犯冲。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谢祁延情绪却没受到半分影响,回程时目光平淡,但余飞知道这已经是他家上司最好说话时该有的表情。 “那个……谢总,夏小姐她有未婚夫。”余飞温馨提醒。 谢祁延回神:“嗯?” “她未婚夫是您表弟。”余飞满怀善意。 反应过来后的谢祁延发出一声冷笑:“滚。” 第11章 捉奸 自上次谢祁延来过之后,夏晚栀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 “姐,咱们已经把价格降低了许多,怎么还是一个客户都没有?”竹子托着腮,看着夏晚栀对着画布发呆,内心惆怅无比。 夏晚栀情绪有点蔫吧,仰天长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没收入,你没工资,咱俩得饿死。” 竹子被逗乐:“你有周家少爷养着呢。” “你不是说周煜是个摆设?”夏晚栀收拾了一下从画室出来往竹子对面一坐,倒了杯热茶小口小口喝着。 她跟周煜说自己最近很忙。 但实际上,她在工作室里跟那竹子一坐就是一整天,悠闲到打瞌睡。 竹子哽住,讪笑道:“我那是开玩笑。” 夏晚栀笑了笑,没接话。 她承认,自己是在故意躲着周煜。 在周家不自在,面对周家父母不自在,面对周煜也不自在,甚至比见到谢祁延都要不自在。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又懒得去思考自己跟周煜之间的问题,于是便这么优哉游哉地躲在工作室当了几天的咸鱼。 重要的是,周煜也没来找她。 “姐,周煜来了。”竹子伸手扯了扯夏晚栀后一把站起,识相地闪到了一遍。 夏晚栀抬了抬眼皮,给他倒了一杯茶,像是不意外他回来找她,情绪起伏不大,“喝茶么?” 说是茶,实际上都是些调理身体的养生茶。 虽然人人都能喝,但周煜从来不爱喝这些。 “你私下找过表哥了对么?”周煜坐下,面色多了几分不悦。 夏晚栀微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以前很少会对自己这样。 “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室地址,就在周氏附近的一家门店,地段很好,又是在一楼,方便引进新客户。”周煜闻着那一股淡淡的药茶味,最终还是没动夏晚栀给他倒的那杯茶。 夏晚栀摇头,笑道:“再说吧,我未必拿不下谢祁延。” “我不是说了不要跟谢祁延有太多的接触么!”周煜语速稍快,听起来像是有些气急败坏,“栀栀,谢祁延是个很危险的人,我是为你好!” “我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夏晚栀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了什么,反正这段时间豪门里的那些人对她的编排只多不少。 她要是样样在意,早该气急攻心了。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数秒,周煜沉了一口气,自己站起来去接了杯白水,岔开了话题:“你也没有客户,在这待着也无聊,要不就在家待着吧,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客户?”夏晚栀打断他,她明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工作室的情况,可是周煜却知道。 周煜沉默了会儿:“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晚栀蹙着眉追问。 “是,但那都不重要,只要咱俩结婚了,那些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 “我不需要用你的面子行事。”夏晚栀没来由的觉得失望。 客户一个接着一个流失,甚至毫不犹豫地跟她毁约,她其实是能猜到有人闲着没事干在给她使绊子。 可是周煜明知道是有人故意在给她使绊子,却选择默认他们的行为。 他不喜欢她事事以工作为主。 他和她的母亲一样,希望她以家庭为主,做个贤惠得体的贤内助。 “你走吧,我今晚不回去了。”夏晚栀下了逐客令,态度坚决。 周煜也在生气,一言不发地走了。 竹子慢吞吞挪过来:“姐……” 夏晚栀曲起手指擦了擦蒙上水雾的眼睛,笑道:“没事儿。” - 晚上八点,夏晚栀出现在某个高级酒吧内,灯光迤逦,旋转跳跃,红男绿女在舞池里跳舞,不远处甚至有人喝高了撒钱起哄。 灯光太闪,夏晚栀搜寻了一圈才找到云荔的位置。 “栀栀!这里!”云荔站起来跟她招手,“给你点了果汁。” 云荔瞧着她有些呆傻的模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两个人坐在一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云荔不以为意,从容地招来服务生点了两瓶酒。 夏晚栀撇撇嘴,看向眼云荔面前的鸡尾酒再看看自己这杯石榴汁,哭笑不得:“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请我喝一杯石榴汁?” “哪能啊,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请你出来透透气。”云荔敲了敲酒杯,狡黠一笑,“或者带你解锁新体验?” 夏晚栀垂眸,她笑不出来,难掩眼神中的晦涩之意:“你是让我来看周煜吧?” 上一次云荔把谢祁延认成周煜后,夏晚栀就把周煜的照片发给云荔看了。 云荔今年二十七,是夏晚栀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学姐,后来云荔考上了南城大学,俩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也一直保持联系。 毕竟圈子不一样,云荔对豪门里那些事儿不太关注,只知道夏晚栀有个青梅竹马叫周煜,而夏晚栀也不爱跟人说起他。 云荔没想到夏晚这么淡定,怔了几秒才出声:“你怎么知道?” “这个地址,跟周煜今晚报备的地址一样。”夏晚栀咬了咬唇,不愿意抬起眼睛。 这个圈子里纨绔子弟众多,而周煜身边又都是这样的朋友,夏晚栀知道周煜这段时间总喜欢跟着狐朋狗友混迹在酒桌上。 她虽不喜欢,但她管不了。 因为以前的周煜不这样。 “也好,证明你有这个思想准备了。”云荔轻哼了一声,起身坐到夏晚栀身边,微微抬了抬下巴让夏晚栀往某个方向看去,“虽然真相很残忍,但姐姐还是得教你,垃圾是脏的,别留在自己身边。” “今天如果不喊你过来,你就永远不会迈出这一步,我想,你的高傲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激吻。” 捉奸都是很刺激的。 就这一瞬,夏晚栀猛地抬头,在云荔的引导下看向侧前方的弧形卡座上。 心上的某根弦像是忽然断开。 是被人生生掰扯开。 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中,男男女女皆是意乱情迷,举杯相碰的声音混杂着起哄的笑声,陪酒的女人坐在男人腿上,痴缠地搂着男人的脖子。 整个卡座上的男人身边都搂着一个女人,调情,接吻,无一不例外。 周煜也不例外。 “丸子……”云荔的声音轻了下来,她微叹,牵过夏晚栀的手,直到感觉到她手心的冷汗时忽然怔住。 夏晚栀收回视线,看向云荔时莫名一笑:“你说我应不应该拎着酒瓶子去给他一脑袋?” 云荔的眼神变得心酸,嗓音里夹杂着心疼:“不值得,伤了你的手,不划算。” “是啊,不划算。”夏晚栀低头微微哽咽着,眼神悄然落在桌前的鸡尾酒上。 “喝一杯?”按以往,她肯定是不让夏晚栀喝的,毕竟她从来没喝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 酒精能百分之百放大一个人的情绪,夏晚栀最近这段时间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或许小酌一口,利大于弊。 第12章 你哄哄人家 夏晚栀蠢蠢欲动,豪迈地拎起酒杯咕噜咕噜往自己肚子里灌,不一会儿,桌前摆满了酒。 鸡尾酒是果香味,喝时没感觉,但只要是酒精,都有后劲儿。 夏晚栀拉着云荔不断干杯,酒精一上头,两个人就叽里呱啦什么都往外吐。 夏晚栀大概是醉了,开始胡言乱语没头没尾地说些云荔听不懂的。 一下子骂周煜,一下子骂谢祁延,一下子骂自己爸妈和外公。 云荔哭笑不得,等她差不多安静时,才诉说自己的心事:“我不喜欢梁敬,我跟他压根就不是一类人,可是我妈喜欢。” “我妈为了让我和他在一起,竟然以自杀威胁我。” 云荔苦笑着:“我只有一个亲人,我没有办法不妥协……” 于是她成了一只被困在囚笼里的鸟儿,空有一双翅膀,却被限制了自由。 夏晚栀实际上没喝多少,耳朵也能听进去别人讲话,但就是脑子变得晕乎乎的,她想起一个人,说话没经大脑:“那哥姜百川……那个姜家大总裁,是你……什么人?” 云荔思绪被拉回来,擦了擦眼尾后一把按住摇头晃脑的夏晚栀,哭笑不得道:“什么姜百川?我不认识什么姜百川,你坐稳点!” 夏晚栀立刻坐得笔直,正儿八经回答:“就是跟谢祁延在一起的姜百川。” 云荔大概有了点印象:“那个大高个?” 夏晚栀手掌一拍:“对!就是他!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你去……把梁敬踹了,选他!” 云荔失笑,瞧着她已经醉到语无伦次,拉着她的手给她揉揉拍红了的手掌:“行了,你坐稳,给你助理打个电话接你回家。” 夏晚栀扁嘴:“不打给她,她肯定抱着她那两只老鼠睡觉了,不要她来!” 云荔无奈:“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夏晚栀没出声,云荔等了一会儿,伸手把她手机拿出来人脸识别开机后拍拍她脸蛋:“说话。” 夏晚栀竖起一根手指头左右晃了晃:“不打车,不回家,我没有家。” “那你跟我回家。”云荔说着就把她胳膊往自己脖子上挂。 夏晚栀抽回手抗议:“你妈妈肯定不欢迎我。” 云荔:“……” 云母不允许云荔夜不归宿,她又不放心把醉酒的夏晚栀送到酒店,,于是点进夏晚栀的微信看了一圈,锁定了其中一个人。 “打给谢檀让她来带你回家行不行?”云荔隐隐记得夏晚栀提过这个名字。 姓谢,跟谢祁延指定有点关系。 虽然只见过一次谢祁延,但是比起周煜,云荔反而对谢祁延印象好一些。 夏晚栀听到谢檀的名字,迟钝了几秒后靠在云荔肩上重重点头:“要谢檀。” 云荔失笑,按下视频通话后将摄像头对准夏晚栀。 “丸子姐姐!” 那一头响亮的女童声音传过来,夏晚栀一个激灵坐直了眯着眼睛看向屏幕。 “谢檀?你钻手机里啦?”夏晚栀歪着脑袋。 云荔扶了扶额:“……” 真醉的不轻。 谢檀傻愣愣地看着夏晚栀:“丸子姐姐你在哪?” “谢檀妹妹,你家丸子姐姐喝醉了,你认不认识跟她熟一点的大人,让他到‘人间失色’酒吧接她一下?”云荔凑过去打了声招呼,语气温柔和蔼。 “有有有!我家哥哥跟小丸子很熟很熟!”谢檀撂下话便打着赤脚冲出房门,云荔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谢檀去找什么哥哥,手机便被夏晚栀抢走强制挂断。 云荔:“……” 夏晚栀拿回手机后没再闹,反而坐在位置上抱着云荔的手臂往周煜所在的方向看去。 那头的人还沉浸在酒色之中,丝毫未察觉这边夏晚栀的存在。 过会儿,谢檀打来微信通话,夏晚栀下意识接起:“你好,夏晚栀不在。” 谢檀看出来她醉了,于是嚷嚷着:“丸子姐姐,哥哥不在家,但我给哥哥打电话了,他现在就去接你!” 夏晚迷迷瞪瞪地看着手机里穿着小兔子睡衣的谢檀,好半晌,冲她比了个飞吻:“爱你,宝贝儿。” 谢檀乐呵个不停:“小丸子你醉了真好玩儿。” 云荔笑得肩膀直颤:“是挺好玩儿。” 可过了会儿,当看着两个男人像两根擎天柱似的立在卡座前时,云荔不禁咽了咽口水:“你们……谁带她回家?” 可以啊,召唤来两个哥哥。 “他带。”姜百川退后一步。 他和谢祁延一道刚从饭局上下来,本着看好戏凑热闹的想法来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云荔。 夜黑风高,这间酒吧里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有,俩姑娘在这喝成这样,多少不安全。 姜百川眉头拧了拧,环视了一圈后,注意到不远处的弧形卡座上某个眼熟的侧影时,登时用手肘撞了撞谢祁延,轻咳一声:“你夏家妹妹应该是来捉奸受刺激了,回去好好安慰安慰。” 谢祁延的目光也正从那一头收回来,神色波澜不惊。 云荔的手臂被夏晚栀死死抱着,她没法站起,只能仰视着这俩男人:“还看呢,搭把手。” “夏晚栀。”谢祁延嗓音微沉,喊了声夏晚栀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动作。 等夏晚栀听到他的声音慢吞吞抬起头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起来。” “他谁啊?”夏晚栀睁着眼,转过去问云荔。 云荔试图把她的手掰开:“你哥哥。” “胡说八道!”夏晚栀冷笑一声,“他分明是黑面阎罗!” 云荔:“……” 姜百川短促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来帮忙啊。”云荔总觉得前面这位黑着脸不太好说话,只能拜托后面的姜百川。 姜百川斟酌片刻:“谢祁延,你哄哄人家。” 谢祁延那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动容。 “我有病?”谢祁延薄唇微动,可话是那么说,脚却往前挪了一步。 只见他微微倾身,拿起桌上的一杯鸡尾酒朝着夏晚栀敬过去:“还能喝么,站起来,碰一个。” 话音刚落,夏晚栀那只抱着云荔的手便抽出来拎起一个杯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谢祁延干杯。 云荔见状站起来闪到一边,正佩服谢祁延能轻松拿捏夏晚栀的本事儿时,夏晚栀又摇摇欲坠地往下倒。 “丸子……”手腕被一旁的姜百川攥住,她怔了怔,一时没了动作。 而正欲倒下的夏晚栀,此刻被谢祁延单手拎着后衣领,仍旧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们?”云荔没说出来的后半句的话用一记眼神表示。 姜百川看着她的眼睛,轻笑:“也是从小认识的人,他会把她安全送到谢檀那,不用担心。” 云荔点头:“那就好。” “谢祁延!”夏晚栀竖着根食指往谢祁延胸前戳,“我知道是你!” 谢祁延皱着眉,曲起手指往她的脑门一敲:“发什么疯,回去了。” “回哪?”夏晚栀的声音往下沉了几分,刚想说自己没有家已经回不了家了,谢祁延便冷冰冰地接话。 “回天上。” 夏晚栀有点懵:“当仙女吗?” 谢祁延哼出一声:“嗯。” 云荔跟姜百川默默对视一眼:“……” 第13章 早死早超生 被人拎小鸡仔儿似的拎出酒吧门口,夏晚栀站不直,干脆往后倒了倒,直到背后靠着一硬邦邦的胸膛才安分下来。 夏夜的晚风清沁怡人,夏晚栀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捏了捏发烫的耳垂,笑着问出一句:“你知道难过是什么滋味么?” 身后的是谢祁延,两旁的是云荔和姜百川,她抬头看着天,没人知道i她问的是谁。 见谢祁延不说话,云荔只好把话接过来:“什么滋味?” “把香菜捣碎了往里嘴巴里灌的滋味,绿油油,臭烘烘。”夏晚栀自嘲地笑了笑,把身上的力气全倒在谢祁延那,但凡他往后一退,她都要摔个狗啃泥。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云荔反倒笑出一声:“嗯,形容得很贴切。” “早死早超生。”谢祁延将她推起来,态度冷然。 夏晚栀站直了身体,也不知道这句话触碰了她哪个开关,只见她转过身死死盯着谢祁延,眼神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清明。 谢祁延不以为然,转头跟姜百川说话:“把车开过来。” 姜百川当没听见,转而朝着云荔问:“你住哪儿?” 云荔微怔,迟疑半秒道:“我还要回一趟花店。” 姜百川嘴角一弯:“顺路,我送你。” 谢祁延瞥他一眼。 姜百川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我的车我做主,谢总您自便。” 谢祁延神色微沉,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边云荔刚想委婉地拒绝,姜百川便绕过去低声道:“云小姐,电灯泡该有电灯泡的自觉。” 云荔被说服,讪讪地跟着他走了几步,直到上了车才反应过来:“那咱俩各回各家不就好了,为什么……” “我好心制造机会,但夏晚栀那哥哥未必会领情,所以需要云小姐配合。”姜百川的理由得体且得当。 云荔抿了抿唇,觉得还挺在理。 确实不能耽误夏晚栀的第二春。 - 夏晚栀盯了谢祁延快十分钟。 直到余飞接到命令火速赶到现场打开车门时,夏晚栀才把视线移开。 被扔进车里的那刻,夏晚栀调整东倒西歪的身体,顺道擦了擦自己那不争气有些湿润的眼睛。 见她不出声,余飞难掩好奇心,多嘴问了一句:“夏小姐她是不是……晕了?” 谢祁延微微侧目,难得回复一句:“醉了。” “没闻到酒味啊。”余飞还特意吸了吸鼻子。 “你是狗?”谢祁延看着窝成一团的夏晚栀,嗓音稍稍压低了几分。 余飞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别不信,我猜她压根没喝两口,酒精探测仪都查不出的程度。” “闭上你的嘴。”谢祁延一扭头,跟后视镜里的余飞对上视线。 凶狠,霸道。 余飞闭了嘴,讪讪挪开了视线。 不给说也不给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这姑娘是他的人。 “谢总……” “下个月奖金没了。”谢祁延已经开始不耐烦。 余飞憋着一口怨气:“没了我也得问啊,咱们是要把夏小姐送你那还是送回周家?” 谢祁延眸子微微眯起:“送我那——” “啊?”余飞险些没握住方向盘。 “你觉得合适么?”谢祁延那自带的阴冷气息又浓了几分。 余飞:“……那送回周家。” “你是觉得她不够可怜?”谢祁延冷嗤。 余飞:“???” 那您要哪样? 老天真该给当特助的人安装一套读心系统,专读霸总的心。 不然一个亿的奖金都能被一句话扣完。 半晌,像是斟酌了一番,谢祁延出声:“送去谢檀那。” 余飞下轻咳一声:“那还不是送回你家……” 后背猛地一凉,余飞后面几个字都弱了几分,这回彻底闭上嘴不敢说话。 车停稳在谢家老宅的门口,余飞这回识相地想闪开,把空间留给车后面的两个人。 车内开了灯,可夏晚栀睁开了眼睛却一动不动。 谢祁延没出声,就这么安静地陪她坐在这里。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祁延最后一点耐心告罄:“再不下车,今晚就把你扔在车里睡。” “不要。”夏晚栀端坐着,扭头看向谢祁延的眼神坚定得要入党。 谢祁延蹙眉盯了她几秒,戏谑一声:“酒没醒?” “我没喝酒。”夏晚栀义正言辞。 “嗯,喝的仙酿。”谢祁延舒展了眉毛,微微往后靠着。 “我知道你是谁。”夏晚栀背脊挺直,语调严肃,“我不会搬走的,给我一个亿我也不搬走。” “坚决不妥协?”谢祁延顺着她的话往下。 夏晚栀眼神坚定:“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挺有骨气。”谢祁延淡淡评价。 “资本家什么的都去死吧。”夏晚栀怒气冲冲。 谢祁延:“……” “你也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谢祁延语调微沉,看着夏晚栀这副痛恨资本家的模样,他不由想起以前无权无势的自己。 也是一样地痛恨资本家。 夏晚栀紧紧揪着衣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好半晌却只说了句:“已经不是了。” 她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谢祁延轻嗤:“是么,还挺可怜。” “谢祁延。”夏晚栀自暴自弃地摊在一边,慢吞吞地挪着手指揪住谢祁延衣服的一角,“你要是有点同情心,就放过我和我的工作室,我除了工作室,什么都没有了。” 在谢祁延的印象里,夏晚栀不是那么容易示弱的人。 但现在的夏晚栀,似乎为了工作室已经失去了底线。 求人办事儿的人,最容易拿捏。 谢祁延轻哂,两指并拢点了点夏晚栀的手背:“手,拿开。” “你果然没有心。”夏晚栀叹了一声,把手抽了回去。 一时之间,谢祁延那没法判断她是清醒的还是发酒疯。 谢祁延没来由想笑。 “为什么不愿意搬走?” “因为工作室就是我的命。”夏晚栀还没等谢祁延把话说完整就已经抢答,脑子说不灵光吧,但只要一提到有关工作室的事情情绪就会很足。 她其实很聪明。 “你的命?”谢祁延看向她。 夏晚栀郑重点头:“那是我吃饭的家伙。” 谢祁延等着她的后话。 夏晚栀嘴一瘪,抽泣出声:“那些个杀千刀的人把我银行卡全部冻结了呜呜呜……” “那正好,把工作室搬了,我给你十倍赔偿金额。”谢祁延眉毛微挑。 夏晚栀抽泣的声音一下子咽回嗓子里,谈判无果,她揉了揉眼睛,别过头寻着一个舒服的位置缓缓把眼睛闭上。 毁灭吧。 第14章 把垃圾踹了 第二天从谢檀床上醒来的夏晚栀仰躺着复盘昨晚发生的一切。 从被谢祁延拎小鸡仔似的拎下车,再到他扛大米似的把她扛回谢檀屋里,夏晚栀记得一清二楚。 愤懑,不解,心灰意冷,恼羞成怒。 谢祁延简直不是人,当真是油盐不进。 “丸子姐姐,你在想什么?”谢檀学着夏晚栀的姿势躺下来,一起盯着头上白花花的墙体看。 夏晚栀转了转眼珠子:“在想怎么把你哥哥的心挖出来分析一下里头的细胞结构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谢檀嘶了声,搓了搓手臂:“咦惹,好歹毒的心。” 夏晚栀幽幽一叹:“是啊,好歹毒的心。” 谢檀咯咯一笑:“我说你啊。” “我说你哥哥。”夏晚栀撑着手坐起来,坐了一会儿又躺了回去。 谢檀往外挪了挪,把夏晚栀的手机拿过来递给她:“表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一个我帮你接了说你在睡觉呢。” 夏晚栀的第一反应便是:“什么表哥?” “周煜表哥。”谢檀回答完直接趴在夏晚栀身上,哼哼了一声,“丸子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周煜表哥吗?” 夏晚栀失神,脑子里忽然闪现昨晚在酒吧里那令人恶心的一幕。 如果这个问题谢檀早一点问,她或许会回答是真的。 但是现在,她拍拍谢檀的脑袋,目光决绝:“不嫁,不想嫁了。” 谢檀一喜,双手直接托着夏晚栀的脸:“真的吗真的吗,那你们今天就退婚吧,我给你介绍新的对象。” 夏晚栀颇有些哭笑不得。 印象里,谢檀这小屁孩似乎从头到尾都在跟别人宣扬她单身。 “你觉得谢祁延怎么样?”谢檀凑到夏晚栀耳边说悄悄话,“我觉得他挺好的,丸子姐姐,你来当我嫂子吧。” 夏晚栀浑身一僵,咽了咽口水:“婉拒了。” 谢檀撇撇嘴:“祁延哥哥很好的。” 夏晚栀失笑:“他回国不到两个月,你了解他多少就说他好?” “他很帅,比任何一个哥哥都帅。”谢檀回答得一本正经。 “那你周煜表哥呢?”夏晚栀声音很轻,眼神里的落寞夸快要藏不住。 谢檀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周煜表哥也帅,但是没有祁延哥哥帅,而且我不喜欢姑姑,姑姑很坏。” 谢檀是谢家这一辈最小的孩子,与谢楠皆是三房所出,但二人同父异母,谢檀母亲在生她时大出血去世,再后来,谢檀父亲再娶第三任妻子,也就是谢檀现在的小后妈。 虽说这位谢家三夫人拿谢檀当亲生,但夏晚栀知道,如果没有谢老爷子的庇护,谢檀在谢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但似乎,自从谢祁延回来之后,谢檀也比以前活泼了许多。 从谢家离开后,夏晚栀去了一趟花店找云荔,俩人面对面站着,夏晚栀没来由觉得丢脸,还是云荔笑出一声打破这份沉默。 夏晚栀捂脸:“丢脸啊。” 云荔给她倒了杯温水,拉着她坐下后询问进展,“昨晚跟你谢哥哥回家了吧?” 夏晚栀一瞪眼:“什么谢哥哥,他谢祁延也配做我哥哥!” “行,你漂亮你说了算,那昨晚咱们分开后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云荔忍不住逗她。 夏晚栀鼓鼓腮:“别提了,扫兴。” 云荔喋喋不休:“说说呗,反正周家那位垃圾你迟早要踹了的,不如考虑考虑自己的第二春。” 夏晚栀目光惊愕:“云老板了不得,有你这么劝人的么。” 云荔嘚瑟点头:“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垃圾踹了?”夏晚栀幽幽开口。 云荔笑容瞬间止住。 夏晚栀看着她,回以微笑。 虽然她醉了,但是她不断片,昨晚在酒吧里唠的嗑,她记得一清二楚。 云荔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离异,原因是云父出轨,给豪门富婆当小白脸,这也是云母一直以来很讨厌豪门的原因。 当初云母拒绝家里安排的体制内相亲对象,毅然决然跟家里人断绝关系和云父在一起,后来惨遭背板,云母失望至极,不久后云父出车祸惨死,云母性情大变,对云荔要求变得严格。 长大后云荔到了适婚年龄,云母便三番两次敲打他找个体制内的对象。 后来云母瞧上了梁敬,不管云荔喜欢还是不喜欢,哪怕是以跳楼相逼,也一定要云荔和他在一起。 云荔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被操控着。 “走一步看一步吧。”云荔苦涩一笑。 - 夏晚栀天黑才回周家,进门就撞见周煜,俩人相对无言,最终还是夏晚栀打破这份沉默:“有话说?” “我让你离谢祁延远一点,你还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周煜的眼神很复杂,除了无奈之外,还有极大的不满。 夏晚栀迎上他的目光:“我有求于他。” “留在星耀就这么重要么?”周煜闭了闭眼,忍着心中怨气,“工作室开在哪里不是开,况且工作室的核心是你,不是星耀那块破地方!” “重要。”夏晚栀重复着,声音却慢慢放轻,“很重要。” 可是周煜不理解她,从来都不理解她。 擦肩而过那瞬间,周煜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一把拉过夏晚栀拽入自己怀里:“对不起栀栀,我不该发脾气,你一晚上没回来,我是太担心你才……”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晚饭我和朋友一起吃过了,不用叫我。”夏晚栀用了全力才挣脱他的桎梏,站稳脚跟时忽然撞入周煜背后周母的目光之中,她心中苦笑,却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她认不清她现在的身份,难道你也糊涂了么?”等夏晚栀回了卧室,周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责周煜。 “够了!”自尊心受到伤害,周煜捏紧了拳头,怒斥一声后转身下了楼。 周母踩着高跟鞋往前追:“你要去哪?” “你说我糊涂,妈,我从来不糊涂。”撂下这一句他便扬长而去,上车后闭上眼直接跟司机报了个地址,“去江岸会所。” 第15章 夏晚栀是天生的美人 周煜已经三天没回家。 夏晚栀也一天到晚跟住在工作室一样。 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煎熬,夏晚栀算是明明白白地体会到了。 “栀栀啊,年轻人吵架很正常,但是如果有台阶你就顺着下吧,周煜都好几天没回来了,这么下去像什么样子。”饭桌上,周母难得放软了声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跟夏晚栀说话。 夏晚栀顺从地点点头:“知道了,阿姨。” “明晚有个宴会,你跟周煜一块儿去,外人都看着呢,你和周煜都体面些。”周母放下筷子,跟夏晚栀细细交代。 是了。 对外,她还是周煜的未婚妻,周家未来的儿媳。 夏家是破落了,别人可以尽情嘲笑和讽刺她,但周家却不能。 周家要面子,所以她和周煜怎样吵架都好,明晚的宴会,她必须和周煜一块出息才不会落人口舌。 周母有所顾虑没主动做主将她和周煜的婚事退掉,一是因为周煜执意非她不可,二是他们周家不能落下个无情无义的名头,他们周家,得让别人知道他们对夏晚栀已经尽了最大的情分。 归根结底,这个婚如果要退。 最好是夏晚栀主动退。 周母等的就是这个。 “周煜没和我说。”夏晚栀坐直,基本的教养让她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认真听周母讲话。 “他这些天应酬多,人都住外面了。”周母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说你,周煜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你就应该好好把握,要不然时间长了,你们又离心,感情很容易散的。” 夏晚栀眸光微动,沉默着没说话。 周母这话,话里有话。 或者说是某种暗示。 夏晚栀回神后笑笑,重新拿起筷子:“知道了,阿姨。”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周煜主动来工作室接她。 夏晚栀此刻还端着颜料盘在画画,周煜止步在玻璃门外,就这么安静地等了她几分钟。 她画画的时候,不喜欢任何人擅自闯入她的领地,周煜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敢进去打扰她。 夏家出事已经快两个月了,他此刻站在这里,忽然就想起,夏晚栀其实也是个骄纵的大小姐。 至少在以前,夏晚栀从来不会忍气吞声。 他其实知道夏晚栀住进周家的这段日子有委屈,他明明也心疼,可是比起心疼,他更希望看到夏晚栀跟他示弱。 可是夏晚栀从未跟他示弱过一次。 她可以放低姿态去求谢祁延,可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却始终不愿放下她的骄傲。 夏晚栀没让周煜久等,摘下围裙出来简单清洗了一下就过来:“现在就去?” “先去化妆换衣服,晚上七点入场。”周煜看着夏晚栀,捻了捻指尖,微微抬起手腕想要将她的头发别到脑后。 “那走吧。”夏晚栀已经转身,周煜的手就这么在半空中悬着。 夏晚栀是个美人。 未施粉黛的时候就已经姿色过人,认真打扮穿上礼服的时候,其他人都得为她的美貌让路。 她净身高一六八,此刻穿上高跟鞋差不多和身边的周煜一样高,镂空设计的浅粉色小礼服将她那三七比例的姣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礼服是周煜选的,轻薄简约的设计,下摆开叉,裙下一双细白的长腿若隐若现。 集中在夏晚栀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周煜却越发觉得不自在。 他知道夏晚栀很漂亮,可是当夏晚栀打扮得如此华丽站在自己身边那刻,他的自信心却忽然受到打击。 这样的宴会夏晚栀不是第一次参加,见到的也都是一些熟悉面孔,北城四大家齐聚一堂,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围着这几家的人转。 瞥了一眼同样位高权重却一个人捏着酒杯站在一边的谢祁延,夏晚栀微微挑眉,没来由地觉得身心愉悦。 叫你一手的雷霆手段吧。 宴会上连个过来敬酒的人都没有。 没人敬酒就算了,堂堂一个大总裁,连个女伴也不带。 可悲,可怜,可叹。 夏晚栀乐得嘴角上扬,还没高兴多久,便见一熟悉面孔拿着一杯酒朝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微微屏住呼吸,夏晚栀内心警铃大作。 你不要过来啊。 刚想后退,此时一旁的周煜手掌微微贴着她后背,笑容可掬地带着她往前:“姜总,幸会。” 姜百川微微抬高了酒杯,整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幸会,我来找夏小姐喝一杯。” 周煜怔了怔,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是栀栀的荣幸。” 夏晚栀不太情愿,顶着大大的疑惑跟姜百川碰了碰杯:“我好像跟你不是很熟。” 姜百川从容不迫:“怎么会不熟,我是你姜家哥哥。” 夏晚栀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垮掉。 神他妈姜家哥哥。 这人只过来走了个过场就走了,准确来说,是替谢祁延来膈应她。 越过重重人影跟谢祁延的视线对上,夏晚栀脸上的厌恶与不满毫不遮掩。 “人少了,咱们去给陆家和曲家敬一杯。”周煜揽着她的背往前走,带着极强的目标性。 可刚走到这两家人面前,便见姜百川领着谢祁延过来挡在前面给人敬酒。 敬酒不说,还闲聊了起来。 周煜捏紧了酒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没敢上前。 夏晚栀眨眨眼。 得,北城四大家的掌权人齐了,齐了不说,还围在一起闲聊。 确实没有哪个不识相的敢往前凑。 比起周煜内心的紧张,夏晚栀反而显得波澜不惊,反而饶有意味地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反复打量着平排站在一起的谢祁延和姜百川的背影。 谁说出席宴会只能带女伴。 男伴也可以。 谁说谢祁延没有伴。 现在看来人家是姜百川的男伴。 夏晚栀想得出神,直到被周煜带着站上前才慌慌张张地收起自己的神采飞扬。 “两位陆总,我带未婚妻过来敬一杯。”周煜微微倾身,姿态放低后谦虚出声。 夏晚栀配合着微微颔首。 眼睛一斜,与敬了酒还没走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谢祁延对上了眼。 谢祁延轻嗤一声。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到,她夏晚栀听到了。 “栀栀,栀栀?”周煜跟人聊了几句,在对方把话题说到夏晚栀身上时,夏晚栀却神游没反应,他丢了面子,内心抑制着种种不满。 “抱歉我没听清。”夏晚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听说夏小姐职业是绘梦师,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到陆家给我女儿画一幅画。”说话的是陆家那位顶级导演陆北庭,他没笑,但语气温和,“小孩子千奇百怪的梦挺多,如果可以,还请夏小姐加下我太太联系方式。” 没有什么比生意找上门更高兴的事儿了,夏晚栀受宠若惊,点头笑道:“当然,荣幸之至。” 话音才落,她似乎听到一声哂笑。 来自斜对面的谢祁延。 她高兴了,似乎有人不高兴。 谢祁延是一个。 周煜也是一个。 第16章 撞破 宴会还没结束,夏晚栀无暇顾及别人高兴不高兴,中途上卫生间跟竹子汇报这一好消息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暗暗高兴。 “刚刚看见了吧?夏家那位,可真不要脸。” “要不是周煜,她哪里还有机会出席今晚的宴会。” 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在身后出现,夏晚栀抬眸,从镜子里看向她们二人。 许是聊了一路过来的,聊起劲儿了进卫生间没发现她们口中的她就站在洗手台面前。 待发现她人就站在这儿时,她们二人停了嘴,像是有一瞬间的慌乱与尴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她们又恢复神情,权当没看见夏晚栀这个人。 夏晚栀甩了甩手上的手,不疾不徐地问了句:“冒昧问一下,我哪儿不要脸?” 被人骂,总得知道理由是什么。 左边的女人被她看得发毛,虽然知道她已经不如往日风光,但还是顾及她是周煜未婚妻的身份咬着牙没憋出一个字。 倒是另一个女人,趾高气扬地吐出一句:“你敢做我们有什么不敢说!周家少爷带你给别人敬酒的时候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跟谢家那位眉来眼去私下里调情,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夏晚栀眉心挑了挑。 “我跟谢家那位眉来眼去?”夏晚栀被气笑了,“你是小看了谢祁延还是高看了我?” “你……”那女人瞪眼,想要反驳什么,被夏晚栀一句话拦下。 “我劝你别让这话传到谢祁延耳朵里,他被人冤枉的时候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夏晚栀笑得温柔,但偏偏致命,擦干手后,她没再说话,微微提着裙摆离开。 站在原地的两个女人僵着身子没敢动。 夏晚栀这句善意的提醒,她们完全听了进去。 哪怕夏晚栀真的与谢祁延有点什么,今天的话说出去半句,她们得罪的就是谢家和周家。 夏晚栀即使成了破落户,也始终是惹不起的主儿。 返回宴会现场时,周煜举着酒杯淹没在人群里,夏晚栀见他们谈得尽兴,许是在说生意场的事情,她对那些事儿一向没有兴趣,便也懒得再过去。 场上没有跟着自己男伴的人挺多,比如陆家和曲家那几位夫人就结伴在一起在甜品区说说笑笑。 夏晚栀看了一眼,独自拿了一杯酒装装样子选择在角落里发呆。 她知道幸福是什么样子,她也始终相信爱情。 当初答应和周煜联姻,是因为相信周煜是个一辈子能对自己好的人。 就像老夏和罗斯女士一样。 可是现在恍然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经受住考验。 二十五年,周煜从小到大都是那个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对她好的那个人。 可一夕之间,当初那个说非她不可的人,转身就能抱着别的女人做最亲密的事。 订婚两年,周煜尊重她,爱护她,连牵手拥抱都会征求她的同意。 她不懂谈恋爱,周煜便和她说慢慢来。 她慢热,需要时间接受自己是他未婚妻的身份,他便克己守礼,从未对她做过逾矩之事。 在那晚之前,夏晚栀始终认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原来自己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夏晚栀自嘲一笑。 深吸了一口气,夏晚栀把酒杯放回服务生盘子里,抬眸时偏偏那么巧,不偏不倚地撞入谢祁延的视线里。 也难怪别人说她很谢祁延眉来眼去。 那都是谢祁延上赶着看她笑话的后果。 沉了沉肩膀,夏晚栀板着一张脸提了提裙摆扭头直接往宴会出口的方向走。 夏晚栀离开了。 抛下周煜直接一个人走了。 谢祁延半眯着眸子,仰头将手里的香槟一口喝完,眉目舒展,多了几分愉悦。 “看什么呢?”姜百川拿着一杯酒过来对着谢祁延的空杯碰了碰,“我就奇了怪了,像今晚这样的宴会你不是从来不出席?” 谢祁延挑了挑眉,没说话。 姜百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怎么,这里有你的目标?” “不是你让我来的?”谢祁延游刃有余地反问回去。 姜百川轻呵:“我让你来你就来?” “自信点,你有这个面子。”谢祁延拍拍他肩膀,随后搁下被子也离了场。 姜百川冷笑:“真能编。” 他比谢祁延大一岁,世家的孩子大多都是从小认识,姜家虽与谢家往来不多,大多还是竞争关系,但他跟谢祁延好巧不巧是小学同桌。 虽然后来谢祁延被送出国,但他们中间的联系没断。 谢祁延这次回国掌控了谢家,他确实出了不少力,还促进了谢氏与姜氏未来一辈子稳定的合作关系。 这一波,不亏。 “姜总,请问有没有看到我未婚妻?”周煜脱身出来,找了一圈没找到夏晚栀。 姜百川抬了抬下巴,语调清冷:“走了。” 周煜深情一顿,在姜百川面前略微抬不起头。 一是因为夏晚栀走了,二是姜百川对他的态度显然比夏晚栀要差。 一个破产的大小姐,在这次宴会轻易就能得到陆家和姜家掌权人的好感。 反倒是他,成了夏晚栀的陪衬。 心底的不满和不甘爬满整张脸,又被他很快压下去。 回到宴会场上,周煜提起笑容,继续举杯跟世家中地位较高的人打好关系。 夏晚栀回到周家门口才意识到自己冲动离开有失体面。 有失周煜的体面。 给周煜发了许多消息,但对方没回,夏晚栀不想进去面对周母的苛责,于是在车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到瞌睡不止,夏晚栀寻思着宴会也该散了,于是拨通了周煜的号码。 响铃只持续了三秒就被挂断。 夏晚栀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会儿没打回去,切到微信界面跟云荔聊了会儿天。 又等了二十分钟,最后实在没了耐心,夏晚栀在微信界面下滑,找到周煜名字点击通话。 这段时间大概是和谢檀视频打多了形成肌肉记忆,她错按成了视频通话。 本想犹豫着挂断重新打,但此时视频已经被人接通。 窸窣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出,伴着急促的喘息和娇柔的女人的声音。 “呀,周少——” 尾音似乎被撞得稀碎。 夏晚栀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也没看过这样的限量级画面。 画面摇晃着,并不清晰。 似乎是见夏晚栀没挂断,屏幕里露出一陌生女人表情欢愉的半张脸。 这是活生生的挑衅。 夏晚栀呼吸过重,最终僵硬地按下挂断键。 第17章 不了解男人本性 指甲陷入手心掐出几道深浅不一的指甲印,夏晚栀脸色微白,一闭上眼脑子里涌现的便是刚才那女人得意挑衅的一面。 她的未婚夫,此时此刻正匍匐与她人之上,纵情寻欢。 周煜脏了。 周家也是脏的。 夏晚栀缓过神,推开车门下车后掉头往反方向走,与周家这栋别墅渐行渐远。 可悲的不止是周煜的背叛。 是她错看了一个人。 她了解周煜。 却不了解男人。 八月初已经是夏末,再过几天便是立秋,风很轻,浅浅吹起夏晚栀轻盈的裙摆。 身上的礼服还未换下,七厘米的高跟鞋略微有些硌脚,夏晚栀停了下来,弯腰将鞋子脱掉拎在手上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副模样着实过于吸睛,像是童话王国里在逃的公主,往来的行人疑惑地看着她,有人上前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摇摇头,说了声谢谢。 “又是一哥为情所伤的可怜人啊。”路人为她叹气。 “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居然有人不知道珍惜。”路人为她鸣不平。 夏晚栀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寻了处长椅坐下后呆呆地看着自己踩脏了的脚底忽然自嘲地笑出声。 她那远在英国的外公外婆如果知道她留在北城混成这副模样,一定会马上派人过来把她绑过去。 让她与父母断联是一种手段,冻结了她的银行卡也是他们惯用的计俩。 他们赌的就是她会认输。 然后乖乖放下北城的一切移民英国继续当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同一时间,完事儿后的周煜裹着浴袍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一旁的女人当即贴身而上攀着他的肩膀,娇滴滴的嗓音充满了歉意:“我不小心接了一个微信电话,本来是要拒接了,没想到按错了……” 周煜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你的事不用和我说。” 女人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闻言带着鼻音:“我以为手机是我的……” “你说什么?”周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扭过头,眼神犀利地看着女人,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女人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没想到电话是你的……” “孙灵栀!”周煜背后一凉,掐着孙灵栀脖子的那只手青筋冒起,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床头柜上他与孙灵栀的手机放在一起,中途手机铃声响起,那时候情绪正高涨,被他一手掐掉,过后不久又有微信电话打进来。 是孙灵栀半推半就着说她的电话响了。 很少有人给周煜打微信电话,甚至是没有,所以他信了,调情似的让她自己挂掉。 “周少……”孙灵栀挣扎着,眼睛里充满了害怕。 “谁给你的胆子跟我玩心机?”周煜双眼赤红,愤怒与不满勃然爆发,短暂地失去理智后他又回过神来,松开孙灵栀的脖子翻找自己手机微信里的信息。 夏晚栀是他唯一的置顶。 备注下方明显的【视频通话】四个字提示着他夏晚栀给他拨通了通话。 周煜颤抖着手指戳入聊天界面。 【通话时长01:26】 在这之上,还有好几条夏晚栀发送过来的消息跟他解释自己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还问他在哪,说她在车里等他一块儿进门。 刹那间,无数的懊悔席卷周煜全身,他心里涌现巨大的慌乱,身体僵硬了一会儿,他抬眸看向正跪坐在床上的孙灵栀,将一切错误归这个女人身上。 “啪——”手掌丝毫未收力气将这一巴掌扇在孙灵栀的脸上,周煜像疯了一样揪着她的头发,“都是你……” “都是你勾引我——”他表情痛苦,难以掩饰身上的戾气。 孙灵栀惊恐地求饶,泪水爬满了脸颊,忽然一段铃声将周煜失控的情绪一把拉回,在周煜接电话的瞬间,孙灵栀颤颤巍巍地爬起又跌落在地,颤抖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动。 “妈,栀栀有没有回——”周煜焦急询问。 电话那头的周母一听他开口就问夏晚栀,语气不耐烦地打断:“栀栀栀栀,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你们不是一起赴宴么,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你说什么?栀栀没回去?”周煜内心一紧,直接忽略一旁的孙灵栀仓促地换上衣服出门。 夏晚栀将他给拉黑了,他联系不到人,跑遍了所有夏晚栀能去的地方他也没有把人找到。 车子最终停在谢家老宅的门口,他双手掩着面,一脸的狼狈。 这是最后一个夏晚栀有可能会来的地方。 踏入这扇大门,周煜被谢祁延的一道命令拦在偏厅等候。 等了半晌,谢祁延才姗姗来迟,他没带眼镜,一双平静的双眼里隐隐藏着暗芒:“快十一点了,谢檀已经睡了。” 周煜咽了咽口水,支吾着开口:“表……表哥,我来找栀栀。” 谢祁延当即冷哼:“找你未婚妻,找到我这儿?” “栀栀跟表妹熟,我以为她……” “人不在这。”谢祁延目光阴鸷,垂眸时定格在他衬衫领子上。 那里有一抹艳丽的口红唇印。 夏晚栀今晚的口红很浅。 那印子有些宽。 跟夏晚栀那樱桃点大的嘴唇完全对不上号。 谢祁延冷嗤一声,看周煜的眼神多了几分讥讽。 周煜没完全信,但也不敢不信,犹豫了几秒道:“要是她今晚来找谢檀,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我……” “关我什么事?”谢祁延站起身,丝毫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开了偏厅。 南院里,谢檀的卧室已经熄了灯。 谢祁延站在门外,上手直接将门给拧开,灯源开关就在进门的左边,谢祁延一手拍开,躲在被窝里用小夜灯看漫画的谢檀瞬间掐灭灯光屏住呼吸装睡。 “起来。”谢祁延身上的气压低到极点。 谢檀一动不敢动。 “给你的丸子姐姐打个电话。”谢祁延站在床头,一把将谢檀的被子掀开。 没掀多少,就露出她的头和她的作案工具。 谢檀睁开一只眼睛,讪笑着把被子拉了拉盖住自己的漫画书。 第18章 到此为止 “那么晚了找丸子姐姐做什么嘛?”谢檀坐起来,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废话这么多?”谢祁延从她书桌旁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用命令的语气,“快点。” 谢檀转了转眼珠子,嘿嘿一笑:“你看上她啦?” “给你三秒。”谢祁延语气平静。 越平静,却暗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谢檀很识相,麻溜地拿起一旁的智能电话手表给夏晚栀打微信视频。 夏晚栀接得很快,敷着面膜的一张脸出现在谢檀手表那小小的屏幕里:“你个小夜猫,这么晚不睡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是……”一记眼神狠狠杀下来,谢檀的话瞬间被吓回肚子里。 夏晚栀眨着眼睛:“是什么?” 谢檀转了个弯:“是谁的心啊——” 夏晚栀:“……” 谢祁延脸色黑了一个度,伸手拿过谢檀的笔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给谢檀看。 谢檀照着念:“在哪里?” 夏晚栀微微皱眉,好笑道:“什么?” 谢檀嘴角抽了抽,圆过来:“那个那个,我就是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嘛,丸子姐姐,你那边是哪里啊,看着不像是表哥家。”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小聪明蛋。”夏晚栀镜头一切换,对面同样敷着面膜的云荔对着谢檀打招呼。 五星级大酒店的设施一目了然。 “你们怎么住酒店啊?”谢檀已经忽略了谢祁延的存在跟对面俩人闲聊起来。 夏晚栀头一歪往沙发上躺着,酝酿了一会儿才道:“离家出走。” 谢檀还想说什么,这时谢祁延已经写下两个字展示在谢檀眼前。 挂掉。 谢檀思索着该怎么与他抗争,但抵不过这人的眼神杀,最终败下阵来跟夏晚栀说再见:“丸子姐姐,我困了,先睡觉啦。” 夏晚栀:“……” “这小屁孩。”夏晚栀把手机扔一边,看云荔起身走过来,于是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半位置。 两个人挤在小沙发里敷面膜,云荔听见笑个不停,笑完了才一语道破:“小孩儿旁边一定还有其他人。” 夏晚栀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直觉。”云荔跟她打哑谜。 “神神秘秘。”夏晚栀不太在意。 “你自己体会体会。”云荔笑着,没有直接点破。 夏晚栀来找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关了花店的门正准备开车回家,结果转身就看见盛装出席的大小姐哭唧唧找她要爱的抱抱。 云荔大概猜到些什么,于是打趣她:“私奔吗?” 于是俩人私奔来了酒店,听她讲她与周煜的种种往事。 另一边,挂了视频的谢檀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跟谢祁延对视。 “熄灯,睡觉,再偷偷看漫画,我让人全扔掉。”谢祁延站起来,语气不容反驳。 谢檀瘪着嘴,在心里腹诽以后再帮他就是猪。 “别跟别人说这通电话我让你打的。”谢祁延离开时警告了一句。 从谢檀房里出来后,他到阳台外吹了会儿风,指尖夹着一根雪茄,他没抽多少,但一直站到雪茄燃尽。 夏晚栀在哪关他什么事儿? 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 夏晚栀待在酒店窝囊到中午十二点才离开,她没回周家,打车直接去了工作室。 她知道周煜会在这里蹲她。 之所以回工作室面对他,是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栀栀,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再次见面,周煜难掩内心的激动,他以为自己要在这里等上好几天。 他眼睛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萎靡又狼狈,夏晚栀内心苦涩,他这样子,确实像是找了她一夜。 “我们谈谈。”夏晚栀神情自若,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想明白很多事儿后,忽然觉得这些事儿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语气过与云淡风轻,周煜内心一紧,上来就道歉:“对不起,栀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永远都不是故意的。”夏晚栀往后退了一步,“周煜,你不要一出事就跟我道歉。” “但你总得听我解释。”周煜搓了一把脸,背过身调整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再回头时却不敢看夏晚栀的眼睛,“那个女人,是有人安排的。” “不挺好的,有人安排你就享用呗。”夏晚栀不喜欢站着,拉出把椅子坐下后打开手机回复信息。 周煜握紧了手心,生出一种挫败感:“栀栀,你别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夏晚栀回完信息把手机放下,仰头看着周煜,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三秒,她平静地说出一句,“周煜,我们之间的婚约到此为止吧。” 好似寒潭里的水往他身上直直泼下来,周煜浑身一僵,昨晚的事儿被夏晚栀发现,他已经想到最坏的结果。 可是他没想到夏晚栀不哭不闹,甚至连骂他一句都懒得开口。 她平静到,像是早就预谋好了这一刻。 她像是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周煜苦笑一声,忍着心里的痛,逼问道:“夏晚栀,你是不是没有心,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夏晚栀回避他的视线。 这个一个回答不了的问题。 爱过么? 可是如果爱过,为什么她提出跟他到此为止的时候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不爱么? 如果不爱,她就不会设想自己跟他的未来。 她曾经,也想过要慢慢进入未婚妻的角色,跟他一直生活下去。 “周煜,我可能,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夏晚栀抬睫,正色道,“退婚的事情由我提出,你们周家不用承担后果,就这样吧。” “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如今你一句话就想把婚退了,栀栀,你不能这么狠心……” “是你先对不起我。”夏晚栀欲言又止,有些话哽在喉头最终又咽下去,正是因为知道周煜之前对自己是真心的,所以她才想给他一个体面。 可他却在逼她,非要两败俱伤。 周煜表情很懊悔,他眼眶微红,蹲下来握住夏晚栀的手:“是,是我鬼迷心窍经受不住诱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栀栀……” 他哽咽着:“我是个男人啊,我也有欲望,天底下没有不犯错的男人,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夏晚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二十五年来,夏晚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煜。 她没想过这样的话,竟然有一天会出自周煜之口。 第19章 实在不行就用美人计 失望汇聚心口却难以言说,夏晚栀抽回手,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拉开,语气不容拒绝:“你走吧,今晚我会回去跟叔叔阿姨说明退婚一事,最迟明晚,我会搬出去。” 从此和他,桥归桥,路归路。 周煜垂着手,好半晌才慢慢站起,嗓音艰涩:“你真要这么绝情?” 夏晚栀沉默着,对峙的过程格外安静。 “我从小就立志这辈子要娶你为妻,以前是,现在也是。”周煜苦涩地笑出声,狼狈的外表下显得尤为可怜,“两年了,栀栀,我们订婚两年,我从来都是按照你的节奏在走,你扪心自问,我们这两年是在谈恋爱吗?” “你见过哪一对正常情侣在一起两年连接吻都没有做过?” “你的眼里只有工作室和你的客户,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未婚夫?” “夏晚栀,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周煜红着眼眶紧紧逼问,他太害怕了,他无法承担夏晚栀离开自己的后果。 他从小到大都围绕着夏晚栀在转,如今事情变成这样,他不甘心,他很不甘心。 夏晚栀闭了闭眼,压抑着心中苦涩,嗓音很轻:“喜欢的。” 周煜猛地抬头,瞳孔微缩,像是不可置信般紧紧看着夏晚栀,巨大欣喜盖过心中的复杂情绪,他迈步上前,却见夏晚栀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喜欢的,是十八岁的周煜,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夏晚栀攥着手,喉间微哽,“而不是后来那个将商业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周煜,更不是现在这个明明做错了事却理直气壮来指责我、质问我,从而掩盖你罪行的周煜!” 答应周煜的表白,是因为对这个从小就保护自己的人有哥哥滤镜,可是当自己以未婚妻的身份和他相处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适应不了这一层身份的转变。 无论是她还是周煜,他们都变了。 夏家破产,只是他们渐行渐远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我可能,早就不喜欢你了。”夏晚栀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疏离。 对周煜来说,这是很陌生的眼神。 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说气话。 他和夏晚栀之间,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俩人的这场争吵到此为止,竹子一直躲在画室里面听完全场,等周煜走后才义愤填膺地从里面出来替夏晚栀鸣不平:“狼心狗肺的东西,白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夏晚栀轻吐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坐下来倒了杯热茶慢吞吞喝着,闻言失笑道:“人是会变的。” 以前的周煜,确实是谦谦君子。 竹子气得鼓鼓,叹了一口气开始为夏晚栀着急:“这婚能顺利退掉么?他那样看着好像不会轻易放手,还有,你从周家搬出来之后住哪?” 变数来得太快,不仅是竹子,连夏晚栀自己都始料未及。 她没有任何打算。 竹子急得团团转,叉着腰开始碎碎念:“叔叔阿姨到底去哪里了啊他们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要是他们在就好了……” 夏晚栀托着脸,也在思考自己未来住宿的问题。 她现在真的有点穷。 如今这副狼狈模样,怕是正是远在英国的老头子想看到的。 但凡她给他们打一个电话,她就输了。 “实在不行,住工作室,这里就是我的家。”夏晚栀心态乐观。 竹子哭丧着脸:“你忘了咱们现在正在被资本家驱逐么,这里很快就不是你的家了。” 夏晚栀:“……” 天要亡我也。 正感叹着,工作室门口晃晃荡荡地出现一群西装暴徒,为首的是余飞,夏晚栀对他印象深刻。 上能当保镖保护资本家安全,下能当司机当秘书伴随资本家左右。 能文能武,是个人才。 夏晚栀跟竹子目光紧紧跟随他们,本以为他们要像上次一样闯进来甩出一份巨额赔偿金的合同协议强迫她签字走人,没想到今天却只路过看了一眼,巡视一圈之后人就消失了。 夏晚栀跟竹子面面相觑。 竹子咽了咽口水:“这是不是代表着,你的‘家’保住了?” 夏晚栀呵呵两声:“若真如此,我认姓谢的当爹。” 谢祁延这种人,不会轻易发善心。 更何况,他那样讨厌她。 过了会儿,视察工作结束后的余飞重新回到这里,甚是礼貌地敲了敲门,隔着玻璃对内摆摆手打了声招呼。 即使知道夏晚栀不欢迎他,他也得进来完成自家上司交代的任务。 “夏小姐,谢总说,最后再宽限您一个月。”余飞把新的合同递上,上头的违约赔偿金额有所改动,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提高了一半,后面紧跟着的一串数字很明显。 赔偿违约金额,二百五十万。 二百五十万。 好一个二百五十万。 夏晚栀若是同意签字搬离,赔偿金加上退还的租金,一共五百多万。 这笔钱全然够夏晚栀周转。 “让他来跟我谈。”夏晚栀一脸平静地将合同推回去给余飞,事情都到了这份上,她也不怕再得罪谢祁延,多挣扎一天是一天。 谢祁延不肯放过她,她也不放过谢祁延,看谁先失去耐心,看谁先耗死谁。 这场硬仗,夏晚栀非打不可。 余飞轻咳一声,也不赖在这,把合同收回自己的文件包礼貌道别:“一定把夏小姐的话带到。” 夏晚栀目送他离开。 竹子神色略显复杂:“我怎么感觉他此行的目的不是让你在合同上签字。” “嗯,他是代替那位万恶的资本家来看我笑话。”夏晚栀心中愤懑,将手里的被子重重砸在桌上起身走进画室里搅拌了一桶颜料后狠狠往画纸上泼。 竹子咽了咽口水。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夏晚栀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作画了。 直到傍晚,夏晚栀画作完成,竹子看着眼前这副抽象派的谢祁延的画像眉心一跳。 这画可不能被那位万恶的资本家发现。 要不然别说二百五十万,连二百五都拿不到。 要知道资本家记仇,还惯会剥削人。 第20章 退婚 谢祁延当天出差当天回,霍扬跟在身边捧着笔记本汇报工作进展,进入总裁办之后迅速跟余飞交接工作。 一个拎着文件夹上场站在谢祁延左边让其签字,一个关闭笔记本掉头退场。 他们的默契早在国外的时候便已经形成,一个秘书,一个特助,分别是谢祁延的左膀右臂。 “跟姜氏合作项目的最新数据已经上传到你电脑,按照这个发展趋势,对谢氏进军影视行业有特大帮助,另外,星耀那边的问题基本上已经没了,除了……” 谢祁延脚步未停,却侧目看了一眼余飞。 余飞被这一记眼神看得发毛。 “除了什么?”谢祁延语气微沉。 余飞轻咳一声:“除了夏小姐雷打不动,其他都不是问题。” 办公室的门有指纹,余飞按下的时候,谢祁延的步伐停下,门开了,谢祁延却站着没动,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再回神时看向余飞的眼神多了几分蔑视。 “还有你余特助办不到的事情?” 余飞:“……”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超人。 除了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他什么也不会。 “夏小姐让你亲自过去跟她谈。”余飞心凉凉地把话带到。 “她多大的脸?”谢祁延刚下飞机,这会儿又马不停蹄地处理邮箱上的文件。 余飞接话:“脸看着不大,就是有点苍白,病恹恹的。” 谢祁延抬眸。 空气安静几秒。 像是被冻住。 余飞:“……” “我问你她怎样了么?”谢祁延向来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薄唇微动,像是下一秒就要说出“奖金取消”这四个极具含金量的字。 余飞低下头,小声逼逼:“不是你让我去巡视星耀顺便看一眼人姑娘怎样么……” 星耀的项目基本上没什么可巡视的,但谢祁延不仅交代让他亲自去,还让他去的同时提了一嘴夏晚栀,这意思不就是让他去看她一眼然后回来报信? 当总裁真好,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 “说什么?大点声。”谢祁延眸底阴沉,声音不大,甚至毫无起伏。 余飞却是心一抖,虚咳一声:“我打听到,夏小姐今晚要退婚。” 谢祁延手上的动作瞬间听了:“你说什么?” 余飞重复:“夏小姐要退婚,您到嘴的表弟媳妇,飞了。” 谢祁延:“……” 半晌,谢祁延冷哼:“关我什么事?” 余飞无言以对,借口出去把霍扬换进来伺候他。 这人他是一分钟都伺候不下去了。 - 今晚的周家别墅内难得聚齐四人。 “我不同意。”周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心平气和坐在沙发一侧的夏晚栀,情绪激动。 夏晚栀没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放在周家父母身上。 周父显然是未料退婚一事来得猝不及防,反倒是周母,内心暗喜。 夏晚栀知道周母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两个月来,很感谢叔叔阿姨的照顾,但我夏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婚姻向来讲究门当户对,周家,我现在高攀不起。”夏晚栀紧捏着手心,最终还是选择给周煜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跟周煜好聚好散。 周父一听这话便坐不住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按理说,这婚约早该取消了,只是我父亲母亲如今人在国外,无法亲自回来与你们说明,既如此,那便由我亲自来退。”夏晚栀垂眸,将一直放在自己这收着的婚书摊开,当着周家一家三口的面提笔将她与周煜的名字划掉。 周家父母自然不会拦着。 周煜紧紧握着拳,在意识到夏晚栀没有将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捅破之后,愣是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她说的好聚好散,是这个意思。 婚书是纸质的,夏晚栀看着上面被自己添上的浓重的两笔,内心五味杂陈。 惋惜,失落,也有解脱。 像是觉得还不够,她搁下笔,“呲拉”一声,将婚书撕成两半。 “夏晚栀!”周煜瞳孔微震,痛苦由心口蔓延至大脑,他哽咽着,“你真就这么不念我们半分情意……” “我不是你的良人,今后……”夏晚栀顿住,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喜欢谁,就去找谁。” 她放手了。 放手让他去做一个男人。 放手让他去肆意宣泄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欲望。 从此与她,再无瓜葛。 今夜注定无眠。 这种情况下,夏晚栀没选择留在周家过夜,大晚上打车到云荔的店里帮忙,陪她一起营业到凌晨才打烊。 “还好么?”云荔见她一直不说话,用满天星和雏菊遍了个花环戴在她头上,“单身了,开心点。” 夏晚栀靠着椅背,姿态完全放松下来:“我设想过要退婚,但从未想过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周煜出轨是真,但从小和夏晚栀一起长大的感情不假。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云荔整理桌上的花草残枝,给她一句忠告,“自由至上,快乐万岁,永远别让男人束缚了你的灵魂。” 夏晚栀抿着唇,很久之后,抿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好,那么问题来了,你住哪?”云荔两手一拍,丢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云荔如今不是单独居住,夏晚栀想跟她回去都不行。 “酒店凑合一晚上吧。”夏晚栀最近的打算就是收拾东西搬出周家,至于往后住哪,她没想好。 “叫你那个什么,谢家哥哥来接你呗?”云荔笑着提议。 夏晚栀伸出手掌往前一推:“婉拒了。” “别啊,人都来了。”云荔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去,她拍拍夏晚栀肩膀,示意她往后看。 马路对面,一辆打着双闪的劳斯莱斯就停在路边。 男人坐在驾驶座,手中夹着一支烟搭在窗沿,金框眼镜遮住他眼中的情绪,远远看着像极了斯文败类。 看到他的那一刻,夏晚栀心里咯噔一跳。 云荔打趣:“高兴坏了?” “是坏了,资本家都亲自上门剥削我了。”夏晚栀收拾着东西就想逃。 正准备预备备的时候,一小女孩洪亮的嗓音隔着大马路传过来:“丸子姐姐!我来接你回家!” 夏晚栀的脚步一顿,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搞什么? 第21章 上了谢祁延的车 谢祁延和谢檀如今这阵仗,像极了娘家人来接她回家。 夏晚栀不知道退婚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但此时此刻,她更不理解的是,谢檀是怎么把谢祁延这尊大佛请出来给她当司机的。 谢檀有这儿本事儿? 不可能。 谢祁延大发慈悲? 也不可能。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么恭喜你如愿以偿看到了。”夏晚栀被谢檀拉着上了车,刚坐稳,一抬眸便从车内后视镜与谢祁延那饱含深意的目光对上,明明心里没底,但面子上却不服输。 “但如果你是来跟我谈搬工作室的事儿,免谈。”她今天很累,浑身上下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疲惫,仅剩的元气全然耗光,现在正剩下满满的怨气。 像她这种拒不配合的“钉子户”,资本家都讨厌,加上小时候那些恩恩怨怨,她在谢祁延这怕早已经是妥妥的黑名单选手。 “丸子姐姐……”许是察觉到夏晚栀的呼吸有些重,谢檀握了握她的手,语调带着细微的关心。 夏晚栀眼皮沉重,闭上眼睛的同时回握住谢檀的手。 谢祁延掐灭了那支雪茄便启动车子,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他开车很稳,车子匀速行驶在高架桥上,凌晨的夜晚远离了喧嚣,风过发梢,紧绷的心弦也莫名放松了许多。 夏晚栀只是闭上眼睛小憩,呼吸不自觉地放轻,对她来说,现在的气氛有些陌生而诡异。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上谢祁延的车让她给自己当司机。 她的狼狈,就如小时候夏至那一夜她撞见谢祁延被罚跪在谢家院子里一样可悲。 只不过这次身份调转。 发善心的人是他。 不领情的成了她。 若老夏和罗斯女士在北城,若夏氏没有出事,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儿。 而谢祁延,看在夏氏的面上或许会松口让她继续留在星耀。 周家,乃至整个豪门圈子的人,也会对她保持该有的尊重。 周煜,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可如果不是陷入困境,她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曾经对自己笑脸相迎的人,有一天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车程不过二十多分钟,夏晚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肩膀沉甸甸地靠着一颗脑袋。 谢檀也睡着了。 让一个十岁小女孩为自己操心,大半夜带着大魔王哥哥来接她回家。 夏晚栀顿时心生愧疚。 车子不知道在谢家门前停了多长时间,窗外的光影稀疏映射进来,夏晚栀抬了抬眼,才注意到驾驶座上的人也未离开。 “醒了就下车。”谢祁延睨了一眼后视镜,音色微微发沉,“把谢檀摇醒。” 夏晚栀:“……” 到底是到了人家的地界,夏晚栀没说话,轻轻摇了摇谢檀的肩膀:“谢檀,到家了。” 小孩子不比成人,喊起床需要费些力气,夏晚栀没喊过小孩起床,喊了几没成功,下意识往谢祁延那看了一眼。 谢祁延打开了车灯,夏晚栀抬手掩了掩才适应光线,手放下时,便见谢祁延已经下车往后座走来。 没绕到谢檀那边,而是直接停在了夏晚栀这,利索地将车门打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晚栀。 夏晚栀仰视着他,莫名呼吸微窒。 “不下来?”谢祁延表情未变,没等夏晚栀反应过来便蹦出下一句,“要我请你?” 夏晚栀默了默:“要不起。” 只是她一下车,靠在她身上的谢檀也就睡得东倒西歪。 谢祁延目光冷然,等夏晚栀下车后微微弯腰,探进去半个身子。 就在夏晚栀以为他这个当哥哥的要把谢檀抱出来时,谢祁延那宽厚的手掌落下,抓着谢檀肩膀把人晃得像个不倒翁。 “起来,下车。” 夏晚栀:“……” 粗鲁。 粗俗。 好狠的心。 这个晃法,简直是在跟周公抢人。 谢檀被晃得发了脾气,一睁眼看见是谢祁延又瞬间憋了回去,委屈巴巴地从里跳下来。 人没完全睡醒,张开手抱住夏晚栀就随口告状:“丸子姐姐你管管他,还是个人么……” 夏晚栀嘴角微抽。 她谁啊,哪管得动。 “不是人,是狗,你就当被狗爪子挠了一下,咱们不跟他计较。”一大一小手牵手走在前面,夏晚栀说话很轻,但夜深人静的,这个距离,谢祁延想不听到都难。 小女生步子小,走得慢,他在后面跟着,看起来像是在散步。 到了房间内,谢檀换了睡衣后耐不住眼皮子打架倒头便睡了,夏晚栀调了一下空调温度,过来给她盖被子时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问出口:“谢檀,先别睡,跟姐姐说,谁告诉你我今晚在云荔姐姐那的?” 谢檀翻了个身,动了动嘴唇却没回答。 夏晚栀捏了捏她脸蛋:“小屁孩,挺厉害啊,现在都能做主带姐姐回家了。” 听到这句,谢檀强撑开眼睛回答:“不是我,是哥哥。” 夏晚栀一怔,愣了半天才有反应:“你说什么?” “困……”谢檀眼睛沉沉闭上,“哥哥做主的……” 人彻底睡着了,夏晚栀后面再问的问题她全没听到。 世界仿佛陷入安静,夏晚栀坐在床沿想了一千零一个的原因都没筛选出合理的一条。 谢祁延到底想做什么? 同情她? 像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她同情他那样? 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到门边,夏晚栀打算自己去问个明白,正当手指接触到门把手那一刻,门外的敲门声也恰好响起。 门顺势被拧开。 俩人目光交汇,夏晚栀眨眨眼,而后缓缓移开视线:“做什么?” “你到隔壁客房睡,谢檀床小,省得你压着她。”话音随着一个盒子一同落下,谢祁延说完就走,等夏晚栀回神,人已经走出了拐角。 掂量了一下手里垒起来的两个盒子,打开一看发现是衣服时,夏晚栀微微抿唇,倒是更加琢磨不透谢祁延这个人了。 隔壁客房带了卫浴,生活用品样样齐全,许是佣人特意收拾过,这样倒是方便了许多,夏晚栀洗漱完坐在床边时生出一种异样感觉。 上了谢祁延的车。 现在又上谢祁延的床? 呸呸呸! 夏晚栀抖了抖脑袋,被自己这神经兮兮的内心总结吓得瞳孔睁大。 分明是谢家的床。 差别大了去了。 第22章 脾气挺大 周煜与夏晚栀接触婚约的消息第二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周母是个嘴碎的,这消息怕是昨天晚上就已经从周家传出,要不然谢祁延和谢檀也不会知道她无家可归。 夏晚栀是在南院的小餐厅和谢檀一起吃的早饭。 南院是谢祁延的院子,之前谢檀并不住这,但上个月谢家三房那位忽然检查出怀了孩子,谢檀本来就怕自己这个后妈,加上人家怀了孕自然不会再把心思放在谢檀身上,于是谢檀自己大着胆子抱住谢祁延大腿,得到应允后便直接搬到了南院跟谢祁延住。 夏晚栀听着谢檀喋喋不休说起谢家的事儿,寻思着谢家三叔今年少说也有五十了,竟然还能生。 “你小后妈多少岁?”夏晚栀撕了一角面包小口小口地咬着,八卦的眼神看起来亮晶晶的。 谢檀想了想:“三十几?好像三十六吧,不太清楚。” 夏晚栀比了个大拇指:“好家伙!” “还有心情八卦别人家的事情,看来夏小姐不至于为情所困因爱寻死。”谢祁延幽灵似的出现在身后,一身正装的打扮,一大清早不知道从哪里回来。 他洗了手,手磨了一杯咖啡后走过来在谢檀身边坐下,与以往相比,他今日眉峰微微上扬,少了些往日的地狱风做派。 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 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 能让阎罗王高兴的,指定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夏晚栀没明白那句“因爱寻死”的依据在哪,有了冤屈就得伸冤,于是凉凉地问:“你神经还是我发颠?我为什么要寻死?” 谢祁延甚至没抬头看她,将谢檀手里的果酱抢过来盖上盖子对谢檀使了一记眼神杀之后便搅拌他自己面前的咖啡:“你跟周家退婚的事情爷爷昨晚就知道了,他挺担心你,等会儿过去看看他。” 这一解释,夏晚栀眼睛骤然一亮,疑惑了一晚上的你问题终于得到答案。 所以昨晚是谢家爷爷担心她受刺激才让谢祁延多留意她。 她说呢,谢祁延怎么可能主动拉着谢檀去把她带回谢家住一晚,原来是有人授意。 松了一口气,夏晚栀气色都要好了许多,伸手把果酱拿过来拧开打算再吃一份果酱夹心面包片时,咬着牙跟果酱盖作战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将其拧开。 想起这盖子是被谁拧上去的,她来了脾气,抬眸冲着谢祁延一瞪眼。 谢檀咬着刀叉聚精会神地看着夏晚栀,瞧见夏晚栀的动作,上道地推了推谢祁延:“哥哥,丸子姐姐要吃果酱。” 谢祁延略一挑眉:“我拦着她了?” “啪——”夏晚栀气性陡然变大,把果酱砸在桌面不干了。 “不吃了。”夏晚栀擦了擦手,刚才用力过猛,手心全红。 谢祁延盯了她几秒,轻哂:“脾气挺大。” 谢檀的眼神没从那一罐果酱上移开,叼着面包乖乖坐着不敢吭声。 谢祁延这时候按了按谢檀的脑袋:“面包干么?” 谢檀点头:“干巴巴的。” 谢祁延:“果酱吃么?” 谢檀快速点头:“吃。” 于是当着夏晚栀的面,谢祁延将那盖在轻轻松松拧开。 夏晚栀:“……” “丸子姐姐,给。”谢檀给夏晚栀挖了一大勺。 夏晚栀绷着脸,犹豫了几秒接过来抹在面包片上乐滋滋吃完。 全程没再看谢祁延一眼,也没说任何一句话。 等人一走,谢檀晃着腿笑嘻嘻跟谢祁延分享:“丸子姐姐今天心情好。” 谢祁延晾着她,过了好半晌才搭话:“哪看出来的?” 谢檀指了指果酱:“她吃了好多果酱和面包,她心情好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甜的。” 谢祁延冷不丁哼笑:“你的意思是,她退婚了,还挺高兴?” “不好说,但是心情比昨晚好。”谢檀趁着盖子没盖上又偷偷挖了一勺果酱,为了不被骂继续跟谢祁延说话,“哥哥,爷爷昨晚不是八点钟就睡觉了吗,怎么会知道丸子姐姐退婚的事情啊?” “吃你的酱。”谢祁延起身径直离开,离开南院后往前院的方向走,入内便看见夏晚栀在陪老爷子聊得可开心。 二十年前谢檀还没出生,谢家没有女娃娃,这老爷子便最喜欢逢年过节来窜门的夏晚栀。 那时候老爷子便想着要夏晚栀跟谢家结一门亲。 只是后来谢祁延出国。 这夏家的宝贝千金,竟然成了周煜的未婚妻。 虽没能让夏晚栀从谢爷爷改口叫爷爷,但能让人改口喊他一声外公。 但现在,外公也喊不成了。 “丸子啊。”老爷子两手按在拐杖上,语气颇为关心,“是不是在周家受了委屈?” 见夏晚栀摇头,他又问:“周煜那臭小子是不是对你不好?” 夏晚栀还是摇头。 见她这样,老爷子无奈一叹:“你家的事情,爷爷原本是要帮忙的,但负债金额将近两个亿,你父母又不让……” “那缺心眼的老东西联系您了?”说的这么多话里,只有这一句激起了夏晚栀的情绪。 老爷子疑惑:“你知道你父母在哪?” 夏家刚出事时,他找到夏永青和罗斯想要拿出一部分钱支援他们,但被拒绝了,后来没几天,就传出夏家父母丢下女儿逃债去了国外的消息, 法院封锁了夏家名下所有资产,夏晚栀无家可归,当时他想着把人接到谢家,但夏晚栀自己却选择住进周家。 现在,周家与夏家的婚事又黄了。 老爷子目光有些沧桑,看向夏晚栀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关于自己父母在哪儿的事夏晚栀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会儿面对老爷子不忍心隐瞒,只好解释:“在我外公家,他们没事儿。” 至于法院的欠款…… 还款日期有时间限制,临期的时候,外公总会出手。 夏晚栀从来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老爷子似乎起了疑心。 夏晚栀抿了抿唇,笑道:“我不愿意出国,理由是周煜。” 但现在,周煜已经不是她的理由。 周煜也是夏家父母看着长大的,当初夏永青和罗斯女士就是深知周煜为人,相信他会对自己女儿好才会放心出国。 可如今,物是人非。 “你要出国了?”老爷子挑了重点? 夏晚栀不知道,回答的模棱两可:“看情况吧。” 门口的谢祁延轻哂,脚步往后一挪,转身离开。 第23章 谢祁延不是什么好人 今日立秋,斑驳的光影从枝桠缝隙中穿透而下,落在夏晚栀那浅色发梢上。 谢家大多种的常青树,遮阳庇荫,在这夏日里,很适合端一把小椅子小桌子在这树下喝茶乘凉。 “喜欢这棵树?”谢祁延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窜出来。 夏晚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突然冒出来的鬼。 尤其是像谢祁延这样的黑面阎罗。 惊魂未定地顺了顺心口那口气,夏晚栀转过身瞪他一眼:“干什么?” “不是要回周家?”谢祁延那半点罪恶感也没有,他站在夏晚栀身后,原本还有点太阳光照在夏晚栀身上,但这人往前挪了一步,愣是将管线完全遮住。 夏晚栀睨了他一眼,视线不禁往上挪了挪。 谢祁延这身高和长相着实优越。 她现在穿着鞋,增高了几厘米怎么看也有一米七,但只要往谢祁延身边一站,仿佛自己弱得像个小鸡仔。 这人少说也得一米九。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儿?”夏晚栀看了他的脸,心里发虚,干脆就着现在的姿态直接抬高了头继续看头顶那郁郁葱葱的树。 “爷爷让我送送你。”谢祁延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垂眸盯了夏晚栀几秒,他哼笑,“你以为我想管?” 夏晚栀懒得跟他吵。 见她没应声,谢祁延抬了抬,又问:“看上这棵树了?” 夏晚栀皱眉,不懂他为什么把重点放在一棵树上:“看上了又怎样?” “百年老树了,有灵性,不适合上吊。”谢祁延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掠过,“想死到别处去。” 夏晚栀:“……” 真想在这一刻将保持了二十五年的教养弃之不顾把他谢祁延骂个狗血淋头。 没关系,就当被狗咬了。 夏晚栀平复自己熊熊燃起的煞气,深吸了一口气后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头一扭就往大门口走。 今天确实是要回周家的。 要回去收拾东西,尽可能在今天搬出来。 第一次坐谢祁延的车是因为谢檀,这一次是因为谢家爷爷。 谢家对她来说,有恩。 只是这次才刚打开后座的门坐上去,车门都没来得及关闭便被谢祁延冷着脸命令:“坐前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夏晚栀咽了咽口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阎罗王的副驾是人能坐的? “我是你司机?”谢祁延嗤声,“我敢当,你敢坐么?” 夏晚栀:“……” 下车时在心里腹诽两句他的不是,打开副驾驶时夏晚栀又尽量保持一副心平气和的表情。 吃人嘴短,用人整个人都短。 在他的盘上,夏晚栀知道撒野也得有个分寸。 这要是以前,夏晚栀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更不会有现在这副吃瘪不敢反抗的表情。 果然啊,落魄千金就得有落魄千金的态度。 谢祁延把人送到周家就走,一刻也没停留。 一开始她没意识到谢爷爷为什么要安排谢祁延亲自送她过来,直到进门时发现周母苛刻的话说得比平日少了之后才明白过来。 谢祁延送她过来,周家上下都看到了。 先不管她很谢祁延是什么关系。 单是她从谢祁延的车上下来,周母就得把态度拎起来。 要知道当初谢老爷子在夏家破落之际曾提出过要将夏晚栀接到谢家住。 后来夏晚栀决定住进周家,老爷子也没勉强。 但如今两家退婚,夏晚栀要搬走,那第一个接济夏晚栀的,一定会是谢家。 夏家是破落了,但谢老爷子此举,是在暗示他们周家,夏晚栀身后不是没有人。 谢家也可以是夏晚栀的后盾。 知道夏晚栀今天会过来收拾东西,周煜一整天都没去公司。 “谢祁延送你过来的?”周煜等在门口,在夏晚栀不予理会径直走进卧室时,他撑着门跟在她身后,质问道,“你昨晚住在谢家?” 夏晚栀站在床边,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收拾。 “栀栀,我跟你说过了谢祁延不是什么好人,你……”他在夏晚栀面前的姿态一向没有多高,但这次就是不满夏晚栀对自己的冷落。 他觉得自己是为了夏晚栀好。 “我需要向你汇报吗?”夏晚栀受不了这种被质问的语气,转过身笃定地揭穿,“不要一副为了我好的态度,周煜,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咱们就好聚好散,你别管我,我也不会纠缠你。” 她从来不欠他什么。 这二十多年来,周家利用她和周煜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攀附上夏家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什么鸡生出什么蛋。 在周母的影响下,在步入社会接触社会利益的那一刻,少年时期的周煜就已经绝版。 他开始权衡她的利益。 开始事事以周家利益为主。 夏晚栀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她甚至在几天前都还在相信周煜不会让自己失望。 “好聚好散?”周煜搓了一把脸,失魂落魄地抓住夏晚栀的手臂,姿态放得更低,“我们二十多年的情谊,就换来这一句好聚好散?栀栀,你连做朋友的机会也不给我了么?” “可是你需要我这样的朋友么?”夏晚栀垂睫,内心忽然被刺痛,“别自欺欺人了周煜,你需要的是那个对你有用的夏晚栀。”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格,但是你不能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周煜眼眶微红,声音放大了几倍,“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相信我。” “那又怎样呢,还不是……”夏晚栀微微哽咽,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还不是没有边界感地跟人喝交杯酒,没有下限地跟别的女人在酒吧接吻,甚至,毫无顾虑地跟别的女人上床。” “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 “我确实不懂爱情,但是我知道这不是爱情。” “周煜,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周煜被三两句话刺激得节节败退。 他甚至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 “我们都,冷静冷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晚栀,叮嘱,“午饭时间快到了,要是不想出去吃,我给你送上来,你先收拾,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夏晚栀回望着他,客气说声:“谢谢。” 第24章 哪哪都有谢祁延 夏晚栀收拾出来的行李太多,一时半会儿搬不完。 收拾东西就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马上天就要黑了,夏晚栀也不愿意再过来第二趟。 “姐,要不你还是先搬过来和我住吧。”竹子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工作室。 夏晚栀一听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你把你那一笼子老鼠弄走我就考虑搬过去跟你住。” “那不是老鼠,那是金丝熊,金丝熊!”竹子郁闷地鼓着腮。 “不行,我怕。”夏晚栀很没有骨气。 “你说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怕我的金丝熊,它们多可爱啊。”竹子脑袋写满了不理解。 夏晚栀笑笑:“我还怕鬼。” 竹子:“……” 再晚一点,云荔把花店打烊就到工作室一起帮忙收拾杂物间,三个人一起折腾到将近十点,收工后云荔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夜景,禁不住发出感叹:“不愧是星耀大厦的顶层,在北城大酒店顶层看的夜景恐怕都不及你这里的一半。” 也难怪夏晚栀不愿意搬走。 星耀大厦的地理位置着实优越。 夏晚栀累得直不起腰,接过竹子递过来的茶一下子喝到见底。 好不容易得了空,夏晚栀躺倒在沙发上回复两个小时前谢檀发来的消息。 谢檀:【丸子姐姐你今晚不回来住吗?】 夏晚栀顺手回:【今晚住工作室。】 回复完信息顺便附上一张杂物间改装成临时卧室的图片。 谢檀看到后发了个哭得稀里哗啦的表情包过来:【心疼你。】 夏晚栀:【摸摸不哭.jpg】 谢檀大放厥词:【哥哥说你不好意思白嫖我们谢家的,那你嫁过来给我当嫂嫂不就不是白嫖了吗?】 童言无忌,夏晚栀笑得掩着脸,肩膀直颤。 云荔跟竹子使了个眼色:“你瞧她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 竹子震惊了一会儿:“像吗?” “不像吗?你以前没见过她冒粉红泡泡?”云荔交叠着双腿,对竹子加以引导,“相信我,她这是第二春即将来临的征兆。” 竹子重重点头:“我信,她以前没对手机笑过。” 云荔干巴巴笑了两声:“……” “有什么不对吗?”竹子反问。 云荔微微叹气:“一个有未婚夫的人,从来没对手机笑过,你说有什么不对?你见过不调情的情侣?” 竹子眨眨眼,老实巴交地交代:“她跟周家少爷的聊天记录比跟客户聊天还正经。” 云荔:“……” 得,这下她算是明白夏晚栀跟周煜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缺少爱的火花,这俩明显不来电啊。 当初怎么就订婚了呢。 云荔越来越坚信夏家破产一定是因为周煜跟夏晚栀相克。 夏晚栀笑完又接着回谢檀的消息,把话接过来:【当你哪个嫂嫂?】 谢檀秒回:【大哥哥的。】 夏晚栀:【去跟你大哥哥提,信不信他把你脑袋都给拧下来?】 谢檀怂得没再回信息。 “破天荒啊,聊什么了笑成这样?”云荔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夏晚栀翻转了一下手机贴在胸前,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谢檀想让我住到谢家。” 云荔顺口接:“跟谢祁延一起住?” 