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机:重生嫡女日常》 第1章 一缕芳魂逝 第一章 一缕芳魂逝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无孔不入的臭味,让人作呕,让人窒息,蛇虫鼠蚁乱窜,饿了啃她的肉,渴了吸她的血。这样的环境,乔离离已经住了五年。 她的全身,包括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疼痛,只能证明她还活着。 “咯吱”地牢的门开了,顺着蜿蜒的地牢楼梯,投下来一丝阳光,乍然的光明,刺得她眯起了眼睛。 顺着光线走下来一对璧人,男子身形壮硕,束起的头发带着紫金的发冠,上面镶嵌的宝石,把那一丝阳光折射得五彩缤纷,绛紫的织锦武官常服,束腰箭袖,显得他的身材更加威武颀长。 女子身姿窈窕,如弱柳扶风,她洁白纤长的手,紧紧攀着男子健壮的手臂。 她头上梳着灵蛇髻,插着赤金的钗子,点翠的步摇,额间的牡丹花钿衬托得一张娇俏的小脸愈发妩媚,身上的襦裙,是用一匹千金的香云纱所制,那香云纱上是步步生莲的花纹,呵呵,呵呵,这是她嫁妆里最贵的那一匹。 “还不肯说吗?”这两个人在她面前站定,睥睨着匍匐在地上浑身恶臭生蛆的她,如看蝼蚁一般。 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可是她说不知道有用吗? “砍了她的双手。”这是她夫君那不疾不徐的声音。 从他们身后冒出几个黑衣人,她早已经没了指甲的双手被斩断,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戴了五年的手铐从手腕断处滑落。 “姐姐,你就说了吧,以后,我派最贴心的丫鬟婆子服侍你,你用不到自己的手的。”如黄鹂般清脆婉转的声音。 贴心的丫鬟吗?“让我的采薇采芹活过来,我就告诉你。”从小伴她一起长大的两个丫鬟,在五年前她被囚禁在这个暗牢里之前,就已经殒命,在她的面前。 “砍了她的双脚。”她的夫君又开口了,虽然背着光她看不见,但是她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的时候,连那俊逸的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那几个持刀的黑衣人听得他的命令,一息不停的举起亮闪闪的大刀,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只剩两个大拇指的双脚,也从锁了五年的镣铐中脱离,真好,她终于自由了。 “好姐姐,你现在真像个肉虫子啊”如百灵鸟一样悠扬甜美的声音啊,这声音不用来唱歌,用来刑讯逼供,委实是糟蹋了。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的更加开怀了。 “姐姐好歹还有个身体,不像你的父兄听说被敌军马踏成泥巴,连个尸体都找不到了” 父兄在战场惨死,尸骨无存。但她知道,她父兄的死,和面前的这两人,脱不了干系。五年来,他们甚至都不曾入她的梦,不知可否是怨她了。 怨她爱错了人,错信了这个负心人。 “哦,那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了。”她的好夫君轻飘飘的说,就好像是说她会见到,一早约了在花厅喝茶的友人。 五年,一千八百个日日夜夜的痛楚,让她对断手削足的疼痛,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反应,可是,如泉涌般喷射出的鲜血,还是带走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她感觉自己的生机马上就要断绝了。 真好,她要去和她的父兄团聚了,不知道他们还不愿不愿意见自己,还有那个早逝的却极其疼爱她的母亲。 看着她已经气若游丝,再也没有 反应,那好听的女声似是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说:“欸,本还想留你一段时间的,奈何六皇......” “心月,慎言。”她那已经转身迈步上台阶要离开的夫君,拦住了楼心月要说的话。呵呵,在一个将死的人面前,他都是如此的谨慎,罢了,活该她被骗得如此下场。 “挖掉她的双眼,割掉她的舌头。”在她眼睛被弄瞎之前,看到的是她的亲亲夫君脚上穿那双鹿皮六合靴。 这靴子,是她待字闺中时亲手缝制,用的是长白山出产的最上等的鹿皮,穿在脚上柔软透气,他曾在给她的信中说:“穿了离离缝的靴子,这辈子就再也穿不了别的靴子了。” 她的舌头也没有了,连最难听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楼心月脸上还是那一成不变的笑容,她缓缓弯下腰,低下她美丽的头颅,也许是怕她听不见,也许是为了把此刻她的凄惨看得更清楚,“你的眼睛那么漂亮,你的嗓音那么美好,呵,乔离离,你怎么配呢,纵然你是风光无限的乔家大小姐,现在还不是任我羞辱打杀。” 她寻着声音的来源,在这黑暗的地牢里生活了五年,她的视力退化了,可是她的听力极强,她通过声音辨别出楼心月此时的方位,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咬断了自己的两颗牙齿,朝着凑得极近的那张脸上喷去。 “啊!” “我的眼睛,救命!”楼心月捂住她的双眼,两道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下来,她的两只眼睛被两颗牙齿击穿了。 乔离离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在心里想,原来你喊救命时的声音最动听啊。 第2章 悔教夫婿觅封侯 第二章 悔教夫婿觅封侯 乔离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鲛纱的幔帐,垂挂在金丝楠木雕花拔步床上。阳光透过幔帐均匀而温柔的洒进来。身上盖的是白底黄花锦缎被子,被子外裸、露的一只手臂,皓腕凝脂,冰肌玉骨。 她不是在阴暗的地牢里吗?漆黑一片,衣不蔽体,伤痕累累,手腕脚腕因为长期戴着镣铐,已经血肉模糊。 不对,她已经没了手脚。她也没了眼睛和舌头。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怎么这地府里的床有些熟悉,好像她从小住的鹿苹苑里的床,她爹爹亲自去江南给她采买回来的。 “小姐,你醒了。”床上的幔帐被一层层的撩开,露出采薇那张圆圆的喜庆的娃娃脸。 采薇是她的贴身婢女,可是她不是已经早就死了吗?为了给自己去找一口吃的,被楼心月指使家奴当着她的面,把她凌。辱至死。 采薇发现小姐一反常态,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直愣愣的看着她,眼睛里还微有泪意。 “小姐,您是做梦了吗,怎么还缓不过神来,要不要先喝杯温水?”说完着急的也不等乔离离回话,自顾自的转身去拿水了。 然后听见她对门外吩咐要水。 “小姐,我扶您起来喝口水。”端着绿玉方杯进来的是采芹。 采芹,采芹,记忆中,采芹是为了掩护她逃走,被万箭穿心。她的身体被射得刺猬一样,却还是伸着双手,烂在她的面前,没让她受一点伤。 采芹在采薇的帮助下,扶起直愣愣只看人不说话的乔离离,靠坐在床上,喂她喝了几口水。 见她的神色稍霁,采芹喜笑颜开的说:“一会儿,我给小姐好好的梳妆,保管给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们去城楼上迎接小将军。” 脑海中大量的记忆被重新拾起,她不得不承认一个无法相信的事实,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的未婚夫婿大胜,从边关回京述职这一天。 为了这一天,她穿素衣,茹素食,祈福四年。 就在这一天,她衣衫隆重在城楼上等待凯旋而归的他,只为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风采。 那时心里期待的画面是,少年将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东家蝴蝶西家飞,白骑少年今日归。 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白袍小将军和一红衣俏女子,两人共乘一骑,如神仙眷侣一般,翩然来到她的面前。 早在四年前,十二岁的她也是站在这个城楼上,送别她十六岁的未婚夫婿,他提着刀,催着胯下的骏马,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她说:“离离,等我给你挣个一品诰命回来娶你。” 悔教夫婿觅封侯。 悔吗? 毁,毁天灭地的毁。 半杯温水下肚,人顿时就清明起来。 恍惚间,采薇和采芹觉得,自己小姐的身上气势完全不一样了,双目还是那样的纯净,可是却如深潭一样,再也望不到底了。 身上明明还是那套月白色的蜀锦里衣,前一刻还是娇娇软软的样子,下一刻就冰冷凌厉了起来,仿佛那里衣也成了冰雪制成的,凉意袭人。 采薇看看窗子,初春的天气,绿意虽已经笼进了窗纱,可是小姐在起身之前是不会开窗的呀。 采芹看看绿玉杯里的水,就是普通的山泉水,烧开晾到温度适宜的,拿在手里的杯壁都还是温温的,这突如其来的冷意从何而来? 采薇拿来一件家常的天青色襦裙,和一件雪青色褙子,服侍乔离离穿好,采芹把一双梅染的软底绣鞋,套到乔离离小巧莹润的玉足上。 主仆三人移步膳厅,那里已经摆好了乔离离的早膳,晶莹剔透的水晶虾仁包子,乔离离一口气吃了三个,顿觉鲜香入味,口齿生津,软糯绵密的流沙包,乔离离吃了两个,香甜可口,心情都禁不住飞扬了起来。 那切成小块好入口的枣糕,豆沙卷,乔离离每一样都吃了三四块,享受得那晶亮的眼睛都眯得像一弯月牙儿。 采薇和采芹在心里忍不住心疼,小姐食素四年,今天的早膳才见荤腥,小姐就吃得这样开心,堂堂的国公府小姐,放着无数的珍馐美食不吃,吃糠咽菜全为姑爷祈福,真是苦了她了。 她们哪里知道,她们的小姐,已经有五年不曾吃过叫食物的东西了,那五年里吃的是什么,发霉的窝头馊了的饭菜都是好的,饿极了,活着的蛇,死了的老鼠,都能啃上几口。 她的筷子频繁的伸向凉拌青瓜,蒜蓉藕片,那一小碟风干肠几筷子就夹完了,根本等不及采芹和采薇给她布菜。 一盖碗嫩嫩的蒸蛋羹,三口五口就下了肚,碧绿的粳米蔬菜粥那是必须来一碗,一碗杏仁牛乳一仰脖就喝了。 采薇和采芹的眼睛都瞪起来了,小姐从会吃饭到现在,哪一顿也没有吃这么多过吧,莫不是因为今天姑爷要回来了,所以才会胃口大开的。 也是,都等了四年了,两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了。 撤下早膳,好像都没剩下多少东西,也好撤,采薇和采芹急着要给乔离离梳妆,乔离离却说:“你们先去用早膳,把小三子给我叫来。”乔离离手捧着一杯玫瑰花茶,语气不紧不慢,脸上不见悲喜。 采薇和采芹又迷惑了,她们放下手里的梳子和桂花油瓶。 小姐不应该是心急如焚吗,不应该是粉面含春吗?或者应该是又欢喜又害羞啊,怎么还有心思记挂着她们是先用饭还是后用饭呢。 看着愣怔的两个丫头,乔离离笑了,这一笑安抚了两个丫头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这整个早晨,她们都惴惴不安的。 你们都活着,真好。 “听我的,赶紧去吧。”这一辈子,她要让她们幸福快乐的活着。 “是。”两人转身出去,打发小丫头到二门上去传人。 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垂手走了过来,他低着头站在花厅外等吩咐。 “让他进来。”乔离离透过帘子看见小三子到了,吩咐人把他叫进了花厅。 时候不长,小三子拿着乔离离的令牌出来了,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他想问问采薇和采芹,小姐怎么会下了一个这样的命令,可是,转了一圈也没找见去吃饭的两人,院里都是粗使的婆子,还有几个不顶事儿的小丫头。 那就听令行事吧,小三子加快脚步去办小姐交代的差事了。 今天是水水的生日啊,今天开始一个新故事,惟愿日日平安,事事胜意,所思即所得,所求皆如愿。 第3章 骑马倚斜桥 第三章 骑马倚斜桥 巳时,盛装打扮的乔离离登上了城楼,她上身穿着月白色交领内衫,领口袖口用金丝线绣着万字不到头的花纹,下身配黑色千里江山图案的马面裙,一袭华贵的冰蚕丝斗篷,映衬得她桃腮胜雪,玉靥生辉。 乔离离头上梳着仙气十足的百合髻,簪着东海珍珠攒成的珠花,插着红宝石流苏熠熠生辉的金步摇,额间一朵娇艳的桃花钿。黛眉如远山入鬓,明眸若秋水善睐,丹唇皓齿,端的是芙蓉不及美人妆。 城楼上热闹非凡,环肥燕瘦,衣香鬓影,年轻女子居多,都是在等着看少年将军今日回京的,据说这少年将军不仅骁勇善战,而且长得俊逸非凡,一般人才。 乔离离是人群中最出挑的那一个,也是被议论最多的那一个。 “那是谁家的小姐那么美,我可不要靠她太近。”这是怕靠近了太相形见拙,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想到啥说啥。 “你不知道吗,那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就是白小将军的未婚妻。”旁边有女子给她解了惑。 “啊,原来是她啊,也不怎么样嘛,怎么配得上咱们百战百胜,少年成名的小将军。”走过来一个玫红色衣裙的少女,接过了话题。 “呵呵,人家不怎么样,你怎么样?你家都没有镜子的吗?”有看不惯她的人立时反驳回去。“人家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嫁皇子都没人敢说不配,别说就是个被夺了爵的破落户,什么少年将军,不过就是个从五品都骑尉。” “白小将军立功无数,这次回来,他肯定会得到皇上的封赏的。”玫红衣裙的少女还在为白俊喆说话,其实乔离离认识她,白俊喆妹妹白柔儿的闺中密友,没什么脑子,每天被白柔儿耍的团团转。 被耍得团团转的又何止她一个,自己又何尝不是转得最欢快的那一个。 乔离离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百战百胜,少年成名,呵呵,那不过是他的父兄为了她,心疼在家苦苦等待的她,把他们的军功都堆叠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好让他功成名就的回来娶她。 这一世,这些功劳,他拿不走了。 她在城墙上极目远眺,地平线处,已经烟尘四起。 然后,那烟尘慢慢的散开,扩大,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了。 一骑快马跑在队伍的最前面,眨眼间就上了护城河上的石桥,马上是一个红衣胜火的女子,和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女子娇弱的倚在男子的怀中,男子强势的护着怀中的女子,随着马的奔跑,两人的衣袂在风中纠结,翻飞,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好美的神仙眷侣。 城楼上有人认出那白衣男子就是少年将军白俊喆,欢呼声此起彼伏,兴奋如被点燃了的焰火一般,四处飞溅。 很快人们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满京城谁人不知,那少年将军的未婚妻,是定国公府的嫡女乔离离,她素衣素斋,苦苦等了他四年。 如今共乘一骑的那红衣女子是谁,无数道视线看向乔离离。 欢呼声渐小,已经掩盖不了城楼上这些人相互间的议论,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怜悯的,有指责谩骂的搭配着各种各样的表情,真一是出好戏。 乔离离面不改色,少女高挑纤细的身姿笔挺,微风轻轻的扬起她及腰的长发,美好得无法用语言表达。 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长袖中,她的两只手掌都已经被指甲刺入,复仇的血液在全身奔涌。要让这两个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偿还上一世的五年囚禁和残害致死。 才能偿还他父兄的尸骨无存。 城楼上最初的欢呼声吸引了骑马的人,在护城河的得胜桥上,少年将军勒住马,停了下来,仰头往城楼上看。 城楼上的人重新把视线放在来人的身上,欢呼声又起,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就是现在了,乔离离双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对着已经准备好的小三子等一众人打了个手势。 少年将军面勒马对着城楼站定,在他的正前方,左前方,右前方,噼噼啪啪,有东西扔了下来。 这是香囊,还是帕子?难道还可以这样吗?就像状元游街时一样,可以扔花扔香囊扔帕子的吗? 城楼上的夫人小姐们,这个悔呀,自己怎么就没备着点呢,看人家,准备了好几筐,一群人一起往下扔。 不但城楼上的看客这样认为,得胜桥上的少年将军白俊喆也这样认为,甚至还在心里想,你们扔了也白扔,心月在我的怀里呢,我是什么都不会接的。 “啪,啪,”有“香囊”竟然扔到他头上了,稀稀拉拉的什么东西从头上流下来,那汤汤水水路过额头,眉毛,眼窝,鼻子,到达嘴。 不是,这“香囊”的味道不太对啊。 还没等他再多想,更多的东西扔到了他和他抱着的楼心月身上,他催动马前行,可是空旷的城楼下,无处可避,眨眼间就粘粘糊糊的糊了两身,臭味如爆炸了一样弥漫开来。 不是香囊,也不是帕子,更不是鲜花。是什么?是臭鸡蛋,是烂菜叶子! 就在一瞬间,刚才还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两个人,现在头上是碎鸡蛋壳子,鸡蛋液把头发粘得一缕一缕的,上面还粘着烂了的白菜叶,芹菜叶,脸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臭鸡蛋汤,全身糊满了蛋清蛋黄,粘满了烂菜叶子。 臭鸡蛋不够,鲜鸡蛋来凑。蛋黄糊到白袍上,就像在白色的宣纸上做画。原来的红衣和白袍太单调,现在多好,黄的绿的红的,色彩缤纷。 大大的写意画。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吗?呵呵,骑马倚斜桥,臭蛋烂菜飘。 乔离离双眸晶亮,笑靥如花。 狼狈吗?这才哪到哪,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既然重生了,那就不能再白活一回,欠了我乔离离的,都加倍还回来吧。 白俊喆,楼心月,你们这对蛇蝎狗男女,准备好了吗? 第4章 落花人独立 第四章 落花人独立 桃花开的时候总是下雨,像是谁为了怜惜这瞬间美丽而流下的眼泪,如今,京城里的桃花纷纷的开了,而雨,也如期而至,细细的,密密的,缠绵得让人的心隐隐的痛。 那日从城楼上下来,乔离离就给父兄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边关。 前世父兄在边关尸骨无存,却被构陷是通敌卖国,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虽然重生一说太过诡异所思,但是,她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提示,警示他们。 首先,她把白俊喆带着一名女子一起返京这件事告诉了父兄。并且说,他们共乘一骑,行为亲密,而女子来历不明。 这女子的确来历不明,前世直至她被残害致死,她也不知道这楼心月的真实身份,但是她有一种预感,父兄之死,和她有关,被诬陷通敌卖国,也和她有关。 她在信中言明,她要退婚。 这几日她日夜不停的忙碌,整合自己手中的资源,有些是母亲留给她的,有些是她自己接手后这几年的时间发展的,势必要做到心中有数。 前世她嫁给白俊喆两年,父兄出事后,被关入暗牢五年,算起来,她已经七年不曾管理自己的这些家当,很多东西都已经生疏,要重新熟悉起来。 头痛。 看到她又微微颦眉,采芹走过来按住她正在翻阅的账册:“小姐,您又头疼了吧,快点歇一会儿吧。” 乔离离把目光从账册上收回来,看着故意撅起嘴装作生气的小丫头,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弯宠溺的弧度,“好,那我就歇一会儿。” 看向窗外,雨停了,她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清新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桃花沁人心脾的香甜味道,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院中几棵绽放的桃树,先是被雨打落了一地的花瓣,现在又被微风裹挟着,落英缤纷。 幽香远浸溶溶月,艳骨终托淡淡风。 乔离离一缕叹息未尽,就听得开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小小少年稚嫩的童声:“姐姐,姐姐,蓁儿来了,昨天下雨,祖母就不许出门来找姐姐,姐姐都不想蓁儿的吗?” 乔离离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对着门口一脸怨念的小小少年招手:“蓁儿快来,姐姐怎么会不想你呢,看,红豆糕都给你准备好了。” 乔蓁在采薇的引领下走了进来,步履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小小少年俊美星目,唇红齿白,稚嫩的身姿已经有了一些儒雅的味道。乔离离闪开身,身后小几上一叠桃花形状的糕饼,隐隐散发着红豆的香气。 “谢谢姐姐,蓁儿喜欢。”乔蓁从采薇手上接过湿帕子,仔细的擦过手,才拿起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说,“嗯,好吃。”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乔离离摸着弟弟梳了两个小角角的头,心里泛起无限的感激,感激上苍,感谢四方神佛,,感谢一切可以感谢的神灵,让她重新活一遍,她亲爱的弟弟还好好的在她身边。 前世父兄死后,她被关暗牢,国公府被抄家,祖母去世,她失去了弟弟乔蓁的消息。 某一天,楼心月笑着对她说,她的弟弟乔蓁流落街头,成了乞丐,然后被人卖去了南风馆。 她不敢信,可是,潜意识里又觉得,那是真的。她放下所有的自尊去哀求他们,恳请他们救出弟弟,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可是她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那一次她绝食七天,想一死了之,“离离,你若再不吃饭,从明天起,我一天割乔蓁一个手指头给你送来。”他的亲亲夫君温言软语的劝她。 她知道这个恶魔肯定说到做到,她爬到他的脚下,端起半碗馊了的粥,几口就喝了下去。 现在,弟弟两腮满满,像个小松鼠一样吃点心的样子,让她的心都融化了,真好,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乔蓁看着忽然流泪的姐姐,吓了一跳,“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不到八岁的小小少年,被吓到了,连点心也顾不上吃了,笨手笨脚的给姐姐擦眼泪。 “一只小虫子飞进姐姐眼睛里了。”乔离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端起一杯杏仁牛乳递给乔蓁。 “口干了吧,喝点牛乳吧。” 乔蓁接过牛乳却没有喝,他虽然小,但是却并不愚钝,相反他十分聪明,她知道姐姐哭了,但是和小虫子没有任何关系。一定是因为那个叫白俊喆的东西,他在书院里都听说了,那人回来时居然带着一个女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姐姐的脸面置于何地?姐姐一定是因为这个伤心了。 “姐姐,我一个同窗的哥哥长得好高,字也写得漂亮,夫子还把他的文章给我们讲过,说是下回春闱就能中状元呢。” 乔蓁停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不知道下句话该怎么说好,“姐姐,状元和将军,谁更厉害些?” 乔离离噗哧笑了,这小东西估计是私下里听到一些话了,想要再给她找个更好的,他是一个认真好学的孩子,平时下了学还要读书写字,可是这几天,他天天往自己这跑,估计是想多陪陪她。 乔离离用帕子擦了擦他嘴边的点心碎屑,“蓁儿,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好好念你的书就行了,不要瞎操心。” 乔蓁放下手里的杯子和点心,挺直了腰身,老气横秋的说:“父亲和兄长都不在家,我是这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我不操心怎么行。” 小小少年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真是治愈,乔离离拍拍他的小肩膀,“好,那姐姐可就等着咱们家的男子汉来操心了。你要努力啊。” 正当小小少年要好好表表决心的时候,外院的管事婆子来回话,“老国公夫人院子里打发人来送信儿,白家来人了,问小姐要不要自己去听听。” 白家人,我还没去找你们呢,你们倒是送上门来了。 第5章 来生已来 第五章 来生已来 “来的是谁?”乔离离给弟弟正正歪了的衣领,又低头掸了掸他的衣襟。 “白氏(白如雪)和白柔儿。”是白俊喆的娘和妹妹。 白家祖上是有功勋的侯府,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子孙鲜少有争气的,慢慢的就破落了,到了白俊喆他爹这,他又是个好色之徒,竟然酒后胆大包天的在宫宴上,骚扰一品大员的命妇,当场被告到皇上面前。因为尚没有铸成大错,皇上念其祖上有功,留他一命,就只夺了他的侯位。 白侯爷,不,白庶人酒醒之后,发现侯府成了白府,自觉无颜面对子孙,一根麻绳结果了自己。 此时白俊喆十六岁了,他自知在京城里无法容身,想再起势无异于登天,就跟随未来的岳父,舅兄一起去了边关,谋求另一份出路。 “好,那我就去一下吧。”前世乔离离对这对母女掏心掏肺,她们转过头就成了撕咬她最厉害的恶狼。 乔离离叮嘱乔蓁的小厮小东和小西,好好的跟着他回自己的听风阁去,吩咐采芹把红豆糕和牛乳都给他带一些回去,并提醒他吃完一定要好好刷牙。 看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鹿苹苑门外,她才带着采薇,慢慢悠悠的往老国公夫人的枕霞院走去。 白家破落,白侯爷顶着那样的名誉身死,白家母女,在白俊喆去边关的这四年,都是她在供养,四季的衣服首饰,时令的新鲜瓜果蔬菜,生肉熟食,车辆马匹,胭脂水粉,反正只要她有的,必定也会给她们送去一份。 每月还会给一大笔的零用钱,而她们随便一个拙劣的借口,都能从她这里拿走想要的银票。 原来是想着这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婆家,又只有母女两个,而自己也不差这点钱。 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她嫁入白家后,她的亲亲好白姨和娇娇柔儿妹妹对她的压榨,欺骗,对楼心月的维护,疼爱。两年后在传来她父兄身死的消息时,她们一个骗走了她的护卫丫鬟,一个给她端来了下软筋散的茶水。 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嫡小姐,从小在演武场边长大,被父亲母亲亲自教导,虽不能上战场领兵打仗,自保,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一杯下了软筋散的茶水下肚,她就变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白俊喆知道她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娇弱,怕她逃走,把她的四肢都锁上了沉重的玄铁镣铐,关进暗牢,开始了五年不见天日的悲惨生活。 这一世,她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专为复仇而来,白如雪,白柔儿,想好怎么死了吗? * 老国公夫人的枕霞院和乔离离居住的鹿苹苑中间是一个小花园,几个洒扫的婆子在打扫落花。 砌下落花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虽未有锦囊收艳骨,所幸尚能一抔净土掩风流,不用像她前世的灵魂一样随风辗转,无处可栖,流浪到天尽头。 婆子们见大小姐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施礼问候:“大小姐好。”“大小姐好。” 乔离离发现其中一个婆子左额头有块红色的胎记,她停下脚步问:“嬷嬷可是姓何。” “回大小姐,正是。”何婆子有些忐忑,一只手不安的摩挲着手里的扫帚把,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嬷嬷莫怕,你做得很好。”她转身吩咐采薇:“一会儿你带何嬷嬷回去,以后让她留在咱们院子里洒扫吧。” 采薇虽不知道小姐为何做此安排,但她只要奉命行事就可以了。 前世这个何婆子,她出嫁时作为粗使婆子,陪嫁到了白府,她被关入暗牢之后,下人们都被看管起来。这个何婆子从狗洞钻出去找人救她。 那时定国公府已经被查封,她求助无门,当街拦京兆府尹的马车喊冤,只是还未等她诉说冤情,就被及时赶到的白俊喆作为逃奴抓回来,当着国公府陪嫁的所有下人的面,活活打死了。 楼心月和白俊喆这两个恶魔,把她从地牢里拎出来观刑:“乔离离,老天都不帮你,就差那么一点点哦,就差那么一点点,京兆府尹就接了她的状告。” 本朝律法,祸不及出嫁女,即便是定国公府投敌叛国的罪名坐实了,也不至于牵连于她,而囚禁虐待正妻,是重罪。 一棍子,一棍子打下去,开始何婆子还有喊叫,后来就渐渐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长到她觉得已经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到了世界的末日。 “诶呦呦,婆子的下身都成了肉泥呢,啧啧,真是惨啊。看看,这就是帮助你乔离离的下场。” “以后,谁要是再想传递消息出去,就是这个结果。”楼心月睥睨着跪趴在她脚边瑟瑟发抖的几十个下人,笑得无比嚣张。 “乔离离,你就是个扫把星,谁想帮你都会搭上命。哈哈,哈哈哈。” 记忆中楼心月那飞扬跋扈的语气,那目空一切的表情,和何嬷嬷血肉模糊的身体交缠在一起,让乔离离的头倏的又痛了。 那时何婆子也不过四十七八岁,她前几日遇见她和她说话,她说她刚得了个小孙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乔离离看她那么开心,还赏了她几个金豆子,让她去给孩子打个长命锁。 何嬷嬷听到她一边痛哭,一边喊她的名字,神思似乎清明了一些,努力的想仰起头再看看她,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把那带着胎记的额头微微朝向她:“大小姐,对,对不起,没帮到您,来生,来生老奴还侍候您。” 额头垂落,红色的胎记被血液浸染,枯草般的头发散开,五指放松,何婆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嬷嬷,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吧,一会儿在这等我们回来。”采薇轻声对何婆子吩咐。 “谢谢大小姐,谢谢采薇姑娘,奴婢记得了。”何婆子脸上的笑容无法掩饰,能在大小姐的院子里伺候,活计轻,月例银子多都是次要的,这是体面。 来生已来。 第6章 万劫不复 第六章 万劫不复 乔离离到达枕霞院的时候,老国公夫人正在和白家母女虚与委蛇。如果不是孙女说她要亲自过来,她早就把人轰出去了。留她们在这里安安生生的喝茶,那就不是她的性格。 城楼上发生的事,乔离离一五一十的和都祖母说了,重活一世,她得让祖母明白自己不想受委屈的心。 自己如珠如宝疼爱的孙女,何曾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况且都决定退婚了,只等乔离离的父亲回信就退庚帖了,老国公夫人怎么可能对白家人以客相待。 她重生回来那一日,她抱着祖母,赖在她温暖宽厚的怀里不肯起身,祖母以为她是伤心了,被白俊喆伤了,温和的任她抱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还笑她和小时候一样,一刻也离不开祖母。 一刻吗?这一刻长达七年。 其实,她是不敢松开祖母,怕这一切是泡影,是南柯一梦,是镜中月水中花,是虚妄是幻景,会破碎,会醒来,会消失不见。 上一世,边关父兄战死的消息传来,还被构陷通敌叛国,定国公府被抄家,身体一向硬朗的老国公夫人却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能够爬起来。 她在那时就已经被囚于地牢,连祖母的丧事都不能来操办。可怜出身世家大族的祖母,金枝玉叶般的被娇宠着长大,一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仆妇成群,临了临了,落得个一领席子包裹,被扔到乱葬岗的凄惨结局。 定国公府被查抄,老国公夫人去世,尸身被扔到了乱葬岗,几百个下人被发卖,十岁的小乔蓁流落街头成为乞儿,最后,还...... 重生回来之后,乔离离已经数次见过祖母,可是每次相见,看到精神矍铄的祖母,她都要强忍着眼泪,不让它从眼眶中溢出来,她无数次的在心里默默感念上苍,这一世,她要让祖母颐养天年,长命百岁,寿终正寝后,僧侣领穴,葬到最好的风水宝地。 “大小姐好。”等在门外的大丫鬟冬梅给乔离离打起帘子。 乔离离走进正厅,先是对着主座的老国公夫人盈盈一拜:“祖母安好。” 本来沉着脸的老国公夫人,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来了,顿时雨过天晴,乔离离穿着一身水粉色的衣裙,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花,衬得那娇嫩的脸庞也如初绽的花蕾一般。 这四年,老国公夫人都是看着自己如花年龄的孙女,每日穿着素淡的衣服,暗暗心疼,今日乍见这明媚鲜妍,心情是无比的舒畅,喜欢得那是无可无不可的。 她朝乔离离招手:“好孩子,快到祖母这来。” 她走到老国公夫人身边坐好,仿佛才看到白家母女一样,冷冷淡淡的问候了一句:“白夫人好。” 她一直是称呼这白氏叫白姨的,此后,这个称呼都不会再有了。 这白氏名叫白如雪是她母亲多年的手帕交,出入定国公府如自家府邸一样,在母亲弥留之际,让母亲给她定下了和白俊喆的婚事。 定国公府嫡女配侯府世子算是低嫁,奈何这白氏数年表现得对乔离离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疼爱,那白俊喆又是众人看着长大的,仪表堂堂能文能武。 大约乔离离的母亲也是觉得嫁入侯府,至少不会受到婆婆的磋磨,白俊喆也是个好的,总比嫁给不知根知底的人要强的多。 而老国公夫人和乔离离的父亲,就算再不如意,也本能不顾乔离离母亲临终时的决定,更何况,看着白俊喆母子都还不错。 只能说这白氏的言行举止,为人处事,太有欺骗性了,数年如一日的欺骗着他们这一家人。 嫁入白家,就是跳进了万劫不复的火坑,不但葬送了自己,还葬送了整个定国公府。 “离离啊,几日没见到你,白姨想你了,和你妹妹来看看你。”这白氏的面具戴得稳稳的,前世也是如此,她在城楼上看到白俊喆带着一个女人回来,很不高兴,她就上得门来,舌灿莲花的说得她那一肚子气,很快就消了,又一如既往的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好。 乔离离也不接话,正好春桃给她上了茶,杯子是她在祖母这里专用的景德镇青花缠枝莲纹杯,她低头敛了眉眼,端起杯轻啜了一口,当季新茶,雨前龙井那清新的香气,顺着喉咙滑入,滋润了她的四肢百骸。 被点到名的白柔儿沉不住气了,她站起来几步走到乔离离的身边,拉住她的衣袖,“离姐姐,你这件衣服可真漂亮啊,我也想要一件。咱们上街去买吧。”一副娇憨惹人疼的模样。 白柔儿今年十四岁,长相上完全随了白氏,平常得丢入丫鬟堆里都挑不出来那种,奈何乔离离肯花钱打扮她,四年的时间,硬生生的把她打扮成了一个娇娇俏俏的高门小姐。 在这四年里,这就是白柔儿最常说的话,而只要是她这样说了,乔离离没有不答应的。 白家早就已经衰败,白侯爷死前又恨不得散尽了所有的家财,一家人全靠着典当大件的贵重物品生活,伺候的下人都没剩几个。 定国公府可不是侯府那破落家族,三代定国公都是戎马天下,征战四方,打得四方小国如鹌鹑一样龟缩着,随之而来也积攒下深厚的家底。 可是两代定国公都是为国捐躯,战死疆场。 而乔离离的母亲结婚时的嫁妆,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在当时的京城引起过不小的轰动,据说,和她一比,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的嫁妆根本就不够看。 乔离离的母亲又极善经营,婚后的数年间,据说她的嫁妆翻了不止一倍。这些,她都留给了乔离离。所以乔离离对这些小来小去的银钱从不放在心上,对白柔儿这个未来的小姑子,那是有求必应。 可是从今以后,这是不可能的了,如果白家还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个铜板,那就是她乔离离无能。 不但这样,以前他们吃进去了多少,也要通通的给她吐出来。 第7章 舞低杨柳楼心月 第七章 舞低杨柳楼心月 “我这是霓裳阁的新品,你自去就行。”乔离离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袖子从白柔儿的手里抽出来,这件衣服回去就赏给丫头吧,这脏手碰过的,她嫌恶心。 霓裳阁是母亲的嫁妆铺子,京城成衣铺子的标杆,引领京城女子的穿衣潮流。京城的贵妇小姐都以穿着一件霓裳阁的衣服,而感觉腰杆挺直,身价倍增。 母亲去后一直是她在经营,之前四年,白氏和白柔儿的四季衣裳,都是出自霓裳阁。 白柔儿一听霓裳阁,顿时来了精神头,自动忽略了乔离离冷淡疏离的语气:“姐姐,我夏季的衣衫是不是可以取了?” “可以,记得结一下账。另外,不要再叫我姐姐,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乔离离看着喜形于色的白柔儿,“这四年,你从霓裳阁拿的四季衣衫,都没有结过帐,掌柜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没管你讨要,记得这次都结了吧。” “还有珍宝斋的头面首饰的账,也顺捎结了吧,欠了四年了,别等人家上门去讨要。”珍宝斋也同样是母亲的嫁妆铺子,乔离离就等着她们上门呢,早几天就和掌柜的都打好招呼了。 刚刚落座的白柔儿听了乔离离的话,蹭的从牡丹雕花檀木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小几上的茶碗都带翻了。 “乔离离,那些衣服首饰,不都是你送的吗?怎么还要钱?”她大声的质问,那娇滴滴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住,这回还真是不叫姐姐了。 乔离离瞥了她一眼,“你长得好看啊,我什么都送你,再说,送礼讲究礼尚往来,你可曾回过我同等价值的礼物?”不要说同等价值的礼物,就是一个铜板的礼物,她们也没回过,她们都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你,你,”长相平庸是白柔儿的死穴,此刻被乔离离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她气得都想上前撕打。 “小心,那茶杯是波斯国的皇室御用品,当年我曾祖父带兵打到波斯国的都城,从波斯皇宫取得的战利品,要是打碎了,把你们白府卖了也赔不起。”乔离离慢声细语的又给白柔儿扎了一刀。 春桃赶紧走上去,快手快脚的把歪倒的茶碗收到托盘上,顺捎也收了白氏手边的茶碗,这是一对儿,哪个也不能摔了。她算看明白了,下次这两个人来,别说是这样价值连城的茶碗,就是粗瓷碗也都用不着了,直接免了茶就完了。 乔离离给春桃在心里点了个赞,干得漂亮。 这一状况其实就是发生在几息之间,一直没反应过来的白氏,赶紧出来打圆场,“离离这是怎么了?是生气了吗?” 她知道乔离离今日的所言所行是为什么,所以她不纠结什么礼物什么结账的事,直接奔问题的关键所在,原本来的时候她是想私下里和乔离离说说就完事,没想在老国公夫人面前说。 可是现在看来,明显不行。 白氏想摸茶碗,战略性的喝口茶,可是手摸了个空,尴尬的咳了一声,“那日和喆儿一起回来的女子,是喆儿的救命恩人。”她要把在家里就想好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来。 救命恩人,呵,他一个堂堂武将,战场上厮杀了四年了,怎么就需要一个弱女子救命了,何况还带有一队骑兵,难不成这个女子是个功夫高手,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吗? 乔离离也不接话,一点表情都不给这母女俩,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捏着杯子的指尖都泛白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开场白,她怎么就信了呢,真蠢啊,被人害死了也不无辜。 “喆儿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伏击,是那个女子救了他,还因为她受了伤,自己骑不了马,喆儿想早点见到你,也不能等她养好伤再走,所以喆儿才和她骑一匹马回来的。” 这就是告诉她,救命之恩,共乘一骑,这不过分吧。 咱就是说吧,遇到伏击,白小将军性命堪忧,那弱女子是怎么安然无恙的躲过伏击,然后来救人的呢,那日在城楼看到回来的一队骑兵,一个也不少啊,他们都是被冻住了吗,没被伏击?不能救人?。 说得多好,是为了早日见到她才共乘一骑的,原来这还是她的错。 “等她养好了伤,她要走就送走她,她要不走就在后院给她个妾的名分养着,喆儿说了,只是个名分,报答救命之恩的,喆儿不会和她有交集的。” 走是不能走的,本就是要顶着孤女的名头留下来,恐怕现在他们已经为了某种目的,达成了一致了吧。至于不会有交集,是不会和她乔离离有交集吧。 前世婚后,他们一家人诓骗他,说白俊喆在战场上受了伤,要养好才能同房,所以直至她被囚暗室,白俊喆都没有留宿过她的院子。可笑她四处搜罗百年人参,千年灵芝,送去给他养身体,到处寻找神医鬼医,给他看诊,一心一意要治好他的病。 “喆儿他心里只有你,为了早点立功回来娶你,他豁出命来的打仗,立了无数的战功,成了人人称赞的小将军,他是赶回来要风风光光的娶你入门的。” 无数战功吗?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武不超群,谋不过人,上了战场就能屡立奇功?过家家吗?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那都是父兄的军功,是他们一刀一枪的拼出来,为了他们的掌上明珠,娇宠着长大的宝儿,不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才把功劳都算在他的头上。 这是漂亮话听多了,自己都当真了吗? 风风光光的娶自己入门吗?是觊觎她的嫁妆,是觊觎定国公府的权势,是阴暗的心底别有所图。 白氏这漏洞百出的解释,乔离离搞不清楚自己前世是怎么就深信不疑的,但是现在,她是一句,一个字,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楼心月是早在边关就成了他的知心人,一路从边关带回了京城,什么救命恩人都是鬼扯,那就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相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四年前策马去边关的少年,是倾慕她的少年,如今回来的少年将军,是楼心月的少年将军,他与楼心月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相伴中,感情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一家人,像一个阴险狡诈的怪兽,已经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只等着她十里红妆,鼓乐齐鸣,凤冠霞帔,开开心心的送上门去,然后,啊呜一口,把她吞吃入腹,渣渣都不剩。 有小可爱问名字的由来,离离:是草木茂盛的意思,蓁:也是枝叶茂盛的意思。芃:仍旧是植物繁茂的意思(乔离离大哥的名字,乔芃)。 第8章 难抵岁月长 第八章 难抵岁月长 “离离啊,咱们定国公府嫡女的气度,不会容不下夫君的救命恩人,做个有名无实的妾吧。”白氏的话术真是高啊,最后还把锅甩到她乔离离的身上。 “救命之恩,的确当得以身相许。”乔离离等着白氏唾沫横飞的说完,才心平气和的接过话茬。 “正是如此。”白氏长出一口气,这就对嘛,自己只要一解释,乔离离这傻丫头,哪有不买账的。她脸上的神色顿时放松了几分,说了这么久想喝口茶,小几上还是啥也没有,这,这定国公府的待客之道也太要不得了。 “不过,”还没等白氏的心彻底落地,乔离离的话题忽的一转,她侧头看向老国公夫人,“祖母,咱大燕,妾室等同奴婢,是可以转送发卖的吧,让恩人做妾,是不是就有些恩将仇报了。我说得对吗,祖母?” 本朝没有什么贵妾贱妾之分,妾室与奴仆并无区别,可转送,可发卖,可驱逐出府,甚至随意处死。 “既然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就给人家一个正式的名分吧。祖母,离离成全小将军,把正室之位让给他的救命恩人,以免他的品行被人诟病。” 老国公夫人点了点头道:“咱们两家的亲事就算了吧,把庚帖换回来,你们白府给人家一个正妻之位,也不枉人家不顾自己性命的救一回人。” 白氏听得老国公夫人这样说,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这不对啊,非常不对,怎么就说到退婚了呢,乔离离是一定要娶回家的,不然,他们白府怎么过日子,不然,那些制定好的计划怎么执行,退婚,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可退婚。”她急切说出这句话,喉咙都有些破音,把平时温婉可人的形象完全颠覆了,“这是离离的娘亲临终之前和我定下的婚约,我们白家不能背信弃义。” 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你们白家背信弃义,呵,你有那个背信弃义的底气和本事吗?乔离离就冷眼看着白氏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绿。 “不是你们白家背信弃义,我们定国公府会昭告天下,是因为要全了你们报恩的心,我们主动退婚的,相信离离的母亲泉下有知,也会这样做的,毕竟救命之恩大于天。” 提起她的那个儿媳,老国公夫人又是一阵伤心,就没有那么可人疼的女孩子,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性格又是那么的落落大方,真是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到的好姑娘,便宜了她那呆头呆脑的儿子,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啊。 可惜红颜命短,把三个可怜的孩子,扔给她这个老婆子,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至于这桩婚事,他们不怪离离的娘亲,毕竟他们也是认可的,只能说谁都有走眼的时候,或者,人心易变,纵然情深也难抵岁月长。 乔离离的心情也是黯淡起来,若是她能早一点重生该多好,重生到娘亲还活着的时候,该多好。 “不退婚,我们白家说什么都不退婚。”这和来时预想的不一样啊,白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动这祖孙两个了,那就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拉起还在愤愤不平嘀嘀咕咕的白柔儿,“明明是送的礼物,怎么能要钱呢,这天都热了,这一季的衣衫,不是早就该准备好了吗?” 白氏嗔怪的瞪了白柔儿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衣服首饰这些小事。 很快,她就会知道,衣服首饰,哪一件也不是小事。 母女两人灰溜溜的告辞离开。 乔离离和老国公夫人也知道这婚不是轻易就能退的,老国公夫人想的是,白府怎么能不贪离离这个人呢,毕竟满京城也找不出比她孙女更好看,更端庄的小姐了。 乔离离却知道,她们从她身上还有大的图谋,就是楼心月的到来,也和那个图谋有关,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她退婚呢,恐怕想的是怎么能以最快的速度成婚吧。 * 白氏拉着白柔儿踉踉跄跄的走到国公府的大门口,想爬上自家的马车回府。 这马车还是乔离离给她们置办的,三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套具上都镶嵌着亮闪闪的黄铜,车厢是花梨木的,雕花轩窗,湘妃竹帘,四角挂着金玲,车厢十分宽敞,里面有带格子的紫檀木小桌,摆放点心茶水,装着固定的烛台,座位上放着柔软的垫子,车厢底铺着羊毛地毯。无处不周到,无处不精致。 没有人送她们母女出府,连个领路的丫头婆子都没有,好在这定国公府她们常来常往,路熟,等她们甫一跨出门槛,门就在他们身后关上了,而停在门口的送她们来的马车,此时也动了起来。 “快停下,你去哪儿,赶紧停下让我们上车。”白氏急声喊住车夫。 车夫也是乔离离从定国公府里拨过去的,月例银子都是乔离离给发。 “大小姐吩咐我回府,给我重新安排活计了。”车夫对白氏说完,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就走了。没有主子乘坐的马车,走后门回府,直接去马厩。 刚下过雨,马车驶过路面积水处,飞溅起的泥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衣裙,原本光鲜亮丽的母女俩,瞬间就成了刚在泥里打完滚的野鸡。 任凭她们怎么喊,许诺送她们回去会给银子,车夫理都不理,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才来给车夫送消息的夏荷,扒着门缝看到这一切,捂着嘴偷笑,回去一定和大小姐好好描述一番,让她高兴高兴。 叫不住车夫,再想要定国公府的马车送也不是不可能的,否则,原本的马车也不会被叫回去。大门关得紧紧的,如果她们敢叫门,那守门的小厮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只能走了,期盼着到了大路上能拦一辆熟人的马车,或者叫个跑腿的去车行雇一辆车。 定国公府的宅子太大了,想要走出定国公府的地界,对于这对脚上穿着软底绣鞋的母女,也是个大考验。 定国公府门前,是足可以通行四辆马车的石子路,不一会儿,那各种棱角的石子,就把母女俩的鞋底磨破了,然后,脚也磨破了,今天母女二人出门时打着到定国公府放低姿态求原谅的主意,怕在下人面前丢脸,所以,连个贴身丫鬟也没带。 母女二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到大路上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这还多亏了白氏从路边捡了一根棍子,拄着走的。 半个时辰后,两人狼狈的坐在大路边的石墩上,叫来在街边蹲着乞讨的小乞丐,给了他十个铜板,让他去车行跑个腿,给路人跑腿,也是小乞丐们日常的一项稳定收入,一般都会很有信用的完成任务,因为,完成任务回来后,还会有赏赐。 但是今天,母女两人遇见不一般的了,两炷香的时间,这个小乞丐也没有回来,他拿了钱一去不复返了。 没奈何,母女俩又花了十个铜板,再叫了一个小乞丐去,然后,这个小乞丐也一去不复返了。 当第三个小乞丐也没有叫来车行的车子后,母女俩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哪怕他们把这附近的小乞丐都派出去,马车也不会有的。 这一切当然都是乔离离安排好的,怎么能让她们痛痛快快的回到白府呢,那边的大戏到了高潮再回去不好吗? 第9章 点头之交 第九章 点头之交 白氏和白柔儿在大路边的石墩子上又坐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初春的太阳在正午的时候,也是很毒的,母女俩晒得满脸冒油。 白氏坐在石头墩子上,手里还拄着那根棍子,一阵阵的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散工的,散值的,采买的,都要回府了,路上的人多了起来。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慢慢的驶了过来,白氏看着马车有些熟悉,待看清了车上悬挂的陈字,赶紧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去拦车。 这是御史陈述夫人的马车,先前靠着乔离离的母亲,后来靠着乔离离,这白氏也算是京城世家大族公侯高官家里的座上宾,经常会有人邀请她去参加个品茶会,赏花宴一类的,这陈夫人,就是在这些地方经常碰面的人。 车夫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妇人突然拦车,停下马厉声呵斥了一句,“哪里来的老妪,不要命了吗?” 这白氏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平时被乔离离打扮出了几分颜色,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几岁的样子,一直被人夸面嫩,年轻,此时被唤作老妪,立时气得七窍生烟。 刚想骂这车夫,狗奴才不长眼,却看到车夫把车往一边拐去,想绕过她走,顿时就顾不上骂了,赶紧招呼车里的人。 “是陈夫人吗?我是,我是,”原来人们介绍她是侯夫人,后来和乔离离出去应酬,介绍就是定国公府的亲家夫人白氏,现在,她要怎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将军府的夫人吗? 那不行的,白俊喆的小将军就是个两军阵前的称呼,他的实际官职就是个从五品的都骑尉。和说谁谁谁是先锋官,是一样的。说起来好听,实际上是没有真正的职位和品级的,也就是个美称。一个内部称呼,真正的将军是要皇上下旨亲封的。 回来这几天,皇帝还没有在大朝会上召见,皇上还没承认的将军,别人能叫,自己不能认。 没了乔离离,她连一个撑得起脸面的称呼都没有了吗? 好在,并没有让她尴尬太久。 车帘被一个大丫头挑起,露出陈夫人打扮精致的容颜,她微微颦眉,似乎在想这个认识她的人是谁,此时的白氏头发散乱,钗环歪斜,脸上的妆容都被汗水冲花了,衣裙上满是泥巴,裙下露出的鞋子都是破的,能看到鞋里面尽量缩起的脚趾。 车夫管她叫老妪,并不是车夫的眼神不好,陈夫人也是辨别了半天,才认出来的,实在是她现在的样子和平日相见时的光鲜亮丽,差得不要太远。 “是白氏啊,这是怎么了?”陈夫人认出来人后,依旧还是不敢太肯定的出声问询。 “打扰陈夫人了,是马惊了,车夫和马车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把我们母女耽搁到了这里。”白氏哪好意思说马车让定国公府收回去了,只好找了个还算严谨的借口,日后她换了马车,也可说那辆马车在今天损失了。 “能劳烦陈夫人捎带我们母女一程吗?若是能顺路送我们回家自然是好,若是您还有事,那就近把我们放到一个车马行,我们雇一辆车回去就行。”陈夫人和白氏也只是见面的点头之交,不过陈夫人想想,还真顺路。 陈夫人想着刚立了军功回来的白小将军,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啊,今日帮她一个小忙,抛出一个橄榄枝,没准以后会有大用处呢。 陈夫人热情的邀请白氏上车,“送佛送到西天,送你们回家去把,那还有半路再换车的道理。” “如此就有劳陈夫人了。”这时白柔儿也瘸着腿走了过来。 马车上侍候的大丫头下了车,把母女两人扶上去,放下车帘,收起脚凳,自己去坐在了车辕的另一边,车厢不大,她要是再进去,就有些拥挤了。 大户人家的丫头都极有眼力见,何况是伺候在主子身边的,早在夫人答应让她们上车时,就在地板上和座位上各铺了一层厚布,防止她们的衣衫鞋子弄脏了马车。 白氏和白柔儿上车后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十分不喜,就这破马车,和她们的马车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怕她们弄脏,可是看到自己裙子上的泥和脏鞋子留在布上的脚印,却一个着恼的字也说不出来了。 陈夫人知道如此很失礼,可是,她也心疼马车,御史就是个两袖清风的言官,一家中馈得多方算计,才能保证细水长流。何况她和这白氏也不是多深的交情,日后的事也是日后再说,犯不着今天为了送她,自己还得更换坐垫和毡毯。 “这是,惊马时还受伤了吗?要不,先送白氏去医馆吧。”陈夫人看到母女俩留下的鞋印都带着血迹,心下还是有些不忍的问。 白氏心知两人的脚只是磨破了皮,并无大碍,赶紧拒绝,“谢谢陈夫人,不好太打扰您,我们也没甚大碍,我们还是先回家,然后请大夫到家里来吧。” 陈夫人肯定是把她们放到医馆就走的,没道理人家会等她们看诊完,那么,她们接下来怎么回家又成了问题?所以,还是先回家的好。 马车吱呀声响起,本来白柔儿还想和陈夫人说说乔离离怎么欺负她们,不给马车坐,败坏一下乔离离的名声。可是,自己娘说,马车惊了,又看到那明晃晃嫌弃的布,更加说不出话来了,撅着嘴坐在车厢角独自生闷气。 白氏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乔离离连马车都收回去了,还不让乞儿给叫马车,看来楼心月这件事是不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她在心里千回百转想着出路。 陈夫人本还想着聊几句天,也不至于一路上太尴尬,还能加深一下感情,可是看母女两个都是不善的表情,连句客套的话都没有,心里顿觉晦气不已,暗自在心里埋怨自己多事。 想到刚才,珍宝斋的伙计上门说,上个月她定的首饰样子被别人看中了,掌柜的想和她协商要购买首饰的图纸,说是有贵人立等着就想要结果,想请她马上去一下珍宝斋。 那首饰的样子是自家的儿子花了一个晚上画的,拿到珍宝斋照样子定制了,给她做生日礼物,如今珍宝斋要出银子买图纸,诶呦喂,那可是珍宝斋啊,出手肯定不会是十两二十两的,如果能合作,让儿子再多画几张也不是不行。 打发走了伙计,她换了出门的衣衫和妆容,就赶紧往珍宝斋赶,从她家到珍宝斋,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想着要有一笔意外之财,陈夫人因白氏母女变糟糕的心情,又变得高兴起来。 白氏没有交谈的欲望,陈夫人也懒得再理她,就在心里暗暗算计,这首饰样子要卖多少钱才合情合理呢? 也就是两炷香的时间,白府到了,可是白府门前已经被愤怒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叫骂声不绝于耳。 第10章 欠债还钱 第十章 欠债还钱 白氏和白柔儿急急忙忙的下了车,连句道谢的话都没顾上和陈夫人说,此时的陈夫人也没心思怨怪她们没有教养,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着急去珍宝斋赚银子,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谁还没有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呢。 大丫头是最了解自己主子心性的,此时已经下车找人去打听了。 白氏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了,她忍着脚上的痛,推开人群,走去自己家的大门口,叉着腰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围在这的,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白府,是白俊喆小将军的府邸。” 有人大声的嗤笑了一下,“小将军?谁封的?有圣旨还是有口谕?是你们自己给自己封的吗?你们白家想要干什么?”言外之意是你们白家自己都能给自己封将军了,这是要造反吗? 白氏听得此话,吓得瑟缩了一下,身上的气焰立时就短了,刚才在陈夫人那里,她都没敢如此自称,此刻一是被眼前的状况逼急了,一是她以为没人能识得其中的关窍。想先狐假虎威一下。 没想到,这些下里巴人居然有懂得朝廷规制的,不等她改口,另有人接着话说:“哦,原来是将军府上啊,将军府上就可以仗势欺人,欠债不还吗?” 白氏愣在原地,“欠钱,欠谁钱了,我们从来不欠别人家的钱。” “她不承认欠钱,这是要赖账吗?”群情瞬间激愤起来。 人群中另有人高喊:“小将军不是回来了吗?让他还钱,他要是不还钱,咱们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白氏有些害怕,不管欠没欠钱,都不能被告状,这会对他儿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儿子还没有上朝述职,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出一点纰漏。 正当她要辩解,我们不欠钱,你们告得着御状吗。可是没人等她解释。她有一向能说会道舌灿莲花,那也要有人听才行啊。现在就没有人听她解释没人听她说。 “你是白府的是吧,我们叫了这么半天门,终于来人了,你这疯婆子是白府的什么人?”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一袭华美锦衣的男子盯着白氏问。 他就是故意叫她疯婆子的。 这男子在心里想,自己小主子可真厉害,没动一根手指头,就把一个中年美妇人,搞成一个疯婆子了。 他原来也是在一旁偷偷观察过这白氏的,在白氏去霓裳阁拿衣服的时候,可算得上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了,她何曾如此凄惨过,呵,这就是得罪小主子的下场。 白氏被疯婆子三个字气得恨不得动手撕人,咬牙切齿的说:“我是白府的当家主母。”她还想说她是白俊喆小将军的母亲呢,可是她不敢说了,生生的把到嘴的话都咽下去了。 “就你,是主母?”男人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白氏,那目光看得白氏浑身不自在,仿佛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一样。 也怪不得人家质疑,头发乱蓬蓬的,簪子都斜了,脸上晒冒了油,汗水把精心描绘的妆容冲花了,留下一道一道的印子,裙子上都是大泥点子,鞋子破得都能看见脚趾头。 任谁看了这都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脏婆子,说自己是一府的当家主母,真是笑话,谁能信。 这时,白氏身后的门开了,守门的小厮探出一个脑袋,看见自家的夫人回来了,才敢打开门,“夫人,您回来了。”虽然她变成了这副样子,可是家里的小厮还是能够认清的。 不但是锦衣男子,围观的人群中也发出了无数个抽冷气的声音,不过有小厮的证实,人们也都信了她的白家主母身份。 “我是霓裳阁的掌柜的,既然你是白家的主母,那你还钱吧。”锦衣男子把手里手里的一叠票据展示给她看,四年来她和白柔儿的四季衣裳都出自霓裳阁,她们取衣服的的时候,都有亲笔签字。 虽然乔离离给她们在霓裳阁定制衣服,在珍宝斋定制首饰,可是,白氏并不知道这些产业是乔离离的。 “四年的账单,一共伍仟叁佰七十二两,虽然一直欠着不给钱,但怎么说也是老主顾了,给您抹个零,给伍仟叁佰两就行了。”锦衣男子朝白氏伸出手去。 白氏知道这事一定是乔离离干的,可是人家手里握着证据,乔离离翻脸不认人,把以前给她们买的东西,都让她们自己出钱。不还钱就去告状,一告状她儿子就会被牵连。 乔离离这个小贱人,就是看不得自己儿子好吗?自己儿子好了,她嫁过来不是更风光。 她想着,这事其实也不难办,只要她把钱都还了就好,关键问题是她没有钱啊。 白侯爷活着的时候吃喝玩乐,沾花惹草,把侯府快败没了,他死后,给他办丧事,基本掏光了侯府的最后一点家底儿。他们靠着典当一点大件东西过活,喆儿去边境的这四年,她们都是靠着乔离离养着。 这四年她们锦衣玉食,算起来应该花了不少钱,这些钱如果都让她来还,她是还不起的。她算看出来了,乔离离这个小贱人就是想拿捏了她,才好在嫁进来之后能拿捏楼心月。 还没等她说没钱,又一个男子递上一叠票据,“我是珍宝斋的掌柜,这是你们在珍宝斋四年的头面首饰账单,一共八千五百九十七两,也给您抹个零,给八千五百两就行。” 这男子的话音刚落,一个圆滚滚的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爬上台阶也给白氏递上一叠单据,“我是香飘飘熟食铺子的,这是您家四年间在铺子里拿货的单据,有白府采买婆子的签名,一共四百八十三两六钱银子,小本生意,就不给您打折了,把六钱银子的零头抹了吧。” 紧接着,菜市场的屠户,杂货店的老板,粮食铺子的老板,七八个卖菜的商贩,都一一掏出单据来结账,单据上无一例外的都有白府相关人员的签字,采买的或者管事的或者负责这一项的管事婆子。 第11章 奢侈无度 第十一章 奢侈无度 “我们店里这四年给白府供应的生肉一共两千三百五十七两......” “我们杂货店的账也要结一下,我们不多,三千二百六十四两......” “在我家的店里的菜钱是三百一十六两......” “我家店里的钱最少,就一百多两,先把我们的给了吧。” ......十几个人拿着手里的票据,互不相让的挤到白氏的面前。 白氏面对着这一群要债的人,心里把乔离离骂了千百遍,在定国公府时,听到乔离离轻飘飘的说着让她们自己花钱结账的话,她实际上是没放在心上的。 真没想到,给她玩了这么一出,自己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呢,这等于是把白家放在火上烤。 被自己的娘扔在人群后面的白柔儿,看到这么多人来要债,非常气愤,大声吼道:“这都是乔离离欠的,你们不应该来找我们要债,你们应该去定国公府找乔离离要。” 挤在最前面,站在白府台阶上的锦衣男子,听到后面有人这样说话,自己小主子的名字,她也配叫,沉着脸回头看向说话的白柔儿,“账上是你们签的字,衣服是你们拿走的,就连你们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我们霓裳阁的,大家说说,我不找她要,找谁要。” “这都是乔离离送给我们的。”白柔儿大声说。 “既然是她送你们的,你喊她来结账吧。”锦衣男子说。 珍宝斋的掌柜的接着说:“我见过送别人一件两件衣服的,也见过送别人一套两套首饰的,还真没见过四年间吃穿用度都是别人送的,包括生肉,熟食,甚至是青菜,都需要人家送,都要人家结账,你们见过吗。” “没有,没见过,这是自己家过日子的钱都让人家出啊,人家欠你们的?”“” “是啊,你们吃了,穿了,戴了,却赖账让别人给钱,真是不要脸啊。” “没钱就节省着过日子,看看你们这四年花了多少钱,一品大员的俸禄都不够吧,还要让别人来给付账,拿谁当冤大头呢。” “真是不要脸,吃喝穿戴都赊账不还,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活着不嫌丢人吗?” “还说是白小将军的府上,呵,真给白小将军丢人。” “难道白小将军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不可能不知道吧,就算是他不在家,总要写信的,家里靠什么生活,他不问?佯装不知吧。” 白柔儿一听大家都开始说到她哥哥了,禁不住大喊大叫,“你们为什么不信,这都是乔离离送我们家的,她是和我哥哥定了亲的。” “天哪,这样也行啊。咱们大燕国,用媳妇的嫁妆都是犯法,这还没过门呢,就让人养着她们一家子,怕不是要被抓去坐牢吧。” “肯定要坐牢的,算算这是用了人家多少钱,诶呀,好几万两呢,怕不是要吃好几年的牢饭。” “到时候这白小将军就到牢里当将军吧。哈哈。” “锁牢门的铁将军吗?” 白氏听到大家的议论声,脑子嗡的一下子,差点没晕过去,一上午没吃没喝,又走路又暴晒,她这几年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些,整个人都打晃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各位掌柜的,咱们都进府里谈好吗?”白氏现在就想把这些人叫进府里,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的是她儿子的脸。 可是,她这话没人接,进府现在是不能进的,必须把白家的名誉搞到茅坑里,臭不可闻了才行。 “这是不想还钱,要装晕吗?”霓裳阁掌柜的看着状态明显不好的白氏说。 珍宝斋掌柜的也不甘落后,他把手里的一叠纸刷的扔到人群里,那是铺子里的伙计抄的几十份账单。 “大家都看看,这是她们拿的头面首饰的记录,看到记录里面有一只碧玉簪了吗,现在正插在这位夫人的头上呢,看那小姐头上戴的点翠的步摇,赤金的项圈,帝王绿的镯子,账单上都有。” 一看到珍宝斋的掌柜这样做,其余的掌柜的有样学样,也把事先抄好的账单散进人群中。人们拿到手里,认字的给不认字的讲解着,时不时的感叹一番,这赊账的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呢。 看到账单满天飞,白氏是真有点坚持不住了,身子一歪就要倒下,这时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走上前,手起针落,把白氏又扎得眼神清明了起来。 老郎中收了针道:“我是回春堂的大夫,四年间你们白家在我们那里看诊,吃药,进补,百年的人参都用了两只,一共是一万多两银子,我这几天病患多,没顾上整理账单,明天我让徒弟送过来,您给尽快结个账吧,毕竟也欠了这么久了。这次针灸就不收费了。” 其实,这些人里,只有霓裳阁珍宝斋,和回春堂是乔离离的产业,其他的那些铺子,乔离离都是定期让外面行走的允文,允武结账的。 但是之前,她让允文通知所有给白家供应东西的铺子,来白家要钱,要来的钱都归他们自己。能收到双倍的货款,这些小商贩们,哪个能不动心? 允文,允武,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两个管事的,负责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白家门前闹成一锅粥,陈夫人的大丫鬟很快就把眼前的热闹打听清楚了,还带回来几页账单,陈夫人听了丫头的回话,看了那几页纸,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明天是大朝会,不出意外皇上会宣白俊喆上朝述职,论功行赏,那时恐怕就是自己夫君的高光时刻了,有夫君那张嘴,有手里的这些证据,御史的职责,可以行使一下了。 御史的嘴不喷人,那这御史就要做到头了,可是随便乱喷也是要被打板子的,现在这有理有据的喷点都送上门来了,一喷一个准,岂能放过。 珍宝斋的老板还在白家门口要账呢,想来合作的事也不着急,她再看一会儿热闹,回去和夫君说时也能说得更详细。 只是陈夫人心中也有疑惑,都闹成这样了,怎么白俊喆不出来解决问题呢? 第12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十二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白俊喆和楼心月两人,在今天雨过天晴后,共乘一骑,出城到郊外踏青了。 说什么,伤重未愈,不能行动,都是为了骗乔离离编出来的。 城外的西密河畔,微风拂面,绿草如茵,飞鸟鸣叫,锦鳞泳泳。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楼心月依偎在白俊喆的怀中,任凭马儿信步,欣赏着和边关不一样的春日盛景。 如此的诗情画意,楼心月却看得并不满足,她时不时的用手去抚摸白俊喆的大腿,用香肩去轻蹭白俊喆的胸口,两人皆是春衫单薄,白俊喆,一时间心猿意马起来。 楼心月感觉到一柄坚硬的长剑,随着马行走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刺她的后背,银铃般的娇笑声她从口中溢出。 “喆哥哥.....”这一句娇媚的呢喃入耳,白俊喆心中一直升腾着烈火,如被泼入了一桶烈酒,再也无法控制,他一个飞越下马,抱起楼心月向树林深处掠去。 两年前的边关,西关城,白俊喆为了追捕一名逃兵进了红袖招,遇见了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娘子楼心月,她正被一名年过半百,大腹便便的富商堵在屋内,欲霸王硬上弓。 佳人梨花带雨的求助,英雄终是难过美人关。 第二日,这花魁娘子楼心月用多年的积蓄自赎自身,在西关城的柳树胡同租了一个小院子,买了一个小丫鬟,独自过活,白俊喆成了这个小院子里常来常往的男主人。 两年间的耳鬓厮磨,楼心月对白俊喆身体的掌控,已经做到了能在弹指之间随心所欲。 回到京城,虽说她也在极力促成白俊喆和乔离离的婚事,可是心里的那一股酸意,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所以,这几日,她对白俊喆的索求无休无止。 “喆哥哥,心月是不是要失去你了......”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假戏真做,或者是演技与生俱来,前一秒还魅惑横生的眼睛,这一秒就泪盈于睫。 “心月,你是我的命,我的命都给你,行不行.....”.......惊得林中的鸟儿扑棱棱的纷纷振翅奔逃。 “妖精啊......” 天为盖,地为席,小半个时辰后,才算乌云散尽,云收雨歇。 * 白府前的一切,不知道被多少有心之人看了去,最后,以白氏打下欠条,约定五日之内还清欠款,才算把十来个掌柜的打发走了。 看热闹的人还有很多没有离去的,附近的街边,巷口,三三两两的人仍在议论,手里拿着捡来账单指指戳戳,如果心细的人,一定会发现,有那么几个人,就游走在众人之间,时不时巧妙的把话题带一带。 还有个好事的,还在巷子口支了个茶摊,谁说得口干舌燥了,大碗茶管够不要钱。还真就有那么几个无事的老婆子,为了这一口免费的茶水,流连在这里,不肯回家,回家喝水还要柴火烧,这柴火、粗茶也是要钱买的呀。 黄昏时,一匹健硕的马,载着一脸餍足的小将军白俊喆,抱着雨后娇花般的楼心月回白府的情景,落在了很多人的眼里。 那些老婆子的眼睛都有毒,能看不出楼心月都经历了什么吗?瞬间,巷子口的议论,又出现了一个彩色的小高潮。 白俊喆心里还在狐疑,一直门庭冷落的白府门前,何曾驻足过这么多人。难道是如今自己这小将军的名头,已经名满京城了吗?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来围观偶遇? 嘴角勾起倨傲的笑,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当晚京城里的大小茶馆里又有了新话题,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无一例外,说的都是新近声名鹊起的白小将军家的二三事。 母亲和妹妹奢靡无度,在京中四处赊账,欠下大笔银钱,被堵门要债。 白小将军有伤风化,至婚约不顾,日日和一女子共乘一骑,出双入对,放浪形骸,最后,难免再把死去的白侯爷拉出来,讨论讨论。 话说,这白小将军在男女一事上,是不是随了他的父亲? 甚至是把回来那日,在城门口遭遇臭鸡蛋烂菜叶袭击,都说成了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遭到了报复,否则,本朝百年来无数人从那里过,怎么从来都没出过这事儿。 反倒是他身上的战功,这小将军的名头是怎么来的,很少有人提及了,虽然并不是真实的。 京城中人,未经烽火,不知战乱,战场上的一切太遥不可及,唯有金钱和女人,是永恒感兴趣的话题,更能牵动他们的心绪。 * 白俊喆回到家中,先把娇软无力的楼心月抱去她自己的卧房,想要叫伺候的婆子送点热水来让楼心月清洗一下,却连个传话的小丫头都没看到。 刚才走在路上,就觉得府中的气氛不对,家里下人虽然不多,可是平日此时,也是能看到有人来去,端茶送水,准备饭食,大厨房那边也会有炊烟热气和饭食的香味飘出来。 他出去玩了一天,又和楼心月幕天席地的胡闹了一回,早就腹中空空,可是感觉府里今天冷锅冷灶的,不像要即将传饭的样子。 寻不到照顾楼心月的那个丫头,只好自己去到大厨房的院子,厨房里果然没有生火做饭,几个婆子挤在角落里嘁嘁喳喳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看到他过来,慌乱的跑开了。 “天到这般时候,怎么还不备饭?”白俊喆叫住跑得慢的一个婆子问。 那婆子支支吾吾了半天,磕磕巴巴的说:“厨房管事被夫人捆起来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做什么,也,今天也没有采买菜蔬。” 白俊喆直觉有事发生,转身就要去问白氏,走出几步了,回头又吩咐那个婆子:“烧点热水送去楼姑娘屋里,伺候她梳洗。” 婆子对着白俊喆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什么楼姑娘,一脸的狐媚像,楼子里的姑娘还差不多,还惯爱挑三拣四的,伺候她从不落好,更别说打赏了。” 心里又想起定国公府的嫡小姐,看看人家那才是大家闺秀,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端庄,美得像仙女一样,统共来了两次,两次都赏了银角子。 这婆子嘴里念叨着,心里嘀咕着,不情不愿的烧水去了。 白俊喆去了白氏的院子,两个婆子像鹌鹑一样在门口缩着,看到他进来还吓得哆嗦了一下。 “夫人呢?”白俊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府里的下人,越发没有规矩了。 “在,在房里。”说着,又往后缩了缩,今天这府里但凡有点脸的都捆起来了,管家,采买,厨房管事,甚至是守门的小厮。正午门口的事,她们也都知道,欠了那么多钱,据说有三万多两,会不会把她们都卖了还债啊。 白氏是个有城府的,乔离离对白府的供养,只有她和白柔儿知道,就连白俊喆她都没说过,何况是对府里的下人,所以,府里的人都认为,在小将军不在家的这四年,她们母女是靠着四处赊账,过着奢侈无度的日子。 如今,要债的都上门了,太可怕了。 (555.....尬死我算了......前半章写了改......) 第13章 皇家有儿初长成 第十三章 皇家有儿初长成 清晨,晨曦初现,定国公府的小演武场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绕着演武场跑步,惊得草叶上,花朵上的露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于是,小草舒展开筋骨,再长高一点,花朵笑容灿烂,在春风中绽放。 重生回来后,乔离离去求了祖母,让她再给自己找一个武师傅,也要给弟弟乔蓁安排一个武师傅,前世遭遇的种种,让她深深地体会到,任何时候,都要自身强,从各个方面都要强,武力值是首先要增强的。 在定国公府演武场边上长大的乔离离,本就是非常喜欢马上功夫,父亲在家时每日的演武场上都有小规模的练兵,她也跟着有模有样的训练,可是祖父在边关阵亡的消息传来后,父亲带着兄长去了边关,从此后演武场日日寂静了下来,她的武师傅在她十二岁之后,也被调到军营里任职了。 那时祖母说,大姑娘了,要好好养着手,不能再日日舞枪弄棒的。 她摊开自己的右手掌,掌心有一片薄茧,那是四年来给白俊喆做鹿皮靴时,用锥子磨的,想想真是可笑至极,祖母让她好好养着手,连兵器都不许握,她却偷偷的把手磨成这个样子,上一世还真是眼盲心瞎啊。 乔离离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再也不配穿自己的一针一线,好在她做的大多数鹿皮靴都还在,兄长和父亲的脚更大一些,那就留给弟弟乔蓁穿。 乔蓁从小就在读书上展现了过人的天赋,所以祖母想让他从文,把他留在身边,不愿他再去边关。 “从武的有你们兄长一人就足够了,有他继承定国公府,蓁儿就娇宠着些吧。”祖母只给他找了大儒启蒙,之后入了族学,年初考取了枫桥书院,还不满八岁,真真是都在书上用心了,不曾习得一点武。 现在,乔离离对弟弟有更高的要求,从文可以,但是,武也必须习,不说做到文武全才,至少要身强体壮,关键时刻,自保的能力必须有。 老国公夫人在得知自己的宝贝孙女在城楼上做的事之后,就立刻去办了这件事,能惹事就要有惹事的本事,今天到位的不止有姐弟俩的武师傅,还有两个武功不俗的丫头。 从此以后,姐弟俩过上了闻鸡起武的日子。 * 今天是大朝会,白俊喆回到京城已经有五天,他要在大朝会上对西关近期的战况进行阐述。 因为他的军功早有奏报,所以,述职后,肯定会对他有一个大的封赏。 今天大朝会先议的是皇陵的修建,每个皇帝,从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开始,就要动工修建皇陵,咱们这位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已经在位二十多年,皇陵也修了二十多年,现下的大燕朝,近几年天灾频发,东边水灾,西边旱灾,南边虫灾,北边冻灾,几种灾害轮着来,以至于某些受灾郡县的普通百姓,都到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程度。 所以,户部尚书冯静上折子希望皇陵的修建可以暂时停一下,把挪出来的银钱用在救济灾民和灾后重建上。 他的话刚说完,皇上都还没表态,礼部侍郎夏邑立刻提出反对意见,“这于理不合,皇陵的修建按祖制是不能停歇的。” 皇上高高的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平静的看着他的诸位爱卿,为了给他修坟还是救济灾民,争得面红耳赤。 等着他们争得理屈词穷了,皇上终于开了金口。“夏爱卿是觉得朕这万岁没有长寿之像吗?” 这话一出,夏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在地面上磕出清脆的声音,“臣不敢,臣惶恐。” “你这么急着给朕修寝陵,朕都要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夏邑说。夏邑怎么能想到,自己本来是想拍马屁的,结果拍到马腿上了。 随即皇上对户部尚书冯静说:“停几天吧,朕不急着住。” 皇上这话一出口,吓得众大臣是齐齐的跪下,高呼:“陛下千秋鼎盛,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上冷冷淡淡的说。 众朝臣摸摸头上的冷汗,继续朝会,总觉得今天这朝会的开头就不怎么顺畅啊。 下一个议题是,春汛又要开始了,今年派谁去江南巡视淦江堤坝。 淦江全流域都在大燕境内,西起淦山,流经一千多公里,东入大海。年年修堤坝,年年都决堤。淦江流域包括多个冲积平原,土质肥沃,本应该是鱼米之乡,富裕之地,却因水灾频发,老百姓食不果腹,生活艰难。 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计,所以没有人毛遂自荐,一时间大殿上落针可闻,皇上的脸色愈发的晦暗不明。 大皇子抬头看天,弧形的天棚正中间垂下一根细细的蛛丝,下面吊着一个小蜘蛛,它正忙忙碌碌的在结一张网。 这张网它此刻结了,一会儿散朝后洒扫的宫女太监就会把它清理走,纯纯的都是做的白费力气的无用功。 二皇子低头看地,地板的缝隙中有一只小黑蚂蚁,叼着一块点心渣子。这是哪位嘴馋的大臣,上朝路上在马车里吃点心,掉到衣服上带进来的。 那点心渣子比蚂蚁都大,蚂蚁艰难的搬着磕磕绊绊的往前走,看得二皇子都跟着疲累。 这时六皇子出列说:“儿臣愿意前往。”六皇子在外祖家五年,只在每年自己生辰和他母妃生辰的时候,回京城来,他昨日刚到京,今天大朝会,皇上就想让他列席,感受一下氛围,实在是没想给他派什么活。 至于皇上自己的生辰,算了,不说也罢。 皇上看到自己的六儿子跪下了,双腿不由自主的就想下了龙椅去搀扶,目光瞥见满满的一殿朝臣,轻咳两声,又坐正了身子。 “晏儿快起来,你还不满十八岁呢,父皇不放心你这么小就去办差。”把这个不讨好的差事给了第一次办差的小六,她母妃估计会提刀把他剁了,想想就害怕。 她要是来剁自己,自己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云霄宫越来越难进了,自从不长眼的皇后找了她一回茬,他都四年没进去云霄宫,没见到云霏了。 大皇子,父皇忘了自己开始办差的时候只有十六吗? 二皇子,自己从十五岁就被父皇呼来喝去的白使唤,这还有几天就十八的怎么就是还小了。 “儿臣不小了,也想为父皇排忧解难。”六皇子郁璟晏看着自己坐在高位上的父皇。 只看这名字里的晏字,与国谐音,就知道这六皇子是被皇上偏爱的那一个。 皇上看着自己六儿子这张和他母妃七八分相似的脸,心里百转千回了半炷香的时间,最后眼一闭,心一横,“好,那这差事就交给你了,你秉明了你母妃,过完生辰再走。” 要是霏儿提刀出来砍他,他就求个饶,怎么求都行,谁还没跪过,没准她心一软,就能让他和她一起给儿子过生辰了,总比见不到面的好。想到这里,心情不由自主的飞扬了起来。 众朝臣们看着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他的龙眉一会皱起,一会儿舒展,让他们的心也如同被握在一个有力的掌心中一样,忐忑不安。 好在,最后,看到皇上的眼中似有了向往的神色,面部线条也变得柔和了些。 真是君心难测。 第14章 出师便折青云梯 第十四章 出师便折青云梯 大朝会议题的安排,往往都是最前面的比较简单,最折磨人的在中间议,到了最后一个大轴,基本上都会是国泰民安,花好月圆的议题。 让一度争执到面红耳赤,恨不得大打出手的一众朝臣们,可以有个缓冲,避免到下一次大朝会时尴尬。也让每次大朝会有个看似完美的结局。 所以,来自边关的战报,因为近一段时间都是捷报,也就放在了这次大朝会的结尾。 当年轻英武的小将军那挺拔的身姿,从一众鹤发鸡皮的拱腰驼背的老臣中,走到大殿中间侃侃而谈的时候,皇上的眸子还是微不可察的亮了亮。 白俊喆陈述了最近的四次战役,敌军被歼灭被俘虏四千余人,连弃四城,退守草原,整个冬季的战役以大燕全胜告终。 边境儿这些个城池,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城池,只是大燕和北蒙拉锯争夺的战略点,春秋夏三季有经商的商队和游牧的牧民来往交易,冬季基本是无人居住的。 因为冬季,两国间你来我往的拉锯争夺战,基本天天都有,今天这个城池归了大燕,明天这个城池可能就又被北蒙抢走,所以城中基本没有居民,只有驻军。 今年,这些个边城都归了大燕,那么城中来往的就会是大燕的商队,来买卖东西的也会是大燕的牧民。明年如果这个城池在冬季对战结束后归属者是北蒙,那么春夏秋三季,边城中出没的就都是北蒙的商队和牧民。 大燕与北蒙的战争基本都在冬天,冬天大雪覆盖了整个草原,北蒙人的肚子里半饥半饱,他们要出来大燕抢粮食,春天万物复苏,水草丰美,牛羊遍地,他们有吃有喝了,就回去抱着姑娘喝酒吃肉唱歌了。 北蒙人的价值观不能和大燕等同,大燕人觉得这就是个笑话,北蒙人却觉得这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俊喆用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介绍了这四次战役的战况,谁带兵,谁指挥,把自己的功劳稳稳的放在其中,却又要不显山不露水。 一番低调内敛,却又把该说的都说了的述职奏报之后,白俊喆以一个武将礼结束,立在大殿正中,等待皇上的评判。 此时此刻应该是不会有判的,一般都是封赏环节。 皇上微微的眯起他的龙眸,看向殿上站着的年轻的臣子,心里还是有一些欣赏的,二十岁的后生,弱冠之年,已有如此成就,未来可期啊。 平日那些挑剔的老臣,此时也跟被棉花塞了嗓子似的,都不说话了。也是,战场上的胜利与失败都是一目了然的,不存在争议。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就要说出对白俊喆的封赏时,那一群弯腰驼背的老臣中,有一人,走出队列,高呼:“臣,有本要奏。” 如果他的夫人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在心里狂呼,来了,来了,我夫君的高光时刻要来了。 皇上垂眸一看,这不是御史老陈吗? 他看看陈述,再看看白俊喆,莫名就觉得这二愣子青年头上的光环,可能要被这老东西抢走了。 心里呵呵一声,嘴上只吐出冷冷的一个字:“讲!” “启奏陛下,这白小将军驭家不严,他在边关征战的这四年,他的母亲在京城四处赊欠巨额钱款,据不完全统计近四万两,生活奢侈无度。”陈述把手里他夫人收集到的账单交给李公公。 皇上一听这四年就花四万两银子,合着一年一万两了:“白爱卿家中都有何人?”是不是因为人多,才用了这么多钱? 此刻的白俊喆冷汗顺着后脖梗子往下流,心早已经慌成一片,自己设想了无数次的朝会封赏,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可是皇上的话他也不敢不回,而且要实事求是的回,“家中只有母亲幼妹两人。” 李公公把账单呈给皇上,知道皇上忘了这小将军是谁了,就在皇上的耳边说了白侯爷的名字,皇上瞬间了然,之前以为这白侯爷是败光了家产上吊的,现在看来,这白夫人也是个花钱不手软的人啊。 这时陈御史又朗声说:“启奏陛下,这白小将军驭己不严,置定国公府的婚约不顾,日日同一青楼女子共乘一骑,出双入对,有伤风化。实在是与德行有亏,不堪大任。” “白爱卿,陈老大人所说可属实?”皇上想起昔日白侯爷的种种行径,心道,这要是随了爹,也不是啥好鸟。 定国公府的那小丫头,真是糟蹋了。 白俊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头重重的扣在地上,\"臣,知罪。\"想想那天回京时城楼上的人群,想想昨天回府时街上的人群,他一句也不敢辩驳。 皇上翻看着手里的账单,一笔笔记得非常详细,本来御史只管大放厥词的就行了,捕风捉影都行,查证据那是刑部,大理寺,京兆府的事儿,像这么有理有据的参奏,还真是不多见。 乔离离要报仇,就从白俊喆不能被皇上封赏开始。 但她不能从白俊喆的战功入手,即便那不全是他的功劳,已经呈报御前就不能更改了,否则,他父兄也是一个欺君之罪,她所能做的,就是基于她对皇上的了解,在皇上心里种上一根刺。 皇上现在有多缺钱,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白俊喆的娘能一年花一万两银子,还是赊账,可想而知该有多触皇上的逆鳞。 皇上是深情又无情,无情是指后宫佳丽三千,他能一年到头不看一眼,任你环肥燕瘦,花红柳绿,莺歌燕语。深情是多年来他独宠一人,甚至是宠不到都要宠。 皇上在云霄宫门前花式吃闭门羹的传言,京城里,隔几天就更新一次。 如今让皇上知道,他和他爹一样风流成性,怎能不遭圣心嫌弃。白侯爷就是他白俊喆洗不下去的大污点,什么时候拎出来都能染黑一片。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是你作为一个朝廷命官,更要行得正坐得端,不能让老百姓诟病。”皇上把手里的账单往御案下一扔,那些纸张如蝴蝶一般,飘飘摇摇的散落下来。 “臣领命,臣回去就还。”白俊喆的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一丝一毫。 “你起来吧,该干啥干啥去吧,容朕给你琢磨一个一年俸禄一万两的官,好让你养家糊口。”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转身就走,李公公刚想说,散朝。 皇上却又回头对还跪着的白俊喆说:“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那定国公府的婚约就算了吧。”皇上忽然想起霏儿曾在他面前夸过那个小丫头,说她巾帼不让须眉。 说她父兄在边关,母亲早逝,十多岁就管着母亲的嫁妆铺子,帮着祖母养育幼弟,定国公府从上到下从无纰漏,实在是个好姑娘,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还惋惜说,怎么早早的就定了亲呢。 哎,如果自己到云霄宫门口说,定国公府的那个小丫头的婚约,已经被他给取消了,霏儿会不会让他进门去聊几句呢。 隔着宫门聊几句也行啊。哎,就是这个主意。 “散朝。”李公公拂尘一甩,跟着皇上走了。 第15章 亡羊补牢 第十五章 亡羊补牢 白俊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白府的,但是他知道回到白府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卖宅子。 现在整个府里最值钱的就剩下这个宅子了。 白夫人呼天抢地,楼心月泪水涟涟,白柔儿叫骂不停,然而,谁也阻挡不了白俊喆卖宅子的步伐。 皇上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该干啥干啥去。 是保持原来的从五品都骑尉,该干啥干啥,还是贬了他的官,回家该干啥干啥去。 他对皇帝不了解,他十六岁就去了边关,之前也就是随着父母进宫赴宴时,远远的见过皇上一两次,面容都看不清,直面皇上,今天是第一次。 他无从揣摩,无人可问。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还清那些欠款,希望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宅子卖了两万八千两,价格压得极低了,可是没办法,他等不了。 家里祖传的金器玉器瓶瓶罐罐,大件的家具都典当了,白夫人和白柔儿从珍宝斋拿的首饰也当了绝大多数,发卖了下人,最终还上了所有的欠款。 一家四口就带了点随身的衣物,小件家什,被褥,住进了在北城扫帚巷,租的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小院里放不了多少东西,只好把眼下用不到的那些物什,不管贵贱都卖了。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白夫人和白柔儿住正房,白俊喆和楼心月住东厢房,西厢房是伙房和洒扫婆子的住所。 白府的佣人全部发卖了,只剩了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婆子年老,貌丑,笨手笨脚,卖不出去,只好留着自己使唤了。 白柔儿一进到这个院子里就大哭了起来,骂乔离离心思歹毒,骂楼心月轻贱狐媚,没人能知道怎么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能骂出如此花样繁多的话,比市井的泼妇骂得都难听。 直骂到口干舌燥,喉痛干痒,想叫她的贴身丫鬟倒水,才记起,贴身丫鬟也被卖了,白氏为了多卖几个钱,把她卖进了楼子里。 唯一的老仆李婆子给她倒了一碗水来,白柔儿看那丑陋的丑陋的粗瓷茶碗,又看李婆子那黑乎乎满是皲裂的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这能喝吗? 她知道这李婆子原本就是倒恭桶洒扫的嗯粗使婆子,这样的手给她倒茶,她怎么喝得下。 一巴掌打落了茶碗,茶碗掉在地上,碎成瓷片,热水溅到白柔儿的裙子上一些,这是拼命护下来的,她为数不多的几件好裙子了,其它的都被他哥当了,眼看这件裙子也脏了,心疼极了。 正好还有一肚子的火无处发,她揪住李婆子的头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婆子怎么敢还手呢,只好抱着自己的头,一边躲闪,一遍求饶。 白氏等她打了一会儿,气撒出去一些之后,才呵斥她:“柔儿,不要,你再打了,她打坏了,这院子你打扫?房子你收拾?饭你做?” 白柔儿这时候也闹累了,她松开了李婆子,扑进白氏的怀里:“娘,以后怎么办啊,以后我可怎么办啊?没有衣服,没有首饰,不能去参加那些宴会茶会和赏花会,也不能请小姐妹到家里来玩。” “我要是在路上碰见那些小姐妹,我该怎么办,她们看到我的穿戴,肯定会笑话我的。” “呜呜呜,我不活了。” 白柔儿不顾形象,歇斯底里的吵闹,咒骂,可是有什么用呢,乔离离听不见,楼心月关着东厢房的门,她和白俊喆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事,根本不屑搭理白柔儿。 骂就骂呗,又不会少块肉。 * 接手白府宅子的,那必须是乔离离,她对白家太了解了,把白家所有的家产盘算了一遍,给宅子估了个价,在两万五千两和三万两之间,就任由允文和允武去自由发挥了。 不能太高了,为啥要留下多余的钱让他们过好日子?也不能太低了,如果不够还债的,白俊喆可能还要继续找买家,夜长梦多,那就有可能会跑出来别的什么意想不到的人接手。 如此快刀斩乱麻,让他还了债,还剩不下钱,看着他们艰难度日不好吗? 这四年锦衣玉食养叼了的胃口,养贵了的身子,养娇了的手脚,过一过粗茶淡饭,麻衣布服,自力更生的日子,不好吗? 如果没有她,四年前,她们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既然不知道感恩,那就打回原形吧。 只是让乔离离没想到的是,她的婚约会如此轻易的就解除了,她觉得白家这一家人会像水蛭一样,肯定还是要吸附她一阵子的,她都攒足了劲想好了要怎么把他们扒下去了,结果,皇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成了。 有点猝不及防和意犹未尽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婚约不是皇帝赐婚,所以解除婚约,也没有圣旨,但是皇上是金口玉言,他就是打个喷嚏都要载入史册的,何况是言辞凿凿的说了一句,“定国公府的婚约就算了吧。”那就必须要算了的。 如此便不必等乔离离父亲的回信了,老国公夫人赶紧趁热打铁,打发人去退还了白俊喆的庚帖,立等着把乔离离的庚帖也拿了回来。 据去办事的嬷嬷回来回话说,白夫人拿着乔离离的庚帖死活不松手,哭得跟死了爹似的,最后还是白俊喆说,“娘要抗旨吗?能不能给儿子留一丝活路。” 白夫人听得儿子这样说话,神思恍惚了一瞬,才让白俊喆把乔离离的庚帖从她手里抢了下来。 乔离离看着自己皱巴巴的庚帖,重生以来压在心里最重的那块石头落了地,这一世,她不用再迈入白府那个魔窟,被残害致死了。 如此,第一天上午拿回了庚帖,第二天中午白府宅子的地契摆到了乔离离的书案上。 乔离离看着这张薄薄的纸,久久沉默不语。 第16章 彩衣娱亲 第十六章 彩衣娱亲 乔离离对着地契发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呆,几个丫头不明就里,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看到她们小姐站起身,然后说话了。 “采芹,采薇,更衣,我要出府。”乔离离把地契给了采葛,“拿去,收好了。” 采葛这个小丫头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记忆力超强,凡是经过她手的东西,不管大小,不管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只要是交给她收起来的,要的时候,马上就能拿到,很是得用。 采葛拿着地契退了出去,采芹和采薇,一个给她更衣,一个给她梳头,一炷香后,就把乔离离打扮得妥妥当当的了。 乔离离先去了枕霞院要和老夫人报备一声:“祖母,离离要出去看看铺子,您有什么想要孙女带回来的吗?” 老国公夫人正在和她的丫头们看她的首饰匣子,今天退了白府的婚事,她觉得宝贝孙女可能心情会不太好,想找几件首饰送去让她高兴高兴。 现在看她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杏粉色的蜀锦罗裙,头上插着一只淡粉色的蝴蝶簪子,耳朵上是垂下两朵娇艳欲滴的粉色翡翠桃花,莲步轻移,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可以飞走,耳边的桃花轻轻摇荡,仿佛随时会落下。 整个人就像是花丛中的仙子,在春日午后慵懒的阳光中,浅笑嫣然,言语晏晏,慢慢的朝她走来。 老国公夫人一时竟然看呆了,自己的宝贝孙女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漂亮得不似凡人,好像可以随时羽化成仙。 武师傅,要不要再请一个? “祖母的心肝宝贝呦,你快来看看,喜欢哪个拿哪个。”老国公夫人正不知道送孙女哪一件呢,孙女就来了,还是让她自己选吧。 乔离离倒也不客气,祖母送了她东西会心生欢喜,能让祖母高兴,怎么都好。 她仔仔细细的选了一对玉镯子,水头好,做工精细,也是,祖母这里就没有不好的东西。 “这个镯子的确衬你的肤色,我的宝贝儿有眼力。”老国公夫人让春桃又捧过一个檀木雕花匣子过来,里面满满的都是簪子。 她从里面选了一支碧玉竹节簪,簪子上面是几片晶莹剔透的竹叶,又从夏荷捧着的匣子里挑了一副绿玉的团扇耳坠,这一套搭配起来戴,即便是炎炎夏日里,也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沁凉。 “祖母真是好眼力,孙女太喜欢了。”这还真不是乔离离曲意逢迎,这套首饰的搭配,的确深得她心。 “我宝贝孙女这长相,插根树枝都能衬得树枝是无价之宝。”老国公夫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看来孙女的心情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又拉着手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心肝宝贝,真是越看越好看。 看着那像是要飞了一样的蝴蝶发簪,这孩子倒是像她,喜欢小动物的首饰,她想起来自己年轻时就有一些这样的首饰。。 “夏荷,去把我嫁妆里的那个小黑匣子拿来。”夏荷应着出去了,那个黑匣子里的首饰是老国公夫人待字闺中时佩戴过的,已经多年没有动过了,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好东西。 “离离啊,你出去时可要多带点人,把采芑和采荇带好,护卫也多带几人。”采芑采荇是她亲自挑选的会功夫的丫头,她不放心啊,就怕自己的宝贝孙女走出门被人唐突了,可是她更不舍得把她关在家里。 “祖母,孙女知道了,一定会小心的。”乔离离在祖母的身前撒娇卖乖,说东说西,把身子扭过来,扭过去的,恨不得把自己扭成麻花,惹得老国公夫人一阵阵的笑。 夏荷把小黑匣子拿过来了,正想递给老国公夫人,春桃赶紧拦住,拿着一块抹布细细的把表面擦干净,许久不动的东西,有灰尘是难免的,哪能直接就递上去。 夏荷在老夫人看不见的时候,朝春桃调皮的耸耸肩吐吐舌头,惹来春桃一记眼刀。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爱计较这些小事,惯的这些丫头们都没了规矩,是该紧紧皮了。 春桃再把盒子递上去的时候,老国公夫人没有接,示意直接给乔离离,采芹接过来捧在手里,乔离离轻轻的打开锁的卡扣,盒盖自动弹起来,露出里面的东西,吓得采芹差点把盒子掉到地上。 里面是各种材质做的各种昆虫的发饰,胸针,纽扣等等小玩意儿。各个都活灵活现,才会把采芹吓一跳。 老国公夫人拿起一个玉蝈蝈发夹感慨道,“这是我十一二岁时喜欢的东西,一转眼我都老了,可它还是想蹦哒呢。” 匣子里有蓝宝石雕的蜻蜓胸针,红宝石做的瓢虫纽扣,绿水晶的知了发簪,十几种可爱呆萌的昆虫造型首饰,只蝴蝶就有好几款。 “都拿去吧,戴着玩吧。”老国公夫人把玉蝈蝈放回了匣子里,关上了盖子,“也就是这两年你还能喜欢,过几年长大了,就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了。” “那我就留着给我孙女,然后告诉她这是我祖母给我这个孙女的,她可真是命好,还能再传给她的孙女。”乔离离让采薇把东西送回去给采葛收着,然后到大门口等她一起出门。 “说这话也不知羞吗。”老国公夫人笑着用一根手指点乔离离的额头。 “跟祖母说知心话,有什么羞的。”“” 乔离离又和祖母腻歪了一会儿,祖母该到小憩的时间了,她才告辞出了枕霞院。 第17章 蜈蚣胡同 第十七章 蜈蚣胡同 采薇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乔离离带着采芹采薇,采荇采芑和十几个家丁护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定国公府。 一行人先去了霓裳阁,又去了珍宝斋,这还是乔离离重生后第一次来到铺子里,例行看了看账本,检查了一下库房,和掌柜的有交代了点要紧的事,没耽搁太多时间就离开了。 然后,她去了回春堂,这是娘亲去世后她开的医馆,娘亲的病一直都没有查出真正的病因,她耿耿于怀是自己认识的医生太少,就开了这个医馆,到处找医术高超的人来坐堂看诊,遇到珍稀的药材不论多贵都要拿下来。 怕将来自己的家人再出现娘亲那种情况。 回春堂也一切正常,掌柜的的把白俊喆还的一万两银票给了乔离离。 乔离离想了想,还是拿着了,药铺里并不需要大量的现银周转。 三个掌柜的以前一月怎么也要见两次小主子的,这次距离上次见也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怎么就觉得小主子忽然间长大了,是因为白俊喆那个糟心玩意让她伤心了吗? 三个人暗戳戳的在心里给白俊喆记了一笔,发狠寻机会定要教训他一番。 这三个铺子都在皇城大街,一走一过都看过了,最后马车到了白府宅子所在的蜈蚣胡同。 乔离离从蜈蚣胡同口下了车,只带了采薇和采芹进了胡同。 在这个春意融融,满城飞花的午后,春风却只在胡同口打了个转,就吹走去了别处,如此,胡同里,石板缝里本该疯长得的野草,都是羸弱稀疏的,乔离离走进这个胡同,背脊就生了丝丝的寒意。 这寒意随着越靠近白府的大门,愈发的深重,随着采芹打开门锁,推开白府的大门,这冷意倏的就蹿入了骨髓。 乔离离站在白府的大门口,这就是前世困了她七年的牢笼,前两年她在这个府里,被欺骗,被愚弄,国公府嫡女的尊严被白俊喆楼心月和白氏母女踩在脚下,她却心甘情愿的拿出大把的银子供他们使用,以至于最后,把整个定国公府拉入深渊。 重生回来这些天,她夜夜都是噩梦,梦见她还是在那个困了她五年的暗牢,被白俊喆和楼心月对她针扎,鞭打,烙灼,割肉,她饿得要生吞老鼠,最后被削手,断足,割舌,剜眼而死。 她知道,她必须在清醒时来打碎这个牢笼,否则,她夜夜都无法逃脱那锥心刺骨让人疯狂的折磨。 乔离离下定决心,抬脚迈进白府的大门。 慢慢的行走在这偌大的白府,本应该是熟悉的地方,事实上却是有些陌生的,毕竟她被关在暗牢里五年,是不知道白府的变化的,而此时的白府,还是她没嫁进门是那个破落的,到处都需要修葺的白府。 和她隔着七八年的岁月。 前世,在她嫁入白府之前,她曾拿出数万两银子给白俊喆,让他把白府修葺一新。 所以,她嫁进白府时,整个白府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屋上七彩琉璃瓦闪闪耀目,脊上汉白玉瑞兽各自凶猛。 抄手游廊,小桥流水,假山是太湖石,锦麟是五色鱼,牡丹是洛阳的葛巾紫和玉版白,梅树是金陵二十年老根的黄金腊和落霞红。 看着现在这破败的白府,连主院的墙皮都是斑驳的,乔离离暗暗心疼她的两万八千两银子,还是草率了,估高了。 她现在要去找暗牢的位置,在她嫁入白府之后,并不记得白府曾经修建过,那暗牢应该是早就存在的,否则也不会定国公府一出事,就立刻修一个暗牢把她关起来,凭她的感官,也知道那不是新建的。 离主院最远的院子,是她嫁过来之后住了两年的地方,目前,这个院落荒草丛生,门上的锁都是锈迹,看起来很久都没人进去过了。 自从白侯爷死后,这个府里的姨娘要么死了要么被白氏发卖了,很多院子都锁了起来,以前不懂为何白侯爷那么好色的人,娶了无数个小妾,怎么就没有庶子庶女呢,现在明白了,有白氏这样一个蛇蝎女人,她怎么会留着别的女人生出孩子呢。 她站在这个院子前端详了一阵子,暗牢不是在这里,她记得杖毙何嬷嬷的时候,白俊喆把她从暗牢里拎出来过,何嬷嬷是在她住的这个院子里杖毙的,她陪嫁来的那些下人都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她记得她被头晕目眩的拎着走了有一会儿,才来到这里。 按着前世的这段记忆,她一路走走停停,经过了好几个荒废的院落,都不觉得是暗牢的位置所在。然后就到了一处不久前似乎有人居住的院子,这个院子是白俊喆未出征时居住的院落,因为靠着花园近,景致非常好,离着白俊喆的书房也不远,所以,后来翻新后给了楼心月住。 那时,白俊喆说楼心月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要给恩人一个好居所,这院子修葺得比她住的院子都精致,各种家具摆件极其奢华,都是花的她的银子。 前世的她居然就信了,每次见楼心月都是客客气气,心里都是感恩之情,有好东西都会给她送去一份,那时的楼心月看到她被愚弄的蠢样子,做梦都会笑醒吧。 当着她的面是救命恩人,不冷不热,背过她的身,两人如恩爱夫妻,甜甜蜜蜜,用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借口,把她一个人扔在偏僻的院子里两年,不闻不问。 为着白俊喆的一句,“离离,对不起,等我好了,一定会给你一个孩子。”她不惜重金,遍寻天下名医,回春堂搜罗到的珍稀药材,流水一样的送到他的面前,给他补养身体。 事实上呢,她被关在暗牢里时,楼心月来逼问她,一边用鞭子抽她一边说:“姐姐那些补药的效果可是真好啊,我的身子都养得能生孩子了呢。” 楼心月出身青楼,她的身子早就被老鸨用药弄坏了,那样破败的身子,她都能给补得可以生孩子了,她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看着这个院子,她忽然感觉有些不适,转身弯腰干呕了几下,吓得采芹和采薇赶紧给她捶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采芹胆子小,这空无一人的院落,让她心里毛毛的,“别是,别是被什么给冲撞了吧。” 用帕子给她拭干净嘴角,两个丫头不容分说的把她拉离了那个院落门口。 挨着的就是白俊喆的书房了,说是书房,其实也是有起居室,可以歇息的。 嫁进侯府的前两年,他就借口身体有恙夜夜宿在书房,其实是近水楼台,夜夜他都是去楼心月的院子,两个人如夫妻一般生活,有白家母女给他们打掩护,有满府的下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单只瞒着她这个住在最边远院落里的正妻。 乔离离在院门口感受了一下,不是这里,她定了定神,又回到了楼心月住过那个的院子,如果她感觉没错的话,那天白俊喆就是拎着她从这个门出去的。 当时她虽然被囚不久,但是一直没怎么吃饭,浑浑噩噩,瘦弱不堪,被他倒提着,模模糊糊看到了门口有一棵粗大的树,白府的所有院子,只有这个院子门口有一棵长了差不多百年的水杉。 从这里到她住的院子,行走的时间也对的上。 第18章 慈幼院 第十八章 慈幼院 院门没有锁,乔离离自己走上台阶,“吱呀”一声推开油漆斑驳的院门。 前世她见到这个院子时,那是怎么样的精致奢华啊,即便是她这个在繁华堆里长大的定国公府嫡女,都觉得这个院子修得美轮美奂。而此刻,它就是一个无人打理的破旧的小院落。 院子的左边靠墙是一排木制兵器架子,七扭八歪的插着几把木刀木枪,宽敞的地方埋着梅花桩,但是差不多已经腐朽了。练习臂力的几个铁鼎也是锈迹斑斑,里面是日积月累的雨。 右边是个弹琴品茶的亭子,亭子这种建筑总是要建在高处的,所以需要拾阶而上,现在,那些台阶都被荒草淹没了。给人一种极其荒凉的感觉,仿佛这院子的主人已经驾鹤西去了一样。 想是从白俊喆投军到边关之后,他住的这个院子就无人管理了,也不知道这母女两人从她这里骗去的零用钱都做了什么,四年间,怎么也有七八千两银子,都不知道要把儿子住的院子派个人好好养护着吗? 自私自利从来都是骨子里自带的,即便是对血脉至亲,也是如此。 乔离离寻着被遗忘的那段模糊的记忆,在院子里寻找,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后院,后院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乔离离的双眼向一处厢房看去,那间厢房门口堆着一大堆新土。 乔离离心跳如擂鼓,她也不等采芹和采薇,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推开那厢房的门。 厢房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个深坑,很明显这是要在地下修建点东西,因为突发了欠债风波,要卖掉这个宅子,所以被迫停工了。乔离离看那坑的大小,双眼闭了闭,心里全明白了,这就是那间暗牢的位置。 乔离离想过那暗牢是在要关她之前修的,想过是建白府时就有的,毕竟是侯府,有个暗牢啥的也不稀奇,没想到的是,这是白俊喆凯旋回归,到京城打算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娶她过门时修的。 他这是在娶她的时候就想了要把她关进暗牢了吗?谁能看到在他那英武面具下的险恶的用心?太可怕了。 他们一直逼问她的,一直让她交待的是什么?开始她以为是要她的嫁妆,她全部都给他们了,之后以为是要她手里的产业,在他们用蓁儿威胁她的时候,她也全部给他们了,结果,他们还是要让她继续拿出东西来,可是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呀。 从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之后,到死,他们都在不停的折磨她,逼问她,他们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换句话说,从他们修这个暗牢开始,他们就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采芹,去叫几个护卫来,把这里填了。”乔离离想站在这里看着,她就要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坑被填平,也许只有这样,前世的种种才不会再入她的梦了吧。 采芹不解小姐这是怎么了,看了一圈什么也不说,就想填个坑。不懂没关系,照做就行了,一定是她自己不够聪明,所以才不知道小姐想的是什么。 采芹出门遇到允武带着几个刚买的下人过来,他本意是想来把这里收拾一下,看看小姐要把这里做什么用,倒是都带着现成的工具。 听得采芹说小姐要找护卫填土坑,护卫哪干得了这活啊,正好让这些下人过去。 乔离离看到来的是气喘吁吁的允武,才想起来,允武和她说过,今天下午会买几个下人送过来先拾掇着,最起码看好门户。 下人们开始把厢房门口的土回填到坑里去,允武想借一步和乔离离说话。 “就在这说吧。”她还要看着填坑,她不走。 “小的是想请小主子示下,这个宅子,小主子想做什么使用。”他看着小主子着急填这个坑,感觉她一定已经想好了这宅子的用处了。 做什么用吗?之前她还真没想过,只想买过来,打碎自己的心魔和梦魇。 现在允武这样一问,她忽然就有一个想法了,前世蓁儿小小年纪流落街头,成为乞儿,才会被有心之人看中,卖去那种地方。如果当时他能有一个容身之处,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建个慈幼院,收容十二岁以下无家可归的孩子。\"乔离离的视线从院墙上飘出去,\"原有的建筑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推倒重建。\" 乔离离说完这句话,马上又否定了:\"都推了吧,我找工部的人出个图纸,咱们规划好重建,也不差这几块砖头的银子。\" 不就是两万多两银子吗,就当买这块地皮了。 在乔离离和允武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土坑回填完毕,乔离离的心莫名的就感觉轻松了很多,走出院门时,看那棵水杉树的影子,都觉得不那么深重了。 \"把这棵树锯了,把院子里的大树都锯了,打点床铺桌椅板凳什么的,给孩子们用。\"从此以后,她要让这里再也没有上一世的痕迹。 \"都听小主子吩咐。\"允武在心里记下乔离离的话。 允武陪着乔离离走出宅子的大门,乔离离回头看着上面写着\"白府\"的牌匾,允武立刻就明白乔离离的意思了。 他纵身一跃,把写着白府的牌匾摘了下来,扔在地上一脚踩成好几片,对跟在后面关门的小人说:\"拿去烧火。\" 允武把乔离离送到蜈蚣胡同口,看着小主子上了马车,自己又回去慈幼院安排事情去了。 从此以后,这蜈蚣胡同再也没有白府,只有乔氏慈幼院。 蜈蚣胡同口,大片大片的晚霞像神仙妃子们浣洗的纱衣,晾晒满了西面的天空,煞是好看。和煦的晚风也肆无忌惮了,一路追逐着离开人群的衣角,直吹入胡同的最深处去了。 整个胡同里草木氤氲,繁花盛放,春天不会遗忘任何一个角落,只是偶尔会晚上那么几天。 最美人间二月天,这个胡同,在未来的很多年里,都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最美好的回忆,最温暖的家园,尤其是这里的春天,别处芳菲已尽,这里还是芬芳绚烂。 第19章 魑魅魍魉 第十九章 魑魅魍魉 离定国公府几条街外的一个破院子里,站着一个蒙面人,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是能看出他体态年轻,身姿英武。 陆续有几个乞丐、懒汉、无赖模样的人来和破院子里和他汇报,他拿出几块碎银子打赏。 “定国公府的马车去了霓裳阁。” “定国公府的马车去了珍宝斋。” “定国公府的马车去了回春堂。” “定国公府的马车去了蜈蚣胡同。” “定国公府的三位小娘子,在胡同口下车,走了进去。有位小娘子长得和天仙一样啊,看一眼我都要化了。”这是一个中年乞丐,瘸着一条腿,一边说,一边流着口水。 “滚!”蒙面男子把一块碎银子掷到地上,不知为何,忽然他发怒了,浑身杀意尽显。 那乞丐吓得屁滚尿流,捡起地上的碎银子,连滚带爬的跑了,他怕他跑得慢点就要没命。 这盯人的差事他干了好几天了,本来觉得收入还不错,可是他不想干了,他怕早早晚晚小命不保,他攥着碎银子,没回平时住的破门洞,趁着城门还没关,出城去了早前寄居的破庙,他感觉不妙,暂时先避避风头。 “喆哥哥。”从破屋的断壁残垣后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分明就是楼心月。她娇滴滴的喊蒙面男人:“喆哥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珍宝斋、霓裳阁还有回春堂,都是那贱人的产业,白府也被她压低价格买走了,搞出那些欠债什么的,她就是下黑手坑你呢。” “喆哥哥,她害得你连住处都没有,别说封赏了,身上的官职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那可是你拼了性命从战场上得来的,你就这么放过她吗?” 看白俊喆一直不回答她的话,眸子里一片阴翳,楼心月柔若无骨的依偎到白俊喆的怀里,把藕臂举到白俊喆的面前:“东厢房的潮气太大了,月儿胳膊上都起疹子了。”那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是一片红疹。 白俊喆机械的把她的手臂握到手里,眼睛却依旧没有焦距。 楼心月收回自己的手臂,低下头,纤白的手指拨弄着他衣襟上的扣结,“喆哥哥,你忘了西关城里的事了吗。” 白俊喆的身体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喆哥哥,那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你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啊,还搞不定她吗?” * 从蜈蚣胡同离开的时候,正是黄昏,护卫保护着马车往定国公府走的的路上,天就渐渐的黑了下来。 这时,该回家的都回家了,正是一家人团团围坐吃晚餐的时候,也许是十几个菜鸡鸭鱼肉俱全的席面,也许是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的普通饭食,也许是几碗清粥一盆糙面馒头配一碟子咸菜的简陋。 只要一家人能够一个不落,围坐在一起吃饭,咀嚼的就都是幸福的味道。 这是一天中路上行人最少的时候,天将黑还未黑透,就是俗话中说的“一眼子黑”,蛰伏了一天的魑魅魍魉急不可待的要活跃起来了。 一声冲破气流的哨音在此刻就显得尤为突兀,“咔”,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箭羽射到了外侧拉车的马屁股上,这是三匹马拉的车,“咴咴,咴咴”马吃痛长嘶,前蹄跃起,落地后快速向前奔跑,带累着另外两匹马也跟着跑了起来。 车夫一不留神被甩下车去,没有了车夫的操控,马车奔跑得更加迅猛。 马车里的乔离离没有防备,被突然的颠簸和加速晃得身形不稳,她快速的伸出手抓住了车内壁的扶手,保持重心,马车内茶壶茶杯,点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采薇和采芹就是普通的小丫头,没有习武的乔离离反应快,咕噜噜栽倒在马车里,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碰到瓷器的碎片划伤,发出痛苦的叫声。 在车边跟随的采芑和采荇,被突然加速的马车落在后面,她们二人飞速奔跑追车,护卫们也纷纷亮出刀剑,一边跑,一边搜寻着周围隐藏的危险。 乔离离在最初几秒慌乱之后,迅速的拉起采芹和采薇,让她们稳住身形坐好后,她挑开车帘,观察马匹为何突然发狂,看到一匹马的屁股上赫然扎着一支箭。 乔离离拔出身上的匕首,挥手斩断这匹伤马身上拉车的绳索,没有了束缚的马极速的跑走,乔离离拉住驾车的缰绳,操控着驾辕的马,让马车减速停了下来。 这时,采芑和采荇追了上来,马跑得太快了,比她们的轻功都快。 “小主子,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采芑着急的问,第一次保护小主子出门,就遇见这样的事,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危险,还让小主子自己动手解决。 采芑跳上马车,接过乔离离手里的缰绳。 “我没事,采芹和采薇受伤了,咱们先去医馆。”乔离离看到采芹捂着流血的额头,采薇的手臂也划伤了,估计在看不到的地方,她们还有别的伤口。 “小姐,不去医馆,咱们赶紧回家,我们就是擦破点皮,回去问李大夫拿点药就行。”采芹知道去医馆和回定国公府的方向正相反,有人要对小姐不利,快点回府才是最安全的。 “就是,医馆的大夫还不如李大夫的医术好呢。”采薇看小姐还在踌躇,赶紧就替她做主了:“采芑,赶车走,赶紧回府。” 这时护卫们也都追了上来,乔离离看看采芹和采薇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敌我情况未明,也觉得先回府是最好的选择。吩咐留下几个人把伤马找回来,把受伤的马夫抬回去,在周围找找刺客的线索,剩下一行人和她回府。 “小主子,您坐好。” 采芑负责驾车,采荇抱臂站在车辕的另一侧警戒,马车由两匹马拉着,向定国公府驶去。 从此之后再出门,乔离离就没用过车夫,采芑和采荇都是这样一人赶车,一人护卫,这也成了定国公府小姐马车出行的别样标志。 * 几个乞丐和无赖等在这条街的转弯处,如果是那匹伤马拉着马车飞速的跑到这里,马车会在这个拐弯的地方翻倒。 当采芑驾着马车稳稳当当经过这里的时候,这一小撮人往阴影里避了避,站在马车上那个女的抱着刀呢,可不敢招惹。 等马车走过之后,他们走出来抻长了脖子往前方看,嘴里还嘀咕着:“说好的,怎么还没来。” “等了这半天,老子肚子都饿了。” “再等下去,耽误了功夫,这顿饭都要不到热乎的了。” “说是会从马车里掉出个漂亮的小娘子呢,可以随便摸,你们去找吃的,我要等着。” ...... 看到定国公府的马车走过后,屋脊上一个身姿英武的男人也悄悄的离开了。 “喆哥哥,我这英雄救美的计策怎么样?她是不是趴在你怀里哭了,你就该趁热打铁把她带回来,她这失了清白的女子只能做妾了,都被乞丐糟蹋过了,呵呵呵呵,到了咱们家,还不是任咱们拿捏,让她先把白府还回来......” 第20章 在云端 第二十章 在云端 大朝会散了,皇上带着李公公回上书房,走到岔路口的时候,皇上停住了脚,往左伸出左脚,想想又缩回来,又往右伸出右脚,想想也缩回来,李公公跟在后面,无声的笑了。 “皇上,奴才早上听小章子说御花园的樱花开了,您这一早上劳心劳神的,回上书房又要批折子,要不,您带老奴去御花园看看?” 他看皇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又叹了口气,“奴才还没见过这樱花开呢。” “你这老小子,毛都白了,还这么没见识,走吧,朕就带你这老东西去开开眼。”利索的迈开左腿,好像怕李公公会改变主意似的,向左往御花园去了。 去御花园要路过云霄宫,走到门口的台阶前,看着匾额上自己亲笔所题“在云端”三个字,皇上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朕走不动了,你自己去看那什么樱花吧,朕在这等着你。” “诶呦,那奴才谢主隆恩。”李公公一溜烟的奔御花园方向去了。 皇上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李公公进了御花园,一转眼看不见了,他蹭的站起来,爬上台阶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前,轻轻的拍门:“霏儿,给我开门,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虽然门里面死一般的寂静,但是他知道,门里面肯定站着一排人。 他小心的推了推门,意料之中,锁着的,耳朵贴在门上,啥也听不到。 他把手高高举起,想要使劲拍门,手在空中摇摆了两下,又无力的垂下了。 伸长脖子往御花园那边看看,看不到李公公的身影,他又抬起脚比划了两下,最终也没敢踹下去。 他叹口气倚着门坐下,终究是自己骗了她,她这样对自己也无可厚非,“霏儿,我新学了个曲儿,唱给你解解闷?” “海岛,”这两个字刚一出口,影影绰绰的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宫女相伴着走过来,他赶紧停住刚吊起来的花旦嗓音。 “霏儿,我刚想起来,还有个重要的折子批,我先走了,等晚上,晚上我再来给你唱,你要等着我啊。” 他把脸贴到门上,嘴对着门缝压低了嗓音又叮嘱了一遍,“霏儿,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皇上下了台阶,刚想在原来的位置坐下,就看到李公公从御花园那边回来了,他索性站了起来。 “你这老东西,这半天才回来,朕都要自己回去了。”说着,还拍拍屁股,好像刚刚站起来的样子,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整个皇宫都知道皇上进不去云霄宫的大门,但是,只要朕觉得你们不知道,你们就是不知道。 “那樱花开得,诶呦喂,奴才都形容不出来有多好看,奴才都看呆了,奴才这腿脚也慢,就耽误了会儿。” 皇上抖抖龙袍往回走,李公公跟在后面,樱花啥样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就猫在不远处的树后面,瞅着皇上从台阶上下来了,就赶紧小跑着出来了。 “阿生,去查查,那两个宫女是哪个宫的,闲的慌就多绣几个帕子。”他指着依稀能看到的两个身影。 朕的霏儿不出宫,你们就都在宫里给朕绣花,谁也别出来逛。 御花园,霏儿逛不了,那就谁也别逛。 * 东富西贵,南贱北贫。 北城平民区,扫帚巷,白氏和白柔儿正坐在桌前用晚膳。 一碟子卤味,一碟子凉菜,一碟子炒青菜,一碟子蒸笋干,还有一碗蛋花汤,主食是白花花的米饭。 白柔儿提溜着筷子在这几个菜之间转圈,迟迟没有落下去,实在是这几个菜的卖相是她以前都没有见过的。 “娘,这卤味闻着就是一股子腥臊味,这怎么吃啊。”卤味是在卤味店买的,别的不说,切得还算齐整,所以最终,白柔儿选择先吃它,她夹起一块卤味刚靠近嘴边,就闻到了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李婆子,这是在哪儿买的卤味?”白氏也闻到了这股腥臊的味道,转头问不知道还在忙乎啥的李婆子。 “回夫人,就巷子口那家,邻居都说他家的又好吃又实惠。”李婆子放下手里的抹布,又去拿笤帚。 “娘,我不吃,这没法吃,我只吃香飘飘熟食铺子的卤味和熏肉,您又不是不知道。”是啊,香飘飘熟食铺子,四年吃了四五百两银子的熏肉和卤味,刚结完账。 李婆子也知道那香飘飘熟食铺子,可是那家店在皇城大街,离他们这太远了,要是她走着去,两个时辰也回不来,这一摊子活谁干啊。再说,那熏肉贵的,买这盘卤肉的钱,连筷子上夹的这一小块也买不到啊。 白氏夹起一块,也觉得下不了口,只好放下夹了一筷子青菜,“肉不好吃就吃青菜。”她瞪了一眼白柔儿,不知人间疾苦的丫头啊,她把青菜放入口中,嚼啊嚼啊,这菜也真是老,“李婆子,这菜怎么都嚼不动啊。” “回夫人,那些钱不够买菜心的,下次奴婢炒大点火。”李婆子直起腰,用手在后腰捶了捶,她一个人干活,这一天天的真是手脚并用啊,先前还被打了一顿,这身老骨头都有点吃不消了。 她本就不是在厨房干活的,给自己家人做饭都是随便糊弄一口吃,哪伺候过主子的饭菜啊,她是真不会做饭。 “这菜要是炒火大了,还怎么吃,这盐也放多了,太咸了。”白氏吞了两口饭,才压下那股咸味。她没敢用汤冲,她觉得那汤肯定也淡不了。 “奴婢,奴婢一家人就吃一个菜,全靠咸味儿,养成习惯了,奴婢下次一定少放盐,一定改。”李婆子诚惶诚恐的说,她还是按照在家里做饭的习惯放的调料,现在想来,肯定是咸了。 “哥不在家的时候咱们都能吃得起好饭好菜,怎么哥回来了,咱们连个卤味都吃不到好的,青菜都要吃老的。”白柔儿委屈极了,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嘟起嘴不吃了。 她扑到白氏的怀里,“娘,都怪那个楼心月,如果没有她,乔离离那个傻子肯定还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咱们的。” “娘,哥今晚一定是带着楼心月那个贱人去酒楼吃了,留下咱们在家吃这猪食,娘,我不吃,我不吃,我也要去酒楼吃饭。”她在白氏的怀里又蹭又拱,开始还只是想撒个娇,让白氏重新给她准备点好吃的,后来就越说越觉得她这委屈大了去了,竟然掉起眼泪了。 第21章 挽回计划 第二十一章 挽回计划 “娘,哥今晚一定是带着楼心月那个贱人去酒楼吃了,留下咱们在家吃这猪食,娘,我不吃,我不吃,我也要去酒楼吃饭。”她在白氏的怀里又蹭又拱,开始还只是想撒个娇,让白氏重新给她准备点好吃的,后来就越说越觉得她这委屈大了去了,竟然掉起眼泪了。 白氏心里也是一肚子火,这刚搬到这里两天,什么都没收拾利索,两个人就出去了,不回来吃饭也不说,白氏抚摸着白柔儿的头发心疼的说:“先将就几天,娘一定想办法让乔离离再答应和你哥的亲事的。” 白柔儿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娘,那你快点,我前几天约了几个小姐妹开茶会,在这里怎么开,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若是以前,她就直接去找乔离离了,只要说她想开茶会,乔离离不但会送给她最高级的雨前龙井,特制鲜花茶,还会给她定点心,选水果,搭配餐杯餐盘,成套的汝窑粉彩茶具都能送给她,各种细节都安排好,还会给她一张银票,让她自己再补充她没想到的地方。 “咱们要先回家去,娘,你要快点想办法啊。让乔离离把咱们的房子再买回来。”白柔儿还不知道,她家的宅子被乔离离买下了。 如果不能回到家里,难道要让她在这个破房子里办茶会吗?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京城的贵女圈子混,如果走不进这个圈子,那她以后怎么找如意郎君,难道要让她嫁一个贩夫走卒吗? 她曾经在乔离离带她参加的一个宴会上见过二皇子,墨色的蟒服精致华贵,白皙的五官清冷矜贵,如天上皎皎明月,整个人都笼罩在璀璨的光晕中。 从那以后,她发誓一定要嫁给二皇子,她本来指望着哥哥这次回来加官进爵,再娶定国公府的嫡女入门,那她就有了强大的家族背景,可是现在,就因为楼心月这个贱人,她被打入尘埃,离她的二皇子,原来越远。 不行,一定不行,她乔离离必须要嫁给哥哥。 母女俩正算计着乔离离,院门开了,阴沉着脸的白俊喆和楼心月走了进来。 “你们吃饱了喝足了,知道回来了,我和娘亲还饿着肚子呢。”白柔儿阴阳怪气的说,她一看到楼心月就想扑过去给她几巴掌,这样的日子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都怪她勾引了哥哥。 白氏发现白俊喆的脸色不对,不想让口无遮拦的女儿惹恼了他,推了她一把小声说:“回自己的房间去。” 白柔儿一听这话,心里的委屈感更厉害了,在白府她是有自己的院子的,有两个贴身丫头,还有奶娘婆子粗使丫头好几个,现在,她只有一间房,又黑又小,墙皮都掉了一半,这些也就罢了,铺床叠被都需要自己动手,以前她连自己喝杯水,可都要两个人伺候的。 就两天,她的手都糙了。 她的手是乔离离给养白养嫩的,光她送来的护手膏都有几十盒了,那护手膏据说都要排队买,价格可不是一般的贵。 白柔儿不情不愿的回自己的房间,白氏示意两个人坐下说话。 “喆儿,定国公府那边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白氏也不吃饭了,实在是难以下咽,示意李婆子把桌上的饭菜都撤了。 “母亲,我怎么想的重要吗?退都退了。”白俊喆对于这两天突如其来的这些事,感觉身心俱疲,他被打得措手不及,没有一点应对的方法,这几天完全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能退就能再重新定下,在咱们大燕国,退过亲的人可就找不到什么好的结亲对象了,找别人,还不如再找你,你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不必说,定国公府的嫡女,心气高,你放下身段哄一哄,肯定能把她哄得回心转意的,女人哪有不心软的,何况只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 白氏自觉她是看着乔离离长大的,那就是被养在富贵窝中的小包子,又善良又单纯,挡不住几句好话的。 楼心月听到白氏,在她的面前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乔离离的事,压根跟没看到她一样,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面上不显,心里恨得牙痒痒。 喆哥哥是她的,等到把事情都解决了,这个老妖婆子,她一定要让她尝尝苦头,让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本来今天英雄救美的计划失败后,白俊喆有些挫败感,他的心头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今天他看到自己那一箭正中马屁股后,认为惊马是万无一失了,怕被发现,迅速的离开了现场,去到路转弯的地方埋伏,等待最好的时机出现。 可是等到定国公府的马车过来时,那匹伤马不见了,剩下两匹马走得稳稳当当,车上没了车夫,是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一看就是有功夫的,后面还有一群护卫。 他要是出手硬拼不是没有胜算,可是在京城里,天子脚下,袭击定国公府的嫡女,这恐怕是不行的。他的心登时咯噔了一下,感觉和乔离离已经再无可能,定国公府是沙场上得来的富贵,这样的事第一次没得逞,就不可能再给他机会,说是打草惊蛇也不为过。 此刻听得母亲这样说,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他抬头看向白氏:“母亲觉得孩儿该怎么做?”毕竟这四年,她们的交往更多,应该更了解乔离离的性格。 “小姑娘的心思不难猜,还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呢,看到你带着楼姑娘,心里不痛快了,你让楼姑娘去和她解释一下,你再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能圆回来。”白氏越说越觉得可行,于是就一五一十的教着白俊喆。 楼心月听到白氏还要她出面去解释,恨意在心头翻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呢,她也是需要乔离离嫁进白家才能完成任务。 于是,面上是仿佛为了白俊喆什么都能豁出去样子,柔柔弱弱的说:“只要能让喆哥哥和乔姑娘和好,让月儿做什么月儿都愿意。” 第22章 轻视 第二十二章 轻视 回到定国公府的乔离离,刚走进枕霞院,就被窜出来的一个黑影抱住,“姐姐,你怎么才回来,祖母都心急了。” 刚刚经历了一次惊马的乔离离,着实的被这一抱吓了一跳,待发现是弟弟乔蓁,砰砰狂跳的心才慢慢的安定了。“蓁儿,你都多大了,还这样冒失,吓姐姐一跳。”伸手捏住他的脸蛋扯了扯。 “姐姐越长胆子越小了吗?”感觉到脸被捏住的乔蓁不肯认错:“姐姐捏脸的时候,就说蓁儿是个小孩子,我要是像个小孩子的时候,你又说蓁儿都这么大了,我到底是大呢还是小呢?” 乔离离被乔蓁的童言童语逗笑了,路上那些遭遇带来的阴霾也散了个干净,果然,小孩子都是治愈高手。 知道老国公夫人还等着,就赶紧拉着乔蓁进到枕霞院的偏厅里,老国公夫人正在等着他们吃晚膳,听到他们二人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老国公夫人就传摆膳了,等到姐弟俩走进来,丫头们已经一盘一盘的往桌子上端菜了。 “对不起祖母,离离回来晚了,让您担心了。”乔离离一进门就赶紧告罪。 老国公夫人今天下午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惦着着这两个孩子,乔蓁从书院回来后,就只惦记乔离离了,现在乔离离也回来了,心放到肚子里了,笑呵呵的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你出门,祖母就担心,但是也不能像小宠物一样关在家里不让你出去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吃饭吧,都饿坏了吧。” 乔离离这一下午,一晚上心里一直被事情堵着,一点都没想要吃饭的事,现在被老国公夫人这样一说,忽然就觉得好饿啊,果然是在至亲的人面前,都会变的娇气。 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剥虾,他给她盛汤,虽然也有夏荷和秋菊给三人布菜,祖孙三个还是互相投喂,因为老国公夫人喜欢热闹,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一顿晚膳吃得很是甜蜜开怀。 乔蓁先告辞回去温书,老国公夫人和乔离离回正厅去说话。 “跟祖母说说今天出了什么事?”消食茶上来以后,老国公夫人把屋里的丫头都打发出去,一脸关切的问乔离离。 乔离离狐疑的看向自己的祖母,从她回来就一直和祖母在一起,期间也没人来和她说什么,怎么祖母就敏锐的感知到她出事了呢? “跟着你的采芹和采薇,今天都不在你身边。”老国公夫人喝了口茶,自己孙女的习惯她怎么能不知道,采芹和采薇是不离左右的,就是有其他重要的事,也会跟着至少一个,今天一个都没跟着,肯定是这两个丫头出事了,两个丫头出事,就代表乔离离遇到事了。 乔离离就把今天去蜈蚣胡同收白府的宅子的事,和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都说了。 老国公夫人一听,气得直拍桌子,“敢动我定国公府的小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吓得乔离离赶紧从牡丹椅上站起来,跑过去抓住祖母的手,翻过手心来一看,都拍红了,让乔离离好心疼。 “您都这个年纪了,生气就生气,怎么还动手啊,伤了骨头可怎么办。”乔离离心疼的揉着祖母发红的手掌。 正在这时,采芑来回话,留在现场查明事情真相的护卫回来了。 “让他们进来回话吧。”老国公夫人说。 “参见老国公夫人。”两个护卫进来给老国公夫人行了大礼。 “站起来回话吧。”老国公夫人说。 “属下遵命。”两个护卫站起来,其中一个把射到马屁股上的箭矢呈了上来。 乔离离本来是心有猜测的,能是谁算计她,会是谁算计她,前世今生都跑不了那一家人。 等看到这支箭,更加印证了她心里所想,她把箭矢拿给祖母看,老国公夫人只看了一眼就说:“这是军中的箭矢。”老定国公戎马一生,她就算没跟着上过战场,可是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这些将领和士兵,家里还有演武场,军中用的这些东西她太熟悉了。 乔离离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白俊喆蠢,还是,仓促之间总有疏漏,就凭这支箭矢,就能定他的罪。 白俊喆以为她面对的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在金玉堆里长大的娇小姐,而自己却是上过战场的小将军,心里无形中就是轻视的,所以潜意识里并不肯多花心思来对付她,他觉得再拙劣的招数,她也识破不了。 岂不知,她软包子的外表下,是一个来复仇的恶鬼。 “这白家小子,原来看着也是个好的,白瞎了你爹和你哥栽培他的一片心意,他想干什么!”怕祖母又要拍桌子,乔离离抢先一步抱住她的手。 “祖母莫生气,人都是会变的。”小时候,因着白氏和她妈妈是手帕交,所以和白俊喆真是有不少交集,给她的印象就是个阳光少年,所以,她才会在他走后,照料白氏母女,对于这门亲事,前世她自己也是认可的。从军四年,虽在父兄的眼皮底下,他还是变了,岂止是变了,是从内到外都烂透了。 另一个护卫拿着一份供词,他抓了在街角蹲着的那几个乞丐,稍一吓唬他们就都交代了。 老国公夫人看了供词之后,气得火冒三丈:“畜牲,这么下作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居然想让乞丐辱了你的清白,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祖母莫生气,孙女毫发无伤,您知道的,我一个人也能把那些乌合之众打趴下,吃不了亏的。”乔离离给祖母顺着气,“我猜测,他还是不想退婚,想要挽回我,想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出手救我,我就不得不嫁给他了。” “他做梦!以后,他连一片衣角也别想碰到你。畜牲不如的狗东西。这几年你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乔离离笑笑也不解释,喂狗,那狗粮钱也得给她还回来。 喂了他们四年,得个宅子,多好。这就受不了吗?开始出昏招儿了都,别着急,这就是个开胃菜,接下来,一个也别想跑。 第23章 自开自谢自芳菲 第二十三章 自开自谢自芳菲 安抚好了老国公夫人,乔离离回到鹿苹苑,她一路走得飞快,心里惦着采芹和采薇的伤呢。 好在都是皮外伤,上了药包扎一下养着就行了,乔离离回去的时候,两人已经歇下了,看到乔离离去看她们,两人想起来给乔离离行礼,让乔离离一把按住了。还告诉孙嬷嬷给她俩每人十两银子压压惊。 孙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她长大以后,就专门给她管着她的吃穿用度和银钱,采葛就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前世她也把孙嬷嬷带到了白府,可是,在她结婚后没多久,孙嬷嬷就病死了。 孙嬷嬷的身体一直很好,不知道怎么忽然得了急病,几天就去了。 现在想想孙嬷嬷的病也有蹊跷,难保不是怕有孙嬷嬷在,不好拿捏她,孙嬷嬷年纪大,见识多,辨别真假善恶的能力更强,也许正因为怕孙嬷嬷会给她出主意,让她不容易被欺骗,所以才断了她这个臂膀。 那一家恶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乔离离走后,老国公夫人一个人静静的坐了好半天,几个丫头也不敢打扰,一个个敛气凝神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老国公夫人想事情。 晚上洗漱完毕,老国公夫人躺在床上,春桃要放下幔帐,老国公夫人阻止她说:“别放幔帐了,今晚月亮挺好,我躺着看看。”又说,“你们都去休息吧,今晚我这里不留人伺候。” “奴婢知道了。”几个人关好门窗熄了灯,退了出去。 老国公夫人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听这些小丫头们的窃窃私语,今晚是一弯半月,月光清冷疏离,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好好的看它是什么时候了,大抵是老定国公还活着的的时候吧。 他去了之后,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都是她要刻意躲避的,记忆太过美好也是一种痛,人并不是上了年纪才不懂风情,只是因为那个人不在了,才舍弃了这些。 等着外面的声音都听不到的时候,老国公夫人对空中说:“天明,天亮,出来吧。”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单膝跪在地上。 老国公夫人这时已经坐了起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借着月光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天明,你去保护大小姐,天亮,你去保护二少爷。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他们俩个的人了。” “属下遵命。”两道黑影迅速的又消失在黑暗中,好像从不曾来过一样。 老定国公最后一次上战场前,把这两个暗卫留给了她,其实,他们原来也是老定国公安排保护她的,只是她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老国公在战场上再也没回来,这两个人成了他留给她的最后的念想。 今天,她把他们给了孙子孙女,“老东西,你活着也会这样做的。你要是不同意,就到梦里来和我说道说道。” 老国公夫人慢慢的躺平身体闭上眼睛,沐浴着月光,安心的睡着了。 * 一整个下午,上书房的门都没关上,批折子的案桌,正对着门放着,皇上批一本抬头往门外看看,批一本,抬头往门外看看,门里伺候的是李公公,门廊上垂手听命的是小章子,小印子。 除了这三个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各宫的妃嫔和女官,宫女们,下午又收到一波皇帝的斥责,都在那绣帕子的绣帕子,绣扇面的绣扇面,想打发人去御膳房加个菜的都不敢动了,送来啥吃啥吧。 皇上说了,他穷得连棺材本都没了,养不起这么多嫔妃了,想在宫里住的就自给自足,不愿意在宫里住的,随时可以走人。 谁要是再出来瞎溜达,那就去净房刷马桶吧。 啥也不说了,绣花吧,挣不来下个月的月例银子,就要被送回娘家了。 天快黑了,皇上把挑出来的一堆折子往地上一推,哗啦啦,折子掉了一地,有散开的看见上面写着,......臣日夜忧思不眠,万望皇上保重龙体..... ......吾皇万岁,早膳进得香吗?午膳进得香吗?晚膳进得香吗?臣唯有知道吾皇三餐皆进得好,自己方能吃下饭...... ......臣府上的兰花昨日开了,吉兆啊,吉兆,定是吾皇...... “把这些折子给内阁送去,让老张把名字都给朕记下来,每人罚俸十两,要是下次还写这样的折子,罚俸一个月,第三次,罚俸一年。” 正缺钱缺的紧呢,蚂蚱也是肉,一天天的啥事不干,还要浪费他的时间看这狗屁不通的折子,他有时间多学两个小曲儿,还能去唱给霏儿听,哄她开心。 不能让那个伶人直接给她唱,那伶人又年轻又好看,一唱起曲儿来,眼睛都勾人,霏儿不待见自己不要紧,看上别人可不行。 李公公赶紧让小章子小印子把这些折子都收走,送去阁老们办公的大学士堂交给张阁老。 这时,御膳房送来晚膳,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自从大燕国连年受灾后,皇上就把他的一日三餐都降成了这个标准,各宫的妃嫔们,也是同样。 “百姓们都吃糠咽菜了,有的地方树皮草根都吃光了,你们有鱼有肉吃,还不行吗?” 谁要是敢说不行,那就是一个字,“滚出宫去。”妃嫔们知道皇上不待见她们,时刻都在找茬让她们下岗,所以,个个都乖得跟个猫似的。 同时也在心里骂皇后,若不是她招惹了云贵妃,皇帝也不会这么厌弃他们。 宠爱她们不敢想,但是去御花园逛逛还是行的,云贵妃被皇后气得关闭了宫门,连皇上都见不着了之后,皇上也不让她们出宫门了。 御花园的花,这几年都是自开自谢自芳菲。说什么花,她们这些妃嫔们,又如何不是自开自谢自芳菲呢? 第24章 贵妃醉酒 第二十四章 贵妃醉酒 二月天黑得早,吃了晚膳就黑透了,半弯月早早的就爬上来了,十八年前的这个夜晚,他的霏儿发动了,那时他们住在京郊的庄子里,她在屋里生了一个晚上,他在外面守着月亮陪了她一个晚上。 到黎明时分,他们的儿子璟晏出生了。 从那以后,二月初九的月亮就成了他的挚友,每年他都不睡在守着霏儿守着月亮。 皇上提着一壶酒,大踏步的直奔云霄宫而去,至于李公公,不跟着不放心,跟着又怕皇上没面子,诶偷偷摸摸跟着呗。 皇上爬上云霄宫的台阶,在“在云端”的匾额下,举起酒壶喝了两口,剩下的往身上一倒,然后酒壶一扔,就开始拍门。 “霏儿,开门啊,夫君回来了。” 云霄宫内,云贵妃和六皇子郁璟晏母子俩,正面对面坐着对饮,桌上是八个精致的小菜,两壶桃花醉。云霄宫自立宫那天开始,就是自己采买自己做饭,吃穿用度都是自己采购,和宫里的御膳房内务府,不打交道。 连女官,宫女的任免和月例银子,也不归他们管,换句话说,云霄宫,自成一宫,根本和这个皇宫的三宫六院不在一个体系内。 “娘,我爹来了。”郁璟晏听到皇上叫门的声音了。 “你哪有什么爹,那就是个大骗子。”云霏撇撇嘴不为所动的说。 行,你们两人,爱咋说咋说,我爱你,你骗我,我躲你追,你插翅难飞,一天天的乐此不疲,也不关别人的事儿。 皇上每天除了上朝看折子,也出不去这皇宫高墙,全当逗自己玩了。 “娘,今天朝会上,孩儿请求去防汛治水,爹让我过完生日再走......” 没等郁璟晏说完,云霏噌的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让你去治水?这段时间我没整治他,他这是胆子大了,要整治你了。” “这治水费力不讨好娘就不说了,还很危险,你才多大,他那么些儿子,为啥偏要你去!狗东西!” 云霏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喝了几杯桃花醉,双颊酡红,所以,即便是发怒看起来也像是在撒娇。 “霏儿啊,十八年前你今晚正在受罪呢,我陪着你,我和月亮一起陪着你,每年每年陪着你。” 云霏还想再骂他几句呢,皇帝在门外似哭似嚎似醉酒的就念叨上了。弄的云霏把要骂他的话都忘了。 “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是爹派的,我就想去看看,为啥这大堤年年花那么多银子修,还年年都决堤,老百姓地里的禾苗刚涨到膝盖,水下来淹了。”郁璟晏伸出手,拉着云霏坐下。 云霏听儿子这样讲,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大燕国这几年的天灾频发,受苦受罪的都是老百姓。 “娘还有十万两银子,你都带上,看看哪里需要就用到哪里。”这几年,百姓的苦她也看在眼里,陆陆续续的把这些年赚的钱,都用在救灾上面了。 她的宫门不开,可不代表她一直在宫里,相反,她很少在宫里,外面大天大地大世界的多好,谁耐烦在这四方的天里苦守,反正她的宫门不开,谁敢闯进来看她在不在,皇上都不敢。“” “爹把修皇陵的钱都用去救灾了。” 云霏端起酒杯,“呦,那我还真得敬他是条汉子。”母子两人杯子一碰,一饮而尽,郁璟晏笑着说,“又不是骗子了。” “霏儿,我跟你说,你不是喜欢那个定国公府家的姑娘吗?我今天把的婚约取消了,哪天我把她宣进宫来,陪你说说话。” 云霏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我喜欢的,我喜欢过谁了,怎么就给人家取消婚约了,这是闹着玩的吗?” 郁璟晏就把今天大朝会上的经过说了一遍,也把自己探知的消息说了。 云霏把酒杯往桌子上一蹲:“取消得好,定国公府的那个丫头,那白俊喆可配不上。来,干杯。” “为汉子干杯,还是为骗子干杯?”郁璟晏揶揄道。 “你个臭小子,还敢调侃你娘了。”云霏隔着桌子伸过手,给了郁璟晏一个爆栗子。 “霏儿,我新学了一个小曲儿,我唱给你听。” “海岛冰轮初转腾,看玉兔又早东升,这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花旦的小嗓子,勒得还挺细,没有身段,倒是把衣袖甩得如水袖一般。 “娘,你看,你都为我爹干了两杯了,是不是就让他进来吧,这更深露重的,看样子还喝醉了,他要是真在外面守一晚上,肯定是要生病的。” “我也没听到李公公劝他,估计是被他锁起来了,娘,你说没人劝他能自己走吗?” “明天早上,估计半个京城的人都会满含笑容的哼着这《贵妃醉酒》,半年之内,京城里谁家请堂会都能先唱这出戏。”皇上在云霄宫花式哄云贵妃的桥段,一向是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 直等到下一个花样传到宫外,这一波才能过去。 皇上还以为他做得很隐秘呢,也是,京城里就算传出花来他也不知道,谁会和他说呢。 皇上不知道,可是云霏经常在宫外的酒楼茶馆活动,她知道啊,每次听人家说,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在心里安慰,他们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此时,听儿子这样一说,有点过意不去了,自己被说也就罢了,谁也不认识,可是儿子也尴尬啊,一想到儿子即将面临的用脚趾抠皇宫,她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郁璟晏在心里说,亲爹,我能帮的可都帮你了,下面就看你自己的了。 云霏打开宫门,一把抓住皇上的衣领,把他从门外拎了进来。于此同时,郁璟晏从后门出了云霄宫,回自己的皇子府邸去了。 有自己在,老爹容易发挥不好。 皇上看到一桌子菜,两个酒杯,瞬间来了精神,“霏儿是在等我吗?要和我对饮赏月?” “你这一身酒臭味,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云霏想,这是喝了多少酒,跑这来撒酒疯。 皇上想,衣服上酒倒得有点多,不会穿帮吧。 “霏儿,你带我去浴室,我,我找不到路。”皇上扯着云霏的衣袖,说啥也不松手、 “让阿紫带你去。” “不嘛,我只要你。” 他又没醉,都走到洗澡这步了,谁还来喝酒赏月啊,必须拉着进浴室啊。 四年了,家人们,谁懂啊。 第25章 两人对酌山花开 第二十五章 两人对酌山花开 乔离离这一夜睡得极好,是她重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梦里没有黑暗,没有饥饿,没有血腥,没有虐打,没有死亡,她梦见了小时候,和娘亲在一起的事情。 每年两次,她会和娘亲一起去赴一个约会,春天在花朝节那天,秋天在重阳节那天。 其它的的时间,她们会随机再约。 那是在两座山之间的一个山谷,山谷的入口很是隐秘,好像除了他们之外,就不曾有人踏足过。 小的时候她不懂,现在想来,应该是仙女姨姨和娘亲在入口处布了什么阵法。 那里地势平缓,有一大片草地,春天时鲜花盛开,山桃,野杏,酸枣,紫荆,整座山就像是一个花的海洋,如梦似幻。秋天时满山秋叶,红的枫树叶,黄的杨树叶,紫的丁香叶,比春天的花海更加浓墨重彩,仿佛可以染醉每一个闯入其中的人。 她们称这里为百花谷。 和娘亲约会的是一个仙女,穿着她说不出名字的衣服,那样的飘逸,每走一步都仿佛在翩跹起舞,她带着一个小男孩,好像比她要大一点,她叫他什么,哦,在梦里,她叫他阿璟哥哥。 娘亲和仙女姨姨一见面就会先打一架,她们打架也是那么的好看,她和阿璟哥哥就在一旁一眼不眨的看着,仙女姨姨的武功如行云流水,轻灵潇洒,娘亲的武功硬朗大气,大开大合,她们两个绝色女子一柔一刚,那画面美得无法用语言描绘,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在表演绝世舞蹈,每一个动作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轮美奂。 小小的两个人在此时,就开始了一年两度的偷师。乔离离学仙女姨姨的武功,她觉得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的曼妙,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正适合她这小小的身板儿。 生于定国公府这样一个以武为立身之本的家族,母亲也是武学天才,她的遗传基因不要太好,就这样一边看一边比划,几年下来,竟然也也学了个三四成,当然,仙女姨姨也是会指导她的。 阿璟哥哥因为是男孩子的关系吧,更喜欢她娘亲的武功招数,因为她娘亲和爹爹师从朗山派,那是更适合两军对垒,疆场厮杀的武功路数,每一招都杀气凌厉,撼天动地。 阿璟哥哥更是个武学奇才,学得比她都快,她能学来仙女姨姨的三四分,阿璟哥哥却能学到娘亲的七八分,所以每次到最后分开时,娘亲都会大呼,她吃亏了啊。 两个美女比完武就论道,谈天说地,还喝酒,吟诗,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两个小人听不懂这些,就自己去玩,阿璟哥哥带着她在山坡上,山谷里疯跑,摘野果子给她吃,酸得她掉眼泪,他还笑,摘野花给她编个花环戴在头上说,好像谁家的新娘子。 “啥叫新娘子?”她眨巴着大眼睛问阿璟哥哥。 “我也不知道,反正好看的女孩子都要做新娘子的。”阿璟哥哥挠挠头说。 那时他俩多大,一个四岁一个六岁?还是一个五岁一个七岁? 肯定不是她六岁的那一年,六岁花朝节的时候,母亲要生蓁儿了,她没能去赴约,她当时还问了母亲,她失约了,仙女姨姨会不会一直等着啊。 娘亲说,她早在还能上山的时候,就在百花谷的树洞里给云姐姐留了信。 两个女子萍水相逢,只想这样潇洒的在天地之间相知,不想被俗世的身份地位所牵累,所以她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有事不能赴约时,就在她们约会的地方留信,那里有一棵长了数百年的柏树,柏树上有一个树洞,长在很隐蔽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 娘亲和仙女姨姨喝完酒畅聊完之后,就开始互相摧残对方的孩子了,指导他们一上午偷来的各种招式,仙女姨姨温温柔柔的教,她的娘亲美凶美凶的教,反正,不管是哪一种,终究是两个孩子承受了所有。 夕阳西下时,约会结束,带着各自的娃,各回各家,下了这座山,俗世的纷纷扰扰就会迎面而来,找上这两个女子。 乔离离从梦中醒来时,已经是卯时初了,想着梦中的一切,那不是梦,那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前世的她因为母亲去世打击太大,生了一场病,很多关于母亲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每每想起就会剧烈的头痛,久而久之,她把这些记忆封存,遗忘在时光的长河里了。 重生回来,忽然做了这样一个梦,很多儿时的记忆都逐渐清晰。 最后一次赴仙女姨姨的约会是她十岁时的花朝节,那时阿璟哥哥已经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他摸着她的头说:“阿离,你就比我小两岁,怎么还是个小娃娃呢?” 十岁的她也已经亭亭玉立了,长眉已能画,芙蓉做裙钗,每每偷镜自照时都会惊喜于自己的成长,怎么到了他这里自己还是小娃娃呢。乔离离嘟起嘴转身生气不理他。 他就围着他,“阿离,阿离”的叫着哄她开心,还采来各种野花给她编了一个漂亮的花冠,乔离离看在花冠的份上,原谅了他。其实,她何曾真正生气呢,一年只能见两面开心还来不及呢。 不过,阿璟哥哥是真的高啊。比她高出一头了,她决心回家要好好吃饭,也要长高些,下次见面他就不会瞧不起她了。 阿璟哥哥给她戴上花冠,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的约会她总觉得阿璟哥哥不似从前那样真诚了,一副魂不守舍,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样子。 这就导致他偷师的学习效果不太好,最后被娘亲虐得很惨。 没想到,那次的约会,成了娘亲和仙女姨姨的最后一次约会,不,是他们四人的最后一次约会。 那年夏天,娘亲忽然就病了,临近重阳节时,已经不能下床,重阳节的前一天,她对乔离离说,“把抽屉里的东西放到树洞里去,明天,明天,娘要失约了。” 娘亲说完这句话就昏睡过去了,她给娘盖好被子,亲了亲娘的脸,拉开抽屉,看到有一封信和她的庚帖放在一起,那封信上面写着云霏姐姐收,落款闻溪。 闻溪,是她母亲的闺名。 她知道娘亲是想让人陪她一起去的,但她拿了信独自上了山,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其他不相关的人踏足百花谷,她觉得这个百花谷只属于她们四人。 她已经十岁了,自诩艺高人胆大,可以独立完成娘亲交给她的任务,所以一个人都没带。她的确是完成了任务,可是等她回到家之后,却得知娘亲已经去世的消息。 她一时接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母亲的丧事办完之后,她缠绵病榻很久,可能是因为去送信而没有赶上送母亲最后一程,所以,她害怕想起和这些相关的许多事情。 病好之后,她接手了母亲所有的生意店铺,还要帮着祖母照顾蓁儿,偌大的定国公府也需要打理,十岁多的一个孩子忙得和陀螺一样,不管是前尘往事,还是人生未来,她都没有时间去想。 第26章 一日千里 第二十六章 一日千里 现在,她也没时间想这些,乔蓁和武师傅肯定已经在演武场等她了。 她的武师傅姓尚名振,是祖父乔穆麾下的副将,有勇有谋,数年前受了伤从战场上退下来养伤,因为他是独子,伤好之后,他的老母亲以性命要挟,不许他再上战场,他只好在家蹉跎了起来。 那些年用军功挣得的家业,也禁不住只进不出,一来二去,生活就窘迫起来,那日求到老国公夫人面前,想要再投父亲乔轩的军营,恰好乔离离这里又需要一名武师傅,就把尚振留了下来。 不用上战场,月银还比军队的饷银多,在京城随时可以回家探望母亲,尚振觉得这个职位真是太好了,他母亲也十分开心。 乔离离的功夫自幼得母亲的真传,又有仙女姨姨的指点,其实已经是一个很高强的存在,虽然这几年没有师傅指导,自己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习,但是,一旦重新开始有计划的训练,那进步真是一日千里。 早上,乔离离和乔蓁一样,跟着武师傅练武一个时辰,然后,各自去用早膳,乔蓁去上学,乔离离还要跟尚振再学习一个时辰的的兵法谋略,有时安排在上午,有时安排在下午,尚振还给她推荐了几本兵书,让她仔细研读。 这是尚振和乔离离共同的想法,乔离离知道父兄在两年后会战死在边关,她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这之前,她是一定会到边关去和他们一起面对的,所以她想学习一些军队里能用上的东西。 而尚振发现乔离离的功夫大开大合,狠辣凌厉,一招一式都藏着杀机,这都是上阵杀敌的招数,而那些看似温柔的武功,又是以柔克刚,以巧致胜的,两者结合起来,他日如乔离离去到在两军阵前,就是不败的神将。 两军阵前,那是他最向往的地方,如今他的小徒弟有这样的天赋,他只想教给她更多的东西。尚振,可不是只读过几本兵书就纸上谈兵的人,他是真正在战场上拼杀过来的,是尸山血海里得来的战略战术,经验教训,每一条都弥足珍贵。 她从演武场一回来,采芹和采薇就进来伺候了。 看着两人包得跟伤兵一样,乔离离赶紧让她们去歇着,“让采葛来吧,她也该练练了。” 采葛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不但记性好,还出奇的沉稳,听到小姐点了她的名,一点儿也不慌张,给乔离离简单挽了个双平髻,搭配上几朵白色的珠花,左边插了两只点翠的钗子,右边是一支缠枝绿松石步摇,眉间是嫩红的海棠花钿。 身上选的是一件水绿的云锦齐胸襦裙,外罩一件淡绿色的香云纱外衫,颈间一块云纹翡翠,腰间是一块碧绿的玉婵,腕上也被她套了两只帝王绿的镯子。 这是第一次采葛给乔离离梳妆,乔离离不参与任何意见,等采葛给她装扮完毕,铜镜中的女子,本就高挑婀娜的身姿,如一株修竹般清新脱俗,衬得眉间的那一抹花钿愈发明艳动人。 “小姐可真好看。”采葛看着亲手打扮的小姐,两眼都是星星。 “我今天不出门,你这是专门把我打扮好了给你们看的吗?”乔离离笑着问采葛和给她打下手的孙嬷嬷。 “今天初十,东院的要来给老国公夫人请安的。”采葛不说,乔离离还真忘了今夕是何夕了,东府里那一家子是逢十都要过府来的。 东院是老定国公的庶出兄弟一家,和定国公府人员简单不同,乔离离的这个二爷爷,纳了七八房小妾,生了十几个儿子,不过最后活着的只剩四个,这四个儿子也和他爹一样,娶妻纳妾生孩子跟比赛似的,可想而知后院是如何的乌烟瘴气,虽然依旧是活下来的孩子不多,但也比定国公府这边多多了。 孙嬷嬷偷眼看了一眼乔离离,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戒备,叹了口气,出言提醒她说:“不是老奴以下犯上,东院那几个踩高捧低的姑娘,知道小姐您退了亲,肯定没好话,您要是随随便便的过去了,定会落了她们的口实。” 她们肯定会想,这退了亲的人,一看就是一副丧气样,这样的人还留在家里做什么,不如送到庙里去祈祈福,省的惹别人也晦气,心里这样想,话里话外难保不带出来,所以,她让采葛把小姐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一定让她们无从说嘴。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啥说啥去呗,总归是影响不了我的。”被别人嘲讽几句,和前世受的苦难比起来,不值一提。 孙嬷嬷就知道她会这样想,小姐的性子从不屑在这些方面与她们起龃龉,可是她的不屑却被人认为是好性子,好欺负,好拿捏。 “咱们好好的小姐为啥要让她们说,一会儿,老奴跟您一起过去,她们要是敢胡说八道,老奴就扇她们大嘴巴。”孙嬷嬷把妆奁盒子拿出来,找出两只镶嵌绿玉的丁香耳环给乔离离戴上。 “可不劳孙嬷嬷,仔细您手疼,要扇耳光就让采芑采荇上,她们有功夫打得疼,自己还没事儿。”现住在东府的每一个人都该打,前世父兄战死,又被白俊喆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祖母急怒攻心就去了。 虽然平时两府来往颇多,东府这一家几乎是靠着定国公府过活的,宅子都是定国公府的,只是因为明面上两府早已分家,东府并未被牵连。可是他们不但没有给祖母发丧,没有照顾幼弟,反而是落井下石,在抄家的圣旨没下之前,他们先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了。 她被关在地牢里时,楼心月为了刺激她,还告诉她那通敌叛国的罪证,就是东府的人放进父亲的书房的。原本通敌叛国只是一个虚无的罪名,搜出他们放进父亲书房的东西后,却把这一切给坐实了。 这一辈子,她要好好的看清东府的这些人,什么魑魅魍魉也别想在她这蹦哒,如果让他们再拿走定国公府的一个铜板,都算她乔离离白活一世。 至于是谁陷害的爹爹,她也要找出来,不说碎尸万段,但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前世的仇,一个一个的都要报了。 * 芙蓉帐里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什么早朝,皇上直接给自己放假了,儿子过生日,请个假不过分吧。 上早朝的文臣武将们都到了皇宫门外了,才收到今天停朝,临时休沐的通知。这是永安皇帝自打登基十六年来的第一次。 没关系,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 今天是阿晏的十八岁生日,他都四年没给他过过生日了,他知道,一旦他出了云霄宫的大门,再想进来,那就比登天还难了,所以,他不走了。 就在这云霄宫躺着等,坐着等,溜达着等,等晚上的生日宴。 第27章 东府众生相(1) 第二十七章 东府众生相(1) 乔离离到达枕霞院的时候,枕霞院的正厅已经坐满了人,高高低低的说话声,传到了门外。 等她走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正在说的话题,朝她看了过来,众人眼中看到一个俏丽的绿衣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她莲步轻移,衣裙盈动,行动有度,从头到脚都是世家贵女的风范,半点都看不出来,一个时辰前,她还是在演武场把一杆银蛇枪,舞得虎虎生风。 她娉婷的身姿,绝色的姿容,款款前行时,发髻上步摇的流苏也只是微微晃动。 端的是多一分则拘谨无趣,少一分则失矩小气。 这四年里,乔离离都是穿素色的衣服,衣料也极普通,是为初上战场的白俊喆祈福,又加之母亲去世,难掩哀思,眉间总有轻愁不去,不愿被人瞧见,所以日常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把她的好容貌也遮去了五分。 今日乔离离盛装而来,不但把厅里东府里的一众男丁女眷,惊了一下,连老国公夫人都感慨颇多。 过去的几年里,她看着自己的孙女在大好的年华里,穿着素淡的衣服,毫无生气的过日子,是十分心疼的,可是失母之痛,无从劝解,未婚夫婿远去战场,她的惶恐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只能日日任她蹉跎着。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花一样的年纪,就该这样明媚鲜妍的好。 东府里的四位爷,大爷乔辕是个无所事事的败家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日日流连青楼楚馆,真是白瞎了他的好名字。 二爷乔辊,求了老定国公,在户部领了个闲差,日常去点个卯,很少有事务派到他头上,说是七品也是有名无实,成日里招猫逗狗,他倒是不好色,但是也就是除了不好色,他啥都好,斗鸡斗狗斗蝈蝈斗蛐蛐,架笼遛鸟玩鹦鹉,没一件正事儿。 就他这样的人老国公肯让人给他个闲职就不错了,哪敢给他谋实权,这样的人有了实权,那可就离把整个家族带坑里不远了。 四爷乔轶,是一个十分爱财的人,他不像老大老二,一个是败家子,一个不务正业,相反他很是兢兢业业,就爱做买卖,据说涉猎好几个行业,但是不知道是他不善经营,还是时运不济,反正是卖猪牛贵,卖牛猪贵,就没听说他赚过钱,赔的钱比大爷二爷加起来挥霍的都多。 所以乔离离的庶爷爷常常唉声叹气的说,这个务正业不败家的,还不如不务正业败家的呢。 只是事实果真如此吗?多活了一世的乔离离,容不得自己不多想。 三爷乔韧是庶出,众多庶出子中的硕果仅存,也充分说明了他姨娘的心机更胜一筹,他自己通过科举考试,外放了一个县令,利利索索的带着自己的姨娘去任上了,若说东府里还有一个无辜的人,也许就是这位三爷了。 乔离离微微矮身给老国公夫人请安:“祖母万安。” 老国公夫人看着盛装打扮的乔离离,非常高兴,“离离啊,女孩子就该像今天这样穿得鲜亮点,祖母喜欢,祖母开心。” 乔离离再次行礼:“以前都是孙女不懂事,以后再不会了,以后一定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让祖母高兴。” “好,好,好。”老国公夫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一叠声的说好,看见她腰上的玉婵,正是自己前几天给她的,张口想喊春桃,再赏点好东西给她,又看见一屋子都是东府的人,就想等他们都走了再说。 东府的三位爷给老国公夫人请过安后还没有离开,乔离离给他们和他们的夫人一一见礼。 平日里东府的人对她就不甚热络,今天似乎还带了些嫌弃。 最先开口的是东府的大娘子:“我听说你和白府的那个小将军退婚了?” 还没等乔离离说话,老国公夫人接口冷冷的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怎么你有意见啊,那你就到皇上面前和她说道说道去吧。” 转头立刻笑容灿烂的对着乔离离说:“离离,过来祖母这儿坐。”她对着乔离离招手,又拍了拍她的罗汉榻旁边。 大娘子赶紧站起来告了个罪:“侄媳妇不敢。” 老国公夫人看也不看她,眼睛就盯在自己孙女身上,看着她盈盈的走到她身边坐下,嗯,怎么看都好看。 然后上演一秒变脸,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的道:“不敢?那就是窝里横呗,就敢在家里说?” 乔辕给她女儿乔娇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句话解救一下她娘,今天他们请完安不走,就是想说道说道乔离离退婚这件事,乔离离嫁谁不嫁说谁他们不管,但是,可以说她退婚影响了东府姑娘的婚事,要点赔偿那是必须的。 乔娇娇仗着她是东府的长房嫡女,平时跋扈惯了,到了国公府这边,乔离离这几年低调得很,不愿意搭理她,把她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认为在这边府里,她也可以横着走了。 乔娇娇气势汹汹的指着乔离离说:“她一个退婚的人,还不知道捡点,穿成这样花枝招展的,想立刻再出去勾引人吗?”乔离离一进来,她就要嫉妒得两眼冒火。 本来今天她穿的是当季羽衣阁新出的一件绿色衫裙,想着在两府的一众姐妹中拔个头筹,可是乔离离也穿的绿色,那云锦,那香云纱仙气飘飘的材质,把她身上这绿色的衫裙直接秒成了白菜叶子。 乔离离看着指向她的那根手指,气势陡然凌厉起来了,这几年可真是养出了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采芑!”她只叫了一声采芑,什么都没说,采芑身形一动,就到了乔娇娇的身边,把她指着乔离离还没缩回去的那根手指一折,然后左右开弓,给她两个耳光。 “我们小姐,也是你一个庶房姑娘能指摘的吗?给你脸了是不是?” 大燕国的律法,妾室,姨娘,通房等同于奴仆,是可以发卖和转赠他人的,庶出的子女,得宠的还好些,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不得宠的,都不如嫡出公子小姐身边的小厮和大丫头。 她一个隔房庶出的丫头,对国公府嫡出小姐出言不逊还指手画脚,不打她留着过年吗? 