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登门?我当场改嫁大奸臣》 第1章 私通 “贱妇!居然偷偷与别的男子私通,难道你跳湖自尽就想逃避世子的惩罚?哼!没那么便宜!” 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在空中回荡。 谢茯苓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模糊的视线转为清晰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饱含讥讽与愤怒的目光。 她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试图挣扎着起身。 额头鲜血淋漓,沿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手心。 “这女人太不要脸了!”人群中有人大声指责。 “她这是自作自受,活该!”另一个声音立马附和道。 谢茯苓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与震惊,她怎么回到了十九岁,回到了那个让她受尽凌辱的时刻? 谢茯苓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天空飘着细雨,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不幸。 据下人禀报,在外久战未归的丈夫昭平侯世子陆哲远,竟带了个陌生的女人回府。 谢茯苓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前去察看。不料,途经人工湖时,竟被人故意推入湖中。 谢茯苓惊呼一声,跌入湖中,冰冷的水让她瞬间清醒。她挣扎着想要上岸,却发现湖水如同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被救上岸后,她昏迷了两日,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已经被诬陷与人通奸,整个侯府都知道了这件事。 她想要辩解,却根本无人相信。 直至后来,谢茯苓才知道,推她下水的人,竟是她亲手养大的养子和养女。 这对双生子,一个叫怀虞,一个叫奉昀,是她过继来的,她曾苦心栽培,寄予厚望,没想到他们竟会恩将仇报,如此待她。 谢茯苓抬头望着天空,泪水溢出眼角,顺着鬓发流散。她想起了那段被囚禁于柴房的岁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 “当年,是我们兄妹俩将你推下湖,目的是为了让我们的母亲能顺理成章地立足于侯府。” 陆怀虞的话在她耳边回响,犹如一道利刃,刺穿了她的心。 “你们为何要如此待我?”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陆奉昀冷笑一声:“母亲地位不稳,我们只能靠这种方法让她稳固地位。你,不过是个绊脚石。” 谢茯苓的心犹如被冰封,她想起了自己在这侯府的点点滴滴。她曾试图接近养子与养女,想要弥补他们心中的缺失。然而,她的努力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冷漠与恨意。 “你们可曾知道,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谢茯苓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她想起了自己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她忍受着丈夫的冷漠,忍受着府中人的排挤,甚至忍受着养子与养女的辱骂与撒泼。她以为自己可以打动他们的心,却没想到,他们心中的恶,早已深入骨髓。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孩子,不懂事。却没想到,你们的心,竟然如此狠毒!”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你们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谢茯苓抓着心口,痛苦地质问二人。 陆奉昀与陆怀虞相视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早已料到谢茯苓会有此一问。他们慢慢走近,面对面地站在谢茯苓面前。 陆奉昀率先开口,声音淡漠而坚定:“母亲,您真的不知道吗?我们的亲生母亲,乃是宣校尉之女宣婉仪。” 谢茯苓瞳孔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她紧紧抓住陆奉昀的衣襟,声音颤抖:“你说的是真的?婉仪她……她真是你们的母亲?” 陆怀虞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是的,母亲。宣婉仪曾是您们谢家的客人,与您亲如姐妹。后来,她因家族变故,便被外祖父收为义女。对吧?” 谢茯苓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她想起了当年与宣婉仪的欢声笑语,想起了她温柔体贴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令人反胃的恨意。 “那你们为何不早说?”谢茯苓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 陆奉昀阴恻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沉:“是亲娘她让我们瞒着你的。现在,时机已到,我们不得不说出真相。” 陆怀虞接着说道:“是啊,母亲。您白替她抚养了我们这一双子女,我们还真是感激不尽啊!” 谢茯苓崩溃地闭上眼睛,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谢茯苓犹记得,前辈子,那日的天空如同她的心情一般阴沉,寒风凛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她站在破败的庭院中,望着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侯府,心中满是苦涩。 “陆哲远,宣婉仪,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背叛我!” 谢茯苓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红的血珠慢慢渗出。 她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那是对背叛者的愤怒,也是对未来的坚决。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们得逞。我要让你们尝尝被背叛的滋味,让你们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茯苓心底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向天地起誓。 “老实交代,与你私通的男子到底是何方人士?”陆哲远见谢茯苓呆站在原地不说话,顿时横眉冷目,暴跳如雷地质问。 谢茯苓面色平静,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不屈的坚定,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看着陆哲远:“陆哲远,你口口声声说我私通,证据何在?没有证据,你就这样毁我清誉,你还有资格做我的丈夫吗?” 陆哲远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冷笑一声:“证据?你以为我会找不到证据吗?杨嬷嬷,把她的事情说出来!” 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挺胸而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她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都看着她,心中更加得意:“谢茯苓这个贱人,竟然敢背着世子偷人,她染上了脏病,这是证据!” 谢茯苓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愤怒地盯着杨嬷嬷,突然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力度之大,让杨嬷嬷痛得惨叫一声。 “你敢打我?”杨嬷嬷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愤怒地指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谢茯苓冷冷地看着杨嬷嬷:“你污蔑我,还想让我轻饶过你?” 第2章 推脱 杨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她怒视着谢茯苓:“我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你敢这样对我,你是不想活了!” 谢茯苓不屑地笑了笑,再次扬起手,狠狠地打在杨嬷嬷的脸上,杨嬷嬷被打得跌倒在地,吓得躲到陆哲远身后。 陆哲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愤怒又疑惑,他没想到谢茯苓竟然敢这样对杨嬷嬷,他皱着眉头,沉声问道:“谢茯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茯苓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陆哲远:“陆哲远,我告诉你,我是清白的,我不会让你这样毁我清誉。杨嬷嬷,她只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人,她的话能信吗?” 陆哲远脸色阴沉,他看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谢茯苓竟然如此坚决地否认,他冷冷地说:“杨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她的话自然是有根据的。谢茯苓,你还不承认吗?” 谢茯苓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陆哲远:“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说完,她一把撕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守宫砂,鲜红如初,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 众人登时寂静无声,只见杨嬷嬷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无法言语。 谢茯苓神色从容,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我谢茯苓,自嫁入侯府以来,一心一意辅佐丈夫,忠贞不渝。今日在此,我愿以守宫砂证明自己的清白。” 众看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没想到,昭平侯夫人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是啊,这守宫砂可是货真价实。” “看来,昭平侯世子真是幸运,娶了如此贞烈的女子。” 杨嬷嬷终于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夫人,这守宫砂真的是你的吗?” 谢茯苓微微一笑,道:“嬷嬷,你若不信,大可让人验证。我谢茯苓身正不怕影子斜。” 杨嬷嬷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请人验证。”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被杨嬷嬷请了过来。她仔细观察谢茯苓胳膊上的守宫砂,片刻后,点头道:“没错,这守宫砂是真的。夫人确实是完璧之身。” 杨嬷嬷脸色大变,难以置信。 谢茯苓呵呵两声,正颜厉色道:“诸位,我在与昭平侯世子陆哲远拜堂那天,他就被派去北疆平乱,直到今天才回侯府,这期间,我从未有过不轨之举。” 众看客闻言,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杨嬷嬷磨着牙,心中暗暗郁闷:这个昭平侯夫人,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我在宫中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想到谢茯苓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呢?她毕竟是侯府的夫人,我在宫中时那么精明,怎么此番却会被用来当枪使,泼脏水给她?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自己这次确实失算了。 陆哲远一脸严肃地盯着杨嬷嬷,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杨嬷嬷,你为何要诬陷谢茯苓?她分明至今仍是完璧之身,你却在外散播谣言,这是何居心?” 杨嬷嬷脸色一僵,她没想到陆哲远竟然会如此直接地质问她。她勉强镇定下来,试图辩解:“侯爷,老奴只是听人所说,并未亲眼所见。老奴也是为了侯府的名声,才会……” “住口!”陆哲远冷喝一声,打断杨嬷嬷的话,“你这是在狡辩!你可曾见过谢茯苓与他人有染?她若是真有问题,我还能让她安然无恙地回到侯府?” 杨嬷嬷心中一阵慌乱,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侯爷,我并没有诬陷夫人,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出了我所知道的事情。” 谢茯苓却冷笑一声:“实事求是?杨嬷嬷,你可是收受贿赂被揭发,被太后赶出皇宫的人,你还有资格说实事求是?” 杨嬷嬷脸色一白,她没想到谢茯苓竟会提起这件事,羞恼地低下头,不知道如何解释。 谢茯苓紧紧盯着杨嬷嬷,怒声叱问道:“杨嬷嬷,你竟敢在昭平侯府胡说八道,到底是谁指使你冤枉我?!”话音未落,杨嬷嬷惊恐地抬头,却只说了一个“宣”字,便被陆哲远一脚踢昏。 陆哲远铁青着脸,眼神如刀,冷冷地望着杨嬷嬷:“大胆!竟敢在昭平侯府胡编乱造,成何体统!”随之,回头对手下吩咐道,“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谢茯苓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她没想到陆哲远会如此决绝,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寒意。她紧咬着嘴唇,望着陆哲远,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出一丝破绽。 陆哲远拍了拍手,冲着谢茯苓打了个哈哈,道:“夫人,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杨嬷嬷不过是口无遮拦,您又何必放在心上?我已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为您治疗伤口,您看,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谢茯苓冷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陆哲远,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揭过吗?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陆哲远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严肃地看着谢茯苓:“夫人,您这是何苦?为了这种小事,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吗?” 谢茯苓瞪着陆哲远,语气坚定:“这绝非小事!我谢茯苓的名誉,不容他人践踏!我要去敲登闻鼓,请求皇帝定夺,为我洗清冤屈!” 陆哲远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谢茯苓会如此坚决,他急忙劝道:“夫人,请您冷静一些。敲登闻鼓是大事,非同儿戏。您若如此冲动,只怕会损害昭平侯府和你自己的声誉。” 谢茯苓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损害我的声誉!陆哲远,你若是个男人,就三天之内将真正陷害我的人带来请罪,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陆哲远心中慌乱,他没想到谢茯苓会如此执着,强作镇定,道:“夫人,此事非同小可,我需要时间调查。三天时间太短,恐难以查个水落石出。” 谢茯苓目光如刀,盯着陆哲远:“陆哲远,你莫非是在推脱?我就给你三天时间,若查不出结果,我就会采取极端措施!” 陆哲远心中一惊,他明白谢茯苓的性子,若真的激怒了她,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第3章 说客 掌灯时分,昭平侯府惊鸿苑内灯火通明。 襄苎一边服侍谢茯苓沐浴更衣,一边哭哭啼啼地道:“夫人,都是我无用,未能阻止杨嬷嬷对您验身,让您受辱了。” 谢茯苓轻轻拍了拍襄苎的手,微笑道:“襄苎,这不怪你。你只需记住,能活着便好。在这个府里,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正当两人说话间,房门被轻轻推开,陆奉昀和陆怀虞走了进来。他们一脸担忧地看着谢茯苓,眼中满是关切。 陆奉昀率先开口:“母亲,您的伤口可还疼吗?我们带来了伤药,能否让您看看?” 谢茯苓轻轻摇头,微笑道:“奉昀、怀虞,你们关心则乱。我没事,只是有些皮肉之伤。你们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陆怀虞走上前,将伤药递给谢茯苓,道:“母亲,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不想看到您受伤。” 谢茯苓摸了摸陆奉昀和陆怀虞的小脑袋,面带微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可曾因为白日的事情感到害怕?” 陆奉昀垂下了头,嘴唇紧紧抿着,轻声道:“母亲,都是我不好,当时没有及时拉住您,让您落入了湖中。我感到非常内疚。” 谢茯苓轻轻拍了拍陆奉昀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温暖:“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不是故意的。重要的是,你愿意承担责任,这就足够了。” 陆怀虞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茯苓,忍不住问道:“母亲,您真的不怪奉昀哥哥吗?” 谢茯苓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会。我明白,有时候事情的发生并非人力所能控制。奉昀,以后你不必再为这件事情自责。” 陆奉昀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他仍有些不安:“母亲,那我以后该如何弥补这次的过失呢?” 谢茯苓轻轻一笑,道:“你愿意弥补,这份心意就很好了。不过,我并不希望你为了弥补过失而去做不喜欢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陆奉昀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坚定了眼神:“母亲,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再让您担心。” 谢茯苓笑了笑,又看向陆怀虞,一本正经地道:“怀虞,我已决定,不再逼你练字和弹琴刺绣。” 陆怀虞闻言,眼前一亮,面上露出一丝惊喜,忙道:“母亲,您说的是真的吗?” 谢茯苓微微点头,道:“我何时骗过你?从今往后,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 陆怀虞顿时喜上眉梢,她站起身,走到谢茯苓身边,拉着她的手,激动地道:“母亲,这真是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受那种罪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谢茯苓看着陆怀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轻轻拍了拍陆怀虞的手,柔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你要明白,朱绣娘和曹琴师都是杰出人才,她们对你的严厉,都是为了你好。” 陆怀虞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抵触,她低声道:“母亲,我知道她们名声在外,但她们的严厉,我真的承受不来。我觉得她们太过分了,动不动就责罚我。有时候,我真想拿石头把他们砸死才解气!” 谢茯苓闻言一愕,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却并未多言。 她抬头看向陆怀虞,含笑问道:“怀虞,你觉得郑卓凌此人如何?” 陆怀虞微微皱眉,语气淡漠:“母亲,他这人长相倒俊俏,只是沉默寡言,一说话满嘴就是什么之乎者也,闷闷的,不懂的逗女孩子开心,我实在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谢茯苓的笑容微微收敛,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她原本打算将陆怀虞许配给郑卓凌,以巩固两家之间的情谊。毕竟,郑卓凌的母亲与她乃是知根知底的闺中密友。 然而,看到陆怀虞如此坚决的抗拒态度,这门婚事怕是难成。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他,那这门亲事就到此为止。”谢茯苓语气平静地说道,“不过,你作为昭平侯府的千金小姐,总要学会宫廷规矩,以便将来在宫中立足。从今天起,我会让你学习入宫的规矩。” 陆怀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没想到谢茯苓会如此轻易地取消婚约,而且对她如此宠爱。她忙不迭地跪下,感激地道:“母亲,谢谢您!我会努力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谢茯苓亲自扶起陆怀虞,眼神中满是疼爱:“傻孩子,起来吧。你是我女儿,我自然要对你好。” 两人重新落座,谢茯苓开始详细询问陆怀虞对郑卓凌的看法。 陆怀虞毫不隐瞒,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母亲,郑卓凌虽然才华横溢,但他的性格过于拘谨,寡淡无趣。和他在一起,我总是觉得压抑,别扭极了,仿佛身处牢笼之中。”陆怀虞说得兴起,脸上不由得露出厌恶之色。 谢茯苓静静地听着,心中暗暗点头。 “怀虞,你说的没错。婚姻大事,不能草率。日后,我会为你物色一个合适的夫君,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谢茯苓语气坚定地道。 陆怀虞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微微垂下头,低声道:“母亲,我会听话的,努力学习宫廷礼仪,为您争光。” 这时,陆奉昀清了清嗓子,愁眉不展地开口道:“母亲,父亲晚上并未吃饭。” 谢茯苓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平静地问道:“哦?这是怎么回事?” 陆奉昀叹了口气,道:“父亲他觉得愧对于您,所以才没有胃口,食不下咽。” 嘁,我说这两白眼狼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望,敢情,是陆哲远派来当说客的啊! 谢茯苓心里冷哼一声,面上毫无波澜。 陆奉昀见她没什么反应,拧了拧眉,继续说道:“母亲,父亲虽有过错,但毕竟是一家之主,我们应以家族利益为重,不宜追究过多。若是此事闹大,只怕会影响整个侯府的声誉。” 谢茯苓坐在紫檀木椅上,眉头微蹙,目光如炬地扫过陆奉昀。 她并未回答,而是缓缓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浅浅啜了一口。 陆怀虞与陆奉昀悄悄对视一眼,互递眼色,而后急声道:“母亲,若是让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我们陆家在朝中的地位将岌岌可危。虞儿虽年幼,但也明白顾全大局这个道理。” 第4章 刺客 谢茯苓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语气却温和了许多:“奉昀,怀虞,你们能如此顾全大局,为母的欣慰不已。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为母的自然要慎重考虑。” 她缓缓起身,走到陆奉昀和陆怀虞面前,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们说的不错,陆家的名誉和地位至关重要。但有些事情,你们还未看透。” 陆奉昀微微一愣,试探性地问道:“母亲,您有何高见?” 谢茯苓轻轻一笑,眼神中的冷意更浓:“这世间,人心险恶。你们以为,陆家在朝中的地位真的稳固如山吗?错了,错了。若是此事处理不当,陆家不仅地位不保,甚至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陆怀虞脸色一变,急道:“母亲,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中的冷意渐渐收敛,恢复了平静:“你们无需操心,为娘自有分寸。” 她暗暗发誓,要让夫君陆哲远及宣婉仪遭受灭顶之灾,并且决心倾覆那座显赫的昭平侯府。然而,她目前的力量尚未成熟,无法一举成功,因此迫切需要借助外力,等待那股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东风”。 心中涌动着纷繁复杂的情绪,谢茯苓不禁想起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与她纠葛了数年的男子。 …… 裴府大门口,人群熙熙攘,议论纷纷。披麻戴孝的年轻女子哭得声嘶力竭,指责大理寺卿裴缙霄的罪行。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衣襟上的孝布更是显得凄凉。 “裴缙霄,你狼心狗肺,我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待她!”女子哭诉着,悲痛欲绝。 裴缙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任凭女子指责。他的眼神深邃,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谢茯苓坐在茶馆阁楼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目光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切。她曾经遭受过章大小姐的刁难,对裴缙霄的恶行略有耳闻。然而,她却发现裴缙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她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 “这位姑娘,裴大人可是朝廷重臣,你这样公然指责他,不怕惹来麻烦吗?”茶馆老板担忧地看着女子,忍不住劝解道。 女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姐姐含冤而死,我若是坐视不管,如何对得起她!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为姐姐讨回公道!” 谢茯苓正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突然,一阵血腥的寒风打断了她思绪。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阁楼的窗口,满脸狰狞地盯着她。 黑衣人手持短刀,威胁道:“谢茯苓,你若还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帮我演一出戏,假装夫妻避人耳目。” 谢茯苓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与疑惑,她强作镇定,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帮你演戏?” 黑衣人冷笑一声,扯碎自己的黑衣,露出了一身锦衣,全身上下压在谢茯苓身上,低声道:“你别管我是谁,我现在被追杀,只有你能帮我摆脱困境。” 谢茯苓咬紧牙关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黑衣人并非善类,若是不从,恐怕自己难逃一死。 此时,阁楼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锦衣卫在阁楼内追捕刺客。黑衣人脸色一变,立马脱掉身上的黑色夜行衣,看向谢茯苓,低声喝道:“快,我们演得像一点!” 谢茯苓忍辱负重,颤抖着声音回应道:“我知道了,你……你轻一点。” 黑衣人微微一笑,放松了警惕。他紧紧抱住谢茯苓,低声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阁楼内,两名锦衣卫正四处寻找刺客。他们一边搜索,一边闲聊起来。 其中一个锦衣卫道:“这刺客真是狡猾,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另一个锦衣卫回应道:“是啊,不过他再狡猾,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对了,你听说没有,这次刺杀的对象是锦王爷?” “什么?锦王爷?她可是我们西魏最仁善的王爷啊,怎么会有人想刺杀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锦王爷知道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惹来了杀身之祸。” “原来如此。不过,我们可得小心行事,不能让刺客跑了。” 男子猛地将谢茯苓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她,让她无法动弹。谢茯苓的心跳如鼓,紧张得几乎要窒息。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门被狠狠地踹开了。 雅间的门板摇摇欲坠,一个身着锦衣卫服饰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看到眼前香艳的景象,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尴尬起来。 谢茯苓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男子,身体颤抖不已。 锦衣卫犹豫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复杂地变换着。最终,他选择了退出去,关上了门。雅间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但紧张的氛围仍旧弥漫在空气中。 男子轻轻地推开谢茯苓,移开了架在她脖颈前的短刀。谢茯苓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茯苓这才得以看清男子的真面目,那是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孔,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唇角微微上扬,透出一股高贵而不失亲和的气质。 她不由得心头一震,眼前这位男子,竟是大理寺卿裴缙霄。 此时,他们身处汴京城一家名为“浮云阁”的茶馆阁楼之上。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一室温馨的光辉。 裴缙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谢茯苓身上流转一番,见谢茯苓惊讶的神情,微微一笑,问道:“姑娘,你是否知道我的身份?” 谢茯苓平静地望着他,语气中不带一丝颤抖:“大理寺卿裴缙霄,权重一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裴缙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笑道:“好,姑娘胆识过人,敢在我面前直言。若非你机智地掩盖了我的血腥气,只怕我今日难以顺利逃脱。这份恩情,我裴缙霄记下了。” 谢茯苓微微一笑,心中却暗自警惕,裴缙霄这样危险的人物,不是轻易能够结交的。 裴缙霄重新穿上那件黑色夜行衣,冲着谢茯苓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走到窗边,回头看了谢茯苓一眼,语气平静地说:“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你一份回报,姑娘,请你记住这个承诺。” 第5章 威胁 谢茯苓站在原地,望着那空荡荡的窗口,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不安。 片刻后,她从怀中掏出裴缙霄的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显得神秘而高贵。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 谢茯苓刚踏进昭平侯府的大门,就见陆哲远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她,脸上的怒火似乎要将整个大堂都点燃。 谢茯苓心中一紧,但她仍然保持镇定,微微福身行礼道:“夫君。” 陆哲远冷哼一声,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谢茯苓:“你还知道回来?你去了哪里?为何要与裴缙霄私会?” 谢茯苓心头一颤,丈夫明显误会了,但此时她必须保持冷静,缓缓道:“夫君,我去了裴府,但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是什么?你与裴缙霄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去裴府?”陆哲远的语气愈发严厉。 谢茯苓深吸一口气,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夫君,我确实去了裴府,但我是为了二爷的事情。二爷牵扯进了瑞王叛变的案子,我担心他会有事,所以去求裴缙霄帮忙。” 陆哲远瞪大了眼睛,脸色稍缓,但仍然怀疑:“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谢茯苓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本想回来后再告诉夫君,但没想到夫君已经知道了。”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为何要帮我二弟?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谢茯苓垂下眼帘,轻声道:“夫君,二爷是您的亲弟弟,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他出了事,侯府也会受到牵连。我作为您的妻子,自然要尽力保护家族。”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脸色稍缓,但仍然严肃地道:“你要提供证据,证明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否则我无法相信你。” 谢茯苓幽幽叹了口气,盯着陆哲远,道:“夫君,裴缙霄这是摆明了要我们侯府出血,否则便不让见二爷。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陆哲远紧锁着眉头,面上的愁苦之色显而易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夫人,你也知道,侯府的财力有限,二十万两银子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紧紧地握住陆哲远的手,道:“夫君,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二爷被困在裴府。我已经为了支撑侯府,掏空了所有的嫁妆。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求老夫人帮忙。” 陆哲远闻言,面色微变,微微犹豫,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我担心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而且,她一直对我心存芥蒂,我去求她,只怕会适得其反。” 谢茯苓沉吟片刻,道:“侯爷,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他法。你不妨去试试,即使老夫人不同意,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若她能答应,那便是侯府之幸。” 陆哲远撇了撇嘴,显然还是不甘情愿。 谢茯苓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讥诮,她望着陆哲远,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冷意:“昭平侯世子,您这颐指气使的模样,真是让人感到可笑。” 陆哲远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却强作镇定,回应道:“谢茯苓,你不过是个女子,岂能如此放肆。” 谢茯苓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放肆?我若真要放肆,你以为你能在这侯府立足吗?” 陆哲远心中一凛,却仍硬着头皮说道:“你莫要忘了,我是这昭平侯府的主人,你不过是我妻子,岂能干涉我之事。”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站起身,逼近陆哲远,语气坚定:“昭平侯世子,你若再执迷不悟,我谢茯苓便不再是你的妻子。” 陆哲远脸色一变,他从未见过谢茯苓如此坚决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但仍强作镇定,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茯苓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道:“三日期限即将到期,如果我还看不到当日欺辱的人来赔罪,那么,我可能也就不会再救你了。” 陆哲远瞳孔一缩,脸色愈发难看,他明白谢茯苓并非在开玩笑,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谢茯苓,你这是在威胁我?”陆哲远语气阴沉地道。 谢茯苓轻轻一笑,眼中满是嘲讽:“威胁?昭平侯世子,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被我威胁吗?” 陆哲远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他瞪着谢茯苓,咬紧牙关,却始终无法反驳。 谢茯苓望着陆哲远,语气渐渐缓和:“昭平侯世子,我并非要与你为敌,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世间并非只有你一个人,有时候,低头并非是软弱,而是明智。”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他看着谢茯苓,心中挣扎不已。 谢茯苓的话并非无理,但他却无法接受在谢茯苓面前示弱。 …… 宣婉仪正品尝着燕窝,侍女翠莺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进房来,气喘吁吁的。 宣婉仪轻轻放下手中的玉汤匙,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她静静地望着翠莺,待她气息稍平,才缓缓开口:“翠莺,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翠莺拍拍胸脯,努力平复呼吸,道:“夫人,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谢茯苓在世子面前嚣张至极,她竟然要求您去向她赔罪!” 宣婉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冷笑一声:“她谢茯苓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翠莺愤愤地说:“就是,她什么规矩也不懂,哪里比得上夫人您大家闺秀。夫人,您以前在谢家时可曾被她压过一头?” 宣婉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回忆起在谢家的日子,那时她还是谢家的一名学子,与谢茯苓同窗共读。谢茯苓总是仗着家世背景,对她冷嘲热讽。 “是啊,那时,她总是欺负我,以为我永远都比不上她。”宣婉仪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现在,她错了,她根本不配与我相比。” 第6章 蛐蛐 翠莺急忙问道:“夫人,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真的要向她赔罪吗?” 宣婉仪冷笑一声:“赔罪?她不配!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资格让我赔罪。” 翠莺担忧地说:“可是,世子对谢茯苓似乎颇为信赖,夫人,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 宣婉仪微微一笑,道:“放心吧,翠莺,我自有分寸。我会让陆哲远明白,谁才是他应该尊重的人。” 翠莺放心地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那夫人打算如何应对?” 宣婉仪沉思片刻,道:“我要先了解一下谢茯苓在陆哲远面前到底说了些什么。翠莺,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谢茯苓身边的人。” 翠莺应声而去,宣婉仪则静静地坐在房中,等待着翠莺的消息。 没过多久,翠莺一无所获地回来,宣婉仪也没有责怪她,只是幽幽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与不甘。 她缓缓转身,面向侍女翠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翠莺,”宣婉仪的声音低沉而冷硬,“你可知我曾有过一个计划?一个能让我们摆脱困境,救出昭平侯府二爷的计划。” 翠莺微微一愣,小心翼翼地回答:“小姐,您是说……推夫人谢茯苓入湖中的事?” 宣婉仪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正是。我曾打算利用她作为交换,让大理寺卿放了我们二弟。可惜,那个计划被谢茯苓破坏了。” 翠莺脸色微变,她知道这个计划的严重性,也明白宣婉仪对谢茯苓的恨意。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宣婉仪冷冷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对谢茯苓的忌惮:“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手段,将我的计划破坏得干干净净。看来,我不该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翠莺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建议道:“小姐,或许我们可以从长计议,重新制定一个计划。毕竟,现在侯府中的形势对我们不利。” 宣婉仪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不错,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但在此之前,我要追究责任。秦嬷嬷办事不利,竟然让谢茯苓逃过一劫,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宣婉仪刚踏出房门,就看见陆奉昀正蹲在地上,身边围了一群家丁,在不断加油鼓劲。 