夏晚栀条件反射地嗔了声:“怎么都提谢祁延,” 谢祁延这个人,最近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夏晚栀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忽然发现—— 人生第一次喝醉,是被谢祁延带回家。 人生第一次无家可归,也是被谢祁延带回了家。 再算上以前,人生第一次被拒绝,也是出自谢祁延。 人生第一次吵架,也是跟谢祁延。 怎么哪哪都有谢祁延? - 次日,北城的雨天刚亮就降下一场洗礼,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比夏晚栀定下的闹钟更能闹醒人。 以前有过为了画画一整夜待在工作室的情况,但现在是迫不得已。 雨下得有些大,去周家搬行李的事儿要往后挪一挪,夏晚栀现在没了私人司机,出门都是靠打车。 以前老夏和罗斯女士总说—— “有爸妈在,你只负责貌美如花。” 于是她车不会开,饭不会做,只会貌美如花。 工作室里没什么吃的,夏晚栀找了一圈,在桌面上找到一条拇指大小的速溶咖啡将就着喝。 这都是竹子平日里提神喝的东西。 但夏晚栀不喜欢喝咖啡。 可除了咖啡这里没有能填肚子的东西,她有低血糖,早晨醒来必须得照顾自己的肚子。 一场雨推迟了所有的计划,陆家那位太太也因为下雨发消息取消了今天的见面,说是以后再找时间让她上门给家里的两个孩子画画。 按规矩,单主约画时只需要交付一半定金,但昨晚跟陆家太太约定好画画的时间后,对方一口气直接交付了所有金额。 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夏晚栀都挺感谢对方。 这笔钱足够她将自己安顿好。 行李还有一部分在周家,为了方便后续的联系,夏晚栀昨晚答应周煜将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今天一半的微信消息都是周煜发过来的,发送消息的时间是凌晨三四点,夏晚栀大概能猜到他当时估计喝得酩酊大醉。 夏晚栀不喜欢喝酒。 更不喜欢喝醉酒撒泼的男人。 自从知道自己酒量欠佳喝醉了在人前出过一次丑之后,她便默默在心里立誓再也不碰那东西。 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很懊恼。 被谁看到醉酒失态的模样不好,偏偏是被谢祁延看到。 还跟人胡闹撒泼了一通。 从此她也是有黑历史的女人了。 夏晚栀没回周煜消息,洗漱之后推开玻璃门进到画室后按下了自动窗帘。 隔着一扇落地窗,她眺望着远方,远方阴沉沉的,雨水交织着,像是一张天罗地网笼罩整座城市。 她被困在雨幕之下。 她在猜,醉酒后的周煜会在哪张床上醒来。 而此时此刻,江岸会所内的一间豪华套房里,乱了妆的女人从凌乱的大床中醒来,她被人以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姿势拥抱得无法动弹。 男人还在深睡,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呓语。 “栀栀,对不起,不要走……” “我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第25章 谢贵人 无论是昨夜醉酒情迷之时,还是陷入睡梦之中,男人口中喊着的始终是同一个名字。 栀栀。 夏晚栀。 孙灵栀掐紧了指尖,感受到怀中男人越来越用力的拥抱,伸手贴在他胸膛上回应着他:“我在这里,我不走。” 她知道周煜口中喊的那个人不是她。 当初她能在周煜这里得到关照,完全是因为名字里跟他未婚妻有个一样的字。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趁他伤心醉酒意乱情迷时,爬上他的床,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 周煜这个人,身边几乎都是玩得很花的朋友,可是在豪门这个圈子里,他却是君子一样的存在。 他跟着朋友出入各种这样的场所,即使有人往他房里放人,面对赤裸裸的诱惑,他也始终不为所动。 圈里人都说,他是为爱守身如玉。 为了他的未婚妻守身如玉。 为了夏晚栀守身如玉。 孙灵栀红着眼眶,往后仰着脖子看着这个深深抱着自己的男人。 他再怎么爱夏晚栀又能如何。 几次与他寻欢的人是她,与他亲密交流的的人是她,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是她。 是她孙灵栀。 替身又如何,他只要一日得不到夏晚栀,那他身边的位置,就始终有她这个替身的存在。 过了会儿,或许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周煜在看清孙灵栀这张脸后倏然惊坐而起,忍着强烈的头疼缓缓找回神识。 床下衣服散乱成一地,身上的被子滑落,感受到一丝光感凉意时,周煜侧目对着一旁娇羞妩媚的女人呵斥:“滚下去!” 周煜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缓过来之后掀开被子起身捡起地面散乱的衣服。 “周少……”孙灵栀带着哭腔喊他,跪坐起来拉着他的手放低姿态乞求,“你别赶我走,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绝对不惹事。” “你也配?”周煜喝断了片,已经忘了昨夜跟这个女人胡乱话语过什么。 “但是你需要我不是吗?”孙灵栀为此一搏,坚定地看着周煜的眼睛,“你喜欢夏小姐什么,我都可以学,我可以学的……” 只一瞬家,在她说出“夏”这个姓氏的时候,周煜便折返回来掐住她的脖子,宿醉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清明,眼眶内升起一丝红血丝。 他羞辱道:“学她?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学她?光是你这副下贱的姿态,哪里有半分她的影子?” 直到孙灵栀喘不过气狠狠挣扎,周煜才松了手一把甩开她:“她在我面前从来不会把姿态放低,她从来不会求我,更不会在我面前哭。” 说完,他冷笑一声,抓起孙灵栀的手掌往自己脸上贴:“知道她这时候会做什么么?” 孙灵栀颤颤巍巍地抬头:“什么……” “扇我一巴掌。”周煜邪笑着,眼睛直直看着孙灵栀,“她会狠狠扇我一巴掌。” “不是要学她么,学啊,你敢么?” “啪——” 随着笑声一起终止的,还有孙灵栀甩在他脸上响彻耳膜的一巴掌。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孙灵栀已经感受不到手心的疼,她提心吊胆地看着周煜的反应。 周煜疯了。 她也疯了。 只是片刻,周煜从惊愕中将瞥向一边的脸转正,看了孙灵栀几眼,他忽而狂笑不止,上前一步拉着孙灵栀的手继续往自己脸上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来,再扇一个!” “再扇一个!哈哈哈——” - 这场雨在午后终于放晴,阴沉沉的雨幕散去,天空瞬间湛蓝一片。 住工作室只是临时的,夏晚栀还得尽快找房子。 此刻,会客室的桌子前坐着三个为夏晚栀提出各种意见的参谋家,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选了半天还是没把房子定下。 谢檀理直气壮地指着其中一套:“这套好,豪华大气,丸子姐姐一定喜欢!” 云荔哼了声,将平板往左滑动两页:“你丸子姐姐自己住,又不是买婚房,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听我的,就这套小复式,够了。” 竹子凉凉开口:“这地段,她怕是租不起。” 谢檀豪横地喊了一声:“我帮丸子姐姐租,就租这一套,有落地窗!” 夏晚栀:“……” 在场谁都知道夏晚栀唯爱落地窗。 落地窗就是她的本命。 “看我做什么啊?”夏晚栀接收到三人一致的视线,耸耸肩摆烂不想思考。 云荔拿起桌面的糖果扔了过去:“不看你看谁,租房的又不是我们。” 竹子笑道:“说吧,哪一套让你心动了?” 夏晚栀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翻了几遍,正打算回答的时候,竹子哼哼了两声—— “说出来吧,说出来好让你自己死心。” 夏晚栀脸色瞬转,阴郁一片:“……” 谢檀小大人模样似的轻咳一声,润了润嗓子后从椅子上跳下来,绕到夏晚栀身后将她抱住,贴心道:“这些房子都好贵,丸子姐姐,要不你用用靠谱的人脉呗?找个地段好的大一点的房子,让他们给你打折。” 云荔双手抱胸,调侃:“哟,小孩姐还有人脉。” 谢檀抬起拇指划过鼻子一下,骄傲回答:“那当然。” 夏晚栀失笑,拉着谢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哪里的人脉?” “打几折啊?”竹子更关注这个重点。 谢檀拍拍胸脯:“打骨折!” 问题被回避了,夏晚栀敏锐察觉到,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谢檀。 小孩姐不请自来,说要帮她找房子,指定有什么阴谋。 “咳咳……”谢檀不敢看夏晚栀的眼睛,挠了挠脖子说,“爷爷说了,要么把你带回家里住,要么让你接受他帮你找的房子。” 谢檀两眼一闭,一鼓作气:“丸子姐姐,你放心,不是免费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放心大胆地住!” 夏晚栀被谢檀绘声绘色的演讲弄得蠢蠢欲动。 本来就道心不坚固,旁边又有两个参谋已经被侧反跟着谢檀一起鼓励她答应。 叹了一口气,夏晚栀松口:“房子在哪,租金多少,有空带我看房。” 谢檀双脚一蹦,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好耶,马上问。” 于是在三人的注目下,谢檀滑动了几下手腕上戴着的智能手表,正准备拨号的那一刻忽然反应过来,嘿嘿一笑:“我还是回去问吧。” 云荔喝了一口水,憋着笑,猜到什么似的,挥挥手:“那你去吧,不送。” 夏晚栀被云荔盯得发毛:“看我做什么?” 云荔故作高深:“我掐指一算,你的贵人正踏着七彩祥云来解救你。” 贵人姓谢,叫谢贵人。 夏晚栀:“……” 第26章 未来总裁夫人? 这场雨在午后终于放晴,阴沉沉的雨幕散去,天空瞬间湛蓝一片,夏晚栀窝在工作室内选房子,旁边坐着三个为她参谋的大姑娘小姑娘,每人各自提一堆意见,以至于这个房子选了半天都没选出来。 谢檀理直气壮地指着其中一套:“这套好,豪华大气,跟丸子姐姐相配。” 云荔哼了声,将平板往左滑动两页:“你丸子姐姐自己住,又不是买婚房,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听我的,就这套小复式,够了。” 竹子凉凉开口:“这地段,我老板怕是租不起。” 谢檀豪横地喊了一声:“我帮丸子姐姐租,就租前面那套,有落地窗!” 夏晚栀:“……” 在场谁都知道夏晚栀唯爱落地窗。 落地窗就是她的本命。 “看我做什么啊?”夏晚栀接收到三人一致的视线,耸耸肩摆烂不想思考。 云荔拿起桌面的糖果扔了过去:“不看你看谁,租房的又不是我们。” 竹子摇摇头,笑道:“说吧,哪一套让你心动了?” 夏晚栀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翻了几遍,正打算回答的时候,竹子哼哼了两声—— “说出来吧,说出来好让你自己死心。” 夏晚栀脸色瞬转,阴郁一片:“……” 谢檀小大人模样地轻咳几声,从椅子上跳下来绕到夏晚栀身后将她抱住,贴心道:“这些房子都好贵,丸子姐姐,要不你用用靠谱的人脉呗?地段好房子好,让他们给你打折。” 云荔看好戏似的双手抱胸:“哟,小孩姐还有人脉。” 谢檀抬起拇指划过鼻子一下,骄傲回答:“那当然。” 夏晚栀失笑,拉着谢檀挂在自己背上的手:“哪里的人脉?” “打几折啊?”竹子更关注这个问题。 谢檀拍拍胸脯:“打骨折!” 问题被回避了,夏晚栀敏锐察觉到,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谢檀。 小孩姐一大早坐着自家司机的车来找她,指定有什么阴谋。 “咳咳咳……”谢檀不敢看夏晚栀的眼睛,挠了挠脖子说,“爷爷说了,要么把你带回家里住,要么让你接受他帮你找的房子。” 谢檀一鼓作气:“丸子姐姐,你放心,不是免费的,要收钱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要交房租的,大胆住吧,两室一厅,有落地窗,很大的落地窗!” 夏晚栀的心蠢蠢欲动。 被谢檀绘声绘色的演讲弄得现在就想搬进去住。 本来就道心不坚固,旁边又有两个参谋被侧反跟着谢檀一起鼓励她答应。 两眼一闭,夏晚栀松口:“房子在哪,租金多少,有空带我看房。” 谢檀双脚一蹦,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好耶,马上问。” 于是在三人的注目下,谢檀滑动了几下手腕上戴着的智能手表,正准备拨号的那一刻忽然反应过来,嘿嘿一笑:“我得回去问爷爷。” 云荔喝了一口水,憋着笑,囫囵点头后挥挥手:“那你去吧,不送。” 夏晚栀脑子一团乱,等谢檀走后满是幽怨地看着云荔:“看我做什么,还有你这……什么眼神?” “这小丫头,未来可期。”云荔嘴角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说完这一句又端起杯子走进夏晚栀的画室里欣赏落地窗外的风景。 正在过暑假的谢檀时间相对来说比较自由,上车后她直接吩咐司机往谢氏大楼的方向开,进去后远远看到余飞,于是小跑着冲过去直接命令:“余飞哥哥,快点找一下星耀大厦附近最好的房源,两室一厅,要有超大落地窗的房子。” 余飞只收到自家上司命令下来接人,听到谢檀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大小姐哟,你要买房不成?谢家那么大的院子难道还不够你住?” 谢檀交叉着手臂:“我要买下来租给丸子姐姐!这不是我的命令,这是你家谢总的命令!” 余飞扬了扬眉毛,没全信:“丸子姐姐是谁?” 还没等到回答,电梯便已经上行到总裁办,谢檀懒得搭理他,跑出电梯后直接去找谢祁延。 霍扬这时候正往办公室里送文件,门刚开,一个没注意就让谢檀溜了进去。 “谢……” “谢总让我接上来的。”余飞耸耸肩。 霍扬把话收了回去,看了看手里拿着的这份加急文件,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办公室内,谢檀跑进去便直接站到谢祁延旁边抱着他手臂撒娇:“哥哥,你买一套房子给丸子姐姐吧!” 霍扬脚下动作猛地一顿,往前不是,退后也不是。 这比听到什么商业机密还刺激。 谢祁延在谢檀进来之后才结束电话会议,他侧目看了一眼谢檀,拿着手中握着的钢笔敲了敲谢檀手背:“把手拿开。” “不是你让我去打听丸子姐姐以后要住哪吗,咱们既然迈开了这一步,就得执行到底!”谢檀以前可不敢跟谢祁延这么大声吆喝,但是现在事关夏晚栀,她豁出去了。 谢祁延拧着眉,抽出手臂将谢檀往后推了推:“站那,别动。” 谢檀甩着两条手臂身子一蹲一晃:“祁延哥哥!” 谢祁延倍感头疼:“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打听人家以后住哪,她住哪管关我什么事?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谢檀瞪大了眼睛:“昨晚明明是你暗示我丸子姐姐可怜,让我多去关心关心她!” “我那是让你去看她笑话!”谢祁延搁下钢笔,转了个方向正对着谢檀,“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霍扬咽了咽口水,看着这一大一小对峙的场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他往前一步:“谢总,星耀的动工合同需要您现在签字。” 谢祁延视线从谢檀身上收回,伸手将霍扬递过来的文件拿过来签字。 谢檀咬牙切齿:“又要拆人家工作室,又不给人家买房子,你就是个渣男。” 霍扬瞥了一眼,接过谢祁延签完字的文件时不小心被抓包。 “咳……我什么也没听到。”霍扬拿上文件转头出去。 谢祁延暗暗沉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出声:“南湖路有套江景房空着,你自己看着办。” 谢檀得逞一笑:“真是,明明给人留房子了,还跟我吵架说没有留,真心机。” 出去后的霍扬逮住余飞就问:“丸子姐姐是谁?” 余飞脑子转了一圈:“都要买房了,应该是未来总裁夫人?” 第27章 谢总的小冤家 解决完房子的事情,谢檀到谢祁延那交差,顺便领罪。 “搬进去了?”谢祁延倒是没想到夏晚栀脸皮挺厚,“你的丸子姐姐倒是没跟我客气。” 谢檀弱弱开口:“我跟她说房子是我的……” 谢祁延:“???” 他刚到手的房子就这么易主了? 谢檀战略性笑着往后退:“别生气嘛,丸子姐姐每个月会交五千块房租,钱都是发给你的,房东还是你。” 谢祁延盯着谢檀半分钟才收回视线。 “看来你很闲,专管别人闲事儿。”谢祁延看了一眼时间,关闭电脑后直接起身,攥着谢檀的领子下班。 “轻点轻点,我脚够不着地啦!”谢檀狼狈得像个待宰的小鸡仔,挣扎无果后只能妥协,“去哪啊?” “书店。”谢祁延一身的低气压。 谢檀鼓着腮:“去书店干什么?” “买十套小试牛刀练习册。”上车后谢祁延闭上眼小憩,全然不顾已经蔫吧了的谢檀。 谢檀伤心欲绝,给夏晚栀发消息:【丸子姐姐,为了你我曾上过刀山下过火海,这套房你好好住,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爱!】 夏晚栀正忙着收拾屋子,看到信息后哭笑不得。 小孩儿戏挺多。 有竹子和云荔的帮忙,夏晚栀今晚就从工作室搬到了兰亭别院,为了庆祝搬新家,云荔买了食材亲自下厨,开了厨房的第一把火。 夏晚栀吃饱喝足,喟叹一声:“云荔姐姐做的饭,是这个。” 说着,她乐滋滋比了个大拇指,人往后一仰,整个身体都是放松的。 虽然入秋,但是气温还是很高,室内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夏晚栀穿着小吊带,露出莹润如玉的手臂和那精致锁骨,微卷的长发被她拢到一边,背后一副漂亮的蝴蝶骨充满了妩媚。 夏晚栀骨架小,人看着虽然清瘦,但该有的地方都有。 她长得像传说中勾魂摄魄的九尾白狐。 魅力四射到连女孩子都会欣赏她的程度。 云荔托着腮看她,沉浸在她和竹子的连番夸赞中,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来:“今晚时间紧,没来得及煲汤,等下回我带着食材上门,一个星期给你补血两三次,我就不信你这副身体养不好。” 夏晚栀本来就白,加上气血不好,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叫人好生心疼。 夏晚栀隔空投送了一个吻:“谢谢我的云荔姐姐,小女子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拜托你啦。” “得咧,恭敬不如从命。”云荔抛了个媚眼。 竹子还沉浸在色香味俱全的美事当中,反射弧偏长地从饭碗里抬起脑袋:“我听人说,男人可以帮忙调养气血。” “咳——”云荔一整个被呛住,随后笑声不止。 夏晚栀眨眨眼,问得认真:“为什么男人能帮忙调养气血?” 云荔笑得眼泪都出来,拍着桌笑出鹅叫:“竹子……你这都、在哪听说的哈哈哈——” 竹子无辜耸肩:“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门口有一堆老头老太在打扑克,我路过听说的。” 云荔笑得前仰后翻。 再晚一点,吃饱喝足,夏晚栀目送云荔和竹子离开,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进了电梯后幽幽靠着墙壁感慨。 她始终觉得,现在的生活正在迎来新的转机。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夏晚栀正准备回屋时,忽然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这一层。 有人正往这边走过来。 夏晚栀猜应该是对门的住户这个点回家了。 兰亭别院一层两户,门跟门之间正好正对着,夏晚栀没跟人当过邻居,盯了一会儿对门,她寻思着要不要在这站着等一会儿跟人打个照面。 但这夜深人静的,万一邻居是个男的,似乎又有些不方便。 想着还是算了,夏晚栀扭头想要回去,便听到熟悉的一声—— “夏小姐!?” 夏晚栀微怔,脸上的惊讶不比对方少:“余……特助。” 这人是谢祁延身边的得力助手,也是能一手劈晕一个中年男人的暴力保镖,和谢祁延一丘之貉,夏晚栀恨屋及乌,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 但是偏偏那么巧他成了她邻居? 当谢祁延特助这么有钱么? 居然住上了豪华大平层。 余飞旁边还有另一个男人,但夏晚栀没见过。 余飞显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夏小姐住这儿?” 夏晚栀微微抿唇,眼神在这俩人之间徘徊,思想有些超前,脑子正往不可描述的方向转。 深夜十点半,俩个男人肩并肩一起回家。 一人拎着购物袋,里头装着水,泡面,饼干。 一人拎着药店包装的袋子,一盒盒一瓶瓶的,看不清是什么。 但这奇形怪状的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啊,我今天刚搬过来。”夏晚栀硬着头皮说话,“以后就是邻居了,那个……多多关照。” 从夏晚栀这里得到有效信息,余飞跟霍扬几乎同时出声—— “丸子姐姐?” “总裁夫人?” 夏晚栀:“???” 三个人皆是头顶问号。 夏晚栀摸不清头脑,嘴角抽了抽:“什么?” 余飞很快反应过来,虚咳了一声:“没什么没什么,咱俩日常开个嗓,就不打扰你了,祝夏小姐入住愉快,夏小姐晚安。” 余飞仿佛撞见什么惊天秘密,局促地推着霍扬的背开门进去。 随着对门的门关上,夏晚栀的表情越发迷惑。 他俩是心虚吗? 被余飞推着进门的霍扬不耐烦地转过身:“做什么?” “那位——”余飞竖着指头往后指了指,“是夏家那位破产大小姐,也是星耀顶层死活不愿意搬走的钉子户,咱们谢总的小冤家!” 鬼爷没想到她竟然还是那位。神秘的丸子姐姐 霍扬的表情从惊讶到匪夷所思再到凝重:“所以他们明面上是死对头,背地里却甜蜜蜜?” “……”余飞反驳不了一点,琢磨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咱们做下属的留个心眼子不得罪人就行,没准以后人家还真成了咱们谢总的太太。” 要知道夏晚栀可是周煜都得不到的女人。 绝品。 搁下手里的袋子,余飞掏出钥匙走到杂物间门口将上了双重锁的门打开。 入目,地板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且憔悴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中年男人。 “杨大同,起来!”余飞蹲着拍了拍男人那满是胡茬的脸,长叹一声,“你说你非要这么犟,说出来不就完事儿了么,咱们少折腾,你也少折腾。” 杨大同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看见霍扬手里的食物顿时两眼放光地冲过去抢过来撕开包装就吃。 霍扬往后退了一步,抱着手臂靠在门上:“侯梦秋给了你什么东西让你为她守口如瓶?” 余飞轻哼:“谢总的耐心是有限的。” “侯梦秋现在在精神病院知道吧?不介意的话,也送你进去体验两天?听说进去的人,不疯也会被折磨疯。”霍扬眼神犀利地看着杨大同。 好半晌,杨大同终于受不了,颤抖地说:“我要见你们谢总。” 余飞两手一拍:“收工!” 第28章 陈年旧事 北城入秋后的夜晚刮了一阵微凉的秋风,一辆劳斯莱斯在高架桥上疾驰,周围的车都避让着。 有人是因为认得车的主人从而敬而远之,有人是生怕剐蹭到了这价格不菲的尊驾。 来到兰亭别院时,谢祁延按下指纹解锁的那瞬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门。 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换句话来说就是不希望有邻居。 所以当初买下这里的房子时,他直接买下一层,也就是这两套。 但没想到的是,现在另外一套,竟然住进去一个夏晚栀。 “谢总。”余飞出来听到开门声出来接人。 “说了?”谢祁延径直走过去。 霍扬侧过身,位置让给谢祁延:“没,死不开口,要等你来说,估计是要谈条件。” 谢祁延目光阴鸷,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了好几天还不肯承认罪行的杨大同:“谈条件?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杨大同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压着沙哑的嗓子:“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让我见侯梦秋,我可以跟她当面对峙。” “侯梦秋都疯了,你他妈要怎么跟一个疯子对峙?”余飞拎起杨大同的领子推着他往背后的墙上撞。 “但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到底怎样才才肯相信我!”杨大同歇斯底里地怒吼,“当年我确实收了侯梦秋给的一笔钱,可是我去到杨柳巷的时候那个叫姚琴的女人已经跑了,我连人都没有看到,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人在哪?”谢祁延沉声,摆明了不信,“事儿没干成,你能心安理得地拿着侯梦秋给你的那笔钱逍遥快活了半辈子?” 谢祁延走上前,脸上最后的一点耐心已经耗尽:“人不见了,侯梦秋可不会安心,你事儿没办成,侯梦秋也不会发善心免费给你五十万。” “杨大同,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谢祁延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东城杨家镇杨家村,是你老家吧?” “别以为你二十年不回去我就找不到你的老窝,只要你一天不说,上到你祖祖辈辈,下到你子子孙孙,我就一个都不放过。” 有人说,当初谢老爷子将谢祁延送出个国是直接取消了这位私生子竞争谢家家业的权利。 也有人说,老爷子未雨绸缪,一早就看出谢祁延是块料子,所以早早送出国培养,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自从谢老爷子卸任,谢家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外部觊觎,内部混乱。 直到谢祁延从天而降,毫无预兆地回国。 之后,惊天动地掌控谢氏。 如今的谢氏,可谓是风生水起。 没有人不觊觎谢祁延。 谢祁延眼神折射出寒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大同、 他有的是耐心。 从抓到杨大同那天到现在为止,谢祁延就只来过这里三次,他比谁都要沉得住气。 他从来不把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 在囚禁杨大同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不曾停止别的调查。 霍扬单指拎着塑料袋,将里头的一瓶碘伏拆开,上前一步递给杨大同:“怎么这么犟呢,你旁边这位暴脾气可是练家子,你说你这伤每天都添新的,我还得给你买药,谁给我报销?” 霍扬啧了声,示意余飞,“打个鼻青脸肿就够了,不要老弄出血。” 余飞骂了声:“他娘的,你行让你上。” 谢祁延始终盯着杨大同的表情变化。 他从来没信过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句话。 这个人,是个滑头。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字不差地告诉我当年事情的经过。”谢祁延撂下话,尾音很轻,可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有多疯。 看似不在意,实际上已经盘算好要怎么对付你。 快准狠的拿捏一个人的命脉。 杨大同压着心里的慌乱,开始意识到从落到谢祁延手中那天起就已经没有蒙混过关的机会。 如果不是处于法治社会,谢祁延有一百种让他开口说实话的法子。 瞧着杨大同慌乱咽口水的表情和他哆嗦着的手,谢祁延转身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 他知道杨大同要说了。 无论说的内容是真是假,只要是当年的信息,谢祁延就一条都不放过。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她。 问问她当初为什么狠心把他丢给谢家。 问问她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问问她有没有想他。 余飞压着杨大同的肩膀将他推出来后站到一旁,霍扬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随后俩人一左一右站在谢祁延身后,气势汹汹地盯着对面的杨大同。 杨大同局促不安地盯着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 矜贵得不容冒犯。 “当初,我根本不知道侯梦秋是谢家大夫人,我只是拿钱办事儿,她让我盯着那个叫姚琴的女人,找机会把人从北城弄走,一开始我认真盯着,正准备找机会的时候,人突然就一夜之间失踪了,怎么找也没找到……” 杨大同颤颤巍巍地继续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我当时太需要这笔钱了,就跟侯梦秋说已经把人弄走,并且保证她永远不会回来。” 看着谢祁延的眸色更深,杨大同咽了咽口水:“后来侯梦秋派人去查没查到人的行踪,她信了我,我拿着这笔钱留在北城讨生活,这些年也一直在留意这个叫姚琴的人有没有回来,但是二十年了,我是真的没见过她。” “我求求你,谢总,我求求你放过我……” 谢祁延目光凛然,黑色的瞳孔似乎没有焦距,他没说话,左手搭在右手的腕表上轻轻磨着。 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失踪。 就连侯梦秋都找不到。 不可能找不到。 除非有人帮忙掩盖了行踪。 可是那个人是谁? 姚琴是南城人,当年也是第一次来北城,对北城并不熟悉,更别提会认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 谢祁延闭了闭眼,心乱如麻。 为什么每次感觉到线索离自己很近了的时候,又忽然之间变得更加遥远。 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地失望。 竹篮打水终是一场空。 “可靠的人多的是,侯梦秋为什么偏偏找你去把人给弄走?”谢祁延一针见血,倏然睁开眼睛盯着杨大同。 他说的这些话里,其他话或许可信。 但这一句绝对掺了假。 第29章 我是你的私人管家 “侯梦秋心狠手辣,大费周章找一个不可信的混混就为了把人弄走?杨大同,你还是不老实。”谢祁延周身气压下降到一个冰点,因为线索再次断掉的缘故,他连最后一丝耐心都没了。 “我没有……”杨大同被震慑住,手忙脚乱地双膝跪下,浑身颤抖地盯着地面不敢看谢祁延,“我不敢说……” 说出来会被谢祁延打死。 不说出来谢祁延也不会放过他。 余飞迈开腿走过踹了他一脚:“磨磨唧唧,快点说。” “她让我去毁了她的名声!”杨大同害怕极了,颤抖地出声,“侯梦秋说那女人是个美人坯子,让我带着我的兄弟们去……” 空气中似乎撕开一条裂缝,谢祁延眼神阴鸷,好似无数天降的刀子悬挂在杨大同头顶,下一秒就要刺向他。 余飞跟霍扬的表情凝重。 这是一个对女性极具羞辱的手段。 这跟逼着人去自杀有何分别。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惨遭丈夫背叛的同时如果还遭受杨大同这种人的欺负,怕是再坚强也会动了寻死的念头。 侯梦秋真是,好算计。 杨大同颤抖着辩解:“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只是远远看见过她,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如果当初知道那个叫姚琴的女人是谢天齐的女人,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掺和进来。 如今谢祁延回国一举夺权,将自己老子气进icu,甚至将侯梦秋逼疯,杨大同在听到传闻时就隐隐意识到谢祁延是回来报仇的。 得罪过谢祁延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更别提当年他与侯梦秋交易时要迫害的对象是他的亲生母亲。 杨大同被倏然起身的谢祁延一脚踹开两米开外。 捂着胸口的疼痛,杨大同一遍遍求饶。 谢祁延握紧了手心,手背青筋突起,显而易见愤怒到了极点。 屋子里四面都未通风,余飞进来的急忘记开冷气,此刻谢祁延的额头隐隐冒着细细的汗珠。 他已经在克制自己的怒火。 “找个时间,带他去见侯梦秋,我倒要看看,侯梦秋还能装到什么时候。”谢祁延平复自己的呼吸,心里对侯梦秋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今夜无眠。 凌晨零点,谢祁延到家后泡在浴缸里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水是凉的,他在水下闭气十分钟,冒头时扑腾出一阵巨大水花,发丝柔软地贴着头皮,他嘴唇微张,急促地呼吸空气。 宽厚的手掌将额前的湿发撩到到脑后,他随手拿起搁在一旁桌子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时才发现联系人那一栏有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碗五彩斑斓的糯米丸子,每颗丸子都被p上奇奇怪怪的可爱表情。 头像是糯米丸子,微信名称是糯米丸子。 谢祁延如果还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谁,那他真的眼瞎。 只是对方发来的验证消息却是一句很奇怪的—— 【你好,我是兰亭别院16栋2701住户。】 他的微信指定是谢檀推过去给夏晚栀的,只是他在夏晚栀那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就不得而知了。 谢祁延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会儿,按下了同意申请。 他没备注,就这么晾着这号人在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里。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再晚睡的狗都该睡了。 没想到是,好友通过后的一分钟内,夏晚栀竟然发送了打招呼信息。 夏晚栀:【你好,祁先生,我是兰亭别院16栋2701住户,我姓夏。】 谢祁延盯着信息看了几秒,缓缓发送一个:【?】 另一头因为头一次睡在新房子而没适应过来导致失眠的夏晚栀看到对方发来的问号不禁跟着皱了皱眉。 这么高冷? 夏晚栀猜不透,发送到:【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到你。】 谢祁延:【?】 夏晚栀“……” 嘴角抽了抽,夏晚栀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发送过来的两个问号,想着反正对方也没睡,干脆先把自己的需求说出来:【我刚搬过来,今晚和朋友做饭的时候发现厨房的水槽漏水,你有空过来修一修?】 谢檀说过,有事找管家,管家任何事情都能帮她摆平。 谢祁延沉默数秒:【?】 夏晚栀看到又是一个问号,直接从床上坐起。 这人怕不是个脑残? 跟脑残完全沟通不下去,正准备质问谢檀是不是给错号她的时候,手机震动一声。 是对方发的新消息。 谢祁延:【我是谁?】 夏晚栀:【???】 不是…… 他真有病啊。 夏晚栀被气笑了,越发觉得自己加错了人,于是询问一句:【你不是2701的管家先生?】 谢祁延就这么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分钟,一滴水珠从他碎发上慢吞吞地滑落跌在手机屏幕上,他嗤了声,莫名其妙地就回复了个字:【是。】 好一个祁先生。 好一个2701的管家先生。 谢檀这只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一天天只会给他找事儿干。 夏晚栀这二十几岁的蠢脑子还玩儿不过一个十岁小屁孩。 谢檀说房子是她自己的她就信。 谢檀说他是管家先生她也信。 这种脑子,哪天被人卖了都得帮人数钱。 现在住着他的房子,拿他当房子的私人管家吆喝他去修水槽。 可真是好样儿的。 夏晚栀看到对方回复的消息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没有加错人,只是人家单纯是个高冷的管家先生。 夏晚栀敲打着屏幕:【那就没错了,麻烦祁先生明天中午十一点之后再过来,谢谢。】 发完消息,夏晚栀顺道点进微信转账给对方转了五千块钱的房租。 夏晚栀:【谢檀说以后由你代收房租,这是这个月的,请收好。】 发完消息,夏晚栀脑海里短瞬地闪过刚才转账时忽略掉的某个字眼。 她对那个字极其敏感。 是杀千刀的谢祁延的延字。 刚才似乎从哪里蹦出来碍着她的眼了。 夏晚栀高度戒备,狐疑地再次点入转账界面查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转账给x(**延)】 夏晚栀浑然一怔。 退回聊天界面,她噼里啪啦一顿质问:【你是谢祁延?】 谢祁延看着夏晚栀转账过来的那五千块钱轻哂一声,紧接着手机再次弹出新消息问他是不是谢祁延,他轻嗤,想着她那蠢脑子还不算太蠢。 谢祁延:【不是。】 夏晚栀:【骗鬼?】 谢祁延接收了她转过来的钱,随后才回复:【夏女士您好,我叫祁阿延,是您的私人管家,很高兴为您服务。】 夏晚栀:“……” 末了,谢祁延还补充了一句:【需要看身份证?】 夏晚栀疑虑顿时打消:【不用了谢谢,那明天还麻烦你过来一趟。】 对方头像是一只年老的橘猫,看着就不像谢祁延。 加上后面说话的语气,也跟谢祁延半毛钱不沾,夏晚栀关了手机,晃了晃脑袋扑腾一下埋入被窝里闭上眼睛继续数羊。 第30章 你是哑巴吗 谢祁延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放下手机从浴缸里出来,带起一片水花。 等裹上浴袍来到镜前的时候,回想起刚才跟夏晚栀的聊天对话,谢祁延双眸不禁变得幽暗。 他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还是这毛病会从谢檀那传染过来? 竟然泡在浴缸内赤条条地跟夏晚栀承认自己是她的私人管家? 谢祁延气压下降,绷着一张脸出来后大半夜给余飞发消息让他明天再去买十套暑假作业给谢檀。 第二天中午十点,谢祁延开完会收到夏晚栀信息提示说让他过去之前提前发消息。 他半眯着眸子,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从会议室往办公室回去的路上,余飞见自家上司脚步微停蹙眉看手机的模样,不禁想入非非。 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家上司停下脚步认真回复消息。 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 “找个会修水槽的演员来见我。”谢祁延收了手机,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余飞差点没惊呆下吧:“啊?” 谢祁延瞥了一眼:“有意见?” 余飞咽了咽口水,猛摇头:“没有。” 阎王爷都发话了,他不得唯命是从地去把人找来。 当得知谢祁延要人家角色扮演的时候,余飞汗颜,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家上司,两道浓黑的眉毛狂舞。 这世道真是,变了。 余飞把这位十八线青年男演员带出去签保密协议和雇佣合同,再次把自家上司交代的话转述一遍后,急不可耐地到霍扬的工位上分享这尤为炸裂的骚操作。 霍扬眉毛微挑,张口就来:“我看那位夏家千金不用从星耀搬走了。” 余飞两手一拍:“别说不用搬,未来星耀都有可能是她的。” 霍扬认同:“星耀算什么,谢总这样的男人,要星星月亮都能弄下来给夏小姐。” 余飞跟他击了个掌:“还叫什么夏小姐,得叫太太。” “说什么东西?”谢祁延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凉飕飕袭来。 余飞噌地一下站直了身体往后转,打着哈哈:“咱们在说星耀那边的工程今日启动,夏小姐那边……” 谢祁延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再说,霍扬跟我去一趟北城精神病院。” 听到是正事儿,霍扬迅速收起笑容起身跟紧跟在谢祁延身后。 - 夏晚栀十点钟的时候就醒来洗漱,从冰箱里拿出云荔给自己提前准备的面包片放入微波炉加热就着牛奶吃。 吃完又继续躺回床上,两眼一闭上竟然又睡了过去。 今早又下起了雨,没昨天下的大,但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正适合睡觉。 等到十二点翻个身自然醒来时,夏晚栀拿过手机,待看到管家发的微信时猛然一怔,赶紧爬起来把睡衣换掉趿着拖鞋走出去开门。 说让他过来之前提前发消息。 结果人给她发消息说到了。 关键是发消息的时间是十一点整。 门开之后,果然外面有一个工装打扮的青年男人靠着墙壁拎着工具箱等在这。 夏晚栀抿了抿唇,确认道:“祁先生?” 祁实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冲她微微颔首,随后扬了扬手里的修理东西的工具箱。 夏晚栀:“……” 从进门到修理完成,夏晚栀从主动站在边上时不时问两句话到到坐在沙发上等待修理。 全程这位管家先生没说一个字。 一个字,都没说。 夏晚栀差点想礼貌问一句:你是哑巴吗? 等人一走,夏晚栀检查了一下已经修理好的水槽,实在没忍住发信息问谢檀:【你的管家先生是哑巴吗?】 谢檀还在埋头做作业,一个小时后才看到消息,一下就猜到夏晚栀说的那个人肯定不是谢祁延。 管家先生是谢祁延,但是跟夏晚栀见面的那个肯定不是谢祁延。 那是假的。 谢檀有些兴奋。 谢祁延不仅同意了夏晚栀的微信,还默认了自己管家先生的身份,甚至专门派个人去假扮她凭空捏造的管家先生。 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有戏! 谢檀:【可能是?我不太清楚哦,他是家里人安排的。】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你错了,他现在是你的管家先生。】 夏晚栀:“……” 这都什么事儿。 切出聊天界面,夏晚栀出于礼貌给管家先生发了句:【谢谢,辛苦了。】 难怪性情古怪,原来是个哑巴。 谢祁延收到夏晚栀的这条信息时还在北城精神病院,他撑着黑伞,目光冷然地看着在雨中旋转转圈的侯梦秋。 夏晚栀的消息让他短暂收回了视线。 除了夏晚栀的消息之外,还有祁实汇报的事情经过。 写作文似的,汇报了夏晚栀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以及说的每一句话。 看完,谢祁延重新切回夏晚栀的界面,回复一句:【嗯。】 “谢总?”霍扬同样撑着伞从侯梦秋身边过来,冲谢祁延摇摇头,“毫无效果。” 即使是见到杨大同,侯梦秋也没漏出任何破绽。 医院里的护工说,她比以前更疯了。 雨里,杨大同围着侯梦秋一遍遍来回重复地说自己的名字以及复述当年她拿钱让他做事儿的经过。 可侯梦秋全然不认识他,捧着手接了雨水往自己嘴巴里灌,随后又开始风言风语,抓着杨大同问:“儿子?你是我我儿子对不对?” “不对不对……” “你不是我儿子!” “你是我孙子对不对?哈哈哈哈你是我孙子!” “乖孙儿,让奶奶看看……” 余飞拳头噼里啪啦地响,闭了闭眼,实在看不下去:“谢总……” 谢祁延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很淡地收回视线,转身时吩咐一声:“把杨大同放了,派人盯着。” 余飞颔首:“明白。” 至于侯梦秋这里。 她越疯,越证明她在装疯。 “侯梦秋这边让人二十四小时随时盯着,有情况随时汇报,还有她儿子那边,继续加派人手去找。”谢祁延握着伞柄,转身时朝着霍扬吩咐。 谢桉一定是被侯梦秋藏起来了。 为了不让他抓住她的软肋。 只有尽快找到谢桉,侯梦秋这一场装疯的大戏,才会结束。 第31章 那个男人是谁 下午三点,雨小了一些,夏晚栀带着竹子一块儿到周家搬行李。 “姐,这些书你怎么还留着?”竹子知道夏晚栀是个恋旧的人,但小学时期到大学时期的书一本不落地收藏起来,她还挺服气。 夏晚栀笑笑不:“纪念。” 周家的佣人不来帮忙,想来是得了这别墅主人的授意,夏晚栀也不计较,自己自力更生地爬楼把东西搬下去。 这时候周煜急匆匆赶着上楼,伸手接过她抱着的书:“栀栀,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他站在楼梯的中间,微微仰头看着站高了两格的夏晚栀。 夏晚栀眼睫微垂:“没这个必要。” 况且不是回来,而是来。 这里不是她的家。 周煜沉默着不说话,默默转身将书拿下去放入竹子车里的后备箱。 竹子的车很迷你,两人座,放不下多少东西,周煜帮着硬塞进去。 “我昨晚去你工作室了,没找到你。”周煜跟她搭话,“是不是找到房子了?你住哪,我送你吧。” 如果不是事先交代家里的佣人看到夏晚栀回来就给他报信,他怕是就要错过这一次见面了。 他跟着夏晚栀进屋,忽视竹子的存在,也不管夏晚栀有没有回应,一股脑地输出:“我看竹子车里已经放不下了,让她先走,剩下的我帮你搬。” 他说的是事实,车里确实已经装满了,竹子闻言看了一眼夏晚栀; 夏晚栀微微颔首:“云荔已经在路上了,你先过去吧,剩下的我跟云荔一起搬。” 得到独处的机会,周煜深深地注视着夏晚栀,沉默了半晌,他上手抓住她手腕。 夏晚栀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明明可以送你,为什么你要麻烦别人?” 夏晚栀抬眸,平静道:“云荔不是别人。” “那我就是别人了么?”周煜表情失落,问她,“我们二十几年的感情,你就半点不顾念么?” “若还念及最后一分朋友情谊,你就应该把手拿开,况且你母亲还在楼下看着,她大概不希望你跟我纠缠不清。”夏晚栀已经拒绝得很明确。 “我只是想送送你,又关我母亲什么事儿?”周煜受不了夏晚栀这样的冷落。 以前她性子淡,也经常会在许多事情上拒绝他,但每次他示弱哄一哄,她便会答应下来。 可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挽回,她都不为所动。 夏晚栀没搭理,微微蹲下收拾散在地面的画。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气有些微凉,夏晚栀怕着凉,所以披了件拼接色的薄外套。 许是为了方便搬东西,她今日没穿裙子,而是穿了条浅色宽松牛仔裤搭牛仔小背心。 今天的夏晚栀,少了几分千金大小姐的高不可攀,反而多了几分邻家妹妹的乖巧气质。 长发之下,她那白得晃眼的锁骨若隐若现。 周煜喉结微滚,看得出神。 直到一段电话铃声打破这份安静。 “丸子,我车祸了……”云荔夹着哭腔的嗓音流出。 夏晚栀在听到云荔哀嚎的瞬间猛地站起来,蹲久了的缘故,突然这么猛烈地站起,再加上听到云荔车祸时高度紧张而微微踉跄了两步。 周煜急忙上前扶着她肩膀。 夏晚栀按了按太阳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专注于跟云荔的对话:“撞哪了?有没有受伤?你先别哭,告诉我在哪,我去接你。” 云荔嘤嘤了两声,被扶着上了另外一辆车的副驾,拿着纸巾包住流血的额角后恢复正经:“还好了,不严重,就是磕破了。” “我去接你。”夏晚栀抬起脚跨过面前的箱子准备出去。 “不用不用,你继续收拾。”她一开始倒是没真的哭,极力忍着疼,其实本来没什么,但是一给夏晚栀打电话听到夏晚栀声音那一刻却莫名疼得厉害,一开口直接带了哭腔。 云荔吸了吸鼻子,为了让夏晚栀安心,笑着打趣道:“有人火急火燎地送我去医院,你别担心,还有啊,我给你摇了个人过去帮你搬行李。” 夏晚栀听到有人陪着她顿时安心不少,听到后半句不禁疑惑:“摇谁?” “你的第二春。”云荔说着按了按额头,这一按又疼得厉害,捂着脑袋说了一两句就挂了。 夏晚栀没琢磨明白,满脑子都是云荔,挂了电话后她又加紧收拾。 身下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装着书的收纳箱。 夏晚栀动作笨拙地准备推出去。 “她说的什么意思?”一直没出声的周煜忽然挡在她面前将她拦住,他沉着脸,语气低到低谷,“第二春是什么意思?” 夏晚栀着急离开,直起腰皱眉看他:“我怎么知道,你让开,我着急出去。” “着急去见别的男人吗!”周煜倏然吼了一声,声音比平常大了几倍,“那个男人是谁?” 夏晚栀没见过这样的周煜,怔愣的同时有那么一丝被吓到。 “你非要这么无理取闹吗?“夏晚栀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对他的失望无线蔓延。 到底是他太善于伪装,还是她从未了解他。 当年那个操场上带着她跑完八百米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没有!”周煜平复自己的呼吸,气急败坏地解释,“栀栀,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声的,是你一直在拒绝我!”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受不了!”周煜眼睛泛着泪花,他哽咽道,“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把你接走……” 夏晚栀嘴唇动了动,苦涩一笑:“那我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你跟别的女人上床么?” 他们青梅竹马二十五年。 正是因为顾念这份情谊,她只想跟他好聚好散,她放过他,他也别再纠缠她。 可是现在的周煜,一次次地伤害她,一次次地,无理取闹。 “不是这样的,栀栀,你听我说……” “我不听。”夏晚栀甩开他的手,因为生气所以提高了音量。 她是真的生气了。 周煜能感受到。 她的眼神充满了决绝,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让他感觉很陌生的气息。 “周煜,就这样吧,以后我的事与你无关。”夏晚栀恢复冷静,继续使劲儿拖着箱子往外走。 半晌,周煜质问道:“所以你真的有别的男人了?” 夏晚栀忍无可忍:“是,你满意了?” 把话撂下,夏晚栀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拧开,就在这一瞬之间,左手的手臂被一道强劲的力道狠狠一扯,她脚步踉跄,失神的瞬间被拽着踉跄地栽在房内的床上。 第32章 我来接你回家 强烈的男性气息欺身而上,夏晚栀双手被压住无法动弹,面对突然的桎梏她受了惊吓,蹬着腿奋力挣扎,抗拒周煜的靠近。 “我没得到的东西,别人凭什么轻易得到?”周煜含着怒气,一双充斥着侵略性的双眼死死盯着夏晚栀。 “我就是太喜欢你,才会照着你的节奏慢慢跟你相处。”周煜脸色愈发地沉,压低了嗓子愤怒道,“我后悔就后悔在没要了你。” 周煜看着此刻被自己压在床上惊恐得眼中含泪的夏晚栀,猩红的眼睛忽然爬上笑意,他抚摸着她的脸,阴恻恻地笑出声:“没关系,现在要也不迟。” “你敢!”夏晚栀手被攥得生疼,可是此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激烈反抗的情绪已经被冷静代替,她眸色渗出一股寒意,一字一句道,“周煜,别让我恨你。” 周煜病态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恨啊,恨吧,恨比爱更加深刻,你既然不爱我,那就恨我一辈子吧,总比你跟我划清界限要好。” “滚——” 夏晚栀头发散乱在侧,内心的害怕在这一刻爆发,渗出的泪水打湿颤抖的睫毛,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用尽全力挣扎:“你滚开……” 紧咬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夏晚栀因为过度的惊慌此刻脸色变得苍白,她哭得颤抖,此刻的大脑充满了绝望。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夏晚栀挣扎得剧烈,周煜的脸颊多了几道指甲划痕,随着夏晚栀哭声越来越大,周煜陡然回过神,眼里那股占有欲褪去,接触到夏晚栀充满冰冷恨意,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目光时,他喘着气,急切地道歉:“对不起,栀栀,对不起……” 喜欢夏晚栀的这些年,他对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他照着她节奏慢慢和她相处,就连拥抱都那样青涩纯情。 正因为爱她,所以他从未有过任何出格的不尊重她的肢体接触。 可是现在他却像个禽兽一样将她伤害得彻底。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耳膜,夏晚栀眼眶蓄满了泪水,嘴唇含着一绺头发,她浑身颤抖着,在周煜松了力道之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推开,爬起来狼狈地冲出门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比今早那场灰蒙蒙的雨还要大。 泪水爬满了脸颊,夏晚栀胡乱地擦着,跑出周家大门后一头栽进这场倾盆大雨里。 她没走多远,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让她迷失了方向。 那些所有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脆弱一下子浮出,化作眼泪汹涌而下,两个多月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化成了泡影融入雨中。 她想爸爸,想妈妈。 想她的家。 夏晚栀仿佛陷入一片黑暗,一方天地很大,可无论哪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归途。 越是哭泣,心里的疼痛就越深。 她甚至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决意留在北城,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雨幕如织,汽车碾过雨水,打着转向灯的一台黑色汽车停在夏晚栀的正前方。 车未熄火,只是停了下来,雨刮器左右摆动着,夏晚栀看过去,时而觉得清晰,时而觉得朦胧。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与她隔窗相望。 半晌,车门被推开,男人优越的长腿跨了出来。 夏晚栀站着的地方不是什么好位置,积水漫过了男人价值上万的皮鞋,他撑着伞站在原地,对上夏晚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随后,跨步向她走去。 “上车。”与她一同站在积水之中,男人低沉的嗓音与平日相比少了几分戾气。 夏晚栀仰着脸,嘴唇翕动,跟他对视了好半晌才哽咽着喊出一声:“谢祁延。” 谢祁延的伞几乎全部偏向了她,面对她的呼唤,他垂眸,很轻地回应了一声:“嗯。” “我想回家。”夏晚栀很用力才说出这句话。 她的倔强,骄傲和坚强,在这一刻全部被内心的脆弱取代。 “那就回家。”谢祁延眼眸漆黑,神色平静得毫无波澜。 夏晚栀无法思考他现在的情绪。 可还是很意外他会对自己说出这一句话。 她忽然想起八岁那年的夏至,她第一次在谢家见到谢祁延。 他满身狼狈,在午后阳光最强烈的时候跪在谢家院子里,全身被晒得通红,嘴唇也因为脱水苍白干裂。 他应该跪了很久。 夏晚栀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心生可怜,专门跑回去拿了一瓶鲜牛奶递给他。 那是一瓶新西兰空运回来的特级鲜牛乳,夏晚栀觉得珍贵的东西。 谢祁延那时候很瘦。 瘦到夏晚栀以为他是个弟弟。 她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只是她的一腔善意,被谢祁延狠狠一甩手,碎了一地。 碎的不仅仅是牛奶瓶,还有她的心。 “不用你可怜我。”当初那个小男孩,抬起一双充满戾气的厌世的目光看着她。 也是从那天开始,夏晚栀有了人生中第一个讨厌的人。 也是从那天开始,于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夏晚栀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时隔多年,今日她满身狼狈站在雨中,而朝她施以援手的那个人,是谢祁延。 他为她撑伞,让她上车。 说要带她回家。 夏晚栀陷入回忆里,谢祁延陪她站着,以为她想要拒绝,于是在沉默中开口:“云荔出了车祸,姜百川撞的,他们去了医院,拜托我来接你。” 夏晚栀被他这一句话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什么?” “我说,我来接你回家。”谢祁延垂眸看着她。 低沉的嗓音闯入心间,夏晚栀怔然地透过他戴着的那副眼镜注视着他的双眼。 姜百川拜托他帮忙。 他可以拒绝。 可是他来了。 “谢谢。”夏晚栀艰涩开口,不知道是被雨淋久了还是心里的恐慌不曾消散,她身子微微颤抖,瘦弱的身躯更显脆弱。 谢祁延这个人,阴晴不定。 夏晚栀不懂他,但却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坐他开的车时说的那些话,所以下意识地走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谢祁延帮她开门,撑着伞站在一侧为她遮雨,等她上了车关上车门后才绕到驾驶座上。 夏晚栀侧目,瞥见她右边肩膀几乎湿透了的衣服。 伞是朝她倾斜的。 第33章 把伞拿着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高,但夏晚栀依然团成一团止不住地发抖。 谢祁延车开得很稳,时不时在提速,见她闭上眼睛抱着身体蜷缩在一侧,像是缺乏安全感。 回兰亭别院的路况不是很好,似乎是越心急,遇上的红灯就越多。 前方又是一个六十秒的红灯,谢祁延等待期间侧目瞥了夏晚栀一眼,随后解开安全带伸长了手从后座拿过来一张毯子。 被触碰的瞬间,夏晚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惊弹了起来,闭着的眼睛迅速睁开,瞳孔之中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谢祁延蹙着眉,将毯子给她盖上之后就收了手。 很多人都怕他。 但夏晚栀不会。 可是刚才那瞬间,他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夏晚栀眼里的害怕。 她现在的情绪很反常。 她在周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兰亭别院,谢祁延把车停在楼下,夏晚栀虽然闭着眼睛,但他知道她没睡着。 她在神游。 等了一会儿,谢祁延才出声:“谢檀在过来的路上了,你先上楼。” 夏晚栀听见了,但反射弧偏长,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谢家的东西给了谁,我不能知道?”谢祁延反问。 夏晚栀反应过来这套房估计是他买给谢檀的。 如此一来,谢檀把房子打骨折便宜价租给她,或许是得到了他的同意。 那么,她承的这份情,也有他的一份。 夏晚栀湿哒哒的浑身难受,眨了眨眼回避了他的视线,于是直接推开车门想要下车。 “把伞拿着。”谢祁延提醒,把伞递给她。 夏晚栀愣了一会儿,木讷着没接。 “拿着。”谢祁延重复。 好一会儿,夏晚栀才接过。 看着她撑着伞的背影消失后,谢祁延修长的指尖拨弄了一下手机屏幕,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到哪了?”谢祁延的嗓音掺了几分寒意。 谢檀坐在车里如坐针毡:“快了快了,你一给我发消息我就让司机送我过来了。” 夏晚栀一个人住,凭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合适进去照顾她。 电话一挂,谢家的车很快就开了过来,谢祁延看着谢檀从车里下来,等了大概十分钟才启动车子离开。 谢檀发了微信,说夏晚栀的助理也在。 谢祁延头一次给谢檀发送超过五个字的消息:【听听她们都说了什么。】 他认识的那个夏晚栀,从来不会让自己狼狈成这样。 或许是因为好奇她和周煜发生了什么,又或许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夏晚栀如此狼狈。 今天的闲事儿,他承认自己想管。 楼上,夏晚栀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后把自己裹得严实,面对竹子和谢檀的关心始终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竹子没见过夏晚栀这样,料定她走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谢檀在这里,有些话她不方便骂出口。 谢檀接了热水过来给夏晚栀吃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头一次看见夏晚栀这样不禁红了眼睛。 夏晚栀挤出一抹笑容,猜到谢檀过来这一趟估计是谢祁延的授意,内心有些许复杂,于是摸着她脑袋道:“别担心我,你回去吧。” 谢檀擦了擦眼睛:“我作业做完了,不着急回去。” “这里有竹子姐姐在,我会照顾好你的丸子姐姐,谢檀,你听话,我们要说一些大人的事情。”竹子牵着谢檀起身,把人送下去。 回来时,竹子隐隐带着哭腔坐在夏晚栀身边:“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王八蛋对你做了什么?” 夏晚栀蜷着手指头,抬头看竹子时眼眶再次蓄满泪水。 她没说话,可是竹子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禽兽……”竹子愤骂出声,站起来想要夺门而出去把人揍一顿,可是想到自己毫无实力,竹子不禁挫败地抹了抹眼泪水。 “他没做什么,我跑出来了。”夏晚栀嗓音沙哑,缓了一口气后掀开身上的毯子,“先去看云荔,我担心她。” 她现在不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只有有事儿做,她才不会想起刚才的一幕。 到医院后,竹子顺便给夏晚栀挂号看医生。 夏晚栀这样的状态,不是什么好预兆。 vip病房内,躺在病床上吃着葡萄的云荔身边守着一个正在削苹果的姜百川。 夏晚栀眼神来来回回地游移在他和云荔之间。 云荔额头上贴了纱布,看着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夏晚栀微微松了一口气。 想来这间高级病房是姜百川的手笔。 “我都说了我没事,他硬是仗着自己姜氏总裁的身份让医生把我塞进病房里蹲,还不让走,真是离谱到家了。”云荔当着姜百川的面上来就吐槽。 夏晚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姜百川,哽了哽,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状态怎么看起来这么差?给你摇的人呢?没去帮你搬家吗?”云荔抬手摸了摸夏晚栀的脑门。 夏晚栀笑着拉下她的手:“没事儿。” “什么叫没事儿,跟谢祁延吵架了还是他把你扔下车了?怎么脸色比我还憔悴?”云荔关心则乱,想着是不是自己好心办坏事了,这么一来又责怪地瞪了一眼姜百川。 大路千千条,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他撞在一起。 是霸总就能随随便便撞人车么? 霸总车技这么差么? 姜百川被云荔这么一瞪,转而拿起手机质问谢祁延:【你欺负人姑娘了?】 “姜总,麻烦你回避一下。”夏晚栀声音很淡,想把姜百川支走。 云荔问话一向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不说都不行,但是姜百川在这,她没办法说出口。 姜百川看了一眼云荔,微微颔首:“今天的事情我会负责到底。” 不管夏晚栀之间跟谢祁延之间发生了什么,人是他摇去的,责任在于他。 半天的时间,云荔进了医院,夏晚栀也进了医院。 这都什么事儿啊…… 云荔没搭理姜百川,皱着眉继续追问夏晚栀:“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竹子这时候恰好拿着挂号单进来找夏晚栀去看病,正巧听见云荔这话,顿时想到周煜那人渣,于是一个没忍住,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还不是周煜那王八羔子不做人,我当时就不应该离开让他们单独相处,那禽兽居然想用强的……” 还没走出病房的姜百川脚下步子猛的一顿。 竹子太大声,夏晚栀的手也被云荔捏得生疼,睫毛颤了颤,她补充:“我后来没事儿……” “你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云荔怒吼一声,气得眼眶泛红。 夏晚栀没作声,竹子也没想到云荔的反应这么强烈,三个人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我小心点开车就好了。”云荔自责得擦了擦泛酸的眼睛,“都怪我。” 要是没被追尾,没在路上耽搁时间,她早点到周家接她,周煜那王八蛋就没有机会碰她一根汗毛。 姜百川收拢了掌心,自责到敲木鱼念经都洗不清身上的罪过。 第34章 哥哥们替你出头 中途夏晚栀被竹子拉去看医生,回来时挂着吊瓶回来,姜百川还待在病房内,见状上前接过竹子手中的吊瓶。 云荔从床上下来,硬着要把病床让给夏晚栀躺着,想起刚才自己对姜百川有点苛责,这会儿心虚地轻咳一声:“你这病房安排的巧了。” 她头上的伤口其实不严重,但姜百川非张口闭口说担心她脑震荡,于是强行摁着她住院静养半天以待观察。 姜百川嘴角弧度不浅:“老板娘满意就好。” 云荔脸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移开视线跟竹子一左一右围着夏晚栀坐下。 “医生怎么说?”云荔摸了摸夏晚栀仍旧苍白的脸蛋。 竹子表情忧郁:“有点低烧,开了三天的药,估计没个把月好不了。” 夏晚栀听到这掀开眼皮,好笑道:“你咒我呢?” 竹子跟在她身边久了,对她的身体再了解不过,反驳道:“我这是实话实说,这几天你好好养病吧就,没搬完的东西我替你去搬。” 云荔附和一句:“我也去。” “我也……” 姜百川的话还未蹦出来,被云荔一眼给瞪了回去。 “我是说谢祁延也去。”姜百川话锋一转。 “他去干什么?”夏晚栀嗓音很轻,以往提起谢祁延这号人都带着浓浓的怨气,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插曲,她对他的态度不由自主有些转变 “云荔在去帮你搬家的路上被我撞了,我把谢祁延喊来帮忙,现在你东西没搬完,他没完成我对他的委托,你说他该不该去?”姜百川有条不紊地阐述。 夏晚栀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云荔捂着还发疼的脑袋幽怨出声:“你要是没撞我,我按时去接丸子,丸子就不会被……” 后面的话她猛地止住,怒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一下撒在姜百川头上:“叫什么云荔,我跟你很熟么?” 姜百川:“……”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姜百川深知说多错多的道理,离开时对夏晚栀承诺道:“周煜那,交给我们处理。” 夏晚栀看着他,面带不解。 “哥哥们替你出头。”姜百川边倒退边说话。 房内的三个人都是懵圈的。 竹子疑惑:“哥哥们?” 云荔微微挑眉:“哥哥们哦。” 夏晚栀:“……” 出了医院,姜百川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后走过去拉开车门进去,事情的经过他已经跟谢祁延在微信上说过了,这会儿严肃的表情不亚于谢祁延。 “你夏家妹妹被欺负了,管还是不管?” 谢祁延手搭着方向盘,指节节奏不地敲打着,他沉着脸,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怎样?”谢祁延在启动车子时问了一句。 姜百川双手抱胸:“谁?你夏家妹妹?” 谢祁延侧目短暂地看了他一眼。 姜百川轻哼:“你觉得呢?” 哼完他又感叹:“我们家跟陆家都住渭水大院那边,交情自然没你们两家那么深,但也不至于没见过面,你出国这么长时间对她应该不了解,这小姑娘从小身体就不好,刚听她助理的意思,发烧感冒通常一个月起步,现在又被你那个混蛋表弟这么弄,吓得可不轻。” 说到这个他开始义愤填膺:“你别说,我现在真的很想把周煜那混蛋揍一顿,你是没看到你夏家妹妹多委屈……” “那就揍。”谢祁延打了个转向开始驶入高架,缓慢的车速一下子提高。 姜百川闭了嘴,转头试图把谢祁延看穿。 嗬。 活久见啊。 生气了。 “我就说你对你夏家妹妹不一般吧,想当初你爷爷可是一心想让这姑娘嫁进你们谢家的,谁知道被周煜截胡了。”姜百川幽幽开口,说起这话题就忍不住打趣,“要不是你们谢家属意她,没准我跟夏家妹妹也有机会联姻。” 毕竟家里为他的婚事也是愁怀了脑袋。 “闭嘴。”谢祁延脸色微变。 老爷子想让夏晚栀当孙媳不嫁,但谢家这一辈三个男人。 嫁给谁,尚未可知。 但长幼有序,在姜百川这里,如果有这个可能,那夏晚栀一定是嫁给谢祁延。 姜百川哼了声:“还不让说了?” “聒噪。”谢祁延踩下刹车,等红灯时的空隙间,一只手搭在窗边捻了捻,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 姜百川笑笑不说话,看他往周家别墅区的方向开,心里了然。 车子驶入别墅园区停靠在周家大门前,姜百川收起戏谑的表情,板着一张脸从车上下来。 他今天就是来替人讨公道的。 或许是有人打报告,不一会儿周家那位夫人急匆匆地出来迎接。 姜百川挽起衬衫袖子,又跟身边的谢祁延搭话:“我记得,他们周家是攀附上夏家之后才勉强站稳脚跟?” 周煜的母亲是谢家嫁出去的女儿,她那几个哥哥自然不会允许她带走谢氏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来,周家能稳住如今的地位,靠得是四处拉拢的关系。 谢祁延接管谢氏后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将谢氏整顿了一番,周家现在没那个胆子在谢祁延面前蹦,而夏家又破产,这些变故对于他们周家来说可谓是连番的打击。 上一次在宴会上,姜百川见过周煜趋炎附势的一套。 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善茬。 “阿延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姑姑说一声。”周母笑容款款地上前迎接,在看到姜百川后故作受宠若惊,“什么风也把姜总吹来了?” 姜家没有女主人,周母无法攀附,可恨没有生个女儿。 要知道北城四大家,另外三家每一个儿子都生得优秀。 可谢家这一代,生的却全是不争气的,好好一个谢氏,到最后竟然由一个私生子掌管。 谢祁延眼中闪过一丝冷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母,全然不曾拿她当一个长辈对待。 听到她叫自己的称呼,他眸色一暗,冷冷出声:“周煜呢?” 周母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楼上。” 下午那段时间,夏晚栀走后周煜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关起门来不让人靠近一步。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骤然升起,周母看着谢祁延径直往里走,急匆匆跟上:“你要做什么?” 姜百川单手揣着兜跟在一旁,轻描淡写道:“阿姨放心,我们只是来帮妹妹搬行李。” 周母怔住,喃喃道:“妹妹……” “阿姨不知道吗,夏家那位小公主可是我半个妹妹。”姜百川笑得温和,“您止步,我们自己上楼收拾就好。” 快步跟上谢祁延,姜百川心情不错。 谢祁延瞥了他一眼:“算你半个妹妹?” 姜百川挑眉:“嗯哼?” “一半是妹妹,另一半是什么?”谢祁延轻哂:“之前可没见你这么积极,怎么,你半个妹妹退了婚,你想接手?” “吃了十几年外国饭就是不一样,说的话跟下了剧毒一样。”姜百川反呛回去,“云荔拿她当妹妹,可不就是我妹妹么?” 谢祁延好心提醒:“云荔不是单身。” 姜百川不以为意:“那我就抢过来。” 他看得出来,云荔不爱那个叫梁敬的男人。 云荔心中无男人,这就是一个突破的机会。 第35章 以后离她远点 “夏晚栀的行李在哪?”敲开周煜的房门,谢祁延忽略他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开门进山,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他气场过强,周煜有些发怵。 尤其他还为了夏晚栀过来。 跟谢祁延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姜百川。 无论哪一个,周煜都得罪不起。 姜百川盯着周煜,态度冷漠:“我来帮丸子搬家。” 如此亲昵的称呼,周煜听见后猛地转过视线看他,联想到夏晚栀的那通电话,他很难不把那个夏晚栀的第二春与姜百川联系到一起。 夏晚栀什么时候和姜百川这么熟了? 他瞳孔微缩,忽然想起上一次宴会现场姜百川忽略他的存在主动过来和夏晚栀敬酒时的场景。 谢祁延侧目,忽然将手里的车钥匙抛给姜百川:“把行李搬去车上。” 姜百川领会这其中的意思,扬了扬钥匙转身后又回过头:“她行李呢?” 周煜紧握着拳头,又不敢让人发觉自己身上的怒意,僵硬地指了指:“左转第一间。” 他看着姜百川离开,正要跟上时肩膀被谢祁延扣住直直往卧室里推。 他惊愕地看着谢祁延:“表哥……” “进去谈谈。”谢祁延节节逼退,进去后反手绕到身后精准地将门锁上。 周煜疑惑地看着他:“表哥……想谈什么?” “哪只手碰了夏晚栀?”谢祁延音色很淡,阴鸷的眸光却藏着厉色,莫名让人感到害怕。 他刚回国那个月,周煜是不怕他的,可是后来谢天齐因为他昏迷不醒,侯梦秋进了精神病院,就连还是孩童的小表弟也不知所踪,而谢祁延,开始坐稳谢家一把手的位置。 关键就关键在,谢家不见了一个孙子,老爷子却不发话寻找,反而事事依着谢祁延。 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谢祁延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任人欺辱的谢祁延。 没人敢得罪谢祁延。 他们甚至要提防谢祁延。 尤其是周母以前偷偷在谢氏安排的势力全部被拔出,周煜又得到叮嘱说一定要离谢祁延远一些。 他害怕谢祁延对他们周家下手。 “我问的不够直白?”谢祁延看着他,“还是说你两只手都碰了?都碰了哪里?” 周煜脸色骤然发白。 “这是我和栀栀之间的事情,表哥是不是管得有点太——” 周煜的闷哼与谢祁延的拳头一同落下,阵痛感袭来,周煜的脸撇向一侧,这一拳来得猝不及防,他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你该庆幸她逃出来了。”谢祁延始终用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 要不然,就不是一个拳头那么简单。 周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整个身体都蹦得死死的,再抬眼时,不敢正对着谢祁延的眼睛。 他在动怒。 “婚约既然作废了,以后,就离她远点。”谢祁延松了松腕骨,垂着的眼眸森冷。 这是对他的一句警告。 谢祁延没再说多余的话,人一走,周煜捂着青肿的半边脸靠墙缓缓跌落在地。 夏晚栀从小身边就围着一群人,他也是其中一个。 没有人会不喜欢浑身是光的小公主。 他年少时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中,害怕有人把她抢走,所以处处维护她讨好他,后来好不容易从这群人里脱颖而出,他成功成为了她的未婚夫。 可是天不如人愿,上天给他降下最大的考验。 当初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一夜之间跌落谷底成了灰姑娘。 他想要夏晚栀,可是他不能要已经不是公主的夏晚栀。 - 姜百川已经把行李搬出来,早早坐在引擎盖上等着谢祁延,瞧着他阴暗的脸色,忍不住好奇询问:“揍了没?” 谢祁延接过他手里的钥匙上车:“揍什么?” 姜百川气了:“人啊!你没揍?那不行,我来这一趟就是替我丸子妹妹出头的,你没揍我得回去揍一顿。” 眼见人就要折返回去,谢祁延才丢出一句:“揍了,上车。” 姜百川微微一挑眉,倒退几步坐上副驾驶,笑道:“我就知道,你把我支走就是想自己亲自动手。” 车子甩出一个漂移,姜百川猝不及防撞在车玻璃上,咬牙切齿骂了句:“谢总这脾气,人姑娘可不喜欢。” 谢祁延没理他这句,反而问道:“丸子妹妹?” 姜百川摸了摸鼻子作解释:“云荔这么叫,我随她。” 谢祁延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他。 到了医院,姜百川重复问他:“真不上去看看?” “不去。”谢祁延依旧表示拒绝。 姜百川轻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谢祁延难得解释:“我把她的行李送过去。” 姜百川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只是到了病房时,房内只有还在输液的夏晚栀和陪护的竹子,并未见着云荔的一丁点身影。 瞧见他寻找的目光,夏晚栀出声:“梁敬打电话把她叫走了。” 姜百川微微蹙眉:“她的伤……” “问了医生,不至于住院。”或许是病着的缘故,夏晚栀声音有些淡,她沉默了会儿,像是欲言又止,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想劝一句,“姜总……” “小时候你可叫过我一声哥哥。”姜百川将手里的果篮放下,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温和,“这点我还真没骗你。” 夏晚栀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 姜百川失笑:“叫不出口没关系,喊我名字就行,不用跟我见外。” 夏晚栀虽然见姜百川的次数不多,但是也知道他在圈子里的风评。 十几岁开始接触公司业务,管理学金融学双学位,还未毕业就开始行走在各种商业场所,一毕业就接手姜氏。 更关键的是,他从未有过桃色新闻。 听人说,他不喜欢女人。 可是现在…… 夏晚栀表情略微复杂地看着他。 万千女人他不要,他偏偏看上一个有主的。 “你知道梁敬是谁么?”夏晚栀不愿看他陷太深。 姜百川云淡风轻:“知道。” “那你……” “云荔有权利拥有爱情,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掌控,而不是被胁迫被安排。”姜百川的神情格外认真。 夏晚栀无话可说。 她比谁都希望云荔拥有爱情。 “你是么?”夏晚栀很轻地问了一句。 “试试就知道了。”姜百川将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她后站起身。 云荔不在,他没在这久待,夏晚栀陷入沉思,想了很多事情。 输液完成后,夏晚栀收拾了一下也离开医院。 夜色冷清,吃过药之后夏晚栀早早就睡了。或许是在药物的影响下,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手机里谢檀的来电已经响了三四遍,她手机音量太小,全然没听到。 屏幕亮起又熄灭,最后久久平静下来。 谢家南院里,谢檀盘腿坐在沙发,把手表递给谢祁延看:“你看,五个电话都没接。” 谢祁延喝了一口咖啡,掀起双眸:“想去找她?” 谢檀嘁了一声:“你要送我去么?” 谢祁延隔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起身:“那就走。” 谢檀眨眨眼,故意喊了句:“其实也可以不去。” 谢祁延脚步没停下,到了门口甩过来一句:“给你三秒钟滚过来。” 谢檀:“……” 她就知道。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第36章 轻轻拨弄她的头发 “哥哥,你喜欢丸子姐姐吗?”去兰亭别院的路上,谢檀开了车窗一边吹风一边提问。 谢祁延认真开车,从始至终就没搭理过她。 “我很喜欢丸子姐姐。”谢檀自问自答。 谢祁延依旧不为所动。 “哥哥,你觉得丸子姐姐怎么样?”谢檀托着腮问得很认真。 这一路上谢檀说的每一句话都和夏晚栀有关,谢祁延的脑子强行被塞入夏晚栀的名字,耳朵连接上了脑子,莫名就想到夏晚栀那张倔强的脸。 想到夏晚栀孤身一人彷徨不安地站在雨里狼狈的一幕。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是温室里的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是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的夏家大小姐。 可夏晚栀怎么样与他有何关系。 脑子里的影子偏偏怎么也甩不掉。 车子就这么驶入兰亭别院的地下车库,谢祁延停好车,绕到后座给谢檀开车门,地下车库的灯光较暗,他搭了把手,原本是想牵谢檀下来,但这小孩儿一副生吞西瓜的表情,他便缩回了掌心,改为提人下车。 谢檀被勒得发疼:“……” 那一瞬间果然是错觉。 电梯直达二十七楼,谢檀伸手想自己输入密码,但谢祁延快她一步。 指纹一按,门锁一开,谢檀的手尴尬悬空。 谢祁延无视,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屋里住了人,多了点温馨的气息,厨房开过灶,能感受到烟火气,只不过房子很大,氛围太过于安静。 傍晚那会儿把行李送上来的时候这里家用的东西还没这么多,许是夏晚栀的助理帮着添了不少新的。 行李被谢祁延放置在杂物间,他去看了一眼,没被动过,显然她们还不知道。 走神一会儿的功夫,谢檀就已经抛下他去了夏晚栀的卧室,没一会儿跑出来报信说:“丸子姐姐睡着了。” 谢祁延微微抬眸,算是给了回应,随后走去厨房烧热水。 毕竟是新房,缺的东西有点多。 尤其是缺了台饮水机。 “哥哥,你帮调一下空调。”谢檀在夏晚栀房间待了一会儿又跑出来,“丸子姐姐很热。” “很热?”谢祁延没顾上刚接好的冷水,搁下水壶就走过去。 谢檀把卧室门敞开:“你自己看。” 脚步停在夏晚栀的卧室门口,谢祁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卧室内二十八度的体感温度其实刚刚好,但是走近床沿,在看到夏晚栀被闷出汗的额头时谢祁延短暂地蹙了一下眉头。 夏晚栀盖着被子,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柔软的发丝垂在两侧,刘海几乎被汗水打湿。 她睡得并不安稳。 秀气的眉毛几乎拧在一块儿,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谢祁延垂眸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檀见他不动,着急道:“哥哥你调一下空调啊。” “出了汗就好了。”谢祁延没把温度调低,扭头看了眼谢檀,“去找毛巾打湿,给她擦擦汗。” 谢檀登时领命就走了。 卧室里只剩下他和夏晚栀。 她像是陷入梦里的某一个世界里,想逃又逃不掉。 紧闭的双眼微动,好似下一秒就要睁开。 可是她没有。 没听谢檀说过她睡觉有开灯的习惯,谢檀这孩子有礼貌,断然不会看见她在睡觉还把这么亮的灯打开。 她是在害怕吧。 害怕到不敢关灯睡觉。 任谁遭遇那样的对待,都会失去安全感。 垂着的拳头微微收紧,谢祁延后悔没多打两拳周煜。 但莫名的,他又在庆幸。 还好她没有事。 “哥哥,毛巾。”谢檀拿着湿哒哒的擦脸毛巾走进来。 “拧干。”谢祁延看着还在滴水的毛巾,表情不悦。 谢檀一瞪眼:“我拧了!” 瞥了下谢檀被弄湿了的衣服,谢祁延这次没骂她,伸手接过毛巾又出去了一趟,重新洗一遍拧干了再进来。 拧毛巾都不会,谢祁延也不打算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只是当手里的毛巾刚刚贴上夏晚栀的皮肤时,他又重新直起腰,勒令一声:“你出去。” 谢檀骂骂咧咧走开:“还不让看……” 说归说,但谢檀很贴心地把卧室门给带上了。 屋里陷入一片沉静。 睡着的夏晚栀像是梦里遇到什么事儿,很轻地发出一声呓语。 谢祁延微微倾身,替她擦拭额头上细汗。 刘海挡住的区域不好擦,他轻抬指尖,在即将接触到她的额头时又忽然停顿,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片刻后,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动作缓慢地继续给她擦汗。 手背稍稍覆在她额头上方,微微的烫意袭来。 夏晚栀还在发烧。 脸色苍白,嘴唇干涩。 谢祁延看了她很久。 他读不懂自己现在的情绪。 拧开门走出去,他返回厨房烧水,水开之后兑入凉水,重新回卧室时路过沙发,谢檀窝在一角双手托腮看他。 他侧目看过去:“今晚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往外说。” 还不等谢檀说话,他又继续:“包括你的丸子姐姐。” 谢檀:“……” 明明是活雷锋,现在反倒像个贼。 做贼心虚,所以不让说。 谢祁延进去后用棉签沾湿夏晚栀那惨白的双唇,担心她醒来看见他又吓死回去,于是待了一会儿便出去带着谢檀离开。 今晚谢祁延的梦里几乎全被夏晚栀占据。 明明不该跟她有这么多的羁绊和这么多的交集,但这段时间夏晚栀隔三差五地就出现在他身边。 避也避不开。 小时候在谢家的那些经历并不美好。 关于出国前的那段记忆他也并不想回忆。 他讨厌那段记忆,讨厌每一个骂他是私生子、嘲讽他与他母亲的人,同样也讨厌那些用同情的、可怜的目光看他的人。 可时隔多年,他从国外回来后,夏家破产,当初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从神坛跌落。 可这关他什么事。 他莫名地觉得夏晚栀可怜。 他竟然也会觉得别人可怜。 也就在这一刻,他一直认为是贬义的可怜二字,转变成了褒义。 当年他误以为夏晚栀与所有人一样故意来看他热闹,所以摔了她的牛奶,凶狠狠地将她骂哭,说不需要她的可怜。 现在回想起来,夏晚栀当年是不是只是单纯地想对他好呢。 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可能很善良,但也天生记仇,那事儿之后,夏晚栀每次见他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从此俩人结怨,谁也看不起谁。 时隔多年,再重逢时,当年骄纵的小姑娘学会了忍辱负重。 他本该漠然。 可无形中总有什么牵动着他的思绪。 第37章 你背后的大佬 夏晚栀:【我家进贼了。】 早上八点半醒来,夏晚栀看着床头多出来的水杯和棉签陷入沉思。 除此之外,杂物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堆她没来得及从周家搬回来的行李。 竹子昨晚从医院送她回来后就离开了,她吃完药洗漱完便睡下,一觉到天亮。 中间发生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 但她就是知道有人进来了。 问竹子,竹子说没来。 问谢檀,谢檀说不知道。 谢檀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最有可能知道密码开门进来的人就是谢檀啊! 一大早,云荔就被姜百川强行接去医院换药,看到夏晚栀的信息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丸子家里进贼了!” 刚找好停车位将车停稳的姜百川惊讶一声:“进贼了?” 云荔精神高度紧张:“她说的。” “兰亭别院的治安一流,双重门禁下怎么可能进贼,再说了那房子……”姜百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察觉不对劲才及时止住。 “你怎么知道她住在兰亭别院?”云荔敏锐地捕捉到,“房子怎么了?继续说啊。” 姜百川不动声色地掩盖过去,一脸平静地继续道:“房子是谢祁延买给谢檀的,我知道很正常。” 云荔摆明了不信:“是么?” 姜百川第一次没敢看云荔的眼睛,进了医院后加快脚步:“走吧,先去换药。昨晚有没有碰水?” 云荔顾着回复夏晚栀的短信,隔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他:“你刚说什么?” 姜百川耐心地重复一遍:“伤口,昨晚有没有碰到水?” “没,疼得很,我也不敢碰。”云荔抬眸看他的那瞬间很快又垂下眼睫。 哪家总裁这么对人死缠烂打啊。 关键他还姓姜。 王霸总裁中的霸王! 明知道她不是单身,对她还这么热情。 云荔内心极为复杂。 要不是脑袋这个伤口是败他所赐,加上他执意要承担责任,说什么不让他负责到底他会愧疚难安自责一辈子。 她招架不住,只能答应。 不然她才不会让他陪着过来换药。 万一要是被梁敬知道,两家都不得安生。 云荔想到什么,偷偷瞥了他一眼。 姜氏的大总裁道德绑架真有一套。 人模狗样的,该不会耍强取豪夺那一套吧? “你刚说不可能进贼,丸子问过谢檀,谢檀说昨晚没过去,那到底谁进去了?”云荔把问题强调了一遍。 姜百川闭着嘴没回答。 云荔哼了声:“难不成是阎王爷?” 姜百川:“……” “不说就不说吧,我猜到了。”云荔坐下后安静地等待护士给她换药,整个过程中没皱一丝眉头,倒是旁边看着的姜百川紧张得不行。 等把药换完,贴上新的纱布,姜百川才想起来有问题没问:“你猜到了?猜到什么了?” 云荔唇边笑意微勾:“谢祁延。” “嗬——”姜百川笑笑不说话。 云荔也难得没再问下去。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很温柔,很漂亮,也很有趣,每一次相处,姜百川都能发掘到她隐藏的优点。 就像现在,正经中藏了一丝俏皮。 另一边,收到姜百川消息的谢祁延黑着一张脸从会议室里出来,一个电话直接打到谢檀那里质问:“你跟夏晚栀说你昨晚没过去?” 谢檀整一个大写的无辜:“不是你说的,昨晚我们潜入丸子姐姐家里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么?” 