第28章 东府众生相(2) 第二十八章 东府众生相(2) 乔娇娇吃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好疼啊,我的手,我的脸,呜呜呜,爹娘,呜呜呜......”就剩了一只好手,捂了手捂不了脸,捂了一边脸,还剩一边脸。眼泪把脸上的粉冲得一道一道的,手再上去一抹,不忍直视了。 乔离离在心里说,诶呦,可真凄惨。前世她没少欺负自己,乔离离正事还忙不过来,哪有空理她,全当狗吠。有一年过中秋节,乔蓁看不得姐姐被言语讥讽,小小的年纪,跑到乔娇娇面前跟她理论,被乔娇娇一把推进了湖里。 八月的天气已经很冷,虽然蓁儿马上被救了上来,还是病了一场,烧了两三日。 “爹爹,娘亲,我的手指断了,我的脸,我的脸毁容了。”乔娇娇大声哭着扑进乔大娘子的怀里。 老国公夫人当作没看见,没听见,敢说自己的心肝宝贝孙女,那就自己承受后果。她眉眼低垂,端起自己的茶碗,撇了撇浮沫,轻啜了一口。 本来她还想着怎么教训一下这个以下犯上的丫头,她这隔辈的人不好出手,没想到离离这丫头自己支棱起来了,国公府嫡女就不该是个软柿子,真是好呢,这个叫采芑的,利索,一会儿她有赏。 东府这些人被乔离离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懵住了,乔离离就是个软包子,平时他们说什么她都不吭声的,今天这是换了个人吗? 前世乔离离很多的时候是不屑于和他们勾心斗角,懒得理她们,爱怎么蹦哒怎么蹦哒吧,反正也是东府的,一会儿就滚回去了,正事她还忙不完呢,不愿意计较这些口舌之争。现在,现在她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专门找他们寻仇的,不惹她,她还要找茬呢,何况是上赶着送上门来。 “春桃,用小姐的那个天青玉杯,给她泡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和她今天的衣服相得益彰。”这句话无疑是在乔娇娇的脸上又乎了几巴掌。 她连哭声都小了下来。却是痛得整个人都发抖。 乔辕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对老国公夫人说:“嫡伯母,娇娇这孩子是任性了些,可是离离也不能打人啊,何况娇娇她说得也不无道理,而且娇娇她心里也是有气的。” “奥,我竟不知,离离她就是衣服穿得鲜亮点,我老婆子爱看,碍着她一个隔房的庶姐什么事了,别说离离是穿一身,她就是一天换十套,她母亲的嫁妆铺子都管得起,没用你们东府一文钱,怎么就气着她了?还她有理,她一个庶出的张口就对嫡出的出言不逊,理在哪里?”老国公夫人重重的把茶碗蹲在紫檀雕花小桌上。 “嫡伯母容秉,因为离离退亲的事情,娇娇定亲的那户人家,要增加十抬嫁妆,否则就要退亲。”乔辕的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时,一直观望着的二爷乔辊也站起来回话,她的女儿乔婷婷看她爹站起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嫡伯母,婷婷也是这种情况,昨天晚上,傅家打发人捎信来说,嫁妆里要增加两个皇城大街的铺子,否则,也要退亲。” 老国公夫人扫视了一眼正厅里坐着的人,这些人是干什么的,瞧我老婆子好欺负呢,她看了眼还稳稳坐着的东府四爷,冷声问:“老四,离离退婚,对你们四房的孩子婚嫁有没有影响?” 乔轶还在审时度势,看看究竟是和大哥二哥这两个蠢货站在一起,拿点好处,还是不出面明哲保身,继续和这边维持关系,图更长远的利益。没想到老国公夫人会问到他的脸上,他只好嗫嚅着含含糊糊的说:“这事说起来也不能怪离离的吧。” 乔辕和乔辊听乔轶没有明确和他们一样的态度,顿时都恶狠狠的朝他看了过来,那目光犹如实质,就是在告诉他,若是要到了好处,你别想得一文。 “这么说,你这一房是没受影响了。”乔轶听老妇人这样说,这是要给赔偿了吗?他正想着怎么委婉的表达他这一房也受了影响,就见自己的媳妇带着女儿和儿子一起跪了下来。 乔离离坐在祖母身边,也在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那乔妩妩本是不想跪的,还挣扎了两下,拗不过她母亲,才跪了下来,即便是跪着,也是带着怨气和不屑,不像乔婷婷那样哭哭啼啼。 乔离离这一打量才发现,这乔妩妩竟是东府里几个姑娘中,穿得最好的,虽然不特别鲜亮,但是,相比起来,衣料要华贵得多,头面首饰也更贵重。 这也印证了之前乔离离对这位四爷的猜想,干什么赔什么,怎么可能。 乔妩妩的哥哥乔林身上是一件锦缎书生直裰,按说此时他也是该在书院的,今年秋闱也是要下场的,不知今天为何也来给祖母请安。恐怕是商量好了,全家出动,有备而来吧。 “回嫡伯母,夫君他不好意思说,事实上是不但妩儿婆家要涨嫁妆,林哥的岳家也要涨彩礼,否则都要退亲呢。”四娘子,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按着眼角。 “这都是因为离离退亲造成的?”老国公夫人厉声问。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东府这些人也没有退路了,更没有委婉的表达方式,只能讷讷的说:是。 乔离离嗤的笑了,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流淌一般悦耳:“我竟不知,我悄没声的退个婚,竟然能造成如此惊人的后果。”可以说是讽刺意味十足了。 “你是国公府嫡女,当然会影响我们了。”素来嚣张惯了的乔娇娇顾不上手疼脸疼,立刻出言讽刺。 乔离离睥睨着她,“你原来知道我是国公府嫡女啊。”知道还敢如此放肆,那就是不长脑子,都被打了还不老实,那就不是单纯的不长脑子了,那是蠢到家了。 乔离离含笑的看向祖母,用和她商量的口吻说:“祖母,曾祖父和曾祖母去世后,咱们和庶爷爷家就分家了,之所以堂姐堂妹的婚事还会被我影响,大约是因为,他们一家还住在东府的原因,住的太近,外人可能认为我们还是一家。” 老夫人听到这里笑了,不愧是她孙女,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平时沾点光,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这个时候,却来要挟勒索,这就太不地道了,一家子黑心烂肝的玩意儿。 跪着,站着,坐着的东府一众人,忽然听得这话风好像不对,正想从哪里辩驳一下呢,就听到老国公夫人说:“离离说的对,如此,你们就搬家吧,从东府搬出去,搬得远远的,这样你们那些亲家就都知道咱们是两家人,做什么事都互不影响了。” “正好,把东府倒出来给芃哥儿成亲用,芃哥儿也老大不小了,总要从边关回来娶妻的。”老夫人这一番话,如同惊雷一样,把东府的人都炸懵了。 第29章 东府众生相(3) 第二十九章 东府众生相(3) 搬走?他们不是来要赔偿的吗?怎么就说到搬家了呢? 怎么能搬走呢,东府这大宅子住着多舒服,搬走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要买多大的宅子才够用,买宅子的钱在哪里? 再说,他们还要靠着国公府捞好处呢,怎么能搬走呢? 搬走,那是不可能的。 乔辕,乔辊,乔轶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齐齐的跪在了地上,带着哭音说:“嫡伯母,您不疼侄儿们了吗?” “堂兄常年在边关,侄儿们要留在您身边尽孝的,怎么能分开住呢?” “侄媳妇和孩子们也要时常过来给您请安的,搬远了就太不方便了。” “我父亲母亲也不会同意搬走的,侄儿们要是敢说这样的话,父亲怕是会打折我们的腿。” “嫡伯母可怜可怜侄儿们吧,父亲要是知道侄儿们惹您生气了,不会饶了侄儿们的。” ...... 三个人七嘴八舌的辩解,说到最后,竟有些口不择言的感觉了。 “这又是怎么个话?不是被国公府牵连了吗?不是因为离离退亲影响到你们几房婚嫁了吗?搬走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老国公夫人假意都很不解的问。 “不,不怕牵连。” “退婚便退婚吧,咱们再找好的。” “对,不怕,不怕。” 三人只觉得冷汗把后背都湿透了,平时他们耍个小聪明来定国公府,和老国公夫人说上几句,找个需要给上司送年礼啊,看上了一方端砚啊,生意又赔了啊,如此等等的借口,都能拿到想要的银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们三人没想到的是,如果他们还找这样的借口,说不定还能从老国公夫人这里拿到银子,他们错的是不应该拿乔离离要挟,那是她的心肝宝贝心尖子,怎么能让别人辱了她去。 要是以她孙女退亲为借口,让他们要去了银子,给了他们赔偿,那要让她的宝贝孙女情何以堪! 老国公夫人也知道东府的人荒唐,那些个借口也只是为钱,但是水至清则无鱼,定国公府家大业大,一点银钱,全当打发穷亲戚了,给便给了。图几句好话,买个表面和乐。 但是,他们既然起了这样的心思,以后,一两银子也别想从她这里拿走了。 祖孙俩的想法再一次不谋而合。 老国公夫人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里禁不住感慨,坐着说话不好吗?偏是要跪着。 “行了,都起来吧,没事就散了吧,让你们父亲母亲有时间过府来叙叙话。”说完这句话,老夫人不再看他们,端起自己的茶碗,呷了一口茶,问坐在身边的乔离离:“春桃泡茶的手艺可有长进?有没有糟蹋了我这碧螺春?” “祖母身边的人,手艺自然是极好的,给这碧螺春增色不少呢。” 乔离离也知道,只这一次的事情就把他们赶出东府是不现实的,所以也没再就这件事继续说什么。 东府的众人起身行告退礼,灰溜溜的转身出门,不敢看坐在上座的老国公夫人和乔离离,只有乔娇娇抖着断了一根指头的手,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祖孙俩。 她的手都断了,不说给她找府医看看,竟然还在那里品茶,有朝一日定要让这老的去死,让这小的跪着舔她的脚,不是爱喝茶吗,日日让她把自己的洗脚水当茶喝。 乔娇娇的眼神逃不过乔离离的眼睛,自然也逃不过老国公夫人的眼睛。 冬梅来报,人都出了枕霞院了,一出院门三位爷就互相埋怨,三个娘子薅着彼此的头发回东府的,那几位姑娘相互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枕霞院外有一堵墙和东府共用,墙上开了一扇门,供两府来往。 “东府里从根上就烂了。”老夫人叹口气,那位庶出的小叔子自己就是个拎不清的,能教出什么好儿郎,带出什么好家风呢。 “祖母,今天咱们是把东府的人彻底得罪了,恐怕他们会生出恶念。”乔离离倒不怕他们报复,就怕他们不报复,他们不作,怎么让他们死呢。 只是,冲着她来的报复她不怕,冲着祖母他们还不敢,要是,要是冲着蓁儿去怎么办? “祖母,一天两天的也难把他们赶出东府,不如先把这通东府的小门封了吧。” 老国公夫人看到乔离离的面上突生担忧之色,忙问:“离离怕他们吗?离离莫怕,祖母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乔离离赶紧伸手去抚平祖母眉间的皱纹:“离离不怕,他们还没本事能伤了离离,离离是有些担心蓁儿,祖母可记得前年中秋,乔娇娇把蓁儿推进湖里的事?” “也是,没有千日防贼的,放心吧,明天祖母就把门封上。”忽而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采芑,忙喊:“夏荷,给这两个丫头一人十两银子。” 采芑和采荇磕头谢赏,“谢谢老夫人赏,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好,只要有人对你们小姐不敬,立刻给我打回去,出了什么事,本老夫人给你们兜底儿。”老国公夫人抬抬手,让两个丫头起来。 “遵命。” 采荇觉得这十两银子拿得有点心不安,暗暗打定主意,下次出手她要比采芑快。 * 从枕霞院出来回鹿苹苑换了身习武的常服,这身常服的样式,是母亲在的时候,和仙女姨姨一起,参照男子武官的常服,共同设计的,习武时穿着方便,又不出格。 衣服是窄袖,手腕处有扣结紧紧的扣住袖口,可以在习武时,防止袖口滑下露出手臂。肩部和上身比较宽松,易于动作舒展,腰部束宽腰带,防止发力时腰带断裂。 衣衫的下摆比裙衫略短,两侧开缝,便于腿部动作的伸展,衣衫小穿长裤,在小腿部用扣结扣紧,收入麂皮靴子中,这一身一穿,乔离离立刻从一个风姿绰约的贵女,变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 换好衣服,乔离离去了她外院的书房,自从尚振来了之后,她在外院给自己布置了一个书房,和祖父,父亲,哥哥,的书房紧挨着。 祖父虽然已经去了,但是他的书房,还是原样保存着。 尚振已经等在书房中了,乔离离到了之后,没有说学习的事,而是问尚振:“尚师傅,您还认识从军队上回来的老兵吗,功夫好一些的。” 乔离离想再找几个人接送蓁儿去书院。蓁儿的师傅是一位镖局的镖师,乔离离更想找几个上过战场的人,那一身杀伐之气,就能起不小的震慑作用。 “你要是再早几天问我,我这都没有。”尚振说:“边关守军调防,原来我手底下的两个百夫长被调离了西关,他们在别的将军手下遭到了排挤,一气之下就申请回家了。” “就是他们分别还带着十多个人,你能都接收了吗?”尚振知道乔离离既然是问这样的人,肯定是要用。 乔离离一听,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这样的人,那是多多益善啊。“要,都要,有多少要多少。” 有东府这一家虎视眈眈,有白俊喆在伺机而动,有楼心月不知其主是谁,有那么多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她最需要的就是人,她要多多的人。 第30章 明朝有意抱琴来 第三十章 明朝有意抱琴来 云霄宫内,大摆筵席。 永安帝郁凌桓,云贵妃云霏,六皇子郁璟晏,三人在邀月亭摆了一桌,众女官,宫女,粗使婆子在院子里开了六桌。 云霄宫是皇宫内最大的宫殿,光是洒扫的粗使婆子,就有二十几人。因为只有两个主子,六皇子还不经常来,所以,近身服侍的女官和宫女倒是不多。 即便这样,整个宫里也有五十余人,云贵妃知道皇上穷,所有云霄宫的费用都是她自己承担,即便是皇上从自己的私库里给他拨银子,赐她宝物,收是收了,但不用,通通放在库房里,给郁璟晏留着。 因而,她节俭也罢,奢靡也罢都是她花她自己的钱,不容置喙。 如果她花皇上的钱,没准皇上更高兴呢。 换句话说,人家就是占了块皇宫的地方,实际上不算三宫六院的份例,人家也并不想占,这不是皇上死乞白赖的求着吗。 宫里的妃嫔虽然眼热嫉妒,气得暗地里把帕子扯碎了,可明面上也实在说不出来什么。 曾经,皇后觉得她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四年前,得着一个机会,试图把一个妃嫔的死嫁祸给云贵妃,皇上压根就没信,直接把皇后禁足了,并且,没有期限。 后宫的妃嫔都一样,“不是羡慕云贵妃吗,云贵妃自给自足,从不花朕的银子,你们也自己自足的吧,绣帕子也好,画画也好,总之,没银子给你们了。” “云贵妃闭门不出了,那你们也不必出来了,什么时候她的宫门开了,你们就可以出来了。” 没有厚此薄彼,一视同仁。 事实上,从皇上登基之后,初始根基不稳,还选过几次秀,但也是聋子耳朵,摆嗒。他从未宠幸过一人,等到完全掌控了朝堂,他就再也没选过秀。 本就不是重欲的人,又心系一人身上,任凭一众后妃环肥燕瘦,秦鼓楚腰,都分不走他一丝关注。 现在,大家都禁闭宫门,绣帕子的妃嫔们却心态平衡了,原来是她们见不到皇上,现在云贵妃也见不到皇上了,这不就挺好。 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过她们说错了,是皇上见不到云贵妃了。 云贵妃送给郁璟晏的生日礼物是一套书,《大燕风物志》,这是她用了八年时间,搜罗了二十几位喜欢游历山河的大儒,合作创作的,出版的第一套,就拿来送给了儿子,对此次南下去治水,也许会有些许帮助。 皇上伸手想摸摸这套书,被云贵妃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霏儿,能送给我一套吗?” “不能。”孩子过个生日也来凑热闹要礼物,哪有这样的爹。 自己不送礼物也就罢了,还要觊觎儿子的礼物,这是个什么爹啊。 这是个穷爹呗。 “霏儿,你看,你想,你听我说,要是没有我,也不能有阿晏,是不是,我怎么也是功臣啊,你不是最赏罚分明的人吗。”皇上还在挣扎。 “没有你,还走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不是唯一的,必须的。”云贵妃在皇上面前口无遮拦惯了,忘了儿子还在这里呢,说完也觉得讪讪的。 “霏儿,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哪有我长得帅,性格好,你看,阿晏他都随我。”郁璟晏和他这皇帝老爹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主要还是像云贵妃。 皇家血统,一代一代的基因优化下来,哪有不好看的。这皇上对这老儿子也是真的爱,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晏,和大燕国谐音,还含一个永安帝年号的“安”。 云霏看看儿子这张脸,倒是说得也不错,“你下个月生日送你一套。”左不过十两银子的事儿,可别让他在这磨人了。 “霏儿,霏儿,还记得我的生日呢,我真是太开心了。”说着就靠到了云霏的身边,越靠越近。 云霏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当着孩子的面,你这副样子可怎么好。” 郁璟晏,习惯了,你好他好,我就好。 “阿晏都十八岁了,也该有皇子妃了,等他有了皇子妃,他就懂了。” 郁璟晏,我现在就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院子里的酒席已经散了,月上中天,繁星相伴,对面的两个人黏糊得他都没眼看。 皇子妃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扬起胖嘟嘟的小包子脸问他:“什么是新娘子?” 他说啥,他居然说的是:“不知道。” 他难道不应该说:“等你长大了,就会做我的新娘子吗?” 还有两天就是花朝节,或许,他应该去看看闻姨姨今年会不会去百花谷赴约,然后再南下治水。 之前的每一年,一年两次,他都会去百花谷赴约,可是闻姨姨和小阿离音信全无。 最后一次有她们的消息是六年前的重阳节,闻姨姨给娘亲留了一封信,可是娘亲的回信在树洞里六年了,都没被取走。 最后一次见她,是六年前的花朝节,她十岁,他十二岁,她说:阿璟哥哥你真高。他说:阿离,你还是那么矮。 他真想穿过时光去把那张嘴缝上,好好一个少年,偏偏长了一张嘴。 好在他的手巧,编了一个花冠,才把阿离哄好。 娘亲和闻姨姨比武结束,对坐饮酒,他和阿离偷艺结束,对坐饮茶。 阿离看着娘亲和闻姨姨吟:“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他在心里吟:“我欲醉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阿离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后天他一定要去百花谷看看。 他想好了,如果这次还没有闻姨姨和阿离的消息,他就要违背娘亲和闻姨姨她们两人的约定,动用一切关系去寻找阿离了,反正,也没人和他约定,他不算不守约。 第31章 别有渊源 第三十一章  别有渊源 午夜时分,定国公府内忽然传出刀剑碰撞的声音,继而灯火通明,“有刺客,有刺客,”“保护老夫人,”“保护小主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就听到有人喊:“刺客跑到东府那边去了。” 护卫们通过小门去东府捉拿刺客,东府里一时也是人仰马翻。 经过一番你追我赶,没有伤到人的打斗,最后几道黑影从东府的围墙上窜出去。 * 天亮之后,几车砖瓦堆到了定国公府通往东府的小门处,不多时,几个工匠到来,开始砌墙,要把这道门封住。 东府那边的下人得了消息,赶紧去禀报二老爷。 老定国公的这个庶弟名叫乔别渊。老老的定国公和夫人是从小的夫妻,虽然子嗣不丰,只得一子一女,也不肯纳妾。他说自己常年在边关驻守,三年一次的回京述职期间,才能在家里陪夫人几个月,“纳妾干什么,留在家里恶心我夫人吗?” 奈何就是有人看不得他们这琴瑟和谐,某次回京述职的时候,他和一众武官宴饮时醉酒,据说就和人家的一个丫鬟睡在了一处。 他对夫人坚称自己并未对那丫鬟如何,“我是喝醉了,又不是变成畜牲了,不是自己的夫人,能随便上吗?” 一月之后,老老定国公返回边关,那个武官却把那丫鬟送来了定国公府,说是已有一月身孕,老老定国公夫人,二话不说,就把她收下了。 老老定国公得到消息后大怒,他跨马提枪就要回来把那武官和丫鬟都杀了,正巧,他夫人的信就到了他的账中。 “夫君,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就莫要生气,就当是多收养了一个将士的遗孀和遗孤吧,也能堵了那些小人的口。”他的夫人在京城开有善堂,收容一些日子艰难的将士遗孀和遗孤。 老老定国公一看夫人的信,就像气球撒气一样,怒气全消。 自此以后,那丫鬟就生活在定国公府的后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是她穷极一生都没有再走出过她的院子,也没有再见到老老定国公。 参与了算计,享受了生活,就要付出代价,这无可厚非。 她十月怀胎,生下一子,取名时老老定国公不愿意让那个孩子姓乔,可他夫人笑着说,咱大燕国姓乔的又不是咱一家,老老定国公于是给他起名乔别渊。 他的儿子叫乔穆,女儿叫乔穗,乔别渊和这两个名字不挨边,意思是别有渊源。那孩子长大以后,无论是性格,还是容貌,一丁点都不像定国公府人。 乔离离前世是不知道这些事的,这是昨天东府的人走了之后,老国公夫人和她交待的,大概意思就是,那府里的人如果老老实实的,那就维持现状,如果要是起什么幺蛾子,那就不用手软,左不过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 二老爷乔别渊得到禀报,急匆匆的到小门去看,见那墙都砌了膝盖高了,慌忙带上二老太太到枕霞院来见老国公夫人。 两人行礼落座,都等不及上茶,就说明来意。 “嫡嫂,好模好样的,怎的就要把咱两府相连的小门封上呢,这以后孩子们来给您请安多不方便啊,而且,兄弟心里惶恐啊,总觉得以后咱们两府要生分了。” “孩子们想来,走大门也不远,生不生分的,也不是一个小门就能影响的。”老国公夫人这一早晨了,就等这两个人来呢。 这句话堵得东府二老爷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时恰好春桃上了茶。 “品品我这丫头泡的茶,西湖龙井,今年的新茶。”给他们喝个新茶就不错了,雨前龙井啥的,他们也不配。 “诶呀,真是好茶呢,也就到了嫡嫂这里,才能喝上这样好的茶。”二老太太脸上堆满笑容,以前她要这样一说,她这爱面子的嫡嫂就会说,不值什么,走的时候给你们带上两斤。 可是,今天她说:“喜欢喝就多喝几杯,”转头吩咐她的丫头,“烹茶的小炉子烧旺点,给二老太太多次热水。” 二老太太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没呛着,这嫡嫂今天是咋了? 二老爷瞪了二老太太一眼,说小门的,说什么茶,这时候,啥茶都没有小门的事要紧,一会儿就要封死了。“嫡嫂,你快吩咐那工匠停下吧,咱本就是一家人,有扇门通着才对啊。” “他二叔莫不是老糊涂了,你们两兄弟自从公公婆婆去世,就分家另过了,你们本该搬去自己的宅子住,是因为你说离嫡兄远了怕被欺负,才让你住在东府。” “早就是两家人了,怎么今天又说是一家人?不怕被我们离离连累亲事了?” “还有啊,我昨天也和几个侄子们说了,这东府要给芃哥儿娶媳妇用,你看你们选个日子,搬到自己宅子去吧。” “昨天晚上你们也听见了,我这府里进了刺客,后来这刺客就从小门去了你们东府,我这把小门封上也是为了你们安全,怕这刺客万一再从小门去到你们府里大开杀戒可怎么好。” “不过呢,这门估计也挡不住啥刺客,这刺客要是翻墙去你们府里,也不是啥难事儿,你说你们府里也没几个护卫,真要是刺客去了可怎么办,咱们两府紧挨着,那刺客要是分不清走错了误伤了你们,可如何是好呢。” “我这思来想去的,你们还是早日搬走了为好,你嫡兄和侄子驻守边关,保不齐就惹了敌国的细作来行刺,诶,这日子难过啊。” 老国公夫人一顿输出,把二老爷和二老太太说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搬家,往哪儿搬,分家时的宅子,早就被三个儿子败家的败家,赔钱的赔钱给糟蹋没了。 他们这也是一大家子人呢,要是买宅子至少的四进院,在这京城,可不是少了银子能办到的,他们顶着个败家没钱的名头,不能拿出银子买房子的。 明面东府上四个儿子,一个败家,一个纨绔,一个天天赔钱。 第32章 好戏上演 第三十二章 好戏上演 这时,乔离离走了进来,她是知道东府里的人来了,怕祖母一个人应付起来费神,紧赶慢赶的从外书房过来了。 给几位长辈见了礼,落了座,二老太太一看乔离离穿的衣服,眉头就皱了起来。 “离离啊,你这丫头这是穿的什么,哪有女孩子穿成这样的?走出去岂不是有损咱们定国公府的声誉。” 乔离离穿的是简便常服,她嫣然一笑:“这是我母亲的衣服,我记得我小时候,她就爱这样穿着,二老太太若是觉得不妥,就去找我母亲说道说道去吧。”乔离离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还咱们定国公府,你配说咱们吗? 这句话把二老太太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找她母亲说道说道,她母亲死了六年了,她要怎么去找,这不是咒她死吗? “你这丫头是怎么说话呢,对长辈怎么能像你这样?” “那要怎样说,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吗?”呵呵,长辈,什么狗屁长辈,算哪门子长辈。 “要尊敬长辈,孝顺长辈,对长辈言听计从,这样,长辈不生气才能长寿。”二老太太看乔离离的口气软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是这样吗?可是我认识一个百岁老人,我问她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她说,不管闲事,”乔离离看着二老太太,笑得百花黯淡。 “你,你......”二老太太的脸色青里泛着紫,紫里透着黑,乔离离想,真是好看哩。 老国公夫人怕自己这孙女火力全开,把这老婆子气晕了,直接晕也就罢了,再吐个痰,呕个血啥的,脏了她这枕霞院,赶紧转移孙女的话题。 “离离啊,你把找护院的事儿和尚师傅说了吗?昨晚的刺客跑了,保不齐还会再来。” “刚说了,尚师傅说,再给找一百人来。昨晚的刺客武功高强,人少了怕没啥用。”乔离离故意这样虚张声势,吓死这两个老东西。 这回不光是二老太太的脸色难看,二老爷的脸色也黑了好几个色号。 正想再详细问问关于刺客的事,门外的小厮小三子来回话,说:“白俊喆带着一个女子在门口跪着呢,求见老夫人和大小姐。” 诶呦,这就有意思了。 乔离离看向老国公夫人,老国公夫人眼睛里也是闪闪的光芒,这是要看好戏的节奏啊。 如果大门外的白俊喆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心态,还会来跪着吗? 这二老爷和二老太太一听这通禀报,神情也难掩的兴奋起来,连脸色都好看了很多,这是要看他们定国公府的好戏吗? 这可真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你想要看好戏,还有人在等着看你的好戏。 小三子回完事情,等着示下,乔离离说:“那就让她跪着吧。”让她多跪一会儿,再跪一会儿,诶呀呀,突如其来的就被爽到了怎么办。 想跪就跪呗,定国公府的大门外那是大燕国的地方,随便跪,爱跪多久跪多久,关他们定国公府什么事儿。 小三子刚想走,乔离离又叫住了他,“把大门打开,在门外放点桌椅板凳,摆上粗瓷碗,起煤炉子烧水,煮上点大碗茶,走过路过的,累了就坐着歇会儿,渴了就喝两碗。” 这小三子也是个机灵的,不机灵的也不能安排他干跑腿回话,他立刻就懂了他家大小姐的意思。 就是让这白俊喆往大处丢人呗,最好能丢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了才痛快呢。 小三子一溜烟的跑了,自己一个人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搞定这些事,得多叫几个人。 定国公府大门一开,跪在外面的楼心月以为乔离离要出来了,抬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勾人的媚眼含泪,欲落不落,端的是惹人心疼啊。 可是出来的不是乔离离,甚至都不是管家,而是十来个小厮,他们搬着桌子凳子,顺着定国公府门前的路,一溜的摆开,抱着粗瓷碗,一张桌子放四个。 四个红泥小火驴,四把扇子,啪啪一扇,一会儿功夫,炉子上的茶壶开了,咕咚咕咚冒着带有茶香的热气,四个小厮,提着茶壶挨桌把粗瓷碗倒满。 “走过路过的,免费的板凳歇歇腿儿,免费的茶水润润嘴儿。” “阴凉地儿里歇歇脚,茶水正开您赶得巧。” 小厮们一吆喝,围着看热闹的人,呼啦啦啦都坐下了,站着看多累,坐着板凳翘着腿,再蹭几碗茶叶水,这热闹看得可真安逸。 只剩下站着的白俊喆和跪着的楼心月,还在定国公府的大门口了。 路过巷子口的人,见一群人坐在街边喝着茶,眼睛盯着那一站一跪的人,还以为是撂地儿唱戏的呢,没有急事的,也走进来坐下看。 定国公府附近住的都是官宦人家,那些人家哪家不养着几个专门探听消息的小厮,在权贵圈里生活,可以不作为,但是不能不耳聪目明,要是啥也不知道,说句话都容易犯了人家的禁忌。 不多长时间,各家各户的小厮就悄没声的分散到看热闹的人堆里了。 定国公府里能说会道的婆子,面憨嘴巧的老花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采买,总之,平日里管家忠伯掌握嘴上功夫的了得的人,都被派出去了。 干啥去? 到人多的地方宣传白小将军带着个青楼妓子,到定国公府去找事儿了,他们欺负定国公和她儿子都在边关,家里头只有妇孺幼子,欺负到人家门上去了。 所以,看热闹的人,有正义感的人,藏着各种心理的人,源源不断的来到了定国公府门口。 桌椅板凳粗瓷碗很快就不够用了,没关系,府里多的是,又一批小厮搬着家十摆放的门口,烧茶水的炉子都又搬了四个出来。 白俊喆和楼心月以为这次府门开是乔离离出来了,但仍旧是和上次一样,乎拉拉出来一群搬着东西的下人,小厮不够用了,粗使的下人都派了出来。 白俊喆和楼心月有心想离开,可是都跪了这么久了,要是现在离开,不是白跪了吗? 现在离开,那就是灰溜溜的离开,都不如不来。以后想再来求复合,那就是比登天还难了。 所以,楼心月忍着膝盖的刺痛,咬着牙,继续低眉顺眼的跪着,白俊喆顶着大几十号人炯炯的目光,继续垂头丧气的站着。 第33章 群演登场 第三十三章 群演登场 看热闹的人哪有静悄悄的看的,大碗茶滋润过的喉咙清亮着呢,不用留着干啥。 “呦,这就是白小将军吗,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那女的是谁啊,怎么到人家定国公府的门前跪着呀。” 人群中早有隐藏的定国公府的舌头给解惑。“肯定是白小将军的姘头啊。” “谁家的姑娘啊,长得还怪好看的。” “一个无媒苟合的贱人,再好看也不能要。你们是没见,那天我们在白府门口看讨债的热闹,看到他们从城外回来,那女的头发是乱的,身子是软的,衣服上还粘着草叶子,脖子上的印子,跟狗啃的似的,啧啧啧,你这光棍,你不懂的。” “对,他是光棍狗屁不懂。那天我表哥的堂嫂的娘家侄子的小舅子,和一群半大小子在西密河边树林里掏鸟窝,正好看到这两人妖精打架,翻过来掉过去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不知廉耻叫得的惊天动地的,那一身-细-皮-嫩-肉,光-不出-溜的,把几个半大小子看得眼睛冒血丝,树都下不来了。” 这一通话说得活色生香,年轻力壮的听了那是热血翻涌,再拿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那抹倩影,弓身驼背的都不敢站起来了。 “白小将军回来那天,这些孩子们有上过城门楼子的,认识这两人,你们住的远,我们那一片,都传遍了,连屁股上有几颗痣,那几个死小子都数得明明白白。” 屁股上有没有痣,有几颗,说的敢说,随便说,她楼心月能说不对吗,能脱了裤子验证吗? “啧啧啧,说无媒苟合都是抬举他们了,随时随地的就能打野-食儿,我活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啧啧啧。”啧啧有声,一边说一边吧唧嘴,好像是在品味什么一样。 “哪里能是好人家的姑娘,一那看那妖里妖气的样子,就知道是楼子里出来的女表子啊。” 这一通似真非假的议论,一会儿就席卷了整个看热闹的人群,男人们的眼睛粘在楼心月的脖子上,耳朵上,脸上和每一根头发丝儿上,所有露在外面的地方和玲珑的曲线。 女人们把羡慕放在心里,把轻蔑、嫉妒和厌恶挂在脸上,说在口中。 “她活在世上都是给咱们女人抹黑,瞧瞧那张狐媚子脸,就该划烂了,省的到处都去勾-引爷们。” “真是不要脸呢,就这样的还大摇大摆的到定国公府门前来,就该抓住她浸猪笼。” “要脸能干出这事儿?对,就该浸猪笼,看她还怎么到处发-骚。” 女人咒骂起女人来,尤为恶毒,她们知道痛处在哪里。 “他们到定国公府门前来干嘛,恶心人吗?定国公府一门忠烈,几代定国公都是为护佑大燕国土战死,他们到这来都脏了定国公府门前的地儿。”有人把话题带着走。 “那能是干什么,求原谅呗,你们不知道吧,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是和这白小将军定过亲的,许诺完人家不纳妾,就跟着人家父兄上战场去蹭军功了。” 白俊喆的军功是父兄把他们的军功累计到了他的身上,为了让他回来风风光光的迎娶乔离离。 乔离离想了,不能实话实说说,否则父兄也要捎带一个欺君之罪,但是可以说是蹭军功,这个蹭字可解读的余地大,百姓心中也会各有各的想法,于父兄那里也无碍。 “走时赌咒发誓的说回来娶人家,然后,蹭着了军功,人称白小将军了,就抱着这么个烂货回来了,那天城门楼子上,多少人看见啊。” “是,有气不愤的还扔了他们一身烂菜叶子臭鸡蛋。” “皇上他老人家都看不下去了,据说退亲是他老人家在大朝会上亲自说的。”那人一说起皇上来,就望空行拱手礼,恭敬得很。 “退得好,定国公府和他们就不是一类人,别再被这样的烂货污了名声。” “都退婚了,还到这来干嘛,赖着不肯退吗?还是上门来叫嚣的,真是欺人太甚?” 又一个万事通挤到人多的地方说:“你们不知道吧,这白俊喆的娘和妹妹,在白俊喆去边关的这四年,生活骄奢无度,啥,不懂啥意思,其实我也不懂,我在大理寺听来的这个词,就是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没有钱就赊账,四年嚯嚯了四万两银子。” “是真事儿,这我也知道,那些掌柜的听说白俊喆终于回来了,集体上门去要账,那白俊喆才多少俸禄啊,哪还得起四万两银子,只好把白府卖了。” “皇上他老人家说,他那没有一年一万两俸禄银子的官,所以,白俊喆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 “没钱,没房子,没官职,只有这个烂-货了,这烂-货除了干那事儿行,你看看她能顶啥用。” “是啊,跪着求求,定国公府的嫡小姐心一软,没准就答应复合了呢,只要复合了,这花的住的用的不就一下子都有了吗” “还真是怎么回事。居心不良啊。” 这议论声一会大,一会儿小,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白俊喆和楼心月离得远,不过通过那些看过来的猥琐的目光,鄙夷的目光,再加上一句两句听到的话,他们心里也明白,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全是傻瓜。 他们两个如被扒光了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要就此离开,可是又不甘心,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没准再坚持一下,就能见到乔离离了呢。 如果就此无功而返,那母亲和妹妹定是要闹的,想到那母女俩,白俊喆的头剧烈的痛了起来。 第34章 都是戏精 第三十四章 都是戏精 知道白俊喆上门,二老爷和二老太太已经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他们想看热闹,此刻要是回了府,怎么好意思再出来看热闹。 要是此时出去,老国公夫人不出去,乔离离不出去,他们出去了,也没大热闹可看啊,而且,他们作为东府的主子,也不能站在定国公府门口看热闹啊。 只有等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出去,才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她们不走,可是乔离离想出去再细细的安排一下,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他们呢,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既然来了,那就做好脱层皮的准备。 这两个人,一个是在边关立了战功回来的,尽管皇上没给他封赏,但是战功抹杀不了。这个女的可是顶着救了白小将军的恩人的名头的,必须把他们这层伪装的皮撕下来,让他们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她才好趁乱下手,要了他们的命。 前世种种,是刻进骨头里的仇恨,不报此仇,她就白白重活这一世了,前世的仇恨不了结,她也不可能好好的过这一世。 如果她现在离开,落在东府这两个人眼里就太刻意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人,必须防着,一丁点口实也不能留。 可惜采芹、采薇两个丫头还在养伤,跟在身边的采芑和采荇,时日尚短,不能领会她的意图。 眼角的余光一扫,她看到了春桃。 春桃,这可是个机灵的丫头,她和春桃对了一下视线,然后看看桌边的茶杯,又往府门口的方向看看,春桃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端着一杯茶走去乔离离身边,一边走一边说:“小姐的茶都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别看这天气热了,凉茶还是不能喝的。” 快走到乔离离身边时,不知道怎的脚一滑,一杯茶都泼在了乔离离的裙子上。 因为靠近的是春桃,采芑和采荇也没防备,采芑只来得及挡住一部分茶水,采荇也只堪堪接住了那个茶碗。 采芑在心里狐疑,春桃姐说换热茶,这茶也不热啊。 春桃要是知道采芑的想法,就得骂她,要是烫到小姐那娇嫩的肌肤,她还不得去死一死啊。 老国公夫人知道春桃素来是机灵又沉稳的,演这一出必有缘故,她也只能入戏,担心的问“离离,怎么样,没有烫到吧。” 乔离离摇摇头,表示无事,“祖母,孙女回鹿苹苑去换身衣服。” “好,好,快去吧,要是烫红了,就让孙嬷嬷给你用冰敷敷。” “夏荷,去把妆奁匣子里的烫伤膏拿来给小姐,这滚烫的茶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别再留了疤。” 乔离离让采芑拿上夏荷送过来的药膏,和二老爷二老太太行了个告退礼,出了枕霞院忙自己的去了。 老国公夫人继续演,她扭头冷着脸对春桃说:“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毛手毛脚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阿慧,把她这个月的月钱扣了,让她长长记性。” 慧嬷嬷是老国公夫人的陪嫁丫头,一辈子没嫁人,自梳了头,一直陪着老国公夫人,管着枕霞院一院子的事,几乎当着定国公府半个府的家。 “是该让这丫头长长记性。”慧嬷嬷脸上是生气的,仿佛她也跟着没了脸,可眼底的笑意却掩藏不住,自己小姐这是越老越调皮了,这戏演得周全。 她这把年纪了,啥看不出来呢。 话说东府这两个蠢货就没看出来,还在心里嘀咕,这嫡嫂是真老了,内宅的几个丫头都管不好了,倒个茶都能洒了,不过,把那死丫头烫了,可真解气呢。 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就给春桃讲开了情,“嫡嫂啊,这丫头也不是故意的,扣一个月的月钱是不是有些多了,这些伺候人的孩子也不容易,年纪也不大,指不定家里还有人等着她拿银子回去买粮食呢。” 春桃一听,小脑袋瓜活泛了,噗通一声跪下,就朝东府的两个蠢货磕头:“谢谢二老太太,二老爷,奴婢老娘生了重病,就等着奴婢拿了月钱回去抓药呢。这可怎么办呢,呜呜呜。” 这二老太太伸手去扶春桃,暗暗的捏了春桃一把,春桃会意,也不哭了,顺着她的手就爬起来了。 老国公夫人假装生气了:“哭什么哭,还不赶紧下去,丢人都丢到东府去了。” 春桃哭着捂着脸跑出了枕霞院,她走到没人的地方,把手拿下来,哈哈哈笑了好一阵子,才算过去这个劲。 二老太太这是想打她的主意呢,她人美心善,怎么也要给她个机会啊。 枕霞院的人几乎都知道她是被拐子拐了的,人牙子卖了她好几回,人家嫌小都不要,后来又生了病,治好要花不少银子,人牙子不想亏钱,把她遗弃在大街上。 乔离离的母亲,定国公夫人巡视铺子,碰巧在街上捡到她,那时,她都已经奄奄一息了。把她带回府里,让府医治好了她,本来就只有四五岁,烧了那么多天,她更是啥都不记得了,连名字几岁都不知道了。 正好慧嬷嬷那里教导了几个家生子的小丫头,年纪看着差不多,就把她也一起教了几年规矩,春桃聪明伶俐,在一众小丫头里是最拔尖的,伺候老国公夫人很得力,慧嬷嬷亲手带大她,更是视她如女儿一般。 她哪里有什么要病死的老娘。 这东府的两个蠢货想收买春桃,这得是有多不开眼,但凡换个人都有背叛的可能,他们却偏偏挑中了春桃,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可是有好果子等着他们吃了。 乔离离把想做的事情,一一的交代给了忠叔和尚振,她就回了鹿苹苑。 给自己上了一个娇娇弱弱的妆容,又换了一身儿素净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小白花,一朵楚楚可怜,柔弱可欺的小白花。 这样的妆容最能引起人的同情,她身份在这摆着,刚才的那身衣服太过强硬,会影响今天这出戏的效果。 定国公府大门口发生的一切,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给乔离离汇报一次。 第35章 云泥之别 第三十五章 云泥之别 白俊哲和楼心月此时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个半时辰了。 看热闹的,该来的人也都来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乔离离觉得火候儿到了。 她打发人去枕霞院儿禀明老夫人,说要去大门口儿和白俊哲做一个了断。老是这样堵着门也不像样子。 老夫人顺势说,不放心她一个人面对这起子无耻小人,自己也去看看。站起身来,带着人也往府门口走。 这正合了东府的二老爷和二老太太的意,他们也忙说,“我们来了也有一阵子了,府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会儿小门估计已经封完了,他们理所当然的跟在老夫人后面,从大门出去回东府。 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老国公夫人往府门口走,二老太太趁人多没人注意她,刻意落在了人群后面。 春桃早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看她刻意的落了单儿,就装作小心翼翼的,偷偷摸摸的凑到了二老太太的身边。 二老太太从荷包里摸出两个小金稞子,塞到了春桃手里。这是过年时赏人剩的,心里有些舍不得,可她身上此时也没有银子。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丫头呀,拿着去给你娘请大夫看病吧,以后你要是有事啊,就到东府的后门,跟那里的门房说一声。哎呀,好好儿的一个丫头,真是可怜见的。” 春桃儿飞快的接过那两锭小金稞子,感激涕零的对二老太太说,“真是谢谢您了,您是我娘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您以后要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我就是赴汤蹈火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好,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二老太太也不敢多做停留,三步并作两步的去追赶前面的人群了。 春桃看她们走远,也往枕霞院走,哼着小曲儿,边走边把手里的两个小金锞子往空中一抛,随后接住,就这样重复着这个动作回了枕霞院,从头到脚都透着得意忘形。 乔离离和老国公夫人同时到达府门口,两个小厮合力打开厚重的大门,乔离离和老国公夫人抬步走出府门外。 站着的白俊喆和跪着的楼心月,齐齐抬头看向打开的府门,一个容颜绝世,清丽出尘的妙龄少女,搀扶着一个雍容华贵,气势逼人的老夫人走出了府门。 白俊喆看着走过来的女子,肌肤胜雪,眉如远山含黛,不画而翠,唇若樱桃,不点而朱,一双明眸若秋水波光潋滟,她梳着双环髻,只在发髻上插着几朵珠花,并无太多点缀,却衬得眉间的那一抹水仙花钿,更加娇嫩。 一件月白色的交领襦裙,领口袖口绣着浅淡的水仙花纹,外罩一件月影纱衣,微风袭来,衣袂飘飘,清冷似月宫嫦娥,轻灵似凌波仙子。 澹墨轻和玉露香,水中仙子素衣裳。 白俊喆大吃一惊,这是她时隔四年第一次见到乔离离,四年前十二岁的她还是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如此仙姿佚貌,绝代芳华。 跪在地上的楼心月和乔离离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若说白俊喆之前后悔,只是悔在退婚之后他的官位,银钱都受到了影响,还有楼心月给他建筑的那个空中楼阁。现在他后悔,是因为见到了乔离离这个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又见到这两个人,乔离离心底的恨意翻涌,强忍着立刻就要杀了他们的怒意,她闭了闭眼,定了定神,犯不着为了他们违反朝廷律法,她有祖母,有父兄,有蓁儿,她在心底默念几个人的名字,让自己的怒火不至于把自己燃烧殆尽。 为了他们也要忍耐,仇是一定要报的,等机会,不,创造机会,合理合法的杀了他们。 乔离离之前是在城楼上只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今日见她,和前世相比,年轻了很多,身上也没有那种阴冷沉郁的煞气,四年前他离开时的样子隔了一个前世,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大约就是一个有点功夫在身上的瘦弱的后生吧。 白俊喆给老国公夫人行晚辈礼,老国公夫人端着诰命夫人的范儿,冷冷的说:“不必了,当不起。”乔离离更是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白俊喆讪讪的直起身,刚想叫乔离离,乔离离看向跪在地上的楼心月问:“你是何人,因何跪在我们定国公府的大门外,惹得这么多人来围观, 真是欺人太甚。” 白俊喆张口结舌,这么多人,难道不是你们故意招来的吗?你们不给桌子凳子大碗茶,能来这么多人? “忠叔,打发人去京兆府那报案,说有人在定国公府门口闹事,欺负到家里了。” 忠叔应着就去差人,白俊喆和楼心月赶紧阻拦,这要是闹到京兆府那里,事情就大了,愈发落不了好,可是他们怎么能拦得住。 “诶呀,离离,不是二爷爷要说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动不动就报官影响咱定国公府的名声。” “是啊,嫡嫂,你可得管管离离,她一个闺阁女子,动不动的就报官,影响她的闺誉啊。她的姐妹们......”二老太太也随声附和,报了官还有啥热闹看,他们是巴不得定国公府被人欺负被人骂呢。 “你们给我闭嘴。”老国公夫人开口了,还当她是傻子呢,这分明就是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搅屎棍,“愿意站着就站会儿,不愿意站着就回你们的东府。”敢帮倒忙,她不让他们滚,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们面子了。 眼看着报官的人已经走了,有人绷不住了,“乔小姐何苦这么咄咄逼人呢。”楼心月这朵毒花上线了。 乔离离冷笑了一声:“我竟不知,堵在别人家府门口闹了一个多时辰的人,居然说被打上门的是咄咄逼人。”围观看热闹的哪能白喝了那些碗大碗茶,七嘴八舌的说:“这女表子可真能颠倒黑白。” “女表子就是这样的人啊,你还指望她仁义礼智信忠君爱国保疆土吗?” “你个混蛋,不要在一句话里把她和别人相提并论。” 乔离离看着仍旧跪着的楼心月,这是下血本了,不把她拉下水,誓不罢休啊,那就要看看,最后是谁掉下去吧。 “离离,”白俊喆饱含情愫的叫乔离离的名字,这两个字刚出口,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从乔离离这边飞身到了他面前,“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是采荇。采芑打耳光得赏了,她还跟着沾光了呢,这回她不能落后了。 乔离离垂了垂眸,这丫头,太暴躁了,不过,真是好呢。 第36章 家学渊源 第三十六章 家学渊源 乔离离垂了垂眸,这丫头,太暴躁了,不过,真是好呢。 慧嬷嬷的厉喝声随之响起:“白小将军难道不知,闺阁女子的名讳不能随意叫的吗?您也是生于侯府的人,不会连这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吧,还是说,您现在是将军了,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以随意对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放肆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又打脸又揭短的,那就是双重的暴击,双重的爽啊。 慧嬷嬷不出口则已,一出口那就是高频打击,先是掩盖了采荇自作主张出手打人,然后就是让人想起被夺爵的白侯爷,和他那些光辉事迹,继而让人联想到这白俊喆也不是啥好东西,最后一句,将军,谁封的? 乔离离在心里给慧嬷嬷竖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真是学到了。 “哈哈,不愧是白侯爷的儿子,和女表子出双入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他爹白侯爷因为这事儿被夺爵,他不会也是因为这才没被封赏吧。” “哈哈,还真被你说对了,御史进言他带着个女表子出双入对,置有婚约的定国公府嫡小姐不顾,皇上觉得他配不上人家乔小姐,就在大朝会上亲口取消了婚约,还说没啥职位适合他。” 乔离离必须让大家知道,取消婚约这事是他失德在先,皇上口谕在后,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道具人。 “看看咱京城的哪家青楼楚馆缺总管,他这也算家学渊源,定能胜任,怎么也要传承下去不是。” 这句话的杀伤力就大了,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如果皇上要用他,那朝廷岂不是就成了青楼楚馆。乔离离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定国公府的舌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引导舆论。 “咱们这屡立战功的白小将军武功也不怎么样啊,一个丫头都能打他耳光,怪不得需要一个女表子救命呢。” 以白俊喆的武功,真刀真枪的和采荇打,采荇应该是不敌的,之所以一下就被采荇得了手,实在是采荇出其不意,他还沉浸在和乔离离解除婚约的无限悔恨中,冷不防的就挨了两耳光,他想出手还击时,又被慧嬷嬷的几句话,打到了尘埃里,一点战意都没有了。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被打了,还要道歉,一口郁气化作腥甜在胸口翻涌,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要是在定国公府门口,被人家的一个丫头一个嬷嬷气得吐了血,那他可真是名誉扫地了,让这样的人领兵上战场,怕不是要遭到所有人的质疑。 “这位是楼心月楼姑娘,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乔离离微微侧头,做出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啊,既然是白小将军的救命恩人,那不是应该奉为上宾,悉心照顾,当做自己的再生父母,给她养老送终,披麻戴孝,摔盆打幡吗,怎么舍得让她跪在别人家的府门口,还一跪一个多时辰?” 他们俩的原意是让别人知道,乔离离逼迫白俊喆的救命恩人给她下跪道歉,但是现在,乔离离这样一说,只能是让大家觉得是他白俊喆苛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楼姑娘是觉得因为她引起了你的误会,才害我们解除了婚约,所以今天她想来解释一下,因为你不见她,所以她只好跪着求你见一面。”白俊喆到此时,才把在家里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乔离离把手抬了一下,示意他可以停下来了,“首先,我不认识这位姑娘,所以谈不到误会,婚约,不是皇上他老人家解除的吗?她要解释,难道不应该去皇宫找皇上解释吗?” “皇上怎么可能见她?”白俊喆脱口而出。 “皇上不见她,她可以跪着求啊。”到皇宫门口下跪,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找死都比这快,还要死就是死全家那种。 “不敢是吗?不敢到皇宫去跪,敢到定国公府门口来跪,当我们定国公府是软柿子?” “你跪了,我出来了,你解释了,我听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乔离离干干脆脆的说,毫不拖泥带水。 这时,看热闹的又群情激愤了:“就是欺负人。” “欺负定国公没有在家。” “欺负家里只有老弱妇孺。” “可是我们不答应。” “对,我们不答应。” 乔离离心里想,下回再有这事,给他们上点好茶,瓜子花生都配上。 第37章 高潮落幕 第三十七章 高潮落幕 白俊喆极力忽视耳边的聒噪声,他抬头看着台阶上高贵得如神仙妃子一样的乔离离,艰涩的开口。 “你,你要是同意复合,我们可以一起去求皇上收回成命。”白俊喆说出这句话,感觉一点底气都没有,他来的时候本来是有七成把握的,在他的心里,那个乔离离就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包子,乖的很,好哄的很,他怕的是老国公夫人阻拦。 可是现在,乔离离完全像换了个人,他此刻其实都后悔来这一趟了,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复合?想要我因为你的几句谎言去抗旨,你当我乔离离是傻子吗?”乔离离高声质问。 “我,我没有说谎。”白俊喆是必须死咬着的。 “据说白小将军在边关战场上屡立奇功,怎么需要一个弱女子来救命了,这女子是武林中人?是绝世高手?”乔离离站在定国公府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如炬,俯视着站在下面的白俊喆。 白俊喆觉得自己被这目光盯着,像个无处遁形的妖怪。 围观的众人哄笑,“还武林高手,她这样的是武林高手,那我就是武林盟主。” “哪个舞,跳舞的舞吗?” ...... 正在这时,有几个人从不远处走过来,先是对白俊喆抱了抱拳:“白小将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幸会幸会。” “尚副将,好久不见。”白俊喆勉强挂上一副平淡的表情,也抱了抱拳,尚振是副将,白俊喆只是校尉,外人不知称个小将军,也就罢了,被自己曾经的上峰称为小将军,着实应该惶恐。 “鄙人已经离开军营,此后没有尚副将,只有尚振了。”来人正是尚振,尚振的话还没说完,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人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楼心月,兴奋的说:“尚大哥,尚大哥,快看,花魁娘子,这是西关城里红袖招的花魁娘子心月姑娘。” 听他这样一说,同行的几个人都凑近去看,“真的是心月姑娘啊,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热闹的顿时炸了:“咱们都猜对了,真的是楼里的姑娘呢,哈哈哈。” “救命恩人,救的什么命?” “这你就不懂了,你这光棍,就是,求你救救我吧,姑娘要是不救我,我就要急死了。”一人拿腔拿调活灵活现的学着。 “真是满口谎言,卑鄙无耻。” “什么救命恩人,他一个小将军用得着一个花魁娘子救命吗?” “幸亏皇上英明,解除了婚约。” “对,皇上英明,皇上英明。”有几个人竟然当街就跪了下来,大喊皇上英明,有人带领着,最后就是看热闹的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这画面将来传出去,这么多百姓拥护皇上的决定,皇上肯定会圣心大悦,认为自己耳聪目明,慧眼如炬。 收回成命,不可能的。 然而,这几个人带来的震撼还没完,“心月姑娘两年前就从红袖招赎身了,是来了京城吗?” 另一个人拍拍他的肩:“孤陋寡闻了不是,心月姑娘一直都住在西关城的杨柳巷的,我听说是一位军爷常常光顾她那里。”转头看看白俊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白小将军,难不成,那个人是你?”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大燕国律法,官员可以纳妾,不超过四房,但是不可以养外室,明文规定,养外室的人不能入朝为官。 这白小将军身上的官职本就岌岌可危了,这养外室这一条要是落到实处,那他的仕途就彻底到头了。 楼心月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她没想到,到了京城居然还能有人认识她,还能把她在西关城的住处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要是有心之人前去调查,她和白俊喆的来往,纸包不住火的。 重活一世,乔离离怎么会打无准备之仗,早在她重生回来第一天,就安排人去把楼心月和白俊喆在西关城的一举一动,摸了个清清楚楚,如果需要作证,她能找来二十人。 尚振带着的这一群人,就是来投奔定国公府的他原来带的那些兵,今天到这里来说的和做的,是他们到新岗位的第一个任务。 他们是老老实实的去当兵打仗的,从没去过青楼楚馆,更加不认识什么楼里的姑娘,这都是按乔离离给的剧本,上演的一幕好戏。 真相由别人口中说出来,比自己说出来更有信服力,不是吗? 白俊喆的脑袋嗡嗡直响,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楼心月跪的双腿发麻,她知道再跪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此时想站却站不起来了,仰起头,露出委委屈屈的小脸,嘴里叫着:“喆哥哥”眼巴巴的看着白俊喆,希望他能扶她一把,可是白俊喆仿佛聋了瞎了一样,只傻呆呆的站着。 “打他们,打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看热闹的人里,有人朝白俊喆和楼心月丢出石子。 其他的人正想要找东西砸他们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边的凳子上,地上,也放着一篓子一篓子的石子。 石子不大,打到身上很疼,赶上尖锐的位置还会流血,但是,绝不会把人打死。 于是,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众人齐齐的抓起石子砸向白俊喆和楼心月两人。 这石子当然是乔离离让人准备的,烂菜叶子臭鸡蛋?那可不行,定国公府门前,那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因为怕被误伤,众人保护乔离离和老国公夫人回了府,并且迅速关上大门,外面有尚振和管家、小三子他们照应着呢,肯定不会乱,但是,乔离离其实还挺想看一会儿戏,痛打落水狗,多好。 他们回府时没叫着二老爷和二老太太,当然是故意不叫的,他们只能回东府,可是这石子可不长眼睛,有一些,不,有很多也落到他们身上,当然,这也是故意的。 二老太太躲避时摔了一跤,手腕估计是断了,二老爷头被石子扎破,跑回东府时,已经流了一脸的血,门房被吓了一跳,二老爷一肚子火没处发,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狗东西,不长眼色,也不叫个人来保护爷。” 白俊喆毕竟是行伍出身,被石子砸中几下就反应过来,迅速的离开定国公府门口,已经要掠到巷口时,才发现楼心月没有跟上来,他只好返回去找她,这时,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楼心月,头上已经被石子砸破了好几处。 他弯腰抱起楼心月狼狈逃走,后背门户大开,几颗石子带着劲风朝他射来。 第38章 风无醉 第三十八章 风无醉 把老国公夫人送回枕霞院后,乔离离换了衣服,到外书房去等尚振他们回来。 结果小三子来报,收拾门口的桌椅板凳时,发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躺在凳子上睡着了,尚师傅让来问一下大小姐该怎么办。 “带我去看看。” 从她离开到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都走了,摆出来的那些家什也都收了回去,只剩下两条并在一起的长板凳,上面躺着一个老头,头发胡子乱蓬蓬的打着结,身上衣服的破破烂烂,但是整个人却不脏,脸红扑扑的,睡得鼾声隆隆。 乔离离再走近一点儿,闻到了酒味儿,她问忠叔:“咱们不是只提供了茶吗?” 忠叔指了指压在他身下的一个酒囊,“应该是他自己带了的,一边看热闹,一边喝,喝醉了就睡在这里了。” 乔离离总觉得这酒味似曾相识,她把酒囊从老头的身下抽出来,拧开塞子闻了闻,居然是七日醉。 七日醉是大燕国最出名的酒庄,大者庄园酿造出来的高度酒,大燕国以前都只有低度酒,大者庄园的七日醉一上市就遭到疯抢,达到了一两难求的地步。 前世这七日醉要到明年才会上市出售,这老者怎么得到这种酒的? 乔离离侧着头端详老者的容貌,瞳孔骤然增大,前世她和这个老者曾有过一面之缘,这可是个宝贝,“忠叔,收拾一处院子,不,把观雨阁收拾出来,把老人家抬进去,让小厮好生伺候着。” 观雨阁是定国公府最好的一处客院。 这老头性子可不怎么好,“小三子,小三子。”随便一个人可不一定能把他伺候好,要是跑了,她可要哭死的。 小三子从府门里跑出来,“大小姐,奴才在这呢。” “小三子,从今天起,你什么都别干了,你就伺候这位老爷子,只要你把老爷子伺候好了,伺候开心了,他在咱们府上住着不走了,月例银子我给你翻十倍,过年还给你个大红包。” 小三子一听,还有这好事,他把这老头当亲爷爷伺候,就不信伺候不好。 “大小姐,您放心吧,包在奴才身上,奴才让老爷子从此以后,拿咱们定国公府当自己家。”小三子拍着胸脯保证。 “对,就让他把定国公府当成他自己的家,到自己家了,那还走啥。”乔离离觉得这小三子真不错,孺子可教。 这时忠叔让人抬了一个门板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老爷子放到门板上,“小心点,抬到听风阁旁边的观雨阁,慢点慢点。”几人抬着老爷子在前面走,小三子拿着老爷子枕着的破包袱和酒囊,一路到观雨阁去了。 乔离离认出来这个老头,他是大燕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药王谷的人,药王谷避世已经很多年了,百年来都无人出谷,以至于现在,人们都不知道药王谷的具体位置了,还有的说,药王谷早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几年前,一个人称风神医的老头横空出世,药王谷族人便是风姓。 这老头除了医术高,就是爱喝酒,其余的时候都是疯疯癫癫,你说他不正常,他非常有原则,你说他正常,他的思维就和孩子一样,基本不做正常的事。 所以有人说他是因为犯了错被驱逐出药王谷的,也有人说他是逃出药王谷的,他根本就不是药王谷的,就是欺世盗名,怎么猜测都没所谓,老头的医术独步天下,无人能比。 世人只知道他姓风,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日日喝酒,日日醉酒,却从不承认自己喝醉过,于是,玩笑的送给他一个名字,风无醉,他不觉得这是讽刺,还挺喜欢,有人也称他无醉神医。 前世白俊喆告诉他,身上有伤不能同房,她到处找名医给他医治,后来就打听到了风神医,她想方设法见到了他,说出想请他医治白俊喆的病。 前世的白俊喆在大朝会上直接被封为四品忠武将军,掌管京畿布防,二十岁的四品官,大燕国从未有过,一时间,他在京城炙手可热,无风头无两,无人不识。 结果老头立刻就拒绝了:“他的病我可治不好。” 乔离离当时有些崩溃,含着泪问,“您是神医也治不了他的病吗??” 老头疯疯癫癫的扔下一句:“治不了,治不了,我只给病人治病。”说完就夺门而走。 乔离离是抱着很大的期望来的,结果神医不给治,顿时失望至极,抱着采芹哭了老半天。 前一世自己究竟是怎么那么蠢的,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重生后的每一天都想扇前世的自己两巴掌。 风神医的意思就是他根本就没病啊。 * 乔离离在外书房见到了尚振带来的人。她的两个百户长分别叫项大庄和唐成民,两个人带着三十几个兵,一个一个的问起来,居然各自都有自己的强项。 一个名叫包志强的二十五六岁的后生,他擅长刺探消息。 贾志勇,贾兴勇两兄弟擅长训练信鸽和老鹰。 冯业和沈辉擅长盯人,盯得紧又不会被发现。 其他人的特长她暂时还用不上,就先让这几人动起来。 让包志强带几个人游走在市井茶馆,打探各种消息。 让贾志勇和贾兴勇先买一批信鸽回来训练,有了信鸽,她就能实现和父兄通信自由,时刻掌握边关的动向。 “冯业,沈辉,你们两个带几个人,盯死了白俊喆,楼心月和白氏这三个人,看她们经常去哪,去见谁,一丝一毫的疑点都不能放过。” “把你们看到的都写下来,不管有没有用,有没有用交给我来判断,你们只需要记录看到的一切,哪怕他们只是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鱼,也要记录。”乔离离吩咐。 每个人的思维都容易形成一种固有模式,通过这种固有模式来判断这件正确与否,这就容易造成一种他判断是正常的事情,但其实是不正常的。所以不用他判断,只要记录就好,判断的事交给乔离离。 “属下遵命。” “项大庄和唐成民负责接送二公子去枫桥书院上下学。我弟弟就交给你们了,万不要让他有危险。” “属下遵命。” 几人领命而去,各忙各的去了,乔离离让人把忠叔叫来。 “忠叔,您带我去早咱府上的酒窖看看。风神医喜欢喝酒,咱们要想留住他就得投其所好。” 忠叔一脸不可置信:“小姐,你说那老头是神医,风神医?” 乔离离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和大家说老头是风神医的事儿。 乔离离点点头,“走吧。”去看看酒窖里的存货,如果他还想喝七日醉,她可以给他酿,不过,在七日醉酿出来之前,还是要靠酒窖里的酒顶上去的。 前世因为七日醉一两难求,无数人去到大者庄园讨酒,庄主敬亭不剩烦恼,大燕的粮食本就不够吃,所以酿酒是要有手续的,并且限量,所以大者庄园酿酒量是一定的,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把酿七日醉的配方写了无数张,撒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想喝自己去酿吧,可烦死他了。 乔离离也是拿到了这个方子的,虽然没有亲自酿过,但多尝试几次,总能酿出来的。 前世她还和波斯国的商人学过酿葡萄酒和各种果酒,这个酿造过程短,可以酿一些给风老头尝尝。 相信有这两种酒,至少能勾得他在定国公府住上几年。 “忠叔,去牙行买两个懂些酿酒的下人来。”她有方子,交给会酿酒的人酿,比自己摸着石头过河要快多了吧。 “是,大小姐。” 上一世听闻噩耗,祖母猝死,这一世,她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投其所好,把风神医留在身边,好好的看顾祖母的身体,让她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第39章 一语成谶 第三十九章  一语成谶 白俊喆抱着楼心月,像一对丧家之犬,逃回了北城扫帚巷。 一进入租来的小院门,白俊喆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吐出一口血,一头栽倒在地,把怀里的楼心月结结实实的扔在了地上,楼心月一声惨叫,惊动了屋子里做着白日梦的母女两人。 白俊喆和楼心月走了以后,她们就打发李婆子把随身的细软都收拾起来,想着一会儿定国公府的马车来接时,能快点走。 “娘,要是乔离离那个小贱人来,记得让她给您下跪道歉。”白柔儿擦着自己脚上的绣鞋,恨恨的说。这是一双浅紫色缎面绣花鞋,在这肮脏的扫帚巷踩的鞋帮上都是泥巴,把那绣着的一串紫藤花都染成了黑色。 “不要争一时的长短,她下跪的日子在后头呢。”白氏眯着眼睛透过开着的门,盯着院门口。“等他们成了亲,你要打要骂,让她跪一夜都行。” “娘,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要让乔离离这个小贱人在我床头跪一夜,伺候我起夜。”白柔儿眼睛里流露出阴狠之色,仿佛她所恨之人,就跪在她的面前。 “这有何难,等他们成了亲,她进了咱们白府,那还不是任咱们拿捏了,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娘,那把她的嫁妆都弄过来,让她暴毙,行不行?”白柔儿拉着白氏的手:“把乔离离的嫁妆都弄过来给我当嫁妆,京城的所有公子哥都任我挑。” 白氏想到白俊喆说霓裳阁和珍宝斋都是乔离离母亲的嫁妆铺子,那乔离离结婚肯定是要带到他们白家的,她娘当年嫁入定国公府可是实打实的十里红妆,哪像她十台嫁妆都是装的不中用的东西,她比闻溪哪里就差了。 就是把闻溪的嫁妆分成三份,乔离离的也不会少,何况闻溪那个贱人最会赚钱了。定国公府这些年本身攒下的家底也很厚,在嫁妆方面也不会亏了乔离离的。 成亲后她乔离离最好识相的把嫁妆都交出来,还能让她在下人灶房吃口饭,要是不交,那就暴毙好了,和离休妻什么都太麻烦了,不如一晚毒药来得方便。 只是喆哥儿对她似乎还有别的图谋,没关系,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行,娘定给你出了今天这口气,但是在乔离离没嫁进白家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白氏敲打自己的女儿。 “知道了,就用好听的话哄着她,就像以前一样。” 母女俩正在屋子里算计着乔离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随之就是楼心月的尖叫。 母女俩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白俊喆和楼心月都躺在地上,两个人一个满脸是血,一个满身是血,楼心月还在哭叫,白俊喆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大夫收起脉枕,开好了方子。 “大夫,我儿的伤怎么样?” “按时服药,复诊,养上三四个月,就没问题了,只是......”大夫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了。 白氏闭闭眼,狠下心说:“大夫您如实说,我们好再想办法。” “令郎今生于子嗣上,可能无缘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白氏放声大哭,她紧紧拉着郎中的手,不肯松开:“一定有办法的,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郎中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白氏拉得太紧了:“夫人请自重,快松开。”白氏颓然的松开了手,跌坐在椅子上,好像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郎中起了些恻隐之心,“老朽医术有限,要不您去回春堂,请他们那个周郎中来给令郎看看,也许他能治好,也说不准。” 回春堂的周郎中,白氏当然认识,四年来都是在她那里调理身体,自从被要求结账一万两银子之后,她就恨死了回春堂,所以这次也没去回春堂请他。 为了儿子,少不得她喝出脸皮不要,去请一次。白俊喆没有探听出回春堂也是乔离离的铺子,因为回春堂开的时间不长,那时她母亲已经去世了。如果知道是乔离离自己开的,白氏恐怕怎么也不会去了。 楼心月看没人理她,赶紧喊郎中:“郎中,您看看我的伤如何?” 郎中略窥了两眼,“姑娘这都是皮外伤,等会儿去药铺抓药时,在那里买一盒治外伤的药膏就行了。” “可会留疤?”楼心月知道,有一侧脸上的伤口比较深。 “是否留疤不在老朽的医术范围之内,等着伤口掉了痂,可去回春堂买他们特制的祛疤膏,就是价格有点贵。” 又是回春堂,当时回春堂的周郎中也在白府门口讨债来的,还一针把装晕的娘扎醒了,白柔儿都看见了,此刻摆在眼前的一切,和她刚刚和娘商量好的完全不一样了,她觉得那些想法可能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她无法把乔离离那个贱人踩在脚下,无法让她死,她怎么心甘! 她忽然之间就崩溃了:“回春堂,回春堂,张口闭口回春堂,那你这个老狗还看什么诊,回家等死去算了。” 郎中行医这么多年,从来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一时语塞,“你,你一个女子,怎可如此口出恶言。” 白柔儿彻底疯了,她用力推了一把郎中,然后抓起他的医药箱朝他砸去,好在她力气不大,郎中也算灵巧,侧身躲过了,白柔儿看没有砸到郎中,心里这口气出不来,随便抓起周围能够到的东西就往郎中身上砸。 郎中各种狼狈的躲避,连医药箱也顾不上捡,仓惶的跑出了白家。 白氏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对白柔儿做的这一切视而不见。 一炷香后,医馆来了四五个年轻后生,来拿郎中的医院箱和出诊费,医药箱里面摔坏的东西也让她们赔偿了。 不出半天,北城区这一片的所有医馆,都知道扫帚巷白家无故殴打出诊郎中的事,从此后,没有一个郎中愿意再去白家出诊。 白俊喆的伤说重也重,说不重那真是尚振手下留情了,尚振作为元帅定国公乔轩的副将,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但武功高强,还臂力过人,一张弓百发百中,打白俊喆那三颗石子,就是一副弹弓的事儿。 其实,他只需要一颗石子,直射他的后脑,登时就会让白俊喆脑浆迸裂,但那样就会让定国公府惹上麻烦,为了这样一个烂人,没必要。饶过他也是不可能的,欺负他们元帅的女儿,那就让他好好遭点罪吧。 一颗石子射掉了他半个耳垂,前世他们割掉了她一只耳朵,现在还利息来了。 另外两颗,射在后腰左右两侧,石子穿透了衣服,嵌进了肉里,隔着骨头击裂了白俊喆的两个肾,不至于致命,但养好以后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人,说于子嗣无缘,那都是郎中委婉的说法。 从此以后,他仅比太监强一点,那个地方还在,但功能只有方便而已。 乔离离和尚振说时,只说要让白俊喆受个以后影响健康的伤,没想到尚振是这样操作的,这还真是宿命,上一世他对乔离离说,他战场上受伤未愈,无法同房,这一世就如了他的意,受伤,再也不能同房了。 一语成谶。 第40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四十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这一晚上,乔离离都在做梦,梦中都是在百花谷里娘亲,仙女姨姨,阿璟哥哥的身影,一幕幕就像重新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一样。 醒来后,她忽然记起,今天是花朝节,这几天总是做这样的梦,是因为又到了和仙女姨姨约会的日子了吗? 整整六年了,她在树洞里放下那封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百花谷,仙女姨姨是不是每年两次还要去等娘亲呢? 从演武场训练回来,他对尚振说:“尚师傅,我今天外出,若是下午回来得早,就到外书房去找您,若是回来得晚,就请假一天。” “好的大小姐,那上午,我就安排别的事。” 乔离离没有拜尚振为师,他只是定国公府出束修给乔离离请的武师傅,因为在乔离离的心里,仙女姨姨才是她的师傅,尽管她也没有正式拜师。 她决定了,今天她要去百花谷,如果能遇见仙女姨姨,那她就正式拜她为师。 出门时她只带了采芑和采荇,因为白俊喆才刚刚在她这里吃了亏,现在还受伤半死不活的,不会有余力来对付她。没有郎中肯为白俊喆医治,导致他本不算厉害的伤势恶化了。在知道了事情原委后,不得不说,他有一个好妹妹。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三人骑马出城,乔离离骑的马还是母亲的坐骑,通身雪白,名叫无踪,因为它不但跑得快,留下的蹄痕尤其浅淡,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特别适合隐藏行踪,是一匹千里神驹。 马虽然是娘亲的马,却是和乔离离一起长大的,无踪是乔离离她爹,定国公在边关得到的小马驹,派人千里迢迢给他心爱的妻子送回京城来的。 那时候,她是六岁,还是七岁?是七岁,那时多幸福啊,父母恩爱,她和兄长也是相亲相爱。 现在的无踪九岁了,正是好时候,出了城门,四踢翻飞,一会儿就把采芑和采荇抛在了后面。 前世的无踪,和她一起进了白府,她被关入地牢之后,楼心月想要把它据为己有,无踪不从,数次把她从背上抛下来,楼心月气急败坏,把无踪给杀了。 这天,在暗牢里饿了三天的乔离离,拿到的饭是一盆烤肉,虽然没有盐和调料,她也吃得津津有味,等她狼吞虎咽的把肉都吃光,楼心月下到地牢里来。 “好吃吗?”楼心月笑得十分阴狠。 “知道这是什么肉吗?” “是马肉哦。”乔离离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那匹白马呦。” “真是个畜牲呢,竟敢不识好歹,把老娘摔下来。” “我在它背上砍了二十多刀,不是不让我骑吗,呵,我把它砍烂了,四个蹄子都砍了,不是会尥蹶子吗,呵呵,尥吧。” “那畜牲命还真是大呢,流血流了三天三夜才死。” “你三天没吃饭,是不是就等着它死了饱餐这一顿呢。” 乔离离胃里翻江倒海,她吐了,吐得昏天黑地,眼冒金星,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吐出来。她挣扎着,冲向楼心月,可是玄铁链就是那么长,她的手腕脚腕都被玄铁链勒出了血,也够不到笑得猖狂的楼心月。 楼心月,她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乔离离此时伏在无踪的背上,双手搂着无踪的脖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进无踪雪白的鬃毛里。 无踪似有所感,长嘶一声,慢慢的减速,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乔离离轻声呢喃,“无踪,无踪,”无踪“咴儿咴儿”嘶鸣,或原地踏步,或竖起前蹄,躁动不安。 马蹄声由远而近,乔离离知道是采芑和采荇追上来了,她赶紧擦干了眼泪,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采芑和采荇看到好好的在路边等她们的乔离离,心里松了口气。 接下来,乔离离没让无踪跑得太快,半个多时辰后,三人一起到了百花谷外面那座山——上春山的山脚下。 “你们在这等我,我自己上山去。”乔离离把无踪的缰绳交给采芑,“让它在附近吃点草,看好它。” “可是,大小姐,”采芑刚想再争取一下,乔离离面色冷了下来,“这是命令。” 某些时候,她还是希望跟着她的人能把她的话当做命令,说一次就行,不要让她一再重复,可能跟她从小在演武场边长大,看着军士们都是令行即止,希望自己的手下也能这样省心,看来还是需要训练。 采荇跳下马,拉了采芑一下,“大小姐您多加小心,我们就在这等您。您给我们一个时间吧,超过这个时间我们好去找您。” “关城门之前我们要进城去,所以,那之前一个时辰,我一定会下来。” “好,我们记住了。”采芑和采荇行了个告别礼。 乔离离站在山脚下向上看了有一刻钟,深呼吸了好几次,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抬腿向上爬,一路没有停歇,一口气爬到上春山的山顶,从山顶是看不到百花谷的,她沿着记忆中的路,下到半山腰,找到进谷的入口,进入的步法和方向早就烂熟于心,转过几个岩壁,面前豁然开朗。 百花谷到了,百花谷里,百花盛开,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在那棵娘亲和姨姨饮酒的桃树下,站着一个少年,此时,桃花盛放,他背对着乔离离,玉冠束发,身材颀长,一身月白色的织锦长袍穿在身上,如芝兰玉树一般挺拔,微风拂过,落花如雨,少年的墨发纷飞,衣裾翻飞,美如谪仙。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少年听到了脚步声,急急的回头,他的目光由都迷茫变得惊喜,失声大喊:“阿离!” 乔离离也看清了面前的少年,她的身体比大脑行动快,飞跑着扑了过去,哽咽着叫:“阿璟哥哥。” 郁璟晏疾走了两步,张开双臂,把乔离离拥在怀里。 乔离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放声大哭。 自重生以来,她哭过无数次,要么是无声的流泪,要么是低声的啜泣,从来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大哭过。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郁璟晏,她就觉得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恐惧,自己的痛,自己的恨都可以放心的宣泄了。 “阿离,不怕,有我呢,有阿璟哥哥呢。”郁璟晏不劝她不哭,只是告诉她,还有他在,他可以依靠。 “阿璟哥哥,我娘她已经......”一阵心痛,她说不出那个“死”字。 有时候,她也怨怪命运,既然让自己重生了,为什么不重生在娘亲还活着的的时候?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怕,还有我,以后阿璟哥哥都在。” 乔离离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着哭着竟然在郁璟晏的怀里睡着了。 她终于见到她的阿璟哥哥了,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阿璟哥哥。 重生回来这些天,她何曾睡过一夜好觉,不是噩梦连连,就是各种记忆复苏,白日里又筹谋报仇,这一根弦一直紧紧的绷着,此刻,见到了郁璟晏,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大哭过后,心情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竟然一下子睡着了。 预告:封面画面,下章呈现。 第41章 我叫郁璟晏 第四十一章 我叫郁璟晏 (前方高能,可带入封面图片) 乔离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没有梦,就是黑甜的睡眠,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阿璟半抱着她倚坐在桃树下,她身上盖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应该是阿璟的,斗篷上已经落满了桃花。 抬起眼睛,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庞映入乔离离的眼里,面部轮廓立体,骨相流畅优美,剑眉入鬓,眼睛闭着,鸦羽般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道阴影,鼻梁挺直,原本坚毅的唇形,不知为何此刻勾着一抹好看的弧度,下颚端正贵气,脖颈修长,墨发上面部分被玉冠竖起,下面部分垂落肩头。 这样看着看着,乔离离的心忽然悸动起来,如这春日暖阳一样,让她微醺,让她飘飘然。 可能感受到了她呼吸的变化,郁璟晏睁开眼睛。 “阿离,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郁璟晏。” “阿璟哥哥,我叫乔离离。” 乔离离从郁璟晏的怀里坐起来,她思考着郁璟晏这三个字,似曾听说过,姓郁的可不多,这是皇家姓氏,她忽然想起来,日日街头巷尾传说的,被皇上宠得见不着面的云贵妃,她生的六皇子就叫郁璟晏。 那云贵妃岂不就是---仙女姨姨!——云姨姨! “云姨姨是云贵妃?”郁璟晏点点头。 “你是六皇子?”郁璟晏点点头。 乔离离这个名字郁璟晏也很熟悉,刚被自家老爹取消了婚约的定国公府的那个丫头。 郁璟晏此刻想抱着老爹亲几口,他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阿离,咱们两人的娘亲有约定,互不告知对方的身份,做超然物外的君子之交。” “可是我不愿意同她们那样,咱们之间没有约定,我想要你在需要我的时候能找到我,我想要我想见你的时候能见到你。”这时,两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在一树灼灼的桃花下,郁璟晏牵起了乔离离的手。 若说之前乔离离扑到郁璟晏的怀里哭,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感觉漂泊无助的灵魂终于有了一个依靠,没有任何思考的就奔了过去,也是因为她这几夜都在做着儿时的梦,在见到的那一瞬间,她潜意识里,她和阿璟还是那两个过去没有长大的孩子。 而此刻,郁璟晏再牵起乔离离的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是另外一种讯号,加上他说的话,那乔离离完全可以理解成,她的阿璟哥哥可能是心悦于她。 如果,如果以后陪着她的人是阿璟哥哥,那么,重活这一世就不光是为了报仇,还有了别的期待吧。 可是,她配吗? “阿璟哥哥,我是定过亲的人,我娘亲在临终前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前几天刚退了,你,你不嫌弃吗?”乔离离低下头,虽然,她和白俊喆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可是,也掩盖不了他们曾定亲的过去。 “为什么要嫌弃,你知道吗,这是我父皇做得最好最对的一件事,以后我要天天在我娘面前给他说好话。”郁璟晏把乔离离的两只手捧到自己的胸前。 “阿离,你知道吗?我们六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或许更早,在我第一次给你编花冠的时候,那时我就说你像个新娘子。” “阿离,这百花谷,我娘又来过一次就不再来了,她说害怕面对你娘失约,从那以后,一年两次,都是我一个人来赴约。” “阿离,今天之前,我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如果这次再没有你和闻姨的消息,我就动用一切人脉来找你,因为,你十六岁了,我怕......” “所以,阿离,不要拒绝我。” “好。”乔离离轻声说,她低下头,她就没想拒绝好吗。 春日游,桃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随着她回答的这个“好”字,乔离离感觉郁璟晏的手颤抖了一下,不只是他的手,他的全身都颤抖了一下,他轻轻的把乔离离拥入怀中,好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好像把全世界都抱入了他的怀里。 他的下颚顶着她的发顶“好阿离,”他轻声呢喃着,“好阿离。”下颚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顶。 乔离离轻轻的闭上眼睛,静静的体会,静静的倾听,耳边除了郁璟晏的呢喃,还有风吹过的声音,还有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野花开放的声音,还有桃花落下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比郁璟晏呢喃的声音大,因为他的声音已经去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 “阿离,我后天要出趟远门,等我回来就去定国公府提亲。” ...... 下山前,郁璟晏把乔离离带到树洞那里,乔离离把手伸进去,拿出来一封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的信,好在信上的字不多,还可辨认。信上只有四个字:“那是什么?” “这封信在这里等了六年了。”郁璟晏把乔离离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乔离离没看懂。 “你娘在信里对我娘说,随信带给我娘一样东西,我娘要是愿意就留下,要是不愿意就放回树洞里,可是,我娘只在树洞里发现一封信,别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回信问,那是什么。” “你看过我娘写的信吗?”乔离离问,她娘没说要带东西给仙女姨姨啊。 “没看过,是我娘告诉我的,她那个小气劲儿,怎么可能把她自己的信给我看。”郁璟晏甜蜜的抱怨着。 “阿璟,你想,送别人东西不是应该问喜不喜欢吗?怎么是问愿不愿意呢?”乔离离努力的想,当时娘亲是否有给她别的东西。 “你,说的好像也对啊。”郁璟晏在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但是没有,他清楚的记得娘亲也在疑惑的自言自语:“送我东西还问我愿不愿意,这个奇怪的小溪溪。” “我娘当时和我说,把抽屉里的东西放到树洞里,娘亲,今年要失约了,说完我娘就昏睡过去了,我打开抽屉一看,里面有一封写给仙女姨姨的信,我拿上信放到了这个树洞里,我自己来的,没有经别人的手。” 郁璟晏想了想问:“抽屉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抽屉里除了信还有,”乔离离仔细的回想那一幕,“还有,还有我的庚帖。” 乔离离说出这句话后,两个人的脑海整个炸了,如果是庚帖,那就对上了,愿意结亲就留下庚帖,不愿意就把庚帖放回树洞里。 她娘临去之前,是要把她许给郁璟晏的,可是就算她没有拿庚帖,她娘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又改变主意的。那么,白氏说的她娘同意她和白俊喆定亲的事,肯定有猫腻。 可怜,可悲,前世的她为了这样一个骗局,被虐五年,生生的丢了一条命。 “阿璟,”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叫,阿璟哥哥。”郁璟晏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 “阿璟哥哥。” “你娘是想要咱俩定亲的。” “嗯。” “我娘她同意的,她已经夸定国公府家的嫡小姐好几次了,还说,好好的丫头,定那么早亲干什么。” “嗯。”乔离离的眼泪汹涌而下,她除了哽咽着答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 第42章 接近真相 第四十二章 接近真相 黄昏时,二人下山,在山脚下的采芑和采荇已经等得心焦了,不停的在原地踱着步,忽然看到一男一女迎着万丈霞光,从山上翩然而下,好像神只降临。 一时,山野寂静,周遭昏暗。 走近了才看出其中一人是她们大小姐,她们行了个礼:“大小姐。”随后,矮身对着郁璟晏也行了个礼,郁璟晏微微颔首,表示受了。 两个丫头只觉得这男子丰神俊朗贵气天成,隐隐还带着摄人的威压,让人不知不觉就想要臣服。 “走,咱们回城。”三个女子上马,郁璟晏一声唿哨,一匹健壮的黑马不知道从何处奔跑而来,那矫健的四肢,乌黑油亮的鬃毛,高高扬起的马头,无不彰显着这又是一匹宝马良驹。 “无影,走。”郁璟晏跨上他的大黑马。 乔离离催动无踪前行,真好,自己的白马叫无踪,阿璟的黑马叫无影。 郁璟晏骑着无影不紧不慢的跟在乔离离主仆三人的后面,一路进城,直到跟到定国公府的巷子口停下无影,看着乔离离进了定国公府的大门,他才调转马头,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会下钥?这对六皇子郁璟晏来说都不是问题,他就是子时进宫看云贵妃,守宫门的御林军都会给他开门。惹了六皇子不要紧,惹了云贵妃那可就要刺猬搬家,滚球了。 * 乔离离回到鹿苹苑,打发采芹去枕霞院告诉祖母她已经回来了,换了衣服会过去给她请安。 简单梳洗了一下,晚膳摆上来,乔离离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真是饿了,足足吃了两碗饭。 吓得孙嬷嬷赶紧去煮了消食茶,催着她喝了下去。还唠唠叨叨的说:“饿了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大晚上的吃这么多,要是积食了,有你受罪的。” “孙嬷嬷,我都多大了,还能积食。”乔离离笑着享受她的碎碎念,真好,希望嬷嬷可以唠叨她到一百岁。 “多大也是孩子。”孙嬷嬷白了她一眼,收了汤盅,出去了。 乔离离让采芑和采荇下去休息,自己带了采芹和采薇去枕霞院。 主仆三人到枕霞院的时候,老国公夫人已经在卧房里了,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着里衣,正坐在床上和坐在脚踏上的慧嬷嬷说话。 慧嬷嬷身下垫着一个厚垫子,两人守着一盏灯火,靠得很近,不像主仆,更像是一对老姐妹在说悄悄话。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们两人,比任何人相守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请祖母安。”乔离离矮了矮身,给祖母行礼。又对慧嬷嬷点了点头。 “不是告诉采芹不让你过来了吗,都这么晚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也累了,有话明天说也不迟。”老国公夫人心疼的招呼乔离离坐在床上说话。 “孙女有一件事,想来问问祖母。” 慧嬷嬷在乔离离行礼的时候站起身,退到了门边,现在看她祖孙二人有话要说,默默的退出了门外,把门轻轻关好。 “祖母,白俊喆她娘白氏,一直说她和母亲是手帕交,可是我小时候却觉得母亲对她并不热络。”乔离离怕自己当年年纪小,自我情感的成分更多,所以想问祖母求证一下。 “就是这样,你娘她看不上白家那一家子,若说谁还看得过眼,那也就是白俊喆,那孩子小时候常被她娘带着来,还是挺乖巧的。”因为觉得孩子还不错,所以他们才没反对这桩婚事,谁承想,长大后会成这个样子。 “我娘怎么和她认识的。”她感觉她娘应该是和白氏没有什么交集的。 “这说起来也是话长,你爹和你娘是同门师兄妹,他们十几岁游历江湖时遇见的白氏。她闺名叫白如雪,是京城一个小门小户白家的女儿,从小送到外家抚养,长大了要回京城自己家,路上遇见土匪,要抢了她去当压寨夫人,被你爹你娘救了。” “你爹那时喜欢你娘,想带你娘回京来给我们看看就定下亲事,正好和这个白氏顺路,就一路回来了。” “这白如雪从此以后就盯上了你娘,三天两头来府里找她,你娘又是个好性子,就是性子不好能怎么样,还能赶出去吗?” “你娘去参加宴会,她也跟着,一次在宴会上,不知道怎么就和那时还是侯府世子的白侯爷有了首尾,被宴会上的公子贵女看个正着,白侯爷不得不答应娶她。” 这分明是白氏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否则,她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嫁入侯府,就是白侯爷再不堪,也轮不到她,这个恶毒的心机女。 “你爹和你娘回朗山之后,白如雪就嫁入了侯府,生下白俊喆之后,老侯爷被他儿子白侯爷气死了,白侯爷顺利袭爵。白氏成了侯爷夫人,在京城里活跃了起来。” “你爹和你娘成婚后,她又隔三差五的找上门来,不管你娘如何冷脸,她也是笑脸陪着,久而久之,你娘也就随她去了,关系倒是慢慢缓和了不少。” “可是,你娘再也不参加宴会,有事都是单独去拜访。” 这就对了,如果她娘经常出入一些府邸 宴会,如果云贵妃经常招命妇入宫,那她们俩早就遇见了,偏偏是一个不参加,一个不召集,生生的十多年就是这样神交。 俗世中并不相逢,美好得如童话一般。 “我记忆中娘亲从来没有去过白府,也从来没有下帖子约过白氏。” 老国公夫人撇撇嘴,“她一个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哪里知道拜访人家要先什么下帖子,什么时候想来,呲溜就来了,也不管你是不是方便,一来就半天,还拖家带口的。” 乔离离心里想,她哪里是不晓得,即便以前不晓得,做了侯夫人后也会知道这些表面上的礼仪,她不下帖子是怕被拒绝,所以就装傻充愣了。祖母这样世家大族出来的大小姐,哪里会懂这些市井妇人的心机。 “祖母,以你现在的立场考虑,你觉得我娘她会把我许给她做儿媳妇吗?”乔离离觉得她娘是很看不上白氏的,即便是白俊喆小时候看着还不错,可是有那样一个爹,这样一个娘,她娘能让她踏入白府那个臭粪坑? “就是这个话哩,祖母和你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那是你娘临终时的愿望,我们也不愿意反对。要是提前商议的话,我是绝不会同意的,你爹也是,让他和白侯爷做亲家,哪天白侯爷犯浑,他怕不是要打死他。” 乔离离心里咯噔咯噔的,越说离真像越近了。 第43章 拨云见日 第四十三章 拨云见日 “祖母,我娘去的那天,我没在家,你能把当时白氏说我娘把我许给她家的过程具体说说吗?” 老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那天上午你娘精神好了些,这不就叫你去说话了,你出府后,白氏来了,我忙着派人去找你,她单独陪了你娘一会儿,出来时拿着你的庚帖,说你娘把你许给白俊喆了,我再去看你娘,她已经气若游丝,说不出来话了,一会儿功夫,人就没了。” “我一边急着找你,一边准备发丧,就这个当口她把白俊喆的庚帖送来了,既然还没发丧,就不算守孝,白俊喆的庚帖也得接着,就这样,你们匆匆忙忙的就定了亲。” “你娘的丧事办完,你紧接着大病一场,等你病好了,你爹和你哥哥从边关回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白俊喆定亲了。” 传得这样快,难保不是白氏动了什么手脚。 如此看来,她娘并没有把她许给白俊喆,至于庚帖,她大概率是偷的,趁着娘亲昏睡,偷了庚帖,然后说娘亲临终遗言是把自己许配给白俊喆。 也不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庚帖在抽屉里,那她翻抽屉想找什么?应该是没找到,顺手拿了庚帖,编了这样一个谎言。 可是,她怎么知道娘亲不会醒来拆穿她,她,她对娘亲做了什么,她一定对娘亲做了什么,才让娘亲一下子就去了,明明早上她见娘亲的时候,她虽然精神不济,但是,也不至于突然就去世,怎么也要熬一段时间的。 如果当时娘亲就是很不好的样子,她怎么可能离开她上山去呢。 乔离离觉得她和白俊喆定亲这事明朗了,然而又有新的谜团产生了,第一,白氏要找什么,第二,娘亲的死和她是否有关。要想一件一件都弄清楚,还要抽丝剥茧,一步一步调查。 乔离离觉得有必要和祖母解释一下她和白俊喆定亲的事,祖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埋怨母亲的吧,只是她曾经那么喜欢母亲,不忍心责怪她。 “祖母,我的庚帖那天在母亲卧房的抽屉里。” “同时在抽屉里的还有一封信。” “母亲让我把信和庚帖一起去交给她的至交好友,因为她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 “可是我没听明白她说的话,只把信拿走送去了,庚帖还留在抽屉里。” “应该是白氏偷了我的庚帖,看母亲已经不行了,也没人对质,所以就谎称母亲要和他家结亲。”乔离离没有说白氏还有杀害母亲的嫌疑,在真相大白之前,还是不要让她老人家多思多虑了。 老国公夫人听到这里,身体禁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而我,我竟然也信了,我这是多愚蠢,之前一直觉得那是你母亲的临终遗言,被一叶障目,认为再怎样不合情理,也要遵从的。。” “现在你这样一说,忽然就拨云见日了,你母亲怎么可能把你嫁入白家,绝对不可能的。她因为厌恶白氏曾经的所作所为,京城里的宴会她从不去参加,怎么会让你进那家人的门。” 前世被关在暗牢受尽折磨时,她也曾经埋怨过母亲的,为何会为她选了这样一门婚事,哪知道真相是从头到尾,都是欺骗。 “离离,你是怎样得知真相的。” “因为孙女今天去见了母亲好友的儿子,小时候我们跟着各自的娘亲经常见面,只是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见过,今天意外遇见了。”乔离离把母亲和云贵妃如何交往,以及郁璟晏的事都说了。 “离离,你说,云贵妃是你母亲的好友,六皇子是你母亲为你挑选的亲事?”老国公夫人抓着乔离离的手问。大燕人都知道皇上独宠云贵妃,还是经常会宠不到的那种,大燕人喜欢传皇上花样遭云贵妃嫌弃,可是却从不说云贵妃一句坏话。 按理说,皇上就是老百姓的天,有人不待见皇上,那不应该是要被全国人讨伐的吗,可是并不,人们只喜欢看笑话,听八卦,没有恶意,也从不指责,因为云贵妃做了太多利国利民的事。 孤儿院,养老院,贫民医馆,女子学堂,难民收容所,只要有难民的地方,就有云贵妃的施粥棚。 传说中的云贵妃又美又飒功夫又好,就像她在乔离离心目中的一样,是个仙女,人们都觉得云贵妃就是仙女,专门来救苦救难的,云霄宫是仙女的住所,当然不能随便进,仙女给皇上吃几个闭门羹,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人们基本都没见过云贵妃,可是很多人见过郁璟晏啊,“看看六皇子就知道了,不是仙女,能生出那样好看的孩子吗?小时候就和仙童长得一模一样啊。” “是的。”乔离离安抚的拍着祖母的手,祖母是微微有些发福的那种身形,可是手却很枯瘦,青筋暴露,握在手中还有些凉。 “有云贵妃和六皇子那样的珠玉在前,你母亲怎么可能看上白氏和白俊喆这一对死鱼眼睛呢,好个白氏,把我们定国公府耍得团团转,祖母定不饶她。”老国公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这件事祖母不必操心,孙女不会让她好过的。”乔离离不愿意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为她操心,赶紧把事情揽了过来。 “离离,替我和你母亲说句对不起,我其实心里还是怪她的。” “我也要和母亲道歉,我也怪过她。” 乔离离想到接下来的话,有点脸红,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坐在床上的屁股不知不觉就挪动了好几下。 “离离,你还有事?”老国公夫人看出来。孙女一向端庄,这样坐立不安,一定有难开口的事。 “嗯,就是,六皇子他说这几天出趟远门,大约两三个月的时间,等他回来就要,就要上门提亲。”乔离离越说声音越小,虽然是活了两世的人,可是说到自己心悦的人,还是有些害羞。 虽说还有一段时间,可是这是要和边关的父兄商量的,信件一来一往也需要不少时间呢。 “好好,我明天就派人去给你父亲送信。” 第44章 琴音袅袅浮生若梦 第四十四章 琴音袅袅浮生若梦 郁璟晏进了云霄宫,云贵妃已经用过晚膳,她穿了一件曳地的纯白色月影纱衣,两臂弯笼着长纱,头发全部散开,只在头顶部左侧束起一小缕,挽了个松松的小发髻,插着一只水晶流苏步摇。这一身装扮,让她本就清冷绝丽的容颜,更加仙气飘飘,仿佛随时都会羽化飞升一样。 她正吩咐阿朱阿紫,焚香,备琴,想来是要弹奏一首,看这身衣服,也许还要舞上一舞。 娘这里琴音一响,他老爹如果没有火烧屁股的事儿,定然会如火烧了屁股一样,颠颠的跑过来,不让进门?没关系,趴在门外听也是一样。 为了防止一会儿他在外面鬼哭狼嚎的耽误事,还是先和他娘把重要的事情说完吧。 “娘,我今天去百花谷了,你猜我见到了谁?”郁璟晏一把按住琴弦,不让云贵妃弹响。 云贵妃的眼睛倏的瞪圆了:“你见到小溪溪了?” “娘,我见到阿离了,闻姨,闻姨她已经不在了。”郁璟晏忽然记起他娘还不知道阿离的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诶,这个坏消息为啥是自己告诉他。 “不在她去哪了?六年没来赴约,她可真行。”云贵妃有点失落,她天天想着她,她已经忘了她。 长痛不如短痛,郁璟晏一咬牙,一闭眼,“娘,我闻姨,她已经去世了,去世六年了。” “你说什么?”云贵妃感觉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郁璟晏就把今天和阿离在百花谷遇到,他们重逢倾心,闻姨最后那封信中提到的愿意就留下的东西,是阿离的庚帖,还有,阿离就是她喜欢的那个定国公府的嫡女乔离离。 郁璟晏给云贵妃带来的信息太多,她消化了好一会儿,不明白的地方又提了几个问题,云贵妃回想闻溪在最后一封信中写的内容,也许,也许,小溪溪并没有死,然后,就迅速的收起了她的眼泪。 她问郁璟晏,白氏为何会说和乔离离定亲的是白俊喆,敢抢她的儿媳妇,真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 \"阿离说她会调查清楚的。\" 云贵妃一个巴掌扇到郁璟晏的后脑勺上,“你这个死小子,你不去调查,还让阿离自己去,那要你干什么!” “阿离说,她先去问祖母,如果家里问不出,再让我去调查。”云贵妃这样一说,郁璟晏也明白这事,真是自己有点托大了,“阿离说我要出门,事情很多,她先......” 云贵妃打断他的话,“别找借口,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足够重要,别的事你都会放一边。”随后,云贵妃对自己的儿子进行了一次恋爱培训小课堂,用时一个时辰。 此处省略数万字。 “娘,儿子打算治水回来就去阿离家提亲。”这事坚决要提上议事日程。 “等你回来得好几个月,阿离的婚约一取消,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惦记吗?能被你娘惦记的人,得有多好,她的好别人也知道。” 郁璟晏听云贵妃这样一说,立刻紧张起来,“阿离不会答应别人的,她会等我的。” “万一又出来一个像白氏那样不择手段的呢?”云贵妃的灵魂拷问把郁璟晏的汗都吓出来了。 “那让父皇给赐个婚?”平时都是叫老爹的,用着了,知道叫父皇了,说完又否定了,“不行,那样对阿离不够尊重,婚是一定要去求的,而不是赐的。” 云贵妃生气了,她这又美又飒能说会道的一个大活人在这摆着,他儿子就是看不到,她这是生了一块叉烧吗?“郁璟晏,你除了有爹,你还有娘。” “啊,娘,你真的愿意给我去提亲?”这有点出乎郁璟晏的意料之外,她娘还从来没有以皇贵妃的身份在宫外出现过。 “我这个人啊,经不住三句好话的。”云贵妃傲娇。 “娘,您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娘,生的儿子又聪明,又好看,又孝顺。”郁璟晏拉着云贵妃的手摇啊摇。 “滚!”这是夸她吗? “娘,我不会说好话,可是阿离会说啊,您把她娶回来当儿媳妇,她那小嘴,肯定把你哄得天天都开心。”想起小时候阿离的的样子,笑容悄悄的爬上了郁璟晏的脸。 云贵妃也想起了乔离离小时候的样子,诶呦,那是一个多么可爱的乖崽崽啊,一想心都要化了。她的傻儿子配吗? “你也就这么点用处了。”云贵妃挣脱他的手,坐在椅子上开始想提亲的流程,“我让钦天监看看这几天哪天好,我就备好礼物亲自登门去提亲。”初次登门带什么礼物好呢,回头去问问李公公那个人精。 “然后,三书六礼先按流程走着,这都需要时间的,走的差不多了,你也就回来了,你回来亲自去下聘。”云贵妃说得开心了,想要一锤定音,一巴掌拍下去,拍到了琴弦上。 七根琴弦同时颤动,发出嗡嗡的轰鸣声。 上书房的永安帝郁凌桓的耳朵,捕捉到了这声响,“唰”的把手里的折子扔了,火烧屁股一样,撒丫子就往云霄宫跑,霏儿要弹琴了,谁还在这看这破折子啊。 琴声一响,郁璟晏叹口气,他老爹一定正在杀来的路上,得,看在他老爹取消了阿离婚约这件事上,他能帮的一定帮。 “娘,您这是要弹琴吗?” “你来的时候正想弹,现在开心,不弹了。” “开心不正应该弹奏一曲庆祝一下吗?” “我儿子说得有道理啊。” 阿朱焚香, 阿紫拿了清水,云贵妃净了手重新落座,五秒钟后,悠扬的琴声从云霄宫飘了出去。 云贵妃抚琴,那就是仙乐飘飘,奔跑在路上的那个人,脚步更快了些,月光下,两条腿都跑出了残影,丝毫不见老态。 云贵妃很快沉浸在自己弹奏的乐曲中,郁璟晏悄悄的打开云霄宫的大门,他的皇帝老爹正好气喘吁吁的爬上了门口的台阶。 郁璟晏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示意他别说话,用口型说:“快进去吧。” 皇上才不想说话呢,说话的声音会破坏霏儿乐曲的整体美感。 儿子今天这是咋了?弃暗投明了?转投他的阵营了?他想要啥?皇位?回头想找李公公,他现在就可以拟旨的。 “怎么还不进来?”儿子催他了,那就听完再写退位诏书,啥都不能耽误他欣赏霏儿弹琴。 皇上嗖的进去了,身影快得比郁璟晏的轻功都厉害,郁璟晏摇摇头,只要遇见他娘,他爹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无限可能,无限潜力。 郁璟晏轻轻的关上云霄宫的大门,里面不知道是谁把门插上了。 云贵妃是恼恨皇上骗了她,可也知道皇上真心爱她,从有了她之后,便只有她了。两人之间别扭的情感,云霄宫里伺候的人都是懂的,所以,云贵妃不让进,那皇上你就尽管拍门,她们都当没听见的,。 现在,有人家儿子给开门,她们也乐得当没看见的。 皇上只要进了这个门,那就有本事摸上床,只要摸上床,云贵妃就会忘了,他是怎么进来的。一物降一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李公公远远的看着皇上进了云霄宫的大门,明天的早朝又危险了,他得早做准备,别和上次似的,上朝的官员都到了宫门外了,他才通知休沐,背后肯定好多人骂他,他那一整天就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李公公不要担心,明早我来喊父皇上早朝。”六皇子的声音还在耳边,人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李公公想说参见六皇子,可没看见人,又想说送六皇子,想到自己打愣神这会儿,人家可能连宫门都出了。 不过,总算是早朝有着落了,百官们不会被放鸽子了,他也不会被骂了,今晚还不用值夜,琴音袅袅,暗香浮动,月上中天,浮生若梦,诶呦,干点啥去好呢? 第45章 一张机(为x醉春风加更) 第四十五章 一张机 二月十四,宜出行,皇上让钦天监算得好日子。 * 那晚他的好儿子给他开门让他进了云霄宫,听了琴,看了舞,赏了月,他又摸上了霏儿的床,然后,然后肯定是不想下来了呗。 他要在床上写退位诏书,把皇位让给给他开门的好儿子,然后,他就在霏儿的云霄宫,打死都不出去了。当然,死也要死在霏儿的床-上。 结果没等他把诏书的内容想好,霏儿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凌空几个起落,把他扔到了朝堂门口。 李公公带着小章子,小印子,还有十几个小太监,托着玉盆,面巾,乳液,梳子,头油,铜镜,龙袍,靴子,以及上朝需要的一应用品,在那列队整齐的候着呢,见云贵妃把皇上送来,好吧,必须要说是送来的,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他装扮上,李公公大喊一声,“上朝。” 大燕的永安帝被轻轻的推着按坐在龙椅上。 他想说他不想上朝,他只想上-床,可是文臣武将已经鱼贯而入,他这可怜的皇上,只能被迫营业了。 哎呦,那一个早朝,皇上大开骂戒,从手握重权的一品大员骂到四品刚够着上朝门槛儿的小虾米,从满腹经纶的大学士,骂到一身杀伐之气的大将军,哪一个都没逃过。 骂得苍蝇蚊子都绕着大殿飞,不敢进去。 他不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 二月十四,晨光初现时,郁璟晏已经带着治水的一众人员出了京城。 和母妃辞行时,他母妃连头都没抬,挥了挥袖子跟赶苍蝇似的,就把他打发走了,她正在看二月十六去定国公府提亲准备的礼单,也是钦天监算的好日子,哪有眼神能分给他。不得空,不得空。 小阿离啊,小阿离,那个像包子似的软萌软萌的小女孩,甜甜的叫她仙女姨姨的小女孩,诶呦喂,快到婆婆我的怀里来吧。 他的亲亲老爹却是哭唧唧的让他快点回来,在儿子走的这段时间里,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去云霄宫。 他有点小感动,这是舍不得他呀,在母妃那里受到的伤害被瞬间治愈,可是,他听到了啥,他听到他的亲亲老爹说:“儿子,你想当皇上不?” 郁璟晏开始想他爹是在钓鱼执法吗?后来觉得他爹没这么傻,这破鱼饵实在没啥诱惑力,连他自己都不想要,自然不会认为是香饽饽。那他就是真想把皇位让给他,于是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想。” 皇上刚才还有装可怜的成分,这回可是真要哭了:“不,儿子,你想,你想,你可以想的。”说着伸出手来拉郁璟晏。 郁璟晏慌忙逃跑,皇上趿拉着便鞋在后面追,他刚醒,儿子就来和他辞行,李公公还没来得及给他换鞋呢,他一边跑一边喊:“儿子,你可以想的,你现在就想,得空你就想想呗。” 李公公拎着皇上的龙靴,跟在后面追,“皇上,您慢点,别摔了,等老奴给您穿鞋。” 他不当皇上,不上朝了,霏儿就没理由把他扔出云霄宫了。 不是还有好几个儿子吗?呵,他要是把皇位给了那几个儿子,那他可是真要死一死了,可不是死在霏儿床-上,是能死在任何地方。 * 出了京城后,郁璟晏催动胯下无影,扔下一句,我先行一步,一骑绝尘。 半个多时辰后,他到达了百花谷外面的那座山--上春山,郁璟晏飞身下马,解开缰绳,让无影随意去吃草,他运起轻功,几个起落间已至半山,再一提气,人影已经不见。 一盏茶的时间,郁璟晏到达百花谷,不知为何,他今天就想来这里看看,看看那棵桃树,那天阿离曾在这树下,睡在他的怀里,不过是两天的时间,桃花已经都凋落了,仿佛它们的开放,只是为了给那天他和阿离的重逢,做烂漫的背景。 远远的看着那棵桃树,好像还能够看到那天两人在树下依偎的身影,花瓣纷纷飘落,他们两个人沐浴在缤纷的花雨中。 “咕咕咕,”几声鸽子的鸣叫,打破了这山谷的宁静,郁璟晏飞掠到桃树下,看到在树上挂着一只笼子,笼子里有一只白色的鸽子。 他伸手把鸽子抓出来,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倒出一个小纸条,纸条上簪花小楷高逸清婉,娴雅流畅,“阿璟,给阿离写信哦。” “叫阿璟哥哥。”郁璟晏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这句话,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禁不住笑了起来。 重新把鸽子装入笼中,提着它走到树洞边,鬼使神差的把手伸进树洞里,天啊,树洞里居然真有一封信。 “一张机,数载重逢叹唏嘘,当年初识谁能记,君年三岁,妾生四齿,咿呀说东西。” 郁璟晏努力回想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真的记不得太多了,那时他三岁,阿离才七八个月大,的确是只长了四颗牙,他能够记住,是因为他好奇的把手指伸进她的嘴里数了数,结果被咬了一口。她根本不会说话,两位娘亲去打架,把小阿离放在草地上让他看着。 小阿离倒是不哭,咿咿呀呀的和他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其实听懂了他能做什么呢,他也才三岁大,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 这个小阿离,真是生在我的心里了,她居然能知道,我会到这里来。 郁璟晏的心都要化了,他不想南下了,真想返回京城,后天和娘去定国公府提亲。 * 新到定国公府的贾志勇,贾兴勇兄弟俩擅长训练信鸽,乔离离原本以为他们需要买鸽子从头开始训练,没想到,他们家里一直都有训练好的信鸽,随时都可以使用。 乔离离让忠叔一次性购买了五十只,昨天早上,让去边关给送信的人,带上十只给父兄,鸽子从那里飞回来,就能再飞过去了。下午的时候,她送了一只到百花谷。 她掐指一算,郁璟晏南下会路过百花谷,换作是她,都到了山脚下,怎么能不来看一看呢,那甜蜜的时刻,怎么能不来回味一下呢? 她会这样想,阿璟也一定会这样想的,她就是这么笃定。 前世,他们没能在一起,所以她会万劫不复。今生,她要报仇,她更要甜甜的爱。 乔离离写下一首《一张机》,放到树洞里,这是对他的考验,考验他是不是心有灵犀,如果他不看树洞,那么,她过几天去拿回来就好,拿回来绑鸽子腿上,诗怎么能白写呢,千方百计的要让他看到。 阿璟,既然那么小咱们就遇见了,那就一直到老好不好? 《一张机》是词牌子《九张机》的第一首,一共九首,容水水一首一首慢慢写,敬请期待哦。 第46章 荒宅噩梦 第四十六章 荒宅噩梦 北城,扫帚巷,白家小院。 白俊喆和楼心月受伤第三天。 楼心月脸上的伤口已经溃烂,伤口外翻,流着脓水,白氏只顾着白俊喆,根本不管她,而白柔儿,要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要么大吵大闹,又摔又砸。 李婆子的额头都被她砸破了,要不是卖身契还在白氏的手上,她早就逃走了。 李婆子的女儿在白府宅子被卖的时候,同时也被卖了,一个土财主家买了她,那丫头找机会爬上了土财主的床,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和床-上功夫,做了土财主的第十二房小妾,这几天已经求着被她迷得找不着北的土财主,把她爹和他哥都弄到了土财主府上,也给李婆子捎了信,希望她尽快脱身,一家团圆。 可是李婆子知道,如果此时她想要赎回卖身契,白氏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不如再挨磨几天,等到他们撑不下去,打起卖她的主意时,再找机会脱身。 自从女儿给她捎来信之后,李婆子就不像刚搬进来时尽心尽力的伺候了,能偷懒就偷一会儿,能躲着就躲一会儿,时不时再晕一晕,她这么大年纪了,头还被砸破了,晕不是很正常吗? 如此,白氏便更加焦头烂额。 附近的郎中都不肯出诊了,白俊喆还用着第一天那个郎中给开的药方,初时倒也还好,昨晚忽然起了高热,白氏指使不动李婆子,白柔儿像疯子一样。至于楼心月,白氏不到她面前还好,一到她面前,她就让白氏给她请郎中看脸。 笑话,现在剩下的那一点银子,她要用到儿子身上,给楼心月用了,儿子怎么办。 郎中不来,她只好把白俊喆送去医馆,可是她背不动也抱不动,想去邻居家借个板车,没人借,上门看病的郎中都能被打,借了板车能还吗? 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去车马行租一辆马车,让小乞丐跑腿的事儿,她再也不信了。 城北是贫民区,哪里有车马行,她迈着两条腿,走了快一个时辰,走到最近的西城一家车马行,两只脚都磨起了血泡。 自从她嫁入侯府,她这二十年走过的路加起来都没今天多。 白侯爷活着的时候,虽然不务正业,不干人事,可是,府里不缺银子,白侯爷把家底挥霍完,自我了断之后,又有了个乔离离供养她,吃穿用度比白侯爷在时都不差,甚至还好些。 交了三百钱,白氏一瘸一拐的爬上租来的马车,马车里的凳子就是几根木条,上面油腻腻的,带着可疑的污渍,车厢的地面上有上一个客人留下的泥片子,瓜子皮,半个包子皮,点心渣子,或许还有小儿的便溺,整个车厢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白氏赶紧把车帘子挑开,想起乔离离给她准备的那辆马车,柔软的座椅和靠背,车厢里铺满羊毛垫,一尘不染,小桌上常备着茶水糕点,四角吊着香囊,挂着金玲,车厢里永远都是令人愉悦的味道。 想到这里,她对前面驾车的车夫说:“这车厢里太脏了,你怎么都不打扫一下。” “爱坐不坐,没有小姐病,倒有小姐病。”车夫满脸横肉,一记阴狠的眼神扫过来,等看到白氏那张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脸时,那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猥琐起来,他从上到下打量着白氏,好像白氏没有穿衣服一样。 这几年白氏被乔离离用人参燕窝各种滋补品养着,身子由内到外的莹润,还有高级的润肤霜沤着,不为银钱生计发愁,整个人都是娇艳又十分显年轻。况且,她现在好衣服也还有几身,是能够唬唬人的。 车夫看到这样的白氏,真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夫人,啧啧,瞬间换上一副笑脸:“一会儿,我就给您打扫打扫,从里到外的都给您打扫打扫。”那笑声中带着淫--邪和不怀好意。 白氏只以为他被自己的派头吓住了,认为这粗鄙的汉子没见过大家贵妇,一定是被她的气度折服了,所以才恭敬起来。禁不住洋洋自得起来,鼻孔里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车夫也不辩解,“夫人落下帘子吧,小心风大迷了您的眼。”车夫扔下这句话,一扬鞭子,马车骤然加速,把尚未坐好的白氏晃了一个趔趄,她赶紧放下帘子,抓住车厢壁上的扶手,扶手也黑乎乎的粘手。 白氏不舍得用自己的帕子擦手,只好胡乱的往车厢壁上抹,她的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摈除一切杂念,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白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们应该是走在闹市区的,就在刚才外面还是各种声音都有,怎么现在,外面静悄悄的了。 她想把车帘子的边挑起一点,看看这是到了哪里,可是外面的车门关住了,帘子一动不动,车窗蒙着厚纱,透光可是看不到外面。 她的心有些慌,大喊停车,可是车夫理都不理她,只把马车赶得更快,让她不得不紧紧的把着车厢扶手,让自己不摔倒,至于上面粘着什么,她完全顾不上了。 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了,车门打开,车夫一脸狰--狞的笑着,抬脚上车朝白氏扑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我要喊人了。” “我给夫人打扫一下啊。” “啊,救命啊,来人啊。”白氏吓得惊慌失措,她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了,“一边喊叫,一边挣扎。” 车夫白氏彻底绝望了。 “来人?救命 ?对,我就是来救你命的人,我不来,你怕不是要想我想死了。喊啊,喊大点声,哥哥我愿意听。”马车此时是停在一处荒废的大宅子里,这个大宅子里的人曾被灭门,十几年来无人愿意靠近。 宅子占地面积广,周围树木丛生,这车夫惯爱干这样的事情,这是他选好的地方,从未失手过。 “你要干什么,你住手!”白氏看着靠得越来越近的车夫,惊恐的叫着。 “干什么,给你打扫啊,你不是要打扫吗?我用大扫帚给你打扫打扫。”车夫的丑态毕露。 白氏的叫声骤然停住,只剩下车厢在剧烈摇晃,被拴在树上啃草的马,抬起头四处张望一下,继续低头啃草。 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的从荒宅驶出来,马车上白氏不着--寸--缕的躺在肮脏的车厢板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车顶。 白氏想不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儿子应该被封将军,迎娶定国公府嫡女乔离离,乔离离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来伏低做小,她应该锦衣玉食仆妇成群,她吃着燕窝,乔离离给她捶腿,给她打扇,她吃饭时,乔离离站着给她布菜。 定国公府的嫡女,都应该在她身边给她为奴为婢,她想要找小倌,多俊俏的没有,她怎么能被一个粗鄙的车夫,在这样一个让人恶心的车厢里糟-蹋了呢。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车夫一边赶着车,一边闻着手里的肚兜,真香,还是蚕丝的呢。 这是因为他不懂,这其实是蜀锦,白氏是用乔离离给她的料子做的,亲肤,丝滑,这一个肚兜就价值十几两银子。 马车进了扫帚巷,却不知道是去哪一家,车夫撩开车帘想问问,白氏还像一条翻白的鱼一样躺着。 “你是打算这样见人吗?” “你的儿子不是要去医馆吗?” 白氏听到儿子两个字,思想才从虚无中回归,她胡乱的穿上被撕破的衣衫,给车夫指了路。 车夫把他们送去医馆,又把他们送回家,临分别时,车夫笑着对白氏说:“记住随叫随到哦。” 他扫了一眼白氏的下裙,又扬了扬手里的肚兜,“听话,想想你的儿子。你要是身败名裂了,你的儿子会怎么样?” “有事让路边的小乞儿给我送个信,给车马行的老屠送信,没人敢要你的钱。” 第47章 纳采 第四十七章 纳采 二月十六,定国公府。 一大早府里的人就起来忙活,不但把整个府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连门前的路都打扫干净了。就差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了,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能够摆脱白府这个烂泥潭,和皇子结亲,全定国公府的人都跟着高兴。 昨天,云贵妃打发人送来了帖子,帖子上写明今天她会登门求亲,定国公府把帖子收下了,收下帖子就表明同意登门,要是不同意,就把帖子直接退回了。 辰时末,云贵妃的马车停在了定国公府的门口,早有小厮在半路探知了消息,快速传到了府里。 老国公夫人穿着诰命服饰,发髻上插着攒丝金簪,端的是大气沉稳,雍容华贵。 乔离离也是盛装打扮,穿着一件桃粉色云锦百褶裙,樱粉色绣金线褙子,腰间坠如意玉佩,乌发如云堆积在脑后,挽成双环髻,装饰几朵珠花,插着翡翠金步摇,额间一抹桃花钿,更衬得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老国公夫人带着定国公府的一众人等,站在大门口迎接。 云贵妃下车,老国公夫人带着众人就要大礼参拜,云贵妃抢先一步扶起了老国公夫人:“老人家切切不可,论辈分,论年龄,都是该给您行礼,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您快快头前带路。” 搀扶住了老夫人,没顾上乔离离,乔离离已经行完了大礼站起身,云贵妃看到乔离离这张熟悉的小脸,怎么会比小时候更可爱了呢,“小阿离,快到姨姨这里来。” 这句姨姨一出口,乔离离再也忍不住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扑到云贵妃怀里,哽咽着说:“仙女姨姨,阿离好想你。我娘亲,我娘亲她......” 云贵妃看到乔离离怎么能不想到闻溪,这两个女子就像伯牙子期一样,高山流水遇知音,那份惺惺相惜的纯粹的情感,世间难觅,当下也是哽咽了,“小阿离,如果你愿意,以后姨姨就是你的娘亲。” 等到了正厅按宾主落座,云贵妃还想拉着乔离离和她坐在一起,还是老国公夫人说:“让她去给咱们泡茶,贵妃娘娘尝尝她的手艺如何。” 云贵妃这才想起她是来谈婚事的,阿离是应该害羞回避的,这才放了手,乔离离行礼告退,云贵妃的眼神追着乔离离的身影,直到在门口消失才收回视线。 云贵妃摘下面纱,即便是她不以贵妃的身份在外行走,她也一直都是戴着面纱的,摘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是给定国公府最大的尊重。 定国公府先有闻溪那样美得大气,美得飒爽的女子,后有乔离离端庄婉约,倾城绝丽的美,按说该对女子的美免疫了。 可是云贵妃的美,和她们都不相同,她是美得轻灵飘逸,不染凡尘,仿佛随时都可以羽化飞仙一样,若有人问,月中仙子是啥样的,在座的人都会想到是贵妃娘娘这样,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对世间的施舍,散发着光晕,会给看到的人带来好运和福报。 在贵妃娘娘面前,人们只想膜拜,想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愿。 春桃和夏荷捧上茶水点心,谈话开始步入正题。 “老夫人,承蒙阿离的母亲厚爱,在六年前为阿离看中了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只是被小人作祟,也算好事多磨,我那儿子在前几天才找到阿离,这不,我赶紧让钦天监算了个好日子,上门提亲了。” 这是当着双方的面,和请来的官媒的面,把白家这一环节彻底踢出去了。以后就没有什么乔离离曾和白俊喆有婚约,又解除婚约一说了,在今天下午,整个京城的茶楼酒楼酒肆里,都会有白氏趁国公夫人弥留之际,盗取庚帖,编造婚约骗婚的传言。 指鹿为马,三人成虎,况且,还有云贵妃背书,云贵妃那是什么人,是皇上都不看在眼里的仙女,怎么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啊。 “阿朱,把礼单呈上来。”云贵妃笑着看向老国公夫人,“我知道定国公府什么都不缺,可是呢,这也是我们的诚意不是。” 这些礼物都是云贵妃亲手所选,宫婢们鱼贯而入,先是一套银色盔甲,然后是一套银丝软甲,一杆桃花亮银枪,一套珍贵的武功秘籍,这几件礼物的盖布一打开,老国公夫人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贵妃娘娘赶紧解释:“不知道阿离和你说了没有,她的功夫有一半是我教的,这四件东西,我准备好已经有六年了,那时,我想正式收她为徒,现在成了一家人了,比师徒还近,这礼物更得送了,那个,这不是今天送纳采的礼物,我是图个方便顺手就送来了。”说完,脸上还露出似乎尴尬的表情。 贵妃娘娘居然说顺手,定国公府是马上功勋,老国公夫人哪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这几件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哪一件拿出去都能引起血雨腥风的争抢,就这样被贵妃娘娘顺手带过来了,好像还有些嫌弃和纳采的礼物不搭。 定国公府的嫡小姐,居然差一点成了云贵妃的徒弟,功夫都是人家教的教的,这可不是什么撞大运的结亲,人家是知根知底,早就看好定下了的。官媒的大嘴巴,又有津津乐道的小道消息了。 “能得娘娘指点功夫,实在是离离的幸运,这些礼物都太贵重了,老身替她,替她娘谢谢您了。”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要行大礼。别的不论,单说这银丝软甲,穿在身上是能保命的宝物啊。 在座的所有人,谁都没能看清楚贵妃娘娘是怎么动的,好像也不快,就像跳舞一样,优雅优美的飘到了老国公夫人面前,一把扶住她要下拜的身子,重新扶到座位上坐好。 “老人家,我和阿离的母亲是至交好友,现在又成了一家人,以后这定国公府我是要常来常往的,您这样是不欢迎我吗?”云贵妃从进了这个门,连本妃都不称呼,直接就是我了。 “好,就听娘娘的。”老国公夫人此刻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阿离找到了这么疼爱她的婆婆,悲的是想起了她的儿媳,她非常喜欢阿离的母亲,两人虽是婆媳却亲如母女,夫君和儿子常年驻守边关,那么多年,都是她和儿媳两人相依为命。 看到贵妃娘娘就想到儿媳,儿媳要是活着,看着阿离出嫁,还是嫁给她选的如意郎君,该多好啊。 这样的日子是不能掉眼泪的,她强忍着泪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假装擦拭嘴角茶渍,用帕子按了按泛红的眼尾。 阿朱继续让宫婢呈上纳采的礼物。 玉如意摆件一对,龙凤纹玉佩一对,夜明珠一对,东珠两斛,红宝石两盒,蓝宝石两盒,点翠头面两副,翡翠头面两副,赤金头面两副,攒珠累丝金凤头面两幅,云锦十匹,蜀锦十匹,香云纱十匹,月影纱十匹...... 若说这些礼物是下聘的,那都是贵重了,偏偏是纳采,按惯例,纳采就是几篮子各色的果子和点心,讲究的还有一对大雁,也可用大鹅来代替。 云贵妃也带了果子,都是在贡品里挑的,这几天皇上吃的果子都是她挑剩的,皇上还笑着说,他可以不吃的,全部都拿走吧。 点心也必须有,云贵妃盯着御膳房做的,但凡掉一点渣的,印花不漂亮的,上色不美的,都不要,送去给皇上吃。皇上听说是云贵妃吩咐给他送去的,眉开眼笑,吃得那叫一个香。 至于大雁,更得有,绝不能少。大雁是专情的鸟,结成一对就是一生一世,在天愿作比翼鸟,就是这种鸟。平民百姓家没有能力找到这种鸟,就抓两只大鹅充数。 郁璟晏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捉了一对天鹅,今天系着红花,披着红绸子用红漆雕花木匣子,装着抬了来。一路上引得众多孩子围观。 郁璟晏觉得只有这洁白高贵的天鹅,才配得上她的阿离。 第48章 量身定做 第四十八章 量身定做 到了下午,定国公府嫡女乔离离和六皇子定了婚约,已经纳采的消息,就席卷了整个京城。 茶馆里,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各位客官,今天想听什么?”这位说书先生并不说话本子和历史故事,他专门说京城里最新的消息,而且,经他的嘴说出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说说六皇子定亲的事呗。” “皇家的事你知道吗?” “定国公府你知道吗?” “这个定国公府的嫡女,就是和六皇子定亲的这个,是不是刚和白小将军取消婚约的那个?” 想等的话等到了,说书先生再一次拍下醒木,“我今天正要说的就是白小将军和定国公府嫡女的所谓的婚约。” 这说书先生就把白俊喆的爹白侯爷,和白俊喆的娘白如雪,这两个人是怎么苟且到一起的,白如雪是怎么不被待见还天天和牛皮糖一样粘着定国公夫人的,最后说到定国公夫人弥留之际,白如雪偷了乔离离的庚帖,谎称是定国公夫人和她儿子白俊喆定下婚约。 而定国公夫人和云贵妃是至交好友,六皇子和定国公府嫡女是青梅竹马,云贵妃有意求娶定国公府嫡女,可是阴差阳错,定国公夫人临终前给云贵妃寄出的信,六年后云贵妃才收到。 揭穿了白氏的骗局,也幸好,皇上已经给她们取消了婚约,于是,云贵妃今天上午亲自去了定国公府提亲,已经纳采了。 说书先生舌灿莲花,真真假假,八分真,两分假,说得口水横飞,听得众人是瞠目结舌。 “竟然有这么胆大的人,定国公府嫡女的庚帖都敢偷。” “有什么不敢的那样的女人,跟着别人去宴会,都能把白侯爷拐上床,还被当众撞破,当上侯爷夫人,有啥事她不敢的。” “还真是,要是贵妃娘娘没有识破,那岂不是就让她得手了,把人家定国公府的嫡女骗回家当媳妇了。” “那不能,咱们皇上圣明,知道她一家德行败坏,在大朝会上就取消婚约了。” “是啊,皇上圣明。” “偷了人家的庚帖,到处说和定国公府有婚约,三书六礼却一样没有呢。” “是啊,是啊,连纳采都没有呢。” 事实上是,换了庚帖,乔离离就开始守孝了,守孝需要三年,而两年后侯府被夺爵,白侯爷自我了断,白俊喆去了边关。 刚回来,婚约就没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进行。 白俊喆不在就不能进行吗? 怎么郁璟晏不在,今天也纳采了呢? 症结在于白氏觉得定国公府一诺千金,她庚帖在手,不怕婚约有变,所以乐得啥也不管。 回答了各位听众的各种奇葩问题,说书先生又开始说今天纳采的礼单。 “南海出产的红珊瑚,足有两人高,十几个人抬着进了定国公府。你们见过红珊瑚吗?”说书先生开始满嘴跑火车,吸引观众了。 “他还真说对了,我表弟的二婶的舅舅的表妹的小叔子,正好是在那里的路边摆摊卖大饼,亲眼看到,十几个人喊着号子抬呢,听说路上换了两拨人,可沉了呢。” 其实,并没有这个东西,说书先生本是胡说的,恰巧还有捧着说的,于是,实锤了。 “你们听说过纳采送大雁吗?”说书先生再一次发问 “高门大户才送大雁,咱们平民老百姓到哪去找大雁呢?春天买几只小鹅崽子,养大了捉两只给人家送去,这就是讲究的了。” “可不是呢,我东邻居家,前几天纳采,送了两篮子果子,两篮子点心。女方还很开心,说她家大闺女纳采,对方就送了一篮子果子一篮子点心。” “可是咱们的六皇子,特意去了二百里外的莲湖,捉了两只天鹅来纳采。”说书先生这句话,又把大伙勾得心痒痒。 有人问刚才那个说亲戚看到抬红珊瑚的人:“你那卖大饼的亲戚,看到天鹅了吗?” “是啊,他看到了吗?我从来都没见过天鹅呢。” “看到了,看到了,我那个亲戚说,天鹅的脖子有这么长,”他把两只手伸开比划,“那毛白得比棉花都白,说是晚上不用点灯,都能看到,白得发光呢。” 众人唏嘘,那必须信呢。 说书先生继续口若悬河,这样的场景在京城好多的茶馆酒肆酒楼上演,内容有所出入,但是大同小异,总之就是,白氏偷了庚帖,婚约纯属欺骗,子虚乌有。 而乔离离和六皇子却是青梅竹马,定国公夫人和皇贵妃六年前就定下了婚约,今天已经纳采,十天后问名。 京城里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都是乔离离和云贵妃商量之后由包志强负责,通过各种途径传递出去的。 郁璟晏和乔离离定亲,这是瞒不住的,为了不让有心之人,趁机利用白俊喆的婚约一事,来抹黑乔离离和定国公府,索性不如自己来控制消息的传播。 当正确的消息占领各个公共渠道以后,再想传播不利于六皇子和乔离离的消息,就很少有人信了。 * 两天的时间,郁璟晏已经离京城六百里,无影可以日行五百,可是随行人员的马就没有这么好了,起早贪黑的赶路,也只能走三百里。 走了两天,人困马乏,恰好有驿站可以投宿,今晚就早早的歇息了。 跟着郁璟晏的小厮快来牵了无影去洗刷,再找好草料喂上,无影一直都是快来亲手照顾,交给驿站的小二他不放心。 快去想接过主子手里的鸽子笼,郁璟晏拒绝了。 “主子,您骑了一天马了,让奴才照顾这个小东西吧。奴才保准把它喂得饱饱的。” “没事我不累,你去和驿站里要点谷子,如果有蚕豆也要一些,我自己喂它。”这可是个宝贝,这段时间他和阿离联系就全靠它了,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快去怏怏不乐的去找人要喂鸽子的米粮。 郁璟晏小时候性子特别急,口头语就是,快来快来,快去快去。 云贵妃给了他两个小厮,取名,快来,快去,时刻提醒他要稳重,男子汉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别说,现在的郁璟晏,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却是沉稳睿智冷静坚毅,做事颇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大将风度。 他平日里也很是谦逊,言谈举止有度,低调从容,就连他会武功这件事,除了他的父皇母妃,也就是快来快去和保护他的几个近身侍卫知道。 这些人知道他会武功,却不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他的那些皇兄们,都以为他是被云贵妃捧在手心里的娇弱少年。 等到外间的快来和快去都睡着了,郁璟晏取出乔离离给他的那封信,他并不打开信,因为内容他已经倒背如流,只是把信放在胸口,心里就觉得特别幸福。 若说以前,因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郁璟晏对乔离离产生的感情是朦胧的,而这次重逢之后,这份感情却坚定而明晰起来,乔离离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可他的心,感情如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阿离,今天娘应该去提亲了,你欢喜吗?我非常欢喜。 第49章 从无关系 第四十九章 从无关系 六皇子和定国公府嫡女定亲一事,经过一日一夜的发酵,京城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白氏和白俊喆,白柔儿知道这件事,还是李婆子上街去买菜听回来的。 白柔儿听了李婆子的话,转身踹开了楼心月的房门,对躺在床上的楼心月一阵拳打脚踢。 “都怪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勾引了我哥哥,乔离离怎么会生气,乔离离不生气怎么会要那些花掉的钱,如果不是那些人讨债,皇上怎么会不封赏我哥,又怎么会取消我哥和乔离离的婚约。” “如果乔离离带着嫁妆嫁进来,那我要什么没有,何至于现在,住在这耗子洞一样的地方。”白柔儿一边骂,一边打,体内的暴戾因子疯狂滋长,她越打越来劲。 “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你就知道两腿--一张,勾引我哥,因为你我哥什么都没了,我也什么都没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算了。”好歹也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来了这些市井泼妇骂人的话,苍蝇蚊子听了都睁不开眼。 楼心月侧身用手臂护住她的脸。那天白俊喆是在医馆醒来的,所以他在医馆给她买了一点治伤的药膏,抹了药膏,她的脸已经好多了,万不能让白柔儿再伤到。 楼心月知道求饶讨好此时都没用,只能护住脸任她出气。白柔儿打累了,停住手,丧打幽魂的往门口走,看到放在门后的夜壶,李婆子还没拿出去,她抓起夜壶,往楼心月的头上砸去。 楼心月在床上一滚,闪开了,没砸到头,夜壶砸在床头上,碎了,醒了一个晚上的几泡夜尿,浇了楼心月一头半身,那味道,绝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是她自己的尿。 白柔儿哈哈怪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生无可恋的在床上挺了一会儿尸,又觉得不能这样等死,起来洗脸梳妆,穿上最好的衣裙,把仅剩的几样首饰都戴上,直打扮得满头珠翠,贵气逼人,像一只斗鸡一样,上街去寻找机会了。 白氏因为被车夫老屠强--要了-身-子,无法接受现实,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听得李婆子说乔离离和六皇子昨日已经纳采,而且是 云贵妃亲自上门。 云贵妃啊,皇帝在她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她要是给皇帝笑一个,皇帝恨不得能大赦天下,她亲自上门提亲,真是天大的尊荣和面子。 就是侯府不被夺爵,在人家面前那也是蝼蚁一般,何况现在。 当李婆子学舌说,”外面的人都说,乔离离和六皇子的婚事是定国公夫人在六年前就和云贵妃定下了的。” 白俊喆听到这里,狂怒大喊:“不是,不是的,六年前,乔离离是和我定了亲的,怎能是别人。” 李婆子看看呆若木鸡的白氏,又瞥了一眼无能狂怒的白俊喆,心想,一个被拔了牙的老虎,站都站不起来,还乱喊什么。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却装得非常无辜和恭敬,低着头小声说:“人家都说,都说是,是太太偷了定国公府的庚帖。” 白俊喆听闻此言犹如五雷轰顶,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刚刚退烧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他只好声嘶力竭的喊:“娘,娘,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氏看到自己儿子一挣扎,包扎伤口的纱布又渗出了血,赶紧过来安抚住他:“婚约都取消了,现在她和别人定亲了,你和乔离离再无可能,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何况她现在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不,有意义。”取消婚约,那是因为他们曾经有六年婚约,她属于他六年,如果婚约根本就不存在,那他和乔离离就是从没有过任何关系的人,这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甘心! 他恨吗?他想恨,可是他恨谁?乔离离这四年给他送衣服,送银子,送吃食,但凡给她父兄送的东西,必有他的一份,现在他脚上穿的都是她亲手做的靴子,据说这四年她为他素衣素食祈福,可是他对她的感情早已经变了,他回京城后娶她也是对她是另有所图。 是他的不对,乔离离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她不嫁给她是逃活命去了,她若嫁给他那就是死路一条,在白府,他甚至都开始挖囚禁她的地牢了,若是白府没有卖,现在那个地牢已经修好了吧。 可是他不甘心,现在他不甘心,在见到那样的乔离离之后,他后悔了,他不要图谋了,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还能娶她,他一定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她,宠她。 “不,不,他们说得不对,娘,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是定国公夫人,亲自说把乔离离许配给我的,是她看中了我。”白俊喆激动的得双颊抽搐。 “娘,你说,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俊喆目眦欲裂,这些日子他消瘦了很多,原本俊朗的面容变得有些尖酸刻薄,此刻做出这样的表情,让他整个人变得恐怖而狰狞。 白氏看到白俊喆这个表情,想起了车夫老屠,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那种被吓破胆的感觉又回来了,“我说,我说。” “那天我去看闻溪的时候,那府里正乱着,据说是乔离离一个人出门了,我走进寝室,里间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闻溪昏昏沉沉的睡着,听到我进去,她以为是乔离离,她闭着眼睛呢喃着,离离,抽屉里,庚帖和信,都送去。” “她断断续续的说了两三遍,我终于听明白了,拉开抽屉,看到乔离离的庚帖,我当时就起了贪心,闻溪看来是没几天活头了,等她死了我就说庚帖是她给我的,她要把乔离离许配给你。反正她死了,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庚帖又在我的手里。” “没想到,还没等我离开,闻溪就死了,我赶紧拿出庚帖说,就在刚才,闻溪弥留之际给离离和我儿定下了婚约,回到家里赶紧就把你的庚帖送了过去。” “因为是闻溪的临终遗愿,那老国公夫人最疼闻溪,就算心里不情愿也不得不遵从,就收了你的庚帖,默认了你二人的婚约。” 听白氏把当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原来他和乔离离从来都是天上的云和地里的泥,没有任何交集。 白俊喆急怒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白氏慌做一团,没办法,只能让李婆子找小乞儿给车夫老屠送信,让他赶紧赶着马车来送白俊喆去医馆。 第50章 白如雪 第五十章 白如雪 趴在房顶上的包志强把他们一家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看到车夫老屠来接白俊喆去医馆,让手下的跟上,自己回府去和乔离离汇报。 乔离离在操纵谣言之前,就对包志强下达了命令,这两天让他亲自近身盯紧扫帚巷的一家人,务必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不能遗漏。 李婆子去买菜,听到的消息都是刻意让她听到的,知道她回去一定会说。 包志强在房顶上趴了两个时辰,幸不辱使命,听到了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乔离离把包志强传过来的话,一句一句的都写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她说知道抽屉里有庚帖是她娘亲的梦呓,她信了八九分,但是说白氏藏起庚帖,原本是想什么时候她娘去世,什么时候再拿出来,这就有些不合逻辑了。 她娘亲还能说话,她一会儿就会回来,如果她娘亲问起她庚帖的事,那不就露馅了吗?一旦被发现庚帖丢了,那白氏手里的庚帖就成了废纸,根据白氏素来的行事作风,她谋划的事,从未有失手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等待未知的机会,那有太多的变数,她只会先下手为强。 她应该是在拿到庚帖,决定骗婚之后,对娘亲下了手,确保娘亲不能再开口揭穿她。 乔离离想到,白氏多年前就应该是对白侯爷下了药,才使得白侯爷在别人的宴会上对她用强,继而被人撞破。 再仔细想想,白氏入府的时候,白侯爷就有了好几房小妾,庶子女都有,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落得个风流的名声,可是等到白氏入侯府后,那些庶子庶女,和白侯爷后来陆续娶的小妾,竟然慢慢的都没有了,现在的白家,只有他们三人。 那些人都哪去了,若说小妾可以发卖,那庶子庶女呢?那时乔离离年纪小,又隔了一世,乔离离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不过,她可以问问孙嬷嬷。 “还不是白侯爷不做人,遭报应了呗,他那庶子庶女七八个,几年间就陆陆续续的都病死了,包括小妾也死了好几个。后来剩下的几个小妾,他一死,白如雪还能留着她们吃白饭,都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卖给人牙子给几个钱,那白如雪,为了点银子,也是恶毒着呢。”孙嬷嬷在心里不停的念佛,感谢佛让她家小姐脱离苦海,远离白家这个烂泥塘。 因为有和白俊喆的婚约在前,关于白家的事,孙嬷嬷格外上心,白侯爷死了之后,府里的下人发卖不少,这也就导致,白府像个透明的似的,啥消息都能传出来。 报应怎么不报应到嫡子嫡女的身上,报应是长了眼睛吗,只报应庶子庶女,这跑不了是白氏的手笔,乔离离知道白氏不懂医理,那么是谁给她提供的害人的东西。 “包志强。” “请小主子吩咐。” “查白如雪这二十年里同哪些人来往密切,或者有交集,尤其是会医术毒术的。” “遵命。” 凭跟踪只能得到当下的线索,想要知道得更多,还要深挖过去。 乔离离在纸上写下白如雪这三个字,然后画了一个大叉,这一撇一捺,如刀锋般凌厉,力透纸背。 白如雪,只要查出你和我娘亲的死有关系,你就不用活着了,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51章 城门校尉 第五十一章 城门校尉 两日后的早朝,参奏六皇子的折子如雪片般的送到了皇上的桌案。 “说说吧,都是啥意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皇上把大臣们的折子一本一本的摆出来,这些折子大多出自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拥趸者。 他翻开一本,“六皇子天人之姿,怎可与退过婚的人议亲。”把这本折子扔给写折子的本人,那人在皇上开始读他的折子时就跪下了,皇上的折子就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说说吧,你是没嘴,还是没耳朵?”皇上看他只是把头抵在地上,一声不吭,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朕在大朝会上亲口所说,白俊喆配不上人家姑娘,让他们婚事作废。” “是朕给他们取消了婚约,不是退婚。” “拉下去打十板子,赏他一斤龙胆,二斤磁石,吃完后耳聪目明,再来上朝,还有,再赏他三斤石菖蒲,补补脑子,没脑子也不行。”皇上说完,有两名内廷侍卫上前,一边一个拉了出去。 皇上又翻开一本,“定国公府把嫡女嫁入皇家,恐心有谋算,令天下生乱。”这是谁写的,“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王治撩袍跪地。 “你一个礼部侍郎,皇子议亲,你不想着怎么走三书六礼,怎么下聘,何日大婚,却坐在家里无端臆测,你是何道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你是对现在的官职不满意吗?”皇上把折子扔到他的面前。 “礼部侍郎王治,尸位素餐,革职,调去宗人府,任六品经历,不是喜欢管皇子们的事吗,去吧,管不好要你脑袋。”从三品侍郎到六品经历,这折子上得好啊。 皇上也知道这打板子降职都重了,可是他敢不重吗?他要是不处理这些上折子巴巴他儿子和那丫头的人,那被处理的就是他,即便是现在处理了,那也是生死难料呢,还得自求多福。 “老大老二,”大皇子二皇子被点名,赶紧跪地,“你们两个人一正妃两侧妃,朕给你们配齐整了,个个都是世家贵女,名门望族,就连侍妾都是出自三品官以上的家族。” “怎么你们窝里的都是金凤凰,老六的窝里就只能搂个鹌鹑,他一个堂堂皇子就不能娶个公府小姐,只能娶个贩夫走卒之女了?否则就是心怀不轨,生有异心,你们,你们娶亲的时候可有人如此说?” “这天下还没在你们兜里呢,心怀不轨也是对朕,生有异心也是对朕,跟你们有啥关系,别跟吃了你家糖,踩着你尾巴似的,一点事就跳出来折腾。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嘲讽的看着兄弟二人,当谁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呢。 皇上把一堆折子扔在他们面前,“管好你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手别伸得太长,跟你们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下去吧。”两位皇子瘫倒在地上,父皇如此说是什么意思,跟他们没有关系,是彻底要断了他们成为太子的路吗? 其实皇上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这皇位现在还是我的,有异心也是我该管的,不是你们该管的事儿,别动不动就跟捞了你们锅里的肉似的。 两位皇子没等着内廷侍卫来请,那样更难看,划拉划拉面前的折子,抱进怀里,赶紧行礼告退。 兄弟二人表面上怕得要命,心里却在想,没了老六,看你还能把皇位给谁。 “老六这事我还得澄清一下,定国公府原来那个婚约是白氏偷了人家的庚帖,编造的谎言,六年前,贵妃娘娘就对定国公夫人提了亲,只是回信因为小人作祟,六年后才收到。所以那婚约本就没有,无所谓取消,退亲更是无稽之谈。”皇上想,把老六媳妇这事儿在朝堂上澄清一下,霏儿是不是看他还顺眼些? “原来是这样,还有信为证啊。”陈阁老顺着皇上的话说,皇上如果顺着他的话说,就应该派人去贵妃娘娘那,把信拿来给大家看看。 这就谁都不会再有质疑了。 “有啊,要不阁老去贵妃娘娘那要来,给大家看看?”皇上抱起双臂,后背靠到龙椅上,歪着头眯着眼睛看陈阁老,你个老东西套路我。 “臣不敢。”谁敢,想当年,皇后号令三千禁卫军围困云霄宫,贵妃娘娘就动了五根手指,一把药粉撒出去,三千禁卫军,除了眼睛能动,嘴能说,哪都动不了了。他去,娘娘一个小拇指甲,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你不敢,你不敢你让我去,我当然也不敢。 “你不敢,朕看你这老小子敢得很呢,朕看了你还不信,你敢质疑朕?”他看过吗?他当然没看过,给他看他都不看,光看霏儿时间都不够,看什么陈年旧信,不看不看。 云贵妃和小溪溪的信金贵着呢,六皇子都不给看,还他没时间看,人家给他看吗?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臣不敢。”陈阁老心说,我猜是你也不敢去要信,才这样色厉内荏,哼。 “还有没有人想去贵妃娘娘那要信看的,朕派李公公给带个路。” 李公公,皇上怎么可以这样,老奴的命也是命啊。 好在没人吭声,李公公长出一口气。 “兵部,把白俊喆降为城门校尉,让他去守京城大门吧。”这也不值当下旨,兵部给发个通知就行了。 白俊喆一直悬着的官位,终于落地了,不是升官,不是原职,是连降三级。 从这一刻起,那个可以粉饰太平的白小将军,也不会再有人叫了。 白俊喆再一次被白氏牵累。 城门校尉是从八品,原本在边关,他是从七品校尉,雄心勃勃的带着军功回京,本指望能越级升到从四品,最差也是从五品,可是,事实却如此的凄惨。 从八品在这个京城里,一块砖头能拍死四五个。 乔离离知道白俊喆被降成了守门小吏,并没有多开心,他还有命在呢,他欠乔离离的可不止一条命。 六皇子的婚事告一段落,本来是喜事,搞得血雨腥风的。天家与百姓家真是大有不同啊。 “儋州有折子来报,虫灾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众位爱卿,集思广益,想想办法,争取今年在虫灾开始之前预防,减少灾害的发生。”去年虫灾对南方的影响很大,多种粮食作物减产甚至绝产,后来也找到了很多有用的方法。 众官员们一条一条的提上来,内阁详细的记录了,回头要整理成册,送往儋州以及去年虫害严重的地方。 “禀皇上,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翰林院的楚大学士,出自江南耕读世家,曾经三元及第。 “楚爱卿,今天怎么如此委婉了。说。”这些个文化人都心眼多,估计是得罪人的,就让他挡枪。 “臣是想着众人拾柴火焰高,关于农桑一事,咱们朝堂上这些官员都没有发言权,毕竟,咱们不是农民,臣是想着,如果发一个告示,求治虫妙招,务必做到每一个农人都知道,有可能会有祖传的妙招,也说不定呢。而且,农人里也不乏聪明能干的人。” 看,就说肯定是有得罪人的成分,若是他不挡一挡,有事多的老臣就会跪地说,臣惶恐,臣无用。 “有道理,大司农,这个事由你们户部牵头,如果找到真正有效的治虫方法,赏银千两。”皇上一锤定音。 “臣领旨。” “启禀圣上,臣有本要奏。” ...... 第52章 郁欣瑶 第五十二章 郁欣瑶 车夫老屠把白俊喆再一次送入医馆,这一次,医馆把人留下了,要一天三次上药,说他的伤情再这样反复,小命就要没了。 李婆子被白氏留下照顾白俊喆,其实白氏是想自己留下的,可是,在老屠那吃人一样的眼神下,她乖乖地爬上了马车。 白氏以为老屠还会把她带到那个荒宅去,可是没有,老屠把她带回了扫帚巷。 把马车停在门口,一进院门,老屠就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屋子里拖。 可是白氏一声都不敢喊,屋矮墙低,她大声说话左右邻居都能听见,她若一叫,一群人都会跑来看热闹,那以后,她还怎么见人,何况厢房里还有一个楼心月。 打掉牙也要和血吞,老屠把她拖到正屋的一个卧房门口,“不是这间,”白氏发现老屠想把她拖进白柔儿的房间,连忙出声阻止。 “这是谁的卧房?” 老屠打开房门,闻到一股女儿香。 \"我女儿的。\"令白氏没想到的是,老屠竟然兴奋起来,满脸狞--笑着说:“就要在这弄--你,哈哈哈哈,反正早晚那小贱人也是我屠爷的。” 白氏一听如五雷轰顶,她被扯入这个泥潭也就罢了,忍一时,早晚有脱身的机会,可是女儿清清白白的身子绝不可以,她在心里暗暗咬牙。 老屠一用力,扯着头发把白氏拉进了白柔儿的卧房,丢到白柔儿的床上,他像狗鼻子一样的到处嗅,从枕头底下抓出一件芍药红色的亵裤,闻了闻,“呵呵呵,真是香甜呢。”一把把亵裤塞进他的裤子里。 老屠开始扒白氏的衣服,一边扒一边扇白氏的耳光,脸养的嫩,扇耳光的手感可真好。他扯下肚兜一口咬了上去,直到见了血才松口,白氏的尖叫被她自己的手死死的捂在嘴里,老屠一口一口的咬,一会儿功夫,她的上半身都是血牙印。 直到他觉得无处可咬了,还遗憾的说:“老贱人,真不禁玩。” 白氏闭上眼睛,老屠把芍药红色的亵裤叼在嘴里,发狠的折磨白氏,床咯吱咯吱的发出巨大的响声,“叫啊,给老子叫,别像条死鱼似的,把老子伺候好了,老子就先饶了你那个小贱人,伺候不好老子,老子今晚就让她伺候。” “不,不,奴能伺候好。” 为了白柔儿,白氏也顾不上厢房里的楼心月了,尽最大努力的迎合老屠,直到老屠像死猪一样趴在她的身上。 白氏本以为这就完了,可是她错了,一会儿那死猪就又缓过来了,如此又折磨了她两三回才算完。 此时的白氏,浑身已经没有一个好地方,不知道多少处都在流着血。 老屠在白柔儿房里翻箱倒柜,又找到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看着肚兜上的图案,老屠笑得极其恶心,“这是思春了呢,哈哈哈,等哪天,屠爷我发发善心,满足她吧。”他把肚兜和亵裤一起塞到裤子里,看也不看白氏一眼,扬长而去。 厢房里的楼心月把正房里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一个青楼出来的妓子,啥不明白,她一动不动不动,她怕引火上身。 其实她能走,脸上的伤也不妨碍她走路,膝盖上跪着的伤早就好了,可是她就是不动,吃喝拉撒都让李婆子伺候,她要是起来还得照顾白俊喆,白柔儿甚至是白氏,她才不干呢,等养好了伤,她也不一定在白家了,没用的东西了,要他干什么。 正房不堪入耳的声音足足叫了一上午,楼心月想,这老贱人可真能折腾,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白俊喆不在家这四年,不知道她找了多少个相好的呢,一天天的还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以为自己多贞洁呢。 这回看她还怎么摆那个不要脸的谱。 白氏缓了好一阵子,才扶着东西起身,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把白柔儿的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床单什么的都不能要了,该死的老屠根本就是故意的。 白氏扶着墙回自己的卧房躺着,刚躺下,就听见白柔儿回来了。 她打扮起来每天在霓裳阁和珍宝斋附近转悠,已经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在珍宝斋的外面遇见了去买首饰的三公主。 三公主郁欣瑶和大皇子郁璟炜都是皇后所出,身份上是嫡公主,所以从来都觉得高人一等,十六岁看中了当年的探花郎慕容墨,可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慕容墨一腔报国志,怎能尚公主? 成了驸马,就不能再参与朝中大事,只能当个金玉窝里的富贵闲人,这可不是慕容墨苦读十几载的追求。 皇上问过慕容墨的想法后,歇了赐婚的心思,郁欣瑶一气之下,就请她父皇赐了公主府,自己出宫开府居住。开始两年各种制造机会偶遇慕容墨,使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慕容墨,可是慕容墨聪慧至极,每次都能识破她的计谋,巧妙的避过,一次都没有中招。 最后,在一次秋猎的时候,她一狠心,在慕容墨的帐篷里点了催--情的香,下狠手给自己也用了胭脂醉,想着东窗事发时,就可以说她也是中了招。夜半时候她到慕容墨的帐篷里去勾缠他,结果那夜慕容墨有急事返京,住在他帐篷的是一个侍卫长,两人春风一夜。 早上醒来,郁欣瑶发现此人不是慕容墨,挥剑杀了侍卫长,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这事虽然没有被传出去,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郁欣瑶的婚事就拖了下来,她想嫁的没人肯娶,想娶她的她又看不上。出了那样的事,还想娶她 的人可想而知是图谋什么,不管是图谋什么,肯定不是图谋她这个人。 期望皇帝强行赐婚是不可能的,皇上就不干这样的事,郁欣瑶一天天的心灰意冷,虽然慕容墨也没有娶亲,可是她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他了,于是,公主府里多了很多和慕容墨相像的年轻公子,每日左拥右抱,歌舞升平。 皇上并不管这些,一个公主还能上了天,只要她不强抢民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就随她去吧,好过整天缠着慕容墨,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前途无量,可不能被她糟--蹋了。 之前乔离离经常带白柔儿,去参加京中贵女的各种宴会,这三公主也是见过几次的,白柔儿在某些时候和白氏很像,她要想巴结的人,那一张巧嘴,总能达到她的目的。 一来二去就和三公主郁欣瑶混熟了,也单独被邀请过几次,这次好不容易碰到,白柔儿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赶紧近前搭话。 “给公主请安,民女今天运气可真好,出门遇见公主了,等民女回家时,可要好好注意脚底下,路上一定能捡到银子。”白柔儿一边给郁欣瑶行礼,一边笑着说。 这话拍马屁的成分太露骨了,可是偏偏郁璟瑶就爱这一挂,看到是白柔儿,心里百转千回了一会儿,这应该是乔离离的仇人了,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扒拉到跟前,没准有大用。或许能帮上大皇兄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郁璟瑶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原来是白小姐啊,一起逛逛吧。” 白柔儿没想到三公主能约她一起逛街,她就是来混个脸熟的,这真是意外之喜,欣然答应了。 白柔儿陪着郁璟瑶逛了一上午,句句话都说在郁璟瑶的心坎里,把郁璟瑶开心的都想把面首分她两个,本来还想一起吃饭,结果公主府的小厮跑来回话,说素兮公子腹痛难忍,请公主快点回去看看。 这素兮是郁欣瑶最近非常宠爱的一位公子,一定是其他的公子嫉妒,对他下了黑手。 郁璟瑶哪还顾得上白柔儿了,扔下去她就走,留下一句话,让她明天去公主府玩。 白柔儿开开心心的回到家里,看见家门大开,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叫李婆子没人应,去白氏的卧房,看到白氏半死不活的躺着,哥哥和李婆子都不在,楼心月厢房的门关着。 知道没人给她做饭了,在自己荷包里翻出几钱银子,去巷子口吃面去了。 第53章 五溪蛮的蛊毒 第五十三章 五溪蛮的蛊毒 定国公府,外书房。乔离离和尚振听一天的汇报。 白家每个人的动向,还有东府那几位爷都在做什么,最后都汇总到了乔离离这里。 车夫老屠当然也是尚振精挑细选送给白氏的,否则,车马行那么多马车,怎么就凑巧遇见这个瘟神,乔离离的原意就是让白家每个人都受尽折磨,还她前世的因果。 没想到这老屠出手狠戾恶毒无下限,收到的效果超出了预想,老屠要对白柔儿动手了,这恐怕是白氏不能忍的,那她就要有所行动,单靠她自己是对付不了老屠的,是不是背后的人就要浮出水面了呢? 乔离离吩咐冯业和沈辉,让他俩亲自出马,盯紧白氏。 想到白府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小妾和庶子庶女,白氏害人,多半是用药,乔离离忽然想到前世孙嬷嬷的死,她嫁到白家不到半年,孙嬷嬷忽然就病了,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就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不到两个月人就没了。 大夫查不出病因的病,忽然之间,好像一根线要连了起来,乔离离瞬间感觉脑子要爆炸了,她的娘亲,她的娘亲是习武之人,又年轻,身体比孙嬷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也是忽然就病了,请了无数的大夫,包括太医,都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可是身体很快的就衰弱下去,最后...... 人处在局中的时候往往看事情都比较片面,何况娘亲病时她还很小,可是,当跳出这个框框,把两世发生的事结合起来,就会发现以前没有发现的端倪。 娘亲的病症,和孙嬷嬷的病症,竟然有些相似,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白氏,白如雪我乔离离要活剐了你。 乔离离遣退了众人,大家看到小主子的脸色陡然起了变化,知道她心里存了事,也就迅速的回归到各自的岗位上,不再打扰她。 她自己一个人在外书房沉思了良久,前生亲身经历的事,梦里的事,今生得到的消息,越想越觉得心惊。 乔离离打开门叫来一个小厮,让他去问问风老在哪里。 小厮很快回来,说在酒坊。 风神医酒醒之后,乔离离带着他参观了定国公府的酒窖,又带着他酿了葡萄酒,这几天,酿酒的师傅来了,而且是两个,乔离离把七日醉的方子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尝试着酿。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风无醉喝的那壶七日醉,是他在大者山庄偷的,偷了酒之后装成乞丐才逃了出来。不能说九死一生,因为就是被抓了,也不会要他的命,可是他不想被抓到,他堂堂无醉神医,偷酒喝,还被抓,传出去岂不是要毁了一世英名,尽管险象环生,他还是逃了出来。 要是自己就能酿七日醉,他就坐在酒缸里喝,所以,现在他是天天泡在酒坊里,指点那两个酿酒师傅,就像美食家指导厨师做饭一样,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酿酒师傅没喝过七日醉,可是风神医喝过啊。 还别说,经过他的指导,酿出来的酒,味道越来越接近七日醉。 乔离离来到酒坊时,风神医正端着一个瓢,尝今天酿出来的酒,看到乔离离来了,端着瓢举到她的面前:“丫头,快尝尝,就是七日醉的味道,如果埋到地下两年,那可就比大者的七日醉更香醇了,哈哈哈。” 乔离离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说实话,她品不出酒的好坏,只是不忍心扫了老人家的兴,喝了酒又夸了酒,乔离离才说出来找风神医的正事儿。 “风爷爷我问您,一个好端端的人,忽然病了,找大夫看又看不出什么病,连太医都没有办法,病人却很快的衰弱了,可能一两个月都不用,就不行了,您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风无醉想都不想就说,“中毒啊,能当上太医的人对医术和毒术都很精通,他们都看不出来的毒,那就没有几种了。”风无醉想了想说:“只是你能确定太医是真的没看出是什么病什么毒,而是看出来不说吗?” 这一点乔离离还是可以肯定的,当时找的大夫和太医不止一个,还有和祖母交情颇深的,而且,以她现在的视角来看,她娘的生死上影响不了帝王,下影响不了楚君,不会有人指使太医说谎。 风无醉又让乔离离详细的讲了母亲中毒前后的各种症状,还提了很多问题,最后,捻着胡子说:“按你所描述的病人病情,我猜测可能是蛊毒。但是因为没有看到病人,这也只是猜测。” 太医的医术在大燕国是最顶尖的了,连他们都诊不出来的病,诊不出来的毒,肯定是很少见的。 “什么是蛊毒,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乔离离在今天之前还真没听说过这种毒。 “你才多大,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没听说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毒大燕国没有,是五溪蛮的毒。”风无醉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五溪蛮,那就是一个弹丸小国,那里的毒怎么会到了大燕的京城呢。 等一下,她好像遗忘了什么关键的地方,五溪蛮现在的归属是,西突厥,乔离离这一世的记忆和上一世有些混乱,为了不出现判断失误,她赶紧回外外院去找尚振。 尚振说:“现在西突厥统一了西南部二十五个小国,对大燕虎视眈眈,如果没有你的父兄在西关镇守,那西突厥没准就破了这道边防。” 定国公在西关,一关镇两国,西北是北蒙,西南是西突厥。 乔离离原本清晰的思路又迷茫了,原来只以为是白氏因为某种原因给母亲下毒,可是她一个大燕国的女子,怎么会有五溪蛮那样地方的蛊毒呢? 谁给她的,她为什么要谋害母亲,有什么目的?是因为父兄,还是因为母亲本身,这段时间了解到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情,从这些事情看,白如雪所做的一举一动都是为母亲,意不是父兄,白如雪对母亲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她想从母亲这得到什么? 肯定不是骗婚这件事,她和母亲的第一次接触时,二人均云音未嫁,不可能想到这么远,这件事应该是她临时起意。 那她翻抽屉干什么?趁着母亲昏睡想找东西?找到了吗?应该是没找到,如果找到了她就不会再拿庚帖,她只会掩藏她打开过抽屉的痕迹,绝对不会再去动里面的庚帖。 