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涂山璟穿今：租屋藏娇狐》 第1章 不速之客 【写在前面：剧情风，有甜有虐，介意慎入，纠洁党慎入，谢谢理解。良言一句三冬暖，祝您健康又快乐。love&peace~】 白庭萱站在寒风里，猛地打了个哆嗦。 原本她是要去农村她大爷家的，出了长途汽车站以后不知怎地居然愣神儿了，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周围已经暗下来，她摩挲着起了鸡皮疙瘩的双臂，但还是能借着路边住家的门灯亮光看到前方急匆匆赶来一个人。 是她的大娘。 大娘看到了她，脚步加快，一边跑过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庭萱，你这孩子，到了咋不给来个信儿呢？干等你不来，问你爸他说你早该到了，打你电话又不接，我们快吓死了！你赶紧给你爸妈回个电话！然后咱回家吃饭去。” “啊？”她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手机，果然有好多未接来电。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确实距离坐过来的长途汽车到站已经过了两个来小时，可是她也不记得这期间到底做了什么，记忆只停留在下车后往车站外走的那个时间点。 大娘见她迷迷糊糊地，叹了口气，搂过她问道：“宝子，是不是上班累着了？瞅把咱家孩儿累的！”说罢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喂，老白，是我。孩子找着了，没事，别着急了。嗯嗯，这就回家，放心吧！你跟她说句话不？” 说罢她把手机递给庭萱，她接过，听她爸爸焦急地在耳边问道：“小萱，你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们了！没事吧？” 庭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怕他们担心她脑子哪里出了问题，这时候头确实也有点痛，只能安慰她道：“嗯，没事儿，下了车想溜达溜达，然后可能最近太忙了有点发呆走神了，手机信号又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爸爸松了口气：“那就行！赶紧跟你大娘回家吧，他们都等着你呢饭都没吃。” 她应了声，跟着大娘回去，又跟她大爷好一顿解释。好在他们见庭萱没事也没多说什么，只张罗着开饭。 第二天，庭萱把要送的东西给他们放下，下午便辗转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 一个人独处时才能静下来想想昨天为什么断片儿了，她想着：我也没喝酒啊。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工作群里领导又艾特她看资料，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日子照常过，一转眼大半年，到了庭萱的生日。闺蜜陈胜琪和以前一样，下了班约她去大吃一顿。 胜琪神秘兮兮地给她一个盒子：“喏，生日礼物。” 庭萱拆开一看，见是一串水晶装饰物，晶莹剔透，切面闪烁着银色的光，喜道：“哇！好漂亮！谢谢琪琪！” “呐，这可是我托人求来的，玄学上说是什么可以助寝安眠，又可以招财进宝，最近你们项目不是不顺利嘛，我合计给你添点玄学力量呢！这城市就咱俩相依为命了，我可不能让你累得辞职回老家去！” “唉，甭提了，全组被虐！”庭萱叹了口气合上礼盒盖子，“来，不提那个了，今天周五，咱俩happy friday，不醉不归！” “嗯！祝我家小萱生日快乐，每天开开心心的！”胜琪和她碰杯。 一直喝到了地铁快停运，她俩这才急忙结了账，各回各家。 庭萱把水晶挂在阳台门上方的晾衣架上，见它在月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煞是好看。 困意袭来，她便草草洗漱了，打开空调，换过长睡裙躺床上打算睡觉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听到阳台上有动静。 眼睛困得睁不开，她以为在做梦。 可是下一秒，她听到有人拉开阳台的门走了进来。水晶挂件被风吹动，叮铃作响。 困意一下子烟消云散，庭萱一边后悔自己忘锁了阳台门，一边摸索着拿过床头柜的充电台灯。 手机忘在了茶几上，要不然此刻她就能立马打110了，她一边悄悄往茶几那边走，一边祈祷来人在她拿到手机前不要发现她。 可惜她刚走到茶几旁，脚就不小心踢到了旁边没收拾好的礼物袋子，发出了声音。 黑暗中，她看见那个修长的人影逆着光转过身来。 “你别过来啊？！我对象在楼下抽烟，一会儿就回来了！” 庭萱挥舞着台灯虚张声势，一不小心按亮了它。 面前一张惊诧的脸被映亮。 远山眉，柳叶眼，驼峰鼻，淡红唇。 眉下鼻尖各一点痣，给他的温润添加了一丝灵动。 好一个古典大帅哥啊！ 庭萱定睛一看，不只是气质古典，他头上还斜斜插着一支玉簪，身穿一袭浅青色古装，活脱脱一个古代贵公子的形象。 他拱手一礼，垂首道：“惊扰姑娘了，在下并非有意唐突，只是不知怎地开了扇门就来到了贵府，但在下绝无恶意，也并非歹人。” 庭萱看他不只穿得奇奇怪怪，说话也奇奇怪怪，但是好在面相不凶，说话听起来还挺有礼貌的，趁他不注意拿了手机，问他：“那你不故意的你——” 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她冷汗直流：我住在十几楼，他是怎么上来的？！ 他见庭萱话没说完，上前了一步，似乎是想要询问她。 可惜庭萱吓得不行，挥舞着她那台灯，结果一下子打到了他的头。 他头上的玉簪被扫到，掉落在地上摔断，碎成了几截。他抬起玉白的手捂住脑袋，一脸吃痛又委屈的样子。 “你别过来啊？！我报警了！” “姑娘，在下真的绝非坏人。姑娘也认识叫璟的人？在下涂山璟，不知姑娘——”他捂着脑袋，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庭萱。 等会儿，他说他叫什么？！ 庭萱暗道我说怎么看他这么眼熟呢，此时围着他转了一圈，他瑟缩了一下，见她没有又出手打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小心地注视着她。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庭萱怕自己是喝多了脑筋和耳朵都不好使了，此刻想要再和他求证一下。 “在下青丘涂山璟，家中排行第二。不知姑娘是哪国人士？看装束……不像是我中原地界的女子，可曾听说过我青丘涂山氏？姑娘若能助我回到青丘，在下必定重重酬谢。”他看着庭萱认真地回道。 第2章 青丘公子 完了，感觉遇上神经病或者妄想症患者了，不过这小子仿妆画得是真像啊，身材也瘦瘦高高的，如果不是精神不好，当个博主完全能火。庭萱如是想。 为了不刺激他，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是哈？青丘公子大名鼎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小样儿，也是追过长相思那个剧的好么？ 他听了这话，神色放松了些，也露了丝笑容出来：“姑娘听说过在下？那就好，既然听说过，那自然也是知道我涂山氏向来是言而有信的，如果姑娘能——” “如果能v你点钱坐马车回家找你的亲亲奶奶，或者是买你一斛归墟水晶帮助你逃离你那坏哥哥的追杀是不是？接下来你要开始卖我货了吗？”庭萱打断他。 他一脸疑惑：“姑娘也认识我奶奶和大哥？大哥平日里对我很好，不知姑娘何出此言啊？” 她感觉他入戏太深，索性不搭茬他的胡言乱语，正色道：“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就这么闯进来，我没告你个入室抢劫或是偷盗就很够意思了。我没钱也不会上你的当，识相的就赶紧走，不然我就让警察来抓你，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还不像病得完全听不懂话的，你要是有病，被关到精神病院里你也逃不出来。你要是没病，那可就是要蹲监狱的！” 他抿了抿嘴，有点沮丧地蹙着眉道：“姑娘，虽然有些我没听懂，但是我晓得你的意思了。你别怕，我这就走，唐突了。” 庭萱松了口气，手上握着台灯的劲儿松了下来。 没想到他不往大门那里走，而是转身又打开了阳台门。 庭萱刚松的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不会吧……？！ 她眼看着他拉开门走到了阳台上，生怕他真的犯病从她阳台上跳下去“回家”真“走”了，于是迅猛猛追了过去。 “诶！你等会儿！”话音刚落，庭萱看见他惊诧地转过身。 糟糕，她太急了，又喝了酒，腿脚不听使唤，绊到阳台门槛上向前扑了过去。 由于他转过了身，庭萱扑了个空，上半身完全探出了阳台，心下暗道不好，头皮直炸——不会就这么掉下去了吧？！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拽了回来。庭萱感觉她转了半个圈，被稳稳地扶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股香气袭来，说不上来在哪里闻过，似曾相识，让她一瞬间有了回归旧日时光般的舒缓。 “咣！” “啊！” 碰撞声和庭萱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她睁开眼睛一看，那男人垫在她的身下，自己的头却撞在了阳台门上，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庭萱吓得不行，赶紧进去拿手机。 已经拨出了“1”，她突然停下了手。 他好歹也算救了我，如果我拨了110或者120，他私闯民宅的事情我该怎么解释啊……？我又没有他身份证医保卡，住院怕是也办不了。不会是新型讹人的方法吧？庭萱想着，大着胆子把手放到他鼻子下面，感觉到他还在均匀呼吸，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酒后的脑子本就一团浆糊，再加上刚刚那么一吓，她实在是没了主意，只好打电话给了胜琪。 “喂，小萱啊，怎么啦？什么？！你慢慢说，别急～”胜琪的声音慵懒地在电话中响起，还有点酒后的吐字不清。 听庭萱一顿输出以后，她想了下，问她：“你是说，你家十好几楼的阳台上大半夜爬上来个古装男的，长得很帅然后跟你聊天，然后又救了你一命？” 庭萱想了想，她总结得也不算错，就“嗯”了一声。 她在电话那头笑了：“有多帅？” 庭萱急道：“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嗯，像邓为那么帅？” 她“我去！”地尖叫了一声，把庭萱的耳朵震得嗡嗡响，紧接着在电话里激动道：“真的假的？！那不是超绝帅气盛世美颜吗？！” 庭萱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老远，安抚道：“你先冷静下来，我是说……” “嗯，我冷静，冷静……”她的吐字又变得不清楚，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说道：“总之，你要怕他讹你赔医药费的话，就把他在你家留观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喂？喂？！”庭萱唤了她两声，听那边不再回话，知道她这是喝完酒就困的老习惯又来了，得，指望不上她了。 看看躺在自家阳台上的睡美人，庭萱心一横，先给他吃点止痛药再说吧。 于是她从药箱里翻出一板止痛药，用一次性纸杯接了点水，蹲到他旁边。 她把他扶起来靠在阳台落地窗上面，感觉他虽然瘦，但是毕竟是个男人，还是有点分量的。 刚要把药塞到他嘴里，他突然睁开了眼睛转醒过来，迷蒙地看着她问道：“请问，这是要给我吃什么？” 庭萱吓了一跳，杯子差点没拿住。 他倒是动作很快，手一抬帮着扶住了杯子。 庭萱松开他，灵机一动，学网上拿起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对准他。 “你，你你，跟我说，留个证据。” “说什么？”他一脸疑惑地看向庭萱。 “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被抓起来关住？”她凶狠道。 “那是当然。” “那，我不让人抓你，你也得保证不伤害我。” “姑娘请放心，我涂山璟定不会伤你。” “哎呀妈呀愁死我了！这时候还没出戏呢？得，你跟我念吧，本人保证，今天的事情由本人擅闯白庭萱私宅造成，并非白庭萱的责任。本人意识清醒，自主判断不需要就医，白庭萱也进行了人道主义援助，喂本人止痛药。本人保证若发生一切后果均自负，与白庭萱无关，也不需要她赔偿。” 他虽然疑惑，但是记性很好，依她说的念了一遍，就又虚弱地靠在阳台门上，叹了口气说道：“姑娘，在下实在是头昏脑涨，行动不便，又施展不了灵力，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晚？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你若不信，可以把我绑上。” “拉倒吧！我把你绑了，你过后讹我限制你人身自由怎么办？你，你在我沙发上对付一宿吧，现在地铁也停了。我告诉你，不要打歪心思，不然我分分钟找人把你抓走！” 【bgm：脸红的思春期《夜的迷宫》，感觉从男主或是女主视角都很贴的一首歌~】 第3章 疯言疯语 他扶着额头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挣扎着爬起来，开口问道：“请问贵府的那个……纱发？现在何处？” 庭萱他虽然虚弱得像一朵风中的白莲，但是说的话实在是奇怪，摇了摇头一指屋内：“喏，就那个！你在那里睡。” 他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处，沉重地坐下。 庭萱见他一脸痛苦，有点不忍心，毕竟人家刚刚捞回她救了一命，便走到他身边递给他水和药：“你吃了吧，止痛的。估计撞到了，睡一宿明天起来再看看情况，实在不行……你还是上医院吧？不过我不跟你去啊，你别讹我，要去你自己去。” 他接过了水和药，吃了下去，抬眸看向庭萱回道：“晓得了。多谢姑娘。”说罢他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和衣倒下。 庭萱见他还挺乖似的，回身把阳台门关上，合计了下，又偷偷锁上，怕他半夜起来迷迷糊糊地再从这里下去。 眼见着他闭上了眼睛，她又悄悄地把放在客厅的包包、钥匙和ipad都拿到了她的卧室，又想了想没什么其他贵重物品了，这才回到卧室锁上了门。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但是紧张之后松弛下来，加上酒劲儿还没过，困意就铺天盖地袭来，她抵抗不过，躺在床上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和平时的清晨并没有什么两样，庭萱甚至没有一丝丝又长了一岁的实感。 打了个大哈欠，她开门打算去接点水喝。 等会儿，什么东西？！ 她“砰！”地一下又把门关上。 沙发上好像端坐着一个长头发的人。 那么昨天晚上……居然不是酒醉后做的光怪陆离的梦？ 她张着嘴又把门悄悄打开一个缝儿，看见晨光中他听到声响转身过来，微微地笑道：“白姑娘早。” 庭萱合上了嘴，感觉自己大早上的就开始冒汗。 那人倒是好整以暇，见她呆呆地没回答，略微歪了头问道：“姑娘？” 庭萱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她那小小的客厅，见东西还都是昨天晚上的样子，并没有缺什么，也没有被乱翻过的痕迹，这才点了点头：“嗯，早。你的头……还疼吗？” 那个自称是涂山璟的男人抬手扶了一下额，宽大又松散的衣袖自他雪白的胳膊滑落，他抿了抿嘴，回道：“还……有点疼。” 庭萱走到他身边，抬手摸向他的头：“我给你看看有没有撞起包？”如果有的话，他在自己屋檐下撞的，又是为了救自己，良心上多少还是过不去的。 男人大大地抖了一下，向后仰过头去，避开了她的手，目光中带着些戒备地看向她。 庭萱讨了个没趣，“啧”了一声，开口道：“你这么大反应干嘛？不看拉倒！如今地铁也开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走了吧？” 男人抬眼看她，有点歉意地回道：“抱歉，头顶有百会大穴，修炼之人怕被吸了灵力去，所以下意识就躲开了，我知姑娘并无恶意。可是……地铁又是什么？在何处开？在下如何能回去？” 庭萱一听这话，心合计：完，好好地说了没两句话，又开始疯言疯语了。他要是不走，自己又拽不动他，如果真是疯子，起了冲突他把自己打了估计也不犯法。 于是她只好笑笑哄道：“是是是，我不修炼，不知道，不知者不怪哈！地铁就是，地下跑的车车，你拿公交卡’嘀~’一下就进站的那个车车，想起来没？” 男人仔细思索着：“这里居然地下也能走车？！闻所未闻，敢问姑娘，那车是马车还是牛车？卡又是什么？” 庭萱听他越唠越跑偏，索性不答，继续笑着问他：“我知道了，你老家没地铁是不是？你说你住哪儿来着？”看他细皮嫩肉的，衣服料子也不错，能买得起这一身cosy的古装加腰带头饰，怎么也不像没通地铁的地方来的啊。 男人沉声道：“我是中原人士，老家在青丘涂山府。” 又来了！庭萱翻了个白眼，问他：“中原大着呢！那是哪个省啊？” “省？”男人又外头疑惑。 “得！我不问你了，我自己查吧！”庭萱掏出手机搜索起来。 网上对于青丘的所在也说法不一，庭萱先捡那最广泛的问：“山东淄博？前一阵子烧烤特别火的那里？东西南北中，好酒在shán东？” 看男人一脸疑惑，庭萱一摆手：“知道了！那……是在安徽？’树上的滴鸟嗷儿，成双昂对欸欸欸~’？” 见她又唱起来了，男人更疑惑了。 “没听过黄梅戏？那你平时爱吃什么？大葱饺子？大肉面？海蛎子？不能吧，听你没什么口音，可不像大连的，能排除这个反正。”庭萱继续道。 男人听了个云里雾里，捡自己听得懂的那部分小声回答道：“在下爱吃鸡。” 庭萱一听，笑道：“你还爱打游戏？是了，爱cosy的多半也爱打游戏，二次元是一家嘛！你是冲锋派还是伏地魔？” 男人又听不懂了，摇摇头坦言道：“对不住，我……我不晓得姑娘的意思。” 庭萱叹了口气，得，白问了，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算了，待会儿出门买早饭，顺便把他领到地铁口送走得了。 此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男人吓了一跳。 她一看是胜琪打过来的，忙接了起来：“喂？你在哪呢？” “喂~我在家，刚起床。”对面胜琪的声音还有着一丝慵懒。 “姑娘，我在这里。”男人也跟着答。 “啊，没跟你说话。”庭萱对着男人摇了摇头。 “……对不住。”男人蔫蔫地回道。 “啊？你跟谁说话呢？我醒了看你昨天晚上有打电话过来，我喝醉了什么都没记住，没什么事吧？”胜琪奇道。 “没什么，送外卖的。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安全到家没有。”庭萱想着一会儿反正也要把男人送走了，要是跟闺蜜说自己把一个陌生男人锁在客厅里留宿了一晚，她肯定要问细节，要是说自己差点掉下楼去被他救了有点感激他，又看人家长得好有点可怜他，少不了要挨胜琪一顿训，兴许她还要来看看这个像邓为的男人到底有多像，万一男人到时候犯病了再把她给冲撞了，不如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4章 她的衣服 “啊，没事就行！那你吃饭吧，我接着睡一下哈！”胜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是还没睡够。 “嗯嗯，你睡吧，没事。等你醒了回头聊~”庭萱挂了电话，抬眼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一脸惊讶中带着些钦佩：“没想到姑娘虽没灵力，却得到了千里传音之宝物！” 庭萱叹了口气，想着接下来如果你请我把“宝物”借给你看看开开眼我可不会给，谁知道你是不是看我这出租屋里没什么可拿的拐我一个苹果手机也行。 她一摆手：“没什么稀奇的，这里好多人都有。那个什么，我这就要出门买早饭去了，顺便领你去地铁口啊？” 男人闻言一惊，但是随即咬住了嘴唇，回道：“叨扰已久，实在不好意思再耽误姑娘出门，那我且随姑娘出去看看吧。如果能分辨出回去的方向，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庭萱一听他肯跟着走，心里乐开了花，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你放心吧，你要去哪，我帮你搜索，保准给你把路线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说罢她进屋换下了睡裙，套上一件短袖，穿了个长裙，拿了钥匙便走出房门。 男人一见她出来，抬起手捂住了眼睛，惊道：“姑娘！你……？！怎么穿得如此，如此……？！” 庭萱低头看了一眼，短袖也没穿反，长裙也没脏，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眼见着他耳朵根儿都红了，她心里浮上一个想法：如果按照他是古人的逻辑的话…… 想着想着，她抓起一件开衫在短袖外面，又唤他：“诶！现在行了吧？“ 男人从手指缝里面瞟了她一眼，松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庭萱看他脸色白里透红，有一点好笑，问他：“你不换一身衣服吗？你就这么出去？“ 男人疑惑地问道：“请问在下这一身……有何不妥吗？“ 庭萱心想你能过得去，我心里可过不去那个坎儿。我又不是终极e人，跟这么一个全副武装的cosyer出现在小区里接受大家的注目礼，我还没那么社牛。 于是她点点头：“很不妥！大大的不妥！你这么出去，我会很丢脸！“ 男人有点抱歉地看着她：“那劳烦姑娘帮我找一身衣服吧。入乡随俗，在下不想让姑娘在外丢了面子。“ 庭萱于是转身从衣柜底层掏出来一套她高三时候的校服，宽宽大大的，很是结实，所以她从老家带过来，专门打扫卫生的时候穿。 递给了他，庭萱开口道：“你就在这厅里换吧，我进屋去给你找个大袋子把你那身行头给装上。还有，你别老’在下在下’的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上下尊卑，你我相称就好。“ 男人抱着衣服点了点头，于是庭萱进屋给他找袋子去了。 等她找到一个足以放下他那一身轻飘飘的看起来很贵的衣服的大袋子以后，她站在卧室里面敲了敲门，对着门外问道：“换好了吗？“ 男人的声音响起：“对不住……裤子穿上了，可是衣服……在下……我不会弄。“ 庭萱闻言把门开了个小缝儿凑上去偷瞧，怕他衣衫不整。 好在他虽然疯言疯语，行为却是不疯，裤子的的确确穿得好好的，只是双手揪着衣襟，在敞开的拉链里露出了里面月白的里衣。 看他衣服裤子都穿着，庭萱这才放心地开门走过去。 先把大袋子放在一旁，她拉过他的上衣下摆，找准了拉链头。 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她脸上一红。明明男人里面好好地穿着月白的衣服，哪里都没有露，可是他的手紧紧地在旁抓着裤子，呼吸也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里还一阵阵地传来昨天闻过的那股好闻的香气，直往庭萱鼻子里面钻。 好不容易专心把拉链拉上，她把他的头发藏在校服里面没拿出来，这样领子立起来，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奇怪——不，还是很奇怪。校服有点小，露出他一截雪白的腕子，这倒还好，主要是下面的裤子也短，偏偏他脚上又是一双古代的那种白布高靴，接在裤脚下，离远了看像穿了双雨靴似的，配上这运动服，一整个要下田干活儿的架势。可他又是个贵公子的气质，与下田干活儿这行为格格不入，大概是变形记里城市少爷刚来到农村的那种无措和违和感吧。 见庭萱帮他穿好，男人点了点头谢道：“多谢姑娘。不知府上可有发冠或是簪子，昨日我的簪子已摔断，头上不戴东西就出门，有点不成体统。“ 庭萱心说我哪有那cosy用具，但是都到了这时候了，不能因为这一点中断，万一他借此赖在这里不走呢？ 于是她敷衍道：“有有有！你稍等哈！“ 她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挖出一顶公司户外团建时发的黑色渔夫帽，递给男人：“喏，我们这里的冠巾，你将就将就吧！“ 男人接了戴上，也没抱怨难看——说实话他戴上之后那普普通通的渔夫帽居然在他头上显出了一丝时尚，一点都不丑——忽略他脖子以下那身旧运动服和高帮白布靴的话。 庭萱给他把衣服叠吧叠吧连同断了的簪子放到大袋子里，一伸手：“那么，公子请吧~“ 男人点点头，姿势十分优雅地顺着她请的方向走到了门口，然后转身看着她。 庭萱在他后面把脚伸进了下楼专用的毛毛拖鞋里面，和他说道：“开门呐？“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她光着的脚，马上把头扭开，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在门上推，却发现推不开。 庭萱看不下去了，伸手过去压了一下门把手，把门推开了。 男人恍然大悟似的，踏步走了出去。 庭萱看他出门左右看了看，走到了楼梯门那里，正要如法炮制地压下门把手，从背后拉了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了电梯门口：“喏，十好几楼呢，坐电梯下吧。“ 男人似懂非懂的，但是很乖地站在那里等。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又把他吓了一跳。 庭萱先走进去按按钮，向他招招手：“进来呀？不会连电梯也没坐过吧？“ 男人听话地走进来，盯着电梯门关上，开口问她：“请问，坐在哪里？“ 第5章 陌生世界 涂山璟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很迷惑，自己只是推开了扇门，居然就到了人家的屋子里。这屋内陈设看起来怪里怪气，屋主看起来也怪里怪气，头发半长不短的，说的话也让人一知半解，不知所云，要出门前居然还换了件不成体统的露手臂的衣服，好在她虽然怪，人好像还蛮好的，留他在那个什么纱发上睡了一宿。 现在他和她站在所谓“电踢”里，听他问坐哪，那女人“嗤”地笑了出来，回道：“不用坐，就是一个比喻哈~站着就好，一会儿就到了。” 于是涂山璟知道自己可能又在人家这地盘上问出了什么好笑的问题，闭上了嘴，不再出丑，感受着这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的盒子的下坠。 她说过地下有车可以走，此时可能是往地下去了。涂山璟如是想。 “叮！”地一声，门又开了，涂山璟对着门后面那看不见的帮拉门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道了声“多谢”，走出了门去。全然不知他这一举动让身后替他按着电梯的庭萱更把他划成了和空气说话的怪人。 走到门前，涂山璟见那门中间有一道横栏，上下透明均如白水晶般透彻，伸出手摸了摸，暗道这如果不是中间这一道拦着，自己怕是要撞上去。 身后的女人拎着袋子走上前来，拧了门中间一个小圈，他只听“咔哒”一声，像有什么机关转动的声音。 女人轻轻推开门，见他杵在原地不动，说道：“走哇？” 他这才推开那扇门走出去。门很重，想来应该用料很好，再加上有着如此精巧的机关，这女人应该也是有钱有势的世家女子。 女人在他前面，又拧开了一道门，拉着门等他。 他快步走上前去，眼前一片陌生的景象挤入他的眼睛。 高耸入云的建筑比涂山还高，四面八方地在地面上伫立着，直冲云霄。树倒还是寻常的，树下走着的男男女女却都非比寻常，个个裸露着胳膊，有的甚至把一截腿都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饶是涂山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此时也不动声色地大惊失色，想要抬手掩住眼睛，却被身边的女人拉了拉衣袖：“小心看路！下台阶了！” 于是他只能非礼勿视地垂了眼睛看路，走下了台阶。 蝉鸣喧嚣，阳光刺眼，路上走着的人有的拿着和庭萱一样的千里传音盒看着，有的也看了看他，看完马上把目光转移开。 涂山璟这一瞬间前所未有地惊慌起来。 这是他完全陌生的，闻所未闻的世界。失掉了灵力和地位，旧日的能耐也无处施展，他只能回归狐族的本性，谨慎而隐蔽起来。 恍恍惚惚地随着女人走出了这一片大大的庭院，涂山璟看到眼前有深灰色的路长长地伸展开，路上飞速地窜过几个大箱子，大箱子前面没有马带着，却比马移动得还快。 路的尽头有着比树还高的灯，此刻闪烁着绿光，不知道是谁注入了灵力。 此时身边的女人开了腔：“喏，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那个十字路口，就是现在亮着绿灯的地方，左手边就是地铁口，你可以坐回家。或者你不知道怎么坐地铁的话，在那也好打车。“ 涂山璟惶恐地看着她，她抬头也在看着他，笑了笑：“你坐地铁吗？我帮你查路线？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坐到哪一站。” 涂山璟呆呆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什么站不站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此处是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如何回青丘了。他简直疑心自己是到了传说中的天庭或是地府，不然哪里来这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东西？ 她见他不搭腔，又道：“那……你再找找？你顺着你昨天来的路回去估计就能找着。我先去买早餐啦？你赶紧回家吧，一夜没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以后可别穿成这样出来乱跑了哈！“ 说罢，她向他点点头，把手中的袋子给了他，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别走！！！ 涂山璟在心里大喊，他此刻手足无措，抱着袋子呆在了原地。 萍水相逢，人家女子在家中收留了他一夜已经很麻烦她了，他们素昧平生，他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送他回去？ 再说了，就算人家能送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 惶惶然地抱着袋子站在路中间，涂山璟感觉自己那顶奇怪的冠下冒出了汗。 一个穿着奇怪衣服露着膀子和小腿的老大爷两手拎着东西走过，不小心刮了他一下。 “咳！对不住！你这年轻人在路当间儿杵着干嘛？“大爷唠唠叨叨地，唠叨完抬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觉得他很奇怪，缩了缩头又唠唠叨叨地走了。 于是他抱着袋子走到了一边的树下，愣愣地观察着过往的行人。 有两个年轻女子，连胸口都露着，远远地一片白花花。 他赶忙转过了头。 那两个女子越走越近，抬头看了他一眼，“嘻！”地笑了一声，随即小声交谈着走开了。 涂山璟感觉头愈发疼了，这次还加了一点发昏，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天到了这时候，腹中空空，偏偏他灵力也好似被吸了干净似的，没法施展开来抵挡这一阵子饥饿。 他有点站不住，垂头丧气地抱着袋子蹲了下去。 过不多时，一双穿着毛毛拖鞋的脚出现在他视线里，脚趾甲上涂着红艳的蔻丹。 这双脚他刚刚见过的。 他抬头望过去，见女子一脸担心地低头看着他：“你怎么不回去？怎么蹲在这里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是……头还疼走不动了吗？“ 此刻又相见，宛如患难遇旧识，得了对方如此关怀的亲切话语，涂山璟不禁鼻子一酸。 他刚要张口回答，肚子发出了很大一声“咕！“的声音，似乎在替他抢答。 女子一愣，随即忍俊不禁道：“你是饿了吧？那我分你几个包子吧。“ 说罢她把手中的众多剔透的袋子打开，里面是十来个香喷喷的小笼包。女子把一半包子挪到了最外面的袋子里，递给他剩下的：“正好我吃不了，他家一屉起卖。“ 说罢她又想了想，递给涂山璟一个乳白色的温软杯子：“豆浆也给你吧，要不你得干噎。我回去喝热水好了。” 第6章 绝非演技 庭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希望那个疯言疯语的男人赶紧走掉，可是真让他走了还有点儿不放心。 所以当她买完了早饭走回去，看到那个男人蹲在白玉兰的树下，腿长过肩，蹲下去显得有点小只，她松了一口气。 她安慰自己是出于类似救助流浪猫狗的人道主义精神，走上前去问他是不是没问题，毕竟他头上的伤是因她而起，如果他回去有个三长两短的，还是得找到她头上，她怕他真的倒在回去的路上。 男人眼巴巴地抬起了头，庭萱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了他头上立起来的耳朵，好像还是白色的。 听了他肚子叫得那么大声，她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饿的，便把手里的早饭分给了他一些。 男人拿了也不吃，和豆浆白得不相上下的手默默地抠着豆浆封口的毛边儿。 庭萱心道不能是不会吃吧？难道要我在大道上喂他吗？我真的没有那么社牛啊！这一走一过的人看似不经意，其实都在暗暗地打量着这个夏天穿着长袖长裤长靴的奇怪男人啊！ 走又不放心，留又放不开，于是她又试探着问道：“要不？你还跟我上楼，先吃过饭再说？再等一会儿万一你低血糖了就不好办了。我还得叫120，你又没带身份证医保卡什么的。” 男人像个雨中被淋湿的狗狗似的，抬起头用清亮的乌黑眼眸望着她，水汪汪地点了点头。 庭萱马上站起身转了过去，这一瞬间的心悸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看到他身后有条白色的尾巴在摇啊摇？ 庭萱拍拍自己的脸，安慰自己可能是宿醉还没醒，回头见男人已经站起身来，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 于是她又把他一路领了回去。刷开单元门的时候，门卡“嘀”地一声，把男人吓了一跳，接下来的“锁已开”的女声更是让他左顾右盼，末了扶着门说了一声“多谢”。 庭萱回身瞧着他，好像真的第一次用这种门似的，不知道是真的没见识还是真的cos得很投入还是真的痴傻，心里有点后悔，奈何已经又把他领了回来，门也开了电梯也等了，经过这一早晚的观察觉得他不至于有攻击性，倒是很礼貌似的，索性好人做到底，把他这顿饭伺候完再让他有力气走也不迟。 男人抱着袋子和一塑料袋的小笼包跟过来，问她：“是哪个在门口说话？怎么不见那位姑娘的身影？难道也是千里传音？” 庭萱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他那古人的思维似的：“是，千里传音，提前预备好了的，谁开门都说。”打不过就加入，多费口舌不如早点糊弄了好回去吃早饭。 男人于是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这次回到庭萱的房间，男人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庭萱见他就要往屋内踏步进去，连忙“欸欸欸！”地拦住了他。 男人不明所以，停下脚步，一双眼睛似乎在问询似的看着她。 她打开鞋柜找出她爸来看她时买的拖鞋：“喏，你穿这个。昨天忘跟你说了，鞋子在外面踩过，不能再踩屋内了。” 好在男人没有再多问什么，想了想，除下他那雨靴一般高的靴子，换上了拖鞋。 庭萱把怀里那堆放到茶几上，往沙发上一瘫，感觉自己这一早晚怪累的。抬头看他，他也默默走到了沙发旁边，抱着包子和豆浆忐忑地看着她。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坐呀，不用客气。赶紧吃吧。” 男人听了她这话，这才点头一礼，很优雅地坐在了沙发另一端。 庭萱见他坐得直，有点自惭形秽，不由自主地也挺直了腰板。 男人学着她的样子，垫着塑料袋咬了小笼包一口，慢慢地咀嚼着。 她咣地把吸管扎到豆浆里面，成功地又把男人吓得一抖。 见她把豆浆推到自己面前，男人不好意思地回道：“多谢。”低头试着吸了一口，甜甜的香香的。 庭萱见他自己又吃又喝地，似乎是不用喂，松了口气，拿了遥控器随手把电视打开。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那个男人对着屏幕里无限接近的男女的脸，吓掉了手里的半个包子，转过头来惊道：“姑娘！你家窗户那边怎么突然有人在……？非礼勿视！” 庭萱苦笑了下，赶紧从甜宠剧场按到了下一个频道。 正好是纪录片频道在演动物世界，一只赤狐在草地上蹦跳着，抓“鼠片”吃。 男人偷瞧了一眼，猛然站起身，一下子扑到电视屏幕前：“怎地你家附近就有我狐族中人？那赤狐，你是哪个旁支的？报上名来！我乃青丘涂山璟，落难于此，需要你的帮忙。” 屏幕里的狐狸自然不会理他，自顾自地叼着抓到的老鼠跑走了。 男人摸索着电视想要往后面看，找到那狐狸离去的方向，然而只摸到了一堵冰冷的墙。 庭萱看了他这一连串的操作，把大张的嘴巴合上，弯下去捡了那骨碌到她脚边的半个小笼包，可惜地扔到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 看男人蹙着眉回过头，庭萱差点以为他要哭了。 可是他只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低着头喃喃道：“对不住，异地他乡，以为见到了我族中人，一时失态了。” 庭萱喝了口水压压惊，忖度着开了口：“那个什么，我觉得吧……你是不是可以，出出戏？这么演不累吗？都半天一夜了，你一直说你是涂山璟——” “我确实是涂山璟。”男人定定地看着她。 庭萱看他神态无比认真，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个穿古穿今穿书的小说电视剧，终于松动了：“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来的？小夭呢？” 断言自己是涂山璟的那个男人回道：“我不知道小夭是谁。母亲病了，我和大哥分别出门去给她寻医问药，我听说西炎城里有家医馆很有名，骑了狸狸飞来求大夫，一推门进去就到了你家。” 庭萱听着，思索了下，问道：“你是说……你在大街上推了一家医馆的门，然后就到了我家阳台？” 涂山璟点了点头。 庭萱回忆了下看过的电视剧剧情，如果涂山璟的母亲还在世的话，确实他还没有碰到小夭，他大哥也还是和他兄友弟恭来着。 第7章 无处可去 涂山璟见她半信半疑，继续道：“姑娘，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坏人。如今我走投无路，承蒙姑娘照顾，不知姑娘可否再帮帮忙？帮我寻个住处，来日我定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说罢他站起身来，深深一礼。 庭萱赶紧摆手：“欸，别，先别！你先起来！我想想哈，要不……我先在这附近帮你找个酒店住着？” 涂山璟摇摇头：“不用喝酒，只是可以住下的客栈或是行馆就行。” 庭萱失笑：“哈……酒店就是客栈啦。那个什么，你带身份证了吗？” 涂山璟一挑眉：“身份证是什么？” 庭萱叹了口气：“那就是没有带了。那怎么办啊？没有身份证你去哪里人家都不能让你住……” 说着说着，她心下一凛。 她想到了，涂山璟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此时他抿了抿嘴，偷眼瞧着她，轻声问道：“恕我唐突，不知姑娘可否……继续收留我一阵子？” 庭萱咬了咬嘴唇，抬头看他，见他已经是一脸惆怅和焦虑，那两道远山眉蹙起来也如此好看，我见犹怜的。 “我，无处可去。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还会帮你干活儿。不过……不知府上那些看不见的下人能不能现身来教教我？“他眼睛汪着水，幽幽地开口道。 庭萱莫名地心软了，反正都让他住一宿了，再住几宿也不是不可……等一下！怎么就这么妥协了呢？原来玟小六体验卡是这么个感觉啊！谁能狠下心来不收留他呢？ 她张张口，回道：“我可没有什么下人伺候我。我就一普通打工人，你要是住我这里，吃不好睡不好，还得干活儿，你这贵公子气派的，没下人伺候你你反而要干下人的活儿，能行吗？”不对，她不是想说这个的，她是想说自己一介普通人，养不起贵公子来的，怎么话说出口就不是那个意思了呢？ 她抬头看到对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忐忑中带着些许欣喜的笑容：“你收留我，我是你的仆人。我不挑，有的吃有的住就行。” 随后他仿佛怕庭萱反悔似的，马上掏出了袋子里那断成几截的玉簪给她：“这个给你。虽然断了，但玉是好玉，拿去当了做个戒面或者耳坠子都可以的。” 庭萱连连摆手：“你收着吧！我不要！等你以后能联系上家里再谢我也来得及。” 她警钟长鸣，虽然一时被美色所迷，加上可怜他便松口留了他，但是涉及到玉啊翡翠啊这种东西，网上不是没少看嘛，什么美人计使得买家上当受骗花好多钱买水货啦，什么去了个黑店中圈套把人家玉打碎了要赔好几百万啦，这种易碎的又估值上下限差太多的东西，还是不要沾边儿的好。 涂山璟见她实在不接，也不好坚持，就把碎玉收回了袋子里。 庭萱想了想，让他坐回沙发，正色道：“既然要住我这里，你得守我这里的规矩。” 涂山璟乖顺地点点头：“那是自然，姑娘请讲。” 庭萱开口道：“首先，就是你这身做派，和我们这里的人太不一样了，在家里还好，在外面你如果还是‘姑娘’‘姑娘’的，又鞠躬又行礼的，人家该疑惑了。我叫白庭萱，家人朋友都叫我小萱，同事都叫我庭萱，你也随他们叫我小萱或者庭萱就好。” 涂山璟笑了笑：“好的，小萱。” 庭萱点点头：“行，那我就叫你小璟吧，叫你涂山璟太出戏了。” 涂山璟一愣，从未有人这么叫过他，也不知道“出戏”是什么，不过此时在人家屋檐下，也不好开口，反正名字不过是个称号，和“青丘公子”“二少主”一样。 庭萱继续道：“现在周末，我还能帮你，等到周一我上班了，你就得自己在家了。待会我再下去教你一遍怎么开门关门，你出去一定注意安全，然后一定要锁好门。在家可以看电视和吃冰箱里的东西，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啊，不然冰肚子。还有一定要注意用电安全。”眼见着涂山璟开始露出迷惑的表情，她苦笑道：“抱歉，又忘了你是古人了，哪里不明白？” 涂山璟沉吟着开了口：“有好多。但是，古人，具体是指……？” 庭萱回道：“就是古代的人啊！你看你穿的衣服和我们是不是不一样？我们现在是现代社会了，距离你们怕是有几千年了。” 涂山璟大惊失色：“什么？！那此时的帝王是哪位？西炎王和皓翎王可都还在世？” 庭萱看他深受刺激，小脸儿通红，眼睛瞪溜圆，揣摩着还是先别告诉他他是长相思世界里的人了，知道自己是虚拟的估计更受刺激，一点一点慢慢来。 于是她避重就轻地答道：“不知道哇，我们这里的人民独立自主，早就推翻了封建帝制了，没有帝王，人人平等。你原来的世界和我现在的世界也许不是一处的，所以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涂山璟呆坐了一阵子，眼见着萎靡起来。于是庭萱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你不要灰心，既来之则安之，先适应适应这里的生活，以后再慢慢帮你找回去的方法。那个什么，你认识这里的字吗？” 涂山璟失魂落魄地望着她，回道：“好，你说得对。我……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发现我认识这里的字，很奇怪，虽然和我原来所写的文字不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就是认识，为什么……” 庭萱怕他深陷在十万个为什么里面，赶紧说：“没事！管他怎么认识的呢？认识就好！这样我能省不少力呢！” 说罢她从茶几下面的抽屉翻出一个旧手机，递给他：“你拿着这个手机，喏，按一下这里就开机了。你识字的话可以在这里搜索不知道的东西，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可以联系我。” 涂山璟接过那个手机，不解地反问：“小萱，‘手鸡’，是什么？我看你刚才用你的那个和人说话，可是用灵力驱使的？如今我失了灵力，也能操纵这个‘手鸡’吗？” 庭萱一拍大腿，得，看样子今天的时间全要耗在讲解这个世界上面了。 第8章 鸡窝养凤 于是她先去厨房烧了一大壶水，烧好了端过来放在茶几上，给涂山璟大讲特讲了起来。 等到涂山璟理解了这个世界的电力比他们的灵力更好用，“手鸡”比院里满地跑的那种鸡要智能千百倍，庭萱和他连讲带问地已经喝下了近一壶水。 知识以一种歹毒的方式源源不断地钻进涂山璟的脑袋里，好在他毕竟是聪明绝顶的青丘公子，若论学习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所以庭萱讲了这多半天，他没有记了后面忘了前面的现象，让庭萱有些安慰：孺子可教也。 庭萱感觉费了太多嘴皮子，早上吃那点儿包子已经消化殆尽，于是她一摆手：“先讲这些吧！我都饿了，想点个外卖吃。” 涂山璟好学地凑过来，想看她手机的页面学习一下。 他的发丝垂落到庭萱的肩头，感觉软软的柔柔的。 庭萱抖了一下，想起他说过爱吃鸡，便点了两份鸡公煲。 一边点一边习惯性地给他讲解道：“喏，你看，这里是要求，有忌口的在这里写，我给你手机调成手写模式，你以后也可以搜索着点了。这里是优惠券，省钱用的，有券的话一定要选啊！” 涂山璟连连点头，问道：“那，能省多少钱呢？” 庭萱答道：“不一定，少的时候两三块，多的时候有十块钱呢！” 涂山璟有点惊讶：“十块算多的了？小萱你一个月的工钱是多少？加上我吃饭不会负担很重吧？” 庭萱感觉自己平白受了一顿无意的阴阳，又不好反击，撅了撅嘴回道：“这属于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供你吃绰绰有余了反正！” 涂山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歉道：“对不住，我无心冒犯。” 庭萱心说就是你无意的所以我才听着这么讽刺，算了算了，你在那边属于一国首富，我等于在鸡窝里养金凤凰，圈子本不同，就不计较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没事，不知者不怪，有什么你别怕问，冒犯了我告诉你就是，别因为不敢问再惹出什么事来，就得不偿失了。你也脸皮厚些，我要是表情不对也是对事不对人哈！提前告诉了你，你多担待。” 涂山璟笑了笑：“晓得了，小萱胸怀宽广，能得你指教，实乃在下——我的荣幸。” 庭萱也笑着隔空点了点他：“好记性！” 等到鸡公煲送来，庭萱把外卖盒在茶几上铺开，招呼着涂山璟：“来吃吧！” 涂山璟端坐到沙发另一边，规规矩矩地端起了他那份，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大：“居然有如此美味的调理做法！这是哪家的酒楼做的？” 庭萱见他像个雀跃的孩童似的，油然而生一种母爱，虽然这菜不是她做的，也是她选得好呀。她笑眯眯地回道：“理工大学附近的小店，你按距离排，第一个‘幸福鸡公煲’就是。” 涂山璟听罢点了点头，又赞了她选得好，这才一口一口地继续吃起来。他早就饿了，早上那点儿包子不够填满他一个男人的胃，但是他见庭萱那么认真地给他讲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常识，不好意思打断，只默默地混了个水饱。 如今这咸辣鲜香的鸡肉配上热腾腾的米饭，身旁又坐着个和蔼可亲的老师，让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归属感，从昨天晚上开始的惶恐和迷惑稍稍淡去了一些。 庭萱顺手打开了电视，向他一努嘴：“喏，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电视。你在家如果闲得无聊可以看，不过这是人家定好的，你要想看自己搜索的视频，还是得用ipad看。” 涂山璟正把一块鸡骨头剔开，素白的手优雅地拿着筷子，闻言看向庭萱：“挨拍的？” 庭萱“哦~”了一声，回道：“哎呀，忘了跟你说了，这是英语。” 涂山璟歪头：“鹰语？这里也有驯兽之人吗？” 庭萱投降：“嗯，没事了，先吃吧，吃完找时间再跟你说哈~” 涂山璟点了点头，又恢复了端坐的姿态，端着外卖盒看向电视。他的腿长，沙发又矮，他的膝盖抬起，快杵到胸膛附近了。 吃过了饭，他很殷勤地端起塑料盒要去洗，被庭萱阻拦了，一股脑地收到了外卖袋里，拎在手里对他一扬头：“这材质的不用洗的。走哇，带你下楼扔垃圾，顺便练习一下开门关门？” 涂山璟顺从地和她出了门，学习了坐电梯和开门关门的方法，顺便得知了电梯里和门两边没有人在操纵。 庭萱把他领到垃圾桶前，指挥他丢了垃圾，这时旁边路过两个小孩儿，看见涂山璟便大笑起来：“你看你看，那个哥哥好奇怪呀！” “是呀是呀，大夏天的，还穿那么多，不怕捂出痱子啊？！” 庭萱听了心中一动，看向涂山璟，见他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而且这一身不够长的旧运动服也确实太寒碜了，想起他是堂堂的青丘公子，大荒首富，庭萱有种亵渎佳人的感觉。 “走，我领你买身衣服去！”她拉过涂山璟的衣袖。 涂山璟有些忐忑：“不必了，你供我吃住我已经很感谢了，还要破费……” “没事，不然你头发那么长，又穿这身出来，万一保安觉得你可疑把你抓起来，我又没办法证明你的身份，那可就糟了！你把这口罩戴上先。” 被抓起来这句话就仿佛一个紧箍咒，让涂山璟一下噤了声，接过庭萱递过来的口罩乖乖戴上，他跟着庭萱往小区大门外走去。 庭萱也不敢把他往大商场里领，怕人来人往的再把他围起来看，只把他带到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小小商业街，钻进了一家小店。 店主是个大姐，本来蔫蔫儿地打着瞌睡，见罕见地有两个客人上门，眼中放光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买点儿什么衣服？我家都是外贸原单，款式质量都好得很！” 庭萱让涂山璟自己选，心想这小店这档次，我肯定能消费得起。 没想到涂山璟拿了一条长长的碧色连衣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回身问庭萱：“小萱，这件袍子如何？” 大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鄙夷，估计是把他当成了女装癖，但是没说什么，估计是要忍着挣这份钱。 第9章 女装四爱 庭萱后悔自己没给他把关，如今覆水难收，又怕伤了孩子的心，笑道：“行，这个凉快，咱……家里穿，家里穿哈！”说着她偷瞧着店主大姐的脸色，迅猛猛地拿了两件普通短袖和长裤，一件长袖外套。 大姐看了看她手里拿的衣服，一脸“别掩饰了我知道他是个爱穿女人衣服的！”的吃瓜表情，开口道：“那个是均码，但是号小，他个儿高不一定能穿，你得让他试试。先说好，本店售出不退不换哈！” 庭萱向她点了点头，回身把衣服递给他，向试衣间一扬头：“你去试试，小的话咱再挑件大点的。” 涂山璟抱着衣服，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店主大姐打上了标签，转身往试衣间走。 “等会儿！”庭萱追上他，从他手里抽出了那条连衣裙：“这个不用试了，我看挺宽松的。”好险，如果他在里面穿上这个裙子再走出来，场面可就没法收拾了。 涂山璟点点头，钻进了那个小小的试衣间。 大姐这时候凑过来，八卦地问道：“他，是那个？” 庭萱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大姐一脸恍然大悟：“啊！那我知道了，纯喜欢女装的嘛！我看网上有说，这种的不是喜欢男人，就是自己爱穿，哈哈！那他平时化妆不？我看他头发还挺长呢！” 庭萱简直是没法儿继续唠下去，“嗯嗯”了两声。 大姐见她不搭腔，又问：“那……他是你的朋友？还是你哥哥或者弟弟？” 庭萱回道：“……朋友。” 大姐又懂了：“怪不得！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我都不能带他出来买衣服！” 庭萱决定遁逃，笑了笑，朗声问涂山璟：“小璟，怎么样啊？” “我，我可能需要你帮忙。”涂山璟的声音细细地响起。 庭萱一脸“哎~呀~没办法~”的表情，对着大姐苦笑了下，转身往试衣间走去。 “怎么了？”她在帘子外面问道。 “那个……我不会合这个衣襟。”涂山璟有点懊恼。 “那我进去帮你看看？你衣服穿着呢吧？”庭萱十分想赶快结束这趟买衣服之旅。 “穿着……”涂山璟小声答。 于是她掀起帘子走进去，见涂山璟敞着外套，素白的手正和他那拉链较着劲。 庭萱“哈”地一声，对他说道：“对不起，忘了你不会拉拉链了，我来吧。”说罢她上前一步，想帮他把拉链头对准。 试衣间太小了，涂山璟觉得她离得有点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谁料踩到了身后耷拉到地上的裤脚，一下子滑倒向后仰去。 庭萱见状赶紧去扶他，但是慌乱中不知道扯到了什么。 于是店主大姐闻声赶来的时候，看到试衣间的帘子被扯了下来，庭萱骑坐在衣衫不整的涂山璟腿上，涂山璟坐在试衣间里的座位上，底下坐着一堆衣服，一手还扶着庭萱的肩膀。 大姐脸色变了，翻了个白眼：“你俩，跑我这玩儿情趣来了？！到底买不买啊？！” 涂山璟听不懂，但是庭萱能听懂，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答道：“买买买！姐，不好意思啊。” 大姐听她说要买，看在钱的份上没再说什么，走上前来看了看，见帘子只是被扯掉没有被扯坏，松了口气。 庭萱走出来，露出了身后红着脸的涂山璟。 他的口罩在试衣服的时候拿掉了，所以大姐这时才看到他的脸。 大姐呆在了原地，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庭萱见大姐堵在试衣间门口，涂山璟红着脸又出不来，怕她生气似的，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看完她明白了：这也是被美色所迷呀！ 于是她清清嗓子：“咳咳！姐，一共多少钱？” 大姐如梦初醒似的回过了神，恋恋不舍地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瞟了几眼涂山璟，到外面拿了计算器按来按去：“一共七百八，给你个优惠你给我七百五就行！” 庭萱感觉有点贵，但是他们在人家店里闹了这一出，有点不好意思，估计大姐战斗力比她强多了，也不敢讲价，只好麻溜儿地掏出手机付账。 大姐笑嘻嘻地把衣服装进一个简易的大塑料袋里，递给了走出来的涂山璟，搭讪道：“弟弟，回去穿好了再来哈！你喜欢什么样的裙子，回头跟姐说，姐可以给你进！” 涂山璟不明所以，但是觉得她好像是带着善意，就也笑笑点了点头。 庭萱和大姐道了别，拉着他赶紧往店外走。还没等走出几步呢，就听见大姐打开微信跟人大嗓门唠嗑：“诶，我店里来了对小情侣，小伙儿长得可好了，谁知道他居然爱穿女装！他对象也真给他买了，还钻试衣间里俩人儿卿卿我我的，都骑上了！你说这叫啥事儿啊？！估计是她包养的小白脸子，瞅我这人少搁这玩儿情趣呢！” 发出去后她还打开对方回的语音听：“哎麦！真黏糊！你不懂，现在年轻人儿流行那个什么三爱也不四爱的，下回他们来你给我拍个照看看呗？” 涂山璟听得半懂不懂的，知道店主是误会他俩在试衣间里亲热，还误会自己是庭萱养的男人（虽然确实是有在养啦），脸上“轰”地一下热起来，看庭萱扯着他的衣袖走得飞快，也不敢问，只抱着衣服袋子脚下生风地跟上她。 左拐右拐走出了一段路，庭萱突然回头，也是一样的大红脸，只听她叮嘱道：“你以后可别再去那家店了！” 涂山璟心想自己手头也没有钱，有这几套衣服也够换着穿了，不会再去了，就抿抿嘴点了点头。 等回了家，涂山璟坚持要在短袖里面套里衣，不肯露出手臂，庭萱拗不过他，索性让他那么穿了，反正天气越来越热，等他自己受不了，又适应了看这边的人露手臂露腿的，估计也会习惯的。欲速则不达，慢慢来。 “那这样，你在短袖外面先套这个长袖外套，然后把你那里衣洗一洗，行不？你都穿一天一夜了，该换了吧？你这样，先洗个澡，然后换衣服，我出去给你买双外穿的拖鞋，顺便把晚上的菜也买了。” 涂山璟承认庭萱说得有道理，跟着她走到浴室学习了水龙头和洗发水的使用方法，等庭萱出了门，他这才脱下了那身里衣。 第10章 长发费水 庭萱去超市一顿采购，打算把明天的菜也买了，正好明天周日，她可以培训涂山璟在家里使用煤气，等到他成手，自己说不定不用点外卖还可以带饭了呢~ 美滋滋地买了一堆菜，又买了一个简易刮胡刀，一双外穿拖鞋，她溜溜达达地回了家。 约莫着涂山璟应该能洗完了，但是客厅里没看见他，于是她放下东西扯着嗓子问了声：“小璟，你还在洗吗？” “小萱，没热水了……”涂山璟求救一般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啊？！”庭萱赶紧走到门口，但是顾虑着他没穿衣服，不敢进去，问道：“你看看热水器上面的数字，写着几度？” 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即他的声音响起：“写着20。” “那不行啊！赶紧关了，不能洗冷水澡的！”庭萱急道。 涂山璟应了，回去关了水。 “你洗到哪了？能结束了吗？你先把浴袍穿上？”庭萱问道。 “我，我还有头发没有洗完……”涂山璟回道。 头发……庭萱一拍脑门，一直藏在外套里面，忘了他那老长的头发了！要想洗透可不是得费不少水嘛！ “你先把浴袍穿上。“庭萱又道。 “……穿好了。”涂山璟在里面低声答道。 “那，我先进去帮你把灯暖打开了哈？”庭萱问他。 “好。” 庭萱于是推开了门，一室的洗发水香气扑鼻而来。正中间站了个出水芙蓉般的玉白的人，眉目如画，脸色白里透红，正水淋淋地顶着一头的泡沫，局促地抓着浴袍的衣襟看着她。 庭萱这一早晚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美颜暴击，但是美人出浴图毕竟是稀少款，所以此时心里还是惊艳了一下，然后才摸到灯暖开关打了开。 暖橙色的灯光亮起，把涂山璟笼罩住，他一只手扶着盘在脑顶的乌发，一边咬了咬淡红的嘴唇，随即开口道：“对不住。” 庭萱笑笑：“没事，你先等一等，我去给你烧一壶水，等拿进来兑一兑。你洗过一遍估计热水器也能烧上来点儿，到时候你再冲干净。” 涂山璟感激地看着她：“多谢。” 于是她赶紧从那个又香又热的地方退了出来，去厨房烧水去了。 在等水烧开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回放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水顺着他柔和的下颌线滑落，滴到锁骨上，又顺着肌肤往下，流到了浴袍的阴影里面…… 庭萱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好像那偷窥美人的大shai迷。 等水烧好，她拎着水壶又进去，给他兑出了一缸还算温热的水。 抬眼看了看热水器的屏幕，她和涂山璟说道：“你先用这个洗吧，等这个数字变成45左右你再开水龙头洗。” 涂山璟头上的泡沫消了些，点了点头，又抬手擦了擦差点流进眼睛里的泡沫。 庭萱走出去烧了壶水，有备无患。 果然热水器估计是年头儿多了，不太给力，于是她又进去送了回水，这回之后热水器才烧到一个差不多的温度，于是涂山璟才结束了他这一场漫长的澡。 等他洗完出来，庭萱望着他长长的头发犯了愁。这得吹多长时间呐？ 涂山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对不住，原来我用灵力一下子就能烘干，可是现在……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庭萱拿出了自己的吹风机：“你用这个吹吧，推一下这里就开了。先吹头皮再吹发尾，去浴室吹，掉的头发记得捡起来扔垃圾桶里哈，不然下水道会堵。” 涂山璟拿了吹风机回到浴室，第一下因为离得太近被烫到了，他不敢出声，默默地把风筒移开一段距离，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慢慢摸索着吹起来。 庭萱想着也没什么事，准备准备晚饭吧，便洗起了菜。 直到她做完了晚饭，涂山璟才把他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搞定。 披散着头发走出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占用了太久。我都收拾干净了，你如果也要洗，可以进去了。” 庭萱在厨房里刷着菜板，闻言回身摇摇头：“没事，我睡前再洗。先来吃饭吧！” 涂山璟一看，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两道菜，有绿有白，有红有黄，卖相怪好看的。 “这是笋片炒虾仁，这是西红柿炒鸡蛋——诶你们那时候是不是还没有西红柿呢？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惯这个味儿哈？”庭萱用手巾擦擦手。 涂山璟走到她旁边端过放在电饭锅旁边的两碗饭，回道：“没吃过，待会儿尝尝。” 庭萱期待地看着他，直到他把第一口西红柿放进嘴里，翘着嘴角点点头：“好吃。” 庭萱又升起了一丝丝类似于母爱的感觉，毕竟很难找到没吃过西红柿然后眼睛晶晶亮亮地夸她简单的西红柿炒蛋好吃的成年人了，小付出高回报，这波情绪价值给得很到位~ 两人吃过饭，涂山璟很自觉地起身去洗碗。庭萱也没撇下他，顺便跟在厨房里转来转去，给他讲解了电冰箱、煤气灶和微波炉的使用方法。涂山璟是个好学生，一教就会，会了就不忘，让教的人很省力。 她把买来的拖鞋给他，他坚持要把一小截玉送给她，还说什么老家的习俗，收人送的鞋子不能不给钱，不然就是要把收礼的人送走的意思。 庭萱拗不过，小心翼翼地收了。难得在家也能和人说这么多话，惊觉自己这一天过得如此之快。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吃早饭，看些电子榨菜，然后刷手机刷累了再补个觉，醒来叫个外卖，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就到了晚上了。那时候emo就油然而生，尤其望着这城市的霓虹灯，感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每一个灯光背后的温暖都不属于自己。感觉别人家的灯光特别暖，就自己家的灯光特别冷。 如今家里多了个人晃来晃去，有问有答的，还是个离了她就寸步难行的高需求型人类，她很难得的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丝被需要着的感觉。 不过这丝萌芽出来的温暖感觉在她晚上准备洗澡的时候烟消云散。 她拿着用掉了大半瓶的洗发水咆哮：“涂山璟！你的头发那么费洗发水吗？！” 涂山璟闻声赶来，不敢进门，只在门口隔着门抱歉地回道：“对不住……我记账上，过后还你。” 第11章 水壶阵亡 庭萱哭笑不得，也是，谁叫人家头发长呢？费水费电费洗发水都是能够预见的属性啊。既然自己开口留了，也不能怪人家。 于是她收敛了声音，对着门外不知是不是瑟瑟发抖中的涂山璟回道：“没事了，你学习去吧。我就是吓了一跳。” “嗯，那……下回我省着点用。”涂山璟怯生生地。 “不用不用！你用你的，正当使用，不浪费就行。”庭萱赶紧找补。 洗过了澡，她把洗好的衣服晾上了阳台，涂山璟那里衣特别大，像被单一样在阳台随风飞舞。 涂山璟抬眼望过去，有点不好意思，转开了目光。 庭萱和他各自占据着卧室和客厅，都躺着刷手机。庭萱看男人女人小美小帅那种解说剧的视频，涂山璟看小学生常识讲解的视频。 庭萱听着客厅里传来的那讲课的老师像哄小孩子的声音，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身下涌出了一股热流。 “不会吧？！”她赶紧跳下床，一掀被子，发现床单已经被染红。 “啊！”她懊恼地跺脚叫了一声，大姨妈提前了！ 此时卧室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涂山璟的声音响起：“小萱，没事儿吧？” 她忘了客厅里还住了个人。于是赶紧回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先别进来哈！” “嗯，你没事就好。有事的话叫我。”涂山璟松了口气，脚步走远。 庭萱把床单撤下来，幸好底下只渗透了一层被褥，也撤下来团吧团吧打算待会儿洗。她想去拿卫生巾，忽然想起来上次正好用得差不多然后懒了一下，打算下次来之前再买，这时候恐怕只有包里常备的那一片备用的了。 撅着嘴从包里拿出那片卫生巾，她随手拿了个睡衣围在腰部，抓着那团床单走出卧室。 涂山璟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回头看她，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转过去吧，学你的习去！” 涂山璟听话地转了过去。 她大步跑到了卫生间，换上以后松了口气，把床单被褥染血的部分好一顿搓。搓完还剩些印子，她把它们按到盆里打算泡一泡再扔洗衣机里洗。 刚接触了凉水，这时突然一阵腹痛袭来，她弯腰捂着肚子，感觉头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家里还有没有止痛药来着？ 腿动一动肚子就一扯一扯地疼，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弯着腰从卫生间蹭到了客厅。 涂山璟听她脚步声不对，抬头一看，忙跑过来，想要搀扶她，见她光着手臂，又缩回了手，别开目光问道：“你……你怎么了？” 庭萱不好意思说是痛经，搪塞他：“胃痛。喝点热水就好了，帮我烧点水好吗？” 涂山璟点点头，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水壶往厨房走去。 庭萱又奋力挪回了床上，掏出了一个小垫儿铺在床上，躺了回去。 这么一折腾，她感觉自己精疲力尽，想着涂山璟烧完水肯定会送来，便放心地先合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喊涂山璟：“小璟？你在厨房开火了吗？怎么一股糊味儿？！” 涂山璟惊慌地拎着她那粉色的电热水壶跑过来，带来一股烧糊的味道：“我……我不知道，我就把它放在煤气灶上它就——” 庭萱看着已经被烧化的底座，叹了口气：“没事儿，是我不好，忘记告诉你这个是用电烧的水壶了。” 涂山璟抿了抿嘴，一脸沮丧地道歉：“对不住……这个我也记账上。我先去拿锅子烧点水给你。” 庭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看起来那么愧疚。 涂山璟把水烧好，又兑了些昨天剩在玻璃水壶里面的凉白开，用手碰了碰杯壁，感觉能喝了，这才给庭萱拿来。 他看见庭萱额头冒着汗，弓着身子很痛苦的样子。她手里拿着手机，页面是昨天他刚学的那个点外卖的软件。 见他进来，庭萱坐起身，接过他递过去的杯子喝了些热水，开口道：“谢谢。还有，想拜托你个事儿……” 涂山璟很难得有这种报恩的机会，一脸正色地看着她：“你说。我去给你办。” 庭萱看了眼外面正在下雨的天，咬了咬嘴唇，又说道：“那个……我想买点东西，但是下雨没人接单来给送，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吗？” 涂山璟义不容辞：“那是自然。要买什么？” 庭萱让他拿那个旧手机过来，打开蓝牙传了两张图，告诉他：“你去楼下药店，就昨天咱俩买衣服那条街上，往里走一走，绿色招牌的，买这个图上的药。买完了回咱们小区大门外，再去那个蓝色招牌的便利店买第二个图的……的药纸。再买点便利店的面包当早饭就行，随便拿什么口味都行，你这手机还没登录支付软件，你先拿我的信用卡去刷。” 涂山璟一一记下了，按照她说的位置在玄关处的柜子里拿了把伞，雄心壮志地出门要完成这第一次的单独任务了。 买药很是顺利，店员还贴心地给他包了个透明塑料袋防止被雨淋湿。到了超市，收银的小姐姐见他左手止痛药，右手卫生巾，还抱着几个甜面包，一副标准给女朋友买东西的架势，一边扫码一边笑道：“帅哥给女朋友买东西呀？要不要加这个枸杞红糖姜粉？可以暖宫驱寒，很好用的。” 涂山璟这才明白庭萱痛在哪里，脸一下子红了，咬了咬嘴唇，微微地点了点头：“那……要吧。” 小姐姐见他从口罩上方露出面颊上的一抹红，知道他害羞了，笑了笑应了声“好的！”就没再继续搭话，麻利地又给他刷了一盒红糖姜粉一起装进了袋子。 涂山璟抱着袋子在胸口，举着伞跑回了他们住的单元楼。 进门也很顺利，坐电梯也很顺利，眼看着电梯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涂山璟在心里数：“十五，十六，十七。到了。” 把伞好好地撑开先晾在了走廊里，他不习惯密码锁，依旧是拿着钥匙开了门。 “庭萱，我回来了。”他直接走到卧室门口。 庭萱捂着被子窝在床上，闷闷地出声：“嗯，辛苦了。先洗个手吧。” 第12章 微波炉卒 他很听话地去洗了手，同时暗暗在自己总结的规矩里又加上一条：出门回来先洗手。 然后他把装着东西的袋子外面的雨水擦了擦，拿到了庭萱那里。 庭萱挣扎着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放着的红糖姜粉，脸一下子红了。 涂山璟见她不好意思，也有点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他：“我，我再去烧点水？” 庭萱点点头：“嗯，你换那个大锅煮几个鸡蛋吃吧，面包不顶饿，怕你吃不饱。那个什么，再帮我拿个碗倒点开水进去好么？” 反正他都知道了，不如就大大方方的，他身边丫鬟那么多，哪个不都得来月事？自己先把姜糖水喝了变得舒坦了才是实在的！ 涂山璟应了声，转身去厨房，不多时麻利地垫着毛巾端来一碗开水，里面还放了个长柄勺子。 庭萱放下吃过止痛药的水杯，拿起一小包姜糖粉，撕开包装，把姜糖粉倒了进去，用勺子慢慢搅拌着。 姜糖的味道升起，辣中带着点甜，涂山璟暗暗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很新奇。 他是神族，身边的丫鬟也基本是妖族或者低阶神族，大多时时刻刻都身体康健，偶尔有那不康健的时候，用灵力和丹药也能马上解决个七七八八，从没听说谁因为这种事情请假不上工，他是真的没见过人类女子这脆弱的几天。 他低头看庭萱慢慢地舀起那深红的糖水，小心地吹着，热气蒸腾，到她微微汗湿的额头飘散开来，消失在空中。 不知怎的，他觉得此刻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是无助的，她也很脆弱。 庭萱不知道她旁边的人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吸溜吸溜地喝着热糖水，半碗下肚，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感觉肚子里抡着的大锤消停了一些。 挨过了这阵子钝痛，她感觉折腾得自己肚子都饿了，便掏出来涂山璟买的那几个面包，问他：“你吃什么味道的？” 涂山璟迷茫道：“都行，别太甜就行。” 于是庭萱给了他一个抹茶味儿的面包，自己撕开了一个奶油草莓三明治。 涂山璟学她小心地接着包装纸咬了一口，觉得这面包甜中还有一丝绿茶的清韵微苦，还蛮合他的口味。 默默地吃完了一个面包，他开口道：“我去看看鸡蛋。” 庭萱看了眼手机：“差不多煮个七八分钟就行，时间长了该裂了。” 涂山璟一开始自然是没有看点儿计时，不过他知道自己即使煮裂了庭萱也不会埋怨他，把鸡蛋捞出来浸在凉水里，他小心地剥出四个几乎和他的手一样白的鸡蛋来。 他回忆起自家厨子做白煮蛋时总要佐点酱料，问庭萱：“鸡蛋蘸什么吃吗？” 庭萱在卧室里答道：“拿架子上的黄豆酱吧！” 于是两人又各吃了一个鸡蛋，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 “坏了！衣服还晾着！”庭萱突然想起来，想要下床去收。 涂山璟一挥手：“你歇着吧，我去。”说罢转身往阳台走去。 庭萱拥着被子看他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头发在腰间一甩一甩，很是垂顺，看来自己的洗发水蛮好用的，家里有个人陪着不用事事躬亲……也蛮好的。 涂山璟额头上顶着雨水，抱着淋湿的衣服走了进来，从门那里吹来一丝氤氲的潮湿雨气，带着点儿夏日的清新气息。 他问庭萱：“再洗一遍吗？” 庭萱想了想：“先别了，今天下雨洗了不爱干。先帮我泡上，明天再洗吧。你也擦擦水，别着凉了。” 涂山璟点点头，抱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等他再出来，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庭萱十分警觉地看向他，独居的人对于生病总是十分敏感，因为害怕病了没人照顾。所以此时对他招招手：“你过来，也拿一袋姜糖水冲了喝，暖暖身子。” 涂山璟依样冲了，觉得这糖水喝着比闻着要难喝，但是不好浪费，也皱着眉头喝完。 庭萱盯着他喝下，心里像上了保险似的，点点头：“你把我那套旧运动服也穿上吧，今天冷，昨天你又冲了凉水，可别感冒了。” 涂山璟找到那件运动服披上，见庭萱又躺了回去，不敢打扰她，回沙发坐着，默默地在ipad上面搜索学习。 庭萱换了一张大的，迷迷糊糊地又来了一觉，醒来一看已经到了中午，感觉身上的不适好多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她披上一个长睡袍下地看涂山璟在干嘛。 这一看不打紧，她看见涂山璟面色发红，正缩在沙发上，盖着他仅有的几件衣服发抖。 “小璟？！你怎么了？！”她忙蹲下去问他。 “我，冷……”涂山璟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回道。 庭萱伸手一摸，糟了，触手间直烫人，他发烧了。 庭萱忙找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又去翻医药匣。 好么，退烧药倒是有，可惜过期了。 她赶紧换了身厚衣服，和涂山璟嘱咐道：“我这就去给你买药，你待会得先吃点东西，不然不能空腹吃药的。” 涂山璟虚弱地“嗯”了一声，目送着她走出门。 等庭萱急三火四地买完药回来，涂山璟刚好坐在沙发上。 庭萱放下东西去洗手，问他：“你吃东西了吗？” 涂山璟的脚步走到了厨房，答道：“这就吃，我热下鸡蛋。”随即微波炉转动的声音响起。 庭萱一听，赶紧从洗手间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说：“等会儿！鸡蛋不能——” 她刚跑到厨房门口，只听“砰砰”两声，眼前火花四溅。 涂山璟急急挡在她身前，用手护住了她的头，急道：“是有人来袭了吗？！不是说这里没人会使用灵力吗？” 庭萱指着他身后散发出奇怪味道的微波炉回道：“嗯，好消息，没人来袭。坏消息，微波炉坏了。” 涂山璟一回身，见又弄坏人家一个电器，十分歉疚，转过身蹙着眉开口道：“对不住，我……” 庭萱拉过他：“行行行，你过后再记哈！先过来坐下吃点面包吧，待会儿还得吃药呢。” 涂山璟见她并没有责怪他，心下歉疚更甚，乖乖去庭萱卧室取出来仅剩的那个面包，坐在沙发上揪着吃了。 第13章 感冒发烧 涂山璟成年以后许久没生过病，如今被小小的风寒打倒，记忆中还是儿时在外贪玩着了凉，又不太会调用灵力才有过这样的难受。 此时寒劲儿消退，热度又悄悄地上来了。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对比得手十分冰凉。庭萱给他找出了温度计，说吃完东西不能马上吃药，先量一量再说。 他腋下夹着温度计，蔫蔫地坐在沙发上，又解锁了新的体验。 庭萱一看他烧到了38度，有点害怕，不知道现代的药对于他这古人是不是也好使，但是眼下暂时也没别的招，只能给他把药灌下去，然后祈祷有效了。不然他去医院也没医保卡也没身份证，她还担心如果医生问诊，涂山璟是否能不露破绽地让人家问完，别被医生察觉到奇怪再给他弄到精神科去可就糟了。 又等了一阵子，吃过了药，涂山璟长长一条躺在了沙发上，寂静地呼吸着。 庭萱想着他因为自己这半天都没好好吃饭，起身去给他熬一锅粥，青菜洗吧洗吧切碎一股脑放进去煮，打工人自炊小妙招。虽然简陋，但是有碳水有维生素，待会再给他加几个潮汕牛肉丸子进去增加优质蛋白，也算是营养齐全好消化了。 雨还没有停，在外面滴答滴答个不停，连成一片银色的线。庭萱一边听着雨声，一边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刷手机。她在搜索“如果没打过疫苗的人在现代社会会怎样”，看过了又心惊肉跳，想着涂山璟好像也不算是人，是神族来着，应该不至于这么脆皮儿，于是她又搜了涂山璟的百度，确认了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只是不知道他所谓的灵力到了哪里去。 这时候锅里煮着的水开了，她赶忙起身去厨房查看，把火调小，顺便从冰箱的冷冻室里面拿出了几个潮汕牛肉丸加到锅子里。香气渐渐四散开来，屋外雨声滴答，屋内小火咕嘟着，别有一股静谧的氛围。 走回去看涂山璟，见他汗湿的额头粘了几丝鬓发，面色红赤地紧紧闭着眼，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庭萱坐在他脚边的沙发处，默默地祈祷他体质神奇千万要快点儿好起来，但愿只是着凉了，可别是没打疫苗阳了之类的。 她的祈祷似乎有效，在她守着涂山璟刷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以后，涂山璟咳嗽了一声，悠然转醒。此时再探他的脑门儿，好像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些。 他乖乖地让庭萱摸着他的额头，向上看着她。庭萱问他：“煮了粥，你有力气坐起来吃点儿吗？这大半天都没好好吃饭。” 涂山璟点点头，坐了起来，开口道：“多谢。” 于是庭萱盛了一碗粥来，给他放在茶几上，他捏着勺子吹了吹，慢慢地吃了起来。 庭萱看他精神头儿还行，嘱咐道：“应该是药劲上来了，退了热。我把体温计放在这里，你要是感觉再热了就量一量，超过38度就叫我。然后每过六个小时吃这个药，吃过半小时再吃这个药，能记住吗？” 涂山璟仔细听了，答道：“记住了。” 庭萱看工作群里有人艾特她，翻出了个不常用的保温杯刷了刷，灌满了水放在他旁边，说道：“那你吃完了再躺会儿，多喝水。我来活儿了，得去做一下，你不舒服的话随时叫我哈。” 涂山璟刚咬开一个牛肉丸子，头发披散在肩侧，嘴巴鼓鼓地对她笑笑，点了点头。 于是庭萱回卧室打开电脑，把群里着急要的的工作赶了赶。等她做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她听客厅里没有动静，悄悄走过去看。 涂山璟蜷缩着裹着毯子，又昏睡过去了。 他吃过的碗已经被刷得干干净净，连同洗好的勺子放在了厨房的料理台上。 庭萱心里默默给他加了分，轻手轻脚地去了趟卫生间，又洗了洗手，自己盛了碗还有余温的粥。 吃过了粥，她想出去走走，就换了衣服下楼。 路过门口便利店，她进去看看买了几个退烧贴，又买了个热水壶。 路过日用品区域的时候，她猛然想起涂山璟没有内裤也没有袜子可换，脸红地给他买了好几套，拎着回家了。 她回去的时候，涂山璟已经醒了，睁着迷蒙的眼睛坐起来揉了揉，自下而上地看她，问：“你出去买东西了？” 庭萱换了鞋子，拿出热水壶，把袋子递给他：“嗯，这是退烧贴。明天我上班，如果药不好用了，贴这个再试试。这个是……是内裤和袜子，发烧出汗多，你留着替换着穿。哦对了，你洗完晾外面哈，别晾屋里这个晾衣杆上面！”她羞涩着说道。 主要是，不要和她的晾在一起。 涂山璟脸也红了，也不知是臊的还是烧的，接过来低声道了谢，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庭萱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又道：“明天我上班中途回不来，还有些粥你早上从冰箱里拿出来用锅子热一下。中午我给你点个外卖，快到了我告诉你，你守着给人家开门就行。晚上我就回来了，买点东西我们吃。对了，你先忍一忍别洗澡了，万一再着凉呢？” 涂山璟抿了抿嘴唇：“好，麻烦你了。” 庭萱摆摆手：“不麻烦！你是病号嘛，照顾你是应该的。好了，接着躺着吧。晚上我再给你做点面条吃。” 涂山璟感激地躺回了沙发，听她开了洗手间的门，进去洗手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萍水相逢，人家却这么照顾他，他还把人家的东西都弄坏了，以后有门路赚钱了一定好好谢谢人家。他如是想着。 晚上庭萱给他做了蔬菜鸡丝面，怕自己调味不好特意加了浓汤宝，涂山璟没吃过这种科技狠活儿，一筷子下去只感叹人间美味。庭萱听他赞赏，仿佛要吟一首诗出来，低眉垂眼地偷偷笑了，和他吸溜吸溜地吃光了面条。 吃过热汤面，又出了一身汗，涂山璟感觉自己好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好了点就要起身去刷碗，庭萱让他继续休息，他不干，端了碗去洗手池自顾自地洗上了。 庭萱抢不过他，索性让他去。如果对他太客气，他就更愧疚似的，不如让他出点力，这样他好像待得更安心一些似的。 第14章 工作日常 第二天一大早，庭萱起来晚了，急急忙忙梳洗，一边洗一边问涂山璟怎么样。涂山璟昨天睡得多，醒得就比她早，此时守着那锅在灶上咕嘟咕嘟的粥，回她说好多了，又问她不吃过早饭再去做工吗？庭萱回卧室换衣服，隔着门告诉他不了，有点来不及，周一还容易堵车，嘱咐他有什么事情给她发qq，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涂山璟走到阳台上往下面看，十几层的楼，和他骑狸狸时差不多高，没过多时，他看见庭萱推开单元门，一溜儿小跑地往大门处赶。她前后也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像忙碌的小蚂蚁。 这里的人说话也快走路也快，穿得也自由奔放，好像没有那么多言谈举止的风度可以讲究。涂山璟一边想着，一边看庭萱走过了庭中花坛，拐了个弯儿消失在绿树的那一边。 他有点失落地走回厨房，烧已经退了，但是身子还有些发虚。昨天晚上庭萱突然想起来给他的手机安个什么qq，还说什么就一个手机号没法儿登两个微信号，只能用qq联系他了，他病着没听懂那么多，只晓得她是会在手机上给他写信的意思，打算喝过粥自己再搜索一下看看。 他这边慢悠悠地喝着粥，那边庭萱已经挤上了地铁。周一的通勤时间段，车厢内十分拥挤。庭萱被挤在一个大个子的胳肢窝儿旁，隔着口罩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今天有点儿倒霉。 到了单位，同事们互道早安，她和她的饭搭子蔡彬彬一起去刷杯子，彬彬问她：“今天点奶昔吗？” 庭萱摇摇头，小声和她说道：“不啦，我第二天，喝不了~你定吧。” 彬彬“哦~”了一声，回道：“怪不得你今天穿裤子。公司里空调冷，多穿点哈！你要是肚子还疼我那里有暖宝宝。” 庭萱心说昨天疼过了，笑笑谢过了她，便和她走回了工位。 她是一家广告公司的文案，入行几年，做得还算可以，只是大城市消费也高，房租占了工资近一半，里里外外存下的钱不算多。 开完早会她就投入到工作中，一直忙到了十一点多，猛然记起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涂山璟，连忙拿起手机给他点了份清淡的参鸡汤，想着应该能补一补，他刚来就感冒了，估计还很懵，他们神族应该很少生病的。 打开qq给自己的小号发过去一条消息，她看到对面很快回了一条“好。多谢。” 自己虽然没教他怎么用qq，但是他居然也能摸索到用的方法，一定是事先搜索学过了。庭萱想象着他抱着ipad和手机一边对比着一边尝试着打字的场景，嘴角翘了起来。 这时她部门的领导高强从她身后路过去找她的上司吕晓娇，斜了她一眼，顺嘴问道：“庭萱啊，早会布置那个做的怎么样了？” 庭萱站起身，知道他这是看见自己摆弄手机了，忙了一上午，偏偏就这一下被他抓到了，有点倒霉。她赶紧回道：“差不多了，初稿写完让晓娇姐帮我过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给客户发过去。” 高强听了，也没法挑她什么，只点了点头答道：“知道了，早点弄完，客户急着要，别的事情都先放一放。”然后也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和晓娇说起了事情。 庭萱坐下来，本来想去厕所换一下的，这下好了，还是等他走了再说吧。 中午休息时间到了，彬彬和隔壁设计组的郭兆宇、于曼达一起来找她去附近吃饭，他们走了好几家都没有座位，最后去了一家西餐厅，味道一般又不便宜，但是就因为这样，所以此时还有四人的位置。公司的人很少来，他们有时候就会来这里吐槽。 这阵子设计组忙，总是加班，曼达就很颓地，用叉子搅着她那意面叹道：“啊怎么才周一啊！我周末加了一整天班，感觉一点儿都没休息着就又上班了呢？” 郭兆宇安慰她：“别戳了，那面一会儿让你搅成千层面了。再挺一挺吧，有个十天半个月定版就能闲点了。” 曼达撅嘴：“拉倒吧！就是这改的过程才磨人呢！客户总要五彩斑斓的黑，尤其这家，纠结的点可多了，能让我改八百回，我photoshop那页面看了就眼晕！” 彬彬也安慰她：“你们好歹有个具体的要求，比如按钮加两个，颜色红的变绿的，亮度调高调低的，你看我们，都是些虚无缥缈的要求，既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又要朗朗上口还不能晦涩难懂，还要和国际接轨，我都不知道客户这些个要求怎么写我那案，憋了一上午，就憋出来几个字，到时候加班我也不一定能写得出来。你说，相比之下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那么惨了？” 曼达听了以后，点点头表示赞同：“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呢？果然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快乐地把意面卷起来送进嘴里，皱了下眉头：“唔，今天的番茄酱好酸！” 庭萱听了，和彬彬说：“那你得快点了，晓娇姐看完我的稿子估计就轮到看你的了，到时候你拿不出来初稿，又要挨说。” 彬彬笑笑：“没事，挨说就挨说呗，我脸皮厚！而且晓娇姐还挺直爽的，不会阴阳怪气，不像老低。”说罢她左右看看，对庭萱挤挤眼睛：“我看他今天又逮到你阴阳了一下？” 庭萱知道她是在对面听到了，苦笑了一下：“还好还好，小小一下，阴阳浓度不是很高。” 曼达八卦道：“老低是谁啊？” 兆宇也好奇地看向她们。彬彬小声回道：“不就我们那个高经理！在外面隔墙有耳的，怕被人听见告状去，我俩就商量起个代号，专门用来吐槽他时候用，这样万一在电梯里或者厕所里被人听见了也没事。” 兆宇失笑道：“你俩真是……不愧是玩儿文字的。” 彬彬的三文鱼套餐上来了，她铺好餐布，一扬下巴：“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庭萱的套餐这时候也上来了，她的除了浓汤和牛排还送了个小面包，但是她此时肚子还是有点胀胀的不舒服，觉得吃不下，就问：“我吃不了这个面包，谁吃吗？” 兆宇举手：“给我吧。晚上我可能还得加班，我先垫一垫。” 第15章 下班投喂 于是庭萱把那小篮子推给兆宇，他笑笑谢了声，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彬彬这时候问庭萱：“我想跟你换一块肉，行吗？” 庭萱点头：“当然，拿去吃，不用跟我客气~” 彬彬把自己的那块肉叉给她：“你尝尝他家的鱼肉，我感觉今天还行。” 庭萱听了，放到嘴里尝了尝：“好像是。可能今天厨师超常发挥了。” 曼达哼了一声，撅嘴道：“那我今天这意面算是最失败的了！番茄酱特别酸！唉，本来就丧，吃完这顿感觉更丧了！今天也是不想干的一天。” 兆宇掰了块面包：“实在不想干了歇歇也行，要不一天天不开心的，对身体也不好。” 曼达揪了他一块面包：“哎呀不行啊，我宝宝要上幼儿园了，我还得攒钱呢。多羡慕你，又是本地的，又不拖家带口，我和我老公倒是想休息，房贷可不答应呢！” 兆宇笑笑，没多说什么。 庭萱问她：“啊？你家辉辉哥都这么大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像休完产假没多久似的，怎么他都要上幼儿园了？” 曼达把手机给她看：“可不么！过的多快！你看看，昨天照的，都长这么高了。” 庭萱接过手机，见果然比她印象中的小孩子又长大了些，赞道：“真的！眼见着腿长了！”说罢拿给彬彬看。 彬彬凑过来附和道：“是啊！不过你家孩子真的长得好帅啊，多发朋友圈，欢迎这样的萌娃，调和一下我朋友圈丑娃的比例。” 曼达开心地拿回手机：“不是我有亲妈滤镜，就颜值这一块，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不然我也不能找我那老公，他可真是靠脸上的位！” 彬彬笑：“儿子随妈，主要是你贡献的。他不拖后腿就行哈哈哈。你们搞美术沾边的，都是颜控！” 曼达做着美甲的手指一指她俩，上面的钻反射着阳光：“你俩不也是颜控吗？！光脚的碰上没穿鞋的，谁也别说谁啊~” 他们嘻嘻哈哈的，连吃饭带吐槽，赶在下午上班点儿的前一分钟回到了公司。 和兆宇和曼达说了拜拜，庭萱和彬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又是一顿酣畅淋漓的上班，庭萱好不容易把从昨天就提前安排下来的东西都做了个七七八八，觉得都提交给别人了，自己今天应该能按点儿下班跑路。 正想着，隔壁坐着的晓娇姐突然开口问道：“我这来了点临时的活儿，你们谁有空做？” 她这么问，谁都不愿意说自己有空，同组年纪大一些的芳姐赶紧开腔：“我不行，我晚上着急去接孩子，爷爷奶奶回老家了没人管。” 总和她一起吃饭的刘哥也说：“我也不行，晚上领我老爸约了夜间门诊，他这两天有点犯病了。” 于是只剩下年轻棒劳力的庭萱和彬彬，她俩对视了一眼，彬彬开口道：“我来吧，反正我那个稿子还差一些，晓娇姐，那个稿子不着急的话，明天下班前我再给你？” 晓娇点了点头：“行，辛苦你了。回头我给你发邮件。”说罢她就抱着电脑匆匆开会去了。 庭萱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对着对面的彬彬说道：“谢谢啊，不好意思。” 彬彬给她隔空敬了个礼：“没事儿！反正我那个也没灵感，做点儿别的先。你不那什么了嘛，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庭萱感激地望着她：“好的。你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彬彬一挥手：“没有！就还是那高端大气上档次，容我再想想！” 于是到了下班时间，庭萱顺利跑路，坐上了第一班回家的地铁。 第一班地铁人不算多，她还混了个座儿，美滋滋地搜索了家附近的大众点评，她决定晚上去没去过的新开的那家小馆带几个炒菜回去。 自己住的时候，两盘炒菜她吃不完，一盘又嫌单调，这下子家里有人可以分享，她可以多点几个菜了。 拎着塑料袋开了门，她看见涂山璟正从阳台抱着衣服迈步进门。 见她回来，涂山璟脸上绽开了笑容：“回来了？” 她心下一暖，有人等的滋味儿……有点好。于是她大大地点点头：“嗯！你洗衣服啦？” 涂山璟应了声“是的”，忙把怀里抱的衣服堆到沙发上，快走几步过来接了她手里的塑料袋。 庭萱换了鞋洗了手，把四个菜铺开到茶几上，问他：“风寒好了吗？今天又发烧了吗？” 涂山璟看向她：“好了，今天上午烧了一小下，下午都正常了。” 庭萱松了口气：“那就好。以后洗澡可得注意，事先烧好一些热水备用吧。我们开饭？” 涂山璟点点头，低头看向茶几，一个素炒莴笋，一个红烧冬瓜，一盘红红的他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肉菜，还有一盘黄黄的像土豆条一样的菜，他也不认识。 “喏，这是锅包肉，这是蛋黄焗南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庭萱见他打量着那两个菜，很贴心地介绍道。 涂山璟学她掰开了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块蛋黄焗南瓜，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好吃！” 庭萱就在等他这眼神亮亮的瞬间，如今看到了，心满意足地笑了，也动了筷子。 吃了两口，她把电视打开，就着饭菜看新闻。 刚巧电视里播了国外开始高温，那露天泳池里身着泳装的人们出现在画面里。 涂山璟抬头看了一眼，吓得呛到了，“吭吭”地咳嗽个不停。 庭萱赶紧放下筷子给他抚着后背，问他：“没事儿吧？要不要喝水？” 涂山璟咳得脸红，举起手摆了摆，又咳了几声，这才停了下来，问她：“这，光天化日之下，男男女女穿成那样共浴一池，成何体统？！” 庭萱哑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听起来好像老气！教你个乖，我们现代社会主打一个舒适方便，热了么就脱，想玩水就泡，没有那么多规矩体统啦。你想不想去啊？我可以领你去见~识~见~识~” 涂山璟又偷瞄了一眼电视，白花花一片，他脸上更红，低了头回道：“不去！” 庭萱看他脸白一阵红一阵的，为了让他能吃个好饭，就换了个频道。 第16章 同看电视 这回变成甜宠剧场了，男主和女主搂在一起脸贴着脸，肉麻的话说个没完。突然男二出现，一声怒喝冲上来拉开女主，于是两男对峙，一时之间场面十分紧张。 涂山璟又睁大了眼定定地看着屏幕，问庭萱：“他们……在干嘛？” 庭萱撕扯着锅包肉：“在抢女人啊！” 涂山璟喝了口水压压惊：“那女人不是已经是左边那个男子的了么？怎么右边那个又要去抢？” 庭萱笑道：“物竞天择，能者多得。”说完了她感觉自己这成语用得不是很恰当，又补充道：“你看，他俩男未婚女未嫁，所以右边那个想要来竞争，是可以的。看个热闹罢啦，这种剧没有这么争抢哪来的戏剧冲突呢对吧？” 涂山璟皱着眉，看着那男一男二你一句“走开！”他一句“要你管！”，觉得这争抢也太明晃晃了，偏偏那女主一手拉着一个，哭唧唧的谁也不放，越劝架人家火被拱得越大。 正看得起劲儿呢，突然这集就结束了。庭萱又换了个台，这回到了纪录片频道，又在放动物世界。 庭萱见屏幕里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觉得很有意思。 涂山璟也看得津津有味，然后点评道：“我原来在青丘的时候，有时朋友会邀我去打猎，他养了狗，这样的兔子一叼就叼了一堆，晚上打猎完随队带着的厨子就扒了皮烤了——” 庭萱捂着耳朵打断他：“兔兔那么可爱，你居然吃兔兔？！” 涂山璟惊道：“对不住，这边是不能吃兔子的吗？” 庭萱一想，他是个狐狸，吃兔子好像属于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能摇摇头：“也……不是，反正也有卖的，你如果喜欢的话……我给你点外卖，但是你别当着我面儿吃啊！” 涂山璟摇摇头：“多谢，但是不必了，我怕我吃完会想家。” 这天儿聊得急转直下，庭萱只好岔开话题：“你今天在家都干嘛了？” 涂山璟夹了一筷子莴笋到饭盒盖子上，答道：“上午照着视频学习qq的使用方法，中午洗了衣服，下午搜索了下青丘。” 庭萱听他还安排得挺满，又问：“青丘……你有什么线索吗？” 涂山璟摇摇头：“并没有，跟你那天查的一样，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我原来住的青丘。过了这么久，景色都大变样了，我都看不出来哪个是原来的青丘模样了。” 庭萱想了想，回道：“也许……你去了就能有点感受？毕竟气候不一样，或者我看那种穿越剧，摸摸什么灵石之类的就‘嗖’一下穿回去了，或者是……死掉好像也能穿回去。” 涂山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说道：“那我还是先找个机会去摸摸灵石吧，我怕万一死掉又没成功的话……” 庭萱也哆嗦了一下，表示赞同：“是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没有试错机会。这么样儿吧，你帮我做家务，然后这阵子学一学这个世界的常识，等学差不多了，我帮你出去找些打工的机会赚点钱，等我们攒够钱了，我们飞去那些古代叫过青丘的地方看一看。” 涂山璟奇道：“飞？这里也有神鸟坐骑？” 庭萱笑道：“没有，但是比神鸟更厉害，一次能运好几百人，‘嗖~”一下就到了！我们这里叫它飞机。” 涂山璟暗暗记下了，同时感觉这个世界的鸡好像都很厉害，手里的还有天上的，都比自己以前常吃的要有用多了。 吃过了饭，涂山璟要把剩菜扔掉，被庭萱拦住了：“欸~别扔啊，我把明天早上的份儿也带出来了。” 涂山璟没吃过剩菜，不解地问她：“明天？” 庭萱点点头：“对呀，要不咱俩人吃四个菜多浪费呀。这个蔬菜估计过了夜有亚硝酸盐，扔掉行。肉菜贵，放冰箱里明天早上还能吃一顿呢，省得出门买了。” 涂山璟没说什么，人家主人能吃剩菜，他也能，默默地把肉菜收好放到了冰箱里，又把剩的不多的蔬菜收拾扔到垃圾桶里了。 庭萱乐得不用干活儿，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涂山璟头发一甩一晃地来回走，又收拾又擦拭的，简直想盘腿儿拿牙签剔剔牙了，有人伺候的日子，久违了！ 涂山璟收拾完，也伶伶俐俐地坐到沙发另一端，一边陪她看着电视，一边针对今天白天的学习疑点向她提问，她连讲带画地，庆幸自己是文字工作者，能给他讲明白。当然了，更是因为他聪明，触类旁通，一点就透。 正说着，庭萱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她妈妈打来的视频，于是她点了一下接了起来。 “妈妈，你们干嘛呢？” “我跟你爸吃完饭出去溜达刚回来，我问你个事儿，你放家里这两件衣服还要吗？？”妈妈拎着两件衣服问她。 这时涂山璟站起身来，在她对面对着手机鞠了一躬，开口道：“晚辈涂山璟，来自青丘，在家中排行第二，见过——” 庭萱连忙对他挥手，感觉自己脑门儿冒汗了。 她妈妈在屏幕那头儿疑惑地问她：“小萱，谁在说话？我怎么听着像是个男的？你干什么呢？” 庭萱见涂山璟一脸疑惑，但是很乖地闭紧了嘴，搪塞道：“啊，没什么，古装电视剧里面的人在说话，声儿大耽误咱聊天了哈？我这就关了。我，我刚在这擦灰呢！那衣服还要，等我回家时穿。”说着她抓了茶几上的纸巾，拿过来晃了晃，表示自己刚才挥动手臂是在擦灰。 她妈妈不疑有他，笑道：“你个懒丫头！又不爱洗抹布是不是？擦灰儿你拿纸在那干蹭，靠静电吸灰啊？” 庭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抹布洗完手很干嘛，还爱长倒刺，我最不爱洗抹布了。”说着她怕涂山璟在旁边一不小心再出声或是出镜什么的，心虚地往卧室走去。 她妈妈继续道：“那你索性买点一次性的那种棉布还有什么擦地巾得了，我看你张姨家就买了，擦完还挺干净呢！” 涂山璟没跟过来，所以庭萱心神不宁地聊了一阵子，直到她妈说要去拖地了，才挂了视频。 第17章 夜晚散步 她拿着手机走出卧室，见涂山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知怎地，油然而生一丝愧疚感。 涂山璟见她聊完了，站起身来道歉：“对不住，我擅自开口了。在你这里住着承蒙你的照拂，我只是想拜见一下你的母亲大人。” 庭萱也没法儿说他什么，毕竟他初衷是想要礼貌一下的。心里的愧疚感又有点儿加深：“啊，没事，就是那个什么……嗯，你在我这里住的事情，尽量少让我以外的人知道。毕竟，你来历说不清楚，万一被谁觉得可疑举报把你抓走了，我可赎不回来。还有，我也还没结婚——啊你们叫成亲，让我的家人朋友们知道了不太好解释。” 涂山璟咬了咬嘴唇，蹙着眉回道：“我晓得了。下次会注意。”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涌上了一点酸楚，自己来历不明，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家还要帮他掩护着。什么时候他如此无能，那些手段和学识竟没了施展之处。 庭萱想着他昔日大荒青丘公子，谈笑间过的都是万两银子的生意，肆意飞扬，前呼后拥，如今落得窝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连和人说话都要斟酌，最好是不被人发现，确实落差很大，只能是早点帮他回去。 于是她转移话题：“那个什么，今天中午的参鸡汤和那天的鸡公煲，你爱吃哪个？” 涂山璟认真想了想，回道：“虽然鸡公煲有点点辣，但是我觉得它更入味更好吃些。” 庭萱想着他到底是个男人，浓油赤酱的怕是更合口味，又问：“那你平时能吃辣吗？” 涂山璟抿了抿嘴：“吃得不多，但是可以吃。我不讨厌吃辣，只是我们青丘口味清淡些，放辣的少。” 庭萱松了口气：“能吃就好！现在这些外卖，动不动就放些辣椒调味，你如果不吃的话，还不好点呢！没事儿，吃辣我觉得可以练出来的，改天我点个麻辣烫你试试。” 涂山璟笑笑：“好，我期待着。” 又看了会儿电视，庭萱看外面彻底黑了下来，问他：“你白天出过门吗？” 涂山璟摇摇头：“未曾。” 庭萱站起身：“那你跟我下楼溜达溜达？正好也熟悉熟悉附近的环境。” 月黑风高，估计没什么人注意他长长的头发。当然了，这不用和他说，穿衣自由，留长发也自由。 涂山璟白天换掉了他出汗弄湿的短袖，此刻穿着另一件庭萱给买的短袖，外面套着长袖外套，闻言点了点头，很自觉地把长长的头发拢到外套里面，去厨房拎起了垃圾袋，修长的脚伸进了庭萱给买的外穿拖鞋里面。 庭萱见他如此上道儿，心里暗赞道：“孺子可教也！” 她又低头看了看他雪白的脚上套着的那便宜的拖鞋，又暗暗惭愧道：“暴殄天物啊！” 外面虽然黑，但是遛狗的散步的人还是蛮多，庭萱净捡那人少的边边角角的贴边小路走，小路那里灯光难以照及，好在涂山璟天生灵目，此刻虽然灵力尽失，眼神儿还是好得很，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庭萱一直在跟他叭叭儿东门西门南门北门，还有门外都有卖什么的店，车库门口要出车注意不要被撞到，快递柜在哪里以后可能需要他帮着去取快递，注意力在嘴上，她又有点近视，脚下一不注意就被绊了一下。 涂山璟跟在她身后，见状一伸手拉住了她，她顺着惯性靠到了涂山璟的怀里，一股热烘烘的男人的气息钻进了他的鼻子，有初见时她闻到的那个好闻的香味，还有一丝丝汗的盐味，但是不知怎的，她感觉他的汗味一点都不难闻，就是皮肉的味道，热热的，咸咸的。 她靠着涂山璟，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啊”，对方就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轻声说了句“不用谢。小心看路。” 她这下子不再叽叽喳喳，眼睛里看着路，嘴里只偶尔指点一下周边的环境，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一瞬间的贴近，不是拥抱，只是她的胳膊对着他的腰腹和胸膛靠了一下，她的心就七上八下地乱跳。 好在四周昏暗，不然此刻自己脸上的红晕一定会被涂山璟看了去。 可能是太久没近距离接触男人了，冷不丁靠这么近荷尔蒙爆表了一下，庭萱自己给自己暗暗找了个台阶。 越走越感觉热，刚好这时候胜琪给她发微信，她就说有事，想先回去。 涂山璟病没好多久，此刻也觉得散步得刚刚好，便也跟着她上楼了。 回到家里，庭萱一边给胜琪回消息，一边从玄关的柜子里掏出来一个本子递给涂山璟：“喏，这个本子，你如果看电子屏幕不适应的话，给你记些东西用。茶几下面那个抽屉里的笔都可以用，拔了笔帽就可以写。” 涂山璟双手接过，对她点了点头：“多谢。”然后他就坐在沙发前那片地毯上，寻出了笔，伏在茶几上认真地写了起来。 庭萱见他虽然拿着水性笔，却是个拿着毛笔的姿势，显然用起来不是很顺手，想着明天下班路过文具店，给他买个灌墨水的那种便携毛笔算了。 胜琪在跟她吐槽加班，她是做人事的，此时正值毕业季，应届生要进公司入职，她又准备手续又准备培训，还有之前没完成的招聘指标压在头上，搞得她亚历山大。 【啊啊啊！宝子！我好想跟你出去玩啊！可惜我这苦日子看不到头儿了，估计还得忙一个来月吧。（哭哭）】胜琪又发来了语音消息。 【没事，等你忙完的呗，我就在这不会跑掉，等你忙过这阵子我们出去大玩特玩。倒是你，加班别太狠了，平均一点加。】庭萱回道。 【嗯嗯！我就知道宝子最好了！不像我那男朋友，我说了他就木木地“哦，那这阵子忙，没办法嘛，工作性质决定的。”我跟他吐槽是要他跟我讲道理吗？我需要安慰，我需要情绪价值啊啊啊啊啊！】胜琪的声音充满了怨念。 庭萱余光看见涂山璟手上停了，显然是正竖着耳朵听这边的热闹，心里好笑，原来他也爱八卦。 这时门铃响了，她跑去开，见是自己在闲鱼上买的二手微波炉送到了，忙叫涂山璟帮她搬到厨房去。 第18章 两相燥热 聊过了一会儿，她见涂山璟停了笔，把本子收到茶几下面的空格里放好，问他：“你冲个澡不？” 涂山璟闻言看向她：“我洗起来慢，要不……你先？” 庭萱想了想：“你可以先不洗头，就冲冲身上和脸，明天等我上班了你再好好洗洗头。你先洗吧，我后洗，我还得吹头发呢，我慢。” 主要是她还在流血，不知道他属狐狸的鼻子灵不灵，能不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再说了，肯定会流到地上，即使她收拾完，再让他进去还是感觉怪怪的，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涂山璟听了这话，站起身回道：“那好，我先去冲一下。”说罢从晾衣架上取下了庭萱给他的那个旧浴袍，又拿了毛巾，见庭萱定定地看着他，手上一顿，走向了卫生间。 庭萱丝毫没留意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此时见他进去自己没得看了，便回卧室找睡裙打算待会换上。 涂山璟悄悄地又从卫生间走出来，趁这时候她不在客厅，从阳台的晾衣竿上拿下了一条内裤，又迅速地窜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响了没一会儿，他穿着那件在他身上略显局促的浴袍走出来。他个子高，浴袍将将到膝盖上面，如果不是他瘦，左右襟要好好合上怕是也很困难。饶是如此，他依旧低头检查了下浴袍，见腰带也系得紧紧的，衣襟没有大动作的话也不会送开，这才放心地走到了客厅，打开阳台门把他的毛巾浴巾和刚洗过的内裤夹到晾衣竿上。 庭萱听他出来了，走到卫生间一看，水才四十来度，她怕洗到中途没有热水了，打算再让热水器烧一会儿。 她刚出来，这时涂山璟也从阳台回来，一转身带上门的时候，胸腹的大片肌肤在局促浴袍的缝隙中裸露了出来。 庭萱突然理解了他看那泳池里面泳装美女们白花花一片时的那种感觉，怎么说呢，那皮肤看起来好光滑，好细腻，又是个冷白皮，骨肉匀停，还有薄肌的沟壑隐在浴袍的阴影里…… 她转过身吞了下口水，成何体统啊！非礼勿视啊！ 涂山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被她看了去，压下门把手，回头见她从卧室出来了，开口道：“里面我擦过了，但是还没干，你用的时候小心滑。” 庭萱红着脸背对着他“嗯嗯”了两声，说道：“谢谢。烧一烧热了我再洗。”然后跑回了卧室，用玩儿手机来平复自己激烈的心跳。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大众点评里面搜索“荷尔蒙”，手忙脚乱地关了页面，跑去微博吃瓜了。 吃了一会儿瓜，反转又反转的曲折耗尽了她的脑细胞，她看看时间，感觉水烧得差不多了，这才去了洗手间。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要疯，自打在楼下靠过了涂山璟那一下，刚又看过了他那一片露出来的肌肤，居然在浴间里也能闻到他那股香气夹杂着男性费洛蒙的味道一样，简直像是他在一旁一起洗了个澡似的，越洗越热。 她一边唾弃自己居然对室友起了se心，一边安慰自我安慰大概也正是荷尔蒙波动的时期，加上夏天人本来就燥热，等生理期结束了就能好。 心慌意乱地吹完了头发，她把地草草拖了一遍，收拾好小垃圾筒，系紧袋子打算下楼扔个垃圾。 长睡裙让她脱掉了，拿换的睡裙时又心不在焉，所以她光着腿穿着条短睡裙就走出了浴室。 涂山璟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这回换他不淡定了。 虽然生意场上见得多了，也看过舞姬美伎穿着薄纱翩翩起舞的那种场面，但是刻意的卖弄事先可以戒备，无意的露出让人没有防备，到底是不一样的，他感觉眼前都是庭萱那两截露出来的光洁小腿在晃。 庭萱倒是没看他，因为她也心虚着，快步走到玄关披了个外套，丢下一句“我下楼扔垃圾去啊！”就开门跑下去了。 外面热气未减，庭萱又走得急，感觉走到垃圾桶那里自己又出汗了，这个澡的功效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明天，有待考察。 扔了垃圾，庭萱感觉沟里往下淌了汗。家里有个男人，夏天就不能no bra穿睡裙了，她当初收留他的时候没想到这点，现在也覆水难收了。 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儿，感觉吹过的风有了一丝凉意，带走了她的燥热，她这才回了楼上。 涂山璟还是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她回来，抬头看了她。 庭萱换了拖鞋，感觉脚腕处有点痒，稍微抬起腿伸手挠了挠，低着头和他说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被蚊子咬了三个包！” 涂山璟眼神儿好，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果然见她纤细的脚腕处有三点嫩红，对比得她更白了。他的脚腕也像共感似的，隔空感受到了那股痒意，顺着他的腿蔓延而上，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继续看了，收回了目光，嘴里应道：“是啊，这时候蚊子多。” 庭萱打了个哈欠，也没注意他这回答有多干，往卧室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明天早上我应该能在家吃饭，中午我还是给你点个外卖哈，晚上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涂山璟摇摇头：“没有，你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就好。” 于是庭萱对他点点头，道了声晚安，走进卧室把门关上，扯掉了bra，感觉瞬间被解放了，好凉快！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涂山璟已经把剩饭剩菜热好，虽然他在涂山府时早上习惯吃些清淡的细软的，但是显然庭萱这里没有这个时间去做，他也就和她咬着被热过后邦邦硬的锅包肉和瘫软成一坨的蛋黄焗南瓜，就着米饭把剩菜都打扫光了。 吃过了饭，庭萱化了妆换了衣服，拎着包包去上班了。 中午她给涂山璟订了黄焖鸡米饭，晚上买了麻辣烫，两人嘶哈嘶哈地吃了下去。 吃的时候涂山璟说蛮好吃，但是过了一两个小时，他开始腹痛。 来回跑了三趟洗手间，庭萱发现了他的异常，忙问他是不是吃坏了。 他不好意思地顶着额头的虚汗，有点虚弱地点点头：“好像是。” 第19章 身娇胃弱 庭萱有点无措，这古代狐狸这么脆皮儿的吗？自己和他吃的是一样的啊，他中午吃完已经过了很久，如果是那顿有问题的话早该肚子疼了，看来还是麻辣烫对他来说太刺激了。 于是她慌忙找出了自己的小药匣，好在治肠胃的药没过期，她赶紧让涂山璟吃了下去。 涂山璟抱着腹部，蜷缩在沙发上，长长的一条人变成了一小团儿，皱着眉不让自己因为痛楚而吭出声来。 又去了两趟，他才感觉腹痛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虚弱感，脚像踩了棉花似的。 庭萱给他调了点儿糖水怕他水分流失太快电解质紊乱，涂山璟乖乖喝了，虚弱地瘫在沙发上抱着薄毯，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她十分后怕地观察着他，到了睡前感觉他情况差不多稳定了，这才又心疼又歉疚，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卧室。 他的胃怕是没经历过这些科技加狠活儿，更别说隔夜饭菜和地沟油了，庭萱痛定思痛，决定明天开始给他买新鲜清淡的早餐，晚上也给他做点健康的吃。 这么矜贵的一只九尾狐，让她喂饲料似地胡乱投喂，她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第二天她特意起早，去连锁早餐店买了白粥和油小的几样饼，连带茶叶蛋和小咸菜，给他打包了一堆回来。 涂山璟已经好了，但是连着病了两场，身子有点虚，可是看庭萱那么愧疚，他假装自己行动自如来去如风，只是帮着端水的时候走得太快，眼前一白，脚下发虚。 这回的早餐很对他的路数，但是他不敢吃多，怕白天又痛，只挑两样吃了下去。 庭萱告诉他中午也吃这些，少油少盐，也没有科技狠活儿，空一空肚子，晚上回来给他做菜。 他说自己也能学的，但是庭萱一再坚持，让他好利索了再去厨房施展，他也就依了她。 白天庭萱特意问了有孩子的曼达，问她如果肠胃弱吃点什么好，曼达回道：“那你可问着了！我儿子就是，什么东西不干净了或者配料不好他就跟个试纸似的！平时得吃新鲜温和的，容易消化的东西，太刺激的都不行，油大的也不好，蔬菜的话苦瓜黄瓜之类的都行。哦对了！我听说小米粥啦烤馒头片或者藕粉好像挺好用的，但是我儿子吃了没什么效果。实在不行上医院拍个片子吧，让大夫对症下药。” 庭萱谢过了曼达，决定晚上做苦瓜煎蛋加小米粥，鸡肉炖蘑菇。 她亲自去市场买了食材，回到家给涂山璟做菜。 涂山璟在家窝了一天，见她辛苦下工回来还要给自己做菜，很惶恐地跟进厨房要给她打下手，却因为自己比较高，晃来晃去占地方，又暴露了不太会厨艺，被庭萱嫌弃碍事耽误她发挥，坚决又客气地把他请了出去。 他坐在茶几前，拿出自己记东西那个小本子，复习待会儿想要问庭萱的问题，看着庭萱挥舞着炒菜铲子的背影，从厨房传来的炒菜香气伴着心中升起的酸酸的痒痒的感觉。 从早上庭萱上班到傍晚她下班回来，他整日孤寂地独处，仿佛一天只活这一段时光。 庭萱做完了菜，这才放他进来帮着盛粥和端盘子。 他很欣喜终于能帮上忙了似的，眼中闪着欣喜的光，一手一个盘子托得稳稳当当。 庭萱汗津津地吃着自己八百年不动手下厨做出来的正式菜，想起了曼达跟她说的那些，暗暗感慨当母亲可真伟大。 涂山璟不知道自己此时化成了某人眼里的便宜儿子，嚼着苦瓜鸡蛋笑咪咪夸道：“好吃。” 庭萱看他那模样儿，也笑笑回应他，心里感慨，当母亲也是心甘情愿反正。 他们吃晚饭时答疑解惑成了固定节目，涂山璟一边睁着好学的眼睛一边接受庭萱知识的沐浴，连连点头。 等她讲完，涂山璟征求她意见：“小萱，明天开始……我想学点做菜好不好？反正我没有差事做，你又出去做工那么忙，实在不好意思都让你包办了。吃你的住你的，又让你做的话，太不像话了。但是这样一来……我学别的或许会慢一阵子了。” 庭萱见他有点怯生生的意思，连病两场，本就小的脸更是窄下去了一圈儿，有点不忍心。想着反正他就算自学学成了个硕士，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一样白搭，也就不差这点时间了。更何况他那么聪明，厨艺对他来讲应该很快就能上手，自己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带上健康的小便当，那就美事一桩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行，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说了收留你帮你，就不会嫌弃你的。确实我时间没有你自由，你学学做菜也行，主要是你肠胃娇弱，你自己的口味你能把握，别再吃坏了。我这么多年在外面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摸爬滚打地早就练出来个铁胃了，吃什么都行。最重要的是安全问题，火和电，还有别烫着。待会儿我给你演示一遍，这几天还是我做，等我在家的时候你再练，到了周末我有时间你做给我看看，如果行的话我才放心你自己弄。” 涂山璟见她关心自己安全，心下一片感激，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这厨艺学好。 他聪明绝顶，下了决心去做的事情自然手到擒来，没过几天，连炒糖色这种技巧都难不倒他了。 庭萱眼见着他手腕超群，心里也很期待，人家有爱妻便当，她家的这只娇弱的小狐狸如今也能给她做娇狐便当了！ 周天大考，涂山璟同学表现优异，被庭萱校长宣布成绩合格可以毕业了。于是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做了四菜一汤，给庭萱装了个大饭盒。 庭萱拎着这个沉甸甸的饭盒，开开心心上班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彬彬也带了饭，她一般周末勤快一下，所以周一是肯定有剩饭带的。见她伙食如此之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彬彬一样夹了一筷子，塞嘴里吃过后突然蹦出来一句：“阿姨来了啊？” 庭萱光顾着开心，没考虑到要如何跟人解释自己突然能带饭了，此时就顺着她说地“嗯”了一声，把话题岔开了。 第20章 母上驾到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转眼过了一个多月。 期间没有太多新鲜事发生，胜琪依旧没有忙完，彬彬依旧没有灵感但是总在最后一刻迸发然后赶在deadline前神奇交差，曼达的儿子各种面试幼儿园，兆宇去了趟上海玩儿，回来给她们这群玩儿得好的一人送了一个上海土特产——穿着替小衣服的玲娜贝儿玩偶，被曼达调侃是不是陪女朋友去的，兆宇红了脸说不是，是问了同行朋友的女友才知道这狐狸很火，女生都喜欢。 庭萱把它带回家，笑嘻嘻地举着和涂山璟说道：“这是贝儿，也是只小狐狸来着呢！” 涂山璟看了一眼，笑着说：“我们狐族可没有粉色皮毛的。你确定这不是只小猪吗？” 庭萱撅了下嘴，给他科普了迪士尼七宝，然后让他记住大家的名字，第二天要考他。 涂山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来了这么多学习任务，他看那什么杰拉多尼的绿猫和这个玲娜贝儿的粉狐狸分明长得一样，就差在颜色和胡子。但是想起之前偷听到的胜琪和庭萱抱怨的情绪价值那套理论，深知此时不能顶嘴，一定要虚心学习并且背诵全文，不然自己没好果子吃。 第二天周六，吃过午饭庭萱正在考涂山璟呢，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她妈妈在门外笑道：“小萱，是我呀~我放暑假了，来看看你。” 庭萱吓了一跳，应了声“等一下！”，赶忙起身把涂山璟推进了卧室，但是卧室除了那个衣柜没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衣柜里面又满满当当地塞满了衣服被子，属实也塞不下一个他了。 涂山璟回头看她，有点委屈又有点迷惑，庭萱顾不上解释太多，就告诉他“你先藏好”，随即关了卧室门。 她妈妈在门外敲着门：“行了，别临阵磨枪了，我知道你那狗窝什么样，你临时收拾不出来的，我又不会唠叨你。” 她只好开了门，见她妈妈李兰娟女士拎着大包小裹地走进来，放下东西抹了抹头上的汗：“咳！天儿热出门就是遭罪！” 庭萱给她递了个毛巾：“妈，你咋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呢？我好去火车站接你啊。或者我不在家你被锁外面进不来怎么办？”我好提前把涂山璟藏好啊，不然这么被堵在屋子里是个什么事儿呢。 李兰娟拿毛巾擦着脸：“这不是大热天的不想折腾你么！我学校放假了，你爸还得上班，我自己在家没啥意思，就合计来看看你，住两天给你收拾收拾你那狗窝。我尾随别人进来的，你妈是谁啊，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来，我看看你这小狗窝造成什么样儿了？” 说罢她低头要换鞋，庭萱赶紧把鞋柜门拉开挡住了涂山璟那双42码的一看就是男鞋的拖鞋，给她妈妈找出一双备用拖鞋。 趁她妈妈换鞋的时候，她在她身后无比轻悄而敏捷地把涂山璟那双鞋踢到了鞋柜下面的缝隙里。 李兰娟转身，用手扇着风走进了洗手间：“我洗个手先，你把东西放冰箱里，有的得冻上，不然咱俩吃不了再坏了。” 庭萱想去看看卧室，嘴里应着“咳！大老远儿的拿这么多东西干啥啊，人来了就得呗。” 李兰娟洗手很快，出来回道：“那不是记挂着你么！再说，大城市物价多贵呢，就这榛子，这一小堆儿就得差好几十吧？！你赶紧过来帮我装冰箱啊？喏，你张姨旅游回来带的糕点，加了冰袋给你背过来的，这一路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待会塞不下冰箱咱俩直接吃了得了！” 于是庭萱在她妈妈的注视下，依依不舍地从卧室门前走回厨房，心不在焉地帮她把吃的装进了冰箱。 卧室里没有动静，她不知道涂山璟藏好了没有，就算藏好，也不能一直不让人家出来吧，万一他想要上厕所，出来以后被我妈发现了…… 庭萱想想就头大，感觉自己已经提前听到了她妈妈的惊叫。 就在她想这个的时候，李兰娟关上了冰箱门，回身看向了卧室：“我说咋这么热呢，你这门都关着，空气不流通啊！本来你屋就小，再这么捂着多热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卧室，庭萱心道不好，连忙跟上阻拦道：“那个……别开！” 李兰娟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的呢？” 庭萱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末了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那边好像有味儿，不知道谁家的。” 李兰娟“咣！”一下就把门打开了，说道：“那怕啥！那更得让空气流通放味儿了。” 庭萱闭紧了眼睛，等待来自她妈妈的惊叫。 过了几秒，她没听到，大着胆子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 窗帘被拉上了，开着的窗户吹来了风，吹得它随风飘舞。 庭萱想着：涂山璟不能是……跳楼了吧？！ 这时李兰娟去拉开窗帘，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叫。 庭萱吓得一抖，连忙看过去。 只见窗台上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只在右侧眼睛上方有几根黑毛，肚子底下垫着她睡觉时搂的抱枕，正在阳光中眯着眼睛看向这边。 李兰娟回身指着她：“我说你不让我进来呢，鬼鬼祟祟的！原来你偷摸儿养狗了？！” 庭萱哭笑不得，终于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确信了：她捡的真的不是一个疯言疯语的小傻子，而是一只如假包换的九尾狐——涂山璟本璟。 李兰娟有点怕它似的，只站远了不敢靠近，问她：“你这狗咬人不啊？” 庭萱忙走上前去挡住她的目光：“不道啊，我捡的，反正不咬我。你先别靠近了，你是生人，它不熟悉你。” 李兰娟听了赶紧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养你自己都费劲呢，还养它？！这玩意儿得掉多少毛啊！” 庭萱看她终于离开了，转身看向涂山璟。 幸好她妈妈没接近，不然走近细看就会发现，这“狗”还多了八条尾巴，被它压在了肚子底下，借着抱枕掩盖住。 此时它摇着那露在外面的唯一一条尾巴，一脸无辜。 庭萱小声问他：“你咋现原形了？” 小狐狸抬头看看她，摇了摇头，脑袋上的白毛儿直晃动。 庭萱又问：“你现原形以后就不能说话了？” 小狐狸点点头，眼睛如黑曜石一样晶晶亮。 第21章 九尾狐狸 庭萱感到很难办，灵机一动，把一旁的玲娜贝儿那身衣服扒下来，正好把涂山璟那需要藏匿的八条尾巴塞进去。 涂山璟小狐狸看得出来有点抗拒，小爪儿搭在庭萱手上，因为那是粉毛儿母狐狸的衣服，被庭萱“嘶？”了一下，放弃了抵抗，乖乖地被她套上了那身小衣服。 真狐狸穿了假狐狸的衣服，自然也是很合适的。抱着怀里这又软又热地直颤动着肚皮的雪白狐狸，庭萱走出了卧室，见她妈妈已经开始擦灰了，开口道：“妈，我下楼遛狗哈！” 李兰娟一挥手里的抹布：“行，你去吧！” 庭萱又问她：“你吃饭没呢？我给你买点儿回来？” 李兰娟连连摆手：“可别买！你这里都老贵了！我自己带了，冰箱里还那么多东西呢，我吃啥都能饱。” 庭萱一想也是，这么多吃的她俩真的吃不完，也就不坚持，抱着小狐狸下了楼。 把他放到空地上，小狐狸坐在地上，怕站起来那尾巴塞在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光天化日的再掉出来被人瞧出端倪。 庭萱蹲下和他说道：“这么的吧，我问你问题，是的话你就举左爪儿，不是的话你就举右爪儿，行不？” 小狐狸点了点头。 于是庭萱问他：“你知道怎么变回来不？” 小狐狸举了举右爪儿。 完蛋！庭萱感觉自己的心凉了一半。 她不死心似的，想要推理出他变来变去的关键：“那，你现原形的时候是你自己有意控制的吗？” 小狐狸又举了举右爪儿。 这时候远远来了两个路人，笑道：“你看人家狗主人多有素质！人家狗蹲着拉她就也蹲着等着捡！” 小狐狸脸上似乎划过几道黑线，转过去瞪他们，被庭萱摸了摸头：“集中注意力！” 她摸到了啊啊啊啊！好柔软好绒绒好想再rua一下啊！庭萱心里在叫嚣，表面上依旧很严肃地：“那我再问你：你有做法吗？或者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动作之类的？” 小狐狸还是举右爪儿。 庭萱没辙了，最后问道：“那你心里有默念什么吗？咒语？或者动用了意念？” 这回小狐狸举了双爪儿，由于上半身腾空，有点失去了重心，扑在了她膝盖上。 庭萱握着小狐狸一左一右的两只前爪儿，陷入了思考。 那两个路人走近了，赞道：“多聪明！这狗还会握手呢！” 庭萱感觉手里的小腿儿一动，想要抽回去似的，便把它的小爪儿放下，抱着它换了个更偏僻的地方。 然后她蹲下看他：“你刚才两爪儿都举，是不知道的意思吗？” 小狐狸点了点头。 庭萱突然感觉有点好笑，让它点头摇头就是了，何必要多此一举用爪爪儿表态呢？有可能他也发现了，但是苦于口不能言，只好由着她。 但是她也不戳破，清咳了一声，继续挖掘：“你念咒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 那就剩意念了，庭萱揣摩着，他情急之下，心里猛许大愿不要被发现，然后意念的力量让他美狐变身？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钦佩他，握了握他的爪儿，像招标结束的总裁要签合同：“以后发家致富就靠你了，我买彩票你给我意念改号哈！” 这超出了涂山璟的理解范围，于是小狐狸歪着头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了雪白皮毛覆盖下的嘴线。 庭萱被直击心灵，恨不得上前一顿狠rua！这手感不比玲娜贝儿好？ 好在她此时理智尚在，知道这小狐狸的皮毛之下是那个清和温润的男人，如果对他上下其手一番，他怕是要睁大了眼睛，臊到骨子里去。为了以后和平共处不尴尬，她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双手。 她想了想，和他商量道：“那什么，我妈可能会住几天，要不……你就先保持这个形态克服克服？饭我照常给你，不够吃咱俩早晚一次遛——溜出来时我给你开小灶，顺便背着她交流交流。等她走了咱们再想办法让你变回来？我感觉问题不大，你既然变得如此容易，变回来应该也容易。你放心吧。” 小狐狸能怎么办？小狐狸也很绝望啊。所以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用原身生活几天，总好过被赶出去然后被抓走强，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庭萱见达成了共识，上前要抱他回去，却被他小爪子一推，抗拒了一下。 庭萱不解，见他跑到了旁边的树下，头一扬。 啥意思啊？庭萱睁大了眼睛。 小狐狸见她不明白，急得一跺脚，只好微微抬起一只腿朝向树干，又转过头看她。 哦，是要上厕所啊！庭萱终于明白了，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羞涩和尴尬，赶紧转过了身不看他。 小狐狸用尾巴挡着抬起的腿，转头盯着她，十分警醒地完成了这次上厕所，然后抖了抖，用青草蹭了蹭爪子，才从草地中走了出来。 庭萱见他完事了，把他像抱一辆牛奶吐司面包一样端起来，带回了楼上。 进门前，她低头对着他“嘘”了一声，又把竖在嘴边的手指收回，握拳“加油哦！”地鼓励了他一下。 小狐狸垂着眼皮，撇了撇嘴，用尾巴缠了缠她的脚腕。 她开了门，见妈妈已经把厨房擦完了，正在奋力拖客厅的地。 见他们回来，李兰娟赶紧说道：“欸！先别让它进来！我刚拖的，还没干，你别让它踩得哪儿都是爪印！” 涂山璟还从未被人这么嫌弃过，垂着尾巴被庭萱捏着爪子用纸巾擦了一遍，又被她抱起来。 李兰娟一抬手：“你把它先放阳台吧，屋里拖完了干了再进来！” 母亲大人有令，庭萱哪敢不从，只好把她的抱枕拿到了阳台给涂山璟垫到肚子下面，摸了摸他的头：“乖哈！一会儿就放你进去了。” 涂山璟觉得这个“放”字有点不悦耳，然而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用仅露在外面的尾巴拍了拍地：“请别忘了我还是个人！” 然而庭萱没领会，赶紧拎起他的尾巴放到抱枕上：“哎呀别放地上，地上有灰！” 涂山璟无奈，抱着自己的尾巴，委屈地趴在阳台上，看着庭萱妈妈用力地拖来拖去，又偷偷把尾巴放回到地上去，抱枕上好热，他期待着她早点完工。 第22章 谎言攻防 庭萱妈妈拖地大开大合，一下子杵到了茶几，茶几空格处放着的涂山氏笔记本就摊开着掉到了地上。 她捡起来一看，满眼弯曲盘绕的字儿，没一个认识的。就喊道：“小萱，你这本儿画的啥啊？还用不？” 庭萱刚洗完手，跑过来一看，自己也不认识涂山璟那世界的文字，估计是他的母语，就硬编道：“还有用！我学日语呢。” 她妈妈又看了眼：“日语不是有汉字儿来的吗？我看这咋跟咱们那汉字不一样呢？” 庭萱继续编：“你说那是平假名加汉字，我这写的是……片假名。” 李兰娟也不多追究，反正还有用，擦了擦本子表皮就给放回原处了。 她拖完了地，又来开阳台门通风，顺便看有没有活儿。她小心翼翼地跨过涂山璟，但是眼睛里瞥见阳台晾衣竿上飘舞着晾晒的明显是男人的内裤和袜子，心下一惊，落脚的时候就踩偏了，踩到了涂山璟的尾巴尖儿上。 “哎呀！” “呜嘤！” 李兰娟和涂山璟同时开口。 庭萱闻声赶来，只见她妈妈蹲下揉着涂山璟的尾巴尖：“对不起啊，我不故意的哈！” 她又抬头问庭萱：“小萱，你是这什么品种的狗？我怎么越看那大尾巴越像狐狸，那动静儿越听也越不像正经狗动静儿呢？” 庭萱心说那是因为他就是狐狸呀~然而她故作镇定：“好像是银狐吧？培育出来的，为了好看嘛！我刚捡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鉴定过。可能是还没长大没变声呢，幼犬动静儿？” 庭萱家里没养过狗，她妈妈平时也不关注这些，所以此刻被唬住了，“哦”了一声，转而问她最关心的问题：“你阳台上怎么晾了男人的衣服？” 庭萱和涂山璟双双一惊，都抬头去看，一阵风吹过，那内裤上下飘舞得更欢，仿佛在说：“来看我呀来看我呀~都来看我！” 如果不是有狐狸毛，涂山璟满脸的通红就要遮不住了。 庭萱暗道坏了，妈妈来得突然自己也没来得及收下来，只能瞎掰：“咳！网上不是说，独居女性要在阳台上晾点男人衣服，门口放双男人拖鞋威慑外面的坏人嘛！”她以进为退，跑到鞋柜下面拎出那双男人拖鞋晃了晃：“你看，我都备着！” 李兰娟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回到屋内，审视着房间里面的摆设。 她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又问：“那你洗手间里怎么有两个牙刷？” “我用来刷小白鞋那个边儿的。” “那你沙发上叠的这个毯子和枕头干嘛用的？” “吹过堂风看电视，有时候看困了就窝在这里睡着了。” 一来一回的，都被她给答上了，庭萱妈妈寻不出破绽，但又直觉觉得哪里不一样。 女儿已经长大了，家里也盼着她早点结婚，谈男朋友当然可以，但要是直接住一起了……可能对于自己来说有点冲击，毕竟自己家的女儿向来很乖，怕她吃亏怕她受伤，于是她索性直接问道：“你谈男朋友了？” 庭萱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真没有！” 看妈妈还是不信，她只好掏出手机给她：“不信你看看我微信？都没有什么男的在上面。” 李兰娟也摆手：“没有就没有，不用看了。”说是这么说，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微信页面，见那里面前排基本都是自己眼熟的头像，胜琪的，自己的和她爸的，工作群的，还有“相亲相爱一家人”群的。 涂山璟没有微信，自然没在上面。 于是庭萱很惊险地赢了这场攻防战，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眼见着她去厨房热饭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悄悄走到了阳台。 涂山璟一身厚皮毛，阳台又晒，他还穿着小衣服，身下垫着海绵抱枕，早就热得直吐舌头了。 庭萱赶紧把他捧着送进了卧室，打开了空调。 凉风吹过，涂山璟觉得自己重获了新生。 没看出来庭萱这姑娘……还挺会说谎的。 他把下巴放在窗台上，回忆着刚才那段，静静地想道。 接下来的半天过得平淡无奇，小萱和妈妈在客厅里吃点心看奥运会，他趴在卧室里吹空调。 有点无聊，习惯了玩手机和ipad，这时候又不能去客厅里，他悄悄地站在卧室门后面，探头偷看起了电视。 看着看着，李兰娟想起了它：“诶，你那狗叫啥名儿啊？” 给庭萱问倒了，但是答得不快的话又很奇怪，所以她顺嘴说了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旺财。” 李兰娟哈哈大笑：“咋起这么个俗的名字？我看那小狗白花花的，挺秀气的呢！” 庭萱继续编：“不是说贱名儿好养活嘛！” 涂山璟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这名儿太难听了！ 李兰娟评论道：“倒是个会享福的。你看它往你那空调房里一钻，也不出来，这狗挺懒的，像你，随它主人了！” 庭萱红着脸不吱声儿了，她妈妈一骂骂俩，当老师的嘴皮子就是厉害。 这时候她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胜琪给她发来的微信：“小萱，我终于解脱啦！你明天有空出来逛吃逛吃没？(★w★)” 她有点为难，想在家陪陪妈妈。 李兰娟看她拿着手机，问她：“谁呀？单位找你了？” “没事，胜琪给我发消息。” “找你出去玩啊？去呗！别老在家窝着。不用管我。” “你跟我俩出去呗？我俩也是吃吃饭逛逛街，就一起呗？” “咳！你们年轻人玩儿，我跟着凑什么热闹！我给你拿钱，你请人家吃饭，就说妈妈谢谢她平时陪伴你帮助你。”李兰娟掏出手机给她转了五百块钱。 “哎呀！不用啊！我自己挣钱了。”庭萱不收。 “拿着拿着！我来了还得吃饭，水电都得用呢，有钱拿还不快收着？傻姑娘！”李兰娟宠溺地看着她。 “那……好吧。”庭萱拗不过，还是收了，因为知道不收的话她妈妈会一直坚持。 她起身拿起涂山璟平时吃饭的那个碗，给涂山璟倒了一碗凉白开，走到卧室给他放到门边：“我明天上午出去和人吃饭，你在家乖乖的啊。我早点回来。” 小狐狸抬眼望了望她，点了点头，低头去喝水，粉红的舌尖一舔一舔。 第23章 狐狸扮狗 第二天早上，庭萱借口遛狗，把小狐狸夹着下了楼。 她从包里摸出个香菇鸡肉馅包子，喂给他：“吃吧，刚才没吃饱哈？” 小狐狸哼唧了一声，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包子。刚才庭萱妈妈给它煮了两块鸡胸肉，说什么她搜索了，小狗不能吃油盐。 但是白煮的鸡胸肉，它实在难以下咽，忍着就吃下去一块。 李兰娟看这狗子剩饭，和庭萱告状：“你看看，多挑食，给肉都不吃！我看人家养狗都只喂狗粮的，你这倒好，自己不做饭，给它做狗饭！” 庭萱笑道：“哎呀~它肠胃不好，狗粮太硬了！等养好的再说。” 李兰娟回身给她盛粥，吐槽道：“贱名儿娇气狗！” 等她溜达完和小狐狸回到家里，李兰娟又大着胆子来摸小狐狸的头：“哟！别说哈，旺财这手感，真挺绒儿乎呢！” 涂山璟在庭萱的怀里，无处可躲，缩着脑袋接受了这劈头盖脸的抚摸，觉得自己这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庭萱给他擦了四只小爪爪儿，把他放到卧室给开了空调：“我这就出门了哈，在家听妈妈的话，好好休息。” 涂山璟看庭萱妈妈没跟进来，冲她晃了晃左前爪儿：知道了，去吧。 然后他跑到卫生间蹲在马桶上解决了一下，又奋力按下了冲水把手。昨天有点内急了，他又怕庭萱妈妈初来乍到总观察他，不敢在家里用马桶。 庭萱见到胜琪，她俩聊上以后她就把对家里的担心和不舍给暂时抛到脑后了。 胜琪和她一顿聊八卦，从同学创业失败聊到公司同事出轨被抓，一个比一个刺激。 她请胜琪吃了顿西餐，说是妈妈请的。胜琪嘟着嘴说道：“谢谢阿姨！你也是，不早说阿姨来了！早知道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亲子时光了！下回我去看阿姨。” 庭萱笑笑：“没事儿啊，她有寒暑假，总能来的。” 胜琪一点头：“也是，哎呀好羡慕啊！我们别说寒暑假了，年假都难请。早知道我也去当老师了。” 庭萱鼓励她：“没事，你年龄还没到，有兴趣可以考个教师资格证先。” 胜琪摇摇头：“我可学不下去了！你发现没，一旦毕业，要想再静下心去学点东西，可难了！学一会儿就分心想玩儿手机刷刷刷！” 庭萱点点头表示认同。她也有想学的东西，可惜既没有多余的钱来实现，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学，只能先攒些钱，期待以后有机会学一学。 吃完饭两人去溜达，走到了一家杂货店里。庭萱看里面有卖小狗衣服的，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有没有能放尾巴进去的衣服呢……总让他穿着玲娜贝儿的着替也不是那回事儿啊！ 胜琪这时候拿了两个帽子过来，问她：“你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庭萱点点头：“挺好看的。感觉显脸小。” 胜琪笑道：“我也这么觉得！给你也拿一个。咦？你怎么看起宠物衣服了？你养宠物了？” 庭萱只好点头：“嗯，捡到一只……小狗。” 胜琪一下子兴奋起来：“呀！你怎么没跟我说呢？什么样的狗狗？有照片吗？” 庭萱摇摇头：“还没来得及拍照片。嗯，一只白的，很聪明的，有点像狐狸的狗……” 胜琪“啧”了一声：“狐狸狗我听说可凶了！别看它长得可爱，据说特别爱叫唤！你可别被它可爱的外表迷惑了啊！” 庭萱笑着想，自己家那只，还真不是。 胜琪把她手里拿着的两件拿起来比了比，留下一件棉质的软软的全包型衣服，是一只小蜜蜂造型的：“这个好可爱，我一起拿了，算是姨姨送它的礼物。哪天去你家看狗哈！” 庭萱拦不住，见她已经转身跑去收银台结账了，叹了口气，看来涂山璟的扮狗之路又添一个隐患。 胜琪知道她妈妈自己在家，又溜达了一小会儿就推说累了要回去了。 庭萱惦记着家里的一老一小，和她也不用客气，直率地说那就回去吧，下次再出来玩。 拎着胜琪给买的帽子和小狗衣服，还有一堆好吃的零食，她回到家打开了门。 门一开，她就听见一声尖细的叫声，似乎是涂山璟在求教，忙放下东西往卧室里跑。 她看见她妈妈堵住了小狐狸，一只手按着它，另一只手已经揪住了它的衣服。 小狐狸挣扎不开，泪汪汪地看着庭萱。 李兰娟见她回来，开口道：“正好，你过来帮个忙，把它衣服脱了我洗洗。大热天的它又一身毛，你也不怕把它热中暑了！” 庭萱赶紧上前拦住：“可不行！它……它肠胃弱，大夫说肚子不能着凉的！” 李兰娟听了，这才放开手：“早说啊！”说罢又摸了摸它的头：“小旺财，你个娇气小狗，毛病还挺多呢！快点好起来呀！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庭萱听着有点不对劲，这么一来自己不就成了妈妈辈了吗？ 她看着涂山璟，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纠正道：“我是他姐姐，你不算姥姥。” 李兰娟一点头：“也行，那我还听着年轻点儿！白得了个便宜狗儿子！” 这话听着也不对劲，但是没办法了，先凑合凑合吧。庭萱这么想着，支开她：“胜琪说谢谢你，给你买了一堆好吃的，要不要去看看？” 李兰娟站起身：“这孩子，忑客气！”笑眯眯地走出去了。 庭萱赶忙蹲到涂山璟旁边，摸摸他的头和耳朵：“吓坏了哈？摸摸毛儿，吓不着。摸摸耳儿，吓不一会儿~” 涂山璟眯着眼睛接受了她的抚摸，立着的耳朵抖了抖。还怪舒服的，原谅她们母女了。 然而接下来他看到庭萱贼兮兮地拿出了那件小蜜蜂衣服，笑眯眯地对他说：“我朋友送你的，可不可爱？一只小蜜蜂~你看，屁股这里有造型呢，过后掏空了可以把尾巴都塞进去。” 他一抖，觉得自己原谅得太早了。自己一只九尾神狐，堂堂青丘公子，全天下狐族的王，居然要扮作一只小蜜蜂？！ 可惜这由不得他，庭萱背着她妈妈做了针线活儿，把小蜜蜂后面的棉花掏空，又剪了个洞可以放一条尾巴出来，类似于……人类小娃娃的开裆裤吧。在上蹿下跳之后，涂山璟惨败，被庭萱逮住套上了那件衣服。 还别说，八条尾巴全放在后面，比窝在肚子下面要舒适多了。 第24章 恢复人形 李兰娟不知情，以为那圆鼓鼓的小蜜蜂屁股里面都是棉花，殊不知已经被偷梁换柱，换成了涂山璟的八条尾巴。 涂山璟自觉破绽小了很多，所以不再躲藏，至少能和她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室的两端了——离得近了还是不行，怕被撸毛儿。 这看在李兰娟眼里，是小狗开始一点点熟悉她了，也没白费自己一天两顿地给它煮肉吃。不摸就不摸吧，这狗脾气有点儿像猫，远观可以，近摸不行。 这天庭萱下班回来，就看到一人一狗分坐沙发两端，静静地在看甜宠剧场，觉得有点好笑。 李兰娟见她回来，忙到门口接过了她的包：“小萱回来啦？饭好了，先吃了再去遛狗呗？” 庭萱看着涂山璟，小狐狸一仰头表示没事，你可以先吃饭。 于是她应了声，去洗了手，坐下和妈妈吃饭。 她妈妈和她闲聊：“我看你昨天发朋友圈，单位聚餐啦？” 庭萱点点头：“嗯，小聚了一下。” “单位有没有单身的好小伙儿啊？你平时别光顾着工作，也撒么撒么啊！” “咳！成天上班怪累的，哪有心思琢磨同事啊！” 李兰娟掏出手机，把照片放大了看：“这小伙儿我看长挺好，结婚没呢？” 庭萱凑过去看了一眼：“孩子都两三岁了！” 李兰娟很遗憾地“哦~”了一声，又局部放大她周围的：“诶？这小伙儿也行！是不上回你说隔壁组的跟你们出去玩的那个？叫啥来着？” 涂山璟转动了耳朵仔细听。 庭萱没注意到他，扫了一眼手机：“郭兆宇。” “啊对对对！他结婚没呢？我记得你说过是他本地人来着吧？房子不用愁了呀！” 庭萱把她的手机屏幕捂住：“哎呀，结没结的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哈！儿孙自有儿孙福，先别急嘛~好好吃饭！” 李兰娟撇了撇嘴，叹道：“这孩子！不知道着急呢？！” 吃完了饭，庭萱见涂山璟盘子里只有一块鸡胸肉，涂山璟还在难耐地嚼嚼嚼。李兰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拿起一块排骨问她：“这个只有一点点盐，咱俩刚才蘸蒜酱油吃的那个，可以给它吃不？” 庭萱点点头，没想到她妈妈蹲到了涂山璟面前，“嘬嘬嘬”地逗起来，还伸出一只手摊开：“旺财，握手儿~握手儿给你好吃的，来呀？” 涂山璟虽然没听过“嘬嘬嘬”，但是看她这个神情也明白了。 一双狐狸眼微睐，他端坐着，不动。 李兰娟等不及，给它放在盘子里：“唉，小笨笨！