说完她还强调:“包括丸子姐姐。” 谢祁延:“……” 捏了捏眉心,谢祁延吩咐一声:“重新跟她说,昨晚你自己一个人去看她了。” 谢檀八百个不情愿:“……” 不情愿归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毕竟真的不想再做多十套卷子。 下午出了太阳,夏晚栀站在落地窗前感受那暖暖的光,大概是昨晚捂出了汗,今天烧已经退了,人也比昨天好了很多。 手机里有周煜几十条未读信息,她点进去,内心毫无波澜地看完。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自己都够惨了,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给别人体面。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委屈这这总东西,她夏晚栀不想受着。 把人删掉后,夏晚栀正准备息屏,这时候弹出来一条管家先生的微信。 谢祁延:【十分钟后开门,安装饮水机。】 夏晚栀摸不着头脑,但十分钟后,分秒不差地,门外的门铃被摁响。 “那个……”才想问为什么突然送饮水机,但想到这人是哑巴,她酝酿了会儿,改了措辞,“辛苦了。” 毕竟是这套房子的管家,屋里少什么就添什么,很正常。 想着,夏晚栀打算人尽其才,利索地出声:“麻烦再帮我送一套茶具,扫地机器人,破壁机,还有……投影仪,暂时这么多了。” 他说完,对方没给回应,她有些尴尬:“有……问题吗?” 半晌,对方点头,后又摇头。 夏晚栀:“……” 装完了饮水机他就走了,夏晚栀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出了这扇门,祁实像上次一样做汇报,包括了夏晚栀提出的需求。 下一秒,谢祁延回复信息:【一小时后余飞送过去,你搬上去给她。】 不用一小时,余飞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带着东西过来了。 夏晚栀的门铃再一次被按响,从可视门铃上看清对方是谁后,她有些震惊地开门,然后看着这位管家先生将她需要的东西一件件搬进来。 夏晚栀忍不住跟云荔分享:【等我赚钱了,我一定买一套兰亭别院的房子,这儿的私人管家太给力了。】 云荔:“……” 这是管家的问题吗。 这是你背后那位大佬的问题。 休养了两天,夏晚栀恢复了点血色,人看着比前几天有精神多了,到了傍晚,谢檀发消息说谢老爷子喊她到谢家吃饭。 这回真是谢老爷子的原话。 上一次试探夏晚栀是不是要出国,老爷子越想心里越惆怅,怕万一她真的出国以后就见不到面了,所以才总想着喊她去吃饭。 老爷子原本就一直希望她嫁到谢家,但她偏偏喜欢周煜,周煜到底也是他的外孙,他想着这也是个好的归宿,可这个世界总物是人非,这场婚约还没焐热,就凉了。 下楼见到谢祁延那一刻,夏晚栀愣怔在原地久久没动。 他微微靠坐在车的引擎盖前,单手插兜,另外一只垂着的手里点燃一支价格不菲的雪茄,四目相对间,谢祁延呼出一口缭绕的烟雾。 明明都是抽烟,可是在谢祁延身上体现的,却莫名多了分斯文败类的极致性感。 好看的人果然做什么都好看。 夏晚栀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哪怕被罚跪在谢家院子里,狼狈成那样,却也挡不住他的好看。 有些人,果然从小就漂亮。 第38章 被养得千娇百媚 前两天落在地上的积水已经被今天的太阳晒干,夏夜的晚风依旧清沁怡人,隐隐有了股秋天的味道。 夏晚栀喜欢坐在车里吹风,只是这一趟车程,谢祁延这人铁了心跟她作对。 夏晚栀每回降下车窗,不过三秒又被他从控制板上将窗给关上。 她装了一肚子气,转过脑袋想跟他讲道理,可谢祁延连看她一眼都没看。 从上车开始,他们就没说一句话。 上一次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 也许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夏晚栀对他的戾气少了很多。 但谢祁延阴沉沉的脸上分明写着生人勿近这四个字,与那天的态度天差地别。 到嘴边的话被夏晚栀咽了回去,她泄气地侧过身,百无聊赖地看窗外夜景。 “生着病,少吹风。”寂静的车厢内响起他心平气和的一句话。 夏晚栀反射弧有些长,过了半晌才惊讶出声:“你在关心我吗?” 话刚问出口,夏晚栀就后悔了。 头一次感受到尊贵的劳斯莱斯车厢内的空间如此逼仄。 “你觉得呢?”谢祁延反问。 夏晚栀感觉不出来。 她对他的印象其实大部分是受到小时候的影响已经固化了,中间十几年没见,这段时间她更多是听别人提起他。 很多人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不是好人的他却被谢檀整天挂在嘴上夸。 就连云荔都能放心地对他委以重任。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对帮助自己的人心存感激。 可偏偏是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谢祁延。 她以为他是来看她笑话的。 可是他却说,带她回家。 “你打算在我车上待多久?”车窗被敲了两下,谢祁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夏晚栀陡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谢家。 最近总是很容易出神。 夏晚栀吸了吸鼻子,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车门从外面被打开,夏晚栀下意识抬眸去看谢祁延,这人的一双眼睛隔着镜片,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你近视多少度?”夏晚栀下车后跟他并排走着,今天穿的平底鞋,站在他身边似乎又矮了些似的。 这话她鬼使神差地就问出来。 谢祁延似乎脚步微微一顿,双眸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常聊天似的平静地交流过。 小时候因为一件事针锋相对,长大重逢之后,加上谢氏收购了星耀勒令她工作室搬走这一茬,夏晚栀对他总是夹枪带棒的。 对面突突突开了火,他也不能不反击。 于是俩人的关系就跟见了仇家似的,不是你明嘲就是我暗讽。 夏晚栀之所以会问他近视多少度,是因为觉得他并不近视。 她听过一个说法。 不近视的人在人前喜欢戴着眼镜,是因为镜片能阻隔人的眼睛。 眼睛会说话。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戴上眼镜,是不愿别人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真实的样子。 她总觉得谢祁延这样的人,一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谁跟你说我近视?”谢祁延偏头看她。 人已经走过小石桥马上要到正厅了,夏晚栀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涉及他隐私的话题,可是这人偏偏最喜欢别人已经不抱有期待的时候给出问题的答案。 夏晚栀忽然笑了一声。 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谢祁延停了下来,看鬼似的看她。 她从来没在他面前笑过。 谢祁延双眸含着深思,不解,疑惑。 从小喝新西兰空运过来的牛奶长大的小公主被养得千娇百媚,即使病着,那种仿佛天生扎根在她一双琥珀色瞳孔的灵动还是轻易显现出来。 如果不是夏家破产,他这次回国,见到的应该还是那个眼睛永远笑得像月牙的任性小公主。 “看我做什么?”夏晚栀抿了抿唇,被看得心里发毛。 “看你笑什么。”谢祁延收回视线,跨步迈过面前的门槛。 夏晚栀跟上他的脚步,眼睛四处看了看,没回答。 这个点所有人都在餐厅等着开饭了。 夏晚栀被领着进门时才发现谢家一大家子都在。 脚底像是被灌了铅,她微微蜷着指尖,一时间有些想逃。 没人跟她说是跟谢家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 也没人告诉她人家一大家子坐在餐桌前就为了等她。 “走不动了?”谢祁延专门回头看了她一眼。 夏晚栀没跟大脑连线,条件反射点了个头,反应过来时才倏然抬眸,干巴巴地摇头说:“我……” “谢檀。”谢祁延扬声喊了一句。 坐在椅子上晃着腿的小孩姐瞬间蹦跶下来到达谢祁延跟前:“丸子姐姐你来啦!” 谢祁延垂眸:“带人过去吃饭。” 谢檀自然乐意,牵着夏晚栀忽略所有人的目光一边跟夏晚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边往老爷子那一桌走去。 有个很熟悉的人在身边陪着自然少了几分局促,夏晚栀坐下时问候了一声老爷子,随而将目光落在不疾不徐地挽起衬衫的谢祁延身上。 他用餐时似乎总喜欢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腕。 再往下,手背上的淡青色脉络若隐若现,握着筷子的手指修长有力,夏晚栀莫名在一双手上品出了性感的意味。 把人盯太久了,她一心虚,仓促地收回视线,哪知道半路跟谢祁延投射过来的目光撞上。 有些尴尬。 谢家老宅是传统的中式建筑风格,与夏晚栀家的欧式别墅不一样,这里的餐厅很大,餐桌也是传统的八仙桌。 这回与上一回周煜带她过来吃饭时的座位一样。 她和谢祁延分别坐在老爷子的身边。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 “丸子,吃饭。”谢老爷子的筷子指了指一盘烤鸭,示意夏晚栀动筷子,“都是你爱吃的,别拘束着,当自己家一样,多吃一些。” 夏晚栀点头,拿起筷子低声回应:“谢谢爷爷。” 老爷子眼里全是心疼,饭桌上人多,他没提她和周煜退婚的事情,但今晚此举,是在跟任何一个人说,夏晚栀今后有他罩着。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谢家这些长辈对她的态度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些客套的关心。 谁也不知道暗里他们在想些什么。 “这丫头跟周家那边退了婚,老爷子现在专门把人接回来罩着,是不是起了想让她留在咱们家当孙媳的想法?”离席时,谢家二婶拉着二叔偷偷猜测。 谢家二叔满脸的不悦:“胡说什么,留下来当孙媳?谁的媳?” 二婶着急道:“就怕是咱们家谢林!” “才不是!丸子姐姐要留也是留给大哥哥!”谢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宣誓主权,“她才不会喜欢其他人!” 第39章 上去坐坐? 夏晚栀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生出要钻地洞的想法。 以前一直以为谢檀那些想让她留在谢家但她嫂子的话是开玩笑,毕竟只是对她一人所说。 但现在这些话被搬出来当着别人的面讲。 夏晚栀才发现这丫头竟然是认真的。 她尴尬得无地自容。 尤其是谢祁延现在还站在她的旁边。 谢家二婶闭了嘴,转身看到谢祁延和夏晚栀也在时顿时犯怵:“开玩笑,只是开玩笑……” 好歹也是长辈,谢家二叔又一直不服现在谢氏的大权全部落在谢祁延一人手中,他轻哼一声,拉着二婶扭头便走了。 谢檀气哼哼地跺脚:“气死我了!” “谢檀。”谢祁延的语气丝毫没有情绪。 夏晚栀觉得他这一声还挺随和。 可下一秒,他声音沉了沉,发话:“滚回去写作业。” 夏晚栀:“……” 虽然挺心疼谢檀,但也该治一治她的心直口快童言无忌。 夏晚栀莫名觉得谢祁延挺幼稚。 不高兴了就给人送练习题,惹着他了就让人滚回去写作业。 谢檀苦着脸:“我又做错什么了?” “咳——”夏晚栀被呛咳了一声。 救命。 可千万别再说了。 谢祁延态度冷然:“没错。” “那你……” “看你碍眼。”谢祁延缓缓开口。 谢檀睁大了眼睛,然后自我消化完,眼神在夏晚栀和谢祁延之间来回移动,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笑嘻嘻跟夏晚栀说拜拜:“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去写作业。” 夏晚栀:“……” 啊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看着谢檀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夏晚栀倍感头疼,下意识嗔怪一声:“都是你,好端端说些让她误会的话。” 谢祁延一瞥:“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夏晚栀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头上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有些昏暗的环境里更容易把人的情绪放大。 尤其是现在的尴尬。 谢祁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今晚夜色很好。 “走了,送你回去。”谢祁延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夏晚栀站了一会儿自我消化了一会儿才跟上他的脚步。 命运这种东西就很奇怪。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上谢祁延的副驾。 尤其是这段时间,她经常光顾他的车。 “你经常自己开车吗?”夏晚栀沉浸在自己世界时通常没有什么防备,想到什么就下意识开口问了,全然忘记了自己跟对方的关系其实并没有这么好。 “不经常。”谢祁延基本上有问必答。 但话题基本上连贯不起来,说一句断一句。 谢祁延打了个转向,驶入南湖路等红灯的时候没忍住侧目看了一眼夏晚栀。 她做任何事都很有礼貌。 餐桌上说话时嘴里不吃东西,听人说话时会停下吃饭的动作,跟人单独相处时也不玩手机。 如果这时候谢檀在车上,她估计就不会傻傻地看着窗外发呆。 谢祁延莫名生出一种不应该让谢檀滚回去写作业的懊恼。 这一路上夏晚栀断断续续咳了几声,声音很小,听起来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快到兰亭别院时,夏晚栀接了个电话,来电的是陆家的人,谢祁延听见她称呼对方一声“陆夫人”。 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让她明天有空可以过去为她的一双儿女画画。 夏晚栀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后又给竹子打电话准备一下明天需要用到的东西。 车停在兰亭别院楼下,谢祁延安静等着她打完电话才出声:“画肖像?” 夏晚栀愣了几秒发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摇头道:“画梦。” “小孩子的梦。”谢祁延沉吟,“挺有趣。”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连做的梦都有人为其记录下来。 谢祁延以前也得到过这样的爱,只是后来梦境碎了。 夏晚栀有些惊讶,附和着点头,语调有些轻,隐隐夹杂着笑意:“确实,小孩子的梦都是幸福的。” 夏晚栀接触过很多客户的梦,通过画,在这个过程中与各种各样新奇古怪的梦进行交流。 有快乐的,幸福的美梦,自然就有阴暗的,恐怖的噩梦。 “北城美院毕业?”谢祁延的话题跨度有些大。 夏晚栀有些懵:“嗯。” “怎么会想要当绘梦师?”谢祁延问的问题很深。 夏晚栀懵就懵在,她不觉得这种话题是她和谢祁延之间能聊的,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好玩儿。” 传统画家都是画一些眼睛看到的,脑子想到的,但是她是绘梦师,画的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画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就会彻底忘记的。 车内没开灯,谢祁延平仄的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谢谢,我先上去了。”夏晚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时酝酿了会儿,补充道,“那天,也谢谢。” 谢祁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几秒,语气有些生硬:“怎么谢?” 他完全可以点个头,然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话到嘴边,却蹦出了这三个字。 或许是第一次跟人要谢礼,他一时之间自己都不习惯。 夏晚栀这时候已经背对着他双脚落地,回头的时候愣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鸦羽似的睫毛呼哧呼哧的扇动几下,脑子转了转,她食指朝天指了指:“上去坐坐?” 周围安静得要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夏晚栀微微屏息。 光线比较暗,俩人在看对方时其实都只看清了一个轮廓,所以夏晚栀基本上看不到谢祁延那被镜片挡住的眼睛里此刻蕴藏着什么。 就这十秒钟的时间里,谢祁延的车熄了火,夏晚栀错愣地看着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绕到她这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鬼要你的恭敬和从命! 她都已经想象到谢祁延拒绝自己时的语气和表情了。 但万万没想到他答应了。 夏晚栀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捅下的篓子给补救回来。 等电梯上楼花了三分钟,夏晚栀用这三分钟自我麻痹消除那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请他上来其实不是随口说说的,她是想跟他谈谈工作室的事情,但是这会儿真把这尊大佛请上来了,小心脏又开始砰砰砰地犯怂。 夏晚栀似乎总喜欢跟在人后面,谢祁延看见自家的门下意识想要上手按指纹,手臂悬空着,他及时停住,改为绅士地:“请。” 夏晚栀:“……” 为什么这人可以表现得这么得体,紧张的反而是她。 第40章 不讨厌我了? “要换鞋么?”谢祁延目光掠过她那白晃晃的脚。 白色的拖鞋被她穿在脚上,竟是她更白一些。 果然是娇养出来的白玫瑰。 夏晚栀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干巴巴道:“不用了,我这没有男性拖鞋。” 谢祁延神态自若地往里走。 看着谢祁延轻车熟路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那种自内而外的从容和满脸的云淡风轻,像是回他自己家一样。 夏晚栀满脸写着不解。 究竟谁给他的自信让他到别人家做客表现得像个主人? “喝茶还是喝水?”夏晚栀礼貌询问,保持自己的待客之道。 厨房是开放式的,谢祁延坐着的位置正好正对着那边,饮水机的位置在厨房的旁边,夏晚栀洗了两个杯子过去接水。 谢祁延还没回答,她的水已经接好了。 两杯水还冒着热气。 但夏晚栀拿起来就喝,像是没感受到烫。 “喝茶。”谢祁延声音很淡,情绪更淡。 夏晚栀咬了咬唇。 行,故意的。 她都已经接了水过来,他却开口说喝茶。 她就客套一下,他还认真起来了? “行,谢家哥哥等着,我给你泡一壶。”夏晚栀强挤出来嘴角的笑意,不情不愿地去找茶叶泡茶。 泡一壶浓度超标的,今晚谁喝了谁睡不着的。 可翻找半天,夏晚栀愣是一包茶叶都没找到,只找到了自己的养生茶。 她身体太虚,从小到大,中医开的药茶、补气血的养生茶基本天天喝。 抽屉里这两包是竹子从她搬家的行李里面翻出来的,估计是罗斯女士以前为她准备的。 人参枸杞八宝茶。 千年人参。 一看就超级补气。 把药包拆开,夏晚栀统统往热水壶里倒,灌满水后烧开,最后倒了满满一大杯递到谢祁延跟前。 烧着一壶茶少说也用了十分钟。 但他竟然也坐得住。 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大人物。 “我第一次给别人泡茶,你要是不喝完这一杯,就是不给我面子。”夏晚栀正视着他。 谢祁延微微蹙眉:“用热水壶泡茶?” 夏晚栀保持微笑:“煮的茶,才更有滋有味。” 谢祁延沉思几秒。 不是茶叶,但冒着淡淡清香,不知道是不是能毒死人的玩意儿。 像是要证明这茶没毒似的,夏晚栀又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很烫,现在还喝不了。 俩人面对面坐着,互相对视。 没人先把目光移开。 “我想找你说说工作室的事情。”夏晚栀生病了几天才稍微恢复点精气神,这一天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这会儿提起工作室,语气又不由自主地放软了一些。 谢祁延听着莫名有种撒娇的意味。 他垂眸,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这几天星耀大厦已经开始动工,我很感激你给我延期一个月内让我搬走,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走。” 夏晚栀掐紧了指尖,抱着忐忑的心情继续跟他谈:“你要是同意,租金我可以两倍交给你。” “那可不是小数目,打算一次性交清?”谢祁延审视着她。 夏晚栀没作声,沉默了会儿,咬咬牙:“可以,那就一次性交清。” “现在交?”谢祁延明显是在逼她。 垂在一侧的指尖越掐越紧,夏晚栀抿着唇,丝毫没有底气:“现在……没钱。” “嗬。”谢祁延笑出声。 他能这么问,估计有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她,夏晚栀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沉了一口气道:“我可以给你打欠条,先欠着,最迟明年夏天,我一定还你,三倍还你。” 时间耗到明年,夏氏的债务肯定也还清了,一年的时间,不是她妥协就是外公妥协,到时候解冻了银行卡,她的小金库自然也就回来了。 就算小金库没回来,她工作室保住了,一年的时间,她也可以赚到钱。 “我为了把你请走,可是愿意出十倍赔偿金额,你区区三倍租金算什么。”谢祁延提起这笔金额时轻描淡写,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夏晚栀咬牙切齿地睁大眼睛看他,僵持数秒,忽然就松开了掐着自己掌心的手指。 他明显就是不给她退路。 欺人太甚。 就算彼此相看两厌,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她跟他之间又没有天大的仇恨,哪怕是看在谢老爷子或者谢檀的面子上,他都不愿意退一步。 夏晚栀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说谢祁延惹不起。 他根本就不会心软。 “算了,你走吧,今晚就当没把你请上来过。”夏晚栀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胸腔积压了怨气,颇有种气急攻心的迹象,连着别过头轻咳了几声。 未婚夫出轨就算了。 现在连自己最宝贝的工作室都守不住。 也难怪外公说要不了多久时间她就会联系他。 敢情外公早就猜到她坚持不下去。 夏晚栀越想越委屈。 她长那么大,头一次得不到家里人支持,头一次反抗家里人,也是头一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挫败感涌上心头,她鼻尖泛酸,难受极了。 睫毛被蓄满在眼眶中的泪水弄得湿漉漉的,她一阵委屈,紧咬着牙关,可还是一个不留神让眼泪决了堤。 人在生病的时候脆弱会无限放大。 她眼睛酸涩无比,豆大的眼泪就这么滚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在谢祁延面前掉眼泪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谢祁延就因为摔了她给的牛奶瓶而弄哭了她。 加上上一次浑身湿透满的狼狈模样都被他看过了,夏晚栀这会儿已经自暴自弃,觉得在他面前形象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谢祁延呼吸倏然微沉了下来。 他没想弄哭夏晚栀。 自从小时候结下梁子,她便时刻记仇处处针对他,以前拌嘴她每次都要拌到赢为止,就算不赢也要跟他打个平手,可是现在才说了没几句她就认输。 梨花带雨的。 人长大了,怎么却比小时候更能哭。 “我有说不答应你?”谢祁延面不改色,语气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妥协,“哭成这样,是在用眼泪威胁我?” 夏晚栀其实没哭出声,只是悄无声息地掉了眼泪。 她也不知道眼泪水怎么会这么多。 “我又是请你上来又是请你喝茶,看不出来我这是在求你么。”视线被泪水遮挡,她看他都看得不太清晰。 之前说自己跟他没交情。 她倒是忘了,她跟他怎么能没有交情。 分明是你不放过我我不放过你的交情。 谢家哥哥和夏家妹妹的交情。 谢祁延被气笑了:“这可不是你夏晚栀会做的事情。” 夏晚栀哽住,缓了缓情绪才回答:“头可破血可流,工作室不能丢。” “出息。”谢祁延轻哼,“怎么,不讨厌我了?” “讨厌。”夏晚栀回答得很笃定。 可人还在抹眼泪,嗓音酥酥软软的像是在嗔骂他。 或者说,是像撒娇。 谢祁延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过度解读吓着了,微微蹙着眉不作声。 第41章 三杀拿下谢祁延 谢祁延答应跟夏晚栀上楼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她要和自己说什么。 若是并不打算松口,他今晚就不会上来坐。 等人差不多缓解了情绪,谢祁延才提出自己的条件:“留在星耀大厦可以,但得帮我一个忙。” 夏晚栀快速接话:“什么忙?” “星耀顶层会按照我的要求设计成一个空中花园,你工作室的那块地可以不拆,我可以给你留着,但,夏老师,你需要无条件按照我的要求为我绘制无数幅色彩丰富的人像画。” 夏晚栀微微抿唇。 这些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他要将星耀大厦改造成购物城,顶层却留着设计成空中花园。 他叫她夏老师。 他要她无限期给他画画。 画一辈子的画,还必须他说什么她画什么。 这四舍五入的,不就是要她卖身给他么。 夏晚栀瞳孔缩了缩,有些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真是阴险狡猾的大奸商。 “画谁?”夏晚栀试探性开口。 谢祁延沉吟许久:“一个人。” “画你,没门。”夏晚栀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道,“我是正经人。” 不画变态。 谢祁延一动不动,审视了她几秒,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此刻是什么形象:“有问题?还是不答应?” 夏晚栀被拿捏住了。 下一秒,她特没骨气地妥协:“可以,但不能挑战我的职业操守,不能触碰我的底线。” 今晚的这场谈话,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谢祁延离开时,夏晚栀为了感谢他,热情地招待他喝完了那一杯千年人参八宝茶。 以干杯的形式,祝他们合作愉快。 把人送走,夏晚栀把自己埋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呜咽了两声,没什么骨气地留下来激动而快乐的泪水。 三杀拿下谢祁延。 她的宝贝工作室保住了。 谢祁延回去之前去兜了一圈的风,到南院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 十点是谢檀被强制睡觉的时间,但此刻人却等在客厅里,看见谢祁延回来后立马讨好地上前:“哥哥,你帮我问了吗?” 谢祁延气定神闲:“问什么?” “问丸子姐姐是不是要去英国啊。”谢檀今晚从老爷子那得知夏晚栀退婚后有可能出国这事儿就一直不高兴。 她不想夏晚栀走。 可是她的家人又都在国外。 谢檀不敢问也不敢开口让她留下来。 谢祁延很轻地嗯了一声:“不去。” 小孩子悲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说夏晚栀不出国,谢檀原地蹦起,拉着谢祁延的手直晃悠:“真的吗!真的吗?她跟你说的?” “真的。”谢祁延宽厚的手掌往谢檀的脑袋上压了压。 工作室被她求回去了。 人自然就不会走了。 他回国不到三个月,却意外觉得谢檀这个妹妹跟自己投缘,或许是觉得三叔和那位第三任三嫂对她不好,他觉得她可怜,加上这小孩一见他就喊哥哥,那眼神仿佛就在看自己的亲人。 谢祁延不觉得这个家里有自己有亲人。 但谢檀这孩子是真心拿他当哥哥。 谢家这些人里,他如今只认谢檀这一个亲人。 但她毕竟是女孩子,谢祁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养孩子的经验。 恰好,谢檀喜欢夏晚栀,夏晚栀跟谢檀好。 他想,未来的日子绝对不能缺了夏晚栀。 谢祁延今晚十二点前就睡了,可人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却被一股燥热难耐的感觉惊醒。 后背和额头几乎都出了汗,尤其是睡袍之下生机勃勃的地方。 他为了工作几乎没有放松下来的时刻,更别提有那些想要快活的想法。 没有哪个男人不了解自己的身体。 但谢祁延一向禁欲,从来没有失控的时候。 今晚这种状况,就跟吃错药一样。 吃错药…… 谢祁延掀开被子起身,到浴室洗了一把脸。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脑子里闪过今晚在夏晚栀那喝的一大杯浓茶,谢祁延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不是吃错药,是喝错茶。 她夏晚栀的毒茶。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这阴险狡诈的恶作剧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洗了个冷水澡,谢祁延似乎觉得还不足以缓解,又往浴缸里放了冷水,泡了二十分钟出来才彻底将那股欲念压下。 很多年不这样了。 所以才会一被激起就势不可挡。 他不喜欢被欲望支配。 也不喜欢拿自己的手去做那样的事情。 他活得像个机器。 从浴室出来,谢祁延没再继续回卧室睡觉,而是转个弯到书房处理了几个小时的工作,天亮之后才小小地睡了会儿,到点又继续到公司上班。 余飞照常给他汇报行程安排,期间不停地瞄了谢祁延好几眼,又跟霍扬挤眉弄眼地暗示有情况。 “眼睛有病就去治。”谢祁延的眼神越发凉薄。 余飞被他这么一盯,背后直发凉。 等人进了办公室,余飞跟霍扬一块儿走到工位上时才敢小声吐槽:“咱家谢总有情况啊。” 霍扬瞥了他一眼:“什么情况?” “你看不出来?”余飞一副“都是男人你不懂吗”的表情。 霍扬点点头:“看出来了,一夜没睡。” “对了一半。”余飞狡黠一笑,凑过去说得更小声,“是没得到发泄。” 霍扬机械抬头:“……” 俩人已经坐回到自己工位上,半晌之后默契地转过身—— “夏小姐!” “总裁夫人!” 余飞深吸了一口气。 霍扬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发现了一个超级不得了的秘密。 之前只是猜测,但是现在得到了证实。 没有男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忍着。 一个人的解决也是解决。 但他们谢总不解决,硬是憋出硬伤。 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当时有人在身边,他逃不掉,又要保持自己的绅士形象,不忍也得忍。 上班三个小时了,谢祁延发现自己手下一个特助一个秘书跟吃了智障丸似的一个个的都不在状态。 谢祁延自己也不是很在状态。 中午十二点,谢祁延径直从办公室出来到余飞的工位前敲了敲:“合同拟好了么?” 余飞随即打电话到公司法务那边催。 半个小时前他才说拟合同的事情,也没说加急,谁知道半个小时后他就要。 余飞觉得自己真的见了鬼了。 他从来没见自己上司对谁心软过。 结果呢? 先是让一个演员去给人修水管送这送那的,现在又把人家留在星耀,并且拟了个霸王条款让人免费给他当一辈子画师。 论奸诈,余飞只服自己上司。 论死要面子,口是心非,他也只服自己上司。 第42章 千年人参,上好的补品 中午休息的那段时间,谢祁延在得到谢檀打探来的消息确定夏晚栀在工作室后,吩咐余飞带上拟定好的合同就往星耀大厦走。 余飞边开车边边脑补一出甜蜜爱情大戏,结果到了星耀大厦见到夏晚栀,发现人家对自家上司的态度似乎没什么变化。 “你想反悔?”夏晚栀紧张兮兮,一副防备的表情。 谢祁延的坐姿多了几分散漫,或许是有后遗症,今天夏晚栀给他倒的水,他一口都没碰。 “签字。”谢祁延将文件推到她面前。 他是行动派,更不屑于为这种小事反悔。 留下夏晚栀和她的工作室对他压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相反,夏晚栀因为得了他的恩惠,还会格外感激他。 夏晚栀狐疑地打量了他几下,仔仔细细地阅读完这份文件后果断将自己名字签上。 不管怎样,保住工作室最重要。 而且谢祁延不可能真的把她卖了。 签字完毕,合作从今天开始达成,临走时,谢祁延酝酿了很久还是把问题问出口:“昨晚煮的茶是什么茶?” 夏晚栀下意识抬头:“你喜欢?那我送你?” 谢祁延压着一股气:“我是问那茶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人参八宝茶。”夏晚栀回忆了一下,因为保住了工作室而高兴,所以多说了几句,“千年人参,上好的补品。” 谢祁延:“……” 为保证后续的合作愉快,夏晚栀将家里仅剩的一包人参枸杞八宝茶送给了谢祁延。 谢祁延转手就给压箱底。 后面连续几天没见夏晚栀,他才勉强把这一茬给抛之脑后。 - 高级会所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这本就是富家子弟娱乐的场所,偌大的歌舞厅内设置了多个大型卡座,略像酒吧的风格。 周煜右手揽着一个女人,跟兄弟几个推杯换盏,喝得酣畅淋漓。 男男女女,暧昧和腌臜的声音不堪入耳。 “周少,别喝了。”孙灵栀娇娇软软地靠在周煜身上,伸手将他的酒杯抢过来。 同坐的大部分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包括谢林和谢楠都在场。 见此有人调侃一句:“原来周少喜欢胆子大的女人哈哈哈!难怪以前那些入不了你的眼!” 孙灵栀身体一僵。 周煜淡漠的眼睛瞥过去一眼,低头含着孙灵栀手里拿着的酒杯杯沿。 孙灵栀就着这个动作给他喂酒。 起哄声络绎不绝。 “听说夏晚栀没被赶出星耀大厦。”嘈杂的人声中忽然传出这么一句。 周煜条件反射地推开孙灵栀,眼神犀利:“你说什么?” “表弟还不知道呢?”谢林翘着二郎腿,把玩着身边女人的头发,邪笑一声,“所有人都离开了那座大厦,偏偏夏晚栀的工作室没搬走。” “谢祁延唯独留下了夏晚栀,周大少爷,你说说他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呢。”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 周煜肌肉绷紧,紧握的拳头隐隐颤抖,静默中,一拳砸向桌前的玻璃杯。 渗出的鲜血染红透明的玻璃。 孙灵栀吓得弹开,呼吸急促地看着周煜。 “权色交易罢了。”谢楠看好戏似的嘲讽一声。 周煜抬起愤怒的双眼:“你说谁?” 谢楠轻哼:“还能是谁,你未婚妻和谢祁延咯,哦不,现在是你前未婚妻。” “夏晚栀那副身材脸蛋用来勾引男人,谁能把持住啊。”有一人开了头,其他的纨绔子弟更是口无遮拦,哄笑一趟。 “哦?勾引谁?”一道清冷嗓音忽然传闯入。 有人还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谢祁延呗。” 这一句落下后,末尾像是被冰封,没人敢再说一个字。 意识到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一群人包括周煜在内皆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来人气场冷然,像是自带降噪系统。 “大……大大大大哥……”刚发言不久的谢楠哆嗦着开口,不知道谢祁延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前段时间他工作上出了大错被谢祁延抓到把柄,谢祁延以不务正业为理由将他发配到一千公里外的小城带一个进山的项目,好不容易今天早上才刚回来又被现场抓包。 “挺热闹啊。”谢祁延微微垂眸打量,跟他说话的明明是谢楠,但他看的人却是周煜。 以及周煜脸上的口红印和他身边的女人。 没人知道谢祁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只知道今天过后,谢祁延的黑名单上又多了一笔。 “呦,遇到熟人了。”随后赶来的姜百川拍了一把谢祁延的肩膀,环视一圈后不请自坐,“不介意多两个人吧?” 这群人里大多对谢祁延是又怕又恨,毕竟谢祁延是空降回来的,又做出那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小时候也没少嘲讽,但现在,很多人都只敢在背后嚼舌根,一旦到了正主面前,一个个怂得跟王八似的。 但对姜百川却不是。 姜百川十几岁就接触家族产业,人脉,地位,在他们这群人里堪比元老。 他们对他更多是敬畏。 谢祁延独来独往,没人见过他跟谁有交情,但也有人传他与姜氏总裁走得近,一开始没人信,但现在,轮不到他们信不信。 谢祁延收回视线时,有人立马腾出位置请他入座。 他嫌脏,吩咐侍应生拿了张毯子过来垫着。 姜百川笑出声,跟风要了一张。 谢楠忍着一股怒气。 今天是他的接风宴,俩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全场只有周煜一人僵硬到神色才苍白,像是被抓奸似的背后直冒冷汗。 谢祁延不屑于再盯着周煜看。 “刚说到哪了,继续继续。”姜百川交叠着腿,看热闹似的活跃气氛。 现场没人敢吱声。 相对来说,这不是他们认识的姜百川。 姜百川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可不会下场跟他们这样搭话。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一定是有人碰了他们的逆鳞,让他们亲自下场,凑这个热闹。 逆鳞是夏晚栀。 他们刚刚说到了夏晚栀,这俩人就来了。 “说到你夏家妹妹勾引我。”谢祁延配合着活跃气氛。 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胡说八道!夏家妹妹多单纯,怎么不说是你勾引我夏家妹妹?”姜百川装腔作势地开始理论。 众人:“……” “不不不。”姜百川痞笑着故意转了个弯,“夏家妹妹不应该是你的么,什么时候成我的了?” 听到这里,孙灵栀脑袋垂得很低,就这么看着周煜的拳头越攥越紧。 血在往地板下渗。 谢祁延抬眸不悦地看了一眼姜百川。 姜百川挑眉,知道自己戏过了。 这家高级会所是会员制,但与真正的豪门会所还差得远,门槛也不高,普通豪门子弟就能进来。 但会所一般都会积极招揽有权有势的人,比如现在,谢祁延就是给姜百川一个面子应邀而来。 没想到会亲眼见证一出好戏。 “谢总,姜总,喝酒,喝酒!”终于有人敢打头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取他人一并扯着嘴角赔笑。 谢林看了谢祁延一眼,担心他记仇,硬是要解释:“大哥,大家都醉了,说的醉话……” 第43章 夏晚栀的栀 为保证后续的合作愉快,夏晚栀将家里仅剩的一包人参枸杞八宝茶送给了谢祁延。 谢祁延转手就给压箱底。 后面连续几天没见夏晚栀,他才勉强把这一茬给抛之脑后。 高级会所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这本就是富家子弟娱乐的场所,偌大的歌舞厅内设置了多个大型卡座,略像酒吧的风格。 周煜右手揽着一个人,推杯换盏,跟人喝得酣畅淋漓。 男男女女,暧昧和腌臜的声音不堪入耳。 “周少,别喝了。”孙灵栀娇娇软软地靠在周煜身上,伸手将他的酒杯抢过来。 同坐的大部分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包括谢林和谢楠都在场。 见此有人调侃一句:“原来周少喜欢胆子大的女人哈哈哈!难怪以前那些入不了你的眼!” 孙灵栀身体一僵。 周煜淡漠的眼睛瞥过去一眼,低头含着孙灵栀手里拿着的酒杯杯沿。 孙灵栀就着这个动作给他喂酒。 起哄声络绎不绝。 “听说夏晚栀没被赶出星耀大厦。”嘈杂的人声中忽然传出这么一句。 周煜条件反射地推开孙灵栀,眼神犀利:“你说什么?” “表弟还不知道呢?”谢林翘着二郎腿,把玩着身边女人的头发,邪笑一声,“所有人都离开了那座大厦,偏偏夏晚栀的工作室没搬走。” “谢祁延唯独留下了夏晚栀,周大少爷,你说说他们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呢。”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 周煜肌肉绷紧,紧握的拳头隐隐颤抖,静默中,一拳砸向桌前的玻璃杯。 渗出的鲜血染红透明的玻璃。 孙灵栀吓得弹开,呼吸急促地看着周煜。 “权色交易罢了。”谢楠看好戏似的嘲讽一声。 周煜抬起愤怒的双眼:“你说谁?” 谢楠轻哼:“还能是谁,你未婚妻和谢祁延咯,哦不,现在是你前未婚妻。” “夏晚栀那副身材脸蛋用来勾引男人,谁能把持住啊。”有一人开了头,其他的纨绔子弟更是口无遮拦,哄笑一趟。 “哦?勾引谁?”一道清冷嗓音忽然传闯入。 有人还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谢祁延呗。” 这一句落下后,末尾像是被冰封,没人敢再说一个字。 意识到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一群人包括周煜在内皆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来人气场冷然,像是自带降噪系统。 “大……大大大大哥……”刚发言不久的谢楠哆嗦着开口,不知道谢祁延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前段时间他工作上出了大错被谢祁延抓到把柄,谢祁延以不务正业为理由将他发配到一千公里外的小城带一个进山的项目,好不容易今天早上才刚回来又被现场抓包。 “挺热闹啊。”谢祁延微微垂眸打量,跟他说话的明明是谢楠,但他看的人却是周煜。 以及周煜脸上的口红印和他身边的女人。 没人知道谢祁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只知道今天过后,谢祁延的黑名单上又多了一笔。 “呦,遇到熟人了。”随后赶来的姜百川拍了一把谢祁延的肩膀,环视一圈后不请自坐,“不介意多两个人吧?” 这群人里对谢祁延是又怕又恨,毕竟这人是空降回来的,又做出那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加上外界传闻的他私生子的身份,很多人都只敢在背后嚼舌根,一旦到了正主面前,一个个怂得跟王八似的。 但对姜百川却不是。 姜百川十几岁就接触家族产业,人脉,地位,在他们这群人里堪比元老。 他们对他更多是敬畏。 谢祁延独来独往,没人见过他跟谁有交情,但也有人传他与姜氏总裁走得近,一开始没人信,但现在,轮不到他们信不信。 谢祁延收回视线时,有人立马腾出位置请他入座。 他嫌脏,吩咐侍应生拿了张毯子过来垫着。 姜百川笑出声,跟风要了一条。 谢楠忍着一股怒气。 俩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全场只有周煜一人僵硬到神色才苍白,像是被抓奸似的背后直冒冷汗。 谢祁延不屑于再盯着周煜看。 “刚说到哪了,继续继续。”姜百川交叠着腿,看热闹似的活跃气氛。 现场没人敢吱声。 相对来说,这不是他们认识的姜百川。 姜百川可不会下场跟他们搭话。 “说到你夏家妹妹勾引我。”谢祁延配合着活跃气氛。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胡说八道!怎么不说是你勾引我夏家妹妹?”姜百川装腔作势地开始理论。 众人:“……” “不对。”姜百川又一脸凝重,转了个弯,“夏家妹妹不应该是你的?什么时候成我的了?” 孙灵栀脑袋垂得很低,就这么看着周煜的拳头越攥越紧。 血在往地板下渗。 谢祁延抬眸不悦地看了一眼姜百川。 姜百川挑眉,知道自己戏过了。 这家高级会所是会员制,但与真正的豪门会所还差得远,门槛也不高,普通豪门子弟就能进来。 但会所一般都会积极招揽有权有势的人,比如现在,谢祁延就是给姜百川一个面子应邀而来。 没想到会亲眼见证一出好戏。 “谢总,姜总,喝酒,喝酒!”终于有人敢打头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取他人一并扯着嘴角赔笑。 谢林看了谢祁延一眼,担心他记仇,硬是要解释:“大哥,大家都醉了,说的醉话……” “你叫什么?”谢祁延并没有冷场,但却不搭理这些人,转而看向坐在周煜身边的那个女人。 孙灵栀哆嗦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他:“孙……孙灵栀。” 谢祁延神色未动,沉吟半晌,颇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哪个栀?” 孙灵栀一下带了哭腔,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周煜。 没人会帮她。 “栀……栀子花的栀。”孙灵栀绝望地闭上眼。 一个陪酒的女人,在场的人基本上不屑于知道她们的名字,但听到这话,不少人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射在周煜身上。 良久,谢祁延轻嗤:“原来是,夏晚栀的栀。” 一句话如同天打雷劈,周煜终于抬起眼看向谢祁延。 姜百川皱着眉,哼了声:“有趣。” 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周家大少爷,身边竟然有一个跟前未婚妻名字最后一个字相同的女人。 “你夏家妹妹要跟周家退婚,会不会是发现你这个表弟在外面有女人啊?”姜百川晃着一杯长岛冰茶里的冰块,幽幽开口,“我记得你这妹妹虽然性格好,但听说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 谢祁延瞥了他一眼,难得配合:“不错。” 在场没一个人敢吱声。 第44章 间接接吻 今天这顿饭意外地和谐。 夏晚栀不吃辣,谢祁延刚巧也不吃辣。 夏晚栀讨厌香菜,谢祁延刚巧也不吃香菜。 他与她意外地合拍。 夏晚栀觉得,这一顿火锅也是意外。 意外地让人发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火锅配着冰爽十足的果啤实在令人着迷,趁着他们都在说话没人注意到,夏晚栀没忍住偷偷喝了几口。 好喝,忍不了。 夏晚栀看了一眼度数,寻思着这点酒精量喝十罐都醉不了。 但是怕挨骂。 于是她起身,悄咪咪地到厨房从冰箱里开了一罐倒入自己的保温杯里。 “不舒服?”云荔叫她拿着个保温杯回来关心道。 夏晚栀装得淡定:“没,我喝点水。” 坐在她旁边的谢祁延侧目打量了一会儿,没吱声。 吃得差不多了,夏晚栀保温杯里的果啤也见了底,她恍惚了一会儿,手臂搭在桌子上稍稍往前倾,双手抬起托着腮时,手肘擦过谢祁延的肩膀。 她没注意到,谢祁延却是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还喝吗?”云荔担心夏晚栀感冒刚好不宜喝酒,所以特意交代了她只能喝一点点,这会儿瞧着她目光好像有些哀怨,于是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半罐给她递过去。 夏晚栀半眯着眼笑:“好啊。” 她吃刚才就喝饱了了,这会儿喝了一口就放下,继续安静地坐着听云荔和姜百川讲话。 其实姜百川跟云荔挺配的。 比梁敬还要配。 云荔是今年才和梁敬在一起的,俩个人通过相亲认识,云母看中了梁敬公务员的身份,强制他们在一起。 梁敬请过一次饭,当时夏晚栀也是坐在对面看着他们。 可是很明显,云荔跟梁敬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 相反,她很姜百川坐在一起的时候毫无违和感。 好一对俊男靓女。 夏晚栀感慨着,顺手拿起右手边的果啤喝了一口。 蓝莓味的。 夏晚栀皱了皱眉,下意识扭头:“味道怎么变了?” “你说呢?”谢祁延垂眸看着她有些迷蒙的眼睛。 光线很亮,夏晚栀就坐在他旁边,这个距离,连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清。 “不知道呀。”夏晚栀歪着头,举高了那一罐果啤有些呆地看着。 尾音带着钩子。 谢祁延嘴角莫名漾起笑意,只一秒,他又恢复表情,沉声道:“拿错了,你喝了我的。” 夏晚栀断线的脑子轰然与神经重新接轨。 “你你你……”夏晚栀语无伦次,“喝错了?” 谢祁延纠正:“是你喝错了。” “什么喝错了?”云荔跟姜百川一致抬头。 谢祁延往后靠着椅背,指尖摩挲着夏晚栀的那一罐桃子味的果啤,语调多了几分轻快:“喝了我的酒。” 云荔一拍桌:“哇哦,间接接吻。” 这话脱口而出,在场其他人惊愕地看过来。 一记闷雷在脑中劈下来,夏晚栀脑子再次陷入死机。 好半晌,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中,她扭过头敢于承担责任:“对不起!” 谢祁延那透着淡色青筋的手指敲了敲果啤瓶身,随和道:“没关系。” 夏晚栀抿了抿唇,呆呆傻傻地把他那罐果啤还给他。 谢祁延略一挑眉。 片刻后接回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喝了一口。 夏晚栀脸有点热。 喝上头了。 她想。 这顿饭散场后,姜百川抱着胸意味深长地端详着谢祁延,戳穿道:“人家喝过了你又喝,有来有往,你这是打算坐实间接接吻的罪名?” 谢祁延微微抬起眼皮,理直气壮:“是我的罪?” 喝了他酒的,可是夏晚栀。 姜百川失笑,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行,讲不过你。” 各回各家后,谢檀贼眉鼠眼地盯着谢祁延看:“哥哥,我都听到了,你们偷偷亲嘴!” 饶是再正经的人听到这话都控制不住表情扭曲。 “你耳朵长脑子里了?想什么是什么。”谢祁延越发感觉谢檀最近话太多。 谢檀嘿嘿一笑:“你知道我想什么就好。” 谢祁延睨了她一眼。 确实,谢檀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顿饭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夏晚栀都没再见过一次谢祁延。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夏晚栀那顿饭之后拿起笔抄了一百遍喝酒误事,以此警告自己下次不能再贪杯。 人菜,但爱。 这一天阳光晴朗,天气明媚,夏晚栀的工作重回正轨,她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跟周煜退婚之后工作上的事就顺利了很多。 约画的客户不少,夏晚栀的档期排到了八月底。 这让夏晚栀更加坚信了一个道理—— 男人是女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晚上十一点半,夏晚栀完成最后一幅画,简单收拾了一下刚想离开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下意识以为是客户,于是按下了接听。 “喜欢小孩儿么?” 夏晚栀脚步一顿,对于这个声音不太好下判断。 上来就问她喜不喜欢小孩儿,多冒昧啊。 只用了三秒,夏晚栀断定这是谢祁延的声音。 低沉的嗓音通过电子设备传出多了几分磁性,与现实中的声音不太一样,但似乎又是一样的。 只不过谢祁延的声音贴在耳边,怪奇怪的。 于是夏晚栀开了免提,让谢祁延的嗓音响彻整个工作室。 “你想干什么?”夏晚栀提防。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谢祁延曲着手指,转了转手中的邀请函。 夏晚栀留了点心眼:“一般般。” 说不喜欢,太违心了。 说喜欢,他回呛一句让她跟他生怎么办。 毕竟谢祁延说话完全没分寸,信手掂来。 “姜百川的外甥女过三岁生日,明天办生日宴,你带云荔过去玩玩儿。”谢祁延今进入正题。 夏晚栀嘴角微抽:“你是通知我还是询问我意见?” 谢祁延:“姜百川求你。” 候在一旁的姜百川:“……” 夏晚栀似笑非笑:“那姜总欠我一个人情。” 姜百川自然地把电话接过来:“自然。” 谈妥,挂了电话之后姜百川双手将手机奉还给谢祁延:“大恩不言谢。” 谢祁延冷冷瞥他一眼。 “你说你,谁跟姑娘打电话上去就问人家喜不喜欢孩子的,吓到人家都不敢说喜欢。”姜百川心情好,翘着二郎腿舒坦地往后靠。 谢祁延喝了一口咖啡,理直气壮:“说喜欢又怎样,怕我让她给我生?” 姜百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瞧瞧,真应该把这嘴给缝上。 第45章 喜欢我的嘴? 姜百川有个孪生妹妹,叫姜有容,嫁的是城东容家比她大了十岁的容遇。 容家一直一脉单传,到了容遇这一代,喜提一对小金花,一下抱俩,全家上下都宠爱得紧,当年满月酒办的相当隆重,几乎是宴请了整个北城世家豪门。 但今年的生日宴不同,夏晚栀到场时才发现在场的几乎都是与姜容两家比较相熟的亲戚。 “姜百川妹妹的女儿都三岁了?”云荔管不住自己的好奇。 场上有人看到夏晚栀也在,一个接一个地朝着这边看过来,夏晚栀被看得不舒服,囫囵点头后拉着云荔躲在安静的一角:“嗯,爱情来得快。” 云荔莫名想到什么,忽然问:“那姜百川不会被催婚?” 夏晚栀意味深长地跟着她笑:“催,催得还挺紧,怎么样,要不要踹了梁敬跟他在一起试试?”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云荔挑了挑眉,接话:“倒是想啊。” 说到姜百川,姜百川就过来了,夏晚栀知道姜百川有所企图,识相地把云荔给让出来。 姜百川说,云荔应该拥有爱情。 可他不知道的是,云荔从不相信爱情。 姜百川图什么,云荔知道,所以当夏晚栀问她今天来不来的时候,云荔答应了下来。 或许是要借此机会跟姜百川说清楚。 有些事情夏晚栀不便参与,这会儿身边也没说话的人,干脆走到甜品区吃点东西。 “这不是夏小姐么?”见她形单影只,一位穿着红色抹胸红裙的女人径直朝着她走过来,“真是好巧呢。” 夏晚栀咽下一口冰淇淋蛋糕,视线一抬,发现朝她走来的人又多了几个。 冲她来的。 “夏家都破产了,谁放她进来的?”黄色包臀裙的女人不屑地哼出一声。 “可少说点吧,人家前脚刚踹了周煜,后脚就傍上了别的大款。”蓝色短款礼服这位阴阳怪气道,“这么能吃,小心撑死你。” 夏晚栀舔了舔唇,坚持不屑地要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完才说话:“嫉妒我啊?” “你刚说什么?要不大点声,让别人听听没教养的话是什么样的。” “村口大妈嚼舌根子都知道躲着正主嚼,你们跑我跟前来干什么,送死么?” 夏晚栀一连回呛了三句,语气充满了鄙夷。 众所周知,夏家小公主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掌心里,对外一直是安静娇软的性子,哪知道骂起人来如此刚烈。 “不装你的清纯小白花了?”红色裙女嘲弄一声,“我听说你就是靠着装可怜住进谢家的呢。” “夏晚栀,别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事事有人你替你出头的大小姐,周煜以前对你这么好,你家破产,他到头来身边睡的还不是别的女人。”黄色裙女接着嘲讽。 夏晚栀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印象里并不记得这么一号人:“他睡别的女人你看起来挺高兴” 她句句反击,丝毫不占下风。 “你以为巴结上谢家你就有出头之日了么,人生起起落落,你父母都不要你了,你连靠山都没有,究竟还在高贵什么?” 夏晚栀“哈”的一声,被气笑了。 这叫无中生有么? 她来参加个宴会一个人站着吃个蛋糕就叫高贵了? “谁说她没有靠山?”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像是具有穿透力,将红黄蓝这三个一丘之貉吓得神色大变。 “酒店这安保是收破烂的人当的么,怎么什么垃圾都放进来。”谢祁延镜片折射出寒光,单手插着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香水味实在浓,他没靠得很近。 “谢总。” “谢总……” 红黄蓝三人低着头打颤:“我们不是,我们是二少三少的女伴……” 容家这次操办的生日宴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谢老二和谢老三不会放过结交人的机会,这种场合下男人都习惯带女人充当面子,自然也就混入了一些腌臜鼠辈。 有人出头,夏晚栀也不想浪费口水,顺手拿了个小蛋糕,咬了一口点缀在蛋糕上面爆汁儿的葡萄。 很甜。 “二少三少就能带垃圾进来了?” “他们又是什么东西,瞧这意思你们犯错他们买单是么。” 谢祁延冷嗤:“她是姜百川求着才肯赏脸过来玩儿的,把人惹生气了,谁哄?” 夏晚栀心里放了把烟火。 有个行走的嘴替好爽。 “别气馁,人生嘛,起起落落又落落,趁他没发脾气之前,劝你们早点走,不然等会儿送你们的就是黑白无常了。”夏晚栀笑得无害,小蛋糕好吃,她又再拿了一个新的。 红黄蓝三人不敢造次,想走时接触到谢祁延那不怒自威的视线,连连对着夏晚栀道歉。 人一走,夏晚栀微微一笑:“你这张嘴不朝我扫射的时候还是让我很敬佩的。” “喜欢我的嘴?”谢祁延微微侧目。 夏晚栀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级理解。 “喜欢你个鬼。”夏晚栀搓了搓两条手臂。 谢祁延:“那我挺没想到的。” 夏晚栀:“???” “连我百年后变成鬼你都喜欢,还挺痴情。”谢祁延微微仰起下巴,喝了一口香槟。 夏晚栀有些石化。 谢祁延今天吃错药了? “你别以为咱俩关系好点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用你这张嘴对付我。”夏晚栀瞪了他一眼,保持警惕。 谢祁延微微挑眉。 确实关系好点了。 除了谢家哥哥和夏家妹妹的关系之外,还达成了合作关系。 一顿火锅泯恩仇的关系。 同喝一罐果啤的关系。 再过一会儿,圆桌午宴开始,夏晚栀被安排和谢祁延一桌。 “夏小姐是谢总的女伴?”问话的是姜有容,夏晚栀见过几次,长得活波可爱,性格也平易近人。 夏晚栀实话实说:“不是。” 这八卦的眼神夏晚栀抵挡不住,之前就听说姜百川这位妹妹喜欢追星,混迹饭圈多年,眼劲儿厉害得很。 “不是?那是旁边这位漂亮的女士咯?”姜有容笑容狡黠。 “不不不,我不是,她才是谢祁延的。”云荔被呛了一下,立马为他们公证。 姜有容看了看眼珠子就快跑到别人脸上的姜百川,耐人寻味地点了点头:“明白了,那你是姜百川的。” “咳——”云荔大惊失色,想要解释的时候姜有容已经起身招呼。 “你们慢点吃,多吃点啊。” 云荔:“……” 无助地扭头跟夏晚栀对视,云荔汗颜。 豪门里的人都这样么? 传说中的勾心斗角呢? 姜百川似笑非笑,一高兴喝了两杯香槟。 第46章 我很贵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养得起 真正的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小姐大多都是知书达理,受人尊重的,而不是那些个披着华丽外表只会争风吃醋嚼舌根子的女人。 这场生日宴的的主角是容遇姜有容一家四口,但夏晚栀却看到了好几对幸福的家庭。 他们也是夏晚栀心里的主角。 午宴结束后这场生日宴就散了,云荔中途有事儿提前离开,姜百川在陪着两个外甥女,于是送夏晚栀这位贵客回家的任务就交到了谢祁延的手中。 司机是余飞,夏晚栀弯腰坐进去时,一半的裙摆还落在外面,正低头想要拢进来时,恰好谢祁延也弯腰替她提起裙摆。 俩人额头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夏晚栀闷哼一声,嗔了一眼谢祁延。 “想谋杀我就直说。”谢祁延先入为主。 夏晚栀瞪眼:“你这被害妄想症得尽早治!” 谢祁延抓着裙摆丢进去,随后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 夏晚栀坐好,一抬眼接触到余飞惊喜的目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来不及想太多,夏晚栀出于礼貌冲他微微颔首。 下一秒,劳斯莱斯的隔板按钮倏然升起。 谢祁延按的按钮。 夏晚栀匪夷所思地侧目看他。 真是骚操作越来越多了。 此刻余飞内心—— 刺激啊! 生日宴中午刚结束,下午就有媒体视频流出,各个角度拍摄的不同视频和照片在网上疯传。 要知道陆家可是出了位影后,曲家又有一位退居幕后的影帝,加上不知道谁得到消息说北城四大家族都会出现在这家酒店,于是媒体都冲着热度来了,早早就蹲守在酒店附近。 但没想到没拍到陆家和曲家的人,倒是意外拍到一对看起来身份矜贵的一对璧人。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绅士地为一位身着碎冰蓝衣裙的美人提裙摆,美人含羞一嗔的画面正好定格在媒体的摄影机里。 随后,全世界疯传。 【星探!快给老子把这俩人抓进娱乐圈!我发誓要当他们的第一位cp粉!】 【有没有人爆料一下这两位是哪家的王子公主?】 【占楼,美人名字叫夏晚栀,是前段时间破产轰动一时的夏家大小姐!】 【男的不认识,至今无人爆料,但是好帅啊啊啊啊!会不会是哪个豪门大少爷?】 【破产坚韧小白花vs豪门深情贵公子!我已经脑补了一场完美的爱情故事!】 【快来人,去查查这个男人叫什么,简直是我的天菜!】 …… 谢祁延自回国以来,从未接受过任何采访,更没在媒体面前露过面。 没人认识他很正常。 但夏晚栀被人认出来,舆论随着风向走,很快有人扒出夏晚栀三个月前与周家大少爷订婚的事情。 【这人不是周煜吧?不是周煜是谁?难不成是夏晚栀养的小白脸?】 【前排蹲!有消息踢我!】 【来了来了,又一个豪门恩怨情仇的大瓜!】 【重大消息!夏晚栀跟周煜两个多星期前就已经退婚了,我有个豪门圈子里的朋友说的,童叟无欺!】 【刚退婚就养小白脸啦?】 【呜呜呜呜这不怪夏晚栀,谁让这小白脸长得那么好看呢,她只是犯了我们女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不对,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周家那位大少爷看夏家破产了才要解除婚约的。】 【我有证据,退婚之前周煜在酒吧跟别的女人激吻,是周煜出轨!】 证据自然就是一条视频,视频高清得一眼就能认出周煜,以及那位穿着暴露的女人。 …… 网络媒体的力量最无法想象,一传十传百,周煜的名声大减,此刻周家大厅内,周煜气急败坏地摔了手机,周母则在一旁安慰,想方设法买通人脉去压视频热度。 夏晚栀人在家中坐,热搜从天上来。 这玩意儿是她一介平民该拥有的吗? “怎么办?”夏晚栀两眼无神,怕这一届网友再扒下去,她的住房地址,工作室地址,甚至别的什么,都要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问的是云荔和竹子,但这俩人明显已经封魔了,一个反复看视频照片,一个疯狂刷评论区。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撮合你俩!”云荔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 竹子则是沉浸在评论区里完全没听到夏晚栀讲话。 夏晚栀:“……” 正忧心忡忡时,救星降临。 谢祁延打电话说热搜已经让人在撤了,但为她安全着想,今晚让余飞去接她回家。 说的是余飞接她回家。 但尊贵的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上却坐着那么大一个谢祁延! 谢祁延,如今是小白脸,也是她的绯闻对象。 夏晚栀硬着头皮上车,频频看了几眼谢祁延,还是没能忍住笑。 有生之年她居然会被传绯闻,还是包养小白脸的绯闻。 这像话么。 她都破落了还怎么包养小白脸。 况且谢祁延这样的也不是小白脸。 谢祁延侧目看她:“嘴抽筋?” 夏晚栀也不指望他嘴里能蹦出来什么好话,哼哼了声:“你身份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好的。” 谢祁延微微挑眉,没作声,当时默认了。 “你不生气吗?”夏晚栀眼里的他阴晴不定,可容不下一粒沙子。 谢祁延气定神闲:“生气?生什么气?” “他们都说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夏晚栀饶有兴致地跟他探讨,毕竟这谣言里,上位者是她。 别说,她还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谢祁延轻哂:“你包得起?” 谁也受不了被人看低,夏晚栀哼了声:“我怎么包不起?” 谢祁延姿态变得慵懒闲适,仔细听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些调戏人的轻懒:“懂了,原来夏家妹妹想包养我。” 夏晚栀被ko:“……” “我很贵的。”谢祁延津津乐道。 “价值百亿。” “不是什么人都能养得起。” “夏家妹妹,趁早死心吧。” 夏晚栀:“……”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跟阴间的人讲话就是伤神伤脑伤心伤肺! 为了安全考虑,余飞受命亲自护送夏晚栀上楼,夏晚栀却以为他也是顺路回自己家。 在她认知里,余飞跟她是对门的邻居。 “你跟在谢祁延身边又当特助又当保镖又当司机的,待遇是不是特别好?”夏晚栀试探性询问。 余飞:“谢总一高兴一个月能拿十万奖金,不高兴了能扣未来十年的奖金,这个待遇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 夏晚栀哽住:“……” 真阎王啊。 杀人诛心,还理直气壮,还不犯法。 “那你住的这套大平层是员工福利?”夏晚栀已经到了门口,伸手指了指对门。 余飞疑惑了半秒,解释道:“夏小姐可别开玩笑了,这套是谢总的房子,他下周搬过来。” 一句话似平地惊雷,夏晚栀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劈得四分五裂。 房子不是余飞的。 新邻居也不是余飞。 是谢祁延。 这不胡闹么。 这样一来,万一再被拍到她跟谢祁延出入同一个小区,她包养谢祁延这个小白脸的谣言岂不是要被坐实了? 第47章 长这么帅都不喜欢? 夏晚栀没想到谢祁延会安静等她这么久。 按照他阴间的行事风格,应该会在耐心告罄之前催促她停笔出去跟他谈正事儿的。 可他没有。 没有打断她的创作。 “是你没提醒我出来招待你的。”把人晾了一个小时,夏晚栀心虚但不承认。 挺奇怪的,她明明跟谢祁延也没多熟,但却总下意识地展露真实的自己。 有点小气性,有点小傲娇,有点公主病。 还有点不要脸,形象什么的好像也不怎么保持。 谢祁延也觉着奇怪。 站了一个小时,竟然没觉得在浪费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归我了吧?”谢祁延没什么怨气,不疾不徐地将一个方形木盒推到夏晚栀这边。 盒子不大,但很精致。 夏晚栀脑子快速转了转。 这这这……这是礼物么? “咱们以合同为主,别的买卖我不做。”夏晚栀坚决抵制。 拿人手短的道理她是懂得,接受人礼物的时候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谢祁延深邃的眉眼染上零星笑意:“想什么,我让你画的人,在盒子里。” “在盒子里!?”夏晚栀吓出电音。 人在盒子里还得了? 谢祁延猜不到她的脑子又在想什么,直接敲了敲桌板,示意:“打开看看。” 夏晚栀睫毛微颤,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问:你确定? 这里面不会装着什么阴间的东西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夏晚栀故作淡定地将盒子打开—— 一张五寸的拍立得照片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照片看起来有些老旧,估计有些年头了。 夏晚栀疑惑地抬眸看了眼谢祁延,随后将照片拿出来细细打量着。 照片上的是一个光看着就很温柔的女人。 女人一身复古蓝色旗袍的打扮静坐在八角亭里,身后是大片田田莲叶,她抿着笑意看向镜头,即使这是一张静态的照片,夏晚栀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慈祥又温柔的爱意。 “照片是你的拍的吧。”夏晚栀单只看了一眼就断定。 谢祁延若有所思地盯了她片刻,嗓音低缓:“嗯。” 夏晚栀眨了眨眼,垂眸看着照片中的人。 妥妥的南方姑娘的长相。 仔细一看,眉眼似乎跟谁有些相似。 一股念头闪过脑海,夏晚栀倏然抬头,目光再次落入谢祁延的眼睛里。 她跟谢祁延对视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 大多还是无意识发生的。 “有问题?”谢祁延微微眯着眸子。 “你的眉眼跟她很像,像极了。”夏晚栀的指尖缓缓描摹着照片,她没看谢祁延是什么反应,反而感慨笑道,“我跟我妈妈的眉眼也很相似。” 她嗓音清澈透亮,丝丝缕缕地传到谢祁延的耳中。 肩膀沉了沉,谢祁延靠着椅背,卸下防备之后,眼睛里爬上些许低落情绪。 夏晚栀声音很好听,心平静气跟人讲话的时候,像是潺潺流水流入心间,洗涤一切污秽。 谢祁延神色有些许动容。 他没有明说这个人是谁,只交代道:“这是她二十七岁的样子,我要你从这个时候开始,凭着想象画下每一个岁数的她。” 她知道夏晚栀可以做到。 他只有这一张照片,这一年的她,永远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此后的二十年里,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一面。 夏晚栀看得出神,似乎没听见谢祁延讲话,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紧拧在一块儿,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有问题?”谢祁延不明所以,总觉得夏晚栀的这个反应不正常。 “她……”夏晚栀嘴唇动了动,因为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用了比较模糊的词,“我好像……可能……在哪见过她。” “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多多少少有点相像的,没准只是我的错觉而已,你别太在意。”夏晚栀说完上一句后语速稍快地作解释。 尤其是看到谢祁延现在的表情之后。 谢祁延的思绪在听到夏晚栀说见过照片中的人之后就陷入了停滞,这么多年来,他为了找一个人,像是乘着舟在看不到尽头的海洋之上独自漂流的不归人,只为找到心中的那一抹希望。 他找了自己的母亲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的光阴,他无时无刻不在坚持着这件事。 他得到过无数线索,可但他以为即将有下一步的进展时,无名的浪潮狠狠拍打他的孤舟,将他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一次次浇灭。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句“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谢祁延被巨大的欣喜淹没,倏然站起来双手压在桌面上向着夏晚栀前倾:“在哪里?” 他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意,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充斥着紧张:“你在哪里见过她?什么时候?” “夏晚栀,你说话!”谢祁延浑身都在震颤,宽厚的手掌伸过去紧紧抓着夏晚栀的手臂,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夏晚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臂被抓得生疼,意识到这照片里的人对谢祁延或许很重要,她反射性腾出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意图将他的手拿开。 “你先放开我,我说了只是好像见过,不一定就是你妈妈。”夏晚栀脱口而出。 你妈妈。 妈妈。 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他其实也是个有妈妈的孩子。 见他怔愣着,夏晚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呼了一口气,把照片放回盒子里。 “我,妈妈……”他呢喃,后又自嘲一笑。 他的妈妈,不要他了。 可明知道是这样,他还是想找到她。 小时候找,长大之后找,一直在找。 尤其是知道当年侯梦秋曾经对她使用些下作手段逼她离开后,他想找到她的想法就愈发强烈。 他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夏晚栀呼吸不太平静地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脑子里努力回想,缓缓道:“我不确定我见过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妈妈,时间已经过得有些久了,应该是六七年前,在南城的一个花海旅游村庄。” 谢祁延眸光闪过一丝亮色,嘴唇翕动:“南城……” “好像是在春天,我当时是去找灵感……”夏晚栀越往前回忆,当时的记忆就越发清晰。 似乎是想起什么,夏晚栀眸中有微光闪烁,倏然站起来走到谢祁延跟前双手摇晃他手臂:“我想起来了,我给她画过一个梦!” 第48章 给我摸回来 夏晚栀工作室是三室一厅的装修户型,一间画室,一间杂物室,另外一间便是陈列室。 陈列室室内很宽敞,防尘布遮挡着每一幅夏晚栀从小大的作品,每一幅作品都按年份整整齐齐地陈列着。 夏晚栀往里走,按照年份编号停在某个区域开始翻找。 七八年前画的画基本上不是很大幅,又大多都是练手的画,所以都是用格拉辛离型纸垫着一幅一幅地从下往上垒起来。 夏晚栀只能一幅一幅地看。 谢祁延站在一侧视线紧紧跟随着夏晚栀寻找的动作,他浑身紧绷着,呼吸沉重到渐渐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期待中藏着害怕。 害怕又是一场梦。 “找到了。”夏晚栀把画抽出来,将一幅长宽五十厘米的油画抽出来。 这是一幅具有梦幻色彩的画,背景是花海与蓝天,但画面的布局很奇怪,能飞的不能飞的物体都统一出现在天上,而地面只有锦簇的花团,每一朵花都是不同的形状和颜色,最突出的是一朵巨大的粉红芍药,芍药上坐着一个小人,笑嘻嘻地望着天。 天上的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抽象的。 按理说,这更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梦。 可梦境这种东西,本就是千奇百怪的。 夏晚栀微微抿唇,她共情能力强,理解那种以为看到了希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的感觉有多难受。 “抱歉,凭着一幅画好像不能确定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妈妈。”夏晚栀隐隐觉得愧疚。 当初如果把人画下来就好了。 可惜这幅画记录的是那位阿姨的一个梦。 谢祁延扶着画框,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巨大的欣喜充斥在每一个细胞之中,他喉结微动,张了张口,缓缓伸手覆上油画中间的那一只背着一把长剑骑在飞机上,伸展着两米长的手臂在花园上空盘旋着的四不像小男孩。 小男孩挂着火红的披风,腿长两米八,从飞机上直直坠下来就快要接触到地面。 长了翅膀的乌龟,穿着迪迦奥特曼衣服的小狗,还有头顶光圈的小猫,拿着话筒唱歌的面包…… 这么幼稚,这么天马行空,这么抽象,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是她。”谢祁延控制着隐隐颤抖的手,视线聚焦在这幅画上,他说,“她姓姚,单名一个琴字。” “她喜欢芍药,想长在花苞里,当一只精灵。”谢祁延沉着声。 “这是她的梦。” 他隐忍着,却在这一刻没绷住情绪,沙哑着声:“她的梦里都是我。” 骑着飞机上天的抽象小男孩,是他。 小时候跟妈妈在一起的谢祁延很多话,别人家的孩子一两岁说话还磕磕绊绊时,谢祁延就已经拿着小话筒当麦霸了。 他说话早,认字早,会说的词语多,画上的这些内容,是五岁那年过生日时他跟姚琴女士说的奇思妙想。 不是他的梦,是他跟姚琴女士说的每一句富有孩童之气的话。 她记了这么多年。 她心里有他。 可是谢祁延不明白了,她为什么当初狠心将他抛下。 不明白这么多年来,她为什么一次也不来看他。 夏晚栀的心情很复杂。 不仅谢祁延需要消化,她自己也要消化。 她没想到自己冥冥之中跟谢祁延的母亲竟然相处过两天。 “其实我不太记得了,我画了很多别人的梦,接触到的人很多,但是印象里,你妈妈很温柔。”夏晚栀跟谢祁延面对面坐着,垂着眼睫小口小口地喝着一杯茶,有些不适应谢祁延忽然这么直白又强烈的目光。 “当时游客很多,我们只是巧合住在同一个民宿里,两天后她就走了,彼此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夏晚栀抿了抿唇,指着那副天马行空的画说,“这幅画其实还是我认领的,应该是你妈妈落在了民宿哪个地方,被民宿老板捡到挂在失物招领处。” “我想着毕竟是我呕心沥血画的作品,所以就带回来了……” 夏晚栀完全可以说是忘记了这幅画。 要不是因为谢祁延,这幅画估计还静静地躺在她的陈列柜上。 “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谢祁延直直盯着夏晚栀,激动的心情难以掩盖。 夏晚栀挠了挠脖子,轻咳:“我都有些忘了,你等我回去找找照片。” 夏晚栀去过的地方太多,脑子又不太记事儿,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许还可能落下很多细节没说。 半晌,谢祁延终于将目光从夏晚栀脸上移开。 夏晚栀轻吐了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 谢祁延简直,缠人得可怕。 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这种气势按理说应该有点凶,可是刚才的谢祁延,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她……长什么模样了?” 谢祁延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她抛出问题:“身体看着好不好?是不是一个人?” 夏晚栀有问必答,把知道的都说了:“很温柔慈蔼,身体应该不错,我见她时是一个人,但是她不爱笑。” 而谢祁延给她看的那张照片里,她笑得很好看。 这个话题结束,周遭的空气再次凝固,这一回安静了许久,夏晚栀看着陷入沉思的谢祁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来整天冷冰冰的黑面阎罗,内心深处也有自己脆弱的一面。 或许外界的那些传言,都只是片面的,他以前认识的,或许不是真正的谢祁延。 认识一个人,从来都是要靠自己去认识。 “夏晚栀。”谢祁延端坐着,忽然抬眸很认真地跟夏晚栀对视着。 突然被这么严肃地喊名字,夏晚栀眼神游移了一秒,心想自己今天见到他脆弱的一面不说,还知道了关于他内心深处的秘密,这人该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我……”保证不说出去。 “谢谢你。”谢祁延的话缓缓穿入她耳中。 夏晚栀愣住,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不客气。”她舒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温和。 “这幅画,能赠与我么?”谢祁延从拿到这幅画开始就一直未离手。 夏晚栀微微一笑:“本来就是你妈妈的。” 第49章 再找个男人订婚 夏家大小姐包养小白脸以及被退婚的热搜刚降下不久,才没隔几天,夏家还清八个亿债款的消息迅速冲上热搜。 法院盖章的还款证明就这么亮堂堂地在网上疯传。 这一消息来得太突然,比网友先炸开锅的是世家里曾经对夏家恶言相向的一群纨绔少爷小姐。 “妈,怎么办……”周煜不可置信地盯着刊登的头条,一想到夏晚栀的父母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就乱了分寸。 他们一定会找他算账的。 一定会…… 周母此刻也是焦灼地起起坐坐,回想起自己这三个月来对夏晚栀的态度就懊恼不已。 “八个亿可不是小数目,夏永青跟罗斯怎么可能三个月内就拿出那么多钱……” 夏家这一局,翻盘得实在太快了。 周父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已经想好如果夏永青上门算账他要怎么道歉了。 他与夏永青二十几年兄弟,怕是早已经毁了。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夏晚栀的小金库被解放之后开开心得啃了两个脆皮鸡腿。 因为老夏和罗斯女士回国的缘故,谢家老爷子特地设宴为他们两个人接风,同时也恭喜夏家终于不再是负债之身。 当问起他们夫妻二人有什么打算时,罗斯女士心直口快地笑道:“我们已经决定移民了,准备接手丸子外公名下的企业,正式定居英国。” “什么?”夏晚栀把头从碗里抬起,这消息太突然,她惊愕得还咬着一块肉就定住了似的看着罗斯女士。 这一消息在场任何人听了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一是因为他们要移民定居英国。 二是因为此前从未听说过夏晚栀的外公是商人。 这样一来,夏家一下子还清八个亿债款看来是这位老爷子的手笔了。 轻轻松松拿八个亿,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 罗斯过于随性,人又低调随和,谁也没猜到她背景竟然如此强大。 “什么时候走?”老爷子的语气染上一层不舍。 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这是夏家的家事。 夏永青道:“就这两天。” 夏晚栀刚想说话,想到这里还有谢家一大家子人在,于是默默把话先收着,等到宴席结束,坐车回兰亭别院时才在车上气势汹汹地质问:“移民的事情是真的么,你们怎么不跟我商量?” 罗斯刚喝了酒,这会儿犯困,又或许是早就猜到夏晚栀现在的反应,所以故意没说。 “我的宝贝,你外公巴不得夏氏早点倒闭把我和你爸爸挖到英国接管家族企业,你觉得以你外公的脾气,我和你爸有别的选择吗?” 罗斯女士。 罗斯.贝克尔。 贝克尔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也是查理德.贝克尔唯一的孩子。 查理德是罗斯的父亲,也是夏晚栀那位冻结了她的小金库的外公。 夏晚栀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家族有多富裕,但是她知道,罗斯女士身上一直担着一份责任。 前二十年几年,罗斯女士追求自由洒脱以及爱情,陪着丈夫和女儿留在北城,二十多年多去,随着老爷子的年纪渐渐大了,她不得不回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夏家破产是一个契机。 是夏永青决定未来岁月都陪着罗斯女士一起承担起家族责任的开始。 他们要移民,要定居英国,就意味着夏晚栀也要做出选择。 早在三个月前,他们就已经跟夏晚栀商量了。 只是这一次,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婚约解除了,爱情的苦你也受了,这回该听你外公的话了吧?”罗斯拉着她的手,侧过身看着她,“你外公外婆都很想你,无比想念你。” 她温柔一笑:“你外公认识很多贵族王子,比小白脸……” 转了个弯:“比谢祁延还要帅,过去之后随你挑。” 夏永青积极附和:“贵族王子配我们的丸子小公主,多好啊。” 夏晚栀一瘪嘴,睫毛轻颤:“我不要。” 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的地方,这里记载了她二十五年的成长轨迹,这里有她认识的许许多多的人,这里是她热爱的地方。 虽然她也爱自己的外公外婆。 但是她接受不了移民后嫁给什么所谓的贵族王子一辈子待在国外。 晚上回去关紧房门和云荔打视频时,云荔恍然大悟:“难怪叔叔阿姨要在兰亭别院跟你住,原来是打算把你也打包带走。” 因为要定居英国,所以才不把夏家别墅给买回来,所以才暂住兰亭别院。 夏晚栀一听更伤心了:“我要哭了……” “上次不是答应让你留在北城了么?”云荔深深感叹。 夏晚栀抠着抱枕:“上次是因为周煜。” 哪怕再希望她跟着一起到英国居住,他们也不会狠心拆散一对有情人。 “那简单啊,你再找个男人订个婚,妥了!”云荔有为自己的聪明感动到。 夏晚栀:“……” 一夜难眠。 夏晚栀第二天中午起来看见罗斯女士一个小时前发的信息说里要去找周家人索命,吓得她赶紧爬起来赶往战场。 索命那不都是阎王爷干的事儿么。 虽然有人为自己报仇很爽,但是罗斯女士出马那可不一定。 急匆匆地换完鞋拧开门,结果正巧看见刚回来的谢祁延。 谢祁延借着袖子上的袖口,充分秉持自己作为邻居的友好:“去哪?” 夏晚栀:“去周家阻止我妈乱说话。” 谢祁延微微挑眉:“要送你么?” 夏晚栀抱拳:“谢了!” 一路畅通无阻,车程到一半的时候,夏晚栀调整了靠椅,两眼无神地放空自己。 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谢祁延出声:“移民,也包括你在内?” 谢檀那天听说这事儿后一个人默默掉了眼泪,谢祁延没跟夏晚栀说。 这是夏家的事情,其他人没办法干涉。 夏晚栀侧目看了他一眼,沉吟许久:“包括,但是我不想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跟他关系好了修许多,她没想这么多,就这么吐露了自己的心事。 谢祁延没接话,继续认真开车,到达周家别墅后,夏晚栀蔫巴巴的劲儿收了起来,下车后火力全开地往里面跑。 谢祁延跟在后面,无奈笑笑。 “慢点儿。”他在身后提醒,微微漾起笑意的眼睛藏了激几分柔和。 第50章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小跑着穿过院子进到别墅客厅,周家佣人见了她夏晚栀毕恭毕敬地低头喊了一声夏小姐。 客厅里骂得正凶,外面院子里都听见了。 “啪”的一声,不知道说到什么,罗斯女士气得拍桌。 “你们周家简直欺人太甚、目无王法!” “当初我们要带着丸子一起走,是丸子舍不得你,执意为了你留下来,你呢?你这个势利眼的白眼狼是怎么对我家丸子的?” “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罗斯女士气得捂着踹不上气的心脏。 只要一想到自己女儿孤苦伶仃受的那些委屈就心疼。 “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老爷子停了丸子的卡,我让咱们的宝贝受苦了……”罗斯女士抹了抹干巴巴的眼睛化身小娇妻依偎在夏永青怀里。 “受苦了受苦了,回去再炖一锅汤给咱们宝贝补补。”夏永青给罗斯顺气。 罗斯是出了名的难缠,周母就说了一句“不见得夏晚栀有多爱周煜”就收到了炮击。 夏永青总是无条件站在自己妻子这边。 周母脸色很难看,他们夫妻俩找上门开始,全程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 周父抬不起头,一直致歉。 周煜也是隐忍着一句话不说,任由他们劈头盖脸的骂。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周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周母咽不下这口气,反击道:“你家夏晚栀就没有错了吗?跟我家周煜没退婚的时候她就跟谢家那位走得近,退婚后直接跟着人到谢家吃饭去了,前几天还上了热搜,这中间有点什么,你不如问问你女儿去!” “妈!你别说了!”周煜脸色铁青地怒吼一声。 周母登时就被吓唬住了。 “是我的错。”周煜看向夏永青和罗斯,真诚致歉,“让你们失望了,对不起。” 末了,他又强调:“但我对栀栀的爱从未改变,我爱她爱到骨子里……” “那就抽筋剥骨看看你骨头里有没有夏晚栀半根头发。”谢祁延两只手勾着夏晚栀的衣领往后拉,比她先迈出一步走出来。 夏晚栀迟钝半秒落后他一步,这出场,像是她被人护着似的。 看到谢祁延那一瞬间,周煜脸色煞白,内心警铃大作。 这分明是周家和夏家的事情,谢祁延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嘴! 周煜直盯着他和夏晚栀,越发觉得关于他们两个人各种谣言都是真的。 “诶,谢家哥哥来了啊。”罗斯女士热情招了招手,略有一种欢迎加入战斗的意思。 谢祁延很是配合地噙着笑意朝罗斯女士微微颔首回应。 夏晚栀:“……” 老夏则是冷不丁问了句:“谢总日理万机,怎么也来了?” “门口碰上,他送我来的。”夏晚栀代为解释。 她也没想到谢祁延会跟着她进来。 周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才之所以跟罗斯顶嘴是知道他们夏家虽然还清了债务,但夏氏倒闭是铁打的事实。 她自认为周家现在的身份高夏家一头。 但现在谢祁延来了,还处处维护夏晚栀。 给他们周家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谢祁延面前造次。 “周夫人刚刚说什么来着,要不要重复一遍?”罗斯女士耸耸肩,心情好得不得了。 夏晚栀站定,见周母熄火忍气吞声,视线转了转,跟周煜隔空对视上。 “周大少爷以后慎言,爱到骨子里那些话,还是对你的枕边人说吧,我担不起。”