那她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本来是觉得事情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可是现在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乔离离深吸了一口气,想不清楚就查,相信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54章 第一波刺杀 第五十四章  第一波刺杀 郁璟晏今天遭遇了他南下以来的第一波刺杀,他已经走了五天,再有两天就到达目的地。 按说如果要刺杀他,应该早点动手。该选在第三天或第四天时,那两天走的山路很适合伏击和截杀,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已经到了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刺杀开始了。 其实,大皇子这次没想对郁璟晏动手,郁璟晏如果能治好水,等到他登上皇位时,这淦江流域就是他的粮袋子,如果治不好水,那再上折子参奏,让父皇治他一个办差不力的罪,反正是他怎么都不亏的。 而且,郁璟晏只要遇刺,父皇肯定会想到是他,最多嫌疑人还会加一个二皇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铲除异己,他是既得利益者。皇上尚康健,耳聪目明,头脑灵活,不会判断失误。 他现在还没有实力和父皇抗衡,另外还有云贵妃,那个妖妃用毒很厉害,他没有亲眼得见,但是传得神乎其神,就连母妃也深受其害,郁璟晏要是有个好歹,她饶不过自己,所以,他之前并没有安排刺杀。 可是郁璟晏的婚事一定,大皇子慌了,定国公府有兵权,云贵妃有宠爱,他有什么?他母后每天在宫里绣帕子,口不能言,宫门都不能出。如果郁璟晏这次治水成功,身上又有了功劳,皇上就算直接封他为太子,朝臣们肯定也不会反对的,可他连应对的办法都还没有。 所以,尽管郁璟晏已经走出适合刺杀的范围,他也不得不出手了,不为要郁璟晏的命,只为搅乱他的行程,增加他治水的难度。 如果能让他受个小伤,那就更好了。 郁璟晏这一行有五十人左右,治水的官员十余人,侍从护卫三十余人,一路想要隐藏行迹那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是奉旨办差,实在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所以想要知道他们走到哪里,是轻而易举的事。 黄昏时分,人困马乏,舆图上十几里外有驿站,郁璟晏吩咐,今晚投宿在那里。 众人一听,马上可以休息了,又打起点精神,正在这时,官道两侧的壕沟里,越出一队黑衣人。 “丁恒,保护众位大人,去往驿站。”郁璟晏说完这句话,一马当先,打马往回跑,刺客必定是冲着他来的,他不和大人们在一起,他们就是安全的。 “遵命。”丁恒带领十几个侍卫,形成一个保护扇面,簇拥着工部的这十几位大人,继续沿着官道前行。“丁纵,你保护好大人。”说完,他跟在一行人后面断后。 黑衣人没有全追着郁璟晏走,怎么也要做个样子,他们步行追在骑马的人后面,先还能挥出几刀,后面就被远远的落下了。 黑衣人打起一声尖利的唿哨,隐藏在不远处的几十匹马撒开四蹄奔跑而来,黑衣人翻身上马,掉头去追郁璟晏。 郁璟晏的无影如果想跑,那这些马加一起也追不上,但是郁璟晏想把这些黑衣人一网打尽,所以,无影压着速度,以让黑衣人认为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追上,却一直都追不上的速度,吊着他们往前跑。 丁纵带着十几个护卫,以及快来快去,也紧紧的跟着黑衣人。 天渐渐暗下来,前面是舒兰小城,城外有一片滩涂,周围丛生茂密的灌木,就是这里了。 郁璟晏摘下胸前挂着的玉哨子,轻轻吹了一下,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七八道身影忽然现身,对着追来的黑衣人,迅速出手,每人都是一招制胜。 全部打晕,三十几人也就在眨眼一瞬间,纷纷跌落马下,随后七八个身影抱拳隐身,再无声息。 郁璟晏身上的武功,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出手。 等到丁纵和快来快去带着侍卫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黑衣人躺了一地,几十匹马在原地打转,他们的六皇子拔了一把不知道什么草喂给无影吃,无影嫌弃的把头躲到左边,再躲到右边。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本是来参加恶战的,都做好受伤的心理建设了,怎么一下变成了打扫战场? 有机灵的侍卫跳下马,去摸黑衣人的鼻息,摸了几个,“没死,好像都没死。” “丁纵,你带几个人,把这些人押送到舒兰城,告诉舒兰城的知县,秘密关押,不用审问,如果走漏了一点风声,让他自己去和皇上请罪。” “是。殿下。”丁纵抱拳。 “快去,你拿上我的令牌,和丁纵一起去,该说什么不用我教吧。”郁璟晏从腰上解下一块玄铁令牌,交给快去。 “奴才知道。”快去接过令牌,跟在主子身边十多年了,他要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就不配叫快去。 这些年,这两个小厮也是练出来了,快来负责他身边的一切事务,快去一般会被派出去执行他的命令,用着十分顺手。 侍卫们动作也是十分迅速,捆住黑衣人的手脚,往马上一扔,让他们趴在马背上,然后一人拉几匹马,无声无息的奔舒兰城去了。 “你们在城里歇一夜,明早追赶队伍。”一次两次的叫开城门,容易引起有心人的刺探。 “遵命,主子保重。”快去上了马,又回头看了快来一眼,快来傲娇的一扭头,不和快去对视,这什么眼神,不放心我照顾主子吗,哼。 郁璟晏不理会这两人的眉眼官司,翻身上马,带领其余的人,去往驿站的方向,策马飞奔。 阿离送他的鸽子,在他诱敌之前,交给了丁恒,这个时间了,也不知道它吃没吃上谷子,丁恒是个大老粗,知道怎么喂鸽子吗?每天他都是把谷子豌豆托在手里喂它的。 那粉红色的小嘴一下一下啄他的手心,让他心里痒痒的,好像啄他手心的不是一只鸽子,而是他的小阿离。 小阿离三四岁的时候和自己疯玩累了,坐在那里看两个娘亲打架,看着看着就会打瞌睡,那头一低一低的就像这小鸽子啄米一样。 有时候,他会托住她的头,让她别那么累,有时就那样看着她头上的发旋,等她要栽倒的时候,才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靠着睡。 小阿离长大了,他们分开了六年,却仍旧像原来一样相亲相爱,好像从来就没分开过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好。 第55章 二十年前 第五十五章 二十年前 十日之后,云贵妃准时上门,进行了问名之礼。 “阿离,姨姨想去大昭寺找无为法师给你和阿晏卜一卦,到时候会在寺庙里的客房住一夜,阿离要不要一起去玩两天?”说完,一双明眸热切的看着乔离离,心里一个小声音在疯狂呐喊,快点答应,快点答应,我要带着我的小阿离,我的乖崽崽出去玩了。 老国公夫人迟疑的说:“娘娘,会不会给您添麻烦。”事实上她想的是,这不合规矩吧,哪有未来婆婆去合八字,带着未来媳妇去的。 云贵妃看着老国公夫人说:“我是最不怕麻烦的人,再说阿离被您教养的这样好,哪里会给我添麻烦了,恐怕我还需要她照顾呢。”云贵妃这样一说,老国公夫人也不好意思再阻拦了。 能出去玩两天,还能在外面住一夜,前世今生这样的机会都不多。乔离离非常开心。 “云姨姨,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乔离离问,她要先准备好东西。 “明天,明天我来接你。”速度必须快啊,别搞到最后,她好大儿都回来了,还没走到下聘这一步呢,她的好大儿那脸能挂一天。” 乔离离眨巴眨巴大眼睛,尽量表现得极为可爱,“那云姨姨,我可不可以坐您的车。”快答应,快答应,她要和仙女姨姨共坐一辆车了,多蹭蹭仙女姨姨的仙气,自己肯定也能仙气飘飘。 云贵妃的眸子倏然亮了,“好好好,姨姨的车宽绰着呢,再备上你喜欢的花果茶和点心。”诶哟,还有这好事呢,共乘一车,趁着好大儿不在,她得抓住机会,和她的乖崽崽好好亲香亲香。 * 皇上想找钦天监合八字,云贵妃却要去找无为大师,还要带上乔离离,两人在上书房里唇枪舌剑:“霏儿,你带着阿离,要是无为说她俩八字不合,怎么办?”其实是,皇上他自己想跟着去,他去不了,就嫉妒能陪着贵妃娘娘去的人。 “他要是敢说不合,我就敢把他的头发一根一根的都薅光。”云贵妃笑着,笑中满含揶揄。 皇上觉得这主意不错,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到云贵妃从上书房走了,皇上才反应过来,那无为就是个老秃驴,他一根头发也没有啊。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皇上只要看到贵妃娘娘,他的智商马上为零。李公公在心里腹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 自从那些不赞同阿晏和阿离亲事的折子被送到上书房那天之后,他又进不去云霄宫了。 任凭他在门口解释,说好话,唱小曲,都没用,只好蔫头耷拉脑的回上书房睡那凉冰冰的罗汉床。这罗汉床睡四年了,就是睡不热乎。 所以这几天他只要看见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想把他们打一顿,忽然想到,霏儿这么着急合八字,怎么偏偏要舍近求远呢。 “隐三。”皇上轻轻的唤了一声,“去查查。” “是。”无人现身,也没问查什么,但是有人应着去了。 一个时辰后,几页纸放在了皇上面前的桌案上。 大皇子绑了钦天监监正的大孙子 ,二皇子绑了钦天监副监正的小儿子,就等着云贵妃拿着郁璟晏和乔离离的八字去算呢。 “霏儿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她不肯对我说。”皇上叹了口气。 他在霏儿那已经没有诚信可言了,当年他就是把霏儿骗来的,可是,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还是会去骗她的,说他自私也好,骂他败类也好,没有她,他在这四方高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 * 二十年前,冬天,刚下过一场雪,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在雪地上奔跑,他发髻凌乱,身上还有几处刀伤,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后面有三个追赶他的人,骑着马,大声吆喝着,挥舞着大刀,其实,他们早就可以一刀结果了这个书生,可是他们就喜欢看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子,像丧家之犬一样,拼命奔跑,他们心里就涌起一种恶意的满足,非常畅快。 书生再也跑不动了,他跌倒在雪地上,伤口上的鲜血,滴在雪地上,犹如绽开了朵朵红梅。 算了,就这样吧,死在这雪地上,也算质本洁来还洁去。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最后一刀。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匹枣红马,驮着一个红衣女子由远而近。 白色的雪铺满天地间,使得那雪地上的一抹红色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随着枣红马的起落奔跑,红衣女子衣袂翩翩,恍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三个持刀的杀手看呆了,他们忘了地上还有一个待宰的羔羊,目光粘到了那一抹红色上,跟着她越来越近。 红衣女子发丝高束,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带,丝带和青丝一起翻飞,显得她更加的轻灵飘逸。 女子脸上覆着面纱,可是,露在外面的一双如星辰般灿烂的眸子,让人一丝一毫都不会怀疑面纱下的倾城容颜。 三人催动马匹,成三角状拦住红衣女子,出口就是极其下流的话,此时女子也看到了倒在雪地上的书生。 本来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书生,看到三个恶徒围上了她,居然又挣扎着站了起来,伸开双臂,挡在他们的面前:“你们,快点杀了我去复命吧,不关这姑娘的事,让她离开。” 三人举起刀,齐齐砍向他:“先杀了这个碍事的,再痛痛快快的玩姑娘。” 书生毫不畏惧,伸开的双臂把女子和马护得严严的,大喊:“快走啊,你快走啊。” 红衣女子展颜一笑,一句废话也没说,手起剑落,三个恶徒的脖子上整整齐齐的多了一条血线,“噗通,噗通”“噗通”三具尸体扑倒在雪地上,这时,他们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们身下的白雪。 杀了三个人,她衣服上没有飞溅上一滴血也就罢了,连那柄剑上,都是干干净净的,郁凌桓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知道,他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红衣女子露出的那一丝笑,是三人黄泉路上的噩梦,却成了他灵魂和生命的救赎。他的心里在疯狂呐喊,留住她,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第56章 今生此后只你一人 第五十六章 今生此后只你一人 红衣女子是云梦湖云家的女儿,十六岁的云霏。她离开云梦到江湖游历,从江南的小桥流水烟雨蒙蒙,到塞北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看遍了山河的她,身上也沾染了江湖儿女的豪气和不拘小节,一路行侠仗义,也落得了个女侠的称号。 在云梦湖长大的她,从来没见过下雪,这次专程为雪而来,感受完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色,她就要南下回云梦泽了。 云家是前前朝的皇室后代,云梦泽是当时是云家家主的封地,朝代更迭后,一家人退居云梦泽中的一个湖泊中——云梦湖,在湖中的云梦岛上已经生活了两百年。 云梦岛大约有三个县那么大的面积,当初云家的那些族人,护卫,家丁,以及一直追随着他们的一些百姓,一起进入云梦湖,到了云梦岛,他们在那里渔樵耕读,繁衍生息,不是一个国度,却胜似一个国度。 没有战乱,没有灾祸,如世外桃源一样过着悠闲富足的日子。 在大燕版图上,云梦湖云梦岛都是大燕的,云家也给大燕纳税,遵守大燕的律法,只是,不接受朝廷命官,不接待外人登岛。 云梦岛上的人武功深不可测,而且云梦湖水波浩淼,云蒸霞蔚,从湖外面难窥其真实面目。武力攻打的话,还不知道谁能赢,而且云梦岛的人从不惹是生非,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即便改朝换代,皇权更迭,也没人想去打云梦岛的主意。 世人皆称云梦岛为仙境小蓬莱。 云家的儿女长到十六岁,如果有意愿想出岛去看看,都可以出去,但是绝大多数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之后,又都乖乖的回到岛上生活,偶尔有留在外面的,也被要求隐匿来处,不可把云梦岛的事透漏出一丝半点,否则,自有惩罚。 但是,当某一天此人想回到云梦岛的时候,还可以回去,并且有血缘关系的子孙后代也可以带回去,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配偶不行。 云霏救了郁凌桓,女侠救人,天经地义。 郁凌桓谎称他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之所以被追杀,是因为他是下次秋闱呼声最高的状元人选。 云霏纯粹得像个精灵,美丽得如同仙女,哪里是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男人的对手。 身为太子的郁凌桓此时已经22岁了,东宫已有一正妃,两侧妃,侍妾,通房若干。还有了三子两女五个孩子,对于一直生活在云梦岛单纯得如一张白纸的云霏而言,这的确是个老男人了。 老男人阴谋阳谋齐登场,细细密密的织了一张情网,把云霏牢牢的困在其中。 郁凌桓此次出来是奉命巡查边防,也作为太子,给驻守在边关风雪中的将士们带去慰问。 然而,皇子间的争斗从来都是见缝插针,郁凌桓返程时,遭遇雪崩,随从护卫死伤过半,于是,趁你病,要你命,他的皇兄皇弟们,蜂拥而至,一路追杀,最后的一次刺杀中,几个侍卫拦住了杀手,他一人逃了出来。 他扮作书生,又走了几天,被之前那三个杀手发现,骑着马如猫捉老鼠般的在雪地里追了他大半天,本来已经绝望了,而云霏如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从天而降,救了郁凌桓。 郁凌桓和云霏结伴往京城走,一路游山玩水,云霏还接受了他的建议,扮作小夫妻,掩饰身份迷惑杀手的追踪。 其实,在三天之后,郁凌桓的人就找到了他,他只让他们暗中尾随,不可现身,并且给老皇帝传信说,自己身受重伤,路上要养伤,走不快,归期未定。其实他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有云霏的珍贵伤药,三四天就结痂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两人走到京城时,京城已经春暖花开,两人的感情也如这春天的花朵般,开得绚烂,开得热烈,溢满了整个世界。 郁凌桓把云霏安置在京郊外的庄子里,谎称这是自家在京城置办的院子,为了他赶考时住,他提早两年来,是想在京城的封龙书院进学,在知名大儒的指导下,把自己的文章千锤百炼。 云霏往云梦岛修书一封,郁凌桓说家中老仆如同父兄,两人就在别院里成亲了。云霏说: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负我,赏你一剑。郁凌桓说:此生今后只有你一人,如若负你,自己饮剑。 沉醉在爱情里的云霏哪里分辨得出,今生只你一人,和今生此后只你一人的差别。 日子如蜜里调油般的过了三个月,老皇帝突然病危,郁凌桓只好对云霏说,他要去封龙书院学习,一月才能回来一次,此时,云霏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郁凌桓回宫,老皇帝驾崩,一番血雨腥风后,他登基为永安帝,次年六皇子郁璟晏出生。 “晏”同大燕国谐音,又与郁凌桓的国号永安,共用一个安字,真是三千宠爱于一身。 郁凌桓在皇宫里大兴土木,一年后,云霄宫落成,他亲提:“在云端”三个字,悬挂于门口。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云霄宫是凌驾于皇宫之上的,是在云端之上的,容不得任何人亵渎,包括他自己。 永安二年春,郁凌桓一周岁,云贵妃入主云霄宫。郁凌桓给了她极大的自由,谁都不可以参与管束云霄宫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云霏到了云霄宫后,才知道郁凌桓是皇上,而且后宫还有三千佳丽的时候,抱着郁璟晏就要走。 她身边的十几个侍女把她团团护在中间。 之前她一封书信寄回云梦湖,就和郁凌桓成亲了,她不知道郁凌桓是谁,可是她的祖父,他的父亲知道,陆陆续续的给她送来了位于京城附近的田产,庄子,和位于京城内几家铺子的契书,还送了十几个侍女,她们各个武功高强,有精通医术的,有精通毒术的,有精通赚钱的,有精通厨艺的。 家主的命令只有一个,务必护大小姐安全。她回,你们陪着,她不回,你们也陪着。 郁凌桓跪在地上崩溃大哭,真正是哭得鼻涕眼泪横飞:“霏儿,你要走,我不拦,我也拦不住,可是,你走了,我就活不了几天了,你知道的,离开你,我活不了的。” “霏儿,我之前的二十多年,不知道以后会遇见你,所以我不是干净的,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是干净的,我知道,只要你想,你什么都能查到,我回宫之后,没有和后宫的妃嫔,包括皇后吃过一次饭,更不用说去他们宫中留宿。” “霏儿,我骗了你,我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你如果还是嫌弃我,那我马上就死,你等着我,我重新投胎,干干净净的来找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抹脖子,匕首十分锋利,吹毛利刃,还是云霏送给他的,云霏抱着郁璟晏,身形就慢了些,等到抢下他的匕首时,已经血流如注,郁凌桓真是一点活的希望都没给自己留。 郁凌桓这一刀真不是作假,要么他死,要么云霏留,反正这条命也是云霏救的,还给她就是了,没有她,他是生不如死。 这不留后手的一刀,割破了动脉,割破了气管,也把云霏要走的那股气给割散了,郁凌桓奄奄一息,命悬一线,郁璟晏又哭得撕心裂肺的喊爹爹。 云霏心软了,要走,怎么也要把郁凌桓救回来再走吧,总不能让郁璟晏这么小就没爹啊。 阿朱拼尽毕生所学,才止住郁凌桓的血,而气管的伤到半年后说话才不受影响。 要走,怎么也要等郁凌桓的伤养好再走吧,这样就又是半年。 郁璟晏不但粘他爹郁凌桓,还尤其喜欢他祖母皇太后,皇太后要是一天看不到他,饭都吃不下去。 要走,怎么也得等阿晏长大一点吧,离开了爹爹和祖母,他该多伤心。 就这样,云霏一天一天的就在云霄宫住了下来。 第57章 前尘往事 第五十七章 前尘往事 皇太后是个心思极其通透的女人,否则也活不到当上太后这一天,早在宫斗的前几集就领盒饭了。 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她如何不懂,这个儿子多情无情又专情。 年轻时不懂情,娶妃纳妾都听她的,雨露均沾,但谁也别想在他心上留下什么痕迹,无情的很,直到遇见云霏,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这两年的时间,后宫这些女人用尽了手段,都没能让他踏足过她们的宫殿一步,太后娘娘觉得,自己这儿子无情得就算这些妃嫔就是死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而他为了留住云霏,竟然可以拿自己的命来赌,赌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没想过赌失败吗?肯定是想过的,那就死了好了。专情至此,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想想也是,云霏纯粹干净得如一个精灵,清冷飘逸得如一个仙子,钟灵毓秀,不染凡尘。 有了这样神仙一样的女子,谁还愿意分一丝眼神去给那些庸脂俗粉呢。 还有那个小东西,就和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一样漂亮可爱,又天资聪颖,一天见不到,她就要想得生病。 能怎么办呢,护着呗。 皇太后把整个后宫都攥在自己手里,管着所有的妃嫔不让他们作死,这也是在保护她们。 要是云霏在宫里被谁给害了,那这宫里必定血流成河,不管有辜无辜,连一个活口都不会剩,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为了云霏,他连对自己都能下死手,何况是别人。 皇太后和云霏聊天时,有意无意的给云霏做思想工作,郁凌桓多么多么的爱她,她多么多么的喜欢这个儿媳,喜欢这个孙子,没有他们她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郁璟晏多么多么的爱爹爹,多么多么的爱祖母,要是离开他们,郁璟晏该多么伤心。 总之就是天天pua,云霏从小生活在云梦湖那样一个单纯的环境里,哪里斗得过这宫斗最终赢家,她除了被郁凌桓细细密密到的编织了一张爱情网套住,又被皇太后细细密密的编织了一张亲情网捆得牢牢的。 只是皇太后如郁凌桓一样,对她的宠爱都是实打实的,不做一点假,那是真的宠,皇太后那样聪明的人,知道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母子俩从不以皇上和太后的身份自居,说话也是你你我我,从不说哀家和朕,在云霏和郁璟晏这里,他们就是普通人家的婆婆和夫君,祖母和爹爹。 皇后总理后宫,但是不包括云霄宫,其余的妃嫔,随她折腾,但是仅限于后宫,凡是有皇帝到的地方,必须退避三舍。 太后这里只允许她们初一,十五辰时到巳时带着皇子公主来请安,平时一概不许踏足,因为那些时间是属于云霏和郁璟晏的。 十一年的时间,云霏在宫中生活得很自在,出宫也自由,她做了很多善事,还结识了闻溪这样一个心意相通的至交好友。 永安十二年,太后薨逝。 之前因为太后离不开郁璟晏,所以一直让他陪在身边,郁璟晏的武功是她和阿紫在教授,只是他们女子的武功多以轻灵见长,这还多亏了闻溪教他一些朗山派的武功,才避免了郁璟晏的功夫底子过于柔弱,云霏的父亲和祖父多次写信要她把郁璟晏送去云梦湖,传授他云家男子的绝世武功,她都没答应。 因为太后已经时日无多,看不到郁璟晏恐怕就熬不住了。 太后薨逝后,她把郁璟晏送回了云梦湖,只在二月和九月回来两次,闻溪也再没有赴约,她的牵挂只剩下郁凌桓,所以也更加的自由。把善堂,女子书院,救助所,开到京城以外的很多地方。 只要有灾民的地方,必有云贵妃的粥棚,这几年大燕天灾不断,云贵妃几乎倾其所有,救济灾民。 郁璟晏走的时候,郁凌桓问云霏:“霏儿,如果你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吧” 云霏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回话:“为人妾室,有什么脸面回去云梦湖见自家姐妹。” 这句话刺得郁凌桓遍体鳞伤,是他的错,可是他不能放开她,没有她,他在这冰冷的皇城里,该如何活着,如今母后也去世了,他只有她一人了,他不能放开她。他只能抱着云霏一遍遍的说对不起,一遍遍的求原谅。 太后薨逝,皇后头上没有了压制的人,逐渐嚣张起来,慢慢滋长的野心,冲昏了她的头脑,高高的云霄宫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自从有了云霏,连皇上的面她都很少见到,有时远远的看一眼都被驱赶,除夕都是各过各的,从没有携手她这个皇后办过一次宫宴。 四年前,皇帝率领武将秋猎,意在让臣子们不要忘记,他们的大燕的江山是马上得来的,这次秋猎一共为时五天。 皇后觉得她除掉云霏的机会来了,第二天宫里的刘嫔死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云霄宫,皇后号令三千御林军把云霄宫团团包围起来,然后,要强行破开宫门。 云霏没等他们破门,她亲自打开云霄宫的大门,站在那块在云端的牌匾之下,随手扬出一把药粉,三千御林军包括皇后和她的手下的太监女官,齐齐倒地,全身只有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嘴巴能说,剩下都动不了。 云霏吩咐把皇后吊在门口的大树上,皇后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只说了这四个字,云霏指尖一弹,皇后娘娘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皇宫里的其他守卫,有想来救人,只要一走进云霄宫的五十米范围内,就会纷纷倒地,和那三千御林军的症状一模一样。 就这样,云霄宫的大门开着,御林军躺着,皇后吊着,过了三天,皇上回宫。 皇上连盔甲都没卸就来云霄宫请罪,云霏看到皇上来了,下令关闭宫门,宫门即将关上的一霎那,阿朱把一个瓷瓶摔到地上,瓷瓶碎裂,有细微的烟尘四散,几息之后,躺在地上的御林军纷纷爬起来,没事了。 只有皇后,依旧是口不能言。 皇上下令,皇后禁足坤宁宫,永世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只要一只脚踏出宫门,人头落地。这还是念在她母族大半儿郎都在疆场丧命,是为保护大燕国土捐躯,世代都是功勋之家,才留她一命。 云霄宫的宫门一关就是四年,任凭皇上天天在门口求也无济于事。 但是贵妃是在宫里的,有时能听到她弹琴,有时能听到她谈笑,一年两次,郁璟晏回来时,郁凌桓也能见到她的面。 郁凌桓下令,只要云霄宫不开门,所有的妃嫔都闭门思过,从此以后也没有月例银子,想要吃饭就自给自足。不愿意的随时可以出宫回家。 自此以后,大燕国皇帝的后宫,开始了人人绣帕子度日的苦逼生活。 四年,整整四年,郁凌桓都没进去云霄宫,还是这次郁璟晏回来,在他好儿子的帮助下,才得以进去几次,眼看着和云霏的关系要破冰了,又被自己的好大儿和好二儿给坑到旧社会了。 郁凌桓进不去云霄宫也从没有怪过云霏,他有什么理由怪呢,从一开始就是他错,她要走谁都拦不住,她还肯呆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还肯住在云霄宫,就是对他莫大的安慰,只要她还能守着他,陪着他,见不见都无所谓。 反正,他知道她在。 第58章 两张机 第五十八章 两张机 其实,皇上想多了,很多时候,贵妃娘娘都是不在的。 她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今天她也不在,她和乔离离坐在舒适的马车中,在去大昭寺的路上。 乔离离把一个小纸条交给云贵妃:“云姨姨,这是阿晏哥哥传回来的信。” “这么快就有回信了?”云贵妃接过纸条问。 乔离离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了,羞赧的说:“他走的时候,我给了他一只信鸽。” 云贵妃笑了,真好,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她也想要,怎么办呢,想想宫里的老男人就恨得牙痒痒,骗子,大骗子,都怪自己年少无知啊。 “我真的可以看吗?”云贵妃拿着纸条揶揄道。 乔离离调皮的翻了个小白眼,稀罕得云贵妃,搂住乔离离就亲了两口,小时候她就经常这样亲乔离离,六年没亲到了,这都馋了好久了,终于逮到机会了。 这一亲,乔离离更害羞了,窝在云贵妃的怀里不肯抬头。 云贵妃顺势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大致就是报平安的几句话。 云贵妃在心里骂,死小子,写这样的话,也值当让鸽子飞一圈,蠢死你算了。 岂不知,郁璟晏想得多,他猜这鸽子是定国公府里专人饲养的,他怕这信万一自己写了别的话,落在训鸽子的人手里,影响阿离的闺誉,他写这信就是抛砖引玉,鸽子不放回来,怎么会有回信呢。 乔离离的回信是:“两张机,青梅竹马两依依,长亭短亭诉别离。红笺小字,飞奴来去,锦书遥相寄。”阿璟,阿离写完九张机,你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虽然嘴上嫌弃,云贵妃还是把他好大儿的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毕竟是第一次出去办差,她也是惦记的。 乔离离窝在云贵妃的怀里,忽然就很想念娘亲,要是娘亲活着该多好,如果娘亲还活着,前世,她也不会嫁入白家,不会落得那样凄惨而死。 想着娘亲,竟然觉得云姨姨的怀抱和娘亲的一样香,一样软,禁不住就流下了眼泪,云贵妃也感受到了乔离离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知道她是想她娘闻溪了。 她握住乔离离的肩膀,把她推离开她的怀中,看着小阿离像小兔子一样哭红的眼睛,“阿离,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她或许并没有死?” 乔离离被这句话吓住了,原本就抽泣着,此时竟然打起了咯。 “咯,姨姨,你咯,你说什么?”乔离离急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小阿离,你知道你外祖母家在哪住吗?”乔离离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小的时候问过,说别的孩子都去外祖家玩,娘亲你怎么不带离离去外祖家呀。 那时娘亲说,外祖家太远了,等她长大了才能去。 可是没等她长得足够大,娘亲就去了。 乔离离摇摇头。 祖母知道吗?乔离离仔细的想,祖母可曾提到过外祖家,哪怕一句半句话,但是没有。 “你母亲是朗山派传人,朗山派武功独步天下,你母亲的武功我是知道的,非常厉害,可能都在你父亲之上,她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死了呢。” 对于闻溪的武功,云霏是最知道的,多年来比武,两人都是不分伯仲。而她来自云梦湖,云梦湖的武功凌驾于所有门派之上,而她的武功,在云梦湖能排到前三。 “有可能你母亲的武功,在这大燕国,都是首屈一指的,这样的她,能轻易就去了吗?”尽管闻溪六年没有赴约,但是她也并没有太担心她,只是以为她去了别的地方,从未想过她会死。 因为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乔离离想了想,把之前查到和推断的结果告诉云贵妃:“云姨姨,我猜测,我娘亲有可能中了五溪蛮的蛊毒。” 蛊毒吗?未必不可解。 她手下来自云梦湖的大丫头,阿朱善医术和毒术,阿紫善武术,明月善厨艺,彩云在生意方面颇有天赋。 这蛊毒,阿朱貌似提到过,说有人曾经解开过。 “阿离,我一直没想过你母亲会死,是因为,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夹了一个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带我回家。她让我把这个纸条送去了一个叫 无相杂货店的地方。” “姨姨,您送去了吗?” “我拿到信的当天就送去了,无相杂货店里只有一个耳聋的老头,我把信给了他。” 乔离离知道,云姨姨和母亲两人相交,彼此连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愿加注在对方身上,更不可能因为一些隐秘的事情,去查对方,所以,送信就是单纯的送信。 “所以,你母亲后来没有赴约,我只以为她是回你外祖家了。” 乔离离睁大了眼睛,“可是,姨姨,我是亲眼看到母亲没了气息的身体,亲手给她换的衣服,看她入殓,看她的棺木下葬,亲手埋了第一抔土。” 云贵妃知道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状态,这种假死的状态尤其可以抑制蛊毒这一类毒对身体的侵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发现自己是中了蛊毒之后,吃了假死药,然后,她传信给可以信任的人,带走她的身体,再去某个地方解毒。 她不和身边的亲人说,那害她中毒的也许是她身边的人,她心生防备了。 也许是怕她没有死,身边的人会继续被害,所以才用假死脱身,再谋后招。可是,六年过去了,她要是去解毒了,毒还没有解吗?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想知道闻溪是不是真的死了,打开棺木看看就行了,可是,这貌似很难做到。 云贵妃在思考的同时,乔离离也在思考,母亲去世时的场景,对别人来说是过了六年,对于她来说是隔了一辈子,很多事情应该不是记得特别清楚才是,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她每一件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到回京后,她去无相杂货店去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有用的消息。 许是猜出来乔离离的心思,云贵妃说:“有一年我在无相杂货店相邻一条街的地方搭粥棚施粥,因为你母亲没有赴约,我忽然想去无相杂货店看看。” “却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连一块砖头都看不见了。” “打听周边的人,他们说,几年前,这杂货店不知道怎么半夜突然起火了,可怜那聋子老头也烧死了,尸体都没找到。” “我打听了一下具体起火的时间,和我送信的时间只间隔了三天。” 乔离离死死的咬着嘴唇,已经有殷红的血迹从贝齿下渗出,云贵妃捏住她的下巴,轻轻的拍打她的脸,“阿离,小阿离,张嘴,听姨姨的话,张嘴。” 乔离离机械的把嘴张开,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哭了,“姨姨,那天,是我娘亲下葬。” “我娘亲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开棺,可以吗? 第59章 两世情缘 第五十九章 两世情缘 大昭寺。 云贵妃的马车到达大昭寺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住持和一众僧人站在门口,云贵妃被阿朱扶下马车,僧人们大礼参拜。 “方外之人,原不必如此在意俗世这些所谓的礼节。”云贵妃忙让大家平身。 “娘娘差以,小僧们是在替那些被您施过粥,赠过棉衣,住过救济所的灾民们行礼感谢呢。” “木胎泥塑远没有娘娘您身上的佛光盛。”住持双手合十默念佛号。 “主持谬赞了。”云贵妃心里竟然生出一种神圣的自豪的感觉。 “无为大师说,今日有大功德之人到来,膳厅已经备好一桌素斋,还请娘娘不要嫌弃粗鄙。” 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情绪又大起大落,小阿离一定是饿了,云贵妃回答:“多谢方丈,本妃就客随主便了。” 方丈把云贵妃,乔离离一众人等请到一间厢房后,就带着人告退了,和云贵妃一起的随行人员也被安排去斋堂用饭。 这是一间膳厅,没有雕梁画栋,却格外的干净雅致。中间正对着门摆着一桌精致的素斋,还在散发着热气,这是卡着点做好的吗?房间四个角都有大盆的兰花,许是在寺庙里沾染了香火气,这些兰花开得非常有禅意。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左侧是一扇屏风,屏风上的图案是耳熟能详的几个佛家故事,屏风后有水桶,净手的水盆,擦手的布巾,挂斗篷,外罩的衣架子。 云贵妃带着阿朱和阿紫,乔离离带着采芑和采荇,用水净过手,拿自己随身带的帕子擦干净,几人也不分主仆了,围桌坐下,一起用这桌素斋。 乔离离一点胃口都没有,云贵妃劝着她吃了点。 云贵妃此时是懊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就不在路上和小阿离说那些话了,小阿离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她却把那样沉重的一个问题抛给她,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呢。 本来是个乖崽崽,让她给折磨成衰崽崽了,好心疼。 乔离离对上云贵妃关切的眼光,怕她担心,只能尽可能的多吃一些,自己也给云姨姨布菜,以前都没有机会和云姨姨一起吃过饭,只看到她和娘亲饮酒,她们喝的是什么酒,回头自己把酿的果酒送给她尝尝,说不定仙女姨姨会喜欢呢。 也不知道仙女姨姨喜欢吃什么菜,今天要记住一些,看哪个菜吃得比较多。 好像是豆腐呢。 云贵妃也无奈啊,这一桌子素斋,豆腐是主角呢,她不吃豆腐也没得吃啊。殊不知,今天这顿饭,奠定了她在初为人婆的日子里,享用了无数道儿媳妇亲手做的菜,这些菜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都是以豆腐为食材。 乔离离心事重重,云贵妃难掩心疼,阿朱阿紫,还有采芑采荇几个丫头察言观色,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是无心吃饭,好好的一桌素斋,六个人吃完,也只是略动了几样。 吃过饭,有两个十来岁的小沙弥,把她们引到一个安静的客院。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人衣。 客院布置得简洁拙朴,倒也别有一番韵味。今晚她们会住在这里。客院的前后左右都有供侍卫们起居的厢房,随行的那些人就被安排住在那里。 客院里面只住了云贵妃,乔离离她们主仆六人。 各自挑了房间,稍作休息,整理一下衣服,重新梳梳发髻,首饰簪环取下几种,进了寺庙,就尽量低调朴素一些。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乔离离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娘亲去世六年了,这是她已经接受的残酷事实,如今云姨姨怀疑娘亲还活着,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换句话说,就算云姨姨的怀疑是错的,左不过就是现在的状态,也不会更差。 如果,有一天证实了云姨姨的怀疑,那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如此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只要祈祷着期盼着好事能够降临就行了。 未时,两个小沙弥到客院来说:“无为大师有请云贵妃。” 云贵妃只去了小半个时辰,就喜形于色的回来了,她手中拿着合八字的批语是:“天作之合”。 “在天定为比翼鸟,在地亦为连理枝。”乔离离看完,脸上顿时飞起红云,无为大师这里的判词,这么直白的吗?乔离离没看到的是,这写着判词竹简的背面还有八个字:碧落黄泉,两世情缘。 “阿离,无为大师约你过去下棋。”云贵妃说:“小沙弥在外面候着呢,他们会带你过去。” 下棋吗,她的棋艺很是一般,怎么还能引得无为大师要和她下一局?这着实有些离谱了。不过,输就输,也没什么了不得,输给无为大师也不丢人,没准还能和大师学两手制胜绝招。 她带着采芑采荇,跟着两个小沙弥,欣然前往无为大师居住的禅院。 采芑和采荇留在禅室外,两个小沙弥打开禅室的门也没有进去。 乔离离进门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和尚,和尚面容清秀唇红齿白,如果不是光溜溜的头,和脸上悲悯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以为这是谁家得宠的公子哥呢,实在是和无为大师这几个字太违和了。 乔离离所能想象的无为大师,必定是八十以上的高龄,胡须长到胸口,现在这小和尚,哪里像个得道高僧了。 “贫僧听闻乔小姐棋艺颇精,今日冒昧讨教,若是能赢了贫僧,贫僧就给你卜一卦。” 乔离离秋水般的眸子潋滟生辉,:“大师,您确定那个会下棋的乔小姐是我?” “定国公府的乔小姐,错了么?” “倒是没有。”乔离离这回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那咱们就开始吧。”无为大师郑重相邀。 二人净手,焚香,对坐,落子,小沙弥端上两杯茶。 乔离离道了谢,伸手接过一杯,喝了一口,顿觉唇齿生香,回味甘甜,再看那袅袅升起的檀香,竟觉得恍惚间,有些困顿了。 乔离离端坐在桌前,眼睛却是闭上了的。对面的无为大师,一人执黑白两色棋子,下得兵荒马乱。 此时的乔离离浑身发冷,怎么自己又回到了暗牢里? 她看到自己破败的身子躺在冰凉的暗牢里,手腕脚踝处的血已经不流了,双手双脚散乱在暗牢的地上。 她看到楼心月捂着眼睛,痛得躺在地上打滚,嚎哭着叫夫君,可是没有人到来,乔离想捡起地上的刀,再砍她一百刀,可是她的手就那样穿过刀柄,什么也没拿住。 第60章 梦非梦 第六十章 梦非梦 乔离离把手举到面前,那手一下子变得只剩一个虚影,她忙低头看身体,身体也是透明的。 她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她的魂魄啊,也是,她的身体那样残破不堪的躺在地上呢,她自己怎么才明白过来呢。 仇人就在眼前,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有人从台阶上下来了,脚步声非常急切,还不是一个人。 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公子,乔离离再仔细一看,是蓁儿,是长大后的蓁儿,她大喊:\"蓁儿,蓁儿,\"可是蓁儿根本听不到,她想拉他的手,可是她也拉不到。 乔蓁先是看到了满地打滚的楼心月,然后看到了手脚被砍的乔离离的尸身,还有那散乱在一边的断手断脚。 “姐姐,”他跪在乔离离残破的尸身前,想哭又不敢哭,姐姐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他伸出手想摸摸姐姐的脸,可是他不敢摸,姐姐的脸上全是伤痕,他抓起断手断脚,想给姐姐装回去,可是一次次的都是徒劳。 “姐姐!”他凄厉的大叫。 后面下来的人穿着铠甲,手里还有抓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形明明也很高大,可是被他抓在手里,却像一个小鸡仔一样。 他看到乔蓁一遍一遍的企图把被砍掉的手脚接上去,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看着没有指甲伤痕累累的手,看着那只有一个大拇指的脚,他看到了那张脸,脸上有灼伤,有刀伤,有鞭伤,有各种各样的伤痕,可是,他还是认出来了,他整个像被定住了一样。 片刻之后,他扔下手里抓着的人,抱起地上乔离离的尸体,不顾乔离离那惨不忍睹的脸,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口中深情的呢喃着:“阿离,我的小阿离,我来晚了。” 他那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阿离,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 是阿璟哥哥,是阿璟哥哥。 前世乔离离的魂魄,看到了郁璟晏。 郁璟晏抱着乔离离的身体,乔蓁抱着乔离离的断手断脚,沿着台阶爬上了地面。 从上一次杖毙何嬷嬷让她去观刑,她怕不是有五年没见到阳光了吧。 可是乔离离的魂魄不敢见阳光,她又缩回了地牢。地牢里的两个人正在相互埋怨,相互指责,他们一个是楼心月,一个是被阿璟抓下来的白俊喆。 楼心月的眼睛是瞎的,白俊喆的腿应该是断了,两个人蜷缩在地牢里,各自占了一个角落。 “你们兰纳国让你找什么,你日日用刑逼问乔离离,六皇子和她弟弟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连累我了!”白俊喆气急败坏的说。 “呵,砍她手脚的命令不是你下的吗?现在知道怕了,当时看到好处时,是谁先做的保证?”楼心月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强大。 “没有你,我怎么会走上这条路,我好好的跟在岳父舅兄身边立战功,回来在朝中立足,风风光光的娶了乔离离,我好好对她和她生几个孩子,该有多好。都是因为你,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白俊喆后悔了,他的人生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是楼心月,他把他一步一步的引到了今天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怎么不说你心志不坚,你蠢,你贪,你并不是主子我们选定的最佳人选,可是别人都没上钩,只有你上钩了。哈哈哈哈哈,蠢货。”楼心月猖狂的笑着,仿佛只有嘲笑着白俊喆,她的眼睛才不那么疼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既然要死了,那骂骂这个蠢货出出气也是好的。 白俊喆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爬着扑到楼心月的身边:“月儿,你不是兰纳国的公主吗?快让你的父皇来救我们。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 楼心月哈哈大笑,都有笑得都呛咳了起来:“你真是蠢啊,都是骗你的,我从未去过兰纳国,什么公主,可笑的是,我随口编的谎言你竟然深信不疑,怎么还等着当驸马,做皇帝呢,做梦吧!哈哈哈哈哈。” 白俊喆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原来这都是假的,那他都干了什么,杀了乔离离,以为会有更好的嗯前程等着她,结果一切都是假的。 他扑到楼心月的身上,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楼心月翻白眼晕死过去,他才松开了手。 乔离离看着他们狗咬狗,怎么这么无聊,有些昏昏欲睡了呢。 “我要去坦白,我要交代,都是你指使的我,都是你。”白俊喆说完这句话,好像忽然找到了一条活路,于是大喊:“我要坦白,我要交代,来人那。” 白俊喆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就在他以为完了,不行了的时候,从上面下来两个人,后面跟着十来个抬着刑具的兵士。 是阿璟哥哥和蓁儿下来了。 郁璟晏摆手让那些兵士上去,对乔蓁说:“看到你姐姐都有什么伤了吗?” 乔蓁点点头:\"永世都不会忘记。” “好,你姐姐有什么伤,就让他们有什么伤,能办到吗?” “能!”乔蓁大声应着。 楼心月这时缓过来了那口气,只冷冷笑着什么也没说,白俊喆却惶恐道:“别用刑,我招,我全招,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求你们别动刑。” “什么都不用你说,你就受刑就好,阿离受得,你也受得。” 乔离离听到阿璟哥哥的声音是她不熟悉的阴森恐怖,可是为什么她好喜欢呢。 “你叫她阿离,你为什么叫她阿离,你们什么关系?”白俊喆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问这个。 乔离离好想咬他一口,想把他一口一口生啖了,她就该这样静悄悄的凄惨的死去,连一个知道她的人都不能有吗?难道说她不配吗? 相比于恨楼心月,她更恨白俊喆,因为楼心月本就是心怀叵测,为了一个未知的目的来到她身边的,可是白俊喆不是,她是他的夫君,他们也算从小认识,她父兄带他上战场挣军功,她照顾他的母亲妹妹,素衣素食为他祈福,四年间做的靴子够他穿一辈子。 大婚修宅子的银子都是她悄悄送过来的,能不要说聘礼,都是她自己置办了,抬到白家,再敲锣打鼓的抬去定国公府下聘。 可是他没有念她一丁点的好,丝毫不念及往日情谊,对她比仇人还要心狠,关在暗牢里日夜折磨了她五年,最后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她削手断足,他就是一只恶狗,一头毒狼,一条彻头彻尾的畜牲! “你不配知道!” 乔蓁拿起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楼心月和白俊喆,乔蓁的身材魁梧,手臂粗壮有力,鞭子落下去,皮开肉绽,十五岁的他也算是个大人了。 乔离离越看越迷惑,蓁儿像是个习武之人,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习过武,莫不是他,他并没有去那种地方,而是去了军营吗? 真好呀,乔离离开心的笑了,笑着笑着,她又有些困了。 烙铁烧红了,郁璟晏把烙铁依次放在楼心月和白俊喆的脸上,阿离的脸上就有好几块这样的伤,新旧都有,那得有多痛,每一次都该有多痛。 鞭子打在身上时,楼心月还能忍,烙铁一烙,她再也忍不住了,凄厉的惨叫,哭喊求饶的声音超过了白俊喆的。 这声音可太美妙了,乔离离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第61章 卜完了 (为璃陌lm加更) 第六十一章 卜完了 (为璃陌lm加更) 乔离离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荒野里的一座无碑的墓前。 “这是你祖母的墓,”她听到郁璟晏说:“当年我寻回她的尸体,把她安葬在此处,不敢立碑,怕被有心人知道破坏。” “之后便得到了你的消息。” “当年,多谢六皇子,否则,乔蓁怎还有颜面活在世上。”乔蓁对郁璟晏拱手。 那时他被人卖去南风馆,被送进一间屋子,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狰狞的笑着向他扑来,他那时已经十岁了,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袖袋里藏着一把匕首,想先结果了这个男人再结果自己。 他是定国公府的男子汉,活着不能顶天立地堂堂正正,死也要清清白白,不能堕了定国公府的名声。 可是他一个读书的小公子,怎么抵得过那壮汉的力气,壮汉被划了一刀,更加刺激了他身上的暴戾因子,他抢过那把匕首,强行去脱乔蓁的裤子。 “小东西,准备刀子干什么,是想着把自己的那块肉割下来,表表决心,以后就好好伺候爷吗?”壮汉舔舔刀子,那上面还有他的血,“你自己怎么下得去手呢,爷帮你。” 他狰狞而恐怖的笑着,看着面无人色的乔蓁,慢慢的把匕首向乔蓁的下身扎去。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郁璟晏破门而入,壮汉手一哆嗦,匕首扎在了乔蓁的腿上,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救了你之后,边关的消息也送到了,我得到的汇报是你父兄还没死,被困在一处绝壁之下,我只好连夜派人把你送到朗山,你父母的师傅那里,我星夜赶去了边关。” “乔蓁,对不起,我没有先去救阿离。”郁璟晏哽咽了。 “我也对不起姐姐,我以为,白俊喆就算不对她很好,也不会怎样,何况姐姐的功夫还很厉害。”乔蓁跪在祖母的坟前:“对不起,祖母,我没有保护好姐姐。” 乔离离叹口气,功夫厉害有什么用,识人不清,没有防人之心,把妖魔鬼怪当成家人,一杯毒茶,一条玄铁链,任凭你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我和你姐姐从小就认识,因为我们的娘亲是好友,后来是你娘亲去世后,我们才没再见。”郁璟晏沉痛的诉说着和乔离离的往事:“直到她成亲那天我才重新见到她。” 那天乔离离下花轿的时候,风掀起了她的盖头,郁璟晏认出,那是自己的小阿离,今天成了别人的新娘。 早知道是这样,他一定会不计后果的抢亲,他以为阿离嫁了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虽然自己饱受情伤的折磨,可是对她却只有祝福。 “我母妃不相信你娘亲已经去世,离宫去寻找,我父皇追她而去,之后两人音讯皆无。”郁璟晏愧疚的看着乔蓁:“现在皇位上的不是我父皇,那就是个假货,否则,你父兄也不会......” 他终究还是去迟了,定国公乔轩,和世子乔芃,在绝壁下被困了三十九天后,因为伤重,因为冻饿,两位如星辰般璀璨的大将军,双双陨落。 郁璟晏接管了西关的兵权,杀了内奸,以雷霆万钧之势破了西突厥的联盟,用了五年时间把西突厥的二十五个小国,全部并入大燕版图。 “朗山派得到消息说六皇子您护送我父兄的灵柩回京安葬,就让我回来安葬父兄。”回京后,乔蓁想去看看姐姐,他三次到将军府求见姐姐均被拒绝,正在府外徘徊时,遇见也来见乔离离的六皇子,两人交换消息后感觉不对,因为熟悉的人都说,乔离离有四五年都没出过府了。 “我要是早一点打进府去,可能姐姐就不会死了。”乔蓁悲伤得不能自已。 早一点打进府去,可能死的又多了一个,乔蓁的武功虽好,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将军府的几百护卫也不是白给的。 “六皇子,三日后给祖母起坟,给父兄下葬,给姐姐入土为安,留他们活到姐姐安息那日吧。” “好。” 自那以后,乔离离时睡时醒,睡的时候在一个地方,醒的时候又是另一个地方,她去看过自己入棺,脸擦得干干净净,额间那一抹火焰形状的的标记红得耀目。 母亲自她记事起就叮嘱她每天都贴着花钿,不能让这个标记露出来,就是素衣那四年,也会妆点梨花花钿,在暗牢里,她都是一额头的血,所以这个标记从未有人见过。 手脚都已经缝上,虽然还有许多伤口,可是,她是干干净净的了。真好。 她看到楼心月、白俊喆被砍成了无数块,扔在乱葬岗,乌鸦来啄食,野狗来撕咬,她好想变成一只野狗,变成乌鸦也行,她就想生啃了这两条畜牲。 白氏和白柔儿也被灌了毒,横尸乱葬岗。 可是她看到娘亲的棺木是空的,娘亲在哪里?她找娘亲,找着找着又看到了阿璟哥哥。 她看到阿璟哥哥大杀四方,假皇上,大皇子,二皇子,皇后,全部成为刀下亡魂,他们死的也不冤,哪个手里没有数条人命。皇后居然和假皇上珠胎暗结,为了怕走漏风声,几乎杀光了她宫里所有的宫女。 她看到阿璟哥哥端坐于皇位之上,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终于,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他和一高僧对坐,那个高僧好像有点熟悉,但那高僧浑身佛光闪闪,乔离离不敢靠得太近。 “我要用我一身的真龙功德,来换乾坤倒转,时光回溯。” “那你会如星辰般陨落,只剩这刹那璀璨了。” “我不悔。” “因缘际会,因果循环,重来一世,也未必能如你心愿。” “不怕,那就再来。” 乔离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幻灭变得虚无了,而自己透明的身体,很快便消散无踪,炸裂的光环,无边的黑暗,她什么感受都没有了。 ...... “哈哈,丫头,你赢了。”无为大师爽朗的笑声仿佛是冲破天际而来。 “我居然赢了吗?”乔离离看着面前的棋盘,还真是,她赢了一手,可是,她是怎么赢的,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香炉用尽最后一丝热气,吹出半缕青烟,慢慢的冷掉了。 “那大师是要给我卜一卦吗?” “不是已经卜完了吗?” “卜完了?”乔离离想着刚才的梦,是梦吗?她睡了吗?没有啊,那她刚才经历的是什么? “是啊,卜完了。施主请慢走。” 乔离离想说,我还没想走,可是身体如不听使唤一样,站起来就出了门。 采芑和采荇看到她失望的说:“小姐这么快出来,肯定是没赢。” “很快吗?”乔离离懵懵懂懂的问,她的脑子还不太清楚,那么多事都在她的脑海里翻滚。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肯定不能又下棋又卜卦啊。”采荇感觉自己很聪明。 “是这样啊。” 禅室中的无为大师听到三人的谈话声渐渐远去,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容颜似乎比之前苍老了一些。 * 宝宝们,喜欢的请加书架,给个五星好评,本书已上架,水水好焦虑啊…… 第62章 幽篁里 第六十二章   幽篁里 回到居住的客院,云贵妃看到乔离离脸色很不好,忙问是怎么了,是不是和无为大师下棋太费脑子了,她说着还要去找无为算账。 乔离离赶紧拉住云贵妃:“云姨姨,可能是有点累,歇一会儿就好了。”努力的朝云贵妃露出一个笑脸。 云贵妃本来是想带她去后山转转的,这个季节,山下的桃花已经开过了,可是这山上,却是桃花正灼灼。见乔离离没有精神,她也歇了游玩的心思。 出来就是带乖崽崽玩的,乖崽崽不舒服,她陪着乖崽崽好了。 乔离离让采芑采荇自己出去走走,她独自躺在床上,回想刚刚的一切,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是梦吗?是她死后灵魂看到的?还是幻像?可是明明是长长的,十年的时间,在无为大师这里,是下了一盘棋,在采芑采荇那里,是只过了一炷香。 乔离离怕忘记这些记忆,怕睡过一晚明早就都不清晰了,她躺在床上努力的回想,把每一个画面都死死的印在脑海里,永远都能不忘记。 她一点一点的回想,前世蓁儿没有被卖到那种地方,真好,前世祖母没有被丢在乱葬岗,是阿璟哥哥给她买的棺木下葬,真好。可是父兄还是没能救下,真的后心痛。 娘亲,娘亲的棺木怎么是空的,难道真的像云姨姨说的那样,娘亲没有死,她是回家去了,她的家在哪里?她要去哪里找娘亲? 原来她的重生是阿璟哥哥用他的真龙气运换来的,那这一世是他换来的第一世吗?只重新来过一次他们就重逢了,还是已经重新来过很多次?只是她没有记忆而已? 阿璟哥哥要是在身边就好了,他,他也有前世的记忆吗?可是他不想阿璟哥哥有前世的记忆,那太痛苦了,这些痛苦让她一个人承受吧,阿璟哥哥就在今生快乐幸福的和她相守一世吧。 不,他们要相守生生世世。 想明白了这一切,乔离离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居然好像又睡着了,是睡着了吗?她梦见了娘亲,娘亲也睡着了,在一处犹如仙境的地方,奇花异草,竞相绽放,峡谷溪流,薄雾轻纱,古树参天,青藤漫卷,鹿衔灵芝,仙鹤起舞,置身其中,犹如画卷。 娘亲睡在一张白玉床上,还是那样年轻美丽,眉间的火焰标记仿佛在燃烧跳跃,原来娘亲也有这样的火焰,乔离离想走上前去叫醒娘亲,告诉她自己好想她...... 可是,她醒了,她举起的手臂还停在半空。 这是梦吗? 敲门声响起,是云贵妃不放心她,来看看。 “姨姨,我想再去找无为大师问个问题。”她想问那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好,我和你一起去。”云贵妃拉上她的手,那老秃驴也不知道和乖崽崽说了啥,把我崽崽弄得魂不守舍的,要是不能给我崽崽解惑,我拔光他的头发。 当她们找到方丈表示要再见见无为大师的时候,却被告知:“无为大师已闭关,不见任何人。” “一个时辰前,他还和小女子下棋呢。”乔离离有些不太相信。 “就在您离开后,无为大师就闭关了。”方丈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关?”如果闭关两三天,她就等一下。 “少则一月,多则数年。”方丈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姐,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释然了:“有缘自会再见。” 无为大师闭关闭得这样及时,那只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想给她解惑,罢了,自己其实也不用太纠结,记忆也好,幻像也好,梦境也好,总之,不是一下子就能参透的,总要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真相才能浮出水面。 思想放下来,身体就轻松起来。 “姨姨,离晚膳还有时间,咱们去后山逛逛吧,我听别人说,大昭寺后山的景色非常美呢。”乔离离拉着云贵妃的手。 诶呦,乖崽崽的手又软又小,柔若无骨,自己那臭小子的手,从小就硬邦邦的,还早就不让他拉了,以后再也不稀罕他了,她有乖崽崽了呢。 乖崽崽小的时候,她每次都和小溪溪说,要是比武赢了,就把阿离给她带一段时间,可惜,她一次也没赢过。当然小溪溪也没赢过她,她们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诶,又是想小溪溪的一天。 大昭寺暮春的桃花很有名气,这也招来了京城的一些夫人贵女和闲散公子来赏花。 毕竟世上从来不缺附庸风雅的人,尤其是在京城这个权力中心。 乔离离和云贵妃到达后山的的时候,忽然觉得她们其实不该来,因为,人比桃树还多。 有气质温婉娴雅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子配上烂漫桃花,也算相得益彰,养心养眼,却也有莺莺燕燕极其辣眼睛,如开屏的孔雀一样对着旁边的那些公子哥们搔首弄姿,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乔离离和云贵妃就从这处桃花林离开了,绕过这一片桃林,草木扶疏,曲径通幽,小路弯弯曲曲到达一片竹林。 竹林里有石桌石凳,乔离离拉着云贵妃坐下来,虽然天才到酉时,太阳刚刚西斜,天光仍旧大亮,月亮却从东南的天空悄悄的浮上来了,白色半透明的月亮,好像宣纸剪成的一般,透过竹子的缝隙看着它慢慢往上爬,就好像在竹林顶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向上拉它一样。 这时,云贵妃发现石桌的异样,它由一排长短不一的石条构成,“阿离,你看,这是石琴呢。” “诶,还真的是呢。” 这时两人才看到旁边放着的还有石锤,乔离离拿起石锤,轻轻的敲击石琴,开始时叮咚声很慢也不成曲,很快,流畅的音符就从石琴中流淌出来,乐曲如山间的清泉般清脆悦耳,如清风入怀般抚慰人心,十分治愈。 一曲罢,余音绕耳,两人皆陷入沉思,须臾,云贵妃问:“阿离,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您给赐个名吧。” 云贵妃想了一下:“就叫《幽篁里》吧。”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阿离,你想长啸吗?” “可以吗?” “你当我不存在。” 一阵沉默,片刻后,乔离离起身,把双手笼在嘴上做喇叭状,对着竹林深处大喊:“娘亲,你在哪儿?” “娘亲,你在哪儿?” ....... 一时间,幽篁里的两个人都红了眼眶。 * 小剧场:月亮,掐指一算,这不是我该出来的日子。 黑粉:气氛烘托到这了,你怎么也得出来渲染一下,作者时不时的就要掉个书袋,一会儿还要引用诗呢,你不出场不行啊。 月亮:那你用绳子把我拉上去吧。 黑粉:这扯不扯。 月亮:扯呀,不扯我怎么上去。 黑粉:二月二十七大白天写月亮,纯属扯蛋。 月亮:我虽然圆,但我不是蛋。 作者:不管你是方还是圆,我的文中你就是块儿砖,何时需要何时搬。 月亮:您快搬,我摆烂。 第63章 可笑不自量 第六十三章 可笑不自量 云贵妃和乔离离的马车到京城的城门时,看到告示栏那里,围着很多人。 “去看看怎么回事。”云贵妃吩咐骑马跟随的护卫长。 “是。”护卫长下马,把马交给旁边的护卫,自己疾步走向告示栏,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返回汇报。 “秉贵妃娘娘,是皇上出的告示,征集治虫的妙招,献上良方并证实有用的,赏银千两。” 云贵妃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啊,小阿离,你说皇上这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 乔离离笑了,“姨姨,那可未必,能人一向在民间,何况这治虫是事关农事的事,您说是不是农人最有经验最有发言权呢?” “不错,我的乖崽崽就是棒。”乔离离眨巴着大眼睛,又是乖崽崽,又是儿媳妇,诶呦,好羞羞。 乔离离捂着陡然涨红的脸,发出的声音也闷声闷气:“姨姨,你想不想挣这一千两银子?”她知道云贵妃肯定是不缺银子的,别说千两,就是万两她也不在话下。但是她知道姨姨是想让百姓不再受灾,都能吃饱饭,也是想给皇上排忧解难的。 “难道你有治虫良方?” 果然,姨姨的声音都有点急切了。 她在梦里飘来飘去的时候,姑且就说那是个梦吧,看到在阿璟哥哥登基之后,也是积极治虫,奈何,南方冬天温度高,虫卵在冬天冻不死,越冬率高,每每到第二年夏秋之际就会卷土重来。 是有一个水乡的老汉献上一个良方,他说他们那里从来没有虫灾,就是周边的县郡都闹虫灾,蝗虫飞到他们那里,也不打紧。 他们那里水多,养鸭子的人多,鸭子吃各种虫子,有蝗虫飞过去的年份,他们的鸭子长得格外大格外肥。因为蝗虫都成了鸭子的口粮。 当然她不能对云贵妃说梦里的事,她想了想说:“我小时候听祖父说过,养鸭子的地方没有蝗虫,因为蝗虫都被鸭子吃了,一只鸭子一天能吃二百多只蝗虫呢。” “姨姨可以让皇上试试,让闹虫灾的地方养鸭子,这样就算是对治虫无用,鸭子也可以卖钱。” 云贵妃大手一挥,“对,就这样试试,我让手下的人在大燕境内收集鸭子,鸭蛋也行,可以自己孵化,送到虫灾的地方,免费给他们养。” “姨姨,不花钱得来的东西就有可能不会被珍惜,如果不好好养,鸭子会死的。”乔离离说,不得不说人生百态,什么样的人都有,做一件事时,既要尊重君子,也要防着小人。 “那就,养活的不收钱,养死了的要收钱。”云贵妃的主意就是多。 云贵妃把她的乖崽崽送回定国公府,又和老国公夫人仔仔细细的说了无为大师给合的八字,把老国公夫人喜的无可无不可的。 “老夫人,这可不算纳吉,这是我私下里和您通个气,纳吉要等钦天监给算了好日子,请贵人隆重上门的。” 老国公夫人知道云贵妃此举完全是尊重乔离离,尊重定国公府,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云贵妃自回宫去和皇上说合八字的结果,定纳吉的日期,筹集鸭子,老定国公夫人也在准备招待到府送纳吉礼的贵人。 * 乔离离回鹿苹苑换了衣服,到前院的外书房,找尚振,她要知道,在她不在的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 “白俊喆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从医馆回了扫帚巷。”尚振说。 “不是说内伤需要养上几个月吗?这医馆的大夫医术不错啊。”乔离离之前听过汇报说白俊喆的两个肾脏破裂,需要养上一段时间,而且于子嗣上也无能为力了。 “倒不是医馆大夫的功劳,是白柔儿搭上了三公主,三公主给了他一丸据说是治疗内伤的神丹妙药,其实是虎狼之药,这药用了身体会很快恢复,但会损伤根本,影响寿数。”这是包志强探听出来的,这种秘药一般都不现世,很难知道它的药效和副作用。 “这白柔儿也算是有本事的,这么快就找上大靠山了。”乔离离笑笑,这几年她带着她参加各种宴会,拜访世家贵女,资源给到她手里的太好了。 “她的本事还不知如何呢,野心也大得很。”尚振想着汇总过来的情报,不屑的撇撇嘴。 “她看上六皇子了,郁欣瑶许诺,只要她能让你和六皇子取消婚约,她就能让白柔儿入六皇子府,至少做个侧妃。” 白柔儿原本是属意二皇子的,可是架不住三公主给她灌迷魂汤啊,说什么二皇子一正妃两侧妃俱全,她就是进了二皇子府也只能做个妾室。 可是六皇子府里干净,只要进了府,做正妃还是做侧妃,还不是全凭自己本事,难道你就愿意让乔离离在六皇子府一人独大吗? 这些话本已经让白柔儿动摇了,杀手锏是郁欣瑶拿出了六皇子 的画像。 白柔儿和二皇子有什么情分,不过是见色起意,现在一看六皇子,二皇子瞬间成了白菜帮子,移情别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况且,让乔离离倒霉,把乔离离拉下神坛,踩在脚下,她可是太愿意做了。 “至少是侧妃,那就是正妃也不是不可能呗,他们俩就把六皇子安排好了?”怕是皇上都做不了六皇子的主吧,因为他是云贵妃的儿子,倒是这两个女人把六皇子安排了个明明白白,看把他们能的,蝼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世上从不缺自不量力的人。”尚振继续汇报,“还有就是老屠又狠狠的折磨了白氏一回,”每次汇报到这里,尚振都有些尴尬,可是看大小姐小小的年纪,听这样的事却一点都不脸红,真是英雄出少年,女中豪杰,不愧是定国公府的人。 “期间他数次提到白柔儿,言语侮辱,扬言下次就要让白柔儿伺候。”老屠的原话是:你这老菜帮子偶尔啃两口换换口味也就罢了,真正有滋味的,还是年轻的十几岁的嫩芽芽,那是咬一口都爆汁儿啊。 这话打死他也不能和大小姐学呀。 “白柔儿是白氏的底线,估计最近她就要对老屠出手了,盯紧了白氏,看她是不是和背后的人联系。” “楼心月那里怎么样,还是躲在房里装死吗?” “她倒是起来了,李婆子留在医馆照顾白俊喆,她的得自己找吃食,不过除了去巷子口新开的馒头铺买馒头,别的地方都没去。”尚振也觉得这楼心月过于安生了。 “馒头铺是新开的?” 尚振听了乔离离这句话,立刻回过味来,“是,大小姐,属下疏忽了,请大小姐责罚。” 乔离离摆摆手,“这次就算了,以后再仔细些吧。” “是,属下立刻派包志强去查,让冯业和冯辉盯紧了人,下次她再去买馒头,就跟上去听他们说什么。” 尚振忙着去执行这些任务,乔离离又喊住他说:“让包志强查一下,白氏进白府后,白府死的那些小妾庶子庶女都埋在哪里。” 既然要挖坟,那就先挖这些人的坟,探明死因,帮他们报个仇。 第64章 三张机 第六十四章   三张机 出了外书房的门,乔离离打发一个小厮去问风神医在哪里。 小厮去了一会儿回来汇报,果然不出意料,在酒坊。 你说你一个神医,不去药园种点珍稀药材,不去药房调配点救命丹丸,天天泡在酒坊,你敬业吗?你正经吗? 乔离离到酒坊看到的又是熟悉的一幕,风神医端着一个葫芦瓢,一边喝,一边手舞足蹈,又唱又笑,开心极了的样子。 看到乔离离来,他大方的把葫芦瓢凑到她的嘴边:“丫头,喝,快喝,刚刚酿出来的,七日醉算什么,我这酒要起名叫十日醉,不,半月醉。” 这要是喝了真醉半个月谁买呀,喝两回一个月过去了,喝个二十四回一年没了,想想都好吓人。不过,她是不会用这个酒方子盈利的,因为这是人家大者庄园的,自己投机取巧哄哄老神医也就罢了,断不会扰乱秩序。 “你喝,你快喝。”乔离离实在是品不出这酒的好坏,人家品酒都是有好喝和难喝之分,喝到她嘴里,都是好难喝就对了,辣的喉咙如着火一样,再看老爷子眼睛里期待的光,她也不好煞风景,把想要吐出来晾晾的舌头,规规矩矩的在嘴里放好,违心的说:“真好喝。”,这可是真应了那句话: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说吧,丫头,你找我有啥事,我知道你不是来品酒的。”风神医又喝了一大口葫芦瓢里的酒,做出那种舌头顶着上膛,从牙缝和舌头两边吸进一口气,再张开嘴把气吐出来的声音,“嘶~~哈~~~”。 “风爷爷,明天想请您给我祖母请个平安脉。”有病治病,没病保健预防,这一世,她一定要让祖母长命百岁。 “这有何难,明天我给她请完脉再喝酒。”说完这句话,看着乔离离还是欲言又止的,“你还有事,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果子酒了,不榨还不出来。” 你一个神医,不应该把我比作药膏吗?不挤不出来。比作酒算怎么回事,不专业,太不专业。 “我想问问您,如果一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您还能看出是不是中毒死的吗?能看出中的什么毒吗?” “是不是中毒,我从骨头上一看就能看出来,至于中的什么毒,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绝大多数还是可以判断的。”有那么一两种看不出来,不过既然看不出来了,也就可以判断,是那一两种中的其中的一种了,范围小得其实和给了答案差不多。 “那,要是那天咱们说的蛊毒呢?”乔离离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蛊毒是最好判断的,都不用我去,我在这一说,你就能看出来。”风无醉又喝了一口酒:“嘶~~哈~~”,“正常人的骨头表面都是光滑的,而中了蛊毒的人的骨头,表面上有十分密集的小孔的,那是被蛊毒侵蚀的,很容易辨别的。” “原来是这样啊。” “对,很明显,你先自己看,你要是分不出来再来找我。”风无醉说完这句话,扔下乔离离找酿酒师傅交流心得去了。 乔离离出了酒坊的门,正在想关于蛊毒的事,迎面看到贾志勇的手里托着一只信鸽,那是小白,是小白又飞回来了,阿璟有信回来了。 贾志勇把小白递给乔离离,乔离离从它腿上解下一个竹筒。 “好好喂喂它,让它休息几天。”小白的羽毛都有些凌乱了,也瘦了很多,现在也没有紧急的事要它传信,就让它好好休息一下,养胖一点。 贾志勇带着小白告退离开,乔离离也没有急于看信,而是拿着信回了鹿苹苑。 净手后,她才在桌前坐下,打开竹筒。 “阿离,我今天到达淦江的发源地,淦山,明天准备爬上去看看它的源头,阿离,我会站在淦山顶峰喊你的名字,你能听到吗?” 乔离离笑了,听到了,哪一夜的梦中,都能听到他叫阿离,阿离,不管是他在山顶大喊的,还是在心里偷偷叫的,她都能听见。 “三张机,月华如水映妆台,旧日纷纷入梦来,春游花海,秋撷红叶,盼归话往昔。” 上次重逢,除了哭就是哭,真是没有说几句话,好想每天都能见到阿璟。 云姨姨已经给你送信了吧,你很快就能知道我们是天作之合了呢,你开心吗? 想起梦中阿璟说的,不怕,那就再来。哪有什么天作之合,终是有人逆天改命。 阿璟,你如此待我,我何以为报? * 三月初二,黄道吉日,宜纳吉。 皇上知道钦天监监正和副监正受威胁之后,把大皇子和二皇子叫到上书房抽了一顿鞭子,说:“贵妃娘娘早就识破了你们的用意,她去大昭寺找无为去了,你们赶紧把两个孩子放回来,自己上门去请罪。” “贵妃娘娘不是你们能算计的,别在背后搞小动作,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出了上书房,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睛里升起希冀的光,转瞬,光就散了,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开始是想着去大昭寺刺杀云贵妃的,不过是后来想到了,云贵妃就挥了挥衣袖,三千御林军被毒倒躺了三天。 据说她就弹了弹小指尖,她的母后到现在还不能说话。 他们要去刺杀她,那不是去送人头吗? 与其打云贵妃的主意,还不如打乔离离和六皇子的主意更容易得多。 要不,先打乔离离的主意?上次派去刺杀六皇子的人,到现在别说人没回来,连信都没有一个,大皇子觉得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如,朝乔离离下手,那怎么看都是个软包了,应该好下手。两人一瘸一拐的还没走出几步,话题就到了乔离离身上。 大皇子:“据说,从有婚约开始,都是乔离离养着白俊喆那一家人呢。” 二皇子:“天天给白俊喆做靴子。” 大皇子:“还穿得跟鬼似的,四年不吃荤腥,说是给白俊喆祈福。” 二皇子:“这么喜欢白俊喆,怎么翻脸不认人,还转身就跟了老六。是赌气吧。” 大皇子:“还不是白俊喆这个货,带了个女人回来,据说走的时候答应人家不纳妾了,出尔反尔,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二皇子:“切,白俊喆这个没用的,肯定是没下手,先把她拿下,就是娶一百个小妾回来,她不也得受着。” 大皇子:“你也不想想,白俊喆走的时候,乔离离才十二岁。” 二皇子:“越小才越好哄骗啊,再说了,女人还不是越小--越--嫩。” 大皇子:“你这话让那老东西听到了,又是一顿鞭子。” 二皇子:“诶,那老东西就守着云霄宫那个老妖精,弄得咱们也不好太放肆,翠柳居的那个花魁娘子,太勾人了。” 大皇子:“你见过乔离离吗?长得比那老妖精差不了多少,搞--到手天天滋--润着,揉--搓--开了,比那老妖精不会差。” 大皇子留意着二皇子的表情,果然见眼睛亮了一下。 老六啊,等你回来,乔离离成了别人的,这可不能怪我。我什么都没做。 第65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第六十五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纳采那天请的是官媒,纳吉要请两个份量重的贵人了。 云贵妃素日和朝臣以及朝臣的妻子,都无来往,这事儿还要找娃他爹问问。 娶儿媳妇一毛不拔,帮不来钱场,怎么也要帮个人场吧。 皇上一看贵妃来了上书房,把老李指使得腿都跑出残影了。 “去,把那刚进贡的新茶碧螺春,给娘娘泡一杯。” “去,让御膳房把那个桂花枣泥山药糕,赶紧蒸上一笼屉,娘娘爱吃。” “去,赶紧去御花园把不论什么花,正开着的,折几支回来,这上书房不放点花,让娘娘怎么待啊。” “去......” 云贵妃看不下去了;“李公公也是一把年纪了,你就别折腾他了,我不渴不饿也不多待,说完事儿就走。” 皇上腆着脸来拉云贵妃的手:“你看,这虽然才三月天,太阳也挺毒的,你别晒上了火,你让阿朱或者阿紫来给我送个信,我肯定立刻马上就到云霄宫。” 云贵妃再心里翻个大白眼,我知道你能立刻马上去,但是你去了就不会立刻马上走,明天我还要去给小阿离纳吉呢,不能因为你这个老男人弄得下不了床,耽误正事。 云贵妃说明来意。 皇上看着她的眼睛深情的说:“你看我行不?儿子从议亲到现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出个人吧。” 云贵妃赶紧摆手:“不行。” 皇上垂下头,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把云贵妃气得,差点把他一脚踢出上书房。你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狗皇帝,说谎不打草稿的大骗子,搁我这装什么受气小面首。 闭闭眼,再闭闭眼,消消气,消消气,大好的日子,不能见血。 “我要女的,要贵夫人,能说会道的,心思纯正的,她们的男人也要清正廉明,不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还有是和定国公府交好的,有仇的不行。” “这个容易,我下个旨.....”皇上说着,就要喊李公公伺候笔墨,李公公现在估计是在去御花园的路上,折花去了。 “就传个口谕吧,笔墨纸砚都要钱的,无纸化办公,还能给你省点银子,听说穷得连棺材本都没了?” 皇上换上一副底气很足的表情:“我不怕,我有霏儿呢。”云霄宫一建成,他的私库就清空了,都搬去云霄宫了,这十几年下来,他那私库门上的锁都锈了。 云贵妃一听,这都给她的东西还想拿回去是咋的,人不全是我的,但钱必须是:“停停停,我是有儿子有媳妇的人,财产不会由你继承的。” 云贵妃还想说的是,你这老男人应该没我活得久,遗产啥的就别想了。 皇上搓搓手,假装有点害羞的说:“我是说,没了棺材本我不怕,我就躺霏儿棺材里就行,霏儿好歹给我留个空,我睡霏儿脚底下也行的。” 云贵妃的心跳漏了几拍,明知道这就是个大骗子,他说的话不能信,可是怎么总是不知不觉中就会被他感动呢。 就不能见他,一见他就被他忽悠,就不能让他进云霄宫,他一进去,天都不黑就能被忽悠上--床,说我就抱抱,就抱抱,然后就亲上了,说我就亲亲,就亲亲,然后衣服就没了,说就一次,就一次,每一次都叫就一次。 这老男人干啥都说自己老了,就在床--上不老。 皇上:朕都攒了四年了,哪能一次性的就交代呢,咋也得多分几回,这平均下来,一个月还没分到一回呢。比大朝会的次数都少。 不行,她必须走了,心已经软得化成水了,马上就要荡漾。 “霏儿,我送你回去。”皇上拉着贵妃娘娘的手不肯松开。 “我认识回去的路。”云贵妃想甩开他的手。 “我给你撑着伞。” “我自己撑。” “我怕你手酸,我怕你光顾着撑伞会有石头不长眼绊了你,我怕路上没人说话你会寂寞,我怕......” “好好好,你送,你送。”云贵妃怕让他再说下去,她可能就回不了云霄宫,直接关门上罗汉床了。 一路上,皇上一手拉着云贵妃的手,一手给她撑着伞,说着郁璟晏小时候的事,说着太后在的时候的事。 云贵妃想起,太后薨逝的时候,把她的私库整个给了阿晏,让阿晏谁也不给,爹妈也不行,就留着娶媳妇,回头得让阿离进宫去给太后上炷香,让皇太后看看她这孙媳妇。 到了云霄宫,云贵妃先进了门,皇上把伞半合起来递进门,关门的速度减慢了,伞被接了进去,他跟着伞“呲溜”进了门,宫门在他身后缓缓的关上。 云贵妃没回头一直往正殿走,阿朱和阿紫相视一笑,吩咐云霄宫的一众人等,熏香的,备琴的,烫舞衣的,打扫寝殿的,做点心的,做晚膳的,烫酒的,烹茶的,都动起来吧,最重要的是,多烧热水。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做到的,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反正天没黑寝殿的门就关了,加起来快七八十岁的两个人可真是没羞没臊啊。 也别说皇上舌灿莲花,要是贵妃娘娘不愿意,说什么骗上--床,一脚能把他踢回上书房,皇上虽然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可是他的那点功夫在云贵妃这,真是不够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这一夜,一分钟都没浪费。 没用拎脖领子,皇上主动去上早朝了,他要在早朝上安排今天去给儿子纳吉的人,今天早朝最好谁也别找茬,耽误散朝的时间,耽误大臣回家通知媳妇去干活,耽误了霏儿给儿媳妇纳吉的吉时,板子伺候。 等在朝堂门口的李公公,看到志得意满,神采奕奕,准时准点的皇上,长出了一口气,瞬间脸上堆满笑容,越来越靠谱了呢。 甩着拂尘,扯着脖子喊:“上朝。” 小剧场: 月亮说:...... 黑子:你别说了,作者什么时候扯,你什么时候往上爬就行了。 月亮:真是扯蛋啊,初一啊,初一俺休沐啊。 第66章 纳吉 第六十六章  纳吉 巳时整,云贵妃在宫门口和镇北王妃,陈阁老夫人汇合,巳时二刻,纳吉的车队到了定国公府门前,这是钦天监算好的吉时。 纳吉又叫小定,小聘,八字为吉便正式定下婚约的一个仪式。 纳吉礼通常会有首饰,布匹绸缎,礼饼,猪牛羊等,称为送定,过定,过小礼。 云贵妃送的纳吉礼,这些基本的东西是不能少的,可是,也不受这些限制。 云贵妃的纳吉礼送了一车四箱首饰,金的,玉的,翡翠的,珍珠的各一箱。 布匹绸缎四车,云锦,蜀锦,壮锦,花罗,软烟罗,香云纱,月影纱,红云纱,春绸,江绸,宁绸等等,各十匹。 礼饼,礼烛,礼香,猪牛羊等,一车。 各种摆件,花瓶,胆瓶,梅瓶,双面绣屏风,围屏,三彩陶器,景德镇瓷器,古董字画,两车。 一辆车上装着两座一人多高的红珊瑚,上次的传闻云贵妃听说了,京城里的百姓都说她纳采送了红珊瑚,可是她没送啊,这就尴尬了,所以,这次她送来两座,弥补一下她的小阿离,不能光让人家顶名啊,咱必须名副其实。 第一辆车上拉的东西,其实最不值钱,但也最值钱。 皇上亲笔手书“天作之合”四个大字的墨宝,每个字都是斗大,每个字都写得珠圆玉润,一打眼看上去就是圆圆满满,平平安安,皆大欢喜,国泰民安的感觉,并且用行书题款,“在天应为比翼鸟,在地应为连理枝。”落款是望舒居士,用的也是望舒居士的印。 皇上自号望舒居士,一是因为贵妃娘娘姓云,所以他要配个月,另一是因为,他和贵妃娘娘成亲时住的郊外别庄就叫望舒山庄。 说不值钱,这副字也就是个笔墨的钱,还是皇上昨天到了云霄宫后,死乞白赖的非要写的,要说值钱,这副墨宝如果拿出去拍卖,十数万两都打不住吧。 皇上的墨宝,不算难求,但是,落望舒居士款的墨宝,还真没见过,连章都是皇上自己刻的。知道皇上别号叫望舒居士的很多,但是没见哪幅字画或者行文处落过。 这就物以稀为贵了。 毕竟是皇上的墨宝,云贵妃不屑,可是别的人好这口啊,而且,有皇上背书“天作之合”,别人谁敢再来胡说八道,那是不想要脑袋了。念及此,云贵妃只好单独给它备了辆车,用红布盖着,装模作样的打着头就来了。 老定国公夫人率领全府人来迎接,东府的好说歹说也来凑热闹,连乔蓁今天都请了假。所以,也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就是不见乔离离,今天,乔离离此刻是要藏着的。 云贵妃还没下车就传召,老国公夫人免礼。意思是,别人爱跪就跪吧,东府的人她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前一段时间还想欺负阿离来着,不跪跪便宜他们了,至于乔蓁,那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让他不上学来凑热闹呢。 阁老夫人,镇北王妃,和云贵妃依次下车,今天云贵妃破例动用了贵妃的仪仗,这是史无前例的,她就是要告诉满京城的人,满大燕的人,皇家重视乔离离这个儿媳妇。 一番寒暄,众人相携进府。 镇北王是异姓王,和定国公一样都是马背上的功勋,同为武将世家,自然惺惺相惜,三观一致,也有很多共同话题。 陈阁老为文官首席阵营,阁老夫人六十多岁,和老国公夫人是同龄人,自是也能说到一起去,不得不说,皇上挑人还是挺有眼力的。 否则,也不能盯上云霏就死活不松手了。 真不是夸张,对于郁凌桓来说,云霏的一念能让他生,一念能让他死。 几人先是商业互吹,互相夸了对方的孩子,然后是礼单呈上,最后是商量下聘的日子,这个日子现在就是个意向,因为一要等郁璟晏回来,二定国公父子,也至少要回来一人,皇家下聘,怕老国公夫人一人难以顾全,主要是怕累到她。 云贵妃找个机会,把一封信给了采芹,乔离离打发采芹来前院候着,就想着贵妃娘娘可能会有事找她,要是没事就帮帮春桃她们的忙。 这信是她的好大儿郁璟晏写给她的,到了之后才来第一封信,给阿离两封了,哼。 写得太少了,该给阿离更多几封,想当年他爹,算了,这时候不适合提这个大骗子,不吉利。 “老夫人,能把阿离叫出来和王妃,阁老夫人见个面吗?王妃和阁老夫人为了她忙乎了这半天了,让她来见个礼。”贵妃娘娘就像那些个急于卖弄自家娃的新手娘亲一样,娃学会背诗了,快快来炫一个。 今天这场合,如果乔离离自己跑出来忙东忙西,那是失礼,是轻浮,是浮躁,是不守妇德,但是,如果是长辈叫,尤其是男方的长辈要把未来媳妇叫出来,给来下纳吉礼的贵夫人看看,这是婆家的看重,是认可,是很有面子的事。 “好,采芹,去把你们大小姐请过来。”老国公夫人也看到候在这里的采芹了,心里暗暗夸奖自己的孙女有成算。 采芹行了告退礼,拿着信,快手快脚的回了鹿苹苑。 乔离离是一早就盛装打扮了,她觉得以贵妃娘娘的性子,不把她拉出去到街上遛两圈,都是她收敛着,怎么可能不叫她出去见见来naji的夫人呢。 一炷香后,众人看到走进来一位绝代佳人。 远看,绯色长衫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金丝线绣的百褶裙恰好盖住纤纤玉足,外面罩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发髻如云,插着赤金点翠如意步摇,金镶玉蝴蝶簪,和赤金凤衔牡丹压发,耳朵上戴着一对红宝石水滴状的耳坠儿。 近看,淡烟入眉无需扫,秋水含波不因风,额间那一点芍药花钿,更是映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琼鼻樱唇,嘴角的梨涡,天然噙着一抹微笑,身姿流畅袅娜,脚步轻盈端庄,缓缓走进来的时候,只觉仙姿佚貌,熠熠生辉。 腕上带着四五只细细的红玛瑙镯子,行动间发出细脆的轻响,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和活泼。 镇北王妃和陈阁老夫人,上下打量完乔离离,马上把视线看向云贵妃,今天的云贵妃是带着面纱的,她们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貌,这两位夫人此刻想的就是,如果贵妃娘娘摘下面纱,这婆媳两人谁的容貌更胜一筹呢? 诶呀,这丫头和六皇子生出来的孩子,那得多好看,那六皇子也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小时候她们都在太后宫里见过,那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据说很多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都想拜一拜呢。 就是此刻,贵妃娘娘的眉眼中,都是与有荣焉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长得好看的人都会互看不对眼吗? 管不了这么多了,回家赶紧催着儿媳妇们多生几个孙子孙女,没准就能把这丫头和六皇子生的孩子拐走一两个呢。 悲催的乔离离和六皇子,婚还没结,孩子就被人家惦记上了,哈哈哈哈。 第67章 懂事的风 第六十七章 懂事的风 白俊喆吃了三公主的“良药”,又养了几天,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痊愈了,降职的旨意他也收到了,即便是个守城门的活,他也得去,不去是抗旨,那可就是断了为官之路,再无翻身之时。 今天他头一天去城门那里报到,城防军没给他排班,点了个卯打发他回家了,说好明天正式上差。 回来时,看到路上人山人海,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他有些不解,一问身边的人,那人好像自己有喜事似的笑着说,“看云贵妃,看云贵妃啊。” 旁边却有人遗憾的接话:“哪能看到云贵妃呢,就看看云贵妃的仪仗坐的马车。” \"是啊,云贵妃出行从未用过仪仗,这是第一次呢。\" 白俊喆不知道这云贵妃要去哪,还摆上贵妃的谱了,带着仪仗,一个贵妃能随便出宫的吗?他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 “贵妃不是不能随便出宫吗?” “什么随便出宫,不懂别瞎说,贵妃是去定国公府纳吉,下小定。”旁边的人不但瞪了他一眼,还不满的撞了他一下。 白俊喆的脑袋嗡的一下,定国公府,乔离离,他听说乔离离和六皇子议亲了,但是他不想相信,他不打听不问,仿佛这样这件事就不存在似的。 今天已经都纳吉了,那是连八字都合过了,定然是八字很合,纳吉就等于真正定下了婚约,如何这样的快,这才几天? 可笑,真的可笑,他和乔离离有婚约六年,却连纳彩都没有过,还是在乔离离母亲去世当天,匆匆的送了他的庚帖过去,那时乔离离的母亲正要发丧,谁能顾上这个。 之后乔离离要守孝三年,不能议亲,两年后他去了边关,四年没回。 可是自己的娘在京城啊,议亲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三书六礼,有些都不需要他在就可以进行的,只要他回来迎亲就可以。据说六皇子去了江南巡视堤坝治水,他也不在京城的,可是,人家的娘今天就给他纳吉,下小定了。 没人理会他的心碎神伤,旁边的人都是开心兴奋的,吵嚷的声音不绝于耳。 “来了,来了,贵妃的仪仗来了。” “我看见贵妃娘娘的马车了。” 有人问,“咱们用不用下跪啊。” 马上有人答,“贵妃娘娘有召,说今日免跪。” “贵妃娘娘还说了,本来要撒喜钱的,怕人多磕着碰着,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附近都设了大灶,让自己带着盆去领喜菜,每人都能领一份。” “诶呦,那可得去沾沾喜气,吃了贵妃娘娘赏赐的喜菜,没准就长命百岁了呢。” “哈哈,娘娘是活菩萨,保佑咱们老百姓呢。” 这时,贵妃娘娘的马车过去了,“这是,诶呀,这是镇北王府的马车呀,镇北王妃跟着贵妃娘娘来纳吉了,哦呦。” “后面这辆马车是谁家的?” “不知道,没看出来。” “哎,是陈阁老,陈阁老家的,估计是阁老夫人也来了。” “这场面,用来下聘也行的。” “就说是啊。我数了,十车的纳吉礼。用来下聘也是很多的了。” “那第一辆马车上是啥,我怎么看着像字画啊。” 这时有风吹开盖着的红布一角,斗大的两个字“天作”闪了一下,又被落下的红绸盖住,紧接着红绸的另一角也被风掀开了一下,斗大的“合”,也闪了一瞬。 今天的风都这么懂事吗?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皇上的墨宝,写的是无为大师给两人合八字的批文,天作之合。”市井上就是不缺消息灵通的人。 无为大师的批文,皇上还写成了一幅墨宝,这两句话在白俊喆的脑海里如惊雷炸响。 接下来他仿佛成了一个木偶,啥也听不见了,啥也看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太奇怪了,记忆中乔离离就是个孩子,和他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楼心月才是他心中挚爱,又美又媚,和他有共同的话题,还能引领着他到达人生巅峰。 他带着楼心月回京时,压根都没考虑过乔离离的感受,他当时的想法是,带着嫁妆娶回家,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的命也就到头了。那样一个小丫头,有啥值得他在乎的呢。 可是现在,当那天在定国公府门口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楼心月和她相比,那是云泥之别,楼心月给他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的,只要她能回心转意,能够恢复婚约,他的那些利用她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娶了她好好过日子。 可是,不可能,现在,真的是不可能了。 那是六皇子啊,他怎么比得上呢。 看热闹的人追着纳吉的车队走远了,不追着车队的也去领喜菜了,唯独剩下一个他,不知何去何从。 白俊喆跟游魂一样回到扫帚巷已经快午时了,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看着好像有点熟悉,他也没往心里去,可是一开小院的门,他就感觉出不对。 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他的嗅觉和听觉也比常人灵敏,他闻到淡淡的血腥气,还听到呜呜的仿佛被捂住嘴的声音。 他三步并作两步窜进正房,看到她娘白氏,尺身-果-体的在地上爬,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血痕,嘴里虽然在叫喊可是发出的的声音比小猫叫还小。 而他的妹妹白柔儿正被一个像土匪一样的壮汉按在床上,正是车夫老屠,白柔儿的衣服被撕成了破布一般,嘴里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屠只穿了上身的衣服,白俊喆闯进去的时候,男人一手抓着白柔儿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已将掰--开了白柔儿的腿,他的嘴在白柔儿的脸上胡乱的啃着,白柔儿躲避着挣扎着,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挣得开已经失控的男人,眼看那肮脏的身体就要覆上去。 “放开她!” “你这个畜牲!”白俊喆一拳打在老屠侧脸,老屠头一歪,吐出一口血,他松开手抓着白柔儿的手,扭身也给了白俊喆一拳。 白俊喆在边关这四年,功夫还是有长进的,而且他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和老屠这种只有点野路子拳脚的地痞无赖还不一样,自有一种生杀予夺的气势,老屠平时打架全靠不要命和一身蛮力,碰到白俊喆这样的练家子,那就不是对手了。 也就是白俊喆刚刚受了一次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否则,老屠这样的,他真不在话下。 白俊喆对老屠拳脚相加,拳拳到肉,老屠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前段时间送去医馆,要死要活的人,功夫会这么强,如果知道,他是不会大白天的到人家里欺负这两个女人的。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是地痞无赖们的生存之道,老屠瞅准一个机会钻出了屋子:“老贱人,小贱人,别忘了你们有东西在我这呢,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扔下这句话老屠就跑了。白俊喆也没追,她拉起床上的被子盖住白柔儿的身体,把自己的长衫脱下来盖住白氏,问:“这是怎么回事?” 第68章 自私自利 第六十八章 自私自利 白氏已经被老屠折、磨得奄奄一息,本来是撑着一口气要救白柔儿,此刻看到儿子回来了,救下了女儿,她这精神一放松,人就晕了过去。 白俊喆只好把白氏抱到她自己的房间,又看到被绑着的李婆子在床底下呜呜的叫。 白俊喆把白氏放到床上,把李婆子从床底下拉出来,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李婆子把塞在嘴里的抹布拿出来就大叫:“大少爷,救命啊,大少爷,呜呜呜。” “别哭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白俊喆的脸已经黑成了炭。 李婆子显然是还没缓过劲来,坐在地上嚎哭了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脑子:“早上,我去买菜回来,听到夫人房里有声音,我进来一看,一个男人,呜呜呜呜.......” “呜呜呜,作孽啊,一个男人在欺负夫人,他看到了我,冲到我面前,一拳把我打晕了,我醒过来时,就在床底下了。”李婆子说完又哭。 “别哭了,先给夫人清洗一下身子,穿上衣服,看看哪里受伤了。”白俊喆终归是男子,就算是自己母亲,这事儿也不好亲自动手,李婆子又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爬起来忙乎去了。 白俊喆想把母亲送去医馆,又想她此刻这副样子,去了医馆又不知如何说,想等母亲醒来问问,再做决定。 转身抬腿去了白柔儿的房间。 白柔儿还在被子里哭,隔着被子也能看到她抖得和筛糠一样。 “柔儿,人已经走了,放心吧,他不会再来了。”白俊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柔儿,只能干巴巴的哄。 白柔儿一听到白俊喆的声音,“唰”的把被子从头上拽下来,“哥,楼心月,楼心月那个贱人,是楼心月那个贱人让那恶徒来我的房间的。” 经白柔儿这样一说,白俊喆才想起,家里四个女人,一个被打晕了绑起来,两个被糟蹋,楼心月呢,她怎么样了。 白俊喆知道这是白柔儿在迁怒楼心月,此刻他也想知道楼心月怎么样了,“她和那男人又不是一伙的,歹徒怎么可能听她的。”说着就要往门口走,他想去看看楼心月,两年多的相处,感情也不是假的。 “就是她,那歹徒本来在她的房间,是她,是她让歹徒放了她来找我的。”白柔儿咬牙切齿的,那语气恨不得把楼心月生吞活剥了。 白俊喆去了东厢房,门从里面插着门栓,“心月,开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不是很确定的询问:“喆哥哥?” “是我,开门。” 门栓从里面打开,然后一个身躯就从里面扑了出来,“喆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月儿就要被人给......月儿都要吓死了。” 白俊喆感觉怀里娇软的身体在颤抖,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任她抱着,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安慰他。 白俊喆把她抱进门,想把她放到椅子上问一下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楼心月就是不松手,抱着他嘤嘤嘤的哭。 白俊喆只好抱着她坐到床上,好一阵子安慰。嘴上安抚着,不知为何脑海里莫名奇妙的浮现出那天乔离离冷傲骄矜的一张脸。 直到楼心月哭够了,才和白俊喆说起今天的事。 “那个车夫是夫人认识的人,你在医馆的时候,他来找过夫人几次,每次都......我怎么说也是晚辈,怎么敢对长辈的事多嘴说道,只能锁好自己的门,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她怕引火烧身,也怕知晓了白氏的秘密后,两人无法相处,所以只好假装听不见。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折腾完了娘,又来敲我的门,我在房间里一声也不敢出,他可能以为没人,就又回去了。”换作别人说这些事可能比较难以启齿吧,楼心月她一个楼子里的姑娘,最懂得怎样把别人说得脏。污,而自己又干净又无辜的。 “后来,后来我就听见柔儿的叫声,可是,我吓得腿都软了,也没帮上她的忙。” “我真恨我自己,怎么这么胆小了,我应该冲出去让他,让他......救下柔儿的,可是我,呜呜呜,我真没用。” 其实事情并不是她说的这样, 老屠来的时候喝了酒,所以折腾起白氏来下手就狠了些,最后把白氏弄得血流不止,她实在痛得坚持不住了,就生出了让老屠去东厢房找楼心月的念头。 聘为妻,奔为妾,她一个无名无份住在家里的女人,又不是儿媳妇,大不了赶出门去,他儿子干干净净的正好再去找乔离离,或者别的大家闺秀。 楼心月曾给他们许诺的一切,也让他们心潮澎湃过,现在看来不过是空中楼阁,还是在有乔离离的基础上,现在没了乔离离,一切都是空谈,她还是先保命要紧。 她对老屠说她的儿媳妇又年轻又漂亮,让她伺候他,她已经受不了了。老屠一听还有小娘子,连裤子也不穿 就去砸东厢房的门,楼心月恨白氏祸水东引,即便是她还在红袖招的时候,她也不愿意伺候这样的客人,倒霉遇上一回都能去半条命,要养上好多天,影响生意。 她就给老屠指了白柔儿的房间,老屠来的这几次白柔儿都不在,今天也没想她会在,原本老屠就对白柔儿动了心思,一听今天那丫头在家,那可还是个鲜嫩、没开封的,扔下楼心月,就跑去了白柔儿的房间。 平时白柔儿都是上街去偶遇她的那些小姐妹,偶遇不到自己也要瞎逛一阵,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她不是住在扫帚巷这个破宅子里的,今天她起迟了,还没出门,老屠就上门了。 她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听了声音明白之后,想着怎么也要保全自己,躲在床和窗户下面的一个小空间里,那里从窗外看不见,从门外进来也看不见她。老屠在隔壁房间折磨白氏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只想把自己藏好,没有一秒钟想过去救她娘。 试想如果老屠正折、磨她娘的时候,她趁着老屠不注意,拿根棍子或者拿把刀,照着他的头来一下,也许就能救下他娘了,自私的她连想都没想过,只想保护好自己。白氏把她教育得可真好。 老屠从正房出去的时候,她以为他走了,趴着窗户小心的往外看,看到老屠去了东厢房,她还松了口气,心里想的是,等那凶徒糟蹋了楼心月,就没力气再来找她了吧。 可是没想到,楼心月把那个凶徒引到了她这里。 楼心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白俊喆拍着他的背哄她:“柔儿没事,她就是受了点惊吓,我回来的时候正及时。” “那,那真是太好了。”楼心月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便宜这个小贱人了,自从搬到这扫帚巷,白柔儿认为是楼心月让她失去了过去的生活,几乎每天都会对她拳打脚踢,她恨死这个小贱人了。 碍于白俊喆和白氏,她不能对她怎样,暂时先饶过她,总有一天,她会要她好看。 安抚好了楼心月,白俊喆又回到白氏的房间,他想问问李婆子母亲是不是要送去医馆,只是送去医馆,和大夫怎么说呢? 李婆子已经把白氏收拾好了,白氏也悠悠醒来。 第69章 尚振总管 第六十九章  尚振总管 定国公府 等到把纳吉的人都送走,乔离离才有时间看云贵妃给她的那封,阿璟的来信。 郁璟晏给自己娘的信和给乔离离的信内容并不重复,给乔离离的信,一般都是触景生情,隐晦的说一些想念。给云贵妃的信,就是简短的工作汇报,这几天到了哪里,干了什么。 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乔离离换了衣服,来到外书房,一幅淦江舆图挂在墙上,她小心的在舆图上,标注出来郁璟晏到过的地方。 截止到这封信之前,他还是在淦江上游的淦山上,勘测水流情况。 晚膳之前,是派出去的人汇报一天所见所闻的的时候,她和尚振把这些消息汇总,然后逐条分析,再把第二天的任务部署下去。 今天白俊喆去城防军报到,和白家发生的事,都汇总到了乔离离的面前。 “尚师傅,咱们之前分析,白氏要对老屠动手了,因为发展下去,白柔儿肯定是清白不保,事实上今天如果不是白俊喆及时回家,白柔儿也就毁了。”乔离离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眉头轻颦,心里有些疑惑难以解开。 “以白氏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老屠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还在等什么?”白柔儿已经处在危险之中,只要挑白俊喆当值的日子,白柔儿就是待宰羔羊。乔离离看向尚振,希望他能有一个符合逻辑的分析或者答案。 尚振盯着乔离离之前写的白氏所有行为的一张图,“算起来,最后一个疑似中毒的人,就是你母亲,在你母亲之后,她家里的小妾就没有类似中毒死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怕被发现,和她背后的人暂时断了联系呢。她手中的毒也已经用完了。” 乔离离眼睛一亮,一直想不通的事好像摸到一点眉目了:“尚师傅,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她要联系的人,不是她随时想联系都可以联系到,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段里,她才能找到人呢,比方说,一年中有两次或者几次,可以在某一个地方联系到人,而不在这个时间段内,是联络不到人的。” 乔离离猜想,这差不多就应该是真相了,因为白氏太宠白柔儿了,但凡有办法,也不会这样任凭事态发展。 “小主子,白俊喆要杀老屠的话,不算太难,白氏有没有可能会让白俊喆去把老屠杀了。”冯业今天亲眼看到白俊喆打跑了老屠,老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白氏在此时不会让白俊喆去干这件事,白俊喆已经被贬为守城门的了,若是再有一点闪失,估计就要回家卖红薯了,白氏还做着恢复昔日侯府荣耀的的梦,虽然她那时所在的侯府就已经是个烂透了的泥塘。”乔离离拿出一张新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随后她站起身:“白氏不会同意白俊喆去杀老屠,但是不代表白俊喆不会自作主张去,所以,盯紧了白家,如果白俊喆出手,给老屠帮个小忙,死不了就行。”死不了就会疯狂的报复,好不容易找到老屠这样一个恶人,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还能让他们饱受折磨,怎么也要多用一阵子。 “不过,大家都要量力而行,赢不了就退,尽量别让自己受伤,每个人都要保护好自己,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白俊喆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乔离离怕她刚扯起来的队伍受伤减员,这次任务失败还有下次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项大庄开口了:“小主子,不用担心,那白俊喆在边关时,我们经常一起训练,他也就是个绣花枕头,打个流氓还可以,要是碰上咱们兄弟,不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都不算完。” 他们都曾经是定国公手下的兵,得知白氏骗婚,白俊喆还如此欺负小主子,早就气得搓手了,那天在定国公府门前,不能大张旗鼓的打他,一个个手痒痒得恨不能挠墙。 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不打得他屁滚尿流,爹妈都不认识,都算他走运。 “不管怎么样,把他们的命都留好了,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不能让他们死了。”前世到最后,他们一直在逼她交出东西,可是他们也一直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东西,恐怕就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吧。 还要靠他们钓出后面的人,来解开这些谜团。最重要的是还有娘亲,看能不能在他们身上寻到蛛丝马迹,所以她们的狗命还要多留几天。 “白府那些小妾和庶子庶女的坟找到了吗?”乔离离问,找到就动手,母亲已经去世六年,时间越长,变数越多。 “还没有,”包志强有些窘迫的回答,他是真没想到,就是找个坟茔,能有这么难,“那些小妾和庶子庶女都没有埋到白家祖坟里,我都怀疑,是不是死了就扔乱葬岗了,不然,怎么能不留一点痕迹呢。” “白氏那样心狠手辣,未必不会这样做。”再找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再换个思路。 堪堪把事情说完,大门口的小厮来回话,允文允武求见,乔离离让众人散了,各自去办差,只留下尚振。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离离觉得尚振心中有韬略,也值得信任,她想让他把自己手中的事情全部都接管,这样,她才能从这些琐事中跳出来,专心的去找娘亲,去救父兄,去报前世的仇。 允文来是汇报几个铺子里的情况,带来了上个月的账册,允武则是来汇报慈幼院那边的进度。 之前乔离离已经和尚振说过她的计划,尚振也同意了,今天她也交代了允文允武,以后,这些事情尽可以交到尚师傅的手里,如果有特殊情况再来找她。 “参见尚总管。”允文和允武单膝给尚振行礼。 乔离离观察允文和允武,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不满,这两个人是娘亲留给她的,他怕他们觉得自己是老人,不肯听从尚振的指挥,毕竟尚振刚刚到定国公府没多久。 看来娘亲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允文和允武都是安守本分的人。 娘亲只是在白氏那里走了眼,这其实也不怨娘亲,她如此的处心积虑,必定做了非常多的伪装,娘亲对她那样冷淡,可她就是像牛皮糖一样的不求回应的单方面粘着,本身她又是侯府的夫人,也的确是让人没有办法。 晚膳时间到了,说完了事情,允文允武和尚振相继离开,乔离离站在淦江的舆图前又看了一会儿,想着她的阿璟哥哥此时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想着想着,唇畔的梨涡不知不觉的就噙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忽然,她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猛然转头,看到乔蓁梳着总角的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 因为来的是乔蓁,所以守在外面的采芑和采荇没有通报。 乔蓁本来想和姐姐开个玩笑的,结果刚一露头就被姐姐发现了,只能讷讷的说:“我来找姐姐去祖母那里用晚膳,姐姐能走了吗?” 乔离离走到门边,把他拉进来,看他已经把今天见客的衣服换了,只穿着家常的棉布短衫,上面还沾了几片草叶,“又去哪里调皮了?要注意安全。” 乔离离把乔蓁打理干净,才拉着他的手去了枕霞院。不然,那手脏得真是没法拉。 她事先已经让人给枕霞院送了信,她和乔蓁到的时候,枕霞院刚好传膳。 第70章 点心 第七十章 点心 定国公府老少同席,其乐融融,扫帚巷的白家,鸡飞狗跳,楼心月和白柔儿再次扭打在一起,白俊喆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两人分开。 白氏最终也没有去医馆,只打发李婆子去买了点药膏回来,到了晚上,白氏就起了高热。 不得已,一大早,只好再打发李婆子去请大夫,白家因为白柔儿打骂出诊的大夫,不给出诊费摔药箱等行为,早就上了附近医馆的黑名单,李婆子连去了两家,都没有请来大夫。 李婆子走累了,她坐在街边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问那穿着补丁儒衫的摊主说:“劳烦您给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字。” “两文钱。”摊主说。 李婆子心疼的摸出两个铜板,放在桌案上。 “这是一张卖身契,名字叫李换小。”摊主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说。 李换小,李婆子听到有人叫这个熟悉中又带着陌生的名字,差一点老泪纵横。这是李婆子的名字,父母给她取这个名字,顾名思义,下一胎希望换个小子。李婆子自八岁灾荒年被卖之后,这个名字就没人叫了。 李婆子小心的拿回那张纸,仔细叠好,揣进怀里,又摸了摸,把衣襟拉平,隔着衣服又按了按,她站起身,往与扫帚巷相反的方向走了。 自从李婆子的女儿给她捎了信之后,她就把她这些年积攒的月钱和得的赏赐,等等一些值钱的东西,趁着出门买菜,陆陆续续的都交给儿子拿回去了。 今天她趁着白氏昏睡,她留在房里照顾的空档,偷了白氏腰间的钥匙,找到了这张卖身契。她知道那个装卖身契的盒子,以前里面装着很多张卖身契,现在,只剩下一张了,她就把这张偷了。 可惜她不识字,心里想着,家里只有她一个仆人了,应该就是她的卖身契,想想又怕事有万一,所以,她才花了两文钱,让人家给看看,现在确定是她的卖身契无疑了,她还怎么可能再回到白家去。 她是用一斗糙米卖进当时还十分鼎盛的侯府的,那时连去世的白侯爷都还没有出生。 白氏已经四个月没给她发月钱了,她的月钱是一个月八百文,四个月就是三两多银子,到了扫帚巷之后,她一个人干的活,相当于三四个人的,所以,也就等于差不多有四两银子了。 她要是发卖,大概也就是卖个二三两,这个年纪的粗使婆子,不值什么钱,也没人愿意买,否则,也不会那么多人,最后就剩下她。她即便是自己偷了卖身契,也不算欠白家的。 她太了解白氏了,如果她知道她想要买走自己卖身契的话,不把他们全家人榨干,是不会让她走的。她也是没办法,才选择了偷。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盯着她的人眼里,在她拐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时,她直接被打晕,带到了冯业的面前。 * 乔离离正坐着马车前往枫桥书院。 昨天用晚膳的时候,乔蓁扭扭捏捏的问,能不能隔段时间就让婢女给他往书院送回点心,因为他总是吃别人的,怪不好意思的。 晚上,乔离离等着乔蓁就寝之后,叫了小东和小西来回话,这才知道,乔蓁他们一个班的同窗,各自的母亲在两次休沐之间,总会送一次点心到书院,因为下午的时候,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们,早早的就饿了,晚饭是要回家吃的,所以总是会空着肚子上一个时辰的课。 送去的点心都是全班一起吃,今天几个同窗的母亲送,明天又是别的母亲,这样,基本每天下午,都有美味的点心吃。 乔蓁因为自己的母亲早早就没了,祖母年纪大了,他也不好麻烦,每天蹭同窗的点心,已经蹭了很久了,原来不知事,最近可能是情商发育了,慢慢就感觉出来不好意思来了。 偶尔也会听到点闲言碎语还有嘲讽,孩子的世界,也不全是善意。 小东瞥了眼小西又说:“奴才有一次听到两个小公子说,说,乔蓁的姐姐肯定很丑,才被人家退婚,赵承熙的姐姐也来送过点心的,乔蓁的姐姐就一次没来过,肯定是丑得不敢出门。” 这是一个女子地位极度卑微的世界,只要是有错,那必定是女子的原因,明明是解除婚约,是骗婚,都是皇上确认过的事,可是他们就是只相信自己想出来的。 小西一看小东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藏着掖着了,“还有嘲笑小公子没娘疼,爹又不在京里的。” 这一下,两人都放开了,七七八八又说了一堆。 乔离离从来没想到蓁儿在书院里还会遇见这么多糟心的事,前世她怎么都不知道。 呵呵,前世她的心都在白俊喆身上,除了经营母亲留下的铺子,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做靴子了吧。白俊喆回来之后,很快就和他成亲了,一定是她没有在乔蓁身上投入过多的关注,导致乔蓁也不会和她说心里话。 又是想捶死前世自己的一天。 乔离离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做了四篮子点心,算了,那两种最不好看的点心,才是她做的,还把手烫了两块,不过,外型不影响味道哈。 厨娘做的点心,色香味俱全,好歹也是偌大的定国公府,怎么能没有好点心师傅呢。 到枫桥书院,门口还要登个记,马车是不允许进入的,采芹,采薇,采芑,采荇四人提着篮子跟着乔离离走进了枫桥书院。 采荇和采芑还各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坛果酒,一坛半月醉,诶,最终还是依了风无醉的提议,把新酿出来的七日醉,定名半月醉,反正也不出去买,不会酿很多,所以叫什么名字也无所谓了。 这半月醉虽然是根据七日醉酿出来的,可是却比七日醉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它的酒精度数更高,香味更醇厚,绵软适口,宿醉之后头不痛,这是因为风神医在酿酒的粮食里面还加了一味药材,虽然喝不出来,但是功效有了。 所以,这半月醉和七日醉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不能算是同一种酒了,因而,拿出来送人也对大者庄园日后售卖七日醉,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为了给乔蓁一个惊喜,早上乔离离和乔蓁在演武场练功时,一丝风声都没有透露给他。 第71章 枫桥书院 第七十一章  枫桥书院 乔离离是卡着时辰来的,正赶上书院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先去了乔蓁夫子的书房,把一篮子点心和两坛酒送给夫子,自古美酒配大儒,也不知道这两坛酒能不能讨得夫子的欢心,总归不会更坏就是了。 夫子没在,正好,把东西交给小厮,若是此时再和夫子聊几句,恐怕就来不及给乔蓁去送点心了。 等到乔离离带着四个丫头到了乔蓁的讲堂,那里已经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给小学童们发点心了,本来沸沸扬扬的讲堂,在乔离离站到门口之后,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乔离离因为是要来送点心,所以并没有盛装打扮,一袭淡蓝色的云锦交领长裙,绣着海棠纹,裙摆处一朵一朵的海棠花,只在她轻移莲步时才会悄悄绽放,与头上点缀的海棠步摇,交相辉映,如此淡雅端庄,又不失少女的俏丽。 国公府有国公府的气度,再如何低调也不能堕了国公府的名头,四个大丫头也是有国公府定例的,除非隐姓埋名,隐去国公府的名头,但是,来书院这样的场合,是不行的,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乔蓁是国公府的小公子。 所以,只能在既定的范围内尽量低调,即便如此,他们四人的穿着,也比正在发点心的年轻女子和妇人要好。 乔离离的气质和风华,其实和衣服首饰关系不大,她就是披个麻袋走出来,也会光芒万丈,也会让人觉得那麻袋不是普通的麻袋,一定另有玄机。 学堂里的人,都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少女惊艳惊呆了,就连乔蓁都愣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姐姐亲自来给他送点心了。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迈着小短腿三步并做四步来到门口,“姐姐,你来了。”他大大方方的把姐姐带进学堂,介绍给同窗们:“这是我的姐姐,今天她也来给我们送点心来了。” “乔蓁姐姐好!”异口同声,还带点小奶音的问候,听了真的能使人的心情变好,不知不觉的就会唇角上扬。 这一声问候就像解除了他们嘴上的封印,议论声又响了起来。乔离离数了一下这些还学童的数量,大致计算了一下糕点的数量,让四个丫头,每人先给他们发四块点心。之前的两人每人给他们发了一块,份量还挺大,这六块点心,也足够他们吃的了。 “哇,乔蓁的姐姐可是真漂亮,是谁说她是丑八怪来着。” “比赵承熙的姐姐漂亮多了。” “乔蓁姐姐,你给我们带了什么点心?” “乔蓁姐姐做的点心,一定很好吃。” ...... 孩子毕竟是孩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叽叽喳喳的一顿议论之后,原来发点心的那个年轻女子,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因为她就是赵承熙的姐姐。 乔离离却有些不以为然,若是能被一群不足十岁孩子的言论影响,这女子的心眼也没有多大。 而那年轻的妇人,却始终面含微笑,还远远的和乔离离颔首,打了个招呼。 点心发完,让这些小学童们安静的吃,乔离离和乔蓁打了个招呼,带着四个丫头出了讲堂,那妇人和年轻的女子也跟着出来了。 乔蓁开心的和她挥手道别,那手怕不是要挥断了,乔离离还真是很少见乔蓁这么开心过,他那么小就没了娘亲,也许娘亲在他心里的样子都是模糊的,乔离离一心都是自己没了母亲的忧伤,从来没想过,乔蓁也没了母亲,他更小,他应该会更难过。 娘亲不在的这六年,她只是让弟弟别饿到,冻到,别生病,却不知道,他作为一个小人,也是有喜怒哀乐的,好在自己醒悟的不算晚。 乔离离的神思恍惚间,那妇人朝她走过来,意思是要结伴一起走到书院门口,而那年轻女子,赵晨曦的姐姐赵露熙,则象一只高傲的孔雀,径直越过两人,独自走了。 不知道该说她小孩子气,还是无脑白痴。 那妇人尴尬的笑了笑,可能平时都是她们两人结伴的吧,她也许觉得今天应该三人同行,没想到赵露熙就这样自己走了,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乔离离只当做没看见,反正都不熟。 “乔小姐是第一次来吗?以前都没有遇到过。” 她的儿子叫宋维州,是乔蓁经常念叨在嘴里的名字。 乔离离笑了笑:“是啊,以前是我粗心,竟然不知道下午要送点心。偏了别人这么久,以后我可要多送几次。” 宋夫人赶紧说:“这送点心都是自发的,我也是闲着没什么事,做点糕点打发时间,很多小公子家里也是不送的。” “嗯,那我不忙的时候就多送几次,要是忙了,就要有劳宋夫人和其他小公子的家人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出了枫桥书院,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前。 乔离离行了个告退礼,宋夫人还了个平礼各自上马车,宋夫人着实是没想到,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是这样温婉随和,反倒是平时看着很好的那赵家小姐,把那一身小家子气,显露无遗。 乔离离看着天色尚早,怎么也是出来了,想在街上逛一逛,前世嫁入白家后,开始的两年虽然行动自由,可是在白氏和白俊喆的双重pua下,她就极少出门,更不用说在地牢里那暗无天日的五年,算起来,她已经有七年没有好好的看一看这大街上的店铺行人,这市井的纷杂和尘世的烟火了。 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几个妇人莫名其妙的争吵声,蒸包子馒头的大锅里,水蒸气的突突声,卖肉的那个胖屠夫把切完肉的刀,掇到木墩子上的声音,都让她倍感亲切。 “西街那家京和糕点铺还在吗?”乔离离问采薇和采芹。 采薇和采芹互相看了一眼,采芹疑惑的问:“怎么,那铺子出了什么事吗?上个月小姐还让我去那里给老夫人买茯苓云片糕呢。” “他家是祖传的手艺,莫不是被人看中了,要夺了他们的秘方?” 乔离离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惹出一桩莫须有的案子,是啊,在她这里是七年暗无天日的岁月,而在采薇和采芹那里,是没有横亘这七年时光的。 她赶紧找补:“这不是都一个多月没去了吗,我想去给祖母买点心,怕扑空了。” “哦,那老板娘很好的,小姐您说这话吓我一跳。”采薇和采芹嘻嘻的笑了。 第72章 别扭的小姑娘 第七十二章 别扭的小姑娘 采薇吩咐赶车和警戒的采芑和采荇,去最繁华的皇城大街,从东往西走。 人流熙熙攘攘,乔离离透过行驶马车半开的窗户看出去,窗外的风景如被镜框框住一样,进入她的视野,一幕一幕仿佛静态的画卷,想起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自己这算不算是人在画中游呢? 只是让乔离离没想到的是,她在这看到了刚刚分开不久的赵露熙。 她在和一个女人拉扯着,表情很愤怒, 差不多是在要哭的边缘了,乔离离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和她争执的那个女人的背影有点熟悉。 马车向前,女人的正面慢慢呈现,居然是白柔儿,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原本乔离离是不想管赵露熙的闲事,看起来就是一副小气且不聪明的样子,可是对方是白柔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一点,之所以是赵露熙来书院送点心,那是因为她们姐弟两个也没有了母亲。在继母的手下讨生活,还能照顾好书院的弟弟,比自己都无微不至,也很不容易,据说,她去书院送点心的日子比别人还要多,她应该也是善良友爱的姑娘。 相同的遭遇让乔离离对她多了几分恻隐之心,那些小女子的小心思就别计较了,自己这颗经历了两世千疮百孔的心,还包容不下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小别扭吗? “停车。”乔离离让采薇打起门帘,对已经有眼泪要掉下来的赵露熙说:“赵小姐,需要帮忙吗?” 乔离离没问这句话时还好,她这句话问出口,赵露熙一看是她,顿时就哭出了声,好像被欺负的孩子,终于看见自家大人,受的委屈可以不用憋着了,都发泄出来了。 明明乔离离还要小一些的。 “她,她想讹我。”赵露熙哭得一抽一抽的说,这时采芑已经从车上跳下去,把她和白柔儿分开。 白柔儿一看是乔离离从车上下来,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此刻再想要讨好她,有用吗? 现在她攀上了三公主,乔离离又和六皇子议亲了,没用,讨好乔离离,她也不会把六皇子让给自己。 权衡之后,她选择了翻脸,“乔离离,你这个贱人,被我哥哥退婚了,你就应该无声无息的去死,怎么还有脸上街?” 采芑一听这话,没等乔离离吩咐,“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乔离离扶额,行吧,又是一个学会抢答的丫头,不过,抢得好。 “退婚,你可真是大言不惭,本就是你娘偷庚帖,是一场骗局,何来退婚,当今圣上金口玉言在大殿上已经澄清了这件事,怎么,你要质疑皇上的口谕吗?” “你哥哥都从七品校尉被降到守城门去了,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乔离离在采薇和采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点都不生气,满眼都是挑衅的笑意。 看着乔离离的一身锦缎衣裙,再看看头上的海棠金步摇,白柔儿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颊,眼睛里都要冒火了,她哥哥现在是从八品,从八品一年的俸禄,都买不了她头上那根步摇。 乔离离走到赵露熙身边,拿出帕子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去,“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哭就不好看了。”乔离离拿出一副大家长的口气,配上她那一本正经端着的小脸,倒是也不违和。 “到底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 赵露熙被乔离离这句话说得差点破防,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哭着就笑出来,“她说我弄脏了她的衣服,要我赔她五十两银子。明明我手里的篮子根本就没碰到她的衣服。” “五十两?”乔离离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柔儿,先不说是不是弄脏了她的衣裙,这从头到脚也不值五十两吧。 “这是吃不上饭了吗?学着混混来讹人了,白柔儿,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乔离离鄙夷的语气非常明显。 “乔离离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一句话刚说了一半,采荇冲上去又是两个耳光。 打完了还有话:“就不能长点记性吗?嘴巴放干净点,再不好好说话,可就不是两耳光能解决的了,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的掰下来。” 乔离离,这丫头不但有手,还有嘴,不错。 “乔姨姨,窝遭她肥闲,爱遭以撒了,要以拖关闲似。”采芑和采荇都是练武的丫头,手劲能小的了吗,四个耳光打得白柔儿双颊高高肿起,说话都吐字不清了。(乔离离,我找她赔钱,碍着你啥了,要你多管闲事) 乔离离没听明白,采薇赶紧给她翻译:“小姐,她说,她找这位小姐要钱,不让你管闲事。” “切,当街讹诈,你可真长出息啊?你爹白侯爷怕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了。” 第73章 一定是我的 第七十三章 一定是我的 白侯爷那人活着的时候虽然好色,但是其他的方面还是勉勉强强的,这白柔儿,全随了她娘白如雪,就是坏种一个。 前世她是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不给她买回来的,只要是她想办的宴会,哪一次都给她准备得圆圆满满,可是她是怎么对她的? 她和楼心月沆瀣一气,两人好得和一个人似的,合起伙欺骗她,隐瞒楼心月和白俊喆之间的关系,给楼心月出主意从她这里拿银子,骗走她的护卫,在她不设防的时候,给了她一杯下了软筋散的茶。 据说她的护卫回来找她的时候,也都是着了白柔儿的道,全部丢了命。毕竟谁会对一个十几岁娇娇软软的女孩子设防呢,还是一个和主子如亲姐妹一样的女孩子。 “给我朋友道歉。”乔离离厉声说,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现在乔离离就想也赏她一杯毒茶,不过,都能上街来讹人骗银子了,说明这日子过得也有够凄惨,慢慢受着吧。 采芑和采荇两人往她身前又靠近了一步,白柔儿眼睛露出害怕的神色,脸疼得都不是自己的了,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要是不好好配合,说不定她们真的会拔她的牙。 “堆,堆不及。”白柔儿本是看着赵露熙提着篮子,独身一人,穿着打扮虽然也很高级,但也不似官宦人家的小姐,就想着略施小计,骗点银子来用,没想到冤家路窄,遇上了乔离离。 “滚!”乔离离的这个字就像是特赦圣旨一样,白柔儿一听到赶紧转身就跑,连跑动时双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白柔儿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发誓,她早晚要把乔离离踩在脚下,等着她跟了六皇子,她就要打乔离离一百个耳光,三公主说了会帮她的,六皇子一定是她白柔儿的。 “乔小姐,谢谢你。”赵露熙看到白柔儿落荒而逃,才算放下心来,赶紧和乔离离道谢。 “你的马车呢,怎么一个人走在街上?”她不可能提着一篮子点心去书院,太重了,虽然不知道她爹是做什么的,但能在枫桥书院就读的小公子,就没有普通人家的。 “我从书院出来,没看到家里送我来的马车,想着回家也不远,自己走回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赵露熙现在无比后悔自己耍小脾气,没和宋夫人一起走,若是她们结伴,马车走了,宋夫人一定会送她回家的。 可是她耍脾气先走了,在门口没看见马车也放不下架子等宋夫人送她,决定独自回家,就遇上这个灾星。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乔离离拉着赵露熙的手走到马车边。 赵露熙想着今天自己对待人家乔小姐的态度,人家乔小姐不计前嫌的解救了她,还要送她回家,心里顿觉羞臊不已,扭扭捏捏的说:“乔小姐,对不起。” 第74章 人皮面具(为璃陌lm加更) 第七十四章 人皮面具 乔离离回到定国公府,把在西街京和糕点铺买的茯苓云片糕给祖母送去,说了几句话,借口累了要回去歇着,回鹿苹苑换了衣服到外书房。 尚振等一众人,已经在外书房等她。 “小主子,今天李婆子偷了卖身契要跑,被我们的人抓住,带到咱们北城的宅子一审,她说她男人知道白家的那些庶子埋在什么地方。”冯业兴奋的说。 包志强,沈辉和他,三帮人马,用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才把这件事摸出一点眉目,急得他们嘴上都起泡了。小主子交给的任务本来就没有多少,还完不成,真上火啊。 为了盯着白家方便,乔离离命人在北城距离白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处宅子,方便他们换班休息,也方便审问个把不重要的人。 这李婆子今天被打晕就带到了这里,冯业审问她也是因为她在白家的时间长,有四十几年了,白府暗处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她可能会知道一些。 这老婆子哪见过这阵仗,一群上过沙场的老兵,可不是一般人的气场。每个人身上都是肃杀的血腥之气。只吓唬了两句,她恨不得把祖宗八代都交代了一个遍。 说着说着,说到了她男人不听白氏的话,白氏让他处理白府死的小妾庶子庶女的尸体时,没有全部扔到乱葬岗,而是把庶子的尸体,偷偷的找个地方埋了。 他心里想的是,那些小妾和庶女就罢了,这庶子毕竟是侯府的血脉,怎么能随便扔到乱葬岗去呢。 他是侯府的家生子,对侯府有一种骨子里的归属感,第一个庶子死的时候,他偷偷的找了管家,管家也没办法,只能给他拿上几两银子,让他悄悄的买上一口薄棺,连夜挖坑埋了。 一来二去,白府的庶子死绝了,他在那个地方也埋下了五口棺材。 乔离离知道白氏狠毒,却不知道白氏她竟然能狠毒到如此地步,庶子庶女小妾也是一条人命啊,还是侯府的人,居然说害死就害死,死了就随意扔到乱葬岗,让野狗撕了了事。 她把人命当什么? 所以前世他们才敢把自己关入地牢,一虐五年,最后痛下杀手,在他们的心里,自己的归宿是不是也是乱葬岗,被野狗分食,正好就毁尸灭迹? “她交代埋葬的位置了吗?”乔离离问。 “她只能交代一个大致的方位,她没有去过,都是他男人自己偷偷去埋的。”冯业看了看尚振,“我们和尚总管商量了,晚上把他男人抓来,让他找到埋人 的地方。” “嗯,今晚如果能确认地方,明天咱们就去挖坟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庶子庶女再加上小妾,十几口人,在几年之内相继去世,居然没有人质疑死因,这白府,要么是烂透了,要么是都在白氏的掌控之下。 “遵命。”这群汉子都是上过战场的,哪个手上没有几条敌国的人命,可是,那是打仗,是保家卫国,和后宅里的用手段伤人性命是不同的,当他们听说一个女人能害了十几条人命,还没被绳之以法,都觉得不寒而栗。 那些庶子庶女,大的不过十岁,小的尚不足一岁,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乔离离忽然觉得这白如雪不简单,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是怎么养成如此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呢。 “包叔,这白氏只是京城一户平常人家的女儿,小的时候,在外祖家长大,到了十几岁要议亲的时候,才回到京城,你派人带上她的画像,到她外祖家去细细打听打听,我总觉得,这里面不会这么简单。” 十几条人命,不动声色的都能害死,尸体还要扔到乱葬岗去,毁尸灭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在她的记忆里,白氏的娘家就在京城,她却极少回娘家,和娘家的关系也不甚亲密。 原来以为她可能是从小不在这个家里生活,所以没有感情,现在想来,有可能还有别的隐情。 平常的人,杀只鸡可能都要心跳半天,何况是十几条人命。 “好。”包志强应下了,乔离离这样一提,大家也都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平常人家的小女子,可干不了这样的事。 “梁叔,我记得你是会易容的吧。”乔离离看到了梁元明,她记得刚来那天,尚振介绍说他是那个会易容的,鬼神莫辩的梁家后人,可惜的是,祖上的技艺传到他这里,已经不多了。 “是的,小主子。”梁元明听到乔离离问他,赶紧回话。 “梁叔易容靠的是化妆,还是药物,亦或是其它的什么。”因为她觉得自己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那天她也没具体问。 “回小主子,属下只善于制作人皮面具。” 这个就厉害了,乔离离感觉老天爷真是厚待她,重活一世,居然能把这么多能人送到她面前来。 再想一想,其实也不难想明白,如果是普通的一个小兵卒,没有任何本事,他怎么有底气反抗上司的不公待遇。而有本事的人就不一样了,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有本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必要留在这里受气。 这样有本事的人,有多少人她乔离离要多少人。以后也该让尚师傅在这方面也多留心些。 “能做到几分相似?”乔离离问。 “以假乱真,如果不是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人,应该都不会发现。”梁元明非常自信的回答,祖传的本事就剩这一样了,能不学精吗。 “那,梁叔,从今天开始,你不参加别的任务了,专心制作白家那几个人的人皮面具。”乔离离不想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了,留着他们钓鱼,那就要看他们天天在眼前蹦哒,重活一世,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可不想把关注点都放在他们身上。 “属下遵命。”梁元明抱拳,接下了这个任务。 “尚师傅,你对照白家那四个人,去物色几个人,要签了死契的,最好能多物色几个,留足了备用的,带着他们在白家附近找个小院子,每天观察白家人的一言一行,务必做到模仿到极致。”乔离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现在白氏已经被逼到这样的境地了,如果她还不和背后的人联系,只能说明她们之前判断的对,她是在特定的时间段才能和背后的人取得联系,那就好办了,抓起来一审,像前世他们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她,还怕她不说吗? 否则,陪着她白氏在这耗着,一月,两月,还是半年,一年?她想痛痛快快的报了仇,过这一辈子的精彩人生,阿璟哥哥还在等着他呢,她不想怀揣着前世的仇恨,和他在一起。 若这重活一世是因他而来,那就更不应该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不是来看自己满心满眼的都是仇恨的,她也不该每天在前世的仇恨中挣扎,她应该好好的和阿璟哥哥一起享受今生。 楼心月应该是靠新开的那家馒头店和外面联系,馒头店也已经在严密监视之中,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一环一环的都扣紧了,一个也跑不了。 白家的三个女人好办一些,深居简出就可以,她们和外面的人联系本也有限,而且,家逢变故,不和以前的亲朋好友联系,也无可厚非,不会引起怀疑。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白俊喆,他官再小也是有职位的,要和城防军打交道,那城防军毕竟是军队,会不会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里面也有几个能人呢? 所以,这一切都得尽快,别给他太多时间在城防军里混熟。 像是看出了她的忧虑,尚振说:“小主子别担心,想不让他去守城门,多的是办法。” 包志强摩拳擦掌的说:“套麻袋打一顿,打断他一条腿,他就守不了城门了,在床上躺三个月吧。” “等他好了,估计守城门的活也黄了。” 乔离离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她也是刚刚在看到梁元明后才突发奇想的这样做,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缜密计划,所以才会有这样那样的焦虑。 今天她在街上看到白柔儿之后,忽然就厌烦了和白家这几个人这样耗着,她想痛痛快快的把仇报了,然后开启她这一世的新生活,完完全全和上一世无关的生活。 第75章 五具尸骨 第七十五章 五具尸骨 翌日,乔离离是带着风神医一起到外书房的。本着对这些人能力的信任,她知道,这一晚上,白家那些庶子埋骨的地方,肯定已经找到了。 几天前风神医给老国公夫人诊了平安脉,开了一个调理的方子,这也才吃了几天,老国公夫人就说,感觉身上轻省了不少。 有病能治,和没病也能让身体更好,这是一个从医者极难跨越的天堑鸿沟。风神医的医术已经达到了治未病的境界。 果然,尚振和包志强已经等在外书房,闲话也不必多说,今天乔离离和采芑,采荇都是男子打扮,带上该带的东西,一行人骑马出了定国公府。 让乔离离没想到的是,这风老头,除了喜欢好酒,还喜欢好马,围着乔离离的白马无踪,转了好几个圈圈。 “丫头,今天把这马给老头子骑骑怎么样?”风无醉的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芒,任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六十多岁的人,一个名满天下的神医,眼神竟是如此的纯真。 乔离离笑笑说:“风爷爷,不是离离小气,这无踪认我为主,它不肯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骑。” “竟然是这样的。”风无醉呢喃着,语气中难掩失望。 乔离离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来说服他,或者是他还要亲自尝试一下,撞几次南墙,才能歇下心思,没想到,他居然就信了乔离离的话,虽然很不舍,还放弃了。乔离离在心里说,既然你这么相信我,我以后都不会骗你。 “风爷爷,这样的马要从小自己养大的才好,我让父亲在边关给您物色一匹小马驹送回来,您自己养大好不好?”乔离离和父亲定国公那里,已经实现了通信自由,小鸽子已经飞回来一次了。 等下次通信,她就把这件事写给父亲。 能够留在定国公府养自己的小马驹,那风神医就更不会走了。 “丫头,你说的对,我自己养,赶紧让小鸽子送封信去。”风神医说完这句话,不再看无踪了。转身跳上了尚振给他准备的一匹马,这是一匹性情温顺的枣红马。 风爷爷,您这么好说话的吗?难道不应该再挣扎一下吗? 一行二十几人,很快出了城门,城门口守城的军士穿着当值的盔甲,其中一人,是个小吏,虽然脸上尚有病弱之色,却比旁边的人,更多了一些英武之气。 乔离离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就转开了目光。那个守城的小吏莫名的感觉这一群人有些怪异,仔细打量,又什么都没有发现。想了想,小吏还是走到盘查路引的军士面前问,“那一行人出城干什么?” “没问。”那军士抬头爱理不理的说,他不知道这个第一天上任的顶头上司,为什么对这一行人感兴趣。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守城门的门插关(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是你的职责范围,你怎么可以不问呢。”小吏有点疾言厉色。 “他们手持定国公府令牌。”那军士心里有些不忿,怎么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还要烧到我的头上吗?也不看看我是谁,他扫了一眼坐在城防军值所里的指挥长,那是他姐夫,否则,这检查路引的肥差,也落不到他头上。 有急着进城或者出城的,不愿意被盘问检查的大户人家,就会塞点好处给他,一天下来,怎么也能落个三五两。 按大燕律,公侯人家这一级别是可以有一定数量的家丁护卫的,这些人如果给主子办差,拿着主子令牌,城防军要无条件放行,避免影响办差进度,更加不能详细盘问,若是机密事情因此走漏风声,担的责任可就大了。 小吏讪讪的离开,这小吏便是第一天上值的从八品城门校尉白俊喆。 初夏时节,草长莺飞,郊外的景色一天一个变化,现在有别于春天的花团锦簇,已经是浓荫匝地,绿草如织了。 出城门去的方向是乱葬岗的方向,过了乱葬岗大约三里地,是一处荒坡,几座低矮长满杂草的坟茔,孤零零的在荒坡之上,清明节刚过不久,却半点都没有祭祀的痕迹。 “昨晚带李老婆子的男人来这里确认了,就是这几座坟,埋着白府的五个庶子。”包志强指着那几个坟头说。 “挖。”乔离离一声令下,尚振拿出带来的纸钱香烛,先是祭奠了一番,然后,开始挖坟。 不到一个时辰,五口薄皮棺材挖了出来,因为死去的时间都不长,这个荒坡又比较干燥,以至于,棺材都还没有腐朽。 “小主子,你离远点吧,风神医在这就行了。”在开棺的时候,尚振阻止乔离离靠近,他怕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看了这森森白骨会吓着。 而乔离离看看采荇和采芑,她们两个也是挡在她的身前,一脸的不能通融,索性也就算了,说实话,在经历了梦中的那一些事之后,她对鬼神,还是多了一些敬畏。 不看就不看吧,反正自己也看不出什么来。 一会儿,风神医就逐一看了五具尸骨,一边咒骂,一边走到她身旁。 “五个都不足十岁,真是狠心啊,四个是中了蛊毒,一个最小的,也就一岁多,是被掐死的,脖子上的骨头都掐断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风神医并不知道这五具尸骨是什么人的,只是觉得太可惜了,都是小孩子,何至于此。 现在,乔离离切切实实的知道了白氏拥有过蛊毒,并且使用过,那自己母亲的病,肯定就和她脱不了干系,现在的问题是,挖不挖母亲的坟墓。 尚振指挥着众人把棺木重新埋好,又把带来的香烛纸钱都烧了,还许诺,等处理完凶手,一定来他们的坟前告诉他们。 一切都恢复原状后,一行人骑马回城。 没想到,在城门口,却遇见了相当精彩的一幕。 第76章 从窗而入 第七十六章 从窗而入 三公主出城回来,遇见第一天当值的白俊喆,白俊喆四年前就去了边关,她其实是只在小时候的宫宴上见过他一两次,白俊喆回京后时间也不长,和三公主还没有见过面,所以三公主并不认识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个人,白柔儿的哥哥。 三公主郁欣瑶的车驾,守城的城防军都认识,记住这些皇家贵胄的马车上悬挂的徽章纹样,是他们这些人的必修课,每一个都得记得仔仔细细,如果一个不小心记错冲撞了,那是轻则要挨鞭子,重则就要丢小命的。更何况这五匹马拉的豪华大马车,在这京城中,也找不出第二辆了。 所以并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三公主郁欣瑶的马车一路畅通的入了城。 郁欣瑶是去大昭寺求签的,看看她和慕容墨还能不能有哪怕一丝的缘分。 虽然三公主府上有一群面首服侍,有的举止像慕容墨,有的声音像慕容墨,公主府内酒池肉林夜夜笙歌。可是,每每郁欣瑶一身粘腻的从一个又一个的怀抱中醒来后,却愈发觉得空虚无措,寂寞难耐。 昨天,当她到达大昭寺的时候,却被告知,寺内的签筒因为日久天长的被善男信女们摇晃,于三天前散掉了,把签子掉的满地都是,彻底不能用了。 新的签筒还在制作中,所以,香客们可以拜佛,可以做法事,点长明灯,供奉,游览,留宿,就是求不了签。 郁欣瑶在大昭寺游玩了一天,又留宿了一夜,还是不甘心,一大早寻了个小沙弥问话:“寺内的签筒何时能做好?” 小沙弥回答,“要等无为大师出关后,才能去山上寻木头。”据说这做签筒的木头,也不能是普通的木头,要找有灵性,有佛缘的木头做签筒,用这样的木头做出来的签筒,出的签才准。 “无为大师何时出关?”郁欣瑶的贴身丫鬟语兰问。 小沙弥挠挠他的小光头,又摇摇他的小光头,表示这他不知道。 郁欣瑶再欲寻方丈去问问,就听得寺内的钟声响了,方丈已经开始一上午的讲禅,估计是不得空见她了,气得郁欣瑶甩袖出了大昭寺,坐上在寺门口等着的马车,回了京城。 两个丫鬟语兰和雅兰知道公主此行没有达到目的,心情不好,伺候得愈发仔细,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说错一句什么话被迁怒。 郁欣瑶在马车内坐得百无聊赖,忽然一阵风吹得窗帘掀起了一角,一个侧影闯入了她的眼睛,是墨郎,竟然是墨郎啊。 郁欣瑶一把扯下马车车窗的帘子,同时大叫:“停车。” 马车夫以为出了什么紧急的状况,咯噔一声让马车急停了下来,郁欣瑶的身体猛的往前一扑,额头撞到了车厢壁上,登时眼冒金星,额头上磕了一个大包。 饶是这样,她的视线也没有从马车旁那人的脸上挪开,嘴里仍旧重复着:“墨郎,墨郎。” 白俊喆此刻正在当值,尽心尽力的看着出入城门的人群,做好本职工作,争取不出一丝纰漏。 正在这时,一辆急停在他身边的马车,让他迅速的转回了头,对上了马车窗内郁欣瑶痴痴的眸子。 白俊喆刚刚听旁边的军士说,车上是三公主,此刻也看到了她额头上的红肿,这样能和公主套近乎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他几步跨上前,弯下腰,把脸凑到车窗前,关心的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郁欣瑶已经晕晕乎乎了,她恍惚间看见她的墨郎,对她展颜一笑,温柔的说:“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她把手从车窗伸出去,一把抓住白俊喆的衣袖,刚想开口说话,车厢碰撞产生的脑震荡,和她认为见到了慕容墨的极致兴奋,导致她一下子晕倒了。 “公主,公主。” “公主,您醒醒。” 车上的两个丫头语兰和雅兰抱着晕倒的郁欣瑶大喊。 这郁欣瑶即便是晕倒了,也死死抓着白俊喆的袖子不肯松手,语兰和雅兰也不敢强行掰开三公主的手指,况且,她们天天跟在自己公主身边,公主的心思她们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又看中这个守城的小吏了,也是,这小吏长得还挺好,和府里那些柔弱不能自理的公子们不同的是,他身上有着男子的硬朗和英气。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装出无奈的口气对白俊喆说:“官爷,您看公主她抓着您的衣袖不松手,总不能伤了公主,麻烦您上车和我们一起回公主府吧,公主晕倒了,必须马上看太医,耽误不得。” 白俊喆听到两个丫头这样说,直觉自己的机会来了,若能讨好一下公主,那自己的职位是不是还能升一升,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快速的对身边的军士交代几句,飞身从车窗进入马车,好在这公主的马车异常的宽敞,马车窗也足够大,即便是从车窗而入,也丝毫不显狼狈。 然后,三公主府的马车快速驶离。 这一幕落在了正进城的乔离离一行人眼中,众目睽睽之下,从车窗进入公主的马车,真是好一波操作,抓着袖子不松开,那腰间的佩剑,手里的长刀,都是干什么用的,割了就完了呗,难道那衣服的材质刀枪不入吗? 城门这里,从来都是热闹的,进城的出城的排着长队等着检查,这三公主和白俊喆的所作所为落入这些人的眼里,完全就是变了味道。 三公主府上面首成群,是尽人皆知的事。今天她这是又在城门口看上守城门的差爷了,觉得差爷长得俊秀,直接就从马车窗户拉进马车带走了。 “诶呦呦,这差爷都不挣扎一下吗?” “去公主府伺候公主,不比在这从城门口风吹日晒好啊。” “没准被公主看中,直接招了驸马呢。” “军爷都是行伍出身,那体魄肯定是好啊,必然能让公主喜欢啊。”这一群妇人们挤在一起,看到一根鸡毛能说出一群鸡来,何况是亲眼看到这么大的惊天事件,完全可以给说书先生提供一晚上的素材,而且是荤素搭配的。 城防军的同僚们也是惊得半天才把嘴闭上,怎么自己在这站了好几年,看到三公主出出进进怕不是有百来趟了,自己都没让三公主看上,他白俊喆这才当了一上午差,就让三公主看上了。 扯着袖子从马车窗户拽进去就带走了,这是什么情况,等不及就要在车上发生点什么吗? 那小子哪点比自己强了? 他也就是个子高点,背直点,皮肤白点,眼睛大点,鼻子挺点,嘴巴小点呗,公主其实还是年轻不知事,这小白脸就是看着好看,用着其实不如他们这些糙汉子。 不信公主你试试呗。 下次三公主再从这城门口过,自己是不是该主动凑过去让她好好对比对比? 第77章 你可想好 第七十七章 你可想好 回到定国公府之后,在外书房又商议了有半个时辰,众人才各自散去。 乔离离还是决定先不动母亲的坟墓,定国公夫人的坟墓,一旦开棺,不是小事,如果再被有心之人利用,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未知的麻烦。 乔离离现在不想节外生枝,虽然很多证据表示有蛊毒存在,白如雪也对自己的庶子使用了蛊毒,风神医也判断,母亲发病的症状也和蛊毒类似,不过,这些证据还不充分,必须要得到白氏的口供。 所以,要把白氏弄到手,不惜用一切手段审问,得到她亲自证实。 乔离离吩咐尚振,先要在城外的庄子上,挖个地牢,大一点。 没啥,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前世她受过的酷刑,让他们都重温一下吧。 乔离离还有一个猜测就是,前世白俊喆和楼心月想从她这里具体得到什么,他们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这也是她不肯再和她们耗下去的原因。 即便是他们的上线,要么是也只是知道一个大致轮廓,要么也是一个猜测,否则,不该是关了她五年,还是稀里糊涂的审问,想让她自己说出来。 乔离离有预感,这事儿今生还会爆出来,但是,白俊喆和楼心月就不配知道了。 其次,制作人皮面具,训练好替代的四个人。 * 三公主府内,三公主被白俊喆抱回寝殿时,她就醒了,半梦半醒之间,还在呢喃:“墨郎。”“墨郎。” 白俊喆也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以为是撞晕了的梦话。 因为三公主醒了,也就没去宫里找太医,先叫了府医来看看。 府医诊了脉说,有些惊惧,宜静养,吃两副药就没事了,开了方子,又把额头的伤处理了一下,让语兰,雅兰先用冰块来冷敷消肿,十二个时辰后再热敷,有个两三天也就没事了,没有破皮也不会留疤。 府医如此说,那也就不必惊动太医了,否则,让皇上知道了......算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自从她开府另居之后,皇上就不管她的事了。 还是不要去找那个存在感了,太伤心。 皇后更是禁足宫中,还口不能言,有跟没有一个样。 皇上心里眼里只有那个贱人和贱人生的六皇子,所以她和她的大皇子哥哥一定不能让他们得意,哼。 三公主郁欣瑶清醒过来之后,就松开了白俊喆的袖子,因为她发现,这不是她的墨郎。 府医走了之后,她问白俊喆:“你是何人,怎会在本公主的府中。” 白俊喆愣住了,这是啥,提上裤子不认人了,是谁抓着别人的袖子不松手的,怎么此时倒是来问他。 可是人家问了就得答啊,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下官,下官城门校尉白俊喆,公主在城门口受伤,抓住下官的袖子不肯放手,不得已,下官只好随公主前来。” 经白俊喆这样一说,郁欣瑶终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她恍惚间在城门口看到了慕容墨,所以叫停了马车,撞了头,然后,她看到她的墨郎来到她的面前,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之后,就晕了过去。 “你就是白小将军啊。”这就是白柔儿的那个兄长了,郁璟晏那个混蛋如今议亲的定国公府嫡女乔离离,就是他原来的婚约对象。 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乔离离就看不上他了。 郁欣瑶眯起眼睛看白俊喆,自己怎么就把他看成墨郎了吗?“你站起来,转身,再转一点。”郁欣瑶努力的回忆那一瞬间让她惊艳的角度。 白俊喆只好站起来,按着郁欣瑶的指示站好,转身。 “好,你就这样站着。”转过去四分之三,几乎是背对着她了,这个角度和她的墨郎很像。说白了,这个角度就是一个眉骨的高度,侧脸的弧度,还有一只耳朵,和发际线的形状。 白俊喆的心里有被冒犯到,可是人家公主,他能怎么办,他不敢啊,公主能看他一眼,那都是他的福分。 “白小将军,可愿入我的公主府?”郁欣瑶痴迷的看着这个角度的白俊喆。 父皇说过,只要她不是强抢民男,两厢情愿的事,他就不管。 白俊喆的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入公主府,是做面首,还是做驸马?做驸马,如今的他还有这个资本吗? 如果他回京得了封赏,他现在是三品或者四品大员,那他还是有尚公主的资本的。此刻的他已经忘了乔离离,忘了如果是顺利的话得了封赏,他是要娶乔离离的。 那么,他就只能当公主的面首了,如今乔离离和六皇子议亲了,和他再无可能,楼心月许诺给自己的前程,那是在基于从乔离离的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才有的,如今,没有了乔离离,一切都成了泡影。 可是,如果他伺候好了三公主呢,她是不是可以在皇上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那自己的官职是不是就能再升一升,官职升了,那就又有了尚公主的可能了,自己成了驸马,那就不会在乔离离面前抬不起头了。 她乔离离算什么,他是要尚公主做驸马的人。 想到要伺候公主,他禁不住下身一凉,自从他伤好之后,就觉得力不从心,每夜和楼心月宿在一起,她是妓子出身淫--心颇重,夜里总是弄出千般花样,可是,不管她怎样摆弄,他那里就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哒哒的,任凭楼心月叫嚷着手酸了嘴疼了,也不管用。 要让他如何伺候公主呢? 前世乔离离一直觉得白俊喆是和楼心月有真感情的,所以才会那样对她,现在看来,都是利益使然,有了更好的选择,楼心月算什么。 还没容他思虑清楚是从还是不从,就听着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几道年轻的声音,有磁性的,有温柔的,有性感的,“公主,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公主,奴要心疼死了。”“公主,让奴给您吹吹。” 哗啦啦,涌进来四五个俊俏的公子,个个长身玉立,玉面含春,衣襟半露,媚眼撩人,四五双手,柔肩的,捶腿的,捏脚的,吹额头的,把郁欣瑶团团围在中间。 郁欣瑶对这些人不阻止,可是也不热情,挨个扫了一眼问:“素兮呢?” “他呀,在房间里生气呢,恼您昨天没带着他。”捏腿的俏公子回答。 郁欣瑶笑了:“气性还不小,你去跟他说,他要是再不起来见我,我可要再收一个可心的了,到时候,可别说我冷落他。”郁欣瑶的手摸上低头给他吹额头的俏公子,那俏公子整个身子都伏在郁欣瑶身上,半开的透明的衣襟彻底垂下来,露出大片雪--白和*,点*,红。 郁欣瑶的纤纤玉指点在那*,红之上,如扣动琴弦,轻挑慢捻,于是,那俏公子吹额头的呼吸声,渐渐有了节奏。 白俊喆保持着郁欣瑶让他站立的角度不动,眼角的余光却什么都能看到,他心如擂鼓,进了公主府,自己也要和这些男子一样,成为围绕在公主身边的一员吗? 他如果拒绝,那他这个看城门的从八品小吏,还能有什么光明前途可言吗?伺候楼心月也是伺候,伺候公主也是伺候,左不过就是床--上那点事儿,现在从楼心月那里可是得不到半点好处了,而从公主这里,定然是不同的。 “白小将军,你可想好了?”三公主的声音懒懒的。 “下官,下官愿意。”白俊喆在心里暗暗咬了咬牙。 “本宫府里,没有下官,只有奴。”郁欣瑶这句话一落,嘻嘻哈哈的声音开始回应她,各种婉转,“奴愿意。”“奴愿意。”...... 白俊喆闭了闭眼,低声回应:“奴愿意。”万仞高山,轰然在他面前倒塌。 他这句话刚落,一声呵斥响起,也不知道这呵斥声是怎么拿捏的,总之就是,听着是呵斥,却又是撒娇,是愠怒,却又带着宠溺,是心碎,却又带着柔情万千。 “奴,不依。”倚门而站的是一个如玉般的公子,五官清冷,一袭白衫被衣带束得很紧,长发如墨,披散在肩上,显得他十分不羁。 随着他这一声呵斥,围绕在郁欣瑶身边的这几个公子,纷纷起身,站到一边去了,郁欣瑶也不得不放下她那只乱弹琴的小手。 “素兮来了。”郁欣瑶无奈又爱怜的说:“来了怎么不进来,门口风大,看把头发吹打结了,等下一梳又要喊疼的。”她把刚放下的那只小手,对着素兮公子招了招。 “为了这么个东西,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素兮瞥了一眼仍旧侧着身子站立的白俊喆,眼中满是轻蔑和嫌弃。 “素兮,不得无礼,这是白小将军。”郁欣瑶看到这样的素兮,也觉得平日是不是太惯着他了,让他持宠而娇了。 “公主府里,哪有什么将军,只有伺候公主的奴。”说着,他缓步走进来,半蹲在郁欣瑶的榻前,伸出他白皙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抚了抚郁欣瑶额头的红肿。 “奴心疼了。”这四个字拿捏出来的语气,任谁听了,病都能好一半,四个字一落,眼中涌起了氤氲的雾气,这是要掉金豆子的节奏吗。 郁欣瑶赶紧抓着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他:“素兮不要心疼,明天就好了。” 素兮不说话,只轻轻的摇头,眼中雾气已经凝成了实质,“奴今晚要陪着公主。” “好,好,你陪着,你陪着。”再说慢一点儿,金豆子就要溢出眼眶了,此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美人含着泪笑了,这一刻,什么墨郎,什么白小将军,三公主都忘到脑后了。 而一直保持一个角度站立的白俊喆,却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今晚不是他,他的身子,要好好准备一下才能伺候公主啊。 第78章 四张机 波涛汹涌的淦江江畔。 郁璟晏,正在淦山山腰,测量这里水流的速度,计算一天有多少水流过这里,淦江的水从西向东流,发源地在西部,可是西部干旱,水流到东部,又造成洪涝,要是能把一部分水留在东部就好了。 淦江水主要是由淦山山脉的积雪融化流淌下来形成的。很多个细小的支流,在淦山下汇聚成一个条湍流不息的大河--淦江,它一路咆哮着,从西向东,再带着由雨水形成的多个小支流,也一个一个的都流入淦江,使得淦江水越来越多,到雨季时这些雨水形成的支流,水量剧增,导致淦江水量也急剧增多,继而在下游形成洪涝灾害。 下游洪涝的时候,往往上游正在对抗旱灾。 山腰处有几个村落,三三两两的孩子在淦江边玩水,摸鱼,这低温雪水中生长的鱼,生长速度慢,味道却极其鲜美。 孩子们挖个小土坑,再引来一条小水流,把坑里面灌满水,形成一个小水潭,捉了鱼,就放在这个水潭里,等着捉多了,傍晚一起拿回家。 看着孩子们欢欢喜喜的挖坑,引水捉鱼,郁璟晏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仿佛捕捉到了些什么东西,他在云梦湖的云梦岛上生活了六年,围绕云梦岛到处都是溪流和水流,云梦岛的周围还有很多小岛,有的小岛上面还有小湖泊,这些场景在他的脑海里翻滚。 他运起轻功,几起几落,爬上附近的一个小山峰,仔细的观察他脚下流过的淦江。 离这条江不远处,有一个盆地是有着数万亩土地的甘河盆地,甘河盆地地势低平,土质肥沃,加之盆地内温度也适宜,很适合耕种,可是现在那里却是,一片荒芜,只生长着野草和低矮的灌木。。 郁璟晏曾经问过附近的老农,为什么甘河盆地的那么多土地无人耕种,老农回答说甘河盆地地形奇特,周围有一座山恰好挡住雨水的形成,导致甘河盆地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雨,所以,即便是种了庄稼,十年有九年都会干死,白白浪费了种子和人力,久而久之就没人耕种了。 可是,距离甘河盆地不远处,就是波涛汹涌水量丰富的淦江。如果,如果像孩子们那样,在盆地里挖一个大坑,把水引过去,把坑灌满,不就可以用来灌溉盆地内的耕地了吗? 郁璟晏带领工部的人深入勘测这一段的地形,论证开凿引水渠和修建水库的可行性,还要设计一个闸门,水库灌满了,那就要关闭水流,或者,在水库下面再开凿水渠,让水流继续流到下面需要水的地方。 这样一分流,等于把水留到干旱的地方一部分,既缓解了西部地区的干旱,也把淦江下游发生洪涝的危险降低了一些。 经过十多天的反复勘测和计算,基本判定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六皇子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治水方法,工部的随行人员也是异常的兴奋,年年治水,都是这里堵,那里补,年年治不好,劳心劳力,劳民伤财,还不落好。今年他们在六皇子的带领下,终于看到能把水患彻底治理好的希望。 如果这个方法能行得通,那么,可以从上游到中游到下游,修建无数个这样的引水渠和水库。既解决了西部的缺水,又能缓解东部的洪水,真是一举两得。 论证可行之后,相关人员绘制出了图纸,然后,发动附近的村民,开渠,挖水库。村民们听说,把水引过去,甘河盆地就能种庄稼,而且每个参与修建的人都可以在那里分到五亩土地,纷纷前来报名。 朝廷给的经费有限,郁璟晏就提出这一项奖励制度,参加修建的村民,没有工钱,只管饭,但是,会在甘河盆地那里给每个人划五亩地,若是一家父亲带着两个儿子来参与开渠挖水库,那么,他们一家就有了十五亩地。 十五亩地啊,这等于就是有了一个小康之家的家底。 都是世代种地的人,大家都看得清楚,甘河盆地那里,只要有水,就是绝好的耕种土地,是良田。 而且,郁璟晏在经过大量的走访之后,又得到一个传说,这甘河盆地,最初形成时是一个冲击盆地,原本是一条大河冲击形成的,这盆地也是盛产粮食的五谷丰登的地方,可是沧海桑田,不知道哪一年的地动,或是山体滑坡,或者是板块移动,那条大河在这淦山山脉中消失不见了,留下的这个盆地没有了水源的滋养,也慢慢失去了生机。 那条消失的大河叫甘河,盆地是因此而得名,并不是郁璟晏他们最初理解的“甘”同“干”同音的意思。 郁璟晏通过查找有记载的历史文献,借阅附近大家族保存的孤本,深入古村聆听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进一步的勘测出了古甘河河道,在这个古河道的基础上再进一步的开凿,节省了一大半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这一发现,更是让所有的人信心满满,于此同时,一个窦闸的雏形,也在郁璟晏的脑海里慢慢形成。他在云梦岛上见过那里的水闸,根据潮汐和雨水来控制流入和流出云梦岛的那些河流的水量,但是,那里的闸门不完全适合用在淦江这里,他通过这么多天的考察和测量,设计出了一个新的闸门。 这窦闸如果能按他设计的思路建成,那么基围,河涌,窦闸就可以形成一个整体,不仅可以用来灌溉,还可以同时具有防洪,排涝,甚至是水运的功能。能同时解决目前西部旱灾和东部水灾的问题,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郁璟晏每天除了奔波在淦江和淦山上,就是想乔离离。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可惜的是,阿离不住在淦江流域,这水流不到她那里去。 小白快回来了吧。 就在他愣神之时,一只小鸽子,扑棱棱的落在他的肩头,他拿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展开阅读。 四张机,三川五岳任君开,移山斗水民安泰。生平壮志,丹心不灭,盛世只朝夕。 原来,他在阿离心中是个能移山填海的勇士啊,还能创造盛世辉煌,自己还差得远,差得远,需要继续努力。 仔细的叠好信,装在胸口处自己特别缝制的袋子里,那里已经有阿离写的三封信了。 郁璟晏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抓出一把谷子,托在手心里喂了小鸽子,然后把它装进笼子里,交给快来,他拿起身边的测量尺,对不远处工部的官员高喊,“走,继续往上,今天要测量完这部分。” 快来看看大步向前的主子,再看看笼子里的小鸽子,呵呵,你这送来的不是信啊,是鸡血。 第79章 先给我 第七十九章 先给我 乔离离去枕霞院给祖母请安,到了才发现,今天又是逢十,枕霞院的正厅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连二老爷二老夫人都在。 这几次逢十的请安,乔离离都有事没有来,算起来是有一阵子没见到东府这一家人了。 这段时间的心思都在白家人身上,倒是把东府这一群人疏忽了,只盯着,也没过问,现在时间有空闲了,东府这一家人,也要操练起来了。 乔离离今天穿了一件丁香色的广袖留仙裙,裙摆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山水云纹,走动间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韵味。头上是同色系的首饰,紫翡翠的珠花和发簪,插在双平髻上,脑后垂下的发丝及腰,加上眉间点着丁香花钿,更显得她整个人飘逸灵动,像是一个小花妖,通身散发着悠悠的香气。 乔离离知道祖母喜欢看她穿得鲜艳,所以她现在每次来给祖母请安,都好生打扮一下,也算是彩衣娱亲了。 没想到她这一身装扮一进门,就引来了好几道嫉妒恼恨的目光。乔离离视而不见,有本事你来抢啊。 老国公夫人一见自己的宝贝大孙女来了,立刻笑逐颜开,慈祥的看着她给自己行礼,再看着她给东府的长辈一一行毕礼,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天热了,太阳也毒,不用天天来我这里的。”拉起乔离离的手,发现她手心里倒是没有汗,也依旧吩咐慧嬷嬷说:“把你刚才晾好的凉茶,给离离端一杯来。” 这凉茶是风神医给的方子,早起煮上一小锅,晾好了,觉得暑热难当就喝上一杯,最是解暑去火。 人若是心里有火,便会体虚,便容易被外邪入体,所谓的染了风寒,生了热病,人若心里没有火,不侵外邪,便不容易生病。 这也是治未病,重在预防,是医病的最高境界。 那乔娇娇是个事儿精,啥事都要抢个先,听得有慧嬷嬷给乔离离专门准备的凉茶,就认为那一定是好东西,眼睛一转,把一抹牵强的笑挂在脸上,张口说:“嬷嬷有凉茶,怎么不给我倒一杯?我先来的,先给我倒一杯,再给离离妹妹吧。” 慧嬷嬷理都没理她,只捧了乔离离惯常用的青花缠枝莲纹天青玉杯,放到乔离离的面前,“大小姐,老夫人一大早就吩咐备下的,现在温度正好。”说完就走到老国公夫人的椅子后面,垂手站着了。 “嬷嬷,我说了,先给我倒一杯。”乔娇娇在东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她在这定国公府里也把自己当主子了。慧嬷嬷站在那里,眼皮都没动一下。 乔离离端起杯喝了一口,对着慧嬷嬷点头致谢,慧嬷嬷抬了一下眼皮,表示收到了。 老国公夫人不悦的看着二老夫人:“你这孙女还知道自己姓什么不?” “到我这里大呼小叫。” “慧嬷嬷是她伺候她的人吗?” “她也不怕折寿吗?” “老国公爷活着的时候,都没指使她端过一杯茶。”