宣婉仪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安。她缓步走到陆奉昀身边,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严肃与关切。 “奉昀,你这是在做什么?”宣婉仪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奉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笑着回答:“母亲,我只是在逗蛐蛐,这是家丁们找来的乐趣。” 宣婉仪轻轻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的家丁,然后落在一名书童身上。书童名叫李墨,是陆奉昀的书童,素来谨慎小心,此刻却显得异常紧张。 “李墨,你为何不提醒奉昀去昆仑书院读书?难道你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吗?”宣婉仪问道。 李墨身体一颤,立刻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声音战战兢兢:“夫人,小的知罪了。只是公子前几日打了书院山长的孙儿,世子妃担心他遭到报复,所以允许世子不必再去书院。” 宣婉仪的脸色愈发沉重,她缓缓坐下,示意李墨起身。 “李墨,你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宣婉仪的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李墨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叙述起来。 “那日,公子与书院的几位学子起了争执,争执中,公子不慎失手打了山长的孙儿。后来,山长亲自前来责问,世子妃为了保护公子,便承诺让他不必再去书院,以免再生事端。” 宣婉仪听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宣婉仪眉头紧锁,环顾左右,猛地发现院子里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的心中不由得一紧,疑惑和不安如同藤蔓般在心中蔓延开来。 “母亲,那些箱子是何人所送?”陆奉昀从屋内走出,看到院子里的异状,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宣婉仪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动,缓缓道:“听下人说,这是世子妃谢茯苓所送,她说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陆奉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迈步走到箱子前,随手打开了一个,只见里面装满了各式名贵珍奇的玩意儿。他的眉头微微一挑,又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则是华丽的衣物和珍贵的饰品。 “母亲,这世子妃送如此贵重的礼物,不知是何居心?”陆奉昀转身看向宣婉仪,眼神中满是疑惑。 宣婉仪轻轻叹息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我也有所怀疑。这谢茯苓与你素无瓜葛,却突然送来如此重的礼物,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陆奉昀紧锁眉头,他沉思片刻,然后缓缓道:“母亲,我明白你的担忧。但这礼物既已送到,我们也不能无礼退回。不如先收下,再慢慢观察谢茯苓的动向。” 宣婉仪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说得不错,我们不可轻易得罪了世子妃。只是,你要记住,人心难测,尤其是这侯府之中,更是暗流涌动。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可轻易相信他人。” 陆奉昀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 宣婉仪正捏着下巴细细思索着什么,一不小心,竟一脚踩死了只大蛐蛐。那是一只色泽鲜艳、体态肥硕的蛐蛐,正是陆奉昀新近捕获的宠物。她眼睁睁地看着它挣扎了几下,最终静止不动,心中不禁一紧。 “奉昀,昀儿……”宣婉仪慌忙蹲下身,试图掩盖自己的过失,但已经晚了。 陆奉昀正在院子里练习书法,听到母亲的呼唤,放下手中的毛笔,疾步走来。他看到地上的蛐蛐,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母亲,你为何要踩死我的蛐蛐?”陆奉昀的声音冷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气。 宣婉仪抬头看着儿子,只见他双眉紧皱,眼神中充满了责备与愤懑。 第7章 凤翎玉佩 宣婉仪心中一慌,连忙解释道:“奉昀,是母亲不小心,我真的没有看到。你原谅母亲这一次吧。” 陆奉昀却没有轻易放过她,他瞪着宣婉仪,声音提高了几分:“母亲,你知道这只蛐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我在府中无聊时唯一的乐趣,你为何如此不小心?” 宣婉仪脸色愈发苍白,依照儿子的脾气,一旦发起火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了咬下唇,试图安抚儿子:“奉昀,母亲错了,真的错了。为了补偿你,我愿意给你买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让你安心练习书法。” 然而,陆奉昀却冷笑一声,语气更加冷漠:“文房四宝?母亲,你以为我稀罕那些东西吗?我想要的,只是那只蛐蛐。” 宣婉仪语塞,她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执着于那只蛐蛐。 陆奉昀气嘟嘟的,恼怒地瞪了宣婉仪一眼,转身欲走。宣婉仪见状,心中一紧,急忙叫住了他。 “奉昀,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我儿子,侯府的长子嫡孙,怎能说出如此荒唐的话?”宣婉仪语气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奉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母亲,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侯府的长子嫡孙,即使不去读书,我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为何一定要逼我去苦读?” 宣婉仪眉头紧锁,脸色愈发冷漠:“奉昀,你可知道,侯府的荣华富贵并非天赐,而是我们先辈们用汗马功劳换来的。你若是不读书,不学无术,如何能继承侯府的家业?如何能让先辈们的心血不白费?” 陆奉昀听了母亲的话,心中有些慌乱,但他仍然嘴硬:“母亲,我不信。就算我不读书,侯府的产业也不会因此垮掉。而且,我还有父亲,他自然会照顾我。” 宣婉仪冷笑一声:“奉昀,你以为你父亲会永远庇护你吗?世事无常,你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将来如何在社会上立足?你这是在自毁前程,你知道吗?” 陆奉昀被母亲的话惊呆了,他从未想过这些。但他仍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转移话题:“母亲,您是不是对我太苛刻了?别的世家子弟都可以享受人生,为何我要受这份罪?” 宣婉仪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她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柔和:“奉昀,你知道吗?母亲并非要你受罪,而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有担当、有才华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在世间立足,才能让母亲放心。” 陆奉昀低下头,不再说话。宣婉仪看着儿子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她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严厉,让儿子感受到了压力。 宣婉仪轻轻拍了拍陆奉昀的肩膀,语气温和:“奉昀,母亲知道你心中委屈,但你要相信,母亲是为了你好。从今往后,母亲会尽量改变自己的态度,陪你一起读书,一起进步。” 陆奉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母亲,我会努力的,不再让您失望。” …… 安抚好了儿子的情绪后,宣婉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心中暗忖:“谢茯苓那个蠢女人,素来与我并无太多瓜葛,她突然对奉昀如此放纵,一改常态,难道真的发现了什么?” 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决心揭开这个谜团。 于是,宣婉仪取出那精致的宝物匣子,轻轻放入袖中,缓缓步出房门,朝老夫人所在的碧云堂走去。 碧云堂内,陆老夫人正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串佛珠,闭目养神。宣婉仪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只见老夫人微微睁开眼,露出一丝笑意:“哟,婉仪来了啊,有何事相商?” 宣婉仪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欠身行礼:“婉仪有一事相询,不知老夫人可否赐教?” 老夫人微微点头,示意宣婉仪坐下。宣婉仪小心翼翼地坐到老夫人身旁,取出宝物匣子,轻轻放在桌上。 “老夫人,近日婉仪发现谢茯苓对奉昀愈发关心,婉仪心中不安,恐有变故。故此带着这个宝物匣子来请教老夫人,不知这匣子中藏有何物,竟让谢茯苓如此感兴趣?”宣婉仪语气平和,但眼中难掩担忧。 老夫人闻言,微微一笑,拿起宝物匣子,轻轻打开。匣子中躺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是陆家传家的宝物,名为‘凤翎玉佩’。相传,此佩具有神秘力量,能保佑佩戴者平安吉祥。”老夫人语气淡然,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 宣婉仪心中一紧,忙问:“老夫人,那,为何谢茯苓会对这宝物感兴趣?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老夫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涉及陆家祖传的秘密,本不应轻易透露。但既然你问起,我便告诉你。这凤翎玉佩,与陆家的一个重要秘密有关。谢茯苓若真的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她此举便不足为奇。” 宣婉仪听得入神,急切地问:“什么秘密?老夫人,请您告知。” 老夫人微微叹息,道:“这秘密关乎陆家的兴衰,也关乎你儿子的未来。当年,陆家祖先曾预言,陆家将有重大变故,而这个变故的关键,便在于这凤翎玉佩。佩戴者若能解开玉佩中的秘密,便能改变陆家的命运。” 宣婉仪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既惊讶又担忧。她忙问道:“那老夫人,这玉佩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老夫人神秘一笑,道:“这个秘密,只有佩戴者才能解开。谢茯苓若真的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她必定有所图谋。你作为世子妃,更要小心防范。” 宣婉仪心中一紧,自己必须尽快行动,揭开这个秘密,否则,儿子的未来将不堪设想! 她向老夫人行了礼,道:“婉仪谨遵教诲,必定小心行事。老夫人,您可有什么提示,让婉仪更快解开这个秘密?”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玉佩中的秘密,藏于凤凰的翅膀之中。你若能找到翅膀的机关,便能解开秘密。但切记,这个过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宣婉仪谢过老夫人,心中已有计较。 她带着宝物匣子回到房间,开始仔细研究玉佩。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凤凰的翅膀,试图找到机关。 第8章 处罚婢女 宣婉仪的心越来越紧张,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凤凰的翅膀竟然可以活动。 她小心翼翼地按下翅膀,只听“咔嚓”一声,玉佩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缝隙。 宣婉仪激动不已,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缝隙,只见里面藏着一卷纸条。 她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陆家兴衰,系于一人。此人若能心怀仁慈,善待他人,陆家必兴;若心狠手辣,残害无辜,陆家必衰。” 宣婉仪看着纸条,心中恍然大悟。 这个秘密便是陆家的命运,而这个人,便是她的儿子陆奉昀。 她紧握纸条,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儿子,让他成为一个仁慈善良的人,让昭平侯府繁荣昌盛。 …… 另一边。 谢茯苓让襄苎坐下来,亲自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襄苎微微皱着眉头,强忍着痛楚,但眼中却流露出感激之色。 “夫人,您真是太体贴了。”襄苎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关怀:“你是我身边的人,自然要照顾好你。好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襄苎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夫人。” 这时,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两个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正是陆奉昀与陆怀虞。 “娘亲,我们听说襄苎姐姐受伤了,特意过来看看。”陆奉昀一脸关切地说道。 陆怀虞也跟着点头,眼中满是担忧:“是啊,娘亲,襄苎姐姐没事吧?” 谢茯苓看着两个孩子的关心,心中暖意融融,微笑道:“没事了,我已经替襄苎包扎好了。你们两个这么懂事,娘亲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陆奉昀眼中闪过一丝调皮,从身后拿出一盒精致的玩具:“娘亲,这是我特意为襄苎姐姐准备的,希望她能喜欢。” 陆怀虞也不甘落后,从身后拿出一串精美的珍珠手链:“这是我为襄苎姐姐准备的,希望她早日康复。” 襄苎看着两个孩子的礼物,眼中充满了感动:“谢谢小公子和小小姐,你们真是太有心了。” 谢茯苓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欣慰,她轻轻拍了拍陆奉昀与陆怀虞的肩膀,说道:“你们两个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娘亲为你们感到骄傲。” 陆奉昀与陆怀虞纷纷笑了起来,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愉快。 “娘亲,我们还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陆奉昀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谢茯苓微微一笑,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精美的玉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你们亲手做的吗?” 陆怀虞点了点头,骄傲地说道:“是的,娘亲,我们特意请教了工匠师傅,亲手为您做了这对玉镯,希望您喜欢。” 谢茯苓心中感动不已,她轻轻拿起玉镯,戴在手上,感慨道:“你们的心意,娘亲收到了。这对玉镯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谢茯苓目光如刀地扫过跪在地上低头哽咽的几个婢女,她们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她轻轻一笑,那笑容如同日绽放的花朵,美丽却带着寒意。 “你们可知错了?”谢茯苓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如同寒风一般刺骨。 婢女纷纷抬起头,恐惧地看着谢茯苓。其中一个名叫秋菊的婢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夫人,我们错了。” 谢茯苓微微点头,笑容更加明显,却更加冷酷:“错了?那你们知道错在哪里吗?” 秋菊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我们不该私自外出,违反了府规。” “嗯,很好。”谢茯苓缓缓站起身,踱步至婢女们面前,“那么,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罚呢?” 此时,另一个婢女春儿忍不住哭出了声:“夫人,我们真的是一时兴起,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求您开恩,不要处罚我们。” 谢茯苓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她冷地看着春儿:“春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府中之人都可以随意犯错误吗?” 春儿吓得不敢再哭,慌忙低头。 谢茯苓继续说道:“你们私自外出,已经触犯了府规。若是其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昭平侯府无人管教,那我这个侯夫人还有什么颜面?” 婢女们听后,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辩解。 谢茯苓看着她们,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既然知错,那便自行处罚吧。春儿,你既然是带头之人,便罚你三个月不许出房门。秋菊,你既然参与了,便罚你一个月不许出房门。其他人,各自罚二十大板。” 婢女们听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们知道,这二十大板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茯苓看着她们,语气又变得严厉:“你们记住,昭平侯府不是你们的家,你们只是府中的仆人。若再敢犯错误,休怪我无情。” 婢女们纷纷应是,心中充满了恐惧。 处置了一顿婢女后,谢茯苓洗了把手,甩甩水,径直去了陆老夫人住的院子。 穿过曲折的游廊,来到老夫人房门外,她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温婉有礼。 “进来吧。”屋内传来陆老夫人略显虚弱的声音。 谢茯苓推门而入,只见陆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可。 她走到床前,轻轻唤道:“母亲,您可好些了?” 陆老夫人睁开眼睛,看着谢茯苓,抱怨道:“茯苓,你终于来了。我病了这么久,你为何一直不来看我?” 谢茯苓眉头微蹙,面上却依然带着微笑:“母亲,实在是最近事务繁忙,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今日得知婆母身体不适,我立刻就赶来了。” 陆老夫人闻言,脸上的表情略有缓和,但仍有些不满:“事务再忙,也比不上老太婆的身体。你若真关心我,就不会这样疏忽。” 谢茯苓轻轻握住陆老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我知道错了。今后,我一定会多关心您的身体,不再让您生气。” 陆老夫人看着谢茯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她轻轻拍了拍谢茯苓的手,道:“茯苓,其实我也知道你很辛苦,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如今你来了,我也放心了。” 第9章 请求和离 谢茯苓环顾四周,发现陆老夫人的房间内,除了伺候的丫鬟之外,并无他人。 她忍不住问道:“母亲,那些嚼舌根的人,您可曾听说过什么?” 陆老夫人眼神一冷,道:“我自然知道他们背后说了什么。这些人只想着挑拨我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好从中获利。你不必放在心上。”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道:“母亲,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给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一个严厉的教训。” 陆老夫人闻言一愣,道:“好,我相信你。只是,你也要小心行事,不要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谢茯苓看向一旁的襄苎,递了个眼色,吩咐道:“去,将那两名嚼舌根的婢女拖进来。” 襄苎微微点头,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两名颤抖不已的婢女走了进来。两名婢女一看到谢茯苓,立刻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谢茯苓坐在首位,目光如刀,冷冷地看着两名婢女,说道:“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当着大家的面,再复述一遍。” 两名婢女不敢直视谢茯苓,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我们只是在私下议论……夫人您……您与大理寺卿裴缙霄的关系……” 谢茯苓眼神一冷,打断她的话:“你们敢议论我,就敢议论陆老夫人。今天,我要你们当着老夫人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两名婢女吓得面色更加苍白,其中一个忍不住哭出了声:“夫人,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陆老夫人原本坐在一旁,脸色平静,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正要斥责谢茯苓过于严厉,却发现两名婢女嘴中塞满陶瓷碎片,嘴角挂着鲜血,顿时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陆老夫人缓缓起身,走到两名婢女面前,语气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究竟做了什么?” 两名婢女看到陆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在地上,哭诉道:“老夫人,我们刚才在谈论夫人与大理寺卿的关系时,不小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们知错了,求老夫人饶命!” 陆老夫人闻言,脸色更加阴沉。她回头看向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茯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茯苓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母亲,这两名婢女在背后嚼我的舌根,说我不守妇道,与大理寺卿有染。我听了之后,觉得她们应该受到惩罚。” 陆老夫人闻言,脸色稍缓,她知道谢茯苓是个聪明女子,不会无的放矢。 她转向两名婢女,语气冷冽地说道:“你们两个,既然知错,就应该受到惩罚。将这两个嚼舌根的贱人拖下去,打死!” 两名婢女惊恐万分,连忙跪地求饶,但陆老夫人却无动于衷,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冷漠。 谢茯苓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怒与悲伤,走上前,朝陆老夫人行了一礼,语气平静地道:“母亲,儿媳有一事相求,您能成全。” 陆老夫人看着谢茯苓,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谢茯苓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请求。她微微敛去笑容,示意谢茯苓坐下。 “儿媳遵命。”谢茯苓依言坐下,态度恭敬。 “怎么了?”陆老夫人瞧着谢茯苓的严肃模样,有些谨慎和忐忑地问道。 “儿媳恳请母亲答应我与世子和离。”谢茯苓面不改色心不跳。 陆老夫人闻言一愣,瞳孔骤缩,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缓缓道:“茯苓,你与世子成婚已有多年,为何突然提出和离?这其中必有原因,你且详细道来。” 谢茯苓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母亲,儿媳与世子之间,感情确实早已破裂。当年,父亲为了报恩,将我许配给世子。然而,这三年来,世子对儿媳百般折辱,甚至在外养外室。儿媳自问没有辱没陆家门楣,却因世子的荒唐行为,令昭平侯府的颜面受损。儿媳心中愧疚,实难再继续留在陆家。” 陆老夫人听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道:“世子虽然行为不检,但毕竟是你的丈夫。你作为女子,应当以柔克刚,尽量容忍。和离之事,非同小可,你考虑清楚了吗?” 谢茯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陆老夫人:“母亲,儿媳已经深思熟虑。留在陆家,只会让我痛苦不已。而且,我若继续忍受世子的折辱,只会让昭平侯府的声誉雪上加霜。母亲,请您成全儿媳的请求。” 陆老夫人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谢茯苓叹了口气,低头道:“我已自毁声誉,只求裴大人能对昭平侯府网开一面,以此报答陆老夫人多年来的照拂。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陆老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心中既是忌惮又是震惊。她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茯苓,你这是何苦?” 谢茯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我知道我这样做让您失望,但我别无他法。我不能再让昭平侯府因为我而受到牵连。我愿意承担一切,只求您能答应我的请求。” 陆老夫人看着谢茯苓,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和震惊。她似乎没想到谢茯苓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你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只是为了保护昭平侯府?” 谢茯苓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决绝:“是的,我愿意。昭平侯府是我家,我不能看着它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陆老夫人看着谢茯苓,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茯苓,你且听老身一言。” 谢茯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母亲请说。” “哲远自幼便是我心头的肉,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也是真心实意。” 陆老夫人目光柔和了一些,语气温和,“但哲远与你,毕竟还有夫妻之情分,不可轻言别离。” 谢茯苓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母亲,儿媳并非不知夫妻之情,但世子辱我与外男有染之事,实在让我难以忍受。试问清白女子遭此大辱,如何能不伤心?” 第10章 诚意 陆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坚定:“老身向你保证,哲远今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他若再敢胡来,我定让他受到惩罚。”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母亲,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时间来消化。” 陆老夫人看着谢茯苓,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茯苓,你莫要再固执了。哲远是你的丈夫,你们之间有深厚的感情,不应因为外界因素而轻易放弃。” 谢茯苓轻轻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母亲,我并非不珍惜与哲远的感情,但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对这段婚姻产生了怀疑。我需要时间,去确定我心中的感情。” 陆老夫人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她知道谢茯苓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她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好吧,既然你需要时间,那就给你一些时间。但你要记住,哲远始终是你的丈夫,他是真心对你的。” 谢茯苓微微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道:“母亲,我会记住的。” 顿了顿话音,谢茯苓又抿紧了唇,有些气愤地道:“母亲,您可知道宣婉仪她……” 陆老夫人微微抬起头,目光如鹰般锐利,她沉声道:“知道什么?” 谢茯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缓缓道:“宣婉仪她偷走了我母亲的珠宝嫁妆,包括那件雕刻大师的仿品玉镯。母亲,您说这可不可恨?” 陆老夫人听后,脸色顿时一僵,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玉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她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宣婉仪,真是狼心狗肺!” 说完,陆老夫人举起手中的玉镯,狠狠地砸在地上。顿时,玉镯破碎开来,发出清脆的响声。魏嬷嬷见状,急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地上的碎片。 谢茯苓看着母亲的反应,心中既感激又心疼。她走上前,轻轻地握住陆老夫人的手,柔声道:“母亲,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宣婉仪这样的人,终究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陆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拍拍谢茯苓的手,说道:“我的儿,你是个有度量的人,不像那个宣婉仪,心如蛇蝎。” 魏嬷嬷收拾完地上的碎片,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夫人,这玉镯碎了,可是要紧的物件,要不要告诉世子?”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告诉他做什么?让他知道他看错了人,心里不舒服?这个宣婉仪,根本就配不上我们世子。” 谢茯苓微微一笑,说道:“母亲说得对,宣婉仪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世子。我们不必再提她,免得影响了世子的心情。” 魏嬷嬷点点头,说道:“老夫人,世子回来后,您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陆老夫人沉吟了片刻,然后摇摇头,说道:“暂时不要告诉他。等我们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再告诉他也不迟。免得他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谢茯苓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母亲说得对,我们首先要查清楚宣婉仪的动机,然后再告诉世子。” 魏嬷嬷听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夫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调查一下宣婉仪?” 陆老夫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吩咐下人去调查了。只要宣婉仪有半点不对劲,我就能知道。” 谢茯苓离开后,陆老夫人看向一旁的魏嬷嬷,叹了口气,道:“嬷嬷,你说这事儿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我本想着用些手段,让那谢茯苓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救救老二,没想到她竟然敢提出和离。” 魏嬷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轻声安慰道:“老夫人,您别生气。那谢茯苓不过是个女子,能有什么手段?她不过是仗着些钱财,才敢如此放肆。依老奴看,她不过是虚张声势,未必敢真的和离。” 陆老夫人冷笑一声:“虚张声势?嬷嬷,你忘了她刚才是如何威胁我们,逼着要陆哲远签下和离书的?她是个有手段的女子,我们不能小看她。再者,她敢提出和离,就是打了我的脸,我不能让她得逞。” 魏嬷嬷轻轻点头,道:“夫人说得是,我们不能让她得逞。不过,那宣婉仪如何处理?她毕竟也拿出了五万两银子,虽然少了些,但也不能全然不顾。”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脸上显露出厌恶之色:“那个宣婉仪,我越发看不上她了。她区区五万两银子,就想让我同意她进门,真是笑话。不过,她毕竟是哲远的心上人,我们不能对她太过苛刻,否则哲远那里不好交代。” 魏嬷嬷沉吟片刻,道:“夫人,老奴之见,我们不如这样。先让宣婉仪拿出十万两银子,以示诚意。如果她能拿出,我们就同意她进门,但必须是妾室。如果她拿不出,那么就让她死了这条心,世子那边,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陆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嬷嬷说得不错,我们就这么办。不过,谢茯苓那边怎么办?她若是真的和离,哲远又该如何应对?” 魏嬷嬷微微一笑:“夫人,您放心。谢茯苓虽然敢提出和离,但她心里未必真的愿意。我们可以先让她见识一下宣婉仪的诚意,然后再看看她的态度。如果她愿意拿出二十万两银子,那么我们就让她继续做哲远的妻子。如果她不愿意,那么我们就让宣婉仪进门,她自然也就没有和离的资格了。”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嬷嬷,你真是我的贴心人。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否则会影响哲远的声誉。” 魏嬷嬷轻轻点头:“夫人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我会亲自去安排这件事,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 第11章 偷盗财物 掌灯时分,天还未完全黑下。陆哲远拖着一身的疲惫,脚步沉重地回到家中。 只见宣婉仪坐在丰盛的菜肴旁,眼神期待地望着他。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那是宣婉仪特意为陆哲远准备的。 宣婉仪见陆哲远回来,忙起身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夫君,您回来了,饭菜已经备好,快来用餐吧。” 陆哲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他看着宣婉仪,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慨。 自从他们相识,宣婉仪一直是他心中的牵挂,而今晚,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宣婉仪看着陆哲远,小心翼翼地开口:“哲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何时迎娶我进门?” 陆哲远一愣,他没想到宣婉仪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他看着宣婉仪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答案。宣婉仪的眼神,没有一丝退缩。 “婉仪,你之前不是说身无分文吗?怎么现在有足够的银钱置办这些菜肴?”陆哲远疑惑地问。 宣婉仪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她轻轻咬了咬唇角,缓缓道来:“哲远,我确实曾经身无分文,但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孩子们受苦。我的孩子们早产,我担心他们身体不好,所以我不想用私银让他们受苦。” 陆哲远的眉头紧锁,他看着宣婉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忽然觉得,自己对宣婉仪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婉仪,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些?难道你担心我会因为你的身世而抛弃你?”陆哲远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宣婉仪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摇了摇头:“不是的,哲远。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负担。我知道,我这样的身世,配不上你。” 陆哲远的心中一阵疼痛,他紧紧握住宣婉仪的手:“婉仪,你错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挚爱,无论你的身世如何,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 宣婉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看着陆哲远,涌起一股暖意。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婉仪,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们好,但私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让你能光明正大地使用这些银钱。” 宣婉仪轻轻点头,她看着陆哲远,满是感激之情。 陆哲远凝视着宣婉仪,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婉仪,当年的那些苦楚,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宣婉仪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凄凉的光芒,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告诉你又能如何?只会让你更加自责和担忧。” 陆哲远心痛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婉仪,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与你共同面对。告诉我,你当年是如何度过那段艰难时光的?” 宣婉仪轻轻抽回手,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在回忆那个遥远的岁月。 当年,陆家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家道中落,宣婉仪与陆哲远被迫分开。宣婉仪带着孩子们艰难地生活,常常陷入贫困的困境。 “那时候,孩子们还小,我既要照顾他们,又要想办法维持生计。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躺在床上,默默地祈祷,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不要被生活的艰辛拖垮。”宣婉仪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颤抖。 陆哲远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他紧紧地握住宣婉仪的肩膀,声音哽咽:“婉仪,对不起,我竟然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宣婉仪轻轻摇头,泪水滑落:“不,哲远,这不怪你。我只是……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陆哲远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情?” 宣婉仪咬了咬下唇,眼神变得坚定:“我……我偷盗了母亲的首饰和财物,并变卖成银两,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我们这个小家的家用。” 陆哲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婉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宣婉仪紧紧地握住拳头,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你和孩子过得好一些。愿意承受所有的罪责,只求你能幸福。” 陆哲远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痛苦,他紧紧地抱住宣婉仪,泪水滑落在她的肩头:“婉仪,你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我?” 宣婉仪轻轻地抚摸着陆哲远的背,嘴角带着一丝安慰的笑意:“现在告诉你,也不算晚。” 陆哲远松开宣婉仪,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婉仪,从今往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与你共同承担。你是我的妻子,我的挚爱,我绝不允许你再为我背负任何罪责。” 宣婉仪揉了揉鼻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这个秘密,但我害怕你会责怪我,误会我贪图那些财物。” 陆哲远眉头紧皱,目光复杂地望着宣婉仪,心中既有惊讶,也有愧疚。他轻声问道:“婉仪,你说的可是真的?将军夫人真的将嫁妆藏在了将军府外?” 宣婉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是的,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那些嫁妆是她为我准备的,希望我能过上好日子。可是我……我却没有珍惜。” 陆哲远握住宣婉仪的双手,语气坚定地说:“婉仪,你不必自责。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已经证明了你的善良。而且,你为了我们和孩子,不得不去触碰那些财物,这并不能怪你。” 