夏晚栀双眸生出一份冷意。 “之前说好你不来纠缠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今天我父母没答招呼就来,确实是我没管住,但你们周家以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儿,值得我父母上门骂两句消消气吧?” 周母饶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好一个伶牙俐齿。 罗斯女士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女儿。 总算遗传了她绝顶的口才了。 这女儿没白生。 两家长辈都在,而今该说的都说了,罗斯女士也撒了气,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从周家出来,夏晚栀瞧着罗斯女士心情好到哼小曲儿,寻思着周家这边应该没跟他们提起工作室的事儿。 之前有人传她能留在星耀大厦是因为跟谢祁延之前有权色交易,夏晚栀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这话要是传到老夏和罗斯女士耳朵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跟谢祁延确实有交易,但是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甲乙方合作关系。 老夏似乎对谢祁延有意见。 夏晚栀斜了一眼夏永青,果然谢祁延在的时候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漠。 要是被他知道她和谢祁延之间还有这层联系,怕是让她跟着一起到英国定居的决定就更加难以撼动了。 走出别墅,谢祁延的车就停在门口,他快一步上前开车门。 “不麻烦你了,我们一家子打车就好。”夏永青语气生硬。 罗斯女士啧了一声:“打什么车啊,有现成的车干嘛不坐,况且人家小谢跟咱们又超级顺路。” 见自己妻子笑容款款地上了车,夏永青背着手,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下一秒非常主动地自己开了副驾的车门坐进去。 夏晚栀:“……” 这个针对就有点明显了。 但罗斯女士一向粗大条,想来是没发现,一路上还小谢小谢地跟谢祁延聊天。 回到兰亭别院时,出了电梯后谢祁延跟夏晚栀走在后又,谢祁延语调微轻:“谢檀过几天就开学了。” 夏晚栀脚步微顿:“嗯,这个我知道。” 她知道谢祁延话里有话。 “今晚我把她接到这边跟我住几天,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陪陪她。”谢祁延的脚步随着她一起停下。 夏晚栀怔住,抬眸看他。 谢檀快开学了,她也快跟着父母去英国了。 谢檀舍不得她。 夏晚栀嘴唇动了动,压下眼里的落寞:“好。”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罗斯女士发现他们落后许多,回头喊了一句。 “没。”夏晚栀快步跟上去开门。 进屋关门时,夏晚栀跟对门的谢祁延视线交汇在一起。 她发誓绝对没有偷看谢祁延。 她也没想到谢祁延会忽然回头看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夏晚栀回想起这句话就忍不住发呆。 还挺温柔。 起码她的心灵被慰藉到了。 第51章 是不是喜欢人家 晚上八点,夏永青问:“夏晚栀呢?” 罗斯女士专心追剧:“对门呢。” 晚上八点半,夏永青坐立不安:“夏晚栀还没回来?” 罗斯女士不以为然:“才过去多久。” 晚上九点,夏永青如坐针毡:“夏晚栀去找谢祁延干什么?” 罗斯女士准备敷面膜:“我哪知道,年轻人的事情你少管。” 夏永青站起来来回踱步:“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做什么事情要做一个小时?” 下一刻,他整个表情凝固住。 这话像是提醒了他似的,哗的一下表情就沉了下来:“这个不矜持的逆女,我去把她喊回来。” 罗斯女士搞不懂五十岁的男人为什么变得疑神疑鬼,敷着服帖的面膜躺在沙发上继续追剧。 谢祁延家里,夏晚栀躺在沙发上撸着打呼噜的猫咪,一脸乐不思蜀的表情。 “长生真乖,长生真可爱,长生……” 长生长生…… 夏晚栀现在嘴里挂着的全是长生。 谢檀抱着胸哼唧了一声,跟坐在旁边办公的谢祁延诉苦:“你去哪里收养的猫咪,我在丸子姐姐这都快失宠了。” 长生有自己的猫房,谢祁延在谢家的卧室跟猫房是打通连在一起的,谢檀从未进过谢祁延的房间,长生也从未出过猫房,所以谢檀才不知道他养有一只猫。 谢祁延已经处理完工作,将笔记本合上,抬眸看了一眼人猫和谐相处的一幕,语气慵懒:“有点礼貌,长生比你还大,你该叫它哥哥。” 谢檀整个人石化:“???” 什么玩意儿? 夏晚栀听见笑得肩膀直颤:“谢檀哥哥哈哈哈……” “长生长生,谢长生。”夏晚栀摸着已经年迈一动不动又格外温顺的长生,语调轻快,“你给它取的这个名字真好。” 谢祁延微微抬眸,纠正:“它不姓谢。” 夏晚栀下意识扭头:“那他姓什么?” 似乎是在犹豫,谢祁延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夏,夏长生。”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空气也瞬间变得稀薄,夏晚栀呼吸微窒,嘴比脑子还快:“跟我姓?” 谢檀更是惊呼出声:“它该不会是你跟丸子姐姐一起养的吧!” “你的想法还可以再大胆一点儿。”谢祁延冷飕飕地看了谢檀一眼。 谢檀惊愕地捂住嘴:“它该不会是你和丸子丸子姐姐一起生的儿子吧!” 夏晚栀:“……” 偏偏这时候长生喵呜了一声,像是在回应谢檀。 谢祁延再淡定,也没忍住侧目看了眼长生,随后无力地按了按眉心:“那你丸子姐姐还挺厉害,能生出十四岁的猫。” 夏晚栀嘴角抽了抽,睁大眼睛看着谢檀:“小孩子家家的快住脑吧。” 目光转到谢祁延身上,凶巴巴道:“你,给我住嘴。” 谢祁延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 尴尬的话题很快过去,夏晚栀抱着长生一个劲儿地感叹:“它居然十四岁了。” 猫的平均寿命也就十几年。 夏晚栀感受着手心里毛茸茸的触感,想到什么似的抬眸看了一眼谢祁延。 她看不透谢祁延。 养猫需要耐心。 长生被他养得很好。 但她实在想象不到谢祁延撸猫逗猫当铲屎官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它为什么姓夏啊?”夏晚栀问这句话时没看谢祁延。 谢檀也好奇:“是啊是啊,它跟丸子姐姐有关系吗?” 这么一说,夏晚栀托着长生的脸仔细端详着,试图从记忆里找一找有没有跟猫有关的记忆。 “我好像在哪见过。”夏晚栀嘟哝一声。 谢檀震惊:“真的啊?” 夏晚栀皱了皱眉:“橘猫长得大差不差,可能我认错了。” 谢檀追问:“那是在哪见过,说不定……” “祁管家的微信头像跟长生长得有点像。”夏晚栀说着还专门拿出手机对照了一下。 谢祁延睨了她一眼:“……” 谢檀一级戒备:“……” “收养长生时,是夏天。”谢祁延丝毫不慌,一下子把话题带过,“所以姓夏。” 赐它夏姓,纪念那个夏天的初相识。 夏晚栀双眼放光:“原来如此。” 她笑了笑,握着长生的爪子,嗓音微微轻:“可惜我不是夏天认识你,夏长生。” 谢祁延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夏晚栀一点老夏突击的意识都没有,还在兴致盎然地撸猫。 谢祁延使唤谢檀去开门,下一秒自己也跟着站起来。 长生很粘谢祁延,见他起身也跟着要起来,于是在夏晚栀怀里挣扎了一下。 见状,谢祁延伸手:“给我吧,有客人来,它怕生,我带它进房间。” 夏晚栀一边点头一边将长生交付要谢祁延怀里。 她抱猫像是在抱小孩儿,交接的时候跟谢祁延的距离很近,中途不小心接触到谢祁延的胸膛和手背,一只手夹在长生和谢祁延胸膛中间。 谢祁延莫名觉得被挠了一下。 他是被迫这么抱着长生的。 他没想到夏晚栀会这样把猫给他。 小心翼翼的,抱孩子似的直接往他怀里塞,他只能下意识伸手接住。 “你们在干什么!”夏永青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巨龙般的咆哮袭来。 谢祁延安抚了一下受惊的猫,转身神态自若地跟夏永青对视。 夏晚栀很坦诚:“撸猫。” 看清楚谢祁延怀里的橘猫后,夏永青急飕飕的步子停了,似乎是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你妈咪有事儿找你回去。” 夏晚栀哦哦哦了几声,依依不舍地撸了撸长生的脑袋,离开时又摸了摸谢檀:“明天过来找你玩,或者你过来找我玩。” 谢檀或许是被刚才夏永青那一声怒吼吓着了,有些呆愣地点头,一想到夏晚栀可能反抗不了那么凶的爸爸过两天就要跟着一起出国了,眼睛顿时一阵酸涩。 门关上,夏晚栀跟着夏永青回去。 罗斯女士抬了抬头,瞧见父女俩几乎一致死气沉沉的表情被吓一跳:“你们要一起表演变脸吗?” 夏晚栀哼哼唧唧地告状:“爸爸刚才凶我。” 夏永青喊冤枉:“谁凶你,我凶的是谢祁延那小子!” “你不喜欢他。”夏晚栀很平静地说出口。 不是问句,是陈述。 夏永青背着手:“不喜欢。” “你小时候还劝我跟他和睦相处。”夏晚栀撇撇嘴。 夏永青哼了声:“小时候你不是很讨厌他?你现在这么维护他干什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为色所迷喜欢人家?” 夏晚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第52章 你想跟我有一腿? 移民所需要的材料夏永清已经准备齐全,北城这边的事情也基本上解决完了。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夏晚栀。 他们夫妻两个从来没强制夏晚栀做过任何事情,夏永青心软,原本还想着只要夏晚栀撒撒娇坚决抵抗,他便开口第一个顺着她。 可是自从发现夏晚栀跟谢祁延往来密切之后,他就铁了让夏晚栀跟着去英国定居的这份心。 原定于这两天就回英国的计划被夏晚栀的不服从拖延了三天。 “宝贝——” “丸子,出来我们谈谈——” “夏晚栀——” 夏永青已经被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冷落了整整三天。 罗斯女士刚结束漫长的跨国会议,捏着后颈路过夏永青去冰箱开了一罐汽水喝,回来时再次路过,说了句风凉话:“让你惹她吧,自己哄。” 夏永青:“……” 这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有人按门铃。”罗斯刚坐下便听到替们门铃声,于是扭头使唤着夏永青。 谢祁延上门的概率有百分之九十九。 夏永青黑着脸去开门,习惯性扬了扬下巴准备把来人瞪走,但随着门被打开,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人。 来人不是谢祁延。 是刚到夏永青腰线的谢檀。 夏永青轻咳一声,垂下眼眸的同时腰身也跟着弯了下来,笑盈盈地摸着谢檀的脑袋带她进来:“小檀来得正好,你丸子姐姐已经三个小时不吃饭了,你快劝劝。” 被推到夏晚栀房门口的谢檀:“……” 才三个小时不吃饭而已。 “丸子姐姐——” 谢檀一喊,夏晚栀的房间门就开了。 夏永青端着一把老脸偷偷瞅她。 谢檀是有事儿才过来找夏晚栀的,上手牵着夏晚栀就要到对门去:“长生没有粮了,哥哥不在家,他说今天开始换粮,要按照七日换粮法来喂,我不懂,你去看看。” 事关长生,夏晚栀从来不马虎,忽略夏永青的眼神跟着谢檀就走。 夏永青脸色铁青。 借口,纯纯的借口! 一定是谢祁延的阴谋。 又是用猫收买夏晚栀又是用谢檀使苦肉计。 真是阴狠! 夏晚栀几乎没养过猫,对什么七日换粮法压根不懂,过去之后还是要给谢祁延打电话。 “按新粮百分之十五,旧粮百分之八十五的配比投喂,架子上左边是新粮,右边是旧粮,不是跟你说了?”谢祁延刚结束工作,许是忙了一天,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疲倦。 养了长生这么多年,他每日出门前都会准备好充分的猫粮,但今天谢檀居然打电话说不小心把长生的粮踹翻了。 听着谢祁延语气不好,但谢檀理直气壮:“我数学不好。” 兄妹俩打电话的功夫,夏晚栀已经开始把长生的粮放好了。 “好了。”夏晚栀说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谢祁延听见夏晚栀的声音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谢檀又在搞小动作。 “不用喂太多,晚上给他吃罐头。”谢祁延关上电脑,利落起身时将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上,“我二十分钟后到家。” 夏晚栀过对门这一趟起码要一个小时起步。 夏永青坐在茶几前泡茶,看罗斯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女儿要真喜欢姓谢这小子,你也沉得住气?” 罗斯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要真喜欢,你也拿她没办法。” 况且人还没喜欢呢,他已经拿她没办法了。 夏永青绷着一张脸没说话。 罗斯瞧出他是认真的,语气放轻软了些:“因为谢祁延是私生子,所以你看不上他?” “不是看不上他,是高攀不起他。”夏永青沉声道,“他心思深沉,蛰伏多年,一回国就把谢天齐和侯梦秋逼到那种地步,可见他的手段有多狠辣,咱们家丸子单纯,不适合他。” 罗斯嘿了一声,不认同他的前半句:“我家丸子配享太庙好不好,怎么高攀不起!” 夏永青:“……” 这是重点么。 “老爷子那边已经在催了,丸子估计没那么愿意跟咱们走。”夏永青理论分析。 罗斯拢了拢头发,起身坐到他旁边给他顺气:“我也没说一定要把丸子带走。” 夏永青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老爷子停了卡逼她都没用,反而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我想过了,咱们丸子开心最重要,而且你也知道的,工作室对她来说意义非凡,我们又何苦逼她,就算是父母,也不应该剥夺她选择的权利和她喜欢的东西。”罗斯性格风风火火,这会儿安静下来颇为语重心长地说这些,夏永青听完也跟着沉下心来。 “包括谢祁延吗?”夏永青叹气。 工作室对夏晚栀何其重要,他是知道的。 他原本就想支持她的。 但偏偏冒出来一个谢祁延。 尽管夏晚栀一再的否认她和谢祁延的关系,但夏永青用自己吃过的五十年的盐打赌,这俩人绝对有点猫腻。 罗斯笑出声:“这俩孩子有没有一撇还说不定呢,咱们再留在这最后三天,你不妨再观察观察?” 她看人很简单,第一眼觉得好,那就是好。 当初她就是这么一眼看上夏永青的。 - 夏晚栀在谢祁延这边待了很久也没见夏永青找来,甚是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了?”谢祁延见她频频往门口的方向看去,询问了一嘴。 夏晚栀抱着一股慵懒劲儿的长生,闻言啧了声:“我爸竟然没把我逮回去。” 谢檀从作业中抬起头,哭丧着个脸:“为什么总要逮你回去啊?马上你就要离开我们了,夏伯伯好狠心,连最后让你跟我们相处的机会都不给。” 夏晚栀顺口就答:“因为他怀疑我跟你哥有一腿。” 谢祁延微顿,抬眸看了她一眼。 目光忽然对上,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夏晚栀僵硬地扯了扯唇:“呵。” 谢祁延眉目舒展,姿态闲散:“你想跟我有一腿?” 夏晚栀瞪大眼睛,辩解:“谁想跟你有一腿了!” “那你爸为什么认定你跟我有一腿?” 夏晚栀:“……” “一定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夏晚栀一副“你没事儿吧”的表情。 谢祁延交叠着双腿,心情愉悦:“真没想到,你对我存了这样的心思。” 夏晚栀冷笑一声,又实在反驳不回去:“还真治不了你这张嘴。” 她做不到像他这样这么不要脸地说出这些话。 谢祁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安静了会儿,夏晚栀又气势汹汹说了句:“总有一天能治得了你这张破嘴!” 谢祁延眼眸深邃了几分:“好啊,看你怎么治。” 谢檀眨眨眼,总觉得他们有点什么小孩子不能打听的东西。 第53章 哪来的男朋友 夏永青跟罗斯没和夏晚栀说遵从她意见让她留在北城的事儿。 夏晚栀仍然在想方设法怎么留在这里。 得知夏永青已经把后天回英国的票买好之后,夏晚栀急得想跳墙。 “丸子,吃饭了。”夏永青敲了敲夏晚栀的房门。 夏晚栀没一会儿就把门开了:“谢檀邀请我到隔壁吃。” 夏永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姓谢的做饭有我好吃?” 夏晚栀在置气:“对!” 结果过到对门,谢祁延跟谢檀已经吃到一半。 “来蹭饭?”谢祁延噙着一丝戏谑的笑,“原来我跟你丸子姐姐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后面那句是借着跟谢檀说话打趣她。 夏晚栀哼了声,也不吃饭,把长生抓过来坐到沙发上撸。 客厅这边能看到餐厅的位置,夏晚栀视线正好落在谢祁延身上。 也许在国外生活久了的关系,他吃饭总给人一种绅士的感觉,慢条斯理的,跟她吃饭的步调倒是一致。 这人如果不这么毒舌,其实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起码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夏晚栀早已经无声无息地对他改观了。 现在对谢祁延有敌意的是老夏。 夏晚栀寻思着是不是自己适得其反了。本来就冲着老夏心软她可以从老夏这里找到一线生机留在北城,但他偏偏看谢祁延不对眼,愣是怀疑她跟谢祁延有猫腻,坚决要她跟着一起走。 所以这两天她在置气,也有自暴自弃的意味,这才动不动就往谢祁延这边跑故意气老夏。 这么想着,夏晚栀放下长生又灰溜溜回去找老夏撒娇。 饭桌上,谢檀吸了吸鼻子:“哥哥,丸子姐姐真的要走了吗?” 谢祁延停了筷子:“不一定。” 夏晚栀不可能放弃好不容易留住的工作室离开北城。 再加上还有合同制约着。 夏晚栀还要给她画一辈子的画。 迄今而至她一幅都没画。 她跑不了。 见他云淡风气,谢檀好奇:“你都不担心丸子姐姐吗?” “她又不是我姐姐,我担什么心?”谢祁延好笑地回呛一句。 更何况,他不觉得夏晚栀拿捏不了那对女儿奴的父母。 谢檀:“但她是你……” 谢祁延看过来。 谢檀犯怵,小声补充:“邻居……” 第二天一早,夏晚栀按部就班地到工作室画画,在画室里待了大半天,中午快到饭点的时候谢祁延突然造访。 夏晚栀脑子有些炸:“你来干什么?” 谢祁延理直气壮:“我不能来?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单主。” 夏晚栀:“……” 马上就到老夏送饭的点儿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我这个月档期已经满了。”夏晚栀毫不留情地拒绝。 “明天就是下个月了,我先提前预约你下个月的档期。”谢祁延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夏晚栀咬牙切齿,刚琢磨着要怎么把他打发走的时候,视线一瞥,瞥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给她送饭的老夏同志。 “快快快!藏起来!”夏晚栀内心警铃大作,上手扯着谢祁延的手臂急飕飕地把他推入陈列室。 谢祁延满不情愿:“这就是你对待甲方的态度?” “委屈谢总一下,过后一定补偿。”夏晚栀诚恳地双手合十。 下一秒,“啪”的一声,门从外面被关上。 谢祁延:“……” 直到听到外面夏永青的声音,谢祁延才明是怎么回事儿。 又不是来捉奸的,还把他藏起来。 整得跟金屋藏夫似的。 “爸爸!”或许是心虚,夏晚栀格外热情。 夏永青没瞧出来端倪,这几天又都在冷战,瞧着她对自己热情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行了,不许撒娇,肚子饿了吧,给你带了红烧肉和清蒸鱼,尝尝看。” 以后分隔两国,就不能随时随地给她做了。 夏永青老眼含泪。 “好吃。”夏晚栀吃得乐滋滋的。 “竹子呢?”夏永青站起来打量着这间工作室。 夏晚栀视线跟随着他:“给客户送画了。” 夏永青点了点头,径直往画室走去。 夏晚栀端着饭碗站起来,心里慌得一批:“爸,你看什么呢?” 夏永青背着手从画室巡视出来:“你坐着吃,别管我,我随便看看。” 说完就要往陈列室的方向走,夏晚栀瞳孔一震,搁下碗筷冲过去挡在他面前硬是把他扯开:“有什么好看的嘛,你过来看着我吃,陪我聊聊天嘛。” 夏永青狐疑地看她一眼,跟着她回到餐桌时回头看了陈列室一眼。 藏人了。 看穿了,但他却没挑破。 罗斯建议他这两天再观察观察,他也观察了。 观察到夏晚栀改变了策略,不气他了,改为顺着他不到谢祁延那串门了。 夏永青一言难尽地盯着夏晚栀,知道她藏了人,此刻更加坚信她跟谢祁延绝对有猫腻。 兰亭别院那套房子说是谢檀的,但明眼人一猜就知道这分明是谢祁延的手笔。。 住的是谢祁延的房,又跟谢祁延当邻居,狗来了都要磕一个。 现在的年轻人丝毫不懂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还以为可以瞒得过他。 到人家家里吃饭撸猫的事儿做得那么自然,一定没少做。 说不定真的瞒着所有人偷偷在一起了。 想到罗斯跟他说的那些话,夏永青寻思着跟周煜比起来,谢祁延确实也不差了。 半晌,他妥协道:“我跟你妈妈商量过来,你也长大了,我们不阻止你追求爱情。” 夏晚栀懵逼抬头:“啊?” “你外公那我们来搞定,就说你遇到真爱了,软磨硬泡的想来他也不会不同意,你可以安心留在北城。” 夏晚栀瞪大了眼睛。 “但是别忘了,九月九号是你外婆生日,到时候带你男朋友去英国祝寿。” 夏晚栀眨眨眼:“什么男朋友?” 夏永青冷哼:“你少装,谢祁延不是你男朋友?” 夏晚栀顺口:“胡说,我男朋友不是他!” 夏永青眉头一皱:“那是谁?还有别的男人?” 夏晚栀还在状况外,但后知后觉听出来老夏是松口答应她留在国内了,于是管他什么的先点头同意。 见她这么兴奋,夏永青有种自家小棉袄被扒了盖在别人的身上的痛苦,心酸酸地走了。 人一走,夏晚栀有些崩溃。 谢祁延怎么就成她男朋友了? 第54章 谢家哥哥考虑一下? 有时候脑补过度真的是一种病。 但是夏晚栀没想到还真被云荔给说中了。 只要找个男人,她就可以顺利留在北城。 夏晚栀跟谢祁延隔空对视,气氛尴尬了几秒,夏晚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一乌龙。 有时候将错就错也是可取的。 于是夏晚栀动了动唇,试探性礼貌发问:“现在可以吗?” 空气听了都要凝固:“……” 谢祁延微微一怔,浮在眼眶中的笑意由浅至深:“夏家妹妹,在打我的主意?” 夏晚栀心虚地移开视线。 她确实在打他的主意,但不是他说的那个主意。 “我是良民,不卖身的。”谢祁延幽幽开口。 “又不是要你卖身。”夏晚栀弱弱反驳。 “那你要什么?我的心么?”谢祁延嗓音微沉,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坐到夏晚栀对面,“得到我的心就等于得到我的身,你可真聪明。” 夏晚栀嘴角抽了抽:“您真幽默。” 谢祁延微微一笑:“你也是。” 夏晚栀:“……” 安静数秒,夏晚栀轻咳一声:“谢家哥哥考虑一下?” 谢祁延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很吃亏。” “我不让你吃亏。”夏晚栀下意识就接话。 谢祁延注视着她,目光过于灼热,夏晚栀垂着眼眸紧张兮兮地抠着手指。 “你想让我当你男朋友?”谢祁延严谨地问她,后三个字咬字很重,像是在强调重点。 夏晚栀看着他过于认真的表情懵了一会儿,急忙解释道:“不是真的,是假装,就假装那么几天,绝对不图你心不图你……咳,身。” 谢祁延微微蜷着的指节忽然就松开了,脸色显而易见地添上些许冷漠:“想得挺美。” 夏晚栀:“……” 这么敏感的话题夏晚栀还是第一次谈,还是跟自己以前讨厌的人谈,夏晚栀也尴尬,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终止了这个话题,改说正事儿:“那个,你刚说要预约,我去给你登记。” 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似的,夏晚栀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你确定明天要画么?画梦境还是画你?明天中午我有空,你过来还是我去找你?” 谢祁延微微敛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才答:“我来找你。” 像是不欢而散。 竹子这时候刚好回来,正好在楼下碰见了谢祁延,于是好奇问了句:“谢总在你这吃瘪了?” 夏晚栀摇摇头:“没啊。” “那他怎么死气沉沉的。”竹子嘟哝了一声,见夏晚栀在发呆,就没打扰。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谢祁延还没过来,夏晚栀清闲了半天,因为不忙,所以把竹子派遣去云荔那边帮忙包花。 想来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要放她鸽子,夏晚栀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已经做好了被放鸽子的准备。 早上八点半刚到工作室忽然发现生理期提前了一个周,夏晚栀没准备,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心情不佳,一边埋怨老夏天天熬十全大补汤,一边在心里骂谢祁延故意放她鸽子。 十一点十分,夏晚栀从地上起来,忍着腹部的不适到会客区的沙发上躺着。 没躺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疼,她给谢祁延打电话询问他还来不来。 如果不来,她就回家。 “稍等,还没结束。”谢祁延压低了声音。 夏晚栀没听明白:“什么还没结束?” “会。”谢祁延微微蹙眉,“谢檀没跟你说?” 中午十点他刚要过去,海外那边的某个项目突然出现重大问题需要召开紧急会议,那会儿谢祁延拨打她的电话显示通话中,所以给谢檀发了信息让她转告夏晚栀。 现在看来,谢檀没把他的话带到。 夏晚栀不明所以:“谢檀说什么?” 边说着,夏晚栀点开微信检查是不是自己漏看了消息。 十点零五分。 谢檀:【丸子姐姐,哥哥说要开一个紧急会议,晚点再去找你。】 “那个,我今天没注意看手机。”夏晚栀轻咳了一声,想到自己还打电话过去质问他是不是故意放鸽子就一阵心虚,“没事儿,你先忙你的,我等你。” 谢祁延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支钢笔,闻言轻轻回应了一句:“十分钟后到。” 让人等他,是他的不是。 电话一挂,谢祁延将手中钢笔搁在桌面,示意大屏幕中的海外高管继续。 会议室内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纷纷猜测究竟是谁能够让谢祁延暂停会议。 三分钟后,会议结束。 余飞把手里的文件转交给霍扬,大步跟着谢祁延下楼以最快的车速往星耀大厦赶去。 看漏了谢檀的信息不是夏晚栀的本意,她微信号不分工作号和私人号,所以处理完客户信息就退出微信了。 但谢檀是她的置顶。 这都能漏看了信息,只能说明今天的状态十分不佳。 夏晚栀坐起来,拿起杯子正想要去接一杯热水,一抬眸,便看见工作室门口站着的人。 忽然被发现,来人有些局促的目光躲闪了一下。 “有事儿?”夏晚栀对他的态度漠然。 周煜推开玻璃门进来,深吸了一口气:“听说你要出国了,想来看看你。” 夏晚栀收回视线,径直走去饮水机那接水,淡淡道:“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周煜闻言却是往前走了几步:“我们之间真的要闹成这样吗?连朋友也不可以做了吗?” 夏晚栀蹙着眉:“那天在你家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做不成情侣,我们至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周煜目光迫切,一着急紧攥着夏晚栀的手。 “你是不是忘了你差点对我做过什么?”夏晚栀始终忘不了那一幕,决绝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我们回不到从前的。” “你是不是不舒服?”瞧出她脸色苍白,周煜转移了话题,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她的额头。 “把你的脏手拿开。”谢祁延充满冷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周煜背脊僵硬了几分,夏晚栀恰好后退,他的手便这么悬空着。 夏晚栀面不改色:“不牢你关心了,周少爷慢走,不送。” 周煜木讷地转过身,见夏晚栀走到置物柜前要拿什么东西拿不到自然地使唤谢祁延时,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第55章 美色误人啊 周煜刚走,谢祁延看着低头泡红糖姜茶的夏晚栀,微微皱眉:“哪不舒服?” 夏晚栀搅拌着杯子里那还未融化的红糖,有气无力地回应:“肚子。” 走到沙发上坐着,夏晚栀抬头看他:“你和我说一下你要画的内容,我先记录,等我状态恢复了再给你画。” 谢祁延走过来挨着她坐:“我要画的不是梦。” 夏晚栀怔了怔:“画人?那得改天了,我今天不舒服……” “不着急。”谢祁延伸手,从她手中自然接过杯勺帮她搅拌那颗还没融化完的红糖。 触碰到他的手,夏晚栀下意识往回弹了弹。 “肚子疼为什么喝红糖水?”他第一次见。 夏晚栀:“……” “红糖中药?”小时候见过几次她被夏永青追着喂中药的场景。 夏晚栀被呛咳一声。 这是什么牌子的大直男? 微微抿了抿干涩的唇,夏晚栀轻叹:“谢总文盲了吧,生理期喝红糖姜茶能缓解腹部疼痛,学着点,以后对你女朋友用得上。” 这话说完,迎来了很长一阵的沉默。 夏晚栀也不尴尬,把杯勺从他手里拿回来,见红糖差不多融化了直接端起来试探了一下水温,之后便小口小口地喝着。 谢祁延也不说话,一直看着她喝完一整杯。 许是太热,她喝完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出国的事情解决了么?”谢祁延有意提起。 夏晚栀往后靠了靠,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差不多。” 谢祁延下意识蹙眉:“差不多?” 他还没答应当她男朋友。 夏晚栀挤出一抹笑意:“我去找姜百川演。” 谢祁延:“……” “就说我暗恋他。”夏晚栀眉目舒展,继续道,“说我为了接近他才讨好你。” 谢祁延:“……” 夏晚栀总结一句:“我表现得死心塌地一点儿,深情一点儿,可能都不需要姜百川出场,我爸妈就信了。 当初罗斯女士就是对老夏同志一见钟情追爱到北城,远在英国的外公外婆派出多少人都不能把她逮回去。 所以在勇敢追爱这件事情上,罗斯女士和老夏同志一定是支持她的。 老夏前几天明明对谢祁延有意见,可是当认定她喜欢谢祁延后还是妥协接受了。 所以,对方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喜欢谁。 “找姜百川?”谢祁延眉毛几乎要拧在一块儿。 “嗯啊。”夏晚栀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你还真是……” 夏晚栀:“嗯?” “不专一。”谢祁延冷着脸评价,“昨天还说非我不可,今天就换别的男人。” 夏晚栀:“……” 她什么时候说非他不可。 夏晚栀疼得难受,抿了抿唇没跟他搭话。 隔了好一会儿,谢祁延忽然起身:“找姜百川不如找我,你这性子演苦情戏去暗恋别人要不了几天就露馅了。” 夏晚栀瞪圆了眼睛。 “自家人,不必客气。”谢祁延把话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夏晚栀半倚在沙发上消化这句话。 可没到五分钟,他又折回来。 夏晚栀咽了咽口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反悔已经晚了。” 他说的其实是对的。 比起转了个弯搞一出暗恋的戏码去糊弄人,不如直接让谢祁延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毕竟老夏都已经认定她喜欢谢祁延的。 虽然她并不明白老夏哪只眼睛瞎了看出她喜欢谢祁延。 但只要留在北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另做打算。 “走了,回家。”谢祁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虽然不容拒绝,但似乎又多了几分关怀。 夏晚栀本来就是准备要回家的,有人当司机肯定高兴,于是收拾了一下给竹子发信息说下午休息。 上了车,夏晚栀调整了座椅靠背休息,谢祁延顺手拿了一张毯子给她盖上。 夏晚栀下意识拢了拢,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传说中的谢阎王竟然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很疼?”见她蹙眉,谢祁延询问了一句。 “还行,死不了。”夏晚栀眨眨眼,移开视线。 谢祁延启动车子,语调微轻:“嗯,死了就顺道拖去埋了。” 夏晚栀怒目,虽然早已经习惯他这张破嘴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但还是没忍住伸手往他手臂上拍了一掌:“闭嘴。” 谢祁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嗯,睡会儿。” 夏晚栀没吱声,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你是说认真的吗?”快到兰亭别院时,夏晚栀忽然侧过身问他。 谢祁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骗你有饭吃?” 夏晚栀撇撇嘴:“你看起来不像好心帮我。” “那你就当我有所图谋。”谢祁延打了个转向缓缓驶入兰亭别院的小区大门。 夏晚栀有些慌乱地眨眨眼:“我不卖身的。” 这段对话实在过于熟悉。 谢祁延笑出声。 夏晚栀怔了一会儿,看得有些呆。 怎么有男的笑起来跟个男妖精似的。 夏晚栀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转向另一边看向窗外。 美色误人。 美色误人啊。 俩人一起上楼时刚巧遇上要给夏晚栀送饭的夏永青。 一个刚要进电梯,两个准备出电梯。 电梯内的两个人挨得挺近。 夏永青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 夏晚栀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爸爸。” “人都直接把你给接回来了,看来不需要我送饭了。”夏永青拎着食盒掉头就回去。 以前看着她跟周煜订婚都没这么难受。 这会儿竟然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有了谢祁延之后就不需要他了似的。 夏晚栀刚想要开口解释,便听说谢祁延比她先一步出声。 “丸子不舒服,回来休息。”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丸子两个字,夏晚栀条件反射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懵,下意识捻了捻指尖,心里觉得很奇怪。 夏永青一听立马掉头回来:“不舒服?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舒服?哪里难受?” “刚喝了红糖姜茶。”谢祁延说了一句。 夏永青一听就明白了,看了谢祁延一眼,冷哼:“又没问你。” 接受自己的宝贝女儿喜欢他是一回事,他对他有意见又是一回事。 夏晚栀:“……” 乍一看这场景,越发觉得现在的老夏同志像外公。 而谢祁延像老夏同志。 夏晚栀垂着眼睫,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一跳。 那不就成了老丈人和女婿了么。 第56章 哥哥 夏晚栀这次生理期格外难熬,中午吃了一点饭之后就躺尸似的睡到了晚上九点。 好不容易那股难受的劲儿缓和了一些,结果拧开卧室门出来就听见老夏担忧地跟罗斯女士商量:“要么改签吧,再推迟两天也没关系,丸子这样我不放心。” “放放放心!”夏晚栀闪现到老夏和罗斯女士面前,苍白的小脸挤出一抹笑容,“爸爸妈妈请放心,我多大了,会照顾自己的,你们明天安心出发,不能因为我耽误你们的工作!” 老夏:“……” “你是不是巴不得走我们赶紧走?”老夏心口堵着一口气。 有了男人忘了爹。 现在他是信了这句话了。 也终于体会到当初查理德先生的心情。 “哪能啊,我很舍不得你们的。”夏晚栀挨着罗斯女士坐下环抱着她的腰。 夏家危机解除,轮到了她自个儿的危机。 只要移民的事儿过去了,她安全了,以后想爸妈想外公就随时飞英国去看他们。 罗斯抚摸着她的脑袋,笑道:“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跟你爸爸的星辰不变,明天下午就走。再过几天妈妈要完成贝克尔家族继承人的接任仪式,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女儿,知道你的身后是整个贝克尔家族,以后在北城,狗见了你都要礼让三分。” 她的女儿,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任何人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在兰亭别院吃火锅,落座时,老夏同志朝着夏晚栀使了个眼色:“喊你男朋友过来吃饭。” 夏晚栀一哽,还没把自己有“男朋友”这个事儿消化,磕磕巴巴地说出句:“他他他可能在公司。” “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了。”老夏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轻描淡写地说话。 夏晚栀睁大眼睛:“你哪来的电话……” 这俩人还背着她偷偷交换电话了? 老夏睨了她一眼:“人就住对门,我敲个门问一下不就有了么。” 夏晚栀:“……” 危! 有气无力地敲响谢祁延家的门,不到一会儿门就开了,谢祁延这模样看起来像是刚回来。 “我爸喊你过去吃送行饭,那个……你等会儿记得……”夏晚栀比划着手势,不知道怎么把那些话组织出来。 “知道。”谢祁延嗓音缱绻,随后转身进屋,“我先换衣服。” 夏晚栀靠着门站着,小声嘟哝:“还算什么衣服……” 也就两分钟的时间,谢祁延换掉身上那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改穿宽松的白色体恤和黑色裤子。 很休闲的风格。 “你……”夏晚栀其实有点眼前一亮。 “有问题?”谢祁延也是趿着双拖鞋就出来了。 夏晚栀憋着笑:“在装嫩吗?” 谢祁延:“……” 夏晚栀按了指纹过到对门,解释:“像大学生。” 谢祁延眉毛轻扬:“就当是夸我了。” “来啦?快过来坐,准备开动了。”罗斯女士擦着手走过来迎接。 夏晚栀莫名有点心虚和紧张。 老夏像是故意端着一张脸,以往罗斯女士说什么话的时候他都会附和一句,今个儿像是闭麦了似的。 “谢总来,咱们碰一个。”夏永青拿起面前的红酒杯带着目的性地跟谢祁延碰杯。 谢祁延拿起的杯子低了夏永青一度,从容不迫道:“叔叔可以叫我名字。” 夏永青转而看向夏晚栀:“你平时喊他什么?” 夏晚栀一噎:“谢……谢……” 夏永青皱着眉:“什么?” “喊谢……哥哥。”夏晚栀硬着头皮诌了一个。 夏永青:“……” 谢祁延也跟着一怔,深邃的眼眸缓缓染上一层笑意:“叔叔不用随她喊。” “谁要随她喊。”夏永青乍一瞪眼,自己闷头又喝了剩下的酒。 “要坐好几个小时飞机呢,少喝点。”罗斯女士将他的酒杯没收。 想借着喝酒对谢祁延发难的机会泡汤了,夏永青沉着脸,锐利的眸子半眯,仔细观察着这对小情侣的一举一动。 夏晚栀见了火锅向来走不动道,小嘴吃得鼓鼓,专心致志一直没停下来过。 谢祁延吃个火锅仿佛吃出了西餐的儒雅,俩人几乎没什么互动,但是这么看着又莫名觉得挺养眼。 比和周煜在一起养眼。 当初周煜当众告白,夏晚栀仓促答应,周家父母又顺口提了订婚的事情,夏永青想着周煜对自家女儿一向死心塌地,俩人又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夏晚栀当时也没有拒绝。 现在看来,不是夏晚栀不拒绝,而是她在被推着走。 “你俩平时吃饭都不说话?”夏永青盯了半天后问了一句。 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都这么谈了吗? 夏晚栀把头抬起来,跟谢祁延对视一眼后伸长了筷子往锅里夹了一把青菜到他碗里。 “这不是因为你们要走了,我正伤感着就忽略他了。”夏晚栀舔了舔唇,硬是瞎掰。 谢祁延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嗯,丸子说得对。” 夏永青又发难:“那你怎么不给丸子夹?” “怕您吃醋。”谢祁延回答得很诚恳。 “你……”夏永青猛地一瞪眼。 “吃还堵不住你这张嘴。”罗斯女士往他嘴里塞了块肉,勒令他闭嘴。 饭后夏永青负责收拾,谢祁延上道地跟着。 夏晚栀担心夏永青屡屡试探,担心谢祁延露馅,刚准备跟上去,就被罗斯女士拉着回了房间。 “妈,我……” “你跟谢祁延没在谈吧?”罗斯女士一针见血。 夏晚栀怔住,看着罗斯女士有些严肃的表情,心虚地垂下眼睫:“你看得出来啊。” “你是我生的,我能不了解你么?”罗斯无奈笑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床上坐,“也就你爸那个猪脑子,疑神疑鬼一惊一乍的,觉得你跟谢祁延在搞地下恋情。” 夏晚栀皱着鼻子点头:“就是就是,就是猪脑子,要不是他……”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夏晚栀嘿嘿笑了一声看着罗斯。 她不说罗斯也懂,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但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对着爸爸妈妈撒谎。” 第57章 我需要的是一个女朋友 “我错了。”夏晚栀抱着罗斯女士的手积极认错,“还不是爸爸说看在我跟谢祁延在一起的份上答应让我留在北城,他还鼓励我勇敢追求爱情。” “我跟你爸爸压根没想过要硬逼着你跟我们回英国。”罗斯女士解释,“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 “那爸爸他……” “没跟你说是因为他误以为你喜欢谢祁延,不希望你跟谢祁延在一起。”罗斯笑道,“所以推迟了几天回英国,是他想再观察观察谢祁延,看看他值不值得托付。” “我没有喜欢谢祁延……”夏晚栀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你说的可不算。”罗斯像是在打哑谜,用手按了按夏晚栀心脏的位置,“任何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夏晚栀有些懵。 “这件事情我会跟你爸爸解释,总之我们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你外公那边也交给我处理,你也不用跟谢祁延假扮情侣糊弄家长,我不要假的,我只要真的。”罗斯女士贴了贴她的脸颊,将她抱入自己怀里,“安心待在这里跟你的朋友好好玩儿,一切都有妈妈呢。” 下午四点,老夏同志和罗斯女士登机。 夏晚栀觉着空落落的。 尤其是罗斯女士说的那些话,有一部分,她没太明白。 “舍不得?”离开机场时,谢祁延看她频频扭头往登机口的方向看,宽厚的手掌按着她后脑勺往前走,“再过几天不是你外婆生日?到时候又一家团聚了。” 夏晚栀撇撇嘴:“我妈看出我们在演戏了,也就我爸那脑子脑补了一场大戏。” 谢祁延脚步微顿,呼吸放轻:“所以?” “所以不用你当我男朋友啦。”夏晚栀如释重负,可是一抬眼接触到谢祁延的目光时,又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她拿捏不准这种异样的感觉。 谢祁延脚步彻底停了下来,夏晚栀迷惑地抬了抬眼。 他目光明明看起来还算柔和,但表情却是严肃的,对视之间,他微微倾身。 夏晚栀下意识要往后退一步,却被他的手掌桎梏了后后脑勺甚至往前带了一步。 他弯腰,轻浅的呼吸落在夏晚栀的耳畔:“不太行。” 带着磁性的嗓音丝丝缕缕地流入夏晚栀的耳朵里,她浑身一麻,眸光闪过一丝惊愕。 “什么……意思?”夏晚栀舌头差点打结。 “你爸妈没问题,但老爷子和谢檀这,问题有点大。”他说着站直了身体,手掌扣着夏晚栀的脑袋继续往前走。 倒是像极了霸道的男朋友护着自己的小女朋友。 “关你爷爷和谢檀什么事儿?”夏晚栀缩着脖子,用力将他的手掰下来,一脸就追到底的表情,“你该不是赖上我了吧?” 谢祁延微微挑眉:“你爸昨晚找我要电话号码,谢檀看见了。” 夏晚栀咽了咽口水:“然后?” “叔叔还打探了点事儿,被谢檀听见了。”谢祁延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 夏晚栀不自觉放慢了呼吸:“打探……打探什么?” “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和你在一起多久了,我和周煜比有什么优势,我会不会一辈子喜欢你。”谢祁延像是噙着笑意,姿态多了一股闲适。 夏晚栀:“……” 老夏你糊涂啊。 “你怎么回答?” “重点不是这个。”谢祁延严肃道,“重点是谢檀看见了听见了,转眼就跟老爷子说了,你猜猜就老爷子那个性子,会不会已经替我准备好聘礼了?” “老爷子一向高调,准备聘礼这么大的事情估计早已经在谢家传开了,谢家人嘴碎,估计已经往外说了。” 夏晚栀表情彻底凝固住。 怎么就闹大了呢…… “我可以请罪。”夏晚栀明显被唬住了,说话有气无力。 谢祁延没听清:“什么?亲嘴?” 夏晚栀被他的虎狼之词吓得一咯噔,恼羞成怒地拍了他一掌:“请罪!我亲自向谢爷爷请罪!” 出了机场,谢祁延打开副驾的车门:“不需要。” 夏晚栀不明所以:“为什么不需要?” “我需要的是一个女朋友。”谢祁延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前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夏晚栀身上。 夏晚栀整个怔住。 有一种被套路的感觉。 “上个月老爷子定了一份包括我在内的联姻名单,谢林和谢楠分别和罗家林家结为姻亲,而我,在热搜这件事发生后,老爷子划掉了女方名字,留了空白。” 夏晚栀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等待他的下文。 “我能接手谢氏,有一半是老爷子的手笔,有些事情,我违抗不了。”谢祁延语气放缓。 商人重利,老爷子即使放权给谢祁延,但他还是董事长,他说风,就不能是雨。 联姻也是利益,谢林和罗家,谢楠和林家,无一不是利益。 但唯独对夏晚栀不是。 老爷子是真心想让夏晚栀成为自己的孙媳。 所以当得知谢祁延跟夏晚栀有发展的可能时,他毫不犹豫地划掉了给谢祁延安排的婚事。 夏晚栀再迟钝也听出来谢祁延表达的意思了。 “你是想,让我演你女朋友应付谢爷爷?”虽然理解了,但是夏晚栀还是要确认一遍。 谢祁延学着她前天说话的语气:“夏家妹妹考虑一下,不会让你吃亏。” 夏晚栀:“……” 回去这段路程里,夏晚栀都在认真考虑。 从昨天开始本来就已经端正态度进入角色了,而现在只不过换了攻克的对象罢了。 性质上还是没差别的。 “一年为期?”夏晚栀提出条件。 谢祁延不动声色地压了压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成交。” 她单纯得让人心里止不住泛起涟漪。 他没想过一年这么久。 谢祁延想,要真把她卖了,她或许真的要帮着数钱。 晚上八点,夏晚栀把厨房里老夏同志剩下的食材全部搬到谢祁延这边,几乎塞满了他整个冰箱。 谢祁延结束电话会议,饶有兴致地靠在中岛台上问她:“这是要搬过来跟我同居?” 他委婉表示:“不用这么积极的。” 夏晚栀嗔了他一眼:“停止你邪恶的想法,我不会做饭,这些送给你了。” 谢祁延微微挑眉。 夏晚栀扯唇一笑:“我不会让自己吃亏,所以谢哥哥,未来一年的饭饭,辛苦你承包了。” 第58章 小丸子 “什么玩意儿?”云荔一向温柔的嗓音险些喊劈叉。 “闲着没事干玩角色扮演?”竹子惊呆了下巴。 夏晚栀磕磕巴巴的点头:“啊,你来我往,互帮互助……” 她自己也要编不下去了。 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呢。 没多久,只剩下一只残血的钉耙猫仍旧红着眼睛寻找着一切可以动手的目标。 听起来是很合理,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只靠听起来,要靠实地探查,要靠证据说话。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王聪来越慌,她不会是,摇了摇头,不想做这种最坏的打算。 陆思耀是知道南溪荌比较机敏,应该可以安全抵达港城,也就妥协了。 走之前,周凡忽然想起自己的斗士项链还在比奇张铁匠那镶嵌呢。 也见到了那所谓的拟态环境修炼,就是在虚拟的不同环境之中修炼,洛剑心有些好奇是什么样子的。 就在她越来越绝望的时候,看着倒在地上的陆十一,他身下都是血,周围的丧尸也要一拥而上,在这一刻,她忽然又有了力量,面对一脸阴狠的松本真彦,她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紧接着,松本真彦顿时原地炸裂消失了。 外头听不见里面说话,但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说起来,于姑娘的清誉也是无碍的。 长的是有几分姿色,特别是那张脸洁白无瑕,仿佛精心打磨过的美玉。 还有就是,下去前需要采购大量的物资,谁知道下去后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方便的买到所需? “怎么……”蛛后话音未落,一个掉下去的秘捕又爬了回来,攀在墙头上的双手十指齐断,鲜血乱滴。头顶上也少了巴掌大的一块皮肉,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掀了头皮。 “三婶,就数你家的面条是做的最好吃的,有那么多的荤食,还有这面条细细白白的,我们在别的地方都吃不到,”陈勇笑着接过林氏递过来的碗,赞叹着说。 “变成我老婆还不容易,也不用这么麻烦”摩虎在旁边气急败坏的说道。 “不是的,是陈家大房的二公子,”红儿想了一下后说。她在陈家待过,所以一些人也认识。 尤其是廖成义和郭桂荣,更是大声表示支持,并罕见的表扬了李天逸几句。 他一直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寻找机会逃离南平市,但是他的心中又有些不太甘心,毕竟,他在南平市打拼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上了常委副市长的位置,让他放弃现在所取得的一切成就,他的心中实在不甘心。 贾诩听完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下來,脑袋中,正为了晚上的行动转动着,之前他已派人上山探路,具体情况如何,还得等士卒回來后才能得知,山路难行,即便是前人辟出的蜀道都这么艰难,更遑论要重新开出一条道路。 他们根据出游的消息紧急布置了多个计划,环环相扣,可现在一下子中段了。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权位再高,也需要有自由才能享受,一旦没有了自由,所有的一切全部成空。 一个时辰过去了,乔远足足挣断了有上千根锁链,乔远的表情狰狞到极度可怕的模样,好似一只被锁链锁住的绝世凶兽。 第59章 吹吹枕边风 当张巍的手机屏幕上,那只血红的眼睛出现之后,刚刚一直紧跟在身后追杀他的厉鬼,顿时猛地收住了脚步。 本身只是一团混合能量的法阵,在白光笼罩下,开始了神奇的质变和形变。 这一点颜浩当然也意识到,轻轻点了点头,回去换了一身衣裳便走出来。 “你就胡诌吧,那几个是尼姑吗,你瞧瞧你脖子!”李君威毫不客气的拆穿了裴元器的谎言,他的脖子里还有一枚唇印。 “你这个时候最优先的任务,不是应该先把我们的住所扩建一下吗?在这里挖泥巴有什么用?”杰西娅无聊地用手扯着旁边的树叶。 于是乎,诸道就共同构成了一个烘炉,以无尽的世界本源,大道法则淬炼弘宁身体。 按照自己现在的本事,若是想要把这个家伙再次揪出来置之死地,也不难,但是,也不简单。 但是这项看似艰难完成的任务,到了云昂的手里,却变得不太困难。 按照瓦尔达的说法,穆里玛在真腊国都还是少有成就的,真腊希望得到满清封赏的真腊国王的称号,更希望得到满清赏赐些真金白银,而作为回报,真腊国可以先聚拢兵马,向九龙地区运动,牵制合众国,但是并不宣战。 一名欲要释放刀芒的强者,胸前血花乍现。异能弹生生将此人胸膛轰的粉碎,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肆虐的电芒骤然席卷开来。 “那还不是太子妃太难追了,若是太要脸面,现在与太子妃成亲的人可就不一定是我了,到时候我哭都没地方哭去了。”轩辕天越挑了挑眉。 基地虽然建在地下,但是设备齐全,轨道上停泊着有轨列车。 她不是嫌弃那里怎么样,而是让她有不好的预感,她就是不喜欢。 “用不着担心,你只要找个没人的空旷地给我就行了。”李辰神秘一笑。 南疆虽然强大,但也要民心,否则,民不服,那典制到了手中,也难治理。 倒数第二件的拍品,被一个看起来四十多数的商人,以十二万的价格拿下之后,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静待最后一件拍品开始。 慕容银珠认真想着,到底是她变成了吸血鬼之后才这样有价值,还是原本就这样有价值? 早前的事情,也就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大家都不太敢靠近,后来皇上登基为帝,下面的人更加谨守本分,也唯有这位锦安侯爷敢跟皇上话话家常。而皇上更是拿他当亲弟弟一般看待,就差封王了。 “我的看法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这样,这样的连线,就可以说明刚才那个关系图之中说不明白的地方了!大家怎么看?”内德说完,发现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臣将神石从李清弦手中传到云启皇面前,云启皇兴奋地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陈全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脸上再也维持不了原本的笑容了。 风琳琅皱皱眉,却又轻声叹气,打了麻烦,不打又要传出怕了这些武者的流言蜚语,总之也是不喜。 “苏大人。”云楚岫握住她的手腕,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雾煞煞的,模样柔弱娇怜,叫人不好拒绝他的请求。 正常情况下,来靖安寺的香客,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说都知道,佛门净地,没有人来寺院杀身成仁。 毕竟他也能听出九千岁话里的意思,几乎白给的梦幻城,算是还了老九家欠下你们的债了,如果你们还想要这要那的,估计是连亲戚都没的做了,就算如此,也算是我们老九家不欠你们慕容氏什么了。 听到此话,步千怀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另一边躲闪。而回过头,却是姬子鸣抱起了一个大石头,准备跃跃欲试的冲上去。 在返程的路上,苏月仙脑海里全部都是云楚岫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她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最后一拍脑门,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 “我想在南大街买套院子,不知道贵衙门有合适的吗?”老九说明了来意。 霍苑戚和江璃珺在客厅里面,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只是这样子默默地喝酒。 明郁没有说话,自夭华开口问乌云开始,就只是看着夭华,脸上的神色难辨。 即使刚才看起来像是被他占了便宜,但看着他们俩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我似乎又能感觉到金俊中的深情。微笑着没有再打扰他们,转身往白禾禾的店走去。 虚夜月的脸色惨白的可怕,就好像一张白纸,甚至比一张白纸还要白。 林宣对于莫紫黛刚刚说的问题很严肃的在想着,只是林宣还没有把这个问题想得太明白。何潇也在疑惑刚刚为什么莫紫黛要拦下自己要说的话,她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荣王妃心里涌起一阵不安,更是急着判定祁天彻说的话是真是假。 林宣看了一眼何潇,眼神里也是在问着,是不是他也没有看明白。何潇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点点头默认了这件事情。 第60章 想摸我就直说 夏晚栀慢吞吞地挪到浴室门口看着检查花洒的谢祁延。 他脱了西装,将白色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淡青色的青筋微微突起,夏晚栀摸过一次,手感很不错。 说完一只短喙琉璃雀从她手底下飞了出来,叽叽喳喳,围着夜溪转了一个圈落在空空肩上,看着真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要结束了么”一向性格刚强的卡鲁伊这时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软弱表情。 而路奇,身影更是行踪飘浮,根本就捉摸不定,甚至有海贼不明不白就这样倒在了地上,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混沌榜,乃是聚集七个宇宙中,最顶尖的天骄的碰撞,最终能上混沌榜者最终只有一百位。只要是百岁以下,修为且在一丹境至九丹境,都有‘资格’参加。”电子合成音解释。 这时轮回漩涡之中一个不起眼的通道之中突然发出了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试图改变通道的运行轨迹。 这些散落在地上的白骨极有可能是那些眼魔的仆从,由于对自己的仆从十分蔑视,再加上它们拥有魅惑的能力,因此,这些奴仆很多都是一次性的存在。 夜溪第一个跳下来,捂着眼睛,这沙滩上太闪了,地图上不显,真实风景闪得人眼睛刺痛。 重铸纪元有身体重叠的游戏特效,最接近副本npc的几十米范围内,游戏角色重叠重数达到了惊人的数百层。 因此,经历了无数场波折之后,战士们还是没有习惯捕捞,因为他们不敢确然,在即将上网的瞬间,会出现怎样令人震惊的一幕。 而深坑中,玛姬泪流满脸,能力拼命的发动,一层又一层强大的生命气息,纷纷灌注在了轩夜胸膛上。 闻言,李永乐吃了一惊,华子什么身份?怎么说也是个军官,怎么可能轮到他退役。 铁三擦了擦泪水,他不想浪费时间,只好与大人们一起带着六叔去了医院。 “子龙,你看看前面是不是联军的军营!”同一时间,项宇带着麾下众将也来到了中部平原。 虽然陨仙试炼场内元石极为坚硬,但是那些雷兽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有一些绝对是上品雷兽。 代可心一直哭个不停,如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依然在关心吕开勇。 说实话,对方的这个要求还真是有些难,就算是他黄家竭尽全力也不能达到这么迅速的效果。 “你说的那块翡翠带来了吗,能不能先让我看看?”虞可卿也是见猎心喜,毕竟玻璃种的翡翠实在难得一见,她做了这么多年珠宝生意遇到过的玻璃种翡翠首饰也只有一两件而已。 梁飞说完立刻离开,事不宜迟,他现在就想去拿手机,就在这时,易平平却突然将梁飞叫住。 东方不败一经发威,就远不是这些五岳剑派的弟子所能抵挡,仅在几个眨眼之间,就有数人惨死在她的手下。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狐昌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已发生。 “好!”颜垣含笑点了点头,当即长身而起,大步走出了帅帐,立于帅帐之前,亲自为谢无忌护法。 走之前得了凌渡不下十遍的保证,确定以及肯定师兄绝对不会有事,并且今日晚间便能醒来的消息后,这才稍微提起了些精神。 第61章 以身相许吗 这道疤痕并不规则,但是面积很大。 夏晚栀魔怔了似的上手想要触碰,却不敢触碰。 喜的是,崇祯敕封他为镇国将军,这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扩军,而且手里的权柄更大了,他能随心所欲的干更多事情。 黑暗教皇跟彼得大主教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了,两人都是老交情老对手了,实力也是相差无几。 当然,一些戒赌吧老哥已经是换揣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了这篇帖子。 他可是清楚记得,战力数值超过九百五以后,每十点就是一个层次,实力差距那是翻倍都不止。 “他们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家主也要理让我们天玄宗几分吗。”药伯伯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亚托克斯大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大剑竟颤抖着,渐渐地,杨伟双脚离地,手持亚托克斯大剑,竟然悬浮在了空中。 实在是流山阵帝的威名把他吓到了,如果仅仅是元天宗主这样的绝世强者的话,他还不怕。 千米之外,一行十数人手中拿着各式的兵器,正紧张的与一头三阶妖兽对势着,这十数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位有着六阶斗者的实力。 还有,他刚才所爆发出来的气势竟然根本不是三阶斗将?而是一个四阶斗将? 在这里不能动用玄气,毒圣根本躲无可躲,他的身体迅速变成了紫色。 从仙魔大战开始,他就一直在找了,几乎找遍了魔界,都找不出任何痕迹来,除了这里,极地的中心地带。 “我原本就答应了你。若是做不到事情,又为何要说出这句话呢?”郝连城深脸上笑容,仿佛有阳光一样,只是却不如往常一样明媚了。 “不过是个妃子,用不上同心酒。”昊天说道,虽还是冷淡淡的语气,却完全不是对琉璃的那种态度。 她在河边静静坐下,呆呆地看着汹涌的河水,尽量使自己的脑海处于空白状态。 或许,昊天是这世界最最固执的人了吧,他对孟婆婆的提醒,根本充耳不闻,他一把狠狠地握住了那参天而上,犹如擎天大柱的日晷针。 “破天,你怎么了?”冥破天正在研究军事地图,突然眉头蹙起,好似很痛苦的模样,看得唐幽幽一阵心慌。 他就是孔雀一族中最稀有的一种‘紫焰孔雀’,虽然他没有任何同类亲人,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但当他听到有人要吃他同类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种屈辱与愤怒。 李龙飞回过头去,拼命忍住心头那股燥热难耐的情绪和冲动。平复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走到了蓉儿的面前。 等等,老太太开始糊涂了,不是在说孙子的事情吗,这会儿怎么又变成儿子了? “好,那么我决来让你知道吧!老爷,他现在在医院!”蒙面人叹了一口气,并低着头说道。 死亡之气是地狱界修士的力量源泉,就像灵气是天堂界修士力量源泉一样。 彭墨看了一眼掌柜,言道:“不知可有什么好匕首?”声音浅浅透着怯懦。 “你呢?回东篱宗这么长时间,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崔封问道。 第62章 满脑子都是谢祁延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和自己的母亲长得很像。 算算年头,该有二十年了。 自从五岁那年被狠心送入谢家之后,谢祁延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当所有学生看到林依依的愤怒以及孙梅的强势后,都不敢出声了。 沈星闻冷冷一笑,直接手中砍刀一舞,直接将两只丧尸给斩杀,连忙把屋里的门窗关好,将身上的绳索全部固定好,这才冲着对面天台上的队友挥了挥手。 林依依和孙晓雨看了看这个罗寿摇了摇脑袋,目光就像是关爱弱智儿童一般怜悯。 一时间,郭海丰,周毅伟,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沈泽华,还有谢立强副局都到了市人民医院,宁江的水,彻底被搅乱了。 “这位齐先生,有什么话就请说吧。”蔡友德淡然望着齐虎,道。 生活并不需要过多的猛料,平平淡淡才是真,李平安虽也享受舞台上的受到的欢呼,但只有回到家才会让他那可躁动的心,变得安稳起来。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仅是胡永强,那些探险团的成员们,也是如此。 东西被起早八早地送了过来,没留记号没留名的,想要按家送回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手段强硬些个处理又无疑会伤了社员们一片真诚的关爱之心。 大阵亮起,十五将军想要重新的回到废墟老矿中回到鬼界,然而已经是不可能了。 原本作为星君布置出来的考验,却被薛安曦给破了,还从当中取走东西。 只见逍遥子突然眼放黑光,头发飞扬了起来,那额头之上惊讶开了一个眼睛。从那三只眼睛之中,隐约可以看出“血,魔,杀”三字。 “他才不帅呢。”叶晓媚脸一红,挽住房清幽的手往食堂的放方向走去。 “这样吧,我送你吧,你喝那么多就,你又不能开车。”艾筱雅见状,走了上去,扶着李漠然。 “你说皇上抱着珏嫔去了新建好的风华宫?”座上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又无形之中有一股威仪,皇后似乎只是不经意地看着跪在下首禀告消息的宫婢,但其中隐含着的意味,却是任谁都能察觉出来的。 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高大的骑兽踏街而过。 他的手掌离开自己身子的时候,竟然有了一阵阵失落,待得又打来,刚才那阵莫名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手掌离开,旋即又一阵失落……如此反复。 想来想去,她去做任务的好处,大概就是跟他的感情多了,还收获了很多经验跟魔-宠-加魔器吧。 走了一会儿,雪萌猛然停住脚,看向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西陵璟,有些疑惑。 晓雾很是高兴,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反正得到了了想要的结果,多说几句好话呗。 也许是好久没有喝那么多酒了,李漠然开始有些微醉,头也开始晕了起来。 “你若真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就不会存在。”虞琛终于出了声。 周断的说辞,差一点儿就把迪达拉吓尿了,能研究出丧心病狂的樱桃药剂,能对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解开裤腰带的恶魔。 建安三年十二月初一,刘备在雒阳宣布,接下来包括建安四年一整年的时间,就要推动豫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六个州的限奴令。 第63章 金牌助攻 “阿延哥哥是谁?”谢祁延望了望天。 “啊,原来是我。” 夏晚栀想离开地球:“……” “我好用么?”谢祁延似笑非笑。 “应该挺好用的,我见你用得挺称心如意。”谢祁延自问自答。 学校宿舍已经熄了灯,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遇到别的什么人。顺利地到达目的地后,胡南珍停在玻璃门右侧的花坛边上,示意我们稍等,她自己则是瘦回了妖仙本身模样,纵身一跃,跳入了大楼的墙边。 强子刚才的那通话说得也有些道理,可是他确实有些关心则乱了,四百块钱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不算多少,一个月省点吃喝就出来了,可对于父母双亡还负债累累的楚玥桐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了。 神界七大顶尖势力曾经联手围剿过圣光教,但却没有彻底将之覆灭。 自从方辰表现出强大的实力之后,金台便是对方辰彻底的折服,方辰成为供奉,他一点都不嫉妒,甚至还恭喜方辰。 妖一般都比同等级的修仙者强大,因为他们多数是由牲畜修炼而来,牲畜不论是在速度以及力量方面都超过人类,尤其还是像蝙蝠这种极擅长速度并且会飞行的生物,对付起来,更加困难。 “知道不知道都是我和她的事,跟你没关系!”杨凌轩端着红酒,抿了一口,优雅大方。 这样想着脚步愈发走的更慢了,章华走近她的时候只是看了她慢吞吞的样子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慌忙低头别开眼神,连声道歉,更是连看都没再多看她们一眼,果断侧身从她们身边绕过,同强子一起,捂着脸迅速闪人。 但,事情总超过他的预想,杨凌轩是一个gay,这让他始料未及的。 向华投靠了暗皇凯斯,燕隼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只有当动了暗皇的蛋糕,向华才会出现。 可惜,事情就算是超乎他的意料,也已经来不及了,这条路是他自己铺好的,他不走也得走。 “什么?!十殿阎罗只剩六人了?钟志行也死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李遗尘惊声问道。 “那我去找下黑蛇,去问问他!”青青说到,接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丫鬟这犹豫的当口,林田和那金老板却已经拉着大夫和稳婆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无双!”赵倾城着急的喊到,他深怕赵无双再次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具尸体外表虽然已经被时间给磨灭了,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只鸟类生物的尸体,只是这具尸体异常高大,他们将其挖出都花费了许久的时间。 “没,没有?可是我明明……”江玉兰想要说什么,只是却停了下来,“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也不着急!”江玉兰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她的表情却出卖了她,前一刻还有几分欣喜的江玉兰这一刻脸上充满了落寞。 申屠弘量虽然只是说了一句话,但安姝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这股寒意令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莫说是安姝了,就连郭志方和老于都被申屠弘量散发出的威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之前在道玄宗峰上,只是断念剑上的血煞之气而已,并不是魔气,难不成这家伙真的堕魔了?先前在昆仑墓中也听闻堕魔二字,知秋一叶那时还以为他是在他的师叔开玩笑说的。 第64章 女朋友 脚腕被人拿捏在手上,夏晚栀紧张得不敢呼吸,下意识想要缩回来时又被谢祁延稍稍使了点劲儿拉回去。 “别动。”醇厚的嗓音里莫名多了股温柔。 夏晚栀慌乱得四处乱看。 张大福怒目圆睁,任额头上咸咸的汗水流进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篱笆后面的那几个混蛋。 作为中华汽车产业新都,靠着正信和产业园区在中华声名鹊起的天城,可实在是不像一个工业城市。 “桑天辰兄弟,这位说我们族长。”桑蛮笑容满面,很是热切的拉过来一个老者,为李天辰介绍道。 所有人听到袁执这番话都恍然点头,客卿丹师可以随时脱离宗门,何况名额的问题双方早有约定。 秋凉气冷,山上的风还是有些大,我们处的地方正好在两块大石的空隙处,风吹不到这里。 而比如灵院院长天霖这种级数的高手,也在这一刻突然间抬头看向极西之地,微微似有所感。 天魔老尊身前正摆放着一块极品晶石,上面正显示着大战的场景。 见洪门三鬼依旧如此执迷不悟,林奕当即也懒得跟他们继续废话下去,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着,目光随意的在这三人身上扫荡着,一副十分懒散的样子。 而原本对歌词不明觉厉的粉丝,听到这里,也基本上知道这首歌和祝福长寿没什么关系,而应该是一首的同人曲,或者是专为修仙而作的一首歌。 是的,粥吃完后还有香气,那是刚刚咀嚼的米粒的香气,甜味自然也是米粒本身自带的。 “下面是双方的对战菜品。”张焱转头看向屏幕,一板一眼的说道。 就是中国的钻头企业,通过这一次的挑战,他们可能都会研发出很多中端的产品,这对于我们日本的企业来说,影响是非常大的!”山和科技的山和角太说道。 “请等一下,能不能坐下来谈谈,就耽误你几分钟!”胡博看着刘子琪说道。 所以“红色贝雷帽”的这次行动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而且他们的每一步动作,都在“蓬莱”的重点监控之中,可以说鲍鲁斯和他的手下们去了多少次卫生间都被查得一清二楚。 现在这炉灶不是电子打火的,还需要打开后,火柴点火。所以点火非常复杂。 果然大家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的同事一个个被叫到办公室,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出来。 要说这件事殷雅不应该知道的,毕竟隔着一个圈子,但是坏就坏在乌海太有名。 当年和自己起鼓相当的猴子如今看气息已经是返虚之境的长生大能,如何不让骄傲的杨戬心生战意? 念及此处,沈瑜不由得将意识集中在炎黄战体上,顿时关于炎黄战体的信息便被沈瑜了然于胸。 要知道中山装虽然是国父孙中山先生发明出来的,不过这种服饰其实也是从岛国的学生装改制而成的。 由于病人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如果用救护车送往魔都,万一在车上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是担待不起,所以医院一直都在推辞,最后沈芊芸和郑天祥一起,保证不管出现什么问题,他们家属都一律承担,跟医院无关。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传奇或主动、或被动地现身,上下两城区中肆虐的许多鼠人军团被击溃,博德之门正在从奇袭中苏醒。 第65章 好,听你的 落水的动静太大,惹来不少人围观,有人认出是谢祁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震惊,急慌慌地大喊:“救生员呢!救生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游轮上方很嘈杂,海面却格外让人心静。 夏晚栀放弃了思考。 虽然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外出白虎学院,但是他对白虎学院周围的事物一目了然。 “一言少爷忤逆师长,二言少爷殴打同窗。少爷,其中有一位门牙掉了,说是少爷昨天打的。”程顺说着瞧了眼程意的嘴角,此刻还肿着呢。 “没、没什么……”陆甲其实想说卢清辉比当年在成都时成熟了不少。当年卢清辉人并不坏,只是气性太大,性子太倔,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导致他即使他贵为少尹也吃了很多亏。不过这不算什么好话,因此陆甲也就不说了。 然而他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异常,于是收回视线继续朝里走去。 不过,此事对于东方晓的影响倒并非很大,除了放在在炼金术和控偶术的时间多了一些之外,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如今,那人偶已是被自己的魔法困住,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释放这个魔法。他也是在赌,在赌凌云凌云中途不会插手这场比赛,若是他出手打断自己的施法过程的话,那么自己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 更有一点,叶至道很清楚。任何失败过一次的人,就算再次出手也几乎得不到生死簿的认可。 可眼下来看,将星武殿作为后备基地的念头已经可以取消了,因为异魔殿不会来攻伐星辰神域,只需要略施手段,就能令星神宗处于灭绝边缘了。 青铜鼎已经将控制权,还给了欧阳天,而他却不停的抚摸自己的身体,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这真的是自己的身体吗? 陆清漪闻言看向窗外,天际已然发白,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意。 这空当,李三权却飞也似的逃出了舍房,竟无人敢拦。那些学了没几年本事的青年士卒,可没这个胆子上去跟他对阵,那几个被劈下头颅的士卒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秦邈的另一只手,直接捏住了墨子柒的下巴,将这人的脸给扭转了过来。 “都督今日查处江司长的司部,似乎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尘慑盯着江悉,脸上斥着生冷的笑意。蜷曲着胀大的筋肉像是盘在身上的虬龙撕扯而出,要将面前的江悉撕得粉碎。 我想像着兄长醉酒时的模样,便吃吃地笑了起来,又想到他多年来对师傅的一片痴情终将空付,又觉得他甚是可怜。 古俊和古飞的竞争进入白热化,任何一颗棋子都有可能扭转全局。 墨子柒嘱咐团队的人将东西大致的收拾一下,而她原本想要走出去给嘟嘟打个电话。 虽然从学校一路走来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事,但沈衍仍然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着什么鬼怪,但是,他相信有控尸术这一说法,也相信湘西存在蛊术,更相信那些降头术等等一说。 “你是不是天龙八~部那个阿紫?已经爱上姐夫了?”张枭挑挑眉毛。 霍谨礼神色严肃,默默把手收回了自己的被子里,实在是太冷了,单单这个晚上就已经冷到了这种程度。 第66章 钓她 想到泡了海水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夏晚栀洗澡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穿着浴袍披着只吹了半干的头发出来。 “我好了,你快去洗。”夏晚栀出来迈着小碎步去敲了谢祁延的房门,随着门一开,白花花的男色直击瞳孔。 开始自是有人不愿,实在不愿意的,也不强求。但,只要是愿意当兵的,每月月银照发,而且,家里还能免粮税,如此,倒也有不少人愿意。但,你愿意,也得看你身体条件,秦凤仪早与张羿说了,挑就挑好了,别凑数。 而且少爷只围了条浴巾,少奶奶的脸又红得不行,而嘴巴也肿着。 看着供桌上供着的那圣旨,他哂然一笑拿过来,摊开看了看,才又卷成一卷,放进袖子里。 刘明终于脱险,好在他们用压扁的纸壳堆积了一片可以躺下的区域,把刘明扶到这边躺下。 他一直都很清楚,再上瘾般迷恋她,他也不会把这里的一切当真。 而且,秦凤仪颇有些毒辣手段,其实,主要也是冯将军把象军说的颇是厉害,秦凤仪还怕床弩不能重伤象兵,还让章太医配置了毒性药粉,就是为了能重伤象军。 这要不是他们跟着秦凤仪一道过来的,如傅长史等人就依这些人吃饭时狼吞虎咽的糙样就得说,这是哪里来的骗子吧。 哼……只要一想到一个男人缠着整天缠着他老婆,还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就恨得牙痒痒。 林柯帮着分析道:“我认为除了爱德华伯爵其他的吸血鬼并不能控制住明菲,你们晚上就这样进来试一试……”然后说出自己简要的计划,美娇记在心里扭身飞走了。 停下来没几秒,后面那人脚步一动,叶楚眼睛眯了一眯,一瞬间就握紧了拳头,弯曲着手肘往身后撞去,毫不留情。 梓嫣在质天的陪同下,正在刻苦地修炼着自己的战斗力,当然,其目的便是为了日后质天所说的那一场大战,在体验过了昊天所展示的灵兽武化之后,本来在质天的提议下,此时是应该一同前去出发,给梓嫣也捕获一头的。 “你竟敢打我!好吧,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奉陪到底!”卫紫琳凶相毕露,不甘示弱地还了张子怡一记耳光,同样恶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头发。 下一刻,原本并不显眼的念珠,陡然间光芒大作,金光无量,一颗颗念珠开始陡然间放大,像是一颗颗黑色的恒星一般,悬挂在苍穹之上,透发出一股大气磅礴的味道。 分明是透着几分告诫般的话语,却让洛韶容以及其身后的姑娘陷入了呆滞。 四人皆是意会,可想而知洛汐瑶一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日子一定不好过。 “师兄,既然捷宗有此等天才,你说咱们剑宗会不会也有?”王二狗突然眼睛一亮,如果这些年外面发生什么大事情,让捷宗的弟子修为突飞猛进,这么说来,他们剑宗也会有咯? 今天值班的是娇娇,娇娇一进病房就对我说“夏菲,别睡啦,马上主任就要查房啦。”我才揉了揉迷瞪的眼睛醒来。 然而,温词招招避的干脆利落,以至于段津谦开头几招几乎都落了空。 许婉妤屏住呼吸接听了电话,浑身软得厉害的她,要不是霍冷熙最后握住她拿着手机的手,说不定手机早就掉了。 第67章 小公主 晚上十点对应的是英国时间下午两点。 一则国际热搜爬上财经新闻热搜—— #贝克尔家族继承人接任仪式# #贝克尔家族继承人罗斯女士# 同一时间,热搜新闻在国内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几分钟后营销号迅速抓住热点一个劲儿发布词条—— 究竟是谁?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就目前凯看,若她真的只是原主的话,那就只有搞笑的份。 转瞬即逝的画面之后,萧淼打了个一个机灵,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剑皇,刚好看到剑皇的目光从漠然到狂喜。 但奇妙的是,谁也没觉得尴尬。这种沉默当中,反而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如同那之前说着“下次再见”释放暗号的默契那样,令两人随即又相视一笑。 “相公,我们把所有玩具都玩一遍,好不好?”这样的游乐场她平生都没见过,肯定要一一体验个够。 “姐姐,为我们战胜瘟疫干一杯!”蛋儿倒了两杯酒,举起一杯送到秋水面前。 而方累这个始作俑者,也打算给现实世界一定的时间去消化这一波东西。 欢呼声中,三只酒杯重重撞在一起,滴滴酒花洒在桌上,三人浑然不觉,只顾痛饮。 可他也是有脾气的,是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他就是给了她太多的脸。 在经过那些原始人身边的时候,又变成浓郁的生命精气,修复着他们身上的创伤。 单薄的寑衣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她算不得矮,可在秦深面前。 “二两银子,这只狗归我!”杜若一边说,一边与两个大男人周旋。 反正以过去的经验来说,吵着吵着就会动手,打着打着就会打到床上去。 林玄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语气平静又充满自信的说道。 反应过来的他立刻拿起挎着的全自动步枪朝着李玄所在的位置开火。 昨晚知道今日要赶集,要早起,睡不着,然后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 没过几秒钟,他的胸口就高高鼓起,衣服下面凸显出一张人脸的形状,张开嘴爆发出一声痛苦而又绝望的尖叫。 这也就是金破天都对他无比信任的原因,因为金破天知道,观主在俗世之中,那绝对是排名前五的存在,而秦天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算秦天踏入了武道大宗师的境界,但和观主应该还是有差距的。 他们大军现在就驻扎在县城外二十里处,这个距离不易被黄风军发现,他相信真出了情况,县城那边肯定能够撑到他们赶到。 梦神权衡再三,抬头看向君紫幽身后的慕清浅,“慕清浅,有本事你一辈子躲在君紫幽身后。 像紫月国太子纳兰辰、司家少主司慕白,以及月如霜,都是苍凌学院里的学生。 大概是跟苏九的婚事稳了,白如玉一改之前的‘窝囊’形象,接着北冥子齐的话就继续喷。 薛以怀走过去拍拍她脑袋:“好了好了,别哭了。”可貌似一点用都没有,这可让交警更加怀疑他的话了。取下对讲机,随时准备叫人了。 话音刚落,那个男生已经动起手来。他看起来虽然瘦,力气却十分大,一瞬间就把王胖子摔倒在地。王胖子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起来反攻。两人在一瞬间打得难舍难分。 第68章 思春 游轮晚宴之后,夏晚栀当天就飞去了英国。 说是要去给贝克尔夫人.尊贵的乔殊女士.最亲爱的外婆过生日。 之前打死不愿意去英国,现在离老人家生日还有好几天,人就已经窜到了飞机上。 狗都能看出来夏晚栀有意在躲着谢祁延。 谢祁延实在想不通。 “要我说,就是你耍流氓耍过头了,人家姑娘故意躲你呢。”姜百川充当军师到兰亭别院做客,顺道诉说自己无名的忧伤。 谢祁延觑了他一眼,抱着长生回屋,把姜百川一个人晾在客厅暗自神伤。 姜百川扭着脖子回头:“诶我还没说我来找你干嘛呢。” “砰——” 是谢祁延爱的回应。 夏晚栀这一走就是个把星期,直到过了中秋才回来。 工作室攒了一堆的订单,夏晚栀一回来就积极投入工作,每天忙得死去活来,饭也不去谢祁延家蹭,连最心爱的猫咪也不去撸两把。 谢祁延穿着一身家居服蹲在夏长生的猫窝面前数落一番:“你是不是老了没魅力了?夏长生,你被你的恩人抛弃了。” 长生皱着眉好半天才看他一眼。 随后打了个哈欠蜷成一团闭眼睡觉。 老年猫几乎不爱动,谢祁延知道这是被嫌弃了,轻叹一声识相地到客厅坐着。 微信列表里躺着的夏晚栀新换了一个卡通的糯米丸子头像,谢祁延点进朋友圈,看见的是一条单杠。 一时不知道该有怨气还是感到欣慰。 屏蔽的是他,但又不是他。 谢祁延翻转了几下手机,给余飞发消息让他明天准备好一份中秋大礼包,随后又切进祁实的界面让他明天过来跑龙套。 夏晚栀最近傍晚六点准时下班,六点半一到家,就收到自家管家的消息。 谢祁延:【中秋大礼包十分钟后为您送到。】 夏晚栀:【中秋不是过了?】 谢祁延:【补发。】 夏晚栀心想对方真是世界第一好管家。 十分钟后,戴着口罩的祁管家和十几个箱子整齐划一地排在夏晚栀家门口。 夏晚栀瞳孔一震:“这……也太多了。” 祁实微微喘着气,声音从口罩里闷出来:“我帮您……搬进去吧。” 上面那位交代了一定要进去细致观察。 尤其是观察厨房。 一定要看出她最近吃什么。 夏晚栀表情凝固了十秒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问出声:“你你你……你不是哑巴啊?” 祁实一僵,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哑巴模样。 夏晚栀嘴角微抽:“……” 完成任务后的祁实继续给谢祁延发小作文,这次加了自己的主观意见:【厨房疑似很久没用过,桌上有打包的“御膳房”堂食,夏小姐应该是每天吃外卖。】 谢祁延问:【会做饭吗?】 会修水管的祁实沉默良久:【会。】 谢祁延继续下达命令:【以后每天六点带着新鲜食材过去做饭。】 会修水管还会做饭的十八线演员祁实:【好的。】 第二天一早,祁实再一次收到新的通告,再一次准备带资进组。 经纪人问他:“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被哪个大佬包养了?” 前两天刚杀青电影里白月光角色戏份,再往前一个星期刚录制完一期美食综艺,现在又来一份好剧本,这摆明了有人硬塞资源。 祁实:“……” 疑似被大佬包养的祁实第二天晚上去给大佬的小娇妻做饭。 虽然他不懂这是什么新的情趣,但是他尊重。 夏晚栀走过去洗了一个番茄边吃边溜达,隐约觉得这位管家做饭的模样跟自己昨晚电视里看到的某个明星有点像。 电视里播放的那档综艺节目不是很火,但毕竟是西瓜台的节目,到点就播,夏晚栀就没切换。 祁实做好了饭就走,夏晚栀看着满满一桌满汉全席无从下手,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去敲响谢祁延家的门。 “吃饭吗,我请客。”门一开,夏晚栀故作淡定地热情相邀。 “好啊。”谢祁延就赌夏晚栀还有没有良心,所以今天特意没加班。 事实证明,还是有良心的。 大半月没单独相处了,俩人平时见面也都是随口问候两句,谢祁延最近不是出差就是忙着新项目,没空专门去工作室找她,如果今晚夏晚栀没主动找他过来吃饭,他就该主动送上门了。 “你在躲我?”谢祁延开口直击命门。 “咳——”夏晚栀呛咳了一声,心虚,“没有啊。” “贝克尔家族的小公主两个星期前才霸气宣誓主权说我是你的男人,结果说完就跑了,怎么,小公主是打算始乱终弃?”谢祁延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夏晚栀究竟为什么躲着自己。 姜百川每天旁敲侧击说他骚过头了。 