给你吧！”说罢她特意抓着小狐狸的一只前爪儿晃了晃，又开口道：“这叫握手儿，记住啦？下回记住了有好吃的！” 庭萱目瞪口呆地看着，想不出来有什么能阻止她的借口。 涂山璟目送着庭萱妈妈回到厨房里洗碗，很是羞愤地看了庭萱一眼。 庭萱感觉怪对不住的，挠了挠他的头毛儿，一握拳：“加油！再忍几天！” 涂山璟垂下了头，吸了吸小鼻子。 排骨太香了。 可他是尊贵的狐王，不吃这戏耍得来的食物哼。 又过了几天，胜琪来家里做客，见了这玉雪可爱的小白“狗”，喜欢的不得了，捏了好几下他的小蜜蜂屁股，还“姨姨爱你”“姨姨下次来还给你买东西”地一边乱叫一边抱起它要亲，被它惊慌失措地逃开了。 庭萱哭笑不得，见涂山璟逃开才松了口气，招呼着胜琪去吃妈妈做的酱牛肉把她引开，回头一看，涂山璟抬起后腿挠了挠那小蜜蜂屁股，估计是里面的尾巴被捏疼了。 然而他很有涵养的，不咬也不叫，见庭萱回头看他，马上规矩地放下了他那后腿，尾巴一甩挡住了自己。 过了这个周末，庭萱妈妈要撤退了。她有点舍不得旺财，然而旺财十分傲娇，只送她到门口，没等门关上就一扭小蜜蜂屁股转身回去了。 庭萱把妈妈送到了高铁站，听了一耳朵的嘱咐，依依离别之情被冲淡了近一半。 然而当她看到妈妈越过安检，一步三回头地和她笑着挥手，她还是涌上了眼泪。 直到目送着妈妈站在电梯上到了二楼，她才吸吸鼻子，从高铁站回家了。 一开门，小狐狸哒哒地跑了过来，他自己把小蜜蜂衣服扒掉了。 庭萱此刻看着他那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很想摸一摸来治愈一下自己。于是她有商有量地：“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啊？” 涂山璟有心摇头，可是看她眼圈红红的，知道她刚哭过，也就没忍心拒绝。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狐女……应该可以一起抱一下吧。 于是庭萱洗了手擦干，把他抱上了沙发躺着。 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和热量，还有手中的绒毛，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这几天辛苦你了。可是我还是不想她回去……” 说罢她抬手一抹眼睛，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涂山璟舔了舔她的手背，咸咸的。自己也是离开了母亲，很是惦念，所以懂她的心情。如果自己能帮她，让她不那么伤心就好了。聊聊天或者给她做点什么东西吃，转移一下注意力。 下一秒，小狐狸突然手脚伸长，变成了一个长发男人。 庭萱正闭着眼，突然感觉身上一下子沉了，睁开眼一看，正对上涂山璟那双惊诧的双眼。他离得她好近，能看清他的鼻尖痣，头发如丝般垂顺下来，凉凉地拂过她的肩头。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涂山璟自己也慌乱着想要起身，不小心失了重心，一个翻身掉在了地上。 庭萱坐起来，见他捂着后腰，吓了一跳，忙把他扶起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伤到？” 涂山璟抬手：“无妨，小小撞了一下。” 庭萱瞧着他的神色好像不是很痛苦，抿了抿嘴：“那……很痛吗？我给你涂药油。” 涂山璟轻轻揉了揉，感觉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就摇了摇头。 庭萱稍微放了心，开口道：“怎么这么突然就变回来了？你用了什么意念大法？快跟我说说？” 涂山璟面色微红，略带点儿不好意思地回她：“我看你的母亲回去了，家里安全了，你看起来又很……伤心，想着和你聊聊天来着……可是好奇怪，我在那边狐身的时候都能说话的，可能是到了这里失了灵力的缘故吧。” 他这话一说，庭萱感觉鼻子一酸。 第25章 腰伤喷药 以前她爸爸妈妈来看她，住了几天回去以后，她一个人强颜欢笑地给送到车站，回家对着空落落的黑暗的小房间，坐沙发上嚎啕大哭过，如今家里还能有个人在意她的感受，想着和她说说话，她感觉好贴心。 可惜涂山璟没了雪白的皮毛和竖立的耳朵，不然她真的很想上前揉一揉：“旺财好乖啊！” 盯着他的耳朵看，她突然有了新发现：他的耳朵里面也有一颗痣。 涂山璟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知怎么，他那耳朵就红了。 庭萱感觉此刻的氛围很炽热，像夏天不管不顾地直晒下来的阳光，又像熬煮了好几个小时的糖水，热热的，黏黏糊糊的。她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开口问他：“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吃饭，饿不饿啊？” 话说出来后她有点后悔，好煞风景啊。 好在涂山璟没觉得尴尬，笑了笑回道：“你不说还好，你一说还真有点……那我给你做饭吃？” 庭萱站起身来：“哪有问人饿不饿然后是让人家给做饭的道理？你刚撞了腰，歇着吧，我给你做，就当是补偿你这几天遭的罪吧。” 涂山璟见她说得很斩钉截铁，又想着让她做点事情可能会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悲伤，就点点头：“那也好。不过我没觉得遭罪，你母亲……很有活力很会照顾人。” 庭萱系了个围裙，闻言一笑：“哈哈，她带学生带习惯了。又要细心又要雷厉风行，不然小孩子不听她的！” 涂山璟笑笑，看她去厨房忙忙碌碌，很快地做好了葱烧鸡蛋，爆炒大头菜这两个快手菜。 他帮她盛面条，端到了茶几上。涂山璟看她动筷，自己也夹了一口鸡蛋吃。 有盐的食物味道，久违了。他快乐地眯了眯眼睛。 庭萱打开电视，频道停在甜宠剧场那里，涂山璟看了，默不作声地换了台。 看了那么多天宠来宠去虐来虐去的还有霸道总裁的剧，他看得够够儿的，那些套路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庭萱吃了几口，突然想起来问他的功课，怕他做了这么多天狐狸，好不容易学会的知识都忘记了。 好在他足够聪明，对答如流，还提了几个新思考的问题——他扮狗的时候，实在是太无聊了，有大把的时间思考和复习。 于是庭萱也就放了心，吃饭答疑时间恢复正轨，又变成他俩原来那样的日子了。 第二天下班，庭萱见涂山璟行动起来有点迟缓，问他：“你是不是腰还痛？” 涂山璟白天洗了个大澡，他头发长，浸了水就特别的沉，洗头弯腰之后，感觉自己的腰确实比昨天疼，此时就老实地点了点头。 庭萱见状，从小药匣里翻出一瓶治跌打损伤的喷雾，问他：“我给你喷一下？” 涂山璟看了那喷雾，知道自己没法反手喷到伤处，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趴在沙发上，庭萱轻轻地撩起了他的衣服。 灰黑色短袖下面是一把细细的腰，肌肤光洁，被衣服反衬得很白皙。 庭萱默默咽了一下口水，暗暗提醒自己要保持一颗医护人员的科学严肃的心，不能对患者想入非非。 “呲”地一声，她把喷雾对准涂山璟告诉她的地方喷了下。 喷雾到了涂山璟的腰上，他一颤，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庭萱又咽了口水，见他脖子和耳朵都红了，忙给他把衣服盖回去，说道：“你自己揉一揉，不过要轻，也不能揉太久，让药吸收了就停下吧。揉不好可能会更严重。“ 涂山璟还是趴着，把脸埋在沙发上，“嗯”了一声，反手去他那伤处轻轻地揉起来。 他这番受伤，庭萱又没了饭可以带，所以中午久违地回归了她的饭搭子小组。 小组成员表示热烈欢迎，彬彬笑道：“你不在我们都不适应了！” 曼达表示赞同：“对啊，聊八卦都不起劲了！是吧兆宇？” 兆宇笑笑：“可不，吃饭也不香了。” 庭萱听了一挥手：“哪有！不过这话我听着好舒坦，今天吃完饭我请喝奶茶~” “耶！谢谢老板！”彬彬举起双手做了个欢呼状。 庭萱想着，涂山璟天天做饭，可能也够麻烦的，要不然，自己一三带饭，周二周四周五和他们出去吃也行，不然和饭搭子的阶级友谊都要淡了。家里多了张嘴，自己又要存钱，要不是涂山璟做饭，天天点外卖她的工资还真遭不住，这样偶尔的外食，刚刚好。对同事就说自己隔三差五地勤快做饭了，也没什么破绽。 过了几天，她看着涂山璟行动如常，便和他提了不用天天带饭这个事情。 涂山璟做完晚饭正在用毛巾擦他那双素白的手，闻言一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幽幽地望过去，开口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庭萱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我有一群同事，就是一起做事上工的人，需要时不时地出去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我总不去也不好。” 涂山璟这才松了口气：“那也好。不能因为带饭疏远了。” “就是嘛~正好你也隔三岔五休息休息，多学习学习，这样能早点出去打工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自己怎么就在这成天地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呢？他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涂山璟垂了头默默地想。 这世界如此复杂，规矩和名词学也学不完，旧的还没消化完，就又有新的被创造出来。 但是学习其实也不是他的正事，他要做的，原是找到回青丘的方法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了看庭萱，见对方咬断了一截清炒青笋，笑眯眯地回看他，圆眼睛眯成了个杏仁，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赞道：“真好吃！” 涂山璟抿了抿嘴，心下一动。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对话，如果哪天看不到这笑容的话…… 他喝了口水，把心事和水一并咽下，决定先不想了。 这时门铃响了，庭萱和他说道：“可能是我订的菜送来了。” 于是涂山璟放下筷子，让她继续吃，自己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他看见了那个来过家里一次，自称他“姨姨”的女人，正大张着嘴巴愣在那里。 “不是哥们儿，你邓为啊？！”女人发出一声惊呼。 第26章 你邓为啊 庭萱听到胜琪的声音，暗叹一声不妙，忙扔了筷子跑到门口。 涂山璟猝不及防地被胜琪发现，此时不敢吭声，正无措地望着庭萱奔来。 胜琪看他俩一副居家打扮，一个眼刀丢给了庭萱：好哇你，交男朋友不告诉我？！ 庭萱知道她误会了，忙把她拉进来：“先进来我跟你说。” 胜琪一边换鞋一边小嘴儿叭叭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呢！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一个——” 庭萱捂住她的嘴，连连摇头。 胜琪以为涂山璟可能是亲戚家的表哥？之类的，适时闭了嘴。但是用眼神儿问了个喋喋不休。 庭萱和涂山璟说：“我去我房间吃饭了，你自己先吃吧。”然后用盘子盛了点菜，一手端着一手拉着胜琪进了卧室关了门。 涂山璟看着空了一半的沙发，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忐忑，默默地吃着剩下的菜。 他这边默默无语，屋内却是人声鼎沸，啊不，叽叽喳喳。 “什么？！你说他是涂山璟？！穿来的？！你别吓我啊，你是不是食物中毒出现幻觉了？你刚才吃野生蘑菇了吗？还是那个男人精神控制着你给你催眠了？完了我不会也被他关起来吧？”胜琪果然不能接受庭萱告诉她的炸裂消息，在那里设想各种可能性。 “嘘~你小点声儿。千真万确，我没疯也没骗你，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在疯言疯语，可是你看，他长得不是和剧里一模一样嘛？而且，我亲眼看见他从狐狸变成了人，就上次你来家里摸的那只小白狗，旺财，其实就是他。”庭萱小声告诉胜琪。 “我听着咋这么瘆得慌呢？！像聊斋似的，还亲眼看见他从狐狸变成了人。那他不会吸你精气吧？不过确实长得挺像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仿妆呢。”胜琪喃喃道。 “咳！吸啥啊？他都住这一段时间了，要吸早吸了。再说了，人家是九尾神狐，不是妖修，不吸人的。”庭萱哭笑不得。 “那，他在这……你花钱养他吗？这不是吸你血吗？”胜琪突然致命一击。 “嗯，虽然是，但是他白天一直帮我做家务，洗衣服收拾屋子还做饭，算是用劳动换一些吃喝吧，主要他很可怜嘛，回不去又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谋生手段，我只能帮他了。等过一阵子他能适应了，出去打打工……”庭萱不由自主地替他分辩道。 胜琪看她那垂了头红着脸的模样，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得了！什么用劳动换吃喝，我看你是见色起意！要是换了个丑的，你能让他在你家待着还蹭饭？早赶出去了！” 被她说中，庭萱咬了咬嘴唇。 胜琪笑笑，凑过去低声道：“不过这么养眼的大帅哥，养着也算不亏！追星还得花钱，游戏里的纸片人帅哥还得氪金呢，他们又不能从屏幕里出来帮你干活儿，我看你这钱花得也算值哈哈哈。” 庭萱听她这么说，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胜琪又道：“那他咋回去啊？我记得长相思里面……他好像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是不？还有那个什么小妖什么的？” 说到这里，庭萱赶紧叮嘱她：“我还没有告诉他他是从长相思世界里面出来的，我看只告诉了他是个古人他就很受打击似的，要是知道了自己是个虚拟的人，怕更是受刺激了。我合计他回去就回去了，在这里就暂时待一待，不用那么打击他的。小夭……他好像还没碰到，也还没被他哥哥迫害，好像是更早一些的时间点穿过来的。” 胜琪“哦~”了一声，笑道：“你还挺贴心。行吧，反正养眼，没有危险就在你这里帮你干点儿活住着，没什么的，我有个朋友还总招待沙发客呢。” 庭萱见过了她这一关，松了口气，关心地问她：“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这么一问，胜琪想起来了，抱着她的肩膀嚎道：“我差点忘了！我和我男朋友生气了，嗷嗷嗷！气死我了！” 她这嗷嗷嗷的动静太大，传到了门外的涂山璟的耳朵里。他听两人一直在屋里说话，但是苦于听不清是什么，又不好去人家门口偷听，听了这一嗓子嗷唠，他刷着盘子的手一抖，差点没拿住。 好在门又被敲响，这回是庭萱订的菜送到了。 涂山璟谢过送货的小哥，从塑料袋里面翻出一袋虾仁，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庭萱的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开口问道：“小萱，这是什么？要放冰箱里吗？” 其实他知道这是什么，因为在菜里见过面，但是他不说。 偶尔懂装不懂，也是有便利的。 果然门开了，庭萱走了出来，见他拿着那袋冻虾仁，笑道：“这是虾仁啊！只不过是冻的所以颜色发白还一大坨，煮完了就是你认识的那种红色的了。你帮我放到冰箱冷冻那层啊？” 涂山璟点了点头，目光闪动：“哦，原来如此。” 他见那个“姨姨”从庭萱身后走了出来，一脸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他。 他心里有点瑟缩，但是还是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任她看。 庭萱拉拉胜琪：“琪琪，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涂山璟，平时叫他小璟就行。小璟，这是我的好朋友陈胜琪，平时我都叫她琪琪——” 胜琪一摆手：“诶，先别，叫我胜琪吧。” 涂山璟一颔首：“胜琪小姐，幸会。” 胜琪见他还怪有礼貌的，又那么英俊温雅，但是还是努力轻咳了一声：“幸会幸会，那个什么，我丑话说在前头哈，你住我姐妹这里可以，但是要是不听话或者欺负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涂山璟听了，微微一笑：“请放心，我不会的。” 庭萱看她在那虚张声势地吓唬涂山璟，有点不解，胜琪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又把她拉回卧室：“对于他们男人，我算看明白了，给点颜色就得寸进尺，得先把棍儿立下，可懂？” 庭萱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心知是她从她那迟钝的男朋友身上总结出来的，笑了笑回道：“懂，都听你的。” 胜琪满意地点点头：“就是，听我的没错。你听我跟你说哈，他可烦人了……” 第27章 形容词也 她这边一顿吐槽，庭萱听得十分投入，也跟着气血翻涌了两次，末了叹道：“也难怪你生气。约会吃饭的时候在那睡觉，这属实有点……” 胜琪眼睛一瞪，抓着她的手臂摇啊摇：“对吧？你说离谱不离谱？气得我转身就走了，让他睡个够！老娘才不跟着他在外面丢人！” 这时候她微信视频打了过来，她低头一看，马上按掉。 紧接着电话铃声又响起来，她依旧是不接，调成了静音。 庭萱知道是她那男朋友打来的，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想让她先消消气，于是开口道：“光顾着聊，你渴了吧？我买了樱桃给你洗点儿哈！还有可乐雪碧，你喝什么？” 胜琪一摆手：“吃点樱桃就行。那些碳酸饮料都带气儿，我现在气饱了喝不下！” 于是庭萱洗了一小盆樱桃，见涂山璟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也不敢看电视怕吵到她们，只默默地在他那天书一样的小本子上写字。 庭萱见他抬头看她，自上而下的视角显得他有点幼态，还有些孩童似的懵懂。她笑了笑，顺手给他抓了一把樱桃。 他也不知道扯个纸巾接着，赶忙放下了笔，双手捧着樱桃接了过去。 他的手指修长，指尖有点泛粉，捧着那深红的水灵灵的樱桃愈发反衬得他的手那么白，他在双手后面给了庭萱一个大大的笑容。 庭萱这才发现，他的嘴角弧度，简直和他眼尾飞扬出去的弧度是一样的，都是秀气的小夹角。 他拿了个大的樱桃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软烂的果肉淌出了深红的汁水，被他浅红的舌尖一卷才没顺着嘴角流下。 “好甜。”他眯着笑眼对庭萱赞道。 “美早大樱桃，当然甜啊。以后你要是买樱桃，记得买这个品种的。”庭萱回了一句，胜琪还在屋里等她，于是她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开了。 “嗯，我记住了。”涂山璟轻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胜琪不堪手机频繁的震动，索性关了机，和庭萱一边吃一边吐槽。待她吐槽完了，气也消了大半，长出了一口气，她站起身：“跟你说完我好多了。抱歉啊，突然跑你这里倒垃圾。” 庭萱笑笑：“没有的事，再说了，我不也会跟你吐槽嘛，互相倾倒~” 胜琪和她贴贴脸：“我的小萱最温柔了！我好爱小萱！小萱是我坠好的盆宇！” 庭萱拍拍她的头：“我也爱你。” 胜琪撤了脸蛋下来：“好了，耽误你这么久，我得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庭萱点点头：“那你气消了给他回个消息吧，省得他惦记你，怕你跑外面去不安全之类的。” 胜琪一摇头：“我不！就让他担心！就让他后悔，他吃饭睡觉的时候寻思什么来着？” 庭萱见她还是没释怀，笑了笑，让她自己回去冷静冷静也好。 胜琪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围嘴兜儿：“喏，这个给你。本来是给旺财买的，哪曾想旺财是个大男人呢？我留着也没有用，你留做纪念吧。万一哪天他又变回去了，吃饭喝水时流口水的话，你给他围上吧。” 庭萱哭笑不得地接过，脑内了一下涂山璟流口水的画面……不行不行，想象不出来！ 胜琪已经走到了客厅里，她把围嘴兜儿放下，也跟了过去。 涂山璟见胜琪要走，站起身开口道：“胜琪要回去了？我有一事想和你请教。” 胜琪气顺了对他也和蔼了些：“说吧，什么事要问？” 涂山璟点点头：“那么敢问胜琪，‘凳围’是什么意思啊？为何见了我就说‘你凳围啊’？” 庭萱警铃大作，但是当着涂山璟的面又不好说什么来掩饰，他是个聪明的，别再被看去了端倪。 胜琪此时拿出了她做人事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职业素养，十分认真地唬他：“这‘邓为’嘛……哦，我老家的方言，形容词是也~形容人又英俊气质又好身材又棒，就跟‘你好帅啊’是一样的意思哈！” 涂山璟有点脸红，微微低了头：“谬赞了，不敢当。” 胜琪趁他低头的间隙对庭萱眨眨眼，接着道：“诶~谦虚了不是？不过嘛，这个词你不要用，出去也不要和人说，在我老家方言里嘛……不是很官方你懂吧？就是，有点……野？帅到想爆粗口的那种感觉。而且如果碰上我老家的人知道你懂得这么地道的方言，可能会以为你也是老乡，少不了要和你攀谈，聊来聊去发现你不是，万一你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涂山璟频频点头：“晓得了，少说少错，我不说就是了。” 胜琪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说多错了，咬着唇笑了笑，向庭萱一飞眼，和她告别：“那你俩玩儿去吧，我回去了哈~” 庭萱要送她下楼，她不让，说自己走就行，让她回去好好歇着。 庭萱拗不过她，只得把她送到电梯口，直到电梯门关上。 回了房间，她偷瞧涂山璟，好像气定神闲的，没有什么被陌生人发现自己身份的惶恐。 她开口问：“小璟，那个……我朋友她不是针对你，只是今天和她的——情郎有些置气，所以可能声音大了些，你别怕哈，她不会泄露你身份的。” 涂山璟点点头：“我晓得，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庭萱听了心下窜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见涂山璟茶几上还剩几个樱桃，就掩饰般地抓了一个过来堵住了嘴。 涂山璟又给她捡了个大的：“大的更甜些，你吃。” 待她吃过，涂山璟开口道：“你说，她觉得我……自然吗？” 庭萱不解：“啊？” 涂山璟看向他，眼中有着一丝期待：“我是说，如果在外面见到我，我的言谈举止，还会再显得格格不入，很奇怪吗？” 庭萱不知道胜琪的那段“吸血”言论他听到了没有，看他的神色，似乎也不是恼怒的，思索了一下，感觉他大概是见了陌生人，想要评估一下自己是不是可以出门打工了，于是回道：“等她气消了，我替你问问。” 她并未禁止涂山璟外出，既然她之前领着他在小区里四处走着认了路，就是想着他哪天出门了能够适应。 第28章 他的心事 其实涂山璟之前有下楼在小区四周试探过，不过他谨记庭萱嘱咐他的，出去一定要戴口罩。 第一次出门，他去倒垃圾，不远处长凳上有几个在外坐着乘凉的老奶奶，对着他长长的头发窃窃私语着。 于是第二次出门去买早餐，他就把那顶黑色的渔夫帽戴上，把头发藏在长袖外套里面。 可是大夏天的，这样一个长袖长裤，帽子口罩齐全的高个子男人实在是太显眼了，他仅仅露出的眼睛接收了一路别人默不作声的打量和惊讶，心里知道自己又奇怪了。就连卖早餐的大叔，和前面排队的人那么健谈，到他了就不愿意多跟他说话似的，冷淡地问了他要买什么就迅速地装好袋子递给了他。 和庭萱妈妈连看了几天宠爱剧场，他察觉里面的男人好像都是短头发，偶尔有那长头发的，不是背个琴的乐师就是打架的街头混混，好像女主都不会喜欢上似的。 虽然庭萱说过这个世界人人平等，但是他看那剧里面，依旧是只敬罗衫不敬人，豪门小姐打压贫穷的女主，霸道总裁欺凌平民的男配，千百年来的不平等戏码依然还在上演着。 他也不是没本事的，但是他的本事在这个世界没有根基，到底能折合成多少力量，他拿不准。如果为了要赚钱而暴露了身份，恐怕得不偿失。 他想起某天庭萱妈妈随意换了个频道，然后去擦灰拖地。他看着那频道里的人，因为有着变身的能力，就被抓走关到了一个叫“实验室”的地方，又被抽血又被电击的，还连累全族的人都被抓了，一边看一边心惊肉跳。 没人告诉他那不是“纪录片”，而是“科幻片”，他不知道这个词，所以就不会去搜索“科幻片”，更不理解它的概念了。 他只觉得这世界仿佛有很残酷的地方，又有很自由的地方，到底是好还是坏说不清楚。 只是自己身份特殊，不比他人，一招行错，就可能连累了庭萱和族人，那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的。 第三次他去超市，下了很大的决心把外套脱掉，剩一个短袖加长裤，这样和外面的人看起来差不多了。果然迎面而来的讶异眼光少了很多，但是有人走过他的背后“嘶”了一下，他的后背聚集了一些目光，他能感受到。 超市的掌柜的是个女子，对他倒是笑容可掬，只是那笑容看起来那么的公式化——这是他新学的词语。另一个理货的在他身后笑道：“小哥哥头发好长，是npc吧？要去游乐园兼职了吗？” 他听不懂，所以只点了下头表示回应。 等他出了门，他还听到两人在背后议论他：“我看怎么有点凳围那味儿呢？” “可能是那风格最近特别火吧！” 如今想来，原来那个女子和胜琪小姐是老乡。可惜他当时也听不懂，默默拎着东西回了家。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摁屁吸”，尝试了组合起各种字来搜索，都没有搜索到对应的意思。这词语听着也太不文雅，他不敢问庭萱。 虽然她说过可以直言不讳问她问题，但是他还是有着自己的分寸的，毕竟她是个女子。 他每天习惯早睡，自然也醒得早。他最重要的差事在早上，轻手轻脚地做出三四个菜，清淡的两人早上多吃些，油盐重一些的给庭萱中午带着，剩下的留他中午吃。他上次吃隔夜饭菜加外面的麻辣烫后生病了，从那以后庭萱就不让他吃这些了。 然后他会收拾厨房，洗衣服擦灰拖地，夏天出汗多，他换洗的衣服又少，总是得抢着洗出来，不然就续不上换了。吃人家住人家的，他不好意思再恬脸开口要添衣衫，更不好意思让自己汗津津地惹人厌。 中间他时不时地收一下庭萱在网上订的菜，然后洗洗切切，该焯水的焯水，准备晚饭。他没告诉庭萱，自己为了节省，总是时不时地省一顿，早上多做些米饭或者庭萱买了面食，他都能用它们填饱肚子。反正他没有什么重体力活儿，一天就这点点大的范围，他像被圈养的宠物，吃完了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吃那么多反而正正好好。 忙过了这些，他会洗个很久的澡。他头发长，费水费电费洗发水，所以他偶尔会偷偷用香皂洗，反正干净就行，干涩什么的，他又不是小狗，毛发柔顺不重要。热水器是老旧的，一旦热水用光了再烧就要很久，他得提前烧好两次热水，一次灌到暖壶里，一次烧好后马上就拎着刚烧好的水进去混着凉的洗，然后用热水器里的水，等那里的凉了再拎暖壶进去。 洗过澡吹头发又是长长的一个过程，夏天的洗手间太闷热了，他就在客厅吹，有时看看电视，有时只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碧树红花。吹完再用吸尘器吸一吸，反正他时间多得是，不怕做二遍工。 把家里和自己收拾干净以后，他会翻开他的笔记先看看，然后点开ipad上面的视频。再后来，庭萱要和同事交流，一周也有几天不带饭，他学习的时间更多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学着，也不知道哪些能用上。 不过他本就是一张白纸，学多少都不算多，为着外面那未知的世界，为着他某一天的闪亮登场。不，最好不闪亮，他要注意隐藏。原本前呼后拥、运筹帷幄的生活不再属于他，他在这里不能高调。 他不是没有过焦虑和急躁，堵在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胸膛里，堵得他要呕血，不知道涂山氏怎么样了，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奶奶会不会急得又白了几根头发，大哥会不会到处找他…… 然而这一切情绪随着庭萱下班回来那“咔哒”一声开锁的响声就烟消云散。扮成小狗生活了几日后，他发现自己的耳朵特别灵，无论是在炒菜，还是在看电视，都不会错过那微小的声音。 然后他就会看见她，或疲累或欢欣的脸。疲累的时候多半是加了班，不过她都会提前告诉他大概的时间，从不让他饿着肚子等她一起吃饭。欢欣的时候占多数，她可能也是喜欢和自己交谈的，不然不会容忍自己在她家里长住。 也许她也很寂寞所以见到了他就露出了笑脸，因为有人可以一起说话？涂山璟想着，他来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不知道他和她，到底哪个更寂寞一些。 第29章 丹青圣手 第二天上班时间，庭萱给涂山璟发了qq，很难得的不是讨论饭菜和问他有没有什么困难，而是【胜琪说觉得你除了比别人文绉绉一些，头发长一些，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涂山璟看了那消息，嘴角弯起。看来他的努力学习还是有效果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不想剪去一头长发。而且这世界也还是有着留长发的人，就算他是个留长发的琴师或者是混混吧，电视剧里的人也没有见到了这样的人就盘问或者抓走。 庭萱今天下班早，但是看起来还是很紧绷，于是涂山璟接过她的包包，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发生吗？” 庭萱撅了撅嘴：“没什么，晚上我得在家加班，隔壁设计组出图慢了，我们文案得等他们出图，看完后赶紧配文然后送去审。” 涂山璟没太听懂她工作上的事情，但是知道她吃过饭要忙，点了点头：“那先吃饭吧，今天有你爱吃的炒鸡蛋，还做了莲藕汤、蒜蓉油麦菜和口水鸡。” 庭萱一边跟着他走进屋一边回：“唉其实我对炒鸡蛋一般，只不过因为方便所以总吃罢了。” 涂山璟把饭端过来，闻言看向她：“那你真正爱吃的菜是什么？” “糖醋排骨！”庭萱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妈来那回也做过，啊你吃的是刚炖完的未料理版来着。一酒二酱三糖四醋五水，排骨调味儿小秘招儿，做出来的嗷嗷好吃！可惜咱没有高压锅，用普通锅子要炖好久。” 涂山璟笑了：“嗷嗷好吃，是吃完了会高兴得嗷嗷叫吗？” 庭萱帮他拿勺子和筷子：“哈哈，算是吧。总之很好吃！绝绝子！” 两人开了饭，涂山璟顾虑着她待会儿是不是还要费脑，所以没怎么问她问题。 庭萱不知他的心思，只道他今天没怎么学习或者是很聪明学了没有不会的，看投屏的电子榨菜看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又歇了会儿，庭萱去卧室里面的小桌旁打开电脑，把从公司带回来的u盘插上。 设计组是兆宇在线，见她上线发过来个笑脸。 她回了个哭脸，问他：【你还能笑出来？看来是胸有成足了。】 兆宇回她：【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设计组加班都习惯了~】 庭萱笑笑，问他：【那你在公司？就你自己加班吗？】 兆宇回：【我也回家了。曼达家孩子小，我让她先回去了。蒋营莹在公司，我嫌她烦，就躲家里来了。】 蒋营莹就是他们设计组的万人烦，又喜欢挑事又喜欢占领道德高地拉踩别人，庭萱没少在中午饭搭子局听曼达吐槽她。 所以她回道：【哦，那也行，在家比较自在，万一你灵感大爆发了呢？】 兆宇回了个哭脸：【目前没有……客户要水墨国画风，外包的画得水平不行还不及时跟我们说，被毙掉了以后领导让我们亲自赶。我之前学的油画，有点弄不来这个啊！可能你还得等一会儿了。我现在才画到这，你看看。】 庭萱收到了一张图，点开一看只是个草图，不过山是山水是水，倒有几分意思了，回他：【我看挺不错的了。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我挂机吃水果去了。有事叫我哈。】 正好此时涂山璟端来了挖好的西瓜球，递给她：“小萱，吃水果了。” 庭萱开心地接过：“谢啦~” 那幅图进入了涂山璟的视线，他问道：“屏幕上，是什么？” 庭萱用牙签扎了个西瓜球，左手操纵鼠标一点把图放大给他看：“喏，我同事画的画，国风山水什么的。” 涂山璟微微俯身细细看了，开口道：“原来你们这里也有这样的画。” 庭萱突然想到他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主儿，喜道：“你，你是不是能写会画来着？！” 她说得急，嘴里的西瓜球咕噜一下咽了下去，她猝不及防，哐哐咳嗽了起来。 涂山璟忙帮她拍拍后背，等她稳定了些，才点点头：“会一些。” 庭萱刚才咳嗽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此刻满眼泪花地握住了他的手：“公子在上，请受小的一拜！救星来了！” 涂山璟不明所以，歪了头问她：“你是……要我画画吗？” 庭萱连连点头：“对！你嘁哩喀喳这么一画，他也不用磨了，我也不用等了，直接就能速战速决了！你等我一下哈，我问问他可不可以我找人画。” 说罢她飞快地敲起了键盘：【兆宇，我认识个会画国画的朋友，你说画完了我扫描一下或者是拍个照片给你，你能交差不？】 对方飞快地回了：【那太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朋友什么水平？外包那个还说是专业美院的呢，客户也看不上，听说客户那边有央美大佬。】 庭萱想了想，虽然说不准是什么水平，但是人家都青丘公子了，怎么的也得是鲁美教授水平吧？ 于是她接着打字：【我不知道他哪里毕业的，时间紧来不及问了。这么的吧，你也画，他也画，他画完了我发给你，你看看，行就用，不行就还等你？】 兆宇回道：【那行，双保险。我把客户要求的发给你哈。】 于是他发了一段要求来，庭萱忙让涂山璟也凑过来看看。 涂山璟俯身看了一眼，要求不是很难，只是他关注的是对方的名字。 郭兆宇。 这个名字他记得。 庭萱不知道他看偏，回了句收到就站起身，和他说：“走哇，我领你下楼去买作画用的东西？” 涂山璟去找了他的渔夫帽和口罩戴上，刚要穿外套，被庭萱制止了：“大热天儿的，别穿了，再捂出痱子。咱这就去吧，买画具的学艺术的，长头发很正常的~” 涂山璟被她拉着胳膊，感觉她手心很热，点了点头，跟着她出门了。 家不远处有个理工大学，庭萱想应该有建筑系，有建筑系应该就有卖画具……的吧？先去看看。便在小区门口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把涂山璟塞进去，自己也钻进去了。 她在网上搜了搜，搜到一家卖文化用品的店，直接让师傅开到了那里。 好在那店很大，涂山璟指点江山，她负责付账，很快地就备齐了，于是打道回府。 第30章 她的救星 回了家，庭萱把那茶几上面的东西都拿开，又擦了擦，垫了废纸后把宣纸铺上。 涂山璟拿着毛笔虚空地比划着，这笔太轻了，用料比他平时常用的又差上太多，他需要适应。 庭萱以为他在构思，不敢打断他艺术的妙想，起身去看了眼电脑，见兆宇后来没说什么，便又走了回来。 涂山璟已经摆好，开始下笔了。 庭萱见了，忙蹲下问他：“需要我打下手吗？” 涂山璟抬头看她，展颜一笑：“帮我磨墨吧，虽然我自己也可以，但是你帮我的话会快些。” 庭萱小时候也学过一小段美术，所以此时不用他指导地给他磨起了墨。 涂山璟紧闭双唇，双目炯炯，下笔如有神，此时一身穿松懈了的短袖在他身上，仿佛少林扫地僧，画坛世外高人，心随意动，无关外物，不多时便画完了一幅。 庭萱转到正面看过去，只见那画近松叶明，远松点青，山体浓厚，雾气稀匀，山石大气，山涧浓淡，斜上方一轮皎皎明月，下笔沉稳，层次分明，好一幅松山明月流水涧啊！ 涂山璟见她端详，问道：“如何？” 庭萱不敢评论，笑道：“我不太懂，但是外行人看，很绝了！” 涂山璟听她称赞，垂眸笑了下。 自己终于有点儿能被她赞叹的能耐拿得出手了。 庭萱拍了张照，发给了兆宇。 兆宇一个语音打了过来，庭萱吓一跳，赶紧对涂山璟做了个“嘘”的手势，接了起来。 “庭萱，你能耐啊！哪里找的大神啊？！这，至少鲁美起步的水准啊！肯定能过！”兆宇欣喜若狂。 涂山璟听得是个男人的声音，上扬的嘴角垂落了下来。虽然对方在夸自己，可是他却没那么高兴。 “咳，甭管哪里找的，你就说行不行吧？”庭萱没直说。 “行，太行了！你帮我再近一点拍一下，我拿了图渲染下然后再p一p，弄完了就给我们老大看看。我感觉肯定能过，给我发完你那边就开始着手吧，能早点下班。”兆宇回她。 “行，那我这就拍，辛苦啦。明天见！”庭萱挂了语音，拿过了自己的小台灯，让涂山璟在一旁举着帮补光，拍了一个清晰些的近照，又给兆宇发了过去。 发过以后，她抬头对涂山璟笑笑：“太谢谢了，帮了大忙！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明天我领你出去买，好好谢谢你~” 涂山璟笑着摇摇头：“能帮到你最好。明天订些排骨吧，我们吃肉。” 庭萱点点头：“行，那我让他们给送。我先去弄工作啦，这里得麻烦你收拾了。” 涂山璟伸出修长的手拂过剩下的宣纸，是久违的熟悉触感。他轻声道：“好，这里我来，你去忙吧。” 庭萱于是回到电脑前，按照客户的要求，结合着涂山璟的画想了段文案。不知是不是画的品质太高，连带着她也灵感迸发，自觉发挥出了很高的水准。 画好文案也好，自然通过得很快。庭萱和兆宇在线云庆祝了下，决定剩下的明天到公司再做，彼此道了声辛苦，就各自下线了。 这一忙完，庭萱觉得身上黏唧唧的，想去洗个澡。 走出卧室门，她看见画具已经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垫着的废纸也被收到了垃圾桶里，宣纸被收到了茶几下面的空格，涂山璟正在他那小本子上面写着什么。 他的背影……看起来好乖。 虽然他肩膀很宽，个子也高，但是因为腿长，此刻坐下去就显得矮了，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在他的侧脸，庭萱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涂山璟听得她走出来，转过身来：“西瓜球还没吃完，让我放冰箱里冰着了，再吃点？” 庭萱的心也吃过了冰西瓜一样，甜丝丝的，清清凉凉。她笑着摆摆手：“你吃吧，我不吃了，我要去洗澡了。但是你从冰箱里拿出来得放一会儿再吃，怕凉。” 涂山璟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对着她“嗯”了一声。 于是庭萱洗澡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总在她眼前晃，睁眼也是他，闭眼也是他。 一定是他的眼睛在柔柔的灯光下太漂亮了，所以自己才如此惊艳，庭萱这么告诉自己。 第二天上班，快到中午时彬彬抬头问她：“萱呐，下午开会那个表你记完了吗？我怎么看公共盘上你的那部分没记呢？” 庭萱猛然想起来，自己把数据存到u盘里拿回去统计了，表也是另存到u盘里填好的，本打算今天拿来粘到公共盘上的共享表上，结果……插在家里电脑上忘拔了！ 于是她赶紧告诉彬彬她马上填，手忙脚乱地翻开数据源表。 数据太多了，现统计怕是来不及了，吃完午饭回来马上就要开会，回家取的话今天上午截止的活儿怕是也干不完。她看着手机，想起家里还有个人，一咬牙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给涂山璟发了个qq消息：【在忙吗？我想拜托你个事。】 涂山璟回得很快：【不忙，什么事？】 庭萱给他回：【有点复杂，我视频跟你说。待会儿我打过去，你点那个绿色的小图标，就能看见我了，类似于千里传音传影。】 涂山璟回：【好。】 于是她走到一个空的会议室，在里面给涂山璟打了视频，涂山璟接了起来，但是屏幕上无限放大的是他的眼睛，眉间痣在屏幕里晃动着。 庭萱笑道：“太近了！你把手机拿远一点。” 于是屏幕里慢慢地出现了涂山璟那张脸的全貌。 庭萱顾不得欣赏，告诉他：“你去我卧室，找我的电脑。” 涂山璟应了，走到她的卧室。 一开门，早上她喷的香水还隐隐残留在空气中，带一些小苍兰的味道。她走得急，被子也没叠，凌乱地铺在她粉红色的床上。 涂山璟别过了头，不敢看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原地拐了个弯转向了她的小书桌。 小书桌前的椅背上搭着一个白色蕾丝的bra，涂山璟一看，脸立马红了。他见过这东西和庭萱的衣服晾在屋内晾衣架的样子，虽然她刻意用毛巾挡着晾的，但是他从阳台晾自己的衣服一回身就透过窗户看见了它，应该就是女子的肚兜一样的东西了。 第31章 首次出街 但是庭萱早就忘了自己早上迷迷糊糊地把穿上觉得有点勒的bra甩到那里，又换了个舒适的穿走的事情了，在手机里问他：“看到电脑左侧，插着一个银灰色的u盘了吗？就是，像指甲刀的颜色和大小。帮我拔下来。” 涂山璟定了定心神，果然看见电脑左侧那个银灰色的金属小物件，于是小心地拔了下来，拿到自己脸边上晃了晃。 庭萱连连点头：“对对对！就这个！你帮我送公司来行吗？” 涂山璟听得要出门，有点为难，但是显然庭萱又很急，所以他还是答了声“好”。 庭萱想起来他好像没自己出过这么远的门，嘱咐道：“你戴好口罩，但是别穿太多了小心中暑。拿着这个和钥匙，还有门口玄关鞋柜上那个小筐里面有一张这么大的卡片——那是公交卡，你拿着就可以坐地铁了。” 涂山璟赶紧跑到门口，在玄关的鞋柜上面的小筐里翻出一张公交卡，又在脸旁晃了晃——他不知道对方如何能看见，只知道既然能看见自己的脸，那么自己脸附近她大概也能看见。 庭萱又道：“对对对，就那个！拿好了，进站嘀一下，出站嘀一下。地铁口在你来我家第二天早上蹲着的那条路，走到十字路口左转的位置。具体的你上网搜一下怎么坐地铁哈，我待会要忙去了来不及告诉你。到会展中心站下车，然后地图搜索会展26号楼正门，楼下有个大喷水池，你在那里等我。找不到给我发消息，记下了吗？” 她虽然说得快，但是涂山璟脑子更快，点头答道：“记下了，你放心，快到了我给你发消息。” 庭萱有点不放心，但是却是忙得脱不开身，只能像家里有第一次自己出门上学的孩子母亲一样，嘱咐他千万要注意安全，这才挂了视频。 然后她就回去继续忙上午的活儿。途中涂山璟给她发了一次qq，却不是问路，而是告诉她已经换乘二号线了。 二号线到这里一趟线，不用再换乘了，庭萱看了放下了心。 中午她要等涂山璟给她u盘然后赶在开会之前把表更新，所以就没和她的饭搭子们去吃饭。兆宇他们问她，她就说忙，活儿要干不完了。 午休时间过了大约20分钟，她收到了涂山璟的消息，赶紧下楼往一楼门口的喷水池去。 离着好远她就看到了那个来往的人群中突兀的身影，穿着廉价的、洗得已经松懈的深灰色短袖，带着公司团建发的黑色渔夫帽，却长手长脚，腰背挺拔，难掩风姿。 他有乖乖戴着口罩和帽子，见她出门，仅在露出的一条缝隙里眯起了眼睛，冲她大大地挥了挥手。 有人在打量着他们，也有假装没看但是走过了就窃窃私语的，然而此刻庭萱却没抛下他或是让他躲到隐秘的地方去。 她径直地向他奔去。 奔到了他的近前，她看到了他脸上细细的汗珠。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个u盘，有点气喘地开口道：“抱歉，换乘一开始没弄明白，耽搁了一阵子。还来得及吗？” 庭萱猜，他下了地铁是跑来的。他自从来了总是在家窝着，很少户外活动，仅有的运动估计也只是做做家务，一下子这么急，天气又热，难为他了。 她赶忙开口：“来得及来得及！就是这个，帮大忙了，谢谢啦！” 涂山璟听她说来得及，眼睛笑得又眯了眯：“那就好。” 庭萱把u盘放进口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理智上她需要回去把表更新了，但是情感上人家大老远送来了她不能就这么立马让人家回去。 于是她开口问道：“你中午吃饭了吗？” 涂山璟摇摇头：“还没有。” “那——” “庭萱？”身后有人唤她。 庭萱回头一看，兆宇拎着一个外卖袋子走了过来，递给她：“喏，给你带的饭，昨天谢谢你啊。她俩吃完去旁边摆摊的看热闹去了，我就先回来了。” 庭萱接过，冲他点点头：“谢谢啊。” 兆宇仿佛才注意到她旁边的奇怪男人似的，审视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去，开口问：“不谢。这位是……？” 庭萱忙介绍道：“这位是……是……小璟，我朋友。” 兆宇没听清：“萧凛？” 庭萱纠正道：“小，璟。小璟，这是我同事，你叫他兆宇就好。” 于是兆宇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郭兆宇。” 涂山璟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在电视剧里看过类似的场面，摘下了帽子，拿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也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幸会，我是……璟。” 兆宇一笑：“就，璟？贵姓啊？” 涂山璟踌躇着，他知道自己的姓氏在这边有点特殊。 庭萱帮他解围：“姓余，他姓余。好了，我得回去吃饭了，你上楼吗？”她取了涂字里面的余字来糊弄兆宇，并且试图把他带离涂山璟。 兆宇笑着点点头：“好啊，走吧。那，余璟，再见了。” 涂山璟对他也点点头：“再见。”随即他转向庭萱，眉毛是略微悲伤的弧度：“那……你忙吧。” 他看见庭萱对他笑了笑，虽然神情有些不舍，但还是转过身去和那个叫郭兆宇的男人一起走掉了。 男人戴了个金丝边眼镜，显得斯斯文文，头发打理得也光滑，白衬衫笔挺，西裤垂顺，皮鞋锃亮，手上还带着一块金钻手表，在艳阳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虽然涂山璟到这里后没有到过有钱人家去，但是他毕竟经商已久，东西好不好，他还是有眼力能看出来的。 而且那些甜宠剧场里的男一男二都是这样的，事业有成，穿着得体，就如此刻一般走在她身边，谈笑风生，还帮她接过了本就不重的午饭袋子。 庭萱在进楼刷卡处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呆呆站在喷水池旁，目不转睛地看向这边，像被遗弃了的小狗。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来决定收留他的那天早上，他蹲在树下，也是这样望着她。 心下一软，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消息：【外面热，别站那晒着了，先回去吧。晚上下班给你买好吃的犒劳你。】 然后她随着郭兆宇拐了个弯，消失在涂山璟的视线范围里。 第32章 糖醋排骨 正午的大太阳照得涂山璟浑身炙烤一般的热，他却在这炽热中反上了一阵凉意，打了个颤。 他收到这个信息，低头看了一眼。 此时刮过了一阵风，喷水池的水珠滴落了几颗到他的脸上。 他抬手擦了擦，转身向地铁口走去。 脚下简陋的拖鞋映入眼帘，随着步伐一窜一窜的，他看见自己雪白的脚背上被晒出了浅浅的印子。 回去的路顺畅得多，所以他不用那么警醒，只想着庭萱和那个兆宇并肩走回楼里面的画面。 进了家门，他打开冰箱，把临出门前炖了一半的排骨放到炉灶上继续炖，又掏出早上剩的馅饼用微波炉热了填饱肚子。 自己现在没什么能做的，替她跑跑腿或是为她做出可口的饭食，能解她的燃眉之急或者能尽量让她少受点累，仅此而已。 守着一锅排骨炖到了烂熟，又备好了其他的菜，庭萱给他发了qq说已经到了家附近的市场，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他让庭萱帮着带几头蒜回来，别的再没有了。放下手机，按照自己在网上搜索的一酒二酱三糖四醋五水的比例，把炖好的排骨炒起来。 排骨炒好，凉拌的土豆丝青笋丝拌好，庭萱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高呼：“小璟！快来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涂山璟忙走过去看，见她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子，上面画了一只鸡，还写着什么“牛哥窑鸡王”。 庭萱此时也闻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半张着嘴看着他。 涂山璟接过她手里拎的袋子，平静地说道：“昨天说你爱吃糖醋排骨，今天我就试着做做看。” 庭萱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他这么上心，自己今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都忘了订了排骨的事情。再想到他中午那个呆立在原地的样子，心下一片酸楚，抿了抿嘴开口道：“对不起啊，我忘了……谢谢你，中午也是，排骨也是。” 涂山璟不想让她尴尬，微笑了下摆摆手：“没事的，快洗手准备吃饭吧。”说罢他拿着窑鸡去摆了一盘，剩下的留着给她明天吃。 庭萱洗过手，他已经把饭菜都布好了，坐着在等她。 庭萱赶忙走过去走下，给他夹了块窑鸡：“你尝尝，他们都说这家好吃！” 涂山璟“嗯”了一声，把窑鸡夹进嘴里。有点咸，不过滋味确实很香。 “那我来尝尝你做的糖醋排骨喽~”庭萱开心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虽然和她妈妈做的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已经像了个十成九。 一瞬间她的眼睛有点湿润，鼻子涌上一股酸涩，怕被涂山璟看到，低了头喃喃道：“好吃。” 涂山璟见她赞赏，眼底起了波澜，随即那波澜被他控制着散去，也夹了一块尝了，附和道：“嗯，还行。” 两人今天话都有点少，涂山璟白天又没时间学习，所以问不出什么问题来，只和她看着电视，偶尔和她聊几句。 吃过了饭，庭萱要帮他洗碗，涂山璟不肯。这时庭萱的手机响了，于是涂山璟趁机抢占了水槽前的地盘。 庭萱打开微信，见是胜琪给她发消息：【小萱，这周六一起去游乐园吗？我和立洋和好啦~】 庭萱回：【好呀。你俩怎么和好的？】 胜琪打了一大段：【唉，我有点错怪他了。他听我说想去游乐园，正好公司搞编程活动，赢了的可以得四张门票，他就熬夜敲了代码，又怕我问出来不敢和我说，结果太困了等上菜的时候睡着了。他已经和我承认错误了，还送了一大捧花，保证下次不再犯，我就原谅他啦~】 庭萱嘴角翘起，朋友高兴她也高兴，刚要回，突然看到那“四张门票”，有点踌躇。 抬头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涂山璟，涂山璟刚好转过身取空盘子，见她端详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溅到额头的水，对她展颜一笑，别有一番柔和的温情。 庭萱感觉心中小鹿乱撞，干巴巴回了他一笑，装作回消息的样子又低头看手机。 胜琪的消息又来了：【你把那谁也一起带着呗？他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得多带他体验体验这个世界的美好，不然成天在家窝着，白来了。】 庭萱回道：【游乐园人那么多，我不敢领出去嘛，你看他那长头发，还有他的长相……】 胜琪回她：【那不正好嘛！游乐园里的人肯定以为他npc，不会说什么的。正好我男朋友有多的票，咱们double date一下呀？】 庭萱赶忙小手打字飞快：【我俩不是】 胜琪也回得飞快：【不是就不是呗，人多玩儿才热闹，反正免费的，你去不去嘛？】 庭萱想着他一天天地在家，也不知道白天到底出不出去闷不闷，自己平时有点宅，又顾虑着他万一被人看出不一样或是他被笑，就没领他出去玩过，今天他自己也能出去坐地铁了，和胜琪、兆宇的交流看起来也很正常，不如就领他出去散散心，等到下周再顺势鼓励他出门探索探索也好。 于是她给胜琪回了个【好的，那周六开园前8：30乐园门口见】，就放下手机，走到涂山璟身边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 涂山璟在小学生的科普视频里面学过游乐园这个概念，此时疑惑地问她：“游乐园……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吗？” 庭萱哈哈一笑：“不只小孩子，大孩子也可以玩的。你多大来着？” 涂山璟略带羞赧地垂眸答道：“四百多岁了……” 庭萱一愣，这……这孩子也属实太大了，可以算是全乐园里面孩子的老祖宗了。 此时那位童颜老祖宗正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她：“那，要做便当带去吗？” 庭萱闻言笑了，觉得看他这个言行，完全可以去游乐园，一点不违和。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用，太重了，待会儿我们去买点饭团儿啦面包什么的带着就行。” 涂山璟“哦”了一声，回身把他的帽子戴上，又去找口罩。 庭萱见他收拾妥当了，便先领他去附近的商场买身衣服和鞋子。游乐园人多，又有胜琪的男友一起，她怕涂山璟一身洗松懈了的便宜货被人看轻。在家可以以舒适为主，出去就不一样了。他又是那般的相貌和身段，她不想暴殄天物。 第33章 潮男美璟 涂山璟刚出小区的时候看起来还蛮放松的，可是接近了商场，望着那高高的灯火通明的建筑，庭萱感觉他明显紧张了起来。 “要……进去这里吗？”涂山璟突然站住，问她。 她知道他是看这里人来人往的，有点害怕，哄着他道：“是的，你今天帮我，我想给你买身衣服谢谢你。” 涂山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那些够穿的。” 庭萱继续哄他：“不够的。虽然现在还热，但是眼看要到秋天了，到时候凉得特别快，得提前买好呢。” 于是涂山璟也没再抗拒，紧紧地跟着她走进了商场。 庭萱见还是有不少人偷瞧他，直接把他领到了一楼最近的一家潮牌男装店。 一个店员笑着迎上来：“欢迎光临~二位想选点什么？”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涂山璟。 涂山璟有点无措，但还是站在那里接受她目光的洗礼。庭萱则是挡在他身前，回道：“随便看看夏天的衣服。” 那店员又看了一眼涂山璟，把他们让到了旁边一个大衣架那里，笑道：“夏天衣服都在这里，目前正好在打8折，有哪个看好的可以试哦。” 庭萱让涂山璟先坐到椅子那里去，自己给他选了一件简洁的白色短袖，仅在胸前有个小小的恐龙刺绣，又搭了一条靛蓝色的休闲牛仔裤，之前给他买的那几件衣服都是深色的，主打一个耐脏禁得住洗，如今想想，夏天出门的话，还是浅色的凉快些。 想了想，她又搭配了一双运动鞋。游乐园玩耍一天的话至少要两万步起，她担心他那超市拖鞋把他的脚磨破。 把这些拿齐，她递给涂山璟：“喏，这些先拿去试试吧。”随即又小声地问道：“裤子拉链会拉了是吧？” 涂山璟羞恼地看了她一眼，闷闷地在口罩后面“嗯”了一声。 庭萱感觉自己像那有个青春期叛逆孩子的老母亲，撞破了孩子给同学写情书似的，对他笑笑道：“这里我进不去试衣间，提前问好了嘛~” 涂山璟轻声说了句：“我会穿了”，就随着一旁的店员往试衣间去了。 庭萱刷了刷手机，见有几个潮男在看衬衫，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那衬衫宽宽大大的，但是一看料子就很好，仅在胳膊处有个小小的金属装饰，看起来又精致又高级。 这时涂山璟从试衣间走了出来，虽然他依旧带着帽子和口罩，但是毕竟身材在那，难掩气质。 店员不住地夸奖：“美女，您看多帅气呀！简直是行走的衣服架子！不知道能不能给他拍几张照片让我们上传到我们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宣传一下呢？” 涂山璟光着雪白的胳膊，袖口露出了一小截深浅不一的印子，是他今天刚晒出来的。他有点惶恐有点瑟缩地杵在那里，不看镜子，只看庭萱。 庭萱知道他不想被拍，摇了摇头对店员说道：“不用啦，谢谢。那个什么，那边那个白色的带金属装饰的长袖衬衫能不能帮我拿件185码的也试一下呀？” 店员回她：“那边的是秋季新品，不打折的。” 庭萱点点头：“那也行，拿来看看先。” 于是店员这才走到那边，找出件185码的衣服递给涂山璟。 几个潮男顺着她看向了涂山璟，有一个“嚯！”了一声，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道：“这大长头发！” 涂山璟只作不知，套上了那件白衬衫。 里面的短袖是小v领，露出了他白皙的肌肤和玲珑的锁骨，外面的白衬衫又有很好的叠穿效果，整体的时尚度直线上升。 潮男之一也赞叹道：“哥们儿牛！这衬衫挑人，都让他给撑起来了。” 庭萱越看越欢喜，觉得自己总算没有暴殄天物，把这个贵公子还原到了本应该属于他的高度，也夸道：“好看！” 听了她这一声，涂山璟在镜子中看向她，口罩和帽子沿的缝隙中露出的眼睛这才褪去了惶恐，浮上一丝笑意。 看他穿了这些好的衣服，庭萱觉得原来那些破衣服简直得扔，于是小手一挥：“这些都要了，我们穿着走。麻烦帮把标剪一下。” 店员一下子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的美女！太有眼光了！这衣服就得这样的帅哥穿！帅哥，这边结账。请吧。” 这句话又让涂山璟刚舒展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庭萱在后面推着他：“走哇。” 涂山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走，好在庭萱也跟上来了。 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张信用卡。 店员走在最前面，忙着和收银台的人比比划划的，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到了收银台，那人先是帮涂山璟剪了衣服的标，然后一一扫过，在屏幕上一顿点击，抬头对他说：“帅哥，一共两千一百八十元，您是线上支付还是线下？” 涂山璟一愣，没想到这么贵，能买将近一百斤排骨四百斤大米了，于是回头看了看庭萱。 庭萱冲他一笑，点了点头：“你忘带手机了？那刷卡吧！” 涂山璟见她是执意要买了，只好把她之前塞到他手里的卡递给了收银员：“那……麻烦刷卡。” 收银员接过卡片往机器上一过：“请输密码。” 涂山璟记得庭萱给过自己一张信用卡的副卡，他试着把那张副卡的密码输入进去，还好是对的。 机器刷刷地打印着小票，旁边那个店员则麻利地把他穿来的那一身衣服叠好放到了纸袋里。 小票打完，她麻利地一扯，放进了袋子然后双手递给涂山璟：“谢谢惠顾，您慢走。” 涂山璟接过了袋子，看了看庭萱，庭萱笑嘻嘻地：“走哇，买点吃的去？明天游乐园带着。你这长袖挺好的，室内有空调时候不至于冻着，出去又防晒，还很宽松不会粘身上，买得很值哇！” 涂山璟点点头，和她出了店铺的门。 刚走到门口，他就低声和她说道：“让你破费了。” 庭萱摇摇手：“没事！你这一阵子不也帮我了吗？” 涂山璟盯着她的眼睛：“是你帮我比较多，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庭萱还没适应他时尚的造型，抵挡不了地侧过头：“哎呀，那就当提前送你生日礼物好了。” 第34章 游玩准备 涂山璟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悲戚：此时还是夏天，距离他正月底的生日还远得很。不晓得到了那时候……自己回去了吗？ 无论是回去了还是没能回去，此时想来似乎都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然而庭萱没有察觉他的纤细心思，已经转过身去张望着找能通到地下超市的电梯了。 “走哇？这个点儿估计还能有特价打折呢！”庭萱找到了电梯的方向，遥遥一指，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回手捞了他一下。 感觉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力道那么轻，就好像他们之间脆弱的、随时可能结束的关系。涂山璟却因着这触碰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安全感。 既然还在这里，不如活在当下。 于是他抛下了悲戚，拿出了自己那深藏在心底的欢快和勇敢：“走啊，冲啊！” 庭萱笑着，拉着他快步走向电梯口。 他腿长，两步抵她三步，在后面依然是走得不紧不慢，玉树临风。 两人到了超市，果然看到了晚上打特价的面包，庭萱挑了个不爱坏的红豆沙餐包给他，自己选了个火腿鸡蛋鸡腿肉三明治，看还有些新鲜的黄油饼干，一并拿了，又拣了两袋鱿鱼丝烤鱼片，打算明天和胜琪他们分享。 两人在里面转了转，又买了些日用品，便结账回家了。 庭萱出门就打车了，因为涂山璟换了这一身以后，回头率更高了，她不想领他再走回去了。 她刚才看到有小姑娘激动地掏出了手机拍他，幸好他被货架挡住，只被拍了个带着渔夫帽和口罩的头。 他挑水果的时候也是，修长的手指拂过货架上的青苹果，然后托起来看了看品相，捡了几个放到袋子里，他后面的大妈跟着他拿，他拿哪样她就拿哪样。 等到了收款处，收银员和他说的话也特别多，听说他没会员卡还一个劲儿地推销让他办会员卡，把他弄得又惶恐地回头看庭萱。 庭萱一路也多了回头率，不过大多是各年龄层女人的审视，此时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走上前去一摇头：“不办哈！我们就买这些，麻烦加个大塑料袋。谢谢。” 收银员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坚持，只拿出一个大塑料袋，把东西一一扫过。 往出租车那里走的时候，庭萱看着此刻拎着大塑料袋在前面稳稳前行的男人，白色衣服把他的肩膀显得很宽，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不知道靠上去…… 等一下！自己怎么开始遐想了呢？ 庭萱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打住。 一定是这夏夜晚风，带着丝丝的潮气和热气，直往人心里钻的缘故。 或者是明天就要出游，自己把期待的兴奋也过剩地转移到了他身上。 涂山璟走到单元门口，掏出门禁卡开了门，左手拎着塑料袋，右手拿着门禁扶着门，回头等庭萱。 庭萱赶紧拎着他那装衣服的纸袋跟上。 单元门比较窄，涂山璟又在一旁替她开着门，她几乎是擦着涂山璟和门框之间的空间走进去的。 涂山璟的发丝被她走过的风带动，飘起了和她同款洗发水的香气。 涂山璟的眼神也随着她走过移动，在昏暗的夜里闪动着熠熠的光。 庭萱余光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走到他前面，觉得自己后背都要僵住了，脚也要迈不动了，整个人仿佛被施了法，只有一颗心在灵活地跳动个不休。 涂山璟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声控灯亮了起来，一瞬间解除了她的魔法似的。 她定了定心神，走到电梯口按了向上的按钮。 和涂山璟回到了家，两人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收拾好了背包，简单洗漱过就各自躺下了。 涂山璟窝在沙发上，今晚的月光特别亮，透过客厅的窗帘照到了他面前的墙上，他蜷缩了身子，闭起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明天的未知，尽早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就坐上了前往游乐园的地铁。这回有庭萱带着他，一路连指点带讲解的，给他把坐地铁这件事情实地指导了一番，他就彻底搞明白了。 游乐园在城郊，出了地铁站还要换乘一段轻轨。一出地铁站，他们就感受到了空气的不同，比市区要湿润，还能感觉空气中含氧量上升了，很是惬意。在轻轨站等车的年轻人们穿得花里胡哨各式各样，涂山璟身在其中倒显得平常了。 他从帽子和口罩的缝隙中偷偷看着其他人，俯身小声和庭萱说道：“他们穿得都好特别。” 庭萱笑笑，轻声回他：“是哈？平时在市内基本看不到，他们这是特意穿得独特一点到了游乐园好拍照呢。” 这时车来了，他们就随着呼呼啦啦的人群上了车，还混到了两个座位。 人不少，他们坐得也近，近乎头碰头地给他讲了游乐园的攻略和注意事项，他们也就下车了。 胜琪和男友立洋比他们早到，所以他们在门口看到了他俩。 胜琪穿了一个黑色牛仔小短裤，露出修长的腿，上身穿了一个海军条纹露肩装，显得俏皮又带点小性感。 热切地挥舞着手，她高呼道：“小萱，小璟，这里，这里！” 庭萱笑着冲她挥挥手，拉着涂山璟走了过去。 立洋穿了一个蓝色格子纹衬衫，里面一条白背心，一条卡其色休闲长裤，背了个黑色双肩包，见了他们有点拘谨地打招呼：“小萱，好久不见。你好，小璟。” 想是胜琪提前和他说过了，庭萱和她的朋友“小璟”。 涂山璟也被嘱咐过，此刻就拿下帽子点了个头：“你好立洋，我是小璟。胜琪，你好。” 庭萱也笑笑：“hello，立洋，多谢你的门票啊！” 立洋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谢，早就听胜琪说想来，我要买门票她还嫌旺季太贵，所以我就曲线救国了。” 庭萱趁机夸他：“能得奖很厉害了，胜琪，你看他对你多上心~” 胜琪撅起嘴然后笑了笑：“他呀，能不那么闷葫芦就更好了！就需要我的捶打！看他今天表现如何吧~喏，这是门票，待会儿开园了咱就先冲最热门的项目。” 庭萱接过了门票，回身给了涂山璟一张。涂山璟捏着那枚门票，理了理双肩包的背带，他没比立洋放松多少。 第35章 双人约会 距离开园还有一段时间，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立洋站在最前面用手机回一些公司临时找他的事情，他身后是胜琪和庭萱，涂山璟在最后静静地看着她们雀跃地叽叽喳喳。 两人把各自做的攻略对了一下，胜琪惊道：“什么？坐激流勇进衣服会湿啊？！完了，我以为不会那么大劲儿，我没带一次性雨衣！” 庭萱闻言回道：“没事，我给你们俩买了。”转身向涂山璟伸出手，涂山璟马上把背上背着的包卸下来，翻出昨天刚在超市买的雨衣递到她手上。 胜琪拿着她给的雨衣笑道：“我就知道小萱最靠谱了~谢谢！” 庭萱一摆手：“不客气，举手之劳~对了，你看到有人说鬼屋现在什么样嘛？我看攻略说这个月搞特别活动，但是还没搜着具体里面什么样子。” 胜琪答道：“看到了，说是要到中元节了嘛，就应景刷新剧本，升级成中式恐怖了，我可不敢去，要进你俩进吧！” 庭萱回头看涂山璟，涂山璟冲她点点头：“我可以的。” 庭萱笑笑：“那好，过后咱俩进去体验一圈。” 胜琪羡慕地看着他俩，给了她男友一个肘击。 立洋突遭袭击，不明所以，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她。 胜琪撅嘴道：“没事，忙你的吧！看人家！一点都不胆小，你就这不行那不行的！” 立洋知道她是嫌自己怕鬼，毕竟理亏，也没敢说什么，只冲她“嘿嘿”了两声，缩了缩肩膀又转身回信息去了。 等他终于把工作处理完，刚好开园。 涂山璟一瞬间有了去到战场的错觉，只见千军万马，人头攒动，齐头并进，沸沸扬扬，每个人都一副恨不得立马冲到里面的表情。 庭萱拉住了他的衣袖：“跟上我哈，别被挤丢了！” 涂山璟乖乖地应了一声，紧紧地跟着她。 门口安检的机械地重复了违禁品，又开包看了看，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庭萱学涂山璟那句口号：“冲啊！啊啊啊啊！” 胜琪扯着她男友：“冲！冲冲冲！” 他们排的第一个项目是沉船加勒比，其实就是坐小车在里面看大屏幕，模拟在海底的感觉，再加上中途敌人来袭，给他们的车晃一晃，吹点气喷点水制造一下氛围。 出来以后胜琪十分兴奋：“哇！太棒了！好像真的在海底！” 立洋也附和：“是呢，看完了想学潜水了。” 庭萱笑笑：“我最喜欢美人鱼那段。”说罢她转身问涂山璟的感受：“小璟，你觉得如何？” 涂山璟认真点评：“很贴近，我以前用鱼丹潜下海底待过几个时辰，这景色做得很还原。但是我们那时候没有枪炮和美人鱼。” 这话说出来以后，三人面面相觑。 立洋只听胜琪说他是庭萱的朋友，有点二次元但是人不坏，此刻一听果然有点奇特，笑着问他：“小璟是做什么工作的？潜水员吗？” 庭萱替他打掩护：“啊哈哈！有时候下水潜一潜，平时是自由职业者。喏，给你们买的好吃的，拿去吃！” 立洋听了，心里觉得他应该是个没工作的富二代或者搞艺术的，也没好意思继续问，接过饼干和烤鱼片道了声谢谢。 这时候胜琪说她想去买冰淇淋，庭萱刚吃完没多久还吃不下，就和涂山璟留在原地等他们。 哪曾想没过了多久，胜琪就给她发来微信：【我俩溜了哈~有生人在两个男生都不自在，你俩好好玩~园里如果遇见了再短暂地一起哈皮一下~】 庭萱一愣，她这是借口买冰淇淋然后遁逃了。 涂山璟见她发愣，轻声问她：“怎么了？” 庭萱轻咳了一声：“没什么，他俩脱队了。” 涂山璟又问：“为什么？” 庭萱不好说是胜琪怕他露了破绽，只好糊弄他：“哎呀，人家小情侣两个，自然是想单独在一起，我们不当电灯泡哈~” 涂山璟略想了想，明白了。 但是此时他们也是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 庭萱没想到这里，掏出手机看：“接下来咱们去鬼屋？现在好像排的人还不算多。” 涂山璟没有什么概念，她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于是应了声“好”。 可惜等他们找到了鬼屋，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没办法，来都来了，庭萱选择在外面等。 等的时候他们听里面总是传出惊叫声，涂山璟忍不住问：“他们很害怕吗？害怕为什么还会想要来呢？” 庭萱笑道：“找刺激嘛！现实生活太平静了，找找吓体验体验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属于在平凡无奇的生活里调剂一下啦。” 涂山璟垂了眼想，平静的生活已属难得了。 轮到他们进去的时候，入口的小哥哥在一旁看了涂山璟的长头发明显一愣，开口道：“不是npc吧？工作人员不能从这个入口进的。” 庭萱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是……cosy来着，哈哈。” 小哥哥点点头：“那就好。那麻烦二位签一下字，注意事项上面都有写，咱们这个是刺激项目，有心脏病等特殊疾病的不能入内。” 庭萱和涂山璟签了，随着其他几个游客走进那黑暗的前厅。 前厅已经布置得很有那个味道了，黑石砖块斑驳剥落，阴森的雕花窗户掉了窗框，大红灯笼影影绰绰地映着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大门明明点缀了红绸布，却被这暗色的光衬托出了一丝阴森。 地上还伸出个骷髅手，举着一张牛皮纸。 有个姑娘没看到，后退一步被它戳到，发出了惊叫。 她这一叫，把别人都吓了一跳。 庭萱也吓得一抖，往后退了一步，涂山璟见状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怕，假的。” 工作人员喃喃地念了背景故事，最后说道：“如果有哪个现在想退出”，突然他加大了音量大吼：“还来得及！！！” 那被骷髅手戳到的姑娘刚才就惊魂未定，听了这一嗓子直接吓哭了，拉着她男朋友连连哭道：“走吧走吧，我不进去了！” 她男朋友看起来依旧意犹未尽，但是也不好强迫她进去，只得悻悻地领着她原路返回了。 工作人员再次警告：“里面的恐怖程度比这个level更高哦，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再强调一遍，禁止殴打辱骂npc。” 涂山璟听了这个总出现的词，心中一动，终于忍不住偷偷问庭萱：“刚才那个摁屁……是什么？” 第36章 沉浸鬼屋 虽然他发音奇怪，但是好在并没有写出来，要不然庭萱看了怕是也绷不住，此时她便坦然解释道：“嗯……这是英语，就是非攻略类游戏角色的意思啦，在这里也指工作人员。” 涂山璟终于解了这心中旷日持久的疑惑，听说是鹰语，也就释然了为什么自己怎么搜都搜不到——当然，按他音译的手写汉字是无论如何都搜不出来的。 此时工作人员按了一下按钮，眼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伴随着“吱呀”一声的瘆人背景音，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青石砖高低不平，远处赫然放着一顶花轿。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跑出来行了个礼，很入戏地说道：“诸位有礼了！咱府今儿个有喜事，只是中途出了些幺蛾子，不过诸位贵宾不用怕，我们已请到道行高深的高人相助，只要诸位按照途中指点做，必定能顺顺当当出府。现在，哪位爷能到那花轿中暂坐一会儿？高人正在作法，需要一位阳气重的男子镇住它。” 说罢他遥遥一指，那花轿的帘子抖动了几下，显然里面是有“东西”的。 进来的大多是情侣，还有三三两两的同性朋友，虽然有很多男子，但此时都知道要和“鬼”困在狭小的轿厢中近距离接触，谁也不敢吭声。 小厮无奈道：“诸位，时间紧迫，若不赶紧决断，只怕未等大师法事做完，那轿中邪祟未被镇压住又出来害人，到时候可是一个都跑不了了！” 涂山璟本就瞧着眼前这些建筑和器物、装扮都如此熟悉，此时听他说得真切，涌上了保护庭萱和其余人群的心思，便一马当先走出人群拱手一礼：“在下愿入轿镇压。” 那小厮一愣，没想到游客中有个如此入戏上道儿的，随即上下打量了这个大胆儿，见他虽然头戴黑色渔夫帽，黑口罩也把下半张脸掩盖得严严实实，但是身材修长，头小肩宽，胳臂白皙，腰间还有长发晃动着，一时之间竟有点想把他招进来当同事。 但是他为着赶流程时间，这时便没多说什么，只抬手一请：“好！这位勇士，这边请。轿中邪祟虽然可怖，但此时被法师镇压着，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庭萱想捞他一下，却见他跟着那小厮走过去，伸出的手捞了个空。 见旁边的人们都一副“幸亏你男朋友出去献祭了”“他胆儿真大”的神情看着她，她也不好意思把涂山璟叫回来了，想着他虽然平时偶尔会瑟缩，但那也是对着现代事物和陌生人，这回都是古代东西，他应该不会害怕。 这时涂山璟已经一掀车帘坐了进去，帘子晃动着，没有任何声响。 其余的人就屏息凝神地盯着那个花轿，有的女孩子甚至捂上了眼睛。 庭萱见他进去了半晌都没动静，心下有点疑惑，看向了那小厮。 那小厮也很疑惑，进去的人会被穿着喜服的僵尸贴得很近吓一跳，这男的是真的胆子大不为所动还是已经吓昏过去了？怎么一点动静儿都没有呢？ 之前耽搁了一下，所以这时他掐着时间，比这环节计划中要早地又请了一下：“诸位，那勇士进去之后居然没有动静，可还有义士能上前探看一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别枉送了好人性命啊！人多力量大，此邪祟又被镇个七七八八，咱不怕他！” 有那贫嘴的在人群里喊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去看看呢？！” 小厮微微一笑：“咱不是npc嘛，这剧情还得由各位负责推呀~” 人们听了他这话，仿佛从沉浸的氛围中短暂地回到了现实，纷纷笑了。 有那胆子也大的，看涂山璟进去也没怎么样，估计只是这鬼屋的氛围和音乐唬人，实际的道具和效果也做得不怎么样，此时便举手说道：“我来！” 小厮一抬手：“壮士，请~” 那身材壮硕的大哥便走上前去，大着胆子把轿帘掀开。 这一掀不要紧，他吓得立马连连后退，“唉呀卧槽！”地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车内用绳子绑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僵尸，脑袋半秃，为数不多的长发披散下来，像是揉了土进去，三三两两地黏在一起，半遮住了它坑坑洼洼流着血和不知名黑色黏液的脸。 它在鼻子处有个空荡荡的大洞，原本正龇着牙贴得很近地盯着涂山璟，但是涂山璟很镇定，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它就很没有成就感。 此时听得又有人前来，所以它事先准备好，待得轿帘掀开之时猛地贴上来“哈”了那人一声，终于很有成就感地把他吓倒了。 它用力有点猛，原本在眼眶里将将滚动的红白色眼珠竟掉了下来。 一只素白的手伸出，稳稳地接住，涂山璟托着那颗眼球送到它面前：“你眼珠掉出来了。” 它一愣，他竟如此镇静，它遭遇了职业生涯前所未有的滑铁卢，但是涂山璟又是好意，所以它只能“哈啊——”地小小龇牙表示了一下感谢，伸出破破烂烂的手接过。 众人早就在轿帘被掀开之时吓得尖叫着四散开来，此时那小厮上前扶起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大哥，说道：“壮士快请起！经过了二位这一番阳气镇压，它挣脱不了这绳索了。” 那大哥赶紧拍拍屁股回到人群里，惊魂未定，连话都答不出。 涂山璟和僵尸点点头，身子一弯，从轿子中迈步出来走向庭萱。 他这番闲庭信步，仿佛要踏青赏花去似的，虽然穿着一身休闲服，但是众人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个衣袂飘飘的世家公子形象。那大哥的老婆吐槽他：“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丢不丢人！” 大哥揉着屁股，委屈道：“我也算是这里面第二勇敢的好嘛？！” 庭萱哭笑不得地掏出湿巾，待他走到身边，忙递给他擦手：“你可真厉害，啥都敢摸啊！” 涂山璟笑着擦着手：“还好，不算黏。” 庭萱一听连忙摆手：“可打住！要不今天我都不想碰你摸过的东西了！” 她这话好使，于是涂山璟赶忙闭上了嘴。 小厮已经引着众人走入宅子里，他们这一交谈便落在了后面。 第37章 井下洞天 不过屋内众人已经默认他俩是胆子最大的了，断后很合理。 庭萱可是害怕，尤其那花轿的帘子被掀上去还没人给放下来，里面的那东西还在往眼眶里安它那眼珠子，怪渗人的，忙拉着涂山璟往前赶去。 小厮正和人阐述着着屋内的结构，不同的门通向不同的地点，但是具体哪扇后面通到哪里全靠自己直觉，下一个任务是找到镇压邪祟的八卦镜。 众人一听是随机的，踌躇也没用，只得三三两两地进了不同的门。 有两个女孩子是一起的，此时便凑近了问：“那个，请问能跟你们一起吗？” 庭萱知道她们是害怕，点点头：“好的。那你们跟着我们？” 女孩子点头如捣蒜：“太谢谢了！” 于是涂山璟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三个女孩子，走了剩在最边上的还没人进去的门。 一进门，他们就感到了丝丝凉意。两旁是普通的回廊，面前有座桥，桥下有水，上面漂浮着惨绿色的水灯，脚下似乎有换气系统在吹风。 身后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富强民主和谐文明……”地背诵了起来，把那嘶嘶的风声掩盖了过去。 庭萱听了有点好笑，跟着涂山璟走过了桥，突然前方的他停住，她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 “怎么了？！”她缩在他的背后不敢向前看，只低声问他。 “有口井。”涂山璟的声音低低响起。 走在最后的那个女孩子胆子稍微大一些，歪过身体往前探了一眼，随即小小地惊叫了一声。 前方路的尽头是半个院落的样子，地上有一口井，井上贴着黄色符咒，一看就不简单。 涂山璟抬手拦了庭萱一下，开口道：“我去探探看。” 庭萱此时已经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但是如果他不去的话，也不能进行下去了，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涂山璟走到井口边往下看了一眼：“有个大水桶，好像是可以下去的。” 众人此时仔细端详了那水井，见果然旁边有一个可以摇动的手柄似的，估计就是那下去的机关了。 涂山璟问道：“谁和我下去看看？我们都不要落单。” 那自然得是庭萱了。她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最有安全感，哪怕前面还会有未知的新的机关。 那两个女孩子虽然也害怕，但是眼看着他俩像是一对情侣，也不好意思说跟着涂山璟单独下去，于是开口道：“小姐姐，你和他下去吧，我们在上面替你们摇手柄。” 庭萱点点头，涂山璟见状便跨进了那桶里，他拿手指尖敲了敲那桶，说道：“似乎是铁的，很结实，放心吧。” 于是庭萱也迈了进去，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之隔。 那两个女孩子合力摇动了手柄，水桶晃动了下，庭萱吓得抓住了涂山璟的手臂。 他抬起手顺势拍了拍庭萱的小臂，眼睛在昏暗中反射着光亮，安慰道：“别怕。” 庭萱已经心跳如擂，无比地后悔自己要来玩这个项目，她没想到碰上了个如此能够代入的中式恐怖，只怕回去要几晚上都睡不好觉。 但是很奇异地，她此时居然生出一丝丝依赖的心理，不希望涂山璟就这么放下他的手，好像他的手的温度才能安慰她此刻还有一个人在陪她一起经历并且会保护她似的。 忽然头顶上传来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声，她们一路叫着一路往来时的方向跑。此时井内也放出了瘆人的音效，庭萱紧紧抱住涂山璟，下意识地看向头顶。 涂山璟一手把住桶壁，一手护着她的头，也向上看去。 一个身穿白衣，头发散乱的人探头看了下来，长长的红舌头伸出口外，想必就是把那两个女孩子吓跑的npc。 但是水桶此时还在匀速下降，估计是那手柄只要启动了就是自动的了。 涂山璟看水桶并不会突然掉落到底，心中松了口气，同时捂住了庭萱的眼睛：“别看了，她下不来的。” 庭萱眼前还残留着那个恐怖的残影，但是感受到他的手温温软软的热度，那残影就一瞬间模糊了起来。 水桶稳稳地落到了井底，涂山璟在黑暗中四周摸了一圈儿，摸到了一块质地和井壁不同的板子，他轻轻一推，井里的小木门向外开去。 庭萱听得这声音，睁开了眼睛，见那门后别有洞天，细细的窄道蜿蜒向上伸展了出去。 此时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刚走了一段路，庭萱感觉哪里不对。 前面的通道举架很低，而且用海绵铺满了整个棚顶。 这不是明显怕人撞头吗？如果说能让人撞头的话，除了个子特别高，只怕就是让人吓得跳起来了…… 于是庭萱赶紧提醒涂山璟：“小心撞头。前方怕是有诈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从入口处开了个小门，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僵尸伸着胳膊抻着脑袋在后面追起了他们。 涂山璟遇此危机，下意识地就要使用灵力，手都挥出去了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已经是灵力尽失了。 庭萱则推着他叫唤道：“跑啊啊啊！别撞头噢噢噢！！！” 于是他一手拉了庭萱的腕子，一边稍微低了头向前跑去。 他手指纤长，庭萱手腕纤细，是以他握了一圈还剩出大约一个指节的长度。 他一边看着前方情况跑着，一边有点儿心猿意马，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指太长了还是她的腕子太细了，庭萱的腕骨凸起处也是小小一个尖儿，不像常见的扁圆的那种骨头，随着跑动一顶一顶地在他的手心跃动。 跑了没多久，两人跑到一扇门处，慌忙打开了门跑进去，庭萱在身后立马关上门插上了门闩。 那僵尸追到，咚咚地拍着门，很卖力，却也没有要破门而入的意思。 他们松了口气，回身一看，屋内全是红绸布置的，正中一口乌黑的棺材，靠着墙有一张带着帷幔的雕花窗。 庭萱又吓了一跳，但是此时已经有点喊不出来了，躲在涂山璟的身后。 涂山璟一手护着她，一边上前探了探身子。 棺材内有人。 是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也穿一身红。 第38章 长勿相忘 涂山璟知道正常人绝不会穿着红被殓到棺材里，暗暗戒备着。 谁料此时雕花床上发出了一个幽幽的女声：“我好恨呐……” 庭萱感觉自己头皮炸裂了，敢情屋里一个屋外一个，前有狼后有虎，他们是没地儿躲没地儿藏啊！怎么这重要的剧情就落到他们这扇门里了呢？ 涂山璟却淡定下来了，既然对方能说话，比那只会嘴里荷荷作响的僵尸要智能，既然有智力，那么沟通谈判就也有了可能。 于是他拱手一礼：“姑娘有礼了。在下路过此处，无意打扰姑娘，不知可否高抬贵手放我们二人出去呢？” 床帏一翻，走出来个头戴凤冠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脸色惨白，嘴唇乌黑，瞪着眼睛向他吼道：“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 说罢她掏出红手帕擦了擦眼睛，哭诉道：“我本和郎君情投意合，奈何他家不同意，假意同意我过门，实际和我那狠心父母商量好了，把我的花轿抬到了别人那里去！我下了花轿见不对，已经是难逃出门，唯有一死，才能再见这狠心的负心郎！哪曾想到他竟也去了，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负我，竟也问不出来了！你说说，昔日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两情相悦，耳鬓厮磨，竟都是骗我的么？！” 她越说越凄厉，嘤嘤地哭了起来。 庭萱不敢看她，一双大眼睛只滴溜儿地在屋内转，见这屋子没有窗户，只有入口那一扇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脱身。 涂山璟却和她和声细语的：“姑娘遭遇悲惨，叫人闻之泪下。现在斯人已逝，想必他是不想让你也如此伤心，不如早日投胎。只是不知姑娘这情郎怎么也突遭横事呢？” 那新娘子摇摇头：“我不知，我只知道，待我寻仇而来之时，他便已经身死了。我想要接近他，召唤出他一丝残魂问一问，竟也不能够！” 听了这话，涂山璟突然抬手，把开了一半缝隙的棺材板猛地一推！ 于是那棺材之内的男人的上半身便完全地露了出来，绸缎织锦穿金丝的红喜服，苍白的双手交握在胸前，抱着一枚八卦镜。 涂山璟一下子抽出了那枚八卦镜。 庭萱已经无暇惊讶了，因为下一秒那男子突然坐了起来！ 原来这八卦镜，不是要镇那女子，而是镇着那男子。 她只好瑟缩在涂山璟背后，期待着接下来的剧情不要太吓人。 然而事与愿违，那男子从棺材中爬了出来，伸直了手臂往那新娘子身边跳了过去。 涂山璟便拉着庭萱要往棺材里进，庭萱死活不从，把着他的手臂吓得说不出话来，直摇头。 涂山璟冲她一点头，认真地说道：“你信我，没事的。” 庭萱看他如此斩钉截铁，那男子又如此骇人，只好相信了他，硬着头皮跟着他坐进了棺材，向外看着那两人。 外面那男子已经扼住了女子的脖子，那女子两行清泪，叹道：“好好好，死了你也不放过我是吧？！反正我的心已经因为你死过一次了，不如就让你再杀我一次！” 那男子手上滴了她的泪水，突然一抖，像是恢复了清明似的，松了手颤声问道：“珍娘？！” 女子本已绝望地闭上眼睛，听他这么一唤，马上睁开了眼睛，回道：“阮郎！你认得出我了？” 那唤阮郎的，抚着她的脸：“我们不是把你送走了吗？怎么你又回来了？！” 珍娘眼中又现凄厉：“你果然是变心了！不要我了！所以我宁可死，也要回来问个明白！”说罢她扶着阮郎的手，摸向了插在她腹部的匕首。 阮郎一声叹息：“痴人！你竟……？！唉，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家得罪了厉害的人，对我下了禁术，寻遍方法也是无法可解了，家里人不忍看我被操纵成一具行尸走肉，只好作法把我镇压在此。我没办法，只好和你家人商量，把你嫁给一个好人家，也算了却我的心事。”说罢他晃了晃头，又道：“不好！我感觉心神混乱，像是要被夺魂，你快走吧，等我神智丧失打了你，怕你是连一缕残魂也留不住！” 庭萱本来在看戏，听他这么说，抖了一下。好在涂山璟就在她身后，此时微微靠过来低声说：“没事，到时候我们把盖子一盖……” 庭萱心说你这招数虽然好用，但是也是真的不愿意这么晦气。 再看那珍娘，摇着头把住了那男子：“阮郎，你若深受煎熬，我又怎能独活！” 阮郎喉头发出了异响，显然是要丧失神智了，一双手又蠢蠢欲动地伸向了珍娘的脖子。 珍娘凄然道：“阮郎，你道是为我好，却不知我宁愿和你在一起做一对怨鬼，也好过独活做个麻木的他人妻！” 此时涂山璟把那八卦镜放到了他们脚下，原来他一直在棺材内摸索着，摸到了脚下有个凹槽，想来就是出去的机关了。 八卦镜到了凹槽里面，发出白亮的光。 同时屋内也变得明亮，一缕光照射到了那痴男怨女的身上。 他们的表情不再狰狞，而是齐齐变为微笑，向涂山璟和庭萱拜了一拜，开口道：“多谢恩公成全。法术已解，我们这就要投胎去了。” 涂山璟一拱手：“祝二位下辈子结为眷侣，再不分离。” 二人异口同声回道：“多谢恩公。” 这时棺材转动了起来，露出了地下的一个洞口，有石阶蜿蜒向下。 涂山璟率先走了出来，拉着庭萱起身，扶着她走下了台阶。 庭萱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恐怖离奇的梦，被他牵着走到了台阶尽头，穿过了一个门回到了最开始集合的地方才感觉回到了现实中。 他们最先到，那小厮npc迎上来：“果然是义士破了局，高人布的阵法已成，邪祟也被净化，再不会出来兴风作浪了。” 说罢他掏出两个小塑料袋包装的钥匙扣一样的东西，递给他们：“客人，这是闯关第一名的纪念品。” 庭萱接过来，见是两个小小的铜镜状的钥匙扣，抖了一下，有心不要。 但是涂山璟也过来端详，把那铜镜翻了过来，后面不是八卦镜，只是如普通铜镜一样雕了花，还刻了字：见日之光，长勿相忘。 第39章 掌心世界 于是他拿着那铜镜问庭萱：“哪个给我？” 庭萱看他还挺想要，不忍让他失望，就把自己的那个也放到他手里：“我看都一样，你爱要哪个我就拿剩下那个吧。” 涂山璟谢过了那小厮，走了出去，对着阳光细细地看，末了把他原来拿的那个给了庭萱：“这个雕花对称些，这个给你。” 庭萱出来外面，感觉特别刺眼，此时便眯着眼睛接过——估计都是义乌产的几块钱的玩意儿，难为他这么翻来覆去地选。 涂山璟倒是完全没受影响似的，朝着不远处遥遥一指：“那是什么？” 庭萱顺着他的手一看，那边是刚刚呼啸而过的一辆过山车，带着人们的尖叫声，还噼里啪啦地掉下了几双鞋子。 她有点打怵，因为自己是恐高的。 可是涂山璟笑着接过他俩的铜镜收好在包里，问她：“要去坐那个吗？” 她看着他晶晶亮亮闪着期待的黑眼睛，抿了抿嘴没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毕竟人家刚刚在鬼屋里面保护了她，她转身就拂人家意，不太好。 而且她记得她小时候是坐过过山车的，不如趁这时候再尝试一把，脱敏疗法兴许就一下子把恐高给治好了呢？ 于是她点点头，回道：“那走吧，我们去排。” 他们存过了包，走到排队入口处却被工作人员拦了住。 工作人员礼貌地建议道：“这位先生，您的头发太长，需要扎起来，不然可能半空中会有危险。” 庭萱从口袋里掏出个两个皮筋，把涂山璟拉到一边，给他囫囵绾了个丸子头。 涂山璟抬手捏了捏，笑道：”倒像是我在涂山府梳过的发髻了。“ 庭萱心说我可没有你那些丫鬟们的手艺，随便给你盘起来就算糊弄完毕。她把渔夫帽又罩了回去遮一下，只不过这回他头上高了，面部中间露出来的部分就更多了些。 这回再去排队，就没遭到工作人员的阻拦。 随着他们的顺位越来越接近，庭萱感觉自己开始紧张。她咽了咽口水，安慰自己以后还要坐飞机呢，不能不学着克服恐高。 但当她坐上过山车，工作人员给她扣上安全设施的时候，她还是开始害怕。 涂山璟把帽子取下来叠好收到裤子口袋里，忽然听到旁边庭萱问他：“我，我能握着你的手吗？” 涂山璟一愣，转头看她，已是脸色发白，正咬着嘴唇望向他。 他才知道她是在害怕，有心想说那我们下去吧，不料一声铃声响过，过山车已经缓缓开动。 他只好握住了庭萱的手，感受着她手微微的颤抖。 随着过山车越升越高，庭萱越来越后悔，可惜此时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眼看着自己周边的景物离自己越来越远。 心似乎要跳出腔子，偏偏这过山车在升到最高点时还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专门要搞人心态似的。 下一秒，过山车呼啸着向下冲，她感觉自己耳边风声呼呼地掠过，想要张嘴大叫却被风吹得张不开口，只好紧紧地攥住了涂山璟的手。 世界颠倒，视线倒错，只有此刻手中握着的那只手是真实的。 旁边的人都在大叫，涂山璟却没出声。他平时骑着狸狸攀过比这高得多的高峰，也俯冲过比这猛得多的节奏，他只是心疼身边这个紧紧握着他手的人，明明害怕却还要陪着他来体验一遭，一边心疼，一边居然还生出一丝希望这手攥得再紧一点的念头，仿佛这样他又成了那个呼风唤雨的青丘公子，可以把她护到麾下。 他仿佛掌心握着整个世界。 过山车盘旋了几个大圈，很快停了下来。 庭萱感觉自己手心冒了冷汗，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手抽了出来，怕平日里整齐爱洁的涂山璟嫌弃。 涂山璟下意识地一握，只握到了空气，原来还紧紧攥着他的手此刻和他的呼风唤雨一样消失无踪。 默默地爬下了车，庭萱觉得自己腿肚子直转筋，急需休息一下。 涂山璟看出来她的不适，此时便紧随着她，寻到外面一处长椅扶着她坐下，从包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给他，蹲下来自下而上地观察她的脸色，蹙着眉懊恼地说道：“不坐好了。要不要紧？” 庭萱喝了口水，感觉发虚的双腿好了些，但还有点冒冷汗。 此时身边路过一个人，“哕”地呕了一声，快步跑向了厕所。 于是庭萱虚弱地说道：“还好……我想喝点儿甜的。最好有茶。” 涂山璟四顾开来，见不远处有一连片卖小吃的房子，站起身来回道：“那我去那边买。” 庭萱“嗯”了一声，不敢点头，有点反胃，感觉到了嗓子眼儿了，她怕自己也吐出来。 涂山璟迈开长腿快步走过去，不多时便买回了两杯茶。 “这个叫‘桂馥兰香’，这个叫‘乌龙桃桃’，你喝哪个？”他把两个都递了过来。 庭萱选了蜜桃乌龙茶，他还很懂地没有加冰。她喝了一口，嘴里泛着清甜，把她的反胃压了下去，双腿发虚的感觉也弱了下去。 涂山璟拿着那杯桂馥兰香，也插了吸管喝起来。 “大姐姐，你是npc吗？”这时身后一个小孩走过来摸了摸他垂在腰间的头发，奶声奶气地问道。 他回过身，耳朵通红，把茶放到身后长凳上，蹲下来和那个小孩说道：“我不是。” 那小孩肉眼可见地失落：“噢……妈妈说npc可以给我糖吃。” 谁料涂山璟竟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她：“那样的话我有的。” 小孩欢欣雀跃：“谢谢大姐姐哥！” 庭萱看着这一幕，心里软软的，好像跳动得也不那么剧烈了。 涂山璟回身也给了她一颗：“也给你。” 她惊讶道：“咦？！你从哪里得来的？” 涂山璟笑笑：“卖茶的姐姐送的。” 这时小孩的妈妈追过来，于是庭萱打开糖纸吃了进去，冲她笑笑。 小孩妈妈把小孩抱起来，挥舞着她的小手让她说：“快说谢谢姐姐哥哥~” 小孩眨巴着大眼睛说道：“谢谢姐姐哥和姐姐！”，被妈妈抱着走开。 庭萱咂摸着嘴里的这颗糖，感觉很甜。不过转念一想，他真是招人儿啊，走到哪里都有人要送他东西。 第40章 狐狸耳朵 “你看看人家对象！再看看你，让你给我去买个热狗你都走不动，完蛋玩意儿！一点儿都不温柔体贴！”身边不远处另一个长凳上坐着的情侣目睹这一过程，女的对男的抱怨道。 庭萱和涂山璟闻言一惊，下意识顺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一个红头发的小姐姐，穿着很辣的露脐装，翘着腿坐在长凳上靠着一个穿得很潮的小哥哥，应该是她男朋友了。 她男朋友见人家看了过来，有点不服气，紧紧地搂住她，把脸贴了上去：“宝贝儿，我这不是有点晕嘛！你说我平时对你多好，哪里不体贴了，嗯？” 说罢他借着离得近的方便啄了红头发小姐姐脸蛋一口，又凑过去要亲人家的嘴。 小姐姐抬手拦住他的嘴，娇嗔道：“哎呀！少来黏人！” 她这边推，那小哥哥也不放弃，绕开她的手，还是让他得逞了。 眼见着非礼勿视，涂山璟脸红地回过身，庭萱也已经站起来，他俩拎着装果茶的塑料袋就跑了。 快步走出了一段儿，庭萱停下，喘了口气。 涂山璟也觉得面红心跳的，没想到这边的世界这么开放，电视里演的戏也就算了，光天化日的在外面居然就可以…… 他为了平复心情，拿起茶喝了一口。 入口有点不对，但是有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喝过似的。 他低头一看，坏了，刚才自己匆忙间逃跑时拿了庭萱放在一边的茶，还喝了一口。 庭萱见他石化，仔细看了眼他手里的饮料，“啊！”地一声。 涂山璟满脸通红地看过来，他口罩已经摘掉，露出了白皙的下半边儿脸，全是白里透着红的羞涩，微翘的嘴唇上还留有水色。 庭萱只觉得他隐藏在帽檐阴影里的眼睛是那么地亮，仿佛春水盈盈，又好像月光溶溶。 这算……间接接吻了嘛？！ 她一瞬间居然想到了这里，然后掩饰般地清了嗓：“咳咳，你要是爱喝那个味道，我就喝这个，无所谓的。我在单位也经常和同事换着喝。” 她特意加了最后一句，想要消减他的害羞。 但是涂山璟只见过她的一个同事，此时联想到郭兆宇，脸上的热度一下子冷了下来，感觉毛孔里的汗都蒸发出去了。 庭萱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以为自己表现得很自然，拿过了他喝过的那杯假装若无其事地吸溜了起来，还转过身指着远处的旋转木马说道：“我们去坐那个呀？” 涂山璟抿了抿嘴，跟在她身后，感觉这乌龙桃桃突然变酸了。但是不好浪费，所以他还是一声不响地，把茶喝光了。 两人又坐了旋转木马，去餐厅吃了饭，吃过饭庭萱想看看纪念品，就跑到商店去了。 庭萱在一个货架上发现了粉白色的狐狸耳朵发箍，感觉十分应景，买了两对儿。 涂山璟有点抗拒，想到电视里那些变身被发现然后被抓走折磨的人，他怕暴露。 但是庭萱笑嘻嘻地：“戴嘛~你看大家都戴的，应景！再说了，如果你都没资格戴，谁还有资格呀？” 涂山璟看了看四周戴着各式各样耳朵和发箍的人，觉得自己隐藏在其中反而没那么显眼，于是弯下身去任由庭萱把那发箍卡在了他的头上。 他的丸子头也被庭萱拆了，松松地扎了个马尾在后面。 庭萱看着他有点委屈又实在可爱的扮相，感觉十分养眼，在心里默默地评价道：嗯，一只可爱粉白的男狐狸，玲娜贝儿同族。 下午更热，他们不想晒着大太阳排队，于是就躲在造型墙前面拍照。 涂山璟不知道要看哪里，一开始的几张里视线没有对上镜头。 于是庭萱教他：“看这里，这个小圆圈看到了吗？这里就是摄像头，你和我视频也是这里录的来着。” 于是涂山璟又学会了新知识，坐直身板，正襟危坐地和她拍了几张。 庭萱查看了照片以后，微微一皱眉：“小璟，你有点板，照出来和我不是一个风格呀。你看看那边那些年轻人的拍照姿势。” 聪慧的涂山璟观察了一小会儿之后，就有了质的飞跃。 伸舌头的，比耶的，眨眼的，捧脸歪头的，他的姿势竟然比庭萱还多了。 庭萱败下阵来，偃旗息鼓，领着他去取寄存的包了。 她“呀！”了一声，开口道：“我忘了，咱俩还带了吃的呢！待会儿别忘了吃，不然还得背回去。” 涂山璟背着背包，点点头，头上的狐狸耳朵颤动着：“好，我记着。” 两人看日头没那么毒了，又去排了激流勇进。即便他们带了雨衣，水还是崩到了腿上，不过这天气玩儿水正好，凉快。 他们擦着裤子上的水，顺便站在一边看下一波人冲进水里时的样子。 庭萱见他后腰处也湿了，抬手帮他用纸巾蹭了一下。 他先是一抖，挺直了腰，随即微微弓了腰，趴在了面前的栏杆上。 庭萱见他似乎很爱看似的，也在一旁连说带笑的，陪着他看。 只是当她叭叭儿地笑话完这一波坐第一排居然敢不穿雨衣的人，一侧头撞上了涂山璟的眼神。 他注视着她的眼神那么专注，又灼灼地烫人似的，直直看到她的眼底去。 她叭叭儿不出来了，突然手上又有了紧紧抓着他的手时的那种触感。 口干舌燥地注视了一会儿，她如梦初醒似的，没话找话地问他：“你吃面包吗？” 涂山璟一愣，随即笑笑：“好啊。”说罢取下背包，拿出了她买的那两个面包。 面包堵住了他们的嘴，也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硬撑进去一个面包以后，庭萱听到远处传来了音乐声，转头一看，好像是人偶大游行开始了。 她拉着涂山璟跑到那边，很幸运地找到一个还没被人占领的前排位置，看着各色人偶衣服的小哥哥小姐姐快乐卖萌。 又排了几个项目，庭萱感觉有点累了，问胜琪一起回去吗？胜琪回微信说不了，她想一直玩到关门。 于是她打了声招呼，便和涂山璟坐上了回程的地铁。 一坐下，涂山璟就开口道：“小萱，你压我头发了。” 他这一句让周边的人都看向了他们，庭萱有点害羞，幸好都戴着口罩，她挪了下身子把他的发尾轻轻提溜出来，小小声说道：“对不住。” 这话可不兴说啊，她在心里想，回家再教他吧，这里人怪多的。 回程的座位刚好在来时的相反方向，他们一坐下才感觉出累，呆呆地望着窗外。 忽然，涂山璟站起身来，跑到对面的车窗处。 庭萱连忙跟着过去。她看见窗外，一大片仿古的建筑闪过。 第41章 初次兼职 “那里……是哪里？”涂山璟手扶着窗框，头随着那片建筑转过去。 “我查查哈……嗯——唐风温泉？”庭萱掏出手机查到了附近。 “温泉？”涂山璟疑惑道，他的认知里面，温泉是山里面的，或者是引到池子里的，没见过在温泉上建一大片宅子的。 “是的，你如果喜欢泡温泉的话，我们可以冬天去一次。现在泡的话太热了。”庭萱回他。 “也没有……只是，很像我那边的建筑。”涂山璟小声说道。 庭萱心里咯噔一下，对啊，玩儿了一天太快乐了，几乎忘记了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早晚要回去的。 于是她摘下了头上的狐狸耳朵发箍，低下头应道：“嗯……” 他们坐了回去，涂山璟没开口说话，她也就不攀谈，拿起手机默默地查询了机票，看看飞去山东或者是安徽的机票现在多少钱。 看过了之后，她叹了口气，现在还是暑假，机票太贵了，等等再说吧。 涂山璟见她叹气，拿不准她是同情自己想家还是发愁去青丘的路费太贵，抿了抿嘴，不敢搭腔，也默默地摘下了狐狸耳朵发箍。 庭萱把耳朵递给他，他接过，把两个毛绒绒的上下放好，小心地收回到了背包里。 这时庭萱手机来了视频邀请，她拿出耳机接了起来，是她妈妈。 她妈妈看她背景不像在家似的，开口问她：“小萱，你在外面呢吗？” 庭萱点点头：“我和胜琪他们去游乐园了。” 庭萱妈妈笑道：“真好！没事儿多和朋友聚聚嘛！胜琪在你旁边吗？我和她打个招呼。” 庭萱有点心虚，摇摇头：“没有，我和他们……隔开了。” 庭萱妈妈自己补充：“哦哦，是车上人太多了哈？那你们回去注意安全。我还想看看旺财呢，下回等你在家的吧。” 庭萱没法接茬儿，之前和妈妈视频两次她已经编过了，一次旺财自己下楼去溜达了，一次送去宠物店洗澡了还没接回来，下一次她妈妈要是再想看旺财，她的借口怕是要想尽了。 人形旺财此刻正乖乖地坐在她旁边，眼睛瞟过屏幕，涂山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开口。 不能让庭萱妈妈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垂下肩膀，抱着背包缩了起来。 游乐园带来的梦幻般的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两人终于拖着沉重的脚迈进了家门，便各自洗漱了瘫倒，各怀心事地刷着手机。 庭萱看看背包里露出的狐狸耳朵发箍，一咬牙爬起来，连同那个小铜镜挂坠一起，收到了衣柜的深处。 这样不常用的东西，得放到看不见的深处才行。 搂着玲娜贝儿，手里毛绒绒，脚底酸痛，她很快入睡。 一夜好眠，第二天又是个顶好的大晴天。 她趁着吃早饭的时候表达了自己鼓励涂山璟外出探索世界顺便找个兼职的想法，家庭煮狐涂山璟抓着筷子听了，表示了赞同。 主人发了话，那自己这个吃白饭的自然是要听从——虽然他心里知道庭萱不是嫌弃他白吃白喝白住，但是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自己便先心虚了，他首先就过不去自己那一关，给她玉簪她又不要，看来只能先去赚点钱给她贴补家用了。虽然不知道庭萱到底有多少工钱，但是他查过了这城市的平均工资也就几千块钱，她也没少给他花钱，他都在自己那小本子上记着账呢。 吃过了饭，庭萱趁自己今天也休息，领着他出门遛了一圈儿，顺便给他讲解了视线里能看到的人们都在做什么工作。 涂山璟听完，感觉有点难。好像他们做什么，都离不开一个摆弄手机和一个与人打交道，而自己恰恰最不熟练的就是这里了。 涂山璟到后来有点儿垂头丧气，回了家，庭萱看出了他的低迷，但是没办法，如果他要赚钱的话，只能先从打工干起。她知道他有着大把做买卖的本事，但是他没有本钱。自己还要存钱，是不能冒着因为他不熟悉这个世界而赔掉的风险再借钱给他做生意的。 毕竟他们的关系没到那个程度。 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 庭萱想着，一丝酸涩涌上心头。 她索性不想了，忙忙碌碌地洗起了大批的衣服——没多久好热的了，这城市的秋天总是来得很匆忙，趁着天热赶紧晒完就可以收起来了。 涂山璟从那天开始就天天外出，弹琴画画的兼职都要他身份证登记，他就转身找其他的兼职，居然也找到了个发传单的活儿。 这个工作他比较满意，不用身份证，不用摆弄手机，也不用和人积极攀谈，只杵在街头不停地伸出手去递传单然后喃喃地重复那一套说辞就好，接不接自由他人。 好在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使把脸捂了个严严实实，也被路过的小姐姐们通过他高挑的个子，纤细的身形，白皙的皮肤和难掩的气质看到了他的本质，有的甚至以为他是为了练习生梦想在打拼的预备役偶像，大多数都积极地接了他的传单。 庭萱发现他最近往外边跑的时候很多，因为有时候自己下了班他还没回来——不过饭菜肯定都是提前做好了备在冰箱里的。 没滋没味儿地独自吃着晚饭，虽然也开着电视有着喧闹的背景音，但是庭萱觉出了一丝寂寞。她仿佛又过上了原本没有他的生活，但她总觉得，该有个人在晚饭时闪动着好学的目光问她问题，听她说说这一天的事情的——即使那事情很无趣，有些他还听不懂，但他从来不敷衍她，也和听她回答问题一样认真地听。 她看涂山璟有点被晒黑了，问他在做什么，他腼腆地笑笑：“发传单。” 庭萱没想到他这么快居然真的找到了兼职，但是毕竟也是自己开口让人家去找的，此刻也说不出你回来陪我吃饭吧这种话——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所以她只能点点头表示：“辛苦你了，可以涂我的防晒霜，洗手间漱口杯子旁边白管的那个。” 但是过了几天，她发现涂山璟身上有了陌生的香气。 不是她的香水，也不是她的洗发水，是她从未闻过的，花香调一类的香气。 她有心问问他，是不是兼职的同事里面有年轻的小姐姐，白天又挨得他近了。但是她没开口，这话要是问出去了，那意味就太明显了。 第42章 中秋月饼 残暑消得很快，很快早晚都凉丝丝的了，只有白天时留有一些未尽的暑气。 涂山璟这回在外面发传单不遭罪了，不然之前那阵子总是满头满身的汗，有时候把口罩都要浸湿。 庭萱的单位早早地发了中秋节的礼品，一盒月饼和五斤鸡蛋，庭萱一边感慨今年也这么抠，一边费力把它们沉甸甸地拎回了家。 涂山璟这天正好在家，看见月饼很新奇似的，站在盒子旁边端详着。庭萱见他像个用闻闻闻来检阅外面拿回来东西的小狗似的，索性开了盒子，给他一个月饼：“喏，你尝尝，不过事先说好，可甜了哈，不一定符合你的口味。” 涂山璟见她递过来了一个葡萄乌龙馅的月饼，显然是顾虑着自己不喜太甜，挑了其中最清淡的一个口味，心下一喜，笑着接过。 打开掰了一小块放到嘴里，他承认确实甜得过分。 但是不知怎的，他居然觉得很好吃。 于是他又掰了一块。 庭萱见状，很觉出奇，记着他好像不爱吃太甜的东西似的。不过她也没阻拦，虽然月饼很甜热量很高，如今他也不像以前总窝在家里了，大可以吃些热量高的不怕他胖。 涂山璟吃了一整块月饼，意犹未尽，庭萱看出来了，把一盒都给他推过去：“想吃哪个吃哪个，我也吃不了多少，一次吃个四分之一吧。” 涂山璟感激地笑笑，看了看口味，又掰了一个应该清淡一些的龙井绿茶馅。 这回翻了车，他感觉十分难吃。 于是他把月饼放回袋子封好，告诉庭萱自己今天的试吃结束了。 庭萱瞧着，他好像是喜欢乌龙茶似的。上次在游乐园也是，喜欢喝蜜桃乌龙茶，吸溜吸溜地把她那杯喝了个底儿朝天。如今这月饼也是，同样是茶，葡萄乌龙的他就都吃了，绿茶的他就只吃了一口。 涂山璟不知道他被人记了心中的小本本，这时微波炉“叮”地一声，预备好的菜热完了，于是他站起身把菜端过来。 两人吃起了晚饭，庭萱开口道：“明天疯狂星期四，我去买肯德基呀？” 涂山璟其实对于炸鸡也没有那么大的瘾，但是她喜欢吃，他就跟着帮她消耗，于是点了点头：“好。也可以我去买，我今天发了工资，我请你吃。” 庭萱笑道：“哎呀，那敢情好！恭喜恭喜！青丘公子赚到了第一桶金，感觉如何呀？” 涂山璟微微蹙了眉，低声回道：“劳动人民，很辛苦。” 庭萱没想到他居然搞出个这么红的感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可不是么！恭喜你，不仅赚到了钱，思想觉悟也大大进步了，由地主阶级到贫农阶级，你也算体验底层疾苦了！以后回去做资本家时，记得要给下面的人涨工钱多放假哦~” 涂山璟听她夸他，本来笑眯眯地听着，但是后来她提起他要回去的事情，抿了抿嘴，垂了眸下去，幽幽地答道：“好的。” 庭萱继续道：“还有，你赚到了钱可得守住，不能急于做买卖。现在的这个世界造假很厉害，有好多你没听说过的技术，我怕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转头就被人骗走了，还不如我们吃个疯狂星期四呢。” 涂山璟点点头：“晓得了，我会小心。” 庭萱看着他的发顶，乌黑的头发那么茂密，有心想摸一摸，但是忍住了。 摸小狐狸行，摸个大男人，总觉得不是回事。 于是她岔开话题：“对了，下周我基本一周都要加班，晚上不用给我做饭了哈，你自己先吃。” 涂山璟从没看过她连续加这么久班，终于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了？” 庭萱叹了口气：“要过十一了嘛，广告旺季，都磨刀霍霍打算那时候刺激大家消费呢，所以我们也忙得脚打后脑勺。” 涂山璟问她：“那……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 庭萱笑笑，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嗯，很柔软。 “谢啦！如果再有画国画或者写书法的活儿，我一定不客气！” 涂山璟腼腆地笑了笑，头发垂落了几丝在肩膀。 下一周她果然如之前所说，好几天都连续加班到九、十点，进了门也满脸疲惫，一鼓作气冲到洗手间洗漱完就回卧室瘫着，基本没有什么交流的时间。 涂山璟攒了一页的问题，但是见她如此疲惫，没敢打扰她。 这天他正在外面发传单，眼见着天越来越阴，呼呼地刮起风来。行人都忙着赶路，他的传单也就发不出去，又担心下雨淋湿了，索性早早收工回了家。 等到晚上，他见外面下了雨，想起来今早庭萱出门时好像是没带伞，赶忙拿了两把伞出来。 她穿得也不多，万一被雨淋了得了风寒就糟了。 他一边搜索着坐过一次的地铁路线出门，一边给她发消息：【几点下班？我去给你送衣服送伞？】 她一直没回，于是他就到她公司大堂等。 保安上下打量着这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可疑男人，看了又看，最终没有上前盘问。虽然他装束可疑，但是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个年轻人，应该不是捣乱分子，这附近有一些广告公司，那些学艺术的小年轻可不就穿得奇装异服留着大长头发嘛——虽然这个小年轻的头发也太长了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几个下了班的人打不到车，聚在一楼聊天：“烦死了！不是说明天台风才登陆吗？我打车前面排了一百来号！” “咳！台风中心的雨不大，反而是周边扫到的地方刮风下雨的，你不知道吗？” “咱们这里总也不登陆，懒得关注嘛！” “唉，等吧，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下不完。要不……咱俩先去附近吃个饭？” 两个上班族模样的女人说着，反身回了电梯间，估计是要去地下一楼的食堂了。 这时涂山璟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起来。 “抱歉小璟，我刚才一直开会来着，开完看下雨了就赶紧走了，才看见消息。你现在在哪里呢？”庭萱在那边焦急地问道。 “我在你公司一楼大堂，喷水池这个门。”涂山璟回道。 “我知道了，你等我哈，这就回去接你。咱稍微调个头呗？”庭萱似乎转而和开车的人说起话来。 第43章 搭兆宇车 涂山璟走到旋转门那里，望着外面等待着。 从门缝里透出丝丝湿润的雨汽，把他的心也弄得潮湿了起来。好几天没和庭萱好好说过话了，也许待会儿坐车回去的路上可以和她聊一聊，问问她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或者问问她自己攒了好久的问题？总之能说一阵子话就好。 想着想着，他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后车窗摇下了一个缝儿，庭萱露出了小半张脸冲他招招手：“小璟，这边这边！” 他绽开了笑容，跑到门口打开雨伞，抱着给她的那把，冒着风雨跑到了车边。 他只坐过一次车，还是庭萱给开的门，此时就乖乖等在车门边。 庭萱赶紧给他打开，风吹着雨把他的裤子都打湿了，他低头钻进了车内。 “庭萱，你冷吗？”他殷切地看着她，刚要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 庭萱披着一个西装外套，光洁的手臂从前襟那里伸出来摇了摇：“我没事，不冷。” “又见面了哈？萧凛？” 前面传来的声音让他感觉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郭兆宇见他不答，从驾驶位转过来笑道：“抱歉，开个玩笑，余璟，我记得你的名字。” 涂山璟向他点了点头，手里抓着本来要给庭萱的衣服。裤子湿掉了，他怕放在腿上弄脏她的衣服，默默地悬空离开了一点距离。 庭萱向兆宇说道：“哎呀，专心开车，别逗他了。” 兆宇笑笑转过头，一边游刃有余地打着方向盘，一边问她：“你朋友怎么大下雨的来找你？” 庭萱看了涂山璟一眼，目光落到他抱着的伞上面，灵机一动：“哦，他借了我的伞，正好在附近，可能看下雨了想着还我吧。” 兆宇“哦~”了一声，往前开着，车压过一个大水坑，激起一阵水花。 “那他住哪啊？我送完你把他也送回去吧，外面雨这么大，不好打车的。” 庭萱有点没辙，这时候说别的小区，涂山璟也进不去大门，没法演戏，只好老实回答道：“和我一个小区。” 兆宇眉毛一挑，涂山璟斜斜坐在后排，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 他也留意到了涂山璟的目光，在后视镜中和他对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带着审视，在后视镜中盯着涂山璟，继续问道：“原来是一个小区的邻居啊。散步认识的？” 庭萱简直恨不得下车换地铁回去，因为实在是要编不出来了。 “一起遛狗认识的。”庭萱绞尽脑汁，小声回了他。 “哟！我还不知道你养狗呢？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兆宇很热络地，似乎对狗很有兴趣。 “啊……朋友家的，她旅游去了没人照顾狗，我就帮她一阵子。”庭萱流利地往下编，充分发挥了自己文案的职业素养。 “嚯！热心肠啊！我也喜欢狗，她家狗什么品种的啊？” “嗯，一只小博美。”庭萱想着胜琪小时候老家养过的狗，乾坤大挪移。 兆宇轻笑：“那小璟，你家是什么品种的狗啊？” 庭萱一抖，看向了他。不知道古代有没有除了“黄狗”“白狗”“黑狗”这样的分类以外的种别，他肯定说不出“中华田园犬”这种专业词汇来的。 “……银狐。”涂山璟轻声答道。 幸好他记住了自己敷衍妈妈时那狗狗的种类，庭萱松了口气。 “银狐啊！那种狗不是很爱叫嘛？看你挺文静挺内向的，不嫌吵吗？”兆宇等着红灯，回头和他攀谈。 “我家的狗，不爱叫。”涂山璟平静地回道。 兆宇笑出了声，此时灯变了，他准备起步。 车子开出去不久，他才继续道：“总让我想起来那句话，会咬人的狗……” 他没说后半句，庭萱此时也不敢接，涂山璟也不知道，所以这句话就掉到了地上，车内一时沉寂起来。 涂山璟余光看着庭萱，见她坐得很直，像是很拘谨的样子，有心想问她为什么坐了郭兆宇的车，但是又不敢贸然开口，怕她回家会怪他多嘴多舌。 按照庭萱妈妈的话来看，这个郭兆宇貌似是本地的富户，又长得仪表堂堂的，若是…… 他想了个开头就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风卷着雨，路边的树都被吹弯了身子，抖动着头，一副勉力才能站得住的样子。水流在车窗上潺潺地流动着，外面的景色被它显得变了形，扭曲着蜿蜒着，光怪陆离。 “小璟是做什么工作的啊？”郭兆宇又开口。 “哎呀，你总打听人家干嘛？看前面，高架桥下面有个车熄火了，那里估计很深。”庭萱及时解围。 兆宇自然是早就看到了那片水，仗着自己车子底盘高些，慢慢地开了过去，没有被淹到熄火。 “唉，我好担心，刚才路过那个路口就有车熄火停路边的。”庭萱决定主动出击，不让郭兆宇问来问去。 “嗯，这种天气，难免。”郭兆宇把雨刷的速度调快了。 “要不是今天这种天气，咱们还落不着早下班呢！说到底还得感谢它能让我早点回家。”庭萱继续道。 “再忍忍，就快熬出头了。你们组剩的不多，我们……本来也没剩什么，就那只苍蝇，非要跑到大领导那里一顿嗡嗡，问人家‘如果忙中出错了怎么办呀’，那领导自然是要严查了，本来我们可以糊弄客户的地方现在全要抠细节。曼达都要烦死她了，说不知道国庆会不会加班，她都订好了要带儿子出去玩的。”兆宇和她聊了一堆。 “啊？那也太过分了？本来就是忙的时候，客户有的着急都不在意细节了，咱小乙方在这里自查什么呀？”庭萱替他们打抱不平。 “谁不说呢？！所以说她烦人嘛，还‘要不是我替咱们组把关，早晚要出篓子’，人组长都没发话。”兆宇在路口向左拐去。 “诶，你还真别说，我听小道消息哈，可能你们组长要调走了。”庭萱身子往前探去。 “什么？！这么突然？！那谁接任啊？”兆宇惊讶道。 “我听我做人事的朋友说的。咱们公司人事和她认识，也没明说要调走他，就说中层组织架构重组，要派两个骨干去分公司升经理。你说这些中层谁能称得上是骨干？论资历论年龄，你们组长差不多。”庭萱继续道。 第44章 台风雨夜 “我说的呢！你这么一说我回想起来了，他最近是不怎么卷了，还告诉我们再坚持坚持，等忙完这阵子可以连休年假，你说多反常多吓人啊？原来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了。”兆宇恍然大悟。 “那也不一定，你先别跟别人说哈，心里有个数就行。”庭萱嘱咐他。 “我知道！反正也轮不到我当组长，我就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争来争去呗~”兆宇笑道。 “这下你有热闹看了，记得中午吃饭时跟我们讲讲新进展哈！”庭萱也笑。 “好嘞您内！” 听不太懂，插不进去，涂山璟默默听着，感觉自己身在局外，和他们之间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这时庭萱转头看他，估计是觉得冷落了他，轻声问他：“你冷不冷？冷的话开空调？” 涂山璟觉得淋湿的裤子粘在腿上，下半身一片冰凉。 但是他摇了摇头：“不冷。” 兆宇接道：“再坚持坚持就到了，这阵子开不了空调，外面冷里面热，挡风玻璃要起雾的。” 庭萱一听，也是，就没再坚持。 车子又拐了个弯，涂山璟看到了家门口的地铁站。 又开了几分钟，就到了庭萱他们小区。 “雨太大了，我给你开到楼门口吧。”兆宇和庭萱说道。 “啊？不用不用！耽误你回家了，怪不好意思的，我们自己走吧。”庭萱连连摆手。 “你看看外面，下那么大，你走进去肯定全湿透，我就白送你了。”兆宇劝她。 庭萱一看，确实，雨比他们出发的时候还大，被风吹得倾斜着，一团一团砸落在地上。 “那……麻烦你了。往前开，第二个路口右转开到头。”庭萱给他指着方向。 兆宇按照她说的开，不多时便开到了她家楼下。 停下了车，兆宇回过身问她：“那他呢？” 庭萱一愣，随即指着旁边的一栋楼：“我住那，他住这边隔壁楼。” 兆宇看了看涂山璟，开口道：“那还挺巧。那，改天见了？” 涂山璟抿了抿嘴，向他点点头：“多谢你送我们回来，改天再见。” 庭萱也谢过兆宇，把西装外套还给了他。 她拿过涂山璟给递过来的伞，先给他打开了门，自己从另一边下了车，往自己指的另一栋楼跑去。 余光看到车子还没走，她只好硬着头皮按了203的门铃，对方对讲机一响，她就急忙说道：“不好意思麻烦开下门。” “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可能是那家觉得大下雨天的不好让人在外面等吧。 她拉开了门，不知道兆宇会不会相信她是按了密码开的，回身对着车子挥挥手。 车子鸣了两声笛，这才启动。 她走进单元门内，给涂山璟发了个qq：【你先上楼吧，我待会就回去。】 涂山璟给她回了个：【好。】 她又等了一阵子，确定郭兆宇肯定开出了小区大门，这才哆嗦着回到了家。下着雨又吹着风，她穿少了，感觉透心凉。 她一进门，涂山璟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撒谎说住在隔壁？” 庭萱换着鞋，回他：“那不然嘞？要让他知道了我们住在一栋楼——” “是一间房。”涂山璟站起来纠正道，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庭萱一愣，抬头看着他，屋里灯没开，外面的灯光透进来，把他映成了个背光的剪影。 拿过纸巾擦了擦鞋子，她忽然反应过来：“那就更不能说了！我还没结婚呢，让同事知道了怎么办呢？” 涂山璟的语气中带着些幽怨：“所以你是想和他……结婚吗？” 庭萱把纸巾团成一团，走进厨房扔到垃圾桶里，心里有点乱：“我哪有！就是……觉得让他知道了不好。” 这时风把阳台门刮开，一阵风带着潮湿闯入了客厅，晾衣竿上的水晶挂件摇晃作响。 涂山璟赶忙转身跑过去把门关上，仔细锁了，和她说道：“对不住，可能上次晾完衣服以后忘记——不好！” 说罢他急忙忙跑到门口，拎了放在一旁的伞又要出去。 庭萱忙问他：“你要去哪？！外面风大雨大，太危险了！” 涂山璟急道：“我想去看看小狗。”说罢开门就跑了出去。 庭萱听他这话没头没脑的，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风雨里就这么跑，因为天气预报说了，晚上的雨会越下越大，忙抓了个门口杂物筐里的防水袋放好手机，又套了件长袖外套，也拿着伞跟上了。 她连拖鞋都还踩在脚下，不过此时在外面连雨靴都扛不住了，穿什么鞋都会湿透。双脚湿透地踩在水里，她紧紧抓着伞，眯着眼睛看见不远处的前方，涂山璟正和她一样，艰难地前行着。 “小璟！”她大喊一声，“你等等我！” 雨水飞到了她的嘴里，她“噗”地吐了一下，见那个男人转过身来。 待她跑到他近前，他急急开口道：“你回去吧，不要跟过来了。” 她也急：“那能行吗？你就这么跑出来要去哪里？你手机还在鞋柜上放着，万一路上遇到危险还联系不上我怎么办？” 涂山璟回道：“我要去救一只小狗。” 庭萱一听，拉着他：“那你带我去吧，你抱着它怎么打伞啊？两个人有些照应嘛。” 涂山璟看她很坚决要跟着，就点了点头，领着她往外走。 走过了地铁口，又过了个十字路口拐了弯，他遥遥指着一家花店：“那家花店外面，有个废弃柜子，有只小狗住在那里。” 庭萱想起他之前时不时一身香气地回来，心里居然一松，原来他是在这里沾染的味道，而不是自己虚空想象出来的香喷喷的女同事。 涂山璟此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闷头往前赶。一阵强风刮来，他的伞英勇阵亡，反折着伞骨垂下了大半个面。 庭萱让他索性就把伞扔在垃圾桶里，自己和他打同一把伞。 他们走到了近前，见果然有一个三层的柜子立在墙边，一只白色的小狗缩在中间那层，浑身湿透，小声呜咽着。 涂山璟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了出来。 它像是很熟悉他似的，吸了吸鼻子，也没挣扎，任由他把它抱在怀里，浑身直抖。 庭萱已经被雨浇得快睁不开眼睛了，还举着伞给他们打，脚下一滑，她的拖鞋顺着水流飞速被冲走。 第45章 雨中依偎 “啊！我的鞋！”庭萱想要捞，奈何地上的水太急了，哗哗地像涨流的河，头也不回地席卷走她的拖鞋。 她又怕路上看不清地下都有什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单脚站在原地。 涂山璟本来平时的动作比她快，可惜此刻手里抱着只狗，也没来得及救她的拖鞋。 见庭萱不敢走了，他想了想，问她：“我抱你，你抱狗？” 庭萱张大嘴“啊？！”了一声，感觉嘴里又进了雨水，赶紧闭上。 涂山璟低头看她：“或者你穿我的鞋子，我光脚回去。” 庭萱想起之前看过的新闻，什么大雨天男子踩上漏电的电线不幸身亡之类的，摇了摇头：“那你也危险，万一地上漏电呢？就……抱吧。” 说罢她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 眼前递过来一只小白狗，毛被雨浇得粘到了一起，可怜兮兮的。 她先把手指凑到它鼻头儿前给它闻了闻，见它没有什么不友好的表现，便单手把它接过来小心地搂在怀里。 小狗软软的，有点重量。 随即她感觉一只手穿过了她的胳膊，扶在了她的腰侧。 她的第一反应是“糟糕，我腰上坐班坐出来的肉不会被摸到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无暇思考这样的问题了，因为涂山璟弯下腰，另一只手抄过她的膝盖弯，把她连人带狗抱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离地，恐高的感觉袭来，下意识叫了一声。 涂山璟把她抱到胸前，安慰道：“别怕，摔不了，一会儿就到了。” 她左手搂着狗，右手还敬业地举着没什么实际用处了的雨伞。 尽力维持平衡贴在涂山璟的胸前，她侧头看他。 他的头脸早被淋湿了，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清亮的眼睛向下看着她，眼尾的扇形微微下垂，睫毛上亮亮的，是雨水泛着光。他脖子上的筋因为用力而微微突起，雨水顺着筋络往下流，到锁骨处汪出一个小小的水洼。 庭萱感叹道，原来这个角度看他，他的鼻子也这么高挺，原来他的嘴唇是上厚下薄，还有他因为下巴偏窄，此时这种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看起来居然也毫不奇怪。 他眼神幽幽地看过来，见庭萱定定地盯着他，脸上一热，开口道：“抓稳了，我们回家。” 庭萱左手抓狗右手抓伞，实在没有多余的手再抓他，只得用胳膊再环紧揽着他的半个肩膀。 这种感觉很奇妙，天地间风雨如注，道路上空无一人，世界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个，而且明天就要毁灭似的。 但是尽管她的身体那么冷，两人接触的部位，还有怀中这小狗的地方，都还留有温热的触感。 她不是最强大的，还有个怀里的小东西需要她来保护。 但是她可以依靠他，而且她心里也知道他很值得依靠。 一路无言，话都憋在心里，她依偎着他。 中间歇了三次，他们终于回到了楼门口。 涂山璟侧身把她放下，她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把小狗交还给他，小狗还是和他比较熟，他应该更好控制。 涂山璟接过了小狗，看它已经是个蔫到不行的状态，眉头一皱，把它举起来端详。 好在小狗哼唧了一声，看来还没昏过去。 庭萱赶紧收了伞开了门。 他们两个像落汤鸡一样地回到了家。 庭萱赤脚跑到洗手间，先给自己擦了擦，又取来了大浴巾和毛巾，把涂山璟兜头包住，怕他头发滴水。她又用毛巾把小狗裹起来。 然后涂山璟才放心地往里面走，他径直走到了卫生间。 他把小狗垫着毛巾放在洗衣盆里，探头出来问庭萱：“你先冲个热水澡吧？怕你染上风寒。” 庭萱其实也很担心他，但是又不能一起洗，提议道：“要不……先把狗洗一洗？主要是让它回温。我们开灯暖，应该没问题。” 涂山璟点了点头，去厨房烧了水。待会儿小狗洗完庭萱洗，庭萱洗完他也得洗，热水肯定是不够的。 他俩开了灯暖，湿淋淋地蹲在那里研究那只湿淋淋的狗，末了庭萱开口道：“你洗吧，我帮你按着它，如果它要窜出去的话。我怕它对我不熟悉，刚才大风大雨的再受了惊吓怎么办。” 涂山璟觉得可行，拿过喷头调好了温度，接着盆子，从脚开始慢慢地让小狗适应。 那小狗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没力气，蔫蔫地任由他洗，也不叫也不咬，更不往外逃。 庭萱捏着它的两只后爪儿，见它这么乖，皮毛好像也不是那么脏，又很适应洗澡似的，不像流浪狗，更像是谁家养的狗狗走丢了。 它乖，洗得也就快，庭萱松开手，刚要回身去找条毛巾给它擦一擦。 谁知道它此时抖了起来，把一身水都甩到了两人脸上。 “哎呀！”庭萱猝不及防又被浇了一脸，抬起手挡着。 等它抖完，人家自己抬腿儿出了盆子，回身舔了舔自己的尾巴。 庭萱把手放下，毛巾递给了对面的涂山璟，见他也是一脸哭笑不得。 灯暖的橘黄色光照下来，映亮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湿淋淋地相视而笑，一瞬间涌上了一丝心灵相通的感觉。 庭萱抬起手抹了抹额头，轻声开口道：“吓我一跳。” 涂山璟也拿着本来要擦狗的毛巾先给自己擦了擦：“我也是。” 外面热水壶里的水翻腾着，开关跳了起来，第一壶水烧好了。 涂山璟包好小狗，把它抱了起来，对她说道：“你先洗洗吧，我去给它喝点水吃点东西。” 庭萱点点头：“嗯，冰箱里有早上剩的鸡蛋，可以掰着喂它点。还有几片火腿，别给吃太多，怕咸。” 涂山璟修长的手指卡着那狗的前腿，笑着“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庭萱把要换的衣服拿到了卫生间，迅速洗了个澡，把头发包好，换上衣服就出去了。 她看见涂山璟已经用没来得及扔的快递箱和毛巾给小狗铺了个窝，它正趴在里面，咬着半个鸡蛋。 涂山璟见她出来，蹲着抬头一笑：“它喝了不少水，还吃了一个鸡蛋和两片火腿。” 庭萱听罢点了点头：“差不多够了，少喂点看看它什么状况。” 涂山璟站起身：“好。那我去洗了？” 庭萱走过去应道：“你去吧，我接着给你烧一顿水。” 涂山璟拎着暖瓶走进了卫生间。 庭萱蹲下看小狗，小狗抬起乌溜溜的眼睛，也看她。 第46章 赐名依萍 等涂山璟也洗完了澡，庭萱早吹干了头发，她裹着临时翻出来的珊瑚绒睡袍，喝了两大碗姜糖水，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一些。 涂山璟拿过吹风机也去吹起了头发，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以前买的小功率的吹风机，翻出来走到卫生间门外，她敲敲门问道：“小璟，我还有个吹风机，进去帮你吹啊？”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涂山璟把门打开了。 这回庭萱帮他吹着发尾，他自己吹着上面，倒是很快地把他那一头长长的头发料理干了。 涂山璟把头发随意一拢，拿了根她的皮筋扎上，在镜子里对她笑：“谢谢。” 她觉得他此时有点迷人，就，又脆弱又温柔的，大概是雨夜淋湿的加成吧，她仿佛看到了一只大号的湿淋淋小狗。 但是她忘记了，此时他都洗完澡了，哪里来的湿淋淋呢？ 她卷好吹风机的线，问他：“你之前……是总去看它吗？” 涂山璟点点头：“我发传单的时候发现的，那天特别热，它盯着我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伸舌头喘气，我就用瓶盖喂它。” 庭萱问他：“你那么喜欢它，那怎么不抱回来养呢？” 涂山璟踌躇了一下，自己已经连吃带住很不好意思了，还要领回来一个又要喂又要遛的，庭萱妈妈说小狗掉毛，他也不知道庭萱能不能接受。虽然看她很喜欢变成狐狸的自己，但她那是提前知道就只是暂时几天和狐狸相处而已，天长日久的话…… 更何况，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哪里来的天长日久呢？ 庭萱见他垂头丧气的，大概能猜到他想些什么，就开口道：“唉，你别多心，既然有缘遇见，又把它救了回来，我们就养吧。我本来就喜欢小狗，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去领养一只，如今有只现成的上门了，也算缘分了。不过得先印几张传单或者布告贴在附近，确定没有人丢失来找我们才能安心地留下它，不然主人多伤心啊！” 涂山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面带喜色地问她：“那我白天去发传单的时候散一些。如果过了一阵子没人来认领，我们真的可以继续养它吗？” 庭萱笑笑：“当然可以，我什么时候骗过——”她想说什么时候骗过人，突然想起来她当着涂山璟的面儿撒的那些弥天大谎，改口道：“什么时候骗过你？” 涂山璟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他的嘴角和眼角扬起一样度数的夹角：“嗯，你只骗别人，不骗我。” 庭萱的笑容有点僵：“啊哈哈~所以我们先养着它吧！不知道是小公狗还是小母狗呢？也好给起个名字叫着呀。” 涂山璟听了，走出门去。 庭萱也跟着出去。 她看见涂山璟把那只吃得满嘴都是鸡蛋渣子的小狗抱起来，先是用纸巾给它擦了擦嘴，又夹着它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然后举起它看了看，转头对庭萱说道：“是只母的。” 庭萱见他看过了，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凑上前去看人家小狗的隐私，便点点头：“哦，女孩子啊。” 涂山璟抱着小狗走过来，很虔诚地往前一送：“你收留它，你赐名。” 庭萱盯着那小狗，见它动着毛绒绒的小脑袋，耳朵跟着一颤一颤，爪子边的毛儿还有点湿，忽然来了灵感：“我看今天这雨，下得比依萍找她爸爸要钱那天还要大，不如就叫它依萍吧！” 涂山璟自然是没看过这个剧，但是听依萍算是个好名字，点头表示赞赏。 庭萱掏出手机想记录这一瞬间，于是先拍了几张照，又打开了摄像模式。她点着那小狗的鼻子：“依萍，你从今天开始就叫依萍。请多多指教，不要拆家哦~” 在这神圣的命名一刻，小狗居然不给她面子，没有伸出舌头舔舔她，也没有抬头看她，自顾自地打了个喷嚏。 庭萱赶紧收手，但还是躲闪不及被喷了一手。 她向涂山璟摇摇头：“这依萍小姐，架子也忒大了！居然不理我，还敢喷我！” 涂山璟笑得很开心，眉眼弯弯：“日后慢慢相处，熟了就好了。” 庭萱点点头，又去洗手间好好洗了遍手。 洗完手她看时间还早，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便又拍了几张小狗趴在箱子里的照片，然后打开了电视看起来。 电视上演着一档综艺节目，涂山璟也坐下，慢慢地侧着头梳着头发跟着看。 看着看着，他扭过头问庭萱：“‘理想型世界杯大赛’是什么？” 庭萱想了想，解释道：“理想型，就是喜欢的类型。世界杯一般是指足球比赛，就先小组赛，一对一pk，你知道pk是什么意思吗？” 涂山璟迷茫地摇摇头。 “就是比赛啦，一对一比赛，然后输的淘汰掉，赢的晋级，这样越来越强，一直到选出最后的赢家。” “原来如此，所以她们问问题的时候旁边会出现人名和头像，是给她们选来劈尅的。”涂山璟拿着木梳对着屏幕一指。 “对，你看这个双马尾的可爱偶像，她就喜欢少年型，所以肌肉男影帝就输掉啦。”庭萱指着屏幕，突然灵机一动，笑道：“我们也可以玩儿嘛！比如，黄焖鸡和大盘鸡，你更喜欢哪个？” 涂山璟很认真地想了想，回道：“大盘鸡。” “那，大盘鸡和鸡公煲？” “鸡公煲。” “鸡公煲和烧鸡公？” 这回涂山璟明显陷入了选择困难，犹豫了再三，答道：“鸡公煲。” 庭萱笑道：“你还真是对鸡公煲情有独钟呢！那，肯德基和鸡公煲？” 这回他不犹豫了，很快地做出了选择：“鸡公煲。” 庭萱一脸“你看看”的表情，又给他出了个难的：“鸡公煲和烤鸡？” 涂山璟皱着眉抿着嘴，又陷入了犹豫。 庭萱看堂堂青丘公子，涂山家二少主如此认真地在考虑鸡的菜式，忍不住笑出了声。 涂山璟从犹豫中被她惊醒，脸上一红，小声回道：“还是鸡公煲。” “好啦，那我宣布：鸡公煲选手获胜！”庭萱学着裁判，虚空举起了不存在的鸡公煲选手的拳头，哦不，鸡翅。 涂山璟看向她，目光闪烁，开口问道：“那，我也问问你？” 庭萱放下手点头：“好呀好呀~你问？” “郭兆宇和我。” 第47章 他还是我 庭萱听了一愣。 涂山璟向前探了一下身子，白皙的手捏着那把红木梳子，一脸认真，目光锁定她：“郭兆宇，还是我？” 庭萱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低下头去：“哪有你这么问的？！不是说吃东西的理想型大赛吗？” 涂山璟也低下身子去看她：“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庭萱被他围追堵截得无路可逃，别开了目光，轻声回道：“你……” 涂山璟听了，放下梳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庭萱被他突然袭击的问题闹了个大红脸，感觉脸上好像在发烧……等一下，如果是淋雨挨冻了真的发烧就坏了，社畜的自觉让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另一侧蹲下，翻找起茶几下面小抽屉的体温计来。 涂山璟见她突然动作起来，问她：“怎么了？” “啊，没事，你继续看，我找个东西。” 庭萱找到了体温计，走到卧室里量了量，发现自己没有发烧，于是放了心，随手把体温计放到了她的小书桌上。 这时候她妈妈打来视频，她接了起来。 “小萱呐，听说你们那里台风登陆了？上下班没挨雨浇吧？”李兰娟关切地问她。 庭萱心说晚了，已经里里外外浇透过了，但是还是报喜不报忧地回道：“没事儿，我同事开车送我回来的。” “哪个同事呀？这么好呢！”李兰娟一脸感激。 “就你之前夸长得好的那个，郭兆宇。”庭萱随口答道。 “哟！这孩子，多懂事！你问问人家，有对象没呢？如果没有，你行不行？”李兰娟很激动。 “唉，我咋问哪？直接去问人家你有没有对象我行不行？也太……那个了吧。”庭萱皱眉道，同时瞟了眼门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关上了门。耳机放在了包里，包扔在了客厅，她不想这时候去客厅取，太明显了。 “这孩子，笨呢！你就没事儿往人家身边凑一凑，然后嘘寒问暖的，比如明天带点儿你做的吃的谢谢人家今天送你回来之类的啦，带饭盒的那种，人家吃完不还得还你嘛，这不就既显示了你的厨艺还能制造下一次见面机会嘛！”李兰娟滔滔不绝。 “要不说你结上婚了呢？你当年是不是也这样对爸爸嘘寒问暖的啊？你女儿我不行，懒得做菜~”庭萱调侃道。 “当年那是你爸爸追的我好嘛？！你这孩子，教你你还懒，让人操心不你说！”李兰娟恨铁不成钢。 “唉，再说吧。”庭萱感到突如其来一阵疲累，郭兆宇虽然各方面都不错，和她又谈得来，但是她总觉得和同事……有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而且，她刚刚还在世界杯大赛里宣布了他的战败，转身就要去往他跟前凑……她怕涂山璟知道了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她。 “你瞅你这孩子，抽一鞭子你都转不起来！得，还是我给你安排吧。我跟你说哈，你郭叔你还记得不？前两天我在街上碰着他，就唠了唠，他听说你还没结婚，想给你介绍个人。听他说是你们那边区房产局的雇员，赚得不多但是工作稳定呀，还认识很多人很有人脉的，你周末去和人家见见？”庭萱的爸爸白文俊突然出现在屏幕里。 得，他这是安排相亲来了。庭萱开始怀疑她妈妈最开始的关心是真的还是客套的前奏。 “啊……爸你啥时候碰到的我郭叔。”她蔫蔫地，避重就轻。 “去看看，吃个饭聊一聊，年轻人多交往交往，别老一天下了班就往家里一窝，能认识什么人呐？你也老大不小了，听爸的话，好不好？”她爸爸不接招，继续苦口婆心。 “好吧好吧，那你把他微信推我或者我微信推他。”庭萱拗不过，想着反正是只见个面聊聊天，应该不至于太尴尬。 “好嘞~那我回头给你郭叔。好宝子，机会来了，好好处哈！祝你成功！”白文俊在屏幕那边挥舞着拳头。 “嗯……妈你手上拿的什么啊？”庭萱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赶紧转移话题。 “啊！这是我给旺财织的小衣服，还没织完呢，正身儿才织好，看看好不好看？”李兰娟很得意地给她展示了一个花花的针织物。 “好厉害呀！挺好看的花样。”庭萱夸道。 “对了，旺财呢？这回能看着它了吧？”李兰娟期待道。 “旺财……你等会儿哈。”庭萱想起刚捡回来的小狗，不知道能不能李代桃僵。 她拉开门，看见涂山璟端着一盘切好的芒果站在门口，见她出来，吓了一跳。 她抬起手在屏幕外对他“嘘”了一下，涂山璟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出声。 庭萱走到放小狗的纸箱附近，对着小狗的脸调整好了镜头：“看看吧，睡觉呢。” 李兰娟轻轻“呀~”了一声，随即用气音问庭萱：“我怎么瞅着像瘦了似的？你是不是没给人家好好养，不像我总给人家做好吃的啊？” 庭萱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人形旺财本财，挺大一只，头发柔顺，脸颊也丰腴，养得其实挺好。 她笑了笑：“可能吧，苦夏？或者是刚洗完澡毛儿塌了显得小了？” 能不小么，狐狸和银狐犬还是有点体型差的，尤其还是九尾神狐，那毛量就不是一个level的。 “那我这衣服还得拆了重织一下。” “别拆了，怪费事的，织都织了，改吧改吧改成手套能行不？”庭萱想着，过一阵子就冷了，如果涂山璟还在外面发传单，正好需要一副手套。也不是不能买，但是妈妈这是织给“旺财”的，总要用到他身上才不算辜负了这份心意。 “能改的，好弄！那行，我回头改一下，然后你等旺财胖瘦稳定了给我量个尺寸吧，我目测的总怕不准，等我拿到了织好再一起给你邮过去？”李兰娟满口答应。 “嗯，好的。谢谢妈咪。”庭萱笑道。 “咳！谢啥啊！你要是周末的相亲能顺利，早点结上婚我就高兴了！”李兰娟绕了一大圈儿，又绕回了主题。 庭萱一惊，她外放的，妈妈声音又大，怕是……涂山璟听到了。 于是她“嗯嗯”了两声，又聊了几句，匆匆挂了视频。 一回身，她看见涂山璟蹙着眉，眼里闪动着水光，问她：“你要成亲了？” 第48章 两路之人 庭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先相相亲。” 小学生科普视频里不会讲到相亲，所以这是涂山璟的一个空白领域。 他又问：“相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庭萱想，某种程度上……也算是？ 于是她点了点头：“算吧。” 涂山璟一下子枯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未婚女未嫁，他怎么阻拦呢？再说了，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拦呢？ 虽然他刚赢过了郭兆宇，但是她身边，不只有这一个男人。 她的世界广阔，有着无限的可能。 而他的世界，就仅只这窄窄一方。 如果能带她回去……他冒出了这么个念头，随即摇摇头，她不可能抛下家人朋友跟自己回去的，再说了，自己那世界连电都没有，她肯定过不习惯。 庭萱看他摇头，有点疑惑，问他：“怎么了？” 涂山璟回过神来，惨然一笑：“没什么，吃水果吗？芒果切好了，再等就不新鲜了。” 庭萱见他辛辛苦苦切好的，不忍心拂他意，走过去接过，拿着牙签扎了几块吃。 吃过一些她就借口累了要睡了，让涂山璟把剩下的吃掉，她自己去洗手间刷牙。 庭萱一边刷着，一边想：怎么他听了自己要去相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刚刚不是还问自己选郭兆宇还是他吗？ 可是转念又一想，有所谓又能怎么样呢？他在这个世界连温饱都很难保证，自己又不会抛下家人和朋友跟他回去他那个神奇的世界，万一去了那里以后他又遇上小夭…… 吐掉了口中的水，她凝视着洗手池中盘旋着流走的漩涡。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是侬愁。* 不能动心，不能生情，他们注定是两路人。 