宣婉仪眼中滑落一滴泪珠,她抽出手,轻轻擦拭掉泪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是,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觉得我玷污之间的感情。” 陆哲远心疼地望着宣婉仪,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慰道:“婉仪,你错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任何金钱都无法玷污的。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也更加敬佩你的坚韧。” 宣婉仪靠在陆哲远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心中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望着陆哲远:“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些财物,我们要如何处理?” 陆哲远沉思片刻,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将那些财物归还给将军府。虽然我们已经用了其中一部分,但,剩下的还是应该都物归原主。” 第12章 罚跪 宣婉仪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我们要怎么跟将军府的人说呢?毕竟,这关系到我们之间的秘密。” 陆哲远微微一笑:“这个容易,我们可以编个故事,说是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些财物。这样一来,将军府的人就不会怀疑我们了。” 宣婉仪担忧地看着陆哲远:“可是,如果我们这么做了,会不会让将军府的人误会我们是在贪图那些财物?” 陆哲远轻轻拍了拍宣婉仪的肩膀:“放心吧,我会解释清楚的。我会他们,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归还母亲的遗物,而不是为了贪图钱财。” 宣婉仪听了陆哲远的解释,心中稍感安慰。 她握紧了陆哲远的手,坚定地道:“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我们要尽快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陆哲远点头答应,将宣婉仪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决心。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低声道:“婉仪,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母亲她……她只有这个要求,否则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宣婉仪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她轻轻推开陆哲远,望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哲远,你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保留过。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但是……但是这些钱,是我为我和孩子们的未来准备的。我……我真的不能全部拿出来。” 陆哲远看着宣婉仪的眼睛,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婉仪,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但是现在的形势真的非常严峻。如果侯府垮了,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我答应你,只要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我一定会让你和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宣婉仪看着陆哲远,眼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她咬了咬下唇,然后低声道:“哲远,我不是不愿意帮助你,只是这些钱……我真的不能全部拿出来。我……我只能拿出一部分。” 陆哲远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皱了皱眉,道:“婉仪,你放心,我陆哲远向你承诺,等我成功袭爵,你将成为侯夫人,风光无限。” 宣婉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低声道:“陆哲远,我知道你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可是我……我对名分的渴望,以及希望子女能正大光明地称呼我为母亲的愿望,真的能实现吗?” 陆哲远深深地凝视着宣婉仪,眼中充满了柔情与坚定:“婉仪,我陆哲远既然承诺了你,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我会让你成为最风光的侯夫人,让孩子们尊称你为母亲。” 宣婉仪的眼眶湿润了,她紧紧地握住陆哲远的手,声音颤抖:“谢谢你,哲远。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非易事,但我……我真的无法忍受再这样偷偷摸摸地生活下去。” 陆哲远轻轻地拍了拍宣婉仪的手,柔声道:“我明白,婉仪。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宣婉仪咬了咬唇,终于开口道:“可是,我担心无法凑齐那二十万两银子。这笔钱对我来说,实在是个惊人的数目。” 陆哲远微微一笑,安慰道:“婉仪,你不必过于担忧。我陆家并非没有门路,我会想法子筹集剩余的赎金。你只需安心等待,一切有我。” 宣婉仪看着陆哲远的笑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轻轻地道:“哲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陆哲远轻轻地抱住宣婉仪,低声道:“婉仪,你无需感谢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让你幸福,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宣婉仪在陆哲远的怀抱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她闭上眼睛,任泪水悄然滑落。 …… 翌日拂晓,昭平侯府内一片宁静,晨曦透过窗棂洒在谢茯苓的脸上,她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妆容精致,容光焕发。 与此同时,府门外,宣婉仪和另一名女子被要求跪拜在地,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宣婉仪的面色苍白,但仍强忍着痛苦。襄苎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对宣婉仪的厌恶。 “宣婉仪,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襄苎冷冷地道道。 宣婉仪紧咬着唇角,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陆哲远赶到了现场。他看到宣婉仪在地上罚跪,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 “宣婉仪,你这是何苦?”陆哲远沉声问道。 宣婉仪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陆哲远,这是我自愿的,为了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陆哲远看着她,心中愈发复杂。 就在这时,谢茯苓走了出来,看到宣婉仪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嘴角挂着冷峭的讥笑。 她走到宣婉仪面前,居高临下,语气冷冽地道:“宣婉仪,你可知错?” 宣婉仪紧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泪花,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她低声回答:“姐姐,我错了。” 谢茯苓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错,那便罚你银两一月,以示惩戒。” 宣婉仪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哲远。 陆哲远察觉到宣婉仪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立即发作。 他示意宣婉仪冷静,然后转身面对谢茯苓,语气不悦地道:“谢茯苓,您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婉仪她也是无辜的。” 谢茯苓瞪大了眼睛,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怒火。冷冷地道:“陆哲远,这是我的事情,似乎轮不到你来插手。” 陆哲远眉头紧锁,正色道:“谢茯苓,婉仪她是你的妹妹,我有责任保护她。而且,我已经查出了真正的幕后凶手,她与婉仪无关。” 谢茯苓冷嗤一声,挑眉问道:“哦?那你可敢当众揭发这个幕后凶手?” 陆哲远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众人面前,大声道:“我陆哲远在此发誓,宣婉仪并非幕后凶手。真正的凶手是……” 第13章 活该 话音未落,宣婉仪的贴身婢女翠莺惊慌失措地跪地叩首,哭天抢地,声音在昭平侯府的东跨院里回荡。宣婉仪一脸焦急,正欲向前为翠莺求情,却被谢茯苓伸手制止。 谢茯苓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淡然:“宣妹妹,你先别急着为她求情,让她先把话说完。” 宣婉仪微微一愣,点了点头,退到一旁。谢茯苓缓缓走到翠莺面前,俯视着她:“翠莺,你可知罪?” 翠莺慌乱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谢茯苓,颤声道:“奴婢知罪,奴婢误信流言,险些损害了世子妃的声誉。求世子妃宽恕。” 谢茯苓微微一笑,语气平和:“翠莺,你年纪轻轻,识人不清,也怪不得你。但你要记住,下次不可再犯。” 翠莺慌忙点头,泪水滑落在地:“奴婢记住了,再也不敢了。”谢茯苓转身看向宣婉仪,笑道:“宣妹妹,你为翠莺求情,可见你心善。但你也该知道,府中规矩不可废,翠莺还需受罚。” 宣婉仪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世子妃说得是,我明白了。” 谢茯苓转向翠莺,眸光瞬间变得寒凉,如同腊月里的北风,刺骨冰寒。她语气冷冽,毫无情感波动:“翠莺,你可知罪?” 翠莺惊恐地抬头,眼眶中泪水打着转,颤声道:“小姐,奴婢……奴婢错了。”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而望向宣婉仪,只见她脸色苍白,身体颤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宣妹妹,你看到了吗?”谢茯苓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翠莺,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还企图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 宣婉仪抿了抿唇,强忍住心中的恐惧,轻声道:“是的,姐姐,翠莺确实不该如此。” 谢茯苓微微点头,转向护院:“将翠莺的舌头拔出,杖杀以儆效尤。” 护院们领命,立刻上前抓住翠莺。翠莺惊恐地看着宣婉仪,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宣婉仪却无能为力,只能紧紧地抿着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此时,陆哲远忍不住站了出来,怒视着谢茯苓:“谢茯苓,你这是何必?翠莺不过是个奴婢,你至于如此残忍吗?” 翠莺被拔出舌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被杖杀。 鲜血染红了地面,谢茯苓却面不改色。 她的眼神冷冽如冰,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陆哲远大惊,面色愈发铁青,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嘴角抽搐着,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谢茯苓!你这是何必?!”陆哲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谢茯苓转过头,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陆哲远。她冷冷地说:“陆哲远,你以为你可以左右侯府的命运吗?翠莺的罪行,你难道看不清楚吗?” 陆哲远咬了咬牙,怒火中烧,他瞪着谢茯苓,大声道:“她只是一个侍女,纵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能如此对她!你这是残忍,是毫无人性!” 谢茯苓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讽刺:“残忍?陆哲远,你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懂什么是残忍?告诉你,翠莺的罪行,足以让整个侯府陷入万劫不复!” 陆哲远愣住了,他从未想过翠莺的罪行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他疑惑地看着谢茯苓,问道:“她究竟做了什么?” 谢茯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翠莺私下里勾结外敌,泄露了侯府的秘密。若非我及时发现,侯府早已遭受灭门之祸!” 陆哲远震惊不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茯苓并未放过陆哲远,她继续逼问:“陆哲远,你身为侯府世子,你难道不知道侯府面临的困境吗?你难道不知道侯府需要重新崛起吗?你如此轻易地就被情感左右,你如何能担当起侯府的未来?” 陆哲远被谢茯苓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谢茯苓见状,语气稍微放缓,但依然坚定:“哲远,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但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容不得半点闪失。翠莺的死,虽然令人惋惜,但也是不得已为之。侯府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活该!翠莺之死,正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不过处死区区一个丫鬟,既能让谢茯苓发泄心头之恨,又能对府中众人起到震慑作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宣婉仪木然地凝视着陆哲远态度的突变,心下不禁一凛,如坠冰窟之中。 谢茯苓定定地看向瞠目结舌的宣婉仪,嗤笑一声,语气冷冽如冰:“宣婉仪,你可曾想过,你的所作所为,早已触犯了我谢茯苓的底线?” 宣婉仪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想要辩解,却终究没有开口。 谢茯苓所言非虚,她和陆哲远多年的私情早已被谢茯苓知晓。 谢茯苓缓缓走近宣婉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你以为翠莺的死只是一场意外?错了,那是一个教训,让你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拯救,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帮助。” 宣婉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紧紧咬着唇角,眼中流露出恐惧和后悔。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宣婉仪终于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问道。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谢茯苓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你和陆哲远的所作所为,我早已看在眼里。你以为你能够轻易地取代我,成为昭平侯府的世子妃?” 宣婉仪的脸色愈发苍白。 谢茯苓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她紧紧握住拳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恐惧。 “我……我只是喜欢哲远,并没有想要取代你。”宣婉仪声音微弱地辩解。 谢茯苓冷笑一声:“喜欢?你以为喜欢就能让你为所欲为?在这个昭平侯府,感情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你以为陆哲远会为了你放弃侯府的利益?你错了,他只会把你当作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宣婉仪闻言,眼泪夺眶而出。 “即便如此,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宣婉仪声音坚定地说道。 第14章 物归原主 谢茯苓转头看向陆哲远,慢条斯理地道:“听闻宣婉仪在你重伤之际,可是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你许久。” 陆哲远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淡淡回应:“是有这么回事。” “那她为何突然离开?莫非是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谢茯苓轻笑着,言语中却带着一丝锐利的讽刺。 陆哲远目光一凝,严肃地道:“谢茯苓,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宣婉仪是因为思念家乡,才会选择离开,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 “哦?是吗?”谢茯苓挑了挑眉,眼神中流露出质疑,“那她为何不跟你说清楚就离开?难道她不担心你的药煎错了,伤口恶化吗?” 陆哲远语塞,他自然知道宣婉仪的离开让他心痛不已,但他也无法解释她为何不辞而别。 谢茯苓见状,轻轻一笑:“或许,她有她的苦衷吧。” 陆哲远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看着谢茯苓,认真地道:“谢茯苓,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但宣婉仪离开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只知道,我需要她。” 谢茯苓的眼神微微一软,她看着陆哲远,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偏见吗?” 陆哲远摇了摇头。 “因为你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谢茯苓淡淡地道,“就像现在,你明明知道宣婉仪的离开让你痛苦,却还是一味地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肯面对现实。”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他看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声道:“我承认,我有时候是过于固执,但我真的无法接受宣婉仪的离开。” 谢茯苓看向宣婉仪,提议道:“妹妹,你留在昭平侯夫人身边,担任大丫头,以尽孝道,如何?” 宣婉仪微微一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惊讶,也有愤怒。她轻轻咬了咬唇,强压住心中的不适,声音略带颤抖地问:“姐姐,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我在侯府当一个下人吗?” 谢茯苓微微一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诚恳,缓缓道:“妹妹,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出身名门,如何能让你去做下人。只是,你救了世子一命,这份恩情,我们应当报答。留在夫人身边,你不仅可以尽孝道,还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宣婉仪的脸色稍缓,但她仍有些难以接受,她皱眉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并不需要这样的报答。我救世子,是出于一片善心,并非图什么回报。再者,我若是留在侯府,只怕会被人误会,以为我是在贪图什么。” 谢茯苓轻叹一口气,她走上前,轻轻握住宣婉仪的手,语气更加柔和:“妹妹,你真的误会了。在侯府,你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轻视。夫人素来心善,她会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而且,世子对你的救命之恩感激在心,他也会尊重你。” 宣婉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谢茯苓紧紧握住。她垂下眼帘,低声道:“姐姐,我并非不愿报答,只是……我只是怕我无法胜任。” 谢茯苓轻轻拍了拍宣婉仪的手,微笑道:“妹妹,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而且,世子会一直在你身边。” 宣婉仪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只要能留在世子身边,我愿服侍陆老夫人,做牛做马,绝不言悔。” 陆哲远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很快收敛情绪,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便安心留在侯府,我会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你。” 谢茯苓坐在一旁,看着宣婉仪那副虔诚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轻声道:“妹妹,你可要想清楚,这侯府可不是你想留就能留下的地方。” 宣婉仪紧张地咬了咬唇,望着陆哲远,眼中满是期待。 陆哲远感受到了宣婉仪的视线,心中虽有不耐,却还是温和地道:“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谢茯苓轻嗤一声,道:“世子,你这是在哄她吗?她这样轻易就被你哄住了,将来只怕会吃尽苦头。” 陆哲远皱眉,正要反驳,宣婉仪却抢过话头,道:“姐姐,我知道侯府的规矩,但只要能留在世子身边,我愿意接受一切。” 谢茯苓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夫人,东西都赎回来了!”襄苎兴高采烈地端着一大盒首饰回来,面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谢茯苓静静地坐在紫檀木椅上,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她接过襄苎手中的首饰盒,轻轻打开,那些光芒璀璨的首饰映入眼帘,每一件都透露着往日的繁华与辉煌。 “辛苦你了,襄苎。”谢茯苓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倦,却又不失温和。 襄苎忙道:“夫人言重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宣婉仪那边的情形,您可曾想过如何应对?” 谢茯苓轻轻抚弄着手中的首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偷盗首饰,本就是罪有应得。如今首饰已赎回,我也算是对母亲有个交代了。” 襄苎微微皱眉,犹豫道:“可是,宣婉仪若知道是夫人您揭露她,只怕会更加怀恨在心。”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她本就对我心怀不满,揭露她,不过是为了让她明白,她的所作所为,终究会付出代价。” 襄苎听着,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她看着谢茯苓,眼中充满了敬意:“夫人,您真是太聪明了。这样一来,宣婉仪必定会被陆家抛弃,而夫人您也终于可以将这些首饰物归原主了。” 谢茯苓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是的,我母亲生前最爱这些首饰,她曾告诉我,每一件都承载着她对我的期望与祝福。如今,我终于可以让她安心了。” “夫人,您看,这些首饰都完好无损,宣婉仪果然把所有赃物都交出去了。”襄苎说着,忍不住偷偷观察谢茯苓的反应。 谢茯苓轻轻拿起一枚嵌有红宝石的戒指,摩挲着宝石的表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的,陆家人的贪婪才让她不得不交出所有赃物。只是,宣婉仪的心机也由此可见一斑。” 第15章 又见裴缙霄 襄苎微微低头,道:“夫人,您当初决定揭露宣婉仪的偷盗之事,真是明智之举。否则,我们这些首饰还不知道要落到谁的手里。” 谢茯苓放下手中的戒指,看着襄苎:“襄苎,你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襄苎思索片刻,道:“夫人是为了替夫人母亲讨回公道,也是为了教训宣婉仪。” 谢茯苓微微一笑,道:“不错,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陆家人知道,我谢茯苓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揉捏的。” 襄苎眼中闪过一丝敬意,道:“夫人,您真是太聪明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茯苓看着桌上的首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些首饰,我会一一归还给原来的主人,让她们知道,昭平侯府的世子妃并不是好欺负的。” 襄苎担忧地道:“夫人,这样做会不会引起陆家人的不满?” 谢茯苓轻轻一笑,道:“让他们不满去吧,只要我昭平侯府的名声不受损害,他们又能奈我何?” 说完,她仔细检查了盒子里的首饰一番,发现竟少了一只金钗,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虑。 那支金钗,不仅是父亲赠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更是家族传承的珍贵之物。她紧握着手中仅有的首饰,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襄苎,去下一个当铺看看,务必找到那支金钗。”谢茯苓对身边的侍吩咐道。 襄苎应声离去,脚步匆匆。 然而,没过多久,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谢茯苓心中一紧,察觉到异样,正要下车查看时,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将她拉回,一个男子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做什么!”谢茯苓惊怒交加,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 男子哈哈一笑,声音中带着戏谑:“小贼,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谢茯苓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理寺卿裴缙霄。他眼神中闪烁着玩味,竟开始在她身上摸索。 “哪来的登徒子!你敢对我无礼!”谢茯苓怒喝道,试图捶打裴缙霄。 裴缙霄却更加兴奋,将她压在凳上,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交出令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茯苓咬紧牙关,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鼻端弥漫着那股刺鼻的脂粉香,她立刻意识到裴缙霄恐怕刚刚才从某个销魂之地风流快活归来,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适! 这等放荡不羁之徒,身边早已美人如云,竟还敢来招惹她! “登徒子,你这是做什么?!”谢茯苓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颤抖,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脸上的怒气如同夏日正午的骄阳,炽烈而无法直视。 裴缙霄轻轻一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对谢茯苓的怒气感到十分有趣。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对谢茯苓的反应有些失望,又有些惊喜。 “世子妃,我不过是想继续我们未完成的事情,你何必如此生气呢?”裴缙霄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谢茯苓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光,她突然冷静下来,抬起手,给了裴缙霄一个响亮的巴掌。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犹豫。 “登徒子!你轻薄我!”谢茯苓的声音冰冷,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羞愧。 裴缙霄挨了打,却并没有生气,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对谢茯苓的举动感到十分满意。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谢茯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谢茯苓看着裴缙霄,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她没想到裴缙霄竟然会如此无耻,竟然在她明确表示拒绝之后,还敢如此轻薄她。 裴缙霄眉梢一挑,责怪道:“你明明就记得我字,又怎敢假装不认识我?” 谢茯苓脸色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硬着头皮回答:“阁下误会了,我确实不认识你。” 马车内的气氛愈发紧张,仿佛一触即发。 裴缙霄紧紧盯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很快被他掩饰住。他突然笑出声,抓住谢茯苓的胳膊,力度之大让她不禁皱眉。 “既然如此,那我就带你好好认识认识我。”裴缙霄的声音低沉而磁性,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马车启动,摇摇晃晃地驶向未知的目的地。谢茯苓紧张地抓住车厢边缘,心中暗自祈祷能平安回到侯府。然而,她感觉到裴缙霄那冷冽的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谢茯苓尽力保持镇定,试图打破车厢内的沉默。 裴缙霄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谢茯苓咬了咬下唇,心中愈发不安。 裴缙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的沉默往往预示着疯狂的行为。她忍不住又开口:“放了我,我……我要回昭平侯府。” 裴缙霄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以为我愿意带你这个不相识的人乱跑吗?我带你走,自然有我的道理。” 谢茯苓急道:“可是我不认识您,您也不能这样带我走。我……我还有家人。” 裴缙霄眼神一冷,语气变得严厉:“你的家人?你以为昭平侯府能保你一生平安吗?在这个乱世,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谢茯苓心头一紧,裴缙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她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冷酷的男人。 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夜色越发浓重。 裴缙霄猛地一把将谢茯苓拽了过来,强迫她坐在自己腿上。谢茯苓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屈。 “你这是何意?!”谢茯苓怒目圆睁,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裴缙霄却只是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我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你在我眼中,不过也是个烟花女子。” 谢茯苓闻言,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裴缙霄紧紧地抱住。 “你放开我!混蛋,你这是在侮辱我!”谢茯苓的声音中带着哭腔,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裴缙霄却毫不在意,他的手指轻轻滑过谢茯苓的脸颊,低声道:“你若成了我裴缙霄的女人,就不会再有人敢侮辱你。” 谢茯苓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我宁愿死,也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第16章 刑讯逼供 马车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裴缙霄满意地勾唇一笑,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谢茯苓的身上。 他的动作温柔得出奇,与刚才的粗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了,别着凉了。”裴缙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关怀。 谢茯苓冷冷地瞪着裴缙霄,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想要推开裴缙霄,但身体却因为他的外衣而变得暖和起来。 “裴缙霄,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我告诉你,我恨你!”谢茯苓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 裴缙霄轻轻一笑,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谢茯苓的唇角:“恨我吧,只要你心里有我,不管是爱是恨,都好。” 谢茯苓气得浑身发抖,她挣扎着想要下车,但裴缙霄却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 “裴缙霄,你到底想要什么?!”谢茯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裴缙霄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的声音低沉而诱惑:“我想要的,不过是你。” 马车缓缓地停下,裴缙霄轻轻地将谢茯苓拽下车。 谢茯苓的脚下有些踉跄,但她依然努力地站稳,眼神坚定地看着裴缙霄。 “裴缙霄,我不会向你低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谢茯苓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好,我等着你向我低头。”裴缙霄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 谢茯苓猛地发现,眼前是一座看似不起眼的老宅子。门楼斑驳,朱红色的漆已经剥落了大半,显得有些沧桑。然而,当裴缙霄押着她跨入门槛,一股森然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宅子内部布局严谨,曲折回廊,处处可见身着银甲的侍卫。他们眼神锐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谢茯苓心中一紧,她知道这并非一座普通的宅子。 裴缙霄与她并行,面色冷峻。 守门的侍卫见到裴缙霄,立刻行礼:“大人,您来了。这位夫人是否需要我们先进行审问?” 裴缙霄一脚重重地踹向他,“你这瞎了眼的东西,快开门!”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地牢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谢茯苓忍不住皱了皱眉,紧紧地跟在裴缙霄身后。 地牢内,昏暗的火把摇曳着,映照出墙上五名被打得皮开绽的男子,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 角落里,几名年迈的老者蜷缩着,颤抖不已。 施刑的赤膊男子见到裴缙霄,立刻放下手中的刑具,跑步上前报告:“大人,小的已审讯了两日,但这几人嘴硬得很,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裴缙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到墙边,冷眼看着那些被打得不成样子的男子。他坐到太师椅上,将谢茯苓拉到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茯苓,你来看看,这些人是否知道些什么。” 谢茯苓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看着那些男子,心中不禁想起了家中遭受的苦难。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大人,他们看起来已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不如让他们喘口气,或许他们会愿意开口。” 裴缙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他并未立刻答应谢茯苓的请求。他转头对施刑的赤膊男子道:“张龙,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张龙一愣,没想到裴缙霄会突然下令,但他还是迅速照办,将手中的刑具放在一边,走到那些男子面前,解开了他们身上的束缚。 一名被打得最重的男子挣扎着坐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看着裴缙霄,颤抖着声音道:“裴大人,小的愿意招了。求您放过小的家人。” 裴缙霄眼神一寒,冷声道:“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男子颤抖着讲述了他们是如何被收买,如何刺探消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原来,他们是一群被敌国收买的细作,企图破坏西魏的大局。 谢茯苓听着男子的讲述,心中不禁愤怒起来。她紧紧抓住裴缙霄的衣袖,低声道:“大人,这些人实在可恶,必须严惩。” 裴缙霄微微点头,对张龙道:“张龙,继续审讯,但不要让他们再受到太大的痛苦。” 张龙应了一声,重新拿起刑具,走到男子面前。男子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求饶:“大人,小的已经全招了,求您放过小的。” 裴缙霄冷冷地看着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们这些人,背叛西魏,背叛朝廷,罪不容诛。即使你们现在招了,也难逃一死。” 男子们闻言,纷纷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没想到裴缙霄会如此决绝,原本以为招了就能活命,没想到还是难逃一死。 谢茯苓看着裴缙霄,心中不禁佩服他的果断。 此时,地牢内的气氛愈发紧张。张龙挥舞着刑具,低声对男子们道:“你们如果不招,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子们眼神交流了一下,终于,一名老者颤抖着站出来,哀求道:“大人,小的愿意招了。求您放过我们这些老弱病残。” 裴缙霄眼神一冷,瞪着老者:“你们这些人,既然已经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现在招了,也好歹痛快一死。” 老者闻言,泪流满面。他点了点头,讲述了他们是如何被收买,以及他们所做的一切。 随着老者的讲述,裴缙霄和谢茯苓逐渐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场阴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裴缙霄眼神阴冷,对张龙道:“张龙,将他们带回去,严加看管。我要亲自审讯他们。” 张龙应了一声,将男子们带走。 就在这时,地牢中的一名犯人因承受不住严酷刑讯,惊恐大喊:“是章吾钰将军指使我的,他说……他说大理寺卿裴缙霄必须死!” 裴缙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犯人面前,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章吾钰?他竟然敢指使你对我下手?” 犯人颤抖着,脸上布满了恐惧,他拼命地摇头:“我……我是被逼无奈,裴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吧!” 裴缙霄冷笑一声,转身对施刑的赤膊男子命令道:“听到了吗?他说,他是被逼无奈。那么,我们就让他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第17章 陆姝芩 施刑的赤膊男子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他走到犯人面前,伸手抓住犯人的头发,恶狠狠地道:“你敢背叛大人,就应该付出代价。” 犯人挣扎着,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我真的错了,裴大人,求求你,不要杀我!” 裴缙霄转过身,看着犯人,语气冷漠:“你背叛了我,还想活命?这里是大理寺,你以为是随便可以进来玩闹的?” 犯人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知道裴缙霄的手段,大理寺的恐怖,远非他所能想象的。 犯人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双手却被铁链紧紧锁住,只能无力地躺着,眼中闪烁着恐惧与绝望。他看着裴缙霄,颤声道:“裴大人,我……我错了,我愿意改正,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裴缙霄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讥讽:“改正?你以为你说一句改正,就能抹去你的罪行吗?你背叛的是整个大理寺,你背叛的是我裴缙霄。” 犯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明白,裴缙霄的话意味着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他试图用最后的力气哀求:“裴大人,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弥补我的罪行。” 