谢祁延死不承认,但除了这个理由把人吓跑,实在没了别的理由。 夏晚栀听完猛地一抬眼,然后在谢祁延直白的目光下差点把头磕到碗里去。 脸颊显而易见地染上一层淡淡的粉。 这顿饭吃完后,夏晚栀后面两天见了他连招呼都不打了。 谢祁延:“……” 夏晚栀改了下班时间,顺道发消息给管家先生,提醒对方不需要再过来做饭。 竹子看她蔫了吧唧的,忍不住问:“姐,哪个妖精吸了你的精气?” 夏晚栀猛地一瞪:“胡说八道什么,我好着呢。” “好个头,用云荔姐的话来说,你现在的状态就跟思春一样。”竹子取笑她一句。 夏晚栀正要反驳,可嘴唇动了动,到嘴的话成了:“思春是什么样?” 竹子想了想:“分神,发呆,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着一个人。” 夏晚栀全中:“……” 竹子来了个总结:“就像你这样。” “好了可以了你退下吧。”夏晚栀赶紧制止。 同一时间,谢氏总裁办内,余飞将几条热门视频推给谢祁延看:“祁实最近得到你的……特殊照顾,在前几天播出的美食综艺中突然火了,很多路人吃他的颜,现在很多热门小视频里也都有他,我怕夏小姐……” 谢祁延拧眉:“说重点。” “咳,祁管家再在夏小姐面前露面,就要露馅了。”余飞委婉提醒。 即使不露面,只要夏晚栀刷视频刷到祁实,也会恍然大悟发现自己被耍了。 余飞轻叹一口气。 自家老板马上要狗头不保。 谢祁延眉头拧得更紧了:“那就封杀。” 余飞:“!?” 良心呢? 好在这只是气话,第二天余飞带着解约合同去找祁实,给足了对方补偿金额。 祁实是欣然接受的。 因为一档综艺爆火,后续会有更好的通告等着他,对他来说,谢祁延就是他的贵人。 “余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如果谢太太找到我问起,我就说祁阿延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余飞:“……” 可闭嘴吧。 谢太太……啊呸,夏大小姐可不是傻子。 第69章 夏老师,听话 夏晚栀为了缓解自己的思春症状拉着竹子去逛了一圈夜市,晚上九点到家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电梯里跟谢祁延相遇。 这种巧合不要也罢。 夏晚栀走进电梯,暗压着自己的局促。 “很巧呢,夏老师浪回来了?”谢祁延站在她身后幽幽开口,视线微微下垂,盯着她左手右手揣得满当当的购物袋懒洋洋地问候一声。 夏晚栀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是啊是啊,真是好巧。” 听出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谢祁延没好气地笑出声。 也怪他,最近逗她逗得实在过火了。 “给我吧。”谢祁延伸手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东西挺沉,勒得她手指有些发白。 夏晚栀刚想要拒绝,就见他已经上手极其自然地拿走。 夏晚栀:“……” 这人真是改不了爱动手的毛病。 到家后夏晚栀领先一步去按指纹,刚走近发现门口多了一个箱子,箱子不算大,没贴有快递标签,但却用标记笔写着2701这个数字。 “怎么了?”谢祁延站在她身后,瞧着她神色疑惑,一下便猜到她不知道门口的箱子是谁送来的。 夏晚栀拿起来掂量了一下:“不知道谁送的。” “嗯,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送的。”谢祁延凉飕飕开口,暗指某个姓周的前任。 周家最是势利眼,得知夏晚栀是贝克尔家族的小公主,定然舔着凑上来。 暗地里无名无姓送东西的,只能猜到是周家那位。 夏晚栀嗔瞪了他一眼,开门进去后准备找一把刀出来开箱子。 她得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才能判断出来是谁送的,但不会让陌生的东西进自己家门。 谢祁延拎着东西进去后按照分类一半放在桌子上,一半放入冰箱。 夏晚栀边往门口走边注意他的动向,想起了什么忽然又折回来把他放入冰箱的一盒虾饺拿出来给他:“你的。” 她和他吃过好几顿饭,谢祁延爱吃虾饺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她今晚逛的夜市,看见了顺手就买了。 “还热乎着,你等会儿当夜宵吃。”夏晚栀有些别扭,说完之后拿着刀噔噔噔地跑去门口。 嘶,有点紧张。 谢祁延平仄的嘴角一点一点扬起弧度,抬手摸了摸鼻尖掩饰自己藏不住的愉悦。 “啊——”只一瞬间,惊恐的尖叫声和箱子落地的声响从门口传来。 谢祁延闻声猛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跑过去。 “啊啊啊啊啊谢祁延——”夏晚栀吓得脸色惨白,拆开快递看到里头的东西后从头到脚冒出一身寒意,下意识地尖叫掉头回屋里时一头撞进谢祁延硬邦邦的胸膛上。 “怎么了……” 熟悉的怀抱和声音就在身边,还不等谢祁延把话说出来,夏晚栀一把跳到谢祁延身上挂着,头皮一阵发麻,边哭边哆哆嗦嗦地说:“吓死、呜、吓死我……了、呜……” 手臂越搂越紧,两条腿死死夹着谢祁延的腰,夏晚栀大脑一片空白。 门口处,带着血的箱子被扔在门口,而全身扎满针的恐怖人偶从箱子里滚出,睁着两只浑圆的眼睛朝着这边看过来。 谢祁延看到那一瞬间脸色蓦然沉下,眸色染上一层阴森的寒意和怒气。 好似风雨欲来。 单手托稳了夏晚栀,谢祁延将门关上,抱着人回客厅沙发的同时神色紧绷地给余飞打了电话:“十分钟,和霍扬一起过来把门口的东西处理掉。” 在一件事情上同时动用余飞和霍扬两个人的次数不多。 余飞猜到事情的重要性,一刻也不敢耽搁。 多余的话谢祁延没说,待人过来看到门口的东西,他们知道要怎么做。 受了惊的夏晚栀闷头埋在谢祁延的肩颈上平复自己的情绪,眼泪洇湿了他的衣服和脖颈处的皮肤。 夏晚栀不是公众人物,加上兰亭别院门禁一向严格,任谁都不会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谢祁延想把她放在沙发上,但夏晚栀铆足了劲儿不松手,身体微微打颤,哽咽着说出自己诉求:“我怕,你别走……” 谢祁延心脏好似被人打了一枪,心疼得呼吸都乱了:“不走,别怕,我不走。” 抱小孩儿似的站在原地,谢祁延轻轻拍着夏晚栀的后背,拍着拍着不自觉地左右摇晃着身体。 哄小孩儿似的。 谢祁延没说一句话,等夏晚栀慢慢回魂,等她慢慢缓过来。 没再听到抽泣的声音,谢祁延抱着人往厨房的方向走,单手洗了个杯子到饮水机那接了半杯温水。 “夏老师,下来喝口水压压惊好不好?”谢祁延歪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耳朵。 夏晚栀倏然又收紧了手臂。 这次是被电的。 平复好心情的夏晚栀心都死了,脑袋死死扎在谢祁延的肩颈处完全不知道怎么把头抬起来。 她都干了什么不做人的事儿啊。 丢脸都要丢到太平洋去了。 “夏老师,听话。”谢祁延低沉的嗓音仍旧在耳边响起。 “夏老师?小丸子?吱个声行不行?”谢祁延继续哄着。 夏晚栀闷出一声:“你别说了。” 知道她缓过神来了,谢祁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失笑:“听话。” 夏晚栀听话地把头抬起来,哭红了一双眼睛显得楚楚可怜,眼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珠。 吸了吸鼻子,待看到谢祁延左肩那一块儿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的衣服时,夏晚栀眼神又顿时尴尬得无处安放。 “今晚内我会查清楚,无论那个人是谁,他跑不掉。”谢祁延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腾出来擦了擦她湿漉漉的眼睛,很明显地压着自己的怒意,语调轻缓地对夏晚栀道歉,“对不起。” 夏晚栀又想哭,下意识地又往他怀里埋:“你道什么歉,是我自己要拆箱子。” “公主怎么能自己拆箱子,我身为骑士玩忽职守,该罚。”谢祁延还在哄着她。 知道他故意说笑哄人,夏晚栀耳尖一热,闷闷发出一声:“手脏了,带我去洗手。” 谢祁延掉头走去厨房,夏晚栀终于松开手从他身上下来,挤了满满当当一掌心的洗手液用力搓着手。 手上没沾有脏东西,但她想起来开箱那一幕就觉得生理反胃。 谢祁延去把接好的水拿过来,瞧见她泄愤似的洗手姿势,随即伸手挡在水龙头下制止她的动作。 他手掌很宽,一只手就覆盖了她的手背,而后轻缓地带动着她的动作,直到把泡沫冲干净,他关了水龙头,将水递到她唇边:“公主,喝水。” 夏晚栀眨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直白地盯着他,而后接过杯子,咕噜噜地喝完这半杯水。 忽然有种重返孩童时期的错觉。 第70章 恶作剧 十分钟后余飞跟霍扬赶到,饶是一个钢铁大男人的余飞在看到门口那恐怖人偶都吓得弹射两米骂了句:“卧槽吓死老子了!” 霍扬眸色一紧,上前捡起那人偶翻了个面。 “贱人去死”四个大字赫然暴露在视野中。 余飞五官拧在一起,踢了踢那带着血的空箱子,闻到不对劲的一股味才捡起来嗅了嗅。 从屋里就听到余飞鬼嚎的谢祁延把门打开,紧绷着一张脸直戳戳地看着霍扬手中人偶背面的几个字迹。 “是油漆。”余飞捻了捻手指,站起来观察自家上司的脸色。 这恶作剧是针对夏晚栀的,难怪这么生气。 霍扬将人偶放进箱子里,没带犹豫地带着离开:“我去查监控。” 余飞紧跟着道:“谢总放心,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 “清理一下走廊。”谢祁延皱着眉看着门口的污渍,本想自己动手,但后背抵上一颗脑袋,他无奈转过身,抬手直接盖住夏晚栀的眼睛。 夏晚栀脸小,谢祁延一只手掌就盖住她整张脸。 “我想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害我。 可话没说完,谢祁延就把她摁着往里推:“嗯,看了然后又跳我身上来要抱抱。” 夏晚栀尴尬:“……” 余飞摸了一把鼻子。 这是他能听的么。 这俩人进展这么神速,看来谢氏有总裁夫人的日子不远了。 二十分钟后,霍扬带着拷贝好的监控录像回来给谢祁延看,余飞则去调查监控里鬼鬼祟祟的人是谁。 监控画面被放大,夏晚栀来回看了好几遍还是摇头:“我没见过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被雇来跑腿的?” 但这也说不通。 夏晚栀压根不知道自己得罪过谁,况且她现在有背景有靠山,压根没人敢来招惹她。 “有这个可能,等余飞调查回来就知道了。”霍扬切换监控画面,“从五天前开始,这人鬼鬼祟祟进入小区多次。” 监控画面里,带着鸭舌帽一身黑衣打扮的男人更像是在尾随。 说是男人,但对方骨架身高都显小,看着倒像个学生。 “等等,你再返回前面那个画面。”夏晚栀眼尖,总觉得被尾随那人自己见过,“对,就这里,放大。” 画面赫然被放大,距离远,清晰度虽不是很高,但夏晚栀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是谁,破案了似的拍桌站起指着监控画面指认:“这这这!这是我的管家!” 谢.管家.祁延:“……” 思绪复杂的同时,他又紧蹙着双眉,右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左手的腕表。 似乎隐约猜到了恶作剧的来源。 霍扬轻咳一声,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夫人那不是您的管家。 那是个被雇来演管家的演员。 您的管家在这呢。 当然,这谎要怎么圆回来是谢祁延自己的事情。 “尾随我的管家,然后对我进行恶作剧?那这到底是针对我还是针对我的管家?”夏晚栀想不通,跪坐在地毯上趴着茶几像是在思考。 谢祁延的手机这时候响起一声微信震动提示音。 一声。 两声。 一声接一声。 谢祁延坐在夏晚栀的后面,看不清她趴在茶几前捣鼓什么,但微信此刻正在被炮轰。 轻瞥了一眼手机,谢祁延没有任何动作。 夏晚栀微微拧眉,凉飕飕地扭过头。 谢祁延的手机连着震动好几次。 夏晚栀每发完一次信息,身后就传到嘟嘟的震动,她险些以为自己发错人了。 霍扬见不得这场面,硬着头皮起身:“我去催催余飞。” 面对夏晚栀的目光,谢祁延仍正襟危坐,表情丝毫未见慌乱 夏晚栀摸不着头脑,等祁管家回复微信的同时又捣鼓着监控来回看了几遍。 她确信自己没认错人。 二十分钟后,余飞带着消息回来,先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祁延,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把手里的平板抬上桌。 “郑蕾,女,二十岁,是北城某一所大专院校大二在校生,也是祁实的狂热粉丝,从祁实出道到现在整整两年半的时间从未缺席过祁实任何一场活动。” 余飞一口气说完:“但最近这段时间祁实因为一档美食综艺爆火涨粉无数后,郑蕾从粉丝发展成私生饭,我从学校那边了解到,她已经连续请假半个月,这期间,她多次出现在祁实身边拍照要签名,就在上周五,她潜入祁实所住的酒店房间偷走了……所有的贴身衣物。” 夏晚栀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祁实是谁?” “这关祁实什么事儿?” “这两件事情跟我收到恐怖人偶有什么关联?” 余飞:“……” 致命三连问。 霍扬摸了摸鼻子在旁边装死,余飞只好求救地看向自家上司。 夏晚栀滑动了几下平板:“你是说这个叫郑蕾的人,就是监控里伪装成男人的人,给我,送人偶?” “也就是说郑蕾尾随我的管家,专门给我送了一场恶作剧?可是我既不认识郑蕾也不认识祁实,为什么呢?” 余飞抬头看天。 霍扬摸了摸鼻子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夏晚栀抿着唇,或许是看出来这俩人不对劲,于是干脆扭头直勾勾盯着谢祁延:“谢总,他们等你说话呢。” 谢祁延抬眼,面色如常,语调坦荡:“因为你见到的祁管家就是祁实。” 夏晚栀呼吸微微放轻。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万万没想到自家上司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对人坦诚相告,丝毫没有做贼的心虚。 余飞见状紧接着继续道:“祁实火得太突然,不少人都谣传他被富婆包养了,郑蕾听风就是雨,从那之后变本加厉甚至尾随到了祁实家里,也看见了祁实每天晚上带着食材过来给……夏小姐您做饭。” 夏晚栀拳头微微攥紧。 余飞轻咳一声,继续道:“郑蕾大概是误会你就是包养祁实的人,所以……” “所以就给我整了一出差点见我太奶的恶作剧。”夏晚栀微微一笑,语调很轻,甚至给人一种极致的温柔。 极致的温柔致命的大刀。 余飞咽了咽口水,祈祷明天还能见到自家上司的尸体……呸,身体。 谢祁延敛眸,侧目看了一眼余飞:“把人找到,该怎么处理你知道。” 余飞点头:“明白。” 霍扬轻咳一声:“祁实那边我去处理。” 半晌,谢祁延颔首:“嗯。” 这俩一走,客厅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夏晚栀还跪坐在地毯上,稍稍侧过身子,支着手歪头看向谢祁延。 随后,当着谢祁延的面给自己手机里的祁管家打了个视频通话。 两秒后,谢祁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微信来电。 俩人对视良久。 聪明如她。 谢祁延知道她会猜到。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也没打算再瞒着。 “我是该叫你谢祁延呢,还是该叫你祁管家?”夏晚栀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淡淡的笑容里含着深深的杀意。 第71章 我真的可以在这睡么 夏晚栀早该猜到的。 从第一次见祁管家开始,她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 尤其前几天还产生祁管家跟电视里的明星长得很像的错觉。 现在看来那不是错觉,那是她愚蠢的脑子还没有觉醒。 还有那明摆着对方就是谢祁延的微信头像,她明明觉得那只猫跟长生很像,却还是自我pua地跟自己说橘猫都长一个样。 夏晚栀都要被自己蠢笑了。 “我外婆姓祁,四舍五入我也可以姓祁,你也可以叫我祁管家。”谢祁延有条不紊地给她分析,“这事儿要追究的话你得追究谢檀,我是被她强迫当你的管家先生的。” 这个锅终究还是甩到了正在学校里上课的谢.小学生.檀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很无辜?”夏晚栀被气笑了。 “你终于理解我了。”谢祁延不假思索地回应。 夏晚栀:“……” “你还有个外婆?”夏晚栀已经被带偏。 谢祁延有被她的关注点萌到,正儿八经地接话:“谁没有外婆?只不过她老人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夏晚栀:“……” “魂归故土的老人家也拉出来遛一遛,谢祁延你还是人么?”夏晚栀被离谱到了,被这么一打岔,她都忘了自己接下里要质问什么。 谢祁延不紧不慢地接话:“是你的管家先生。” “是,专门雇个人来耍我的管家先生,还雇个演员,真把你能的。”夏晚栀凉飕飕地讽刺,气得随手抓过旁白的抱枕砸向他。 谢祁延单手接过抱枕,另一只手伸手去把夏晚栀拉起来往自己旁边一坐:“我很抱歉。” 如果不是因为他,夏晚栀今晚就不会被吓到。 上一次是坠海,这一次是恐怖恶作剧。 谢祁延难辞其咎。 心里的愧疚然蹭蹭蹭地往上涨,谢祁延没再说笑,喉结微微滚动,抓着夏晚栀的手,然后目光真诚地看着她:“我认错,还生气的话,任你处置。” 知道他雇了个演员去骗她,她却只是骂了两句,情绪稳定得不像是他认识的夏晚栀。 手腕传递着谢祁延手心的温度,夏晚栀微微颤睫,心里想的却不是他错没错的事儿。 “照这么说,这房子是你的吧?”夏晚栀抬眸,目光直白地看着他。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谢檀其实处处都是破绽,可当时的她偏偏都信了。 不论是谢檀好意还是谢祁延授意,夏晚栀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不是谢祁延同意,这些事情谢檀也做不成。 包括她傻傻地加了他微信将他当成管家,而他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还有闲心cos管家跟她玩游戏,甚至请上了专业演员,又是修水管送家电又是每天晚上过来下厨做饭。 谢祁延沉默了会儿,没忍心再撒谎:“嗯。” 夏晚栀:“……” 明面上毒舌腹黑,暗地里却对她照顾有加。 结合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夏晚栀推算出来的结果,除了谢祁延喜欢她,就没别的了。 可是这人太能装,她又总觉得自己判定有误。 再加上小时候的关系并不好,长大后重逢到现在,他也没少嘴欠。 哪有人喜欢人是这么喜欢的。 夏晚栀微微蹙眉,“啪”的一下一掌拍在他手背上:“算了,懒得理你,我要洗澡休息了,你自便。” 把人赶走,夏晚栀洗澡时特意加了精油泡澡,防止自己今晚睡不着的同时也缓解一下刚才受到的惊吓。 可当爬上床盖好被子,眼睛闭起来那一刻,拆箱子的那一幕重现脑海,仿佛那人偶此刻就在自己房间的哪个角落。 夏晚栀吓得一哆嗦,一扁嘴哭唧唧地打着赤脚夺门而去找谢祁延求救。 之前来喂过长生,谢祁延家的密码她知道,滴滴滴摁了几下,夏晚栀进去后转身“砰”地关紧了门。 正在刷牙的谢祁延叼着一支牙刷走出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夏晚栀眨了眨渗出两滴眼泪水的眼睛,露出一个礼貌且不失尴尬的微笑:“我我我……我来看看长生。” 长生是一只独立自主的老猫,此刻在自己的猫房里睡得正香,看见夏晚栀进来,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喵呜了一声闭眼又睡了。 这已经算给夏晚栀面子了。 如果进来的是谢祁延,它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夏晚栀可怜巴巴地在猫房待了一会儿,正要出去时,转身看见倚靠在门框的谢祁延顿时又吓得一哆嗦。 “你你你吓死我了……”夏晚栀憋着颤音,但还是没忍住漏了点儿。 她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但今晚多少有点后遗症。 “我收拾了客房,害怕的话,今晚在这睡吧。”谢祁延目光柔和,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一侧,话语间流露出关心,俨然像极了温柔可亲的邻家大哥哥。 夏晚栀平复了下呼吸。 一定是假象。 但夏晚栀领情,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于是瓮声问:“我可以吗?” 谢祁延点头:“嗯。” 夏晚栀又问:“我真的可以在这睡么?” 谢祁延无端想笑,抬头拍了拍她脑袋:“可以,睡吧。” 深夜十二点,谢祁延关灯之前收到余飞的信息,说是已经找到郑蕾并向警察局提供郑蕾一系列违法行为的证据,目前警察已经将人关押在警局。 谢祁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上一次孙潇向夏晚栀找茬失手将她推入海里,谢祁延以终止跟孙家一切合作作为报复,顺便也让孙潇体验了一下被泡在水里的滋味。 在这个圈子里,得罪谢家就意味着得罪谢家的附庸,等同于得罪半个m豪门,孙老爷子为赔罪亲自带着孙潇上门给夏晚栀道歉之外,还答应永远不会让自己孙女出现在北城。 而这一次,事情因祁实而起,也该由他出面解决。 但怎么解决,谢祁延说了算。 因为担心夏晚栀害怕,谢祁延专门把长生也扔进了她的屋里,想着有长生陪着她能安心点。 可凌晨一点半,万籁俱寂,谢祁延已经入眠,梦里只觉得脸颊微痒,像是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一道不太均匀的呼吸也跟着洒在自己脸侧。 窗帘并不是完全遮光,黑夜里隐约可以瞧见人的轮廓,谢祁延翻了个身,手指忽然触碰到更多的毛茸茸。 下意识地睁开了一条眼缝,谢祁延似乎看见了一道朦胧身影,静止了几秒想要分辨是不是梦境时,手掌忽然传来一道细腻冰凉的触感,他的整只手被牢牢牵住。 睡意一下子全无,脑子光速连接身体各个器官,谢祁延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将壁灯一把拍亮。 夏晚栀跪坐在地板上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眨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及腰的长发散着,活像那索命的女鬼。 枕边还躺着一只同样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的橘猫。 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被吓破胆的谢祁延紧绷着一张脸:“……” 第72章 你陪我睡吗 夜深人静,一男一女挨着床目光交汇在一起,却无半点暧昧气息。 谢祁延缓了很长一口气,手臂抵在支起的膝盖上,捏了捏鼻梁的同时叹了一口气:“夏晚栀,你真是祖宗。” 吓得他差点去见太爷。 夏晚栀一脸无害的表情,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眼:“谢祁延,你不戴眼镜的样子真好看。” 谢祁延呼吸微窒。 “你的眼睛真好看。”夏晚栀难得有点天地良心没有吝啬自己对他的夸赞。 活了二十六年,谢祁延头一次因为被人夸而耳朵微热。 深吸了一口气,谢祁延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将她直白的目光遮起:“夏晚栀,你真是给我好大一个惊喜。” 大半夜的,潜入他房里夸他眼睛好看。 这不是夸。 这是耍流氓。 夏晚栀眼睫微颤,睫毛扑闪触碰到他掌心,酥痒的感觉向上蔓延,无形地化作一把钩子勾得他呼吸发紧。 “你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个惊喜。”夏晚栀拍开他的手掌,眼睛重见天日,露出个愧疚的表情,“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谢祁延掀开被子,顺道把长生从自己枕头上拎起来扔下去:“睡不着?” 他刚醒,嗓音微微有些沙哑,眼睛里的惺忪还未褪去,倒是与平常的他大相径庭。 夏晚栀眨眨眼,收回自己那情不自禁的眼神:“嗯,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恐怖片。” 绘梦师的想象力不是一般大,她已经不单是被那个人偶吓着,而是自己脑补了一场大型人偶恐怖片。 夏晚栀叹了一声,想着自己都能当编剧了。 “你干嘛?”见谢祁延将被子打包好拧开卧室门走出去,夏晚栀随即站起赶紧跟上,走了几步发现长生没跟过来,又急急忙忙地调头一把抱起长生跟在谢祁延身后。 谢祁延走到次卧将被子放在夏晚栀床上,又折回去从衣帽间拿了另一张被子铺在地上。 走一步夏晚栀跟一步。 谢祁延看着差点撞上自己的一人一猫,没好气地笑出声:“我在这,没鬼敢来找你。” 夏晚栀微微抿唇。 也是。 众鬼归阎王管。 谢祁延阎王转世,能震慑鬼。 但还是怕。 夏晚栀不争气地抖了抖身子,还是紧紧挨着谢祁延。 “快两点了,把长生扔回去,上床睡觉。”谢祁延从她怀里把长生抱过来将它丢回猫房。 夏晚栀扯着他的手臂:“你陪我睡吗?” 谢祁延险些被这句话的歧义误导:“……” 但地铺都打好了,同在一间房,也算是陪睡的意思。 怕鬼的夏晚栀格外没出息,谢祁延有点无奈,但又莫名觉得心痒痒,一种莫名的未知的情绪侵袭了大脑,他倒是生出一种乐意奉陪的思绪。 “嗯,安心睡。”谢祁延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夏晚栀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心跳好似停漏了一拍。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还是跟谢祁延。 没有任何排斥,也没有任何不情愿,除了有点紧张之外,夏晚栀莫名还觉得有点兴奋。 刺激啊。 谁家好人心甘情愿陪睡啊。 谢祁延心里绝对有点小九九。 被猜测有点小九九的谢祁延此刻躺在地板上有种无力感。 怎么就发展到陪睡这一步了呢。 这不是在折磨自己么。 可是无论陪睡不陪睡他都是要被折腾的那个。 夏晚栀睡不着指定要来祸害他。 既来之则安之。 谢祁延枕着手,在心里叹气的同时翻了个身。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谢祁延:“……” 夏晚栀身子一僵:“……” 被发现了,好尴尬。 闭了闭眼,谢祁延委婉提出一句:“关灯吗?” 关灯吧。 不关灯没法睡了。 夏晚栀回过神后点了点头,关掉大灯后留了一盏暖光小夜灯。 气氛安静下来,夜深人静,静到能清楚地听清彼此呼吸的声音。 两个人各怀所思,一个精神抖擞,一个毫无睡意。 精神抖擞的夏晚栀翻了个身,平躺着睁着两只大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想知道谢祁延在想什么,也想自己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心跳不止亢奋不安。 有一个答案在等着她的找寻。 胡思乱想地想了大概十几分钟,夏晚栀越想呼吸越急促,越想头脑越清醒。 心烦意乱地翻了几次身,夏晚栀习惯性在床沿耷拉下一条手臂,睡在地板上的谢祁延一直没闭上眼睛,察觉到她的烦躁,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到她的掌心。 夏晚栀指尖微缩,却没将手收回。 指尖与掌心相互触碰,仿佛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什么。 动作静止了快要一分钟,夏晚栀微微咬着唇,左右脑闪现出来的黑白天使争论个不停,一个劝她去找答案,一个劝她三思而后行。 还没做出选择,身体却比大脑实诚地抓住了谢祁延的手指。 指尖的温度有点烫人。 谢祁延微怔,见她只是抓着自己的手没了下一步动作,唇边勾勒着淡淡的笑意,嗓音缱绻带着明确的诱导性:“丸子老师想做什么?” 时间静止了十秒钟。 下一秒,夏晚栀整个人从床上滚下来砸在谢祁延身上,抓住谢祁延指尖的手改为抓住他的衣襟。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道是谁的。 谢祁延整个人僵住,微沉的双眸在昏暗的灯光里对上夏晚栀那双琥珀色的瞳孔。 “想确认一件事情。”夏晚栀语调很轻,内心却暗潮涌动。 想确认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其实很简单。 有嘴就能问。 可是她此时此刻更想确认的不是这件事情。 而是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意。 谢祁延目光很清明,虽然故作镇定,但刚才一瞬间的意外已经散去。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一个人在想什么或者想做什么,眼睛都会呈现答案。 谢祁延看着她的眼睛,便知道她想确认什么,可他还是问:“什么事情?” 夏晚栀垂睫,目光缓缓下移。 而后在谢祁延期待的目光里,压低了脑袋,紧紧隔着一厘米的距离,重新撞入谢祁延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 四目相对,毫无隐藏。 一个深深注视,一个深深回望。 「下章晚点。」 第73章 喜欢你,很喜欢你 心跳骤然加速,夏晚栀颤睫,下意识屏住呼吸,抓着谢祁延衣服的手不由得收得更紧。 其实在她翻身下来的那一刻,答案就已经显现出来。 她喜欢谢祁延。 如今追溯回去,她当初逃避问题跑去英国躲着谢祁延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 逃避和承认都取决于自己。 胆小鬼她做了。 勇士她也做了。 “确认好了么?”谢祁延的胸膛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着,他指尖微抬,勾着夏晚栀的一缕头发挽在耳后,“小丸子老师。” 怦然一声,夏晚栀脑海里炸出一团烟花。 谢祁延绕到她耳后的手掌轻轻捻了捻她发烫的耳垂,而后猝不及防地往上,抚着她的后脑勺往下一压。 鼻尖很轻地撞在一起。 像是听见谢祁延很轻的一声笑。 他嗓音变得缱绻,擅自勾去夏晚栀的七魂八魄。 “我教你怎样确认。” 话音一落,双唇被一股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侵袭,夏晚栀双眼瞬间呆滞,大脑空白的同时任由对方含着自己的唇肆意嘶磨。 谢祁延动作轻柔,像是浅尝辄止。 或者说,只是一次礼貌的试探。 他在等夏晚栀回神。 好半晌,夏晚栀木讷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清明,反应过来刚才经历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而后对上谢祁延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股温凉而柔软的感觉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夏晚栀垂着眼眸,大脑的主导权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内心有种不知道怎么描述的感觉在蠢蠢欲动,她盯着谢祁延的唇。 闭了闭眼。 任由自己被脑海里那股念头摆布。 于是她低头,含住那诱导她失了分寸的薄唇。 行动永远是最好的证明。 谢祁延呼吸一沉,漆黑的眼眸流窜着一股暗流,情欲缓缓浮现。 呼吸纠缠在一起,谢祁延夺回主动权,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辄止,这一次的辗转缠绵缠出一股直击天灵盖的湿意,呼吸焦灼,难舍难分。 “谢祁延。”退避一分,暖光灯下,夏晚栀唇上润着水痕,她呼吸不稳,好不容易从沉醉中找回一点清醒,“你在干什么?” 谢祁延眼神晦暗,情难自已地又碰了碰她的唇,嗓音低哑:“被你强吻。” 夏晚栀:“……” “你刚才在干什么?”夏晚栀抵着他的胸膛又问。 “强吻你。”谢祁延这回带着笑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嘴角,“帮你确认心意啊,丸子老师。” 脑子那团烟花变成无数团噼里啪啦地炸开,夏晚栀彻底认栽,把脸埋在谢祁延怀里冷静冷静。 谢祁伸出一只手臂绕到她身后,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帮她平复心情的同时也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隔了好一会儿,夏晚栀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散下来,闷闷地闷出来一句:“你为什么亲我。” 谢祁延毫不犹豫:“跟你一样。” 她想确认什么。 他便也想确认什么。 夏晚栀有气无力:“完了。” 谢祁延笑出一声:“坠入爱河了。” “你讨厌。”夏晚栀没把头抬起来,两只手胡乱摸索到他的脸上把他的嘴死死摁住。 “谢祁延,你真的好讨厌。”夏晚栀难以言说此时此刻的心情。 “嗯。”谢祁延从她指缝里漏出一个音。 “讨厌你。”夏晚栀瓮声,碎碎念似的,“好讨厌你。” “嗯,知道了。”谢祁延弯唇,没脸没皮地将这当成是告白,伸手将她的手掰开,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头发上,然后缓缓出声,“我也喜欢你。” 夏晚栀呼吸差点就停了。 空调被隔绝不了两个人产生共鸣的心跳,谢祁延胸腔微震,重复着:“喜欢你,很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 对她做的每一件事情,对她动的每一分心思,都是他喜欢她的证明。 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在意,到忽然的心动而不自知,再到后来的情不自禁。 谢祁延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东西,所以哪怕察觉自己的这份心思也宁愿藏着不愿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他的贪心会变得疯狂,有了贪念,就会渴望拥有。 有且仅有的拥有。 拥有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望。 那种扎根在心底的小心翼翼和胆怯,让他没法去幻想自己可以拥有夏晚栀的喜欢和回应。 可喜欢是藏不住的。 她察觉到了,甚至朝他迈开半步。 仿佛被巨大的惊喜撞个满怀,他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撼与澎湃。 他想,这半步就够了。 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 夏晚栀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内心狂舞,当鹌鹑当了半晌,才呆呆傻傻地回应一句:“猜出来了。” 谢祁延轻笑,心里充盈着饕足般的愉悦:“我们丸子聪明。” 夏晚栀被夸得脸热,一阵害臊不敢把头抬起来,硬是找个话题来缓解刚才接吻的羞赧:“你……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喜、喜欢我的?” 磕磕巴巴的语调将她的害羞和紧张展现得淋漓尽致,夏晚栀一副摆烂的姿势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谢祁延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沉吟半晌:“不知道。” 夏晚栀微怔,下意识抬头看他。 谢祁延注视着她的眼睛,指腹轻抚着她的脸颊,嗓音柔和:“夏晚栀,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喜欢你,可每次你一出现,就够我惦记很久很久。” 她擅自闯入他的心海,荡起层层涟漪,经久不息。 那些不经意的眼神,不经意的念头,似乎都是喜欢的开始。 她甚至不用出现,只听到名字,他的脑海就会自动浮现她的影子。 无法确认心动在哪一个瞬间,但刚才的心动,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里程碑。 他在那一刻确认自己这一辈子非她不可。 他要她。 强烈地想去爱她。 也强烈地渴望她来爱他。 “我也是。”夏晚栀垂眸,说不出来这份感情起始于哪里,甚至理不清究竟哪一瞬间开始心动。 她明明讨厌他的。 讨厌他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摔了自己送给他的牛奶,讨厌他叫自己滚开,讨厌他从来不对自己笑,讨厌他不理自己,讨厌他总惹自己不开心。 讨厌长大后时隔多年重逢时他对自己的冷眼相待,讨厌他冷冰冰地叫自己从星耀大厦搬走,讨厌他总说风凉话,讨厌他总跟自己对着干。 可明明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她解决一切困难。 给她撑伞,给她心安。 「呜呼放烟花~快撒票票庆祝一下!」 第74章 初吻 “再确认一次。” 夏晚栀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凛然,双手捧着谢祁延的脸啵了一口那冰凉湿润的唇。 谢祁延难得纵容。 没得章法地亲了好几口,夏晚栀一扁嘴,软趴趴地趴在谢祁延身上哭诉:“完了,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 谢祁延压了压眼里的暗流,此刻被人压在身下三番几次地挑逗,着实要命。 心跳剧烈起伏着,谢祁延揉了揉她脑袋:“我下了蛊。” “啊,难怪。”夏晚栀闷着声,抿了抿漾着笑容的嘴角,安静了好久好久。 等心情平息下来,夏晚栀慢吞吞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投怀送抱的姿势实在不怎么矜持,于是撑着身子想要重新爬回床上。 “去哪?”谢祁延掐着她腰没让动。 夏晚栀一哆嗦:“我我我……回床上。” 谢祁延笑出声,懒洋洋的语调像是在逗她:“我以为照丸子老师这个速度,今晚我们可以洞房了。” 先是往他怀里摔,然后趴在他身上借着朦胧灯光双眼含情地注视他,最后还有礼貌地还了他一个热情的吻。 这都还不算。 就刚才那一口又一口的撩拨来说,但凡他自制力差一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将她天旋地转搂到自己被子里。 然后按灭了灯一起探索更刺激更大胆更亲密的人生。 夏晚栀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砰砰砰。 “没……没那么快。”夏晚栀僵硬地扯了扯唇。 今晚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主动的一面。 又是投怀送抱又是天雷勾地火地接吻。 救命。 她也没醉酒啊。 “夏老师。”谢祁延指尖在她脸侧摩挲,动作强势地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夏晚栀似乎已经潜移默化地适应了他对自己的百变称呼。 严肃的时候叫她夏晚栀,温柔又正经的时候叫她夏老师,调侃调情的时候叫她夏家妹妹,心情很好的时候叫她丸子老师。 “干什么。”夏晚栀嗔了声,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冷杉味,也许真的是被下了蛊,勾得她频频心动。 “我第一次接吻。”谢祁延轻叹,一本正经道,“初吻都被你拿去了,你得负责的。” 夏晚栀心一紧:“……” 明白了,这是在找她要名分呢。 “说得我不是初吻似的。”夏晚栀撇撇嘴,不服气地哼了声,“那次游轮晚宴之后整个圈子的人都说我是你的人,明明是我吃亏了。” 谢祁延浑身一怔。 夏晚栀后面说的话他似乎没听到,大脑停止思考,完全停在她也是初吻这一句。 眼里矫揉造作的委屈散尽,转瞬间化为惊讶,从惊讶到兴奋,再从兴奋到庆幸与满足。 爽到了。 暗暗压了压自己得意的嘴角,谢祁延不再克制地双手搂着她的腰,压饼干似的将她往自己身上贴得更近:“啊,初吻。” 夏晚栀忙不迭伸手摁住他快要贴近自己耳朵的嘴巴。 隔着掌心,谢祁延张唇微微一咬。 夏晚栀吓得松开,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丸子老师这么主动一姑娘,跟他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下嘴,看来他不行。”谢祁延颇有些阴阳怪气。 夏晚栀:“……”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不是他,也有我自己的问题。”夏晚栀垂睫,回想起过往种种,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原来她对待感情并不只有平淡和安静。 慢热成了不喜欢的代名词。 她以为自己在感情里天生是慢热的性子。 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她会吵会闹,会哭会笑,会炸毛,会无理取闹,会任意挥洒自己的情绪。 也会像今晚这样。 热情,主动,放肆。 而她和周煜之间,是完全相反的模样。 周煜所有的事情都迁就她,从小到大都这样,这让她心里累积了无数对他的愧疚与感动。 给她一种,将来不在一起就没法收场的感觉。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告白后俩家就定下了口头婚约,订婚宴都没办,周家的人就把消息散了出去,订婚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家就破产了,破产后第二个星期我就搬去了周家,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夏晚栀平静地陈述着。 感情最经受不住考验。 夏家破产,意味着她和周煜之间,开始便是结束。 这种时候提起周煜实在是煞风景,谢祁延想着自己该掌嘴,于是为了补救自己干的缺德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亲了亲夏晚栀眼睛。 夏晚栀随着他起身的姿势变成了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呼吸急促了几分,刚才说的什么东西全部都抛之脑后,夏晚栀的脑海里留出一片空地又开始放烟花。 主动权被夺走之后,夏晚栀开始有点慌。 “这证明了什么?”指腹揉着她的眼尾,谢祁延嗓音微沉,“这证明了他不是你的良配,我才是。” 夏晚栀被他的自恋逗笑出声。 “嗯……”夏晚栀后知后觉地害羞,含糊地应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你明天不上班?” 谢祁延微微挑眉:“你不想我上?” 夏晚栀冤枉:“我……” “那不行,除非你养我。”谢祁延委婉表示。 夏晚栀:“……” 一巴掌落在他的肩膀上,夏晚栀嗔骂了一句:“那还不赶紧睡!都两三点了,瞎激动。” 骂完就撑着谢祁延的肩膀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回自己床上,右脚还耷拉在床沿,怕谢祁延伸爪过来抓她,又悻悻地缩到被子里。 谢祁延看她躺回去还翻了两圈,从这边的床沿翻到另一边的床沿,顿时被气笑出声。 刚才贴得有多近,现在的楚河汉界就有多远。 算了,需要给她时间消化一下。 来日方长,不能着急。 再者,他自己也需要好好平复一下快要蹦出来的心跳。 夜还很长,夏晚栀躺平之后缓缓入睡,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谢祁延眼睛再次眨了第一百零一下。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睡着。 凌晨四点,仍旧毫无睡意的谢祁延百般纠结下还是从地铺爬到了夏晚栀的床上。 今晚的首要任务是陪睡。 身为公主的男朋友,定然要身体力行,寸步不离,尽职尽责。 淡淡的发香入鼻,后半夜一夜好梦。 「下一章晚点」 第75章 谢总的领带歪了 谢祁延每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出现在公司,今天却推迟了半个小时。 总裁办整层楼的人面面相觑。 “谢总今天的领带是不是歪了?” “谢总今天喷香水了?” “谢总是不是……” “都吵吵什么吵吵,不就是谢总开屏了么,大惊小怪!”余飞一句话遣散众人,回到工位上之后一个滑椅滑到霍扬面前,“一个晚上就成了!成了!果然患难见真情,老霍啊,咱们有总裁夫人了!” 霍扬抽空回了他一个白眼:“大惊小怪。” 余飞嘚瑟地滑了回去,内心为自家上司举起大旗。 坐在办公室的谢祁延揉了揉现在还疼着的后腰。 这就是昨晚陪睡的代价。 夏晚栀今早给他那一脚差点把他踹得见老太爷。 不过受了爱的一脚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比如今天早上的领带就是夏晚栀亲自上手系的。 西装的扣子也是夏晚栀系的。 女朋友系的。 谢祁延神色颇为愉悦。 手机震动两声,夏晚栀的信息连着发送过来。 夏晚栀:【还疼不疼?】 -【我买了药,今晚回来涂一涂吧。】 【对不齐鸭.jpg】 谢祁延盯了这两段文字好半晌:“……” 疼不疼? 还上药? 这什么虎狼之词。 更离谱的是这词还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脆.谢祁延.皮感受到了侮辱。 谢祁延:【你给我涂?】 夏晚栀没犹豫:【看你需不需要。】 谢祁延暗爽:【需要。】 皮肤接触有助于感情升温,谢祁延宁死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被侮辱就被侮辱吧。 发完消息的夏晚栀在家里磨蹭了半天才出门,路过药店时又挑选了好一会儿的药,把对症的药瓶瓶罐罐地打了个包带走。 兰亭别院离星耀大厦只有十分钟的脚程,今天起得迟了,加上一睁眼就被谢祁延贴脸开大,她一个条件发射把人给踹下床,后面自责又献殷勤地哄人,时间就这么悄摸摸溜走了。 竹子独守工作室,见她姗姗来迟,刚想问她昨晚是不是去做贼,结果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大大小小的药吓得心都颤颤了两下:“姐,你得什么绝症了吗?” 夏晚栀剜了她一眼,凉飕飕开口:“你说的是人话吗?” 竹子急得赶紧把她手里的袋子拿过来检查药物名称:“怎么都是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姐,你哪伤着了?” 被这么一问,夏晚栀顿时又想起谢祁延今天结结实实挨的那一脚,愧疚感再次上升,挠了挠脸颊,她一语带过:“不是我,是谢祁延后腰伤着了。” 竹子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把这句话消化掉:“啊?” 夏晚栀笑笑,把包放下后囫囵喝了一口水直奔画室画画。 竹子脑子宕机后重启,想要问个清楚,却见夏晚栀已经进了画室内。 画室内闲人免进,尤其是夏晚栀画画的时候受不了半点别人的打扰,饶是竹子也不能破例,但竹子实在忍不住想知道,于是只好求助场外。 竹子:【谢祁延腰伤着了,我夏姐为什么要帮买药?大师,解答一下。】 被称为大师的云荔此刻刚从医院回到花店,看到信息微微一挑眉:【这还不简单,谢总的腰伤跟你夏姐有关系呗。】 回答完,云荔反应过来后自己都愣了一下。 竹子:【什么情况下我夏姐会把谢总的腰伤了啊?】 云荔无精打采的眼睛瞬间扫射出巨大的光芒。 竹子刚问完脑子就一片香蕉色。 云荔:【啊啊啊啊啊.jpg】 竹子:【猥琐流鼻血.jpg】 “竹子,拿两盒白色颜料。”夏晚栀在画室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刚内心尖叫完的竹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抓着两盒白色颜料就往画室里递。 夏晚栀看了一眼,没接过来,反而调侃一声:“默契呢?这是水溶性颜料。” 竹子心虚地“哦哦哦”了一声,又跑出去把油性颜料拿过来:“失误,一个小失误。” 夏晚栀瞧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失笑:“怎么了你?” 竹子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说:“姐,你真敬业,其实睡晚一点也没事的,今天不上班也没事的。” 夏晚栀额头缓缓浮现一串问号。 竹子小脸通黄,一撒腿跑了。 夏晚栀:“……” 中午休息时,夏晚栀拿起手机才发现云荔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看完才明白过来竹子为什么半天都是吃到瓜的表情。 夏晚栀哭笑不得,当场把竹子喊过来澄清:“你这脑瓜子想什么呢,我跟谢祁延什么都没做,以后不许跟云荔传递假消息。” 竹子失望地“啊”了一声:“可是云荔说你们……” “云荔坏。”夏晚栀哼唧唧了一声,“提防着点,她可会带坏人,尤其是你这种清纯小太妹。” “诶诶诶!一上来就听到说我坏话!”云荔抱着一束蝴蝶兰夺门而入。 夏晚栀好几天没见她,起身接过花的同时一把将人抱住:“你怎么过来了?” 云荔乐滋滋地摇头晃脑:“老半天不回我信息,我憋不住,过来看看。” 夏晚栀嘴角抽了抽,把花递给竹子让她拿去插:“看我还是看热闹?” 竹子一边把花取出来插到花瓶里,一边叹气转达:“他们还没吃上呢。 听着还挺失望。 夏晚栀:“……” 这话一定是从云荔那学来的。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云荔耸耸肩表示无辜:“真可惜。” 夏晚栀崩溃捂脸:“救命……” 姐妹团的八卦真是最致命。 “那你怎么把人家后腰给伤着了?”云荔求知欲爆棚。 夏晚栀轻咳一声,虽然事实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夸张,但昨晚确实和谢祁延发生了点什么,羞赧地说了句:“我不是害怕么,他来陪我,陪着陪着不小心同床共枕了,我一醒来太激动,就把人给踹下去了。” “我就说呢,谢总看起来嘎嘎行的,怎么会一个晚上就能把腰伤着了呢。”云荔恍然大悟地点头。 夏晚栀小脸通黄:“……” “等会儿,你怕什么?”云荔一把抓住重点。 夏晚栀面色沉了沉,把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 云荔跟竹子蓦然一怔,刚才说笑的氛围一下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安静。 “这个祁实,好像是姜百川一个影视公司旗下的艺人。”云荔凉飕飕飘出一句。 第76章 霸总谈恋爱都这么闷骚吗 娱乐圈最容易招惹是是非非,上班累成一头驴,下班还要提防狗仔和私生饭。 夏晚栀以前不了解什么是私生饭,但经过昨晚那一遭,算是感受到了这种极端的人有多恐怖。 “姜百川公司待遇这么差么,自家艺人被私生饭跟踪尾随,连个应对措施都没有?”云荔抠着新做的粉嫩嫩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开口。 听她不由自主地call起姜百川,夏晚栀扬起笑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什么咖位配什么待遇,这事儿在哪都常见,而且姜百川很忙的,我听说那家影视公司的最大股东是他姐姐,不是姜百川。” “他……还有个姐姐?”云荔低头含着杯口喝水,眼睑微微下垂,又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夏晚栀。 夏晚栀失笑:“是表姐,听说无父无母,从小养在姜家。” 云荔频频点头:“噢噢噢。” “你见过的。”夏晚栀微微挑眉。 云荔一怔,忙不迭否认:“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夏晚栀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紧张,笑道,“上回容家的生日宴,他们都在。” 云荔没那个好记性,况且那时候答应跟夏晚栀出席生日宴,是因为想跟姜百川把话说清楚。 结果话没说完,梁敬一个电话把她叫走了。 “哎呀都扯哪里去了。”云荔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那私生饭被抓了吗?祁实那边怎么处理?这事儿因他而起,总该给你一个交代吧?” 夏晚栀点头:“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完,她抬眸含着笑意直直盯着云荔。 云荔被她看得发怵:“你干嘛……” “我看你挺感兴趣的,要不今晚跟我一起去看看?”夏晚栀这眼神分明是在心里盘算什么小计俩。 “不去。”云荔伸手婉拒。 “我还没说去哪呢。” “去哪我都不去。”云荔担心被坑。 夏晚栀引诱:“谢总说要带我直接杀去星灿娱乐,直接跟祁实的顶头上司要说法。” “谁啊?姜百川的姐姐?”云荔不自觉地又把关注重点放在姜百川身上。 “去了你就知道了。”夏晚栀卖着关子。 上门要说法这事儿一定是个修罗场,云荔爱凑热闹,加上夏晚栀频频诱导,她心思早已微动。 傍晚五点半,夏晚栀准时收工,谢祁延提前了十分钟过来等。 竹子在一旁收拾东西,忍不住瞟了一眼隔着一扇玻璃窗深情注视着画室里的夏晚栀的谢祁延。 霸总的领带竟然是歪的? 一看就是生手系的。 什么样的手能把领带系成这样? “你怎么来这么早?”夏晚栀从画室出来洗了手走过来,“直接过去吗?” “来接女朋友,不早。”谢祁延极其自然地抽了张纸巾替夏晚栀擦手,“半小时就能解决完,然后带你去吃晚饭。” “去哪吃?”夏晚栀还想着顺道去接云荔看热闹,一时没注意到自己跟谢祁延的动作有多么亲密。 谢祁延捏了捏她的手指:“御膳房,尝尝这家究竟有多好吃能让你连续点一个多星期外卖。” 夏晚栀嘴角微抽:“所以你就让祁实过来给我做饭?” 谢祁延弯唇,擦完手替她把包拿起来挂在自己肩上:“我倒是想直接给你做,但你那会儿天天躲我。” 末了,他还补充:“但现在不躲了,以后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夏晚栀:“……” 一斜眼瞥见他的领带打得歪七扭八,夏晚栀又是一阵脸热。 今早明明打得挺好的啊。 肯定是他胡扯扯歪了。 “领带歪了。”夏晚栀指了指。 总不能这副样子出门吧。 “没关系,女朋友系的,我喜欢。”谢祁延的嗓音透露着十足的正儿八经。 夏晚栀:“……” 竹子在一旁吃了满满当当当的狗粮,寻思着这俩都能原地结婚了,还假扮什么男女朋友。 “我先走了,你等会儿回去开车注意安全。”夏晚栀临走前跟竹子交代了一遍。 竹子撇撇手:“放心,好好约会。” 夏晚栀还真没联想到这次跟谢祁延出去吃饭是约会的意思,直到上车了都还有点懵。 约会么…… “夏老师在想什么?”谢祁延喊不动人,只好亲自上手替她扣上安全带。 “夏老师没想什么。”夏晚栀条件反射地抓着安全带,脸一热赶紧把头瞥向窗外。 她只是在想,原来约会,会有点小紧张。 她今天忙了一天,身上都是油性颜料的味道,这味道她闻着倒是习惯了,但对别人来说可能会有点刺鼻。 夏晚栀抓了抓头发,一垂眸发现发尾还沾了点颜料。 夏晚栀:“……” 毁灭吧。 车子驶入中心路段停在云荔花店门前,夏晚栀下车帮云荔收拾着关门打烊,五分钟后,俩好姐妹一块儿上了后座。 驾驶座上的谢祁延:“……” 一会儿的功夫,女朋友的心就变了。 “谢总要怎么找人算账啊?” “这账也有谢总的一份吧?” “我们家丸子亲人都在国外,我作为丸子的半个娘家人,是不是有理由找你也算算账?” 云荔对人一向有礼貌,夏晚栀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突然起了火药味儿。 谢祁延匀速驾驶着,有条不紊地一一回答:“祁实被私生饭骚扰间接牵连丸子,归根究底是星灿娱乐没能尽职尽责保护艺人安全及时处理,这事儿非同小可,星灿娱乐那边不会不重视,云小姐可以放心,这事儿不会善了。” “找人扮演管家是我的不对,为此我已经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以后定当痛定思痛,绝不再犯。” “至于云小姐想算账,我接受,绝不反抗。” 夏晚栀:“……” 想来他口中说的惨烈的代价指的是她今天早上那神来一脚。 只不过谢祁延现在这架势,似乎真拿云荔当她半个娘家人了。 云荔原本只是装腔作势地想调侃一下,没想到谢祁延这么认真,眼睛眨了眨,轻咳一声:“也、不用、这么严肃。” 谢祁延打了个转向,抬眸从后视镜里看着夏晚栀:“不是严肃,是尊敬。” 云荔在九月天里打了个冷颤:“……” 何德何能啊,受到了谢氏掌权人的尊敬。 只见谢祁延慢悠悠说了句:“丸子拿你当姐姐,我是丸子的男朋友,以后就是丸子的丈夫,按理说您也是我的姐姐。” 云.姐姐.荔:“……” 夏晚栀此刻对谢祁延也很陌生:“……” 又是您又是姐姐的,云荔一时间没法接受。 怎么就丈夫了呢? 云荔机械地扭过头直戳戳看着夏晚栀的眼睛。 夏晚栀挠了挠了脸颊,轻咳:“就……你想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云荔整个后背靠着椅背,反应过来后哈了一声:“所以你们这么快就假戏真做了?” 谢祁延当是在问自己,语调稍稍夹杂了一丝嘚瑟:“嗯,丸子等不及。” 夏晚栀:“……” “谢、祁、延!”夏晚栀咬牙切齿,这让她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谢祁延:“抱歉云荔姐,我家丸子害羞,你还是别问了。” 云荔:“…………” 霸总谈恋爱都这么闷骚吗? 夏晚栀接收到云荔的眼神信号,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别问她,她也是第一次见。 第77章 送你回家 谢祁延带着贝克尔家族的小公主莅临星灿娱乐可不是小事,有关人员这个点几乎都还在公司加班,一楼大厅内,一众人员排列整齐地迎接。 祁实大老远看到夏晚栀,莫名觉得心虚地低下头。 “祁管家。”夏晚栀下意识打了声招呼。 祁实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经纪人后背直发冷汗,好不容易带出个有点成绩的艺人,现在很有可能因为谢祁延一句话断送演艺生涯。 “谢总,请。”星灿娱乐的任职总裁刘总亲自接待,“姜总还在路上,您稍作等待。” 云荔脚步猛地一停:“姜姜姜总?” 刘总回头看了她一眼,寻思着她如此亲昵地挽着夏晚栀,身份当然也非同小可,不敢疏忽地回答了一句:“是的,下班高峰期,姜总那边有点堵车。” 因为一个小小的艺人惊动总部,除了七年前的南栖月,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但南栖月是姜家的大小姐,惊动总部无可厚非。 可祁实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艺人…… 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云荔在自我挣扎中,刚到会议室坐下,谢祁延就说了句:“来的是姜百川。” 云荔:“……” 夏晚栀装模作样地撇过头拍了拍谢祁延肩头上的灰。 云荔无奈叹气,知道夏晚栀是在为她好。 姜百川姗姗来迟,进来时完全没预料到云荔也在,抬手解开胸针的动作顿住,回神后又一下子把那枚荔枝玫瑰的胸针给戴了回去。 云荔:“……” “姜总——” 场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一声声姜总。 姜百川坐下后首先看向夏晚栀:“抱歉,由于星灿的疏忽导致你受到牵连。” 星灿娱乐旗下艺人就有好几百,祁实咖位不高,当时虽然抓包过几次那名私生饭,但是因为许多原因只是口头警告并加强防护。 如果当初星灿为保护艺人安全做出处理,就不会再有后续的事情。 祁实心里也吊着一口气,紧张地看向夏晚栀。 夏晚栀正想说话,便见姜百川话锋一转:“也怪谢总,私下雇我公司艺人去扮演管家。” 谢祁延:“……” 难得见谢祁延吃瘪,夏晚栀刚才沉重的思绪一下子散开。 “还有你,叫什么,祁实是吧?”姜百川抬眸看向紧张兮兮的祁实,严肃道,“背着公司私下接通告是违规的,你经纪人没告诉你么?公司是缺你饭吃了还是少给你活干,跑去应聘管家?” 祁实低着头:“是谢总的秘书找上我的,而且这不算通告吧……” 姜百川横了一眼谢祁延:“可把谢总能的,挖墙脚来了。” 谢祁延松了松腕骨:“我随便介绍点资源就把你家艺人捧红了,看来你们姜氏旗下的娱乐公司也不怎么样,既然如此,祁先生不如跳槽到我谢氏,最近筹备的娱乐公司还差两个月就上市了,到时候欢迎加入。” 众人:“……” 不是来要说法的吗,怎么变成抢人了? 姜百川啧了声,言归正传:“星灿会全权追究那名叫郑蕾的私生饭的责任,谢总应该能信得过我吧?” 谢祁延:“不信。我这次来就是想和姜总说一声,除此之外,还要让你手下艺人公开谴责这名私生饭。” 这是不给私生饭留后路。 郑蕾对祁实的喜欢过于疯狂,是极端而病态的,这事儿确实应该严厉打击,正主出面公开谴责追究私生饭的责任,除了会给郑蕾带去伤害之外让她惨遭外人唾弃,也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 最坏的结果,也许是退学,也许是离开北城,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藏起来。 但这样对其他的私生饭也是一种震慑。 姜百川微微挑眉:“行,就依谢总。” 祁实在一旁跟着点头:“我一定配合!” 夏晚栀眨眨眼:“那……散了?” “饿了?”谢祁延勾了勾她的手,语气柔和,“那我们去吃饭。” 夏晚栀:“……” 她可没说饿了。 她有权利怀疑谢祁延故意想秀。 姜百川被他这一脸宠溺的表情闪瞎了眼,目光一转,跟傻愣愣看着他的云荔对上视线。 云荔机械地转了转头。 “行,那散了。”姜百川起身遣散众人,还没等人全部走出会议室,他便忍不住对着云荔发出邀约,“云小姐,一起吃个饭?” 云荔云淡风轻地拒绝:“不了,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走在最后面的刘总脚步一顿,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云荔一眼。 就说这姑娘非比寻常吧,原来不寻常在这。 姜百川被拒绝习惯了,这会儿像是自暴自弃:“那我送你去找他?” 正转身把会议室的门掩上的刘总脚底险些打滑。 这逆天的消息不知道该不该上报给姜董事长。 云荔指尖蜷了蜷:“姜百川,你……” “老同学顺路送你回家,没什么不合适的吧,你男朋友气量这么小的话,可以踹了。”姜百川抚了抚摸胸口上戴着的那枚胸针,漫不经心地站起身,语气不容拒绝,“走吧。” 这回轮到夏晚栀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好端端怎么成老同学了? 她错过了什么? 手心传来一片温热,谢祁延五指扣着她的指尖,牵着她走在姜百川的前头。 姜百川垂眸时正好被这一幕刺激到:“你们在一起了?” 谢祁延像是故意在嘚瑟,举了举跟夏晚栀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姜总可以把你那九百九十九万的随礼准备上了。” 姜百川:“……” 下楼后目送谢祁延的车扬长而去,云荔没答应姜百川让他送自己,但也不好意思介入谢祁延和夏晚栀之间当电灯泡。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站着,晚风轻柔,吹着云荔那玫瑰色的裙摆,姜百川侧眸看着她,知道她说的那句男朋友在等她只是个借口。 按了按手中的车钥匙,面前的迈巴赫闪了闪,他上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只是送你回去,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姜百川嗓音低沉。 云荔看了他一眼,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上了车。 姜百川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是来乱她心神的。 第78章 这个墙脚他撬定了 时隔多年,少年时期的事情,云荔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不是那天在容家生日宴上被北城一中的班主任认出,那些被她强行封闭的记忆也不会被打开。 也是那时候,云荔才恍然记起姜百川原来存在于自己这段尘封的记忆之中。 云荔是高二那年从北城一中转学到实验附中。 所以一中的人和事,早已经变得模糊。 只不过有过一年的同窗情谊,却被姜百川拎出来说他们是老同学。 姜百川对这段突然的同窗情谊表现得过于激动。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太大的交集。 也早已经互相忘记了彼此。 “刘老师前几天向我打听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夜晚的霓虹灯光映入车内落下一片阴影,前方遇上红灯,姜百川踩下刹车,等待的同时侧目看了一眼低眉不语的云荔。 提起这位高一时期的班主任,云荔微微屏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我不过只当了他一年的学生,受不起他这样的关心。” 这位刘老师,除了是姜百川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之外,也是豪门上流社会的赘婿。 听说是入赘到豪门王家。 上一次出席容家生日宴,他既是跟着王家一块出席,也是以姜有容高中班主任的身份出席。 姜百川早就心存疑虑,云荔只不过当过刘老师一年的学生,可他却能一眼认出云荔。 教师这一职业桃李满天下,向来都是学生认得老师,而老师在时隔多年的情况下一眼认出自己学生的,少之又少。 姜百川问:“刘老师是你哪家亲戚?” “不是!”云荔眼睑微红,猛地一转头呵斥了声,“姜百川,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绿灯亮起,车子匀速启动,姜百川握紧了方向盘,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抱歉,冒犯了。”姜百川诚恳道歉。 “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就好,我自己走进去。”快到家时,云荔压下心里过激的情绪,下车时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抬高了声音指责他。 而是无论是刘老师这个人,还是高一的那段记忆,她都不想提起。 “刘老师不是我家亲戚,也不算我的恩师,以后他要是再问起关于我的事,麻烦姜总不要过多告知。”云荔关上车门,垂睫的同时转身离开。 姜百川紧拧着双眉,陷入沉思。 人这一生遇见的人实在太多,如果不是那场生日宴上刘老师跟他说起云荔和他是高一时期的同班同学,他可能到现在都没把云荔认出来。 四四方方的教室里容纳了四十多个学生。 高一上学期,姜百川坐在进门第一组的倒数第二排,而云荔坐在教室最后一组的第一排。 高一下学期的座位调换,姜百川成了第二组倒数第二排,而云荔成了进门第一组的第一排。 明明就隔了一条过道。 但云荔进门走前门,他则是每次都走后门。 一年的时间,他和她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某一次市级英语竞赛中同时获奖后一同上台领奖。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事情,彼时是七月,离放暑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再开学,她便转学了。 他们之间,再无交集。 再后来,高二文理分科,又开始接触新的同学,高一的同学便就此成为了过客。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忘却脑后。 可命运再次让他们重逢。 只一眼,一句话,一个乌龙,就让他对她一见钟情。 可是她有男朋友。 姜百川松了松衣领,领带被他扯得歪向一边,望着云荔背影消失的方向,无力地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 云荔的男朋友叫梁敬,一个刚考公上岸的公务员,家里父母都是教师,算是高知家庭。 梁敬是独生子,与父母住在一起,家中母亲患病,三天两天就往医院跑,调查的资料显示,云荔与他是相亲认识,从正式在一起那天起,他就经常以离不开岗位为由拜托云荔去医院代为照顾梁母。 就连那天生日宴上云荔被临时叫走,也是因为梁母突然要手术。 梁敬非她的良人。 她也不喜欢梁敬。 答应和梁敬在一起,是因为云母以死相逼。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姜百川才会放任自己的喜欢,三天两头地到她面前去找存在感。 私自调查对方不是君子所为,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君子。 他只是喜欢云荔。 单身男女之间来电不来电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但云荔从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哪怕看,也总是偷偷的。 男人第六感告诉他。 云荔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所以这个墙脚,他撬定了。 - 从御膳房吃完晚饭回到兰亭别院时,夏晚栀肚子撑得难受,一抬头看见一轮弯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便起了散步的心思。 “女朋友,散步么?”像是心有灵犀似的,谢祁延停好车后向她发出邀请。 夏晚栀眼睛弯了弯,笑意不止:“好啊。但是,谢总,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你不用这样喊我。” 谢祁延藏不住自己的优越感,今天嘚瑟了一天,仍觉得不够:“所以你想我喊你什么?” “就直接……” “宝贝吗?还是宝宝?”谢祁延走过来牵她,连脚步都透着满满的愉悦,“不好吧,大庭广众地秀恩爱,我脸皮薄,会不好意思。” 夏晚栀:“……” 旁边走过去一对遛狗的夫妻,夏晚栀眼皮微跳,一伸手直接往他嘴巴上捂,威胁似的一瞪眼:“你再不正经我不理你了!” 这闷骚的老狐狸,一开口准不是好话。 谢祁延溢出一声笑,重新把她的手捏在掌心里:“嗯,知道了,丸子老师。” 夏晚栀:“……” 这人调戏完人又格外听话,夏晚栀想生气都没地儿。 过路那对夫妻看了他们一眼,估计是听到了对话。 夏晚栀尴尬得拉着谢祁延跨大了步子一个转弯赶紧走得远远的。 “刚吃饱,走慢些。”谢祁延失笑,眼神里藏不住的宠溺,姿态慵懒地扣着她的手慢悠悠地散步。 夏晚栀撅了噘嘴,垂眸看了一眼被紧紧扣着的手指,又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和隐约可见的几颗星星。 今晚月色很美。 第79章 谢小娇妻 以前只要一见面几乎都要拌嘴,现在在一起了,反而一致地保持安静,手指被紧紧扣着,热流互相传递,夏晚栀没走多久就累了,十分钟已经是她的极限。 不喜欢站着的人,也同样不喜欢走路。 “这小区真大。”夏晚栀感慨一句。 “累了?”谢祁延明显感觉到她蔫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想长生了。”夏晚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谢祁延失笑,调头往回走的同时附和一句:“嗯,我也想它了,长生知道一定很感动。” 夏晚栀:“……” 正巧不远处一对小情侣路过,女的似乎是喝醉了趴在男的背上。 谢祁延看了两眼,走了一会儿忽然脚步一停。 夏晚栀急忙婉拒:“我不要。”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祁延笑笑:“想什么呢,我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体会一下当男朋友的感觉。” 夏晚栀冒出一团问号:“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可以背你吗?” 夏晚栀眉心一跳。 她就知道! 但还是婉拒:“不用了,你女朋友有腿。” “嗯,知道了。”谢祁延慢悠悠开口,步调放得更慢。 “没关系。” “被女朋友拒绝了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晚栀忍无可忍:“谢祁延!” 谢祁延微微一笑:“在呢。” “蹲下。”要是不如他的愿,他这嘴能巴拉巴拉到明天,夏晚栀拍了下他后背,羞恼地嗔骂了一声,“你怎么跟个小娇妻似的。” 谢小娇妻得意一笑,提了提裤腿往下微微一蹲,背起夏晚栀时还颠了两颠,评价了句:“这么轻,今晚吃的肉都长哪去了?” 夏晚栀耳朵一热,手臂从背后绕到前面捂住他的嘴巴:“谢祁延你别说话!” 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都趴在谢祁延宽厚的背上,夏天衣服布料轻薄,坚硬的后背接触到柔软,谢祁延僵了僵,后又笑道:“挺好,没白吃。” 回到家门前夏晚栀才反应过来谢祁延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耳朵火速升温,一挣扎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解锁进了自家门。 被关在门外的谢祁延:“……” 他没谈过恋爱,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很多东西都要现学。 但似乎现在看来,好像有点过火了。 他们之间表现得不像是刚在一起一天的情侣。 谢祁延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好半晌才礼貌按响门铃。 夏晚栀黑着一张脸把门打开:“干什么。” “你不喜欢?”谢祁延问得直白,“不喜欢的话,你可以说,我会适当放慢节奏,当然,可能不一定可以。” 夏晚栀一愣。 谢祁延继续一本正经道:“毕竟我爱你爱得深沉。” 夏晚栀:“……” 四目相对,夏晚栀实在忍不住笑出声,边笑边破口大骂:“谢祁延你幼稚不幼稚!哪有你这样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跟哪个小学鸡谈恋爱。” “没办法,第一次,丸子老师多担待。”谢祁延三下两下就从门缝里挤进了夏晚栀家门,自然地换了拖鞋后往卫生间走去洗了个手出来,“或者你教教我怎么谈。” 夏晚栀没理会他的小学鸡行为,从今天买的药里挑选了一瓶消肿止痛的药水:“过来上药。” 除了惊讶谢祁延的变化之外,她更多是觉得开心。 好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久久不能平静。 谈恋爱果然让人上头。 不是她上头。 是谢祁延比她还上头。 霸总爆改小学鸡。 夏晚栀只要一想起他今天一整天的言行举止就忍不住笑。 谢祁延表背对着她,脱去西装后又把衬衫扣子一一解开,等夏晚栀拧开药水用棉签蘸了蘸一扭头时,便见他将衬衫褪去了一半。 男人强壮诱人的体魄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防不胜防。 夏晚栀看得手一抖。 “你你你不要再脱了!”夏晚栀赶紧制止,睁大的眼睛对上谢祁延回眸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夏晚栀:“……” 好好好,这么骚包是吧。 但是她真的受不鸟了…… “谢祁延,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们刚谈,你不用这么大方。”夏晚栀欲哭无泪,如果每天都这么勾引她她真的会忍不住的。 谢祁延心里暗爽,面上又装作一副纯洁无瑕的模样:“想什么呢,这衬衫好几万呢,不小心弄脏的话,可惜了。” 夏晚栀:“……” 行,是她龌龊了。 深吸了一口气,夏晚栀不打算跟他追究,伸手戳了戳他后腰的位置:“这疼么?” 谢祁延条件反射地绷紧了整个后背。 夏晚栀险些被他的反应逗笑出声:“咳,谢总别紧张啊,放松放松。” 她算是看出来,谢祁延虽然会勾会撩,但内里纯情得一批。 谢祁延喉结暗滚,哑声:“你别摸,就这一块儿,随便涂点就好。” 这下好了,把自己玩儿进去了。 要命。 轻吐了一口气,谢祁延不动声色地试图把衬衫穿起来。 夏晚栀呵斥:“别乱动,药水还没干,好几万的衬衫呢,弄脏了多可惜。” 谢祁延:“……” 夏晚栀忍着笑,用棉签蘸着药水在他后腰的位置动作轻缓地打着圈儿地涂。 谢祁延握紧了掌心,冰凉又酥酥麻麻的触感实在让人血脉偾张,小臂上的青色脉络尤为凸显,自制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偏偏夏晚栀戳了戳他的皮肤,他瑟缩一下险些闷哼出声。 夏晚栀得意地挑了挑眉:“谢总等会儿直接光着膀子回去吧,那好几万的衬衫就不要穿了,小心弄脏。” 谢祁延闭了闭眼:“……” 玩笑归玩笑,夏晚栀能感觉到他是真疼。今早起来看到突然放大的一张脸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条件反射踢他的那一脚几乎用全了力气。 “是不是很疼?”夏晚栀语气里带着歉意。 谢祁延转过身,衬衫半耷拉着,瞧见夏晚栀有些担心的亮脸色,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缓缓道:“死不了,过几天就好了,别担心。” “谁让你上我的床。”夏晚栀暗暗嘀咕,一把拉下他的手捏在掌心里。 “不是你说的陪睡?”谢祁延又一本正经地甩锅。 夏晚栀不跟他争论,起身推着他往外走:“你睡前洗完澡再自己涂一遍这个药,要是还很疼的话,你跟我说,咱们去医院。” 谢祁延扭头:“你不帮我涂?” 夏晚栀:“你自己有手。” 谢祁延跟她理论:“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我十二点过来找你上药。”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夏晚栀拗不过只好敷衍:“再说再说。” 门一打开,光着膀子的谢祁延被推出门口,还没站稳,一扭头便和扎着俩马尾的谢檀大眼对小眼。 谢檀扯着书包带子猛地闭上眼睛往后转:“啊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夏晚栀被这一声尖叫冒出个头,急忙解释:“住脑!给我住脑!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的宝儿!” 谢祁延从来不会便宜别人,三下两下把那不舍得弄脏的几万块的衬衫穿好,轻飘飘甩出来一句:“解释就是掩饰。” 夏晚栀无语:“……” 「感谢追更投票打赏的宝宝们~mua!『九十度鞠躬』」 第80章 她不喜欢梁敬 谢檀每逢周末都会到谢祁延这住两天。 今晚是周五,谢檀如往常一般上完舞蹈班便由司机直接送来兰亭别院。 只不过谢祁延完全把今天是周五,以及谢檀今晚会过来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他全身心都投入在和夏晚栀的热恋中。 “哥哥嫂嫂放心,我谢檀檀打死都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谢檀自这天晚上之后终于圆梦改口喊夏晚栀嫂嫂。 “嫂嫂,哥哥在发呆,一定是在想你。” “嫂嫂,你和哥哥什么时候结婚?” “嫂嫂,爷爷说已经把聘礼准备好了,你可以下个月嫁过来吗?” 夏晚栀:“……” 这个周末有点难熬。 终于熬到周一把这位小祖宗送走,夏晚栀傍晚得了空闲去云荔的花店帮忙。 秋风乍起,天黑得快,确认恋情之后的夏晚栀面色红润,刚到云荔店里就被调侃一句—— “听谢檀说上周五你跟谢祁延衣衫不整地从屋里出来?” 夏晚栀瞪大了眼睛:“……” 好一个谢檀檀! 深吸了一口气,夏晚栀哭笑不得:“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就是小孩子说的话才可信。”云荔笑着过来撞了撞她肩膀,眉飞色舞地跟她讲闺中密语,“你老实交代,真做了?谢总这什么神仙速度啊,你爸妈是不是明天就回来跟谢家一起商议你俩的婚姻大事儿?” “没做没做!”夏晚栀羞赧,捂着云荔那张哔哔的嘴巴,跺了跺脚,“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快别调侃我了!” “啊,行吧,害羞了。”云荔勾了勾她下巴,乐得开怀。 夏晚栀是真觉得羞。 这才哪到哪啊。 锦枝花店的生意向来不差,夏晚栀包花的技术不行,来这边都是待在里边帮忙修剪花枝,偶尔一抬头,便见前来买花的男士面露欣赏地看着云荔。 “老板娘方便加一下微信吗?” 夏晚栀在心里数过,从傍晚六点到现在,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有五位单身男士委婉地向云荔询问联系方式。 云荔照常推了推做成立牌的微信二维码过去。 白领男微微一笑,往回一推:“我指的是老板娘的私人微信。” 哦豁。 夏晚栀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热闹。 经历的多了,云荔游刃有余,缓声道:“抱歉,先生,我有男朋友了。” 白领男嘴角一僵,像是带着惋惜地回了句:“好吧,你男朋友一定很优秀。” 云荔没搭话,目送顾客离开,眼里的光逐渐黯淡。 梁敬优秀么? 答案是无可厚非的。 他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二十六岁备考公务员,二十七岁考公上岸入职审计局。 梁敬这个人要强,对工作认真负责,事事以工作为主,做人做事也总给人一种稳重温和的感觉。 在这一点上,云荔挑不出他的毛病。 但她跟梁敬之间却是完全不来电。 梁敬说喜欢她,不过是看上了她的温柔贤惠。 尤记得当初相亲时第一次见面,对面坐着的梁敬用很温和的语气夸她一句:“云小姐给我一种很顾家的感觉。” 梁敬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是一个顾家的、贤惠的、能在家陪伴他父母的妻子。 可云荔不是只有温柔顾家的一面。 但梁敬不在乎,他看上的只有云荔的贤惠。 他也不在乎云荔是否喜欢他。 因为他知道云荔的母亲喜欢他,喜欢他的身份,喜欢他的家庭背景。 他知道云荔会听云母的话。 而事实确实如此。 云母为了让她和梁敬在一起而站上顶楼以死相逼的那一刻,梁敬就知道云荔跑不了。 正因为如此,他甚至从未正式追过云荔,两个人在一起,不过都是他和云母的意思罢了。 在这份感情里,云荔没有思想,只有妥协。 一旁的夏晚栀看出云荔的落寞,取了一枝比脸还大的向日葵见隔着桌子戳了戳她肩膀:“老板娘,可以加个微信吗?” 知道夏晚栀来哄她了,云荔侧目调侃:“好啊,v我五百。” “钱我有,在下愿花五百万博美人一笑。”夏晚栀狡黠一笑。 云荔把她戳过来的向日葵接过来,无奈笑了声:“啊,贝克尔家族的小公主就是豪横。” “这怎么了,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要是踹了梁敬,愿意给你五百万的人多了去了。”夏晚栀看不下去想帮忙,却偏偏力不从心,蔫巴巴地看着云荔,眼里都是心疼。 云荔绕进来伸手敲了敲她脑袋:“说的什么话,收拾一下,我心情不好,陪我去唱歌。” 夏晚栀展颜:“好的老板娘。” 云荔低头收拾花枝,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愿意给她花钱的人多了去了,但梁敬似乎从来没有为她花过钱。 妥协和他在一起那一刻,云荔心里劝说自己去接受他这个人,可是大半年过去,她仍然无法欺骗自己。 她不喜欢梁敬。 越相处,越想逃避和远离。 尤其是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姜百川。 哪怕她心淡如水抗住了撩拨与追求,却管不住这颗不经意间被掀起涟漪的心。 - ktv包厢里,夏晚栀坐在沙发上喝果汁,托着腮看着坐在台上高脚椅上深情献唱的云荔。 每次心情不好,ktv就是她和云荔的打卡圣地。 “下面这首《栀子》——”云荔握着话筒,歪头看着夏晚栀的眼睛似乎闪着泪光,“送给我最爱的小丸子公主。” 夏晚栀眨了眨眼,整个人慵懒地靠着沙发,安静地聆听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 这首歌,是去年云荔亲自作词作曲,在她生日当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单独地,专属于夏晚栀的礼物。 歌声缭绕,云荔的嗓音干净温柔,夏晚栀抬手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睫,轻声跟着哼唱。 除她之外,没人知道云荔原创歌手的身份。 情感和气氛烘托到位了,云荔唱完歌就是一阵大喝特喝。 几乎每次都是如此,夏晚栀熟练地坐在一旁抱着一大瓶果汁跟她碰杯。 云荔可以醉,但她不能。 沙发上两台挨在一起的手机一前一后地亮起,夏晚栀抽空看了一眼,撇见云荔手机里弹出的一条来自梁敬的微信消息—— 梁敬:【明天去医院看看我妈吧,她老人家想你了,昨天还跟我说起你煲的汤好喝。】 夏晚栀看完信息那一刻仿佛得了乳腺癌那般浑身都不通畅。 王八蛋。 自己的手机还在震动个不停,是陷入热恋变身粘人精的谢祁延在跟她要地址说接她回家。 心口堵得厉害,夏晚栀肩头靠上来一颗脑袋,云荔边喝边抬手霍霍:“呜呜呜我受够了——” 夏晚栀一边搂着云荔不让她摔下去,一边腾出手回复谢祁延的消息:【夜色ktv,我和云荔都在。】 此时此刻正在姜氏刚和姜百川聊完公事的谢祁延看完信息后息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姜百川。 姜百川抬眸:“什么眼神?” “送你个人情。”谢祁延翻转着手机扣在桌面。 姜百川不假思索:“不需要。” 谢祁延云淡风轻:“我要去接我家丸子和云荔。” 姜百川当即起身:“事不宜迟,走吧谢总。” 谢祁延略一挑眉:“……” 第81章 会真的忍不住亲你 十几分钟后,谢祁延和姜百川进入夜色ktv来到相对应的包厢,从外面推开那沉重的金属门,姜百川在听到那深沉低缓的歌声那一刹那微微愣住。 谢祁延则径直走向猫在沙发上的夏晚栀。 正是因为知道谢祁延要来接自己,夏晚栀后面才扔下果汁拿起鸡尾酒跟云荔碰杯。 云荔借酒消愁,她这么干坐着也难受得厉害。 “谢祁延?你来了啊——”夏晚栀喝得不多,尚且保持一点清醒,被谢祁延扶着双肩坐直时,一撇眼瞧见门口直勾勾看着云荔的姜百川。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夏晚栀推开谢祁延哐哐一把站起来直奔姜百川走去。 姜百川被夏晚栀这一突如其来的气势汹汹吓了一跳,双臂被夏晚栀狠狠抓着,他又不能一把甩开,只能委婉表示:“丸子妹妹,认错人了,你男朋友在那边。” 夏晚栀板着一张脸摇头:“没认错。” 喉间一阵哽塞,夏晚栀直白地问他:“你喜欢云荔对不对?你真心喜欢她对不对?你会让她开心的对不对?” 问着问着,眼眶一阵酸涩,眼泪也跟着不争气地流下来,夏晚栀抬手胡乱擦了擦,对姜百川说:“你救救云荔,我……我想帮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她,你……” “你帮我帮帮她……”夏晚栀哽咽出声,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清楚。 姜百川一怔,心里也跟着发疼,抬眸远远看着此刻孤独无助的云荔,嗓音一沉:“我知道,我会的。” 他像是在作保证,也像是在下决心:“一定会的。” 夏晚栀双肩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握住,她下意识回头,撞入谢祁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交给他吧。”谢祁延拎着她的包,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我们先回家。” 谢祁延和夏晚栀一走,包厢里的歌声也静止下来,喝醉了的云荔眼神有些空洞,呆呆傻傻地看着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姜百川。 “姜百川?”喝了很多酒,唱了很多歌,云荔的嗓音有些沙哑,很轻,很柔和,丝丝缕缕地传入姜百川的耳朵里。 撩动着姜百川的心绪。 姜百川走到她面前站定,没好气地笑出声:“挺好,还能认出我” “王八蛋——” 云荔高他一嗓子,将他后面几个字完全压了下去。 被莫名其妙骂了的姜百川也不恼,垂眸思绪繁杂地直直盯着她迷蒙的眼睛。 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缓慢地,试探地朝着她的眼尾探去,没发现她的挣扎,他才敢用指腹擦了擦她还未干涸的挂在眼角上的眼泪。 手掌捧着她的半边脸颊,他的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捧着一块儿无价之宝。 云荔是真喝醉了,哪怕知道这人是姜百川,还是选择放下戒备歪了歪脑袋,将自己的脸完全枕在他的掌心里。 又或许正是知道这人是姜百川,趁着醉意,才敢这么胡作非为。 姜百川眸光微闪,动作僵了僵,无奈一叹:“云小姐好端端骂我做什么?” 云荔脑子信号不好,好半晌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被姜百川扶住的同时又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因为你这个人很随便。” 姜百川虚搂着她,将她手里的话筒拿过来放好,见她毫无方向感地就要往墙上撞去,直接一把将她往回搂。 云荔毫无重心,一个转身便直直栽入姜百川的怀里。 好似被撞击到了心脏,姜百川呼吸微窒,心跳好似停漏了一拍。 云荔被撞得脸疼,却又没了思考的能力,哪里舒服往哪里钻,双手环着他的腰身,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 姜百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一丝理智,沉声问她:“我哪随便?莫须有的罪名的我可不担。” 找到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歇着,云荔懒得再说话,懒懒地嗯哼了一声,彻底死机。 姜百川失笑,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就着现在的这个姿势往沙发上倒退。 