想到了这里，她就下定决心似的，一拍脸：振作起来，还是等过一阵子忙完了，陪他去找找看怎么回去的方法吧。 然后她回了房间，搂着玲娜贝儿翻滚了两圈压灭了心中升起的莫名情绪，又玩了了会儿手机转移注意力，就睡了。 她门外的涂山璟，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盘逐渐氧化变色的芒果，吃不下。 第二天一早，今年最后一号台风化作热带气旋，威力大减，北上而去。 庭萱走出卧室门，很难得地见涂山璟起来晚了，此时正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拢了拢头发就要去给她做早餐，忙摇了摇手：“不用，你昨天也累了，接着睡吧，我收拾收拾就得走了。睡醒了记得遛狗哈！” 涂山璟披头散发地望着她，眼圈发红，眼下发黑。 她扬扬手，收拾了一通，拎着包出门去了。 屋内又沉寂下来。 不过此时小狗依萍也醒了过来，呜呜咽咽地哼唧着。 涂山璟蹲下去抱起它，它那么小，和自己一样，都是孤零零一个。 庭萱在上班路上买了点水果，又买了个早餐三明治，打算到单位送给兆宇谢谢他昨天送她。 兆宇来得也蛮早，见她拎着东西来，打了招呼：“早啊！这么客气的吗？” 庭萱给他把东西放在桌上：“那可不，您老人家把我一直送到了楼下，这大风大雨的，没有你我不得淋个透透儿的啊？可得谢谢你！” 兆宇笑了笑：“举手之劳。”随即他又问她：“刚才那谁又起大早在群里布置任务了，你回没呢？” 庭萱“啊？”了一声，赶紧打开手机：“我没看着啊，我下了地铁就去买东西去了。” 兆宇指着她屏幕上的缩略图：“就这个图，你保存一下，你们组今天要配文案，还挺难的我感觉，要把产品和图的意境都编进去。” 庭萱赶紧保存，然后放大看了眼：“这啥啊？意识流啊？这哪个产品？” 兆宇摊摊手：“别问我，我不知道啊。小苍蝇做的，我理解不了她的概念。要不你问问阿金，他和她一起弄的。” 庭萱调到了相册，把那张图里的产品圈上，给阿金发了过去。 兆宇眼尖，看见她的相册里最近的照片一大片都是一只小白狗，还有一双手抱着那只狗。 狗看起来是只银狐，抱着它的双手白皙修长，指尖还有点发粉。若不是手的大小暴露了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打眼看去简直会让人以为是哪个美女的纤纤玉手。 兆宇是学美术的，除了眼神儿好使，自然也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 这双手，他曾见过的。 是那个邻居余璟的手。 不过依着他对庭萱的了解，他倒没想到俩人早就住到了一起。 兆宇只是想，嗯，大风大雨的天气，庭萱回家以后还要出来和他凑到一起。不知道是看狗还是看人。 第一次见面，他只是觉得那个男人蛮高大气质蛮好，整个人又宽又薄，是个瘦削的身量。当然了，穿衣品味堪忧。 然而昨天见面，他对那个男人的威胁度评估变了。他在手里拿着帽子没戴，估计是怕被风吹走，口罩也没戴，也在手里拎着，怕是已经淋湿了。 兆宇从他走出玻璃门的时候就远远看到了个惊艳的轮廓，上车后在后视镜里偷偷打量过了，怎么说呢，翩如浮云，矫若惊龙，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虽然兆宇自己长得也不差，家境也不错，学历身材智商性格自问都没什么短板，向来很是自信。 但是人比人得死，他觉得自己碰上了个很难赢过的对手。 所以他昨天一反绅士常态，没个分寸地打听他，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看他那气质，就不像个穷困的。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举手投足间那一股子做派，不卑不亢的，家里肯定差不了。 人都喜欢好皮相，他这个学艺术的自然深深了解和赞同。若不是隔着个庭萱，他倒是很有心结交一番。 但要是庭萱和他有些什么，那就是另一码了。 也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的，看他不像个上班族，不知是不是因为要创业或者搞艺术和家里决裂才搬到庭萱那个小区住。 如果他家里富得很，自己反倒是放心了。 因为他的家长多半不会同意。兆宇知道庭萱的家庭，小康之家，和那种大富大贵的是两路人。 见庭萱和阿金沟通上了，兆宇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引自刘禹锡《竹枝词》。 第49章 替她选衣 咽下了心头那些弯弯绕绕，郭兆宇打算这阵子去探探蔡彬彬的口风。她是庭萱在公司里关系最好的，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庭萱看阿金给他讲了，确实这个任务挺难，就抬头和兆宇说道：“是挺难的，那我先回去做了哈。谢谢你提醒~” 兆宇冲她温和一笑：“没什么，主要是那谁问了，你要没回收到显得有点——” 这时一个带着红框眼镜梳着马尾的女生走过来，“哟！”了一声，开口问：“庭萱哪，你来给兆宇送早餐吗？” 庭萱见是他们组那个有名的烦人精蒋营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笑道：“早，他昨天正好开车了，我打不着车，他就送我了。所以我给他买点好吃的。” 兆宇回身，给了她一个血橙：“喏，见者有份。” 蒋营莹笑道：“哎麦，我能拿吗？你不心疼啊？” 兆宇笑笑：“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庭萱见状想赶紧开溜：“那什么，你们先聊着哈，群里布置的任务挺紧的，我先回去赶工了。” 他俩向她挥挥手，她便点点头溜回自己办公室。 徜徉在任务的海洋里，她感觉难度如海啸，比山还高地拍了下来。 好在今天是周五，对接的客户估计也无心加班，下班前把她的文案通过了。她满心欢喜，知道自己今天能正点儿下班了。 这时对面的彬彬抬头问她：“你明天有事没呢？兆宇要去露营，说他朋友临时放鸽子人不够了，问咱俩有没有兴趣去。” 庭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双手合十：“抱歉，明天不行，我约了人吃饭。” 彬彬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谁呀谁呀？我认识吗？” 庭萱笑笑：“又八卦了不是？你不认识，我其实也不怎么认识，我爸给安排的相亲。” 彬彬“嚯~”了一声，回道：“那可是正事儿，那你得去。我和兆宇说咱俩不去了哈。” 庭萱点点头：“嗯，不好意思啦，以后再去。那我先走啦~” 彬彬和她一扬头：“下周见~到时候听你战报。” 庭萱一挥手：“咳！啥战报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战。回头再说吧。” 说罢她拎着包，里面装着她偷摸儿印的寻狗主人启示，溜出了办公室。 周五的地铁一如既往地挤，左手拎着沉甸甸的包，右手拉着拉环，当她回到了家，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练出肌肉了。 隔着门她就闻到了饭菜香，好像是牛肉的味道，还有葱花爆锅的味道。 她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起来，打开了门。 涂山璟正挥舞着锅铲炒菜，见她回来，绽开了笑容。庭萱回给他一个笑，他便点点头又忙着炒菜去了。 自打他可以出门，他就包揽了买菜的任务，庭萱也不用在网上订了菜再送过来了，省得他外出工作不在家接收不到。庭萱要给他钱，他坚持不要，用自己那微薄的工资贴补。庭萱告诉他不要勉强，如果花光了就还刷自己给他的那个副卡就好。 夕阳西下，暖黄色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惊鸿绝艳的侧影。 小狗依萍乖乖地坐在一边，洗过了澡，它这时候颜值直线上升，只是毛有点没有修剪，不过也有一种凌乱的可爱，它伸着舌头，对着庭萱喘气。 庭萱看了这一幕，心里觉得很温馨，冲上前去把小狗抱起来，用脸蹭了蹭它的小耳朵：“依萍~我回来啦！你怎么不来门口接我？谁家的小馋狗狗嗯？是我家的呀~” 她抱着狗探头一看，涂山璟正在往角瓜炒鸡蛋里面撒味精，旁边已经盛好了一大碗牛肉烧土豆。 小狗使劲儿向前抻着脖子，不停地闻闻嗅嗅。 涂山璟叮嘱她道：“可不能再给它喂了。我刚才已经喂过一大块牛肉了，它趁我不注意又偷吃了一大块！” 庭萱颠了颠怀里的小狗，感觉热烘烘软绵绵毛绒绒的，笑道：“好的～真是个大馋丫头！” 涂山璟关了火，回过头对她汇报：“它今天没少吃，但也没在家里乱来，都是扒着我让我领它出去。我早上溜了一次，白天领它去检查前溜了一次，下班回来溜了一次。哦对了，宠物医院的人说它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营养不良，以后长长肉就好了，内外驱虫也做了。” 庭萱听了更加笃定这是只被别人养过的家犬，摸了摸它的头回他：“辛苦啦。依萍乖哈~” 然而她想起来自己包里那一叠寻狗启示，万一主人看到了寻过来的话…… 她放下了依萍，让它自己哒哒地在屋里跑来跑去。 不能太亲近了，万一养出了感情，有朝一日主人找上门来寻了回去，那她可就得伤心了。 她帮涂山璟盛饭，两人照例吃了，吃过饭后庭萱想起之前加的那个要相亲的男人，拿起微信看了看。 聊天还停留在两人约明天中午吃饭的那条，男人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不知怎的，庭萱像松了口气似的，不用再费心思和他聊天，蛮好。她把印的传单给涂山璟，让他明天去附近便民公示板上贴一贴，再趁着发传单时也发一发。 涂山璟接过那摞传单收好。 她又看了眼天气预报，明天是个晴天，还挺热。两人约的区有点远，她本来想穿裤子去，但是想起妈妈之前再三叮嘱她一定要穿裙子，叹了口气，转身去卧室的衣柜里面挑裙子去了。 涂山璟眼见着她叹气，也不敢问，只摸了摸来闻他的依萍的头。 他听见庭萱衣柜开合的声音，随即她拿着两条连衣裙走了出来，纠结地问他：“小璟，哪个好看啊？” 涂山璟见一条是纯裸藕色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另一条是黑色的带了点金丝边的设计，显得很精致。 他很违心地指了裸色的那一条。 于是庭萱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像男的都喜欢浅色一点的。”回身把那条黑色的挂回去，在客厅的挂烫机上熨起了裙子。 涂山璟在蒸汽中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的眼睛里也很快蒸腾起了水雾。 不过他悄悄抬起手默默地擦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涌上来的心酸、心痛还有自卑和无可奈何掺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究竟该如何处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庭萱一条一条熨平了裙子上的褶皱。 “那个……明天我早上要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哈。”庭萱熨完了裙子，转过头来对他说道。 “你是要……去相亲了吗？”他咬着嘴唇问她。 第50章 目送相亲 庭萱有点尴尬，但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是的。所以你就先自己吃吧，路途有点远，我可能要去一天。做饭都不用帮我带份了，哦对了，依萍还麻烦你溜一下，周天换我来。” 如果是在平时，涂山璟大多是点点头或者做一个简洁的回应，然后就会接着做自己手头的事，不会多问。 但是这次他紧紧地盯着庭萱：“一整天？” 庭萱感觉有点说不出口似的：“嗯……是的啊，跨区去找他吃饭，吃完饭聊一聊可能还得看个电影或者逛一逛吧，再跨区回来，他如果没有车送我的话，差不多得到晚上才回来了。” 涂山璟追根究底地问：“既然这么远，为什么不是他来找你，或者约一个在中间的地点？” 庭萱答道：“他工作忙，明天早上还有点任务，所以不太方便……”越说越小声，她也感觉有点心虚了，其实明天忙的话大可以约在后天。 涂山璟沉默了，可能感觉自己再问就会让她伤心，或者是察觉到了自己其实没有什么问的立场。 庭萱借着这段告一段落的话，拿着手机遁逃到了卧室。 后天就是胜琪的生日，她看了看快递，礼物刚好已经到了本市，估计明天就能送到。 她用遐想胜琪的生日宴来逃避设想明天相亲要说些什么，不能想，再想下去可能就连去都不想去了。 涂山璟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盯着庭萱挂在那里的裙子，突然升起一股想把它撕碎的冲动。 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暴虐念头来源何处，强自按捺了下去，不能撕，撕了这件还有那件更精致的。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睡好，然而第二天庭萱还是勉力爬起来，偷偷地洗漱过，然后在卧室里奋力画出了个超常发挥的妆容。 涂山璟晚上没怎么睡着，辗转反侧地折腾到天亮时才睡，所以这时候也没被她些微的声音惊醒。 她轻手轻脚地到客厅取下裙子，回卧室换上，又默默地卷了卷头发。 正卷着，她妈妈的视频打了进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但是铃声还是唱了好几句。 “小萱！我看看~哎呦~真漂亮！不愧是我的女儿！”庭萱妈妈的脸伸到屏幕前，眉开眼笑地夸奖道。 “我也看看，我也看看~”她爸爸也挤过来凑热闹。 “一边儿去！你懂什么？还得是我给参谋参谋！”李兰娟推了他一下。 “那这不也是我跟你合作生出来的姑娘吗？我看看还不行啦？姑娘，加油！”她爸爸提出抗议。 庭萱草草卷完最后几缕头发：“好啦好啦，放心吧。看也看了，加油也加了，我得出门了。” 她爸爸和妈妈齐齐握拳：“宝贝加油！” 庭萱拿了一条项链戴上，笑道：“好了好了，知道啦。你们比我还紧张。先挂了哈，拜拜~” 她换了个淑女一点的包，想着钥匙在客厅里那个通勤包的口袋里来着，装了手机、充电宝、纸巾和粉饼、口红，她拿着包想去把钥匙也装里。 涂山璟刚才被视频的铃声吵醒，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睡眼惺忪。 见庭萱走出来，他眼前一亮。 那身裸藕粉色的连衣裙剪裁得很好，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曲线玲珑，再往上……他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只记得她脖子上一条细细的项链一闪一闪，她的头发也蓬松弯曲得很好看，妆也画得很好看。 心里有些后悔让她选了这条裙子，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庭萱翻出钥匙放进了她那白色鳄鱼纹的链条包里面，回身对他一笑：“不好意思，把你吵醒啦？你自己在家吃点哈，我出门了。” 随即她换了双低跟的白色单鞋，开了门走出去了。 涂山璟后知后觉地闻到她带过来的一阵香水味，像是雨后苍兰一般的清新甜香，丝丝缕缕直往他鼻子里面钻。 他跑到窗户那里张望，不多时庭萱就出了门，今天天气还热，她打了把阳伞，把自己遮住了大半。 茂密的绿树，灿烂的太阳，明明是炽热得仿佛不该存在任何寂寞一样的季节，涂山璟却在这一室的空虚中被寂寞团团包围。 庭萱这鞋子许久未穿，感觉有点不合脚，但是已经走到了地铁口，她懒得回去换了，忍着走到了地铁上。 明明是周末，不知道为什么地铁上还这么多人，她没有座位。听到旁边的一身户外装扮的人聊天，她才知道今天市里举行马拉松大会，所以这么多人出来参加和看热闹。 坐到了换乘站，她感觉有点饿了，又不敢多吃怕小肚子凸出来，在地铁站里买了瓶热牛奶吸溜吸溜喝了，胃中的空虚好了些，她这才又继续坐上了地铁。 换乘了两次，她终于到了约定的商场一楼的那家咖啡厅。 对方比她到得早，穿着一件polo衫坐在中间的座位上，比照片上胖一些。 见庭萱走进来，他猛地站起来，笑着向她挥了挥手。他鼻子有点塌，显得鼻头很大，此刻那鼻子还煽动了几下，旁边的法令纹延展到下面咧开的薄唇旁。 庭萱也笑着挥挥手，走了过去。 “你好，我是赖大光，郭叔叔介绍的。” “你好，我是白庭萱。” 庭萱和他自我介绍后，看见桌上已经放着一杯点好的冰咖啡，但是她其实有些咖啡因敏感，这时候将近中午了，喝的话怕晚上睡不着觉。 不过她没作声，刚见面人家请的自己要是不喝，像事儿很多似的。 待她坐下，对方的长眼睛眯了眯，笑道：“你跟照片长得差不多啊，现在好多女的照片都p得太过了。” 庭萱一愣，就当成对方在夸她吧，打哈哈地笑了一下。 他又开口道：“不好意思啊，让你跑那么远，我这边最近实在是忙。走热了吧？快喝点冰的解解渴。” 庭萱摆摆手：“没事儿，反正我也休息。”低下头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咖啡，口感有点酸涩，冰得她直倒牙。 她突然就想起家里的那个男人，那天在阳光下站着，手里拿两杯茶，都没有加冰，垂了眼眸，很认真地问她喝哪个。 这时候对方问她：“庭萱呐，你平时有什么爱好没呢？” 第51章 一些问题 庭萱想了想：“夏天有空了游游泳，冬天了就窝在家里看剧看看书吧，没什么特别的。” 对方来了精神：“你也爱看书？！” 庭萱点点头：“是啊。”看来他也爱看书，应该是个有内秀的人。 他笑道：“巧了，我也爱看，我最喜欢的是《倚天屠龙记》，你应该学学赵敏。” 庭萱一愣：“赵敏？” 他咧开嘴：“对啊，她简直是男人的梦想啊！” 庭萱想了想，如果站在女生的角度的话，她一个有权有势的白富美，离开了父母朋友和豪车大房子，跑去和别的女人共享张无忌…… 她有点不太苟同，只礼貌地笑笑。 他见她不搭茬，又道：“最近我在看《金瓶梅》。” 庭萱又一愣，虽然她没看过，但是好像……那书…… 他见状正色道：“这书虽然有些那个的描写，但是里面还是有寓意的。小的时候不能看，现在岁数上来了，正好可以看看。” 庭萱不知道接点什么好，就“哦……”地附和了一声。 对方还在滔滔不绝：“淫者见淫，智者见智。这书为什么被禁呢？是因为里面有着一些黑暗的内容，让小年轻的看了就价值观崩塌了……” 他的声音有点大，咖啡厅的桌子又挨得近，庭萱余光瞥到隔壁桌的两个女生听到后窃窃私语起来。 庭萱努力上价值：“是哈，是不是揭露了一些社会黑暗面来着？” 他见她不怎么搭话，笑着换了个话题：“嗯，有一些。对了，你最近看什么书呢？” 庭萱想了想，自打夏天捡到了涂山璟以后，总是很充实，也没看什么书，就之前五一回家在电视看到重播了《红楼梦》，回头她就断断续续地把原着小说又捡起来看了，便答道：“最近又重温了《红楼梦》。” 赖大光的小眼睛里闪着光：“哦~我也看过，看完了你知道我最大的感想是什么吗？” 庭萱问他：“什么啊？” “想谈恋爱了。” 庭萱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有的这个心得，却见他目光火热地盯住自己：“男的都会代入自己到贾宝玉去。那么多妹妹，就想谈谈恋爱。” 庭萱突然被他拉入到热情的泥淖中，有点无所适从，第二次“哈……”地愣住了。 他见她不接招，没再继续下去，笑笑喝了口咖啡，又问：“游完泳是不是感觉可累了？睡得可香了？你睡觉打呼噜不？” 庭萱低头想了想，没听谁说过自己打呼噜，就回他：“我不知道……大概不打吧，大学室友没说过我打呼噜。” 对方笑了笑，往前凑了下，低声问：“那冒昧问一下，处过几个对象啊？” 庭萱咬了咬嘴唇，但想着要和人家坦诚，就实话实说：“大学时有过一个男朋友。” 对方闻言又小声问她：“那，处了多久啊？” 庭萱想了想，毕业就分手了，回他：“大概一年吧。” 他听了，笑容没有消失，开口道：“行，妹妹挺坦诚。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照理说可以反问他有过几个女朋友的，但是她一点都不想问，就随口问他：“那你除了看书还有什么爱好啊？” 对方眼睛一眯：“也没什么，找找美食，骑行一下。你看看，前两天我团了个火锅套餐，才五十块钱！” 他都把手机递到眼前了，庭萱也只好低头看了一眼，虚伪地赞道：“啊，好厉害。那这套餐里有肉吗？” 他连连点头：“有啊！两盘呢！啊，不过你今天的咖啡可不是用的优惠券哦！” 庭萱听他冷不丁提到了这里，扶着杯子对他笑笑：“谢谢你请咖啡啊，破费了。” 他摇摇头：“不破费，偶尔出来喝点儿挺好的。唉，要不是这么省，这城市物价这么高，能省出一个房子的首付么？冒昧问一下，你还没买房是吧？” 庭萱老实回答：“嗯，还没买，先攒攒钱，有想学的东西。” 对方一摆手：“咳！还是买房划算，能升值啊！我说话直你别不爱听啊，你岁数也不算小了，没几年好鲜嫩了，学那么多有啥用？还不如手里落个房子保值，起码不用租房子住了不是？” 庭萱听他这么说，面上有点挂不住。她又想起涂山璟，每次吃饭和她交流问题，还会鼓励她“你有什么想学的都可以尽量去尝试，反正不会比我现在学习更困难不是？” 对方见她不言语，可能也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过了，讪讪地笑道：“妹妹你别生气，哥也是为了你好。这城市每年涌入那么多年轻人，你们企业里上班的还不像我们那么稳定，说不定哪天就裁员了，没有房子也没有对象的外地小姑娘，上几年班就回老家结婚的我见太多了。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来着？” 庭萱听他服软，也不太好不回答，低低回道：“一万来块吧。” 他“哟！”了一声，回道：“那还不算少。税前税后啊？” 庭萱答道：“税前。税后每个月到手大概八千左右吧。” 他嘴角抽动了下，开口道：“妹妹，我们在外面都说到手的，不说税前的，税前再高，不到手你也花不着不是？” 庭萱听他教育她，又”哦“了一声，心上涌上了一丝疲累。虽然今天这对话她一共也没说多少句，可是就是累，发自肺腑的。 看着对方的塌鼻子，她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家里那位的又高又挺的鼻子。 赖大光还在教育她：“妹妹，跟你这么一聊，感觉你还是有点单纯，来，哥跟你分析分析哈，其实像你这条件呢，长得也行挣得也可以，看似不错，但是过几年年纪上来了可能就贬值了。实话跟你说吧，你找哥这样的，算是你的顶配了。你好好合计合计，哥是实在人儿，不跟你来虚的。房子我买了，车也有个旧的，要换也能换，工作又稳定又体面——诶你等我会儿哈，我接个电话。” 说罢他从桌上拿了手机放到耳边：“嗯，哥，您说，啊我在外面呢，没事儿。啊啊！啊，行……” 庭萱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颜色暗紫，还爆了一块皮，露出里面发黄的牙齿。 涂山璟的嘴巴就很漂亮，薄厚均匀，颜色淡红又润泽，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滔滔不绝地吐出伤人的话。 他的言语永远温和有分寸，他的眼睛总是温柔而清澈，没有斤斤计较的计算，哪怕他是一个做买卖出身的。 p.s.文中相亲聊天内容基本取材于现实，如有雷同，纯属不巧合～ 第52章 很是疲累 对方挂了电话，笑笑：“不好意思哈，工作上离了我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干了，还正式的呢！都得靠我们这帮人干活儿。” 庭萱摇摇头：“没事儿，你忙你的。” 赖大光对她打了个响指，夸道：“懂事儿！” 然后他没有继续教育她，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朋友圈给她看她都去了哪里骑行，大多是本地或者城郊，庭萱一开始还附和着，有时问他问题，都被他三言两语答了又继续念他那朋友圈。 他念了一个多小时，朋友圈都念到前年的了，庭萱扭着脖子看得脖子也酸了。 终于可能他也讲累了，拿起咖啡一饮而尽，看了看时间，问她：“咱俩差不多走啊？” 庭萱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朋友圈朗读大会，点了点头：“好。” 收拾完了走出咖啡厅，他们往商场门的方向慢慢走去。 庭萱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两点了。空腹加上喝了咖啡，她感觉自己脚下发虚，心脏也砰砰地跳了起来。 赖大光快和她走到门口时站住了，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奢侈品店，又低头扫了眼她的包，突然开口道：“哎呀，这奢侈品的牌子，我也不太了解，也没去人家店里逛过，你有这样的包包吗？” 庭萱此时背的正是一个奢侈品的包包，听了这话就像被老师上课点名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坦白回道：“啊，有买过一两个，不过现在不怎么买了。” 他点了点头，又开口道：“行。那咱俩，去哪呢？” 庭萱不太清楚他的意图，照理说该吃午饭了，可是她不好意思指名要吃什么，怕对方不爱吃，于是决定把主动权交给他：“我也不知道啊，你说呢？” 他回道：“要不……我们今天先到这？” 庭萱闻言一愣，但是心底又油然而生一种解放感，点了点头：“好的。” 他挠了挠头：“那你怎么走？我车停附近商场了，那里停车不要钱。” 庭萱听他这意思，像是虽然开了车但是不想送她，就很懂事儿地回道：“我坐地铁。” 他如释重负：“那行，我送你到地铁口。” 庭萱拿出了阳伞，顶着大太阳走出门外。 他跟在身边，扶着门：“小心。” 庭萱也不知道他要她小心些什么，只点了点头，走出几步把伞打开。 地铁口很近，说了没几句话就到了，赖大光向她挥挥手：“回去小心哈，有空一起游泳去~” 庭萱也朝他挥了挥手，看他转身走掉了。 后脚有些痛，是鞋子磨出了红痕。 不穿这双鞋来好了，她抬脚看了一眼想着，踮起脚让鞋不要卡在伤口处，慢慢地挪向地铁安检处。 坐了一站地铁，她发现饿得撑不到她的熟悉地带了，匆忙搜了个下一站附近的人气小店，到了站七拐八拐，终于找到那家店，不料店家对她指了指门口的牌子：“抱歉，小店间歇性营业，两点开始休息到四点半，马上打烊了。” 她感觉好委屈，饿着肚子去了对面一家普通面馆，点了个普通的牛肉面。 牛肉面味道中规中矩，热汤下肚，她感觉胃里一阵熨帖。热气蒸腾，蒸得她眼睛有点湿润。 今天要是不来就好了。 今天要是和涂山璟出去买点小狗用品就好了，遛狗的牵引绳他不知道买，狗粮也没预备，他不懂得现代养狗的那套，自己还没来得及教。 教他远远好过自己大老远儿来这里被人一顿说教。 吃过了面，她在父母的群里回了个“已经结束回家了”，就往地铁站走去。 她妈妈的视频马上打了过来，她接了，见妈妈急迫地问她：“怎么样啊小萱？你现在在外面呢？” 她蔫巴巴地：“还行，就喝了咖啡聊一聊。嗯，现在在外面，正往家回呢。” “就只喝咖啡了？没一起吃个饭啥的啊？我看你们年轻人吃完饭还要看电影或者散散步的。”李兰娟还挺懂。 可惜自己大概是吃不上他的饭，也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庭萱都能预想到他吃饭的时候肯定也是连说教带评价，无端端倒胃口，还不如和涂山璟一起看看电视吃吃饭，再说说笑笑聊聊天，看他恍然大悟或是会心一笑的样子…… 涂山璟，涂山璟……萦绕不开的涂山璟，自己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平时在家时总看见他还不觉得，今天出来了总是要下意识地拿对方和他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眼里见过了好的，就再容不下次的了。 视频里李兰娟见她沉默不语，神色也不对，大概知道她不是很顺利。 这时她爸爸挤进来：“咋样啊姑娘？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不够好看就冷落人家了？我跟你说，好看顶什么用啊，能当大米饭吃啊？过日子还是得实实在在对你好的人——” “哎呀行了行了，别叨叨了，你净会添乱！”李兰娟一把将他推开，又道：“小萱，咱不卑不亢的，要是合适呢咱就相处相处，不合适下一个更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吧？高高兴兴的啊！回家吃点好的，妈给你打钱。” 庭萱听了，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勉强笑着摇摇头：“没事儿妈，我挣钱了，自己买就行。” 她妈妈坚持：“你看看你这孩子，有钱还不拿？妈给你的！行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哈。” 说罢她挂了视频，又发了个红包过来。 庭萱看着，觉得今天的委屈被抚平了一些。 她没收，踮着脚慢慢走回了地铁站。 一路疼着回到了家里，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似的，瘫在沙发上。 涂山璟没在家，可能是出去发传单了。 小依萍这几天和她熟悉了些，此刻就来她脚边蹭来蹭去。 她感受着那柔软，心里受到了治愈。 把依萍抱起来，她一顿狂rua，把依萍的毛儿都撸起了静电。 小狗想跑，被她收紧抱在了怀中。 “依萍啊！我今天遭大罪啦！”她脸贴着它的头，大声说道。 依萍一抖，像是被她震了一下。她赶忙摸摸：“不怕不怕啊，不是凶你，是我自己在懊恼。” 小狗闭目阖眼地享受着她的抚摸，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 哈欠是会传染的，此刻室内温度还很高，庭萱昨天又没睡好，刚才又吃了一大碗碳水，脑力也耗费过多，也打了个哈欠，精疲力尽地搂着依萍睡着了。 第53章 被治愈了 涂山璟回来时，首先看到了门口地垫上东倒西歪的那双白色单鞋。 她回来了。 他心里想着，蹲下把那双鞋子摆好。 他一起身，正看见睡在沙发上的庭萱。 她抱着狗，头发披散，裙摆凌乱，呼吸深长，锁骨间一条水滴状的碎钻项链，反射着夕阳的余晖，随着她的胸膛起伏而一闪一闪的。 小苍兰的香气被室温氤氲着，扑面而来。 涂山璟原地转身，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小依萍听觉嗅觉都很灵敏，此时就睁开眼睛来，动着小爪子想要从庭萱的怀抱里爬出来，同时直哼哼，想要去欢迎它的狐朋。 庭萱被它弄醒了，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到了那个今天她数不清多少次想起来的男人，只觉得他肤白胜雪，远山眉长，星目熠熠，鼻若凌峰，丹唇外朗，哪里都好看，哪里都顺眼。 只有一点不好：他不是自己的。 她这边光顾着瞧他，手上劲儿一松，小依萍便挣脱了她，跳到地上，脚底打了个滑儿，仍四条腿儿紧倒腾，奋勇向前地奔向了涂山璟。 它围着他修长的小腿直转，兴奋地直摇尾巴。 涂山璟把它抱起，摸了摸头，眼睛却看向庭萱，努力让自己表情不要崩，挤出个笑容开口道：“回来了？” 庭萱大大地点了个头：“嗯！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涂山璟夹着狗灵活地换了拖鞋：“还没，你也没吃吗？”她说过可能要一整天的，如今这时候就回来了，可能…… 庭萱虽然几个小时前吃过，但是因为上午饿得太狠，那碗面条下去早已被消化，此刻腹中空空，竟像没吃过似的。 她摇摇头：“吃过但是我又饿了。” 涂山璟放下小狗，走向洗手间：“那你稍等下，我洗完手就做。” 庭萱想起回来前想和他出去买小狗用品，忙和他说道：“不用，今天咱们出去吃，顺便给依萍买点东西。” 说完她想起给涂山璟的那堆寻狗主人启示，也不知道这小狗会不会有主人来找。 涂山璟洗过了手，走过来也在沙发上坐下，有点不敢看她，问道：“今天怎么出去吃了？” 庭萱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自己像那在外面花天酒地陪野花应酬的渣男，回了家偶尔带糟糠妻下一顿小馆子对方就受宠若惊似的那种。 她看着涂山璟的侧脸，回道：“你平时做家务也很辛苦，偶尔不做饭了出去吃也蛮好的呀。还有，吃完饭我想去给依萍选点它用的东西。” 完了，这话说出来，更像了。 但是好在涂山璟不知她此时的心理，眼睛晶晶亮亮地对她点点头：“好，那就不做了。” 庭萱此时看他，越看越可爱。笑着掏出了皮尺抓过依萍给量了量尺寸，记在手机里以后，站起身来：“那，现在就走哇？” 涂山璟点点头，和她出了门。 庭萱选了家日式的居酒屋，想着他肯定没吃过，给他尝个新鲜。她先点了牛油果沙拉、寿喜锅、一个寿司拼盘和烧鸟烤串，看涂山璟吃生的好像可以接受，又追加了一盘生鱼片和一小碟芥末章鱼。 涂山璟吃芥末没掌握好度，被呛到了，又咳嗽又流眼泪地大咳了一场，他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臊的。 庭萱赶紧把自己的草莓牛乳递给他：“喝这个能解辣。没事儿吧？” 涂山璟抿了抿嘴唇，抬手接过，又摇了摇头：“没事的。失礼了。” 庭萱摆摆手：“没事儿，不用顾虑，我们吃也经常呛到，因为太辣了哈哈哈。对了，这里面你最爱吃哪个呀？”她下意识地也想记住他的喜好。 涂山璟喝了一口牛乳想了想，指向了寿喜锅：“这个吧，可能和我吃过的有点像，别的虽然也很美味，但是还是这个更像我从前吃过的。” 庭萱点点头：“嗯嗯，多吃几次就适应了。你爱吃的话，我们下次再来！” 涂山璟闻言，睁着一双横波目看向她，下次，以后，将来……这些词他从不敢提起。 他还没弄懂自己怎么来的，突然就来了，会不会突然就走。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之前，他都有些害怕，要做心理准备，直到睁开眼后看到的不是涂山府的床帷，而是庭萱客厅的吊灯时，他才会松一口气。 不过有人给他允诺未来，他还是很开心的，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顿饭。 于是他低眉垂目，无声无息地笑了：“嗯。下次再来。” 结账时涂山璟不动声色地吃了一惊，这店里装潢也一般，食材还有好多是没料理过的生的，居然那么贵。 他有点不好意思，走出店以后开口道：“让你破费了。等我以后再赚些钱——” 庭萱一摆手：“没事儿！我都说了要请你吃的，一个人吃的饭像饲料，两个人吃饭才香嘛！你也不用着急赚大钱，小心急而被骗。” 涂山璟点了点头，既然她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用再赘言，左右他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一有机会就会报答她的。 庭萱吃了好吃的，把委屈忘到了脑后，开心了起来。她指着不远处一家宠物店和他说：“走哇？咱俩去买点东西。不是白请你吃饭的，待会儿得拜托你搬狗粮呢！” 涂山璟没听说过狗还有口粮，不过这世界他没听说过的东西太多了，跟着庭萱走就是了。 他俩走到了那家宠物店，店里有个昏昏欲睡的小姑娘，见来了客人，尤其是有一个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的氛围感口罩帅哥，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身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亲切地问道：“欢迎光临！我叫甜甜，请问二位看点什么？” 庭萱心里盘算了下，依萍去向未定，还是先就买点基础的吧。于是她回道：“一些基本用品，狗绳狗粮之类的。” 小姑娘笑着把他们领到一个用品的区域：“请问是多大的狗狗呢？我们这里有不同的款式。” 庭萱掏出手机，把记好的数据给她看了，又说是只银狐，小姑娘就给她推荐了两款。 她让涂山璟选，毕竟他遛狗的时候多些，主要是他在用。 涂山璟拿起来在手上试了试，选了大一些的那个粉色的。他的手大手指又长，把手太小了握起来不舒服。 庭萱又按照做的功课，买了品质好一些的伯纳天纯狗粮。小姑娘一边给她介绍，一边笑着问她：“美女，你家的狗狗长什么样子呀？” 第54章 小狗用品 庭萱把手机掏出来给她展示，像是母亲晒娃的那种喜悦心情：“你看看，特别乖的一只银狐~都说银狐爱叫，但它就很乖。” 小姑娘接过来一看：“啊呀！好可爱呀！萌萌哒！我们这里也提供洗澡剪毛的服务，有空你们可以把它带过来美容，一定更好看！它叫什么名字啊？” 庭萱看她还挺会营销，三明治式的夹带了推销，也不令人反感，笑了笑回道：“它叫依萍。” 小姑娘哈哈一笑：“好可爱！因为它性格犟，一出去遛就倔倔地叫不回来嘛？” 庭萱心说是因为捡它那天，雨下得和依萍向爸爸要钱那天一样大，不过看这小姑娘年纪，不一定看过那部剧，可能只知道依萍性子倔强，也就点点头：“哈哈，差不多吧！” 她和她聊得好，就又顺手买了一个磨牙小玩具，一袋狗零食才收手。 结过了账，她先一步出去帮涂山璟拉着门，涂山璟抱着一袋狗粮往外走。 身后甜甜在甜甜地说道：“感谢惠顾！依萍妈妈爸爸下次见哦~” 涂山璟步子一顿，脸上有些发热，偷眼瞧庭萱，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风吹动她的卷发，她看向涂山璟，妆容稍微有些花了，但是又因此生出一丝迷糊的天真感。 涂山璟感觉自己心跳如擂，一时之间忘了迈步。 庭萱见状问他：“怎么了？很重吗？咱俩一人一边儿抬着它走啊？” 涂山璟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不用，我拿得动。”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区区一小袋狗粮要是还拿不动，他都对不起庭萱给他喂的好饭菜。 晚上有点凉了，庭萱没穿外套出来，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 涂山璟见状，走在她的前面：“你在我后面走吧，我给你挡挡风。” 庭萱听了心中一暖，马上觉得就不冷了。低低“嗯”了一声，她跟在他身后。 他的头发被风吹起，有几丝刮到了她的脸上，痒痒的。 庭萱低头避过，视线里又闯进了他那把细腰，窄窄地收在裤子里，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着。 庭萱觉得心里也痒了，忽然问出一句话：“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相亲相得怎么样？” 话说出来她就有点后悔，自己又不能和人家在一起，招他回答这个干什么呢？ 不过随即她又安慰了自己，朋友之间也可以互相关心的嘛。 涂山璟脚步停了，她又在走神儿，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啊！”她吓了一跳。 涂山璟忙放下狗粮，回身俯下来看她，急切问道：“没事吧？！” 庭萱揉揉鼻子：“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没看路。” 涂山璟抿了抿嘴：“也怪我突然停下来。” 庭萱瞧着他的神色，三分懊恼三分委屈三分着急，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复杂表情。 过了几秒，他开口道：“所以……相亲怎么样了？你……可是要嫁人了？” 庭萱自嘲地笑笑：“不怎么样！今天这个不行！” 涂山璟闻言，嘴角微微翘起：“那，以后不见他了？” 庭萱点点头：“嗯，估计是吧。以后再相相看别人吧。” 涂山璟刚翘起的嘴角瞬间又耷拉了下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可以有很多次吗？” 庭萱笑道：“当然啦，我们不比你们古代，一旦定了不管对方是家暴还是滥赌都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可以改的，任何环节都行。确定恋人关系，订婚，结婚，甚至生了孩子，只要过得不开心，随时都可以一拍两散，各自过活。” 涂山璟被她这崭新的理论冲击到了，毕竟小学生视频里也不会过多讲这些大人的事。他想了想，又问：“那，相过好几次的女子，也不会被人看轻？” 庭萱笑道：“当然，相几次很正常的啊，合适的人哪里那么好碰，哪有一相就相上的道理！” 涂山璟没了主意，本以为她相过了这一次不成，至少要缓一阵子再相，不然怕别人说闲话，哪想到这个世界不只人们走路快说话快，相亲的节奏也很快。 他只好失落地应和道：“这样啊……”，再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心里有事，脚步就很机械地快，没多久他便走到了单元门口。 庭萱跟在他身后，他腿长步子大，她紧赶慢赶地跟随着，但是以为他是搬着重物急于回家卸货，就没好意思开口让他慢点儿。 她帮他又开了单元门，按了电梯，一开家门，小依萍飞奔而来，先是绕着涂山璟转了一圈，后又来闻闻她。 她笑着蹲下摸它：“哟！你出息了，知道也来搭理搭理我了！没枉费我给你花钱买东西哈~” 说罢她指挥刚换完拖鞋的涂山璟把狗粮放到客厅里的架子上——放高点，她怕依萍馋了自己掏开。 涂山璟把狗粮放在第二层，感觉以那只小银狐的身高腿长，应该够不到这里了。 庭萱把拎着的零食随手放在鞋柜上面，拿出了遛狗用的牵引绳：“我下楼取快递，顺便遛一遛它哈。” 涂山璟点点头，看她把牵引绳给依萍扣上，默默地记下了步骤。 他说怎么这两天领着依萍下楼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呢，还说什么“不牵绳”，原来是在说这个。 庭萱遛了一会儿依萍，给它收拾了，取了快递就回家了。 她给胜琪买了套diptyque的香薰蜡烛礼盒，这会儿把小卡片掏出来，洗了手就伏在她的桌上写小卡片。 涂山璟一粒一粒洗好了一碗玫瑰香葡萄，给她送去了。 见她在写卡片，他好奇地俯身下去：“在写什么？” 庭萱抬头对他笑笑：“明天胜琪生日。哦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都忙忘了！你有空没呢？中午一起去吃饭呀？她和她男朋友，你上次见过的那个立洋。吃完了她要去唱k。” 涂山璟有点瑟缩，因为虽然胜琪知道他的底细，她男友应该是不知道的，他怕露馅。而且那个什么k，他也不会唱，怕到时候给庭萱丢脸。 他想了想，明天中午是要去打工的，就摇了摇头：“我去不了，中午开始要发传单，快过中秋节了，我们活儿也多起来了。帮我祝她生辰快乐吧，事先不知道，过后我再补个礼物。” 第55章 胜琪生日 庭萱很遗憾地叹道：“啊，你们也忙起来了？也是，我们忙完广告做出来了，就该你们发广告了。那，我替你跟她说一声。” 涂山璟点点头。 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微信跳出个消息：【赖：晚上吃小区里挖的婆婆丁~你……】 涂山璟低头扫到了一眼，见庭萱拿起手机来，点开看了，叹了口气，打了几个字回他，又放下了手机。 庭萱把卡片小心地放到一边儿晾着，拿起了一颗葡萄吃。 她品了品，评价道：“唔，还是上回买的那个巨峰葡萄好吃。你尝尝呢？” 涂山璟也拿了一颗，吃过以后同意：“确实。那下回就还买巨峰。” 第二天，庭萱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行头，白色短袖宝蓝开衫加黑色长裙，这样即使在ktv里面空调太冷也不怕。 涂山璟和她同时出的门，一直陪她到地铁口。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里面装着没发完的寻狗主人启示，待会儿还会领一些今天要发的传单放进去，很乖地和庭萱挥了挥手道别：“玩得高兴。帮我和他们带个好。” 庭萱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地铁站，站在滚梯往下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眼神儿和早上小狗送他们简直如出一辙。 庭萱转过头，心里嘀咕道：都是犬科，像很正常，很正常…… 胜琪订了个西餐厅，屋内都是鲜花布置，就连天花板都缀着大朵的粉紫玫瑰和绣球花花带，很是华丽馥郁。庭萱走进去的一瞬间突然有了个念头：幸好涂山璟没来，不然他不会用刀叉，怕是要当众出丑。下回私下教他一次。 她捧着礼物上了二楼，看见穿着一条白色裹胸裙的胜琪，脖子上戴了条闪闪发亮的小香项链，挥舞着手臂和她打招呼，手腕上的同款手链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闪。 立洋今天穿得正式了些，没有那么程序员气质呼之欲出，一件白衬衫，底下配了个直筒裤和运动鞋，蛮清爽的，也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她赶忙走过去，把礼物送给胜琪：“琪琪生日快乐！送你的礼物~” 胜琪接过礼盒，开心地谢道：“啊！我之前想要的这个香薰蜡烛套盒！里面还有我最喜欢的baies味道~好贴心啊我的小萱宝贝！谢谢！爱你~” 庭萱坐在她右边，迫不及待地问她昨天相亲的情况，庭萱不好意思破坏气氛，就含糊地说了一下感觉一般，不怎么来电。 胜琪点点头：“没事，再接再厉，咱这么口好锅，肯定会找到配得上你的锅盖的！” 这时候服务生端上了焦香三文鱼蔬菜沙拉和洋葱奶油浓汤，又端了一篮子小面包来。 胜琪把菜单递给庭萱：“喏，给你留了，你点点？我还点了谷饲西冷牛排、虾仁墨鱼意大利面和西班牙火腿酿烤口蘑，你看看你还添点儿啥？” 庭萱听着她点的那些，看了看菜单，问她：“是不是还缺主食？来个玛格丽特披萨吗？菜我看差不多了。” 胜琪点点头：“点个披萨也行，再点个菜吧，立洋吃得多。” 庭萱让道：“那你们点吧，我什么都行。” 胜琪拿过菜单：“你要让他点，他就都点肉，还是我来吧！服务员，再来个黑椒芦荟彩椒烤玉米炸薯条拼盘，来个经典玛格丽特披萨加芝士厚边儿的，谢谢。” 服务员应了，恭敬地拿着菜单走掉了。 这家餐厅不只环境美，滋味也很好，不愧是消息小灵通的胜琪选的。 他们吃得七七八八，坐着立洋的车直接去了ktv。 立洋在前面拎着蛋糕，胜琪和庭萱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聊天。 ktv有最低消费，胜琪点了一打酒和一堆零食。 立洋开车就没得喝，负责把酒给她们起开和剥开干果壳。 庭萱酒量一般，陪着她喝了一圈，吃过蛋糕吹了蜡烛又喝了一巡，就有点儿醉了。 这时胜琪再问起她昨天相亲的细节，她就吐噜噜全说了出去。 她这一说不要紧，胜琪拿着话筒“啊？！”地嗷唠一嗓子，喊道：“他疯了吧？！哪有第一次跟女孩儿见面就说看《金瓶梅》的啊？！这跟说他看片儿有啥区别呀？！” 立洋赶紧夺下她的话筒：“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拿着话筒喊哪！外面儿都能听着！” 胜琪一屁股坐在庭萱的旁边，紧紧挨着她：“还有那个打呼噜也问得很奇怪！你还老实儿答了！你知道他啥意思吗？” 庭萱摇摇头：“不，不知道啊……他不是觉轻，担心以后结婚了睡不着觉啊？” 胜琪揽住她的肩告诉她：“傻姑娘！你怎么这么老实？！人家诈你呢！也许他想听的是‘没有啊，以前我跟我对象睡的时候他没说我打呼噜啊！’？你品，你细品，他知道你一个人租房子住，咱又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没有室友，那么是谁会知道你打不打呼噜呢？傻孩子！” 庭萱脸上一红，她只在大三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两人之间一直到毕业自然冷淡分手还客客气气的，用胜琪话说“像饭搭子似的”。她没经验，所以也想不到那里去。 胜琪又说：“也许这个问题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哈，那他后面那个问你一共处过几个男朋友的问题，完了还‘妹妹坦诚’，那不就赤裸裸地在打探你是不是处吗？让你跑那么远，唠了一大圈儿，最后连顿饭都不给吃，也太……我听你说他约你在那个最豪华的商场见面，还以为他挺阔呢，结果就在一楼的星爸爸不用优惠券请你喝了杯咖啡，还非要强调一下，这人……又抠又猥琐我感觉！” 庭萱那天本来没想那么深，只是直觉感到不太舒适，现在听她的闺蜜给她这么一分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拿起一杯酒又喝了几大口，撅嘴道：“啊我好委屈啊！我当时怎么没反应过来呢！我只听懂他pua我过几年就年纪大了不值钱了，提升自己也没用了，赶紧买房吧，我当时就应该也反击他几句才对！还暗示我不结婚在这城市待不了几年就得回老家了。” 第56章 醉后拥抱 胜琪“呸！”了一声，骂道：“滚他的吧！你走了我怎么办？不许诅咒我家宝宝！你不是想攒钱然后读研或者学画画来的嘛，所以没拿钱去买房，要不早几年房价低一些的时候，家里给添点儿也能买个小房子了。哪想到疫情一弄就好几年，这那的限制太多，变数又大，都给耽误了。” 庭萱被她提到了伤心事，叹了口气：“唉，也是赖我，没积极推进，总想着以后有时间再说，下班回家就懒了，或者是不能外出。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延着延着就好几年过去了。” 胜琪又给她倒了一杯：“没事儿宝子，啥时候都不算晚！干了这杯，明天又是一条铁血女汉子！宝想要宝得到，一切都会变好！” 庭萱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立洋无奈地坐在屏幕前，替她们切了一首又一首歌，后来索性直接按暂停了，省得累手。 他看着这两个情绪激动的女人，不敢吭声。不过那个相亲男，真给男人丢脸！他在心里也暗暗地唾弃了他一下。 庭萱心里不痛快，喝得就快，一开始喝了啤酒，后来喝完了又换了些果酒，想着换些度数低的果酒能不那么醉，但是她不怎么喝酒，忘记了混着喝更容易醉。 涂山璟在家擦茶几的时候，听到有人按门铃。 走过去开门，他迎面接了一个带着酒气和香气的温软身体在手上，一下子愣住了。 门外的立洋看见他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庭萱那边儿出去相亲，这边儿居然已经和他住一起了。难道是小情侣吵架了庭萱出去相亲气他？他决定闭紧嘴巴，少说少错，为他女朋友的闺蜜保密。 胜琪大咧咧地把庭萱交给涂山璟以后，手直画圈儿地指着他：“你，替我们好好照顾她。她相亲碰上了猥琐抠男，受了好大的委屈，都喝醉了，你可得安慰安慰她呀！” 涂山璟听了，点了点头：“好的。你放心。那个……生辰快乐，对不起，昨天才知道，没来得及买礼物，下次补给你。” 胜琪一摆手：“没，没事儿！咱们啥关系啊？！不用跟我客气！” 她喝高了，但是又认识这是庭萱的家，说了两句就下意识地把涂山璟当成她好闺蜜的男朋友了。立洋在一旁听了她的话，愈加笃定庭萱和涂山璟在一起了，说不定上次去游乐园就是琪琪看出了苗头刻意给促成的呢。 小狗此时冲了上来，很尽职尽责地对着陌生人大叫。 涂山璟苦于手里扶着庭萱，只得用小腿轻轻拦住它，低喝了一声：“依萍！回去！” 胜琪以前养过狗，此时又醉人胆大，一把把它薅了起来，像举着小辛巴似的：“哟！谁家的小狗狗这么凶啊？让姨姨瞧瞧？和依萍一个性子呢，这么厉害！” 那狗仗着主人的势，才敢大吼大叫，此时被人抓在了手中，也就背过了耳朵不敢吭声了，只四条腿儿还在勉力地挣扎着。 胜琪突然端详起它的下身，对着灯光看了看，又伸手摸了一把，大笑道：“哈哈哈！这不是个公狗嘛~居然叫人家依萍！依我看，得叫书桓——哦不，书桓脚踏两条船是个渣男来的，那就叫它杜飞吧！” 立洋一看她开始耍酒疯，把人家的女朋友弄得这么醉给送回来又抓人家狗，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拉过胜琪对他说道：“不好意思哈，她们聊嗨了就喝得太快喝醉了，下回我劝着点儿。” 涂山璟扶着庭萱，冲他点点头：“多谢。” 于是立洋夺下胜琪手里的依萍放回了地上，揽着路都要走不直、哈欠连天的胜琪，和他道了别，帮他关上门，下楼去了。 涂山璟手中沉甸甸的有着重量，庭萱居然借力靠在了他身上。他一凛，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帮庭萱脱了鞋直接把她扶到了卧室。如果把她放沙发上，自己一转身替她倒杯水的工夫说不定她就昏睡过去了，他还得抱她回去。 他不是抱不动，因为之前加了一只狗都抱过了。 他只是觉得，既然还有别的方法，就没到抱她的地步。 庭萱迷迷糊糊地，被他扶着半靠在床头。 他转身出去飞快地倒了杯水拿回来，喂庭萱喝下。 庭萱酒后口渴，手也没抬，低头就着他手里的水杯喝了不少水，他能看到她的樱唇微张，露出了一点贝齿，她鲜红的舌头一闪而过，舔了舔嘴唇。 涂山璟突然感觉身上有点热。 这时杯子里的水位降低，她低头喝不到了，她伸手一抬他的手。 肌肤相触，涂山璟像过了电一样，没抓住杯子。 杯子落下，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好在不是玻璃的，没有碎。 仅剩的水都泼在了庭萱的前襟，她外面穿了开衫，里面就穿的薄的白色短袖，此时水一晕开，胸前的轮廓就若隐若现了出来。 涂山璟眼神儿好，在看杯子飞行轨迹的时候扫到了一眼，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那回搭在椅背上的蕾丝花边，红着脸赶紧蹲下身子去够那个水杯，拿到手里后想要立马起身走出去。 却不料一双胳膊柔柔地缠上了他的腰。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沾湿。 庭萱靠在他背上，喃喃地说了一句：“陪我说说话。” 鬼使神差地，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出去了，深夜与一个女子单独在闺房里相处，尤其对方还湿了身，他接受的礼教不允许他再待下去了。 可是庭萱在他背上蹭了蹭，又说了一句：“我好难过。” 他的手指用力握紧了杯子，随即又放弃般地放松。把杯子随手放在旁边的小桌上面，他摸着床边坐了下去。 他还是不忍心，哪怕此刻她已经醉了，第二天醒来也许不会记得现在的事情。 可是她说她难过。 涂山璟一坐下来，庭萱便很自然地靠了过去。他的肩宽，她双手环住有点吃力，所以她顺着腰往上搂，在粗细正好的地方停住。 酒精让她脸颊绯红，身体温热，眼神迷离地搂着他，她感觉自己很有安全感似的。 涂山璟则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紧绷地挺直了背，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他僵硬成了一块薄薄的板子。 庭萱把头靠在他的胸膛里，喃喃地开了口：“唉，你说，我犯了什么错，要让人如此说教，又暗示又pua的？” 涂山璟咬着嘴唇不作声。 第57章 我的贝儿 庭萱直摇晃他。 涂山璟感觉自己胸前有一点热热的，湿湿的，好像是她流了眼泪。 于是他开口安慰道：“你……没有错。你很好。” 庭萱“嗤！”地一声笑了：“我哪里好？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自己了。” 涂山璟柔声道：“你又温柔，又聪明，还很独立，很坚强。你收留我，供我吃住，又耐心教我事情，从来不嫌弃我什么都不懂，你还帮我一起养小狗，还要帮我查回去的方法……你，很善良，很好。” 庭萱痴痴地听着，眼神越来越柔和，像一汪闪烁的泉水，又像一支晃动的烛火。 她唇角的弧度扬起，双手围住了涂山璟的脖子，离他越来越近。 灼热的呼吸带着一丝丝甜酒的味道扑面而来，涂山璟略略向后仰了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四目相对，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他能在她的湿润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带着红晕的脸。 滚烫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涂山璟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声那么清晰有力。 是他先偏开了头，然后又有点抱歉似的，吻了吻她颊间的泪痕。 下一秒钟，庭萱蹭了蹭他的鼻子，呢喃道：“真是我的好贝儿。妈妈爱你。” 随即她搂着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完全地贴了上来，呼吸深长了起来。 涂山璟一愣，转头看了看床上扔着的四仰八叉的真玲娜贝儿，哭笑不得。 卧室门没关严的时候，他有听到过庭萱抱着贝儿说话，在床上滚来滚去。没想到此刻狐狐交换，让他短暂地上岗代替了一下。 他护着庭萱的头，轻轻地把她放倒，解下缠在他颈项上的胳膊，帮她摆好放在身体两侧，又给她盖了被子。 她呜咽了几声，没比小狗好到哪里去，翻了个身，眼角还含着泪，继续睡了过去。 他后背带着她洒的水，前胸带着她滴的泪，潮潮地退了出来。 卧室的门被带上的瞬间，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清介自守，青丘公子。 小狗不知道它的两个主人去房间里干嘛，见涂山璟出来，哒哒地跑过来摇着尾巴。 涂山璟无心和它玩耍，伸手胡撸了一下它的头，就把它放回纸壳箱的小窝里面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灌下。 就好像一滴墨水滴入了一杯水中，随即迅速渗透晕染开，然后那杯水就再也无法恢复清澈了。 他关了灯，盖了被子，弓着身子侧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出神。 灼热和甜蜜的浪潮席卷了他，他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庭萱那迷醉的脸。 第二天一大早，他醒来就把睡裤和夏凉被都洗了。 先是默默地手洗了一部分，然后囫囵塞进洗衣机。望着洗衣机中被注水然后裹上泡沫的衣物来回翻滚，他觉得自己的罪恶感也随之被涤荡掉了。 幸好庭萱还没醒。 依萍，哦不，昨天胜琪给改名的杜飞，此刻正在纸盒箱里哼哼唧唧地往外爬。 涂山璟把它抱出来，它先是咣咣地喝了一碗水，然后又开始像水烧开了一样发出细碎而尖细的哼哼声。 涂山璟回忆着昨天庭萱给它带牵引绳的手法，把绳子给它扣好，领着它下楼了。 他顺便买了早餐回来，一开门，听见庭萱那屋有动静儿，庭萱趿拉着拖鞋下地了。 打着哈欠和涂山璟说了声早，她揉着太阳穴进了洗手间。 “啊！我昨天没卸妆就睡觉了？！”洗手间里发出了她的尖叫。 涂山璟一抖，默默地在茶几上放下早餐袋子，掏出手机搜索起了“卸妆”这一个词。 庭萱洗了好一通脸，总感觉睫毛膏没卸干净，黑黑地糊在下眼睑上面。已经用过卸妆液和洗面奶了，她怕再弄就太干了，拿过棉签沾了乳液在上面轻轻滚了一圈儿，果不其然看见棉签变黑了。 她又弄了一遍洗掉，自暴自弃地走了出来，打算吃完饭再好好洗个澡。 涂山璟已经把豆浆、茶叶蛋、土豆丝饼和火腿片摆了一茶几，见她出来，招呼她吃早餐。 庭萱感觉这样的小日子还挺惬意，起码不用担心喝完酒回来随便睡在地上，晚上吐了也没人管，如今多了只小狗，也不担心自己起来晚了没人遛它导致它尿家里。 过去坐下吸了一口豆浆，她和涂山璟闲聊：“你知道吗？昨天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去迪士尼乐园了！” 涂山璟感觉自己好像在视频里看见过这个什么尼，不是尼姑庵，是和自己去过的那个游乐设施很多的地方一样的，于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然后呢？梦里都有什么？” 庭萱歪头想了想：“好像梦到我和玲娜贝儿那个大人偶一起照相，我搂着它，它还和我打招呼，还陪我说话，但是我都不记得说什么了。好奇怪啊，他们那里的人偶不让说话的！” 涂山璟有点心虚，没敢接这茬，只不着痕迹地评论：“嗯，那算是个好梦了。” 庭萱点点头：“是呢，挺美的梦！下次去了我就真抱一下！” 被她真抱过的涂山璟脸上一红，岔开话题：“昨天，胜琪送你回来，看了依萍，说它不是母的，是公的。还要给它改名叫杜飞。” 庭萱咽下了嘴里的一口饼，忙抓起豆浆喝了一口，这才拍着胸脯开口问：“什么？！它是公的？！你那天不是……看过了嘛？” 她越说越小声，有点儿不好意思明说。 但是涂山璟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的脸更红了，有点疑惑地回道：“我确实看过了呀，我记得是没有……嗯，没有的，不就是母的吗？” 庭萱明白了，哦，可能他们那时候没有绝育手术，没有的可不就被归为母的了么。 于是她斟酌着词句，委婉地给涂山璟解释了他们现代为什么会把狗狗咔嚓了。 涂山璟听了一抖，仿佛替它们害疼似的，开口问她：“那……繁衍不是本能吗？为什么要剥夺了呢？” 庭萱冲他摇摇手指：“本能并不代表它自己也每次都愿意呀~有研究表明，每年都生伤身体，绝育过的宠物活得更健康更长久一些。而且主人没有时间和精力伺候它呀，虽然它们有本能，但是和主人的利益冲突的时候，也会综合考量，最终得出绝育是综合得分最高的选项。” 第58章 刷我的卡 涂山璟听了这番话，觉得有道理，于是捞起路过的杜飞，抱在怀里补偿似的抚了抚它的背。 小狗不知道主人的复杂情绪，只睁着一双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无比专注。 然后它伸出舌头舔了涂山璟的手一口。 庭萱原本正在姨母笑旁观，此刻便化身成操心老妈子：“抱了狗又被舔了，你得去再洗一遍手才能回来继续吃饭哈！” 涂山璟乖顺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杜飞，点点头起身，去洗手了。 庭萱突然感觉有点头痛，大概是宿醉还没好，此时便庆幸自己提前请了假——胜琪喜欢喝酒，又遇上过生日，她预见到是肯定要大醉一场的。 他俩吃过了早饭，庭萱和他看了会儿电视，涂山璟就出门去工作了。 她见客户发的样品邮到了，便下楼取了上来。 这回的客户是个做丝袜的，要给她们的新品吊带丝袜打广告，她们特意要把样品邮几双给她。她没好意思留公司的地址，留了楼下快递柜的。 她没买过这种的，自然很好奇，打开来看有好几双一样的，客户还留了小卡片说送给她们项目上的女性员工体验一下质地能更好地写出宣传语，她就打开了一个。 丝袜很薄，是哑光的浅黑色，边缘有着蕾丝花边，看起来花纹繁复，做工精细，摸起来手感也很丝滑。庭萱把袜子翻过来一看，内里有两圈硅胶防滑贴，这也就解了她的疑惑——为什么看电视剧电影里她们穿上以后没有卷边松下来。 她拆的这款是分体吊带的，吊带连在像腰带一样的一圈蕾丝上，庭萱看了看那扣子，可以牢牢地扣在丝袜的花边织得密集的地方。 然而她想了想自己穿上它以后的样子，有点害羞。 正在这时，门响了。 她慌忙把手里的丝袜连包装内尚未来得及拆出的另一只一股脑儿地塞到衣柜下层放毛巾和浴巾的那格，关上卧室的门门跑出去看。 涂山璟回来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小萱，充电宝可以借我吗？昨天晚上不小心忘给手机充电了。” 庭萱听了“嗯”了一声，回身进屋给他拿了充电宝。 涂山璟接过，对她笑了一下：“多谢。那，我走了？” 庭萱和他挥挥手：“路上小心。晚上我给你做菜吧。” 涂山璟惊喜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浮起期待。 庭萱目送他走到电梯门口，等电梯门关上才关了门。他笑得那么好看，让她无暇去想为什么一向做事谨慎没有纰漏的他，怎么偏偏昨天晚上会忘了充电。 她感觉眼睛还是有点粘，想起自己那个没卸干净的睫毛，就把剩余的丝袜放到通勤包里收好，转身去洗了个澡，终于把眼睛下面糊住的睫毛膏彻底弄干净了。 庭萱吹吹头发，刷刷手机，又看了会儿剧，觉得很惬意。 中午她补了一觉，醒来后杜飞已经满屋转得直哼唧了。 她看它喝了不少水，又吃了大半碗狗粮，知道它这是想出去上厕所了。 于是她给它戴上了牵引绳，拿上玩具和它在外面玩儿了一会儿。 回来以后，她吃了些零食，又和来跟她聊微信的胜琪聊得热火朝天，彻底忘了衣柜下层那丝袜。 聊完了天，她打开冰箱，打算晚上给涂山璟做一个鸡肉炖蘑菇土豆，再炒个小油菜。 做饭的时候她发现厨房被收拾得很干净，平时容易忽略的卫生死角也被擦到了，没有一点污渍。 嘴角浮起笑意，她觉得家里有只智能狐狸真是太借力了。 没多久涂山璟回了来，一进门吸了吸鼻子，笑着问庭萱：“炖鸡肉了？” 庭萱心里暗赞他鼻子好使，笑笑回道：“是呀~快出锅了，来洗洗手吃吧！“ 涂山璟点点头，换了鞋走进洗手间洗手。 杜飞早就被香迷糊了，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围着庭萱直哼哼。 庭萱蹲下点了它的鼻头儿一下：“不行，你不能吃，小心鸡骨头把你的小胃戳破！” 小狗听懂了个“不”字，满脸的期待变成了沮丧，尾巴也垂了下去。 涂山璟此时走了出来，杜飞又吐着舌头去蹭他，他心软地拆了个小零食，蹲下来喂它。他的头发垂下来，杜飞抬起小爪爪讨好地挠了挠。 庭萱撅了撅嘴，心里想道：娇儿多慈父！ 第二天上班，她到单位一打开聊天软件，就被纷纷跳出的消息淹没了。虽然她们组的活儿基本都忙完了，但是毕竟前一阵子交的东西多，后续有人来确认的也多，所以她有好一些问题亟待处理。 忙忙叨叨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兆宇来找她吃饭。 她看彬彬带饭了，就问他：“曼达呢？” 兆宇一摊手：“她儿子发烧了，她急急忙忙请假回家领他上医院了，今天中午看来就咱俩。” 庭萱拿了手机跟他走出去，两个人的位置比较好找，所以他们在一家很有人气的馆子里面坐下。 庭萱和他点了份双人汉堡和小食套餐，一边吃一边闲聊着。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来，她一看是涂山璟打来的语音，擦了擦手接了起来。 “那个，小萱，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涂山璟有点犹豫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你说？”庭萱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有点儿着急。 “那个，我在买菜，发现我的工资用完了，到下周才能领到新的一份。今天开始买菜的钱……可能需要刷你的副卡了。”涂山璟不情愿地说道。 “啊，没事儿！本来给你不就是让你用的嘛~！”庭萱松了口气，她以为什么呢！ 涂山璟轻轻地说了声“好”。 兆宇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是说了什么，于是他拿起盘子里的脆香黑椒鸡腿问她：“你不吃了吧？不吃我吃了哈~” 庭萱一点头：“你吃了吧，我吃不下了。”然后她对涂山璟说道：“不用在意的，用吧。” 涂山璟耳朵尖，听到了电话对面兆宇的声音，知道他们是在一起吃午饭，不由得咬了下嘴唇。 那边的男人也许在请她吃饭，自己却在这里跟人家要钱买菜。 想到这里，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他无暇多说什么，道了个别，落花流水地挂了语音。 寂寥地捡了一些特价菜放进塑料袋里，他决定今天中午也省些钱，自己回去下些清水蔬菜面条吃。 第59章 他的失控 那边兆宇啃完了鸡腿，抬手一看表，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庭萱拿起手机一看，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些时间，问他：“咦？你今天怎么这么出奇地积极了？往常不是要踩着最后一分钟卡点儿回去吗？” 兆宇拿起账单，无奈地笑笑：“咳！被人告状了呗！昨天有人打电话让我挪车，我就下去一会儿的工夫，就被人告状说没事就不在座位，总下楼溜达，不好好工作，把活儿都推给别人。组长盯上我了，我得以身作则啊！万一待会儿卡点回去，等电梯没等着，晚了几分钟，就属于撞人枪口上了。” 庭萱一听，像是他们组那个蒋营莹的作风，回道：“啊？！谁这么不地道啊！小苍蝇啊？” 兆宇撇撇嘴：“除了她还能有谁？！我真服了她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 说罢他起身要去结账，庭萱追着他：“诶诶！你干啥？！不是说好了平时要aa吗？” 兆宇一摆手：“之前那个国风山水的作品被客户夸了，说投出去了效果挺好，就请你大功臣吃那么一顿便当，我多过意不去啊！” 庭萱见他已经手快地扫了码付了账，也不好再和他拉扯，就笑道：“小事儿，互相帮助嘛！”她决定回头再给他买点小零食什么的。那画虽然是她牵线，但毕竟不是她的作品，她感觉受之有愧。 郭兆宇走在庭萱的旁边，看阳光铺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眼影映得晶晶亮亮，心下一动。 要说一见钟情，那倒是也没有。只是在日常接触的过程中，觉得她很不错，人长得不错性格不错家庭和能力也不错，当个结婚的对象，更不错。 只是要是结婚的话，就得要慎重，不能说追就追，万一把人家吓跑了呢。 他虽然对自己的条件和外形都比较自信，但是毕竟一直以来交的女朋友都是热辣美艳型的，遇上了庭萱这种稍微内敛慎重一些的，他也跟着慎重起来了。 只是他先是看见了涂山璟来找庭萱，后来又听说庭萱去相亲，有点儿坐不住了。 日久生情的法子怕是来不及，他决定开始加把劲儿了。 第二天他又给庭萱拿了一大盒巧克力，推说是国外回来的亲戚送的，他不爱吃甜，就送给她了。 彬彬之前被他问过庭萱周末不去露营是去干嘛，此番一联系，隐隐约约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此刻便在一旁调侃他：“你偏心！你怎么只给庭萱不给我呢？！” 兆宇笑着回她：“是谁嚷嚷着要减肥，还要控糖来着？前天抱怨糖摄入太多脑子都麻痹了想不出来文案的又是谁来着？” 彬彬被他堵了回来，撅着嘴嗔道：“哎呀~我还记得的，不用你提醒！” 兆宇看看她脸色，又笑：“所以我给庭萱，你想吃可以从她那里拿，但是直接给你……怕是你过后一边懊恼一边狂炫。” 彬彬一听也很有道理，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我保证，我就吃这一个！” 兆宇一歪头：“嗯，到了下午估计就变成上午就先吃这一个，下午的再说~” 彬彬“哼”了一声，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又不肯松口，只好嘴硬：“要你管！” 庭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俩斗嘴，心下好笑。 这巧克力是德国的老牌子，她惦记着下班给涂山璟拿回去几个尝尝，他不喜太甜，这种微苦的口味估计他能接受。 果然晚上吃过了饭遛完了狗，涂山璟尝了她拿回来的巧克力后，眼睛晶晶亮：“居然有如此美味！把苦味和甜味结合得刚刚好！你从哪里买的？” 庭萱见他爱吃，很是欣慰：“就知道你会喜欢~是兆宇国外的亲戚给他带回来的，他不吃给了我，你要是爱吃，回头我去网上搜搜看有没有代购的。” 涂山璟感觉嘴里的甜一下子消退了，涌上了酸涩的味道。 他垂了眼，心口不一地回道：“现在后味有点酸涩了，感觉一般，不用破费了。” 庭萱感觉并没有酸涩的后味，但是他狐狸的味觉想来是比人类灵，他说不爱吃，自己也就不坚持，笑了笑去洗澡了。 她琢磨着涂山璟的口味，忘了自己晚上刚把浴室里的毛巾和浴巾都洗了，但是这时候浑身湿淋淋的，也不好穿着衣服出去，怕贴在身上透光，便喊了涂山璟：“小璟，你帮我去衣柜里面拿一下浴巾和毛巾呗！” 涂山璟应了，走到她卧室拉开衣柜，平时放浴巾毛巾的地方多了一团黑色的织物，他拿起来想要够下面压着的浴巾。 塑料包装很滑，一下子顺着掉了出来，他左手抓着一条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袜，原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低头一看包装上那画的女人的腿，一下子明白了。 面红耳赤地掏出了浴巾，他又像被烫了似的把丝袜塞回去，心慌意乱地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拿了个小塑料袋给庭萱把浴巾和毛巾放里面挂在了门上，他和她说了声便躲到阳台去了。 庭萱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只光胳膊伸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那袋浴巾，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涂山璟此时在阳台上看着夜景吹着风，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一直吹到自己觉得凉了才回去，庭萱已经吹完了头回卧室躺平玩儿手机去了。 没有见到她，他此时一点儿都不寂寞，反而松了口气似的。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在浑身的燥热中猛然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来，叹了口气，换下了衣服，又抱着刚洗完没几天的被子悄悄地走进洗手间，熟练地手洗了一部分以后塞进了洗衣机。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要失控，明明已经抑制住了，怎么早上依然……？自打失了灵力，他的情绪起伏仿佛更大了，控制力也减弱了似的。 脑中一闪而过昨夜的梦境，他依稀回忆起了一些绮丽而煽情的梦的碎片。 原地打了个哆嗦，他决定白天在外面再多待一阵子多干些活儿，身体累了，估计脑子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身边两个贴身伺候的算是公认的可以通房的丫鬟了，可是他父亲因为钟情丫鬟自绝而去，他总觉得自己不能随便。见过母亲那日日夜夜的眼泪，心里难过。虽然生意场上灯红酒绿，身边的朋友也不乏宠幸丫鬟、醉宿青楼之人，他总觉得自己不想那样。 第60章 中秋之夜 而他从小作为涂山氏的接班人被培养长大，为了防着他被外面的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尤其是有了他爷爷和他爸爸那样的遭遇，他奶奶更是早就安排长老给他讲了那些事情。 狐族也有一些族内传下来的秘籍之类的，他略略看过就算，并不怎么感兴趣。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了如何运转生意，如何为奶奶分忧，如何让天下狐族兴旺昌盛上面。四百多年来的矜持自控，他从未在这种事情上出过纰漏，算是个知风月而不风流的君子了。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这阵子是怎么了，不知是不是失了灵力导致的自控力差了情绪也容易被放大了，还是在这边的世界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对庭萱生出了特别的依赖和好感，竟然接二连三地……失控。 庭萱这时候起了床，走到客厅里和他道了声早，见他被子没了，又听见洗衣机转动的声音，疑惑地问：“你前几天不是刚洗过被子，怎么又洗？” 涂山璟声若蚊蚋地回答道：“弄脏了……” 庭萱还没醒透，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开口道：“那我用洗手间了哈？” 幸好她没问什么给弄脏的。若是她知道了是什么弄脏的，而且是因她而起的话…… 涂山璟一边瑟缩，一边庆幸地回她：“好，你用吧。” 晚上是中秋节，庭萱说胜琪她男朋友出差了，她邀请他们一起去她家聚一聚，省得寂寞，告诉涂山璟今天不要太晚回来，等她下班快到了给他发消息，他直接去地铁站和她汇合，一起去胜琪家。 涂山璟本下定决心今天好好地在外劳作一番，发传单发它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累得回来倒头就睡，没想到她这么一说，也不好拒绝，点点头回她：“好，那我到时候把给她补的礼物也带上。” 庭萱好奇地问她：“你给她买啥了？” 涂山璟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回道：“螺钿的首饰盒。我那天见她戴首饰，你们这里的胭脂水粉样式又太多了，我不会挑，路过手作摊，看这个做工还可以，就买了。” 庭萱凑过去一看，见那盒子是黑漆的底儿，大约两个手机大小，螺钿细细雕出了一副仙鹤图，宝光灿然，随着光线反射着不同的粉色、白色、浅绿色的光，很是精细。 她心说你还挺会选，怎么不见你给我也买一个，发了工资只请我吃了肯德基，或者是买菜……但是转念一想，人家过生日，自己犯不上嫉妒自己最好的闺蜜，他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给胜琪买的不是吗？这行为类似于吃飞醋，大可不必喝这口没名头的酸。 于是她一笑：“是挺好看的，做工不错，你蛮会选！” 说罢她就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涂山璟收好了首饰盒，把礼袋放到自己的双肩包里面，打算不回家了直接背着到时候去地铁站。 他拿出了速冻葱花饼，又打了三个个鸡蛋，刚要烧油做早饭，看见庭萱已经换完衣服画了个淡妆出来了。 见他愕然，庭萱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什么，忘告诉你我今天先不吃了哈。兆宇他们组昨天晚上被客户退图了，我得早点去等着他们发版。” 涂山璟抿了抿嘴，一双玉白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开口回道：“那……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吃。” 庭萱见他有点委屈的样子，心下一软，但是又实在不能留下陪他吃早饭，只得硬着心肠点点头，拎起包出门了。 涂山璟鸡蛋都打了，只能默默地烙了两个饼，自己都吃掉，撑得肚皮溜圆。 晚上他收了庭萱的消息，乖乖地去地铁站里面等。没多久庭萱拎着瓶红酒出现在站内，远远地对他挥挥手。 他在川流的人群中看见了她，面上一喜，不由自主地也对她挥起了手。仿佛心里有了底一样。 庭萱在晚高峰的人流中艰难地走近他，他抬手接过了她拎着的酒，问她：“还要再买些东西吗？” 庭萱回道：“待会儿下车去她家市场附近买点螃蟹，车上汤汤水水的东西不让带，提前买了反倒麻烦！” 涂山璟点点头，又要给她拎包。 她抓着包带一摇头：“不用，你看管好这瓶红酒就行了。人这么多，当心谁没看着给碰了。” 于是涂山璟很尽职尽责地，做了一路红酒保安，直到庭萱领着他又去市场买了十只螃蟹，几斤石榴和一串葡萄。 胜琪租的房子离地铁站有点距离，但是房子很新，附近小区环境也好，整体是个欧式的风格。 她见两人来还带了东西，忙接过来：“哎呀，来就来，还带这么些东西干什么！” 庭萱笑笑：“大过节的。不能空手来嘛~” 涂山璟也转身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礼品袋：“胜琪，这是补给你的生辰礼物。” 胜琪接过，嘴里谢道：“哎呀太客气了，你说你们两——”她差点要说“两口子”，因为这氛围太像逢年过节来走动的夫妇了，好在她硬生生止了住，换成了“两个人，真是的唉！” 她预备了几个菜，此时就毫不客气地拜托涂山璟把螃蟹刷了，让庭萱去烧一锅水。充分发挥她人事的专长，把这两人指挥得团团转。 菜齐后，月亮也升起来了，晚会也开演了，他们坐在靠窗边的饭桌，一边品着红酒一边吃着菜。 虽然红酒配了中餐，但是庭萱知道胜琪从不讲究这个，好喝就行。 涂山璟听到电视里传来了歌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他转过头去，觉得这词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这个世界的诗词他又决计不会是以前听过的，只能说作者太厉害了，引起一阵共鸣，这才让人感觉似曾相识。 庭萱见他定定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字幕，心下一颤，怕是他在此月圆之夜应景地想起了回不去的家乡，不动声色地在唱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前换了个台，开口问胜琪：“诶，你追的那个剧是不是演了？” 她换的是电视剧频道，一天到晚地演的自然都是电视剧。胜琪有点疑惑，但是看她挤眉弄眼的，也就很有眼力见地回答：“啊，可不演了么！忙活忘了都！” 第61章 月华如纱 涂山璟有点疑惑，怎么胜琪看起来很豪爽的样子，爱看这种家长里短五分钟一咆哮十分钟一哭闹的剧，但是他也没问，毕竟喜欢什么是人家的自由。 胜琪噎着脖子忍着电视里的婆婆咆哮儿媳妇，儿媳妇闹老公，很想换台。 庭萱看出来了，给她倒了杯酒，小声道：“你过后看重播哈，看重播~” 胜琪朝她一撅嘴：“那我要十袋辣条！” 这是她们高中时的暗号，谁替对方掩护了之后，对方要买十袋辣条表示感谢。 庭萱听了一笑，回忆起打打闹闹的高中时代，心下一片柔软。 涂山璟见她笑，以为她也爱看这种电视剧，心里直犯合计，手上却没停，若有所思地给她们扒了两个大螃蟹。 胜琪赞道：“你看你家这个多懂事！要是我家立洋，自己都弄不明白，还得我给他扒！” 涂山璟和庭萱对视了一眼。因为被夸，也因为被看，他低下头，略带羞涩地笑了。 庭萱看着他这小模样儿，心里痒痒的，笑着替他回道：“哪里哪里！胜琪小姐谬赞了！” 胜琪见他们笑得开心，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 涂山璟猝不及防，有点惊诧的表情被映了进去。 胜琪笑他：“怎么这么僵？多跟小萱学学拍照姿势吧！对了，我还没有你微信，加一下发给你呀？” 涂山璟摇手说自己没有微信，只有qq，胜琪于是用qq加了他。她想着这样联系不上庭萱的时候，好歹还能有个人问一问。 庭萱在一旁把她所有口味的月饼都看了一遍，发现没有涂山璟爱吃的葡萄乌龙口味，都是些寻常的经典口味，于是她挑了个枣泥豆沙的，切成三份放在了胜琪预备的白瓷盘子里。 胜琪见了笑道：“吃月饼拿个小叉子，还配红酒，优雅，实在是优雅哈哈哈~” 庭萱也笑着回她：“谁让你的盘子都这么大还没有花，像那米其林餐厅似的，挺大的盘子一丢丢菜，可不直接就显得上流起来了！” 一轮皎洁的圆月映在他们的窗外，月华如霜亦如纱，轻轻地铺在屋内欢笑的众人身上。 向人圆月转分明，锦灯重见丽繁星。* 这偌大的城市，狭小的出租屋，因着偶尔的欢聚让他们各自寂寞的心得到了一丝丝的慰藉，他们能够借着这短暂的快乐迸发出的巨大光亮，持久地照亮自己前行的路。 庭萱和涂山璟在终班地铁之前告辞，赶上了倒数第二班地铁。 下了地铁，借着微醺的醉意走在凉爽的夜晚，庭萱心情很好。 涂山璟和她并肩而行，并没有言语。 然而她丝毫不觉得冷清，仿佛只要他静静地跟那里，她就很安心。 一通电话打破了这刻的温情，庭萱接起来一听，是兆宇。 “庭萱，你在家吗？”他在电话那端低声地问。 “我刚才在跟朋友聚餐，才往家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客户又要改？”庭萱下意识地想到了工作，想着大过节的，不会吧，不会让她回家开电脑吧。 兆宇在电话那边轻轻地笑了，回道：“别紧张，没有出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在干嘛，吃没吃月饼，赏没赏月。” 庭萱松了口气，想起她今天确实还没好好看看月亮，于是抬起头来，一边看着月亮一边说道：“吓我一跳，以为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呢！吃月饼啦，多亏你提醒，要不我还没来得及赏月呢。” 兆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今晚月色很美。” 庭萱表示赞同：“确实又美又亮又圆。等会儿，你不会就为了让我看月亮就打电话过来吧？你喝酒了啊？” 兆宇的浪漫没有被她接收到，面上一红，好在她也看不到，于是顺势答道：“嗯，喝了点。” 既然是喝酒了，那么随便打电话也就不足为奇了，庭萱很好心地嘱咐他：“那别喝太多哦，早点休息。” 兆宇无奈：“好的，你也是。” 庭萱挂了电话，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包里。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涂山璟默默地看着她. 那个男人让她看月亮。 心里升腾起一股烦躁，他瞬间觉得这月色一点都不美了。 庭萱打了个哈欠，和他闲聊：“感觉今天的螃蟹还差点儿意思，可能是小市场里的品质也就那样。等过一阵子更冷了点，估计更好的就下来了，到时候咱再来一顿哈~” 涂山璟点点头：“过一阵子蟹黄蟹膏会更饱满一些。酒也可以换白葡萄酒或者黄酒试试，螃蟹性寒，这些酒性热，又能去腥提味。” 庭萱赞道：“对！你是个会吃的！就按你说的来~”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涂山璟看着看着，仿佛心中的烦躁又消退了下去。 其实仔细想想，若那个男人……真的对她好，又和她门当户对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既然对她是好事，自己怎么能不高兴呢？这不应该。 又过了几天，商场里开始搞国庆节前的促销，他帮着发传单，自己也顺便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如今自己是采买担当，对着这种信息很是敏感，于是他也去光顾了。 商场一楼中间的大空地，如今有着一圈儿展位摊，各种大横幅挂着，好像是什么世界各地的高档食品展销会。 大爷大妈们抢疯了头，跟不要钱似的往上扑。他被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能上前进到入口，好在他买的东西算是小众，还有货——毕竟螃蟹是贵的东西。 于是这天庭萱回家，还没等开门就闻到了螃蟹的香气。 她知道这是涂山璟记下了她之前说的话，开心地打开了门，准备大吃一顿。 涂山璟松松系着头发，正在做葱姜海鲜汁，见她回来，笑道：“还有七八分钟就能蒸好了。” 庭萱“哇哦！”地高举双手，一脚一踢蹬下了鞋子，放下包包跑去洗手换衣服了。 这回他买的螃蟹果然比之前要大上许多，有的在中间蒸的因为水蒸气大还被蒸冒了蟹黄，黄澄澄地淌了出来。 庭萱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赶紧告诫自己，可不能化身成杜飞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涂山璟托了一瓶白葡萄酒过来，把开瓶器递给她：“小萱，你来开？我不会开。” *引自张炎《风入松·向人圆月转分明》。 第62章 天价食材 庭萱接过，一边弄一边教他：“喏，你看这是螺旋开瓶器，把它插到葡萄酒的木塞里，然后旋转。插的时候注意哈，别插正中间，因为过后还要旋转嘛，插正中间的话就越旋越偏，容易转到边上裂开，然后塞子可能会拔不出来。我第一次弄就不知道，后来没办法，硬拔的，把木屑都掉酒里了！” 涂山璟侧过头看了，柔顺的头发滑过肩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受教。” 庭萱把瓶塞转出来，“啵”地拔掉，声音还蛮清脆：“喏！这样就好啦！今天我们用高脚杯喝！” 涂山璟听了，转身把放在橱柜里面的两只玻璃高脚杯拿出来，用水冲了冲，又用纸巾擦干，给她递了过去。 庭萱倒酒的工夫，他从锅里先捡出了四只大螃蟹，其余的还闷在锅里热着。 他又端了一盘奶油莴笋和一盘牛油果凯撒沙拉出来，和她开口道：“我跟着网上学的，你看看味道对不对。” 庭萱各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有过之而无不及！天才小厨那个——郎！” 涂山璟笑了笑，转身又端出一盘像是明太子烤土豆一样的东西放在桌上：“快趁热吃吧。今天海鲜多，凉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庭萱便坐下，先是扒了个螃蟹，见果然蟹肉白白的很新鲜，肉质细嫩q弹，蟹膏宛若凝脂，比上次买的好多了。 她先是吃了口原味的，又夹了一块拿去涂山璟调的葱姜汁里面蘸了一下，入口即化，鲜美难以言状，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向涂山璟举起杯，开心地敬他：“来来来，敬你一杯，会选会做，辛苦啦~” 涂山璟见她吃得满足，也心下高兴，笑着和她碰了杯：“好吃就行，不然又要惦记好一阵子。” 庭萱又尝了一口他那个土豆，也很是好吃。鱼子上面是一层芝士，里面好像还调和了胡椒和海盐，与土豆的口感配合得天衣无缝。 涂山璟介绍道：“本来应该用烤箱或者喷枪烤的，我看都没有，改用微波炉做的，怕是有点干。” 庭萱连连摇手：“不干不干！正正好好！” 她大快朵颐，连电视都顾不上看，埋头苦吃。 等她感觉差不多吃饱了，螃蟹只剩了两个，土豆也只剩了个底。 涂山璟又给她扒了个螃蟹放到盘子里：“这个你吃了吧，剩下两个我们一人一个。” 庭萱有心不吃了，可是他亲手给扒的，不好意思拒绝，就继续吃了起来。 她又喝了口葡萄酒，浅黄色的酒液带了一点点青绿，入口初时清新，后味带来了一丝浓烈，口感圆润，厚重浓郁，余韵悠长。 庭萱不怎么喝酒，此时也品出这酒的好来，问涂山璟：“这酒不错，在哪里买的？回头我也给胜琪送一瓶。” 涂山璟歪头想了想，回道：“在商场里那个大空地的摊位买的，当时人好多，我被挤着结账，就听他们说是什么法国长相思白葡萄酒。” 庭萱点点头：“还得是法国产地的，一点都不酸涩。多少钱啊？” 涂山璟也不太记得，便如实回答：“当时那些摊位一起结的账，我刷的卡，不知道这单瓶酒是多少钱，只知道一共是一千多吧。” 一千多？！庭萱有点肉疼，但是转念一想，一分钱一分货，以前吃过的阳澄湖大闸蟹礼盒还一千多呢，这回的螃蟹比那回吃过的还好，又多了一瓶酒一些明太子，都下来也还算值。 涂山璟给她找出来了小票：“喏，都在这里，你要是去网上买，可以参考一下名字。” 庭萱一看，俄罗斯深海松叶蟹，法国卢瓦尔地区酒庄长相思白葡萄酒，里海闪光鲟鱼鱼子酱，这名字看起来怎么都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等会儿，鱼子酱？！自己以为是明太子配的芝士烤土豆，原来刚才吃的是鱼子酱吗？这个东西自己不怎么吃，但是小说里电视剧里不都是有钱人的黄金食材来的吗？ 她看向了后面的单价，看到了一片0。 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她直接看向最后一列的价钱：松叶蟹，一只300，八只2400。 闪光鲟鱼鱼子酱，一克500，三十克。 法国卢瓦尔地区酒庄长相思白葡萄酒，一瓶3880。 最后的合计金额那里赫然写着：21，280.00。 她担心自己看错了小数点和分隔符，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错，两万一千两百八十元，她这一顿吃了两万多块钱！ 感觉手有点颤抖，她又翻出手机找到信用卡消息推送，看见被她屏蔽消息提醒的页面上写着：12个月分期第一期账单，人民币1773.3元。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小票问涂山璟：“小璟，你，你当时付账的时候是怎么一回事？人家跟你说是一千多？你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下。” 涂山璟见她脸色不对，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消退下去，换上了惶恐：“当时……人很多，我买了螃蟹后，那个人又推销了这个鱼子，说好吃，我问他多少钱，他就拿出计算器一顿按，按完告诉我这个月便宜，信用卡做活动。我……我想着你能爱吃，就一起拿了。然后隔壁摊位的卖酒的也来推荐这个酒，说是他们家最好的，我一看正是之前要买的白葡萄酒，就也买下了。收款的时候他亲自跟着去的，我刷的卡，他还给我指了小票上的金额，我记得是一千多……” 他越说心里越没底，抬眼偷瞧庭萱的反应，一脸无助写在脸上。 庭萱听了心里明白，他这是被人偷换概念给骗了，估计是卖螃蟹的人故意告诉他分期的价格，最后还特意给他看小票上分期以后的价钱，赌他看了以后就不会去看总价了。卖酒的也是不骗白不骗，不帮着提醒反倒也跟着推波助澜，反正能唬出去一个是一个，被戳穿了就打算改口说看错了。 涂山璟见她满脸阴云不说话，抿了抿嘴，凑过去看她手上的小票，怯生生地开口道：“小萱……怎么了？可是太贵了？” 庭萱按捺下情绪，对他摆摆手：“没事，不是你的错，我找商场。” 随即她按照小票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第63章 竭力补偿 涂山璟在一旁知道这是不好了，都“错”了，无论是不是他的错，也是不好了。 电话接通，对方一开始很客气，听庭萱说他们虚假信息引导消费者，就开始推诿责任：“客人，这中庭的商铺不是我们商场签约的商户，我们只是租了场地给他们办活动。您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但是这不归我们管呐！我们只负责场地租赁，如果您因为什么设备跌倒了那属于我们的责任。” 庭萱气道：“那你们谁能管？！别推啊，把负责人叫出来，两万多块钱说刷就刷了？！” 对方安抚了她下，说是找商铺的人来。 商铺的人就没那么客气了，估计是已经听了客服的描述，上来直接就：“我说客户，这商品名单价还有总价都是小票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您是不识字呢还是不识数呢？如果说我们东西假冒伪劣或者品质有问题吃坏了，那行，我们二话不说给您退，还几倍赔偿呢！现在东西您也吃了，转头不认账了要退钱，怎么的，要吃霸王餐啊？！吃不起就别买！” 庭萱气得要哭了：“那你们也该说清楚啊！分期付款十二期分之一的价钱，能模糊成总价告诉人家吗？！” 对方一笑：“客户，我们是没给你小票还是从你兜里抢钱了？小票上白纸黑字写着，卡也你们自己刷的，要是觉得贵当时就别买，或者是没吃退了都行，现在东西都下肚了回头来找我们，哪有这种吃白饭的好事儿？！你说我们模糊价格，有证据吗？有监控吗？” 庭萱知道他们这么嚣张，肯定是笃定了商场里虽然有监控，但是人多嘈杂，录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东西确实是吃了，也确实没有品质问题，看来是没法儿找回来了。 她大大叹了口气，和那边跋扈的卖家说道：“你们等着，我去投诉你们。” 对方应道：“行，我们等着！没有强买强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走到哪里都是有理的。投诉也要讲证据的！” 庭萱愤愤地挂了电话，忽然听到门响。 她发现涂山璟出门去了。 “诶？！小璟？你去哪？！”她急忙跑到门口拉开门问他。 “我出去一趟。”涂山璟在电梯里说了这句，电梯门就关上了。 她心里着急，怕他是生气去砸人摊子了。如果被报寻衅滋事的话……他可经不起细查，也没有身份证，登记都登记不了，万一因为说不清楚来历恐怕是要坏事了！ 她赶紧从包里往外掏钥匙，越着急手越不好使，钥匙“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蹲下去捡起来，又草草在外面套了件长的防风衣，袜子也顾不上穿，踩着鞋就跑出去了。 电梯很慢，平时没感觉这么慢呢？庭萱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数字从三十几一层一层往下降，终于降到了自己这层楼。 可是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涂山璟已不见了踪影。 她一边快步往大门处走，一边给他打语音。 他没接，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接。 庭萱一边焦急地看着大门外来来回回的行人，一边裹紧了衣襟。 早知道不要那么大声和卖家辩论就好了，他听得自己那么激动，怕是以为很严重，其实使使劲也能还上。 她在心里盘算着，虽然刚交了下一个季度的房租，但是手头还有些余钱，够平时吃饭开销了。一个月一千多的分期，不至于这两个月还不上。要是一口气还了其实最好，因为分期付款还得额外付手续费呢，可惜自己平时存了定期，买的基金又被套牢在里面一片飙绿，此时无论是取出来还是抛售都是妥妥地赔钱，得回去算一算手续费和它们到底哪个更赔一些…… 想着想着，她就走到了地铁口。她刚才没注意看涂山璟那个小票上写着哪个商场，此时还得用手机搜索哪个在搞活动。 等她搜索了一通，确定了是附近商场里离得比较近的那一个，刚要走进地铁口，一只手斜斜地伸出来把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头一看，是涂山璟。 她一下子就卸下劲儿来，带着哭腔说道：“你跑哪里去了啊？！我以为你要去和人家打架！吓死我了！我怕你被抓走！” 涂山璟咬着嘴唇看着她，末了开口道：“我没有要去打架……我，对不住……” 庭萱突然觉得钱也不是问题了，大不了再赚就是了，可能这辈子都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这回体验一把，也不算亏。 于是她紧紧抓着涂山璟的胳膊，转过身去：“没事的，走，咱们回家！把剩下的那只螃蟹吃了，酒也喝光，这钱花出去了咱们要吃个够本儿回来！” 涂山璟任由她抓着，走回了小区，走到了楼上，听她一路叨叨地安慰他没事，是奸商骗人，不过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买了也就买了，吃了也就吃了，他堂堂的青丘公子，做的生意那么大，吃点好东西怎么了？千金散尽还复来，能花会赚，是现代都市丽人的洒脱。 涂山璟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他确实吃过比这珍贵得多的东西，吃不完倒了也就倒了。不过这次不一样，原来他是生下来就有那么厚的家底和那么尊贵的身份，从小学的经商之道不过是锦上添花，他没有这么从零开始苦苦打拼过，也不知道普通人想要赚够钱翻身这么艰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会经商，没有本钱，没有路子，也是一筹莫展。 如今他一顿吃了人家可能要不吃不喝攒好久的钱，她越安慰他，他只觉得愈加地愧疚。 进了家门，庭萱听他一路不吭声，疑心他还是看不开，就露出了个笑脸道：“好啦好啦，咱不气了好不好？把那个螃蟹热一热？” 涂山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对折的棕黄色牛皮纸信封递给她：“这是一万块钱，还不够，你等我以后赚给你。” 庭萱一愣，不知道他出去这一趟，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钱。难道他……去抢了？ 不能够啊，先不说现在的人不会揣着这么大一笔钱在兜里，就他的人格来讲，也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见她疑惑，涂山璟抿了抿嘴，开口道：“我把那个碎簪子卖了。” 第64章 剪掉长发 庭萱一愣，想起来他好像是有那么个被她摔成了好几截的玉簪子，一开始要给她她还怕是诈骗陷阱，没敢要来着。 原来那个簪子真的那么值钱。 涂山璟低声又道：“以前发传单时发现那边有个典当行，我就去把簪子卖了。” 庭萱忙问他：“那簪子那么贵重，别是你家人或者朋友送的有纪念意义的吧？要不……咱先赎回来？钱我可以周转一下，左右都分期了，一个月还上一千多我还可以承受的。” 涂山璟摇头坚定道：“没事，那簪子是我买的，你不用在意。这钱如果让我慢慢还你，我过不去自己这个坎。” 庭萱听了，见他坚持，也就不好推辞，免得他太自责了，便收下了那个信封。 涂山璟见她收下，面色的沉重稍稍平和了一些。 庭萱起身去把那仅剩的螃蟹热上，笑道：“来呀，我们一起把这个螃蟹给吃掉！狠狠地吃掉它，把蟹腿都嗦光光，吃它个淋漓尽致！” 涂山璟无心再吃，可是也不好意思拂她的意，掰了个蟹腿，味同嚼蜡地吃了。 庭萱其实也有点吃不下去了，但是放着又可惜，只得奋力把剩下的都吃了，包括细细的蟹腿部分也没放过。 吃了这些，酒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庭萱于是把软木塞塞回去，打算先存着，以后再喝。 她本来要洗碗，想让涂山璟去遛狗，下楼溜达溜达和杜飞玩一玩，或许能不让他那么蔫。 可是他坚持要洗碗，好像自己已经欠了她一大笔钱，不干点儿活浑身难受似的，像个陀螺一样提溜转，洗完了碗又要拖地。 庭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没阻拦他，只好下楼先去遛狗了。 第二天下班一开门，庭萱发现他把头发剪了。 她吓了一大跳，他刚来的时候那么热，她怎么劝他都坚持要留着，还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轻易剪掉”的。 见她惊讶地打量着他，涂山璟摸了摸前发，前发刚过眉毛，是理发师说的什么时下流行的港风，他向来额前没有遮挡，还不是很习惯。 “头发卖了六百块，喏，给你。”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票子递给庭萱。 庭萱有点心疼了，那么长那么柔顺的头发，她已经看习惯了，看它柔柔地滑落在他的肩头，或者在他走路时在腰间一甩一甩的，十分灵动，要是说他因为不方便给剪了倒还好说，因为要换钱直接一剪子全剪了，她都替他心疼。 但是正主无所谓似的，把票子又向前一递。 她只好抬手接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挤出一句：“谢谢，不过以后不用这么拼，钱慢慢赚。” 涂山璟听了垂眸一笑，心里并不认同。钱赚得太慢了，他一天就算卯足了劲发传单，除了买菜吃饭，也剩不下多少钱。 云淡风轻的世家公子，此时仿佛自云间跌落尘埃掉进了钱眼里，原本他是不在意钱但是大笔的钱从手里过，现如今他需要钱了，却很难赚到，有点讽刺。 庭萱接下来的几天里，发现涂山璟有点奇怪。 第一天，他蔫蔫的，吃饭的时候都没问她问题。 她一开始以为他是还没走出那个劲儿，想着过几天就好了，没太在意。 第二天，他手上有伤，问他他说是做菜烫的。 于是她劝他这两天不用做菜了，养一养，她正好也可以在单位和彬彬、兆宇他们出去吃。 可是他听了就回她说这周已经出去吃过了，还是自家做的干净，依旧给她做了个两素一荤的便当，装得满满当当的给她带饭。 第三天，她下了班居然看见他趴在沙发上睡觉，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古代人作息，睡得早醒得也早，庭萱从来没在白天见过他睡觉。 她有点狐疑，看了看他的衣服，他穿着他那最开始自己挑的碧色长裙——庭萱三令五申告诉他只准在家穿，不许穿出去，于是他偶尔在衣服不够换的时候才会在家里穿它。而其他的衣服都洗了，此刻正在阳台的晾衣竿上迎风飘扬。 她又去看了看他的鞋子，鞋子边缘蹭得很脏，像去走了土路，可是城市里不是柏油路就是砖石路，哪里来的那么些土呢？ 这时他嗯了一声悠悠转醒，见她已经回来，而天光也暗了下来，立马惊坐起，问她：“什么时候了？！” 庭萱知道他是惦记着没做饭，柔声安慰道：“才7点，今天别做饭了，陪我出去吃点吧？” 他很懊恼似的坐在沙发上，知道她在安慰他所以更懊恼，轻声开口答道：“外面贵……” 庭萱看他这模样，比杜飞摇尾乞怜要零食的时候还可怜，就哄他：“不吃贵的，今天我想吃点儿饺子馄饨什么的，自己包起来费时间，咱们出去吃吧~” 涂山璟听说她想吃面食，确实是又要和面又要拌馅儿的要花很多时间，就点点头站起身来。 庭萱笑着拦住要去穿鞋的他：“把你这小裙裙先换下去嘛~” 涂山璟向下一看，面上一红。起来得急了，忘了自己还穿着长裙。虽然他眼里这不过是他以前常穿的长袍的变形，但是他来这里毕竟也几个月了，知道这东西在外面只有女人穿。 于是他去阳台摸了一件短袖，有点潮。又摸了另一件，也还没干，但是比刚才那件好点，就取了下来，拿了裤子去洗手间穿上——反正就穿一会儿，在身上蒸干或是回来继续晾都无所谓，他现在好多事情都无所谓了，讲究不会生出钱来，无所谓却能渡过困境，他是眼见着疲癞下去了。 庭萱把他领到小区大门口附近的水饺小馆，点了一份虾仁三鲜水饺，问他吃什么，他点了一份最便宜的角瓜鸡蛋水饺。 庭萱想起来这家一盘给的不多，就又点了个荠菜猪肉的，他一个男人，一盘饺子就七八个，肯定是不够吃的。 果然，饺子上来以后，他吃了近两盘。 庭萱喝着饺子汤，偷偷观察着他，感觉他饭量见长。 他手上浅浅的伤痕没见好，不但没好，仿佛又添了新的。他的手白，所以有点伤就很显眼。 庭萱心里犯合计，决定周末跟在他后面出去看一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第65章 工地搬砖 周六她假装要看剧，吃过早饭就穿着个睡衣坐在沙发上，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一件装着手机和钥匙的风衣，只等他一出门就套身上随后跟上。 果然涂山璟不疑有他，背着她那个办信用卡送的双肩包——现在属于他的了，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工作了。 庭萱赶紧穿上她那风衣，戴上一个鸭舌帽，又戴上了个口罩，化身成涂山璟平时的打扮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趴在门上听他走进电梯，电梯“叮”地一声下楼以后，她才开了门。 好在下一班电梯很快地被她按了上来，她急急地走出单元门，远远地看见涂山璟那高高的身影在往小区门的方向走。 她鬼鬼祟祟地跟上，到了大路上就更方便了，人多，她也敢离得更近了。 涂山璟左拐右拐，拐到了一个建筑工地处。 庭萱正纳闷他来这里发传单吗？的时候，眼见着他走了进去。 工地四周都被板子围上了，好在板子和板子之间都有着缝隙，只是很粗糙地围着，于是她走上去扒着缝儿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看见涂山璟的双肩包被放到了一边，底下垫了块从家里带来的毛巾，他居然戴着工地帽搬起了一摞砖。 涂山璟身材瘦削，那摞砖看起来又那么沉，他手臂上的筋都吃力地隆起了。 庭萱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堂堂青丘公子，皎皎天上明月，居然沦落到工地里去搬砖？！ 虽然之前是他被人骗了买了天价的食材，但是此时庭萱却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还没等她懊恼完，她看见一个工头儿模样的四五十岁的男人，恬着个肚子对着涂山璟招手：“小余，来来来~” 涂山璟闻声回头，把手里的砖送到了才过去。 那人问道：“这几天干活儿适应些了吗？” 涂山璟垂了眼睛回道：“谢谢史工，适应些了。” 那个男人一笑：“啊，那你手好点儿没啊？要不还是把你调到我办公室去吧？” 涂山璟下意识地把手往后一缩：“好点儿了。没事，不用，办公室的活儿我也不懂。” 那个姓史的一把薅过他的手腕：“不懂可以慢慢学嘛！我看看手？啧，这不还是没好嘛！来，你用我的手套。”说罢他把自己那肮脏的施工白手套脱了下来，握着涂山璟的手往他手掌里放。 涂山璟想缩回去，但是被他拽住了，不得已地接了。 那男人笑了，露出嘴里的大金牙：“小余啊，你可不能受伤，我还指望你在这里多干一阵子呢！” 说罢他要去搂涂山璟，被涂山璟躲开了。 男人眉毛一立，刚要说话，被身后一个寸头的黑瘦小伙子打断了：“史工，这车水泥推哪里去啊？” 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问老赵！我哪儿知道！” 黑瘦小伙子瞅瞅他，又瞅了瞅涂山璟，没动地方。 庭萱看不下去了，不顾工地里又土又泥的，直接从旁边的门冲了进去。 工地门口有个四十多的红衣女人，蹲着逗一只小土狗，没看住门，发现以后在她身后追：“诶！诶你谁啊？！怎么乱闯呢？！” 涂山璟看庭萱走了进来，把手藏在身后，低下了头。 庭萱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开口道：“小璟，你跟我回家！” 那个姓史的头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哟！哪里来的美女？小余，你女人啊？” 涂山璟抿了抿嘴，一双明目定定地看着庭萱的脸，不说话。 庭萱上去拉他，见他手里还拿着那双脏手套，夺下来往那个头儿胸前一拍：“不好意思，他今天就干到这儿了！” 那史头儿抬手接手套，居然顺势摸了她的手一把。 庭萱像被烫着了似的缩回了手，回头跟涂山璟说道：“回家！” 涂山璟被她拽动了，踉跄了两步，摘下了工地帽。 史头儿在他们后面喊道：“今天没干完，工钱可不给了啊！” 涂山璟闻言手一动，被庭萱又紧紧攥住，回头瞪他：“你还要回去继续搬砖吗？！” 涂山璟咬了咬嘴唇：“我，我送帽子。还有包在那边……” 庭萱“哦”了一声，松开手说：“去吧。” 涂山璟跑去送回帽子，背起了双肩包，又把毛巾抖了抖叠了四折，把沾土的那一面叠在了里面，这才拿在手里走了过来。 身后史工一直盯着他，对上了庭萱的目光，歪嘴一笑：“娘们儿还挺辣！小子艳福不浅，找的女人身材不错嘛！” 庭萱懒得理他，仿佛再和他多呼吸一秒钟同一片空气都恶心似的，攥着涂山璟的手腕大步走掉了。 涂山璟在身后跟着，不吭声。虽然他没犯错，但是毕竟也没告诉庭萱，他吃不准她是不是生气了——照理说，他出来是挣钱的，她不应该生气，可是看她的样子，又是妥妥儿地生着气。 一路走回了家，庭萱让他把双肩包放在门口，直接把他拎去了洗手间。 “哗”一下把水龙头打开，她抬头看他：“先洗手。” 涂山璟乖乖地洗了，刚要拿出来，庭萱又开口道：“手腕也洗！” 涂山璟蹙眉看着她：“我不脏的……” 庭萱叹了口气：“谁嫌你脏了？我是待会儿要给你上药！你得先洗洗干净才好上药啊！” 涂山璟于是又洗了手腕，庭萱拽出一个干净毛巾给他擦手和手腕。 他在洗手池上方举着伤痕斑驳的红白相间的手，手腕并拢，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剧里面那要被拷上手铐的现行犯。 庭萱给他擦完，一扬头示意他往外走。 涂山璟于是很自觉地走到沙发处，想起来不知道自己的裤子脏不脏，他平时回来都是先脱光了洗一通的，便扯了几张纸巾先垫在下面。 庭萱取出了双氧水和红花油，一边问他哪里疼哪里扭到没有，一边给他消毒了一通，又把红花油搓在了他的手腕处。 涂山璟感觉自己酸胀疼痛的手腕在她的揉搓下似乎真的好受了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接收到他脉脉的眼神儿，庭萱撅着嘴开了口：“你呀！就那么急着挣钱么？！我不是说了可以分期还的嘛！咱还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再说了，你看那工头儿，急色得跟什么似的，你看不出来呀？” 涂山璟抿了抿嘴：“我晓得的，躲着点就好，他不敢太过的。” 庭萱一听，更气了：“知道你还去？！” 涂山璟一抖，随即答道：“只有他那里不用查验身份……” 第66章 新的机会 庭萱听了，一颗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那股气儿慢慢地就散了。 捧起他的手吹了吹，她抬眼问他：“还疼吗？” 涂山璟摇摇头，微微笑道：“不疼，好多了。” 庭萱“唉！”地一声，拎起路过看热闹的杜飞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以后不要这么拼了，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不然我总怕你因为不知道不了解被人骗了去，你说那工头儿，唉，不说了，多危险！” 涂山璟知道她生气也是为了自己好，此时心里也就有了底，乖乖地承认错误：“我错了，下次再不瞒你了。我只是，想快点再赚些钱。小张说我这样的可以去做npc，肯定赚钱，你知道门路吗？” 庭萱问他：“小张是谁？” 涂山璟答道：“就是刚才工地那个瘦瘦的小伙子，我和他一组过，他还蛮照顾我，说我不应该出现在那种地方。” 庭萱想了想，回他：“如果你能隐藏得好……我感觉密室逃脱那种npc好像可以，你可以找个戴面罩的神秘人角色。但是乐园的就算了，一天好多人要一起拍照，你又长得如此……肯定会有小姑娘拍视频给你发网上去。” 涂山璟点点头：“听你的。我觉得我应该可以隐藏得住。” 庭萱点点头：“那行，回头我帮你找找吧。” 涂山璟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感觉一路以来的惶恐逐渐消去。 杜飞往前够着够着要舔他，被庭萱一把抱开：“不行，你别舔他，当心感染了！” 中午庭萱亲自下厨做了午饭。到了下午，他又要去发传单了。 庭萱特意给他找出了自己的手套：“喏，你先用我这个，不许用别人的！我这个干净！” 他接了，笑着戴上，出门去了。 庭萱窝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本来是想在网上搜一搜看有没有招古风npc的沉浸式剧本杀店铺，却看见曼达给她发了微信：【庭萱，我朋友他们家开的画室，最近缺个兼职老师帮忙，你之前那帮了兆宇的大佬朋友，最近有时间没？他的水平肯定够，就是不知道人家画得那么好，正职工作能不能做得完，肯不肯去那小画室。能替着顶到招上新老师为止也好啊。】 庭萱眼前一亮，国画老师……好像是个很好很适合他的打工啊。除了学生和老板以外没有什么要多余接触的人，就画论画，指点些笔法和颜色浓淡，好像古今也没什么太大差异，不至于让人听出破绽来。 她便飞速回了：【多谢曼达~他应该是有空，我回头问问他哈，今天给你答复？】 曼达快速找到了重点：【“他”？！有情况吗？（星星眼）】 庭萱赶紧敲：【啥情况啊！没情况哈~就是一朋友。】 曼达回她：【咳！我还以为能八卦一下呢~那我先跟我朋友打个招呼，如果行的话，周天正好能去面试一下。】 庭萱谢过她：【多谢啊！有好事想着我们。】 曼达谦虚：【哪里哪里～要是行，她还得谢你们呢！救急了嘛~】 于是涂山璟回家以后，就看见庭萱不光把晚饭做好了，还把之前买的画具宣纸都拿了出来。 他疑惑道：“又要帮你们公司画画了吗？” 庭萱摇摇头：“非也非也！是工作！有个国画老师的兼职，就一对一地和学生打交道，我觉得很适合你呀，你想做吗？我把画画用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吃过饭你练一练，行的话明天我陪你去面试。是认识的人介绍的，没有身份证糊弄一下兴许能混过去。” 涂山璟点点头：“我想做的。” 于是他们迅猛猛吃完了饭，庭萱给曼达回了消息说想做，又问了她是要画风景还是画人物，曼达告诉她风景山水画居多。 这正是涂山璟最擅长的领域，他听庭萱说完铺开宣纸，垫了报纸在下面，凝神画出了一幅雪景晴峦图。 庭萱在旁替他磨着墨，见他下笔流畅，运笔如神，那画也意境悠远，不由得心里替他欢喜。 比起去做力气活儿，还是这种文艺工作更适合他的气质一些。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老天爷，不是我暴殄天物，而是我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养不起这金贵的小娇狐，他又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现如今好不容易给他谋到个好差事，请你保佑他明天一切顺利，不要查他的身份证。 第二天是个顶好的晴天，秋高气爽的，庭萱把他那一身漂亮的白衣服找出来，告诉他：“就穿这身去，仙得很！有那股艺术气质了！” 涂山璟许久没穿这么白的衣服，有点不适应了——他老觉着自己不是要去发传单就是去搬砖，穿着一身白怪怕脏的。 跟着庭萱坐地铁找到离家车程大约半小时的一家画室，里面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接待了他们。 老者头发花白，眼睛却奕奕有神，听他们自报家门，笑道：“啊，你们好啊！我听曼达说了，这孩子真帮大忙了！我姓刘，单名一个郡字，我女儿和曼达是同学，你们叫我刘叔叔就好。之前的老师要出国，签证都办下来了才跟我们说，把我们弄得措手不及的，学员的课都调不开了。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是哪个美院毕业的吗？” 涂山璟没听过“美院”这个词，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庭萱求助。 庭萱早就打好了腹稿，此刻便娓娓道来：“刘叔叔，他不是科班出身的，是他家里认识一些退休的美术老师，从小教他画画。水平如何，待会儿给您现场画一下你就知道了。如果行，您就把他留下，不行的话您也不用顾虑曼达那层关系，直说就好，咱别误人子弟，也别耽误您画室的口碑。” 刘叔叔见她说得诚恳在理，那男人虽然不爱吱声，但是气质很好，颇有一番学艺术的那股子劲儿，就点点头：“行，你这孩子挺敞亮儿，那咱也就不绕圈子，这就跟我去后面试画一下吧。我们这里好多都是有基础的老年学员，说白了，退休了有钱又有爱好，所以来进阶一下。如果老师水平不够，他们眼光毒辣，我没说不行他们就先看出来了。” 庭萱和涂山璟便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了后面画室，桌面上已经铺好了笔墨和宣纸。 刘叔叔请涂山璟坐下，涂山璟行了一礼坐了下去，抬起头问他：“不知此番作画，刘叔叔可有什么主题？” 第67章 行家出手 刘叔叔见他举止有礼，好感又多了几分，此时沉吟片刻，回道：“那便画个柳下牡丹图吧，不用画太繁复，牡丹一朵两朵的，意思意思就成。” 他这题目一出，涂山璟便知他是个行家。国画有四难：画花难画叶，画树难画柳，画人难画手，画兽难画狗，他这一考就考了四难中的一半，显然是要看他的水平到底在哪了。 画牡丹，花朵虽然为主，但也不能忘了绿叶的衬扶。绿叶在构图上也很重要，下笔讲究一个“写”，而不是描，重在一笔到底，不能修改，否则就会影响整体的画面。 而画柳树，株干向上，枝梢向下，是笔势相反的方向。枝和干却要分开画，先画干，笔向上冲。画好了之后再换支笔尖细一些的笔，往下地勾出全部柳条。彼此之间要相成相破、有疏有密才算上乘。 涂山璟调好了墨，凝神下笔画了开来。 庭萱不知这其中的诸多门道，只觉得这张叔叔人还怪好的哩，没有让他画足一幅图，节省时间。殊不知张叔叔乃是行家，水平如何，不用全画，局部即可看出。 没多久，他便从老花镜的上方看向了画面，低头凑了过去。 庭萱看他这专注的样子，估计是涂山璟开始发力，他看出来好了。她心下一阵欢喜，也抬眼看过去。 只见涂山璟画的柳树主干挺拔，枝条袅袅，垂坠多姿，柔和飘逸，整体看来既不紊乱又不呆板。他画过了柳，又画出一朵绚丽浓艳的牡丹，斜曳而绽，意态妍浓。 这时候刘叔叔走近了一步，看他又大开大合地写意画出苍碧的叶子，浓厚豪放，却又不失细节之纤。 刘叔叔情不自禁赞了声“好！”，涂山璟抬头和他微微一笑，又添了几处，这才收笔。 刘叔叔低下头细细端详着，赞不绝口：“哎呀！这小伙子看着年纪轻轻，笔法如此老练，真是厉害呀！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是科班出身的，心里打了个问号，没想到你比好些科班出身的都强多了呀！” 庭萱偷笑，他四百多岁，画画少说也得有四百年了，笔法当然老练。科班出身的年轻人，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年笔下功夫，比他自然是输。 涂山璟站起身往旁边让了让，谦虚道：“晚辈献丑了。” 刘叔叔坐下贴着他的画看，又夸：“哪里丑了！美得很，美得很啊！小余啊，你的老师是哪位啊？是不是八大美院的教授啊？” 涂山璟摇摇头：“晚辈的老师，已经去世了，可能您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顾梁楷。” 他说的是实话，领他入门的第一位老师确实已经去世了，若按照时间顺序来说，现时点怕是已经去了几千年，所以刘叔叔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名字，只歪头想了一下，便道：“确实没听说过，可能是民间高手。” 然后他站起身来，对着涂山璟说道：“看过你画的水平，别的我也不用看了，跟你说一下上课的情况吧。一对一，一节课大约两个小时。先把之前走了的那个老师的课时顶上再慢慢给你安排新学员。然后基本上得去学员家里上课，有时候在画室这边，路费不包得自理，每节三百块钱，一月一结。当然了，你们是熟人介绍的，急着用的话也可以几次就结一下。然后上课时间的话，咱们学员大多数都是老年人，白天上课居多，你刚来，课时少安排点，也就六七节吧，等熟悉了再慢慢加，不知道你行不行？” 涂山璟听他这里白天上班，自然很乐意，因为不耽误晚上回去给庭萱做饭和跟她聊天了，他又心算了下工钱，比搬砖和发传单赚得要多，于是很开心地点点头：“我可以的，谢谢刘叔叔。” 刘叔叔笑笑：“那行，那你跟我来签合同吧。身份证带了吗？” 涂山璟听了一愣，庭萱却心里早有预料，此刻便适时顶上：“小余，你之前是不是丢了补办来着？是还得从老家邮过来是吗？” 涂山璟知道顺着她说准没错，便点了点头。 庭萱又开口道：“那什么，刘叔叔，我给他担保，他肯定不是坏人。要不您先用我的身份证？” 刘叔叔晓得是熟人介绍的，又知道她是曼达同事，又着急找人下午去顶着上课，于是一点头：“也行，就是走个流程，那你替他签了吧！都是认识人介绍的，我们这里有没有贵重东西，不怕。到时候你们别往外说哈！” 庭萱松了口气，拿出身份证和复印件给他，又替涂山璟签了合同，这关就算这么过了。 签了合同，刘叔叔把一张印好的表格拿给他：“这些是你要接手的学员的姓名电话和住址，我都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知道换老师的事。不好意思，你今天下午就能去上课吗？今天下午的是这个表格里第二行这家。” 涂山璟很好说话地答应了，传单过后再发就是，不差这一天，发出去的量达标就成。 庭萱和他谢过了刘叔叔，走出画室，见距离下午上课还有段时间，在附近寻了一家饭店吃中午饭。 庭萱点了两罐可乐，和他碰了碰罐子：“以可乐代酒，祝你找到新兼职啦~” 涂山璟笑着和她碰：“还得多谢你的人脉。” 庭萱“咳！”了一声，摇摇手道：“我哪里有什么人脉！碰巧罢了～再说了，也是你实力够，机会来了才能抓住哇。这下子你有体面的兼职了，以后也不用辛苦赚钱，我也安心了。” 涂山璟望着她的笑颜，也笑了笑，给她夹了块脆皮拔丝香蕉。 庭萱知道他这是在示好表示谢意，心里有点美滋滋，向他一点头，就着他晶晶亮的眼神儿，咬了一口，甜丝丝的。 心情舒畅地吃完这顿，庭萱又陪他去找那个学员的家，一路上带他复习地图的使用方法，见他用得大差不差的，估计不能走丢，于是她欣慰地和他说道：“那我把你送进去就回去了，你下了课自己能找回去吧？练习练习，不行给我打语音哈！” 涂山璟感觉她把他当成了小学生，但是莫名地不生气，反而有些被呵护的感觉，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可以的。” 第68章 国画老师 他们去到的是一片别墅区，一栋栋三四层的小别墅间次而立，庭萱帮他在大门口登了记，物业管家打电话给业主确认确实是她的客人，这才把涂山璟放了出去。 庭萱对他挥挥手：“加油啊小璟，你可以的！” 涂山璟也对她挥挥手，唇角翘起，是志在必得的微笑：“嗯，放心吧！” 庭萱想着，老年人一般也不怎么看仙侠剧，他又戴着口罩，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他富贵惯了，这别墅呀豪华家具呀有钱人的气派倒是不担心他露怯——富养大的，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应该会招人喜欢。 只是她忽然记起没有身份证他没法坐飞机火车，去寻青丘之旅怕是还得从长计议。 她所料没错，学员是个姓王的老奶奶，见新来的小伙子白白净净的，难得又不卑不亢，温文有礼，下笔又惟妙惟肖，破画欲来，喜欢得不得了，直接又和画室续了十节课。 刘叔叔收到她的反馈，心里喜滋滋地，他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等他手头儿所有学员都见过一遍磨合磨合以后，他得琢磨着给他加课时了。这样一棵卖相好又有内秀的摇钱树，可不能被别家移栽了去。 涂山璟上完课，又喝了几杯奶奶给的茶，实在不能再留了才告辞，自己一边回忆着地图的用法一边摸索着回了家。 他有了探险归来般的激动，也有着赚第一桶金的欣喜——一节课三百块，三十节就将近一万块，刨去路费和伙食费，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能把之前不小心花掉的钱补给庭萱。 有着这样的认知，他感觉自己今天的腰板儿挺得特别的直。 走进家门，满室鲜香。 庭萱炖了一锅鸡汤，奶白奶白的，里面漂浮着红色的枸杞和大枣，还有浅黄的土豆和棕色的栗子。 见他回来，她嫣然一笑：“哟！胜利归来呀~来，给你办的庆功宴，可别嫌就两个菜简陋哦~鸡汤我熬了好久的！” 涂山璟笑着走近，吸了吸鼻子：“小萱，多谢你。” 庭萱见他一本正经的，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哎呀主要是你自己厉害嘛！不用谢我。” 涂山璟笑笑不说话，他不仅仅谢她帮他找到了适合他的工作，更谢她从始至终以一种不伤他自尊的方式柔软应对。虽然他此刻已经学会，自尊不能当饭吃，但是毕竟从小贵家公子做着，体面惯了，脸面和自尊不是那么说能抛掉就能抛掉的。 然而他觉得这些也不用和庭萱明说，毕竟他是个男人，除了语言，更想用行动来表示。 所以过了几天，他和刘叔叔领了这几节课的薪水，先买了个高压锅。 庭萱从此过上了排骨自由的日子。涂山璟上课之余，没事儿就给她压排骨压牛肉压八宝粥，她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感觉好像秋膘有点贴过头了。 快到十一假期了，她之前因为想省下买票的钱没打算回家，其实也有点放不下涂山璟，他从来没自己单独生活七八天呢。 她忘了他本是走南闯北，千里单行的贤能买卖人，就算一开始寸步难行不知东南西北，但是这么久适应下来，其实他早就可以独立生存了。可是在她眼里，总是带着一丝母性和一丝守护的意味去看他，有着这层滤镜，涂山璟有一点点进步，哪怕是学会了使用地图导航，她都会替他欢欣鼓舞。 涂山璟在这一段期间把手头的学员见了个遍，他那身老做派，能品茶能下围棋还懂金石古玩的，正中老年人下怀，摆平爷爷奶奶们不在话下。 不过他很小心，每当他们劝说他平时也可以把口罩拿下来，他总是会按照庭萱教的回：“我们年轻人总在外面走动，来回还坐公共交通，万一携带了什么病毒，传给老人家可不行！毕竟年轻人免疫力强，可能我们没什么事，但是老人家们抵抗力弱，可马虎不得！除了喝水以外还是戴着吧。” 爷爷奶奶们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给他暗暗加了分。 这天，他在王奶奶家喝茶，也是恭敬地坐得老远。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走了进来。只见她头发烫成了棕红的大波浪，纹了韩式半永久眉，一双眼睛画着很精致的妆容，一双红唇娇艳欲滴。她身着白色小香风套裙，脚踩九厘米的华伦天奴米色铆钉漆皮高跟鞋，手拎一个爱马仕铂金橙色包包，进门嚷嚷道：“奶奶~我那个粉色的小包包之前是不是落在你这里——” 她踢掉了高跟鞋换上拖鞋，一抬头正看见了客厅里坐着的涂山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哟，有客人呀？” 王奶奶点点头：“就之前那个画室给我上课的老师，换成了这位小余老师，我俩刚下课，我留他在这喝口茶再走。小余老师，这是我孙女，王子乔。子乔，这是小余老师，余——咳，你看我这记性，你叫余什么来着？” 涂山璟之前并未报过全名，只告诉她可以叫自己小余就行，好记。其实他有点不适应用化名，涂山璟的大名响当当地叫了四百多年，他还有青丘公子、涂山二少主等诸多称号，他总怕自己被叫余璟这个假名字的时候反应不上来。 此时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一礼，接过话头：“余璟，王字旁加个景色的璟。” 子乔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又偷眼打量了一下涂山璟，笑道：“原来是小余老师，总听奶奶念叨老师画得好，一表人才，以为是她老人家夸张呢！” 涂山璟把口罩戴回，颔首一礼，回道：“多谢王奶奶和子乔小姐夸赞与招待，时候差不多了，我该赶下一班课了。这就得告辞了。” 他谨记庭萱的告诫，尽量不露脸，尽量不与家里的年轻人打交道。大概是怕年轻人不比老年人那么迟钝，会看出端倪吧。 王奶奶和子乔见他要回，又是要上课，也不好挽留，只得把他送到了门口：“那，下次再来呀？” 涂山璟回过身，很恭敬地微微鞠躬，然后开门出去了。 过了几天，刘叔叔给他更新了课表，说有两个新学员办了课，都是熟人介绍的，算是给他加课时了。 涂山璟接过他的新课表，只见第一个新学员的姓名那里赫然写着：王子乔。 第69章 女人心事 他没多想，只是以为王奶奶家艺术世家，一脉传承地喜欢画画。 没想到找到了王子乔住的小别墅那里，她一身剪裁很好的棉麻长裙，斜斜戴了个画家帽，开口就对他说道：“小余老师，不好意思，我是没基础的。” 涂山璟一愣，问她：“那……怎么有兴趣学起来了呢？” 王子乔羞涩一笑：“从小开始一直有兴趣，但是爸爸不让我学，怕耽误我学习分心。之前在国外拼事业又太忙了，拖着拖着就总往后推迟了。今年回国后，看到奶奶年纪大的都坚持下来了，我这个年轻的反倒推三阻四的，正好前一阵子闲下来了，于是下定决心，报了个班。小余老师可要多多指教呀！” 涂山璟点点头：“何时都不晚。不过国画有三大方向，山水、花鸟、人物，你想学哪一个方向的？” 王子乔眨眨眼睛：“人物吧？学完了感觉我化妆技术还能再上一层楼，我总画不好眉毛，所以索性去纹了个半永久~” 涂山璟听她选了个最难的，如实告之：“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人物复杂多变，属于最难的方向，学到上手恐怕时间会久一些。” 王子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嘛？！那不怕！哪能不入门就知难而退是吧？就选这个人物方向了！” 涂山璟觉得她一心向学，态度很好，微微一笑。 他笑得好看，清澈晶亮的眼睛弯了起来，虽然笑意被口罩挡住了大半，但是依旧能从他那双眼睛中传递出来他的情绪。 王子乔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小余老师，你在我这里不用戴口罩的。”说罢她抬手伸出做着裸粉色精致镶钻美甲的手想要去帮他摘了口罩。 涂山璟一惊，往后一躲，手指紧紧抓住椅背。 她见他躲，也就停了下来，没继续。 “抱歉，我习惯了戴口罩。”涂山璟没有用老年人体质弱怕传染那一套，想着先糊弄过去，回家和庭萱学一套面向年轻人的说辞。 好在对方也没有强求，只眯着眼睛笑了笑：“小余老师内向i人吧？我懂的！” 一节课下来，虽然对方很笨拙，但是很认真地在努力着，涂山璟便也没觉得累。初学者需要知道理论知识多一些，所以他动嘴讲述多，动手演示少。给王子乔留了些可以练习的作业，他打算下一次再让她多试着画画。 王子乔上完课，留他喝咖啡：“小余老师，你爱喝茶，咖啡也爱喝吗？我这里有上好的哥斯达黎minita tarrazu咖啡，一点都不酸，很香的！” 涂山璟没喝过咖啡，因为庭萱不习惯摄入咖啡因。他也没听懂王子乔那一段长长的像念咒语似的名字。 不过他没露怯，她奶奶就喜欢上完课喝喝茶聊聊天，看来她孙女也是，与客人维持些交情，是他做生意的习惯，此刻便点了点头。 王子乔见他点头，喜滋滋地起身把摆弄了起来她那一套从国外背回来的东西。 涂山璟没想到咖啡比茶麻烦那么多，又要煮又要滴漏出来，眼看着再不走就快到庭萱平时到家的时间了。但是人家是客户，又是第一次来上课，也不好在人家忙活完一通后不喝就走，只好给庭萱发了个可能要晚回去一会儿的消息。 王子乔眼尖，见他摆弄手机，从咖啡机后面探出头问他：“给女朋友报备呀？” 涂山璟面上一红，摇摇头：“没有。” 王子乔也不知道他说的意思是没有在和女朋友报备，还是没有女朋友，又不好直接问，显得太唐突了，只好笑笑，继续摆弄她的设备。 终于，她鼓捣出两杯咖啡，擦了擦滤纸底部，把咖啡杯小心地放在白底描金花的托盘上，端了过来给涂山璟。 涂山璟接过她递过来的咖啡，端着先没喝，看她直接喝了，这才也照样喝了一口。他怕像品茶或者敬酒一样有着什么说道儿，自己不知道，再失了礼数。 王子乔问他：“小余老师，平时有什么爱好啊？” 涂山璟想了想，挑那些这个世界也有的说了一些：“画画，下棋之类的。” 王子乔抬起手掩住了嘴笑，指甲上的珍珠和钻反射了夕阳的余晖，照到她室内浅绿色的壁纸上：“小余老师年纪不大，兴趣爱好竟和老爷爷似的！怪不得和奶奶聊得来！” 涂山璟垂眸笑了笑，论年纪，他只怕算是她奶奶的祖宗，能聊得来，属于他老前辈虚心向学，努力融入现代的成果。 王子乔又和他聊了几句，他急着回家做饭，都三言两语答了。好在王子乔也没嫌他冷淡，只道他性子就是这样内向文静些。 终于，他按捺不住，又看了看手机，抬头和王子乔说道：“子乔小姐，恕我该告辞了。” 王子乔也没留他，爽快地把他送到了门口。 涂山璟遇上晚高峰，第一班地铁没挤上去。等他回到家，庭萱刚刚炒好了两个快手菜。 他觉着自己理亏似的，先是道了个歉，被庭萱一挥手：“别客气，你给我做了这么久的饭，我偶尔给你做一做不要紧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出去玩了，你是因为工作嘛！” 吃饭的时候，涂山璟和她报告了新学员的事情。庭萱听着，给他出主意：“下回她要是再让你摘口罩，你就说你有鼻炎，容易过敏，过敏了容易流鼻涕淌眼泪打喷嚏的，不利于你们挥毫泼墨作画，你这么说人家年轻人估计就能理解了。” 涂山璟点了点头细心记下，不得不说，她在巧妙地撒谎推诿这方面，确实有着天赋。既合情合理，又不下人家面子，还让人无法拒绝了去。 庭萱不知道他心里的称赞，笑嘻嘻地和他闲聊道：“我在网上学了个高压锅做蛋糕的方法，周末试试呀？你爱吃鸡蛋味儿浓些的还是奶味儿浓些的？” 涂山璟选了个奶味儿，庭萱听了笑了笑，心里愈发觉着他像上小学归来的孩子，和她汇报一天的见闻和活动内容，还要问她解决问题的建议。 这时候她的电话突然响了，她闻声接了起来，对方是一个男人，急急地开口问道：“那个，是你贴的寻狗启示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凝固在脸上。 虽然一开始忐忑，怕有人会来认领杜飞，告诉自己不要投入太多感情。但是过了这么久没人联系，她就擅自放松了。没有想到，杜飞的主人还是找上了门来。 第70章 杜飞主人 她愣住了，半晌才颤声回了一句：“是……” 对方在电话里大喜过望：“那太好了！我看它跟我走失的狗长得一样的。能约个时间我去认一认吗？” 庭萱虽然不舍得，但是既然贴了告示，自然还是想狗狗能够和走失的主人团聚的，所以答应了他明天晚上八点在附近公园见。 她呆呆地挂了电话，涂山璟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是谁打的电话？” 庭萱看了看趴在地上啃玩具的杜飞，心中一酸，回道：“一个说是杜飞主人的男人打来的，明天要在附近见一面认一下。” 涂山璟闻言也是一愣，随即缓过神来，沉吟片刻道：“那我陪你一起。” 庭萱预感到自己即将要迎来一次离别似的，抿着嘴点了点头。 吃完饭她也无心看电视了，抱着杜飞摸个不停。 杜飞来了她家以后，赶上了高压锅上岗的好时候，跟着蹭了不少排骨牛骨啃，肉也没少吃，此时抱在怀里沉甸甸的，一身白毛也油光水滑。 庭萱破天荒地给它开了两个罐头，看它一边不敢置信似的一边大吃大嚼，心里有点酸涩——也许它明天就被原来的主人领回去了，趁着今天还在家，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吧。 涂山璟也眼见着蔫儿了下去，有点六神无主的感觉。 杜飞不明白它的主人们为什么今天如此之丧，它吃了两个罐头，又被喂了个小零食，肚皮撑得溜圆，此时心情大好，很谄媚地转圈摇着尾巴感谢他俩，一会儿抬起小爪儿扒拉扒拉这个，一会儿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看看那个。 见它一派天真的模样，庭萱感觉心揪着痛了一下。 她和涂山璟郑重地一同下楼遛了杜飞，像举行什么仪式。 一边走庭萱一边叨叨:“这是小花园，你最爱在这里玩儿了，以后可能看不到了，多看几眼吧。唉……那边是狗狗后院，你的好朋友molly如果知道以后你都没法陪她玩儿了，一定也会很伤心……” 杜飞吐着舌头，只在听到“molly”时耳朵一动，全神贯注地望向远方的狗狗后院，它以为molly也来了。 然而它今天运气不好，碰巧错过了molly下楼的时机。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它见没有任何动静，风中也没有传来molly的味道，便抬头看了看庭萱，意思是：“molly在哪儿呢？你诳我呢啊？” 庭萱拿着他的玩具，给它丢了出去。它瞬间把molly不在的事情抛到脑后，一条蓬松的尾巴甩成了一朵花，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涂山璟捏着牵引绳的把手，把绳子放到最长，感受着手里一动一动的力量，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晚上，庭萱把给杜飞买的小衣服给它穿好，又把它常盖的小毯子装了，想着如果它回家不适应可以让主人给它铺上，用气味安抚它一下，还有它那些玩具…… 装了又装，她发现自己居然收拾出了一大包东西。平时散落在家里不觉得，此时看来，竟全是它的痕迹。 涂山璟看着她东一下西一下的，显然是不想很快出门，也静静地等她，不作催促。 最后庭萱看了看时间，再不出门就迟到了，这才把牵引绳给杜飞套上，低落地开口对涂山璟说道：“走吧。” 涂山璟接过了她手里那一大包东西，嗯了一声。 他们紧赶慢赶，来到了约定好了的公园里面的小凉亭。 一个穿着灰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站在那里，三角眼，凸下巴，头发有点长有点乱，正在四处张望。 见他们牵着狗狗过来，男人赶紧迎了几步，问道：“是白小姐吗？” 庭萱点了点头：“您好，是我，昨天打过电话的。” 那男人掏出了手机：“对对对！是我打的！你看看，这是它小时候的照片。唉呀没多大就在附近跑丢了，家里这个着急哟，就是找不到！” 庭萱接过一看，见屏幕上有只白色的小狗，看起来确实不大，也就几个月的样子吧，依稀能看出来有着杜飞的轮廓，也是只银狐。 于是她点点头，问那男人：“那您叫它一声？它如果认你的话，我们就把狗狗还给你吧。” 男人笑笑，蹲下对着杜飞摊开了手：“阿白，来呀~你不认识我啦？” 杜飞本来缩在涂山璟的小腿后，见状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拿小鼻子闻了闻那男人的手，随即舔了起来。 男人露出了一嘴不齐的牙齿：“你看看，这不是认我了吗？是吧阿白？唉呀你这跑得真够久的！” 庭萱见状，去涂山璟手里接那个大袋子，想要给男人拿去。 涂山璟把着袋子往后一缩，没给她。 庭萱不解地抬头，见涂山璟冲她摇了摇头。 她心里知道他可能有着疑惑，但是男人确实很喜欢它似的，杜飞，哦不阿白，也确实去亲近了他。 涂山璟淡淡地开口道：“先生，我们捡到它的时候，它有个项圈来着，写着叫旺财。” 那男人一愣，随即打哈哈道：“啊，那是家里奶奶给起的！老年人就喜欢起这种俗气的名字。” 庭萱和涂山璟对视了一眼，她知道涂山璟在诈他。 涂山璟又问他：“那旺财都喜欢吃什么啊？” 男人又一愣，挠了挠他的油头：“狗能吃什么？！不过吃些剩饭剩菜的。哦对了，它爱吃骨头。” 涂山璟笑笑：“还有呢？剩饭剩菜也总会有它都不吃，剩下的东西吧？它不爱吃什么？” 男人有点恼：“谁会去看狗都不吃的东西啊！” 涂山璟笑容未改：“是玉米吗？” 男人应和道：“啊对对对！是玉米！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剩过。” 庭萱听了，暗暗心惊，杜飞最喜欢吃玉米了，每次他们煮了玉米，它都要站起来把狗头放在他们腿上，撒娇要玉米吃。 看来这男人，并不是杜飞的原主人。 涂山璟暗暗把牵引绳的按扣按了下去锁上，看向那个男人。 那男人见他打量他，自己先心虚了，问他：“你看什么？” 涂山璟把袋子往庭萱手里一塞，低声对她说道：“跑！” 话音刚落，他就一手拽回了杜飞把它夹在腋下，一手拉着庭萱跑了出去。 第71章 近墨者黑 庭萱被他拉着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脚上加劲儿，抱着那个袋子跑得飞快。 涂山璟腿长，自然也是跑得飞快。 那男人在后面追了一段，见公园里人们都看向他们，不敢跟了，只站在一棵树下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涂山璟跑的时候还有余力回头看他，见他停住了，脚步稍微放慢了些，和庭萱说道：“他不追了，我们慢些。” 庭萱平时缺少运动，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啊，好……” 杜飞被夹着，仿佛梦回小时候被妈妈叼着转移的时候，本能地垂了四肢，它乖乖地不挣扎。 涂山璟领着庭萱由跑步改为了竞走，一直走回了小区院内，这才松了口气。 进了院，庭萱才放心了似的，回头看了看没人没跟过来，开口问他：“你怎么发现他不是杜飞的原主人的？” 涂山璟回道：“他的手上应该是涂了东西，我隐隐约约有闻到似的。他的神色也很慌张，所以我诈了他一下。我感觉，他可能是个狗肉贩子。” 庭萱有心说真是个狗鼻子，怪灵敏的。毕竟是狐族的王，还是九尾神狐来着。 不过她咽了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冒犯。于是她转而调侃他：“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还挺像样儿的嘛！” 涂山璟垂了眼眸看她，眼中似笑非笑，他悠悠开口道：“近墨者黑。” 庭萱听了一愣，心里转了个弯儿才知道他是在反调侃他，抬起小拳拳捶了他胸口一下：“少来！我那都是迫不得已的急智！” 涂山璟握住了她的手腕，唇角勾起，眼睛很亮，仿佛漫天的星子和月光都坠落到了他的眼中：“我知道，你大多是为了我。” 秋夜的风吹过，庭萱仿佛闻到了风中桂花的香气。 月亮高挂在夜幕中，漫漫轻云中透出了银色的月光，如水银泻地。 不远处的还留有绿色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虫鸣声，带着秋的寂静。 庭萱感觉周遭此时那么静谧，而握着她手腕的那掌心又那么炽热。 他们互相凝视着，还是杜飞受不了悬空太久，挣扎着跳下了地才打破了这一刻的静止画面。 涂山璟松了手，追着杜飞快走了几步——之前牵引绳让他收得很短，他怕它脖子被勒到。 “杜飞！你要跑去哪？！……别随便吃路边的东西！你刚才馋嘴去舔人家手我还没教育你呢！” 庭萱听他和杜飞絮絮叨叨的，低下头笑了。 心上涌出的一股暖意平复了刚才的狂跳，她跟在他们身后，看那一长一短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了跃动的影子。 看习惯了他长发飘飘的样子，此时面对他空荡荡的后背，就有点不适应。 然后再想起他一头秀发都是为了卖钱才一剪子都剪了去…… 凉凉秋风又起，把庭萱吹得打了个寒颤。她摇摇头裹紧衣服，跟在一人一狗后面回去了。 回到家，她接到妈妈的视频：“小萱呐，给旺财的小衣服和你要改的那个手套都织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给你一起从家里邮过去呀？你张姨家晒干的桔梗你要不？可以拌凉菜的。” 庭萱连连摇手：“不要不要，太麻烦了。还得提前泡发，还得调酱料，我想吃直接买吧。” 她妈妈嗔道：“大懒丫头！那有啥麻烦的！” 庭萱吐了吐舌头笑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开口道：“那个什么……我爸不要的外套啥的有吗？给我一起邮几件大的来呗？过一阵子来暖气之前特别冷，我在家裹着毛衣穿或者下楼倒垃圾穿。” 穿倒是可以穿的，不过不是她，是涂山璟。 天气越来越凉，他那几件衣服眼看着不够用了。虽然也可以买，但是冬天的厚衣服，品质好的太贵了。 他如今赚了钱，但是她觉得他总有一天要离开，要把钱花到刀刃上，比如吃点好的，买两双舒适的厚鞋子，比如天气不好时可以不用挤地铁而是打车，比如去寻找青丘或者涂山的路费。 李兰娟听了很疑惑：“你自己没有吗？你那成天到晚长身上的珊瑚绒睡袍呢？” 庭萱撒娇：“哎呀~有是有，但是不好洗。这边这房子是涡轮洗衣机，估计是最便宜的那种，甩干转不动的，去年我经常洗完自己手动拧，怪凉怪费力气的，还得湿淋淋晾着，滴水我还得底下放个盆然后还得擦地，怪麻烦的。”她这话倒是真的，出租屋里配的小破洗衣机，转转还会咣当咣当地走两步，转转还罢工了，她没少因为洗厚衣服而发愁。跟房东说房东也不给换，说是还没坏还能用。 