裴缙霄看着犯人,眼神逐渐变得冷漠无情:“你的生命?你以为你的生命能弥补你的罪行吗?你罪孽深重,你的生命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 犯人听到这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裴缙霄身后的一名狱卒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递给裴缙霄。裴缙霄接过纸,看了一眼,然后看向犯人,语气更加冷漠:“你的罪行,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会将你的皮剥下,做成花瓶,送给章府,以此警示他人。” 犯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裴缙霄,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不信。他挣扎着想要说话,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无力的嗬嗬声。 裴缙霄不再看他,转身对狱卒吩咐道:“带他出去,准备剥皮。” 说完,他带着吓得面无血色的谢茯苓离开了,留下犯人绝望的谩骂声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 裴缙霄押着谢茯苓上了马车,二人相对而坐。裴缙霄捏着下巴沉吟不语,眼神深沉如墨,仿佛要将谢茯苓看穿。马车摇晃着,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裴缙霄忽然抬头,目光如炬地看着谢茯苓,语气深沉地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活下去?”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自信,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交易。” 裴缙霄一愣,没想到谢茯苓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她:“交易?你有什么条件?” 谢茯苓轻轻一笑,眼中闪烁着聪明的光芒:“我愿意帮你解毒,但你需要给我时间。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成功。” 裴缙霄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谢茯苓竟然敢如此大胆地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盯着谢茯苓,眼中出现犹豫和顾虑。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七成的把握?”裴缙霄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身上的毒有多厉害吗?你有把握能够应对?” 谢茯苓的表情严肃起来,她认真地看着裴缙霄:“我当然知道你身上的毒有多么厉害,否则我也不会提出这个交易。但我有信心,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能够找到解毒的办法。” 裴缙霄沉默了片刻,他看着谢茯苓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他轻笑出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好,我同意你的交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 谢茯苓神秘一笑,道:“暂且不论。” …… “啊!”谢茯苓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惊恐地看着四周,只见侍女襄苎正坐在榻旁,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夫人,您可算醒了。”襄苎忙上前搀扶,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 谢茯苓拍拍胸口,努力平复心情,问道:“襄苎,你昨晚一直在这里吗?” 襄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是的,夫人。我昨晚心里不踏实,便守在您身边,直到现在。” 谢茯苓看着襄苎疲惫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柔声道:“辛苦你了,襄苎。只是,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忽视自己的休息呢?” 襄苎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夫人,您是我的主人,保护您的安全是我分内之事。只要您能安全,我便是累些也无妨。” 谢茯苓叹了口气,想起昨日的遭遇,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我梦见昨日当铺之事,心里着实不安。” 襄苎的神色愈发凝重,她紧握着谢茯苓的手,低声道:“夫人,昨日您昏倒后,我确实是昏了头,让您受惊了。但我确实记得,您当时抱住了我,我还以为……” 谢茯苓的脸色微微一红,她轻轻拍了拍襄苎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必自责。其实,我醒来后,心里反而有些感激。至少,我知道你一直在关心我。” 襄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担忧起来:“夫人,您真的没事吗?”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嚷声,打破了侯府的宁静。谢茯苓微微蹙眉,起身向门外走去。只见几名家丁正拦着一名满脸怒容的粉衣女子,那女子正是侯府的三小姐陆姝芩。 “谢茯苓,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把侯府的财物送去其他地方?”陆姝芩怒气冲冲地质问谢茯苓,她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谢茯苓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地回答:“三妹,这些财物是婆母为了救二爷而凑的救命钱。你知道,二爷的情况如今十分危急,我们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 “那又如何?其中有些财物,母亲明明答应留给我的!”陆姝芩的情绪愈发激动,她紧紧地盯着谢茯苓,仿佛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破绽。 谢茯苓眉头微微一皱,耐心地解释道:“三妹,你误会了。那些财物虽然是母亲答应留给你的,但如今二爷病情严重,我们需要用到这些钱来救命。等二爷被赎回来后,我会如数归还。” “哼,谢茯苓,你这是在推脱!分明就是吃里扒外,不想救我二哥!”陆姝芩的情绪愈发激动,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谢茯苓。 第18章 心胸狭隘 谢茯苓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说:“三妹,你误会我了。我并非不想救二哥,而是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财力去救他。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侯府的未来着想。” “那你怎么不去借债?为何要把母亲的财物送出去?”陆姝芩的情绪愈发失控,她提高了声音,质问谢茯苓。 谢茯苓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淡然地说:“三妹,你以为我未曾想过这个办法吗?可是,侯府的信誉已经大不如前,哪家钱庄敢借给我们这么多钱?而且,即便借到了,我们如何偿还?这些财物,至少还能保证二爷的救命钱。” 陆姝芩无言以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谢茯苓看着她,冷冷质问道:“三妹,你为何有心情吃喝玩乐,睡大觉?难道,你就不担心你二哥吗?” 陆姝芩愣住了,她看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下一瞬,她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向谢茯苓扑过去,然而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迅速伸出右手,一把扣住了陆姝芩的手腕。 陆姝芩未曾料到谢茯苓的反应如此敏捷,顿时惊愕不已。 “你这是做什么?!”陆姝芩怒目圆睁,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中却不含任何温度:“陆姝芩,你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我今日便要好好教训你。” 陆姝芩挣扎着想要摆脱谢茯苓的控制,然而谢茯苓的手如同铁箍一般,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她感到一阵剧痛,不禁惨叫起来。 “放手!你敢伤我,我大哥陆哲远不会放过你的!”陆姝芩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谢茯苓轻轻一笑,手上却更加用力,导致陆姝芩的手腕脱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将陆姝芩脱臼的手臂甩开,冷冷地看着她。 “陆哲远?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这种目无尊卑的女子出头吗?”谢茯苓语气中带着讽刺。 陆姝芩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依然强忍着,怒视着谢茯苓:“你等着,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谢茯苓淡淡一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陆姝芩的脸颊:“你还不明白吗?在这昭平侯府,我便是规矩。今日我教你规矩,是为了你好。” 陆姝芩咬紧牙关,愤怒地盯着谢茯苓:“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谢茯苓眼神一寒,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姝芩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愤怒被惊恐取代。她从未见过谢茯苓如此冷漠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陆姝芩声音颤抖,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求饶。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却愈发冷厉:“我要你明白,在这昭平侯府,你必须遵守规矩,尊重长辈。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完,她冲一旁的襄苎使了个眼色。 襄苎点头会意,一个箭步蹿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下陆姝芩手腕上的那只玉镯子。 陆姝芩因疼痛而失去理智,脸色惨白,她疯狂地咒骂着襄苎,声音尖锐刺耳:“襄苎,你敢!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女,竟敢这样对我!” 襄苎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陆姝芩:“陆姑娘,这镯子是我家夫人之物,你私自拿走,难道不该归还吗?” 陆姝芩气得浑身发抖。就在这时,陆哲远闻讯匆匆而至。 看到陆哲远,陆姝芩宛若遇到救星,连忙扑到陆哲远跟前,泪眼婆娑:“哥,你看看她!她欺负我!” 陆哲远的眼神落在陆姝芩狼狈的样子上,眉头紧皱。 他走到谢茯苓身边,语气冷冽:“夫人,你这是何意?为何要欺负我妹妹?” 谢茯苓平静地看着陆哲远,缓缓道:“世子,这镯子本就是我的,陆姑娘私自拿走,我不过是取回而已。至于她身上的衣物和游山玩水的钱,都是我提供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她明白,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予的。” 陆哲远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谢茯苓会如此直接地揭露陆姝芩的短处。他沉声道:“夫人,你这是在责怪妹妹吗?” 谢茯苓轻轻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世子,你若觉得我做得不对,尽可以休了我。” 陆哲远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谢茯苓会主动提出休妻。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襄苎见状,忙跪下求情:“世子,夫人都是为了家族声誉着想,请世子明察。” 陆姝芩怒视着襄苎:“你个贱婢,还敢多嘴!” 襄苎毫不畏惧地回瞪她:“陆姑娘,若非夫人仁慈,你早已因盗窃罪被逐出府去。你若再不悔改,早晚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陆姝芩气得浑身颤抖,她转向陆哲远,哭诉道:“哥哥,你听听她说的!她竟然敢诅咒我!” 谢茯苓冷嗤一声,看向陆姝芩,眸中寒光迸裂,语气冷冽地道:“陆姝芩,你身上的衣裙,也是我当初带进侯府。如今,我让你脱下,你敢不从?” 陆姝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谢茯苓,颤抖着声音道:“大嫂,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心胸狭隘至此,连我身上的衣裙都要剥夺?”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轻笑道:“心胸狭隘?陆姝芩,你挥霍无度,银钱衣物都是我提供的,若再这样下去,侯府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陆哲远眉头紧皱,脸上的羞愧之色显而易见。他沉声道:“茯苓,你这样做太过分了。陆姝芩毕竟是我的妹妹,你应该懂得迁就。” 谢茯苓转过头,目光如刀地扫向陆哲远,语气冷冽:“迁就?陆哲远,你可知道,陆姝芩的挥霍无度,已经让侯府的财务捉襟见肘?我这是为了侯府的未来着想,你却说我心胸狭隘,不懂得迁就。” 陆哲远语塞,陆姝芩趁机扑到陆哲远的怀中,泪水涟涟:“大哥,大嫂她……她太过分了。我虽然是你的妹妹,但在她面前,我连一点尊严都没有。” 陆哲远轻轻拍了拍陆姝芩的背,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我会跟你大嫂好好谈谈的。” 谢茯苓见状,心中一阵失望。 她原本以为,陆哲远会站在自己这边,共同面对陆姝芩的挥霍无度。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陆姝芩的泪水所打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好,我就等着你们的‘好好谈谈’。但愿,你们能谈出个所以然来。” 第19章 银耳莲子羹 陆哲远定定地望着谢茯苓,拧着眉头问道:“二弟的事情,你当真有把握?” 谢茯苓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世子放心,大理寺那边的手续已经差不多了,我自有分寸。” 陆哲远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承诺颇为满意,转身离去。 待陆哲远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襄苎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望着谢茯苓,犹豫地道:“夫人,我刚刚听说,不久前大小姐偷盗了夜明珠。” 谢茯苓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无碍,这种事情,府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襄苎疑惑地看着谢茯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这件事,正好可以利用。” 襄苎一时没能理解,疑惑地问:“利用?夫人是打算……” 谢茯苓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昭平侯府,缓缓道:“昭平侯府内部矛盾重重,我打算借此事,进一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搞垮整个侯府。” 襄苎的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谢茯苓的打算,她佩服地说:“夫人英明,我这就去安排。” …… 暮色四合,陆哲远步伐沉重地来到陆陆老夫人住的院子。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映照出一片金黄。他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陆老夫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母亲,您身体可好?”陆哲远低声问候,语气中满是关切。 陆老夫人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淡:“你还知道回来?我好不好,与你何干?” 陆哲远心中一痛,却依旧坚持道:“母亲,我错了。要不,给您熬一碗银耳莲子羹,为您补身子。”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以为一碗银耳莲子羹就能弥补你的过错?你可知你的一个外室宣婉仪和一个妻子谢茯苓,害我损失了多少银两?” 陆哲远皱眉,他自然知道这件事。 宣婉仪和谢茯苓针锋相对,谁都不肯出钱赎回二弟,导致陆老夫人掏出了一大笔银两,肉疼极了。 他心中愧疚,却不知如何解释。 “母亲,我会查明真相,为老母亲讨回公道。”陆哲远沉声道。 陆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陆哲远:“你还要查?你难道不知道她们两个是如何陷害我的吗?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陆哲远垂下头,不敢直视陆老夫人的目光:“母亲,我错了。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让您安心。”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哲远,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的两个女人如此反感吗?”陆老夫人忽然问道。 陆哲远摇了摇头:“母亲,请您明示。”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在世时,我曾经提醒他不要过多地宠爱女人,否则必有后患。可惜他并未放在心上,最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如今,你也要重蹈覆辙吗?” “母亲,我会慎重考虑。但宣婉仪和谢茯苓都是我的挚爱,我无法舍弃她们。”陆哲远沉声道。 陆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如此执着,我还能说什么?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陆哲远点了点头:“母亲,我会记住您的教诲。现在,我先去为您准备银耳莲子羹。” 说完,陆哲远转身离去。陆老夫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忧虑。 陆哲远来到厨房,亲自下厨为陆老夫人准备银耳莲子羹。他小心翼翼地挑选着银耳莲子,生怕有任何闪失。银耳莲子羹煮好后,他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来到陆老夫人面前。 “母亲,银耳莲子羹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趁热喝。”陆哲远恭敬地说道。 陆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接过碗,轻轻品尝了一口。 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淡。 “味道还可以,但你心中的愧疚,真的能通过一碗银耳莲子羹来弥补吗?”陆老夫人冷冷地问道。 “母亲,我会努力弥补。但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来解决这件事。”陆哲远沉声道。 老夫人叹了口气。 陆哲远喂完陆老夫人吃完银耳莲子羹后,便开始抱怨起来:“母亲,您可知道,为了将二弟从大理寺的牢里赎出来,我受尽了多少苦头?我奔波劳碌,低三下四地去求人,甚至不惜以侯府的名誉为担保,才终于将他救出来。可您呢?您却一味地为他辩护,认为他只是好酒,没有坏心眼。那我呢?我这个最器重的儿子,您为何总是偏袒二弟,而不是我?” 陆老夫人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缓缓说道:“哲远,我知道你为了侯府,为了你弟弟付出了许多。但你要明白,哲晟他只是年轻气盛,不懂得约束自己。他本性并不坏,只是好酒贪玩罢了。作为母亲,我自然要关心每一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陆哲远听后,脸色愈发难看,他瞪着陆老夫人,语气加重:“母亲,您这样偏袒二弟,是否觉得我这个儿子无关紧要?我为您和侯府付出这么多,您却总是忽略我的感受。难道我就注定要活在他的阴影下吗?” 陆老夫人看着陆哲远愤怒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疼痛,她轻轻叹了口气,试图安抚陆哲远:“哲远,我知道你心中的委屈,但你要明白,作为母亲,我不能偏心。哲晟他虽然不争气,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要关心他。而你,作为世子,你应该有更大的担当,要为侯府的未来负责。我知道你心中的不满,但你要学会包容,学会理解。” 陆哲远闻言,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他仍觉得不公平:“母亲,我并非不能包容,但您也要考虑我的感受。我为侯府付出这么多,却总是被您忽略。我需要一个公平的待遇,需要一个肯定。” 陆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哲远,我会的。对了,听说你与茯苓还未圆房?这成何体统!你们成亲多年,是时候让茯苓尽快怀上孩子,将她永远困在侯府。” 陆哲远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 看着母亲,缓缓开口:“母亲,您知道我与茯苓之间的感情并不如外界所想的那般和谐。” 第20章 突然昏倒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哲远,你是侯府的世子,你的婚姻并非儿戏。谢家是鼎盛的将军府,你与茯苓的联姻对我们侯府有益无害。你应当以大局为重,尽快与她圆房,让她怀孕。”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母亲,我知道联姻的重要性,但我也希望找到一位真正懂我、爱我的伴侣。” 陆老夫人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这是什么话?你与茯苓的亲事是两家的共识,也是你父亲在世时的意愿。你怎能如此轻易地否定这门亲事?” 陆哲远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缓缓道:“母亲,我对宣婉仪她……” 陆老夫人立刻打断他的话:“宣婉仪?你莫非忘了你的身份,要为一个女子舍弃家族的利益吗?” 陆哲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宣婉仪并非普通女子,她懂我,理解我,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陆老夫人脸色一沉,她瞪着陆哲远:“哲远,你这是在顶撞我吗?你是我儿子,你的婚姻应由我来做主。你必须尽快与茯苓圆房,否则我绝不保证不会对你采取一些措施。” 陆哲远心中一紧。 母亲的决定无法改变,但也无法接受与一个不爱的女子共度一生。他看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母亲,我……” 陆老夫人冷冷地看着他:“你无需多言,这是命令。” 陆哲远眉头紧皱。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陆哲远,语重心长地道:“哲远啊,你听我的话,我这是为了侯府,为了你和你父祖的基业考虑。谢茯苓是个可以利用的女子,但女子总是需要有个孩子才能安定下来,心甘情愿地留在侯府。” 陆哲远皱了皱眉,他虽然尊敬母亲,但对于这种做法,有些不以为然。 “母亲,茯苓既然嫁入侯府,就是陆家的人。她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应该有。” 陆老夫人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淡然的嘲讽:“哲远,你太年轻,太天真了。女子之心,你真的懂得吗?谢茯苓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如果没有孩子,心中总会有些不安。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侯府的兴旺。” 陆哲远有些不耐烦,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母亲,如果真的需要孩子,可以让宣婉仪为陆家开枝散叶,她身份也算不得低微,只要能生下孩子,也是可以为陆家增添香火。” 陆老夫人眼神一冷,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她看着陆哲远,语气冷冷地道:“身份算不得低微?宣婉仪的身份连外室都不如!你这是想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过继到谢茯苓的名下吗?”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如果她愿意,也是可以的。” 陆老夫人气笑了,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失望:“哲远,你真的不懂吗?谢茯苓曾经以为你战死沙场,所以答应过继孩子。但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你让她怎么接受这样的安排?” 陆哲远沉默了,他看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陆老夫人见儿子如此,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她站起身,走到陆哲远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哲远,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儿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但你要明白,作为侯府的继承人,你不仅要考虑自己的感情,还要考虑侯府的未来。你父祖辛苦打下的基业,不能毁在你的手中。至于宣婉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休想入我们陆家的门。” 陆哲远闻言大惊,撇了撇嘴,愤怒地望着陆老夫人道:“母亲,您之前已答应让婉仪进门,现在为何又反悔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绝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陆老夫人脸色铁青,怒目圆睁,瞪着陆哲远,语气冷冽地道:“哲远,你这是在责怪我吗?我都是为了你好,那宣婉仪出身低微,她不配成为你的平妻,更不配进入我们昭平侯府。” 陆哲远皱着眉头,耐心地道:“母亲,婉仪虽出身低微,但她性格温婉,心地善良,她对我一心一意,我感激她的付出。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陆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拍桌子站起来,怒声道:“你这是在顶撞我吗?我是你的母亲,我有权为你挑选合适的妻子。那个宣婉仪不过是个手段,她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你的。” 陆哲远脸色一沉,冷声道:“母亲,您这是在侮辱我。我与婉仪清清白白,孩子是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意已决,一定要让婉仪进门,让她成为我的平妻。” 陆老夫人瞪着陆哲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颤抖着说:“哲远,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会让你的父亲蒙羞,会让整个昭平侯府的名声受损。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陆哲远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知道母亲的担忧,但他无法放弃婉仪和孩子。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母亲,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您失望,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陆老夫人泪流满面,悲痛欲绝,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欲坠。 陆哲远见状,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住母亲,焦急地呼唤:“母亲,母亲,您怎么了?快醒醒。” 他急忙命令下人:“快,传府医过来!”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魏嬷嬷看着陆哲远的神色,心中也是一紧,她走到陆哲远的身边,低声提醒道:“世子,您忘了当年在将军府,世子夫人曾救过您一命吗?依她的医术,说不定能救老夫人。” 陆哲远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魏嬷嬷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他不禁回忆起当年第一次拜访将军府时,谢茯苓曾救过他,他的症状与母亲相似,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希望。 “魏嬷嬷,你的话提醒了我,立刻派人去请夫人过来。”陆哲远说完,转身看向老夫人,眼神中充满担忧。 第21章 救命恩人 不一会儿,谢茯苓被请到了松鹤苑。 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夫人,心中也是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夫人的身边,挨着床沿坐下,开始为她把脉。 陆哲远和魏嬷嬷紧张地看着谢茯苓,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期待。 谢茯苓把完脉后,从针包里取出几根银针,手法熟练地消毒、定位,然后迅速刺入陆老夫人身上的几个穴位。银针插入的瞬间,陆老夫人的脸色似乎有所缓解,不再那么苍白。 魏嬷嬷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道:“世子夫人,这样真的能行吗?老夫人她……” 谢茯苓微微一笑目光坚定:“嬷嬷放心,我自有分寸。” 谢茯苓一边施针,一边对陆哲远解释道:“世子,老夫人是怒极攻心,导致旧疾复发。她体内的气血逆行,需要以银针刺激穴位,调和气血,再配合放血,才能缓解病情。” 陆哲远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夫人,这种疗法颇为奇特,不知是否有效?”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中充满自信:“世子放心,这种疗法在我家乡颇为常见。只要银针与放血双管齐下,老夫人必有好转。” 魏嬷嬷在一旁紧张地问道:“夫人,老夫人真的能挺过来吗?她刚才的样子可吓死人了。” 谢茯苓轻轻点头:“嬷嬷放心,老夫人虽然病情严重,但因长期进补,身体素质尚佳。只要及时救治,应无大碍。” 说话间,谢茯苓手中银针轻轻一转,一股鲜血缓缓从老夫人指尖流出。魏嬷嬷见状,忍不住惊叹:“夫人,您这手法真是神奇,老夫人脸色好像好了一些。” 陆哲远也注意到了母亲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看着谢茯苓,心中暗暗佩服她的医术。 银针和放血持续了一段时间,谢茯苓见老夫人气息逐渐平稳,便收起了银针。她轻轻擦拭老夫人的额头,然后对陆哲远和魏嬷嬷说道:“老夫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接下来需要静养。我会开一副调理的方子,让下人去煎药。” 陆哲远点头:“夫人辛苦了,我会亲自照看母亲。魏嬷嬷,你也要好好照顾老夫人。” 魏嬷嬷眼中含泪感激地看着谢茯苓:“夫人,您的大恩大德,老奴会铭记在心。” 谢茯苓微笑着安慰魏嬷嬷:“嬷嬷言重了,我身为世子妃,照顾好老夫人是我份内之事。” 陆哲远直勾勾地望着谢茯苓,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何在多年前我落湖时不救我?” 谢茯苓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仿佛在回忆那段往事。她轻轻咬了咬唇,缓缓开口:“其实,是我不小心推你下去的。” 此话一出,陆哲远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猛地站起身,怒视着谢茯苓:“你……你竟然敢撒谎!如果不是宣婉仪救我,我可能已经死在湖中了!” 谢茯苓平静地看着陆哲远,语气坚定地说:“世子,你误会了。宣婉仪她不识水性,根本无法下水救你。,是我救了你。” 陆哲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茯苓:“你……你说谎!婉仪她明明救了我,你还敢否认!” 谢茯苓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世子,你真的误会了。那天,我确实推了你下去,但也是我救了你。宣婉仪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确实不识水性。” 陆哲远脸色愈发阴沉,他紧握拳头,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逼近谢茯苓,声音冷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撒谎?” 谢茯苓微微抬起头,与陆哲远对视:“世子,当年我推你下去,是因为我嫉妒你和宣婉仪的感情。但我后来后悔了,所以我下水救了你。宣婉仪确实在我之后赶到,但她并没有下水救你。” 陆哲远愣住了,他看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谢茯苓。 但他仍然不肯相信。 “你……你说的是真的?”陆哲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茯苓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世子。当年之事,确实是如此。”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笑了出来。他笑得那么大声,那么狂妄,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和悲伤全部发泄出来。 “哈哈哈!好!好一个谢茯苓!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撒谎!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激你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的罪过吗?”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紧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陆哲远突然停止笑声,他逼近谢茯苓,眼神冷冽:“谢茯苓,我告诉你,我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让你后悔当初推我下去!” 魏嬷嬷这时站了出来,看向陆哲远,一脸严肃道:“世子,当年您落湖之时,正是世子夫人将您背回来的。宣婉仪只是帮忙扶了一把,并非如她所言,一切都是她的功劳。老奴当时也在场,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虚假!” 陆哲远眉头紧锁,满脸疑惑地看着魏嬷嬷,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话。他冷冷地说:“嬷嬷,您莫非与谢茯苓串通一气,来欺骗我?” 魏嬷嬷一脸严肃,语气坚定地说:“世子,老奴岂敢欺骗您。当年之事,老奴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 陆哲远仍然怀疑,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魏嬷嬷看出了他的心思,决定带他到屋外,让他亲耳听听真相。 屋外,晚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魏嬷嬷带着陆哲远来到湖边,指着湖面说道:“世子,当年您落湖,是世子夫人拼尽全力将您背回来。她为了救您,自己也差点丧命。其实,她才是您真正的救命恩人呐!” 陆哲远看着湖面,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嬷嬷,茯苓她为何当时没有说清楚?” 魏嬷嬷叹了口气,道:“世子,世子夫人是个善良的女子,她不想让您知道真相,是因为她知道您对宣婉仪的感情。她宁愿自己背负这个秘密,也不愿意让您陷入两难。” 陆哲远听了魏嬷嬷的话,心中不禁对谢茯苓产生了敬意。他疑惑地问:“嬷嬷,谢茯苓是不是对我仍有感情?” 魏嬷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的,世子。世子夫人对您一直都有感情,她一直盼着您回心转意。可是最近,因为流言蜚语,她的心已经凉了。”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心中矛盾不已。 第22章 喝下这汤 魏嬷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拉着陆哲远的袖子,劝道:“世子,您看,您与谢茯苓成亲多年,若是再不圆房,恐怕会引起外界的闲言碎语。不如,您就听老奴一句话,尽早把这事给定下来。” 陆哲远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俄而心中一动,暗道:谢茯苓啊谢茯苓,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吗?正好,我就趁着圆房的机会,等你生下一儿半女,便利用这个孩子来巩固我在侯府的地位,等你生下孩子,我便会将你赶出侯府。一石二鸟,简直妙哉! 一念及此,他便看着魏嬷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魏嬷嬷说得是,本世子这就去。” 说罢,陆哲远便在魏嬷嬷的引导下,走进了隔壁的屋子——倾君阁。 屋内布置得温馨而雅致,那张大床铺了好几层被褥,躺上去就像躺在云堆上一般,别提多舒坦了。 此时,襄苎看向卧病在床的陆老夫人,满脸的不甘与忿忿,对谢茯苓道:“小姐,您真的要救这个老夫人吗?她以前对您有难之时,可是视而不见,甚至还落井下石呢!” 谢茯苓坐在床边,轻轻地为陆老夫人把脉,神色平静,仿佛并未被襄苎的话所影响。 她缓缓开口:“襄苎,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但医者仁心,我如今学有所成,总不能见死不救。” 襄苎皱眉,仍有些不解:“可是小姐,您真的不觉得她以前对您的所作所为,让您感到痛心吗?” 谢茯苓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襄苎,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情需要放下。再者,我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谢茯苓,我有自己的目标,我要让侯府大厦倾覆,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襄苎听着谢茯苓的话,心中虽仍有不甘,但也逐渐理解了她的想法。 她忍不住问道:“小姐,那您真的希望陆老夫人能活得更久,看到侯府大厦倾覆的那一天吗?” 谢茯苓点了点头,心平气和道:“是的,我要让她亲眼看到,她曾经瞧不起的谢茯苓,是如何让侯府大厦倾覆,让她痛失一切。这对我来说,才算是最痛快的报复。” 襄苎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小姐,那您打算如何救治陆老夫人?” 谢茯苓收回思绪,开始认真地为陆老夫人制定治疗方案:“首先,我需要用针灸为她调理身体,缓解病情。然后,再配合药物慢慢调养。不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漫长。” 襄苎担忧地看着谢茯苓:“小姐,您一个人忙得过来吗?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谢茯苓微微一笑:“放心吧,襄苎,我会安排好的。不过,有你在身边,我确实会更加轻松。”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为陆老夫人治疗。 襄苎看着谢茯苓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叹:“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不仅学会了针灸,还能把陆老夫人的病情控制得这么好。” 谢茯苓轻轻一笑:“襄苎,这说明我这些年没有白费功夫。而且,我还有更长远的目标,我要让整个侯府的人都为我所用,让他们见识到谢茯苓的厉害。” 襄苎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小姐,我相信您一定能够做到的。那个曾经欺负您的侯府,终将败在您的手里。” 两人相视一笑,信心满满。 就在这时,魏嬷嬷端了一碗汤,满脸堆着笑进了房间。她的眼神闪烁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轻轻地将汤碗放在桌上,然后缓缓开口。 “夫人,您辛苦啦,喝完汤润润嗓子吧。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世子他,刚才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此刻正在隔壁的倾君阁歇息,特让我来告知您一声。”魏嬷嬷的声音柔和而恭敬,却隐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谢茯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微微皱眉,淡淡地回应道:“我知道了,魏嬷嬷。这汤是给本夫人准备的吗?” 魏嬷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是,夫人。这甜汤对滋阴补血有好处,还请您喝下,再去看看世子吧。” 谢茯苓端起汤碗,眼神却并未放在汤上。她瞥了一眼魏嬷嬷,心中暗自冷笑。