每倒退一步,云荔便跟着他前进一步。 现在的心情姜百川难以言说,微微蹲下将沙发上云荔的手机拿起来,却不小心摁亮了屏幕。 微信设备没加密,梁敬发过来的消息就这么直晃晃地躺在锁屏桌面里。 眸色一沉,姜百川身上戾气难藏。 离开时扫视了一圈确认没落下东西,姜百川弯腰将云荔强势地打横抱起走出包厢,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的云荔似乎有点醒神,两条细长的手臂挂在姜百川脖子上,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白地看着姜百川。 “醒了?醒了就放手,我送你回家。”姜百川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放进车里,但云荔两条手臂死死圈着他不松手。 姜百川弯着腰,半个身子没入副驾驶里,就着这个姿势跟云荔僵持了好久。 “云荔,松手。”姜百川耐心哄着。 云荔没说话,只是迟钝地摇了摇头。 从认识到现在,云荔从未与他对视过一眼,此刻却盯着他的眼睛不放,姜百川喉结微滚,一时有些遭不住。 两个人挨得太近,云荔身上都是酒气,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侧,姜百川呼吸微沉,用最温柔的语气威胁她:“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敢这样看着我。” “云荔,再不松手,我会忍不住亲你。” 会真的。 忍不住亲你。 第82章 不是撩,是想追你 “你威胁我?”云荔眼眶微红,压不住眸底的情绪,“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她像是在自嘲一笑,就当姜百川以为她已经生气时,她却别开视线,脱力似的松开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 她最讨厌被人威胁。 可每次威胁她的人都成功了。 她除了是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也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消极的情绪爬上心头,云荔闭上眼睛歪歪扭扭地靠着椅背,长发遮住她半边脸颊,姜百川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直到给她系好安全带情不自禁触碰她脸颊时,才发现她的眼泪肆意挂在脸上。 心疼得想要把梁敬那个王八蛋的脑袋给拧下来。 “我不想回家。”云荔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认出这是送她回家的路后,转头看着姜百川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们去开房吧。” 话音才落,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袭来,姜百川猛地踩下刹车,瞳孔微震,一脸复杂地看着云荔那不像是在说笑的表情。 云荔压根没清醒,毫无防备地对上姜百川那深邃的目光:“我想住酒店,要大床房,要有落地窗。” 姜百川眸色一点一点往沉,眸中暗藏着的某些情感不可控地流动。 “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姜百川把车靠边停下,他现在浑身都在蠢蠢欲动,不把事情说清楚他真的会误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云荔努力睁着那一双迷蒙的眼睛看他。 姜百川喉结微滚:“跟我开房?开房做什么?” 反射弧有点长,云荔隔了好半晌才抬高了声反驳:“谁要跟你开房,我是要自己开房,我要睡觉……” 她只是不想回家,想要逃避一些人和事,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着,想要好好睡一觉。 听明白了的姜百川缓缓吐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笑出一声:“好,知道了。” 调转方向往姜氏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驶去,姜百川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一惊一乍不觉笑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当真了的。 云荔要想要他,他会毫无犹豫把自己送上去。 到达酒店后开了间顶级套房,云荔这会儿不太安分,姜百川无奈之下只好当着酒店工作人员的面将她打横抱起。 “刚刚那是——” “嘘,小声点,这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刚给出房卡的工作人员示意旁边的人禁声。 这是姜氏旗下的酒店,加上姜百川没少在媒体前露面,绝大部分人是认识他的。 姜百川这号人物的感情状况不管是上流圈子还是广大媒体和网友都十分关注,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传出半点风声,甚至一丁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这次忽然带着这么漂亮的美人来自家酒店开房,绝对有点东西。 不管这人是谁,能让姜百川特殊照顾的,都不一般。 高岭之花为爱下神坛,又是一批新的狗粮。 但这些都不容他们员工随意议论。 毕竟姜百川脾气不好。 套房内,姜百川把云荔抱上床,前脚刚走出去,后脚云荔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拿着杯温水进来的姜百川看着空荡荡的床短暂地疑惑了一秒。 直到看到云荔从地板上举高了手扒拉住床沿才把提起来的一口气放缓。 姜百川把水放在一边,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重新抱起来放在床上,失笑道:“我就离开半分钟,你就摔地上去了,看看,离不开我了吧。” 他甚至有点得意。 云荔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晕乎乎地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巴:“你好吵!” 姜百川:“……” 得,还生气了。 “坐起来喝点水。”ktv酒桌上几乎都是空了的瓶子,看样子都是云荔创下的战绩,姜百川担心她胃里难受,动作轻缓地扶着她坐起来喝水。 云荔这回倒也听话,坐起来之后就着姜百川投喂的姿势咕噜噜喝了大半杯水,完后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推开姜百川后一下子站起来。 起身太猛,站起来不到一秒就咕咚一下坐了下去。 姜百川被逗笑,问她:“要做什么?” “上厕所。”云荔扶着姜百川的手臂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就被姜百川抱起来。 不知道她清醒没清醒,注意到她看着自己的那一抹呆愣的视线,姜百川也没理,直接把她抱去了卫生间。 三分钟后没见人从卫生间出来,姜百川就再等了六分钟,六分钟后还是没听到动静,姜百川皱着眉,只好敲响卫生间的门:“云荔?好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像是在洗澡。 醉成这样还洗澡。 姜百川沉着脸,担忧的神色明显,但总不能这个时候闯进去制止。 万一人已经脱了衣服呢。 云荔是真在洗澡,整个人站在花洒之下,仰头起脸任由那淅淅沥沥的水从头淋到脚下。 酒醒了三分。 “云荔?”听到花洒出水的声音停止,姜百川又敲了敲门。 “云荔要泡澡。”里头传出一声回应。 姜百川微怔。 这说话的语调甚至还挺可爱。 可姜百川备受煎熬,只能守在门边干担心着。 二十分钟过去,这扇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 可开门暴击。 姜百川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云荔只围了一条浴巾的身上。 浴巾围在胸前,长度勉强包住她的臀部,云荔身上清清凉凉,散着的头发甚至还在滴水。 偏偏这人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甚至一脸天真地抬头问姜百川:“你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姜百川闭了闭眼。 要命。 找了套浴袍强行给她穿上,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后,他才乐意效劳地给云荔吹头。 今晚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能和她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也不知道明天她清醒过来,想起今晚的事情,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吹完头发,姜百川忽然把云荔转过来,手掌握着她的肩头,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明天不许不理我。” 云荔呆愣了一秒,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一听就是假的。 姜百川自我保护意识极强,微微一挑眉,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录像:“跟我念。” “我云荔,明天早上醒来,绝对不会不理姜百川。” 他念一句,云荔跟一句。 磕磕巴巴地说完,云荔还冷冰冰地评价了一句:“你真幼稚。” 看起来像是没醉的样子。 姜百川收起手机,垂眸注视她时,忍不住问:“云荔,你到底,醉没醉?” 如果没醉。 那她这样,不就是在纵容他么。 如果是纵容,那他只会得寸进尺。 云荔呆滞地转移了视线,好半晌吐出两个字:“没醉。” 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姜百川压根无法判断。 把她带回卧室给她盖好被子时,姜百川坐在床沿守了她一会儿,忽然问起:“先别睡,你还没告诉我我哪里随便了。” 云荔即将合上的眼睛再次睁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云荔瞪了他一眼。 好一会儿,云荔闭上眼睛,呢喃出声:“随便……撩我。” 姜百川失笑,听见她呼吸均匀,确认她已经睡着了,才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眼尾:“不是撩你,是想追你。” 所以她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她不喜欢的梁敬给踹了呢。 第83章 云荔是不是也喜欢我 姜百川在隔壁次卧留宿。 可早上七点醒来,打开云荔的那间房门时,发现云荔早已经不见人影。 宿醉的人,怎么可能起这么早。 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但姜百川却没深究。 云荔需要时间。 他也需要给云荔时间。 可这天之后,云荔像是忘记了这一段记忆一般,见他如见陌生人。 忍了好几天,姜百川不得不上门求助。 夏晚栀打开门看着左手古董右手水果的姜百川无奈指了指对门:“到谢醋王家里坐吧,我这放别的男人进来他会炸毛。” 姜百川:“……” 心头好像被人捅了一大刀。 “你们干脆住一起算了。”姜百川诚恳建议。 夏晚栀开了门,正巧里头的谢祁延清晰地听到了这话,随即附和:“这是个好主意,你帮我问问我女朋友愿不愿意。” 姜百川懒得搭理他。 夏晚栀轻咳一声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来就来嘛,怎么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跟云荔比,不重。”姜百川直接开门见山。 “姜家不差钱,不用替他心疼。”谢祁延上来接过东西,难得有点人情味把人迎进来。 夏晚栀像是早知道他会来找她,半点也没惊讶,女主人似的把人招待进来坐着,给姜百川递了一杯茶,也直接道:“我不知道你们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云荔和我交代过,如果你来找我,让我直接告诉你,以后别去找她了。” 姜百川在云荔那听过一样的话,这会儿脸色微凝,感叹那天晚上的录像白录了。 “我来找你是想问个问题。”微信上问不够真诚,所以他亲自来问。 问云荔,云荔会撒谎。 但问夏晚栀也许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夏晚栀疑惑:“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 “云荔是不是也喜欢我?” “不尽……”空气似乎凝固几秒,夏晚栀弱弱把后面两个字说完整之后心里咯噔了两下。 这让她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他怕是问错了人。 两人面对面坐着,姜百川用迫切的目光直直看着她,而夏晚栀似乎还在犹豫。 “啪嗒”一下,谢祁延把姜百川带过来的古董取出来搁在茶几上发出声响,他没看姜百川,但语气里却是警告:“姜总这是在逼问我女朋友?” 姜百川捏了捏眉心:“抱歉,我……”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夏晚栀如实相告。 姜百川心一沉。 “但她不喜欢梁敬。”夏晚栀继续道,“我猜你应该知道这些,所以,除非破了这个局,不然你的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那天晚上,她求他帮忙救救云荔,是希望他把云荔带出苦海。 但很难。 她知道很难。 云荔也知道很难。 所以云荔早就已经放弃。 而夏晚栀不愿意看着云荔就此放弃。 她知道姜百川是唯一的能够破局的人。 - 转眼就是国庆,秋意逐渐浓郁,夜里微凉,夏晚栀在家里的落地窗前架起了画架,整个人直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地对着一张拍立得照片沉思。 周围还摆放着另外三个画架,分别架着三幅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画。 但用画家的眼光来看,这几幅画的人物面部特征不完全一样。 地面散放着瓶瓶罐罐的颜料,她扎高了头发,左手举着调色盘,右手拿着画笔,对比了照片和其他几幅画,她又在新的画作上落下两笔。 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 添错一笔,就得重来。 这是第四幅画。 画的是她想象出来的、根据前三幅画的对比绘出来的三十岁的姚琴女士。 二十七岁和三十岁之间差别不算大,但夏晚栀总觉得自己感觉不对。 感觉不对就无法落笔,她只能暂停。 门口传来动静,夏晚栀往后退了退,扭头去看。 她知道是谢祁延过来。 谢祁延热了杯牛奶过来搁在桌上,随后径直走到夏晚栀面前解开她身上戴着的围裙,毫不遮掩眼里的心疼:“很晚了。” 夏晚栀眨眨眼:“我也准备收工了的。” 话音刚落,谢祁延将她整个人抱入怀里。 她挣扎了一下:“小心颜料,等会儿弄脏你衣服。” 谢祁延不松手,嗓音微沉:“脏了就脏了吧。” “别啊,好几万的衣服呢。”夏晚栀笑着调侃,脑袋往他胸膛上撞了撞勒令道,“快点松开,我把东西放下你再抱。” 谢祁延松了手,接过她手里的调色盘和画笔放置在一边,一撇眼看见几乎一模一样的四幅画,身体不由变得紧绷起来。 夏晚栀歪了歪脑袋,主动走到他面前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带着笑意仰起脸看他:“再等等,现在还没有明显差别,但很快就能画出来的。” 谢祁延摇头,他心里想的不是这个。 “别勉强,哪怕不能画出来我也接受。”低头贴着夏晚栀的额头,他心疼不已,“我更不希望你累着。” “夏晚栀的字典里没有勉强两个字,画画这事儿,可以有瓶颈,但是不能说我不行。”夏晚栀摇头,鼻尖微微触碰到他的,于是微微仰起下巴亲了亲他的唇。 谢祁延呼吸微沉,闭上眼,嗓音缱绻:“好。” 窗外是万家灯火通明,他们互相抱在一起,站在四幅画的中间。 画里的姚琴笑意款款,像是在温柔注视着他们。 第84章 你不纯洁 国庆这几天,夏晚栀把上个月底累积的单子完成之后就把重心放在画谢祁延母亲这个事儿上。 想着尽快把这件事完成,夏晚栀特意发了微博表示这个月暂停接单。 这对夏晚栀来说其实也是个挑战。 但她从来不畏惧挑战。 她更多的是不希望谢祁延在这件事情上等太久,无论谢祁延是自己的男朋友还是仅仅只是单主,她都不会让他等太久。 “姐,今天也不去工作室吗?”竹子已经连休了三天,一通视频打过来诉说自己那不太真实的感觉。 夏晚栀盘腿坐在地板上挤颜料,闻言看了屏幕里的竹子一眼:“不去,这个月都不去。” 竹子睁大了眼睛,有一种即将面临失业的预感:“你现在有别的狗了就不要我了吗!” 被骂做别的狗的谢祁延幽灵似的飘到夏晚栀身后还觑了一眼手机里的竹子。 竹子一怂:“……” 夏晚栀失笑,接过谢祁延洗好的画笔,跟竹子解释:“没有不要你,星耀的施工现场噪音太大,而且月中就要对顶层也进行改造,不适合工作,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在接着谢总的单子?” 夏晚栀哄着她:“你要是想出去旅游可以安排上了,带薪休假一个月,去吧,玩得开心。” 竹子垂死病中惊坐起:“真的?” 夏晚栀笑得温和:“真的。” “啊啊啊爱死你了我的姐,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竹子双眼扫射出一道剧烈光芒,瞅到一旁贴着自家老板的谢祁延,细心嘱咐了一句,“谢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夏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不用拜托,你夏姐是我女朋友,我一定,好好照顾。”谢祁延把话说完就帮夏晚栀挂了电话。 好好照顾四个字,多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夏晚栀预感不妙,刚准备撒腿逃跑就被谢祁延拎起来打横抱住。 扑腾了几下无果,夏晚栀眨着双卡姿兰大眼睛求饶:“我错了。” 为体现自己诚恳的认错态度,她挤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慢吞吞补充了个语气词:“嘤。” 谢祁延:“……” “地板凉。”谢祁延抱着她往沙发上走,眸光凛然,语气充满了警告,“下次再不穿鞋,绑起来打。” 夏晚栀脑袋缩得像个鹌鹑,哼哼唧唧地点头。 谢祁延没好气地叹了一声。 嘴上知道错了,但死性不改。 前天晚上偷摸着去陪云荔喝酒,被他发现后再三保证说一定滴酒不沾,结果回来时被他逮个正着,一边解释说没喝酒一边打了个酒嗝,醉得不轻。 谢祁延不是要限制她任何自由。 而是她生理期还没结束。 他管着的,全是一些不利她的毛病。 喝酒后放纵的后果就是昨天上午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可这姑娘非但不吸取教训,昨晚好了之后又应了姜百川那位双胞胎妹妹的邀约,不知道在人家那吃错了什么东西,今早又哭唧唧说肚子疼。 谢祁延想要一振夫纲的想法越发强烈。 生气归生气,但是心疼占据的比例更多,谢祁延给她泡了红糖姜茶等她缓和过来才去公司。 走时交代让她好好睡觉,他两个小时候就能回来。 可刚才一回来,推开门就看她赤着双足席地而坐,一边跟竹子视频一边捣鼓颜料。 不知道好好休息,完全忘了教训。 “还疼么?”明明是要训她一顿,但此刻却像是在哄人。 夏晚栀眨眨眼,一头扎进谢祁延的胸膛:“不疼了。” “给你准备的早餐吃了?”谢祁延完全受不了她撒娇。 夏晚栀点点头,这会儿乖得不行:“吃了,牛奶也喝了。” 谢祁延没说话,夏晚栀把头抬起来试探性地问了句:“生气啦?” 谢祁延还是没说话。 夏晚栀伸手戳了戳他胸膛,后又用两根指节缠着他的领带,顺着领带往他突起的喉结上轻轻一摁。 谢祁延呼吸一沉,抓住她作乱的手:“生气了。” “陪云荔喝酒是因为云荔跟梁敬吵架了,我想提刀去找梁敬你又拦着我,那我只能陪云荔一起发泄情绪嘛。” 夏晚栀认真作解释:“跟你保证了滴酒不沾又没做到,回来还想浑水摸鱼瞒过你,这事儿是我不对,但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凶,我怕。” “你怕?你什么时候怕过我?”谢祁延被气笑了,捏着她的两腮的肉把她嘴唇捏得嘟起,又经不起诱惑往下亲了一口,“一身反骨,夏晚栀,你真是我祖宗。” 他一点也没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不让干什么她偏干什么,明明很生气,可是一看到她装作无辜的眼睛,再被她哄两句,所有气性就都消化在肚子里了。 还生什么气,心疼都来不及。 夏晚栀扯着他领带又把自己的唇送上去,亲昵地吧唧了两口,继续道:“姜有容找我是因为姜百川的事儿,我保证没喝酒,就是没忍住吃了个冰淇淋蛋糕。” 人菜,但爱吃。 知道错了,但屡教不改。 夏晚栀以前也没少被罗斯女士教训。 被人无限宠着的时候都会有点公主病。 夏晚栀也觉得自己最近骄纵了点。 谢祁延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宽厚的掌心贴着夏晚栀的小腹轻轻揉了揉,上瘾了似的,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互相传递体温。 夏晚栀明显感受到他呼吸越来越沉,就像接吻时差点刹不住车那样。 “你你你不许乱想。”夏晚栀把他的手拿开,脸颊染上一层绯色。 谢祁延没好气地笑出声,闲着的那只手托着她的后颈,他俯身,嘴唇贴着她颈侧嘶磨:“夏老师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 “龌龊。”夏晚栀憋出一句骂人的话,“我还生理期呢,你不纯洁。” 她跟谢祁延之间的进展快得有点不太真实。 每天的热情亲吻快要成了家常便饭。 “听你这意思,不是生理期的时候就可以?”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夏晚栀的唇侧,谢祁延手心重新覆上她的小腹轻缓地揉着,嗓音微沉:“我要真是禽兽,早对你做点龌龊的事了。” 夏晚栀脸颊温热。 这倒是真的。 这人怪能忍。 “下午我在家办公,就在这陪你。”谢祁延去公司的这两个小时就是把重要的事情先处理了,剩下的一些会议几乎都改成了视频会议,好方便在家照顾夏晚栀。 但下午两点,夏晚栀再次被云荔的电话喊了出去。 似乎是急事。 谢祁延瞧见夏晚栀匆忙去换衣服时暂停了手上的工作,跟余飞交代了事情后回对门拿了车钥匙。 两个人相处久了,默契也就形成了,换了鞋出们,还不等他问,夏晚栀就主动解释:“云荔妈妈不见了。” “云荔跟梁敬吵架是是因为梁敬看到了姜百川出现在花店,感受到姜百川的敌意又不敢宣誓主权,这人就是个伪君子,以前的斯文礼貌都是装的,回去后把气都撒在云荔身上,这也是我那天为什么答应了你不喝酒却还是喝了酒的原因。” 这样的男人和这样的事儿都被自己的好姐妹遇到了,夏晚栀怎么可能不生气。 “梁敬应该是背后调油加醋把事情捅到了云荔妈妈那,这不,人闹失踪呢。”夏晚栀说到这里讽刺一笑,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觉得可悲。 替云荔感到可悲。 第85章 除非我死 到云荔家后,夏晚栀一进门就心疼不已,握着云荔的手询问情况。 “还是没联系上。”云荔从早上找到现在,拨出去的号码依旧显显示关机,看到夏晚栀这一瞬间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昨晚跟她说我不喜欢梁敬,她……她跟我吵,我不想跟她吵的,我只是说我需要冷静冷静,可是她今天一早就不见了。” 云母是个极端的人,云荔稍微脱离她的掌控她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以此来达到威胁云荔的目的,这也是云荔没法不听话的原因。 夏晚栀擦了擦她的眼泪,安慰道:“没事儿,谢祁延已经让人去查了,你别多想。” 云荔感激地看向谢祁延,顾不上自己现在这样有多狼狈。 “小区监控查了么?”谢祁延问。 “已经查了。”云荔努力平复自己现在的心情,正是哪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人,她才会求助夏晚栀。 她向来有自己的骄傲,家里的这些事情,她不希望被别人知道,加上云母那副仇富的性子,她更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跟夏晚栀是朋友。 “小区监控我看了,她早上八点多离开小区,什么都没带,但是离开小区后的监控我没法看到,失联时间太短警察局不予立案,我……”云荔有些语无伦次。 “梁敬知道么?”谢祁延垂眸看了她一眼,来时听完夏晚栀说的话之后他就让余飞先去查梁敬。 只有云荔才会认为云母是失踪。 在他们看来,这次的手段与之前别无差别。 “他说不知道。”云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去梁家找过了,梁敬的爸妈说我妈没跟他们联系,梁敬的单位我也去过了,单位的同事也说没看到有人来找过他。” 谢祁延沉默了会儿。 夏晚栀似乎跟他想到一个点上,启唇道:“梁敬但凡还有点良心,知道你妈失踪,再怎样也会帮你找找,他这么淡定,除非他知道你妈在哪。” 没过一会儿,余飞打了电话过来,谢祁延接完,看了一眼云荔,嗓音微沉:“我找人查了梁敬,早上八点十七分,梁敬出现在你家附近的公园接了一个人。” 云荔唇色微白,手心不由收紧。 “那人应该就是你妈妈。”谢祁延神色复杂,继续道,“他把人送去了一家酒店安顿后直接去了单位,你妈妈或许就在这家酒店里。” 夏晚栀破骂一声:“王八蛋!” 云荔脑子一片空白,庆幸自己妈妈没事的同时又觉得格外心寒。 她昨晚已经明确告诉她她不喜欢梁敬,她甚至把这些日子跟梁敬在一起受到的委屈跟她一一说了。 可是她还是不理解她。 她甚至说去伺候男朋友的妈妈,是孝顺,她她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本应该做的事情。 那一刻云荔只觉得浑身无力。 她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这是她的妈妈啊。 云荔不想吵架,更不想惹她生气,所以解释说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想着今天早上起来心平气和地跟她再好好谈谈。 可是她一大早竟然跟梁敬串通一气,故意闹失踪来逼她。 稳住心神,云荔拨通梁敬的号码,在对方接通之后故意试探:“我妈不见了,你知道她在哪么?” 梁敬似乎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你妈不见了难道你不该反思一下自己么?我准备开会,你自己……” 不等他把话说完,云荔“嘟”的一声将电话狠狠挂断。 打这个电话,无非是想让自己冷漠得彻底一些罢了。 “酒店在哪?”云荔抬眼看着谢祁延。 “中心路,卓越酒店。” 拿上车钥匙,云荔压抑着情绪,怕了拍夏晚栀的手:“不用跟过来,我自己可以处理。” 她很狼狈,也许等会儿更狼狈,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也不想让夏晚栀担心。 “我们送你吧,你自己开车的话我不放心。”夏晚栀回握住她的手。 云荔摇摇头:“我可以的,解决好了我给你发消息,别担心。” 夏晚栀下意识还是想要跟上去,被谢祁延拉住手腕。 “我……” “相信她。”谢祁延擦了擦夏晚栀有些湿润的眼睫,“想要帮忙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时机不对,你和我帮不了,姜百川也帮不了,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他以一个最佳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这件事,有条理地做出分析:“云荔需要自己迈出这一步。” 云母今天的做法,是对她重重的打击,但也是她下定决定迈出这一步的开始。 卓越酒店内,云荔询问前台几次无果,只能把电话打到梁敬那里。 “我在卓越酒店大堂,我妈的房间号给我。”她语气夹杂着一丝冷意,态度不容拒绝。 那一头的梁敬似乎是被震慑了一下,有些不满意云荔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你什么态度?” “你说我态度?我人都在酒店了你还不承认是你把我妈带过来的是么?”云荔吼了一声,差点情绪失控,“梁敬,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没脾气的人,真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去你单位闹?” “我再说最后一次,把我妈的房间号告诉我!” 云荔咄咄逼人,拿捏住梁敬的命脉。 她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你简直无理取闹!”梁敬拍桌站起。 云荔再次出声:“我要房间号。” 在梁敬报出一串数字后,云荔将电话挂断,乘着电梯直接到达酒店第十一层。 这次不带犹豫地,摁下了门铃。 屋里的人露出一副慈蔼的表情前来开门,云母听到铃声的那一瞬间以为来找她的是梁敬,开门的同时嘴上也喊着名字:“小梁这么早下班……” 没说完的话再看到云荔那瞬间吞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化为虚无,她惊讶了一秒,板着脸问:“是小梁告诉你我在这的吧,你跟小梁和好了?” 见云荔不回答,她也不管,扭头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云荔啊,妈妈都是为你好,小梁这么好的男人你去哪里找?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年轻吵架是常有的事情,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今后你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云荔没动,站在门口用手挡着门,一字一句道:“我跟他没可能,如果您执意要我跟他在一起,除非我死。” 除非我死。 同样的话,她奉还给她。 第86章 他的眼睛里有她 “你是在威胁我?”云美兰脚下一怔,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直愣愣地看着云荔。 “那您呢,不也在威胁我吗?”云荔忽然觉得可笑,因为哭过,脸色甚至比云美兰还要差。 头重脚轻地靠在门框上稳住自己的身形,云荔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用最平静的语气质问这个生养自己的母亲:“您以死相逼的时候,又是否想过我的感受?您和梁敬串通好故意离家出走逼我跟他和好的时候,又是否想过我有多着急?” “我挨家挨户去找你,任何你有可能去的地方我都去找了,我为了找你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就是担心你真的出事了。” “可是你呢!”云荔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加重的同时眼泪夺眶而出,“你和梁敬一起,威胁我,逼我,你们一起对付我!” 云美兰下意识地反驳:“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对付你?我那是想让你跟梁敬和好不得已才……” “可我说了很多次我不喜欢梁敬!”云荔擦了擦眼泪,强忍着不让情绪失控。 “梁敬有什么不好?”或许是第一次见自己女儿如此强烈反抗自己,云美兰目光深沉,强硬的态度也放软了一些,劝道,“梁敬上进又孝顺,又是公务员出身,人也老实,你怎么就不理解妈妈呢,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云美兰走过来擦了擦云荔脸颊上的泪水,拉着她进房间里坐着,放缓了声音:“听妈妈的话准没错,妈妈还能害了你不成?当初妈妈就是因为不听你外公外婆的话才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云荔,我是不想你重蹈覆辙啊。” 这样的话云荔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就因为她淋过雨,受过伤,她便否定了一切与那个男人相关的事情。 那人是云荔的父亲。 叫明远。 云荔十岁之前,姓明,叫作明荔。 十岁之后,随了云美兰的姓,改成了云荔。 明远出轨给人当小白脸,云美自此讨厌所有的富家少爷小姐。 明远是搞音乐的,云荔完美地遗传了他优秀的基因,但云美兰不允许她跟明远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所以当年荔想报音乐专业时,她硬是逼着云荔改成了教育专业。 打着不想让她重蹈覆辙的名号,摆布她,支配她。 她从未考虑过她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 她当初没听家里的话嫁给体制内的相亲对象,如今,却来逼着她嫁给梁敬。 体制内,公务员,家里父母是老师。 梁敬的要求,与当年外公外婆给云美兰安排的那名相亲对象一模一样。 云美兰每一句话里都在说是为了云荔好,可实际上,不过是打着为了她好的名义,去弥补她年轻时候做错过的选择。 “可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云荔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这一刻不想再扮演听话的乖乖女,嗓音不带一丝情感,冰冷地吐出一句,“我有眼睛,有我自己的判断力,我也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你要是喜欢这家酒店,那就这么住着吧。”云荔浑身充满着不被理解的无力感,站起来之后头也没回地走出去。 “云荔!”云美兰呵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已经习惯了威胁:“你要是走出去一步,我死给你看!” 云荔拧开门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机械地回复了句:“好啊,您先走一步,我随后跟上,我们母女俩一起去地府跟爸爸团聚。” 门被重重关上,云荔不想听到房间里云美兰的任何动静,慌乱地跑到电梯口按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的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直直撞入她的瞳孔之中。 电梯里的人着急。 电梯外的人狼狈。 电梯里的人没出来,电梯外的人也没进去。 直到电梯门即将关上,里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的同时,抓着云荔往自己的胸膛上撞上来。 那淡淡的木质气息使得她乱糟糟的情绪得到片刻的宁静。 “姜百川。”脑袋被他强行摁在他怀里,云荔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是放弃挣扎,而是这样的怀抱让她觉得心安。 “嗯。”姜百川嗓音微沉,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呼吸隐隐不稳。 电梯下行到一楼,云荔离开他怀抱时看了一眼他胸前被眼泪沾湿了的衣服,恢复冷静之后又拉开了距离。 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但他却主动交代:“我去花店没找着你,找丸子问了你在哪。” 夏晚栀太担心云荔,便什么都跟姜百川交代了。 总的来说,云荔跟梁敬开战的起因是因为姜百川。 云荔没接话,走出酒店后迎着风抬高了眼睛眺望着远处。 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太久了。 从父母离异那一年开始,足足十七年。 她这些年,浑浑噩噩,畏畏缩缩。 今天的她,已经拿出了百分百的勇气去面对云美兰,面对未知。 “回家还是回花店?”姜百川侧目看她。 云荔摇摇头:“去开房。” 姜百川陷入短暂的沉默,侧目看她。 “上次那家酒店的套房不错。”云荔大脑放弃了思考,因为认得他的车,所以这一次主动拉开副驾驶的么坐了进去。 姜百川喉结微滚,太多信息涌入脑海里,他没法判断云荔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 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没有忘记。 她记得。 “喜欢的话,给你留着,以后想睡觉就过去睡。”姜百川走路生风,上车后嘴角明显噙着笑意,“酒店是姜氏旗下的,我会跟人交代,以后过去直接报你名字号码就行。” 这是要把那间套房打上她的名字。 云荔捏了捏指尖,忍着眼睛的酸涩。 这一天已经够疯了。 再疯狂一点又怎样。 这条路是开往姜氏旗下那家酒店的路,但目的地却不是酒店。 姜百川带她来的地方,是一家馆子。 有酒有肉有烟火气息的小馆子。 云荔扎眨着通红的眼睛看他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骂一句夏晚栀。 闺蜜果然都是用来给敌方提供情报的。 她这是被夏晚栀给卖了。 接收到云荔的眼神,姜百川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找夏晚栀取的经。” 这是她最喜欢的小饭馆。 跟上个星期去的那家夜色ktv一样,都是她常去的地方。 云荔是个很恋旧的人,习惯了的一切事物,很难再有改变。 就像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被云美兰支配。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让她产生逆反心理呢。 她本来就不相信爱情,这么些年也没喜欢过人。 梁敬这个人她再怎么不喜欢,她也可以为了云美兰妥协跟他在一起。 所谓的另一半不过是找个搭子过完后半生。 她的人生早就已经一潭死水,怎么过都是过。 她也懒得再反抗。 但这段时间,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引导她做出改变,引导她去找寻自己。 云荔抬睫,撞入姜百川的目光之中。 他的眼睛里有她。 第87章 你需要我 星际湾酒店是姜氏旗下投资的一家五星级连锁酒店,姜氏是这家酒店最大的股东。 而云荔就这么获得了这家酒店最好的一间套房的所属权。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姜百川已经将云荔说的开房自动理解成她要睡觉。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喜欢睡觉。 但这会儿刚从小饭馆吃饱回来,姜百川瞧着她现在这个模样心情似乎没这么糟糕了。 心情好了,应该就不想睡了。 姜百川现在的脑细胞很丰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荔看。 视线过于灼热,云荔没法忽略他的存在。 目光交汇那一瞬间,姜百川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嗓音微沉:“还想睡么?” “姜百川,谢谢你。”云荔的语气里满满的真诚。 姜百川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于是随意应了声:“嗯,客气了。”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不出所料的,云荔再一次说出口头禅。 “有事找我。”姜百川利落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口,“别总想着推开我,也别自欺欺人。” “云荔,你需要我。” 屋子里空空荡荡,云荔眼神有些失焦。 好半晌才在心里承认。 是啊,她好像确实需要他。 或许是难得任性,又或许是想要报复,想让云美兰也体验一回这种未知的担心与着急,云荔从跟姜百川来到这之后就把手机关了机,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到后面抱着一个抱枕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睁眼便是天黑。 手机一开机,全是云美兰的信息和电话。 也有梁敬的。 云荔戳开对话框,看梁敬发来的几条消息。 梁敬:【我只是负责把你妈送到酒店,这主意是她自己出的,与我无关。】 -【你在哪?你妈找你,电话连着打了好几个过来,我没空应付。】 -【我妈身体不好,你家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别让她到我们家胡说八道。】 手机再次震动,是他这会儿发来的新消息:【云荔,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胡闹。 怎么会是胡闹呢。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退出对话框,云荔逐一回复了夏晚栀和姜百川关心慰问的信息,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到了楼下才发现自己的车还停在卓越酒店。 站在夜色之中,云荔短暂地迷茫了一下。 明明自己有车,但当时好像完全忘了似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姜百川的车。 她没辙,只好打车去卓越酒店把自己的车开回去。 到家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只有阳台外的一点光线照进来,云荔模糊地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呆坐着的一个影子。 “啪嗒”一下按亮了灯光,云荔低头换鞋。 客厅沙发上的云美兰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你还知道回来。” 云荔没应声,放下手机和钥匙去洗手。 “饭菜还热着,过来吃吧。”云美兰把微波炉里加热的菜端去餐桌。 云荔怔了怔,呆滞地走过去跟她面对面坐着。 这种压迫感,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云荔已经麻木,边吃着边等待她开口说话。 云美兰看了她好久,想要训斥她,可是看着她这样又心疼不已,于是略过这一步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以为你跟梁敬只是闹别扭,没想到你是在外面认识了些不干不净的人。” 她语气平静,但云荔却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不满。 “什么叫不干不净的人?”云荔放下筷子,母光与她平视,“梁敬跟你说的?他说的话你就深信不疑,我说的你就一个字不听,究竟谁才是你的孩子?” “你今天怎么回事?吃火药了?”云美兰猛地一拍桌,饶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个往日温顺可人的女儿竟然变得气势嚣张咄咄逼人。 “那是因为你从来我不了解我。”云荔眼睛一涩,笑出比哭还难看的一声,“你只喜欢那个听话的对你唯命是从的女儿,你从来不在乎我喜欢什么,你只管你喜欢什么。” “我那还不是……” “你那不是为我好!”云荔情绪忽地爆发,“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我求您了,别再绑架我了好吗?” 她被这句话困了许多年。 被她的一句“为你好”和“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囚禁在一个看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 云美兰没说话。 云荔今天的一系列反应和说的那些话她其实是在意的。 她反思了自己是不是把云荔逼得太急。 可越想,她越觉得云荔今天的反常是受到了别人的挑唆和影响。 她的女儿一向听话。 她坚信这一点。 “那个男人缠着你多久了?”云美兰没回答云荔,转移了话题,态度不由自主地又变得强势起来。 云荔并不意外她问的这个问题。 “没多久,三个月吧。”云荔直视她的眼睛,纠正道:“不是缠,是追。” “知道你有男朋友还追你!”云美兰一拍桌,提高了声,“这么没素质的人你也看得上?” “是啊,我就喜欢这样的。”云荔往后一靠,自暴自弃道,“就喜欢他的没素质。” “你……”云美兰气得捂着直指着她的脸,“你让人家梁敬怎么看你!” “他怎么看我无所谓。”云荔不想再跟她争吵,起身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苦涩一笑,“妈,您可能都不知道,梁敬在你这里都快成亲儿子了。” 回了房间,客厅里都是砸杯子的声音,云荔静坐了一会儿,打电话给梁敬:“来我家一趟。” 梁敬语气不耐烦:“很晚了,你又想闹什么?” “不想我闹到你家,你就过来。”云荔语气冰冷。 梁敬被拿捏住命脉似的准备出门:“你最好是有正事。” 自从上一次吵架被云荔戳破他的伪装,他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第88章 爆发 梁敬到的时候,云美兰已经把客厅摔碎的玻璃收拾好了,这会儿在热情招呼着,给他切水果,问他饿不饿,端茶倒水,无微不至。 “站着做什么呀,快过来跟梁敬一起坐。”云美兰朝着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云荔招招手,脸上全是温和的笑意。 云荔今天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一旁的梁敬笑容可掬地回应:“阿姨,不用忙活了,我吃过了的,不饿。” 云荔眼睑垂着,这一瞬间浑身都透着凉:“我让他专门过来的,有些事要问清楚。”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云美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表情有点慌乱,看向云荔的眼神带了几分警告。 她怕云荔把今天说的那些话跟梁敬说。 更怕梁敬对她失望答应跟她分手。 “我没什么要说的,就想问你们一句今天联合起来跟我闹失踪的目的是什么?”云荔往后退了一步,故意要当着他们的面问这个问题。 她太想让云美兰认清梁敬究竟是个货色。 云美兰一怔,走到云荔跟前抓了抓她手臂:“这事儿怪我,我让他把我带去酒店的。” “你的回答呢?”云荔甩开云美兰的手,直直看着一言不发的梁敬。 梁敬坐着摩挲着膝盖,似在隐忍。 云美兰找到他说用这个办法准能让他和云荔和好,于是他照做了。 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他还是做了。 他是帮凶。 可是他自诩是君子,是绅士,他把脸面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断然不会承认自己跟云美兰是一丘之貉。 但当着云美兰的面,他又因为要脸面而不能把责任全部都推掉。 云美兰脸色一黑,同样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这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事情。 “都不说是吧,那我来说。”云荔的目光来回审视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您想闹失踪让我着急,逼我跟梁敬和好,而你,处在事业上升期无暇照顾你妈又不想花钱请保姆,而我,是你眼中最好的保姆,所以我妈上赶着帮你,你也不用花心思挽回我,对你来说,何乐而不为。” 这话一针见血,云美兰跟梁敬的脸色都不太好。 梁敬恼羞成怒,当着云美兰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压着声:“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那天误会你跟那个富二代了,但你也知道我这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就依阿姨的意思,想着跟你和好之后再补偿你。” “是啊是啊。”云美兰附和道,“云荔,梁敬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说这些气话。” “你还是我妈么?”到了这一步,她还向着梁敬,云荔失望透底,自己一个人对抗他们,心里生出几分哀凉,“用自杀的方式逼我和他在一起,好,我答应了,跟他在一起我不开心,我不想给他们家当保姆,我也不喜欢他,我想跟他分手,你又闹失踪逼我跟他和好。” “您就这么希望我过得不好吗?”云荔这一声声质问,问得云美兰脸色无比难堪。 梁敬忍无可忍:“云荔,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妈说话!” “难道不是么?”云荔看向他,字字戳着他的心窝,“你扪心自问,你喜欢我么?” “妈,你可能都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他没抱过我,没亲过我,没对我说过一句亲热的话。” 云荔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梁敬狂躁站起,像在掩饰自己的无地自容,又或许是心虚,他顾不上云美兰还在看着,指着云荔就骂,“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你敢!”还不等云荔出声,云美兰上前不可置信地一把抓着梁敬的手,眼里夹杂着几分怀疑和透彻的失望,“小梁,这是真的吗?” 梁敬反应过来,懊恼自己的冲动和失态,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但只要是个人被这样污蔑都会控制不住生气的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解释:“我家的教育比较传统,亲亲我我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在婚后做比较合适,而且我知道云荔还没完全喜欢上我,我是想着着等我们真正两情相悦那一天再做亲密的事情。” 他顿了顿,看向云荔:“你也知道,我是公职人员,性格又比较保守,确实不太会像别的男人那样哄你开心,但你不能污蔑我……” 别的男人。 云荔冷笑一声看着他。 字字都在为他自己辩解,甚至把别的男人拉出来,潜意识地把错又推回她身上。 云荔以前不想拆穿他,是因为他安分守己,她愿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配合他演戏。 但从他见到姜百川突然滋生那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甚至出言不逊地辱骂她恬不知耻的那一刻开始,她的隐忍也在那时候消失殆尽。 梁敬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发怵。 云美兰被忽悠得半信半疑:“你说的是认真的?” 梁敬举着手发誓:“绝无虚言!” 云美兰没说话,走到沙发上一身疲惫地坐下,好半晌才拿出一点当长辈的样子,挥手示意:“你先回去吧,很晚了,你们都先冷静冷静。” 她没完全相信梁敬,但也不相信云荔。 云荔知道,看错一个人,比自己女儿忤逆她的意思,对她的打击更大。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醒来,云荔看到云美兰一如既往在做早餐,心里沉重的石头短暂地放下。 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云荔早已经不奢求她能够理解自己,她所求的,不过是她能平安。 她是她唯一的亲人。 照常来到花店,云荔忙着把已经蔫了的花整理掉之后又忙着完成今天的订单。 九点的时候夏晚栀过来帮忙,俩人对视一眼后相视一笑,谁也没提昨天的事情。 九点半的时候新进的一批鲜花送到,云荔拿着本子蹲在地上确认品种数目,忽然眼前出现一双价格不菲的皮鞋,她微怔,没抬头看也知道这人是姜百川。 “老板,包一束荔枝玫瑰。”姜百川磁性的嗓音缓缓流出。 夏晚栀听到声音摁着桌站起来看了一眼,跟他对视时,俩人用眼神互相打了个招呼。 云荔站起来觑了他一眼:“我不要,别送我。” “谁说我要送你。”姜百川轻笑一声,下巴往夏晚栀的方向抬了抬,“我送给丸子妹妹。” 夏晚栀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活跃气氛:“真的吗?姜总人真好。” 云荔:“……” “我女朋友,轮得到你送花?”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乱入,谢祁延今天没穿正装,一身休闲套装套在身上,单手插兜霸气十足地走进来跟姜百川对峙。 云荔微微挑眉,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明白今天花店这么热闹是什么原因。 他们无声的关心。 她收到了。 第89章 一见钟情 小小的花店一下子多了几个人显得更加拥挤,一人盯着夏晚栀,一人盯着云荔,俩大男人不做事儿,就这么当人形立牌直愣愣地站着。 虽然碍眼,但是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尤其是吸引年轻女孩的光顾。 云荔店里的生意头一次受到这么多女孩子的欢迎。 “帅哥,我可以只买一枝玫瑰花吗?”年轻女孩含羞上前问姜百川。 姜百川皱了皱眉。 明明谢祁延离她比较近。 谢祁延略一挑眉,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刚想走,就见另一队结伴来的小姑娘上前笑着问他:“小哥哥,玫瑰花多少钱一束?” 谢祁延:“……” 知道这俩对外是什么脾气,云荔生怕自己的花店因为他们风评被害,于是只好热情招待:“单支玫瑰在这,麻烦到这边挑选。” “不同品种的玫瑰价格不一样,请问两位要什么样的?”云荔微微一笑。 俩姑娘直直盯着谢祁延,有一人鼓起勇气道:“红色玫瑰吧,可以让这位小哥哥帮忙包花吗?” 谢祁延:“……” 云荔转过脑袋,好笑地看着他:“可以吗?小哥哥。” 谢祁延纹丝不动。 云荔代为转达:“他手残,不会包花。” 俩姑娘有点失望:“他不是店里的员工吗?” 云荔嘴角微抽。 她哪敢把谢氏总裁请来当员工。 谢祁延这会儿竟然开口主动回答:“我来陪女朋友。” 云荔憋着笑,看这俩姑娘眼神在自己和他身上游移,赶忙摆摆手撇清关系:“他女朋友在里面修剪花枝。” 谢祁延高冷点头,随后转身去找憋着笑意往外看热闹的夏晚栀,拖着把椅子坐到她面前上手就捏着她的两腮,气势汹汹地骂了声:“还笑,差点你就要吃醋了。” 夏晚栀:“……” 她冤枉着呢。 这年头竟然要被强行喂醋。 另外一年轻女孩已经挑好了一枝玫瑰,结账时偷偷看了好几眼姜百川,实在忍不住问正在包花的云荔:“老板,那他是谁啊?” 这可把云荔问住了。 另外俩姑娘也好奇,但又不太敢对上姜百川冷漠的视线,只好跟云荔打趣道:“他该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年轻女孩顿悟,一脸向往:“原来如此,你们好幸福啊!” 姜百川眉梢终于带了点喜色。 云荔微微尴尬:“不是,他是……”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姜百川露出友好的笑容。 云荔的话被打断,她也懒得再解释,专心包花递给那俩姑娘。 人一走,她瞪了姜百川一眼:“你能不能别闹。” 姜百川笑笑:“我说什么了吗?我只是很礼貌地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老板娘,真凶。” 姜百川佯装委屈装得得心应手。 云荔:“……” 她有理由怀疑他来这就是捣乱的。 来往的客人依旧不少,其中不乏有年轻的单身男士,也有以往的老顾客,估计本意是想搭讪老板娘,但在接触到姜百川那一副吃人的目光后下意识地收敛了目的。 “这么受欢迎,老板娘不愧是人间美人花。”姜百川似笑非笑地调侃一句。 太阳高高升起,在这十月的天气不算太热,姜百川倚着墙站着,阳光落在他半边脸颊上,云荔不免多看了两眼。 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动摇了几分。 谁不爱帅哥呢。 夏晚栀听到了,微微探头出来迎合一声:“是啊,姜总是不是吃醋了?” 夏晚栀这一添乱,云荔呼吸隐隐不稳,轻咳一声训了一句:“闭嘴。” 哪知道姜百川这人竟然光明正大地承认:“是啊。” 是啊,吃醋了。 “但我为她高兴。”姜百川慢悠悠补充。 云荔微微一怔,停了手上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他眼里的光一片赤诚:“云荔,不要忽略了你的优秀。” 对她一见钟情的人或许大有人在。 他只是其中的一个。 但他很庆幸自己是其中一个。 也是脱颖而出的一个。 至少他知道,云荔对他并不是丝毫没有感觉。 “哎呀,心动了。”夏晚栀瞧着云荔的反应,适时地出声活跃氛围。 梁敬的事情还没解决,姜百川再喜欢,也得先忍着。 谢祁延把夏晚栀的话接过来:“你心动什么,大庭广众的,回家再跟我动。” 这话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夏晚栀一巴掌掐在他大腿上:“动什么动,你还没跟我交代,好端端来这里干什么?不用去公司吗?” 谢祁延反手捏着她的手指把玩,漫不经心地蹦出一句:“来找我女朋友约会,再说,公司缺了我又不是不会运转。” 夏晚栀被他的一句来找她约会给狠狠噎住。 云荔给花洒水,进来一下子把这俩人的粉红泡泡戳破:“我这就这么大点地方,你俩,要秀恩爱回家去。” 姜百川抱着手臂跟在云荔身后:“听到没,回家去。” 颇像妇唱夫随。 云荔受不了,扭头赶他:“你也回去。” 姜百川脸皮厚:“我不回,我还等着你请我吃饭。” 云荔:“……” 不说她都要忘了,昨儿个在小饭馆吃饭时,她答应下次请回他。 “那你们慢慢聊,我跟谢总先走一步。”夏晚栀本来就是因为担心云荔才过来帮忙,现在有姜百川在这陪着她,她还待在这里反而显得多余。 谢祁延插着兜,出去时混不吝地拍了拍姜百川的肩膀一脸同情地鼓励他:“加把劲儿。” 姜百川:“……” 谢祁延跟夏晚栀在一起的过程,他只用了一句话跟他炫耀—— 两情相悦,对上眼了。 神他妈两情相悦。 说得他跟云荔就不是两情相悦似的。 只不过挡在前路的绊脚石有点多罢了。 夏晚栀这个角度只看到了姜百川阴沉沉的脸,于是回手一掏把谢祁延拉过来训斥:“你别总刺激人家。” 姜百川刚想感叹有人为自己说话。 夏晚栀下一句就蹦出来:“姜总怪可怜的。” 姜百川:“……” 云荔听见了,无奈笑笑,但懒得理会他们这群幼稚的少爷小姐。 她很庆幸自己认识他们。 第90章 一拍两散 云荔答应今晚请姜百川吃饭,但临近那个点,云美兰打电话来说梁敬父母登门拜访,让她尽早打烊跟梁敬一起回家吃个晚饭。 “抱歉,下次再请你吃饭吧。”云荔神情有些恍惚。 云荔大概知道梁敬的父母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昨晚说的那些话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她没有证据,梁敬没承认,也绝对不会承认。 不仅不会承认,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地拿捏云美兰。 他知道拿捏了云美兰就是拿捏了云荔。 所以梁家父母这一趟,是专门过来替梁敬道歉的。 让两家长辈掺和到这件事情上,梁敬这是在给云荔施压。 眼看着她分神就要一剪刀把手里的花枝剪残,姜百川抬手覆在她手背,制止她接下来的动作:“说抱歉没用,我挺伤心的,下次请我吃两顿吧。” 云荔:“……” 不愧是资本家。 但看在他给自己免费当员工当了一天的份上,云荔点头答应:“那先欠着吧。” 她说话时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回去,指尖相触,残留着一点余温。 姜百川微微一挑眉,笑意略深:“我送你?” “不用了,我的车……”云荔站起,话音在看到花店门口的梁敬时戛然而止。 难怪云美兰说要让她和梁敬一起回去吃饭。 原来是他顺路过来接她。 这个点,正好是他下班的时间。 又一次在花店见到姜百川,梁敬暗藏怒色,刚才那一幕他收入眼中,只不过这一次理智大过于愤怒。 今晚这顿饭是他挽回云荔的唯一一次机会。 “真巧。”姜百川起身,站到云荔旁边,一副小绿茶的口吻,“梁先生别误会,我跟云荔同学一场,闲着没事儿来帮帮忙,你不介意吧?” 云荔头皮一麻:“……” 越来越不正经了。 梁敬克制着情绪,挤出一抹大气的笑容:“姜总说的哪里话,上次是我误会你们了,还欠你一句抱歉。” 姜百川抬高了下巴:“误会什么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梁敬脸色一黑,差点装不下去。 且不说他不敢招惹姜百川,就算敢,他也不是姜百川的对手。 云荔轻瞥了一眼姜百川。 这人现在的段位,高着呢。 “我有车,各开各的吧。”云荔收拾了一下,把门关起来后给门打上安全锁,这锁有些生锈,需要用力才能锁住,姜百川站在旁边极为自然地上手帮忙。 手心贴着手背,动作又缓又慢。 梁敬在身后看得浑身冒烟。 再不满,也不能再把云荔惹急了。 而姜百川…… 姜家在北城的地位颇高,有钱人有的是普通人够不着的手段。 而他只是审计局一个刚拿上铁饭碗工资的新员工。 他那天之所以回去后对云荔大发雷霆,不是因为自己的占有欲爆发,而是见不得云荔身边有这样优秀的人存在。 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卖花的。 姜百川手心微热,云荔抬眸看了他一眼,莫名想笑。 这人有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散发点孩子气。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上了锁,云荔径直往自己的车走去,丝毫没给梁敬一个眼神。 到家后,云荔放下钥匙礼貌跟几位长辈打了招呼,云美兰见她身后没有梁敬的身影,忙问了句:“梁敬呢?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云荔走去洗手,水声几乎压过自己的声音:“我有车,得开回来,不然明天怎么去花店?” 云美兰不知道这话客厅里的梁家父母有没有听到,上前扯了扯她手臂:“还生气呢?今天人家父母也在,别太过分了。” 云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麻木地应声:“知道了。” 十分钟后梁敬才按响门铃,云荔被云美兰推搡着去开门。 一进门,梁敬抱歉地说声:“下班高峰期,有点堵车。” 都是同一条路回来的,堵车不堵车云荔知道。 梁敬开车,跟他这人一样,装作稳重,实际上是怂,二十分钟的路程,他能开半个多小时。 云美兰依旧热情招待他们一家子,云荔再不满也不会上升到梁敬父母身上,语气和态度还算客气。 可一到饭桌上,他们的目的显露,一方让梁敬给她夹菜,一方代替她说说笑笑,隐晦地帮她和梁敬和好如初。 云荔最后一点耐心告罄。 “梁敬他意气用事才会那样冲动跟你吵架,阿姨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一定不会再有下次。”梁母这段日子生病反复住院大部分都是云荔照顾,她对云荔是十分满意的,这会儿主动给云荔夹了个菜,语气温和道,“你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好不好?阿姨可喜欢你了,还等着你将来喊我一声妈呢,我是真舍不得你们分开。” 云美兰附和一句:“是啊,我也一样,要是分开了,真的可惜。” 云荔下口咀嚼着嘴巴里的饭,没吱声。 云美兰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不清现实。 昨晚即使短暂地怀疑了一下梁敬,但他更愿意相信她自己的直觉。 云荔说的那些话,她仍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梁敬也就着梁母铺好的台阶下,放缓了声音跟云荔道歉:“云荔,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我想过了,都是我对你照顾不周才导致你以为我……” 他保证:“我会改,你信我一次,我对你是认真的,想与你成家的那种认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态度如此诚恳,云美兰听得差点热泪盈眶,藏在桌底下的手拍了拍云荔示意她接话。 云荔放下碗筷:“不是给不给你机会的问题,是我不喜欢你。” 她语气严肃,趁着两家人都在正好把话说清:“梁敬,我从未喜欢过你,答应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叔叔阿姨虽然不知道,但是你知道,所以,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一个表情。 云美兰担心她自杀逼云荔跟梁敬在一起的事情被梁敬父母知道。 同样的,梁敬也不希望自己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尤其是昨天帮云美兰闹失踪的事儿,绝对不能传入他们耳中。 梁父同样神色大变,表情有些难堪:“你是在说气话吗?我们梁敬这么喜欢你,你就这么绝情?” 云荔缓声,明明是回答梁父的问题,眼睛却直直看着梁敬:“梁敬真的喜欢我吗?” 梁敬几乎绷紧了身体,紧握的手心已经渗出汗意。 他感受到了害怕。 搁下碗筷,他沉着脸,饭都没吃完就带着自己的父母离开:“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在我父母面前侮辱我的人格!” 这顿饭不欢而散。 云美兰却没大闹,而是失神地坐在饭桌前:“你满意了?那么好的一段亲事,就这么被你毁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没回来之前,人家父母跟我说已经把三十万的彩礼都准备好了,就盼着你俩年底结婚……” “三十万彩礼算什么,我那个没素质的追求者给我买的一份礼物都不止三十万。”终于可以跟梁敬这狗东西一拍两散,云荔的笑声里带着愉悦的轻松,她也不介意把姜百川拎上来溜一圈,能让自己开心,也能噎一噎云美兰。 知母莫若女,云荔太了解云美兰了。 刚才梁敬的反应,明显让她想到了昨晚的那些话。 打消的疑虑又重新回来,这一次她再一次加深了对梁敬的怀疑。 只不过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不愿意承认自己看错了梁敬。 于是把责任,无情地推到了云荔身上。 但云荔认了。 只要她不再逼她跟梁敬在一起,说成什么样,她都认。 「球球评分嘤,拜托宝们打个好评『送上头表示感谢』」 第91章 欲擒故纵,得心应手 姜百川是真的送过一份价值不止三十万的礼物给云荔。 那是一个古董小摆件,说是能招财,让她放在花店供着。 他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但是她问过夏晚栀,夏晚栀告诉她,那是从北城最大的拍卖行上拍下的全场最便宜的古董。 因为担心她不要,所以选最便宜的拍。 可是这最便宜的,也价值百万。 云荔之所以会收,是因为那是他硬塞的。 月色当空,今晚是云荔这么多年来真正意义地感到全身心的放松。 她打赢了云美兰。 更是战胜了自己。 一夜无梦。 这之后梁敬没再来找过一次云荔,事情没闹大,也算是他的一次全身而退。 国庆之后北城下了两天的雨,冲刷了前些日子的污秽,好似迎来新生。 姜百川连续一个星期都在国外,虽然每天都能跟云荔在微信上聊个一两句,但他不满足于文字上的交流。 没有什么比见一次面说一句话来的坦诚。 他没有合适的身份跟云荔打电话,这很冒昧,也怕云荔不适应这样的节奏。 老同学的身份不够,追求者的身份也不够。 他需要先跟她成为朋友。 所以这次从国外回来,姜百川带了瓶罗曼尼康帝蒙哈榭特级园干红再次来到兰亭别院登门表示感谢。 以及,再挖点有效信息。 这次长了脑子,敲的是谢祁延这边的门。 知道谢祁延这人什么德行,所以姜百川特意只选了一份礼物送给他们。 不是单独送给夏晚栀,也不是单独送给谢祁延。 单独送给夏晚栀会被捶。 单独送给谢祁延没什么卵用。 夏晚栀对这瓶酒没什么兴趣,更有兴趣的是姜百川给云荔挑选了什么礼物。 姜百川轻咳一声:“一束花罢了。” 夏晚栀挑眉:“朱丽叶玫瑰?” 姜百川一怔。 就这么华丽丽地知道了? 他看向谢祁延:“你给人送过?” 谢祁延轻嗤:“我不送这么老土的。” 姜百川:“……” 几千万的玫瑰花他说老土。 夏晚栀抱着抱枕笑得往谢祁延肩膀上靠,解释道:“云荔喜欢花,你们男人又都一根筋,当然觉得什么贵重送什么好。” 她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但是姜总,你有没有想过,云荔知道你送的是天价玫瑰后她会不会收,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收?” 这话将姜百川彻底问住。 是他急着想把最好的给云荔,却忘了站在云荔的角度考虑问题。 姜百川醍醐灌顶,感激地看了一眼夏晚栀后拿起手机:“那我把花退了。” 谢祁延及时拦截:“退了?” “嗯,空运派送,这会儿应该快到国内了,应该能退。”姜百川敲击着屏幕联系自己的秘书。 好几千万呢,不能让云荔觉得他败家。 “不用退了。”谢祁延一本正经地厚着脸皮说出一句,“转给我,我送我女朋友。” 姜百川:“……” 前一秒还说不会送这么老土的东西。 就问他打脸么。 谢祁延微微一笑:“这是在帮你的忙,帮你省了一笔空运费,钱等会儿转你,不白瞟。” 姜百川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夏晚栀猫在沙发上笑,谢祁延伸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以至于夏晚栀笑着笑着就滚到他怀里去了。 这似乎已经成了俩人的家常。 别说两道门,两百道门都阻挡不了他们俩的热情。 姜百川再度怀疑谢祁延这狗东西真能装。 把欲擒故纵玩得得心应手。 偏偏夏晚栀上当。 姜百川看不下去,离开时只有一只有人情味的老橘猫来送他。 他低头,一脸复杂地跟长生对视了一眼。 忽然就理解了谢祁延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 谢家老爷子和谢檀都是助攻,这只猫也是助攻。 加上房子的事儿…… 天时地利人和,全被他占了。 当天晚上,姜百川难得到容家登门拜访。 俩小外甥女咯咯咯地笑着绕着他转,他没辙,左一个右一个地抱着。 姜有容好笑地看着他:“说吧,大晚上过来,有什么事儿求本宫。” 俩兄妹从一个娘胎里出来,从小到大相爱相杀,难得姜百川有事儿找上门,姜有容瞬间起了范儿。 这不得嘚瑟个一年。 姜百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俩小孩在闹,他这嘴巴将开未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容遇——”姜有容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还不等姜有容把后面的话说完,容遇戴着围裙就从厨房走出来对着俩小孩儿招呼:“朝朝暮暮,别打扰妈妈谈正事儿,跟爸爸过来。” 姜百川:“……” 熟练得让人心疼。 但俩小屁孩听话,屁颠屁颠地跟在容遇身后走了。 不得不说,容遇带孩子确实有一套。 姜百川原先挺不看好这头拱了自家白菜的猪,但现在看来,将来也许有可能还要找自己这位猪……妹夫取一取养孩子的经。 以前的事情翻篇,他打算从今天开始跟容遇打好关系。 “好了,说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儿?”姜有容受不了他的别扭劲儿,差点要怀疑他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让我听听是什么大事儿能让大名鼎鼎的姜总登门求我。” 姜百川不理会她的调侃,直入主题:“云荔。” 听到熟悉的八卦名字,姜有容眉毛一挑,立马拿起了瓜子开始嗑:“你说你说!” 姜百川:“……” 深吸了一口气:“上次骗你的。” 他嗓音轻缓:“我确实喜欢她。” 第92章 上位 “啪——” 姜有容猛地一拍桌,双眼凝神扫射出一道无比耀眼的光芒:“我老姜家,终于有后了!” 姜百川:“……” “还早着。”他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细品。 姜有容听出来了,往他心窝子戳:“哦,那就是人家不答应跟你在一起。” 姜百川觑她一眼:“时候未到罢了。” 姜有容冷飕飕吐出一句:“没用的东西。” 姜百川眼一横:“没大没小。” 姜有容嘚瑟:“现在是你求我!” 姜百川:“……” 沉默不能解决问题,姜有容起身从对面坐到他旁边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她喜欢你吗?” 姜有容吐槽:“是不是你没拿出点诚意?长这样不应该啊,这都拿不下,爷爷说得对,你真是块榆木疙瘩。” “哎,我老姜家……” “闭嘴。”姜百川呵斥一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她刚分手。” 姜有容一下子怔住:“跟谁?” 姜百川凉飕飕地对上她疑惑的眼神。 姜有容一下就懂了,强挤出一抹笑容:“好事儿,好事儿,看来你这男小三上位上得很成功,没关系,我们再接再厉。” 姜百川:“……” 这话题没法继续了,眸光一沉,他都要怀疑自己来找姜有容本身就是个错误。 谢祁延的妹妹是个随时待命的特级助攻。 他的妹妹是个随时随地给他致命一击的神经病。 感受到自家哥哥的情绪,姜有容轻咳一声,管住自己的嘴,扯了扯他的袖子:“生气了?其实吧,我早看出来你喜欢云荔了。” 姜百川头顶问号瞥她一眼,懒得出声。 “生日宴那一次,你以你的名义邀请了夏晚栀和云荔。”姜有容用肩膀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你的眼睛全程都在看着云荔,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你对人姑娘有意思。” “不止是我,大家都看出来了,就等着今年过年你能把人带回来。”姜有容轻叹,“但你动作太慢了,所以前段时间我没忍住把夏家那位小公主邀请过来打探了一下敌情。” 听到这,姜百川微微一怔,脸色柔和下来:“打探到什么了?” 姜有容轻咳:“打探到距离咱们老姜家有后可能还需要好几年……” 姜百川搓脸,伸手拍了下她脑袋:“别总学爷爷讲话。” 姜老爷子今年,九十岁了。 人老了,就总爱念叨那一句“入土之前想看到小川成家”。 可姜百川没法因为老爷子的念叨就随便找个人成家。 直到遇见云荔。 成家的念头蓄势待发。 身边的人成双成对幸福美满,就连谢祁延那王八蛋跟夏晚栀在一起后也天天秀恩爱。 不羡慕是假的。 他也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想跟云荔在一起。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就只是来跟我承认你对人家姑娘有意思而已吧?”姜有容言归正传。 姜百川琢磨了一会儿:“把我两个外甥女借我用用。” 这话刚出,容遇冒头出来:“想得美!” 姜有容嗔瞪了他一眼,答应下来对着姜百川语重心长道:“可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老大不小了,赶紧把终身大事定下来,听到没!” 容遇这个女儿奴不太满意,皱眉:“老婆……” “孩子给他带,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姜有容早有计划。 雾霾散尽,容遇喜笑颜开,对着姜百川微微一笑:“辛苦了,孩儿他舅。” 姜百川:“……” - 第二天是周五,姜百川一早就到幼儿园接自己的两个外甥女放学,俩小孩儿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眉眼像姜有容,其他全像容遇那个老东西。 朝朝暮暮刚上幼儿园,俩小东西随了姜有容那乐天派的性子,在幼儿园适应也快,又是铁打的社牛,大老远看到姜百川就一前一后地扑过来喊:“舅舅抱——” 姜百川一手一个抱上车,把她们带去了云荔的花店。 这个点,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云荔微微蹲下看着这俩扎着小揪揪的可爱小团子。 花店的位置向着西边,太阳落山时的光芒照射进来,正巧落在云荔的身上。 她的头发丝都在发光。 她看着朝朝暮暮,姜百川看着她。 “你们哪个是朝朝,哪个是暮暮?”这俩小孩儿不怕生,云荔轮流抱了她们一会儿,一手牵着一个到花店里边的桌子前坐下。 俩小孩儿似乎是被姜有容交代过什么,笑嘻嘻地看着姜百川:“舅舅你说。” 姜百川:“……” 这很难。 姜有容生的这俩小玩意儿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小揪揪发型,一模一样的衣服鞋子,一模一样的声音以及脸蛋身高…… 他压根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但当着云荔的面,他瞎摸耗子按左边姐姐右边妹妹指了指:“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瘪嘴:“错啦错啦又错啦!” 朝朝叉腰:“舅舅真笨!” 暮暮噘嘴:“舅妈,你治治他!” 云荔被这一声吓得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你们舅妈……” 一向淡定的姜百川也懵了好一瞬。 姜有容都教了她们什么东西…… 他朝云荔解释:“不是我教的……” 朝朝继续社牛发言:“可是我们想让你当舅妈噢,舅妈你不愿意吗?我舅舅很好的。” 暮暮点头附和:“嗯嗯嗯!我们喜欢你!” 云荔:“……” 姜百川:“……” 俩小孩儿很快在这儿混熟了,女孩子天生喜欢花,云荔每人送了两枝,她们便赖在这不舍得走了,玩累后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 云荔见状扯了扯姜百川:“你先带她们回去睡吧。” 姜百川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刚好,饭点了。” 云荔接收到他的视线,疑惑:“怎么了?” 姜百川把其中一个小团子抱起来,微微挑眉:“老板娘是不是忘了还欠我两顿饭?” 还不等云荔有所表示,他先入为主:“就今晚吧,去我家。” 云荔愣住。 姜百川解释:“姜有容夫妻俩环游世界去了,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这俩孩子我都得带着。” “啊?”云荔脑子发懵。 “我一大男人带俩女孩儿,难当重任。”姜百川徐徐诱之。 “所以?”云荔试探出声。 “所以看在她们喜欢你的份上,麻烦老板娘帮帮忙。”姜百川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云荔干巴巴挤出一句:“帮你一起带孩子?” 姜百川喜欢她的上道:“老板娘真聪明。” 云荔:“……” 今天也不是很忙,云荔干脆收拾一下准备打烊,见姜百川还抱着朝朝在旁边等,她有些手忙脚乱,收拾好之后也抱起暮暮:“走吧。” 天已经黑了。 俩人分别抱着孩子并肩走着,背影像极了一家人。 把朝朝暮暮放在安全座椅上,云荔坐到副驾驶,扣好安全带之后终于忍不住挑明:“姜百川,不带你这样的。” 连孩子都用上了,也不知道是黔驴技穷不得已为之,还是他自作聪明以为她看不出他的阴谋诡计。 多大的人了,况且堂堂姜氏总裁,怎么这么幼稚。 姜百川起步,开了点窗,嗓音透着愉悦:“你上钩就行。” 云荔:“……” 第93章 云荔,给个机会 人家钓人暗戳戳地钓。 姜百川钓人明着钓。 手段还很幼稚。 钓不是钓,追不是追,心里那点心思完全写在脸上,但怂,怕云荔生气,所以拿俩孩子当挡箭牌。 云荔被迫跟他一起带孩子带了一个多星期。 朝朝暮暮吵着闹着要云荔跟姜百川一起去幼儿园接她们放学,幼儿园的老师和家长很快认了个熟脸。 老师扬声大喊:“朝朝暮暮,你们舅舅舅妈来了!” 路过的家长小声嘀咕:“夫妻俩一起接孩子,这年头挺少见的。” “是啊,羡慕哟,郎才女貌的,这姑娘真有福气,嫁给这样的男人。” 人就在旁边嘀咕,云荔想不听到都难:“……” 已经够尴尬了,偏偏姜百川还回应了一句:“我也挺有福气。” 隔壁的几个家长没想到姜百川会搭话,连忙笑着说:“是是是,你小子命好,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云荔:“……” 接到朝朝暮暮,云荔抱着其中一个撒腿就跑。 朝朝疑惑地看着云荔和被抱走的暮暮,戳了戳姜百川的大腿:“你是不是又惹未来舅妈生气啦?” 姜百川自暴自弃:“是吧,没事儿,回去挨顿打就好了。” 朝朝嘿嘿一笑:“我爸爸也说过这句话。” 姜百川:“……” 虽然无语,但是心情不错。 挨打也是一种幸福。 云荔带孩子的事儿夏晚栀也知道,今晚又是周五,所以一起约着在兰亭别院一起吃一顿火锅。 霜降时节已过,天气微微转冷,正合适吃火锅。 这形似四口之家的一家子一到,夏晚栀把门打开就热烈欢迎:“哟,拖家带口啊,不用换鞋了,快快快进来!” 云荔嗔瞪了她一眼,牵着朝朝暮暮往里走。 被冷落的姜百川对上夏晚栀探究的眼神后耸耸肩:“快半个小时没理我了。” 夏晚栀指了指他:“该!” 阴险的男人。 当初谢祁延也是用谢檀来制造各种机会。 只不过谢祁延段位高一点。 而姜百川…… 一言难尽。 姜百川除了分不出哪个是朝朝哪个是暮暮之外,其余带孩子的本领还是挺强的,不愧是二十出头就当舅舅带娃的人。 云荔跟着他学到挺多。 姜百川带孩子洗了手上桌,云荔一边帮朝朝整理衣服一边嗔道:“以后洗手不用把袖子拉那么高,都拉到肩膀上去了。” 姜百川学着云荔的动作耐心整理暮暮的袖子,笑道:“不拉高该打水仗了。” 云荔反驳:“那我在的时候她们怎么不打。” 姜百川挑眉:“所以没了你我不行。” 云荔:“……” 夏晚栀:“咳咳咳。” 谢祁延瞥了他一眼,刚想怀疑他是不是姜百川,但想到自己好像也这么个德行,只好不说话。 谢檀悄悄鼓掌,心想双喜临门。 这顿火锅吃得其乐融融。 俩男人在厨房,谢檀陪着朝朝暮暮玩儿,夏晚栀趁机问了句:“什么感觉?” 云荔失笑:“什么什么感觉?” “心动啊。”夏晚栀在胸口比了一颗心做了个砰砰跳了两下的动作,“人霸总追你都追降智了。” 云荔一时语塞:“……” 心动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比心动更多的,是感慨,是习惯。 其中也有犹豫。 “我记得你之前跟谢祁延关系水火不容,之后又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他的呢?”云荔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压下肩膀缩在一起悄悄地说些闺房话。 厨房是开放式的,从谢祁延和姜百川的角度看过去,这俩人,偷感略重。 夏晚栀有点羞涩,轻咳了一声:“亲一下就知道了。” 云荔:“……” 她原来不知道夏晚栀那么猛。 夏晚栀提议:“你试试。” 云荔婉拒了:“谢谢你,不用了。” 夏晚栀抱着她手臂:“相信我,这方法最管用,你的身体会直白地告诉你答案。” 云荔微微屏息,小脸通黄。 她轻叹:“不用试了,我心里有数。” 当一个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一个人,或者不排斥对方的靠近时,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离开时,俩人分别抱着睡着了的朝朝暮暮下楼。 “你……” “我……” 俩人异口同声。 姜百川轻笑:“你说。” “朝朝暮暮挺好带的。”云荔语气微轻,带着感慨。 姜百川应声,跟她说起家常:“一两岁的时候不好带,总爱哭,她们一哭,姜有容也哭,容遇那段时间都没拍戏,光顾着上研修班了研究怎么带孩子,不过好在亲戚朋友多,大家都帮忙带,尤其家里几个长辈,宠得紧。” 云荔点点头,问:“按你这么说,朝朝暮暮的家人还挺多,所以为什么……专门交给你带?” 姜百川颇为得意:“因为朝朝暮暮喜欢帅的。” 这俩小家伙粘他,这是大实话。 云荔失笑,上车后才又问:“朝朝暮暮的家人有意见吗?” 姜百川系上安全带,抬眸看向她的眼睛:“为什么有意见?” “你带着孩子胡闹。”云荔迎上他的视线,俩人的目光都很直白。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等她开口戳破。 姜百川蓦地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朝着云荔的方向倾斜过去:“不是胡闹,是助攻。” 云荔微怔。 “我身边的亲人,都知道我在追你。”姜百川目光坦诚,语气微沉,“把朝朝暮暮送上前线,是他们一致商量决定的。” “云荔,给个机会。” 第94章 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姜百川,战绩可查。” 夏晚栀提着画笔对着空气划拉了几下:“但是可惜了,他们团灭。” 云荔挠了挠脸颊:“也不算团灭吧,我还是很喜欢朝朝暮暮的,而且我说了我考虑考虑。” 心里还没做好准备,她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而且梁敬的事情还没完全处理干净。 姜百川可以不在意。 但她想干干净净地走向他。 “啊,所以你是承认对姜总有意思了呗?”夏晚栀笑着,拿笔戳了戳头发,转身继续画画。 云荔笑笑,没说话。 竹子去旅游还没回来,她今天歇业特意到夏晚栀这里解闷。 深秋之后入夜很快,十月份唰的一下就过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落地窗前堆了十六幅画。 云荔端着咖啡走过来端详着这几幅排列整齐的画,第一幅与夏晚栀现在画着的这一幅在容颜上有明显差别,云荔惊叹一声:“你这技术,可以到公安局当模拟画像师了吧?” 夏晚栀专心勾线,过了会儿才答话:“我要有那技术,还需要一幅一幅地画出来?” 她深深叹气:“我要这么厉害就好了。” 云荔拍拍她肩膀:“别着急,慢慢来,谢祁延手段这么高明都没辙,你不用这么大压力,不过话说回来——” 她话锋一转,语调夹杂了点兴奋,夏晚栀耳朵竖起。 “谢祁延的妈妈真漂亮。”云荔感叹不已。 夏晚栀:“……” “你跟谢祁延这么优越的条件,一定要生个女儿玩玩。”云荔啧啧啧地感叹。 夏晚栀哭笑不得,用肩膀撞了撞她:“这才哪到哪。” “什么哪到哪,你俩天天如胶似漆满世界发狗粮,怎么滴,还没修成正果?”闺蜜之间的八卦无非就是那几样,只要没八卦到自己,脸皮永远是厚的。 此果是什么果,夏晚栀一下就听明白了。 她轻咳:“不着急。” 云荔憋着笑,故作震惊:“不应该啊,你俩这速度不得弄一架火箭开开?” 夏晚栀羞愤欲死:“小情侣的事情你少打听!” 云荔笑得不行,在这陪了夏晚栀大半天,傍晚刚准备走,便见夏晚栀家的门从外面开了。 谢祁延臂弯挂着件西装华丽亮相。 一下班就到夏晚栀这打卡,这俩人跟住在一起没有区别。 对面的房子就是个摆设。 但这也许是谢祁延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又或者是他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云荔不懂,笑着往客厅里报信儿:“丸子,你男朋友下班了。” 夏晚栀还在专心画画,听见了,但是没吱声。 “留下吃晚饭?”谢祁延礼貌询问,一副男主人的口吻。 云荔摇摇手:“狗粮心领了,不打扰你们小情侣腻歪。” 人一走,谢祁延去洗了手,边往夏晚栀的方向走边扯开领带,等站到夏晚栀身后时,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两颗,露出那性感锁骨,一副要用美色勾引人的架势。 夏晚栀明明察觉到他过来却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娇嗔一声:“你干嘛?” 谢祁延二话不说将她手里的画笔拿开,紧接着将手里的领带缠绕而上,抓着她另一只手合起来一起绕到后背。 然后,绑起来。 夏晚栀懵了一下。 谢祁延慢条斯理地打了个死结。 夏晚栀挣扎后发下挣扎不开才反应过来谢祁延在玩真的捆绑paly。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下嘴巴被强行合上。 谢祁延捏着她的嘴吧唧一口亲出响亮一声。 夏晚栀:“……” 谢祁延垂着眼睑,瞳孔里的荡漾着的一汪春水夹杂着浓浓怨气:“夏晚栀,不爱了直说。” “爱的。”管他哪里少根筋,先哄再说。 “爱么?”谢祁延喉结微滚,指腹在她唇瓣摩挲,“那刚刚怎么不理我?” 谢祁延梅开二度:“三个小时没回消息,夏老师,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你对我的冷落。” 就刚才云荔跟她说他回来了。 夏晚栀连听都没听到。 谢祁延心里委屈。 夏晚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演技可以考虑进军影视行业的。 大狼狗跟小奶狗之间一秒切换。 “乖,画画呢。”夏晚栀微微踮起脚尖,抬高了下巴去蹭了蹭他的唇。 十一月了,气温下降,谢祁延刚从外面回来,唇上的温度冰冰凉凉,偏偏又软,像极了q弹的果冻。 夏晚栀舔了舔。 脑袋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摁着往下一压,夏晚栀被迫跟他交换气息接了个法式热吻。 嗓子有些干燥,嘴唇却印着水光。 夏晚栀呜了声:“别……” “别什么,再拒绝我一下你就死定了。”谢祁延把人拦腰抱起,径直往沙发上走去。 抱着继续亲。 夏晚栀:“……” 客厅里啧啧啧的。 空气旖旎,余音绕梁。 十分钟后,谢祁延努力平复呼吸。 夏晚栀微微张唇喘气,手还被绑着,整个人摊在谢祁延身上。 “怎么样?”谢祁延是想问她还敢不敢。 “啊,软。”夏晚栀曲解了意思,硬气地评价了一句,“你不说话的时候,嘴真软。” “也有不软的地方。”谢祁延绕到身后给她解了领带。 夏晚栀:“……” 别说了,她感受到了。 “别动,缓一缓。”谢祁延圈住她的腰。 这段时间她除了把精力全部放在画画上之外,还要管一管云荔的事儿。 他是男人,不理解女人之间聊天为什么能聊一天一夜不停歇。 谢祁延最大的情敌就是云荔。 