老国公夫人可以让慧嬷嬷给别人上茶,可是,别人可没资格使唤慧嬷嬷。 慧嬷嬷是老国公夫人的陪嫁,和她亲如姐妹,老国公爷尊重慧嬷嬷,认为他不在的漫长日子,都是慧嬷嬷陪着他妻子,所以他不把慧嬷嬷当丫鬟看待,从不指使她为自己做事。 “你算什么东西,敢使唤我的慧嬷嬷,滚回去,以后,再也不要踏足我们定国公府。” 老定国公夫人一直都是雍容大度,很少计较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她一直觉得,都分府分家了,孩子管不管的好,也不关她的事,人家自己看着好就好,她犯不着劳心劳力的给别人家管孩子。 这也就养大了某些人的心,今天不但大呼小叫的使唤自己的陪嫁嬷嬷,还要占个先,先给她再给离离,她算个什么东西! 乔娇娇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托大了,抬头向自己的祖母求救,二老太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蠢货。一句话就把今天来的计划都打乱了。 “孽障,还不快点跪下,求嫡祖母原谅。”二老太太出声呵斥自己的孙女,可是乔娇娇并不想下跪,她拉着自己娘的手臂,希望她娘能解救她。 大娘子的确是不想让女儿跪的,今天来的目的她也知道,但是那是为了二房的乔婷婷,跟他们大房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大娘子开口,不痛不痒的说,“孩子还小,不懂事,请嫡伯娘不要怪罪。” 老国公夫人被她气笑了,她也懒得和她们废话:“春桃,夏荷,秋菊,冬梅,送客。” “以后逢十你们也不必来了,我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说完,站起身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似要把他们这群人带来的晦气掸掉似的,转身扶着慧嬷嬷,回了内室。 留下东府这一大家子人人面面相觑。乔离离只管喝着自己的凉茶,一言不发。祖母的战斗力太惊人了,自己可以暂时休息。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四个丫鬟面沉似水的站在他们面前,等着送客了,他们还跟没看见似的,张口和乔离离攀谈起来。真是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既然是能让他们在如此的境地还能忍着屈辱聊天,那这开口后,必定是要求个天大的好处。乔离离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离离啊,你和六皇子已经下了小定,什么时候下聘呢?” “你这今年也十六了,这些事都得抓紧啊,一恍惚就又一年。” 开口的是东府二老爷,这是第一张牌就出大王了,是觉得队友太拉胯,怕把好牌憋死在手里吗,赶紧扔出来,赢不赢的都在此一举了。 乔离离眼睛只看着手里的这杯凉茶,爱搭不理的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祖母做主,哪需要我来过问这些。”既然有此一问,这是要在她这亲事上做文章了,皇子的婚事也敢想,这真是瞎了你们的一颗颗黑心。 “离离啊,这话呢也不能这样说,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哪能事事都要她烦心。”乔离离终于把眼睛抬起来看了二老爷一眼,这是在祖母的枕霞院里公然要挖祖母的墙角了吗? 老国公夫人虽然回了内室,可是孙女还在正厅呢,她也不放心把心肝宝贝一个人留在那儿,怕这一家人又出什么幺蛾子难为她,就站在内室的门口听着,不得不说,她担心的还是真没错。 第80章 卖身为奴 第八十章 卖身为奴 换了一般人,谈到主人家都送客了,还不走吗?还能有脸留下来和人家里的孩子东拉西扯。 乔离离之所以没有和祖母一起回内室,也是想看看他们今天来有什么目的,不让他们说出来,还得自己去费心探听。索性就让他们说,说破无毒。 老国公夫人一听二老爷的话,就想从内室再出来,这是说的啥,让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自己操办自己结婚的事宜吗?慧嬷嬷一把拉住了她,小声说,先听听大小姐怎么说。慧嬷嬷有预感,这大小姐是想逗逗他们玩,像猫抓老鼠那样。 “父兄都在边关,母亲又走得早,只能是辛苦祖母她老人家了。”乔离离淡淡的把话递回到二老爷的面前。 “你看,离离,你这孩子就见外了,你二祖父我,还有你这三个叔叔,伯伯,婶婶伯娘,哪个不愿意为你跑腿啊。”二老爷顿时心生欢喜,年纪小好忽悠啊,真是会聊天。 “倒也不必,府里管家下人百十人,不缺跑腿的。” 诶呀呀,刚说会聊天,这就把天聊死了。一句话自己就成了管家下人了,二老爷想好的话,说不出来了,这时二老太太赶忙救场。 “这主子和奴才怎么能一样呢,就说你嫁到六皇子府,带几个奴才去,哪有带个家人去更贴心呢,凡事都可以有商有量的,不会行差踏错,你可要知道,你嫁的人不是普通公侯人家,是皇室血脉。” 二老太太在心里呐喊的是,太子未立,全大燕都知道皇上独宠云贵妃一人,不对,是皇上天天盼着云贵妃能让他宠,所以,最有望登顶的就是六皇子。 乔离离在心里暗笑,知道你们没憋着好屁,原来是为这个,于是故作惊讶的说:“是哪位婶婶还是伯娘愿意陪我嫁到六皇子府吗?作为我的奶娘还是管家嬷嬷?” “我原来并不知道,你们是这么疼我爱我,竟然愿意为了我甘心为奴。”脸上做出一副受宠若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老国公夫人和慧嬷嬷在内室里听着都要笑出声了,这小离离,可真会呕人。 “不,不是这样的。”二老太太不知道乔离离怎么是这样的脑回路,这么多年,竟然没看出来这长房的嫡小姐是个傻子。 “她们拖家带口的都离不开,你,你可以带着你二姐姐。” 乔离离的眸子里迸出更热切的光,盯着乔婷婷眼都不眨:“难道我二姐姐愿意为了我,卖身为奴?” “我二姐姐不是和傅家定亲了,中秋节就要成婚了吗?二姐夫也愿意卖身进六皇子府吗?诶呀,我可真是太有福气了。”老国公夫人和慧嬷嬷彻底憋不住了,只好捂上自己的嘴,从来不知道这丫头戏耍起人来,这么好玩。 “离离,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你二姐姐她退婚了。”二老太太艰难的说:“她现在没有婚约了。” “那这次可不是被我连累了吧,上次说什么被我连累了增加嫁妆,现在我和六皇子议亲,对你们的影响只有好,退婚什么的,可别算在我的头上。”她看了看乔娇娇和乔婷婷,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上次你们两个谁说的,退婚了就应该送到庙里去,二姐姐难道不是应该送到庙里去吗?” 这时二娘子用帕子拭着眼角,说话了:“你二姐姐执意要去庙里的,说是不连累家里的姐妹,是我心疼她,又心疼你一个人嫁去六皇子府,心想不如让她陪你去了。” 这是不拐弯抹角的了,乔离离也和她们玩够了,端正了坐姿,小脸一板,正色的说:“我的庶姐,虽然是隔房的,但是给我做丫鬟,于我的名声上也不好听,没的说我不爱护自家姐妹。” “她,她不是给你做丫鬟,六皇子也不能只有一个正妃吧,他还要有两个侧妃呢,你二姐姐去了六皇子府,不会和你争正妃之位的,她就做个侧妃就行。” “六皇子也不用费事娶两次,你们姐妹两个同时嫁进去就行,你的嫁妆也可以分你二姐姐一半,她替你管着,你还轻松些。” “生孩子这事又危险又痛苦,你不用自己生,让你二姐姐生了,给你养就行,你就等着享你二姐姐的福吧。”二娘子说完,拉着乔婷婷的手就往乔离离身边走。 乔婷婷满脸娇羞,扭扭捏捏。 内室的老国公夫人听到这里,勃然大怒,这是把谁当傻子呢,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里了,就要推门出来,慧嬷嬷赶紧拉住她,“相信大小姐,他们占不到便宜的。” 乔离离噗嗤就笑出声了:“二伯娘,你把六皇子府里的事安排得这么明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云贵妃呢,就是云贵妃想给六皇子安排个侧妃,还得问问六皇子本人同不同意吧。” “二姐姐你先照照镜子,先看看你这长相,这一屋子的丫头,哪个都比你强,然后看看自己爹的官职,那每天点个卯的闲职,再回去把府里的地契找出来看看,连宅子都是借住,哦,还是个被退了婚的,你觉得你哪点配成为六皇子的侧妃。” 谪仙一样的六皇子郁璟晏,当他是捡破烂的吗? 他们但凡敢把这一席话到街上去说说,都能有一群人围上来打他们,侮辱了他们心中天神一样的六皇子。 当侧妃,还是做梦来得更快点。 虽然她和阿璟哥哥没有明确的表示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都是不言而喻的事,她的父母是最好的榜样,还有皇上对云贵妃,吃得亏得的教训,还不够吗?为了留住云贵妃,命都不要了,还不是因为那些早娶的妃嫔,两个人之间如果有真情,就不可能再插进去一个人。 二娘子拉着乔婷婷都要走到乔离离的面前了,她是想让乔婷婷和乔离离拉拉手,表达一下姐妹一体的理念,奈何采芑,采荇拦着她们不让她们靠近乔离离,怕她们小姐恶心。 此刻得乔婷婷也不娇羞了,也不扭捏了,她甩掉她娘拉着她的手,拿出她的压箱底才艺,哭哭啼啼的说:“离离,我不和你争正妃,我也不争侧妃,我就给你当个丫头,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能把六皇子的心抓住。” 乔离离心里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我给你机会,抓住我夫君的心,我是天字号第一大傻子吗? “滚。”乔离离实实在在是被乔婷婷恶心到了。 采芑和采荇加上春桃等四个大丫鬟,连推带拽,把东府这一家子赶了出去。 老国公夫人已经发话,以后逢十也不用他们来请安了,既然分府了,那就各过各的日子吧。 乔离离觉得再和他们纠缠下去,自己真能变成傻子,这一家人,可是真敢想啊,再胆大一点,再胆大一点就能灭九族了。 第81章 消息楼 第八十一章 消息楼 晚上在外书房,乔离离和尚振说了东府这件事,他们既然有这样的思想,还真得多加关注,免得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定国公府跟着背锅。 上辈子就是他们把构陷父亲的罪证放到父亲的书房里的,他们能做这样的事,可想而知是有多大胆子,是有多愚蠢了。 包志强说:“东府二小姐的婚约是她们主动要退的。”乔离离并有让他们,盯住东府,只是说多关注一下,可是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专业探听消息的,必须消息灵通且保真。 “另外那位二小姐经常出入大皇子和二皇子交际的场合,还真让她碰见了两次皇子,只是她都没能凑到皇子身边去说话。”皇子身边能缺护卫吗,除非是皇子想,否则,外人轻易是近不了身的,平平常常谁都轻易能到皇子身边,一百个皇子都不够死的吧。 她这是觉得乔离离能嫁皇子,她也不差,必定也能入得了皇子的眼,到处去制造偶遇了,结果,偶遇行不通,又来打她的主意。 东府那一家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贪婪又愚蠢,倒也不难猜。 “以后,派人多关注一下东府的人,重点是四爷。”不行,留他们住在东府就是隐患,指不定这一府人什么时候就做出点意想不到的大事,这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响,没有千日防贼的,还是要尽快找个由头,把他们赶走。 如今赶他们走是很困难的事,他们肯定想扒在定国公府身上不下来,更何况现在她又和六皇子下了小定,眼看着就要和皇室搭上关系了,他们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走呢。 都想做侧妃了呢。 “咱们还是要商量一下,怎么让他们主动搬走。” 大家七嘴八舌了一阵子,目前还是没有好办法的。 于是只能暂时搁置,又说起白家的事情。 白氏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这女人的生命力可真强。 “李婆子走了之后,洗衣服做饭,照顾白氏这些活都落在楼心月的身上,白柔儿又总是欺负她,现在楼心月也不忍了,白柔儿骂她,她就骂回去,白柔儿打她,她就打回去,所以现在的白家日日鸡飞狗跳。” “白俊喆找黑市的人买了一些助兴的药,我们按您的吩咐给他加了点料,他已经住进了三公主府。”这是豁出去了,上次受伤落下的病根是力不从心,为了伺候三公主,他都能给自己下药,可真是长出息啊。 昔日风光无两的白小将军,无数贵女等在城门楼上,想一睹他的风采,如今,成了三公主府的众多面首之一,还要靠给自己下药才能伺候公主,真是人生无常啊,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因为白俊喆不回扫帚巷了,所以,属下判断,楼心月可能要离开白家了。”不能通过白俊喆抓住乔离离,得到她想要得到的,那她势必要离开白家,另外谋算,所以和白柔儿起冲突,就是她离开白家的铺垫。 “她不离开白家,就让她在白家呆着,一旦她要离开白家,那就立刻抓了她,该问的问出来,替换上咱们的人。”估计这个楼心月已经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即便是回去她的主子那里,也没什么用处了。 换上自己的人,就想知道,她幕后的主子是谁。 “属下几个都以为白俊喆会去找老屠给他娘报仇,那时属下就会在暗中借着老屠的手,把他打得当不了值,可是这个狗东西,根本不管他娘和他妹妹所受的欺辱,只管自己进了公主府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白俊喆,小时候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现在一看,骨子里就是和白氏一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坏种,想想他上一世怎么对自己,完全就是白氏那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翻版。 “没事,等楼心月一动,白氏母女也可以一起抓了,白俊喆在边关四年,刚回来,对白氏母女并不多熟悉,况且他这一入公主府,更不会经常回扫帚巷,等闲也见不到几面。” 一个面首,还是靠给自己下药才能伺候公主的面首,能有几分长久,他的身体又能遭住多久?等他出了公主府,就是守城门的门插关(官)也保不住的时候了,到那时,没有了被城防军识破的顾虑,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从东府这件事来看,她重生一世的思路还是太窄了,眼睛只盯着白家那一群人,希望从他们身上找出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连东府都疏忽了,如果她把思路打开,把京城里重要的人物都纳入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那是不是比光指望白家要胜算更大一些呢。 等各路人马都走了,只剩下尚振之后,乔离离把这个想法和他说了。 “尚师傅,我想成立一个消息楼,打探各路信息,有用的咱们自己用,别人要用的话,就要出银子,或者用他们知道的消息来换,你说行不行?” 尚振成为总管之后,做事的魄力也增加了不少,看来,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开发一下。 尚振久久都没有回话,他应该是在进行天人交战,或者是在衡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毕竟他是出身军营正统,他现在给定国公府的小姐办事,也是光明正大,可是,要是建立一个这样的组织,这就是要向江湖靠拢了,说实话,还是需要摘掉他的偶像包袱的。 现在很多如迷雾一样的东西摆在眼前,迫切需要他们把谜团一个个的解开,解开的结果就有可能是,死去多年的定国公夫人还活着却下落不明,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不顾一切的去找,怎么找,需要各种各样的消息,需要到大燕各处去探听,那么光有包志强和他手底下这几个人是不够的,那就需要建立一个这样的情报信息网。 “好,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尚振天人交战一番,最终做出了决定。 第82章 随意度春秋 第八十二章 随意度春秋 乔离离只要在家,晚上都会和乔蓁一起到枕霞院陪祖母吃饭。 乔蓁也形成了一个习惯,从书院回来,换了衣服就到外书房去找姐姐。 每到这时候,乔离离的心情就如天边的晚霞,把白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心无咎,随意度春秋。 今天去枕霞院的一路上,乔蓁都蔫蔫的,和以往小嘴不停叭叭叭的样子,截然相反。 乔离离直觉这里有事。 “蓁儿,在书院和小同窗们吵架了?”乔离离拉起乔蓁的手问。 这个八岁的大孩子,总是自诩为男子汉,陡然被姐姐拉小手,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没有。”乔蓁别别扭扭的说。 “那你是偷着啃猪蹄了吗?”乔离离笑着问他,“把嘴粘住了。” 乔蓁的小脸忽的涨红了,就要甩开乔离离的手:“哼,姐姐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乔离离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乔蓁的眼睛问:“能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嘛?你这样子不开心,姐姐很惦记。到了祖母那里,她一定也会惦记的。” 乔蓁低下头,用脚尖捻着一块小石子,声如蚊蚋的说:“我和先生起了争执,被先生罚了。” 乔离离故作惊讶的说:“呀,蓁儿胆子这么大了,都敢和先生吵架了,能跟姐姐说说是为什么吗?姐姐可是真好奇啊。” “先生讲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说,这不太对,要是这个人饿了很久,等学会了渔就饿死了,不如先给他鱼,让他吃饱了,再教他渔。” “先生说我不知所谓,让我去学堂外面站着。”乔蓁颓然的说。 “呜呜呜,姐姐,我觉得很丢人,可是我还是没觉得我错。”乔蓁毕竟还是个孩子说着说着就委屈得掉眼泪了。 说实话,乔离离此刻让弟弟带沟里去了,她也觉得弟弟说得好有道理啊,一点问题都没有。 “蓁儿,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觉得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这个道理呢不是非黑即白,你的对了,他的就不对,有一个词叫求同存异。”乔离离觉得,自己给乔蓁讲这些太牵强,也许他需要一个大儒来给他指导一下。 “现在,你和先生共同的观点都是要授人以渔,不同的是,你说要先授人以鱼,可是先生也没说不授啊,只是说不如。” 乔蓁懵懵懂懂的说:“是这样的吗?” 乔离离想自己再这样教下去,恐怕就是误人子弟了,于是说:“蓁儿,你这样,你每天好好的听先生讲课,如果觉得哪里先生讲得不太懂,或者你觉得不对的地方,你就记下来,姐姐呢,给你找个能解惑的先生,你拿着这些问题再去和他讨论一下,你看怎么样?” “好的,姐姐。”乔蓁也觉得姐姐这个办法不错,既能表达出自己不同的观点,还能不用被先生罚站。 “那咱们现在快走吧,祖母一定都等急了。”乔离离也觉得松了口气,带着乔蓁去往枕霞院。 唯愿在贫家,团圆过朝夕。家人围坐,灯火可亲。如今能够在灯下用餐的,也只有祖孙三人了。 在枕霞院吃了晚饭,乔蓁先回自己的听风阁温书去了,乔离离和祖母泡了茶,闲话家常。 老国公夫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今天三公主府送来一张帖子,说是办什么裙幄宴。” “裙幄宴不是都在上巳节,三月初三前后吗?这都四月了,还办什么裙幄宴。”乔离离翻开郁欣瑶送来的帖子,还真就大喇喇的写着办裙幄宴。 “这三公主言行无状也不是一天了。”皇上子嗣一般,四个皇子,两个公主,如今最小的郁璟晏都已成年。 四公主是贤妃所出,早早的尚了驸马,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在京中从无夫妻二人的流言。 “这皇后所出的三公主,比四公主只大了几个月,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养了一府的面首。大皇子偶尔还去看看在宫中禁足口不能言的皇后,而这三公主,一年到头也不去看看她娘,天天醉生梦死的。”老国公夫人说完还撇了撇嘴,谁家都四月了还办裙幄宴,无花可簪不说,这斗草斗啥呀,草都秀穗了。 想办宴会就老老实实的办个品茶会,诗会酒会的不行吗?再说了,这几年天灾人祸的,国库都空了,这才把难民都救济安抚回乡,这京中已经很久没人办宴会了。 不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表面上大多数人都是低调而简朴的。 不识时务。 乔离离却不这样想,这三公主心思毒的很,没有什么图谋她才不办宴会呢,跟面首们吃喝玩乐不香吗?连亲娘都不管的人,会想着主动邀请别人吃喝玩,此中必有筹谋。 她想做什么,她乔离离不管,只要是不针对她就行。 “明天办宴会,今天才送帖子来,这也不合规矩,总要给人家留出准备衣服首饰的时间吧。你说不去吧,她是公主她请了,不能下了面子,去吧,啥也没准备,头齐脚不齐的,没的让人家心慌,她啊,可是从来不安什么好心的。”是啊,有多少人家能预备下参加宴会的衣服呢,大多数人接了帖子都要现置办。 “离离啊,明天你带着采芑和采荇这两个丫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这和六皇子一定亲,就和同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三公主站在对立面了,难保他们不对你起坏心。”老国公夫人活到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一下就看到了问题关键所在。 乔离离想的也是,这裙幄宴办得蹊跷,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不尴不尬的宴会,怕不是真的冲着她来的,她都有资本让公主办宴会针对了吗。 蹊跷也得去,称寎不去倒也可以。但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被盯上了,哪能轻易放手。 与其在家中猜测,不如随机应变,见招拆招,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回到鹿苹苑后,乔离离吩咐采芑,去一趟云霄宫,自从上次乔离离和云贵妃一起去了大昭寺后,两人的感情更好了。 乔离离经常入云霄宫去陪伴云贵妃,云贵妃也有做起了她的半个师傅,指点她的武功。 第83章 裙幄宴(1) 第八十三章 裙幄宴(1) 既然心里有了那样的猜测,乔离离就不能不防备,她自己全副武装,随行的采芑和采荇也是一样。 出于安全的考虑,出门如果只能带两个丫头的话,那就是带采芑和采荇了。乔离离之前还怕采芹和采薇会心里不舒服,结果,她真的是大错和特错了。 采芹和采薇对采芑和采荇愈发的好,她们觉得是采芑和采荇代替她们,承担了保护小姐的责任,同时也承担了风险。 有好吃的也会记得留给采芑和采荇吃,赏下来的衣服首饰,总是让采芑和采荇先挑,把她们两个人的生活也照顾得很好,这让初来定国公府的采芑和采荇很有归属感。 乔离离对采芹和采薇也愈发的疼爱。 连孙嬷嬷也对这两个大丫头另眼看待。这两个丫头,忠心护主,心思又清明。凡事能从主子的角度考虑,不计较个人得失。 乔离离带着采芑和采荇出门,孙嬷嬷嘱咐了一刻钟,到了枕霞院辞别老国公夫人时,同样的情形又上演了一遍。 乔离离没有觉得厌烦和啰嗦,相反,她觉得非常受用和幸福。 时辰已经不早,当然乔离离的身份决定着,她只要不迟到,就不算失礼。 定国公府的马车到三公主府前时,被前面的一溜马车挡住了去路,看来今天三公主请的客人还不少呢。 事实上真正的裙幄宴,是野外踏青,一群闺中女子约在春日,到野外看花赏景,斗花斗草,猜谜语,讲故事,赋诗联句。 争攀柳丝千千手,间插红花万万头。 游玩过后,便以草地为席,四周插上竹竿,再将大家的裙子连接起来,挂于竹竿之上,搭起临时的宴饮幕帐,设宴聚餐,曰品春。乐声荡漾,交织闺阁女子们的娇声软语,浅笑呢喃,盛况可见一斑,直到日暮带醉扶归。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咱就看看今天三公主这附庸风雅的裙幄宴办成什么样。 两刻钟之后,乔离离的马车驶进了三公主府,统一在中门外,贵女们下车,然后,马车从另一个门驶离,去到附近等着,一般家里会差一个小厮在门口候着,如果自家小姐中途想离开,就赶紧去送信,自家的马车就来接了。 在丫鬟的带领下,乔离离和两个丫鬟来到今天裙幄宴的场地,三公主府的花园子。 让乔离离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还有男客。 就,离离原上谱。 行吧,别纠结于裙幄宴这个名字了,当成一个普通的宴会对待,心情就平和了。 园子里九曲回廊,假山怪石,奇花异草,竹林小径,亭台帷幔,甚是精致,造型别致的桌椅不规则的散放在花园中,上面摆满了精美的糕点,茶水,果汁,美酒。 花园里有一个卵圆形的湖,湖上面有石桥和木桥各一座,连通湖的两侧,湖里铺了一半的睡莲叶子,游动数尾肥胖的锦鲤,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几对鸳鸯被熙攘的人声吓得钻到拱桥下面,反倒是那几只绿头鸭,胆子大的很,游来游去的争抢贵女们扔下的食物。 湖这边是贵女们三三两两,或坐或立,湖那边是一群男子两两三三,或走或谈,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倒是也一片和谐。 正当乔离离翘首期望找到一个相熟的人,一起聊天,缓解一下到陌生环境的忐忑时,福随心至,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就向她走来。 来人穿着一袭嫩黄的夏衫,说实话,有点单薄,这个季节阳光很暖,风却依旧有些凉的,长时间在室外,穿这么薄的夏衫,会显得很萧瑟。 头上梳着堕马髻,插着一根黄澄澄的金钗,眉间是迎春花钿,倒也算别致,只是这张脸有点不讨喜,是白柔儿那张颐指气使的脸。 乔离离转身,不是怕她,单纯的不想踩踏这坨臭狗屎. 白柔儿怎么可能放过乔离离,或者说,她这一早晨就在等乔离离到呢。 “诶呦,这不是我嫂子吗?怎么,要假装不认识妹妹了吗?”白柔儿一声尖细的招呼,引来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乔离离和白俊喆婚约的事,经过尚振众人不遗余力的宣传,经过皇上的盖棺定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前因后果。 如今乔离离和六皇子都下了小定了,白柔儿竟然这样称她,就是想恶心人。 “呵,有的人啊,就是不长记性,公然和皇上的口谕唱反调,你想干什么?”乔离离不怒反笑,真不知道这白柔儿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偷偷摸摸的活着不好吗? 非得跑出来蹦哒,对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吗? “采芑,掌嘴十下。” “你凭什么打我,不就叫了你一声嫂子吗?这又不犯法。” “称呼一个未婚女子为嫂子,的确不犯法,可是你冒犯了国公府嫡女,打你是对你小惩大诫。”这话是采芑说的,说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啪啪,啪啪......” 白柔儿的脸立刻变成了一个红烧猪头。 三公主在阁楼上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无声的笑了。都是蠢货,这么快就入局了。她吩咐身边的丫鬟雅兰,按原计划行事。如果乔离离在她这出了什么事,她可以不用负责了,因为都是白柔儿的报复。 没错,这一次裙幄宴就是针对乔离离办的宴会,二皇子被大皇子挑拨,看上了乔离离,妄图在郁璟晏离京的这段时间,不拘泥用什么手段,拿下乔离离。 三公主之所以办这个宴会,还因为一个人,白俊喆,她要让白俊喆看到乔离离最不堪的一面,从而彻底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做她的面首,只可以是她主宰他们的心,他们的心里,不能有别人,她乔离离不配。 她乔离离也不配自己用一个红飞翠舞,盛况空前宴会来拉她下水,一个名不副实敷衍潦草的裙幄宴就足以打发她了。 三公主端起面前的葡萄酒杯,喝了一大口,把坐在他左边的素兮拉过来,喂到他的口中,坐在右边的白俊喆气得立起了眼睛。郁欣瑶最爱的就是这些面首为她吃醋,摸着白俊喆的脸乜斜着眼睛问:“你也想要?” 白俊喆不说话,只用眼神传情,然后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慢慢推到了郁欣瑶的面前。 郁欣瑶的心慌了一下,这个动作,这个眼神,怎么那么像她的墨郎。 她看着白俊喆媚眼如丝的说:“墨郎,你来喂我。” 宴会还没开始,她已经喝得薄醉了。 第84章 裙幄宴(2) 第八十四章 裙幄宴(2) 乔离离和白柔儿相遇,白柔儿挑衅被打,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白柔儿还等着她的那些小姐妹来护她呢,等她转着红烧猪头左右一看,她那重新搭上线的几个小姐妹,都退得很远,假装没有看到她被打的样子。 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帮她,原本还忍着疼没掉下来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三公主府上的丫鬟婆子,赶紧把她拉走,她堵在这二门口哭,知道的是她受了委屈,不知道还以为公主府上不是办宴会,是办丧事呢。 在座的贵女们也都觉得白柔儿蠢死了,以前她爹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破落侯府,跟手握重权的定国公府根本没法比。他爹死了四年多了,她现在是什么,一个从八品城门校尉的家属,住在北城一个租来的小院里。 按说,就是这名不副实的裙幄宴,她也没有资格来,众人心知肚明,都是因为她天天跪舔三公主,才得来的这个机会。 她哥跟着三公主又怎么样,也不是驸马,即便是驸马,对上国公府嫡女,未来的六皇子妃,云贵妃的儿媳妇,有胜算吗? 完全没有。 既然有了来宴会的机会,就一边好生待着,吃吃喝喝看个热闹也就罢了,如果能偶遇个不长眼的公子哥,得个机缘,就更好了。她偏偏要认不清形势,搞不清状况,跑到人家乔离离面前去刷存在感。 乔离离是她能挑衅,嘲笑,侮辱的吗? 这一世,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更不能。 认不清自己位置的人,就是找死,谁愿意和找死的人在一起,那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吗. 白柔儿被拉走之后,乔离离继续往前走,唇角噙着的那一抹浅笑,在若隐若现的梨涡上荡漾,丝毫没被影响了心情,她的言行都表明,那白柔儿就像是一条狗,跑到她面前吠了几声,被主人拉走了,然后这事儿就过去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离离,来这里坐。”乔离离循声望去,叫她的是陈阁老的孙女,陈茹馨,和她坐在一起的是翰林院苏大学士的幼女苏诗韵,也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乔离离抬步走了过去,打着招呼:“你们两人来得倒是早。” 乔离离觉得这两个人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之前参加各种宴会总能碰上,倒是也聊得来,陌生是因为隔了两世的七年光阴。 对于陈茹馨和苏诗韵来说,她们和乔离离熟稔得很,上次见面就在元宵节的灯会上。 大燕灾害频发,本来朝廷是没有钱办灯会的,皇上就打算,素着过年,还是云贵妃说,越是这样的年景,百姓越是想祈福保佑平安,朝廷只要不禁止就行,随意民间自己办成什么样子,也能给小商小贩增加一份收入,给平民百姓的生活增添点色彩。 京城这一年接待了太多的灾民,百姓们实在也需要热闹热闹来驱除心里的阴霾。 云贵妃说话,皇上哪有不依的。于是,云贵妃身先士卒,自己出钱做了一个大花灯,上面写上自己店铺的名字,也算是一种宣传吧,没想到引来了很多商家纷纷效仿,一些不差钱的大商人也各自出钱做花灯,宣传自己的店铺也好,产品也好,一时间竟然成了一种风尚。 结果就是这一届没有朝廷参与的花灯会,比历年朝廷出银子组织的花灯会都要盛大。 乔离离那天带着乔蓁,偶遇了陈茹馨和苏诗韵,几人结伴同行,游玩了一个晚上,猜灯谜,赢花灯,买零食,还看了烟花。烟花是云贵妃出银子燃放的,祈祷大燕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今天一见乔离离又想起那天的开心快乐,所以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好久都没见了呢。”陈茹馨拉着乔离离的手说,“上巳节居然都没人办宴会呢。”说完又觉得说错了,上巳节要是办宴会才叫裙幄宴,慌忙吐了吐舌头。 乔离离也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 “我那时生病了,要不就约你们去踏青了。”苏诗韵拉住乔离离的另一只手,乔离离感觉到她的手有点凉,虽然她的衣衫穿的不少。 “现在还没有全好吗?”乔离离攥了攥她的手问。 苏诗韵想到自己的病,脸红了红,敷衍的说:“没事了,”然后就岔开这个话题,“你来的时候路上也很多马车吗?” 乔离离直觉她的病可能不能当着别人面说,也就不纠结了说道:“排了两刻钟,你们一起来的吗?” 她看着陈茹馨和苏诗韵,两人点点头:“嗯,我们排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说话的语气就是闲聊,可是都在心里吐槽,办个宴会也不把流程安排好,让这么多人在马车上好等,据说她们算等得时间短的。 真是不用心啊。 “我听说蓁儿上了枫桥书院了。”三人中苏诗韵的年纪最小,还没有及笄,上元节时和乔蓁见过,很喜欢他,“小小年纪可真行,居然就考进去了。” 谈到书院的话题,陈茹馨问乔离离:“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点心了?我堂弟说你送到书院的点心可好吃了。”他和乔蓁不是一个班,是相识的小公子们交换着吃点心尝到的。 乔离离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咳了一声:讷讷的说:“那个,刚学的,做得不太好看。” 两人只以为她是谦虚,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做点心能不好看,不信,不信。“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也教教我们吧。”于是,三个人定了一个做点心的约会,乔离离想着,那天没准可以叫上赵露熙,她点心应该做得不错。 一群贵女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聊天,虽然声音都不大,但还是很吵的,不知为何,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三人也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抬起头四处张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面容艳若桃李的女子走了过来。 女子穿着大红宫装,梳着繁复的凌云髻,珠翠满头,额间是牡丹花钿,簪了一个五尾凤钗,端的是奢华瑰丽。 来人正是三公主郁欣瑶,她还没有封号,五尾凤钗就是她的品级了。 作为这次宴会的主人,她出场是应该有个开场致辞的,大致就是欢迎大家来参加宴会云云,可是她竟然直直的走到了乔离离的面前。 “乔小姐可真是武将之家出身,气势非凡啊,一进门就打了我的客人。” 第85章 裙幄宴(3) 第八十五章  裙幄宴(3) “乔小姐可真是武将之家出身,气势非凡啊,一进门就打了我的客人。” 郁欣瑶说完就直愣愣的盯着乔离离看。 众人在郁欣瑶走过来时,慌忙陆陆续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们三人也不例外。乔离离的身姿高挑,习武之人总是自带英气,而郁欣瑶的身高本就随了皇后,是个小鸟依人型的,日日沉迷于声色犬马,人自然也带着萎靡之气,和乔离离一对上,高下立现。 乔离离的气场比她强了何止一点半点。 “是的,公主,您,这是要赏赐臣女吗?”乔离离头一歪,嫣然一笑,收了身上的凌厉,尽显小女儿的神态。 三公主被她这句话说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要罚你还差不多,还赏你,做梦吧,心里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你如此狂妄,本公主是要罚你,怎会赏你。” 乔离离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假做不解,唇角上的梨涡又有浅笑在荡漾。 “臣女刚刚替公主维护了皇上啊,公主不应该赏赐臣女吗?刚才白柔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违抗皇上的口谕,质疑皇上的定论,臣女才教训她的,所以臣女以为公主找过来是来褒奖臣女,赏赐臣女的。缘何要罚臣女,难道臣女不该维护皇上?” 众人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还可以这样吗?可是谁敢说不。 谁敢说维护皇上不对,要罚?谁敢? 被叫了一个嫂子就是违抗皇上口谕,质疑皇上定论,这帽子有点大吧。端看怎么想吧,皇上的确说了白俊喆和定国公府的婚约作废,那是口谕吗?算不上吧,不过,有人敢质疑吗? 对于乔离离和白俊喆的婚事,皇上在朝堂上也郑重的给了一个定论,那就是白俊喆的母亲偷庚帖骗婚,白俊喆还因此被降职去守城门,乔离离说得也没错。 这些事郁欣瑶都是知道的,她张口结舌,这话她接不住了,人家替你维护了你父皇,你不赏赐可以,喊打喊杀却不行。 在她没来找乔离离麻烦前,就当作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赏赐谁也不能说什么,此时,这乔离离把她应该赏赐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要是不赏点啥,将来传到父皇的耳朵里,父皇很大程度会不高兴。 怎么,维护朕的人,你不赏,是心里觉得她不该维护朕吗? 郁欣瑶想到这里,心头顿时一紧,赶紧对身边跟着的语兰说:“给乔小姐看赏。”赏什么呢,赏少了不是事儿,赏多了她着实难受,那就赏她点华而不实的东西吧。 于是说:“既然乔小姐一心为父皇着想,就把父皇给本公主写的那幅字拿来,赏给乔小姐。” “谢公主赏赐。”拿皇上的字赏人,说起来是挺有面子,可是对于她这个即将嫁入皇家的人来说,还真是没啥用,她想要,不会自己让皇上写吗。这就是,又赏了你,又让你得不到实质性的好处,这三公主好算计。 可是她乔离离是谁啊,她越是不想让她得到好处,她越想多得点。 几句话间,语兰已经把皇上的那幅字拿了过来。 乔离离把这幅字郑重的交给采芑和采荇,然后对大家说:“我前段时间,在京城里开了一家慈幼院,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咱们大燕,在皇上的英名治理下,蒸蒸日上,小女子作为大燕的一个子民,做不了别的什么,就想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现在慈幼院的孩子越来越多,需要的款项也越来越大,感谢公主赏赐的这幅墨宝,今天,小女要借公主府的宝地,对皇上的这幅墨宝进行密封拍卖。” “拍卖后所得的款项,全数交给慈幼院。从现在开始,众位来宾即可把写有金额的纸条交给我的两个丫头,到今天的宴会结束,价高者得此皇上的墨宝。” 乔离离说完这句话,还笑着对郁欣瑶俏生生的行了一个礼,好像是对她在她宴会上拍卖画作的歉意。 郁欣瑶看在眼里却全是挑衅。 她能说不吗?不允许拍卖?那是皇上的墨宝,得来的钱要用来养大燕的孤儿,皇上知道了,都能再给乔离离写一幅,让她拿去随便卖。如果她敢说一个不字,明天早上御史能组团参奏她,参奏的也决不止是这一条,她身上的槽点不比府里面首的数量少。 她满心郁闷,却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还得好好配合。 采芑和采荇也不能两个人都来做这件事,总要留一个人来伺候(保护)乔离离。 陈茹馨和苏诗韵每人也带着两个丫头,她俩看那乔离离这儿人不够用,也只留下一个丫头伺候,打发另一个去给采荇帮忙。采芑心细,采荇让她跟在小姐身边,自己接了这个卖字的新鲜任务。 三个丫头先是在女客这边展示了一圈皇上的墨宝,又去男客那边也展示了一圈,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就有丫鬟小厮来找采荇送纸条,三个丫头在这宴会现场的角落,占据了一张桌子,把收到的纸条登记汇总,只等到宴会结束时,找出出钱最多的人。 这边郁欣瑶就是把银牙咬断,也没办法,只能继续今天的宴会,既然花都开过了,草也没有,那就省略了这个环节,直接上猜谜语了。 一排侍女提着写着灯谜的灯笼慢慢在贵女间走动,谁要是能猜到灯谜上的谜底,就把灯笼留在自己的桌子上,得灯笼最多的人,就是今日的魁首,会有奖励。 乔离离刚才已经出尽了风头,这会儿选择躲懒藏拙了,只猜了一个谜语:“蟾宫折桂”谜底是:高不可攀,就不肯再猜了。面前有一个灯笼,不光秃秃的很难看就行了。 毕竟,一盏灯笼没有,也是挺惹眼的。 陈茹馨的面前是七盏灯笼,苏诗韵的面前也有三盏。 一时间,灯笼尽被众人留在桌子上,统计了一下,女宾这边得魁首的是陈茹馨,男宾那边得魁首的是柯杨,乔离离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陈茹馨说:“是刘阁老的小儿子。” “怎的不姓刘?以前在京中也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人,柯这个姓还是挺少见的。”乔离离低着头,和陈茹馨说悄悄话。 “随母姓,前阵子刚从江南他外祖家回来。” 乔离离点点头,他们的父亲同为阁老,自然是知道的比较多一些。 “江南才子之一,据说是下次春闱状元的热门人选。” 男客那边,柯杨站起来向周围祝贺的宾客抱拳行礼,苏诗韵偷眼去看,瞬间一张脸红得跟苹果一样。 第86章 裙幄宴(4) 第八十六章 裙幄宴(4) 就在众宾客都在猜灯谜的时候,湖上已经借着两座桥搭起来一个舞台。 这个舞台是可拆卸的,搭起来方便,不用的时候,拆下来收入库房,湖还是湖,小桥还是小桥,心思倒也是奇巧。 郁欣瑶想在宴会上难为乔离离,让乔离离名声扫地,是用了脑子的。知道琴棋书画舞这些,对于一个公府嫡小姐来说,都是小儿科,不可能让乔离离出丑的,只有另辟蹊径。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不知道今天这“裙幄宴”是做什么戏。 舞台搭好之后,一群穿着轻纱舞衣的胡姬登台,湖尽头的水榭里丝竹声响起,胡姬们腰肢轻扭,衣着清凉,纱袖飘飞,宴会的气氛瞬间热了。宾客们停下交谈,视线都放在了起舞的胡姬上。 一舞结束,胡姬退场,陆陆续续的就有小厮抱着投壶的东西摆在舞台上。然后,掌事女官宣布,男女宾客各出一队,投壶。 至于是哪些宾客去,不是推荐,不是自荐,是把宾客的名字分男女置于两个签筒之中,由掌事宫女抽取。 乔离离心想,自己怕不会被抽中吧。“乔离离。”果然,她的名字被高声念了出来。 “......” “白柔儿。” “......” 乔离离此刻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乔离离和苏诗韵,陈茹馨暂别,登上湖上临时舞台,男宾组人员也已经集结完毕。采芑一听到有白柔儿,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小厮和丫鬟都不允许上到舞台上,她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只能等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 掌事女官一声令下,比赛开始,投中最多的一方获胜,会有象征性的奖励,女队获胜的话是钗环首饰,男队获胜的话是笔墨纸砚。 男队投壶的距离比女队远些,做到一个相对的公平吧。 每队一次派出一人投壶,每一支箭投中,都会引起两边的欢呼和叫号。有比赛,有彩头,有公子小姐,气氛更加热烈。 谁可忘忧慰寂寥,夏长惟以一壶消。坐中皆欲从多马,妙处何妨不绝枭。 几人比下来,男队投中的多,轮到乔离离了,近一段时间她和尚振一起练武,云贵妃也指点一二,武力值突飞猛进,射箭都不惧,何况是投个壶。 一共三支箭,手起箭落,没有花架子,没有故弄玄虚,三支全中,湖两侧的宾客们掌声雷动。 议论声也此起彼伏,“虎父无犬女啊。”“不愧是定国公府的嫡女,不堕她祖父的名头。”“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本事可真不小。” 正在这时,男队那边一支箭似乎是投偏了,直奔乔离离的面门而来,这支箭和普通投壶的箭不一样,是带着劲道的,乔离离都感觉到了那一股冲着面门而来的劲风。 这要是躲闪不及,轻则青紫一片,重则血流满面,正在下面夸奖乔离离的人们,张开的嘴都闭不上了。 采芑惊得已经顾不上规定,飞身上了舞台。 乔离离纵身一跃,躲开了这支箭,人也到了舞台的边上,旁边的人,趁她立足未稳,双手推向她的腰侧,这一推,是奔着她落水而去的。 下面的宾客的嘴虽然没有闭上,但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啊。”“阿”“嗷”,而且高低大小各不相同。 因为这一落水,衣衫湿了是小事,若是再被哪个龌龊的男子救了,那就事大了。乔离离不是别人啊,她和六皇子有婚约啊,出了这样的事,六皇子娶还是不娶?定国公府为了维持皇家的颜面,是把她送到庙里,还是病逝? 这哪是一个小小的落水,这是要命啊。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见乔离离借力在舞台边缘原地转了个身,那身姿旋转得比刚刚跳舞的胡姬都轻盈曼妙。而推她的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怎么可能还收得回来,随着她的旋转,人就被带飞出去了。 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湖水不深,刚好没人,落水人在湖水中挣扎着几个起落后,传出了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危急时刻,已经喊破音,听着却依然十分熟悉。 采芑已经跑到了乔离离的身边,“小姐,你没事吧。”乔离离摇了摇头,她没事,可是有人要有事了。 她走到投壶的男宾队伍里,刚才她看清楚了,对她扔出那一箭的是郑学德。按说投壶投偏了是正常,但是能偏到她这里来,还用足了力气,那就不是巧合了。 细想也不违和,这郑学德是户部侍郎郑盛的庶子,平时吃喝嫖赌,偷鸡摸狗,不干正事,人送外号郑缺德。这郑家是二皇子的外家。因为六皇子得宠,这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向是蛇鼠一窝。 乔离离可不管他大皇子二皇子是不是合作,,也不管她郑妃的母家三品侍郎,欺负她的她就要讨回来。她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她是六皇子的未来皇子妃,她要是被人欺负了一声不吭,才是损了定国公府的威名,丢了六皇子的名誉颜面。 乔离离走向男宾中的郑学德,郑学德看见云淡风轻走过来的乔离离,却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往后退,一边摇着手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之前设计的也没有这个环节啊,设计中乔离离落水,怎么可能来找他的麻烦呢。 没有事先想好该怎么说,怎么做,这个郑学德慌神了。乔离离在心里鄙夷不止,就这魄力,就这心理素质,还害人,在哪打着灯笼找的这个蠢货。 “不是故意的?”乔离离歪着头,貌似无害的问。 “嗯嗯,不,不是故意的。”郑学德的脸色都变了。 “那是有意的?”“不怀好意的?”乔离离逼近他,对着他的脸就要打,她要把被射箭的仇报了,追上来的采芑赶紧拉住她,“小姐,仔细您手疼。” “您放手,让我来。”采芑抡圆了她的拳头,照着郑学德的脸就是一拳,登时他的脸上就跟开了花一样,鼻血横流。采芑仍旧觉得还不过瘾,想着他们是要逼小姐落水的,抬腿照着郑学德的胸口飞起一脚,郑学德从舞台飞了出去。 他没有落水,飞越过了湖,落到了岸上,砸翻了一张桌子,把那一桌的宾客吓得跳出好远。 “叮叮当当,”“稀里哗啦,”“叽里咕噜,”“噼里啪啦。”“诶呀诶呀。”比刚才水榭的丝竹声还大。 采芑不好意思的对乔离离说:“对不起,小姐,没收住劲儿,踢过了。” 第87章 裙幄宴(5) 第八十七章 裙幄宴(5) 这边落水的人已经被救了起来,下水救人是白俊喆,因为,落水的时候白柔儿。 白柔儿本就穿得少,现在全身都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头上的发髻散了,湿淋淋的粘在脸上,钗子都不见了,沾了两根绿头鸭的毛。整个头活像一坨半干的牛粪。 三公主郁欣瑶见惯了大场面,这两个落水的人也不是高身份的人,啥也影响不了,她不慌不忙,招呼小厮丫鬟把掉水里的人和空中飞的人都抬走,迅速的收拾了宴会现场,然后宣布投壶继续。 女官继续抽取参加投壶的人员,乔离离又听到她叫:“乔离离。” 这是什么情况,不把自己弄水里去,这游戏不能结束是吗?呵。 “......” “苏诗韵。” 乔离离看到苏诗韵的小脸红了起来,都以为她是因为年纪小,在众人面前参加比赛害羞,实际上是因为刚才抽到的男宾里有一个人,柯杨。 “离离姐,咱们走吧。”苏诗韵拉着乔离离的手,高高兴兴的上了湖上的舞台。 “苏小姐,乔小姐。”男队中一个人对着乔离离和苏诗韵打招呼。 “柯公子。”两人也点头致意。刚才灯谜比赛后,柯杨站起来对大家行礼时,乔离离离得远,大致就看了个轮廓,现在一见,只见这柯杨,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端的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女队中好几个小姐,都闪起了星星眼。 “比赛开始。”掌事女官宣布之后,男队先有一人投了,三只全中。 女队这边第一个先投的居然是苏诗韵。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第一个投,别人还是全中,她拉着乔离离的手越来越紧,心里都是汗。 “别急,别慌,投成什么样都没事的。”乔离离安慰着她,正想给她去拿箭,却见一个人拿着三支箭送了过来,来人正是柯杨。 “加油,我很看好你呦。”柯扬把箭交到苏诗韵的手上。 苏诗韵听了他这句话,脸更红了。 “谢谢。”苏诗韵红着脸说,她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柯杨。乔离离感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看过来,她以为又是针对自己的,挑衅的回看过去,却没发现是谁。 三支箭中了一支,不算太好的战绩,苏诗韵觉得她一定会拉低团队的分数,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急急的要从比赛的包围圈中走出去,走到一边去消化自己的伤心,乔离离想把她先送回座位,省得她在台上不自在。正走着,忽然,旁边伸出了一只脚,踩上了苏诗韵的裙子,这时乔离离和苏诗韵已经走到了舞台的边缘,苏诗韵身子一歪就要栽进水里。 乔离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此时,她的身体已经掉入水里,下裙都浸在水中了,乔离离拉着她的一只胳膊不肯松手,“用另一只手扒住舞台。”乔离离对明显已经吓坏了的苏诗韵说。 苏诗韵此时已经吓哭了:“我,我没有力气。”她尝试了几次,都不能让身体平衡,手够不到舞台的边缘。 乔离离的汗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她的力气支撑一个体重和她差不多,又不停扭动的身体,越来越吃力。因为苏诗韵的扭动,她的手臂被舞台的边缘磨出了血。 “诗韵,坚持住。”她给苏诗韵打气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采芑就会来救她们的。 这时,舞台上的人都看了这个危急的时刻,贵女们乱作一团,不能来救她们,还挡住了采芑过来的路。 男队那边的人纷纷跑过来帮忙,最快的就是柯杨。 他趴到舞台边缘,伸手抓住苏诗韵的另一只手,和乔离离两人合力把苏诗韵拉出了水面,拉上舞台。 劫后余生的苏诗韵浑身颤抖的扑进乔离离的怀里,泣不成声。 两次投壶比赛,两次都有人落水,之前落水的人一个是从八品的家属,一个是家族庶子,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影响宴会的进程。 可是这次落水的苏大学士的嫡幼女,谁不知道苏大学士的嫡妻生了四个儿子之后,才老蚌怀珠,有了这个女儿,平时爱得跟眼珠子一样,这到公主府参加个宴会就落水了,可还了得。 两次投壶比赛,都是半途而废,郁欣瑶气得脸色铁青,苏诗韵落水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可以说,这落水的三个人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明明该落水的的那个人,现在还好好的。 郁欣瑶目光不善的看向乔离离,不,她也不是那么好,为了救苏诗韵,她的手臂受伤了,血迹染红了衣袖,一身荼白色的衣裙也沾上了灰尘,剧烈的用力更是导致了头上的发髻和簪环都有些散乱歪斜。 郁欣瑶的心情忽的就好了起来,嘴角泛起的笑压都压不住,她吩咐掌事女官,赶紧让人带着乔离离和苏诗韵去更衣梳洗。 采芑终于突破贵女们的重重包围,到达乔离离的身边:“小姐,您受伤了。”她这一嗓子喊出来,苏诗韵赶紧从乔离离的怀里退出来,上下一端详乔离离,发现了她衣袖上的血迹。 自己没受伤,反倒是连累乔离离受伤了,“离离姐,你受伤了,都怪我不好,都是我害的你。”刚被乔离离劝回去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想看看乔离离伤得怎么样,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挽起乔离离的袖子查看。 “你又不是故意的,一点小伤,没事的。”乔离离安慰她,她其实看到是谁踩了苏诗韵的裙子,只是现在,也不宜再说这件事,两个人的衣服都脏了,苏诗韵的鞋子和下裙还是湿的,必须尽快更换,四月的湖水还是很凉的。 这时陈茹馨带着苏诗韵的丫头也找过来,乔离离让陈茹馨赶紧陪苏诗韵去换衣服:“茹馨,你多照顾着她一点,换好衣服麻烦你送她回去吧,需要请个郎中看看,是否受了惊吓,着了凉。” 乔离离摸摸苏诗韵的脸颊:“和茹馨姐回家吧,我明天去看你。”苏诗韵抽噎着点点头,被陈茹馨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离离,你也赶紧去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回家吧。”陈茹馨临走时还在叮嘱她 ,走出几步了,又回来附在乔离离的耳边说:“我总觉得今天的这什么裙幄宴怪怪的,你多加小心。” 乔离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把好朋友都打发走,也该是牛鬼蛇神登场的时候了。 第88章 裙幄宴(6) 第八十八章 裙幄宴(6) 乔离离带着采芑跟着一个公主府的丫鬟去更衣。 出了花园,走不了几步,绕过一个影壁,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前。 “乔小姐请进吧,参加宴会的贵女们都在这里更衣。”小丫鬟指着半掩的院门说,如果仔细听,会发现她的语速有些快。 “怎么没见有别人来呢??”乔离离随口一问,按说今天参加宴会的人这样多,吃吃喝喝的,天又到了这般时候,陆陆续续来更衣的人应该不少,这里却完全不像有人来去的样子,连守门的仆妇都没有。 “可能刚离开吧。”小丫鬟低下头说,“我在这给您看门。” “有劳了。”采芑道了句谢,和乔离离一起进了小院。 院子里有四五间正房,东西两侧都有厢房,只有中间一间正房的房门是开着的,寻常人的思维,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是要先去开着门的房间。 乔离离和采芑就进了开着门房间,两人一踏入房间,房门立刻从她们身后面关上了,在两人回头看门的时候,原本开着的几扇轩窗也啪嗒啪嗒关上了。 气氛忽然怪异又紧张起来。 乔离离仔细打量这间房,房间里布置得很是雅致,书架上整齐的放着书籍,还不是全新的,像是经常有人翻看的样子,多宝阁上有各种赏玩的器物,也有时常把玩的痕迹。 一张小黄花梨茶桌,上面是成套的景德镇官窑茶具,旁边的落地青铜瑞兽香炉内檀香袅袅。 乔离离仔细一辨别,那檀香味道下隐藏着一股甜腻,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沉。 “不好,这香有问题。”她迅速的从荷包里掏出两粒解毒丹,这是昨天她让采芑从云贵妃身边的阿朱那里要来的,她自己吃了一粒,给采芑的嘴里也塞了一粒。 采芑几步走到茶桌前,摇晃了一下茶壶,里面有点残茶,她拿起茶壶,把残茶倒进瑞兽香炉,浇灭了里面燃着的香。 乔离离和采芑两人背对着背,查看房中的其它地方。 茶桌后面是一个落地大屏风,把后半间屋子遮得严严实实,采芑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乔离离把右手臂弯处的袖箭,换至左手手腕,她是一个左利手,袖箭放在右臂携带,是怕习惯性用左手时暴露。 就像刚才,她用左手拉住落水的苏诗韵,如果那时袖箭在左手臂,怕是就要暴露了。 两个人绕过屏风,发现屏风后面是一个极为考究的雕花紫檀木拔步床,床上垂着层层幔帐,采芑拿着匕首,对着幔帐快速挥出,幔帐落下,两人都以为里面是藏着人的,乔离离的袖箭都已经对准了床上,床上除了织锦的被褥枕头,什么都没有。 这时,门咔哒一声开了,二人赶紧退至屏风处,透过屏风折页的缝隙看过去,进来的竟然是云贵妃身边的阿紫,她穿着三公主府大丫头的衣服。 乔离离和采芑快步从屏风后走出去,“小主子受惊了。”阿紫对着乔离离行礼。叫六皇子妃有点早,叫乔小姐又太疏离,她们这些跟着云贵妃的人,自作主张的喊乔离离小主子,和郁璟晏一个待遇。 “阿紫姑姑怎么来了?”看到阿紫,乔离离的心终于落地了。 “主子说这三公主肯定没安好心,她不放心,一早就让奴婢暗中跟着您。”阿紫伸头看了看门外:“奴婢先带你们离开这里。” “那这里怎么办?”郁欣瑶想害她,她也不想就这样悄没声的走了,况且还有项大庄和唐成民两人在暗中埋伏着呢,她没给指示就这样走了,怕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放心吧,奴婢和你那两个手下都商量好了,后续他们来,等离开这里再和您详细说。”乔离离一听,立刻就不问了,有阿紫安排她还惦记啥,跟着阿紫出了房门。 一眼看见刚才带她们来这里的小丫鬟昏倒在院门内,院门是虚掩着的。三人推门出去,把门关好。 阿紫带着她们绕过这个院子,抄近路来到花园另一个门,这里的这个院子,才是贵女们更衣的地方,来来往往都是带着小丫头的女宾客,有认识的贵女和乔离离打着招呼。 乔离离在这里找了一间屋子换好了衣服,阿紫给她包扎了伤口,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因为面积有点大,所以出血量有点多,才染红了衣袖。 “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呢。”阿紫看着有碗口大的擦伤,皱着眉头说。 “姑姑不要告诉云姨姨就行了。”乔离离拉着阿紫的衣袖:“也不是啥大伤。” “奴婢回去是要和阿朱讨祛疤药的,瞒不住的。”而且,以主子的心性,怕是现在宴会上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已经入了她的耳了吧。 也怪自己,当时她看着落水的是别人,不是乔离离,就没有暴露自己冲过去帮忙。谁能想到小主子为了救人受伤了,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不用祛疤药,这点小伤没事的。”乔离离用衣袖盖住了包扎好的纱布。 阿紫知道现在不是辩论这些事的时候,她们要尽快回到花园去。 到了园子里,阿紫带着乔离离在一个十分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等着看好戏,反正陈茹馨和苏诗韵都已经走了,她坐哪里都无所谓了。 乔离离让采芑去通知采荇,密封拍卖就到此刻结束吧,连续有人落水,宴会的游戏也进行不下去了,陆陆续续的都已经有人离开。 “看看目前谁给的价最高,就把皇上的墨宝给他送去,让他把银子直接送去蜈蚣胡同的慈幼堂就行了。”她可不怕赖账,买皇上的墨宝赖账不给钱,除非是脑子坏掉了。 “避着点人,速去速回。”乔离离吩咐采芑,有阿紫在身边,采芑也不担心乔离离的安全,她专捡植物茂盛的地方走,一刻钟的时间就回来了。 不多时,采荇也回来了,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陈茹馨的丫头和苏诗韵的丫头,两人走的时候,怕乔离离这边用人,没带走她们,乔离离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在那种情况下,两人还能为自己考虑,是真朋友无疑了。 就在这时,主座那里一阵骚动,乔离离离得远听不到声音,只是看到一个婆子来说了什么,三公主怒气冲冲带着一群人朝花园外走去了。 座中好奇的人纷纷跟上,乔离离也远远的跟在后面。 第89章 裙幄宴 (7) 第八十九章 裙幄宴 (7) 这群人跟着郁欣瑶出了花园门,绕过影壁,果然,来到了刚才乔离离来过的那个小院子前。 刚才带着乔离离来更衣的小丫头正守在门口,她看到突然到来的一群人有些手足无措。 “你在这干什么?”郁欣瑶身边的语兰问。 “带,带乔小姐来更衣。”小丫头颤颤抖抖的却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更衣怎么会来这里?”郁欣瑶这时不看热闹,她亲自厉声的质问小丫头。 “乔小姐她,她说要来这里更衣,她说这里人少。”小丫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嘴里认着错,看在别人眼里却是责任不在她的一副口气。 “这个院子是大皇兄和二皇兄来府上时休息的客院,怎么能让别人进去,来人,把这不知轻重的小蹄子拖下去,杖毙。”郁欣瑶一挥袖子,就往门里走。 “今日大皇兄有事没来,是二皇兄在此处休息,但愿不要被冲撞了。”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走到院子里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因为从一间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太让人无法忽略。 这时,跟随着走到院子里的贵女们纷纷红了脸,传出的声音有男有女,知道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陪在三公主身边的是大理寺少卿章显正的夫人裴氏,三公主请了她三个小姑子,章老夫人不放心,打她她陪着来参加宴会,并不是她和三公主的关系有多好,只是她一来就被三公主叫到身边说话,几次想走都脱不了身。 郁欣瑶发了帖子的宴会不得不来参加,可是却不代表要和她交好,她养了一府的面首,和她走得近,和夫君会生嫌隙的,大多数人都是躲得了就躲,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裴夫人,里面是乔小姐,她是我六皇弟的未婚妻,我六皇弟如今不在京城,您说这可如何是好。”三公主假意很是忧心的问裴氏。 把裴氏气得呀,一张脸上都不知道该挂什么表情,她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的家眷,能给你这皇家公主出什么主意,这典型的就是给她挖坑呢,恐怕是从她迈进这公主府的第一步开始,三公主就找好她这个炮灰了吧。 大理寺,从正卿到少卿,都是只听命于皇帝的纯臣,多次拒绝大皇子的拉拢,这三公主怕是怀恨在心了,才在这里把她当刀递出去。 裴氏如果是个拎不清的内宅妇人,章老夫人怎么会把三个女儿交给她带着,她灵机一动,看向人群中的郑夫人:“郑夫人,这里就您是长辈,我们都是年纪小不知事,还是您来给拿个主意吧。” 这郑夫人因为是郑妃的母家,又有二皇子这个外甥,平时跋扈得很,此时看到在这关键时刻,有人找她来出头露面做主,那自是责无旁贷,推开站在她前面的人,两步就跨到了郁欣瑶和裴氏的面前。 刚才,她看中了一个小姑娘,近距离的去和人家套近乎去了,她那不成材的儿子后院里妾室通房一大堆,就是缺个正室夫人,等她发现众人都随着三公主走的时候,她已经跟不上领头的队伍了。 原本想着,她也就只能看个热闹了,没成想,还有人指名道姓的来让她做主,那她必须是责无旁贷。 郁欣瑶一看郑夫人扭着肥硕的身躯走过来,知道裴氏的困局是解了。她想要定国公府和大理寺发生点龃龉的计划泡汤了。 “参见三公主,依臣妇看,既然有人不安份,青天白日的在公主府行龌龊之事,那咱们就要把她找出来,以后,可不能让咱们家的小姐和她一起,省得学坏了。”郑夫人说完就撸胳膊挽袖子,想亲自去捉奸。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都说得什么话。 得了,就这样吧,过程啥的都不重要,只要结局是她想要的就行了。 她沉声说:“来人,把门打开。”掌事女官把门一开,屋里传出的声音更大了,简直不堪入耳,当母亲的捂住了女儿的耳朵,当丫鬟的使劲把自己家那好奇的小姐往人群后拖。 只是,大家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味了,“怎么有两个男人的声音。” 三公主此时也不淡定了,因为,其中一个人在此时的声音,她很熟。 一听是说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郑夫人的熬的一声喊出来:“这定国公府的嫡女乔离离,玩得可真花呀,恐怕早就和白小将军不清白了吧。” 众人听郑夫人说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刚才门口的丫头又说乔离离来这里更衣,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郁欣瑶说了,六皇子不在京城,那乔离离和谁在里面。 “语兰,雅兰,去把人带出来。”两人进去了一下,马上又转身出来两张脸和红布一样,“禀公主,分,分不开。” 郁欣瑶问:“是谁在里面?” “乔小姐,二皇子,和,和......”雅兰和语兰互相看了一眼,不敢说。 三公主郁欣瑶此时也不想管那个男人是谁了,她和大皇子只想让郁璟晏娶不了乔离离,让二皇子和郁璟晏鹬蚌相争,他们渔翁得利就好。 郑夫人一听是二皇子得手了,如果二皇子娶了乔离离,那不是得到了定国公府的支持吗,眼珠一转,她得把这件事说得尽人皆知才行。让她乔离离名誉扫地,进二皇子府当个妾。 于是大声说:“乔离离这个小贱蹄子,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郁欣瑶也接着这个话茬问:“确定里面是定国公府的乔小姐?” “是,是的。”雅兰和语兰异口同声的说。 这时,院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回答:“你是谁,因何辱骂于我。” 三公主一听这声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人群让开一条通道,走进来的赫然是带着两个侍女的乔离离。 郁欣瑶看看乔离离,再看看大开着房门,不断传出令人脸红心跳声音的房间,乔离离在这,那谁在房里?她咬着牙看向雅兰和语兰。 雅兰和语兰虽然是三公主的贴身侍女,可是她们多是出门随行,内院的荒唐事都是梨花和海棠经手,刚才她俩进去一看,这两男一女正在酣战,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睛,看清了两个男子的脸,女子的脸被长发掩盖住了,只以为是乔离离,并没有去确认。 郑夫人拿猪蹄子一样的手指着乔离离:“乔离离,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离离淡定的问:“我不在这里,我在哪里。” 郁欣瑶不敢让郑夫人再说话,赶紧拦住郑夫人对乔离离说:“乔小姐,你没事吧。”她的这句话还没落地,只听得轰隆一声,那房间正对着她们的那面墙倒了。 三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出现的她们面前,就在地上,根本不是在床上,三个人,完全不可描述。 此时,地上的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到了,停下了激、烈的动、作,抬起头看过来。 外面站立的一众人等,把这三张脸此刻的表情,三个人的姿、势,印在脑海里,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忘吧。 猜中了一个,没猜中的两个。 猜中了二皇子,没猜中白柔儿,素兮。 郁欣瑶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乔离离不厚道的笑了,阿紫姑姑可真是个妙人呢,如果今天只是二皇子和白柔儿在这里,那只要白柔儿进二皇子的后院就万事大吉了,谁也不损失什么,反倒是让白柔儿和白俊喆捡了个大便宜。 可是再加上一个素兮,一切就不一样了。 第90章 裙幄宴(8) 第九十章 裙幄宴(8) 这一幕是郁欣瑶完全没有想到的。 数声尖叫之后,丫鬟拉着小姐,母亲拉着女儿,嫂子拉着小姑子,全部退出了小院,迎面正对上闻风而来的男宾客。 他们在湖对岸,知道消息的时间晚,此时刚赶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走在前面的公子问,可是没有人回答他,贵女们一个个或以袖子掩面或以团扇挡住脸,迅速的遁走,生怕在这里被人认出来。 乔离离也在采芑、采荇的掩护下,离开了这个小院门口,她们今天已经大获全胜,可以功成身退了。 三公主府门口车马拥堵得寸步难行,乔离离直接让守在门口的小厮带她们去找马车,步行了一刻钟的时间,坐上自家马车回了定国公府。她带着采芑下了车,去了外书房,让采荇跟着马车,分别送陈茹馨和苏诗韵的丫鬟回府。 尚振等在外书房,看到乔离离毫发无伤的回来,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即便是早有安排,谁又敢保证算无遗策呢,总归是提着一颗心等着。 “小主子,您没事吧。”走近了他才发现小主子换了一身衣服,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乔离离安抚的笑了笑:“我没事,救别人时擦破点皮。” 尚振有些不赞同的说:“您还是要以自己为先。” “就是顺手的事儿,没有危险的。”乔离离不予对苏诗韵的事 多说,其他的事情她参与的不多,现下也说不明白,于是换了个话题,“尚师傅,时辰还早,咱们要不开始今天的兵法课吧。” “好,今天咱们讲的老定国公的以少胜多之战。” ...... 一个时辰之后,项大庄和唐成民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首先出声训斥他们的是尚振;“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喜怒不形于色,看看你们这张脸,就能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事。” 两个人缩了缩脖子,搓着手,讪讪的说:“这不是回府了吗,在外面我们都是端着的。” “项叔,唐叔,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啊。”乔离离想到三公主郁欣瑶要算计自己,但是不知道她是要算计自己到什么程度,如果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她要和郁欣瑶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他们很执着的想要让小主子落水,这个小主子估计已经感觉到了。”没错,两次投壶都能抽中她,这也不要太明显,是觉得她太蠢,还是觉得她反抗不了呢? “他们已经在湖边准备好了家丁,只要小主子落水,就让家丁把小主子救上来,毁了小主子的名誉。” “苏诗韵是受了我的连累吗?”如果苏诗韵是因为她受了无妄之灾,她可要好好给她补偿。 “不是,安排对付您的那人还没出手,对苏诗韵出手的这个贵女可能是嫉妒柯杨对她好。”乔离离松了口气,不是为她就好,诗韵的身体本就不好,如果是受了她的牵连,她心里过意不去。 “他们趁着小主子更衣的机会,把小主子带到有熏香的院子,二皇子就藏在厢房里呢。”项大庄和唐成民说到这里,事情脉络很明了了,阿紫去了,把乔离离带走了,他们把白柔儿给带来了。 “素兮怎么也在那里?”乔离离一直想不通这件事。 “阿紫姑娘说,敢害小主子的人,她要让他们终身难忘。她告诉我们三公主最喜欢的面首在旁边不远的院子里,我们去把他也扛来了,她一人喂了一颗药。”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乔离离想拍手叫绝。 都不是好东西,白柔儿开始想言语抹黑她,没有行得通,又想推她落水,如果让她得逞,那此刻正遭难的就是她。三公主和二皇子想要算计她,更是不可饶恕,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她可不是圣母。 * 三公主府。 在贵女们相继离开之后,少爷公子们也结伴离开,郁欣瑶想要封口是不可能的事。 三个人在一片废墟中仍旧是不可描述,气得郁欣瑶大喊:“提一桶井水来。” 有小厮应声而去,不多时,一桶泛着冷气的井水提了过来,“哗啦”一声倒在三个人身上,三个人的眼神渐渐清明,白柔儿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她先是感觉身体如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就发现她的身前身后有两个男人。 她尖叫着企图摆脱这两个人,奈何,她此时的力气还不如一只猫。 随后,那两个男人也醒了。随即看到了周围围观的人群。 三人狼狈如三条野狗,各自往一个方向爬,胡乱的往身上套他们的衣服。 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白俊喆冲了进来,他给郁欣瑶磕头行礼:“请公主恕罪,让我带走柔儿吧。”白俊喆知道是白柔儿三番两次坏了公主的计划,如果他妹妹只和二皇子在一起,还可以让二皇子负责,现在连素兮都在其中,恐怕三公主的心里要呕死了。 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滚。”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她如果此时把白柔儿杀了,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落一个乱杀无辜的骂名。 白柔儿套在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为是衣服,那件单薄的纱衣,一缕一条的,破败不堪,白俊喆脱下自己的外衫,扔到白柔儿的身上,盖住衣不蔽体的人,抱起来,转身就走。 二皇子的小厮也从昏睡中醒过来了,服侍他们的主子穿好衣服,在三公主狠戾的目光下,一句也不敢辩驳,灰溜溜的走了。 剩下一个素兮,郁欣瑶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素兮跪爬到郁欣瑶的脚下,抱着郁欣瑶的小腿,嘤嘤哭泣。 哭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若是有长城,都会被他哭倒得一块砖头都不剩。 第91章 五张机 六张机,七张机 第九十一章 五张机 六张机,七张机, 淦山上。 郁璟晏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他们一行人在淦山上又继续勘测了两条河道,分别把淦江的水向南,向北引到干旱的地区,进行灌溉,这两条引水渠在原来干枯河道的基础上开挖成功后,能灌溉淦山南三个郡和淦山北两个郡的土地,使这些原本靠天吃饭的地方,可以做到旱涝保收。 对,因为在引水渠上修建了大大小小的窦闸,使得这些引水渠,还兼具排水的功能,就是旱天用引水渠中的水灌溉,涝天通过引水渠排走雨水,达到旱涝保收的目的。 从淦山上下来,除了继续勘测符合开凿引水渠的路线,还要加固堤坝。 云梦岛也有堤坝,那里的堤坝就不和大燕的堤坝一样,年年修,年年决堤,印象中就是每年在某些地方加固一下就可以。 等到郁璟晏巡查了淦江的堤坝之后,马上明白了为何这堤坝年年修,年年决堤,大把的银子都被水冲走,为了救灾,他老爹连棺材本都掏出来了(史无前例的停修皇陵),就这豆腐渣的堤坝,它不决堤都没天理。 夯土加碎石,洪水一来,土泡软了,石块和水保准都能冲个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剩不下。 郁璟晏先是去了府衙,把知府以及主管水利的水丞查了个底朝天。把犯官和账册打包送去京城给他的老爹,查抄出的银钱正好重新修建加固堤坝。 把刷了桐油的木头,像打桩一样钉在堤坝上,然后用竹条,藤蔓或者麻绳,反正因地制宜吧,本地什么多用什么,把这些木捆绑连在一起。再挡一层草帘子,然后用麻包装碎石,一层一层的堆到这树桩和草帘子的外侧,这样建起的堤坝,至少十年不会决堤。 手里有钱还愁找不到干活的人,买不到修堤坝的材料吗? 郁璟晏的治水工作一路向淦江的下游推进,开凿引水渠,水库,建窦闸,修堤坝,然后,抄官员的家。 好吧,顺序说反了,先抄官员的家,然后拿着钱修建水渠,修建水库,修建窦闸,修建堤坝。 五张机,灞桥也曾折柳枝,分别总在芳菲日。繁花亦老,枝头红杏,掐指算归期。 收到这封信时,郁璟晏正在堤坝上指导怎么打桩,小白扑棱棱的落在他的肩头,这个让他日日想念的小东西啊,还有让他日日想念的小东西的主人,他的小阿离。 看着这首词,想象小阿离弯着手指,皱着眉头,口中念念有词的算他离去和归来的时间,真是可爱极了。 喂完了小白,把它放在笼子里休息,郁璟晏亲自下到堤坝下面,抡起木锤,给负责打桩的民工示范,他带着内里的锤子,几下就把一根粗壮的木头,钉进了土里。 现在距离汛期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工期要尽快,郁璟晏和几个村的里正商量好了,民工三班倒,工地上管两顿饭,到了工地先吃饭,再干活,有充分的休息时间,肚子里有粮食,干起活来才能有力气。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眨眼间,春就在一声声的打桩声中过去了。郁璟晏也收到了乔离离的又一封信。 六张机,一灯如豆织夏衣,金梭最解春蚕意。横也是丝,竖也是丝,犹恐君不知。 横也是丝,竖也是丝,小阿离想他了呢,不好意思说思,所以一直说丝。 郁璟晏不知道乔离离是真的给他做了衣服,还是只是写了这首诗,可是他又不能去问,对一直喜爱无比的小白也嫌弃起来,还是太小了,要是一只海东青,保不准就能带件轻薄的夏衣来。 郁璟晏的期待不知道不觉得多了起来,幸好没过几日,给云贵妃跑腿送信的亲卫,带来了乔离离给他的一个包裹。 包裹里面是两件圆领的夏衣,一件是麒麟色织金暗纹的圆领袍,另一件是石绿色孔雀羽妆花纱的圆领袍,郁璟晏把手洗了好几遍,才敢拿起来看,看了绣花又看针脚,看了外面,又看里面,两件衣服足足欣赏了一个时辰。 把衣服收好才想起自己老娘的信,老娘别的什么也没说,就说这两件衣服了,她的乖崽崽,如何是夜里都在纺纱织锦,绣花时扎了几下手,缝制时怎么征求她的意见,最终结论是,她都没得乖崽崽一件衣服,你这个臭小子得了两件,要是穿得不爱惜,看回来怎么收拾你。 穿得不爱惜,他舍得穿吗?他必须不舍得穿啊。小阿离给他做的衣服,就不是用来穿的,是用来给他欣赏的。 乔离离这段时间又做了几次前世她死后的梦,阿璟哥哥现在越来越多的敢在小白带来回信里,展露他的心思,重活一世的时间越长,她真实的感受越深,现在看到梦里的一切,除了能加深她对阿璟哥哥的爱,却不会再让她觉得恐惧了,因为,她知道,这一世,这些都不会再发生。 七张机,七弦切切诉相思,仓皇化蝶逐一世。黄泉碧落,三生石上,谁曾破天机。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小白就在这一片黄昏的绚烂之中飞来,落在郁璟晏的肩头,给他带来阿离这封写着相思的信。 来来往往这么多封信之后,他的小阿离终于敢说想她了。他真想奔回京城,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再也不放开。 只是,他看了这封信之后,不知为何,却莫名的有些伤感,好像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个非常伤心的梦,醒来就忘记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胸口却是闷闷的难受。 三生石上,谁曾破天机? 是自己还是阿离?难道她和阿离是缘定三生的? 郁璟晏惦记着阿离,可是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想念阿离,淦江流域渐渐的进入雨季,眼看着淦江的水一天比一天更汹涌,更澎湃,防洪,修建堤坝,都是夜以继日的干,即便是这样,淦江也仍旧面临决堤的风险。 第92章 八张机 第九十二章 八张机 京城定国公府。 八张机 ,芙蕖摇曳漾涟漪,采莲船停观鸭戏。西窗烛火,芭蕉夜雨,何日是归期。 放飞了小白,乔离离去了外书房,最近是太想念阿璟哥哥了,又问归期,阿璟哥哥看了会不会笑她? 一转眼,阿璟哥哥已经走了快三个月了,阿璟哥哥在这三个月里做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事,自己重生回来也三个月了,自己这三个月都做了什么呢? 多多少少也干了那么一点事,慈幼堂已经开始接收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了,情报组织惊云阁也已经在京城富裕繁华的西城区悄然开业。 但是,这真的远远不够。 乔离离把郁璟晏的信拿出来,看了一眼他现在的位置,在挂在墙上的舆图上标出来。 磐石山。 这个山名起的好啊。 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出自,汉乐府,孔雀东南飞) 在磐石山标记完,从上到下,看阿璟沿着淦江这一路的跋涉,等淦江越过这磐石山就要到----怀江滩。 乔离离的大脑响起一片报警的声音。 怀江滩,前世这时她已经嫁入白府,在白府听得的第一个震撼的消息就是,怀江滩一十二个村落一千多人,被山洪冲垮的泥石流淹没。 前世她并不关心朝堂的事,对于淦江水患,她更是不甚了解,毕竟,离她太远了,所以,她并不知道,所谓的洪水,就是淦江引发的洪水。 阿璟哥哥有危险。 那怎么办,小白是昨晚回来的,原本她是想让小白在家多休息几天,可是它着急走,就在那里咕咕咕的转圈圈,她只好今天就让它飞回去了。 她要去找阿璟。 这时,尚振来了,乔离离把她要出门的事和尚振说了一下,当然她不能说前世的事:“尚师傅,我要去磐石山,六皇子在那里,现在淦江流域正是雨季,我有点担心他的安全。” “ 从京城骑马到磐石山要三天,小主子你能受得了吗?”尚振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十六岁,如娇花一样的小主子,她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怕不就是大昭寺吧。 “老国公夫人那里怎么说?她能同意小主子出门吗?”尚振觉得这不可能行得通,“让属下去吧,属下会护好六皇子的。” “祖母那里,我会留封信,说去了云贵妃宫里了。”乔离离看了尚振一眼,“尚师傅,你要保密啊,还有,一定要注意乔蓁的安全。” 尚振看乔离离主意已定,连云贵妃都搬出来,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也知道小主子思路清晰,头脑极其冷静,并且很坚持,做了决定是不会改变的。他作为一个下属,职责就是服从命令,而不是试图指挥主子。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小主子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的娇娇软软。 “请您放心,在您回来之前,属下亲自接送他。白家和东府,属下也会盯紧。”尚振抱拳表示,一定会小心行事。 “好,如有风吹草动,按之前的计划执行。” 人皮面具已经做好,替代的人也能模仿得差不多,白家就这样维持现状的话,那就等她回来再执行下一步,但是如果她们有异动,那就马上执行替换计划。 白俊喆入了公主府以后,所做的事就是每天和素兮争宠,城防军的上差也不放在心上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能是觉得攀上了三公主,前途无量了,不在乎这小小的从八品城门校尉了吧。 而且,那天素兮有了和白柔儿的事之后,三公主有些嫌弃他了,这也让白俊喆抓住了争宠的机会。 尚振说,可能白俊喆的身体在城门那里守一天,也很吃力。 给自己下药,无异于火中取栗,饮鸩止渴,而且那药,还是加了料的,也许等不到她亲自出手,这白俊喆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呢。 不管怎样,这些事,乔离离只能暂时先放下了,报仇也好,查找真相也好,都没有阿璟哥哥的安全更重要。。 她给云贵妃写了封信,说她去找六皇子了,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他那里山体滑坡,她心神不宁,非要去看一看才能安心,祖母这里,请她给遮掩一下。 想了想,如果云贵妃有和阿璟更快联系的渠道,比她还要快呢,又在下面写了六皇子目前在磐石山,怀江滩一带,现在是雨季,担心磐石山会发生泥石流,山洪一类的自然灾害,如果云贵妃能够更快通知他,让他多多小心。 她把信交给尚振,等她出城后,送去云霄宫。 让采芹给枕霞院的老国公夫人回话,贵妃娘娘来人请她去云霄宫用晚膳,她今晚就不陪祖母用膳了。 这样的事情也有过两次,有一次,云贵妃还让她留宿了,所以老国公夫人暂时不会怀疑。 乔离离吩咐备车,另外把府里最快的两匹马和无踪,送到城门外。自己急匆匆的回了鹿苹苑,“采芑,采荇,收拾东西,跟我出门,每人带上两套男装。要快。” “是。”采芑、采荇也不多问,一刻钟后,东西收拾好了。 乔离离让采葛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好了,采薇则给她穿好了进宫的衣服,三人拿上包裹,坐上马车出府,直奔城门口,在马车内乔离离脱下身上繁重的衣服和首饰,换上男装,采芑和采荇也轮流进到马车里,换好衣服。 出了城,尚振带着项大庄和唐成民牵着几匹马等在路边的一个茶寮里。 “主子,让大庄和成民沿途保护您,他们俩的功夫最好,属下会接送小公子去书院。”这两个人这段时间一直负责接送乔蓁,乔离离怕背后之人在她这里找不到突破口,转而对乔蓁下手。 乔离离想了想,也好,这样,至少祖母知道了,也不至于太担心她的安全,毕竟跟了这么多人呢。 乔离离并不知,老国公夫人还给了她一个暗卫,会在她性命攸关的时候出手救她。 “好。”乔离离接过无踪的缰绳,翻身上马。 尚振单膝跪地,“小主子一路多加小心。” “回吧。”乔离离缰绳一抖,双腿一夹,无踪四蹄用力,飞奔了出去,如离弦的箭一般,眨眼间,跑出了尚振的视野。 第93章 一路向君行 第九十三章 一路向君行 乔离离满腔的焦虑和愤懑无法疏解,任由无踪的奔跑,几息之间,就把跟随的四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前一世,之所以怀江滩泥石流这一事件,在整个大燕传的沸沸扬扬,不单单是因为埋了那里十二个村子,还有朝廷派去巡查堤坝防洪的官员,无一幸免。 前世泥石流爆发的时间她也牢牢记得,她听到传言的时候,是在她嫁入白家之后,可是,爆发的时间,却正是她大婚的那一天,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离泥石流爆发的时间,还有三天。 三天的时间,她能找到阿璟哥哥并且救下他吗?还有那个十二个村子的村民? 如果她去晚了,阿璟哥哥他......那她该用什么来换时光倒流? 半个多时辰后,到了百花谷外面的那座上春山,她把无踪的缰绳解了,让它自己在这歇歇脚,她运气轻功,几个起落,也就一柱香的时间,她到达了百花谷。 浓烈的夏日黄昏,各种虫鸣如隔水传来的丝竹合奏,时高时低,此起彼伏,许是唱的时间长了,曲子有些焦躁。 夕阳的一半已经没入山后,那万丈霞光化成的轻纱,还想把它捞起来,霞光碎裂,一片一片的漂浮在西面的天空。 夕阳沉落,山谷中的光线乍然暗了下来,山谷中的每一棵树都如被墨染了一样,沉重极了。 芳草如茵,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招来了三五只蝴蝶和蜜蜂,此刻也嘤嘤嗡嗡的急着飞回家了。 乔离离走到树洞前,手伸进去,拿出多年前云姨姨留给母亲的那封信,她拆开看过,里面只有一句话:那是什么? 她把信重新放进去,这封信,就在这里等着母亲吧,等着她亲手来拿,仿佛是等待的东西多了,那被等待的人儿就会来赴约一样。 乔离离掏出一封自己写的信,放进树洞里。 那棵曾经落英缤纷的桃树,此刻枝叶葳蕤,它静默在山谷中,连最小的一片叶子都不敢随意动,在这个暮色四合的时刻,有些戚然,有些惶恐。 乔离离纵身下山,重生之后的这几个月,若说进步最大的,就是她的武功,本来就被母亲和云姨姨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又很有天份,又肯下功夫用心练,还得了尚振这样一个好师傅,还有云姨姨在旁指导,各种原因使得她的功夫飞速提升。 有时她想,或许本来她的功夫就很好,只是因为母亲去世打击太大,导致她遗忘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武功,此时,就是复习一下又全部都找回来了。 下山比上山快那么一点,她到山下时,那四人正好停马在无踪的旁边。 她翻身上马,减缓无踪的速度,和四人保持一致,天快黑了,她不能自己先走了,会让他们担心。 将近子时,到达一个驿站,五人投宿,即便是再焦急,人受得了,马也不行,需要休息,喂草喂料。 第二日天刚破晓,五人起身就要赶路,可是他们的马除了无踪恢复了精力,其它四匹仍旧显得很疲劳,没什么精神,这样的马一天也跑不了多少路。 项大庄找到驿站的驿丞,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把四匹马暂时存在这里,等到返程的时候再骑回去,又和他们买了四匹脚程比较快的马,耽误了足足两刻钟,才又上路。 这一天乔离离都没有让无踪快跑,让它保持体力,就是她快了也没用,另外四匹马快不了,中午时又路过一个驿站,停下吃了点东西,如早上一样,又换了四匹马。 现在只要能快一点到达磐石山,找到六皇子,其它的小事都不计较了。 换过这四匹马,又能跑得快一些了,等到投宿客栈,也是子时前后了,下了马,五个人好半天才找到走路的正确姿势。 翌日,乔离离决定和项大庄,唐成民,采芑,采荇四人分开走,因为她自己的话,无踪的火力全开,她能在今晚就到达磐石山,同他们一起,晚上还需要投宿,要到明日半下午,才能到,若是再发生点不可抗的事,那还要耽误时间。 灾难发生的的时间,就在明晚。 乔离离和他们说了之后,上马一骑绝尘,等他们四人反应过来再追,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了。 算算无踪的脚力和剩余的路程,小主子应该天黑之前就能到,不用走夜路,他们还略放心些。 乔离离一路上倒也还算顺利,因为她是做男装打扮,马又快,从赶路的行人旁边都是呼啸而过,也没人能追得上来找她的麻烦,不好的是,她已经走出了晚霞笼罩的那一千里的范围,进入了多雨的地域。 下雨的时候骑马,全身湿透,雨丝拍在脸上的酸爽滋味,谁能懂啊。 她只有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几乎是半趴在马背上,这个姿势保持时间长了,更是疲累,头发湿了,发丝站在脸上,黏黏的难受,她只好用一块儒生巾把头发包起来,心中想着郁璟晏,就这样冒雨前行,只觉得心急,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和前世他是为自己所做的相比,这真的不算什么。 中午她没有休息,也没有打尖,一直从晨曦微露,跑到大雨倾盆,在天色将晚的时候,她来到了磐石山下,正想找个人问问知不知道朝廷派来的治水官员在哪里时,恰好看到路边有一个茶寮。 她想下马问问,可惜腿落到地上,却站不住了,整个人跌倒在泥水里。 * 此时,雨似乎有要停的趋势了,下雨天黑的早,开茶寮的老人已经把炉子熄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忽然他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滴着水的人,从一匹冒着白气的马身上掉下来,摔在泥水里,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老者透过雨帘看了一会儿,是个小哥儿,想站起来,可能是太滑了,几次都没站住,他拿起靠在桌角边的油纸伞,走到雨里,一手挣着伞,一手把小哥儿从泥地上扶了起来。 “谢谢,老人家,看弄湿了你的衣服。”听小哥的声音年纪不大。 “不要紧,一会儿我就回家了。”老者把小哥儿扶进茶寮,让他在凳子上坐下,把壶里剩的开水,给她倒了一碗。 “喝口热水吧,炉子熄了,水的温度不够,也泡不了茶了,将就喝碗白水驱驱寒气。”他看到小哥儿的脸上都溅上了泥水,把洗手的铜盆,刷了两遍,才倒了点热水进去,想拿帕子,一看自己那块灰不溜秋的帕子,还是放弃了,只把水盆指给小哥儿。 “小哥儿的脸脏了,快洗洗吧。” * 乔离离谢过老人家,拿出自己的帕子,已经湿透透的了,在水盆里洗了洗,把脸擦干净,一张如玉般的脸庞露了出来,把老人都看呆了。 在这开了一辈子茶寮了,来往的达官显贵都不知见了多少,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小哥儿。 乔离离把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问:“老人家,您可知道从京城来治水的官员在什么地方吗?可曾经过这里?” 第94章 雨夜温暖 第九十四章 雨夜温暖 老人家说他整天在茶寮,并没有遇见这样的一队人,四五十人的队伍,而且是朝廷的官员,他见了一定不会忘记。 乔离离此刻心急如焚,一路上想的都是快点到磐石山,快点到磐石山,真正到了磐石山了,去哪找阿璟哥哥呢? 这时老人忽然说:“小哥儿你和我回村去问问我们村里正吧,要是巡视堤坝的治水官员,一定会通知村里的里正的,我们村紧靠着淦江。” 乔离离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跟随老人一起回了村子,她把老人开茶寮的东西绑在无踪身上,让老人自己撑着油纸伞好好走路,她怎么也是湿透了,就这么淋着雨走吧。 雨天路滑,泥泞难行,平时也就是一炷香的路程,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原本乔离离是骑在马上的,虽然浑身湿透,靴子倒还干净,这段路走下来,加上之前还摔了一跤,现在她不但是靴子,连裤腿上都是泥巴。 先把东西放回老人家里,然后和老人一起去了里正家,里正在门洞里和乔离离说话。 他看见面前的小哥儿虽然年轻,但是贵气十足,那匹马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而且是找京城来的老爷,并不敢敷衍,忙说:“今天早晨,京城来的老爷叫齐了我们附近几个村的里正,一起巡视了堤坝,交代了我们该做什么,之后他们去了怀江滩。” 怀江滩,阿璟哥哥已经去了怀江滩。乔离离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许多。 “从这里去怀江滩,走哪条路近?” “他们有没有说会驻扎在怀江滩的哪个村。”乔离离急切的问。 怀江滩一共十二个村,难道她要一个一个的找吗? 里正看乔离离着急,赶紧回话:“小哥儿你别急,你先把湿衣服换了,我看你着急赶路也没吃饭吧,先换了衣服,吃点东西,我让我儿子套牛车送你过去,他路熟。” 有人能给带路,这就太好了。的确也该换换衣服,这湿衣服穿久了可不行,如果自己病了,还怎么找阿璟哥哥。 “好,那就叨扰了。” 茶寮老人看见里正肯帮忙,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和乔离离告辞离开了。 乔离离把无踪拴在门洞里,这里略微能挡点雨,无踪累极了,打着响鼻,乔离离很心疼,可是这会儿也顾不上喂它。 她被里正领进院子里,入眼的是一个小四合院,这个村的地势就比较高,院子里并没有积水。虽然是只有墙的二分之一用了青砖,可是却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房顶的茅草都是新苫的,倒是个过日子的人家。 “二牛,把西厢房的灯点上。”里正站在院子里就喊,一个半大孩子的声音应了,转瞬西厢房的灯就亮了。 “二牛她娘,煮碗轮汤,打两个鸡蛋。”一个妇人应声,随之大约是厨房的方向就发出声响了,许是因为下雨,并没有人到院子来看,有几个小脑袋从正门的门缝里扒头。 看着这几个小脑袋,乔离离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 进了西厢房,一个半大孩子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满身湿透的乔离离,这应该就是二牛了,“去打盆水,问你奶奶要个新帕子来。” 二牛应声去了,“乡下小子,不懂礼,小哥莫见怪。” 采葛很细心,她的包裹里面还有两层油布,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是干的。 二牛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头上顶着一块儿油布,端了半盆水来,盆边上搭着一个雪白的新帕子。 “小哥儿自便,我去找小儿子套牛车,一会儿饭好了,给您端过来。”说完就带着二牛往外走。 乔离离心疼无踪,咬咬嘴唇还是没忍住:“里正爷爷,家里要是有牛吃的干草,麻烦您给我的马拿一点,我急着赶路,一整天没喂它了。” 里正摆摆手,不在意的说:“家里干草不缺,”捅了捅身边的二牛:“听见了吗?给小哥儿的马拿点干草,马在门洞里拴着呢。” 二牛应声要出去,里正又嘱咐他:“放上草就回来,不许多手多脚。”转头笑着对乔离离说:“乡下小子,淘气,看见啥都想伸个手。” 等他们出去,乔离离关上门,下了栓,开始换掉她的湿衣服,至于靴子,就先算了,换了也还是会湿,只换了袜子,在袜子外面包了一层油布,即使穿进湿靴子里,也好受多了。 又重新洗了洗脸,把头发略擦了擦束好,打开门栓。 换了衣服,整个人舒服多了,她刚把东西都收到包袱里,里正就敲门进来,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轮汤。 这应该是他们这里的特色饮食,起锅烧汤,把面和成糊淋在锅边上一圈,水开了,面糊也成了面铬渣了,把面铬渣抢到汤里,再打鸡蛋烧开,就可以出锅了,比擀面要快多了。 里正知道乔离离赶时间,所以就让儿媳妇做的这个轮汤。 乔离离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可是她觉得都抵不过面前的这一碗汤。她觉得她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汤,面铬渣又软又香,蔬菜鲜嫩,鸡蛋还是糖心的,汤的咸淡正适口。 定国公府大小厨房的所有厨娘:大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您饿了? 乔离离吃得很快,但是也绝不粗鲁,很快一碗轮汤见底,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二牛来收碗,乔离离拿出一锭银子给他:“你娘做的轮汤真好吃,辛苦她了。” 乔离离见二牛却缩着手不肯收,又接着说:“你还帮我喂了马打了水,拿着给弟弟妹妹买糖吃吧。”二牛一听提起弟弟妹妹,迟疑的伸出手接了银子,还在嘴里嘟囔:“是不是太多了。” “谢谢小哥儿。”二牛学着里正称呼乔离离,“我小叔的牛车套好了。”他拿给乔离离一把油纸伞,他的头上还是顶着一块油布。 里正提着风灯站在门洞里,等着送乔离离,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坐在牛车的车辕子上,头上和二牛一样,顶着一块油布。 二牛快手快脚的把无踪拴到牛车后,奇怪的是,无踪竟然肯让他这样一个陌生人碰,乔离离低头看无踪吃剩的草料,草料盛在一个破木盆里,草是切碎的,里面居然还拌着豆子。 “小哥儿,快上车吧。”牛车上有一个车棚,高度能坐下一个人,没有门,只是一个棚,但是此刻,在这山间小村,在这下着雨的夜里,能有一个这样的车棚,已经很奢侈了。 乔离离坐好后,和里正,二牛挥手再见,汉子一声:“驾!”老牛身上的套绳绷直了,牛车缓慢的往前走。 里正叮嘱的声音又想起来:“老五你慢点赶车,带小哥儿找到人你再回来。” 牛车走出很远了,乔离离看那门洞里的还有灯光。 第95章 该打该打 第九十五章 该打该打 牛车在雨中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就不再是崎岖的山路,逐渐平坦起来。 乔离离想,这就到了怀江滩了吧。 被叫做老五的壮汉先是去了一个村子询问,这个村子比较大,然后被告知不在这里。 他又赶着车走了半个时辰,去了另外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比刚才那个村子还大,这时雨下得愈发的大了。 敲开村头的一户人家的门询问,得知官员们也不在他们村,两人转身正想着继续去哪个村找,一个小脑袋从站在门口的大人胳膊底下露出来,他的身体藏在大人身后,恐怕是听到声音后,才被窝里爬出来的,还光着屁股呢。 “骑马的老爷在晒谷场上盖了好多布房子,你是找他们吗?”小脑袋说话了,他没有门牙,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漏风。 “你这孩子净瞎说,傍黑的时候,我从打谷场过来,那一个人都没有,满打谷场都是水。”大人低头呵斥漏风的小脑袋瓜。 “不是咱村的打谷场,是东柳村的打谷场。”小脑袋瓜说完,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捂上自己漏风的嘴,可惜晚了。 大人伸手拉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光--身子从他身后拉出来, 照着他的光屁股“啪啪”就是两下子,大人的手掌是空的,听着响,其实并没有多疼。 “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出村,不要出村,有拍花子的,把你拍走了,看你到哪去找爹娘。” 这下一直躲着的小光--屁股露出来了,小娃顾不上捂嘴了,两只小手不知道该捂前面怕看的,还是该捂后面打红的。 嘴虽然漏风,但是不影响嘴硬,“拍花子的没准还不打小孩呢,哼。” 乔离离心里暗想,就这熊孩子,挨打不冤,多打几下好长记性。 她把一块碎银子抛进漏风小娃的怀里,小娃前后都顾不上了,忙接住银子,就想塞进漏风的嘴里咬一下,被大人打了一下手,大人觉得孩子太不懂事,有些羞赧的说:“怎好要小老爷的银子。”让小娃把银子还给乔离离。 “不碍的,拿着吧,挺可爱的孩子。” 听到有人夸自己孩子,男人与有荣焉的笑了,仿佛刚才打孩子的那个人不是他。 “谢谢你了,小机灵鬼,留着买糖吃吧。但是,下次,别乱跑。”乔离离拿手隔空指了他一下,转身和老五离开。 牛车又走了一柱香,才到了漏风小娃说的东柳村。那么小的孩子跑这么远来玩,委实是不安全,该打,该打该打。 “前面就是那个打谷场了。” 在老五所指的方向,隐隐约约有昏黄的灯光,透过雨帘传过来,还有断断续续的人声,乔离离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她,终于要见到阿璟哥哥了吗? 她顾不得下雨,从牛车上站起身。 “郁璟晏!”她大喊:“郁璟晏!” * 郁璟晏已经用完晚膳,正在帐篷里喂小白。小白是昨天趁着有一会儿不下雨的功夫,飞回来的。带来了乔离离的一封信,那封信看完就印在他的脑海里了。 又有哪一封信的内容不是印在他的脑子里呢。 八张机 ,芙蕖摇曳漾涟漪,采莲船停观鸭戏。西窗烛火,芭蕉夜雨,何日是归期。 小阿离想他了,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呢。他想告诉阿离,就快了,就快了,可是他却不能给阿离写信了。 现在到了雨季,他暂时不想让小白飞了,怕它淋了雨生病,反正他们也巡查到了淦江的下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京了。 阿离,乖乖的再等我几天。 “小白,你说阿离现在在干什么?”小白啄着他手里的谷子不说话。 “小白,你说阿离现在也在想我吗?”小白啄着他手里的豆子不说话。 “小白......” 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怎么听着是阿离的声音,是因为自己太想念阿离,所以幻听了吗? “郁璟晏!” 不对,这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是从雨里传来的,他放下小白,打开帐篷门,练武的人视物能力比普通人要强的多,他看见一辆牛车朝打谷场这边驶来。 越来越近,那牛车上似乎站着一个人,身量不高,身材纤细,是她在喊,她又喊了:“郁璟晏!” “阿离!”是阿离来了吗?他一纵身向牛车飞掠过去。 “阿璟!” 是他的小阿离,又不乖,叫阿璟哥哥,他飞身到了牛车上,抱起乔离离,足尖在车辕上一点,一个转身,又飞掠回了帐篷。 他的这一波操作,把赶车的老五吓得目瞪口呆。真有人是会飞的吗?怪不得能当京城来的老爷。 帐篷里的灯光下,头发丝粘在一起,浑身湿漉漉的,靴子上全是泥的小阿离有点狼狈,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小阿离啊。 难道他不应该开心吗?不应该高兴吗?不应该抱着她亲吗?可是他板起脸,照着乔离离的屁股就打了两巴掌。 不疼,可是这发出的声音却太令人羞耻了。 “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多危险,你知道吗?” “你要吓死我吗?” “下着雨,天这么黑,你要是出点什么事让我怎么办?”郁璟晏惊得后背被汗都湿透了。 乔离离现在是站在一个木凳子上,她先是被郁璟晏的巴掌,后又被郁璟晏的质问给吓呆了,待到她反应过来,她找到阿璟了,阿璟不会被埋进泥石流了,她搂着郁璟晏的脖子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阿璟打我,呜呜呜,不许打人。” 郁璟晏自己都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打他的小阿离,可是刚才,他是真的被吓坏了,就想好好的惩罚她一顿,让她长记性,此刻看她哭,又后悔自己做过了,心疼了,抚摸着乔离离的腰说:“阿璟哥哥被你吓昏了头了。” “别哭,别哭,要不,你再打回来?” 乔离离当然不能打回来,乔离离忽然觉得自己这是遭报应了,刚才说人家那漏风的小孩该打,自己就被打了。 然后就想到送她来的老五还在外面,赶紧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来送我的牛车,还在雨里淋着呢,让人家回去吧。” “还有我的包袱在车上,无踪也拴在车后面。” “快来。”快来刚刚也是听见有人叫主子的名字,从自己的帐篷里跑出来,可出来一看,主子已经抱着人进帐篷了,他一直在帐篷外候着呢。 “奴才在。”快来应道。 “把六皇子妃的包袱从牛车上拿下来,赏他五十两银子,打发他回去吧。还有把无踪和无影放一起,好好照顾着。” “奴才遵命。” 一会儿,依稀听见牛车离开的声音,随后,快来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主子,六皇子妃的包袱拿来了。”刚才郁璟晏说六皇子妃,乔离离还没认为是说她,现在听快来称呼她六皇子妃,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进来吧。”快来把乔离离的包袱放到门口的桌子上,低头垂手站着。乔离离还在木凳子上站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呢,他可不敢抬头看。 郁璟晏接着吩咐他:“煮红糖姜汤,热热的端过来,准备沐浴的热水,好了马上送过来。” “奴才遵命。”快来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郁璟晏把乔离离从木凳子上抱下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坐好:“说吧,为什么不顾危险的一个人跑过来。” 注:前几年冬天在兆麟公园打滑梯,摔掉一颗牙,做了假牙,今天吃饭,把假牙咬断了,说话漏风,呜呜呜,水水不能一个人漏风,写个光--屁股小娃,陪我一起漏风。 第96章 听话,放心 第九十六章 听话,放心 “我做梦梦见你被泥石流埋住了。”乔离离说着话还抽噎着。她这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 “就因为一个梦?你就不顾危险的跑过来?”郁璟晏的手又痒了。 “不是的,我是做了一个这样的梦,梦见你和五十四名官员,在怀江滩和十二个村子的村民一起被淦江洪水冲下来的泥石流埋了。” 郁璟晏的心咯噔一声,怀江滩一共十二个村子,他带领的一行人正好五十四人,但是,这都不是小阿离应该知道的啊。 “你在梦里梦到这些数字的?” “是的,对吗?” “对。”郁璟晏点点头,因为对,所以让人心惊。 “早上醒来,我虽然害怕,但是也没有真的相信,因为,我在前一天收到你的信,你说你在磐石山。” “我下午的时候去了外书房,在舆图上看到,磐石山下就是怀江滩,我梦到的日期是三天之后,也就是明晚。” “那时,我已经把小白放走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骑马来报信,还有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带了四个人,前两天都是一起走的,今早才分开,我一个人快马赶过来,因为我知道,我不用天黑就能见到你,没想到下雨了,才耽误了时间。” 郁璟晏看着怀里小人狼狈的样子,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太担心自己了,他紧紧的把乔离离抱在自己怀里。 说了这么多,阿璟还不信吗?乔离离咬咬嘴唇。 “阿璟哥哥,我之前有梦到白俊喆会带一个女子从边关回来。”毕竟涉及到了前婚约的事,乔离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郁璟晏松开抱着乔离离的手臂,双手握着乔离离的肩膀,目光炯炯的看着乔离离的眼睛,乔离离以为提起白俊喆他生气了,摇晃着身体,想要挣开他的手。 郁璟晏却笑着说:“所以你准备了臭鸡蛋?” “嗯。”乔离离的声音细如蚊蚋。 郁璟晏重新把她抱进怀里,用微凉的嘴唇温柔的碰触着乔离离的耳垂:“我的小阿离太厉害了,我好喜欢。” 乔离离缩着肩躲避郁璟晏的碰触,她感觉她已经成了一个煮熟的虾子,前世今生,从来没有人这样亲密的对待过他。 “主子,热水来了。”是快来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进吧。”郁璟晏把乔离离放到行军床上坐好,自己站起身。 几个仆从鱼贯而入,低着头,目不旁视,很快在帐篷里摆上一个屏风,屏风后是装了七分满热水的浴桶,衣架,布巾,木屐,还有单独的一桶热水,预备水凉了可以再加进去一些。 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也摆到了桌案上。 “阿离,你把姜汤喝了,好好洗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我一会儿让人送吃的过来,吃完你就在这休息,我去找其他大人商量商量。”郁璟晏揉了揉乔离离湿乎乎的发顶:“听话,放心。” 乔离离扬起还满是泪意的眼睛,对着郁璟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嗯。” 郁璟晏的手从乔离离的头顶,转到她的眼尾,把那里的眼泪渣渣都轻轻的拭去,其实,他好想把它们亲下去。 “守在门口,直到我回来。”郁璟晏吩咐快来。 “是,奴才遵命。”快来领命。 乔离离喝了姜汤,就去沐浴,坐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别提多舒服了,这两天半的时间,她总共休息了也不足四个时辰。一直都绷着一根弦,这时突然放松下来,就觉得异常的疲惫,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大腿内侧更是有几处都磨破了皮。 这还是近三个月来她日日都会骑马,否则,这样的长途骑行,那就不是破一点皮的问题了,恐怕都会磨得血肉模糊。 不经意撩起额间的碎发,她赶紧把额头处的水擦了擦,这段时间,她爱上了男装出行,轻快利索,男装时无法在额间贴花钿,她于是询问了梁元明怎么遮盖胎记。 梁元明问了胎记的大小,给她用做人皮面具的边角料,做了几个遮盖的皮膜,用特殊的胶粘在胎记上,可以长期附着在上面,但是不能用热水久泡,热水泡久了胶会融化,皮膜会掉下来。 虽然面具的名字叫人品面具,其实并不是用人皮做的,是用一种鱼的皮,经过特殊处理,看起来和人的皮肤没有差别,乔离离贴上皮膜之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端详,还真是看不出来,只有近距离的盯着看,才能看出边缘处有些许凹凸。 若是旁人,怎可能近距离的盯着别人的脸看,所以被发现的概率非常小。 擦干头发,穿好衣服,快来在门口回禀:“秉六皇子妃,可以用膳了吗?” “进吧。”乔离离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桌子前。 快来拿进一个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碗粥,两碟清淡小菜,和一份红枣馒头。 “乡野间没什么好东西,您将就着用些吧。”快来躬身就要出去。 “这就很好了,”乔离离想了想还是说:“称呼我乔小姐就好。”毕竟她还没有和郁璟晏成亲,这皇子妃皇子妃的叫着,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是,奴才遵命。” 时间太晚了,乔离离又在二牛家吃了一大碗轮汤,其实也不是很饿,略微用了些,漱了口,难耐疲倦,就躺在郁璟晏的床上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许是见到了郁璟晏,心中的悬着的大石放下了,许是帐篷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太催眠,乔离离这一觉睡得又深又沉,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的叫她。 “阿离,小阿离,醒醒。” “小阿离,起床了。”她感觉自己的鼻子被捏住了。 上眼皮和下眼皮正如胶似漆的缠绵着,此刻也只好暂时分开,乔离离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脸怼在她的面前。 “阿璟?” “叫阿璟哥哥。”郁璟晏略用了些力捏乔离离的鼻子:“再叫错了,把你的鼻子揪下来。” “快起来吧,咱们的营地要先转移。” “咱们狼狈的走了,村民们才会信真的有危险。” “嗯,”乔离离坐起来,看看外面的天,竟然还没亮,郁璟晏感觉到了她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于是说:“刚到寅时。” 这么说,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上一世,今天她和白俊喆大婚,上一世的今天整个怀江滩会被泥石流淹没,包括她此时正睡着的地方。 第97章 成功撤离 第九十七章 成功撤离 乔离离在回魂后,快速的起床,拿上自己的东西,郁璟晏撑起油纸伞,把她送到一辆马车上。 这时乔离离才发现,整个营地,只剩下她住的这个帐篷了。在这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大燕工部几十名治水的官员和随从,在雨中转移营地。 怎么说呢,真好,至少现在这些人都可以好好的回京了。 马车前行,一路向上,一个时辰后,到达一个比较大的村落丹麓村,这个村坐落在磐石山后,一片起伏较平缓的山峦上,山坡上长满枫树,秋天时一片火红,因此而得名。 淦江从磐石山南侧流过,丹麓村和淦江隔着一座磐石山,是洪水和泥石流都到达不了的,比较安全的地方。 乔离离到了丹麓村之后,住进了里正家里。 这个里正年纪比二牛爷爷的年纪要小很多,是很精明的一个中年人,他知道这一群人是京城来的治水的老爷们,其中又以乔离离为尊,他顿时心里有了想法,又是饭又是茶,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给乔离离送这送那,嘘寒问暖,热情得有些讨人嫌。 尤其,乔离离本是女扮男装,不便和男人有过多接触,而且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郁璟晏,哪有心情来应付他。 从她上了马车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郁璟晏,她知道,此刻郁璟晏如果不是在巡查堤坝,就是在动员怀江滩那十二个村子里的人尽快撤离。 天亮之后,雨更大了,乔离离便多了几分焦躁,郁璟晏把快来留在她身边,快来看出乔离离的不耐烦,不让里正再来打扰她。 乔离离让快来去打听现在村民撤离的情况,快来去了好久才回来,说,只有很少的人答应撤离,其他的人惦记猪没人喂,鸡蛋会丢,不肯走。还有的老人说,活了一辈子了,淦江决堤也经历过几次了,没有哪一次是淹了怀江滩的,说什么都不走。 老人不走,那这一家子就都不会走。 这个怎么办,乔离离急得在屋里直转圈。 辰时末,项大庄,唐成民,采芑,采荇四个人找了过来。 四个人也是湿得透透的,狼狈不堪,乔离离让他们赶紧换衣服。 采芑打开包袱时说:“还好多包了几层,要不这么大的雨,银票都得泡了。” 看到银票,乔离离心思一动,问采芑,“你带了多少银票?” 采芑把包着油布的一叠银票递给乔离离:“孙嬷嬷说穷家富路,给了我一万两。” 采荇把沉甸甸的一个包袱也拿过来:“孙嬷嬷还给了我二百两银子,另有五十两碎银子。两吊铜钱。” 乔离离把银票和银子都拿过来,然后,一股脑的塞给快来:“这里有采芑,采荇照顾我,你带上这些银子去找六皇子。” “你告诉他,通知村民只要全家撤离就有银子拿,早撤的银子多,晚撤的银子少,最早撤离的十户一家给一百两银子,接下来撤离的五十户是五十两银子,以此类推,让你们主子自己去定银子数,这样,就会撤得快一些。” 快来跟在六皇子身边,怎么可能是愚笨的人,一下就想通了,“六皇子妃,您这主意真是好啊,可是帮了主子大忙了。”他抱着银子和银票飞快地跑了。 这称呼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就是不改。 在外间休息的项大庄和唐成民也要求和快来一起去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乔离离同意了。 午时过后,郁璟晏冒雨回来了,虽然穿着防水的外套,比蓑衣要先进那么一点,但是裤腿和靴子也湿了。 他进来后,让采芑和采荇都出去,然后双手掐着乔离离的腋下一把把乔离离抱起来,在屋里转圈圈,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阿离,你就是我的小福星,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们一群人,敲锣打鼓,苦口婆心劝了半夜,嗓子都哑了,都没说动这些村民,你这一叠银票一拍,两个时辰,十二个村都空了。” “什么都不拿,就比看谁跑得快。” 生活在这小山村里,种点地,打点猎,也就是维持生计,全部家当算起来,也不过几两银子,先撤离的有一百两,可能拿不到,因为有听劝的那部分人早早撤离了,肯定是归了他们了。 但是还有八十两,五十两,三十两的奖励啊,而且只要午时之前撤离,就能拿十两。 十两银子,房子丢了都不值这些,再说,房子又不会丢,等着雨停了,就能回来了,能白得十两银子呢,那还不快跑。 再说,大家都走了,也就没人偷东西了。 乔离离被他转得头晕,很多小时候拥有的技能,不知为何长大后却没有了,就像转圈,小时候基本转圈都不晕,可是长大后却是基本都晕。乔离离也是这样,晕。 她捶着郁璟晏的肩膀:“阿璟,放我下来,快点。” “叫阿璟哥哥。”郁璟晏不遗余力的纠正。 小时候是一直叫阿璟哥哥的,可是她重活一世,总是觉得自己比郁璟晏要大,心态也更沧桑,所以这个阿璟哥哥就有点叫不出口了。 “不叫我就一直转。”郁璟晏揶揄的说。 “阿璟哥哥,阿璟哥哥。”乔离离眼一闭,心一横,装嫩,谁不会,脸皮厚点就行了。 郁璟晏停下转动,把乔离离抱在怀里,乔离离晕得睁不开眼,郁璟晏低头看着怀里的可人,这是从不到一岁就被他抱在怀里的小阿离,以后就不是一年两次才能相聚了,他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趁着乔离离没有睁开眼睛,他飞快的在她那白嫩如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乔离离就感觉被一个柔软微凉的物体碰了一下。 乔离离睁开眼睛,看到郁璟晏的眼睛睁看着别处,耳垂却红的滴血,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慢慢的起身在他的脸上也飞快的亲了一下。 然后,起身就跑。想占我乔离离的便宜,没门,我亲回来了。 郁璟晏也不追她,抬手摸着自己脸上被亲的那处,傻笑,那耳垂却更红了。 第98章 敦华古城 第九十八章 敦华古城 快来提了一个食盒进来,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了,郁璟晏估计连早饭都没顾上吃。 快来就在这家的小炕桌上摆饭,郁璟晏和乔离离净过手,面对面侧身坐在炕沿儿上。 “你的银子,等回去让我爹......”让他爹还?他爹那国库比脸还干净,私库里耗子去转一圈都得哭着走。 “让我娘......”她娘有钱,这两年她娘一直在赈灾,差不多都要散尽家财了,他来的时候给了他十万两之后说,没了,剩下的,她要留着娶儿媳妇了。 “还是我还你吧,但是要等......”他也有钱的,但是这修水渠,修水库,修堤坝,修窦闸,那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光靠搜罗那些贪官污吏根本不够,所以,他把自己的兜掏得比他爹的脸还干净。 “还什么还,就当我赈灾了。”这几年大家的钱都赈灾了,谁都不富裕,还还什么,都是为了百姓花的钱。 “那我得给你请功。” “这个可以有。”因为白俊喆的事,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她的名誉的,就算自己不在乎,她却不想给郁璟晏留下被人诟病的话柄,那就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名誉拯救回来吧。 一时用完午膳,快来撤去桌子上的碗盘,把桌子擦干净。 郁璟晏把这一带的舆图在桌子上展开,对乔离离说:“阿离,这次真要感谢你。” 他指着舆图上的一个地方:“因为你对我说梦里淦江决堤后,洪水会导致磐石山发生泥石流,埋住整个怀江滩。” “我就从结果往原因那里找,哪里的泥石流来了会到怀江滩,磐石山哪里会形成泥石流,它对应淦江堤坝的什么位置,你猜怎么样?” “我在那附近位置的堤坝上反复查找,找到了两处已经在漏水的蚂蚁洞,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如果不能及时加固这里,今天晚上,你梦中的情景,就会全部变成现实。” 天知道郁璟晏在堤坝上看到蚁穴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他那个后怕呀,幸亏他信了她的小阿离,如果他不以为然,那么,今晚,将会有数以千计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包括他和他带来的五十四个人。 乔离离在知道十二个村全部撤离之后,心情就放松了,因为不管怎样,人是都保住了就行。 她比较喜欢看舆图,她虽然活过一世了,可是,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来到这里,是她两世走得最远的地方。 “这是淦江吗?”乔离离指着舆图上的曲线。 “是,这就是磐石山,这是怀江滩,咱们,现在是在这里。”郁璟晏用手指指着一处一处的给她讲解。 “那十二个村子的人去了哪里?” “这里,安置在这边的几个村里了。”乔离离仔细辨别了一下,“这个村,昨晚送我的牛车就是这个村里正家的。” “这是施家村,他们村也安置了怀江滩的两个村。” 怀江滩的村子比较小,平均一个村也就几百人,因为地势低,也是经常被水淹,所以没有地势高的村子发展得好。 “淦江流过磐石山后,这是什么地方?”乔离离觉得那像是一个小城镇。 “这就是敦华古城啊。你知道敦华古城吗?”郁璟晏问乔离离,大有她说不知道,他就要大讲特讲一番的意思。 “咱们大燕人,有不知道敦华古城的吗?”乔离离反问,她虽说不怎么出门,可是不代表她孤陋寡闻。 敦华古城,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是传说中的海东圣国。内城的建筑多为古建筑,主要材料是石头,雕刻着各种花纹,雕刻成各种形状的石头,建成一座座房子,有民居,有商铺,有作坊,有书院,有衙门,不一而足。这些建筑在岁月的侵蚀下,自成一种古朴厚重的韵味,行走在其中,就好似在与历史对话。 外城的建筑呈现的是一种,一代一代的渐渐演变的景象,有年代久远的石头建的,有近代青砖红瓦的,也有木头榫卯雕梁画栋的,这些建筑错杂在一起,是岁月的跳跃和撞击感。 敦华古城还是着名的佛教发源地,在城西的九顶山的山峰上,坐落着大燕国最大的佛像,九顶山大佛。 它是释迦牟尼的青铜坐像,佛头用黄金铸成,佛身高达九十九尺,坐在二十九尺高的莲花宝座上,金顶大佛高耸入云,庄严庄重,身姿端正,面容慈祥,给人一种宁静平和的感觉。 据传,只要人一进入敦华古城的境内,就会看到金鼎大佛平静祥和的面容,他微笑着,普渡芸芸众生,让人不自觉的就进入一种极为纯净的状态,仿佛在这里就能够找到心灵的归宿和真正的安宁。 据说,敦华古城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据说...... 乔离离看着舆图上敦华古城的位置,忽然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阿璟,这样的大雨在淦江流域持续几天了?是不是会造成河水暴涨?” “咱们在磐石山上堵住了堤坝,那,下游的敦华古城有没有危险?” “敦华古城的地势如何?堤坝质量如何?” 几个问题接连抛出来,郁璟晏的大脑有些卡顿,“我刚刚巡查到怀江滩,还没到敦华古城。” “但是,快去和司水长,以及几个工部的官员昨天到那边去了。” “敦华古城的地理位置很低,它是被几座山半包围起来的一处平原,淦江流经古城之后,就入海了。” “古城,有山,有水,有土地,种植庄稼不会因干旱减产,因为有赣江水灌溉,也不会因为雨水多内涝,因为可以排水入海。所以敦华古城非常富饶。” “我在三年前去过敦华古城,如果淦江在这段决堤,也许最终,只能剩下九顶山上的大佛。” “损失不可估量。” 两个人骤然安静下来,室内落针可闻,兀自紧张的气氛,连室内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第99章 地上河 第九十九章  地上河 “咱们走!”乔离离拉起郁璟晏的手,不能坐以待毙,在屋子里能有什么办法呢,要到现场去看了才知道。 “好。”郁璟晏抓起桌子上的舆图,塞进怀里,让快来给乔离离送来了一身防水衣,自己穿好,又给乔离离穿好,两人骑上无踪和无影,冒雨去了淦江堤坝。 磐石山的堤坝,一段一段,都有人在冒雨巡视,是治水的官员带着里正和村民,大约十几米就有一个人,务必做到每一寸堤坝都不会遗漏。 淦江水,像一条被囚住的水龙,在不停的翻涌怒吼,仿佛时刻都能冲破桎梏,恣意在天地间。负责测量的司水丞向郁璟晏汇报江水的流量和流速,已经接近有记载的记录。 这还是在上游挖了数个水库和数条引水渠之后,若是今年不是郁璟晏来治水,还是沿用之前的方法,这淦江在到达磐石山之前,就不知道已经决堤多少次,冲毁多少村庄和农田了。 今天的降水量太大,降水的范围广,持续时间长,造成淦江水暴涨。 乔离离也用心的看了堤坝,以她的视角,认为加固得很好,她和郁璟晏继续向下游走,一直到怀江滩段也是如此,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人,来回在自己负责的这一段巡视,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人。 两人纵马向前,一路行,一路看,越看越心惊,因为过了怀江滩,地势就趋于平缓,水的落差小了,流速慢了,上面的水下来,流不出去,使得江面越来越宽阔,水面高度不停上涨,已经越过了历史最高线。 这时,一个信号弹升了起来,“有情况。” 这是险情信号,好在两个人已经离发射信号弹的位置不远,二人催动无踪和无影,快速向信号弹的位置赶去。 两刻钟的时间,两人到了信号弹发射的地方,淦江在这一段,变成了地上河,河床高于地面,淦江是完全靠堤坝困住水流。乔离离闭了闭眼,心沉了下去。 这道题太难了,超纲了。 堤坝的下面不远处就是敦华古城,乔离离似乎已经看到了高居云层中的九顶山大佛,佛祖坐于莲台之上,手结法印,低眉敛目,含笑望着她,乔离离心中默念佛号,一遍一遍,她恐惧而焦躁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禀六皇子,此处堤坝水位已经超过历史最高线,最近十二个时辰,水位增高了一尺七,再这样涨下去,此处堤坝就撑不住了。”司水长房宏汇报。 “张大人怎么说?这雨何时能停?”郁璟晏问一直守在这里的快去,张大人是钦天监的天文官。 “张大人说,三天之内,雨不会停。”快去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回答完了郁璟晏的话,他来到乔离离的马前行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参见六皇子妃,您怎么来了。”因为现在乔离离还是男装打扮。 “来看看殿下。” “您辛苦了。” 郁璟晏下了马,仔细的查看大堤,堤坝上,堤坝底下,攀在堤坝的中间,甚至是趴在堤坝上听,站起来时便是一身泥水。 “就按照现在的情况计算,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十二个时辰,还是在没有突发状况的前提下。”就是说这里和上游不能有骤然增多的降雨。 “十二个时辰。”一天一夜,而雨还要下至少三天。 留下郁璟晏和工部的官员说话,乔离离骑上无踪,沿着堤坝前行。 这边堤坝上的巡视人员更多,其实看得出来,郁璟晏和工部的这些官员们都是极其负责任的,大多数的人,都是在雨里,在泥水里,在堤坝上。 过去的那些年,治水不利也许是能力的问题,也许是上级官员盘剥了经费,总之,应该并不是他们不尽力,不负责。 这段地上河的堤坝,一共有十几里,淦江如果决堤,这里是最薄弱的环节,这段堤坝一旦有一处被冲垮,那就是摧枯拉朽的趋势,一点都不会剩下,十几里的淦江水同时下泄,敦华古城必定会一片汪洋。 乔离离策马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漏风小娃的爸爸,他也在大堤上巡视。怀江滩撤离的人也参加到防洪的队伍中了。 怀江滩,怀江滩,有了。 她策马跑回到郁璟晏的身边,下马,拉着郁璟晏走到一边。 “阿璟,泄洪吧,怀江滩。”乔离离说完这几个字,看到郁璟晏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她知道他听懂了。 “那山体滑坡和泥石流?”一说怀江滩,郁璟晏的固有思维就是想到了乔离离说的,会决堤的蚁穴的位置。在那里决堤会引起山体滑坡和泥石流,而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最终还是会堵住洪水倾泻。 “换个位置,别在那一处,我们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一处位置的堤坝离怀江滩最近,在磐石山的东侧,那里岩石较多,不会产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郁璟晏转身去快去那里拿了一把油纸伞,撑开,蹲在地上,掏出怀里的舆图。 几位大人也一起围了上来。这样的时候,谁还在意别的什么,一个个的都蹲在雨里的泥地上,袍子什么的早就湿了全是泥巴,顾不上,根本顾不上。 郁璟晏在舆图上找到了乔离离说的位置,仰头问她:“你说的是这里吧?” “对,就是这里。”乔离离也蹲了下来,用手指着,如果泄洪,水流会经过的位置,“从此处炸开堤坝,水会从这里向下流,从东侧经过磐石山,不会被磐石山阻拦,所以也不会对山体造成大的冲击,然后从这里,就进了怀江滩。” “会在怀江滩形成一个大的湖泊,淦江水从那里分流之后,这边堤坝的压力一定会变小。敦华古城就保住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怀江滩那里也有村民,短时间内能撤离吗?”司水长房宏问。 “就是撤离不了也没办法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能用那几个村子换敦华古城,也值得。”回答的是司水丞,这两个官员一直在堤坝上,不知道现在的怀江滩已经空无一人了。 “怀江滩的村民,今天巳时前都已经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了,那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郁璟晏解释说。 “殿下,您可真有先见之明啊。”几个官员都面露喜色,任谁也不愿意面对洪水冲走一个城的悲惨,传承千年的古迹损毁,数以万计的生灵涂炭,想想都觉得痛苦难当。 “不是本皇子,是本皇子的皇子妃。”郁璟晏指着乔离离,语气里都是与有荣焉。“这个泄洪的主意,也是她提出来的。” 众人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堤坝洪水上,没注意到和郁璟晏一起到来的小个子随从。 原来是女扮男装的。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殿下好福气。”司水长说完这句话,没等郁璟晏的回复,就接着说,“咱们赶紧走,去那处堤坝看一看,再把洪水要经过的路线勘测一遍,怀江滩也要勘测,计算能容纳多少水量,水位到多高时,会流出怀江滩,从哪里流出,会不会危及下面的村庄城镇。” 非常时期,连拍马屁都是这么不走心,干正事要紧。 第100章 泄洪 第一百章  泄洪 一行人留下一部分继续对堤坝严防死守,剩下的都骑马沿着河堤往上游走,直走到乔离离说的泄洪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如果在此处泄洪,淦江水真会没遮没挡的就流进怀江滩。 众人各司其职,很快的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老天不等人啊,早一点论证完,早一点实施,就能早一点减少敦华古城被淹的风险。 万一这个办法不行,还要再找其它的办法。 乔离离和郁璟晏骑马绕着怀江滩查看地形。 怀江滩,之所以叫滩,是因为地势低平,它一面是磐石山,一面是一顶山的山背面,(一座山峰,一座山峰的排过去,就到了敦华古城的九顶山)另外两面被一道岭--怀江岭环绕。 有怀江滩,怀江岭,那这里一定还有一条江吧,是的,有一条江叫怀江,和怀江滩隔着怀江岭。 怀江是一条很温柔的江,因为它一面是怀江岭,一面是擒江岭,它就乖乖的在两道岭之间一直流,然后入海。两条山岭是它的堤坝,它想不温柔,可是它能越过山岭吗?都被擒住,抱到怀里了,这是完全被拿捏的一条江。 怀江岭和一顶山之间相连的那一段,是怀江滩周围山峦的最低处,将来怀江滩的水如果满了,就会从这处堰口往下流,好巧不巧,就去了隔壁家的怀江。 隔壁家的怀江会温柔的接纳它,然后结伴向前流,一同入海。 真是丝滑呀。 这就好似一个全部都设计修建好的机关密道,只等那个机关开启。开启对了,一路通关,开启错了,集体升天。 现在这个开关就是泄洪到怀江滩。 “以后在这里建一个闸门。”郁璟晏指着淦江水要去怀江串门的那处堰口。 “这样最好,可以按水位高低来决定它需不需要流去怀江。”乔离离点点头。 “在堤坝那里,也建一个闸门,就能达到水多了就放,水不多就不放的境界了。”郁璟晏继续说。 乔离离觉得她的阿璟哥哥真是太聪明了,一点就通,而且会举一反三。 乔离离和郁璟晏回到怀江滩这边的堤坝时,这边已经热火朝天的在修连接淦江和怀江滩的临时堤坝了,要确保泄洪出来的淦江水能够直接流入怀江滩,不去别的地方,最好还是有一个堤坝引领的。 现在只能先修一个简单的,待这波洪水过去之后,和窦闸一起再重新修建。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谁都没顾上吃饭。 就在连郁璟晏都在搬石头麻包的时候,地上河那边又发了信号弹。郁璟晏和乔离离赶紧上马往那边赶,这边至少还需要一个时辰的准备工作,难道这点时间都坚持不到了吗? “现在什么情况?”两个人策马跑了三刻钟就到了信号发射地点,淦江的地上河段。这边,已经有很多人在用木头和石包,在外围加固堤坝的下方了。 “启禀殿下,水位在这三个时辰里,上涨了一尺。” “这么快?”郁璟晏再一次趴在大堤上,这时,他感觉到堤坝轻微的震颤。 “上游来消息说,那边雨势突然增大。”乔离离感觉司水丞说话都带了哭音了。 “还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也许两三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也许......”司水丞说不下去了,也许就在下一秒。 “必须马上泄洪。”郁璟晏拿出信号弹,果断的打上了天,这个信号弹发出的是绿色的光,郁璟晏来的时候已经下了命令,不管那边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一见绿色的信号弹,马上炸堤坝,泄洪。 做不到万事俱备,只能尽力而为,再大的漏洞造成的不良后果,也比这地上河决堤要好。 轰隆隆几声巨响传来,大地都在震颤。那边开始泄洪了。这时大燕已经有了简易的炸药,炸个石头什么的还行,因为稳定性太差,还没有运用到战争中,所以,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 “堤坝继续加固,不要停。”堤坝下面干活的人不知道远处的响声是怎么回事,纷纷停下手里正在干的活,观望,询问。 乔离离和郁璟晏盯着江面的水流,盯着堤坝内侧的水位线,一刻钟,两刻钟,终于,水位不再上升了,又一刻钟,水位略降了一点。 这里从目前看,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堤坝上的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咱们回去看看。”两人骑马又回到怀江滩段,远远的就看到一股巨大的水流从一处堤坝缺口流了出去,在简易堤坝的指引下,奔腾咆哮一路往下流,并没有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 乔离离和郁璟晏顺着简易堤坝往下走,一直跟着水流,看着它飞速的流进了怀江滩。离得近的房屋,无声的倒塌在水里,农田里的秧苗,瞬间就看不到了。 “成功了。”没想到他们离开的那一会儿时间,这边的修建临时堤坝的人生出了无尽的潜能,让这简易堤坝闭合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满是雨水的脸上绽开出灿烂的光华。 后来才知道,是施家村的里正带着全村的人都来帮忙,才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简易堤坝的修建,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简易堤坝也真正起到了引领洪水的作用,非常好!最初的洪水被引领后,会在流过的地方冲出一道沟,越冲越深,继而形成一条水道,后面的洪水只会顺着这条水道流,不会泛滥到其他地方了。 郁璟晏从自己的马上飞掠到乔离离的马上,紧紧的抱住了她。 “阿离,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 “在知道敦华古城会被洪水淹没的那一瞬间。” “我觉得我渺小得都不应该存在,几个月的努力,结果还是阻止不了灾难在眼前发生。” “甚至我都在想,如果我不做这么多,淦江在别处已经决堤无数次了,也许就不会在这一段决堤。” “可是,哪里的城不是城,哪里的命不是命呢?” “我觉得敦华古城被淹的时候,我可能就死了。”其实这个念头不止是郁璟晏有,乔离离也有,如果让敦华古城在她的眼前消失,她即便是活着的,也和死了一样了。 “阿离,你不只是我的福星,你是怀江滩数千人的福星,是敦华古城数万人的福星。”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淦江先是会在蚁穴那里决堤,从磐石山上冲下泥石流,吞没怀江滩,然后洪水被泥石流山体滑坡堵住,不能流入怀江滩,淦江水位仍会持续增高,会在地上河处决堤,淹没敦华古城。” “你一个人,救了这么多人。避免了一场灾难。” “你是大燕的福星。” 乔离离感觉郁璟晏流泪了。 虽然一直在下雨,可是现在流入她脖子中的水是温热的。 “因为你信我啊。”乔离离在郁璟晏耳边轻声的说。 “你若不信我,一切都是空谈。” 是啊,不是她乔离离拯救了这些人,是信任拯救了这些人,拯救了他们彼此的灵魂。 乔离离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世淦江只在蚁穴处决堤了,也许是上一世雨没有这么大吧,重来一世,总有什么是不同的。 郁璟晏发出了泄洪成功的信号弹,远远近近的堤坝上,传来了欢呼声。 乔离离已经累到极点了,心上的重担卸落,疲惫感如洪水般从头卷到脚,她直觉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去。 第101章 仙女娘娘的仙女儿媳 第一百零一章  仙女娘娘的仙女儿媳 乔离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末。 一直守着她的采芑和采荇看到她醒来,赶紧上前询问:“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想不想喝水?” 乔离离只觉得喉咙干涩,就点点头。 采芑扶起她,采荇端着水,喂着乔离离喝了半杯。 “现在水位怎么样了?”乔离离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卯时末快去回来和殿下汇报,说是降到了安全线以内了。大堤上的大人们也轮流下来休息了。”采芑不懂啥安全,啥线的,但是,她记住快去说的话了。 “殿下呢?” “殿下去敦华古城找府衙商议安置怀江滩村民的事了。”采芑拿来外衣,给乔离离穿上,“男装都湿了,今天您就做小姐吧。” 为了拯救敦华古城,他们失去了家园,的确,敦华古城该好好的安置他们。 “殿下走的时候说,让您好生歇着,不许出门,他中午回来和您一起用午膳,要是让他发现您出门了,他说饶不了您。” 采芑和采荇也不想她出门,所以一字一句学得清清楚楚。 饶不了她,打屁股?那可不行,还是乖乖待着吧。虽然她还是好想去看看怀江滩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到床边看看,雨还在不疾不徐的下着,虽然没有停,好在也没有增大。 心里有事胡思乱想,直到采芑摆上早膳,乔离离才发现,这不是之前她们住的丹麓村。可是这屋子又有些熟悉,待看到碗里的食物是轮汤的时候,她想起来了,这是施家村的二牛家,她曾在这间厢房里换过衣服,用过膳。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乔离离问,她昏倒之后的的事情,一概不知道了。 “因为施家村离你晕倒的地方最近,施家村的里正说他们村的村医医术很好,殿下就带你到这里来了,我们那时也在堤坝上,跟着一起来了。” “村医说你是累的,还神思过度,休息好,睡够了就没事了,只给你扎了几针,也没开药。” 乔离离想,这村医的确医术不错,她的身体就是这么回事。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还有风神医有意无意给的药丸,她的身体已经是非常好到的状态,否则,也熬不了那么久。 睡好了就饿,吃的上一顿饭还是昨天的午膳,算起来都十个时辰了,一碗轮汤里面两个鸡蛋,连汤都一滴不剩。 采芑和采荇互相对看了一眼,她们在小姐身边伺候也有几个月了,从没见小姐食欲这么好过,这汤一定是有秘方的,两人决定,要花钱把这秘方买下来,回去后也能做给小姐吃。 乔离离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她们,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小姐我饿了吗? 饿了吃糠甜如蜜,不饿吃蜜也不甜,就想起那个着名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的传说。 吃完了又困了,乔离离想再睡会儿,嘱咐采芑和采荇不用瞪着眼睛守着她,也上床来睡,她们这一路走来,也定是十分辛苦。 采芑和采荇嘴里应着,也只肯轮流倚坐着闭闭眼,一会儿殿下回来时,看到主子奴才都睡着,像什么样子。 郁璟晏还是没能在午膳时赶回来,所幸乔离离一直睡着,倒是也没担心。 未时初,郁璟晏带着一身雨水进了乔离离休息的东厢房,乔离离似乎心有所感,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 郁璟晏脱掉了防雨衣,走到床边,看见乔离离还躺着就问:“阿离,你感觉怎么样?”又问站在旁边的采芑和采荇:“一直都没醒吗?” 乔离离自己坐起来,看着郁璟晏担心的表情,笑笑说:“别担心,我挺好的,用过早膳又睡的,你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有,急着回来。”那天的堤坝上,也有敦华古城府衙的水丞在,情况已经危急到什么程度,他们是知道的。敦华古城是把郁璟晏当成救命恩人一样接待的,怎么可能不留他用午膳,他是惦记着乔离离,想快点赶回来。 当时,敦华古城的府衙已经在动员居民撤离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听他的,有的说,他们世代都在敦华古城住,誓与古城共存亡。有的说九顶山的大佛会护住他们的,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府尹急得都要给他们下跪了,没用,几乎全部的青壮年,都去做石头麻包扛石头麻包,麻包一层一层高高的垒起在敦华古城外,那架势是想将洪水阻拦在敦华古城外。 其实,如果洪水来了,这都还是没有用的,象巨人遇见小孩子砌的墙,一口气就吹倒了。 “摆膳吧。”乔离离吃完早膳就睡了,倒是还不饿,但郁璟晏一定是饿了的。 乔离离想让采芑和采荇也坐下吃,“这不是在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回去孙嬷嬷问起来,可要被罚的。”两人自是不肯。 “那你们现在就去用膳吧,我和殿下这里不用伺候。”两人无法,只好慢慢吞吞的出去了。 里正一家把这个院子都让给了郁璟晏他们,他们一家去本家借住了,白天让几个儿媳妇过来给做饭打扫。当他们知道昨日来的小哥竟然是皇子妃的时候,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是有多大的胆识,才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冒雨来到此处,送上救命良计。因为堤坝上的人太多了,让怀江滩的村民撤离,泄洪救敦华古城的事,他们都知道了,也知道都是这个京城来的皇子妃的妙计。 更知道,那个一直在堤坝上,滚得一身泥水,如画上的人一样好看的大官,是六皇子,顿时心中对皇家又多了一份感念。 六皇子啊,云贵妃的生的,仙女娘娘的孩子,他是仙女娘娘派来救他们的吧,大燕国的子民,可以不知道皇上,但是不可以不知道云贵妃。云贵妃不管何处有灾民,她的粥棚必到,救灾的人员必到。 只有像皇子妃这样的女子,才能配上六皇子吧,一样的有能力,一样有一颗救苦救难的菩萨心。 若说作为一个京城贵女,别说是怀江滩,敦华古城,就是淦江流域全淹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管在富贵窝里,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享受就可以了。 可是她来了,一人一骑,星夜赶路,冒雨前行,赶到了这里,骑着马淋着雨,在堤坝上一跑就是一天,危险刚一解除,她就累晕了。 仙女娘娘的儿媳妇,也一定是仙女。 第102章 海东书院 第一百零二章 海东书院 一餐饭基本都是郁璟晏在吃,乔离离吃的不多,她吃了那一大碗轮汤就睡了,根本还不饿。 可是来收拾桌子的采芑和采荇直接真相了,就说嘛,小姐喜欢那个汤,这正经午饭都没怎么吃,更坚定了她们要找人家买秘方的心。 桌子收拾干净,上了茶,其实哪有什么茶了,郁璟晏从京城带来的茶都喝光了,一路跟着堤坝走,别的都顾不上,再说就是有茶他也喝不上,白天晚上的不是在堤上就是在堤下,快来能给他备上点白开水就不错了。 今天这茶,是里正家里的茶,是他们喝的一种山上的什么叶子泡的水,倒是也清爽。 “敦华古城接收怀江滩撤离的这些村民吗?”乔离离问。 不知道郁璟晏出去一上午有没有把这个问题解决,之前村民撤出了怀江滩,他们肯定觉得过几天就会回去的,可是现在看到家园都没了,变成了一片汪洋,再也回不去了,未来的日子不知道要怎样生活,心里一定会很恐慌,很焦虑,所以这个问题还是要尽早尽快解决。 “他们全部接收,而且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他们已经制订了好几个方案。” “会给怀江滩的村民建造住房,会分给他们一年的粮食,会给他们分配土地,会给他们安排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在外城建一条商业街,取名感恩一条街,所有的店铺免费给村民使用三年。”不得不说,这敦华古城的府衙还是很作为的,他们如果一抹脸,啥也不管,说又不是我们让炸的堤坝,或者推三阻四,阳奉阴违,那就都是朝廷的事了,朝廷毕竟天高路远,帮扶起来,远没有他们更方便。 “那还真是不错,这些村民心里也会好受些。”离开家园的苦,或许可以被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冲淡些。 “还不止这些呢,敦华古城的居民,还自发的提出了好多帮助怀江滩村民的的办法。”郁璟晏喝了一口茶,摆出了要好好讲讲的架势。 “哦,这我倒是想听听了。”乔离离高度配合,做出小学童听夫子讲课的姿态。 “有的铺子打出招工信息,只招怀江滩来的村民。” “有的作坊说免费教祖传手艺,仅限怀江滩来的村民。” “我从敦华古城走了这一路,说实话,很感动,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古城,懂得感恩,也懂得回报。” “阿离,你知道敦华古城有一座咱们大燕最出名的书院吗?”郁璟晏如果不是去了云梦湖,他都想来海东书院学习的。 “当然知道,海东书院,在古城内城,我哥还曾来这里游学一年呢,我那时都想扮成他的书童偷跟来。”说起哥哥,她心里升起强烈的想念,前后两世加起来,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哥哥了。“听说已经有千年历史,是传说中的海东圣国时期修建的,一直传承至今,是这样吗。” “这个我倒没有考证过,但是今天书院的山长宣布,书院把学子住的宿舍全部腾空,接纳怀江滩的村民入住,他们书院从明天起停课,所有学子都去帮助怀江滩的村民建房,直到房子可以居住为止。”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把郁璟晏都惊了一下,这样的胸怀和气度,一定会教出心怀天才的大才。 “所以说,海东书院位列大燕第一书院,也不是浪得虚名。”在这样一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却比京城的封龙书院名声更盛,必有其过人之处。 两人原本是坐在桌子两侧喝茶说话的,在采芑和采荇出去之后,郁璟晏的椅子就慢慢的围着桌子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挨到了乔离离的身边。 郁璟晏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了乔离离的手,“阿离,你真的没事了吗?午膳都没吃多少。我明天带你去敦华古城再找医馆看看?” 乔离离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郁璟晏的手背:“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中午不饿,晚上我会多吃点的。” 郁璟晏揉捏着乔离离软弱无骨的小手,手背非常嫩滑,怎么手指和手掌的连接处却有薄茧呢?再摸另一只手,也是如此。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低下头去看,心疼的揉捏着:“阿离,你用什么兵器,把手磨成这样。” “枪。” “那杆银蛇枪?” “你知道?”句子很简短,两人的目光渐渐拉丝。 “嗯。”他说知道,却没说为什么知道,乔离离刚想追问,快来在门外回话:“主子,有消息送过来。” 两人赶紧各自坐好,“拿进来吧。” 上游来的消息,说那边雨势已经减小,真是个好消息,怪不得快来这么急着来回。 乔离离走到窗前看窗外,这里的雨似乎也小了些。 快去很快出去了,可是那种旖旎的氛围却被打破了。 “我去堤坝上看看。”郁璟晏还要把敦华古城的态度和怀江滩的村民传达下去,让他们安心.雨停之后,就要组织他们前往敦华古城了,相信那时古城也做好了接收他们的一应准备。 “我能去吗?”乔离离弱弱的问。 “不能。”郁璟晏斩钉截铁的回答。 “哼。”乔离离扭过身子不看他。 “阿离最乖了,听话,外面还下着雨呢,你要是病了,回去我娘会要了我的命。”郁璟晏搬过乔离离的身子,托起她的小脸,看着她撅起的小嘴,艳红嘟嘟的,好想亲一口怎么办啊。 可是他不敢啊。他要是亲了,小阿离会不会觉得自己唐突,要是不理自己了怎么办,咽咽口水,忍着吧。 乔离离前脚来,他娘的人后脚就到了,直言要是照顾不好她的小阿离,她就英年丧子。 也不知道昨天乔离离晕了的事,他娘会不会收到消息,感觉以后的日子还有的愁,婆婆太喜欢媳妇了,也不是啥好事儿。 乔离离莫名就觉得穿上防雨衣出门的郁璟晏,背影有些弱小可怜。 注:真正的海东书院位于台湾台南,建于康熙五十九年,为当时台湾最大的书院,后改为考棚,乾隆十五年改为崇文书院,今为忠义国小。 海东书院学责:明大义,端学责,务实学,崇经史,正文体,慎交友。 致敬! 第103章 古城无忧 第一百零三章 古城无忧 梅子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梅子时节雨,青草池塘蛙。有约不来夜,棋子落灯花。 梅子时雨,青草塘蛙。有约不来,棋子灯花。 梅子雨,青草蛙,约不来,落灯花。 梅雨,青蛙,不来,灯花。 窗外下着雨,窗内一灯如豆,乔离离听着雨声,等着郁璟晏回来,等得百无聊赖,一首诗被她改得七零八落。如果作者得知,定会穿越这雨雾而来,来和她理论一番。 也好,她白天睡多了,此刻正得闲,来了咱们就谈谈诗词歌赋,正好打发一下这雨夜的漫长的时光。 不知为何,忙忙碌碌的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只要是一涉及到等,那这时间就像是和你杠上了的犟牛,一步三回头的,抽一鞭子也不往前挪。 来吧来吧,欢迎拄杖无时夜叩门,没有月亮就冒着雨来呗,反正你们都是,竹杖芒鞋轻胜马,春秋唐宋任君行。 就在乔离离天马行空,趴在桌子上想和诗人开个研讨会的时候,门响了,乔离离鞋子都来不及穿,跑到门口去看,郁璟晏浑身滴着水进来了,脸上都是喜色。 脱了防雨衣,发现乔离离是光着脚的,赶紧一把把她抱起来:“你这个小东西,就不能好好听话,穿上鞋能费了你多少时间,你自己不想穿,让丫头穿啊,丫头呢?”郁璟晏伸着头找,房里只有乔离离一人。 “你别叫了,她们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我让她们早睡去了。”她骗她们说自己要睡觉,让她们也去睡,头发散了,寝衣换了,袜子当然也脱了,两人是看着她躺下才走的。 乔离离威逼利诱了半天,两个丫头才放弃要留一个值夜,现在把她们吵起来,就知道自己说谎骗她们了,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郁璟晏把乔离离放到床上,乔离离赶紧拿起一件外衫披上,寝衣太薄了,发现郁璟晏一直低着头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自己的脚,乔离离赶紧把两只小脚缩回来,藏在外衫下面。 这是郁璟晏第一次看到乔离离的小脚,即便是她小时候,他也没见过。这两只小脚又白又嫩,莹白如玉,十个小脚趾头像珍珠一样,每个脚趾甲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微光。 刚才踩在地上一定凉到了吧,好想把它们捧在手里捂一捂,好想把它们揣在怀里暖一暖,可是-----他不敢。 娘诶,亲娘,去钦天监问问哪天是好日子,你儿子立等着要成亲啊。 咦,这小脚趾头居然是会动的,它们弯曲着缩了回去,这个弧度,怎么那么可爱啊,然后,就小脚也动了,藏到--藏到哪去了?怎么,我的小脚呢,我还没看清楚呢,怎么就藏到衣服里去了。 乔离离战略性咳嗽了一下,郁璟晏吓得一哆嗦,怎么办,怎么办,偷看小阿离的小脚脚被发现了,他感觉汗把后背都湿透了,好在,衣服本就是湿。 “阿璟,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咱们再说话吧。”看出郁璟晏的窘迫,乔离离想先把他支开一下。 “好。”应完声,郁璟晏也不抬头,转身就出去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这还是第一次她叫“阿璟”,他没有纠正她叫“阿璟哥哥”。 乔离离在床上歪着身子,伸长脖子,看到郁璟晏确实出去了,还听到关门的声音,她转回头,找出被两个丫头脱掉的袜子,迅速的套在脚上,拿起地上的鞋子,穿好,乖乖的坐到桌子边。 想要倒杯茶,水已经冷了。 郁璟晏是和快来一起回来的,快来端着热茶,给他们两人倒好,就出去了。 乔离离端起来喝了一口:“嗯?梅山龙井。”不是之前喝过的泡叶子茶了,“怎么又有好茶了。” “下午,敦华古城府衙给送来了一批物资,一部分给了他们京城来的这队人马,绝大部分,分给了怀江滩的村民。” 给他们送来的物资里有食物,有笔墨纸砚和茶,给村民的是衣物,被褥,粮食,蔬菜和肉。 很是贴心周到。 一说到怀江滩,郁璟晏兴奋起来,他一把抓住乔离离放在桌子上的手,激动的说:“阿离,傍晚的时候,怀江滩的水满了,然后,就真的从那处隘口流出去,流到了怀江里。” 他之所以回来得晚,就想看看他和阿离当初设想的是不是能成功,结果是,洪水真的按他们事先规划的路线走了,这怎么能让人不兴奋,怎么能让人不激动呢。 要知道,那是洪水啊,那是瞬间就能吞没一个村子,一个城镇的洪水啊,它听过谁的话?从没有过。但是现在,它听了阿离的话,让它去怀江滩,它乖乖的去了,让它在那里去怀江,它又乖乖的去了,就是,那么那么的神奇。 怀江岭和擒江岭也是入海的,在海里成为小岛和暗礁,有这两道山岭一路护送,不用担心怀江会在某处决堤。 “阿离,我想好了,那个闸门,不修在去怀江滩的堤坝上,要修在淦江上,在泄洪口下边,修一个窦闸。”乔离离已经知道,这窦闸是郁璟晏这三个多月来自己摸索着设计出来的,非常实用。 “控制绝大多数的淦江水都从怀江滩流过,去怀江入海。” “流过敦华古城的淦江,只要够居民用水和灌溉就行了,这样,对堤坝的压力会减小很多。” “如果某天堤坝真的出了问题,危及到敦华古城,可以把闸门关闭,让全部淦江水都从怀江入海。敦华古城从此无忧。” 这个工程很大,淦江上的闸门,堰口处的闸门,简易堤坝要修建成能承受整个淦江水的堤坝,还要勘测怀江滩四周的山体,不过,只要有了方案,有了目标,完成起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敦华古城,可以继续传承下去了。” “嗯。”至少他在世的时候,他都要保证古城不会受到丁点损伤。 敦华古城,不只是这座城本身的历史文化传承,也是整个大燕的传承,有它在,大燕知悉来处。 第104章 大王湖 第一百零四章 大王湖 这一夜,乔离离的梦里都是淦江水翻越怀江岭,去和怀江汇合,畅快入海的情景。 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切,终究是惦记的。 这一天,雨小了。 又一天,云收雨歇,久违的太阳终于出来了。淦江上游传来消息,子时,他们那里雨便停了。 那日在堤坝上,钦天监的天文官张大人说, 雨三日内不会停。今天是第四天,这张大人还真有点东西。 今天,怀江滩的村民要到敦华古城去了,会受到敦华古城热情的接待,房宏大人全权负责和敦华古城的府衙交接,从此以后,他们就成了敦华古城的居民。 郁璟晏和乔离离两人今天不出席,如果他们出现,必定会吸引大多数人的注意,他们不抢这个风头,今天的高光时刻是属于失去家园的怀江滩的村民们的。 他们一定会被好好安置的,他们未来的生活也一定会比在怀江滩好。所有的敦华古城的人都对他们怀着感恩的心,他们会被温柔以待。 乔离离和郁璟晏要去怀江滩。 是郁璟晏要去怀江滩,乔离离说,她也要去,雨停了,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 郁璟晏当然不会拒绝,就是乔离离今天不说去,让她再休息几天,他也是要带她去看的。他所有的想法,都想听听他的小阿离的意见,她的小阿离是个聪明睿智有思想的奇女子。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好的女子。 两人去这家的牛棚牵马,看到喂马的居然是二牛。 槽子里的草切得很细,里面拌着谷糠和炒熟的豆子,比例搭配刚刚好,他正在给无踪梳马鬃,两匹马都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前几天马夫都上大堤了,这小子自告奋勇来给喂马,没想到,喂得还不错,这两匹马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偏就吃他这一套,这小子好像天生就能让动物对他产生亲近感。” 郁璟晏摸着无影的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糖,要给无影吃,结果无踪从旁边伸过来头,把糖衔走了。 乔离离笑弯了腰,“让你厚此薄彼,怎么我的马还不配吃你一块糖吗?” 郁璟晏冤枉啊,他怎么会在乎一块糖,他只是习惯使然,每次骑无影之前都会给他一块糖吃,不知不觉的就这样做了,压根没想到乔离离的马。 “你看,你的马都比你懂礼谦让。”不就一块糖吗,阿离可真是小家子气,收回之前所有赞美她的话,哼。 还马懂礼谦让,它那是假装傲娇中,不愿意做个急色的吃货,正摆姿势呢,结果被人家截胡了,你看,现在气得都打响鼻了。 都夸你谦让了,懂礼了,你就别吃糖了。 乔离离不搭理郁璟晏,问二牛:“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了。” “愿意随我去京城吗?照顾它。”喂养无踪的马夫今天二十多了,这岁数大了,心也大了,不想喂马了,想要换个别的事做,照顾起无踪,越来越不尽心了。 偏无踪这臭脾气,还没别人能碰它,今天终于遇到一个对脾气,又爱马的人,当然得问问了。 “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这不做得挺好的吗。” 郁璟晏一听,顾不上和无影斗了,又掏出一块糖直接塞它嘴里。 “你看中了侄子,我看中了他叔,那个老五那一身蛮力,留在这里种地可惜了。” 他这是要带走老五啊,乔离离想着那天赶车送他的人,身形的确魁梧,怪不得里正不叫一二三四送她,就叫老五送她呢,这是觉得他有本事,走夜路更安全。 里正要是知道自己好心好意借房子,倒是被人偷家了,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都要被带走,肯定会舍不得吧。单看那天,他别人不叫,张嘴是二牛,闭嘴是老五,这两人估计也是他称心得用的人。 “回头和你爷爷商量商量,我等你的话。” 两人骑马去了怀江滩,怀江滩现在是一片汪洋,成了一个水面宽阔的湖泊,湍流不息的淦江水,到了这里,平静得出人意料。 如今的淦江虽然仍旧波涛汹涌,但是和前几天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前几天的波涛汹涌,就像一头凶兽,随时都想着要吞噬一切,让人心生无限的恐惧。现在的波涛汹涌,却像活力十足的小兽,随时都能给你翻个跟头卖个好,让人心生欢喜,心旷神怡。 “请乔离离小姐,给这个新生的大湖,赐个名字吧。”以后的舆图上,这里不能再标注成怀江滩了。 “我可以吗?”乔离离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亮晶晶的。 “它是因你而生的,你命名不是正应该的事吗?”别说给湖起个名,就看他娘那宠爱小阿离的劲头,给他再起个名都能行,以他爹对他娘的宠爱,他娘同意的事,他爹也决不会反对。 “那,叫大王湖吧。”大王,好写,好记,能识得几个字的都能认识,这样的名字,对村民十分友好。 “这里原本有十二个村,十二,组成一个王字。” “也希望大王湖能够从此压制住淦江,让它乖乖听话,不再泛滥成灾。” “好,就叫大王湖。” 乔离离望着这一片浩渺的湖水陷入深思。 用不了几年,这个湖的周围就会长满水草,野鸭成群,白鹭齐飞,或许还会有芙蕖菖蒲,各自芳菲。 会有鱼吧,草鱼,鲢鱼,鳙鱼,还有跳龙门的鲤鱼,在月光下,溅起晶莹的水花。渔人泛舟,哼着小调,点点渔火和星辰一起眨眼。 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皓月千里,一碧万顷,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来往敦华古城的学子们,文人墨客们,也会这样为大王湖写诗作赋吧。 洞庭湖,鄱阳湖,云梦湖,写到诗词歌赋里多美啊,这大王湖,是不是有点那个了,咏大王湖,大王湖赋?呵呵,呵呵。 哎,还有太湖呢,太湖这名字和大王湖不相上下吧。 不知甪里家何处,只在西山缥缈峰。青山点点望中微,寒空倒侵连天白。还有,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换成,燕雁无心,王湖西畔随云去,这不也挺好吗? 只要诗美,景美,关名字什么事。 自己就不该为这事烦心,让那些诗人去烦心就好了。 就叫大王湖,不改了。 第105章 城主府 第一百零五章 城主府 下午,两人还是去了敦华古城,悄无声息,两人两马,乔离离还是做男子打扮,如寻常来这里游玩的公子哥一样,进了城。 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乔离离要回京城去了,祖母那里不知道云贵妃给瞒得怎么样,一大堆待处理的事情,她还是要尽快赶回去。 走之前,是一定要逛逛一直向往已久的敦华古城的,顺便带点伴手礼回去。 她们先去了内城。 古城的内城一点也不富丽堂皇,青石板的路面,被连日的雨冲刷得干干净净,石板缝里有几株小草在午后有些燥热的风里招摇,每一个叶尖都在彰显它的不服输和桀骜不驯。 石头建筑的表面长满了青苔,和上面已经斑驳的花纹自成一体,辉映绿树流云,尽显岁月的沧桑与厚重,讲述着每一栋建筑悠远绵长的故事。 乔离离很想静静的坐下来,把头枕在石头上面,好好的听一听。 郁璟晏是不会打扰她的,他只会耐心的陪伴。她看风景,他看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好看,她先迈左脚好看,先迈右脚更好看,安安静静的不动最好看,怎么都看不够,有时候郁璟晏就想,这么可爱的小阿离,自己是怎么舍得六年没看到呢? 不应该上天入地的去找吗? 不得不说,儿时的爱恋都是青涩而隐秘的,连自己都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不敢张扬。此刻,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他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不能失去什么,可以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任,所以,他现在的爱,是浓烈的,是霸道的,是独占性的,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招摇。 乔离离用自己的脚丈量古城的大,用自己的眼睛发现古城的美,用自己的手触摸古城有温度的历史,郁璟晏只看他的小阿离。 两人在这些古建筑中走走停停,有一种时光回溯的恍惚感,最后,乔离离在一栋尤其漂亮的建筑前长时间驻足。 因为乔离离也没有把古城全部走遍,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栋建筑是不是古城最高最古老的最气势恢宏的,但是它真的太美了,整个建筑都是用灰白的石块建成,一共三层,顶层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阁楼,墙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散发着尊贵神秘的气息。 看到这栋建筑,乔离离产生了一种要进去看看的冲动。 \"好想进去看看啊!\"乔离离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喟叹。 “我想,是可以的。” “整个古城内,只有这一栋建筑是没人居住的,平时也会有人来打扫,定时还会进行修葺,可以在院子里看看,但是不能进入内部。”别问他怎么知道,他来过。 “为什么?” “传说,这是敦华古城城主的住所,已经一千多年了,不允许参观。” 乔离离站在这栋三层的建筑前,厚重的大门雕刻着繁复华丽的纹饰,即便是风吹日晒了一千多年,细处都已经模糊,但也不损它的风华。去到那个门前需要走十九层台阶,台阶的两边是一块块浮雕组成的围栏,每一块上面的图案都不同,有花朵,飞禽,瑞兽,最下面两块是仕女图。 侍女的衣裙纹理已经模糊,脸颊也被风侵蚀得斑斑驳驳,那眉间,似是什么图案的花钿,有点熟悉,原来一千多年前,就流行花钿这种纹饰了。 她用指尖描摹那额间的花纹,一丝一缕的微凉,仿佛灵气般,顺着指尖上升,萦绕在她全身。 “不通报一声就可以随意进别人家的院子吗?这大燕人可真是没礼貌。”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 这突然的打扰好似断开了她和这栋建筑的契合,刚才的感觉消失了,乔离离有些失落,走到门口,看到几个异域打扮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个姿容妍丽,衣衫华贵,首饰精美,应该是另外几人的主子。 “你也知道这是大燕,我们大燕人在自己家,需要什么通报,倒是你从哪里来的,到我们家来做客不应该是守规守矩,温声细语的吗,为什么在别人家大呼小叫。”乔离离的语气中满含愠怒,脸上写满了她不开心,她不高兴,她不喜欢这几个人。 “你竟敢冒犯我们公主,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吗?”一个粗壮的穿护卫衣服的女子,“刷”的抽出她的刀。 郁璟晏脚步一动,挡在了乔离离的面前,“放肆,在大燕的国土上,轮不到你们这番邦小国的人撒野。” “你竟敢侮辱我们兰纳,看刀。”话落,那女子挥刀便砍。 这点路数在郁璟晏这里根本不够看,袖子里随便一掏,摸出一块喂马的糖,屈指弹出,只听“当啷”一声,刀应声落地,那女子抱着手臂尖叫。 一滴两滴的血落在青石板上,那块糖居然嵌入了女子的手腕中。 几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糖块是郁璟弹出去的,只以为这两人跟有暗卫,退后几步四处察看,“什么人,要打就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 乔离离冷笑,连被谁伤了都看不清,哪来的勇气说拔刀就拔刀,她把头从郁璟晏身后探出来,气死人不偿命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不配。” “你,你们给本公主等着。”知道打不过,只能放狠话,放完狠话,带着人转身就走。挑衅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兰纳国的公主,我记下了,等着你,可不要失约啊。”乔离离把仇恨值拉满,看到她们走得和一阵风一样,头都不回,一秒变脸。 “真是烦人,好好的被打断。”对,就是因为被打断的那一种说不出的交流,所以她才如此火大。 “调皮,再进去就好了。”