她知道,魏嬷嬷是陆哲远的乳母,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碗中的甜汤轻轻倒进了盆栽里。 “魏嬷嬷,世子的手是怎么受伤的?”谢茯苓转过身,目光如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魏嬷嬷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平静:“夫人,世子是之前在练习武艺时不慎受伤的。婉仪小姐也在场,她照顾得很好。”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宣婉仪?她如今可是越发得宠了。世子心中只有她,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妻子。” 魏嬷嬷脸色微微一变,她知道谢茯苓心中的不满,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轻声安慰道:“夫人,宣小姐虽得宠,但您毕竟是世子夫人,地位稳固。世子对您也是心中有数的。” 谢茯苓冷笑一声:“心中有数?魏嬷嬷,您觉得他心中有我吗?” 魏嬷嬷语塞,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谢茯苓与陆哲远的感情并不和睦,而宣婉仪的出现更是让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她只能轻声说:“夫人,您喝下这汤,我去准备一下,您可以去看看世子了。” 谢茯苓并未回应,她转身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魏嬷嬷,你先下去吧。我稍后会去看世子。”谢茯苓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魏嬷嬷微微一礼,退了出去。 …… 另一边的倾君阁。 陆哲远翘起二郎腿躺在床榻上,眼神中透露着焦躁与期待。 夜色已深,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在他俊朗的脸庞上,使得他面上的表情愈发鲜明。 “谢茯苓,你究竟何时才来?” 陆哲远低声自语,眉头紧皱,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想象着谢茯苓到来后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我要让你知道,轻视本世子的下场。”陆哲远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腾,想象着谢茯苓被他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的烦躁渐渐被期待所取代。 第23章 以世子头衔压人 “哼,谢茯苓,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就能摆脱我?” 陆哲远冷笑一声,转身回到床榻上,再次躺下。 倾君阁内,静谧无声。 陆哲远望着床榻上的红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他想象着谢茯苓被他束缚在榻上,无法动弹的场景,心中的烦躁瞬间被兴奋所取代。 “谢茯苓,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尝到我的厉害。”陆哲远低声自语,眼神中闪烁着凶光。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幻想之中时,疲惫渐渐袭来。陆哲远的眼睛逐渐变得沉重,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在梦境中,他看到了谢茯苓被他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顿时充满了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陆哲远突然醒来。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已是满头大汗。 “真是大意,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陆哲远心中暗骂自己,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床,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 陆哲远眉头紧锁,几步走到门口,看向守在门口的婢女,沉声问道:“世子夫人昨夜何时回到院子?她有没有进来倾君阁?” 婢女身子一颤,忙低头回答:“世子,夫人昨夜亥时左右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确实没有看到夫人进来倾君阁。” 陆哲远眼神如冰,死死地盯着婢女,语气更加严厉:“亥时?那她回来之后做了什么?有没有与旁人交谈?” 婢女不敢抬头,声音颤抖:“夫人回来后,便直接进了屋,奴婢并未听到她与旁人交谈。后来,夫人熄灯休息了。” 陆哲远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你们当真是守得好,竟然连世子夫人都看不住。她昨夜没进来,你为何不立刻来通报我?” 婢女脸色苍白,慌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世子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见您睡得正香,害怕打扰了世子清梦,所以没有及时通报。” “没用的东西!”陆哲远眼神愈发阴沉,冷冷地看着婢女,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宣婉仪哭哭啼啼地冲进房间,二话不说就扑倒在陆哲远跟前,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声音颤抖道:“哲远,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被陆老夫人关进祠堂罚跪,就因为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花瓶。我……我真的好害怕。” 宣婉仪紧紧抓住陆哲远的手,期盼地看着他。然而,陆哲远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神阴森而冷漠,仿佛看待着一个陌生人。宣婉仪察觉到异样,不禁抬头看向他。 “哲远,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宣婉仪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陆哲远冷冷地开口:“宣婉仪,你真的不懂伺候夫君吗?连个花瓶都擦不好,你还敢抱怨?” 宣婉仪愣住了,她没想到陆哲远会如此说她。她强忍住泪水,试图辩解:“哲远,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碎花瓶的。我只是……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陆哲远冷笑一声,“你可知那只花瓶的价值?那是陆家祖传的宝贝,你竟然将它打碎,还敢说不小心?” 宣婉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陆哲远的性格,一旦他发火,就很难挽回。她紧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再说话。 陆哲远继续指责道:“宣婉仪,你真的适合当世子夫人吗?你的愚蠢和无知,让我对你的失望越来越深。” 宣婉仪的心如刀割,她挣扎着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开口。她低着头,任凭泪水滑落,心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陆哲远突然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说完,他转身夺门而出,留下宣婉仪独自在房间中慌乱。 宣婉仪望着陆哲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痛苦。这次误会可能让他们的感情再也无法修复。 她缓缓站起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满是无奈和悲哀。 …… 翌日清晨,襄苎进入惊鸿苑,兴冲冲地向谢茯苓禀报:“夫人,不好了!奉昀少爷屋里的侍从昨日夜里遭到了重重的惩罚。” 谢茯苓正在品着一杯清茶,闻言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地扫向襄苎:“怎么回事?” 襄苎神情悲切,眼中闪烁着泪花:“昨夜我经过奉昀少爷的屋子,看到侍从们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他们都是好人,我不忍心看到他们受此苦难。” 谢茯苓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听说,陆哲远今晨去向白鹭书院的山长求情了?” 襄苎点了点头:“是的,夫人。世子早晨特意去白鹭书院,请求山长放过奉昀少爷。可是,山长并未答应。” 谢茯苓冷笑一声:“陆哲远不过是个世子,他有什么资格求情?白鹭书院的山长又岂是会被他轻易说服的人?” 襄苎叹了口气:“夫人说得没错。我听说,世子是用自己的头衔压人,试图让山长屈服。但山长并未为之所动,反而加重了对侍从的惩罚。”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个陆哲远,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他以为凭借世子的身份就能横行霸道,可他忘了,首屈一指的白鹭书院可不是他昭平侯府。” 襄苎轻轻拍了拍谢茯苓的手,安慰道:“夫人,您不要生气。我会想法子救出那些侍从的。” 谢茯苓摇了摇头:“襄苎,你心地善良,我明白。但这件事牵扯到白鹭书院,我们不可轻易插手。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襄苎焦急地说:“那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受苦吗?” 谢茯苓沉吟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侯爷禀报此事。但在此之前,你不可轻举妄动。” 襄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夫人,我会遵命。但那些侍从……” 谢茯苓叹了口气:“我会让他们在府中好好休养,至于白鹭书院那边,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嚷声,像一锅糖炒栗子。 谢茯苓给襄苎递了个眼色,襄苎点了点头,立马跑出去打听情况,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如此热闹。 第24章 韦氏 不一会儿,襄苎急匆匆地跑了回来,神色略显慌张。她来到谢茯苓身边,低声汇报道:“夫人,远处传来吵闹声,是因为受伤昏迷的二爷陆哲晟被下人抬回来了。看样子伤得不轻。” 谢茯苓闻言,不由得感慨大理寺的动作果然迅速。她放下医书,让襄苎备茶,预料到有客人即将要来。 襄苎疑惑地看着谢茯苓,忍不住问道:“夫人,您为何如此确定有客人要来?” 谢茯苓微笑着拍了拍襄苎的肩膀,道:“这种事情,不必多问。你只管准备茶水便是。” 襄苎领命,转身去准备茶水。这时,谢茯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心中暗自叹息。 不久,院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貌美少妇随后挑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紫色比甲的婢女。襄苎一脸困惑地望向貌美少妇,只见她眉眼间透着怒气,神色不善。 那名少妇正是韦氏,她冷眼扫过屋内,目光落在谢茯苓身上。谢茯苓正悠闲地品着茶,见到韦氏进来,微微一笑,神态自若。 襄苎忍不住低声问谢茯苓:“夫人,这位是?” 谢茯苓轻描淡写地回答:“这位是昭平侯府的二夫人。” 韦氏闻言,冷笑一声,径直走到谢茯苓面前,怒气冲冲地说:“谢茯苓,你还有心思喝茶?我夫君可是世子的亲弟弟,如今夫君因你受伤,无法再上战场立功,你还有何颜面坐在这里?” 谢茯苓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韦氏:“二夫人,我确实不曾料到陆哲远会受伤。但事情已经发生,我正想请教您,为何不先去找大夫,而是来兴师问罪?” 韦氏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谢茯苓,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吗?你心里清楚得很,还有脸问这个问题?” “哦?我还真不知道,请二夫人具告之。”谢茯苓挑眉,眯了眯眸子。 韦氏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怒叱谢茯苓道:“你身为侯府世子夫人,竟连个大理寺卿都照顾不好!裴缙霄对陆哲晟不满,岂不是因你而起?你看看陆哲晟,如今受重伤,都是你造成的!” 谢茯苓俏脸一寒,目光如冰,冷冷回应:“二夫人,您还真是会说风凉话。陆哲晟是侯府用真金白银赎回来的,我自问已尽到了夫人的本分。至于裴缙霄,您又了解多少?别在这里信口雌黄。” 韦氏瞪大了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嘲讽:“了解?哈,裴缙霄那小子,表面上是忠臣,背地里却是个贪图美色的家伙。你看看你,生得美貌如花,性子浪荡,他哪有不动歪脑筋的道理?你若在裴缙霄面前多说几句好话,陆哲晟又怎会受此重伤?” 谢茯苓闻言,脸上的怒火更盛,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二夫人,您这是在讽刺我吗?我谢茯苓何时需要靠美貌去讨好他人?陆哲晟受伤,我岂会坐视不理?只是裴缙霄的心思,您又岂能明白?” 韦氏冷笑一声:“不明白?我只知道,裴缙霄那个大奸臣自从见了你,眼神就变了。你若不是故意勾引,他会如此轻易地对陆哲晟心生不满?” 谢茯苓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怒视着韦氏:“好,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让您知道,我谢茯苓并非好惹的!”说完,她手中的茶杯猛地朝韦氏泼去。 “啊!” 滚烫的茶水瞬间溅在韦氏的脸上,她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脸,痛得眼泪直流。周围的侍女们纷纷惊呼,连忙上前查看韦氏的伤势。 韦氏痛得咬牙切齿,她瞪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谢茯苓,你要死啊!” 谢茯苓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韦氏,指责道:“你只顾着自己,不去关心你的夫君陆哲晟,当年他遇到困境时,你为何躲起来不管?” 韦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反驳:“谢茯苓,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谢茯苓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讽刺:“我自然是没有资格,但我看不惯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我谢茯苓虽然美貌不如你,但至少我懂得关心我的夫君,不像你,只顾着自己。” 韦氏气得浑身发抖,她咬紧牙关,怒视着谢茯苓:“你胡说!我何时只顾自己?当年我嫁入侯府,是为了家族的光耀,我有什么错?” “哈,家族光耀?那你为何在陆哲晟遇到困境时,躲起来不管?”谢茯苓不依不饶地追问。 韦氏怒火中烧,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谢茯苓:“谢茯苓,你这是在故意挑衅我!我告诉你,当年我嫁入侯府,是为了家族的荣耀,我付出了多少,你根本不知道!” 谢茯苓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了沾光,不惜嫁给一个你并不喜欢的男人。如今你又说陆哲晟对我有非分之想,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韦氏气得无言以对,她咬紧牙关,怒视着谢茯苓:“你才是借口!你故意挑拨离间,是不是因为你嫉妒我?嫉妒我比你有魅力,能让裴缙霄看上?”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很快掩饰住,冷冷地说:“裴缙霄?他算什么东西?我谢茯苓虽然美貌不如你,但至少我有一个真心待我的夫君。不像你,连自己的夫君都守不住。” 韦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怒视着谢茯苓:“谢茯苓,你这是在故意刺激我!我告诉你,陆哲晟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是事实!你就算再狡辩,也改变不了!”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站起身,冷冷地说:“韦氏,你这是在自取灭亡。你如此自私自利,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而我,只会更加关心我的夫君,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韦氏愤怒地站起身,指着谢茯苓:“谢茯苓,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说的话!” 谢茯苓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不屑:“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好好照顾你的夫君,别让他再受到伤害。” 韦氏瞪着谢茯苓,眼中闪烁着火,谢茯苓则一脸冷漠,仿佛已经料到了这一切。 第25章 京郊庄子 韦氏气急败坏,面红耳赤地指责道:“谢茯苓,你竟敢如此放肆!管束不住自己的夫君,反而来责怪我?” 谢茯苓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与韦氏对视:“韦氏,你还不明白吗?是你的夫君行事荒唐,与我何干?” 屋内众人纷纷屏息,等待着韦氏的反应。韦氏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正欲反驳,却听谢茯苓继续说道: “你说我无法管束陆哲远,那你自己呢?你的夫君陆哲晟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多年膝下无子,他却毫不着急,你难道就不觉得可疑?” 韦氏脸色一白,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慌乱。她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怒道:“谢茯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我夫君陆哲晟如何,轮不到你来过问!” 谢茯苓冷笑一声:“那我便提醒你一下,陆哲晟最近可曾回家?他是不是在外有了外室?” 韦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茯苓。她从未想过,谢茯苓竟然敢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咬紧牙关,试图保持镇定:“谢茯苓,你这是在诽谤!我夫君陆哲晟怎么可能会有外室?” 谢茯苓轻轻一笑:“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去调查一下?或许你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此时,襄苎气得挥动扫帚,准备向韦氏发起攻击。两名婢女急忙上前,挡在韦氏面前。屋内瞬间陷入混乱。 谢茯苓见状,立刻喝止襄苎:“襄苎住手!我们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解决事情的。” 襄苎停下手,不满地瞪着韦氏。韦氏则感激地看着两名婢女,心中对谢茯苓的怨恨更甚。 谢茯苓转向韦氏,语气缓和了一些:“韦氏,我并非要与你为敌。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都是这府中的妇人,应该相互扶持。陆哲远之事,我自会处理。但陆哲晟的外室,你若不去查清楚,只怕将来会有更大的麻烦。” 韦氏闻言,心中不禁动摇。 谢茯苓说的是实情,但她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夫君有外室。她瞪着谢茯苓,语气坚决地说:“谢茯苓,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这是在离间我们夫妻,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谢茯苓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匆匆进来,面色苍白,气喘吁吁。 “夫人,不好了!裴府的人发现珠宝中少了夜明珠,大理寺卿裴缙霄认为是我们侯府欺骗他们,所以将二爷给打残了!”婢女的话仿佛重锤一般,重重地击在韦氏的心上。 韦氏脸色瞬间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紧紧地握住拳头,强忍住心中的愤怒与悲痛,站起身来,冷声道:“裴缙霄,他竟然敢!” 她望着谢茯苓,咬牙切齿:“谢茯苓,你还想抵赖不成?你故意藏匿夜明珠,害得我夫君受此重伤!” 谢茯苓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韦氏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藏匿过夜明珠?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 这时,一名侍立在韦氏身后的婢女忽然开口道:“夫人,其实夜明珠是被三小姐陆怀虞所偷。我刚才亲眼看到她将夜明珠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此话一出,韦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韦氏冷哼一声,瞪着谢茯苓:“谢茯苓,你以为你还能狡辩吗?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我陆家颜面何在?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罢,韦氏恼羞成怒,拂袖转身离去。 襄苎抬起头,一脸好奇地看向谢茯苓,问道:“夫人,二爷他,他在外头真的有外室么?” “襄苎,你一个侍女怎么可以过问主子们的私事?”谢茯苓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襄苎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又道:“夫人,我不是有意要过问,只是最近府里流传的谣言,让我不得不好奇。” 只见谢茯苓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狡黠与玩味,“难道你不觉得,奉昀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二爷?”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谢茯苓携带着财物,带着侍女襄苎,坐上马车,缓缓行走在通往京郊庄子的道路上。 晚霞映照在她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襄苎紧挨着谢茯苓坐,眉头紧皱,一脸不解:“夫人,您为何要购买这偏僻的庄子?就算和离,您也可以回到将军府居住,那里才是您的家啊。” 谢茯苓回头看了襄苎一眼,莞尔一笑道:“襄苎,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马车继续前行,渐渐消失在黄昏的余晖中。 夜幕降临,庄子前的灯笼悠悠地亮起,映照着古朴的院落。谢茯苓走进庄子,直奔库房而去,襄苎揣着满腹疑窦,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曲折的小径,来到了庄子深处。庄子的库房是一座古朴的建筑,门前挂着两个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茯苓推开门,阳光从门缝中洒入,照亮了库房内堆满的箱笼。 谢茯苓目光如炬,扫视着库房中的金银珠宝,眉头微微扬起。 襄苎忍不住好奇,轻声问道:“夫人,这些财物……” 谢茯苓并未回答,转身对襄苎道:“去看看有没有受伤的人。” 襄苎应声而出,片刻后,带着一个受伤的布衣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约莫二十岁年纪,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神色疲惫却坚定。他便是黎凯。 谢茯苓上下打量了黎凯一番,微笑道:“黎凯,辛苦你了。财物清点得如何?” 黎凯抱拳行礼,恭敬地回答:“夫人,财物已清点完毕,共计金银一百三十五箱,并无遗漏。” 谢茯苓点头,满意地说:“很好,你的忠诚我信得过。这是一千两银子,作为你的报酬。” 黎凯接过银子,感激地说:“多谢夫人,小的愿意为夫人效劳。” 谢茯苓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黎凯,问道:“我给你一个任务,你能不能帮我完成?” 谢茯苓的美眸凝视着黎凯,那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黎凯被她的目光所摄,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当然,夫人,小的愿意为您效劳。”黎凯挺直了身板,沉声回答。 谢茯苓微微点头,脸色却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更严肃。“我需要你去做两件事,一是购买大量的药材,二是屯积米粮。” 第26章 胞弟惊蛰 黎凯一愣,眉头不由得皱起,“夫人,您需要这么多药材和米粮做什么?” 谢茯苓深深地看了黎凯一眼,“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灾疫。” 黎凯震惊,面色瞬间苍白。 灾疫,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看着谢茯苓,眼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谢茯苓见状,轻轻叹息,“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但这是我得到的消息。西魏的百姓即将面临一场大灾难,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 黎凯看着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夫人,这……这可是关乎整个西魏的大事,我们……” 谢茯苓打断黎凯的话,“我知道,黎凯,这也是我交给你的任务的原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去做这件事。” 黎凯看着谢茯苓,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位夫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和胆识。 他深吸了一口气,“夫人,我明白了。我会尽我所能去完成这个任务。” 谢茯苓看着黎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我信你。不过,这件事你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黎凯严肃地点头,“夫人,我明白。” 庄子外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了一丝寒意。 黎凯转身离去,踏上了前往药材市场和粮市的路。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那么坚定而有力。 …… 在归途的马车中,谢茯苓若有所悟,突然开口命令车夫道,“掉头,前往将军府。” 话音刚落,马车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侍女襄苎疑惑地看了谢茯苓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声问道:“夫人,您这是……” 谢茯苓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回将军府看看,或许那里能让我心情好转。” 襄苎不便再劝,只能轻轻点头,心中却暗暗祈祷,希望将军府能如夫人所愿,给她带来温暖和安慰。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将军府驶去。不久,将军府的大门前,卫忠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眼见着马车缓缓停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大小姐,您回来了!”卫忠疾步上前,激动地行谢茯苓鞠躬行礼。 谢茯苓微笑着回应:“卫管家,我是顺路过来看看的。” 卫忠眼中闪过疑惑,但很快被喜悦取代:“夫人能回来,是将军府的荣幸。快,里面请。” 卫忠引领谢茯苓踏入将军府的深宅大院,周遭的景致仿佛凝固了时间,令人产生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昔日,谢家府上无处不显出生机盎然的气象,如今却因老将军的失踪,犹如失去了中流砥柱,显得异常冷清萧条。 不多时,卫忠便精心备妥了一桌谢茯苓所爱的精致糕点,那位忠心的老管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生怕有丝毫不符合她的口味。 这一切,让谢茯苓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未出嫁时的点滴,硬是忍住了心头的酸楚。 “卫忠,听闻父亲曾寄回家几封书信,我想一阅。” 提及谢将军,卫忠的眼眶不禁泛起一丝红润,他强忍悲痛,走向书房,旋即取出了那些自边疆捎来的家书。 谢茯苓稍作犹豫,终于伸手接过。 然而不过翻阅数页,她的面色遽变。 卫忠似有所察,连忙关紧门窗,“世子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 谢茯苓将一封家书投入水盆之中,须臾之间,竟从夹层中抽出了纸条和一小枝干枯的草茎。 卫忠未曾想到,自己珍藏多日的家书,内中竟藏有如此秘密! 仅一眼,他便震惊得心神不宁。 “虎符被盗,速逃!” 谢茯苓紧紧盯着那熟悉的笔迹,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一个惊心动魄的念头瞬间掠过脑海。 虎符乃军事重器,若在将领之手被盗,那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据说父亲最后一战,是在气候恶劣、草木繁茂的松山岭。 他的逝去,恐怕并非战死沙场那么简单…… “老奴早就觉得奇怪,平日里将军一月仅寄一封家书,可将军出事的那月,竟收到了三封!”卫忠痛心疾首,谢茯苓紧握着那枝神秘的干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惊蛰呢?” “少爷似乎去了水巷,老奴即刻派人去请他回来。” 白水巷! 众所周知,白水巷后是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人人以为谢家嫡子谢惊蛰在老将军牺牲之后,消极度日,沉溺于脂粉堆中以求慰藉。 但谢茯苓深知自己的弟弟,他对轻浮虚荣的女子素无兴趣,绝不可能沉沦于那虚假的温柔乡中。 这些家书不止一次地提及,谢惊蛰须前往侯府寻找她的踪迹。 信中藏有父亲与她独有的暗号,一旦她目睹,便能迅速发现夹层中的秘密! 然而,事实上,惊蛰却从未涉足昭平侯府一步。 他必定是做了什么令他畏惧她责备的事,毕竟曾经,仅凭一个眼神,她便能洞察他惹下的麻烦与祸端! “不必,我亲自前往!” 谢茯苓目光一寒,她曾痛恨自己未能重生在父亲出征之际,但至少现在,她有能力阻止谢惊蛰重蹈覆辙! 她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决心要看个究竟,为何自己的亲弟会在一年之后,在白水巷遭受乱棍横死! “筠儿,你说得不错,唯有佳酿才能化解心头之愁……”在白水巷那不起眼的院所中,两名侍卫守卫着,听到屋内的声音,不禁皱起了眉头。 少爷又大醉了。 “你说,若我继承了父亲的剑法,能与他并肩作战,他是不是就不会丧命,嗯?” 姜敏筠看着凑过来的微醺俊颜,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赶忙将男子搀扶至榻上。 是的,若老将军仍在世,谁还敢对她指手画脚?或许此时,她与谢惊蛰已经共谐连理,不必躲藏在这角落里受苦。 榻上的男子不安地扯开衣领,姜敏筠心头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若她成为惊蛰的人,是否就能堂堂正正地入住将军府,不再担惊受怕?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加速,犹豫了片刻,她俯身轻声哄慰:“惊蛰,夜已深,今日……你便留宿于此吧?” “且慢!” 未料,屋门忽然被猛力踢开,那冰冷的声音让姜敏筠瞬间站定,回头便看见一名怒容满面的美貌女子警惕地盯着自己。 谢茯苓未曾想到,多年之后再与胞弟相遇,他竟会是如此颓废不堪的模样。 第27章 窝藏逃犯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将少爷带回府中让他醒酒!” 侍卫接到指令,立时趋步向前,半拖半抱地将谢惊蛰带出了房间。 此时,姜敏筠迎上谢茯苓那审视的目光,心头微微一颤,片刻的忐忑之后,她才轻盈地上前来,语音柔和地道:“茯苓姐姐,我是兵部尚书府的筠儿,您还记得吗?” 兵部尚书府?! 谢茯苓心中猛然一震,她清楚地记得,兵部尚书姜文渊因贪墨军饷之罪,在两年前被革职查办,姜家一夜之间被抄家,所有人尽数下狱。 谢惊蛰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私藏罪臣之女! “本夫人当然不会忘记。”谢茯苓努力压制着内心的震惊,眉心微微蹙起,流露出明显的愠怒。 尽管感受到了对方语气中的疏远,姜敏筠依然保持着笑容,急忙从旁边的衣柜中取出了一条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精致腰带。 “筠儿我一直铭记着姐姐当年在将军府中的恩德,特别绣制了这条腰带,原本打算让惊蛰带到侯府去,可惜……” 说到这里,她似乎触及了内心的痛处,眼眶泛红,低下头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显得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惜。 “显然,你是清晰记得自己身份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谢茯苓竟没有流露出一丝同情之情,那冷漠无情的语气让姜敏筠惊愕不已。 她依然记得,往日里的茯苓姐姐是多么的亲切和蔼,对她也是关怀备至,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谢茯苓对姜敏筠受伤的神情视若无睹,甚至接过那条腰带,轻笑着讽刺道:“这颗宝石价值连城,以妹妹目前的困境,恐怕是无法轻易拿出吧?” 环顾这间屋子,陈设极为考究,四周弥漫着高级香熏的气息,她身上的绫罗绸缎亦是选用上等料子,足见谢惊蛰为博得美人一笑,不惜重金打造金屋藏娇。 “用将军府的银两来讨好他人,这就是你的诚意所在?” “不、不是……” 此刻,姜敏筠被责备得面色苍白,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终于忍不住滑落。 谢茯苓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没有给姜敏筠任何辩解的机会,立即下令道:“将她送往乡下的别庄,并将此处彻底打扫干净!” 她的声音冷硬如冰,不带一丝情感。 “不,我绝不会离开,惊蛰曾对我许下承诺,誓言要呵护我一生,永不离弃……” “立即封住她的嘴!” 谢茯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名女子在挣扎中被无情拖拽出去的情景,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回想起刚刚跨入门槛时所目睹的那一幕,若姜敏筠真是个严于律己、洁身自好之人,她绝不可能容忍惊蛰沉溺于酒精,更不会在一名男子酒后不清醒之际,做出那些易引人误解的亲昵举止。 幸运的是,自己及时赶至,才避免了一场不堪设想的悲剧! 然而,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拥有如此手腕,能将一个本该被流放至边疆的囚犯,巧妙地隐藏在金都最繁华的花街柳巷之中! …… 时间仿佛在无声中流逝,而当谢惊蛰突然从沉睡中惊醒,他的眼眸豁然睁开,竟发现自己仅穿着一件薄弱的中衣,躺在将军府的祠堂地上。 “跪下!” 一声冷若冰霜的呵斥突然在耳畔炸响,谢惊蛰的心脏猛地一颤,抬起目光,只见阔别多年的谢茯苓正跪在他的身旁,眼神凝重地注视着面前的牌位。 “长姐?”他迅速意识到了什么,乱中急切地询问,“筠儿她现在何处?” “她已经被我送往乡下的别院去了。” 谢惊蛰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他紧抿着双唇,良久才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秋风已起,乡野之地哪里适宜居住,这一切都是我的主张,长姐实在不应该将怒火迁至她身上。” 谢茯苓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责备之意,不禁放声大笑,“一个罪臣之女,难道她还享有挑选住处的特权?” “长姐慎言!姜家的罪责与筠儿无关,她纯洁无瑕!”谢惊蛰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面对他的固执,谢茯苓立刻反唇相讥,“那么将军府上下百余口人,难道就活该遭受牵连吗?你可曾想过,窝藏逃犯所要承担的罪名有多严重!” 谢惊蛰垂首沉默,脊背却依旧坚如磐石,显露出一种顽强不屈的姿态。 只听谢茯苓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凝重地道:“让我来告诉你吧,依照西魏律法,藏匿逃犯者罪不容诛,一旦事发,便等同于是与叛逆勾结!先父一生忠于国家,疾恶如仇,尤其是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如今他已仙逝,若此事暴露,无人能为其辩白,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定会给他扣上一个参与贪污的罪名!” 说到这里,谢惊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旋即又恢复坚定,牙关紧咬着,神情毅然:“先父曾言,为人当守诚信,重诺言。我与筠儿自幼情同手足,我又怎能坐视她遭受裴缙霄的欺辱!既然是我所为,我自会一人承担,绝不让将军府受到牵连。” 提及裴缙霄,谢茯苓的面色立变,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兵部尚书案并未交由大理寺审理,这与裴缙霄又有何干系?” “先前协助筠儿假死的那位狱官惨遭横祸,我暗中调查,方才得知是裴缙霄下的毒手。他还四处派人搜寻筠儿的下落,若非心怀叵测,又怎会如此执着?”谢惊蛰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愤怒与不屈。 若非裴缙霄那奸诈之徒阴魂缠绕,他岂会出此险棋?唯有将筠儿置于自己羽翼之下,方能聊以自慰! 天际猛然炸响一道惊雷,谢茯苓的脑海内忽地涌现出一幅朦胧的影像。 那时,她接到了胞弟谢惊蛰的死讯,心如刀割,悲痛欲绝,以至于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在那意识朦胧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裴缙霄那冷酷的声音。 “谢姑娘,若你知晓谢惊蛰之死,乃是我一手促成,你会更加憎恨我吗?” 难道,裴缙霄真是谋害惊蛰的幕后元凶? “区区罪臣之女,处置起来自是轻而易举。夫人无需挂虑,少爷必定能体察您一番苦心。” 第二天,襄苎见谢茯苓自将军府归来,彻夜未眠,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怜惜,温言安抚道。 第28章 喧宾夺主 谢茯苓深知一个铁律,“无法企及的总是最令人向往,若是硬要拆散他们,恐怕惊蛰会对我怀恨终身。” 若想悄无声息地让姜敏筠消失无踪,手段多的是,但要是因此导致姐弟离心,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谢茯苓深思熟虑之际,魏嬷嬷却忽然现身于门口,满脸谄媚地笑了起来。 “世子夫人,老夫人那里备下了秋蟹,特意请您一同前往品尝。” 紧随魏嬷嬷身后,襄苎满脸鄙夷地低声嘟囔,“无事献殷勤,指不定心里打什么主意呢。没有世子夫人,她怎么可能尝到这样的美味。” 这陆老夫人真是厚颜无耻,看她的样子,仿佛自家主子应该对她感激涕零才对! 然而一步入屋,一股浓郁的蟹香扑鼻而来,老夫人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坐在那里,一见谢茯苓便热情地招呼道。 “茯苓,过来坐到母亲身边来!想要生个聪慧机敏的孩子,得多吃些才是!” 孩子? 谢茯苓柳眉紧蹙,老夫人见她沉默不语,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同为女子,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哲远如果不知道疼爱妻子,母亲我帮你骂他!” 听到这里,谢茯苓终于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婆母误会了,茯苓与世子缘分浅薄,我们是不会有孩子的。” 老夫人一愣,旁边的魏嬷嬷登时慌乱起来,“世子夫人说的这是什么傻话,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并未前往!” 什么?! 魏嬷嬷一时之间没能回过神来,紧接着便看到老夫人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岂有此理,这老家伙越发的不靠谱了,自己刚一醒来她就跑来邀功,说哲远和茯苓已经圆房,有身孕是迟早的事,没想到,竟然是一场空欢喜! “不可能,守夜的婢女明明说……”魏嬷嬷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 以世子那般高傲的性子,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空等了一夜肯定是威胁了婢女,让她不得透露真相! 此时,老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不悦地看着谢茯苓,“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妻子不愿意伺候丈夫的道理!快去给哲远赔罪!” 她正准备将谢茯苓逐出屋子,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个慌乱的呼喊声。 “谢茯苓,你竟然敢下毒——” 老夫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宣婉仪就泪眼朦胧地冲了进来,“老夫人快救救怀虞吧,她吃了两只螃蟹,已经是昏迷不醒!” 众人急忙赶去,只见陆哲远脸色阴沉地站在大夫旁边,陆怀虞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痛苦不堪。 一见众人,陆哲远立刻目光如炬,“我们陆家真是倒霉,竟然娶了你这样的蛇蝎妇人!” “世子怀疑我?” 谢茯苓目光寒冷,看着她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陆哲远不禁想起了那个令人羞愧的夜晚,他竟然对这样残忍的女子动了心! 陆老夫人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摸索,犹如在探寻中毒的迹象,焦虑之情溢于言表:“快,快为我诊脉,我是否尚有生机?” 