李兰娟一点头：“行，你就懒吧！我回头给你找找去，你爸那破衣服不有的是！我想给他扔了，他一会儿这个不行这个料子好，那个不行那个是二十年前他去哪哪买的留作纪念的，完了也不穿，在家放着占地方！正好我借此机会都给他处理喽，眼不见心不烦！” 庭萱听了笑嘻嘻地，这不正好嘛，家里也腾出地方了，涂山璟也不用花太多钱置装了，多环保节约不浪费呀！自己可真是会过~ 十一假期，涂山璟很是忙碌，有几个还没退休的学员都趁着这休息的时候集中排了课。庭萱没买票回家，胜琪却回老家去了，她失了玩耍的小伴儿，百无聊赖地在家里窝着看了三天剧的同时刷了三天手机。 第四天，她惊觉假期即将过半，亡羊补牢地掏出那套画具，准备自己也练一练。 所以涂山璟下课回家后，看到她埋头在茶几上，认真地画着什么。 见他回来，庭萱抬头笑笑：“回来啦？” 涂山璟点点头：“嗯，今天就两节课，但是下课以后王奶奶和她孙女又留我喝茶了。” 庭萱知道这俩学员，都是住别墅的富婆，涂山璟爱喝茶，在她们那里喝到些好的也行。 涂山璟换了拖鞋，先是掩着嘴打了个喷嚏，然后去洗手间洗手了。 庭萱听他害冷，赶紧掏出手机看看快递包裹到哪儿了，幸好这一早晚就能到，到时候她看看妈妈都给收拾出了什么衣服，再查缺补漏地领他去买些，起码能撑到暖气来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暖气来的时候……他还在吗？ 第72章 青丘师尊 涂山璟这时从洗手间走出，过来俯身看她画的：“在画什么？” 庭萱忙伸手去挡：“随便画的哈哈！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做嘛~” 涂山璟奇道：“你也喜欢画画？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我看看你画的？” 庭萱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拿开了手：“喏，青丘师尊给看看，指导指导？我小时候短短学过一阵子，挺喜欢的，但是我爸不让我继续学，说怕耽误学习，而且成绩还行的话，还是读书考学路子要宽一些，工作以后就当个爱好了。” 涂山璟坐下去低头细看她的画，见画的是一棵白玉兰树，花画了半边，树干倒是画了个完全，笔触虽然稚嫩，但是别有一番未经雕琢的灵气在。 他端详了一阵子，开口问庭萱：“可是先画的枝干，后画的花？” 庭萱奇道：“咦？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涂山璟轻轻一笑：“我看到有的花画不下了，挤在枝干之间。” 庭萱脸上一红，回他：“我以为你在家里装了监控……确实是这样的，画着画着发现画不开了，又不能糊到画好的枝干上去，显得不是很舒展。” 涂山璟拿过她的笔，看向她问道：“那，我在这边画一下？” 庭萱一拱手，学那古装剧里的礼节：“请师尊赐教。” 涂山璟见她行了个男子的礼，学得不伦不类的，轻轻一笑，抬手在空白的那侧下笔，不多时画出了几朵花的轮廓。 他一边画一边讲解：“先蘸重墨用笔锋勾出花的轮廓。再描花头，然后添一些小的花苞以丰富画面。画过了这些，再取重墨，用墨线作其枝，虚实结合，蘸取赭棕色染花萼。” 庭萱见他仿佛施了魔法似的，只寥寥数笔，几朵花便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花朵娟秀，枝干错综，手法写意，花叶和枝干或勾写或涂抹，用意甚精而笔墨不羁，整体工致秀丽。 她不禁赞道：“领会了！不愧是青丘师尊，画得好不说，讲得也顶顶明白！” 涂山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敌你溜须拍马的功力。” 庭萱见他目光流转，神情灵动，一抹笑意若有似无地挂在淡红的嘴唇上，一时之间不禁痴痴地看呆了。 涂山璟见她出神，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轻轻掩了嘴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再题个字吧，正好也顺便练练你们这里的书法。学员有的画完让我题，我都不敢写。你此时刚学完，再品一品，待会儿趁热打铁练习一下。” 庭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看他在纸的边侧写了两句诗：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该说不说，他这字较之画就逊色许多了，虽然一笔一画很是工整，但是看起来像初中生写的似的，毕竟不是他之前写惯了的文字。 他自己估计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把笔递给了庭萱。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笔，屏气在纸上又画了两朵玉兰，一朵盛开，一朵半拢，与涂山璟刚刚给她画的颇为神似。 涂山璟见她悟性挺高，进步神速，称赞道：“孺子可教也。” 庭萱正在画枝干，闻言笔尖一顿，眼看那落笔处就要被墨晕开。 涂山璟急忙伸手去拉她的手，告诫道：“画枝需得一气呵成，切莫中途停顿犹豫。” 庭萱感觉他温软的手包住了她的，轻柔得有如他此时在她身侧的呼吸。 明明是跟自己同款的沐浴露，但是在他身上用体温烘过，此时带着一丝微妙不同的香气包裹住了周身。 脸上轰一下涌上了热血，不知道是不是很红，会不会被他看个分明。 她这边心猿意马，几乎都要握不住笔了。 他那边尚未察觉，只凝神把那枝干画完。 等他画完，才发觉自己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看到庭萱通红的脸颊，闻到她发间同款洗发水散发出的木质香气。 他耳朵一热，手一抖松开了她的手，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平时跟那些学员基本不会手把手地教，不知怎么今天就那么顺手。 这时一个电话响起，庭萱接了起来：“喂，您好？哦哦，在家的，您直接送就行。好的，再见。” 是快递员打来的电话。 庭萱按掉挂机键，一室的旖旎氛围已经消失。 涂山璟趁她接电话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一些距离。 四目相对，脉脉无言，他们各自别开了头，一个红着脸，一个红着耳朵。 不多时门铃响起，庭萱借机站起身来，和涂山璟挥了下手：“快递员快上来了，你看看墨干了的话帮我先收起来，今天不画了。待会儿要拆包试衣服。” 涂山璟应了一声好，扇了扇纸面，先把画具收了起来。 等快递员上门，他就差把画卷起来了，见庭萱开门对方送了个挺大的包裹放到门口，赶忙站起身来：“我来吧，小心你的腰。” 庭萱前一阵子加班久坐，前两天在办公室换工位又搬了重物，腰时不时地就痛一下。她很惜命，此时便谢过快递员，关了门退下来，乖乖让涂山璟去弄那包裹。 涂山璟拿了个剪子，弯腰把缠着的胶带转圈儿剪开，从包裹里面掏出了一个床单包住的大包袱。 他一挺腰把包袱抱起，拎到了沙发上。 庭萱在旁边收起了茶几上的画放好，去解开了包袱。 她看见里面放了好多件衣服，衣服中间包着一副手套和一件狗狗衣服，还有一大袋子晒干的桔梗。 涂山璟也看了一眼，感觉里面都是男人的衣服，不知道什么路数。 庭萱把装着干桔梗的袋子拎出来。妈妈还是给她邮过来了，她还得费力拌它。 不过当她看到那件小狗衣服，很是开心，小狗衣服和手套的毛线是一样的，妈妈还给在前襟缝了两个可爱的白毛球球。 于是庭萱一把捞起凑过来正伸着鼻子闻闻闻的杜飞：“小飞飞呀~看姥姥给你邮什么了？是小衣服呀~我们套上看看，哟~正好嘛！真可爱！” 杜飞冷不防被套上了一身毛衣，感觉有点热，想要抬爪掀掉，可是主人又一个劲儿地夸它亲它，它就伸直了脖子接受着，也挺高兴。 涂山璟笑着看着他们俩，冷不防庭萱站起来递给他一双手套：“喏，你也有份儿。” *引自文徵明《玉兰》。 第73章 添置冬装 涂山璟一愣，低头看那手套，织得很绵密，愣愣地开口问庭萱：“给我的？” 庭萱嗯了一声，回道：“本来怕过一阵子你在外面发传单手冷嘛，不过现如今你换工作了，原本那传单我看也不用去发了，这手套可能使用频率就没那么高了。” 涂山璟把手伸进手套，感觉暖暖的，他认真地看着庭萱的眼睛说道：“那也会冷天在外面走的，我会好好使用的。” 庭萱心下一动，听他这么说，就是冷的时候还会在了？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快乐，她把那些衣服拿出来：“来，试试，看合不合身？咱们先挑点儿能穿的，然后再去商场补买一些。” 涂山璟一脸不可置信似的：“都是给我的？” 庭萱见他还挺受宠若惊，良心有点过不去，便说道：“啊……那个什么，反正爸爸也不穿了，你不嫌弃就好。我合计你出去买菜下楼倒垃圾什么的换着穿嘛。” 涂山璟拿起一件棕色格纹羊毛西装外套，笑道：“不嫌弃，这个我在剧里看男主也穿过类似的，他是个少爷来的呢！” 庭萱想了想，最近晚饭时看的宠爱剧场，确实有个少爷来着，不过是民国时期的。 好在涂山璟肩宽腰细腿长，又生得白，什么衣服到了他身上都化腐朽为神奇地好看了起来。 少有人穿的立领偏中山装设计的夹克，到了他身上，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演绎出了日系yohji yamamoto那种冷淡禁欲风的味道。 已经久不现江湖的灰色高领衫，领子被他松松地叠在修长的颈项外，配条简单的牛仔裤，就是慵懒知性风，仿佛下一秒就要检查她画的花合不合格，不合格会把她圈在椅子里不让她起身的那种。 不过他最喜欢的是他爸爸那过时的羊毛西装外套，被他搭了个白色的老头儿背心在里面，配了条黑色直筒裤，一下子变成了时尚复古风。 他摸着那衣服，笑道：“好厚实的布料！” 他还是识货，他拿的那件是最贵的，庭萱记得她爸爸臭美，看上了这件衣服，当年花了两千多块钱买的，妈妈为此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见他并不嫌弃，里里外外地试了好几套，不知怎地，他越积极庭萱越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就那种，窝囊老公没能耐养贤惠老婆的愧疚感。 她把衣服三三两两收到一起：“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这些我妈妈邮之前都收拾干净了，试一试能穿就行。我看你还缺点衣服，等你课节不多的日子我领你去买。” 涂山璟意犹未尽，但是看她已经拢起来开始叠了，也过去帮她，眼睛亮亮地看她：“好，那就明天吧。但是这回要花我赚的钱。” 庭萱一边叠一边笑：“好好好，青丘公子财源广进，时薪已经比我高了。” 涂山璟也笑了笑，他毕竟是男人，而且之前是很有钱的男人，捉襟见肘地蛰伏了这么久，他终于能在她面前找到一丝扬眉吐气的感觉。 于是第二天下午涂山璟下了课，便和庭萱去了商场。十一期间虽然假期有活动，但是毕竟冬款刚上，基本不打折，只参加杯水车薪一样的满减。 庭萱想着他现在好歹也算个老师，穿那些潮牌不太合适了，便把他领到绅士男装区域。 涂山璟看好了一件黑色皮衣，他抚摸着袖口柔软的羊皮，感觉现代的工艺的打磨比他那时候要先进了好多。 店里的人很客气地夸赞他：“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这一季新上的，是和法国高奢牌子设计师联名的款，您身材这么好，穿上一定很适合您。现在商场搞满减，大约八千多块钱就能下来。” 涂山璟看了看庭萱，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他的眼光在现代行不行。 庭萱有点犯难，他眼光没问题，这皮衣也确实是好东西，可是，和他其他的衣服都不搭。 她没法想象他在这皮衣里面套那件棕色复古西装，或者是夏天给他买的那件潮牌白衬衫——袖子上还有金属装饰，把衣服刮破了可怎么办？ 于是她拉过涂山璟，悄悄地和他说：“小璟，抱歉，你选这件很好看，但是我觉得现在吧，那件浅驼色的长款大衣更百搭一些。等你再赚些钱，这件估计也打折了，到时候我们再来买好不好？” 涂山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让店员拿件185码的给他试一试。 店员能卖出去一件是一件，所以此时还能维持住笑脸夸赞道：“先生您女朋友真有眼光！这是我们这批冬季新品的主推款。” 涂山璟听了脸上一红，但是也没反驳，抱着衣服对他笑了下，把衣服套到了身上。 店员忙不迭地帮他穿过袖子，赞不绝口：“瞧瞧这衣架子！不是我说，这件大衣其实下摆有点长，不是谁都能撑起来的，有好多客人不够高，高的又不够瘦，穿起来都没有您有型！女士您看您男朋友是不是穿上比我们海报上的模特还帅气？” 庭萱刚才听他“女朋友”的，就没好意思特意纠正他，如今他又“男朋友”的，再纠正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也没说什么，踮起脚帮涂山璟把渔夫帽摘了——夏天休闲风还可以，穿着这一身就有点儿不搭了，他头发已经剪短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遮住的。 涂山璟照着镜子，头却扭回去看庭萱，很在意她的眼光似的。 庭萱看他穿着有点松，问他：“感觉大不大啊？大的话再试试小一号的？” 涂山璟抬了抬手，回道：“还好。” 他以前就是宽袍大袖，习惯了大衣服。 店员赶紧开口道：“女士，其实不大。可能您看这里有点宽松哈？那是因为先生腰身比较瘦，但是您看他肩膀这里，正正好好，如果是小一号的怕肩膀这里就窄了。” 庭萱一想也是，也许他还要往里塞厚衣服，大点就大点吧，总比勒着膀子强。 于是她点点头说道：“有道理，小璟，要不就这个号？我看这件毛衣也蛮好看，你也拿去试试吧？” 涂山璟自然是都听她的，此时便接过她给挑的克莱因蓝麻花纹毛衣去了试衣间。 那毛衣十分显白，加上他本来就长得白，穿出来自然又是惊艳四座，完美无缺。 第74章 各自外出 于是庭萱让他直接买下这两件，涂山璟便从包里掏出一摞现金，要去付账了。 店员一愣，没想到这年代还有人揣着这么一大摞现金逛商场，不过他训练有素，没多嘴，只绽开专业的笑脸引领着涂山璟去收银台了。 大衣和毛衣满减后花了4280元，收银员利落地数过了钱，把零钱恭敬地找还给涂山璟。 涂山璟接过，放进了他那双肩包里。 庭萱旁观着，觉得他那双肩包也碍眼了起来——通体黑色，材质偏软，看起来一点也不高级。 不过涂山璟刚花了大几千，他东跑西颠儿地挣来的，还是省着点花好，她琢磨着，还是回家把自己那电脑包给他拎着吧，这样配大衣或是西装看起来没有那么违和，路人也不会知道他电脑包里装的是画笔颜料和买的菜。 于是她点点头，谢过店员，和涂山璟上楼去男鞋区了。 有限的资金，要花到刀刃上。她又替涂山璟选了一双样式简单的黑色牛皮短靴，这样西裤牛仔裤都能穿，不至于很突兀。 她在帮他置装这方面，主打一个实用百搭高性价比。 鞋子花了1200，涂山璟拎着装大衣和鞋子的袋子，瘪着口袋出了商场。 不过他心情还是很好的，店员们见了他夸得都没边儿了，夸他气质好穿什么都好看，夸他肤白腿长九头身人抬衣服，夸他range宽能驾驭多种风格的衣服鞋子，让他本来有点担心自己格格不入的心落回了腔子里。 出了商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庭萱：“小萱，你可不可以……给我办个微信号？刘叔叔说他有时候用现金支付不方便，你给我那个卡他又说是信用卡不是储蓄卡没法转账，他没有支付宝，只有微信。” 庭萱一想也是，年轻人只收现金，没有微信没有身份证的，会不会让刘叔叔以为他是逃犯呀？涂山璟那旧手机里本来就放着她的副卡，她直接给他开了个微信，这回他不会在年轻人里显得格格不入了。 涂山璟垂着睫毛看她把她常用的那个绿色软件也登录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加上了她。洁白的页面，只有她一个。 庭萱给他绑了自己的银行卡让他可以用支付功能，又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通讯录，教他：“喏，我的手机号，不论有没有网，打这个号码就能找到我。然后谁要加你微信的话，你就点这里，让他加你，你自己先不用操作，怕一下子教多了你弄混。实在搞不明白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 涂山璟细细默记了下来，接过手机拨通了庭萱的电话. 庭萱的手机响起，她笑着摇了一摇手机：“过来啦~” 涂山璟感觉好奇妙，明明是毫无意义的数字，背后就能连接到一个人，他有时候还真的蛮喜欢这个世界，看似各自行色匆匆，但是如果想听到对方的声音，可以随时随地联系到她。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日式料理，回家庭萱又让他把那几套旧衣服配着大衣过了一遍，嗯，毫无违和感，复古中带着一丝old money的慵懒，三分来自于衣服，七分来自于他那淡然的高贵气质。 庭萱把她的黑色电脑包掏出来给他：“你可以换这个包用，会稍微搭一点。当然了，原来的双肩包也不是不能用。” 涂山璟很珍惜地接过收好，觉得今天很是充实，他在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些痕迹。 假期到了尾声，郭兆宇发来了微信，问庭萱要不要一起出去登山。 庭萱想着反正假期都是无所事事地度过的，有点罪恶感，不如就出去活动活动，弥补一下前几天的运动不足。 碰巧前一天，涂山璟也被王子乔约了，说要感谢他不辞辛苦，丝毫不嫌弃她这个初学者和她奶奶这个老年人，教得很细致。 庭萱见他穿了那件棕色格纹西装，没有拿包，提醒他：“小璟，你包包还没拿。” 涂山璟一摇头：“没关系，今天不上课不用带笔。王奶奶和她孙女要请我吃饭。” 庭萱“哦”了一声，有点后悔，怎么没早点问他哪天休息，早知道不去登山了，和他出去溜达溜达多好呀。她把自己一顶颜色相近的棕色棒球帽递给他：“那你戴上点这个遮遮吧，餐厅人多。” 涂山璟接过点了点头，见她也换了衣服，问她：“你今天要出去吗？” 庭萱点点头：“嗯呀，同事们要去登山，兆宇组织的。” 涂山璟听了这个名字，也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不答应去吃饭了，跟着她去登山好了。 于是他们各自揣着后悔，前后出了门。 涂山璟到了约定的私房菜馆，见只有王子乔一个人，穿着宫廷风的短外套，下身一条修身牛仔裤，依旧是穿着尖头高跟鞋。 见他疑惑，子乔笑着对他招招手：“小余老师，这边~奶奶昨天没睡好，今天有点不舒服，说不来了。我合计大过节的已经跟你约好了，不能说推就推，所以就我自己就来啦。” 涂山璟不疑有他，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问她：“那，王奶奶没事吧？” 子乔刚撒了谎，有点心虚，此时望着他那双眼睛就又有些良心上的谴责，不过她向来为达目的豁得出去，所以那良心的谴责在心上转了个圈儿就被她赶走了，摇了摇头回道：“没事儿，家里有保姆照顾她，她还嘱咐我好好招待你呢！” 涂山璟点点头：“那就好，好好休息，身体要紧。吃完了我们可以早点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王子乔心说可别，万一发现她奶奶在小区院里跳广场舞，她可是要露馅儿。 好在此时菜上来了，她也就没多说，笑笑给涂山璟倒了一杯香槟酒。 涂山璟没喝过香槟，不过他吃喝都很有样子，不会狂塞牛饮，此刻拿着那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倒也蛮像那么回事儿。 子乔借着灯光瞧他，越瞧越喜欢，芳心大动。只不过这小余老师比她小，看起来又内向文静，她不敢太过于急躁，怕把他吓跑——毕竟之前追男孩子有过先例。 吃到了一半，她正盘算着待会儿再怎么编排一下让涂山璟不要去看望她奶奶，而是陪她出去走走，不料涂山璟身后袅袅婷婷走来两个女生。 第75章 获赠包包 “呀~子乔！你也在这吃饭呢？我跟慧玲刚还说呢，远远看着像你！” 来人穿着一件包身的红裙子，把身材裹得玲珑有致，她嘴里和子乔说着话，头却转过来打量了一下涂山璟。 涂山璟的眼睛掩在棒球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了一张线条明晰的下半张脸。 不过这半张脸也足够让红裙子惊艳了，所以她惊叹道：“哟！这位是……？” 子乔大大方方地：“啊，婷婷，这位是我的美术老师，小余老师。小余老师，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楚婷婷，金慧玲。” 涂山璟站起身，她们惊觉原来他这么高大，坐在那里看并不显眼，原来是腿太长，占了大半。 “你们好，我是余璟。”涂山璟和她们打招呼。 惠玲觉得自己有点迷糊了，但是婷婷已经结了婚，所以定力还有一些，笑着问他：“没打扰你们吧？” 涂山璟觉得吃个饭而已，中途说几句话不算打扰，便摇了摇头：“没有。” 婷婷上下瞟了子乔一眼，看她披着balmain秋季新款的外套，里面不知是哪个奢牌的小衣服，又拎了个爱马仕的白色铂金包，睫毛看起来是种过了，一副很用力的样子，心里冷笑了一下。 她们从上学的时候就认识然后暗暗较劲，婷婷先于子乔结了婚做了阔太太，她就自认为比子乔暂时领先，略胜一筹了。 她看涂山璟虽然长得好，但是穿着一般，把他当成了子乔借着上课的幌子玩儿暧昧的小白脸，有心想让她出出丑，于是邀约道：“好久没见了，待会和阿欣约了去马场，你们有空的话，不如一起？” 子乔正愁待会儿不知道寻什么借口让涂山璟陪她，此刻有人送上门来，便笑着答应：“好啊！” 婷婷见她答应得爽快，有点狐疑，难道她不怕领着这男的去出丑？ 婷婷不知道子乔的心思，涂山璟去了也不用骑马，做个漂亮的花瓶在那给她撑场面，也好过她要绞尽脑汁地编一些借口骗他去跟自己散步。 然后子乔用手掩住嘴，突然想起来似的，问涂山璟：“哎呀，小余老师，你看我一高兴忘了问你了，你待会儿没事吧？” 涂山璟想着庭萱说过不会很早回家，这王家有他两个学员，平时又对他很是照顾，马场估计就是养马的地方，去看看也不碍事，便点了点头：“没事，我可以一起。” 这正中子乔下怀，于是她咧嘴笑了，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抬头和婷婷说道：“那行，你们吃完了来找我们吧。” 婷婷见她一点都没慌张，还让她主动来找，有点没趣，但是话说出了口又不能撤回，便点了点头，拉着慧玲回去了。 等到涂山璟把那盅金汤佛跳墙吃完，鲍鱼饭又上来了。他端起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鲜美，想着以后也领着庭萱来吃一吃。 子乔看他吃得文雅，心里很喜欢，也就笑眯眯地把菜单给他：“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再点点？” 涂山璟咽下了嘴里的鲍鱼，接过菜单摇摇头：“多谢款待，不用了，已经吃饱了。而且，待会儿你的朋友不是要出发？” 子乔撇了撇嘴：“婷婷可不算我的朋友，她只是喜欢和我较劲儿罢了！对了，待会儿去马场，她说什么你不要在意啊，我事先给你打好预防针，她说话可不招人爱听。” 涂山璟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子乔见他愿意为了她放低姿态，心里又是加了一些分。 又过了一会儿，婷婷她们来找他俩，她就叫了个代驾，开着她的红色保时捷跟在婷婷的黑色阿斯顿马丁后面。 到了马场，子乔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帆布包给涂山璟：“这个包送你了，待会进去如果换马术服什么的，你自己的东西收在这里就行。这是我配货买的，还没用过，全新的哈！” 涂山璟见那个帆布包颜色深蓝，包身缀以深棕色的皮质包带，倒是很大很能装东西的样子，便接过道了声：“多谢。” 他不懂外文，自然不认识上面印着的hermès，也不知道这帆布包有了这品牌的设计，身价远超普通的帆布包几千倍。 子乔见他收得如此坦然，一点没有推拒，心下有点儿犯合计。 好歹也是两万多块的爱马仕groom收纳包，他难道不认识这牌子吗？ 还是说，他其实认识，但是并不觉得这包有多金贵呢？ 看了看他身上那虽然布料很好，但是明显是旧设计的西装外套，她有点儿拿不准了。 此时前面的婷婷换了高跟鞋下了车，向子乔喊道：“走哇？！” 子乔无暇琢磨涂山璟了，因为她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便应了声“就来！”，和涂山璟一扬头，示意他跟上。 涂山璟拎着个空空的包，子乔拎着自己的铂金包，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 婷婷看他拿了个爱马仕包，心里也犯合计：难道……难道这老师其实是个金龟婿？教美术只是他的爱好？ 不过她不肯露怯，打算待会儿再探，亲亲热热地挽了子乔，从停车场出去了。 刚走到外面，婷婷就向不远处挥着手：“阿欣~” 被唤作阿欣的女生一头金发，画着浓重的眼妆，手上叮铃咣啷地戴了好多手镯手链，上身穿小吊带配飞行员夹克，下面一件破洞牛仔裤，脚踩gi小蜜蜂小白鞋，转过身来和她们挥挥手：“hi~好久不见~” 等他们走近，她又伸出粘着蝴蝶结的长长指甲的手摇了摇，和婷婷娇嗔道：“我不是说了嘛，在外面要叫我英文名，叫angel啦~” 婷婷连连点头：“好好好！密斯安九耶罗~” 她的发音不是很标准，惹得留学归来的子乔微微一笑。 阿欣注意到了涂山璟，眼睛一亮，问道：“哟！这位帅哥是……？” 婷婷笑笑不答，等子乔自己招。 子乔还是那一套：“啊，这位是我的美术老师，小余老师，我和他吃饭碰巧遇上婷婷她们了，说今天来马场，我俩待会儿没事就也跟着一起来了。小余老师，这位是我的朋友，黄欣，不过你也听见了哦，她喜欢别人叫她angel。” 涂山璟一点头：“你好，我是余璟，叫我小余就行。” 第76章 马场惊魂 angel·黄小姐刚从国外回来，不太了解子乔的近况，眼前这个高高的小伙子明显比她们小一些，又帅得有点超过了，虽然背着爱马仕的马术包，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又明显不是奢侈品，有点怀疑他是子乔包养的小白脸。 她也没好意思明说，只笑笑：“hello呀~小余你会骑马吗？” 婷婷听了嘴角一弯，等着看他丢子乔的面子。 不料涂山璟却点了点头：“以前骑过，但是好久没骑了。” 不光婷婷听了大吃一惊，子乔也在暗暗吃惊：难道她看走了眼？这小伙子不只盘靓条顺，还会骑马画画，说不定真的是哪里的有钱人家的少爷？ 涂山璟不知道自己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说完见对方不答，他也就没再多话。 这时候慧玲出来打圆场：“那咱们赶紧换衣服吧，别在这杵着了，换完可以骑了嘛~” angel点了点头，率先迈开了步伐。 这时婷婷向远处招手：“老公~这边！” 涂山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有点矮略微有点秃顶的男人匆匆走来。 他穿着一身料子很好的灰蓝色西装，但是在肚子那里稍稍撅了一些出来，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好久不见了。” 婷婷上前挽住他：“你怎么才来呀？大家都等你呢！” 他又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沾了一小块纸屑在上面：“咳！你的朋友都是大美女，我这不也得打扮体面些来嘛！”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女生都笑了。 他目光扫过涂山璟，问婷婷：“这位帅哥是……？” 婷婷一努嘴：“子乔的……男伴！” 于是她老公大约心里有了数，看向涂山璟的目光也掺杂了一些鄙夷，连手也不伸，只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涂山璟见他不自报姓名，也没问，也和他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余璟，叫我小余就行。” 婷婷老公嗯了一声，这时婷婷开口道：“哎呀，快去换衣服吧，大家都站好一会儿了。老公，你带他去吧，他第一次来，不知道地方的。” 她老公点点头，冲涂山璟一扬头，涂山璟便乖乖跟上。 到了更衣室，他拿着工作人员递给他的马术服犯了难。 他不知道，骑个马也要换专用的衣服，而且这裤子也太……太修身了吧！ 他犹犹豫豫地换上了深蓝色的马术上衣，拿着那条修身白裤子犯愁。 门外传来了声音，是婷婷她老公的声音：“小余换好了吗？快点儿吧别让她们女士等我们啊。” 他应了一声，无奈只好换上了那条裤子。 把自己穿来的衣服都塞进子乔给的包里，他锁好了柜子走了出去。 婷婷他老公穿着紧身的马术裤子，更凸显了他那肥硕的肚子。 他很有雄竞意识地打量了涂山璟一眼，自我找补地想道：这小鸭子虽然有本钱，但是没钱，可见上天还是公平的。 等到他们走到了马场，众女士纷纷红了脸。 子乔都不太敢看他，但是已婚的婷婷和angel就很肆无忌惮。 看了又看，她们在心里暗暗感叹道：人比人得死，这小余确实很有本钱。 婷婷他老公有点自卑地，迅猛猛地跑到了他老婆旁边坐好。 涂山璟则是一屁股坐到了最边上，不打算起来了。他感觉这一路被上下打量得太不自在了。 子乔在隔壁桌对他笑笑：“别紧张，你先看我们骑几圈，待会儿想起来了找到感觉了你再下去骑。” 涂山璟心想这骑不骑的无所谓，主要是他想早点回去了。 子乔和婷婷相互对视了一眼，第一批下去骑马。 于是慧玲作为婷婷的间谍，angel出于自己内心的好奇，此时便来坐到了涂山璟旁边子乔那桌，和他攀谈道：“小余啊，你除了做美术老师，还有什么别的工作吗？” 涂山璟摇摇头：“没有了，就按照画室排的课表上课。” 于是两个探子在心里想，嗯，工作不咋地。 慧玲又问：“那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呀？一个人来这边？” 涂山璟想了想，答道：“做些买卖，对，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这倒是实话了。 angel追问：“你们家做什么买卖呀？是本地的吗？”她没听说过本地有什么姓余的大户，想着他应该是外地的。 涂山璟淡淡道：“什么买卖都做些，看市场。我不是本地的，我老家在中原那边。” 于是两个女的在心里记下，哦，河南或者安徽那边的投机倒把的商人家庭。 慧玲赞道：“那你普通话还挺好的！你老家是哪个城市的呀？” 还没等涂山璟想出来怎么回答，场上突生变故，子乔骑着的马忽然长嘶一声，癫狂地跑了起来。 子乔吓得惊声尖叫，紧紧抓住缰绳，可是那马又尥蹶子又抬身子的，眼看着就要把她掀掉了。 工作人员也上前帮忙，但是捞不到缰绳，也拦不住那马，眼看着那马跑到了围栏周围，涂山璟突然起身跑了过去。 众人只觉得一个身影快速地窜了过去，也没看清他到底怎么接近的那匹马，总之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翻了进去，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把着马鞍，身体半腾空，脚步随着马的步伐跑了起来。 子乔已经伏在马背上不敢起身了，涂山璟又随着那马跑了一小段，看准时机一拉缰绳，那马居然让他给拉住了。 他拍拍马的鬃毛，向马鞍上去了半条魂的子乔伸出了手：“下来吧，我扶你，没事的。” 子乔立马抓着他的手下了马，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没命了。” 涂山璟突然被她扑住，没来得及躲闪开，但是又不好把她推开，只好僵在那里任她伏在怀里哭，嘴里安慰了一句：“没事了。” 她的朋友们跑了过来，大呼小叫地：“妈呀！吓死我了！子乔你没事儿吧？！”“多亏了小余老师！身手了得啊！像大侠似的！”“这马场怎么管理的？！什么马啊？！” 工作人员此时牵了马的缰绳，涂山璟便趁机拿开子乔，走过去对他说道：“回去检查一下马的身上是不是有虫子叮咬了，尤其是耳朵里，我看她刚才经过了好几棵树旁边。” 第77章 身手了得 工作人员看了看马场围栏外的那几棵树，对他点点头，忙把那匹马牵了下去。还有其他几个上前来赔礼道歉表示关怀的工作人员，把子乔围住。 “女士您没事吧？要不要帮您叫120？” “女士十分抱歉，我们的经理马上就来。” “女士您要不要喝水？我把这瓶依云给您打开。” 子乔身边围着叽叽喳喳的工作人员，又刚刚被吓到，此刻就很想嗷唠一嗓子把他们都骂走，让自己清静清静。 可是她抬头看了眼站在人群外的那个男人，把火气咽了下去：“啊……感觉还行，你把那水给我喝两口我压压惊。这么的吧，今天我先去医院检查检查，如果有问题，你们跑不了。如果没问题，你们把我会员延长再送我点东西，具体的以后再说。” 工作人员连连称赞她善解人意，但是没有一个敢拍板——因为经理还没来。 子乔有点儿恼火，但是又不好在朋友们面前尤其是她的小余老师面前撒泼，气鼓鼓地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水，等来了诚惶诚恐的经理。 经理自称姓马，一顿赔不是，还一定要送她去医院看看。 于是她看向涂山璟，希望他能陪她一起去。但是她有点不好意思说了，毕竟人家只是跟她出来吃个饭，没想到又要来马场又要救人，她怕他嫌她烦。 涂山璟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开腔，只皱着眉头盯着那群工作人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医师，哦不，现在这个社会叫大夫了，把他们唤过来。 还是angel黄很有义气地，要陪她去医院——男人靠不住，尤其是小鸭子，虽然刚露了一手救了人，但是万一到医院检查出来什么，需要人签字的，他怕是担不了这个责任，万一再碰上人闻讯赶来的家人，更是尴尬。黄小姐擅自脑补了一圈儿，觉得自己想得很对，要不怎么那男人刚才还英雄救美，此刻面对难度系数下降多了的任务就不吭声了呢？ 子乔见涂山璟没表示，也不好死乞白赖地拽着人家去医院，又有密斯黄仗义出手，也算有个自己人陪着，就点点头表示接受马经理的提议。 于是一行人把子乔送到了大门口，子乔碍着众人面不好多说什么，只对涂山璟轻轻说了句：“谢谢你救我，改天我再请你吃顿饭，送你个礼物。” 涂山璟摇摇头：“不用了，你已经送我包了，举手之劳，不用破费。你让医——大夫好好帮着检查检查，早点休息。” 他这一番话说得体面又略显无情，于是子乔那一缕情丝也没法沾身，她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坐上了angel的黑色悍马。 自己的命，就只值一个两万多的包包吗？她坐在车中不解地想。 马经理还在后面座位呱呱地不停道歉，她听着直烦躁。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小余老师看她和朋友都很有钱，瑟缩了呢？ 他本来就是个内敛的性子，可能对着她的富贵望而却步了，自己得好好地慢慢地哄他，争取再进一步才是。 或者……他其实是个低调的富二代？看他驭马那几下子，十分行家，不能是练散打的吧？他看起来没什么肌肉，应该不是练的功夫，就是马术了得。 她想着心事，一颗心忽上忽下的，angel在一旁开车瞥见了她的脸色，心里觉着，她可能还是磕到哪里了，确实得去医院看看。 她这边去了医院检查一通，最终除了手扭了以外没什么其他问题，和马经理大闹一场博得了一些权益自不必说，涂山璟那边见她走了，对着她的朋友们也不好多待，只说家里还有事，换下了马术服，想要回家了。 婷婷和慧玲一顿蛐蛐，末了得出个结论，他不是低调的富二代，就是子乔养的小鸭子，前者的面儿大——因为眼看着他一身富贵闲人的气质，对什么都淡淡的，马术那么厉害居然都没提前夸口，还谦虚呢。 蛐蛐完了再看自己那老公，婷婷就看出一脸蠢相，哪哪儿都不如小余老师，恨不得扔了他，于是她也推说不想骑了害怕，气鼓鼓地和她的老公回家了。 慧玲打车回家，顺便把涂山璟带到了地铁站，途中还小激动了一路，可惜地铁站离得比较近没多久就到了。依依不舍地看他和自己道谢道别然后走进地铁站，慧玲感觉自己像那电影散场的观众，意犹未尽地出神了好久。 涂山璟不知道自己出来这一趟扰动了许多芳心，他只惦记着早点回家，庭萱没和他说要不要回来吃晚饭，他算着时间，如果炒几个快手菜的话，还能来得及。 他在车上给庭萱发了微信，庭萱回得倒很快，内容却令他失望：【不回家吃啦，我们在外面聚餐，你自己先吃点吧~】 他垂了头，感觉手臂有些酸痛，可能是刚才拉那匹马用力过猛。 他点开庭萱的朋友圈，看她刚发了几张照片，唯一的一张人像照，她在镜头最前面比着剪刀手，身旁坐着郭兆宇，还有四个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配的文是“国庆节假期临近尾声，终于让我也参加上一把朋友圈摄影大赛~”。 她看起来很开心，不知道有没有想自己怎么这么晚才联系她。不知道郭兆宇在她旁边，又对她使出了什么招数。日久生情，兆宇这么没事总找她，她对他生出了一些喜欢了吗？现在再来一次理想型世界杯比赛的话，他还会赢过郭兆宇吗？ 他坐在地铁里垂头丧气地想着心事，把子乔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子乔那边也在医院里垂头丧气，angel小姐还在新潮地开导她：“看看吧？你筋都扭了，他是不是连问都没问你一声儿？你在这自己心动个什么劲儿呢？！要我说呀，这小奶狗你看看就得了，真要结婚还是得门当户对的，年龄相近的。你看看他那长相，是省心的么？出一趟门不得一百个女的惦记呀？你又性子暴，你收拾得过来么你？！再说了，就算他乐意，你家里肯定也不同意呀！尤其是你奶奶，肯定会落你爷爷他们埋怨，引狼入室，把自家的小姐推给了穷搞艺术的！” 子乔本来就心烦，被她戳到了痛处，嘴巴高高地撅起：“唉呀！知道我没事了你就火力全开了，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也不能……总之事情还没定，你先别急！” 第78章 奢侈菜篮 庭萱回到家时，先是闻到了一股红花药油的味道。 然后她换了鞋走进去，一眼瞥到了沙发上放着的爱马仕包包。 她见涂山璟不在，狗也不在，估计是下楼遛弯儿去了。 她走到那个包包旁边瞧了瞧，包里最上面放了个她爱吃的面包物语家的北海道牛奶吐司，底下垫着一把生菜，还有些别的蔬菜，旁边还窝着一根大葱，几头大蒜。 她有点好笑，涂山璟这爱马仕的包包也用得漫不经心的，真不愧是富甲天下的青丘公子。 把吐司拿了出来，她闻了闻，好甜的味道。 她忍不住揪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虽然回来之前和兆宇他们吃过了饭，但是人家都一对儿一对儿的，曼达和老公，兆宇带来的一个朋友和彬彬都相谈甚欢，兆宇今天话也特别多，她顾着回答他，有点儿没吃饱。 这时涂山璟开门回来了，杜飞率先冲进了屋里，直摇着尾巴向庭萱奔去。 他向内一看，见她嘴巴鼓鼓地嚼着他途中给她买的吐司，觉得很可爱，于是心中那些个纠缠的想法就淡了些。 庭萱一边躲着杜飞的弹跳舌头攻击，一边对他抿嘴一笑，咽下了嘴里的面包，这才开口：“回来啦？今天遛狗好早！” 涂山璟把牵引绳收好放在鞋柜上面的收纳筐里，回道：“嗯，吃完了饭它就扒拉我，又哼哼唧唧的，估计是憋不住了，我就领它下去了。” 庭萱点点头，低头对杜飞低声说道：“杜飞，坐好！” 杜飞知道这是它得到食物的前奏，十分听话地端坐好，然后眼睛向上扫了她一眼，马上分别伸出了左右爪儿来了个空中握手，又匍匐下去表演了个趴下，最后小肚皮一翻，装死。 见了它这一连串流畅的无口令动作，涂山璟和庭萱目瞪口呆，随即忍俊不禁。 “哈哈哈！你可真行！为着这口吃的你可是拼了~”庭萱哈哈大笑。 杜飞没听懂她的揶揄，翻身起来对她吐着舌头直喘气，意思是“我都表演完了，你到底给不给嘛？” 于是庭萱掰了一块吐司给这个很精的狗，杜飞满意地叼着吐司面包去它的小角落慢慢咬着吃了。 “像谁呢？”庭萱笑着，眼神不经意对上了涂山璟的。 对方笑眯眯地，开口道：“物似主人形。” 庭萱把吐司的包装袋封上，同时接道：“诶？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我？你可别忘了，它跟你比较像一些，狐狸形的都精得很！” 涂山璟去洗手，路上丢下来一句：“可是我不贪吃啊~” 庭萱追到洗手间门口，倚着门：“怎么像在阴阳我呢？爱吃才懂吃好不好？再说了，要不是我一天大馒头小咸菜地投喂你，你能长得这么油光水滑的么——” 涂山璟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自上而下地看她：“是是是，多谢你~” 这是今天第五位被硬控十秒的心动女嘉宾，庭萱在他盈盈的电眼冲击波中败下阵来，别过了头，转移话题道：“那个什么……你那包儿哪里来的？” 涂山璟看了看那包，回道：“王小姐送我的。我今天救了她。” 他这两句是分别陈述句，但是庭萱听着就自动地给连到了一起，变成了因果联系。 她走过去，回头问他：“我能看看吗？” 涂山璟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 于是庭萱拎起了那个包包，感叹一声：“还挺沉呢！奢侈品的用料就是好！” 涂山璟也走过去，拿出了里面的葱蒜和蔬菜放到了冰箱里，同时问她：“奢侈品？” 庭萱指着包面那个单词和他说：“是啊，这就是爱马仕的标，奢侈品中的顶级牌子，这包包估计要……好几万呢吧！” 涂山璟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以为布包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庭萱见他吃惊，把手机拿出来，拍了个照片识图，然后按照结果在官方的小程序搜到那款包给他看：“喏，两万多块钱呢！王小姐家真有钱！我看新闻说有的有钱人包包看腻了就扔，以后她如果要扔包包什么的，你就捡来给我哈！” 涂山璟低下了头去看，果然见屏幕上他那个包下面标着23，900元的价钱。但是他没多想，因为他也当过有钱人，送人个包或者是更贵重得多的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既然这么贵重，他不好意思收，下次上课还给她就是了。 他比较在意的是庭萱的后半句话，因为听不得她要捡别人不用了的东西。 他踌躇着，开口问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包包？” 庭萱变了星星眼开始畅想：“爱马仕对于我来说有点成熟，我喜欢小香哈哈哈！或者ysl他们家的niki或者tote shopping bag也不错~” 见涂山璟一脸疑惑，她想起来他不会英语，就搜索了几个图片给他看：“喏，这样的~小香家好多颜色，尤其是春夏季的浅色都好灵啊~你看这浅紫的，嫩粉的，是不是都很可爱？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不耐脏，相比之下ysl，中文名叫圣罗兰哈，他家的黑色油蜡皮就很抗造了。可是白色的油蜡皮也很好看~唉，我在这畅想什么呢，反正也舍不得买。” 涂山璟看着图片，暗暗记在心里，按照他赚钱的速度，再过一阵子就能还清卡债，然后再攒一阵子，说不定就能送她一个她喜欢的包包了。 涂山璟离得近了，他身上的药油味道就钻到了庭萱的鼻子里。她停止了对包包的畅想，问他：“你受伤了？我闻到一股药油味儿。” 涂山璟握了握手臂，笑笑回道：“没事，今天救她嘛，突然发了下力，养养就好了。” 庭萱坐下问他：“发生什么了？你没有事吧？” 涂山璟也坐下，摇摇头：“我没事，是她的马……” 于是他如此这般地给她学了一遍马场马匹失控的事情。 庭萱听了捂住嘴：“妈呀！太惊险了！她真是命好，碰上你在旁边拉了一把。那你这几天别干活儿了，换我来吧，你好好养一养。” 涂山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现在赚钱比以前多了，但是本来就是他寄居人家，让他不干活儿，他还有点不适应。 庭萱像是看出了他在顾虑，一摆手：“没事儿！我这几天休假在家闲得冒油，身体养得倍儿棒，干点活儿不要紧的！” 第79章 房东换人 她言出有信，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拖地，然后第二天也起早给涂山璟做了早饭才上班去。 涂山璟吃着她煎的黑胡椒海盐鸡蛋，喝着她用高压锅压的小米粥，突然看到子乔给他发了微信：【我的手筋扭了。】 涂山璟龙飞凤舞地手写道：【那要不要紧？多休息休息吧，课我可以拜托画室先停掉。】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显示了好久，涂山璟盯着屏幕，见回信一直不来，俯下头去又舀了一勺粥放到嘴里。 这时她的回信来了：【好吧，那拜托你了。还有，谢谢你，哪天出来请你吃饭？】 涂山璟咽下了嘴里的粥，给她写道：【不用谢，应该的。你先养好伤再说，还有，那个很贵的包包下次见面还你。】 这回她倒回得很快：【哦】 涂山璟不知道屏幕那边的大小姐被他气得直瞪眼，云淡风轻地吃完了早饭，起身刷碗去了。 幸好伤在了左手，不然恐怕自己也得歇菜了，他庆幸地想。 现在正是他努力赚钱的时候，可不能受伤。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他努力上课，倒也攒下了一笔钱，他自己算了笔账，按照这个速度，他再有一个多月就能把庭萱那笔卡债还上了。 然后是其他的费用，一笔一笔来，一点一点攒。他越算越觉得日子有盼头，当然了，原来的日子也很好，只不过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太自在。 暖气要来未来的这阵子，是这城市最冷的时候。 屋里阴阴地，太阳一下山以后就感觉潮气和凉气像被解除了封印的怪兽，蠢蠢欲动地袭来。 偏偏空调又坏了，庭萱找她的房东，房东说他从这家房产管理公司辞职不干了，让继任的房东加她，叫她不要随意乱修，得先和新房东报备过才行。 然后就没了消息。 她只好掏出她的大毯子，一左一右地裹住了她和涂山璟。本来就贴了些秋膘，下班吃完饭就钻被窝里面去刷手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所以她坚持着晚饭后看一会儿电视的传统。看一会儿，下地走一走，再去外面遛遛狗，这热量消耗估计也就差不多了，不至于减肥，但是肯定也不会再胖。 涂山璟的下巴擦过毛绒绒的毯子，转过头看了看她被电视的光映亮的侧脸，觉得此刻的时光和这毛毯一样温暖柔软。 他听庭萱说，十一过后郭兆宇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涂山璟感觉这一阵子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动作了。他觉得很是宁静，最好这宁静一直保持下去。祝他相亲顺利，尽早完婚。 此时庭萱的手机响了，他一惊，偷眼去瞧是不是郭兆宇，他怕想谁谁就来。 还好他失了灵力，所以没有什么言灵法术之类的，来信息的是个新加的陌生人。 庭萱拿起手机，念叨了一句“估计是新房东才加我”，马上通过打起了字。 三言两语，对方不爱打字了似的，发过来一句语音：“咱俩视频啊？看看空调到底咋回事？” 庭萱只好回他说好，起身走进了卧室。 对方拨了视频过来，她赶紧捂住前置镜头接了，然后马上翻转镜头对准了空调。 “您好，麻烦看看，就是我开了空调但是它不启动。” 对方是个方脸，看着不瘦，肉从下巴坠下来把方脸坠成了个伪圆脸。 他让她摸摸这，看看那，末了得出一个结论：“过滤网或者冷凝器可能积了灰，找人清洁一下看看好用不？” 庭萱回他：“哦，那好，我明天找人来清洁一下吧。” 对方倒是大方：“行，你找吧，把付款明细发我，我给公司交上去然后给你报销。” 庭萱答应了，觉得这个新房东还挺好说话的。 对方又开了口：“我刚接你们这片儿，我看看你厨房都有什么电器，别违规了。” 庭萱于是捂着摄像头，路过涂山璟时对他“嘘”了一下，看涂山璟了然地点点头，这才走到厨房给他照了一下。 对方一边看一边数：“微波炉，高压锅，烧水壶……你这大功率电器还挺多的嘛！” 庭萱有点忐忑，问他：“啊？我买的都是小一些的，会不会功率也小啊？违规了吗？” 对方笑道：“没有没有，没违规。说这半天话了我都不道你长啥样，你把镜头调转一下我看看你？” 庭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人家是房东，又要给她报销空调清洗费，不好得罪，她就勉为其难地把镜头调转了过来。 此时他凑近镜头，惊喜道：“哟！是个美女呀！小姐姐你一个人住啊？” 庭萱有点想不起来合同里写着让不让住两个人了，此时便留了个心眼儿：“啊，我一个。” 对方点点头：“那行，咱可不能把对象啥的带回来同居，需要和局子报备的。你有对象没呢啊？” 庭萱感觉更不对劲了，但是要说被骚扰吧，又还没到那个度，人家只是问了问她的状况而已，和街坊的大爷大妈遇见了闲聊问的也差不多，就摇摇头：“没呢。” 对方笑得更开了：“咋还不找啊？我看看你床？放啥了都？” 庭萱这回彻底觉出来他在骚扰她，哼了一声：“你看我床干啥啊？！没啥事我挂了啊。” 对方倒也没纠缠，笑了笑道了声拜拜，她就匆匆把视频挂了。 涂山璟站起来蹙眉凝视着她，犹豫半晌开了口：“他是坏人。” 庭萱叹了口气：“唉，可不么！谁想到换了这么个房东！个不正经的！” 涂山璟问她：“那，要换房子住吗？” 庭轩想都没想就摇了摇手：“不换，太麻烦了。之前换的时候就是，刚交完一个季度房租，然后合同没到期就不租了，还得找人转租。你找原来的中介吧，人家不给你上心，还问你要钱才能多带点人来看，看完还不一定期限内租出去。租出去了又要给房东好几百块换合同的钱，然后押金也不知道能不能给退。总之就很麻烦，现如今他又没来上门膈应我，就先住着吧。” 涂山璟没想到换个房子也有这么多的门道和阻碍，显然她之前也是经历过不快的。 他点了点头垂了眼，涌上一丝丝心疼。空口的心疼并没有什么安慰作用，所以他过后悄悄地拜托了刘叔叔，再给他多安排几节课。 第80章 急性肠炎 庭萱在网上预约了空调清洁的服务，又找出来个旧的大床单，想着到时候清洗的时候铺到地上。 晚上工人就来了，他先是拆了空调壳子，然后用高温蒸汽机向空调里喷蒸，最后连擦带冲的，弄出来不少脏东西。 庭萱见他弄完，空调果然就好用了，谢过工人，和涂山璟善后。 涂山璟擦灰拖地，因为她的手碰到灰尘会变得粗糙容易起肉刺，庭萱则是把那床单包了一下卷成一团，下楼扔掉顺便遛狗去了。 回家以后，她打开空调，感觉家里变温暖了。这下好了，到暖气来为止，两人都不用挨冻了。 又过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她觉得有点不舒服，有点头疼加犯恶心，她坚持着把饭吃了，打算一会儿吃点感冒药，她疑心是自己这几天冻着了。 饭后半小时，她吃了感冒药和消炎药，又过了一会儿，感觉好了点。 涂山璟见她不舒服，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洗碗拖地以后，左手牵着狗，右手拎着垃圾下楼了。 她很惜命，早早地就躺下准备睡觉了。第二天还有个需要她发表的会议，她想着早上起来再洗头吧。 不料到了半夜，她感觉浑身发虚，腹痛如绞。起来上了两次厕所，她又吐了一次。 这一折腾，她彻底萎靡下去了。 涂山璟在她最后一次进洗手间的时候醒了，见她久不出来，走到门口敲敲门：“小萱，怎么了？没事儿吧？” “嗯……有点不妙……”庭萱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几乎要被排风扇的风声掩盖。 他很担心，问她：“那，我进去了?” 等听到庭萱应了，他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庭萱蹲在地上，面色苍白，脸上有着豆大的冷汗，有点颤抖。 他赶紧把她扶起来：“哪里痛？” 庭萱回他：“肚子痛……”说完她突然把涂山璟推出了门去，自己回身又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这次她感觉喉咙都要被撕裂了，眼前直冒金星，伸手扶住了洗手台，才勉力把冲水按钮按了下去。 她扶着墙走到了门口，走出了门，感觉刚才的动作用尽了自己所有力气似的，脚下发虚，要走不动了。 涂山璟一双手及时地扶住了她，她才没有跌倒。 眼见着她已经如此萎靡了，涂山璟一边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把她的大衣给她套上，还很细心地蹲下给她穿上了一双厚袜子。他皱着眉抬头看她，直接开口：“去医院吧。” 庭萱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仿佛是点了点头，喃喃说出了医保卡密码。 幸好通勤包就放在附近，她指挥涂山璟把装着医保卡的卡包拿了出来。 涂山璟不会用打车软件，见她此时手都要抬不起来了，仿佛下一秒就要陷入昏迷似的，心乱如麻，一把把她抱起来，抱着她往小区门口走。 他记得以前晚上回来的时候，小区门口总停着那么一两辆等客的出租车。 庭萱感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稍微有点颠簸，像在海上的船里。眼前五光十色，她一会儿以为自己看见了城市的夜景，一会儿以为自己看见了大海上的星星。 漆黑的海面深处，有个她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庭萱，庭萱，别睡，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她闭着眼睛想，这声音好熟悉啊，像在哪里听过似的，是谁呢？怎么哭唧唧的？ 晚上只有急诊开，涂山璟问了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急诊门口。 然而进了医院，他傻了眼。 急诊大厅里人们不是蔫蔫的，就是情绪激动，病人和家属的焦虑感染得分诊护士也情绪不好，还有个病人家属和她吵了起来。 所以到了他们那里，分诊护士态度还是气哼哼地，对着前来问询的涂山璟一挥手：“先量体温！你去量，然后去给她挂号！” 涂山璟捏着那个体温计，想起来是见过怎么用的，伸进庭萱的衣服，把体温计插到了她的腋下。 她的身上很热，还有些汗水，想来应该是发烧了。 闭目阖眼地歪在椅子上，她看起来那么可怜。 挂号的时候他因为动作慢，后面又排着好几个着急的人，被挂号的工作人员没好声地训了一下。 等他回去，体温测好了，37.8度，有点高。 分诊护士看了温度，又看庭萱蔫蔫的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往抢救大厅一指：“你们先进去让大夫给看看吧，初诊不严重的话再出来排号。” 涂山璟便一把抄起庭萱抱着她往抢救大厅的门里走，他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看人家小伙儿多有力气，对他女朋友多上心！” 抢救大厅里也很忙碌，所以负责他们的大夫也很急迫，问他：“病人怎么了？” 这时候庭萱像是闻到了消毒水味清醒了些似的，自己答道：“肚子疼，腹泻，还吐了两回。” 大夫一边写病历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体温？” 涂山璟忙帮着回答：“三十七度八。” 大夫又问：“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 涂山璟想了想，回道：“晚上吃的一样的，我没事。中午不知道。” 大夫嘟囔了句：“这都过几个小时了，那应该不是中午的事。”说完她抬头看了眼涂山璟，又看了眼庭萱，低声问：“上一次月经什么时候？” 庭萱听着，这是怀疑她怀孕了不成？ 她有心辩解一下，但是又确实看起来没法解释，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女的还恶心肚子疼。 于是她只摇了摇头：“半个月前，正常的。没……没怀……” 大夫刷刷记了“病人上次月经：半月前。否认妊娠”，又问她：“那最近接触什么细菌源或者病人了吗？” 大夫这么一说，庭萱想起来自己屋子里那被蒸汽喷过的空调，估计喷的时候细菌随着蒸汽都扑了出来…… 于是她点点头：“刚洗过空调。” 大夫点点头：“做个心电图吧，排除一下心源性疾病。然后心电图没问题的话，做个彩超然后去验个血等结果，目前怀疑是急性胃肠炎。” 大夫又让涂山璟把庭萱扶到一边床上，要先做个心电图。 涂山璟不知道心电图怎么做，直到大夫掀起了庭萱的衣服，他看到了她光裸的一截腰，这才知道要转身。 第81章 忧思暗涌 庭萱躺在床上，裸露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胸前被凉凉地贴着仪器的贴片，她奋力看向涂山璟，看到了个背影，这才放心地转回了头。 心电图被唰唰地印了出来，大夫把几张纸巾往她身上一丢，拿起结果看了看，说道：“有点心律不齐，但是没大事。出去交钱验彩超验血，给你加了hcg检测，你们等结果吧，验完把单子给分诊护士排号，出结果了让诊室里的大夫给看就行，不用回来了。” 庭萱抖着手奋力擦干了涂在身上的溶液，把衣服拉好，这才下了床。 谢过大夫拿了心电图结果，涂山璟扶着她出了急救大厅。地上很贴心地用好多颜色的贴纸分别引领出了不同的去向，他们顺着紫色的贴纸线往彩超室走。 腹部彩超没有什么异常，他们又往采血室走。 走到采血的窗口，庭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觉得自己的力气几乎要用光了。护士很麻利地抽了几管血，她自己按着，涂山璟扶她到旁边的椅子处坐下。 门口一阵风吹来，庭萱抖了抖，觉得自己刚才这么一折腾，力气又像被抽走了似的。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她简直疑心自己要挂了。 想到这里她拽住了涂山璟的衣袖，奋力和他说道：“如果我状况不好，你让胜琪来，然后你就逃，万一我家人赶来了别再把你堵到，说不清楚。我衣柜最上面的小熊饼干罐子里有五千块钱和两条金项链，你都拿去。你不能再刷我的卡了，有可能会被发现，你带着现金和首饰跑。” 说完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涂山璟看她临终托孤似的，如今又失去意识，吓得不行，哭着去找了旁边的护士。 护士吓一跳，以为病人怎么了，大呼小叫地叫来了个手推床，把庭萱搬上去又送回了急救大厅。 给她看过的那个大夫赶紧跑过来，涂山璟几乎想跪下求她了。 大夫给庭萱检查了下没大碍，喂了她点热糖水，她又悠悠醒过来，看见涂山璟满眼泪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小萱，你别吓我！” 庭萱见他是真害怕，抬起手摸了摸他汗湿的鬓角，虚弱地说道：“别怕，我就是先把最坏的情况说一说，不至于那样的。” 这时抢救大厅里爆发出一声痛哭，一个女儿抓着医生的袖子哭喊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爸爸！” 大夫拿了个片子，叹着气回她：“哭没有用，你看看这脑出血的片子，现在他脑袋里这一片都是，得赶紧做手术，你们家属快去准备吧。” 涂山璟一抬眼看到了这一幕，他从未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身边多是神族、妖族，虽然知道人族生命短暂，又很脆弱，但是那仿佛听故事似的，没有实感。 颤抖地握紧了手中那只柔软的手，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恢复灵力。 只要轻轻输入一些，保管对方痛苦全消。 可惜他没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庭萱皱着眉，蜷着身子，咬着嘴唇缩在床上，时不时地抖一下。 这时那大夫提醒了他一嘴：“记得去看看验血结果，有时候人少的时候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 他惶惶然地，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他们嘴里说的打印结果的机器旁。 一排机器一字排开，有的上面还写着他不认识的文字。 他没有心思仔细观察别人然后学习了，抓了个在那取结果的年轻男人，恳求道：“劳驾，可不可以麻烦帮我看一下结果出来了没有？我，我给你一百块钱。” 对方听了，很好心地帮他看了，告诉他：“还没出呢，你就在这几个机器旁守着，过一会儿扫一下条形码查一下，出结果中间的打印键就行。然后那边的机器不能取你这个结果，你别去那里哈。” 涂山璟谢过他，要给他转钱，被他摇摇手拒绝了。 他守在机器旁，每隔几分钟就去扫一下条形码，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印出了验血的结果。 他捏着那两张纸飞速跑回急诊大厅。急诊大厅里没有紧急的患者，估计是看庭萱确实难受，他也确实很害怕很惶恐，所以那大夫也没有赶他们出去再等着排号，看了一眼结果下了定论：“细菌性急性胃肠炎，出去交钱输液，打完注意观察，养一养就好了。给你开些药，这个一天早中晚饭后各一片，不行再来挂水。” 涂山璟千恩万谢，扶着庭萱走出了急救大厅。 他先让她靠在椅背上坐好，然后跑去交钱。交过了钱他又跑到了取药窗口，拿了药和要挂的点滴，回到了庭萱身边。 输液室人不算多，所以他也落得个座儿在庭萱旁边。护士确认过了姓名和输的药，手脚麻利地给庭萱扎上了。 涂山璟看着针头扎进她的血管，鲜红的血顺着输液管回流了一些，刺痛了他的眼睛。 护士把点滴调快了一些，于是那些血又随着药液慢慢地回到了庭萱身上。 庭萱有气无力地睁着眼，却还在安慰他：“没事儿了，检查完没大病就行，打个点滴回家睡一觉估计就能好了。” 涂山璟红着眼眶点点头。 这时她打了个哆嗦，于是他忙问道：“可是冷了？” 庭萱点了点头：“嗯，药液有点凉。” 涂山璟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输液管，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暖一些。 感激地冲他笑笑，庭萱终于敌不过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带着他体温的药液缓缓地输进她的身体，此时正是凌晨两点半。 输液室里的人也大多闭目养神，是这喧闹医院中难得安静的一隅。 涂山璟一点都不困，他定定地看着庭萱苍白的脸。 今夜突如其来的忙乱迫使他正视了一直以来避而不想去面对的问题：他终将要离去，再也看不到她。 这念头自打他一缕情愫暗生之时，便如并蒂莲一样缠绕生长着。 每每想起，他都会如按捺住心中情愫一般，把这个离别的念头也按下水面，仿佛只要明面上看不到，水面上的涟漪也无法反驳假装若无其事的风平浪静似的。 今夜他借着差点失去她的这件事，照镜子般地看到了自己离去的未来。 不想看，不忍看也不行。 未来就在那里，在命运遥远的或是近处的岔路口，静静地等待着他。 第82章 流彩黎明 一边是血脉宗亲、事业家族，一边是再难自欺的重要的人，他的一颗心在这两方之间被拉扯，不知道有过多少来回。 他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庭萱，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庭萱眼皮轻颤，醒了过来。 她见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握着输液管，平日里的剪水秋瞳此刻变成了两个红肿的烂桃，心中不禁一软。 本来人在生病时，心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回忆起他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简直想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了。如果不是，为什么那么着急，那么在意的样子。 可是她也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怀抱着和涂山璟一样的顾虑，话到嘴边转了个圈儿，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没有结果的未来，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涂山璟见她醒了，轻声问她：“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庭萱微微地点了点头：“嗯，好多了，就是还有点虚。你一点都没睡吗？” 涂山璟摇摇头：“护士说让我看着输液的瓶子，要滴完了喊她换一个。” 庭萱抬头看去，见大瓶的已经接近滴完，还剩旁边的一个小瓶子挂在那里。 她和他说道：“那你现在就去叫吧，没剩多少，差不多的。” 涂山璟点点头站起身，去请了护士来。 护士又确认了一遍姓名和药的种类，这才刺进小瓶里，把大瓶提着拿走了。 庭萱动了动僵硬的手，苦笑道：“没想到被空调背刺了。真是倒霉。不过幸好你没事。” 涂山璟想着是不是因为他住在客厅里，所谓的细菌能少一些的缘故。 于是他和她商量：“待会回家，我先把你那屋子床单被罩都换了，然后用消毒液喷一喷你再进去。” 庭萱听了觉得很有道理：“那你要戴口罩，别你也中招了。” 涂山璟笑笑：“好的，我注意。” 等他们挂完了小的那瓶，护士来量了下体温，然后脆生生地告诉他们：“患者，体温36.8度，正常了哈。回家观察一下，不行再来挂水。” 他们谢过护士，慢慢走出医院，打车回了家。 涂山璟左手拎着装药的塑料袋，右手扶着庭萱的肩膀，慢慢地在小区里面走。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四下寂静，连晨练的人还没来得及醒。 他们抬眼望去，见两座红白相间的楼宇间，暗青蓝的天边隐约能看见金色的光晕，随即太阳出来映亮了黎明的天空。 旭日丽云，流彩连朱，晓光初明，腾辉照绮。 一时之间，他们站在这绝美的天空之下，竟忘了挪动脚步。 这道光如同一道利剑，劈开了涂山璟心中沉重的壳。 他瞳孔里闪动着浅金色的阳光，在这清冽又绮丽的晨光里，突然看到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涂山氏还有大哥可以接任，他们找不见他一定会去寻，定会寻到那医师，母亲灵力不弱，加上医师相救灵药相继估计也会好转……如果，如果他留在这里，和庭萱在一起的话…… 那么是不是如斯美景，他不用在想要共赏的时候无人相伴？ 经历了昨晚的惊魂一刻，他蓦地认清了自己再难躲藏的心。 此刻它正剧烈地跳动在他的胸膛，不知道他的鼓动是否能够透过触碰的位置传达给她？ 他心念转动，低下头去看庭萱。 她的头发和他的瞳孔一样映上了一层浅金色，感受到他的注视，她侧过头来莞尔一笑：“好美的朝阳。一下子觉得昨天晚上遭的罪也算不亏。” 涂山璟心跳如擂，扶着她肩头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是很美……”他红着脸垂下眼眸，低声应道。 接下来他们谁都没再言语，慢慢地一边看着天边的各种颜色，一边走回了单元楼门口。 一进家门，涂山璟先扶着庭萱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洗了手，关了排风扇，给她烧了壶热水，烧好后倒出来给她杯热水暖着手，自己则戴了个口罩，拿着消毒喷瓶走进她的卧室。 庭萱捧着热水吹着热气，杜飞跑来她脚边蹭着她撒娇。听他在房间里轻手轻脚地撤下床单和被罩，她觉得一颗心像床单一样柔软起来。 要是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就好了。回家有人说话和一起笑，生病了有人陪着去医院，一起遛狗一起做饭一起看朝阳夕阳…… 当她遐想结束，涂山璟也收拾好了，把门打开，他走出来摘了口罩：“得放一阵子，不然味道太大。你饿吗？” 庭萱虽然肚子空空，但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吃了又怕马上肠胃里起反应，于是此时摇了摇头：“还不饿，你歇一歇吧，一宿没睡，别做饭了。你也喝点热水？” 涂山璟点点头，接了水坐到她旁边，慢慢地吹着热气，也喝了一些。 约莫着放得差不多了，他又起身去打开了卧室的门。 庭萱闻到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医院的很像，莫名地让她安心。 涂山璟吸了吸鼻子，在房间里说道：“放得差不多，但是还有些味道，再放一会儿吗？” 庭萱站起身：“不用啦，有一些不影响的。我这就躺下吧。” 她想着，自己早点躺下，他也能不用围着自己转，也能早点歇一歇。 涂山璟快步走来，把她扶了过去。 室内还有些凉，她刚脱了大衣，抖了一下。 涂山璟把充好电的热宝递给她：“热得刚刚好。” 她搂着热宝钻进了被窝，蜷成了一团。 涂山璟把书桌旁的小椅子搬到她旁边，开口道：“睡吧，我就在这守着，你要是再不舒服了就叫我。” 庭萱有心让他也躺上来直直腰，到底没好意思，把下巴埋在了被子里面，她“嗯”了一声，扯过一旁的毯子递给他：“你披上点儿，别冻着了。” 涂山璟用毯子把自己围好，对她笑了笑。 她掏出手机给组长留言请了个病假，又给彬彬交接了一下今天开会要用的东西，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之前已经睡过了一会儿，此刻生物钟已经被打破，她没能睡着。 涂山璟伏在她的床边，呼吸深长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头脸上，她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发现他睫毛好长啊，像蝶翅投射下暗影。 从被子里悄悄伸出手，她轻轻地触了触他白里透着粉的指尖。 他的指尖微凉，可能是刚才打扫卫生时开窗户冻的。 第83章 怕你消失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涂山璟已经不在床边了。 椅子上还放着那条毯子，庭萱看过去就心里一惊：这感觉，好像他凭空消失了。 她赶紧下床跑出卧室，洗手间门开着，里面没有他，厨房里面也没有他，沙发上也没有他。 这屋子一共也没多大，一览无余，的的确确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庭萱惶惶然地，又看了眼阳台。 只有他晾着的衣服在随风飘舞。 虽然她心里想着“不会吧？”，但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阳台。 她微微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人。 自嘲地笑笑，她笑自己真是急疯了，居然能生出他从这里跳下“回去”的担忧。 短短笑过之后，惶恐又袭来，涂山璟的手机还扔在沙发上，他到底去了哪里？！ 正当她从阳台走回厅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打开。 涂山璟一手托着小狗，一手拉开了门。 然后他就下意识地扶住了一个比杜飞跑得还快的人扑进他的怀里。 庭萱中间隔着狗，力所能及地紧紧抱住了他，带着哭腔问道：“你去哪里了？！” 杜飞被她挤得哼唧了一声，歪头舔了舔她的胳膊。 涂山璟惊愕地半抱着她，随即那惊讶之色便消退了下去。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柔声道：“杜飞挠我要下楼去，我看它等不得了直哼唧，就没来得及带手机。你还睡着，我就轻手轻脚来着。”他走得那么急，也是怕杜飞把庭萱吵醒。 庭萱感觉自己昨天已经够害怕的了，但是方才经历了比自己病倒更害怕的事情，眼泪有点失控：“那，以后你去哪都要给我留个消息什么的，不许一声不吭地消失。” 然后她想了想，小声补充道：“突然被吸回你那个世界来不及留的话，就算了。” 涂山璟本来微笑着，闻言那笑容僵在了唇角。 他低头看向了她，郑重地回她：“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放心，既然这么久了都没有突然被，那个，吸回去，恐怕是不会发生的。” 庭萱挂着眼泪，听了这话感觉很安慰，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涂山璟回手把门关上，弯腰把杜飞放回了地面，它就哒哒地跑去喝水了。 庭萱回身在茶几上扯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涂山璟在身后问她：“饿了吗？可要吃些东西？” 庭萱还留着些恐惧，但是确实不吃不行了，吃完才能吃药，于是便点了点头：“随便下点面条煮个鸡蛋吧，好消化。” 涂山璟点了点头，洗了手后打开冰箱，取出了一小段葱、两个鸡蛋和一小把菠菜。 庭萱听她的手机响了，回卧室去拿，拿起来一看，是彬彬问她要不要紧，然后又问了个开会要用的资料的问题。 她马上给她回了，又表示实在不好意思，会议当天出幺蛾子。 彬彬给她回，要她不要在意，自己和组长兜着，她好好养病就行。 庭萱又谢过了她，心中满是感激，打算明天给她们买点好吃的。 涂山璟烧了一锅开水，下了些面条，把鸡蛋打进去。等到鸡蛋要熟未熟的时候，他又把洗好的菠菜放了进去，煮了没几分钟，还放了些盐和葱花，撒了些味精，简单的菠菜鸡蛋面就做好了。 庭萱拿了筷子和勺子坐在茶几边等着，他小心地端过来，先在庭萱面前放了一碗。 庭萱把筷子和勺子递给他，自己舀了一勺汤先喝了起来。 热汤下肚，她才觉出来饿。肠胃被热烘烘地暖着，很是熨帖。 她问涂山璟：“还有小咸菜来着，你吃不吃？对不起呀，让你陪我吃这么淡的。” 涂山璟摇摇头，笑着回道：“这样就很好了。” 庭萱知道他不说假话，好就是好，于是安心地吸溜起了面条。 嘴馋的杜飞又来他们脚边打转，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扒拉扒拉那个，期待着谁的手一抖那吃的掉到地上些。 庭萱看它那样子，笑了笑，逗它：“面条这玩意儿你也馋？！吃点儿好的吧！” 涂山璟夹开了一小块蛋黄，问她：“那我给它一口鸡蛋？” 庭萱看他被面的热气蒸得唇红齿白的，很是喜欢，回道：“都依你~” 于是涂山璟吹了吹那一小块蛋黄，放在指尖上递了下去。 杜飞本来把头放在庭萱的脚面上，见状就跑了过去，庭萱担心它伤了涂山璟，嘱咐道：“杜飞！轻轻的，轻轻的啊？” 杜飞回头看了她一眼，像听懂了似的，果然放缓了脚步，走到涂山璟手边，侧过头，轻轻地用红色的小舌头一卷，那蛋黄就被它吃进了嘴里。 涂山璟笑着用手背碰了碰它的头：“好狗，乖。” 杜飞混到了吃的和夸奖，很是心满意足，在他白皙的手底下用头蹭他。 庭萱又开始提醒他：“摸狗了，得洗手去。” 他很听话地放下了筷子，又蹲下好一顿撸了那狗，仿佛这样之后洗一次手才不亏似的，摸完后站起来去洗手了。 白天他还有课，刚和刘叔叔提要加课没多久，他不好意思请假，吃过了饭歇了一会儿，便接着补觉了。 庭萱看他睡得深沉，回自己的卧室，一会儿玩儿会手机，一会儿看看书，感觉自己明显地好了起来。 到了中午，她轻手轻脚地去做饭，做到一半的时候，流水声让涂山璟醒了过来，他的头发粘在鬓边，迷蒙地问她：“什么时辰了？” 庭萱知道他是睡迷糊了，现代用语也忘了说，但是能get到他的意思，回道：“放心睡，才一点多，你今天就一节课，出门来得及。” 涂山璟坐起来，停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睡了，我得先冲个澡。” 庭萱知道他是昨夜就跑前跑后的，估计出了些汗，点点头：“也行，不过你得待一会儿再去洗，刚睡醒不好立马洗澡的。” 涂山璟听话地也点点头，开始收拾他的东西到那个电脑包里，提前做些出门的准备。 等他收拾好，也完全清醒了，他喝了杯水去冲澡了。待他冲好澡吹干了头发，庭萱的午饭已经做好。 涂山璟和她又吃了一顿，这才道了个别，拎着电脑包出门去上课了。 第84章 唐风温泉 第二天上班，曼达和兆宇都跑来慰问她。 曼达给了她一大包藕粉，感叹道：“你都瘦了！下巴都尖了！” 庭萱苦笑着伸出两个手指头：“你还别说，我真上称量了，一天就掉了两斤！” 对面的彬彬接茬：“我去！这么好使？唉，你能不能过给我一下？” 庭萱对她摇摇手：“可别！老难受了，咱少吃点再多走走，几天下来也能瘦这么些，就别用这折磨人的法子了。” 兆宇给她拿来了一袋红心火龙果和一盒猕猴桃，也开口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不行就再请一天假吧。” 庭萱对他笑笑：“谢啦~不用，昨天感觉好多了，估计再吃点东西就能完全恢复。开完会还有后续没做，我不好意思推给彬彬嘛。” 彬彬向她一努嘴：“只要那个谁别为难我，其实我能做的！不就是个照稿念嘛！谁知道她当着会上那么多人，突然问我问题袭击我！” 庭萱听还有这一段，忙问她：“那没让你下不来台吧？不好意思啊，让你临时帮我去发表。” 彬彬一摆手：“没事没事，让我给堵上了，挑几条答一下，反正是预案，最后不实现也很正常嘛，就是被她吓了一跳而已。我要是不知道其他的备选方案，估计要被她当场挂黑板上下不来了。” 曼达哼了一声，也加入讨伐：“一提她我就一肚子火！之前告状兆宇挪车还不说，现在又来挑我请假多，她是谁啊？！我年假那么多，我爱哪天休哪天休，这是我的权力！我平时都特意挑大家不忙的时候休呢，就那天我儿子突然生病了被她拿去告状说我挑忙的时候请假，委屈死我了！” 兆宇耸耸肩：“你消消气，她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上面大领导罩着她，咱没办法唉。” 曼达翻了个白眼：“她那有限的好脾气都用来舔领导了，回头到我们身上就不知道情商两个字怎么写了，我真是……算了，不说她了，一说就一肚子气。中午咱吃啥？” 兆宇看了眼庭萱，接道：“嗯，庭萱吃不了太刺激的吧？咱去吃新开的牛肉面那家？” 曼达点点头：“行！天儿冷了吃点热乎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曼达说周末和家里领孩子去了唐风温泉，感觉挺好的，推荐给他们。 彬彬问她：“那么好啊？贵不贵呀？” 曼达给她支招：“你可以周五晚上夜场去，夜场票便宜，然后住一晚上第二天还能接着泡，我走的时候听他们说要搞活动呢，夜场好像会有古风表演也不有灯。” 庭萱听了暗暗记下了，夏天那阵子她见涂山璟还挺喜欢似的，本来就打算冷点儿的时候带他去看看，这下曼达也推荐说那里好，看来近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她找了个平台，还能再打折，双人夜场票加住宿一晚的双床房要1380，她本来觉得有点小贵，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大半夜抱着她往医院跑，又忙前忙后的，顿时觉得一点都不贵了。 晚上回家她和涂山璟说了要去那时乐园外面看到的那片古风建筑里面玩儿，涂山璟看了看课表，周六刚好有学员有事改了一节课，所以他上午没有课，从那里出来再赶下午那节课时间十分充裕。 庭萱听了，赶紧打开平台订票，中午她看的时候余票就不多了。 果然，她买到了最后一件，等她付完款回头再看，那个商品就下架了。 美滋滋地，她开始去卧室翻泳衣。 翻着翻着，她突然想到，涂山璟那边……是不是得给他买个泳裤啊？ 想象了一下他只穿着一条泳裤，露出光洁白皙的上身的样子，她硬生生打住了，不行，不能瞎想。 她打开购物软件，随便买了一条平角泳裤，算计着时间，估计周四晚上差不多能到。 反正只是领着他看看建筑找找当年的感觉，又没有一定要他下水。到时候如果他有兴趣（大概率不会有的吧），把他放到另一个池子自己玩儿吧，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庭萱又拿出个小洗漱包，往里面放了旅行装的水乳、几粒洁面粉。她想了想，又拿了两个软毛牙刷放进去，她怕温泉酒店提供的牙刷太硬，再把青丘公子娇嫩的牙床刮出血来。 心里有了盼头，日子就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周五，但是很不巧地，庭萱加上了班。 本来是彬彬负责的部分，但是她晚上和朋友聚餐，到点儿就走了，她前脚刚走，后脚客户就来问，庭萱没来得及撤退，被组长抓住帮着follow了。 但是人家毕竟之前也帮她follow过，所以庭萱没有什么怨言，只是给涂山璟发了个微信，让他晚一点出门。 等她忙完，两人汇合再坐了好一通车到了郊区温泉的门口，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夜场早就开始了，里面音响放得很大声，在前台都能听见。 大堂特别豪华，举架也高，装修得古色古香。墙上这边画着唐代仕女图，那边挂了一长轴飞天图，底下四处摆着仿古唐三彩瓷器马，正中还挂了好几个大水晶灯，璀璨夺目。 大堂的服务人员也很殷勤，庭萱都有点不习惯了。 但是涂山璟一丁点儿都没有露怯，点了点头学别的客人把鞋子递过去，他开口谢道：“辛苦，多谢。” 庭萱一想，他本来就是成天被人围着伺候的，此时也可以算作是宾至如归了。 前台问过她的手机号，抱歉地说道：“客人，不好意思，这边查不到您预定的消息。” 庭萱一听有点急了：“不对呀，我之前在平台上预约好的。你看看这页面，门票加双床房。” 前台接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回道：“那您问问平台客服？有时候他们预约的时候这边系统同步不上，说不好定没定上。” 庭萱赶紧给客服打电话，那边确认了以后告诉她确认了下是预约失败了，但是后台有bug所以显示了成功，她让她现场预定，然后上传凭证他们可以赔偿原来两倍的房价。 庭萱只好照办，却不料前台那个小姐姐查了电脑以后抱歉地告诉她：“不好意思啊客人，双床房没有了，就剩豪华私汤大床房了。” 第85章 一张大床 庭萱听了一愣，但是大老远折腾来的，说好了要带涂山璟看一看转一转的，说不定他都期待了好久了，而且她也属实不想再原路返回了。 她想起中国大妈们的四字真言：来都来了，于是一咬牙：“那就大床房吧。” 前台接了她的身份证，又向她要涂山璟的身份证。 庭萱一愣，想起来他没有身份证这件事，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啊，他不住了，他泡完就回去。” 前台小姐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涂山璟，明显这是一对情侣。但是今天这客人已经因为平台预约的问题耽误入住了，她怕再有什么不顺加重人家的不快再闹起来。她可是见过好多气儿不顺的客人在前台闹，她就是个来兼职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客人又多，她可不想被客人纠缠着赔不是最后找经理，说不定最后还要找茬扣她钱。平时她看那些同事对于进进出出的客人也保持一个视而不见的态度，只要同行的不说入住，就默认人家不住不用查，省事。 想了这一圈儿，她便输入了庭萱的身份信息，把身份证递还给她，拿出了两套浴服，露出了营业微笑：“好的，给您登记完了，玩得愉快哦~” 于是庭萱接过浴服，给涂山璟套上手环，领着他刷手环过了电子门，往后面走去。 过了大堂，便是一处庭院映入眼帘。松阴枫影，花草相缀，正中一个大水池，池里有座黄石假山，有一个小鲤鱼造型的喷水口吐着潺潺的水，一带清流顺着假山流到池子里。庭院后面再进数步，有一条雕花栏石子路，通向了不远处一座弯弯的石拱桥，桥下有浅浅一汪河水，处处古色古香，清幽雅致。 庭萱感觉自己一瞬间穿越了，抬起头去看涂山璟，见他也是嘴角微翘，仿佛很放松的样子。 走了几步，他看着树木轻轻感慨道：“这里……好像从前我与昶去过的一处行馆。” 庭萱知道昶是他那个阳光开朗的狗狗族朋友，见这里能多少引着他忆起往昔，总算不虚此行，便微笑着问他：“那，你们去了哪里？” 涂山璟凝神想了想，回道：“具体去哪里有点儿记不得了，只记得是有一年我去皓翎做生意，他恰好也在附近，听说我路过，便请我去他那里一聚。皓翎气候温暖湿润，比这里多一些花，但那行馆也是这般临水而建，多用木制。我们喝他拿来的陈年女儿红，大醉了一场，第二天头痛得不得了。” 庭萱听着他过往的趣事，心向往之，想着他当年住过的行馆，无论是建材还是吃食，估计都比她这两千多块钱大床房的规格好多了。他久不见家人朋友，不知道会不会总是想念？出来散散心也好，比窝在家里强。 涂山璟不知她中所想，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闻着风中带来的湿润的草木气息。 庭萱一路把他带到了客房所在的那栋楼，和他遥遥一指：“喏，我们今天就住这里啦。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下，然后迅猛猛换个衣服，再不去怕节目都演完了。” 涂山璟乖顺地点点头，自然是一切都随她安排。 但是进了房间，他借着那走廊里的灯光，看清了房间正中仅有的一张大床，立时瞪大了眼睛：“住，住这里？我俩？” 庭萱放下行李：“对呀，没有别的房间了，你克服克服哈。不过我睡觉不打呼噜的，你大可以放心。” 涂山璟咬了咬嘴唇，手抓紧了门框。 庭萱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房里有人要把他强行拖进来似的，笑着走过去一托他的下巴：“我都没怕，你怕什么呀？” 她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来都来了，钱都花了，只能咬牙住了。不过她知道涂山璟的人品，安慰自己就当他是和杜飞一样的毛绒狗狗，在旁边睡一宿不碍事的。 涂山璟目光闪烁，微微垂下了眸，脸上浮起一阵红晕。 此时走廊里的感应灯熄灭了，屋内还没来得及插房卡，所以屋内屋外立刻变得漆黑一片。 他那张脸瞬间看不见了，庭萱心下正有些小遗憾，还没欣赏够呢，接着便感觉他的下巴在自己手里动了动。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不回去了。” 庭萱没听出来他的斩钉截铁，以为他在说不回出租屋，笑道：“嗯，那就好。来都来了。” 她在回味刚刚手里那骨肉匀停的柔软触感，心头闪过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盈盈一握。 他连下巴都长得那么精巧。 她放下手，把房卡插到门边的凹槽里，房里的灯立马亮起。 于是她又看到了涂山璟那张美人面，明眸修眉，此刻他眼中正闪动着一丝丝水光。 庭萱不知道他刚刚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她以为自己把他调戏得狠了，便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好啦，该换衣服了。” 说罢她从包里翻出那个小小的平角泳裤递给涂山璟。 涂山璟愣愣地接过，问她：“只……只穿这一个吗？” 庭萱想着早晚要打破孩子的信息茧房，此时便点头答道：“嗯……你可以先穿里面，外面再穿这个浴服。不过要是下水，可得把外面浴服脱了啊！要是穿着浴服下水，工作人员和客人都会不高兴的。” 涂山璟脸上一红，他们那里下水泡温泉可都不穿衣服，但是既然庭萱这么说了，就按照她说的做准没错。自己既然想要留下来，入乡随俗，自然是要学着适应他们这里的生活。 于是他没说什么，拿起了泳裤和浴服，走到了洗手间里面。 庭萱在外面床上摊开了那浴服，见是件类似于浴衣的简约袍子，松松大大，倒是不用分码数。腰带也是一块布两头儿缝了贴带，根本不用系，一粘就好的简易货。 不过这里号称唐风建筑，浴衣之类的本来也就来源于唐服，勉强也可以算作搭调了。她看完之后不担心涂山璟不会穿了，这衣服比他那缠缠绕绕层层叠叠的衣服难度系数低多了。 果然，涂山璟不多时便穿好浴服走了出来，换她进去穿。 她匆匆走进去，余光里涂山璟那露出的半截白皙小臂一闪而过。 第86章 烟花之下 庭萱里面穿了她那件下面海军蓝拼接上身白色条纹的连体裙泳衣，外面罩了浴服，拎着房间里放着的装有毛巾的塑料小兜兜，把手机放在里面，和涂山璟下楼去了。 一走动她才注意到，这浴服有点露。 尤其是涂山璟比较瘦削，男士的浴服又宽大，胸口处总有缝隙，里面的肉色随着走动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于是她刻意地走在他前面，假装在找路的样子，实则内心在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等他们走到活动场地，看见一群古装的小姐姐在跳舞，虽然动作幅度不是很大，又不整齐，但是好在衣袂飘飘的，加上灯光的加持，看起来也挺有那么回事儿。 涂山璟倒是没在意这简单粗劣的歌舞表演，他更在意台下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 有的男人光着上身在椅子上盘着腿坐着，肚子挤出了三层褶儿，手拿一瓶啤酒跟着摇头晃脑。 有的女人穿得……算了，他别过了眼，非礼勿视。 庭萱看了一小会儿，觉得节目也就那样，索然无味。 她见涂山璟也不是很自在似的，就提议两人去那边池子泡泡，这阵子看表演的人多，池子里估计就少了——当然了，各泡各的。 涂山璟想着池子那边能清静些，应了她，跟着她走向树木深处那边的室外温泉。 她们走到了大大小小的露天池子处，庭萱看见有一道假花铺就的藤架把一大一小的两个池子分隔了开，里面都没有人，便指着那个大的对涂山璟说：“你去泡那个白汤吧，我要泡旁边这个，这个是红酒美容养颜池。浴服和浴巾都不能拿下去哦~” 说罢她率先走到另一边的小池子，脱了浴服叠好，放在小塑料袋上，把小塑料袋放到了池子边。 她知道涂山璟害羞，所以自己先跑了。 涂山璟见她去了那边，自己拎着塑料袋慢慢走到白汤的池子旁。 他脱了浴服，露出一身白皙的肌肤，缓缓地浸入池水中。 晚上的空气有点凉，但是池水很热，于是他感受到了一丝清新的舒适，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泡怎么样呢，池子另一边的树木垂枝里面响起了水声。 他耳朵灵，也眼神儿很好，此刻便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映入他眼帘的首先是两条光裸的白腿。 然后是一只粗大的手，在大腿处掐着。 另一只手在她露着的腰部上下摩挲着。 一个男人亲吻着一个女人，啧啧有声。 注意到了涂山璟的视线，男人一扑腾，翻了个身把女人转了过去，于是涂山璟看到了他宽大的后背。 女人呜咽了一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什么，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转了身似的，迷蒙地睁开了眼。 只一眼，她就瞪大了眼睛。 明明还在和那个男人亲热，她却能分心朝涂山璟飞了个媚眼。 涂山璟“哗啦”一声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裹了浴巾，长腿一迈出了池子，水淋淋地抓起浴服就跑到了隔壁。 庭萱正闭目仰躺在池壁边听音乐边享受呢，所以涂山璟又看到了一片白花花。 他原地打了个立正，转过了身，轻声唤道：“小萱？” 庭萱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拿下了耳机，看到涂山璟瘦削的背影裹着一条浴巾站在她前面。 他好高啊，他的肩膀好宽啊，他的腿好长好直好白啊…… 庭萱咽了咽口水，晃了晃脑袋，晃走满脑袋的旖旎思绪，抬头回他道：“怎么了？” 涂山璟声若蚊蚋：“我想回去了……” 庭萱还没泡够，但是既然他说想回去，那就陪他回去吧。她站起身“嗯”了一声，也裹了浴巾，从池子里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能感觉到身上的水分蒸发了，随即凉意袭来，庭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赶紧抓着浴袍拎着小塑料袋趿拉上了拖鞋，和他说道：“好冷！赶紧走，小心着凉！” 涂山璟巴不得落荒而逃，所以这话正中下怀，他便跟着庭萱一前一后地走掉了。 那边的表演到了尾声，音乐声愈发地盛大，还放起了烟花。 庭萱听到空中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她这一分心，脚下拖鞋沾了水本来就滑，所以碰到了砖石的棱就偏到了一旁。 涂山璟眼疾手快，手一伸把快要跌倒的她捞住了。 匆忙之间两人的浴巾都掉了，涂山璟只感觉一片水淋淋的柔软带着一丝凉意撞到了他身上。 他下意识一低头，此时一朵烟花又在空中炸开，他看到了庭萱沾着水珠反着光的纤细颈项，和一条沟。 他惊慌失措地别过了头，松开了手，嘴里低声说道：“你……小心。” 庭萱猝不及防和他贴了一下，此时也有点赧颜，好在他没在看她，自然也看不到她红透的脸。 细细地“嗯”了一声，她蹲下捡起了浴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了浴服，把他的浴巾也递到他的手里：“也许沾上土了，别披它了，还是穿浴服吧。” 涂山璟摸索着接了，把浴服匆匆穿上，这才转过头来。 庭萱给了他一个背影，开口道：“小心地滑。” 说罢她又迈开了腿急急往客房的楼走去。 涂山璟“嗯”了一声，在她身后静静跟上。 身上的水干了，所以感觉也没那么冷了。 回到了房间里，庭萱在窗户处看着烟花。 涂山璟想了想，默默地凑了过去，也看。 纷纷灿烂如星陨，赫赫喧豗似火攻。* 涂山璟没见过这么精巧盛大的烟花，看得入了神。 灯树相映，星焰相照，细碎的微光如星屑般从深沉的夜幕中纷纷洒落。 那光映入了庭萱的眼睛，她笑着侧过脸和他感叹：“好好看呀！” 涂山璟低头看着她，眼中也是流光溢彩，点了点头道：“是好看。” 庭萱心中一动，突然发现他离得有点近。但是她也没感到威胁和不适，反而有了一丝安全感，她又转过头看过去，开口道：“等到元宵节的时候，你们那时叫上元灯节吧，还会放更多更大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看哈！” “好。”涂山璟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引自赵孟《赠放烟火者》。 第87章 窘迫一夜 待到烟花放完，屋子里还是没能热起来。中央空调像是年头久了似的，苟延残喘地呼出为数不多的热气。 庭萱看浴室里有一池私汤，水质很是澄澈，而且还和外面的洗手台隔着个大屏风，于是她和涂山璟说道：“我还想泡一泡那个，你可以在外面先洗漱，等我泡完了你再去试试嘛。来都来了，不体验体验不是亏了？” 涂山璟想着这屋里应该很安全，便点了点头。 于是庭萱走了进去，一进池子，她看见自己的泳衣下摆飘了起来，原本白色的裙摆边儿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她暗道一声不好，这是那红酒池子染色了，待会儿得用洗手池和洗手液泡一泡，洗不掉可就糟了。 涂山璟在外面刷起了牙，用着她带来的软毛牙刷。他抬手一拂酒店里放着的牙刷，果然很硬。知道手里的是她特意拿来的，他心中一软。 这时隔壁有了动静，像是那边的人也进了洗手间。没过多久，淋浴的水声混合着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庭萱浑然不觉地继续玩儿着水，因为她没听过。 但是涂山璟皱起了眉，简直以为自己到了天香楼一样的青楼楚馆。以前他谈生意宴请的时候客人指定过那里，上下楼的时候听到过类似的声音，知道隔壁肯定没干好事。 此时此刻被迫听了墙角，他很是烦恼如何能不动声色地把庭萱引出去。 “小萱，我感觉身上好凉，可以先洗个热水澡吗？”他想不出好借口，只好说自己冷。 庭萱一听，想起来他湿淋淋地在池子外比她多站了一会儿，生怕他感冒，便站起身回道：“那好，那你先出去？我擦一擦就出来。” 涂山璟应了，等了几分钟把她盼了出来，他便抓着睡衣进去冲澡了。 冲的时候，虽然他的水声也很大，但隔壁的声音也变大了，所以还是透过墙壁清晰地传递给了他。 他双手拄着墙，任由热水浇着头顺流而下。 幸好刚才把她唬出去了。他闭着眼睛想道。 他一直洗到隔壁的声音消停了，才擦着头发走出洗手间。 庭萱裹着酒店的白色大浴袍玩手机，屋里好像暖起来了。见他出来，她抬头问：“洗好了？那我进去洗啦？” 按照涂山璟对男人的了解，那声音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响起来了，所以他此刻很放心地让她进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一前一后地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已经是将近十一点。 庭萱出来后打了个哈欠，偷眼看涂山璟。 他靠在床头上专心地看着手机，即使盖着白色的厚被子，整体轮廓也是身体薄薄一片贴在床上。 她一咬牙，慢慢走了过去。 他一惊，抬头看了看她，脸上有点泛红。 庭萱迅速地说道：“那个什么，我困了，你要是没困你可以再看一会儿手机哈我能睡着的！” 说罢她掀起了一边被子，背对着他躺了进去。 她面向着窗户，感觉身后床垫子一弹，是涂山璟下了地。 他走过去关了灯，房中暗了下来，只有窗外淡淡的星光照进来。 庭萱感觉床垫又一沉，是他坐了下来。 他悉悉索索地，也轻轻掀开被子，离她很远地躺下了。 被子虽然大，但是此时被他扯得远，正中间就有一条腾空的缝隙。 好在此时房中的空调供热比较给力，房内不是很冷。 庭萱一边默念着“狐狸狐狸他只是一只长毛儿狐狸”，一边感觉泡过热水后的那种慵懒困倦感袭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涂山璟此时还睡不着，他把手臂老老实实地拿出被子交握在腹部，想着心事。 听他说不回去了，她一点儿都没惊讶似的，是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他了，还是压根儿没相信他？ 今天两人都这样了，按照自己那个世界的规矩，该娶她了。涂山璟想着。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哪里操办呢？他在这世界孤身一人，怕是临时抓不到谁认作义父义母了，如果是刘叔叔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帮忙做个媒人？ 母亲……母亲虽然还病着，但是他离开之前有了些起色，他青丘涂山氏富甲大荒，大哥和奶奶定会帮她寻到治愈的方法，毕竟他已经找到了西炎城的名医大夫，就算他没能请回去，他们也会寻他然后顺便请大夫回去的。只是可惜他若不回去，奶奶、母亲和大哥会伤心…… 走马灯一样地闪过这许多心事，他突然听到隔壁又传来了动静。 这次是个女人，伴着床嘎吱嘎吱的声音，翻滚着，喘息着，哼哼哈哈的。 皱着眉头在黑暗中绞紧了手指，涂山璟暗自祈祷庭萱不要被吵醒。 此时她翻了个身，吓了涂山璟一大跳。 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他的腰间。 然后是她的头靠了过来，带着温热的鼻息扑在他光裸的胳膊上。 涂山璟几乎要弹起来了，忙侧过头去看她，借着微微的星光，他看清了她依旧是闭着眼，呼吸绵长。 想起她出租屋里那个抱枕，然后是接任的玲娜贝儿，涂山璟疑心她抱东西睡觉成了习惯，此刻自己又替那粉色狐狸上岗了。 耳畔响起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像春雷一般隆隆。 隔壁的女人还在叫。 他受不了了，轻轻抬起庭萱的胳膊，稳稳地放在了被子上。 她还是没醒，看来是睡觉很沉的那种类型。 涂山璟悄悄下地，披上了自己的大衣，揣着手机，走到门口抽出了房卡，轻轻关了门，微微弓着腰走到走廊了尽头的窗户处，轻轻推了开。他打算透透气。 夜色混合着凉意流淌进来，一直流进了他燥热的心里。 直到他感觉自己逐渐冷静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决定回去继续躺着。 睡不睡得着另说，主要是，有点冷了。 还没等到他走到门口，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棕色大波浪的短睡袍女子走了出来。 她露着两条大白腿，鲜红的指甲间夹着一支香烟，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烟，她瞄了涂山璟一眼。 涂山璟觉得那眼睛有点熟悉。 对方笑了，扭腰摆臀地走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烟，轻声说道：“帅哥，他不行了，你玩不玩啊？我给你打对折。” 第88章 悸动清晨 涂山璟躲闪不及，被她喷了一脸的烟。 他感觉血一下子涌上了脸，连连咳嗽，这回是真真正正地吓得蹦起来了。 他夺路而逃，嗖一下就窜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手忙脚乱地刷了门卡，在门关上之前，他还听到那女人在后面轻笑的声音。 惊魂未定地轻轻关了门，他感觉这里简直是没法儿待了！ 不过当他走了几步回到床边，看见庭萱还维持着他出门前的动作睡在那里，不知怎地忙乱的心就安稳下来了。 她拢着他那半边被子抱着，在她那半边被子下微微起伏，依旧是在沉睡。 蹑手蹑脚地掀起了一角被子，他侧身躺了回去。 被子盖不全也没关系，身边有一个热源，不会冷的。 他感觉冰凉的身体渐渐被烘暖，终于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是庭萱先醒的。 她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宽肩，身体的流线型到腰部渐渐收窄，身上仅裹到了一角被子。 她的手搭在人家的腰上，膝盖拱在人家曲起来的腿弯之间，占去了一大部分的床。 她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地抬起了手，缓缓地收回，又慢慢地往后撤了撤。 太不像话了，把人家都逼到床边儿上了，得亏他瘦，不然那窄窄一条怕是都要躺不下了。 愧疚过后，她又悄悄地坐起身，伸了头去看他的睡颜。 他的头发凌乱，散落在枕头和眉眼间。 高高的鼻子下面是微微翘起的嘴巴，一夜过后依旧很润泽的样子，颜色淡淡的，像是还没醒的花瓣。 她不是没看过他还没睡醒的样子，只是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近到可以看清脸上的绒毛和脖子上皮肤的纹路。 看过之后，她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 美，特别美。 还有刚才手收早了，没来得及品味一下那把细腰的触感。 在她变身为大野狼之前，她把差点出走的理智硬生生给拽了回来。将心比心，自己和人家一张床睡着，人家都没对她唐突，她怎么能在这肖想他呢？罪过，罪过！ 她觉得自己真是饿了，各种意义上的。 于是她翻出枕头下的手机，看这里的自助早餐都有什么推荐的。 越看越饿，肚子“咕！”地叫了好大一声，她偷瞧了一眼涂山璟，怕把他吵醒。 还好他没醒，但是她也有点躺不住了，轻轻下地喝了口水，去洗手间把昨天晚上泡在池子里的泳衣拿洗手液搓了搓。 浅红色的印子还在，看来是搓不掉了，不过好在染得均匀，打眼一看并不会看出来是污渍。 她把泳衣拧干，挂在淋浴的开关上。 这时候涂山璟那边有了动静，他下地走了过来，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开口问她：“早啊小萱，你在里面吗？” 庭萱应了，怕他是要上厕所，赶紧走了出来。 他见她走出来，迎着晨光一笑。 阳光照到他脸上，因为特别的白，所以他眼下那块青黑就很明显。 庭萱道了声“早”，把卫生间让给他，心里直犯合计：难道……是他认床没睡好？不能够啊，他刚来她家那阵子，第二天也没听他说没睡好哇。再说了，这温泉酒店的大床，比她那出租屋里面的小破沙发舒服多了不是？ 这时候涂山璟冲水洗手后出来，她就像弥补似的，递过了一个保温杯：“喝点热水吧。” 涂山璟前半夜没怎么睡好，这时候就感觉嗓子有点儿发干，接过来仰头喝了半瓶。 庭萱看见一缕细流从他的嘴角淌下，顺着微微长出了一点点小胡茬的下巴流到了他白皙的脖子上，又往锁骨那里淌。 就在她呆呆看着他的时候，他收回扬起的下巴，抬手抹了抹嘴，嘴唇晶亮地开口道：“多谢。” 庭萱的目光又游走到了他嘴唇那里，只觉得那里一定软软的……随即她晃了晃脑袋，说道：“那个什么……你饿了吧？咱俩下去吃早餐呀？他家是中西合璧的，刀叉什么的我以前教过你，你还记得怎么用吗？” 涂山璟把杯子放到电视柜上：“记得，左手拿叉，右手拿刀。” 庭萱拿下昨天挂起来的浴服，点点头：“对的。没事儿，用不习惯的话还有筷子勺子的。” 涂山璟接过她给的浴服，点点头：“嗯，放心，我会吃饱的。” 庭萱拿着自己的浴服，底下藏着bra，往洗手间走：“那就行，咱没怎么泡，吃这块得吃回本儿！” 涂山璟见她去洗手间换衣服，自己迅猛猛地把浴服穿在了睡衣外面。 此刻顾不上好看不好看的了，主打一个舒适实用。庭萱给他挑的大衣颜色浅，衣服又宽松，他怕去吃饭的地方不小心扫到饭菜，再弄上油，不好洗。 他俩一边走一边聊地走到了自助早餐的地方，庭萱把早餐券递给门口穿西装的服务生，心里暗暗吐槽：这里服务态度倒挺好，就是搞得中不中洋不洋的，有点不协调。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里面好多人，他俩好不容易才在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个两人的小桌子。 庭萱让他先守着位置，她去连拿带探一番，回来告诉他哪里都有什么，有没有难打开的机关之类的。 她先是夹了一盘子蔬菜沙拉，一半挤了烘焙芝麻沙拉酱，另一边撒了黑胡椒油醋汁，主打一个来都来了多吃几种口味。然后她又把三个口味的烤香肠一样夹了一根，心里评估着，应该是台式那个最好吃，涂山璟爱吃的话待会儿再来这里拿一根。 她左拿拿右拿拿，托盘上就堆了番茄肉酱意面、黄油培根芦笋、凉拌芥末小章鱼等早餐摊不会出现的高级货色。 当她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碰上带着白色厨师帽的阿姨端了一大烤盘新出炉的面包，往台子上一放，伸手招呼她：“刚出炉的，这个果酱面包可好吃啦！还有奶油华夫饼。” 她都这么热情招呼她了，不拿就太不给人面子了，所以她又一样夹了一块摞在了最上头，端着托盘往回走去。 远远地，她看见一个大波浪的女人，穿着咖色紧身针织连衣裙，露着两条细细的大白腿，脚踩九厘米的红色漆皮高跟鞋，在他们桌旁和涂山璟说话。 第89章 吃个回本 那女人很瘦，包裹在身上的连衣裙更显得她的腰盈盈一握似的，怕是一掐就要掐断了。庭萱看了以后稍微自卑了一下，虽然人家有的自己也有，但是自己只多不少，不论哪里都怕是要比她大上一圈儿。 她的头发都垂到了涂山璟的肩膀上了，屁股再撅一点估计就要看见底裤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似的，伸着长长的大红色指甲，在手机上点着，说着什么。 庭萱不知道涂山璟在这里居然也能碰到熟人，担心是他的学员或者学员的家里人之类的，刻意放慢了脚步。 不料涂山璟抬头看见了她，一脸欣喜，向她招了招手。 庭萱手里拿着托盘，对他点了点头。 那女人转过身来，庭萱看见她已经画好了全套的妆，还贴了长长的假睫毛。 上下看了庭萱一眼，她笑了笑，露出了大红唇下面的牙龈。 庭萱也对她礼貌点了点头。 涂山璟此时和她摇了摇手，她就也没搭理庭萱，捏着手机走到另一边的桌子去了。 涂山璟站起来，要接她的托盘，她直接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没用他经一遍手。 “哎呀就差这点儿不用你接啦。走哇，我探明白了，领你去拿好吃的？”庭萱对他说。 “好。”他也站起身。 于是他们往餐台那边走去。 “刚才谁呀？”庭萱忍不住问他。 “哦，不认识的人，她要加我微信。”涂山璟如实回答。 “嚯！那你加呗？我看那姑娘身材可好了，又瘦又高！”庭萱逗他，心里有一点酸酸的。真是个招人儿的狐狸，睡衣套浴服也有人来搭讪。 “我……”涂山璟抿着嘴，欲言又止，一双明目斜斜的瞟着她。 “诶，我开玩笑的，别停下来呀，挡道儿~”庭萱笑着抬手拉了他胳膊一下。 “我喜欢稍微肉一点的。”却不料涂山璟一本正经地回她。 庭萱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放在他胳膊上的手一下子热了起来。他这话……是说自己吗？可以往自己身上套吗？ 正想着，隔壁过道走过两个人，一个高壮的男人搂着那个和涂山璟要微信的女人，如胶似漆地走了过去。男的还拍了女的屁股一下，被她笑着打开他的手。 庭萱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他们身上。她有点儿看傻了，小声和涂山璟蛐蛐：“我去！她有对象啊？！有对象还要来加你，真行！幸好你没加她，要不然她对象下来撞见了，如果急眼了怕你打不过他呢！” 涂山璟有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很天真可爱。 庭萱把他领到餐台那里，指点了一通：“香肠你不用拿了我拿完了，你看看你吃什么主食和配菜自己取点儿，粥在那边的电饭锅里，需要按那个圆按钮才能打开。还有那边的大桶里面是味增汤，就上次咱俩吃日料那种海带蚬子酱汤，你要喝得惯就盛点儿。然后还有水果，你也拿一些。我去接喝的了啊？” 涂山璟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此时便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庭萱围着饮料吧台转了一圈，虽然咖啡闻着很香，但是她不敢喝，怕晚上睡不着觉。纠结了一番，她决定接点鲜榨苹果汁。接完尝了一口，嗯，酸酸甜甜的，没选错！ 正好涂山璟托着托盘走过来找她，她就把杯子递过去给他尝：“你尝尝？苹果汁你喝不喝？太甜的话还有橙汁，还有豆浆牛奶咖啡什么的，不过来都来了，喝点儿平时早上不常喝的？” 涂山璟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苹果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抿了抿，末了告诉她：“那我喝橙汁吧。” 庭萱回道：“好嘞！你先端回去吧，我给你接。” 等到两人都坐下，她看那对儿也拿着东西回来了，坐在了距离他们两张桌子开外。那女人托盘上就一小盘沙拉和一个煮鸡蛋，要不说人家瘦呢。 不过当她掰了一小块新出炉的面包放进嘴里，感觉新烤的温热浓香糅合着草莓果酱的酸甜在嘴里化开，一下子不羡慕人家了。 美食带来的快乐，此时更能让她感到幸福。 再说了，涂山璟刚才不说了嘛，不喜欢太瘦的~ 她余光看到那个女人剥了鸡蛋，笑着递给对面的男人，做了个“啊~”的嘴型。男人背对着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显然是很开心，伸头吃了，还抬手摸了摸她放在桌面上的胳膊。 真会啊，撒娇的女人有人宠哇。 在她暗暗感慨的时候，涂山璟顺着她的目光斜看了一眼，决定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开口问她：“面包好吃吗？” 庭萱收回了目光，赶忙给他掰了一块儿。 却不料他对着她微微张开了嘴：“啊~”。 庭萱心里像白日里炸开了一朵烟花，点点焰火都隐藏在日光里，笑着把那块面包喂给他。 有个可以宠的美男，好像滋味儿也不错。 涂山璟嘴巴鼓鼓地嚼了嚼，咽了下去，和她讨论道：“果然还是新烤出来的好吃。” 庭萱点点头：“是吧？要不咱也买一个烤面包机？但是那种的都是烤切片面包的多，果酱得烤完以后加。要不直接一步到位买个烤箱吧，还能给你烤蜜汁鸡腿呢！” 涂山璟表示很赞同：“那不错，回头咱们研究研究~” 两人闲聊着，把拿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庭萱问他：“这三样香肠，台式风味的，意式黑胡椒的，还有哈尔滨红肠，你最喜欢哪个口味？” 涂山璟想了想，回道：“这个，浅红色的，有点甜甜的，但是不干不腻。” 庭萱见他果然喜欢台式的，自己猜对了，就很开心，问他：“那我再去取一根啊？还想吃点什么？” 涂山璟眼睛一亮：“回来了还可以再去的吗？那我还想要一大勺这个培根蒸蛋。” 庭萱看他这辈子是跟鸡过不去了，忍俊不禁地答道：“好好好！我再给你取一小碗亲子丼，你把人家老鸡家一网打尽吧！” 涂山璟起先没明白，等到她取回来了才发现是鸡肉鸡蛋盖饭，这下他也忍俊不禁了，觉得人族起名还真是带点恶趣味的直观。 第90章 告别旧日 两人吃得肚皮溜圆，这才走出了餐厅。 庭萱想着散散步，正好也领他看一下白天的景色，主要是建筑，便和他去外面溜达。 餐厅附近有一片柿子树，此时正结了果，橘红色映着后面黄绿相间的叶子，倒也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两人走到柿子树下面，涂山璟抬头看了看，开口道：“这是观赏柿子，不能吃。” 庭萱笑道：“你想吃柿子了？正好现在也算应季，等回去我给你买几个脆皮的大甜柿子！” 涂山璟刚要回答，冷不防感觉脚边有毛绒绒的触感，低头一看，一只焦黄的大橘猫正抬起尾巴在他小腿上蹭来缠去。 他微微一笑，弯下腰去摸了摸它的头，嘴里说道：“小东西~” 庭萱见那大胖橘可爱，还很亲人，忍不住也上去撸了几把。 大胖橘喵呜一声，咣地躺倒了，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亮给他们，意思是：摸，可劲儿地摸！ 涂山璟雪白的手滑过它长长的皮毛，它舒服得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摩托车引擎声音。 他蹲下去以后，因为腿长，就显得小小一只。 此刻抱着膝盖抬起头，他自下而上地和庭萱扁了扁嘴说道：“我想杜飞了。” 庭萱看他有点伤感似的，一副可怜的小模样儿，安慰道：“没事儿！咱们把它送到胜琪那里寄养的时候不看它尾巴摇得可欢了嘛？胜琪姨姨也喜欢它，估计它不会寂寞，乐不思蜀还不一定呢！再说了，今天就回去了，你可以摸摸它再去上课嘛。” 涂山璟站起来，像个升降机似的又突然变得好高，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回去收拾收拾吧。” 庭萱见他没兴趣四处闲逛，以为他看这古建筑风格的亭台楼阁觉得不伦不类似的，也没劝他，就和他往回走了。殊不知他是昨天刚下了留在这里的决心，从前的旧式样，他也要作别了。 回到房间里收拾了东西，她看距离退房还有一段时间，就很可惜地劝他：“要不……你试试里面的私汤？旁边还有窗子，打开和在外面泡温泉差不多，来都来了，试一下？” 涂山璟其实挺愿意泡的，只不过他习惯了涂山府里面那种私密一人的池子，此刻见青天白日的，隔壁应该不至于又闹动静，便点点头，抱着浴巾走进去了。 他前脚刚走进去没多久，后脚庭萱就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收的泳衣还挂在里面。 犹豫了下，她想着拿出来用吹风机的冷风吹一吹先，不然路上水淋淋的，重不说，主要是怕把包里别的东西也弄湿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怯生生地问道：“小璟？不好意思啊，我想进去取一下我的泳衣。刚才忘记拿了。” 涂山璟在里面回她：“嗯，进来吧。” 于是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屏风后面的最边上的池壁一角，一只手搭在那里，手指纤长，白若削葱，指尖透着一丝微微的粉，正垂在那里滴着水。 她只敢看一眼，便马上走到屏风另一边的淋浴那里，扯下了自己那泳衣，回身去拿吹风机。 她看见涂山璟的那些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门后的小凳上面。 他是光着的。 想到了这点，她仿佛那话本故事里面的贼人，一下子心虚了起来。 自己绝对不是趁着人家泡进去以后才借故进来窥探的，绝对不是。 她为着避开这嫌疑，急吼吼走到了门口，高喊一声：“抱歉哈，我拿走了，你继续泡哈！一点儿都不着急。” 说完她赶紧反手关上门，听到涂山璟黏黏糊糊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隔着门，氤氲在水汽里，像雾一般弥散开。 她拿着吹风机一顿吹那泳衣，终于它不再滴水。 把它窝吧窝吧收进袋子里，庭萱想着天气不热，不至于折腾到家就一股捂吧吧的味道。 她检查了一遍带来的东西有没有遗漏，把枕头和被子都掀起来了。 转了一圈儿发现没有什么了，便坐到床边用手机查回去的路线。 过了一会儿，涂山璟擦着滴着水的头发，衣着整齐地出来了。 她赶忙递上吹风机，刚才就想给他送进去，但是又怕他以为她是故意几次三番地往里闯，怪不好意思的。 涂山璟接过，拿下揉在发间的白毛巾，对她一笑：“谢谢。” 庭萱见他似乎泡得不错，也笑：“不谢~怎么样，是不是泡得很舒服？” 涂山璟点点头：“嗯，和我府里的……有点儿像。” 庭萱见他这一趟那么多建筑，居然只在这一个小池子里面找到了家的感觉，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意思，不过好在多少带了那么一点儿，也就算不虚此行。 她不知道他说的不是样式，而是感觉。这世界巍峨富丽的古建筑有很多，可惜哪里都没有他生活过的踪影，要想找到长得像的，实在难上加难。不过他借由这室内偏安一隅，蒸蒸温池，也算寻到了昔日生活的一丝丝气息，如今他打算放下过去，从头来过，这旧日气息的意味也就无比重要了。 此番从这里走出去，他便是一个新世界的人了。能够在离别之前再体验一把旧日生活，也算一场盛大的、沉默的告别了。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从未试过抛却涂山二少主的身份、青丘公子的名号以后，还会有哪个真心地待他。 奶奶，母亲，大哥，这些都是肯定不会抛弃他的人。 但是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不敢说。 从前没试过，也没有必要试。现如今他突然被剥离，碰到了一个，不谄媚也不攀附，一心就操心他为他好，手把手地教他适应新世界，毫无怨言哪怕他接连弄坏了她的东西花了她大笔的钱…… 碰到了，就不想放手了。 锦衣玉食、运筹帷幄的日子过了几百年，突然换了个活法儿，从尘埃里努力向上发芽，他发现这样的日子也不赖。不用操心繁琐的礼节和祭典，不用为全族的存亡乃至天下局势费尽心机，不用觥筹交错与人攀谈应酬，他每天只需要操心三餐和一人一狗，再分出些精力去上上课。 余下的时间，他想为她而活。 *引自袁黄《了凡四训·立命之学》。 第91章 娇娇狐狸 庭萱不知道他这些纤细复杂、百转千回的心思，只看他拿着吹风机，吹乱了一头短发。 想起了他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她又有点怀念。 虽然两个样子都怪好看的，但是因为剪去长发是形势所迫，所以她总有些耿耿于怀。 涂山璟吹了一阵子，晃了晃脑袋，随手梳了几下让头发不那么毛躁，进浴室换了衣服，走出来看向她：“我好了，我们走吗？” 庭萱背起自己的包包：“走吧~” 涂山璟也走过去背起他的老朋友双肩包，跟着庭萱走出了房门。 门关上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再见。” 两人走到地铁站，先坐了两趟线到胜琪家。 杜飞果然如庭萱所说，一点都没有思念他们，反而在胜琪家吃好喝好玩好，乐不思蜀。 胜琪依依不舍地抱着它蹭了又蹭，才把杜飞还给庭萱，开口道：“稀罕死我了！刚来的时候有点儿小瑟缩，但是孩子一点儿都不闹，就默默地伏在毯子里。跟我熟了以后就什么都干，让握手就握手，让表演趴下就表演趴下。什么时候你要是还不在家，记得再送我这里来让我稀罕稀罕哈！” 庭萱笑着回道：“好~你这个姨姨，跟它处得还挺好呢！” 胜琪听了，偷眼瞧端坐在沙发上的涂山璟，和她挤眉弄眼：“没你处得好！你俩干啥去了？” 庭萱脸上一红，没好意思和她说，喃喃道：“哎呀，等我回去打字跟你说。” 胜琪知道她是怕被涂山璟听见，嘿嘿笑着：“好好好！我等你的汇报哈！” 因为涂山璟说下午还有课，所以胜琪没留他们吃饭，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就回去了。 涂山璟略略弯下身子，逗弄着庭萱怀里抱着的杜飞，和它说话：“你想不想我？” 杜飞小鼻子动了动，伸出舌头舔了他的指尖一口，算是回答了。 涂山璟很高兴：“就知道你想我了。晚上回去给你买零食吃。” 庭萱嘱咐他：“买那个低温烘干牛肉的啊，无添加的。鹿肉的上次吃完它有点上火，都出泪痕了。” 说完她感觉自己跟个操心的妈妈似的，在管制要随意给孩子买不健康零食的爸爸。 涂山璟受了她的管制，依旧很高兴：“好。” 庭萱看了看时间，又跟他说：“我待会儿打车，把你捎到地铁口吧。双肩包有点儿沉，你别背了，我直接拎回家去得了。” 涂山璟摇摇头：“不用，你还得管它呢。我背一背不要紧的。” 最后庭萱折中，把双肩包里的东西拿了一些出来塞到她那个托特包里，觉得总算给涂山璟减负了。 坐车到了地铁口，涂山璟下车对她挥挥手：“我走了，等我回家。” 庭萱听着，虽然是很寻常的一句话，但是心里怪好受的，眯着眼睛笑着回他：“嗯，早点回来啊！” 等车开了出去，司机师傅羡慕地感叹道：“小夫妻俩这是上哪儿玩去了吗？还趁个狗，人生赢家啊！” 庭萱听着又蛮好受的，也没否认，随着他附和：“啊，去了趟唐风温泉，回来接朋友家寄存的狗。” 师傅“哟！”了一声，问她：“听说最近搞活动呢？咋样啊？好不好？好的话我领我媳妇也去享受享受。” 庭萱回忆了一下，很中肯地回答道：“泡的还行，室外露天的，住的话有的房间室内也有私汤。吃得也不错，我们去晚了，就没在那里吃晚饭，不过早餐挺丰盛的。歌舞节目之类的，就一般。” 师傅听了，又问了她都什么样的池子，什么样的早餐，然后又讲了一些他去过的唐风温泉附近其他温泉的情况，一路上也就过得很快。 庭萱到家，把杜飞放到小盆儿边喝水，自己把拿回来的东西先收拾了。 她看之前涂山璟洗好的被罩叠着还没来得及套，就给他套上了。 套的时候，被子一扇，从沙发缝飘出一根长长的头发。 她见了忙捏起来，见那长度，应该是他剪头发之前掉落在沙发缝隙里的。 她把头发卷好，收到了自己一个空的耳钉盒里面，像珍藏限定的回忆似的。 涂山璟上完课回来，果然给杜飞带回来两袋子低温烘干的牛肉。杜飞的大尾巴甩成了一朵花，满脸谄媚，把他的手舔了个遍。 涂山璟笑盈盈地，给它喂了好几个，直到庭萱看不下去眼制止了他。 又过了一个月，彻底的冬天了。这天涂山璟攒够了钱给庭萱把卡债都提前还了，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 庭萱看着他说道：“辛苦啦~最近你都没有休过假，要不要请个假放松放松？” 涂山璟摇摇头：“不用，反正我平时工作时间也短，不累的。” 庭萱一想也在理儿，索性也就由着他去。 这一个月来，她觉着他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没事儿总是用那双脉脉的眼睛看她，目光流转，顾盼生姿的，若不是知道他来历，她简直疑心他在对她放电。不过她确实也很吃他这一套就是了，她只是心虚。 还有平时坐在沙发上的位置，也微妙地近了。有次她忍不住问他，他眨眨眼睛说他冷，可是暖气早就来了，他靠过来的身子又热烘烘的，哪里就那么冷了呢？ 遛狗也是，从前两人分工合作，总是一替一换单独去的。自打从温泉回来以后，他总要和她一起，说什么出去上班，杜飞一个人，哦不，一只狗在家很寂寞，要多陪它。可是杜飞最早就是那么寂寞着过来的呀。 偶尔她做菜的时候也是，像是从温泉那天遇见的那个小姐姐学来了撒娇之术似的，他就不会自己吃了，让他尝个咸淡他就走过来张嘴等着，也不知道自己拿筷子夹一下。 庭萱一开始有点疑心是不是动物类到了冬天都犯懒要冬眠，后来一想，狐狸也不冬眠啊，雪地里蹦跶得可欢了，就更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她甚至偷偷搜索了狐狸发qing的季节，一看，二到五月，也对不上啊。 家里这狐狸一天比一天娇了起来，她却有点忐忑，像担心自己无福消受的穷书生似的。她怕哪一天万一他撕下狐狸精的面皮，笑嘻嘻地和她说：“我要你所有的钱。” 这样下去她怕她顶不住，真的会给他。 第92章 苹果味的 这天晚上，庭萱决定和他恳谈一番。于是她郑重地把他叫到了沙发旁。 涂山璟正给她削着苹果皮，听她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便拿着苹果和接皮的小盆坐到了沙发上。 庭萱开口和他说道：“小璟，关于带你去青丘的事情……” 涂山璟捏着苹果，闻言看向了她，眼底滑过一丝惶恐。 庭萱斟酌着用语：“那个吧，有点难办。不是钱的问题哈，是，你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飞机。最开始和你说的时候忘了这茬儿，上次去画室要你身份证我才想起来。我怕你担心就没敢和你商量，但是这么长时间我也实在没想出来什么法子。” 涂山璟听了，低下头继续削苹果皮，笑道：“那也没什么，我留下就是了。” 庭萱吓了一大跳：“什么？！” 她声音那么大，把他反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削到手指。 庭萱赶紧把他的刀抢下来：“快别削了，当心你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涂山璟拿着那个削了一大半的红苹果，心想这么久了你还没感觉到嘛？白献殷勤了不成？还是说这世界献殷勤的方式过于含蓄了不行，得像宠爱剧场里面那些鬼哭狼嚎的霸道总裁才可以？ 他踌躇着，抿了抿嘴唇，看着她说道：“我是说，如果我不回去了，留下来的话……你会乐意吗？” 庭萱继续惊讶：“啊？！我虽然会很开心，但是你母亲和奶奶怎么办？！还有青丘的家业怎么办？！你以后……”她想说你以后还会遇到小夭，不回去了这段姻缘怎么办，但是此时生生顿住了。她怕说出他的未来引他疑惑，自己为什么知道。 那男狐狸咬着嘴唇，咬出了一小片嫩红色：“家业有大哥可以继承，母亲和奶奶……只能拜托他尽孝了。我虽然之前想回去，但是也不知道回去的方法不是？更何况我在这里又……” 他越说越小声，庭萱疑心他是舍不得他那狐朋狗友的杜飞，追问道：“又怎么？” 涂山璟满脸通红，瞄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更何况我又有了心上人，不想回去了。” 庭萱吓了一跳，联想起温泉时他们碰到的那个向他要微信的大波浪大白腿女人，惊道：“什么时候的事？你还是加了她微信吗？！那个大白腿？” 涂山璟见她不上道，眼波流转，嗔道：“哎呀！你非要我题名道姓地才知道吗？我心悦于你，白庭萱。” 庭萱冷不防听了个告白，一时间傻掉了，呆呆地反问了句：“我？” 涂山璟笑了，掰了一小块苹果塞到她张开的嘴里：“对，就是你！” 庭萱嚼了嚼：“好甜呐！不是，我啊？那你……我……” 她咽下了苹果，却说不出来话。 涂山璟把苹果放到小盘里，随手搁到茶几上，扯了纸巾擦了擦手，身子向前探：“你你你我我我什么？除了你还能有谁？” 庭萱看他越来越近，向后稍了稍，但是后面就是沙发扶手，她逃无可逃了。 涂山璟把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拦住她的去路，把她圈在自己和沙发之间。 他一双眼睛水光潋滟，近距离地盯住了她。 庭萱试图再挣扎一下：“你们那里，和人告白都要贴这么近吗？” 涂山璟“嗤”地笑了，又凑近了些，笑道：“我以为这是你们这里的规矩，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庭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此刻就被美颜暴击，有点魂不守舍，疑心他使用了狐族的迷魂大法。 然而她错怪涂山璟了，此刻他只赤诚着一颗心，没有使用其他手段。他鼻子碰着她鼻子：“快说你也心悦于我。” 庭萱感受到他轻轻的鼻息，开口说了个“我”，却不料嘴巴一撅，已经碰上了他的。 这时双唇相接，再想要分开就难了。 她感觉他的吻如春雨，淅淅沥沥，绵密温柔，配合着他的喘息，让她浑身灼热。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是他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像一把羽毛扇扑下来，时而掠过她的脸，惹得她痒痒的。 心里也痒痒的，因为此刻他轻轻地寻到了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光交缠还不够，他还伸出拇指滑过她的掌心。 她轻笑了一声，想要往回躲。 他不肯放，急忙抬起手扣住她的后脑，继续了这个吻。 最后还是杜飞来凑热闹把他俩隔开了。它看主人们嘴巴贴在一起，以为他们在吃什么好东西不带它，急得一下子窜上了沙发在他俩中间乱拱，还舔来舔去。 涂山璟一开始还没放开庭萱，只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推杜飞的头，不料被它的舌头在手心里舔了个遍，他害痒，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得不中止了这个吻。 分开后，庭萱呼吸急促，满脸通红地看着他，随即也笑出了声。 涂山璟削了块苹果抛给杜飞：“喏，苹果，别抢了。” 杜飞得了块苹果，美滋滋地叼到它的小角落咔嚓咔嚓大嚼。他们果然在偷吃好东西，幸好被它发现了！ 庭萱这边正平复着心跳，只见涂山璟转过头来，笑眼弯弯说了句：“苹果味的。” 于是她刚刚平缓一些的心跳又砰砰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抬手捂住火热的脸，她嘟囔了句：“没个正经！” 涂山璟凑过来拉下她的手，拿到嘴边又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苹果好甜。下次还买这种冰糖心的。” 庭萱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了，她害羞。 涂山璟眯起了眼睛，她的手感受到他嘴巴的隆起，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亲她的掌心。 幸好他看她羞涩，没再说出别的让她脸上发烧的话，只拿起那个没削完皮的苹果继续削着，完后给她切了小块扎上牙签，送到她面前。 庭萱打开了电视，一边看一边吃，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嘴里什么味儿。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身边那个默默挨近她坐着的男人身上，他害冷似的，胳膊靠着她的胳膊。 等到他们一个苹果吃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弄了个同一屋檐下的养成系恋人了，还是个有着雪白皮毛的狐狸，九尾神狐，狐狸精，男妲己。 她很想查查纣王有没有流传下来饲养秘籍，涂山璟应该是妲己的亲戚，就是不知道谁是谁的祖先罢了。 第93章 暗示主权 涂山璟这番告白，虽然庭萱没有明说，但是她听了之后主动亲了自己（？），女子本就羞于表达嘛，可以理解。涂山璟觉着自己这算是过了明路了，第二天很开心地做了四个菜。 庭萱起大早醒来一开房门，就看到茶几上摆得满满的，有菜有汤，疑惑地问他：“你几点起来的？” 涂山璟正在往最后一个菜里撒味精，闻言回过身来，几乎能看见他身后摇摆的尾巴一样开心地回道：“五点多。我睡得早醒得早嘛！” 庭萱心说你倒睡得着了，我想心事想到快下半夜！ 不过看他那个美滋滋的样子，还有茶几上的好饭菜，还有围着她脚边转的毛绒绒小狗，这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一边安慰自己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不适应了，一边暗暗增加了自己的配得感，去洗手间洗漱了。 吃过了早饭，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涂山璟给她拎了个装得满满的便当，说道：“今天装得有点多了，你多分点给同事们吧。” 庭萱感觉很暖心，于是出门前迅速地抱了他一下，就拎着便当出门上班去了。 涂山璟冷不防受了这一抱，还来不及细细体会，就见她甩着发丝带着一阵香风跑出门去了。 嗯，今天用的是玫瑰味的香水，红色瓶子黑盖子的那瓶。 他笑眯眯地想着，回身去刷碗了。 中午庭萱和饭搭子小分队吃饭，兆宇很罕见地也带了饭，于是他们四人齐聚公司pantry，纷纷打开了饭盒。 曼达奇道：“咦？兆宇，你怎么破天荒地也带饭了？！” 兆宇答道：“嗯，昨天回我爸我妈那边住的。” 曼达“哦”了一声，又和庭萱说道：“你今天带的可真多！咋的周末勤奋大爆发啦？” 庭萱不好说这是自家的小狐狸起大早勤奋大爆发给做的娇狐便当，只好心虚地一笑：“哈哈，是吧。” 然后她借着给大家分发红烧鸡翅的由头把话题中断了。 兆宇夹了那红烧鸡翅放进了嘴里，味道与上次和她出去登山时带的不一样了。 上次她带的是偏甜口的，她说放了一些糖提鲜。 这次的则是偏咸口的，颜色也比上次她带的深。 千人千面，做出来的菜自然味道也不尽相同。不过再怎么不同，也不会差得太多，因为每个人的调味习惯都是从一而终的。 但是他也没资格去深究到底是谁给他做的了，因为他自己带的饭也是别人给做的。 家里安排的相亲，门当户对的本地姑娘，虽然学历不如他，但是人家长得好看，是他之前留学时一贯的女朋友类型——美艳型。 那姑娘性格也大大方方的，很爽朗，见了几面，周末就主动要他带她回家里约会了。两人看了个电影，姑娘还借用他的厨房给他做了饭。他们就着他对电影的讲解吃着饭喝着小酒，他感觉好像也过得很惬意。 庭萱久攻不下，他有点累了。不过这也不能算她的错，因为他好面子，一直暗自试探着，暗自纠结着，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告白，怕万一不成在单位传了开去，两人都不好做。她又是个这方面不那么敏锐的，又是同事，友善之中带着客气，玩儿倒是能玩儿到一起去，再多的，他按照经验品着，好像是没有。 此时彬彬和他聊天，他就收敛了心思，笑着应了。 还没有定论的关系，也好处理，默默地改变，没人知晓。 涂山璟这边却不知道郭兆宇的近况，所以他一直提着一颗心，跃跃欲试地想要宣誓主权。但是他又不屑于冲到单位去做给他看，毕竟古代贵公子还是含蓄矜持的。 不过，没几天就让他寻到了机会。 当他在切菜的时候，听到那边庭萱接了个语音：“喂？兆宇啊，行，你说，我刚到家，能开电脑。嗯，你等会儿哈，正开着……在公共邮箱里面是吧？稍等啊，我登上了，草稿，草稿……”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哗一下将那把菜扔进了油锅。菜上带着水，进锅发出很大的呲啦声，油点子遇水嘣了起来。他又适时地把锅往灶台上那么一磕发出了咣当一声。 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庭萱拿着手机慌忙从卧室跑了出来，一脸担忧地问他：“怎么了？！没事吧？！” 他握了握被一星油点子烫到的手指，摇了摇头：“没事儿，烫了一下，不打紧的。” 庭萱走过来捧着他的手：“我看看？唉，你小心一点啊！快拿凉水冲一冲，必须冲够几分钟，不然皮肤深处还留有热度，过后该烫伤留印子了。” 他点点头，拧开了水龙头。 身后庭萱又拿起了手机往卧室走：“喂？不好意思啊刚才突然有点急事，咱俩继续说？标题叫什么的草稿来着？” 涂山璟手上冲着流水，冬天的水冰凉，但是他的心火热。 他是她心中的要紧“急事”，一个油点子也可以让她如此心疼。 他有着计谋，但是不对庭萱用，只对外人用。他毕竟也是男人，自然懂兆宇的心思，懂，也就好拿捏。 兆宇在那边听到了他听过的，那个高个子长腿“邻居”余璟的声音，倒也不意外，本来就猜测过的事情，如今只是证实了而已。 他只是，在放下电话后怅然若失了一阵子。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庭萱的时候，是在一次文案组、设计组和产品运营组联合开的内部会议上。 她穿着纯白色的a字连衣裙，手上戴了个细细的水波纹金手链，没有吊坠，一头黑长直刚过肩膀。笑呵呵地和旁边的同事打招呼，她说：“你好，我是文案组新来的，我叫白庭萱，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看她拿了个莫奈的笔记本，封面和封底连起来是一片青绿水面，光影交错，金色粉色和暗红色的睡莲次第而开，波光粼粼的水面在这有限的小画布上延展开，线条笔触和她本人一样柔美。 在其他人手里的黑色皮面商务笔记本和公司发的米白色横线笔记本的对比之下，她那里仿佛在炎炎夏日的会议室里是别有洞天的清凉和静谧。 品味不错。他低下头暗暗地想。 第94章 闺蜜私语 庭萱品了半个多月，自打那天涂山璟和他告白，除了当天算是意外的一吻和隔天她主动的一抱，两人再无其他亲密的接触，日子还像从前一样地过，只不过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儿多了几分不掩饰的灼灼。 她虽然大学时有过一个男朋友，但是两人用胜琪话说“像饭搭子似的”，所以情侣之间怎么发展下去，她依旧是有点不太会。若让她照着电影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去学，她又觉得太over了。 想着胜琪早晚得知道，她索性找了个时间请她出来吃饭，摊牌加询问。 胜琪听了她的汇报，放下了伸向薯条的手，指着她道：“好哇！你之前跟我说去泡温泉怀旧我就感觉你俩有事儿！居然还是睡一间房，一张床！” 庭萱赶忙向她摇摇手：“嘘，小点儿声！” 胜琪嘻嘻地凑过来：“怕什么？！我又没嚷嚷你俩do了。你实话告诉我，你俩到哪步了？” 庭萱有点脸红：“就……那天告白，不小心亲了一下。然后第二天上班前，我看他起早给我做了好多菜带便当，一时上头就迅猛猛地抱了他一下，再没了。” 胜琪啧啧啧了几声，激动地说道：“天哪！亲还能不小心亲上，这是什么同一屋檐下我的宠物情人的剧情？！说他狡猾呢，他都亲上了，说他老实呢，一起睡一张床也能忍得住，我敬他是条汉子！ 庭萱不太确定：“万一是他比较含蓄呢？古人是不是很封建很保守啊？” 胜琪一摆手：“拉倒吧！他们那是规矩封建保守，人应该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也有七情六欲啊！不然古代的那么多孩子都怎么生的？还有你以前那个相亲对象看的什么《金瓶梅》，不也是古人写的花样儿吗？古人只是死得早了，不是傻了，人家玩儿的比好多现代人都花呢！” 庭萱失笑：“是哈……哎呀你一提那人我就来气，我都跟他说不行了，他后来还跑去媒人那里告状，说我不理他敷衍他每次就给回个只言片语的，都成年人了，不知道啥意思吗？” 胜琪笑道：“所以说他活该找不着对象啊！还恶人先告状呢！人家女孩子给他留个面子还搭理他，他倒好，自己作上了。不提他不提他，咱只说你家那只——对了，你可得问好，他和你有没有生殖隔离啊？以后要是结婚了，他不能生可不行！” 庭萱正拿起薄荷青柠莫吉托喝着，闻言差点呛到：“咳咳咳！” 胜琪连忙伸手给她抚着后心，等她咳嗽稍好了点，这才又开口：“说起能不能生，他这么能忍，别是个不行的吧？你看，他一个贵族世家子弟，还是做生意的首富，身边的通房丫头不说，平日里招待客人也得去什么酒馆青楼的吧，他招待别人，自己就在一边儿干看着吗？再说了，就他那相貌和财富值，就算他自己不主动，估计也有大把的女人往身上贴。我单位有个派遣的富二代就是，长得贼丑但是开路虎来消遣，算挣个油钱，还往别人垃圾桶里吐痰呢！就这，还有漂亮小姑娘去接近他，更别提你家那只了，大大的可疑！” 庭萱听她越说越下道儿，举起手投降：“得，不跟你探讨这个了，怪不好意思的。” 胜琪抓住她的手：“不要害羞，咱都现代成年人了，你可得探明白，到底是行还是不行。要不拎他去做个体检吧，行不行你过后能试出来，但是古代估计没什么防护措施，要是身上带点儿什么病毒之类的就糟了。对了，还得问清楚，他变狐狸的时候，发qing期跑不跑出去找母狐狸们乱交配？” 庭萱直接把她的嘴巴捂上了：“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我听着好渗人呐！” 胜琪把她的手拉下来，语重心长地：“那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谁叫你找了个人外的对象呢？我身为你的好闺蜜，你的男人我自然要审核，就算不是人，是个狐狸，我也得探明白他是不是来吸你精气的。你是个谨慎的，谈恋爱肯定是奔着结婚去。他是什么心理，是狐狸报恩以身相许给饲主，过后拍拍尾巴就得道走人了，还是真的为了你能好好适应这个世界，留下来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我可得帮你把好关。再说了，你能受得了他一身毛，叔叔阿姨呢？万一哪天他们的俏女婿咵嚓一下伸出了九条毛尾巴，在他们面前晃啊晃，像那个白素贞喝了雄黄酒现原形似的，你说他俩能接受吗？这你不都得提前考虑好吗？哎呀不想则已，一想都是事儿啊！” 庭萱听她一番高谈阔论，毕竟是做人事的，看得多想得也多，比她头脑一热地陷进去要看得远。于是便捏捏她的手：“好啦，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为我好，你最爱我了！我听你的，回去好好理一理，然后慢慢打探，总之不让我自己受伤嘛。” 胜琪搂着她的腰晃来晃去：“这就对喽！别他小眼睛一眯，小嘴巴一嘟，你就神魂颠倒——我知道不颠倒很难，毕竟那哥们儿长得确实好，要不一开始你也不能色心大动把人家留下来住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你这么冒险了？不过罢了，爱情嘛，总是得有点儿化学反应荷尔蒙什么的掺杂在其中的，心动不是罪过。重要的是，你们得把话都说清楚了，现在，未来，自己在对方心中是怎么个位置，未来怎么个规划，别不好意思谈这些然后就开始没羞没臊。我之前接触他那几回，还有听你描述的，他好像确实是个老实善良的狐狸精，如果说开了，他真是个好样的，那你就赚到了宝子~长得好又会做家务情绪又稳定还有那么多才艺能赚钱，你还相啥亲啊？秒杀相亲市场上那些男的好嘛？！到时候你也领人家出去约约会看看电影啥的，别老让人家窝在家里做家庭煮夫，地位人家有，待遇也得相应提升上来不是？” 庭萱听着，连连点头，突然她反应过来，侧过头看向胜琪：“等会儿，你说的那些虽然都对，但是色心大动是怎么回事？！” 胜琪横了她一眼答道：“你我还不知道？要不是外貌协会，你能单到现在？！” 第95章 心中纠葛 两人嘻嘻哈哈，连聊带吃的，一直到了很晚才回家。 涂山璟收到庭萱说的快到了的报备消息后，牵着杜飞去地铁口接她。 庭萱走出来一看到他，感觉他满脑门贴着“人外”“世家风流公子”“狐狸精”“行还是不行”“生殖隔离”“九条毛尾巴”这样的标签。 冷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涂山璟见状，赶忙迎上去揽她。 但是她此时下意识地轻轻一躲，他揽了个空。 他有点委屈地看向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喝醉了，但是这种躲避无论是不是清醒状态下的，都让他有点小小的伤心。恋爱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 庭萱见他眉毛一蹙，小嘴一撅，不由自主地就心软了，默默地牵过他的手。 于是他又肉眼可见地翘起了嘴角，问她：“和胜琪都聊什么了？” 庭萱心说，说出来怕吓到你，还是我先理一理慢慢再和你渗透吧。她笑了笑，点了他鼻子一下：“闺中密语，男的少打听~” 这又是一场心理上的拒绝，涂山璟听了，抿了抿嘴。 他不是没有欲念，但是他更有规矩。 告白那天的吻，始于意外，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由自主地沉溺了，过后他好一顿反思。还没有和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他还没攒够，他觉着不能再亲近了。他动用了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力，谦谦君子，行止有度。 但是当庭萱此时真和他稍稍离开些距离，他又觉得很委屈很伤心。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绪，怎么此番确定关系以后反倒更患得患失了呢？ 话本故事诚不我欺，那些缠绵悱恻的细腻心思、悠悠情思竟然都是真的。他此刻就连对宠爱剧场里那些歇斯底里、鬼哭狼嚎的霸道总裁们，都有了几分理解。 他也很想学他们那样，捏过庭萱的下巴，凤眼微睐：“女人，你到底在想什么？不告诉我，是不信任我吗？要不要我给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表表态？” 可惜他没有凤眼，没有五百万，所以也没有这种霸气，他只牵着庭萱的手默默地走着，手心渗出了一点点汗。 走着走着，庭萱开了口：“晚上你吃的什么？” 他回道：“蔬菜鸡蛋面。” 庭萱叹了口气：“我不在家吃你就糊弄了？好歹加一把鸡丝嘛，来点儿荤的。” 涂山璟感觉她这略带着埋怨的管制还挺甜蜜的，垂下头美美地“嗯”了一声。 庭萱又问他：“我问你，做美术老师这个工作，可是你喜欢的？你有没有更想要去做生意之类的？” 涂山璟摇摇头：“这个工作我就很喜欢了。我原本就喜欢琴棋书画，但是奶奶说玩物丧志，让我不要太投入，把精力放到学习经营之道和管理家族上面。” 庭萱咋舌：“那你还琴棋书画都那么厉害？！