郁璟晏摸摸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不了,咱们走吧。”她有一种感觉,再回去那种交流也不会有了。 “好,听你的,下次再来。”郁璟晏看到附近有玩耍的小童,招手叫过来两个,拿出两块碎银子,问他们:“想办法把这里擦洗干净,能不能做到。” “能。”两个人点头如小鸡啄米。 郁璟晏给了两个小孩哥一人一块碎银子。 等郁璟晏和乔离离走到街尾再回头时,看到两个小童一人提了一桶水,一人拿了一块抹布,蹲着在那擦拭那些血迹了。 第106章 玉雕舞人 第一百零六章  玉雕舞人 两人去了商业街。 这里有很多手工作坊,多以玉器和漆器为主,也有藤编的小东西,很是可爱。 玉器有摆件,首饰,这些在京中很多见,精美程度也差不多,乔离离看着不稀奇,没有购买的欲望。 倒是这漆器,以前没有怎么见过,工艺有描金彩绘的,有雕刻镶嵌的,大件如箱笼,屏风,桌几,小件的有首饰盒,盘盒,扇子还有镯子簪子等。 乔离离给老国公夫人和云贵妃各选了一个炕桌和一扇屏风,图案有古典小说和戏曲中的人物,有神话和传说中的人物,色调和谐,富丽堂皇。 给镇北王妃和陈阁老夫人各带了一把扇子,并装它们的盒子,异常精美。因为太美了,又买了几套,云贵妃,祖母,自己,都来一套,剩下的就留着送人吧。 给乔蓁买的是毛笔和书箱,毛笔多要了些,带到书院里送小同窗吧,吃了人家那么久的点心。 簪子,镯子,这些首饰,买了一大堆,留着赏给枕霞院,鹿苹苑的小丫头们。 还给风神医买了两个大酒葫芦。那酒葫芦就是葫芦做的,和风神医日常品酒用的瓢属于同一材质,只是外面做了漆,用描金彩绘画了铁拐李,和酒仙刘伶,画工精美,栩栩如生。这样的礼物送给风神医不要太好,太符合他的形象,一个葫芦装药济世救人,一个葫芦装酒,快意人生。 因为海东书院太闻名了,敦华古城的文化产业也很发达,很多书是京城没有见过的,印刷也异常精美,也给乔蓁带几本。 乔离离甚至还看到了兵法和阵法的书籍,给父亲和兄长的礼物也有了。 这些东西买了之后都没有带走,只拿了店主写的一个凭据,太多了,还有大件,只能回去后让快来再套车来拉。 其实逛这个街郁璟晏还是有点羞涩的,不是人羞涩,是因为囊中羞涩。他的银子都给淦江花了,如今还欠着小阿离的呢,小阿离买东西,他都不能付账,真是郁闷诶。 乔离离的银子是项大庄给她的,临行时尚总管给他和唐成民每人两千两银子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他们听说小姐的银子都拿去动员村民撤离了,两人就把带来的银子交了上来。 乔离离只要了两千两,好在今天的东西都不贵。 半条街走过来,基本上想买的东西都买全了。继续往前走,有一家古董店,卖的东西都是有点年代的,首饰啊,大瓶啊,乔离离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套舞女玉雕。 玉雕一共七个,如笔筒一般高,不知道是在跳着哪一只舞蹈,每个人的姿态各异,轻盈飘逸,优雅自如,有的如一道彩虹划破天际,有的如一只白鹤,穿越云层,有的如碧波仙子,灵动飞扬,有的如一只凤鸟,浴火重生,展翅翱翔。 身上的衣服如流云般诗意,如彩霞般绚烂。罗衣何飘飘,裙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最令乔离离感觉亲切的是,她们的眉间都有一个火焰状的花钿。 乔离离把一个玉雕拿在手中把玩,“阿璟,你看,她们也贴花钿呢。” 店主听得乔离离的话,笑着和她解释说:“小哥有所不知,咱们大燕女子爱花钿,花钿最早就是从这敦华古城流传出去的。” “现在的女子都爱梅花,兰花这类的花钿,殊不知,敦华古城最早的花钿就是在眉间画一簇火焰。”当店主的,尤其是古董店,总是掌故颇多,也乐于和每一个来的顾客分享。 乔离离的心咯噔一声,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细节。 郁璟晏注意到乔离离看着手里的玉雕愣神,以为她喜欢,就问店主:“这一套怎么卖?” 店主这才注意到这个牵着两匹马的男子,一直被马挡着没看清,这一看就惊了一下,赶忙跪地磕头:“草民,参见六皇子。”他也是上过大堤的人,在大堤上认识了这位滚得一身泥水的六皇子。 旁边的那些摊位一听是六皇子,是朝廷带领着官员来治水的六皇子,如果不是六皇子,他们这敦华古城今天估计都不存在了,顿时乎拉拉又跪倒了一大片:“参见六皇子。” “请六皇子安。” 然后也不等郁璟晏说平身,磕了头爬起来就围了过来,“六皇子,您去小的那看看,喜欢哪个,您就拿哪个。” “你那破东西有什么好,藤条编的,还是去我那,我那玉佛,玉观音都有,保佑您平安顺遂。” “还是来小的这吧。小的这头面首饰都有,你拿回去送给皇子妃。” “六皇子您看这么晚了,您还没吃饭吧,小的店里肉包子刚出锅,白面肉丸的,咬一口流汤儿,可香了。” 一时场面都没法控制了,还有远处的人正在赶过来。 就在这条街不远处,几个穿着外邦服饰的女子也看到了这一幕,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不欢而散的兰纳国公主一行,她看着被围起来的郁璟晏,眼睛里露出算计的光芒,皇子吗,哈,那可太好了。 因为这边围成一团吵吵闹闹,一会儿就招来了巡城军,郁璟晏让队长把大家都劝回去,说自己只是逛逛,这就要离开了。 在巡城军的劝说下,人群终于是散开了,但是也不回去,不远不近的看着,好像是郁璟晏偷了他们东西,怕他跑了一样,真是甜蜜的负担。 乔离离还是喜欢这套玉雕舞人。 开始店主说什么也不想收钱,乔离离表示不收钱就不要了,才说要一百两银子,乔离离看了看,又给了一百两,二百两就算不会赚钱倒也不至于赔钱了,让店主必须收下这么多钱才肯带走玉雕。 店主只好答应了。 店主给打包好,乔离离没像之前买的东西那样,留在这里等快来取,而是直接抱在手上,自己拿着。 可见她是真的喜欢。 店主看她一会儿要骑马,把玉雕舞人又包裹了一番,确认一定不会打碎,绑在了马鞍后面。 无踪这下不开心了。 郁璟晏掏出一块糖,给它吃了,才安抚住它。 小阿离那么乖,怎么她的马脾气这么不好。 切,小阿离乖就不会跑来这里。难道你的无影脾气好吗?看到你给无踪糖吃没给它,都开始刨前蹄了。没有脾气的马不是好马。 晚膳是在古城最富盛名的摘星楼用的,因为近海,菜式多以海鲜为主,不知道为何,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乔离离却很喜欢吃海鲜,感觉每一道菜都长在她的味蕾上。 “这么喜欢吃?我把他们的厨子带回去吧。”郁璟晏看乔离离吃得享受,就想让她每顿饭都能吃到。 “只有厨子,没有食材也是枉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在海边才能有新鲜的海鲜,运到京城的都是干货。 郁璟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歇了挖墙脚的心。 郁璟晏买单,这是他今天付的唯一一笔钱。 第107章 落日剪影 第一百零七章   落日剪影 第二日,采芑,采荇,项大庄,唐成民启程,约定五日后在京城城外见,郁璟晏会送乔离离回京,两人马快,所以让他们先行。 他们四人带着老五和二牛,郁璟晏把老五也给了乔离离,叔侄两个正好做伴,老五和二牛赶一辆马车,拉着乔离离在敦华古城买的伴手礼。 老儿子大孙子都要去京城,里正说心里话是舍不得的,可是,留在家里土里刨食能有什么好前程呢,不如放手让孩子去奔一奔。反正他还有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身边不缺孩子照顾。 二牛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也不是他爹妈唯一的孩子,离开就离开吧。孩子年纪还小,没准比他五叔还有出息。 再说,被皇子妃看中是多大的荣耀啊,全村人都羡慕,都想自己家的孩子被看上呢,自己还矫情个啥。 所以当乔离离和里正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在鞋底上敲了敲烟袋锅子,痛快的答应了。 乔离离叮嘱项大庄和唐成民照顾好采芑和采荇,两人想跟着乔离离可是自己的马又跟不上,真是左右为难。乔离离让她们放心,双方都带着通信的鸽子,计划有变的话,随时可以联系。 来的时候带了一笼子鸽子,每天都会给云贵妃送消息,所以,云姨姨那边应该是不会太惦记。 郁璟晏暂时还不能回去,淦江上的窦闸怎么修建,通往大王湖(怀江滩)的堤坝怎么修建,堰口那边闸门的选址,还有银子谁给,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都要郁璟晏亲自参与,逐个解决。另外就是,雨季还没有过,很有可能再来一场考验堤坝的雨。 但是,暂时离开几天送乔离离回京的时间还是有的。 来的时候让她一个人来,回去的时候,他必须送她回去。 送走一步三回头的六人之后,乔离离和郁璟晏又上了堤坝,从磐石山一段开始巡视,一路向下游,堤坝上巡视的人还是十几米就有一人,官员们也是分散在各处,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过去,淦江就变了个模样。 水流依然很大,依然湍急,但是水平面降低了很多,从堤坝上的痕迹可以看到,和最高线相比差不多回落了六七尺。如果说那几天的淦江是一只张牙舞爪随时会吃人的大凶兽的话,那么现在的淦江就是一只奶凶奶凶偶尔会卖个萌的小瑞兽。 从磐石山到泄洪口,一路遇见的人精神面貌也好了很多,官员们会给郁璟晏和乔离离行礼,要知道那几天根本顾不上这些礼仪,见面就是商议怎么办。百姓们也跟着行礼,这六皇子和皇子妃可真是天人之姿啊,那几天雨里泥里,两人都滴着水,根本没有看清长相。 现在的两人,骑着一白一黑两匹马,同样高高束起的头发,同样的玄色劲装,同样的仙姿佚貌。仿佛随时仙乐一响,就可以位列仙班。 在官员嘴里,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六皇子未来的皇子妃,只有皇子妃,不知道的老百姓还以为他们早就大婚了呢。 官员们想的是,这样有本事有福气的皇子妃,一定得给殿下坐实了,可不能飞了。所以,张口闭口皇子妃,那是基本操作。 淦江水仍旧源源不断的从泄洪口流入大王湖,这里看守的人多一些,见到郁璟晏和乔离离前来,也是参见六皇子参见六皇子妃,虽然乔离离还是做男装打扮,虽然是他们的婚约也只是下了小定,谁管你,反正我们都认这个六皇子妃。 行吧,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能说清才怪。 又去大王湖查看了一下堰口处的流水,这边也有人值守,带着信号弹,有情况会随时发射,但是,这边的水流真的很稳定,越过堰口就到了隔壁的怀江,然后欢快的向下流去了。 “咱们沿着怀江向下走走可以吗?”乔离离问。怀江会在怀江岭和擒江岭这两条天然堤坝的束缚下向东入海,这都是舆图上标注,和听人口说的,并没有亲眼得见,乔离离想亲眼看看。 “自然可以,正合我意。”这个想法郁璟晏也一直都有,这里没有路,需要翻山越岭,虽然不高,但是普通的马是肯定不行的,可是他们的马是无影和无踪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郁璟晏和堰口这里值守的官员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他今晚如果回不来,告诉快来也不用担心,定是山路难行,他不愿意皇子妃和他一起赶夜路,就宿在客栈了。 如果让快来担心他的安危,他会启动暗卫寻找,那大可不必。 交代完了之后,两人越过怀江岭,在怀江岭和怀江之间,有一条采药打猎的人行走的山路,虽然崎岖,但不陡峭,就是有点倾斜,骑在马上的人总是往怀江那一侧歪。 两人越走心里越踏实,因为怀江就是在两条山岭之间的山谷里流淌,即便是山岭最矮处也不是一个堤坝的高度能比拟的,这个高度和宽度,再有十条淦江也能容纳。 黄昏时分,两人在怀江岭上看了一次落日,怀江在前面十几里处入海,两条山岭也在海边变成嶙峋的怪石。 这一处峰顶较为平坦,两人并排坐在开着零星花朵的草地上,两匹马悠闲的啃着草叶,落日缓缓的坠入擒江岭下,今天值守西天的仙女比较敷衍,只是随意的抛出了几缕绯色的轻纱。 夕阳西下,相爱的人在身边看晚霞,虫鸣清风,绿树黄花,还有什么要迟疑的吗? 两道身影慢慢的凑到一起,唇齿相接的一瞬,剪影分外美丽。 无踪和无影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两人,这是什么武功路数? 第108章 风平客栈 第一百零八章  风平客栈 从怀江岭上下来时,已经是暮色四合,明月初升。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两人今晚要入住怀江岭下的海边小镇----风平镇,不只是因为他们不想赶夜路了,大半天的山路走下来,无踪和无影的蹄铁都磨没了,明天要给他们打了新的蹄铁之后,才能再赶路。 还未走到小镇里,咸咸的海风热情的扑面而来,小镇的入口处有一个小码头,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看来这个小镇里靠打鱼为生的渔民比较多。 小镇只有几条街,客栈是个两层楼的木结构建筑,挂着竹编的灯笼,上面写着风平两个字。 风平客栈。 客栈的两扇木门是开着的,里面有几张桌子,零零星星的坐着食客,看来这家客栈还有餐食,那正好,他们也累了,不想再出门去找吃的了。 小二迎上来,看清二人的长相之后,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问:“客官,你二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备上热水,再准备一桌你们的拿手菜吧。”乔离离听他只要一间房,讶异的看了郁璟晏一眼,郁璟晏假装没看到,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客栈里,他是不可能让乔离离自己住一间房的。 “门口的两匹马用上好的草料喂上,哦,咱们镇上有钉马蹄铁的吗。”郁璟晏觉得这镇子不大,也不知道有没有铁匠铺。 “客官,你就擎好吧。铁匠铺师傅的手艺远近闻名,别看咱们镇子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立刻就交代跑堂的去喂马。 “客官二楼请。”小二把他们领进了二楼南侧最靠边的一间上房,打开门,房里倒也宽敞干净,是一个小套间,外面一间是起居室兼餐厅,里面一间被一扇屏风隔开,是卧房兼盥洗室。 郁璟晏看了看,被褥倒也干净,在这样的小镇上,已经很不错了。小二看两人没有提什么意见,下去准备热水和饭食去了。 “阿璟哥哥,我有银子,咱们可以再要一间房。”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其实她已经不在意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她和阿璟哥哥,不但今生要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可是看到郁璟晏从一进到房间里,不但耳垂,连脖子都红了都的时候,她又想调侃他一下。 原来和她住一间房,阿璟哥哥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云淡风轻。 郁璟晏听到乔离离这句话,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定一间房是因为没有银子吗?不对,他是没有银子,但是多定一间房的银子还是有的,他还不是担心她的安全,此刻,他很不喜欢这张小嘴,一定要咬上一口才解气。 他索性也不辩驳了,反正没银子小阿离也不会嫌弃他,只会同情他,欺身上前把乔离离按在门边的墙上就亲了上去。 “唔”,乔离离有些猝不及防,怎么一言不合就上嘴呢,他们也就是在夕阳下刚亲了一次而已,怎么就,这样熟门熟路了,都没有个通知预告啥的了吗? 这个小阿离,这种时候还在胡思乱想什么,感受到乔离离的不专注,郁璟晏抬起手捂住她陡然睁大的眸子,嘴上也加了些力道。 乔离离岂肯服输,你咬我,我必须咬回去,一时间两人唇齿交叠,“相濡以沫”,刚刚要渐入佳境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郁璟晏不得不松开了乔离离,乔离离“嗖”的一下蹿进里间,郁璟晏接过小二带人送上来的两桶热水,一桶冷水,把门关好。 郁璟晏把水提到屏风后,正要把水倒进浴桶,乔离离说:“我不用别人用过的浴桶,我随便擦洗一下就行。” 郁璟晏看了看那十分干净的浴桶说:“阿离,这浴桶是新的。” 知道乔离离嫌弃,又把浴桶仔细洗刷了几遍,才把水倒进去调好温度,回头看着小阿离,她把脸对着床,背对着他:“阿离,你先梳洗一下吧。” 乔离离也不回头,其实她的脸也红成一片了,她没想到,阿璟给她准备洗澡水是一件如此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你,你出去。” 郁璟晏想,自己坐在外间,阿离在里面洗澡,的确是有些让人难为情,他只好开门出去了,但是走是不能走的,阿离在洗澡,他怎么能离开,临出门说:“我就在门外,你放心吧。” 郁璟晏抱着手臂站在门外时,才想起一件事,他们没有带换洗的衣服,随手招来一个小二,问问他能不能给买两身衣服来,小二笑着说:“客官,您算问着了,我们小店就有衣服卖,我这就给您拿两套过来。”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小二拿来两套衣服,不但有外衫,连内衫都有,还真是贴心。 郁璟晏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乔离离说进来的声音,他才敢开门,乔离离也还没有洗澡,她听到了郁璟晏和小二在门口的对话,正等着呢。 “阿离,给,衣服。” 其实这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奇感觉,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就多了一桶热水,两人便不能坦然面对了呢? 乔离离看也不看郁璟晏,一把扯过衣服,郁璟晏只好自己又关门出去,终究是热水承受了所有。 乔离离快速的洗了个澡,穿好衣服,把头发擦得半干,就喊郁璟晏进来,郁璟晏看到如出水芙蓉般的乔离离,路都不会走了,“阿离,你真美。” 乔离离本还想故作高冷,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结果让他这一句话破了防,她仓皇的走去外间,把里间留给郁璟晏。 郁璟晏一边脱衣服,一边从屏风的缝隙中偷看正在擦头发的乔离离,不知道为啥,背对着他的乔离离忽然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差点没掉到浴桶里。 乔离离把头发擦好说,我出去一下。郁璟晏赶紧把头从屏风后探出来喊:“不许出客栈。” “好,我知道了。”她只是想去看看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好吧,这就是借口,她也听不得郁璟晏洗澡时的水声哗哗。 乔离离的头发散着,虽然身上还穿着男装,但是大多数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她是一个女子的。她刚下到一楼,之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小二,笑容非常殷勤的迎上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没有别的,我就想问问饭菜几时能够做好。”乔离离莫名觉得这个店小二有些过度热情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可是接下来小二的话让她否定了她的想法,这小二就是有问题。 “客官,再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好了,做好了直接给您送上去。”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客官,我们小店现在有一个活动,定上房并且在店里用饭的,我们再赠送一间客房,小店最近的生意不太好,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落个回头客的情儿。” 乔离离心里的那根弦绷起来了,来了,来了,他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送一间房?天上不会掉馅饼,绝对是个坑。 “不用,我们不需要。”乔离离果断的拒绝了。 可是小二却不肯就此放弃,继续诱哄着说:“客官您也看到了,您那间虽是上房,可是床也不大,两个大男人睡,还是有些挤的。”乔离离不相信他没看出来自己是女的。 客栈里的小二迎来送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说来的时候第一眼没看出来,她在郁璟晏身后,没有存在感,那现在,自己都这么明显了,他还装作看不出来,那就有问题了。 他这么热衷把她和郁璟晏两人分开,他想做什么?不管想做什么,她都肯定不能如他的意。 “那是我夫君。”乔离离扔下这句话就上楼去了。 留下店小二独自在风中凌乱,脸上苦涩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作者:史上最穷皇子有没有,哈哈,不会穷很久的,放心吧。 第109章 夕颜 第一百零九章 夕颜 乔离离回到房间门口,郁璟晏刚好洗完开门出来看她,见她神色有异,忙把她拉进门问怎么了。 乔离离怕来送饭的小二听到他们说的话,拉了郁璟晏到里间,并把中间的门关上。 “阿璟哥哥,刚才我下去的时候店小二对我说,可以免费送我们一间房。”乔离离把刚才店小二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和郁璟晏说了。 郁璟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想把我们分开,各个击破?”乔离离猜测。 “我们初次到这里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若说是京城来的杀手,把咱们放一起不是更方便对付。”郁璟晏百思不得其解。 “阿离,不要慌,静观其变吧。也许人家真的就是好心要送一间房呢。”郁璟晏抓住乔离离的手安慰她,只要来的不是一大批绝顶高手,他没什么应付不来的。 乔离离倒也不是有多怕,只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她总想找到答案。 这时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来,把精神高度集中的乔离离吓得抖了一下,郁璟晏安慰她,“应该是晚膳送过来了,我去开门。” 郁璟晏一转身就提着食盒回来了,打开食盒,把菜一一摆在桌子上,竟然有八个菜,每个菜的份量都不大,但是色香味俱全。 郁璟晏警惕的把每道菜都闻了一下:“吃吧,没毒。” 午膳就没吃,这会儿是真的饿了,乔离离也不管那么多了,先吃饱了再说,就是晚上有坏人来,吃饱了也有力气打不是。 菜色异常的合她的口味,竟然吃出点敦华古城摘星楼的感觉,果然摘星楼的菜好吃,和厨子关系不大,是因为食材好,所以在这海边小镇里,才同样能吃到好吃的海鲜菜。 郁璟晏看到乔离离很喜欢吃一道白灼虾,就是她自己去掉虾壳时有些力不从心,这也不能怪她,从来都是丫鬟伺候用饭的她,连菜都没自己夹过几回,哪里自己剥过虾壳啊。 他放下自己的筷子,摇了摇头,宠溺的说了句,“小笨蛋。”把那一盘虾都拉到自己面前,剥好一只喂到乔离离嘴里一只。 乔离离也不推辞,自己既然担了笨蛋的名声,那怎么也得收点好处吧,她吃得心安理得,就这样,一盘虾一会儿就投喂完了。 乔离离吃饱了,郁璟晏把她剩下的都吃光,叫来小二把桌子收拾干净。 吃得好饱,也不能马上就睡,乔离离提议起看看无踪和无影,她有点惦记她的马。 “好,一起去,当散步了。”两人穿上外衫,下到楼下,大堂里吃饭的人好像比他们来的时候更多了,怎么就生意不好了。 问了马厩的位置,两人不急不慌的走了过去,两匹马在一个小间里吃草,身上已经洗刷干净,草料的确是上好的草料,水也是干净的清水,上面还撒着一层麸皮。 “没有问题。”各自撸了自己的马几把,两人出了马厩。 走出客栈的门,乔离离说,“要不咱们街上逛逛?”他们投宿的早,此时也不过是戌时末。 郁璟晏想回到客栈里也是紧张兮兮的,不如走一走,放松一下。 “好,听你的。”郁璟晏想牵着乔离离的手走,乔离离觉得自己毕竟是穿着男装,两个男人拉着手,有点奇怪吧。 所以,她果断的拒绝了,加快脚步走到郁璟晏的前面。 客栈这条街可能是小镇比较繁华的一条街,现在这个时间了,很多卖吃食的店铺开着,街边也有卖馄饨,鱼丸和炸虾饼的小摊子。 还有卖本地奇奇怪怪的水果的,乔离离每种买了几个,回去尝尝。遇见一个卖鱼干的婆婆,卖的几乎都是她叫不上名字的鱼,乔离离把人家剩下的都买了,这个能放很久,不容易坏。 月色很好,街两边亮着好似路灯的灯笼,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钉钉的打铁声,给这个小镇的夜增加了一些节奏感和韵侓感。 街上人不多,只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迎面走来,小摊子上也有零星的客人,最让乔离离奇怪的是,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女子在街上走,独行的,结伴的都有,并不是有事慌慌张张不得不上街来的表情,也不是孔武有力的练家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子,从从容容,自自然然如白天一样走过,有的还捎带买点吃食带走。 这小镇的治安,在整个大燕怕不是要排第一了。 郁璟晏追上乔离离,帮她拿着买的水果和干货,一条街很快就走到头了,竟然看到一个卖花姑娘正在收摊,姑娘看到他们两人走过来,招呼道:“两位小哥,给家里的母亲,妹妹买束花吧,就剩下两束了,给你们算便宜点。” 乔离离看过去,居然是两束菖蒲,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因为她忽然想起,端午节已经过了。 心里有些长草了,赶路和在堤坝上这些天,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只盯着大堤上的水位线,哪还记得什么端午节。完了完了,祖母肯定是知道她偷跑出来的事了,若说平常日子,云贵妃留她在宫里小住没有问题,可是这隔着端午节呢,怎么可能不让她回家。 想着回去要挨的训斥,心情顿时沮丧了起来。 郁璟晏看出她的情绪波动,忙问:“阿离怎么了?” 乔离离小声的说:“我忘了端午节了,端午节我怎么能在宫里不回家呢,我的谎言穿帮了,回去要被家法伺候了。”郁璟晏想说的是,谎言穿帮那不是一定的吗,出来这都多少天了,她娘怎么瞒得过去,就算瞒得过去,过节也不穿帮,那,那一车礼物怎么算?在云霄宫批发的? 可是他不敢说啊,只能哄着:“没事,没事,我让我娘去给你说情,再把你如果不来的后果说一说,祖母肯定只会赏你,不会罚你的。” 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知道回去祖母要重罚她,她能不来吗? 自然不能。 这不就完了。 乔离离用一秒钟和自己和解了。 郁璟晏正卯足了劲要安慰她呢,结果人家就这样过去了,过去了,转头声音轻快的问卖花女:“这两束花多少钱?” 卖花姑娘轻轻的笑了:“送给你了,不要钱。对不起,我刚看出来你也是个姑娘。这花卖不出去也不能放到明天卖,送给你了。” 乔离离就不是矫情的人,她接过卖花姑娘递过来的花,把自己买的果子分给她一半,卖花姑娘也痛快的收了。 “我叫阿离,你叫什么名字?”乔离离觉得跟这个卖花姑娘好投缘,和她在京城里见过的贵女都不一样,虽然只是个卖花的,却是这样的大气洒脱自信,有着那些京城贵女都比不来的气度。 “我叫夕颜,认识你很高兴。” “你家就在这住吗?” “嗯,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你好像不是我们这的人。” “我从京城来的。” “那很远的,坐马车需要几天?” “我骑马骑了三天。” “你还会骑马,你也太厉害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把郁璟晏忘在了脑后,直到夕颜的母亲找来,乔离离才知道,亥时一刻,路边的灯笼都要熄灭的,摆摊的就得收摊,店铺也要关门了。 两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乔离离回头,看到郁璟晏一手抱着花,一手抱着果子干货,满脸怨念的看着她。 乔离离接过花,牵起他的手,灯笼熄了,谁也看不清他们是男是女了,即使看清了又怎么样,都是不认识的人,明天他们就离开了,随便说去呗。 郁璟晏被乔离离的小手一牵,那如被抛弃的小狗般的心情,瞬间就被治愈了。 今夜,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第110章 早餐 第一百一十章   早餐 回到客栈,乔离离把花泡在水盆里,确保明天带走的时候不会枯萎。 两人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和衣上床了。乔离离怎么会让她的阿璟哥哥打地铺呢,阿离不说,那郁璟晏怎么可能自己主动睡地铺。睡在小阿离的身边,不香吗? 因为店小二反常的举动,两人心里都是戒备和紧张,倒是把共处一室,同睡一床的尴尬和羞涩都化解了,乔离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有没有异样的声音传来。 郁璟晏倒是比她好些,但也不敢放松警惕,他一个人怎么都好说,这还有阿离呢,一点疏忽都不行。 睡前他还仔细的检查了这个房间有没有暗道暗门。并没有,这就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客房,只是好像不常有人住,被褥不止是干净,竟然好像是新的。对,连浴桶都是新的呢。 他的心里也感受到了乔离离说的那种奇怪。 毕竟是骑了一天马的人,还是大多数时间都歪着身子骑,乔离离终究是累了的,又紧张,结果就是,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郁璟晏听着乔离离的呼吸声逐渐绵长,知道她睡了,侧过身看着乔离离如白玉一般的小脸,以后余生,他都会在床上和她这样睡着了,一歪头就能看到她,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真是太好了,他无声的笑了。 然后,他伸出手去,慢慢的把乔离离抱进自己的怀里,不多时,也睡着了。 即便是有危险,也要等发生了再说啊,现在还是抱着他的香香的小阿离睡觉最重要。 在隔壁房间里拿着一个大桶子,把桶子放到墙上听声音的店小二,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传过来,那间上房一直安静得很,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丢下桶子,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天早上,郁璟晏为了避免晨起时的尴尬,他先于乔离离醒来就起床了。乔离离以为自己是工工整整躺着睡的,还在想,还好,和阿璟哥哥共睡一张床,没睡得张牙舞爪的,没丢人。 两人起床后并没有留在客栈吃早饭,结了账牵着马去找铁匠铺给马打蹄铁。 结账,退房,牵马,没有发生任何阻碍,顺滑得乔离离和郁璟晏都觉得昨天是他们太过小心了。人家可能就是单纯的想送他们一间房。 两人想在找铁匠铺的路上吃早餐,品尝一下这风平镇的小吃。 离开风平客栈不远就有一家早餐店,一个大蒸锅在呼呼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个汤锅,也是热气腾腾,“包子,包子,海鲜大包子” “海沙子面,乌鱼丸子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客官,您来点啥,我们店里还有油炸鬼,芝麻团,端午的粽子蛋和粽子,最后一天卖了。”这一口本地口音的吆喝,加上蒸腾的热气,都让人感到一种人间烟火的温情,“咱们在这里吃点怎么样?” “好的,都听你的。” “老板,来一份海沙子面,一份乌鱼丸子汤,什么包子油炸鬼,粽子蛋粽子啥的,都每样来两个。”郁璟晏豪横的对老板说,这样的早餐店他还是能豪横得起来的。 “每样来一个就够了,吃不完,不能浪费。”乔离离说。 每样来一个,那要怎么呢吃,分着吃吗?他吃阿离剩下的?哎,这个好。 他掩藏起心底泛起的喜悦,清清嗓子,咳咳:“老板,每样来一个吧。” “来一个你们也吃不完,我呀,慢慢给您上,您一个一个的吃,吃饱了我就不上了。”这还是一个实在的老板。 乔离离实在是好奇海沙子面是啥样的,等到上来一看,这碗比她的头都大,沙子呢,她看到碗里有面,有青菜,有很小很小的贝类,没有沙子啊,难道在面里,尝了一根,爽滑劲道,不硌牙啊。 她好奇的问郁璟晏,“怎么没有沙子?” 郁璟晏噗嗤笑了,原来小阿离在碗里找啊找的就是找海沙子啊,郁璟晏是知道海沙子这种东西的:“就是那个小贝壳,它名字叫海沙子。煮汤特别鲜。” “的确是鲜。”乔离离又吃了几口,郁璟晏忙说:“你再吃这个乌鱼丸子汤,给我尝尝海沙子面,我也是只听说过,没有吃过呢。” 说着把没动过的乌鱼丸子汤推到乔离离的面前,把乔离离吃了一半的海沙子面端了过去。 乔离离刚想拒绝,你一个皇子,吃人家吃了一半的东西不好吧,又想起他们昨天在夕阳下都那样那样了,貌似吃碗吃过的面也没什么吧。 想是这样想的,低头喝汤的脸,已经和虾子一样红了。 “阿离,汤很热吗?要不要我吹吹?”郁璟晏看着乔离离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都慢慢泛起了红晕,以为她是被汤热到了。 乔离离不敢抬头,低着头闷哼说:“不用,还好。” 郁璟晏正想说点什么,却被老板的操作给气到了,老板先给他们上了一个大包子,竟然是,是切开的!中间一刀,分成两半。 郁璟晏,这是不想让他们共吃一个吗?不想买单了,行不行。 乔离离一看那大包子,可真是大包子,一个盘子就装了一个,这个包子的皮和她日常吃的不一样,不是发面的,至于是怎么做的她也不知道,她好奇的拿起一半,看那切开的馅料。 整个的满黄海蛎子肉,整个的大鲍鱼,整根海参,她看了看郁璟晏,这小镇也太豪横了,早餐随随便便吃个包子,就是深海佛跳墙的配方啊。别的价值她不知道,在京城,这海参的营养级别是等同于燕窝的。 也许是鲍鱼海参产自大海,他们自己家捞的不值钱?嗯,乔离离觉得一定是这样的。 老板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别人吃的包子是海鲜蔬菜包,一个里面只有一颗海蛎子肉而已。 不要说是乔离离,就是郁璟晏也被这大包子里的馅料惊到了,但是,他想的是,这包子应该不便宜,待会如果自己的钱不够买单,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郁璟晏不知道的是,他这个梦想很快就实现了,云梦湖负责保护他的暗卫,已经把信送回云梦湖了,说是自己小主子穷得陪着未婚妻逛街都是人家自己花银子,太丢人了。 对,还借了人家的银子不还。 本来,一般的事情他们是不汇报的,不想让小主子觉得是被监视而不是被保护,但是,他们云梦湖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啊。 郁璟晏丢人丢到姥姥家的后果是,云梦湖给他送来了一箱子银票,给云贵妃送去十车的金银细软,让她娶媳妇用,别像那个龙椅上坐的某个人一样,抠抠搜搜的,拿几个破字就当聘礼了。 乔离离吃了这半个大包子,其实已经饱了,不得不说是真好吃,鲜掉眉毛那种。可是刚才听说还有粽子和粽子蛋,她和郁璟晏这个端午都没吃到粽子,就想吃一个,京城是没有粽子蛋的,她只是好奇要尝尝。 “老板再来一个粽子,一个粽子蛋,我们尝尝。”就吃一口吧,尝个味道,也算过了端午了。 老板给他们拿来了两个油纸包,“两位小哥,这里面是粽子和粽子蛋,这都不怕凉,你们一会儿是还要赶路吧,带着路上吃。” 乔离离眨眨眼,来了,又来了,昨天晚上,在风平客栈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第111章 赶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赶海 好在,加上这两包东西,郁璟晏口袋里的钱也够,他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担心买单的问题,害得他都没好好品尝那个包子,不对,那半个包子的味道,亏了。 问了老板铁匠铺怎么走,老板就差自己要带他们去了,就这么几条街的小镇子,还真是很难迷路,委实不用。 两人骑上马,半刻钟都没用就找到了铁匠铺,还以为来得早需要等呢,结果是看到铁匠正穿围裙要抡锤子了。 听说二人要钉蹄铁,看了看两匹马,拿出来的两副蹄铁,比之前无踪和无影用的还好。 能不好吗,珍藏了那么久的一块铁,昨晚连夜锤出来的。 给这两匹马钉蹄铁可真是个不小的工程,费了半个时辰,郁璟晏的糖都喂光了,才伺候完这两个小祖宗,两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阿璟哥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想起昨天看夕阳的山顶,又红着脸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不对,昨天在山顶远远的看见了,可是我想亲手摸摸海水。” “咱们去看看吧。”乔离离带着向往的表情看着郁璟晏。 “好,就听你的,咱们也没有着急的事情。” 旁边的铁匠师傅在一旁搭话了,“向东不远就是海,你们来得真巧,现在正好退潮,还能赶个海。” “还能赶海啊。”乔离离兴奋起来,“直接去就可以吗,用不用买个船?或者是租个船?” 铁匠笑了,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要是怕鞋湿了,买个水鞋套在鞋外面就行,哦,给你们两个竹夹子,看到海里的东西别上手,你们不懂,别被咬了。” “我家孩子赶海用的,多着呢,拿着吧,”扭身还拿出一双水鞋来,“这是我女儿买小了的穿不上,都给你们吧,我看这个小哥穿着行。” 乔离离哪里可能白要,在钉蹄铁的钱数上又加了一两银子,铁匠还死活不要,乔离离黑了脸说不要钱东西也放下不拿,这才接过去。 话说,这个蹄铁本不是凡品,价格却比平常的还便宜,和白送差不多了,哪能再多要人家 的水鞋和夹子呢。 只是最后出门了,铁匠又追出来给了他们一个小木桶,非说那水鞋可不值一两银子。 乔离离只好接过来。 骑上马走了没有一刻钟,那波澜壮阔的大海就在眼前了,乔离离激动得想大叫。 第一次看到海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吧,感觉自己特别渺小,就想要一下子扑进它的怀里。 海潮落下去的一片石头滩,此刻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了,他们翻翻这块石头大叫:哇,大螃蟹,翻翻那块石头大叫:哇,皮皮虾。一个喊,有一个海参呢,另一个就说,快刨开它的肚子,把肠子丢了,别让它融化。 乔离离听见了,心想,果然是海边的海参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呢。 收了无踪和无影的缰绳,让它们在附近随意溜达,它们是不会走远的,也不会让别人靠近。 乔离离穿上水鞋,左手拿着竹夹子,右手提着小木桶,冲向石头滩,想要大展身手。 郁璟晏赶紧跟着她,怕她滑倒。郁璟晏脚上穿的是皂靴,鞋底很厚,鞋帮还是鹿皮的,有点水也没事,和乔离离不同她虽然穿的是男装,可是不习惯穿厚底鞋,穿的是布底布帮的鞋,一点水就会湿,想赶海,水鞋对她是必须的。 孩子们翻过的石头肯定是没东西了,他们去到离孩子们有点距离的海滩上,郁璟晏负责搬石头,乔离离手拿夹子时刻准备着。 第一个石头下面,啥也没有,第二个石头下面,还是啥也没有,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郁璟晏搬起第三块石头的时候,乔离离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了,她的眼神往不远处的大海游移。 一只大螃蟹横着跑了出来,乔离离飘忽的目光看到了,嗷的一声蹿到弯着腰搬石头的郁璟晏背上,趴上去又想,诶,自己有夹子呢,嗖的一声又跳下来,拿着夹子朝大螃蟹招呼,一下,两下,三下,第四下终于夹到螃蟹的大钳子,螃蟹一挣,腿断了,螃蟹又逃生了。 乔离离看着夹子上的一条腿,笑得直不起腰。 郁璟晏赶紧用他手里的夹子把螃蟹夹住,扔进小木桶, “这个钳子怎么办?”乔离离傻乎乎的举着夹子问。 “放在桶里,钳子里面都是肉。”郁璟晏半真半假的说。 乔离离还真就小心的把那个大钳子放进小木桶里了。那表情,那动作,真是可爱极了,看得郁璟晏心里痒痒的。 接下来又捉了两个螃蟹,在一个水洼里捉到一条搁浅的鱼,巴掌大小,捡到无数个各种各样的贝类,螺类,两只小鲍鱼,一个浑身是刺的海胆,两个鲜艳的海星,还有无数个漂亮的贝壳和海螺壳。 正在兴头上,听到远处的孩子朝他们喊,要涨潮了,快回去吧。 再看那大海,一浪更比一浪高的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赶紧跟随孩子们一起退回到了岸边,想道声谢,孩子们却一哄而散。 “咱们赶海的收获怎么办,我想吃掉它们。”乔离离看着小桶里活蹦乱跳的海鲜,那种感觉非常新奇。 留在这里吃午饭的话,天黑就回不到施家村了,要赶夜路,郁璟晏不想乔离离辛苦。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主意。 “好,听你的。” 召唤回两匹马,两人骑马到了海铺,这里卖鱼,为了怕鱼坏掉,会用冰镇,郁璟晏跟人家买了点冰,把小桶装满,上面用油布封好口,挂在马鞍上。 “咱们往敦华古城方向走,中午赶到那里用午膳,从那里回施家村。”郁璟晏指着和他们来时不同的方向说。 一匹黑马,一匹白马,两人两骑,绝尘而去。 店小二,早餐店老板,铁匠,伸着脖子目送两匹马跑远,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风平镇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 第112章 海东书院的脊梁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海东书院的脊梁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两匹千里良驹,跑到敦华古城的时候,正好是午时。这次他们不进内城了,想在外城找个地方吃饭。 外城也有摘星楼的分号,而且不受建筑本身的限制,这外城的摘星楼居然有四层。这个时代的大燕,即便是京城,四层的建筑业也很少见,都是地标性的。 这摘星楼是仿照内城摘星楼的建筑特点,由天然的石材建成,石头上也雕刻了特有的花纹,簇新的建筑,复古的纹饰,倒是给人一种全新的艺术感官。 郁璟晏把赶海的小木桶交给摘星楼的小二,嘱咐他们给做熟了,小木桶里的冰并没有融化很多,那些螃蟹鱼啥的都新鲜着呢,也不能只吃这些,又点了几个菜,两人抬步上了四楼。 小二上好茶并几盘点心,说了句:“客官稍等。”后,就退出去了。 大燕还是很少见这样高的建筑的,乔离离站到窗前往外看,能看得很远,不但内城的一些建筑能看到,外城的很多地方也一览无余。 离摘星楼两条街的地方,有一个工地,工地上清一色的都是年轻人,头戴书生巾,却穿着短打的衣服,有的搬砖,有的和泥,有的挖土,忙忙碌碌的在干活。 乔离离叫郁璟晏来看,“这里干活的这些人,好奇怪,不太像做工的人,又做得很用心。” “不奇怪,这是海东书院的学子们,在这里给怀江滩的村民建房子呢。”郁璟晏说,他看着大太阳下干活的学子们,井井有条的样子,也不由得心生敬佩。 本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文弱书生,干这样的体力活,却没一个人叫苦叫累,更没有临阵脱逃的,都在尽自己的全力干力所能及的活。 这就是海东书院的脊梁,有这样脊梁的人,未来的人生也会披荆斩棘永不服输。 菜上来了,先上来的就是他们赶海的渔获。 那条巴掌大的小鱼炖了点豆腐,还真成了一盘菜,海胆放鸡蛋蒸的,其它的都合在一起清蒸了,这是海边对海鲜最常规的操作,因为新鲜,这样做更是原汁原味,能激发食材最好的味道。 小鱼炖豆腐嫩嫩的,滑滑的,海胆就是一口鲜,耍横的大螃蟹变红了,只一个,郁璟晏就给乔离离剥了一小碗肉。 郁璟晏只让乔离离吃一个螃蟹,最近她淋了雨,身体内寒气重,不宜多食寒凉食物,这螃蟹属大寒。就这样也给她点了一小杯黄酒,酒当然也不能多喝,喝多了骑马掉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还要赶路,两人吃得不慢,吃完之后,乔离离说要去更衣,让郁璟晏先等他一下,实际上她下楼去付账了。 不想让她的阿璟哥哥尴尬,她还是偷偷先把账付了吧。 云梦湖的暗卫发现乔离离在付吃饭的银子,羞臊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小主子,还能不能行了。 回到房间,乔离离告诉郁璟晏为了节省时间,她顺捎把饭钱给了,赶紧走吧,天黑要回去施家村的。 郁璟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阿离可真体贴,她知道自己没银子了,就抢先付账了。 暗卫们集体emm了,这小主子可真不要脸啊,不花钱这么开心。 摘星楼把马也喂得不错,两个鲜衣怒马少年郎,纵马疾行,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施家村。 本来定的是明日回京的,可是今天郁璟晏离开了一天,有些事还没有交代,只能延后一天走。 乔离离也认为这样正好,她这两天也有了新的想法,想和郁璟晏以及司水丞他们好好论证一下呢。 今天在路上没有停下打尖,一包粽子,一包粽子蛋在晚膳的时候拿出来品尝了,粽子蛋有一股粽叶的清香,这是乔离离第一次吃到,这粽子里包得只有糯米,并不像在京城里吃的粽子那样花哨。 吃了粽子算是补过了一个端午节吧,今天赶海就算玩水了,没留遗憾。 到处找瓶子想把那两束菖蒲插起来,这里正家没有花瓶,这不是生活必需品,对于一个农家来说,没有也正常。最后还是把赶海的那个小木桶洗刷干净,把花插在里面,倒也别有一番韵味。花还很新鲜,至少还能开个两三天。 没有丫鬟在身边,乔离离自己沐浴梳妆什么的还是有点力不从心,就算有郁璟晏在旁边帮忙,也还是磕磕绊绊的,早上的男子发髻就是郁璟晏挽的,没关系,她相信时间长了,她一定能学会。 在施家村,两人可不能住在一个房间了,这里不但有工部的官员,还有里正家的人,称呼皇子妃是一回事,不守礼法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郁璟晏住在乔离离隔壁,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及时赶来,不得不说,出了风平客栈的事后,他们都小心了很多,尽管风平客栈也没给她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就是觉得怪,就是觉得有问题。 一夜无话,乔离离睡得很香,郁璟晏就不好说了,他总觉得身边缺了啥,暗卫们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独自睡了十八年,和人家姑娘就睡了一天,再自己睡怎么还不适应了,不够丢人的呢。 反正,自从自家小主子让他未来的媳妇自己花钱之后,他们怎么看怎么都是嫌弃。咱云梦湖的人,咋能干这事呢。 等下回他再吹哨子,咱们就晚点现身,哼。 早上的发髻还是郁璟晏给挽的,其它的乔离离倒也能应付了,男子的衣服也好穿。快来看着自家主子忙前忙后的伺候皇子妃,心里也嘀咕,花了皇子妃的银子还不上,可不就得有点眼力见,手脚麻利点,也算做工还债吧。 周围的人都认为六皇子伺候皇子妃是理所应当的,谁让他穷呢。这年头吃人嘴软,花人手短,何况皇子妃又是这么有本事,有福气,多伺候伺候沾沾福气,没准还能发财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六皇子也被迫打黑工了。 郁璟晏通知同行的五十四人,都到泄洪口那边去,他要在现场开个全体会议,辰时三刻,郁璟晏和乔离离到的时候,人员已经齐了。 第113章 水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运 郁璟晏先是说自己要离开大约四五天,送皇子妃回京城。 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皇子妃必须得安全送回去,不然路上出了事,或者被其他的皇子截胡了怎么办?这么有本事有福气的皇子妃可得好好宝贝着。 然后,宣布怀江滩现已形成的湖,皇子妃命名大王湖,取名“王”字,是对原来十二个村的纪念,“大”是对他们的褒奖,用大王这两个字来给湖命名,也是希望从此以后,大王湖可以压制住淦江,让它不再泛滥成灾。他会给皇上上奏折,以后舆图上,就用大王湖这个名字了。 这件事他们更没有异议,本就是因为皇子妃提的泄洪方法,才有了这个湖的,她取名不是最正常的吗,大王湖这名字多好啊,又有寓意,又霸气。 接着,他就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下去,泄洪口通往大王湖的堤坝,要测量各种数据,从而最后做出大坝的图纸,地上河那段的堤坝也要进一步加固,淦江和大王湖堰口的两座窦闸,也要具体的数据,制定修建图纸。 图纸有了,做总价预算,然后,就看谁能给钱了。 郁璟晏的事,讲完了,轮到乔离离了。 乔离离这段时间的表现,所做的决定,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如果没有她,他们都死了两回不止了。 在怀江滩被泥石流埋上,在地上河被水冲走,要是这两回都死不了,眼睁睁的看着敦华古城被淹,回去也是跑不了被皇上砍头。 而现在,他们治水有功,保住了怀江滩十二个村的一千多口人,保住了整个敦华古城,等回去,皇上肯定会有褒奖的,这都是因为他们没有质疑乔离离的决定。 听了乔离离的话,那是能升官发财的,谁会不听,乔离离没说讲的时候,他们还想找她讲讲呢,必须听,还得仔仔细细的听。 乔离离站到郁璟晏的旁边,声音清朗,力求每个人都能听到:“诸位大人是一路从淦江上游走下来的,在你们看来,淦江有没有可能行船?水运那种?” “司水长说,河面够宽,水深也足够。” 另一位大人说,“水流太过湍急,容易打翻船只。” “顺流而下是行的,可是如果逆行的话,这水流很难行船。” 其实这些情况,乔离离通过这几天和郁璟晏的交流,她都是知道的。 “原来的淦江比现在水流还要急,水势也还大,是因为咱们在上游挖了很多引水渠,水库,修了窦闸,淦江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乔离离在引导话题。 “是啊,如果不是在上游采取了那么多措施,今年这样多雨,淦江都不知道决堤多少次了,那就是民不聊生啊。”一个官员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那样,半个大燕都要被难民充斥,拿什么给这么多人吃。 “我有一个想法,想问问诸位大人是不是行得通,如果咱们在淦江上修建足够多的窦闸,再在需要的地方挖足够多的水库,这淦江是不是就可以行船?”乔离离说完这句话,就等着这些大人给回复。 这些大人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他们有的拿出怀里揣的记录本仔细查看,有的蹲在地上用树枝演算,有的掐着手指念念有词。 专业的事就得交给这些专业的人来评估,乔离离她自己也就是有个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能越过这些专业人员来执行,她可没那么盲目自信。那是要栽大跟头的。 如果淦江上能行船,这就等于开了一条水运路线,众所周知水运比陆运要省很多运费,这就是一条白花花的挣银子的线路啊。 这些官员先是各自为政,自己算自己的嗯,后来又进行了小组的讨论,最后,在司水长的带领下集体推演了一遍,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 开始乔离离和郁璟晏还以为很快,就在一旁等着,结果发现,却是一时半会都停不下来的节奏,两人骑上马去地上河那边查看了,让这边算慢慢算,不着急。 众位大人也是比较严谨的,也不能把皇子妃带偏了,给她一个错误的判断啊,也是出于对乔离离的尊重和折服,这些官员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乔离离看着这段地上河的堤坝,总是忧心忡忡的,可是也不能让淦江全部改道怀江,敦华古城也是需要水的,水是一座城的命脉,没有了水,这座城的气数也就尽了。 但是这个堤坝还是要再加固一下,至少要保证在窦闸修建起来之前,这个堤坝不能出事。 乔离离想了想,问郁璟晏:“阿璟,”没等这句话说完,郁璟晏一把抱住她:“叫阿璟哥哥,要不马上惩罚你。”乔离离心想,这郁璟晏还真是执着,一声哥哥就那么受用吗。 郁璟晏看看周围没有人,在乔离离的嘴上啄了一口:“当然是惩罚你这张不听话的小嘴,使劲咬它。”说完狠狠的亲了一下。 乔离离怕有人来,赶紧服软,“听话,听话,阿璟哥哥。”郁璟晏不亲她了,却也没有松开她:“有什么事,说吧。” “前天我在磐石山上看到许多白色的石头,你知道那是什么石头吗?” “石灰石啊,能烧石灰,用来粉刷墙壁什么的。” “我听说,用这石灰和糯米浆混合,能把两块石头粘的很紧,可不可以用来加固这个堤坝。” “守着大山,石灰石现成,石头也现成。”乔离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昨天吃粽子,就想到用糯米浆和石灰来把加固堤坝的石头粘起来。 好在郁璟晏也不问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知道这个的,“等送你回来,我就试试,要是能行,你又是功德一件。” “肯定能行的,你多试几次。”乔离离也无法说得更详细了,更详细的她不知道了啊。 “好,都听你的。”他的小阿离连泄洪都知道,知道一个粘合剂的制造方法,不是很应该的吗。 两人回到泄洪口那里时,这一群官员们个个面红耳赤,十分激动的样子,乔离离狐疑的看着他们,谁给他们打了鸡血了? 看到他们回来,一群人撩袍便跪,司水长朗声说:“禀六皇子,六皇子妃,水运一事可行。” “需要在淦江上再建至少十二个,至多十五个窦闸。” “如果还能在适当的位置修建水库,挖引水渠,窦闸的数量能减少一些。” 第114章 流言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流言 第二日,天刚破晓,乔离离和郁璟晏骑马返回京城,只他们两个人,连快来快去都没带。 乔离离今日还是穿着男子衣服,和郁璟晏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马,马是骏马,人是翩翩少年郎, 引得官道上的行人侧目驻足,纷纷慨叹,这是谁家的公子哥,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年轻真好啊。 郁璟晏心疼她的小阿离长时间骑马累,跑上一个多时辰,下马休息一会儿,有好的景致也去看一看,有官道穿过的小镇也去逛一逛,吃点东西,这样做的好处是,马也得到了适当的休息,再跑的时候,速度又能提上来了,一天总体算下来,跑的路程也不少。 当晚投宿驿站,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现在京城的流言满天飞,说六皇子郁璟晏治水不利,导致怀江滩十二个村子被水淹了,一千多人一个也没跑出来,皇上已经震怒,要治他的罪了。 自从乔离离去到磐石山之后,每天都有鸽子飞去京城的定国公府,贾家兄弟收到信之后会给云贵妃送过去。 郁璟晏给皇上的折子也秘密的送到他的案头了。 能传出这样的流言,只能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在背后搞的鬼,他们可能是探听到怀江滩被淹,但是并没有探听到百姓已经撤离,所以搞出来这样一个令人嘲讽的局面。 乔离离心思一动,这倒是一个摆脱东府的机会。 “阿璟哥哥,我们定国公府还有一个东府,是我祖父庶出的弟弟,已经分家多年了,还住在我们家的宅子里。” “若是老实本分的也就罢了,可是我现在发现他们不安分,四房大爷接触的人员十分可疑,我怕他们有一天会对我父兄不利。”乔离离离开京城的的时候就查到这么多,再多的东西就没有了,也许是隐藏得足够深,也许是还没到那个时间节点。 说到这里,乔离离又看了一眼郁璟晏,郁璟晏莫名觉得有目光点冷飕飕的,说她们府上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吧。 “自从我和你议亲之后,他们府里定了亲的二小姐,又退亲了,到处去偶遇皇子,可能是她觉得不比我差,我能嫁给你,她也能嫁入皇家。” 乔离离又瞥了郁璟晏一眼,郁璟晏发现了,刚才他不是错觉,这一回目光更凉了,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那二房的乔婷婷,还想给你做侧妃。” 郁璟晏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力道没控制好,把椅子都带翻了,他半蹲在乔离离的面前,握住乔离离的双手:“我只要阿离一个人,此生足矣。” “看我父皇母妃就知道了,因为我父皇少时的荒唐,导致我母妃不快,他也痛苦,我是不会步他的后尘的,我只会引以为戒。” “阿离,别考验我,别折磨我,别离开我。”郁璟晏目光炯炯的看着乔离离,那个角度,好像一只期待爱抚的大狗狗。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说说我能做什么。”乔离离嘟起嘴,好想撸一下怎么办。 “爱我。” “心悦我。” “……” 乔离离的脸爆红,不知道郁璟晏接下来还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乔离离赶紧捂住他的嘴。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暗卫觉得老怀甚慰,小主子穷是真穷,说也是真会说,看把人家姑娘羞的,比前天那煮熟的螃蟹还红呢,接下了是不是就该暗卫不宜了,几个人迅速隐去。 有嘴你就多说点哈。 乔离离忽然觉得话题跑偏了,刚才说啥来着,就被这家伙这样突然间的表白给搞忘了。 “我是说我想利用你的这波流言,让东府自动搬走,从此和他们划清界限。” “原来我就想散布关于父兄在边关不好的消息,来达到这个目的,后来分析,父兄那边他们靠不上,还有你这边,他们依旧会扒着不放。” “既然现在你这边有流言了,我再添上一把火,让那家人觉得我们国公府大难临头了,自然就会离得远远的了。” “而且,我祖母说,他们其实也不是乔家血脉。”乔离离把东府二老爷乔别渊的身世给郁璟晏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所以,希望你先别澄清流言,能不能,能不能让皇上也配合一下。” 乔离离就怕皇上爱子心切,会第一时间澄清流言,所以,还希望郁璟晏和皇上去说一下。 “这事你去找我娘,只要是我娘说的,我爹没有不依的,他巴不得我娘天天找他有事。”郁璟晏赶紧把自家爹娘的位置在乔离离面前摆了摆。 然后又表忠心,“以后我也是,都听你的。” 乔离离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想了想,这好像是他的口头禅,在自己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说的就是这句话:“好,听你的。”“好,都听你的。” 当时听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只觉得眼眶热热的。 这几天,他还真做到了“听你的”这句话,大到撤离百姓,泄洪,小到散个步,吃个饭,买个啥东西,他都是一句,“听你的。” 乔离离俯下身,对着还蹲在地上仰着头的郁璟晏就亲了上去。 郁璟晏一个没防备,坐在了地上,失去了重心的乔离离扑在了他的身上,郁璟晏整个躺地上了,他伸手抱住了乔离离,乔离离趴在郁璟晏的身上,两人的嘴还亲在一起,顺势就继续亲下去。 暗卫们听见有倒地的声音,迅速的回来,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小主子躺在地上承受人家姑娘的亲热,诶呦,这是暗卫们不花钱能看的吗? 他们用叉开手指的手,捂住各自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隐去。 “为什么是小主子在下面?” “因为他穷呗。” 也是,一个吃软饭的还不是任人家予取予求。 从此以后,他们的小主子又多了一个软饭男的标签,原来,原来还有一个穷光蛋。再之前?那什么童子,什么仙,太久了,不记得了。 当晚,乔离离放飞了一只鸽子回定国公府,让尚振迅速加一把火,把边关定国公战败,皇上要把他们家抄家流放的消息散布出去。 乔离离和郁璟晏在驿站也只要了一间上房,这间上房也是里外间,许是住驿站的官家人居多,都带着随从护卫侍女什么的,所以,这间上房外间也有床。 把郁璟晏气得,恨不得把外间那张床给扔出去。 大家也都别等了,洗洗睡吧,人家都洗洗睡了,今晚两张床,没有小甜甜的福利了。 第115章 老屠下线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屠下线 第二日,因为乔离离要赶紧回去处理东府的事情,所以他们的行程就比较紧凑,只是中午在官道旁的茶寮里打了个尖。 天将黑时,两人到了京城外,恰好是和采芑采荇等四人约定的时间,采荇老远就看到骑马过来的两个人,想喊,可是小姐穿的是男装,只好又把话憋回去了,伸长了脖子看着她和六皇子一点一点的靠近。 这次六皇子就先不进城了,怕被大皇子二皇子的人发现打草惊蛇。 乔离离要利用这次流言,郁璟晏也要利用这次流言,流言传了这么多天没有澄清,焉知不是皇上也想利用这次流言做点什么。 总要收点利息,不能白担了这个坏名声吧。 郁璟晏带着乔离离和定国公府的人汇合后,就调转了马头,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缠了一会儿,郁璟晏倾身凑到乔离离耳边说:“想怎么做都行,怎么痛快怎么来,阿璟哥哥给你收尾。” 缰绳一抖,双腿一夹,无影撒开四蹄,载着郁璟晏绝尘而去。 一行七人五匹马一辆车,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进了京城,可巧的是,今天当值的是白俊喆。 如果不是他近距离的和乔离离打了个照面,乔离离都不会认出他,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一点都没有作为一个武将那健壮的身材了。 白俊喆也只是敷衍的从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就放行了,他现在当值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若不是三公主答应给他谋的位置迟迟不下来,他也懒得到这里来当这个门插官儿。 他没看见乔离离,别说乔离离穿着男装,就是穿着女装,他也认不出来,因为他的眼睛就是一扫,根本没有看到人脸上。 *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去找老屠报仇,可是他没有,乔离离后来分析,他把被皇上厌弃的原因都算在了白氏的头上,认为是她欠了那么多银子,被人追着要账,才导致他被御史参奏,否则他一定会升官娶妻,一路繁花似锦,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没有去收拾老屠,而是住进了三公主府。 没吃到白柔儿的老屠怎么能甘心,老屠可是密切的关注着白家小院,在他发现白俊喆已经不回这里的时候,在一个晚上又摸进了小院里。 这一回,他根本就没去找白氏,给她吹了点迷烟,直接进了白柔儿的房里,把白柔儿堵了嘴,绑了手,直奔主题,白柔儿跑也跑不了,叫也叫不出,疼得晕了过去。 当老屠发现自己被骗了,白柔儿根本不是没开封的之后,老屠疯了。 白柔儿疼晕过去的,又疼得醒了过来,然后再晕过去。 老屠发现自己被骗了个彻底,发了狠劲的折磨了白柔儿半夜,后来他发现自己怎么弄,怎么咬,身下的人都没有一点反应,顿觉无趣了。 可是他的货还没卸完呢。 抓着裤子去了东厢房。 下半夜他被楼心月伺候了个舒服。楼心月出身青楼,对付老屠这样残暴的人自有她们的手段。不过老屠也不是好相与的,随随便便就能应付过去,她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了一遍,才算保住自己没受大的伤害。 老屠平时也逛窑子,他没钱,去的都是暗*门子,那样的货色怎么能比得过楼心月这样的,把他掏得只剩一层皮了。 他甚至生了要把楼心月弄走,长期霸占的心思,被楼心月的花言巧语又安抚了下来。 老屠天光大亮才从白家出去,回到家就下线了。 他已经疯魔了,不能留着他让他再去祸害别人,他这种人,死一百回都不冤枉。当是为民除害了。 第116章 九张机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张机 郁璟晏纵马离开后,一直没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跟着小阿离去了定国公府。 半个时辰后,到了上春山下。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了上春山,白日里熟悉的一切,此刻却变得神秘莫测,他翻身下马,收了缰绳,留无影山脚下啃一会儿草皮,自己一个纵身上了山,几起几落后,消失在黛色的山影中。 一刻钟之后,郁璟晏到了百花谷。 整个山谷里都弥漫着好闻的青草气息,郁璟晏躺在桃树下,大口的呼吸着,仿佛这个味道可以治愈离他因别带来的伤痛。 月半弯,斜斜的挂在枝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人呢?人呢? 这些小星星都是谁家的啊,眨着眼睛嘲弄人,哪天非把你们都摘下来给阿离做头面,凤簪上镶嵌几颗,步摇上镶嵌几颗,磨圆了穿几串珠花,再做一对耳坠,实在用不了了,那绣花鞋尖尖上也缝一颗。 小星星们害怕了,来了一片云,都藏起来了,郁璟晏也觉出了凉意,夜露下来了。 他腾身而起,可不能着凉,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娶小阿离,正准备下山继续赶路,鬼使神差的又转身来到了树洞前。 伸出手摸进去,摸到一封信,拿出来时手有点抖,掏出火折子一看,是小阿离给他留的,是什么时候留的呢? 他想打开看,觉得自己手很脏,在衣服上搓了两下,又怕火折子溅出的火星子把信烧了,想了想还是揣到了怀里,那里已经有八封信了。 郁璟晏揣着这封信,跟揣着一团火一样,把离别的那点伤感烧了个干干净净。 下山骑上无影,找最近的驿站投宿去了,着啥急,着急看信呗。 * 一行人进了定国公府,早有人报给了老国公夫人,乔离离到枕霞院的时候,老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春桃抱着家法,站在一边,连慧嬷嬷的脸色都不好看。 乔离离进到正厅,也不说话,软软绵绵的就跪到了老国公夫人的腿边,采芑和采荇跪在了门口,余下的四人,跪在了门外。 “阿慧啊,你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哥儿啊,怎么到咱家来跪着了。”老国公夫人阴阳怪气的说。乔离离知道祖母这回生了大气了,都不认她了。 “祖母,我是离离啊。”乔离离委委屈屈的说。 “胡说八道,我的阿离是大家闺秀,晨昏定省,出门报备,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冒充!”老国公夫人一拍椅子扶手,“给我拉下去,打二十板子,看他还敢不敢冒充我的阿离。” 慧嬷嬷赶紧拦着:“可使不得,小姐,别生气了,气病了您,大小姐心疼,打坏了她您又心疼。”慧嬷嬷给老国公夫人顺着后背,“小姐您也说了,大小姐叔最懂事的,她之所以做下这样的事,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要不您听她说说?” “我不听。”老国公夫人说:“早干什么去了,扔下我这老婆子就走,现在想好了理由了,回来骗我了,我才不要听。” 这是生气乔离离走的时候没和她说,还骗她去了云霄宫。 祖母啊,您确定我要是和您说了,您能让我去?可是乔离离现在啥话也不敢说啊。 “既然你说你是阿离,那就家法伺候吧。”转头对春桃说:“抽她二十鞭子,要鞭鞭见血。” 春桃应着:“遵命。”然后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忽然一道小童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姐姐,姐姐,你回来了。”一边喊还一边哭,“姐姐,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呜呜呜,娘亲不要我了,走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蓁儿以后听话,好好读书,好好练武,也不吃点心了,呜呜呜,你不要走好吗?”声音到了,人也跑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穿着男装的乔离离,就朝他扑了过去,乔离离赶紧伸手接住。 乔蓁你很重你知道吗,差点压断你姐我的小胳膊。 老国公夫人一听乔蓁提起了闻溪,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这个儿媳妇陪伴了她十几年,和她亲如母女,也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乔离离看到祖母又伤心又难过,赶紧抱住她的一条腿:“祖母,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乔蓁抱着祖母的另一条腿:“祖母,你看我姐姐又黑又瘦,这么晚赶回来,肯定还没吃饭,您要打她等吃了饭再打行不?” 乔离离看着乔蓁,咱们姐弟情深,难道你不该说,要打就打你别打姐姐吗? 其实,老国公夫人早就从尚振那知道了乔离离去做了什么,救了多少人,可是这都不能抹杀她不辞而别的罪过。 “祖母,我急着回来看您,一天都没吃饭了,您就让我做个饱死鬼吧。”乔离离抱着老国公夫人的大腿摇晃,乔蓁抱着另一条摇晃。 慧嬷嬷在老国公夫人的耳边小声说:“您准备的那些菜都要凉了。” “咳咳,既然阿慧给你求情,我就暂时先饶了你。夏荷,摆膳。”老夫人嫌弃的拔出两条腿,站起身扶着慧嬷嬷去膳厅了。 乔离离在餐桌上不停的说她受的苦,说雨一直下,肚子一直饿着,心疼得老国公夫人直给慧嬷嬷使眼色,让她给乔离离布菜。 慧嬷嬷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被这大小姐拿捏得死死的。 吃了饭,乔离离和老国公夫人说了接下来对东府的计划,又把从敦华古城买的奇巧东西一一拿出来送人,谁还记得要请家法,打鞭子的事。 * 此时,郁璟晏入住了最近的驿站。 他把乔离离给他的信打开。 九张机,敢叫时光溯洄期,世间万物从头起。三书六聘,红妆十里,生死不分离。 第117章 大难临头(为璃陌lm 和xz的小猫咪加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难临头 经过一天的发酵,今天,定国公在边关吃了败仗,皇上震怒要抄家流放的流言甚嚣尘上,盖过了前几天六皇子治水不力,致使十二个村一千多人淹死的那条流言。 两条流言都和定国公府有关,定国公府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大早,老国公夫人就打发人去东府,请二老爷和三位大爷来府里商量对策。 来的不仅有这几位爷,二老太太和三位娘子也来了。不过这几个人都一改平时的温顺,个个仰着头,连礼都不行了。乔离离起身赶着给他们一一行礼,他们爱搭不理的坐下了。 老国公夫人拿出一副顾不上计较的样子,用帕子拭了拭眼尾,眼泪哗啦哗啦的就流了下来。 死阿慧,这辣椒水放得也太多了。 慧嬷嬷在一旁心疼坏了,她也没干过这个事,没掌握好量,把小姐给辣成这样了,罪过罪过啊。 等一波眼泪流完了,眼睛才舒服些,老国公夫人,开口说:“这两天京城里的流言估计你们也听到了,定国公府这次恐怕是要大难临头了,家里就是我这老婆子和一个丫头,还有一个不顶用的小子,就希望你们来给帮衬一下。” “帮衬什么,跟你们一起被流放吗?”二老太太脸含笑意的说,声音里都是刻薄。 这段时间她可没少从春桃这里拿消息,先是说定国公受伤了,后又说世子下落不明,昨天她听到流言就来问过春桃,春桃说,事实上比这严重多了,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春桃还求她把她从府里带走,说她不想被流放。 “老二家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国公夫人摆出一副要赖上东府的架势。 “咱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从那老妖婆死了,咱们可就分家了。”二老太太可能是觉得定国公府气数已尽,彻底不装了,竟然管自己去世的嫡婆母叫老妖婆。 乔离离站起身气愤的说:“你竟敢辱骂我曾祖母,你这是忤逆不孝,对死去的长辈不敬。你说分家就分家了吗?谁给你作证,你们一直住着我们东府的宅子,我们就说没分家,别人也不知道。” 老国公夫人也顺着乔离离的话说:“对,不信你随便去问一个京城的人,问问他们你们东府和定国公府是不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咱们就得同甘苦共患难,我们现在没人没力,你们东府就得出人出力。” “乔辕,乔辊,你们俩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去西关,帮着寻找在两军阵前失踪的世子,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一去,定国公受的伤,肯定就好了,有你们在,世子怕是也很快就能被找回来。” “乔轶,你不是做生意吗?归拢归拢你的铺子和流动资金,该处理的就处理掉,否则也是会被没收,把所得的银钱都交上来,若是真被流放,这一路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呢。” “你这是打算拖着我们不放了?”一直没说话的二老爷说。 “我不去。”大爷乔辕说。 “我也不去,世子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乔辊说。 “怎么是我们拖着你们不放,不是你们一家一直住在的东府不肯搬的吗,怎么,现在看我们府上有难了,就想撇清关系了,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乔离离说完,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这可不是她的云纹缠枝天青杯,这就是五个大子一个的普通茶盏。 “我们现在搬还不行吗?”三个娘子毕竟是女流之辈,真怕被抓去流放,她们是来看笑话的,想看看一直高高在上的定国公府现在慌成了什么样子,怎么忽然之间,自己一家人也要被拐带上呢。 “现在搬,呵,迟了,大难临头了各自飞了吗?住了我们这么久的房子,想白住吗?”乔离离叉着腰,站在碎瓷片上,一副那什么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二老太太看着乔离离就是故意不想放过他们,不想看他们好过,自己流放也要让他们跟着做伴,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打乔离离。 采芑和采荇赶紧站在乔离离身前护着她,采芑抓住二老太太要落下来的手,往后一推,二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姐有令,今天不许动手,动了手会坏了她的好事,否则,她的大耳刮子早上去了。 “老天爷有眼啊,怪不得要让你们遭报应,你们定国公府一个个的都没有好心眼,就想让我们跟着你们一起倒霉。”二老太太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了。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叫骂。 老国公夫人也不理他,只对着男人们说话:“乔辕,乔辊,你们什么时候能上路。” “他们不去,”二老爷说:“别指着我的儿子给你们卖命,二十万大军都没了,让他们去西关干什么。他们两人还能上战场是咋的。” “上战场怎么样,没道理我们嫡出的一脉,我儿子孙子能上战场,你们庶出的就不能上战场。”老国公夫人说:“定国公府现在不是还没被抄家吗?我还是这一家之主吧,怎么指使不动两个庶出的侄子了?” “那咱们就让京兆府尹来评评理,定国公府一天不倒,你们就得乖乖的听命一天。” 老国公夫人手里的茶盏也落地了,诶,又五个大子没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大娘子说。 “我们就算被顺天府尹抓起来,也不去送死,等你们倒了,我们自然而然就能放出来了。”二娘子说。 “好呀,放出来和我们一起新流放,正好落不下。”乔离离看着二娘子说。 “你这小丫头,还以为自己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吗?六皇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还在这嚣张什么?”四娘子原本是想先看看再说,可是都要让他们卖铺子了,这谁能忍。 “能保一天就嚣张一天,皇上一天不下旨,这里就还是定国公府,我就还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你们就还是庶出的一支,对付你们用不了一天。”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噎得人一口气都上不来。 大燕国,嫡庶最是分明,庶出在嫡出的面前就是奴仆一般,让你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你们还来看我们的笑话,你们莫不是忘了,如果定国公府不保,六皇子不保,你们能撇清关系吗?” “二爷的官还有得做?府上的公子小姐们的亲事还能成?哼,做梦吧。” 乔离离这一句话,可以说是让他们醍醐灌顶。 第118章 请求出族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求出族 他们自己说什么不重要,就连定国公府的人说什么可能也没那么重要,毕竟是要倒了的,可是,他们东府和定国公府在别人的眼里,在别的官员眼里,甚至是皇上眼里,那就是一家人。 这倒不是定国公府想攀扯他们,而是,在别人眼里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说什么分府了,有文书吗?这不是还住在一起吗?官是定国公给谋的吧,儿女的亲事都是看着定国公府这边的家世定的吧。 皇上要下旨时,估计连问都不问就会把他们包含在内吧。 这一家人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顿时觉得后背冰凉,连坐在的地上的二老太太都不叫喊了。 二老爷闭了闭眼,为了上上下下几十口的命,现在,那桩陈年旧事得翻出来了。 他站起来,对老国公夫人说:“午时请族老们来一下吧,我要求开祠堂,出族。”说完叫着他们这一家人就往外走。 老国公夫人在后面说:“出族,这,这个时候要出族,其心可诛,没有正当理由,你想也别想。” “会有的,你留不住,别想让我们一家给你们陪葬。”二老爷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他们出了枕霞院的门,采荇和采芑赶紧扶乔离离从那碎瓷片中走出来,慧嬷嬷早就备好了一盆牛奶,用帕子沾了牛奶给老国公夫人缓解眼部的火辣。 “阿慧啊,你这是平生头一回吧。”慧嬷嬷做事一向靠谱,这次还真是有点晚节不保的意思。 “小姐,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您大人大量就饶了老奴吧。”慧嬷嬷一边给老国公夫人擦眼睛,一边不走心的求情。 刚才小姐的眼泪一掉,她就知道自己那辣子放多了,得火辣成什么样,才能让小姐掉了那么多眼泪,都快心疼死了她了。 “那可不行,晚上赏你一碗油泼辣子面,咱们主仆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老奴谢谢小姐了。”她就爱吃辣椒,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能把帕子上的辣椒放多了,因为她觉得不辣啊。 这一会儿,秋菊和冬梅已经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扫干净了。 然后春桃进来了,这个鬼精灵的一定又探听出消息了。 “禀老夫人,二老太太在门口拉着我问,今天定国公那里有没有信传回来的时候,我听见二老爷吩咐车夫说,去骠骑大将军府。” 老国公夫人嗤笑一声,“他这是想认祖归宗了。” 乔离离一想这不对啊,这明明就是早知道自己不是定国公府的人,却一直扒着定国公府不放。 “祖母,看来,他们早有联系,却执意留在咱们府里,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反正不是好心。”慧嬷嬷的一顿牛奶浴,她的眼睛好受多了,夏荷重新给祖孙两个上了茶,她端起来喝了一口,“阿慧,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让他们走的时候他们不走,现在想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您就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原来准备了只是想让他们顺利的走,现在这用处可就大了。 “让管家忠叔把族老都请上,说二老爷乔别渊一家要出族,午时开祠堂。” “是。”慧嬷嬷下去安排小厮通知了。 “祖母,孙女也去安排一下。”东府要出族,可不能只有三五个人围观,该来的都得来,过了今天这事,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他乔别渊的乔和咱们定国公府的乔,不是一个乔。 “去吧。”老国公夫人最近也看出来了,自从出了白家的事,自己这个孙女心里有成算了,不再是温室里的花朵了。 乔离离告退,自去外书房找尚振。 巳时末,乔家祠堂大门开启,透过大门可以看到正堂里面一排一排的牌位。 因着乔别渊是要公开出族,外人是不能进祠堂的,所以就在祠堂的大门外设下香案,再摆上桌椅,请到场的族老,宗亲,见证人,按辈分就坐。 乔离离陪着老国公夫人,坐在主位。 因着这两日京城里的流言,有几个宗亲对于老国公夫人和乔离离还坐着主位,略有微词。 乔氏的族长看着几个人嘁嘁喳喳,小声斥责:“一日没有圣旨,就都是虚言,不可以讹传讹。” 几人心里不服,面上也只能赶紧收声。 乔别渊那一家人还没到,可是周尾来看热闹的人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乔氏族长觉得这乔别渊真不地道,定国公府遇见事,你不帮忙也就罢了,想不受连累出族,也能理解,只是,弄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就不地道了。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人都是乔离离招来的,他觉得定国公府遇到这样的大事,忙正事还忙不过来呢,哪有闲空去干这个。 殊不知,在乔离离的眼里,这就是大事。 午时整,街口陆续有马车停下,人们也闪开了一条路,让众人奇怪的是,来的人不但有乔别渊带着三个儿子,还有骠骑大将军府上的人。 顿时,一片议论声猜测声响起,哄哄闹闹声不绝于耳。 来人是骠骑大将军唐绍的弟弟唐栋,他沉着脸也不说话,随从给他搬来一张椅子,他就坐下了,就像是一个看客。 乔离离在心中暗笑,这是不情愿啊,也是,这事儿摊上谁,谁也不能情愿。 乔别渊带着三个儿子给族老和宗亲拱手行了个礼,说:“别渊带累诸位操劳了。” 族老看了他一眼,也不给让他坐,开门见山就问:“今天是你请求开祠堂出族的?” “是。”乔别渊应声。 “你虽是庶出,但也是被定国公府悉心教养长大,娶媳生子,如今你儿孙满堂,不思反哺,却要在此刻定国公府有难时,落井下石,要求出族,实在德行欠缺,有失君子之风。” 乔别渊在心里骂了句老不死的,等着和定国公府一起抄家流放吧,嘴上却说:“别渊也不愿如此,只是,现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竟然有这样的现实?”乔氏族长不走心的问。 “因为别渊刚刚得知,自己并非是乔家血脉,而我真正的父亲此时已经年过古稀,健康每况愈下,大去之前的愿望就是想让别渊认祖归宗,所以别渊不得不在此时做出这样的决断。” “恐晚一天,他老人家就要抱憾了。” 第119章 除族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除族 他这话音一落,一众围观的人炸了。 乔家二老爷居然不是乔家的血脉,他是谁家的? 唐栋也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以为只是在乔家内部就能解决的事,没想到这些家丑要弄得尽人皆知。 而且,他爹活的好好的,怎么就要不行了。 “诶呀,你不知道吗,她娘是丫鬟爬床,当年老老定国公赴宴时,喝醉酒被丫鬟爬床,一个月后,那家人说丫鬟怀了老老定国公的孩子,就给送来了。” “看来这是中了圈套啊。给人家养了娃啊,这一养就养了快五十年啊。” “赴谁家的宴会啊,你知道吗?” “那里,就他家,大将军府的宴会,据说是一群武将畅饮。” “都喝多了谁还知道自己睡了没睡啊,正好赖上。” “老老定国公为国捐躯都二十多年了,今晚怕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找唐家老爷子去。” 这些有嘴的人,当然是乔离离的杰作,唐家的龌龊事,别想不知不觉的就了了,必须让全京城都知道,并且事无巨细。 不是要死了吗,那就快点吧,气不死你不算完。 唐栋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他不想来的,可是他不敢忤逆他爹,他爹自从把骠骑将军这个职位让给大儿子之后,性情越发的乖张,这次就是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硬是要将这乔别渊认回去。 口口声声都是对不起他。 当年唐兴嫡妻未曾生育,丫鬟就怀了孕,为此他略施小计,把怀孕的丫鬟送进了定国公府,原本是想着又让定国公府给他养孩子,又能扰得他家宅不宁,还能探听到定国公府的秘辛,一举三得。 可惜的是,这个丫鬟入了定国公府之后,音信全无,就连她生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查到乔别渊身上,也是近几年的事。 原本他是想助乔别渊拿到定国公府的爵位的,所以,背后相认了,把消息藏得好好的。 现在是听乔别渊说,,如果他不能出族,那就要被定国公府牵连被抄家流放了,唐兴本就觉得愧对这个孩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认回去。 乔离离现在也是思绪万千,原本她觉得前世乔别渊陷害他父兄,是外邦被收买,或者投靠了哪个皇子,现在看来,恐怕是和这骠骑将军府脱不了干系。 否则,认亲就认亲,为啥还要在定国公府蛰伏,肯定是没憋好屁。 乔氏族长一听也骤然惊了一下,这庶出的二房居然是被算计来的,真是欺人太甚了,让他们乔家帮着养了快五十年的孩子,忍着怒气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又成了我们乔家的。” 这时唐栋站了起来:“我父亲说当年定国公府在我们唐府看中了一个丫头,我母亲并不知这丫头已被父亲收房,就送给了当年的定国公,没想到这丫鬟到了乔府就查出身孕,就是现在的乔别渊。” 这是想粉饰太平吗?因为当年的老老定国公已经去世,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想要抹黑老老定国公,那是门也没有。 老国公夫人对慧嬷嬷说:“阿慧,把我公爹留下的信拿出来。” 慧嬷嬷把信呈到了乔氏族长面前。 老族长看完满脸怒气,他把信交给旁边的宗亲:“念,给我大声念出来。” 信大意就是,去骠骑将军府赴宴一月之后,将军府送来一名怀孕的丫鬟,说是他酒后让这个丫鬟伺候了,他说他是武将出身,即便酒醉也神思清明,有没有人伺候还是知道的,根本没有的事,要把这个丫鬟赶出去。 他夫人劝阻他说,大人之间的龃龉,可孩子无辜,赶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一尸两命。就当多养一个将士遗孤的孩子吧,夫人心善,善堂里养着那么些个将士的遗孤和遗孀,也不多这一个,就当个庶子养着了。 他在信中说并不想让这个孩子姓乔,夫人说,大燕姓乔的何止万人,于是给他取名别渊,意在说这个孩子的来历别有渊源。 留下这封信就是要告诉后代子孙,他若正正派派的做人做事,他就是乔氏一族的人,他若是为非作歹,那就把他除族,任其自生自灭,乔氏的子弟对他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 围观的众人听完这封信,跟炸了一样。 “明明都知道这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还是养着了,因为可怜是一条命。” “一边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孩子送去给别人养,另一边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还好好养大。” “当年的定国公夫人养了多少将士遗孤啊。” “是啊,也是后来没有征战了,那些孩子也长大了,善堂才关了。” “这个乔别渊,真是黑心的,一看现在定国公府有难,巴巴的就要开祠堂出族呢。” “谁家的孩子随谁,都是狼心狗肺,一肚子坏心眼的算计。” “唐家,连个孩子也养不起吗?送人家去养着。” “嫡子没出生,不愿意养庶子,就算计别人给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给他养的子孙满堂了,想认回去了?” “你就是傻,哪能是定国公府一出事,那边就恰好找到亲爹呢,这一准是早就父子相认了。” “那就是还想着扒着定国公府有好处呢,现在看不但没了好处,还要受牵连,就赶紧跑了。” “算盘珠子都崩咱们脸上了。” ...... 乔氏族长就听着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会说你们就多说点,等着议论声告一段落了,他敲着桌子问乔别渊:“你到底是谁家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退回去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唐家。” “哪个唐家?”老族长步步紧逼。 “骠骑将军府。” 老族长看向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跟死了爹一样的唐栋问:“你是来给他撑腰的?” 唐栋生气极了,怎么非把这丢人现眼的事交给他来办,可是也不能不回答:“只是奉命来做个证。” “这么说,你们唐家认下这个东西了?”老族长指着乔别渊问。 唐栋咬了咬牙,“父亲年迈,他做的决定,做儿子的不能不从。”也是,谁愿意认个拖家带口的庶兄回去呢。 老族长点点头,看着乔别渊说:“你说你想出族,我却不能如你的愿了。” 乔别渊抬起头,以为老族长想把他困死在定国公府这条船上,开口骂道:“你个老东西,你有什么权利不同意,我让骠骑将军府把你们这个乔氏祠堂给拆了。” 老国公夫人冷冷的看向唐栋:“我却不知道,你们骠骑将军府,有这样的本事呢,我们乔家给你们养了快五十年的儿子,你们却要来拆我们的祠堂。这可真是恩将仇报。” 唐栋连忙抱拳施礼:“不敢不敢,我们唐府是感激涕零的。”狠狠的瞪了一眼乔别渊,这话要是传出去,对他们骠骑将军府可是太不利了,这和定国公府倒不倒都没关系。 老族长盯着乔别渊说:“竖子,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配在我们乔家族谱上,所以,不是你要出族,是我们乔家要清理门户,要把你 除族。” 乔别渊听了老族长这一顿骂,反倒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脱离了定国公府,不被流放就好。 老国公夫人却拦住了老族长:“且慢。” 第120章 捐给朝廷 第一百二十章 捐给朝廷 老族长不解的看向老国公夫人,乔别渊恶狠狠的看着老国公夫人,乔家那三位爷怒气冲天的看着老国公夫人人,唐栋忐忑的看着老国公夫人。 乔离离期待的看着老国公夫人,祖母这是要出大招了。 “阿慧,把分家文书拿出来。”慧嬷嬷把分家文书呈给了老族长。“当年婆婆去世后,我们就和他们分家了,这分家文书上给了他们宅子,铺子,银子,既然你找到了自己的家,那就不能拿着我们乔家的产业了。” 乔离离分明看见,祖母这句话一出,那父子四个神色一松,哼哼,可不要开心得太早了。 老族长拿过分家文书看了一遍,递给旁边的宗亲,“念。”刚才念的不错,嗓门挺大。 “宅子四栋,分别位于.......店铺十间,分别位于......银子一万两......” 随着分家文书读完,围观的人又是一波七嘴八舌。 “明知道不是自家的孩子,分家还分给这么多东西和银子,这定国公府对他也太好了。” “所以就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啊。” “有好处就在人家赖着,没好处了就去找亲爹,也太不是东西了。” “嫡子分家也不见得能得这么多东西。” “分家了还一直住在定国公府,就是不搬。” “搬了还怎么得好处,不花钱的房子,住着呗,住着住着就成了自己的了。” ...... 老族长开口了:“分家的东西都还回来吧。” 乔别渊这回没有辩解,他知道这些东西他带不走,他递上几页纸给老族长:“都在这里了。” 倒是挺爽快。 老族长把那几页纸一翻笑了,气得笑了。“你这城外的一间茅草屋,靠着护城河的两个铺子,是什么意思。” 乔别渊看看乔轶:“这些年,我这不争气的四儿子,做生意把分家的东西都赔了。” 围观群众再一次哗然。 “天呐,竟然全都赔光了。” “这是做的什么生意,能赔成这个样子。” “宅子铺子都没了,那银子肯定也没了呗。” “必须一两也不能剩下啊。” 老国公夫人气得手都抖了,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是都准备好了应对,才来和他们摊牌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 乔离离握住了老国公夫人的手,温声安慰她说:“祖母,别急,看孙女怎么收拾他。” 乔离离对采芑说:“让乔总管来吧。” “是。”采芑转身离开。 乔别渊还在和老族长解释:“银子早就赔光了,要是还有银子也不至于卖宅子,卖铺子啊。” 老族长表示乔别渊的话他一句都不信,除非他拿出证据,光是一句赔钱,不作数。 这时人群分开一条路,乔总管带着家丁,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顺天府尹的差役。 乔离离站起来对老族长说:“我们东府的二老爷,在知道自己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庶子之后,把分家所得的财产全部转移,对外一直声称,四爷做买卖赔钱。” 乔别渊厉声对乔离离喊到:“你胡说八道,这里有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事。” 乔离离只说了两个字:“采荇。” 采荇飞身上前,“啪啪啪啪,”给了乔别渊四个耳光,又一脚踹到他的膝盖窝上,“敢对未来的六皇子妃不敬,找死。” 乔别渊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乔辊和乔辕护住乔别渊:\"六皇子自身都难保了,什么皇子妃,谁认。\" 乔离离矮身一礼对着差役说:“差役大哥,是皇上下了圣旨,还是贵妃下了懿旨,说把六皇子贬为庶民了。” 差役长还礼:“并未。” “那这两人诋毁六皇子,对六皇子不敬,该治什么罪。”欺负她的她自己打回去,欺负阿璟哥哥的,就交给朝廷吧。 差役长对旁边的两个差役说:“去,先打十个耳光,让他们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等着这事完了再治罪。” 两个差役上前给了乔辕和乔辊,一人十个耳光,能够当上差役的人,都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这十个耳光打得他们眼冒金星,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乔离离指着地上的大箱子说:“我可不和某些人一样,张嘴就是赔了,闭嘴就是没了,本这可是证据全着呢。” “这是账册地契,房契,以及经手人的证词,证人的证词。” “差役大哥,我现在报案,乔别渊别有用心伪造证据,讹诈我定国公府分家财产若干,这里有详细的清单,还有这些年铺子的收益账单。” 这差役长哪经得起未来的六皇子,定国公府嫡女一口一个差役大哥啊,赶紧抱拳,愿效犬马之劳。 “另外,差役大哥,”乔离离又让尚振把一个长长的账单交给差役长,“骠骑将军府,在明知丫鬟所怀是自己庶子的情况下,恶意把孩子送给定国公府抚养近五十年,定国公府要求骠骑将军府归还定国公府养育乔别渊一家花费的所有银钱。” 围观的群众义愤填膺,齐齐呐喊。 “对,必须还,不能让人家白养孩子,要是知恩图报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能白养白眼狼。” “必须让他们还,少一分都不行。” ...... “包括乔别渊的养育费,娶妻纳妾费,四个儿子的养育费,娶妻纳妾费,衣食住行费,奶娘,丫鬟,家丁,等等费用共四十三万七千六百二十七两五钱。” “我们府上本就是把他当做将士遗孤养的,现在知道他不是,返还的银钱我们府上也不要,全部捐给朝廷用于治水修堤坝。” 阿璟哥哥,这些银子够你在淦江上修多长堤坝? 周围看热闹的人掌声雷动。 差役长对着乔别渊和他的三个儿子说:“走吧,请到京兆府接受审问。” 又对唐栋说:“请骠骑大将军府三日内把银钱如数交到京兆府,若有异议,可到京兆府击鼓鸣冤。” 唐栋此时也不敢说行,也不敢说不行,汗珠子一颗一颗的从额头滚落。来时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差役们上来就要拿人,这时乔家老族长说:“请差役大哥稍等片刻。” 差役们看了差役长一眼,差役长默认同意了,他们也就停止了锁人的动作。 乔家老族长站起身大声说说:“开祠堂,焚香。” “乔别渊非我定京乔氏一族血脉,现逐出族。”乔老族长带领乔氏宗亲三拜九叩,起身后,拿起准备好的笔墨,把族谱上乔别渊一支的名字,全部划去。 这时,围观的的群众又是掌声雷动。 差役们看着这回没事了,锁了乔别渊父子四人就走,却听得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喊:“圣旨到。” 第121章 冠军大将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冠军大将军 围观的众人立刻闪出一条通道,来的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李良生,李公公。 乔氏一族的人脸色变了,难道是抄家的圣旨来了,乔离离扫了一眼乔别渊那父子四人,都被带上枷锁了,还一脸幸灾乐祸,心里怕是想着要倒霉就一起倒霉呗。 唐栋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过,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 围观的众人也是一脸紧张,不知道此时此刻这圣旨是什么内容。 李公公看着老国公夫人说:“请定国公府林氏老夫人接旨。” “皇上说,免老夫人跪拜之礼,站着接旨即可。”居然可以站着接旨,应该不是坏事,乔氏族人的心中升起希望。 老夫人能站着,别人可不行,乔离离,包括乔老族长带领着乔氏宗亲,尚振带领着家丁,全部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父子骁勇善战,定国公大败西突厥,一举拿下敌城三座,定国公世子掩藏行踪,潜入敌营火烧粮草,诛杀统帅,英勇无敌。现赏定国公良田百亩,京郊庄子一个......封定国公世子为正三品冠军大将军.......” 把西蒙打回老窝了,西突厥又开始捣乱,没关系,照打不误。 “谢主隆恩。”乔离离等人磕头谢恩,此时围观的众人人也纷纷下跪,大喊:“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乔别渊父子四人听到是这样的圣旨,一下子瘫软在地,唐栋的脸更是跟死了八个爹一样难看。 差役带走了那父子四人,经过审问之后,把侵吞定国公府的家产尽数返还,顺天府尹还派差役把住在东府的女眷们全部赶出府,只允许穿着身上的一身衣服,头上首饰都要取下留下。 这一群人乌泱乌泱,哭爹喊娘的都去了骠骑大将军府,本来老当益壮的那个老东西唐兴,差点被他们哭归了西。 骠骑大将军府也不敢在此时和定国公府对上,而且这钱也不是定国公府要,都捐给朝廷了,只好乖乖的卖了庄子,铺子,良田,把银子凑出来,交了上去。 乔离离要这些银子也是之前做过评估的,要太多了他们给不起,怕他们干脆耍赖不给了,要少了当不了什么用,他们也不伤筋动骨,受不到惩罚。这些银子的数目是卡着骠骑大将军府的底线,稍微凑一凑能凑上,但以后生活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骠骑大将军府这日子可以想象一下了,原住民对后来的能好吗?一家人都好好受着吧。 不但招回家几十口人,要吃要喝要人伺候,还赔进去了四十多万两银子,那心情真是酸爽啊。 皇上在上朝的时候又是一顿无差别的发火,自己不如儿子的命好啊,这媳妇是真疼他,一说缺钱,不但自己掏腰包,还让别人掏腰包,看看,四十多万两银子,又送过去了。 看看下面这满满当当的站了一大殿,还有文有武的,都不如人家一个丫头片子。不服,呵,谁能一会儿功夫就给朕弄来四十万两银子,朕就给他升官,四万两都行。 啥也不是。 * 三公主府。 白俊喆散了值回到三公主府,刚想进主院,被守门的婆子拦了下来。 “公主今晚传了素兮侍候,白小将军您去客院安置吧。” “早上公主对我说,今晚让我陪她,见不到她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违抗公主的命令。”他已经两天没到公主身边侍候了,心慌的很。 尤其是这个素兮总是见缝插针的缠着公主,客院住着的那些面首都说,别看素兮那弱不禁风的柔软样,一晚上必叫三次水,自己吃了药也只能让公主……一次,长此以往,自己还有什么存在感,在这公主府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烦嬷嬷给我通报一声,说我回来了,如果公主说不见我,我再去客院。”塞了一块银子给守门的婆子,婆子把手背到身后掂了掂,有半两,咧开嘴笑着说:“那白小将军在这等一下,老奴让梨花姑娘去给公主通传一声。” 说完,扭着腰进去了,不多时出来喜滋滋的说:“公主请您进去呢。” “多谢嬷嬷了。”白俊喆捏捏袖袋里的几颗药,脚步坚定的进了正院的门。 公主的近身丫鬟海棠把他带到盥洗房,扔给他一套换洗的衣服就出去了。 白俊喆把自己收拾干净,倒了一杯冷水,吃了袖袋里的一颗药,把剩下的藏在新换的衣服里。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请他,只好自己熟门熟路的去了内室。 入眼就看见杯盘狼藉的桌子,之后看到的是素兮抱着三公主郁欣瑶,嘴对嘴的正给她喂酒,郁欣瑶脸色酡红,显然已经有了醉意,二人身上的衣衫已经所剩不多,郁欣瑶的上身更是只剩一件肚兜。 素兮看到白俊喆进来,挑衅的把手伸到了郁欣瑶的肚兜里,然后,又一口酒喂进了郁欣瑶的嘴里。 郁欣瑶已经看到白俊喆进来了,她醉眼迷离的叫:“墨哥哥。”白俊喆瘦了之后,原本属于武将的壮硕已经没有了,相反还显得有些羸弱,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慕容墨相似的地方更多了些了。 “墨哥哥。”郁欣瑶在素兮的怀里朝白俊喆伸出来双手,白俊喆已经知道这个墨哥哥是叫的别人而不是他,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伸手把郁欣瑶从素兮怀里接过来,走向内室。 素兮心里不悦,自己这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热身都完成了,来了一个截胡的,这怎么能忍,他也跟随进了内室。 ...... “素兮,”“墨哥哥。”郁欣瑶娇媚的叫着...... 白俊喆的,药也已经吃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此时要赶走素兮也是不可能的,白俊喆眼一闭心一横,和素兮一起...... 半小时后,叫了水。 但郁欣瑶却好似还意犹未尽...... 白俊喆自己也没折腾明白,怎么能在素兮面前这样跌份,刚才素兮看他的眼神都是轻蔑和不屑,他起身借着喝水的由头,偷偷吃了一粒药...... 又一个时辰,再次叫了水。 .......郁欣瑶尝到了甜头,松开了白俊喆去回应素兮,把白俊喆晾在一边。 素兮挑衅的看着白俊喆。 白俊喆起来喝水,掏出药片,还有最后三粒,他一股脑的全吃了下去,一刻钟后,他跟疯了一样的冲向郁欣瑶...... 忽然,他面色潮红,气血翻涌,喉中的腥甜怎么也压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整个人就像撒气的皮球一样,彻底瘪了,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扫帚巷白家小院的门口,被扔下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第122章 审问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审问 人是白俊喆,从他入公主府到现在被扔出来,也就两个多月。 那药自然是被乔离离动过手脚的,否则,怎么也能再侍候三公主几个月,可是,乔离离不想再等了。 白家小院的四个人和扫帚巷口的馒头店,在这天晚上,都换了人。 一共六个人,馒头店是一对夫妻。 这白俊喆被带到京郊庄子的第一件事不是被审问,而是要给他吊命。 这难不倒风神医,一颗药丸子解决问题。 风神医对乔离离送他的两个葫芦非常喜欢,两个葫芦都用来装酒了。他说用葫芦装酒比用酒囊装酒味道更好。 酒囊多是用动物的皮做成的,总会留下原本材质的味道,普通人的舌头是尝不出来的。风神医的舌头太高级了,他异常抗拒这种外部掺杂进来的味道,他说破坏了原有的香醇。 葫芦原本就是个葫芦,不会给装进去的酒增加不好的味道,风神医很是喜欢,走到哪里都背着一个,可以满足他随时想喝一口的小愿望。 乔离离给他夸下海口了,等到郁璟晏回来时,给他拉一车回来。 白柔儿并没有死,她和白氏一样落下个大小便失禁的毛病,白氏给她看病熬药,喂饭洗澡,她却再也不叫她一声娘,开口必是咒骂,她认为她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娘,是她娘带给她的,是她娘把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招回家的。 四个人里状态最好的楼心月。 京郊的庄子上修了暗牢,很多间,一人一间住进去吧。也不急着审,先住两天再说。让他们把恐惧都积蓄到一定程度。 两天后,先审的是馒头店的夫妻两个。 尚振把军营里审奸细的手段用上之后,没半个时辰,这夫妻两人全交代了,他们是被一个组织从小培养的,组织在哪,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们没什么特长,是最低等的人员,了解不到组织的机密。 他们被派到这里就是为了协助楼心月,也是监视楼心月,组织那边有命令时传达到他们这里,由他们传达给楼心月,楼心月见不到组织的人,组织的人也不接触楼心月。 “他们多久联系一次?”尚振问。 “在西关城时一个月联系一次,到了这里只联系过一次,就再没有了。”那馒头店的小个子男人说。 乔离离想,应该是觉得楼心月没什么用了吧,所以不联系了。 “最后一次命令的内容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看。”男人说。尚振注意到那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知道?你说了功劳是你的,你不说,楼心月说了,功劳就是她的。”尚振抖了抖手里的鞭子。 “我,我不敢看信,我就是听她看完信嘟囔了一句,人家是国公府小姐,我连见都见不到,怎么促成。”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乔离离问:“这是在什么时候?” 女人说了一个时间。就是在白俊喆带着楼心月上门赔礼道歉的前一天。 给她的命令是促成她和白俊喆的婚约吗?所以,她才能不顾形象的上门跪求? “给你们传消息的都是什么人?”尚振问。 “人每次都不一样。会带着组织的信物。”男人说,他被打怕了,问啥说啥,只要是知道的。 “画下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派出对付娘亲的白如雪的组织,和派出对付自己的楼心月的组织,是同一个吗?白如雪和楼心月她们知道彼此的任务吗?是相互配合还是各自为政? 他们想得到什么? 这馒头店的夫妻俩就是个小虾米,白俊喆是被利用的狗,估计什么都不会知道,楼心月可能知道得多一些。 白如雪也许是这些人中知道组织秘密最多的人。 白柔儿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在三公主府被毁了名誉,又被老屠糟蹋后去了半条命,现在也就是苟延残喘着,乔离离看着跟一条死狗一样躺着的白柔儿,前世自己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却能黑着心给她下毒。 乔离离对白柔儿没有一点戒心,否则,凭她的功夫,就算没有护卫,她也能跑掉。 对白柔儿的报复就这样了,等着这几个人的事情都了了,把她扔出去,是死是活全凭她的运气了。 其实,老屠也不是针对她的,谁让她有个好娘呢,谁让她有个好哥哥呢。 她娘如果不屈服于老屠,他哥如果能去收拾老屠,都不会牵连到她。 不过,白柔儿也不无辜,前世采薇去给三天没吃饭的乔离离找口吃的,就是被白柔儿发现告诉了楼心月,楼心月招来十几个家丁,当着她的面把采薇凌,虐致死。她现在遭遇的这一切,只能说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白如雪暂时还不能审,去她外家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来。 白俊喆还没醒,唯一能审的就剩楼心月了,那就她吧。 想起前世在那五年间,楼心月是如何折磨她的,乔离离就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楼心月被带到刑室的时候,乔离离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她给尚振的交代是,啥也不问先上刑。 那就先拔指甲吧。 那五年里她的指甲只要是长出来就被拔掉,一次又一次,她都不知道被拔了多少次,以至于后来再也长不出来了。 那时她想不长出来也好,少遭了一份罪。 乔离离坐在角落里听着楼心月一声声的惨叫声,心里特别踏实,这一世他们再也害不了她了。 十个指甲拔光后,楼心月哭着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说你是谁,为什么和白俊喆来到京城吧。”尚振不急不慌的问道,他的手摆弄着一块烙铁,把它放在了燃烧的炭炉里。 “我是白俊喆的小妾,当然要和他回家了。”楼心月怯怯的说。 有多少人会给她这楚楚可怜,无辜弱小的样子骗到呢,乔离离不会,尚振更不会。 “看来你是想了解一下这烙铁放到皮肉上的感觉。”尚振拿起已经烧红的烙铁。 “不要,不要,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什么。”楼心月一边往后挪一遍害怕的喊叫。 “你想说,可是我不想听了。”尚振拿着烙铁,烙在了楼心月的脸上。 第123章 梦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梦 “啊,别再来了,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楼心月倒在地上惨叫,两只血淋淋的手想要去捂烫伤的脸,却又不敢碰。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想说呢,就不说,我这么多玩具,怎么也要都玩儿上一遍呢。”上尚振指着一面墙上各种各样的的刑具。这都是乔离离根据前世的记忆让尚振找来的,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楼心月这就挺不住了,这还没一个时辰呢,怎么能和自己遭遇的五年相比。 “我是一个叫做灭焰组织的成员,四岁时被抓进去培养,因为我的容貌比较好,组织着重把我培养成一个花魁娘子。” “原本我到西关城的目的是定国公父子或者他身边的人,勾引到他们具体做什么,到时才能通知。可是别人都不上钩,我只勾到了白俊喆。” “在知道白俊喆和定国公府嫡女有婚约的时候,他们改变了策略,不让我管军营那边的事了,让我回京城,一定要让白俊喆听我的,让他和乔离离快点成婚。” “你们的目标是乔离离还是定国公府。”尚振问。 “乔离离,一直都是乔离离。”楼心月说。“原本是想从他父兄处下手,后来有了白俊喆,他明显比乔离离父兄更好控制,就想通过他控制乔离离。” “她一个十几岁的贵女,生活在后宅之中,于你们有什么用?”尚振之前觉得小主子对付白家是因为恨白俊喆,后来知道是因为白如雪可能害死了定国公夫人,他一直不解为何要在楼心月这样一个不是啥大角色的女人身上用这么重的刑。 现在才明白,这女人果然不简单,而且就是冲着小主子来的。 自己也太迟钝了,小主子都把刀递到手里了,自己还不知道杀谁呢,幸亏自己听话,小主子让干啥干啥,否则,真的耽误了小主子的事儿,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找一样东西,她母亲留给她的。”楼心月说。 “什么东西?”尚振问。 “不知道,上边没说,可能要等我控制了乔离离之后再告诉我吧。” 乔离离回想上一世他们审问自己的情景,一直就是问她要东西,从头到尾,五年的时间也没说是什么东西。 现在看来,要么是上边到最后也没告诉楼心月到底是什么,要么是他们自己也不能确切的知道是什么,就是糊里糊涂的要,让她自己悟了自己给。 乔离离开始以为他们是要母亲的嫁妆,和母亲创办的产业,可在乔蓁出事的时候,她就全部给出去了,结果他们还是一直要,到最后砍她手脚的时候还在要,却到她死也没说出来要什么。 这还是真让人费解啊。乔离离直觉,这个东西和母亲的死肯定脱不了干系。那么在白如雪阴差阳错找到自己庚帖那天,她要找什么,也是找这个东西吗? 乔离离要回去了,她出来是找了个借口说是给乔蓁去书院送点心,才出来的,她和祖母说,和赵承熙的姐姐赵露熙约好了,送完点心再上街逛逛去。 乔离离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很少交际朋友,也就是白柔儿每次央求她,她才带她去参加几次宴会,每日素衣素食的都不像个小姑娘,现在能主动去和别的府里的女孩子交往了,老国公夫人怎么能不支持呢。 乔离离离开京郊庄子的时候,白俊喆还迷失在一个梦里出不来。 他梦见自己在大朝会上被封了四品忠武将军,掌管京畿布防 ,还被赏赐了白银千两,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等等很多东西,内务府给送到白府时是满满一车。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穷,可是对于立了战功回来的将军,他是把家底都掏干净来赏了。 他成了大燕国最年轻的四品官,一时间风头无两。 他和乔离离只用了两个月就走完了三书六礼,顺利的成了婚。 他梦见楼心月吃醋痴缠他,不让他和乔离离同房,因为楼心月许诺给他的大好前程,他对乔离离谎称受伤未愈,无法同房。 乔离离四处给他搜罗名医好药。他一边和楼心月一起当补品吃了,一边嘲笑她傻。 她还四处去打听神医风无醉,想让他来给他治病。他和楼心月利用乔离离只操心自己的病,无暇顾及其他,把她带来的所有嫁妆都翻找了一遍,还在回门时把她的闺房也翻遍了。 但是并没有找到他们所说的那个特别的东西。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两年后,她父兄在西突厥的战场战死,据说还通敌叛国,随后,在定国公府的书房里竟然搜出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乔离离的父兄是在战场上,被自己人从背后杀死的。那人是被楼心月的人收买的,通敌叛国的证据,也是他们伪造了,通过神噩梦途径,放到定国公府的书房的。 因为一直找不到那个东西,他们要把乔离离囚禁起来审问,她父兄活着,是做不到的。只有他父兄死了,定国公府倒了,乔离离失去了庇护,才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乔离离父兄战死的消息一传来,楼心月利用白柔儿给乔离离下了软骨散,把她关进了地牢,为了怕她逃跑,还用玄铁链锁住了她的手脚。那个地牢是在她嫁进来之前就挖好的,已经给她准备了两年了。 定国公府被抄家,老国公夫人当场气绝身亡,尸身无人收敛,被扔到了乱葬岗,乔蓁成了乞丐,被他抓住卖进了南风馆,他还关照那的老鸨,让他快点接客。 因为这个小东西,从来不把他当姐夫,对他一点都不尊重。 她的两个丫鬟一个被杀死了,一个被糟蹋死了,楼心月还想让乞丐来糟蹋乔离离,他没有同意,不是他对乔离离发了善心,只因为乔离离毕竟是他明媒正娶,娶进门的正妻,上了白家族谱的,若是身子不干净了,他怕老祖宗从坟里爬出来找他。 楼心月几乎日日去严刑拷问乔离离,鞭打,刀割,甚至都割掉了她一只耳朵,放蛇咬它,放老鼠把她的脚趾咬得只剩两个大拇指,十个手指的指甲拔掉了无数次,再也不长不出来了,用长针扎她的肚子,脸被烙铁烙重复的烙灼,已经跟鬼一样可怕。 白俊喆看一回恶心一回,可是乔离离就是不说,他恨极了她,恨她挡了他的青云路。 她可以为他做那么多事,为什么不把楼心月要的那个秘密给她呢,看来乔离离做的那些都是假装的,做做样子的,涉及到真正的东西,她乔离离就舍不得了,所以他愈发的恼怒她。 五年的时间,乔离离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了,可是她就是死守着那个秘密。 最后,他听说六皇子郁璟晏要从边关回来了,他为了给乔家父子报仇,他清洗了军队中的叛徒,用了五年时间把西突厥二十五个小国全部覆灭,让西突厥成了大燕版图的一部分。 他怕郁璟晏回来找不到乔离离会惹祸上身,乔离离这个样子也无法见人了,只能把她杀了,谎称病死。他最后又问了乔离离一次,她还是不说,他恨不得亲手捏死她。 因为只要得到那个秘密,得到那个特别的东西,他就会成为兰纳国权力仅次于皇上的摄政王。 楼心月说,她是兰纳国的公主,只要能从乔离离这问出那个秘密,她就会带他回到兰纳国,他会是兰纳国最尊贵的驸马,因为兰纳国没有皇子,他还会成为相当于太子的摄政王。 等兰纳国的皇上驾崩以后,就是他继位成为新皇。 可是乔离离死守着秘密不肯说,他做不成皇上了,那就让她死吧。 他下令砍了她的手和脚,她很快就会失血而亡,他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她,于是离开了地牢,他在地牢门口听到楼心月又割了他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 他觉得很痛快。 正当他想叫着楼心月快点上来,让乔离离自生自灭的时候,他醒了。 四面漆黑一片,伸手摸到的墙壁冰冷潮湿,这,是地牢?他有些不解,在地牢里的怎么会是他,不应该是乔离离吗? 第124章 志存高远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志存高远 乔离离本来是谎称和朋友逛街,结果回到定国公府,一下子收到了两张帖子。 一张是云贵妃的,约她明天去云霄宫。乔离离从淦江回来,第二天就要去给她送礼物,正巧她有事离京了,这是一回来,就来下帖子约乔离离了。 明天倒是还没安排什么事,可以去。 正好她也想云姨姨了,去和她好好聊会天。自从重逢之后,乔离离觉得她把对自己母亲的那份依恋,有一部分转移到云贵妃身上了。 如果能见到皇上,她是打算和他说说淦江上行船的事,毕竟要建那么多窦闸,需要的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她这几天有一个筹银子的想法,想和皇上探讨一下可行性。 打开第二张帖子,是永宁侯府的嫡二小姐花逢春送来的,约她三日后参加茶话会。 这个花逢春好热闹,可能因为姓花,家里种花多,最爱办赏花宴,家里的小姐也多,只要再请上几个就是一个小型宴会。 前世的自己日日闷闷不乐,性格并不讨喜,和花逢春也不是一类的,可是,每次办宴会,她都会给她下帖子,也不能次次不去,一年总要去个两三次,还会带着白柔儿,白柔儿在花家的赏花宴上,可是没少认识京城的贵女,借此挤入了贵女的交际圈。 她被关到地牢里之时,白柔儿正在和平南爵府的公子议亲。最后有没有成,她就不知道了,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除非楼心月想告诉她,否则什么消息她都不会知道。 据乔离离判断,这亲事多半是能成的,当时的白俊喆是大燕国最年轻的四品官,还是大权在握的四品官,白柔儿虽然先天条件差点,在她不遗余力的打扮了六七年之后,也算有了大家闺秀的气质,加上小嘴讨喜,还是很得宴会上的夫人们喜欢的。 乔离离正奇怪今年春天怎么没听说这花逢春办桃花宴呢?想了想才记起,花逢春去江南省亲了,应该才回来不久。看起来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可是对于乔离离来说,却是跨越了前世今生的七年时光,因而,她的记忆经常是模糊的。 到枕霞院去报备了一下,把事先准备好的茯苓云片糕带给祖母。本来是想打一声招呼就走的,她今天在京郊庄园耗费了心神,她有些疲惫。 可是老夫人却拉住她要和她说修葺东府的事。 “这些年他们只住不修,都被他们祸害得不成样子了。这些没良心的东西。”顺天府的差役把那一院子的人都赶走之后,把门锁了,钥匙送了过来。 老国公夫人今天闲来无事,就让慧嬷嬷开了门,去看看宅子,“你兄长过一段时间要回来受封,借着机会给他相看相看,他也老大不小了的了。” 兄长已是弱冠之年,祖父去世之后,他就跟着父亲去了西关城。这些年兄妹们见面的时间真是不多。 “我是想着把这宅子收拾收拾给他成亲用。我这老婆子不用孙媳妇天天晨昏定省,让他们小夫妻关上门过几年自己的小日子。”乔离离想祖母真是心胸豁达,更是疼爱晚辈,有多少人觉得自己是从小媳妇熬上来的,就早早的想好了该怎么给媳妇立规矩的呢。 尤其是又长了一辈的,更是每日里作威作福,作天作地的要小辈尊着敬着,不能有一点错漏,天天没事瞪着眼睛且在那找不是呢,恨不得说错一句话,都得受责罚。 可是祖母却让小夫妻自己过甜蜜的小日子,谁嫁过来不是福气。 为什么一提起兄长的亲事,她就觉得有那么一个人十分喜欢兄长,那人是谁,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这时慧嬷嬷插了一句嘴,“大小姐,您是不知道啊,这门一开,你祖母就吓了一跳,影壁墙不知道啥时候塌了半边。” “幸亏阿慧扶着我,我气得都要晕过去了,那影壁墙上的字是你祖父亲笔写的''志存高远'',那''远''字都没了。”老夫人一说起来还气得把手里的册子拍在桌上。 “等绕过影壁再一看,招手游廊的漆都掉得一块一块的,更别说那抱厦,亭子,假山,看得都伤心。”慧嬷嬷走到老国公夫人的背后,给她顺气。 怕她再说更气,自己接过话头:“我没敢让小姐再往里面走,拉着她小姐就回来了。”慧嬷嬷这么多年了,私下里还是叫老国公夫人小姐。 慧嬷嬷叫乔离离大小姐,有趣的紧。 “小姐一回来就问忠叔拿来京城的工匠的名册,要找人维修呢。” 乔离离灵机一动,“祖母你莫急,修房子手艺最好的人在工部,我明天去贵妃娘娘那,跟她说说,在工部找几个闲着的人,给咱好好修修。” “争取修得比刚建时还好,去去他们住过的晦气。” “这能行吗?不给贵妃娘娘添麻烦吧。”老国公夫人想的多,怕一有风吹草动的就被御史参奏。 “这有什么,咱们又不白用,咱们给钱,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救灾救的国库都掏干净了,有钱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的。”没准他们府上一起头,后面难保没有别的府跟着学也找他们修建的,多少也能挣点吧,最少把自己的俸禄挣出来,省的伸手管皇上要,皇上穷得现在都恨不得找别人要点。 “咱们给,咱们多给点。”老国公夫人这一下午,眼前都是塌了的影壁,有心理阴影了。 这乔别渊一家真是不做人,那影壁怎么还能倒了,好歹修修也不至于此,天天看着半塌的影壁,破破烂烂的游廊,心情能好,修一修能花几个钱。 这是反正不是自己的就随便霍霍,往上搭一文钱都吃亏的思想吗? 走到枕霞院门口,春桃拦住了乔离离的路,“小姐,就是那个去了唐家的二老太太,今天又捎信找我,我没去,我不知道她再捎信找我怎么办。” “春桃姐,你不去是对的,她肯定觉得是你骗了她,这段时间你别出门了,要是一定要出门,就带着两个顶用的人跟着。别落了单,着了他们的道,那家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我知道了,谢谢小姐。”春桃行了个告别礼,乐呵呵的走了,春桃是个乐天派,真是什么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看得乔离离的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 第125章 可入良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可入良籍 回到鹿苹苑,乔离离把帖子给了采薇和采芹,“把给贵妃娘娘带的东西准备好,明天入宫。” 又对采葛说:“看看有没有适合参加赏花宴的衣服,没有的话让霓裳阁送两套过来,三天后要用。” 采葛说:“前几天霓裳阁就要给您送夏装来,您没在,那就让他们明天送过来吧,再带几套参加宴会穿的,去年的就是没上身的今年也不能穿了,您这一年,身量长了可不少。” 乔离离问孙嬷嬷:“嬷嬷,我都十六了,还能长吗?我想再长高点。” 孙嬷嬷笑着说,“怎么不能长,二十三还能窜一窜,二十五还能鼓一鼓。”话音落地,乔离离加上几个丫头笑做一团,孙嬷嬷这哄人本事也真是有一套。 乔离离忽然看见桌子上有红纸包着的喜饼,“这是谁家里有喜事送来的?有没有给赏钱?”晚饭在庄子上吃的,不太对胃口吃得不多,这时候看到喜饼,还真感觉有点饿了。 采芹拿了一块热帕子来,给乔离离擦了擦手,采薇把纸包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还夹杂着鸡蛋的香气扑面而来,乔离离顿时就有了胃口,她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这做喜饼的手艺不错。 “院子里洒扫的何婆子娶了儿媳妇,她上午送过来的,我赏了她二两银子。”孙嬷嬷回答。 乔离离知道是哪一个了,这何嬷嬷干活极其认真负责,怪不得前世祖母会挑了她给自己做陪嫁,现在这一个院子洒扫的活计都归她管。 孙嬷嬷是不知道这傻乎乎的何婆子是怎么入的小姐的眼,不过,人踏实肯干,她就能提携。 “让她进来我问她几句话。” 有小丫头出去传话,一会儿何婆子进来了,满面红光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乔离离问她,“听说你儿子娶媳妇了?他在哪当差?媳妇娶的哪里的?” 何婆子笑呵呵的说:“我儿子跟着忠管家管管庄子上的事,娶的媳妇是庄户人家的女儿,人家不嫌咱的奴籍,愿意跟着咱,咱还有啥说的。” “是个好姑娘,喜饼做得也不错,过段时间要是再做,你再给我送点来,我喜欢吃。”乔离离一块喜饼吃了一半了。 “好好,能得小姐的喜欢,那是她的福气。”何婆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采葛,看赏,挑实心的图案喜庆的银镯子银簪子各一对。”乔离离呷了口茶:“你跟她说好好过日子,等她生了孩子,让孩子入她的良籍。” 何婆子听到这,噗通跪下了,“小姐,这不合规矩,我们都是两代家生子了,生的孩子也定国公府的人。” “不妨事,你听我的就行了。”乔离离把一块喜饼都吃完了。 “谢谢小姐恩典。”何婆子咚咚咚给乔离离磕了三个响头,这时采葛也把银镯子银簪子拿来了,何婆子又是一谢再谢还说回头等小姐闲了,她带着媳妇来磕头。 一屋子的人都以为乔离离会拒绝,因为她就不爱掺和这些事,可是乔离离说:“好啊,带她来给我看看。我看看她啥时候能给你生大孙子。” 孙嬷嬷暗自记下了,这个何婆子她要多关注些。 “小姐您还会看这个吗?”采葛一脸的星星眼。 “只会给何嬷嬷看算会吗?” 一屋子的丫头又被她给逗笑了,大家都觉得小姐今天格外开心。 是的,格外开心,看着上辈子为了自己受难的人过得好,看到上辈子对自己的毒打落到了打人者身上,能不开心吗? * 她开心了,有人不开心了。 郁璟晏在施家村掰着手指头数,这都几天了,小白还没飞回来。 没办法,他把胸前揣着的信又掏出来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九张机,九首词写全了,写得真好。看完了还在心里骂着:“小没良心的,回到京城就把阿璟哥哥忘了吗?” 乔离离开始是想见过了云贵妃再给他回信,结果云贵妃没在,计划好了今晚写信,可是明天就能见到贵妃娘娘了,还是等见了再写吧,要是有机会和皇上谈谈,把谈话结果也写上。 郁璟晏躺下也睡不着,就想那天一侧身看到小阿离的样子,心和猫抓一样。 索性不睡了,爬起来干活,早点把事情都安排好,他就回京城去娶她的小阿离。 两个窦闸的图纸他还要再完善一下,新测量的数据,和他之前绘的图有些出入。 小阿离说的那个石头粘合剂,实验了几次,能粘但是不像小阿离说得那样结实,应该是配比有问题,他再设计几组数据,明天一一实验一下。 这一忙就忙到了,金鸡破晓,东方既白。 * 乔离离这一夜睡得极好,醒来后用了早膳准备进宫去。 乔离离自己查看了一遍给贵妃娘娘的礼物,看看有没有疏漏,炕桌,屏风,小几,扇子,敦华古城的话本子,还有一大把簪子,让她留着赏人。再就是一些鱼干干贝一类的东西,那些奇形怪状的水果只剩下两个了,别的都在快烂掉的时候,让丫头们分着吃了,有的味道很好,有的味道很惊悚。 剩下的两个水果也挺吓人,外皮和蛇皮差不多,带去给云姨姨看着玩吧。 想着还要见皇上,拿了几只毛笔,一个排箫,还有几本海东书院学子们写的策论,地理志,和民间风物的书籍。 看看给阿璟哥哥娘亲的礼物,和给他老爹的礼物,一个好大一堆,都是大件,一个一包袱皮包着都是瘪的,又小又少。 没办法,行得春风,才能化雨,你一个儿子下小定就写几个字的爹,和拉了九车好东西的娘,能是一个级别的吗? 都收拾好了,吩咐备车,她带着采芑和采荇来到了枕霞院。 一进门,这坐着喝茶的老国公夫人就看到了,孙女今天穿着一件湖蓝色的云锦襦裙,天蓝色香云纱外罩,深蓝色海波纹绣鞋,头上插着景泰蓝的掐丝簪子和步摇,和腮边蓝宝石的耳坠相得益彰。 头发一半梳了双平髻,另一半垂至腰际,走动间衣裾飘飘,长发飘飘,很是飘逸灵动。 “请祖母安。”乔离离矮身行礼。 “起来吧,今天穿得真好看,我离离宝贝长得好看,穿啥都好看。”老国公夫人拉着孙女的手,仔细端详着,这孩子越长越像她娘,这五官竟是比她娘还要精致些,想当年她娘嫁进来的时候,京城里年轻的姑娘们有多少是把枕头哭湿了的。 都说京城贵女们命苦,一个云贵妃还不够,又来了一个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让这两个人一比,她们都成了烂菜帮子。 不过,等过了一阵子,她们就释然了,云贵妃根本不参加任何形式的宴会,并且看到她真容的人都不多,绝世容颜只存在于传说中。 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不参加聚会,有事她单独拜访,据说是因为带当时还不是白侯爷夫人的白如雪参加宴会,白如雪和白侯爷出了丑事,从那以后,谁送帖子她都婉拒。 因为这两个人轻易见不到,宴会上也不会出现被她们碾压的情况,所以,贵女们的宴会聚会又继续开了,没有对比,就不会有伤害,没有这两个人比着,咱们也是个个温柔美丽,端庄娴雅的,那就以前该干啥现在还干啥呗。 第126章 父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父皇 云贵妃早就给了乔离离出入皇宫的令牌,但是没事乔离离是不拿出来招摇的。 进了云霄宫,云贵妃正等她呢,一把抱住她,摸着她的脸心疼的说:“我的乖崽崽,跑出去一趟,看看,又黑又瘦了。” 黑是真黑了,做男装骑马也不能带面纱啥的,至于瘦,恐怕没有,掉的那几斤肉,回来这几天怕不都补回来了吧。 可是云贵妃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乖崽崽瘦了,给郁璟晏那小子记一笔,一千里扛个猪槽子,都是为(喂)他。 “去的时候骑了几天马?”贵妃娘娘问。 “第一天出城的时候都快到酉时了,又走了两整天,见到阿璟哥哥的时候都到戌时了。回来的时候,阿璟哥哥自己送我,我们的马都快,走了整两天。”这还是第一天游山玩水的,没有正经走。 “这个小子心是石头的吗?不开窍,不带个丫头,谁给你更衣梳妆?”如果郁璟晏在旁边,估计贵妃娘娘的笤帚疙瘩都上去了。 “云姨姨,我为了方便都是穿男装,自己就能穿,发髻,发髻是阿璟哥哥给我挽的。”乔离离低下红透了的一张脸。 云贵妃想收回刚才说儿子的话,挺有心眼的嘛,不带人就需要互相帮助,这都混上挽发了,这小子,行啊。 乔离离就把这一路所见,那几天的大雨,遭遇的凶险,慢慢的讲给贵妃娘娘听,听到两个人冒雨在堤坝上跑来跑去,她又想揍儿子了。 可是那里离不了她的小阿离啊,郁璟晏在送给皇上的信里都写了,没有小阿离这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我的乖崽崽真是辛苦了。 乔离离看到贵妃娘娘露出心疼的神色,赶紧换了话题,说起和郁璟晏上街买东西,和在风平镇赶海的事了。 听得云贵妃也生出无限的向往,这些年虽然皇宫没有困住她,她也经常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可是那都是独自一人,且要带着面纱,走过多少风景都是孤独的。 曾经她也是和那个老骗子男人,从北向南一路游山玩水历时好几个月,才到京城的。 如果一个人一直吃苦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那也就罢了,她会以为世间皆如此般,可是若是尝过了甜再来吃苦,那苦便格外的难以下咽,会生出怨怼和恼怒。 这就是所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乔离离让人把给贵妃娘娘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过来,这样精美的漆器,让饶是见多识广的贵妃娘娘也叹为观止。 当她看到那两个裹着蛇皮一样的水果时,吓得差点把它们扔在地上,再彪悍的女子也怕蛇这种冰凉的动物,这是生理反应。 “这怎么下口啊,谁敢吃啊。”云贵妃在发现这东西不会动,只是个果子的时候,笑着问。 “只见有卖的,没见有吃的,也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道,我的丫鬟们也不敢吃。”她没说,她也不敢吃。 当看到还有毛笔的时候,问乔离离:“给那臭小子的东西,你直接交给他就行,我可不给给你们中转。”臭小子,亲娘有给你创造机会,你要懂得珍惜。 “这是送给皇上的,这个排箫和这几本书也是。阿离还有点事想和皇上请教一下,不知道云姨姨能不能给传个信去。”本来看到她的乖崽崽给那个老骗子男人送礼物,心情不太美丽,但是看到自己的礼物一大堆,老男人的礼物只占了一个桌子角儿,心情又好了。 无意中眼睛又扫到了那两个可怕的果子,贵妃娘娘起了坏心,嗯嗯,就这么办。 “阿紫,派个小丫头给李公公捎个话,皇上要是不忙,来云霄宫一趟。”找老男人用不着她的阿紫跑一趟,随便打发个小丫头去就行了。 这乔离离还看不明白,打发谁去根本不重要,就是站在云霄门口喊一嗓子,正在上朝的皇上都能扔下满朝文武飞一样的跑来。 小丫头都没走到上书房,半路遇见李公公的徒弟小印子,“贵妃娘娘说,让陛下有时间来一趟云霄宫。” 小印子一听,这事大了,一路小跑就奔了朝堂,皇上正在上早朝,重要的事说完了,几个不要脸的文臣站在那里歌功颂德,小印子在后面朝他师傅小声的招呼,声音太小被下面的甜言蜜语盖住了,李公公没听见。 当李公公侧身给皇上添茶的时候,眼尾余光扫到了他身后张牙舞爪的徒弟。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出了下面朝臣的视线范围。那也不敢回头,只歪着头,斜着眼睛问,“出什么事了?” “贵妃娘娘那送信来让皇上去一趟。”李公公眼睛亮了,呦,还有这好事呢,掏出一个银锭子向后抛给了小印子,这小子机灵,知道啥事重要,孺子可教。 他快走两步来到皇上身边,耳语了一句,皇上嗖的站起身,说了声退朝,就走了,李公公拂尘一甩,高喊:“退朝。”这二字刚说完,就追着皇上走了。 在下面说得口沫横飞的两人,以为他们惹了皇上不高兴了,惶惶不可终日了好几天,有了这个教训,大家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听这样歌功颂德的话,尽量都不说了,这倒使得上朝的时间缩短了不少,效率高了很多。 真正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皇上连龙袍都没换,大踏步的直奔云霄宫。他的霏儿想他了,换什么衣服,一会儿李公公把常服送过去,让霏儿给换不香吗? 云贵妃要是知道他这样想,只能给他一句,长的老,想得美,能借给她一个小丫头使唤使唤就不错了。毕竟他也不给发月钱。 皇上大步流星的来到云霄宫,看到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和他的霏儿说话的乔离离,咋还有个碍眼的,顿时脸上的表情不太愉快了起来。 云贵妃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口里说:“是小阿离要见你,我才请你来的,怎么,倒还嫌弃上了。” 诶呦,这个女娃娃好,阿晏在的时候能把自己叫到云霄宫来,阿晏不在,她媳妇也能把自己叫到云霄宫来,嗯嗯,这个儿媳妇不错,有用。 只要自己来了云霄宫,啥时候出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乔离离忙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郁凌桓把龙袍的大袖子一挥:“以后就叫父皇吧。” 第127章 太子妃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子妃印 乔离离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她该说啥了。 应了,这叫什么事儿,不合礼数,不应,你是要抗旨吗? 云贵妃被皇上这一波操作气乐了,说他是个老男人,大骗子,都说轻了,还如此的不要脸。 自己骗媳妇也就罢了,还要帮着儿子骗媳妇,寻常人家媳妇改口都要红包,你这是啥,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头,儿媳妇就骗到手? “父皇就这么好当?”云贵妃斜睨皇上。 皇上秒懂,大家都是聪明人,奈何他的囊中羞涩,伸手在龙袍的口袋里掏啊掏,就在云贵妃以为他会掏出个寂寞的时候,他掏出一枚小印来。 “给。”他穷,可是他有祖宗,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拿出来赏人能撑个面子不? 长者赐不可辞,乔离离虽然不明就里,也双手接过。待拿到手里一看,居然是太子妃印。 她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东西烫手。 她没办法还给皇上,只好拿给云贵妃看。 贵妃娘娘看了一眼,很淡定的说:“拿着吧。” 把这大燕国的百姓交给那一,二,五都不放心,就只剩下她的倒霉儿子了,知道她儿子志不在此,可是,矬子里拔大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套路不了儿子,就套路一下儿媳妇吧,这丫头傻乎乎的,好糊弄,有这丫头帮着自己的倒霉儿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儿子多少也能凑活干几年。然后,然后套路他自己儿子去呗。 她,她要趁着这老男人能走动路,带着他去赶个海,去看个日落,去逛个小镇啥的。 皇上看到他的霏儿也让乔离离收下印章,顿时开怀了,就知道霏儿和自己一条心。 云贵妃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留情面的说:“也不看看你下的那几个崽儿,哪有一个中用的,但凡有一个,也不用我的乖儿子受这份累。” 皇上摸摸自己的鼻子,诶,年少无知时干出来的蠢事,让自己一辈子在霏儿面前抬不起头来。 “请皇上更衣。”随后赶来的李公公,缓解了皇上的尴尬,他们走去后面更衣。 乔离离就和云贵妃说起祖母要修缮东府的事,问可不可以让工部干这个活,工钱照付。 云贵妃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有钱赚,他们乐不得的呢。”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和皇上说说让工部侍郎常鲁派几个人过去。以后就下个口谕,京城里谁家建宅子,修园子,都可以到工部来找人,白养着一群人没活干,朝廷费俸禄不说,把人家的好手艺也糟蹋了。”乔离离就说了这一句话,云贵妃就想到了这么多,这也是个极聪慧的人。 “以后看看哪个部闲人多,都利用起来,小阿离你没事的时候也多想想,给出出主意,毕竟以后也是你们的事儿,接个好摊子和接个乱摊子,是不一样的。”云贵妃不动声色的就要把乔离离给套上。 乔离离心想,虽然说不上是好摊子,但也不是烂摊子吧,诶,是个穷摊子。 皇上换了便服回来,就看到人家娘俩相谈甚欢,两个仙姿佚貌,明媚灵动的女子,一个成熟丰腴,一个娇俏可人,为着一个话题满面含笑,为了另一个话题又娇嗔气怒的样子,养眼极了,这就是寻常人家长辈和晚辈交谈的正确方式吧。 “云姨姨,我们在风平镇吃早餐,吃海沙子面,我在碗里一直找沙子,没找到,后来阿璟哥哥告诉我,海沙子不是沙子,是一种小海螺的名字。” “海沙子面好吃吗?”云贵妃面含憧憬的问。 “也没觉得多好吃,就是挺鲜的。”乔离离的表情似是还回忆了一下味道、 “......” 郁凌桓走过去,默默的坐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两人在说什么。 “云姨姨,那天阿璟哥哥喊得嗓子都哑了,铜锣都敲穿了,还是有很多村民不肯离开家。有一个老婆婆说,我走了,我家的猪没人喂啊,我卖了这猪,好送我孙子去学堂。” “另一个老婆婆说,家里买盐都靠着这几只鸡屁股呢,让他们年轻人走吧,我们死啊活的都没事。” “那大雨哗哗下,水位线几个时辰就长一尺,据说上游雨下得更大,阿璟哥哥急得人都要冒烟了。”乔离离描绘着当时的情景。 郁璟晏写的折子都是言简意赅,没有说这些事,云贵妃脸上也露出着急的神色,“那该怎么办啊?” “后来阿璟哥哥告诉他们,前十户撤离的给一百两银子,前三十户撤离的给八十两银子,依次递减,午时之前撤出来的都有十两银子,过了午时就没钱了。”乔离离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出的钱,出的主意,她和阿璟哥哥,有什么好分你我的呢。 “结果,巳时初,人就全撤出来了,鸡鸭猪,啥也不管了,因为全部家当也不值十两银子啊。” 云贵妃笑了,皇上听着也给他儿子喝彩;“这小子,嗯,随我。” 两人这才注意到皇上已经坐在这半天了。 乔离离看了一眼皇上,也没慌,接着说:“皇上,云姨姨,阿璟哥哥还干了件大事呢,他设计了一个闸门,取名窦闸,外型有点像窦字。” 这个皇上知道一点儿,但是知道的不多,他竖起耳朵来听。 “这窦闸有灌溉功能,排涝功能,和防洪功能,开启闸门时,可以泄洪水,也可以泄涝水,关闭闸门时可以抬高水位,满足上游的灌溉和生活用水。” “窦闸还有调节水位的功能,通过开启和关闭窦闸,使水位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 “另外,它还有水上交通的功能,水位平稳之后,可以在水面行船,现在阿璟哥哥,就有一个要在淦江上行船的想法。”乔离离看了一眼皇上,“工部的大人们在现场测算了一下, 据说修建十二到十五个窦闸,就能实现在淦江上行船运输。” 皇上听到这里,噌的站起来,走到乔离离身边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乔离离不慌不忙的也站起来,矮身行了一个礼:“回禀陛下,臣女在堤坝上亲眼所见,想来几日后,六皇子的奏折就会到京了。” 皇上激动得在地上走了一圈儿,之后可能是感觉在小辈面前有点失态,就又坐了下来。 “霏儿啊,我们的儿子,就算不当这个破皇上,也能名垂青史啊。”皇上感觉眼睛湿湿的。 第128章 传位给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传位给你 窦闸,水上运输,这都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变革。 “淦江这个名字起得好啊,水里生金子。”皇上开心了,他现在是五行缺钱,如果淦江上能行船运输,那还真是相当于在水里捞金子。 “有没有测算过多久能建完这些窦闸?”皇上起了贪心了。 这正是乔离离今天要和皇上说的事情。 “禀皇上,在淦江上修建这么多的窦闸,最关键的两个问题是钱和人。”乔离离打算掰开了揉碎了,和皇上说说。 “阿晏之前在淦江上游修建的水库和引水渠,缓解了西部的大部分旱情,又阻止了东部的洪灾,还有就是,之前霏儿给提供的治虫方案,和送去的鸭子,南方的虫害也控制得很好,所以,今年的税收还是能够期待一下。” 皇上分析了一下今年的情况,他是怎么穷的,收不上来税还要赈灾,等于是蜡烛两头烧。 云贵妃插了一句嘴:“鸭子是我提供的没错,可是主意是这丫头提供的,功劳都是她的。” “那是我慧眼识珠,印章没给错。”皇上自己夸了自己一句,然后说:“赏银先欠着,等父皇有钱了,加倍给你。” 云贵妃的白眼这回可真没忍住,他,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欠着,若是,这是一个普通百姓提供的治虫方法,你能说赏银先欠着吗?就是欺负自家人的本事。 “一天看不到霏儿翻白眼我的心就不踏实,”皇上开怀大笑。 乔离离也在心里翻白眼,你们打情骂俏也得分个场合吧,也得看有没有别人吧,这哪有公公婆婆当着儿媳妇的面卿卿我我的,不对,未来儿媳妇的面。一口一个父皇,都被他们带沟里去了。 乔离离只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继续自己的话题。 “皇上您说的是农业的收入,咱们大燕国除了农业,商业也是重头戏。”大燕国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民富国穷型,世家和大商人都富得流油,“咱们可以在他们身上做做文章。” “乖崽崽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放心大胆的和你父皇说吧,说对说错他都不会怪罪你的。”云贵妃怕乔离离畏首畏尾不敢说,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说吧,孩子,父皇不怪罪。” 乔离离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咋的,你们两口子这是一唱一和,把父皇这两个字焊我身上了呗。 算了,随意吧,反正她和阿璟哥哥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早晚也得叫。 “那我可就说了。”乔离离的眼睛看看皇上又看看云贵妃,你们说话都是你你我我,我也不说臣女了,说儿媳还说不出口,干脆也是我吧。 乔离离就先说了怎样解决钱的问题。 把这条运输线建成以后的收入分成两份,一份归大燕国库,一份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可以不卖给一个人,卖给五个十个二十个人都行。 卖完了,就有钱修建窦闸了。 然后是人的问题,如果在当地抽调民工修建,这一个建好了,解散了,下一个还得找人,还得慢慢教会,这样会使工期会拉长,工程质量也会有好有坏。 “皇上,咱们大燕一共有多少兵力?”按说这不该问,但是,不是说是一家人吗? “五十万。”皇上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看现在除了西关那里,别处都挺安定,抽调出五千一万的兵力来,不会影响边境的防戍吧,给这些人在原有的饷银基础上再发现点工费,让他们来修窦闸,他们应该会愿意吧。也可以自愿报名。” “军队的素质,不是普通民工能比的,速度,质量都能有保证。” “皇上,云姨姨,你们觉得这两个办法怎么样?”乔离离期待的看着云贵妃和皇上。 不得不说,她说的这些都是他们从未思考过的,两人把乔离离说的话在脑海里运行了两周天,终于明白了。 “修运输线的银子,运输线自己出了,修运输线的人,是闲着的军队再打一份工,等于是咱们啥也没付出,只坐等着收银子就行了。”皇上大喜过望,他想明白了,有这好事,谁能不同意啊。 “这办法太好了。”云贵妃也是啧啧称叹,她摸摸乔离离的头:“乖崽崽,你这小脑袋瓜是咋长的。” 皇上看着乔离离的眼睛都冒光了,这乔轩和闻溪也太会生了,亏着是让自己的傻儿子扒拉回来了,要不得后悔死。 “霏儿,你看啊,要是那傻小子实在不愿意当皇上,我就把皇位传给这丫头了。”皇上觉得他找到了解决皇位的好办法。 “你这是左手倒右手,有啥区别。”云贵妃瞪了皇上一眼,想了想又说:“这大陆五国,几百年都没出女帝了,也不是不可以。” 乔离离一听这话头不对,这两口子可是狠人,三言两语就能把太子妃印送人,这是又要安排她,看事不好,撒腿就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反正事已经说完了,赶紧离开是正理。 “皇上,贵妃娘娘,臣女出来已久,恐家中祖母惦记,就此告辞。”行了辞别礼,转身就走,礼数都顾不得了,这两口子就不是啥有礼数的人,再磨叽一会儿,没准就被按到那张椅子上去了。 云贵妃看着她的小阿离跟惊马了似的,就没影了,她还想留下她用午膳呢,咋就走了。 郁凌桓又开心了,这丫头好啊,正经事说完就走,不耽误公公婆婆办不正经的事,懂事儿,真懂事儿。 趁着云贵妃没回过神来,郁凌桓不一会儿,就把她忽悠到云霄宫那张雕工精致的紫檀木拔步床上去了。 去簪散发,纱衣落地,幔帐层层落下。 挑帘下花径,花径深且幽。 这时候要是还能让他的霏儿想到别的,那就是他郁凌桓太没用。 结果就是,他太厉害了,云贵妃的午膳都没吃成。 郁凌桓心说,你一顿没吃成算啥,我又好几个月没吃成了,一个大朝会都轮不上一次,今天怎么也要把平均数提高一下。 云贵妃就是想吃午膳也没得吃,云霄宫的锅都用来烧热水了。 看这架势,晚膳能不能吃上都不好说。 第129章 丢人丢到云梦湖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丢人丢到云梦湖 乔离离回到定国公府先去了枕霞院。 老国公夫人也以为她会在云霄宫用膳,自己已经用过午膳了,听得乔离离还没用膳,就想让厨房给她做。 乔离离拦住她:“祖母别忙了,我回鹿苹苑去吃,采芑已经去准备了。” 乔离离把去云贵妃那发生的事,捡能说的给祖母说了说。 “祖母,皇上他把这个给了我。”乔离离把那方小印拿出来给了祖母。 老国公夫人接过来一看,“这是太子妃印啊,这皇上是要立六皇子为太子了吗?” “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是郁璟晏一直不同意当这个太子,他就想过自在的生活,如果他同意,皇上可能连皇位都要给他了。” “皇上觉得对不起云姨姨,就想离开皇宫,离开他的那些妃嫔,只陪着云姨姨。” 老国公夫人把小印又还给了乔离离:“这说起来是太子妃印,但实际上现在也没什么用,要等你上了皇家玉蝶,册封之后,它才有用。” “可是要是没有它,就是上了皇家玉蝶,行了册封礼,也行使不了太子妃的权利。” “所以,得好好收着,别丢了。” 这光不溜溜的也不是事儿啊,“阿慧,把那紫檀木,花梨木的小盒子,不拘是哪一个吧,拿一个来。” 慧嬷嬷看到祖孙两个摆弄的东西了,不止拿了一个盒子来,还拿了一块红锦布。 “有劳嬷嬷了。” 装好了小印,老国公夫人又叮嘱了一番,就让乔离离赶紧回自己院子了,孩子还没用膳呢。 * 乔离离回到鹿苹苑,采芹和采薇赶紧摆膳,先上来四个爽口小菜,然后她看到了什么?“轮汤?” “咱们鹿苹苑进新厨子了,会做轮汤?”乔离离问。 “是采芑和采荇跟二牛的娘学的。”采芹说。 “她们说你特别喜欢吃这个汤。”采薇说。 “你们两个是怎么看出来我特别喜欢吃这个轮汤的?”乔离离问采芑和采荇。 “因为小姐您把一大碗全吃了,连一滴汤都没剩啊。”采芑看看采荇说。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小姐在堤坝上来来回回,冒着雨跑了一天没吃饭,她饿了吗?”乔离离问这两个傻乎乎的可可爱爱的丫头。为了她喜欢吃,竟然放下身段和别人去学做,她们不是厨房的丫头,她们只要做到保护自己就好,却为她做了这么多。 “啊,原来您不喜欢吃啊。”采芑和采荇有点小沮丧。 “也不是,挺喜欢吃的,这个轮汤的特点是做起来快,要是饿了比做面快多了。”做面还得和面,擀面,这个和个糊糊,锅边一倒一圈,就好了。 “你们两个辛苦了,对了,二牛和他叔在府里适应吗?”因为采芑和采荇同他们在施家村时就认识,回来又走了一路,乔离离就让她们两个多关注些,毕竟二牛还是个孩子。 “二牛每天喂无踪和您的另外两匹马,可开心了,忠管家看他憨厚,挺喜欢他,没事的时候还教他认几个字。”采芑说。 “他叔跟着尚总管的,我们没有见着,那么大个人了,估计也没什么事。”采荇说。 采芑心细,采荇大条,天天在一起也没有互相影响。 现在的天气热,食欲不是很好,只是这轮汤是采芑和采荇准备的,乔离离还是吃了不少,两个丫头笑得眉眼弯弯。 孙嬷嬷一人赏了她们一根银簪子。为了她们两个这份真心。 起了晌,乔离离换了衣服去了外书房,尚振已经等着她了。 见了她,递上一叠资料,是惊云阁送回来的消息:“小主子,您料想的果真不错,这个白如雪,不是真的白如雪。” “她在从她外祖家回京的路上,换了人,真的白如雪,可能已经死了。”尚振是真佩服小主子啊,住在深宅大院中的贵女,通过蛛丝马迹,就能寻到破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那她是谁?” “她被我母亲救也是做的一个局吧,就是为了结识我母亲。” “她为什么要杀了我母亲呢?” 乔离离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如果这些问题都找到了答案,那就离真相不远了。 “审问白如雪。”尚振对于能让白如雪说实话一点压力没有,“她的软肋是白柔儿。” “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京郊庄子。”今天有点晚了,不适合出门了。 放下这些事不提,乔离离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晚上,乔离离放飞了小白,把淦江航运需要解决的人和钱的问题,简单的和他说了说。 不管是拍卖会,还是调军队,都要他回来才行。 接到这封信之后的郁璟晏郁闷了,整封信上写的都是正经事,他是要看这个吗?他盼了这么多天的信,他的小阿离就给他写了个这? 郁璟晏气得一夜都没睡,不睡干什么,干活,把活都干完了,回去找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气完了又想,他的小阿离是真帮他呀,他愁的就是钱和人,她这回去才几天,都给他解决了。 早上起来,顶着黑眼圈刚要出门,云梦湖来人了,给了他一个小箱子和一封信。他好奇他外祖给他带了什么,打开箱子一看,满满一箱子银票。 给他送来这么多钱是为什么,他疑惑的看看来人,不太熟,也就不好意思问了,那就看信吧。 外祖父的信写得很随意,大意就是说,听说他吃饭住店买东西都是让还没过门的媳妇掏钱,借了人家的钱也不还,太丢云梦湖的脸了,送点银票给他,让他别吃软饭,另外就是这钱是给他外孙媳妇花的,要是他敢花在淦江上,跟他没完。 郁璟晏的脸腾的红了,他在小阿离面前有钱没钱都不觉得尴尬,他觉得他们是最亲近的,夫妻一体嘛,但是让别人知道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来人不等他看信就走了,连回信都没要。估计是知道他看完了这封信肯定不会有好脸色,更不会有回信。那他还等啥,等着挨训吗。 这是谁告的密,没人告密的话,外公在云梦湖肯定不会知道。是云梦湖那几个暗卫,一定是他们。 郁璟晏掏出玉哨子,可是,不管他怎么吹,也没人搭理他,这是知道露馅了,装死了? “你们都死了吗?啊?有本事出来啊。”郁璟晏气得直跳脚。 几个暗卫抱着胳膊哼着小曲,我们已死,有事烧纸。 第130章 事倍功半 第一百三十章   事倍功半 乔离离早上起来一边练武,一边就想出门的理由,连小乔蓁都发觉她的心不在焉了。 “姐姐,你练功走神,事倍功半。”他倒是会活学活用,这个词还可以这么用的吗? “姐姐错了,接下来一定不走神了。”她已经想好了,还是拿云姨姨做借口最妥当。果然接下来她都很用心的练功,于是事半功倍了。 姐两个解散的时候,乔蓁问:“姐姐,我可以把书借给我的朋友吗?” “那怎么不可以啊,只要他珍惜别弄脏了弄坏了就行。”书非借不能读也,有人就喜欢看别人的书,自己的书反而不喜欢看。 “赵承熙想借我的书,不是他看,他在书院就看完了,他要带回去给他姐姐看。”乔蓁说,赵承熙的姐姐时常去给他们送点心,他有点舍不得书,又不好意思拒绝。 “什么书这么好,他还要带回去给姐姐看。”他们小孩子看的书,大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呢,别是赵承熙用自己的好恶来揣测他姐姐吧。 “就是姐姐送给我的那些书啊,都是游记啊,奇闻异事啊,她说姐姐没出过远门,一定会喜欢看。” 大燕的女子,有多少是出过远门的呢,多数都是困在一个很小的地方,从出生到死去。 她忽然就生出许多恻隐之心,这赵露熙和她也算有些渊源,“那你不用把自己的借给他了,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啊。”乔蓁不好意思的笑了,小脸蛋红扑扑的非常健康,“我送他姐姐一套好了。”她买了好几套,准备送人的。 “一会儿,让小东小西去我那里拿。” “嗯。”乔蓁应着跑回听风院了,“姐姐,我肚子好饿。要快点回去用早膳。” 练了一早晨了,连她都饿了,何况是食欲旺盛的小孩子。 *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乔离离今天穿了一件鸭卵绿色的齐胸襦裙,外面罩着烟波绿的月影纱长披肩,头上只戴了两件首饰,一根绿玉竹节簪,一对绿玉团扇耳坠,都是祖母送给她的。 天气热了,不适合戴太多的首饰,这样打扮,清爽又清凉。还有就是,一会儿她要换男装,方便。 到了枕霞院,老国公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戴着自己给挑的首饰,别提多开心了。 “祖母的眼光不错吧,这首饰多衬你的肤色。看着就凉快。”老国公夫人上上下下的端详自己的乖孙女。 可是她的乖孙女要撒谎骗她了。 “是啊,祖母送我的扇子在一直给我扇风呢。”乔离离轻轻摇晃着她的头,耳朵上的团扇耳坠摇摆了起来,倒是真像在扇风。 “你这个鬼机灵,就会说好话哄我。”嗯嗯,一会儿还说,马上就哄您,哄骗您。 “祖母,昨天去看云贵妃的时候,皇上去了,没留我吃午膳,云姨姨心里过意不去,今天一定要让我再去,午膳给我做好吃的。”乔离离这个草稿在腹中打了一早晨,应该不会有破绽。 她还打发人去和云贵妃说了一下,万一有事,让她给打个掩护。 “去吧,去吧,她一个人在宫里也是无趣,你去多陪陪她。”未来的婆婆,还是要讨好的。 走出枕霞院,乔离离松了口气。 马车出了定国公府,行至一处僻静所在,尚振和几个随从牵着无踪等在这里,乔离离在马车里已经换好了男装,骑上无踪,出城去了京郊庄子。 * 白氏在暗牢里不知道白天黑夜,她不知道他们一家是被谁抓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天了。 她听见楼心月被带出去审问了,回来应该是带了很重的伤,这几天都在痛苦的呻。吟。 他们一人一间牢房,彼此看不到,但是能听见声音,她听见白柔儿断断续续的哭,她的心灼痛得厉害,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样被糟蹋了,还不止一次,怪谁呢。 他听见白俊喆醒了,看来是保住了一条命,医馆里的郎中看了都说不行了。不知道为什么三公主会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们一家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她儿子意气风发立了战功从边关回来,升官娶妻明明就在眼前,怎么这泼天的富贵像肥皂泡一样,轻易的就破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呢? 从乔离离要退婚开始?从她要还钱开始?从喆儿没被封赏开始?应该是从喆儿带着楼心月从边关回来开始吧,喆儿去边关之前是答应人家不纳妾的,结果还没等结婚,先纳了妾。 事情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发生,你以为今天已经到了最惨的时候了,可是第二天总会比前一天更惨。 乔离离为什么要退婚?因为楼心月,柔儿说的对,如果没有这个贱人,乔离离早就乖乖的和喆儿结婚了。 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讨债的事,没有讨债的事,御史不会参奏,他儿子就可以升官,乔离离会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来,他们会过着一天比一天好的日子。 一步错,步步错。 都怪楼心月这个贱女人,她给的空中楼阁把喆儿给诱惑了,背叛了乔离离,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不对,他们再惨,也应该是在那个小院里,为什么会到这个地牢里呢? 为什么会有人把他们一家抓起来呢?是谁抓的?抓他们有什么用? 是三公主吗?不会,如果是她就不会把喆儿扔回家门口。 老屠,不会,他没有这个实力。 从进来她就一直翻来覆去的想这些事,可是没有找到答案。 这么多年过下来,日子风平浪静,她已经忘了她是谁了。 也忘了她做的那些恶事,不知道报应不爽这个词,不是不报,只争早和迟。 * 宝子们,节日快乐哦~~ 第131章 盘(盘)瓠(胡)蛮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盘(盘)瓠(胡)蛮 “白氏”被带到刑室的时候,乔离离依旧坐在角落的暗影里。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假白氏声音颤抖的问。 “先说说你谁吧,从哪里来的。”尚振故意用阴森森的嗓音问。 “我夫君是死了的那个被夺爵的白侯爷,我儿子是白俊喆,他是城门校尉,我闺名叫白如雪。”假白氏觉得自己很老实,很坦诚了。 “这是时间长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没事,来,给她醒醒神,让她好好想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的。” 假白氏心咯噔一下子,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可是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质疑过,连那些人都很多年不来联系自己了,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怎么就会被发现呢。 尚振想,咱也不厚此薄彼了,和楼心月一样,先把指甲拔了吧。 “拔了她的指甲。”尚振吩咐,立刻有两个黑衣人上来,一个按住假白氏,一个拿出了钳子。 钳子刚放到指甲上,“我说,我说,我说了你们要放了我,你们要放了我。”假白氏求饶了,她匍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没有任何条件可讲,你可以选择不说。”这么一点刑都扛不住,也不怕她现在不说。 尚振没说停,黑衣人自然还是执行刚才的命令,“咔嚓”一个指甲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 “我说,我说,别再碰我,我什么都说。”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假白氏,还真是个软骨头,这样的软骨头是怎么干出杀了那么多庶子,庶女小妾的呢? 这白氏顶着侯夫人的头衔,多年来养尊处优,杀别人可以,到自己身上就扛不住了。 乔离离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母亲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 尚振看了看乔离离,乔离离点点头。尚振对着黑衣人挥挥手,黑衣人放开了假白氏。 “说吧。” 假白氏用好手托着受刑的那只手,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到墙边倚着,也许,这样她会有点安全感吧。 “我叫乜纱,来自五溪蛮,是盘瓠蛮族的圣女侍从,那时还是独立的一个小国----五溪蛮国,现在成了西突厥的一个附属国。” “我们国的圣女,也就是我们盘瓠蛮族的圣女,测算出有身怀宝物的女子出现在大燕国。” “经过多方测算和确认,确定是朗山派的闻溪。” “圣女锁定了一个叫白如雪的女子,把她的脸换给了我,让我在闻溪回京的路上偶遇她,和她成为朋友,然后,慢慢的寻找她身上的宝物,找到了带回五溪蛮。” 原来这张脸是假的。乔离离就说嘛,白侯爷长得人模狗样的,白俊喆就随了他,白氏长得也不错,怎么就生出白柔儿长相这么普的孩子呢,原来她本人不长这样。 “可是我在她身边好几年,也没有发现她有宝物,因为白侯爷的事,她已经不把我当做朋友了,是我一厢情愿的扒着她,寻找宝物的事,毫无进展。” “圣女那边很生气。让我加快速度,否则,否则就要杀了我的孩子们。”假白氏,不,现在要叫她乜纱了。乜纱的脸上换上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 “是因为你利用现在的身份便利,嫁给了侯爷,所以惹怒了你们圣女吧。”尚振嘲讽的说。 乜纱被大燕的繁华迷了眼睛,被闻溪带入的高官贵族圈子生活吸引,不惜在聚会上给侯爷下药,若她只是白家小门小户的女儿,也就罢了,可她到处宣称和未来的定国公世子夫人,朗山派传人闻溪,是手帕交。 她对白侯爷说,你若娶我做正妻,我定会让你和定国公府搭上关系。 于是,她成了侯夫人。 白侯爷浪荡,后院里妾室通房无数,庶子庶女都快有两位数了,高门贵女无人肯嫁,侯府没落,他又想着攀高枝,就掉进了乜纱的这个圈套。 因为她的这一行径,她和闻溪的关系变得非常冷淡,定国公提携白侯爷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白侯爷想要向上爬的希望破灭,行为更加无状,才最终走向灭亡。 尚振也是奇怪,盘瓠蛮圣女这是派出来一个什么人来做任务,见过因隐藏身份和自己人结为夫妻的,没见过把任务放在一边,自己攀了高枝儿,结婚生子的。 要是任务结束了后,她何去何从? “不,不是那样的,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能住在白家了,因为他们已经发现我有些异样,开始怀疑我了。”乜纱狡辩。不能住在白家,住到好闺蜜家定国公府不是更好,结婚可以,任务结束可以一走了之。生孩子就过分了。 “那你怎么做了?”尚振问乜纱。 坐在暗处的乔离离只觉得气血上涌,心如擂鼓,就要真相大白了。 “我趁她不备,在她的吃食里下了蛊。” 乔离离腾的从椅子站起来,原来,原来真的是她。乔离离的贝齿扣在下唇上,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 “这个蛊可以让她听我的话。” “同你给你的那些庶子庶女下的毒一样吗?”尚振问。 乜纱的眼睛现出惊恐之色,她没想到,这些人连这个也知道,那她还有活路吗? 乜纱往角落里又挪了挪,“不,不一样,我给他们下的是蛊毒,中了蛊毒的人身体会慢慢衰败,然后死掉。” “可是我不是想让闻溪死,我只是想要让她说出宝物在哪,把宝物给我,她要是死了,我就拿不到宝物了。” “所以我给她下的是听话蛊,是一种蛊虫,中了这个听话蛊的人,会对下蛊者言听计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中了这个蛊以后,并没有听我的话,反而像是中了蛊毒一样,身体慢慢的衰败了,然后,也死了。” “我没想杀她的,我真的没想杀她。”乜纱到现在,还在为自己辩解。 乔离离从暗处走过来,拿起墙壁上挂的鞭子,一句话也不说,一下,一下的抽打乜纱。 乜纱在鞭子落下的时候,抬头看是谁在打她。 “啊,乔离离,原来是你!是你抓了我!我没想杀你娘的,求求你,你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想杀她的。”乜纱一边躲避着乔离离的鞭子,一边哭喊。 “放了你,乜纱,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你还我娘亲!” * 这小手指平时没啥用,缺了它还是真不行,呜呜呜~~ 第132章 一块玉佩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块玉佩 乔离离抽了五六十鞭,直到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抽打。 “说,把你做过的,知道的,都说了,敢说一句假话,我活剐了你。”乔离离语气阴森森的,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说,我说。”乜纱趴在地上,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几乎天天去看她,操纵蛊虫看她是不是能听我的话,可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最后一天,我去的时候,她正昏睡着,我就想趁这个机会在她卧房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宝物。” “可是我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只在抽屉里看到了你的庚帖。” “这时,闻溪忽然醒了,看到我拿庚帖就来抢,如果她不抢,我还想不起要把庚帖拿走,可是她一枪,我就想到了庚帖的用处。” “我怎么能抢过她呢,她就算是再病弱也是有一身功夫的。” “我催动蛊虫,寄希望于蛊虫能让她听话,可是,她忽然就晕倒了,然后,气若游丝。” “我看她可能是不行了,拿着庚帖赶紧出去,说她给你和喆儿定下了婚约。” “老国公夫人不信,进卧房去看闻溪,她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气。”乜纱说完,忐忑的看着乔离离,她怕乔离离会把她杀了。 “你说谎。”乔离离说。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乜纱一边辩解,一边往角落里躲。 “我娘她不会和你抢庚帖的,她只要活着,你拿走庚帖也没用。”乔离离看着乜纱,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们抢的是什么?”乔离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墙角的乜纱。 乜纱咬了咬牙,“是,是一块玉佩,我在卧房里翻东西,什么都没有发现,忽然看到昏睡的她手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我爬上床掰开她的手,是一块玉佩,我想这是不是我要找的东西呢?想要把它拿出来,她醒了。” “我没抢过她,催动蛊虫想让她再睡一会儿,她忽然就晕倒了,我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几乎探不到了。” “我怕她立刻就会断气,赶紧就出来了,也没顾上再拿那块玉佩,出来才看到手里还拿着你的庚帖,就顺嘴说了你娘把你许配给了喆儿。” 乔离离看着乜纱:“你又说谎了,处心积虑的这么多年,就为了找宝物,看到一个疑似的玉佩,你能放过?你必是要拿到手才肯罢休的。”什么出来才发现手里拿着庚帖,那必是事先想好了说法。若是临时才发现手里拿着庚帖,马上就能说出闻溪说给两个孩子定亲的事? “说吧,玉佩哪去了。” 乜纱没想到乔离离这么不好糊弄,狠了狠心说:“送回五溪蛮了,可是圣女说,那就是块普通的玉佩,不是宝物。” 乔离离想,如果乜纱找到了所谓的宝物,那什么圣女还能继续让她呆在大燕吗?应该是不能,怎么也要怕丢失宝物的人,通过乜纱找到他们。 一个大活人失踪也太惹眼,所以,乜纱应该会病死吧。 “我母亲去世后,你为什么还留在大燕?”人已经没了,还去哪找宝物? “圣女说,她推算,宝物还在大雁,让我留在这里继续找,她还怀疑可能在你的身上。” 这是和楼心月殊途同归了。 “楼心月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乔离离问。 “她是兰纳国人。”楼心月是对他们说了真话了吗? “她的目的?” “他们国派她来接近你,目的也是找东西,具体是什么连她也不知道,据说是控制了你之后,才能再告诉她。”乜纱想起那天和楼心月交谈时的情景,觉得富贵就在眼前了,一个乔离离,娇娇弱弱的软包子,可比文武双全的闻溪好对付多了。 “宝物也好,秘密也好,只有一个,等找到了,给谁呢?”还真让她猜着了,这是统一战线来对付她了。 “给她,她是兰纳国公主,兰纳国没有皇子,会由驸马继承皇位。”乜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楼心月是公主,白俊喆是驸马,那我呢,已经死了是吗?