就在大夫为老夫人细心诊断之时,陆哲远怒目圆睁,瞪向谢茯苓,眼中闪烁着狠辣之光:“倘若母亲和怀虞遭遇不幸,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自始至终站在墙角默默擦拭泪水的宣婉仪,此刻得意地轻轻挑起嘴角。 区区剐刑?对她来说简直太过仁慈! 然而,片刻之后,大夫缓缓摇头,语气平静:“老夫人并未受到剧毒之害。” 众人瞬间愣住,宣婉仪反应敏捷,立刻扑向陆哲远的脚边,哭泣着诉说:“世子明察,姐姐此行显然是早有预谋,故意陷害两个孩子!若非奉昀尚在外头嬉戏,恐怕此刻也已在病榻之上了!” 面对宣婉仪的激昂控诉,谢茯苓忍不住出言提醒。 “妹妹或许并不知情,这两个孩子自幼体弱多病,需忌口诸多食物,尤其是螃蟹,绝对不能触碰!世子实应深入调查,究竟是谁如此疏忽,竟将老夫人食用的秋蟹送入孩子们的口中!” 大夫立刻点头附和,认同谢茯苓的看法:“世子夫人所言极是,老夫已经细致检查过,螃蟹本身无毒,孩子们的脉象更像是饮食失调。究竟哪个下人如此大意,幸亏孩子们吃得不多,否则小姐确实有生命危险!” 他一边说,一边撩开陆怀虞的衣袖,那细腻的小臂上逐渐显露出一片片红疹,证实了谢茯苓所言非虚。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沉寂,尴尬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如履薄冰,连细小的针落声都能清晰听见。 宣婉仪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幻莫测,她感受到陆哲远那危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是因为见到了新奇玩意儿,便拿来给孩子们尝鲜,忌口之事,她如何得知? 沉默持续了许久,一声叹息在室内回荡,谢茯苓无奈地看向已经不敢发声的陆老夫人:“婆母也看到了,世子对茯苓的嫌恶,从前冤枉我不贞,今日又冤枉我害子,不知道明日又会生出何种冤屈?” 面对这样的遭遇,让她如何能够亲近? “……若是你的行事得体,又怎会招来如此误会?”面对陆哲远那冷冽的目光,他心中虽感压抑,却无丝毫愧疚之意。 不过是一件小事,她却抓住不放,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自从两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他们生病,我亲自照顾,他们淘气,耐心教导,府中但凡有些许好东西,何曾短缺过他们的份?” 谢茯苓目光坚定,神情坦荡:“若世子觉得这还不够,那就请另选他人掌管家务,关于孩子的一切,我将不再过问!” 什么? 她竟然表示再也不插手奉昀和怀虞的事务? “姐姐,他们毕竟称呼你一声嫡母,你怎能忍心让他们自生自灭?”宣婉仪仍期待着借助谢家的势力为她的儿子铺路,谢茯苓放手不管,她如何能够接受!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为何妹妹会如此紧张两个孩子?如此喧宾夺主,若非亲耳听见,谁敢相信你并非他们的生母。” 谢茯苓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老夫人和陆哲远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就在此时,卧榻上的陆怀虞恰好缓缓醒来,睁开迷茫的双眼,虚弱地向宣婉仪撒娇:“母亲,怀虞好痛啊……” 第29章 出尔反尔 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宣婉仪瞬间感到一阵寒意,赶忙后退一步。 “姑娘,你这是痛得神智不清了吧,你的嫡母就在那里呢!” 话音未落,一道瘦小的身影带着满腔怒火从门外冲了进来,毫不犹豫地将一只精美的锦盒猛地掷向宣婉仪,盒子落地,竟从中滑落出一幅传世名画。 “母亲为何背地里去求白鹭书院的山长?我早已声明,绝不再踏足那个不堪的书院,他们有何资格,竟敢小觑我!” “奉昀,住口!”陆哲远如雷霆般的怒喝令陆奉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这时他才惊觉屋内竟然簇拥着满满当当的人群! 他立刻发现了谢茯苓,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地躲到了宣婉仪的身后。那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得不产生疑窦。 面对自家孙子的无辜牵连,陆老夫人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险些挥动衣袖,上前将宣婉仪的面容撕扯得面目全非。 她心中明白,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平日里在两个孩子面前必定是如何挑拨离间,自诩为侯府的女主! 连府医也忍不住低声嘀咕,“侯府的少爷小姐怎会如此荒谬,竟然将一个下人视为母亲?若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是要成为众人的笑柄?” 宣婉仪深知,若不立即澄清,局势恐怕将难以收拾,“姐姐切勿放在心上,少爷和小姐天真烂漫,确实让婉仪倍感喜爱,他们或许也觉得与我缘分匪浅,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然而,她的话还未完全出口,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谢茯苓扬起手臂,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我的这对儿女机智聪颖,怎会犯下如此愚蠢的失误?分明是你怀着不轨之心,施展手段哄骗他们认你为母!” 宣婉仪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楚,满眼委屈地望向陆哲远,“世子,婉仪冤枉……” 明明她才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何来哄骗之有? 那个鸠占鹊巢的人,正是谢茯苓! 然而,陆哲远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反而大步前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名画。 陆老夫人仅仅瞥了一眼,便惊呼出声,“这难道不是世子最珍爱的收藏吗?” 陆哲远的目光立刻锐利地落在陆奉昀身上,但孩子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随即召唤来管家,只见老管家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坦白说出了真相,“方才白鹭书院的山长身边的书童送回了这个盒子,并传话让老夫人屋里的大丫头今后不要再送礼过去,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小少爷退学之事绝无更改。” 宣婉仪的后背已被焦虑和紧张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历经多方探询,才得知白鹭书院的山长对字画情有独钟。于是,天刚蒙蒙亮,她便悄悄潜入陆哲远的书房,小心翼翼地将他珍藏的字画取出,亲自送往书院。 然而,受限于她的身份,她只能假扮成老夫人身边的资深侍女,将送礼之举伪造成老夫人的命令。 岂料,那位山长竟如此古板,对这份意外的礼物坚决退还,毫不领情! “谁赋予了你这种擅自行动的权力?” 陆哲远的气息愈发阴冷,宣婉仪的这一行为,无疑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本已在白鹭书院与那位山长闹翻,甚至放言陆家后人将不再涉足书院一步,可现在却有人送礼过去,若消息传开,他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柄? 再加上,他明明向宣婉仪许诺过,会为奉昀找到一个新的好去处,绝不让孩子受到丝毫委屈! 然而,她竟然如此不信任他! “你以为自己是谁?世子书房中的宝物,也是你能随意触碰的?” 陆老夫人被激怒得笑出了声,“如此不明身份,手脚又如此不检点,是谁给你的胆量,竟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诬陷世子夫人!” 天下竟有如此不称职的母亲,连孩子的忌讳都不清楚,幸好奉昀并未尝那螃蟹,否则若伤了她孙儿,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就算有百条生命也不够偿还! “我并非盗窃!”宣婉仪紧咬着牙关,她将来将是侯府的主母,这里的一切都将归于她所有,这怎能算作盗窃? 陆老夫人又怎能不知她的心思,立刻冷哼一声。 “这种毫无规矩的人,我们昭平侯府万万不能留!若是坏了孩子的习性,谁将承担这个责任?茯苓,你意下如何?” 当年谢家就因收养了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徒,自己可不能重蹈谢将军夫人的覆辙,否则恐怕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掏空! 宣婉仪终于陷入了慌乱,陆老夫人刚才不是也言之凿凿地说谢茯苓要加害婆母? 现在却突然变卦,似乎是为了让谢茯苓出口恶气,打算将她逐出侯府? 她明明已经付出了银两,怎能如此出尔反尔! “婉仪妹妹孤苦伶仃,举目无亲。若是我们将她逐出门外,世人定会指责我们昭平侯府背信弃义,不如赐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就施以十大板,以示惩戒,也给旁人一个警示。” 谢茯苓话音刚落,原本意图为婉仪妹妹辩护的陆哲远登时惊讶地投向她一瞥,是她真的未曾察觉,还是故意对他的感受置若罔闻? “区区十大板,如何能显威严?至少也得二十大板!”陆老夫人立刻补充道,她怒目圆睁,看着谢茯苓,心中不禁暗自叹息,这个儿媳实在缺乏果断! 如此绝佳的机会,竟要轻易放过,即便不将她驱逐,也应当重惩,让她再无颜面继续服侍哲远! “婉仪是出于无意,世子,您就为她求个情吧!” “她险些害死了孩子,又在外头丢尽了我们侯府的脸面,犯下如此多蠢行,居然还好意思请求宽恕?”陆老夫人言辞犀利,瞬间让陆哲远原本的恻隐之心烟消云散。 自作聪明者,当承受其恶果! 宣婉仪很快被粗鲁地拖出去,被牢牢地按倒在地,她再次望向陆奉昀,心中寄望于自己的亲子能开口为她略说几句好话。 然而,那个早已躲缩在角落里,畏缩不语的陆奉昀竟然发出了几声嗤笑。 只要母亲遭受了这顿痛打,她就再不敢逼迫自己去白鹭书院了吧?这笑声中,透露出一种扭曲的解脱。 第30章 私生子 板子的沉重打击声在空气中回响,宣婉仪感到每一根骨头仿佛都被震碎了。她的惨叫穿透了静谧的空间,那刺心的疼痛和深深的孤独感,让她心中涌起了一股死亡的恐惧。 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流逝后,气息奄奄的宣婉仪终于被解救出来。 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颅,迷蒙的视线中本能地寻找着陆哲远。然而,她惊讶地发现,那名男子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滞。 他为何……会用那样深邃而令人不安的眼神凝视着谢茯苓? 一种令人心悸的猜测在她的心头浮现,当她回过神来,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映入眼帘,头顶上传来了一阵轻柔的笑声。 “妹妹务必铭记此次的惩戒,身为下人,就应当安分守己。侯府不同于将军府,这里没有那么多纵容你的恩人。” …… “婉仪姑娘,征西王妃今日设宴,世子早已离府。” “设宴?是否还带上了谢茯苓?他何时会归来?” 自那记板子挥下后,宣婉仪便卧床不起,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但陆哲远连一次探望都没有。 眼前的婢女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透露一句便匆匆退去,那态度仿佛她是个令人畏惧的妖怪。 “我是在问你话,难道你聋了吗!” 宣婉仪愤怒地抬头望着天花板的帷幔,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凄凉。 她本想说服自己,陆哲远只是愤怒一时,终究会回心转意,但自上次被罚抄写经文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得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宣婉仪的心越来越没底。 每当想到陆哲远那天看着谢茯苓时那复杂而令人遐想的眼神,她的嫉妒之情便如野草般疯长! 正在心情烦躁之际,一位陌生的华贵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 “哎呀,婉仪姐姐伤得如此严重,真是让妹妹心中不忍啊。” 宣婉仪疑惑地抬起眼睛,韦氏连忙上前将她轻轻扶起,不满地瞥了一眼屋外的环境,“谢茯苓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连一个得力的婢女都不肯分配。若非姐姐心善宽容,那种不懂得伺候主人的下人,早就该被逐出府中了!” 然而,韦氏并不知道,自从翠莺惨遭毒手之后,宣婉仪就被打发到老夫人那里居住,府中那些原本想要巴结的婢女无人敢再接近她,唯恐下一个成为牺牲品的便是自己。 榻上女子防范之意溢于言表,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紧张气息。这时,韦氏身旁的贴身侍女,名唤大寒者,轻启朱唇,温和言道:“我家二夫人得知婉仪姑娘不幸受伤,急匆匆备上金创良药,恳请姑娘笑纳,莫要见外。” 竟是侯府的二夫人! 宣婉仪心中涌起一股惊喜交加的情绪,正欲道谢,却不妨被韦氏伸手拦下了。 “姐姐何必如此客气,此番事态妹妹也有所耳闻。谢茯苓心地险恶,素来在侯府中肆无忌惮,姐姐岂能是她之敌手?若妹妹当时在场,必然不会让她有嚣张之地!” 宣婉仪心中已然明了韦氏的意图,她与谢茯苓素有嫌隙,此刻正是拉拢自己以抗衡对手之际,竟以妹妹自称,其诚意之深,令人不得不感慨。 “皆是婉仪自己命运多舛,与他人无尤。” “姐姐于世子有救命之恩,岂可自贬?早闻姐姐容貌秀美,宛若仙子下凡,再看这身上流露出的大家风范,即便是世子夫人之位,姐姐也胜任有余!” 宣婉仪被赞得面色焕发,神采奕奕。昔日随谢茯苓左右,常遭人暗中嘲笑,视为微不足道之养女,今日得以有人如此推崇,心中自是受用无穷。韦氏的巧言令色,使得宣婉仪对她顿生好感。 “二夫人谬赞了,婉仪哪里有那般福分。” 宣婉仪的态度有所缓和,韦氏眼中立刻闪过一抹精光,赶紧趁打铁,“妹妹现居听枫苑,姐姐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差人告知妹妹,往后我们便是常来常往的亲密姐妹了!” 两人迅速熟络起来,谈笑风生不久,韦氏便含笑告辞。 “夫人,宣婉仪不过是被将军府收留的一介孤女,她如何能斗过势滔天的世子夫人?” 婢女大寒想起宣婉仪悲惨的遭遇,心中仍是半信半疑,若世子真的对她宠爱有加,又怎能对她不闻不问。 “你知道什么?她虽无显赫背景,却能让世子不顾家族压力将她留在身边,这本身就足以证明她的不凡之处!谢茯苓这些日子必定是得意非凡,等着瞧吧,只要宣婉仪与我联手,颠覆她的地位指日可待!” 韦氏自信满满地拨弄着自己的发丝,柳眉微蹙,“哎呀,碧玉簪似乎遗忘在那里了!” …… 宣婉仪的内心激荡不已,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侯府之中孤身一人,毫无依靠,然而此刻,二夫人的鼎力相助让她信心倍增,不再需要缩手缩脚,畏畏缩缩。 就在此时,屋外隐约传来奉昀的斥责声,宣婉仪猛地回神,忍受着伤口的剧痛,缓缓步出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一紧两名婢女泪流满面,匍匐在地,一下又一下地扇着自己的脸颊。 “继续打,下手要重!” “奉昀,你这是做什么?” 宣婉仪忍不住蹙眉,用一个眼神暗示那两名婢女迅速退下,她绝不想再让老夫人或是哲远误会她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 “你们休想离开!该死的……母亲,她们竟然说我的眼睛和二叔长得如出一辙,说我可能是二叔在外面的私生子!” 母亲?韦氏刚从原路返回,躲在角落里,听到这话惊得目瞪呆,随即忍不住哑然失笑。 她原本就不屑与宣婉仪这种人打交道,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没有看错,竟然将亲生孩子送到谢茯苓的眼皮底下抚养,这种手段,能是什么好货色? 她本想与大寒一起嘲笑谢茯苓的愚昧无知,然而却发现旁边的婢女脸色异常诡异。 不对,陆奉昀刚刚似乎还说了什么? “别去理会她们的无稽之谈,这种荒谬的说法不值得我们放在心上!”宣婉仪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陆奉昀却感到无比的委屈。 “可是父亲为何总是对我冷眼相待?难道不是因为我可能是二叔的孩子,所以他总是摆出一副冷面孔……” 听到这里,韦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第31章 故人之女 哪有凭空出现的谣言? 她早就觉得初次见到陆奉昀时,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没错,他那双眼睛简直和二爷如出一辙! 韦氏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谢茯苓的提醒,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一向机智的母亲怎会对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如此关心,甚至让他们占据嫡子嫡女的位置! 想必,母亲早已知晓真相,所以趁着世子战死的假消息,光明正大地将二爷的血脉接入府中,认祖归宗! 哼,真是讽刺! 到最后,真正愚蠢的竟然是她自己! 难怪世子对宣婉仪的伤势关心,对于二弟的女人,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在往日的繁华戏码背后,隐藏的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算计与掩饰,陆哲晟的每一次深情演出,无非是为了遮掩其真实的意图。 韦氏的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她感到自己戏耍了,心中怒火中烧。她还记得不久前,为了获得韦氏的信赖,曾亲昵地称呼对方为姐妹,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恶心至极! 或许,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已经在暗中窃笑,算着如何取而代之,成为侯府中新的女主人。 韦氏此时的怒火已经到了顶点,她切齿地发誓:“我们立刻去揭穿这对男女的丑恶嘴脸,我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与此同时,在驶向征西王府的马车之内。 三小姐陆姝芩身着绚烂如紫鸳鸯般的花纹衣衫,头戴镶嵌宝石的华丽步摇,宛如一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旁边的谢茯苓,则穿着素雅的暗蓝色细花纹银裙,她的黑发间仅仅插着一支素净的珍珠发钗,虽然服饰简单,却难以掩饰她如同春日暖阳般明媚的美丽,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洁气质,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我早就说过,过于美丽的女人往往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近府中频繁发生中毒和杖责事件,想来大哥一定对此感到后悔了吧?”陆姝芩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嫉妒之色。 但谢茯苓只是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或许正因为三小姐您平凡无奇,才得以在府中安然无恙地生活至今,这恐怕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你!”陆姝芩气急败坏,似乎在责怪自己相貌平平。 “三小姐还是注意一下您的言辞,否则我这位夫人真不知道会做出何种极端之事。” 陆姝芩闻言脸色数变,最终选择了沉默,她的手臂似乎因为之前的伤害而再次隐隐作痛。 她满怀怨气地瞪着谢茯苓,却似乎已经忘记了,陆老夫人特意安排她与谢茯苓同乘一车,是为了让她向谢茯苓赔礼道歉,求得对方的谅解。 “你今天……帮我好好观察一下!”陆姝芩下巴微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茯苓却似乎来了兴趣,“不知哪位公子有幸,能得到三小姐的青睐。” 陆姝芩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少女怀春的羞涩,“裴大人。” 裴大人? 在西魏,裴大人的名号意味着什么呢? 片刻的沉默后,谢茯苓意味深长地回应:“三小姐的眼光确实独到。”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常态,地位越高,身边的女子就越多。即便是貌丑无才之辈也会流连烟花之地,那我当然要选一个最出色的,何况他还长得那么英俊潇洒。” 谢茯苓有些惊讶,她记得前世陆姝芩并未这么早回京,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她的心意,只是在谢茯苓与裴缙霄传出绯闻之后,她才表现出异常的愤怒,言辞犀利。 “等他成为我的丈夫,谁敢轻视我们昭平侯府,我就让他尝尝皮肉之苦!” 看着陆姝芩满脸陶醉的神情,谢茯苓心中不禁认同她的决心和勇气,她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助陆姝芩一臂之力,让她与裴缙霄相互牵制,以免他们再去伤害其他无辜的家庭。 眨眼间,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外已是一片喧嚣沸腾的景象。 “下车吧!” 帘外,一道带着几分冷漠与不情愿的声音响起,谢茯苓微微探出头,便看到陆哲远略显尴尬地朝她伸出了手。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惊讶,这个男子只是冷哼了一声,但紧接着,他似乎又觉得一阵淡淡的幽香拂过,原来谢茯苓竟然没有搭理他,而是提起长裙,径自走下了马车。 她对于陆老夫人和陆哲远一路上所说的话毫无兴趣,只是不想让自己感到厌恶。 “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大哥,你为何不给她点颜色看看?”陆姝芩目睹这一切,忍不住冷笑一声。 “闭嘴!” 陆哲远脸色铁青,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失控,本不该对谢茯苓露出任何好脸色! 陆姝芩跺了跺脚,心中更加不满。 她一定要嫁给裴缙霄,看大哥还敢不敢这样对她颐指气使! …… 王府内,各色名贵的菊花盛开,此时正值赏花之际,邀请了无数达官显贵前来共赏。众所周知,征西王妃性格热情开朗,乐于助人,尤其擅长为京中的名门闺秀牵线搭桥,寻找佳偶,因此,现场满是衣着华丽、风姿绰约的女子,以及英俊潇洒的男子。 谢茯苓踏入王府,目光所及,便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的征西王妃。 她身着深紫色金丝绣制的华美长裙,仪态万千,举止优雅,一见到陆老夫人,便款步轻盈地走了过来,“大嫂身体可还安康?” “有劳王妃挂念,还愣着做什么,快向王妃行礼!”她眼神示意,陆姝芩立刻抢前一步,笑靥如花地说道,“姝芩拜见王妃姑姑!” 然而,征西王妃只是微微点头,随后在谢茯苓正要行礼之际,伸手轻轻拦住,“茯苓,你的容貌真是与你母亲如出一辙。” 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湿润,面对这位故人之女,显得格外的慈爱和蔼。 若非谢茯苓曾经亲眼目睹征西王妃对她那恶毒的面孔,她或许真的会相信自己的母亲曾与眼前这位伪善的妇人有着深厚的友谊。 她还深知,这个人向来喜欢以礼待人,但礼后必有所图。 陆老夫人又与征西王妃寒暄了几句,话题很快转到了子嗣问题上。 “茯苓,你的年纪渐长,哲远如今归来,你也应该为昭平侯府延续香火了。” 见谢茯苓默不作声,征西王妃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看着你长大,自然不会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但你必须记住,人言可畏,不要让你的母亲蒙受不白之冤。” 第32章 夫妻 “可不是嘛,那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岂能轻率地提及和离,抛弃那手中的权力和财富?” 陆老夫人立刻随声附和,而旁边的陆哲远却是眼神陡变。 她竟然敢提出和离? 她如何敢! 然而,谢茯苓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表情,她注意到四周投射来的众多好奇目光,便缓缓地向前行了一礼,轻声道:“王妃能否赐予一步,单独交谈?” 征西王妃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陆老夫人望着两人渐行渐背影,转而笑眯眯地看向阴沉的陆哲远,安慰道:“放心吧,你的王妃姑姑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在寂静无人的凉亭中,征西王妃端详着谢茯苓那张美丽的容颜,难以置信在昭平侯府那样的环境中,她还能保持得如此娇媚动人。 她与她母亲一样,喜欢引人注目。 “还请王妃不要插手茯苓与昭平侯府的纷争。”谢茯苓语气柔和,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征西王妃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如此无礼,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竟然敢在王府中给她脸色看? 她对她多宠溺几分,她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你知道自己在和谁对话吗?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征西王妃感到无比震惊,谢茯苓这是在指责她多管闲事? 在整个京都,谁不对她敬而远之,看来今天,她得帮老友好好教育一下她的女儿! “来人——” “茯苓当然清楚自己在和谁说话。”面对愤怒的征西王妃,谢茯苓依旧保持着镇定。 “茯苓明白世子当年迎娶我并非出于自愿,原以为他看在我多年付出的份上,会有一丝情意,然而他却带着另一名女子归来,在我遭受冤屈之时,母却视而不见,只担心我是否会舍弃侯府。” “母亲曾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们既然如此自私自利,茯苓自然没有必要对他们忍让,未来的日子,我想如何度过,全凭自己的喜好。” “茯苓不怕家丑外扬,但又不愿频繁应对此类纷争,所以还请王妃高抬贵手。” 说到这里,征西忍不住笑出声来,“出嫁从夫,你还想报复侯府不成?竟敢如此公然地说出这种话,真是肆无忌惮!” 然而,谢茯苓只是轻轻挑了挑眉,谦虚地笑了笑,“王妃过誉了。” 征西王妃以为她在夸奖自己,却没想到,谢茯苓竟如此不知羞耻,她气得牙痒痒,“你知道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身败名裂吗?” “巧的是,让王妃身败名裂的方法,我这里也有一份。” 谢茯苓从袖中取出一封陈旧的信件递给征西王妃,她警惕地打开信件,刻脸色大变,“这、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她紧紧地盯着谢茯苓,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点线索。 “王妃只需明白,茯苓手中不止这一封信。” 征西王妃脸色苍白如纸,谢茯苓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危险之光,“若王妃打算杀人灭口,剩下的信件就会全部送到王爷手中,以及京都的各大茶馆,那时必然又会成为一时的热门话题。” “你竟敢对本王妃施加威胁?!” 她在权贵之间周旋,每日应对的都是那些老谋深算的人物,岂料今日,竟然要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面前栽跟头? “王妃误会了,茯苓我仅求一个平静的生活而已。若真有意图威胁王妃以谋取私利,又怎会拖延至今?”谢茯苓笑容平和无害,但征西王妃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这是她公然挑衅,表示若不安分,无人能享清闲? “本王妃怎能轻易相信你的花言巧语?”纵使心中不甘,她也明白,这些信件若落在王爷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妃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征西王妃顿时语塞。 …… “母亲,姑姑一定把谢茯苓训斥得泪流满面!今后她绝对不敢再对抗您!”陆姝芩心情大悦,巴不得立刻目睹谢茯苓此刻的狼狈不堪。 陆老夫人得意地笑了笑,而自始至终脸色阴沉的陆哲远敏锐地察觉到有几名侍卫正急匆匆地赶往她们刚刚离开的方向。 看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已激怒了征西王妃,恐怕很快就会在众人面前被驱逐出王府! “哼,就算她求助于我,我也绝不会为她求情!” 就应该让那些曾经将她视为神女的名门公子们好好看看,现在的谢茯苓是否已如丧家之犬一般! 然而不过片刻,征西王妃的身影便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只是脸上居然带着亲切的笑容,甚至毫不避讳地让谢茯苓挽住了她的手臂。 陆哲远眉头紧皱,而陆老夫人则是第一个迎上前去。 “茯苓,你如此不知规矩,还不快把手放下!” 话音未落,便见征西王妃脸色一沉,不悦地喝止,“她不过与本王妃说了几句贴心话,大嫂何必小题大做?难道在侯府中,你也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茯苓?” 什么? 陆老夫人一头雾水,为何王妃竟然会维护起谢茯苓? “姑姑有所不知,谢茯苓在侯府中素来目无尊长,根本不把母亲放在眼里!”陆姝芩忍不住出言挑拨,却被征西王妃冷冷地瞪了一眼。 “闭嘴!长辈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竟敢直呼世子夫人的名讳,谁教你的规矩!” 这一声厉喝让陆姝芩脸色瞬间苍白,四周似乎还响起几声讥笑,她立刻委屈得眼圈泛红。 征西王妃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反而意味深长地旁敲侧击,“当年是本王妃向谢将军再三保证,说陆家家训严谨,绝无任何歪风邪气,这门亲事若能成就,茯苓必定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她语气一顿,锐利的目光随即落在陆哲远的身上,“能娶到谢家的女子,是多大的福气!然而有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被外界的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真是让本王妃失望透顶!” 陆哲远低头沉思,心中充满疑惑,姑姑一直对他宠爱有加,为何今日会站在谢茯苓一边教训自己? 他紧咬着牙关,心中不甘地反驳,“为何不提她朝三暮四,行为放荡,不配我待她好?” 征西王妃没想到这个逆子竟敢顶撞,原本因谢茯苓威胁而积攒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自己若无能力,也别怪他人离你而去!如此心胸狭窄,简直辱没陆家子弟的尊严!” 第33章 老王妃 “尊贵的王妃,请您息怒!陆哲远他不过是酒后失态,胡言乱语罢了,您大可不必与他一般见识!”陆老夫人心中暗骂倒霉透顶,脸上却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征西王妃终于冷哼一声,随即轻柔地拍了拍谢茯苓的手背,语气坚定地说道:“记住,从今往后,若有人胆敢再对你有任何不敬,本王妃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一幕异常的和谐与平静,让那对母子三人不禁面面相觑。从头到尾,谢茯苓都仿佛没有察觉到陆哲远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她的表情始终保持着淡然、宁静,既庄重大方,又得体宜人。 戏码已经落幕,征西王妃显得有些不耐,正准备打发他们入座,这时,一名资深嬷嬷匆匆走来。 “老王妃听闻昭平侯府的贵宾已到,想要亲自接见。” 话音未落,征西王妃本能地瞥了谢茯苓一眼,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却笑容满面地说:“真是遗憾,我大嫂身体有些不适,正打算返回侯府。” “不不不!我身体康健得很,老王妃在哪里?我们立刻前去请安问好!”陆老夫人面上露出惊喜,完全没有察觉到征西王妃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 而谢茯苓心中不禁生疑,上一世,征西王府的老王妃并未出席这场赏花宴,而且她在一个月后便不幸离世,与这位老王妃并无太多瓜葛,如今突然有了交集,这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老王妃与太后关系密切,她深居简出,许多人想要一睹风采而不得!” 要知道,老王妃对昭平侯府颇为冷淡,今日突然示好,让陆老夫人兴奋不已,她紧紧拉着陆姝芩,不断叮嘱:“待会儿你一定要表现得得体大方,只要老王妃金口一开,还愁找不到一门好亲事?” 走在前头的征西王妃却烦躁到了极点,对陆老夫人的愚蠢行为更是感到厌恶。 这位大嫂实在不懂得察言观色,愚昧至极,难怪无法驾驭谢茯苓! 众人浩浩荡荡地穿行于回廊之间,最终抵达了王府的后花园。 眼前呈现出一幅宁静致远的景象,与前方宴会厅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照。 老王妃喜爱静谧,此刻她正半躺在亭子里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斑驳的银丝点缀着她那一身翡翠头饰,既显华贵又不过分奢华。她身穿的裙子上绣着精致的暗竹图案,既庄重又典雅。 征西王妃走上前去,整理了一下衣冠,正准备开口,却见陆姝芩迫不及待地抢前一步,娇俏地行礼道:“姝芩给您请安啦!” 众人顿时惊愕不已,此刻,征西王妃心中的怒火犹如燃起的一团烈焰,她几乎要当场赐予陆姝芩一句毒咒,让她永远闭嘴。婆母对她的娘家人素来不满,这份偏见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此刻显露无遗。那些娘家人,一个个如同未经世事的雏鸟,盲目地想要引人注目,以为如此便能赢得他人的青睐。 岂料,老王妃的双眼一张,立刻蹙起了眉头,如同被触怒的狮子。 陆姝芩心中一震,难道自己无意中触怒了她? 然而,就在她陷入困惑之际,老王妃的脸色却迅速缓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甚至伸出了手,温柔地说道:“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陆姝芩心中一喜,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活泼大方能赢得他人的喜爱! 只见这笑靥如花的少女连忙趋步向前,正要握住老王妃的纤手,却被老王妃轻轻一拨,那动作中透露出的冷漠与斥责,如同冰冷的剑锋划过,“不是你!陆家的人怎会如此缺乏教养!这身打扮如此粗俗,哪有半分世家名媛的风范!” 陆姝芩当场愣在原地,而一旁的征西王妃几乎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老王妃那尖锐又刻薄的语气,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 而在角落里,谢茯苓敏锐地感觉到一道温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一动,随即款款上前,欠身行了一礼,温婉地说:“老王妃万福金安。” “免礼!好孩子,你长得真是与卿漪如出一辙!”老王妃的目光透着清澈,谢茯苓微微一惊,问道:“老王妃认识我母亲?” 卿漪正是她母亲的闺名,谢将军夫人。 “当然认得,当年,我可是巴巴地期待着她能成为我的儿媳!”老王妃毫不掩饰的偏爱,让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原来还有这等往事? 征西王妃竭力保持镇定,但藏在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脸色如同石块般僵硬。 这些年,她竭尽所能地侍奉婆母,却始终无法获得她的青睐。如今,婆母居然在外人面前让她如此难堪,这让她如何承受! “你今年二十了吧?真是可惜,怎么就嫁入了陆家呢?”老王妃长叹一声,角落里的陆哲远不由得一震,抬起头来,正好捕捉到谢茯苓脸上那平静而深邃的笑意。 老王妃对侯府的偏见由来已久,那么谢茯苓这番表情又是何意?难道她也对自己的婚姻感到后悔? 眼见着两人交谈甚欢,那愉悦的氛围让在场的其他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听闻老王妃旧症难愈,或许茯苓可以尝试为王妃诊视一番?”谢茯苓的目光落在那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药碗上,沉思片刻,才轻启朱唇。 此语一出,陆姝芩的眼睛瞬间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忍不住讥诮道:“大嫂切勿为了一时的风光,就如此不自量力。若真延误了老王妃的治疗,你如何承担得起这等罪责?” 紧接着,陆姝芩明显察觉到老王妃投来的一道不悦的目光,她急忙收敛情绪,轻轻抿了抿唇,低头不语,心中对谢茯苓的怨恨却是愈发强烈。 “既然你精通医术,不妨就替我看看。” 令人意外的是,老王妃居然面带微笑,将手轻柔地伸到谢茯苓面前,那宽容的姿态,让在场的众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四周霎时陷入一片沉寂,只见谢茯苓稍作迟疑,便端起那半碗药汁,轻轻尝了一口,随即轻轻摇头,“这药方调配不当,恐将加剧老王妃的病情。” 什么?! “谢茯苓,休得信口雌黄!”陆哲远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刻脸色铁青地斥责道。 第34章 请自重 要知道,老王妃的病情已拖延多日,期间一直依赖宫廷御医的细心调理与诊断。然而,她竟敢直言用药不当,这无疑是在公然挑战御医的尊严。 连素来沉稳的征西王妃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心中暗忖:此人不仅容貌相似,连那爱出风头的性格也如出一辙! 她难道真的认为自己比御医还要高明? “茯苓,你且说说,这药究竟错在了哪里?”老王妃强忍着性子,她深信自己的眼光,谢茯苓并非那种口出狂言的妄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谢茯苓身上。只见她面色平静,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缓缓开口。 “老王妃初患此病时,常感全身抽搐,手脚颤抖,但下肢尚有感觉,且未出现口眼歪斜的症状。然而近期发作时,四肢逐渐僵硬,且食欲不振,难以吞咽。” “是的,你说得没错。” “这实际上是邪饮之症,极易与仆击之症混淆。对症下药,方为治疗之道。御医的诊断失误,所开之药非但无效,反而会加重病情!” 谢茯苓话语刚落,老王妃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近期我的病情愈发难以控制。,你有把握治愈此病吗?” 征西王妃见状,本想立即出言阻止,但转念一想,若谢茯苓真的将老王妃治死了,岂不是更好? 尽管身为征西王妃,但她从未真正感受到自己是王府的女主人,这一切都是因为老王妃总是对她指手画脚。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老王妃自作主张要谢茯苓治疗,与她这个备受冷落的儿媳又有何干系? “茯苓,你可得想好了,老王妃的病已拖延多时,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征西王妃表面上假装提醒,实则暗中示意侍女递来笔墨纸砚。 谢茯苓却没有丝毫的迟疑,挥手间便写就了一张药方,交给了身旁的嬷嬷,“早晚各一次,连服十日,便可药到病除。”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药到病除?这语气何其狂妄! 即便是宫廷御医,也不敢轻易说出如此自信的话语! “谢茯苓,你究竟有何心!老王妃已经对你赞誉有加,你还不满足吗?难道现在你还想骗取一个神医的名号?” 在郁郁葱葱的后花园中踽踽独行,陆姝芩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慨,毅然决然地冲至谢茯苓的面前。 陆老夫人怒火中烧,浑身颤抖着,食指剧烈地戳着她的鼻尖,斥责道,“你简直是脑筋错乱!想要巴结老王妃,也不该采用这等荒唐的手段。难道你是想拉着我们昭平侯府一同堕入深渊不成?” “宴会结束后,我将带你向老王妃请罪。无论是自刎还是割舍舌头,你必须求得她的原谅,绝不可让她再使用你那错误的药方!” 陆哲远目光如炬,语气刻薄地发出警告。然而,他看到那名女子面对他们的指责毫不动容,怒火更是熊熊燃烧,“说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踏入了陆家的门槛!” 就在此时,一声不悦的咳嗽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原来老王妃身边的嬷嬷不知何时已悄然跟随而来。她目光如炬,轻轻一瞥,便洞察了众人的神色变化,冷冷地提醒道: “这里是征西王府,几位如此对待老王妃的贵宾,是否觉得生命太过漫长,不耐其烦?” 陆老夫人紧闭着双唇,这话语中的含义再明白不过:谢茯苓是尊贵的客人,他们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陪衬。 嬷嬷无意继续责难,她恭敬地向谢茯苓行了一礼,“世子夫人,老王妃有些东西想单独请您过去一观。” “有劳嬷嬷引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陆姝芩嫉妒得面容扭曲,“老王妃是不是神智不清,竟然真的要相信谢茯苓的胡言乱语?母亲,我们不能让她这样肆惮!” “放心吧,你姑姑会阻止老王妃的!”陆老夫人以此安慰自己。 而与此同时,谢茯苓在嬷嬷的引领下,若有所思地跟随在后。行至一处幽深的拐角,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伸出,紧紧捂住她的口唇,将她拽入了屋内! “几日不见,世子夫人是否想念本大人?” 熟悉的气息在耳边萦绕,谢茯苓眼眸一缩,正欲取出藏在袖中的银针,裴缙霄却已迅速反手,紧紧将她束缚,一臂钳制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困在逼仄的角落中。 紧接着,她正欲脱口而出的斥责被他俯身堵住,炙热的唇瓣让她的思绪瞬间陷入混乱。周围的一切似乎唤醒了她的记忆,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前世,裴缙霄亦是将她诱入这幽闭的屋内,对她纠缠不休,尽显卑劣之态,迫使她屈辱地求饶。尽管王府中宾客络绎不绝,他却依然我行我素,毫无避讳。 真是失策! 他与征西王府素来交好,想必,适才引领自己至此的嬷嬷,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身体的本能抗拒让她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再度跌入了那令人绝望的深渊。 裴缙霄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抱中的女子,轻佻地抹去她咬出的血痕,“这样就害怕了吗?竟然敢插手老王妃的病情,世子夫人理应无所畏惧,将生死置之度外。” 谢茯苓几乎站立不稳,费了好大劲儿才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来,当她再次看向眼前男子时,她的脸上已经结冰一般寒冷。 “裴大人请自重!” “自重有何价值?骗取我二十万两白银,索取些许利息岂非理所当然?”裴缙霄发出一声苦笑,他确实未曾料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女子算计。 她利用他的名义骗取财富,他却成了背黑锅的角色,而那些钱财反而落入了她的口袋。 谢茯苓紧抿着嘴唇,似乎在竭力压制心头的怒火,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那就当作是为大人解毒的报酬,大人的生命难道不值这些银两?” “我倒有个更好的主意,那些银两权且当作聘金如何?”裴缙霄仍旧带着戏谑的笑容,他的语气模棱两可,让谢茯苓心中一震。 无人知晓,尽管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十指紧扣,极尽缠绵之情,但,他们之间始终未曾迈出最后一步。 