他巴不得姜百川那狗东西把云荔快点收了。 为此他还特意给姜百川支招。 但似乎不太管用。 “再过几天我外公生日……”夏晚栀说起正事儿。 谢祁延脑子绷着一根弦儿,还没缓过来,此刻脑子反应有点慢:“刚说什么?” 声音沙哑,明显忍得辛苦。 夏晚栀有些脸红:“……” “我说,我外公过几天生日,我得出国。”夏晚栀觉着他大腿硌得慌,两只手蹭着他肩膀动了动调整坐姿。 回应她的是闷哼一声,谢祁延受不住,力道没控制住狠狠掐着她的腰不让她再动。 “疼!”夏晚栀拧眉,娇哼了声,伸手抓着他的手使劲儿掰开他的手指。 谢祁延没好气地揉了一把:“还没做什么呢就疼。” 夏晚栀狠狠一瞪。 谢祁延立马道歉:“我错了,给你掐回来。” 夏晚栀没掐,尽量忽略那硌人的感觉,正经道:“你听到没,我说我要出国,起码要一个星期才会回来。” 谢祁延感慨了一句:“你外公外婆的生日挨得挺近。” 说完他又扯远了:“跟我俩一样。” 夏晚栀笑得不行:“我跟你差了大半年好吗!” “我立冬,你立夏,绝配。”谢祁延目光里的深情外露。 夏晚栀:“……” 这人调情调得没完没了了。 “我跟你说正事儿……” “听到了,几号出发,我提前把行程空出来。”谢祁延嘴角漾着笑意,趁着夏晚栀错愕间又亲了一口。 亲不够,完全亲不够。 甚至还想要得更多。 但他要矜持。 矜持。 不然夏晚栀会骂他龌龊骂他耍流氓。 家里公主地位颇高,公主可以龌龊可以耍流氓。 但是他不可以。 第95章 夏老师,带我回家吧 夏晚栀愣了好半晌。 不确定地再度确认:“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谢祁延拿开她捂着自己脸颊的手,解释说:“我正好到英国分公司那边出差……” “你就编吧。”夏晚栀毫不留情地戳穿,“编,你再编,看我信不信你。” 谢祁延:“……” “行,我承认我就是不想离开你。”谢祁延格外严肃,“一天也不行。” 其实是想趁此机会去拜访一下夏晚栀的家人。 夏晚栀被他可爱到了,抱着他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唇角:“哎呀我家谢猫猫真粘人。” 谢祁延:“……” “我说正经的。”谢祁延再次扯下她的手。 “我知道啊,你想要一个名分。”天天亲天天亲,夏晚栀现在单看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摘了眼镜,他那一双眼睛完全藏不住事儿。 尤其是他对她完全不设防。 在精神上,她跟谢祁延已经合二为一了。 “上课假扮情侣的事情我爸知道后很生气,好几天没理我。”夏晚栀表情耷拉着,“所以跟你在一起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但我等会儿先和我妈说,她肯定站我这边。” “我知道。”谢祁延呼吸起伏着,“所以无论他们态度如何,我都应该跟你一起承担一起面对,夏老师,带我回家吧。”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都不紧张吗?”当初她跟他回谢家的时候可是紧张得不行。 谢祁延眉目舒展:“紧张,但我等不及了。” 夏晚栀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谢祁延说的是什么意思。 身边的人都说他们感情升温太快。 夏晚栀也知道这一点,但就是控制不住。 都是成年人,自己身体有什么感觉自己再清楚不过,甚至连对方是什么感觉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们之间的喜欢,热烈奔放。 太上头。 夏晚栀有时候也会怀疑其中的不真实。 可是一看到谢祁延,那些顾虑又瞬间抛之脑后。 她确认自己喜欢谢祁延。 很喜欢很喜欢。 这就足够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夏晚栀撑着他肩膀从他腿上下来,离开时耍流氓似的瞟了一眼他的腿,然后红着脸哒哒哒跑去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席地而坐,对着手机啪啪啪一顿打字。 谢祁延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夏晚栀瞟过的位置,懒得搭理,先问正事儿:“决定带我见家长了?” “嗯嗯嗯!”夏晚栀重重点头,“决定了,今年把你当做礼物送给外公!” 谢祁延:“……” 这听起来有点可怕。 “撤回,重说。”谢祁延强制。 夏晚栀微微挑眉:“说错了,是给外公送一个准外孙女婿。” 谢祁延满意了,终于僵硬地起身:“我先回去洗澡。” 夏晚栀眨眨眼,一脸无害的表情:“需要帮忙吗?” 谢祁延边走边回头:“有胆你就来。” 夏晚栀嘁了一声。 明明是他没胆。 这方面的事情,她其实有隐晦地表示过自己可以。 但是谢祁延说不可以。 他说,夫妻义务,得先结为夫妻才能履行。 父母那一辈的事情留给他很深的后遗症,夏晚栀知道,他看重名分。 他希望在她这里,他是名正言顺的那个人。 而迈出那一步,他将永远对她负责,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给罗斯女士发送的消息很快得到回复,罗斯女士连着发了99+的感叹号表情包。 夏晚栀盯着屏幕,直到手机不再震动才打出两个字发送过去:【妈咪!】 罗斯女士:【在一起了?真在一起了?不是骗人的?】 夏晚栀:【骗人胖十斤。】 罗斯女士无法恢复平静:【我的baby,才刚在一起你就敢把人带来见你外公!你比当年的妈咪还勇!】 夏晚栀顿时联想到查理德先生的那副凶巴巴的表情:“……” 夏晚栀:【要不,您教教我当年是怎么让外公接受爸爸的……】 罗斯女士:【一哭二闹三上吊。】 夏晚栀:【……】 转眼就到七号,夏晚栀带着谢祁延踏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旅程。 把谢祁延带去英国见家长这事儿只有罗斯女士知道,毕竟老夏同志当初在知道她和谢祁延假扮情侣之后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整整生了三天的闷气没理夏晚栀。 现在成真情侣了,怕是夏永青也不会轻易接受。 夏晚栀有点忐忑。 怕谢祁延会被扫地出门。 但谢祁延本人却格外悠闲,喊空乘服务要了一条毯子,把夏晚栀也裹进来:“公主,别多想,睡觉。” 夏晚栀被迫按在他肩膀上:“……” 抵达英国后,夏晚栀保险起见跟谢祁延开了房住在外面,俩人一起先把时差倒过来,夏晚栀到第二天恢复精气神了才进……宫。 可不就是宫么。 富丽堂皇的宫殿。 贝克尔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座弥漫着金钱味道的城堡就是查理德.贝克尔先生为乔殊女士建造的定情宫殿。 一下车,还没踏入宫殿的门槛,排成两排的佣人和保镖无比整齐地朝她鞠躬:“欢迎小公主回家——” 又搞这一套! 这熟悉的蹩脚的中文。 夏晚栀嘴角微抽,踏上那条迎接她的红毯。 “丸子——”查理德先生大老远就张开了怀抱向她走来。 “小丸子——”乔殊女士朝她招招手。 “哦我的宝贝——”罗斯女士热情朝她狂奔。 夏永青虚握着拳头挡在嘴边咳了咳,等夏晚栀走近了又一直盯着她看,悄悄地检查她有没有瘦气色好不好。 夏晚栀被热情的一大家子抱得喘不过气:“停停停,丸子要被勒成肉饼了!” 她被簇拥着进去,罗斯女士留在最后,频频往后看。 夏永青走回头牵她:“看什么呢?” “看你女儿的男——”罗斯女士及时刹车。 “哈哈哈没什么。” 夏永青狐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种不好的第六感,很强。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心悸。 第96章 邻居,小白脸 这个点正好是午饭时间,夏晚栀还像小时候那样被自己外公外婆一左一右地牵着到餐桌前就餐。 佣人预备上前拉开椅子让夏晚栀就座,查理德老头撇撇手,亲力亲为地为自己亲爱的小外孙女服务。 “谢谢外公!外公又帅了!”夏晚栀被眼前这一桌子满汉全席给惊呆了,饶是再有心理准备,还是每一次都会被这些惊喜发出惊叹一声。 查理德老头一脸宠溺地笑,只要每次被夏晚栀夸都会眉飞色舞,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然后问出一句口头禅:“想不想外公?” 夏晚栀笑瘫:“想。” “那就留在——” “不留哦。”夏晚栀想都没想都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查理德老头郁闷闭嘴。 虽然是在英国,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的男主人说的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只因为乔殊女士,查理德先生的妻子,是中国人。 乔殊女士是中华文化的传播者,更是知名国画大师,年轻的时候为宣传国画来到英国后认识了查理德.贝克尔先生,最后为他留在了英国。 查理德很爱乔殊女士。 不止长辈后辈们知道知道,外人但凡说起查理德这个人,都会将他与乔殊联想到一起。 或许贝克尔家族的血统会遗传,查理德年轻时候为了追乔殊不顾家人反对,漂洋过海不辞辛苦地在两国之间往返。 而罗斯女士为了追夏永青同志也是不顾家人反对跨越国度霸王硬上弓。 爱情爆发的时候,心里的渴望逐渐明晰。 夏晚栀也渴望像自己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那样遇到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而幸好,她有试错的机会。 遭遇背叛无所谓。 老天给她送来了谢祁延。 周煜不值得可惜。 毕竟谢祁延才是真爱。 以前刚和周煜订婚那会儿,查理德和乔殊并不完全反对,毕竟周煜从小维护她,各个长辈都看在眼里,可任谁都没想到,他们会看错一个人。 夏晚栀当时问过乔殊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对的人。 乔殊女士说,你的内心会告诉你答案。 夏晚栀没懂。 直到遇见谢祁延。 真正遇见喜欢的人时,是冲动热烈而奔放的。 所以现在一想到自己要为了爱情对抗夏永青同志和查理德老头,夏晚栀就有点激动。 “我们丸子是不是瘦了?”乔殊女士在边上瞪了一眼查理德老头,笑容款款地眯着眼睛看,快要把夏晚栀瞧出花来。 夏晚栀拍了拍脸颊上的肉,笑道:“没瘦,胖了三斤。” 最近被谢祁延养得哪哪都长肉。 夏永青闻言轻哼了一声,自认为料事如神,一副看穿了的模样:“吃外卖吃的吧,不干净的东西吃多了容易长肉。” 夏晚栀想也不想就怼回去:“瞎说,我已经好久没吃外卖了!” 一句话暴露了可疑点。 夏永青眸光一闪,刚想说话,夏晚栀登时反应过来扭头跟查理德老头告状:“外公你看!爸爸又倚老卖老想教训我!” 夏永青:“……” 查理德抬头看了夏永青一眼。 夏永青扭头寻罗斯女士庇护,而罗斯女士当作没看到。 孤军奋战,斗不过,根本斗不过。 “少吃外卖,实在不行请个厨师。”乔殊女士今年快八十了,但说话依旧低声细语,温温柔柔。 南城出来的姑娘,到老都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江南韵味。 夏晚栀忽然想起来谢祁延的妈妈。 “有厨师的。”夏晚栀拍拍自己外婆的手,凑近了说,“而且是很厉害的厨师。” 谢祁延什么都会做。 堪比五星级大厨。 “哪个厨师?”八十岁的查理德老头听力惊人,轻哼了一声,“比你爸爸厉害?比你外公还棒?” 夏永青这时候有了发言权,一语挑破:“哪个厨师?你谢家哥哥?” 夏晚栀挠了挠脸颊,迎上夏永青的视线:“嗯哼。” 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谢家哥哥了。 是男朋友。 是您未来女婿。 夏晚栀在心里暗说。 “谁?”查理德放下餐具,顿时变得严肃。 夏永青也板着脸:“一个邻居,小白脸。” 夏晚栀:“……” 难得见这俩人统一战线,乔殊跟罗斯女士优雅进餐的同时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乔殊是过来人,当听到夏晚栀有意无意跟自己说起一个人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她口中的那个人在她心里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加上罗斯平时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今天竟然安静下来,乔殊女士就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查理德皱眉:“哪个小白脸?热搜那个?” 自从知道自己的宝贝外孙女被周煜伤害之后,这老头是铁了心要给她找个英国本土王子将她留在英国。 但夏晚栀不愿意。 他也不逼她,但是他会委婉地用别的方式去行动。 夏永青还在因为夏晚栀联合谢祁延一起骗自己那事儿生气,轻哼:“可不是么。” 听不了半点这俩大男人的阴阳怪气,乔殊拍拍桌:“先吃饭,先吃饭!” 查理德看了一眼夏永青:“等会儿跟我详细说说。” 夏晚栀:“……” 因为牵挂着酒店里独守空房的谢祁延,夏晚栀顾不得形象三下两下就吃饱了,饭后找了机会开溜,逮着罗斯女士悄咪咪地告状:“妈!你看爸爸!你管管他……” “他就那死样,成不了事儿。”罗斯宽慰她,握着她手臂将她转了一圈,笑着调侃道。“还真是,长肉了,你谢家哥哥投喂得不错啊。” 夏晚栀摸了摸鼻子:“咳,一般般吧。” 罗斯女士笑得不行,还想再问点什么,佣人就过来传话说查理德那老头在找她…… 的女儿。 “走吧,你外公半分钟见不到你就抓耳挠腮了,我刚回来那几天他也对我这个宝贝女儿热情似火,但是你放心,过半个月就淡了。”罗斯女士深有体会。 夏晚栀一边点头一边回复谢祁延的消息。 谢祁延:【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候不理人是要被惩罚的。 夏晚栀啪啪一顿打字:【亲,距离两个小时还差十秒,不算。】 谢祁延心情很好,不计较那几秒钟,问她:【前线战况如何?】 夏晚栀:【不太妙。】 -【总司令找我,不说了,你乖乖等我消息。】 罗斯女士瞅到一眼,忍俊不禁:“哪来的总司令?” 夏晚栀小声道:“你爹。” 罗斯:“……” 是她跟不上时代的进步了。 这小年轻比他们那时候还会玩儿。 第97章 你男朋友大方 “坐下,挑一个。”休息室内,总司令老头眉飞色舞拉着夏晚栀坐下后将平板放在她面前。 罗斯不明所以,看向夏永青。 不是详细说小白脸的事情去了么? 这老头没火山喷发是好事儿,但这一脸笑嘻嘻的表情比火山喷发还恐怖。 夏永青又是扯扯衣袖又是摸摸鼻子的,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夏晚栀被围观,表情一脸复杂地划拉了几下平板,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哭笑不得地问:“这是什么?” “我们家小公主不是喜欢喜欢小白脸吗?外公一下子就让人筛选出来了,你看看中意哪个?”查理德老头兴奋不已,一边滑动页面一边讲解,“这个是欧莱家族的王子,这是索娅家族的继承人,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白?” “还有这个,你看看,资料里写着他有厨师证,也挺白的。” 夏晚栀抬眸,震惊无语还觉得荒谬:“……” 罗斯:“……” 无语归无语,她却无比庆幸自己年轻那会儿没遭受到这种……毒打。 夏永青也在心里默默叹气,早知道老爷子会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安排这一出,他就不说夏晚栀喜欢小白脸了。 乔殊女士不知道这个事儿,戴上老花镜上前凑了个热闹,看清楚之后“嘟嘟嘟”地敲了敲桌子,一脸质疑:“三十二岁?这么老你也放进来让丸子选?” “这个不好看。” “这个面向太凶。” “这个头发太少。” “这个太矮……” 不愧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夏晚栀一脸崇拜地抱着自家外婆的腰,温顺地把脑袋靠过去,乔殊说一句她嗯嗯嗯地附和一句:“外婆说得对!” 查理德老头冒烟:“只是第一轮筛选。” “你们贝克尔家族的人都流着一身反骨血,你觉得这丫头会好好配合你去筛选这些歪瓜裂枣?”乔殊气场高于查理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闲得慌。” 查理德老头没还嘴。 这话他没法反驳。 “明晚有个舞会,既然不想隔着屏幕选,那就现场选。”查理德早就安排好了,这次趁着自己生日知道夏晚栀会过来,特意安排了这一出。 他哄着夏晚栀:“跳跳舞,喝喝酒,聊聊天,不喜欢也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 舞会是查理德以贝克尔家族的名义举办的,这事儿在场的除了夏晚栀所有人都知道。 乔殊看了一眼夏晚栀,摸了摸她脑袋:“不可以拒绝,这次的舞会除了让你选择心仪对象之外,更重要的是让你结识一些贵族子弟,这对你有好处。” 懂了,对象不对象无所谓。 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瞧着乔殊认真的表情,夏晚栀只能点头。 两个月没见自己女儿的罗斯拉着夏晚栀到天台聊聊天欣赏夜景,顺便问点谢祁延的事儿。 “说点成年人的话题。”罗斯揽着夏晚栀的肩膀,出其不意地说问出一句,“你跟你谢家哥哥到哪一步了?” 夏晚栀轻咳:“什么到哪一步了……” 开玩笑,这是亲妈! 这东西是可以跟亲妈聊的吗。 会被骂的。 “害羞什么啊,当初我追你爸爸都是强上的,再说了这是在英国,不要含蓄,大胆地表达吧孩子。”罗斯女士展颜一笑,搓了搓夏晚栀的后背让她放松。 夏晚栀嘴角微抽:“……” “您是勇士。”夏晚栀比了个大拇指的赞。 其实她也是勇士。 跟谢祁延确认心意的那个晚上,她身上的贝克尔家族血脉爆发才会一举拿下谢祁延。 她和谢祁延之间,不存在谁先追的谁。 他们是在那一个晚上互相确认的心意。 她主动了压他,他主动亲他。 打平。 “诶怎么说到我了。”罗斯女士咋呼了一下,微微挑眉压低了声音,“你不说也行,我来问。” 不好的预感袭来。 “做措施了吗?”罗斯女士表情严肃,“谢祁延这个人我没意见,但是谢祁延背后的那些事儿很复杂,你如果没做好跟他一起承担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的准备,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意外到来的孩子再推着你往前走。” 夏晚栀对谢祁延跟对周煜完全不一样。 罗斯也是在见到谢祁延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女儿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模样。 她之前一度以为夏晚栀不像自己。 毕竟夏永青是个扭捏含蓄的男人。 女儿又大多像爸爸。 当时她和周煜在一起,便是被当下情形推着走。 作为一个母亲,没及时发现自己女儿内心的想法,是她的失责。 她从来不干涉夏晚栀的决定,但是这一次,她必须帮着把关。 后半段话,夏晚栀听得格外认真。 一语点醒梦中人。 夏晚栀恍惚了一会儿。 热恋上头,她都要忘了谢家的那些事儿。 “妈,我跟他没到那一步。”夏晚栀抬睫,脑袋靠在罗斯的肩膀上。 “哦。”罗斯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刚觉得你跟我像,这才没一会儿又像回你爸了。” 夏晚栀:“……” 像什么,像您一样霸王硬上弓吗? 夏晚栀今晚回不了酒店。 夏永青似乎起疑了,专门盯着她。 没辙,她只好躺床上跟谢祁延视频:“延王子,你什么时候才来救你的公主?” 谢祁延刚洗完澡,裹着一身真丝面料的睡衣,腰带没系,露出那性感的胸膛大喇喇地坐在单人沙发上。 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颊脖颈一直往下滑落。 好一幅美男出浴图。 “明天。”谢祁延毫不犹豫。 夏晚栀微微挑眉:“单枪匹马的,你怎么抢?” 谢祁延失笑:“抢不走,只能偷了。” 夏晚栀:“……” 懒得跟他瞎掰这些有的没的,夏晚栀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身材,来自贝克尔家族不要脸的血脉觉醒,舔了舔唇,她勾搭了一句:“男朋友,看看腿。” 对面的人静止了十秒。 差点败在她手里。 “哪条腿?”谢祁延调笑。 夏晚栀比了个二:“两条。” “大腿还是小腿?”谢祁延调整坐姿。 夏晚栀轻咳:“都要。” 谢祁延凑**幕,压了压眸低暗藏的邪念,紧盯着她的表情:“哪有看男人腿的,有这胆还装什么含蓄,要不要看点别的?” 夏晚栀憋得脸有点小黄:“能看吗?不好吧。” “能,你男朋友大方。” 于是镜头一转。 夏晚栀猛地捂脸。 她也不知道他大方到什么地步。 反正给看什么就看什么。 做好准备后小心翼翼睁开一条缝,却看到谢祁延已经又把镜头转过来并且把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夏晚栀破骂一句:“谢祁延你妈——” 这样骂不可以。 夏晚栀及时收音发出一声—— “mua的……” 第98章 秘密 “隔着屏幕看不解馋,有本事过来找我当面看。”谢祁延气定神闲,往后靠的同时只露出一点脖子。 凸起的喉结说话时微动,哪怕隔着屏幕都觉着性感。 夏晚栀不知道贝克尔家族祖传三代的血脉里都有什么。 但好色这一点,她可能成功遗传了罗斯女士。 没跟谢祁延好之前的矜持都是假的。 跟谢祁延好之后,仿佛整个人被开发了似的。 什么刺激玩什么。 夏晚栀那叫一个恨啊。 刚才就应该截个屏保存下来回味回味。 毕竟男色当前,矜持什么的可以暂时放一边。 才一天不见,她竟然有点想他了。 “不看了。”夏晚栀想起明天还要盛装出席家族舞会,虽然只是走个形式,但如果让谢祁延这个大醋缸知道她要搂着别的男人跳舞—— 那世界末日可能真要来了。 见她上扬的眉毛忽然紧蹙成一团,谢祁延暗想是不是自己扫了她的兴。 她只是忍不住逗她。 大男人也有敏感的时候,于是指节抬起扯了扯捂得严实的睡衣,露出点锁骨,尴尬轻咳:“看看也行。” 夏晚栀被逗乐,嘴硬调侃他一句:“你求我啊。” 谢祁延:“……” 欠收拾了。 没法保证房间百分百隔音,夏晚栀怕夏永青这滑溜的爹会假装路过窃取情报,所以这一锅视频粥没敢煲太久,再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休息。 次日,傍晚来袭,舞会开始,夏晚栀盛装压轴出场,衣着华丽得仿若童话王国里的公主。 西式的舞会,气派,典雅,高贵。 大厅内音乐旋转,舞步跳跃,却又随着查理德老头的声音而静止。 老头正在用一口正宗的英语眉目舒展地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外孙女。 致词太多了,夏晚栀听着听着就不小心分了神,环视了一圈这些贵族子弟。 外国人发色不一,但人群中似乎藏着一颗黑黢黢的脑袋。 黑色头发? 夏晚栀目光锁定。 但人太多,遮住了那人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晚栀隐隐觉着那人的发型跟谢祁延有些相似。 很快她又打消了念头。 这是贝克尔家族举办的舞会,谢祁延怎么可能乱入呢。 一定是相思过度产生了幻觉。 夏晚栀抛开这些胡思乱想,正好查理德老头致辞结束,全场掌声沸腾,夏晚栀是人群中的焦点,回神后落落大方地看向正前方。 这种国外的贵族交际场合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全程被查理德老头带着走,才一会儿的时间就见了好几个家族继承人。 人确实够白。 绅士,礼貌,英俊,同时也丝毫不隐藏对夏晚栀的好感。 身份摆在这,夏晚栀也懒得去判断他们的好感究竟是源于她的背景还是对她的欣赏。 这些人的名字夏晚栀一个没记住,满脑子都是谢祁延。 谢祁延在干嘛。 谢祁延吃晚饭没。 手机不在身边,谢祁延会不会给她发消息。 舞会的事情她没说,谢祁延哪天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她绑起来那啥…… 夏晚栀明显心不在焉。 有一人上前邀请夏晚栀跳舞,查理德老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夏晚栀跟人多交流交流。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舞蹈是纯洁的。 夏晚栀微微抿着笑意,松开查理德老头的手臂后,在指尖即将落入那位贵族青年手里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掌横插过来将她纤细葱白的指尖捏在手里。 夏晚栀猛地一怔。 贵族青年也惊讶地看着截胡自己的男人。 男人拥有一张东方血统中可以称得上人中龙凤的脸,与贵族青年的温和不同,他气场颇为强大。 “不好意思,沃克先生,夏晚栀女士答应过今晚的第一支舞要留给我。”谢祁延又戴上了那副斯文败类的眼镜,镜片下的一双眼睛里,占有欲丝毫未藏。 他认识这位贵族青年,且说的是中文。 青年似乎也认识他,对此并未生气,或许猜出了俩人的关系,礼貌相让。 夏晚栀脑子有些宕机,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直直看着空降在舞会现场的谢祁延:“……” 查理德还站在旁边打量着谢祁延。 能进得来庄园参加这次的舞会,必然是拿到了邀请函。 可是查理德不记得邀请名单里有中国人。 而且这人,还有点眼熟。 像极了前段时间跟他家宝贝外孙女一起出现在热搜上的小白脸。 “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查理德先生。”谢祁延自然地改用左手去牵夏晚栀,空出的右手则是向查理德老头伸了出去。 查理德老头绷着一张脸看向了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掌。 夏晚栀脑子不在线,没发现查理德老头隐藏的不满。 “你是……” “谢祁延。”谢祁延介绍的是自己的中文名。 很明显查理德老头脸上的不悦持续增加。 “谢家哥哥?”查理德昨晚听夏永青和罗斯提起很多次,听到谢这个姓氏,顿时联想到这位谢家哥哥。 夏晚栀猛地回神:“……” 谢家哥哥算不算名扬中外了呢。 “是我。”谢祁延礼貌回应,接着道,“也是elvis,约克夫人的养孙。” 查理德老头眼里的疑惑瞬间切换成了惊讶,又慢慢归于平静。 他是没邀请谢祁延,但的的确确给约克家族递了邀请函。 “啊,艾维斯先生,行,知道了。”查理德老头视线又落在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心里五味杂陈的同时还没捋直思绪,机械地说了句,“跳舞去吧。” 人一走,夏晚栀挨近他,手指抽不出来,干脆用指尖一把掐住谢祁延的大腿肉。 她保持微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却多了咬牙切齿的意味:“elvis?艾维斯先生?约克夫人的养孙?” 力道不浅,谢祁延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却极力忍着疼。 夏晚栀呵呵一笑:“你什么时候给人当孙子去了?” 谢祁延:“……” “说来话长。”谢祁延扣着她的手,手动给她摆好跳舞的姿势,大腿外侧被掐过的地方传来火辣的疼,他沉着嗓子,笑了声,“在贝克尔家族的舞会上与亲爱的丸子公主共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丸子公主能否赏脸开心一下?” “我什么时候答应把第一支舞留给你了?”夏晚栀鼓着腮,故意踩他一脚:“你还笑得出来,谢祁延,你太多秘密了。” 他藏了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她真的太上头,这场迅速坠入爱河深处的爱情,还不够成熟。 她以为他们亲密无间,可实际上,她对他的那些秘密、那些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概不知。 第99章 欺负 夏晚栀今晚只和约克家族的养孙跳了一支舞就离场了。 再次见到谢祁延的夏永青和罗斯女士表情复杂,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感觉到自家宝贝女儿被谢祁延惹生气了。 舞会结束,谢祁延未曾离开。 直到查理德老头派人传话说要见他。 “父亲。”夏永青并不赞同查理德老头的做法,且不说之前就对谢祁延有意见,就刚才他惹夏晚栀生气,夏永青就不同意给他机会进来。 说好的统一战线,结果他又孤军奋战了。 查理德看了他一眼,说出一句:“你女儿很喜欢他,没看出来吗?” 夏永青:“……” 看出来了,但就是对谢祁延有意见。 尤其是知道这俩人上次是在瞎搞之后,他对谢祁延的印象又拉回了原点。 简直胡闹。 房间里,夏晚栀对着枕头哐哐一顿地输出撒气,罗斯女士陪着她,见她终于消停,失笑道:“生的什么气?” 夏晚栀心里憋屈:“他瞒着我很多事情。”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瞒着你很多事情么?”罗斯轻笑一声,将她拉过来整理她头上的公主王冠。 夏晚栀怔了怔,凝聚在胸口的那一团气忽然就散了。 其实也不是特别生气,就是心里觉得有点难受。 “谢祁延是个很复杂的人,包括他的经历,他的过去。正因为太复杂,你爸爸才不舍得让你陷进这个漩涡。”罗斯女士抚摸着她发怔的脸颊,温声道,“妈妈问过你,是否做好了陪他一起对面过去与未来的准备,这个问题,你还需要好好想。” “他小时候过得不容易。”罗斯女士轻叹,“他不告诉你,也许也是担心你没有做好准备,你要知道,那是他的伤疤,揭开伤疤是会疼的。” 夏晚栀光是听着就心里发紧。 如蚂蚁侵蚀,疼得发紧。 “你生气是因为他从来不说他的过去。” “但是小丸子,你又是否向他坦露过你想了解他过去的想法?” “打起精神来,我们贝克尔家族的小公主从来不畏惧主动。” 夏晚栀醍醐灌顶。 那些小矫情一下子被冲刷干净,感激地往罗斯女士脸颊上亲了一口,随而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打开房门冲出去。 她没穿鞋,碎冰蓝的轻纱裙摆被她提起来抓成一团好方便从楼梯上跑下来。 可人到了舞厅,却发现谢祁延早已经离开。 罗斯女士喘着气在后面追她,实在追不上,站在楼梯上喊了声:“你什么时候练的冲刺?慢点儿……你谢家哥哥在你外公那。” 夏晚栀听见了,心里埋怨这房子怎么这么大。 路都找不着。 她让谢祁延等了太久,内心越急切,奔跑的速度的就越快。 所到之处,掀起一阵栀子味的风。 家里佣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位小公主,虽然不理解,但是不敢有疑问。 “谢祁延——”来到查理德老头接待客人的会客厅,夏晚栀紧急刹车,看到的是三堂会审的焦灼场面。 谢祁延背对着门口单独坐在一侧,查理德和乔殊以及夏永青则是坐在他的对面。 听到夏晚栀声音的那一刻,谢祁延站起来向后看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夏晚栀身上。 她喘着气,发型跑得微乱,被罗斯女士扶正里的王冠也歪七扭八,公主裙被她抓在手里乱作一团,一双笔直的小腿下,暴露出没穿鞋子的脚丫。 查理德和夏永青板着脸,就连一向温和的乔殊女士脸上也未见笑颜,夏晚栀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对谢祁延发难,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聊什么。 当闯进来看见谢祁延可怜巴巴被抓起来严刑拷问,一个人孤军奋战默默承受这一切的那一刻,夏晚栀心里的懊恼和心疼顿时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改任性耍小脾气丢下谢祁延跑了的。 这两个月确实恃宠而骄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闹这个小脾气。 最后心疼的也是自己。 “哎呦我滴个玉皇大帝宝贝你跑得……”罗斯女士匆匆追上,喘着气,“真、快。” 空气还是静止的。 夏晚栀跟谢祁延隔空对视着。 只一会儿,谢祁延向她走来,夏晚栀也红着眼眶向他跑去。 本以为自己会落入他结实的怀抱里,却不想画风突变,谢祁延两只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拎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坐着。 夏晚栀懵了。 谢祁延低声训斥:“我有没有说过下地要穿鞋?” 夏晚栀:“……” 后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大男人:“……” 反了天了? “跑什么?”谢祁延将她的公主王冠扶正,勾着她的发丝别到脑后,听到她剧烈喘气的声音更是心疼不已,“我就在这,不会丢。” 夏晚栀呼吸逐渐平复,越过他瞪了一眼夏永青,也不避讳,直接问:“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她一身正气,就着现在正合适的高度,两只手抱着谢祁延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摁,对着后面那俩男人宣誓主权:“谢祁延是我男朋友,我看谁敢欺负他。” 说完还小声嘀咕:“要欺负也只能我自己欺负。” 谢祁延很轻地笑出一声。 被女朋友维护的滋味,真爽。 “咳。”乔殊绷不住了,笑着推搡了一下旁边坐着的查理德老头。 查理德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边叹气边开口:“把你外公想成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了?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约克家族的人?更何况她还是你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夏永青没眼看,心里感叹女大不中留的同时,接着查理德老头的话补充:“你男朋友正在汇报你们的恋爱进程,我跟你外公外婆问点他父母的事儿,正说到关键点呢,你刷地一下冲进来打断了。” 听到说起他父母的事,罗斯女生走过来挨着夏永青坐下。 八卦是女人的天分。 夏晚栀尬住:“……” 呆滞了两秒,放开抱着谢祁延脑袋的手:“是这样吗?” 又是混进舞会又是凭一己之力拿下她家中长辈。 谢祁延这么牛叉的吗? 谢祁延拿手蹭了蹭她鼻尖:“嗯,爸爸和外公外婆没有为难我。” 就算一开始有为难,那也是他应该受着的。 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夏晚栀抿了抿唇,想到自己刚才那傻样,羞愤地用光着的脚踢了踢他大腿。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谢祁延。 好小子,把她爸爸妈妈外公外婆都叫这么顺口了。 就说他怎么从上飞机开始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原来不仅有预谋,还有底牌。 夏晚栀呼吸放缓。 心里表扬自己怎么找了个这么牛叉的男朋友。 第100章 我想给你一个家 当着全家人的面,谢祁延将光着脚丫的夏晚栀给公主抱抱到了沙发上坐着。 小情侣十指相扣坐在一起,共同面对他们的拷问。 俩人这架势,同仇敌忾似的。 夏永青瞟了一眼他们紧扣的手,心里堵着一口气。 女儿长大了,他也体会到当初查理德看着自己养大的宝贝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是什么滋味了。 以前也没见过夏晚栀维护过周煜。 但也由此得出,她现在才是真正的开窍。 谢祁延也是运气好,得了她宝贝女儿的喜欢。 “这么紧张做什么?”夏永青没好气地对上夏晚栀那双警惕的眼睛,无奈叹了一口气,“放松点,都到这一步了,我跟你外公不会这么没素质把他赶走。” 查理德瞥了他一眼:“你说你的,扯上我干什么。” 夏永青:“……” 行,罪人最后都由他来当了。 老头也是个怂的。 如果谢祁延只是谢祁延,查理德老头或许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但谢祁延竟然是约克夫人的养孙。 夏永青也是听乔殊女士说才知道,约克夫人将名下很大一笔财产指定给了谢祁延。 而贝克尔家族与约克家族生意上大有往来。 夏永青蹙着眉,在心里骂谢祁延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buff叠加这么多。 乔殊女士则是慈蔼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对璧人,越看越觉得般配。 “刚说到哪了,继续吧。”乔殊女士温声开口。 夏晚栀不由收紧了手心,侧目看了一眼谢祁延。 见家长这事儿,被问的无非就是家庭情况和个人情况,涉及谢祁延的过往,人又这么多,夏晚栀担心他不好开这个口。 “你们都悠着点问……”夏晚栀向罗斯女士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生怕谢祁延再被为难。 罗斯笑笑,给了个眼神暗示她家里人都是有分寸,不会真的为难谢祁延。 谢祁延拢了拢掌心,有条不紊道:“说到我父母。” 夏晚栀心里一紧,侧目盯着他。 他缓缓道来:“我母亲出身江南,她与谢天齐相爱的第一年就有了我,五岁之前,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但我五岁那年,他跑了。” “当初老爷子不同意他跟我母亲在一起,他放弃了谢家的权势跟我母亲生活在南城,户口本在老爷子那,他没法跟我母亲领证。” “因为没领证,所以我成了私生子。” 如果要问谢天齐爱过姚琴么。 答案无疑是爱过的。 如果不爱,他就不会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来到南城跟姚琴过普通人家的日子。 谢祁延五岁之前的记忆不多,但每一个画面都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不知道谢天齐为什么会抛弃他们母子俩。 “谢天齐重新回到谢家后娶了侯梦秋,那年我母亲带我去了谢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是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于是我成了谢家长孙,继续当谢天齐的儿子。” “十二岁那年我被送出国,不是老爷子未雨绸缪,而是谢家再无我的容身之地,老爷子知道我的处境,事先问我意见,所以出国其实是我自愿的。”谢祁延手心不由收紧,停顿片刻继续道,“此后我一直生活在英国,今年才重回谢家。” 周围空气好似凝固住了,几个人呼吸微沉,尤其是夏永青,他没想到谢祁延会说得这么详细。 揭人伤疤,本不是他们的本意。 谢祁延之所以说,是因为他愿意将百分之百的真诚拿出来。 查理德夫妇二人并不知道谢家的那些事儿,听着只觉得他受苦了。 但是夏永青却一直介意。 介意他从小受苦,长大了会不会记恨谢家,同时也担心他心里藏着扭曲的一面。 谢祁延之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是希望获得夏永青的认可。 他知道夏永青介怀的是什么。 他谢祁延是从脏泥里爬出来的,这是他改变不了的事实,可是他想让夏永青知道,他对夏晚栀的心意,干干净净,满腔赤忱。 夏晚栀喉间哽塞,忽然又想起他小时候在谢家过得不好,眼眶不禁微微发红。 说完这些,谢祁延才真正直入主题:“谢天齐突发心梗昏迷不醒,是因为他本身身体就不好,我不过是提了我母亲说了几句公道话,他自己气急攻心晕了,如果要说他如今的结果是我造成的,我认。” “都说侯梦秋疯了,实际上是装疯,我母亲的失踪与她有关,她怕事情败露,也怕被我抓到把柄,所以将自己的儿子也藏了起来,我正在找,总有拿捏她把柄的一天。” 夏永青和罗斯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夏晚栀没来之前,谢祁延就说过谢天齐和侯梦秋是谁,所以查理德和乔殊也听得明白。 “至于谢氏,从内而外满是蛀虫,我回国确实是奔着谢氏去的,但其中也有老爷子的意思。” 所有人都说,谢祁延空降,与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们争权,手段用尽,心狠手辣,目中无人。 可是他们却没想过,如果不是因为谢祁延回来,谢氏又怎么可能这么快重回辉煌。 今晚这场谈话无比沉重。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乔殊做主将谢祁延留下好好休息,至于别的,他们不谋而合地没再开口过问一句。 乔殊说:“他是个可怜孩子,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孩子。” 罗斯也道:“我们小丸子有眼光。” 被暗讽没什么眼光的老年人和中年人闭着嘴没说话。 凌晨两点,夜深人静。 谢祁延留宿庄园,夏晚栀得了机会,摸黑从自己房里出来跑到谢祁延屋里专门陪睡。 一见到谢祁延,眼眶又红了。 谢祁延满是无奈地放她进来,任由她八爪鱼似的跳到自己身上挂着。 夏晚栀心疼他,他知道。 跟一众长辈交代完自己的那些事儿之后他就一直在哄夏晚栀,好不容易终于哄好了,结果这姑娘洗了澡躺床上又因为这事儿难过,说要来陪她。 “哎,我的谢小可怜。”夏晚栀捧着他的脸,满眼心疼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以前还欺负过你。” 他在谢家过得不好,她是知道的。 但因为第一次见面闹得不愉快,夏晚栀那时候自尊心受到伤害,只要每次见他就忍不住找茬。 好在他也是个会反击的,要不然她更愧疚了。 谢祁延失笑:“你那点欺负算什么?” 原先就是他不对在先。 在谢家受到太多了冷落,用不同眼光看他的人也太多太多,厌恶的,可怜的,鄙视的…… 他以为夏晚栀也是那样。 所以才打翻了她递过来的牛奶。 俩人也就此结怨。 他其实有想过,如果当初他没有打翻那夏晚栀递来的牛奶,他们会不会在那天之后成为好朋友。 夏晚栀还是内疚,又想起今晚的无理取闹,想到罗斯女士说的那些话,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谢祁延,我想了解你,了解你过去的点点滴滴,从内而外地了解你的全部。” “我做好准备了,我想进入你的世界,和你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和过去的种种,我想和你一起找妈妈。” 她有些紧张,嘴唇微微张着,酝酿了好之后一鼓作气:“我想——” 后面的话被谢祁延用手堵了回去。 他含着笑意看她:“我知道,但是这些话该由我来说。” 夏晚栀看着他的眼睛,迎来的是他动情的亲吻。 她想说的是—— 我想给你一个家。 第101章 他们是爱情最好的诠释 俗话说得好,小吵怡情。 虽然也算不上吵。 但因为夏晚栀的不开心,因为谢祁延的坦白,又因为一场深情告白。 俩人现在你侬我侬像极了新婚小夫妻。 尤其是昨晚还抱着睡了一晚上。 今早从谢祁延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夏晚栀被夏永青逮了正着。 正尴尬着不知道怎么狡辩的时候,罗斯女士刷拉一下出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有妈妈当年的风范!” 夏永青没眼看,但又什么也没说,心梗地拉着罗斯女士走了。 隔天就是查理德老头的生日,他不喜欢大办,甚至连一个外人都没请,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一起庆祝。 每年生日,查理德都会邀请自己的妻子乔殊女士跳华尔兹,这个习惯从他们相恋那一年开始持续到现在。 夏晚栀有记忆以来从未缺席过查理德老头的生日。 每年查理德老头和乔殊女士共舞的时候,夏永青同志和罗斯女士也会凑热闹地享受浪漫。 这么多来,夏晚栀都是坐在椅子上吃狗粮的那一个。 但今年不是了。 如果要问她什么是爱情。 她会回答—— 她的外公外婆,她的爸爸妈妈。 他们就是爱情最好的诠释。 而此时此刻,她看着谢祁延眼中的自己,心想,她和谢祁延也是。 唱片机里的音乐舒缓流出,从老年中年再到青年,三代人成双成对,互相看着自己的爱人,沉浸在音乐里,沉浸在对方充满爱意的目光之中。 音乐结束,查理德温柔地亲吻自己妻子的额头。 罗斯女士笑着在夏永青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 年轻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谢祁延爱意难控,低头含着夏晚栀的唇嘶磨。 “咳咳咳——”夏永青打断。 夏晚栀回神发现被围观:“……” 谢祁延含着笑意看着夏晚栀,夏晚栀脸颊刷地一红,她哪怕对谢祁延再不要脸,但在自己家人面前还是会忍不住害羞,一把栽进谢祁延怀里装死。 今天大家都高兴,查理德老头拿出了珍藏已久的美酒开怀畅饮,除了乔殊女士不喝之外,其他人多少都喝了点。 夏晚栀知道自己的酒量,她不想喝醉,所以敬了一杯查理德老头祝他生日快乐后便喝点其他的果汁饮料解解馋。 夜已经深了,庄园的露台上,谢祁延扯开领带通风醒酒,而身旁站着同样一身西装的夏永青。 两个人都有些醉,直到站了好一会儿夏永青才开口:“把你小子能的,苦肉计被你使得不错啊。” 按照惯例,肯定是要对谢祁延进行考察。 准外孙女婿和准女婿什么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成的。 但家中女主人都是感性的,一听谢祁延那悲惨童年的那些事儿就心软了下来。 谢祁延这一波,完全俘获了这家女主人们的心。 “不敢,是外婆想听。”谢祁延陈述事实。 夏永青冷哼了一声。 天气很凉,俩人被吹得酒醒得差不多了,夏永青也不想说别的,只叮嘱一句:“好好待她。” 夏晚栀有多喜欢谢祁延,他们当父母的能看出来。 而今谢祁延对夏晚栀心意如何,他们也切实感受到了。 谢祁延郑重点头:“岳父放心。” 夏永青一脚踢过去:“你小子!” 谢祁延笑出声:“我会的。” 夏永青摆摆手,让他赶紧走别站自己跟前碍眼。 女大不中留,他再舍不得,也得成人之美。 而且他知道是自己犯矫情在吃醋。 但现在他也看开了,多个谢祁延,意味着多个人孝顺。 最重要的是,他的宝贝女儿有人细心照料着,他也少了一分担心。 回到屋里,谢祁延摘了领带扔床上,脑子似乎有些迷糊,眼神看着清明,实际上连旁边有人也没看见。 他动作缓慢地将西装外套脱下,再解开衬衫扣子,最后抽出皮带…… 差点就要清清凉凉。 如果不是夏晚栀捂着眼睛喊了一声,他可能不会发现夏晚栀在这间屋子里。 “你……”谢祁延清醒过来,浑身充满热气,反应又慢了几拍,等把自己捂严实时,夏晚栀跟他说差不多全看到了。 谢祁延绷着一张醉脸,重新把衣服穿好之后又一副被轻薄了的模样:“这亏不能白吃,夏老师,你得对我负全责。” 夏晚栀红着脸,跳起来冲到他面前一把捏住他下巴,气势嚣张:“是你自己不看人,进来就脱衣服,我这么漂亮一个人就坐在那你竟然看不见!” 谢祁延顺势搂着她,将下巴放在她手里,眼里含情,语气里也全是情意:“我看不见你,但你看见我了。” 她看见他了,但是却一直没出声。 直到他把身上的布料一点一点拆卸下来,她欣赏完了,意识到下一幕就是限量级画面的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少女不宜,这才尖叫一声阻止他的动作。 有这个胆,但真到那一步的时候,她也是会怂的。 夏晚栀被拆穿了也没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戳了戳他还没系好扣子的胸膛:“怎么?不给看?我就看,怎么了?我是你女朋友,你的就是我的,我有权利呜——” 尾音被强烈的气息淹没,谢祁延低头擒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动作又粗又急,带着她连连往后退。 身后就是床。 他往下坐,带着夏晚栀一起。 大概是喝过酒的原因,谢祁延有些没了分寸,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夏晚栀颈侧,湿润的吻落在夏晚栀的脖子上。 一路往下。 落了痕迹。 夏晚栀抓紧了他的手臂,眼神有些迷离,脑子也有点懵。 “谢祁延……” 这一出声,谢祁延的动作戛然而止。 夏晚栀是被他抱着坐在他腿上的。 停了动作后,他松了手,倒头往床上那么一躺,仰头看着被他亲得小脸通红的夏晚栀。 他忽然笑出声。 夏晚栀舔了舔唇,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笑什么?” 谢祁延抓着她柔软的手捏了捏,提醒她:“再摸一下就该你帮我解决了。” 夏晚栀不想秒懂。 但他躺着,丝毫不掩饰。 向她大喇喇地展示。 条件很优越。 夏晚栀呼吸快要停了。 第102章 一辈子对你好 查理德老头这次生日特意给夏晚栀挑选的几十号贵族子弟全都没派上用场。 外孙女随女儿,女儿随他。 祖孙三代,都是痴情人。 认准了一个人,哪怕撞破南墙都不会回头。。 查理德大清早喝着咖啡感慨,远远看到谢祁延,抬手招呼他过来坐坐。 时间过得太快,明天他们就要走了。 罗斯受到乔殊的影响很喜欢中国文化,跟夏永青结婚后就定居在北城,后来生下夏晚栀,一家子也是得了空闲或者节假日才过来陪他们两个老的。 贝克尔家族的庄园很大,但也冷清。 只有罗斯带着夏永青和夏晚栀回来的时候,才会热闹一些。 现在罗斯跟夏永青已经移民过来,查理德心里的记挂少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夏晚栀没有跟着一起。 谢祁延走过来坐下,语调温和地喊了一声外公。 “先坐,商量个事儿。”查理德招呼他坐下,等他落座,才舒展着眉笑道,“天气不错,我喝咖啡的事儿别跟丸子说。” 谢祁延瞥了一眼,眼尾略带笑意。 这么威严的一个人,在家里还得偷偷喝咖啡。 也是个惧内的。 “自家人,明白的。”谢祁延一脸的气定神闲。 查理德哼了声,安心喝了一口咖啡。 这几天谢祁延都住这,查理德看着看着也看顺眼了,主要还是夏晚栀喜欢,所以他也不整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表态接受他这个未来外孙女婿了。 日子是他们自己过,查理德想干涉也干涉不了。 这道理他在嫁女儿的时候就懂。 更何况,夏晚栀从小到大都没维护过谁。 谢祁延是第一个。 “不是说要带丸子去拜访约克夫人?”查理德出声。 谢祁延颔首:“嗯,迟点再过去,祖母那边不着急。” 查理德笑出声,一语戳破:“是那丫头还在睡吧?” 谢祁延眼神里充满着柔意:“昨晚回来得比较晚。” 在英国这几天,谢祁延带着她去逛了自己读过的学校和住过的地方。 英国这一片,谢祁延比夏晚栀熟太多。 沉默了一会儿,查理德看着谢祁延,微微叹气:“丸子气性不大,只是偶尔有点小任性,你多担待一些,她要是不开心了就哄哄,这孩子从小就好哄,实在哄不了,带回来给我哄。” 说着他又笑道:“当然,最好别让她不开心。” 查理德笑是不想让话题变得凝重,但谢祁延却认认真真地应下:“我会的。” 这是认可他了。 谢祁延知道。 “你祖母既是约克夫人,往后我们两个家族……” “我与约克家族没什么关系。”谢祁延知道查理德后面想说什么,打断后解释道,“在英国这些年,祖母待我很好,但与她身后的家族无关,我从未觊觎约克家族的什么东西,那笔财产,不过是祖母硬塞的,我不要,她老人家就喊急救……” 查理德听明白了,笑着摆摆手:“那算了,我们也不缺那点合作。” 两家关系不错,存在竞争的同时更多的是合作,查理德是想着如果亲上加亲了,往后的合作可以最大程度取得共赢。 但现在看来显然没有这个必要。 他们家的小公主,从来不屑于在婚姻关系中谋取什么利益。 整个家族就是她们背后的底气。 别的什么都不要,幸福快乐就好。 中午去拜访约克夫人,夏晚栀和谢祁延留下来陪老人家用餐,老人家身体不太好需要多休息,谢祁延也没打算久待,吃了饭就带着夏晚栀离开。 “祖母挺温柔的。”夏晚栀想下车走走,于是两个人十指紧扣漫步在大街上,偶尔有白鸽在低空盘旋,夏晚栀就抬头看两眼。 有人牵着,不怕栽跟头。 谢祁延步调放缓,嘴角微微噙着笑意:“嗯,我这十几年得到她很多关照。” 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时,他才十二岁,还只是一个孩子。 谢老爷子派了人来照顾他的起居,上下学有人接送,除了孤独和冷清之外,他过得不算差。 只不过后来照顾他的人偷了家里全部值钱的东西跑了。 谢祁延从那一年开始一个人生活。 谢家不会过问他的情况,他也不会告诉谢家自己的处境。 也是在这时候,他遇见了约克夫人,一个拿他当亲孙子的老奶奶。 那时候谢祁延已经十五岁了,只不过因为没发育,个子看起来不高,长得也稚嫩。 下雨天,他跑到约克夫人的咖啡馆问招不招人。 他已经交不起学费和维持一日三餐了。 英国分公司这边的人知道谢家的人从不过问他的事情,加上他私生子的名头,便开始明目张胆地不再拿他当少爷,甚至不再管他。 所以他需要自力更生。 约克夫人瞧着他好看又听话,于是将他留下来当服务员,时间一长,加上知道了谢祁延的处境,就格外对他好。 后来相处久了,约克夫人就认下他当自己孙子。 一个星期的时间,夏晚栀知道了他过去的很多事情,但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谢祁延自己没什么,倒是夏晚栀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然后抱着谢祁延郑重地跟他发誓:“谢祁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这话从英国说到国内。 见过他俩的人都忍不住私下里问一句谢祁延是不是暗地里给夏晚栀下了什么蛊毒。 这才几天啊,夏晚栀跟长了恋爱脑似的天天黏着谢祁延。 如果不是谢祁延拦着,夏晚栀该把自己的生活用品全部搬到他那屋了。 夏晚栀睡不着。 她想念那天晚上跟谢祁延同床共枕的感觉。 她喜欢谢祁延。 心里喜欢。 身体也喜欢。 半夜悄摸摸跑到谢祁延房间这种缺德事她没少干。 夜深人静,今晚亦是如此。 只不过到了谢祁延那边,夏晚栀刻意放轻了动作压下他卧室门把手时,却意外发现门被反锁了。 门!被反锁了? 谢祁延反锁了门!? 他竟然敢把门给反锁了! 他竟然防着她! 夏晚栀拧了好几下门把手,气得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冷冷发出一声“哈”。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她还能吃了他不成!? 「三次元生活发生点不好的事儿,赶了一天车头很晕在酒店只能勉强码一章,明天可能还是一章,嘤,抱歉『磕头』」 第103章 你不就喜欢流氓么 “谢祁延,我数到三。” 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屋内。 还不等夏晚栀开始数,开锁的声音响起,谢祁延光速赶来认错。 夏晚栀透过他的表情听见了他心里无声的叹气。 “我要开始生气了。”夏晚栀嘴角下压,因为睡不着在床上滚过几圈,此刻的发型有些炸毛。 谢祁延无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夏晚栀拒绝亲密,往旁边躲了一下,再次强调:“我真的要开始生气了。” 生气还有预告。 真是,可爱得想亲。 谢祁延喉结微滚,心脏怦然跳个不停,连接到大脑,最后掀起一片浪潮火速向下翻涌。 连着几天跟她睡在一起。 这丫头是不知道他被折磨得有多难受。 “气什么?”谢祁延不让她躲,强劲的手臂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垂眸时眼尾带着七分的欲意和三分笑意,“气我不给你睡?” 夏晚栀噎住。 明明只是单纯地陪睡,但话从谢祁延口中说出来就完全变了颜色。 什么叫不给她睡。 她也没想睡…… 见她缩着个脑袋,谢祁延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打横抱起进屋丢到床上,盖上被子,打算跟她好好理论一番。 夏晚栀抓了抓了被子,默默拉高到自己脖子上,然后眨眨眼,谨慎地看向谢祁延。 嗬! 现在知道怂了。 谢祁延要被气笑。 无奈笑了一声,谢祁延搂过她直接躺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臂弯。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能清楚地感受到砰砰的心跳声和紊乱的呼吸频率。 “丸子老师,我是个男人。” “哦。”夏晚栀敷衍一声。 开始了开始了。 这个男人又开始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男人。 但是喜欢他这个事儿,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谢祁延继续:“受不住你的撩拨。” 夏晚栀有些紧张,脸色微红:“我没撩拨你。” “那没办法,我看见你就觉得你撩人,更何况你还躺在我怀里。”谢祁延知道她不会承认自己的某些色胆包天的行为,只好在自己身上找错。 夏晚栀就顺着他的话说:“那你是内心戏太重,脑补过度。” 谢祁延这回是真被气笑了。 见他不说话,夏晚栀也跟着安静了会儿,感受着他身上热度一点点升高,她才不自在地挪了挪。 “别动了。”谢祁延嗓音染上一层磨砂颗粒的沙哑,夹杂着一丝警告。 夏晚栀没敢动,但舔了舔唇。 谢祁延:“……” 眸色一暗,他欺身将人反压,咬着她的唇一顿酿酿酱酱。 他浑身都热。 指尖也是热的。 夏晚栀一哆嗦,扯着他的手制止他更过分的动作。 两个人都喘着气,夏晚栀瞪了他一眼,说话都有些磕巴:“我我……我不要。” 谢祁延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不要么?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对你动手动脚。” 夏晚栀:“……” 谢祁延平复自己的呼吸,嗓音依旧沙哑,甚至带了几分乞求:“丸子老师,乖一点,再有下次真的忍不住了。” 夏晚栀有些迟钝地点点头。 两个人平躺在床上,夏晚栀侧目瞥了他一眼:“谢祁延,你在怕什么?” 自从确认自己爱上他之后,夏晚栀所向披靡,愿意交付真心的同时也乐意跟他亲近。 都是成年人。 她期待的同时,谢祁延比他更想。 但是谢祁延有所顾虑。 “怕你以后不要我。”谢祁延答得认真。 夏晚栀噎住:“我不会。” “想白嫖,不可能。”谢祁延侧过身回望她,“丸子老师,我需要一个名分。” “等什么时候名正言顺了,任你采撷,想要什么样的都行,一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谢祁延咬字清晰,怕夏晚栀理解不到位,特意凑过去咬着她耳朵将暧昧的氛围拉到极致。 夏晚栀一缩脑袋,埋到他怀里羞愤欲死地骂出一句:“流氓。” “嗯,你不就喜欢流氓么。”谢祁延捏了捏她发热的耳垂,笑得猖狂。 “厚颜无耻。”夏晚栀哼了声,伸手圈住他的腰,仔细感受着他的僵硬。 反正这人能忍,她怎么动手动脚他都不会乱来。 安全。 谢祁延笑不出来,实在忍不了才推开她去了浴室。 夏晚栀困意已经上来了,便也懒得搭理他。 即将睡着的时候,她在心里骂他这么久还不出来。 事实是—— 彻底睡着的时候,谢祁延还没出来。 凌晨两点,谢祁延裹着冷水的气息神清气爽地回到卧室看着躺在他床上睡得正香的夏晚栀,眼睛半眯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念再次窜起火苗。 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他比夏晚栀还要想。 躺回被窝里,谢祁延动作轻缓地给夏晚栀掖被子,或许是形成了习惯,夏晚栀翻了个身,麻溜地滚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谢祁延嘴角笑意加深,眼里的情愫肆意流淌。 次日一早,谢祁延一到公司就吩咐霍扬去联系设计师。 罗列了一堆的要求,跟霍扬讨论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又不放心地说了句:“联系好之后让他加我微信,我亲自交代。” 霍扬再次点头:“好的谢总。” 出来时,余飞逮着霍扬就问:“你是不是使了什么下流的手段让谢总一回来就独宠你,说话,霍妃。” 霍扬送了他一记白眼:“大概是觉得你不够稳重不够靠谱。” 余飞捂着心脏:“受伤了啊。” 霍扬懒得跟他演,警告他:“谢总独宠正宫一人,以后管管你的嘴。” 余飞i没明白:“什么意思?” 霍扬凑过去跟他交头接耳了几句。 “真的?”余飞双眼放出一道二十米长的光,压住自己内心的澎湃,“好事将近,你说谢总会不会发奖金?” 霍扬:“……” 谢总把这事儿交给他而不是余飞,是正确的。 谢总有眼光。 晚上七点,谢祁延坐在姜百川的副驾,低头编辑文字跟夏晚栀交代自己晚一点回家的原因。 姜百川瞥了一眼,笑道:“家里有人就是不一样。” 老天有眼,派了个夏晚栀来治谢祁延。 谁能想到啊,谢祁延也有今天。 “今晚拍卖会的压轴品,我要。”谢祁延直入主题。 今晚的拍卖会比以往都要盛大,其原因是享有“王国之心”的一条顶级蓝钻项链作为本场拍卖会的压轴品很抢手。 有人放出消息,陆家和曲家那几位都对这一件拍品有想法。 人多,是因为来看热闹。 看这件拍品最后花落谁家。 姜百川“嗬”了一声,语调有点惊讶:“你也要?” 谢祁延看过去:“怎么,你也想要?” 敌意非常明显。 姜百川:“……” “不是我,是容遇。”姜百川微叹,“我这个没女朋友没老婆的青蛙,哪抢得过你们。” 见他有自知之明,谢祁延眉头微扬。 但转念一想,眉头又蹙起:“还有谁要?” 姜百川乐了,刺激他:“陆北庭跟曲淮,听说都是要拍下给自家老婆当生日礼物,现在又多个容遇,人结婚纪念日到了,要给老婆惊喜。” 谢祁延头疼:“……” 「陆北庭,《诱吻月亮》男主 曲淮,《春雾妖娆》男主 想俩好大儿了,拉出来溜溜~」 第104章 求婚礼物 拍卖会内场,贵宾席位从左往右依次是曲家两位兄弟,陆家两位兄弟,再是容遇,最后到姜百川和谢祁延。 这场拍卖会禁止媒体入内,要不然见着如此场面定然哐哐一顿乱拍,随便放出来都是点击破亿的爆炸性热搜。 一件拍品引得北城四大家齐聚一堂。 今晚之前是兄弟,是朋友,是合作伙伴,但今晚,纯纯是竞争对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今晚这场拍卖会,顶级热闹。 “大舅哥怎么也来了?”容遇叠着腿,满脸松弛地调侃,“该不会你也为那件拍品来的?” 姜百川觑他一眼:“我抢得过你们?没看见我旁边大名鼎鼎的谢总?” 容遇挑眉,跟谢祁延对上视线,说了声“幸会”之后又继续跟姜百川闲聊:“也是,你一个单身的肯定抢不过人有老婆孩子的。” 姜百川:“……” 说事儿就说事儿,不带这么打压人的。 自从朝朝暮暮成了姜百川的助攻后,容遇父凭女贵,在姜百川面前完全少了作为一个妹夫对大舅哥该有的敬爱。 “听说谢总的女朋友是夏家那位小公主?”容遇刚问完,话锋又是一转,对着姜百川持续输出,“谢总好像比你小一岁,大舅哥,抓点紧儿。” 姜百川咬牙切齿,狠狠瞪了这老男人一眼。 真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 姜有容天生爱八卦,容遇现在完全学到了姜有容的精髓。 谢祁延在旁边听着无声一笑。 姜百川怒了:“你笑什么?” 好兄弟就该两肋插刀,不是抡刀插他。 不帮忙就算了,还在旁边看戏。 “我笑了?”谢祁延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淡的表情。 姜百川:“……” 容遇旁边的陆北庭听到对话,倒是对谢祁延的女朋友感兴趣:“谢总的女朋友是夏老师?” 谢祁延侧目看去,半眯着眼睛,显然对他这一句“夏老师”不是很满意。 夏晚栀之前说过没人把她喊作老师,所以谢祁延在喊夏晚栀时总喜欢在后缀加上“老师”这个词。 他拿这当情趣。 现在看来,这小东西,又骗人。 回去得绑起来打一顿。 不满归不满,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于是漫不经心应了声:“小陆总认识我女朋友?” “她是我太太和孩子的画师。”陆北庭对待自己妻子和孩子喜欢的人一向保持尊重。 周家跟这位夏家小公主退婚的事儿传得很开,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但退婚没多久这位小公主就成了谢祁延的女朋友,可想而知这位谢总有点手段。 事实证明,就算没有手段,也有点男色。 看来之前被当做是夏晚栀养的小白脸的热搜不一定就是假的。 这事儿夏晚栀也提到过,当时夏晚栀工作室挺困难,陆北庭一家帮了她不少,这么想着,谢祁延对这位陆二意外亲近起来。 俩人越过容遇和姜百川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中间俩人:“……” 都是寒暄,没什么好听的,直到谢祁延问出一句:“陆总对‘王国之心’也感兴趣?” 这问的是一句废话。 但也是一句重要的开场。 陆北庭无声笑笑。 贵宾席上就他们这几人,说话声音也没收着,坐在最开头位置的曲淮也对这条项链势在必得,于是听到对话,不禁看了过去。 刚才还互相寒暄,这没一会儿就火药味十足。 谢祁延向来是个脸皮厚的,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苟言笑地蹦出来句:“谢某也想要这‘王国之心’当做求婚礼物。” 容遇挑了挑眉。 姜百川则是带了几分惊讶看他。 好好好,这么卷是吧。 一排人就他最落后。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勾起一丝笑意。 这谢家家主年纪轻轻,但脸皮够厚。 时间一到,拍卖会正式开始,前一个小时,贵宾区的几位大佬几乎都没动,到后面才相继叫价拍了些古董小玩意儿。 都是有老婆的人,总不能空手而归。 除了姜百川。 拍卖会接近尾声,本场最受瞩目的压轴品“王国之心”蓝钻项链隆重登场,只是远远看着,那鸽子蛋一般大的蓝钻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确实是一件贵重的很适合当做求婚礼物的物件。 场内的人都知道曲陆姜谢四大家今晚都是为这一条项链而来,没人有那个本事儿和胆子去跟他们竞拍,但有那个胆子来看热闹。 这种顶级修罗场,一定很刺激很热闹。 当拍卖师开始喊出起拍价格之后,众人便见坐在末尾的谢祁延举了举手里的牌:“两千五百万。” 起拍价就是两千万,加价按五百万一次往上叠加。 就在众人微微屏息等待下一位大佬加价竞拍时,全场却是静默一片。 全场:“???” 众人一致看过去。 说好的修罗场呢? 这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场面是怎么回事儿? 姜百川一挑眉,瞥了眼谢祁延。 这点,他确实没料到。 最让他意外的是,原来厚脸皮办事效率竟然这么顶。 谢祁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拍卖会开始前他本就是故意吐露自己要这条项链当做求婚礼物。 为的就是现在的效果。 但这会儿在心里嘀咕了一遍两千五百万这个数字,眉头却微微蹙起。 两千五,2500。 二百五后边跟个零蛋。 不好听,不吉利。 拍卖师等了一会儿见场内毫无动静,心里慌得一批,额头上已然渗出一滴汗。 这件拍品,他们可是设想过以上亿的价格完成竞拍啊。 可是现在却停在两千五百万…… 大佬们今晚竟然都一反常态。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咽了咽口水,尽量稳住语气:“两千五百万一次……” 等了几秒,内心忐忑:“两千五百万两次……” 不止是拍卖师,场内众人纷纷把心提起。 就在拍卖师即将喊出第三次时,谢祁延用手肘撞了撞姜百川:“二百五不吉利,你加个价。” 姜百川觑他一眼,就差把“你有病吧”写在脸上。 鄙视归鄙视,但是照做:“三千万。” 拍卖师紧张的心得到一点缓解。 众人则是诧异。 不是都说姜百川跟谢祁延关系好? 今晚竟然上演一场兄弟反目成仇。 但也仅限于此了。 拍卖师按流程继续走,谢祁延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眉目舒展地举牌:“三千五百万。” 拍卖师继续走流程,无人再加价,最后弱弱喊出一句:“三千五百万三次!成交!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 拍卖师手心全是汗,心里已经哭得阵亡。 全场一片唏嘘。 说好的修罗场,就这样? 谢祁延挑眉,侧过身体对着这一排给自己让路的大佬们颔首表示感谢。 拍卖会结束,谢祁延拿到了自己的求婚礼物,整个人像极了准备开屏的公孔雀。 姜百川没眼看:“……” 第105章 夏晚栀是他唯一信奉的神明 “你是不是真会下蛊?”回去时,姜百川实在忍不住问。 夏晚栀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就算了,今晚这群人送外号宠妻狂魔的人是疯了么,竟然这么默契地给谢祁延行方便。 单身狗不理解。 谢祁延表示理解,于是一副大好人的模样为他解释:“求婚是头等大事儿,陆家那两位和曲家那两位以及你的妹夫都是有家室的人,都是男人,又都是过来人,知道追妻的辛苦,且君子有成人之美。” 微微停顿,谢祁延完全不收敛自己的愉悦,调侃一声:“说了你也不明白,等你什么有女朋友了,再来找我探讨。” 姜百川:“……” 今晚就属他受到的伤害最深。 路程还远着,姜百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糟糕的心情,找了个新的话题:“你的求婚礼物,夏家妹妹知道么?” 谢祁延在跟夏晚栀汇报自己还有二十分钟到家,隔了一会儿才回答:“知道了就不是惊喜了。” 算了,单身狗不配跟撒狗粮的人说话。 防止再受伤,姜百川一路闭嘴懒得说话。 谢祁延倒是忙得很,一直在跟女朋友发信息。 姜百川心里难受。 有女朋友真好。 他也想要。 以前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可当遇见云荔,内心深处逐渐生出渴望。 他不是想要女朋友,而是想要云荔。 想要云荔做自己的女朋友。 对于谢祁延跟夏晚栀神速一般的进展他并不是很惊讶,想当初自家表姐跟陆北庭才见了几面就领证,领证前一万个不愿意,领证后第二年年底就怀孕了。 所以一旦爱上了,一切皆有可能。 好男人只会把握机会,将自己深爱的人紧紧套在自己身边,不让别人有任何机会。 想到这,姜百川眸光暗了暗。 他也等不及了。 谢祁延回到兰亭别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以为夏晚栀在自己这屋,结果开门进去只看到长生一只猫懒懒地从猫房里出来敷衍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回去睡觉了。 他也懒得搭理夏长生,将“王国之心”放书房里锁好,换了身衣服便过去找夏晚栀。 夏晚栀这个点还在画画。 谢祁延的这个单子,她已经画到第十六幅。 此刻她画着的,是四十二岁的姚琴。 夏晚栀过于专注,这次是真没听到谢祁延开门进来的动静。 谢祁延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目光灼灼盯着这些画,刚才雀跃的心情回归平静,再慢慢低沉下去。 这不一定是姚琴真正的模样,但是一定有百分十八十的相近。 属于姚琴的独一份的气质即使到了四十二岁还活灵活现地体现着,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出挑的美人,也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她现在的样子。 但幻想的,终究是模糊的。 可此时此刻,模糊的幻想被具体表现出来。 夏晚栀笔下每一个年龄阶段的姚琴,比他想象的还要真实而生动。 站在画前,谢祁延置身其中,仿佛姚琴从未离开过他,仿佛他见证过自己母亲慢慢变老的过程。 他认真看画,也认真地看夏晚栀谨慎专注地给画像勾线。 微微蜷缩着手心,谢祁延的思绪从自己那里转到夏晚栀这儿。 他从来不信命,不信所谓的老天开眼,不信所谓的命中注定,更不信神明的眷顾。 他只相信自己。 如果神明真有怜悯之心,当初就不会拆散他们原本的幸福生活。 如果真有神明的存在,他就不会沦落为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姚琴也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神明若真听得到他的心声,就不该让他的希望落空。 他找了姚琴那么久,那么久。 二十一年了,他从未见过她。 神明没能将姚琴带到他的面前,但夏晚栀能。 这一幅幅画,是夏晚栀创造的。 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容颜神态的变化,仿佛姚琴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世界上没有神明,但有夏晚栀。 他不信神。 但此时此刻—— 夏晚栀是他唯一信奉的神明。 从小时候她见他第一眼就心疼他开始,她就注定是他的救世主。 是他的小菩萨。 谢祁延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柔和的深情。 他很后悔当初打翻了她递来的牛奶。 他打翻的不仅仅是牛奶,更是夏晚栀对自己的关心、善意、心疼,也掐断了与她一开始和和气气的缘分。 可那时候的他,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夏晚栀。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或许连和夏晚栀斗嘴的机会都没有。 他很抱歉让夏晚栀讨厌自己,也很懊恼曾经因为心理因素误解夏晚栀的善意。 长大后,回国与她的重逢是必然的。 唯一的意外,是他渐生的情愫。 夏晚栀完成了第十六幅画,收笔时才发现谢祁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 看这表情,应该在这看了好一会儿了。 谢祁延回过神,含着柔情对上她的视线,倾身将她身上沾上颜料的围裙摘掉,随后揉着她画画那只手的手腕,百般怜惜地问她:“累不累?” 夏晚栀靠过去,微微下巴靠在他肩头的位置,笑着说:“累。” 谢祁延笑着给她捏一捏手臂,又给她揉了揉细软的腰肢,弄得夏晚栀一边躲一边笑。 他喜欢夏晚栀的真诚。 她对自己的爱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坐一会儿?”谢祁延亲昵揉了揉她发顶。 夏晚栀摇头:“想洗澡。” 洗澡这事儿不能一起做,谢祁延便问她饿不饿,打算给她煮夜宵。 夏晚栀摇头:“我不饿,我想先去洗澡。” 画画的时候沾上颜料无所谓,但是画完画之后的夏晚栀格外爱干净。 谢祁延刚才想了一堆,此刻眼神充斥着满分爱意,心理上和身体上一点都不想离开夏晚栀,就想着跟她黏在一起。 瞧着谢祁延依依不舍,夏晚栀笑出声,调侃一句:“谢总,一起吗?” 谢祁延双眸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按住她漾着笑意的唇强行让她闭上嘴,咬牙切齿:“总有一起的那天。” 合法上岗之后的每一天。 有她哭的时候。 第106章 总裁夫人来了 十一月下旬,气温骤降,星耀大厦的最顶楼修建的空中花园已经初步完成,夏晚栀的工作室大门全是施工时沾上的粉尘。 谢祁延喊了几个人配合竹子去打扫卫生,天气冷,又下雨,正好是周末,他难得一整天都闲着,便不想夏晚栀出门,独自将人霸占在自己怀里。 俩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谢祁延将滑落在她小腹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前胸,惊得夏晚栀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动。 凶狠狠地转过头嗔了他一眼,夏晚栀继续靠着他胸膛,认真看电影。 谢祁延眉目舒展,依然时不时地捏捏她手指和耳朵。 电影一结束,夏晚栀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大腿拍了一巴掌:“跟个苍蝇一样,弄得我痒。” 谢祁延心情好,捏着一颗樱桃喂进她嘴里,调笑:“小公主竟然还见过苍蝇。” 夏晚栀白了他一眼。 懒得搭理他。 冬天一到,长生更加不喜欢动,此刻窝在夏晚栀腿边睡得酣畅。 人闲下来就爱聊聊天说点以前的事儿,夏晚栀摸了摸长生的脑袋,瞧着它又长又白的胡须,便想到了它的年纪。 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 今年的长生,已经十四岁了。 察觉到夏晚栀情绪的不对,谢祁延顺看了一眼睡得可香的长生,凑过去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枕在她肩上,低沉的嗓音缓缓流出:“你以前也见过长生。” 这话一下子将夏晚栀从落寞的情绪里拉回来:“什么时候?” 长生似乎是听见了他们议论自己,从睡梦中醒来看一眼正在秀恩爱的俩人,喵呜了一声走到夏晚栀怀里要抱抱。 夏晚栀抱着她给它挠痒痒,长生舒服得发出呼噜声。 谢祁延抱着夏晚栀。 夏晚栀抱着长生。 倒像极了温馨的一家子。 “它三个月的时候。”如今回想起来,他收养长生竟然已经十四年。 夏晚栀顺着时间往前推算:“那不就是……我十一岁的时候?” 还是孩童时期,但已经记事儿,可时隔多年,不代表什么事儿都能记得。 有了确切的时间,夏晚栀怔神,想着那一年什么时候见过长生。 谢祁延轻笑一声,提示她:“嗯,在那一年的夏天。” 那一年的夏天,也是谢祁延出国前的一个星期。 谢家的后院窜进来一只迷路了的流浪小橘猫,瘦成巴掌大小,被来谢家做客的夏晚栀遇见。 她喂它喝水,喂它吃小鱼干,她想养它,但是家里父母一个对猫毛过敏,一个怕猫。 那天的夏晚栀,带着愧疚和不舍坐在谢家那棵百年老树下跟这只小橘猫絮絮叨叨了一个多小时。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十二岁的谢祁延躺在那棵树上听了她一个多小时的碎碎念。 夏晚栀离开,打算去找爸爸妈妈给小橘猫找领养,走前也不管小猫有没有听懂,特意交代了不准它离开。 就一会儿的功夫,谢祁延从树上跳下来,一只手顺走了小橘猫。 以至于那天夏晚栀带着罗斯女士过来发现小猫不在,找了一圈没找着之后哭了好半天。 有些事儿并不是完全忘记了,而是被尘封在脑海深处,而今,这段记忆也就猛然觉醒。 “我说我的猫怎么不见了!它明明那么听话!我离开时他还喵喵喵地答应我等我回来找它,没想到被你这个坏东西给偷了!”夏晚栀气得不行,直接拧了一下他圈在自己腰肢上的手。 谢祁延连她生气的样子都很喜欢,趁机捏着她的下巴对着那嘟起的小嘴亲了一口,才诚恳地赔不是:“所以我让它跟你姓。” 夏晚栀愣住。 长生。 夏长生。 当初谢祁延解释过,给它取名为夏长生,是因为他们在夏天相遇。 那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是夏晚栀。 谢祁延心里也感慨,谁能想到呢,时隔多年,夏长生不仅见到了自己的恩人,还得管恩人叫妈。 当初他起了收养夏长生的心思,确实是因为夏晚栀。 从九岁那年误解夏晚栀的好意开始,谢祁延心里其实是愧疚的。 她不能养猫,那他就替她养。 知道这个事儿,夏晚栀刚才的小脾气一下散了,看夏长生的眼神变得越发柔和。 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她十一岁那年没能养的小猫,在她二十五岁这一年,回到了她的身边,跟她生活在一起。 “别生气了,孩儿他妈。”谢祁延捏了捏她的耳垂。 夏晚栀咬唇,转过头嗔瞪了一眼孩儿他爸。 谢祁延微微挑眉,低头要去亲她。 夏晚栀没躲开,砖头转头仰着脸跟他接了个缱绻的吻,怀里还抱着长生。 干柴烈火,烧得夏长生撒腿跑了。 酿酿酱酱的小日子过得很快,十二月初已经是深冬,这天气连着几天都是雨,夏晚栀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但单子不多,她上班一天,休息一天。 上班时间去工作室,休息时间就在家里画谢祁延的妈妈。 已经画到了第二十一幅,还剩最后一幅。 但眼看着今年又要过去。 人还没找到,谢祁延那边毫无进展。 她有些担心谢祁延。 因为担心,所以陪伴的也多。 这天天气终于放晴,夏晚栀出门去给谢祁延送温暖,带的是他今天早上专门给她煲的莲藕排骨汤。 她自己喝不完,况且自己一个人喝没意思。 想着谢氏的员工不知道她跟谢祁延的关系,估计会拦着,不予放她直接上楼去找谢祁延,所以,想给谢祁延一个惊喜,又想顺利通行,只能找谢檀一起。 有小姑子在就是方面许多。 自从感情升温,夏晚栀偶尔睡在谢祁延这儿之后,谢檀周末就没再过来住了。 难得夏晚栀找自己,谢檀高兴得不行。 虽然才十岁,但现在的孩子早熟,一听夏晚栀要去送温暖,谢檀就故作羞涩地调侃:“不嫌弃我这个电灯泡啦?” 俩人闹了一会儿,到达谢氏后,谢檀领着夏晚栀直接往电梯方向走,前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拦着。 谢檀必然是不能拦的,但另外一位…… 身份自然也是尊贵的,但是再尊贵的外人没有预约也不能擅闯。 一前台忐忑上前想具体询问,这时电梯门开了,里头赫然站着余飞和霍扬。 俩人都惊讶了一秒。 霍扬很快恢复神色,倒是余飞嘴快,蹦出一句:“呦!总裁夫人来了——” 第107章 翻一翻姜百川的牌 一句总裁夫人吓退了欲上前询问的前台,只是离开时双眼泛着吃了大瓜的光芒。 夏晚栀还是头一次听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微微挑眉的同时也默认了这个称呼。 大小姐小公主什么的当腻了,托谢祁延的福弄个总裁夫人当当,就当解闷。 见自家未来总裁夫人默认了自己对她的称呼还对他微微颔首,余飞乐不可支,走出电梯后跟霍扬一起目送她进去,直到天梯门关上,余飞才嘚瑟撞了撞霍扬的肩膀:“看见没,是个人都喜欢嘴甜的。” 霍扬白了他一眼,迈开腿去办正事儿要紧。 余飞则是想着自己这个月奖金有望。 “总裁夫人哦。”谢檀牵着夏晚栀的手笑眯眯地调侃。 上一次谢祁延跟着夏晚栀去英国见家长的事情谢家上下都知道了,这也就证明,好事将近。 正经叫还好,但被人一调侃,夏晚栀脸颊就泛起浅浅一层的粉色,羞赧地掐了掐谢檀的脸:“不许说话。” 难得见夏晚栀害羞,谢檀虽然闭了嘴,但是一直偷笑。 偷笑是因为,她的丸子姐姐跟自己的大哥哥在一起很幸福。 谢檀的任务就是把夏晚栀畅通无阻地带到总裁办,至于后面那些少儿不宜的惊喜和场面什么的她也不是很想看。 霍扬跟余飞都出去了,总裁办公室门没人替夏晚栀从外面打开,只能她自己敲门。 谢祁延在里边能操控门的开关,门自动打开,夏晚栀先是探了一个头进去观察他在干什么。 兢兢业业的谢总以为是自个儿员工要进来,眼睛抬都未抬,这会儿还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那英气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没一会儿又拧在一起。 夏晚栀看得出神。 她都快要忘了,在没动心之前,她心里的谢祁延也是这样冷漠。 谁能想到呢,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个外冷内热的。 似乎是察觉到这么久都没人进来,谢祁延把头抬起,冰冷的眸子一下撞击在夏晚栀那荡漾着柔光的目光之中。 寒冰遇热,缓缓化开。 谢祁延很意外她会过来。 而且还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眼前一亮。 “惊喜吗?”夏晚栀还站在门口,身体往里侧了侧,脑袋也是歪着的,举高了手里的保温食盒。 谢祁延摸了摸鼻子,毫不犹豫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迎他,有点小傲娇地问了声:“想我了?” 把夏晚栀拉进来,谢祁延顺势按下关门按钮,接过她手里食盒的同时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往门后压去。 谁也没回答谁的问题,谢祁延低头寻着她柔软的唇一把含住,辗转地嘶磨了一阵,把人亲得透不过气时才松嘴,抵着她鼻尖发出缱绻一声:“很惊喜,很喜欢,沦陷了,爱死你了。” 夏晚栀嗔了他一声,握成拳头的手往他胸口锤了一拳:“油嘴滑舌,谁想你了,明明是第六感告诉我你想我了,所以我才来的。” 以防他又说一些让人招架不住的话,夏晚栀推了推他:“我带了排骨汤过来,你陪我一起喝。” 谢祁延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食盒,笑得又在她唇边蜻蜓点水一下。 人挺害羞,但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谢祁延是真的爱死她了。 “嗯,确实想你了,没想到你还能有所感应。”谢祁延牵着她往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一边将食盒打开一边感叹,“没想到都是真的。” 这话勾起夏晚栀的好奇心:“什么是真的?” “传言说夫妻俩亲多了会心有灵犀。”谢祁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正儿八经地说出一句,“丸子老师完全印证了这句话。” 夏晚栀:“……” 他们还是情侣,他故意提的夫妻,像是一种暗示。 拧了他好几下,这人终于才不再逗他。 就她这点大人的力气,谢祁延完全受得住。 喝完汤,夏晚栀在这里再待了一会儿,不想影响谢祁延工作也不好意思让谢檀在外面等太久,走前主动凑到谢祁延面前点了点他的唇,扔下食盒就走了。 因为夏晚栀的这个惊喜,以至于谢祁延一整天都是好心情,偶尔太忙忘了时间,一抬头看到夏晚栀留在这里的食盒,不禁勾唇一笑,看了一眼时间后想着快点下班回家。 空闲下来,谢祁延又看到那食盒,这回忍俊不禁地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女朋友发消息:【丸子老师,故意留下食盒是想让我睹物思人?】 夏晚栀三分钟后才回的消息:【想什么,我要跟谢檀逛街,带食盒不方便。】 谢祁延:“……” 没关系,他当没看到。 夏晚栀就是耍小心机要他睹物思人。 谢祁延自我攻略完又继续工作。 再晚一点,夏晚栀跟谢檀去了云荔的花店,顺便带了不少好吃的直接在那开小灶当晚餐吃。 云荔一边吃得嘎嘎香一边嫌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花艺小吃店。” 谢檀晃着小腿吃得摇头晃脑:“这个提议不错。” 云荔嘴角微抽,警告夏晚栀下次别再带吃的过来了,熏着花不说,她也受不了诱惑。 毕竟美食不可辜负。 夏晚栀吃饱了,擦了擦嘴:“你妈不是报团去散心了?什么时候回来?” 正是得知这事儿,夏晚栀才要带着云荔开小灶庆祝一下。 天气虽然冷,但是云荔花店生意不差,云荔想赚钱,几乎每天晚上九点才回家。 想约她吃饭有点难,夏晚栀这才带着吃的主动上门。 云荔看了一眼云美兰发来的行程,淡淡道:“一个星期后。” “挺好,去散散心见见世面开开眼界,省得总把时间荒废在你身上。”夏晚栀吐槽。 云荔笑出声:“没关系,我已经站起来了。” 跟梁敬闹掰后,她跟云美兰之间也有了隔阂。 也不知道是反思了自己还是知晓了自个儿女儿翻脸起来也可以不认人,云美兰这些日子确实没再管着她。 姐妹之间聚在一起什么话都聊,聊着聊着夏晚栀观察了一眼云荔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问她:“梁敬已经凉了,你该翻一翻姜百川的牌了吧?” 云荔怔了怔,笑着没说话。 她跟梁敬之前确实没有任何瓜葛了,但是梁敬这人好面子,也不知道在别人面前说了什么,现在但凡认识她和梁敬的人都背后偷偷议论,说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梁敬的事儿被梁敬甩了。 梁敬也没找过她。 但梁敬身边的朋友来她这儿买过花。 子虚乌有的事情,云荔没必要去解释。 但是心里的不舒服肯定是有的。 见她不说话,夏晚栀黑着脸,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 云荔拗不过,只好如实说了。 只是刚好说完,夏晚栀没生气,反而笑着抬高了手对着门口打了个招呼。 云荔机械地往后看去,果然见着了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姜百川:“……” “檀檀,咱们回家。”夏晚栀勾搭上谢檀的肩膀,离开时重重拍了一章姜百川的手臂,“你心上人被人蛐蛐了,你看着办。” 云荔跟梁敬已经闹掰了,夏晚栀也不用再像以前有所顾虑不对梁敬出手,这事儿如果姜百川不出头,那她自己替云荔出头。 姜百川颔首:“谢谢。” 云荔:“……”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云荔无奈:“你谢她什么?” 花店迎风,姜百川在外头听她们说话吹得鼻头有些红,走进来站到云荔面前时呼出一口热气:“谢她把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我。” 云荔:“……” 虽然无语,但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第108章 好一个伪君子 或许是因为云美兰不在,云荔感到放松的同时也纵容了自己,姜百川要送她回家,她也懒得再拒绝。 姜百川脸皮厚,云荔每次拒绝都要跟他争论好久。 他也总有让她不能反驳的奇奇怪怪的理由。 之前有过一次将云荔送到楼下的经历,那次之后姜百川每次送她都会将她送到楼下,然后远远看着她的背影消息。 她家住在六楼,不高。 姜百川每次看到她房间亮起灯了,再看了一会儿才离去。 起先他只知道云荔住在几层,并不知道她房间的窗户在哪,直到有次云荔打开窗探头出来想看他走没走,这才暴露了位置。 次日气温慢慢回升,因为双十二电商节,姜百川的某个胜似亲姐的影后姐姐参加了一个代言活动,那是姜氏自家的代言,姜百川作为总裁也跟着一起出席,顺带当一回护花使者为南栖月保驾护航。 活动是从下午开始,到天黑了才结束,南栖月太久没跟弟弟妹妹叙旧,所以拉着姜百川姜有容一起进山泡温泉。 姜有容自然是乐意的,只有姜百川丧着脸被一个姐一个妹架着胳膊绑了过去。 姜有容爱八卦,一路上跟南栖月蛐蛐姜百川还没把未来嫂子追到。 南栖月好笑地看着被她们吵得头疼的姜百川:“女孩子聊天都这样,你这儿就嫌烦了,怎么让人姑娘喜欢你?” 姜百川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后视镜:“我喜欢的姑娘声音像百灵鸟,说什么我都喜欢听,你们叽叽喳喳,麻雀一样。” 南栖月:“……” 姜有容嗤了一声:“话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没把人追到。” 姜百川被嘲笑多了早已经免疫,懒得搭理她。 他有自己的打算。 节奏是慢了点,但也并非毫无进展。 至少他已经确认云荔对自己有意。 南栖月笑笑,柔声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 姜百川没拒绝,直接应下:“行,先欠着,有需要的时候我找你。” 南栖月订的这座温泉山庄位置比较偏僻,但环境却相当不错,看着南栖月这么熟门熟路,姜百川琢磨着自己这位姐姐跟姐夫平日肯定没少来这快活。 一个影后,随时要避免被拍,这地方确实足够隐蔽。 也挺适合度假和约会。 姜有容跟南栖月去泡温泉,姜百川没那个兴致,一个人在山庄里瞎晃悠。 