果然是天资聪颖的！” 涂山璟羞涩道：“也还好，毕竟……活了好几百年，总能找到时间练习的。” 他一说这好几百年，庭萱感觉身上有点发冷，直接想到了聊斋故事那里去。 化为人形的狐精，用美貌和魅力把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上，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吸走精气。或者是读书人最爱的，狐狸报恩的套路，救过命喂过食，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就是命好遇上了，便得到了狐狸的喜爱和忠诚，从此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平步青云，举家享福。 自己身边的这只，最终到底是妖孽还是祥瑞？ 若是按照她知道的长相思故事，他是个长情的、善良的、可以托付终生的。 但那是对着皓翎大王姬，而且是他被家人背叛、百般折磨以后身心俱损、万念俱灰的状态下，把她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束救赎之光。若是换成这个世界的身份，那涂山璟就约等于几十代马斯克家族的财富积累之后的唯一继承人，小夭就好比西班牙王子娶了沙特公主生下的后代，都是她这平民百姓望尘莫及的阶级。 现如今他的对象换成了她这个现代的社畜，而且他穿来的时候没病没灾的，也没有破烂的身体也没有受损的精神，自己一天就给他一个小沙发窝吧着睡，给他喂点普通饭菜，闲下来再教他一些小孩子的常识，这救赎的意味淡了许多，感情能有多深她心里就没有底了。 毕竟是成年人了，她不再相信王子公主或是天降金龟婿的童话。灰姑娘还是没落贵族呢，自己就只是个普通人，若说有什么优点，不过是长得还行，然后性格也不错，但是这些远远不够，她没有自信能够让他深情可抵日月长。 她很清楚生活对于情感的消耗，她大学时代的男朋友就是毕业定的工作和她不在一个城市，加上两人之前找工作都又忙又累，慢慢地冷了下去最后分手的。还有胜琪上一任男朋友，是个富二代，但是家里死活不同意，说胜琪又不是本地的，工作又在企业里，不够稳定，硬是搅黄了他们，让那个富二代去相了个老师，说老师有编又有假期的，将来顾家带娃两不误。 胜琪气得嗷嗷直哭，庭萱搂着她陪着流眼泪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而自己和男朋友分手之后也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在毕业收拾寝室的时候看到有两人以前共同回忆的物品，这才后知后觉地嚎啕大哭。 然而那时候自己还年轻，而且和男朋友好像也没有这样朝朝暮暮地生活过，共同的回忆都很飘渺，都是些碎片化的、模式化的场景。她扪心自问，若是最后和涂山璟分手，日后洗衣做饭，遛狗拖地，只怕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她怕到时候自己心上的伤口比毕业分手时还深刻还难以恢复。 如果他真的与她柴米油盐地同行了一阵子，又回忆起原来世界那富贵生活的好处，或是基本上每个男人都心向往之的权力和地位，她只怕白月光变成饭黏子，红玫瑰变成蚊子血。 贫贱夫妻百日哀，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那夫还尝过举国首富，呼风唤雨的滋味儿呢？ 几百年的习惯，和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谨慎如她，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不是她不相信涂山璟，而是她更相信现实。 第96章 互诉衷情 涂山璟见她不作声，眼神儿飘向了好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点怕是自己那明显长于人族寿命的岁数吓到了她，低下头去问道：“怎么了？害怕了？” 庭萱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早知道了，你只是岁数大些，又没有皱皮白发的，我不怕。” 这时他们走到了小区里面，小杜飞嗅了嗅一棵大树，抬起一条腿儿在那里播撒它的信息素。 于是他们停下了脚步。庭萱叹了口气，又开口道：“我怕你又不怕你。” 涂山璟听了她这看似自相矛盾的话，仔细一琢磨，心里大概有了数。但是他不贸然开口问，等着庭萱自己和他讲。 庭萱见他表情很认真地看着自己，是个严肃谈话的好时机，便用脚在地上蹭了蹭，低头喃喃道：“毕竟你……之前那么富贵，这世界你又了解不多，我怕你只是一时新鲜，一冲动就决定留了下来，日后再后悔……” 涂山璟握住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一双含情目凝视不移，定定地看着她：“你不用怕，我即使见过了这个世界的繁华，我也不会变。之前的富贵，我见得多了，但是我从未有过在你身边这样的……温情和轻松。奶奶总是严厉，母亲时常哀戚，大哥虽然对我好，但是有时会暗暗嫉妒我，我多多少少感觉得到。刨去这几个有血缘关系的，更不用说那下面的丫鬟小厮，外面的生意伙伴，对我要么是是刻意巴结逢迎，真心难辨，要么是毕恭毕敬，上下分明。我虽然也有几个知己好友，但那都是男子，与你又不一样的，你……” 说到这里，平日里伶牙俐齿的青丘公子也像拙于口舌似的，只能说得出：“你特别特别好，对我也特别特别好，所以我才喜欢你。” 到了这诉衷情的时刻，他倒是返璞归真，没有华丽的辞藻和繁复的诗词，他只说得出一个“好”。 庭萱见他急得把几百年的文化知识都抛却了，展眉一笑：“好啦，我知道我们特别好啦。” 涂山璟矮下身子与她的视线平齐，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真的？信我了？” 庭萱点点头：“我信你。” 一瞬间她看见涂山璟的脸上如春花绽放，又如云开雾散，露出了那圆月一样喜悦和明亮的表情，欢喜地笑着。 路灯映亮了他眼中的光采，像一片随风轻轻漂荡的月光海，深邃幽静又带着细碎的粼粼波光。 然而他很克制地，只是轻轻拍了拍庭萱的肩膀，轻轻说道：“小萱，我好欢喜。” 庭萱看他那样子，突然涌上了一股冲动，随即她就实施了心中闪过的念头。 她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一惊，手抬起来又放下，不敢碰她似的。 她的手穿过他的腰侧，在他身后环成了个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低低说道：“你也抱我嘛～”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地，慢慢地抬起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们长久地拥抱着，呼出的气息在冷空中变成了白色的文字，一字一字都是爱意。 突然杜飞对着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大声叫了起来，他们一惊，松了开来。 那边也回应了几声，听声音是个小狗。 一个老头儿裹着棉袄牵着一只棕黑色邪恶摇粒绒走过，嘟嘟囔囔地：“吓我一跳！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的，大冷天的，回家亲热去呗！咳……” 他俩面色一红，涂山璟往回拉了拉激动的杜飞不让它凑过去battle，庭萱则是羞得把下巴埋到了衣领里。 飞快地回了家，进门才觉出来刚才在外面的冷，涂山璟打了个喷嚏。 庭萱看他身上那件大衣，虽然是羊毛的，但是好歹是初冬了，估计再怎么保暖也要顶不住了。既然他决定留在这里了，该置办的都得置办上了，可不能有今天没明儿个地净糊弄了。 她接过涂山璟脱下来的大衣挂上，和他说道：“周末该领你去买羽绒服了，还得再添些保暖内衣、毛衣毛裤，围巾帽子和棉靴之类的。” 涂山璟脸有点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的，笑眯眯地回道：“好哦。” 她看他心情不错，于是决定大胆地探一探胜琪给她布置的作业。 洗过了手坐在沙发上，她等着涂山璟从洗手间出来。 等他出来，她对他招招手：“小璟，来呀~” 涂山璟很开心地，快步走到沙发那里，紧挨着她坐下，眼睛在询问。 她先是拉起了他的手，又是摸又是端详的。 涂山璟有点不习惯，但是自己的手确实长得又修长又白皙，他不怕看。 突然她开了口：“我问你，你们世家的子弟，就算是没有侍妾，也该有几个美貌的婢女吧？” 这台词她曾经听过的，如今让她照样搬出来，过了把逼问美男的瘾。 她感觉掌中的手一僵，随即涂山璟低声答道：“我没有侍妾。有……两个贴身婢女，但是我未曾……” 戏里戏外他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不曾有过。 看庭萱不说话端详着他，他的眼睫毛颤动着，声音也有点颤：“你不信？” 庭萱摩挲了他的手，回道：“我信，我知道的。” 涂山璟松了口气，喃喃道：“你是知道我的……” 庭萱点点头，不只是知道他的为人，她也知道剧情，他确实没有。 看他那样子，若是此时化了狐身，定是耳朵也变成了飞机耳，背在脑袋后面颤动。 庭萱不禁起了调戏小白兔的心思，笑着问他：“那，母狐狸也没有吧？” 涂山璟的脸色白了白，又迅速染上红晕：“没……我们很少化回原形的，也不……不是动物的作风。” 庭萱见欺负得狠了，赶紧给自己找补一下：“好好好，知道了吼~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都可以问，咱们坦诚相待。” 涂山璟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 他小小声地问她：“那你……你有吗？” 庭萱一愣，随即想起她之前跟他宣扬的那些个男女平等，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就分的理论，有点心虚，也小声答了：“有过……一个前男友。” 涂山璟猛然抬起了头，眼眶都红了。 她看他那样子，赶紧哄他：“不是我的侍妾那种啦~我们就是，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偶尔再抱一抱亲一亲罢了。” 第97章 以吻覆盖 涂山璟听了，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安慰。 他转身过去，又离得她很近，眼睛里像飘起了雪：“都玩了什么？” 庭萱回忆了一下，答道：“嗯，就大学生那些，你在宠爱剧场里面看过校园剧吧？上完课吃吃饭，然后去散步，看电影啦玩密室逃脱剧本杀狼人杀之类的，哦对了，偶尔还连线吃鸡。” 涂山璟眼眶更红了：“那些我们都没有过，只一起散过步一起吃过鸡。” 庭萱看他这样子，想起胜琪那个地位提升待遇也得提升的理论，不禁感慨她的管理经验之丰富，员工搁这闹别扭比较上了。 虽然此鸡非彼鸡，但是她也不打算解释了，解释只会让他更难过。 于是她赔着笑：“唉，这阵子不是……囊中羞涩嘛！而且咱俩刚确定关系，你放心，过后我都领你去，大玩特玩，都玩一遍！” 涂山璟点点头，又问她：“那，他亲过你哪里？” 庭萱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自己先说出去了要坦诚，就一颔首，点了点脸蛋：“嗯，这里——” 然后她看到涂山璟的脸无限接近，那双淡色的嘴唇在她点的位置轻轻碰了一下。 她惊讶地抬起了手捂住那里，感觉手底下一阵发热。 他的脸并未后移，刚刚亲过她的嘴唇开开合合：“还有呢？” 庭萱知道他这估计是要都亲一遍覆盖过去的意思，再指哪里哪里就会被亲。 但是看着他那双水亮的眼睛，她不想说谎。 她又碰了碰耳朵。 然后涂山璟灼热的呼吸便印上了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很敏感，此时就轰地一下，觉得热度从那里扩散到全身，头皮直发麻。 她的手从脸颊上挪到了耳朵上。 然而涂山璟拿下她的手，又问：“还有哪里？”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嘴唇。 于是他的呼吸交织着情意与渴望，又挪到了她的嘴唇上。 与上一次的轻柔不同，这次他明显带了些急躁，无暇慢慢触碰，而是急促地吸吮了起来。 唇间一片酥麻，热度直抵心间。 手指插入发丝，呼吸开始错乱。 庭萱有点缺氧，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无力，耳朵也轰鸣似的，脑中一片空白。 心中只一个念头：他的嘴唇，好热，好软。 这回他们身边没有吃的，所以杜飞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吸了吸鼻子，就没趣地打了个哈欠，没来和他们争抢食物。 所以涂山璟就如愿亲了好久，直到他觉得已经把过往给覆盖过去了。 他喘着气靠在庭萱的颈项，问她:“还有吗？” 庭萱的胸膛起伏着，无力说话，只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她的脖子，距离他的嘴大约3厘米的位置。 下一秒她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灼热的、濡湿的触感，他不只亲了她一下，他还轻轻咬了她一口！ 她忙把他推开，捂着脖子问他：“你……你怎么咬人啊？！你属狗的啊？” 涂山璟把头埋在她脖子上，替她舔了舔那处：“对不住，我一时冲动……我，我不是属狗的，我属猪。” 庭萱觉得脖子上那丝丝拉拉的疼痛中还带着一丝痒痒的感觉，觉得很陌生。她不知道有时候痛感也可以是一种快感，只觉得自己对于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怕它失控，于是她捧住涂山璟的下巴将他挪了开，很正义地教育他：“管你属什么的，不许咬人！” 涂山璟被她捧着，更是显得脸小，磨了磨牙，他垂眸应允道：“嗯，不咬了。” 他岂止想咬她，他还想咬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看开，接受庭萱世界的那套理论，然而当他听她亲口说起有个男人比他更先触碰过了那脸颊、耳朵、嘴唇和颈项，他竟油然而生好大一股醋意，进而涌起一股原始的冲动，类似于雄兽叼住雌兽后颈不松口的那种冲动。 但是她不准，所以他此时兽性偃旗息鼓，理性重占高地，他承认自己是有些贸然了。 于是他很懊恼地，和她开了口：“对不住，我……我知道我没法改变你的过去，虽然懊恼我没有参与过，但是你的过去促成了现在的这个你，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用我们那边的那一套来束缚你。毕竟我也学过了你们这世界的规矩，显然比我们那里更讲道理更平等，我只想，你的未来里有我。” 到底是堂堂的青丘公子，一番话说得姿态又低又大度，庭萱听了，心里那一点点心虚和惶恐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欣慰和温暖。 她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贴了贴脸，回道：“嗯嗯，说开了就好，不要吃飞醋了。我的未来里有你，你大可以放心。如果你发现我没考虑到你，你就咬我，我就知道你不高兴了。” 涂山璟蹭了蹭她的脸，像是跟杜飞学来的似的，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 她没被亲过的耳朵也被这气音带起了一阵悸动，今晚上左右开弓，她感觉有点过于刺激了。 但是此时他蹭得正欢，她也不好说完甜言蜜语就推开他，只好忍着耳朵的酥麻和头皮上一阵一阵的悸动，任他蹭来蹭去。 终于，庭萱的手机响声救了她，她光明正大地把他拿到一边：“好啦，我看看谁找我哈~” 涂山璟面色晕红，咬着嘴唇靠在了沙发上。 她爬过去够茶几上放着的手机，看是胜琪给她发的微信：【我到家了哈~路上绕路去买了明天的早餐面包，碰到半价的了，lucky~】 她唇角翘起，迫不及待地跟她汇报：【安全到家了就好。对了，我问他了，没有通过房的丫鬟，也没有过母狐狸~】 胜琪马上回过来：【那青楼酒馆啥的呢？那里面的莺莺燕燕更不可靠！】 庭萱翘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哎呀！我忘问了。】 胜琪输入：【咳！熊瞎子掰苞米，掰一棒扔一棒的货！赶紧给我问！】 于是庭萱意意思思地看向涂山璟。 涂山璟这边正纳闷她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又不笑的，忽听她开了口问道：“小璟，你们那边……那个，青楼酒馆之类的，你是会员吗？” 虽然她问得很委婉，但是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委屈地看向她，他嗔道：“我只去谈生意，没做别的！” 第98章 抱抱我吧 庭萱见他委屈，自己也觉得有点贸然了，但是确实也是想知道才问的，于是赶紧和他赔不是：“你别生气哈，对不住！唉呀，文化不同嘛，我就是……” 涂山璟掩住她的嘴：“我晓得的。” 然后他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扯到怀中，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有一次，在天香楼，有个舞姬跳完了舞，直接倒在了我的怀里。” 随即他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塞到她手里，抓着她的手腕送到自己嘴边：“她这样喂我喝酒，悄声告诉我如果我不喝，楼里的妈妈在结束后就会罚她，于是我就喝了。” 然后他就着庭萱的手喝了一口水，嘴唇上水光潋滟，他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庭萱定定地看着他的嘴唇，就是这双淡红的唇刚才亲过她…… 他轻轻取走了水杯，又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缓缓开口：“还有一次，在中原大商户的家里，他养的歌伎这样靠着我给我唱歌。负责招待的人说了，唱得好赏银子，唱得不好赏鞭子。” 他纤长的手指挑起庭萱的下巴，眼中的神色忽然变得狡黠：“你也给我唱一个覆盖过去？” 庭萱听到这里，觉得心烦意乱，醋海生波，拨开了他的手，噘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你应酬多了，我就不该问！陈年旧账，也就不查了，我们翻篇儿哈~” 涂山璟笑笑，用鼻尖碰了碰她的，轻声道：“你问，我就说，我不说谎。但是我不想惹你生气。” 庭萱被他这柔的弄得没着没落。都有些过去，若非要理个清清楚楚，怕是一笔一笔的都是酸账，不理也罢！ 于是她用额头顶了他一下，投降道：“好好好！我不生气，你也不生气，我们扯平了。” 涂山璟瞧她神色确实是不生气的样子，抿着嘴笑了笑，点点头：“嗯。” 然后他伸开双臂：“抱抱我吧。” 庭萱觉得有点太黏了，但是这抱抱应该也有握手言和，友好告一段落的意思，于是伸手过去轻轻抱了抱他。 不料他双臂一圈，牢牢抱住她，双手在她背后紧了紧，加深了这个拥抱。 他在拥抱这个世界仅有的牵挂。 庭萱心中一软，抬手摸了摸他的鬓边发。 他身体一僵，手挪到她的肩膀处握住了，把她带离了自己的身体。 见她一脸惊讶，他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杜飞的水还没给加，我，我去加一下。” 随即他站起身，略略弓着腰走到厨房给杜飞往碗里倒了一碗水。 散步回来杜飞总要去喝水，如今见主人忙着窝在一起取暖，它也就没冲上去打扰，毕竟他们是主人。 如今看自己终于被想起来了，它摇着尾巴走过去，咣咣地喝起了水，一边喝一边哼唧，意思是你们还记得有我这只小狗狗呢啊！ 庭萱趁着这个间隙抬起手扇了扇风，她感觉暖气给得太好了，好热！ 周六的晚上，庭萱领着涂山璟先去商场吃了顿烤肉，又领他去看电影。她列了个覆盖清单，要先让他都体验一遍，覆盖过去的记忆，然后留下两人新的回忆。 电影是个3d的，涂山璟一开始还没觉得哪里奇怪，等到前面的影院广告放完，他随大家都戴起了眼镜以后，他感觉不对劲了。 这前面的石头，怎么都往自己眼前飞啊？！ 他不由自主地挥了挥手，想要拨开飞过来的碎石，不料被身后的人嘟囔着：“谁啊能不能不挡屏幕啊？！”涂山璟本来就比他高了一头，挡着他的视线，他因为自尊没有吭声，默默地自己歪头去看，这下终于找到个机会借题发挥。 庭萱赶紧和他小声蛐蛐了一阵子，告诉他这都是幻觉都是假的，是高科技欺骗了视神经，用双眼视影响了大脑处理。但是由于专业名词过于密集，涂山璟听得一知半解，还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这下前面的人也不干了，回过头来客气地提醒他们：“请不要过于频繁地讨论，文明观影哈！” 庭萱和涂山璟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涂山璟蔫蔫地滑下去些，怕自己太高了挡到后面。 庭萱看他那样子，心中不忍，凑到他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了一句：“没事儿，你就当是别人用灵力给你制造的幻觉。” 这回涂山璟听懂了。他天生灵目，能够看透一切迷障和幻化，也从先祖那里继承了预先感知危险的能力。可惜此刻他灵力尽失，他看不穿这光影交织成的迷幻阵，只能抓着椅背，在每次突然袭击的冲击画面时收紧他的手指。 庭萱一会儿看看电影，一会儿用余光扫扫他，有点后悔带他看了个动作片。本来想着男孩子不喜欢缠绵清新的爱情文艺片，这种动作片特效也多，正好领着他体验一下，他平时又骑那个什么仙鹤飞来飞去的，肯定胆子很大。 她有点庆幸自己没买4d版，不然座椅后面咣地给他一拳，他怕是要站起来大吼一声：“何人偷袭？！” 那样的话画面就太美了，她都不敢想放映厅里面的人会怎么蛐蛐他。3d就3d吧，好歹他身子不用受折磨，只有精神是紧绷的。 想到这里她又凑到他耳朵边轻声问：“你能行吗？要不，咱先走？”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更何况钱都花了，来都来了，很懂商业价值的涂山二少主在一阵枪声中哆嗦了一下，斩钉截铁又虚弱地回了她一句：“不走，我们看完。” 庭萱见他坚持，也不好把他拽走，想着凡事都有第一次，自己索性就陪他吧！轻轻地把手覆到他抓着椅背的手上，她感觉手下一僵，是他又收紧了手掌，随即缓缓放松了下来。 电影演到后半段，反派点燃了炸药，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满眼的火光扑面而来。 正在这时，涂山璟突然扑到庭萱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遮盖了她。 坐在庭萱左边的人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 然后涂山璟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想要撤回去。 他这是，下意识地觉得有危险，想要以身护住她。 庭萱想到这里，心里酸酸的，软软的，抬手拦住了他的回撤。 于是她弯着胳膊抚着他的头发，他的脸靠在她的肩膀，依偎着直到电影结束。 第99章 不再糊弄 散场后，庭萱他们去洗手间。 她刚进到隔间，就听见外面走出去两个人，一个女声响起：“诶，坐你旁边那对儿情侣，是不是男的智商有点问题啊？” 另一个女生回答：“不道呢！一惊一乍的，弄得我椅子直颤！不过后半段老实了。” 她的同伴笑道：“那不是他对象撸毛儿给捋顺了嘛！挺大个男人，靠在人家肩膀上看电影，也不知道羞！” “唉，也许人家玩儿时下流行的四爱呢？那男的长挺好的，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身材气质眉眼都不错来着。就是他俩太黏糊了，我目光都不敢往那边看！” “少来！你不敢看还知道人家长得好？！我看你是没少看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有这好热闹能瞧，那我不得多瞄几眼呐？” 两人说笑着洗了手，走出门去。 庭萱暗暗红了脸，心里对着左邻右舍的观影朋友们说了声对不起，下次一定事先培训好再领他出来。 她洗完了手走出去，在一众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涂山璟，仿佛画面到了他那里就静止了似的，他站成了一根修竹。 见她出来，他挥了挥手，手腕上挎着的她的包滑落到了臂弯。 庭萱走过去，问他：“怎么样呀第一次看3d电影？” 涂山璟慨叹道：“科技真伟大，制造了这么一场盛大的幻觉，比大荒灵力最高强的人施展出的幻术都厉害。” 庭萱听他又拔高了，笑道：“那是，人类虽然不如神族妖族寿命长力量大，也不会修炼灵力，但是人类最有力的武器是脑子啊，薪火相传，代代相授，也有我们自己的成就。” 涂山璟点点头：“有道理。我看结尾还有好长的名单，这也是团队的力量。” 庭萱笑笑：“论高度还得是你。走啊？咱们去楼下溜达溜达，把购买清单也过一过呀？” 涂山璟知道她要帮自己置办冬装，回道：“好。” 于是他们下了楼，庭萱先把他领到了卖羽绒服的店。 正当季节，所以打折款很少，多是去年的短款。庭萱想着冬天风大，他个子又高，怕他冻腿，便领着他看长款的鹅绒。 导购小姐绽开了笑脸：“哎呀美女你真会挑！这是我们店里最贵的鹅绒户外系列，可厚实了，你摸摸？这样的衣服穿上，在外面待好几个小时都不会感觉到冷的！” 庭萱一听，上手摸了摸，确实很厚实。她想着涂山璟的老家既然是中原的话，冬天肯定比这里要温暖些，是该给他买点厚的。他原来穿的那些个貂裘呀皮毛大氅的，暂时还买不起，买个贵点的羽绒服可以穿好多年，这钱花得值。 于是她点了点头，问她：“那麻烦你拿一件185的我们试试？” 导购小姐红唇一咧：“好嘞，您要什么颜色的？” 庭萱下意识想答黑色，因为最百搭最耐脏，但是她瞟了一眼涂山璟，见他看向了白色，想到往后他的日子可不能再糊弄了，就一咬牙：“要白的！” 导购小姐点点头去后面取货了。 涂山璟走过来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白色的？” 庭萱抬头看了他一眼，分析道：“红的你肯定不想要，太惹眼，再说了你们那里是不是成亲才穿这么红的啊？然后迷彩的估计你也不喜欢，太花花了，感觉你喜欢纯色的。白色的你穿肯定好看，黑色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没选黑色，只是想起来电视剧里他穿的多是浅色，很少见过他穿黑色。 涂山璟接过话头：“对，我们中原和皓翎很像，都喜穿浅色，西炎那边喜欢黑色。” 这一下子又把她带到了那个她未曾知晓过的世界，她出神想了一会儿，觉得以后有机会还是慢慢得跟他渗透一下，他来自虚拟世界的事情。不然自己看过他的衣着知道他的性格了解他的命运，若被蒙在鼓里的他擅自当成了心有灵犀，她总觉得不妥。 她想让他们两个的相处，再纯粹一些。没有制造好的条件，也没有不公平的信息差，就只是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如果因为别的东西加持而增加了这份喜欢，她总感觉自己在作弊似的。 想着想着，导购小姐举着一件长羽绒服从后面走了过来，恭敬地递给了涂山璟：“帅哥您试试？” 涂山璟接过，点点头谢过她，把大衣脱下。 庭萱在旁边接过他的大衣，看他对自己一笑，弯起的嘴角隐藏在口罩后面，只露出上面弯弯的笑眼。 他穿上了那件羽绒服，帅气得毫无悬念。明明是膨胀着的款式和颜色，在他身上却一点不显臃肿。 庭萱给他拉上了拉链，问他：“松吗？” 他穿衣服很少会瘦，羽绒服又是不能太有缝隙不然怕他冷，所以她这么问。 涂山璟抬起手活动了下，答道：“不松，好像刚刚好，还有点缝隙。” 庭萱见他今天穿的是薄毛衣，想着过一阵子再冷的话，里面保暖内衣外面套个厚毛衣，也就能撑起来了，看来这个size正好。 导购小姐适时开口道：“对呀，我看着大小正合适。哎呀咱就是说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不是？美女你男朋友这么帅气，披个麻袋也时尚啊！” 之前也有卖货的说过他们是情侣，这番终于坐实，庭萱听着不再心虚，反而笑道：“哪里哪里，有点个子再加上瘦，衣服就好买些。” 可不是披个麻袋都好看么，穿粗布麻衣的叶十七，那可是布衣难掩容色啊！ 导购小姐继续吹捧：“那可不一样！我这一天天卖货的见得多了，有的腿短，穿了这长款的，底下就到这儿，看着也不利索。帅哥一穿，感觉像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 庭萱听到后半段，心道不妙，给涂山璟把拉链拉了下来，和她说道：“行，那我们买了。” “啊对！邓为！像那个——”导购小姐激动地说道。 “啊哈哈是有人说过~那，麻烦您包一下？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庭萱没办法，只能截断她的话。 导购小姐听了，没再输出，笑容满面地拿着衣服走向了收银台。 涂山璟疑惑地问她：“我们赶时间吗？待会儿你还有事？” 第100章 共享衣柜 庭萱向他挤挤眼：“看好了穿着也合适就买呗！急着去下一家把清单上其他的品类也看看呢！” 涂山璟觉得很有道理，交了钱，拎着装羽绒服的大袋子和她出了店门。 走出门外，他小声和庭萱嘀咕道：“胜琪小姐的老乡真多，我总能听到''凳围''这个形容词！” 庭萱不敢接茬，抬手一指转移他的注意力：“是哈～诶！那里有保暖内衣，我们快去看看~” 她又给他挑了三套保暖内衣和秋裤，添了几双中筒和高筒的厚袜子，还没来得及看鞋子和毛衣，商场就要关门了。 她一挥手：“今天先撤吧，下回再来补齐！” 涂山璟拎了一堆购物袋，跟在她身后，乖顺地点点头。 到了家，他们又赶紧下楼遛狗，怕杜飞憋坏。 庭萱让他直接穿着羽绒服下楼感受一下，他穿了走了一会儿，笑道：“真的不冷！好轻便！我都有点热了。” 庭萱笑笑：“那我们待会就回去，少遛它一会儿它不知道的。” 第二天涂山璟的课比较多，就没空和她再去商场试衣服。她就提前给他在手机上下了几个购物软件，告诉他如果有喜欢的样子可以发给她。 结果她在涂山璟坐地铁回家的时候，梆梆梆地收到了好几条来自他的微信。 她点开一看，涂山璟选的都是“新中式”“复古”类型的袍子或是棉服，估计她爸都不稀穿，嫌老。 她拍了拍脑门，唉，还是自己下周再陪他去买吧！ 于是她给他回了微信：【这样的衣服虽然很好，但是可能网上的质量不行，我看了评论，有晒图，穿着差异有点大。还是下周我们实地去商场里试吧～(?????????)】 涂山璟回得很快：【好。下周还想喝奶茶，吃鸡公煲。】 这个倒是好办，庭萱一边感叹他如此好养活，一边给他回了个“好哦”的表情包。 下周六他们又去了一次商场，庭萱给他买了两件毛衣，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拉链麻花针织衫，一件白色的圆领羊毛衫，仅在胸前有个小小的红心刺绣。 第二天胜琪要来他们家吃火锅，他们又去地下一层的超市买了好多食材。涂山璟来这以后还没有吃过火锅，面对那琳琅满目的火锅底料蘸料还有涮品，就有点无从下手。 庭萱一边走一边采访他：“内脏你吃吗？哦，你也不爱吃肝啊。羊肉和牛肉你爱吃哪个？哈哈，真会吃，羊肉更嫩些。但我记得胜琪爱吃肥牛多一些，咱们再买袋新西兰肥牛卷吧。这个叫虾滑，就是我们平时吃的那个虾，剥出来的肉和面粉打碎，像丸子一样，给你来一袋吧。唉，这堆都是火锅丸子，我也认不全，就随便铲几铲子吧，大多是海鲜味道的。那边有牛肚诶，你帮我拿一袋放车里。嗯嗯，就你手里拎的那袋就行。” 这一趟又是大包小裹，而且比上一次沉多了。庭萱看涂山璟拎着超市的塑料袋，手都勒出了红印子，开口道：“咱们打车吧？” 涂山璟笑笑：“没事，我不累。这时候不是还通地铁呢吗？” 庭萱招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走吧，我以前拎着吃的回去过，到家手都要勒断了！你又是靠手吃饭的，可不能怠慢！” 涂山璟见她拦都拦了，便矮身随她钻进了出租车。 抱着超市的大袋子，闻着茼蒿和油麦菜的气味，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灯火阑珊，他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这世界如此之大，人们都行色匆匆，车也开得飞快。但是他总有归处。 那一处住所虽然窄小，和他之前的丫鬟住的地方差不多大，但是他从来不知道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不用距离很远就能听到对方在做什么的拥挤也可以这么令人安心。 他的衣服越来越多了，用品也越来越多。庭萱给他买了电动剃须刀，还有新的画笔和颜料，又买了个几层的大收纳柜放在客厅角落里，把手是可爱的熊熊头，可以把他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放进去。 回家后，涂山璟把菜分别放入冷冻层和冷藏间，庭萱则去了卧室。不多时她又出来，见他都放好了，对他招招手：“小璟，你来呀？” 涂山璟点点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把纸巾团好扔到了垃圾桶里，走了过去。 她把衣柜收拾出来一个隔间，此刻扶着衣柜门对他说道：“喏，这个格子给你用，衬衫啦什么的叠着容易出褶，你挂这里就好。哦，还有你那大衣，如果过几天冷了，先挂我这边，让它下摆垂下去，不然窝到了也都是褶子，不好看的。” 涂山璟见她肯分享自己的衣柜给他，那意味更添了一丝亲密，此时便抿了抿嘴，应了声“好”。 庭萱叮嘱他：“记住了哈，是这边。那边不许你随便开！” 涂山璟其实知道那另一边放了什么，有毛巾和床品，还有……她的内衣。他帮她找浴巾的时候还看到过那个细细长长的黑色丝袜。 此刻他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嗯。” 庭萱帮他把刚买的衣服挂起来，看还有富余的空间，又把他叠着的夏天衣服放了进去，刚刚好一个格子。 她看着这一个格子，想着以后若是换房子了，要弄个大的衣柜才好，他个子高，衣服自然也长，按她的尺码，怕是放不下呢。 想到了这里，她惊觉自己居然在畅想美好的婚后生活，不禁一笑：想得可真远！还是先攒钱，等这个房子的租房合同到期了再去看看有没有大一点的房子吧，总让他在沙发上住也不是回事儿啊。 想起前几天，她试探着问他要不要进来和她一起睡床，他像个被调戏了的姑娘似的，红着脸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念念叨叨地说着：“不可不可！不合礼数！” 她看他那个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更不好意思问他脑子里想到的到底是哪。 盘算着要到夏天时这房子的合约也就快到期了，大冬天的搬家也遭罪，她想着到时候再找个房子吧。要两室一厅的，客厅里还得有电视的，这样两人的吃饭习惯和教学习惯都能延续下去。不过最好有个餐桌，这样他那大长腿也不用窝着了，不吃饭的时候还能练习画画。 第101章 火锅趴体 第二天中午，胜琪来了。她没空着手来，给杜飞拿了一个狐狸头形状的棉花狗窝。 杜飞还记得她，围着她的腿转圈，最后把小爪儿搭到她腿上，兴奋地叫了两声儿。 胜琪稀罕得不行，鞋都没换，直接蹲在门口把它好一通撸，一边撸一边嘴里“哦哦还记得我呀？姨姨好感动啊！没白带你呀宝贝儿~我们小飞飞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狗狗！” 庭萱搬起狗窝放到角落里，和她说道：“来就来吧，带东西干嘛？路上多累呀！” 胜琪一摆手：“没事儿，立洋开车送我来的，他加班顺路。” 庭萱听了，回道：“可惜了，要不请他也上来吃一顿。他最近项目可忙了哈？” 胜琪点头：“可不么！要不我之前就跟你说带他来了。这不快要年底了嘛，之前落下的进度都得疯狂赶，赖他们经理，项目进度把握得不好，抻那么老长，拖延到最后全员跟着加班。” 庭萱听了摇摇头：“唉，早做晚做都是做，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胜琪去洗手，在洗手间里喊道：“谁说不是呢！偏偏他经理不懂这个道理呢！上半年悠哉悠哉的，年中发现的bug也不急着改，大鼻涕进嘴了知道甩了，真是够够儿的！” 庭萱听她说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张嘴啊，还是那么厉害！” 胜琪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见庭萱在拆包装袋，笑着走过来帮忙：“哈哈，职业习惯，喜欢吐槽~看见有问题的流程就想改善~” 杜飞见她们都围着那个狗窝，也跑过来凑热闹，小鼻头儿各种闻。 庭萱笑着搂着它：“小狗纠察队又来巡查了~看看这是什么？你琪琪姨姨给买的窝窝呀~上次我给你买的那个垫子你不是不喜欢嘛，这回换成小房子了，看你喜欢不喜欢？快谢谢姨姨~” 胜琪问她：“你之前给它买的什么样的？” 庭萱拿着小狗的两只前爪儿跟她拜谢，答道：“就那种敞口儿的软垫子窝，它不喜欢，还回它那纸壳箱里面睡，然后有一天趁我俩都不在家，把窝给拆了。我觉得扔了浪费，给它当改了改垫子铺在纸壳箱里面了。” 胜琪哈哈直笑：“真有小脾气呢！可能它睡习惯了那个吧，或者是四周有竖起来的纸壳比较有安全感，毕竟咱曾经流浪过呢~” 庭萱一听，举起杜飞的一只小爪儿：“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哇，到底是琪琪姨姨，做人事的不只看人准，看狗也准啊！” 胜琪骄傲地一扬下巴：“那你看了！我还看过心理学的书呢！对了，你家那只大的什么时候回来？” 庭萱抬头看了下客厅的钟，回道：“他说十二点半下课，估计快到家了吧。不过他出发前把菜都洗好切好了，怕你饿久了，咱等他到家就可以开涮！” 胜琪十分羡慕：“瞧瞧！多么居家旅行必备之良人，哦不，良狐哇！怎么样？最近的体验感如何？” 庭萱想着二人平日里那些相处，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胜琪拿手肘一推她：“德行！幸福了是不？不过之前给你布置的作业，我看有的你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得再找机会给补上哈！琪琪老师等着批作业呢~” 庭萱听了刚要答话，却听门那边有了动静，涂山璟打开门，看到地上多了一双鞋子，抬头对胜琪笑道：“胜琪，欢迎。” 于是胜琪冲庭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以后等你作业，又对涂山璟一点头：“hi，我来找你们玩儿了~” 涂山璟进门脱了外衣洗了手，很自觉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食材都拿出来摆盘。 庭萱过去帮他，不多时便铺满了茶几。 涂山璟把电磁炉搬过来放在正中央，庭萱上一次租的房子没有煤气不让开火，所以只好买电磁炉，如今换了这家就收起来着。许久不用的电磁炉被他好好地擦拭过，锅子里放了清水和菌菇底料，没多时便从水底向上升起了气泡。 庭萱打开冰箱，问胜琪：“宝儿，冰可乐，常温可乐，常温桃子汁还有冰豆奶，你喝哪个？” 胜琪和她一样选了冰可乐，涂山璟冬天不习惯喝太冰的，庭萱给他拿来了常温桃子汁。 把饮料倒进杯子里，他们先干了一杯。 庭萱笑道：“今年我们也延续了传统活动——火锅趴体~” 胜琪看了看涂山璟：“可不么，还添了个人，可喜可贺~” 涂山璟听了，垂眸偷笑了下，然后举起杯子敬胜琪：“多谢胜琪平时照顾我们。” 胜琪和他一碰杯：“好说好说！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哈，我永远站在小萱这边，不管对错的。你要时时刻刻小心鞭策自己，不要惹她不开心，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涂山璟听了这半带威胁半带玩笑的话，发出一句感慨：“胜琪对小萱是真的好。” 庭萱去碰胜琪的杯子，两人对视着喝了一口，然后她笑道：“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这时候水咕嘟咕嘟地开了，于是他们下了些蔬菜、丸子和豆腐，又拿了牛羊肉卷放进去涮。 涂山璟没吃过这种成品的火锅蘸料，一尝之下惊为天人：“调得如此美味！” 胜琪就喜欢看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因为觉得很亲民很老实，狡猾模块又给他减了一分。 庭萱把另一个小盒放在他面前：“你那个是原味的，怕你不能吃辣，待会儿吃完了你再尝尝这个辣的。” 涂山璟点点头，颧骨升天地笑了起来。 胜琪旁观着，他俩这是老夫老妻一样的相处模式，配合着新上任的青涩情侣的姿态，很有一种矛盾的新奇感，但是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就会露出姨母笑。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涂山璟夹了一个撒尿牛丸，他没吃过，直接咬了下去，里面的汁水窜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哎呀！”和涂山璟的“啊！”同时响起，庭萱的筷子一抖，她的豆腐都砸碗里了。 她赶忙拿纸巾给胜琪擦，然后回头看涂山璟，涂山璟捂着嘴一脸痛苦，像是被烫到了。 胜琪站起身：“我去洗手间先洗一洗哈。” 庭萱点点头：“嗯，用那个蓝瓶的，去油污好使。” 等她进了洗手间，她又去看涂山璟：“小璟，没事儿吧？” 涂山璟的手被她拉开，她看到他的嘴红红的。 他眼眶也有点红，此时低声对她说道：“你亲亲我就好了。” 第102章 坐摩天轮 庭萱没想到他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想是最近都比较忙，自打上次亲过以后就再没亲密过。再加上刚才胜琪给他施加了些压力，他把庭萱当成了这世界的支柱，此刻只怕是想要一些支撑。 但是胜琪就在洗手间，她能听见她拧开水龙头的声音。 一种偷感油然而生，她害羞地拿起冰可乐递给他：“喝口冰的镇一下就好了。我嘴上又没有灵力。” 涂山璟蹙眉接了，没滋没味儿地含了一口在嘴里。跳跃的气泡在他被烫的地方舞蹈，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痛还是麻。 庭萱看他那样子，还是心软，听胜琪仍然在搓她那衣服，便大着胆子凑过去嘬了他的脸蛋一口。 他没防备，捂着脸看向她瞪大了眼睛，随即笑容浮起。 庭萱看他被嘬红的脸颊肉，有点圆鼓鼓的，他好像是贴了些冬膘。 涂山璟最近吃饱穿暖，又有人爱他，生活很是滋润，他便如一朵充分汲取了养分的花，快乐地绽放了。 火锅咕嘟咕嘟地，蒸腾起热气，温暖扑面而来。 庭萱提醒他：“这牛丸里面有汁，忘了告诉你。再吃的话先咬开个小口，别被烫了啊。别的丸子再没有汁了。” 涂山璟对她笑笑：“晓得了。” 胜琪这时候走了回来，拿一条毛巾按着她的肩膀。 涂山璟忙对她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 胜琪一挥手，很大度地：“没事儿！不知者不怪嘛！吃吃吃，继续吃~” 吃过了火锅，涂山璟把锅子端过去刷了起来。胜琪要帮忙，被他拒绝了：“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胜琪于是只好返回到客厅，对着庭萱一努嘴，意思是：又加分了嗷~ 庭萱把那些盘子搬到厨房回来后正在擦桌子，见状无声地一笑：get~ 她们这边挤眉弄眼，涂山璟背对着她们浑然不觉，一心一意地和那沾了羊油牛油的锅子较劲。 等他刷完碗盘和锅子，庭萱提议：“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听说海滨公园那里的摩天轮最近配了灯，成网红打卡地了。” 胜琪喜欢凑热闹和新鲜的东西，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两位女生都表示想去，涂山璟也没有反对的道理。他只是点点头，趁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又把手洗了两遍，一遍用洗涤剂，一遍用洗手液——他怕手上残留着羊肉的味道。 等她们都收拾完，涂山璟也洗得香喷喷的，穿上了他的新羽绒服。胜琪见了，对庭萱赞道：“这个衣服好好看啊！要不是立洋腿短，我回去也给他买一件了！还有短款的吗？” 庭萱回忆了下：“有短款来着。立洋个子也挺高的，你拎他去试试看长款先。” 胜琪点点头：“也行！不过我可不让他买白色的，他那邋遢样，没两天估计就变花的或者灰的了！” 涂山璟找出庭萱妈妈给织的手套，把绳子挂在脖子上，细长的手指伸进去，刚刚好到手腕处。 胜琪笑道：“你这手套也蛮可爱的嘛！” 涂山璟听了，觉得很幸福，“嗯”了一声，低头笑了。 胜琪看他那个反应，疑心是自己那个懒闺蜜恋爱上头破天荒出息了给他织的，也就没问。反正问出来了也是秀恩爱，不能让他尾巴翘太高了，怕日后庭萱不好拿捏！ 他们穿得厚厚的，坐了两站地铁到了海滨公园。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海滩边虽然风不小，但是还是有很多看风景、锻炼、遛狗的人们。 咖啡店门前也点起了灯，身后的落地玻璃窗还有里面摆的绿植给海滩添加了一丝绮丽和浪漫的气息。偶有卖烤肠烤鱿鱼的小摊，还有卖贝壳饰品、海洋生物玩具的摊位，此起彼伏地吆喝着，又增加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庭萱左边是涂山璟，右边是胜琪，一左一右地挽着他们，她此刻感觉非常幸福。 “诶~小璟你看那边那只狗狗，和咱们杜飞那个好朋友molly像不像？” “哇，真的有点像诶。”涂山璟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语气带走。 “你俩演台湾偶像剧呢啊？我嘎里贡啊，禁止在对象不在身边的人面前秀恩爱厚！”胜琪表示抗议。 “好了啦，琪琪你不要僧气了啦！给你买个淌糖呲？”庭萱变本加厉，笑着对她讲。 “我拳头硬了！你给我把舌头捋直，不然揍你嗷？”胜琪作势挥舞着小拳拳。 “好啦好啦，投降~我自己都有点恶心心~”庭萱举起双手。 胜琪冲她挤了挤眼睛，忽然一抬手：“啊，在那边！好美呀！” 他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巨大的摩天轮，点缀着蓝黄粉绿色的小彩灯，在日落黄昏的天空中缓缓地转动着。 胜琪拉着庭萱：“咱快走几步，我刚才搜攻略，说这时候的日落特别好看，人可多哩！” 庭萱跟着她快步走了起来，涂山璟腿长，所以走到售票处时她俩都有点气喘，他还游刃有余。 他去买了三张票，三人就开始随着蜿蜒的队伍缓缓地前行。 胜琪一边和庭萱八卦她们公司最近的新鲜事，一边时不时地探头看看前面还有多长。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叹道：“再过一阵子估计就日落了，看不到多可惜！” 好在日落虽然没有刻意等她们，但是队伍一茬一茬地下得还算快，终于排到了他们。 胜琪见摩天轮的座厢滑到了他们面前，一抬手指挥道：“你俩先上吧，我坐下一个~我可不当电灯泡~” 于是涂山璟先走进去，回身对庭萱伸出了手，拉着她坐稳后才把小门关上。工作人员在外面插上了插销，示意胜琪可以坐了。 庭萱坐进去以后就有点后悔，因为她还是有点恐高，刚才是浪漫和不想扫兴的心理短暂地占了上风。 尽量把身子往座位中间挪了挪，随着摩天轮越升越高，她感觉座舱吱嘎吱嘎地发出了声响。 对面的涂山璟想要过来，他摘了口罩刚一站起，她就吓得花容失色：“在晃！” 涂山璟飞快又轻轻地坐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没事的，我在。” 庭萱感觉一阵心跳加快，暗暗告诉自己：“吊桥效应。” 然而下一秒涂山璟就凑过来温柔地吻了她。 第103章 沉落黄昏 在他凑过来之时，她还来不及闭眼，青蓝色的的天空与灰蓝色的海的连接处，一轮橘黄色的夕阳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灼烧的残影。 然后是他的眼睛。 他的鼻子。 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 摩天轮行至最高点，在沉落的黄昏里，在摇晃的天和海之间，他们轻轻拥吻。 她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上面围着她亲手给他选的苍蓝色和灰色拼接的围巾。 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庞，从她的发间散发出和他一样的玫瑰调的洗发水香气。 在摩天轮下落一阵子以后，他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眼中倒映着落日的余晖。 庭萱觉得这吊桥效应和荷尔蒙效应的双重叠加让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来了。 她往自己的大围巾里面缩了缩，喃喃地开了口：“怎么那么突然就过来……？” 涂山璟的眼睛映上了一层金色，像古老传说里面的金眼睛神狐，他说的话也很古早很迷信：“我看电视里有提到，你们世界的传说，摩天轮最高点接吻的恋人会永远在一起。” 庭萱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哈哈哈！你看的几十年代的老套电视剧啊？” 涂山璟也是一愣，随即惶恐地问她：“前几天刚播的，现在已经是没有效力了吗？” 庭萱笑眯眯地伸出食指点了他冻得略红的鼻尖一下：“又看了经典重映剧场吧？不过呢，心诚则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涂山璟绽开了笑容，和余晖一样的温暖：“嗯！反正我们加持过了！” 庭萱握起了他的手，点点头：“嗯。”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点羞涩，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窗外。 涂山璟看他那边，庭萱恐高不敢看自己那侧窗户的下面，便也看向他那边，这样看到的就没有具体的距离地面有多远，只是一片天水相接，海映斜阳的景色。 冬季的天黑得快，此时天空已成墨蓝色，仅在海的尽头留有一半落日的地方还存有浅青与深橘色，在粼粼晃动的橘金海面的尽头，落日渐渐沉溺。 然而在恋人眼里，无论是火红枫树旁的共枕拥眠，还是落日余晖下的热吻缠绵，都是未完待续的情诗。 当最后一抹阳光也陷落于海面的时候，他们坐的摩天轮回到了地面。 工作人员拉开插销，庭萱先一步走了出来，然后是戴好口罩的涂山璟迈了下来。 他们身后的座厢也被拉开，胜琪跳了下来。 “哇！好美啊刚刚！怪不得成了网红景点！有小彩灯的点缀，眼里五颜六色的更缤纷了呢！”胜琪赞叹道。 庭萱心猿意马的，虽然景色很美，但是她的心思落在了别的事情上。 涂山璟心有灵犀地看了她一眼，偷偷笑了，随即应和道：“确实很美。” 胜琪“是吧是吧？！”地和他又说了一句，又回头看了眼：“下回我领立洋也来。诶，对了，你俩在这里照个相呗？” 他们没有合影的习惯，因为涂山璟从来就没有到哪里要照相留念的概念，而庭萱之前则是想着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留下影像徒增伤感不说，被别人看到了问起她也不好回答。 这时他们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靠在了摩天轮外面的栏杆处。 胜琪掏出手机蹲下找角度：“你俩再往左边挪一挪，对对对，就这里别动！哎呀，亲密一点嘛，小璟你搂着她的腰，小萱你靠着他的肩！” 涂山璟抿了抿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这么亲密，但是他没有瑟缩，按照胜琪要求的把手放在了庭萱的腰侧。 胜琪露出了姨母笑：“完美！好嘞，倒计时，3，2，1！” 涂山璟在她开始倒数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摘下了口罩，于是他们在亮着彩灯的摩天轮前笑盈盈靠在一起的场景便被定格了下来。 胜琪又让他们自由发挥了几张，然后开始检查拍得如何。庭萱怕人多涂山璟被人看出来，忙提示他戴上口罩。 这时候胜琪举起手比了个“ok”的姿势：“完美嗷！特别上镜，没有一张废片儿~可以直接发朋友——” 她生生咽下后半句。发朋友圈是暂时还发不了的，不然庭萱的微信就会被问爆。 “发朋友给她们炫耀哈哈哈~”她急中生智，给自己圆了回来。 庭萱get到她，向她笑笑，但是那笑容里染上了一丝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伤。 涂山璟没有领会，他走过来，视线越过胜琪的肩膀看见了她的手机屏幕，他眼神儿好，所以离了这么远看得也依然清楚，他嘴角翘起，评价道：“确实照得很好。” 胜琪赶忙接过他的话头儿：“是吧？不是我吹，你们本来就男帅女靓的，加上我这高超的摄影技术加持，无敌了！” 然而庭萱接过她投送的那几张照片，没有“敌”可以去battle。 不过，静静地躺在自己相册里，没事拿出来翻看也很开心。 这是她隐秘的，宁静的小幸福。 三个人又沿着海边散了散步，看有弹吉他唱歌的，一个大爷拎着两个大妈起飞跳广场舞的，抽陀螺的，吹乐器的，还有直播的，好不热闹。 等他们感觉吃进去的热量消耗得差不多了，胜琪低头一看手机，和他们说道：“哎呀，我得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和陪伴哈~下次我们再约~” 庭萱笑着拍了拍她的腰：“好的好的~下次再一起~” 胜琪和他们走到了地铁口，坐了对向的地铁回家去了。 他们也坐了地铁回家，牵着手上楼，又领着杜飞出来散步。 杜飞踢踢踏踏的，快乐了一阵子，然后又闻闻嗅嗅地上了厕所，最后被突然刮起的风吹得毛都糊到了眼睛处，缩在涂山璟腿后不走了。 涂山璟弯腰把它抱起，笑着对庭萱说道：“它好像是冷了。” 庭萱捏了捏缩在他怀中的那只白色小耳朵，耳朵尖儿有点凉。此时它就抖了一抖耳朵，抬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庭萱哄它：“哎唷我们的小飞飞都冻哆嗦了吧？走，咱回家，不在外面瞎跑了哈！” 第104章 同做手串 庭萱在元旦前又猛加了一阵子班，直到元旦前夕把手头的项目都交付出去以后才恢复了正点儿下班。 平时一起相处的时间变少，加上越来越冷了她懒得出门，于是就两个周末和涂山璟窝在家里，看书，让涂山璟教她画画，一起看看电影看看剧，也过得很惬意。 圣诞节她也在加班，有点懊恼没有领涂山璟出去感受一下节日的气氛，补偿式地给涂山璟买了个火鸡尝尝新鲜，涂山璟吃完之后评价：“有点粗糙有点柴，不如走地鸡”。 她承认涂山璟说的很对，于是铆着劲儿想要策划一个好一点的元旦约会给涂山璟更好的体验。 没想到涂山璟拿着手机对她说道：“小萱，你元旦假期有空吗？我们去这里做手工呀？” 她没想到这哥自己也看起了约会活动，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见是一个沙龙一样的地方发的宣传照，1月1日酬宾活动，双人手工只要688。 他第一次提，她不想拒绝，而且看那个宣传，可以做陶艺可以画油画还能串珠，她都挺想尝试的。上学的时候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去，工作后又没有了一起去的对象——胜琪坐不住，不爱搞这些静静地在那里细心打磨的活动，她也就没硬拽着她去。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呀好呀~那你和他报名？” 涂山璟点了点头：“好的，他是我的学员，说我要是去的话还可以打折。” 最终涂山璟以520的价格成交，和庭萱在周六的中午来到了商区附近的一处办公楼。 他们坐电梯上了26楼，在左手第二家的活动室里见到了他的那个学员——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哥哥。 胖哥哥手上戴着好几条手串，胸前戴着一个大翡翠佛像吊坠，很和蔼，见他们来了，赶忙招呼：“小余老师来啦？哟！这位是您女朋友啊？美女啊！” 涂山璟笑笑和他握了握手：“嗯，还得谢谢你帮我们留位置。小萱，这是李哥。李哥，这是我女朋友，你叫她小萱就行。” 庭萱也跟着打招呼：“李哥新年好！恭喜发财呀~” 李哥笑开了花，脸上的肉几乎要挤到一起：“好好好！你也好！人甜嘴也甜！这边请吧~” 庭萱便和涂山璟走过他那挂着各色山水花鸟国画的前厅，走到了后面一间活动室里面。 活动室里放了几张桌子，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那里，或用手捏着陶土，或举着画笔描着数字油画的边。 庭萱对捏泥巴没兴趣，画画涂山璟又总画，所以他们选了做手工串珠。 李哥给他们拿来了材料包，笑道：“喏，最近刚上的，是四川凉山的玛瑙来着，顶好顶好的！你让你女朋友也加哥一个微信，回头帮哥发个朋友圈宣传，哥送你们小礼物。” 涂山璟谢过了他，庭萱加了他微信发了个朋友圈，他就笑模笑样地走开了。 涂山璟待他走后，打开材料包拿出玛瑙珠掂了一下，又对着窗外的阳光端详了一番。 末了，他得出结论：“水头儿一般，内里还有些浑浊，自然水线和云彩也普普通通，算不得上品。” 庭萱听了忙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点儿声不要被李哥听见，低声和他讨论：“他这开门做买卖的，赚的算是体验的钱，不是卖珠宝的，自然成色也不够。就是那么一玩儿，放轻松啦~” 涂山璟点了点头：“来都来了，简单做两个手链吧。你若喜欢，日后我赚了钱给你买成色更好的。” 庭萱想着，这种玉石类的东西水太深，要不一开始他要送她那断了的玉簪子她都不敢收呢？还是不要让他去买了，怕他被高科技做出来的新赝品骗了。 于是她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对这种的一般，不用你买。” 涂山璟想着，她平时的首饰确实没有玉石一类的东西，都是些亮晶晶的金项链银耳饰之类的，也就放下这个话题，专心地一颗一颗从那一包材料中选出了成色好一些的玛瑙珠，给她放到面前的软布上。 庭萱想着大过年的，弄点喜庆的，就专捡了那红玛瑙的珠珠，串成了一串。 涂山璟却红黑玛瑙珠都用上了，串成了红黑相间的一个手串。 庭萱笑着问他：“你这个穿的，有讲究吗？” 他郑重地点点头：“有的。2颗黑玛瑙配4颗红玛瑙一组，这样交错着串起来，2加4等于6。” 庭萱见他执着于这几个数字，奇道：“那又有什么讲儿啊？” 涂山璟隔着桌子抬眼看她：“2月，我的生日月。4号，你的生日。6月，你的生日月，我的生日的尾号。你之前看万年历换算的农历和公历来着，想起来了吗？” 庭萱见他心思如此细腻，第一反应是害羞地垂下了开始散发热度的脸。 他们旁边那桌儿后坐下了两个女高中生年纪的女生，也在串手链，此时偷听到了这段，“咦惹~”地摩挲了自己的胳膊，被秀了一脸。 涂山璟很专心地把一头儿的绳结系上，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反应。他把手链拿过来：“来，戴上看看长度合适吗？” 四组2+4=6一共24颗的玲珑珠子串起来，比庭萱纤细的手腕稍稍大上一些，涂山璟抿了抿嘴，估计是在思索着要怎么改动一下。 庭萱开口道：“不用改了，大点儿也好，以后……以后万一胖了也能戴。” 涂山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笑着点了点头，把另一头儿的绳结巧妙地系到一起。 庭萱也串成了个红色的手串，但是她没想那么多，原本是给自己串的，现在眼见着涂山璟手里的是给她做的，便悄悄地多加了几个玛瑙珠珠——反正她的是全红，不用担心排列的美观。 待她加完，也往涂山璟手腕上比了一比，皓腕如雪，串珠如血，像雪地上生了红玫瑰那样对比鲜明。 她“嘶”了一声，问他：“虽然长短刚好，但是都是红的会不会有点太女孩子气啊？要不要给你加一颗黑的在接头处？” 涂山璟摇摇头：“你做的，不女气。” 第105章 新年礼物 旁边桌子的女生们又被喂了一嘴狗粮，想要偷看又不敢看过来地，举起了手串的图样小册子叽叽喳喳地小声谈笑。 庭萱见他说不用加，便也没加，紧紧系了两个死扣，她拿过小剪子剪断了松紧绳。 待到做好手串，涂山璟起身去把没用完的材料包还给李哥。 他一站起来就很高，旁边那两个女高中生终于看到了他的正面——虽然是戴着口罩的版本，但是也足够让她们齐齐地捂住胸口红着脸低下头去了。 庭萱心里好笑，自己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来着？看到学校里的校草心头小鹿乱撞，躲躲闪闪不敢眼神接触？ 此时庭萱牌再教育大学校草，青丘之光涂山璟同学迈着长腿向她走来。他摇晃着手中一个小小的玉坠，和庭萱说道：“李哥又送了我一个小玉坠，说是食梦貘呢。” 庭萱心说这李哥可真能鼓捣东西，身上戴的门口挂的都是花里胡哨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从产地拿的，还是从义乌买的撑个场面。 不过他是真喜欢画画，又是涂山璟的学员，她离开的时候也没多问，好好谢了他一番。 手工比想象中要快地做完了，他们包里放着对方送的手串，很满足地去商区里面的商场逛。 商场里人好多，人挨着人。涂山璟举起手护着她，慢慢地跟她在人群里随波逐流地前行着。 忽然庭萱拉着他走进了一家男装店，指着货架问他：“小璟，你看那个帽子好不好看？我送你做新年礼物呀？” 涂山璟望过去，见是一顶黑色的帽子，正中绣着图标和他不认识的“鹰文”，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有你做的礼物了。” 庭萱坚持：“那不是你安排的嘛！礼尚往来，你送我我也想送你嘛~” 这时候在旁偷听的店员适时跟过来：“新年好！先生试一试吧？这种冷帽虽然挑脸型，但是您是瘦脸儿，头型又饱满，戴上一定好看的！” 他这么一搭话，涂山璟倒不好意思推辞了。走过去看店员替他拿下了那顶帽子，他戴在自己头上照了照镜子。 他戴过的冠和这世界各种形状的帽子都不尽相同，所以他基本只能分出材质的好坏，时髦不时髦都是庭萱说了算。 此时庭萱端详了他一番，笑道：“好羡慕你！什么形状的帽子都能驾驭！这帽子虽然看起来潮，驾驭不了就容易变成宋某宝。好想把你那下巴克隆一个给我！” 涂山璟笑笑：“你的下巴也很好看。如果画人像画多了你会发现，人的下巴和鼻子、嘴大多都是配套的，你的这种安上了我的下巴不一定有你原装的好看。” 庭萱想了想那些整完容但是哪里看着怪怪的明星们，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于是笑着去收银台交钱了。 买完他们看商场里人太多，懒得凑热闹，干脆躲到哪家饭店里吃饭然后回家得了。 庭萱扫了一圈，心里合计这商场里会不会好多家都是预制菜，不知道他那脆弱的小肠胃能不能受得住——之前她亲身体验了胃肠炎，是真的怕了。于是她最终还是领着他走出了商场，到附近一家烤鱼店吃新鲜的了。 烤鱼很慢，大概需要烤一个来小时，不过这也说明了是新鲜鱼现做的，所以他们一点也不焦虑，慢悠悠地嗑着瓜子聊着天等。 庭萱和他说：“你们那个李哥，就只做这个小活动室的买卖吗？那还挺赚钱的呢。” 涂山璟想了想，回道：“我听他说过，好像还有别的生意，这边做的主要是爱好。” 庭萱感叹：“人家怎么就那么多门路能做生意呢？我闲鱼上卖出去个闲置都费劲！” 涂山璟笑道：“做生意虽然有门路，但是有时候也讲究一个缘分。能等到合眼缘的买家就能卖出去了，不要着急。” 庭萱点点头：“说得也是！唉，我估计是没有做生意那个心态，基金亏了一百我都受不了想要屏蔽那个可见数字，要是花大钱进了一大批货物在手头压了几天还没卖出去，我得担心得不要不要的！” 涂山璟端起大麦茶喝了一口，笑而不语。这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手头千百万两银子的货款过着，千奇百怪的货物被他想方设法地搞到手，又绞尽脑汁地给灵活兜售出去，有时那里面还有被抓住就要掉脑袋的危险东西，仅仅是货物积压没人要的话，相较之下还算是轻松的事情了。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虽然不过几个月，对于他却恍如隔世。 此刻他和庭萱窝在这小小的店面里，膝盖碰着膝盖，喝着焦香的大麦茶，心头唯一挂念的事情是烤的秘制蒜香酱味和荔香酸甜味双拼鲈鱼什么时候能被端上来。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又聊了一阵子，烤鱼终于被服务员端了上来。白色的是鲜嫩的鱼肉，红色的是小辣椒，黄色的是土豆条和地瓜条，绿色的是葱花香菜，细细地铺在上面一层，方形的炉盘下点着一个圆圆的小蜡烛，烛火跃动着，炉盘里的汤汁还在咕嘟咕嘟。 涂山璟夹了一筷子尝了尝，鲜香在口中蔓延开来。 庭萱正眨着星星眼期待地看着他，如愿地听到了一句“好吃”的评价，她便眯着眼睛笑了，夹了一条青笋放在嘴里。 吃完这顿，两人溜溜达达地走到地铁站，坐车回了家。从富丽堂皇的商场回来，再看自己这出租屋，庭萱就觉得哪哪儿都陈旧，哪哪儿都灰突突的，于是露胳膊挽袖子，要来个彻底的扫除，大干一场。 涂山璟元旦前后很闲，因为学员也要过新年，把课都改成元旦以后了。此时他也拿过了吸尘器，庭萱擦过灰的屋子他就进去吸一遍，把落到地上的灰吸到吸尘器里面。 干着干着，他俩都热了，换了薄的睡衣睡裤。 涂山璟弯着腰在客厅里吸地，冷不防杜飞跳到了吸尘器上面，又窜到了他的后背。 踩着他的腰，它的小爪儿直扒拉：太吵啦！别弄啦！ 涂山璟不敢直起身，怕把它掀掉再摔到，一手关了吸尘器，另一只手伸过去想要把它拎下来。 第106章 要回老家 杜飞很鸡贼地识破了他的意图，因为怕闹过被抓住教训，它选择顺着他的腿撤退。 于是庭萱从洗手间洗过抹布出来，就看到了杜飞扒着涂山璟的裤子，涂山璟已经露出了一截腰，再往下就露屁股了，正手忙脚乱地在与它搏斗。 庭萱脸上一红，悄无声息地拎着抹布又退回了洗手间，怕他尴尬。 她看到涂山璟的内裤边儿已经松垮了，所以才差点儿被杜飞的魔爪给扒拉下来。自己虽然给他拾掇出了一身光鲜亮丽，但是只顾着外面，里面忘记顾了。他那内裤在阳台风吹日晒的，又是超市随手买的便宜货，估计是早就松懈了。不过可能他穿惯了宽松的衣物，也察觉不出来，或是也不好意思去问去买，就这么继续穿着。 庭萱偷偷地给他在网上下单了一套calvin klein，三角的平角的都有，打算到时候收到货了直接塞到衣柜里他专用的那个格子里面去，这样两人就避免了面对面交货的尴尬。虽然已经交往了一阵子，但是他脸皮薄，她也不好意思，只能这么办了。 于是涂山璟三天后打开衣柜拿换的衣服，看到一袋东西掉了出来。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把这样的袋子收进去，蹲下去捡起来，翻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包装正面画的肌肉壮男。 他吓了一跳，手一抖袋子又掉了回去。 咬着嘴唇看了一眼那大块又排列分明的腹肌，他又把那袋子拎了起来。 拆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他的脸慢慢地涨红了。 庭萱回家，发现今天的小狐狸没有平时话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以为是他白天上课加来回奔波累了。 涂山璟红着脸端着一盘醋溜白菜走过来，把盘子放到了茶几上，偷瞄了她一眼，小声道：“谢谢。” 庭萱正纳闷他在谢什么，冷不防看到了垃圾桶里露出的一角男人腹肌图的塑料包装，也红了脸，声若蚊蚋地回了一句：“不谢。” 涂山璟抿抿嘴，不知道该接什么，索性一转身去盛饭了。 庭萱想着，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但是无论松了紧了他都不会跟自己说的。等下一波换的时候，两人也许更熟悉了，到时候再咬牙恬脸问一下吧，要么就押着他自己去店里买。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她的脸更红了，起身跑到洗手间连洗手带洗脸地扑腾了一下。 他不说她不说，这事情也就算默默被揭过。日子在细水长流之间缓缓流动，转眼到了一月下旬。 这天晚上，庭萱加班刚回来，她的妈妈就打了视频过来：“小萱呐！你才回来？哎呀妈呀，最近咋这么忙呢？！” 庭萱拿着手机噘嘴道：“快年底了，一到购物时期我们在那之前准加班，我都连加十个工作日了！” 李兰娟在那边心疼她：“哎呦！可把我家宝儿给累坏了！可惜我寒假值早班，不能过去给你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啥的，不过后半段我就放假啦，能在家一直陪你，给你做好吃的。你春节回来能待到初几呀？” 庭萱听了一愣，对哈，今年过年早，眼看着要春运了自己还没买回家的票呢！ 给她收拾屋子做饭的另有其人，但是买火车票这种需要抢的活儿还得她自己亲身上阵，于是她一边和妈妈聊天，一边小窗打开了购票app。还好，票还有剩的，她抢了一张二等座，先能回上家再说。 等她和妈妈挂了视频，她想起了涂山璟。这是他们第一次长久的离别，她有点不忍心大过年的放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过。可是不忍心也没办法，他没有身份证，在这里算是寸步难行。 于是她跑到厨房忙着切猕猴桃的涂山璟身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涂山璟身子一顿，随即开口对她说道：“小心被刀碰到。” 她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把头贴到了他的后背上。 涂山璟拿了纸巾擦了擦刀，放到一边，又挂着庭萱走了几步到洗手池那里洗了手，擦干以后解下来她的手握着，回身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庭萱听他这么问，撅了噘嘴：“没有事我就不能抱你了？” 涂山璟见她难得地傲娇起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可以，但是现在的你，不是这样的。怎么了？” 庭萱感慨于他的敏锐，把他拉到沙发旁坐下，和他说道：“过一阵子春节放假，我得回家待几天。” 涂山璟点点头：“年底还乡是传统。” 庭萱问他：“那你就得一个人在这里待好几天了，你不会寂寞吗？” 她怕自己一个人寂寞，涂山璟想着。 旧日里孤身运货或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他或一人一马，或一人一狸狸，风里来雨里去的，倒也没有那么脆弱。 可是这时候她微微蹙着眉，眼里满是不舍和担忧，嘴唇微张地看着他，他就感觉心里软了下来，真像她说的似的，也许会很寂寞也不一定。 但是他不想让她为难，她不住家里，一年到头见不到父母几面——除去手机里的视频见面的话，他是不能也不愿让她为了自己就缩短这难得的团聚时光的。 斟酌了一下，他柔声回道：“还好啦，不要担心，不是有杜飞陪着我呢吗？” 庭萱突然脑内他若是变回了原形，和杜飞一狐一狗在家里哒哒哒哒地上蹿下跳疯跑，你舔我毛儿我蹬你肚子的，一起撕纸巾一起刨沙发的场景，觉得好像也挺热闹，于是她意意思思地问：“那你……要变回原形吗？” 涂山璟失笑道：“不是我想变就变的，上次是情急之下不知道怎么就成功了。那之后我也试过，但是可能失了那股紧迫劲儿吧，都没有再成功过。不过你放心，人形也可以有不寂寞的方法嘛，看看书画些画，再看看电影出去看看人群，怎么我都能度过这几天的。” 庭萱有点失望，自己还想什么时候再rua一下九尾小狐狸呢，那几条毛绒绒的蓬松的大尾巴，手感那么好，又柔软又顺滑，当时妈妈在她总怕露馅，总是藏着掖着，都没能好好摸上几回。 但是听他的新春规划里没有自己的份儿，她反倒涌上来一股寂寞。 第107章 初次分离 他这时抱住了她，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像安慰哭闹的孩子一般：“再说了，又不是彻底见不到，我们也可以视频的嘛。” 她搂着他的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猕猴桃的青涩香气，在一片清甜的感觉中抱着他晃了晃，闷闷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庭萱没事儿就置办点儿年货，什么黑猪小净排啦阿根廷红虾啦奥尔良秘制鸡翅啦澳洲谷饲牛排啦手工虾爬子韭菜速冻水饺啦，到她回家之前，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后来涂山璟就劝她：“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庭萱连连摇手：“非也非也~你没在这边儿过过春节，头几天基本都没有什么饭店开门的，有开门的也会被订年夜饭的和聚餐的给订上，你一个散客估计排不上号。叫外卖配送费死贵不说，能送的也没几家，我怕你吃到预制菜。还有卖菜的也是，那边的市场一般都只上午营业，年前年后也猛涨价，你得提前买好几天的菜才行。哦对了，说到这里，我订的洋葱和土豆还没有取呢，你待会儿陪我去拿回来呗？那些能放好多天，不怕没有菜吃。” 涂山璟在自己府里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顶多听管家或者厨房的管事婆婆汇报一下备菜买菜的大概，这么具体的细节他还没有参与过，此刻就觉得很新鲜，他看庭萱，像是要打一场持久战似的。 但是她说的话，他都信，所以他和她去楼下菜鸟驿站搬回来了洋葱和土豆，塞了一纸壳箱满满地堆在厨房的角落，他渐渐地有了一些要过年的实感。 往年春节的时候，他得去好多大大小小的酒局，还要参加各种祭祀和典礼，忙乱夹杂着酒醉，乱哄哄地一直忙到大年三十，他才能喘口气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里吃顿饭。然而消停了没多久，第二天又开始要拜年，拜完了自己家的亲戚朋友，还要接受大商户、族内长老的拜年，还有年后的庆典也不少…… 今年不同了，他守着一冰箱吃食，一个空屋子，一条狗，彻底地安静下来了。 庭萱买的是一大早的票，清晨他定了闹钟，爬起来给她简单热了口吃的，又替她拿了箱子，坐地铁一直送她到了火车站。 这是他第一次到火车站来，此时望着那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乌泱泱一片的场景，简直以为是要打仗了。 庭萱拍拍他的胳膊，抬头看他：“好啦，我要进去了。” 涂山璟看她眼泪汪汪的，有心想说两句安慰她的话，没想到平时的聪慧和文化都跑到了脑后，他感觉他一张嘴就要咧嘴哭了似的，好在有口罩遮挡下。 他赶紧闭上了嘴，对于这样的自己很不适应，只是抬起手给她理了理围巾。 庭萱紧紧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又迅速地分开，生怕自己改变主意似的，和他说了句“走啦，你回去吧！”就转身推着箱子过验票闸机去了。 涂山璟往旁边稍了稍，走到闸机最边上的不挡路的地方，目送着她提着大箱子吃力地把它放到传送带上，庭萱说火车站不让送站，不然他大可以送一送，至少他可以帮她拎那个大箱子。 他不知道的是，他没有身份证，连这道闸关都过不了。 庭萱过了安检，回头看向他，对他摆了摆手。 他一笑，随即知道自己笑她也看不清，抬起手大力地挥了挥。 庭萱点了点头，推着箱子背着双肩包往滚梯那里走。上了滚梯，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一直在注视着她的背影，所以此时又朝她挥了挥手。 她转了过去，抬手像是抹了一下眼泪。 涂山璟心下一酸，不愿看到她难过。 她一直都没回头，直到随着电梯坐到了二楼。涂山璟视线的尽头，只能看到她的腰那里。 她走了两步走到旁边不挡路的位置，弯下身来对着他一甩手，意思是回去吧。 涂山璟点了点头，又对她挥了挥手。 这回她转身推着行李箱走掉了。 涂山璟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折返，这一场一步三回头的告别于是落下了帷幕。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打开门，一室的清冷袭来，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杜飞早上还没来得及出去上厕所，此时就很急，扒着他的小腿直哼哼。 他一边轻声哄着它，一边拿出牵引绳把它带到了楼下。 有狗友也出来遛狗，见就他一个人，和他打招呼：“哟，今儿个怎么就你一人儿呢？你那小女朋友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涂山璟酸楚地笑笑：“她先回老家过年了。” 对方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什么，他的狗就把他拽走了。 这时庭萱的微信发了过来，只有两个字：【想你】。 他低头看了，眼睛一热，也给她回：【我也很想你】。 他不知道庭萱上车坐下以后先哭了一场，等心绪平静了以后才给他发的微信。看着别人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还有女孩子在车厢里和男朋友嘻嘻地笑着，庭萱愈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寂寞得要命。她还怕他自己一个人寂寞呢，原来会寂寞的正是自己。 到家以后，她给涂山璟发了个微信，问他：【我到家啦。你吃饭了吗？】 对方很快地给她回过来：【吃了，自己做的香菇油菜、辣椒炒肉。】 配上了照片一张。 庭萱见他把自己照顾得还不赖，嘴角微翘，又给他回：【看起来不错哦~】 他回她：【等你回来给你做。】 庭萱忽然就觉得受不了了，特别特别想见到他，听他说话，看他笑，看他的眼睛也注视着自己。于是她一个视频打了过去。 涂山璟接得很快，有点惊讶的样子，但是随即腼腆地笑了：“路上顺利吗？” 她趴到自己的床上，下巴埋在抱枕里：“嗯，还好，就是人多东西也多，怪挤的。” 涂山璟张口正要问些什么，不料庭萱的爸爸从她身后的门走进来，招呼她：“小萱呐！吃饭啦~” 庭萱在自己那个出租屋里自由惯了忘了关门，此时就吓了一跳。 她爸爸看她像是在和一个男人视频，也吓了一跳，躲在门边不敢进来，探头探脑问她：“谁啊？” 庭萱手忙脚乱，涂山璟只来得及听到一句“啊，没事，我在和——”，她就挂断了。 她会怎么和家里人介绍自己？是朋友，还是恋人？ 涂山璟静静地想着，有点忐忑，又有点丑媳妇早晚都得见公婆的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涂山璟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庭萱在那边下意识地告诉她爸：“啊！没事儿，我玩儿小游戏呢！嗯……就那种和明星ai对话的智能视频。” 她爸见她已经挂了视频，这才敢走过来，感慨道：“咳！我以为谁呢！我还寻思我姑娘突然找了个这么帅的大帅哥当对象！吓我一跳！” 庭萱从床上爬起来，把手机揣到睡裤口袋里：“啊哈哈~你以为你也入镜了啊？” 她爸爸点点头：“可不咋的！我还合计，我女儿咋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这还穿着睡衣睡裤呢，早知道穿正式点了！原来是假的哈哈哈！不是我说，你都多大了，还搁这追星？！早点儿给我和你妈领回来个真的呀？人你胡姨她家外孙女都快上小学了！唉，你也赶紧的，别做美梦了，年后努努力哈！走，先吃饭吧！” 庭萱应了，从跟在他背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涂山璟发了个微信：【我要吃饭了，过后聊哈~】 第108章 看长相思 庭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意识地就撒谎了，可能是因为年关将至，如果这时候告诉父母她交往了个男朋友，那他俩肯定没完没了地盘问她：小伙子多大呀？什么学历啊？和你一个城市吗？老家是哪里的？做什么工作的？家里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还有兄弟姐妹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要是如实回答：他年纪好几百岁能当我们所有人的祖宗了。学历基本等同于小学毕业吧，毕竟学了好久的小学生常识视频。和我一个城市，不仅如此，还和我一个屋住呢！老家是青丘涂山，盛产狐狸精的地方。他之前做软饭男，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现在找了个画画老师的兼职工作在做。父亲为了生私生子的小三自杀了，母亲是家庭主妇。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后能睡他未婚妻还对他下死手抢家产的那种。我们……他从天而降，降落到我的阳台上，就这么认识了。 父母听了，肯定会目瞪口呆，随即打算把她强制扭送到精神病专科医院看一看：这孩子怕不是加班太多平时上班压力太大，精神不好了吧？！ 大过年的，过几天还会有亲戚上门来拜年，她不想让父母太纠结，先好好过个消停年再说吧！待日后慢慢渗透。 涂山璟没有回微信，她也就顾不上等他，先坐到了饭桌旁。 一桌子父母做的拿手好菜，她妈妈做的拌黄瓜凉菜、酸辣土豆丝、糖醋排骨，他爸爸做的油焖大虾、小白菜汆丸子、鸡刨豆腐。 李兰娟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她接过直接给她爸挖了一大块：“爸，我吃不了这些！” 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团圆饭，她帮着捡碗，但是妈妈不让她洗，说她坐车累了要多歇歇，把她赶到客厅坐着去了。 她爸在投屏看电视，那种什么解说带你十分钟看一部剧的视频。她跟着看了一会儿，不料下一条自动播放的解说视频就是：《解说带你十分钟看完长相思！》，她一愣，想要去拿遥控器，但是已经晚了，涂山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还是个泪眼婆娑的大特写。 她爸先是瞅了一眼，然后转过来问她：“诶？这是就你刚才看的那个帅哥明星？叫啥来着？” 她妈妈正好进屋取纸巾，路过扫了一眼，回道：“这不那个什么为嘛！哎呀不得了，可火了！我单位那些小姑娘天天看他，刷他的视频，还做什么数据，氪金买代言产品的，迷得不行了！” 爱看帅哥是女人的天性，所以她妈妈看了一眼以后就不走了，手里拿着纸巾在电视旁一直站着，一边看一边津津有味地评价道：“就得找这样的！看看，多贴心啊！说话温温柔柔的，那女主说什么他都答应都无条件说好，别像你爸似的，总要跃跃欲试地跟我辩论，完最后证明还是我说得对！一天天过得多累！” 她爸爸被拿来作比较，很是不服：“温温柔柔的有什么用？！你看他哭唧唧的，不够爷们儿！穿的也破衣喽嗖的，肯定没钱。我看那个盘头小伙儿挺好，板板正正的，性格也稳重些，还是个什么王子啊？那肯定有钱！选他准没错！” 庭萱看他俩看的还挺投入，也不好突兀地调到别的视频去了，硬着头皮和他们看下去。 下一个镜头就是爸爸看好的潜力股一下子把女主坐的椅子连人掀翻在地，于是妈妈趁机反驳道：“你看看你选的，脾气多大啊！跟他过不得天天挨揍没够哇？还世子王子的，人家有钱有权，别人都得上赶着巴结，能就你一个么？我看呐，还是最开始那个什么为的小伙儿好，你看看，这个漂亮姑娘扯他衣袖都一把甩开了，挺专情的呢！” 爸爸不服：“男人都那样！你看着吧，以后这姑娘说不定就和他有一段儿！” 不过这他倒是预测错了，因为女主眼瞅着和第三个男人搂搂抱抱地学起射箭了。 她爸爸傻了眼：“这啥电视剧啊？咋有点不正经呢？一会儿跟这个拉着手唠，一会儿跟那个笑眯眯吃饭的，怎么转眼又整了一个搂一块儿去了？！” 庭萱没法儿接话，因为感觉看到了自己的男友在前世的情缘纠葛似的——尤其那纠葛里面还不带她，所以此时回道：“现在观众都爱看这种拉扯嘛~” 她爸爸“啧”了一声，嘟囔道：“啥拉扯啊，我看是瞎扯！她这属于同时勾搭好几个！” 李兰娟听不下去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算老几？！凭什么人家古代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的，咱女人也可以多面试几个看看嘛！又没有结婚，谈个恋爱怎么了？谈完又分了，再找别人也不算什么的嘛！再说了，还有那么些离婚以后再婚的呢，照你说的，一辈子谈了一个就小夹板一套不能看别人了，一条道儿走到死，那些二婚的都不过了啊？！” 她爸爸见说不过她，败下阵来，吐了吐舌头不敢吱声了。 庭萱也帮着她妈妈说话：“可不是么！喜欢就在一起，在一起不开心了就分，咱新时代女性，自己过得舒坦最重要！” 等她汗流浃背地守着他们看完这一个视频，终于松了口气，手机一震，她拿出来一看，是涂山璟给她回了微信：【刚刚遛狗去了，才看到。】 她怕在父母面前总发微信被看出来，又聊了几句就说要去帮着干活了，约了明天晚上再视频。 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行李箱，她默默地收拾了，一颗心却挂念着远方那独自守在家里的人，又掏出手机和他聊了好一会儿才睡觉。 第二天她起大早就被父母薅起来，又贴对联又跟着去买菜买鞭炮的，忙了个脚打后脑勺。 买完她跟着爸爸妈妈拎着菜去到了姥姥家，姥姥和老姨一家住在一起，二舅一家也从外地回来了，屋子里每个房间都是人。 她自然免不了又要被采访好几遍，工作怎么样啊年终奖发多少啦什么时候找对象好结婚呐，采访完了又得去帮忙包饺子，她心疼小姨和妈妈要做一大家子的年夜饭，自告奋勇地打了下手。 一直忙到开始演春晚了，她才有空看看手机。 她看涂山璟给她发了两个图，一张是她买的虾爬子馅儿饺子煮好了，旁边还摆了一小碟蒜泥酱油，角落里一双雪白修长的手拿了双红木筷子，手背上有一处小小的红痕。 另一张是他给自己置办出四个菜：角瓜炒鸡蛋、干炸黄花鱼、小鸡炖蘑菇和白灼西兰花。茶几的旁边，杜飞露了半张小脸儿，舌头伸得老长，看起来是馋得不要不要的了。 她给他回：【刚才帮着家里做菜来着。你那边年夜饭水准不错啊！但是手怎么了？！】 涂山璟回得很快：【炸鱼的时候烫到了一个油点子，不碍事的。】 庭萱字打得飞快：【冲凉水了吗？烫伤膏在哪里你知道的哈？小心别留了疤！】 这么一双美丽的手，如果留了疤，实在太可惜。 涂山璟给她回：【冲过了，待会就涂，放心吧，没事的。】 庭萱几乎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那个小模样儿，云淡风轻的，眼睛一定是向下垂着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他了，拿着手机说是要出去溜达溜达，她走到了小区院里。 小区里突然有人放起了鞭炮，所以她打起视频说了两句话就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了。 涂山璟见她听不到，低头找了笔和纸，给她写道：恭贺新春。 第109章 云赏烟花 庭萱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镜头调到了天上。 砰，一颗烟花升空，在夜色中展开，星落如雨的焰火纷纷洒洒。 涂山璟在外面很热闹只有屋内安静的出租屋里，微笑着看她给他直播的烟花。 火树银花，花容流彩。要是能在她身边一起看的话，就更好了。 他静静地想着。 从小到大，他一路众星捧月地走过来，这是他自己独自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但是很神奇，他一点都不觉得孤独。 初一那天一大早，庭萱给他发了个拜年的祝福短信，本来想给他发一张自己家里昨天新鲜出炉的全家福的，都点到相册里了，猛然想到他孑然一身在这个世界，怕引起他的感伤，连忙退回了聊天页面。 涂山璟在屏幕那边问她：【今天做什么去？】 她回道：【待会儿走亲戚拜年去，好多亲戚朋友，估计我脸都要笑僵了。】 涂山璟在屏幕这边想象了一下她的营业式微笑，又想象了一下她捏着自己的脸蛋缓解笑僵了的肌肉，忍俊不禁。 【多穿点，今天外面很冷。帮我跟叔叔阿姨拜个年。】他想了想，还是把后半句加了上去，那天被她爸爸撞见以后就没了下文，她没提要他拜见岳父岳母大人，他也就没敢多问，毕竟在这个世界他还根基不稳，没有什么上门说亲的筹码。 但是他很有耐心，对她也很有信心，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能等到她的介绍：“父亲，母亲，这是涂山璟，我的男朋友，你们的未来女婿”。 庭萱收到这个消息，心中刺痛了一下，她想了想，给他回了个【好的，谢谢小璟。那我出门拜年去了哈】。 她抬头看了看正在整理衣服，准备漂漂亮亮出门的妈妈，实话实说吧，怕他俩担心，隐瞒他们吧，自己良心上又过不去，也白白辜负了涂山璟的心意，所以她想来想去，折中对父母说道：“爸，妈，我有个朋友跟你们拜年，让我给你们带好。” 她爸爸大大咧咧的，正在和羽绒服的拉链奋斗，听了就随口答道：“好好好，好孩子！帮我谢谢她！那什么，你也得换衣服了，咱待会就得出门了。” 她妈妈细心些，毕竟是个当老师的，总要观察孩子们，此时就问了她一嘴：“谁呀？” 庭萱站起身往自己卧室里走：“啊，你们不认识，我在那边儿新认识的朋友。” 李兰娟有心再问问，见她已经去换衣服了，也就没追过去。 等李兰娟拜年拜了一圈儿，又和自己妈妈聊了一大通，也就把这个小事儿忘到脑后了。 庭萱见他再没有回，应该是不想打扰她，毕竟在给人拜年去人家做客的时候总看手机不是很礼貌的行为。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随之油然而生了一丢丢罪恶感。自己像个没法对恋人负责的渣男似的，心里这个愧疚啊！ 她带着愧疚入睡，迎来了大年初二。这天胜琪来她家玩儿，一进门就给她爸爸妈妈拜了年。 她妈妈接过胜琪带来的好吃的，笑容满面：“胜琪来啦？哎呀你也过年好！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啊！下回不用带了啊！” 胜琪一边换鞋一边笑道：“那可不行，大过年的，我来看叔叔阿姨哪能空手呢？！” 她爸爸也挺喜欢胜琪，但是嘴笨，只会笑呵呵地让她进来坐，让她吃水果。 胜琪坐到了沙发上，李兰娟就走过去和她聊天：“你俩好了这么多年，可真是缘分！高中一个班，大学一个学校，毕业了还能在一个城市，不容易啊！” 胜琪笑笑：“可不！我俩这算是情比金坚的好闺蜜了！” 李兰娟笑着点点头，看自己家女儿在那里扒砂糖橘，还带有一丝孩子气，忍不住开口道：“你看看人家都有对象了！你啥时候也跟你好闺蜜学一学？” 胜琪听了，偷瞄了庭萱一眼，见她冲她微微吐了吐舌头，心里有了数，便打掩护道：“阿姨，这也要靠缘分，急不得的，缘分到了自然有啦~” 庭萱就这么每天按部就班地做着春节要做的那些事，和涂山璟时而发微信时而视频。春节期间事情多人也来来回回的多，所以她爸爸妈妈倒也没再撞见。 大年初五，庭萱看到小区物业发了个朋友圈的通知，说突发停电了，心下一凛，马上给涂山璟打了个电话。 涂山璟接起来，说他刚出门上课，赶不及回去。 庭萱便只好让他下了课赶紧打车回家，主要是怕冰箱里冻的东西化一地水。 涂山璟下了课，饶是他打车回的家，距离停电也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冰箱冷冻室里面的东西有的都开始化冻了，有水淌到了地上。 他给庭萱拍了个照，然后打开冰箱门看有哪些还能留的，庭萱买的都是贵的好的东西，都扔了怪可惜的。 庭萱的视频马上过来了，她让他对准冰箱门，和他一起理了起来。 “虾扔了吧！海鲜风险比较大，怕你吃坏。你看看排骨如果没怎么解冻，应该还能留。”庭萱在那边指挥他。 “嗯，那虾扔掉，排骨留着。”他拿起放在最里面的排骨看了看，感觉没怎么化冻，可以留。 两人视频着把东西都清理了，涂山璟虽然舍不得挂掉，但是地板上还有积水，不赶紧拖了他怕地板受潮以后会翘起来。 “那，先这样？我得擦地了，先挂了？”他对着屏幕那边的庭萱挥挥手。 庭萱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挂断，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也挥挥手和他告别。 理智虽然知道他干净，有着积水的地板也确实需要及时处理，但是情感上她就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块地板？ 心里的念头一旦升起，就按捺不住了。坐立不安地玩了一个多小时手机，她发现自己的手机页面停留在铁路购票的窗口处，而这一个多小时都看了什么她全没记住。 她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脑中浮现了涂山璟一个人弯着腰拖着地的场景。 受不了了，她又拿起手机，买了一张第二天回去的火车票。 买完之后，抱着尘埃落定的心态，反而不再焦虑，她走出卧室，和她父母说道：“爸，妈，那个什么……我明天提前回去哈。” 她妈妈一愣，问她：“怎么这么早呢？不是初八上班吗？” 她爸爸也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放心不下家里那个男人，但是实话实说的话她肯定会被抓着问问题走不了，很违心地，她搪塞道：“公司……活儿多，怕干不完，提前回去弄一弄。” 这倒不是百分百的假话，因为年后确实可以预见地会积攒一大堆工作，只不过领导没有要求他们必须提前加班去弄罢了——不过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加班晚加班都一样的。 听说是工作上的事情，父母那辈儿的自然不会阻拦，只是点点头告诉她要赶紧收拾行李，路上小心，别太累到之类的。 她松了口气，便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箱。她听到她爸爸在她身后叹了口气：“唉，这孩子也挺累的，实在不行，让她回老家吧，能找个轻松些的工作。” 她妈妈接茬：“你看她乐意么你就给安排上了？人家要是待不下去，早就跑回来了。” 她听了轻轻地关上了门。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待下去，老家虽然安逸，但是什么都不太发达，她又是学外语的，基本没有专业对口的工作，估计只能做个文员，挣着一份不多的工资，很快地被安排各种相亲，然后相夫教子，一眼望到头。 第110章 提前回去 然而大城市虽然灯火阑珊，可以东望望西望望，有众多的企业和丰富的业余生活，可是最近，当她在外面繁华够了，回到自己小小的出租屋，用着直走步的破洗衣机，一种挫败感就会油然而生，仿佛这城市的繁华与她无关，她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个过客。 她有过理想，有过幻想，如今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了几年，还都没有实现。前面是吊着她让她不肯死心的胡萝卜，后面有30岁大关追着她赶着她，她在中间卷又卷不动，躺又躺不平。 第二天她吃过早饭，拎着被父母塞得满满的，比回来时重多了的行李箱，背着双肩包，一路辗转回到了她奋斗的城市。 她出了火车站直接打了车，实在没力气去倒地铁了，赚了钱买体验，其实是最有性价比的事情。 走到小区里面，她感觉脚步轻快了不少，不知道涂山璟是在家还是出去上课了？ 她一路上楼，拿钥匙开了门，转动门把手推开，看到涂山璟一身睡衣，正坐在沙发上惊讶地看着她。 她一看见他。心里的迷茫啊焦虑啊还有什么生活事业以及30岁大关的烦恼通通抛到了脑后。 她张开双臂，对他笑着开口道：“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 涂山璟惊讶过后，笑着答了声“有”，立马站起身来去接她的行李箱。杜飞也飞奔过来，小屁股上的尾巴摇成了一朵花，围着她哼唧来哼唧去。 庭萱笑着弯腰摸了摸杜飞的脖子，又拍了拍它的头，夸道：“好宝宝~你想我啦？嗯？是不是想我了？亲一个~” 说罢她蹲下要去抱杜飞，却被把行李箱放到一旁的涂山璟截胡捞了过来。 他捧着她的脸，吻如雨落一般。 庭萱抬着手，直躲：“别……我还没洗手！” 涂山璟把她的手腕拉高，并到一起用他长长的手指握住：“那你可以先不用碰我。” 然后他继续矮下身来。 庭萱感觉自己身体的热度直线飙高，他的吻从来没有这么急促过，带着一丝丝迫不及待的霸道。 他左手禁锢着她的手腕，右手扶着她的后脑垫在墙壁之前，吸吮着她的嘴唇。 一番亲吻过后，她用肩膀把他顶开，喘着气说道：“你先让我把羽绒服脱了，我热！” 他“嗯”了一声，松开了手，但是嘴唇依旧甜蜜袭来。 下一秒他抬起了手，帮她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替她脱。 他的嘴唇也没闲着，依旧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 她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又确实是热，此时便配合着他的动作，把那羽绒服脱了下来。 她见他手里拿着羽绒服还来亲她，噗嗤一声笑了，抬起手肘轻轻格挡了一下他的胸膛，开口道：“好啦好啦，歇一歇吧~” 涂山璟这才点点头，拿着羽绒服去挂上了。 等他回来，两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似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庭萱偷瞧了他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我先去洗个手哈！” 涂山璟看向她：“嗯……你先去。” 庭萱佯作镇定地走到洗手间，关上门靠在门上，缓缓地滑落下来。 她腿都要软了！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还没婚，小别之后已经如此浓烈了，以后要是……那还得了？！ 她定了定心神，站起身来去洗手。 水一开始有点凉，她这才察觉自己的手也那么热。水温逐渐升高，她洗过了手，又顺便洗了洗脸。 擦了化妆水和乳液，闻到熟悉的玫瑰味儿，她的心跳平缓了些，终于能够波澜不惊地走出去了。 她见杜飞正围着行李箱嗅个不停，笑道：“小机灵！你是不是知道这里面有给你的好吃的啊？” 说罢她走过去打开行李箱，把一包保鲜袋装着的牛肉干打开，喂给它一个：“喏，姥姥给你的。” 然后她又取出了一袋，站起来递给涂山璟：“喏，你也有份。我妈妈特意找人现烘烤的，可香啦。” 涂山璟此时一点儿都不想吃牛肉干，他的嘴巴寂寞得很，还没有从亲吻的余韵中回过神来。 但是他不好拂了未来岳母大人的好意，于是打开来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庭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随即眉头一皱：“怎么没味儿？！” 她又把杜飞那包打开闻了闻，一拍大腿：“坏了！我妈妈标反了！咱俩吃的这个没味儿的是杜飞的！” 涂山璟一下子愣住了，他还从没吃过狗零食。 庭萱安慰他：“没事没事，原料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给狗的没放调料，不脏的哈~” 然后她赶紧拿了一个带调料的喂他：“这个好吃，再尝尝？” 涂山璟张嘴吃了，果然咸香软韧，很有嚼劲儿。 庭萱自己也拿了一个吃，一边吃一边感叹：“幸好没放辣椒，不然杜飞吃了该辣嘴了！” 涂山璟斜了一眼在旁边啃啃啃得很欢快的杜飞，笑道：“只怕是辣嘴它也能啃得下！” 庭萱哈哈大笑，点头认同：“只要不扎嘴，它都能吃得下！” 然后她开始收拾行李箱，把妈妈给她包的虾仁三鲜和牛肉大葱水饺塞进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的冰箱冷冻室，又掏出一袋榛子放在茶几上。 她给了涂山璟一套毛笔，说道：“这个是我以前想自学画画买的，但是就用了一两回，还挺好的笔，放在老家那里可惜了，给你用吧。” 涂山璟闻言接过，见果然笔杆油润，笔尖毛软，是上好的笔。 他问她：“怎么不学了呢？” 庭萱叹了口气:“唉，没时间嘛，我想着入门的话，得找老师好好教一教，自己瞎练怕把基础搞坏了，以后扳不过来坏习惯可糟糕了。” 涂山璟已经是第二次听她提起她的学画画梦想了，此刻自己又恰好是个现成的老师，便忍不住问她：“那……你怎么不找我教教你？” 庭萱抬头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怕你外面也上班回家也上班，多枯燥哇，也怕你累，给你留点儿空间嘛！” 涂山璟摇摇头：“教你，我不累的。” 庭萱咂摸着这话的意思，垂下眼睛无声无息地笑了。她心里美得很！ 涂山璟见她没反对，柔声道：“那你以后有空了唤我，你别累到就行。” 庭萱美滋滋地“嗯”了一声，见杜飞啃完了它那牛肉干，又跑过来和她撒娇，便很有爱地抱起它，揉了一把它的肚皮，软软的，毛绒绒的，热乎乎地一起一伏。 忽然她举起杜飞凑到鼻子前吸了一口，抬头问涂山璟：“这两天给没给它洗澡？我怎么闻着腥嚎嚎的？” 涂山璟夹着眉毛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你不在，我一个人控制不住它，刚打开喷头它就挣扎着跑掉了。过年这附近的宠物店又都关门了，所以还没洗过。” 庭萱于是把它放到地上，仰头靠在沙发上回道：“那明天我们领他去商场里的宠物店洗吧，商场开门他们就开门。我也懒得在家洗它了，又洗又吹的，还得和它搏斗。明天正好市展览馆里面办画展，我想去看看，咱们就先把杜飞往附近商场里的宠物店一放，然后我们去看画展，看完吃口饭，接它回来，是不是很完美的一天？” 涂山璟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她安排得很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管是看画还是洗狗，他都很快乐。 第二天他们抱着穿上庭萱妈妈手工织的毛衣的杜飞，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市展览馆附近的一家商场。 第111章 一起看画 三楼果然有在营业的宠物店，杜飞刚进去还以为要给它买好吃的买玩具，东闻闻西看看，尾巴摇成了螺旋桨。直到店员小哥哥把它抱起来，它看着庭萱和涂山璟对它挥手，这才感觉大事不妙，连踢带推，可惜小爪子太细，撼动不了小哥哥的铁腕。 它一路嚎叫着被带去了后面的洗澡间，庭萱在门口贴着玻璃向里面看，见它被放到了洗澡的池子里面，栓好了牵引绳。 它前爪搭在池子边缘，探出了头，一脸委屈地对着他们叫。 涂山璟在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走吧，它看到我们在这里总是不死心。” 庭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只好一步三回头地，以老母亲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心态离开了宠物店。 不过当她和涂山璟走到市展览馆门口，看到宣传画，有些低落的心情化作了期待和雀跃，她本来牵着涂山璟的手，此时也没松开，拉着他的手一指：“小璟你看！它说里面有莫奈真迹的油画耶！” 涂山璟不懂油画，也没听过哪个姓莫的绘画世家，此时看过去，见那宣传画印得色彩鲜艳，光影明暗，倒也别有一番美感，于是点点头：“画得好，我们进去细看。” 庭萱点点头，去售票处买了两张门票，幸好这里入场不需要身份证，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庭萱牵着他走进了场馆，入口处开始一片昏暗，只有一个小射灯映到墙上的导语。 庭萱见这次还是个综合展，不只有油画，还有国画、浮世绘等类型，心下大动。 他们拐了个弯儿，走到后面的展厅。 涂山璟抬眼就看见一个肉滚滚的白胖女子，四周的纱是一点也没遮住该遮的部位，头戴一个花环，举着一个水罐一样的容器跪在那里，身边有个圆滚滚的玉雪可爱的小孩，金发碧眼，一丝不挂。小孩身后稍远处有个棕色卷发的肌肉男人，身披红色披风，露出一身油亮的腱子肉，站在暗影里向她们的方向窥看着。 他以为这里还展有春宫图，立马转过了身。 这时身边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嗤”地笑出了声，嘟囔道：“不懂艺术啊！” 庭萱紧了紧他的手，低声跟他解释道：“这是西方的油画，好多都是源于宗教和神话，比较注重人体美的写实和塑造，是不同文化的艺术来的。” 涂山璟听了那男人的嘲笑和她的解说，转过身来大着胆子看了看，见果然笔触细腻，那肌肤和肌肉都栩栩如生。 他们这边看着，后面又有个小伙子凑上来端详，看完后和他身后的姑娘感叹道：“嚯！这大胸！” 那姑娘脸一红，扯着他走了，一边走一边娇嗔道：“你能不能有点儿正经的评价？!” 那小伙子挠挠脑袋，不以为然地回道：“那不怪我啊，这幅画最抓人眼球的就是那俩大球儿，我——”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跟你丢不起那人都！”姑娘打断他的话头。 庭萱偷眼瞧向涂山璟，见他面如冠玉，脸颊微红，仿佛眼皮上也染上了一些红晕，但是目光很纯澈地，打量着那个水罐。 半晌，他开口和庭萱说道：“这个手画得好。” 眼镜男在旁边又“哟！”了一声，搭话道：“小伙子行啊！突然开窍啦！” 涂山璟见他挺自来熟，但是也不好不搭理人家，只点了点头：“画人物，手和衣服褶皱最难，这画得确实好。” 眼镜男推了推镜框，回道：“行，入了点儿门，还知道哪里难画。” 庭萱不爱听他说话，仿佛每一句都要夹枪带棒地踩别人，便拉着涂山璟往前走去。 他们一边看一边低声讨论着，走到展厅正中间时，只见一个金色的大画框框住了一幅风景画，画中上方和右下方影影绰绰地以笔触勾勒出了睡莲的形状，寥寥几笔，颜料堆叠，却是那么地生动多彩。青绿色的水面上浮动着光影，仿佛让人一下子置身于夏日午后的池边。 这便是本次展出的重头戏，莫奈的睡莲了。庭萱震惊于它的美，先是退后了几步欣赏了远景，又走近了细细端详。她能看清油画颜料的突起，还有画笔的毛流感以及画铲压过的痕迹，感觉自己穿过岁月的痕迹，和那位画家来了个面对面的心灵交流。 许久，她才后退，走到旁边正对着这幅画的沙发椅上，坐下了。 涂山璟默默地坐到她的旁边，拉起她的手。 庭萱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目光依旧锁定在眼前这幅画上，她开口道：“以前，我买过一个笔记本，封面和封底就是莫奈的睡莲。我当时觉得好美，如今见了真迹，才知道印刷品远没有真迹生动。每当看到这么美的画，我总觉得人间是值得的。爸爸说我整日幻想，不切实际，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世界上总会有你尚未见识到的奇迹，你现在不相信，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罢了。” 涂山璟静静地听着她讲话，他当然相信。 遇到我，珍惜我，包裹我，用我们共同编织的襁褓。 他睫毛颤动，转过头去垂眸看着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柳叶一样线条优美的眉毛，那下面是一双总是关怀地注视着他的圆眼睛，鼻子是个小小的挺翘的弧度，再下面是吐露温柔或是有趣话语的双唇。他已经熟知那双唇的温度和触感。 然而此刻在外面，他只能低下头去亲吻了她的额头。 “我已经遇到了。”他的声音轻轻响起。 庭萱握着他的手一紧，抬眼看他，在他眼里看出了时光的静谧和瞬时的永恒。 她感觉周边的布景和人声都静止了，世界只有他们二人，在凝固的时间里隐隐流动着。 十指交握，掌心相对，此刻他们手中的命运线交缠到一起，再难分开。 虽然两人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美好与宁静，但是毕竟是公共的沙发椅，也不好意思长久地霸占，所以他们又坐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站起身来。 庭萱对他说：“帮我拍个照吧。” 涂山璟接过她的手机：“好。” 他个子高，自上而下地把她拍成了短腿，不过好在脸在这个角度还算显瘦，各有利弊。 庭萱拿过手机查看照片以后，忍不住笑了。 她拉过他：“我们和它一起拍个照吧。” 涂山璟点点头，看她拜托了一位路过的男生。 男生举起手机：“我要拍了哦！3——” 涂山璟拿下口罩。 男生的眉毛扬了起来。 “2——” 庭萱抓紧快门被按下前最后的时间，挽住了他的胳膊。 “1~好喽！” 展厅里面不让开闪光灯，昏暗的光线下，身后油画上的睡莲熠熠生辉。在水的光影和睡莲的色彩旁，她挽着他，在昏暗中留下一个略显模糊的、幸福的轮廓。 接下来他们又去看了浮世绘，最后到了涂山璟的舒适区——国画。他经历过异文化的洗礼之后，如今眼界已然开阔，再回过头来看这些传统大家的经典，又有了新的感悟。 “我瞧着，欧美的好像是写实派，日本的好像介于中国和欧美之间。”他低声和庭萱讨论道。 庭萱点点头：“好像是，日本之前不是学西洋那边嘛，把西方的空间解构和立体构图融入到了东方的线条和写意之中，所以后期浮世绘的风格也有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涂山璟又抬头看了看国画：“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有我们这边的神韵，又学了西洋那边。” 第112章 情敌近况 看完了画展，两人去商场里吃了顿西餐。 庭萱之前已经在家里陪他演习过几次了，如今实战，见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优雅地握着刀叉，十分灵活地切割开慧灵顿牛排然后叉起小块的肉送进口中，不禁暗叹道果然是世家公子，这优雅艳冠中西，是到了哪里都吃得通的。青丘公子能文能武，能画好画弹好琴的手，手上功夫一定不会差。 他见她盯着着他看，有点儿不太自信，疑心自己是哪里忘了礼节，小声问她：“对吗？” 庭萱忙回答道：“对，太对了！” 一切都太对太好了，她简直无法再感谢命运之神了，让她能够获得这么一个恋人。 得了她的称赞，涂山璟这才安心地对她眯眼一笑，继续切他那块牛排。 庭萱和他闲聊：“你那美术班，下次什么时候上课？我看你今天挺闲的呀？” 他想了想，答道：“初十。之前是有个上班的学员临时串到了初四初五，说他年后会忙。剩下的都得等初十左右吧。等他们都回来了，刘叔叔也休息够了，就能再开课了。” 庭萱点点头：“那行，还能歇两天。” 涂山璟回道：“托他们的福。哦对了，过年的时候，王奶奶让我去了她那里一趟，说别人送的年货太多了，他们家小辈出国过年去了吃不下，放久了怕坏，就给我拿来了。可惜咱们的冰箱也坏了，冷藏的我扔了不少。” 庭萱记得那个奶奶，是他第一次上课时她陪他去过的那个别墅区里面住着的富婆。于是她笑道：“你看看，和富人打交道还有额外的好处不是？人家手指缝里漏下点东西就够我们吃啦~” 涂山璟微笑，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富人。 庭萱想起王奶奶还有个孙女来着，问他：“那她孙女也去国外了吧？去哪个国家了？” 涂山璟摇摇头：“她之前伤了手，就好久没来上课了。王奶奶只说他们家小辈去了欧洲，具体哪个国家我不知道。” 庭萱听了，轻咬着叉子一脸羡慕：“啊！好好啊~我还没去过欧洲呢！” 涂山璟看她向往，也很有兴趣地：“那里的人，都是金发吗？” 庭萱摆摆手：“好多种颜色，金发红发棕发，也有黑发。眼睛也是，蓝眼睛绿眼睛紫眼睛黑眼睛……” 涂山璟听了，自动带入了妖族的长相。在他的世界里，五颜六色的头发和眼睛只有妖族最常见。 庭萱见他沉思，笑道：“你别怕他们都穿着古典油画里面那样轻飘飘的衣服哈~那是他们的古代，他们如今也和我们一样，穿现代的衣服的。” 涂山璟回想起电视里看过的外国电影，好像除了军装他们确实也穿西装裙装之类的，倒真是没见过只穿纱布条的。 吃过了饭，他们去接回了杜飞。 杜飞一身雪白的毛儿被吹得蓬松，还被修剪做了造型，此时颜值达到了巅峰。 庭萱是外貌协会的，此时自然就越看它越可爱，抱住它不松手了。 有人爱自己自然高兴，哪怕是狗狗也能感觉到。所以杜飞此时也明显地咧开了嘴笑，小舌头一吐一吐，把她的手舔了个酣畅淋漓。 庭萱有心把它的口水都反手抹回它的身上，但是看了看它新洗的、光鲜亮丽的雪白的毛儿，还是妥协了，指挥涂山璟从她的包里掏出个酒精湿巾给她擦擦手。 涂山璟把它的小衣服收到包里，又拿出了湿巾，捧着她的手仔仔细细擦过，然后把湿巾捏在手里，问她：“我抱吧？” 庭萱托着杜飞一摇头：“没事儿，我让它头冲车窗外这么托着它，就够不着我了。” 涂山璟笑着点点头，抚摸了杜飞的背脊。 杜飞回头看了他一眼，伸了舌头想舔舔他，被他眼疾手快地缩了回去。 回家以后，杜飞像累了似的，咣咣地喝了半碗水以后就缩回它的小窝里趴着。 庭萱蹲在那个狐狸头狗窝门口，看了看它，又握了握它的小爪儿：“宝宝你怎么了？是在洗澡那里搏斗过多累到了吗？” 杜飞探头出来看了她一眼，把头搁到了她的手上。 她心都要化了，捧着它的头捏了捏它的腮帮肉，见它没有痛苦的神色，不像是生病，这才放了心。 第二天上班，她的邮箱果然要爆炸了，工作群也不停地跳出消息，她和彬彬一边互相聊着过年期间的见闻，一边慢慢地把所有的待办任务都一点一点地理了出来。没有急的，急的肯定会单独艾特她们或者直接打电话了，全是些年前还有过年期间也上线的卷王丢出来给她们做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彬彬和她都带了饭，就没和曼达、兆宇一起出去吃。 彬彬特意找了个小会议室，钻进去和她聊八卦：“你知道兆宇过年期间和那相亲对象掰了吗？” 庭萱刚夹起涂山璟给她做的千层鸡蛋卷，闻言惊道：“啊？！咋回事啊？！” 彬彬向门口方向张望了下，见门外没有人经过，低声说道：“曼达偷摸儿和我说的，说看他上午不在状态，然后就小窗口问了他一下怎么了，没想到他都说了出来。说是过年的时候，想去女方家拜访一下，被那个女的给拒绝了。然后他买了一些年货，想要去那女的租的房子那里送给她，没想到在楼下堵到了她和一个男的亲亲热热地出来倒垃圾，那男的还穿着睡裤裹着羽绒服呢，没法儿狡辩都！” 庭萱咽下了鸡蛋卷：“怎么这么戏剧性……？所以是那女的脚踏两条船？” 彬彬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谁道了？兆宇也很不理解，既然有对象，干嘛还出来相亲，后来好像那女的说她的对象家里不同意，嫌条件不好，她又不舍得断，只好顺从父母在外面相着，然后家里的对象也没断。总之兆宇很是震惊，一顿大崩溃。” 庭萱喝了口水：“真是的，做的事也太不地道了！这不是相亲欺诈吗？” 彬彬夹了口菜：“可不么！所以兆宇估计也是越想越恼火，这才突突地都跟曼达说了。曼达怕我们过后问他和对象相处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吃喜糖，这才告诉我，让我们别问，小心触碰他的伤心处！” 庭萱点点头：“知道了，不问不打听~只能盼望着时间流逝，他能自己淡忘吧。” 庭萱年后一直忙到了正月十五。到了正月十五附近，客户也无心工作，都是些收尾的活儿，没有发来新要求，所以她得以正点儿下班。 她一边往身上套羽绒服，一边给涂山璟发微信：【我下班啦~你遛完狗直接去我给你发的这个地址哈，我们吃完饭在外面看看灯。】 涂山璟给她回了个“好”，还附上了一个微笑捧脸羞涩状的玲娜贝儿的表情包。 她看了一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表情包，还挺像他本人的呢。 她拎着包路过设计组的办公室，正好看到兆宇走出来。见她要下班了，兆宇对她点点头：“下班啦？” 庭萱笑道：“嗯呢，我先撤了，你也能早点就早点回去过节吧！” 兆宇恋恋不舍地挥手：“好的，我收收尾就走，回见。” 庭萱和他挥了挥手，去打卡下班了。 她选的饭店在一处灯会附近，大过节的，人很多，饭店又是有名的特色菜饭店，若不是她事先预定了座位，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上。 涂山璟比她先到，此时正坐在预定好的靠窗的桌子旁。见她走进来，他开心地站起来和她挥手，高高的个子十分显眼。 第113章 上元灯节 庭萱感觉饭店里好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和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脚下加劲儿快步走了过去。 她脱了羽绒服放到一旁，问他：“你看菜单了吗？想吃什么？” 他把菜单推给她：“你先点，你点完了我再补。” 庭萱也没跟他谦让，拿过菜单看起来。这是一家中式新融合特色菜，翻译过来就是店家想怎么混搭怎么做都是自由的，所以有好多新奇的组合。 她喜欢新奇的，点了蒜香黄油鸡和白果烧羊肚菌，就把菜单递还给了涂山璟。 涂山璟点了一道陈皮话梅小排和白灼菜心，问她：“主食吃什么？” 庭萱知道他吃不了太甜的，所以点了一份没那么甜腻的山楂馅汤圆应个景儿，问他：“再来个竹筒糯米鸡饭行吗？” 涂山璟点点头，看见菜单上有他熟悉的凉糕，又追加道：“嗯，还想要一份这个古法红糖凉糕。” 庭萱知道他这是想家了，回不去吃点儿记忆中的老味道也是好的，就一点头，叫来了服务员点了菜。 菜的味道很好，他们吃得很满足。尤其是涂山璟，借由那盘凉糕，短暂地回到了他回不去的青丘——母亲给他做过的凉糕，和这里的味道很像。 然而他心里清楚，都是凉糕，浇点儿红糖汁，味道又能差到哪里去呢？不过是自己在咏今怀古，借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梦回青丘片刻罢了。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留在这里，但是过去也并不是就消失不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片类似的阳光，旧时光伏在记忆里，时不时就会出来袭击他一下。 好在他有抵挡的解药。他抬头看了看嘴巴鼓鼓地在吃汤圆的庭萱，这一点点伤感也就悄无声息地消散掉了。 庭萱见他看向自己，举起汤匙舀了个圆圆的雪白汤圆问他：“这个不是太甜的那种，尝一个？” 涂山璟乖巧地点了点头，凑过去张开了嘴。 庭萱一顿，她本意是给他展示一下，没想到他要她喂。之前在家里虽然喂过了几次，在外面这样喂他的同时也喂别人狗粮还是第一次。 然而她看着那微张的红润双唇，那湿漉漉的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般地把勺子递了过去。 涂山璟并没有一口吞下，而是咬了一口，那鲜红的馅料便从软糯的白色外皮中流淌了出来。 白脸白皮儿，红嘴红馅儿，庭萱突然觉得这汤圆在某种意义上和他有一点联像。 她听到隔壁桌两个女生在蛐蛐他们，但是她不在意了。 自顾自地守在他们这一方小桌子，她感觉自己像有了布结界的能力似的，结界里面是岁月静好，结界外面是风言风语。 原来那些情侣可能也不是故意秀恩爱，大概是眼里只专注地看到了彼此。 吃过了饭，夜色已深，外面砰砰地接连放起了烟花。 她和涂山璟付了钱走出饭店，往不远处的灯会那里走去。 此时看过去，已经是一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入口处一条蜿蜒的巨龙，身上鳞片都是细小的彩灯，身体还会动，一闪一动地在张牙舞爪，霎是威风。两边有娇艳欲滴的荷花灯、古朴典雅的宫灯、栩栩如生的金鱼灯、繁复精巧的走马灯……一路铺了开去，在月下在树旁，璀璨夺目，各展光芒，灯树千光，花焰齐开。各处空地上还有那舞龙舞狮的，唱歌跳舞的，戏猜灯谜的，好不热闹。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涂山璟见这上元灯节的热闹，古今也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不禁唇角一翘。 他这微微一笑，让身边正偷瞧他的庭萱放了心。 她担心他想家而伤感来着。如今见他展颜，便也笑了起来，抬起手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处猜灯谜的摊位开口道：“我们去看看那边难不难？” 涂山璟低下头看她，一扬眉毛，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走近，见那是主办方设置的一处猜灯谜的处所，猜对五个以上者还有奖品。 庭萱看那奖品是长柄玻璃灯，做成了各种花朵的样子，有莲花的、牡丹花的、桃花的，还有她叫不上来名字的若干花朵形状，颜色各异，流光溢彩，还怪好看的。 涂山璟见她张大眼睛端详着那些花灯，知道她喜欢，便问她：“我去答一答试试？” 庭萱拍手赞道：“好呀好呀~来都来了，咱试一试，万一呢？” 涂山璟方才见有人猜了两个，心里对那灯谜的难度有了数，便长腿一迈走到旁边排队报名。 他选了个植物主题，感觉会比物品要简单一些——毕竟这世界他不认识的东西还有很多。 主持人展开题卡：“来，第一题：花中君子艳而香，空谷佳人美名扬。风姿脱俗堪钦佩，纵使无人也自芳。” 涂山璟想了想，答道：“兰花？” 主持人拿着话筒鼓掌：“恭喜这位帅哥，答对了！” 然后他又展开一个，卖了个关子：“诶，这个可有点儿难了：树大如伞叶层层，一生可活几千年。人人爱它做橱箱，香气扑鼻质量坚。主要是吧，现在的年轻人估计都没见过橱箱，更别提猜了！” 但是涂山璟并不是现在的年轻人，所以他略一沉吟，忐忑地答道：“樟树？” 主持人大赞：“嚯！帅哥厉害了！来，我们下一题……” 如此这般，连对四道题，涂山璟越答神情越舒展，在听了第五道题的时候还冲庭萱扬了扬右侧的眉毛，意思是志在必得了。 庭萱看他眉下那一点痣随着他的眉毛抖动，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什么事情交给他去办就都很稳妥很安心。 很快，涂山璟答出了第五道题，赢得了围观者的阵阵掌声。主持人把他请到奖品处，他回身对庭萱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挑。 主持人趁机起哄道：“我说的呢，怎么大小伙子为着这花灯来冲锋，感情是为了博红颜一笑呀！” 周围稀稀拉拉地响起了笑声，还有两个人吹了口哨在那起哄。 庭萱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走到了涂山璟身边。 涂山璟却不在乎外界的声音，低下头去问她：“你喜欢哪盏？” 庭萱见那荷花灯粉嫩可爱，但是想起来好像中元节的时候总看到有放的，好像是祈福用的，怕拿了自己却不知道规矩再犯忌讳，就指着旁边另一个粉瓣黄蕊的花灯说道：“我想要那个牡丹灯。” 牡丹向来是寓意着花开富贵的吉祥意思，又没在小说或是电视剧里看过有什么特殊寓意，稳妥一些。 主持人给她拿了过来，笑道：“喏，美女请拿好~还有哪位朋友要挑战的吗？” 庭萱接过了那盏灯，见花蕊中亮着淡金色的光芒，粉色花瓣晶莹剔透，旁边还衬有几片深绿色的玻璃叶子，灯杆也很精致，便开心地和涂山璟道谢：“小璟，你真厉害！多亏你我才拿了这盏牡丹灯！” 涂山璟见她开心，也展眉一笑，低声道：“不谢，只要你开心。还有，这个是芍药。” 庭萱和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提起灯端详了下，奇道：“咦？你如何区别开的？我只知道牡丹和芍药很像。” 涂山璟抬手抚过那盏灯的叶片，答道：“茎干和叶子不一样。牡丹的茎为木质，较为粗硬一些；芍药的茎干为草质，更细软一些。牡丹叶宽，圆润，颜色稍浅一些；芍药叶狭窄，颜色更深一些。” 庭萱想着应该是他平时画画比较注重观察这些细节，又或许青丘公子也售卖过花朵，总之，他是博学的，这方面可以算作半个植物学家，他说的肯定对。 *引自卢照邻《十五夜观灯》。 第114章 记忆突回 于是她抬手微微敬了个礼，笑道：“多谢青丘师尊指点，小的记住了！” 涂山璟忍俊不禁，回了她一礼：“不敢当~不敢当~” 他们相视而笑，接着往华灯深处走去。一路上也有提着灯的路人，但是大多是塑料或者纸做的，所以庭萱手里这一盏与众不同的颇吸引了一些目光。 这时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头戴白色毛线帽的女孩子走过来问她：“小姐姐，请问一下你手里这个灯哪里买的呀？” 她后面站了一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孩子，和她戴着同款不同色的姜黄色毛线帽，拉了拉她的衣袖：“祖宗，你都买俩了，还不够哇？” 小姐姐一甩手：“一进来就买了，越走越能碰到好看的，买早了！我就想要她这种的，多古风！” 庭萱看那个男孩子手里拿了一个塑料的兔子灯，还有一个纸糊的红灯笼，笑着对她指道：“我这不是买的，是在那边做游戏赢的，猜灯谜。” 女孩子听了叹了口气：“那完了，我没那能耐，我对象也是个完蛋货！谢谢小姐姐啊！我回头上网搜搜同款吧。” 庭萱听了，把灯凑过去借她照了个相，这才道了别继续往前走去。 此时烟花正盛，气氛达到了顶峰。他们手拉着手，肩碰着肩，在烟花下抬头共赏。 暗色的天幕中，一朵金色的烟花腾空而起，在高空中“砰”地一声炸开，霎时间夜明如昼，随即又绽开成数朵小的，纷纷灿灿，绚如星陨。 庭萱感觉涂山璟的手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旁边一个路人匆匆挤过去。但是当他走过后，涂山璟的手也没放下，他的头也低了下来，下巴轻轻地放在了庭萱的肩膀上。 庭萱不敢转头去看他，因为怕自己在外面被亲，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子，但是她擅自感受到了旖旎的氛围。 涂山璟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耳朵，正是一番耳鬓厮磨。她感觉自己原本冻得有点凉的耳朵尖涌上了热度。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无言地拥住她，贴着她，汲取着温暖的同时也回给她温暖。 烟花落尽，人群散开，他们也走到路边。感觉地铁会有很多人，庭萱怕把玻璃灯碰坏，决定打车。 灯会距离他们的出租屋并不太远，所以他们没多久便到了家。 杜飞趴在窝里睡觉，见是他们回来，只抬了下眼皮，哼唧了一声，就又睡了过去。 庭萱把玻璃灯放好，问涂山璟：“你出门之前遛狗了吗？” 涂山璟刚洗好手出来，闻言点了点头：“遛了，让它接着睡吧。” 庭萱放了心，拉开窗帘，见一轮圆月浮于阳台的栏杆和屋檐之间。头顶的晾衣杆上的水晶挂饰被窗帘碰到，此时正晃动着，反射着晶莹的月光。 涂山璟也走过来，把手放在她肩上，开口道：“我们那时候，上元灯节灯期有三天。十四日夜唤之‘神灯’，放于家中神位、宗祠前，用以祭神明和先祖；十五日夜叫‘人灯’，放于门窗、床第等处，用来避邪除虫；十六日夜为‘鬼灯’，放在丘墓、原野中，游魂得之可以脱离苦海。上祈天意，下护苍生，神人鬼畜，无所遗漏。” 庭萱听他说着以前的习俗，像听话本故事。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她看着月亮，轻声回道。 第二天晚上，寒风四起。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庭萱在床上辗转反侧。 摸到手机一看时间，快到半夜十二点了，不知道几点能睡着，明天上班会不会困……她猛然想起晚上洗了毛巾和浴巾，她晾的时候还没起风，不知道夹在阳台的晾衣杆上会不会被吹跑。那时候涂山璟遛狗去了，估计是不知道要往回收的。 于是她轻手轻脚，裹了厚厚的珊瑚绒浴袍，打开卧室的门走到了阳台边上。 涂山璟睡觉时一定要拉窗帘，因为他那时候的晚上并没有那么多光亮，现代城市夜晚的霓虹灯会晃得他睡不着。 庭萱听着他深长的呼吸声，想着先拉开一角窗帘看一看毛巾掉了没，如果掉了就不用去收了。 窗帘外面是一轮圆月，清冷冷地散发着辉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忽然想起这句俗语，不禁被那仿佛离得很近，伸手可触一般的明月吸引了去。 定定地看着那轮月亮，仿佛世间的悲欢离合都与它无关，又都与它有关。 她见毛巾被大风乱卷，上下翻飞着，轻轻地打开阳台门。 一阵风挤了进来，吹动头上的水晶挂饰，碰到窗户上，发出微小的“叮铃”的声音。 她赶忙抬头去够那水晶，想把它握住怕把涂山璟吵醒。 银色的月光穿过剔透的水晶体，射入了她的眼睛中。 忽然她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亮光扩散开来。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像置身于一个两侧都是无数屏幕的长廊，每一个屏幕上都有她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古装，被人打倒在地，又被他从尘土里轻轻地扶起。 她也拿着一盏芍药花灯，只不过那盏好像更精巧，在给他引路。 她给他洗头，两人湿淋淋地在温泉里泡着，他握着她的手给她解毒。 她被他扑在身旁依偎着，盖在隐身毯中，敌人就在几步之遥，她却只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他的心跳。 她为了不被玱玹抓住涂山氏的把柄，把马车驾到了赤水河中，以为自己要死掉了，第一次惊觉自己还有那么多想和他一起做的事尚未完成。 她被岳梁欺负，他远远一柄飞剑把岳梁的胳膊扎了个对穿，却又不得不迫于形势谎称把她许给了丰隆，自己却在门外披着雪守了大半夜。 她请求他以后不要再把她送人，他红着眼睛握着她的手，说“我答应你”。 她说怀念妈妈做的糖醋排骨，他听她说了配方暗暗记下，亲自下厨给她做，味道还原了十成九。 她与他赴宴，涉险后费尽心机，终于保他平安，还重获涂山氏藏宝图。 她随他回府，筹备大事小情，和他一起吃年夜饭，许愿：愿我如星君如月，长喜乐多康健。可惜后来那愿望竟没能实现，果然说出口的愿望就不灵了。 她被污蔑清白，为了自证提出查验，他愤而阻止，却又不得不向奶奶、向封建势力低头以还她公道，含泪问她：“痛吗？” 她陪他同进圣地，与鬼方家的高手殊死缠斗，最终险胜取回了屠灵剑。 她给他出谋划策，抵御皓翎和中原边境的疫病，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她送他庭院中的白玉兰，告诉他“穷尽一身无所有，聊赠青丘一枝春”。 她同他赏花，他给她吹曲，吹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关雎》。 她为他解药，坦白她不是兰香，而他理智全失之时仍说出“你就是你”。 她听他说要给她一个名分，以为是妾室，告诉他“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何必要追究是劫是缘”，却不知他暗暗寻了胡管家询问如何抬身份之事，想要她做他的妻。可惜很快变故突生，恋人离分，昔日的拳拳爱意化作了误会和不解，而最终又消于绝望的流年。 她忘不了他们紫藤花树下的亲吻，缱绻缠绵。可她曾说过“你的吻是咸的”，谁料她的无心之言，竟成了日后谶语，流着泪，所以咸。 若枫牺牲，小灰身死，痛心疾首之时，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看向被诬陷被捂嘴的她。 她千里迢迢，一路摧枯拉朽，直奔西炎城。又百般筹谋，历尽艰险，终于囫囵救出了破碎的他。 *引自李白《把酒问月·故人贾淳令予问之》。 第115章 有点割裂 她化尽一身灵力，只为换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完好的头脸，自己却被打回原形，以狐身吸引走了原本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助他脱逃。 她被困在五神山，夜不能眠，不是闭上眼就能看见他满身伤痕闭着双眼流着血泪的样子，就是盘算着如何逃离看守重重、结界牢固的五神山，哪怕她心里清楚，随着时间的推进，他怕是已经开始放弃了想她，转而爱上了给他救赎的玟小六。 她终于逃脱，再相逢时彼此都是狐身，他以自身同族灵力助她，她却不敢立时化为人形。 她寻到他的附近，默默守护，看着他和玟小六温静相处，心痛如绞却又不敢打扰。 她被他发现真身，却因着为他发过的毒誓而无法吐露真言，又没法回答他是不是从未骗过他的问题，眼见着他失望地卸下了最后一丝追问的力气，从此与她各走各路。 她病危得他和小六相救，纠缠的命运从此再难分辨谁欠谁更多，只能遵从内心的不舍，清醒地沉沦。她恨不起来他，也恨不起来小六，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但是命运总是弄人。 她陪他卷土重回涂山府，解他燃眉之急，他终于隐隐约约醒悟到她也许有着不能言说的苦衷，她却不愿再起波澜，决定自己退出，保全他，成全小六。毕竟大王姬看中的男人若是成了负心汉，两个帝王的雷霆之怒，她和他都无力抵抗。 她还他一身的康健，他为她寻来如初的容颜。但是纵使相貌如初，心境也再难还原。 最后的最后，她成全了玱玹、相柳、小夭、丰隆，也为他铺好了皓翎王婿的路，功成身退，为解小夭的情人蛊被取心头血，在匆匆赶来、泣不成声的他怀中含泪而逝。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只想保留那些温暖的细小的片段。她给他穿衣梳头，她陪他外出、历险，帮他谋划，他给她买衣服首饰，救她、护她，予她温柔。 天阔地远，百转千劫，如今他就在眼前，她却已拂去眷恋。 她转身看向此刻熟睡在自己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这个世界。明明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玱玹能够当上帝王，相柳和丰隆不用战死，他也可以做皓翎王婿还不用身弱命减，也没有一个惦记着死去白月光的恋人。 这种感觉很割裂，作为白兰香，她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身死，已经放下的那个时间点，作为白庭萱，她又和这个男人纠缠到了一起，还浓情蜜意地一起看灯会。 回忆一瞬间全部涌上来，桩桩件件，恩怨抵消或是余情未了，她仿佛承受不住这汹涌的浪潮似的，蹲了下去。 紧紧抱着膝盖，她不由得颤抖起来。 自己该怎么处理这送上门来的大礼？ 命运之神到底什么意思？明明让她摆脱了那世界得以回来，却又追着丢过来这个男人给她，她再一次踏入同一条沉沦的河流，干脆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好，偏偏又让她苏醒过来。 此时那沙发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呜咽了一声，像个小孩儿似的，又呼吸沉沉地睡去。 她咬着嘴唇，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指甲紧紧地嵌进掌心，她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这时候毛巾也不用顾了，她站起身把窗帘又拉好，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仰面朝天地躺着，眼前像在过电影，一幕一幕挥之不去。脑子里也一团乱麻，左边在列表一笔笔计算着利弊，右边在文档上自动打出各种情绪的文字。 一夜无眠，脑袋像要爆炸，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天亮以后她好像睡着了一会儿，但没多久闹钟响起，她蔫蔫儿地爬起床，像一阵风似的飘进了洗手间。她抬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眼下一片青黑，眼中一片赤红，下巴还连夜冒了个痘，状态糟糕透了。 心脏像擂鼓，无时无刻不咚咚地跳个不停，浑身疲乏无力，像被人揍了一顿，她不禁感慨到底是年纪上来了，熬一夜居然这么难受。 虚弱地推开了门，她看见那个男人系着围裙，站在厨房，正在给她煎鸡蛋卷。 回头见她出来，他一副好颜色，脸也白嫩嫩，眼睛也水润润。他绽开了笑容：“小萱，早呀~” 庭萱闻言哆嗦了一下，简直要把这个阳光开朗的涂山璟当成了具有另一个不同人格的傀儡。 涂山璟见她不答，脸色也不好，关了火走过来，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庭萱下意识地一躲，离开了那双温暖的手。 于是涂山璟睁大了眼，缓缓放下了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该不知所措的是我呀！庭萱在心里大喊，但是又没法儿和他说，毕竟他是还没遇到她的时候穿越来的，若要用他以后尚未做过的事情来怪罪现在的他，似乎也不那么地道。 她只好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昨天没睡好。” 涂山璟这才舒展开了眉毛，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原来如此，那你先喝点热水。今天要不要请假啊？” 庭萱茫茫然接过，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食道一直流到了胃里，仿佛激活了她困倦的身体。她回道：“没事，今天有重要的会，不去不行，我中午看看补一觉吧。” 涂山璟点点头：“那我再给你加个菜今天带饭吧，省得你订外卖还得走去楼下取餐。不要太勉强了。” 庭萱听着他这话，苦笑了下：“嗯，多谢。”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自然而然地关怀我，我不习惯。 自从她以狐身与涂山璟分离以后，即使那之后隔了五年又再得以相见，但那时的他的心已另有所属，对她也是怀疑夹杂着不敢靠近，直到最后才有那么一丝松动。 她曾经日思夜想的温柔，如今真被他用到了自己身上，像冷的时候骤然进了桑拿房，她怕反差太大她受不了，会心脏爆裂。。 心事重重地吃着早饭，好在涂山璟紧急去加了个菜，并未来得及坐下和她一起吃，也就看不出她的异样，就算看出来了，也会以为是她没睡好，身子不舒服。 他把新炒出来的蒜蓉油麦菜夹进饭盒，在旁边摆了金黄的鸡蛋卷，想了想又开了冰箱夹出了几片火腿，一筷子辣白菜。 “哒”地一声扣上便当盒盖，他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临时拼出来的便当，有点简陋，你中午凑合着吃吧，晚上我再做点好的。” 庭萱匆匆几口吃完了早饭，正在擦嘴，闻言挤出了个微笑。 “谢谢。晚上也不用太隆重，随便做一下就好。”她避开他的目光，拿过饭盒塞进她的托特包里，穿上外套和鞋子就上班去了。 这一天过得如此漫长煎熬，她几乎是缩在办公椅上，机械地做一些整理类的工作。文案需要灵感，她大脑宕机，里面又乱糟糟地塞了好多记忆，实在没法儿做创意类的工作了。 然而当她回家，她发现真正的煎熬才开始。 涂山璟来门口迎接她，顺势要抱，她假装没察觉到，蹲下摸起了杜飞的小脑袋：“宝宝乖~” 眼角余光看到涂山璟放下的手，指尖纤细，白里透着一丝粉，美则美矣，美得让她不敢靠近，怕打碎。 “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排骨。”他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和平时一样温柔。 “嗯。”庭萱站起身，换了鞋去洗手。 她吃了一块就吃不下了，因为想起来他给她借了客栈厨房做的那次，一起吃的人已经有不在的了。 第116章 噩梦来袭 见她只拣着拌黄瓜凉菜和孜然烤口蘑吃，涂山璟握紧了筷子，问她：“是排骨做的不好吃吗？醋放多了？” 他知道她不喜欢太酸的。 她原本放空的眼神儿恢复了过来，幽幽地看了过来，对他一笑：“没，你做得蛮好吃，只是我现在没胃口，吃不下太油腻的。” 涂山璟听了，摸了摸她的头，稍微心安了一些。这一早晚他看她感觉都有点儿不对劲，不过她昨天没怎么睡好，估计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下就能好了。 他也没说别的，静静地吃完饭，默默地洗了碗筷，和她看了会儿电视，她洗漱后就去卧室酝酿睡眠了。 他躺在沙发上，正在手机上搜索着失眠的对策，听得她在卧室里叫了一声“公子！”，那声音很凄厉。 他一惊，赶忙坐起身来，跑到庭萱的卧室门口，但是不敢直接闯进去，只在门口轻轻地隔着门问她：“小萱？” 里面没有应答，她在呜咽着，又说了句：“水……”。 涂山璟听了，赶紧回身去倒了杯水。 端着玻璃杯回到她的房门前时，他听到她在里面又喊了句“你的眼睛”，终于按捺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她尖叫着“璟！”，一下子坐起身来。 他快步上前走到她身边，在床边弯下身说道：“我在，我在这。” 她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他的脖子能感觉到她的眼泪的濡湿。 “我把你救出来了？”她迷茫地问道。 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只是做了个梦。” 她猛地松开手，问他：“梦？！刚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 他把杯子递给她：“刚才是梦。喝点水吧，你刚才在找水，是渴了吧？” 庭萱愣愣地接过，她刚才是在找水，不过不是自己要喝，而是在给涂山璟找水。 他紧闭双眼，满脸鲜血和伤痕，破破烂烂地躺在城隍庙中。大雨从房顶的破损处落下，外面风雨如注，她对着喃喃要着水的他一筹莫展。 梦里还奄奄一息的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梦。 六神无主地喝了几口水，狂跳的心才慢慢恢复到寻常的频率。 她抬头看向那个黑暗中站立着的修长身影，逐渐恢复了理智。 “我没事了，你接着睡吧。”她对他说道，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 对方有点犹豫，半晌没有回答，末了才“嗯”了一声，慢慢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帮她把门关好。 她躺在黑暗中，眼前一会儿是谷熠滚落的人头，一会儿是黄大老爷吸她灵力时的带着纵横沟壑的脸。 她又睡不着了。 第二天她起床以后，一边感叹人体的脆弱，一边感叹精神的强大，都这么虚弱了，她还能爬起来去上班。 涂山璟这回有了预备，提前洗好了一堆菜，见她走出卧室，问她：“睡得怎么样？今天还带饭吗？” 庭萱往洗手间走：“还凑合。带吧。”然后她借着钻进洗手间中断了这次对话。 涂山璟得了指令，热锅炒菜，开始了他的便当流程。 庭萱依旧是蔫蔫的，而且发现自己有点无法直视他那张脸了。明明是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她会自动脑补上流着血泪的眼睛和翻开的纵横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她怕脑补多了吃不下饭。 今天她倒是吃得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后来就睡好了，涂山璟这么想着，替她装完了便当，很是欣慰。 庭萱上班时依旧不在状态，好在手头的case还能再缓几天，她净挑着不用动脑的边角料活儿做，提前把自己的年中总结都给写了——这得是7月份的事情，她按照自己年初规划的内容实现了80%的角度去写，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 不能停下来瞎想，不然就没完没了，得找点事儿做。她这么想着，把出勤表又检查了一遍，成功地揪出自己记错的一天串休，感觉也算没白做工。 下班前，她想来想去，给胜琪发了微信，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胜琪欣然答应，因为她们年后还没来得及见面呢。 她又发微信通知了涂山璟今天不回去吃的事情，他只回了个“好”，幸好没有多问。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想要逃避看到他的消息了呢？以前没事儿就会掏出手机看一看，看他是不是又汇报了自己的行踪，或者给她发来了途中拍的照片。 晚上她选择去胜琪家，两人点了披萨外卖和一堆小食，高热量的碳水和蛋白质食物令她的心情好了起来，她问胜琪：“你看的那些小说，有前世今生吗？” 胜琪抹了抹嘴：“当然！那是一大热门题材哩！怎么，你有兴趣了？我把某网的地址和账号发你呀？” 庭萱摆摆手：“拉倒吧，你在那里看的不得全是肉啊？我想问的是，剧情……的那种。” 