第35章 临川郡主 在那时,裴缙霄已不止一次地公开要迎娶谢茯苓,甚至不遗余力地颠覆了自己一贯的行为准则,这曾使她一度疑惑,自己在他心中是否有了与众不同的位置。然而,每当她的内心涌现出这样的幻想,他却又转过头,沉溺于烟花之地,左拥右抱,让她的一切期待都化为了泡影! 这种男人的誓言,如同草芥一般无足轻重,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她竟然还会心存幻想和期待! 她竟然对裴缙霄抱有期待! “聘金的事情,裴大人就选个良辰吉日吧!”谢茯苓突然抬起头,目光犀利如刀,直视着他。 裴缙霄一瞬间愣住了,久久没有回应。 她早该料到的! 这一次,谢茯苓的眼中不再有失望的阴影,她没有再向裴缙霄投去任何目光,转身与他擦肩而过。就在她的手触碰到屋门的一刹那,身后终于传来了他冷若冰霜的声音。 “将那位获罪的女子藏匿得更深一些,若是暴露了,即便是我也无力拯救你的弟弟。” “……”谢茯苓眼神一凝,他所说的,是姜敏筠吗? 一个莫名的猜想掠过心头,她犹豫了片刻,正准备开口询问,屋外却传来了陆姝芩那甜美如蜜的声音。 “裴大人,您在屋内吗?” 谢茯苓下意识地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仍然整洁的衣领,这个动作立刻引发了裴缙霄的一阵笑声,他突然感到后悔,刚刚为何没有直接撕开她的衣裳,否则此刻就能看到她慌乱不已的模样了。 “裴大人,我听到了您的声音!” 陆姝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裴缙霄扬了扬眉梢,“你们府上的三小姐真是胆大包天,明知道我在屋里,竟然还想闯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发现,我岂不是要身败名裂?” 他还有脸面谈论声誉? 谢茯苓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裴缙霄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心思,然后走到她身边,一脸严肃地解释道,“本大人也要挑剔一番,若是能和世子夫人传出一段艳闻,那才算得上是风光无限!” 话音刚落,他突然低头,再次吻上了她的唇,仿佛是要惩罚她一般的坚决,不容她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这个小丫头,脾气真是越来越犟了! 门外,陆姝芩正试图强行闯入,而门内却是两道身影纠葛交织。 他的眼中闪烁着笑意,浑身散发着挑衅的气息,直到看到谢茯苓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他才放开了她。 “怎么不反抗了?告诉我,我是自己出去,还是抱着你?” 这个家伙,居然趁火打劫! 在这一瞬间,谢茯苓心中涌起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此时,陆姝芩正趴在门上,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好啊,哪个不知羞耻的狐狸精敢在王府内勾引裴大人? 她咬了咬牙,用尽全力冲了进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让陆姝芩吓了一跳,结果一头撞了个满怀! “大、大人!” 这少女感觉到裴缙霄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红扑扑的,如同朝霞映照。 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心跳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 在苍茫的夜色中,一只顽皮的小野猫似乎迷失了方向,三小姐陆姝芩是否也迷失了归途?宴席在前方辉煌璀璨,本大人就助你一臂之力。 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深情而迷人,瞬间让陆姝芩陷入了迷醉之中,她惊讶地愣在原地,心中再无他念。 裴缙霄牵着这位神魂颠倒的少女,款步离去,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回眸一瞥,却未曾察觉屋内谢茯苓紧咬着牙关的怒意。 …… “郡主,奴婢确实亲眼目睹裴大人朝那个方向去了。” 谢茯苓调整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步出屋门,只见一位衣着华丽、容貌冷艳的女子迎面而来。两人目光交汇,彼此间散发出不加掩饰的敌意。 “世子夫人独自在征西王府中漫步,莫非在暗中策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临川郡主是在寻找裴大人吗?刚刚我看见他亲自护送我三妹陆姝芩前往宴席。” 谢茯苓装作没有听到对方的讽刺,众所周知,临川郡主对裴缙霄情有独钟,自从她撞见谢茯苓与那名讨厌的男子从屋内走出,便倚仗郡主的身份在赏花宴上屡次挑衅和羞辱她。 这一次,谢茯苓决心不再重蹈覆辙。 果然,临川郡主脸色骤变,“陆姝芩?她算什么东西!我早已向母亲表明,不要再与昭平侯府的人有任何瓜葛,实在是让人恶心!” 抛下这句尖酸刻薄的话,她失去了继续挑衅谢茯苓的兴趣,急忙向宴席的方向疾步而去。 此时,陆姝芩还浑然不觉自己已陷入了一场纷争,她像一只小鸟般紧随裴缙霄,早已将屋内的女子抛诸脑后,心中开始憧憬着自己身着嫁衣,而他英姿飒爽、回眸一笑的浪漫画面。 “姝芩,你这是做什么?!”一声惊慌的呼唤将陆姝芩从幻想中惊醒,只见陆老夫人突然冲出,将她拉到身后,满脸警惕和惊恐地盯着裴缙霄。 裴缙霄早已习惯众人敬畏的目光,此刻只是轻轻扬起嘴角,便转身离去,没有多做停留。 “母亲,你看到了吗?裴大人又对我笑了,他一定对我有特殊的情感!” “住口!你难道忘了?不想嫁人了吗?”老夫人气急败坏地拉着陆姝芩到一旁,怒斥道,“他那是嘲笑你,愚蠢,还不认清自己的斤两,竟敢做那白日梦!” “不是的,裴大人一路上对我非常温柔……” “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陆老夫人心中一惊,急忙检查着陆姝芩,担心自己的女儿被那名权臣占了便宜。 就在此刻,一道冷冽至极的声音响起,“许久不见,表妹那喜欢胡言乱语的习性似乎仍未改?” 她们回头一看,只见临川郡主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阴郁的光芒。 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裴缙霄的眼睛没有瞎! 然而,看着陆姝芩娇羞泛红的脸庞,她又不禁怀疑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 “王府的下人实在不懂规矩,竟然只备了茶水。来,本郡主和表妹喝杯酒,尝尝我父亲征西王的珍藏佳酿。”临川郡主冷笑着,身旁的侍女立刻端着酒壶走了上来。 第36章 人中龙凤 “喝就喝!”陆姝芩高扬着下巴,这位平素仗着征西王府的威势,一贯骄纵无比的表姐,在她面前却毫无惧色! 尤其当裴大人正对面目光如炬地注视时,陆姝芩心中暗喜,他的目光一定会洞察到她的勇敢与胆识! 然而,她并非易与之辈,陆姝芩目光如隼,紧紧盯着那婢女当面为她斟酒,生怕对方暗中使诈。这种假装聪明的举动,让临川郡主觉得滑稽至极。 想要整治一个人,她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吗? 只见临川郡主轻抿了一口酒,原本有些犹豫的陆姝芩这回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她轻蔑地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临川郡主的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很快她就会尝到恶果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诗会正热闹非凡,以花卉为题材的吟咏声中,陆哲远应对自如,他的文采飞扬,赢得了众人的赞誉。 最近,陆哲远为了拓展人脉,频繁参加各类宴会诗会,他对这样的场合已经游刃有余。 此时,他正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先前心中的阴霾也渐渐消散了。 “如此热闹,难道不应等待裴某?”突然,一声戏谑的笑声打破了寂静,众人回首,只见一位身穿银色锦衣,头戴宝石镶嵌玉冠的尊贵男子,姿态悠闲地走进了亭子。 瞬间,陆哲远的周围人群纷纷涌向裴缙霄,争相围拢在他身边,“若知道裴大人也会光临,就算等到夜幕降临,又有何妨?” 风向瞬间转变,被冷落的陆哲远明显感受到裴缙霄挑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陆世子别来无恙,令兄的伤势是否已康复?” “……多谢裴大人关心,舍弟并无大碍。”尽管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但陆哲远深知,对方只需轻轻一动,就能让他吃尽苦头,因此他只能忍气吞声。 裴缙霄略感失望,陆家除了老侯爷尚存一丝骨气,其他人尽是平庸之辈! 他转而目光落在桌上的诗篇上,眼中闪过一丝调皮,“听闻彩头是两坛征西王爷珍藏的桑洛酒?” 话音未落,他提笔挥洒,将诗联放入了众多诗品之中。 “裴某虽想饮酒,但今日王府中才女如云,不如让她们也参与评判,以显公平。” “裴大人高见!” 此刻,谢茯苓已落座,陆姝芩一见她便自豪地走了过来,“谢茯苓,你猜刚才我和谁在一起?” “你喝酒了?” “是临川郡主来敬的,她一定气得牙痒痒!” 谢茯苓心中明了,鸳鸯壶是宫廷中的巧妙手段,壶柄中设有机关,一边是正常的酒水,另一边则暗藏玄机。 当时,临川郡主就是用这鸳鸯壶向她敬酒,让她几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最后裴缙霄乘机戏弄她,让她在药力作用下说出许多令人面红耳赤的私密话语,才肯给她解药。 谢茯苓心中有些恼火,怎么又想起了那个讨厌的家伙? 前方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听到路过的贵女们笑着说,“那边正在以诗会友,博取彩头,喜欢哪位才子的诗,就拿出自己的首饰押注,最后谁得到的首饰最多,谁就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谢茯苓心中暗自发笑,这难道是对诗歌的偏爱吗? 在这场盛大的交际宴会中,若是对某位公子有意,便以私人物品作为信物以探测对方心意,如今这做法已转变为一种更加高雅的风尚。 “盈盈如梅之细腰,冷香逗弄英勇之士,何日能求得佳偶,即便是雪落之时亦愿相邀。啧,以花为题,但这诗似乎……” “嘘!你这是在找死吗?这可是裴大人的佳作!” 一句突如其来的对话闯入谢茯苓的耳畔,她脚步一顿,眼中寒意愈发浓烈。 雪来亦可邀? 西魏已经十载未曾飘雪,这便是他的答复? 或许在上一世,他对她也曾有过几分情感,那么如今呢? 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此时,诗亭之内愈发喧嚣,然而陆哲远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阴沉如铁。 “裴大人确实才情横溢,不仅诗作得风华绝代,那一手好字更是宛如神来之笔,令人叹为观止,我们这些人只能自愧不如!” “裴大人乃是人中龙凤,岂能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难怪连京城第一才女也对他倾心不已,非他不嫁!” 众人纷纷将赞誉之词堆砌在裴缙霄身上,而这位高贵的男子则斜倚在席位上,微闭着双眼,自如地接受着众人的仰望,展现出一种风流倜傥的姿态。 “陆世子,让您受委屈了!” 裴缙霄忽然开口,正打算离席的陆哲远被突然点名,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空荡无物的玉盘上。 诗虽佳,却无人问津,而裴缙霄的诗作下,玉盘上早已堆满了各式珍贵首饰,其他人的玉盘上也多少有些自家女眷的饰品点缀,相比之下,陆哲远显得尤为凄凉。 陆哲远恨得牙痒痒,明明知道众人都是因为畏惧裴缙霄的权势,那些趋炎附势的贵女们不过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和外表,但他却还得强颜欢笑,装出一副虽败犹荣的模样,“裴大人确实当之无愧!” “真是奇怪,怎么连世子夫人都没有来陪同?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陆世子如此不得人心?”裴缙霄故意表现出惊讶,陆哲远顿时感觉如同遭受晴天霹雳。 的确! 那个该死的贱人,明知自己的夫君在比诗,居然没有来助阵,至少还能博得一个夫妻恩爱的美誉,如今却输得如此难堪,还要忍受别人的讥笑! “茯苓人呢?她怎能如此绝情绝义!”若非这场宴会都是年轻贵女参加,陆老夫人几乎要将所有的首饰都拿给陆哲远堆上去。 这时,陆姝芩偷偷摸摸地返回,却还是被陆老夫人逮个正着,“你给你大哥押注了吗?” “啊?我,我确实想帮大哥,但规定每人只能押一次,我就选择了裴大人……” 陆老夫人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四周渐渐响起零星的议论声,陆哲远再也坐不住了,他拂袖欲走,不想裴缙霄突然脸色一沉,开口道,“等等,仪式尚未完成,世子,这是打算去哪里?” 第37章 珍珠耳环 立刻有两名侍卫上前,挡住了陆哲远的去路。 “方才我们约定,最后一名要向胜者磕头,陆世子难道打算食言而肥?” “何时有过如此荒唐的约定?!”陆哲远惊怒交加,裴缙霄却笑了,“你的意思是,本大人信口开河?” 他轻挑眉头,环顾四周,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有人附和道。 “裴大人所言极是,早就约定好了,愿赌服输!” “没错,我们也听到了,陆世子不可食言!” 此时,陆哲远终于恍然大悟,裴缙霄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针对他! “裴大人,岂能如此逼迫人!”陆哲远怒目圆睁,脸色铁青如霜,“我乃昭平侯府的继承人,你竟敢逼迫我下跪?” 裴缙霄从容起身,目光如鹰隼般俯视着这位外强中干的贵族子弟,嘴角挂着未减的笑意,“有何不敢?别忘了,你府上的二爷身陷囹圄,让他朝东他绝不敢朝西。所谓欺人?世子未免太过夸张了!” 旁观者皆已洞悉,陆哲远显然触怒了裴大人,谁敢为他辩护一句? 提及陆哲晟,陆哲远心中不由一震,愈发怀疑裴缙霄手中是否握有他的致命把柄。 在这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眼前之人虽笑容可掬,却让人如履薄冰,仿佛利刃随时会刺穿肌肤。 “不过一场较量罢了,陆世子,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真本事!”周围的起哄声此起彼伏,陆哲远目睹那些刚刚还对他阿谀奉承之辈瞬间转变态度,他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下跪?他如何在金都再抬起头来! 抗拒?又担心裴缙霄会采取何种疯狂的报复! 在挣扎无数次后,这位不屈的男子终究缓缓屈膝…… 就在这最耻辱的瞬间,一双坚定的手突然将他紧紧拉住,头顶上传来了轻蔑的笑语,“不过玩笑而已,陆世子何必认真?” 什么?! 他眉峰紧蹙,惊愕地迎上了裴缙霄那得意的目光,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陆世子曾立下赫赫战功,难道还不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 “……”他这是在戏弄我?! 陆哲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就在此时,裴缙霄的表情突变,笑容收敛,只剩下冷酷狡猾的寒意,他猛地将陆哲远拉近,低声威胁道。 “若世子再让我不悦,恐怕,我会让你深刻体会到何为真正的欺人太甚!” 这一瞬间,陆哲远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仿佛一把锋利的闸刀悬于头顶,那原本如春风般温暖的男子,转瞬之间便变得判若两人。 待他回过神来,背后已被冷汗湿透,原来裴缙霄早已放开了他。 警告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让他心中充满了恐惧。 究竟何处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奸臣? 不经意间,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冷漠而清丽的容颜。 …… “缙霄,陆哲远终究是我的表哥,你如此捉弄他,难道真的是为了陆姝芩?” 在后花园中,临川郡主亲手捧上两坛桑落酒,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她那副模样,连给柔姐姐擦鞋都不配,难道你真的……” 话未说完,原本还笑容可掬的男子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她面色一滞,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明知在裴缙霄面前提及那个名字是大忌,但一想到方才那些厚颜无耻之徒对他暗送秋波,临川郡主不禁委屈得眼泛泪光。 “皇上打算为我们与贺鸿升定下亲事,缙霄,我绝不愿嫁给那个短命郎!” “你们征西王府声名显赫,若再招来一个强大的女婿,恐怕会招致灭门之祸。” 裴缙霄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临川郡主急得直跺脚,“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成为寡妇?” “哪怕心存不忍,除非那位光彩夺目的贺大公子犯下无法宽恕的过错。”眼前的男子信手拈来,撕开酒坛的封口,仰头畅饮了一口。 临川郡主灵光一闪,眼中顿时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是啊,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 “缙霄,你真是聪明绝顶!”她兴奋得仿佛要扑入裴缙霄的怀抱,却在瞬间瞥见他的衣领上挂着一枚精致的珍珠耳环! 这…… 方才与谢茯苓相遇时,她似乎就失去了一只! 哈,原来如此! 她竟然被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子愚弄了! 这一刹那,临川郡主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脸上的愤怒,心中已萌生一计…… “小的早就说,公子的诗篇如此美妙,定会有人为之倾倒!” 王府的客房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床上的男子风度翩翩,一双明净如山泉的眸子清澈无瑕,他无奈地笑了笑,让那原本苍白瘦削的面庞增添了几分柔和的光辉。 “别再哄我,那些诗篇不过是信手拈来,恐怕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贺鸿升遗憾地望着窗外,他放下笔便感到身体不适,被书童四九扶到此处休息。他本不奢望能获得赞赏,只希望能听到一些真诚的批评。 “小的哪敢欺骗,这珍珠耳环便是凭证!只是不知它属于哪位佳人,小的这就去打探一番!” 目送那匆匆离去的背影,贺鸿升想要阻止已来不及,他只能长叹一声,希望那位小姐不要责怪自家书童的冒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的声响让原本朦胧睡去的男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都是奴婢手脚不灵活,打翻了茶壶,弄湿了世子夫人一身,还请夫人在屋内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取换洗的衣裳。” 贺鸿升瞳孔一缩,刚要开口阻止,却发现自己竟无力动弹! 只见屋门缓缓开启,透过屏风,他看到一道苗条的身影。 谢茯苓打量着这间异常静谧的屋子,正要解开衣带,突然里屋传来打翻茶杯的声音。 “什么人?!” 谢茯苓心头一震,警觉地绕到屏风后,只见榻上躺着一个虚弱的男子,地上散落着零星的碎片。 顺着他的焦急目光望去,桌上的熏鼎中飘出一股奇异香气,立刻钻进了她的鼻孔。 而在另一边。 “听说表哥在诗会上大放异彩,怎么这会儿脸色如此难看?难道,是表嫂让你不愉快了?” 临川郡主走到陆哲远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眼前的男子脸色越发阴沉,从方才开始,他就找不到谢茯苓的踪迹。回想裴缙霄的警告,陆哲远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第38章 添喜气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郡主,奴婢方才看见世子夫人悄无声息地进了贺大公子的房间!” 什么?! 这话一出,陆哲远立刻脸色大变。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王府的客房走去,不料刚到拐角,就听到了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你确定,贺大公子真的和表嫂在屋里?” 临川郡主故作镇定,表面上犹豫不决,但实际上周围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幸灾乐祸。 这难道不是明知故问的吗?此间的风波岂是一人之力所能掀起! “听闻贺家大公子命悬一线,显然传言并非事实,你们听,这不是活力四溢吗!” “皇上拟议将征西王府与贺家联姻,贺大公子岂敢如此公然拂逆圣意?偏要挑选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作为对象!” “我却不这么认为,以贺大公子的品性,断不会行此龌龊之事,或许,是有人耐不住寂寞,故意设下陷阱……” 议论声此起彼伏,陆哲远感受到四周射来的同情目光,此刻,他心中杀意沸腾! 这个贱人竟敢趁机与人私会! 若是她真主动为之,那么昭平侯府将同时触怒征西王府与贺家,他简直无法想象将面临何种不堪后果! “谢茯苓,我陆哲远必要你命丧黄泉!” 念头至此,陆哲远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怒火,抽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冲进院子里。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困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世子,您是在寻我?” 众人不禁一愣,回首便见谢茯苓与老王妃的贴身嬷嬷正满脸困惑地站在那里。 嬷嬷不满地瞥了陆哲远手中的长剑一眼,冷冷地斥责道,“世子似乎并未将老王妃的教诲放在心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在王府内行凶?!” “不,不是……谢茯苓,你方才不是在屋内吗?”陆哲远眼神闪烁,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世子莫非醉了?适才一名婢女不慎将茶水溅在茯苓身上,嬷嬷便带茯苓更换了衣裳。” 此时客房内再次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谢茯苓面色凝重,“世子这是何意?杀人不过点头,先前百般冤枉我,如今竟要在外败坏我的名誉?” 面对她冷冽的目光,陆哲远眉头紧锁,而旁边的陆老夫人突然惊叫起来。 “哎呀,这声音……姝芩!姝芩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陆老夫人已突然冲进屋内,下一刻,惊恐的呼喊声在空中回荡。 “孽子,快住手!住手——” 屋内凌乱不堪,撕碎的衣裳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奇异的花香。只见屏风后两道身影正激烈地纠缠在一起,陆老夫人费尽全力才将他们分开。 “啪”的一声,她狠狠地扇了陆姝芩一个耳光,那药性发作的少女这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迷茫地看着自家红着眼睛的母亲。 “母、母亲,您怎么在这里?” 随着众人冲进屋内,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在那一道道震惊和戏谑的目光中,陆姝芩低头一看,下一秒便倒抽一口冷气,昏厥过去! 此时,临川郡主正紧紧地盯着谢茯苓,仿佛要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异样。 明明是自己的婢女将她引到贺鸿升休息的房间,为何变成了陆姝芩? 对了! 贺鸿升呢? 然而,当临川郡主看清那名男子的面容后,愤怒得几乎无法站稳。 “小人不认识这位姑娘!此事与小人无关啊,是她,是她突然扑过来撕扯小人的衣裳,郡主明察!郡主明察啊!” 地上的书童泪流满面,不断磕头求饶,随后,一名身姿挺拔、气质高雅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四九,你这是……” 众人的目光瞬间凝聚,惊愕地发现,与陆家三小姐行不端之举的,竟是贺大公子身旁的一名不起眼的书童! 临川郡主紧咬着银牙,满腔不甘地向着来人投去怨毒的目光,“贺公子不是旧病复发,怎还余力四处奔波!” 贺鸿升面色不改,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寒意,坦荡地与她对视,“贺某安然无恙,郡主似乎颇为失望?” 夜幕低垂,天色渐暗。 “夫人,三小姐自醒来后闹腾了许久,终于算是平静下来了,我还以为侯府会被她掀翻屋顶呢!” 襄苎含笑为谢茯苓梳理着长发,回想起新近世子与陆姝芩兄妹反目的那一幕,真是令人拍手称快。 然而镜前的女子却只是轻轻笑了笑,“陆姝芩素来看不起商贾之家,得知自己被安排了这样一门亲事,自然会心生绝望。” 话音未落,陆老夫人那边的使者便到了,召唤她前往前厅一趟。 谢茯苓整理好衣衫,脸上波澜不惊。 今日在征西王府,陆家已丢尽颜面,老夫人一腔怒火无处宣泄,自然会找她出气。 岂料这一去,竟然发现连二夫人韦氏也在场。她一见到谢茯苓,便冷冷哼了一声,而陆老夫人则紧闭双眼,任由身后的魏嬷嬷为她揉肩捶背。 那副模样,显然是被陆姝芩折腾得疲惫不堪。 谢茯苓行过礼后,刚一落座,陆老夫人便不悦地斥责道:“姝芩遭受如此巨大的委屈,你这个做大嫂的不仅不前来安慰她,反而让婆母等候多时!” 谢茯苓轻轻叹息,面上竟浮现出一片哀愁。 “受委屈的何止是三小姐,世子当着众人的面质疑儿媳与贺大公子的关系,甚至当场拔剑,至今未见他一句安慰和解释。” “你,你怎么如此自私?现在谈论的是姝芩的婚事!” “婆母说得对,自私之人从不干涉他人的闲事,三小姐的婚事,儿媳无意插手。” 谢茯苓做出离席的姿态,陆老夫人急忙阻止了她,“谁需要你的意见?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插手,不过,拿出一些嫁妆首饰来!” 这是在敲诈她? 见谢茯苓沉默不语,陆老夫人沉声说道:“毕竟是我们侯府的三小姐,出嫁自当风光无限,你和二房都拿出一些,为她增添喜气。” 这时,一直旁观等待的韦氏立刻站起身,微微一礼,“母亲,府医为二爷新开了药方,声称要想彻底治愈他的断腿,需要几百两银子。” 陆老夫人眉头紧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韦氏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儿媳的意思是,自家夫君已成了废人,儿媳哪还有心思为他人添喜。” 留下这句话后,她便又拿起一串佛珠,一边诵经一边缓缓退去。 第39章 偷东西 韦氏的冷漠态度让陆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 她转而望向谢茯苓,却发现那名镇定的女子也是一脸无奈,“儿媳若还有私库,当初救二爷时就该拿出来了。不如儿媳去征西王妃或老王妃那里借一些?” “你……你……” 陆老夫人语塞,去征西王府借钱? 难道还不够让昭平侯府丢脸吗? 目睹她最终哑口无言,谢茯苓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如此喧嚣的喜庆,其实不增也罢吧?” 话音未落,她便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飘然而去。 待她离去,襄苎心中既愤慨又忧虑不安。 “夫人,老夫人素来喜好无事生非,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岂止是她,陆姝芩也不是那种甘愿坐以待毙的性格。”谢茯苓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熄灭了烛火,院子里很快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然而夜深人静之际,一阵刺骨的寒风猛然灌入,将榻上的谢茯苓从梦中惊醒,只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她的妆台前摸索着什么。 堂堂侯府,竟然遭贼? 正当她准备呼唤下人,一股熟悉的脂粉香气让她瞬间改变了主意。直到那个人影几乎将整个屋子翻箱倒柜一番,才又悄无声息地溜走。 一个时辰后,原本昏暗的侯府突然间灯火通明,陆哲远面色阴沉地扶着陆老夫人冲进了谢茯苓的居所,惊异地看着那已经装扮妥当的女子。 “你为何报了官?” “我的居所夜间遭窃,自然要报警,难道官差已经到了吗?” 谢茯苓面色如常,一旁的陆老夫人顿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竟然自作主张,与婆母商量一番?” “侯府非同小可,岂是随意之辈能够轻易闯入的,我怀疑是家贼作祟,以免打草惊蛇,伤及府中女眷,自然不能走漏风声。” 家贼? 原本还对谢茯苓小题大做的陆哲远心中猛地一沉,“那就让官差进来搜查一番。” 陆老夫人急忙拉住了他,“世子不可鲁莽,如今侯府不能再引起外界的注意了!” “家贼已经胆敢光顾我的住所,谁知他还会做出何种丧尽天良之事,侯府岂能容忍这样的隐患?”谢茯苓沉声提醒。 “若非家贼,也可能是流窜于京都的着名怪盗,侯府若是能将其擒获,便是立下大功!” 仅仅几句话,便说服了陆哲远,他正要召唤外头的官差入内,却见陆老夫人面色惊慌,终于改变了主意。 “都停下!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物品,何必大动干戈!” 谢茯苓微微挑眉,忍不住轻笑道,“婆母如何断定失窃之物微不足道?那些都是我母亲留下的珍贵记忆,对我来说价值连城!” 陆老夫人语塞,见她仍旧不依不饶,只得走上前低声说道。 “是姝芩拿的!所以,让官差们都撤退吧。” “三小姐为何要窃取我的东西,世子不是已经派人将她严加看管了吗?”谢茯苓假装惊讶,陆老夫人顿时愤怒地斥责起来。 “什么叫偷你的东西?她即将出阁,作为大嫂的送些嫁妆难道过分吗?居然还敢影响他人的安宁,难道是想败坏侯府的名声不成?” 陆哲远脸色铁青,“母亲,事到如今你还在纵容那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想起今日陆姝芩对他的辱骂和攻击,即使已被囚禁,还让自己的母亲为她开脱,做出如此丢人的勾当! 他这个世子的威严,实在是太过扫地了。 陆老夫人心中满载着委屈,她的妹妹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而作为长兄的他,竟无动于衷! 更令她愤怒的是,他竟然为了那个罪魁祸首而违抗她的意愿! “就是你!肯定是你乘坐马车时对姝芩说了些什么,她那么纯洁无瑕,才会一心痴想着要嫁给裴缙霄!” “你必须承担最大的责任!” 谢茯苓面对陆老夫人竟然指责她的鼻子,反而冷静地笑了起来,“婆母认为是我诱导了三小姐?那么何不将她召来,让我们当面对质!” 就在这时,襄苎带着两名官差,将已经换上另一套衣裳的陆姝芩拽了出来。那少女的双眼如同困兽般充满血丝,黑衣上布满了裂口,她的面容在看到谢茯苓后更显狰狞。 陆哲远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惊,咬着牙愤怒地问道,“你究竟想去哪里?!” 不久,陆怀虞的院子里便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世子夫人,快去看看吧,小姐突然被二夫人带走了,据说她偷了院子里的东西!” 谢茯苓在应付陆哲晟的同时,假装惊讶,但内心却对二夫人那股报复心重的性格颇为欣赏。 当她赶到现场时,陆怀虞正顽强地与韦氏对峙,见到谢茯苓,她立刻泪如泉涌。 “嫡母,您要为怀虞做主啊,二婶她是个疯子,她冤枉了怀虞!” 韦氏冷笑一声,目光如冰霜般落在陆哲晟的身上,“二爷回来得真是及时。” 这些天他始终不愿踏入自己的屋子,显然是对女儿关爱备至,此刻终于忍不住要为她出头了! “你在胡闹什么?二小姐年纪还小,你切勿惊吓到她!” 陆哲晟担心谢茯苓会生气,众所周知,她视这对养子女如同己出,平日里即便是小伤小痛都会心疼不已,怎么可能忍受孩子受委屈? 旁边的婢女芒种立刻站了出来,“二爷有所不知,夫人屋内只龙凤玉镯不见了,那可是当年二爷上门提亲的信物。” “我已经询问过下人,他们都说当时只有怀虞小姐在附近玩耍,我只是叫她过来问问,怎么就委屈了她?” 韦氏这话的弦外之音是陆怀虞嫌疑最大,她那悲愤交加的样子,显然被气得七窍生烟。 然而,眼前的小女孩却傲慢地抬起下巴,“我房间里珍宝无数,谁会稀罕你那破旧的镯子!” “怀虞!”谢茯苓立刻喝止了她,韦氏猛地站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平日里用心教导,这孩子却依旧如此无礼,显然,她的本性就是恶劣,还是尽快将她送走吧!” 陆哲晟看到谢茯苓面露难色,顿时心生不悦,他皱着眉头,瞪着韦氏,“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心胸狭窄,为何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第40章 无理取闹 “心胸狭窄?二爷冷酷无情也就算了,还不许我怀旧吗?她偷什么不好,偏偏要偷那镯子,看来侯府已经容不下我了!” 韦氏假装要离开,谢茯苓急忙拉住她,“弟妹,有话好好说,侯府是你的家,你还能去哪里?” “嫡母,让她走吧!难道二叔还愁找不到佳人?”陆怀虞煽风点火,完全不将韦氏放在眼底,似乎唯恐天下不乱。 然而,这句话宛如一把锋利的毒刺,狠狠地刺进了韦氏的心房。是的,这个私生女恐怕正巴望着陆哲晟将她那无耻的母亲提升为正室吧? “怀虞,你再胡言乱语,嫡母就要惩罚你了!”谢茯苓眉头紧皱,但陆哲晟却立刻将孩子护到身后,正色道:“怀虞所言极是,大嫂就让她离去,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他对韦氏那种总是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的做作模样深感厌恶。她若真敢离开,他的耳朵或许能得以清静! “陆哲晟,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这些年来,我夜以继日为你诵经祈福,希望上天能指引你实现雄图伟业,没想到你竟想背叛初心!”韦氏瞪大眼睛,气得脸色发青,最终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此时,陆哲远和宣婉仪也闻讯匆匆赶来,见到眼前的情景,立刻责问道:“谢茯苓,你又在搞什么鬼?” 韦氏如同风中残烛,紧紧抓住陆哲远的衣袖,气息微弱地说:“世子,您要为小妇人做主啊!怀虞小姐被世子夫人宠溺得如此无法无天,再这样下去,恐怕又要变成第二个陆姝芩了!” 一提到陆姝芩,陆哲远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在赶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里,陆怀虞确实与陆姝芩走得近,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会了那些鸡鸣狗盗的恶习? “怀虞,说清楚,你把二婶的玉镯藏到哪里了?” “怀虞没有偷窃!父亲怎么可以轻信这个疯女人胡言乱语!” 疯女人?! 陆哲远惊愕不已,他那个一贯温顺的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放肆无礼? 他立刻怒视谢茯苓,“你如何能担当嫡母之责,竟然将孩子宠溺成这般模样!” “世子说的是,近来茯苓确实心神不宁,对孩子们的照顾自然有所疏忽,世子不妨另觅贤人!” 然而,谢茯苓却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陆哲远脸色一滞,道歉有这么难吗? 她是不是以为整个侯府离了她就运转不灵?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陆哲晟却急得不行,“大哥,你怎么能因为几句片面之词,就责怪大嫂?哲晟坚信怀虞小姐不会做出这种事!” 韦氏心中冷笑,看来他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女儿被逐出府去? “二爷言重了,世子只是觉得夫人需要好好休养一番,至于小姐的日常起居,婉仪愿意亲自操持。” 宣婉仪趁机挺身而出,心中窃喜。她刚刚收到韦氏的密信,这场戏码正是为了使世子对谢茯苓彻底绝望,从而让她有机会重新夺回女儿的抚养权! 果不其然,陆哲远立刻想起宣婉仪不止一次表示想要亲自照顾两个孩子,毕竟是她亲生,总会比外人更用心。 只是…… “婉仪绝不会让上次的不幸重演,一定会精心照料她!”宣婉仪信心满满地说。 “也罢,你就从老夫人的居所搬出来,和少爷小姐一同居住!”陆哲远宣布这个决定时,还不忘得意地瞥了谢茯苓一眼。 既然这位傲慢的妇人屡次三番地威胁要抛弃侯府,这一次不妨就顺应她的意愿。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其实一文不值时,自然会回来恳求他的宽恕! 正当宣婉仪心中暗自窃喜,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跑来,似乎在犹豫了片刻后才鼓起勇气开口,“夫人,奴婢那个镯子了!” 韦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立刻追问,“在哪里?” “……在婉仪姑娘的屋子里。” 什么?! 宣婉仪瞬间愣住,只见韦氏沉着脸,目光如刀地瞪视过来,“婉仪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众人措手不及,而一直配合着这场戏码的谢茯苓终于洞悉了韦氏的真实意图。 “奴婢想起来了,今早婉仪姑娘确实来过惊鸿苑!”角落里的芒种立刻插话道。 此刻,宣婉仪已经慌乱失措,尴尬地解释着,“二夫人,婉仪确实不知情……” “不知情?既然东西是从你的屋内搜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狡辩!”” 韦氏竟然毫不留情地打断的话,态度突变,让宣婉仪猝不及防…… “韦氏,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婉仪姑娘何等尊贵,她岂会偷你的镯子!” 陆哲晟此时只想赶紧封住韦氏的嘴,宣婉仪可是他大哥的心头好,若是因此惹得大哥不悦,二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然而,韦氏的眼中却是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二爷如此紧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与婉仪姑娘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他越是庇护,自己就越要让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闭嘴!” 陆哲晟紧张地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陆哲远,不知韦氏今日究竟为何如此疯狂,见到人就咬! “谁不知道谢家对她的待遇优厚,她连谢将军夫人的东西都敢偷,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韦氏竟然在众人面前抖出了这件丑事,宣婉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望向陆哲远。 “世子明察秋毫,婉仪不知何处得罪了二夫人,她竟然如此羞辱我。” 羞辱?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公然入住侯府,才是对韦家最大的侮辱! 韦氏缓缓地站起身,挺直了腰杆,语气坚定地说,“不过是个老夫人房中的大丫头罢了,世子若不严惩,今日我就收拾行李返回韦家,到时候,还请侯府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只是小事一桩,何必伤了双方的和气?”陆哲远对韦氏的顽固感到意外,心中也不禁生疑。 这位弟妹向来深居简出,她与婉仪并无私怨,为何要故意陷害? 难道,真的是婉仪手头紧张,才会偷走她的镯子? 陆哲晟脸色阴沉如水,这个泼妇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还敢拿韦家来威胁! 第41章 关进柴房 正欲发作,却被陆远冷冷的眼神瞪得哑口无言。 如果不是自家二弟不中用,岂能让一个妇人骑到头上? “婉仪妹妹,不如向二夫人真诚地道歉,或许她会原谅你的。”谢茯苓忽然开口,宣婉仪脸上闪过一丝僵硬和不甘。 “姐姐说笑了,既然非我所为,我为何要道歉?”宣婉仪语气坚决,满脸的不服。 绝不可小觑她的心思,谢茯苓分明是意图趁此机会对她施加压力,真是痴人说梦,难道她未曾探询过世子的意愿? “事态至此,你还敢如此强硬,只要她肯跪地求饶,我或许还能看在世子夫人的情面上,不计前嫌地宽恕她这一回。” 韦氏紧咬着牙关,不料陆怀虞突然怒气冲冲地冲上前,用尽全力殴打她,“疯女人,竟敢如此欺负人!” 周围的众人无不惊骇,陆哲远急忙将那小姑娘拉开,本能地瞥了谢茯苓一眼,见她似乎并未生疑,这才沉声下达命令,“还不快将小姐带回去!” 这已是第二次! 险些就暴露了她们母女的秘密! 若是真的将怀虞交由她抚养,恐怕谢茯苓迟早会利用这个把柄! “二夫人的话你没听见?”陆哲远语气凝重,宣婉仪心中一凛。 他竟然站在她们一边? 难道在他心中,自己已经不再重要? 眼见着陆哲远的眼神越发冷峻,宣婉仪深知这是他最后的警告。 身上的伤痛尚未痊愈,如今却别无选择,她艰难地跪下,颤抖地举起手,含着泪水重重地打了自己。 啪! 看到她这副惨状,韦氏心中快感无比,“打得如此轻描淡写,婉仪姑娘难道是空腹而来吗?” 啪! 这一次,宣婉仪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明的红印。 谢茯苓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思绪不禁飘回到曾在将军府的日子,那时他们一家人竭尽全力地呵护宣婉仪的情绪,将她当作亲妹妹一般宠爱。 而今踏入侯府,她是否得到了她所渴望的一切? “夫人,二夫人为何不干脆将宣婉仪驱逐出境?”回到庭院中,襄苎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仍感疑惑。 “她搜寻陆哲晟的外室已久,若轻易将她赶走,万一再次被藏匿,岂不前功尽弃?不如将她留在眼前,慢慢折磨。” 谢茯苓微笑着,方才陆哲远的脸色铁青地离去,而韦氏则摆出一副宽容大量的姿态。 面对这种心狠手辣的伪善者,宣婉仪的苦难尚未结束。 …… “真是岂有此理,这二夫人莫非疯了吗!” 此时宣婉仪满怀不甘地看着镜子中那张肿胀的脸庞,轻轻一触便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明明那天她百般讨好,怎料如今却遭到这样的对待,被诬陷偷窃! 这样一来,世子更是不可能让她照顾两个孩子! 宣婉仪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不公,愤怒地将梳妆台上的首饰一股脑儿扫落地面。 不料芒种突然出现在门口,望着一片狼藉,轻声笑道,“婉仪姑娘,二夫人派奴婢来给您送伤药了。” 宣婉仪脸色骤变,恶狠狠地瞪着来人,阴阳怪气地说,“二夫人的好意,婉仪承受不起!” 此人绝对居心叵测,她绝不会再次上当! “婉仪姑娘误会了,我家夫人此举都是为了您的利益!”芒种神情自若地走进屋内,将伤药放置一旁,细致地解释道。 “谢茯苓此人素来多疑,今日她采用这种苦肉计,正是为了让她相信婉仪姑娘与我们夫人势不两立,这样一来,她才会放下戒备。” 宣婉仪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却难掩疑虑之色。 “我如何确信你们这一次不是再次玩弄我?” “我们夫人一番苦心,姑娘难道不能体会吗?几日后,夫人将亲自向世子爷道歉,明确声明那镯子并非姑娘所盗,到那时,世子爷定会深感愧疚,早日与姑娘和解。” 言之凿凿,逻辑严密! 她遭受的打击有多重,受伤有多深,等到真相揭晓之时,陆哲远心中必会充满怜惜之情! 芒种言之凿凿,使得宣婉仪的脸色逐渐缓和,但仍带着一丝委屈,问道:“那她为何不早点澄清?” “谢茯苓机智狡猾,若让她察觉到一丝端倪,将来只会更加难以对付!总之,姑娘请放宽心,我们夫人始终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话音刚落,宣婉仪心头的阴云才渐渐散去,犹豫了片刻,她感激地接过那瓶伤药,轻声说道:“那就多谢二夫人费心了,希望下次夫人能够提前告知,以免再生误会。” “奴婢定会转达。” 芒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屋外后却忍不住暗中咒骂了一句。 这个愚昧的女子脾气还挺大,下次? 下次的惩处,可不再是简单的打骂了! “逆子,我们侯府的荣辱兴衰,恐怕要毁在她手里了!” 次日,陆老夫人的居室内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摔砸声。 