得到了你们想要的,我就没什么用了是吧。”乔离离嗤的笑了,这就是她上辈子的结局,好在,这辈子,她从这个万恶的坑里跳出来了。 公主?谁见过哪个国家会派公主出来执行任务,还是没有皇子的唯一的公主,更是以青楼为掩护,呵,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被虚无的富贵,蒙蔽了双眼。 “你呢?你完不成任务,你的圣女大人会饶了你的孩子吗?”乔离离看着这个蜷缩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女人,她竟然给母亲下毒,那就要承担后果。 “五溪蛮自从成了西突厥的附属国之后,圣女的权利也被削弱了,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联系我了。”原来还可以这样啊,五溪蛮不来找,兰纳国许了空中楼阁,那就是谁给的多,就把她乔离离献祭给谁呗。。 “我刚才说了,说一句谎,我就活剐了你,目前发现你一共说了两次谎,来人, 剐她两刀,以后发现她说一句谎,剐一刀。”乔离离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上来,手里拿着一把利刃,在乜纱的两边脸上各割了一条肉,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乜纱痛得惨叫,在地上翻滚,她以为乔离离说的话就是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是真的动手,想到她那些话里还有水分,若是被她知道了,还要被割肉,顿时后后悔极了。 “让你长长记性,我没时间和你在这玩猜猜猜。”乔离离不想听乜纱的鬼哭狼嚎,转身欲走。 乔离离想起老屠的事:“乜纱,车夫老屠打你女儿的主意,你怎么没给他下点毒,你没药了是吗,你怎么不去找他们要?你们怎么联系?” 就当乜纱要回答时,乔离离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觉得剐肉的滋味很好受,你尽管说假话。” 乜纱颤抖着声音说:“没有毒了,都用完了,我放了消息蛊出去,但是那条蛊虫一去没回来,也没有人来找我。”如果有毒药,她怕不把老屠毒死百来遍了。 老屠,乔离离怎么会知道老屠的,“是你,你怎么知道车夫老屠,是你叫他这样做的?”乜纱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乔离离,想到她们母女在老屠身上受的折磨,她恨不得吃了乔离离。 “我还不屑做这样的事,我只是安排了一个人给你们赶车罢了,怎么你能给我母亲下毒,能打着娶了我杀掉的主意,我还不能给你安排个人赶车吗?” “至于他做了什么,可和我无关,你本来可以避免后面的这些事情发生的。你可以求救,可以报官,可以让白俊喆去把他打死或者打残,可是,你没有,白俊喆都撞见了,他都没给你报仇。” “楼公主没用了,就换了个三公主,他一心只想做驸马,哪还顾得了你和白柔儿的安危。呵。” 听得乔离离这样说,乜纱一肚子的怨气,不知道该针对谁。 “乜纱,你还有蛊虫吗?” 第133章 不可饶恕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可饶恕 “乜纱,你还有蛊虫吗?” “没有了,没有了,最后一条是消息蛊,以前每次我需要找圣女的人,就把它放出去,他们就会来,把蛊虫也带回来。这一次,人没来,蛊虫也没回来。”她真不敢说谎了,这乔离离她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个软包子,实际上却是个大杀神,太疼了。 “给她一张纸,让她把玉佩的样子画下来。”乔离离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尚振,“别让她好过,不死就行。” 尚振应声:“是,小主子。”下蛊虫害死夫人,还计划要害死小主子的人,就算小主子不吩咐,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乔离离走到院子里,让夏日滚烫热烈的阳光驱走她身上的阴冷和黑暗。 其实她很怕去地牢,那里会勾起她前世记忆里那深深的恐惧,她在心底暗暗的告诉自己,不怕,都过去了,这一世,谁也不能再那样对她,她的命她自己主宰。 他们想从母亲那找的是什么东西,想从自己这找的又是什么东西,她从上到下的把自己看了一遍,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灭焰是什么组织,从哪里得知自己有宝物的呢,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还有母亲,母亲,一只听话蛊怎么就会要了母亲的命呢? 对于蛊虫,她真的是几乎一无所知。 正沉思间,尚振拿着乜纱画好的玉佩图样找了过来:“小主子,这是乜纱画的。” 乔离离把纸展开一看,这块玉佩她见过,而且是无数次的见过,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母亲常拿在手里把玩,居然被乜纱偷走了,送回去给了那什么五溪蛮小国的狗屁圣女,她要给母亲拿回来,她一定要拿回来! 五溪蛮对吧,西突厥对吧,上一世是阿璟哥哥为了给父兄报仇灭了他,这次,自己要亲自灭了他,因为这个弹丸小国,因为那什么劳什子圣女,她失去了母亲。 她现在敢确定的是,根本没什么宝物什么秘密,别人有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自己不知道吗?要么是以讹传讹,痴心妄想,要么是道行太浅,胡说八道,但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至于云姨姨的那封信和怀疑,她当然希望是真的,母亲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还好好的活着,。 但,仇也是真的。不管结果如何,她们都让她失去了母爱,六年了,不可饶恕! “尚总管,让人把扫帚胡同好好搜搜,看看还有没有蛊虫。”乜纱的话,不可全信,这个老女人,太狡诈。 能骗了浪荡成性的白侯爷做正妻,能把庶子庶女都毒死,能在母亲并不喜欢的情况下成为定国公府的常客,能给母亲这样一个功夫高手下蛊,还能把自己一个定国公府的嫡女骗回家当媳妇,她简直是厉害到家了。 * 回到定国公府之后,乔离离先去找了风神医,老爷子依旧还是在酒坊。 正是梅子成熟的季节,他带着那两个酿酒师傅酿梅子酒。 今天他没拿着瓢喝酒,而是拿着瓢躺在摇椅上吃梅子,看到乔离离来了,坐起身把瓢送到乔离离的面前:“丫头,吃。” “丫头,不吃。”乔离离伸手挡住送到她面前的瓢,“丫头的牙说,她不吃。”乔离离最不喜吃酸的食物,一吃就倒牙,那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 “那你应该多喝点酒,喝酒治倒牙,你看我,吃多少都不倒牙。”风无醉说着,把一颗梅子扔进嘴里,乔离离觉得自己光看着,牙就倒了。 “喝酒治倒牙?”你一个神医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的。 “对呀,你看啊,你多喝点酒,你不是就醉了,你醉了,倒不倒牙你知道吗?”又一颗梅子扔进了嘴里。 也,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居然无法反驳,和老爷子斗了几句嘴,来的时候那满腔的愤懑都好像消散了不少。 乔离离看着老爷子一颗一颗的吃梅子,心想,风神医这一瓢梅子吃完,估计得两瓢半月醉治倒牙吧,这样想着,嘴角也微微的勾了起来。 “你看,你看,哎,这样就对了嘛,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天的心里藏着那么多事干嘛,多笑笑,事情总能过去的。”说完,又自顾自的去吃梅子去了。 这老爷子看似疯癫,其实,心里有数。如此的怜惜她。 乔离离想,自己还要待他更好些。 风无醉最终也没能把那一瓢梅子都吃了,他放下瓢,净了手,出了酒坊,走到院子里紫藤架下的石桌边坐下来。 紫藤花早已经开过了,结了一个个的豆荚,吊在半空中,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说吧,有什么事,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操的心太多了。”他抬抬下巴,示意乔离离坐到对面。 小三子送上茶壶茶碗,乔离离提起茶壶给风无醉倒茶。 “不喝,丫头,等我喝了酒治好了倒牙,再喝茶。” “丫头啊,你怕倒牙可以不吃梅子。可是你能因为怕噎到不吃饭吗?你能因为怕死就不活着吗?” “噎着了咱就喝口水,怕死就勤让风爷爷把把脉,都不是大事儿。” “所以也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日日筹谋算计,影响了你现在的生活。你毕竟还是个孩子。” 当风无醉不再疯癫的时候,他是个哲学家。不对,他不应该是神医吗? “我知道了,风爷爷,报仇也要,及时享乐也要。谢谢您。”乔离离露出会心的微笑。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风无醉看到乔离离来时的表情,知道她必然有事,只是不希望小小的花骨朵一样的孩子,活得太过沉重,于是点拨了她几句。 “爷爷,你知道听话蛊,这种蛊虫吗?” “那个白氏说,她没给我母亲下蛊毒,是下了蛊,叫听话蛊,她想让我母亲对她言听计从,可是我母亲却死了。” 风神医陷入了沉思。 “按说,听话蛊,并不致命,它只是让一个人按照操纵蛊虫者的命令行事,等这个人不需要听话了,还可以把蛊虫召唤回去。” “如果它让宿主死亡了...... \" “丫头,让我见见那个操纵蛊虫的人,我想问她几句话。”风无醉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也有很多猜测,都需要见到喂养蛊虫的人,才能解开。 “好的,风爷爷,我下次去的时候带上您。”今天太晚了,明天也不行,天天出门祖母会起疑心的。 很多事她不想让祖母知道,有她一个人就可以了,祖母就好好的颐养天年,小乔蓁就好好的学习成长。 第134章 添晦气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添晦气 距离永宁侯府门不远的一个僻静巷子,乔离离的马车和苏诗韵,陈茹馨的马车汇合后,一起来到永宁侯府。 三人是约好了的,本来身子就弱的苏诗韵,因为在三公主府险些落水受惊又病了一场,乔离离和陈茹馨结伴一起去看过她,知道都收到了花府的帖子,于是,三人约好了一起来。 三人同时下车,陈茹馨穿着一件淡黄色的交领襦裙,额间描绘着金黄色的腊梅花花钿,梳了一个流云髻,插了一支镶嵌了黄宝石的金步摇,端的是亭亭玉立,温婉可人。 苏诗韵穿着一件桃粉色的齐胸襦裙,臂间笼着一袭杏粉色香云纱的披帛,面色虽略有些苍白,却被额间描绘的桃花钿,发上簪的粉蔷薇映衬得如一朵粉嫩的娇花,不胜露珠般的柔嫩。 乔离离穿着一件天青色绣云纹的马面裙,搭配同样绣着云纹的竹月色立领上袄,额间的茉莉花钿,发上的茉莉白玉簪,以及茉莉耳珰,显得她纤尘不染,遗世独立。 \"离离姐,茹馨姐,你们今天好漂亮啊。\" 年纪最小的苏诗韵先和两人行礼打招呼,乔离离和陈茹馨,一人扶住她一条手臂。 “诗韵可大好了?\"乔离离手中的触感,苏诗韵的手臂十分纤瘦,想来这场病让她清瘦了不少。 \"诗韵看起来还有些弱啊 ,离离你看,我今天这团扇和衣服搭配起来不错吧。\"陈茹馨把手中的团扇半遮在脸上。 三人都是拿的乔离离在敦华古城买的漆器团扇,这样的团扇,乔离离每人送了她们两枚,两人喜欢得爱不释手,陈茹馨是为了搭配手中的腊梅团扇,才选的衣服。 \"诗韵还晒要好好修养,茹馨姐穿什么都好看,因为长得好看呀。\"乔离离巧笑嫣然。 \"我是因为想你们了才来的。在家太无聊了。\" 苏诗韵一手拉一个漂亮姐姐,心里非常欢喜,家里一群哥哥说起话来也都是大道理,烦的紧。 \"且,你们这么怕无聊怎么不自己办宴会,借着人家的宴会相聚,可是真好意思。病病歪歪的就在家里别出来了,没得给人家添晦气。\"三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嘲讽的语气让人听着火大。 三人回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啊,是礼部侍郎田浩庚的庶女,田慧琪。那天想要让苏诗韵落水的人正是她。 当时被乔离离看个正着,苏诗韵也知道那天就是路过她的身边,能够做手脚的只有她,三人早已经就这件事讨论过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也不知她对诗韵下手的原因,否则苏诗韵的父母早就打上田侍郎的门了。 让三人莫名其妙的是,苏诗韵和田慧琪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真心搞不懂她为何那样做。 “难道时时刻刻给别人添晦气的不是田慧琪你吗?”苏诗韵人虽然弱,但是嘴可不弱,“你爹给你起名的时候都没翻翻三字经吗?” 田慧琪这名字谐音还就是添晦气,以前没有人这样想过,还觉得田慧琪这名字很有韵味,苏诗韵这一说,以后,在座的这些人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立刻就联想到田慧琪了。 顶着这样一个晦气的名字,行走人生,恐怕就有些晦气了。 大家都没想到,娇娇弱弱的苏诗韵,只要一句话,就让田慧琪万劫不复,果然大学士的女儿也不白给。 “你,你胡说八道。”田慧琪此刻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又气又急,眼泪都流下来了,这可就热闹了,这个时代的胭脂水粉也不防水啊,这眼泪一来,胭脂水粉和眉粉,就在脸上和泥了。 花府的几个小姐正在迎客,这田慧琪在门口哭得一张脸跟狗腚似的,顿时在心里暗忖,还是真添晦气啊。 花逢春走过来,对田慧琪的丫鬟说:“先带你们小姐回去更衣梳洗吧,下次开宴会我再给她发帖子。”这就是变相逐客令了。 也不怪人这花家二小姐,人家乐乐呵呵的办宴会,她在这堵着门哭,赶紧走赶紧走,太晦气。 两个丫鬟搀扶着田慧琪走了,田慧琪也是借坡下驴,并没有表现出还愿意继续留下来的意愿,太丢人了,赶紧回家,还能让别人别记住的太多。 她要改名字,必须改名字,否则,他就是行走的晦气,让她怎么出门逛街参加宴会啊。 其实苏诗韵是不想这样轻易放过田慧琪的,可是在花府的宴会上,也不好做得太过,想要报复,也只能再找机会了。 花逢春迎着乔离离,苏诗韵和陈茹馨到花厅落座,上了茶水点心,在坐的小姐也一一打过招呼。热情程度,远高于在三公主府的裙幄宴。三公主对乔离离的针对,明眼人都看得清,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趟这趟浑水。 今天在花府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平等友好的。虽然六皇子的事还没有定论,没人出来辟谣,可是乔离离的父兄刚刚立了战功,乔芃封了三品大将军,乔离离就算不做六皇子妃,她还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地位比在座的人都高。 所以不断的有贵女们过来和她们三人聊天,三人原本还有许多私密的话要说,此时都说不了。 一个花厅里坐了十几个贵女,基本人也快到齐了,人们喝茶吃点心,聊着京城里霓裳阁的新成衣款式,珍宝斋里当季的头面首饰,你的衣服料子很舒适,她的耳珰样子太可爱,一派和乐融融。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 “一个六亲不认的人,也值得你们这样众星捧月吗?”这句话惊呆了正在和和乐乐聊天的众贵女,大家抬眼望去,进来一群人,前面两个是劲装的女子,年纪在十八九岁,手里还提着一条马鞭,穿成这样来参加茶话会,多少有点失礼,毕竟不是骑马会。 待到看清后面跟着的两人,乔离离的嘴角禁不住欢快的上扬,诶呀,熟人啊。 第135章 仗六皇子的势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仗六皇子的势 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是乔娇娇和乔婷婷,现在要叫唐娇娇和唐婷婷了。 那日唐渊父子四人,被京兆府拿走,一人打了二十板子,东府的女眷们到了唐府各种哭闹,唐兴那老不死的在府里上窜下跳的不消停,骠骑大将军唐庆,实在是没有办法,舍出自己的脸面,求人把他们父子四人捞了出来。 骠骑大将军府拿出了四十多万两银子,也是捉襟见肘了,把唐渊一家人在府里安置了一处院落,一应用度也是一般,怎么节俭怎么来。 而来唐渊这一家,来到唐府时,不说分文没有吧,也就是衣袋鞋底里藏的一点私房钱,连换洗的衣服和金银细软都没有,寒酸至极,换了个姓,这生活质量一落千丈了,这一府的人怎么能甘心呢。 这不是还有老唐兴吗,唐渊带着三个儿子跪到他的面前一顿哭诉,本来父子四人就受了伤,如此更是让唐兴心疼,把自己压箱底的钱都掏给这个一直养在别人家的儿子了。 这一家人才有钱置办衣衫首饰,铺盖幔帐,屏风摆件,出门体面了一些,居住的院落也才像了样子。 倘若和住在东府时比,那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了的。在东府时,他们虽然不修缮院落,庭院破败,但是居住的屋子都是富丽堂皇的,吃穿用度也是比照定国公府的定例。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知道这是入了定国公府的圈套了,那老国公夫人和乔离离这一老一小两个贱人,就是想把他们从东府赶出来,于是把这两个人恨之入骨了。 花逢春和几个姐妹刚回京不久,并不知道骠骑大将军府和定国公府的这些官司,在给乔离离发了帖子的同时,也给骠骑大将军府的小姐发了帖子。 * “妹妹费尽心机把我们逐出家门,这回如你的意了,独占整个乔家了。”唐娇娇和唐婷婷对乔离离怒目而视,那表情说遇见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 “你姓唐,我姓乔,不要乱认亲戚。”乔离离好整以暇的对唐娇娇和唐婷婷说。 她把目光看向唐家姐妹:“六亲不认的难道不是把自己家孩子放到别人家养了五十年的人吗?” “看到我们乔家要落魄了就慌忙去攀高枝的,难道不是姓唐的人吗?” “怎么,看到如今我们乔家没倒,又想吃回头草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乔家养将士遗孤,可是不养白眼狼。” 唐娇娇和唐婷婷语塞,把祈求的目光看向唐家姐妹:“二位姐姐,你们看,在乔家时,我们就是这样被乔离离欺负的。” “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不是在家守孝吗,出来冲撞了别人,你担得起吗?”唐妙芙左手拿鞭子,敲着右手的手掌。 竟然有人拿她母亲说事,乔离离不能忍:“我娘有我这样的女儿,所以放心的长眠地下,你娘之所以咽不下这口气,是怕死了也要被你气得从坟里爬出来吧。” 因为这两个女儿恶名在外,婚嫁无门,据说骠骑大将军夫人已经缠绵病榻很久了。乔离离不毒舌,可是这两姐妹居然拿她过世的母亲说事,那唐夫人就抱歉了,谁让你教女无方,受着吧。 唐妙芙瞬间涨红了脸,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一时无法辩驳,唐妙可开口:“乔离离,你顶着个退婚的名头,是怎么有脸定下和六皇子的婚约的?全京城的贵女都知道你最不要脸。” 乔离离眉目含笑,眼皮一抬,拿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我和六皇子的婚事,是贵妃娘娘亲自上门求娶,怎么,是没得到您的首肯还是没争得您的示下。” 竟然敢不敬我的母亲,那就别怪我下死手。 “你,乔离离你放肆。” “你大胆。” 那唐家的两姐妹唐妙芙和唐妙可大惊失色,这话如果传出去,皇上不当真,那是戏言,皇上如果当了真,那就是抄家灭族。 她们被乔离离一句话气狠了,这是把她们往死路上送啊。 二人胸中的郁气无处发泄,再想到因为唐渊一家花出去的银子,导致现在她们参加宴会,连像样的衣服和头面首饰都置办不起,再看看乔离离高端大气雍容华贵的穿戴,怒气瞬间冲昏了头脑,挥舞着鞭子就朝乔离离打来。 花家姐妹和在座的贵女们大惊失色。 这骠骑大将军府的两位小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跋扈,仗着自己出身将军府武将世家,一言不合就动手,寻常五六品小官家的女眷吃亏的不少,可是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此次数多了,就更是助长了她们的一身娇纵之气,两人恶名昭着,门户相当的人家,嫌弃她们没有端庄娴雅的贵女风范,想攀附权贵的小户人家,她们又看不上,这也导致两人一个十九,一个十八,现在仍待字闺中,大有老死闺中的趋势。 两道鞭子都照着乔离离的面门而来。 “住手。” “快躲。” “不可。”数道声音先后响起。 乔离离坐着不动如山,苏诗韵和陈茹馨急得红了眼,双双站起来,想要挡在乔离离的面前,这时一直站在几个人身后的采荇和采芑动了,一个快递移动到乔离离的身边,用一枚软剑挑开唐家姐妹的鞭子,一人来到二女的身边,照着二女的手臂就是两掌,只听到两声脆响,两人执鞭的手腕无力的垂下来,鞭子瞬间脱手。 隐藏在暗处的天明刚想出手,看到两个丫鬟也是身手了得,能把小姐护得好好的,他又踏踏实实的藏起来了。 众贵女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看到乔离离的一个小丫头动了两下,唐家姐妹的鞭子落地,她们惨叫的声音随之响起,再看两个人的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着,明显是断了。 花家姐妹这个糟心呢,这开个宴会,先是定国公府的小姐险些被打,然后是从一品将军家的小姐受伤,也是怪她们,从外家回来就忙着办宴会,没有做足功课,京中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们没来得及了解,发错了帖子。 这两波人,近一段时间就不适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乔离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我们唐家人。”唐妙芙抱着断了的手臂对乔离离叫嚣。 乔离离放下手里的茶盏,抬起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先撩者贱。”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也没有,是她们先抽鞭子,才会被打断手臂,只是这手臂接上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挥得动鞭子打人。 不得不说,近一半的贵女都在心里欢快的叫嚣,断得好啊,以后要是再拿不了鞭子就更好了,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又没有受伤,怎么也不至于断人家的手臂吧。你这是仗着六皇子的势欺人吗?”声音不小,略有些颤抖,众贵女齐齐朝这个为唐家姐妹发声的人看去。 * 因为用骨裂的手指打字,导致手指肿得厉害,家人把笔记本藏起来了,刚偷回来,真不容易啊。 第136章 仗皇上的势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仗皇上的势 这位小姐乔离离不认识,可是苏诗韵认识,她心仪六皇子,总是在六皇子回京时去围堵,据说还隔空表白过,却没有换来过六皇子的一丝眼神。她刚想为乔离离出头,就听乔离离说。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仗六皇子的势,怎么,你羡慕了,也想仗?”乔离离不用知道她是谁,但她只提六皇子,不提定国公府,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被说到心坎里,顿时语塞,满面通红。 “乔离离你仗势欺人,你等着,我要让我父亲去朝堂上参你,揭露你的真面目,你这样残暴的人,不配和六皇子在一起。”唐妙可想起那谪仙一样的六皇子,心里的郁气更重了。 “我不配,你配?”乔离离乜斜着眼睛挑衅的看向唐妙芙。 苏诗韵:姐姐,你这是杀人诛心啊,这唐妙可也是六皇子的爱慕者。 陈茹馨:妹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会说你就多说点。 其实,她们都多心了,乔离离是真不知道这些事,也是话赶话到这了。 她前世的这四年,不是打理母亲留下的生意,就是操心定国公府的事务,还要给白俊喆做靴子,哪有时间关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 “不是要去告状吗?快去吧。”别的人乔离离不敢说,皇上那里她敢打包票,如果骠骑大将军去告状,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是她已经叫了父皇的人,不但把太子妃印给她了,连皇位都要塞给她,郁凌桓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他已经把她划到一家人里了,只会给她出气,给她撑腰,断不会说她的不是。 好吧,她仗皇上的势,怎么样,牛气吧。 * 花府的茶话会终究还是没有进行下去,这让乔离离对送她们出门的花家姐妹,有些不好意思,奈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不能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吧。 挑事儿的又不是她,她只是见招拆招,只不过,拆得有点暴力。 参加茶话会,是闺中贵女们很热衷的一件事,本来日常的消遣就少,结果是打扮得美美的呼朋引伴的来了,凳子还没坐热乎呢,茶话会就散了,不得不说是十分扫兴。 乔离离和苏诗韵陈茹馨三人是想好好说会话的,出了花府,乔离离对两人说:“咱们到霓裳阁去逛逛吧。”两人正好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家,一拍即合。 苏诗韵和陈茹馨也不知道霓裳阁是乔离离的铺子,两人各选了一套成衣,乔离离不让结账,说送给她们了,又把她们请到二楼叙话,二楼已经摆好了茶水果子点心。 二人心里才有了猜测。 “这京中贵女口中最好的成衣铺子,原来竟是离离姐的吗?”苏诗韵双眼放光:“以后我来买衣服,是不是能打个折?” “看中哪件拿去穿就好了,只当给铺子做广告了。”乔离离给二人分茶。 “那姐姐可要赔钱了,我怕不是要一天来拿一套,哈哈。”苏诗韵笑着看向陈茹馨,“馨姐姐一起呗。” 陈茹馨笑着用团扇拍了她一下:“这是不好意思了,拉个伴儿吗?我是该说你脸皮厚呢,还是该夸你脸皮薄呢?” “馨姐姐,天天有漂亮衣服穿,谁还顾得上脸皮啊。”三人笑作一团,唯有此时,乔离离才觉得自己像个无忧无虑的十几岁的女子,说着傻兮兮没营养的话,然后没头没脑的发笑。 这也是她愿意和她们在一起的很重要的原因,她要像风爷爷说的那样活着,才能让周围的人感觉轻松。 而这两个女子对她也非常真诚,就像刚才,唐家姐妹鞭子抽过来的时候,两人都站起来要替她挡着,如果采芑晚一步,鞭子就抽到她们两人身上了。 想到这里乔离离端起茶杯说:“谢谢茹馨姐,谢谢诗韵。” 陈茹馨知道乔离离谢的是什么,苏诗韵早就把刚才的事给忘了,张口就说:“离离姐送了我们衣服,不该是我们谢你吗?” 苏诗韵的没心没肺,引得三人又是哈哈大笑。 “诗韵在家没事又写话本了吗?有没有写完一本?让姐姐先拜读一下。”陈茹馨问。 苏诗韵的祖父是翰林院的大儒,桃李满天下,她的父亲承袭了祖父的衣钵,也是翰林院大学士,几个哥哥个个学富五车,偏就是这个集万千宠爱的小丫头,剑走偏锋,诗词歌赋全不爱,经史子集读过就扔,爱不释手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所写的,游记,风物记,话本子。 发展到如今是只看看不过瘾了,竟然自己开始动笔写了。 “写是写完了,我还想印出来呢,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随便送去哪个书斋。”说到这事,苏诗韵的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乔离离把手在那几道竖线上轻轻的揉了几下:“诶哟哟,小小年纪都要愁出皱纹了,叫声姐姐,甜甜的,姐姐给你印。” 苏诗韵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抱拳,用一股不伦不类的江湖口吻说:“侠女乔离离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一揖到地,又把乔离离和陈茹馨笑了个七扭八歪。 陈茹馨招呼苏诗韵,“来来来,给你陈姐姐也来一个,要不,我按住乔离离,不让她给你印。” 苏诗韵倒是听话,小碎步转到她那边,也给她来了一个一揖到地。 又是一阵笑得东倒西歪,连跟着的几个丫头都偷偷捂着嘴笑。 “离离姐你说说你怎么给我印书?”苏诗韵狗腿的坐到乔离离身边问。 “你猜猜。”乔离离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如今乔蓁都不好逗了,就拿这小丫头顶上吧。 陈茹馨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离离姐难道只能开一个霓裳阁吗?” 苏诗韵这回反应过来了:“离离姐,你开的有书斋啊。” 乔离离笑着点点头,苏诗韵这回把心放到肚子里了,离离姐不是逗她玩,是真能给她印话本子。 “回头拿来给我看看,你再给自己起个笔名。”她刚才想到了乔蓁,于是问苏诗韵,“我前几天听说你大哥正在招收弟子,我正想问问详细情况呢。” 她把那天和乔蓁说的鱼与渔的经过,给两人陈述了一遍,乔蓁在书院外需要一个导师。 “以我看来我大哥那里不适合小蓁儿。” 第137章 藩王幼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藩王幼子 “以我看来,我大哥恐怕不太适合小蓁儿。” “我大哥太过迂腐,估计是和先生一个论调,倒是我三哥的思想不拘一格。”苏诗韵想了想说。 “那就劳烦诗韵先和你家苏三哥说一下吧。”乔离离问是这样问了,但心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人家一个饱读诗书的探花郎,能愿意为一个小孩子解惑吗? 据说苏诗韵的三哥,文采不输状元,只是因为容貌太盛,在一甲三人中太过出挑,所以皇上才点了他为探花,把状元让给了三十出头的金波。 那年打马游街,京中贵女只知道有探花,不知道有状元。 说完了这件事,苏诗韵就坐不住了,非要到乔离离的书斋去看看,用她的话是,要是自己写的话本子配不上离离姐书斋的高大上,她就不贻笑大方了。 但其实,乔离离和陈茹馨都知道,她就是心急要去看看,哪怕乔离离的书斋是一个只能转开一个人的小书店,或者是京城最大的墨香阁,她是都要印的,那迫切的心情,都写在那张小脸上了。 一炷香之后,三人坐着的马车停在一家书斋门前,书斋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在周围都是一层二层林立的店铺中,很有些鹤立鸡群。 书斋门庭若市,有带着儒生巾 的书生出出进进,还有穿着书院服的学子,和拿着扇子轻摇的文人墨客,书斋门上的三个大字是:“墨香阁”。 这回不但是苏诗韵张大了嘴巴,连陈茹馨的眼睛也瞪得如铜铃一般,好你个乔离离,隐藏得挺深啊。 苏诗韵和陈茹馨也不等乔离离,也顾不上等下一辆车里的丫鬟来扶,二人跳下马车,直奔书斋,两人一个是阁老的孙女,一个是学士的幼女,都是出身书香世家,见到书就跟饿了很久的人,见到美味佳肴一样。 她们两人此时这急切的的样子,和去霓裳阁看到漂亮衣服时,截然不同,看来书才是她们的真爱。 乔离离不急不慌的进了书斋的门,两人的身影已经没入一排排的书架,一个也看不到了。 她只好交待值守的书斋掌柜的,刚才进去的两位小姐,买什么书都先不结账,带她们到三楼她的休息室。 乔离离去到三楼,吩咐准备茶和点心,看看时辰已经不早,让掌柜的去临近的酒楼准备一桌席面,只等两人挑完了书,就送过来。 掌柜的领命而去,她拿起账本看了一会儿,营收没有异常,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墨香阁坐落的位置是属于闹中取静的,前面一条街就是车水马龙的皇城大街,因为书斋楼高,乔离离的视线越过前面的那排店铺,也能看到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感受到那里的人声鼎沸。 这条街和枫桥书院临近,大多开的都是书肆,规模大小不同,侧重卖的东西不同而已,有侧重笔墨纸砚的,有侧重卖经史子集的,有专门卖话本子的,还有些抄书的小铺子,和一些专门卖学子们日用品的小店。 所以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比较文雅,也没有叫卖的伙计,就显得很是宁静祥和。 可是突如其来的几声咒骂,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滚出去,再到这里来就打断你的腿。”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从对面的一家小书铺里被架出来,扔到路中间。 “看看你那一双脏手,还想抄书,把书弄脏了你赔的起吗?”这时,被扔在地上的人抬起了头,挡在脸上的乱发被风吹起,露出一张乔离离前世见过的脸。 一段前世的记忆涌了出来,前世她和白柔儿上街,就遇上了这一幕,乔离离觉得一个在落魄时不偷不抢,只想到抄书挣钱的人,肯定是心思正的读书人,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让人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他。 身边的白柔儿不忿,认为这银子都是应该给她花的,给了别人,损失了她的利益。 跑到这人面前骂了他几句。 就是这几句骂,让这人误会了,只以为白柔儿一边给银子,一边责骂,是刀子嘴豆腐心,把白柔儿认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后来知道他叫越子睿,是蜀地藩王幼子,具体他是怎么落魄至此的,乔离离记不真切了,只知道他恢复身份之后,白柔儿挟恩图报,想要嫁给他,他婉拒了,拿了二十万两银子送去白府给白柔儿,转身回了蜀地。 后来的事是楼心月讲给地牢里的她听的,专门为了扎她的心说的,说她为别人做了嫁衣,,有好事都绕着她走,生来就是这样的坏运气。 乔离离觉得这越子睿眼睛虽然有点瞎,认错了恩人,可是心不瞎,没把白柔儿当好人,而且也算知恩图报,这一世,她也就做个顺手人情吧,不过,她可不想再为别人做嫁衣了。 虽然白柔儿不可能来认这个功了,难保不再跑出来一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她按铃叫来掌柜的,让他把越子睿安排住在墨香阁里,他愿意抄书也好,做些别的事也好,要好吃好喝当个客人待着,还要不能刻意。 此人身份贵重,不可轻待。以她的视角看来,大燕国这个穷摊子,她和阿璟哥哥是要接下来的,那时必定也会捉襟见肘,蜀地富庶,有能提前打好关系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只不过,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却不能和外男接触太多,只能先把人留下,等着阿璟回来进一步结交就是了。 话说,哪个掌柜的不是八百个心眼子的鬼机灵,主子这样交待了,他自然就想到了这人身份不凡,只是此时不宜爆出来,必须装作不知道,要待他好,还要不让他觉出来,这分寸的拿捏,他懂的。 掌柜的自去办这件事,乔离离走到窗口看下去,不知道掌柜的对他说了什么,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还真是个敏锐的人,居然能感觉到这里有人看他,只是乔离离所处的位置,他从下面看不到人。 越子睿站起身和掌柜的离开了,应该是进了书斋的后院。 乔离离刚想坐下喝口茶,路上一前一后停了两辆马车,从车上下来的人,她都认识,诶呦,今天可真是热闹啊。 第138章 动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机 前面下来的人是柯杨,他抬头看了看墨香阁的招牌,抬腿就想往里走,看来他是目的明确,想要来书斋的。 还没等他走进书斋,后面车上跳下一个女子,三步两步跑到他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在花家闹了一场的田慧琪。 * 田慧琪从花府回到家,见到她的姨娘哭了一场,她姨娘是田侍郎的宠妾,连带着她这个庶女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一应用度比肩家里的嫡女,所以,惯得她从来都认不清自己庶女的身份,在家里和外面都嚣张得很。 她也不可能把自己挑衅翰林院苏大学士嫡幼女的事说给她姨娘听,只说她的名字在宴会上被苏诗韵嘲笑,必须要改个名字,这姨娘也是个拎不清的,还打算让田侍郎去和苏大学士说道说道,同朝为官,为何要如此欺负自己的乖女儿。 哭够了,她对姨娘说,她要改名叫田琪琪,还要办个宴会公布于众,她是觉得乔离离的运气好,肯定是名字起的好,就仿照乔离离起了个类似的。 姨娘对她自然没有不应的,又觉得女儿在外面受了委屈,拿了一百两银票塞给田慧琪,这是她自己的体己钱,让田慧琪,不,田琪琪,让她上街去逛逛。 这田慧琪在皇城大街逛着逛着就看到了柯杨的马车,于是叮嘱车夫,一路尾随而来。 那柯杨是和朋友喝茶时,听到后来的朋友说,他今天从墨香阁出来的时候,看到定国公府的小姐,陈阁老的孙女,苏大学士的幼女,三人结伴去了墨香阁。 那男子一边喝茶,一边口若悬河的夸奖,这三个神仙妃子一样的女子,个个都是京城贵女中的翘楚,三人走在一起,那是真能令日月无光啊。说完了还感叹自己太过要脸面,没好意思跟过去近距离的欣赏芳容。 文人的一张嘴,夸张起来气吞山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柯杨一听到苏大学士的幼女,心跳顿时快了起来,他假做有事出了茶楼,上车直奔墨香阁,半路遇见田慧琪。 在田慧琪拦住柯杨的那一刹那,乔离离前世的记忆又泛滥了,她终于明白田慧琪为何要害苏诗韵,也知道这柯杨是何许人也了。 前世这田慧琪痴缠柯杨,却查到柯杨喜欢苏诗韵,她设计苏诗韵落水,被下人所救,致使苏诗韵在庵堂青灯古佛为伴,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而苏诗韵的母亲也在不久之后随着苏诗韵去了。 而柯杨,更是在苏诗韵的坟前自挂东南枝,很是悲惨的一个爱情故事。 乔离离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记起这些事,是因为这都是在她死之后发生的,那时她四处飘,时而清醒,时而睡去。 而她也记起了自己被关入暗牢之后,很多次苏诗韵和陈茹馨都试图去白家看她,还在暗中打听乔蓁的去向,甚至知道祖母葬在哪里之后,经常去祭扫。 这也是她在今生莫名喜欢她们,觉得她们亲近的原因。 “柯公子,你来逛书斋吗?”乔离离思绪纷乱的这一刻,田慧琪已经出手了,她站在柯杨的面前,言笑晏晏的说:“柯公子,小女哥哥下个月过生日,小女想送他一方砚台,正不知道选哪一款好,有缘遇见公子,不知道,可否能请公子给掌掌眼?” 柯杨礼貌的鞠了个躬,抱歉的说:“小生来自外省,对京城的砚台并无研究,恕无可奉告,小姐问询掌柜的即可。” 说完也不管田慧琪的面色如何难看,绕开她,抬腿进了书斋。笑话,他是来偶遇心仪女子的,带着一个拖油瓶怎么能行。 田慧琪也就踌躇了那么一两息,也紧跟着进了墨香阁,可是此时,哪里还有柯杨的影子,那一抹穿着长衫的高挑身影,一转眼就消失在林立的书架后了。 乔离离叫了店员,“把苏小姐和陈小姐带到这里来吧。” 抱歉了柯公子,她不想让苏诗韵和田慧琪在一次起冲突,加深田慧琪对她的仇恨,只好不让苏诗韵和柯杨见面了,若真是有情,也不在这一次的见与不见。 田慧琪在裙幄宴都想对诗韵动手了,要是再增加她心底的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对诗韵下手,若是她在旁边还好,若是她没在,让苏诗韵着了道,那可就麻烦了。 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等先把这个祸患安排了,再来唱这出才子佳人的戏也不晚。 不多时,苏诗韵和陈茹馨两人进来了,后面跟着的丫头,美人抱了一叠书,乔离离知道她们两人是在二楼,刚到的两人还在一楼没这么快上来,应该不会碰面。 苏诗韵小脸红扑扑的,一见到乔离离就叭叭叭的就感叹这书斋的书有多全,然后埋怨怎么不早带她来,要是早把这里的话本子都看完了,她写话本子的水平肯定还会更高。 陈茹馨双眼也是冒着星星,她毕竟还年长几岁,不像苏诗韵那样喜怒都在脸上,但也是难掩欣喜之色。 她找到了两本寻了很久的书,一本乐谱,一本棋谱。 “离离姐,我的话本子就在你这印了,不过我得回去再改改,再改改,否则,配不上你这书斋高大上的气质。” “诶呦,我们这苏小才女,就逛了个书斋,怎么还谦虚起来了。”乔离离打趣她。 “学无止境,学无止境。”苏诗韵打着哈哈。 这时掌柜的敲门,问现在用午膳可不可以,乔离离说,传吧。 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知道乔离离问的是越子睿,掌柜的点了点头,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心知肚明就好了。 “让人关注一下刚进来的那位柯公子和田小姐,有事赶紧报过来。”乔离离吩咐完,掌柜的出去了。 乔离离没有点名,苏诗韵和陈茹馨以为是乔离离书斋生意上的事,她们此时心思也没在这,只顾各自翻看着手里的书,并没有多问。 这种相处的分寸感,也是乔离离喜欢的。 不多时,一桌按三人口味准备的菜肴上桌,几个丫头也被安排到隔壁用餐。 一时房中只有极轻微的用餐的声音,苏家和陈家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乔离离也就随了她们,等到三人用餐完毕,饭菜撤下,重新上了茶水,乔离离看着苏诗韵说:“我现在知道田慧琪要让你落水的动机了。” * 宝宝们,暂时只能每天更一章,手指真的疼~~呜呜呜~~~ 第139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乔离离把刚才看到的,和前世知道的,和两人说了说,她当然不能说是她前世知道的,只说是派人查了查,刚得到消息。 和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说情情爱爱的事,着实有些不妥,可是,不说又不行,她得让苏诗韵有防备之心,不要在无知无觉的时候着了田慧琪的道。 苏诗韵和陈茹馨都想看看这田慧琪是怎么纠缠柯杨的,书香门第的贵女,也不妨碍有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 乔离离自己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却愿意宠着这两个小姐们,让她们换上刚才在霓裳阁选的衣服,再每人戴上一个幕篱,这样就算是被发现,也不会认出是谁。 苏诗韵陈茹馨二人装扮一新,站在三楼的楼梯上,鬼鬼祟祟的看向下面在书架中浏览徘徊的书生,很快就发现了目标,柯杨明显是避着田慧琪的。 之前在一楼,一进门,柯杨拒绝田慧琪后就往书架处走,而田慧琪说是来买砚台,怎么也要到摆放砚台的地方做做样子转转看看。 也就这一会儿功夫,柯杨的身影就消失在一排排的书架后了。 田慧琪就是来和柯杨偶遇的,怕柯杨不见了,也顾不上掩藏目的了,追着柯杨也走进了一排排的书架。 柯杨的目的也不单纯,他惦记着苏诗韵上次落水后,有没有生病,身体有没有养好,不能当面问,远远的看上一眼也行啊。 三位小姐,再带着丫鬟目标是很显眼的,柯杨很快就知道一楼没有苏诗韵她们的踪迹,抬步上了二楼,田慧琪追着柯杨的衣角,也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的私密性更好一些,田慧琪看看左右都没有人,把柯杨堵在一排书架间。 \"这位小姐,请让一下。\" 柯杨的身后是墙,左右都是书架,田慧琪堵在正前方,他无法脱身。此时的他就是再迟钝,也感受到田慧琪的意图了,皱着眉,语气不耐的说话,连姓氏都不想称呼了。 田慧琪没想到柯杨的反应这么大,她自认为自己貌美如花,京城的公子哥们都应该追捧着她,但凡她表现出对谁有些兴趣,那人都应该是立刻给她呼应的,冷不防听到这不善的语气,有一瞬间的慌神,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 \"柯公子,您能帮我把那本书拿下来吗?我的身高够不到。\" 田慧琪指着柯杨右手边,最高一排架子上的书。 柯杨急于摆脱田慧琪,抬起手臂,也不转头看书架,只用一根手指划过那一册册的书,冷声问:\"哪一本?\" 田慧琪抬起头,看着柯杨竹节般的长指在一册一册的书上跳跃着,她的眼中只有那根指头了,压根没看那书册上的名字,\"嗯嗯,对,就是这本。\" 柯杨曲起这根手指,配合拇指,把那本书拿下来,递给田慧琪,他这时才看到书册上写的书名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田慧琪也看到了这本书的名字,脸瞬间爆红了,慌忙说:\"不是,不是这本,是旁边的那本。\" 柯杨不动声色的把这本书放回去,把紧挨着的下一本拿下来递给田慧琪,<<如何让母猪一胎多仔>>。 田慧琪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的说:\"也不是,不是这本,是下一本。\" 柯杨抬起双手,把那一排的前后几本书都拿下来,递给田慧琪,\"可以让开了吗?\" 田慧琪再强悍也是个闺阁女子,她被那两本书名打击到了,机械的接过柯杨递过来的书,闪开了身子。柯杨,快速的从她身边走过。 他已经发现二楼也没有他想要看一眼的那个人,又遇见了纠缠的田慧琪,心情非常不好,他觉得要么是那个朋友吹牛,说见到了三位神仙妃子一样的贵女,要么是她们已经买完了东西离开了。 他随意拿了一本颜真卿的字帖,到书斋门口结账离开。 柯杨风一样的离开后,田慧琪看向手中拿着的几本书,<<母鸡每日一蛋秘籍>>,<<耕牛的草料配比>>,<<家禽常见病预防>>,<<如何选择种猪>>...... 看到这几本书的名字,她的手像是被烫了一样,\"哗啦啦,\"手里的书册都落到了地上,这声音吸引了在二楼整理书籍的小书童,他看到一位穿着打扮很是贵气的小姐站在这最角落的书架边,还有书册散乱的掉在地上,很是疑惑。 \"这里都是农林养殖方面的书籍,小姐们喜欢的话本子在一楼。\" 田慧琪一声不吭,逃也似的离开了。 小书童摇摇头,认命的走过来,把地上的书册捡起来,擦干净,重新摆放好,幸亏地上不脏,否则把新书弄脏了,就不能卖了。 他在心里想,这位小姐穿得漂亮,也是真没礼貌,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要给些赏钱的。弄得乱七八糟的,书斋有损失,他们也要付出劳动的。 躲在三楼楼梯处的苏诗韵和陈茹馨把这一幕看了个完完整整,二人离得不远,书册封面上的字也很大,当<<母猪的产后护理>>这本书出现在田慧琪面前的时候,两个人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两人见到乔离离之后,又笑了半天,才算过了劲。 \"离离姐,你是没看到那田慧琪当时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苏诗韵手舞足蹈的学着田慧琪的样子:\"她可真不愧是叫田慧琪,不但给别人添晦气,也给自己添晦气。\" \"可不是添晦气,把好几册书都扔到地上,害人家小书童收拾半天。\"陈茹馨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贵女,对书籍天然就有一种珍惜,她认为不管是写什么的书,都是开卷有益,都应该被好好爱惜呵护,怎么能随意扔在地上呢。 \"就是,就是,离离姐,该让她赔钱的。\" 苏诗韵也是疼惜那些书,\"离离姐,你这书斋里,书可是真全,各种方面的都有。\" 因为对某些人来说,这<<母猪的产后护理>>比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用处大多了。 通过这件事,连年纪最大的陈茹馨也看出来田慧琪对苏诗韵的恶意来自哪里了,她和乔离离一起,给苏诗韵好好的上了一课。 黄昏时,三人恋恋不舍的分开。 乔离离望着苏诗韵回家的方向,彩霞满天,载着苏诗韵的马车,仿佛驶入了那漫天霞光之中,乔离离的心里升起无限的祝福,但愿这一世,这个单纯美好的女孩,能事事如意。 第140章 谁吃掉谁 第一百四十章 谁吃掉谁 又等了几天,乔离离在老国公夫人面前找了个出门的借口,带着风神医去了别院。 这些天白俊喆被他梦中真实的的画面折磨得生不如死,他一直盼望能再见乔离离一面,可是没人理他,连审问都不审他。 他听到他娘白氏被带出去审问了,好像是还受了刑,诶呦诶呦的叫了一夜。 他也知道楼心月被带出去审问了,而且不止一次,每次回来都会哭很长时间,想来也是受了刑。 他想不出自己是被谁关起来的,他认为他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他没和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后来发现被审问的是白氏和楼心月,他觉得他可能是被牵连了。 心里升起对她们隐隐的恨意。 同时也升起了一丝希望,三公主如果知道他身陷囹圄,定是会来救他吧。 * 乔离离和风神医到达别院之后,审问了乜纱,这乜纱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企图用她想好的假话糊弄风神医,被戳破之后,乔离离说话算话,让尚振在她脸上剐了两刀,她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她当初得到的蛊虫不止一只,有消息蛊,有听话蛊,还有毒蛊,每种有两三只,七八只不等,听话蛊最多。 她开始的时候饲养蛊虫还算精心,天长日久之后,疏于管理,她也不是专业养蛊的人,蛊虫死的死,丢的丢,最后就剩下一只消息蛊和一只听话蛊这两只蛊虫。 原来她并不是不想给闻溪下毒蛊,而是毒蛊没了,于是就给她下了一只听话蛊。 想着让她听话也好,听话就能交出宝物了。 只是没想到,一只听话蛊,让闻溪丢了命,她也没有得到宝物的线索,最后,连放出去的消息蛊也没回来,没人通知她是不是要回去盘瓠蛮,也没人通知她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就安心的在京城当起了侯夫人。 乔离离,风神医,尚振,在别院的书房中交流各自的猜测。 乔离离和尚振的想法,真的只是猜测,因为蛊虫对于他们,都太陌生了,尚振甚至在这之前都没听说过。 风神医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一句话也不说。慢慢的乔离离和尚振也安静了。 乔离离把头转向窗外,窗外有一大丛火红的扶桑花,此时开得正艳丽,一朵花就是一只小喇叭,乔离离一朵一朵看过去,不经意发现一只结网的小蜘蛛,蜘蛛很小,只有豆粒大,结的网也不过和扶桑花的花朵一般大。 结完了网,小蜘蛛藏到花朵下等待,不一会儿,撞进来一只马蜂,马蜂的翅膀被网黏住了,它挣扎了一会,把网挣破了,掉在地上,可惜的是,网粘住了它的翅膀,它掉在地上飞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根蛛丝垂下来,吊着那个小蜘蛛,小蜘蛛落到马蜂身上,马蜂就不挣扎了,也许,小蜘蛛给它下了毒。 乔离离就这样看着小蜘蛛啃食比自身大了十来倍的马蜂,不多时,马蜂的肚子就不见了,小蜘蛛吃饱喝足,顺着蛛丝爬上扶桑花枝头,继续织网捕猎。 乔离离的心念一动,她好像有点想通了。 \"风爷爷,那蛊虫见面是不是都要互相残杀啊,谁输了就要被吃掉吗?\" 乔离离问。 \"蛊虫就是通过啃食同类来达到养蛊人的各种要求。\"风无醉说,\"一条蛊虫要想活着,只有不停的啃杀同类,否则,就是它被吃掉。\" \"风爷爷,如果乜纱所说的毒蛊不是死了或者丢了,有没有可能是跑到别的蛊虫罐子里被吃掉了,比如说,被听话蛊吃掉了。\"正常情况下,毒蛊和听话蛊相遇,肯定是毒蛊吃掉听话蛊。 可是, 既然小蜘蛛能吃大马蜂,那听话蛊,就也有可能阴差阳错之下吃了毒蛊,比如在毒蛊很多天没进食身体虚弱的时候。 \"那吃掉毒蛊的听话蛊,是不是就有可能成了含有蛊毒的听话蛊。\"乔离离问风神医。 风神医眼睛一亮:\"丫头啊,你的猜测有可能就是真相。\" \"乜纱对养蛊很懒怠,那毒蛊可能爬出了罐子,受了伤,或者快饿死了,不小心进到听话蛊的罐子里,听话蛊有七八只呢,这种情况下毒蛊就有可能被听话蛊吃掉。\" “乜纱也说了一个情况,在某一天,听话蛊死的就剩一只了。”风神医又从乜纱的话中找到了一个佐证:“别的听话蛊吃了毒蛊被毒死了,剩下一只没毒死,蛊虫本身却产生了变化。” 事情到了这里,差不多就是真相了。 然而也卡在了这里。 回程的路上,乔离离的脑海里不停的翻滚着几个问题,母亲让云贵妃送到无相杂货店的信,无相杂货店的火灾,母亲到底有没有死,这些问题想要答案,就要开棺。 可是开棺,乔离离觉得太难了。 至于乜纱所说的宝物是什么,和楼心月寻找的是不是一个,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此刻什么都没有母亲这个谜题更重要。 * 回到定国公府的外书房,允文允武来报,从敦华古城采购的第一批货物,已经到了,明天开始分发到京城各个店铺去卖。 乔离离的目光扫向窗台上摆着的玉雕舞人,那是她从敦华古城带回来的,一直就摆着那里,她每天来这里都要看上几回,此时看到她们眉间火焰型的花钿,忽然心下一动。 这火焰形状她太熟悉了,母亲的额头有,她的额头也有,与生俱来的,只是母亲从来都不示人,她也被母亲一次次的叮嘱,绝不可以把眉间的这个标记暴露出来。 她想起那天那个玉雕店店主的话,敦华古城是最早流行眉间画花钿的,而花钿最早的图案就是这火焰。 乔离离感觉她要抓住什么了,细想又好像没有抓住,正在她极力想把某种联系捋清楚的时候,又有人来汇报事情,打断了她的思路。 事情处理了一波又一波,让乔离离最高兴的一个消的是,慈幼院那边可以接收孤儿了,院子虽然还没有完全修完,但需要帮助的孩子也不会一下子来很多,完全可以一边经营着,一边修葺着。 皇上的那幅墨宝卖了四十八万两银子,短期内,慈幼院不会缺钱了。 \"姐姐,姐姐,\"一个小少年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跑进来。 “姐姐,姐姐,大哥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第141章 十里长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十里长亭 乔蓁从书院回来后,到枕霞院陪祖母用晚餐,在那里得到了大哥乔芃回京的消息,小少年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哥哥了,他等不及乔离离来枕霞院,知道姐姐还在外书房,一阵风似的跑来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不得不说,乔离离得到这个消息后,有些迷惑,自从有了贾家兄弟的信鸽,她和父亲大哥实现了通信自由,最新的一封信是在两天前,父亲在信里只是说了一下前线的战事,并没有提大哥要回来的事。 \"蓁儿,你是听谁说的?\" 乔离离让乔蓁进来,拿了一个干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天气本来就很热,乔蓁又是这样着急的跑过来,满头都是汗。 \"是祖母告诉我的。\"乔蓁接过乔离离手中的帕子,自己胡乱的又在脸上抹了两把。 既然是祖母说的,那就是准的了,况且,大哥被圣旨赐封了冠军大将军,也应该回来面圣受封谢恩的。 \"大哥年纪大了,却是调皮了呢,居然瞒着他回来的消息。\"乔离离的面上浮起一丝浅笑,忽而又想到母亲的事,那抹浅淡的笑如一片飘于水上的落花,瞬间消失不见了。 祖母年事已高,蓁儿还小,大哥回来也好,很多事情都可以和大哥商量了,她肩上的担子,或许可以轻一些。 今天的事务已经处理完了,她和乔蓁一起去枕霞院陪老国公夫人用晚膳。 今天的老国公夫人格外高兴,她得到消息,明天她的大孙子乔芃就要回家了,她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她的大孙子了。 自从乔芃十岁随父亲乔轩去到边关后,她再见大孙子的日子,用手指都数的过来。 乔芃今年已经二十岁,还尚未婚配,若不是武将世家不讲究婚配的顺序,乔离离是不能在乔芃之前定下婚事的。 晚膳比平时都丰富了些,多了好几道菜,老人家自己的胃口有限,就喜欢看乔离离和乔蓁多吃一点,不停的给两个孩子布菜。 \"老夫人啊,您是这个月不想给奴婢发月钱了吗?\"春桃一手端着布菜的小碟子,一手拿着布菜的公筷,假装很委屈的问老国公夫人。 \"哪有这样的事,你这小丫头说得是什么鬼话。\"老国公夫人白了春桃一眼。 \"您把奴婢的活都抢了,奴婢怎好意思领月钱啊。\"春桃展示着她手里的碟子和筷子,两样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那你这个月就别领了,阿慧啊,把她的月钱拿去买蜜饯给大家伙分分。\"老国公夫人对给她盛汤的慧嬷嬷说。 慧嬷嬷把汤放到老国公夫人的面前,笑着说:\"老奴倒是觉得春桃这丫头说得对,您自己好好用膳,一会儿该都凉了,公子和小姐就让她们服侍吧,要是服侍得不好,就把她们月钱都拿去买蜜饯。\" \"诶呦,那怕是您的牙要疼了吧。\" 春桃不甘示弱的怼慧嬷嬷。 一屋子的丫头娇的娇,嗔的嗔,众人都跟着笑了一场,老国公夫人也笑了几声,顿时觉得自己又有胃口了。 她拿起勺子,把慧嬷嬷给她盛的花胶鸡汤,喝了大半碗。 * 夜里,好久没做上一世梦的乔离离,梦见了大哥的事情。 确切的说是她大哥战死的消息传到京城后,京城里出了一件轰动的事,可是那时,她已经被白俊喆和楼心月关进了地牢,楼心月为了虐心,把这件事讲给她听的。 她说她哥可真是害人不浅啊,好好的一个千金贵女,为了她哥不肯嫁人,被家人强行安排了婚事,却在结婚当天逃婚了,跑到了一个庵堂落发为尼,本想着青灯古佛了却一生,却在一天夜里被土匪劫走,她不肯被土匪凌辱,跳崖而死。 楼心月还告诉她,那土匪是她逃婚的夫家花钱雇来的,就为了报复她,她让那家人在京城里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人家怎么可能让她清清白白的走。 可是楼心月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提那女子的名字,所以,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大哥有两情相悦的人,却并不知道这人是谁。 在那女子跳崖的时候,乔离离伸出手想把她拉住,可是怎么也拉不住,她大声的呼喊,结果,喘息着醒过来。 今晚值夜的是采芹,她听到了声音,知道小姐又是被梦魇住了,她撩开纱幔,端了一杯温水伺候乔离离漱了口,把每晚都备着的安神茶,倒了半盏,让乔离离喝了,又漱了口。 \"什么时辰了?\"乔离离问采芹。 \"刚过子时,小姐,您安心再睡一会儿吧,奴婢就在床边守着您,您别怕。\"采芹把幔帐合拢,自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乔离离不忍心让自己的丫头这样坐着熬半宿,柔声说:\"你去小榻上睡吧。我没有害怕也很困,你在这我反而睡不着了。\" 采芹知道小姐从来说一不二,只好到窗边的小榻上安置了,却也不敢就睡了,竖起耳朵听自家小姐在床上的声音,似是辗转翻了几次身,又轻轻的叹了几口气,如此快一个时辰才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采芹这才敢闭上眼睛睡了。 * 巳时,京城外十里亭。 十里长亭,灞桥折柳,这里是送别的地方。 归心似箭,翘首以盼,这里也是重聚的地方。 今天乔蓁恰好休沐,乔离离带着采芑采荇,乔蓁带着小东小西,还有项大庄,唐成民带着十几个护卫,一起等在这里。 按说,乔芃的回归,要比当日白俊喆的回京还要荣耀,因为乔芃立下的战功是白俊喆无法相提并论的,当日白俊喆只是回京述职待封赏,而乔芃的冠军大将军可是已经下了圣旨的。 白俊喆回来那日,城楼上贵女如云,都来看白小将军,而乔芃却如此的低调,他甚至连自家人都没有通知,只带了几个随从,几人几骑轻装简行的就回京了。 若不是老国公夫人还保持着和边关特殊的消息渠道,恐怕要等乔芃进了定国公府,大家才能知道他回京了。 姐弟一行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乔蓁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样的等待让他心焦,他一会站在亭子的栏杆上向远处眺望,一会儿让人扶着他站到马背上向远处眺望,上蹿下跳,一刻也闲不下来。 这时,从京城的方向驶来了一辆马车,只有一个车夫赶车,马车外观很是普通,但如果细细端详,两匹拉车的马膘肥体壮,车厢的用料也很是考究,想来这也是一个低调的人,和大哥一样。 乔离离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路过的一辆马车和大哥做了比较呢。 那马车经过十里亭时放慢了速度,似乎也想在这里停一会儿,后来发现已经有这一行人占据了亭子,就慢慢的又往前走了,然后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乔离离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心想,这大概率也是等回家的亲人的。 第142章 忠孝难两全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忠孝难两全 巳时末,地平线的尽头几匹马的轮廓显露了出来,最早发现的乔蓁,他正站在亭子的栏杆上,被骤然闯入视野的几个身影惊得差点从栏杆上掉了下来。 \"来了,来了,姐姐,是兄长来了。\" 他开心的叫喊着,因为兴奋,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正坐在在亭子里百无聊赖绞帕子的乔离离,听得他如此说,也噌的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远处看,恼恨自己不能站到栏杆上去看看。 \"快下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自己不能上去,凭什么他能上去,一起站在地上等吧,两人看到兄长的时间必须一致,让这小子早一分钟看到,那都是自己吃亏了。 乔蓁怏怏不乐的从栏杆上下来,看着翘着脚远眺的姐姐,眼珠一转,又爬上了马车,站在了车辕上,虽然没有栏杆高,但是也比姐姐踮着脚高,哼,他必须比姐姐早看到兄长。 姐弟俩谁也没有发现,就在她俩暗暗较劲儿的时候,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帘子,挑起了一道缝隙。 边关的马快似的卢,少年意气风发,也没有近乡情怯的踌躇,转瞬间几匹马就到了眼前。 为首的一员小将,身穿银色软甲,头上束着银冠,身背一把长刀,银盔挂于马鞍之上,衣衫猎猎,明明看起来是一个翩翩的玉面公子,浑身上下却带着凛冽的肃杀之气。 \"兄长,兄长。\" 乔蓁在车辕上跳着脚叫喊。 其实乔蓁并不记得乔芃的样子了,可是他就是知道,这来的人,是他兄长。 乔芃事先没有通知家里他回京的日期,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会有人在这里等他,听得一个小儿的呼叫,一声低呵:\"吁~~\"勒紧缰绳,胯下的战马,前蹄扬起,一声短嘶,堪堪的停到了十里亭前。 “兄长,兄长,我是蓁儿,我是蓁儿。”乔蓁在车辕上跳起来,扑进了乔芃的怀里。 乔芃还没看清管他叫兄长的小子是扁是圆,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影就跳到了他的怀里,出于本能,他伸手稳稳的接住。 然后双手提在他的腋下,双脚从马鞍中脱出,身体腾空跃起,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乔蓁被被露的兄长这一手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感受到双脚着地,才呵呵呵的傻笑着说:\"兄长,你太厉害了,蓁儿要苦练多久才能赶上你?\" \"兄长。\"这时乔离离从亭子里走出来,对着自家哥哥盈盈一礼。 乔芃摸摸乔蓁的头,还未及说话,就听到金玉相撞般悦耳的少女音。 他猛抬头,看到记忆中日日忧思深重的妹妹,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他已经几年没见妹妹,妹妹的容貌更加出挑,身上的气质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不是她和乔蓁一起等在这里,在街上遇见,他都不敢相认。 实在是变化太大了,五官还是那个五官,比原来长开了些,更漂亮了。只是,原来那忧郁,惆怅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欢愉明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仿佛是一道夺目的阳光,把他心底的阴霾全部都驱除了,这些年,他在边关,最惦记的就是他这个妹妹,只是,边关日日不安稳,西蒙和西突厥,仿佛约好了一样,三五日小骚扰,三五月大厮杀,他不放心父亲独自在边关御敌。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总是哀思过重,需他日日陪伴,他不能回来探望妹妹,只能把一切担忧都埋在心底。一颗心在两处撕扯,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早的成长了。 这一次是把西蒙打回老家了,西突厥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妹妹又定下了亲事,要下聘订婚期,他才匆忙的从边关回来,如果仅为了冠军大将军的圣旨谢恩,他可能也不会专程回来一趟。 \"离离?\"他看着眼前笑容明艳,风华无限的女子,不太确定的问。 \"是,兄长不认识离离了吗,离离要生气了呢。\"乔离离不满兄长的质疑,娇嗔的说。 闻得此言乔芃会心的大笑,他伸出手臂,想要像抱乔蓁那样抱抱妹妹,又觉得不合适了,妹妹已经长大了,不是原来娇娇软软的小女孩了,于是伸出去的手半路改为摸乔离离的头顶,左手揉了一下还不尽兴,右手也揉了一下。 把本来梳得很平整的双环髻,都揉得毛茸茸的。采芑和采荇捂着嘴偷笑,炸毛的小姐也好看呢。 \"参见世子爷。\" \"参见大小姐,二公子。\" 两边的随行人员相互见了礼,一段时间内,他们也要一起共事,都默默的记下了彼此的容貌。 这十里亭,在出京的官道上,来来往往人流不断,也不宜多叙话,\"走,咱们回家。\" 乔芃大手一挥,该上车的上车,该上马的上马,\"驾!\"马蹄飞扬,,车轮滚滚,一行人直奔城门而去。 乔芃飞身上马,正要催动马匹前行,就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背后,习武之人素来敏锐,更何况是他这样在战场上厮杀中长大的人,他转回头,却只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的车帘微微有些晃动,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风吹的。 乔芃的心莫名有些悸动。 * 定国公府正门大开,早有护卫从十里亭处回来报信,老国公夫人在一众丫鬟仆妇的簇拥下等在了门口,少年将军飞身下马,急走几步,双膝跪下:\"祖母,孙儿回来了。\" 老国公夫人老泪纵横,躬身抱住孙子的头,身体微微颤栗,泣不成声。 \"祖母,孙儿不孝,让祖母惦记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他和父亲为国尽忠,常年驻守边关,无法在祖母身边承欢膝下,让祖母一大把年纪,一边要担心儿子孙子的安危,一边还要管着偌大的国公府,养大两个孙子孙女。 慧嬷嬷搀扶着老国公夫人,轻轻的扯扯她的袖子,低声说:“小姐,世子一路奔波,快让他起来吧。” 老国公夫人恍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大孙子还跪着呢,赶紧伸手来拉,乔芃怎能让祖母用力,迅速起身,老国公夫人从头到脚的打量自己几年未见的大孙子。 \"长大了,长成大小伙子了,\"她轻轻抚摸着乔芃眉尾的一道伤疤,心疼的问:\"孩子,疼吗?\" \"祖母,没事的,早就好了。”乔芃扶着老国公夫人,走进了国公府。 \"小姐,世子越来越像老国公爷了。\"慧嬷嬷满是愉悦的声音,\"奴婢现在还记得,当年您和老国公爷成婚的的时候......\" 乔离离和乔蓁跟在后面,丫鬟,护卫紧随其后,等所有的人都进了府,国公府的正门缓缓的关上。 ...... 一辆朴素的马车,也慢慢的驶离了巷子口。 第143章 大朝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朝会 乔芃的回归看似在风平浪静的京城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定国公府异常低调,没有宴客没有拜访,乔芃安心陪着祖母,乔离离管理自己的产业,乔蓁按时去书院。 皇城大街上沿街的店铺照常开张,伙计们的吆喝声也日日不变,背着箩筐,拉着小娃进城采买的百姓,还是睁着懵懂的眼睛四处打量。 扫帚巷的白家和巷口的馒头铺一切如常。 三公主和素兮恩爱如旧。 只是在百味楼一个雅间内,大皇子和二皇子碰头了。 * 五日一次的大朝会,文臣武将,站了满满的一殿,武将的那一边,较平时多了一个人。 最近皇上和云贵妃琴瑟和谐,上朝时对待众朝臣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有些了解内情的朝臣,每日上朝前都会给云贵妃上一炷香,求贵妃娘娘垂怜,让他们亲亲的皇上万岁,能够每晚宿在云霄宫。 为什么要上一炷香? 这些年,贵妃娘娘的做得善事,每次百姓受灾于水火之中时,都是她出钱赈灾,施粥建庇护所,众臣子们有了什么冤屈,只要诉于她的面前,就定能申冤,她在众朝臣心中留下的印象和百姓们是一样的。 那就是,贵妃娘娘是天上的仙子下了凡尘,是为了救苦救难来的,没看见皇上在她面前都伏低做小的吗? 今天的大朝会都没有刻意的安排,基本都是好消息。 首先是六皇子治水成果卓着,不但东部没有形成水灾,还缓解了西部的旱灾。 然后是云贵妃和乔离离提出的治虫措施,使得今年南部也没有形成大规模的虫灾,如今千里沃野,丰收在望。 就在此时,大皇子出列:\"启禀父皇,秋季将至,西北部的良田也进入成熟期,依照往年的温度,钦天监测算,今年恐怕还会遭遇霜冻灾害,还需及早拿出预防措施。\" 现在的大燕国,南部固然是鱼米之乡,但是北部也是粮仓,相对于东北部的地势低平,西北部的丘陵地带更容易遭到霜冻灾害。 \"父皇,既然定国公父子守卫在西部的边关,显然他们对于西部的气候更了解,不如,这个任务就交给他们吧。\" 二皇子出列附和。 永安帝倚靠在龙椅上,睥睨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冷冷的想:我就看着你们两个蠢货在这表演,使劲演,就是这演技着实的辣眼睛。 皇上不说话,大皇子和二皇子弓着身,既不敢直起身子,也不敢抬头,一殿的文臣武将大气也不敢出,平时闹哄哄的大朝会,诡异的安静万分,落针可闻。 这是什么道理,谁在那里,谁就干事,顾客去酒楼是吃饭的,不能说你既然来了,那就把我们酒楼的厕所给清理一下吧,反正你在这呢。 皇上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们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坐正了身子,先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下面满满一殿的朝臣问:\"你们谁的意见和他们一样,来来来,都说说。\" 文臣武将中,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都不少,毕竟,大皇子占长又占嫡,而二皇子有一个强大的外家,也是某些臣子心中的黑马,大家都想着从龙之功,金大腿要早抱,万一押对了呢。 可是现在,谁也不想站出来,从龙之功也好,押对宝也好,都得有命在,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皇上对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不屑和鄙夷。 也是,有六皇子这颗珠玉在前,其他的还不都是死鱼眼睛,什么嫡长,什么外家,都不值得一提了。 能挖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坑,还是两个皇子商量之后的结果,真是要多蠢有多蠢。 原来他们看中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因为六皇子自从太后薨逝之后,就一直在云梦岛,很少回来,众朝臣都以为他无意那个位置,他们也只能矬子里面拔大个,如今,六皇子刚刚接手一个治水的任务,就完成得如此亮眼,不得不说,这队伍,可能要重新站了。 本来治水的任务是,不让淦江泛滥,不让东部地区被水淹,可是六皇子一出手,不但没让东部被淹,还缓解了西部的旱情,真真是把任务翻倍的完成了,即便是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的人,也要在心里暗中赞叹一声。 满满当当的一殿人,无一人应声,皇上端起李公公上的来白毫茶,浅尝了一口,温度正好,一口气干了,下下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看到这两个败家玩意,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时候他真要怀疑,这两个玩意儿真是他生的吗? 好在李公公这白毫茶来得及时。 放下杯子,永安帝看了眼还弓着身子的两人,不紧不慢的说:\"这龙椅你们也可以来坐一坐,反正也来了不是吗?\" 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听这话,慌忙跪倒:\"父皇,儿臣不敢。\" \"儿臣不敢,儿臣万死。\" 皇上瞥了这两人一眼:“万死,那多麻烦,死一回就行了。” 皇上这一句话一出口,大皇子和二皇子噗通就跪下了,众朝臣也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武将丛中的乔芃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貌似他刚才被点名了啊,正想分辩两句,被身边的镇北王世子拉了一把,也赶紧跪下了。 别看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皇上亲封的冠军大元帅,可是正儿八经的上朝,他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完全还没找到头绪呢,咋就都诚惶诚恐的跪了呢。 不管吧,随大流总没错,点他名的又不是皇上,于是他也跪下了,跪在镇北王世子的身边,看看王府世子的表情,也没看出啥,得,跪着吧。 看来,这一盏白茶终究是白喝了。 \"户部尚书平身,你说说,这冻灾的事交给守卫边关的将领来办,可不可以?\" 永安帝点名户部尚书冯静。 冯静起身,弓着身子回禀:“禀圣上,有道是各司其职,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无异于班门弄斧,事倍而功半,更有甚者会延误时机,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定国公父子守卫边关有功,把西蒙打回老家,把西突厥打得一败涂地,这两个国家短期内一定会议和,到时候,割地赔偿这些事都够他们父子忙的了,不可再给他们安排别的任务,专心做好他们份内的工作就好。\" \"至于怎么防治霜冻灾害,我们户部有的人,臣回去马上整理名单,明日早朝给您上折子。\" 第144章 黄沙金甲,霜重鼓寒 第一百四十四章 黄沙金甲,霜重鼓寒 这个议题就算是过去了,皇上既不能杀了两个儿子,也不能让众朝臣一直跪着,只好无奈的摆了摆手,李公公拂尘一甩,拉着太监特有的长声:“皇上有旨,平身~~” 乔芃看了看左右的人都爬了起来,他也跟着爬了起来。 接下来又议了外地商人入京城做生意的税赋问题,原本他们的税赋是比京城本地商人的税赋多了两成的,那日乔离离和永安帝说起拍卖淦江货运航道时,就提过这个问题,认为税赋不对等束缚了商人的流动的发展,不利于各地商业的交流发展。 永安帝在乔离离提议之后,召集和户部尚书,户部侍郎,一众内阁大臣们深入的论证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采纳了乔离离的建议,不管是本地还是外地的商人,在京城的税赋都是一样的。 这个政策也推行到其他的郡、州、县,即,在同一个郡、州、县内,所有商人的税赋都是一样的。 这个议题,全员通过,有内行的知道这个议题,会给京城带来多大的繁荣的,自然不会反对,有啥也不懂的,滥竽充数,看到大家都不反对,他也不反对,总之,这次没有自以为是的人来胡说八道。 御史们的嘴巴也闭得紧紧的,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他们的眼睛就没往商人的身上看过,所以也没啥可喷的。 这个议题通过之后,来京城做生意的商人会激增,到时候就会带动京城的房价,粮价,菜篮子,酒楼,客栈,茶馆,百货,甚至是牙行的仆妇价格都会涨一波。 有想法的已经在心里暗戳戳的计划,怎么做能吃上这一波红利。 商人来京的多了,那么等到淦江货运航道拍卖时,参与的人就会更多,竞争多了,价格肯定也会上去,这个铺垫着实不错。 永安帝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这个议题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极力尽早促成。 重要的不重要的议题又进行了几个,最后永安帝点名乔芃,让他把大燕对西蒙和西突厥的近期战况逐一陈述。 对这个问题,乔芃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的,其实,就算他不做,每日浸淫在边关的战事里,战事战况早已烂熟于心,随便捡能说的想说的说说就行。 先把大燕怎么打败的西蒙和西突厥做了一个让众朝臣犹如身临其境的讲述,听得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家国荣誉感。 之后,又讲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西蒙和西突厥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议和。\" \"可是议和是要拿出诚意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们拿出足够多的东西,割地赔款。\" 这也是一个互相拉扯的过程,也是很有一些技巧在里面的。 乔芃这个陈述足足做了两刻钟,这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多武将老了,在疆场上可以无惧生死的拼杀,在朝堂上反倒畏首畏尾了,乔芃今天把能说的敢说的都说了,把他们不能说的,不敢说的也说了。 胜仗因何而胜,兵强马壮,众志成城,败仗因何而败,粮草不足,饷银克扣,抚恤太微,军心涣散。 有的武将不由自主的把脚步往远挪了挪,可是皇上很高兴,他年轻时也是去过边疆的,当年正是从边关回来时,遇见了他的霏儿。 那一腔热血也曾被点燃过,多年来在这冰冷的朝堂上,冷了血,冰了心,今天,他又被乔芃口中的金戈铁马,大漠孤烟,雪夜奔袭,荒野突围燃烧起了男儿的激情。 哼,等着把这把破椅子送了人,不管是老六还是他媳妇,就看谁倒霉了,然后,他就带着他的霏儿去边关,去看看黄沙金甲,去听听霜重鼓寒。 * 乔芃回到定国公府后,把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的表现和乔离离说了,兄妹二人一致认为,这两个难兄难弟的表现不是黔驴技穷,更像是迷惑行为。 那兄弟俩再蠢,也不会蠢到如此地步。 不过对于乔芃所说的霜冻灾害,乔离离的脑海中闪现出很多画面,深秋的夜里,田野的低洼地带,点着一堆一堆的篝火,他们在干什么?吵吵嚷嚷的人声依稀可辨:烟熏防冻。 \"兄长,我忘记从哪里听到过一句谚语,叫霜打洼地,低洼地方的庄稼,最先会被霜冻冻死,有一种方法是预测到要下重霜的那几天夜里,在野地里,最好是低洼的地方点燃篝火,篝火越多越好,篝火产生的烟会使地面的热量不散失,就可以抵御霜冻。\" \"深秋的天气,一般是冷几天,之后还会有几天温度升高,只要扛过温度低的这几天,又能有一个利于庄稼成熟的高温期,使粮食增产。\" 乔离离努力的想自己是在哪里知道的这些,可是她记不起来了。 乔芃的眼睛倏的亮了,边关的天气真的就是这样的,一场霜冻下来,庄稼都冻死了,可是过几天天气又成了热辣辣的秋老虎,不过此时温度再高也没用了,庄稼已经都在前几天的低温时冻死了。 再想想点篝火是不是有效,他记起来,有几次在深秋活着初冬野外宿营的时候,他们也会点篝火取暖驱逐野兽,第二天早上起来,周围会有很大面积是没有下霜,出了这个范围,就看到地面上一片白茫茫。 秋天的第一次霜冻和深秋初冬的霜冻没法比,那么一堆篝火能抵抗霜冻的范围就会更大,别说,这个方法也许真的可行。 \"离离,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乔芃看着侃侃而谈,仿佛比户部那些大司农都懂得种田的妹妹问。 \"不记得了,也许是从六皇子处,他或许是从云梦岛知晓的,也许是我手下的那些老兵,他们天南地北的都有,掌故颇丰,或者是铺子里的掌柜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他们和我胡乱说几句,我就记在心里了。\"乔离离倒不是说谎,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些见识是怎么来的。 \"边关的军队也有屯田,遭冻灾的时候也多,今年就尝试一下你的这个方法,回头上朝遇见户部尚书,我跟他说说,看今天他在朝堂上的表现,倒是个心思纯正的好官。\"乔芃知道,户部尚书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是朝堂新人,说对说错都会被宽宥。 可是一个浸淫朝堂多年的人,利害得失心中早有衡量,能够不惧两个皇子为别人发声,还是很不容易的。 乔离离此时和乔芃正在外书房。 乔离离是故意在这里等乔芃的,兄长陪伴了祖母几日,今天也解决了朝堂上的事情,现在,该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兄长,我今天要和你说一件事,我怀疑,母亲她,还在人世。” 第145章 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开 乔芃听了妹妹乔离离这句话,瞳孔都放大了,那年他和父亲得知母亲突然离世的消息,昼夜不停的往回赶,在驿站换马不换人,奈何边关和京城距离太远,等他们赶回来时,母亲都已经下葬。 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忽然间没了母亲,那种惶惶然无所适从的凄楚,均不能为外人道。 母亲和父亲青梅竹马,从小一起在朗山长大,情谊相投,骤然失去挚爱,父亲已经半傻,日不能食,夜不安枕。 祖母年事已高,闻溪嫁入定国公府之后,和老国公夫人感情深厚,她失去的不是一个儿媳妇,是一个昼夜陪伴的女儿。 妹妹离离也处于万分自责之中,她认为是家人为了找她疏忽了母亲,才导致母亲的病情急转直下时,没有人及时发现。 乔蓁那时还是个只知道哭的小婴儿。 然而打击还不止这一个,母亲居然把妹妹许给了白侯爷家的儿子白俊喆,白侯爷是什么人,败家好色,不说臭名昭着,也绝不是好人,那侯夫人更是像一只苍蝇一样的讨厌。 母亲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母亲的去世,整个定国公府的天塌了一半,即便是这样,他和父亲在家里也只住了区区两月,边关战事又起,他和父亲不得不回了边关,回到边关的父亲被每天的战事纠缠着,才算找回了自己的睿智。 时间已经过去六年多了,现在妹妹对他说,母亲还活着,这怎么能不让他惊掉了下巴。 \"哥,疼。\" 乔离离的一声控诉,把他的思路拉回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紧紧抓着妹妹的手,他赶紧松开,妹妹两只手上都是他清晰的指痕。 他从小练武,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他是知道的,在这样无意识的时候,没有把妹妹的手骨捏断,都是轻的。 如果不是乔离离这段时间对自己狠下心来的操练,她的手骨现在肯定已经碎成渣了。 \"离离,把你的怀疑,证据,通通拿给我。\"乔芃知道妹妹的脾气,回来这几天妹妹在做什么他也知道,妹妹什么都不瞒着他,甚至她手底下的人,他都认识好几个。 那都是兵营里出类拔萃的人物,辗转却到了妹妹的手下,让他在心里暗暗称奇。 所以,妹妹有如此结论断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是已经有所发现,并且是有理有据的。 乔离离把母亲写给云贵妃的信,无相杂货店,白氏的事都说了,兄弟俩还骑马去了一趟京郊别院。 乔芃亲自审问了乜纱(白氏)。 乔芃从京郊别院离开后,一直沉默,他信了妹妹的话。 母亲写信说带她回家,然后无相杂货店在母亲下葬那一天起火了。 如果母亲已经去了,为什么杂货店会起火呢,偏偏还是在下葬那一天。 还有就是,他们兄妹从不知道外祖家在哪里,就是父亲也只知道母亲来自一个隐世家族,同为朗山派弟子,可是就连云贵妃这么神秘的人,现在都知道她来自云梦岛,他们却还不知道母亲来自哪里。 只能说母亲背后的秘密,比云贵妃都要大。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背后又有着神秘的家族,能轻易的就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白氏,一只不起眼的虫子,香消玉殒吗? 妹妹说得对,母亲一定还在,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或者解毒,或者疗伤。为什么是这样猜测,因为如果母亲好了,她一定会回来找他们的,她爱父亲,爱他们三个,而且蓁儿还那样小。 她分分秒秒都不会耽误,就会回来找他们的。 也许,母亲现在正需要他们呢,他们要先确定母亲还活着,然后要找到母亲。 \"离离,要确定母亲是不是还在,只剩这一个办法了吗?\"乔芃眼睛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是。\"乔离离和乔芃一样,迷茫的望着前方,不知道是对是错。 \"开!\"乔芃闭上眼睛,做了最后的决定。 * 经过周密的计划后,乔芃和乔离离一致认为不能大张旗鼓的挖母亲的墓,即便里面很大可能没有母亲。 这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也许还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试想,已经死了六年的定国公夫人,被儿子女儿怀疑是假死,需要挖开坟墓来确定,后续的发展,有可能会超出他们的掌控。 \"小主子,世子,可不可以找摸金校尉来做这件事。\"包志强说,\"他们只需要很小的盗洞,就可以探知墓穴里的情况。\" 乔离离和乔芃最终采纳了包志强的建议,秘密找了两个摸金校尉。 乔离离和乔芃吃了三天素斋,这三天里,兄妹二人谢绝一切事务,焚香沐浴抄写经文,祈祷漫天神佛保佑,他们的母亲还在人世。 到了这天夜里,他们让人把整个墓地用黑布罩起来,两个摸金校尉被蒙住眼睛带到墓地,乔离离和风神医研究了一种药,这种药对身体基本没什么伤害,只会干扰人的记忆,他们吃了之后,会忘记今晚的事,只记得自己在家安睡了一晚。 即便是有些残存的记忆,也会被认为是做了个模糊的梦。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万无一失,乔离离和乔芃还是做了最充分的准备。 * 初秋的夜,已经有些凉意,野外的萤火虫缤纷飞舞,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夜枭凄厉的叫声。 天上一颗星也没有,也没有压顶的乌云,更没有一丝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乔离离一个是吉是凶的预兆,她的心慌的如一只被猎人追赶了一天的兔子。 乔芃只带着几个亲卫先行回京,他现在是三品大将军,出行可有二百亲卫,这二百人是在四天后到达京城的,一直驻扎在城外,今晚,这二百亲卫驻守在定国公府墓地的外围。 第二重守卫是包志强带领的乔离离手下的护卫,核心处是尚振,项大庄,唐成民三人。 不说是里三层外三层吧,这样的守卫总会给人一些安心的感觉。 在闻溪的墓前,乔离离和乔芃祭拜了一番,烧了他们诚心诚意抄写的经文。 尚振把两个摸金校尉眼睛上的黑布撤下,乔芃一声令下:\"挖!\" 第146章 生命脆弱,易化云烟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命脆弱,易化云烟 这两个摸金校尉果然技术过硬,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挖到了闻溪的棺木。 乔离离和乔芃让尚振把摸金校尉带出墓室,看管好,兄妹两人亲自进了墓室。 虽然知道这里面很大的概率不会有母亲在,一见这泛着悲伤暗光的棺木,兄妹俩还是泪流满面。 三个头磕在地上,乔芃和乔离离用带来的工具打开了闻溪的棺木。 棺木打开的那一瞬间,乔离离闭上了眼睛,六年多了,她很怕此时眼睛看到的是一具骷髅。 \"离离,离离,没,没有。\"乔芃结结巴巴的喊他,那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乔离离睁开眼,在夜明珠的微光中,她看到,棺木里,只有一件华美的衣服,这件衣服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亲手给母亲穿上的。十岁的她,一边哭,一边给母亲擦洗了身体,一层一层的穿上衣服,不是寿衣,是母亲最喜欢的一套衣裙。 祖母也是心疼儿媳在花一样的年华中就逝去了,不忍心给她穿那些难看的寿衣,就依了乔离离,如生时一样,穿上她最喜欢的那套衣裙,那衣裙是她生辰时,定国公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亲自设计,亲自画的花样,请了十几个江南的绣娘,悄眯眯的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成的。 母亲双目紧闭,呼吸全无,但是身体肌肤依旧柔软有弹性,恍如生时。 如今这件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在棺木里,母亲却不在了,“兄长,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啊。”她喜极而泣,这一次的泪水,和之前的泪水是一样的,又是截然不同的。 乔离离用颤抖的手去触摸那件华美的衣裙,若是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六年的时间,红颜会化枯骨,而衣服依旧华美如新,果然是生命脆弱,更易成云烟。 乔离离把这件衣服从上往下摸,这是曾经被母亲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许会保留母亲最后的气息。 忽然,她的手停在衣服的腰部位置,有个什么东西,在衣服的下面。 乔芃看到妹妹的手忽然停下来,感觉有异,“怎么?”他低声问,忽然他有些明白了什么,抓住妹妹的手:\"让我来。\"未知的东西,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他来就好。 他把手伸到衣服下面,很快摸出一个东西,他把掌心摊开,兄妹俩看到一块卵圆形的玉,呈半透明状态,表面有古朴繁复的花纹,乔离离觉得那花纹莫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乔芃见妹妹的神态,对这块玉并不陌生的样子,于是说:\"妹妹你收着吧。\" 他把玉塞到乔离离的手里,双手小心翼翼的抓着衣服的领子,从棺木中把衣服提起来,衣服下面什么也没有了,他又把衣服的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连边边角角都捏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信件或者字条一类的东西,但是让他失望了。 除了那块玉,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没有母亲在里面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这么多天挖心挖肝的猜测,终于成真,尘埃落定。 兄妹俩出了墓室,把一切都恢复原样。 * 郁璟晏带着快来快去到达了敦华古城。 昨日母妃大人来信,大舅哥乔芃已返京,催他赶紧回京下聘,定大婚日期,要是回去晚了,人家又回了边关,这小阿离啥时候能娶回家就说不准了。 他昨晚又赶了一个通宵,终于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最后一个窦闸,也已经在筹建中,接下来,他的作用就不大了,现场的工作交给工部侍郎常鲁,和司水长房宏负责就可以了,这两个人都是专业的,在某种意义上,比他更适合。 要回京了,但是也不能空手而回吧,大舅哥还在呢,上次和阿离来的时候,他囊中羞涩,都是阿离花的银子,现在他有钱了,要给阿离带很多礼物,弥补上一次的一毛不拔。 暗卫们鄙夷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能有银子,那还不是因为有我们,我们给云梦岛送了信,我们还在你要花银子的的时候,把银票藏了起来,要不现在,你六皇子肯定又成了穷光蛋了,还买礼物,回京去的盘缠都未必能有。 云梦岛给郁璟晏送来了一盒子银票,郁璟晏就飘了,在朝廷的银子还没拨下来的时候,就想先用自己的银子垫上,至于说专款专用,只能给乔离离用的话,他没忘,可是现在银子是他的了,他就说了算。 等朝廷的银子拨下来,他再拿回来就行了,再说,早点把这这些窦闸都建好,他也可以早点回京去见阿离,这不也是变相的给阿离用了吗。 他第一次动用银票的时候,暗卫们没有来得及反应,等他想第二次动用的的时候,他发现,装银票的盒子里只剩下点散碎银子,大额的银票都不见了。 郁璟晏问了快来快去,两个人都不知道,他赶紧吹玉哨子,想问询一下暗卫,是否知道谁偷了他的银票。 结果他嘴都要吹肿了,暗卫也没出现,他忽然就明白了银票的去处,这是监守自盗了。 暗卫们在知道朝廷的银子拨下来,郁璟晏不需要再自掏腰包时,才把银票又放回了盒子里。 不过郁璟晏拿出去的银票也没有再回来,怎么可能回来呢,朝廷给的银子捉襟见肘的,他那些银子这里补点,那里补点,改善一下建窦闸的士兵们的伙食,给他们每人多买上一双水鞋,防水的帐篷加上厚垫子,等等,等等,反正银子就是没有了。 永安帝也不是昏庸的皇帝,蓄意克扣用在治理淦江上的银子。更不是自己奢侈无度,他的吃穿用度已经简朴到和普通小康百姓没有区别了,如果住在云霄宫的话,他还基本都是吃软饭。 奈何他太穷,连年的灾荒,把国库掏空了,每月收上来的那一点点税收银子,恨不得串在肋巴上花。 暗卫们,就知道是这样,哼,亏得我们留了个心眼。 瞧瞧正在逛敦华古城的那个,那个地主家的傻外孙,看到啥都想买回去给自己的心上人,这一上午买的东西,十辆马车能拉回去吗? 诶,心眼留的多了,银票少给他留点就好了。 这一届的暗卫,戏有点多。 郁璟晏...... 第147章 找到母亲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找到母亲只是时间问题 确定了母亲还在人世,可是去哪里找母亲,却成了一个难解的新谜题。 乔离离处理完了手边的事情,她又把那块卵圆形的玉拿出来,在手里摩挲,这图案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在哪里见过呢? 这时,乔芃散朝回来了,自从那次大朝会之后,皇上要求他在京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要上朝,毕竟要成一家人了,就都得负起责任来,不能让他自己干活,别人闲着,先观摩学习吧。 他知道这个时间,妹妹都在外书房,回到府里就先来看看妹妹。 一来,就看到妹妹对着那块玉发呆,他知道,妹妹的执念太深了,可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离离,今天的事多不多?\" 乔芃在自己妹妹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来。 乔离离这才发现兄长来了,她欠了欠身,亲手给兄长倒了一杯茶,周二还外书房,无论是采芹和采薇,还是采芑和采荇,都不能进来伺候。 “不多,但是,明天慈幼院那里会有一个小型的开院仪式,下午,我会去看看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乔芃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了,他知道自己妹妹除了打理国公府原来的那些店铺,还建了一个消息楼打探各方消息,开了一个慈幼院收养无家可归的孤儿,非常能干。 不但如此,他回来这些日子,每天早上都和她还有乔蓁一起练武,妹妹的功夫也进步很快,尤其是那杆桃花亮银枪,在她的手中如有了生命一样,威虎虎生风。 假以时日,他们定国公府,会出一员万夫不当之勇的女将。 也是,母亲的武功就不在父亲之下,妹妹是母亲亲手教出来的,就算荒废了一些时日,也是童子功,何况还有云贵妃这个大助攻呢。 \"我下午和你一起去。为什么是定在明日?\"乔芃想问问明天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女孩子的心思都细腻,他怕他怠慢了妹妹。 \"明天蓁儿休沐,要带他一起去,所以定在明天。\"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慈幼院是因为前生乔蓁的遭遇才开的,所以她想带着蓁儿去,也算是解一个心结吧。 也是从小培养乔蓁有一颗仁爱之心。 “明天我散了朝,也去找你们。” 说完了这些,兄妹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看向了那块神秘的玉,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还是乔芃先打破了这份冷寂。 “离离,那乜纱来自盘瓠蛮,盘瓠蛮现在是西突厥的一个小部落,那盘瓠蛮的圣女既然想在母亲身上找宝物,自然是知道母亲来自哪里,咱们可以从她这里着手,我回边关后,就想办法去盘瓠蛮会一会那个什么圣女。” 乔离离想起了楼心月:\"还有那个楼心月,她说她来自一个叫灭焰的组织,但是,她不知道灭焰具体在哪里,不过,她骗白俊喆说她是 国的公主,我们从这个国家下手,也许也能得到一些母亲的消息。\" “不管能不能,咱们都要去试试。今天下了朝,云贵妃请我到云霄宫,说六皇子已经从淦江往回赶了,等他回到京城,把下聘的事办完了,咱们就去找母亲。”乔芃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似乎很是信心满满。 “离离,既然有了母亲还活着的希望,那咱们去找就好,你千万不要忧思过重。”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忧思过重是会损耗身体的,乔芃总是看到妹妹对着那块玉发呆,有些担心。 乔离离对自家兄长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颜,唇角的梨涡深深的显露了出来:“兄长放心,以前困扰妹妹的是不确定,害怕棺木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希望会破灭,现在确定母亲还在人世,那她就一定会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我们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冬梅来请兄妹二人午时去枕霞院用午膳。 自从乔芃回京以后,兄妹三人,一日三餐都在枕霞院,老国公夫人珍惜能和孙辈们吃的每一顿饭。 兄妹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衣服,先后去了枕霞院。 * 蜈蚣胡同。 在胡同口就能看到慈幼院位置的指示牌,乔芃多年不在京城,以前也没来过白府,所以,他只以为这是乔离离为了开慈幼院,随意买下的一处房产。 乔离离之前为了对付白府所做的一切事情,她没有对自己兄长说,她有前生的记忆,所以对白俊喆有刻骨的恨,而对于乔芃来说,白俊喆不过就是个和他爹一样守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妹妹烦了,就退婚了的男人。 乔离离说之所以追查到白氏,也是因为贵妃娘娘说的那封信,从那里顺藤摸瓜开始的。 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吧,不需要知道的也就不必知道了,也省得干扰正事儿。 兄妹二人是骑马来的,乔离离骑着无踪,一身利落的骑装,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端的是飒爽英姿,帅气逼人。 乔芃骑着从边关骑回来的坐骑,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这匹马载着他打了无数次仗,和他心意相通,乔芃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的武将常服,一人一马也带着果断的杀伐之气。 慈幼院的大门是关着的,旁边的小侧门开着,能听到院子里有孩子说笑的声音。 坐在门口的门房,看到乔离离陪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骑马而来,赶紧小跑着打开了大门,招呼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去给院长送信,说小主子来了。 兄妹两人进了院子,看到刚才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已经在甬路边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大的十来岁,最小的不过三四岁,一个个都还很瘦,但是衣服鞋子是新的,露在外面的小手小脸是干净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这应该是这几天陆续来到这里的孩子,孩子们身上的气息,已经和他们流落街头时完全不一样了。 真好。 第148章 慈幼院的第一课是劳动课 第一百四十八章 慈幼院的第一课是劳动课 乔离离飞身下马,在马鞍上摘下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些糖果,给每个孩子分了五颗。 孩子们不舍得一次把一整颗糖果都放进嘴里,他们把糖果托在手心里,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一下,笑眯眯的享受一会儿,等嘴里的甜味都分解了,再舔一次。 乔芃没想到慈幼院还没有正式开院就已经有了孩子,摸摸口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礼物送给孩子们,感觉有点讪讪的,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妹妹。 乔离离假装没看见,她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进门就遇见了孩子们。 不过乔芃很快发现,孩子们除了吃糖,还会用亮闪闪的目光盯着他和妹妹骑来的马,心里顿时有了一个主意:\"孩儿们,想骑马吗?\"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用小小的不太确定的声音说:\"想。\" \"那好,今天哥哥来得匆忙,没给你们带礼物,就带你们一人骑一圈马吧。\"乔芃拍拍他的枣红马。 孩子们一听,真的可以骑马,糖都不吃了,小心翼翼吃掉包回原来的油纸里,揣进口袋,跑到乔芃身边,围着他和枣红马都想第一个骑。 \"哥哥,哥哥,我想骑马。\" 一个七八岁左右,很瘦很瘦的男孩子仰着头对乔芃说,因为瘦,也因为他仰起头的角度,显得他的眼睛格外的大。 \"好,你先骑。\"他弯腰把男孩子抱上枣红马,对其他的孩子说:\"你们排好队,咱们一个一个来,都别急,每个人都能骑上。\" \"好。\"孩子们自发到甬路边排起队来,这时允武也得了通报,从后院快步走过来了。 乔芃对妹妹说:\"慈幼院的事我不懂,你先忙吧,我陪孩子们玩一会儿。\" 无踪的脾气不好,估计不会让孩子们骑它,乔离离怕它伤了孩子们,打发小厮牵去马鹏拴上,喂点草料。 乔离离随着允武到了后院,先看了看给孩子们准备的卧房,四个孩子一间,每间里面有四张床,四个小柜子,床上的被褥已经齐整。两间房八个孩子共用一个洗漱间,毛巾面盆也都备好了。 一个院子里还有一个公共的洗浴间,恭房,每个院子有一个洒扫的婆子照顾。 \"如果孩子住满了,一个婆子是忙不过来的,大的孩子要能照顾小的孩子,每个孩子都要做力所能及的工作,不能到了这里就把孩子养废了。\"乔离离交待允武。 \"是的,小主子。\" 这样的院子现在一共收拾出来四个,能接纳大约二百个孩子,后续还会陆续有院子修整好,孩子也不是一天就能来很多,工作都可以慢慢的有条不紊的做。 看过了卧房,又去看厨房,膳房,厨房里有四口大锅,做饭的仆妇有八个,膳房里是长条形的桌子,大约能容纳一百个孩子用餐,孩子多了,可以分批用餐。 \"咱们要给孩子们实行分餐制,这样又卫生,又不浪费,也好掌控每个孩子用餐多少,谁吃了谁没吃,也能知道。\" 乔离离对膳房婆子说。 两个婆子目光闪烁,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一看就没听明白。 这时正好一个小厮来找允武回话,\"掌柜的,您定做的盘子送过来了,一共五百个,请您移步前院去看看。\" \"小主子,要不,您去给小的掌掌眼?\" 允武请求乔离离和他一去去看看。 “好。” 送餐具的马车停在前院,乔离离走过去的路上,就听见前院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这笑声十分有感染力,让乔离离的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餐具是一个粗陶大盘子,上面有几个大小不等的格子,可以分别放上菜和饭,另外搭配一个盛粥或者汤的粗瓷碗。 乔离离办这个慈幼院的初衷是给无家可归的孩子提供吃,住,和学习以后生活技能的地方,给他们提供的免费吃住会很便捷,很周到,很细心,但是也只是普通人家的生活。 她不能把这些孤儿养成懒惰,不劳而获,贪图享受,好逸恶劳的习惯,那样等他们长大离开了慈幼院,会没有办法生活,那不是爱他们,是害他们。 在这里,她要把孩子变成一个善良,勤劳,有一技之长的人,这样,他们离开慈幼院,也能在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过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在定制一些东西的时候,注重的是实用,不是花里胡哨。 乔离离拿起一个盘子看了看,完全符合她当初的设想,质量也过得去,点点头让允武清点数量,结余款。 她带着一个盘子重新回到膳房,把盘子展示给两个婆子看。 这么多孩子聚集在一起,最先要预防的就是能互相传染的疾病,分餐制,能杜绝很大一部分从食物传播的疾病。每个孩子分一份的东西,也能很好的把控,比如说,每个孩子一天一个鸡蛋,直接给孩子放到盘子里,避免有的孩子吃很多,有的孩子一个也吃不到。 长期在街上流浪的孩子,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坏习惯,有的霸道,会把好菜肉菜都自己抢了,不让别人吃,每个人一份的分餐制,盛到每人自己的盘子里,再有要抢夺的,也容易被发现。 有了这个盘子,两个婆子立刻就明白了。 允武回来之后,他们又去了书堂,书堂里现在暂时只有一个启蒙的老先生,和教女红刺绣的女先生,等孩子们都启蒙后,乔离离还打算请教木工,瓦工,园艺,种植,养殖,雕刻,账房,医术等等方面的师傅,务必让每一个孩子在这里都能掌握一门生存技能。 府里原本的花园,多年来一直荒废着,现在把杂草杂树都清理了,乔离离打算把这里当成一个菜园,让孩子们在指导下种植蔬菜,自己种了自己吃,增加成就感。 现在这个季节,还赶得及种植一波秋菜,农时不等人,明天开院仪式之后,后天,就让人带着现在这些孩子们开始种菜吧。 慈幼院的第一课,可以是劳动课。 卡卡卡,过渡阶段不好写啊,写写删删,卡死了。 第149章 揭牌仪式 第一百四十九章 揭牌仪式 翌日,慈幼院开院仪式,乔离离没有请钦天监看黄道吉日,只选择了乔蓁书院休沐的日子,不过,来的宾客却都是名副其实的贵宾。 首先,是云贵妃。 云贵妃在大燕国人的心中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是仙女下凡,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能大驾光临,那真是蓬荜生辉。 其次,是镇北王妃,自从云贵妃请她帮忙给六皇子纳吉之后,她和云贵妃,以及乔离离的关系都亲近了起来,经常会有走动,之前,乔离离在敦华古城带回来的漆器,还给她送去了一份。 今天她是带着自己的长孙女萧问初一起来的,镇北王府和定国公府一样,都是马上功勋,定国公府父子镇守西北,镇北王年纪大了,回京养老,留镇北王府世子守在北疆,长孙女幼时在京城长大,十岁之后陪着她的母亲世子妃去了北疆,前几天刚回到京城。 乔离离的好朋友,陈茹馨和苏诗韵,一个是阁老家的孙女,一个是大儒家的幼女,都是名满京城的贵女。 另外,乔离离还邀请了勉强算得上朋友的赵露熙,她给书院送点心的频率一直非常高,这也变相的说明,她是一个喜欢孩子,有爱心的人,所以,乔离离郑重的给她发了邀请函。 乔蓁在书院也是有朋友的人,除了赵承熙和宋维州,还邀请了几个生面孔,都是十分乖巧懂礼的小公子,让乔离离没想到的是,宋维州的母亲宋夫人,也和宋维州一起来了,还带着宋维州的小妹妹。 宋夫人的意思是,让孩子也感受一下人间疾苦,才能懂得珍惜当下的生活,知道感恩父母,不得不说,这是个十分睿智的母亲。 乔离离深以为然。 慈幼院收容孤儿的告示,昨天下午已经在四城门贴出去了,昨晚就有流浪的孤儿陆续来到慈幼院,今天天刚亮也来了几个,当然,孩子随时来,慈幼院随时接待,先给他们吃饱穿暖,不会为了形式,非要等到开院仪式之后。 蜈蚣胡同口搭起了一溜彩棚,备了茶水点心,招待来宾 ,也招待到这里的每一个孤儿。 云贵妃依旧带着面纱,但是露出的那一双星辰一样璀璨的眸子,依旧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失神,乔离离没有刻意介绍云贵妃的身份,知道的便知道,不知道的也不必知道了。 云贵妃坐在首位,陪着她的是镇北王妃,二人年纪相差太大,共同话题并不多,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孩子来,她们就喝喝茶,吹吹风,看看天上的流云。 陈茹馨,苏诗韵和萧问初三人坐在一起,三个人是认识云贵妃的,于是三人什么都不做,三双星星眼一起偷瞄向云贵妃。 慈幼院的开院仪式因为贴了告示,京城中知道的人不少,平民老百姓都好热闹,没什么事的就绕个弯来看看热闹,达官贵人因为三公主裙幄宴上永安帝的那幅字,也有所了解,如今听得开院,也打发小厮管事的,来探探消息。 乔离离在胡同里也摆了大量的桌椅,备了热茶,给予看热闹的人群最大的尊重。 一时间这蜈蚣胡同口围拢了一群人。 吉时已到,所谓的吉时,非常随意,就是云贵妃说,看热闹的来得差不多了,咱就开始吧。 先是揭牌仪式。 云贵妃和镇北王妃分别牵着一段红绳,在乔离离的一声:“揭牌仪式现在开始后。”轻轻一拉覆盖在慈幼院牌匾上的红绸落下,露出“慈幼院”三个墨韵丰腴的大字。 慈幼院三个金字牌匾是出自苏诗韵的父亲,苏大学士,字体拙朴灵动,用墨饱满圆润,掩藏了锋芒,观之清和简静,有容乃大,蕴含万千。 当这三个字显露在众人面前时,人群中响起了参差不齐的掌声,云贵妃看着这三个字眼中满是欢喜。 接下来是镇北王妃做了开院致辞,致辞篇幅不长,句句却都是经典,难为镇北王妃又写得通俗易懂,围观的人群听得鸦雀无声,最后,她还为慈幼院捐出了一笔银子。 这让乔离离十分不好意思,她邀请人家来给站脚助威,怎么还让人破费了呢。 “这银子不白给你,若是北疆起了战事,你要答应我,这里能接收将士遗孤。”镇北王妃拍着乔离离的手,目光坚定悠远。现在西北算是暂时安稳了,北疆的北寒国却一直蠢蠢欲动。 镇北王世子也早想把北寒国打回老家去,奈何,朝廷没有余钱能支撑起一场战事,只能是小规模的被动抵抗骚扰,这样的现状估计不会持续太久,等北寒国知道大燕不想打仗之后,他们可能就要动手了。 到那时,有没有银子,也要打仗。 战火起,一切就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了。 “我母亲在世时,定国公府专门设有接收将士遗孤的地方,母亲去后,无人打理,也因为多年没有战事,已经关闭了。现在这里主要接收的是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如果战事起,将士遗孤那是必须接收的。” “您放心,等这个慈幼院整体全部修缮好之后,接下来,离离想把整个蜈蚣胡同都买下来,扩大范围。”乔离离想,母亲一定也是想看到这样的吧。 母亲,女儿还小,担子又太重,您快点回来吧,等您回来,这些事情,还是您来做。 “好。”镇北王妃也不多说,染了风霜的眼里,已有了泪意。 原本乔离离想让云贵妃也讲几句的,后来想想放弃了,既然百姓都觉得贵妃娘娘是仙女下凡,那还是要保持神秘的。 镇北王妃这一捐款,在一众贵宾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先是陈茹馨和苏诗韵每人捐了五百两银子,然后是宋夫人捐了三百两,连赵露熙就捐了一百两,乔离离这才看明白,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 乔离离也不矫情,结善缘得善果,让允武收下银票一一登记在册。 最让乔离离想不到的是,就连乔蓁和他带来的小同窗们,也每人捐了三十两,二十两,十两不等,他们还一致表示,这是他们节省下来的零用钱,不是问家里大人要的。 乔离离十分感动,也让允武一一记录在册。几十万两不嫌多,一个铜板也不嫌少,心意不分大小。 这边正忙着,人群外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第150章 心怀天下,大爱无疆 第一百五十章 心怀天下,大爱无疆 乔离离赶紧让允武带几个小厮,在围观的人群中清理出一条通道。 这边的人以为是有孤儿来投奔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乔蓁带领的书院小同窗们,也一字排开,摆出欢迎的队列。 只见,先从通道中走出来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说朴素都有些牵强,身上的衣服,在不显眼的地方,还打着平平整整的补丁。 这个男人五官平和,面容沉静,没有戴冠,发髻上是一根竹簪,脚步略显凌乱,心中应是没有脸上那么淡定。 等他走出人群后,人们才发现,他的后面跟着大大小小一串萝卜头,大的有十来岁,小的不过刚会走路,最后面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半岁左右的娃娃。 这十来个小萝卜头,穿得委实算不上好,衣服洗得已经褪色了,还基本上都有补丁,不过却很干净,每个人的脸上都肉乎乎的。 这一行人的到来,让乔离离有些不解,这时走在前面的男人对着坐在首位的云贵妃和镇北王妃行了一礼,“草民周成业参见贵人。” 云贵妃轻轻抬手,让他免礼。 等周成业抬头看清坐在上首的云贵妃和镇北王妃时,不但没有免礼,反而跪下了,他心中有所猜测,可是此时也不敢言明,毕竟云贵妃还带着面纱。 “贵人容禀,草民今天来到慈幼院,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磕了三个头之后,一改之前的淡定,语气中有些忐忑。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云贵妃没有说话,乔离离这个嘴替,赶紧接话。 “草民周成业和妇人婚后多年无子,就收养了一个在街上流浪的孤儿,没想到,这开了一个头,就收不住了,每每看到在街上无人照管的孩子,就心生不忍,这几年陆陆续续收养了十一个。” “草民,草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只有一间茶叶铺子维持生计,养了这些孩子后本就入不敷出,年初因为小九生了一场大病,连铺子都卖了。” \"没有了收入,靠着积蓄就这么维持了大半年,孩子们都跟着受了罪了,吃不上,穿不上。\" “草民和娘子想要把他们送去别人家养,可是送哪个都舍不得,孩子也不肯走,都说吃糠咽菜也要跟着草民夫妻。” “草民前几天就听说这里开了一家慈幼院,和孩子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全家都来这里投奔。” “孩子们能吃上饭,草民和娘子就在这里不拘做个什么活计,做饭洒扫都行,这样能陪着他们,也不算分开。” 说完,他又把头磕在地上,一串萝卜头,看着周成业跪着磕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跪下了,连抱着孩子的妇人也想下跪。 云贵妃和镇北王妃听完周成业的叙述,都被震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收养了这么多孩子不说,还可能为了给孩子看病卖掉赖以生存的铺子,可见是真心喜欢这些孩子。 孩子的衣衫虽然旧,可是干净整洁,每个孩子都肉乎乎的,相反,这夫妻两个却都有些瘦,想来在吃食方面,他们也是紧着孩子们了。 “快快请起。”云贵妃和镇北王妃齐声说,这边已经有小厮把周成业扶起来,有仆妇拉住妇人不让她跪下。 “离离,你看这......”云贵妃问乔离离。 这慈幼院是乔离离开的,她就算再有心要做些什么,也要乔离离同意,这边界感,贵妃娘娘把握得极好。 “自然是收下。”不但要收下,这周成业,没准以后还能有大用。 \"允武,给他们登记一下。\"乔离离心里有了想法,又吩咐:“给他们这一家人安排一个院子。” “是,小主子。”允武把人带进慈幼院,办理相关的手续。 不知道带头的是谁,人群中又传来掌声,乔离离知道,此刻的掌声,有一大半是给刚才的周成业的。 夫妇两个带着一大串萝卜头跟着允武和小厮进了慈幼院后,掌声才慢慢的停下来。场面一时又安静下来,这一安静下来不要紧,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就听得很真切了。 这回也没用小厮们再开道,人群自动向胡同两侧分开,把整个胡同口都让了出来,来的是马,不赶紧避让,怕不是要伤到。 人群一闪开,乔离离看到了骑着枣红马的兄长,他还穿着朝服,看来是朝会一散就赶过来了。 随着马蹄声渐近,乔离离看到乔芃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这时云贵妃也发现了,她和乔离离对了对眼神,因为那是宫里的马车。 不但是宫里的马车,那车夫另一侧的车辕上,坐着的是李良生,李公公。那车里坐的是谁,两个人都猜到了。 皇上来了。 皇上这是又起什么幺蛾子了?云贵妃和乔离离这娘俩心里想得是同一句话。 皇上穷,兜比脸还干净,不可能给送银子来,那他来干啥? 乔离离忙站起身,镇北王妃也是心领神会,在孙女萧问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陈茹馨,苏诗韵以及赵露熙宋夫人等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可是看到乔离离和镇北王妃都站起来了,她们也赶紧跟着站起来,走到路上站好队相迎。 只有云贵妃依旧淡定的坐在首位。 不由自主的长出了口气,抬头看看天,扭头看看慈幼园门内的孩子,就是不看停下的马车,和车上下来的人,神烦。 马车在巷子口停下,乔芃下马,李公公打起车帘,乔芃从车上搀下一人。 来人一身紫色绣如意金纹天丝锦长衫,头戴玉冠,腰系玉带,分明是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却是龙章凤姿,风神盖代。 李公公并未喊皇上驾到,可是乔离离和身后的一众人等还是跪下了,围观的群众看到连未来的六皇子妃和镇北王妃都跪了,心里对来人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随着也跪倒了一片。 永安帝龙行虎步,直接走到云贵妃身边,挨着她就坐下了,云贵妃扭头看了他一眼,面露嫌弃,就想往远处挪一挪,永安帝赶紧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霏儿,给个面子的吧。” 一见皇上已经坐下,李公公展开捧在手中的圣旨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府嫡女乔离离,心怀天下,大爱无疆......” 心怀天下,大爱无疆,乔离离听在心里,忍不住腹诽,这未来的老公爹又是要闹哪样啊,怎么听着都是要灭九族的词啊。 第151章 朕可以留下来用午膳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朕可以留下来吃午膳吗 李公公的圣旨宣读完,随行的御林军抬过来一块横匾,御笔亲书:“仁爱天下”。 乔离离心想,这皇上是多想把天下送出去啊。 云贵妃瞥了身边的永安帝一眼,语带讽刺:“穷得也只能送几个字了。”永安帝充耳不闻,拉着云贵妃的手,连身上的帝王威压都减了几分。 镇北王妃看着写着“仁爱天下”四个字的牌匾抬进慈幼院,听着御林军们亲手给挂到了正厅,心里如擂鼓一样,这皇上嘴里说着天下,手上写着天下,在这未来的儿媳妇面前,一点都不藏私,这天下会是谁的,不言而喻。 这皇上的打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人群中各府打探消息的人,听到平身后,爬起来赶紧回府去报信。 区区一个慈幼堂开院,不但贵妃娘娘来了,连皇上都来了,不但来了,还赐了一块匾。 赐匾就赐匾,反正也不值个钱,关键是上面的字太吓人了。 “仁爱天下”,这是能随便送的吗? 几乎所有的人想的是,这未来的接班人怕不是定下六皇子了,却没有人能想到,皇上觉得,这六皇子妃,也可。 别人怎么想,乔离离管不着,但是她不能让未来的老公爹在这干坐着,于是给陈茹馨和苏诗韵还有萧问初使了个眼色,陈茹馨和苏诗韵都收到了她的讯号,萧问初却没有收到。 她的眼神一瞥,两瞥,落在了别的地方,乔离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视线的落处是,自家兄长,乔芃。 乔芃此时已经换下了朝服,一身墨色衣衫,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可是那气度,却总是能让人在目光扫过人群时,停留在他的身上。 这是啥情况? 不管是啥情况,她也不能破坏,乔离离和陈茹馨,苏诗韵一起,齐齐走到永安帝面前,屈膝行礼,“臣女陪您和娘娘去慈幼院里参观一下吧。”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来的是皇上,但既然永安帝没有表明身份,那她们也只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长辈。 乔离离没有叫赵晨曦,皇上的突然驾临,让这个小官家的女子腿都软了,一时半刻怕是缓不过来劲。 永安帝很痛快的答应了,牵着云贵妃的手,在几个贵女的簇拥下,后面还跟着乔蓁和他的小同窗,龙行虎步,进了慈幼院。 这些小学童要么是没想到永安帝的身份,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是一个个的精气神极佳,一点也没被皇上的威仪吓到。 在参观的过程中,这几个小学童还挤掉了几个贵女的位置,争先恐后的围在永安帝身边,给他介绍慈幼院里的一切。 这几个小娃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今天的表现,会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待遇,有的回去被家里的大人又夸又奖,说,果然是老子的儿子,有种。见了皇上都不怕,比朝堂上的某些官员都要强上几分。 有的却被家法伺候,说,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谁的面前都敢放肆,你想要你老子的命吗?不就是长了一张嘴吗,叭叭叭起来没完了,再有下回,记着上一边待着,离得越远越好。 等第二天几个小学童在枫桥书院见了面,有的兜里揣着大人奖励的糖果,有的屁股疼的只能站着听夫子讲学。 几人互相交流了一下,那屁股疼的小学童哭得比昨天挨打的时候都凄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做一件事,得到的待遇确天壤之别,可把人伤心死了。 这是后话。 永安帝牵着云贵妃的手,在一众小学童和几个贵女的陪同下,像散步一样,参观了慈幼院,不懂的地方问一问,心思巧妙的地方夸赞几句,如同一个亲切的大家长,检查晚辈的工作成绩,只肯定鼓励,不批评更不指手画脚,完全不参与个人意见,很是和蔼可亲。 把不远不近跟着的乔芃看得目瞪口呆。 这和刚才在朝会上,一道瞥过来的目光都能让人腿肚子发抖的皇上,是一个人吗? 之前在边关,听说乔离离和六皇子定下婚约,他和父亲还很是担心,担心女儿(妹妹)嫁入皇家规矩多,天家没有亲情,更没有自由。那各种各样的礼仪条款,都是桎梏和束缚。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贵妃娘娘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张嘴闭嘴都是她的乖崽崽,他以为这都是因为娘娘和妹妹是多年的感情,今天看这皇上对待妹妹也是不一般,好像一点顾忌都没有,江山啊,天下啊,只要妹妹要,他就能马上赐予的感觉。 那感觉真是又欣慰,又诡异,谁家的皇上对待未来的儿媳妇是这样的啊,能举举手吗? 没有样板,他心里不托底啊。 一行人一圈逛下来,再从慈幼院出来,正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叫狗娃的,来办入院登记,狗娃不是流浪儿童,带他来的是他的邻居和族老,狗娃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他跟着爷爷长大,可是爷爷也在一个月前突然去世了。 剩下狗娃一个人,靠左邻右舍接济着过了这一个月,本来这个邻居想领养狗娃,可是狗娃的姑姑不同意,日日来纠缠,撒泼放赖说邻居是为了占房子才养狗娃,族里的老人去找她让她养,她说把房契改成她大儿子的名字,给她大儿子娶媳妇她才养孩子。 房子给了她,那狗娃长大了怎么办? 邻居昨天看到了慈幼院的贴的告示,和族老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狗娃送到慈幼院里,七八岁的孩子,总是靠着邻里接济天长日久也不是办法。打算把狗娃家的房子租出去,租金送到慈幼院来,不让慈幼院白养。 慈幼院是定国公府嫡女办的,人家还是六皇子妃,狗娃的姑姑断不敢再来胡闹了。 允武做主接了狗娃,至于房子的租金慈幼院代为保存,等狗娃成年后再给他,是买点田产,还是做点买卖,当做本钱。 邻居和族老对允武千恩万谢,临分别时却又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允武说,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可以来看一下,这两人才安心的离开了。 安顿好了狗娃,时间已经到了午时,慈幼院要开午膳了。 诸位来宾原定要和孩子们一起用午膳的,乔离离一众人等在慈幼园门口,想马上恭送皇上和贵妃娘娘回宫,肚子已经饿了啊。 而云贵妃说:“皇上赶紧起驾回宫吧,别耽误我们用午膳。”众人一听,啥情况,这贵妃娘娘还送不走了。 永安帝心里想,出来的时候就吩咐御膳房不必备午膳了,是想着去霏儿宫里蹭一顿,霏儿不回去,他吃什么。 “贵妃娘娘不回去,朕就留下来陪她吧。”永安帝转头对乔离离说:“离离丫头,朕可以留下来用午膳吗?” 乔离离,我想说,不可以。可是我不敢。 第152章 也混了个字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也混了个字 “可是,可是皇上,今天慈幼院没有单独准备宴席,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和孩子们一起体验慈幼院日常的饭食。”乔离离结结巴巴的说。 云姨姨想留下就留下,这未来的皇上老公爹留下就有点碍眼,不是,就有点麻烦,也不是,嗨,起驾回宫多省心。 永安帝也不是一定要抢孩子的饭吃,可是他回宫没饭吃啊。 “贵妃娘娘能吃的,朕也能吃。”永安帝拉着云贵妃的手,转身又进了慈幼院,刚才他去过膳厅了,也不用人带路,就朝着膳厅而去。 乔离离.......行,吃吧,总之能吃饱就是。 一群人走到膳厅的时候,膳厅的饭已经摆好了。 加上今天才到的孩子,一共有四十多人,这四十多人占据膳厅的一侧,打饭的婆子们带着来得早的大孩子,把饭打在粗瓷大餐盘里,一盘一盘的摆在孩子的面前。 太小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孩子,在别的院子里有专门的人喂饭,不在膳厅用餐,这里用餐的孩子基本都在三岁以上,经过几日的教导,可以乖乖的坐在位置上自己吃饭。 另一边是宋夫人带着赵露熙和乔蓁他们这些小学童们,把来宾的饭也盛好,在桌子上整齐的摆好了。 皇上一来,和云贵妃在首位就坐,云贵妃拉着镇北王妃坐在她身边。 桌子是长桌子,凳子是长凳子,这三人坐下后,剩下的人谁敢和皇上娘娘平起平坐,只能站在一边。 永安帝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大粗瓷盘子,主食是杂粮饭和杂粮馒头,菜是猪肉烧豆腐,炒青瓜,一荤一素,一个水煮蛋,还有一碗菜叶蛋花汤。 普普通通的饭菜,本着吃饱吃好营养够却不奢侈浪费的原则,永安帝看在眼里,也很是赞同。 他拿起筷子刚想吃,身边的李公公拦住他:“皇上,还没有试毒。” “今天不用了,你也找个地方坐着吃吧。”有霏儿在身边,她还能让自己中毒啊,再说了,临时起意的事,谁会预先想到他会留在慈幼院用膳,巴巴的跑来下毒呢。皇上说完拿起筷子就要吃,却发现众人还都站着。 “怎么不坐下吃啊?吃不惯吗?”永安帝疑惑的问,这饭菜他看着也还行啊,难道这些人的生活水准都高得多吗。 众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不敢坐。 “今天朕就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的宾客,来尝尝慈幼院的午膳,离离丫头,快让大家都坐,朕饿了,要开动了。”永安帝收敛一身的帝王威压,尽量拿出长辈慈爱的笑容。 乔离离赶紧招呼大家都坐,让人又盛了三份饭,安排李公公也坐下吃饭。 等着大家都坐好,面前也都有了餐盘,其实谁敢坐瓷实呢,都是屁股搭着一个凳子边,永安帝拿起筷子说:“愿咱们大燕每个人都能丰衣足食,每个人都能吃上这样的饭。” 说完自顾自夹起一大块杂粮饭放进嘴里,真是饿了呢。 杂粮饭煮得很软糯,吃到嘴里很有嚼头,比想象的口感要好,杂粮馒头也很宣软,麦香味十足,猪肉烧豆腐非常入味,猪肉炖到了火候,入口即化,香而不腻,豆腐嫩滑爽口,吸饱了肉的汤汁,比肉的味道还好,炒青瓜脆嫩下饭,别看是大锅菜,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众人看到皇上一点都不嫌弃饭菜简单粗糙,反而是吃得很香的样子,也纷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膳厅那一侧的孩子们进食很快,两个婆子一个提着饭桶,一个拿着盛饭的勺子,问问谁没吃饱。鸡蛋一人一个,菜也就那么多,但是,饭可以再加。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加了饭,永安帝的盘子里的杂粮馒头吃了,杂粮饭也见了底。 他对添饭的婆子说:“给朕也添点饭。” 婆子哆哆嗦嗦的不敢过来,还是乔芃起身去把饭桶提过来,给永安帝又盛了一勺饭。 宋夫人一边自己吃饭,一边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吃饭,开始还浑身冒汗,紧张得菜都夹不起来,等到看见皇上也抱着一个粗瓷盘子大快朵颐,还要添饭的时候,身上的紧张就全都散去了。 原来,皇上也是吃人间烟火的啊。这食量和自己习武的兄长差不多。 “你不吃鸡蛋给我。我喜欢吃。”从膳厅那一侧传来孩子的叫嚷声。 “不,不给,我吃。”另一个孩子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很胆怯。 “你吃,那你为什么放在口袋里?”第一个孩子又嚷嚷起来。 第二个孩子不说话,第一个孩子急了,站起来去抢第二个孩子口袋里的鸡蛋,第二个孩子死死的护着。 照管他们的婆子赶紧过去劝解,倒也是三两句就劝下了。一时两边的用餐都结束了,永安帝连汤都喝光了。 收了餐具上了茶,乔离离把婆子叫过来,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要鸡蛋的大孩子叫铁柱,昨天晚上刚来的,他一个人流浪了好几年了,一身的坏习惯,得慢慢改。”乔离离点点头,若是没有这些坏习惯,那孩子恐怕也活不到现在吧,不怕,慢慢都会好的。 “藏鸡蛋的孩子,是早上来的周成业那一家人中的一个,他说,省下来拿给他娘补身体,她娘带着小妹妹辛苦。”听了这话,乔离离感觉自己的眼里都有了泪意。娘不是亲娘,妹妹也不是亲妹妹,可是感情却是不掺杂质的亲。 “叫他过来,给朕看看。”永安帝在云贵妃那里了解了这一家人的情况,也是一声喟叹,想见见这个懂事的孩子。 李公公怕把那孩子吓到,有孝心的好孩子,谁都会怜惜几分,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亲自去到膳厅另一边,把孩子带过来。 孩子们在吃饭之前都被婆子叮嘱过了,这边有贵人用餐,要保持安静,不能吵闹,等等的。这孩子在周家也被教育得极好,被李公公带过来时,虽然还是有点胆怯,但是也乖乖的行了个礼:“贵人老爷好。” “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永安帝看着这孩子白白净净的,说话也规矩,很是心生欢喜,故意放轻了声音。 “小子名叫周沐,五岁了。”周沐老老实实的回答,大眼睛圆溜溜的看向问话的贵人老爷。 “可识得字?” “爹爹教了我和哥哥们念书,哥哥会写,我,我只认得一些,不会写。”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两只小手揪着衣服边边。 养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为了给孩子治病散尽家财,还没忘记给五岁的孩子开蒙,这周成业,真是个好的。 “赏。”永安帝对李公公说:“去库房里找几匹适合孩子穿的料子,赏周沐的娘几件首饰,赏几套适合孩子们看的书,笔墨纸砚你看着挑一些来。” 乔离离看着这个叫周沐的小娃笑了,今天本小姐这么大的阵仗,也就混了皇上几个字,你小子行啊,都混上皇上的东西了,真不容易。 “奴才遵旨。”李公公摸着周沐的头,“好小子,赶紧谢恩。” 周沐跪下磕了个头:“谢谢贵人老爷的赏赐,可是我爹说,我爹说我们现在有家了,有他养我们了,不能要别人给的东西了。” 大约这也是个曾经乞讨过的孩子,被周成业收养后,告诉他以后不能再随便要别人施舍的东西了。他只记得爹爹的教导,并不知道,皇上的赏赐是不一样的。 乔离离在心里又给周成业记了一个高分。 永安帝,从来没有一个臣子拒绝过他的赏赐,都恨不得把他的东西都拿回家才好,可是今天,这样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的孩子,却不要他赏的东西。 “你叫周沐,朕再赐个字给你吧。”永安帝仰头想哪个字好。 云贵妃扭头不看他,这人是谁,她不认识。 乔离离,呵呵哒,终究还是混上字了。 第153章 她爹娘不要她,她就是咱们的宝宝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爹娘不要她,她就是咱们的宝宝 最终,永安帝赐了周沐一个锦字,等到周沐及冠后,可以用作表字,以后他姓周名沐,字沐锦。 赏赐也在他们回宫之后,由李公公精心挑选了送到了慈幼院周成业住的小院子。 周成业懵了,本来已经落魄到全家跻身慈幼院了,怎么忽然就被这泼天的富贵砸中了呢? * 永安帝和云贵妃起驾回宫后,镇北王妃也离开了,年纪大了,这大半天虽然不做什么,也是耗精神,回去还能趁着晚膳前稍微再睡一会儿。 萧问初和陈茹馨,苏诗韵,乔离离几人一见如故,镇北王妃心知萧问初离京多年,在京城里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看她在这里玩得开心,就留下她和小姐妹多相处相处,本着对乔离离的喜爱,也想让她们关系更近一些。 “问初安心留下吧,稍晚祖母派马车再来接你。”镇北王妃对自己孙女摆摆手,拒绝她的要陪同回去的提议。 “王妃不接也没关系的,离离会送问初姐姐回去的。”乔离离扶着镇北王妃上马车。 “你这丫头今天的事情就够多了,这些小事别操心了。”镇北王妃慈爱的拍了拍乔离离的手,又捏捏乔离离的小脸,才下令车夫赶车走。 宋夫人要照顾小女儿午睡,已经悄悄的离开了,赵露熙没走,因为身份的关系,她在几个贵女面前,略有些放不开,可是乔离离她们并没有看轻她,处处都照顾着她的感受,让她心里十分熨帖,慈幼院的氛围让她很是舒服,她想等一下可以和弟弟一起走。 大人们都离开了,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她们几个女孩子给慈幼院的几个小女孩梳头发,教她们改变一些生活上的习惯,争取早一点适应慈幼院的生活。 乔芃和乔蓁以及枫桥书院的小学童们,也做着同样的事。 乔离离只参与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趁着这个时候没人来,让允武叫了周成业来问话。 这一问还真是问出点不在想象中的东西来,这周成业原来还是个秀才。 他考过了秀才之后,父母先后生病过世,照顾了几年,又守孝耽误了几年,之后便要自己照管家里的营生,就歇了继续科考的心思。 有祖上传下来的房子,还有一间茶叶铺子,妻子也合心意,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日子,美中不足的是结婚十余载妻子没有生育。 他和妻子恩爱,不愿纳妾让妻子受委屈,就想收养一个孩子。 可巧就在一个下大雨的早晨,遇见了晕倒在茶叶铺子门口的周泓,五六岁的孩子,骨瘦如柴还发着高烧,送到医馆医治了三天才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高烧烧坏了脑子,还是孩子本就太小,孩子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一个是不知道家在哪里的孩子,一个是缺个孩子的人家,周成业两口子都觉得这是天意如此,当成是老天爷给他们送来的儿子,起名周泓,对他呵护备至,疼爱有加。 这之后过了不久,周成业在街上遇见两个凶恶的男人,带着三个三四岁的孩子在离他店铺不远的地方乞讨,他多年无子,对孩子格外心疼,日日买包子给他们吃。 也就是五六天之后,有一个乞讨的小孩子突然跑进店里和他求助,告诉他,他们的老大说他们讨不来钱,是因为不够可怜,要打断他们的腿,剪了舌头,戳瞎眼睛,再让他们出来讨钱,这样,肯定讨得多。 他说,他们三个都是被偷来的,知道他是好人,求他去报官。 他去报官了,那两个凶恶的男人被抓了,可是这三个孩子也是被他们买来的,并不知道卖给他们的人,是从哪里偷来的这三个孩子。官府出动人员找了好几天,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了,没找到卖这三个孩子的人,估计人多半是离京跑了,或者本来也不是京城人。 官府也养不了三个孩子,让他暂时先代为照顾几天,这一照顾就是四五年,照顾成了亲儿子。 他收养了四个孩子之后,某一天,他的门口就被放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儿子有四个了,又来个女儿,也不错,养着吧,他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呢。 许是他收养孩子,对孩子好的名声传了出去,从那以后,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孩子被扔到他家门口,或者铺子门口,有男孩,有女孩,还有小九是病得快死了的。 孩子们小,也不记事,他能怎么办,送又没出送,扔他可舍不得,只能养着呗,小九有病,怎么办,治呗,难道要看着孩子病死吗?积蓄花光了,只好卖了茶叶铺子,好在,孩子的病治好了,现在和健康的孩子没有差别。 周沐是小八,小十是小十一都是女孩,小十一被扔到他家门口时,满身胎便,脐带都没剪,用一块又脏又破的布包着,他妻子一边给孩子收拾整理,一边掉眼泪。 他们想要生一个都生不了,这能生的却不珍惜,“夫君,她爹娘不要她,她就是咱的宝宝。” 现在他们夫妻一共十一个孩子,七个男孩,四个女孩。最大的十一岁是儿子周泓,最小的半岁,是最宝贝的小女儿。 经济陷入窘境之后,周围的人都劝他们把孩子送走几个,留下一儿一女养老就行了,可是,他和妻子哪个都舍不得,孩子们也不肯走,说就算饿死也要跟着爹娘。 也有达官贵人听说了他家的情况,愿意重金买走孩子的,说是要教一教陪伴家里的公子小姐,是享福的去处。 周成业怎么愿意自己养大的孩子沦为别人家的奴仆,一一都拒绝了,这也引起了某人的不满,暗中弄没了他给人做账房先生的那份工,那是茶叶铺子没了之后,他们一家人赖以生存的一份收入。 那家人的管家找上他,说,只要周泓和周沐,就给他足够一家人生活一辈子的银子。 “舍弃两个,就能让其他的孩子都过上好日子,你不亏的,反正也不是你亲生的,若是想要多的孩子,你可以再捡啊。”那管家在他家门口不怀好意的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周泓。 周泓和周沐是这些孩子中长得最好的,尤其是周泓,男生女相,白白嫩嫩的小少年,走到哪里都惹人怜爱。 他的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好想法,他们这么不择手段的要这两个孩子,怕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吧。 这个念头一出,之前发生的一切就都明朗起来,他这个岁数,是听说过有些人有特殊癖好的,想到这里禁不住浑身颤抖,如坠冰窖,面上还不敢显露出来,只能搪塞着说,“周泓的亲生父母找到了,马上就要来接他了。”干脆利落的关上了门。 数日间他们一家都闭门不出,偶尔他偷溜出来买点粮食,每次都能看到有可疑的人在他家周围转悠。 昨天他在粮食铺子里听说了慈幼院的事,连夜和妻子商量后,就带着孩子们前来投奔,也是来寻求一份庇护。那觊觎他孩子的人,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定国公府的人吗?况且还是未来的皇子妃呢。 说到这里,周成业双膝下跪,泣不成声:“草民不是想故意隐瞒,只是今早在众人面前不敢言明,万望贵人海涵,若是,若是贵人为难,草民立刻就带着孩子离开,绝不给贵人添麻烦。” 第154章 能吃饱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组团来的 “慈幼院这里刚刚建成,诸事都不齐备,周先生能不能给帮帮忙。”乔离离并没有接周成业刚才的话,让他起身坐下,并让采薇上了茶。 “这,这如何使得,草民,草民以前只开过一间茶叶铺子,没有,没有管过这么大的事。”周成业感觉自己一天之内,两次被泼天的富贵砸中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敢应承下来。 以为要被赶走,却被留下重用。 “在别的地方能力是最重要的,在慈幼院,却是有一颗爱孩子的心比什么都重要。”能力不足,可以培养,可以让其他的人辅助,反而是这一颗爱孩子的心,却不是能轻易遇到的。 这周成业可以为了不是自己的孩子,卖掉自己的铺子,可以为了不是自己的孩子舍弃自己的家,为了这一份责任,这破釜沉舟的劲头,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都是好孩子啊。哪能不喜欢呢。”周成业讷讷的说,“每一个都像是从我心里长出来的花,怎么看都好。” “被亲生父母抛弃就让他们受了苦了,我怎么可能再抛弃他们一次。”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选择的事,既然养了他们,不是就应该把他们好好养大吗,怎么能半途又丢下呢。 “明天开始,你跟着允武院长先学习,一点一点来,咱们现在孩子还不多,有时间。”有时间等他成长。 允武是母亲留给他的人,他的本事在做生意上,管理这家慈幼院能不能面面俱到不说,也着实是浪费了他的才能。现在她有了周成业这个选择,如果他能接住这一块,允武又可以到生意上大显身手了,随着慈幼院的孩子越来越多,需要的银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多,靠捐助总是有太多不确定,还是需要自己去赚银子养孩子。 乔离离刚和周成业谈得差不多,采薇前来回禀:“小姐,有京兆府的差官找您。” 乔离离微微颦眉,心里怎么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事,这时允武也得了消息,来陪她一起去大门口见来人。 乔离离看着正要离开的周成业说:“你也一起来吧。”也别等什么明天了,差官哪能每天都上门,也是难得的历练的机会,好的坏的都要接触一下。 周成业应了声是,跟随在人群最后,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小姐能看中自己,自己一定要做好她交给的事情,不能让她失望。 一行人很快到了门口,远远的看见,来的差官还不少,有十来个的样子,待走近了一看,这十来个差官带着十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乔离离,今天可真是黄道吉日,还都是组团来的。 这些小乞丐年龄大的在十二三岁,小的也有十来岁,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早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按说被差役送到这里有吃有喝有住的,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们却是一脸的心不甘不情愿。 “乔小姐,鄙人要给您添麻烦了。”京兆府的林捕头对乔离离拱手行礼,“这些个小乞丐,一天到晚的在京城里到处乱窜,今天拿人家一个馒头,明天拿人家一个烧饼,管又不知道把他们放到哪里,不管每天都是来状告他们的。” “所以下官就想着,他们也是没人管的孤儿,送到您这慈幼院来,有口饭吃,认几个字,懂点道理,也省得他们天天半饥半饱的混日子,谁知道,这些小东西们还不领情,您瞧瞧这一个个的样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林捕头说完,伸手在挨着他近的两个孩子头上,一人扒拉了一下,那两个孩子的头往乔离离的方向晃了一下,又执拗的扭回到原来的方向。 乔离离在这几个孩子身上扫了一眼,这十多岁的年龄,正是叛逆的时候,他们以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当然不愿意到一个有人管的地方,事事都要听别人的。 “有劳各位差爷了,一会儿就留在我们这里用个晚膳吧,正好监督一下咱们慈幼院的饮食。”乔离离也不对小乞丐们说教,自顾自的和差官们打完招呼,转身问允武:“咱们慈幼院的孩子晚膳吃什么。” 允武是多么通透的人,一秒钟就明了了乔离离的心思:“ 回小主子,今晚的晚膳是白米饭,油酥烧饼,猪肉烧芸豆,凉拌黄瓜,小白菜汤,还有,贵妃娘娘说,今天是好日子,赏了银子加菜,所以还有一个红烧鸡块,我来的时候正炖着呢,两大锅,每人都能盛一碗。” 乔离离等允武把话说完,接着对林捕头说:“我们慈幼院有规定,只要是在慈幼院用膳,不管是谁来,都和慈幼院的孩子们吃一样的,贵妃娘娘午膳在这里用的,也是如此,若是差爷们不嫌弃的话,就请进来移步我们的膳厅吧。” 皇上也来了,可是不能说。 林捕头也是心知肚明乔离离的心思,于是对其他的捕快们说:“那咱们就去尝尝,以后有人问起咱们慈幼堂的情况,咱们也能如实说说。”众人听头都应承了,自然没有不遵从的,纷纷点头称好。 林捕头假意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对小乞丐们说:“你们既然不愿意来,强扭的瓜也不甜,你们就散了吧,趁着天还早,能找口什么吃的,就赶紧去找,晚了可要空着肚子挨一夜了。” “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再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人家吃的,我就把你们抓了送去修河堤,一个个的也都不小了,还不知好歹。”说完,按着腰间的佩刀就要往门里走。 这时,这一群里最小的一个小乞丐问:“白米饭能管饱吃吗?”问完感觉自己 没说明白。又加了一句:“如果我愿意来慈幼院,白米饭能让我吃饱吗?我以前是吃过白米饭的。” 他记忆中家里是吃过白米饭的,可是流浪了这么多年,把原来的一切都忘光了,白米饭的味道也要忘光了,今天一听到有白米饭,那深藏在记忆中的渴望,立刻就浮了出来。 乔离离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们,却一直用余光关注着这些个孩子的表情变化,当允武说起白米饭和油酥烧饼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就都放光了,说到了红烧鸡块的时候,吞咽口水的声音藏都藏不住。 “能,不管吃什么,一天三顿都能吃饱。”乔离离声音不大,但就是莫名的让人相信是真的。 那小乞丐带着祈求的目光,看了一眼明显是他们几个头的那个小乞丐,喃喃的说着:“我是吃过白米饭的,我想再吃一次,吃饱,吃到打饱嗝,红烧鸡块我只闻过味,没吃过,我也想吃。大哥,我想吃白米饭。” 那个小乞丐头头眼珠转了转,心思有些意动,忽然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开口问乔离离:“贵人,我们和这些差爷一起进去尝尝你们的饭行不行?尝完要是觉得不好吃,能走吗?” 第155章 明早吃白面肉包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早吃白面肉包子 “自然是能的。”乔离离拿出满不在乎的口吻,“没给你们办手续,你们就不是我们慈幼院的孩子,吃完自然就可以走。” 小乞丐头头一听这话,好像是心里踏实了,有差爷在呢,贵人们也不至于说谎骗他们吧,于是对其余的小乞丐发话了:“走咱们跟着差爷进去吃饭,一会儿咱们再跟着差爷出来。” 说完,还把脏兮兮的小手挥了挥,这跟鸡爪子似的小黑手,倒是也挥出了那么一点气势。 这些小乞丐的口水都流到脚后跟了,只是碍于他们大哥没发话,不敢自己跑进去,一听大哥说可以,一个个的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噌噌噌的都窜到林捕头他们这群差爷前面去了。 这些小乞丐们一次次的和这些差爷打交道,差爷们也都知道这一伙小乞丐都不是坏孩子,不过就是实在饿极了,为了一口吃的淘气,所以也没对他们下过死手。 这些小乞丐们年纪虽然不大,人和事经历的却不少,早就摸透了这些差爷们的脾气,就是吓唬人。有时看他们饿极了,还会自己掏腰包给他们买馒头呢,所以他们心里并不害怕这些差爷。 早有机灵的小厮去到膳厅报告,让膳厅提前准备,等他们一行人到达膳厅的时候,膳厅里把差爷和十几个小乞丐的餐盘都摆好了。 另一侧慈幼院的孩子们也排排坐好,准备吃晚膳了,看到进来一群差爷还有十几个小乞丐,都忍不住好奇的张望。照管他们的婆子就让他们先吃,饭都盛好了,现在天气温度不高了,一会儿别再凉了。 差爷们在小厮的带领下去净手,这些小乞丐们看到了餐盘里的颗粒饱满的白米饭,又香又脆的油酥烧饼,还有冒着香气的红烧鸡块,根本就挪不动步了,乔离离对允武使了个眼色,饭前洗手啥的这会儿就先算了,由着他们就这么坐下吃吧。 规矩啥的,都得一步一步来,先让他们把到慈幼院的第一顿饭吃饱吧。 “要不给他们上几个热帕子吧。”苏诗韵看着这几个小乞丐就要用手抓饭,心生不忍。 “不用,诗韵,离离这里是慈幼院,主旨是要把无家可归的孩子教导成才,成为一个对咱们大燕有用的人,不是养成公子少爷。”其实,陈茹馨的心底也是有一瞬间的想法和苏诗韵一样的,可是,她很快的就调整好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小,旁边的萧问初也是听见了的,她也点头赞同陈茹馨的观点。她在北地数载,因为气候的关系,北地的平民的生活更是不易,流浪儿也是常见,她和母亲也是尽力的救助,只是没有能力做到乔离离这般。 那个最小的乞丐抢先抓了一块白米饭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哭:“我又吃到白米饭了,我又吃到白米饭了。”是他记忆里残存的那一种味道。 小乞丐头头瞪了他一眼:“没规矩,用筷子吃,看让人家笑话。”他的手摸向筷子,可是嘴等不及了,低头在碗里叼起一块鸡肉。 其他的小乞丐此刻也顾不上听他们大哥的了,两只手齐上阵,等着嘴里都塞进去了东西,才有时间都拿起筷子。 每个小乞丐都脏兮兮的,可是他们吃饭的桌子却十分干净,油酥烧饼一咬掉渣,他们有的用手接着,有的用碗接着,一点碎渣渣都不会掉到地上,桌上别说饭粒,连菜汤都不滴一滴,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食物都是宝贵的。 白米饭颗颗软糯弹牙,香喷喷的,越嚼越香,他们怎么舍得掉一颗呢,油酥烧饼那酥脆香甜的滋味,他们翻遍了记忆都没有过,怎么舍得让哪怕一点碎渣浪费呢。更不要说那烧得软烂入味,香气四溢的鸡肉了,他们从前也只是闻过,却是连一滴汤汁都没有尝过的,怎么可能让它滴到桌子上呢。 看得乔离离这一群大人又心酸,又心疼,乔蓁和他的那些小同窗们,都是眼泪在眼眶里转悠,这是饿了多久,才会对食物如此的渴望。 几个小少年很快吃完了饭,甚至是怕饭会不够,谁都没有再添饭。然后他们就自动承担起给这些小乞丐添饭的任务,拎着饭桶,端着菜盆,谁吃完了,他们就走过去问问还吃吗,丝毫没有一点嫌弃,直到所有的小乞丐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饱了,饱了,吃不下了。” 他们才停止添饭。这一天,这些小少年看到了原本他们看不到的人,过着他们以前想象不到的日子,心中感慨良多,也让他们受益良多。在他们此后的人生中,他们懂得感恩父母给予自己的好生活,懂得珍惜粮食,懂得去怜惜生活不易的人,在他们付出的同时也会收获许多福报。 有几个小乞丐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吃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最小的小乞丐打着饱嗝,哭得最大声。 差爷们也吃饱了,和乔离离告辞,林捕头像就像随意的拉家常,不经意的问乔离离:“乔小姐,这晚膳真是不错,比我家的伙食都好,明早你们慈幼院吃什么?” 乔离离说:“今天是慈幼院开院,又有贵妃娘娘的赏赐,伙食自是比平时好一些,平时我们也吃杂粮馒头粗粮饭的,但是明早吃白面肉包子,小米粥。明天是立秋,改善伙食,贴个秋膘。” 林捕头点点头,对十几个小乞丐说:“走吧,都吃饱了呗,你们不是说和我们一起走吗?” 苏诗韵有些不解了,离离姐和林捕头不应该是劝说小乞丐们留下吗?怎么一个不挽留,一个还要叫着走呢,这些孩子走了之后,岂不是又要挨饿?马上就是冬天了,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怎么挨过这个冬天呢? 她刚想站起来劝劝,她一边是陈茹馨一边是萧问初,齐齐的拉住她的手,陈茹馨对她摇摇头,萧问初说:“稍安勿躁,相信离离是自有办法的。” 小乞丐们虽然都吃饱了,可是对于讨论吃的话题却格外敏感,每个人都听到了明早慈幼院要吃白面肉包子。最小的乞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大哥说:“大哥,我就闻过白面肉包子的味儿,还没吃过呢,我好想尝尝,白面肉包子吃到嘴里是什么味儿 ,咱们,咱们能不能吃完肉包子再走啊。” 小乞丐头头此时心里也在想着肉包子,想他一顿要吃几个才能吃饱,陡然被小弟的话拉回了现实,视线扫过他的一众小弟,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根本不用说话,他都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想吃白面肉包子呗。 他能说,他也想吃吗? 小乞丐头头看看正和乔离离聊天的林捕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明显是正在等他们一起走,他不想走,他想吃明早儿的白面肉包子,可是如果不走,就要住在慈幼院,如果他们成了这个慈幼院的人,就不能成为丐帮的人了,再不能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了,要困在这小小的慈幼院里,没有自由了。 要是被人打骂,也只能受着,想到之前他自己和几个小弟的遭遇,再看看最小的那个傻白甜,他要是不护着他,他早活不到今天了。 忽然,一个念头在心头升起,他可以打入内部先看看,如果这里真的好,把这小傻子放在这挺好的,然后自己就可以无牵无挂的行走江湖了。 他眼珠一转说:“林差爷,我们都吃多了,走不动了,能不能明早再走?” 第156章 洗澡换衣服 第一百五十六章 洗澡换衣服 “您明天早上巡街的时候,再来把我们带走吧。”小乞丐头头说:“今晚就让我们在这地板上躺着吧,实在是走不动了。”说完,就放赖一样的躺在地上。 一群小乞丐也是有样学样,心想,他们就在这膳厅躺着,明早肉包子来了,还能不让他们吃吗,说几句好话,这管事的至少会一个人给一个吧。于是纷纷附和,“不行啊,真的走不动了,吃得太饱了,只想躺着。” “我也只想在这里躺着。”然后,一个个的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林捕头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朝乔离离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 乔离离假装很为难的说:“我们慈幼院有规定的,你们还不是我们这的人,不能留宿的,不过,”乔离离拉长声等着林捕头接话。 林捕头呵呵陪着笑说:\"乔小姐您就可怜可怜这几个孩子吧,从来没吃饱过,今天好不容易吃饱了,就让他们享受一晚上吧,我明天一准一早就来把他们带走。不用准备他们的早膳。\" 小乞丐们齐齐的把头扭过去,一脸的愤懑,大可不必啊,大可不必一早就来,他们要等肉包子啊,肉包子什么时辰能蒸好啊。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在肉包子蒸好之前来啊。 乔离离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这几个小乞丐表演,憋不住的心里想笑,嘴上却说:“林捕头既然说了,那怎么也要给他面子,他们留在慈幼院睡一晚也行,但在地上躺着是不行的,传出去,还不成了我们慈幼院虐待孩子,他们如果想在这住的话,就得遵守我们这的规定。” “啥?啥规定?”这小乞丐头头也等不及林捕头问了,自己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接话。不立刻赶走他们,有缓和就行。只要不是让他们立刻加入慈幼院,看在正在招手的白面肉包子的份上,那啥规定,啥的,也不是不能遵守一下。 “我们这闲着的院子不少,房间床铺铺盖都现成,但是你们这一身也没法住啊。”乔离离故意自上而下的扫视了一遍小乞丐头头,“你们住完了,再来了孩子就不能住了。” 小乞丐头头已经十二三岁了,小男子汉的羞耻感是膨胀了的,再说又是被一个长得和仙女一样的小姐嫌弃,羞臊得顿时有些挂不住,脸腾的红了。 乔离离怕自己说得过了,惹得这孩子再翻脸,赶紧把话往回收:“你们得洗洗澡,换上我们准备的衣服,才能住在我们这里,就怕你们不愿意。” 能住在这的新房子里,来膳厅的一路上他们可是都看见了那些新房子,再听说还有新被褥,还能洗澡,换新衣服,哪怕只临时住一晚,那也是享受啊,他们多久没有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过觉了,更别说还有新被褥。 乔离离的话刚说完,几乎是一半的小乞丐从地上爬起来,七嘴八舌的说:“我们愿意洗澡换衣服。” 另外一半觉得自己爬起来的慢了,表态晚了,直接问:“去哪里洗澡?去哪里换衣服?” 林捕头低下头笑了,这群小泼猴,算是逃不出这乔小姐的五指山了,不错,以后他们巡街能省不少力气。 这乔小姐可真不容小觑,不说也不劝,姿态拿的足足的,诶,就让这些小猴子都上了钩。要不人家能做六皇子妃呢,据说还极得皇上和云贵妃的看中,那两位今天还到这慈幼院来用了午膳呢。 他们可是在这用了晚膳的,肯定也能沾不少皇上的龙气,怕是要走好运了呢。 “仁爱天下”那个匾,他也看到了,那字矫若惊龙,气势如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只一眼就让人能感受到写字人的气势不凡。 “仁爱天下”,这天下两个字是随便能用的吗,普通人用了那就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可是皇上写了送人,就显示他是极其看中这个人了,这储君之位怕也是稳了吧。 这边允武送了林捕头出去,那边乔芃护送陈茹馨,苏诗韵和萧问初回去,来接萧问初的马车乔离离看着很是眼熟,按说,这样一辆低调的马车,走在大街上都不显眼,怎么就牵动了乔离离的目光了呢。 乔离离忽然想起,这辆车她见过,在十里亭,兄长乔芃回来那一天。 那天镇北王府也有人回来路过十里亭吗? 不容乔离离多想,乔蓁的小同窗也来告辞回家,赵露熙拉着乔离离的手,很是恋恋不舍,这一天下来,把这个女孩子也是累得不轻,乔离离拉着她手说:“以后可以常来玩。” “真的可以吗?”赵露熙的眼睛亮了一下:“我没什么地方可去的,会把你的话当真的。”乔离离拍拍她的手:“求之不得。”想是又记起她自己并不能常来这里,交待允武说:“允武,赵小姐来时,好好招待,和我在时一样。” 允武点头称是:“是,小主子。” 这赵小姐是个喜欢孩子的人,要不也给她在这安排个职位啥的?这也算发挥特长了吧。这不算是算计朋友吧,主要是,她这慈幼院太缺人了,慈幼院又和别的地方不同,不能随意雇佣人员。 一时不慎,伤害的就是,这些原本还没有归属感的孩子们。 乔蓁的几个小同窗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都交给护卫不放心,这些半大的孩子有太多不确定性,允武亲自骑马相送。乔离离叮嘱务必把每个孩子都送到人家大人手里才可以。 在等待乔芃回来接她和乔蓁的时候,乔离离关注了一下那几小乞丐,周成业前来汇报:“回小主子,安排到六号院了,已经都洗了澡换了衣服,等他们把洗澡水都到了,消化消化食,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周成业也和允武一起喊乔离离小主子了,他觉得这称呼好,比喊乔小姐更有归属感。 乔离离:“你倒是个心细的。”这几个孩子吃得太多了,她正想着要不要去风神医那里要点消化药啥备着呢。 周成业:“孩子养多了就知道了,吃得太多,直接睡觉很容易积食,何况是他们还是一群一直饿肚子的孩子。” 他想起这些孩子换下来那一堆臭烘烘的破布条子,真是都称不上是衣服了,“小主子,他们换下来的衣服,也不值当浆洗了,要不就扔了吧。” “不急着扔,明早,没准还有人想穿呢。”乔离离笑得宛如一只小狐狸,这些小东西,怕不是还想着走呢。 周成业心里想不通,这些娃一头栽到福窝里了,怎么可能还走,继续当乞丐去吗?但是小主子的吩咐他也不能质疑,就把那些破布条子堆到六号院的净房角落里了。 等乔芃送了三位贵女回来,再接上乔离离和乔蓁回到定国公府,月亮都升上来了。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三人一起去枕霞院给祖母请了个安,略说了几句话,就回各自的院子休息了,乔离离感觉自己都要累散了,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第157章 相见欢 第一百五十七 章 相见欢 乔离离第二天并没有再去慈幼院,一顿白面肉包子吃下来,她就不信,这些小东西们还想着走。 林捕头果然一大早就来到了慈幼院,这十几个小乞丐撒泼放赖,怎么都不肯走,愣是等到了白面肉包子出锅,一人吃了十几个,连林捕头也跟着蹭了一顿早膳。, 吃完了,林捕头就叫着他们走,允武把他们带到那堆又脏又臭的破布条子跟前:“你们把慈幼院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你们自己的衣服,就可以走了。” 慈幼院的衣服上,都是统一样式,上面还有慈幼院的标记的。 小乞丐们看看自己身上的棉布新衣,再看看地上那都称不上是衣服的破布条子,看看自己干净的双手,想想他们在镜子里,水盆里看到的,自己洗干净脸,梳好头发的样子,再想想昨晚住的那宽敞干净的房子,舒服的床铺,柔软的被子,那最小的乞丐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他不想再饿肚子,不想去睡柴堆,不想穿破布条子,他不想走了,他要留在这里吃白米饭,吃肉包子,穿新衣服,干干净净的。 “我不脱,我不换衣服,我不走了,我要留在慈幼院。”小乞丐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大哥:“大哥也别走了吧,咱们一起留下来吧。” “吃肉包子,吃白米饭,睡有屋顶的床。” “穿新衣服。” 小乞丐头头梗着脖子,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哥,我也不走了。” “我不想再挨饿了。我不走,说什么我也不走了,呜呜呜呜。”这个小乞丐估计是觉得背叛了大哥,心里难过,哭了起来。 “我也不走了。” 十几个小乞丐,惨兮兮的哭成一片。 “哭什么,没出息,不走也可以,一会儿让林捕头给你们办个手续,走的就脱了衣服,我们拿去洗一洗,一会儿如果有来的孩子,还是要穿的。”允武趁热打铁,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小东西是吃硬不吃软,强留是留不住的,端看他们抵制诱惑的心坚固不坚固了。 “好,不走的我给你们登记,来来来,都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林捕头接过允武递过来的名册,一个一个的登记名字,年龄,籍贯什么的,然后他在送院人那一栏签字。 很多小乞丐并不知道他们的年纪,更不要说籍贯了。 一圈儿转下来,就只剩下小乞丐头头这个光杆司令了,小乞丐还巴巴的拉着他的衣袖,希望他也能留下来。 小乞丐头头虽然也想留在这里,毕竟能吃饱,能睡好,可是他是有追求的小乞丐,心里还想着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眼珠转了转问:“我们进了这个慈幼院,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十六岁以后,你们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就必须要离开了,不离开还不行呢。” “这里是慈幼院,只养未成年的小孩子。”允武说,来到这里的孩子,通过各种学习掌握了赚钱的技能,不用流落街头了,他们慈幼院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到时候你们不想走都不行。还能让你们在这白吃一辈子吗?”林捕头又补充了一句,“就怕到时候你们都不想走了。” 小乞丐头头想了想,十六岁也行,也就是三年多的事儿,到那个年纪就可以进丐帮去行侠仗义了。 他看看林捕头,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林叔,您巡街时走到这,能不能时不时的来看看我们。”他心底还是有些怕的,几年前他也曾被收养过,说得好好的,事实上却是逼着他去学怎么偷东西,每天教的都是怎么开锁,怎么掏人家的口袋。 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他害怕这个慈幼院也会是那样的地方。 “这没问题,冲着你小子终于叫了我一声林叔的份上,我隔三差五的就来瞅瞅你。”林捕头手里拿着登记册子问:“你小子叫啥名,我给你写上。” “钱百贯。”小乞丐头头低声说,这个名字,多长时间没人叫过了,这些年别人都是叫他小要饭的。 “我写上可就不能再变了。”林捕头用笔杆敲着册子问他。 “嗯,我留下。”他的兵都留下了,他也不放心,一个个的傻乎乎的,他得留下看着他们,如果像他去过的那个地方一样,他还得带他们逃出去呢。 * 上春山。 秋色铺染的百花谷,比春天时的色彩还要绚烂。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乔离离在林中的草地上舞剑,落叶缤纷,衣裙翩跹,舞动的娉婷身影和秋日景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舒云手,玉袖生风,美得好似仙子在仙境遨游。 飞身上山的郁璟晏,就正看到了这一幕,他解下腰中的佩剑,一飞冲天,身姿轻若游云,疾如劲风,快似闪电,随着乔离离的一招一式,交缠在一起,如兰苕翠,如游龙举,临秋惊暮色,衣袂拂云雨。 仿佛是开启了一个时光的画卷,多年前这里也有两个这样的身影,不同的是那是两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盏茶间,二人收势,剑入鞘,身形定,一个娇喘一个微汗,相对而立,笑意盈盈。 “阿离。”郁璟晏声音缱绻。 “阿晏。”乔离离语带娇羞。 这一声呼唤已经包含了千言万语,所有的情话绵绵。 数日未见,相思已经泛滥成灾,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能听到如擂鼓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 自古天意高难问,几度分离,几许团圆。君若有酒对花酌,互诉重逢尽欢颜。 * 月上柳梢头,乔离离和郁璟晏手牵着手飞身下了上春山,等在山脚下的快来和快去还能撑住,采荇和采芑却急得直跺脚,马上就要上山去寻他们的小主子了。 远远的见到二人相携而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就跟你们说不要担心了,主子们见了总要说说话的。”快来看着两个神情终于放松的两个侍女,调侃了一句。 采芑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就你话多,显着你了。” 快来心说,这还是个小辣椒,顿时就闭紧了嘴,苟了起来,咱没别的长处,就是识时务。 一晃神,二人就来到了四人身前:“参见六皇子妃。”“参见六皇子。”四人各自行礼。 在淦江的时候,大家都是称呼乔离离为六皇子妃,时间长了,乔离离也懒得去纠正,所以快来和快去此时也是如此称呼。 乔离离好久没听见别人这样叫她了,登时有些羞赧的说:“还是叫乔小姐吧。”若是被京城里的其他闺秀听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嘲弄她,虽然她也不怕,但是,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 “是,乔......”郁璟晏一记飞眼扫过去,快来和快去赶紧应道,“六皇子妃。” 乔离离,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第158章 下聘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聘 两日后,黄道吉日,最宜嫁娶,六皇子郁璟晏下聘。 皇室为皇子妃下聘,自是有相应的规格,永安帝没银子,压箱底的祖传之物还是有一些的,另外他还有金口玉言,一道口谕下到礼部,按太子妃的规格下聘。 礼部原本是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皇子妃的聘礼,皇上的口谕一到礼部,礼部的官员都懵了,皇上啊,您有多少东西您自己不知道吗?这一百二十八抬,都是勉勉强强,太子妃规制聘礼那是一百六十八抬,他们上哪再去补那四十抬聘礼? “要不,让皇上再送几幅字来?”礼部侍郎悄声对礼部尚书说。 礼部尚书白了自己的手下一眼,“已经有皇上的八幅字了。”这是给皇子妃下聘,也不是皇上他老人家开书法展,要他那么多字干什么。 永安帝自从知道乔离离把自己的字卖了几十万两银子之后,他这写字和送字的热情空前高涨,这不一听说聘礼不足,随后就送来八幅,云贵妃听说之后,气得又把云霄宫的宫门锁了起来。 下朝的永安帝带着捧着奏折的李公公,在云霄宫前吃了闭门羹,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明晃晃的被嫌弃了,奈何人穷志短,能怎么办呢。 他今天没求也没叫,只让人在云霄宫门口摆上案几,四平八稳的坐在云霄宫门口,批起了折子。 他要奋斗,他要雄起。 