胜琪捏起一个厚切薯条蘸了番茄酱：“剧情的也不少。你问，啥样的剧情？” 庭萱斟酌着开口：“就是……今生如果男女主一方来到了另一方的面前，是有什么样的原因吗？” 胜琪“咳！”一声，开口道：“那肯定是想见面才来的呀！前世姻缘未了，余情未消，在神佛面前求了几百年，或者竭力苦寻，才得以今生再见，不都是这样的套路吗？” 庭萱想了想，问道：“那……两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怎么还会相遇呢？” 胜琪笑道：“谁下的定论呐？你怎么知道今生的相遇不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呢？有问过对方吗？对方估计不是这样想的。有没有结果，先走下去才能看不是吗？” 庭萱听罢心头一凛，垂下眼睛思索起来。她已经走下去过了，走到无路可走，走得头破血流，才看到了自己那已经注定的结果。 胜琪见她不说话，过来一撞她肩膀：“咋啦？你和你家那只吵架啦？他不是没死过嘛，哪来的前世呀？” 庭萱心说，他没死过，我死过。死过一次，太痛了，所以如今在那路口，虽然看见的是康庄大路，一片坦途，也不敢往下走，怕一个不小心，陷进路上的陷阱暗坑，跌个骨断筋折，再难爬出来就坏了。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再尝试一次。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不求轰轰烈烈，但求细水长流。不求前呼后拥，但求长相厮守。能和恋人修成正果，再养个孩子，上着班送着孩子去学校，在柴米油盐中慢慢变老，这样的安稳日子也很好。 可是她如今得了个穿越过来的翩翩贵公子，偏偏又和她抵死缠绵过，她之前怕他一不小心就回去了，现在更怕他知道自己实则是虚拟世界中的人物，身世命运早就被众人知道了个清清楚楚。 她实在怕看到他一脸惊诧，眼珠震动着，然后看向她问道：“那我怎么在这里？命中注定的小夭呢？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了？” 她一个也答不上来，也不想去回答。 心灰意冷的滋味儿，她尝过了。 尝过，也就不必再尝，因为那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想到这里，庭萱无奈地向胜琪笑笑：“也没吵架，就是……偶尔会有些忐忑，虽然他说为了我留下来，但是我怕……” 胜琪搂住她的肩膀：“宝宝不怕嗷~我知道你容易想很多，但是你看，现在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他又能挣钱，又对你好，你怕他回去，可人家说了不回去了呀？” 第117章 子乔归来 胜琪又捏了捏庭萱的脸蛋，继续道：“再说了，来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他来的原因和回去的方法，我看也不用找了，说不定本来就是没有呢，既来之，则安之，稀里糊涂过下去得了。不用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而过于担忧，说不定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呢？那样的话你提前遭受的煎熬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说罢她举起红酒：“来，干一个~咱不内耗，要做勇敢女人！” 庭萱听了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也举起杯子：“干杯勇敢女人，向你学习！” 胜琪仿佛很有着那一份破釜沉舟的豁出去的勇气，所以在她的开导下，庭萱觉得自己纷乱的心变得宁静了许多。 她们喝着喝着，竟忘了时间，眼看着地铁末班车时间就快到了。 这时涂山璟发来了微信：【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庭萱低头看了，心中一抽。 随即她回道：【今天不回去了，在她这里睡。你先睡吧。】 涂山璟那边沉寂了一阵子，回了个【好。那，晚安】过来。 庭萱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 胜琪笑道：“是不人家问你了？在外面浪什么时候回家？” 庭萱靠在她肩膀上：“不回了！今天可以在你家住吗？” 胜琪大喜：“那当然太好了！正好明天休息，咱俩不醉不休！把所有的同学八卦都蛐蛐一遍！” 庭萱和她便一边继续喝一边聊，喝干了一整瓶红酒，把高中同学的近况都聊了个遍，顺带着还回忆了一下她们当年的学生时代趣事。 也许是情绪放松，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是失眠了两天身体困倦得不行了，庭萱和她并排躺在床上，最后沉沉睡过去，一夜好眠，一个梦都没做。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的鸟欢快地叫个不停，在树冠处上下飞动。 她揉了揉眼睛，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 胜琪这时候翻了个身，也醒了。 她给了庭萱一个大大的拥抱，女孩子温软的体温带着她爱用的橙花味儿沐浴露的香气包裹了庭萱。 “宝宝早啊~”她呢喃着，张嘴打了个大哈欠。 庭萱在这一室阳光中感觉无比温暖，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她回道：“早呀宝子！爱你~” 胜琪收了哈欠，抬手揉了揉挤出眼泪儿的眼睛，笑道：“我知道！早上吃点什么？我这里还有上次买的意面，做给你吃呀？” 庭萱搂住她的肩膀蹭了蹭：“好哦~” 于是她们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这才挣扎着起床。庭萱先洗漱，胜琪去准备番茄。等庭萱洗漱完了，她出来烧水煮意面，换胜琪去洗漱。 胜琪把头发扎起来又戴了个紫色小兔子的发圈，给她做番茄肉酱。 庭萱在越来越香的的房间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涂山璟九点多给她微信留了言：【白天我有课，大约4点到家】。 她想了想，还是回了一个：【才醒，知道了】。 胜琪这时候唤她：“小萱，brunch做好了哦~你喝果汁吗？” 庭萱放下手机，对她摇摇头：“不喝，有限的热量额度，我要用到多吃点好吃的上面去。” 胜琪把番茄肉酱意面装盘，对她一扬头：“小机灵鬼！” 她们挑了个综艺下饭，一边看一边吃番茄意面。意面煮得很筋道，番茄也不酸，和咸香的肉酱搭配得刚刚好。 庭萱这几天没睡好，吃饭也没什么胃口，这时候才觉出来饿，吃光了一盘子的意面。 又在她家赖了好久，帮她缝扣子，替她选网购的衣服，到三点多胜琪问她下一顿是吃炸鸡还是烤鸭，她才惊觉在人家已经待了这么久。 要是连吃三顿饭，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她起身告辞回了家。 下地铁时她看了眼时间，刚好四点十分，想着可能涂山璟也差不多能回来了。 不料走到自家楼门口，她除了看到了涂山璟的身影，还看到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齐肩的棕色波浪卷发，看起来很有光泽护理得很好。穿着一身米色的大衣，袖口一边三个金扣，离得远也知道那大衣很高级，因为质感上乘又挺括。她背了个小香的中号cf包包，颜色是庭萱之前看好的浅粉色，脚上穿了一双黑色过膝靴，露出的一截大腿很细，不知道是光着还是穿了很自然的光腿神器。 庭萱想要躲一下，但是涂山璟已经看到她了，她只能走过去。 女人背对着他在和他说话，酒红色的指尖转着涂山璟的钥匙圈：“小余老师，你晚上做什么吃呀？我帮你打下手？” 涂山璟回道：“多谢，不过不用了，你刚才不是说在附近办事吗？” 女人笑着回答：“办完了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庭萱见她眉毛精致，根根分明，一双细长眼，贴了假睫毛显得十分妩媚，口红是很秋冬感觉的烟熏酒红色，和指甲遥相呼应。 一股脂粉味儿的香水味袭来，很独特。像是舞会结束后零乱的梳妆台，散落着尘嚣的月光。 涂山璟对她点点头：“回来了？” 庭萱也点点头：“嗯，回来了。” 那女人疑惑地问涂山璟：“小余老师，这位是……？” 涂山璟张嘴刚要回答，被庭萱抢了先：“啊，我是他邻居。” 于是涂山璟闭上了嘴，只睁着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不多嘴。 女人见是他认识的，也不过多纠缠，伸手把钥匙给了他：“那行，改天的吧。小余老师，我们下次上课见！” 说罢她和庭萱也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庭萱在她带起的一阵香风中吸了吸鼻子，然后开门也进去了。 涂山璟紧随其后，一路跟着她走到了电梯门口，开口道：“晚上吃过饭了吗？家里就剩一些茄子了，要做的话怕会有点久，我们出去吃？” 电梯到了一楼，“叮”一声开了门。 庭萱便先走了进去，按着开门键，抬头对他说道：“也行。随便吃一口吧。” 涂山璟走了进来，因为没做亏心事，所以也没和她解释刚才王子乔的到来。 还是她忍不住，开口问他：“刚才那个小姐姐……是你的学生？” 涂山璟点点头，回道：“就是之前那个伤了手的王小姐。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差不多才养好，之前又一直在国外过年，最近才回来。” 庭萱听了，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感慨了一声：“果然是富家女，穿着打扮的都好好看。” 电梯门开了，她走了出去。 涂山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后面的头发有一丝凌乱，应该是没梳到。 她裹着羽绒服，下面穿了条牛仔裤，是和他一起去商场逛街的时候为了凑满减买的。 心里觉得她这个样子也很可爱很好看，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处。 她一抖，随即掏出钥匙，开了门往前一推。 于是她那身子也随之前倾，头发离开了他的手。 涂山璟略有失落地垂下了手，手指间还残留着她头发细软的触感。 进了房间换了鞋，庭萱又问他：“那她今天怎么想着到你这里来？” 涂山璟回道：“我钥匙不见了，快到小区才发现。这时她发微信说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串钥匙问是不是我的，然后说她刚好要来附近金融广场办事，就开车顺路给我送过来了。我就没来得及买菜。” 庭萱看他一脸毫不开窍的淡然，心下想了想，摸不准他那个富婆姐姐学员是不是借故想要来接近他。 第118章 辟邪剪梦 她的恋人固然好，但是人家是白富美，自然有很宽广的选择范围。 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此时见了他那个无知无觉的样子，心下不知怎地，涌上了一阵气不过。 他浑然不知，抱着杜飞问她：“我们待会儿去吃什么？” 庭萱放下了她那托特包，换了个淘来的一百块钱紫色毛毛包包，把手机钥匙纸巾丢到里面，回身说道：“我想吃麻辣烫。” 涂山璟一愣，瞧着她的脸色，没看出她是生气还是在外面不开心了。自打他刚来那次吃了隔夜菜和麻辣烫坏了肚子，她再也没给他吃过麻辣烫。 庭萱见他和杜飞一样，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她，心里有点软，追加了一句：“有骨汤的，你可以吃不辣的。” 之前当丫鬟伺候他伺候了那么久，吃的用的都算他赏赐来的，有什么想吃的也不能去吩咐涂山府小厨房做，只能期盼着今天的菜色刚好是她喜欢的。 想到这里，她决定小小报复一下这个资本主义地主阶级大财主，毕竟她是平等自由的现代人，穿过去给他当丫鬟当了那么久，没少吃苦。 附近有家麻辣烫的小店，可以带着宠物进去，于是她图省事一样让他把杜飞也带着，吃完饭回来时顺便就遛了。 涂山璟坐在热气腾腾的小店里，店里面辣椒和麻油的气味让他打了个喷嚏。 惶惶然地用胳膊掩住了嘴没让飞沫喷出去——这也是她的教导。她这两天一直都不太对劲。难道……她看到刚才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拈酸吃醋了？ 他思索着，看她夹起一根沾满了红油的绿叶菜，放到了嘴里。 她辣得直抽气，“嘶”了一声。 他赶忙把花生露递了过去，又轻声嘱咐道：“这个解辣，但是有点凉，你慢慢喝。” 庭萱反被他伺候了一下，心里气儿顺了些，于是抬头给了他一个笑脸。 他得了这难得的一笑，也翘起嘴角回应了一下，心里的忐忑渐消，垂了眼睛笑眯眯地吸溜了一口骨汤。 两人吃完，交了钱去小区里面遛狗，涂山璟和她说道：“小萱，我查了，网上说失眠做噩梦有可能是精神太紧张了。” 庭萱听他还自己私下搜索了，心里又软了些，看着杜飞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嗯”了一声。 涂山璟又道：“是不是你年后上班太累了？要操心的东西太多了，可能紧张焦虑，或者是……” 庭萱听他支支吾吾地，抬头看他，问道：“或者是什么？” 涂山璟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眼下扑出两道暗影：“我不知道，但是在我们那里，也有可能是受了惊，撞了邪，需要压一压。” 庭萱想着，可不是邪门么，莫名其妙地碰见只黄鼠狼问她话，然后她就穿越了，还被扎了心，回来以后他又穿过来了，若不是有玄学，那她简直要疑心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精神分裂出现的臆想和幻觉。 想到这里，她抖了一下，隔着袖子捏了捏涂山璟的胳膊。胳膊细细的，骨头很结实，有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若是幻觉，那也太逼真了些。 涂山璟见她突然上手摸他，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这几天又实在没挨着她的边儿，所以他像渴求抚摸的杜飞一样，挨过去给她摸。 可惜她只捏了两下就松手了，问他：“那……你知道什么法子吗？辟邪驱魔的那种？” 涂山璟点点头：“驱魔……没到那个地步，辟邪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手段。” 庭萱其实还心有余悸，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着，听他这么说，抬头看向他：“那行，晚上你帮我施展一番，要是能睡好比什么都强。” 等他们遛完狗回了家，涂山璟蹲下擦狗。庭萱先去洗了手，出来以后余光里看到窗外灯火阑珊，忍不住走过去呆呆地凝望着那绚烂。 涂山璟洗过了手，也走过来，在她身后轻声开口：“在看什么？” 庭萱喃喃地回了句“没什么”。她只有看到那万家灯火，才有回到了现代的实感，不然她总会一时晃神儿分不清。 涂山璟让庭萱把他们元旦做的那条手串找出来，把手串戴到她的右手腕，他把她的手腕贴到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庭萱不敢打断他，只定定地看着他。 他念完，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放下她的手腕叮嘱她：“没有灵力，我不知道这清心诀能起多大作用，不过聊胜于无，看看有没有效果。运气左进右出，这次是要吸走邪气，所以切记要戴在右手上，去洗手间前记得摘下，不能戴着进去。” 庭萱手一颤，听着玄乎乎的，但是他是古人他会修炼他说的算。 她看他又拿了个剪子，用她单位过年发的礼品的包装红布裹上，又念了些什么放在她的枕头下面，回身对她说道：“这可以剪梦，你晚上要小心不要碰到划了手。” 庭萱连连点头，看他还挺有那么一回事儿的，不是个得道高人也算个散仙，虽然灵力尽失，但是招式还在，估计多少能管点儿用。 晚上庭萱和家里视频了一阵子，又给杜飞梳了梳毛儿，把过年回来以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自觉心情也放松了，体力也消耗了，环境也舒适了，处在一个很好的可以迎接睡眠的状态了。 她像要参赛的选手似的，拿着从阳台取下来的新洗好的枕套，站在卧室门口对涂山璟一握拳：“我要睡觉了，晚安！” 涂山璟一晚上没落着和她说几句话，此时便坐在沙发上抬起眼，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加油。” 庭萱笑笑，没想到睡觉这样寻常的本能，有一天也需要她加油才能完成，但愿今天借他施展的那一套能睡个好觉，做个好梦。不，不做梦最好，她最近梦到的过去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哪怕是好梦，她也怕梦中急转直下，突然就把她拽入可怖的深渊。 她点了一个香薰蜡烛，平躺了一会儿，在莓果的香气中感觉到了一丝困意袭来，夹灭了烛芯，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涂山璟在外面沙发上坐着，他有心想要守一守，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邪祟。他本来还担心麻辣烫让自己吃坏肚子，但是这家小店虽然小，却显然没有连锁的科技加狠活儿的预制菜和料包，都是新鲜现煮的，所以此时他没有什么问题。 这世界虽然也有灵异事件，但是他看那电视里最终都是被科学解释了的，并没有他那个世界那些法术灵力的，鬼神之说自然也变成了传说，没有人真的看见过。 但是自己的到来，就正是一个很好的反例。他目光炯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若不是失了灵力，以他的天生灵目，自然能看破一切上门来的邪祟。可惜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除了视力好点儿，听力灵点儿，与一般的人类男子并无太大区别。 好歹还剩了一身纯阳之气，不知对方会不会被镇住，他一边在脑中回忆起以前粗略浏览过的神鬼狐精书籍，一边暗暗地想道。 早知道，细细看一看好了，不至于书到用时方恨少，除了没有灵力注入的口诀和祝福，只剩一副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卧室里庭萱又出了动静，这次像是在求饶。 他屏息凝神，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了开来。 庭萱把被子踢了开，露出穿着睡裤的腿。她光着脚，纤细的脚踝映入涂山璟的眼帘。 第119章 并无用处 “钧亦，放我走……”她喃喃地说着梦话。 涂山璟眉头一皱，这是个男人的名字，而且他从未从她的口中听说过，想来不是她的朋友或者同事一类的。难道……是来寻她的那邪祟的名字？！ 下一秒，他看到庭萱抬起脚挠了挠另一侧的小腿，像杜飞平时挠痒痒一样。 “玱玹……五神山……不……”她又嘟囔着不成句子的话语，涂山璟听了，却如遭雷击！ 玱玹是他那个世界的西炎王子，在皓翎做质子，就住在五神山。如果说玱玹这个名字是偶然的重名，那么加上了五神山这个地名，就肯定无误了！她这是……梦到了他的世界？ 这时庭萱横躺着两脚蹬动，双手也跟着刨，像是杜飞被放到了地上的时候，四肢着地在奔跑似的。 涂山璟简直以为她中邪了在抽搐，忙跑过去抱住了她。 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放我走！我得下山去！”，说罢竟然不轻不重咬了他一口。 涂山璟从她嘴里收回手，摩挲着她的背安抚道：“不怕不怕，是在做梦。” 她听了他的声音，紧紧地抱住他：“璟？！我见到你了？” 然后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陈设，又问他：“这是在现代？！你怎么在我房间里？我在做梦吗？” 涂山璟见她还有点糊涂似的，很耐心地告诉她：“是在现代，在你的家里，我是穿过来的。你现在没有在做梦。” 庭萱抬手扶上了额头，闭着眼睛，呼吸很急促。没过多久，她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他：“我知道了。没事了，你去睡吧。” 涂山璟没走，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问她：“你是……梦到你去了古代吗？” 庭萱摆摆手，无力再回忆似的，又像不愿多说：“好像是……我记不得了，有的梦醒来就忘。我好困好累，想睡了，你先出去吧。” 他那么相信她，说什么都信，所以好糊弄。 涂山璟见她情绪还有点不稳，但是很不愿他在这里待着似的，抿了抿嘴说了声“好”，走到了她的房门外，悄悄替她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口，长久地伫立着。 他没有办法了。所以他只能守在她的门前，替她抵挡一下或是能够及时进去安抚她。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他的脚步停在了门口没有离去。 她闭上眼睛，流出了两行泪。 她还沉浸在五神山那漫长的五年里，一次次想要逃脱却被抓回去或是突破不了结界，担心他到不了清水镇没有被救，担心他被救了以后喜欢上别人，她在梦里急得不行！ 四脚着地奔跑着的记忆如此鲜明，她想说其实光脚的狐狸走多了也会磨得脚底肉垫生疼，但是她光着脚跑遍了五神山上上下下，只为寻到一处缝隙能让她向他奔去。 不过好在今天的梦没有什么让她心悸不已的恐怖片段，她只是急。所以她沉下了心，慢慢地使用了自己在网上学的呼吸法，想象自己是一片叶子，随波逐流，顺着河水上下翻滚……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方法最终管了用，她最后浅浅地睡着了。 涂山璟在她的门外站了好一阵子，见她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终于慢慢挪动着他酸麻的脚回到了沙发。 熬夜失眠导致的难受什么的，对于他一个神狐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前有灵力是丝毫觉察不出，来了这边以后是依旧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没有体验过。 现如今他硬生生站着守了几个小时，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心跳如擂、眼眶酸痛，全身上下仿佛被车碾了一样的无力，他决定明天再问问李哥有没有什么门路，李哥喜欢国学，也弄金石古玩，平时和他说过一些玄而又玄的故事。 庭萱搜索过的他也搜索过了，如果庭萱那些方法都没用的话，他还是想从撞邪的这个角度入手。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庭萱说的“玱玹”和“五神山”，那是来自他那个世界的名字，不知是不是自己带来了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才引得她做噩梦的。 第二天他见庭萱的状态还好，问她她说后来也睡着了，就松了口气。 吃过早饭他看时间差不多，给李哥发了微信。 手机很快地震动了一下，他赶紧拿起来，看过去却是王子乔给他发来了微信：【小余老师，今天的课可以改晚上七点吗？临时有事，不好意思啊！】 他想了想，从她住处回来，应该赶得及庭萱睡觉，便给她回了个“好”。 庭萱随口问道：“谁呀？” 涂山璟回道：“王小姐，她说今天有事课改晚上了。” 庭萱正喝着热水，闻言一顿，随即又问：“她最近……课上得很频？” 涂山璟点点头：“她说之前手坏的时候落下太多了，最近又想参加个什么新人比赛，多加点课赶一赶进度。” 庭萱听了，也不好阻拦他出去赚钱，只垂下眼睛说了声“哦”。 涂山璟坐了过去，扳过她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她：“你想要我在家里陪着你吗？” 庭萱现在看了他属于是心烦意乱，看不见他反倒能平静些。避开他那双柔情的眼睛，她垂着头答道：“也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我继续收拾收拾。” 涂山璟轻轻把她拉近，想要抱她，被她推了开：“别……大白天的。” 他有点委屈，之前两人想要亲近，可是没管过白天黑夜，他们白天也……抱过亲过的。 可是此时见她不愿意，他也不勉强，只得慢慢地松开了手。 许是庭萱觉得自己对他太冷淡了，看了他一眼，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涂山璟觉得自己一颗心完全被她一颦一笑所左右，她高兴，他就开心。她不高兴，他也跟着难过。 可惜自己能算清错漏百出的十年老账，此刻却看不清她的内心；能百般周转弄来珍贵的货物，却没法帮她解决小小的梦魇。 再努力多上几节课吧，多赚些钱给她买个礼物再领她出去玩一玩，或者领她去看一看他搜索到的那种很贵的心理医生调节一下，她这阵子可能是太累了。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杜飞跑过来缠他，他便领着它下了楼。庭萱没跟他一起去，她说她有点不愿意动弹。 正遛着狗呢，李哥给他回了微信。他打开一看，洋洋洒洒一大堆经验，他都细细看过，从中挑那能实现的记了下来。 回去以后，他给庭萱一粒一粒地洗了些紫葡萄，她说懒得扒皮不想吃，他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沙发旁，又一粒一粒地剥了，给伏在沙发上听着电视背景音玩儿手机的她喂过去。 她一愣，抬眼看他，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开口道：“堂堂青丘公子，涂山二少主，涂山氏未来的族长大人，来伺候我一个平民小女子啊？” 他闻言一愣，不知道她怎么搬出了他陈年的那一套头衔，他素白的三根手指轻轻捏着那颗晶莹如水晶般的葡萄，只是给她送到了嘴边：“嗯，伺候伺候你。再说了，之前同你讲过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不回去，也是平民啊。快吃吧，一会儿流下汁水掉到沙发上不好擦的。” 她一笑，笑里还带点儿哭相，笑也不是个好笑，但是张口吃了他喂过去的葡萄。 涂山璟问她：“甜吗？” 她点点头：“比之前那个绿的甜。” 涂山璟笑着记下下回要买这种绿的，又给她喂了一粒。 庭萱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有手有脚的，一直这么趴着吃他喂的葡萄有点不像话。于是她爬起来，坐着自己一粒一粒拿了吃。 涂山璟在旁边等着，往常这种时候她也会来喂他。 他等了又等，没有等到她来喂。嘴巴有点寂寞，他拿过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 第120章 另寻妙招 没滋没味儿地看了一会儿电视，到了他上午该出门上课的时间。他站起身来收拾了包包，穿上了羽绒服，和庭萱说道：“我得去上课了。中午在外面待一下吃个饭买点东西，下午就不回来了，直接去王小姐那边。有事给我打电话。晚上你睡觉前我肯定回来守着你。” 他不提睡觉庭萱听着还好，他一提，庭萱听了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行，去吧，路上小心。” 他于是拎着包换了鞋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身影从这房间中消失后，庭萱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放松。不是说他有压迫力或是怎样，她只是看到他就会没完没了地想起前尘旧事，然后开始担心晚上又会是记忆中的哪段可怕的片段在睡梦中袭来。 看不到他，就像可以短暂地不去想起一样。 庭萱整理了心情，起身去继续收拾东西。很神奇地，收拾的过程中她仿佛经由断舍离得到了治愈一样，把不需要的东西扔了一大袋子，需要的东西重新摆摆位置归纳好收纳之处，她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她又搜索了一些治疗失眠的法子，下了好几单，买了蜂蜜打算冲水喝，又买了安眠线香睡前点一点，还买了个按摩仪器——据说按摩按摩头部也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她觉得涂山璟说的她太累了兴许也有道理，毕竟她的脑子突然地涌入了一大堆记忆，怕是cpu给干烧了，又或是ptsd了。 她这边好一顿搜索，涂山璟那边也好一顿学习。他在两节课的间隙中吃了饭，跑去了李哥那里一趟，针对他不懂的细节请教了李哥，他自觉又掌握了一身本领。 李哥鼓励他：“到时候你就这些都弄上，然后搂着你对象睡，肯定好使！你这么大个棒小伙子，正是年轻火力壮的时候，阳气足足的！之前那次不好使，肯定是因为你离她太远了！我那玛瑙都是开过光的，这回你配个食梦貘，双保险，肯定没问题！” 他有了信心，从他那里又添置了一些神奇器物，谢过了李哥，他拎着那个装着宝贝的包包去了王子乔那里。 王子乔穿着一条很凸显身材的长裙，像是丝绸的质地，前凸后翘地，香气袭人，他有点不好意思看。 她见他有点羞涩，笑道：“新买的裙子，没有地方可以展示，我又着急想穿，就在家里试了，小余老师别怪我太隆重哈？” 他摇摇头：“没有，你喜欢穿便穿了，蛮好的。” 王子乔听了他这话，拿不准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总是淡淡的，虽然温和，但是也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看他那神情，不至于千里，十里八里吧。 她之前一气之下，放弃了对他的念想。正如angel所说，他虽然对她蛮不错，但是也仅此而已，她受了伤，不管是伤筋还是动骨，他都那么淡然，一点都不见着急和担忧。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资格要求人家为她着急担忧，他们说白了就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他若是想多卖些课大可以巴结巴结她，哄哄她给她一些情绪价值，说不定她一高兴续半年的课呢。 但是她想象了下他巴结她的场面，又觉得太无趣太掉价儿，仿佛他就是那一副清风明月般的样子最勾人儿。她总是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上半张脸，擅自走神儿，迷了个神魂颠倒。 起先是气恼，后来是放不下，等她过年时跑去欧洲玩儿了一圈散了心，被老外那种自由奔放的热情给感染，回国以后又开始意意思思地琢磨起他来。人家老外年纪差了几十岁都能在一起，二婚三婚过的女人带着不同父亲的孩子都能再嫁，她和他都男未婚女未嫁的，不过比他大了几岁，多了些钱，那又有什么的呢？ 反正她冷眼旁观她那些同学朋友的，嫁给有钱人的，老公没他帅气，嫁给帅哥的，老公还不如他有气质性格好。她相亲的那些她看不上人家，她看得上的人家又嫌她年纪有些大或是脾气急，高不成低不就的，倒不如放肆一把勇敢追爱，万一就成了呢？ 她通过这么久的细品和之前对奶奶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他是个性格很好，不谄媚也不巴结的人，一个人在这边，没有对象。以前那个老师去了她奶奶那里，里外一顿参观不说，时不时地还要暗示奶奶介绍贵人给他，上完课还总要喝奶奶最贵的茶和最贵的酒，仿佛一顿不喝就亏了似的。 他就不。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钱，但是他那一套做派，比她见过的最有钱的贵族子弟还要高贵风雅。 如果两人真能修成正果，她自信也有一些手段笼络他，断不会让他翅膀硬了就抛下她飞走。 他带出去也有面子，带回家也赏心悦目，多好啊！ 她不知道，他乃是大荒首富，用过的好东西只怕比她吃过的米粒还多。她家那些摆设和吃喝，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实在是平时富贵惯了。 她这边心猿意马，他那边也有些心不在焉。两厢各有心事，倒谁也没看出谁的不在状态来。 涂山璟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想太多晚上给庭萱驱梦的事情，强收敛心神来给子乔上完了一节课，上完后茶都没喝，匆匆告辞走人。 子乔见留他不住，只好送他到门口。千娇百媚地倚在门框上，她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都没多看她一眼。她噘了噘嘴回到房间内，一口气把倒给他的茶也给喝了。 二百四十欧一瓶的定制香水，十来万的奢牌礼服，她巴巴儿地拜托相熟的柜姐给她弄到了现货，不是说是斩男神裙吗？怎么到了她这里，他跑得比谁都快？男没斩着，倒像成了赶男裙了！难道是自己的身材不够好吗？不能够啊，她已经很注重健身和保养了，最近又加大了私教锻炼的力度和去美容院的频度，对于他，她是势在必得了。 涂山璟一路匆匆赶回家，见庭萱给他留了些夜宵，很感激地洗了手，她心里还是惦记他的。 庭萱看他那么高兴，不好意思说是晚上没事做一不小心做多了就给他留了的，见他平时不怎么吃宵夜的人此时也吃得很欢，默默给他倒了杯热水。 涂山璟浅尝辄止，吃了一些便停了下来。扔掉了有些可惜，但是他家从小就教育他“欲无度者，其心无度”，有喜好可以，但是不能过度。 庭萱见他吃不下了，就很麻利地收拾掉了。涂山璟看着扔到垃圾桶里的剩菜，有点不舍得。 庭萱不知道他堂堂大荒首富，此时在舍不得半盘剩菜，开口问他：“你白天给我发微信说的新方法，是什么？” 他收回目光，转向了庭萱，把李哥教导他的那一番话跟她学了。 她脸上浮起了红晕：“这……能行吗？” 涂山璟吃不准，到底是她指新的方法能不能行，还是指两人同床共枕能不能行。 前者他刚学来的，虽然李哥一顿吹嘘其厉害之处，但是他是个谨慎的，没经见过的不好打包票。 后者，他也不是没跟她在一张床上睡过，但那是两人出门在外，一时的权宜之计。确定关系以后，能不能这么躺在一起，他也还是拿不准她允不允许。 所以他没具体答，只睁着一双明目回道：“没办法，只好一试。不过你别怕，我不会……怎么样的。” 说着说着，他脸也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朵都红了。 第121章 接近崩溃 庭萱一愣，她倒没有这层意思，因为知道他是个君子，之前也已经领略过了。这几天她身心俱疲，没空往那里想。 现如今看着他面带红晕，低眉顺眼的，她心中升起了一丝丝久违的柔情。 涂山璟下楼扔了垃圾，两人又一前一后地洗漱过，带着同样的玫瑰香气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庭萱的卧室。 涂山璟让她找出之前那个食梦貘握在手里，又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手，喃喃地念了一遍从李哥那里学来的咒语。 他又掏出李哥那里买，哦不，请来的符，放在了两人的枕头下面，卧室的门外也贴了一张。 庭萱见他这一套一套的怪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心中不禁有点害怕。 不过当他扶着她坐下，额头捧着她的额头，虔诚地闭了眼睛念念叨叨的时候，她感受到他呼出的清新气息，扑在她脸上痒痒的，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一番念叨之后，他睁开了眼睛：“睡吧，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身边。” 庭萱听了，仿佛心里的害怕真的被他驱散了似的，心里暖暖的。 他们双双躺倒，庭萱面向右侧，涂山璟仰面朝天。 他轻握住了她的手，越过她关了床头的台灯。 “睡吧。”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庭萱感受着身旁他的热度，手里他的力度，耳畔他的呼吸，觉得自己被他四面八方地包裹住了。 闭上眼睛，她又按照之前学过的快速入睡方法，想象自己是一片叶子，在河上随波逐流…… 漂啊漂地，不知漂流出了多远，她感觉自己似乎是睡着了，因为身体轻飘飘的，视线也不像是在自己的卧室了，她仿佛真的浸泡在水中，两岸都是绿草丛丛。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住了她，她以为自己是漂到了一片树荫下。 抬头望去，她看见了一双贼兮兮的圆眼睛。 那个吸去她一身灵力，最后又捅她刀子取心头血的黄大老爷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感觉河水不再清凉，而是变为透骨的冰冷，像针一样刺入了她的身体，她全身的毛孔都冒着寒气，头皮直发麻。 她默默祈祷水流变得湍急起来，让她赶紧流走，不要被他发现。 可惜做白兰香的时候她常常身不由己、事与愿违，她看见黄大老爷狞笑着伸出手，一把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一出水面，她就像叶子形化了人形似的，有了四肢，她能看到他攥住她的那手腕。 那手拽得好紧，箍着她的手腕不放松。 她奋力挣扎，却被他反剪双手。 他在她耳后笑道：“别挣扎了，没用的！你既然来了这里，注定是要被压迫的，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要怪，就怪你自己力量不够又身在局中吧！” 话音刚落，她感觉胸口一凉，随即一热。 低头看去，她看见自己的心口穿出了一把匕首，鲜血顺着雪亮的匕首尖往外涌，滴入了河水中，不多时便将河水染红。 痛楚从心口蔓延开来，起先是刺痛，后来是一抽一抽的那种剧痛。 她想要呼吸，却发现自己越吸气越憋闷。 她难受得要死了！ 她想要呼喊救命，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心跳的节奏一塌糊涂，是个乱七八糟的跳法儿。 终于，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好用了，大喊出一声救命。 黄老爷却抓着她的腕子不放，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里去。 她奋力踢打，手上脚上的力度却软弱无力。 “醒醒！”这时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她眼前的河流和树木都像泡沫一样消散。 她感觉自己好像能呼吸上来了。 但是仍然有人攥着她的手腕。 她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挣扎间好像打到了对方，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脆响。 耳中传来一阵轰鸣，眼前也一片茫茫。 当她终于能看清的时候，她发现眼前是涂山璟的脸，一侧红着印了清晰的五指印，他的眼睛也盯着他，不过和黄大老爷的不一样。 他还攥着自己的手腕，她一抖，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 他缩回了手，眉头紧锁，不错眼珠儿地看着她，关切地问道：“还好吗？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只是梦。” 庭萱摇摇头，她一点儿都不好！她也没觉得安全，她怕得很，这梦太真实了。 泪水扑簌扑簌地淌下来，她泣不成声地开口道：“对不起，拜托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涂山璟睁着他那双眼，嘴一撇像是要哭的样子，他不想走，第一次不听她的话：“不走行不行？我想在这里陪着你。” “求你了，先出去吧！”庭萱崩溃般地指向门口。 他一抖，马上妥协：“好，你不要激动，我马上出去。你……你要是有事再叫我。” 随即他下了床，蹲下捡起了那个碎裂成几块的食梦貘，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去了。 庭萱拥着被抱着膝，缩成一小团儿流着泪。 他不会被叫进来了，有他在，才是一切的根源。 她这么想着，他离她如此之近，直接带来旧日气息包裹住她，她怎么能够不梦到从前呢？尤其是那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从前。 从前她憋着一口气，咬着牙支撑着，把不好的情绪都压在心里，奋力压抑自己去为他谋划，如今那被压抑已久的情感掀起滔天的浪如海啸般灭顶而来，她再难抵挡了。 道心不稳，意志已动摇，知道过他已经在她的守护下安然无恙，她再难说服自己勉力压下去了。潜意识中她已经完成了任务，再让她重整旗鼓，已是不能够了。 她累了，也怕了。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浮生一梦。*梦中的黄大老爷说得对，力量不够又身在局中，她怎么能不被人拿捏呢？也许本没有黄大老爷的阴魂不散，梦里的他只是自己潜意识的投射。 既然她的痛苦来源于爱和不舍的求不得，那么索性不求、不爱也舍得放手，就可以换来她的平静了吧。 当时只道是寻常，不经历过失眠和失控，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以前那种白天打工人，晚上玩手机睡觉的日子居然是那么平静美好。 没有步步艰难，没有被规矩礼法捆手捆脚甚至捂嘴，没有一波又一波的打探和算计，也不用和人虚以委蛇的同时盘算着对方的真意，他或她的阵营是不是己方的，更不用面对轻视和死亡，不会有人明里暗里点她你一介丫鬟能给他做妾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之前她还心存侥幸，知道自己大概死了也就回到现世了，但是如今已经是现世，若再有什么阴谋，她没有多余的命可以搭进去了。 闭上了眼睛，她在一片紧张过后的全身刺痛里，舒展开了四肢。他的气息还在周边，不过她却坦然了。 她这边坦然了，涂山璟在门外却一点都不坦然。手中食梦貘的碎片边缘在他的手掌心划出了浅浅的伤口，但是他浑然不觉。 见过了庭萱那歇斯底里的哭泣和挣扎，他真的是慌了。虽然被她打了一下，但那是在她还不清醒的时候，他不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后半段，她清醒以后也毅然决然地指着门让他出去，仿佛他在那里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第一次被她瞪被她吼，他更伤心的是，她不信他。 心也像那块食梦貘一样碎成了几瓣，他抬手抹了抹眼睛，发现自己的泪水不知从何时涌了出来，触手间一片濡湿。 *引自李煜《乌夜啼·昨夜风兼雨》。 第122章 下定决心 杜飞早就被吵醒了，奈何刚才门关着它进不去，见涂山璟出来了它就围着他转了几圈，见他无暇顾及自己，只好回到了窝里趴着。 又守了一阵子，他听门内再没有动静，默默地走到厨房，摸出庭萱过年时发的礼品的红包装纸。 此刻见他悉悉索索地摸索着，它又探出头来看他，眼睛在黑暗中反着绿光。 涂山璟用红纸包了那几个碎块，披上羽绒服下楼去了。 神器碎了，他得尽快处理掉，不然怕被怪罪。 他用带着的小铲子在楼下花坛挖了个坑，冬天土冻得很硬，他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挖开。 把红纸包着的食梦貘放进去，他默默地念了个送神诀，然后开始把土填回去。不管有没有神附在上面，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他不敢怠慢。 做着这一切，他也被深夜的寒风吹得清醒了。 一滴晶莹的泪掉落在坑里，随即马上被土掩埋。 他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里，裹着羽绒服坐在沙发上。素来足智多谋的头脑此刻仿佛被冻僵了似的，想不出一点办法。 他就这样坐着过了后半夜。 早上庭萱开门看见他这样坐着，吓了一跳。不过她既然已经在心里做了决断，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心疼也不要再心动，接下来的任务是逐渐冷淡直到可以说出分手，不能中途示弱，不然前功尽弃。 所以她淡淡地，对着听到开门声音而惊醒的涂山璟点了点头，道了声“早”。 涂山璟眼睛一亮，见她还肯搭理他，忙站起身，但是也只说得出一句“早”。 眼见着她没有下文径直走进了洗手间，他眼中刚刚亮起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脱下羽绒服，抚平褶皱，去厨房的洗手池洗了洗手。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吃早饭的时候慢慢说，实在不行今天的课都推掉陪她去看医师吧。 他这么想着，拿牛奶煮了钢切燕麦——他从网上搜索的，说是安神补脑有效果。 庭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室内已经飘起了牛奶的香甜气味，小锅里面咕嘟咕嘟着，听起来很温馨。 涂山璟一手搅动着燕麦，一手拿着抹布擦着溅出来的点子，随即回过头来问她：“煮鸡蛋还是煎鸡蛋？” 庭萱大大方方地：“煮鸡蛋吧，清淡一些。” 涂山璟点了点头，拿出了两个鸡蛋细细洗了，另起一锅放进去煮。 原本周一应该是带便当的，因为庭萱的同事们周末多在家吃饭，第二天会带些剩饭。可是涂山璟光顾着想心事，没来得及准备。 庭萱见他手忙脚乱地准备着要洗菜，看了看手机，制止道：“今天不用带饭了，我买点吃，你别忙了。” 涂山璟听了，转过身看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他咬了咬嘴唇。 庭萱见他没开口问，就也懒得说，对他招手：“过来吃早饭吧，吃完了你也得忙着去上课不是？” 涂山璟今天确实有早课，此时便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坐在沙发的边上——他不敢离得太近了，因为昨天刚挨过巴掌。 庭萱见他小心翼翼的，倒是怪可怜的，不过那想法只藏在心里，她面上没表露出任何，拿过勺子吸溜了一口牛奶，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个心硬的渣男。 不过渣男过得舒坦，因为顾自己更多。眼下她也是自身难保，渣就渣一下吧。虽然对不起他，但是他之前也让她吃过了苦头，这账他都说过算不清，索性两厢抵消了，也好。 这时涂山璟的手机震动了下，他低头望过去。 她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是一个叫“王子乔”的发来了消息：【小余老师，今天晚上可不可以……】 他拿起手机点开看，她忽然脑中窜过一个念头，所以开口问他：“谁呀？” 她明知故问。 他没有察觉，老实地回答道：“是那个王小姐，今天晚上也要我去她那里。她说比赛快临近了，她还没有选好题材。” 庭萱听了暗笑一声，点了点头：“没事儿，你去吧，晚饭我来做。” 涂山璟有点不好意思，早饭就没给她做上，如今让她因为他工作的关系又做晚饭，他有点本末倒置的感觉。 她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没事儿啊！遇见你之前我还不做饭了么？让我做几顿不会怎么样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重新适应，没有他帮着忙前忙后的日子，不然日后一下子戒断了，怕是要失落好一阵子。 他不知道她此刻心头转过的那些念头，抿着嘴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好吧，明天我再给你做点好的。你……昨天后半夜睡得怎么样？” 庭萱有种没写作业又被老师提问的挫败感，但是人家又确实是在担心她，不好恼羞成怒，于是她只回了一句：“还成。” 涂山璟惯会察言观色，见她微微变了脸色，知道她后半夜八成也是辗转难眠，于是他只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鸡蛋煮好了，两人各自吃了一个，又吸溜溜吃了牛奶燕麦，徒留嘴里那一点点甜，各自揣着酸楚做自己的事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彬彬感慨道：“庭萱呐，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我怎么在对面总能听见你叹气呢？” 兆宇听了这话，抬头望去，见她果然是眼下青黑，面色发黄，一脸憔悴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还行吧，有点失眠。” 兆宇适时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庭萱不好说自己是觉醒了和前世恋人的记忆，她一介平民，看见了各种人上吊烧死被砍头被一剑穿心，自己也被捅了心窝子，血淌了一身死过了一回，现在处于灾难过后的ptsd时期，所以总是睡不着觉。 她怕说了，对方会喷饭，然后马上写邮件给hr要求对她进行精神评估和心理辅导，大过年的，给人家小姑娘都累出精神问题了，公司有没有在care员工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啊？！ 于是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家里小狗分离焦虑，我过年回老家那几天把它送去寄养了，它最近晚上总闹我呢。” 同事们听了，纷纷摇头，先是谴责了一番小狗的不懂事，然后围观了杜飞的萌照，最后得出结论：多陪陪它多宠宠它就好了，小狗狗这么可爱，能有什么错处呢？ 晚上她提着一口气到了家，房内没有开灯，昏暗一片，一室冷清。 只有杜飞哒哒地跑过来迎接她，让她有了一丝温暖。 要习惯。 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原本就是这么孤独，如今不过是一切恢复到从前，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已经尝过了两个人相濡以沫，互相依偎着取暖过日子的滋味儿，再回到寂寞的独处空间里，哪是那么容易适应的？ 于是她没事找事，做了两个比较费时间的麻烦菜：蛋黄焗南瓜和桂花糯米藕。 做完她感觉都没力气吃了，不过还是奋力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留念。 她刚吃了两口，门被急促地打开。 一脸慌张的涂山璟出现在门口。 看见庭萱，他明显松了口气。开口说了声“我回来了”，弯下身去换鞋。 庭萱咬着筷子，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我以为你不回来吃了，所以做的都是甜口的菜。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凑合吃一口？” 涂山璟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飘到洗手间去洗了手出来，惊魂未定似的坐到了庭萱身边。 庭萱吸了吸鼻子，一股很浓烈的香水味从他的身上飘来。 第123章 密室效应 他的左脸有一块浅浅的红印，像是口红蹭过又被抹掉的痕迹，可惜口红大概是很上色的那种，没有被擦干净，微微渗进了他的肌理。 涂山璟给自己倒了口水喝，开口道：“今天……我去王小姐那里——” “先吃饭吧，蛋黄凉了就不好吃了，会腥。”庭萱突然打断他。 他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起身去拿筷子。 庭萱没做饭，要把糯米藕当主食来着。 他一看锅里没有米饭，就自己取了个小碟子和一双筷子，放在茶几上。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只有偶尔筷子碰到碟子和盘子的微小的声音。 电视也没开，所以没有任何背景音。 涂山璟看着埋头苦吃的庭萱，蹙了蹙眉。他在外面遭遇了事情，现在心乱如麻，急迫需要和她说说话来缓解。 于是他开口道：“王小姐亲了我。” 他这开门见山地，毫无任何铺垫，庭萱也没办法截断他的话题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停顿了好一会儿，回了他一句：“怎么回事？” 涂山璟忙不迭地解释道：“只亲了……脸颊。我去了她家，她说家里地暖太热了，先是脱了开衫，露出里面的吊带裙子。我……我转过头去不敢看她，被她伸手拉下了口罩，问我热不热。我刚转过头来要回答她然后要回口罩，就被她捧住了脸，我赶紧侧过头，但还是被她亲到脸上了……她说她喜欢我。” 庭萱听了，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总之是不好受。她咬了咬嘴唇，问他：“然后呢？” 涂山璟仿佛不愿直视庭萱似的，闭上了眼睛：“她说想要照顾我，招我当上门女婿，给我买辆什么法拉犁，从此躺平，吃喝玩乐都不用愁。” 庭萱勉强笑了一声：“她真有钱！不挺好的嘛，她的房子很大吧？是不是很豪华？” 涂山璟睁开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你……” 末了他怔怔地问道：“你是知道她会那样对我还让我去的？” 庭萱别过脸，有点不忍心回答他。她是女子，自然早就能够敏感地捕捉到另一个女子的心思，尤其那女子的心思还是花在琢磨她的恋人身上的。但是她没想到王小姐那么冒进唐突。 涂山璟微微地晃了晃头，脸色变得苍白：“你不答，是因为确实是这样吗？” 庭萱一狠心，转了过来：“是啊，同样都是住，她那里又大又舒适，我这里又小又拥挤，还得用你干活儿。你能有好日子过，我自然替你高兴。” 涂山璟双眉紧蹙：“你这几天很奇怪，很冷淡不说，还要把我送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改。” 庭萱顾左右而言他：“你很好，只是我变了而已。你听过密室效应吗？男女在封闭空间里相处，就会喜欢上对方。所以你对我，可能也只是无法选择的依赖，然后错当成了爱，只不过因为一开始你碰上的是我罢了。你换一个人试试，说不定她比我更好，你也会喜欢上她的。” 涂山璟狠狠摇头：“我不！我已经喜欢你了，怎么能去试？！你哪里变了？是我哪里不好让你不喜欢我了吗？你告诉我，我改。” 庭萱叹了口气：“四时有变，人亦无常。我的热情先褪去了，我冷淡下来了，发现你我实非良配，说到底是两路人。你如今能有个好去处，我很欢喜，所以赶紧和你说，不要错失良机。” 涂山璟听着她的话，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定定地盯住她：“欢喜？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欢喜！我不信！” 庭萱被他戳穿，又有了那种没写作业被提问的羞恼，她把筷子一放：“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变心了，分手吧！” 说罢她站起身想要走进卧室里去，想要借此躲过那一阵锥心的刺痛。忽然身后一阵疾风，一双手臂紧紧地圈住她，把她抱得死紧。 她奋力拽了一下，发现拽不动。 涂山璟的声音在她的耳后响起：“不要分手。” 她一抖，因为她的耳朵很敏感，此时他说话的气息扑过来，让她的耳朵热了起来，一股热流从那里扩散到全身，她有点酥麻了。 涂山璟很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把她转过来，低下头就要吻她。 她往后一躲，却被他按在了墙壁处，躲无可躲。 他的嘴唇凑过来，带着一丝急切和一丝委屈，吮吸着她的唇。 他的手也伸到了她的后脑处，紧紧地扣着她，怕她再躲闪开。 许久没有亲密接触过，庭萱觉得这触碰有点陌生，却又火花四溅。 突然她的眼睛睁大，她感觉他是把舌头伸进来了。 她没有这么深地吻过。起码这副身躯没有过。 她知道他也没有过。 一切都是本能，本能地攻城掠地，本能地啃噬研磨。本能地推拒抵抗，又本能地溃不成军。 只要咬下去，就能逼退他。庭萱在灼热的浪潮中恍惚地想着。 但是她没有行动，因为他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在她无法闭上的眼前一闪一闪地晃动。 她还是拿他没办法。 但是她尽力克制了，逃离不开便只是承受，没有回应，也没有拥抱。 终于，他应该是过了上头的那股劲儿，慢慢地离开了她的唇。 她看见他的唇上一片濡湿，有一些水光。 不由自主抿了抿嘴，她无法向这个刚刚唇舌交缠过的男人再吐露出冰冷的话语。 他的一双明眸泫然欲泣，像是祈求，也像是内疚。 红着眼圈垂下了头，他低低地说道：“对不住……但是不要分手。不要让我离开。” “那你先把我放开。”庭萱抬手又去解开他手臂的禁锢。 他怅然地松开了手，眼神随着她而动。 她叹了口气，放缓了些语气：“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总之，我是为……为我们俩好。” 他缓缓地，间断地摇了摇头。 庭萱见劝说无用，走开去穿上了羽绒服：“我先去遛狗了，碗筷就拜托你收拾下吧。” 涂山璟不敢阻拦她，眼睁睁看她抱过了杜飞，一人一狗开门出去了。 他刚刚没有吃饱，嘴里还残留着桂花的一丝香甜。 他坐回茶几边，舍不得剩下庭萱做的菜，又慢慢吃了起来。 蛋黄焗南瓜凉了，果然如她所说，入口一股腥味儿。 然而他不在意，把菜吃了个精光。吃过后麻木地洗了盘子和碟子，蛋黄的腥气久久不散，他把盘子洗了一遍又一遍。 一旦沾染上了味道，如何能够马上就洗净呢？ 庭萱遛了好久，偏偏今天的风又特别地刺骨。到最后实在是冷得不行了，杜飞都冻脚冻得坐地上不肯走了，她这才红着鼻头儿回了家。 一进门，杜飞也不去喝水了，直接钻进它的小窝里瑟瑟发抖。 庭萱看把它冻成这个狗样儿，有点内疚，又有点好笑，蹲下给它盖了条毛巾当小被子，对它说道：“你有一身的皮毛来着呀！怎么这么怕冷呢？” 涂山璟此时遥遥看过去，觉得自己竟然有点儿羡慕那条狗。他也有皮毛，他也怕冷，他也很需要她的注视和笑容，但是她不给。 庭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卧室换了睡衣就钻进了洗手间洗漱，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慢悠悠地洗了个热水澡，直到热水器的水被她用到了低温，她才停手。感觉一身的寒气已经被驱散，她用浴巾擦了擦身体。 想起刚才那顿深吻，她又到洗手池那里洗了洗嘴——得尽早抹掉痕迹才行，嘴上的还有心里的都是。 第124章 分手理由 她还想赖在里面吹头发，但是一看吹风机被她之前随手放在了外面，于是她只得湿淋淋地走出她这间温暖潮湿的堡垒。 埋伏军早就等在了外面，见她出来，一双眼睛立马盯住了她。 她快步走到放吹风机的地方，他开口道：“小萱，我有话想——” 吹风机的轰鸣声响起，她扯着嗓子：“啊？！你等会儿哈，我先吹头发！” 于是他垂下了眼睛，他等。 在他原来的世界，他的生命很漫长，有几千年的寿命，所以他不是个急性子，很能够等待。 伺机而动，是兽类的老本领了，他虽然很少化作狐形，但是毕竟血液里流淌着狐族的血脉，狐族又是最擅于观察和等待的兽类，它们很少做无用功。 庭萱这边刷着手机，吹着头发，几乎要把头发吹焦了才停下。 涂山璟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旁边守着，也不去洗手间，也不看手机。 他就那么看着她吹头发，让她觉得手怎么放都不对劲。 见他如此执着，她又叹了口气，放下吹风机抓了抓头发，看向他开口道：“待会儿我要早点睡觉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涂山璟闻言一抬头，随即站了起来。 走到她旁边，他想去牵她的手。 她躲了开，低着头道：“就这么说吧。” 涂山璟看着她还未梳理的，有点凌乱的头发，轻声道：“理由，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庭萱咬了咬牙，她也知道自己这分手提得太突兀，若再没个具体的令人信服的理由，只怕他不会相信。 脑中灵光一闪，她抬起头，对他说道：“我这次回家，父母让我今年就结婚。” 涂山璟一愣，随即点点头：“父母之命，须得遵从。我可以去府上拜见他们。” 庭萱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果然还是对他有效，便接着说道：“我们这里结婚，要买房子的。” 涂山璟又一愣，他有隐隐约约听说过，好像也在电视剧里看过，因为结婚买房子，恋人之间各种吵架，甚至牵扯进两家父母的也是有的。买在哪里，买多大，有没有学区，写谁的名字…… 生下来就坐拥无数房产和田地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栽了跟头。 庭萱见他半信半疑的，又开始仗着他不懂而发挥编排道：“之前单位组织体检，查出来我雄激素高，内分泌失调，哦，就是年纪越大越难以受孕的意思，我父母知道了，怕我耽搁了以后嫁不出去没法给对方绵延子嗣，你们那里也讲究的嘛，不孝有三，那个，无后为大哈。所以他们要求我今年就结，尽快尽早。” 涂山璟似乎明白了，自己一穷二白，虽然有个能赚到钱的工作，但是要能在这城市买得起房，那得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可是庭萱的身体等不得了，人族的生命本就短暂，女子的花期更短，他扪心自问，自己若是一家之主，也不会让女儿耗费青春等一个不确定的诺言的。更何况自己身上有着秘密，若是对方父母问起，他是找不到一个亲戚可以上门求亲的，他也没法解释自己无父无母无亲戚的怎么长到了这么大。 他在这世间是空降兵，过去毫无痕迹，经不起细推敲。 想到这里，他垂头丧气地，心痛如绞，却说不出任何可以反驳或是分辩的话，他确有不足。 庭萱见他这么沮丧，心里也一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她一狠心，又开口道：“所以，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做了草率的决定，我向你道歉。我也知道你已用情，想要抽身出来并不容易，但是你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的道理。你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直到你赚够了钱可以自立门户，你放心，我会帮你签约的。等到以后……寻到方法，我还是会帮你回去的。” 还是要分手，还是要他离开，只不过先判了个缓刑。头上像悬了一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剑，涂山璟感觉力气一丝一丝地从身体流失，他快要站不住了。 庭萱不忍再多说，她怕说多了破绽也多，也怕他过于受打击。吸了吸鼻子，她劝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了太多了，总之你先洗个澡，不要难过，我们都好好休息一下冷静冷静，然后再谈细节。” 涂山璟此时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香水味，那是他不熟悉的，来自于王小姐身上的。 他疑心庭萱是因为这香水味对他如此狠得下心，脚步向后退了一下，“嗯”地一声，答应了她。 于是他进洗手间，她回自己的卧室，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水还烧得没那么热，但是涂山璟不在意了。急吼吼地把身体清洗干净，用庭萱的玫瑰味沐浴露洗去了身上那陌生的味道，他在微凉的水流里掉了眼泪。 泪水比头顶上冲刷下来的水还热，随即变成一样的温度，一起凉凉地流了下去。 自己和她的恋情，短暂得像这泪水温度的变化。 第二天早上，他眼睛肿得像个烂桃儿，但还是早早爬起来给庭萱做早饭。他习惯了。 庭萱在吃饭的时候试图和他继续谈细节：“你今天去见见王小姐？我看她似乎是真的喜欢你。”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他就觉得她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他走。筷子一放，他停止了吃饭，只抬头看向她：“她没经我同意就来亲我，这样的女子让我感觉有点轻浮。我还觉得我被弄脏了。” 庭萱看他是个微微恼怒的样子，并没有退缩：“喜欢一个人就想和他在一起，想亲他很正常啊。你那宠爱剧场没看过吗？看过了男一亲女一，男二男三还争着抢呢。再说了，好的人大家都会喜欢，肉体么就是个容器，主要看里面的心嘛。” 涂山璟感觉跟她说不到一起去，低下头不吭声。 庭萱见他不语，又劝道：“你若是担心我，大可不必。这世界本就是缘来则聚，缘散则分，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不是每对有情人最终都能成亲的。你放心，我们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分了就分了，不会被抓去沉塘，也还能嫁得出去的。” 涂山璟心中一动，皱眉问她：“那你要嫁给谁？” 庭萱被他问得一愣，这回是她先低下了头：“再说，还没一定。” 涂山璟觉得喉咙直发堵，这饭简直是没法儿吃了。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向了洗手间。 撩起水洗了脸，他抬头看镜子。镜子里面好一个落魄的男人，眼睛红肿，一脸不如意，怪不得她不肯跟自己。 等到他冷静下来出了门，庭萱已经背起了包要出门了。 她本想在他不在客厅里的时候逃走，如今败露，只好尴尬一笑：“遛狗就拜托你了，我今天得早点去上班。” 涂山璟点点头，目送着她关上门。 遛过了狗，他回到家里给王小姐发了个微信。 王小姐昨天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他没看也没回。 如今看他说要见面，对方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声音很是急迫：“小余老师，你……你不怨我了？对不起，昨天是我太心急太唐突了，我实在是喜欢你……” 涂山璟闻言愣愣地，是啊，太心急太唐突了，因为喜欢，他也对庭萱做了一样的事，又怎能苛责她呢？ 于是他放下心中的芥蒂，轻轻地说道：“见了面再说吧。” *引自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第125章 仅剩的钱 王子乔忐忑了一晚上，一边责怪自己一时上头竟那么主动去冒犯人家，一边安慰自己也许这招有用，他震惊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如今是要来找她了。 她这个年纪一旦熬夜，那脸上的痕迹就很明显，所以此时她掏出了神仙水和面膜，又拿出她那射频美容仪，好好地做了个紧急护理。 做完护理她又画了个清透的妆容，自觉无懈可击了，又换了一条白裙子——她之前那些衣服，他看着都不是很心动的样子，如今她要尽量和他靠拢，做出一副楚楚清清的样子，兴许调性一致了，他就越看越顺眼了呢？ 等她把锁骨链戴到了裸露的颈间，她听到门铃响了。站起身急忙喷了下香水，她走到监控屏幕那里一看，果然小余老师来了，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就连失真的屏幕也不能掩盖他的俊美。 她赶忙开了门，把他迎进来。 他带着一股外面的凉风走进来，面色不虞。 她心一沉，赔着笑：“哎呀，瞧我这记性，忘记烧水了。你先坐坐，我去烧壶水泡个茶给你喝。上好的君山银针，爸爸刚给我拿来了一罐。” 他一抬手：“不必，就在这里说吧，说完我就走。” 说罢他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这里有两万块钱，之前那个包包我不知道价格收下了，后来还你你又不要，我只能这样了。我手头就这么多钱，剩下的只能以后赚了钱再还你。” 子乔感觉不好，忙摆手道：“不是说了送你的吗？再说了，你那天救我，我的命还不止这两万多块钱呢！快收起来吧！” 他坚持：“一码归一码。救你是我举手之劳，不求回报的。我如今来也是来同你说个清楚，我已有心悦之人，她不高兴我们来往，以后的课我也不上了，我会回去和刘叔叔说给你们换个老师。望王小姐此后身体康健，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子乔听了，如遭雷击。敢情人家已经有对象了，怪不得对她如此冷淡，她一番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但是她又暗暗感慨自己没看走眼，这小余老师坐怀不乱，富贵不能移，倒真是个好样儿的。可惜这好样儿的男人不是她的，如今她只有一颗芳心空坠，只因他流水无心恋落花。 他见她不接，把信封往门口柜子上一放，鞠了一躬：“多谢王小姐一直以来的照顾，帮我和王奶奶也带个好。” 她想要留他，他却飞快地关了门。她气得拿起信封抓了件大衣套上出去追他，可是他腿长，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大衣是个v领的，不带扣子，她出入开车子习惯了不怎么穿厚实的羽绒服，此时寒风顺着衣襟灌进来，她立马冻了个透心凉，打道回府。 她回到家里，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心中更冷，气得把那信封往柜子上一摔。她还没像追过他这样追过哪个男人，好不容易热情一回，他居然不答应，真不知好歹！他女朋友肯定没有自己有钱，说不定也没有自己漂亮，放着好日子不过，让他以后吃苦去吧！贫贱夫妻百事哀，爱情的小火苗被现实的寒风吹熄的时候，看他后不后悔！ 气哼哼地想了一通，她掏出自己珍藏的白兰地，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杯。明天就去找那个柜姐，把她一直看好的鳄鱼皮限量包包买了，以前有点舍不得，现如今失恋了，正好大花一笔！ 富家小姐失恋的悲伤还有放肆消费来兜底，穷小子的失恋可没有。涂山璟心里像揣了一团火，走到地铁站，寒风刺骨，他却丝毫都不感觉冷。 事情一件一件办，他习惯了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的世界乱了套，他要按自己的规矩，好好归拢归拢。 白天还有课，他一样地给人家上完，这才婉言表达了家中有事可能以后没法再教，会拜托刘叔叔好好安排后续的意思。学员和他相处得融洽，劝了他好一阵子，还说会等他，被他委婉拒绝了。 上完这天的课，他到刘叔叔那里辞职。 刘叔叔大为吃惊，也是一番挽留，最后见他实在坚持，便无奈应允。但是由于事出仓促，临时抓不到替补的老师，他还得继续上个两周左右，给他时间找到接任的人。 涂山璟一口答应，只是不再接王家祖孙俩的单，刘叔叔拗不过他，反正就一家客人他还是能找到别的老师替一下的。刘叔叔疑心是老王家和他闹了矛盾，试探了几句，见他没吐口，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涂山璟料理完这一切，正好是晚上六点左右。他掏出手机一看，庭萱一个半小时前给他留了言：【今天加班，不回去吃了，你自己先吃吧。】 收了手机，他直接去了商业区李哥那里，求李哥带他去珠宝古玩市场走一圈。 李哥闲来无事，反正也喜欢那些东西，就把他当个小友，领着他遛了一趟。 一趟下来之后，他心里有了点数，请李哥吃了顿饭就回家了。 庭萱下班回来，看他正蹲在沙发前，沙发上铺着他来时候穿的那一身浅青色衣服。 听她开门，他一颤，回身站起来，背着手看她。 她笑笑：“准备回去的行头呢？” 他眉毛一皱，嘴一扁。他不想回去。 庭萱见他不答，安慰道：“不着急，慢慢来。你还没有身份证，等过一阵子我替你打听打听，看怎么能弄个身份，也好坐火车坐飞机。” 他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头。 庭萱见状也没接着说下去，点到为止，说多了像是自己在着急赶人家似的。她路过他身边，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涂山璟一直面向她微微转了身，待到她走进洗手间后，他把手中紧握着的几颗翡翠珠和玉珠迅速地装到了沙发上放在一边的电脑包里。 玉簪之前让他卖了，存款又刚给王小姐还她的包钱，他只能从衣服前襟剪下上面缝着的几颗珠子，这是他最后的值钱玩意儿了。 今天李哥带他在珠宝古玩市场走了一圈儿，他这才惊觉自己之前那玉簪的碎玉卖得太便宜，应该是典当行老板见他急着出手诳他了。如今这些珠子虽然不及那几截碎玉大，多少也能卖些钱的。 庭萱此时走了出来，见他已经把那身衣服叠上了。 没开电视的客厅，没有你来我往问题答疑的交流，两人干站着也是尴尬，于是她晃了一圈，收拾好了明天上班要带的东西装进包包，就下楼遛狗了。 涂山璟没跟着，他呆坐在沙发上，感觉白天那股火还在自己的身体内燃烧，屋里暖气又好，烧得他浑身灼热。 庭萱遛了狗，回家洗完漱就钻进了卧室。昨天和他说了开，晚上就睡得还不错，虽然中途也醒了两回，但是没有做奇怪的梦。 她跃跃欲试地，想要继续昨天的成功。因为她做功课的时候看到了，失眠一旦形成习惯，持续一段时间就容易神经衰弱了。她本来神经就脆弱，工作用脑，回忆伤情，她是很宝贝她那柔弱的小神经的。 涂山璟的目光追随她到卧室门口，随着门关上的声音，他眼中的期望也消散了。 闷闷不乐地去洗漱，他在洗手台上看到一根她掉落的头发。鬼使神差地，他捡了起来。头发又细又软，根据他那边的说法儿，这样头发的人都是善良柔软的人。他承认她善良柔软，只是如今那些若是能分到他身上一点便好了。 第126章 破釜沉舟 第二天他就一节课，上完他就自己去了古玩市场。昨天李哥帮他引荐的摊主见了他，因为他属实外形令人难忘，所以此刻马上认了出来，很热情地：“小余来啦？今天买点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又很恭敬地打了个招呼，随即从他那电脑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揭起来一角：“王哥，我来卖东西。” 王老板是识货的，低头看了他小布包里那露出一点点的玉石和翡翠的水头儿，左右看了看，把他招呼进了后面的屋里。 他俩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了几句，王老板见他做足了功课，是个懂行的，又是李哥介绍过来的熟人，就给了他一个很合适的价格。 王老板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烟雾在空中散开：“老弟，你是李哥介绍来的，我不能坑你。实话实说吧，哥这个价格可以了，虽然挣了你一点儿钱，但是绝对没挣多。不信你出门左右问一问去，看谁家能给到我这个价？” 涂山璟被他的烟呛得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王哥，我是信你的，所以直接来找的你。我看就不必出去问了，这些东西我就卖给你吧。” 王哥见他爽快，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布包，咧开被烟熏得略黄的一嘴牙笑了笑：“老弟爽快人儿嗷！以后有啥好东西都往哥这儿拿，哥肯定给你最好的价钱！你可千万别去第一家老高家，坑不死你！” 涂山璟成交后，又请王哥吃了顿饭。王哥见这小老弟还挺上道，是个讲究人儿，喝了二两白酒话匣子就打开了，他滔滔不绝：“我跟你说，你哥我在这一片儿混了十多年，熬走了多少家，嗯？你外地的可能不清楚，一零年左右的时候这片儿可繁华了，哎唷！又有本地的，又有游客来，那流水，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儿！”说罢他把烟叼在嘴里，举起手比了个数，又把烟夹在手上：“现在不行喽！经济不景气了，玩儿这个的人也少，都改直播了。直播我看也是走量，价钱高的谁敢隔着屏幕就买呀？！凑合混个日子吧，唉！” 说罢他一抬手干了杯里的酒，像是对旧日的辉煌繁华无限唏嘘一样。 涂山璟看了，不动声色地给他又倒了一杯。 王哥看他那手，跟白玉雕成的似的，通体洁白，指尖上还泛了点儿粉，像上好的芙蓉石。 世人皆爱好皮囊，男女都一样。所以他笑嘻嘻地，看向涂山璟：“老弟，哥是明白人儿，你这买卖做完了还请哥搓一顿，怪好的，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说说我听听，要是能办，哥就给你办了！” 涂山璟嘴角微翘，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干了杯中酒：“被王哥看穿了。确实有一事相求。” 王哥见他喝酒也豪爽，有心结交，便也喝了一大口，点点头：“成，你说来听听？” 涂山璟略一沉吟，看向他问道：“请问，王哥知道哪里有……赌石的吗？” 王哥听了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小子胃口挺大啊！那玩意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沾边儿的，不光得有实力，还得有运气！你可听说过‘一刀穷，一刀富’的老话？翡翠原料的表皮有的看起来很好，可能在切第一刀时见了绿，但是切第二刀时那绿就没有了，这也是常有的事。赌石如赌命，要是赌赢了，那确实能十倍百倍地赚，一夜暴富。但是如果赌垮了……全部家当都输尽赔光，甚至倾家荡产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我这行的，见过多少行家都栽过跟头，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又和你蛮投缘，劝你一句，可别沉溺赌石！” 涂山璟坚定地看着他：“多谢王哥提点。但是我就是想去见识见识，无论输赢，都不会怪王哥把我引进门的。如果赢了，回头我再送王哥和李哥各一份礼，谢你们帮我。” 王哥抽了好几口烟，眼神闪烁不定。 最终，他对涂山璟叹了口气说道：“行吧，相识一场，如果我不领你去，你回头总得惦记，还兴许怨王哥不给你发财。你要让别人带你去，保不齐人家再给你做个套儿把你坑了。王哥领你走一趟，你玩儿点小的试试就知道了，那玩意儿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明天三点到我那店里，我开车带你过去，可说好了，不兴告诉别人啊？” 涂山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点点头敬道：“多谢王哥！明天下午三点去您那里拜访。” 王哥听他文绉绉的，挥了挥手和他干了这杯酒，又和他叨叨了一些注意事项。他不知道这小伙子什么来头儿，但是做生意的人眼光毒，他看他这一身气派，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行家的那股意思，说不定是哪里刚入行的富二代呢！年轻人嘛，气盛，总以为世界会向他们这里倾倒，等碰壁碰了几次，输些钱进去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可惜他不知道，对面的这位虽然看起来是年轻人，可是实际上比他大好几百岁，从他手里过的珠宝玉石，比这条街成立以后所有店铺加起来走的货量怕是还要大——而且都是顶级的，青丘公子不做破落买卖，出手定是好货。 吃过了饭，涂山璟坐地铁回家，路上接到了庭萱的微信，说她晚上公司聚餐，也不回来吃了。 他看过后回了个“好”，把手机收回包里。对着她心急如焚的火和明天急着大干一场的火一起在他心中燃烧，他感觉这地铁的空调怎么也给得这么热呢？！ 上网搜了一下午翡翠赌石的知识，尤其是现代有没有高科技作假手段这一块，传统的他不怕，就怕新的。学了个眼睛酸胀，他爬起来给自己下了碗面条糊弄过，领着杜飞出去溜了一圈儿，又回来接着学了。 晚上九点，庭萱给他发了个已经往回走的微信，他回了过去，先是洗了一盘子草莓，然后穿上羽绒服去地铁站接她。 一桩一桩来，一件一件做，他迈着踏实的脚步，踩在雪面上。晶莹剔透的雪面被他踩得咯吱咯吱响，他专挑那无人走过的新雪面走，一双短靴被他踩得沾满了白雪。 他偏偏很享受这过程，带着点儿开天辟地的豪气，又有些破坏美好的快感，他猛然发现，自己竟也是有着破坏欲的。只是那一点点破坏欲天长日久地被他用礼义廉耻和仁善道德压了下去，他规矩得过头了。 钱，他多得是，朋友，他也不缺，唯独女人，他没有在这上面吃过瘪。堂堂青丘公子因为没钱被自己的女人给拒绝了去，她还要和别的男人成亲生子去，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大荒最擅于搬弄是非的话本先生都不敢这么写。 他披风踏雪地走在月色中，眼中是清冷月色一般的光。 在这世界蛰伏了太久，如今他也蛰伏够了，学也学得差不多了，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他索性破釜沉舟，挑那风险大的来。富贵险中求，此番若是能成功，他有信心倍道兼行，搏出一片天。 当他走到地铁站，庭萱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地铁站周围人不少，都行色匆匆。她一眼就看见了他，觉得他一改前几天的萎靡不振，同样都是穿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口罩，他在人群中就那么出挑，貌莹寒玉，神凝秋水，眉目疏朗，风姿高彻，好一个翩翩公子！ 然而她扫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她害怕。最初就是倾慕于他这一副姿容如玉的好相貌，加上天长日久地相处，喜欢上他那个温润如玉的性子，像一张绵绵的网，不动声色地就能把她笼络住，当她回过神来，怕是早已沉沦。 第127章 一鸣惊人 她怕自己又情不自禁，也怕自己和他相处多了的话，好不容易修复过来的睡眠又会在晚上溃不成军。 于是她很有距离地，对他点了点头：“不用来接啊，怪麻烦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儿快到家了，省得你犯合计。” 他的前发在风中飘荡，自上而下地看了过去，他从她的话语中品出了一丝矛盾。不让他来接，是因为觉得要分手了不能这么亲近了？可是既然不亲近了，她又何必要在意他到底惦不惦记她呢？ 但是他没戳破，先维持客气平和的现状也好，起码不会发生激烈的冲突，他是怕了她的眼泪和崩溃了。 等他赚到钱，他就有底气摊牌了。到时候把他所有的都摆在她面前，他赌她还是心软，还是喜欢。 庭萱不知道自己此刻面对了个红着眼的赌徒，明天要去赌石，赌完还要赌她的不舍得。 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地并肩往回走，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情绪还算平静，大概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涂山璟问她：“晚上吃的什么？” 她回他：“去组里大哥推荐的烧烤店吃的烤串儿，味道不错。你想不想吃啊？改天我们去——” 坏了，她一时松懈，下意识地竟用上以前和他相处的模式了。虽然朋友之间也可以一起去吃饭，但是她不敢再和他纠缠了，就连一起吃饭坐到他旁边，她也会过剩地意识着他的存在。 “好啊，有时间我们去。”他笑着接过话头，没给她撤回的机会。 她顿了一下，也没戳破，继续和他聊了起来：“生蚝不错，蛮新鲜的。但是牛肉串有点儿老，还是羊肉的嫩。你爱吃鸡的话，他们家也有鸡架，喷醋的那种……” 冷战让她心里紧紧的揪揪的，她也不好受。如今见他不再和她说分不分手那一套，她反而能坦然些，拣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聊聊。 习惯了身边总有个人说话，如今骤然不怎么说了，她也很不适应。分手了也不至于做仇人，聊一聊不打紧的。 涂山璟不像她想要摸索相处的尺度，给他他就接，寻常的聊天也好，他太渴了，一丁点雨到了他这里也可以算作是甘霖，把他心头熊熊燃烧了好几天的烈火浇灭一些。 一路有说有答地回了家，两人刚才都稍稍找回了一丝从前温馨的感觉，此刻门一响，都如梦初醒似的。 沉默地关了门，庭萱有点儿百味杂陈，这段路让她走的，有些梦回。 明天还是再晚点回来吧，尽量避开与他的接触，少接触就能少接触，她怕他被自己冷到太伤心，也怕交流交流自己就又陷进去。他太好了，一接近他就忍不住想看他，想和他说话，想看他展眉露出笑颜，她是个心软的人，没有定力也狠不下心，还容易左右为难，就只能物理隔绝了。 所以一进门她又努力地去洗漱，洗完吹了头发钻进自己的卧室。 涂山璟倒没因为这个就觉得受了冷落，他有他自己的心事在想，又翻出ipad把下午学的那些知识要点复习了一遍。 两人各自一夜好眠，第二天涂山璟起了个早给庭萱做了带便当的菜。庭萱没吭声，因为自己还没到单位，此时就提前和他说晚上要加班不想带饭了有点明显，她打算下班前再故技重施告诉他临时要加班了，让他自己吃吧。加班、聚餐这些理由她都用了，下一次用什么好呢？ 她想着心事，吃饭时就很沉默。 他也很沉默，他也在想着心事。 吃过饭庭萱和他告别，出门上班去了。 涂山璟短暂地遛了一下杜飞，回楼上又复习了一遍，到了中午见时间差不多，自己找出那个双肩包背上，去了王哥的店铺里。 王哥的店铺门口停了个破旧的银色小面包车，他本人在店铺里擦着他那尊侧卧的玉弥勒佛像。见他过来，王哥丢了抹布，把佛像锁进柜台里，和他一抬下巴：“小余来啦？你等我会儿哈，我锁了门就走。” 涂山璟抓着双肩包的肩带，向他一笑：“嗯，来了。不急，您先忙。” 王哥昨天和他吃饭时见过了他的脸，此时见他如此有礼貌，正是个又俊俏又谦和有礼的年轻人，心下不忍，还是多嘴劝了他一句：“真去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要是去了你昨天卖那点儿钱都砸里头了哥可不给你赔哈！” 涂山璟点点头：“真去，王哥您放心，我不会后悔。” 王哥见他小性格还挺倔，知道多说无益，叹了口气把店铺门锁上，掏出车钥匙回道：“也行，反正我也有阵子没去了，之前我怕去了按捺不住也下场，这回陪你去看看也行。反正你掏钱我过眼瘾，比守着这没有客人的冷清店铺强。” 涂山璟见他给自己开车门，颔首一礼便弯腰钻了进去。 王哥发动了汽车，小面包突突地，连跑带颠儿地开出了这条街。 赌石的场所在城边高速出入口附近，地价便宜，也方便南来北往的人运货来拿货走。涂山璟见他虽然之前说得有点神秘，这青天白日地来了，也是个有招牌有院落的正经建筑，没有他想象中的看护巡逻，层层把守的样子。 这里号称是玉石批发交易市场，实则什么都卖，不只是玉石，字画瓷器、金石古玩，伟人像章，邮票画册……只要是值钱的玩意儿这里都流通。赌石的老板们也大多给自己的生意安上了个冠冕堂皇的名头，玩儿灰色地带，自由交易，发烧友互相交流买卖，又不是赌博，他们是有营业执照，有实物交易的正经玉石买卖。 他们来得算早，但是已经有来得早的卖家把自己的摊位布置好了，打眼看过去，一片乌突突的原石铺在绒布上，或土黄或棕褐，还有灰白的，偶有那么一角露出了绿莹莹的碧色，引得想要发财的人们眼睛也露出了绿莹莹的贪婪的光——这里面开出来若是个大家伙……那可是一夜暴富的美事儿。 有那和王哥相熟的老板和他打招呼：“哟，王哥！好久不见呐！今儿个来开一个？” 王哥连连摆手：“我可不开！上次开完我就收山了，水太深，技不如人，运气也不行，我不敢哈哈哈！” 涂山璟在这里是个生面孔，所以没人招呼他，只是看他在自己的摊位前便对他点点头。 他不动声色地走了一圈儿，心里有个大概，拉过王哥悄悄地问：“王哥，左边第三家那个老板，靠谱吗？” 王哥一看，是他认识的，便低声和他说道：“他除了嘴臭点，做买卖还算讲义气，就是有时候如果开出了好的他会酸几句，但是不至于黑心或是赖账。咋的，你看中他家的石头啦？” 涂山璟点点头，答道：“我先试试。” 王哥一耸肩：“行吧，去试吧，祝你好运！”他知道这小子一门心思地要来，拦也拦不住，索性就让他去，看看他到底能开出个什么货色。 涂山璟于是走到了那个老板的摊位前，蹲了下去。 老板招呼他：“小伙儿，开一个不？我这摊上都是一个矿里挖出来的，缅甸老区运来的。” 涂山璟点了点头，指着最右边的一个小的原石说道：“劳驾老板，开这个。” 他这一说要开，附近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 有个穿着黑羽绒服的大哥劝他：“小伙儿，要不你再仔细挑一挑看一看呐？这个不像里面有好货的样子啊！” 第128章 大赚一笔 另一个老头儿调侃他：“拉倒吧！你要是能看准，还能在这里混呐？早上首都去买四合院了吧！” 那男的被他说中了伤心事，气哼哼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半斤八两，谁也别嫌乎谁！我不是好心嘛！” 涂山璟给老板转了钱，老板喜笑颜开地把那原石破了开。 “咳呀！花牌料啊！”王哥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老弟行，也算初战告捷了，这里边儿虽然分布不均还有杂质，但是比那没有高翠的砖头料强！” 刚才出言劝他那大哥也跟着附和：“运气不错！起码赚了！” 涂山璟实际开了一个试水以后，见和自己所料大差不差，有了自信。他问老板：“老板，你确定这摊位上的都是一个矿里挖出来的？” 老板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不信你去周围打听打听，我朱老三做买卖最讲诚信，说一不二！” 涂山璟又摸了摸他开过的原石旁边的一块大的，抬眼问他：“老板，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灯和玛瑙棒。” 他这话一出，朱老三收了笑容。他原以为这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随便看外表就敢赌的毛头小子，谁料他还懂这行家的手法，难道他真的有两把刷子，看出来他的摊位上有大货？ 不可能，缅甸的卖家把这批卖他的时候，就没收太高的价钱，他们是产地里的人，有经验，眼光更是毒，能漏出他们的法眼？可能这小子只是虚张声势，卖弄一下罢了，第一开就开出来个不赖的，让他有了虚假的自信。 想到这里，他笑笑：“有，你稍等哈，我给你拿来。” 旁边看热闹的众人见他还要开，而且是比较大的一块，都不走了，小声蛐蛐的，大声议论的，一时间这个摊位前拥挤了起来。 等到摊主把灯和玛瑙棒都拿了来，涂山璟照了又照，又轻敲了几下，闭着眼睛听石头发出的声音。朱老三见他似乎挺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心里有点虚，笑道：“小伙子，照是够呛能照出来了，现在科技虽然发达，但是能验出皮壳里面到底有没有好货的仪器还没发明出来，要不然咱们在这赌什么石呢？你要是没把握，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料涂山璟睁开了眼，目光如炬，素手白如闪电，往那原石处一指，他斩钉截铁地开了口：“就开这块。” 朱老三心里有点儿忐忑，给他开了那块原石。只见满眼翠绿，正是一块色好水足的翡翠在里面。 围观的众人“嚯！”地激动了，都伸了头过去看，羡慕不已。 涂山璟倒是很镇定，让那老板帮着包了，装在了自己的双肩包里面。 朱老三有点懊恼似的，但是人那么多他也不好直接讽刺涂山璟，于是出言酸了王哥一句：“王哥，你这是哪里请来的帮手，扮猪吃老虎，专门来气我是不是？” 王哥素来知道他这臭毛病，也不生气，笑吟吟地回了一嘴：“哪有！我这属于跟着他开眼了！你要是眼红不爱卖，有能耐自己留下都开了呗！” 他这话说得给劲，朱老三瞪了下眼睛，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己选的，他酸也没有用。 涂山璟问朱老三：“老板，之前开了的那块卖给你，你回收吗？” 朱老三点点头：“收，价钱么……你来，我告诉你，这么个数儿。”他偷偷在手机上给他输入了个数字，怕被别人听见似的。他给的价钱比较公道了，一是知道这是自己家摊里出去的货，知根知底的，不怕被骗，二是知道他刚捡了个大便宜，不差钱，给少了他不一定能同意卖。 果然涂山璟看了那价钱，觉得还算可以，为了方便他就决定马上脱手了。他把手里的那第一块开过的原石递了过去：“行，麻烦您给我转微信吧。” 他熟练地掏出了收款码，看朱老三给他转了账，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回道：“多谢老板。” 然后他转过身去，往别的摊位走去了。 众人见他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乌泱泱地跟了过去，想继续看热闹。 他转了两圈，在一个大姐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大姐忙招呼他：“小伙儿，来我这里看看？大姐这里的虽然不是缅甸大矿，但是也是开出过好货的矿里来的。” 涂山璟这回有了自信，直接要她把家伙事搬了出来，验过一番后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 果然又是种老水足的，难得的是碧绿的颜色中还有一块红翡，色泽明丽，质地细腻，呈半透明状，更是稀有。 这下众人满堂喝彩，像是看人中了彩票一样兴奋。 王哥更是激动，毕竟这是他认识的小兄弟。 涂山璟把这块抱给他让他帮先拿着，自己又开了一块小的。 这次不知怎的，他看走了眼，里面无色无水，一文不值。 众人顿时感觉他也没有那么神，但是珠玉在前，瑕不掩瑜。 他又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老头儿的摊位，选了个不大不小的原石，开出了个还算不错的。 他没拿这个，直接又让老头儿回收了。老头儿不会用线上支付，直接去后面给他拎来了一摞子钱。 他把钱哗啦啦倒进双肩包，余光看见交易市场的偏门那里走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在那窃窃私语。 他回身对目瞪口呆的王哥一扬头，开口道：“王哥，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王哥忽忽悠悠地抱着翡翠原石跟他走出了市场，呼吸到外面的冷空气，这才感觉回了魂似的。 五开四中，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高中率了。 涂山璟催促他：“王哥，保险起见，我们快开车回去，这两块我都从你手里卖，但是得麻烦你帮我运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王哥听说有利可图，一弯腰钻进了小面包车里，把怀里的翡翠放到后座用安全带绑好，把他那车开得又稳又快。 涂山璟在他开回古玩街之前，让他围着某警局绕了两圈，确定后面没有跟着他们的车，这才放心地让他开回了古玩街。 到了古玩街，王哥直接收下了他帮着抱的那一块，把货款给他转了过去。 他满脸笑容：“老弟儿啊，你真行啊！有眼力有运气不说，还有义气，发财真带着哥啊！哥手头一时周转不过来吃不下你包里那块大货，你先带回去等着，哥给你联系买家，到时候给哥点儿联系费就行，回头哥还领你去那市场溜达！” 涂山璟因为刚收了一大笔钱，双肩包里又背了一大包钱，所以此时很有底气。他笑着点了点头：“行，麻烦王哥了，我回去等你消息。” 王哥亲自给他打了个车，还一直把他送到了路口。 “老弟儿，常联系哈！”他脸上笑出了褶子，在车外和他挥手。 涂山璟侧过头和他也挥了挥手告了别，这才关上了车窗。 司机不知道他载了一个身价昂贵的乘客，还和他闲聊：“哟，下雪了！这雪下得挺急呀！” 涂山璟笑着应了一声，眼睛看向车窗外。 鹅毛大的雪花洋洋洒洒，从灰白色的天空飘落。 下雪好，下雪干净，瑞雪兆丰年，兆头也很好。 他微笑着想。 车开到快一半，他突然看见路边有一家装修很吸引眼球的蛋糕店，他记得庭萱提过这家店，是有名的网红店，蛋糕都是又漂亮又好吃的，可惜有点贵，庭萱只在彬彬过生日的时候吃过她给的那么一个切块。 第129章 买个蛋糕 他让司机靠边停了车，自己背着他那个外表平凡，内里值钱的双肩包走进店里。 店里暖烘烘的，还放着舒缓轻快的音乐，色调都是粉蓝浅紫的糖果色，让人仿佛进入了美好的梦境。 正是上班的点儿，还下着大雪，所以店里没有那么多客人。穿着可爱粉蓝色制服的店员迎上前来：“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涂山璟向她点点头，开口回道：“我想买个蛋糕。” 店员眨着大眼睛把他引到了柜台处：“先生想要买什么样子的？切块蛋糕还是生日蛋糕呢？生日蛋糕尺寸不一样，您是几个人吃呢？今天正好还有一些现货的。” 涂山璟低头看去，只见一片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各式各样的蛋糕，或可爱，或雅致，带着各种颜色和鲜花、水果、小配饰，摆满了三层的展示柜。 怪不得她喜欢，确实是好看，像她一样，甜甜的。 涂山璟看来看去，选了一个小一些的“葡葡桃桃白玉兰”的四寸蛋糕，太大了怕吃不了浪费掉——这也是她的教导。蛋糕里面的馅料有两层，新鲜葡萄碎和白桃果酱，表面铺满了纯白的动物奶油，做成了一圈盛开的白玉兰的造型，还佐以浅绿色的叶片，翻糖做的珍珠，很是漂亮。 店员给他包装的时候，他收到了庭萱的短信。她说她又要加班了。 心中涌起一阵冲动，他此时很想见她。见到她，告诉她自己大赚了一笔，而且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可以买房，到时候再备些彩礼，他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她可以不用怕父母的催婚压力，他会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夫君。他们会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她可以在里面任意添置她喜欢的家具，不会再有热得慢的老旧热水器让她洗了头发还要冻着等水烧开，也不会再有甩干时直走步的洗衣机让她冬天忍着刺骨的冷水手动拧干没法脱水的厚衣服。 她也不用怕睡不好，他会请最好的心理医生帮她疏导，给她买最舒适的床最好的按摩仪和最高级的助眠香薰。她也不用怕……不用怕绵延子嗣的问题，她还年轻，找最好的大夫吃最好的药，实在累了就把工作辞了在家休息，一定能调理好。就算调理不好，真的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不在意，也没有公公婆婆会嫌弃她。 想象着她惊喜的表情，和指日可待的美好生活，他嘴角翘起，谢过店员拎着蛋糕出门打了车，他直奔她的公司。 加班也要吃东西的，不然脑力跟不上，如果她加班时间不长，自己还能和她一起回去。他越盘算越开心，嘴角翘起来就放不下来了。 走到半路，遇上了晚高峰，大雪又铺了地面一层很滑，他那车就行得慢了。 不过他不急，他知道她风吹不着雪冻不到，在那办公楼里温暖地坐着。等他去，拎着她想要了很久的蛋糕去。 他很有耐心，几百年来无数次地以沉着冷静破解了好多次危机。 所以这次他也很有把握，三尺木聚于绳墨，耐心功织成锦罗，他和她的日子还没过够，他还想和她细水长流，慢慢地织出一匹华美的锦缎，轻轻地盖住他俩，圈出一方静谧的温暖空间，缱绻着浓情蜜意的岁月流年。 车子开到了庭萱公司的楼下，因为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阵子，出入的人没那么多。 涂山璟给她发微信：【我来你公司了，下楼到喷水池这个门口取蛋糕吃吧。】 发送键还没按出去，他余光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身上背着的那个深蓝色通勤包里面装着他早上亲手放进去的便当盒，她的帽子也是他周末亲手洗好晾干收起来的。 他抬头望过去，看见庭萱背着包，身边跟着那个郭兆宇，正有说有笑地从办公楼里面走了出来。 心像新雪面被人一脚踩了上去，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他定定地看着那两个人，庭萱的表情很放松，是他苦求不到的笑容。 大如鹅毛的雪花掉落到他的眉毛上，很快被化成了水，顺着眼周流下来，像泪水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感觉一颗心空空的，像是血液都流走了，又满满的，像是堵了很多话。 庭萱在和兆宇点头：“行，那待会儿去附近商场买一下得了——” 眼见着对方的目光突然看向旁边定住了，她下意识地也侧过头看了过去。 于是她看见了那个站在雪地里的人。 他好像要碎掉了。 他蹙着眉红着眼圈走过来，嘴唇颤动，最终问出一句：“你说的加班，是和他一起吗？” 庭萱知道他误会了，但是自己确实和他撒了谎。 她不想早早回去就给他发了信息说要加班，正好那之后公司发邮件通知了要组织的员工旅行的细节，兆宇来约她和彬彬去买些旅游时要用到的东西，她们便答应了。但是下班前突然下大雪了，彬彬住得远得倒一趟公交车，怕路面上雪大公车不好走再停运，就先回去了。 兆宇倒是没和她改口，他今天没开车，和她一样都是要坐地铁回去，下不下雪影响不大。他们商量着直接去附近商场吃个饭然后把彬彬那份也带着买一下。 然而不管谁先谁后，也不论结果如何，她对他撒了谎，这是事实。 想起自己穿过去那边的时候，他因为她骗过他而彻底失去信赖，凄楚又决绝地转身离开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那是她长久的噩梦，想一想都要抖一抖的程度。 他似乎是特别在意别人说谎话。 然而这哆嗦看在涂山璟眼里，就像是谎言被拆穿后的心虚了。 他一下子觉得自己背上的双肩包无比沉重，重得要把他的肩膀勒出血痕来。手上也特别冷，刚才在风雪中拎着那块蛋糕还没觉得，现下突然涌起了一阵刺痛，感觉像要冻僵了。 兆宇看两人神情不对，走上前来问庭萱：“他找你有事啊？那我们改天再约？今天天气不好，要不你先回去？” 涂山璟点点头，沉声道：“跟我回去。” 兆宇一看他一点都不客气，自己之前那假客气像是要把她拱手送出去似的，忙加了一句：“要不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半路上你还得坐一阵子地铁，怪冷怪饿的。” 他这话说的，颇有一些在点对方没考虑庭萱的温饱问题的意思。 于是涂山璟看向了他，冷冷地回道：“不必一起了。” 庭萱见涂山璟是个暗暗发怒的模样，怕他俩再打起来，忙走到他俩中间，面对涂山璟摆摆手：“行，我跟你回去。” 涂山璟二话不说，抓着她的手腕就走。 庭萱感觉手腕被他握得很紧，有点痛，但是她没吭声，毕竟是自己说谎在先。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一个戴着表的腕子闪过，兆宇扯住涂山璟的胳膊，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哥们儿，有话好说，别动手，你捏痛她了。” 涂山璟愤而转身，先是看到了兆宇的眼镜反射的光，他觉得很刺眼，白茫茫的雪地也很刺眼。 他一松手，庭萱就转身挡了兆宇一下，对兆宇摇摇头：“没事儿，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说开就好了，没事的。” 她这边心里焦急，动作也快，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就差点要摔倒。 涂山璟和兆宇同时去扶她，一个拉了左胳膊，一个扶住右肩膀。 涂山璟手里拎的蛋糕盒便在匆忙之间掉到了地上。 兆宇眉头皱着看着涂山璟开口道：“公司门口，能不能别闹？” 涂山璟一惊，见附近虽然没有多少人，但是都躲躲闪闪地看着这边的热闹。 他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浇灭了他涌上头顶的热血。 第130章 雪地破碎 是啊，女子的名声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又在她工作的地方，若要让人闲言碎语地讲了去…… 高昂的情绪被理智拍平，他收回目光，惴惴不安地开口道：“对不住，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忙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直奔马路边。 他招手拦下个出租车，打开车门就坐到了后座。 不料他刚关上车门，下一秒车门又被打开，庭萱抱着那个蛋糕盒弯下身对他说道：“等等我，你走得还挺快。” 他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突然见到了绿洲，又或是水灾泛滥之地在阴云之中突然穿出了一线阳光，手上的刺痛化为了麻痒，一直痒到了心里。 司机回过头来狐疑地对他说道：“乘客，是不是一起的啊？是一起的你往里坐坐呗？” 他应了声“是”，往里面挪动了一下。 她坐了进来，把门关上，告诉了司机目的地。 他沉默不语，绞着手指，用眼角余光偷瞄她。 她面色很平静，不像生气的样子。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你吃饭了吗？” 涂山璟低低地回道：“还没有。” 她低头看了眼盒子：“晚上就吃蛋糕呀？那你能吃饱吗？门口随便买点什么吃？” 涂山璟不想在门口的店里耗费过多的时间，他急于和她独处。 于是他垂下睫毛，轻轻地说道：“想回家吃泡面。” 她噗嗤笑了，感慨道：“你倒是好养活。” 说完她像感觉这话说得另有深意似的，赶紧闭上了嘴。 涂山璟倒是没有生气，因为她养活他是事实，而且很快，他就不用她养活了。 庭萱不知道他并不在意，又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所以直到小区门口，都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没和他再搭话。 她只是中途掏出手机给兆宇发了个微信，跟他道歉说和小余有点矛盾，待会儿说开了就好了，改天和小余一起给他赔不是。 兆宇很快回微信过来：【知道了，别放在心上。主要是你的安全第一，他要是情绪激动你就先别沟通了，等他稳定了再说。还有，到家告诉我一声哈，我担心你。】 涂山璟眼神儿好，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去，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备注的人名：兆宇。他说他担心她。 他暗暗攥了拳头，指尖嵌进掌心里，刚才冻到刺痛的手此时已经有点麻木了，所以他没感觉到有多痛。 还是心比较痛。 到了小区门口，涂山璟手快地扫码付了帐。庭萱也扫了，但是动作没他快，见状也就没坚持，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 手里的蛋糕盒底沾了雪，在车里面全化了，湿哒哒的。 她一手托着软塌塌的盒底，一手扶着侧面，担心盒子掉底儿把蛋糕漏出来。 这是她曾经和涂山璟闲聊时说过的蛋糕店，她就那么一说，感慨一下蛋糕好吃但是卖的好贵，过去好远好麻烦，让他们送货运费居然就要35块钱。涂山璟却一直记在心里，不只记着看到了给她买，还给她送过来，大冷天的，手套都没戴，一路拎到了她公司楼下。 她虽然需要和他分手，但是毕竟不是铁血冷面，她还有心，而且她的心还尤其地容易软。 看他泫然欲泣地转身就走，头发上披着没化开的雪花，不知怎地，她想到了之前清水镇那个令她想想心就揪紧的雪夜。他也是一样的伤心，一样的难过，只不过现如今他没有跛着脚，两人之间也没有隔着一个小夭。 所以她和兆宇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跟上。 她不知道她在追什么，只知道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倒也不是非要选择和以前的回忆背道而驰，刻意去创造一个完全不同的回忆覆盖上伤痛的过往，她只是觉得，他对她的一番心意，她不好就这么丢在雪地上。 雪地上太冷了。 上楼开了门，涂山璟先进去，把双肩包放鞋柜上放好，换了鞋接过庭萱手里的蛋糕盒子。 庭萱换了鞋，随手拿了个废弃的a4笔记本，撕了几张纸铺在茶几上。 涂山璟这才把蛋糕盒子放到了纸上。 他们先后去洗了手，涂山璟去烧水，庭萱给兆宇发了个微信告诉他自己到家了，然后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拆着盒子。 涂山璟把盛着水的锅放好，回身见庭萱已经把盒子拿掉了。 蛋糕里面有个底座，旁边挤着固定用的彩色泡沫板，可惜即便这样，也没法抵挡落到地上的冲击，泡沫板上和盒子里面蹭得一塌糊涂，奶油被抹得到处都是，原本一圈漂亮的白玉兰，仅剩一朵还能囫囵看出是朵花的样子。 庭萱就对着那朵花赞道：“呀，好漂亮的花！” 涂山璟疑心她只是在安慰他，垂下了眼眸，轻轻说道：“扔掉吧，不成样子了，没法吃了。” 庭萱连连摇头：“又不是不新鲜了，还能吃的，只是形状变了，材料还没变呀。一路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过来的，哪能随便就丢了！” 说罢她拿食指沾了一点儿奶油，舔了舔，不由自主地笑弯了眼睛：“好甜。” 涂山璟见她不似作伪，是真的觉得可以吃、好吃，心中一动，走了过去蹲在茶几边。 庭萱看他站着的时候那么高，蹲下去变成小只，不禁有些好笑。 “你也尝尝？”她提议。这么好的蛋糕，不尝可惜了。而且这个尺寸，她自己也吃不完。 涂山璟点点头，回道：“那我要下面的蛋糕底，奶油不要太多。” 说罢他竟微微张了嘴，自下而上地望着她，等着她喂。 这个角度，他的样子太无辜太犯规了，庭萱咽了口口水，想着就算是给他赔罪吧，就取出一旁纸袋里单独包装的小叉子，给他从底下挖了一小块送了过去。 他一口吃了，嚼了嚼，抿了抿嘴，嘴角一翘：“嗯，是好吃。” 庭萱见他唇角蹭了一块雪白的奶油，指着那里对他讲：“蹭到奶油了。” 他鲜红的舌尖一闪而过，舔了舔，又迅速地缩回他丰润的嘴唇。 他像不知道自己此刻多有魅力似的，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她。 片刻后，他开口问她：“你是为了蛋糕回来的吗？” 他忍不住了，进门以后就踌躇着、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情，但是他知道这看似平和的氛围之下，他和她是貌合神离，所以他长痛不如短痛，打算撕开这温情的外皮，直接面对里面纵横的斑驳了。他是有耐心的，更是能出手如电的，不然也没法在瞬息万变的商界叱咤风云。 庭萱连忙顺着他说：“是啊！你都买蛋糕了，不能浪费粮食，我就回来了。” 他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他拿不准她是真的怕浪费粮食，还是不舍得他伤心才追过来然后找的借口。 他直直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为了他，说谎骗我。” 庭萱心里一痛，事情果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行进了，她早就知道宿命难改，之前他就怨她骗他，如今还是。但是不骗他，她又得和他搅到一起去了。 心一横，她索性将错就错地摇摇头：“你没做错，这是我的错，是我太软弱，对你太坏了。你……你也知道的，家里让我快点结婚。” 涂山璟眼里汪着泪：“那你喜欢他吗？” 庭萱想了想，算喜欢吧，不过是作为同事作为朋友的那种。但是这也不必和涂山璟明说，不然他不会死心的。于是她又点点头：“喜欢。” 涂山璟一下子站了起来，高高的影子投射到她脸上：“现在，比喜欢我还喜欢他了？” 第131章 这么多钱 庭萱转过了脸，隐忍道：“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涂山璟弯下身捧过她的脸：“为什么？告诉我。” 庭萱鼻子一酸。为什么？因为在遥远的以前，你和我已经相爱过，纠缠过，又分开过，因为我此时记忆已经恢复，难以承受那份沉重的回忆，还因为你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掉。那一世前面有多甜，后面就有多痛，自己其实很怕痛的，心里的还有心上的痛都刻骨铭心，不敢再鼓起勇气放肆了。 涂山璟越来越靠近：“告诉我，为什么？” 这是接吻的前兆，庭萱感觉到了。 之前在青丘她和他曾两度云雨，身体已经算是很熟悉的了。在这边的世界里虽然和他只接过吻，但是她很敏锐，他一个抬手她基本都能猜到他要做什么。没办法，当他的侍女当久了，目光和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她太了解他了。 她侧过头，低低地回道：“因为你……没钱。你忘了？” 涂山璟的嘴唇停在她的面前，她感受得到他的呼吸。 半晌，他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狸的狡黠相，呼出的热热的气流拂过她的脸庞：“水烧开了。” 水的确开了，在厨房的小锅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庭萱如梦初醒般站起身，像躲避似的，去厨房的橱柜里翻出几包泡面，问他：“小璟，你要吃什么味道的泡面？” 涂山璟蹲在地上认真地想了想，在她背后答道：“鲜虾鱼板面。” 庭萱应了，麻利地拿出一包鲜虾鱼板面，把各种包装拆开丢进锅里，从冰箱拿出一个鸡蛋打到里面。 涂山璟见她又取出了一截葱洗了起来，拿了个小剪子把葱花剪到大碗里，估计是东西太小，她懒得动用菜板和菜刀，完后还得刷。 他站起身。 他蹲太久了，她总也不过来。 涂山璟走到她的身边：“你先去吃蛋糕吧，一会儿该化了。我来看着火。” 庭萱点点头，不敢看他，又溜回茶几那里。他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她也就乐得避开，维持表面的歌舞升平。 她取了个小叉子，想了想，在蛋糕的三分之一处画了条线留给涂山璟，然后放心地吃起自己那侧的一大块。 泡面煮好了，涂山璟把葱花纷纷扬扬地撒到大碗里面，问庭萱：“小萱，你要喝汤吗？” 庭萱点点头答道：“要的！” 于是他给庭萱盛了一小碗过来，庭萱探头一看，有汤有面，还有半个她最喜欢的溏心鸡蛋。 她和他坦白道：“我吃不了这些啊！” 涂山璟端着自己那碗走过来：“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你说过的，不能浪费食物。” 庭萱犯了难，确实是自己刚说的，不好直接驳回。她给涂山璟挑回去一筷子面：“那我先给你拿回去这些，真的吃不了。” 涂山璟端着碗接过，默默地吃起来。 庭萱看着面前的泡面和蛋糕，还是犯难，哪边都是粮食，哪边扔了都可惜。末了她心一横，蛋糕比较贵，可着它来吧！沉没成本也要考虑的！ 好在蛋糕好吃，所以她吃了一大块也不觉得腻。吃完了又去喝面汤，鸡蛋也很香，所以她咬了两口。 接下来她发现自己眼大胃小，已经吃不下去了。 正当她犯愁的时候，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的涂山璟问道：“吃饱了？” 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就见涂山璟端过她的碗，把她剩的鸡蛋吃了。 “啊！你……”庭萱有点不好意思，哪有让他吃她剩饭的道理？！他可是青丘公子啊！ 再说了，这不算间接接吻吗……？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早就直接接吻过了，唾液交换也有过了，实在不必为了这点而纠结。 涂山璟不解地看向她，不知道她在急什么，问她：“你还想再喝点汤来着？” 她无奈地摆摆手，吃都吃了，又不能像阻止杜飞在外面捡东西吃那样给他抠出来。 “没事，我怕你……吃剩饭嘛。” 涂山璟闻言一笑，说了句“不能浪费粮食”，仰头喝干了碗里的汤。吃惯了山珍海味，他女人的半碗剩面汤他也吃得很坦然。 吃完泡面，他开始吃蛋糕。但是他有点儿挑，专门挖底下的蛋糕底吃，上面的奶油剩了一层。杜飞馋嘴巴舌地凑过来扒拉他，于是他顺手挖了一坨给它。 杜飞卷着舌头吃得津津有味，被送碗到厨房的庭萱转身看见了，急忙制止：“狗不能吃太多奶油的！脂肪太多了还有乳糖，怕它不耐受，给一口意思意思得了。” 失掉了同盟军，涂山璟只好自己把剩下的都吃掉了。但是因为他从这言语中找到了一丝旧日时光气息，所以他也没有不开心，反而觉得很受用，仿佛自己回到了最开始收养杜飞的时候，他以为狗就是要喂人类的饭菜然后喂肉，被庭萱谆谆教诲说现代养狗最好喂狗粮，不能吃太咸不然怕有泪痕。 吃饱喝足，嘴里心里都有点甜，他把蛋糕盒子清理了，包好先放到了门外，打算待会儿下楼遛狗的时候再一起扔掉。 目光落到门口鞋柜上放着的那个双肩包，他此时腹中不饥饿，身上不寒冷，心也不痛了，觉得有了一个很好的状态来跟庭萱好好地说会儿话。她嫌他没钱，所以他就去赚钱了。若只是因为缺钱，自己一点都不怕，因为对他来说，钱的问题是最好解决的问题。 他单手拎起那个双肩包，把它放到了沙发上。 庭萱刚捞到跑来讨食不成反被撸的杜飞，正抱着它摸它的软热小肚子。 涂山璟把双肩包的拉链拉开，有点羞涩地开口道：“小萱，我赚钱了。” 庭萱抬眼一看，从双肩包敞开的口子里面看到了满满一包一摞一摞的钱。 她一惊，手上的力度便没控制住，不小心掐得杜飞嗷唠一声，挣扎着窜下了地，跑回窝里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她没空跟杜飞道歉了，过去伸手一探，确确实实一堆钱，如假包换。 她睁大了眼睛，颤声问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你去抢银行了？！” 涂山璟摇摇头：“放心，我没有。我只是去赌石了。” 庭萱听到了个“赌”字，不确定那玩意儿犯不犯法，皱着眉用手机搜百老师。 百老师说不算赌博，也不犯法，只是一种历史比较悠久的，约定俗成的玉石交易方式，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忐忑不安地问他：“那……这钱都是你挣自己的？老板没拦你？没派人跟着你打要抢回去？” 涂山璟笑着摇摇头：“法治社会，他们不敢的。” 庭萱觉得忽然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还挺搞笑的，大地主阶级，手下那么多丫鬟小厮家丁护卫的，还给叛军卖过货，在跟她讲法治。 谁料这时，涂山璟把钱哗啦啦地倒了一大半出来，把包的底部展示给她看：“还有块翡翠，没来得及卖，卖完会更多。” 这玩意儿庭萱没少在新闻上看见过，她又想起了那些无良商造假天价翡翠，消费者惨遭巨额诈骗之类的新闻，心一沉，问他：“谁领你去的？你没被骗吧？没签什么奇奇怪怪的合约吧？这玩意儿水可深啊！” 涂山璟见她还是不信自己青丘公子的手段和眼力，叹了口气：“李哥的朋友，一个叫王哥的做古玩生意的人带我去的。你放心，我自己能鉴别，不会被骗的，我也没签什么奇怪的合约。” 庭萱一听是李哥的朋友，李哥她见过，当时就感觉是个江湖人士不太靠谱。 第132章 远远不够 他的朋友，还是个做古玩生意的，她脑内自动地浮现出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棕色缎子马褂戴着大翡翠珠链大金戒指摇着扇子的半大老头儿形象，夹着个大烟斗对着涂山璟指点：“老弟，你听哥的，开这个，你看那外壳的纹路，里面指定有好货！你要是手头不够，哥给你添上，来，把这个合同签了，只要你三分的利，开了以后你拿了钱再还我也不迟哇！” 庭萱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还是不信。她虽然不是行家，但是也曾经刷到过别人的视频，有的成色好的翡翠，手指头那么一点点大的就值好多钱，新闻里那种和他包里的这个差不多大，价格可以说是天价了。 她又瞄了一眼那块大翡翠的原石，看向涂山璟：“虽然不太懂，但我还是不踏实……你，你在外面多注意啊，如果真的要出手，可得小心，不要磕碰到，也不要被人骗去。唉，我宁可你赚那没什么风险的稳当钱，突然整这么大的，我害怕。实在不行我去给你雇个保镖吧？咱小区物业那里的保安兴许能有人认识。” 由于她手把手地教涂山璟这个世界的事情，所以她眼里的涂山璟十分单纯良善，却忘了他是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在这方面断不会轻易被人唬了去。涂山家的狐狸如果不够狡猾，还怎么统领天下狐族，做大荒首富呢？ 涂山璟听她的意思，还是更在意自己安危的，竟然没问这么大一块翡翠到底能卖多少钱。心下一暖，嘴角一翘，他眼里带着点点水光向她承诺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有闪失的。” 庭萱没敢多看他脉脉的眼神，起身去翻了个手提密码箱出来演示密码给他：“嗯，那就好。喏，这是我公司去年端午发粽子送的密码箱，密码是064。你拿去装钱吧，别背着双肩包遥哪走了，当心地铁上被人掏了。咱这房子是租的，房东也知道门的密码，你放箱子里再藏在家里也好安心些。” 涂山璟道了谢接过，把那些成摞的钞票整整齐齐地码在了密码箱里。 庭萱在一旁看了，只觉得很魔幻。改天给他算算八字吧，她很好奇是什么财星入命，让他走到哪富到哪，怎么旁人吭哧瘪肚赚那两毛半累成了狗，他轻飘飘出去转一圈儿就能背一堆钱回来。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旁人能活个几百岁，就算只学了个做辣椒酱的手艺，也算得是百年传承的老字号了。 涂山璟展示完了自己的财富和本领，收好那一箱钱，咔哒一声转好了密码锁，满心欢喜，接下来准备诉衷情了。 不料庭萱心里有鬼，此时打算先溜了。她抱起杜飞给它穿上了小衣服，对他点点头：“那你先整理，我下去遛狗了哈！” 涂山璟怅然若失地看着她飞速穿上羽绒服，牵着杜飞打开门跑了。 把手提箱藏到衣柜里专属于他的那个隔间，他望着满衣柜庭萱的衣服，轻轻地叹了口气。 衣柜有她放着的香薰蜡烛，一股莓果味钻入他的鼻子。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纤长的手指按着衣柜门关了上它。 放轻松，还有机会。她没说行，但是也没说不行。一定是自己赚得还不够，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赚够一个房子的钱。 他已经做了功课，不知道她想要学区房还是普通地段的房子，按好地段的两百平学区房算，还有装修家具契税等等，大概需要一千万，如果再加上彩礼和备婚，婚后还得买个车，庭萱有驾照不敢开，他没有证，怕是还要雇个司机……他赚的这些确实远远不够。等他再赚了一些，连同自己的心捧到她面前，那时候她就会予以回应了吧？他的心是她的，他的钱也是她的，他为她选择了留在这里，她不能不要他。 想着想着，他汹涌的情绪化为了满腹的谋划，情感回归理智，他决定明天再跑一趟古玩市场。若是按照平时他的习惯，不会这么频繁地去同一个地方——油水是有限的，若不给些时间让人们淡忘，他怕有人眼红。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这城市里能赌石的地方好像也就那么一两个，王哥说另一个更不规范，他本来就说不清楚身份，怕去不规范的过后再惹了麻烦。 涂山璟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厨房走，把还没刷的碗筷和锅都刷了。 庭萱这时候遛狗回来了，在门口唤他：“小璟，帮我拿杜飞擦脚的毛巾来呗？外面雪有点儿化了，它满脚泥！” 他赶紧取下晾着的毛巾，蹲在门口捏着杜飞的脚一只一只擦过，见它下巴仿佛也沾了雪，一缕一缕地，湿了不说，还有点黑泥。 庭萱顺手拽了几张放在门口鞋柜上的纸抽，抬起它的下巴给它擦拭：“黑灯瞎火的，你趁我不注意又吃雪了是不是？！嘴馋小狗，再这样出去捡东西吃下回给你戴嘴套了啊？” 杜飞听不懂这复杂的长句子，但是理解了“吃”和“雪”，也感受到了她的批评之意。鲜红的小舌头一吐，它把湿湿的小爪子搭在她的腿上表示讨好。 庭萱笑骂道：“看你这小贱模样儿吧？！起开，别把我裤袜踩湿了啊？谁知道你脚底下还有没有泥！小璟，明天你领它出去洗洗澡吧？” 看杜飞的卖萌惨遭嫌弃，涂山璟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他把杜飞抱起来，又去洗手间好好洗了洗爪子，擦干才放它下地溜达。出去洗也好，省时省力，反正他现在已经赚了钱，不差那百八十块钱。 杜飞跑去喝水，庭萱早在厨房的水池洗过了手，此时又钻进她那卧室里面去了。 涂山璟见状，先洗了个澡，这样等她玩儿完手机出来，水就又烧热了，睡前洗个热水澡，有助于睡眠，但是不能洗得距离入睡时间太早，不然身体的温度降下去了，反倒又没有效果了。这是他在网上搜索过的助眠小窍门。 等他洗完澡吹好头发，庭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见他潮湿地看向她，她嘟囔了一句“晚安”，便抱着浴巾走进了洗手间。 第二天涂山璟给王子乔微信转账了四千块钱，用以还她那个奢侈包包的余款。 然后他出门买了两条黄金叶烟，两瓶茅台酒，一分为二地，一份给李哥送了去，一份打算拎到王哥那里。 李哥已经听王哥跟他八卦过这个小余的能耐了，奈何店里客人还挺多，没法儿抓着他取经，只见缝插针地聊了几句，示意过后要跟他微信聊。 涂山璟笑笑应了，和他道了别，又去了王哥的店铺。 王哥本来在打电话，见他来眼睛一亮，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和他打招呼：“余老弟，来啦？” 涂山璟把烟酒轻轻地放到他柜台上：“多谢王哥带我入行，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王哥低头一看，欣喜若狂：“咳呀老弟儿！太讲究了嗷！来就来呗，带啥东西啊？谢谢嗷！”说罢他把礼品收回到了柜台后面，锁到了小保险柜里面。 涂山璟一脸恳切地看着他：“不用谢，反倒是要谢谢王哥。” 王哥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珠子一转，开口道：“老弟儿啊，你可是要来问我昨天没脱手那块翡翠的买家？你看，哥这不给你找呢嘛？但是实话实说，你那块翡翠挺贵的，能吃得下的买家不多，但是你放心，哥肯定给你摇人儿！” 第133章 再露头角 涂山璟点点头：“那就有劳王哥多费心了。今天前来，是想拜托王哥再领我走一趟那交易市场，您关店的损失我来补偿。” 王哥眼睛一睁：“啊？！还去啊？” 涂山璟笑笑：“嗯，昨天走马观花，匆匆一趟，今天想细细再看看。不知王哥可否方便？” 王哥心下想着，匆匆那么一出手就搞了百十来万，要是细细筛一遍还不得让他弄去好几百万啊？这热闹可不能错过，于是他一点头，应道：“成！你等会儿哈，我把店里收拾收拾就跟你走。” 涂山璟松了口气，回道：“行，不着急，王哥慢慢来。” 于是他便坐到一旁，看王哥把各个柜子都锁了上，又从后面取出一个小箱。 见他端详自己，王哥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老弟儿，看你是个有眼力的，我也就把我那行头都带上，万一你要验货，对方的工具又不顺手，我这也可以帮个忙不是？” 涂山璟知道他这是怕万一卖家在工具上动手脚，让自己用了再看走了眼吃亏，心下感激，对他颔首一礼：“王哥想得周到，感激不尽。” 王哥人虽粗糙，但是是个讲义气的，他对这个白白净净又很讲究的老弟很有好感，长得好看又能带自己发财，谁不喜欢呢？所以他越看越高兴，领着涂山璟去附近筋头巴脑店搓了一顿火锅，这才额头冒着微汗开车领他往城郊开去。 一路上他还在和涂山璟滔滔不绝：“对！你要是有眼力吧，就整那原石啥的，没经过加工的，外行人还看不透呢！精加工的东西吧，一个是有手工费，再一个东西都做完了，人家一口价你也不好操作，门槛还低，好东西谁都能看出来不是？不如你去挑战那有难度的没加工过的。” 涂山璟一边听，一边暗暗记下。他确实有点不敢碰成品，因为这世界科技水平太高了，有的时候做出的假货他怕自己一开始分辨不出来再栽了跟头，没加工过的就不一样了，石头就是石头，金子就是金子，珊瑚就是珊瑚，眼里一看，手上一掂，大差不差的，八九不离十。 这回他们一走进玉石批发交易市场，好多人都认识他们了。虽然涂山璟还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目光如炬的眼睛，但是他这个身高和风度在以中老年人居多的市场里实在是鹤立鸡群，让人不记住都难。 “就是他，昨天整了好几块，基本都开出来好货了，回去给朱老三气够呛！” “就那个小伙子啊？我瞅不大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呐！朱老三气啥，谁在他那开出点儿好的他都要嘟囔，自己眼力不行还要怪别人，要我就不搁他家买了！” “咳！他那不是缅甸有门路总能拿货嘛！不然谁爱上他那里买气受！我跟你说，你就跟紧这小伙儿，他买啥你就盯着点儿啥，错不了！” “我可没那眼力！那谁昨天不就是嘛，跟他屁股后面在徐姐那里，挨着他开的那个开了个大的，结果怎么着？车都抵押这了，里面灰突突一片，一点儿绿色都没有！我可不想像他似的，自己走回去。我就看看热闹吧我就！” 不只买家蛐蛐他，卖家也都认识他们了。涂山璟一走一过，他们都热情招呼：“来呀？看看咱家的货不？最近行情可好！” 涂山璟转了一圈儿，和王哥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只买了几块玉石，一小把珊瑚。围观群众见他今天出手一般，没有昨天的力度，就散开了一些。 这时候他又走了一圈，最终在一个年轻人那里站住了。年轻人摆了一地的原石，抬头见是他，胖脸上挤出笑容，把眼睛都挤小了：“哥，赌一把不？昨天我来晚了，没见识到哥的风采，让我见识见识呗？” 王也认识他，此时便笑着插嘴：“你多大了都？我这小老弟可小，你别把人家叫老了！” 那小胖挠挠头，赔笑道：“尊称，尊称哈！叫哥显得大佬一些嘛！” 涂山璟蹲下在他那堆石头里看了看，指着一块中等大小的原石开口道：“那麻烦了。我想看看这个。” 小胖满口答应，王哥便把带来的灯和玛瑙锤都递给了他。 他照了一下，看了几个地方，又敲了敲听音，最终拍板：“行，就开它吧。” 他这句话轻飘飘的，却仿佛深水炸弹在水中炸开，把四周的人都炸得浮出了水面。 很快身边围上了两圈人，都抻着脖子看他这热闹。 他转过了账，小胖把原石切了开来，毫无悬念地，内里一片翠绿。 “好呀！开门红，不是，开门绿呀！”王哥在旁边一拍大腿，激动地又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 涂山璟倒是很淡定，对他笑了笑。 随即他又指着摊位正中最大的一块：“那块我也想看看。” 王哥见那块原石如此之大，怕是风险很高，拉了拉他的外套下摆。 涂山璟转过头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小胖笑开了花，拍了拍那块大原石，回道：“好嘞！但是这块太大了，搬不动，得劳驾您过来蹲下看。我可以替你翻动它。” 涂山璟点点头：“好。然后刚才那块我也得卖你，我没带那么多钱。” 说罢他抬起脚，避开其他的原石，站到了摊位中间。 小胖见能卖出大的，自然满口应允，收了他刚开过的那块。 这回涂山璟蹲在地上看得长久，反反复复用玛瑙锤敲了好几处，听了好几遍音儿。 他低头思索了下，问小胖：“这块和我刚开过的那块是一个矿上出来的吗？” 小胖点点头：“是一个矿上的，就这一堆这几个不是，别的全跟它们是一起来的。” 涂山璟又指着他说的那一堆不是一个矿的一块大原石问小胖：“那这个我也想看看。” 小胖一抬手：“请吧。” 于是他又到了那块原石旁，又摸又看又听的。 王哥凑过去低声道：“小余啊，要不稳妥点吧？这中间这块太大了，又是和你开出来东西那块是一个矿上的，都有好货的几率可不大啊！” 涂山璟听了点点头，像是在思索。 他说得有道理，但是怎么看那块最大的都像是能出好货的。 若放在平时，他可能会稳妥着来，尤其手里还不算有太多本钱。 可是他想了想昨天庭萱说喜欢兆宇时的那神情，一咬牙：“就开那块最大的。” 他这话一出，王哥连同旁边的围观群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块如果开出来里面有货的话，恐怕是这市场历史上上数一数二的大买卖。 于是众人屏息凝神，一时间市场内讨价还价的声音都消失了，大家都看向这里。 涂山璟给小胖转了钱，小胖眉开眼笑。这块大石头在他这里可算有时候了，简直可以算是元老了。怪他进的时候还年轻，一时脑热买了来，却因为太大了难以出手。出不了手，买它的进价钱就等于老砸在手里，如今有个毛头愣小子敢把它这元老买走，他总算是能周转过来了。 但是当他切开这块石头，他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说呢？薄皮大馅，简直是来报恩的。种、水、底、色无一不美，翠色欲流，像湖水，又像绿竹，一片碧绿地铺开了去。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一阵阵呼声：“咳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大货啊！” “卧槽，卧槽！开眼了！啥时候我能有这财运呐？！” 第134章 搂宝回家 “你拉倒吧，人家那是运气吗？那是实力！你没听别人说他昨天的战绩吗？” “太牛了！帅哥你收徒弟不？收的话我卷铺盖去你家住，给你扫地做饭，你就把你这一手儿教我十分之一就成！” 涂山璟也有点激动，但是他攥紧了自己的手，努力不让喜色溢于言表。他之前做生意的时候，见过无数比这美丽的奇珍异宝，也开过比这大而美的翡翠。 然而那些都是冰冷的数字，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涂山氏长长的账本上又记上的寥寥几笔。 而这块，直接链接到他的幸福。它是带着温度的，意味着温暖的二百平学区房，意味着那房子的厨房里炖的奶白色热鸡汤，意味着庭萱带着玫瑰香气的拥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还处在呆滞状态的小胖说了句：“劳驾，帮忙包起来。” 小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有点扯着嘴：“行，这就包，这就包……恭喜啊，恭喜……” 王哥左右看了看，见众人虽然眼里闪着或贪婪或羡慕的光，但是没有什么太具有攻击性的，便低声在涂山璟耳边开口道：“老弟，这单完事儿咱们就走吧，目标太大了。” 涂山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此时便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最近的一个出口处，很好，那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站在门边，看来不会受到阻拦。 等摊主包好，涂山璟和王哥一左一右地抬着那块石头往外走。 王哥一边走一边喊：“劳驾借过了啊！磕碰到了你赔不起哈！想要拜师学艺的先等一等，以后我们还来呢！” 他这连吓带安抚的，倒真的让堵在过道上看热闹的人退散了开来。 他俩小心翼翼地，把石头安置在后座。 涂山璟坐在它旁边扶着它，王哥跑到驾驶位系上了安全带。 他把车窗因为空调起的雾气抹了抹，道了一声“不好”，回头和涂山璟嘱咐道：“待会儿你扶稳点儿，我看这市场的大哥往这边来了。咱不等他打招呼，直接跑吧！” 涂山璟稳稳地扶住了身边的石头，向他点了点头：“好。” 他的老婆本儿在旁边，谁敢来抢？夺人妻者不共戴天之仇，谁若是要来挡他的路，他就是拼了也不会让对方把这石头拿去！ 王哥急急一打方向盘，车子就蹿了出去。 一路扬长而去，他的手甚至都有点抖了起来——他这辆破面包车上从来没拉过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昨天下雪化了又冻上，此时那路面就沟沟壑壑地，很是难走。 好在后面没有电影里那种黑道大哥戴着黑墨镜穿着黑皮衣开着黑车追他们，所以他踩了几脚油门开出去好一段距离以后，慢慢地降了速，他可怕一招不慎车子打滑，他连人带车翻了去就糟了。人和车都好说，这石头要是磕碰了，他可就倾家荡产了。 涂山璟没开过车，不知道王哥开在这坑坑洼洼的雪路上的忐忑，他只睁着眼睛扶着那块石头，一会儿看看车窗外，一会儿回头看看后面。 眼见着后面没有什么人追来，他的一颗心也缓缓地回落到了腔子里，他的鼻子里似乎已经闻到了庭萱给他炖的鸡汤的味道了。杜飞到那时候，一定会把尾巴摇得满屁股花儿地向他讨肉吃，个小馋狗。但是他不能给。庭萱之前和他说过了，狗不能吃鸡骨头，只能吃些牛骨头猪骨头，鸡骨头太细了，怕把它的胃戳破。 她说过的话，无心的还是有意的，他都一字一句地记着。 他记性好，身体也好，后面还有长久的日子要过，他还得记上个好几十年呢。 是的，他暗暗估计着，自己没有灵力，那么在这世界也就区区几十年的寿命。原本的几千年太长了，长到他可以优哉游哉地生活，花个一下午赏花，或是为了选更好的品多走上一年两年的，没什么新鲜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 但是在这里，一切更迅速，车也快，手机也便利，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让他感觉像是过了几百年。所以他要更快，他迫不及待地要构建出一个坚固的堡垒，牢牢地把他的人护在里面，长相厮守。 她若是想，班也可以不上了，就整日待在一起最好，他觉得自己不会腻，也有自信不让她腻，琴棋书画，每样拿出来教她一阵子，再来个琴瑟和鸣，素手调墨，他还没有把她的国画教完。如果家里不愿意待了，也可以去旅游，去看外面的大好河山，或是看外国的金发碧眼……但是她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不上班可能会不开心，那就算了，还是她开心比较重要，他可以小小忍耐一下见不到她的时间。 王哥此时回过头来：“小余啊，我直接给你开回家吧。上一块还没联系到买家，这一块比那块还大，你就别抱着遥哪折腾了，当心磕碰。我回头在我们那个同行群里发个照片视频啥的，让全国各地的买家都能看着，大老板有的是，会有喜欢的人来联系我的。” 涂山璟点点头，直接把小区的名字告诉了他。 王哥按照导航一路开，开到了他家单元楼门口，又和他抬着那块大原石上了楼。 涂山璟提前告诉他：“家里有狗，待会儿别吓着，它不咬人，就是叫唤几声，虚张声势。” 王哥虽然被他打了预防针，但是小杜飞嗓门特别亮，所以一开门看它像团蒲公英似的冲过来叫，他还是吓了一哆嗦：“这小玩意儿，脾气还挺大！得亏你说了，你要不说我手一抖这原石兴许就掉地上摔了！” 涂山璟抬起腿轻轻地把杜飞格走，嘴里安慰它：“杜飞乖，别叫，回窝里躺着去。” 杜飞很听他的话，又呜咽了几声，跑回窝里趴着去了，但是一双耳朵依旧挺立着听他们的动静，一双眼睛依旧机警地查看着王哥。 涂山璟和王哥把石头放在了沙发上，然后他去厨房烧水，一边接水一边开口道：“王哥，坐一坐啊？喝口茶再走。” 王哥其实对于他很好奇，此时进了他家门，又得他挽留，就不客气地应道：“诶！行，喝口水再走。” 趁着涂山璟背对着他，他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晾衣杆上面晾的衣服和屋内的物件儿摆设，他心里笑了笑：这小子，有女人。 只是不知他一身的能耐，怎么就混到住这么个小屋子。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之前赌石失败了把钱都赔光了，所以才沦落到住这里，哪有一直成功的，总得交点学费才能毕业嘛！ 王哥自圆其说地想了一圈，断定他是个之前失败过的东山再起的家伙，心里对于他那种能耐的敬畏也就淡了几分。掏出手机，他对涂山璟喊道：“老弟，我先拍几张照然后录个视频哈！你先别吱声儿。” 涂山璟“嗯”了一声，拉开厨房的橱柜找茶叶。 等王哥多角度拍好了照片视频，水也烧开了，涂山璟便用茶壶泡了茶，端了过来给王哥倒上：“王哥，请喝茶。” 王哥接过那个茶杯，见杯壁是釉下彩的紫阳花，果然是女人喜欢的样式，嘴角微微翘起，开口和他攀谈道：“老弟啊，你结婚了吗？” 涂山璟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还没。” 王哥又问：“那你对象长啥样儿？有照片吗？” 涂山璟掏出手机，把之前在摩天轮前面和庭萱的合照调出来给他看：“有的，这个就是。” 第135章 一顿唠嗑 王哥接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感叹道：“嚯！美女呀！你俩还挺般配的呢！她啥工作的啊？” 涂山璟回他：“公司里上班的，做文案。” 王哥又“嚯”了一声，开口道：“那还是个有文化的呢！挺好，有文化的知书达理的，平时一起过日子也好沟通。我堂弟找那个对象就没文化，酒吧里卖唱的也不卖酒的，好家伙，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超短裙，那大腿露的，我都不敢瞅她！人家倒好，吃着吃着饭在对面和我弟亲上嘴儿了！卧槽，那把我臊得！回去和我弟说让他再想想，他偏不听呢！结果好吧，迅猛猛结婚了，然后那女的后来嫌他没钱了，天天连打带骂的！我弟总不能打女人吧，只能受着了！啧啧啧！” 涂山璟听了心下一沉，他之前也没钱，不过庭萱对他倒是没有连打带骂，也没有嫌弃他不出息，他一来就是吃人家用人家的，也没见她不高兴，反而对他客客气气的，很考虑他的感受。 见他陷入了沉思，王哥凑近他：“咋的？你俩也有矛盾呐？跟哥说一说啊？哥是过来人儿，给你出出主意啥的。” 涂山璟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此时对着这么个热情的大哥，就也略略敞开了心扉：“嗯……也有些矛盾，也是因为钱，然后外面可能也有人追求她。” 王哥一听有八卦，立马兴奋起来，指点他道：“那可不行！那你得赶紧的，她要是看人家有钱，人家再对她好点儿，心思一活泛了，人家撬一撬兴许就给挖走了。你这阵子不也捞不少了嘛，小礼物送起来，整个包包啊项链啦，化妆品礼盒啥的，再领她吃顿好的，说点儿好的，这不就稳固住了嘛！我看你小子挺帅的以为你身经百战能挺会呢，没想到你还是内向了，硬件这么好赶紧用啊，笼络个女人对你来说不分分钟的事儿啊？小菜一碟！” 涂山璟听了他说的这一套，想起郭兆宇的车子和手表，想起他对庭萱的嘘寒问暖，心里一酸。 王哥又问他：“你父母咋说啊？她父母啥意思？他们反对不？有时候长辈的态度也挺大影响的。” 涂山璟抿了抿嘴：“我父母……我父亲早就不在了，母亲也不在这边。她父母……我还不知道。” 王哥一听，这小子也挺不容易的，父亲早亡的孩子，所以有点文静，像个小姑娘似的总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于是他避过了这段儿，和他说道：“那跟父母没关系的话，主要还是你们俩之间的事。” 涂山璟点点头，开口问王哥：“可能吧。昨天我和她说了我赚钱了，也给她看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太大改变，那是为什么呢？” 王哥合计了一下，答道：“那……兴许是敌人太强大？我看很少能有帅过你的小伙儿，可能是对方太有钱了？你那仨瓜俩枣儿也撼动不了，兴许是人家看不上？” 涂山璟思索了下，脸色一变。兆宇是本地人，那么就代表着本地起码有一套房子，加上车子，确实是比他现在有钱。 王哥见状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沮丧，你看她现在还跟你住这个小房子没搬出去，说明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没有大改变兴许是觉得钱不够，也有可能是人家实际不是因为钱，所以看见你的钱也不激动嘛！老弟呀，硬件不行软件凑呗，俗话不说得好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对她说点儿软话，再多睡几觉，该软的软，该硬的硬，女人都是讲感情的，这不就搞定了？” 涂山璟面上一红，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发热了。房子不是她跟他，是他跟她住的，他害臊，这是一层。还有那床头，和什么软硬的，他听了以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他害羞，这是另一层。 王哥见他满脸通红，耳朵也整个儿地红了，一副羞涩到极致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卧槽！你俩不会还没睡过吧？！都住一起了，大好的条件赶紧上啊！” 涂山璟面红耳赤：“没……还没……” 王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一直搁一个床睡还不拿下，老弟你到底行不行啊？！” 