晃悠得差不多了便走进音乐酒吧点了杯酒慢慢品鉴。 酒吧在二楼,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扇落地窗的视野很广,姜百川只是抬眼一瞥,就在楼下大堂看见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刚泡温泉回来的熟悉的男人的身影。 男人并非形单影只,而是被另一人搂着腰调笑着往前走。 手臂那泛着青色的血管绷紧,姜百川充满戾气的黑眸半眯着,若这二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他怕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里的红酒杯狠狠砸向那人的脑袋。 好一个梁敬。 好一个伪君子。 好一个王八蛋。 梁敬跟那人皆是一身浴袍的打扮,俩人驻足在楼下一家餐厅前,点了餐之后直接在这家餐厅坐下用餐。 姜百川拨了个号码,因为对方是自己姐姐,所以尽力压住了一半的戾气:“不是要帮忙吗,姐,该你出手了。” 那头的南栖月一脸莫名其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听出了自家弟弟的情绪很不好,于是拉着还在尽情享受大自然馈赠的温泉的姜有容火速赶回去。 随后按照姜百川的要求,用最快的速度回屋换了衣服戴上墨镜口罩跟姜有容一起佯装一副刚来到温泉山庄的样子。 姜有容嘴角微抽:“我哥已经这么缺钱了吗?要拍你的照片卖给营销号……” 南栖月也不理解:“钱可能不缺,就是缺女朋友,等会儿再问他吧,估计是跟云荔有关,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牺牲一张照片帮他了。” 姜有容挽着她的手:“我也牺牲了,为了效果我还没戴口罩呢。” 真卖给营销号,词条也只能写南栖月陪妹妹温泉度假,然后引得一众粉丝啊啊叫罢了。 姜百川没什么拍照技术,为了不显得刻意,几张照片拍下来场景都乱得很,乱入的人太多,压根分不出谁才是主角。 但这届网友厉害得很,扒出里面有什么完全不在话下。 拍了照片,接下来的事儿姜百川直接交给自己的秘书。 姜百川:【好了,上来请你们喝酒。】 姜有容收到信息,给南栖月使了个眼色。 姜百川不爱喝酒,只有开心和emo的时候小酌一杯。 刚才如此反常,情绪肯定不佳,情绪不佳,那就是emo了。 上楼后,南栖月摘下墨镜口罩直直盯着他。 发觉自家哥哥是真的不开心,姜有容这次没跟南栖月坐一起,而是挨着姜百川挽上他的手臂:“谁欺负你了,说,姐姐替你报仇!” 姜百川白了她一眼抽出手臂:“没大没小。” 姜有容轻哼:“我都当妈了,你连女朋友都没有,谁没大没小……” 姜百川摁着她脑袋一阵盘。 南栖月坐在对面无奈地笑。 “言归正传,你拍栖月干什么?”姜有容难得没跟他打起来。 姜百川嗓音微沉:“弄个人。” 想往死里弄。 第109章 你哥是不是疯了 今晚这一趟虽然是被南栖月和姜有容强行拉过来的,但姜百川收获颇丰,不虚此行。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姐姐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他还真要感谢南栖月今晚的安排。 于是大晚上的,姜百川让人给南栖月和姜有容都送了点东西过去表示感谢。 南栖月喜欢钻石,他就送钻石,姜有容喜欢珍珠,他就送珍珠。 梁敬在云荔心里是个疙瘩,但今晚之后,他什么也不是。 姜百川有预感。 这件事儿之后,云荔会有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里面,有他。 这一晚彻夜难眠。 他想到云荔,想到云荔在梁敬那受到的委屈。 没连夜过去把梁敬绑了套个麻袋打一顿,不是他姜百川不敢,而是他知道云荔不喜欢他这样。 云荔视梁敬为渣滓,将他当做是不相干的人,也不希望自己身边人因为一个梁敬而坏了心情。 再加上云美兰对梁敬的态度,如果梁敬把状告到云美兰那,受牵连的也只会是云荔。 姜百川这人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也见不得自己心上人受委屈。 人既然不能打,那就换个法子。 第二天,南栖月上了热搜。 跟小姑子去泡温泉没什么出奇,但影后就是影后,南栖月这个名字就是热度,姜百川都没花多少钱,热搜就上去了。 当天看到热搜的南栖月和姜有容甚是无语。 “你哥是不是疯了?”南栖月问。 这热搜一看就是买的。 姜有容摇摇头,自带雷达一下从照片里找到关键点:“疯不疯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要弄的人是这两个中的其中一个。” 南栖月凑过去,看到了姜有容指着的两个勾肩搭背的…… 男人。 “云荔的前男友是这其中一个?”南栖月猜到了,眉头微蹙,心里却在想着自家弟弟教训人教训得算轻了。 但也许是因为考虑到云荔那边的情况才这么做,不然以他姜百川的性子,怕是要把人打残。 姜有容咬牙切齿:“不行,忍不了,我得帮我哥添把火。” 南栖月点头,没阻止姜有容发挥她的水军本领。 当天下午,梁敬单位里,不少同事看梁敬的目光带着深深的鄙夷和不可思议。 饮水机前,俩同事小声蛐蛐:“要不是那照片拍得那么清晰,我都不敢相信那男人是梁敬。” “谁说不是呢,那么谦逊的一个人,背地里竟然……” “我倒是不鄙视一个人的性取向,但是你别忘了,梁敬有女朋友啊!”另一人愤愤不平。 “难怪说她女朋友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儿,现在看来是他先对不起人家!” “这已经不是对得起对不起的问题了,没准梁敬那套说辞都是现编的,是人女朋友发现他是个混蛋所以要甩了他!”有一人路过听到有人议论这事儿,也停下来加入他们。 “啊,我听说他们家还准备跟人订婚了呢,这如果事成了,不就是骗婚吗!” “何止是骗婚,真结了婚,这是犯了同妻罪!” “王八蛋——” “还好云荔发现了……”先前去花店讽刺过云荔的女同事暗暗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 八卦传得最快,单位里议论的人多了,哪怕梁敬不关注娱乐新闻,但听到同事议论还是黑着脸去看了热搜。 看清照片的那一刻,梁敬整个人汗流浃背石化当场,仿佛无数人的鄙夷的目光和唾沫都集中在自己脸上。 怎么会那么巧…… 怎么会那么巧他就入镜了…… 他搓了搓头发,急得面红耳赤,既没地方找人说理,也猜不到是谁要针对自己。 拍摄者要拍摄的对象是一个大明星。 他只能相信这是巧合。 他坐立不安,气得狠狠锤了下桌面发泄情绪。 南栖月是影后,现在但凡会上网会刷小视频的人都有概率刷到这条热门视频。 梁敬想起自己父母算是这位大明星的忠实影迷,一时间脑子嗡嗡一声,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同一时间,云荔从夏晚栀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相比别人的震惊和愤怒,云荔心里除了平静之外还有一丝爽快。 她猜到这事儿是姜百川做的。 昨晚姜百川发微信汇报过行程,只是她没想到,姜百川会撞见梁敬。 再晚一点,云荔回家时发现客厅里的灯亮堂着,一时有些发愣,直到看到云美兰从厨房里出来,母女俩的视线相对,这回竟是云美兰先挪开了眼睛。 “冷不冷?我煲了汤,洗了手过来喝点儿暖暖身子。”云美兰擦了擦手,端着煲好的汤放到餐桌上。 她脸上不藏事儿,云荔知道她这是愧疚了。 “报的团不是七日游吗?怎么今晚就回来了。”云荔洗了手走过来,这段时间云美兰对她一直很冷淡,她被影响,此刻说话的声音也是淡淡的。 云美兰没说话,坐在对面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半晌才开口:“网上的事情我看到了,我能不回来吗?” 云荔没吱声。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终于在云荔快要喝完汤时,云美兰别扭开口:“对不起……梁敬这人,确实是我看错了。” “您不用跟我道歉,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别再帮我物色对象,您的眼光,我实在不敢恭维。”云荔也看淡了,不再怕她寻死,不再怕她伤心。 她都不考虑她是否伤心,她又凭什么要继续默默承受她的支配。 云美兰不可思议地看她:“你在跟我阴阳怪气什么?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梁敬是……” 她说不出那个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早点说,我也不会逼着你……” “您也知道是逼着我。”云荔迎上她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您的脾气我还不了解么,我当时说了您也未必相信,而且我不是没有说过。” 她说过了的,她没信。 云荔自己收拾了碗筷离开,只剩下云美兰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很久很久。 她真的做错了么? 她只是不想让女儿步自己的后尘…… 「家里奶奶在icu,琐事好多,尽力一更了(*??)有时间尽量补更补偿大家!」 第110章 姜百川,你挺难哄啊 不认识梁敬的人压根不在意热搜照片里的其他人,互联网的时代,网民们什么都见过,gay什么的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是认识梁敬的人,在看到那张照片后纷纷唏嘘不已。 要知道,梁敬就是通过相亲认识了云荔,单位里的人都知道他找了个温柔贤惠的女朋友,听他吹捧着说今年年底就会完成终身大事。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女人却要找个女人结婚…… 众人细思极恐。 因为姜有容搞了好几个小号以梁敬朋友的视角发表评论,将他有女朋友的事儿抖了出去,原本没有关注度的事儿一下子因为几条热评燃起了火。 在姜百川问起这事儿的时候,姜有容理直气壮:“我又没有造谣,我这是在陈述事实!那个人渣他敢做还不敢认了?” 姜百川倒不是要责怪自己妹妹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闹大,怕是梁敬会去找云荔。 为了保证云荔的安全,姜百川一下班就到云荔店里守着她。 大冬天的,云荔也不好让他在门外吹冷风,只能迎他进来赐了他一把剪刀让他帮忙干活。 姜百川自然乐意,笑得眼睛弯弯。 云荔多看了他两眼。 这人,长得怪好看的。 今天的顾客不多,云荔挺闲的,但是不想那么快打烊回家。 如果云美兰不在家,或许她会提前回去。 屋外北风呼啸,屋里充斥着花香,唱片机里旋转着舒缓的欧美音乐,云荔一边照顾花花草草一边跟着轻哼了几句。 姜百川扭头看过去,不知道看了多久,云荔转身看见他七分欣赏三分陶醉的表情嘴角抽了抽:“灵魂出窍了?” 姜百川笑笑:“声音很好听。” 云荔还是头一次听他直白地夸人,稳住呼吸抬高了下巴:“你还是个声控呢?” 姜百川没答,把头转回去继续专心剪枝,剪完之后插着俩大衣口袋悄无声息地走到云荔身边看着她摆弄那些长得肥墩墩的多肉植物。 在她疑惑抬眼看他时,他缱绻出声:“也不是什么声都控,控不控的不知道,我只是爱屋及乌。” 云荔手上动作一顿,花洒还是往下倾斜的,水流哗啦啦从喷口流出浇在了地板上才回神瞪了他一眼。 姜百川愉悦地挑了挑眉,自觉去拿吸水拖把拖地。 她越对他使这些小表情他越高兴。 云荔不着急回家,他自然是乐意的,这样跟她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会久一些。 再晚一点,仍旧没有顾客进店,姜百川见云荔也没有收拾收拾回家的意思,眼里的笑意加深。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姜百川跟她闲聊:“梁敬不喜欢女人,你一开始就知道?” 云荔错愕,但很快垂下眼睫,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认真说起这件事。 姜百川以为她会说得更多,但是她没有。 “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还敢跟他在一起。”姜百川那磁性的嗓音很沉,刚才微挑的眉毛此刻拧在一起,看起来甚至有些生气,“云荔,你这是把自己推向火坑。” “我知道。”云荔语气平平,原本想轻描淡写地略过不提,但是一抬头看见姜百川的神色,不禁噎了噎。 姜百川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云荔微微抿唇:“我不跟他在一起,我妈就一日不消停,反正她不喜欢女人不喜欢我,我也不怕他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答应跟他在一起,假装被蒙在鼓里,相互利用,换得我耳根子清静,我不亏。” 姜百川:“……” “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骗子?”姜百川呼吸起伏着,心里就是气不过。 怎么就不亏了。 梁敬那狗东西碰她衣服一下他都觉得她吃亏了。 更何况云荔要做戏,就一定会跟他有接触。 云荔摇头:“在一起之后吧,他表面说着对我怎样怎样满意,肢体接触上却对我有着不经意的抗拒,从那之后我就发现了。” 姜百川:“……” 瞧着他脸色更不好了,云荔不禁笑出声:“我不说你不乐意,现在我说了你也不乐意,姜百川,你挺难哄啊。” “那你愿意哄么?”姜百川眼神炽热,嗓音仔细听着甚至有隐隐的颤抖,有种马上要告白的紧张。 云荔眼眸清亮,四目相对间,谁也没先把视线移开。 姜百川不想让这话掉在地上,接着补充:“其实不难哄,要不你试试?” 不知道是不是心跳过速的原因,店里的体感温度刚合适,但是现在两个人身上都觉得热乎乎的。 “没遇见你之前,我确实想过这辈子就这样算了,反正梁敬不会喜欢我,我们就每天装模作样各过各的,但遇见你之后……” 她停顿下来,却勾得姜百川心痒痒。 “遇见我之后?”他紧追不放。 云荔眼睛里的笑意慢慢沉淀下来,忽然变得认真:“遇见你之后,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她从来没有做过自己,可不知道从哪一瞬间开始,她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想开开心心地带着好朋友来家里吃饭,在家里喝酒唱歌,醉了能一觉睡到天亮,不用顾虑云美兰的感受。 想与人相爱,尝一尝喜欢和爱的滋味,想放肆地痛快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被梁敬撞见姜百川对她拉拉扯扯后彻底爆发跟她吵架,她可能还没想好怎么迈出这一步。 人可能就是需要一点刺激。 受了刺激后,压在心底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一下子全做了,云荔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迈出这一步也没多难。 姜百川的呼吸放轻了几分。 云荔继续道:“我知道你过来陪我是因为担心梁敬会找我麻烦,但他什么德行我是知道的,发生这样的事儿,他没脸来找我,也不会再出现在我妈面前。” 她跟梁敬之间其实不算深仇大恨,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让姜百川抓到他跟男人约会,只能说算他倒霉。 云荔看着姜百川,笑意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这事儿之后,且不说心里的怨气没了,她跟梁敬之间,也真正迎来了结束。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再无瓜葛。 哪怕以后云美兰提起…… 不,云美兰以后不会再跟她提起了。 云荔最高兴的是这件事。 “笑什么?”姜百川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云荔摇摇头,迎上他的视线,问他:“所以姜总,被哄好了吗?” 姜百川沉默一瞬,心跳错漏一拍。 男人得有骨气,姜百川轻哂:“你都没哄。” “少得寸进尺,走了。”云荔起身就要去拿包准备回家,姜百川跟在她身边,在她出门走向她自己的车时一把拽住将人往自己车里塞。 云荔喊了声:“姜百川!” “再哄我一次。”这个方向迎风,两个人冷得直哆嗦,姜百川握着她肩膀将人抵在车门,倾身给她挡风的同时继续道,“云荔,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哄,我今晚不可能睡得着。” “我睡不着,就去你家楼下等你,等一晚上,等到你哄……” “想得美。”云荔眨巴着眼睛,一把将他的脸扭向一边不给他看自己。 姜百川呼吸灼热,又把头扭过来直勾勾盯着她。 目光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第111章 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我又没把你怎么着,哄你做什么。”云荔垂着眼睫,风声鹤唳,她还是听见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身后没有退路,姜百川高大的身躯缓缓往下压,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云荔手心不由收紧,心跳得乱七八糟的。 她偏了头。 姜百川失笑,将她快要蹲下的身体整个拎起来,然后塞进自己的副驾驶:“我送你回去。” 云荔刚要拒绝。 姜百川给她系上安全带:“明天我去接你。” 云荔:“……” “谁要你接啊。”可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姜百川已经一踩油门往她家的方向开。 云荔咬了咬唇偏头看向窗外。 姜百川一定将她理解为是在欲擒故纵。 深吸了一口气,云荔做了自我消化,开始跟自己妥协。 就当是欲擒故纵吧。 她从来没有耍过小脾气,因为小时候但凡任性一点都会被父母指责,后来他们离婚了,她更没有任性的资格,云美兰也不会给她耍小脾气的机会。 她二十七了,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百无禁忌。 因为一些经历,她从未喜欢过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不会拥有爱情,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相信爱情这种虚伪的东西。 可是直到一个人的出现,那些曾经的我以为,都将化为云烟。 夜色过浓,一台黑色迈巴赫在小区楼下停了将近十分钟。 “老板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姜百川不服气啊,明明感觉到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她就是没表达明白。 他心里痒痒,他没法把云荔放出去。 车门被锁,云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强制行为不可取。” “强制爱也是爱。”姜百川就喜欢她一嗔一瞪的表情和说话的声音,哪怕今晚不能如愿以偿,多听她说说话也满足了。 云荔又羞又怒:“谁跟你说爱了!” 姜百川笑出声,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别生气,再聊五分钟,聊完放你走。” 云荔不自在地问:“聊什么?” “聊我喜欢你什么。”姜百川不假思索,将车子熄了火。 云荔又瞪了他一眼。 姜百川很乐意看她在自己面前放肆的样子,人长得很温柔,瞪起人来也不凶,反倒成了一种情趣。 云荔没作声,那他就理解为她想听,于是正儿八经地开启深情模式:“先不说我们高中时期的缘分,就拿咱们在南城第一次见面你给我喷了一脸的防狼喷雾起,你这个人就深深印在我这儿了。” 他指了指脑子的位置,后又指了指心脏:“后来回了北城,我就总想着你,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擅自闯进我的心坎里,让我肖想了日日夜夜。” 云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脑子没事儿吧?” 姜百川:“……” 他就说这套不管用。 姜有容想的破招。 不再长篇大论,姜百川扯了扯领带:“有事儿,想你想的。” 云荔笑出声。 “那些煽情的话,是姜有容教的,但也确实是我心里的意思。”姜百川轻咳,到底是第一次追女孩子,他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但好在自己能说会道,“云荔,不管你信不信一见钟情,但我对你就是……” “见色起意,我知道。”云荔极力忍着笑,压着不受控制向上的嘴角,云荔侧目看着他尴尬的表情,“我信你。” 信他的一见钟情,也信他对自己的心意。 姜百川喉结微滚:“你要说见色起意,那我可就不管不顾放肆一点了……” 云荔一惊,凑过去一把将他嘴巴捂住,狠狠一瞪:“你休想。” 姜百川挑眉,轻笑着将她的手拿下来捏了捏:“骗你的,你一天不点头,我就一天不越矩。” 就像刚才,他分明可以放浪地一口亲在她的手上。 云荔哼了声:“开门,我要上去了。” 再待下去,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姜百川这次依言照做,看着她小跑着进去后才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 手机震动一声,是云荔发来的消息,姜百川呼吸微促。 云荔:【明天来我店里,有东西送你。】 姜百川放松地往后靠,笑意缓缓蔓延到眼睛里。 楼上,云荔的房间开了灯,他降下车窗,方便看得更清晰一些。 没一会儿,窗户里面冒出一颗脑袋。 隔着夜色,俩人的目光相撞。 呼吸静止,心跳错乱。 十分钟后,姜百川终于舍得离开,云荔心里乐得不行,看到了姜百川回复的消息。 姜百川:【正好,我也有东西送你。】 云荔回绝:【不要,你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姜百川在开车,回复的是一条语音:【送我,你也不要?】 云荔听到语音,脸窜的一下有些发烫。 这人…… 好不要脸。 难怪能跟谢祁延处成好兄弟。 云荔没回消息,收拾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客厅外,云美兰板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不冷不热的嗓音传过来:“送你回来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富二代?” 云荔脚步微顿,语气淡淡:“不止吧,百年世家,有底蕴,应该是富五六七八代。 云美兰捂了捂胸口:“……” 第112章 讨你云姐姐欢心 第二天姜百川如约而至。 云荔见他带了东西过来,虽然很无奈,但自知拿他没办法。 “怎么这么早过来?” 五点半都没到。 她不想耽误他的工作,约的时间是他下班后,谁能想到他竟然早退。 姜百川轻笑:“美人有约,迫不及待。” 话音才落,隔板后面蹲着整理花骨朵的的夏晚栀蹭地一下冒出个头。 云荔:“……” 姜百川:“……” “咳。”夏晚栀头一次体会到当电灯泡是什么感觉,刚才姜百川那一番话着实让她对他这个人产生了质疑,但想到自己家那位也是这么厚脸皮,这俩又是好兄弟,夏晚栀也就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我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我先走了。”夏晚栀憋着笑。 云荔无奈喊住她:“天冷,你怎么走?等会儿吧,让你们家谢总来接你。” 夏晚栀迈开的步子又缩了回来,朝姜百川微微挑眉:“不是我赖着不走的啊。” 姜百川失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云荔偷偷瞪了他一眼。 夏晚栀瞅着,机械地移开视线:“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云荔:“……” 得,先前打趣她打趣得多了,现在夏晚栀学着全部还回来。 云荔抿了抿唇,又看了姜百川一眼,竟然觉得有些羞。 姜百川还真当夏晚栀是空气,又或者说完全把她当自己人,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她是他最大的助攻。 夏晚栀在给谢祁延发消息,喊他速来。 “拆开看看。”姜百川熟练地讲礼物递到云荔面前。 云荔嗔了他一眼,又用余光瞄了一下夏晚栀。 夏晚栀心虚地蹲了回去,只竖起耳朵听。 从礼盒来看,云荔就知道他送的礼物足够珍贵,以前可能会不收,但今天她不会拒绝姜百川。 随着礼物被拆开,云荔整个人愣住,姜百川看出她很喜欢,心里又给自家妹妹记了一功。 这张黑胶唱片已经绝版,如今二手的在市面上都很难买,已经不能够用金钱来衡量,姜百川知道云荔喜欢听黑胶,这些天也根据她听歌的口味判断出她喜欢的歌手都有哪些。 至于这张黑胶唱片,是姜有容的。 当然,这是姜有容自愿赠与的。 姜百川没抢劫。 “你……”云荔的惊讶完全表现在脸上“你哪来的?” 姜百川挑眉:“喜欢就好。” 牛头不对马嘴,但知道他的性子,云荔也没再多问。 她知道这件礼物有多珍贵,也知道姜百川对她有多用心。 “姜总还挺心细,知道投其所好。”夏晚栀看到了那张绝版黑胶唱片,站起来吱了一声,心道姜百川这下稳了。 这件礼物完全是送到云荔心坎上了。 姜百川想谦虚一下的,但没忍住,冲着夏晚栀微微挑眉。 “姜总送我的云姐姐这么珍贵的礼物,意欲何为?”夏晚栀忍着笑,偏要问这一句看他怎么接。 哪知道姜百川竟然落落大方:“讨你云姐姐欢心。” 夏晚栀:“……” 云荔:“……” 夏晚栀又蹲下了。 心里蛐蛐着男人果然天生自信,天生的厚脸皮。 云荔受不了,一把拧在他胳膊上:“你少说两句。” 姜百川替她把礼物装回去,腾出手轻轻推着她后背让她坐下,解释的同时顺道调侃:“丸子在谢总那听得还少了?不用担心她脸皮薄,咱们……” 云荔又拧他一下。 姜百川闭了嘴。 夏晚栀眼神来回在他俩身上移动,一下就明白过来他俩这是心照不宣了。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 还差一场告白,妥了! 夏晚栀暗叹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十分钟后,谢祁延到了,只不过人前脚刚踏进屋里,后脚就被夏晚栀搜的一下给拉了出去。 谢祁延没看清屋里有谁,牵着夏晚栀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捂着,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了?” 夏晚栀怕冷,打了个哆嗦:“姜百川在里面,上车跟你说。” 一听是姜百川在里面,不用说,谢祁延都大概猜得七七八八了。 上次拍卖会被自个儿妹夫调侃了一顿,想来是急了。 上了车,夏晚栀打了个哆嗦,系好安全带之后笑得眼睛弯弯:“他俩要成了。” 谢祁延不惊讶,来的时候买了杯热饮,这会儿打开直饮口递给夏晚栀:“好事儿,姜家那位老爷子就盼着这天了,今年过年,云荔大概会跟他回姜家过。” 已经十二月份了,下个月月底就是年。 见过家长,后面的事儿也会紧跟着提上日程。 圈子里的都知道,姜家那位老爷子今年已是高寿。 老爷子儿孙满堂,孙女都已经为人母,就差一个姜百川。 看着姜百川娶妻,也是老爷子最后的愿望。 “你怎么知道云荔会跟他回去?”夏晚栀瞧着他过于笃定,忍不住打听。 谢祁延跟她说了下姜家的事儿,夏晚栀顿时明了。 老爷子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出了各种毛病,今年大半年的时间都住在医院,人老了,想看孙媳妇儿是正常的。 姜家那边肯定要见云荔,姜百川必然会先跟云荔商量,他也一定会尊重云荔的意见,如果换成别人,云荔可能不希望那么快见家长,但是因为姜老爷子,云荔大概率会心软。 夏晚栀想着这样也好,先不说见了家长之后会怎样,至少姜百川是个可靠的人。 想着云荔有了好的归宿,夏晚栀喝了一口热牛奶,侧目看向谢祁延时心里也暖暖的。 她也有了个好归宿。 花店内,夏晚栀一走,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姜百川过于直白的目光一直落在云荔脸上,云荔避之不及,只好无奈地迎上他的视线:“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姜百川只收回视线一秒,又忍不住继续看她。 说他是见色起意他也认。 可他见过的漂亮女人还少么,怎么就云荔让他见色起意。 缘分这种东西,无解。 姜百川就是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喜欢。 云荔:“……” “你先坐着,我有东西送你。”云荔起身时有些紧张,被椅子绊了一下,又尴尬地没敢看姜百川。 “别着急啊老板娘,我不跑,就在这等你,”姜百川心里也紧张,但不能表现出来。 云荔懒得理他的揶揄,去拿自己要送他的礼物。 第113章 我想要一个名分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看着云荔抱着一束玫瑰从花店的小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姜百川还是惊喜得呼吸错乱。 云荔本来还挺紧张,但是看到姜百川的反应之后颇为满意,心里的那点紧张也化为了动力。 一直以来,姜百川给她的都太多了。 情绪上,心灵上,生活上,物质上,方方面面…… 他对自己的心意,她从始至终都知道。 是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姜百川,面对这份感情。 她担心自己承受不起,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配得上。 他是高高在上的姜氏总裁,而她只是一个花店老板娘,身份上的差距是他们之间的第一道阻碍。 豪门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就像夏晚栀和谢祁延那样。 人是会自卑的。 就当云荔犹豫不决要不要承认自己的心意时,他带着朝朝暮暮进入她的世界,随之,是他的姐姐,他的妹妹…… 他的任何一个家人都支持他的选择并默默传递出一种接受她的信息时,云荔心里除了不可思议之外还有很多的感动。 夏晚栀告诉她,豪门家庭出身的孩子在爱情里也是普通人。 不是每一个豪门家庭都注重利益。 姜家不需要牺牲儿女幸福来维持家族利益,姜百川也不需要。 姜百川即使一辈子不娶妻,姜家的地位也不会被撼动。 他姜百川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云荔一人。 姜百川站起,有些发怔着望着抱着一束玫瑰含着笑意的云荔,她站在那,店里的花都是她的簇拥。 云荔被他看得有些羞,抿着唇快步走来一把将那束费了心思包好的话扔进他的怀里:“发什么呆,没人送过你花?” 姜百川怜惜地抱着这一束玫瑰,笑得恣意:“有,我姐送过,但没收到过玫瑰,没收到过女朋友送的花。” 他知道,这一朵花都是云荔精挑细选的,每一朵玫瑰的刺,都是她刮下的,花枝是她修剪的,花也是她包的。 这束花代表着她全部的心意。 亦是她给自己的一个答案。 云荔手指微微蜷缩着。 他们之间的心意,全都写在了脸上,即使不说,双方都心知肚明。 但云荔既然喊他过来,决定送他这一束花,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姜百川这段日子过得很辛苦,夏晚栀没少被他叨扰,姜家的老老少少也没少为他操劳。 云荔想着脸颊有些微微发热,全家动员,显得她有多难追的似的。 酝酿了一番,云荔鼓起勇气看着姜百川洋洋得意的脸,豁出去似的一口气说完:“你是大总裁,见过好宝贝,我没什么礼物拿得出手的,就送了你一束花,但是,一束红玫瑰意味着一段感情的开始,所以我想表达的是,姜百川,我……” “我喜欢你。”姜百川沉声,将她的话抢了过来。 云荔嘴唇微张,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姜百川抱着花向她靠近,两个人的鞋尖互相低着,他微微倾身,为她弯下腰,呼吸落在她脸颊上,真诚而炽热地重复:“云荔,我喜欢你。” 他说过很多次喜欢,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正式。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你就是占据了我这里的全部。”他心跳得很快,拉着云荔的手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上摁,“我没喜欢过别人,只有你让我日思夜想,我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就是图你这个人,图你的心,图你的全部。” 云荔咽了咽口水,耳朵脸颊脖子都因为他这一番话给臊得发烫,实在受不了他这一套,她伸手捂住他后边还要说的话,嗔了一声:“你这人忒不要脸,抱着我的花跟我表白……” 姜百川这回没再忍着,亲了一口她的掌心。 云荔当场愣住,倏地收回了掌心,眼神无处安放。 饶是自己博览群书,可是她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大姑娘,头一次被人这样……轻薄。 她是真的害臊。 姜百川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喉结微微滑动,抓着她那只被自己亲过的手微微抬高,虔诚地在她手背印下一吻。 察觉她的紧张,他不着调地问了句:“所以老板娘,要了我吧。” 云荔:“……” 见她放松下来,姜百川才继续道:“云荔,我想要一个名分。” 云荔当然知道他想要一个名分,一抬眸,看见的他完全放大的一张脸,她微微抿唇,抽出她被抓着的手捏住他下巴。 姜百川呼吸一窒。 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他唇边。 云荔是紧张的,声音有些抖:“知道,男朋友。” 她想要撤离,被姜百川握住了腰。 花挡在俩人中间有点碍事儿,姜百川拿去放好在桌面上,随后跨步往云荔走过去,急切地双手捧着云荔的脸重重吻下去。 倾注了他满心的欢喜和爱意。 男性气息侵袭而来,这人又高又大,云荔踮起了脚尖,差点被他提起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全身,云荔腿一软,抓着他的大衣就要站不住,刚要骂他,整个人就被他拖着抱起来。 云荔惊慌地抱住他脑袋。 瞧着她唇边的水光,姜百川再次将自己送上去。 亲得没完没了。 这次仰头的,是姜百川。 天知道他肖想这一刻多久了。 “别……”云荔直喘气,“不亲了,姜百川。” 姜百川又狠狠嘬了一口:“宝贝儿,高兴死我了。” 云荔又羞又恼地捂住他的嘴巴。 一个大总裁,怎么能浪荡成这样…… 姜百川是真的高兴,抱着她转了几圈,有些晕了才把她放下来继续抱着,收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把头埋在云荔颈窝:“不容易,你终于肯要我了。” 云荔眼睛有点酸,一个没忍住湿了眼眶,偷偷在他衣服上抹了抹眼泪,压着声:“是不是傻。” 姜百川笑着:“聪明着呢,别人都追不到你,就我能。” 云荔哭笑出声,锤了一拳他后背。 姜百川怜惜地给她擦眼泪,笑着说:“有女朋友了,我得炫耀了一下,等会儿把你拉家族群,让他们给你发红包。” 云荔猛地瞪他:“我是当你女朋友,不是当你媳妇儿!” 姜百川又亲她一口:“都一样,反正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114 是个疼人的,能嫁 舆论影响太大,梁敬被编排得里外不是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去上班。 再过几天,上面的调令下来,同意了梁敬的调岗申请。 云荔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是云美兰跟她说的。 说是在商场偶遇了梁家父母,对方想上门赔罪,又实在没有那个脸,解释了一番又道了歉,跟云美兰透露他们一家即将要离开北城回老家。 “走了也好,走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云美兰喜欢在饭桌上说事儿,云荔不应声,只安静听她说。 听到这里,云荔夹菜的动作微顿,不免在心里苦笑。 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呢。 云荔只觉得心寒。 当初她为了逼她跟梁敬在一起不惜以命相逼,现在却能云淡风轻地说出那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荔受过的委屈,她是只字不提。 “你怎么都不说话?”女人的心思敏感,云美兰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不满云荔对自己的冷落,“你还在怨我?” “我要说什么?你说的没有一个字是我想听的。”云荔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起身。 云美兰猛地一拍桌:“我看你就是被别人带坏了!” “不是别人带坏我,是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而已。”云荔这段时间早就想明白了,云美兰惜命,又怎么可能真的寻死。 云荔就是表现得太听话太将她放在心上,她才会一次次利用她的心软,为所欲为。 她知道云荔吃这一套。 以前的云荔也确实吃这一套。 毕竟那是她唯一的母亲。 人看开了之后,身上的包袱卸下了,多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云荔现在就只想做自己。 她想要自由。 “对了,忘了跟您说,我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是上次跟你说那个富五六代。”云荔走到一半忽然回头,以一种通知的口吻跟云美兰道,“他叫姜百川,是我男朋友。” 说完她就进屋,也不管云美兰是何反应。 还能是什么反应,无非就是将家里砸个稀巴烂。 - 转眼到了冬至,北城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这天是周六,谢檀不用上学,跟谢家老爷子报备说要去兰亭别院跟谢祁延一起过节。 过了冬至就是年,想着今天是冬至,老爷子还打算让谢祁延带着夏晚栀回来吃饭的,没想到年轻人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安排。 “跟你哥哥说,有空带丸子回来吃顿饭。”老爷子特意嘱咐谢檀。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心中没有他这个长辈,但是他看重丸子,就盼着他们能早点成事儿。 谢檀急着出门,应付了声:“知道了爷爷,我会转达的。” 看着小姑娘着急离开的背影,老爷子默默叹了口气。 人老了,就越发觉得孤独。 他儿孙满堂,可儿孙满堂又有什么用,一家人没几个是真心的,连体己话都说得虚伪。 大儿子昏迷不醒,大儿媳疯疯癫癫,其他几个怨他把长孙喊回来,怨他将谢氏交到一个私生子手中。 可如果不是他当年他将谢天齐跟姚琴拆散,谢祁延又怎么会被人当做是私生子。 谢天齐执意要跟姚琴在一起,为了姚琴跟家里断绝关系,谢老爷子被气得不轻,都已经打算放弃这长子了,可五年后谢天齐又回来了。 一回来就磕头承认自己当年意气用气,说愿意履行跟侯家的婚约。 回来没多久就直接跟侯梦秋领了证。 他不会看不出,这俩人早已经有私情。 可这样一来,当初的姚琴又算什么呢。 后来姚琴找上门,他才知道谢天齐跟姚琴有了个儿子。 姚琴是来找谢天齐要个说法的,知道谢天齐娶妻之后心灰意冷想要离开。 可老爷子不可能允许谢家的子孙流落在外,于是找姚琴谈了一番话,让姚琴将刚五岁的儿子留在谢家,他承诺谢家会精心培养谢祁延,并保证不会阻止他们母子二人相见。 可姚琴将谢祁延留下后却不见了。 任凭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回想起这段往事,想起现在的谢天齐和侯梦秋,以及侯梦秋那个也许流的不是谢家血脉的儿子…… 老爷子沉痛地闭上眼。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 他是答应过精心培养谢祁延,可是谢祁延从住进谢家开始对谢家每一个人都充满敌意。 老爷子跟他亲近不来,谢家其他人也不待见他,实在没辙,他便将他送出国培养。 可到了国外…… 老爷子眼眶微湿。 一直到谢祁延上大学,他才知道他在国外也过得那么艰难,所以从那时候开始补偿他。 让谢祁延回来接管谢氏,一是从英国分公司那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二是出于愧疚,三是因为一次巧合,知道了谢祁延跟约克家族那边的关系。 他始终是有私心的。 为了不让谢氏毁在这一辈,他选择了谢祁延。 事实证明,他选择谢祁延是对的。 谢檀到兰亭别院的时候跟谢祁延转告了老爷子的话,谢祁延在包饺子,连眼睛都没抬,只轻轻应了一声:“有空再说。” 夏晚栀多看了他几眼:“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带我回去吃饭?” 没在一起之前总拿老爷子作为借口带她回去,这在一起了,他反倒没再提过老爷子了。 谢祁延倒也不隐瞒:“一点小心机罢了。” 一旁的云荔起哄一声,又瞪了一眼姜百川。 姜百川无辜地笑:“又关我的事儿?” 云荔轻哼:“心机。” 男人都一样,为了制造机会,心里都不知道装着什么。 夏晚栀微微抿唇,脸颊莫名爬起一丝热意。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那时候的谢祁延就对她动了心思。 夏晚栀包了几个饺子都是不成型的,跟其他几个人对比起来她包的简直没眼看,于是也就放弃了。 谢祁延让她去休息,姜百川见了也擅自解了云荔的围裙:“你也去休息。” 云荔一边被推着往外走一边回头抗议:“我又不是不会包饺子……” “你只管玩儿,其他交给我跟谢总。”姜百川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才罢休,一旁的夏晚栀乐滋滋地看着。 等人走了,夏晚栀碰了碰云荔肩膀说起悄悄话:“权威认证,是个疼人的,能嫁。” 云荔嗔了她一眼:“调侃起我了是吧?” 夏晚栀笑着:“看看,脸都红了。” 说着就要往云荔脸上摸,云荔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躲,俩人扭打在一块儿,笑声不断传到厨房这边。 谢檀满是幽怨:“就没人叫我也去休息吗,人家还是个孩子啊。” 俩大高个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默默凑热闹包饺子的谢檀:“……” 谢祁延轻咳:“你也出去,站着碍事儿。” 谢檀偷偷呸了他一声,洗了手溜出去看电视了。 今天冬至,吃饺子是假,吃狗粮才是真的。 第115章 微博加密 饺子已经下锅,浓浓的饺子味儿从厨房溢出,云荔频频往后看去,看得多了,也就吸引了夏晚栀的注意力。 “眼睛都要黏你男朋友身上了。”夏晚栀调笑一声,不难看出云荔此刻很想过去帮忙。 她从小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爸爸妈妈捧在掌心里的宝贝,习惯了被伺候着,最关键的是,家里一直以来都是爸爸下厨,她没觉得男人下厨有什么不妥。 而且谢祁延做饭好吃,他做一次饭就来她这讨一次奖励,明明是他赚了。 倒是云荔,似乎有些不安。 夏晚栀看得出来,云荔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男朋友对自己好,她坐不住,她受宠若惊。 这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是心病,将来还得姜百川给她治。 云荔只是觉得感慨,摇摇头笑了声:“就觉得挺梦幻的。” 十岁之前,爸妈关系也算和睦,她的家庭也算完整,可是有记忆以来,妈妈永远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那个,而爸爸早出晚归,回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即使不上班,饿了也是喊妈妈做饭。 好像妈妈做饭永远是理所当然的那个。 那时候的云美兰并无怨言,但云荔只觉得心疼她。 云美兰无疑是贤惠的,云荔做饭好吃,想来也是遗传了云美兰。 从回忆里走出来,云荔又转头去看姜百川,眼眶微微湿热。 夏晚栀抱着她手臂,轻轻掐了掐她手背的肉:“还梦幻吗?” 云荔吸了吸鼻子,没在夏晚栀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想哭。” “那你完了,姜百川那么爱你,以后有得感动了。”说着说着俩人又开始打打闹闹,旁边的谢檀搓了搓手臂,情情爱爱的,跟她们聊不到一块儿,干脆炫自己的零食。 闹了会儿,云荔又提起别的:“姜百川姐姐的新电影后天上映,有四张票,要不要带着你家那位一起看?” 给四张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姜家那边都知道云荔跟夏晚栀关系最好,姜百川追云荔时夏晚栀没少助攻,那边的人估计是拿她当红娘,对她怀了感谢之心。 可是夏晚栀从来不愿居这个功。 姜百川和云荔相识不是因为她,他们的之间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哪怕没有她,这俩人也一定能走到一块儿。 “什么电影?”夏晚栀很少关注这些。 “好像叫《岁岁平安》,挺感人的,你搜预告片看看。”云荔手机在姜百川兜里,便随手拿了茶几前的一台手机给夏晚栀。 夏晚栀接过:“这谢祁延的手机。” 云荔脱口而出:“谢祁延手机你不能用?” 夏晚栀:“……”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从来没有用过。 她跟谢祁延单独相处的时候很少看手机,两个人只顾着酿酿酱酱,看手机的时候又大多是处理公事。 说起来,夏晚栀还从未看过谢祁延的手机。 她连他开机密码都不知道。 “谢总,丸子用你手机搜个电影预告片!”这几天被夏晚栀调侃多了,难得她又扳回一局。 姜百川在煮饺子,听到声音带着笑意看了云荔一眼,谢祁延这会儿开始弄甜品,提醒道:“没有密码。” 他回答慢了,夏晚栀早已经滑动解锁,谢祁延手机上没有短视频软件,夏晚栀便顺手点进来微博。 随后手机页面立即显示—— “应用已加密,请人脸验证”。 夏晚栀:“……” 一个微博软件,设置了密码? 云荔同样惊讶了一秒,跟夏晚栀面面相觑,眼神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谢……”云荔刚想问谢祁延密码,被夏晚栀及时捂住了嘴。 夏晚栀轻咳:“我晚上自己问他。” 设置了密码,就一定有秘密。 既然是秘密,这么多人在,现在问他这个事儿不太好。 云荔被捂着嘴只能点点头,看夏晚栀点进搜索软件直接搜也能搜到,便跟她一起看,边看边回头偷偷看谢祁延,想不明白谢祁延加密微博的动机是什么。 微博能有什么秘密? 夏晚栀看着预告片,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儿。 是啊,微博能藏什么秘密。 夏晚栀鼓着腮,想着谢祁延还能用微博关注了什么人不成。 可就算关注了人也不至于加密吧。 难不成关注了什么限量级的东西? 但微博是文明软件啊。 夏晚栀想着想着早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有概率看谢祁延手机的人只有她一个,所以谢祁延这是在防她? 夏晚栀被气到了。 云荔喊了她几声没喊回魂,只好用力晃了她一下:“回魂了我的公主!” 夏晚栀嗖嗖回神:“怎么了?” “饺子煮好了,刚谢总喊咱们洗手呢。”云荔解释了一番,瞧她这副样子就猜到她一定多想了,“想知道就问谢祁延,别白长一张嘴。” 夏晚栀笑笑:“我知道的。” 她都打算好了。 等夜黑风高,就把谢祁延绑起来问。 谢檀早已经洗好手端坐在餐桌前,等饺子一上桌就迫不及待先夹了一个煎饺送入嘴里。 自从谢祁延回国后她有了人撑腰她就肆意了许多,加上还是小孩子心性,有时候忘了守规矩,大人没上座她就开吃,这会儿生怕谢祁延来瞪她,于是对着夏晚栀和云荔喊:“嫂嫂们快来,哥哥们的手艺绝了!” 那声音洪亮得,别提有多捧场。 谢祁延大老远看了她一眼,被她那一声嫂嫂取悦,便懒得拆穿她的小计俩。 餐桌上水饺蒸饺煎饺一应俱全,饺子分别有猪肉白菜馅和玉米猪肉馅,前者是云荔爱吃的,后者是夏晚栀爱吃的。 至于谢檀,她不挑。 美食不可辜负,夏晚栀吃上了就把微博的事儿抛到脑后,吃到一半想起来自己远在英国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也一定会过冬至,于是举高了手机拍了几张合照发过去。 姜百川暗里给了谢祁延一个眼神,问他怎么还没开始行动。 谢祁延没什么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姜百川懂了,要么是求婚的戒指没准备好,要么就是他没拿下未来岳父岳母。 没过一会儿贝克尔家族群里同样发了好几张吃饺子的照片过来,后面紧跟着四个冬至快乐的红包。 夏晚栀乐滋滋地照单全收。 点开红包有声音提示,谢祁延看了夏晚栀一眼,在夏晚栀收完四个红包后,他也跟着发了…… 十个。 十全十美。 夏晚栀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 连这都要比? 夏晚栀收红包收到手累。 饺子吃不完,还有很多放冰箱里冷藏,夏晚栀让云荔带一些回去,云荔失神片刻,摇头说家里有。 云美兰再不好,也从来没有让她缺过一顿冬至的饺子。 谢檀是最后走的,夏晚栀给她塞了好几盒让她带回去给谢老爷子吃。 人都走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夏晚栀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谢祁延的微博。 “今晚在我那边睡。”夏晚栀鼓着腮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对上谢祁延疑惑的目光,她挠了挠脸颊,“你过来陪我睡。” 睡久了,谢祁延也习惯了。 大概天冷的缘故,心里的杂念比之前天热的时候容易压下去。 他只当是夏晚栀睡腻了他这边的床想睡回自己的,反正只要跟夏晚栀睡,他睡哪里都行。 但夏晚栀却是在寻思着如果谢祁延藏着的秘密让她不高兴了,她就把谢祁延一脚赶出去。 一振女朋友纲! 第116章 霸总日记 深冬的夜晚,夜色旖旎。 谢祁延小娇妻似的早早进了被窝,夏晚栀则是要花两个小时洗头洗澡和全套护肤。 每晚这个时候,谢祁延只能像一座望妻石似的看着夏晚栀,等着夏晚栀的宠幸。 夏晚栀频繁出入,谢祁延在她进来的时候认真看她,等她出去后又熟练地打开手机某个软件,酝酿了一番,点击一个加号,开始编辑文字—— 【岁寒,冬至。 纪念与我家丸子老师过的第一个冬至佳节。 愿岁岁无忧,年年安康】 配图是从他这个角度偷拍的夏晚栀,只露出夏晚栀扶着碗的手。那只手是拿画笔的,纤细修长,白得发光。 哪怕不露脸,都能看出他的丸子老师是个公主美人。 微博发出不到两分钟,关注他的那两千多个粉丝瞬间炸开了锅—— 【哟哟哟,慕夏老师又上线发狗粮了!】 【哇靠!丸子老师一定很美!我一个手控完全沦陷了……】 【慕夏你小子,上辈子一定拯救了整个银河系这辈子才会抱得美人归!】 【香香软软的丸子小公主!啊啊啊好想抱走!】 【慕夏你别太爱了哈哈哈哈!】 【好羡慕啊,丸子老师一定很幸福。】 …… 夏晚栀还没进来,谢祁延看了会儿评论,只挑了一条说羡慕丸子老师的评论回复:【是我很幸福。】 他的幸福,全是夏晚栀给的。 他给她的,还远远不够。 当初注册这个微博账号是想要记录一切跟夏晚栀有关的事情,没想到发着发着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他摇身一变成了恋爱博主,有粉丝在评论区调侃这是他的恋爱日记,谢祁延也没否认。 就当是恋爱日记吧。 互联网上,谁也不认识谁。 在这里,他是慕夏。 恋慕的慕,夏晚栀的夏。 夏晚栀护肤回来就见谢祁延一脸认真地盯着手机,等她一走近,谢祁延立马关了手机给她掀开被子欢迎她进窝。 夏晚栀狐疑地盯着他,上床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祁延一把拽入他怀里抱着。 谢祁延喜欢看微博评论区的人夸她,那些什么香软之类的词,夸得倒是精准得很。 洗完澡之后的夏晚栀,何止是香香软软。 “让我久等,公主。”谢祁延声音暗哑。 眼看着他就要亲下来,夏晚栀伸手一把摁住他的嘴,凶巴巴瞪了他一眼:“没兴致。” 仅仅三个字,好似将得宠的谢贵妃恶狠狠地打入冷宫。 这姑娘不藏事儿,察觉她脸上的怨气,谢祁延将她抱着坐直了点,很虔诚地问她:“我哪错了,还请公主指示,我好向你赔罪。” 夏晚栀:“……” 文绉绉的,让她生不起气来。 “我今天用你手机搜索姜百川他姐姐的新电影预告,点进去的第一个软件是你的微博软件。”夏晚栀也不跟他绕弯子,既然他想要指示,那她就直接开门见山。 谢祁延很明显怔愣了一下,这一丝表情变化没能逃过夏晚栀的眼睛,见他这样,夏晚栀眼神微微眯着,一把掐住他脖子将人扑倒,咬牙切齿:“谢祁延,你背着我干什么了!从实招来!” 温香软玉在怀,谢祁延喉结微滚。 掐着他脖子的夏晚栀感受到他的反应,登时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回答问题,别想乱七八糟的!” 这张脸她喜欢得很,没敢打重。 谢祁延溢出一声笑,揽着她纤细腰肢的那双手不由收紧,抱着她往上挪了挪,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沉:“那你别乱动。” 夏晚栀:“……” 忽然有点热。 “你别转移话题。”夏晚栀不悦地瞪他一眼。 谢祁延抓住她又要乱动的手,从实招来:“写了点日记。” 什么东西? 日什么? 日记? 霸总写日记? 夏晚栀的表情从惊讶到不可思议再到一言难尽,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谢祁延无奈弹了弹她额头:“要看吗?” 日记上锁,是一种习惯。 但他没想到夏晚栀这么快就发现了。 夏晚栀笑弯了腰,额头枕在他胸膛上撞了撞,想到谢祁延日记里一定写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儿就忍不住乐呵,一乐呵就贴着他的脸亲了几口。 “谢总,你真是——” “好可爱——” 她快要爱死了。 谢祁延脸色有点发黑:“……” 确实不太符合他的形象和人设。 谢祁延捏了捏眉心,别过脸掩饰自己的脸热。 夏晚栀笑着掰正他的脸,亲昵地抵着他额头,正色回答他的问题:“你都说了是日记,给我看做什么。” 那是他的小世界,她知道那个小世界里也有她就够了。 他把那片小世界锁起来,就证明还不到她知道的时候。 反而是她今晚发现了,显得有些冒犯。 谢祁延蹭了蹭她的鼻尖,也跟着笑出缱绻一声:“日记里写的都是你我,给你看也没什么。” 夏晚栀一挑眉:“真给我看?” 谢祁延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说:“给的。” “先不看,留着许多年后再看。”夏晚栀笑着,说完又探究似的看着他,轻啧了声,“谢祁延你挺会啊,哪天你要是惹我生气了,这些日记没准就是你的免死金牌。” 谢祁延则是摇头:“不会,不会惹你生气,也不会拿这些当免死金牌。” 但话又不能说得太绝对,他顿了顿,慢悠悠补充:“你生气了我会哄,用不到别的东西。” 他眼神那样认真,夏晚栀不点头说信他都不行。 但这不是敷衍。 夏晚栀是真的信他。 第二天跟云荔解释起这件事儿的时候,云荔愣是呆了半分钟才哇塞了一声:“你家这位竟然还是个感性的浪漫主义者。” 夏晚栀笑着喝了口热咖啡,心里想的却是这是谢祁延全身心投入这段感情的证明。 父母那一辈的事情将他伤害得太深,所以他心思敏感,用不近人情的外表伪装自己,但实际上,他心思细腻,温柔体贴,有时候像个幼稚的小孩儿。 他很珍惜这份感情,他很爱她。 夏晚栀想着想着鼻间有些泛酸,默认云荔调侃的同时笑了一声:“我就喜欢这样的谢祁延。” 她要一辈子对谢祁延好。 让谢祁延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她要和谢祁延永远在一起。 永生永世。 第117章 你妈也是我妈 周一这天北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星耀大厦也在这一天正式完工,夏晚栀旁的不管,她只管自己的工作室,以及工作室旁边的空中花园。 这座空中花园是谢祁延的私人领域,不对外开放。 夏晚栀一直很疑惑谢祁延收购这座大厦的动机是什么,资本家的事情她不懂,所以一开始就单纯地以为他是冲着钱去的,毕竟将兴耀大厦改成了购物城,稳赚不赔。 但是现在看来,空中花园的建造反而才是他最上心的事情。 这地方不对外开放,他将这里当成他的私密空间。 像是一种执念。 他必须建一座空中花园。 就像她之前必须保住她的工作室。 夏晚栀知道他心里藏了很多事儿,也知道他的性子,他不说,那她就自己问。 谢氏离她这里不远,夏晚栀人在这,谢祁延心里就记挂着,尤其记挂她病恹恹的身体。 因为记挂,所以人就来了。 还不等他关心几句,夏晚栀就开口问了空中花园的事儿。 最近几个月她被谢祁延悉心养着没怎么生过病,但今天却莫名其妙有点感冒,想来是下雪吹风的缘故。 她鼻音有些重,谢祁延听得有些皱眉,想到她以前生病就要病大半个月,伸手试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却被夏晚栀拉下来。 “小感冒而已,不至于发烧。”夏晚栀知道他担心什么,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精神状态不差,随后又继续追问,“花园的事儿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谢祁延反手牵着她起身推开工作室的门往刚建好的空中花园走去,“迟早要跟你说的。” 空中花园四面漏风,还不算彻底完工,他只带着夏晚栀隔着一道玻璃门静静看着里面。 这两天请的园丁陆陆续续搬了许多不同品种的花苗进来栽种,如今看起来生机勃勃,要是以后百花齐放,这空中花园怕是要成人间仙境。 两个人并肩站着,谢祁延忽然站到夏晚栀身后,下巴抵在她脑袋上的同时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夏晚栀想回头,又被他抬手捏住两腮不让她动:“别看我。” 夏晚栀:“……” 大概能猜到跟她妈妈有关了。 不看就不看吧。 夏晚栀抿了抿唇,格外包容脆弱的谢祁延。 双手被谢祁延包裹着,身体也被罩住,热流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夏晚栀只觉得暖和。 片刻后,才听谢祁延娓娓道来。 “这空中花园,是为我太奶奶和我妈建造的。” “我妈从小与她的奶奶相依为命,也就是我太奶奶,太奶奶是花农,我妈深受影响也喜欢花花草草,小时候我们一家子住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房子虽然简陋,但是院子宽敞,种满了花花草草。” “整个院子都是我妈妈的设计,她是园艺设计师,也是我太奶奶的骄傲,小时候听她们聊天,我妈答应要为太奶奶设计一座空中花园,那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可是我五岁那年,刚过了年,太奶奶便走了。” 谢祁延嗓音微哽:“太奶奶年岁高了,是在睡梦中悄悄走的,毫无征兆。”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太奶奶去世,我妈伤心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可是谢天齐却谎称出差好几个月不曾回来,再后来,我妈带着我来了北城,然而我留在了北城,她却不知所踪。” 谢祁延只说到这里,他将话题重新绕回来,解释道:“我妈没完成的愿望,我想替她完成,这么多年来,我从没为她做过什么事情,哪天她如果回来找我了,看到这专门为她和太奶奶设计的花园,她应该会高兴。” 至于挑中星耀大厦,是因为刚好合适。 收购星耀大厦本来就是商业计划,当时考察这儿的时候,意外觉得这的风景地段都不错,于是便临时起意让人将这改造成空中花园。 夏晚栀安静听完,被谢祁延包裹住的手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她来包裹他。 “会的,会有那一天的。”夏晚栀祈祷着,祈祷老天能听到她的祷告。 谢祁延只是笑了声,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丝:“我会找到她的。” 就要快了。 他一定能找到姚琴。 一定。 姚琴的画像夏晚栀已经全部画完,工作是轻松了,但是心里却变得沉重。 今年快要结束了,她并不是很想再画下一幅。 她希望谢祁延明年看见的不是姚琴的画像,而是真实的、会笑会动的姚琴。 谢祁延是趁着中午休息过来一趟,这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得继续回公司上班,离开时不太放心地贴了贴夏晚栀的脸,再次确认她身体的温度正常才放心离开。 夏晚栀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发烧。 她对自己身体再了解不过,每年冬天都会连续性感冒,她已经习惯了。 今年算好的了,都十二月下旬了才病一次。 “姐,喝药。”竹子泡好了感冒颗粒递给她。 夏晚栀接过来咕噜一下喝完,最近两天并不忙,她这会儿闲下来,便想着到陈列室内整理一下以前的画。 这些画保存得很好,只浅浅落了一点灰,但是整理起来却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没整理完。 一晃就到点了,想着谢祁延下班后要顺便来接她回家,她便简单收拾了下。 手机显示谢祁延的来电,她以为让她下去,却没想到他开口就是抱歉,随后语气沉沉说要去北城精神病院一趟。 夏晚栀着急出声:“你带上我吧。” 那边沉默几秒。 夏晚栀不想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嘴巴一急:“你妈以后也是我妈,我跟你一起找妈有什么不对么” 谢祁延难得在这种时刻还能笑出声:“好,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夏晚栀睨了一眼在旁边偷笑的竹子。 “姐,咱们工作室是不是马上要有老板娘了”竹子笑着打趣。 夏晚栀嗔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她是工作室老板,谢祁延可不就是老板娘么。 竹子光是想着就高兴,已经开始琢磨什么时候能吃上席。 去精神病院这一路上,夏晚栀跟谢祁延坐在后座,余飞负责开车,霍扬则坐在副驾汇报事情。 明明是去见侯梦秋,但说的都是侯梦秋那位失踪儿子的事儿。 谢祁延摘了眼镜压了压鼻梁,只缓缓吐出一句:“谢桉有没有回来无所谓,只管盯着这个人,侯梦秋这边撤掉一些人,给他接近侯梦秋的机会。” 只要他们接头,谢祁延不怕拿捏不了侯梦秋。 谢桉是侯梦秋的软肋, 也是谢祁延的筹码。 第118章 装疯卖傻 谢祁延让霍扬继续盯着的这个人,叫安必华,也是侯梦秋名义上的表哥。 侯梦秋跟谢天齐结婚五后,忽然把这位表哥带进谢家让他当谢家的司机,说是她这位表哥找不到工作,远方的表亲让她帮忙救济一下。 也不知道侯梦秋当时怎么糊弄过去的,或者说她在安必华的资料上做了手脚,让谢家的人都信了她的鬼话。 究竟是哪门子的表哥,她自己最清楚。 谢祁延调查侯梦秋是因为怀疑姚琴的失踪跟她有关,没想到查着查着查到了侯梦秋跟安必华的那点丑事。 谢天齐昏迷后,侯梦秋疯了,谢桉跟安必华也一起失踪。 谢家不见了一个孙子,老爷子自然着急,急得差点要报警的时候,谢祁延给了老爷子一沓照片。 照片里是正是这么些年侯梦秋与安必华私会的辣眼睛的画面。 看过之后,还不等谢祁延说什么,着急找孙子的老爷子把派出去的人全都喊了回来。 谢桉这个小孙子,他们谢家不打算找了。 谢祁延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看了照片之后就笃定谢桉不是谢家的子孙,他也没这个兴趣管谢桉究竟是不是谢家的种,他只想从侯梦秋嘴里撬出当年的事情。 可侯梦秋是硬茬,她这一疯,谢祁延完全束手无策。 除非找到谢桉,用谢桉作为筹码逼她。 侯梦秋又是装疯卖傻又是把谢桉送走,是害怕老爷子的逼问,也害怕自己做的丑事被谢侯两家知道。 除此之外,也许还有点别的原因,但谢祁延猜不出来。 雪天路滑,余飞车开得慢,路程也远,这一个小时里,夏晚栀听着谢祁延沉重的呼吸,悄摸摸拉着他的手给他顺一顺他那乱糟糟的心情。 谢祁延冷然看了眼前面时不时瞥着车内后视镜的余飞,余飞一心虚,干脆把车内后视镜给掰歪了,免得余光也能看到。 夏晚栀:“……” 谢祁延光明正大地跟夏晚栀十指相扣。 霍扬说的那些她没完全听懂,但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她帮不上忙,便尽量不碍事儿。 到达精神病院后,谢祁延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条围巾给夏晚栀裹上,怕她感冒加重,步子也迈得比平时要快。 夏晚栀几乎要跑起来。 等进到有暖气的地方,夏晚栀呼了一口气,还没站稳就被谢祁延又是摸头摸脸地试探体温。 “冷不冷”知道她不是一般怕冷,谢祁延担心她冻傻了。 夏晚栀:“……” 每次一感冒,谢祁延似乎都特别怕她会引起发烧。 跟老夏一样。 夏晚栀琢磨着没准就是夏永青同志将她每次发烧的事情都夸大其词地说了个遍,故意给谢祁延制造焦虑。 “我不冷,倒是你,手冷得像冰块。”夏晚栀抓着往自己脸上贴了贴给他取暖。 谢祁延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收回手捏了捏她同样的泛着凉意的手指,自己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夏晚栀拿着暖手。 院长知道谢祁延来了之后很快赶了过来,跟谢祁延详细说了下侯梦秋的情况。 余飞听了轻嗤一声:“刚路过走廊看见有个神志不清的大爷在抓雪吃,侯梦秋这种级别的疯子不应该拿着盆出来挖一盆端上桌吃” 霍扬听着有理,点点头后问道:“院长,疯子也怕冷” 院长:“……” “你是说,她最近很安分”谢祁延没心思开玩笑,沉沉的黑眸淬着冷意。 院长是怕谢祁延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资本家,所以自从侯梦秋被他送进来后,谢祁延说什么他就配合什么。 侯梦秋是真疯了还是装的,他一直没给出确切答案,但是心里是觉得侯梦秋是真的疯。 但是最近……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患者的房间我们都是提供暖气的,可能谢夫人确实是怕冷。”院子也没法给出疯子究竟怕不怕冷的答案。 除了待在屋子里取暖不像个疯子之外,侯梦秋其他行为还是跟之前一样。 谢祁延沉吟半晌:“带她过来。” 疯不疯的,谢祁延心里早就已经有数。 侯梦秋是被人架着胳膊满身狼狈地拖过来的。 女人嚎叫的声音怪吓人,夏晚栀下意识往谢祁延身后站。 侯梦秋进了屋,扫视一圈后将目光定在夏晚栀身上,那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哈哈直笑就要冲到夏晚栀面前:“女儿……我的乖女儿……” 她见过侯梦秋,但却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侯梦秋。 两个敦厚壮实的阿姨护工拽着她,任凭她怎么嚎也没收半分力气,过了会儿她才慢慢消停下来,笑嘻嘻地盯着夏晚栀看。 谢祁延跨步,将夏晚栀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冷眼看着侯梦秋:“谢桉再不回来,老爷子就要将他从族谱除名。” 这话是用来试探侯梦秋的,老爷子没说。 可即使不说,谢祁延也能猜到老爷子会那么做。 那老头,比他更确认谢桉不是谢家子孙。 谢家请族谱一般都在大年初一请,算算日子也就只有一个多月了。 所有人都在观察侯梦秋的神色,可这人装久了装得炉火纯青,愣是没漏出一点破绽,依旧痴痴傻傻地盯着夏晚栀。 没试探出来,谢祁延又让人把她带走,眸色微眯,若有所思地问院长:“其他病人都是住双人间” 院子摇摇头:“病情还算稳定的我们会安排住一起,有暴力倾向的才住单人间。” “从今天起,把她安排在双人间。”说完,谢祁延眸光犀利,补充了句,“找个疯一点的跟她住。” 之前安排她住单人间,是觉得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有松懈的时刻漏出点马脚,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装。 第一个方法不行,那就用第二个。 他不信她还能继续装下去。 离开前,谢祁延又亲自吩咐了在这里监视侯梦秋的人适当放松警惕,之前是他们盯得要紧,但半年下来都没辙,只好反其道而行之。 只有他们的人放松了,侯梦秋才有破绽。 “要是有人接近她,偷偷跟着就好,别让人发现。”谢祁延又特意交代了一句。 安必华回来,必然是要来找侯梦秋的。 他得给他们见面的机会,才能知道更多消息。 雪越下越大,冬天天黑得快,入夜后吹来的风更加刺骨,夏晚栀上车后哆嗦了一下,两只手被谢祁延强行捧着。 谢祁延搓着她的手,把脸凑上去给她捂着取暖:“刚才吓到了” 夏晚栀只摇头不说话,瞪他一眼后脑袋缩成鹌鹑,不好意思吱声。 前面的余飞跟霍扬完全被谢祁延当成空气。 等把人送回兰亭别院,余飞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老霍啊,你说我是不是该跟谢总提议一下在车内装一块儿挡板” 车是豪车,车内配饰也是高级配饰,但少了块挡板。 霍扬难得赞同余飞的鬼主意:“可以,你提。” 反正经常当司机当电灯泡吃狗粮的又不是他。 最近收获很大,至少完全掌握了安必华的行踪。接下来就是等,等着他去见侯梦秋,然后他们再顺藤摸瓜把谢家那位杂种小少爷揪出来。 有这个筹码在手,到时候谢祁延想知道什么,侯梦秋都得一五一十地全部抖出来。 第119章 监听器 谢祁延可以肯定的是安必华这半年来跟侯梦秋毫无联系。 他的人盯侯梦秋盯得死死的,这段时间没人接近过她。 安必华不知道谢祁延在侯梦秋这边的部署,他目的极强地在侯梦秋所在的精神病院徘徊了两天。 谢祁延顺势抛出钩子,让院长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 监视侯梦秋的人变少了,但侯梦秋自从跟一个疯子住在一起之后每天都恍恍惚惚担惊受怕。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侯梦秋愤恨得咬破了嘴唇。 可她只能忍着,无处发泄。 她不知道谢祁延派来监视自己的人有多少个,为了不让人察觉,她连做梦都在装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将她从单人间换成双人间,她心里猜测着谢祁延也许是气急败坏真的拿她当疯子了,可是她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谢祁延是个硬骨头,她看得出来他是个有手段的,也害怕他的手段。 “谢总,安必华在网上提交了求职申请,院长那边跟他沟通过了,约了明天早上九点半的面试。”霍扬刚和院长那边对接完消息便立刻进来汇报。 “嗯。”谢祁延捏着钢笔旋转了一圈,沉吟片刻,“别让侯梦秋看出来。” 霍扬点头:“明白。” 第二天一早,谢祁延带着霍扬提前了半个小时到精神病院。 招聘的是护工,面试不需要院长出面,院里的员工得了上面的命令只简单和安必华走了个面试流程。 安必华似乎急迫地想要见到侯梦秋,面试他的人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到岗试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反问了句:“今天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谢祁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工作人员带着他去换护工服,为了避免他起疑,所以按照流程带着他去巡房,从二楼到三楼,终于巡到了侯梦秋的那间屋子。 安必华进来的时候,侯梦秋散着一头头发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她原本是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对床的人是个疯子,她烦得慌,眼不看为净,但听到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时立马条件反射地坐起来装傻。 看到来人是安必华那瞬间,侯梦秋整个人傻掉,心里那点害怕从尾椎骨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害怕被发现的同时又急切地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儿子出了什么事。 让安必华带走谢桉时,她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她没联系他们,他们坚决不能回国。 可是安必华回来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谢桉出事儿了…… 侯梦秋差点就要崩了情绪。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现在这个时候露馅,她装傻充愣地转了一圈眼珠子,想看谢祁延的人有没有在附近。 等了一会儿,观察到安必华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反而是认真听着另一名护工在讲述这一房病人的基本情况时,侯梦秋慢慢恢复冷静。 试工期三天,安必华不能住在院内,第二天早上再来的时候,他怕引起怀疑没主动去找侯梦秋。 倒是侯梦秋怕节外生枝,也怕他在这里待得太久引起谢祁延的怀疑,于是主动疯到他的面前。 某间屋子内,谢祁延静观其变。 霍扬看他不说话,明白他虽然面上冷静,但比谁都要紧张,于是为了缓解紧张主动说了句:“缝在护工服上的是微型窃听器,跟衬衫纽扣差不多,安必华不会发现。” 谢祁延只点了点头。 他知道。 如果安必华发现了,今天就不会还来找侯梦秋。 霍扬按了公放,能听到安比华那边窸窣的声响。 侯梦秋跑到安必华跟前发了一顿疯,另外两个护工摁着她要将她带回病房时,安必华主动将任务揽到自己身上。 见对方一副犹豫的表情,安必华再三保证:“我一个大男人还控制不住一个女人嘛!你放心交给我好了。” 为了保证每个病人的安全,病房内设立了监控,侯梦秋要问他事情必然不能在病房内问,于是又疯了一顿往厕所的方向走。 关了门上了锁,侯梦秋顾不得自己现在邋里邋遢的模样,抓着安必华的手急切地问:“是不是小桉出事儿了” 谢桉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把谢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安必华则是狠狠甩了她的手,直言:“他能出什么事儿,无非是天天问你在哪,问谢天齐那个老东西为什么把他送出国。” 听见儿子没事儿,侯梦秋立马放下心来,却在下一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小桉没事你滚回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贸然回来会害了我们……” “你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安必华忍着怒气嘶吼一声,压着她肩膀抵着门,眼眶通红,“小秋,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国外一家人团聚……” 侯梦秋推开他的手:“不可能,我走不掉的,谢祁延盯我太紧,如果我去找小桉,他会利用小桉威胁我!他会告诉小桉他爸爸不是谢天齐,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侯梦秋对谢祁延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如果不是谢祁延查姚琴的时候查到她头上,她跟安必华的那点事儿怎么会被人知道。 谢桉那么敬爱自己的爷爷和爸爸,他对谢天齐的爱比她这个当妈妈的还要深,侯梦秋不敢想象如果谢桉知道他的身世会怎样。 她怕自己的儿子怨恨她。 “你跟小桉说这是他爷爷对他的磨炼,当年谢祁延也是这个岁数被送去了国外,你想办法跟他解释,他那么乖,你把我的话转达过去,他会听话的。”侯梦秋稳住自己的呼吸,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安必华紧攥着侯梦秋的手腕,眼睛里充斥着愤怒:“可小桉是我儿子!是我和你的!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他会受不了的!他会恨你也会恨我……”侯梦秋泪流满面,“你听我的好不好,等我摆脱了谢祁延我就去找你们。” “你要怎么摆脱他他想知道什么你告诉他不就完了吗……” “告诉他就真的完了!”侯梦秋抹了抹眼泪水,“如果让他知道姚琴是被我害死的,我,还有你,还有我的小桉,我们都完了……” 监听到这一段内容的谢祁延一阵耳鸣,站起那瞬间浑身僵硬。 霍扬同样攥紧了拳头。 只愣了三秒,他跟着谢祁延一起冲向病房三层。 第120章 我妈,在哪? 谢祁延找了姚琴许多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 可是他不信。 也不愿意相信。 他紧盯侯梦秋不放,就是为了从她嘴里撬出当年那些事儿,哪怕她不知道姚琴在哪也没关系,他只需要她把跟李姚琴相关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他可以根据这些线索慢慢地找。 房间里安安静静,元嘉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右边是打开着的窗户,清凉的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很是凉爽。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昊天跟总部发完指令后,就开始安排救援路线,他安排好接应路线后,单枪匹马来到废旧工厂附近。而指总部接到昊天的指令后,就开始安排人员来支援昊天。 在外人看来,即使看不见他的容貌,也会下意识的认为,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她的运气一向爆炸,偶尔会捡回来几颗特别漂亮的贝壳,海边捡贝壳的人很多,却都没有她捡的好看。 它们浩荡成军,阵容鼎盛,不象是临时组合,更象是战场上调过来的。 想想也是,大热天的不在家享福,跑到醉仙楼来看比赛,屋子虽然大,但架不住好几个炉子里炭火烧得正旺。 当她听完梁思晴说的这些话后,感觉她比菜鸟还要菜,眼睛被猪屎给眯了。 崔艳不喜欢谢天亮,便打发谢天亮去跟踪梁思晴他们,打探梁思晴那边的情况。 既然方仲永由临时差遣的安抚使转为坐地官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家眷接到永兴军路治所,京兆府长安了。 提着垃圾袋,走在下楼梯路上的宁夜,对着身旁的东方青月笑着道。 “好了,我的职责到这里就结束了,你就先住在这里吧。领主大人过一段时间会召见你的。”鹿说道。 这些m虎组织成员,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肤黑发卷,与北印度人形象,有明显的差异,或者说,是黑色人zho属性明显。 不管遭遇到什么事,只要所喜欢的宁夜哥在身旁,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在征服北美的过程中,英国一开始,视他们即将开拓的北美殖民地,统称为“弗吉尼亚”。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我认为这种公之于众的方法不可取,还是换一个方法吧。”一只胡子很长老狐狸摇了摇头,明显不赞同祭祀的看法。 这个当初的负弩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从他十六七岁开始,护卫赵显就成了他的职责,如今自家王爷在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赵希内心是万分自责的。 打着这个名义,谢珲偷过人家的西瓜,因为他母亲想吃。他还打过人,因为对方跟他母亲说话不客气。 泥泞的道路上横七竖八的遍布着水氏士卒的尸体,这些尸体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被烧得焦黑,但是从这些尸体的姿态上仍然能够真切的感受到他们生前所遭受的巨大痛苦。 “你去干什么”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再来一个,他可受不了。 韩靖萱从楚净的公司走出,楚净怎么会突然去出差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故意的 听到刘清终于把愤怒转移到钟山的身上,杨春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虽然马为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表示什么,他在想更深远的问题。 “我先出去了”天已经暗了下来,他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聚聚了。 这也越发的坚定了钟山组织自己力量的心思,这样被动挨打可不是钟山的性格。 看到钟山实在是想去帮忙,两人也不好再打扰,告了个罪就准备套车回去了。 阵法中竟然带着法则的力量,唯有融入法则,才有可能做到消失锁定的隐匿。 虽然丁雅兰没有听到那个男生的话,不过,从他的口型中,她可以看出他说的是“对不起”。 周围远流一族的族人也纷纷走出蘑菇房,一把把锋锐的兵刃纷纷对准在场的三人。 “王骑士,你还是放弃吧,你的这把冰霜长弓现在完全就是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我还是劝你赶紧把这个冰霜长弓放弃吧!”李艺笑嘻嘻的说到。 路上难得见到的几个行人,都悄悄裹进了外衣,迈着匆匆的脚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颜若妍她怎么样了”苏暖暖的记忆回转至昨晚上与颜若妍一起对峙时的情景,她只记得有人进来了,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颜若妍给踢开了,精神一直紧绷着的她,因为一时放松,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冷爸爸也是一脸矛盾,对夏筱筱一直心怀不满的是妻子,他本人倒是偏向于自己的母亲,从来她都是支持自己的,没有在一件事哪怕是娶妻上勉强自己,无论如何他都应该表示下。 她愣了愣,心想,还好自己的键盘是防水键盘,抽出几张面纸将键盘上的水吸干,她这才抬头继续看游戏。 其实在苏暖暖蹑手蹑脚走过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故意装着熟睡的样子,让她吓一回,也让她高兴一回。 这件事的确是意外,谁曾想霞凝公主会把那么恶毒的药用在她身上,幸好走之前,君皇留下了守护兽盒,不然现在她绝难挺到君皇的到来。 “这个,可儿,我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务必完成。”李艺看了看周围说到。 也真的想要跟他一起回去,但是,她害怕面对他那犀利的母亲,总是会令她感到恐惧感十足。 也就是说,魔灵这张星辰令牌的权限,如今比王浩还要高,比其他巅峰强族的守护者都要高。 “我,我,我也想去……苏落大人还招人吗”四百名之外的龙人被诱惑的心里痒痒的,主动举手报名。 荒塔此时和那赤炎鸟相距大约十万里的距离,但在以恒星为庞大背景的空间内,其实也就感觉是咫尺天涯。 想必这里在很久之前也是有人烟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座庙。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更迭村子没落,庙宇也就随之荒废。 听闻这番话,众人均是大吃一惊,都吓了一大跳,一人不敢相信的开口说道。 第121章 她一定还活着 面对这样的姚琴,侯梦秋心里是害怕的。 外堂弟子的任务就是服务内堂弟子,每个外堂弟子都渴望成为内堂弟子,修炼家族更高一级的功法。由于出身的关系,外堂弟子要想被家族破格转为内堂弟子,便需要为家族立下大功。 大概只是那么几分钟,我们再度见到了这boss。此时的boss因为失去了目标,所以一直在原地四处游走着。这次我忽然想起了这个家伙的技能都是从地上来的,所以天山吗嘿嘿。可能要吃掉亏了。 玄河立即托住了真一符诏,那剧烈的大爆炸之中,已经被一道释法金光的巨大手掌,生生地拉扯出来了一团强烈的光球。 而这时候也有不少在城门上面的零散玩家和一些佣兵团限制部队开始大量的限制技能落下。 被人发现,他只好继续逃亡,因为那个包袱实在是太重要了,他如果将里面的东西呈交给家主的话,势必被家主重用,或许就此由旁支子弟,转为内堂子弟也说不定。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林夏低声的对卡里兰说出了这句经典的话。 就在林夏回答了辛夷问题的时候,一只黑色的飞鸟从城中飞起,向着外面那魔族的地界飞去,林夏敏锐的看见那只黑色飞鸟的腿上,似乎绑着一个浅灰色的东西,他心中一动,这个世界还有信鸽的吗 在古武修炼一途中更是如此,但凡有大神通者,绝大多数人在年少时就超越同辈,难逢抗手。所以,在古武异能界人们格外关注青年一代中的最前沿人物。因为二三十年后他们或许会成为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容浅闻言,瞪了轩辕天越一眼,这人……好吧,现在成亲了,的确是名正言顺了。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秦照躲都懒得躲,直接就是一脚踢出,跟罗霸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金球影院门口,江翌穿着休闲装,等着卢映雪。不多时,一身红色大衣,穿着到膝长靴的卢映雪来到了金球影院门口。 比赛执事见到巨人将军亲自下场,惊讶得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这不是叶修狂妄自负,觉得自己在先天中期的实力比其他先天中期都强,而是他清楚这一个事实。 “张天,你要参加测试么”尹诗琪看着张天认真的说道,这些天张天魔法修炼也是特别的努力。 多年过去,白羽入了天阙榜第七的位置,刀痴一名也是开始传送天下大放异彩。以至于世人都忘记了白羽的真正出处。可能是英雄不问出处,可能也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出处。 与此同时,正在看贴吧的秦照收到消息提示,轻笑一声秒回了消息。 此时,赤血军旗上的火龙之力暂时被之前冥将天风施展的鬼蛇之术封印,无法用来催动烽火之境。 而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或许会茁壮成长,或许会早早夭折,或许会成为中流砥柱名动两座天下,但终究无法媲美上一代的辉煌。 看着vv,常非一脸的纠结,心下一横,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闭着眼睛吞了下去。 万花筒写轮眼,是心灵力量写照的诅咒之眼,根据不同的资质,开启的特有瞳术基本没有完全一样的,所以才被冠上万花筒之名。 “船长大人深谋远虑,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个善于模仿电视剧套路的海盗喽啰a连忙送上马屁。 “好,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们中的任何人也不许觊觎我的男色。”林羽嘿嘿一笑,不无调侃的说道。 别看这清澜域有不下三万混沌世界,可这三万混沌世界极大多数都是一些混沌神、道君层次的强者开辟出来的,本身并没有先天而成的世界之心。 和犬冢家族的战斗伙伴——忍犬相比,也就智商上有些不足,但战斗力肯定是不弱了。 因为之前自己的身体被司马革控制,差点自己的身体都成为司马革的了。 萧太真和厉天行一看眼前的情况,脸色不由大变,麻蛋,这么多高手前来围攻,再待在这里不是找死么“走!”厉天行低声呵斥了一声,身影一闪,就准备朝其中一个方向闪身而去。 九龙战车直接被释放出来,黝黑的战车上闪烁着古朴的光芒,还有强大的仙力波动。 王越不知道阿璃此刻身在何方,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王越知道她过得定然不是太好。 “就这样,我马上赶过去。”听到步凯支支吾吾,秦力就越觉得不对劲了。 倒不是说他对陈锋有什么恶意,而是好像在做一个决定似的,但是这个决定他一直没有办法下得了决心的。 “少主!”也夏不明白谙然此举何意,但是见谙然微变的眼神,自觉地闭了嘴。 就在亦舒雪和这只魔兽缠斗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陈锋只是砰砰砰的几巴掌,就把这些魔兽给拍死掉了。 “唉无忌,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闻苍松摆了摆手,正色道:“无忌,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五人都老了,应该是我们五人全力辅助你才是。我说得对吧,大哥……”最后这句,自然是对庄铮说的。 田芯蕊在这里待了一会,正打算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手中的种子,让她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林馨如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现在已经是晚上的十二点多了,她还在街道上面走着,双脚已经走出了血了。 “关于你家族的事情,你查到什么了”莱茵菲尔开门见山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