夜深了,更深露重,李公公急得在云霄宫门口直转圈,皇上连晚膳都没用,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在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忽然急中生智,招呼来小徒弟:“赶紧着人去给六皇子送信,问问皇上今晚要是把自己折腾病了,会不会影响明天吉日下聘。” 小章子应了声:“是。”小跑着找人去送信了。 送完了这个信,李公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六皇子回来了,他还愁什么。六皇子多年不在京里,他的思维模式都形成了习惯,一时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个杀手锏。 不过半个时辰,六皇子郁璟晏来到了云霄宫,他登上云霄宫门前的台阶,就看到一灯如豆,他的奋进的老爹,一身风霜,正奋笔疾书,看到他来了都没带抬头的。 “参见六殿下。”李公公躬身行礼。 “母妃就让他这样胡闹吗?”郁璟晏也不打算和自家老爹废话,上前叩响了云霄宫的门。 随着云霄宫的大门缓缓敞开,他那原本安安分分兢兢业业一心上进的社畜老爹仿佛被触动了某个按键,谁都没看到他怎么站起来的,身形已经到了郁璟晏的前面,抢在他的前面进了云霄宫。 能进云霄宫,谁还做打工人。老婆孩子热炕头不香吗? 不,不要孩子,有老婆就足够了,他不贪心,一点都不贪心。 “你,可以走了。”嗯,这儿子也就这一点用处了。 * 京城里,万人空巷,几乎所有人都涌到了从皇宫到定国公府的路上。 六皇子要亲自下聘了,六皇子自从去了云梦泽之后,就轻易见不到了,不知道小时候仙童一样的小娃,长大了是什么样子。没准今天还能看见贵妃娘娘呢,贵妃娘娘是菩萨下凡,这福气可是一定要来沾一沾的,有了贵妃娘娘的保佑,下半辈子都能走好运。 还有很多人不是空手来看热闹的,娘娘要娶儿媳妇了,他们这些受过娘娘恩惠的人,不能登门送礼物,但是可以给聘礼上再加一点自己的心意。 吉时一到,皇子的仪仗开道,六皇子郁璟晏身穿大红色的吉服,骑着被打扮得喜气洋洋的无影,从皇宫出来,吹吹打打的直奔定国公府。 长大后的六皇子,惊艳了整个京城的人,他们想过娘娘的孩子长大会是多么好看,也没想到会这么好看,那是比画上的神仙都好看啊。尤其是今天还打扮得如此隆重,那更是看一眼都会长生不老啊。 在他的身后是绑着红绸子的一抬抬的聘礼,好信儿的老百姓们就开始数有多少抬了,可是谁能想到呢,数着数着,他们就数忘了,因为太多了,还好人群中有机灵的,他们有的是看见过去一抬就往纸上画一笔,有的是看到一抬过去,就撕一块纸放进口袋,还有拿着绳子打结的,势必要把六皇子有多少抬聘礼数清楚。 数清楚干什么? 吹牛呗,后半辈子都靠着这个吹牛了,六皇子下聘的时候有多少聘礼,你们都没数清楚吧,咱数清楚了。 随着一抬抬的嫁妆往前抬,带着礼物的老百姓终于缓过神来了,六皇子的美颜暴击让他们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当然,看六皇子也是一项。 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幕出现了,不断的有人往聘礼箱子上扔东西,开始还把抬聘礼的御前侍卫们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楚扔的是什么的时候,也就释然了。 有鲜花,有百年好合的云肩,有多子多福的荷包,有鸳鸯戏水的枕顶,有早生贵子的福袋,有坠子,络子,还有绒花,抹额,更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小衣服小裤子虎头鞋。 也不是每一件东西都能精准的落在聘礼箱子上,但是会有热心人捡起来继续扔,直到扔到上面不掉为止,到了后来,抬聘礼的御前侍卫干脆就伸手接了放到聘礼箱子上。 这些聘礼箱子抬到定国公府时,每一抬聘礼箱子上面,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小礼物,不贵重,但是心意无价,都是京城的百姓送的,这哪里是六皇子一个人准备聘礼,这是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在为六皇子准备聘礼呢。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前面一百六十八抬,是礼部为六皇子准备的聘礼,具体怎么凑够的,礼部的人没说,反正是自从皇上下了那道口谕之后,礼部上到尚书,下到侍郎长史就都住到礼部了,谁也没回过家。 前面的一百六十八抬聘礼过去之后,大家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后面还有,太后娘娘临终前把自己的私库都给了六皇子,郁璟晏当做聘礼都抬到了定国公府,这一数又是一百二十八抬。 紧随其后的是来自云梦泽六皇子外家的聘礼,老百姓们又摩拳擦掌的数,这一数整整一百零八抬。 云梦岛的云家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实力不容小视,给外孙子出一百零八抬聘礼,估计也是不想越过太后娘娘的聘礼去。 云梦岛的聘礼箱子走完之后,是云贵妃给六皇子置办的聘礼,八十八抬。 这些聘礼一抬一抬的往外抬,京城的老百姓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礼部出的那一百六十八抬聘礼,两个御前侍卫抬着轻飘飘的,而后面的聘礼,两个御前侍卫抬着就很费力的样子,那抬聘礼的杠子都是弯的。 等到云贵妃的八十八抬聘礼,居然是四个御前侍卫抬着。 京城的老百姓对永安帝的不屑,从今天开始,又多了一件。 有人说聘礼是十里红妆,有人说聘礼头入了女方府邸,尾还没出男方府邸,而六皇子的聘礼是,从辰时初一直抬到申时末。 溜溜的抬了一小天。 第159章 记忆里的茶香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记忆里的茶香 今天是六皇子亲自下聘,礼部官员也是全员出动,唱聘礼的,清点聘礼的,各种规矩礼仪的落实,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这聘礼从皇宫到定国公府,跟蚂蚁搬家似的,源源不断,他们中午只能留在定国公府用膳,定国公府也在东府开了一溜的席面,午间的宴席让他们自行安排轮流用餐。 抬聘礼的御林军,也有流水的席面,放下聘礼去吃席,吃完还要带上诚意满满的伴手礼,感谢他们一路辛苦。 东府已经修缮完毕,有了工部的匠人参与,速度和质量都大大的提升了,都连影壁上老老定国公的题字也修补得与原来一般无二,整个东府不见奢华,却是极其雅致,抄手游廊,假山盆景,小桥流水,一步一景. 午膳只能让礼部的官员自行用餐,不是定国公府故意慢待,实在是此时分身乏术,因为皇上和贵妃娘娘微服悄悄的来了定国公府。这会儿上到老夫人,下到乔芃,都陪着这来个口子呢。 就连乔离离都没能按规矩躲在鹿苹苑,皇上和云贵妃都来了,自然要她来作陪,云贵妃是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的疼爱,一天看不见都要想,只要能看到她的乖崽崽,啥规矩都得给她让路。 永安帝更是一心要把那个大大的烫手山芋快点丢给她,规矩在他这个帝王心里根本不存在,他就是规矩,还揣着无数个问题想和她探讨呢,这两个人来了,怎么能让她老老实实的躲在闺中呢。 云贵妃和乔离离是经常见的,永安帝想要见乔离离一面就不太容易了,所以今天见了,在席中他就跳出了什么下聘的事,直接就把一些家国天下的问题,摆在了乔离离的面前。 “外地商人在京和本地商人同税,落实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 “淦江航运一共可以设计几条航线,何时能通航,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拍卖.......” “大燕的粮食种类太单一,你上次和我说的适合低温地区种植的粮食种子,找到了吗......” ....... 永安帝自顾自的说着,儿子的白眼他看见了,但是他就当看不见,你小子能把我怎么样,我就和你媳妇拿个主意,碍着你什么事了,既不耽误你下聘,也不耽误你吃饭,你再摆这臭脸,信不信我直接撂挑子,带着霏儿游山玩水去,看你这混小子能怎样。 云贵妃也气得很,这都是什么事啊,你是来下聘的,不是来上朝的,在今天这场合问未来儿媳妇这些问题,合适吗? 可是这当着未来亲家的面,也不好对永安帝发脾气,万一让离离奶奶认为他们家庭不和睦,再不把离离嫁给阿晏了,那可就事大了。 她憋着一口气,和老国公夫人拉着家常,说着郁璟晏小时候的事,也说乔离离小时候的事,说乔离离的妈妈教郁璟晏练武,朗山派的功夫是如何的大气,亏着她当时的倾囊相授,给郁璟晏打了个好底子,他去到云梦湖之后,在一众云家天赋卓绝子弟中,才能够不落下风。 乔芃听着云贵妃和祖母说着陈年往事,在云贵妃的叙述中,母亲的形象是那样的鲜活,想着母亲很大可能还活在人世,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妹妹今天下聘了,等妹妹结婚的时候,母亲能来参加吗? 一顿午膳,永安帝都巴着乔离离一问再问,郁璟晏连一句话都没插上,明明淦江的事他也有发言权的,可是他老爹瞧不上他的理论,他只能不停的给她加菜,乔离离也难啊,只能无奈的对他笑笑。 实在是她也不能无视皇上啊,行吧,皇上这层身份在云姨姨和阿璟哥哥这里没什么滤镜,那人家还是未来的老公公呢,她也得乖乖的听话不是吗。 好在皇上的时间不多,他还有亲亲的奏折在等着他,用过午膳,又陪着老国公夫人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还有云贵妃和郁璟晏认为的今天该说的正事,定下的大婚日期,就该带着云贵妃起驾回宫了。 其实,这个结婚日期真的没有什么商谈的余地,一要看定国公什么时候能回来,二要看钦天监算的黄道吉日,云贵妃和郁璟晏希望永安帝在老国公夫人面前亲自说上一说,一是一个仪式感,一是彰显皇家对乔离离的重视。 皇上亲自来和亲家老夫人商谈结婚的日子,这是把老国公夫人的位置推到一个新高度。 “亲家啊,对两个孩子结婚的日期,您老有什么要求吗?有要求您尽管提。”永安帝郁凌桓装模作样的问,其实,云贵妃和他的傻儿子啥心思,他明镜的,要是这点事都看不明白,他也不配坐在那把椅子上,他就想想逗这娘俩玩玩。 不是都不拿他当回事吗,一个说锁宫门就锁宫门,一个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现在怎么样,风水轮流转,终于也有被他拿捏的时候了,那他可得多拿捏一会儿,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哪有什么要求,只要两个孩子高兴,日日是好日。”老国公夫人这气质也是拿捏得死死的。 慧嬷嬷上了一壶菊花茶,秋天天干物燥,人也容易上火,适合喝这个茶。 这菊花茶是乔离离一朵一朵采摘了将开未开的金菊花,用金丝碳慢慢烘干了,再经过无数道的烘焙制成的,过程相当繁琐,每年也就能得这一小罐,都孝敬了老国公夫人。不是重量级的人物,老国公夫人是舍不得给喝一口的。 泡茶的水,是冬日里收集的梅花上的雪,还是要那种在梅花开的时候,连续下两天的雪。第一天下到梅花上的雪不能要,全部摇落,只要第二天梅花上的落雪。若是梅花开的时候不下雪,或者,不会下两天,那这泡茶的雪就没有了,这一年的茶,就是普通的菊花茶了。 定国公府的梅树也就只有那么几棵,所以这梅花上的雪也只有一小瓮,一直埋在冰窖里,今天被慧嬷嬷拿出来烹茶,招待贵客。 第一天下的雪洗净空气中和梅花上的尘埃,第二天的雪就是最纯净的了。白日里下雪落在梅花上,在梅花上熏染一夜,清晨起来,用特制的小刷子,扫入瓷瓮中封藏。 慧嬷嬷怕小丫头们遇见这大场面心慌,手脚不稳当,再打碎东西,所以,从煮水到冲泡,都是她亲自操刀,不假他人之手。 热茶入杯,先是淡淡的菊香,然后便氤氲出来若有若无的梅香。 这味道一出,永安帝的喉咙就哽咽了,这是菊染雪吗?(杜撰的茶名)急急的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小口,香味在口腔里弥漫,还有一丝梅香的清甜回甘,就是你明明品出来了,想抓住又抓不住,感觉味道没有了,却在舌尖又出现了。 就是那个香味,“好茶。”这一口下去,若不是有老国公夫人在,他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本来都计划要走的永安帝,老神在在的坐着把这壶茶喝了好几泡,直到茶味淡的品不出来了,泡茶的水也喝光了,才起驾回宫。 不是他眼皮子浅,着实是这菊染雪,在他的记忆里留香了很多年。 还是多年以前,他和霏儿新婚伊始,在京城外的望舒山庄住着的时候,霏儿给他亲手炮制过一次,那时,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乔离离会做炮制这菊染雪,估计也是霏儿教的她。 终究是他负了霏儿,霏儿如何对他,他都得受着。 第160章 看赏 第一百六十章 看赏 郁璟晏没有走,这聘礼还没有全部到定国公府呢,换句话是这下聘还正在进行中呢,他哪能走呢,他是要等到下聘结束才能走的那个人。 礼部的官员和聘礼都是在东府,皇上和云贵妃走了之后,老国公夫人和乔芃也去了东府,一直让礼部的官员自给自足也不是个事儿啊。 乔蓁今天又毫无疑问的逃课了,这小子一直在东府给他姐看着嫁妆,招待送嫁妆的御林军吃饭喝茶拿礼物,可把他忙乎坏了,连用午膳都没回来。 这家没他可怎么行,偌大一个东府,礼部这么多官员,抬嫁妆的这么多御林军大哥,可都是他招待呢。 管家,老奴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小少爷您也不至于给忽略了吧。 乔离离,难道不是你怕和皇上在一起吃不饱,才留在东府吃流水席的吗? * 相对于东府的热火朝天,国公府这边就安静多了,乔离离和郁璟晏手拉手在花园里散步,丫鬟小厮们,一大半去了东府,剩下的也知情识趣的里的远远的。 花园里寻常小径,草木稀疏,唯有菊花绚烂。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阿离,今天,开心吗?”郁璟晏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柔声问。在淦江这些天,他没有一日不是想着她入梦的,然后,在更深夜半时爬起来赶工,生生的把归期提前了近一个月。 “嗯。”乔离离红着脸回答,其实她对聘礼多少并不介意,有阿璟哥哥和云姨姨在,她的心就仿佛有了归属感,终于不再飘荡,可以安心的靠岸休息了。 看着乔离离的脸一点一点的红透,连耳垂都红得像一颗红色的珊瑚珠,仿佛随时可以滴下来,郁璟晏的心也悸动了起来。 他把乔离离轻轻的搂进怀里,双唇吻上了她的发顶,乔离离轻轻挣扎了一下子,这人来人往的花园中,阿璟也太放肆了,忽然感到一双温软的唇,轻触她的发顶,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似是觉出来乔离离的羞赧,郁璟晏的唇一触即离,他把乔离离被风乱的发丝拂到耳后,然后就看到了乔离离那红珊瑚珠一样的耳珠。诶呀,好想咬一口怎么办。 郁璟晏在心里想着,马上又为这个想法鄙夷自己,光天化日之下,登徒子,真是登徒子。 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想法,他拉着乔离离的手沿着花园的路继续往前走,不敢再看乔离离一眼。岂不知,这一走,就走到了鹿苹苑。 院门上的三个字写得拙朴可爱,有几分童真,有几分认真,一看就是孩童的字迹。 “阿离,这是你小时候的字吗?几岁写的?”郁璟晏被“鹿苹苑”三个字吸引了,想象着小小的阿离,捉着一只大笔,费劲的写字的样子,一定可爱极了。 “可能,七八岁吧。”乔离离记得不太真切了,她是过了两世的人,很多小时候不太重要的事,都是如雾里看花,不是很真切了。 七八岁时的样子,郁璟晏还记得,“你那时的字就写得这样好了呀。”字体虽然稚嫩,却是很有风骨,也是,如果写得不好,长大后的乔离离一定会觉得很难为情,也不会一直用着这个匾,没有换新的。 再仔细看这三个字,竟然有一些熟悉,这? “阿璟,你看出来了?”定国公府是马上功勋,重武轻文,不论男女,生下来都要习武,但是读书却是因人而异。乔蓁是特例,是因为老国公夫人不愿意家里再多一个去边关征战的孩子,所以只让他念书,不让他习武。 所以,家里武师傅是现成的,夫子却没有,乔离离开蒙全赖母亲,可是母亲也是在朗山派长大的,习得一身好功夫,能除霸安良,能策马疆场,乔离离在读书上颇有天赋,闻溪教导起来就有些力不从心。 某次相见的的时候,就和云霏说了心中的这个苦恼,下次再见的时候,云霏带了好多教育孩子的书,还有她亲手书写的字帖,后来几乎每次见面,云霏都会带书和字帖给乔离离。 “小时候习字,用了云姨姨的字帖。”乔离离自豪的说,云霏,云梦泽的才女,文武双全,惊才绝艳,她也算是云姨姨的半个弟子呢。 这时郁璟晏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每次他们相聚,母妃总是把他看过的书,带过去上春山。他启蒙是永安帝一手包办的,并没有假手他人,拜师太傅,也是在他启蒙两年之后,他四岁启蒙,正式拜师太傅时已经六岁。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这是阿离的闺房啊,阿离的闺房是什么样子的呢,好想看一看,他的心此刻已经越过那三字匾额,进去鹿苹苑里了。 请外男进自己的闺房,属实是不合规矩,可是,他们今天已经过了聘礼,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夫妻了,而且,在淦江时,他们住在一个院子,甚至是一张床上的事,也发生过,此刻再纠结什么规矩,就有些矫情了。 “我正好有些事要和你说,那就请进吧。”乔离离和郁璟晏来到鹿苹苑时,鹿苹苑留守的采葛和孙嬷嬷就收到了消息,早就打开了门,在门内候着呢。 乔离离带着郁璟晏抬步进了鹿苹苑。“见过六皇子。”“见过六皇子。”“六皇子万福金安。”丫鬟婆子纷纷屈膝行礼,还有此起彼伏的请安的声音。 “都免礼吧,”郁璟晏看到这二三十个丫鬟仆妇,他的小阿离就是在这些人的陪伴照顾下长大的啊,于是心生欢喜,“你们照顾皇子妃有功,快来快去,看赏。” 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快来和快去,在郁璟晏到达鹿苹苑门口时也都现身了,跟在郁璟晏的身后,一听主子说看赏,赶紧摸出随身携带的钱袋子,鹿苹苑所有的下人都得了一个小金锞子。 乔离离身边的采芹,采薇,采芑,采荇,采葛和孙嬷嬷,另外又赏了一个小金元宝,一时间鹿苹苑里又是此起彼伏的谢恩声。 乔离离看着自己的丫头们个个都是笑逐颜开,心中很是唏嘘,永安帝穷得只能赏别人墨宝,这六皇子赏人,出手就是金锭子,看来这皇上就不能随便当。 破财啊~ 第161章 让阿离快快乐乐的做六皇子妃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让阿离快快乐乐的做六皇子妃 郁璟晏在花厅落座,采葛上了茶水和点心,随后就悄没声的退了出去。采芹和采薇都在东府接收嫁妆,采芑和采荇,只负责出门时的安全,所以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就剩她一个了。 从春到秋,郁璟晏和乔离离两个人也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那日在上春山也是匆匆一面,因为天色已晚,什么话都顾不上说,就下山进城了。 这几天忙着下聘的事,两人也没有再见面,倒是可以趁着此时,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彼此做个交待,重生一次,乔离离就决定,什么事也不瞒着阿璟,互相坦诚是情感的牢固基石。 茶不是菊染雪,是上品茉莉花茶,啜饮后也是满口留香。 郁璟晏感觉到了乔离离有话要说,放下手中的杯子,轻声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拉起乔离离的手:“阿离,母妃告诉我说,岳母大人还在世。”开棺的事,乔离离和云贵妃说过了,因为最先对这件事有怀疑的就是云贵妃。 郁璟晏觉得,阿离最想告诉自己的就是这件事吧。郁璟晏的大手包裹着乔离离的小手,大手干燥温暖,小手微凉,也许是因为说起了她最在意的母亲,立时手心便有些汗湿,小手也在微微颤抖。 “嗯,”乔离离叹了口气:“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要到里去找她。”就是明明应该很开心,却又开心不起来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她可能还中毒未解。因为如果她好好的,她一定会回来的,父亲,哥哥,我,弟弟,甚至是祖母,都在等着她回来。”乔离离的目光看向远方,仿佛要穿透这鹿苹苑看向一个未知的地方。 “我派出人多方打听,甚至还为此开了一个消息楼,可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乔离离的神情很是忧伤,让郁璟晏看着心疼。 “阿离,别着急,我回来了,我们一起找岳母。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郁璟晏握住乔离离的手,神情坚定。 消息也已经传递到了边关的定国公,相信他那里也会有行动,几方都动起来,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吧。 郁璟晏想,阿离之所以在今天会想起母亲,可能是因为今天是下聘的日子吧,如果岳母此刻在定国公府操持这这一切,一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吧,阿离她,一定是希望此时母亲是在的。 和阿离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找到岳母。郁璟晏暗暗下定决心,要让阿离快快乐乐的做他的六皇子妃。 郁璟晏细细的打量这间花厅,虽然不是卧房,仍旧到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临窗摆着一架古琴,想来是她经常临窗弹奏,这一处窗外的景色尤其精致。 两面没有窗的墙一面是书架,一面是博古架,书架上的书大多数都有翻阅过的痕迹,阿离也是个博览群书的小才女呢,也是,她懂得那样多,肯定是从书中得来的。 博古架上的摆件充分显示出这是一个妙龄女子的闺房,红艳艳的珊瑚摆件,雕刻精美的玉摆件,各种形状的玉瓶,青花瓷瓶,插着几枝芦苇的梅瓶,各种小玩意,他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跳舞人偶,这是他们两人在敦华古城买的。 墙角仙鹤青铜香炉中,烟气袅袅,是多重香味的混合,极淡,却让人觉得异常放松。郁璟晏看着这一切,仿佛能看到小时候那个梳着包包头的小女娃,慢慢的在这个房间中长大,心软得一塌糊涂。 郁璟晏的小手指勾着乔离离的手背,轻轻的摩挲着,他好想抱抱乔离离,这个明明在别的地方已经很熟稔的动作,到了乔离离的一亩三分地,他反倒觉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头了。 就在他的双臂要对着乔离离展开的时候,快来进来禀报,聘礼都已入了东府,并清点完毕,礼部要回去复命了,当然要带着来女方下聘的六皇子一起回去,这是流程。 郁璟晏的心情悬在半空,晚一会儿多好,晚一会儿他就抱到阿离了,果然,礼部就是个讨厌的部门。 郁璟晏只好恋恋不舍的和乔离离告辞。 * 隔日晚上,云贵妃在云霄宫设宴,宴请她的儿子郁璟晏和她的乖崽崽乔离离,席中一共四人,因为还有应邀(硬要)列席参加的郁凌桓。 这样的日子,怎么也不能让他在云霄宫门外又恳又求的唱小曲吧。 永安帝觉得乔离离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甚好,有了她霏儿对自己的态度都好多了。 当然,如果她能在自己到来之后,快点离开就更好了。 “乖崽崽,这个鱼不错,是云梦湖送过来的。”云贵妃把鱼腹处最嫩的一块肉放到乔离离的碗里,这又看得郁凌桓十分气闷,若是这丫头不在,算了,她不在这肉也轮不到他吃,他的霏儿已经很多年都不给他夹菜了。 云梦湖经常会给云贵妃送东西,吃得喝的穿的用的,大到给乔离离下小定时的红珊瑚摆件,小到好用的绣花针和色彩鲜艳的绣花线,云梦湖四时的新鲜果品,四时的衣衫,特产的湖鲜,应有尽有,云贵妃当然也会回礼,这么多年下来,两地之间的路怕是都跑得铮亮了吧。 乔离离看不得永安帝那渴望的小眼神,那眼神是怎么从一个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帝王眼中流露出来的呢,她只好起身给他盛了一碗云梦湖莼菜汤。 没想到,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郁璟晏先是瞪了一眼他爹,然后和她爹如出一辙的小眼神也射向了乔离离。 乔离离马上给他也盛了莼菜汤,他给乔离离盛了燕窝,乔离离给他夹了一根海参,他给乔离离剥了一只虾,乔离离拿碗去接,郁璟晏却直接喂进了乔离离的嘴里。 然后,饭也不吃了,就用那渴望的小眼神看着乔离离,乔离离只好也给他剥了一只虾,想丢进他碗里,他却微张着嘴凑过来,轻轻的衔走了,还在乔离离的手指上不着痕迹的舔了一下。 乔离离的脸,比刚才那只虾都红,这当着未过门的公公婆婆的面,这是要闹哪样啊。 永安帝都要呕死了,他看向云贵妃,可是云贵妃根本就不理他,他的眼神就是拉丝都没用,对方不在服务区,接收不到信号。他想剥虾给他的霏儿吃,可是云贵妃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碗,碗里是阿朱早就给她剥好的虾仁。 这一顿饭,郁璟晏喂乔离离一口,再等着乔离离喂他一口,甜蜜得都要把蜜蜂招来了,可苦了他的亲亲老爹了,郁凌桓是无论吃啥都带着一股酸臭的狗粮味儿。 他错了,他不就是让未来的儿媳妇给盛了一碗汤吗,犯得着让他遭受这样的荼毒吗? 第162章 童泻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童泻菇 就在永安帝在心里大呼,让这顿饭早点结束吧,让这两个显眼包赶紧滚吧的时候,阿紫进来回话。 “禀六皇子妃,宫外传来消息,慈幼院出事了。” 乔离离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改刚才和郁璟晏卿卿我我的小女儿姿态,目光凌厉的问:“出了什么事?”不管是谁,把坏主意打到孩子们身上,她都不会放过。 “午饭吃过之后,所有的孩子都拉肚子。”正当慈幼院的大夫还在找原因的的时候,这消息却迅速的在京城里传播开来。 “定国公府的乔离离就是沽名钓誉。什么慈幼院,肯定是给孩子吃了不干净或者不新鲜的东西,否则,怎么会拉肚子呢。” “骗钱呗,这都收了多少捐款了,都被她揣进自己口袋里了吧。” “皇上的那幅字就卖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别是都留着给自己当嫁妆了吧。” “她这样的人,居然能哄得六皇子娶她。” “凭那一张脸呗,长得一副狐媚子样,要是存心勾引,换我,我也受不了啊,” “什么定国公府的嫡女,真给定国公府抹黑。” “要不怎么被白小将军退婚了呢,咱们外人不知道,内里肯定有猫腻。” “就是,就是啊,可怜了这些无辜的孩子,还不如在街上流浪呢,好歹有命在。” “为了给自己的脸上擦粉,害了这么多性命。” 此时,孩子们也不过是刚刚开始拉肚子,可是在众人的口中,就是已经出了人命了。 好像就是一瞬间,街头,茶馆,酒肆,饭馆,大街小巷,这样的流言就像野草一样,迅速而且疯狂的席卷了整个京城。 郁璟晏和乔离离放下饭碗匆匆出宫。“有确切消息了,就赶紧送进来。”郁凌桓此时和普通的唠唠叨叨的家长一样,一百个不放心。“你母妃这边让阿朱阿紫待命,我让太医院的太医也准备着。” 传过来的消息就是孩子们集体拉肚子,这样的情况也不好就动用太医院,在这样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中,平民老百姓是没资格劳动太医院的。 郁凌桓说让太医院准备,已经是给了乔离离的慈幼院好大的面子了。 乔离离让采芑回定国公府把风无醉带去慈幼院,她和郁璟晏则是直奔慈幼院。 慈幼院兵荒马乱,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糟了,孩子们要么在净房里,要么在净房外排队,很多小的孩子,平时是能控制住大小便的,此刻却不行了,纷纷便溺在裤子里,整个慈幼院的味道,现在是一言难尽。 看到乔离离和郁璟晏来了,忙着组织孩子排队让院医诊脉的允武,和给孩子们擦洗换衣服的周成业,都迎上来见礼。 “现在是什么情况?”乔离离顾不得寒暄,急切的问两人,“院医有诊断了吗?食物有没有问题?” 说实话,大规模的孩子出现同一种病症,乔离离在来的路上就判断可能是食物出了问题,不新鲜或者是有问题的食物,在慈幼院是不可能出现的,更大的可能是食物被投毒了。 “食物没有问题,院医已经检查过了。”允武回答,饭菜都有留样,院医逐一仔细探查了,而且他们都吃了,却并没有拉肚子,“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 “我家的小十一,刚才也拉肚子了,她才半岁,吃单独做的辅食,还有牛乳。”周成业说。 不是饭菜问题,不是投毒,那是什么?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郁璟晏说:“最近两三天内,有没有新来的孩子,他们来时是什么状态?” 周成业皱了皱眉:“有,”他用手指着墙角处的几个孩子,“他们是最后一批来的,三个人,他们之后,就再也没人来过。” “他们入院时院医给检查身体了吗?”乔离离问。 “检查了,院医给诊的脉,我给他们洗的澡,三个孩子都特别健康,身上,”周成业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感觉有什么不对。 “怎么回事?”乔离离感觉他想起了重要的东西。 “他们身上虽然很脏,可是洗干净之后,皮肤白嫩,连一个疤痕都没有,对于流浪多年的孩子来说,这有点不可思议。”周成业当时只是想这几个孩子还是挺幸运的,没遭什么罪,现在想来,这完全不对,他收养的孩子,即便只流浪了几个月,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有自己摔的,碰的,蚊虫叮咬的,还有争抢食物的时候被人打的。 “小主子,这三个孩子有问题,他们说流浪了好几年了,也的确很瘦,可是他们身上都太干净了,一个伤疤都没有,这不合常理。”周成业放低了声音。 这还的确是个谨慎的人。 “去把那三个孩子关到单独的院子里。”乔离离对允武说:“看好了,别跑了,也别被灭口或者救走。” “是,小主子。”焦头烂额了一晚上的允武,在看到小主子这一刻立时有了精气神。“小主子来了,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时,采芑带着风无醉从定国公府赶来了。 “丫头,说一说你知道的。”风无醉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俗礼都不讲,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风爷爷也,所有的孩子都拉肚子,包括不吃同样饭食的小孩,但成年人是吃了饭的,却也没事。”乔离离说:“初步怀疑三天前来的三个孩子携带了导致全体孩子生病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风无醉走到院医诊脉的地方,诊了三四个孩子的脉,转头又问乔离离:“最后来的那几个孩子在哪里?” 乔离离看风无醉的神情不似往常,顿觉不妙,赶紧让允武带路。 三个半大的孩子从被单独关到这个院子开始,就慌了,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有脑子能思考问题了。 他们来之前并不知道是让他们来做什么,只说是让他们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派他们来的人许诺了他们的家族很多好处。但是今天看到所有的孩子都病了,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同时他们也担心自己是不是也同那些孩子一样,会病,甚至死。 此时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来给他们诊脉,几人并没有推脱,都乖乖的配合。 风无醉诊完这三个孩子的脉,神情略有松动。 他同乔离离一行人走到门外,他说:“这三个也死不了,不过是麻烦了点。” “风爷爷,是病,还是毒?”乔离离问。 “既不是病也不是毒。”风无醉捋着自己那几根山羊胡,哼,这也就是他,换了别人,哪怕是药王谷那些老不死的都来了,也搞不定这些拉肚子的娃娃。 “那是,蛊虫?”这是乔离离的认知中最神秘的致病因了,不是病并不是毒,莫不是蛊虫? “丫头啊,蛊虫很贵的,培养一只蛊虫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这百十个孩子都中蛊,那代价太大了,对付这些没啥用的孤儿,太浪费了,况且如果是蛊,成年人也剩不下。”风无醉欣赏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氛围感拿捏得足足的,在他的虚荣心的到极大的满足后,说出了真相:“其实就是一种植物。” “啥?植物?”乔离离,郁璟晏,允武,周成业,采芑,采荇,以及听到消息刚赶过来的乔芃,都张大了嘴巴。啥植物啊,还能有选择性的只让小孩拉肚子,没吃饭的也拉。 “确切的说是一种蘑菇,叫童泻菇(胡扯的,杜撰的,不用去问度老师)。”风无醉说完,挨个欣赏这几个人的茫然无知的表情。 切,就知道你们都没听说过。 第163章 大燕出个女帝行不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燕出个女帝行不行 童泻菇? 乔离离看看郁璟晏,两人谁也没听说过。一群人安静的等风无醉写完药方后解惑。 “毒蘑菇都知道吧?吃了能毒死人的。”风无醉写完了药方,交给院医,让他去抓药熬了给孩子们喝,明早基本就能止泻。“不同的是这种蘑菇能让孩子们拉肚子。” “可是饭菜里都没发现有蘑菇。”允武说。 “这种蘑菇不用吃,它成熟的时候,会有一种看不见的毒飘出来,只要是在它周围,呼吸到空气里飘着的这种毒,小孩子就拉肚子,一直拉,要知道,拉肚子也是要命的,尤其是小孩子。”(我想说的是飞散的孢子有毒,古人应该不懂吧,呵呵呵,就姑且用毒来表达吧,别介意别介意。) “慈幼院里怎么会有有这种蘑菇呢?”允武问,忽然又想到一点,“现在也不是长蘑菇的季节啊,天气冷了,树叶都要落了。” “蘑菇长在那三个孩子的肺里。”风无醉的这句话一出,众人顿觉毛骨悚然。 “还好,他们肺里目前只有先前种进去的一株童泻菇,我还能治,如果第二代童泻菇在他们肺里长出来,即便是老夫也无能为力了。”风无醉说完又开始写针对那三个孩子的药方。 所有人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谁会想要害慈幼院里的一群孤儿呢,无怨无仇,也没有利益牵扯,不过如果这一整个慈幼院里的孩子都死了,那就是乔离离的责任,乔离离是郁璟晏的皇子妃,那郁璟晏必定会受到波及。 会失去圣心吧,会在老百姓心中留下一个难以改变的残暴印象吧,这是冲着什么来的?那一百六十八抬,太子妃规制的聘礼来的吧。 说出来郁璟晏就生气,好好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生生的变成了一百六十八抬,别的都没多,多的只有四十个空箱子,却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谁惹的麻烦谁负责处理。 这是一听说按太子妃的标准给乔离离下聘,有人坐不住了。 “阿离,这事你别管,把那三个孩子治得不影响别人了,就给父皇送去,没事找事。”郁璟晏气呼呼的说。他要把母妃的宫门换一把大锁,谁也别想进去。 “还要去看看周围邻居家的孩子有没有中招,咱们院里的大人也要都诊一下脉,大人也不是完全免疫。”风无醉写完了药方,站起身就要去周围的人家去看看,孩子越小,拉肚子的时间越长,对孩子身体的损伤越大。 “风爷爷不急,这个蜈蚣胡同的宅子,咱们慈幼院都买下了,准备以后扩大院区,所以,周围没有太近的邻居,更没有小孩子,最近的也在千尺以外了。”这些宅子堪堪在慈幼院揭牌之前才全部拿下,还多亏了有云贵妃的面子。 现在想来还真是避免了一个大麻烦,要是挨着的邻家的孩子都病了,那传出的流言怕不就是,不吉不祥的洪水猛兽了。 “用不着千尺,三百尺外基本就没事了,这个毒怕日光,晒一会儿就死了,更怕风吹,风一吹,就四散了,附着到别的干燥的东西上,就飞不起来了,所以让孩子们多晒太阳。”既然没有别的小孩子,风无醉就开始给剩下的成年人诊脉。 还真有人中招,是周成业的媳妇,她除了照顾小十一,还另外照顾着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娃,慈幼院给她发月钱,同时照顾三个孩子,比较辛苦,加之孩子们又都病了,她跟着上火,饭也吃不下,身体正气下降,就被邪气入侵了。 下午的时候她就有了拉肚子的症状,只是没有孩子严重,一心都在三个孩子身上,后来知道自己家的那十个大孩子也病了,更加顾不上自己了。 大人的药方和孩子的略有不同,风神医调整了方子,让周成业去熬药,“你们两个也和那三个孩子近距离接触了?”风无醉问乔离离和郁璟晏。 “是,但时间不长。”乔离离想了想说。 “诶,你也有风险。”风无醉指着乔离离说:“你的身体尚未长成,严格意义来说,你也还是个孩子。”本来他都要走了,又坐下写了个方子。 “这是预防的药,所有没症状的人都喝一碗吧。”然后指着乔离离说:“你早晚各一次,喝三天。” 郁璟晏更气了,只能惹事的倒霉爹,害得阿离还得喝药,若就此为止就罢了,要是阿离也中招,他就带着母妃回云梦湖,让他一个人在这和他那些好儿子相亲相爱,天长地久吧。 此时,皇宫内院御书房,影三跪在永安帝面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汇报给皇上。 永安帝面色阴沉,处在暴怒的边缘,在地上大踏步疾走了几圈,也压不住喷涌的火气,抓起手边的一个砚台扔到了地上。 李公公吓得瑟缩了一下,马上跪伏在地上,口呼:“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勤俭持政,近几年先是战争,后是天灾,花光了国库,他更是把自己的吃穿等各种用度,降到了最低,一年用在自身的银子甚至比不上寻常富商家的老爷。手边用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爱护有加,如果不是气到了极点,他是不会摔东西的。 摔完了砚台,永安帝也心疼了,这砚台他用了十几年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另一块墨朱墨的砚台,那是霏儿送他的,在他说要去参加春闱的时候,“小李子,你也不劝着朕点,幸好那块砚台离得远。” 李公公心想,离得近您也不摔那一块,离得近还能把这块救下来,您怕不是能摔自己也不会摔那块砚台吧,口中却只能说:“是奴才的罪过,奴才老了没眼力见了,请皇上恕罪。” “知道怎么和贵妃娘娘说吗?”永安帝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或许去了这块旧的,还能来块新的也不一定呢。 “奴才醒得,奴才醒得。”李公公起身,出门去叫人来打扫。 永安帝对依旧跪在地上的影三说:“查,一查到底,不管是谁都不要放过。” “遵命。”影三应声后立刻消失不见。 永安帝余怒未消。处在皇家这个泥坑中,争权夺利在所难免,阴谋算计也能理解,但是,不能把无辜孩童的性命用作阴谋算计之中,这样没有人性的皇子,如果让他登上大位,老百姓的命恐怕如草芥一样,还能指望他来勤政爱民造福一方吗? 那小丫头是救人,是爱人,和她一比,他的儿子多么的不堪啊,他简直都没脸见霏儿了。 永安帝的心里再一次升起那个强烈的念头,大燕,出个女帝行不行? 第164章 贬为庶人,终生圈禁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贬为庶人,终生圈禁 两日后,皇上在大朝会上下旨,大皇子郁景炜和二皇子郁景烨德行有亏,贬为庶人,终生圈禁。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圣旨内容也干净利落,圣旨在大朝会上宣读的同时,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困。 大皇子和二皇子瘫软在大殿上不住的辩解,求饶,永安帝根本不听,大手一挥,“拖下去!”冲进来一群御前侍卫,四人一组,半拖半抬的就把他们拖出了大殿。 大朝会上,文武分列两班,一个大殿站得满满当当,可是此刻,竟然是落针可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皇上直接下了圣旨,未给任何人求情的机会,可见其惩治两位皇子的决心。 有不明就里的,但也心知这两位皇子肯定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有给两位皇子出谋划策过的,此时,便是两股战战,汗湿衣衫,皇上对自己的儿子都毫不留情,何况是对他们这些臣子。 得到消息的大皇子生母皇后,和二皇子生母郑妃,双双到大殿外跪着请求皇上网开一面的的时候,两位皇子早已经被送去了宗人府,她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宗人府的六品经历王治,看到自己昔日的主子大皇子毫无征兆的就被送了进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官职被贬之后,就脱离了大皇子的阵营,此时完全摸不着头脑。 殊不知道,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在震惊之余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好命,若是自己还是礼部侍郎,难免抄家流放的名单上会再多一个。 事实上也是永安帝念在他虽然误入阵营,但心思尚纯朴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早早的把他打发到了旋涡的外面,免他万劫不复。 皇后仍旧口不能言,哭得晕倒在大殿外,郑妃刚喊了两句:“请皇上收回成命。”李公公就来传话,“皇上口谕,若郑妃娘娘再敢惊扰大朝会,以后便可以和皇后娘娘一样,沉默是金了。” 皇后不能说话已经多年了,郑妃怎么可能不了解个中滋味,永安帝的无情她也是知道的,知晓此刻她无论怎样哀求也都会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也只能装晕倒来下这个台阶了。最后和皇后一起,被各自的奴仆抬回各自的宫院,继续绣帕子的日常。 郑妃在心里想,好在只是圈禁,与性命无虞,就尚有转圜余地,过一段时日,等皇上消消气,让娘家再多走动走动,也不是没有恢复身份的时候。 乔离离和郁璟晏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的就处理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把那三个孩子移交给皇上呢,那三个孩子治疗的过程比较长,风无醉说,康复至少要一个月。没有传染性也要半个月左右。 没想到永安帝如此的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他一共也只有四个皇子,这一次就折进去两个,下手不可谓不狠,这两位这次是真的触了他的逆鳞。 不过,凡事都要换一换立场来看,有的朝臣就看出了皇上的良苦用心,这两个皇子,又蠢又毒,不堪大用,有脑子的人都能看明白,皇位绝对和他们无缘,如果放任他们为所欲为,早晚有一天会惹下塌天大祸,性命不保。 现在把他们贬为庶人,终身圈禁,那也是保住了他们的命,因为尚未撕破脸面,没有你死我活的争端,将来新皇登基,念着一份血脉亲情,难保不会把他们放出来,当一个闲散王爷,做一世富贵闲人,还能保子孙性命无虞。 所以,是劫难,也是转机。 然而,让永安帝更加生气的是,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府邸,抄出了大量的金银财物,和他们皇子的份例出入极大。大皇子二皇子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素日所做的非法之事,慢慢的都浮出了水面。 跟在他们后面站位的大小官员也逐个暴露,永安帝马上又抄了一批人的家,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全部身家充公,不得不说,国库现在丰盈了不少。 这些人中,就包括皇后的娘家和郑妃的娘家。大皇子和二皇子外家的倒台,昭示着这两个皇子彻底没了争储的资本。 随着大皇子这个嫡长子和二皇子这个庶长子一起被贬为庶人后,皇上就还剩下一个闲云野鹤的五皇子郁景烁和六皇子郁璟晏。 五皇子为沈贵人所出,沈贵人在永安帝潜邸时,只是个不起眼的侍妾,当时的皇子妃现在的皇后为了固宠,把这个一直侍候在永安帝身边的丫头,送上了永安帝的床,永安帝那时尚未觉醒情爱这任督二脉,雨露均沾也好,顺其自然也好,总归也是一直跟在身边不讨厌的人,就成了他府上唯一的一个侍妾,沈侍妾。 沈侍妾也是幸运,寥寥稀疏的几次宠幸,居然有孕了,在太后娘娘的干预下,有惊无险的生下了永安帝郁凌桓的第五个孩子,郁景烁。等到郁凌桓继位之后,封了沈侍妾为沈贵人。 沈贵人在宫中如隐形人一般,非常低调,五皇子一无娘家帮扶,二无帝王宠爱,三不占嫡占长,无一点儿争储优势。沈贵人从小便跟在郁凌桓身边,对永安帝这个人也是非常了解,她深知永安帝对云贵妃的心,恐怕只有郁璟晏才是他心中唯一的儿子,于是她教导自己的儿子不争不抢,远离皇位,明哲保身。 不得不说,这沈贵人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郁璟晏,云贵妃之子,帝王亲自教导,宠爱有加,母妃更是多年独宠,外祖家是神秘的云梦湖云家,自身又是吴韬武略,仪表风度,无一不出众,出师便是治理淦江水患,要知道,这一个淦江,数十年都无人能够治好,他,不但治理了水患,还缓解了旱灾,实干才能,让人叹为观止。 据说还设计了一个叫做窦闸的闸门,能造福所有淦江流域。而近日京城又有一个流言说,六皇子把淦江水患治理完成之后,淦江可以通航了。这个流言就像炸弹一样,炸得京城的富商晕晕乎乎的到处钻营希望能分一杯羹,炸得外地的富商纷纷来京探听消息,希望能搭上这波挣钱的浪潮。 * 京城最大的拍卖行j佳德拍卖行,今天宾客云集,高朋满座,门前的路都堵了,一水水的豪华马车扎堆寸步难行,眼看着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不得不请了京兆府尹的差役来指挥交通。 林捕头在车水马龙中跑来跑去,饶是在这深秋冷嗖嗖的天气里也跑出了一头的热汗,才终于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把道路疏通了。他站在路边,扯着袖口里的内衬,擦着额头的汗,呵呵的笑了。 他最近常去慈幼院看那几个混小子,不知不觉的竟然和允武管事有了私交,所以,他是知道今天的拍卖会有多重要的,能近距离的参与到这次史无前例的拍卖会中来,他觉得与有荣焉。 第165章 慕容墨 第一百六十五章 慕容墨 佳德拍卖行,二楼天字一号包厢,主座坐的是微服前来的永安帝郁凌桓和贵妃娘娘云霏,陪在身侧的是乔离离和郁璟晏。 这个拍卖行在京城已经存在了很多年,掌柜的是身材中等,胖乎乎的笑起来慈眉善目,仿佛弥勒佛一样的中年人,此人家世不显,来历成谜,即便是皇家也不知道这个拍卖行的底细。 因为今天拍卖的东西实在是和平常不一样,所以并没有用拍卖行的拍卖师,今天主持拍卖的是一个重量级人物,慕容墨。 慕容墨之前接了永安帝的一个秘密使命,离京了一年多,刚刚回京,就又接了这个挑战性极强的任务。 前世的乔离离对慕容墨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前世的这个秋天她已经嫁进了白府,被桎梏在那个牢笼之中,偶尔的几次的出府也是去给白俊喆寻找名医。 那时他和楼心月一定是在心底狠狠地嘲笑她吧,他们日日双宿双飞,夜夜笙歌,她却在想尽一切办法企图医治他的隐疾。 诶,又是想回到过去跳起来扇自己耳光的一刻。不过,现在她想起前世的时间越来越少,想起那对狗男女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自从兄长回到京城之后,京郊外的那个庄子她一次都没有去过,那边的事情,包括扫帚巷潜伏的人,她完全都交给了兄长。 前世已矣,既然已经重生,她就要跳出前世的那些记忆,不能让仇恨蒙蔽饿了双眼,变成一个单纯的复仇者,她要好好的过今生,珍惜今生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 慕容墨对航运这一块是完全空白的,对淦江的了解也不多,他是在上一个任务还没完成的时候,就收到了永安帝传给他的信,所以他在返京途中,特意绕路去了淦江流域,从上游到下游,历时一个多月,做了详细的勘察。 在这个拍卖会之前,慕容墨和乔离离、郁璟晏两人,在皇上的御书房开了好几次碰头会,不得不说,他对这次的拍卖会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这也正是永安帝看中他的原因,做事绝对的认真,靠谱。 慕容墨之前曾和郁璟晏有过几面之缘,但都是仅限于行礼问候,对于这个六皇子的个人能力只有耳闻,并未亲见,可是当他沿着淦江走下来,看到曾经干旱的西部,修了水库,缓解了旱情,看到历年都被洪涝困扰的下游成了鱼米之乡,再看到郁璟晏在淦江上修建的一个个窦闸,对六皇子的才干和魄力,打心底佩服。 如果说慕容墨通过这次的拍卖会筹备工作,真正明了了永安帝对郁璟晏的偏爱,也对他既定的储君身份分外认可。那未来的六皇子妃乔离离的谈吐,却让慕容墨大吃一惊,京城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乔离离的很多观点,都让他耳目一新,真是刮目相看,居然都使他产生了一个想法,抛开六皇子自身如何不说,单就是这六皇子妃的才能,也足可以让皇上在储君的人选上产生绝对的倾斜。 除了关于淦江航线拍卖的问题,永安帝又让乔离离给慕容墨讲解了一下商人同税的问题,如无意外,这慕容墨以后就是二人亲政后的左膀右臂,需要多多沟通。 * 淦江的航线暂定三条,两条货运,一条客运。 慕容墨登场,十几张手绘的淦江图片一字排开,慕容墨开始一张一张的讲解,三楼地字号包厢里的三公主郁欣瑶,完全的呆住了。她已经一年多没见慕容墨了,知道他近期已经回京,可是一直无缘得见。 一年多的时间,那光风霁月的慕容公子,那郎艳绝绝的状元郎,此刻褪去了年少轻狂的青涩,换上的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绝代风姿。 她今天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知道今天这个拍卖是六皇子郁璟晏和乔离离主导的,她和这二人有深仇大恨,并不想来给他们捧场。 况且,大皇子被圈禁,外祖家被灭族,母后日日以泪洗面,她已经躲了好久,不想面对母后的悲伤,一想到母后极力想说又说不了话,那满脸狰狞的样子,她就觉得烦心,可是,今日,母后身边的大宫女传话给她说,母后病了,她想着今日要进宫去看看她。 她还要在父皇那里树立一个忠孝两全的公主形象。殊不知,永安帝早就看穿了她这个女儿,无情薄幸,又愚蠢恶毒,和她的胞兄大皇子一样,之所以不惩处她,也是因为她还没有作死到越过他的底线。 可是,临出门,她得到一个消息,慕容墨会出现在京城最大的拍卖行嘉德拍卖行,主导这次淦江航运的拍卖。 她的双脚几乎不听自己的使唤,就要往嘉德拍卖行迈,可是,都已经传令要进宫了,怎么办。 此时,一众男宠们簇拥在门口送她出府,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传递来的这个消息,这时站在最前面的素兮扑上郁欣瑶的马车说:“公主殿下,奴还没有去过佳德拍卖行呢,求公主带奴去见见世面吧。” “奴听说这次京城内外好多富商都来参加这次拍卖呢,奴好想去见识见识,再说,这样的大场面公主不去,佳德拍卖行多失颜面啊。” “您是公主啊,这空前绝后的拍卖哪能缺了您呢。您若是不去,怕不是要被怪罪吧。” 不得不说,这素兮深得三公主郁欣瑶的宠爱是有原因的,能审时度势,猜度主子的心思,他能想到此刻郁欣瑶是非常想去拍卖会的,不过是缺少一个台阶。 原本是要进宫去探望生病的母妃,忽然不去,要改去拍卖行,总是还要怕传出去让人诟病的。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可比风流成性,严重多了。 公主养面首这不是稀罕事,历朝历代都有,人们可以鄙夷不屑,但是古来有之碍于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听之任之了,可是若是不孝,那会捅了御史言官的马蜂窝的,那时参奏她的折子会像雪片一样的飞,详细得能把她剥光了。 孝顺是维持她体面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坚决不能被揭开。 “可是,本宫想念母妃,想念得紧。”郁欣瑶装模作样的说。 素兮这时候已经爬上了马车,居高临下的说:“若是娘娘知道您为了她,不去支持这次拍卖,影响国运昌隆,一定会为了自己牵累殿下难过的,您不愿看娘娘为您难过吧。” 郁欣瑶左右为难的叹了口气:“母后本身已经很难过了,本宫实在不忍让她再心生不安,既然这样,那就先去佳德拍卖行,稍后在去看母妃,把好消息第一个带给她,她听了一定会十分高兴,没准病都会好了呢。” 第166章 拍卖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拍卖 大约半个时辰的讲解之后,在座的所有人对淦江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以前,只知道这是一条年年都要带来灾难的河流,现在却成了一条堆金切玉的富贵之河。 第一锤,拍卖淦江全线客运航线一条。 “淦江从最上游的清海城开始,途经府城十一个,郡县二十四个,乡村百余个,直到最下游的敦华古城。”慕容墨说到敦华古城时,语气停顿了一下。 此时,不但大厅中的人沸腾了,连二楼三楼包厢中,都传来了低声的交谈。 “敦华古城啊,海东圣国据说就起源于敦华古城。” “海东圣国,是那个一直是女帝临朝盛极一时的海东圣国吗?” “现在海东圣国已经消失不见上千年了,可是,敦华古城还在啊,有和我一样想去敦华古城寻访一番的吗?” “有哪个读书人不想去敦华古城的海东书院去看看呢?” “以前坐马车去敦华古城,花费的时间和银钱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要是通了这趟航线,那花费的时间和银钱是不是就会少很多?” “我倒是想去清海城看一看,据说那里的天都在头顶上,一伸手就能够到呢。” “像你说得这样,岂不是拿个竹竿就能捅破天。” “欸,我正是想去试试。”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容墨觉得这个话题发酵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口:“坐船从最上游的清海城去最下游的敦华古城,保守估计,时间会是原来的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原本需要五个月来去,在淦江坐船的话,一个月便可以打来回。” “时间少了,所花费的银钱也会减少,骑马坐车也住店,但是水运的话,买了船票,也就等于也交付了客栈的费用。” 又是一阵的讨论声,这账就怕算,这样看来,不管是出门游学,探亲访友,还是做生意,水路的费用可能会是原来的十分之一或者更少,每个人心中的小算盘都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慕容墨不怕他们算,就怕他们不算,留下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算,因为,这些人即便是在家算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如在此刻经过他的讲解之后算得更精确。 等到交谈声慢慢的小了,他宣布,“淦江全线客运航线一条,现在开始竞拍,底价,一百万两,时间五年,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两。” 他的话音刚落,天字四号包厢响起报价声:“二百万两。”一次加价,就翻了一番。 “丫头,四号包厢坐的是什么人?”永安帝郁凌桓转头问乔离离,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原本乔离离和慕容墨在御书房商定每次加价不低于十万两时,他,他还觉得这跨度有些大了,怕会影响拍卖的最终结果,没想到,第一个喊价的人,直接就加了百万两之巨。 乔离离翻了一下登记册:“回皇上,是漕帮。”这次拍卖和平常的不同,平常的拍卖可以匿名也可以使用虚假身份,但是,这次不可以,这次必须是实名制拍卖,如有虚假,拍卖结果作废,所缴纳的竞拍押金也会罚没充入国库。 换句话说,这航线可以让你买回去使用,但是让谁买不让谁买,还是朝廷说了算。 郁凌桓点点头,漕帮不缺银子,又是他们驾轻就熟的买卖,所以才有了这志在必得的气势吧。 这时,又有人加价,“二百一十万两。”地字一号包厢。 乔离离和郁璟晏听闻报价之后,齐齐的看向永安帝,永安帝先是不解,后觉得可能是这报价的人有问题,于是问:“这是谁,瞧瞧你俩跟炸毛的鸡似的。” 乔离离翻了个小白眼,表示懒得回话,侧身依在云贵妃的身上,不干了,她要摆烂,不平衡不平衡。云贵妃顺势把她搂在怀里,不断是摩挲她的后背:“问东问西的干什么,把我的乖崽崽累的。” “问你自己儿子去。” 在永安帝身边时间长了,也了解了这个未来老公公的脾气,有云姨姨在,他就是个纸老虎。 永安帝看见乔离离持母行凶,没办法看向郁璟晏,虽然他这儿子也不见得会多卖他的面子。 “三公主,郁欣瑶,您的好女儿。”郁璟晏连册子都没翻,因为这个包间是在拍卖会即将开始的时候,郁欣瑶赶走了里面的客人,自己占了,搞得拍卖行的人好一顿安抚原来的客人,并且把人家放到了天字号包间,才算完。 他可不是要乖乖的回他的话,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把郁凌桓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父皇当真偏心呢,你的公主能一掷二百万,儿子长这么大,父皇连万两银子也没为我花过吧。”他站起身,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到房间的另一侧坐下,表示和郁凌桓划清界限。 “你这小子,我并没有给她公主份例外的银钱。”当年皇后作为皇子妃嫁入皇子府时,也有大量的陪嫁,这些陪嫁后来都给了郁景炜和郁欣瑶。皇后这些年在宫中的花用,也多是两人从这些收入中送到宫中,否则单凭绣几个帕子,断然是支持不了皇后宫中的那些开销的。 郁凌桓瞥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儿子一眼,算起来是这样,从小到大,他是没给你这个儿子花什么钱,可是,他的私库和太后的私库都给了你娘,你娘给你花多花少,都是她自己做主,怎么能怨在他这个爹的身上,可是他敢说吗,他不敢说。 反正自从慈幼院的孩子集体拉肚子之后,他这儿子哪哪都跟他对着干,抓住一切能给他在他母妃面前上眼药的机会。 不过,这郁欣瑶开口就是二百万两,也是出乎几人的预料。 不过再一想,心里也明了了,这郁欣瑶也许并不是真的有钱,也并不是真的要拍这条航线,只是因为主持拍卖的是慕容墨,就想来报个价,寻找点存在感。 可是就在这时,慕容墨开口:“地字一号包间未曾缴纳竞拍押金,所报竞拍价格无效。”这郁欣瑶是在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时才蛮横的进了这个地字号包间,哪知道拍卖竞价还要交什么押金啊,真是丢人丢大了。 乔离离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郁璟晏把头转向角落,毕竟是永安帝的亲闺女,也不好当面幸灾乐祸,这郁欣瑶想装比,结果装了个寂寞。慕容墨是谁,想在他面前耍花枪,他把抢给你掰折了。 “地字一号包间,禁止竞拍。” 这郁欣瑶也是没事找丢脸,老老实实的看着不香吗,明知道没人接着,还喜欢把脸扔到众人面前,那脸皮不掉地上,还能去哪儿。 “两百万,一次。”慕容墨的小锤子在桌子上敲响。 郁凌桓刚刚被自己的好大儿诘责的时候,都没有此刻难受,他长叹一口气,自我安慰,算了,早就知道,不是霏儿生的孩子都靠不住。 第167章 五百万两五年的价格,拍卖给了邵氏商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五百万两五年的价格,拍卖给了邵氏商行 “二百二十万两。”又有人开始竞价,也许是怕人联想到刚才被取消竞价资格的人,直接跳过刚才的数字,加价二十万,又一轮竞价重新开始。 “二百三十万两。”漕帮紧跟着追价。 “二百四十万两。”地字九号包厢,竞价的是个女子的声音。 永安帝郁凌桓看向乔离离,意思不言而喻,这是想知道竞价的是哪方势力,怎么还是个女的,乔离离刚想去翻册子,云贵妃一把抓过乔离离手里的册子,往永安帝怀里一扔,“想知道就自己看,不要劳动我的乖崽崽,为了你这破拍卖会,我的乖崽崽都累瘦了。” 乔离离朝永安帝抱歉的笑笑,云姨姨发话了,她爱莫能助了。 在一边充当隐形人的李公公赶紧上前,接过永安帝手里的册子,翻看到地字九号包厢的记录。 “是,是兰纳国公主。”李公公疑惑读出这一条记录,大燕国既没有下国书请兰纳国来访,兰纳国的公主到了大燕也没有去鸿胪寺递交觐见的国书。 怎么就能这么鲁莽的来参加拍卖会,还胆大妄为的竞拍呢。这不合规矩啊。 兰纳国啊,乔离离听到这个国名,不由心头一动,楼心月对白俊喆母子就假称自己是兰纳国的公主,她怎么不假称是别国公主呢,定是和这兰纳国有脱不开的干系,好啊,她原本还想去兰纳国去一趟探探虚实呢,这回倒是送上门来了。 而且这兰纳国公主,是不是他和郁璟晏在敦华古城遇见的那一位呢? 这样想着,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那腮边的梨涡,若隐若现,看得郁璟晏心痒痒的,不知道自己亲一口阿离的小梨涡,会不会醉倒啊。 “二百八十万。”漕帮直接加价四十万。 “二百九十万。”地字九号包厢紧紧咬着金额。 原来以为的竞拍,也就是成交时价格高低的问题,不管是谁拍走了航线,既得利益者都是大燕朝廷,可是,这兰纳国公主参与过来,就有些不好看了,若让别国把这条航线拍了去,别说损失什么的,这人也丢不起啊。 “审查拍卖人员这个环节是慕容墨严格把控的,按说不应该出这样大的纰漏。”这淦江是大燕国的淦江,全线流经都是大燕国境内,不和任何国家存在所有权的争端,兰纳国此时来掺一脚,着实是不应该。 不说她能不能拍到手,即便是拍到手了,能不能接住也是另说,你有船吗?有运营团队吗?想在大燕国筹备这一切,大燕国会批吗?毕竟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想拿捏一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这兰纳国的公主出乎意料的来这一出,脑子有坑吗? 这时,有拍卖行的工作人员给慕容墨传递了一个消息,随后慕容墨再一次敲锤,拍卖暂停,他在敲锤之前,明显朝天字一号包厢看了一眼:“地字九号包厢,没有拍卖资格,请停止竞价,所出竞拍价格作废。” 拍卖开始不足一炷香,两个竞价者被取消竞拍资格,现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三百万两。”竞价者再一次避开了作废的竞拍价。李公公不等永安帝询问,直接低声说:“又是邵氏商行。” 邵氏商行是大燕国最大的商行,是从大燕国开国就存在的商行,数百年来,也凋零过,也兴盛过,历经风雨,成长为现在大燕国的第一大商行,通达南北,融汇东西。 “三百五十万两。”漕帮直接加价五十万两。这时有敲门声响起,李公公去把人迎了进来,是郁璟晏的贴身小厮快来。 快来上前几步,躬身施礼,“请皇上,娘娘,六殿下,皇子妃安。” “这地字九号包厢当初填写的资料是兰纳国公主,拍卖行的总管和慕容大人审核后是拒绝她参加航线拍卖的,她也答应了不参与,她只参与其它拍品的拍卖,如此才交了押金,获得了竞拍其它拍品的资格,没想到她会不遵守规定,突然竞价。” 佳德拍卖行此次拍卖的拍品不只有这三条航线,还有其他价值连城的宝物,珍贵药品,甚至是重要消息,本来的顺序是先拍卖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把不符合拍卖航线的无关人员清场后,压轴拍卖航线,只是因为皇上来了,不能让皇上长时间留在这看拍卖,所以就先行拍卖航线,皇上看完了就赶紧起驾回宫,剩下的人再继续正常的拍品。 这两位负责人只以为这小国公主是看上什么珠宝首饰了呢,也就没太在意,毕竟一个他国公主来别国竞拍航线这事,一看就不靠谱,不可能运作成功的,也就都大意了。 实在是没想到,她来了一波这样的操作,幸好及时发现,否则,还真是个麻烦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就是涉及到别国,不管大小,总是多些忌惮。 “慕容大人,看到她的包厢上有已交纳定金的标识,才错让她竞拍了一轮。” “还是拍卖行的文总管记得坐在包厢的人是谁,赶紧给慕容大人传递了消息,叫停了她的竞拍。” 永安帝听完快来的汇报,被这什么兰纳小国的公主气笑了,“这公主年岁几何,到咱们大燕是过家家来了,还是存心要捣乱?” “似乎和皇子妃的年纪差不多。”快来的话引来了三个人的凌厉眼风,永安帝,云贵妃,还有六皇子郁璟晏。 “怎可用皇子妃来和她做对比。”永安帝心说,这是朕看中的女帝,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国什么公主,怎配和朕千挑万选的接班人相提并论。 “你小子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快挨揍了。”快来是云贵妃给郁璟晏的人,从小就跟在郁璟晏身边,所以说话也就十分不客气,小阿离是自己的乖崽崽,那什么狗屁公主怎么配和她一般大。 “这个月的月银都给快去吧。”郁璟晏语气不似玩笑,没有人配和他的小阿离同时出现在一句话中。 快来整个都要碎掉了,他说了个啥,怎么就犯了众怒了。 李公公悄悄拉拉他的袖子,让他赶紧出去,这孩子还是年纪小啊,这都看不出来,这六皇子妃的地位无人能及,你说个啥不好,说她十五十六,十七八,为啥要拿她和六皇子妃比呢。 不打闲的,不打懒的,专打你这不长眼的。 快来悲悲切切的退出了天字一号包间,这时,慕容墨一锤定音。 淦江唯一一条客运航线,以五百万两五年的价格,拍卖给了邵氏商行。 第168章 之前咱没有,从此以后,咱就有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之前咱没有,从此以后,咱就有了 开局第一条客运航线诸多不顺,但接下来的两条货运航线拍卖却很是顺利,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万事开头难。 不过细细想来也挺有趣的,这拍卖会的发起人乔离离是未来的皇子妃,于是,跑来两个公主来搅局,这叫势均力敌吗。 第一条货运航线在漕帮,邵氏商行,近乎白热化的数轮竞价后,最后被突然杀出来的黑马银泽晟商号以七百二十万两的价格拍得。 竞价超过六百万之后,漕帮的加价就谨慎了,然后就加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银泽晟商号,人家不急也不慌,一次加价十万两,超过七百万之后,邵氏商行和漕帮先后放弃,眼睁睁的看着从来都没听说过的银泽晟商号,以七百二十万两银子的竞拍价,把一条货运航线收入囊中。 这还不是最让人生气的,最让人生气的是,这银泽晟商行连个包间都没有,就只有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凭着手里举的小木牌,干翻了大燕经商最厉害的商行和水运最厉害的漕帮。 慕容墨的小锤落下来的时候,敲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谁能想到,以为坐在大厅里都是和自己一样看热闹的人,居然是个隐藏大佬。 整个拍卖场在那一刻落针可闻,都在等拍卖场的文总管,或者是慕容墨来宣布这银泽晟没交竞拍押金,或者身份造假,取消拍卖资格,然后这次拍卖无效。 然而,并没有,半刻钟过去了,都没有人来宣布,拍卖台上的慕容墨已经准备开拍第二条货运航线了,一众人等才明白过来,一切已成定局。 李公公那里银泽晟的登记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商号,无甚特别。乔离离心中却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这个商号的名字前世应该是听说过,只是她困于内宅之中,印象不深而已。 漕帮两次竞拍,未有所获,第二条货运航线开拍后,积极性明显不高,显然是想放弃了,可能是觉得价格太高了,邵氏商行在得到一条客运航线后,仍旧想再入手一条货运航线,这轮竞拍仍然很是积极。 此次异军突起的是京城联合商号,这是由京城的十五家大型商号组成的,前两条航线拍卖时,这联合商号一直处于观望态度,现在看漕帮退出竞价,他们就跃跃欲试了。 价格到了六百万两时,明显邵氏商行明显有些后劲不足,京城联合商号认为他们的机会来了,直接报价六百五十万两,期待能比银泽晟少七十万两的竞拍价,拔得头筹。 邵氏商行没有举牌,看来是决定放弃了,他们拍了一条客运航线,合同规定,客船的最底层,也是可以搭载货物的,他们明显是考虑了这方面的便利,所以在价格一路走高的情形下,就不强求一定要拍一条货运航线了。 慕容墨敲锤,“六百五十万两一次。” 再次敲锤,“六百五十万两二次。” 他的锤子已经举起来了,正当他要落下去的时候,天字四号包厢进来一个人,他高喊,“七百万两。”是漕帮再次竞拍。 “参见杨副帮主。”天字四号包厢原本的参与竞拍人员,纷纷起身和后来者行礼。 “免礼,先干正事,若是此次一无所获,你们就不必再回漕帮了。”杨副帮主落座后,目光紧盯着拍卖台上的慕容墨。 “七百一十万两。”京城联合商号经过一番商议后,加价十万两。 “七百五十万两。”后来的杨副帮主再次加价。 “杨副帮主,帮主有令,超过六百五十万两,就不再竞拍。”漕帮之前负责参与拍卖的人员,小心的知会杨副帮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条航线。”老帮主太保守了,怕他来捅破天,把有定下底价这件事对他瞒得死死的。“我们是大燕的漕帮,大燕最长,水流最广阔的淦江开启水运,竟然和漕帮毫无关系,你们说说,以后,咱们漕帮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几百万两银子而已,又不是全赔了,别人出得起,漕帮怎么还出不起吗?论水运,在这大燕,漕帮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吧。 “七百六十万两。”京城联合商号经过了彼此一次还要长的商议后,再一次加价十万两,本以为能捡个漏,没想到,要比前一条航线付出的更多,可是如果就此放弃,他们这京城联合商号就要颗粒无收了。 “八百万两!”杨副帮主谁的意见也不听,直接自己报价。 京城联合商号看出来漕帮的势在必得,选择偃旗息鼓。 一是这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二是觉得竞争不过漕帮,不如留一线,以后合作起来还好打交道。 慕容墨三锤敲下,漕帮以八百万两银子的价格,获得了第二条货运航线的五年使用权权。 几人欢乐几人愁,没拍到的失落,拍到的也不全是欣喜。“杨副帮主,属下几人无法和帮主交待啊。”漕帮来参加拍卖的人员战战兢兢的对杨副帮主说。 “一切自有我呢,你们把下面的相关手续办好就行了。” 三条航线一共拍了二千零二十万两银子,除去佳德拍卖行的抽成,一千八百万两银子轻轻松松入了国库。 接下来还有别的拍品拍卖,永安帝和云贵妃就不打算留在这里了,一行人起驾回宫,有了这些银子,边境要打仗,他有饷有粮,百姓要赈灾,他有粥有房,不就是银子吗,之前咱没有,从此以后,咱就有了。 他感觉自己走路时的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这三条航线到了各商行的手中,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通航,那时的营收,还有国库的一份,相信数目也会极其可观,而且是可持续性的,如此一来,一直压在他身上的这一座穷山,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搬走了。 永安帝越看乔离离越喜欢,眉梢眼角都是慈爱的笑,他心中的接班人,大燕的女帝啊。 不知道为什么,乔离离沐浴在永安帝慈祥温和的目光中,却打了个冷战。郁璟晏看向自己的父皇,他的小阿离莫不是有什么认知错误,这哪里是什么慈祥温和的目光,这明明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父皇打的什么主意,他是知道了,赶紧把乔离离搂在怀里,眼神凌厉的看向自己的老爹:别打我媳妇的主意,自己的媳妇都搞不定,专门盯着别人的媳妇,哼。 第169章 德行有亏,贬为乡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德行有亏,贬为乡君 永安帝起驾回宫,走着走着,感觉就剩了他自己一个人,回头一看,他的霏儿左手拉着那丫头乔离离,右手挎着那臭小子郁璟晏,这是什么情况? 人家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小丑竟是他自己。 “你自己回去吧,我和阿离阿晏去慈幼院看看孩子们。”云贵妃看到郁凌桓回头看她,敷衍的交待了他一句。 郁凌桓有些委屈,带些恳求的语气说:“霏儿是和我一起来的。” “所以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云贵妃调皮的眨眨眼。 这,这是什么逻辑嘛。 郁凌桓不想让步,想再多恳求云贵妃几句,能和她一起回宫,那他就可以把那些该死的折子抱去云霄宫批了,在云霄宫批折子,折子也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可是,这一出了佳德拍卖行的大门,永安帝就一改刚才的温柔软语,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气冲丹田。 他的好大女,刚才在拍卖行内被取消了拍卖资格,还害得他被儿子阴阳的郁欣瑶,堵在拍卖行的门口,拦住了他的勾股大臣慕容墨的去路。 慕容墨只主持三条航线的拍卖,以他的身份,这佳德拍卖行还雇不起他这个拍卖师,郁欣瑶是算准了,前半场拍卖结束,他就要离开的吧,所以就在门口守株待兔。 “墨郎,好久不见。”郁欣瑶一双美目,秋水盈盈,满满的都是情谊,一不小心都能溢出来。 “微臣参见公主,微臣还要去办差,请公主放行。”慕容墨躬身低头,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打定主意不看郁欣瑶一眼。 “给父皇办差也不能不吃饭吧,天到这般时候了,也该用午膳了,欣瑶在百味斋预订了一桌席面,请墨郎务必赏光。”郁欣瑶捏着帕子,语气是面对别人时从未有的温柔。 “微臣皇命在身,恕不能奉陪。”慕容墨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遇见这个烦人精,把拍卖会成功的喜悦都冲淡了很多。 跟在郁欣瑶身边的素兮,心头泛酸,跟着公主这么久,人人都说他得宠,可是,何曾听过公主用如此的语气和他说过一句话,这个慕容墨他凭什么。 咬了咬牙,还是气不忿,于是阴阳怪气的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子这是想违抗公主的命令吗?就不怕公主砍了你的头。” 慕容墨当做没听见,郁欣瑶是公主,她的话他必须回,这面首算什么,跟他辩解一句都是失了他的身份。 素兮本就心中有气,现在又见慕容墨连他的话都回,仿佛同他交谈时辱没了自己一样,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也是被公主宠得久了,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跨步冲上前,抬起手就要打慕容墨。 “放肆!”慕容墨身边跟着的小厮护卫和户部负责此次拍卖的一众官员,纷纷拦在慕容墨的身前,公主为难慕容大人,他们没有办法,那是皇家人,这个面首就太胆大包天了。 慕容大人若是被这个面首扇了巴掌,那还不得羞愤欲死啊。他们也是保护不力,肯定要被皇上治罪的。 就在这时,永安帝一行人从拍卖行门口走出来,看到郁欣瑶堵着门拦着慕容墨,看到慕容墨卑微的躬着身子,看到郁欣瑶的面首竟然想掌掴慕容墨,瞬间就勃然大怒,“孽障,刁奴怎敢!” 永安帝一生气,永安帝身边跟随的护卫暴起飞身上前,一脚把素兮踢翻在地。皇上身边的护卫,都是大内高手,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面首,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素兮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很远,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郁欣瑶看到素兮被打,生死不明,尖叫一声,心疼极了,毕竟是一个床上睡了这么久,素兮又惯会讨她欢心,她顾不上慕容墨了,也顾不上看是谁来了,几步奔到素兮面前,蹲在地上抱起素兮的头大喊:“素兮,素兮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素兮抽搐了几下,吐出几口鲜血,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是谁伤了素兮,本公主要杀了你。”郁欣瑶目眦欲裂,慕容墨不肯答应她的邀请,竟然又损失了一个素兮,怎么能不恼怒。 她听到有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前,待她抬起流泪的小脸,正对上永安帝燃着怒火的双眸,郁欣瑶吓得直接跌倒在地上,“父皇,父皇您怎么在这里。” “朕不在这里怎么能知道,我大燕的公主当街拦截为他父皇办差的朝廷命官。” “朕不在这里怎知道,我大燕的公主草菅人命,张嘴闭嘴就是杀人。” “朕不在这里怎知道,我大燕的公主竟然明杖执火的扰乱朝廷的拍卖秩序。” “朕不在这里怎知道,我大燕的公主,扔下自己生病的母后不去侍疾尽孝,抱着一个面首大呼小叫。” “老三,朕以为你只是行为张狂,行事风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还能草菅人命,扰乱朝纲,真真是枉为公主。” 看看人家乔轩的女儿,再看看自己的女儿,真是人比人得死,好在他的霏儿给自己生了个儿子,把乔轩的女儿拐回来了,否则,他能郁郁而终。 人家离离丫头才十六岁就心有沟壑,胸怀天下,看看人家一天一天的都在干什么,想着给他这穷鬼老爹挣银子,想着救助弱小的苍生,想着造福百姓,想着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再看看自己这女儿,二十好几了,一天天的除了养面首,吃喝玩乐,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对,想起来了,她还办了个什么狗屁裙幄宴,企图伤害离离丫头,要不是离离丫头宽慰她,说她并没有吃亏,他早就惩治她了。 这回择日不如撞日吧,就今天这日子不错,他眼神凌厉的扫向还坐在地上哭泣的郁欣瑶,此刻他都不敢回头看霏儿那娘三个,丢人啊,真丢人啊。 “良生,拟旨。”良生是李公公的名字,都多年没人叫了,这会儿把永安帝都气晕了,叫起了李公公年少时的名字。 “皇长女郁欣瑶,德行有亏,褫夺公主封号,贬为乡君,裁撤一切公主用度,三日内搬出公主府。”永安帝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了。 一如大皇子二皇子一样的德行有亏,可见永安帝是气狠了,没贬为庶人,都是看她是个女子,贬为庶人后无法生存,失了皇家的颜面。 这一幕闹剧,落入了不远处的几人眼中,为首一个富贵逼人的女子,不屑的撇了撇嘴。 第170章 一人批一半 第一百七十章 一人批一半 这种情况下,乔离离也不能带走云贵妃和郁璟晏,只扔下永安帝一人,于是只好随同他们一起进了宫。 郁凌桓上了马车后,才发现跟在他后面也上了车的云贵妃母子三人,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吗? 一进宫永安帝郁凌桓就喊头疼,说是被气狠了,要休息,到了上书房,把折子都扔给了郁璟晏和乔离离,还觍着脸说:“小年轻的在一起,做什么都甜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一人批一半,凭什么大事,你们做主就是了,千万别来问我,我头疼,啥也不管,这些折子明日早朝可是都要发下去的,别耽误事。” 两人呆愣着一时还没缓过神来,他们就是想来陪母妃用个午膳,你这亲亲老爹是不是想多了。 郁凌桓,你们母妃有我陪就够了,大好时光,你们年轻人需要奋斗,扔了两支朱笔在二人桌案上,一人面前一支。然后就在云贵妃的搀扶下,进了云霄宫。 等二人缓过味的时候,他们的老爹已经一手扶着头,一手扶着他的霏儿,迈着小碎步去云霄宫用午膳了。 悲催的乔离离和郁璟晏和折子奋战了半天,御膳房才送来他们的午膳,两荤两素,四菜一汤,这是按照永安帝的规格和喜好做的餐食,二人食不知味,也就是果腹,草草的吃完了,继续干活。 “阿璟,这折子有用的不多,废话太多,想办法精简一下吧。”乔离离批了这一下午的折子,手也酸了,眼睛也花了,终于都批完了,她靠在郁璟晏怀里撒娇。 郁璟晏揉着乔离离皓白的玉腕,只觉得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手指的触感像最温润的暖玉,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郁璟晏抬手抽掉乔离离挽发的玉簪,如墨般的黑发便铺陈在他的腿上,锦缎般的质感,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郁璟晏的五指穿过发丝,触感丝滑,萦绕于心间,引起阵阵悸动。 “不用弄乱我的头发,采芑和采荇不会挽发。”乔离离来抓郁璟晏作乱的手。 “阿离忘了吗?我会挽发的。”郁璟晏用手指梳理乔离离的发丝,“从淦江回来的一路上,可都是我给你挽发的。” 乔离离有些羞赧:“那今天还是要劳动阿璟了。” 把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轻轻的呼唤,“阿离,荣幸之至。”声音有些暗哑,乔离离美目流转,看到郁璟晏红透的脸颊,顿时笑意盈盈,那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就像一杯醇香的酒,勾引着郁璟晏把唇凑了上去。 这个梨涡他想亲好久了,果然是想象中最美好的味道,双唇辗转着从梨涡到脸颊,到长睫颤抖的眉目如画的双眼,到白嫩莹润的额头,最后流连忘返在甜美的双唇。 乔离离前世和白俊喆成婚七载,有五年是被关在地下的暗牢里,开始的两年,因为楼心月看得紧,伙同白氏和白柔儿一起欺瞒她,白俊喆假装身体有恙的故意躲避,她和白俊喆独处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别说拥抱亲吻,就连牵手都没有过。 所以,她所有情感的抚慰,都来自这一世她的阿璟哥哥,真好,即便前世历经磨难,可她仍旧是干净的,纯粹的,从身到心,都是干干净净的,否则,怎么会配得上她谪仙一样的阿璟哥哥。 夕阳沉醉,晚霞绚烂,两人的缱绻依偎的身影,如画烂漫。 * 早朝前,众大臣拿到批复的折子时,表情各异,折子上明显不是皇上的御笔。 有识得的,说其中一个笔迹是六皇子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没什么机会了,五皇子又志不在此,六皇子的储君之位已经是呼之欲出,所以,此时,代皇上批个奏折啥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可是另一个批复的笔迹就耐人寻味了,因为,那秀气的簪花小楷,明显就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难道是云贵妃的? “不是。”有见过云贵妃墨宝的朝臣说:“贵妃娘娘的字更凌厉些,也更沉稳,这字明显是十几岁小姑娘的笔迹。”皇上从未选过秀,自从云贵妃进宫后,皇上更是从未去过后宫,这宫中怎么会有年轻的女子? 难道皇上有了新宠?不对啊,前几天京城还流传,皇上为了哄云贵妃开门,还特意练习了一个杂耍,双手同时扔八个球。弄得京城中的老爷们都叹气说,因为皇上哄娘娘的花样总是推陈出新,他们追不上步伐,跟不上节奏,夫人生气,他们又要睡冷冰冰的书房了。 众说纷纭,一番猜测之后,臣子们开始关注奏折上批复的内容。 “这批复,见解独到,极有水平。” “文风平实,不骄不躁。” “语言精炼,删繁化简,画龙点睛。” “行云流水,字字珠玑。” 有夸奖的,就有贬斥的,“区区一个小女子,也敢对朝廷大臣的折子指手画脚,无异于牝鸡司晨。” “黄毛丫头,乳臭未干,也敢来干政。” “老大人慎言,咱们大燕可没有女子不能干政之说,您难道忘了,纵横咱们中原大陆的海东圣国女帝了吗?” “那是千古一帝,怎是一个小丫头可比的?” 乔芃也站在武将之中等待上朝,武将们没大事不上折子,不像文官,屁大点的事也能洋洋洒洒三千字,借以寻找存在感,他听着文官这边呛声一片,隐约还听到六皇子,小丫头之类的零星话语,顿时心里有些起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眯眯的凑到文官这边,偷眼把他们拿在手里争执的折子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吓得他汗毛倒竖,瞳孔放大,差点魂飞魄散,他看到了什么,那字迹,那字迹分明是他妹妹离离的。 在本该是皇上御笔亲批的地方,大喇喇的写着妹妹的朱笔批复,还有长有短,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这也太吓人了吧,皇上他老人家这是要闹哪样啊,怎么动不动就好像要灭他九族的感觉。 不能吧,皇上好像很喜欢离离的,有事没事的就叫到御书房去大半天,商量这商量那的,离离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丫头,她敢这么做,莫不是皇上允许的? 定是皇上允许的,不过,皇上会允许她一个小姑娘代她批折子吗?难道是六皇子让这么做的?也不是不可能,六皇子对妹妹那更是言听计从,如此的话,那麻烦就大了啊。 左想右想,也是没办法,他能怎么办,缩回武官的队列,假装啥也没看见呗。皇上要宠他们小两口,谁也挡不住,当然,如果要灭他们家九族,那也挡不住。 就在他恍恍惚惚,心神不定的时候,就听到李公公拂尘一甩,高呼:“上朝~” 第171章 乔离离还是乔离离,乔离离已不是乔离离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乔离离还是乔离离,乔离离已不是乔离离 今天是小朝会,气氛比大朝会轻松,官员们觉得今天的皇上神清气爽,心情不错,就想问点逾越的事儿。 皇上刚处理了大皇子二皇子,昨天又把三公主贬为乡君,其实这和贬为庶人也没什区别了,他们没有啥紧要事儿,可不敢往枪口上撞,这会儿看着皇上高兴,才敢登鼻子上脸,管点框外的事儿。 皇上能不高兴吗,他这些孩子,除了郁璟晏,他都不放在心上,啥三公主,跟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什区别,没死养着就是了,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昨天他不但没看折子,霏儿还给他按摩头和背,在霏儿的宫里用了午膳,晚膳,成功的爬上了霏儿的床,要不是霏儿答应他,下了朝还给他开门,他才不来上朝呢,谁爱来谁来,那个郁璟晏,你要不要来一下。 众人怀着疑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礼部的侍郎柴源推出来问话。 礼部侍郎从跪下就开始哆嗦,他又不好奇,为啥让他来问,谁让他有个好奇的上峰呢,让他问他就得问啊,这礼部侍郎可真是高危官职,上一任礼部侍郎王治还在宗人府呢。 “启禀圣上,微臣看到今早下发的奏折,朱笔批复条理清晰,观点鲜明,微臣看了如醍醐灌顶,顿觉茅塞顿开,敢问是哪位执事如此大才啊。”礼部侍郎哆哆嗦嗦的说完这句话,就等着皇上降罪了。 没想到皇上哈哈大笑:“还有哪位爱卿觉得这折子批复得好?” 刚才在朝会前表扬乔离离的几位朝臣纷纷出列,“微臣觉得好。”“微臣也觉得不错。”“虽然和圣上素日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是殊途同归。”“只有我觉得比圣上都略胜一筹吗?哈哈哈哈。”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陈阁老,他这样的老臣,只等着致仕了,等闲是不发表意见的,只是见了今天奏折上批复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大有后继有人的踏实感,所以就倚老卖老的说几句。 “陈爱卿,当真吗?朕还没觉得自己老呢,就遭爱卿嫌弃了吗?”嘴里说着这些话,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倒还更多了些。早朝前众人的各种表现和言论,早就有人报给了他,这会儿即便没人问,他也是要说一说。不,是炫一炫。 “老臣不敢,老臣替皇上高兴呢,也替大燕的百姓高兴呢,咱们大燕有福了。”陈阁老躬身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平身,不用多礼。”永安帝隔空挥手。 像是再也压不住心头的喜悦,他朗声说:“昨日朕偷了个懒,去了云霄宫,把诸位爱卿的折子分给六皇子和六皇子妃一人一半,让他们小两口代朕批复,不知道,诸位爱卿看过之后,觉得怎么样?可有不妥之处?” “并无。” “未有不妥之处。” “甚是得当。” 众朝臣们七嘴八舌的回复,虽然有人心里不忿,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就能批折子,可是,挑不出错来,乱说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只能在心里腹诽。 破案了,破案了,原来是六皇子妃啊,这六皇子妃大才啊,之前听闻这淦江航线一事是她主导,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看来,莫不是真的,果然,从来就没有空穴来风。 皇上如此看中六皇子,莫不是还有六皇子妃的功劳? 这定国公府的小丫头,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如此的不凡? 想想人家爹,再想想人家娘,那定国公少年英雄,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一关镇两国,何等的威武。定国公夫人闻溪,和定国公同是朗山派传人,据说武功还在定国公之上,虽无人知晓她母家何处,可是,那朗山派,何时收过凡夫俗子的弟子?必定不是隐世家族就是名门之后。 当年和定国公成亲之时,那绝世容颜,惊艳了整个京城,是多少青年才俊的梦中人,婚后,定国公驻守边关,她一人把定国公府经营得蒸蒸日上,大燕国已经几百年,公侯之家,多是开国时功勋所封。 多少人家已经败落,远的不说,就是那白家,也只剩一个空落落的府邸,可是几年之间,在闻溪嫁入定国公府之后,定国公府的兴盛几乎超越了封公之时。 这两个人生的女儿,那必是不容小觑。忽然又想起那如今已经不知何处的白小将军,城门校尉当了没有多久,听说成了三公主的入幕之宾,之后就全无消息了。 “原来是六皇子和六皇子妃代笔啊,臣知晓了。”柴源在永安帝的示意下起身,回到文官队列,擦去头上一抹薄汗。 不过,不论什么时候,都有那头铁,不知进退的人,这不,有人跪下了:“启奏圣上,六皇子代笔圣上理所当然,可是这六皇子妃,怕不是有些逾越了吧。何况现在尚未大婚,称呼六皇子妃,为时尚早吧。”御史吴为有觉得此时到了他出头露面的的时候,没人敢说,那他这个御史就来说说。 御史风闻言事,只管谏言不负后果。 永安帝一听,好啊,他正想展开说说离离那丫头呢,好话一片没人找茬,让他怎么说,可巧有人来给送梯子来了,“吴御史是吧,御史管什么,朝中诸臣违法私密之事可管,皇家违法犯罪之事朕也说过御史可管,”永安帝身体前倾,探到玉案之前,看着跪在大殿上的吴御史,给他极强的压迫感。 “可是,朕并未给你干涉朕政务的权利,更没有给你置喙皇子婚事的权利,六皇子和定国公府嫡女乔离离的婚事是双方母亲在他们幼时就已经定下,只因边关诸小国不稳,定国公不能及时回京主持大婚事宜,才延期至今,可朕心急了,想先认下儿媳妇,有错吗?” “他们成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庚帖已换,婚书已写,聘礼已下,在此,朕不妨告诉你们,太子妃的印信,朕早在几个月前就给她乔离离了,叫个六皇子妃,何处逾越?” 这句话犹如一个惊雷在大殿中炸响,太子妃的印信给了六皇子妃,那太子,还能是别人吗? “再不妨告诉你你们一句话,朕是先选定的太子妃,后选定的太子,六皇子妃代笔批个奏折,何处逾越?” 何处逾越?何处都逾越,就没有这么干的,可是没人敢说,要变天了。大燕国的贵妃娘娘地位就比永安帝高,如今这呼之欲出的太子妃,看来地位也要在太子之上啊。 皇上是老二这件事,也必须好好的传承下去。 “吴御史,逾越的是你。”皇上这句话字字掷地有声,把吴为有吓得瘫软在地上。“辞官回乡养老吧。”梯子朕收下了,人回家吧。 “你们要知道,如今你们每个月能按时拿到俸禄,边关的将士能拿到饷银,全靠六皇子妃出谋划策,京城中这几个月的繁荣全靠六皇子妃暗中筹谋,今年的虫灾,旱灾,涝灾没有出现,全靠六皇子妃献计献策,她甚至独身一人匹马去了淦江,挽救了十二个村的村民和几十位朝廷命官的性命,她就是批个折子,还能批错了吗?” 这些事,朝中的大臣们也都略有耳闻,但都不是很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哪有这样大的本事,如今,从皇上的口中说出来,顿觉如雷贯耳。 一时大殿中鸦雀无声,一时后,众人齐齐跪地:“六皇子妃圣明。”“六皇子妃大才。”“六皇子妃万福金安。”的呼声响成一片。 今日之后,乔离离还是乔离离,乔离离已不是乔离离。 第172章 再等四年,哥还是比你大四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等四年,哥还是比你大四岁 此时,在慈幼院的乔离离和郁璟晏还不知道朝会上发生的事,不知道他的好爹,她未来的好爹,把他们推到了众人面前,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永安帝自有他的小心思,眼见夕阳西下,去日无多,他已经有了危机感,他还想在身强力壮时陪伴着霏儿到处走走,实现他当初对霏儿许下的诺言。 他不能等到耳聋目浊发脱齿摇的那一天,霏儿依旧花容月貌,神仙颜值,他怕那时他都没有勇气走在她的身边。 所以,他要为自己铺路,早点把郁璟晏和乔离离按死在龙椅上,他就自由了。 反正大皇子二皇子都不足为虑,包括他们的外家也全部倒台,不说他留给他们两个人的是太平盛世,至少不用兄弟相残,可以平平稳稳的过度。他也算对得起这两个倒霉娃子了吧。 乔离离把风神医接去了慈幼院,让孩子们排队又诊了一次脉。 “风爷爷,他们好了没有,身体还有事吗?”乔离离问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风无醉。 风无醉看小丫头又着急了,咧开嘴露出一口与年龄不相称的白牙:“都没事了,好得个个都跟小牛犊子似的。” “呜哇!”刚才还簇拥在风无醉身边等结果的孩子们,听了风无醉的话,呜哩哇啦叫嚷着纷纷散去,这拉肚子把他们可折磨苦了,一半的人都有拉裤子的经历,事他们娃生的黑历史,现在一听说没事了,顿时就开心了。 在孩子们都跑没影之后,周成业的太太徐氏抱着小十一过来了。风神医给她们娘两个看完诊也说没事了,徐氏对风神医和乔离离千恩万谢。 “不用谢,你们这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乔离离拉拉小十一的小手,小十一对她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让这么小的娃也跟着遭罪了。” 乔离离又逗了一会儿小孩子,允武过来找乔离离,徐氏很有眼色的抱着孩子回自己的院子了。 “禀小主子,六皇子,六皇子在敦华古城给您采买的礼物到了。”六皇子在敦华古城大手笔给乔离离采购的礼物,一共十二车,终于运到了京城。 “还挺快的,”当得知有十二车之多的时候,乔离离无奈的看着郁璟晏问:“阿璟,你都买了些什么啊,把敦华古城都给我搬回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给你搬回来,莫名就觉得那些古建筑啊,石街啊,书院啊,都是你的。”郁璟晏看着乔离离说,他的小阿离走进那个城主府时,那城主府仿佛有了光芒一样。 “瞎说,那敦华古城是属于历史的,属于大燕的。”乔离离想,即便是有一天,郁璟晏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是全天下的东西都是他们的,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文化,应该是属于全人类的辉煌。 “原本是想着能赶在下聘之前到,那样,聘礼也能好看点。”郁璟晏总觉得给乔离离的不够多,很是寒酸,他的小阿离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乔离离扶额,这十二车东西,如果也让御林军抬去定国公府,那前半夜是抬不完了。 正说着话,乔离离感觉脊背有些发凉,郁璟晏也是心头泛起莫名恶寒的感觉,彼此的表情落入对方眼里,乔离离说:“好像有人在算计咱们,” 郁璟晏摸摸乔离离的头:“不会有别人,只能是我的好爹。”本来他还纳闷呢,今天他对老爹说,小朝会他就不上朝了,昨天的折子也没啥大事儿,他要和阿离去慈幼院。平时他老爹总要说东说西的不同意,顺带教导一番,这回,很痛快的就同意了。 不知道在朝会上又闹啥幺蛾子了,左不过就那点事,现在老大老二都被他玩坏了,还有一个老五,回头他去会会,不过这家伙一天东游西逛的,还真不太好找。凭什么他就可以到处溜达,自己就要和阿离干活,费力不讨好,他也不想干啊。 反正,除非没得选,否则,他才不接这穷摊子呢,带上母妃和阿离到云梦岛去过富裕闲适的生活,多好,他不舍得阿离跟着他操心受累。 正在府里用膳的五皇子,忽然被一块肉给噎到了,咳了半天才抠出来,他是昨天晚上回到府里的,这是谁又琢磨他了?不行,吃完饭赶紧进宫去看看亲娘,然后连夜赶紧跑路。 他可知道他六弟正找他呢,那个老六什么心思他太知道了,父皇要朝他丢手绢,他想找接盘侠,门都没有,他没别的本事,就是脚程快,夜里出京,明早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都有他的踪迹,小子,找去吧。 不过,这次要去哪呢? 对,晚上进宫和老娘说说那个江南小女子,老娘要是同意了,他就再下江南,春花秋月,微雨清霜,木棉芭蕉,流水小桥,三年五载,生一串小萝卜头,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不等那个老六把那把椅子坐热乎,他都不回来。 且,跟他斗,再等四年吧,再等四年,哥还是比你大四岁。 郁景烁先用完了午膳,趁着别人都用午膳的时候,入宫见了沈贵人,沈贵人给了他一对御赐的镯子,当作给她未来媳妇的见面礼。 郁景烁开心了,父母之命有了,聘礼也有了,娶媳妇去了,你个老六,哥我必须抢在你的前面成婚生娃。 在沈贵人宫里陪着老娘聊了一下午的闲天,五皇子府的金银细软都带在身上了,只等天将暮色,城门要关没关之时,他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京去了。 散了朝的永安帝直奔云霄宫,折子什么的,不是有六皇子和太子妃吗,对,太子还没册封,但是太子妃的印信有了,叫个太子妃也没毛病。 永安帝在前面龙行虎步,大太监李良生在后面捧着一个玉瓶,里面是番邦进贡的葡萄酒,刚刚送到宫里,今晚,皇上要和贵妃娘娘月下小酌,心情那是好得很呢。 郁璟晏和乔离离在慈幼院用了午膳,略歇了歇,二人骑马去了上春山,上春山的秋色也极美,上次两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都没来得及欣赏,这次要好好的去看看。 日落渐黄昏,红叶见蹄痕。 两人赶在城门要关时,到了城门口,迎面遇见一匹骏马飞奔而出,郁璟晏只觉得那马上的身影很是熟悉,正想回头细看,前面传来城门缓缓关闭的声音。 他赶紧高喊:“且慢。” 第173章 他这么干,他儿子知道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他这么干,他儿子知道吗 城门停止关闭,乔离离和郁璟晏二人入城,城门内,等在那里的小章子,小印子,客客气气的把二人迎进了宫里。 两荤两素四菜一汤的晚膳用完,两人的活计早就给分配好了,一人一案,一支朱笔,堆叠半尺的奏折,小章子小印子把烛花剪好,烛台放置在每人案头。 还能说啥,干活吧,两人齐齐叹了口气,坐在各自的桌案前,认命的拿起朱笔,翻开奏折,连姿势都是同步的,小章子和小印子开门出去,门敞开的那一瞬间,二人依稀听见有乐曲的声音从云霄宫方向传来。 他老爹,她未来的老爹,歌舞升平,不思进取去了,留下他们俩在这苦比的干活。 啥也不说了,看母妃的面子吧,他陪着母妃,母妃也是高兴的吧。 好在有阿离陪着他呢,他也算不是形单影只。 两人有商有量的,干活也快,小章子,小印子茶水点心侍候的也算尽心,途中云霄宫还给他们送了一次甜点宵夜,也算是有良心的爹娘了。 自己吃肉,让他们喝了点甜汤。 批到最后一本奏折的时候,郁璟晏的朱笔停了下来,他想起出城的那个人是谁了,是老五郁景烁,诶,又让这个家伙跑了。 这家伙这次回来恐怕是听到风声有了防备,这次跑了,再想找到他,难了。 郁璟晏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最后一本折子,他看不下去了,偷偷的合起来,放到阿离的桌案上。 * 翌日早朝前,当大家再一次看到六皇子和六皇子妃批复的奏折时,已经没有人质疑惊讶了,习惯是个很恐怖的东西,朝臣们也接受良好,永安帝听到心腹太监汇报时,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笑,这场提前内退的战争,初战告捷。 趁着能退赶紧退,等着这个老六反应过来也跑了,他可就赶上延迟退休了,延迟到何时都未可知,到时候可就没处说理了,哭都找不着调。 (水水要延迟退休多少年,都没算出来,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好几次了) 精神抖擞的上朝,现实情况是皇上的钱包正鼓,边境一片和乐,官员有薪可拿,百姓丰收在望,朝堂上文武官员团结融洽,没有什么大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鸿胪寺卿启奏:“启禀圣上,兰纳国来了国书,说兰纳国公主代表兰纳国出访咱们大燕。”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众大臣开始交谈,本来是想装作不知道的,既然你来了不说话,那我们就不接待,但是,暗中,早就派人跟着了,每日这公主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甚至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被一一汇报到相关官员那里。 当然,更加严密的监视来自乔离离,她要仔细观察这所谓的公主和楼心月有没有关系。 “兰纳国公主人先来了,这国书才到,真真是没有这么办事的。” “弹丸小国,不懂礼法,哪懂什么外交。” “咱大燕什么时候容许他们小国这么挑衅了,就该把那什么公主抓起来。” “没有巴掌大,也敢称公主,充其量也就是个乡君级别,也就是来的是个小姑娘,但凡是个男人,都把他当细作办了。” 好好的,提乡君做什么,皇上瞥了说这句话的官员一眼。这个没脑子的他记住了,以后断不会重用。他刚把三公主贬为乡君,对这个词十分不喜。 ....... “启禀皇上,既已递交国书,那是不是也要以礼相待啊。”鸿胪寺卿一听大家七嘴八舌的也没个头绪,只能再请皇上定夺。 永安帝看着站在文官之首的郁璟晏一言不发,啥意见也没参与,显然是人在这摸鱼,心已经不在这了,瞬间有了主意。 “既然不是咱们邀请来的,是她们硬要来的,而且来的是个小姑娘,那咱们就让个小姑娘来接待她吧。”说完眼睛睥睨着他的好大儿。 郁璟晏正寻思今天他的小阿离在做什么,是忙碌的巡铺子,还是乖巧的在家,耳中听到什么小姑娘的词,忽觉大事不妙,他老爹说啥了,他溜号了。 “良生,拟旨。”自从把李公公这个名字捡回来之后,这永安帝不知道怎么还叫上瘾了,“兰纳国公主在京接待陪伴事宜,全权交由定国公府嫡女,六皇子妃乔离离亲办。” 乔离离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正在家里陪伴祖母彩衣娱亲呢,这圣旨忽然就到家了,看时间,也就是刚散朝呗。 来传旨的是李公公,李公公伺候在永安帝身边,等闲是不会离宫传旨的,宣读圣旨这点小事,小章子小印子,哪个小太监干不了,皇上让李公公来传旨,是表示对定国公府的看中,对乔离离的看中,李公公的到来,代表着皇上的一种态度。 历数李公公这几次出宫传旨,似乎都是来的定国公府吧。 传旨的仪仗在定国公府门前一字排开,定国公府接旨的香案也摆好了,乔芃已就在这时下朝回来了,老国公夫人带着兄妹两人,率领全府人出来接旨。 李公公先是免了老夫人的跪,允许她站立接旨,这免跪看起来是没得到什么利益,但是在这皇权大过天的时代,代表的一种殊荣,是天大的恩典。 乔芃已经先和祖母妹妹通了气,祖孙两个大致知道旨意的内容,所以也并不慌乱。相反,乔离离还挺期待,自己正想和这来自兰纳国的公主接触接触,还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呢,这未来的老爹就把机会送到面前了,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老爹不错,能处。 不一会儿,她就知道她句话说早了。 圣旨宣读完毕,老国公夫人把李公公请到府内叙话,在前厅落座上茶,无关人员都出去之后,李公公说,皇上还有口谕给乔离离。 “皇上让乔小将军每日上朝时,带上六皇子妃,先委屈六皇子妃在后殿旁听,日后再做其他安排,另外就是,散朝之后,还要留在宫里和六皇子一起批奏折,一会儿,还请六皇子妃和老奴一起进宫。” “今儿的奏折,皇上还指望着您呢。” 祖孙三人一起呆住了,听说过太后垂帘听政的,皇后垂帘听政的也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儿媳妇垂帘听政的,关键是这儿媳妇还是没过门的。 乔离离,这未来老爹,怕不是疯了。 不是,他这么干,他儿子知道吗? 第174章 锋芒渐露 第一百七十四章 锋芒渐露 乔离离还不敢抗旨,她能说啥,领旨谢恩呗。 她想留李公公在定国公府用午膳都被婉拒了,其实她是想自己在家吃完午膳再去皇宫,那两荤两素的四菜一汤,着实是有些差强人意,不合她的口味,一天吃一顿也就罢了,要是一天三顿都吃这样的,她有些情绪低落。 前世在暗牢里的五年,日日都是伴随着饥饿的,那种滋味刻骨铭心,重生回来之后,她在吃食方面就不想再委屈自己。既然李公公不肯留下,她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采芑采荇,把鹿苹苑的午膳装在食盒里,带去宫里和六殿下一起用。”阿璟哥哥估计对那四菜一汤也是食不知味吧。 李公公不是不想留在定国公府用膳,主子们都是四菜一汤,可想而知他们的饭食更加简陋,可是,皇上还等着他把代班的乔离离带回去,他赶紧去云霄宫呢,自己在这多耽误一分钟,皇上都没好声气。诶,赶紧走赶紧走,还能赶上去云霄宫蹭午膳去,跟着皇上吃得清汤寡水,跟着贵妃娘娘那可是有鱼有肉的。 李公公宣旨的仪仗和马车在前面,定国公府的马车载着乔离离和采芹采薇跟在后面,最后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载着采芑采荇和四个大食盒。 乔离离这段时间常去宫里,采芑采荇的任务是保护她,从小的训练没有怎么伺候人,贴身伺候乔离离很是不得心应手,只能把采芹采薇也带上,这样,挽发洗漱更衣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加上郁璟晏,她们需要带去宫里六个人的午膳,四个大食盒装得满满当当的。乔离离在吃食上不委屈自己,自然也不委屈她的丫头。 另乔离离没想到的是,这餐午膳,还多了一个永安帝。 因为要接待兰纳国的公主,永安帝不得不对乔离离交待点事情,这一叙话,就错过去云霄宫吃午膳了,御膳房按时按点的把两荤两素四菜一汤送过来的时候,采芹和采薇,正把四个大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往桌子上摆。 永安帝:要不,咱爷三个拼个桌? 乔离离和郁璟晏吃饭,当然不能落下永安帝,定国公府的饭食虽丰盛,但都是依照乔离离的口味做的,偏甜,御膳房这四菜一汤虽简陋,却是永安帝的口味,所以,他还是吃自己的口粮多些,乔离离带来的饭菜,他也就是尝尝味道。 拍卖,商业的振兴,加上抄家,现在国库已经很满了,可是永安帝还是如之前一样的节约,这样的皇帝,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这次李公公学乖了,没来试毒,不过,今天他的伙食也不错,主子吃剩的不少,还有单独一食盒没动的饭菜,采芹采薇,采芑采荇,加上李公公,小章子小印子,另外还有几个伺候的小太监,都还够吃。 用过午膳,永安帝郁凌桓没有任何负担的抖抖袍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去云霄宫日日笙歌去了,“越来越有昏君的潜质。”郁璟晏在永安帝听不到的的时候,小声抱怨。 抱怨归抱怨,他自己的亲爹也是自己心疼,这些年母妃不待见他,他的日子也苦,如今趁着母妃给他几分颜色,且让他享受几天吧,若是哪天母妃又不理他,他也就安生的干活了。 况且,今天早朝前,看他一个劲的打哈欠,也是年岁不小的人了,老夫聊发少年狂,容他放肆些吧,。 若是李公公知道郁璟晏的想法,一定会说,傻孩子,天真了不是,皇上他可是龙精虎猛,花样繁多,在云霄宫这一晚上也不消停,阿朱阿紫都需要安排值夜的专门烧热水。 美人膝,英雄冢,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何况是之前那么多岁月,云贵妃都一直不原谅郁凌桓,多年的思慕,一朝得以陪伴身侧,那岂是一夜两夜就能解得完的相思? * 两个被爹娘遗忘的娃,苦比的批折子,两人商量之后,一致认为这折子既然天天都要自己批,这些废话也实在是看够了,那就大刀阔斧的推陈出新一下吧。 两人商定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来设计奏折。 红色的折子是紧急政务,橙色稍次之,黄色是各部日常,绿色是请安折子,青蓝紫各色折子就是不需要马上批复的,各有相应要求。 要求是红色折子,当日批复,当日发还办理,橙色黄色次日上朝发还,绿色的请安折子每人一月只可以上一次,且正文字数不得超过二百。 至于青蓝紫三种颜色的折子,皇上有时间就批,没时间让上书房的阁老们,内阁大学士们批复,该谁管的谁管,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一个大朝会汇总一次呈到御前就行。省得闲着这一群拿俸禄,有文化的人,尽可着他们两个白帮工的忙活,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事不需要和父皇商议一下吗?”乔离离问。永安帝以父皇自居都好几个月了,乔离离纠正不过来,又收了人家的改口费——太子妃印,拿人手短,索性入乡随俗,在非公共场合就这么叫了,商议起事情来,称父皇也简便些。 “我觉得,他现在更愿意选母妃的衣裙的颜色,配哪个簪子合适,这些事情咱们做主就好。”郁璟晏是最了解他老爹的,既然放权给了他们两个,就是充分相信他们,给了他们最大的自由空间。 “那就把旨意下到户部吧,把折子的规格定一下,让他们制作出样本。”乔离离把御用的宣纸铺开,把蘸饱墨汁的狼毫递到郁璟晏的手中,“给,阿璟。”这是他们两人下发的第一道旨意,打响变革的第一枪,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阿离,你来拟旨。”郁璟晏没有接乔离离手中的狼毫,把宣纸推到她的面前。 “我?”乔离离疑惑的问了一句。 “对,你。”郁璟晏坚定的看着他的小阿离,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她在淦江时所做的一切,和在御书房他们一起批折子这几天,他觉得,阿离对治理一个国家,比他更有天赋。 “这,好吧。”乔离离眸色深深,既然已经被皇上推到这个位置,上班垂帘听政,下班批改作业,那拟一道旨意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略一思忖便坚定的落笔,言简意赅,简洁明了的一道旨意,洋洋洒洒的便完成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那一手优雅清丽的簪花小楷,今天已经隐隐透出些许凌厉和坚韧,锋芒渐露。 第175章 别是这太子还得竞争上岗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别是这太子还得竞争上岗吧 旨意拟完,乔离离长出一口气,第一次做这件事,多少还是有点压力的,乔离离把它推到郁璟晏的面前。 “阿璟,把把关,若是不妥,重写便可。”郁璟晏低头专注的从头往下看,乔离离看着郁璟晏的头顶,有些小忐忑,还有些小羞涩,觉出自己有些不大气,不镇定,于是坐正了身体,战略性的轻咳了一声,忽又觉得,她一个小女子,有这样的情绪也正常吧。 小女子吗?小女子怎会有这样的格局,怎会下这样的旨意,怎会心有丘壑,笔走龙蛇,毫不拖沓。 “阿离,你真厉害。”郁璟晏看完,由衷的夸奖乔离离,换他写的话,写不了这么简洁明了,抬手抚上她的头顶,这是他的宝啊。 “小章子,用印。”一直伺候在旁边的小章子和小印子请出玉玺,二人合力盖在旨意下方,郁璟晏上下端详了一番,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朝乔离离伸出手去。 “要什么?”乔离离不解。 “猜。”郁璟晏不说。 乔离离那如秋水般晶莹的眼眸流转间,明白了郁璟晏的心思,她从荷包中拿出那枚太子妃印信,郁璟晏接过来,沾上印油,小心的盖在玉玺一侧。 既然皇上都在朝会上说了,太子妃的印信给了她,那就是可以用的。 谁能想到呢,这大燕国,还没有太子,倒是先有了太子妃。 此时此刻,郁璟晏忽然有了紧迫感,别是这太子还得竞争上岗吧。 郁凌桓就料到会有这小子着急的一天,不是总想着给他撂挑子吗,撂呗,咱太子妃定下了,你当不当太子,咱都不管,你不当,自有别人来当,老五也行的,皇室宗亲也行,实在没人,我和霏儿还年轻,也不是不能再生个老七,生出来就立为太子,反正有太子妃理政,慢慢长呗,有苗咱就不愁长大。 郁璟晏,他发现他被他老爹套路了。 * 奏折改革的旨意下发到内阁,郁璟晏和乔离离等着会引起轩然大波,等着御史弹劾,可是,并没有。内阁没有拦截,很快就下发到各部,工部更是马不停蹄,连夜安排印刷,争取早日分发到一众朝臣手中。 有了这样一道旨意,即便现在新的奏折没有印刷出来,朝臣们在写奏折时,也改了渐渐改了文风。 大臣们以为这太子妃都拟旨用印了,没规没矩的事也就到头了,可是,并没有。 翌日早朝,乔离离坐在皇帝的龙椅后面临朝了。 乔离离以为的让她上朝,是让她在后殿听听。她只能听见声音。她看不到朝臣,朝臣也看不到她,但并不是。皇上早就在龙椅右后侧摆了一张舒适的椅子,皇上就坐龙椅,赐她就坐那把椅子,事实上让她上朝是,她能看到朝臣,朝臣也能看到他。 现在的情况变成这样一个修罗场,上朝的时候,她坐着,郁璟晏站着,她在上面,郁璟晏在下面,郁璟晏和众朝臣一起参拜皇上,行礼下跪行云流水,她在上面接着受着,如坐针毡。 武将队列中的乔芃脑袋瓜子嗡嗡的,诛九族啊,诛九族没跑了,这皇上是不把定国公府玩没了,誓不罢休吗? 脑袋瓜子嗡嗡的又岂止乔芃一人,乔离离都能感觉到,脑袋瓜子不嗡嗡的怕是只剩下郁璟晏一个人了。 别人东张西望,偷偷的看皇上脸色的,偷偷的用眼尾瞄她的,只有她的阿璟哥哥,站在文臣之首,用宠溺的坚定的目光,看着她。 难道他早知道是这样子的吗? 事实上郁璟晏并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形。他知道他老爹欣赏乔离离欣赏到恨不得把天下送给她,否则也不会还没有太子就有了太子妃,但是也没料到,他老爹会有这样的气魄,直接把小阿离拖到朝堂上了。 是他老爹对母妃和他这个儿子这些年的纵容,给了他错觉,认为他是个很温和的皇帝。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他温和,当年怎么会从血雨腥风的夺嫡之战中杀出重围。 如果他是一个温和的皇帝,又怎么会得到母妃的青睐,母亲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母妃表面那样不待见他,可是一样守在他身边不曾离开,他的杀伐果断,他的气吞山河,他的破釜沉舟,这些年都掩藏在他的外表之下,时间一长就被他忽略了。 他老爹除了在他母妃那里,在别处从不曾妥协过,没对后宫妥协,没对宗室妥协,没对朝臣妥协,更不曾对任何一个国家妥协过。 他老爹毕竟是他老爹,他老爹的确是他老爹,他老爹永远是他老爹。 如今,他压么悄的又做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今天早晨,郁璟晏看向郁凌桓的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钦佩和孺慕。 永安帝并没有对今天乔离离坐在他后面这件事,对朝臣做什么特殊交待,好像他后面仍旧是空无一物,好像乔离离一直都坐在那里,今天也不例外,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件很正常,很自然,无需多言,未来会司空见惯的事情。 永安帝首先就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太子妃从番邦购买了一种叫玉米的种子,适宜种在气温低的地区,耐旱耐涝产量高,根据番邦提供的数据,亩产可达六百斤以上。 另外太子妃的人还从一处深山里发现了一种叫番薯的植物,尤其耐旱,产量能达千斤,可做主食,饱腹感强还耐饿,也可做蔬菜食用。 未来的六皇子妃这个称呼似乎就没有存在过,如今连六皇子妃这个称呼都过时了,从今天开始,大燕国有了太子妃,皇上金口玉言,他称呼乔离离太子妃,那就不容置疑。 还质疑啥,太子妃都拟旨了,那太子妃印明晃晃的和玉玺并列在一起,谁也不瞎。 乔离离派出的人,买到玉米种子,上报到皇上这已经有月余的时间,找到番薯的消息是在几日前才送到。她前世死后的记忆很多都是模糊的,只知道大致的方向和轮廓,所以消息楼那边费了很多的人力和时间才找到。 乔离离本以为报到永安帝那里,他会马上宣布,毕竟这是有利于民生的事情,可喜可贺,有了这两种种子,不要两三年,大燕的百姓便可以再没有饥饿之人。 他一直留住不宣,便是为了今天吧,乔离离在今天也重新审视了坐在他前面的这位帝王,很多事情,看似随心所欲,看似无规无矩,其实,都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中。 包括她,包括阿璟,包括下面的一众大臣,甚至是云贵妃,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一个也跑不了。 第176章 团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团园 理顺了奏折的事情,理顺了上朝的事情,乔离离终于有时间来理一理兰纳国的刁蛮小公主了。 首先,得有个接风宴吧,虽然是不请自来的人,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地点定在皇家园林团园,时间是八月十四,主客是兰纳国的公主,陪客是一众京城贵女。 团园建于大燕开国元年,寓意是盛世太平,天下团圆。经过大燕数代皇帝的不断修葺,完善,如今这团园中的景致可谓十分美精美,曲廊抱厦,雕梁画栋,一步一景,随处可见百年以上的古树,老干虬枝,一条天然的溪流绕园流淌,夏日炎炎时,它冰冷涔凉,冒着泠泠寒气,寒冬飞雪时,它又如热泉,散发暖暖白雾,无比瑰丽神奇。 所以夏天可在溪边消暑,冬日溪边也是绿草茵茵鲜花盛开。 此时的深秋时节,红叶黄叶蔓延,如打翻了的调色盘,淡紫金黄,各色的菊花竞相开放,孤标傲世,抱香枝头。 从兰纳公主到京城众贵女,帖子都撒出去了,团园里面的一切准备工作都由工部,礼部,外加一个鸿胪寺负责了,乔离离除了每天上早朝,下朝批折子,好像也就没啥事了。 这叫没啥事? 太子妃实惨,谁见过没有太子的太子妃,还要参政议政的那种。 郁璟晏才叫惨呢,太子妃都临朝了,他这手持婚书的六皇子,还只是太子妃的未婚夫婿,说出来谁信啊。 * 八月十四,通往团园的街上,宝马雕车,一路馨香。 最先到达团园的是作为主人的太子妃乔离离,随后,她的闺中好友,陈茹馨,苏诗韵,萧问初相继来到团园,她们早点到来,是来帮着好姐妹来撑场子的。 乔离离也邀请了赵露熙,虽然她父亲只是个小官,赵露熙也够不上京城贵女的级别,可是,通过这段时间在慈幼院的接触,乔离离十分喜欢这个善良有爱心的姑娘。 初见时,赵露熙身上的那些小别扭,大约是在继母的手下讨生活,生长的一些自我保护的小尖刺吧。随着她接触的外部环境变化,那些小缺点早就消失不见,所以,乔离离想多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可是却被赵露熙拒绝了。 “禀太子妃,我更喜欢在厨房里给孩子们做些点心,点心出锅时的香气让我愉悦,孩子们吃点心时的笑脸更让我觉得幸福,这次您要招待贵客,我怕给您添麻烦,就不去了,下次您只约萧姐姐她们几人时,我再去玩。”说这话时,乔离离和她在慈幼院,赵露熙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娃,正喂她吃一块酥饼。 每当孩子张开嘴咬酥饼的时候,她的嘴也微微的张开,眼中都是纯净而美好的光芒。 算了吧,乔离离想想也是,那群眼睛长在额头上的贵女,也不值得这个女孩子去结交她们,她们真的不配。 “好那就下次,下次只有咱们几个人的时候再约,带你去赏赏团园。”乔离离说的是陈茹馨她们三人,还可以再加上宋夫人。只是现在,她事务缠身,来一次慈幼院都要抽时间,几个人约起来的机会,不太多了。 * 辰时中,贵女们陆续到达,此次邀请的都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家中的未婚女子,因为这兰纳国的公主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也是为了有共同语言吧。 乔离离坐在团园最大的花厅中,等着一批一批到来的贵女来拜见,这些贵女在家里被父兄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想着乔离离只是定国公府的嫡女,更不要再提什么被退过婚。 她是在太子还没封,就被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乔离离,她是日日用朱笔批奏折的乔离离,她是能用太子妃印拟旨的乔离离,她是能坐在皇上身后上朝的乔离离,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在上面坐着,六皇子在下面站着,六皇子还甘之如饴。 以前的六皇子经常翘班不上早朝的,可是,自从乔离离上朝之后,他一次都没有缺席过早朝。 事实上是,郁璟晏原本不上朝的时间都是去陪乔离离了,现在乔离离在上面坐着,他当然要在下面陪着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亦非昔日吴下阿蒙。 大多数贵女都拎得清,知道孰轻孰重,把父兄的话深深的记在心里,听话照做,被引到花厅时,都会或诚心诚意,或虚情假意的行礼,或大声或小声的说:“参见太子妃。” “不必多礼,随意坐就好。”乔离离不难为任何人,女人何苦难难为女人,这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贵女,表面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有可能明天,她们的父兄,就会为了升迁,为了利益,为了家族,为了种种能说或者不能说的原因,不顾她们的意愿,把她们嫁给一个完全不合心意的男子。 之后便任凭她们在深深庭院里,蹉跎一生,如花美眷,零落凋残。 有牢记父兄的嘱托,乖巧听话的,就有不管不顾,嚣张跋扈的,她们也没有上早朝的机会,完全不知道朝堂上的动态,不能理解怎么从前她们瞧不上眼的乔离离,如今会是这个样子,定是父兄夸大其词,哄骗她们的。 辰时末,大多数贵女都已经到了,因为兰纳国公主会在巳时中到达团园,这些贵女们要在他国公主来之前到,才不失礼。 花厅里,乔离离和一众贵女喝茶用点心,相谈甚欢,管事婆子又引着两个贵女,进入了花厅。 众人停止了交谈,细看来者是谁。 贵女们参加宴会,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的,正是这些规定才让人能分辨出谁是守礼周到的,谁是无礼鲁莽的。比如,这样的宴席,在规定的时间到就不算失礼,可是,往往人们还会遵从另外一些小的规矩。 官位低的早到,关系好的早到。官位低的早到,找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不给人添麻烦,关系好的早到,可以先说几句体己话,还能帮忙招待宾客。 关系平常的在大家都到的时辰,赶着大波人流和别人一起来,避免造成因为关系生疏无话可谈的尴尬。地位高的一般卡着最后的时间点到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众人相迎是场面,若是地位高的早到了,主人就要陪着在她身边,影响接待其他客人。 今天贵女们出席的时间是辰时,此时已经辰时末了,这卡着最后时间点来的是哪家身份高的贵女呢? 第177章 找家长给撑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找家长给撑腰 大燕国最尊贵的女人是谁,皇后?错,必须是云贵妃啊,可她是不会来今天的宴会的,一个小国公主还不值当劳动贵妃娘娘的大驾。 然后就是两位公主,三公主如今是乡君,不够格来,四公主已婚,也不在邀请之列。 然后就是大皇子妃,二皇子妃了,这两府如今已被贬为庶人,圈禁了,更加来不了。 五皇子未婚,没有家眷。 然后是皇室宗亲。安宁郡主也已经到了。 之后就是公府家的贵女们,萧问初她们早都来了,就坐在乔离离身侧呢。 这卡着时辰来的是何许人也呢? “骠骑大将军府两位小姐到。”引路婆子报上来者姓名。 一众贵女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有小小的窃窃私语,“骠骑大将军,正二品武官吧。” “没错。” “压轴到的,怎么敢?” “镇北王府的小姐反而到的早。” “安平郡主都来了。” “素来狂傲。” “和定国公府有些过节,你们不知道吗?” ...... 于是,她给她科普,她给她提个头,不消片刻,整个花厅里的贵女都想起来了,骠骑大将军府的老太爷,把自己的庶子送到定国公府养到子孙满堂年过半百,却还要在定国公府疑似有难时,请求出族,认祖归宗,现实版的无赖和白眼狼。 乔离离听了引路婆子的报名,既没有起身也没有抬眼,略略倾着身子,敛眉侧耳专注的听着萧问初和她说话。 趾高气扬跟着引路婆子进来的唐妙可和唐妙芙,看到整整齐齐坐在花厅的一众贵女,还是呆愣了片刻,再看到坐在上宾位置的安平郡主,顿觉有些羞赧起来。 不过,她们两人的羞耻心不过瞬间,待看到乔离离竟然没有问候她们,更加没有起身迎接她们,怒意便冲上了心头,唐妙可伸出手指着乔离离大喊:“好你个乔离离,居然无礼至此,敢不迎接客人,真是胆大妄为。” 乔离离似是才看到她们的样子,把目光落到指着她的手指上,眸光晦暗,采芑飞身上前,一把掰断了她伸出的那根手指,采荇大喊:“放肆,对太子妃无礼,意欲何为?” 唐妙可手指剧痛惨叫,唐妙芙抽出腰间的鞭子,一边挥动一边说:“太子妃,你这奴才可真敢叫,乔离离,你一个被退婚的腌臜货,在这装什么清高贵女,” 安平郡主息事宁人的说:“大胆,唐家小姐,赶紧放下鞭子,本郡主尚能劝太子妃饶恕你的口出狂言,否则,我不介意到皇叔面前告你一状。” 乔离离也冷笑道:“骠骑大将军府真是好教养,进门先羞辱人,一言不合就抽鞭子,先前受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 唐妙芙手中的鞭子被此时进入花厅的一队护卫空手夺下。 唐妙可不顾手痛,指着乔离离破口大骂,“乔离离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活该你被白小将军嫌弃,大燕国连太子都还没有呢,哪里跑出你这太子妃,真是不要脸至极。” 唐妙芙也不甘落后,一声声贱人,和脏污的咒骂从嘴里流出。听得一众贵女羞恼不已,心道,真是给大燕京城的贵女丢人啊,以后,见到这姐妹二人一定远远的绕路走。 乔离离被如此辱骂也不羞恼,无能狂怒算什么,浪费口水而已,她是出手就要让她们知道疼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采芑,采荇,掌嘴二十。” “遵命。”采芑和采荇两人,一手抓住一人的衣服领子,另一只手左右开弓掌嘴,她们两个人的动作仿佛在心里喊了号子,整齐划一,啪啪掌嘴的声音都重合在一起。 嚣张跋扈,说骂就骂说打就打的姐妹恶人团,此时却像小绵羊一样,连一下挣扎都没有,任凭采芑和采荇二人来回抽打耳光。 挣扎什么,衣服领子紧紧的勒住了她们的喉咙,连半口气都透不过来,那濒死的感觉袭上心头。 二十下打完,采芑采荇的手一松,两人像一摊烂泥一样堆在地上,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丝一毫都找不到了。 乔离离一看时辰已经不早,这兰纳国的公主随时都会来,关上门怎么打怎么闹都行,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丁恒。” “臣在。” “把这姐妹二人带去朝堂上,交给骠骑大将军,趁着早朝还没散,把她们姐妹从进了这个花厅开始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学给皇上,让皇上给评评理,她们是错还是对。”乔离离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她口中的皇上不是皇上,而只是她爹定国公一样。 一点都不见外,更没有畏惧,完全就是一副在外面受了欺负,找家长给撑腰的口气。 “是,请太子妃放心,臣一定一字不漏。”丁恒抱拳。 “鞭子也给人家带上,交给骠骑大将军,人家的东西,咱不要。”乔离离此时越是云淡风轻,落在众贵女眼中,越是心惊肉跳。 “是。”丁恒领命而去。 丁恒丁纵原是在去淦江时保护六皇子的卫队,因为和乔离离比较熟悉,所以六皇子派他们负责今天团园的护卫工作。 护卫毫不留情的拖走了唐妙芙和唐妙可,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子就手下留情放轻或者放缓动作。这一波操作又让众贵女暗中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幸好,自不量力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每个人都回头细查自己的言行举止,确定都十分得体谦逊有礼,才略略安心,就这姐妹俩刚才的所言所行,到了皇上耳朵里,冲着父兄口中皇上对乔离离的看中,这两姐妹没有好果子吃,今天,这骠骑大将军能不受这姐妹俩的拖累,都算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这姐妹俩,以后在这京城中恐怕是不会再见到了。 众人看向乔离离的目光,又多了敬畏。 而乔离离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唐家姐妹,未引起她一丝一毫情绪上的波动,这城府不可谓不深,她继续和她左手边的安平公主说话,回答右手边的萧问初提出的问题,眼中有微光,脸上有笑意,一派和乐安然。 有两个婆子躬身进来花厅,迅速的擦干净地上的几滴血迹,是那姐妹二人被掌嘴时流下的血。 随后侍女们鱼贯而入,给众贵女重新换了热茶,上了新鲜的果子和点心,隔着一丛修竹,有琴音缭绕,氤氲而来。 第178章 我乔离离和谁成亲,谁就是太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 乔离离和谁成亲,谁就是太子 巳时中,团园巷口的守卫来报,兰纳国公主的仪仗马上到巷口。 乔离离带领一众贵女到团园门口迎接,一行人到门口时,兰纳国的公主,恰好在门口下马车,双方按各自的国家见了礼,迎进花厅,分宾主落座,上茶,礼节性的问候了一番,倒也是其乐融融。 兰纳国公主此次出行是公主仪仗,三四十人的排场,架势挺足,这些人是她递交国书之后,又来到京城的。 公主和侍女穿着兰纳国的传统服饰,和大燕的长裙不同,一行人的裙子都在膝盖以上,下面是同色的裤子,制作衣服的料子也很特别,颜色鲜艳但布料纹理比大燕要粗糙很多,绣花也是别具特色,很有凹凸的质感,衣襟和裤脚以及鞋子上,都串着各种各样叮叮当当的银饰,公主的头上是一顶银制的花朵发冠,做工精美,非常华贵。 一行人走进团园,每走一步都发出银饰的轻响,把异域风情的氛围感拉满。 仪仗那一队自有人安排去休息用饭,跟在兰纳国公主身边的是两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女官,还有四个侍女。 这段时间她们在京城中乱窜,是一行五人,只有公主和侍女,做大燕人打扮,这两个女官有可能是和仪仗一起到的。 兰纳国公主一派天真小儿女的言行,讨人喜欢又让人不设防,乔离离端起杯子喝茶时,收敛的眉眼,泛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这个兰纳国的公主她认识,正是在敦华古城的城主府,有过不是很愉快的接触那一位。那时就是这公主和四个侍女。 当时她们一行几人可是嚣张得很呢,和此时这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笑容的温柔小女孩,真真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样子。 当日的乔离离是做男装打扮,也不知道她们认出来自己没有,乔离离觉得她们不可能认不出来,也只是假装没见过,有可能还是知道了他和郁璟晏的身份才一路追到京城来的呢。 自从在拍卖会时知道兰纳国公主来了之后,这几人就一直在乔离离和永安帝的监视之中,乔离离之所以这么多天不接待她们,忙碌政事只是一方面,有意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也是一方面,一个弹丸小国的公主还用不着大燕国急三火四的接待,忙完了没事了有空了,再待客吧。 还有一方面原因是,乔离离要给她充分的时间和自由,看她去不去扫帚巷那里去找楼心月。 事实上,并没有。 这个小公主带着侍女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的铺子,见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但是,没去北城的扫帚巷。是刻意避开不去,还是扫帚巷没有她们要买的东西。 扫帚巷在北城平民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精致的铺子,不去也正常,很多外地人来京城,大多数也不去北城。 乔离离不急,观察着就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敢问太子妃,和太子大婚几年了?”兰纳国的小公主容姜,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似乎毫无心机的问。 果不其然,言语的羞辱先来了,乔离离是谁啊,谁先急,谁就输了,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她都不怕, 还会怕这异国的一个小公主吗,没有攻击性的几句话还难不倒她。 “容姜公主在到大燕国之前,都不先了解一下大燕国的国情吗?”乔离离不急不慌,“至少大燕有几个皇子公主,年纪多大,成亲与否,都应该是了解的吧。” 挖坑谁不会,你来大燕之前,不可能不了解这些,不了解就是你兰纳国没把大燕放在心上,派公主出使他国,连人家国家最起码的状况都不了解一下,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兰纳国的容姜公主有一瞬间的错愕,不是都说这乔离离懦弱吗,这么尴尬的问题,她居然也不生气,“在我们国家的时候是了解了的,只是兰纳国离大燕的京城路途遥远,我们主仆都是女子,又走得慢,从我们国家走到今天的大燕,差不多走了半年,这半年内,有皇子或者太子大婚也有可能吧。” “公主说得不错,但是你也不是今天来到我们大燕的,您来了有十多天了吧,这十多天的时间,什么消息是得不到的呢。”乔离离就差说你是明知顾问了。 容姜公主一时语塞,没想到乔离离是如此的犀利,一点面子没给她留,她也不想想,她都没给人家留面子,人家自然礼尚往来。 这时跟在容姜身边的女官开口了:“参见太子妃,我们兰纳国这次派小公主来大燕,有和大燕结两国之好的意思,我们小公主仰慕大燕大国文化,又听闻大燕的六皇子人品贵重,文韬武略,且尚未成婚,不知贵国可有此意。” 啥玩意?乔离离差点气笑了。 乔离离不知道还能这么玩,揣着明白装糊涂,真是被她们演绎到了极致,还结两国之好,怕不是活腻歪了找死吧,乔离离现在就啥也不想干了,就想带一支军队去灭了这个什么兰纳国,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觊觎阿璟哥哥。 拿她乔离离不当回事吗?乔离离不知道是谁给了这弹丸小国的底气,拍卖那日的竞拍捣乱,今天这欺负到脸上的提亲,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 满京城,满大燕,谁人不知道六皇子郁璟晏和她定国公府嫡女乔离离,刚下了大聘,好几百抬嫁妆入了定国公府,溜溜的抬了一小天,就等着定国公从边境回来就要大婚了。她即便是不问,走到街上都能听到人们无意识的议论。 况且,都想来议亲了,怎么能不打听打听。 乔离离真的笑了,笑中却是森森冷意。 “按说呢,这事我是做不了主的,因为这是两国邦交,需要两国递国书,遣使臣商议,不过呢,要说别的皇子我做不得主,这六皇子我说了算。”乔离离一改之前温和谦逊的态度,目光凌厉,浑身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威压。 在座的一众贵女,都感受到了乔离离的凛然气势,再次把自己的小心思收了又收,乖乖的一言不发。 “他是我乔离离未来的夫君,和别人都不相关。”乔离离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子,抬眼肆无忌惮的看向容姜。 容姜的脸上此时还能维持一派天真无邪的小儿女的笑容,也是个情绪管理高手,不白担了公主的名号,她假装不解的问:“你不是太子妃吗?六皇子也不是太子,怎么会是你未来的夫君?” “我乔离离和谁成亲,谁就是太子。”乔离离不急不缓的回答,这几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应该是轻飘飘的,随风散去的,然而,这几个字仿佛字字都有千斤,砸到地面上会留下深坑,砸到在座的每个人的心上,如擂鼓一样,震耳欲聋。 这太子妃太霸气了。 第179章 你,好像不配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好像不配 “那本公主就求一侧妃之位吧。”容姜笑嘻嘻的端起手中茶杯,隔空对着乔离离举了举,看起来是尊敬,实际上是挑衅。 乔离离被她恶心得都要吐了,会有这样的公主吗?简直是无赖,还是个没羞没臊的无赖,正常的这个年纪的女子,别人给议亲,那都是要回避的,哪有这样的人,自己给自己提亲,正妃做不了,就要做侧妃。 那她也不用给这什么公主留面子了,她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完容姜,然后换了遗憾的语气说:“你,好像不配。自古男子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公主这颜色,连我这正妻都比不上,所以,你配不上这太子侧妃之位。” 一众贵女听得乔离离这番话,个顶个在心里翻白眼,你不想让六皇子娶侧妃可以直说,说什么娶妻娶贤,纳妾纳颜这样的大道理给谁听,满京城就没有一个女子能比你乔离离长得好看。 也不是,除了云贵妃娘娘。得,都被乔离离给绕晕了。 被人当面指责长得不好看,这兰纳国小公主的表情终于要崩了。 两位女官见事不好,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是人家大燕的欢迎会,不是能胡闹的时机,毕竟是在人家大燕的地盘,而且据她们所探听的消息,不仅是六皇子对这定国公府的小姐专情,连皇上和贵妃娘娘也极其宠爱这个乔离离。 否则也不能是没有太子呢,就先有了太子妃了。 她们在驿馆无数次的叮嘱公主,让她第一次见面表现得友好一些,可是公主口头上答应好好的,一见到人家乔小姐,就跟乌眼鸡似的斗上了。 容姜此时的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服气,她是公主,这乔离离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小姐,凭什么架子比她都大,她做正妃,自己做侧妃都不行,她不就是怕自己做了侧妃之后,她乔离离很快就会失宠,让出正妃之位吗? 什么叫她不配,她是公主,她不配谁配,今天且饶过你,等本公主见到了六皇子,娶不娶侧妃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请太子妃见谅,我们公主年纪小,惯爱开玩笑,说话当不得真的。”一女官起身行礼,企图把容姜的话一笑带过,“公主,两国联姻,要派使臣商议,您可千万别再像平常一样,想说啥就说啥了。” “是啊,公主,您年纪小也不能乱说话,这不是在咱们兰纳,这是在人家大燕,您要谨言慎行。”另一个女官也赶紧假装规劝容姜。 容姜终于又找回她的表情,挂出懵懵懂懂的面具:“不能自己说啊,可是我说了,太子妃不会生气了吧。那可怎么办?” “太子妃大人大量,不会和您一个小姑娘计较的,您放心吧。”一个女官安抚容姜,另一个也说:“是啊,太子妃怎么可能生气呢,您才多大。” 乔离离,怎么我就不生气,怎么我就大人大量,我啥也没说呢,你们自己就代替我和解了,真是戏多啊。 “公主今天芳龄几何啊?”坐在一边的安宁郡主开口问,她也气坏了,这兰纳国的公主忒不要脸,她早就想呛几句了,就是这乔离离战斗力强,她没插上嘴,怎么你们该说的话说完了,这会儿又说年纪小小孩口没遮拦了。 “我们公主刚刚满十六岁。”一女官状似恭敬的回答。 安宁郡主点点头:“嗯,是不大,”她把头转过乔离离一边,笑着问:“太子妃十六岁的芳诞还有一月吧。” 安平岂能不知乔离离的年纪,当面问出来,也是要打这兰纳国的脸,你们张口闭口都是公主年纪尚小,说什么都行,可是,却比我们太子妃还大呢。 你们满十六岁了,我们太子妃还有一个月才满十六岁,口口声声说的小,怕不是要笑死人。 乔离离懂安宁郡主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回郡主,不足一月了,”她抬起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满含笑意的看向众贵女,“到时给离离给大家发帖子,请一定都到定国公府喝杯桃花酒。”这一抹笑浸润了唇角的梨涡,看得一众贵女心神摇荡。 这太子妃一笑,谁受得了啊,根本受不了,她们同为女子都要为她痴迷了,换了男子还不是难以自拔,难怪六皇子对她情根深种,换了她们也是一样。 原来还因为六皇子的神仙颜值,还有即将成为太子的身份,心里有些想法的,差不多都打退堂鼓了,大智大慧,比不过人家,斗智斗勇,斗不过人家,比脸,那就更比不过了,不可能入得了六皇子的眼的,而且,皇上都没选过秀,登基之后,只有云贵妃一人,六皇子如果和他父皇一样,自己进了宫,也是绣帕子的命,不去,坚决不去。 “若彼时小公主还在京城,也请到定国公府同乐。”乔离离把小这个字咬的很重,嘲讽之意尽显。 这会儿,容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继续装傻充愣,把天真无知进行到底,装作听不懂乔离离话里的嘲讽之意,“好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妹妹可不要忘了给本公主发帖子啊。” 妹妹都叫上了,乔离离看了看安宁郡主,安宁郡主差点绷不住,打蛇随棍上,真是没办法,这脸皮厚的也是无敌了。 苏诗韵听得她叫妹妹,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哪是什么公主啊,整个一个泼皮无赖。 不得不说,苏诗韵这个词用得太恰当了,就是泼皮无赖,滚刀肉,遇见这样的人,也只能见招拆招了,什么招都没用。 萧问初也是震惊了,这脸皮比他们北地的城墙都厚啊,这一群贵女都没她无耻啊,她只好接了一句话:“那时还可以赏晚菊,我们府里有个园丁,善于养晚菊花,倒时给妹妹送几盆去。” “离离妹妹生辰时赏晚菊,这团园中今天可是菊花正当时,不如,咱们移步去观赏一番吧,也算不负花期。”陈茹馨觉得在这比脸皮,比无赖,她们都是甘拜下风,还是换个环境吧,让离离顺顺气。 顺便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第180章 咱们两个比一比如何 第一百八十章 咱们两个比一比如何 “好,那就请容姜公主移步花园,看看我们大燕的菊花,还可入目否?”说完,也不等容姜回答,自顾自起身,和安宁郡主携手就往外走。 你们都说小孩子口无遮拦,无礼可以原谅,我乔离离比你们公主还小呢,没礼貌岂不是正常操作。 本来应该是一群贵女包括安宁郡主和乔离离都要簇拥在容姜的身边,一则是公主的身份,再则是来者是客。可是这来客都要占主位,觊觎她的阿璟哥哥,都打着偷家的计划了,她还惯着她干嘛。 乔离离和安宁郡主走在前面,萧问初和陈茹馨随后,一众贵女也都站起身,要跟随过去,两个女官一看,人家都不管她们走不走了,她们也不能剩在最后,那多难看,也只能抢在众贵女的前面,拉着她们的容姜公主往外走。 容姜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她是公主,她是客,这大燕欺人太甚了,弄一个国公府的小姐接待她也就罢了,还这样的失礼。 她怕不是忘了,辱人者人恒辱之,她那样不尊重别人,还指望别人能以礼待之吗?乔离离又不是面捏的,乔离离如果是面捏的,也到拿不到今天接待她这个公主的任务。 两位女官也是在心里吐槽,跟着这不省心的公主,日日都是如履薄冰,生生的能把一手好牌打个稀烂,明明刚到的时候,人家还是以礼相待的,她们公主可好,凳子没坐热就觊觎人家未来夫君,没说一句好听的话,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真要是被人家丢在这花厅里,那才叫丢人呢,不如顺着台阶下,走在前面走在后面吧,这后面不是还有这一群人呢嘛。 两位女官拖着容姜出了花厅的侧门,进入了花园。 这团园本身就是皇家园林,经过数百年的修葺,本就巧夺天工,美轮美奂了,此次为了接待外国公主,又布置了一番,更是别具匠心。 正对着花厅侧门的是一丛翠竹,翠竹下是十数株金红竞辉,这一款菊花花瓣繁复,每一片花瓣正反是两种不同的颜色,外面是金色,里面是红色,正如其名,两种颜色交相辉映,再加上背景的翠竹相衬,视觉的冲击力极强。 让人一跨出花厅的门,就立刻进入一场视觉的盛宴,颜色,花朵,氛围,布局,应接不暇。 绕过翠竹和金红竞辉,是一扇用菊花装饰的月亮门,用的是金黄色的菊花彩胡明月,走过这个月亮门,就好像走过一道金碧辉煌的满月之门。 进了这个门,才是真正的花园。 花园里,这边一丛深紫色的国华青杯,那边一丛淡粉色的彩胡雪,这边是淡紫色红衣绿裳簇拥着深红色的大乔小乔,那边是白色的十丈珠帘,环绕着浅粉色的凌波仙子,躲在西湖柳月后的蟠龙佳人,听玉笛横吹,看霞辉映照,真真是目不暇给。 更有珍贵的绿菊绿云,绿牡丹,碧玉珊瑚,盘龙碧玉和玉龙腾飞一众贵女们都看得两眼冒星星,虽然她们自己家里也是有菊花的,但是那有限的几盆和这团园的菊花盛会,还是相差太远。 就连那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容姜公主,也是两眼滴溜溜乱转,看不过来,根本看不过来。 在花园的一角,布置了一个菊花诗的品鉴小景,各种各样的菊花,高低摆放,京中大小才子的菊花诗,在三面墙上,和错落的菊花一起交相辉映,字迹有的虬劲,有的飘逸,诗词有的婉约,有的奔放,墨香伴着花香,又是一番极致的灵魂享受。 这容姜公主,貌似也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把这些诗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看完了砸吧砸吧嘴,好像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乔离离知道,她这是又要作妖。 果然,这小公主说话了,“太子妃,你们大燕国的文人就是这水平吗?” 乔离离觉得她这话说得不是要作妖,是要作死,大燕的文化传承已有五千年,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汗牛充栋,那兰纳小国,有文字不过一千年,还是从大燕偷去的,书籍也大都是翻译的大燕国的,用他们国家文字自己编写的书籍,怕是不超过四位数。 像他们这些小国的所谓大儒,都是要先学习大燕文字,到大燕来求学,你说这样的话,真的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公主莫不是看不懂吧。”乔离离轻描淡写的说,压根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容姜本想羞辱一下大燕人,可惜人家都不认真对待,她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出力气,登时觉得憋屈极了。 她听闻在大燕,学堂都是男子,遵从女子无才便是德,看这三面墙上的诗词,署名没有一个是女子的,一定是这大燕的女子都不通文墨,那今天,岂不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来了,这什么所谓的太子妃,说话巴巴的,怕不是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吧。 她可是和皇兄们一起,从小跟随国师学习的,国师年轻的时候,到过敦华古城的海东书院求学,是他们兰纳国最有学问的人,国师曾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本诗集,说是绝世孤本,她多聪明啊,书上三分之一的诗都能背下来,有十几首呢,其中就有写菊花的诗。 诶,就是这个主意,我在这痛痛快快点打了这个乔离离的脸,当着他们大燕的这贵女,听说大燕人最注重脸面,她丢了这么大的脸,还能活着吗?怕不是要自尽,皇上也会赐死她吧,那自己岂不是就可以取代她成为太子妃了。 想起六皇子的神仙颜值,当日在敦华古城一见,就再也放不下了。 “太子妃,咱们两个比一比如何?”容姜在心里把算盘珠子扒拉了好几遍,觉得这可是个好机会,能把乔离离踩在脚底下,坚决不能放过。 “比什么?”乔离离问,这是要往枪口上撞,拉都拉不住啊。 “我和你每人写一首菊花诗,谁写得好,谁就和六皇子成亲。”容姜趾高气昂的看着乔离离,那样子,仿佛是她已经赢了。 第181章 赛诗 第一百八十一章 赛诗 比写菊花诗,她这句话一出口,不但乔离离笑了,一众贵女也纷纷掩嘴偷笑。 这些京城的贵女,从十来岁开始参加各种赏花宴,在宴会上写的桃花诗,玉兰诗,荷花诗,菊花诗,梅花诗,攒到如今,怕不是每人都能出本诗集了。 只是闺阁女子的墨宝,怎能轻易展示与人前,这团园说是皇家园林,其实,皇室的人来得并不多,永安帝就从不来,后宫的娘娘们都是关上宫门绣帕子,云贵妃从不做出宫逛园子这样高调又俗气的事。 以前最爱做这事的是三公主,大皇子二皇子偶尔也来,两位皇子妃也会偶尔占用这办个宴会什么的,但是,多数时间,这个园子还是借给朝中的重臣,或者是被各个民间机构借用,比如诗社,论坛会一类的组织,当然这些组织都有响当当的发起者。 京城中最着名的秋雨论坛,在这团园有一个专门的活动区域,坛主是慕容墨。这也是三公主喜欢来团园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她在这里从来没有遇见过慕容墨,论坛有会议的日子,禁止无关人员入内,公主也不例外,这是皇上给的特权。 郁欣瑶也只能在人家论坛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来慕容墨停留过的地方,缅怀一下。 这个菊花展,并不是为接待容姜公主特别设立的,菊花展每个秋天都会有,诗是团园诗社的社员写的,会展览一个秋天,期间要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容姜认为这里没有贵女们的诗,是因为贵女们都不识字,那她可真是一叶障目了。 京城的贵女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俱佳,诗词礼仪更是和刻到骨子里一样,即便是君子六艺,也都有所涉猎。她觉得她念了几本书,认得几个字,对大燕的文化也有所了解,就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存在了,无外乎是夜郎自大。 而乔离离,是贵妃娘娘启蒙,师从一隐士大儒,从十岁开始,但凡是她参加的赏花宴赛诗会,就没有得过第二名,也就是这几年她很少参加宴会了,京中关于她第一才女的名头才淡了。 敢大言不惭的挑战乔离离写诗,她把六岁时写的拿出来都能秒杀这孤陋寡闻的小公主吧。 “比赛怎么比都可以,但是不要带上六皇子,这是对他的亵渎。”乔离离正色道,比写诗,这是想送死吗,行啊,她管杀还管埋。 “那就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容姜算得明白,到时她提的条件就是让他让出太子妃之位,不过,到那时,没准她乔离离都活不成了,那倒省事了。 “可以,那你输了呢?”乔离离问。她是不会输的,所以也不在乎什么条件,只是不能把阿璟哥哥掺和的比赛中来,这是对阿璟哥哥的不尊重,要是他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我输了,任凭太子妃处置。”容姜在脑海中又背了一遍那首菊花诗,胸有成竹的说。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吧,怎么比。”乔离离走到菊花诗墙旁的亭子中,采芑采荇把坐垫和靠垫都摆正,扶着乔离离并安宁郡主坐下,这边容姜也坐了下来,一众贵女们,有的落座在亭子内,有的在亭子外面找椅子坐下。 “那就一人写一首诗吧。谁写得好,谁获胜。”容姜说。她会的菊花诗也就一首,要是连句啥的,她可不在行,心里还在想,幸亏是让她提提议的比试方式。 “就依公主。上文房四宝。”乔离离吩咐下去,把笔墨纸砚摆在亭子里的桌子上正好,亭子不小,那三面墙上的菊花诗,就是前几天诗社起社时在这亭子里写的,桌子上还留着墨迹斑斑的毡垫,这是写字时垫宣纸的,还没有来得及撤走。 因为这里有诗社,文房四宝都是现成的,说上就上来了,笔墨纸砚摆好,采芹看了看砚台的干涸程度,又看了看手中徽墨的软硬,心里大约测算了一首诗的字数,在砚台里滴了几滴水,一手执墨块,一手扯着自己的衣袖,力道均匀在砚台上旋转起来,不多时,看到墨色浓淡相宜了,才停下了手,就这几个动作,不是舞蹈,倒是比舞蹈更有清雅的韵味。 给容姜公主磨墨的也是她的贴身侍女,只见她,倒了半盏水在砚台里,一根墨条杵进去,两三点水从砚台里溅了出来,然后随着她磨墨的动作,不停的有墨水溅出来,桌子上,她的手上,衣袖上,都是墨汁,有坐在旁边的贵女赶紧闪开,这要是被溅到身上,可就太失礼了。 乔离离已经提起笔蘸墨来了,容姜这边水放得多,墨还磨得不够好,可这容姜是个急性子,伸头看看砚台里的墨是黑的了,就也拿起笔来对侍女说,“可以了,退下吧。”羊毫笔在砚台里蘸饱了墨汁,胸有成竹的就在宣纸上落笔了。 乔离离提起笔来了还在沉吟,这边容姜已经在刷刷点点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得意洋洋的抬头看乔离离,乔离离还在微微颦眉思索,容姜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众贵女这时也纷纷移步到亭子里,想近距离的看看这兰纳国的小公主是如何输得惨不忍睹的。就没有一种可能容姜会赢吗?可以说此时此刻,除了兰纳国的那几个人,没有一个人会这样认为。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小公主运笔却如有神助,作起诗来,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洋洋洒洒的写,一点都不用思索,若不是有能七步成诗之才,那便是有备而来。 只是这侍女磨得墨也太潦草了,写到纸上的字浓淡不一,明显是还没有化开。 这时乔离离也落笔了。 淡紫治治黄,秋来吐芬芳。 寂寞湿重露,孤高傲雪霜。 陶公山前色,易安袖底香。 不逐落叶舞,西风立斜阳。 八月十四团园咏菊 乔离离这边落款,采芑取出她的一方小印,用了印,一首诗完成。 众贵女也看完了乔离离的诗,诗和她的人一样,落落大方,不骄不躁,一首五言律诗写得出尘而清丽,是她一贯的风格。 首联开篇浅显易懂,颔联对账工整,颈联用了两个典故,分别出自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和李清照的“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尾联写出了菊花不随波逐流的傲骨。 要说这首诗特别出彩,真的算不上,但是,诗词是需要推敲和琢磨的,一首好诗,有时需要数次和长时间的修改,润色,像这样提笔就写的速成诗,写到这样,就是相当不错的了。 一众贵女们觉得, 换了她们,绝对做不到这么好,在心底还是服气的。 乔离离下笔虽然晚,却比容姜写得快,容姜公主就像小孩子写大字一样,一个字一个字一笔一划的,写得着实是有些慢啊。 开始贵女们是在看她写的,可是乔离离一落笔,大家的目光就转到那边了,等着品完了乔离离的诗,看到容姜也停笔了,忙又回来看她写的诗,这一看不要紧,还真是大吃一惊。 乔离离的咏菊诗是水水的拙作,见笑见笑。 第182章 白乐天 第一百八十二章 白乐天 容姜的字体真的是说不上好看,和乔离离的字比,那都不能同日而语。 乔离离今天写的字,有别于平时的簪花小楷,诗词是需要展示的,所以要写得比较大,她用的是隶书,字体茂密饱满,丰厚雍容,拙朴自然,浑然天成。 再看容姜的字体,只能用横平竖直写得工整来描述,再加上那拉不开的墨,时浓时淡,还有颗粒,让一众贵女不忍直视,就这字,是怎么有底气要和太子妃赛诗的呢? 再细看诗的内容,着实都惊呆了。 容姜还没来得及看乔离离写的诗,一看大家都是张着嘴,一脸惊诧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写得挺好,把众人惊艳住了,满脸骄矜的神色,把宣纸往乔离离的面前一推。 “看看我写的,比你的好不好?”说完,她探出头去看乔离离写的诗,这一看,心里顿时吃了一惊,好不好说完说实话她看不懂,可是,这字她看得懂啊,可是比她的字写得好得多啊。 是谁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大燕的女子只懂针黹女红,不通文墨的? “我来看看。”乔离离拿过容姜写的诗,轻声读了起来。 “一夜新霜着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立初开晓更清。”念完这四句诗,乔离离说实话有点茫然,怎么说呢,这诗写得是真好。 乔离离抬头看看簇拥在身边的贵女们,她们也是一脸的迷之困惑。 容姜不知道众人的表情代表着什么,还以为是被她的诗震惊了,于是洋洋自得的说:“怎么,这是被我的咏菊诗震惊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乔离离试探着说:“容姜公主,我们今天比赛写诗,要写自己作的诗,不能抄录别人作的。” 容姜言之凿凿的说:“这就是我写的呀。” “不是,容姜公主,你这首诗和唐朝的大诗人白居易的诗,只有一字之差,他的诗最后一句是,金栗初开晓更清。”一众贵女也纷纷点头。 “胡说八道,什么唐朝,什么白菊,你们比不过我,就说我的诗是别人写的,你们大燕人这么不讲道德的吗?”容姜在心里想,那本书明明就是孤本,不可能被别人知道的,一定是她们耍赖。 “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我们还知道他写有很多首诗,比如,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苏诗韵都要被这个什么公主气死了,她最喜欢白居易了,被这个蠢货抄袭,还抄错了一个字。 “不知道公主听没听说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也是这位大诗人的诗句。”陈茹馨见苏小妹生气了,赶紧安抚她,也不忘帮着她一起给白居易澄清。 “你们说的这些本公主通通没听说过,你说是他写的就是他写的吗?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有本事你们找他来和本公主对质啊。”容姜一拍桌子,一改之前单纯无辜的小女儿形象,恐怕这嚣张跋扈的样子,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吧。 一众贵女听得她如此说,纷纷掩面偷笑,这是哪里来的这么个无知的公主啊,真是太可笑了。 “你乔离离不就是没本公主写得好,所以耍赖吗?玩得起就输得起,怎么,堂堂大国太子妃要不认账了吗?” 乔离离的笑也要忍不住了,啥叫鸡同鸭讲,啥叫对牛弹琴,啥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遇见个无知的蠢货,你也是说不清。 “这位诗人并不是我们大燕人,并且已经故去好几百年了。”安宁郡主的情绪还算稳定,企图好好和这公主解释一下,希望能够说服她。 “合起伙来欺负人吗?你们就不怕本公主说出去,有损你们大燕的体面吗?你们就说这诗是本公主写的好,还是乔离离写得好吧。”这容姜也不叫太子妃了,直接就是乔离离了,看来并不是对大燕的人物一无所知嘛,都知道乔离离的名字呢。 这时,采芹从人群外走进来,递给乔离离一本书,书名是《白香山集》,乔离离把书翻到其中的一页,上面赫然就是容姜公主刚才写得那首《咏菊》。 乔离离知道这容姜会胡搅蛮缠,轻易是不会承认她抄袭的,所幸这团园里有个诗社,诗社里怎么会没有诗集呢,这白居易的诗集,那是诗社必须有的呀。 她暗中吩咐采芹去诗社找,没用几分钟,采芹就把这本诗集找来了。 容姜公主看着书中那只和她差了一个字的诗,现在她也想起来了,她的那本上,也是这个“栗”字,是她记错了,可是她骨子里的无赖性质怎么能轻易就认输,书上有怎么样,我还说是偷我的呢。 “这书上有就能代表不是公主写的吗,有可能本公主就和他写的诗重了呢,再说,也有可能是抄的本公主的诗啊。”容姜公主狡辩。 乔离离此刻也懒得和她说什么,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对着容姜身边的女官说:“二位女官,你们可以看一下这本书,这本书的印刷日期,比你们公主的年纪还要大呢,这一本诗集收录了白乐天上千首诗,他怎么可能抄别人的诗呢。” “你刚才说这诗是白居易写的,现在又说它收录了白乐天几千首诗,怎么就不能收录本公主的。”容姜把其他的话都屏蔽了,她觉得抓住了乔离离话里的漏洞。 她这句话一出,一直都在忍笑的众贵女终于忍不住了,贵女的形象都顾不上了,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心里想的是,这么一个四六不通的公主,不好好的放在自己国看好了,干嘛要放出来丢人啊。 “你们说不过本公主就笑,还自诩礼仪之邦,真是好没有礼貌。”容姜感觉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她一定不能承认,她只能让别人以为她是被冒犯了。 苏诗韵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可没有离离姐的老神在在,揉着肚子说:“白居易字乐天,后人为了尊敬,称呼他乐天居士。” 容姜这时终于还是觉出自己鲁莽了,对于兰纳国是孤本的书,对于大燕来说,可能遍地都是。不过她还是强行辩解:“本公主又不认识他,怎知道他的字,你们大燕人也是啰嗦,又是名又是字的,搞错不是很正常吗?” 白居易啊,读书人不知道白居易,还能说自己是读书人吗?还写诗,连白居易都不知道是谁,还写得哪门子诗啊。 乔离离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说:“既然这首诗的归属,容姜公主有异议,也算胜负未定,容姜公主能和乐天居士写出相同的诗来,必是有咏絮之才,那不如咱们每人再作一首咏菊诗定胜负,公主看如何?” 容姜傻了,再写,她只会这一首,再写写啥? * 稍晚还有一章。 第183章 彻彻底底的认识了自己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彻彻底底的认识了自己 容姜公主,懵了。 她再如何无赖跋扈,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会儿终于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扭头看向跟随她的两位女官。 两位女官原本也认为自己的公主是个有学问的公主,她们虽然不懂诗,但是当看到乔离离写的字,再看到那诗集,也在心里明白七八成,自己的公主和人家大燕的贵女比,那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看公主的态度,这赛诗是赛不了了,她们公主估计也只会这一首,接收到公主的求救信号,赶紧打圆场。 “这诗就不必再作了吧,我们兰纳国的规矩,习文不过午,现实已接近午时,是要去用餐的时间了。”女官就是瞎编,写字还管什么时间,按她这样说,那秉烛夜读,凿壁偷光,囊萤映雪,都说的啥,不合法呀。也对,这些故事说得都是大燕国的人,那时期,兰纳国怕是还茹毛饮血,未开化呢。 安宁郡主看看乔离离,乔离离也是一派淡然,没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也是,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也不值得太子妃大动干戈,家国大事都不够人家操心的呢。 本来这赛诗也是这小公主提出来的,既然她已经在这件事上出够了丑,该受到的教训估计也受到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那还是就轻轻放过吧。 至于那什么赌注,太子妃若是有要求,整个大燕的人抢着去做,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国的公主献殷勤。 “太子妃,小公主怕不是饿了吧,那作诗的事不如就下次吧,咱们移步膳厅可好。” 乔离离本不欲和这傻子纠缠,奈何她上赶着找锤,既然已经锤爽了,那也没必要一下锤死,再和她纠缠一会儿她都怕自己也会被传染上傻气,于是笑着应了:“时辰的确不早了, 那咱们就陪着公主一起用午膳吧。” 膳厅的布置本就风雅至极,红木雕花的圆桌,牡丹步步登高的椅子,椅子上的靠垫都是苏绣的花好月圆,镂空雕花错落有致的花架,摆放着小叶榕,迎客松,吊兰等盆景,双面绣的楠木屏风,每张桌子之间都有屏风遮挡,打开时各自为席,合拢时一厅同乐。 多宝阁上有各种奇巧摆件,书架上的藏书,墨香阵阵,书架旁还有一张罗汉床,用膳之前和用膳之后,想要看书或者小憩,都可以在这坐一坐。膳厅四面都是轩窗,每一扇窗外的风景都不同。 就连净手的盆架,铜盆,皂盒,布巾都极为精致,两位女官在心里暗暗咋舌,这大燕真不愧为大国,比他们兰纳国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呢。 诶,但愿她们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公主能别再那么嚣张,收敛着点,别到最后,把人都得罪光了,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大燕要是对兰纳国动个手,怕不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等到一盘一盘的菜品端上来的时候,容姜和两位女官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且不说这菜未到,香味儿先到,也不说这如画一样的摆盘,就是这菜名,他们兰纳国都起不出来。 “花好月圆”,“龙凤呈祥”,“三阳开泰”,“年年有余”,“节节高升”,“桃园结义”,“一清二白”,“金榜题名”...... 两位女官觉得光听菜名就饱了,等着再品到那菜的味道,她们觉得这四十来年的饭都白吃了。 这些天她们在驿馆中的食宿,已经让她们觉得是上好的,所以小公主想要做皇子妃想留在大燕,她们觉得能享福也挺好,现在吃到这样的宴席,才知道,之前是太鼠目寸光了。 大燕的皇子,能看上她们兰纳的公主吗?有点悬啊。 看这一屋子的贵女,貌似哪个都比她们的小公主要好,无论相貌,才情,品德,教养,比来比去,真是心塞啊,瞬间,刚才还觉得无比美味的宴席,有点不香了。 此时此刻,容姜公主的心里也是百味杂陈,她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从兰纳走到大燕的京城,自认为见多识广了,吃过的大小馆子也不少,体会到了兰纳和大燕的巨大差距,又在敦华古城见到了如谪仙一样的六皇子,她的心思就活络了,往返书信和她的父皇商议,他父皇也算同意了她留在大燕。 可是她一路的见到的人,和今天见到见到的人,有本质的区别,一路吃到的东西和今天的国宴比起来,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一向自视甚高的她,居然生出了一点相形见绌的感觉。 乔离离的谈吐,乔离离的气度,乔离离的容貌,乔离离的智慧,好像都是她无可匹及的。在刚才的赛诗中,她也看到了乔离离写的字,那字,比他们兰纳国最有学问的人写得都好,和菊花诗墙上的字一样好,据说那都是大燕的才子,她真是望尘莫及。 自己的诗是怎么来的自己清楚,,嘴硬没用,可是乔离离的诗可是实打实自己写的,当着她们大燕一众贵女的面,她身为太子妃,怎么可能作假呢。 今天,她认识了太子妃,同时也彻彻底底的认识了自己。 “喜欢吃什么,请自便。”乔离离只是客气了一句,就开始用膳了,布菜,添酒,自有侍女。 大燕用膳讲究觥筹交错,也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端看你是想活跃气氛,还是想循规蹈矩,乔离离自动选择了后者。 安宁郡主和一众贵女们,也乐得如此,不用劝酒,不用介绍菜肴,安安静静的自己用膳,享受美食,再好不过了。 半个时辰左右,用膳完毕,众人在乔离离的带领下送容姜公主离开。 虽然仪仗还是那个仪仗,可是容姜整个人明显有点蔫,和来时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全天下她最厉害的样子,截然不同,众贵女看着都点可怜她。 上赶着到太子妃的面前找虐,也是没谁了,比朝中那些重臣都头铁,太子妃这都是手下留情了,如果她坚持容姜的诗是抄袭,或者坚持再写一首诗,那这兰纳国的小公主,今天怎么出团园都不好说了。 不过,太子妃这一手隶书真是令人叫绝,她们是看过太子妃批过的折子的,家里大人作为学习的目标向她们做过展示。 “看看太子妃的簪花小楷,再看看你们写的,那也叫僭花小楷吗?还要继续加油啊!” 今天她们回去第一件事要告诉长辈,太子妃不但是簪花小楷写得好,隶书也写得好,还有,那诗,那诗写得也好。 当时她们被那一手隶书震惊了,心思都在字上,认为诗也就平常,现在细品,那诗越品越有韵味,等下回到家先不要说话,快把诗默下来,别一岔话题,再记不全了。 让兄长,父亲,祖父都看看,来评判一下,到底是好,还是非常好。 一个太子妃就把这一京城的贵女卷死了,谁能想到呢,就是因为有了太子妃,之后很多年,这大燕对女子的教育比对男子都严格。 第184章 中秋节前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中秋节前 和容姜的直面接触,给了乔离离一个很意料之外的判断,这个兰纳国的公主,是个蠢的。 这和她在敦华古城以及拍卖会时猜测的兰纳国公主是不同的。但凡兰纳国还有个明白人,就不会派这样一个公主来和楼心月这个奸细来接触,那是一定会暴露的。 容姜不是她要等要找的那个人。怎么才能从容姜这样的人身上探听点消息呢? 乔离离在外院和兄长乔芃,尚振商议了之后,也没有一个好的方案,她心里有些急躁,她本来对这个兰纳来的小公主寄予了厚望,觉得一定会从她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结果是这样的。 翌日便是中秋,乔离离纵使有满腹心事,也只得暂时放下。定国公府上有年迈祖母,下有幼弟和一众家仆,今年兄长还在家,加上一直住在府上的风无醉,更是要比往年操办得热闹些,所以,乔离离回到定国公府内院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忙了起来。 检查一下中秋节置办的东西是否齐全,该送的节礼是否送出去了,收到的节礼是不是都登记入库了,这些都明了之后,又把尚振那边的节礼分拨出去,让尚振自行去发放,把允文负责的这边,各个铺子掌柜小二的节礼也拨走,把慈幼院的节礼送过去,让允武和周成业自行安排,把定国公府这些家仆的份例也让忠叔赶紧都按人发放了。 一时,定国公府从上到下,管事,丫鬟,仆妇小厮,各个喜气洋洋,打个照面都是谢恩的,行礼的。 主子给下人发节礼,是主子待下人好,并不是定例,也不是所有的府上都发,领了节礼,如果见不到主子,也不用单独去找主子谢恩,可是,如果在院子里遇见了,那是一定要行礼谢恩的。 这一张张笑脸,一声声带着喜气祝福的话语,立刻把节日气氛烘托起来了,更不要说,府里各处都换了新灯笼,平时不挂灯笼的地方,也都挂上了,连下学回来的乔蓁都感受到了这种节日气氛,笑嘻嘻的来问乔离离,“姐姐,连小东小西都有节礼,我有没有啊。” “你呀,你也想要?”