涂山璟脸红得要滴血：“没，没在一个床……我不是不行，我是——” 王哥没心思听他的解释了，只是难以置信地问他：“那你睡哪？这屋不就一个卧室吗？” 涂山璟轻轻拍了拍沙发：“我就睡这。” 王哥这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啥？！你说你一直睡沙发？！我真服你了，金屋藏娇了都，你搁这玩儿纯爱呢啊？！” 涂山璟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了，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王哥震惊之余，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杜飞听到他接着倒茶水的声音，以为他们要吃茶点了，摇头晃脑地跑了过来，意意思思地把小爪子搭在王哥的膝盖处，俩眼滴溜儿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渴望。 于是王哥低头看了看它，又侧过头看了看涂山璟，心里暗道：物似主人形，一对儿舔狗。 涂山璟抱起了杜飞，纤长的手抚过它细软的皮毛，手和皮毛都很白。 王哥看着那只手咽了口口水，决定再深入地挖掘一下他这小老弟异常纯爱的根源：“老弟啊，你上学的时候……谈过对象没呢？” 涂山璟羞涩的劲儿还没过，只轻轻摇了摇头：“没谈过……我没怎么上过学。”他仅在小时候去过一阵子学堂，后面多是家族里请先生上门来教。 王哥以为他是父亲早逝家庭条件不好辍学了，有点可怜他：“唉，你看看这……唉！我说的呢，算了，先不提上学那茬了。那个，你哥们儿朋友啥的领你看过片儿没呢？你是不是不会啊？” 涂山璟没听过“片儿”这个词，他只看过电视和那一次3d电影，他的朋友们也没在这边，于是又摇了摇头。 王哥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肯定是他们看你这小模样儿都不好意思跟你讨论！不对啊，那你对象也是个雏儿？我瞅她长得也挺好的，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对象吗？”这个看脸的时代，美而不自知的人基本没有，哪个不是被追捧着长大？要是他俩都没谈过，那指定是各自都有点问题。 涂山璟想起她有个前男友来着，很沮丧地回道：“她有过对象，跟我说过，大学时有一个来着。” 王哥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她肯定和你说，就有过一个了啦，没处多久了啦，毕业就分啦，自己还是个宝宝什么都不懂呢~对不？” 涂山璟听他说的和她讲过的差不多，便点了点头。 王哥“啧”了一声，一脸神秘道：“你看看，这你没啥经验的不就被唬住了吗？女的即使是跟她以前的男人睡过了，能好意思跟你直接那么坦白说吗？大差不差都是那些说辞的，你再深问人家就宝宝不管以前有一个还是两个，你是人家最后一个嘛~这样答你，然后一顿连躺你怀里带亲你的迷魂汤给你灌下去，让你都找不着北，直接忘了要接着问了！你这真纯的小心碰上装纯的！” 涂山璟抿了抿嘴，他不信她那时候是骗他的。但是念头一动想起他最近发现她对他说谎了，虽然以前她说谎都是为了护住他，但是她说谎的能力很强，如果那能力转而用到了自己身上…… 他眸底一暗，对着那个未曾谋面的过去式情敌燃起了一丝暴虐的嫉妒之火。 第136章 爱情宝典 王哥拍了拍他的背：“唉，老弟你也先别急，咱虽然是后进生，但是勤奋补课，迎头赶上不就完了嘛！这么地吧，哥回头给你个片儿看看，这么大了该学些大人的知识了，咱不能让别人拿捏了不是？硬气起来！你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挣钱又多性格又没说儿，哥是真心想你好，你就差这一块儿没参透了，男女么就那么点事儿，等你熟练了就好办了。” 涂山璟有点疑惑，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片儿”是什么爱情宝典、恋爱秘籍，怎么庭萱没跟自己说过呢？小学生常识视频里也没有提到过，看来是这个世界的秘传知识了，是不是他努力掌握了，就能够博得庭萱的欢心，让她回心转意？ 于是他很虔诚地，对着王哥一躬身：“多谢王哥指点，麻烦你教教我。” 王哥讲了一通讲得口干舌燥，正举着茶杯喝茶，闻言噗嗤一声喷出了好远，都喷到杜飞的身上了。 杜飞吓得嗷了一声，急忙跑回窝里舔毛儿去了。 王哥哐哐咳嗽了一通，咳得满脸通红。 清了清嗓子，他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这个我可教不了你，我把链接发你，你自己悟去吧！” 涂山璟见他不肯亲自教，也不强求，打算回头自己参透，于是微微笑道：“好。那有劳了” 王哥弄得满脸通红——呛的，一扬手：“没事没事！咳咳，举手之劳，不劳不劳！” 等他停了咳嗽，偷眼瞧他那一副虚心求教的纯良模样儿，感觉自己像带坏小孩子似的，油然而生一丝罪恶感。 然而当他目光又扫到放在沙发上的那块大原石的时候，他安慰自己：这是在帮他兄弟，行就行，不行就分，长痛不如短痛，可不能让他被吃他用他住他又不肯给他甜头还琢磨着外人的女人给拿捏了，要么早生贵子，要么早日下头，这老弟除了家里条件差点学历低点，其他的没啥毛病嘛！他为了她巴巴儿地去挣钱，说不定之前输了好多钱才练就了这身能耐，她不能喜新厌旧不是？！ 这时他的电话铃声两只蝴蝶响起，他便接了起来：“歪！啊，老胡啊，咋的了？啥？！你那里有买家感兴趣？！行行行，我现在就去！对，我开车，你等着吧，接上你再去饭店，行，哎呀差不了你！见面唠吧，挂了！” 放下电话，他和涂山璟说道：“老弟啊，买家上门了！不过我得先自己去探一探，他们看你是生面孔，这石头又这么老大，怕是其中有诈不一定能信你。你等我给你牵完线谈得差不多了你再出马哈，到时候带上哥，哥给你参谋，保证能让你卖个好价钱娶个好老婆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涂山璟此时对于娶老婆这个字眼很是敏感，于是笑得很开心：“那，借你吉言。还望王哥多多帮忙，过后定有重谢！” 王哥站起身来一抬手：“客气！我知道你大方，不能亏待哥就是了！走了奥！” 涂山璟也起身送他，王哥走到门口向他一扬下巴：“不用送了！你歇着吧，等我信儿！” 于是涂山璟笑笑点点头，目送着他走进了电梯才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他听到手机“叮”的一声，拿起来一看，是王哥给他发了个微信。 他点开来看，见他写道：【先给你发个这种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不过咱已经落后了，从最猛的开始补课最好，这里面取悦的法子很多。】 然后还有一个链接。 涂山璟好奇地点了进去，一个在线视频的页面就弹了出来，显示正在缓冲。 他按了暂停键，掏出自己那个小笔记本和一支笔，打算一边学一边记笔记。 准备好了以后，他把视频最大化，又按了播放键。 一堆他看不懂的文字过后，毫无预兆地，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直接出现在屏幕上，金发碧眼，发出了很大的叫声。 他一惊，手忙脚乱地去按屏幕，没想到手一抖划了进度条，直接划到了视频中段。 于是他又看到了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吓得他直接把手机关掉了，心扑通扑通直跳。 虽然狐族秘籍里面也有过类似的书，可是最多简单画个图之类的，这么视觉听觉全面的立体冲击他还是第一次。 回想起王哥那神神秘秘，笑而不语的表情，他哭笑不得。 什么爱情宝典啊，这不是房中术吗？ 庭萱和自己还没成亲，做这个于礼不合，他这期望借此能够让她回心转意的小火苗又熄灭了。 但是另一种火苗在他的身体中静静地燃起。 他弓着腰，抱着腿，把滚烫的脸埋到了膝盖上。 脑子里乱乱的，一会儿是庭萱那久违的笑脸，一会儿是玉石交易市场里那一块块的原石，一会儿是一片金发，一会儿是他在网上搜索过的各种楼盘的户型…… 心猿意马地闭着眼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他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喜欢瘦一些的，刚才那个金发的太壮了。不，也不是瘦，他还是喜欢有一点肉儿的。总之，比庭萱瘦的看起来干瘪，比她胖的又觉得太壮。 她就刚刚好。 然而他此时肖想的对象并不在身边，即使她在身边，也只会对自己客客气气地淡淡的。他抱着自己，像抱着一室的寂寞和冷清，长久地蜷缩在沙发上。 庭萱这时候在公司茶水间，借着接水的间隙，她在手机上搜索着生日礼物。她记得涂山璟过一阵子就要过生日了，但是不知道送他个什么。人家给她买了蛋糕，她也想给他买个蛋糕，他平时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不忍心让他的生日就那么糊弄着过去。朋友过生日给买个蛋糕，不算什么吧？ 给他买蛋糕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想吃呢？她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但是心念一转，他这么想不是正中下怀吗？自己本是要和他分手的，因为她不忍心，也因为他没去处，所以这手分得循序渐进、若有似无的，过程拖了老长。 可是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因为她又做梦了。 就是吃蛋糕的那天，和他稍微比这几天靠得近了些，还差点进入接吻的氛围，所以晚上她就做了梦。 她梦到刚穿过去那阵子，中秋时她事情办得好，涂山璟和丰隆在书房里盘点别人送的东西，她进去后他笑着让她自己挑个赏赐。 她这回在梦中是有自觉的，带着现时的记忆，知道自己是穿越的而且会选那盏芍药琉璃灯。 所以她刻意地没选那琉璃灯，哪怕它熠熠生光，比她记忆中的还好看。 她在满室的琳琅物品中走来走去，十分发愁，不知道自己该选个什么。 箱子她不敢选，怕一打开就看见谷熠的人头在里面放着。日辉晶石她也不敢选，怕拿起来就看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出现在眼前，然后真正的兰香会幽幽地和她说：“还我身体来！都是你，才让我不能回魂！” 她踌躇着，偏偏那两个人都在看着她，她感觉自己再不选就要露馅了。 焦急之中，她看见矮几上有一把匕首，和当年丰隆赏赐她的一个样儿，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点这把匕首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记得它并没有什么机关，也没发生过什么故事。 于是她拿起那把匕首，对着涂山璟说道：“少主，兰香想要这个。” 然后她就醒了。 虽然这不是个噩梦，但她还是觉得很诡异。因为最近要么不做梦，要么就是噩梦，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越想越觉得个中有深意。 第137章 远客忽至 庭萱忐忑地打开手机去搜索梦到匕首的解梦。 解梦的页面说了：【梦人执之在手中，立于己前，主得惠饮馔。梦置几上，主客至或有信至。梦己执立，有喜事至。*】 她划下去看解析，但这种网页多半是东一家西一家地拼凑而来，不只没有对上文的解析，更是加了一些白话的新内容： 【梦见匕首，预示着会遇到矛盾冲突。在精神层面也暗示着你心里有强烈的戒备、防卫心理，充满警惕。如果梦见匕首十分华贵，镶嵌着宝石等，则预示着你会取得成就，前景光明。如果未婚女人梦见匕首等带有锋刃的东西，还象征着对性的恐惧。】 她看完心中一颤，赶紧把手机关掉。 别看了，都是些封建迷信的说法儿，再胡思乱想的话说不定又睡不着了。而且手机还有蓝光，晚上不开灯看会让人更睡不着觉。 这么想着，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思考，渐渐地又睡着了…… 手上传来了濡湿，她低头一看，回忆得太过于入神，不经意间水接满然后多到溢出杯子了。她小心地凑到杯子旁喝了一口放到一边，又手忙脚乱地拿过几张纸巾蹲下擦干。 今天下班得回家了，之前一直用借口避开他，被撞破以后要是再故技重施有点太那个了，她惴惴不安地想道，但是不知道回家以后如何既能避开他又不伤害到他。 可惜她白烦恼了，等她快下班之前，涂山璟给她发了个微信：【我临时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回来。抱歉，晚饭你先自己解决吧。】 明明是她期望的内容，她看过也松了一口气，可当她真的回到那个没有亮着灯等着她的家中，她面对一室黑暗，寂寞便油然而生。 不能既要又要，自己先保证睡眠和生活质量再谈精神生活，她这么安慰自己。 毫无做饭的心情，她随便煮了碗泡面就打发了晚饭。 涂山璟一直到她睡觉之前都没回来，她有点担心他，但是克制着自己的手不要去给他发微信。关心他，给了他无谓的希望过后还是得推开他，这算什么呢？索性把他当个室友罢了，出去加班还是趴体，和她无关的，反正他总会回来。 涂山璟回来的时候，怕把她吵醒，像一道安静的影子，一个潜伏的影卫，连进门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出去把最大的那块原石交易掉了，三百八十万，他距离他的婚房梦想又大大迈进了一步。 心潮澎湃地坐在沙发上，他竖起手指对迎上来的杜飞轻轻“嘘”了一声，然后他微启双唇，用气音问它：“杜飞，你想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吗？” 杜飞听不懂，在月光中对他歪了歪头。 他悄无声息地笑了，起身拉上了窗帘。 挂在室内晾衣杆上的水晶挂件闪闪发光，连同城市霓虹被他隔绝在了窗帘之外。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手间，静悄悄洗漱过，回到沙发上铺开他的被子。 可能再过没多久，他就不用睡这个小沙发了。 第二天早上，庭萱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和他道了声“早安”，生生忍住了想要询问他的念头。 倒是他主动开口：“早。昨天我跟王哥他们出去谈生意了。” 庭萱一听，他还是走了老路子去做买卖了，叮嘱道：“做生意行，但是切记不要太相信他们，别被他们合伙儿骗了。” 涂山璟笑眯眯地：“你放心，我有分寸。对了，我用毯子包了一个原石和一些钱，想放在衣柜里我那层，还有之前那一箱钱，和你说一声。” 庭萱一点头：“知道了，我不去动你那层，磕碰了我可赔不起~” 涂山璟定定地看着她，眼睛中反射出金色的朝阳：“你不用赔。” 庭萱心中一动，说不好心里什么滋味儿，主要的心理就是想逃，怕逃晚了又被他这张绵绵网给笼住。 于是她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跑去了洗手间。 涂山璟看无可看，低下了头摆弄手机。微信传来一个消息提示，他看是昨天给王子乔转账的没被收下，退了回来。他给她发了条消息想劝她收下，却发现自己被删除好友了。 王大小姐收到他的转账的时候，气得牙痒痒。她偏不收！她还要把他删了，让他找不着她，让他永远记着他欠她的！ 涂山璟见电子的不好使，想着还是得哪天上门给她塞一个装钱的信封。 白天他无所事事，把那些上课用的课表和材料收拾了，该扔的扔，该收的收。 晚上有饭局，是王哥选的地方，涂山璟花钱。原石这么顺利地卖了出去，他想谢谢王哥和李哥。 然而当他打车来到了一个门口闪烁着粉色霓虹灯的地方，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震耳欲聋的音乐，看着门口出入的搂搂抱抱的男女，眉头一皱。 他感觉，这里好像比他去过的那个温泉更天香楼一些。 因为温泉里只是偶然有那么一两对儿在公开地亲热，这里面有些女人穿得简直是不忍直视，像挂在那些男的身上一样。那些男的也不安分，上下其手，脸上都带着或贪婪或迷蒙的表情。 然而这是王哥选的地方，他的合作伙伴，也算是朋友了，所以他没有转身就走，掏出了手机给他发了个微信说自己到了。 王哥很快出来接他，一把揽过了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对他说：“老弟儿来啦？走哇，哥今天领你开开眼去！哥这地方找得咋样？这月色佳人夜总会可是咱这里的老字号！顶顶上档次的！” 涂山璟和他这几天有些混熟了，此时便不客气地把他的手爪子扒拉了下来，似嗔似羞地回了他一句：“不怎么样。” 王哥一笑，瞧他唇红齿白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怪好看的，也不生他的气。 他的眉眼在流转的灯光中忽明忽暗，一会儿惊艳绝伦，一会儿又隐入暗影。 又看了几眼，王哥决定不多看他了。看他看多了再转头去看别人的话，是一种残忍，他不知道他这个小老弟今天能给他点公主不，如果点的话，他有可能谁都看不上。 一路把他领到了他们已经开好的包房，李哥坐在里面喝酒。 见他们走进来，他一恬肚子站起身来，和涂山璟打招呼：“小余老师，哦不，现在你不当老师了，应该叫你余大师了！” 涂山璟这阵子没见过他，但是微信也和他时断时续地聊过，此时也笑着走过去：“李哥此话怎讲啊？” 李哥和他摇着手指头：“你不知道吧？消息都传遍了，说玉石交易市场里出了个青年才俊，赌石大师，听都没听过的高中概率！我都不敢说我认识你，怕他们把我电话打爆让我介绍给你认识！” 涂山璟听了自己名声渐大，也没觉得有多自豪，他习惯了走到哪里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没法儿不瞩目，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段，这样的气质和这样的才能，他出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看王哥也似笑非笑地，知道他可能是电话被打爆的那个，很有眼力地拿过茶几上的酒给他们都满上，端起来敬道：“那我敬二位一杯，多谢二位栽培。” 他们俩连连“不敢当”地，和他碰杯干了这杯酒。 然而还没等他们落座，身后的包厢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声音响起：“哟，喝上了？带哥们儿一个呗？” 他们惊愕地看过去，一双桃花眼在走廊投射进来的灯光中闪烁。 *引自《梦林玄解》。 第138章 交个朋友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在眼神中读懂了没有一个人认识来人，最终还是王哥一马当先地对他一扬头：“哥们儿你走错了吧？你找谁啊？” 那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精瘦却很矫健，一双剑眉，眼神很有力，穿着一身黑色阿迪达斯运动服，笑着往里面走：“没走错啊，小余大师——” 说罢他上下打量了涂山璟，脸上笑意更甚：“不就是这位？我找的就是他，赌石大王的余璟。”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火药味儿。 王哥很义气地上前一步，半挡着涂山璟，继续和他交涉：“不是哥们儿，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好好喝着酒，你谁啊？” 话音刚落，从门外窜进来四五个男的，有的脖子上露着狰狞的纹身，有的也穿着运动服，一脸横肉。 “我们远哥是这夜总会的头儿，玉竹帮的二把手，你说话放尊重点噢我告诉你！”其中一个拎着棒球棍的人大喝道。 王哥一抖，有点泄气了，他年纪大了，禁不住揍，年轻时也不是打架的料。 回身和李哥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明白，这是小余树大招风，赌石捞钱捞得太狠引起帮派注意了。 李哥见势不妙，抬手抹了抹脑门儿上冒出的冷汗，赔着笑：“哎呀，远哥是吧？有眼不识泰山，您坐下喝点儿？今天我们这小余老弟儿请客，您尽管开口点！” 那个被叫做远哥的笑着走过来坐下：“那我不客气了，他是得请我的客。” 涂山璟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此时见他大咧咧坐下，便眉头微皱，自上而下地看向那个远哥，开口问道：“请问阁下突然闯入，是有什么事情吗？不妨直说。” 远哥咧嘴笑了，翘起了二郎腿：“也没什么，老大听说最近出了个人才，古玩界新秀，派我来取取经，有钱一起赚嘛！” 涂山璟看着他晃动的脚，心中生起一阵烦躁。若是以前，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肯定会出钱消灾。毕竟他做生意也难免会碰上拉帮结伙儿收保护费的，各退一步，都有饭吃，和气生财。 但是这时候让他往外掏钱，就等于是在掏他的老婆本儿，他不乐意。 于是他冷哼一声：“眼力这东西，得靠练，恕难教授了。” 远哥哈哈一笑：“行！你挺硬气！只是不知道是你硬呢，还是我们的酒瓶和棒球棍硬呢？” 他话音一落，旁边那个拎着棒球棍的就直接拖着棍子往这里走，在地上拉出刺耳的响声。 王哥赶紧伸出双手拦了一下：“别别别，别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来，小余他年轻不懂规矩，我这个老的给他打个样儿！”说罢他拿了茶几上一个空杯，又拿过酒瓶倒满了酒，向远哥敬过去：“远哥，我们规矩做买卖，这里面肯定没有猫腻！我们也不知道市场上哪个是您这边的人，您大人有大量，说个数儿，我们看看能不能给您交点儿保护，那个费？” 远哥接过酒杯，但是没喝，一双桃花眼饶有兴味地着看他：“诶，现在可不兴那么说，叫交朋友的见面礼了。不过他没开口，你能做主哇？” 王哥挠了挠头：“这……” 这还真不好说，钱是人家的，他又不能从他兜里掏出来。慷他人之慨，尤其是人家要娶老婆的老婆本儿，他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要多少？”这时涂山璟的声音冷冽地响起。 远哥抬手比了个数：“先来个二十万现金意思意思吧？交个朋友。” 涂山璟一笑：“你们不出人不出力，上下嘴唇一碰就要二十万，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远哥站起身来，虽然比他矮一些，但是气场比他凌厉许多：“来了这么多人不是？一人分点儿，再给大哥孝敬点儿，没剩多少了。你做买卖的，自然是会算账，二十万块钱买你能竖着走出这个门，还交了我们这些朋友，你算算合不合算？” 那个脖子上有刺青的细狗一样的男人也跟着起哄：“少在那讨价还价！当心远哥脾气上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远哥看向他：“诶~交朋友嘛，不要大喊大叫的，把小朋友吓到呢？” 等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冲到李哥那里从他手中夺下了手机，眼睛一瞪：“你在给谁发消息？！” 李哥吓得出了颤声儿：“没，没摇人儿。我，我给他对象发消息让赶紧送现金来。” 这话一出，涂山璟失去了冷静。他想起李哥在他那工作室里加过庭萱的微信！ 远哥倒是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毛：“哦，他有手机，不会取钱是不？怎么的，他古代人不会用网银啊？你是不是想让他对象把条子叫来？！” 涂山璟听到古代人这个词，心中一动，但是瞧那远哥只定定地瞪着李哥，并没有在点他的意思。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马上抛下这个念头，去想小萱收到消息后会是多么害怕。 李哥此时陪笑道：“没有没有，一台机器一口气取不出那么多，还得劳驾您派人跟着去，多危险呐！这不是寻思能更快点儿吗？” 他心里还有小九九，夜长梦多，早点给了好早点回家，万一中间磨蹭磨蹭再挨揍了呢？他可怕疼！而且，给小余那女朋友知会一声，好歹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呀！万一取完钱给了，对方还是不地道，要灭口或者把他们抓走噶腰子，也能有人带人来救他们哇！ 远哥此时转向了他：“你，给你对象打个电话，不许她报110，不然今天就不是二十万就能收场的事了。” 涂山璟拿出了手机，然而这时庭萱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他就接了。 一接起来，她在那边难得的大嗓门：“小璟，你在哪呢？！李哥说的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李哥发了什么，只安慰她：“没事，我们在外面喝酒，完事就回去。你别过来了。” 他要是不说让她别过来，她兴许还会以为是李哥喝醉了开玩笑给她发的消息，但是这时候他明显是不想让她来，她就更得去了！庭萱拿着电话，感觉手中出了汗。 这边儿远哥从涂山璟手中夺走他的手机，对着那面“喂”了一句，接着开口道：“你对象在我手上，想要活的就乖乖拿钱过来，二十万块，买他平安买你心安。我们本地老帮派，信誉有保障的，怎么样啊？”说罢他看向涂山璟：“你对象姓什么？” 涂山璟横了他一眼，随即沉声答道：“白。” 远哥一顿，但是马上接着说道：“白小姐，都听清楚了？城南月色佳人夜总会226包房，你可别坐地铁来啊，我不爱等人。” 涂山璟喊道：“别来！”，随即被身后两个大汉拉住胳膊钳制住。 远哥听到手机那边一个女声响起：“马上去。别动手。” 于是他挂了电话，冷笑道：“行了，等着吧。出门取个钱就能解决的事儿，你们偏要搞这么麻烦。” 涂山璟问他：“我现在给你转三十万，你让我们走，行不行？” 远哥笑了：“车撞树上知道拐了？告诉你，没！门！我们不要转账，就要现金。而且……”他眯了眯眼睛，笑着对他一抬下巴：“多交个朋友不是更好吗？” 涂山璟脸色一变，还未等他开口，远哥身后一个嚼着口香糖的黄毛儿调侃着笑道：“远哥，你喜欢嫂子啊？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是不是？” 第139章 异世相遇 远哥回身兜头给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笑骂道：“去你的！我这是正经交朋友，谁搞你那些下道儿的？！” 黄毛儿嬉皮笑脸地，抬手摸了摸他一头乱糟糟如枯草的黄头发：“懂，我懂！交，朋友嘛~” 他特意把重音放在那个动词上，涂山璟听了更是心头火起，他一双眼横过去，黄毛儿感受到了他的杀气，立马闭上嘴不敢吱声了。 涂山璟又瞪视着远哥，冷冷地说道：“你不准动她。” 远哥歪嘴笑了一声，回他：“你放心，我不害她。我就是好奇……你不要太戒备嘛。” 涂山璟不言语，只盯着他。 他又一笑：“反正等着也是无聊，来聊聊天啊？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 涂山璟自然没法说自己是从古代穿越到了她的阳台上，索性学她扯了个谎：“在培训班认识的。” 远哥哈哈大笑：“哟！你还挺好学！学的啥啊？古玩鉴赏啊？哪里的培训班这么好，让我也去学学呗？” 涂山璟不想让他刨根问底了，侧过头答道：“不是，是画画的培训班。” 也不是，是培训小学生常识的，她是老师，他是她唯一的学生。 想到这里，他紧张的情绪稍微松懈了一瞬间。 他这边儿剑拔弩张，庭萱那边儿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紧紧地搂着那个装钱的手提箱坐在出租车里，她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红灯倒数的秒数。 26，25，24……这红灯读秒怎么这么慢啊？！她恨不得让司机闯红灯了！而且很邪门地，只要一个红灯让他们赶上了，每个路口都会赶上红灯。 早知道王哥李哥那么不靠谱，拉他去夜总会喝酒，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和他们一起混的。她知道他急着赚钱是为了什么，但是心里一直纠结着，想不出新的借口来搪塞他。想不出，旧借口的因为他没钱所以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就只能先凑合着用。 她没想到他会引起坏人的注意！ 她急促地嘱咐司机道：“师傅，麻烦待会儿再开快点，我有急事。谢谢了。” 师傅在后视镜中看她一脸焦急，嘟囔道：“急也没办法呀！你看看这导航，三条道儿都是红色的拥堵，除非你下车坐地铁过去，完出站还得走一段，里外里差不多的。” 庭萱听了，有点泄气地靠回后座椅背，希望那些人讲点信用，不要动手。 她这一路煎熬着，终于到了那闪烁着粉红色霓虹灯的华丽大门口。 下车她回身一推车门，拎着那手提箱就往里冲。 守门的扫了她一眼，看她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虽然穿得很正统又来势匆匆，但是夜总会欢迎年轻美女，可以吸引更多的猎艳男人，所以也就没拦她。 她走进去见一楼是个大大的舞池，圆形灯球反射了四面八方的银色光芒，还有各色氛围灯。舞池中的男男女女穿着惹眼，或是贴身热舞，或是搂脖揽腰，四面八方的大音响放出来的重低音舞曲震得她耳朵直疼，心脏直突突。 她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拎着那手提箱，眯着眼睛去找电梯的位置。 有个男人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来，她赶紧往电梯门口跑。 门口有个穿着马甲，衣领发光的服务生，恭敬地给她鞠了一躬。 她扯着嗓子问：“请问226包房在哪里？” 对方给她按开了电梯：“女士，在二楼，出了电梯左手边往里走。” 庭萱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 她的心随着鼓点儿咚咚地跳动，不知道涂山璟此时怎么样了。 她实在是怕她一进门就看到他头破血流，浑身虚弱地躺在地上。她在梦里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场景！ 电梯门打开，左右都是走廊，两边一间一间的包房，有几个客人和服务生在走廊里或交谈或抽烟或端着摆着酒的托盘。 她往左边走，一边走一边看门上的房间编号。 侧身路过一个服务生，她见自己快走到了。 前面有个穿运动服的人在走廊抽烟，她就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看过以后，她低下了头，有点儿手抖。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鬼方端！ 一时间，前尘往事汹涌袭来，她还记得他的桃花眼，还有那眼中的热切或哀戚。她也记得他手臂的力量，能挥剑杀人于几丈开外，也能圈着她骑马骑上一整天。 只是……为什么他也穿过来了？！ 如果只是涂山璟一个人穿过来，还兴许是偶然，像她穿到那边去的偶然。 但是若还来了一个鬼方端，她就不确定这其中是否另有内幕了。 他们离得近，短短的一小段路来不及让她仔细思量。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他站的位置，身后正是226房间。 他看了过来。 她心下大震。 放松，不要表现出异样，兴许他跟涂山璟一样，在遇到你之前穿了过来，那他就根本不认识你。就算他没失忆，你此时本来的面容和兰香也不一样了，他也不会认得你的。 她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假装若无其事地路过他，快步走过，隔壁的227房间刚好没人，她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没跟过来，只扫了她一眼，继续夹着烟吞云吐雾。 庭萱背靠着墙，感觉腿有点软。 难道他是接了谁的任务来刺杀涂山璟的？ 不对啊，既然是来刺杀的，找到人不会还给她递消息要钱，直接一刀结果了才对。再说了，他和她约定过了，要保护涂山璟来的。 她怔怔地，一瞬间脑中转过了好多念头，是涂山篌，还是五王七王？还是哪个她不知道的，暗中窥探的敌人？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吓了一跳，伸手摸进口袋里拿出来一看，见是涂山璟打过来的。 她松了口气，这时候还能打电话，最起码他人还没有昏迷。 她抬手接了，下意识透过门上的小块玻璃看向门外，问他：“喂，小璟，我到了，你在包房里面吗？” 突然门外晃过鬼方端的脸，他优哉游哉地朝玻璃吐了口烟，咧嘴笑道：“我在门外啊。” 她此刻看见了他的脸，不异于见了鬼。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做好表情管理，拉开了门问他：“请问您哪位？怎么会拿着我朋友的手机？他人呢？” 鬼方端没答，夹着半截烟走进来，她步步后退，他关上了门。 他笑笑，眼中划过一丝怀疑的神色：“你朋友？他们可都说他是你男朋友来着。” 庭萱不敢答他，也不敢看他，低下头去。 鬼方端又上前一步：“你叫什么名字？白小萱么？” 她强作镇定地答道：“白庭萱。” 鬼方端失笑：“他电话里给你的存的名字还挺亲密！” 庭萱不知道该接些什么。下一秒，她听见鬼方端又开了口：“白庭萱，余璟。白皓月，余素兰。你俩在这call me by your name呢啊？” 庭萱听了大惊，不知道他怎么识破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还会讲英语。不过她知道，最起码，鬼方端是在涂山璟之后的时间点穿过来的，搞不好还带着和他们的全部记忆。 然而她没空思索了，因为他把她一步一步逼到了沙发前面，她退无可退。 他随手把烟头丢到茶几的烟灰缸里，伸过来握住了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她沉沉地坐下去，手中的箱子摔到地上，钱散落了一地。 她惊叫道：“你……你要干什么？！你——唔——” 鬼方端双手固定住她的头，半跪在沙发上直接给了她一个强有力的吻。 第140章 见面强吻 鬼方端的嘴唇带着一些烟草的苦涩味道，不似涂山璟那般柔软丰润，而是略有一些干，他也没有涂山璟那么温柔，直接狠狠地嘬了她一口。 庭萱惊吓之余直接咬了他，他“嘶”地一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抬手一抹嘴唇。 他出血了，鲜红的血蹭到了他的唇边和手背上，他反而一笑，带着点邪魅的样子：“我就知道，涂山璟身边的女人，肯定是你。” 这时门被大力打开，庭萱从鬼方端身体的侧面看过去，见涂山璟一脸急切地冲在最前面，后面跟了一个黄毛儿和一个脖子上有刺青的人，拉住涂山璟喊道：“远哥，你没事吧？！这边突然好大的动静，我们吓了一跳，他就趁机挣脱了跑过来，他——” 鬼方端转过头去，想是被他们看见了嘴上的血痕，他们大张着嘴，手上不由得松了劲。 涂山璟就在此时挣脱开，带着雷霆的怒意奔了过来，挥拳向鬼方端的脸打了过去。 鬼方端抬手格挡，但是由于跪在沙发上，姿势不是很能借上力，虽然没被他打到脸，但是也被惯性冲击，倒在了地上。 涂山璟没有上去乘胜追击，而是一把拉起了庭萱，沉声道：“我们走！” 庭萱被他拉起身，踉跄了两步，随即调整好了脚步。 那两个小弟拦住了去路，涂山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怒道：“钱也给了，人也唐突了，还想怎么样？！” 那两个人自知理亏，齐齐看向了他们那个口口声声说不会惹人家对象，但是人来了又去跨在人家对象身上强吻的大哥。 他们的远哥此时从地上翻身起来，拍了拍黑色运动服沾的灰，看着庭萱笑道：“让他们走，朋友交下了，以后还会再见面一起玩的。” 他俩一哆嗦，不知道远哥多大的瘾，抽什么疯，居然要和人家“一起玩”3p。 涂山璟怒意更盛，他没拉着庭萱的那只手攥紧了拳头，刚要往前走，忽然他听见身边的庭萱开了口：“你别太过分。再这样我不见你了。” 他听着这话，两人居然像是从前就相识的，震惊地看向了庭萱。 她的嘴唇上也有一抹血色，此时正看着对面：“你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远哥眯了眼睛一笑：“咱俩谈话，不得隐蔽些啊？这时候不是个好时机，你先回去吧。”说罢他瞟了一眼涂山璟，继续对她说道：“买包子的时候，我在醉花楼等你。” 涂山璟不知道他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但是他听出一丝丝秘而不宣的熟悉，当着他的面儿大声密谋的感觉。他蓬勃的怒气燃烧着他的胸膛，呼吸变得粗重。 庭萱垂了眼没回答，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我们走吧。” 那两个小弟听着这别人家的嫂子好像和自家的大哥是旧相识，彼此交换了个八卦的贼眉鼠眼的眼神，就很有眼力地没有拦他们——搞不好，原来是自家嫂子呢！可不能得罪了！ 涂山璟虽然愤怒，但是此时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本身他来历不明，庭萱也被卷了进来，隔壁又有两个朋友被连累其中，他决定先撤退，保住他们的安全再说。而且他的身份，是经不起推敲的，万一被查了出来，宣扬出去，那就不只是钱的问题了。 黄毛儿跟着他们走到了隔壁房间，对着剩下的小弟说道：“远哥说，钱到手了，让他们先回去。” 小弟们点点头，对着角落里缩着的王哥和李哥一扬头。 他们俩战战兢兢地走出了房间，见没人跟过来，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眼见着他们那小老弟一脸阴沉的样子，他们以为他是出来喝酒横遭勒索不高兴了。 谁能高兴呢？二十万块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于是李哥开口劝道：“小余老——弟，别上火啊，最起码人没事。钱财乃身外之物，花掉了再挣就是，就当买个平安了哈。” 涂山璟依旧阴沉着脸哼了一声，这已经是盛怒之下的他最大的耐心了。身外之物他不在乎，心上之人可是被人揩了油，如果不是顾着她和他们的安全急于撤离，他怕是要和那个所谓远哥的人大打一架了！打不过，也要打！ 李哥见他不高兴，又转而对着庭萱劝道：“那谁，回去你也劝劝他，他听你的。大不了以后这片儿咱都不来了不就结了嘛！” 庭萱还是很感激他能给报信的，所以此时对他露出个笑脸：“行，李哥，谢谢你们啊。今天够折腾的，这就回吧，改天让他再请你们吃个饭压压惊。” 说罢她看向了王哥，见只是一个普通汉子，和她想象的大马褂大墨镜的形象不太相同，也点了点头：“您也是。” 那王哥见过她的照片，此刻见她脱险之后并没有吓得花容失色的，反倒还能挤出笑脸和他们客客气气地说话，暗道果然是念过书的，体面人儿。胆子也挺大，不是一般的娘们儿，怪不得能把他这个老弟给拿捏住。 但是他也没心思多挖掘他们的八卦了，因为今天晚上本来打算吃喝玩乐地享受来着，吃没吃上，喝就喝了一点，然后就被人连吓带唬，怪扫兴的。 所以他拉过了李哥，也笑了笑：“行老妹儿，你俩这就回去吧，别当回事儿哈！法治社会，他们不敢太放肆，收了钱就不会为难人了，就当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挡灾了。” 庭萱点点头，和他们下楼，双双走到门口，各自拦了出租车，挥挥手道别了。 庭萱和涂山璟坐在后座上，涂山璟面沉如水，车窗透过的各色的霓虹灯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他的胸膛幅度很大地起伏着。 庭萱偷偷打量了他，确定他没受什么伤，就开始缩在座位上想自己的心事。 鬼方端说买包子的时候，大概就是……早上？她记得当年她逼迫他和她一起去西炎城救涂山璟的时候，住在醉花楼，后来，他们的盘缠眼看要用尽了，又没等到能提供情报的金萱，就只能每天早上去买些包子回来啃，因为高价的房间还得住着，只能从吃上面省了。 醉花楼……估计就是他所在的那个月色伊人夜总会了，和醉花楼一个性质的。他怕涂山璟听懂，故意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典故告诉她。 他……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那个霸道的吻，太突然了，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怎么了，见了面就…… 这时涂山璟看她出神，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第141章 前男友吗 庭萱一抖，带着一丝惊讶的余韵看向了他，随即低下了头：“没什么，吓到了而已——” 涂山璟心中一痛，摸索着牵起她的手握了握：“别怕，没事了。怪我，把你卷了进来。” 他感到庭萱的手轻轻地抽了回去。 心中的痛和胸膛中的激荡一起剧烈地掀起滔天的巨浪，他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没关系，我知道了肯定是要来救你的。”庭萱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于是他又觉得像有一阵风卷走了汹涌的浪潮，风平浪静，只剩尚在随波逐流的一丝丝酸楚。 她不肯让他握她的手。 但是她肯冒险来救他。 各自无言地想着心事，他们坐车到了家。 一进家门，换完拖鞋，脱了外套，庭萱就跑去洗手间洗手，顺便洗嘴。 嘴巴上鬼方端的血干了，虽然蹭得不多，但是她的嘴巴面积也小，此刻就感觉那一点点血硬硬地干结在嘴唇上，有点紧绷。 她用手沾了水抹上去，再拿下来就看见指尖被晕开的淡红色，和他在一起的回忆里总是有血，但都是别人的，他总是摧枯拉朽地，替她杀出一条血路。他对她那么浓烈，她却只能对他淡淡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人，后来她又想着回这个世界来，心里不能、也没有空间去装下他了。 她其实有点对不起他，她想道。他前前后后那么多回帮她，她只还了他一柄屠灵剑，加上鬼方氏的族长之位。物物交换的角度来讲，他不算亏。情感交流的方面来讲，她是没法回应他的热忱的。 最后她没跟他告别就死在了他面前，他怕是受到了刺激。但是她也是没办法，如果跟他告了别，她怕他不放她回来。 想来想去，她决定先原谅他，就当是被杜飞舔了一口。 想开了这点，她觉得能客观冷静地继续想他怎么来的，有什么目的，明天见面又该问点什么这些事情了。 但是此时涂山璟走了进来。 她以为他刚才经过那么一番折腾，急着要洗手，就往旁边一让，把洗手池前的位置让给了他，自己在里面一些的地方歪着头凑到镜子前，去看她嘴上的血迹洗干净没有。 涂山璟洗着手，眼睛却在镜子里看她。 “小萱……你认识那个叫远哥的？”他有点忐忑地问她。 “嗯——”怎么说呢？庭萱迅速想了一圈，发现没法儿说。 实话实说她做不到，编个理由吧，再会编排如她，也实在是难以解释自己这个守法良民、规矩社畜是怎么和那种混混有交集的。 要不……说他俩是以前的同学？只有这个理由听起来能合理解释他们有交集的原因。 所以她轻声回道：“以前同学……” 涂山璟的眼睛瞬间张大，看她被亲了以后到现在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愤怒或是羞恼，于是他直接想到了一个他未曾谋面却总是琢磨着的人。 他转过身去，蹙着眉头，很幽怨地问道：“他就是你的前男友吗？” 庭萱看他误会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是不是！就……就以前认识，然后很久没见过，现在又……” 涂山璟上前一步，低头看她：“有多久没见了？你们一眼就能认出彼此吗？” 庭萱后退了一步，安抚他道：“挺久了吧？没怎么变样子啊，所以能——” 涂山璟把手撑在她和墙壁之间，灯在他身后照出阴影，投射在庭萱的脸上。 接吻的前奏。 庭萱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侧身想躲开，被他拉回来，长长的手指捧住她的脸，他又急又重地吻了过来。 庭萱心里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俩男的都来强迫亲她。 就这么微微一走神儿，涂山璟就感觉到了。他闭着的双眼微微睁了开来，近距离地看了她的神色。 庭萱感觉他的舌头又伸了过来。 她闭紧嘴巴，咬紧牙关，不让他侵入。 他已经攻占到她的心里了，她还没有把他驱逐出去还自己一个清净。如今他还要侵入她的唇，她不能够让他得逞。 她怕她节节溃败。 所以她抬起手推他的胸膛。 他见她不肯，又来推拒，更是伤心，拉扯之间，他碰到了淋浴花洒的手柄。 冷水兜头浇下，但是他昂扬的热情并没有被浇灭。 庭萱倒是冷得一抖，见他不管不顾地只顾着亲过来，只好从他的腰侧伸出手过去，摸索着关了手柄。 水流过涂山璟的脸，他的睫毛沾着水珠，睁开了眼。 庭萱终于把他推开，抬头对他说道：“别逼我打你。” 他濡湿的眉毛更黑了，那下面是一双含着静静忧愁和欲望的眼睛，黑眼珠特别大，所以还显出一丝无辜来。水顺着他光洁的脸流下，流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他水亮的淡红色嘴唇此刻已经离开了一些距离，他轻轻开口道：“你打吧，又不是没打过。他亲你，你不打他，我亲你，你要打我。” 庭萱听他还比较上了，气得轻捶了他的胳膊一下：“你不是替我打他了吗？再说了，当时他那么多小弟在场，我怎么打呀？打完咱俩还能回来不？我好不容易忘记，你又来提醒我，还比上了！你和他能一样吗？！你——” 涂山璟听了，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一双欲语还休的明目在水光的反衬下熠熠生辉：“我怎样？” 庭萱心说好险，好悬就说了出来。鬼方端亲她，她没什么感觉，只当被小狗突袭了一下。涂山璟亲，那就不一样了，她须得动用所有的理智来抵抗自己的沉沦，身体上的和情感上的。他是她上一世和这一世都爱的人，哪怕失去了记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对他心动，然后重蹈覆辙。 然而越是心动，越是爱，她就越苦恼。她知道自己最好不心动，这样还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也不必担心不确定的未来，因为未知，所以还算有期待。但是如果和他在一起，那就是已知的结局，她怕以后他也会如之前那样，按照宿命的安排爱上小夭。或者是哪一天如来时那样，突然地消失掉。 鬼方端已经穿过来了，那么小夭同理可证应该也是可以穿来的。 第142章 你不一样 想到那朵桃花痕有可能已经和自己飘荡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涂山璟抓着她的手等着她的回答，见她抖了一下，忙松开手回身拿过浴巾。 从上面用浴巾把她包住，他帮她轻柔地擦拭着头脸。 “对不住，我一时冲动……很冷吧？”他隔着浴巾问她。 “还好。”庭萱在浴巾下闷闷地回道。 片刻之后，她又问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他掀开了浴巾，微微摇了头回道：“之前你做噩梦那回。不过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庭萱心中一痛，想起来自己那天被吓得狠了，梦里在挣扎，好像确实扇了他一巴掌。 她抬头对他凄婉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涂山璟对她点点头：“我知道。” 庭萱此时想到了另一个紧要的事情：他们今天又亲近了，晚上恐怕是又要做噩梦了。 明天还要上班，她还想去见鬼方端问个清楚。 叹了口气，她拿着浴巾往外走：“我去晾上了。你也擦擦吧。” 涂山璟眼巴巴地看着她走出去，不敢再挽留。 自己已经做出绝非君子的举动了，强迫着想要盖过那人留下的痕迹，像公狐狸非要在母狐狸的后颈留下印记。 她不是母狐狸，他也不能做兽类。 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他在激素高昂的分泌过后，徒留满心的酸楚和自责。 庭萱为了迎接晚上的噩梦，决定早点洗漱完毕上床躺平。 她一咬牙，给组长发了个消息说明天临时有事要请上午半天假，组长给她批了。 她等涂山璟擦完出来，就又进了洗手间。 一通洗漱过后，她留下满室的玫瑰香气出来吹头发。 涂山璟遛狗去了，等他回来，庭萱已经回卧室准备夜晚失眠前的尽早入睡了。 玫瑰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不知怎地，他此时突然就又想起了在浴室里的那个吻。 她抵抗着，闭紧了嘴唇阻止他侵入，却反而让他身为男人的卑劣征服欲高涨。想着她的前男友也许也这样吮吸过，又想起王哥说的也许她没有对他说实话，也许那人还曾经更深入地…… 不是他不信她，只是爱情总是患得患失。所以他像发了疯似的，想要盖过那近期的，或是久远的别的男人留下来的痕迹。 可是当她说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不管她是什么意思，他都想擅自解读为她最喜欢他，最相信他，最看重他，不然不会对他的失控生气。因为在乎，所以有要求。 波涛汹涌的醋意和无处发泄的恼怒在那一刻被她一句话轻飘飘给抚平，他忽然觉得自己没劲了。 欲望的潮水退去，他还是更喜欢和她情感上的交流，就那么说几句话就行，就可以照亮他的心，像月光下的海滩，一片柔光。 此时杜飞打断了他的思绪，它扒拉着水盆，望着他直哼唧，意思是：上水啊？我要喝水！ 他笑笑，蹲下去摸摸它的头，把水盆拿起来涮了涮，又给它倒了满满一盆凉白开。 杜飞在那里欢快地舔了起来，水花溅到水盆底下垫的小骨头形状的垫子上。 买了房子以后，再给它买个自动喂食自动喂水器吧。 涂山璟这样想道。要不小萱在上班，他又外出的时候，万一它渴了饿了，找谁去撒娇呢？ 睡前他看了些翡翠的市价行情，复习了些现代珠宝鉴赏的知识，又看了看自己的余额，感觉到很充实地睡着了。 半夜他听到有人在喊，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翻了个身清醒了一下，他猛然坐起，听出来了是庭萱在叫喊。 他急忙跑到她卧室门外，敲敲门问道：“小萱？还好吗？我进去了？” 屋内庭萱迷蒙地应了一声，随即告诉他：“别！不用，我没事，你睡吧，我待会就好了。” 涂山璟很想进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但是既然她不让进，他也就乖乖听话，没有进去。 刚违背她的意愿亲了他，他此时不愿自己的分数被一扣再扣。 “那……你需要的时候叫我，不用管我睡着还是醒着，如果你害怕，我可以陪你。”他贴着门回道。 “……好，知道了，谢谢。睡吧，没事。”庭萱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就是他陪着才会更严重。如果他进来，房里留下他的气息，后半夜说不定还要做什么样的梦。 她坐在里面的床上虚弱地扶着额头想。 刚刚，她梦到了西炎城里的事情。因为见到了鬼方端，所以梦里也有他。 鬼方端一剑刺穿了监狱追来的守卫，夜空划过的闪电映亮了那个守卫的脸。 血像喷泉一样汩汩地淌出来，那守卫的眼睛睁得特别大。 他看向了她，面容扭曲，眼里涌上了一股赤红。 她这边把涂山璟隔绝在门外，后半夜就睡得安稳些，没再做梦，也没再中途醒来。 门外，涂山璟回去想了会儿心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做起了梦。 他梦到他回到了青丘涂山府，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刚刚给他送来了一盘桃花糕，说是府外有名的老字号做的，让他吃个新鲜。 他拿着一本诗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一片一片地拿着那糕吃。 不知怎地，平时他明明不喜太甜的，可是那桃花糕仿佛有一种魔力，是格外的软甜，格外的清香，让他忍不住一块又一块地吃了个精光。 吃多了桃花糕，他就感觉口渴，偏偏桌上的茶壶里又没有了茶水。 他放下书打开门走了出去，见门外没有一个候着的丫鬟或者小厮。 天色阴沉，黑云压顶，像是有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他不知道谁当差，想着可能是去茅房或者被谁临时叫走了，索性自己去小厨房找点水喝。 刚走了一段路，他听见小厮那边的偏房里像是有人在痛苦呻吟。 他疑惑地走过去，一阵大风把门吹了开，他看见那通铺上，赫然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骑在他府里一个小厮的身上！ 他撞破这种事情，大惊失色，后退了好几步。 那底下的小厮只顾快活，浑然不觉。 倒是那小厮身上起起伏伏的丰乳肥臀的金发女子，媚笑着向他遥遥伸出了舌头，舌尖上的水光闪着妖异的光。 他低了头不敢再看，就觉得自己口渴得很。 雨点密密地砸了下来，瞬间把他浇湿。 这时候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捧着他的脸把他轻轻转了过来。 来人是庭萱。 虽然他在梦里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模糊。 但是他就是知道，是她。 不仅知道是她，还知道她是自己的丫鬟，可以通房的那种贴身丫鬟。有时候梦里就是这样，人一出场就知道她的身份，还能连带着激发起关于她的回忆。 她开了口，果然是庭萱的声音，她说：“公子，不要看她，只看着我。” 随即她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过来亲他。 他一颤抖，手抓紧了已经淋雨湿透的袍子下摆。 她伸了舌头过来，像绵软的糖糕，又像灵活的蛇。 他忍不住热烈地回应了起来，雨水好像顺着张开的嘴流进来几滴，但是他不在乎。 他一点都不渴了。 他在梦里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想着青天白日的，在外面这样不成体统，好在现在雨下得这样大，除了他们应该也没有谁在外面了。 他一路连亲带抱地，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还不忘关门。 他们一边唇舌交缠着，一边往卧房里间挪动，脚步也错乱。 第143章 前尘新梦 窗子被风吹了开，凉风带着潮湿的雨气闯进来肆虐，像他们一样狂乱。 忽然他听到桌子上刷刷作响，转过头看过去，见他原本放在桌上的那本诗集被风吹了起来，那页面上竟变了春宫图！ 那书一页一页地快速被吹起，他仿佛看了一段连续的动画。 他有点迷糊了，动画……？自己在哪里知道这个词的？ 见他迷茫，庭萱娇俏一笑，一根食指从他的喉结向下轻轻划过，直划到他的胸前。 “你不专心。”她笑道，随即手上用力，把他一推，他就跌到了床里面。 自上而下地，庭萱的面庞无限地接近。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不小心碰落了她的簪子。 细软的发丝垂落下来，带着一丝丝玫瑰的香气，遮盖住他的视线。 他在接下来袭来的热潮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 睁开眼睛，他看见了熟悉的吊灯。 没有涂山府的床帏，也没有下雨。 只有身下一片潮湿。 他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人为制造的黑暗中，他心跳如滚滚春雷，耳朵热脸也热，鼻间隐隐约约又闻到了那股玫瑰的香气。 不该看王哥发过来的那视频的。又要洗睡裤了。幸好昨晚没进去陪着她。 他东一头西一头地想着，末了坐起身，拿了替换的衣服到洗手间去了。 分别搓了两遍自己和内外裤，感觉已经干净了，他才把睡裤泡在他自己那个洗衣盆里。庭萱还没起床，不能用洗衣机，怕吵到她，等她起来再洗吧。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回到沙发处，对着抬起头看他的杜飞比了个“嘘”的手势。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去拿冰箱里的食材。 今天是带饭日，他心怀愧疚地备出了好几个菜。 等他洗完切完，又做了个动静不是很大的炖菜，他看时间快要晚了，这才去她的卧室门口敲了敲：“小萱？该上班了，起床吧。” 房间里面悉悉索索地有了动静，她在里面长长地“嗯”了一声，像是很困难地醒过来，在伸懒腰。 他听了这动静，面上一红，快步走开回到厨房，面红耳赤地继续做菜。做了那种梦之后，他是特别地无法直视她。 庭萱从房间里出来，进了洗手间洗漱。虽然今天不上班，但是她不想让涂山璟知道，因为她想去昨天晚上那个月色伊人夜总会找鬼方端一探究竟。 等庭萱洗漱好，囫囵画了个妆从洗手间出来，她面对着一桌子的菜，有点儿傻眼。 涂山璟端过来一盘香煎猪肉卷放到茶几上，嘱咐道：“赶紧吃吧，要来不及了。我给你装了便当。” 庭萱点了点头，对着那个装得满满当当的便当盒，想到待会儿要背着它一路咣当咣当地去那个夜总会，有点犯愁。 不过今天菜好丰盛，她还挺想吃的。 要赶在“上班”前吃完，需要快点了。 吃过饭，她把饭盒放到她通勤的托特包中，和他道别：“走啦，拜拜。” 她没说“我去上班了”，她有在注意，能不骗他就尽量不骗他。她瞒着他的事情太多了，偏偏他又讨厌别人撒谎。 自我安慰着他没问我没说的那部分，也不算骗吧……庭萱走出了门。 打车到了月色伊人，她远远看过去好像还没开门。 不过等她下了车，便看见门口候着昨天见过的黄毛儿。 见了她，他搓了搓手捂住冻红的耳朵：“美女来啦？远哥搁里面等着呢！” 庭萱点了点头，隔着通勤包摸了摸里面的玻璃大饭盒。 如果遇险，她可以拿这个砸他。 但是她觉得不至于，毕竟鬼方端一直对她都很友好，嗯，有爱。 黄毛儿进到室内以后，直跺脚：“哎卧槽今天可挺特么冷啊！远哥偏偏让我在外面等，给我冻屁了！你冷不？白天这里人少，暖气兴许不够用。” 庭萱暗暗一笑，表面上很严肃地：“还行，不怎么冷。” 黄毛儿一路把她领到了一楼舞池旁边往走廊里面走的一处包房门口，抬起通红的手敲了敲门，他对着里面说道：“远哥？人给你带到了。”说罢他甩了甩手，像是触碰都让他那手爪子雪上加霜似的。 “进来。”鬼方端的声音响起。 黄毛儿用胳膊肘儿推开了门，满脸堆笑：“远哥，我去给你买包子啊？” 鬼方端一身西装，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点头：“行，要虾仁三鲜馅的。” 黄毛儿谄媚地劝道：“哥，你身上有伤，吃那发物不好，刺激。要不给你换萝卜馅儿的啊？” 鬼方端抬手摸了摸下嘴唇的结痂，气笑道：“滚蛋！这点儿小伤能叫伤啊？！就要虾仁三鲜馅的。你小子，昨天说错话，今天就挨冻，怎么，还没冻够么？” 黄毛儿一哆嗦：“冻够了冻够了！不敢了……” 但是他很不服地看了一眼庭萱。这女人长得挺带劲，还敢咬远哥，是个辣的。远哥昨天见了她那眼神儿，还有现在看见她那眼神儿，还有昨天见了她以后就总走神儿那样子，这不就是嫂子嘛？即使不是现嫂子，那也多少沾个前嫂子，他昨天开玩笑说实话有错吗？远哥至于让他出去挨冻一早上吗？！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缩了缩脖子，替他俩关上了门。 让他俩先腻乎一阵子吧，他买了包子也不立马回来。他打算先自己大吃一顿，要一屉小笼包再来一碗豆腐脑，最好再整点小菜儿，来根新炸的油条，反正都是远哥报销，吃饱饱的再买包子回来。他才不傻呢，万一急吼吼买完了就拎回来，一开门看他俩又啃上了，他还得站多少次岗挨多少次冻啊？！ 庭萱抬眼看过去，见鬼方端穿个西装收拾得油光水滑的，比昨天那一身运动服更有一丝斯文败类的气息了。 他拍拍身边的沙发，笑道：“来坐啊？” 庭萱走过去，但是没坐他身边，坐在了他对面：“我可不敢靠近你了。” 鬼方端舔了舔下嘴唇的结痂，笑道：“怕我啦？总算你怕我一次。” 庭萱摸了摸包里的大饭盒，心里感觉踏实了些：“我才不怕你！我是怕我下手太狠你受不了。” 鬼方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是是，我怕你，你下手狠，下嘴也狠，我可太怕你了。” 庭萱气道：“不跟你说这个了！你跟谁学得油嘴滑舌的？我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鬼方端收了笑容，耸耸肩：“我不知道啊。” 庭萱听了，翻了个白眼，这群男的，一个一个都不知道，她要愁死了！ 于是她像个心理咨询师似的，引导他：“那……你回忆回忆你穿过来之前在干嘛？穿过来以后在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鬼方端想了想，答道：“我记得我好像是去出个任务，要去山里来着。然后山里不知道是谁打架还是地震了，总之好大动静，地动山摇的，我一顿跑，还是没能跑过山体塌方。醒来就在这里了，在外面的大街上，大概是……秋天？” 庭萱一听，他这难道是被压死了所以穿越了？这么惨的吗？但是涂山璟只是推了扇门就过来了呀？难不成……那门后面是空心的陷阱，他其实摔死了所以也穿了过来？ 见她不接话，鬼方端问她：“那他呢？他是怎么过来的？你和他怎么遇见的？” 庭萱答道：“夏天的时候，他说他替他母亲寻医师治病，去了西炎城，一推医馆的门就来到了我的阳台上。就——这么遇见了。” 鬼方端“哈”了一声，酸溜溜道：“他倒是命好！” 第144章 真实谎言 庭萱听他这意思，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于是问他：“你刚过来的时候……很辛苦吧？有人帮你吗？” 鬼方端自嘲地笑笑：“弱肉强食的道理，到了哪里都一样！我在街头穿得奇怪，人们躲我还来不及，哪里会上来帮我呢？我感觉引人注目，就想先找个巷子躲一躲，没想到碰到里面有三个人在围殴一个男的，我就顺手救了一下。那男的是玉竹帮的，听我说无处可去，就收了我当小弟。我说我叫方思远，所以他们都管我叫远哥。” 庭萱听他开局那么艰辛，有点可怜他：“那……你没受伤什么的吧？你们穿过来以后是不是都失了灵力？那你怎么打架呀？” 鬼方端点点头：“没错，确实没有灵力了。但是招式没忘啊，而且最重要的……”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往哪里打会让人最痛，或者是零零碎碎地受折磨但就是不死。打架斗狠我最厉害，所以没多久就得到了老大赏识，一步一步被提拔成了二当家。受伤嘛在所难免，不过我不怕痛，这里的医术水平还挺高的，只要小心别受了致命伤就行。后来我升了就不用亲自出去打了，顶多是抓人回来以后，我威胁他们卸个胳膊腿儿什么的——你别皱眉，不是真卸，就是吓唬他们一下，顶多拿个鸡鸭猪之类的当面解剖一下。他们看我刀使得那么灵活，基本都害怕得不行了，什么都招什么都答应。” 庭萱听了直咋舌，杀手这古老的行业，还真是有它源远流长的道理。她一咧嘴：“我听了都害怕，你可得小心呐，别被抓了。” 鬼方端笑笑：“没事儿，我来了以后就没杀过人，那些顶多算打架斗殴吧，法治社会，得讲究证据不是？” 庭萱向他隔空点了点手指：“你学得还挺多！你就庆幸社会主义救了你吧，你要是穿到美国去，人家远远给你一枪，那你就傻眼了，你那些招数都无处施展了！” 鬼方端嘻嘻笑着：“是呢，也算幸运吧，虽然不比有的人那么幸运，但总体来说还算不赖。” 庭萱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他：“诶，对了，你是什么时间点穿过来的？我死掉以后吗？” 鬼方端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拧着眉毛，直直地看向她：“是。不过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庭萱接收到他那很有力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了头：“唉，我那不是……怕耽误你嘛。我谁都没跟谁说其实。” 鬼方端把手肘放到膝盖上探出了身子：“和他也没说？” 庭萱点点头：“我没主动说过详情，但是当时可能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我并非真正的兰香。不过以他当时的认知，恐怕是没法猜到我是现代穿过去的。他来了以后我也没和他说过这段，因为他穿来的时点是我们相遇之前，他不认识我，更不记得我了。” 鬼方端眉毛一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庭萱抬眼看他，见他剑眉飞扬，眼神锐利，虽然跟当年长得一样，但是眉眼间依稀有了些沧桑。 她很好奇地问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鬼方端闻言看向她，笑道：“虽然你容貌变了，但是走路姿势没变，眼神也没变。而且来夜总会没有穿得这么多的女人，还拎了一个一看就是装了贵重物品的手提箱，你紧张得恨不得把‘里面有货，别来抢我！’写在脸上了。更主要的嘛……”他对她露出了八颗白牙：“杀手的直觉。” 庭萱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看来很多事情自己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早就露出马脚了。 然后她试探着问道：“你……你知道你们那里在我们这里是……怎么样的吗？” 鬼方端一笑：“当然了！《长相思》啊！我老大有个小弟陪他的马子天天看，聊天时偶然跟我说起剧情。我一听有熟悉的名字也跑去看了。一点开我就知道了，这里面都是熟人嘛！幸好没有写我的戏份，不然我还不能抛头露面出去火拼了呢！” 庭萱见他连这都知道了，堪称是没有任何死角了。心下一松，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了找到了一个盟友的感觉。那么多回忆，那么多心事，她对着涂山璟是苦口难言，说无可说，怕他受到伤害，也怕影响他重新来过的命运。但是突然遇到了故人，还是个熟知这一切的同甘共苦过的旧友，那战友的意味就很浓了。 她笑笑：“嗯，你们鬼方氏神秘诡谲，所以没怎么写。” 鬼方端问她：“不过，你连这都没跟他说？” 她点点头：“对，我想着万一他回去了，不知道会比较好。而且他一开始都不肯剪头发，太惹眼了，我怕他被人查身份，越隐瞒越说不清楚再惹麻烦。索性不让他知道那么多。” 鬼方端一拍大腿：“怪不得他出入总戴口罩，我们跟他蹲在小区外的人还以为他防疫意识高呢，原来是你指点的。那天我看到他脸的时候，我都恍惚了！” 庭萱问他：“那，你们老大什么意思啊？是以后都要敲诈勒索他了吗？能不能请你帮帮忙，从中说个情？” 鬼方端摇摇手：“诶~哪里的话！我们这不叫敲诈勒索，叫用钱交朋友，花钱买平安。” 庭萱撇撇嘴：“真会美化！不就是明抢嘛！” 鬼方端一摊手：“你要硬说是这样吧，好像也可以。老大的意思，敲打敲打，如果态度好的话呢，收几回钱就这么算了。如果态度不好，或者过后转头又去猛捞油水，就再给点教训。我们很忙的，还跟东南亚那边做买卖呢，我都学英语了！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帮你运作下，时不时交点钱，就不至于总找他麻烦了。不过……听你这意思，你是要把他送回去？” 庭萱叹了口气：“唉，其实我很纠结……不过，要把他送回去的面儿大。他在那边有家人朋友，有钱有权，还有……还有小夭。我们终归是两路人。” 鬼方端盯着她，嘴角微微翘起：“不爱了？” 庭萱别过头去：“死过一次，就看开了。爱太痛了，不敢爱了。” 鬼方端笑得更开了：“那，换个人试试？” 庭萱疑惑地看着他：“你是在……毛遂自荐吗？你不是也得回去？” 鬼方端摇摇头：“我奶奶已经去世了，妹妹也长大了，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要独立，如果我不回去，她顶多伤心一阵子，然后就去当族长了。我觉得这里不错，吃得好玩得好，还能看电视剧，我很喜欢。” 庭萱听了失笑道：“你还爱看电视剧？” 鬼方端点点头：“对呀，要不一天没啥事儿干呀，当上大哥就变得清闲起来了。我爱看《越狱》、《绝命毒师》、《杀死伊芙》之类的。是不是有共同语言了？你看我行不行？” 好家伙，还都是美剧，还都是犯罪题材。他搁这视频教学呢啊？ 庭萱对他这份超强的适应能力很是佩服，但是对于他的感情，却无法接受。 她还没有从上一份感情中抽离开，还没有整理好，没有余力开启新一段感情。 于是她轻轻带过：“再说吧，不敢爱了。对了，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鬼方端又一耸肩一摊手：“i don''t know baby~不然我不至于干好久底层体力活儿谋生不是？” 第145章 那之后呢 庭萱很是失望：“唉，好吧，那我再慢慢摸索，等我请假容易了，去青丘旧址探索探索，看能不能找到送他回去的方法。我……”说起青丘，那涂山府的日日夜夜带着无数个有他的记忆碎片在她眼前闪过，她还是忍不住问鬼方端：“我问你，在原来的长相思世界，我……死了以后，他怎么样？” 鬼方端静静地看着她，问她：“你真的想知道吗？不怕伤心？” 庭萱其实很怕伤心，但是此刻她像是要借着残忍现实的力量来助她斩断情丝似的，咬着嘴唇一点头。 “他很难过，王姬殿下一直等着他。大概一百年以后吧，你那存在冰洞里的……肉身坏了，后来西炎太尊陛下赐婚，他娶了王姬殿下。” 她早就预想到的事实，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此刻亲耳听到鬼方端证实，还是结结实实地心痛了起来。一颗心在胸膛里乱跳，她第一次知道心痛欲裂不是夸张。 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捂住胸口，她微微弯了弯身子。她亲手把他推给了小夭，他们也如她所计划地成亲了，她有什么可痛的呢？族长王姬，有皓翎王与西炎王护着，天下人祝福着，不缺她一个人的微弱声音。 理智可以狡辩，但是心不答应，兀自疼痛着，让她一阵无力。 鬼方端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她的肩：“你看，我不说你又要问，我说了你又要伤心。” 庭萱呼吸急促，带了哭腔：“那，那之后呢？” “我不知道。”鬼方端的声音在上方冷冷响起。“他们给我送了请柬，但是我没去。后来我就出了任务，就穿过来了。” “你不是说你要放下了吗？怎么我感觉你要哭了？”鬼方端的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 她即将要落下的眼泪就这么倒了回去。 他低头看向她的眼睛，又道：“你就不问问我，那之后我是怎么过的？” 庭萱心中一阵酸楚，为他也为自己。爱而不得，这滋味儿谁都难受。 庭萱抬眼看着鬼方端，眼中泪光闪闪：“我不问你，已经欠了你的，还不上，索性不问了。反正我知道，你没有按照我嘱咐你的，忘了我，再去找个能回应你的女子好好共度此生。” 鬼方端嘴巴一抿，像是个要哭的样子，庭萱在他下方看得很清楚。 半晌，他吸了吸鼻子，问她：“你带吃的过来了吗？我怎么闻着有一股肉味儿？小黄去哪里买包子了？怎么还不回来？！” 庭萱听了，知道他是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了，索性就坡下驴，从她那通勤包里取出那个大饭盒递给他：“喏，给你先吃吧。” 鬼方端接过掂了掂，笑道：“客气！来都来了，还带啥吃的啊？！” 庭萱横了他一眼：“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于是鬼方端把饭盒打开放在茶几上，问她：“你吃不吃？” 庭萱摇摇头：“我不了，我早上吃饱了。你都吃了吧，省得我待会儿还得背去公司。” 鬼方端夹起一筷子上汤娃娃菜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都久别重逢了，你还上班啊？！下午也请假呗，跟我出去玩？唔，这菜做得真好吃！” 庭萱摆手：“请不了一点儿，就这，还是我求组长给我批的假呢。我不像你们，都有容易来钱的道儿。我就得老老实实打工上班做社畜，不然怎么养活自己？” 鬼方端夹起了一个猪肉卷咬了一口：“行吧，来日方长，没事来玩。来，加个微信。但是保险起见，那边的事情，尽量和我当面说，我不知道对家会不会监视监听我。这猪肉卷挺好吃的，下回你还给我做呗？” 庭萱正扫他调出来的二维码，闻言一挥手：“这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回头我问问他学一学，但是我可不保证能做出一样的味道来啊？” 鬼方端如她之前所说，一下子不吱声了。 庭萱此时没注意他，加上他的微信设置了备注和分组。她想了想，新建了个分组，取名“长相思”，把他和涂山璟都加了进去。她也没想好这个分组用来干嘛，是发圈时要屏蔽还是仅他们可见，她就是习惯性地要分门别类。 庭萱没察觉鬼方端的小小异样，又问他：“对了，你现在住哪啊？” 鬼方端蔫蔫答道：“我住帮里的房子，他们不查身份，人到就行。后来我弄了个外国护照，就随便住哪都行了。” 庭萱听了，暗叹他这真是碰上了一个适合他的职业，也算是万幸。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黄毛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远哥，我回来了。” 鬼方端咽下嘴里的菜，抬头道：“进来！你上哪买去了这老长时间？！” 黄毛儿贼眉鼠眼地进来，一边腹诽我这不是给你创造独处机会呢吗真不会泡马子怪不得嫂子跟别人跑了，一边满脸堆笑：“远哥，你常吃的那家今天没出摊儿，我就跑了远路到你第二爱吃的包子铺去买了，完他家三鲜馅的还卖得火，没有了，我在那等他们现包现蒸嘛，务必让我们远哥吃上好吃的包子！那什么，我还顺便吃了一顿哈，您看……？” 鬼方端用手指点点茶几示意他放下那堆吃的，拿起手机问他：“好了好了，多少钱？” 黄毛儿笑嘻嘻地：“一百五十块。” 鬼方端给他发了个红包：“凑个整给你转两百，剩下的买盒烟抽吧。” 黄毛儿心花怒放：“谢谢远哥，远哥真大方！”然后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杯现磨的红枣枸杞豆浆，放到庭萱的面前：“嫂子，给你喝的。不知道你什么口味儿，就给你买的鸡汁小笼包。” 庭萱闹了个大红脸，小声说道：“不是……” 鬼方端高声制止他：“别瞎叫！叫她萱姐！” 黄毛儿看他远哥脸红了，心道给你叫美了你还说我，活该你马子跟人跑！但他表面上不敢露出一点儿，直点头哈腰：“是是是，还不是嫂子～萱姐好！没事儿常来哈！你来了跟前台说一声就行，让他们给你开vip包间，随便点餐点酒！” 庭萱红着脸，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末了还是挤了一句出来：“谢谢啊。” 她有点想跑了，就看了看手机，说道：“那什么，我还得去上班，快到点儿了，我得走了。” 黄毛儿很有眼力见地挽留：“萱姐急啥啊？你在很远的地方上班吗？待会儿远哥吃完了我开车送你俩一起呗？正好让他也认认门儿。” 他这话说得鬼方端爱听，所以就没阻拦他。鬼方端只低头又夹了一个猪肉卷塞进嘴里，待会儿要是来不及就得出发了，时间长了该不好吃了。 庭萱踌躇道：“也不算特别远，就是……从这里去得倒地铁，怪折腾的。” 黄毛儿听了“咳！”一声：“嫂——萱姐，有远哥在还能让你坐地铁了？！咱这有的是车，待会儿我一脚油就给你送到的事儿。你俩慢慢吃，我出去备车，把空调弄得热乎儿的。” 说罢他看向鬼方端，鬼方端对他点点头：“去吧，算你机灵！开个低调点的车啊！” 黄毛儿一笑：“好嘞！我办事儿哥放心！”然后他对鬼方端挤眉弄眼了两下，就出门去备车了。 鬼方端问她：“我吃不下这些，你带着点儿呗？” 庭萱摇摇头：“算了，我也吃一口吧，我不愿意背，怪沉的。对了，待会儿你把昨天那箱子还我，我留着还有用呢。” 第146章 低调一些 鬼方端点点头：“行，待会儿我给你拿。对了，那二十万块钱，等风头过了，我还给你吧。” 庭萱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别冒险了，如果花出去能买平安，花了也行。你还要走这么大一笔账，我怕被查出来你也麻烦。你就当，之前你在那边帮他，他出的感谢费吧。还有以后帮他打点，也得麻烦你。” 说罢她塞了几个小笼包，又喝了半杯豆浆，把小肚儿撑得溜圆。 等他们吃饱喝足，鬼方端套了个黑色的羊毛大衣，就领着她往外面走。 庭萱随他走到门口，看到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路虎，黄毛儿的头发在里面还挺显眼。 这……这大车这么拉风，还算低调的了？她有点儿疑惑地看向鬼方端。 鬼方端不怎么认识汽车，他出任务雷厉风行惯了，能代步跑得快能让他迅速到达目的地的就算好车。 他觉得这黑色的车还算挺低调的，满意地点了点头，给庭萱拉开了后座车门：“走吧？这车挺好，能伸开腿。他们喜欢开那种蓝的红的跑车，底盘忒低，我不爱坐。” 行吧，一个比一个有钱，就自己最穷苦，庭萱一边不平地想，一边愤愤地抬腿迈上了那高高的车。万恶的资本主义大地主阶级！ 黄毛儿看他们先后坐上了后座关好了门，回头笑着问道：“萱姐，车里空调够用不？” 庭萱感觉暖风很足，就对他笑笑：“挺好的，一点儿都不冷，谢谢。” 黄毛儿见了她这一笑，有点脸红，抓了抓他干枯的头发：“那就好，嘿嘿嘿！” 鬼方端冷眼旁观着，此时就拍了一下他的头：“赶紧开！” 黄毛儿受了那一掌，立马闭嘴，目视前方，发动了车子。 鬼方端坐得离庭萱近了些，此时就看到了她眼下青黑的暗影，开口问她：“你昨天没睡好？” 黄毛儿一听，赶紧搭茬：“那不是看见远哥了嘛！久别重逢，自然是特别激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呐！” 庭萱听了脸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做了噩梦，虽然的确梦到了他，但是黑眼圈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 鬼方端又给了他一巴掌：“好好开你的车得了！” 打服了黄毛儿，他又看回庭萱，有些期待地问：“是因为这个吗？” 庭萱见他正面问了，也不好再装作没听见了，斟酌着词句，她回道：“嗯，不是吧。我做了噩梦。” “噩梦？”鬼方端好奇地问道。 “就是……梦到了当年，你和西炎——帮火拼的时候，那天晚上打架。”庭萱挑着黄毛听了也不会感觉违和的词汇说。 鬼方端了然地一笑：“啊~那时候啊！那时候年轻，打得狠，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打住！”庭萱赶紧制止他，突然想起来，他也算是那世界的人，自己接触他不会也做噩梦吧？难道昨天的噩梦，不只是因为涂山璟，也是因为他？！ 黄毛儿在前面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手心却冒了汗，不是因为空调太热，是因为害怕。自己是后调来他身边的，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二把手的远哥了，远哥打架狠，远哥有手段，但是这夜总会也就治治酒后闹事或者是争风吃醋抢马子的，早没人敢跟他们抢地盘了，没看过远哥真捅过谁。 虽然帮里有着远哥的传说，但是毕竟耳听为虚。远哥平时总窝在那里看美剧，出手又大方，虽然有时候对他们凶了点，但是也没见他真下狠手打过谁。 如今听了他以前动刀子的事情，知道他不是个善茬儿，所以那敬畏的心思在生长。 鬼方端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过，打住什么？” 庭萱闭了双眼，想起了梦中那盯着她看过来的血红眼睛：“我虽然看过，但是不耽误我怕啊。你想想，我什么成长环境，你们什么成长环境？” 鬼方端想了想，的确，她只怕之前都没见过死人，更别说当面被弄死的了。但是她那时候好像从来没怕过，怎么现在又后反劲了呢？ 于是他接道：“确实，我们不太一样。但是当时没见你怕呀？” 庭萱叹了口气：“当时我那不是……有任务嘛。心里有事情吊着，怕不怕的都要先放一边了。如今环境变了，回想起来，真是……唉，先不提这个了，我怕说多了晚上还做噩梦。” 黄毛儿在前面差点插嘴：那就让远哥晚上陪你吧，他杀气重能镇住场，萱姐肯定就不怕了！ 但是他忍住了，远哥怕是真杀过，平时只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万一他得罪了远哥，他给自己一刀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是别嘴贱了。远哥也是，人家萱姐一看就是好学生，和他这种年纪轻轻就出来混的不一样，成长环境不同价值观也不一样，不趁着学生时代能接触到一把给拿下，如今想要再追回来，怕是难喽！ 他的远哥不愧是个不会的，此刻听了也是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说出安慰的甜言蜜语，或是要以实际的行动来表示他的关怀。 黄毛儿替他着急，但是又怕多说多错，憋了个脸通红。这时开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子等红灯，停了下来。 于是他给他们创造了别的话题：“萱姐，你平时下了班都干啥啊？出来玩儿不？” 庭萱想了想：“冬天有点冷，不怎么出来，一般下了班就回家了。” 黄毛儿忍不住了：“那是你没有车，进出就麻烦，所以不爱动弹。这下远哥来了，你就可以活动了。没事儿让远哥领你去去商场买点包啦衣服啦首饰啦啥的，吃点好的，完回我们夜总会蹦蹦迪嗨一嗨，保管你来了还想来！” 鬼方端听他前半段还行，后半段有点不是味儿，在后视镜里横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开口阻拦。 庭萱委婉拒绝：“啊哈哈，等以后我不加班的吧，年后这阵子忙。” 她这说的倒不是谎话了，本来年后就忙，她还总失眠，干活儿的速度慢了下来，手头已经暗暗地积攒起了案子。不过好在年后客户也懒，没有什么干劲儿，所以期限都定得比较宽松，没有要延迟交付的。 所以她决定趁能睡得好的第二天加加班，赶一赶进度，不然过一阵子会很惨。 鬼方端听了，点点头：“那好吧，等你不忙的时候再找你出来玩。我听他们说真人吃鸡挺火的，等哪天你有空了我们去打枪。” 黄毛儿翻了个白眼，远哥真是的，要领人家已经很累的女孩子去外面疯跑挨冻打枪，没救了！要不说他泡不到马子呢？！ 他们把车开到了庭萱公司楼下，这样的车型很少出现在办公区，所以很是吸引了一些午休出来散步的人的目光。 庭萱有心想戴个口罩再下车，但是发现自己忘带了。 和鬼方端和黄毛儿挥了挥手，她硬着头皮走下了车。 没走几步，她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庭萱！” 她一回头，见是兆宇他们组的那个蒋营莹。 蒋营莹走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问道：“你才来上班啊？” 庭萱想起之前她去告状的事情，心里有了戒备，笑笑回道：“啊，我上午请假了。” 她又凑过来问庭萱：“怎么了？” 庭萱不想答她，怕多说多错，只说有事。 她于是又旁敲侧击地：“哟，这不是去年公司发的小手提箱吗？咋拿出来用了？” 庭萱敷衍道：“啊，我朋友借去了，刚还我。” 她激动道：“我刚才看你从一辆路虎上面下来的，是那个朋友吗？” 第147章 拿去给他 庭萱装傻：“是吗？我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反正挺大的车。” 她一拍她肩膀：“咳！这你都不知道？路虎呀！那辆得百八十万呢！你朋友干什么的呀？好有钱！” 庭萱心说，告诉你他是出来混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说出来怕吓到你，于是她开始迂回：“不道啊，好像是家族买卖？” 大哥二哥小弟的，拉帮结伙，可不就是家族买卖吗？只不过是无本的，和谁做买卖谁要倒霉拿钱的。现在也洗白了，改成做“娱乐产业”。 蒋营莹“啧啧”了两声，十分神往：“要我说呢，上班打工就不挣钱！啥时候能赚到人家那么多啊？” 庭萱附和道：“唉，可不么，任务能完成就不错了。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我得赶紧回去赶工了，回聊哈！” 于是她逃脱了她的盘问，一溜烟儿跑到楼上办公室去了。 进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兆宇，兆宇向她一扬头：“来了？听说你上午请假了，身体不舒服吗？” 庭萱摇摇手：“没事，失眠而已，补一觉就好了！” 兆宇听罢点点头，嘱咐她要注意休息，放松，不要太紧绷，事情一件一件做，有他能帮忙的只管找他，不要客气。 庭萱客气地谢过了他，回到工位开始工作。 一下午她都忙忙叨叨的，好不容易把上午攒下来的和下午新吩咐的活儿都做完，转眼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兆宇走了过来，轻轻地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了个小礼品袋。 她不明所以，拿起来一看，里面是薰衣草香薰袋，怪好看的。 兆宇轻声道：“薰衣草是助眠的，你回去试试。” 庭萱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忙和他道谢。 这时候对面的彬彬从厕所回来，兆宇便走到她那里去问问题了。 庭萱加了一会儿班，有点累了，就坐地铁回家了。 她一进门，涂山璟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拎着的那个手提箱。 昨天丢在远哥的夜总会的那个手提箱。 他心里咯噔一下，但是看庭萱淡淡地和他说了句“我回来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也没敢多问。 庭萱脱了外套，把手提箱放到了鞋柜上，去洗手间洗手。 路过他的时候，他闻到了一丝烟草的味道。她像是在有烟味的地方待了一阵子。 她的公司有专门的吸烟室，室内全都是禁烟的，涂山璟从来没在她身上闻到过烟味。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忍着鼻子里若有似无的烟味，想象着她沾染这股味道时的场景。 庭萱觉得他今天异常的安静，不过安静对她来说也好，她正想测一测，到底噩梦是涂山璟专有效果，还是长相思世界全员都有——如果是后者，那鬼方端她也想一起给打包送回去，都送回去，她就清净了！ 她今天想早点睡所以吃完饭后下楼去遛了狗，回来就去洗澡了。 涂山璟蹲在地上看杜飞喝水，想着她出来时，那一身的烟味应该就洗掉了。 庭萱洗完出来，主动和他说了话：“你暂时先别去做赌石的买卖了。我问了远哥，他说最近再做的话他们大哥可能会盯上你，到时候怕你麻烦。” 涂山璟素净着一张脸，看向她：“你今天，去见他了？” 庭萱听他完全抓不住重点，叹了口气：“是，我是去见他了。不过他只是我的朋友，并不是前男友。” 涂山璟点点头：“好，我相信。” 庭萱听了他这话，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情绪，不相信又怎么样呢？长相思世界里他就有过不相信她的时候，虽然是有情可原吧，但是结果终究是不相信她。后来，他娶了小夭…… 所以此时她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并没有正向的反应，而是翻涌起了前尘旧事，那不被信任的痛苦。 她突兀地中断了这对话，走过去拿起吹风机钻进洗手间吹头发了。 涂山璟见她结束得如此突然，蹙了蹙眉。赌石的赚钱营生一时半会儿做不了了，他白天刚给王哥和李哥打了压惊的红包，他们感激涕零，表示要继续支持他的赌石事业。 不赌石，不教画画，手里剩的原石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卖家，回去发传单他又赚不了多少钱，距离房款还有好大一段差距，他怎么再赚些钱呢？ 庭萱吹完头发，简单收拾了个行李箱出来，然后躺到床上准备入眠。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睡好所以今天很困容易睡着，她很快进入睡眠，一夜都没做梦。 第二天醒来，她久违地感觉神清气爽，胸口闷闷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身子也轻松了。 然而她坐起来念头一转，心还是沉了一下——实验表明，鬼方端并不会引起她的噩梦。 只有涂山璟。 此时那个引起她噩梦的源头还无知无觉地给她煎培根，见她走出卧室的门，对她点了点头：“小萱，早。饭盒放在哪里了？我没找到。” 庭萱听了一惊，回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把饭盒收到便当袋里放到了包房的茶几上，想着出去的时候拿，但是和鬼方端说了什么就忘记了。 她一拍大腿：“坏了！我把饭盒落在他那里了！今天先不带饭了吧。” 他。 涂山璟听了，关了火，默默地垂下了眼：“你在他那里吃饭了？” 庭萱看着他回道：“我昨天去找他问事情，那个……问他们大哥什么意图，然后他正好没吃饭，聊着聊着就，一起吃了口。” 涂山璟抬起眼看她，眼圈儿有点微红：“我做的饭，你拿去给他吃？” 庭萱见他伤心了，有点愧疚。她当时没想那么多，见鬼方端饿了自己又正好有食物又懒得背走，就投喂给他了。 但是此时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给涂山璟的东西，转头被他拿去给了小夭，她也会不好受的。 于是她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以后。 涂山璟听出了希望，听出了缓刑，听出了一线生机，所以他饱胀的情绪瞬间变得平和，如果给那个远哥吃一些东西就能换来在她身边继续待下去，他倒也是不介意给他吃点的。 这时锅子里面的汤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他对她微微一点头，轻巧地转身去，搅动着那一锅玉米浓汤。 淡金黄的浓汤黏黏糊糊，很适合冬日的早晨，暖暖地喝下去。 庭萱坐在桌前，望着他专心的背影，闻着甜香的浓汤味道，有些无措。 自己怕是，又心动了。 总这么心动不是办法。好在明天就要出去和公司一起员工旅行了，换个环境，喘息两天，应该能够让自己恢复冷静，继续冷处理直到这份心动可以被控制住或是可以消失。 这时杜飞开始闹涂山璟，它很聪明，知道女主人早上忙碌，从来不去让她遛自己。 涂山璟被它扒着小腿闹得不行，关了火和庭萱说：“我先下去遛狗了。汤你自己盛一下，面包在微波炉里，是你爱吃的那家的北海道香浓葡萄干吐司。黄瓜我不炒了，你想吃的话直接拿去吃掉吧。培根再煎一下或者就这么吃都可以的。” 庭萱点了点头：“好的，辛苦了。” 涂山璟抱起杜飞嫣然一笑，脸庞在清晨的阳光中被铺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不辛苦，我很快乐。” 庭萱听了他这话，良心一阵刺痛，对他这么容易的快乐起了浓重的负罪感。 他看她没回答，杜飞又急着下楼，对她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给杜飞穿上了小衣服，自己也套上了羽绒服，下楼遛狗去了。 第148章 不辞而别 庭萱自己吃了些东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但是涂山璟还没回来。她在茶几上给他留了个纸条告诉他她要去旅行了，她总感觉他更习惯看纸质的东西似的。其实还怕微信告诉他，对方一个视频或者电话打过来，让她有点无法直接面对。她道心不稳，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拖着20寸的行李箱出了门，她路过杜飞最喜欢去的一块空地，依然没看见他俩的身影。打的车到了，于是她拖了箱子，匆匆地走出了小区大门。 小区另一侧的大门外，涂山璟踩住狂奔的杜飞的牵引绳，终于控制住了它。 对面有一只柯基和它一样激动，拉着主人往这边赶。柯基的主人被它拽着，抬头无奈地和涂山璟打招呼：“早呀，我说molly怎么往这边儿好一顿跑呢，原来是闻到好朋友的气味了！你家小萱没跟你一起啊今天？” 涂山璟和她客气地打招呼：“早。她早上上班没时间，所以一般我来遛。” molly的主人晚上和他们一起遛狗聊过天，知道他是个自由职业者，此刻点了点头：“我说的嘛！那哪天晚上看见她了再聊。走了molly别闻了，你老娘我也要上班迟到了！” 他们分开一对难舍难分的狗朋友，各自抱着挣扎的狗狗回去了。 涂山璟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庭萱已经上班去了。 他先给杜飞擦了脚，就放它自己进屋跑来跑去。 换完了鞋洗完了手，他走到茶几边上，看见茶几上放着一盘面包片，还有一个小碗盛了玉米浓汤，杜飞在旁边狂闻，舌头都碰到了碗侧。 他对着杜飞笑：“看见玉米你就受不了了？给你吃但是你得乖啊？不能扯着牵引绳就疯跑，看见molly也不行。” 杜飞的小鼻子一顿抽动，怕是已经听不见他的教育。它的眼中满是玉米，玉米！ 涂山璟无奈，把锅里剩的玉米浓汤倒到它的小食盆里面，它挤过去一顿狂舔，汤汁星星点点溅到了地上垫着的小垫子上。 涂山璟蹲着抚摸它的背脊，看它吃得香，想着待会儿吃完饭把它那垫子刷一刷吧。 它弄脏了垫子他也没有厌烦，刚洗过手又摸了它还得再洗一次手他也不嫌麻烦，因为他现在又没有营生可做了，有大把的时光可以荒废。 洗了手吃了饭刷了锅碗和杜飞的食盆、小垫子，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王哥发消息过来告诉他再等一等，现在市场不怎么样，大家都在观望，所以没有联系他买那块原石的。 他回了微信，表示自己可以等，也谢谢他的帮助。 回过了微信，他这一天的任务也就超额完成了。 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他看着趴在自己窝里咬来咬去的杜飞，突然感觉好寂静。 他打开了电视机，权当个背景音来放，好让屋子里有点人声儿。原来做涂山二少主的时候，总是前呼后拥，睡觉时也有丫鬟陪在房里随时准备着听他的吩咐，如今他面对了绝对的自由和宁静，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主要还是不习惯和庭萱交流的减少，不然以前日子也是类似的，怎么现在就过不了了呢？ 他心里知道区别，她回来以后不再有询问他一天都做了什么，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家务事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时间，也没有了晚饭固定的问答环节，更别提后来的一起并肩遛狗聊天了。原本小区里的人看见他们，都觉得是一对璧人来着。 最近他晚上出去遛狗，狗友中有人问他：“诶，好久没看见你和你对象一起遛狗了呢？” 他只好勉强笑笑：“她年后忙，加班多，总是累，我们一替一换的。” 于是对方恍然大悟：“哦！节省体力啊？好办法！要不一天天的上班确实够累的！” 庭萱和同事们一整天都翘首以盼，终于熬到了下班。彬彬很倒霉，临下班被客户拖住了，非要她确认一个事情，于是她苦着脸对庭萱说道：“抱歉！你跟曼达他们先走吧，我得给他弄完再去机场。” 庭萱看了眼手机，安慰她：“来得及，距离起飞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你出发的时候兴许能避过晚高峰，路上小心啊！” 彬彬点点头：“但愿如此，借你吉言吧！” 于是她拖着行李箱往曼达他们的办公室走。本来四个人约好了要坐兆宇的车，如今少了彬彬，车里自然是更能放得下了。 曼达说她旅行袋怕挤，就不放后备箱了。 兆宇正在帮庭萱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低头扫了一眼，笑道：“哟！lv呀？那你坐后座扶着点吧，庭萱坐副驾驶位，彬彬不来，都能坐开的。” 曼达笑道：“我老公买的，回家让我好一顿说！还不如买个行李箱方便，装完东西拎着多沉！好看但是不实用！他非要我拿出来用，说能有几回出去玩的？结果我刚才拎下楼就后悔了！” 庭萱安慰她：“没事，我有箱子，你有什么沉的可以放我这里，我推着走不怕重的。” 曼达一摆手：“算了，我都装里面了懒得掏，就当健身了。谢谢啊！” 庭萱这才点点头，按照兆宇说的，谢过他就走到副驾驶位置坐下了。 曼达坐在后面，他们一路欢声笑语来到了机场。 曼达问兆宇：“那你车就放机场的停车场等回来再开回去吗？” 兆宇点点头：“是啊，懒得折腾嘛。” 曼达“啧啧啧”了几声，夸他：“不愧是本地富二代，豪横！” 兆宇看了看庭萱，觉得她今天的黑眼圈消散了许多。全公司一起出行，他怕打车的人多约不过来，所以特意开车过来拉着她。 只要她能轻松些，自己这停车费就算花得值。 他们在机场里吃了顿天价牛肉面，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彬彬。 彬彬来之前听他们说牛肉面那么贵，自己在公司楼下超市买了面包和饮料，坐在登机口的椅子上一边啃一边跟他们吐槽：“我都跟他们说了我要赶飞机，他们还喋喋不休的，我真服了！” 庭萱抚摸她的背：“宝宝不气了嗷~总之现在顺利赶上了，我们就高高兴兴去旅游！” 彬彬含着口面包和她“嗯！”了一声，一脸委屈。 起飞前，庭萱想了想，还是给涂山璟发了条微信：【就要起飞了，落地后再联系。】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春节的时候已经分开过好几天了，区区两天他应该可以适应的。 空姐开始提示乘客们把手机关机或者调成飞行模式，于是庭萱关了手机，拉过毯子盖上了自己。 飞到海南要好几个小时，她打算先聊聊天，然后睡一觉。到了基本就半夜了，第二天还有集体活动，本来最近睡眠就时好时坏，她打算抓住一切机会休息，不能拖同行小伙伴们的后腿。 等到飞机落了地，她也刚好睡眼惺忪地醒了。但是飞机迟迟不在地上滑行，听空姐说，似乎是在等待调度指令。 旁边的彬彬和她聊天，给她看着她手机里存的攻略。 一个小时以前，涂山璟从睡梦中醒来，他下午无所事事，把家里擦了一遍，又擅自做出一桌好菜。他在家的话杜飞就总接受投喂，吃得多所以出去上厕所也早，他又早早领着闹人的它出去遛了一圈才回家。 本来他要等庭萱回来一起吃的，但是中午只吃了几片剩的吐司，下午又干了活儿，他饿得很早，做完就盛出来一部分先吃了，把另一部分放到冰箱里等她回来热着吃。 第149章 去了哪里 吃完他躺沙发上举着手机自学珠宝鉴赏，学得很入迷。 看着看着，身体也累，眼睛也酸，又吃过了饭，他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以后，屋里已经漆黑，只有外面的城市灯光映了进来。 揉了揉眼睛摸过手机，他发现手机让他放视频用没电了。 又拿了ipad出来看了看时间，他一下子清醒了！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庭萱却还没回来。 他第一时间就想跑出去到她公司去找她，但是清醒过来以后，时日短暂的现代人经验回归了他的头脑，他先把灯打开了。 他走到庭萱的卧室门口，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抬头一看，他发现衣柜上一直放着的行李箱不见了。 他赶忙拉开衣柜，里面没有明显少了的毛衣，空着的衣挂是她今天穿的羽绒服用的。 他又拉开另一边，这回看到了几个空空的衣挂，还有一件短袖掉在隔板上。 他回身一看，庭萱总是插在床头的充电器不见了，放在小桌上的化妆品收纳柜里面也明显地少了东西。 心中升起一阵惶恐，他又跑到了洗手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那个漱口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她的牙刷。 他一下子慌了，想要打电话给她，但是拿起来才想起手机没有电了。 他抓了他的充电器插进去，蹲在插座旁边等着手机开机。 电充到3%，手机可以开机了，发出了嗡的一声震动。 他赶忙拿起来，看到了庭萱发来的微信。 她要飞去哪？！为什么事先没告诉我？是怕我阻拦她离开吗？ 涂山璟感觉像有一只巨大的手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心脏，他在慌张中颤抖了起来。 虽然两人最近都是不冷不热，很有些距离，但是他总觉得还有希望，总有一天他们能重修旧好，等他赚够了钱以后。 但是她如今不告而别，难道是不等自己了？她怕自己无止境地去寻她，所以还告诉一声好让自己可以死心？ 他给她发语音，她不接。他给她打电话，电话也不通。 越联系不上她他越无力，直接抓了几张钞票塞到口袋里，他下楼打车就去月色伊人夜总会。 自打那个远哥出现以后，她更怪了。 他生怕是远哥拐走了她。那个远哥看她的眼神儿，就像看到了皮毛美丽的猎物。 他不知道鬼方端做惯了杀手，本身眼神就很锐利，见到了喜欢的人也不过是在锐利里掺了一些欢喜，混合起来就变成了类似看猎物一样的兴奋。 下车他急吼吼递过一张一百块钱的钞票给司机，告诉他不用找了，在司机的连声道谢中推开了门。 他直接拉住了门卫，问他：“你们远哥呢？我要见他。” 门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戴了个口罩，来势汹汹，不像是好意，于是甩开了他的手：“你谁啊你？！咱远哥贵人多忙，可没空见你！” 涂山璟听着那意思，似乎他还在这里面，没有拐带庭萱离开，连忙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给他：“劳驾，通融一下，我有急事要问他。我叫……余璟，你可以和他说，他一定会见我的。” 门卫半信半疑，怕他真认识远哥，万一耽误了老大的事情可就坏菜了，又有几百块钱的好处，于是点点头对他说道：“那你跟我来吧，但是你别惹事，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涂山璟用力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夜总会里面。 一进门，人群的热度裹着舞曲的音浪扑面而来，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门卫一路把他领到了舞池旁边的包房门口，门口站着黄毛儿和那个脖子上有刺青的人，正在刷手机。 门卫讨好地问道：“黄哥，远哥现在有空吗？” 黄毛儿头也不抬，不耐烦地答道：“没空！远哥在里面谈生意，有事吗？” 门卫看了看涂山璟：“他，他说他认识远哥，有急事找他。” 黄毛儿抬头一看，笑道：“哟！这不那天那小子吗？！咋的，来寻仇啊？” 涂山璟眉毛一扬，答道：“不是来寻仇，我是来报信儿的。” 黄毛儿疑惑地问道：“报什么信儿？” 涂山璟指着刺青男说道：“他，是对家的奸细。” 门卫吓了一跳：“孟哥……你？!” 被叫做孟哥的人瞪他：“别听他瞎说！” 黄毛儿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干仗你不去！原来是通风报信去了！” 孟哥抓住他脖领子：“别特么瞎说！我那不是肠胃不好，坏肚子住在厕所了吗？！” 这时候涂山璟趁着他们纠缠，往旁一侧身，推门就进。 里面的鬼方端正和一个中年人谈话，见他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 涂山璟开门见山：“她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身后黄毛儿和孟哥此时跑过来拉他，要把他弄出去。 鬼方端一抬手，他们俩就松开了涂山璟的胳膊。 然后他对着那中年人一点头：“张哥，抱歉，有点急事，今天就先到这，回头聊。您可以移步去vip包房，吃喝都算我的。” 那个张哥听了，也挺高兴，冲他点了点头，腆着个肚子走出去了。 鬼方端示意黄毛儿他们出去，他们就灰溜溜地走出去，还很有眼力见地关上了门。 门一关，鬼方端就急忙问他：“怎么回事？！怎么不见的？” 涂山璟见他也不知道，神情不似作伪，心中微茫的希望落了空，很失望地回道：“我不知道，她没说去哪，就说她要飞。” 鬼方端来这个世界后没人和他细致地讲过坐飞机相关的，所以常识水平还不如他，一时竟没能想起来坐飞机的时候电话是不通的。本来涂山璟学过这知识，但是此时关心则乱，也就完全抛在了脑后。 鬼方端拿起电话就给庭萱打语音，一边听着铃声一边后悔没把她电话号码也存上。 涂山璟见他居然有庭萱的微信，默默地咬起了嘴唇。 语音没人接，鬼方端无措地放下了手机。 涂山璟见他也没辙，点头说了声“告辞”就要走，被他拦下。 “我开车去她公司看看，你回家再看看，也许她这时候已经回去了。那个什么，加个微信，互相联络着点儿。”鬼方端把手机递过去。 涂山璟觉得只能这么办了，掏出手机，见刚才没怎么充上电，如今只剩12%的电量，于是迅猛猛扫描了他的二维码，加上了他。 鬼方端去衣架那里套上羊绒大衣，和他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涂山璟也没等他，打了个车就往家走。在车上，他默默地想着，那个什么远的，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工作地点…… 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直接把语音打给了胜琪。 大晚上的，响了好几声胜琪才接起来。 “小璟？怎么了？！”她的声音还有点含糊，但是因为知道涂山璟肯定不会没事大半夜找她，所以语气中透着急切。 “我手机快没电了，我找不到小萱，现在在外面。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涂山璟的语速前所未有地快。 “啊！因为这个啊！你快回家去吧，她没事儿，她去——” 胜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拿下手机一看，页面正显示着关机的画面。 他心急如焚，她到底去哪了啊？！ 不过他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就是小萱现在没事，而且胜琪知道她的去向，还让他回家等着。 握紧了双手，他向司机询问有没有充电宝，司机怕他借口手机没电不付车费，主动提出把自己的充电线借给他。 第150章 只是旅游 等到出租车开到了他小区的门口，他手机也充了一些电。开机付过车费谢过司机，他打开微信，胜琪给他发了消息：【她公司组织去海南旅游了，不要担心，周天晚上就回来了。我帮你给她留言了，但是可能飞机还没落地联系不上，等落地了就能找到她了。】 他握着手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给她回了个消息：【好的，知道了，十分感谢。对不起，半夜把你吵醒。】 胜琪给他回：【小事一桩~快回家吧，别着急了。晚安。】 他给她回了个【好，晚安】，又发微信告诉了远哥个中原委，让他不用去找了，这才脱力般地往家走去。 夜已深，小区里空无一人，昏暗的路灯仅仅能照亮他眼前那一小段路，路的前方就又坠入了黑暗。他想，原本九尾狐最擅追踪来着。 他连追着过去都不能够，他出不了这座城。 他只能沿着光与影的接力，慢慢地往回走。 回到家，杜飞听出他的脚步闻出他的气味，但是很困，懒得来迎接他，只在窝里哼唧了一声意思一下。 他洗了手，换了睡衣，走到庭萱的卧室。 踌躇了好一阵子，他抱着一丝罪恶感躺到了她的床上。 枕套还残留着她头发的香气，被子混合着她的气息，轻柔地把他包裹住，像旧日里她的拥抱。 他缩在被子里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他太害怕她丢下自己消失不见了。 他竟为此失了理智，一身的力气无处使，一脑袋的计谋施展不开。其实只要冷静想一想，先充电再问胜琪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被他慌慌张张地闹了一大圈儿。 可是他无法冷静，她从他的身边消失竟然是这么令人恐惧的一件事。 抬手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他听到手机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她发过来的微信。 他赶忙手忙脚乱地点开，见她和他说道：【落地了，平安。等我带土特产回来。】 他的眼泪又来了，看她亲自给他发过来的文字，和他从别人嘴里打听到的平安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不顾她是不是方便，有没有同事在旁边好不好接语音，直接给她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他感觉像过了三十分钟那么漫长。 终于她接了起来，惊讶地问：“小璟？你怎么还没睡？！” 他嘴唇颤了颤，只来得及问出一句：“你出门怎么不告诉我？” 她在那边又惊讶了：“我给你留了字条，怎么你没有看见吗？” 他刚要回答，听她在那边和别人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吧，我接个电话就过去”，他握紧了手机，他知道她很忙，还有人在旁边，但是不要把她夺走，让她就跟他说几句话就好，就几句。 他听她像是走了几步，嘈杂的背景音变得安静了些，柔声细语从手机中传来：“这边安静些。字条我放在茶几上来着，是没看到吗？” 涂山璟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涌上来了，她没有一声不吭地丢下自己。 压抑住那份想要流泪的心情，他哽咽地答道：“我没看到……” 话说出口他才感觉自己的声音奇怪，有些哽咽，但是通话不像发消息，已经没办法撤回了。 庭萱顿了下，问他：“你在哭？” 被她指出这点，让他有点羞耻。 他吸了吸鼻子：“没事，你忙去吧，知道你平安就好。玩得开心。” 庭萱知道他是没看到字条，担心自己了，心下一软，“嗯”了一声，又安慰了他：“别紧张，没事，周天我就回去了。这么晚了，你早点睡吧，别打乱了你的生物钟，万一像我一样失眠就不好了。那滋味儿可难受着呢。” 涂山璟感觉眼角痒痒的，但是心中的激荡已经被抚平了许多，此时就很乖顺地回道：“好。那，晚安。” 庭萱也和他道了声“晚安”，这才挂了电话。 他下地冲了个澡，把满脸的泪痕也洗掉。 他不想窝在那个沙发上睡觉了，其实那沙发有点小，他双腿难以伸直。那沙发也比较窄，他都不敢太翻身，怕一翻翻到地上去。 更重要的是，此时他太脆弱了，他没法一个人待着。 但是他又只是一个人，于是他跑到庭萱床上躺着，人为地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虚拟的陪伴。 迷迷糊糊地睡去，他梦到自己走到一间破庙门口。 时间是晚上，外面还下着大雨，他赶忙走到里面避雨。 庙里供奉着城隍老爷，他走进去时吓了一跳，因为神像下面有两个人影叠在一起，背对着他的是一个黑衣女子，俯身下去好像在亲一个男子，太昏暗了，他有点看不清。 他以为自己撞破了一对野鸳鸯，不动声色地大吃了一惊。 但是他们亲得难舍难分似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忽然一个闪电划过，把庙里映得亮如白昼。 背对着他的女子直起了身。 他又吓了一跳，因为那男子的面目此刻露了出来，轮廓竟和自己那么相似！只不过那男子的脸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血肉模糊，伤口边缘翻出，惨不忍睹。 男子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像是昏迷着。他借着刚才那闪电看清女子手边还有一个杯子，杯身刻着花纹，形状不像日常喝水的杯子，倒像是供神用的圣杯。 此时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能够渐渐看清楚了。那女子又喝了一口，俯身下去以口相就，看样子似乎是在给那个男子喂水。 他不敢作声，怕两人是被仇人追杀才逃到此处，自己出声反倒吓着他们。或者女子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但是显然她手边躺着的那个更紧要，所以她无暇搭理一个路过避雨的人。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想要躲，却没来得及。 来人一身蓑衣，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 但是很奇怪，自己明明和他对上了眼，对方却视而不见似的。 “今夜风凉。”那男人开口道。 “大哥不妨喝点冷酒暖暖身子。”女子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涂山璟听了身子一颤。 这是小萱的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过去，见果然是她。 只是她明明看向了自己这边，却也视而不见，仿佛自己夹在她和那男人之间，像个透明人似的。 乌云兴许是被风吹移了，露出了背后的一角月光。 月光射到庙中，涂山璟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影子。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自己……变成了鬼？！ 一阵风刮起，他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也变得沉重，意识也渐渐地离他远去。 等他再醒过来，微微睁开了眼，看见自己似乎正躺在一架马车里面。 马车的帘子一动一动的，他从缝隙中看到了外面，庙外来的那个男人躺在地上。 他旁边有一只赤金白狐，毛发蓬松，正叼着一个球状的玉玲珑，飞速跑向了远处。 小萱在哪里呢？ 自己又要去哪里呢？ 他想要起身，却感觉周身疼痛，四肢无力，仿佛骨头被人打断了一样。 脸上也好痛，眼睛也好痛，这么半睁着就很酸胀。 此时马车疾行起来，途中似乎碰到了一块石头，颠簸了一下。 他的后脑碰到了车厢底板上，一阵头晕眼花，他又昏了过去。 这回等他再醒，眼前已经是木屋的天花板了。 他感觉周身不再疼了，自己似乎是躺在床上。 又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低头看他。 他虽然相貌平平，但是眼睛很亮。 见他睁眼，他笑道：“十七，你醒啦？！怎么样，昨天进山采药让你累坏了吧？你腿脚不好，不要勉强，如果累就跟他们说哈，不然他们使劲儿使唤你干活儿，自己偷懒呢！” 第151章 怕失去她 涂山璟愣愣地，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了叫十七的人。 见他发呆，那男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嘟囔道：“没发烧啊……怎么还傻了呢？” 他摇了摇头，开口问他：“我在哪里？我是谁？” 男子一推他：“你睡糊涂啦？！你在清水镇，你是叶十七呀！” 片段的回忆一点点复苏，是了，自己叫叶十七，一身伤疤被丢到清水镇，是眼前的男子救了他，给他疗伤。但是以前……自己怎么受的伤来着？难道那庙中的男子就是自己？那时候自己灵魂出了窍所以能看到这一切？他脑中混乱，无法解释这光怪陆离的一切。 那……小萱呢？ 小萱去了哪里？有人救她吗？ 男子靠近他，目光一片柔和：“身子难受吗？难受的话今天可以不干活儿了。” 他的目光如此熟悉……是了，他是小萱。 涂山璟觉得自己的记忆连不上，但是这人对他如此温柔，他又感觉他那么熟悉，眼神不会骗人，他定是小萱幻化之后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因着什么原因，不好说出来罢了。 于是他头晕脑胀地，费力下了床：“没事，我可以的。” 然后跑过来一个更老一点的男子，让他们跟着去街上。 在那里他目睹了一场男女亲热，主角听他们说，叫串子。 他被堵到墙边，被问道：“大家族的子弟，就是没有侍妾，也该有几个美貌的婢女吧？” 他猛然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做梦！ 之前的梦里，小萱就是他的婢女。 面前的男子不是小萱，但是他的目光却灼灼地看向自己。 那小萱呢？ 她到底在哪里？不是自己贴身的婢女来着吗？为何此时不在他身边？ 他呼吸沉重地醒了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到底是谁。 不过梦里梦外他都没有小萱在身边，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焦躁得很！ 那种焦躁，夹杂着一丝失去的恐惧，让他感觉心被整个儿地挖空了，比之梦里那真实的骨断筋折的痛，还要痛上十倍百倍。 他蜷着身子，仿佛自己还缩在那个窄小的沙发上。 抱紧了另一边的被子，他闻到了庭萱残留下来的气息。 像春雨淋湿了干涸的大地，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润泽了。 梦太真实了，他不敢再睡。梦里那种迷茫和空落落的感觉，他不想再来一遍。 睁着眼睛想着心事，他想，原来做了噩梦是这样的可怕，小萱一定很难过。原来失眠难受，不敢睡觉更难受。 可惜自己什么都帮不上，等她回来那天，一定要给她做一顿糖醋排骨吃。 不知道她换了床，睡得还习惯吗？她本来这阵子睡眠就不好，如果认床的话，第二天能有体力四处走吗？如果没体力的话，她的同事会帮她吗？ 郭兆宇……也去了吗？他会趁机向她大献殷勤吗？他们去登山的话，他会借着扶她牵她的手吗？ 刚才要是再问一嘴海南在哪里就好了，不知道是南边还是北边，不过看她拿了薄的衣服，大概是去了南方吧。像皓翎之于中原一样的地方，温暖湿润。待会儿搜索一下吧，看看她现在所在的地方长什么样子。 她会游水吗？如果不会的话，到了水边可要小心，有的地方看似很浅，实则里面深不见底，岸边又湿滑，万一她不小心滑倒……不会的，她向来谨慎，应该不至于涉险。 漫漫长夜，风声交错。他翻来覆去地，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想了无数个问题。 终于，天亮了，朦胧的光透过窗帘透进来，他逐渐看清了眼前凌乱的床。 自己没经过她允许就擅自睡了她的床，实非君子所为。但是他没办法，如果不这样找些心灵上的慰藉，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度过这两天。 之前不是没有分开过，就在不久前的春节。 可是那时候她还时不时地就会给他发消息，还会发照片给他看日常。 两人还会偷偷视频，视频通了以后，都红着脸，笑嘻嘻地，没有人先说话。然后有时候会异口同声地开口，又笑着彼此谦让着让对方先说。 明明距离那段日子没多久，怎么此时想起就恍如隔世了呢？ 算了，再多想也只是徒增烦恼，不如等她回来。此番他是饱受了一番失去她的惊吓之苦，等她回来，一定要和盘托出自己的心思，不再瞻前顾后地猜测。自己是男子，理应先付出，可是却被她先照顾了那么久，女子有些脾气，不算什么的。 想到此处，他像是下定决心后的放松一样，困意袭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次他睡得久，难得地睡到了将近中午。 醒来他只觉腹中一阵饥饿，下地想去做饭。 一开门，他闻到一阵异味。 循着味道走到了洗手间，他看见排水口附近有一滩尿。 大概是卧室房门关着，杜飞进不来，又叫不醒他，实在憋不住，只好在家解决了。 他在沙发边上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杜飞，看它吓得出了飞机耳，抚摸了一下它的耳朵，道歉道：“对不住，是我不好，没能及时领你出去。你别怕，我这就带你下楼。” 他先是把洗手间处理干净，打开窗子通风，又喷了一点庭萱的香水，然后领着杜飞下了楼。 杜飞一出单元门就忍不住在附近拉了个大的，被他收拾了扔到附近垃圾桶里。 掏出酒精湿巾擦了擦手，他直接去门口便利店买了金枪鱼饭团和照烧鸡肉串，打算回家先快速填一下肚子。 他拿出手机付钱以后，发现庭萱给他发了张照片：【给你看看南海的椰子树。这个景点叫“椰梦长廊”。】 两排高大的椰子树，有着茂密的绿叶，一路延伸到海边。海水很蓝，和天空相接，分界线只细细一条。和自己等杜飞的时候搜索的海南风光一样。 她在画面的角落，仅露出了半边脸，像是自拍角度所限胳膊够不到太远似的，她尽力地把身后的风景收入镜头。 涂山璟放大了图片，看她的根根分明的眉毛，看她的带笑的眼睛，看她弯起的一侧嘴角，她涂了水红色的唇膏。 他仿佛也随着她漫步在海风吹拂的椰林中，耳边能听到她的呢喃细语似的，如果他在她身边，她一定会说：“我们去吃椰子鸡呀？” 他想到这里，给庭萱回了个【才看见。很好看，特别美】，裹紧身上的衣服，领着杜飞回了家。 室内的异味已经消散，冬季清冷的空气带着庭萱未散的香水味在室内蔓延。 他洗了手，关了窗，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没滋没味地吃掉了饭团和鸡肉串，冷不防余光里看到了一角白色，他看见杜飞在自己的窝里啃咬着什么。 他赶紧走过去，蹲下一看，是半张小小的便签。 他按住杜飞从它的嘴里夺下那张便签，又从它窝里翻出另半张，拼到一起一看，是庭萱给他留的字条。便签上还沾了些昨天的玉米浓汤，大概是她放到桌上后，杜飞闻到玉米的味道去扒拉的，给叼到了自己的窝里。 原来她真的没有丢下自己，也没有不辞而别。 他紧紧地握着那张便签，贴近了自己的胸口。 这两天涂山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就算出门去散心，也是魂不守舍。商场里人来人往，只会愈发显得他孤独。 周天中午，庭萱给他发微信：【在机场了，大约晚上五点到。】 他看了才如梦方醒似的，开始犯愁。 自己已经在她的床上睡了两天，尤其是第一天，因为做了那么真实的噩梦，床单让他揉搓得全是皱褶，不成样子。 可是撤掉洗了的话……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她是信任他，才从不锁门的，如今自己跑到人家的房间里睡了两天，还把床单弄成这样。 第152章 交换礼物 该怎么和她说呢？不小心把水撒了上去？杜飞跑到床上印下了爪印？还是实话实说，自己思念她思念得紧，像小狗一样闻着她的气息才能够安稳下来？ 她听了会原谅自己吗？还是厌恶他像个登徒子一般？ 涂山璟很是纠结了一阵子，最后把被子盖在上面铺平整，决定先一边打扫再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干活儿，此时就拿了干净的抹布把房间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吸了一遍地，拖了一遍地。 干活儿的时候他一直在酝酿着要跟庭萱说的话。 对了，排骨还没压！他急吼吼地去洗手，拿出冷藏室里的排骨，焯水过了一遍，把它装到高压锅里面。然后他开始准备其他的菜。 这一准备，他就专心了起来。 等到庭萱开门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炖汤。 听到门响，他不可置信地跑到门口：“你……你不是说五点到？我以为你是说到机场……” 庭萱拉着她那小行李箱，笑道：“我说的是到家。好香啊！你做了排骨？” 杜飞本来守在厨房等着讨排骨，但是毕竟好几天没见她了，还是很给面子地跑过来撒娇了一通。 涂山璟帮庭萱把行李箱放到一边，又接过了她手中的塑料袋。 庭萱摸过了杜飞，转身关了门，回过身来对他说道：“我买了莲雾、释迦，你都没吃过吧？别说你了，我都没吃过。” 涂山璟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她一惊，挣扎了一下。 他手臂一紧，在她耳边泫然欲泣道：“你终于回来了……” 于是她停止了挣扎，转而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眼见着瘦了，就这两天，脸颊就有点凹陷下去，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青黑，那颜色她很熟悉，是没睡好的黑眼圈。 南海的碧水蓝天，岸边的椰子树林，细腻的沙白海滩，空中飞过的深蓝海鸟，还有五星级酒店里面透明的无边泳池，市场上前所未见的各类热带水果，桌上充满海鲜的同事聚餐…… 她没有告诉他，这一切她都索然无味，只因那一天她听到了他的哭腔。 她像个撇下家中幼子出差的老母亲似的，总是挂念着他。想起之前那世界最后的时光里，她慨叹自己对于他的感情是如妻如女，如母如姐，难以简单划分到亲情、友情、爱情的任意一边。 没想到重回这世界，她丝毫没有长进，还是如此。 在海南她没有再做噩梦，因为离了他千里万里远。 但是她也没有睡好，只因为她离了他千里万里远。 她甚至想，要不就这样吧？柏拉图式纯爱，保留一定距离，也算放过彼此。 她放不开他，他离不开她。只要能在一起，每天抬眼就能看到他，靠不靠近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涂山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因为她没有坚持推开他，甚至还安慰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庭萱的身上有着一丝木质香水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是在郭兆宇的车里。 他鼻子眼睛耳朵都灵敏，记性也好，记得那个雨夜他在兆宇的车里闻过这香气。 不过此刻他也不计较了，他不会像以前一样懊恼着，非要用自己的痕迹来盖过别人的痕迹。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算沾染了别人的味道又怎么样呢？只要她最终回来，到他的身边来。 此时他的鼻子里又钻进了一股味道，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他想起锅里的汤，忙松开了手去查看。 虾米海带汤被烧干了，剩一些虾米糊在锅底，抠都抠不下来。 庭萱走过来一看，安慰他道：“没事儿，就这么吃吧，当一道菜了。” 涂山璟不让她插手，小心地从里面捞出了幸存的海带们，又切了点儿辣椒丝和蒜蓉，调了些汁拌在上面，改了个拌海带吃。 庭萱只好先去收拾自己那行李箱。 她先是从隔层里面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那是她给涂山璟买的生日礼物。 她把要换洗的衣物拿出来盖住，走去放到脏衣篮，然后把小盒子藏到自己卧室的抽屉里。 她又回去把买的一堆水果拿了出来，举着一个给涂山璟看，笑道：“这是释迦，看看像不像佛祖的发型？” 涂山璟看过去，见那水果呈浅绿色，确实外皮一个一个的凸起好似佛祖的发髻，不由得莞尔一笑：“确实很像。” 庭萱见这它能博得他一笑，这水果也不枉她千里迢迢沉甸甸地从最南边儿背回来了，于是也回了他一笑：“我先放冰箱，吃完饭过一阵子打开尝尝。” 涂山璟点了点头，应了声“好”，见她一个一个地把那些红红绿绿黄黄的水果放进了冰箱。 这几天他没心思做饭，也没怎么买菜，所以冰箱空荡荡的，倒是把那些水果都装下了。 庭萱关上了冰箱门，心里合计，怪不得他瘦了，自己不在家他就糊弄着吃饭。 涂山璟把糊了的锅用热水泡上，把糖醋排骨、凉拌海带、虎皮青椒、蚝油杏鲍菇摆在茶几上。 庭萱帮着盛米饭，他在旁边拿餐具，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汤没有了，有点干，倒点热水给你喝吧？” 庭萱点点头，她在海南那边没少吃汤汤水水的粉啊汤啊之类的，如今回了家，还蛮习惯的。 涂山璟把几块预留好的清煮排骨给杜飞放到食盆里，让它自己去那边专心大啃不要来围着他俩转来转去撒娇讨食。 然后他坐到沙发上，和庭萱笑道：“吃吧？趁热吃。” 庭萱在等他，见他也坐下来了，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 庭萱旅途劳顿，中午在飞机上也没吃好，很是吃了一些饭菜。 等他们吃饱，她感觉自己有点吃多了，摸了摸胃，站起身来把碗筷都拿去厨房，想要站着洗一会儿来消化消化。 涂山璟想要自己洗，被她赶到客厅里去：“好了好了，哪能让你又做饭又洗碗的一直忙活？我想干会活儿直直腰，你歇着去吧！” 涂山璟听了，也没坚持，走到客厅里面打开了电视。 他借着电视背景音的掩盖，肆无忌惮地偷偷看她的背影。 只分别了两天而已，他却感觉自己对于这背影是久违了的。 忽然眼前晃过一个穿着黑衣梳着古代发髻的背影，是那破城隍庙中俯身下去以口相就给他喂水的女子。 他此刻眼中庭萱的背影和那背影重合，心下不由得犯合计：一次还能说是巧合，连着两次都梦见她，他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人的转世了。 不对呀，他因为不想府里耳目众多，所以没有安置大批丫鬟小厮在身边伺候，他那里的丫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都知根知底的，心里也有数，无论最初是谁分派过来的，里面都没有她这一号人。 这时门铃响了，他只好中断思考走过去开了门。 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体型修长的男子，戴着白手套，捧着一个棕黄色的长条形快递箱和他说道：“先生您好，请问是白庭萱女士的家吗？” 他点了点头，对方便把盒子递给他：“这是您订的包包，麻烦签收一下。” 他接过笔，签了字。 对方收了单子，微微鞠了个躬：“那就不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 庭萱跑过来，正好看见涂山璟关了门，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 涂山璟笑笑：“给你的礼物。” 庭萱“哇”了一声，笑道：“好巧，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儿给你翻出来。” 涂山璟看向她，眼中满是期待：“那，先拆我这个？” 第153章 坦白从宽 庭萱点了点头，拿过鞋柜上小篮子里面的拆快递小剪子，很小心地把那个大盒子的封条胶带拆了开。 打开外面的快递纸盒箱，她看到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方部分有一个正方形边缘凹陷的区域，正中是两个白色的单词：“sainturent”。 她心一惊，刚才好像听到了……包包？ 不敢置信地拆开箱子两个角固定住的黑色带子，她把纸盒的盖子掀开。 里面又是一层层包装，黑色的包装纸，黑底印白标logo的防尘袋。 但是她一拎起来，那个大小，那个重量…… 果然她拿出来了个包着泡沫纸的黑色大包包，泡沫纸被她拆下，露出了里面有着油润褶皱的ysl shopping tote bag。 “啊！这……你去买的？”庭萱抬头问他。 涂山璟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越拆越震惊，此刻便点了点头：“嗯，我去买的。我先去的那个什么奈儿，但是他们家好多都断货了，没有你要的那种浅紫或者嫩粉的包包。我就转身去了圣罗兰，他们家也说没货，但是能调，我就买了。喜不喜欢？” “这……这不是要接近两万块钱吗？！太贵了！”庭萱替他肉疼。这包包她在海南逛免税店的时候看到了，依旧很长草，但是超出了她的消费水准，所以她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 他笑笑：“给你买，不算贵。” 庭萱脸上有点发烧，告诫自己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加脉脉眼神给打败了。 涂山璟仔细瞧着她的神情：“是现在不喜欢了吗？” 她定了定心神，回道：“也不是……就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能退吗？” 说罢她要把泡沫纸包回去，幸好链条上的泡沫纸还没拆，不然包不回去了。 涂山璟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你若是喜欢，就留下。如果只是因为贵想要退货，那大可不必。我赚钱了，怎么花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替我省。” 庭萱冷不防被他的手触到，心下一动，耳朵又被他的温言攻陷，只感觉脸上愈发地热。 手下是触感滑腻的牛皮，手背是他温热柔软的手，她被包裹着，感受到了物质和情感的双重美妙。 东西是好东西，人也是好人，好人的一番心意，怎么能推辞呢？ 所以她垂下眼睛，点了点头，说了声：“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啦。以后不要再买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我了。” 涂山璟歪过头看她：“但是我想送你东西。以后若要再买，我提前问过你的意思便是。” 庭萱面色通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收回了手，知道她有点害羞，便岔开话题道：“那，现在轮到看你的礼物了。你给我买了什么？” 庭萱一听，有点羞耻。她给他买了份生日礼物，但是想留着他过生日那天再给他个惊喜。除此之外给他带回来的，不过是那些罕见的水果，还有南海观音那里请来的一个小小护身符，此时比上他这礼物的价格，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是涂山璟目光闪闪地看着她，很期待的样子，之前她话又说出去了，不好当做没有说过，只好怯生生地看向他：“我……我除了背了些水果回来，就是一个小东西了。价格不值钱，主要是讨个好彩头儿，你别嫌弃啊。” 涂山璟摇摇头：“你给的，我不嫌弃。” 庭萱想想也是，自己的旧校服，自己爸爸的旧衣服，他都照单全收没有嫌弃过。于是她从包包里取出一个红纸金字的小袋子，递给了他：“喏，这是南海观音那边买——啊不，请，他们说这种的要说请，请回来的护身符，可以保佑你财源广进，出入平安，身体健康，福运齐来。”她一口气儿把卖护身符那个人的说辞说了个遍，仿佛有着她此刻的言灵祝福加持，这祝福更容易实现些似的。 她是真的希望他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富贵荣华他生来就有，但是这些东西不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变，有么自然就更好，如果要用他的健康和快乐去换，那她觉得没有也行。反正他总是淡淡的，山珍海味也吃得，粗布麻衣也穿得，他到了哪里都能适应。 涂山璟接过，摸到了一个小带子，往外一拉，见里面是一个红葫芦状的布包，里面应该塞了那种开光的卡纸，面上有着金线刺绣的花纹，正中四个大字：福禄具臻。 他很感动，捧着这小小的葫芦形护身符对她道谢：“谢谢！我很欢喜。” 庭萱见这么个小玩意儿就把他哄得眼圈儿红了，更有点愧疚，仿佛没能耐的丈夫出去打工一年回家只够给老婆买一条红头绳的那种愧疚，抿了抿嘴回道：“嗯，你贴身带着吧，说是这么带着最有效力。” 涂山璟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把它拴在他的手机壳上。 旧手机，朴素的黑色手机壳，再栓了个红葫芦形的护身符，不知道的看过去还以为是谁家老爷爷的手机。 但是想到他做古玩玉石买卖的，这么弄一下反倒有那味儿了。庭萱在心里暗暗找补道。 涂山璟把手机很小心地收好，又替她去拆包包的纸包装，生怕她再反悔把包包退回去似的。 细长的手指在黑色油亮的皮质前显得愈发地白，他灵活地拆了开，递给庭萱：“背上试试？” 庭萱接过背上，转了个身问他：“怎么样？” 涂山璟抿着嘴笑：“好看。” 庭萱也抿了抿嘴，说道：“我去照照镜子！”，说罢逃离了他身边。 她走到卧室里面拉开衣柜门，里面有面全身镜，她左照照，右照照，觉得美得很。 这时他跟了过来，站在门口问她：“我可以进来吗？” 庭萱点头应了：“可以呀，进来吧”，他就走了进来。 他走到她的床边，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和她说道：“小萱，我……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庭萱笑着看他：“什么事呀？” 他食指和中指夹着被子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下面皱皱巴巴的床单，开口和她说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旅游去了，很慌张……就……就在你床上躺着来着。” 庭萱一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才替他打圆场似的，笑道：“啊，没关系，反正我的床这两天也空着没人睡，所以你睡一下无所谓的。” 涂山璟很老实地摇摇头，不接她递的台阶下：“不是这样的。我承认这实非君子所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我心里就慌得很，只有待在你这里我才……” 说罢他偷眼去瞧她，见她不言语，心中更是忐忑，继续承认错误：“总之我错了，你可以罚我。” 庭萱红着脸听他说完，心下没了主意。若是不往深了想，他没光着身子，也不脏，在她床上睡那么两宿，她又没在旁边，床单被罩撤下来洗一洗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往深了想……这其中的含义，可就意味深长了。 他可真是个狡猾的，先礼后兵，把自己哄得开心了，又放低姿态来求她原谅，但是之前睡她床的时候可半点没有客气。 庭萱看了看他，见他低眉垂目，手紧紧抓着裤子，和杜飞乱捡东西吃被她教训时一个样儿，就差一双耷拉到脑后的飞机耳和一条夹着的尾巴了。不对，他有来着，耳朵也有，尾巴也有，还不只一条。 第154章 有链接吗 她到底心软了，不只是那个贵价包包的作用，此时便叹了口气，开口道：“唉，也怪我没亲口和你说，留的字条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你睡也睡过了，以后有这种事情，提前跟我说，可以睡我的床。至于这次，罚你……帮我洗床单被罩吧。哦对了，有空再教我画画啊。” 涂山璟头上仿佛有耳朵一下子立了起来，他眼睛晶晶亮地看向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好的。”能允许他睡她的床，这不是承诺是什么？看来自己那一番心思也不必说了，她都懂的。 然后他扭捏了一下，又和她说道：“那，我还有一个请求。” 庭萱好奇：“你说？” 他蹙着眉看向她，一脸委屈：“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以后如果要像这次这样暂时分开，一定要亲口和我说？” 他也信言灵这种东西，刻意在“分开”二字前加了个“暂时”，以求避免不吉利。 庭萱闻言一愣，但是他这请求提的不算过分，就算是朋友、室友，知道一起住的人深夜未归，不也会跟着着急上火，想要四处寻找吗？ 所以她想了想，回道：“好，我答应你。那你以后要有什么动向，也要记得提前和我说。” 涂山璟点了点头，这番说了开来，他放下了心中大石。他不只求得了原谅，还得了个承诺，而且细细想一想，还给自己拓了个未来。 他这枚无意的糖心炮弹，还是让庭萱沦陷了。 他手脚轻快地撤掉了床单被罩拿去洗，又很殷勤地给庭萱铺上了她最喜欢的那套浅粉色的丝绸质地的床品，透气，顺滑，肤感好，实乃旅行归来亟待好好睡眠之人的必备良品。 庭萱看他忙活得挺欢，也不好打压他的积极性，自己总是弄不好被罩的四角，见他个子高高地拎起来，也不用站到床上去抖，举高抖落两下那被子就被他弄得服服帖帖的，也就随他去。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把衣物全放到了脏衣篮打算待会洗了，又把第二天要给胜琪他们拿去的水果和特浓椰子糖、芒果干椰子糕之类的装好放到新包包里，又上手摸了摸，真不错，它都能装下，真大，真好！ 第二天她背着那个新官上任的包包去单位，从地铁往公司走的路上碰到了蒋营莹。 蒋营莹离着老远喊她：“庭萱！早啊~” 她那么大声，庭萱没法儿装听不见了，只好转身对她挥手：“早。” 她快走几步走了过来，眼睛盯着她的包，上手摸了一下：“哟！新包包吗？皮子手感好好啊！” 庭萱笑笑：“是呢。” 她又问她：“有链接吗？给我发一个呗？” 庭萱这回犯了难，苦笑了下回道：“嗯……没有链接，我朋友送的。” 她俩走到了门口刷卡的地方，庭萱拿下肩上的包包，伸手进去拿门禁卡。 蒋营莹一眼瞄到了她包包下方的logo——刚才一直被她的手臂垂着挡住了，一挑眉毛，笑道：“ysl啊？失敬失敬！哪个朋友这么大方？是之前那个开路虎的富二代吗？他是要追你吧？你回去可得验一验，别其实人家买的高仿骗你！” 庭萱听她嘴里说不出什么招人爱听的话，只点点头“哦”了一下，主动问她们组最近忙不忙，把话题岔开了。 她不用验，她家里那个富二代，十足真金。 上午她把买的土特产象征性地给同事们发了发，也收回来一些类似的。没办法，一起去的同一个地方，买的东西大差不差。 曼达过来的时候，特意要看她的包：“我看看你那包？早上小苍蝇好一顿说啊，说你背了个大牌包包，可好看啦！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链接。” 庭萱的包就放在旁边，此时就拿过去让她看。 她一摸就说道：“这皮子肯定是真的，哪来的什么链接？假的我可是见过我一个亲戚背，质感光泽都不如你这个。让她自己去官方小程序找链接吧！还在那说你不肯给呢，又在那搞事情！” 庭萱听了，也没生气，只笑了笑。碰上她总没好儿，让她到处叭叭自己买假包，总比她造谣富二代追她强——虽然确实是真的有富不知道几代在追她，但是这是工作的地方，她不想自己的私事被大家都知道。 彬彬也跟过来凑热闹：“甭提了！她现在是臭名远扬了！你知道吗，旅游的时候，分公司的同事也去了，然后有一个人和咱们总公司的落单的被分到一间房。本来他俩不熟悉的，聊着聊着发现工作上都和她有交集，这下子好了，话匣子打开吐槽了一大堆，一直同仇敌忾到下半夜两点！你说她厉害不？能瞬间促进同事友谊啊！” 庭萱哭笑不得：“你别说，还真令人佩服！” 曼达哈哈一笑：“所以啊，你们平时见了她绕路走吧，人家现在风头正劲，怕是要升职了！本来就好管闲事，现在如果升职了，那还不把手伸过来管你们啊？” 彬彬好奇地问：“升她？你们组航哥不行吗？” 曼达低下身来小声道：“他不行，技术可以但是不善言辞，不招大佬喜欢啊！不像小苍蝇，一天天嗡嗡嗡的，到领导面前她那情商就突然上线了，说话也好听了，还能干活儿，还能吹嘘自己业绩，不升她升谁？我看哪，就这个月或者下个月的事儿吧。年后整理整理收收心，然后赶在三月份财年底或者四月份新财年初公布一下，往年不都这节奏吗？” 庭萱听果然和之前胜琪和她透露的情报差不多，不禁感慨胜琪消息之灵通。不过那小苍蝇是隔壁组的，不是她的顶头上司，她感觉不至于影响到他们这里来，顶多兆宇和曼达中午吃饭的时候吐槽比率会升高，听着就行了。 晚上她约胜琪吃饭，好久没聚了，顺便再把从海南背回来的那些水果土特产什么的给她。 胜琪收下她给的各种水果各种糕各种果干还有椰子糖，抱着她给的好大一个芒果，感动道:“这么沉你都给背回来了？！真是中国好闺蜜，感动死了！” 庭萱吸溜着港式柠檬茶，对她笑道：“也就给你背吧！这芒果太大个儿了，别人我都没给带。不过也就这一个，多了我可不给你背，确实好沉！你尝尝，合口味的话我再给你从那边买，我留了摊主的微信，他们可以全国发快递的。我同事说还是小的甜，我吃着还行，就是纤维比小的那种粗一些，不知道你爱不爱这款。” 胜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我的宝子给我大老远跨越多半个中国背回来的大芒果，我能不爱吃吗？肯定好吃！” 庭萱冲她一挤眼睛：“小嘴儿抹了蜜！” 胜琪笑嘻嘻地，也对她眨了眨眼睛：“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家那只啥情况啊？咋大半夜的给我摇起来了，你和他闹别扭没告诉他要出门吗？过分了嗷！人家不担心嘛？” 庭萱心中一颤，恢复记忆之后自顾不暇，她还没告诉胜琪之前那番奇遇：穿越到长相思世界里和涂山璟纠缠着爱了一场，最后爱而不得，为了成全他赴死这才回来那段儿——她怕说了，胜琪不信的话，会以为她脑筋出了问题，说不定要扭送她去医院精神科；信了的话，她肯定会怒斥自己恋爱脑然后狠狠教训自己一顿：为情爱伤害自己，愚蠢至极！万一你回不来了怎么办？！ 她想着，还是等一等再告诉胜琪吧，至少等她理清了头绪，和涂山璟谈开，有个阶段性的结果的再说。 第155章 反正是好 胜琪见她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凑过小脑袋瓜儿过来：“真闹别扭啦？因为啥呀？我听他在电话里都哭唧唧的了！” 