乔离离抬手把他歪了的领子正一正,把衣襟上的几片草尖拍下去,“你想要啥?问你师傅苏探花要套考试题给你做?” 花家那次的茶话会之后,乔蓁就在苏诗韵的介绍下拜了苏三公子为师,因为乔蓁年岁尚小,功课侧重还是在书院,苏探花只在乔蓁休沐的日子给他上课,乔蓁遇见了解不开的问题,随时都可以过府去求教。 这事苏诗韵提议的时候,乔离离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因为那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啊,要收徒怎么也该收那些才名在外的举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的收一个刚刚开蒙的黄口小儿呢,这和杀鸡用了宰牛刀是一个意思,简直是浪费人才啊。 可是苏三公子在见了乔蓁一面,考教了一番之后,欣然收下了这个小徒弟,当着乔蓁的面,只说了个孺子可教。背过乔蓁,他对乔离离和苏诗韵说,这个小徒弟他得先占下,再过个三五年,恐怕就抢不到自己门下来了,怕会有隐士大儒偷偷相中了带走教导。 据他说,乔蓁读书的天资绝佳,而且善于思考,善于在不同的方向研究问题,他日必将名动天下。现在他的年纪尚小,只着重培养他一个读书思考的习惯,不能揠苗助长。 苏三公子对乔蓁的要求并不严格,可是,哪有徒弟不怕师傅的呢,一听有考题,乔蓁就蔫了。 “明天过节,我们书院放假,苏先生还要上课吗,他不过节的吗?”乔蓁瘪着嘴小心翼翼的问,一路上他只高兴过节不上书院了,忘了还有一个苏先生在家等着他呢。 “那,你换件衣服,去给苏先生送点节礼去吧,贿赂他一下,让他明天给你放个假。”苏三公子的节礼,就让乔蓁自己送去吧,也不小了,该办点正事了,说到办正事,自己那老大不小的兄长去哪了,怎么也不来给她帮帮忙,让她自己忙得团团转。 乔蓁一听要去给先生送节礼,又高兴了,领着小东小西就往自己院子跑,去换衣服,一边跑一边说:“嘿嘿,我换了衣服马上回来。” 乔离离笑了,送个节礼高兴个啥呢,苏先生也不一定是收了礼就放假的,没准一会儿节礼收下,人也留下,上个课而已,对于苏探花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人都送上门了,还能放过咋的。 不过,这课要是今天上了,明天肯定就可以放假了。 正牵着马,等在一处僻静街角的乔芃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看身上,穿得不少啊,以往在边关冷的多,这个季节都没穿这么些,因为熬不住祖母的念叨,他穿得太厚了,一行一动总是热得出汗。 那个她今天也要出去送节礼的,这条路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乔芃挠挠头,怎么她的马车还不过来呢。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他都没有机会和她说上话,只能远远的看一眼,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说几句。 * 此时的郁璟晏正在墨香阁,面前的一盘棋已经下到了残局,对面是蜀地藩王幼子,越子睿。 今天阿离要招待兰纳国的什么公主,不上朝,他还去干什么,干脆也偷个懒,和他老爹请了假,现在永安帝有了拿捏他的法子,情绪极其稳定,不来就不来呗看,早晚是你俩的活,反正太子妃是乔离离,谁爱当太子谁当,他才不着急呢。 阿离没时间陪他,他来了墨香阁找越子睿,这个蜀地的藩王幼子落魄在街头,被乔离离授意墨香阁掌柜的收留,已经有段日子了。越子睿倒是也不白吃白住,除了抄书,自己还写了本蜀地的风物志,印出来后,卖得竟然不错。 郁璟晏从淦江回来后,机缘巧合下和他碰了面慢慢的熟悉了,偶尔聊个天,下个棋,倒是有了几分朋友的感觉,越子睿也和他坦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至于因何流落在街头,越子睿却不愿提及,这里面可能涉及了家族隐私,郁璟晏也不问,君子之交淡如水。阿离忙着,他就找越子睿来下棋。 “殿下这一盘承让了。”越子睿把手中的棋子一放,对郁璟晏拱手。 这是第三局,第一局和棋,第二局郁璟晏胜,这一局越子睿险胜,三局棋下的十分激烈险象环生,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也很是酣然痛快。 “子睿今日和殿下辞行了,过了节,十六宜归,子睿要回蜀地去了。”越子睿起身给郁璟晏行了个大礼,“殿下和太子妃的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恩不恩的不要再提,污了咱们朋友情谊,你要回家,我不留你,一路平安,又是送信,他日你若回来,出城相迎,扫榻以待。”郁璟晏生在皇家,长在云梦湖,生来清冷,又身处高位,朋友不多,和这越子睿倒是一见如故,越子睿年纪轻轻,文采风流,二人相知之后,总有相见恨晚之感。 “子睿记下了。” 明日中秋,团圆在即,可是离别也在即。 第185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中秋节休沐,大家都在家过节,阖家团圆,吃月饼赏月,大燕还有供月、拜月的习俗,在大燕,中秋节是个大节日。 今年定国公府的中秋团圆家宴人员很是单薄,虽然加入了平日一直在边关的乔芃,还有已经成为这个家新一员的风无醉,还是没坐满庭院中的一张八仙桌。 往年,住在东府的乔别渊那一家吸血鬼,这个时候,就来凑数了,单单是他们一家就能坐三张桌子,白吃白喝闹闹哄哄一晚上,临走还得张口讨要点东西。 那惹是生非的乔娇娇和乔婷婷,表面不动声色,暗中搅风搅雨的乔妩妩,每次都让乔离离烦不胜烦。 今天真好,坐中皆是相亲相爱的家人,谈几句家事,吃几口美食,惦记一下边关的亲人,没有虚情假意,没有夹枪带棒,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都是真实情感。 “祖母,咱们对月举杯吧,我和爹爹约定了,在这个时辰,一起对月举杯。”乔蓁从宴席一开始,就关注着计时的沙漏,原来是因为这个。 “好,那咱们就一起举杯,每人说一句关于月亮的诗。”老国公夫人笑吟吟的摸了摸乔蓁的头,“你先说,夫子都教了你什么诗?” 乔蓁想了想,清亮的少年音响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好,小蓁儿说得极好,好一个天涯共此时。”风无醉,首先表扬,“然后看向乔芃,你这哥哥可别露怯。” 乔芃举杯对月,朗声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四句诗铿锵有力,在这团圆的中秋佳节越发感人肺腑,老国公夫人的眼中,已经有点点泪意。 他的夫君,他的儿子,都是诗中的龙城飞将军。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唳唳”的鸟鸣,瞬间,一双巨大的翅膀遮挡了天上的明月,几人一起抬头,“阿苍,”乔芃说,“是阿苍回来了。” 乔离离的飞鸽传书,给了乔轩和乔芃父子开启了一个传递消息的新思路。但是同时也发现,鸽子自身的力气太小,往返边关一趟时间长,带的信也有限,而且,还有天敌,有些信鸽会在途中被其他的动物吃掉,造成信件的遗失,不能按时到达,在很多方面受限。 于是父子两人看中了山上的一种猛禽,苍鹰。通过设伏、围捕、诱捕等手段,捉到了几只苍鹰幼崽,驯养了几个月,一只叫阿苍的和一只叫阿灰的苍鹰智商比较高,能够担当起传信的任务,上次乔芃回来,把它们带了回来,在贾家兄弟手上又强化训练了一段时间,放飞去了边关,这是第一次返回。 乔芃和乔蓁赶紧起身离开餐桌,站在开阔之处,阿苍在乔芃和乔蓁的头上盘旋了几圈,收拢翅膀落在乔芃的肩头。 乔芃解下阿苍脚上的竹筒,那里面装着边关的来信,乔蓁却眼尖的看到阿苍的背上还有东西。 “兄长,你看看阿苍还背着东西呢。”乔蓁想动手去拿,又有点害怕,赶紧喊兄长,有事找兄长,那准没错。 乔芃这时也看到了阿苍背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荷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乔芃拿下荷包,让人带了阿苍去好好喂养,走回到餐桌前,把信和荷包交到祖母的手上。 老国公夫人想到已经有几年没见儿子了,打开信纸的手不觉竟有些颤抖,“母亲大人展颜,请先受儿子一拜,值此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日,儿子却不能陪在母亲身侧,忠孝不能两全,望.......” “......祝母亲大人安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长娟。” 放下信笺,五人把手中酒杯高高举起,月影入杯中,缠绵不尽情。千里之外,一戎装武将,亦举杯邀明月,对影思家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荷包中是三枚小小的玉佩,和一枚指环,都是蟾宫满月的造型,却又各有特色,从材质能看得出来,都是出自同一块玉石。乔轩说,这是他在勘测地形时偶然间捡到的一块石头,没想到被玉石师傅慧眼识珠,想到和乔蓁的约定,就请人家给雕了这几件小东西,以做纪念。 风无醉的礼物也有,是一根极罕见的药草,只有小手指粗细,确是生长了上百年的,风无醉拿到手里之后,简直是欣喜若狂,立刻就想让乔芃带着他去边关,到找到这种药草的地方去看看,也许还有也不一定呢。 * 云霄宫,永安帝和云贵妃都有了几分酒意,永安帝在弹琴,云贵妃在舞剑。 琴声如被浸泡了酒,一时快,糟糟切切,一时慢,柔风细雨,那舞剑的贵妃娘娘,一时脚步凌厉剑气如虹,一时脚步蹒跚剑若虫爬,二人自得其乐,已经到了忘我的境地。 不对,不是忘我,是忘儿,阿朱阿紫和一众云霄宫的侍从侍女都被打发自去过节了,就剩下他们这一家三口,人家老两口又是喝酒,又是弹琴,又是舞剑的,从头到尾就没有他郁璟晏什么事。 他在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怕被说不孝,大过节的不陪着爹妈,这是要造反吗,留,那两口子的眼睛就没看过他,光顾着彼此对望了,那都拉丝了。 一曲毕,两人又是一番干杯,各种腻歪,然后,交换场地,换云贵妃弹琴,永安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件贵妃娘娘的纱衣,披在身上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唱。 “海岛冰轮初转腾,那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 他都不知道他这老爹啥时候把这贵妃醉酒都唱得这么高级了,不但有唱腔,这还有身段,手势,眼神,我的个妈呀,不对,我的个爹呀,你这是真要成精了吗? 郁璟晏放下手里的酒杯,刚才二人干杯时,郁璟晏也是端杯了的,可是人家二人压根没看到他,人家两人喝了,他这还端着呢。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他悄悄的站起身,这明日的早朝估计是不能指望他这不靠谱的老爹了,赶紧走吧,回去早点歇着,明早还要给阿离撑场子去呢。 他也没去开门,丹田一口气提起,足尖一点,直接从云霄宫翻墙而出,半空中回头看那夫妻两个,弹琴的,唱曲儿的,竟然无一人察觉,摇摇头轻叹口气,几个起落间,身影消失不见。 永安帝婉转的小眼神瞟了一下,心道,“这个不长眼的,终于走了。” 第186章 中庭地白树栖鸦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中庭地白树栖鸦 郁璟晏出了皇宫,本来想回自己的皇子府,他这府邸,说实话他自己就没住过几天,一点归属感也没有。 小的时候是住在云霄宫,后来去了云梦湖,每年回来几天要么陪云贵妃住在云霄宫,要么陪永安帝住在他的寝殿,十六岁之后,在宫外有了自己的皇子府,也就是从淦江回来这段时间,在府里住过几晚。 平时倒也罢了,从宫里回来,送了乔离离回定国公府,三步一回头的到了自己的府里,也就是洗漱睡个觉,一睁眼又进宫上朝去了,若不是有快来快去和管家打点着府里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这一个府邸会荒凉成什么样。 其实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这皇子府也就是个临时居所,等着他和乔离离大婚了,是要去宫里住东宫的,所以,他不上心,贵妃娘娘也不上心,阿离妹妹更是都没来过他这个皇子府,估计具体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可是今天,是中秋佳节,家家户户都在团圆赏月,只有他,出得宫来,不知道要去哪里,回那个陌生的皇子府吗?他有点不太情愿,今晚月亮多好啊,月上柳梢头,不应该是人约黄昏后吗?于是他脚步一转,去了定国公府。 他在定国公府的围墙外转了一圈,也听到枕霞院里谈笑声不断,这么晚去拜访好像有点失礼,他绕到鹿苹苑的那一处围墙外,一跃上了围墙,鹿苹苑的守卫发现来人,纷纷严阵以待,然后就发现,来的是六皇子,这,这,难道是和太子妃有约吗? 一时拿摸不准,众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又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跟随在郁璟晏身后的暗卫们,以为今天晚上要大水冲个龙王庙呢,抄着手就等着看热闹,结果,没热闹,大过节的连个热闹都不让看,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爷不能忍,气得他们暗戳戳的朝那暗处的护卫下了一小手。 不是,也不能说是下手,暗卫们的手还是抄着的,就是有人用脚倒挂在树上,忽然一张倒着的脸就出现在坐在树杈上的护卫面前。吓得护卫噗通从树杈上掉下来。 躲在矮墙后的暗卫,被一脚踹在屁股上,轱辘一声,从矮墙后滚出来。 蹲在草丛里的护卫,只听到哗啦啦的声音,觉得脖子热乎乎的,又凉飕飕的,摸了一把,湿乎乎的,尿骚味直冲肺腑,“呕呕”几声,从草丛里跑出来。 十几个护卫,被郁璟晏的暗卫折腾得都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又不敢叫嚷,敢怒不敢言。 郁璟晏躺在鹿苹苑的围墙上看月亮,他也知道是那群老东西闲得无聊在捉弄人,他也无聊,他对那群被捉弄的护卫说:“每人赏一百两银子。”这钱都从那群老家伙的薪俸里扣。 护卫们得了实惠,也不计较被欺负了,继续去暗处守着了。那群暗卫们继续抄着手隐了身,他们还以为银子是给他们的,心想得一百两银子也行。 刚才的行径,说无聊也是真无聊,另外,其实也是想展示一下实力,让他们这些护卫心有畏惧,别轻易动手,毕竟刀剑无眼,怕伤了他们云梦湖的宝贝疙瘩(傻小子)。 不是说他们不喜欢太子妃,若是太子妃有难,他们这群老东西也会拼了自己的老命,但是关起门来,那还是有远近亲疏的,他们是云梦湖的人,那六皇子必须排在最前面。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郁璟晏躺在围墙上一边看月,一边等乔离离。 月上中天,一时枕霞院的宴席散了,采葛早就等在枕霞院的门口,见到乔离离,赶紧把郁璟晏在鹿苹苑的围墙上的事,悄悄的说了。 乔离离一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云霄宫插不进去第三个人,皇子府完全不是家,也怪她疏忽了,今晚,她该约阿璟来定国公府团园的。 吩咐采芑赶紧回去,通知采芹采薇准备一些水果点心月饼,安置在鹿苹苑的琉璃亭中,她要和六皇子赏月。 采芑飞掠而去,采荇熄灭了灯笼和乔离离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白亮亮的月光,根本用不到灯笼照明。乔离离一想到阿璟独自一人在围墙上躺着,她就不由得心疼起来。所经过的路上,菊花芬芳,树影婆娑,平日里流连忘返的夜色,她此时一点也顾不上欣赏了。 不到一刻钟,乔离离回到了鹿苹苑,朗朗月下,远远的看见围墙上的那个无比熟悉的人影,上臂枕在脑后,左腿跷在右腿上,那墨发和衣裾滑落在围墙下,随着晚风轻轻摆动,说不出的肆意和潇洒。 “阿璟。”乔离离轻轻的呼唤,其实,郁璟晏远远的看到乔离离走过来了,可他不想动,怕破坏了眼前这美景。目不转睛的看着乔离离慢慢的靠近他。 月光下,一个粉色衣裙的窈窕女子,从如梦幻般的花丛中,从如轻纱般的树影中,莲步轻移,如凌波仙子,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每一步仿佛都是踩在他的心坎上。 “阿离,我在。”郁璟晏听到乔离离低声唤他,怕她着急,赶紧应声,随着声音,人也从墙上飘然而下,落到想了一整晚的女子面前,拉住她的纤纤玉手,本该触手温凉如玉的,可是此刻,小小的手心中却微微有些汗湿。 “走得疾了?”郁璟晏问。 “怕你等得心急。”乔离离感觉到郁璟晏的身上隐隐散发的潮气,也禁不住心疼起来,这是在墙上躺了多久啊,衣服都被夜露打湿了。 随即吩咐:“采芹,在琉璃亭里放两个银丝碳火盆。” 两人携手进了鹿苹苑:“阿离,赶紧去更衣,阿璟哥哥去琉璃亭等你。”阿离妹妹的手心里都是汗,想来,身上也是有汗的,穿着汗湿的衣服即便不生病,也不舒服。 “阿璟去亭子里烤烤火,衣服上都是潮气,我马上就来。”恋恋不舍的松开彼此的手,脚步分开后,还频频的回头。 抄着手的暗卫们:真是够够的了,快点结婚吧。 下午还有一章。 第187章 才有月色便不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才有月色便不同 琉璃亭,顾名思义,是四面都是琉璃的亭子,春夏秋三季用作赏雨,赏花,赏月,可避蚊虫,冬日里是用作花房,烧上地龙,外面冰天雪地,里面花团锦簇,不仅能在亭子里赏花,在亭子外也能赏到亭子里的花。 这是乔离离的母亲闻溪专门为小阿离修建的,用的大块琉璃据说都来自海外,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亭子。 闻溪当年的嫁妆就是天文数字,本人又极具经商才能,定国公府能打造出这样一个亭子,也不足为奇。 此时,亭中的花梨木小桌上,已经摆满了瓜果,点心,一盘月饼是牡丹花开富贵的图样,烹茶的小炉子上水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两盆银丝碳烧泛着红红的火光,烘得整个亭子中都暖乎乎的。 一张焦尾琴摆在亭子东侧,旁边的香炉,青烟袅袅。 亭子的北侧是一个如椅子高的长地塌,想来下面已经生了火,塌上微微散着暖意,塌上面随意放着一些柔软的靠垫,有一个紫檀木小桌子,放着几本书,有一本还是打开的,被一枚玉石的镇纸压着,这应该是小阿离看书休息的地方,郁璟晏缓缓的坐下去,拿起那本翻开的书。 为了凸显月色,亭中只有中间的花梨木桌子上点着一盏烛火,他看不清书上的字迹。 正当他想把书凑到烛火下看的时候,琉璃门一声细碎的轻响,门上挂着的一串贝壳,叮叮零零的响声也夹杂在其中,郁璟晏抬头,看到他的小阿离妹妹换了一套月白色的裙衫走了进来,如画的眉目,婀娜的身姿,伴着清泠泠的月光,好像瑶台仙子下凡而来。 郁璟晏扔下手中的书册,几步迈到乔离离的身边,轻轻的把她拥入怀中,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在这月光中,一切都好像有点不真实,他怕他一用力,他的小阿离就像月影一样,会被夜风摇碎。 “阿离。” “阿璟。” 不知为何,这一切,明明是真实的,却又好像是虚幻的,明明是正在发生的,却又好像是过往的记忆。 郁璟晏感知到周围并没有人走动,想来是阿离让她们去别处赏月了,他微微低头,双唇轻轻吻上乔离离的发顶,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弥漫在他的唇边,他的唇沿着额前的碎发一路向下,莹润如玉的额头,远山一样含黛的秀眉,秋水一样潋滟的双眸,琼鼻小巧,桃花一样明艳的脸庞,唇边浅浅的醉人的梨涡,然后是娇嫩欲滴的唇瓣。 郁璟晏的双唇在乔离离的唇上辗转流连,乔离离浑身轻颤,禁不住嘤咛一声,也是因着这一声嘤咛,她双唇微张,贝齿轻启,郁璟晏趁虚而入,二人唇齿舌纠纠缠缠,月上中天,照得琉璃亭中如白昼一般,许是有些羞涩,它随手扯出一片云,遮住它明晃晃的月华。 渐渐变暗的月光,唤醒了沉醉在拥吻中的两个人,郁璟晏不舍的放开乔离离已经红肿的双唇,乔离离已经双腿发软,站立不稳了,郁璟晏弯腰抱起乔离离,把她放置在点着烛火,摆满瓜果点心的花梨木桌前。 “阿璟哥哥。”月亮把轻云吹走,月华瞬间光芒更胜之前,照出乔离离的满面嫣红,她羞答答的低头轻唤郁璟晏:“想喝茶。” 竹炉汤沸火初红,郁璟晏挽袖执壶泡茶。暖杯,洗茶,一泡,二泡,分茶,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郁璟晏把青玉茶盏放置乔离离的面前,茶香氤氲,与月光缠绵,本是寻常一杯茶,因着这一轮明月,便显得如仙饮一般。 透明的琉璃亭中,仙姿佚貌的两人,饮茶,饮酒,畅谈,弹琴,吟唱,明月西垂,曲尽星稀,陶然忘机。 * 乔离离睁开眼睛时,天光熹微,琉璃亭中的纱幔已经放下,她是在亭子北的小塌上,依偎在郁璟晏的怀中,身上还盖着一张薄毯,她轻轻的扭头看向郁璟晏,他还在睡梦中,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乔离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想来是因为那几杯酒的缘故,可是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无比沉长的梦,梦中的她好像过了几生几世都没有阿璟哥哥的日子,那些模糊的记忆,在梦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些日子,她都是孑然一身,阿璟哥哥在哪里呢? 她有时在一片绿色的人海中随波逐流,听他们喊着口号,看他们挥舞着带着红布的手臂,那一张张脸都极其陌生,哪一张都不是她的阿璟哥哥 ....... 她有时在一个大船中,人们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随着一个盒子里发出的音乐跳着舞,她想看看,看看哪个是阿璟哥哥,可是他们都戴着面具...... 她有时在一个巨大的房子里,前后左右的人如潮水一般,手里举着闪闪发光的星星,一个光芒万丈的高台上,一个人在唱歌,在跳舞,前后左右的人,跟疯了一样的也在唱,也在跳,她四处张望,一张张表情夸张的脸,都不是她的阿璟哥哥...... 她有时好像是在一个书院中,教师里有老师讲课,路上有两个轮子的车飞快的跑,还有更快的四个轮子的车,她看那讲课的人,她看那车上的人,看那追着一个球跑的一群人,那个都不是阿璟哥哥...... 没有阿璟哥哥,人潮人海中,她形单影只,无比孤独...... ....... 乔离离抬手抚上郁璟晏的脸庞,她不知道她为何又做了这样的梦,是因为这满月之夜吗?她想起在无为大师那里的梦境,也许,也许,阿璟哥哥是在很多个轮回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吧。 所以她才能有那么多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莫名其妙就会的本领,那是她迷失在无数世没有阿璟哥哥的轮回中学到的吧。 在自己孤独的活着的时候,阿璟哥哥也在不停歇的寻找着自己吧。 她的手抚摸着郁璟晏的眉骨,眼睫,鼻梁,微凉的唇,如玉般的手指在他的唇瓣上摩挲,郁璟晏的睫毛轻轻抖动,眼睛睁开时有一瞬间的懵懂,看到乔离离后,一个微笑在他的脸上绽开,“阿离,早上好。” 他抱着乔离离坐起身,在看清四周的景物时,脑子也清明了。 “阿离,咱们该上早朝了。” * 这段时间都是甜甜的诗意小日常,大矛盾冲突,还要等几天~~求个发电吧~~ 第188章 不得不折服于乔离离的风采和睿智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得不折服于乔离离的风采和睿智 果不其然,今天,永安帝郁凌桓没有上朝。不知道是顺势而为,还是蓄谋已久。 乔离离本来摆在龙椅后的那把椅子,和龙椅并排放着,不知道是小章子,还是小印子搬的,亦或是老李干完坏事又走了,反正乔离离到了大殿上,那椅子就在龙椅旁那么大喇喇的放着。 是谁都也不必深究,绝不会是这三个人自作主张,定是永安帝授意。 文臣武将都在下面站满了,她也不能撅着屁股自己再搬动椅子,愣了一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坐下,郁璟晏站在文臣武将之首,对她投来坚定的目光。 行吧,反正都这样离谱了,更离谱一些又能如何,她知道这都是皇上老爹的循序渐进,不怕不怕,出了啥事,都有他兜底呢,更何况,那小章子已经开始喊了:“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禀太子妃,秋闱在即,各地考生纷纷入京,请下旨大理寺,京兆府加强巡防,务必要保证考生们都安全。”首先来奏报的居然是内阁大学士陈阁老。 乔离离知会了大理寺和京兆府,分日夜排出班次巡逻,重点在青楼楚馆,酒肆茶楼,客栈旅店,要求住客用户籍路引登记,便于管理,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接旨,纷纷表示定会维护好京城治安。 接下来是鸿胪寺卿上奏,兰纳国发来国书,欲和大燕联姻。 乔离离下旨,有宗室子侄想要和兰纳国联姻的,可以奏报上来,在早朝上甄选后,报给兰纳国,让兰纳国自行选择。 小小的兰纳国公主,还配不上大燕的皇子,更别说还是个蠢的,不要说是六皇子,就是五皇子也不行,若是宗室里有喜欢的,可以娶回去。不过,那日在团园的表现,恐怕早就被贵女们散播出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做这个便宜驸马。 也难保没有眼瞎的。但凭自愿了,她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牺牲任何一个人去联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谁的幸福不是幸福呢? 若是没人愿意,那只能告知兰纳国,联姻也是结两国之好,牛不喝水强按头,结局只能是适得其反。 一个早朝下来,处理的事还不少,好在没有啥大事,乔离离都当场就解决了,早朝要结束的时候,原本还是一肚子不服气的有些人,也不得不折服于乔离离的风采和睿智。 十几岁的小丫头,坐在高位之上,不骄不躁,不急不慌,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句推脱,处理问题有理有据,一板一眼,游刃有余,这个早朝上涉及的问题,即便是永安帝亲临,也不见得比她处理得要好。 那些看到乔离离坐在龙椅旁就想炸刺的官员,一个早朝下来,顿时蔫巴了,大燕国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律令,因为出过一个千古一帝的女帝,更何况抨击乔离离是个女子的,都被永安帝强迫辞官告老还家了,除非乔离离犯了错误,否则,他们也在只能听之任之。 站在下面的郁璟晏都是与有荣焉的目光。 早朝一个半时辰,散朝后,乔离离和郁璟晏照例上书房批奏折。 今日的奏折出奇的少,毕竟还有一部分人,期望自己的家奏折能是皇上亲批,一看皇上不上朝,不着急的也就放在袖子里不拿出来了。 岂不知,皇上以后都不打算批折子了,就是上朝,也只想做做样子,摸摸鱼,批折子是不可能批的,有那时间还想和云贵妃手谈几局呢。 有儿媳妇和儿子这两个牛马不用白不用。 郁璟晏发现了乔离离在批折子时有些心不在焉,知道是因为早朝上又提了兰纳国的事,她之前想从兰纳国那里寻找的线索没有了,所以心情郁闷。 “阿离,你昨晚没休息好,先歇一下吧,我自己看折子。”午膳后,他牵着乔离离的手,进了内室,脱了她的鞋子,躺到一个软榻上,这是他专门给她准备的休息用的,盖上他的一件大氅,亲手点了一支安神香。 他坐在软榻边,拉着乔离离的手,直到乔离离闭上眼睛睡着。 他回到上书房,按奏折的颜色挑挑拣拣,把重要的折子批复了之后,命令小章子和小印子,把剩下的奏折,通通送去内阁,既然拿了俸禄,那就干活吧。 案几上干干净净,无奏折待批一身轻,一柱香后,乔离离醒了,他带着乔离离出了宫。 两人两骑,白马无影和黑马无踪,各自载着自己的主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出城了。 出了城门行人渐少,上了官道,更是不见行人,秋日草木稀疏,更觉道路宽广,“阿璟哥哥,比一场吗?”乔离离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策马狂奔,来驱散心中的郁气。 说完,她也不等郁璟晏的回复,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缰绳一抖,娇声低喝:“驾!”白马前蹄竖起,一声长嘶,向前奔驰而去。 郁璟晏的“好”字出口之时,就只能看到白马四蹄腾起的烟尘了。 郁璟晏宠溺的笑笑,也赶紧催动胯下的黑马,追赶乔离离而去。 一黑一白两匹马,四蹄翻飞,如同出水的蛟龙,快得只剩残影,而马上的一男一女,衣袂翩跹,长发纷飞,如驾乘云朵而来的仙子。 两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上春山下。 “阿璟哥哥,再比!”二人收了缰绳,任凭马儿自去觅食,而后他们气运丹田,脚下用力,身体辗转腾挪,如惊鸿,似飞燕,向山上飞掠而去。 起落间带起的风,惊扰得红叶黄叶翩翩飘落,鸟鸣阵阵时,他们已经到了桃花谷。 桃树的叶子或深红或浅红,在这个深秋季节,再次成为最华丽的风景,草地上一丛丛浅蓝色的野菊花,傲霜开得正盛。 乔离离和郁璟晏二人拥吻在山巅之上,一个香汗微微,一个呼吸凌乱。 夕阳西下,秋风猎猎,衣袂飘飘,落叶飞舞,山花烂漫。大片大片的晚霞是他们流光溢彩的背景,那霞光中的剪影,如仙子般美好。 第189章 扫帚巷有情况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扫帚巷有情况 原本很多人以为太子妃临朝,总会在京城引起一些水花,不过是心里想着反正也不损害自己的利益,自己也没必要亲自下场去撕,永安帝这是死心塌地的要搞点事情出来了,要是拦了他的路,可没好果子吃,看那些憋不住的老臣都回乡种地去了,自己就坐等着看热闹就好。 殊不知,你这样想,他也这样想,所有的人都这样想,都等着看热闹,还就没热闹看了。 太子妃临朝这件事,在京城,在朝中,在民间,基本没掀起一点风浪。 第二日,仍旧是乔离离上朝,第三日,永安帝才亲自上朝,他也知道事不过三,也知道这青蛙要温水一点一点煮,至于把乔离离推到最前面这一决定,他其实自己也吃不准,也在逐步试探。 他在试探众朝臣和民众的同时,也在试探乔离离和郁璟晏,甚至是自己,他要一点一点探到所有人的底线。 这一日,乔离离从宫里回到定国公府时,尚振在门口等她,一见到她就说:“小主子,有情况。” 乔离离想,能让尚振等在门口的,一定不是小事,赶紧让采芑去叫住郁璟晏,他送了乔离离回来正掉转车头要回自己的皇子府。 尚振之所以才一见到乔离离就迫不及待告诉她,也是怕六皇子走远了,还要再去找他。 三人一起来到外书房,乔芃和消息楼的几个负责人正等在那里。几人分别见礼落座,包志强对乔离离和郁璟晏一抱拳:“禀小主子,六皇子,今日未时末,兰纳公主身边的一个女官去了扫帚巷,手下的人怕她接触了白家的人后就不再去了,设计冲了这次会面,所以,她肯定还会再去。” “让她看见了白家人,可是没有让他们说上话。”包志强的手下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这事就拿捏得很好。 “不错,有赏,”乔离离有点高兴,之前针对容姜做了很多部署,可是容姜没去,去的是女官,那原来的计划就不能用了,还要重新针对这个女官再做部署,“你们觉得这女官是容姜派去的,还是她自己去的。” “容姜那么蠢,她恐怕也就是个借口,兰纳国为了派人到咱们大燕来的借口。”郁璟晏说。 兰纳国和大燕没有交恶,可是也没有多好,兰纳国的人在靠近他们国的大燕活动,说得过去,要是长驱直入到大燕京城来,怕不容易,或许要背上奸细的名头,被抓,被杀都有可能。 如果是他们国想让公主来联姻,大燕是可以拒绝的,而且,多半会拒绝,但如果是个蠢笨的公主自作主张来的,不管联姻的事成不成,两国都要对话,那兰纳国随后派几个女官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乔离离点点头,认可了郁璟晏的看法,“这容姜东一榔锤,西一棒子,做事一点章法都没有,兰纳国的人但凡有一个长脑子的,也不会派她出来做事。” “也许这才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兰纳国算准了咱们瞧不起她,定不会对她设防,也不屑于扣留她,更加看不上她要她联姻,所以,她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兰纳国去。”郁璟晏这段时间也派人深挖了这个公主在大燕境内的一言一行,报上来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还真的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太随心所欲了。 “是,谁都不想娶她,别说是宗亲,就是世家子弟,都不想娶,一说起她就跟笑话似的。”乔芃虽然不常在京城,京城却一直在都有他的传说,二十岁的冠军大将军,往上数很多年才出一个,他一回京,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公子少爷们,哪一个不是得了家里的嘱咐,尽量攀关系,实在攀不上也决不能得罪。 所以,常有各种各样的聚会给他下帖子,他偶尔也会去一个,这容姜公主,绝对是每个聚会的话题中心。 “蠢可以,蠢得悄无声息的,不想影响嫁娶,像他们这样蠢得名动天下的,真没人敢娶,谁娶她谁不就成了笑话吗。”乔芃想到那些公子哥是怎么说容姜的,嘴角溢出一声戏谑的笑。 “有促狭的,还会到她常去的地方偶遇,就为捉弄她,她进了别人的圈套还不自知,若不是身边那四个丫头,她都不知道被捉弄成什么样了。” “阿璟,暗中传信出去,让他们都收着点,毕竟是别国公主,出了事会很麻烦。”乔离离是想把她好好送走的,兰纳国距离过远,又太小,打下它都不够塞牙缝的,目前还是省事儿最要紧。 毕竟还有别的国家在虎视眈眈,为了个弹丸小国调调兵遣将,花银子费粮草的着实犯不上。 就像那次竞标,你一个外国来的公主,你看个热闹就行了,竞的哪门子价,拿到手你是能经营还是能咋的,根本不考虑后果,脑子一热就干。 就像是赛诗,你怎么能拿着一首抄来的诗来比赛,这诗集在你们兰纳国也许是稀有,可是,大燕是什么所在,千百年的文化传承,兰纳的书,基本都是大燕流传过去的,有脑子的一想,就知道,大燕有可能还会有这样的诗书,怎么就敢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写的呢。 就不说在敦华古城的事了,和这些事比,那件事都不算啥,一路上更离谱的都有。 “这容姜有归期了吗?”作为一个外国的公主,是不能无限期的住在大燕的,从她来的那一天起,能住多少天都是有时限的。 乔离离以为郁璟晏能知道,可是因为之前容姜说要给六皇子做侧妃,郁璟晏回避任何有关她的事,所以还真不知道。 “我让快来去鸿胪寺问问。”郁璟晏心想,不行就找钦天监,算个黄道吉日,赶紧把这人打发了吧,不知道哪天又说出什么惊天语录,或者做出什么大跌眼镜的事,谁能补救得了。 张嘴就说要给她当侧妃,他知道的时候没吓个半死,还好阿离没放在心上,要不,他可怎么办,侧妃是不可能有的,他这一辈子,就只要阿离一人。 皇帝老爹是他的前车之鉴,他小心着呢。 * 稍晚还有一章,我尽量码。 第190章 你怕我祖母惦记,我也怕你父母惦记 第一百九十章 你怕我祖母惦记,我也怕你父母惦记 快来带回的消息是,兰纳国公主来到大燕已经半年有余,如今联姻之事不成,限她在月底离开京城,年前要离开大燕境内。 这么说,也就剩了十几天的时间了。 如果那女官想要去扫帚巷找人,那就要在这些天里,还不能是最后几天,因为那样如果再有意外,她就完不成任务了。 原本都觉得这容姜一行人和楼心月扯不上关系了,乔离离还很是有些郁闷,如今,又看到希望,既然有人要和楼心月联系,那或多或少总会得到一些信息的。 这一群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要想无知无觉的办这件事,那还离不开风无醉,于是,又请了风神医过来,这老顽童正闲得紧,顿时感到是遇见了一件好玩的事儿,不遗余力的出谋划策,还要亲自上阵,乔离离好劝歹劝答应抓了人后,让他亲自审问他才罢休。 尚振自带人前去部署,郁璟晏成功的留在定国公府用晚膳,用完晚膳又和乔芃在演武场切磋了一下,和乔蓁尬聊了一会儿,和乔离离粘糊了小半个时辰,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六皇子府,不过这倒是给他开启了一个新思路。 从这以后,每天送乔离离回定国公府时,他要么找乔芃切磋,要么陪乔蓁玩儿,要么和老国公夫人聊天,反正,总是要蹭了晚膳,再找各种借口陪乔离离一会儿,非要到了安寝的时候,才肯回六皇子府。 这回是真的回到了府里,只剩倒头就睡了。 “这孩子也是可怜,爹不管,还不让妈管,府里冷冰冰的啥也没有,怪不得不愿意回去呢。”老国公夫人在郁璟晏故意遮遮掩掩的聊天中,知道了郁璟晏想让她知道的事,顿时生了恻隐之心。 “他是皇子,他可怜,那满京城就没有不可怜的了。”乔芃是知道郁璟晏的心思的,就是故意扮可怜,好留在自家府里蹭吃蹭喝,再巴着妹妹。 “你府里有祖母,弟弟妹妹,他有啥,一个管家,两个小厮,换了你你想回吗。”老国公夫人不愿意了,数落孙子,“皇子是天潢贵胄身份贵重,可有时候,也是高处不胜寒啊。” “平常人家的父子兄妹亲情,他们是没有的。”不但没有,不你死我活都是高抬贵手,一想到这,老国公夫人又有些心塞:“欸,也不知道把离离嫁入皇家是对是错,眼下看两人倒是你侬我侬的。” “现在要是反悔还来得及吗?”乔芃有些不甘心的问,满眼都是狡黠,这六皇子天天来和他抢妹妹,一口一个阿离妹妹,烦死了。 这段时间,在两人的不断切磋中,他还感觉到,这六皇子深藏不露,他的武功着实不弱,恐怕还要在他之上,如果妹妹将来被欺负了,他还不一定能给找回场子来,有点郁闷。 “反悔,别说阿离,也不说六皇子,皇上那里绝不会同意,和金口玉言没关系,你现在天天上朝,你觉不出皇上的心思吗?”老国公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对时局的敏锐度不减,否则,一家子的男丁都在边关,定国公府的老弱妇孺留在京城,被欺负无视都正常,可事实是,一提起定国公府,那些世家官员嘴里,心里都是忌惮的。 皇上他,恨不得把龙椅让乔离离坐了的心思,乔芃怎么能不知道,在祖母面前他也不遮掩,口不择言的说:“皇上他干的都是让咱们定国公府诛九族的事,天天上朝都吓得我冒冷汗。” 行吧,其实这段时间他好多了,也是被吓习惯了,不是还没诛吗,等诛的那天再说吧。 “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口无遮拦。”老国公夫人狠狠瞪了自己孙子一眼:“离离和她母亲一样,身上的光芒那是藏也藏不住的。” “对六皇子好些,阿离心里会舒服些,等两人大婚了,你想让人家来,人家也不来了。”想起乔离离的母亲闻溪,老国公夫人心里难过起来。 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年纪轻轻的就陨落了,还不如让老婆子替了她呢。 * 五日后,乔离离和郁璟晏还在御书房看折子,小印子进来通报:“乔将军求见。” 乔将军?乔离离还暗忖了一下子,哦,是兄长啊,这些天,他天天在家里和郁璟晏乔蓁打成一片,上朝的时候又极其没有存在感,乔离离暂时都忘记了,她的兄长乔芃是冠军大将军,是在边关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小将,是入敌军阵营如入无人之境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 她心里想,是不是那件事有消息了,看了看郁璟晏,郁璟晏扔下手里的朱笔说:“快请进来。” 乔芃还穿着上朝的朝服,他是在出宫的时候,见到了守在宫门口的尚振,听了尚振的汇报,直接又返回宫中来找两人。 “那人已经送去郊外别庄。”乔芃不用多言,乔离离和郁璟晏都明白。 果然,乔离离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哥,你回府换了衣服带上风神医去庄子,我和阿璟直接过去。” 分开不引人注目,她和郁璟晏骑马也更快些。 乔芃行礼要退出御书房的时候,郁璟晏又补了一句:“兄长请和祖母说一声,我和阿离留在云霄宫用晚膳。不知道回来的早晚,别让他老人家惦记。” 乔芃嘴里应着:“是。”心里却狂吐槽,我自己还不知道说吗,显得你多周到似的。不过就是有人吃这一套,瞧瞧他那单纯的傻妹妹,眼睛里都是星星。 乔芃转身走了,整个背影都写着不忿,乔离离和郁璟晏也不能马上扔开手边的事就走,紧要的奏折还是有几份的,“小章子,小印子,把这几本奏折送去云霄宫,把这一堆,送去内阁。” 乔离离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永安帝,意思是有事要出宫一趟,明天早朝见。“和贵妃娘娘说,不是有危险的事,让她别担心。” “多余交待,走就行了。本来就是他的活,怎么今天不给他干,搞得好像是还欠着他的情似的。”郁璟晏对永安帝是没有一点耐心的,说话也总是带着嫌弃。 乔离离笑笑:“你怕我祖母惦记,我也怕你父母惦记。” 这话一说,郁璟晏的心好似被泡在温水中一样,无比的舒服和熨帖,阿离是懂他的,他对郁凌桓的一切态度都是表面,他这爹对别的儿子来说可能不好,可是对他是极好的,他的嫌弃和不耐,主要是源于他对母亲的欺骗。 “阿离。”郁璟晏拥抱住乔离离,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小章子,小印子红着脸低下了头,正要进来给乔离离更衣的采芹和采薇,也停住了脚步。 第191章 两年前被全部剿灭了 第一百九十章一章 两年前被全部剿灭了 京郊别院,一个昏昏沉沉的妇人坐在椅子上,人并没有昏迷,可是也不清醒。 乔离离和郁璟晏已经到了,看了一眼人又出去问具体情况,问人是怎么抓到的。 “她选在正晌午时人最少的时候,来了扫帚巷,先是去馒头铺那里转了转,也没说暗语什么的,只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咱们的人假装听不懂,她就从馒头铺出来了。”包志强说,他这段时间都亲自在扫帚巷盯着。 “然后,她在扫帚巷口转了一圈,应该是确定没人跟着她,她就进了胡同,直奔白家,咱们的人都在白家呢,给她用了风神医的药,把她放到马车里带出城,送到别院这里来了。” “风神医这药真是好用,不用捆绑,不用吓唬,怎么说怎么听,下次我可要多问他要一点。”包志强不知道的是,想问风神医要药,那头得多铁。 还没等乔离离好心提醒他,尚振进来了,带着乔芃和风神医,乔离离就把这茬忘了。 审问起来毫无悬念,风神医给她吃了一个小药丸,基本上是问什么,她说什么。 “为什么去扫帚巷?谁让你来的?”乔离离问。 “找人。君上让来的。” “找谁?” “找楼心月。” 乔离离看了看郁璟晏和乔芃,还真是来找楼心月的,并且是兰纳国的国君派来的,这楼心月自称是兰纳国的公主,真和兰纳国君有关? “找她做什么?” 那女官明显是挣扎了一下,好像是不想说,又不得不说:“找宝藏。” “宝藏?”乔离离下意识的重复了一下,乜纱被派出来只是找东西,楼心月是要找宝物,怎么到了这女官这里,成了找宝藏了。 是乜纱和楼心月理解错了,还是乔离离理解错了,乜纱拿了一块玉佩就以为是找到了,前世白俊喆和楼心月一直逼问了她要的,也只是一件东西,从来没有问过她宝藏的事啊。 有宝藏不是要有藏宝地,有藏宝图吗?那应该也不能会被误认成一块玉佩的呀。乔离离迷惑了。 “把你为什么到大燕来,有什么企图,为什么到扫帚巷去找楼心月,从头到尾的从实招来。”按照阿离这样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恐怕到天黑也问不完,不如让她自己说,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 乔离离抬头看着郁璟晏,意思是还能这样问吗?自然是能的,只是她身处事件的漩涡之中,限制了她的思维方式,过于小心翼翼了。 他们计划是把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完好无损的把这女官送回去,让她忘掉这一切,顺顺利利的回兰纳去,不节外生枝。但是,如果不能如此的顺利,或者风神医的药不好用了,他们也不是不能让这个女官就此消失,都不是啥大事。 “大约两年前,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潜入了兰纳,具体活动了多久不知道,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君上才得到消息。”就在乔离离和郁璟晏打眉眼官司的时候,这女官已经开始讲故事了。 对,不像是接受审问,倒像是在讲故事。 “因为死了很多人,君上调查之后,才发现被杀的人都属于一个潜藏在兰纳的组织,叫灭焰,似乎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他们有一个小岛,抓一些小孩子在岛上训练,训练完了就派出去,杀人或者做其他的事情。” “这个组织被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全部剿灭了,一个幸存者也没有,我们君上的人从一些零星的资料里找到点记录,是说一个叫楼心月的女人,奉命来到了大燕,来找宝藏。” “她已经来了三四年了,据最后传回去的消息说,已经接触到了离宝藏很近的人。” “君上觉得既然灭焰没了,那这个叫楼心月的如果找到了宝藏,就应该是属于我们兰纳国的,因为这楼心月是兰纳国人。” “我们沿着楼心月的行动轨迹一直找,发现她来到了大燕的京城,正好我们的小公主也要到兰纳国的京城,君上就派我过来,和楼心月联系,如果她找到了宝藏,或者和宝藏相关的东西,我都要接手。” “我今天要去找......”这句话没说完,那女官就头一歪,倒在了椅子上,乔芃上前一探鼻息,“晕了,”转身出去了,“我让风神医来看一下。” 乔离离还在消化她听到的这些消息,她一直在等楼心月和乜纱的主子们来接头,现在灭焰的人来了,不是,来的不是灭焰的人,带来的消息是灭焰的人全部都死了。 怪不得她和郁璟晏的人一直在查这个组织,大燕和周围的国家都查了,都没有查到,乔离离一直寄希望于楼心月提到的兰纳国,她都想亲自去一趟了,现在却告诉她,这灭焰在两年前就被剿灭了。 这兰纳国君上为了想捡个漏,找个宝藏啥的,一定是把关于灭焰的全部消息封锁了,如果这个组织还存在的话,消息封锁起来可能不那么容易,因为毕竟是动态的,可是,灭焰组织的全体人员都被剿灭了,那封锁消息就简单多了。 怪不得他们啥都没有查到。 乔离离和郁璟晏不知道的是,封锁灭焰消息的,又岂止是兰纳国,那些剿灭灭焰的不明身份的人,自然也是不想消息外泄的。 灭焰没了,按这女官的说法,兰纳国君上也只从那里得到了一个关于楼心月的消息,楼心月就在她们手里,她是一问三不知,乔离离感觉自己好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还是一个圆形的死胡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出路。 “风爷爷,吃了你的药的人,会说谎吗?”乔离离拉着风无醉问,她多希望还能从这女官这里得到点有用的消息啊。 “不信爷爷,那你试试?”风无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乔离离吓得转身就跑,藏到郁璟晏的身后。 刚进门的包志强,一看风无醉手里的瓷瓶,眼睛亮了:“风神医,能不能把这药给我两粒?” 完了,乔离离暗中给包志强点了两个蜡烛,你要付出代价的。 “行,但是,你得亲自先试试效果。”风无醉人畜无害的笑着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这已经不是那瓶药了,这是他新研究出来的一种药,正愁没人给试药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包志强觉得风神医从来没有这么和蔼可亲过。 他傻呵呵的把药接过来,吃就吃呗,吃了就问啥说啥呗,他又没啥不能说的秘密,但是,他还知道讲条件:“那,我想要一瓶,二十粒药,行吗?” 吃吧,吃吧,反正不是要命的药,风爷爷还是有底线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乔离离拉着郁璟晏赶紧跑。 第192章 她就等三天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她就等三天 乔离离和郁璟晏在院子里看到低头沉思的乔芃。 乔离离心中刚被风无醉和包志强搅散的郁郁之气,在看到兄长的一瞬间,又飞快的聚集起来。 灭焰已经覆灭,想通过灭焰找到母亲的希望,彻底没有了。而乜纱那边,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和她联系,想要从乜纱入手,就只能主动出击。 “哥,我想去五溪蛮国,去见见乜纱口中那个所谓的圣女。”乔离离对乔芃说。 乔芃是大燕的冠军大将军,又一直驻守在边关,和西突厥打过不止一次仗,五溪蛮现在是西突厥的一个附属国,他的身份是不适合去别的国家的,况且还是一个打过仗的别国,皇上那里就不会允许,易容也不行,涉及边关的守军,布防,装备等等机密。 “我和你一起去。”郁璟晏拉着乔离离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仿佛想多给她一点力量的支持。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乔芃比郁璟晏大不了几岁,可是他从小在边关 ,随着父亲定国公征战多年,比郁璟晏思虑的更加全面,一个皇子,而且是准储君的皇子,要去到别国,而且还是常有边境摩擦的别国,那可不是小事儿。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今天得到的消息太过出乎意料,乔芃和乔离离都需要时间来消化,也需要时间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不能凭着一腔热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天色已然不早,再不回去城门就要关了。那个女官已经被送回了扫帚巷的馒头店,她醒来后,会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馒头店的人会告诉她,她晕倒在店里一下午。她可能还会去扫帚巷,留在那里的人也知道如何来应对。 “我先走了,进了城还要办点别的事,就不等你们了。”乔芃说。风无醉要留在这里观察吃了药的包志强,可怜的包志强变身小白鼠,任凭风无醉为所欲为。 乔离离去地牢看了乜纱,白俊喆和楼心月,他们的样子很是凄惨,但是,相比于前世的她来说,还是好很多,至少他们不用挨饿,不用和老鼠为伴。 乔离离走到白俊喆的地牢门前时,白俊喆听到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和平时来送饭的人不同,他的心莫名的就慌了一下,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牢的门口,可是没有人进来,脚步声又远去了。 乔芃进了城,没有回定国公府,而是去了这段时间他常去的那个街角,他知道他想等的是谁,也知道不可能等到,但是,他郁闷彷徨的时候,就想来这里站一会,仿佛,这个离她比较近的地方,能有神奇的治愈功能。 就这样站了有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他牵着马,低着头,走出街角。 “乔将军请留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有点熟悉,是在叫他吧,不是他幻想出来的吧,他想回头,可是他不敢,他之前回了太多次,什么都没有。 这次估计也是自己的想象,他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乔将军等等。” 这次不止有叫声,还有脚步声,属于女子的脚步声,他停下,想听得更清晰些,判断是不是自己的臆想,还没等他想清楚,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停在他的面前,扶着膝盖弯着腰一边大口呼气,一边抱怨:“乔将军,喊您,您也不停下,害奴婢好追。” “思雨?”乔芃试探的问。 “正是奴婢,将军,小姐给您的信。”她的气终于喘匀乎了,把拿在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乔芃。她们小姐好不容易下定一次决心,要是她追不上乔将军,信没送出去,她们小姐估计又该把自己藏起来了。 乔将军要回边关,可能说走就走,小姐回京来就为议亲,要是两人因为她跑得慢错过了,她非死难辞其咎。 “萧小姐给我的?”乔芃把信拿在手里,还有些不敢相信,中秋节的前一天,他等在这里,明明看到了她的马车,她都没停下和他说一句话,他已经认为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怎么忽然又有书信给他,这惊喜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不对,书信也可能是让他别再来纠缠她。 想到这里,他拿着信的手有点抖,他的手拿刀拿枪都不抖,连挑敌军上百人都不抖,现在拿着一封薄薄的信,抖了。 小丫头思雨看乔芃盯着信,恨不得把信盯出个窟窿来,摇摇头拖着差点跑断的双腿就往回走,心想,这将军要是呆起来,和那些愣头青们没啥区别。 走了几步回头,看乔芃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顿时生了恻隐之心,又说了一句话:“我们小姐说,她就等三天。”这是小姐自言自语说的,小姐又没说不能告诉乔将军,所以,她也不算背叛小姐。 等三天,啥意思?乔芃机械的回头,只看到小丫头一瘸一拐走远的背影。她等三天,那肯定不是不让他纠缠的意思,那这信上写的啥? 他刚想把信拆开,天虽然暗了,架不住他眼神好啊,读个信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他一看他的手,不行,又握缰绳,又拍马屁股的,还拿了别的东西,这手根本就不配拆萧小姐的信。 他小心翼翼的把信揣进怀里,翻身上马,“驾!”直奔定国公府。 * 乔离离和郁璟晏进了城,没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百味斋。 乔离离没心思留在京郊别院用膳,郁璟晏怕她回到府里也不吃,就说他饿了,自己的皇子府清锅冷灶的,连个厨娘都没有,不如去百味斋吃了再回府。 “八宝甜鸭”,“腰果百合”,“荷塘月色”,“菠萝虾球”,菜一上桌,乔离离发现都是她爱吃的菜。 “阿璟。” “叫阿璟哥哥。”郁璟晏已经好久不纠正她这个称呼了,今天,他想做哥哥,让她可以依靠。 “阿璟哥哥。”乔离离老老实实的改正。 郁璟晏伸出双臂,乔离离乖乖的投入他的怀抱。 “阿离,你放心,阿璟哥哥会陪着你,你想做什么都陪着你,我们一定会找到闻姨姨的。” “好。”乔离离哽咽着说,在兄长乔芃的面前她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怕带给兄长压力,在郁璟晏这里,她可以放松自己了。 “阿璟哥哥,我好想娘亲。” “会找到她的。”郁璟晏抚摸着乔离离的长发,托起她的后脑,让她抬起泪雨盈盈的眼睛,“相信我。” 郁璟晏低头把她的眼泪,她的忧伤全部吻入自己的心里。 第193章 两个人曾经同吃同住,勾肩搭背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两个人曾经同吃同住,勾肩搭背 乔芃回到定国公府自己的院子,洗净了双手,拆开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或者说只有三个字,“来提亲。” 乔芃缓了半天才上来憋住的那口气,萧小姐让他去提亲,萧小姐让他去提亲呢,他和萧小姐这是什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她居然知道他的心思。 她知道他心悦于他,让他去提亲呢,她怎么知道的?如果萧问初或者她的小丫头思雨知道他这么想的话,一定会对他嗤之以鼻,或明或暗的跟着人家,在人家家门口的胡同跟望夫石似的站着,以为做得很隐蔽吗?神不知鬼不觉?萧问初也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事实上是他第一天出现的时候,萧问初和保护她的人就知道了。 乔芃心仪的女子是萧问初。 乔芃和定国公镇守西关,萧问初和镇北王镇守北境,两地相距不近,但是却比京城近得多,互通消息,互通有无,比京城更方便,乔芃深入敌军时,的确也传出了失踪的消息,镇北王得到军报之后,派兵前去支援,带兵的小将就是萧问初。 萧问初在军营一直都是女扮男装。 乔芃进入敌后隐藏了踪迹,而深入敌军去寻找他的萧问初却遇了险,反被乔芃相救,战场上就是这样,你救我,我救你,都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讲究平常生活中的那些救命之恩。 两支队伍相遇之后,就变成了一支队伍,乔芃立的大功,也有萧问初的一份功劳。 只是战报中不能写镇北王私下派兵去支援了定国公,这件事可大可小,可是美谈,也可是谋逆,单看有心之人怎么操作,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定国公和镇北王齐齐的隐瞒了这个消息。 两支军队变成一支,指挥官必须只有一个,那就是乔芃,敌后隐藏的日子非常艰苦,乔芃和萧问初常常住在一个帐篷里,吃一个碗的饭,甚至是啃同一块干粮。 等到任务完成,返回西关城的时候,两人瘦得都跟个柴火棍一样,定国公是知道萧问初是女子的,登时就给了乔芃两鞭子,嫌他没照顾好萧问初。 这两鞭子把乔芃打觉醒了,他第一次觉得鞭子落在身上感觉到的不是疼,而是心动。 定国公留萧问初在西关住了些时日,将养身体,一直和萧问初同吃同睡,勾肩搭背的乔芃,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不见的时候又想念,见了面又局促得很,原本对着萧问初是无话不谈的,现在却是没有话谈。 等他终于弄明白自己的心思,想去找萧问初表白自己的心意时,得知萧问初前一日接到京城的来信,信中说镇北王妃身体有恙,她连夜打马回京了。 等到乔芃接到回京的旨意已经是几日之后了,他把随行的军士都扔下了,只带了贴身的校尉日夜不停的追,最终也没有追上。 他也是后来认出了萧问初乘坐的马车,才记起他回来那日,十里亭边停着的那辆马车,是镇北王府萧问初的,那日,原来萧小姐也是去接他了的。 当时他真是欣喜若狂,骑着马到绕着镇北王府转了好几圈,可是他连萧问初住哪个院子都不知道,想翻个墙,夜探香闺都不知道在哪,当然,他也不能这样做。 乔芃院子里的灯亮了一夜,他在书房乒乒乓乓的也不知道干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他连演武场都没去,乔蓁和乔离离只能跟着师傅和尚振练武,要知道,从乔芃回来定国公府之后,乔蓁和乔离离大多时候都是他在指点练武。 乔芃守在枕霞院门口,院门一开就进去找慧嬷嬷。 “嬷嬷,我祖母起了吗?”慧嬷嬷刚从内室一挑帘子出来,就看到红着两只眼睛的大公子,小声又激动的问。 “还没有,还要半个时辰左右。”慧嬷嬷看看天色,又看看这和平时很不一样的大公子,“大公子您有急事,要不,老奴去叫醒小姐?小姐昨晚睡得还可以。” “急事。”乔芃看到慧嬷嬷脸色微变,赶紧又说:“也没那么急,等祖母醒了就是。”现在去,人家镇北王府恐怕大门都没开呢吧,也太失礼不是。 “这?”急又不急,乔芃这番话,把一向沉稳持重的的慧嬷嬷说得有点懵,不过,不叫最好,小姐的作息时间最好不要被打乱。 乔芃也不便多解释,就伸手扶着慧嬷嬷说:“您有事就先忙,我自己在这等祖母起床。” “行,那老奴去小厨房看看小姐的早膳。”慧嬷嬷顺着他的手劲儿,倒腾着早起还不太灵便的老腿,去了小厨房。 小姐上了年纪,觉必须睡好,饭也必须吃好,这两件事她都是亲力亲为,不敢假他人之手。 * 乔离离昨晚回来得晚,睡得也晚,到了小演武场,还打着哈欠,到了一看就只有乔蓁在跑步,东张西望的也没见兄长,早知道兄长今天不来,她也偷一天懒,太困了。今天休沐,都不用上朝的。 尚振是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的,知道乔离离的心情没有多好,今天对她的训练任务有点放水,所以,一早上,只有小乔蓁是认真训练,没有摸鱼的。 昨天晚上,乔离离在郁璟晏的劝说下,其实心情已经好了很多,郁璟晏说:“阿离,你想,这个灭焰的所作所为,肯定不是啥正经组织,想对你和闻姨姨不利也是肯定的,所以,他的覆灭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不会有孩子再被抓走训练成杀人机器,或者是像楼心月这样,训练成细作,去做一些有违天理的事,不是好事吗?它覆灭两年了,两年他们会抓走多少个孩子?会有多少个无辜的家庭遭受灭顶之灾?现在,不会有了。” “还有那些训练好了的杀手,会杀害多少无辜的人,这些,也不会有了。” “你再想,那些不明身份的人,他们覆灭了灭焰这样的邪恶势力,那他们肯定就是正义的一方,也许,这些人,是和闻姨姨相关的也不好说呢。” 和母亲相关的吗? 乔离离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最后一个飞身反刺,把演武场边的石墩子都扎了一个洞,尚振一声:“好!”脱口而出。 小主子这武功一日千里,进步神速,不愧父母都是都是朗山派的传人,这兄妹三人,都是有武术天赋的。 “他们是母亲的人吗?”乔离离心里问着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她身体腾空而起,反身飞刺,手里的枪刺中了演武场边的石墩子。 第194章 孙儿想求娶镇北王府的大小姐萧问初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孙儿想求娶镇北王府的大小姐萧问初 慧嬷嬷吩咐小厨房准备大公子的早膳,据她判断,这大公子是要在这枕霞院陪着老夫人用膳了。 “大公子到膳厅去等吧,正好陪着小姐吃个早膳。”慧嬷嬷从小厨房回来,得知老国公夫人已经起身洗漱,就对乔芃说:“您有什么事等小姐吃了早膳再说。”她也看出来了,大公子的事不是急得立时就需要解决的事。 “年纪大的人空着肚子不宜处理事情。”年纪大的人,消耗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若是再受点啥刺激,定是不会对身体有益。 乔芃并不是愚笨之人,立刻明白了慧嬷嬷的意思,赶紧拱手给慧嬷嬷行礼:“是我着相了,谢谢嬷嬷教导。”他这一着急,还真是忘了从老人家的身体考虑。 老国公夫人看到大孙子来陪自己用早膳,很是高兴,还多用了半碗粳米粥。用完膳,漱了口,净了手,乔芃搀扶着祖母到了正厅,落座,上了茶,饭后慧嬷嬷给她家小姐上的是花果茶,主打一个又香又促消化。 乔芃陪着祖母用了一盏花果茶后,看着祖母气定神闲,精神奕奕的,赶紧就说明了来意。 不赶紧不行啊,他怕这一会儿妹妹和弟弟都来了,倒也不是要瞒着他们,瞒也瞒不住,只是,人多了,这不是也害羞不好意思开口嘛。 “祖母,孙儿想请您去镇北王府提亲。”乔芃一撩衣服,跪在了地上,“孙儿想求娶镇北王府的大小姐萧问初。” 老国公夫人手里的茶碗差点没摔了,不是吓得,是喜得,这大孙子回来的时候,儿子送到的信里几次提起,让老娘看看京城的闺秀们,有合适的给定一门亲事,乔芃已经二十岁了,老大不小了,如今官居三品,也算是小有所成,有了成家的资本了。 老国公夫人侧面也问了大孙子,她提起的那些京城贵女,有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有八面玲珑善于交际的,有攻于心计善于管家的,漂亮的不漂亮的,环肥燕瘦,哪一款都有,可他大孙子没有一个看上的。 不过,这镇北王府的大小姐不在这些人之列,因为这大小姐一直在北境,性情什么的外人都不了解,也是最近和乔离离走得近了些,才知道她是一个个文武双全,有才有貌的奇女子。 她心里还惦记着想让离离给他兄长创造点机会呢,这大孙子自己先动心了。 “你这孩子,这是好事啊,你跪什么,赶紧起来。”老国公夫人好像看到孙媳妇盛装向她走来了,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我这几天就琢磨琢磨让谁去提亲好,咱可不能薄待了人家。” “祖母,不行。”乔芃红了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您得快点,问初说,她说就等我三天。” “我要是三天内不去提亲,她恼了可能就不会答应了。” 老国公夫人一听,这是有故事啊,慧嬷嬷也在旁边兴致勃勃的吃着瓜,要是早知道是这事,她就把小姐叫起来了,娶孙媳妇儿,少睡半个时辰不打紧,哪还用等到这般时候,小姐不吃早膳也是身体倍棒,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她赶紧给小姐续了一杯热茶,手里塞个暖手炉,腿上再搭个毯子,所有的事都办完,伸长了耳朵专心听大公子说话。 “祖母,问初曾经救过我的命......” 萧问初是奔着救他去的,至于最后谁救了谁都不重要,在战场上你救我我救你本是寻常,谁欠谁都是以身相娶还一条命,结局是一样的,不算撒谎。 定国公府是马上功勋,儿媳妇闻溪也是武艺超群之人,所以,老国公夫人并不反感女子会武功上战场,反而觉得这才是为定国公府量身打造的儿媳妇,就为了配她孙子的。 相比于娶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女子,这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飒爽英姿的女子,更适合她们定国公府。 “孙儿,祖母亲自去提亲,你看怎么样?”老国公夫人眉开眼笑的问。 “祖母,您要给谁提亲去?”乔离离拉着乔蓁的手走了进来。 乔芃一看见这姐弟两人,有点头皮发紧,这是要让他从头到尾再讲一遍啊。 早不来,晚不来,赶这个节骨眼来,早来了和祖母一起听,晚了他走了,祖母转诉就行了。 “给你兄长,去镇北王府提亲,你兄长心仪你那个问初姐姐。”老国公夫人面有喜色的说,她恨不得去昭告天下,她大孙子要结婚。 “问初姐姐要当我的嫂子了吗?”乔离离和乔蓁异口同声的问,声音中都是喜悦。 乔芃很是狐疑,这萧问初回京来也没几天,若说是和离离关系好,是因为她们年纪差不多,怎么和乔蓁这小东西也这么熟,他们是什人,什么时候有交集的,怎么就把他晾在一边呢。 乔离离和萧问初,陈茹馨,苏诗韵相约的时候,去书店啊,在外面用膳啊都会带上乔蓁,乔蓁没有母亲,父亲又不在身边,乔离离心疼他小小年纪没人陪伴,自动担起了母亲的角色。 她们几个姑娘出门,能带着乔蓁,可是不能带着乔芃啊。乔离离从兄长那幽怨的眼神中读出了他心里所想,恶趣味的笑了。 没办法,乔芃又讲了他和萧问初是怎么在战场上认识的,听得乔蓁两眼直放光,他未来大嫂这么厉害吗,他和老国公夫人乔离离不一样,那两人只听着就行了,他还有问题要问。 “哥,你这眼神也不好啊,问初姐姐那么漂亮,你怎么能看不出来她是女子呢?” “哥,你也太没本事了,给问初姐吃硬邦邦的窝头,要是我,我一定给问初姐吃香香软软的点心。” “你居然让问初姐睡帐篷,哥,你还是别娶问初姐了,让我娶吧,我给问初姐睡羽毛垫子的床。”乔蓁原来有多么崇拜自己的兄长,现在就有多么嫌弃(嫉妒)他。 别的话乔芃听听也就算了,这八九岁的娃子来和他抢媳妇,这就不能忍了。 “你确定你那羽毛垫子没被你尿过?”乔芃这话一出口,乔蓁满脸绯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还一屋子的丫头呢,兄长也太过分了。 “我要告诉问初姐你晚上不洗脚,臭死了。” 来呀,互相伤害呀。 第195章 提亲 第一百九十五章 提亲 最终定下去镇北王府提亲的队伍是这样的,老国公夫人亲自登门,云贵妃做媒人,捎带着乔离离这个太子妃去做双方的交流沟通大使。 今天,乔离离要进宫去请云贵妃,老国公夫人也要在家备好登门求亲的礼物,还要给镇北王府下帖子,告知明日要登门求亲的事,人家给了回帖,那就是准许登门了,若是不给回帖,或者婉拒,那就是这门亲事无望,干脆就打消登门求亲的念头。 不管乔芃如何的着急,食不下咽,寝不安枕,都得一步一步的来,贸然前去就太失礼了。 一家人忙得跟陀螺似的,却都是面带笑容,操办婚事,还是门当户对,双方又都互相喜欢的婚事,怎么能不开心呢,定国公府从上到下,从老夫人到丫鬟婆子,都是满脸喜意,脚下生风。 不开心的只有乔蓁一个人,本来他非常喜欢问初姐姐,心里还有个小九九,等他长大了就娶问初姐姐,结果,被他兄长给截胡了,这还不算,一家人都在忙着要去问初姐家提亲的事,他还要去苏府上课。他今天休沐,他不想去上课,娶不到问初姐姐,还不能帮着忙活忙活吗? 奈何,谁会管一个小孩子的心思呢,哼哼唧唧的碍手碍脚,被乔芃拎着后脖领子,扔到马车上,车夫赶紧赶着车走了,直奔苏大学士的府邸。 乔蓁把要掉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行吧,下了课他去找诗韵姐去,问初姐被兄长抢了,他长大了娶诗韵姐也行的,诗韵姐比问初姐更温柔。 想到这里,这娃又开心了。 * 翌日,由云贵妃,老国公夫人,乔离离组成的豪华提亲阵容,带着满满两车礼物,早早的到了镇北王府的府门口。 云贵妃亲临,镇北王府全府出来迎接,云贵妃的仪仗离着府门很远,就遣了阿朱来传话,免跪,不必在府外相迎,直接入府叙话。 镇北王妃接了懿旨,携全府人员在府门内列队相迎,见面携手寒暄分外高兴,说说笑笑入大厅,分宾主落座,一时茶水点心时令水果干果上齐,丫鬟婆子穿梭来去,忙而不乱。 云贵妃和老国公夫人先是把提亲的客套话说了一遍,镇北王妃也把应了亲事的套话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几人齐齐端起茶碗,再放下茶碗时,脸上都是轻松愉快的表情了。 双向奔赴的结亲,也没有彩礼聘礼方面的困扰,只要一说定,后面的事情就都是顺理成章了。 “我家那个臭小子,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说,我要是早知道了,门槛都给你们踏破了。”老国公夫人拍着镇北王妃的手,她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当年在京城中,也都是数一数二才貌双全的贵女,在大小宴会,宫宴中常会遇见,也是比较能谈得来的。 只是后来老定国公陨落,老定国公夫人就不出来走动了,两人也不常见了,时隔多年,这次相见竟然有了老友重逢的温馨。 “你说那时咱们也是经常见面,怎么没想到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呢。”镇北王妃笑着说。 “你们要是早定下这门亲事,那我岂不是没有谢媒礼好收了,不行,不行。”云贵妃打趣道。 云贵妃会在乎谢媒礼吗,几人哈哈笑了起来。 大人们说说笑笑,乔离离去了萧问初的院子,拉着萧问初的手嗔怪道:“姐姐从没把离离当过朋友吧,和兄长的事竟然没露出一点。” 萧问初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那兄长不积极,难道还要让我一个女子上门去逼婚吗?” “那也不错啊,姐姐一身戎装打上定国公府抢亲,诶呀,想想就热血沸腾,定能成为佳话流传。”乔离离戏谑的拍着手。 “还佳话流传,你是要给诗韵的话本子制造点素材吧。”萧问初拉着乔离离的手,走到罗汉床上坐下,罗汉床的小榻上放着一个棋盘,这是萧问初一早自己和自己对弈的棋局,已经下到残局。 乔离离瞟了一眼棋局,心下了然,笑着调侃她:“姐姐这样八面不动,成竹在胸的人,也有慌乱无措的的时候?” 萧问初对她翻了个白眼:“妹妹当真不知关心则乱,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不能完全安心吗?” “姐姐如此看重兄长,我回去可是要告诉他的,”乔离离拿起一颗棋子放到棋盘上:“我现在就开始叫嫂子吧,省得以后改口麻烦。” “滚。”萧问初瞪眼轻嗤,把一个滚字说得也柔情缱绻的,逗得乔离离直笑,思雨上了茶,给乔离离行礼:“参见太子妃。” “快起来吧,你这丫头几日不见,倒是变得有礼貌了。”乔离离朝思雨抬抬手,“倒叫我有点不适应了。” “之前她年纪小,我们又是一直在北边,那里民风彪悍,她活泼点也没什么,太老实了反倒是要受欺负,现在回到了京城,祖母就想让她懂点规矩。”萧问初也下了个子:“祖母说该守规矩的时候要守规矩,不该守规矩的的时候也不必守,她说懂规矩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知道别人是不是守规矩了,不是让你死守规矩。” “姐姐在说绕口令吗?”乔离离笑着,她对萧问初做自己的嫂子是非常高兴的,说着话又落一子:“不过,王妃说的极有道理,要让规矩为自己所用,而不是被规矩困死。” 思雨挠挠头:“听太子妃和小姐说完了,我倒是觉得死守规矩更容易些。” “诶呀,孺子不可教。”乔离离隔空点她的额头。 “离离你是存心说话干扰我吗,我怎么觉得我要输了呢。”萧问初手里拿着一子,有点拿不定主意。 “黑子白子都是你自己下的,何来输了一说,我统共也没落几个子。” “离离,你怎能不知,这输赢可能就在一子之位。”萧问初说完这句话自己有些晃神,也是,行走世间,所遇之人何止千万,但是,也只有那一个人,才是对你真正真正重要的,决定着你人生要走的路。 萧问初若有所思,乔离离让思雨收了棋局,“走啊,姐姐,把你那宝贝菊花给我看看。我这朝思暮想的好几天了。” 第196章 赢得生前身后名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赢得生前身后名 昨夜清霜冷絮裯,纷纷红叶满阶头。园林尽扫西风去,惟有菊花不负秋。 重阳已过,昨夜下了一点清霜,此时的阳光尚未变暖,清霜未融,黄叶,红叶上如同镀了银,闪烁着点点光芒,草木萧疏,显得菊花愈发的冷傲而有生命力。 镇北王府的菊圃姹紫嫣红,淡紫,金黄,深红,浅粉,素白,粉白,翠绿,深紫,最吸睛的是那一丛墨菊,真真是墨衣林下去,标致更凄清。刚刚初开的墨菊是荷花型,开到全盛期就成了反卷型,花瓣质薄,颜色黑里透红,有淡淡的光泽,让乔离离不禁暗暗称奇。 “姐姐,陪嫁里是不是能有两盆墨菊?”乔离离把这墨菊看在眼里,有点拔不出来了。 “你成了太子妃,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眼皮子反倒浅了。原来只做定国公府嫡女的时候,可还没这样的。”萧问初双手拉开乔离离的双手,从上到下的端详她,“数日不见,离离有漂亮了。” 萧问初小的时候生活在京城,跟着各自的祖母在各个宴会上,是见过几次面的,两人都是从小习武,和京城那些娇娇弱弱的贵女不同,倒是能谈得来。 “恭维我不管用,你就说陪不陪嫁墨菊吧,我这张嘴啊,可是会说好话,也会说坏话的。”乔离离揽过萧问初的肩膀,两人头和头挨在一起说话,举止非常的亲密。 采芹和采薇,看着自家小姐和萧小姐彼此间亲亲热热的态度,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像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小姐就变得清清冷冷的,除了家人、六皇子和云贵妃以外,和周围的人,一直都很有距离感,现在这样子,倒是有了几分小女儿的憨态可掬了。 定国公府人丁算不得兴旺,又没有主母,这萧小姐一入府应该就会当家管事,如果和小姐关系不睦,总是不如这样互相喜欢的好。 今日登门提亲算是纳采,和问名同时进行,不管双方如何投契,也不能留饭,乔离离和萧问初从园子里回去不多时,前面打发婆子来请,这是云贵妃和老国公夫人临告辞前,想见见萧问初的意思了。 长辈主动要求见提亲的小姐,这就是十分中意的意思了,萧问初这样一个跨马提枪能上沙场的女子,自然不惧这样的场合,落落大方的给云贵妃和老国公夫人行了礼,云贵妃给的见面礼是南海珍珠攒成的一整套头面首饰,老国公夫人给的是一对祖传的镯子,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一对镯子一看水头,就不是凡品。 饶是镇北王妃这样见惯了好东西的人,都觉得太贵重了:“初次见面,她一个小孩子,怎能收这样重的礼物。” “问初巾帼不让须眉,在北境立下汗马功劳安,为北境的百姓带来了安定的生活,虽然朝廷不能下旨表彰,但是皇上心中是记得的,再贵重的礼物,问初也值得。”云贵妃的一席话,让镇北王妃红了眼睛,她的孙女文韬武略不输男子,在军中却只能做男子打扮,连功勋都不能亲领,说实话,她这祖母很是心疼。 “待纳吉之后,皇上会亲自下旨赐婚。”之所以不是此时下旨,那是定国公府要拿出求娶的姿态,把镇北王府放在一个高位,而纳吉之后赐婚,是在双方同意成婚已经下了小定的情况下,这时赐婚是体面是荣耀,是对对镇北王府和定国公府的赏赐。 “谢贵妃娘娘。”萧问初施礼。 云贵妃的这番话却让乔离离陷入了沉思,老国公夫人再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耳朵里。 在第一次永安帝想把帝位传给她的时候,她是相当排斥的,她那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报仇,报自己的仇,报母亲的仇,现在自己的仇握在手中,随时可报,而母亲也许她还尚在人世,她的心又能装下更多的东西了。 从前段时间听朝,到后来还亲自上朝几次,她的感受有所不同了,如果说她的重生回来,并不单纯是为了报仇,如果还能把她几世的经历用来造福民生,那她也不枉阿璟为她重生所付出的 一切。 问初姐姐是女儿之身,却只能以男子的身份去征战,出生入死还要舍弃功名和荣誉,这是对女子的不公平,像问初姐姐这样的女子,在大燕何止一个,若是自己以女子之身临朝,那像问初姐姐这样的奇女子,是不是也就有了另外一条光明的路。 她们可以以女子之身行走世界,散发光芒,赢得生前身后名。 一向消极怠工的乔离离,从镇北王府出来后,把祖母送回定国公府,直接马不停蹄的去了宫里,扔阿璟哥哥一个人处理奏折,阿璟哥哥会累到,而且很多事情他们还是要商量着来办的。 现在的永安帝,完全放飞自我了,除了上朝去,啥也不干,上朝也就是听听,绝大多数的事情都要乔离离和郁璟晏来处理。 乔离离完全能想象到,如果现在她和郁璟晏成婚,那永安帝就要聊桃子不干了,现在恐怕他还在踌躇,到底是把这个挑子撂给儿子,还是儿媳妇,还处在观望中吧。 乔离离在皇宫门口遇见了散朝的兄长乔芃。 云贵妃的仪仗在前面过去了,他再怎么着急也不敢去拦这云贵妃问这问那呀,于是,他拦住了后面的乔离离。 兄妹两人二马一错,互相打了个招呼。 乔离离知道兄长要问什么,把小脸垮下来,长叹一口气,“兄长,你这人品也不行啊,云姨姨出面都没让问初姐姐答应婚事,你是怎么把人得罪成这样的?” 乔芃一听这话,如五雷轰顶,顿时天旋地转,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问初......”他刚想说问初给她写信了,再一看,乔离离脸上哪里还有一分难过,满满都是奸计得逞的笑容,眼里更是揶揄和调皮,乔芃知道他被妹妹给骗了。 “你这个小鬼头啊,捉弄兄长这么好玩吗?”若不是两人都在马上,他真想把这小丫头的头发揉乱了,现在只能放个狠话,“等你回家的。” 不过,这样的妹妹,才是他鲜活可爱的妹妹,自从母亲离开之后,她就像一日之间成了大人,肩负起了定国公府的一切,也没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笑容。 “回家,回家你也只能感谢我。”乔离离扔下这一句话,带着一串笑声,策马进宫去了。 这也是永安帝的特许,不管太子妃是骑马,坐马车,还是坐轿子,都能直接到御书房,不用走路。 第197章 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御书房中的郁璟晏正埋头在一堆奏折中,心里还在想,今天小阿离应该不会来了,等他处理完这些紧要的折子,争取赶得及去定国公府用晚膳。 合不合规矩的也吃了这么多顿了,何况定国公府今天有喜事,还能把他赶出来不成。 他每天在定国公老夫人那里打造的都是爹不疼娘不爱,宫里的定食两荤两素太寡淡,皇子府清锅冷灶连厨娘都没有,无处吃口热饭的可怜人设,心疼得老夫人连他的口味都和快来快去那打听清楚了,只要他去了,都是变着花样给他做爱吃的饭菜。 他那大舅哥乔芃对他频频登门,开始还颇有微词,后来,他投其所好,每晚都能和他交手切磋一会儿,他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乔芃得定国公乔轩亲授朗山派功夫,是定国安邦的马上功夫,乔芃天姿卓绝,此时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郁璟晏练的是云梦湖云家的神秘不传世武功,二人切磋之后,都受益匪浅,就只这些时日,乔芃和郁璟晏的功夫都涨了不止一点,所以,乔芃对于这个未过门的妹夫来蹭饭,也是欢迎备至了。 乔芃以为的六皇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那一身瘦弱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气质,定是个娇弱公子,可是第一次交手后,就让他大跌眼镜,这六皇子的武功竟是不再他之下,两人的武功,一个厚重,一个飘逸,一个大开大合,一个轻灵潇洒,居然每每都能打个平手,而郁璟晏的轻功更是他所不及,顿时就生了惜才之心,每次见了面就要打上一百回合,隐隐都有和妹妹抢人的趋势。 陪伴乔蓁玩耍的的时间完全被乔芃挤占了,乔蓁气嘟嘟的还敢怒不敢言。 “阿璟。”乔离离人未至,声先到,“我来了。” 郁璟晏听见乔离离的声音,一个箭步窜过去,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阿离,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好想你。” “不过一日不见,怎么还说到想不想的了。”郁璟晏这副样子,就像一个被抛弃的狗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离居然不想我的,好伤心。”郁璟晏低头在乔离离的脖子上蹭啊蹭的,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窜到全身,乔离离的耳朵红得要滴血了。 “阿璟。”乔离离呢喃着,这句阿璟好像打开了郁璟晏的一个开关,郁璟晏的唇寻找着乔离离柔软的双唇,一下一下的轻啄,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跟在乔离离身后的采芑采荇,赶紧在玉书房门口止步,小章子和小印子见此情景,也悄悄的退出了御书房,轻轻的把门关上。 乔离离的心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口,而郁璟晏的心跳也如擂鼓,两人的唇齿交缠,耳鬓厮磨,乔离离的身体慢慢的融化成了一摊春水。 “阿璟。”当两人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已经是在一炷香香后了,此时,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呼吸如喘,乔离离更是,发钗倾斜,衣衫凌乱。 乔离离娇嗔的瞪了郁璟晏一眼,“这要如何是好。”此时若是叫丫头来给她整理衣服和首饰,那岂不是羞死人了,只好自己动手,可是,这些事情对于她这个定国公府的大小姐,生下来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直被丫鬟婆子服侍的人来说,真是不容易,上一把下一把,不但没有整理好自己,反倒是更凌乱了。 “阿离别急,我来。”郁璟晏已经把自己全身上下收拾好,他先是把乔离离散乱的衣服束好,然后打散了乔离离的发髻,三下两下给她挽了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发髻,然后插上发簪。 “阿璟,你何时有这样的手艺了。”乔离离对着铜镜看着郁璟晏娴熟的做着这一切,之前从淦江回京,他还只会给她挽男子的发髻。 “因为想给你挽发,自然就会了。”郁璟晏大言不惭的说,如果此时快来和快去在的话,一定会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说:“主子,你对得起我们两个掉的那些头发吗?” 主子用他们的头发练习挽女人发髻,练了足足一个月,还请了一个宫里的女官指导。算了,如今也只能深藏功与名了。 有了乔离离的加入,一应事务处理得起来很是得心应手,很快,折子批完了,该下的旨意也拟好了,两人还赶得及回定国公府用晚膳。 从这日之后,本来是被迫营业的乔离离,心态上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做事从被动到主动,从不得不干,到主动承担,甚至提出一些新的建议,这变化不仅是郁璟晏,连永安帝都感受到了,心里禁不住暗喜,这是小号要练成的节奏吗? * 兰纳国公主辞行,因着上折子的第二日便走,来不及给她办送行宴,永安帝命鸿胪寺在京城十里亭外设送行酒,全了两国礼仪就算完事,容姜的离开,在京城没掀起任何一点水花。 那女官后来又去了扫帚巷,从假楼心月那里得到一些假的讯息后,就给她下了毒,就是要斩草除根的意思。幸亏包志强发现及时请风神医解了毒,不过,对外,楼心月这个人却是死了的。 这件事也给乔离离和乔芃他们提了个醒,如此人畜无害的一个女官,都差点伤了他们手下人的性命,日后,定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那女官头一日见扫帚巷白家出殡,第二日就递了折子辞行,心思可见一斑。当然,这个女官敢动杀人的心,乔离离也不会轻易饶过她,她会好好的出大燕进兰纳,但是进了兰纳国便会性命不保。 原本,只要安安分分,都是能好好的回家的。 * 这边朝中秋闱开始,那边乔芃和萧问初的婚事也如火如荼的顺利进行,钦天监给二人合的八字,“天作之合,相辅相成,”随后定国公府在吉日吉时纳吉,下了小定。 秋闱考九天,这九天是对考生一个从身体到精神的全方位的考验,很多考生往往是身体先经受不住这九天的煎熬,半路被抬出来的。 但是今年的秋闱,半路被抬出来的考生不是京城人津津乐道的事,因为有另外一件事吸引了人们的关注。 所有的人都知道太子妃在听朝,可是,太子妃手下无人可用,这次秋闱,皇上下旨,京城贵女,有想走出来在太子妃手下做事的,可以参加女子科考。 女子科考一共考三天,每日辰时到申时考试,申时末出考场回家,每日只带一顿午膳到考场即可。 这一道旨意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198章 所谓男女大防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所谓男女大防 在秋闱开始前五天,是大朝会,在这个朝会上,皇上下了一道旨意,京城中的女子,无论出身贵女,还是平民家庭,只要家事清白,都可以参加一个和秋闱同时举行的会考。 考中之人,可以在太子妃手下做事。 如一杯冷水入了热油锅,朝堂上顿时沸腾起来,这些平日八风不动的大臣,此刻再也顾不得那些约束,迫不及待的和周围的人交流起来。 实在是,自从那一代丰功伟绩的女帝之后,朝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女官。 不知道为何,女帝当年的辉煌,并没有史籍记载,那几十年无比璀璨的历史,就像被人生生割裂了一样,形成了一个时间的断崖,人们对女帝的了解,也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或者家族史的记载。 只知道,那时整个大陆是一个超级帝国,在女帝的引领下,人们丰衣足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幼有所托,老有所养,病了有药......孩子们不管男女都能读书,只要有能力,不管男女都可以为官,人们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满足的笑容,那是一个无可匹敌的繁华盛世。 可是,不知为何,女帝陨落,庞大的帝国土崩瓦解,人们的信念崩塌,礼仪崩坏,在无数个日升月落之后,女子的地位空前低下,人们以压迫女子为乐,灾难频发,民不聊生。 又是休养生息了好多年,如大燕这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国家,才恢复到了如今这样的社会环境,男主外,女主内,对女子也多有包容,条件好的人家也重视女子的教育,因为人们已经意识到有文化的母亲,更能教育出聪慧的孩子。 但是还没有女子能够走出家门,即便像云贵妃,闻溪这样的奇女子,也没有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皇上的这一道旨意一下,不得不说,为女子走出家门,走出内院,铺出了一条平坦的路。 众朝臣看看坐在皇上身后的太子妃,感觉今天太子妃的位置,好像又往前了些,竟然是就在皇上侧面稍后一点了。 太子妃听朝,女子可入朝为官,这是大燕要出女帝了吗? 对于皇上的这道旨意,大臣们的支持度只能说是一半一半,家里有出色女子,并且对女子身份不存在鄙视的大臣,是巴不得有这样一道圣旨的,这样他们精心教导的妹妹,女儿,孙女,可以走出家门,不用在深宅内院中蹉跎一生,而是可以走入人群中,光芒万丈,去取得本该属于她们的荣耀。 可是朝臣中哪能没有老古董呢,那些历来对女子嗤之以鼻,张嘴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闭嘴就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的家伙,本来看着太子妃在龙椅边坐着就满腔愤懑快压不住了,如今又来这一道旨意,他们恨不得立刻跳出来反对。 他们家里的女子,都是按照女子无才便是德来养的,不过略认得几个字,能看懂《女德》《女诫》和《女训》,在家就是做些针黹女红,目光短浅,畏畏缩缩,这道旨意对她们来说不如没有,自家捞不到好处,别人也休想捞到,那必须要反对。 “皇上圣明,这女子一旦入朝为官,这男女大防,该如何做到。”跪在地上的是须发皆白的礼部侍郎田浩庚。 皇上眯眼往下一看,诶呦,咋把这个老东西给忘了,他那个叫添晦气的庶女可不是啥好东西,还惹过离离丫头的麻烦,哦还有离离丫头的小朋友叫啥来着把人家推水里去了。在皇上这,差一点掉水里,和推水里也没啥区别,如果不是云贵妃说,别给离离招对家,离离的事,离离会自己找机会解决,他早就作为家长找上门去了,他是皇上不假,可他也是爹不是。 他把眼神往文臣中扫了扫,看到了苏大学士苏君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离离丫头的小朋友,就是这个老家伙的小闺女,咋的,你这老家伙是忍者神龟吗,我不方便出手,你也忍了这么久不出手。 苏君旺正为家里那不安分的小闺女高兴呢,这道圣旨一下,自己的小闺女肯定是要参加考试的,众人皆知他几个儿子都是饱读诗书,还出了个探花郎,殊不知这几个儿子的天赋,都不如她这个小女儿,可是身为女子也是英雄无勇武之地,每日只能写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忽然接收到来自于皇上的一道目光威压,他收敛了心神,才发现跪倒在地上的田浩庚,他刚才光顾着开心,走神了,不知道这田浩庚说了啥,但是既然跪着,肯定是反对皇上刚才那道旨意的,他那女儿那是个不成器的玩意,假以时日别人家的女儿能够位列朝堂,更凸显他女儿的混不吝,他不反对才怪呢。 就在他想该怎么大范围反击的时候,旁边的探花儿子给他小声重复了一遍田浩庚刚才的话。 苏君旺赶紧跪倒在地:“皇上明鉴,这男女大防,自在心中,朝堂之上,共议国事,皆进退有度,谈吐有礼,公共场合,人群之中,又不是私相授受,有什么龌龊可言,有什么嫌疑可避?” “只有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若如你所言,男女同出现在一个地方就是不顾及男女大防,那男女势必不能共存,因为,呼吸之间,空气流动,无论远近,从你之口,入她之口,也是失了男女大防。” 苏大学士这一席话不可谓不犀利,不管你在哪,你喘的气也有可能是别的女子喘过的气,只能把女的都杀了,才能做到这男女大防,世间若没有女子,何来男子。 苏大学士的意思就是,太过讲究男女大防,那就是世界毁灭。 “况且,当年女帝之时,朝中女官接近半数,朝堂却是一派清明,从未有腌臜污秽之事发生,所以,这男女大防,还是防在自心,而不是防在环境。” 也就是说,这男女大防,靠的是自己,只要自己的德行端正,就会一身清白。 “田浩庚,作为一个礼部侍郎,我朝中所有律法规定,你都应该是烂熟于心的,我且问你,我朝自皇上登基之后,以身作则,从不选秀,提倡一夫一妻,规定纳妾不许超过三房,不知田侍郎的家中,有几房妻妾啊。” 第199章 她的身上光芒万丈,任世间多少黑暗也无法掩藏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的身上光芒万丈,任世间多少黑暗也无法掩藏 几房妾室? 田浩庚一听这句话,整个人都瑟缩了起来。 大燕的确是规定,一个男子娶妻之后,经过妻子的允许,最多可纳三房妾室,可是,后院之事多私密,又是两厢情愿,民不举官不纠,所以,即便是有好色之徒,多纳了几房妾室,也没人管,你养的起就养呗。 但是,身为礼部侍郎,这样在朝堂上公然被问,可就摊上事了。 这田浩庚,出身是世家旁支,也算是小有些资产,没什么大本事,礼部侍郎就是个清水官职,上有礼部尚书,大事轮不到他做决断,下有礼部官员,小事也用不着他亲力亲为,也就是个混饭吃的角色,大毛病没有,就是好色,又能养的起,所以这妾室,一房一房的娶进门来。 年轻的时候,妻子还在意他,他厌倦了的妾室也没孩子的就打发走,数量上尽量控制着不超标,年纪大了之后,儿女都成家了,孙子孙女一大群,她哪还顾得上这老东西,就任他为所欲为了,于是庶子庶女就多了起来,生了孩子的姨娘就不能打发出去了,这后院的妾室早就超标了。 这田慧琪的娘,就是他最得宠的姨娘,至于排行十几还是二十几,他恐怕自己都数不过来吧。 如今被苏大学士问到脸上,心知肚明自己是完蛋了,哪能不害怕。 同朝为官,谁不是知己知彼,大家的脚步都默默的离他远了些。 “来人,礼部侍郎田浩庚,知法犯法,罢免礼部侍郎一职,回家养老去吧。”永安帝一道旨意,三品侍郎成了白身,被御林军拖出朝堂。 妾室超员的规定,仅限于朝中大臣,约束不到市井平民,所以,田浩庚这个错,只要不做官就行了,还不至于下狱。 文官的嘴,武官的刀,这苏大学士平日里笑容和蔼,谁能想到三五句话,不用一拳一脚,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的撂倒了一个三品大员啊。 “关于女子会考一事,还有谁有异议?”永安帝郁凌桓,环视众朝臣。 本来,武将中的骠骑大将军唐庆,在田浩庚跪地反对的时候,也走出列了,他的两个女儿唐妙芙和唐妙可已经被悄无声息的送出了京城,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回来,凭什么别人家的女子又可以入朝为官了。 他女儿不能,别人的女儿也不行,本着这样的心思,他必须要反对这道旨意,他的脚刚迈出一半,那边苏大学士就发声了,这苏君旺可不好惹,他平日专注学问,是轻易不开口弹劾人的,但他只要开口,那被弹劾之人,必定遭殃,从无意外。 他那迈出一半的脚,赶紧又收了回来,现在他只能庆幸自己是练武之人,收脚的速度够快。现在,他要再观望观望,不能做这个出头鸟,还是先明哲保身吧。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老古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的眼中俊看到了退意,然后他们自我开解,这女子入朝为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以后能使绊子的机会多的是,犯不着今天在朝堂上触皇上的霉头。 正是这个道理,于是都苟起来了。 永安帝坐在上面,把下面几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你们都知道进退挺好,那就再让你们再苟活几天,啥时候炸刺啥时候收拾, “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请太子妃宣读一下女子会考的具体事宜。”永安帝郁凌桓大手一挥,把乔离离推到了众朝臣面前。 乔离离有些讶异,这殿前宣读女子会考具体章程的事,之前没有商量啊,不是都印成小册子了吗,发下去自己看就行了呗,又不是不认字。 她听朝不是带着耳朵来就可以了吗,咋现在还用上嘴了。 这时,站在众朝臣最前面的六皇子郁璟晏躬身施礼后,起身朗声道:“有请太子妃宣读女子会考章程。” 他这一嗓子一出,立刻又一片声音跟着说:“有请太子妃宣读女子会考章程。”“请太子妃给愚臣解惑。” ...... 乔离离一看这大势所趋,前面是郁凌桓起头,后面是郁璟晏推波助澜,再有这些的朝臣拥护,那就读呗,都是她起草的,还怕读错不成。 她站起来,走到永安帝前面,张口不慌不忙的说:“女子会考和秋闱的不同在于,女子会考,是分类别考试。”声音不疾不徐,虽然不是大的如雷贯耳,却声声入心。 “首先是文武的区分。会考分文科我武科两大类,武科的考试又分功夫和兵法,考生可参与一项,也可两项都参与。” “文科的考试暂时分为,文学,史学,数学,医学,农学这五类,也是可以全部参与或者只选其中的一项和任意几项参与。” “今年这次的会考时间比较仓促,下次考试准备充分后,类别会更多。我们大燕需要更多有知识有文化有特长的女子参与到朝政中来。” 考试会请相关的大儒、能人出题,评判,选出其中的优胜者,参加一段时间的培训,然后后派到各个岗位上去发光发热,并不是一考完都到这朝堂之上。 到此时,众大臣才对会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也不是和当初的女帝一个模式,不过听起来还是相当不错的。 “请问太子妃,这些通过会考的女子,以后是不是就成了朝廷的官员了?”礼部尚书出列问询。 这是正常的交流,非恶意的抵制,所以乔离离也乐意给他解答,解了他的惑,也是解了众朝臣的惑。 “并不是这样,通过相关考试的女子,只能证明她们有这方面的才能,但是并不能证明她们有做官的才能,根据她们的特长,她们会参与到具体的事务中,比如,医术超群的女子,并也不是马上到太医院去任职,她们会到各大医馆中去坐诊,有了这些女郎中坐诊,女子的病痛更容易也更方便被诊治。” “京中也会建立女子医馆,坐诊的都是女医,只针对女子的疾病治疗。据统计,大燕的女子平均寿命在35岁左右,因生产和生产之后的相关疾病死亡的,占很大的比例,如果此时能得到诊治,那咱们大燕的人口就会持续增长,有了人,耕地会开垦更多,一切都开始良性循环,所以说,有了人就有了一切。而女子在人口增长方面起决定性的作用。” “而算术技能超群的女子,就可以到......” 开始的时候,乔离离和朝臣们有问有答,之后,就成了乔离离一个人的个人演讲时间,摆事实,讲道理,有理有据,把一众朝臣说得心服口服。 郁璟晏看着在上面侃侃而谈的妙龄女子,此时她身上光芒万丈,任凭世间多少黑暗也无法掩藏。 乔芃:这真是我妹妹? 第200章 武科开考 第二百章 武科开考 圣旨一宣布,各方就都要动起来,所以大朝会散了之后,被派到任务的相关朝臣匆匆离去。 乔离离和郁璟晏也一连忙了几日,直到秋闱的举子全部进了考场,女子会考这边也关了考试院的大门,二人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乔离离的几位好友,从萧问初,到陈茹馨,苏诗韵,包括赵露熙都去参加考试了,就连宋维州的母亲宋夫人,也通过宋维州和乔蓁抱怨自己生不逢时。 女子参加会考的资格对已和未婚没有要求,但是对年龄有要求,宋夫人超龄了。 乔离离就让乔蓁给她捎信,让她稍安勿躁,只要她有能力,就会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给她时间,她给她工作。 这女子会考一开,怎么有了一种百废待兴的感觉。 这次郁璟晏被委以重任,负责秋闱科考,乔离离负责女子的会考,秋闱已成定式,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章可循,女子会考却是千头万绪,琐碎无比,每件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苏大学士和郁璟晏两人完全拿捏秋闱科考,云贵妃,乔离离再加上慕容墨,三个人忙得没日没夜焦头烂额。 以往秋闱这边的贡院,有很多人在外面守着,就等着看中途谁被抬出来,好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如今,这边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等在女子会考考试院这边。 看看这女子们进出考场都是什么样的飒爽英姿。 科考和会考一转眼过去了五天,女子科考这边一切按部就班的一个类别一个类别的考试,男子科考那边,也没人被中途抬出来。 这都得益于郁璟晏接受了乔离离对考场一系列的改革意见。 首先,考生们的考场环境,以前冷暖雨都是自己负责,有的人从生下来就是有人照顾的公子哥,自己根本照顾不了自己,九天下来,半路冻感冒了,没办法坚持考完,并不是他才能不如别人,这样的人读了一肚子的书,白白的名落孙山。 现在的社会和后世不一样,很多人一辈子都有人照顾衣食住行,他只要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就可以,所以,这部分人因为其他的原因,不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还是十分可惜的。 其次是考生们的饮食问题,考生自带九天的干粮,像现在天气冷尚可,若是热,那最后两天干粮会坏掉,很多人都会因为这个拉肚子,不过就是咬牙也要坚持到最后。 这导致很多人最后两天基本就不敢吃东西,考完出来,整个人都瘦脱相了,有的人甚至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再次是倒霉的考生,抽到挨着茅厕的号,臭气熏天,九天下来,人都腌入味了,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面不改色很好的完成九天的考试内容,答题质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乔离离给郁璟晏的意见首先是整改考场环境,把整个贡院通上地龙,上面屋顶全部修好,这样,即便是天冷下雨都无妨,考房内提供睡觉的床铺,被褥,晚上考生能好好休息。 饮食,不用考生自带,全部由考场提供,热乎,营养,新鲜,这样,考生无后顾之忧,只要好好答卷子即可。 最后是那所谓的厕所号,贡院又不缺那几个考房,直接不用安排考生,闲置就算了,更能体现科考对每个考生的公平。 这一次的考生,是自从有了科考制度以来,最幸福幸福的一届考生,以往九天的考试结束,考生们都去了半条命,这次九天考完出来,一个个神采奕奕,吃的好,睡得好,不就是写策论吗,平日在书院写得更多。 * 女子会考第六天开始,就是武科,先考的武功,分马上和步战,比试公开,可凭申请到的入场券,进入演武场观看。 这演武场这么多年都是男子在这里比试,最后比出武状元,俗语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武术比试,只有状元之名,接下来就是第二第三,名优探花榜眼之评。 报名参加武科会考的女子一共有六十八人,分马上功夫和步战功夫,也可只比试马上或者步战一门。但是最后评比时的成绩,是把两个成绩加到一起的总和。 乔离离和郁璟晏还有乔芃,乔蓁,老国公夫人,还有镇北王府的一大家子,还有一群小伙伴,今天都到了演武场来看武科会考,因为今天有一个重量级人物出场,她就是:萧问初。 比试很简单,抽签两两一组,赢的计十分,五百招后不分胜负判平局各计五分,输的不计分并且淘汰,不进行下一轮的比试了。 先是步战功夫比试,六十八人,抽签分为三十四组,演武场分四个区同时开始,这一轮赛完,有人计十分,有人淘汰出局。 当别的赛区还在一拳一脚的比试时,萧问初只用三招,淘汰了对手,一点悬念和可观赏性都没有。弄得大家怨声载道,齐齐说,这个比赛看得不值得啊。 好在第二轮很快就开始了,萧问初又是只用了三招,淘汰了对手,气得大家齐齐朝她挥拳头,众人还没看清啥招数呢,她就赢了。 第三轮还剩十七人,分八组,正当众人觉得这回剩的都是武功高强的,萧大小姐三招一定解决不了的时候,结果人家运气好,直接轮空,不用打,直接晋级。气得一种人是摩拳擦掌。 苏诗韵:“问初姐姐太过分,我来看她的真功夫,她让我看她的好运气。” 陈茹馨:“莫不是她是靠运气走到第四轮的?” 乔蓁:“问初姐姐的底不好探啊,大哥,你要不男扮女装去试试?” 赵露熙:“就只有我看得明白吗?我反正是一招也接不住的。” 不管看热闹的如何抱怨,萧问初稳稳当当的进入了第四轮,还剩八人,分四组,正好四个赛区同时开始。 此次和萧问初分到一组的是一个身高八尺,体重二百的一个又高又壮的姑娘,这姑娘是京城一家镖局的小姐,据说父母前身都是山匪,后来改邪归正,干了镖师,倒是也遵纪守法。 萧问初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个孩子一样,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感觉一拳就能把萧问初打飞,众人齐齐的给她捏了一把汗。 没有对手的比赛嫌弃不精彩,这对手太强,亲朋好友们又开始提心吊胆了。 第201章 有给自己撑腰的本事 第二百零一章 有给自己撑腰的本事 萧问初和左丘琳琅各自占据演武场的一角,互相打量着对方,乔离离和他们一众人等,都知道这左丘琳琅的来历,左丘琳琅又怎会不知道这名满京城的镇北王府嫡女,刚刚被皇上赐婚给定国公府的冠军大将军乔芃,据说一直女扮男装在军中,带兵打仗征战沙场,本领非凡。 其他三个赛区的考生已经打在一处了,流星拳无影腿,上跳跃下躲闪,眼花缭乱,可是,他们这一群人,根本不受干扰,都不错眼珠的看着这两个还没有动作的人身上。 比赛也是有规定的,一定的时间双方都不出手就会被判违规,两人都要扣分,显然左丘琳琅心里的忌惮更多,说时迟那时快,萧问初动了,平平无奇的一拳,直奔左丘琳琅的面门。 乔离离看得出,这一拳是虚的,能打到八强的左丘琳琅也不是弱鸡,她也知这一拳为虚,所以身形一晃,稍作闪躲,也顺势打出了一拳,萧问初拳是虚的下面出的一脚是实的,只是,左丘琳琅打出的这一拳,化解了下面的一脚。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开始了比试,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可以看到一场视觉盛宴了,毕竟已经是半决赛,可是,并没有,第三招,萧问初一掌打在左丘琳琅的后背,这一掌又快又准,左丘琳琅被打出赛场之外,被判输。 乔芃:“离离,问初是不是还是三招?” 乔离离心说,不但只有三招,这三招还都平平无奇,只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第一招还是晃晃悠悠的虚招,紧跟着的第二招被无形化解,只是谁都想不到,在她转身的时候,快速的打出了致胜的第三招。明明那时重心不稳固,并不是出招的好时机,可是,萧问初不受限制。 出其不意,又快又稳,这说起来容易,也没有丝毫精彩看点,事实上是,这是在无数次实践中得来的,看起来是一掌,也许这一掌在战场上用过了无数次,所以才能运用得如此娴熟。 乔蓁左手掰右手,数着他问初姐姐一共出了几招,数完了,看看他兄长:“哥,我觉得,你以后得乖一点,对我也得好一点。” 乔芃听着前半句还懂,这是说他打不过萧问初的意思,后半句是什么鬼:“为啥要对你好。”说完又觉得哪哪不对味:“欸,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乔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都看不出来,抢了我的问初姐姐就是和我结了梁子了:“为啥要对我好,因为我会告状。” 目送萧问初和左丘琳琅离场,萧问初去准备接下来的四强,,左丘琳琳淘汰,登记之后,就可以回家去准备明天的马上功夫比试了,如果她报名了的话。 这时,这一个小团体的人才顾得上去看看其他三个赛场的比试,一两个回合之后,又一个赛场胜负已分,比试结束,另外两个赛场可就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其中一个赛场上的两名考生,均穿黑色劲装,打斗的招数属于硬气功一类,实打实的你出拳我挡,你踢腿,我回踢,基本就是肉搏,看着有点疼,尤其拳脚还是落到女子的身上,乔离离看了一会儿,看出了门道,问旁边的郁璟晏:“这是一对师姐师妹吗?怎么招数如此相像,不会是倒霉抽签抽到了自家人吧。” 郁璟晏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眉间不经意的流露出几分不喜。乔离离看在眼里,却知道此时并不方便问询,只能留着心中的疑问。 而另外一个赛场就太好看了,两个女子一穿大红胡服,一穿湖蓝劲装,两人身姿曼妙,武功路数也是以轻灵见长。你拳来我躲闪,你腿来我跳跃,辗转腾挪,一招一式都显得很是潇洒流畅。 估计全场观众的目光,都在这两人身上吧,旁边有人开扒两人的身份了。 “红衣服的是车骑将军府的,她爹叫郭信,半生无子,年过四十才得了这一个女儿,宠的眼珠子似的,从小一针一线都没拿过,会走就和郭信练武了,听说是,郭信说既然你命中没有兄弟帮扶,将来父母不在了,你也有本事给自己撑腰。” “就一个女儿不应该是娇养吗?真是个武夫,娇滴滴的女儿也下得去手,这是吃了多少苦才能练得这样一身好功夫啊。” 乔离离撇撇嘴,这郭信她也是知道的,看外貌是真真正正的一个武夫,倒是看不出来,心思这般通透。既然只有一个女儿,那就必须给她安身立命的本钱,娇养?养成一朵温室的花,等到疼爱的人不在了,一场风雨就凋零了。 就看这气势,别说父母不在了,到八十岁,只要有口气便能自己说了算。 两个黑衣女子胜负已分,其中一个险胜,但看上去也受了一些伤,脸上都有青紫,在这个场地比试结束之后,最后一个场地,郭信之女胜出,虽然比试的时间很长,但是郭信之女赢得还是比较轻松的,相对于败者的狼狈,她连头发都不乱一丝,想来是也没以上了就用尽全力吧,是个有想法的姑娘,乔离离在心里记下了她。 四强比试,萧问初这边依旧没有看点,她抽中了穿黑色劲装的女子,仍旧是三招,一虚一实之后,一招制胜,轻松拿捏。 郭信之女郭笙楠抽中了另外一个进入四强的考生,这个考生再上一场中也是很快的就战胜了对手,所以,体力上消耗不大,郭笙楠这一场换了打法,一上来就火力全开,身影快得目不暇给,在一百个回合后险胜。 乔离离在身边人的交谈中知道了郭笙楠的名字,据说郭信本来大喇喇的起名叫郭胜男,说是别看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他会让她胜过别人家的儿子,是郭信的妻子觉得这名字太招人恨,有事没事就会被人拉扯出来谈论一番,对孩子的气场会有影响,郭信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叫了郭笙楠。 这下郭信的妻子高兴了,郭信依旧想的是女儿胜过儿子,他妻子想的却是,我生不不出儿子,愿我女儿能生男。 武科考试是积分制,淘汰制,所以四强淘汰的就淘汰了,不存在三四名的争夺,于是就只剩下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比试。 萧问初对郭笙楠。 第202章 没上过战场的功夫,都是花拳绣腿 第二百零二章 没上过战场的功夫,都是花拳绣腿 “下注了,下注了,赌问初姐姐几招取胜。”乔蓁得瑟的和周围一圈人吆喝。 乔芃最先搭话:“三招胜,赌你一顿竹笋炒肉。” 乔蓁正坐在老国公夫人的身边,有依仗说话人也硬气:“问初姐姐赢了,不该是请我们这些助阵的去百味楼吗,怎么还要打人呢,祖母,兄长他欺负人。” 老国公夫人心情好,此时也乐得哄自己的小孙子:“我小心肝说得对,我也赌三招,赢了让你大哥请咱们百味楼,问初辛苦考试,应该有奖励,怎么能让她请呢?” “祖母,您的小心肝不是我吗?”乔离离一脸幽怨的看着老国公夫人,“这么快就换人了。哼。” 老国公夫人伸长了胳膊,越过好几个人,点了她的额头,“你要去给贵妃娘娘当心肝了,我还不能换个人疼。”这句话让乔离离罕见的红了脸,让郁璟晏的笑悄悄的爬上了唇角。 他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不动声色的往乔离离一侧靠拢,手指一点一点的爬过去,借着两人衣袖的遮掩,偷偷的握住了乔离离的小手。 乔离离在自己的手被拉住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是想要挣脱的,郁璟晏轻轻的叫了一声:“阿离。”她才觉出是乔离离的手,本就绯红的脸颊,更加的嫣红,这可是在演武场的看台上,这人少说也有千八百,这都不怕被人发现的吗? 可是让她松开手,她又舍不得,这种隐匿的快乐,让她全身都酥酥麻麻的,舒服极了。 乔蓁见他们这群人里他是鼓动不起来了,就越过人群去找他那些书院的小同窗,本来是找他们下注的,不过到了那里就开启了吹牛模式,狂吹他的问初姐姐,把下注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问初姐姐,多厉害,多厉害,是他未来的嫂子呢。 把他的小同窗一个个羡慕得恨不得和他拜把子,这样,厉害的姐姐就也成了他们的嫂子了,瞧瞧乔蓁这傲娇的小表情,就差条摇上天的尾巴了。 如果不是他兄长,他差一点就娶到问初姐姐了呢,不过这个可不能说,让诗韵姐姐知道了,可不得了。 如果让乔离离知道了,她会说:“祖母,您这小心肝上咋长了一个花园呢。” 一二名决赛,为了公平起见,给了两位考生一段时间休息,毕竟有的用尽了全力的打,有人轻轻松松就赢了,两人可以喝杯茶,吃点儿点心,缓缓劲,自然都有自家人照顾妥帖。 看台上的人也上了一波茶水点心,有自己下人送来的,有相邻座位相互分享的,说说笑笑,倒是不觉得等待的时间长。 两刻钟后,比试的钟声敲响,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 可是这个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萧问初三招致胜,第一招出了一招实招,郭笙楠接住了,第二招是虚招,郭笙楠也接住了,可是她接住的是虚招,这就导致萧问初第三招快速的打出时,郭笙楠还在应对第二招,招数用老收不回来,被萧问初快速打出的第三招击中胸前。 事实上是并没有完全击中,萧问初的一掌到达郭笙楠的胸前,只碰到衣服就收了力道,她同为女子,知道这一掌如果她用上五成的力,那郭笙楠就会受重伤,一个武科比试,不是上阵杀敌,她点到为止了。 郭笙楠心思通透,立刻承了她的情,抱拳认输。她知道,她不是对手,这一招不认,下一招或者两招,她也会败下阵来,也许还会受个伤,影响明天马上功夫的比试。 不懂武功的人不知道,但是练武的人知道,招数一旦打出去,要想收住,那就要用比打出去大几倍的力气,萧问初是如何做到把那样凌厉快速的一掌收放自如的,实力简直是恐怖,她绝不是对手。 事实上郭笙楠觉得,她们这些人都配不上萧问初的三招,只要一招,她们都会不死即伤,她那两招试探,不是为了判断自己如何取胜,是为了探探用多大的力,赢了她们还能让她们能不受伤。想明白了这些,郭笙楠的脸上没有一点输了的沮丧,看向萧问初时,满眼都是星星。 她的武功是起早贪黑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练出来的,而萧问初的武功是沙场的实战中练就的,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厮杀中练就的,不交手,也许觉得自己的招式也挺厉害,可是一交上手,高下立见。她郭笙楠输得不冤枉,心服口服。她今天知道了一个真理,没上过战场的功夫,都是花拳绣腿。 “呜哇,呜哇,问初姐姐你太棒了。”乔蓁从看台上跳起来,今天的武科步战功夫考试,萧问初第一。 众人不知道的是,萧问初的三招致胜,会在明天的马上功夫中,继续到底,明天的马上功夫比赛,只有二十一人报名,申请前来观看的观众却有今天两倍多。 既然是武科,那必是为征战沙场做准备,试问哪个将军是走着路打仗的,将军不会马上功夫,那就成不了将军,所以观看马上功夫的比试,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能见证一个女将军的诞生。 大燕第一个女将军,谁不想知道是怎么来的,功夫怎么样,将来吹牛的时候也有谈资,诶呀,这个女将军啊,我那时是亲眼看到她是怎么赢得武状元的。 场上两人,确认完各自的成绩,签了字,各自回到自己家的人群中,郭信夫妻都来了,可能还带着族中的子侄,一出演武场就被包围了,这边,萧问初也被镇北王府和定国公府的人包围了。 “我兄长说请客,在百味楼请客。”乔蓁个子小,在人群中上蹿下跳的发表自己的言论。 凭着这小子对萧问初的一腔热血,若是他和乔芃同龄,乔芃还真不一定能争得过他这个弟弟。 这时,快来朗声说:“诸位大人,我们六皇子已经在百味楼预订了包间和六桌席面,请诸位移步百味楼。” 午膳大家就只用了点儿点心,晚膳的时间还不到,郁璟晏怕去了百味楼还有得等,大家都饿了,就让快来先去通知百味楼,赶紧备菜,起锅烧油。 正打算闭店歇晌的掌柜的,一听六皇子定席面,这可是未来的老天爷啊,瞌睡虫立刻跑到兰纳国去了,倒腾着短粗胖的小腿,招呼着后厨捅火挑水,吆喝着小二擦桌子摆凳子,大师傅切菜剁肉,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第203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第二百零三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翌日,演武场人山人海,场内的看台满员,场外还有很多等待的人。这些人有的是不知道还需要提前申请门票的,以为来了就可以看,有的是申请门票没请申请到的,想到门口来等等有没有机会。 人再多定国公府和镇北王府也是正中看台就坐,武状元呼声最高的萧问初是他们家的嫡女,长媳,那必须是要视线好的地方观看,站脚助威啊。 可是,让众人都想不到的是,看台的人都就坐了,考生们都入场了,场外等着没希望的人也都离开了的时候,永安帝郁凌桓,和贵妃娘娘云霏,没有仪仗,没有卫队,低调的前来演武场,看女子武科马上功夫的考试。 皇上只带着他的良生(李公公),云贵妃带着阿朱和阿紫,他们这高位上的夫妻两个,之所以能这样没有顾忌的出门,皇上有自保的能力是一点,再者是云贵妃的武功,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放眼整个大燕,也没多少人能是她的对手,还有阿朱阿紫两个出神入化的毒术和医术,这班人马,对付个千军万马都不成问题。 习武之人,怎么能不爱看比武呢,昨天没来是因为昨天休沐,永安帝就没让云贵妃下了床,这半大的老头子,让云贵妃荒了这么多年,忽然得宠,立时找回了第二春,这不是下了床就要听霏儿的吗,那就干脆让她下不了床,在床上可就得听他的了,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求饶? “不行,当初朕求你开门的时候,你不是也不开吗?” “朕,说不停,就不停,说几次就几次。” “朕说在上面,啥,霏儿要在上面,那好,好好。” 翻身皇上把歌唱,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了,他可得好好捞捞梢子。休沐的日子起床,那必须不能起啊。 暗三通过暗卫通知了郁璟晏,老国公夫人和镇北王妃让出了她们的c位,把乔蓁和镇北王府的几个小辈,挤到书院那边的看台上了,乔蓁还有点不高兴,皇上一来,他就从问初姐姐的核心观众,变成边缘观众了。 皇上和云贵妃就坐后,武科第二场,马上功夫开考。 比赛还是延用昨天的制度,抽签分组,两两一组,胜出的计十分,输的淘汰,不计分,一百个回合后不分胜负判平局,各计五分。 二十一人抽签,分十一组,一人轮空,直接计十分晋级,昨天幸运的是萧问初,今天幸运的是昨天那黑衣师姐,也许是师妹。 二十一人自备马匹和武器,武器任选,只要是自己趁手就行。 朝廷毕竟是第一次举办这样的科考,而且准备时间又非常短,有瑕疵不严谨是正常,慢慢就会越来越科学,越来越完善的。 女子会考这边总负责人是乔离离,跟着她办事的是慕容墨。乔离离在朝中,毕竟不像郁璟晏那样名正言顺,郁凌桓怕有的朝臣不好好配合,最终会影响女子会考,所以他把自己御用的亲近之臣借给了乔离离。 这是永安帝第二次出借慕容墨,第一次是淦江航线拍卖,可见他对乔离离的看重和对女子会考的看重。 慕容墨在大燕的存在是十分特殊的,某种时候,他的地位甚至凌驾于皇子之上,只听命于皇上,这样的一个人给乔离离办差,谁敢不配合。 慕容墨手持令旗,一个旗语打出来,比试开始。 马上功夫和步战功夫不一样,因为有了马匹的加入,声音嘈杂,马嘶声和马蹄声不绝于耳,如果单纯用嘴喊比试开始,那很大程度上听不见,所以,采用的是旗语。 演武场的大小有限,骑兵作战,只能一对一对的来比试,这样,能让观众不会因为过度关注一对比试,而错过了另外一对比试的精彩。不得不说,女子们的马匹颜色各异,盔甲也鲜艳,跑动起来,一招一式,观赏性极强。 左丘琳琅第一个上场。 她身穿白色铠甲,手持双锤,骑着一匹黑色的突厥高头牝马,那马异常的雄壮,鬃毛高耸,白色的鱼额,又醒目又精神,这一人一骑进入演武场,场中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在心里暗忖,这女将军的扮相,真是不输男子啊。 和她错后入场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玄色盔甲,手中是一柄长刀,胯下一匹骐马,她催马入场,盔甲上的红色帽缨飞扬,也是人强马壮,威风凛凛。 第一回合,二马一错,玄衣女子长刀使出一刀,“劈脑门”,左丘琳琅身形一矮,一锤格挡,一锤锤向马腿,玄衣女子靴子跟一顶马肚子,骐马一个回旋,左丘琳琅锤子落空。 第二回合,玄衣女子第二招,她可能是受了左丘琳琅的启发,长刀直奔左丘琳琅坐下黑马的马腿,“砍马腿”,左丘琳琅一拉双腿一夹,这看着高壮的马却很是灵活,一个跳跃闪开,左丘琳琅的双锤随后到了玄衣女子的头顶。 玄衣女子身子一偏,从双锤下躲过,二人这一来一往十来个回合就下去了,还是旗鼓相当,看台上的众人都没想到,这第一场就是如此精彩的表现,视觉盛宴啊。 人们被这演武场中的二人吸引,“啊”,“嘘”,“喔”,各种叹词和吸气声,此起彼伏,尽管观看有规定,不能大声喧哗,可是这也不受控制啊。 三十多个回合后,玄衣女子不敌左丘琳琅,落败。 这玄衣女子在步战时就进入了八强,这马上功夫也不弱,就是运气不好,开局就遇上了更强的左丘琳琅,不过,英雄不看一时的成败,乔离离记住她了。 接下来的几组只有三组可观赏性强,剩下的六组,要么是两个人都勉强只能在马上走几招,大家还怕她们从马上掉下来,要么就是强弱差距大,几招就把对方秒杀,包括萧问初一组,她仍旧是三个回合把对方的兵器挑飞。 萧问初,未着盔甲,一身白色劲装,胯下枣红马,七尺长枪,飒爽英姿,大燕女子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第204章 萧三小姐 第二百零四章 萧三小姐 玄衣女子在第一次分组遇见左丘琳琅是她的不幸,四强时,左丘琳琅再一次遭遇萧问初是她的不幸。 她就是那个不遇见萧问初,可以一路高歌,吸引全部目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一遇见萧问初,她就变成三个回合被秒杀的小透明。 话说,谁不是三招被秒。 第一第二名争夺战,萧问初再一次遇见郭笙楠。 还是三招。 这次女子武科会考,萧问初没有任何悬念的取得了武状元,却成了名动京城的萧三小姐。 镇北王府并没有三小姐。 因为她只要出手就是三招,并且三招致胜,所以人送外号萧三小姐,后来做了将军,做了大将军,可是人们却叫她萧三将军,真是盛名也三招,缩名也三招。 大燕的百姓人人皆知这萧三将军的称呼是因为什么,可是敌军不知,他们一看迎战的三将军都这么厉害,那二将军,和大将军岂不是和天神降临一样了,顿时失了斗志,再无恋战之心。 很多个小国,一听一个叫三将军的女将都打败无敌手,那大将军,男将军岂不是更厉害,不用打了,打也白打,赶紧投降,做了附属国。有时候吧,那句老话,人无外号不强,妥妥的正确啊。 马上成绩和步战成绩相加,就是此次女子会考武科考试的最终成绩,汇总之后,萧问初毫无悬念的是状元,郭笙楠是第二名,左丘琳琅是第三名,如果在分组赛中,郭笙楠遇见了左丘琳琅,那二人的胜负还真不好说,就是左丘琳琅按块头,就很难驾驭,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运气也是自身成就的一部分。 那玄衣女子名叫惠明,排名第八,是一名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初生时面部有一块青色胎记,被遗弃在皇家寺庙,寺庙里都是和尚,无法收养女婴,就把她送到了山另一边的尼姑庵里,长到六七岁时,从尼姑庵跑到寺庙玩耍,见武僧们练武,就偷偷的跟着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脸上的胎记在一岁之后就慢慢变淡,到六岁时完全消失了,因为有小时候和皇家寺庙的那段缘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本是皇家寺庙寄养在尼姑庵的孩子,所以寺庙的住持也默认她跟着武僧们学武,数年如一日,学了一身好功夫,上山下河,骑马狩猎,无所不能,从小她都是做男子打扮,真正同个男孩子无异。 惠明现年十六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她不想嫁人,想要出家吧,在寺庙剃度她是女子,不行,在尼姑庵修行,她的性情就是个男子,也别扭,正左右为难,皇家寺庙的主持找到了她,让她来参加女子会考的武科考试。 只是她的运道好像不太强,步战时遇见了郭笙楠止步八强,马上时第一轮就遭遇左丘琳琅,导致排名靠后。按乔离离的判断,她和左丘琳琅,郭笙楠分别遭遇了一次,两人都是险胜,所以,这次武科,排名第四应该是她的真实成绩。 第一轮比试被淘汰后,她就出了演武场,来的时候主持还说,只要她尽力比试,必定能有个好的前途,她信了,因为主持从来不打诳语。可是,诶,主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孩子了,所以高看了,判断不准。 正想着自己是去寺庙找住持算账,还是回尼姑庵老实修行的时候,一个女子叫住了她。 “惠明,你可愿意跟在太子妃身边办差。”问话的是采芑,乔离离就怕惠明等不到考试结束就走掉,让采芑时刻关注着她。 “太子妃?可是,我的成绩并不好。”惠明低下了她的头,太子妃要的不应该是第一名第二名的吗,自己连前十恐怕都进不了吧。 “太子妃更注重一个人的能力,这两天,太子妃全程观看了比试,你的表现,她看在眼里。”采芑觉得这个小丫头有点憨,于是多说了两句,平时咱们采芑可是挺高冷的,能动手绝不哔哔那种。“跟着太子妃,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惠明笑得毫无心机,这真正是喜从天降。 “还需要回去收拾行李吗?”采芑对她的身份已经有了了解,知道这个小姑娘目前几乎算是无处安身,接着说:“如果不需要的话,现在跟我走吧,等得空再捎个信回去,太子妃这里正用人呢。” “我没有行李,就,就这一匹马。”马和盔甲是住持送给她的,盔甲是新的,马是她在寺庙骑熟了的。 “那就跟我走吧,你可以叫我采芑姐姐。”采芑带着她回了定国公府安顿。 马上功夫比赛的时候,还出了一件不光彩的事,就是在步战比试时,遭遇自家师姐妹的胜出的那位,在马上比试时,遇上了左丘琳琅,她的袖子里藏了一这小弩机,可以发细小的箭矢,在比试中,她不敌左丘琳琅,对着左丘琳琅的马射了一箭,如果射中的马,马吃痛不受控制跑出演武场,那她就赢了。 没成想,场外飞来一块石头,把她的暗器击落,她违反了比试规定,成绩取消,终生禁考,永不录用。乔离离的要求是,你可以能力没那么出众,但是人品必须过关,这个时代的战争,是集体作战,是要把后背交给可以信赖的人的,人品不行,无法协同作战,因为一个两个的坏分子,会降低一大截战斗力。 郁璟晏偷偷的告诉乔离离,这个帮派虽然都是女子,却在江湖中臭名昭着,他早安排暗卫防着她们呢,没想到,她们还真敢使阴招。乔离离记下了这个帮派的名字,看来江湖中的事,她也该多了解了解。 今天的晚膳没用郁璟晏请客,镇北王府仿照昨天也事先到百味楼做了安排,因为萧问初得了武状元,镇北王府包下整个百味楼,流水席一直开到戌时末才罢休。 * 翌日,是秋闱最后一天,也是女子会考的最后一天,考兵法,排兵布阵。 这个兵法考试时间只有一上午,午时前,考生交卷出考场。 一过午时,贡院门口就有人等着接自家参加考试的考生,因为如果考卷都写完了,午时一过,就可以交卷了,不必非要等到申时。 这一天看热闹的最忙碌,早上在考试院看女子武科入场考兵法,午时前等着看女考生们交卷出场,然后立刻转战贡院,等着看举子交卷出场。 每年这时候最热闹了,有的举子喜气洋洋的出来,这定是考得不错,有的举子掩面哭着出来,这必是考得不好,有的刚一出贡院的大门就坐下起不来了,这是提着最后一口气才坚持到完的,有的家人等啊等的不出来,等着都走完了一问,是没力气走出来了,等着家人去抬,去背呢。 午时后,就陆续有举子们走出了贡院。 看热闹的看来看去终于看出点门道。 “这次开考有听说中途抬出来过人吗?发热的,拉肚子的?”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没有,没听说,我邻居在旁边的医馆坐诊,都说今年没有生病的举子。” “真是奇怪啊,你看这出来的人,一个个精精神神的,哪有之前都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嗯,这不像是秋闱结束,这倒像是书院散学了。” “是啊,最后两天的干粮都不能吃了,这一个个的都不像饿了两天的样子啊。” “你们不知道吧,你天天去看女学生考试了,能知道啥,人家六皇子改革了。” “都是怎么改的呀,我还是真没听说。” “不是六皇子,是太子妃.......” “......” 第205章 我想到慈幼院去工作 第二百零五章 我想到慈幼院去工作 女子科考因为参加人员少,考试的内容也比较单一,所以比秋闱先放榜。 苏诗韵取得了文史类的第一名,陈茹馨取得了算学类的第一名,花家姐妹因为爱好种花,从小学习了不少园艺方面的知识,居然在农学类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赵露熙文史类和算学类的考试都参加了,虽然没有名列前茅,成绩也都很不错,皆在录取范围之内。 武科兵法考试,萧问初第一名,郭笙楠第二名,左丘琳琅第三名,这名次和功夫考试时排名一模一样,让人禁不住啧啧称奇,胸有韬略的女子,真是既能运筹帷幄,也能决胜千里,不得不说,家里教育得是真好,如果不给她们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那真真是白白的糟蹋了这些文武全才的好姑娘。 惠明兵法取得了第四名,这也让乔离离有些吃惊,后来一想也能想通,皇家寺庙的武僧,那都是能够冲锋陷阵的存在,是皇家最后的底牌,训练起来谋略计策不能少,阵法配合是必须有,惠明跟着他们多年,就算没人刻意教她,耳濡目染定也学了不少。 这次收获人才最多的是女医,她们大多出自医学世家,从小跟着父兄学医,只是因为身为女子,不能出头露面去看诊,埋没在后院之中,一辈子的青春,一身的医术就这样蹉跎了。 乔离离安排苏诗韵和文史类考了第二第三名的两名女子去了翰林院,前五十名的安排进了各大书院,均是先以学习为主,学习一段时间后,她们可以选择留在当前的书院,或者到新开设的女校当夫子。 陈茹馨带着算学类的第二第三名进了户部,另有五十人进了京城中各大钱庄,皇家商号,把农学类的佼佼者,包括花家姐妹,交到大司农手下,系统的培训一下,明年春天,那些新作物要交到她们的手上种植,任务非常的关键又繁重。 赵露熙的算学和文史成绩不相上下,乔离离把她叫到鹿苹苑,亲自问了她的意愿,想知道她更想从事什么方面的工作,对这个和她一样没有娘亲的姑娘,她总是无意识的多了些偏爱耐心。 赵露熙踌躇了一会儿说:“我可以选择去慈幼院工作吗?” “以前,我去那里是帮忙,心里有很多想法都不能实践,如果我成了那里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就有了话语权?” “而且,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喜欢做熟了的地方,陌生的地方,我就感觉有些不适应。” 乔离离听到她这样说,顿时眼睛亮了,“你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我这个慈幼院是允武总管在管,可是他另外有很多事情,我原想把慈幼院交给周成业,但是他好像不能完全接下来,如果你能去帮他,那允武总管就可以脱开身去挣钱了,有了钱,慈幼院才能接收更多的孩子,孩子们才能生活得好。” 不能说周成业不好,周成业是对孩子太好了,孩子们能抓住他的弱点,利用他的弱点,不管犯了什么错,总是能让他心软轻易原谅,时间长了,孩子们会变得无规无矩,尤其是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是来自于流浪儿,本就不好管束。 所以,慈幼院那边,允武,一直放不开手。 “你这样想,我是求之不得,原本是想让你有更好的前途。”乔离离欣喜的看向赵露熙:“慈幼院交给你,我放心。” 赵露熙拉扯了一下手里的帕子,又咬了咬唇,明显是有话要说,可是她看看乔离离,又闭上了嘴。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咱们不是好朋友吗?”在后妈手里讨生活造成的性格中的卑微,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来主导她的思维,不过乔离离这句话鼓舞了她。 “我在报考和考试的的时候认识了几个朋友,聊天的时候知道我经常去慈幼院帮忙,这几天也和我一起去了几次。”赵露熙抬眼看乔离离,看她有没有不高兴,她也是经过允武总管同意的才带人去的,看到乔离离还在微笑着听她说话,心里顿时踏实了些,继续说。 “她们之中有几个没有进入选拔的名次,我能问问她们想不想去慈幼院工作吗?”赵露熙终于鼓足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完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帮助别人的时候,给书院的孩子们做点心也好,去慈幼院照顾小朋友也好,都是不辞辛苦,不怕繁琐,可是让她提一点要求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是难以启齿了。 “当然可以,只要是她们真心喜欢孩子,真心喜欢这份工作,就可以去,我还要谢谢你呢,慈幼院太缺人了。”乔离离拉住赵露熙的手,给她一些坚定的信心。 慈幼院不缺婆子和伙计,只要花钱都能雇佣到,也可以买到,可是他们只能做到照顾孩子的衣食住行,做洒扫做饭这些活计,不能教育孩子。 正经的夫子,大多不愿意到慈幼院去工作,而且慈幼院的孩子年龄差距又大,从开院到现在也只请到了两个夫子,他们还只肯教大一点的男孩子。 即便是这些女子考试的成绩不理想,教一教小孩子还是游刃有余的,能有几个这样的女子愿意到慈幼院去工作就太好了,她们只管孩子们启蒙,教导日常的礼仪,再教点女红,厨艺什么的就行了,等她们大一点,女校那时应该已经建成了,到那时候,慈幼院的女孩子都可以送去念书。 听到乔离离如此肯定她,赵露熙好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个担子,终于轻松的笑了,看来,她那些小朋友求她的这一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不过,她能交到其他的朋友也不错。 有了慈幼院的工作,自己有了一份薪俸,又有了很多朋友,时间长了,她的性格一定会有改变的。这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乔离离希望她越来越好。 “你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官职?”乔离离和赵露熙接触这么长时间,赵露熙从来没说过她父亲的事,这也是让乔离离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乔离离想知道,她想是不是敲打他一下,或者提点他一下,让赵露熙姐弟在家里的生存环境能好一些。 “我爹他做官很老实的,”赵露熙说:“他叫赵文博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内阁典籍了。”这丫头啊,就事论事,问啥说啥,一点也没有想给她爹说个话的意思。 还别说,内阁的大小官员,乔离离还是能偶尔遇见的,只是典籍这个官应该是七品,她即便是遇见了,也和他没有说话的机会。内阁的的阁老们就把话都说完了。 “好,我记下了。”乔离离刚想再说些什么,采薇来报:“苏小姐来了,还很急的样子。” 乔离离一皱眉,这是出了什么事? 第206章 等他考了状元,就来提亲 第二百零六章 等他考了状元,就来提亲 苏诗韵风风火火的进了鹿苹苑,看到赵露熙也在,愣了一下,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扑到乔离离的怀里哭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她这一哭把乔离离给哭毛了,谁惹这小丫头了,这是一个人不想好,还是全家不想好啊。“快说说,让姐姐给你去评评理。” 赵露熙虽然和苏诗韵也很熟悉,不过看起来,这苏小姐好像有心事要说,她的事也说完了,站起身来告辞。 “那行,你就先回去吧,我会通知允总管,明天你带那几个朋友一起去慈幼院,让他给你们谈谈薪俸和具体工作。”乔离离一边拍着苏诗韵安抚,一边同赵露熙交待清楚。 “好。”赵露熙行了个告退礼,采薇送她出去了,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让她带上。自从乔离离听朝之后,赵露熙见面便开始给乔离离行礼,乔离离觉得这样能让她更舒服些,也就随她去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根本不可能作弊。”苏诗韵哭得一抽一抽的说。 “看你的鼻涕眼泪,糊我一身,你是嫉妒我这件衣服漂亮吗?”乔离离把苏诗韵推开一点,“这可是六皇子送我的,小心他找你算账哦。” 苏诗韵一听,顾不得哭了,“啊,不会吧,姐姐你可千万别告状啊。”这六皇子看着是谪仙一样的人物,等闲凡人俗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可是有一样,谁要是对乔离离有半点不好,他绝不会放过。 所以,朝堂上,大臣们对乔离离客客气气,有永安帝的威压在,郁璟晏和云贵妃也是不小的压力,皇上还是看老臣的面子,也记得他们过往的功绩,那母子俩可不行,人家是诸事不管,除非关系到乔离离,只要是关系到乔离离,谁也不行,包括皇上,毫不留情。 “不哭了吧,不哭了就来说说怎么回事吧。”乔离离终于把这丫头吓唬正常了,就赶紧问。 “啊,”苏诗韵还有点没从六皇子的惧怕中回过神,“哦,他们说,他们说柯杨作弊。” 柯杨是秋闱夺魁热门人选,随着张榜日期越来越近,京中的流言也是越传越离谱,今天说这个买考题,明天说那个有枪手,这是终于说到柯杨的头上了。 流言说柯杨是陈阁老的孙子,之所以不敢姓陈,就是因为出考题的有陈阁老,他好作弊。 柯杨是陈阁老的儿子,只是此陈阁老非彼陈阁老。 众人口中出考题的陈阁老是陈茹馨的祖父,而柯杨的父亲也在内阁,也姓陈,人称小陈阁老,但是他的影响力远不如陈阁老,出考题的名单中也没有他。 柯杨是小陈阁老的儿子这事,朝中不少人知道,小陈阁老的身份还够不上出考题的资格,即便是够上了,这次有柯杨参加科考,也会让他回避的。 “柯杨作弊不作弊,跟你有啥关系,你哭啥?”乔离离板起脸来问。 “这,这,我就是抱打不平。”苏诗韵越说声越小,当时听说之后,气得她只想着要找乔离离给柯杨正名,又替柯杨委屈,看到乔离离之后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乔离离也不说话,就板着脸看她。 苏诗韵的脸慢慢红了,她扭捏的转动着身子,又抽噎了一下,厚着脸皮说:“我就不信你们没看出来,人家喜欢他。”说完转过身把脸捂了起来。 “你一个没及笄的小丫头片子,知道啥叫喜欢,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候,有你伤心的。”乔离离点着她的额头说:“最近流言传的还少吗,只要是假的几天就过去了,不用管,如果用的话,人家小陈阁老家早出手了,你跟着起什么急。” 苏诗韵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她是关心则乱了。 “人家下个月就及笄了。”苏诗韵鼓了鼓脸,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了。 “这是和我外道了,有事还瞒着我了,爱说不说,以后也别到我这来哭。”乔离离假装生气了,对采芹说:“那咱们鹿苹苑就送客吧,以后,你们都看着点,藏着心眼的小人儿,可别放进来了。” 苏诗韵赶紧去拉乔离离的手,身体扭成了麻花,撒着娇说:“离离姐姐 ,离离姐姐,我说就是了,不是藏心眼,是不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说,可是好意思来哭。”乔离离假装生气别过头,不看她,采芹和采薇忍着笑,看自家小姐逗苏小姐玩,小姐一天天的太忙了,整天都绷着一根弦,现在逗逗苏小姐,就当解压了。 苏诗韵:你们人还怪好的咧。 苏诗韵的脸又红了,自己用手捂着,扭了扭身子,又跺了跺脚,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就是会考张榜那天,他也来祝贺我考了第一名,然后就说,然后就说,等他考了状元,就来提亲。” 她说完,一跳脚,一扭身,藏到采芹的身后去了。 “呦,我说怎么一个流言,就让你哭得这么伤心,原来是怕影响了他考状元,最终影响了他来提亲呢。”乔离离接过采薇端上来的茶,喝了两口,逗这小丫头逗的口都干了。 “离离姐姐最坏了,我不和你好了,我走了。”苏诗韵一甩帕子,从采芹身后出来,直接就跑了。 真是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 想想刚才这鹿苹苑的两位客人,一个是赵露熙,一个是苏诗韵,两个都是好姑娘,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不过,都可爱。 其实,乔离离也不过十六岁,哦,还有几天才十六岁,可是重生回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妪,看到赵露熙,苏诗韵,萧问初,陈茹馨,这样鲜活的女子,都是如小辈一样的喜欢着。 只有在郁璟晏的面前,她才觉得自己是个妙龄女子,有思念的牵肠挂肚,有爱恋的怦然心动,有分离的依依不舍。 想到郁璟晏,乔离离的眉头微颦,每天都缠着他的人,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处理完奏折和各种事务,把她从宫里送回来之后,都没留在定国公府用晚膳,他忙什么去了? 第207章 你有一个女儿叫赵露熙吧 第二百零七章 你有一个女儿叫赵露熙吧 郁璟晏这样的反常持续了四五天,乔离离虽然心有狐疑,但是也没妄加猜测,只以为郁璟晏是有不想让她烦心的事,他自己处理了。她也乐得接受这样的好意。 乔离离十六岁生辰这天,还是照常的去听朝,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汇报了秋闱考试的评卷进度,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会影响既定的张榜日期。 关于柯杨的流言果然在传了两天之后就没有了,具体是自然没有的,还是小陈阁老家出手处理了,乔离离没去理会,若不是苏诗韵来叽叽喳喳,她早把这事忘了。 令乔离离惊奇的是,今天散朝之后,永安帝没有急急忙忙的就去云霄宫,好像去晚了那宫殿的门就会关了进不去了一样,而是留在御书房,和他们两个一起处理奏折。 他挑挑拣拣,只把橙色的奏折留下了,其他的奏折都让小章子和小印子送去了内阁,连绿色的请安折子都没留,“千篇一律的话,没有看的必要。” 提到内阁,乔离离忽然想起了赵露熙的父亲赵文博:“父皇,能让顺便把内阁典籍赵文博叫过来一下吗?我找他说点事。”这段时间她从各方面了解了一下这个赵文博,倒是个踏实肯干的,可也不能陡然间就给他升个官,乔离离想让他给自己做点事,是进一步观察,也是进一步考验。 “太子妃的吩咐听见了吗?”永安帝问小章子和小印子,“折子送去,人带到外书房候着。” 御书房是重地,七品典籍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红色的奏折今天没有,橙色的也就那几本,人多吼啊干活,三个人一会儿功夫处理完了,等着小章子来回禀赵文博已经带到外书房的时候,李公公已经在收拾桌案了。 “阿离,用我陪你吗?”郁璟晏已经想走了,好不容易请老头子来帮忙早早把活干完了,没想到这阿离自己还给自己加个班儿。 “那阿璟就陪我一起吧。”这也没什么要瞒着的,见完了赵文博后就可以和郁璟晏一起出宫了。 “参见太子妃,参见六皇子。”赵文博跪地大礼参拜,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为何,今天太子妃独独就点名要见他,是福是祸?心想,最近他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他半辈子谨小慎微,只会专心做事,不会钻营,在典籍的位子上一做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迁,早就默认自己会在这做到退休了。 “免礼,看座。”乔离离虚空抬了抬手,她和郁璟晏也坐下了。 赵文博早前听说太子妃和善,他没有上朝的资格,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今日得见,才知传言不虚。 “赵大人,您有一个女儿叫赵露熙吧,我常听她说起自己的父亲如何的博学,一手字更是有前朝三苏的风骨,今天我有一个工作要交给你来做,不知你可愿意接受。”乔离离一招手,采芑把手里拿着一个小箱子交给了小章子。 她既然想帮助一下赵露熙姐弟俩,那就要让得了好处的人知道是因为谁,自然要把赵露熙提起来说道说道。 赵文博听得太子妃提起自己的女儿,还说得有名有姓,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没听女儿说起过她认识太子妃啊,真不是太子妃弄错了吗?他怕冒领了这份人情,不确定的低声询问:“您真认识下官的女儿?” 乔离离心想,这还真是个老实人,有的人明知不是自己的人情,还要含含糊糊的认下呢,他倒是生怕搞错了。 “我不但认识你的女儿赵露熙,还认识你的儿子赵承熙,你女儿她经常去蜈蚣胡同的慈幼院帮忙,我很感谢她。”乔离离还想说,她还知道她家在哪住呢,她曾经送过赵露熙回家,只是方位她知道,没记住地名,算了,还是别吓唬他了。 赵文博心下稍安,不可能姐弟俩的名字都重名,估计真是和她女儿投缘,至于女儿没和他说,他想了想,好像自己好久都没和女儿单独聊聊天了,不怪孩子,是他的问题。 自从娶了现在的妻子,又生了两个孩子,每天下值之后,多数时间都是陪着那两个小的了,对赵承熙倒是天天都问功课,对女儿,他觉得她有母亲了,女儿大了,当父亲的不好事事都管。 他忘了,有母亲不错,可不是亲的啊。 乔离离看赵文博的神色,知道这人是在自我反省,能这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还算个好的。 “承熙和舍弟是同窗,我也很喜欢露熙,这次女子会考,她在文史和算学方面取得的成绩都不错。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 赵文博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泛起一阵阵的钝痛,他女儿参加了女子会考,还参加了两门,都没有告诉他,而他,明明是知道有女子会考这件事,却都没有问问女儿是不是要参加。 他一撩衣摆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臣失职,臣不是一个好父亲,请太子妃责罚。” 乔离离示意小印子把他拉起来:“你起来吧,你们父女只是缺少沟通,我这里想对她以后的工作做个安排,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赵文博重新落座,眼角微微泛红:“是她自己同意的吗?” 呦,还不错嘛,知道尊重孩子的意见,没有盲目就想自己做主。“是她自己同意的,也可以说是她自己选的,我原本想给她更好的安排,她自己选了她喜欢的工作。” 赵文博心想也是,太子妃喜欢她,怎么可能强迫她去做不喜欢的工作呢,一定是她喜欢,又怕自己不喜欢,所以才让太子妃来和他说的吧。 “只要她喜欢,只要太子妃同意,臣都没有意见的。”自己又没给孩子报名,没陪孩子考试,没和孩子一起焦急的等成绩,他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那好,说完了她的事,再说我今天为什么找你来。”乔离离让小章子把那个小箱子交给赵文博:“这里面是三本孤本,或多或少都有残缺,我知道你有这方面的特长,不限你时间,把这三本书修补完整,再各誊抄一册。” “你把手上现有的差事交待一下,我让小章子在外书房给你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便于你之后的工作。” 赵文博起身,深施一礼:“臣定当尽力而为。” 即便他是再老实木讷,他也知道如果今生还有升迁的机会,那一定是在此件差事上,这个机会还是因为女儿才有的,能够修补誊抄孤本的人,在民间可能不多,可是在内阁,在翰林院,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人。 赵文博捧着盒子跟着小章子走了,他要先去新办公室放好手里的宝贝,再回内阁去交接手头的工作。 “阿离,咱们这回可以走了吧。”郁璟晏牵起乔离离的手, 乔离离狐疑的看向郁璟晏,明明今天结束的时间很早,怎么郁璟晏好像还是很着急的样子:“阿璟,出了什么事吗?” 第208章 阿离,芳诞快乐 第二百零八章 阿离,芳诞快乐 出了御书房的门,郁璟晏的马车正等着他们:“阿璟,今天不骑马吗?”早上她把无踪骑过来了,这是要让无踪在这过夜吗? “无踪忽然有些暴躁,已经让你们府上那个小鬼头带回去了。”从施家村带回来的二牛,乔离离心疼他年纪这么小就离开家,偶尔会多关注些,郁璟晏莫名对他产生了些敌意,不知道是不屑记得,还是真的不知道,他总是叫施二牛小鬼头。 无踪年纪大了,有些病痛也难免,乔离离没放在心上,想回了家再去看看它。 二人上了车,车上茶汤正沸,郁璟晏挽袖给乔离离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乔离离双手捧起杯子,深深地吸了一口茶的芬芳,茶叶的清冽的香味混合着茉莉花清甜的香味,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还真是馋这一口了。”她轻轻啜饮了一口,闭上眼睛品味。 “天天起这么早上朝,真是辛苦你了,别人家的小姐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郁璟晏心疼de 看着面前细细品茶的小姑娘,这小表情真是可爱得紧,好想抱在怀里好好的亲亲她。 只是这马车帘子随着马车的行走开开合合的,他们能看见路边站着的太监宫女给他们行礼,因为那些人也看见了车里人是谁。 “要不,咱们把早朝的时间改一下?”郁璟晏说:“其实大臣们也辛苦的。” 乔离离闭着眼睛品味香茶,心思跟着郁璟晏的提议思索,改时间啊,那是什么地方呢,她模模糊糊记得是辰时才上班的吧,事情也不少做。 她刷的睁开眼睛:“我觉得是可以的。这样众朝臣们睡好了,还可以在家热乎乎的吃顿早饭,再来上朝,省得起个大早,空着肚子来,久而久之,身体都亏空了,所以,越是重臣越不长寿。” “那,父皇会同意吗?”乔离离放下杯子,开始想怎么执行这件事。 他爹,郁璟晏想,他爹怕不是要举双手赞成,晚上朝算什么,让他不上朝他更高兴吧。“你想想我娘,就知道我爹会不会同意了。” 乔离离的脸红了,这话不能这么说吧,虽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郁璟晏眼看着一抹绯红慢慢的爬上小阿离的脸颊,让她因为疲惫略显苍白的小脸如涂了胭脂一般,瞬间,他知道他说错话了,这小阿离,也太容易害羞了吧,他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我爹.......他和我娘.......”郁璟晏闭嘴了,他觉得越解释,好像越解释不清楚。 好在乔离离及时改变了话题。 “阿璟哥哥,赵露熙她居然从来没和她爹说起过认识我。”这姑娘嘴可真严。 “她可能是怕给你添麻烦吧。”郁璟晏见过赵露熙不止一次,只是没有说过话,“也可能是她自己也怕麻烦。” “是啊,估计是防着她后母,她后母知道了这层关系,难保不让她来求我,她求不求都是麻烦。”亲娘会考虑孩子自身的处境,后母当然只考虑既得利益了。 马车沿着宫道往前走,不多时就出了宫,两人不紧不慢的聊着天,乔离离的茶喝完了,郁璟晏就给她续上一杯,干果却剥了十几颗之后,再不给她剥了,怕她吃多了腻,一会儿吃不下饭。 然后,郁璟晏净了净手说:“阿离,你的发髻在车厢上靠的有点散了,我给你重新挽一下吧。”乔离离伸手摸摸,感觉还好啊,可是郁璟晏根本不管她说什么,自顾自的从车厢的百宝阁里拿出了梳子头油等东西。 乔离离心想,也许阿璟哥哥就是想给她挽个发吧,这需求她得满足,转过身子,倚着郁璟晏的膝盖,闭上眼睛随他折腾了。郁璟晏把簪环首饰,甚至耳坠都取下来收好,重新给她梳了一个飞仙髻。 乔离离觉得这发髻可能是比较复杂,用的时间可不短。她手中没有铜镜,也不知道她的阿璟哥哥给她挽的发好不好看,也没注意郁璟晏只给她挽了发, 却没给她佩戴首饰。 正当乔离离觉得今天回府的路有点远,时间长了点时,马车停下了,郁璟晏抢先跳下车,然后,回身接乔离离下车,乔离离的双脚落地后,抬头一看,欸,这不是定国公府的外院啊,这里花团锦簇,张灯结彩,好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晃眼似乎还看到了两盆墨菊,是她从来没来过的地方。 还在她愣神的时候,从屋子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束花,跑在最前面的是苏诗韵,她把一束雏菊塞到乔离离的怀里说:“离离姐姐,祝你芳华永驻,岁岁安康!” 萧问初手里捧着的是一束名为金龙戏凤的红黄双色菊花,她紧随在苏诗韵之后说:“离离,祝你日日绽芳华,年年皆胜意。” 然后是捧着一支大丽花的陈茹馨,她把花放到乔离离的怀里说:“祝你岁岁如花,容颜似玉。” 赵露熙捧着的是一束木芙蓉,她说:“祝您生辰喜气发,岁岁常欢愉。” 后面跟着捧着花的采芹、采薇、采芑、采荇、采葛,还有惠明,她们谁也不让谁,一起呼啦啦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抢着说:“祝小姐生辰快乐,芳华无忧!” “小姐诞逢良辰,顺颂时宜。” “祝小姐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愿小姐千万岁,无岁不花开。” “愿小姐朱颜常似,怀中花枝,岁岁年年。” ....... 然后各种颜色各种各样的花,塞满了乔离离的怀中。 乔离离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啊,她前几天还想着呢,到了靠近的日子,反而忘了,这时失踪了一刻钟的郁璟晏,拿着一个十分精美的紫檀木盒子走了过来。 他把乔离离怀中的花接过来,交由丫头们拿走插起来,然后,打开手里的盒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给她戴上,桃花发簪,桃花步摇,桃花华胜,桃花耳坠,最后把一块桃花吊坠,挂在乔离离胸前的金项圈上。 乔离离低下头看郁璟晏的手笨拙的打开金项圈的别扣,那修长如玉的手上,竟然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再看胸前挂好的那块玉,雕琢的痕迹并不如平常佩戴的精细,忽然心里就明白了。 这些天他不在定国公府盘桓,就是亲手准备了这些东西吗? 乔离离今天身上穿的衣服是散朝后换的,当时是小章子不小心碰洒了砚台,墨汁溅了一点在她的衣袖上。郁璟晏拿了一套新的衣裙累给她换上,说是,正好让宫里的绣娘绣好了准备送给她的。 是一套桃粉色的织锦长裙,外罩湘绯色的流云锦长衫,两件衣衫上,大朵的桃花和花蕾交错,极其华丽,为了搭配这件衣服,还附带了一双玫红色的羊皮小靴子,乔离离穿上之后,就觉得非常漂亮,如今再配上这些晶莹剔透的桃花玉首饰,好似一个桃花里中走出的桃花仙子。 郁璟晏眼中的惊艳毫不掩饰,他拉着乔离离的手说:“阿离,金梭挽墨发,银梭画黛眉,一岁一礼,一岁欢喜,日日常伴,岁岁不离。” “阿离,芳诞快乐。” 第209章 给朕狠狠的打 第二百零九章 给朕狠狠的打 在众人的簇拥下,郁璟晏牵着乔离离的手来到正堂,正堂中也坐满了人,在门口的是乔蓁和他的一群小伙伴,再往前是乔芃和允文允武周成业,以及尚振等人,然后绕过屏风,她看到了坐在上首的永安帝和云贵妃,陪在旁边的老国公夫人和镇北王妃。 乔离离只觉得眼泪已经到了眼圈中,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祖母也是给她过生辰的,可就是仅限于一家人,吃个寿面,送个礼物,连及笄都不例外。 及笄时乔离离没这个心气,老国公夫人年纪大了,也操持不了大型的宴会,还怕东府那群人来攀比捣乱,总之这些生辰都如平常日子一样的过,乔离离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这么多人来给她贺寿,她竟然有些失态了。 云贵妃赶紧开口:“诶呦我的乖崽崽,快到母妃这里来。”若是平时,乔离离真就扑过去了,可是,今天不行。 她规规矩矩的给永安帝和云贵妃行了个大礼,母亲若在,生辰时也要给她行礼的,永安帝和云贵妃,全做她的父母吧。两人赐了礼物,她又行谢礼。 然后是镇北王妃,行的是晚辈礼,镇北王妃送了她一朵北境带回来的雪莲花,“王妃,这雪莲太贵重了,阿离不能收。”这样的罕见药材,有时就是一条命,她何德何能,拿着着实在是有些心虚。 镇北王妃笑着说:“我看你的朋友们都给你送了花,我也就是凑个热闹。难不成她们的花你能收,我的花就不能收了?”乔离离语塞,这,这是花的问题吗,这花和那花怎么能是一种花呢? 只是话已经说到这了,不收好像就有不想亲近的意思了,只能日后再找补吧。想到这里,她大大方方的说:“那就谢谢王妃了。” 老国公夫人给她的礼物是她的陪嫁庄子,这个庄子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它是个温泉庄子,冬天定国公府吃的蔬菜,都出自这个庄子。 乔离离这几天正有一个难题待解决,有了这个庄子,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她看了看座中的花家兄妹,心想,这个冬天要看你们的了,一冬天,可要在这个温泉庄子里把新种子都试种一遍呦。 “谢谢祖母。”祖母莫不是知道她需要什么,这礼物送得太合她的心意。 接下来安宁郡主,花家兄妹,京城中一些熟悉的贵女,都送了她礼物,这一天她是收礼物收到手发软,听祝福听到耳朵痒。 慈幼院的孩子们也让周成业带来了他们做的小手工,写的祝福语,画的画,可可爱爱的,礼物千奇百怪,祝福千篇一律。 接下来就是开席面了。 乔离离到此时才知道这是六皇子府,已经被郁璟晏装扮一新,别人结婚都没有这么隆重。他把百味楼的师傅都请到了皇子府,在皇子府的花园里开了十六桌席面。 乔离离满十六岁,客人坐不满就让护卫们,暗卫们坐,总之是十六桌一桌都不能少。 暗卫们,还算小主子有点良心,要是我们不捂紧钱你的袋子,你今天还有银子买桃花玉吗?有银子装扮府邸吗?有银子开席面吗?没有我们,这家就得散。怕不是要打光棍。 一时间觥筹交错,还有歌舞助兴,为了让他们这些小辈好好玩乐,皇上和云贵妃用完膳早早就回宫了,老国公夫人嘱咐了乔芃几句也陪着镇北王妃走了,剩下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人,用完了百味楼厨子做的午膳,收拾好了场地,晚上又开了烤肉晚宴。 宾主尽欢。 乔离离也没忘了慈幼院,中午和晚上都给他们单独送过去了席面和烤肉,想来孩子们也是开心的。 * 乔离离的十六岁芳诞过后,京城中最近的大事就是秋闱放榜了,因为有一个苏诗韵,乔离离对这次的放榜也是格外关注了些。 可是,世间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乔离离没能和苏诗韵一起等到京城放榜那一天,在乔离离生日后的第三天,阿苍和阿灰同时回来了,带回来的是定国公乔轩的紧急战报,两只鹰所带的信一模一样。定国公定是怕路上鹰会出问题,从而导致信到不了,于是放了阿苍和阿灰同时回来,两只鹰总不会都出问题吧。 战报说,北蒙和西突厥联合北境的一些小国,向大燕的西关城和北境城发起了攻击,双方已经交手,并非是互通了消息,是乔轩生擒了一个北蒙的谋士,才知道他们也对北境的镇北王开战了。 请求朝廷的援军,粮草。 乔轩的大将风度在此尽显,镇北王那里没有苍鹰传信,等到八百里急报到京怕不还要四五天,乔轩大可以不说北境的情况,让朝廷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斜给他,至于北境有没有粮草关他何事,他兵多粮多,好打胜仗。 至于北境,打胜了那是你镇北王运气好,输了,那更能凸显我定国公的用兵如神。 可是他不但说了自己的战况,还说了镇北王的战况,守望相助,英雄惜英雄。 乔离离,郁璟晏,乔芃拿上苍鹰带回的战报紧急入宫,商议后的结果是,乔离离和郁璟晏去西关支援定国公乔轩,乔芃和萧问初去北境支援镇北王萧阔。 乔离离和郁璟晏一走,永安帝就要亲自上朝批折子了,再也不能摸鱼陪云贵妃,气得他摔了一个不便宜的茶盏,对几人交待:“这次打仗,不接受议和,凡是参与发起战事的国家,不论大小国,全部灭掉。” “和北蒙西突厥的和谈已经谈了半年多,也没谈妥,他们就又兴兵了,既然这么喜欢打,那就再也不谈了,一直给我打到他们灭国为止。” 他本来可以已经进入半退休状态了,等着这两个怨种大婚了,随便抓一个,或者干脆两个绑一块一起干,他就可以正式退休,带着霏儿云游天下去了,这忽然又给他套上夹板,让他继续拉磨,他能不气吗? “现在咱们要将有将,要兵有兵,要银子有银子,要粮草有粮草,放开了打,打完这一回,便可以一劳永逸了。” 郁凌桓说得不错,今年旱灾、涝灾、虫灾和冻灾都有很大程度的缓解,秋季粮食大丰收,淦江航线的拍卖和税收让国库充盈,今年没有灾民,因为灾害导致的死亡率降到最低,征兵工作顺利,他感觉自从自己当上皇上已来,这是最有底气的时候。 “给朕狠狠的打!” 耽误他和霏儿恩爱,罪该万死。 第210章 姨丈 第二百一十章 姨丈 乔芃带着萧问初连夜先行出发,乔离离和郁璟晏带着惠明、左丘琳琅第二日凌晨出发,因为此次离开不是一两天,乔离离要把京城的事做详细的安排。 慈幼院交给赵露熙和宋夫人主管,宋夫人做事利落有决断,赵露熙细心周到,两人正好互补,周成业夫妻辅助,他们两口子会给孩子更多的宽容和爱。允武抽身出来去江南筹集粮草,不间断的运往西关和北境,万一京城这边粮草出了纰漏,还有自己准备好的能迅速补给。 铺子全部交给允文,消息楼和京郊的庄子,则交给包志强和乔蓁的师傅付奇志,留下几个人首要任务是要保护好乔蓁,不能让有心之人趁乱钻了空子,其余的都跟着尚振、项大庄和唐成民还要带上风无醉,一起赶往西关,在西关城听令。 乔芃和乔离离兄妹俩各奔西北,两三日后,朝廷的兵马集结完毕,会从京城兵分两路,去往西关和北境,之后粮草辎重,也会源源不断的跟上去往着两地。 这次,永安帝发了狠心了,以前没钱没粮,打仗打不起,只能派大将镇守,人家打来,咱就应战,人家不打,咱就守着,这回可不行,必须打服了,都收回到自己口袋里,永远也别炸刺了。 当年,女帝临朝,整个大陆全部统一,盛极一时,所以就不能各自为政,天天想着琢磨别人,如果都成一家了,只想着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 乔离离和郁璟晏两人离京后的第五天,秋闱放榜,柯杨高中榜首会元,其真才实学糖塔在随后的殿试中状元及第。 打马御街琼林宴,谢师宴,祭祖,授官等等都结束后,苏诗韵也及笄了,小陈阁老一家请了陈阁老夫人,去苏大学士府提亲。 经过一系列的流程,在乔离离等人在边关奋勇杀敌的时候,苏诗韵和柯杨婚事顺利,吉日吉时纳吉下了小定。苏诗韵刚满十五,柯杨还不满十八,这成婚还有得等。 * 乔离离和郁璟晏两人骑着无踪和无影,在一个黄昏,先于一行人到达了西关城,风尘仆仆的两人一进营帐,定国公乔轩吃惊的站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虽然女儿现在做男子打扮,可是他还是认出了来人,既然一个是女儿,那另一个一定是六皇子了,他收到了阿苍带回的信,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到了。 乔轩奔向自己的女儿,“离离,”乔离离扑向自己的老爹,她重生回来还没有见过自己的老爹,上一世她到死都没有见到父亲,她的父兄在这西关殒命,她的魂魄飘荡的了很多年都没有遇见父兄的魂魄,想来他们的距离是遥远到魂魄都无法到达的程度。 这前世今生加起来,她怕不是有十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爹爹!”乔离离跪倒在乔轩的身前,抱住了他的腿呜呜哭泣。 郁璟晏正在给乔轩行晚辈礼,他不能等着乔轩来给他行礼,可是礼行了一半,就被乔离离给吓得停住了动作,阿离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阿离她怎么了,阿离她受了什么委屈,见到了父亲才会这样哭? 他审视自己,检讨自己,想找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疏忽了什么,才让阿离这样伤心。 殊不知,乔离离是哭前世父亲的惨死,哭父女两人至死没有相见,哭母亲至今生死不明,她哭得太多了,可是都和郁璟晏不相关。 郁璟晏如果知道阿离此时的眼泪和他毫不相关,也许会更伤心吧。 乔轩把女儿拉起来,用粗糙的手擦拭她的眼泪:“离离,不哭,我的离离都长成大姑娘了,六皇子还在这呢,快别哭了。”乔离离感觉到乔轩的手和砂纸一样粗砺,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裂口,可是却很温暖,摩挲着她的脸颊,让她感到安心又甜蜜。 “爹爹,离离想你,离离想你。”乔离离的想,是跨越了千山万水,是跨越了生死,是跨越了前世今生的想,哪里是这一世的三年。 “爹知道,爹知道,你祖母和弟弟都安好吧?”乔轩把乔离离按到座位上,才顾得上来招呼郁璟晏:“让六皇子见笑了,离离她说到底也还没有多大,我上一次见她,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乔轩有点口不择言。 郁璟晏顺势挨着乔离离坐下,就去拉乔离离的手:“阿离,你怎么了,我很担心。” 乔离离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如被水洗了一般清爽的小脸,还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在郁璟晏这里一直都是冷静沉着的,今天这个样子,怕不是已经吓到他了。“阿璟不用担心,我是太久没见到父亲了,还有就是,”她说到这里停顿了,她不想在刚见到父亲就说母亲的事,但是她知道,她这样说,阿璟哥哥是能明白的。 郁璟晏果然明白了,阿离见到了父亲,肯定是又想起下落不明的母亲了,所以才这样伤心吧。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竟然能扛着这样大的一个秘密过了那么久,也是后来才有了乔芃和她分担。 一见到父亲的面,能不委屈,能不伤心吗。 有军士送了温水进来,乔离离洗净了手和脸,乔离离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后,又有军士上了茶,她双手抱着茶杯低头喝茶,缓过刚才那口气,有点羞迥,再怎么也不该抱着父亲的腿哭。 乔轩和郁璟晏这两个人,那个是能笑话她的呢,郁璟晏喝了一口茶之后首先换了话题,“姨丈,现在西关的战事如何?” 乔轩先是对这个称呼吃惊了一下,六皇子可以称呼他定国公,可以称呼他伯父,称呼姨丈是为哪般?忽然他的心一阵剧痛,是因为溪儿 ,他从乔离离的来信中得知,云贵妃和他的妻子闻溪交情颇深,郁璟晏和闻溪也有半师之情谊,这是从溪儿那边论称呼了,他称呼闻溪叫闻姨,所以称呼自己姨丈,这很好,很好。 郁璟晏这个称呼大大的取悦了乔轩,原本是因为闻溪把女儿许给了郁璟晏,他不得不接受,其实,他是不想和皇家结亲的,将来三宫六院的,怕女儿受委屈,可是等到郁璟晏这个姨丈一出口,现在看他愈发的顺眼了。 “姨丈,北蒙和西突厥各自出兵多少?” “姨丈,怎么现在西关的守军有多少?” 姨丈.......诶,会叫你就多叫几次。 第211章 夜袭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袭 三人把战况交流了一下,军士们进来摆晚膳,炊事营那边知道大小姐和六皇子来了,已经竭尽全力的把能搜罗到的好东西都拿来做了,可端上来的餐食仍旧还是很寒酸。 身份尊贵的六皇子,那是云贵妃的孩子,能吃咱们这军营里的大锅饭吗?还有大小姐,那也是金枝玉叶般的人儿,听说皇上和云贵妃待她跟亲生的一样,这样的饭食,她能咽下去吗? 他们不是不知道乔离离已经被封为太子妃,可是,他们更愿意称呼乔离离为大小姐,他们都是定国公带出来的兵,称呼大小姐不比太子妃更亲近吗? 毕竟大小姐只是他们的大小姐,太子妃却是整个大燕的太子妃。 乔离离对称呼向来都是随意,这些跟了父亲多年的老兵,就是称呼她一声离离,她也会很高兴的答应的。 让炊事营的军士意想不到的是,这两个人都吃得很香甜,半点嫌弃的表情都没有,炊事营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兵,他们的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乔离离和郁璟晏一到,西关大营的守军都知道朝廷派援军来支援他们了,派来的还是未来储君,这底气一下子就足了,顿时全军士气高涨,若是此时有敌军来攻城,想不赢都难。 用过晚膳,乔轩想让郁璟晏和乔离离先去休息,\"你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说御敌的事。\" \"爹,兵贵神速,趁着敌军还不知道咱们这边援军到了,先来个出其不意不好吗?\" 乔离离起身给三人的杯子里都添了点热水,又坐下来,一看就是不想走的样子。 “姨丈,阿离说得对,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认为咱们还在坚守的时候,来个反击,岂不是胜算更大。” 郁璟晏一向是支持乔离离的一切决定。 他们昨晚睡了一整晚,在没进西关守军军营之前,还到敌军的阵营外围查看了一圈,已经提前为今天的行动,做了准备。 \"姨丈,把诸位将军请过来,咱们商议一下具体怎么行动吧。\" 乔轩略一思忖,觉得二人说得非常有道理,再看看二人身上的朴朴风尘,终于狠了狠心,让亲卫去请军中的几位将军和谋士。 一番密谈之后,定下子时出兵,奇袭敌营。 诸位将军先去通知兵士准备,乔离离和郁璟晏自去休息,只等子时一到,跨马杀敌。 * 子时,月黑风高,西关守军大营灯火不亮,却有一队一队的人马,从三个营门——一个正门,两个侧门有序而出,马蹄上裹着破布,甲胄上套了单衣,无声无息的呈半包围的队形,直奔敌军大营。 半个时辰之后,到了敌营外,一声号角,万箭齐发,前面的箭上带有火油竹筒,后面的箭上带有燃着的火油棉,霎时间,敌营便成了一片火海,乔离离银盔银甲,手持桃花亮银枪,跨下白马无踪,郁璟晏一身玄色盔甲,手持丈八蛇矛枪,跨下黑马无影,两人如两支离线的箭,率先冲入敌军大营。 乔离离桃花亮银枪,一个枪花一个敌军,郁璟晏丈八蛇矛枪,一扫躺到一片,敌军慌乱无准备,再遇上这武功明显不在一个层次的两人,全无招架之功,更谈不上还手之力,只能仓皇逃窜。 在乔离离和郁璟晏的引领下,西关骑兵进入敌军阵营,一顿狂杀,如削瓜砍菜一般,值守的敌军瞬间被杀得大半,剩下的也是东躲西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在营帐中休息的敌军,好多都是光着脚赤着上身逃跑的,因为营帐着火了,他们跑出来时根本来不及穿衣穿鞋,此刻看到如此情形,只能跪地投降。 这时,西关大营的步兵到了,开始捆绑俘虏,收缴兵器。 乔离离和郁璟晏和敌军大营的两位将领遭遇了。 乔离离对上了北蒙的大将军阿尔斯兰,是一个有一头如狮鬃毛一样浓密头发的雄壮男子,他手持一柄大砍刀,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 郁璟晏看到一个高大雄壮的将军拦住了乔离离的去路,根据之前的了解,他知道此人是北蒙的将军阿尔斯兰,赶紧催马前去接应,不防被斜刺里的一人一马截在了半路。 他只好先打败面前的人,再去支援乔离离。 他遇见的这个是西突厥的将军阿史那,有别于阿尔斯兰的雄壮,他是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短髭。 乔离离的一杆亮银枪上,此时已经沾满了敌军的鲜血,她枪尖一抖,直奔阿尔斯兰的面门,阿尔斯兰之前趁着火光看到有两个大燕人异常勇猛,知道是领兵冲锋陷阵的将领,就直奔二人而来,如今看到抖枪来刺的居然是个小女子,那头盔下的一张小脸白嫩娇俏,顿时起了歹心,今天定要活捉这个小妞,自己玩够了,还能送到军中的红帐中去。 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还玩枪,他身形一侧,头一歪,躲过了乔离离刺过来的枪尖,伸出他熊爪一样的大手,抓向乔离离的枪杆,企图抓住枪杆往怀里带,他想的是这一招出去,若是乔离离松手,他就能缴了她的兵器,然后反手用这枪一扫,乔离离就要落马,要是乔离离不松手,那他直接就能把乔离离带到自己怀里。 这样想着脸上禁不住露出狰狞的笑,真是长得丑,想得倒挺美。他的手抓向乔离离的枪,可惜他出手的速度比乔离离出枪的速度慢多了,乔离离一刺不中,顺势回枪往他颈部扫过去。阿尔斯兰一把抓空,乔离离的枪头扫中了他的脖子,登时鲜血喷溅,他跨下的战马带着他往前跑,他口中:\"小娘们.......\"刚说了三个字,一句话都没说完,身子一歪掉落马下。 大燕的一群步兵冲上来,七八把刀同时砍向阿尔斯兰的头颅,他的头颅咕噜噜滚出好几步远,被离得近的士兵挑于枪尖,高高举起来,大声喊:\"阿尔斯兰战死,阿尔斯兰战死。\" 跟前的一群大燕军士也跟着高喊:\"阿尔斯兰战死,快投降吧。\" ...... 在乔离离解决阿尔斯兰的同时,郁璟晏和阿史那交手,阿尔斯兰可以说死在他的轻敌,如果他不是徒手来抓枪,而是用他的兵器抵挡的话,怎么也能和乔离离走上十几二十个回合。 而阿史那就沉着冷静多了。 他一看见郁景晏那匹黑色不同凡响的马,再看到马上威风凛凛的小将,立刻就生了警惕之心,一招一式的和郁璟晏打了起来,一丝一毫也不敢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