庭萱斟酌了词句告诉她：“嗯……闹点小别扭，然后又因此出了点差错，我伤心了，一挨近他就会回想起来那时候，心里……很痛，就落得个冷落了他。但是想想，有些事情其实不算他引起的，只不过是他卷入了因果之中。” 胜琪听了个云里雾里，又问：“只要没啥原则问题，都不是事儿。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他是古人的话，不会还是那三妻四妾的思想吧？！完了，你可得问好啊！别到时候给你弄个大婆，转身又收一堆小妾！不过好在他现在没钱，也没别人会跟他就是了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庭萱本就因为这方面的问题暗暗纠结，如今听了她这一番话，心里乱成一团。钱，他已经有了，而且有钱以后马上给自己买了心心念念的包包，出手很是大方。 人……他还没遇到。 她勉力挤了个微笑出来：“他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 她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明明是她先和他在一起的，她却总有一股鬼鬼祟祟的偷感在身上。她总觉得是自己无端介入了他的因果，盗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姻缘，所以之前听他说要给自己名分，她下意识地按照婢女身份代入了小妾的位份，进而影响了她后来的选择。 可是她后来得知，他当初好像是要帮她改身份娶她的。可惜后来他突遭祸事，万念俱灰，又误会了她，没有机会和她说明了。 他……之前是要娶她为妻的对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琢磨着还是找机会再去探一探鬼方端那边吧，知道的信息越多，越有利于她的分析和决定。 她和胜琪又聊了公司人事变动那些八卦，聊到了八点多，胜琪看了看手机：“宝贝，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了。立洋这两天有点难受，我得去他那里看看他啥德行了。” 庭萱听了，点点头叫过服务员结账，帮她拎着水果出了饭店的门。 胜琪打了个车，庭萱弯腰把那个装着大芒果和其他好吃的的袋子递给她：“一路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哈！” 胜琪在后座对她笑：“嗯呢！你也是哈！走了，拜拜~” 庭萱目送她的车开走，自己也打了个车。她背着贵的包包，不舍得坐地铁了。早上坐地铁的时候她虽然捡了那个小筐放自己的包包过安检，但是那个筐不太干净的样子。油蜡皮又软软的，她又怕安检机器的那个黑色门帘刮到表面留下印子。 她提前告诉了涂山璟今天要和胜琪出去吃饭，所以涂山璟自己在家吃过了。 见她回来，他合上了正在学习的ipad，起身走过去对她一笑：“回来了？” 庭萱把包递给他：“嗯，回来了。” 涂山璟喜滋滋地接过她的包，觉得这是一个松动的信号：前一阵子他来门口迎接，她都是点个头把包往鞋柜上一放然后就换拖鞋的。如今这举动明显亲近了一些，可喜可贺。 手里拎着她的包，他不禁想，包真好，如果能讨得她欢心，明天再去买它几个。 但是他转念又想，之前她对他好，也不是包包的效力。 那么看起来，还是……自己人好？难道是他这番唐突阴差阳错地，博得了她的欢心？ 他没有那么自恋，觉得自己在她床上打几个滚她就能回心转意——又不是发qing期的兽类，靠气味增加好感度。 但是他也低估了自己那泪汪汪的小模样儿和哭唧唧的小动静儿对于庭萱的杀伤力，没办法，她隐藏得很好，他之前一度以为她是不会心疼他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想了，反正好起来了，管它是因为什么好的呢？ 庭萱洗完手出来，问他：“你晚上吃的什么？” 他突然感觉心中一酸，要落泪似的，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是那电视里说的泪失禁体质啊，怎么此刻听了她的一句关心他晚饭的话就如此心动神摇呢？ 他如今没有灵力来压制，想要控制情绪或是欲望都比从前要困难得多，勉力压下那股要落泪的冲动，他尽量平和地回答道：“凉拌鸡丝，蒜蓉娃娃菜和米饭。” 庭萱听了表示比较放心，蛋白质维生素和碳水都齐全了，不用担心他再掉秤。 她只指出了一点：“晚上吃点热的，肉凉的你那胃有风险。” 涂山璟又是一阵激动，她不光关心他吃了什么，她还关心他的胃好不好。就算她是怕他生病自己还要麻烦地照顾他，他也开心。本来他是没什么胃口，想吃点清爽一些的，这下子感觉好多了，明天可以吃掉一整只鸡的程度。 但是他垂下了头，尽量不让她发现他压不下的嘴角：“好，以后晚上都吃热菜。” 但是他个子高，庭萱自下往上那么一看，就瞟到了他翘起的唇。 这么两句他就高兴了？ 之前怕是自己……太冷淡了吧。 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决定暂时缓一缓。他快过生日了，她还想让他感受一下现代的生日会呢。原本只是客观地想让他多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美好体验，现如今她稍微想开了一些，真情实感地希望他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了。 毕竟这是他穿过来以后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生日。 远离家乡、亲朋，远离奴仆、资源，远离他原本熟悉的一切，他一路摸爬滚打，如今也算很好地融入了这个世界。她想要给他一些鼓励，涂山璟真的很厉害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开口问他：“小璟，这周六你生日那天我想给你过，你那天没有预约吧？” 涂山璟一惊，让他惊喜的事情由小至大，一波一波地袭来，他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连忙回道：“没有，没有人约我！我……我很欢喜。” 他的嘴角彻底压不住了，而且也完全忘记了要隐藏自己的窃喜，明晃晃的笑靥完全绽放在庭萱面前。 庭萱见他如此高兴，也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到：“那，你想想，那天想吃什么。我们这边的流程一般是，玩一会儿，去吃饭，许愿，然后可以再玩一会儿。具体我还没想好，你有哪里想去的吗？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和我说。” 涂山璟想了想，问她：“别的我都知道，但是许愿……可是什么仪式吗？要去往何处？需要多久？要提前沐浴更衣，准备祭服和供品吗？” 庭萱回想起之前他去主持或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祭典，心知他肯定是代入了那样庄严繁复的大场面。 她连连摆手：“没有那么复杂，就是一个小仪式，必需物品只有蛋糕和本人，别的衣服啦地点啦都无所谓的~” 涂山璟松了口气，回道：“如此甚好，少了许多麻烦。那，一共可以许几个愿望呢？” 庭萱心说一般都是吹蜡烛之前许一个就算了，但是他如此在意愿望的个数，是不是有好几个愿望啊？之前他都没过过这种生日，如今主持流程的又是自己，她大可以做个圣诞老人，给他多批点额度。 于是她笑笑：“嗯……三个？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涂山璟听了，很虔诚地回道：“就按你说的来，不用再加了，我怕太贪心了不好。那，我可以……预支一个心愿吗？” 第156章 准备生日 庭萱心想，心愿的个数她都改了，许愿方式也可以适时调整嘛，反正留一个愿望在吹蜡烛吃蛋糕之前许一下应个景儿就好了，就答道：“可以，你有什么愿望？” 涂山璟拉起她的手，比刚才虔诚十倍地开口道：“我希望，你可以陪我一整天，从早到晚。” 庭萱一愣，没想到他这愿望如此简单好实现。但是仔细一想，又不由得痴痴出了神。 他这是在，向她要时间。 要关注，要陪伴，要她的目光注视他，心无旁贷。要她的心里想着他，不想别的。 庭萱有心想和他说明白，自己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尤其是还没有问过鬼方端一些细节，可能无法做出最终的决定，提前就预支了自己的承诺好像不太好。 但是他拉着她的手上传来了轻微的颤抖。 堂堂青丘公子，做多大的生意都毫不畏惧，侃侃而谈。 现如今在请求她陪他一天，还怕她不答应，瑟瑟发抖。 于是她没说得那么清楚，反正他问的时候也没问那么清楚，虽然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不用让他知道自己明白——这样互相了解，不是显得更加心有灵犀了么？ 她只点了点头：“好，那就一天。那一天我别的都不做，就专门陪你过生日。” 涂山璟眼中闪起清亮的光芒，像天亮前后的启明星，有着可以和太阳的光辉争锋的光彩。 “我好欢喜，真的。” 这一两天他欢喜的频度好像有点高。庭萱被他握着手，低下头抿嘴笑了。 他也笑，但是手没有松开。 庭萱的手被他握了良久，感觉稍微出了些汗。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很自然地抽出手拿起手机，问他：“选个生日蛋糕吧，上次你给我买过的那家，你喜欢什么口味？” 涂山璟于是和她坐在沙发上，探了头去看她的手机屏幕。 她把那个香雪兰蛋糕店的小程序打开，给他看五彩缤纷的蛋糕。 他有点儿看花了眼，怎么比他去店里看到的还要多种多样啊？ 庭萱见他发愁，知道他难，所以开口建议道：“嗯……它家种类挺多的，咱上次吃的是招牌的白玉兰那个，先排除。然后你有喜欢的味道或者讨厌的味道吗？” 涂山璟很诚实地回答：“没有特别喜欢的，但是太多奶油太甜腻的不要。” 庭萱想了想，按照销量排了一下，大众严选的应该不会难吃。 她在一众花花的蛋糕里看到了一款棕色的巧克力蛋糕，想起来之前涂山璟好像蛮喜欢巧克力的，便点进去那个页面让他看。 蛋糕名字叫“复古巴洛克杨梅子酱蛋糕”，还贴心地画了蛋糕剖面图来介绍都有什么原料。庭萱看表层是杨梅特调奶油，装饰有奥利奥饼干和当季鲜花。内里是可可戚风蛋糕坯，加提子干、巧克力豆、杏仁、核桃仁和榛子仁，还特意标注了是酸甜口味的，觉得很适合涂山璟。 她简单给涂山璟讲解了下，涂山璟有的没吃过，想象不出是什么味道，好在她文字能力强，给他连比喻带解释，也算说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把这个划为备选，又看了几款，除了有一款白茶荔枝加柠檬库里冻的觉得也会很清爽不甜腻，其他的恐怕都不合涂山璟的胃口。 涂山璟看着她问道：“我挑花了眼，你觉得哪个会好吃？” 其实他吃不吃无所谓的，主要是借机给她吃。 她想了想，答道：“我觉得还是第一个吧，现在冬天荔枝不是应季的水果，怕是不能太好吃。” 涂山璟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定第一个那个巧克力杨梅酱的。等到夏天你过生日，我们再吃这个白茶荔枝的。” 庭萱听了一顿，夏天……她从不敢去计划遥远的未来，怕计划好了到时候却失掉一个人，空留她一个人徒增感伤。 但是既然他说出来了，她也就不想打破这一刻的温馨，反正只要他还在这边，她应该是可以的——最不济分手了，一起吃个蛋糕也没什么，他和她都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大概分手也会是和平的那种。 于是她“嗯”了一声，说道：“那我定了啊？拎着蛋糕出去四处转怪麻烦的，我们让他们送到家里来吧，出去逛吃逛吃回来以后再许愿吃蛋糕。” 涂山璟自打她“嗯”地一声答应了夏天一起吃蛋糕以后，就几乎听不进她后面的话了。 关于那个炽热的、湿润的季节的回忆迎面袭来，他想，明年夏天，他和她肯定不会像刚遇见时那么拘谨了。到时候，一定会留下更亲近更美好的回忆。 庭萱看他出神，碰了他肩膀一下：“小璟？我定这款了？不改了哈？” 涂山璟回过神来看向她：“嗯，不改。” 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 始知君子心，交久道益彰。* 他性子虽然温和，但内里是一根修竹，有他自己的风骨。认准了的人和事，他不改。 庭萱着急下单，没有细品他这话里的第二重意思。 但是他也不急，他有耐心和她再像最初那样慢慢靠近。 等她操作完，他问她：“明天晚上吃什么？白天我去买菜。” 庭萱想了想：“先不用带我的份了，我晚上想去……找远哥问点儿事。” 他目光一沉：“问……什么？” 庭萱只告诉了他一个方面的答案：“问问他们老大什么路数啦？还有对你的监管到什么时候为止啦？既然被盯上了，咱也不能就此告别这行了，避过风头还是得找些事情做嘛。我去摸摸底，如果他有额度或者是买卖的范围之类的可以量化的规则，那我们以后就好办了。” 涂山璟急道：“那我跟你去。” 庭萱想着，跟着也行，省得他在家着急。到时候提前跟鬼方端打个招呼，让他摆大哥架子之类的，只让她进去，他们密谈长相思世界的事情，让涂山璟在外面等着，他就不用被剧透一脸了。 于是她毫不打怵地点了头：“行，那你跟我去吧。我下班告诉你，咱们在他夜总会附近的地铁站汇合。” 涂山璟见她丝毫不犹豫，把心放回腔子里，悠然地和她继续讨论吃饭这个重要问题：“那去之前在附近吃晚饭吧？他那里乌烟瘴气的，又要谈事情，怕是吃不好。” 庭萱深感同意，打开点评app，和他一起找那附近的好吃的。 “吃不吃烤串儿？这里好多店啊，果然烤串喝酒蹦迪一条龙哇！” 涂山璟看过去：“好，这家不错，还有你喜欢吃的生蚝。” 他这边提起生蚝，庭萱想起来之前单位团建的那家店，生蚝也很好吃。 “那行，就这家了。对了，之前团建的时候吃过的好吃的那个，说要带你去的那家，之后也去尝尝，看哪个更鲜。” 涂山璟笑笑点了头：“好。” 鬼方端收到庭萱的微信，很是意外。上次他帮着涂山璟找她，过后她浅浅回了他的消息就再没联系过他，他一直忍着，以为是她还没回来。 如今见她说要过来，他不禁有点紧张。他给黄毛儿打了个电话让他进来，等待的时候，手就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之前看过十几遍的朋友圈，多了一条他没见过的，文案是【感谢公司组织这次旅行，玩得很开心~】，看来是公司给的晒圈任务。 配图是各种的合影和风景照、美食照，他看到有一张无边泳池里面的多人合影，两指一张放大了图片去找她。 *引自孟郊《赠别崔纯亮》。 第157章 双双上门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泳衣，半侧着露出一大片光洁的后背，在画面的边缘对着镜头轻笑。 鬼方端看过后，不由得一阵脸红。 正在这时，黄毛儿敲敲门走了过来，一探头看到他在看泳装美女，赶紧低下头围观：“卧槽！！！这萱姐啊？！还挺有料的！啧啧啧！冬天穿得多，没看出来呀！” 鬼方端抬头瞪了他一眼。自己还没看过呢，不想让他也看了去。 但是黄毛儿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抬手在他的屏幕上擅自缩小了照片，又惊叹道：“我去！她旁边的这个胸更大！还穿格子纹的泳衣，更显大了！” 鬼方端听不下去了，抬手给了他肩膀一拳，怒道：“让你来不是让你看这个的！” 黄毛儿委屈地揉揉肩：“远哥，男人的本能嘛！谁能忍住不看呐？那，你让我来，是什么事啊？” 鬼方端吩咐道：“你找个人，把一楼我那个包房好好收拾收拾，然后晚上乱七八糟的人就别放进来了，晚上我要见客。” 黄毛儿挠挠头：“平时没见你这么大阵仗，老大来了你都爱咋咋地的……萱姐要大驾光临啊？” 鬼方端被他看了出来，也不由自主挠了挠头：“嗯……再买点水果什么的摆那个包房里，什么贵什么好就买什么。” 黄毛儿嬉皮笑脸：“好嘞远哥！那，活动经费……” 鬼方端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那个泳装照，这才调到聊天窗口给他转了一千块钱：“拿去吧！” 黄毛儿抬起手敬了个一点儿都不规范的礼：“得令！谢远爷！”随即他又俯下身来，一脸坏笑：“tt用买吗？” 鬼方端的脸轰地一下子红透了，抬头看他，就只说出了个“你……” 黄毛儿震惊：“不会吧远哥？！你咋这么纯情？！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鬼方端咬着牙说道：“不是。” 黄毛儿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那就是还没跟萱姐干过，你得加油了，别光看吃不上。今晚好好唠唠，甜言蜜语一顿，完后直接拿下！” 鬼方端怒视他：“她不是那样的人！” 黄毛儿拍了拍他胸口：“诶，远哥你别生气呀！兴许你这方面经历得没有兄弟多，我告诉你哈，有的女的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私底下……啧啧啧！以前我见过一个她们那种公司里面上班的白领，当前台的，穿着职业装和黑丝，老带劲了，聊了几次送点东西就出去跟我——” 鬼方端把他嘴捂住：“打住！别在这吹嘘你那点儿情史了，赶紧给我出去干活儿！” 黄毛儿呜呜哼了几声表示臣服，摆脱了他的钳制，面服心不服地走出门去了。 你就自己瞎整吧！不听我建议，小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花一堆钱一通心思最后连摸都摸不着！他腹诽道。 鬼方端赶走了他，又翻出她给他发的微信看，她要来，还要带着涂山璟来。 但是，她说了，要单独和他聊一聊，让他想个办法把涂山璟弄到别的房间待着。 他似乎……还是有希望的？她能把涂山璟撇到一边和自己单独相处，这在之前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庭萱晚上没有加班，和涂山璟汇合以后，来到了他们提前选好的烤串店。 她正撸着一个羊肉串，涂山璟在一旁给她挖了个蒜蓉粉丝烤生蚝放到她的碟子里。 她看向他，他微微笑了笑：“你吃。” 庭萱有点不好意思了，隔壁桌穿白貂儿的扒蒜老妹儿都没有他这么周到哇！想到之前避开了他好一阵子，她此刻心硬转为心软，一丝丝愧疚就浮上了心头。 于是她给他把喝了一半的杯子满上：“辣不辣？我让他们少放点辣椒啊？” 涂山璟摇摇头：“不辣，刚刚好。” 他们这边你来我往的，隔壁桌一个大哥看不上了。世风日下，男的有手有脚不好好工作，当人家的小白脸子，还一脸谄媚的，像什么样子？！ 他把涂山璟当成了吃软饭的，白了他一眼。这附近靠近酒吧街，是有一些牛郎男公关之类的，涂山璟又长得出众，大哥的圈子里又没有这种温柔的款式，所以直接把他划为靠女人吃饭的那一类——温柔什么的，娘们儿兮兮的，阳刚爷们儿可不整那套！ 他这边看得心头火起，庭萱他们可丝毫不知情，依旧吃几口，笑一笑，聊聊天，自觉这顿饭吃得很开心。 吃饱喝足，他俩慢慢散步似的，来到了月色伊人夜总会门口。 门卫的小伙儿认识涂山璟，知道他上次来过，虽然进门的方式耍了心机，但是远哥也没跟他计较，两人在屋里聊了一会儿远哥还和他一起出门了，旁边这个女的也来过，好像也和远哥认识。 于是他装作没认出来，没有阻拦他们进门。 男帅女靓，正是夜总会大大欢迎上门的那种客人，不管他们是敌是友，他总会有开脱的说辞。 庭萱一进门，黄毛儿一眼就叨到他们了。 他扒拉扒拉头上的小黄毛儿，走过去笑脸相迎：“哟，萱姐，璟哥，来啦？远哥一大早就忙活着打扫卫生，开门待客呢，就等着你们大驾光临，快请吧！” 他一路拨开舞池中的人群，引着庭萱他们穿过舞池。 涂山璟走在后面护着庭萱，不让那些醉酒的人接近他。 冷不防有人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他一惊，回头怒视过去，见是一个三七分梳着油头的男人，正对他挤眉弄眼。 他一阵反胃，感觉刚才吃下肚的羊肉腻了起来，狠狠剜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了。 一路费力地穿过舞池，黄毛儿回头看涂山璟被挤得衣服都皱了，心里暗笑了一下。让你挑拨离间，害我回头被孟哥好一顿骂，还敢抢我老大的马子，看我不收拾收拾你这个小白脸！ 庭萱也老实，看不出他存了坏心，以为他们这里龙蟠虎踞，今天有什么不能在侧边通路上走的内幕，只一心按照他引领的路走。 走到包房门口，她看见上次那个脖子上有刺青的人站在门口守着。 黄毛儿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儿：“孟哥”，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远哥，人给你带到了。” 里面鬼方端的声音响起：“进来！” 于是孟哥一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涂山璟此时先一步踏了进去，见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里面。 鬼方端向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 庭萱和他不动声色对了个眼神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鬼方端装样拿乔：“二位，不知要来问什么事啊？” 庭萱便答道：“我们来是想请问下贵帮帮主，对于我们这个买卖是怎么个意思？是让人接着做呢，还是从此就上了黑名单不允许我们再做了？如果能让我们继续做，是有什么限定范围吗？比如成交额不能超过多少钱，或者买卖的范围仅限哪个品类的？” 鬼方端按照他事先想好的，做出那一副大佬的架子，歪嘴笑了一下，眼神凌厉地扫了过去：“我们大哥做事，由得着你们窥探揣摩？” 涂山璟往前坐了坐，用身子稍稍挡住了庭萱，正色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本是靠着本领吃饭的，其中没有作弊耍滑。贵帮要的钱我也给了，希望你们网开一面。若我还能继续赚钱的话，也能继续供上，你们想要多少可以谈，我甚至可以现在就给你们先转账。”说罢他拿出了手机，上面的红葫芦形的护身符随着动作直摆动。 第158章 一番做戏 鬼方端看了过去，发现他手机上多了个挂饰，好像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过。涂山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很宝贝地把挂饰藏到了手机后面，下意识地看向了庭萱。 小萱给他的护身符，他得好好收藏呢。 鬼方端虽然不知道这挂饰的具体来历，但是看他此刻那个不值钱的样子，还拿眼睛那样地瞧她，肯定是她送的。 于是他佯怒变成了真怒，没好气地开口道：“放肆！你是说我们断人财路？！” 庭萱看他怒得还挺真，一双眼睛里仿佛要射出刀子来，下意识一抖。随即她想起来自己还有戏份，忙接道：“远哥，莫动怒，有话好商量，和气生财嘛！” 鬼方端一指涂山璟：“那你让他出去！我看他不顺眼。” 他这话说得有半分真，自己也带了些敌意在里面。 庭萱看他演技还挺好，看向了涂山璟：“小璟，要不……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他谈一谈？等他气消了，我再把你叫回来。” 涂山璟不肯：“我不能留你和他独处。大不了我们就去另一家市场，这城市这么大，总有他们管不到的地方！” 鬼方端冷笑道：“那还真没有！告诉你，这整座城市的玉石古玩都归我们管，老大就是做这个起家的。” 庭萱劝涂山璟：“没事，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让他们把你放在隔壁，有什么事我马上大声叫你，我也离他远一些，谈一会儿谈完了我们就回去。” 涂山璟听了，还是不放心地看向了鬼方端。 鬼方端无奈地耸耸肩：“哥们儿，要不我发个誓？绝不强迫她之类的？” 庭萱拍拍涂山璟的手：“没事，法治社会，我也不会任他欺负的。你先去待会儿，要不以后还得另找营生，怪费事的。” 她这话打动了涂山璟，他确实没有别的能够又快又多地赚钱的门路了。如今虽然有了本钱，生意也可以慢慢学，但是他急着用钱，只怕是等不得。 于是他只好妥协地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门。 黄毛儿把他领到了隔壁包房，关上门就出去了。 涂山璟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可惜夜总会总是很吵，所以包房的隔音做得非常好，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鬼方端等涂山璟出去了，自己给自己倒了口酒喝了，这才问她：“说吧，你到底要问什么？不只是我们大哥的那个事情吧？” 庭萱点点头：“对，我要问……那边的事情，怕你手机被监视嘛，还是保险起见，面对面来谈比较稳妥。在那之前，你先回我之前的问题，你们大哥到底要干涉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能气儿消？” 鬼方端一摊手：“大哥这阵子气儿不顺，运往东南亚的货被人黑吃黑，涂山璟属于撞枪口被拿来撒气的出头鸟了。等大哥气消了过了这个劲儿，自然他就又能回归了，不过不要太密集地做那买卖，省得别人眼红，来告状或是害他。” 庭萱点点头：“那行吧，那就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儿，如果你们老大松动了，就帮着说说好话。” 鬼方端笑意吟吟地：“怎么？他不挣钱就得靠你养了呗？所以你着急？” 庭萱撅了噘嘴：“倒也不是……” 鬼方端目光灼灼：“不是什么？你没养他？还是你不着急？” 庭萱抿了抿嘴，她只是不想有道上的人总盯着他，怕他露马脚，更怕他惹麻烦。 于是她盯着他回道：“我是怕陷入危险嘛，你也知道，他属于来历不明的，你们天天总盯着他，万一看出什么，我和他离得近，不也容易惹麻烦嘛！所以我想问问老大什么时候能不盯他。放他自己去做买卖，定期给你们上供不就双方都省事？” 鬼方端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一定道理。于是他应允道：“那好吧，我答应你，找机会帮他说说情，放他重回市场。盯梢的你放心，这阵子他不去做那买卖，早就撤了。” 庭萱向他一颔首：“那就多谢了。” 鬼方端看向她，笑道：“那你怎么谢我？” 他往前凑了凑身子，灯光从正上方射下来，显得脸上有了沟壑。阴影投射下来，庭萱突然发现他好像皮肉都有些松了，不像原来那般紧致。肤色好像也不若原来小麦色，倒像是晒后恢复了一些似的，露出一些白的底色。 于是她惊叹道：“咦？！我怎么瞧着你有些老了？！但是你又白了点儿？” 鬼方端眉头一皱，往后一躺仰在沙发靠背上：“你才老呢！我这是……熬夜熬的吧，皮都松了。” 庭萱听了点点头：“有可能。再说你都当大哥了，也不用出去风吹日晒了，白回来点儿也正常。” 鬼方端把下巴收回来：“确实，我不用到处去干仗了。” 随即他搓了搓脸，又问：“诶，你还没回答我呢？休想把话题转移走，你怎么谢我？按老规矩，答应我三个愿望？” 庭萱摇摇手指：“那不行，就一个。而且也得我有选择说不的权力。” 鬼方端笑道：“怎么到你这里就打折了？！” 庭萱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这里的规矩呀，优待女士啊。” 鬼方端听了无奈笑笑：“行，反正总是被你拿捏，也不差这一回了。你最近怎么样啊？出去旅游还开心吗？” 庭萱想了想，回他：“还行吧，跟同事出去旅游就那么回事儿，还有领导在，不能完全放松，一般开心吧。不过倒是不失眠了，挺不错的。” 鬼方端听了问她：“你失眠？” 庭萱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紧紧抿上了嘴唇。 她不这样还好，越这样鬼方端越觉得有问题。联想到之前涂山璟上门找他问是不是把她带走了，他心里转了个弯儿，一脸玩味：“因为和他闹别扭气的啊？” 庭萱其实一直很想找人讨论下她这奇怪的现象，无奈对涂山璟她不能说，对胜琪她不敢说，此时面前坐着一个熟知前尘旧事，还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就无奈回答道：“也不算是，只是……我一和他接近，我就做噩梦。梦里总是……以前那些事情，带血的那种。” 鬼方端听了，思索了一下，问她：“你怎么知道是他的原因？” 庭萱脸上一红：“我……我测过，最后排除了其他的原因，只能是他。我穿到那个世界又回来之后，从没做过这样的梦，因为没有那里的记忆。但是后来我突然恢复记忆了，再接近他就……就开始做那种噩梦。” 鬼方端想了想那“接近”的意味，心里酸酸的。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又问：“是啊，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最开始是怎么穿过去的？” 庭萱就如实告诉他，自己是遇到了一只黄鼠狼，然后它问自己问题，好像是修炼到了一定程度要变成人的紧要关头，她随便答了个就莫名其妙地穿到了长相思的世界。 鬼方端听了，心下一凛。之前兰香死是因为被西炎王和黄大老爷联合取了心头血给大王姬解蛊，他闻讯赶过去，没来得及救她，但是在那里亲手把还没逃走的黄大老爷的灵力吸干了，他正是一只黄鼠狼。 可是她那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估计是没有余力注意到这件事情了。 难道……黄大老爷把她弄过去是有目的的？ 不过此时他也抓不到黄大老爷逼问，这条线就算是走到死胡同了。 心念一转，他问庭萱：“所以你和他有点别别扭扭的，是因为不敢靠近他？” 庭萱点点头，很坦诚地答道：“对啊！睡不好觉很难受的，而且梦的要么是死人，要么就是打打杀杀的，要么是朋友的离去或是背叛，我其实还蛮脆弱的，醒过来好久缓不过来，心都抽抽地痛了！” 第159章 提醒一下 鬼方端了然，若是接近一个人就会让自己痛苦不堪，身体上还有心灵上的，那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抵着刺进心里的剑流着血泪一步一步走近他呢？若不是她和他还有些感情，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把他踢出家门，要多远滚多远了。 于是他把身子往前探过去，双手紧紧交握，胳膊支在大腿上，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庭萱看他神神秘秘的，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他的眉眼隐藏在阴影中，但是眼神儿依旧那么亮：“我如今这个样子，不仅仅是熬夜和操劳的，我猜……还有穿越的时间差。” 庭萱听不明白了：“时间差？” 鬼方端给她解释道：“按照我们原来世界的寿命，神族大概可以活几千岁，但是你们这世界的人类，活到一百岁已是难得，你可以算算这其中的差异。你回想一下，你化成白狐在五神山待了五年以后又恢复人形，是不是容颜衰老了？可惜我不清楚这其中的规律，不知道他是按照人族算还是狐族算还是折中，也不清楚我灵力比他高，这个进程会不会因此而有了快慢的差异。但是看我身上的变化，只怕这里面有风险，不会让他安然百岁到老。” 庭萱震惊道：“你是说……他在这边会早衰而亡？！为什么这半年多我看他的面貌都没有什么变化呢？” 鬼方端摇摇头：“我参不透这其中的规律，但是神族妖族都是快要接近下一阶段了才会开始有外貌的变化，那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会保持一个样子。你说他是你们相遇之前穿过来的，那自然是比我小了，兴许是他还没有到时候。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庭萱心下大恸，她本想着如果自己平时注意一些，哪怕不和涂山璟结婚，就这么相伴着也好。但若是他留下还会身弱命减，那么一路以来她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在那世界里她东奔西走只为护他周全，提心吊胆地四处谋划，之后遇到误会也为了他的好未来隐忍了那么久，流了那么多的泪，见过那么多人的牺牲，绝对不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 泪水擅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见过了他骨断筋折、满脸鲜血、紧闭双眼、奄奄一息的模样，已成了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若要再让她亲眼目睹那头顺滑乌发花白脱落，那双横波明目变得浑浊不清，那对丰润朱唇变得干瘪枯槁，那张白皙的脸颊悄悄爬上皱纹甚至老年斑……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天何时会突兀地到来。 这太煎熬、太磨人了。 鬼方端见她流泪，站起身叹了口气，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唉……你先好好静一静吧。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见庭萱抽泣着接过纸巾，他咬了咬嘴唇，走出了包间。 门口黄毛儿和孟哥在站岗，见他出来，黄毛儿顺着门缝看见了庭萱抬手擦眼泪的动作，忙问鬼方端：“远哥，你咋给人整哭了呢？你对她用强了啊？你要是不会问我呀！我教你。” 鬼方端拧着眉毛瞪了他一眼：“你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他呢？我要去问他点事情。” 黄毛儿合计着，你这怎么惹完了她又去惹她对象？真是火力全开。 但是他见他情绪不是很好，不敢造次，只抬手一指：“喏，他在这屋了。” 鬼方端走到那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涂山璟静静地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见他突然进来也不惊讶。 涂山璟抬起眼皮问他：“谈完了？她呢？” 鬼方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在隔壁，先自己静一静。” 涂山璟忙站起身来：“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 鬼方端之前一直被他压了一头，他和她在一起也好，分开也罢，横竖她心心念念的都不是自己，都是把他放在首位。此时难得见他如此慌张，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让他吃瘪的快感：“我没说什么让她伤心的话。能牵动她情绪的自然是你。” 涂山璟见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庭萱向来想着隐藏、低调，若不是十分信任的人几乎没可能去主动说他们两个的事情，便皱了眉问他：“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她以前的同学吗？” 鬼方端唇角翘起：“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她的一个朋友。你是谁最重要。” 涂山璟闻言一惊，拿不准他是不是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知道了。小萱不会告诉他吧……自己是她的什么人？自然是亲密的朋友，深爱的恋人。他想做这世上最能给她带来幸福的人。 于是他试探般地问他：“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鬼方端上前一步，帮他理了理在舞池中被挤得出了皱的外套，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她的劫难，也是她的噩梦。” 他这话说得重，又意味深长，涂山璟听了不由得呆在当场。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下一秒庭萱拉开了房门。 “小璟，我们走吧。”她淡淡地开口道。 鬼方端回身看过去，见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似的，用面无表情掩盖了她波澜万丈的内心。 而涂山璟抬眼望过去，一眼看见了她微红的眼圈和反光的眼角。 他怒目如火，揪起鬼方端的衣领问他：“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鬼方端抬手一拉他的手腕：“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叙叙旧。你松开！不能因为你自己的衣服皱了，就要把我的衣服也弄皱吧？” 庭萱也来阻止他：“小璟，没事，我就是……想起以前，有点激动了。走吧，我们回家。” 涂山璟半信半疑，松开了手。 他走到庭萱身旁，低了头去看她，轻声问道：“真的没事？” 庭萱摇摇头：“没事儿！走吧，该回去遛狗了。” 涂山璟想起一要上厕所就满屋直转直哼唧的杜飞，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那个远哥一眼，开口道：“抱歉，刚才得罪了。” 鬼方端看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如此默契，有点眼气，此时便一挑眉毛，回道：“无妨，下次见面注意就行。” 他此时心中也乱糟糟的，就没去送他们，让黄毛儿代劳了。 黄毛儿旁观他这似嫂非嫂的萱姐，见她神色凄然，旁边那个小白脸子又着意护着她不要被来回走动的人不小心撞到，一双眼睛仿佛要粘在她身上，不禁暗暗替他的远哥不值：这架势，远哥别说上了，想要拆开他们都费劲！难顶！ 把他们送到门口，看他们坐上了出租车，他就摆摆手回去了。 果然远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听孟哥说，他脸色怪难看的，指不定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那女的哭了。 他们这边犯合计，涂山璟坐在车里也迷茫。 他看庭萱自打和那个远哥谈完，就一直抑制着情绪似的，但她的悲伤又显而易见地要溢出来了，他没法视而不见。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感觉一向温暖的手此刻也冰凉，显然是冷得狠了。他把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趁着凑过去的时机低声问她：“怎么了？” 她一吸鼻子：“我们认识的人，可能会死。” 原来是这样，可能是他们以前的同学吧。涂山璟默默地想，紧了紧她的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引自苏轼《洞仙歌·冰肌玉骨》。 第160章 泪的决定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生老病死，乃是他们神族也阻挡不了的事情。 听着那欢声笑语的频道的司机此时也关了广播，寂静地开着车。 涂山璟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静静地依偎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感受到那身体传来的温暖，庭萱眼中一热，鼻子一酸。 这温暖有一天也会变为冰凉，这安慰着她的手有一天也会无法再动弹。 而自己不像之前那个世界还熟知剧情，掌握命运的脉络，可以尽力为他逆天改命，扭转乾坤。 这一次，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前面的海面起了巨大的漩涡，像一张黑暗的巨口，只等着把他吞噬。 而她就还像一座孤独的灯塔，在命运的洪流中努力伫立着，警醒着，除了为他眺望危险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她闭上了眼睛，贪恋这片刻的温暖。不知道这一刻的时间在他身上是不是十倍百倍地流淌着。浮生如梦，不知道哪一天他的梦醒了，是不是就到了一切的终点。 早知如此，他何苦来，六道轮回，彼此又受一遍锥心之痛。 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沾湿了涂山璟的肩膀。 她做了一个，闪着泪光的决定。 在涂山璟把她的手捂热后，他们到了小区门口。 给司机付了钱，涂山璟牵着她下了车。 她看起来有点愣愣的，眼下一片濡湿，鼻头儿也通红。 涂山璟停了下来，弯下身去用拇指为她抹去了眼下残存的泪水：“还好吗？” 她看着他，眼中映着一片皎皎月光。 “好些了。”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涂山璟点点头，转过身拉着她：“那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到家以后，果不其然杜飞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弹射了过来，除了惯例的迎接以外，还发出了嘤嘤嘤的祈求的声音。 涂山璟拿起了牵引绳和它的小衣服，对着庭萱说道：“你先休息下，我领它下去。” 庭萱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 涂山璟看她笑得很悲伤，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悲伤了起来。 但是他没表露出来，也点了点头，转身领着杜飞出门去了。 庭萱洗完了手，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鬼方端：【到家了吗？我突然接到老大消息让我去东南亚走一趟，明天就出发。这期间你如果有事的话去找小黄或者小孟，让他们办。】 她心念一动，给他回道：【到了，放心。东南亚你认识可以办他们那边护照的人吗？】 等涂山璟遛狗回来，发现她已经洗漱完钻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他有点拿不准她是不是又固态重萌开始冷淡他了，但是回想起走进小区这一路，她虽然没多说话，但是也没挣脱开自己牵着她的手。 他安慰自己兴许是她心情不好，想要静一静，洗完手给杜飞的水盆里续上水，又给它喂了个小零食。 把晾着的衣服毛巾都收下来，他叠得整整齐齐。 厨房的纸巾也没有了，他拆出了一个新的放好。 茶几有点乱，他把自己写的草纸和笔记也收好。 再没有活儿可以干了，他跑去看热水器的温度。 庭萱洗过的玫瑰香气还湿润地残留着，他看热水烧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接着冲了个澡。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庭萱卧室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知道她可能又要尝试着早睡来抵御有可能午夜袭来的噩梦或是失眠，涂山璟蹑手蹑脚地，回到沙发铺好被褥，也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庭萱神色如常，吃饭的时候还和他说了方思远那边大哥的想法儿，和他说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去赌石，但是已经拜托方思远去松动了，近期有变动的话会再告诉他。 涂山璟听了，觉得也没有别的可以推进的方法，只得把希望寄托于那个方思远。 他见庭萱说完这些以后，开始发呆。 “小萱……”他试图唤起她的注意。 “嗯？”庭萱如他所愿，放空的眼神收了回来，目光看向了他。 “释迦……怎么吃啊？”他没话找话。其实他在网上搜一搜能搜到的，但是他就是想和庭萱说话。 “去了皮，把里面的核挖了，吃白白的果肉那部分。”庭萱没打发他去网上搜，一如既往地耐心告诉他。 “嗯，那我白天试试。”他低下头把烤好的面包切成小块，把黄油抹到上面。 庭萱看他刀叉都用得熟练，这也都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又有些伤感。 她三口两口把面包塞了进去，咕嘟咕嘟把牛奶喝光，拿起纸巾一抹嘴：“我先出发了啊？这几天市里面办国际会议，限号，坐地铁的人可多了，不知道第一趟能不能挤得上！” 她这说得倒是实话。但是这不是她急着出门的唯一原因。 涂山璟从电视上也看到过类似的新闻，所以就不疑有他：“那，路上小心。” 庭萱拎起他给买的那个包包笑了笑：“嗯！” 她的开朗仅限在出门之前。 随着门在她身后关上，她翘起的嘴角也迅速降了下来。 随着时间推移，她心中的刺痛也变为了隐隐约约的钝痛。还没发生的事情，她只作没有，麻木地给自己洗脑，麻木地构思着对策，在一筹莫展中迎来了周五晚上。 这几天涂山璟知道她心情不好，一直小心翼翼地。他很有眼色，少说多做，没事就给她削水果吃。 庭萱也乐得不用绞尽脑汁去见招拆招，倒是省事了。只是看他那样乖，她心里压下的痛又会适时翻涌上来。 这时候她就用水果堵住嘴，仿佛嘴里甜了心里也会变甜似的。 晚上同事聚餐，她难得地喝多了酒，醉醺醺地回来。 涂山璟赶忙上前去扶住她，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又转身去给她调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 她手脚软软的，心飘飘忽忽的，却还留有一丝丝清明。 她借着酒劲儿肆无忌惮地直直看他，把他看得直脸红。 涂山璟很久没被她这么定定地看着了，虽然他哪里都长得好，不怕看，但是她此时看过来的眼神儿带着热度，让他周身有如被火烧般泛起了甜蜜的灼热。 庭萱见状一笑，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时光苦短，能多看便多看，如此良人，若是早知道终有一天要分别，她之前怎么就只知道逃避呢？ 她打了个哈欠，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一阵困意袭来。 涂山璟偷眼瞧她，见她似乎要睡，赶忙上前扶住了她下滑的肩膀：“小萱，先别睡，还没卸妆洗漱呢……” 一双软软的胳膊缠到了他的脖子上，她在下面喷出了一股葡萄酒的微甜酒气：“不洗了，困……” 他脑中一阵轰鸣，和她一样的热度窜了起来。但是他记着之前那次她没卸妆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懊恼了好久，此时便把她捞起来，往洗手间带：“别，明天起来了你又要后悔。” 连扶带抱地把她弄到了洗手间，他拿过自己那个坐着搓衣服用的小板凳，让庭萱靠着洗手台坐下。 他循着记忆，按照自己之前从网上看到的卸妆视频，找到卸妆水，按压到化妆棉上，给她敷到了眼睛上。 庭萱闭着眼睛，眼前能感觉到他动来动去的影子。 他又拿了浸着卸妆水的化妆棉来给她擦脸。 以前都是我伺候你，如今翻身农奴把歌唱，也尝尝你伺候我的滋味儿。 庭萱想着，嘴角翘起。 *引自元稹《遣悲怀·闲坐悲君亦自悲》。 第161章 卸妆画眉 涂山璟丢掉擦完脸的化妆棉，回过身拿着一枚新的，正要给她卸掉唇妆。 此时只见她微微仰着头，小巧的嘴唇红润鲜妍，涂了一层石榴色的唇釉，离得近了，仿佛还能闻到一股甜桃的味道。 他心中一动，捏着化妆棉的手指一紧，指尖泛了些粉红色。 化妆棉代替他吻上了她的唇，擦下了一片红艳。 他又拿了一张，把她的唇釉彻底擦掉了。 趁人醉酒偷袭，实非君子所为。 来日方长，而且明天就是他们久违的光明正大约会的日子，不急在这一刻。 涂山璟静静地想，把她眼睛上敷好的化妆棉轻柔地按了几下，抹下了一片浅棕色带金闪的眼影。 眼线最难卸，所以他一手抬着庭萱的下巴，一手拿着沾了卸妆水的棉签凑过去细细地给她擦着眼线的边缘。 庭萱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痒。 涂山璟的脸近在咫尺，他很专心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也很专心地，在眨眼的间隙里面看他。 终于卸掉了眼线，他给她脸上扑了些水，又挤了洗面奶轻柔地打着圈，最后扶着她在洗手池边洗掉。 他这手法真不赖，说不定也能当柜哥。就算他没这手艺，穿上合身的小制服往那柜台里一站，也肯定会吸引一大堆顾客，赚个盆满钵满。 庭萱想着，如果他离了自己，其实也能活得很好。 她记不太清昨天晚上是怎么回到卧室睡觉的了，只记得涂山璟帮她卸了妆又刷了牙，他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拿着她的牙刷把她的牙里里外外都细细地刷过。 她抓了抓乱发，坐起身来，放空了一会儿，打着哈欠下地打开了门。 涂山璟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煎黑胡椒香肠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 听到门响，他回眸一笑，开口道：“早啊小萱，今天早上吃长寿鸡蛋面和黑胡椒香肠，还有我拌的黄瓜凉菜。我刚才已经遛过杜飞了。” 庭萱也回给他一笑：“早啊，怪我昨天喝醉起来晚了，还得寿星老儿自己动手。” 他见她情绪不错，心下一喜，回道：“不碍事的，谁做都一样。” 她对他一点头：“今天带你吃好吃的，补偿你。” 说罢她伸了个懒腰，走进洗手间了。 涂山璟笑着低下了头，把面条盛出来，转身热了平底锅给她弄了个煎蛋，又学着他看的早起主妇视频里面用泰式甜辣酱给她画了个爱心。他一个鸡蛋一个做法儿，但是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等她洗漱完，涂山璟的两菜一面也摆好了。 她走过来坐下，嘱咐他：“少吃点儿，白天还有好吃的呢，早上意思意思得了。” 涂山璟闻言点点头，把各自碗里的面条挑出来些，又夹了一块香肠给杜飞放到食盆里。 庭萱笑道：“便宜你了！与人同食长寿面！” 小狗狗哪里懂什么长寿不长寿的，它们的寿命本来就比人类短那么多，吃了面也不会让它们活过二十岁。它只知道自己的主人又给自己投喂了香香的好吃的，于是摇着尾巴跑过去欢快大嚼。 吃过了饭，涂山璟要去洗碗，被庭萱拦下了：“今天你过生日，歇着吧。让你做早饭都怪不好意思的了。” 涂山璟心中一暖，她的目光又追随着他，她的温言又萦绕在耳畔，这样的生活，于他是久违了。 洗完碗，庭萱见他去了卧房拿衣服，便跟了进去。 他见她进来，比着之前买的一件白色毛衣和一件灰色毛衣问我：“穿哪件好一些呢？” 庭萱觉得他穿浅色好看，便指着那件白色的回道：“这件吧，这件更好看。” 于是他点点头把灰色的那件放回去，又拿了一条牛仔裤出来。 她看他出去换衣服，也挑起了自己的衣服。 等他换完，庭萱拿着她那几件备选也去问他，他笑吟吟地，选了一件浅青碧色的短毛衣，后背还有一处镂空，上方有个大大的蝴蝶结。 她看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类色系，拿回房间里配了条黑色长裙，打算待会再穿个带个小低跟的裸靴，走一个温柔风路线。 等庭萱换完衣服，她对着镜子戴项链，左戴右戴就是难以把那个细小的环扣弄上，于是她唤他：“小璟，进来帮我一下？” 他应了声，从门口探了头，随即走进来。 庭萱拨过头发到一侧，露出脖子给他。脖子下面是镂空处的蝴蝶结，能看到她细腻的肌肤。 涂山璟不敢往下看，伸出手轻轻地触到了她的颈项，他的指尖拎起细细的项链，灵巧一扣便利索地扣上了环扣。 “好了。” 他松手，项链落回她的颈项，她竟觉得有点儿痒。 目光看向镜子中的项链坠，小小一枚碎钻呈水滴状在锁骨下方，折射出闪亮的光芒。 她回身对他一笑：“谢啦~” 涂山璟回一一笑：“举手之劳。” 接下来她开始化妆，他就坐在旁边看。 她一开始有点羞耻，但是想想两人朝夕相处，她无论是头发没梳还是脸没洗的样子他都见过，索性就随他看。 上完了粉底，她见他目不转睛，心血来潮地对他招招手：“来呀，帮我画个眉？” 涂山璟一惊，但是顺从地走了过去，拿起她递给她的眉笔转出了一个小尖儿，左手托她下巴，右手稳稳地落笔，青丘公子在她的脸上作起了画，一根一根地给她画着眉毛。 他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她心中翻涌起浓烈的情感。 她又何尝不是久违了呢？ 涂山璟给她画完了眉，没有停，学她用刷子扫了浅杏子色的腮红，抖了两下轻轻地给她涂。 她微微仰了头，但是没有闭上眼睛。 她拿不准他会不会凑过来亲她。 涂山璟很专心地，画过了两腮，又晕染了边缘，最后放下刷子，离开一些端详了下，点点头：“画好了。” 他没有来吻她，她心中泛起小小的失落。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承认他确实妙手丹青，山水花鸟画得，眉毛腮红也画得。 眼影她自己来，选了个裸粉棕的主色，深棕晕染眼线处，最后点了一些粉金偏光色的高光在上面。 妆容整体都很浅淡，所以她配合着涂了个枯木玫瑰调豆沙红的哑光唇膏，配合着打造出一个温柔的氛围。 她看了看，又拿出一对儿珍珠耳钉戴上，小小的一边一个在耳垂上，既能抬高比例又能增加精致度。 涂山璟见状，走过去弯下身。 她一惊，以为他突然要来亲她，她还没准备好。 谁料他抬手托了她的耳垂看起了她的耳环。 他开口道：“这珍珠……光晕真美。” 她哈哈一笑：“因为是假的呀！所以美～我跟你说哈，现代人造珍珠制作的工艺可高了，里面随便弄个珠核，外面再弄个光可照人的电镀涂层表皮，摆在一起都能以假乱真！你以后要是做珍珠相关的生意，可得小心，别被人唬了去。” 涂山璟闻言点了点头，又捻了一下那珍珠，感觉也摸不出什么区别。 庭萱的耳朵敏感，被他这么一摸一捏的，感觉半边身子一瞬间像过电一样麻酥酥的，便借着站起来把他的手轻轻一推：“好了，我差不多可以出门了，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涂山璟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他只带手机就可以，现代社会这点很好，多少钱都不用沉沉地背在身上。 于是他们穿了外套，庭萱背了他给她买的ysl包包，和杜飞道了别，下楼出门去了。 第162章 棋馆对弈 庭萱虽然之前有问过他想去哪里，但是他对于这城市并不太熟悉，对于现代那些场地和玩乐也基本限于视频中看过而已，便全权交给了她。 她于是安排了一整天的行程，第一站，她把他领去了棋馆。 这年头儿，下围棋的年轻人不多了，所以棋馆里面多是老头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进来，还是男帅女靓的，马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庭萱却早就预料到了似的，也没有不自在，只领着涂山璟走过一个个棋盘。 涂山璟却是很激动：“这里居然有棋馆？我在视频里都没有见过，以为没人开了。” 庭萱笑笑，因为已经算作是不日常的小众地点了，所以可能常识视频里面没有必要特意介绍。她轻声回道：“有，但是不多，你可以把这个地方记一下，以后想找人下棋了可以来。我可是不爱下，围来围去的费脑筋。” 她说的是实话，工作已经够费脑了，业余生活中她想轻松些。她只要保持五子棋一战一胜100%胜率的战绩就好，对手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青丘公子，够她吹一辈子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有谁能够听她吹嘘，顶多算个鬼方端吧。 涂山璟笑笑，问她：“那，我可以和他们下吗？” 庭萱点点头：“当然。” 于是他走过去交钱，收银的也是个老头儿，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和他介绍说可以按次收费也可以按小时收费。 他想着庭萱也不喜欢下棋，怕是待长了会腻，于是选了最短的五次套餐。 他拿着老板给他的塑料圆币走回去，庭萱旁边的一个干瘦老头儿扫了他一眼，吹胡子道：“都是在对象面前逞能的，欺负人小姑娘不懂棋，显示自己的聪明！” 他旁边那桌一个胖一些的红脸老头儿笑道：“老莱，你又在那瞎发脾气！人家后生想下棋那不是很好嘛，你管他什么目的呢？！你看你能在你那小区找着一个爱下围棋的孩子不？” 干瘦老头儿不吭声了。 于是那个红脸老头儿向涂山璟招招手：“来，我来陪你下一局！” 涂山璟点点头走过去，坐下微微颔首：“多谢，请多指教。” 他把圆币递给过来看热闹的收银的那个老头儿，和红脸下了起来。 庭萱回几个微信的工夫，他就赢了。 她刚发出去两句话，耳朵里听那红脸老头儿向他投降：“不玩了不玩了，你这小伙儿攻势太猛，我老脑筋转不过来！” 干瘦老头儿此时凑过来吐槽他：“你不行啊！没几下子你就落荒而逃啦？你看我收拾他！” 于是涂山璟坐在椅子上没起来，又给出去一枚圆币。 这回干瘦老头儿坐得久了一点，但是最后也败下阵来。他不愿意投降，但是又实在步步难行，只好认输。 这下子棋馆里的老头儿们都激动了：“哎呀，后生可畏呀！” 还有人讽刺那干瘦老头儿：“老莱，吃瘪了吧？！让你瞧不起人家小伙子！” 涂山璟素白纤长的手指执一黑子，黑白分明。他闻言抬头笑了笑，回道：“哪里哪里，偶然的运气。还请前辈们赐教。” 他这赢了棋，风度也不输。但是众人吃过的米都不少，自然知道他是在谦虚。就不说他那凌厉的棋招吧，一次迅速地赢了还能说是侥幸，连着两次，那不是高手是什么？！ 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一挥手：“咱可没那能耐！能赐教你的在里头呢！他是六段高手，但是和他下棋得交学费，你懂的~咱新中国不让赌棋，你找他下得给他交学费。输了他还你三倍。” 涂山璟一听明白了，这是里面坐镇的高人，估计若是有人找他下棋，外面还会有人赌输赢。 庭萱问他：“你试试？” 涂山璟点点头：“也好。” 于是收银的老头儿把涂山璟引进了里面，庭萱刚要跟上，被他伸手遥遥一拦：“姑娘，他有规矩，不让人观棋。” 庭萱知道他可能是被观棋总语的老头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弄恼过，笑笑点了点头，也就没跟进去。 等她走回外间，老头儿们已经开始张罗着押注了。 红脸问她：“姑娘，你压不？” 庭萱看他们都是五块十块地押，小数目不值得她下场，笑笑回道：“不了，我也不懂，我玩会儿手机就成~” 她这傻白甜形象一搬出来，老头儿们也没法说什么，于是撇下她自顾自地赌注和下棋去了。 她掏出手机继续回胜琪的微信，告诉她：【今天一天估计都得在外面，等我晚上回家给你找哈！】 胜琪很有眼力地回：【哎麦，你在外面约会？算了算了，不打扰你们和好了，回家再说，玩儿得开心哈！】 庭萱给她回了个飞吻的表情，她给她回了个贴贴的表情。 然后她开始看接下来的安排，待会儿要去吃那家她一直想带涂山璟去吃的烤串，然后两人下午去水族馆，去完再在附近她做好功课的饭店打包一些好吃的，回家一边吃一边等蛋糕送上门。 她开始看那两个饭店的菜单，把待会儿点什么都想好了。 这时，里间的帘子一掀，涂山璟走了出来。 众老头儿赶忙凑上去问他：“怎么样？！谁赢了？” 涂山璟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晚辈不才——” 干瘦老头儿率先“咳！”了一声，笑道：“我就说嘛！小打小闹的行，碰上专业高手你就干瞪眼儿了！” 然后他转过去向红脸伸出了手：“我赌他输的，把钱给我。” 这时里面又走出了收银的老头，问涂山璟：“赢的学费你收现金还是转账？” 这下干换瘦老头儿干瞪眼儿了。 涂山璟向他一点头：“我不收钱了，麻烦您换成时长吧，以后我得空儿还来。”今天他生辰，出来赚钱他总觉得没意思，要往外花才高兴。 收银的老头儿挺高兴，起码不用往外掏钱了。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去给他写单子，老年人运营的店，什么都是原始的。 涂山璟越过那些对他啧啧称赞的老头儿，走到庭萱身边来：“我们走啊？” 庭萱一歪头：“你下棋下过瘾了吗？” 涂山璟一点头：“嗯，不错，乘兴而归，时机刚刚好。” 于是他们从棋馆走出来，往烤串的店去。 店里和棋馆那一番安静的场面不同，烤串店里有好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大汉，还有高声谈笑的女子，一点点烟气混合着肉被炙烤的香气扑面而来，别有一番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息。 庭萱他们因为只有两个人，坐不了包间，只能坐在外面大堂。 她特意找了个靠墙的角落，旁边有一棵大盆栽，坐下去后枝叶刚好可以把涂山璟挡上，从外面看不清他的上半身。 涂山璟摘了口罩，对于这闹中取静的位置很是满意。 庭萱让他点菜，他就点了招牌羊肉串、蜜汁鸡翅、老醋三样和庭萱喜欢的蒜蓉粉丝生蚝，然后把菜单推给她：“你接着点吧，我没吃过几样，不会点。” 庭萱一想也是，毫不客气接了过来，按照自己之前做的功课又在手机菜单上追加了烤肉筋烤鱿鱼烤豆角烤豆腐皮、辣炒鸡架、黑椒牛舌、炒方便面、霸气油边儿和黄油炼乳烤面包片。 “你喝汽水吗？”她问涂山璟。 涂山璟喝不惯那直冒泡泡的，笑着摇了摇头，点了杯凉茶。 庭萱自己给自己来了罐荔枝汽水，一口下去，清凉甘甜，舒爽！ 服务员端来一个锡纸长条小炉子，下面用小酒精块点着火。 第163章 吃顿烤串 烤串陆陆续续地上来了，涂山璟拿了一个羊肉串吃，赞道：“好香好嫩啊！” 庭萱闻言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他：“是吧？是吧！” 涂山璟点点头：“确实，比之前那家还要好吃。” 庭萱很是欣慰，终于领他来吃上这口了。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爽朗大笑的声音，是几个大哥喝得嗨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 涂山璟吓得一震，随即和庭萱相视而笑。 庭萱被这坦率的气氛感染，开口道：“在这种地方吃饭，就要往开了聊往深了聊，咱们也来！” 涂山璟笑着点点头：“好，你想聊什么？” 庭萱微微扬了头想：“嗯……没想好，随便聊一聊，聊你？比如，你来了以后，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涂山璟沉思了下，回她：“一开始不习惯要隐藏头发，后来剪掉了也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庭萱听了思索道：“隐藏头发……” 涂山璟苦笑着解释道：“那时候夏天，放在衣服里面……热。” 庭萱听了，有些愧疚地给他把凉茶倒满杯子：“你受苦了，喝点凉茶去去火。” 涂山璟含笑举起杯子，和她的杯子碰了碰，拿回去喝了一口：“无妨，小事一桩。” 庭萱又问他：“那，你来了以后觉得真不错的地方有什么呢？” 涂山璟眼神锁定她：“你的家。” 庭萱冷不防听了这话，面上一红。 她抬眼看过去，见他眼明似琉璃，而自己霎时心荡横波，一时间竟没了言语。 片刻后，她一笑：“我说的地方，是好处、优点的那种意思，不是地点啦~” 他想了想，回道：“那很多。有电，有网，有视频，有手机，可以在家点外卖、买东西……便利的地方太多了。” 庭萱听了有点好笑，他的感受怕是和普通的过上现代生活的老年人没什么区别。 这时面包片被端上来，涂山璟看面包是自己平日里熟悉的那个切片面包，一串两片，但是上面有黄有白，烤得软中带硬，就问她：“这个上面涂了什么？” 庭萱拆了一片下来放到他的碟子里：“黄油和炼乳，可香啦，你尝尝？” 他夹到嘴里咬了一口，一股甜香溢开，果然很好吃。 他看向她：“这个好吃。你喜欢的话，回头我们再买点炼乳，我也在家里给你做。” 庭萱此时正在查看小炉子上的烤串，忽然把豆腐皮拿到一边说道：“好险！这中间火好大，差点烤糊了，我把它往旁边稍稍。” 涂山璟忙帮她转移走了豆腐皮，把耐烤的鸡翅挪了过来。 庭萱嘱咐他：“你看着点儿你那鸡翅，当心时间长了皮也被烤焦了。” 涂山璟咽下嘴里的面包，回道：“好。” 庭萱又说道：“我们来玩理想型大赛吧？” 涂山璟点点头。 于是她出题：“鸡翅和生蚝？” 涂山璟回道：“鸡翅。” “哈哈，你果然是坚定不移的鸡肉党~”她笑道。 他嘴角一扬：“没办法，我是狐狸嘛。” 她笑了，给他夹了块辣炒鸡架放在碟子里。 他点点头表示感谢，听她又问道：“奶茶和可乐？” “奶茶。”他选得很快。 “骗你和背叛你。” 涂山璟一愣，睁着一双秋水瞳仁望向她，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状。 垂下了头，他的声音变小了：“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没有啊，有时候骗你可能是为你好呢？说谎但是是为你好，和说实话但是背叛你，你能接受哪个？”庭萱解释道。 他想了想，问她：“可以都不选吗？” 庭萱拿手指敲了敲桌面：“深入恳谈，不能回避~” 涂山璟只好抬起眼，微蹙着眉望过去：“如果是为我好，而且到了需要骗我那种地步的局面，那我觉得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出一个对策。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只要心齐，总能有解决的办法的。” 庭萱似笑非笑地，眼神儿有点飘。可惜，就是生死之事。 他心中窜起了一丝不安，动摇地看着她：“是……遇上了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吗？” 她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背：“瞧你吓得！没有啦，大过生日的，开开心心的嘛~” 涂山璟大大出了一口气，凝神看向她。 她眼神儿飘向了他，对他笑了下。 于是他捏捏她的手：“这个问题不好，我不要答。那我问你，项链还是耳饰？” 庭萱想了想，好像耳饰修饰脸型更立竿见影些，便答道：“耳饰。” “小香和爱马仕呢？” 庭萱警觉道：“你要给我买吗？我不要哈！” 他摇摇头：“我只是问，你的审美。” 庭萱于是答道：“小香吧~” 他们又聊了一阵子，烤串吃得七七八八，庭萱便起身结账去了。 涂山璟本来要买单，被她拦住，说今天一天都她包了，让他享受一下寿星的待遇。 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站起来就感觉小腹撑得下坠，胀得慌。 于是他们往水族馆走去，本来距离这里一站地的地方，让他们改为了步行。 在他们散尽了吃饭时候的热气，刚刚开始觉得有点冷的时候，便来到了水族馆的门口。 水族馆是一个大贝壳状的白色建筑，弧线形扣在地面上，线条很美。 庭萱领着他走过检票口，走进馆内。 场馆的入口用屏幕展示了一个冒着气泡的深蓝海底，涂山璟很久没有去海里，此刻看到了，便觉得很新奇。 庭萱和他往里面走，眼前是好多个高高的小型透明水箱，里面展示着各种各样中小型的海洋生物。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都是深蓝色，从头顶投射下来白色水花状的灯，有的瓷砖是电子屏幕，一踩上去还会像呼应一样泛起白色浪花，整体氛围如梦似幻。 庭萱趴在水箱壁向内张望，她指着里面和涂山璟笑道：“小璟，你看这个花园鳗，扭来扭去好可爱啊！” 涂山璟见她更可爱，笑着俯身下去陪她一起看。 花园鳗有一节一节橙白相间的花纹，也有浅青带黑点的花色，半条身子埋在白沙里，半条身子探出来弯来扭去。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家里的小狗。 杜飞在撒娇要零食的时候，也是这样宛若一条游鱼一般扭来扭去。 庭萱看角落里好像有卖周边的小摊，便和他走过去。 她看要排队，就和涂山璟说道：“你先附近看看吧，我排完找你去。” 涂山璟要替她排，被她拒绝了：“今天你是主角，我给你跑腿儿。” 涂山璟笑笑没有坚持，听她的去附近看别的水族箱了。 她前面排了一些人，但是周边只有几样所以卖得还很快，没多久就排到了她。 她选了一个金属钥匙扣，一支带着塑料花园鳗挂饰的圆珠笔。 售货员把这两样东西包好放到印着水族馆logo的塑料礼品袋里面递给她，她接过道了声谢，转身去找涂山璟了。 她扫视一圈，在人群中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奇怪，明明他个子高，又穿了白色的羽绒服，在这昏暗的室内应该也很好找来的。 她转过身去，打算看看另一边。 忽然，她的视线被一个中型的水箱吸引了去。 水箱底下有着彩灯，一会儿发出紫色的光，一会儿发出粉色的光，映亮了上面悠哉悠哉漂浮的水母。 水母自由伸展着，一伸一缩地，像被风吹起的花朵，又像落入水中的云彩，各自徜徉，仿佛这小小的柔软的生物有着不可思议的治愈能力。 她走近去看，冷不防在水箱的后面看到了一张脸。 第164章 在海洋馆 她和他隔着水对视。他的目光纯澈，还有些孩子似的天真，由水母身上收回转到她脸上。 他的瞳孔又黑又大，双眼皮维持着一个窄窄的宽度，到微垂的眼尾稍稍散开，是个漂亮的扇形双眼皮。他的鼻子线条直挺，仅在中间有个微微的驼峰，此刻灯光正从那里反射到他鼻间的一点痣。鼻子下面是厚度刚好的嘴唇，正中一颗小小的唇珠，微微地翘着。恰到好处地和窄而精致的下巴相得益彰，用幼态中和了一丝凌厉。 饶是她日日夜夜看惯了这张脸，此刻隔水相望，又有灯光波光相映，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他对她露出了毫无保留的笑脸，直起身来开口道：“买完了？” 庭萱回过神来，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礼品袋：“嗯，你一个，我一个，回家咱再挑。” 涂山璟笑着走过来，帮她拉开包包的拉链，她把塑料袋放了进去。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出这个展厅的门，入眼是满满一片深蓝。 那是不远处的偌大的海底隧道水槽的波光。玻璃由地板一直延伸到几米高的天花板上，身形巨大的鲨鱼和五彩缤纷的鱼群互不干扰地在碧绿的水草和淡红或洁白的珊瑚中穿梭，悠然自得。 涂山璟呆立在原地，不由得拉过了庭萱的手。 庭萱知道他被震撼到了，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在这样一片缤纷而静谧的色彩面前，动与静都是那么轻柔，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也让人暂时地忘去了心中愁绪。 他和庭萱慢慢前行，穿梭在波光与暗影之间，时而驻足端详。 在快要走出海底隧道的时候，游过来一只美人鱼，有着迷人的红头发，身上的鱼尾是渐变的蓝绿色鳞片，庭萱的目光追随着她。 涂山璟拿起手机照了一张庭萱的侧颜，光线很暗，只留下她的一个剪影，但是也不乏艺术性。 他们出了海底隧道，站到了通往二楼的滚梯上面。滚梯上面依旧是一大片深蓝色圆形水槽，不同的是这里面的鱼小了许多，身上泛着银光，依旧很美丽。 庭萱站在他上一个阶梯处，忽然转身看向他。 这个高度，她只比他微微高了一点点。 涂山璟微微抬头看向她，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因为这里没有点灯，只靠着水的波光反射。她的嘴巴也紧紧地闭着，不知道是不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幽蓝的波光从她的头顶投下，她的睫毛下方有着一小块暗影，他不知道是不是她又没睡好。 涂山璟感觉她此时应该是突然悲伤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此时为什么悲伤起来，是因为看到了大片的深蓝和产生了处于海底的错觉而感到压抑？还是感慨鱼儿们再难回到广阔的自由自在的大海只能在此狭窄的人造琉璃牢笼终此一生？还是她借由这幽暗的氛围想起了她那可能会逝去的友人？或是……她想起了和谁曾经一起在这里度过的场景？ 他不想问，因为她和他是不同的个体，他没办法时时刻刻洞悉她的想法，或是穿越回去介入她的过去。他只要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在她像这样偶尔悲伤的时候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给她默默的支持，或是让她总是快乐到无暇想起悲伤来就好。 他们共同的时光，还来日方长。 滚梯很快到快要到顶了，他抱着庭萱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去，贴近了她在她耳旁说道：“小心。” 原本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此刻漂泊到一处，水底忽明，碧色浸星，情思难平。 庭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嗯”了一声。 二楼左侧是可触摸的浅池区，有一些海龟海星之类的可以摸摸还有一些可以买鱼食来喂的热带鱼。右侧是美食中心和纪念品中心，庭萱和他走进去逛了逛，见大多是一些钥匙扣圆珠笔笔记本或者是海洋生物的毛绒玩具，没有什么特别的商品，便和他从出口走了出去。 他们去庭萱选好的第二家饭店，外带了樱桃肉、茶香鸡、白蚬子炖绿茄子和鸡汁笋衣，又点了店里有名的港式奶茶，打包回家。 中午吃得不少，但是下午走得也不少，所以到家以后他们刚刚觉得有点饿的程度。 蛋糕还没到，涂山璟先下楼去遛狗了。 庭萱把菜的外卖盒子都摞到了一起，加上店家给的保温袋，感觉这样能凉得慢一些。 她又去自己卧室拿出那个小小的袖扣盒，藏在茶几底下的空格处。 这时候门铃响了，她到可视电话那里一看，是一个外卖员打扮的人。 她知道是蛋糕送来了，忙给他开了门。 过了几分钟，外卖员匆匆送来了蛋糕，又匆匆地下楼去了。 她给涂山璟发微信：【遛完了就回来吧，蛋糕到了，房间里热，动物奶油容易化。】 涂山璟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杜飞正面对着镜头，蹲在地上很努力的样子。 他说：【五分钟。】 庭萱看杜飞仿佛连脸都在用力，忍俊不禁。平日里的颜值仿佛此刻到达了最低点，她点了保存图片。 涂山璟说到做到，果然五分钟后就回来了。 庭萱帮杜飞擦了擦脚，看它嘴巴上很干净没有下去拱带着土的雪，就鼓励式地拍了拍它的头。 涂山璟解下围巾和手套挂在衣架上，和她一前一后去洗手。 蛋糕已经摆好在茶几中间，涂山璟走过去小心地拆了开，见里面的圆形蛋糕有着巧克力色的底座，上面涂了棕米色的奶油和深红色的杨梅子酱，表面用奥利奥和红玫瑰堆满，复古中带着温暖。 庭萱和他说道：“最后吃蛋糕吧？还得许愿呢。咱们先吃菜，先就着它欣赏一下。” 涂山璟点点头，把蛋糕盒盖小心地拿到一旁放好。 杜飞见有好吃的，又来凑热闹。 庭萱给它撕了一块里面没有什么咸味的鸡胸肉，抛到了它的嘴里打发了它。 涂山璟看着她：“我想开电视，像我们以往晚饭时那样。” 庭萱听了一笑：“好呀。” 然后她打开电视，调到了音乐频道。 刚好碰到一个古典音乐会在播放，丝竹声声，也算复古了。 涂山璟感觉自己要是闭上了眼睛，就像回到了涂山府一样。 可是这里是现代，无论时间还是空间都距离涂山府十万八千里。 他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里，前尘旧梦，不回去了。 他为了加强自己这决心似的，决定让氛围更像他和庭萱的晚餐会一些，于是他开口问道：“我还可以问你问题吗？” 庭萱许久没有答疑，知道他可能攒了一些问题，便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一边慢慢吃着饭菜，一边有问有答起来。 吃了一会儿，庭萱一拍大腿：“哎呀！还没来得及照相！” 她把生日蛋糕赠送的金色纸王冠弯好，戴在了涂山璟的头上。 她走到对面蹲下，拿着手机对他说道：“预备，3，2，1——茄子！” 涂山璟没有摆出剪刀手，他只是端坐着，微微侧过了头，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他身后的背景是窗子，窗上坠着一串水晶挂饰，反射着窗外的淡淡月光。 庭萱把照片用微信发给他：“喏，好看吗？” 涂山璟看过，笑着应道：“好看。” 蛋糕好看，菜也好看，人因为高兴，也很好看。 又吃了一阵子，他们感觉吃不下了。于是庭萱把剩菜收到冰箱里，打算明天早上她再吃掉。 涂山璟擦了擦茶几，见她像施了法术一样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藏蓝色的精致小盒子。 第165章 生日愿望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生日快乐，小璟。”她蹲在他旁边，向他递出了那个盒子。 他惊喜地接过，打开来看，见是一个圆圆的扣子一样的东西躺在黑色天鹅绒上面。扣子上面雕着蔷薇十字，正中一颗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光。 “这是钻石扣，你可以别在衣服上或者帽子上，做个装饰。”庭萱抱着膝盖解释道。 其实这是钻石袖扣，她在海南免税店里面闲逛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售货员和客人讲解，说以前西方贵族都是近侍或者妻子给戴袖扣的。她看到这袖扣上雕着十字架，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给他歪歪扭扭绣的十字架香囊，带着保佑他平安的意味的。 近侍和妻子，自己应该算都占了。他曾想过娶她做妻，但是后面阴差阳错地被打断了，再后来两人生离死别，再无可能。 求婚送钻石戒指，她这么送他一个小小的钻石，也算回馈他曾经那没法宣之于口的心意了。 但是这种西方的典故他不会知道，所以安全。 她也没告诉他她还留了一个，藏在她衣柜放着的小首饰盒里面。 涂山璟喜上眉梢，捧着那小小的袖扣端详了一下，眼睛晶晶亮地看向她：“哇！好漂亮！” 然后他轻轻把她拉起，扶她坐到了沙发上，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小萱。” 庭萱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微翘：“不谢，你喜欢就很好。” 他把盒子扣上，捂在胸口：“我很喜欢。” 她有些耐不住他盈盈的眼波，拆了蜡烛包装插了三支上去点燃。 “许愿吧。还有两个愿望呢。”她轻声说。 他看着摇曳烛光中的她的侧颜：“我可以亲你吗？” 她转过头来问他：“这是你的第二个愿望？” 他摇摇头：“不是，只是此时此刻，我很想亲你。” 她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他的唇，随即开口道：“快许愿吧，一会儿蜡烛该熄灭了。” 涂山璟双手合十，定定地看着金黄色的烛火：“我希望和白庭萱一直在一起。” 庭萱一惊，紧紧盯着他，眼中满是动摇。 涂山璟扶住她的肩膀，微微笑道：“第三个愿望，我想让给你。我再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了。” 庭萱咬着嘴唇，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那我希望……你可以回到你们那边去。” 她的声音不大，听在涂山璟耳中却震耳欲聋。 他本来柔和欢欣的笑颜瞬间变得僵硬。 他难以置信，摇了下头去看她，看她刚才还很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希望她笑着告诉他是开玩笑的，或者能改口说撤回刚才的话。 然而她没有。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用再瞒着他或者编造更多的谎言来圆谎，他也不会早亡，自己也不用再失眠做噩梦。这么好的方法，除了初期让人伤心以外，没有什么弊端。 见她不说话，涂山璟无助的表情转为了想哭的表情，他困惑的眼睛汪着一汪泪水，就要落下。 庭萱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因为他的泪水而心软，继续道：“你可以先搬出去住，适应一下。房子我会帮你另租，你现在有钱了，不计较价钱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好的房子。我也拜托远哥给你去办身份了，大概过一阵子他回国你就能拿到外国的护照，到时候无论你是租房还是出行都不会再有阻碍。你是搬出去做美术老师也好，还是继续做生意也罢，或者你想去做围棋老师古琴老师之类的，都不会再因为没有身份而烦恼。但这些只是你回去之前打发时间的，我会尽我所能尽快查清楚方法，助你回去。” 涂山璟听不进去，只问她：“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最开始是你先来抱我的，你先来牵我的手的，你先和我……睡一张床的，现在你要先抽身，我不同意。你不能招惹了我，又不要我。” 庭萱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命运阴差阳错。我输不起，所以我要提前出局。对不起了。”其实是你输不起，不过那些你不知晓对你更好，你可以不用像我这样柔肠百转。你怨我也罢，好过你早早地死掉。 涂山璟感觉听不懂，泫然欲泣道：“我不明白！是因为你父母又催你急着要你结婚吗？我现在有些钱了，可以明天就买个房子，暂时买不了太好的，先买个小的我们住着，然后我再去打点远哥他们，然后去赌石，我可以继续当老师和发传单和教人弹琴下棋来赚钱，所有赚钱的法子我都会去试，只要你——” 庭萱咬了下嘴唇，打断他：“不必了。我……等不得了。” 涂山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回想起这一天她偶尔流露出的悲伤神色和心不在焉，他蹙着眉，含着眼泪问她：“所以你一直都在酝酿着要赶我回去？陪我下棋是在给我暗示多一条后路，陪我吃烤串是为了兑现自己原来说过的承诺，兑现过了好两清？我问你，今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想的是陪我过生辰多一些，还是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和我说多一些？你在亲我的时候，是想着我多一些，还是想着赶紧打发我多一些？” 庭萱垂下了头，她没法回答。她都在想，一边痛苦一边沉沦，刚忘却一点点就又马上想起，前尘旧事，今世纠缠，所有的这一切乱糟糟搅成一团在她的心里翻涌，她感觉心都要裂开了！ 原本她想让他好好过完生日，第二天再说的。可是他刚才那个心愿许完，她就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虚幻的表象甚至没法过夜就会消散，若在他那样的心愿之后她没法给他未来却接受他的柔情蜜意，言不由衷地哄着他安心，对他说出一些甜言蜜语，她就太受不了了，他最不喜欢别人骗他的。 见她久久不回答，涂山璟忽然站起身来，抓过羽绒服披在身上就冲出了门。 庭萱猝不及防，只来得及看到他充满了怒气的背影。 大门被关上，客厅里的空气也为之一震。 感受到不妙的杜飞跑到门口，又张望又扒拉，随后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剩在屋内的女主人。 庭萱想着，大冬天的，他没带手机也没换鞋，哪里都去不了，哪里都住不了，别再出什么事情，急忙忙地穿上了羽绒服换上鞋，下楼去找他。 寒风呼号，一出门她就被冻了个透心凉。 北风刮到脸上像刀割一样，她奋力地睁开眼，四处张望着。 不知道他怎么跑得那样快，她的视野里四下一片黑漆漆、白茫茫，却没有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她顾不上了，一边喊着“璟”！一边找他。 他不出来，也不回应。 最后她在游乐区找到了他，他们曾经在这里荡过秋千，有次杜飞还想去玩儿滑梯，走到上面吓得腿直抖，被他笑着抱了下来。 她被秋千吱嘎吱嘎的链条声吸引，远远的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缩成一团坐在秋千上。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扫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她走过去，他马上站起，躲到了秋千背后。 “璟？你不冷吗？先回去吧。”她轻声唤他，语气中带着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 涂山璟抬起手抹了一下眼睛，低低嘟囔了一句：“你不要我了”。 庭萱听了这话，心突然一颤，之前明明是他没有相信她，是他先决定要各走各路的，虽然她确实骗过他，也确实不能解答他的疑惑——她都发过毒誓了，为了保护他，不能说的。 她也涌上了眼泪，对着那身影轻轻地说了一句：“不是我不想……” 第166章 缓兵之计 说完她转身想要走开静一静。 很想不那么爱他，最好能放下他，这样自己才不至于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也不至于痛彻心扉，贪嗔绝望。 背后传来了晃动的链条声，是那个男人匆忙越过了秋千。 紧接着她听到扑通一声，然后是他的闷哼。 她回头一看，涂山璟摔倒在地上，一只脚的拖鞋甩在了一旁。 “璟！你没事吧？”她赶忙上去扶他。 他的手那么冰，洁白的羽绒服蹭上了雪和泥。 眉毛拧在一起，他扶住了脚踝。 “没事。”他咬着牙回道。 可是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没事，庭萱忍不住又问：“哪里痛？” 他抬起脸看她，面庞上是还未干涸的泪水：“都痛。” 庭萱叹了口气，把他小心地扶起来，有点不知如何是好。那么大个人，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感觉马上就要碎了。 他没有医保卡和身份证，怕是去了医院也没法给他看诊。庭萱想起小区附近有个私人诊所，不知道那里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她把涂山璟扶到一旁的小木马上坐着，告诉他：“我上去取你的鞋子，马上就下来，你先别走动。” 涂山璟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他此刻想要走动也走不了了。 于是她急匆匆地回去，又急匆匆地拎了他的鞋子下来。 给他穿上了鞋子，把拖鞋扔进垃圾箱以后，她叫了个出租车开到小区里面，把他接上，直接去了小区附近的那家诊所。 诊所的大夫是个老头儿，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见他们进来，停下手上的活计，眯着眼睛向他们点了点头。 庭萱和她问了声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夫，不好意思，他不小心摔倒了，很痛，我们着急来就——没来得及取他的身份证医保卡，请问能帮着看一看吗？” 老头儿从眼镜的上方看她：“在那边的本子上写身份证号登个记就行，收银的下班了，我也整不明白那玩意。你待会儿扫那个微信付款，不刷医保卡也行。” 庭萱听了，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连声道谢，把涂山璟扶到一旁的诊疗床上坐着，自己转身去把自己的身份证号写到了老头儿指着的本子上。 老头儿慢悠悠走过来，问道：“小伙儿，咋整的啊？咋摔了呢？” 涂山璟低低地答道：“鞋子滑……” 老头儿看了眼他那已经被换过的鞋子，叹道：“这鞋底子不行，花纹太浅，摩擦力不够哇！年轻人别老急三火四的，冬天地滑，慢点走路！来，我给你看看。” 涂山璟受了他的教育，不好意思说自己甚至是穿着基本没有防滑底的薄薄拖鞋出了门，只沉默着费力在庭萱的帮助下把那只脚摆到了诊疗床上。 老头儿问了他哪里扭到了，轻轻按了按他的脚踝，他“嘶”了一声。 老头儿又换了个地方，敲了敲，问他：“这儿疼吗？” 涂山璟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老头儿又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脚踝，又摸了几处，末了给出了诊断：“我看问题不大，应该没伤着骨头，扭着筋了。我先给你上点药，再固定一下处置了，明天起来要是越来越疼你们还是去大医院拍个片子看看，这样心里有底。” 庭萱只能依靠他这里了，于是恳切地回道：“谢谢您。药给我们多开点吧，要最好的。” 老头儿回头看她：“好的可贵啊？口服的是进口的，贴的是中医药贴，80块钱一副呢！” 庭萱拿出了手机：“没事儿，您开，我这就扫码。” 于是老头儿给他们开了消炎药和秘制的跌打损伤膏药，又拿出了他的纱布和小夹板给他固定上，弄完了以后问她：“姑娘，他走路得用拐杖啊，你家有没有？” 庭萱家里自然是没有，于是又在他那里买了副拐杖，一共花了一千多，终于把涂山璟架出了诊所的门。 涂山璟右手撑着拐，左臂下压着她，一窜一窜地下台阶。 下完台阶，他垂头丧气地开口对她说道：“等我拿到手机，我把钱转你。” 她哼了一声，没对他的见外做出评论，只是如法炮制又打了一辆出租车。 把他扶进去以后，她绕到另一边上了车，告诉了师傅要开到小区单元楼下，转过头来对他说道：“先回家。” 涂山璟扶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她这是……先缓刑了？ 他不敢去看她，怕她再反悔。 师傅人挺好，来到了地方以后见他行动不便，下车帮着庭萱一直把他扶进单元楼的电梯口。 庭萱连声道谢，师傅挥挥手便走出去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关上，两人所在的密闭空间又一室冷清。 没过多久，电梯门再开，她一手按着开门键，一手扶着他，探着半个身子把他送出了电梯，这才松手，也走了出来。 涂山璟靠在一旁的墙上，看她走过去开门。 她转过身来又来扶他，一直把他扶进家门。 杜飞意意思思地跑过来，小心地观察着他们俩。它知道主人们吵了架，不知道现在和好没有。 庭萱蹲下帮涂山璟除掉鞋子，顺便摸了摸它的头，它就放心地跑开。 她又找了一双棉拖鞋给他换上，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涂山璟拿过手机点了几下，她听到自己手机震动了下。 他抬头看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打车费我也一起转给你了。” 庭萱看他还挺较真儿，但是现在的他又那么狼狈，问他：“你还算的挺精确的？那你来了以后一笔一笔的，水费电费买菜费手机费你都要计算清楚不成？” 涂山璟眼神落在了他那个笔记本上：“我有努力记了，但是初期可能不太了解行情记得不准，你如果要，我只多不少地给你。” 庭萱心说你可真是有钱了！得，不跟你算那糊涂账！算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洗手去了。 涂山璟默默地脱下羽绒服，把脏了的面卷在里面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她生气了，可是她即使生气，也没丢下雪地里的自己扬长而去，听到自己摔倒，她转过身来那一瞬间的惊慌和关切的表情，他不会看错。她很少和人起冲突，总是温温柔柔的，刚才那一来回的拌嘴已经算是她难得的生气了，但是她也没再提明天自己就得收拾收拾搬出去的事情。 也许……他此番因祸得福，还有转机。 他是真的没辙了，若不是那时看她要走，他故意跌倒，赌她还对他上心，也许他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她需要钱他就去赚，赚回来了她又说不要了，想娶她她又不肯，人钱两不收，除了苦肉计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不光彩地死皮赖脸地待在她的身边，以自己的伤痛去自毁式地博得她的关注。 他哪里都不想去。 他那么一个讲诚信，不撒谎的人，为她说了谎。 原来不为着害人的谎言，没有比存着恶意的谎言更好受些。 他抬手摸了摸尚在疼痛的心，感觉手心也火辣辣地，像擦破了皮似的。 茶几上的蛋糕已经软掉了，深红色的杨梅子酱像干涸的血迹，一滩一滩地粘在已经塌掉的棕米色奶油上，露出了底下可可棕色的蛋糕坯。表面上的红玫瑰也氧化了，边缘有着枯萎的痕迹。 他伸手去沾了一点奶油放进嘴里，味道还不赖，不愧是她精心替他选的，只可惜已经融化掉了，口感绵软稀释，像他刚刚失去的感情。 余情未了，余温尚在，却眼见着不可阻挡地往融化的路上走去，他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目睹旁观。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167章 凑合过吧 庭萱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正看到他默默地尝那一口奶油。 她心里一酸，他刚才一瘸一拐地走路的时候，触发了她记忆中的痛点。 腿瘸的叶十七，一身伤疤的叶十七，买个糕饼都要担心钱不够的叶十七，苦苦追寻原谅的叶十七…… 这些样子她都看过，默默陪他一起经历过，如今她把记忆中的身影和现在的他重合，感觉噩梦似乎从睡梦中侵占到现实生活中来了。 她有点后悔，明天再说好了，起码让他把蛋糕吃完。这是他在这边和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在下一个生日之前，也许他能够成功回去，或者万一突然就死掉…… 她不敢继续向后想，只敢往以前想。他从小没了爹，娘又讨厌他大哥，整日里横眉竖眼地不给好脸儿，他那个温静体贴的性子，在旁看着肯定也是小心翼翼，不知道他生辰的时候有没有轻松自在过，是不是要敬谢奶奶的养育，安抚娘亲的哀戚，避开大哥的不忿之后，再去参加那些个繁琐又复杂的生辰宴，赔着笑脸看着真心假意不明的来宾…… 想到这里，她又咬咬嘴唇告诫自己：哪里看的来着？不要心疼男人，会倒霉的。 可是……他现在这个行动不便的样子，要把他扫地出门，实在是太不地道。 反正都住这么久了，再住一阵子不碍事的。她暗暗想道。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好了，把他当个室友，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好受些了？ 她自我安慰完，走了过去。 他见她过来，放下自己的那块蛋糕，也给她切了一块放在自带的小纸盘上：“吃点吗？不浪费食物。” 这是她的箴训，她自然要执行。 于是她接了那个小盘子，站着吃起了蛋糕。 真的还蛮好吃的，酸甜的杨梅子酱和微苦的可可蛋糕坯中和了奶油的甜腻，也安抚了她一颗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的心。 你要快点心灰意冷，我也要快点放下你。就像很久以前你对我说过的，我们各走各的路。当时我那么伤心，还大病一场，差点死过去，现在回想起来，这也许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就算是他们那里的帝王世子，族长王姬，权势滔天，富贵逼人，也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各有各的苦衷各有各的放不下，最终求而不得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求而得到的却在别处失去。没有十全十美的童话，只有忍痛割舍的生活。 要不就这么搅吧搅吧叽里咕噜地过下去吧，像这个塌了奶油混在一起的蛋糕一样，也还是能吃。生活不就是这样，哪来的那么些泾渭分明，他们没有那样的资本。 想到这里，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如果有机会，下回她想穿一个爽文，什么《突然穿进长相思，强取豪夺涂山璟》啦，什么《长相思之我是穿越女帝》啦，什么《穿成小丫鬟，获得大异能，看我一拳打倒大荒帝国》啦，什么《穿越之脚踢涂山篌，拳打防风意映，肘击涂山太夫人》啦…… 不对，她怎么还想着涂山璟的事情呢？ 如果能选择的话，穿一本别的书吧，那样就……不会遇见他了。因他而起的心痛和眼泪，也不会有了。 她低头看过去，那个男人看她吃得香甜，又给她切了一块放到纸盘上，举起来递给她，眉眼间尽是温柔。 不，还是遇见他比较好。自己没法想象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从自己脑中挖走以后的情形，虽然痛，但是没有他，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居然可以爱到那样奋不顾身。 她接过男人递给她的纸盘，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吃了起来。 她的想法涂山璟看不透，他只看见她蹭到了嘴边的奶油和果酱。 手一抬，他差点站起身去帮她擦，脚踝上传来疼痛，他竟然一时忘了自己崴脚的事情了。 于是他动了动手，扯过一张纸巾擦着自己的嘴。 庭萱见他擦嘴，自己也想起来了似的，几口吃完纸盘里面的蛋糕，也拽了张纸巾擦嘴，问他：“你还吃吗？不吃我放冰箱了？” 涂山璟摇摇头，于是他看她拿回了放在一边的蛋糕盒盖，小心地扣上又放回了冰箱里。 冰箱门关上后，他们两个一时无言，两番心事，各自静默着。 庭萱为了躲避这气氛，下楼扔垃圾去了。 涂山璟趁着她下楼努力地借助拐杖站起身，蹒跚着把羽绒服挂到衣架上。 看来自己是一时半会儿走路都会受影响了，每次换脚走的时候，受伤的左脚都会在落地的时候刺痛，哪怕有拐杖分去了大部分力度。膝盖也隐隐作痛，但是好在比脚踝处轻多了。 庭萱回来以后，先去洗了澡。洗的时候她想到了涂山璟，不由得脸上一红……他，这阵子怎么洗澡啊？！ 她心里转了个弯儿，吹头发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等她吹好头发放下电吹风，她忽然问他：“那个……你要上厕所吗？” 涂山璟一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我自己可以的……” 庭萱又是一阵脸红，恨自己刚才说话没说清楚，她辩解似的补充道：“那就行，你要是不行就叫我，我把你扶到门口。” 这房间一共也没多大，其实没走几步就能走到了。更何况涂山璟就算是爬也会爬到门口，肯定不会让她帮忙这件事的，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她看他好像没有什么需求了，把刚才下楼倒垃圾时买的矿泉水给他放在茶几上，又把保温杯和大夫给开的药拿来：“水都放这里了，明天早上起来你品一品，记得吃止痛药，还有别忘了换药，实在痛的话就叫我，我领你去那个诊所。你也别做饭了，我在外面吃，你自己叫外卖吧，别选着预制菜。我先睡了。” 涂山璟点点头，抬头自下而上地看她：“那，晚安。” 庭萱也简短地回了句：“晚安”，便走回卧室。 坐到床上，她又懊恼又无措，事情一团糟，生日会也搞砸了！眼泪无声地流，刚洗过的脸又被浸湿，她却咬紧牙关不让外面的他听见她的抽泣。他看着她时的那张脸一直在她眼前晃，她差点就要上前抱住他，但是她把苍老的滤镜擅自加到他的脸上，她就又动不了了。 周天胜琪约她逛街，在商场里听她讲了涂山璟摔倒扭了脚的事情，惊道：“咳呀！怎么那么不小心？！你们小区物业没扫雪吗？” 庭萱心说他穿了那么个底儿滑的拖鞋，即使扫了恐怕也是很容易摔，真怪不着物业，于是摇摇头：“没办法，扫了但是还是摔了。” 胜琪忽然想到：“诶，那他洗澡怎么办呀？！” 庭萱正发愁呢，很诚实地回答道：“不知道啊，我打算明天在网上约个照顾老人或者病号的那种护工？” 胜琪摆摆手指：“多花那钱干嘛？！还不如你拿一半请我和立洋吃个饭，然后让他替他洗吧洗吧，剩一半自己留着呢！” 庭萱有点为难道：“那……多不好意思，立洋难得周末休息，怪麻烦的。” 胜琪一摇头：“不麻烦！要不这阵子冷他也不愿意出门，总窝在家里打游戏，正好让我有个光明正大的助人借口让他出来活动活动！再窝该长小肚腩了！真的，还能帮到你们，一举两得嘛，千万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啊？我们的男人就是彼此的奴隶！当然了，你家的那只比较金贵一些吧。” 第168章 助他洗澡 庭萱暗道，他已经不算是我的男人了……她很想和胜琪和盘托出，但是又怕时间仓促，这前世今生的，难以尽述，而且她更怕她为她着急上火。 胜琪见庭萱沉默不语，凑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担忧地问她：“怎么了？” 庭萱回过神来：“啊，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犹豫。” 胜琪点了她的鼻子一下，一脸神秘莫测：“宝，你知道吗?往往犹豫的时候……” 她的脸凑近，轻声说道：“是因为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庭萱听了一颤，是啊，她这么纠结，这么又舍不得放手又不得不放手的，不就是因为……她还爱着他吗？ 理智告诉她要远离未知的危险，情感却把她引向已知的贪恋。 然而生死大过天，救他，是她这两世不变的选择。 胜琪本来说去她家叫些外卖算了，但是在她家吃过肯定还要多待一阵子聊聊天的，她觉得能在立洋和胜琪面前长久地控制住情绪有点难，能少待就尽量少待，所以让胜琪把立洋叫出来简单吃了一顿就回家。 她提前也给涂山璟发了个微信，告诉他自己会带吃的回去，叫他晚上不用叫外卖了，而且会找人帮他洗个澡。 涂山璟大概也是一顿犹豫，正在输入中的状态不间断，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她回了个：【好】。 她拎着给涂山璟打包的素炒娃娃菜和黑椒牛柳炒牛河，坐着立洋的车回去，葱姜蒜和油都减半，也去掉了辣椒。饭店是港式的，烧鹅烧鸭和卤鸡腿都很有名，但是她咬咬牙没有给他买那些招牌的，她不想他看到她拎回去他最爱吃的，显得她多在意他似的。 照顾病人本来就需要细心，她怕她的人道主义关怀一不小心露出背面的真面目，又让他意识到她对他隐藏的感情，伤好以后还不肯走就糟糕了。 她是最知道他性子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心上之人，也痴缠爱恋，一番绕指柔的深情铺开来，很难在他那盈盈眼波和脉脉情意之中全身而退。 起码，她最是抵挡不住。 所以，她更要封心锁爱。 这次上门，立洋没有第一次那么拘谨了，也算是逐渐和涂山璟熟悉了，刚才吃的饭菜又很美味，女友也因为他要帮助别人而对他很温柔，撤下了这几日的凶悍，让他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受用。 他进门和涂山璟打了个招呼，觉得对方好像比上次见的时候瘦了——不过没关系，他伤了腿脚不好走动，又是大冬天的，很容易连吃带养地就长回来肉了。 涂山璟推说不饿，想要洗完澡再吃东西。他是有点儿紧张，但是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立洋来扶他，他放弃般地闭上了眼睛，决定把他当成自己府上的贴身小厮瑞阳，再梦回一次有人伺候他洗澡的场景。 淅沥沥的水声在洗手间里响起，庭萱这边和胜琪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心猿意马。 因为她听到了涂山璟最开始发出的一声轻轻的“唔”的声音，可能因为寻找合适的站立位置不小心弄痛了脚，也有可能是水不小心滴到了伤处。带着一丝痛楚，还有一丝隐忍，让她想起他在某些亲密时刻发出的动静儿。 胜琪听了也暗道，这小子居然连哼唧声儿也这么好听……真是妥妥儿的男妲己，公狐狸精啊！ 她们撕开了一大袋蜂蜜黄油薯片，开始你一片我一片的对着电视咔呲咔呲大嚼起来。 电视里老套偶像剧的男主角在里面大喊：“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胜琪和庭萱开始叽叽喳喳地评论，洗手间里的水声也就被她们的声音盖过去了。 等到一袋薯片吃完，立洋出声喊她们：“女士们，洗好啦，来搭把手呀？” 庭萱听了，随手拿起湿纸巾擦了擦手，按下了也要起身的胜琪示意她自己来就行，便走到洗手间去了。 涂山璟的大浴袍包裹得很紧，他此刻右手扶着墙，正半抬着受伤比较严重的左腿，左手拿着毛巾按压绷带旁边的水珠。 立洋帮他低头看着：“没事儿，就溅到一点点水，里面湿不了，你不用换绷带的。” 他应了一声“多谢”，见庭萱走上前来伸手跟他要毛巾，便递给了她。 庭萱把毛巾丢到洗手池旁打算待会儿和浴巾一起放洗衣机里面洗一下。 然后她转身，和立洋一起努力，小心翼翼地将拄着拐杖的涂山璟带离了湿滑的洗手间。 胜琪二人又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天，便借口还有事情，很有眼力地起身告辞了。 出门以后立洋和她八卦：“他可白了，可害羞了，洗澡还穿着内裤不肯脱呢！还是洗完自己摸摸索索地在浴袍下面换的。不过我看他穿的是ck牌的，果然是一个有钱人！” 胜琪拽了他耳朵一下：“你看得还挺仔细！下回给人家专心洗哈！” 立洋笑嘻嘻地答道：“好的好的！姑奶奶，您放一百二十个心，下次我一定专心专注，用我的真心换来你们的笑容，用我周到的服务换来他的舒适，给他把后背都搓到，好不好？” 胜琪松开他的耳朵，摸了摸他的脸笑道：“这还差不多！是我那善解人意、善良可爱的亲亲好男朋友！” 胜琪和立洋走后，涂山璟坐在沙发上吹干了头发，又让庭萱回自己卧室去，他奋力换上了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 庭萱在卧室里突然想起来她约了个要退货上门来取的快递员，便把她那要退货的东西找出来，等到涂山璟告诉她自己已经穿好了，走到厅里装回了包装袋。 她刚把东西放回到包装袋中，就传来了门铃声，她走到门口看了眼可视屏幕，见果然是快递员来了，赶紧按了开门键。 等她拿了胶带缠绕起快递盒，快递员就从电梯门里跑了出来，见她门开着，急急说道：“您好，快递取件，麻烦给一下取件码。” 庭萱见他着急，自己还没粘好胶带离不开手，手机又扔在沙发上，便拜托涂山璟道：“小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淘宝的取件码呗？要退一条黑色的羊毛裤的那一个订单。” 涂山璟以前被她边操作边教过，也知道她手机的锁屏密码，此刻就应声拿起来她的手机。 正好胜琪之前给她发了条消息，他不小心触到了，所以解锁以后页面直接跳转到了微信页面。 他本不想看的，但是【他跟小璟也太像了吧！】的字样闯入眼帘，他不由自主地往上看了过去。 一张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出现在他眼前，只不过那人穿着一件他没有的牛仔外套，背景也是富丽堂皇的他从未去过的地方，所以肯定不是他。 那下面是另一张头发短一些的，戴着条银色素链穿着一件白t恤的照片，虽然脸更窄些，但是看眉眼，也是那个人。 再下面是胜琪的几条消息：【宝子，今天又近距离看过了小璟以后，我还是想要感慨一下，邓为和小璟好像哈哈哈哈！】 【以前monsterboy的时期倒还好，后面气质柔和了以后，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喏，你看看我翻到的第一张】 【他跟小璟也太像了吧！】 涂山璟一愣，感觉一阵凉气从脚底升起，他连脚上的痛楚都几乎要感受不到了。 “小璟？找到了吗？”那边庭萱把快递盒缠好，转过头来问他。 “马上就好。”涂山璟应道，转到淘宝调出了取件码，告诉给快递员。 第169章 邓为是谁 那快递员熟练地记下取件码，输入到了手头儿的机器里，说了句“顾客，好了”，接过快递盒就朝电梯跑去。 庭萱远远地说了声“谢谢”，刚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涂山璟举着手机，一双眼睛幽深至极。 “小萱，他……是谁？”涂山璟小声地问她，目光动摇不已，语气中满是疑虑，还有一点点不自信的瑟缩。 庭萱一看那照片，立时面色大变。她不想暴露涂山璟是虚拟世界里面的人，一切的爱恨情仇、细微末节她都事先熟知甚至深深参与，乃至改变过他命运的轨迹。 尤其是她要把他送回那个世界之前的这个当口儿。 无知无觉，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他顺顺当当地回去，有钱有权，身体康健，福寿绵长，以后说不定还有他自己命中注定的姻缘，这是她的心愿。 见她先是变了面色，后又沉吟不语，涂山璟的双眉紧紧蹙起——他直接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于是，他的眼里浮上了一丝水光：“所以，这个叫作''邓为''的才是你的前男友？你是……因为我像他，所以才收留我然后——喜欢上我的吗？也因为我像他，所以之前胜琪小姐第一次见了我才那么震惊，为了掩护这件事情才谎称邓为是她老家夸人的方言，那也是怕我发现真相，对吗？” 庭萱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何德何能啊？你误会了，他——” 涂山璟神情很凄楚地打断她：“小萱，你只告诉我，你是，透过我在看着他吗？” 眼见着他眼中的泪珠就要滚落下来，庭萱赶紧走到沙发旁边，很严肃认真地回他：“不是，绝对不是。你就是你。” 涂山璟抬起头看她，又黑又柔的发丝落到红了的眼圈儿的两旁：“我要去整容。把痣都点掉，把鼻子也削低。我不要他的容貌，我不要做他的替身。” 庭萱连忙劝阻他道：“别！别整容，不需要的。” 涂山璟的眉毛拧到了一起：“为什么不？！是因为整了容以后你没法再把我当成他了是吗？为什么我们长得这么像？他到底是谁？你是因为他要回来了，所以之前才想赶我走对吗？” 净是些庭萱无法回答的问题。 所以她只好从侧面回答他：“小璟，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他。你只要知道你是独一无二的就好了，别人是谁不重要。他也不会出现在我们身边，我也不是因为他才坚持让你回去的，这你可以放心。” 涂山璟垂头沉思着，湿润的睫毛如鸦羽般铺开来。小萱说得很坚定，关于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部分让他稍稍放松了揪紧的心，但是其他的地方，依然是一片空白，不足以填补他心中那长久的茫然。 他再抬头时，泪色被他压了下去，换上了一脸严肃：“好，我相信你。也许你觉得不重要，但是我觉得很重要。” 庭萱的心中一片疼痛，她知道又到了他逼问着，想要一个真相的时候，可是那真相太过于沉重，她只得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涂山璟挣扎着站起身来，盯住了她开口道：“白庭萱，你到底有没有和我开诚布公地聊一聊的意思？我总觉得，有很多事情，你都对我有所隐瞒。” 庭萱眼中泛起了泪回道：“是，有隐瞒，但是……那是对你好。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真相很残忍？” 涂山璟见她眼圈儿红了，心下有一丝丝不忍，但是眼看着她就要被自己逼出真心话，他感觉那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所以他一狠心：“残不残忍的，我说了算。” 庭萱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落泪，赶紧转过身去。她大大地抽动了下，然后叹息般地开口道：“小璟，我……” 忽然她感觉身后拂过了一阵风。 她赶忙转身回去，视线之内已经没有了涂山璟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只同她一样惊诧的白狐，黑黑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身后九条蓬松的尾巴蔫巴巴地耷拉在地板上。 “璟？！你怎么说变身就变身了？！”庭萱大惊失色道。 涂山璟其实也和她一样震惊。刚才自己又想听到又怕听到，怕她接下来说出的真相真的很残忍，下意识想要瑟缩起来，仿佛收缩成一团儿的姿势才最安全。 然后他就心想事成了，如愿以偿地视线突然降低。 低头一看，他知道自己这是又变身了。难道是潜意识里太没有安全感，怕听到她说自己真的只是个替身，所以在抗拒着以那个样貌存在吗？ 此时，杜飞的赶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虽然杜飞已经是一只太监狗了，但是它雄性的天性还残存着，见自己的地盘里蓦地出现了一只和自己类似外形的白毛儿雄性，还吓狗巴拉地有着那么多条尾巴，它数都数不过来，太奇怪了！ 它一狗当先地挡在了女主人面前，上前就是一顿狂吠，试图把那怪物驱赶出它的领地。 涂山璟好狐不吃眼前亏，很灵巧地三条腿儿并用爬上了沙发，掩护好自己那条伤腿，居高临下地率先占领了有利地形。 庭萱回过神来，忙去按着杜飞不让它去吼涂山璟。 杜飞正在兴头儿上，宛若一条活鱼，一扭身就挣脱了她的控制，扑到沙发边上，想窜上去追着他打。 狐狸兜头给了它一爪子，把它的狗头拍到了一侧。 它被激怒了，叫声愈发地尖锐起来。前面讨不着好，它打算从怪物的后面进攻。 谁知它刚绕到狐狸的后面，几条大白尾巴就接连抽了过来，把它给抽懵了。 涂山璟回过头来，他正好气儿不顺，一双狐狸眼微眯睥睨着它：你个傻狗，我收拾你还不小菜一碟？ 实力碾压一切，杜飞终于发现自己打不过对方，不由得夹紧了尾巴，呜咽着逃窜到女主人的小腿后面：主人嘤嘤嘤，它好可怕呜呜呜！你可得给我做主哇！ 女主人把它抱起来，它狗仗人势，在她怀里又得意洋洋得叫唤了几声，却被她捏住了嘴筒嘘道：“杜飞！不许叫了！” 不叫就不叫吧，反正平时也是这么被教育的，它决定乖一些好博得女主人的欢心。 谁料女主人把它抱到门口，把狗绳往它的身上一套，居然把它拴在了鞋柜的腿上。 它奋力向前，绳子绷得紧紧的也够不到厅里面，只能直挺挺地站着，看女主人去跟那个大白怪物说话去了。 庭萱蹲下问涂山璟：“没事吧？杜飞来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拉开。” 狐狸摇摇头表示没事。 庭萱看向它缩着的后腿，又问：“腿呢？刚才没碰到吧？” 狐狸又摇摇头，略略将腿伸出来一些给她看。 庭萱见它好像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又犯了难：“那你……能这就变回来吗？话还没说完呢。” 狐狸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用力，又似乎是在冥想，末了睁开眼睛，又是一摇头。 庭萱明白了，得，这是一时半会儿变不回来了！ 她原地转了三圈儿，想不出来别的方法。灵机一动，她开口道：“那……既然你变不回来，正好我趁现在领你去宠物医院拍个片子，排除骨头断了这个可能性也安心些。” 涂山璟也没别的事情，想问的话他此时又说不出口，索性由着她去，便点了点头。 庭萱在衣柜里翻出了他之前那套小蜜蜂衣服，想要给他套上。 狐狸前爪儿一伸，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是个制止的意思。 第170章 没有骨折 她一看他的脸，发现狐狸脸居然也能看出喜怒哀乐，他此刻眉头紧皱，眉毛上好几根长毛儿交错到了一起。 她心中一松，想要笑，却扳住了，一本正经地劝他道：“穿上吧，不然到了宠物医院，你这么多条尾巴暴露了，我怕他们把你抓走研究。” 狐狸闻言一抖，不情不愿地缩回了爪子。丢人就丢人吧，总比被抓到研究所去关起来被抽血强。 庭萱见他不再阻拦自己，手脚麻利地给他套上了那件衣服，又把他那九条大尾巴都塞到小蜜蜂屁股里面去，塞得鼓鼓囊囊的。 她又走到杜飞身边，解下了它的狗绳。 杜飞一得了自由，立马就想暴冲到沙发那里去——它旁观着，主人似乎是对这个新来的怪物怜爱有加！危机，威胁自己独享恩宠的危机！ 庭萱预判了它的动作，一把将它按住，拎到了窝里对它嘱咐道：“你消停会儿吧，我领哥——那个，璟去医院，你好好看家哈！” “看家”这个词儿杜飞能领会，它知道主人这是要出门了，索性往窝里一趴，大概她是要把那个怪物扔出去了，正好，省得自己出力打跑它了。 庭萱稳住了小的，回过身来又去顾大的，她感觉自己一瞬间仿佛成了二孩家庭的妈妈，要负责拉架和安抚。 狐狸被她套上了狗绳，垂头丧气地，略带屈辱地随她走到了门口。 她关上门，等电梯的时候很担心地低头问他：“你自己能走不啊？用不用我抱？” 被她抱这个诱惑太大了，所以涂山璟立马耷拉下了耳朵，左后腿抬了起来，一副很是示弱的样子。 随即他就被抱了起来，庭萱的怀抱还是如记忆中一样香香软软的，又很温暖。 她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还是痛哈？那我抱着你走吧。” 狐狸把下巴轻轻地放在她的手臂上，品出了一丝温情。 电梯“叮”地一声，然后开了门。它感觉自己随着她走路也一颤一颤的。 电梯里面有调味炸鸡的味道，可能是哪个送外卖的刚刚坐过。 狐狸吸了吸小鼻子，闭上了眼睛，在内心隐隐地希望到宠物医院的路再长一些。 可惜庭萱急着知道他的伤情，所以直接打车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他还没被抱够呢，就被医院里面的哥哥姐姐团团围住。 一个小姐姐笑道：“哎呀！这是我第一次见异宠！这狐狸爆毛儿了，养得真好！” 一个小哥哥则是很警惕地问庭萱：“咬人吗？我听说狐狸大多都野性难驯。” 庭萱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不咬我，但是咬不咬别人就不清楚了。” 这下小姐姐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不动声色地缩回想要摸狐狸的手。 小哥哥则是一点头：“那你待会儿得跟我们进去，需要你把着它。先登记吧。他叫什么名字？” 庭萱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她脑海中想起的那个名字报了出来：“旺财。” 小姐姐噗嗤一下笑了：“哈哈哈，和它这仙气飘飘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搭！好歹叫个阿白啊小月啊之类的，哦，对了！我看网上有个人养狐狸叫十七的，是主人看了那个电视剧——” “那个，它好像后腿受伤了，不好意思，能先给我们拍个片子吗？”庭萱怕她再说下去就露出长相思或者涂山璟的名字了，赶紧打断她的话头。 但是涂山璟忽然耳朵一动，他好像在哪听过十七这个名字来的！ 小姐姐很理解主人急迫的心情，也没生气，点了点头：“好的好的，马上！您先别急哈，我看它脚敢落地，站立也没问题，应该骨头没折。”说罢她转过身对小哥哥开口道：“那我先去后面准备？待会儿你领客人进去哈。” 小哥哥一点头：“行，你先去吧！” 然后他弯下腰想要解开狐狸的衣服：“公的母的？这衣服最好能脱一下。” 庭萱连忙制止：“公的公的！不用看了，刚做完绝育手术没多久，大夫说出门要穿衣服在外面，怕撞到伤口。” 小哥哥停下了，赞同道：“原来如此！也行，那穿着吧！” 庭萱松了口气，却没注意自己这一顿编排又落在涂山璟的眼睛里了。 涂山璟狐狸眼微睐，小萱这个女人，果然撒谎不眨眼，看来日后自己需要多加观察，不然指不定在什么关键时刻又要被她骗了去。 然后他被摆在一个光滑的台子上，庭萱心里有鬼，就站在他下方，摆好他的位置，不要让他那隐藏着九条尾巴的部位被拍进去。 小哥哥把着狐狸的前爪，说道：“客人，您再让它往上一些，位置不正。” 庭萱偷偷捏了下涂山璟的右腿，应声道：“哎呀我看他有点骚动呢，我怕一动他再把你们咬了，就在这行吗？我看好像不耽误照后腿的。” 涂山璟受了她的暗示，此时就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男生，开始龇牙。 小哥哥一抖：“那行吧！就这样也能照着后腿儿，就是和平时的位置相比不正一丢丢，你要只看左后腿的话，这么着也成。” 庭萱自然满口答应：“行！那赶紧照吧！时间长了我怕也控制不住他！” 小姐姐闻言赶紧操作了一下，机器刷刷地开始印出片子。 小哥哥松开了手，庭萱知道今天这关也过了，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把狐狸拢到了怀中。 涂山璟被她这般护着，心中涌上一阵甜蜜。他仰起头蹭了蹭她的下巴。 庭萱感受到他的毛茸茸，有些痒，笑了笑按住了他的头：“别闹~怪痒的！” 涂山璟的贴贴得到了这宠溺的一按，他在她的手掌下快乐地动了动耳朵。 这时小哥哥把片子放到亮灯的屏幕上，指着后腿的部位对庭萱说道：“放心吧，没骨折。估计只是扭了一下抻到了，回头让她给固定下，然后再开些药消消炎，过一阵子就好了。它们动物心里也有数，不会忍痛傻跑的！你看看，其他照到的地方也都正常，肚子里也没多少积存的屎，整体来说很健康了！” 涂山璟本来听前半段还很开心，听到后半截，臊得脸上一阵灼热，把尖脸埋到前爪里面，他要羞死了！哪有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被谈论肚子里面的……的……？！ 庭萱听了也有点窘，但是仍然打起精神来谢过对方：“啊，那我就放心了。谢谢啊！那您给开些药吧，我把钱交了。” 说罢她借着要交钱的引子，随着那个小哥哥走了出去。 等她交完钱，进去找涂山璟，发现那个小姐姐已经给他包扎完毕，正大着胆子在摸他的头：“哦哟哟~狐狸毛儿就是不一样！以前我只摸过我妈妈的围脖儿，现在让我摸到活的了！” 涂山璟皱着眉忍着，抬起眼睛瞟了庭萱一眼，意思是：还不快带我走？简直是听不下去了！ 庭萱抿抿嘴上前，从小姐姐手里把他救下来，又谢过了她，这才抱着他，到门口取了开的药，打道回府了。 涂山璟缩在她的怀里气鼓鼓的，肚子一动一动。听到狐狸被做围脖了，好可怜的！ 等他们回到家，杜飞咧嘴跑出来迎接。 往上看了一眼，它立马就收敛了笑容。 原本以为会被丢出去的怪物又回来了！主人还，还抱着它！ 难道自己要失宠了？ 它对着上方龇着牙，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庭萱怕它跳起来打他，赶紧进行驱逐：“杜飞乖！不许打架！回去趴着，你们要和平友好共处！” 涂山璟被她抱着，大大地叹了口气。平日里对杜飞那么好，它现在居然不认识自己了。 第171章 狐朋狗友 其实也不怪杜飞闻不出来，狐狸味儿和人味儿能一样么？而且他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家里，比杜飞形体大，还打赢了它，杜飞自然是很害怕，都要应激了。 庭萱把涂山璟和药都放到鞋柜上面才放心去换鞋，想了想，她把狗绳解下来，把杜飞栓到了厨房橱柜的把手上，这样它又能回窝，又跑不到沙发那里，堪称完美，只是得委屈它戴着绳睡觉了。 做完这些，她回鞋柜上取下了狐狸，把他端到了沙发上，感觉自己这一晚上折腾得手酸腰痛的。 但是她仍然奋力给他接了碗水，垫了个平平的盘子放在沙发的另一端，又给他取了个煮鸡蛋放在盘子上，嘱咐他道：“喏，水给你放这里了，饿了的话吃个鸡蛋。当心别被杜飞叼了去，还有小心别睡迷糊了伸腿踹洒了哈。” 涂山璟知道她是担心放到地上被杜飞吃了自己没得吃，但是心中又有些羞耻，所以他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庭萱见他这模样，缩成一团儿，怜爱泛滥地又问他：“脚——爪儿还很痛吗？” 涂山璟其实好多了，但是察觉她似乎是特别在意自己的伤处，索性也骗她，点了点头。 爱人如养花，这段日子没人爱他，他感觉自己萎靡了下去。他只能靠着这同情得来的养料，努力滋养自己。不管是什么情，同情也好过无情。 庭萱心疼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腿，手下的狐狸一抖，耳朵动了动，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了过来。 庭萱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再摸摸他头的手，安慰他：“养一养就好了。你先别急，我不会赶你出去的，你只管把伤养好了，有什么不能做的只管去找我，我替你做，千万不能自己勉强，落下病根儿，一瘸一拐的可就坏了。” 涂山璟听了这话，觉得自己保持狐狸的样子好像也不错，至少可以继续赖在她家。他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庭萱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被拴住的杜飞，对它竖起手指：“杜飞，不许咬他也不许叫哈！乖！” 杜飞似懂非懂的，感觉自己嫡长子的荣宠似乎是彻底消失掉了。女主人给那个怪物加餐，还把水和鸡蛋放在他旁边，想吃就吃，不像自己，吃饭之前都得表演一套节目的，真是狗比怪物气死狗。 但是它知道自己若是耍小性子，只会得来女主人的训斥，所以它白了那怪物一眼，悻悻地回窝里趴着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庭萱见杜飞懂事，很是欣慰，放心地去洗漱了。 她这晚上累心累力的，早上闹钟就没听见。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杜飞的小爪子在地上哒哒地走了过来，随即床铺一沉，似乎是它跳了上来。 一股热气扑到她手腕上，似乎是它在注视着她。 然后一条湿热的软舌舔了舔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杜飞乖，别闹！”，直接把它搂到了怀里。 忽然她感觉不对，她想起来杜飞昨天晚上被她拴起来了！ 那么，此刻怀里的这个是……？！ 她睁开眼睛一看，对上了狐狸那黑亮的大眼睛。他身后升起九条毛茸茸的白尾巴，轻轻摇晃着。 他似乎有一丝慌张，两只前爪儿举起来——不这样做的话就隔着被子按到她胸上去了。 见她醒了，他赶紧往床头那里努了努嘴，意思是：快看手机啊！ 庭萱抓起手机一看，一把掀起被子跳下床，跑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涂山璟已经叼着狗粮的袋子给杜飞倒了碗粮。 杜飞眼睛都直了：这怪物，居然能给它饭吃？！那是不是，自己以后和它搞好关系的话…… 庭萱此时从洗手间里跑出来，对涂山璟一点头：“谢谢小璟！我睡过头了，这就去遛杜飞！你……你跟着去吗？” 涂山璟晚上睡觉之前早就自己把那束缚他的小蜜蜂衣服扒了下来，此时他走到洗手间口对她摇摇头，意思是：你去忙吧，我自己能上厕所。 庭萱很有默契地领会了，点点头套上外套拎起杜飞就下楼了。 等她急忙忙地再回来，把手里拎着的四个肉包子和一根纯肉大烤肠倒进他的盘子：“抱歉，没时间给你做饭了，今天你先用这个忍一忍，晚上我早点回来！” 狐狸一点头，目送她进卧室去换衣服又跑出来，抓起她那包包和他说了声：“那我走了哈！” 狐狸卧在沙发上，对她摇了摇九条大尾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门关上后，涂山璟发现，她忘把杜飞拴上了。 但是杜飞没有像昨晚那么有敌意，相反借着喝水的假动作，有一眼没一眼地往这边儿瞟。 涂山璟不屑于和它对峙，自去喝水，然后吃自己那香喷喷的早饭。 杜飞吸了吸鼻子，烤肠太香了，它没滋没味儿地嚼了几粒狗粮，平日里嘎嘣脆的狗粮此刻也没了嚼头儿。 它贼眉鼠眼地往沙发那里挪动，走几步停一下，看看那大白毛儿怪物的反应。 大白毛儿怪物已经吃了一个包子、大半根烤肠，无暇顾及它。 它大着胆子踱步上前，很是谄媚地舔了舔怪物搭在沙发边上的脚。 狐狸脚一缩，拿沙发套蹭了蹭自己濡湿的粉嫩肉垫，低头一看，看到了他熟悉的那双讨饭的滴溜溜的圆眼睛。 他心里有些好笑，但是下一秒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远在天边外的双头狗好友，也是这样的一双圆眼睛。 他咬开一个包子，把一口肉馅给它丢在了地上，小萱说过狗狗不能吃太咸的，给它一口意思意思得了。 杜飞见那口肉如自己所愿地掉了下来，飞身上前，一口就叼了起来。 太好吃了！感谢大自然，哦不，大怪物的馈赠！以后你不是大怪物，你就是我的好大哥！ 它一边飞速地嚼着嘴里的肉馅，一边在它容量有限的小脑瓜儿里面如是想着。 然而这一口吃过以后，再没有第二口肉掉下来了。 它眼巴巴地抬头瞅着大哥盘子里那剩下的两个大包子，但是不敢造次。 大哥吃完了懒得动弹，卧在沙发上打了个大哈欠。 它像是被感染了似的，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见没有油水可以蹭，它只好走回了自己的狗粮碗那里，继续嚼着狗粮。 嚼着嚼着，它想起大哥的好来了，又合计着感谢大哥给它吃肉，便含了一嘴狗粮走到沙发旁。 狐狸吃饱了正困着，眯着眼睛要睡着了，见这馋狗又来了，以为它还要讨肉吃。 谁料它头一低，把含着的一嘴狗粮都吐到了沙发旁边的地上，很谄媚地对他吐着舌头喘着气，意思是：小弟孝敬您的，您吃！ 狐狸十分嫌弃，别说是沾了狗的口水了，就算没沾，他也断不会吃狗粮的！ 他闭上了眼睛，决定睡觉。 杜飞马屁拍到了狐狸腿上，十分尴尬，它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发现他是真不想吃，就很没出息地自己嚼吧嚼吧又都吃掉了。 狐狸一觉醒来，感觉想上厕所了。 他爬下了沙发，三条腿交错着走到了洗手间，优雅地蹲在马桶上解决了个人问题，又转身扒拉下了冲水把手。 他够不着洗手间的水龙头，合计去厨房曲线救国先跳到地上放着的纸箱上再试着跳上台面去洗洗手，待他走到了客厅，发现杜飞站在了他的食盘前面，正在偷吃他的肉包子！ 杜飞听得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叼着肉包子就往沙发下面跳，脚底打滑差点摔倒，一团肉馅从肉包子被咬开的地方骨碌碌地滚落了出来。 狐狸气哼哼地走了过去，但是已经覆水难收。 第172章 地位高下 所以他只是瞪了它一眼，又跑到厨房去洗手了。 杜飞看了他的身手，瞠目结舌。 大哥太牛了！大哥还能上台面去，这以后上面放着的好吃的被够下来不再是梦哇！ 涂山璟洗完了爪儿，叼了张纸巾在正中间踩了踩，又叼起纸巾一角把它丢到垃圾桶里面去。 他决定回去守着他那个仅剩的包子，等小萱晚上回来才能吃上饭，可不能再被杜飞偷吃了！ 杜飞暗中观察，见他没有去吃那个地上的包子，便又鬼鬼祟祟地，跑过去叼了那个包子大快朵颐。 吃过了皮儿，它又跑去吃那团肉馅儿。 不料吃完了馅儿路过沙发时，它被赏了个大比兜！ 它被扇懵了，但是又不敢反抗，因为自己确实偷吃人家东西了，不是好狗狗行径，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窝里，它彻底地老实了。 涂山璟扬威过后，又收回爪子卧回沙发。 百无聊赖地舔了舔毛，他按开了电视。 庭萱这一天上班上得心不在焉的，下了班直接打车回家。 外卖比她更早地到了，所以她一走到家门就发现自己定的那两盒轻食沙拉被挂在门把手上。 她取下塑料袋开了门，进去一看，沙发上卧着的狐狸抬起头睁开眼睛。 她见他蔫蔫儿的，心下一颤，以为是他腿伤更严重了，慌忙跑到沙发那里蹲下问他：“怎么了？！是腿痛吗？” 不知怎么，他这狐狸形让人见了是特别地喜欢特别地想要宠爱，一看心就软了，想要把手埋进那丝滑的皮毛抚摸他的软肉，让她把他们之前那些剑拔弩张的对峙抛到了脑后。 狐狸这么可爱，狐狸能有什么错？分开啦回去啦这些严肃又沉重的话题，对着人形才能好好谈一谈，对着只狐狸侃侃而谈，总感觉像是自己单方面的自言自语。 涂山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肚子饿了没力气，但是见她如此担忧自己，那关怀可算是久违的了，此刻心中又涌起一阵甜蜜。 他还没想好是点点头继续装柔弱博取她的同情和怜爱，还是摇摇头实话实说好让她放心，但是她手上传来的牛肉味道擅自钻入了他的鼻子里面。 做人的时候他本就嗅觉灵敏，这回化作了狐身，那小鼻子更是灵敏得不得了。 庭萱见他鼻头儿抽动了几下，接下来又看到了他光光的食盘，忙举起手里的塑料袋：“我怕做饭来不及，提前给你叫的牛肉。低温烘培，半生不熟的，也没有放盐，快吃吧！” 说罢她蹲在那里解开了塑料袋。 狐狸探头去看，见塑料盒里面有红有黄有白有绿的，还挺好看。 他把头放在她的小臂上，顾不上礼仪了，直接开吃。 庭萱感觉到胳膊上那沉沉的重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饿了吧？那也要慢点儿吃。” 狐狸哼唧了一声以作回应，继续咀嚼。 庭萱擎着他，也不觉得累，看他把牛肉和鸡蛋吃了个精光，又吃了几片菜叶子。 狐狸这才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舔了舔嘴巴。 庭萱瞧着，他好像没有什么痛苦的神态，应该不是腿痛，可能是饿了。她按照以前他狐身时候的饭量预备的包子，但是可能是他受伤了需要滋补，这点儿分量不够了。 她不知道是有家贼偷走了他的口粮，笑笑起身去洗手。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她看见狐狸低头去嗅她放在地上的塑料袋。 见她出来，狐狸一惊，随即转过头，像是有点被发现了馋嘴而不好意思似的。 她走过去打开自己的那盒，问他：“没吃饱吗？那你要不要吃这盒？我就是顺手买的，其实我吃不吃这个都行，我就是怕你身上有伤，平日里那些人饭油盐重，把你吃坏了可就不好了。你吃，我还不饿，正好待会儿想煮个泡面吃，你给我留点菜叶子就行。” 涂山璟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她平时确实不怎么点沙拉吃，自己又实在是饿瘪了肚子，那一盒牛肉和鸡蛋还不够，所以他先是端坐着思考了下，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庭萱笑着打开自己那盒，把几片牛肉放在手上，对他招招手：“来吃吧，慢点吃哈，这盒不能让你埋头吃了，我还要用菜叶子呢。” 狐狸探头过去，吃了几片，觉得能被喂很幸福。但是转念一想，他又疑心她是嫌弃自己，自己埋头吃过的她怎么就不能吃了？自己还吃过她剩的半个鸡蛋呢！再说了，口水互换的亲亲早就有过了，有什么的！ 可是当他看到她小心地把鸡蛋掰开，捏了一小块儿递给他，还嘱咐他慢点吃不要噎到，他又释怀了，狐狸和人一个食盒里搅来搅去的，确实有伤大雅，这么吃就这么吃吧。 于是她慢慢地喂，他慢慢地吃，直到第二盒里面的牛肉和鸡蛋吃了个七七八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的手心，他其实还没有吃饱，但是不好意思再吃了，想给她留点儿，就坐好看着她。 庭萱感觉手掌心一片濡湿，还热热的，配合着他的气息扑在上面，别有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一直从手掌心痒到了胸口。 她缩回手，感觉脸上有点发烧。见他停下了，问他：“吃饱了？那我可洗手泡面去了哈！” 狐狸“嗯”了一声，语气和他平时一个样儿，只不过音调高了一个八度。 庭萱听了有点好笑，站起身来，拿着那盒沙拉走到厨房放到台面上去了。 借着凉凉的水冲走了手心的那阵热度和麻痒，她稍稍定住了心神。 她去洗手的时候，杜飞这才敢挨近过来。 它之前禁不住诱惑偷吃了大哥的包子，心里有鬼，但是看主人觅食回来带了两份猎物，忍不住好奇地来看。 地上摊着之前涂山璟吃过的那盒，它吸了吸鼻子：有牛肉的味道，可惜牛肉都被吃掉了。大哥牛逼啊，主人的饭也要给他上贡，难道大哥比主人还要厉害？ 它眼巴巴地看着那盒散发着牛肉味的青菜，不由自主地分泌了些口水。 忽然狐狸其中的一条尾巴一扫，把那盒菜推到了它的面前。 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发现大哥正在看着它，但是目光中并没有威胁和愤恨。 这……难道是大哥赏给自己吃的？ 它小心翼翼地上前尝了一口，翻着眼睛看大哥。 大哥没看它，但是也没来打它。 是了，这肯定是大哥赏给自己吃的！大哥你真好呜呜呜！大哥我对不起你！大哥真有样儿！以后我再也不偷吃你的食物了嘤嘤嘤！有我杜飞一口狗粮，就有你一口狗粮！ 小狗狗呼哧呼哧地飞速吃着那盒绿叶子菜，一边吃一边感动。 庭萱此时走了出来，笑道：“你个小馋狗！不来门口迎接我，却又偷吃我带回来的东西！养你何用？” 杜飞听到自己的外号“馋狗”，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分谄媚地摇了摇尾巴。 嘿嘿，主人，你真厉害真好！每天都给我好吃的！还给我找来一个大哥帮我偷吃，谢谢你嗷！ 庭萱读不懂它的心声，就是看着它那小贱样儿还挺可爱的，过去拿脚腕触了一下它圆润的肚子：“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然后她去煮了碗酸菜牛肉面，把沙拉盒里面剩的牛肉和青菜都倒里面，又煮了个鸡蛋，香喷喷地出锅。 这下一狐一狗都有点受不了了，太香了！ 杜飞围着她直转，她端着泡面碗走到茶几旁，低头看了它一眼：“小狗吃不了这个，给不了你哈！当心把你给踩了！” 等她把泡面碗放下，狐狸又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她一愣，转过身来问他：“嗯？什么意思？你也想吃啊？” 第173章 出门遛弯 狐狸点了点头，顺势把头靠在了她的胳膊上，抬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她，眼角很是有些媚气。 庭萱被他的媚气所迷，连声儿答应道：“好好好，那你坐着，我给你盛去。正好还有些汤，没那么烫。但是你不能吃多，我怕你那小肠胃遭不住！” 这狐狸，才和杜飞一起住了一天，竟然把杜飞撒娇那套学了个十成十！而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人迷糊哇！ 杜飞看主人居然也给大哥盛了一碗，对他更是崇拜。 狐狸低下头去刚要开吃，冷不防被庭萱薅住了后脖颈。 他一愣，转过头去瞧她。 她左手轻轻薅着他的脖颈，右手提溜着一块花花溜溜的布，笑嘻嘻地开口道：“等会儿，先别吃，你先把这个围嘴兜兜戴上。以前胜琪送的，你还记得吗？正好现在能用上，省得面汤溅到你的白毛儿上，油不好洗哩！” 狐狸猝不及防地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了围嘴兜兜系好，他低头一看，还画了只小狗和一朵小花在上面，好幼稚！ 他是优雅的狐狸，威严的狐王，怎么能戴这种东西呢？拿掉拿掉！ 于是他抬起前爪儿直扒拉。 庭萱握住他的两只小爪儿，还趁机摩挲了下，哄道：“好啦好啦，围着吧！人的手那么灵活，还会溅到呢，更何况你……了？一会儿吃完了就拿掉了，你忍一下哈~” 狐狸哼唧了一声，停止了动作。 庭萱把他的爪儿放开，见他认命般的，低了头去喝那面汤，粉红的小舌头一卷一卷的。 脸上藏不住笑，她把自己那个鸡蛋夹开给他放到碗里：“喏，你再吃半个，有营养，补身体，还——美毛儿！” 狐狸略带哀怨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连忙摆手：“哈哈，不逗你了，吃吧，吃吧。我也吃。” 说罢她夹起了一筷子西生菜。 吃饱喝足，狐狸低头一看自己那围嘴兜兜，果然星星点点地溅上了泡面汤。看来不论自己多么小心，这嘴的构造还是不如人的精密，多少会漏些。 庭萱刚吃到一半，看他吃完了，放下筷子先来顾他。 她替他解了围嘴兜兜，又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吃饱了吗？渴不渴？我给你接点水喝？喝点温热的？” 狐狸很是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耳朵往后一稍，把下巴往厨房那放着玻璃壶的地方扬了扬，意思是：不了，刚吃完辣的，喝点凉的。 庭萱懂了，走过去倒出玻璃壶里面的凉白开，但是给他兑了一点点热水，端过来说道：“不能太凉，温温的正好。” 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温度正合适，是个能解渴又不会掀起他口中的辣的程度，于是低头喝了起来。 庭萱吃完刷了碗，有点无所事事。 她拿出狗绳朝他晃晃：“你跟我下楼透透风散散步呀？” 涂山璟知道，这场名义上的“散步”，实质是“遛狗”，可他禁不住那诱惑，甘愿做狗。 但是他怕暴露自己其实好多了的情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后腿。 庭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领会：“放心，你要是走不了我还抱你，我就是合计你在家闷一天了，出门透透气。” 涂山璟喜上眉梢，俱被他的白毛儿所掩盖，他又大力地点了点头。 庭萱翻出来一个大围巾，把他包起来：“喏，这样不用蜷着你那些尾巴了，松快些。” 涂山璟仰面朝天地躺着被她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感觉很奇妙，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还是婴儿的时候。 他小时候就乖，此刻更乖，被她包好后一动也不动的，等她穿好外套套好杜飞来抱自己。 庭萱把狗绳缠在自己手腕上，拎着铲屎工具，然后抱起了狐狸：“走喽~遛遛儿去喽~” 涂山璟把脸埋在围巾里，有点害羞，却又有点甘之如饴。 下楼没走了多远，杜飞就来了坨大的——它今天吃太多了。 庭萱把狐狸放在长凳上：“你等会儿哈，我给它收拾了。” 收拾完她刚用酒精湿巾擦干净手，便看见molly像一枚小炮弹一样飞奔而来。 她怕molly来扒拉狐狸，把他那身伪装扒拉掉了或者是攻击他，赶紧把他抱起来。 molly只是抬头闻了闻，然后就被热情的杜飞舔了，两狗玩成一团。 molly的主人这时追着跑过来，笑着打招呼：“呀！杜飞妈妈，好久不见了！你看molly都想死你家杜飞了。” 庭萱也笑：“啊哈哈，最近比较忙。你挺好的呀？” 她回道：“还那样，不好不坏吧。哟！你怀里这个大宝贝是谁呀？你家新买的二宝吗？” 庭萱心想，非也非也，大宝它男主人是也~ 涂山璟也想，才不是呢，本狐乃大宝他爹！ 庭萱拿出了之前那个借口用：“没有，朋友家的，她临时去外地出差了，放我家寄养两天。” molly主人伸出手摸他的头：“哎呀让我摸摸！这手感太好了吧！啥品种的狗狗啊？也是银狐吗？我看跟你们家杜飞长得挺像的，但是比杜飞大好几圈儿呢！不是有那个什么巨型贵宾嘛，它是巨型银狐？” 涂山璟被她揉搓，腹诽道：非也非也，我才不是狗呢，我是高贵的白狐！ 庭萱打哈哈：“啊哈哈，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和萨摩耶混的所以体型大点儿？” molly主人感叹道：“那它妈可得挺遭罪，杂交的体型要是一大一小，生的时候容易难产呢！” 涂山璟爪子直痒痒：你才杂交！人家是纯种神狐来的！ 庭萱扯着嘴角，不敢妄议人家的妈，只能假笑，想要遁逃：“哎呀，今天挺冷的，他做绝育没多久身体虚，我怕给冻坏了，我得回去了亲，改天咱约出来一起遛狗哈！” molly主人恍然大悟：“我说你咋包的这么严实还不放它下地走呢，原来是伤员！得，回吧，小可怜儿，作案工具都被没收了，改天出来姨姨喂你小零食给你补补哈~” 涂山璟两眼一黑，急得呼哧呼哧地直吭叽，小爪儿推了庭萱抱着他的手一下：才没绝育呢我行着呢！作案工具好好地都还在呢！ 庭萱忍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握住了他作乱的小爪子，捏了捏软软的肉垫，回身唤杜飞：“小飞，回家啦。” molly主人也回头，一看之下冲她家molly喊道：“molly！你给我下来！你个母的老骑人家干嘛？！你要玩儿四爱呀？！你俩作案工具都没有了，干打雷不下雨的，有啥意思？给我下来！” molly被她拎了下来，意犹未尽地还想往前凑，被她一把扯住了狗绳。 被压着的杜飞抖抖身子爬起来，还冲它傻乐地吐出舌头。 随即它也被扯走了：“走了走了，回家了！molly妈妈，咱回头微信约哈！” “好嘞！”molly主人笑着对她挥挥手。 涂山璟被她抱在怀里，像襁褓中的婴儿一般，一路回到了家中。 庭萱把他放在沙发上，解开了那条大围巾，偷瞧他的神色。 他似笑似嗔的，抬眼扫了她一眼。 于是她赶紧自己招：“唉，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怕她掀你包在外面的围巾嘛！被她看见你这九条尾巴就完了！” 说罢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上去撸了一把，真柔软真丝滑！ 涂山璟被她摸了尾巴根儿，唔嘤一声，身子一抖，缩成了一团儿。 但是他尾巴那么多那么大，此刻就算缩起来，也包在外面藏不住的。 庭萱疑心他是有什么敏感开关在尾巴根上，脸上一红，轻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什么，你明天吃啥？牛排还是猪扒？你选一个，我明天早上给你做好放家里。牛排举左爪儿，猪扒举右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