陆哲远闻讯急忙赶来,原本心中就满腔怒火的陆老夫人对他一顿臭骂。 “你看看你,敢把妹妹逐出家门,却对付不了谢茯苓那个害人的家伙!” 陆哲远正要发作,一旁的魏嬷嬷急忙拉住他,焦急地解释道:“世子爷,少说两句吧,刚才征西王妃派人送信来说,老王妃服用了世子夫人开的药方,恐怕王府很快就要来问责了!” 此言一出,陆哲远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母亲不是说姑姑绝不会让老王妃用那个方子吗?这么说……老王妃病情恶化了?”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身体软倒在椅子上。 “快,立即将谢茯苓拿下,绝不能让她逃脱!”陆老夫人怒火中烧,陆哲远终于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凶光,转身向谢茯苓的庭院走去。 此刻,谢茯苓正坐在桌前翻阅医书,突然,那股杀气腾腾的男子冲进屋内,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医书,狠狠地摔在地上。 “来人,将她关进柴房!”陆哲远召唤来侍卫,“严禁她饮食,等到征西王府来问责时,不要牵连我们陆家!” 谢茯苓平静地迎上他的怒火,“世子,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我这是在为陆家清除败类!” 很快,谢茯苓即将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邸,面对一路上充满仇恨的目光,她依然波澜不惊,任由侍卫将她押送至破旧的柴房。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在阴暗的角落里坐下,嘴角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第42章 方太医 瞬间,庞大的昭平侯府被一片紧张的气氛笼罩。 直到夜幕降临,征西王府的马车才缓缓停在了府门前,吓得府中的仆人们脸色苍白如纸。 藏在柱子后面,宣婉仪肿胀的脸庞掩不住内心的狂喜,她激动地嘟囔着:“谢茯苓也有今天,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她肯定是难逃一劫了!” 不久,伺候老王妃的资深嬷嬷步下车辕,一踏入门槛,便向满脸忧虑的陆老夫人施礼,语气恭敬而庄重,“老夫人安康,老奴我奉王爷之命,特来邀请世子夫人至王府一谈。” 此话一出,众人皆感意外。 陆老夫人稍作迟疑,随即义正词严地说:“嬷嬷请稍候,我们已将她囚禁于柴房之中,是杀是剐,全凭征西王府定夺!” 嬷嬷闻言,顿时一愣,眉头紧蹙,“你们竟然把世子夫人关押在柴房?” “正是!她对我们老王妃下此毒手,还请嬷嬷为我们主持公道,此事与她一人有关,我们当时都曾竭力阻拦!”陆老夫人急忙表白,意图撇清关系。 嬷嬷目光如刀,冷笑一声,“老王妃此次病情转危为安,多亏了世子夫人的贡献,看来这份功勋,与昭平侯府并无瓜葛。” 话音刚落,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陆哲远不禁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老王妃难道不是用了她的药方才得以起死回生……” 察觉到嬷嬷射来的凌厉目光,他急忙闭嘴,但手心已是一片冷汗。 这怎么可能? 原本以为谢茯苓只是为了巴结,没想到她的药方竟然真的有效! “侯府的行事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还不快将世子夫人请出,别让我们老王妃久等了!” 嬷嬷语气严厉,令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胆寒,侯府竟然如此对待有功之臣,若是传扬出去,定会沦为笑柄。 当谢茯苓苍白无力地从柴房中走出时,襄苎立刻冲上前,泪如雨下,“世子夫人您受苦了!这一天水米未进,奴婢看着真是心疼得紧!” 什么?! 嬷嬷的气息愈发凝重,她无法想象谢茯苓在侯府中忍受了多少苦难! 这般的委屈,恐怕远不止今日! 陆哲远眼神闪烁,望着那张略显苍白的俏脸,心中不禁感到沉闷。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总是误解她。谢茯苓若真去了征西王府,她会向老王妃倾诉自己的苦楚吗? “茯苓,我的好孩子!真是令人欣慰,老王妃的康健有了起色,王爷特地请你过去再次诊视。你母亲早就料到你有此等才能,为咱们侯府增添了光彩!” 陆老夫人换上了一副温和慈祥的面孔,满含关爱地迎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既试图掩盖自己先前的失误,又渴望分沾一丝荣耀。 周围的众人相视无言,尴尬至极,纷纷垂下头,不敢直视。 谢茯苓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愠怒,她那泰然自若的态度让旁边的嬷嬷看在眼里,不禁对老王妃的眼光更加钦佩。 面对这样的场面,常人或许早已据理力争,但她却显得格外不同。 当谢茯苓回到房中洗漱时,陆家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在院子里守候,场面极为盛大。她越是平静不闹,众人越是感到忧虑! 直至那名女子再次出现,众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银白色长裙,裙上暗纹绣制的玉兰花显得精致而高雅,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于脑后,仅用一根发带系着,宛若隐居山林的仙子。 谢茯苓特意在脸上扑了些粉,显得更加苍白无力,仿佛随时都可能随风飘散。 陆哲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迈步想要扶持她下台阶,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 他的手霎时凝固在半空,又察觉到嬷嬷投来的更加冷厉的目光,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紧张。 这一幕落在宣婉仪的眼中,她的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随在谢茯苓身后,直到她登上征西王府的马车,众人才如释重负。 “哲远,茯苓会不会因为你在柴房囚禁她的事情而怀恨在心呢?”陆老夫人忍不住拉住了陆哲远。 “母亲说的是什么话?那不是您的吩咐吗?” 陆哲远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甩开了她的手。 陆老夫人惊讶地愣住,接着委屈地说道,“我只是让你好好照看她,你这是要让我承担罪名吗?” 母子二人对峙了片刻,陆哲远才轻蔑地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而在另一边,谢茯苓很快抵达了征西王府。 华贵而庄重的征西王妃已经在那里等候,一见她的到来,不由得愣神。 “好孩子,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如果身体不适,姑姑就代你向老王妃请个假……” 目睹征西王妃那副矫揉造作的神态,嬷嬷无动于衷,语气平板地回应道:“那自然是由于王妃的亲族特意关照,提及此事,其中亦不乏王妃的辛劳。” 倘若不是她通风报信,昭平侯府怎会下令将世子夫人软禁? 征西王妃的神色瞬间凝固,佯装不解其意,而谢茯苓却彬彬有礼地欠身一礼,温言道:“感谢王妃垂怜,茯苓尚能堪受。” 她真的需要勉强自己吗?! 征西王妃心中暗骂,但口中却满是赞誉,“真是祖上积德,我们陆家培育出了一位医学泰斗!” 不料,一直旁侧细观谢茯苓的那位苍老长者忽然冷嗤一声,讥讽地晒笑道:“老夫还以为遇到了何等高人,原来不过是一介无知的女子也敢妄称神医!莫非是你篡改了老夫的药方?” 方太医素来傲慢刻薄,素称脾气暴戾,如今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竟敢质疑他的医术,自然面色不善。 嬷嬷不禁蹙眉,担忧这位言辞犀利的方太医会将谢茯苓斥责得泪流满面,正欲出来打圆场,却听到一个如同春风般柔和的声音响起。 “的确是茯苓所改动,太医大人无需道谢。” 什么? 方太医不由得一愣,随即气极反笑,“你这是听不懂人言吗?老王妃的病情一向由老夫掌管,你这样的草率行事,简直是在草菅人命,该当何罪!” “太医大人治理了这许久,病情依旧不见起色,自身医术不精,难道声音大就能占据道理?” 谢茯苓毫无退让之意,她那平静的语调愈发凸显出方太医的蛮横无礼。 她居然敢直言他医术不精? 真是放肆至极! 第43章 一石二鸟 方太医怒目圆睁,须发皆张,的手指指向谢茯苓,“征西王府岂能容许这等狂妄之妇在此胡言乱语?” “茯苓以礼相待,太医大人却视其为狂妄?视力不济,手又抖动不止,不知是否身患重疾,还请速速回府休养,以免在此地添堵!” 谢茯苓不再客气,冷冷地瞥了方太医一眼,转身径自跨入了王府大门。 “站、站住!岂能如此无礼……”方太医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征西王妃生怕他再次如往常一般任性离去,连忙劝慰道:“太医大人与她一般见识,稍后让她亲自见识一下大人的医术,本王妃定当令她跪地赔礼,为大人斟茶道歉!” 在心底深处,征西王妃又何尝不是暗自愤恨得牙齿紧咬?近日来,她的婆婆对谢茯苓的赞赏如潮,仿佛要将她捧上天,一副要与谢茯苓频繁往来的态势。 万一她违背承诺,将那些秘密信件交给了王爷,那么王妃自己就会陷入巨大的困境! 因此,她迫不及待地将方太医请来,期待他能用威势将谢茯苓吓退,岂料谢茯苓反而比他更为跋扈! “是的,绝不能让她肆意妄为!”话音刚落,方太医立刻疾步追去。 这时,老王妃的房间里传出了一阵欢笑声。征西王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如此开心了,原本因朝政繁琐而沉重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愉快。 “茯苓给老王妃和王爷请安。” 那女子一出现,征西王爷便愣住了,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眼中的怀旧与感慨。 只见乳母回到老王妃身边,对她低语了几句,谢茯苓明显感觉到那充满了疼爱与戏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我听说侯府担心你会失误,给你带来麻烦,所以将你关进柴房让你挨饿,这是真的吗?” 老王妃一问出口,旁边的征西王爷脸色立刻变得复杂,难怪她看起来如此憔悴,原来她竟然遭受了这样的虐待! “茯苓行为越矩在前,婆母的用心也是良苦。”一句话,就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真是事实吗?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害怕事端的人啊,刚才还敢和方太医顶撞!” 老王妃怎么会不明白,谢茯苓这是为了维护大局,给昭平侯保留面子! 在需要隐忍的时候,她能屈能伸;在需要强硬的时候,她也绝不心软! 这种气度,实在难得! 谢茯苓轻轻笑了笑,没有丝毫的扭捏和隐瞒,“涉及到人命的大事自然不能退让。医者如果没有自信,那才是对病人的极端不负责任。” “她只是巧舌如簧!老王妃千万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她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捡现成的好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方太医很快跨步进入房中,“下官为老王妃调理了这么久,成效刚刚显现,却被她哄骗,更换了药方,抢走了我的功劳!”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谢茯苓却不敢苟同。 “老王妃的脉象细弱而弦滑,明显是气血两虚,病根在肝脏。太医大人却用治疗仆击症的补阳五方,使得老王妃的气虚更加严重,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话音刚落,方太医当场愣住,显然他没有料到,如此年轻的女子竟然真的精通医术! “敢问世子夫人,您的医术承袭自哪位高人?” “茯苓的导师在京城树敌无数,不宜公开身份。” “哈哈,装腔作势,莫非只是个隐居山林的野医生?本太医看过的病例,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王爷难道真的打算信赖她的医术判断?” 方太医傲慢地昂起头,医者之间的争议固然常见,但他名声显赫,老王妃或许糊里糊涂,但王爷总不至于犯下如此低级的失误吧? 目光扫来,征西王显得有些迟疑,老王妃则深深叹息,“久违了如此香甜的睡眠,多亏了茯苓,这几日连粥的食量都增加了几许!”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母亲的意愿行事吧!” 征西王苦涩地笑了笑,方太医立刻脸色铁青,愤怒地甩出一句话,“本太医已尽力劝谏,既然王爷执意孤行,日后若老王妃不幸有所不测,休怪御医院无能为力!” 望着那愤然离去的背影,老王妃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居然忘了若非征西王府的扶持,他哪有资格成为御医太医!” 竟敢口出狂言,威胁王府? “茯苓,今后老王妃的安康就托付给你了。”征西王心中感到荒谬,然而不知为何,望着这位故人之女那沉稳的神态,他竟然不自觉地生出了信任之情。 屋外的征西王妃眼中泛着红丝,她早就料到王爷对魏鸢念念不忘,才会对谢茯苓如此青睐! 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得罪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御医太医,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母亲何必生气,这其实是天大的幸事。” 不知何时,临川郡主悄然出现在征西王妃的身旁。 “祖母素来不喜欢我们母女,她愿意信任谢茯苓,您就让她去。到时若真有什么不测,父亲难道会无动于衷?” 待谢茯苓求助而来,便可以迫使她交出所有的秘密信件,再一举将她除去,永绝后患! 一石二鸟,岂不妙哉? “我的好女儿,你真的长大成人了!”征西王妃顿时欣喜若狂,自己竟然也被蒙蔽了,谢茯苓不过运气好,或许只是老王妃回光返照,那丫头难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她立刻命令下人迅速准备精美点心,务必好好助谢茯苓讨好老王妃,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有任何闪失! “在未来的日子里,老王妃得以借助精心调配的食疗佳肴来调养她的脾胃,毕竟心急难成事……”屋内,茯苓正细心地叮嘱着,忽然,一声调皮的笑语透过门飘然而至。 “那些滋养的食疗佳肴,是否也有我的一份呢?” 这声音让谢茯苓的眼神微微波动,随即,她便看到裴缙霄身着一袭沾满血迹的破旧青衫,头发蓬乱如同杂草,毫无拘束地迈步走了进来。 他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便挥袖撩开衣摆,大大咧咧地在对面落座。 “你这个淘气鬼,又犯了什么事,被皇上责罚了?快走吧,别弄脏了我精心准备的糕点!” 第44章 欺骗 老王妃笑眯眯地想要驱赶他,裴缙霄却有些不悦地嘟囔着,“老王妃真是偏心,我差点儿把命都搭上了,不给糕点也就算了,那就把谢神医赐给我吧!” “你说什么?金库中仅存几袋发了霉的大米,这怎么可能呢?!”老王妃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质疑。 在那漆黑的夜晚,陆哲远震惊地盯着慌张失措、前来求援的宣婉仪,眉宇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即,他将目光垂下,扫了一眼自己碗中那飘着缕缕热气的参汤,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你莫非也打算拒绝掌管家财,所以编造出这种荒谬绝伦的谎话来搪塞我?” 宣婉仪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无奈,“婉仪如何敢欺骗世子,孩子们亲眼所见,金库之中空空如也,连一枚银锭都寻觅不见!” 她搜寻了许久,原本期待着或许会有一处秘密藏匿,却终究是失望至极! 从前,她就曾听闻谢茯苓涕泪俱下地诉说,当年侯府遭遇抄家,早已一贫如洗。 那时,她还以为这只是谢茯苓博取同情、显示自己功绩的手段,然而今日亲眼目睹,婉仪心头涌现出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如果陆家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那她为何还要不遗余力,甚至不惜与谢家决裂,也要紧随陆哲远? 仅仅是为了一个名分,难道就要赔上自己小心积攒的私房银两? 她原是为了享受富贵而来,可不是来扶贫救困的! 陆哲远眉头紧蹙,随即召唤来家中的总管。 “世子爷,金库之中确实银两无几,这些日子府中的开销,都是依赖世子夫人所带来的陪嫁店铺的月末收益来填补。” 听到这里,陆哲远仍然不以为意,反倒是淡然地瞥了宣婉仪一眼,“既然如此,届时便让店铺的掌柜们将账目送至婉仪之处。” 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宣婉仪却是心生忐忑。 “只怕他们未必会遵从……” “为何不敢遵从?你出身于谢家,小事怎能处理不了?” 宣婉仪感受到了陆哲远的不满,当下不敢再继续多言。 突然间,一声脆响,只见他似乎回想起了昨晚那些不堪的经历,挥手将桌上的参汤猛地摔在地上! “可恶!我堂堂昭平侯府的世子,怎能忍受这等侮辱!” 宣婉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见陆哲远冷冽的目光投来,“这世上难道只有她谢茯苓才精通医术?昔日你不也曾为我针灸,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去征西王府,为老王妃诊脉!” 他要将谢茯苓的光辉抢夺过来,看看老王妃是否还会继续维护她! 宣婉仪眼波一转,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婉仪不过是略知一二,岂敢在老王妃面前卖弄。” “仅仅略知一二,当初你却敢为我施针?” 陆哲远笑容深邃而含义莫测,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紧紧地追踪着她的面部表情,宛如洞悉了她内心的所有秘密。 宣婉仪未曾预料到他会骤然提及那些埋藏在岁月深处的往事,她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尽快地做出了回应。 “那时,世子您身处生死边缘,婉仪我也是铤而走险,心中只想着,若是不能将您从死神手中夺回,那我便以死谢罪,以此来弥补我的罪责!幸而上天保佑,世子您福泽深厚,让我得以误打误撞。” “如果我命归黄泉,你那区区的自尽又有何意义?”陆哲远这次的反应出乎宣婉仪的预料,他并没有像过去那样深受感动,反而带着讽刺的口吻这样回复。 难道直至此刻,他还愿意相信那些荒诞不经的言辞? 她为何会从未怀疑过宣婉仪的陈述,尽管他们相识无多,她却声称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宣婉仪的面色瞬间僵硬,她的眼眶很快被委屈的泪水湿润,“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您感到厌烦?” 然而,即使看着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陆哲远依然不为所动。 这些日子来,他确实对她冷落了许多,陆哲远只是在等待,等待她有所察觉,主动向他敞开心扉! 但现在,他发现宣婉仪似乎打算继续欺骗下去,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更加冷漠。 这个男子摘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出人意料地将其抛出了窗外,一声轻响,玉佩落入了外面的荷花池中。 “你曾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那么现在,去把玉佩捡回来吧。” 宣婉仪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她藏在袖中的双手紧张地纠缠着丝帕,“现在天色已晚,夜晚的池水寒冷,不如我们等到明天,我再……” “是因为夜深水冷,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游泳?”陆哲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一些秘密一旦被揭开,曾经的深情厚意、山盟海誓都会化为一种羞辱和嘲讽! 房间内立刻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宣婉仪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知道了吗? 是谢茯苓告诉他的吗?! 宣婉仪终于明白了陆哲远为何会突然改变对她的态度,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潮水般涌来,使她立即跪倒在他脚边。 “世子爷,婉仪深知自己身份低微,若非寻找机会,恐怕终身都难以站在您身边。” “正是因为我对您的爱过于深切,才让我一时冲动,说出了谎话。” 目睹她眼中那份真挚而深切的情感,陆哲远的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掠过谢茯苓那满含不屑的目光。 “难道那个时候,真的是谢茯苓不眠不休地照顾我?” 宣婉仪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她的眼底已经积蓄了一抹炽烈的愤恨。 “姐姐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因为担心世子爷在将军府中遭遇不测,从而招致不必要的困扰,她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你的安危!” “婉仪还记得,当时姐姐甚至还嘲讽世子爷体质虚弱,说什么若是嫁给这样一个男子,只怕终生都难有出头之日!” “够了!”陆哲远如雷霆般的怒喝猛然炸响,他再也不愿意听到有关谢茯苓的丝毫细节!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以为能够欺骗我一生?谢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没有一个不是坏的!” 他猛然间甩开了宣婉仪的手,周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转身决绝离去。 寒冷的风呼啸而入,让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她该如何是好? 陆哲远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别人的欺骗,而自己却欺骗了他这么长时间,他会不会将她逐出侯府? 第45章 贵重礼物 “母亲,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怀虞的生辰宴还能够举行吗?平时哥哥的同窗就瞧不起我们,这次肯定会议论我们是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一个怯生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陆怀虞的神情中充满了失望,仿佛随时都要泪流满面。 宣婉仪立刻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抱,“什么私生子,你们可是昭平侯府的正宗血脉!” 是的,何必惊慌? 无论如何,她为陆哲远生下了一对子女,即使没有功绩,也有生育之恩。 再说,真的愤怒,又怎会将家中的权力交到她手中? 谢茯苓之所以能够那么轻易地放手,原来是因为她早已设下了这样的陷阱等着宣婉仪! 宣婉仪忙碌不已,很快便迎来了她孩子生辰的那一天。 天刚蒙蒙亮,昭平侯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真是厚颜无耻,宣婉仪竟然以世子夫人的名义,邀请了许多与谢家交好的世家夫人,不过是一对养子养女,竟然摆出了如此盛大的排场!” 襄苎不满地嘟起了嘴,每当想起刚刚经过前厅时宣婉仪那副女主人的姿态,就忍不住要冷嘲热讽一番。 而且,她逢人便赞誉世子夫人待少爷小姐如同亲生骨肉,两个孩子亦极为孝顺,温馨场面令人赞叹不已,纷纷言及母慈子孝,当下的夫人圈子中,无不大赞世子夫人宽宏大量。 谢茯苓心中明了,显然宣婉仪近日来处境颇为艰难,她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为了在子女的生辰宴上避免自己制造麻烦。 为了这份美誉,哪怕已与侯府决裂,她也必须为两个孩子保留一线情面! “既然如此,我这个担任嫡母的,自然不能让孩子们失望。” 此时,陆老夫人目光流转于眼前喧嚣繁盛的景象,满意地颔首,“没想到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还有些真本事,没有让侯府蒙羞!” 然而,谢茯苓怎么还未露面? 这实在太不像话了,难道她真的打算对两个孩子的未来置之不理? 陆老夫人立刻派人催促,毕竟在今天这样的重要日子里,应该让自己的孙子好好露脸,他不仅是侯府的嫡孙,更是谢老将军的外孙! 只要谢茯苓能为孩子尽力铺路,还担心奉昀将来无法崭露头角? “看,世子夫人来了!” 不知是谁轻声呼唤,原本还在宾客间周旋的宣婉仪立刻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谢茯苓,瞬间,她周围的气氛变得冷清起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宣婉仪的笑容微微凝固,她看着已经被众人簇拥的谢茯苓,手在袖中紧紧地攥成了拳。 过去也是这样,谢茯苓所到之处皆成焦点,而自己永远只能作为她的陪衬。 为何会这样?! 她不过是因为运气好,出身于将军府罢了。 “妹妹怎么如此失礼?我与程妹妹已经久违多时,快来奉上香茗。” 谢茯苓的声音让宣婉仪瞬间回过神来,她显然对谢茯苓主动与她交谈感到惊讶。 立刻有贵女娇笑着插话,“茯苓姐姐与婉仪妹妹的感情真是深厚,即便是嫁入侯府,也还跟随而来,这份深情厚谊,真是让人羡慕。” 谢茯苓笑得更加深邃,“可不是,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她是我的陪嫁丫鬟呢。” 宣婉仪的面色瞬间僵硬,那两个字如同刺一般深深扎进她的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而那些贵女们却毫不在意地回应道,“都拥有了像茯苓姐姐这样的佳人,哪里还需要陪嫁的通房丫头,世子真是福气无边!” “婉仪妹妹看上去并非愚钝之辈,放着显赫的谢家门楣不顾,竟然甘愿投身陆家做个丫鬟!”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戏谑和非议的声音,天知道宣婉仪内心有多么渴望向众人揭露真相:谢茯苓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女子,而她才是世子心中的至宝! 哪怕出身再高贵,又能怎样?终究无法赢得陆哲远那颗冷漠的心! 宣婉仪心中充满了不甘与苦涩,但同时又恐惧,只要自己稍有不慎,谢茯苓便会立刻翻脸无情,揭露她逃离将军府的丑事,从而破坏孩子们的生辰宴! 她毫不怀疑,即使自己尽力辩解,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她。 这种无助与绝望让她全身颤抖,几乎要将下唇咬至出血,却还要强颜欢笑,顺着话题说道,“姐姐不是为少爷小姐准备了价值连城的生辰贺礼吗?不如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她现在迫切需要金钱,极其渴望! 如果不让谢茯苓出血,怎能弥补自己这番忍受的屈辱? 谢茯苓一眼就洞察了宣婉仪的心思,她微笑着挥了挥手,很快,陆怀虞和陆奉昀便被引领上台。 当襄苎缓缓打开锦盒的那一刻,四周立刻响起一阵惊叹声,众贵女们的脸上流露出艳羡与嫉妒。 “这两个孩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得到世子夫人的如此青睐!” “没错,这份生辰礼物实在太过贵重,茯苓姐姐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将来定能成就非凡!” 两个孩子听到周围的赞美声,忍不住好奇地踮起脚尖窥视盒子里的内容,原以为会见到什么珍奇宝物,却听陆奉昀失望地嘟囔起来。 “不过就是两支旧笔罢了,还比不上嫡母平日赠送的玩物!” “是啊,嫡母,怀虞喜欢那些宝石镶嵌的头饰,这两支笔我不要了,嫡母能否换个礼物?” 话音刚落,众人的面色纷纷变得复杂。 宣婉仪连忙出来打圆场,“少爷小姐年幼无知,他们哪里懂得有些珍宝并非金钱所能衡量!” 然而,那些贵女们却不以为然,脸上满是轻蔑之色,“这哪里是年幼无知?分明是贪婪顽劣,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给嫡母难堪。” “可不是吗,茯苓姐姐送出的礼物,多少人梦寐以求,这两个孩子真是的,一点鉴赏力都没有!” 听到自己的子女受到如此贬低,宣婉仪只觉得怒火中烧,但,她又不敢与这些贵女们争执,只能将怒火压在心底。 第46章 义父 孩子们直言不讳,无疑是两支戳破虚妄的锐笔! 这些人之所以退缩,无非是畏惧将军府的权势,不敢轻易触怒谢茯苓罢了! 无论如何巧舌如簧,砂石终究无法幻化为珍珠! “孩子们年幼无知,言辞轻率,不必放在心上。”谢茯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激起众贵女们的纷纷迎合。 “确实如此,童言无忌,哪有恶意?他们日后自然会明白世子夫人的一片苦心!” 宣婉仪气得面色惨白,这些贵女们居然如此伪善,刚刚还指责她孩子不懂事,如今却对谢茯苓趋炎附势。 宣婉仪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愤然咒骂,于是匆忙找个借口逃离现场。 “慢着,将这些礼物带下去!”襄苎立刻高声叫住她,毫不犹豫地将锦盒塞入宣婉仪的怀抱,如同驱使下人一般毫不留情! 宣婉仪震惊地抬起头,迎上襄苎那满含不屑的目光。 “婉仪小姐不是自告奋勇来侯府服务的吗?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侯府岂能养闲人!” 此言一出,四周立刻响起一片讥笑。 宣婉仪羞愧得无地自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直到无人问津的后花园,才愤地将锦盒丢弃在草丛之中。 “谢茯苓!” 这该死的女子,竟然让一名婢女如此侮辱自己! 还有这份寒酸的生辰礼,她平日里自诩对孩子们关爱有加,实则不过是在打发乞丐罢了! “妹妹,你怎么会出现在侯府?!”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诧的询问…… 那狡黠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谢茯苓的脸上,她立刻警觉地瞪了回去。 这个家伙又在捉弄人了! 她身为陆奉昀和陆怀虞的养母,他却要自封为他们的义父,其心机之深,昭然若揭! “义父大人安好,乖孙,还不快快行礼!”陆老夫人激动地连忙催促,谁不知道裴缙霄权势滔天,有他庇护,自家宝贝孙子自然能一步登天! 到那时,还何需依赖谢家,只需裴大人一声令下,想要何物不可得? 陆奉昀本心不愿屈服,但见众人似乎都对眼前这位气势如虹的大人忌惮三分,连素来严厉的父亲此刻也不敢多言。 他毫不犹豫地迈前一步,却忽闻谢茯苓轻描淡写地提醒了一句。 “大人玩笑开大了,充当您的义子恐怕是福薄命浅!” 这句话一经出口,周围的气氛顿时逆转。 谁都没有料到,世子夫人竟然在众人面前公然挑战裴缙霄的权威。一些胆小怕事的人已经悄悄垂下了头,深怕这位权臣一旦翻脸,会无差别地波及到无辜之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裴缙霄的面色并未流露出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世子夫人何出此言?本大人难得有此闲情逸致。” “你这不谙世事的狂妄之徒,能成为裴大人的义子,那是奉昀前世修得的福分!” 陆老夫人立刻以警告的眼神瞪了谢一眼,她这是看不得奉昀的风光,故意来搅局的吧? 难道她害怕将来孩子荣耀加身,会忘记她这个刻薄的嫡母! 无礼之徒? 裴缙霄的眼眸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他早已知晓谢茯苓在侯府的艰难处境,却未曾料到连一个老妇人竟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进行羞辱! “不错,世子夫人切勿破坏他人好意,常言道父债子偿,本大人正想着多收几个干儿子,好为我分担些许灾祸!” 此语一出,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对裴缙霄的无耻与残忍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竟然连无辜的孩童也不放过,意图利用他们来抵挡灾祸! 陆老夫人顿时愣住,即便她再迟钝,也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方才的狂喜之情瞬间化为乌有! 这怎么可能? 裴缙霄还有没有人心? 陆哲远气得咬紧牙关,他早就预料到来者不善,但为何总是对侯府紧追不舍? “裴大人请息怒,两个孩子福缘浅薄,恐怕难以承载这份厚意……” “世子难道是在小看本大人?”裴缙霄冷笑一声,他身上的气息骤变,宛如暴风雨前夕的宁静,四周的气压沉重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大人求、求您开恩啊!”陆老夫人双腿一软,竟然在众人瞩目之下跪倒在地。 现场竟然没有一人敢于为陆家辩护,这种氛围,比起当年抄家的情形更加令人窒息! 角落里的宣婉仪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刚才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的人,转瞬之间就化身为地狱中索命的恶鬼,令人毛骨悚然! 直至此刻,她才深刻地感受到了权力的恐怖! 连素日里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陆老夫人,在此刻都变得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还有陆哲远…… 身为显赫的世子,却在亲生骨肉面临生死考验时,竟然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未曾展现! 仅需裴缙霄一语,就能立刻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不,甚至是一个显赫世家的存亡! 在场的谢惊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他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终于明白了为何姐姐会那样坚决地反对他收留敏筠! 他此前从未知晓,自己的对手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专横,残忍,独断,狡猾! 而他,不过是一个在父亲军功庇护下成长,手无寸铁、无权无势的少年! 两人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以脆弱的卵击坚硬的石头? “不过是一对身世不明的养子,世子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在僵持之际,裴缙霄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的确,以陆家的行事作风,怎么会为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与裴大人对抗? 世子夫人尚且年轻,将来总会拥有自己的嫡系血脉。 难道…… 四周很快弥漫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谢茯苓面色不改,心中却不禁对陆哲远产生了同情。 裴缙霄耳目众多,或许早已知晓孩子的真实身份,他如此行事,难道是为了给她出一口气? 谢茯苓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压制下去。 “裴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因为两个孩子顽皮,担心给您带来困扰!” 眼见流言蜚语四起,陆哲远别无他法,只能亲自上前,将他们带过来,“快,为你们的义父敬茶!”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继承爵位的计划,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绝不允许! 第47章 宝笔 再说,孩子失去了还可以再生,只能说他们两个命运不济。 不! 宣婉仪眼中充满了绝望,她上前阻止,但身体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她真的太恐惧了! 裴缙霄并非那种会因为她的几滴眼泪和几句好话就心软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不计后果地逃离这个地方! “父亲,怀虞不想……”陆怀虞已经被吓得泪流满面,突然间,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陆哲远竟然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在平日里,这个女儿如何恃宠而骄,任性妄为,他都选择了忍让,但现在,他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 侯府耗费心血抚养她,难道是为了让她自取灭亡吗? 陆奉昀目睹此景,哪里还敢发出一声,只能带着泪水,与同样泣不成声的陆怀虞一同跪倒在地。 “好孩子,义父会疼爱你们的。” 裴缙霄的脸上终于再次绽放出了笑颜,宣婉仪见状,心中已然冰冷如霜。 正当众人以为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即将大发慈悲时,裴缙霄的眼神却突然再次转变。 “怎么全是素食,你们侯府已经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了吗?难道把本大人当成只会吃素的兔子不成?” 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到了眼前那桌丰盛却清淡的素食上。 谢茯苓心中暗讽,这家伙的洞察力简直敏锐得令人惊叹,他哪里是什么兔子,分明是狡猾至极的豺狼虎豹! 他所作所为,尽是欺凌无辜之举,竟还假装有功地朝她看来。 只见一名侍卫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目光如炬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陆老夫人,“我家主子要享用燕窝鱼翅人参鲍鱼,还不快去准备!” “放肆!” 裴缙霄假装愤怒,随即拾起手指环视一周,“本大人不喜欢厚此薄彼,就给在座的各位宾客都上一份!” 谢茯苓几乎要笑出声,这个人,真是心机深沉至极! 为了安抚裴缙霄,陆哲远立刻命令下人将府中珍藏的美酒取出。 在后院中,几人聚在一起密谋应对之策。 “事到如今,唯有让酒楼火速送来上等佳肴,否则那个心机深沉的奸贼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陆哲远脸色铁青,裴缙霄用心险恶,分明是想让侯府蒙羞,他怎能让他得逞! 宣婉仪慌乱地抬起头,“世子,婉仪已经无法变出银钱,连金都的酒楼都不肯再赊账……”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求助的眼神望向角落里缓缓喘气的陆老夫人,那眼神中的求助之意再明显不过。 “让你管理府中财务,你就是这样办理事务的吗?我看,说不定是你私吞了侯府的财产,现在舍不得拿出来!” 谁会相信她这套说辞,没有银钱? 没有银钱,为何还大肆发出请柬! 陆老夫人一想起自己刚才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便将满腔怒火倾泻到了宣婉仪的头上! 那女子满脸可怜相,心中愈发后悔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不仅好处全无,所有的努力都被一笔勾销,反而背上了贪赃枉法的罪名! 宣婉仪哪敢有丝毫欺瞒之举,囊中羞涩便是囊中羞涩,即便是将婉仪置于死地,这番话亦是如此! 宣婉仪原本在裴缙霄的压力下已心神不宁,此刻更是颓然倒地,心中暗自冷笑:就算皮肉难以果腹,他们又能奈我何! 见到她这般颓废模样,陆老夫人怒火中烧,斥责连连,“无用的东西,世子竟昏聩至此,竟然将你这颗灾星纳入府中!” 多年来,侯府一直风调雨顺,自从这个妖艳女子踏入门槛,便霉运连连! 陆哲远的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乌云,此刻也无意于争辩,“那就将今日收到的贺礼拿去典当,总该能够解燃眉之急吧?” 若是再拖延片刻,谁知道裴缙霄会施展何等手段来磨难他们! “正是,正是,茯苓素来慷慨,将她的孩子们所得之礼拿来应急!”陆老夫人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然而,宣婉仪却发出了讽刺的笑声,心中暗自嘲笑她的愚昧,“老夫人不是一直赞不绝口谢茯苓的慷慨吗?怎不知她仅以两支普通的笔应付了孩子们的期待!” 在这个关键时刻,她还以为谢茯苓有何等珍贵之处! 普通的笔? 众人不由得一愣,显然对她的言外之意感到困惑。 “那是吴太傅亲手制作的狼毫笔,采用极地白雪狼的绒毛制成,珍贵无比,当年太傅仅赠予太子一支,而状元郎也仅有幸获得一支!” “没想到,这些文人墨客梦寐以求的珍宝,在婉仪小姐的眼中竟然不屑一顾!” 襄苎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在门外响起,只见她与仆人带着那个被宣婉仪丢弃在花园中的锦盒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陆哲远一看到盒子中的物品,脸色立刻变得如同锅底一般乌黑! 那紫竹笔杆上清晰地刻有吴太傅的章印,谁不知道太傅博学多才,门生遍及天下,他所赠予的狼毫笔意义非凡,象征着官途无限! 这份礼物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我外祖不喜俗世之物,这是他早就预备好的,要赠予曾外孙的祝福,没想到竟然被婉仪妹妹抛弃在路边,既然如此,那便不强求了。” 谢茯苓示意襄苎将盒子收回,陆老夫人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气得几乎要喷出一腔热血。 即便是急火攻心,但她又不能硬抢,若是这事传扬出去,西魏的文人们联手,只需一口唾沫就能将侯府淹没! “你,你竟然将吴太傅赠予我宠孙的那份美好寓意随手抛弃?! 起初,她还误信了儿媳的的不是,以为儿媳容不得奉昀的幸运,然而人家送出了如此贵重的礼物,足见并未将奉昀视为外人! 而相较之下,宣婉仪这位亲身母亲,却目光短浅,不辨珍宝,心胸狭窄,连一份拳拳之心都难以容纳! 此时,宣婉仪被陆老夫人怒指鼻子痛斥,脑海中却一片茫然,她何曾想到,那支笔竟然蕴含着非凡的意义! 但如果这真是如此珍贵的物品,为何谢惊蛰先前看到,却未提醒她捡起并妥善保管? 他肯定是蓄意为之! 伪装成关爱妹妹的兄长模样,暗地里却施展这种手段! “谢茯苓!你,你立刻让你的旗下商号将本月的账目送来,本世子定要好好惩戒她!” 第48章 天花 眼见谢茯苓转身就要离去,陆哲远也顾不得之前的掌掴之仇,急忙开口将她拦下。 “世子惩戒与否,与我何干?” 这真是荒谬至极! 陆哲远被堵得哑口无言,愤懑之情溢于言表,“若非你撒手不顾,侯府岂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谢茯苓从容应对,眼神中透露出一抹莫名的疑惑,“茯苓往昔不替两个孩子举办豪华生辰,正是生怕侯府过于显眼而引来纷争。世子今日布置如此盛大的庆典,想必已经预备周全了吧?” 陆哲远面色骤变,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今后,茯苎旗下所有商号都将停止送上账目,世子休想再存此幻想!” 话音未落,宣婉仪几乎当场晕厥,她竭尽全力挡在谢茯苓面前,声嘶力竭地质问:“姐姐这是不顾少爷小姐的死活了吗?” 她原本只盼望着度过这几日,待到拿到那些账目后便可稍得喘息,岂料谢茯苓竟然说出如此决绝之言! 这无疑是断她生路,夺走她最后一线希望! “妹妹误会了,若真缺银两,就去向裴大人求助吧,他岂能坐视自己认养的义子饿死。” 谢茯苓此言一出,宣婉仪顿时面色惨白。 “姐姐心肠如此狠辣!即便是再怎么对妹妹心怀不满,也不该波及无辜孩童,抚养多年难道就没有半分情感吗?” “狠辣?你急于求成,想要彰显自身,明知道侯府处境艰难却依然挥霍无度,若真要追究起来,虚荣心害了他们!” 谢茯苓言语犀利,步步紧逼,“裴缙霄是何等人,我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与他抗衡?如今他一心想要对付侯府,一次不成,必将继续挑起事端,谁又能确保永无后患?!” 听闻此言,众人无不惊心动魄。 确实! 裴缙霄分明是针对侯府而来! 今日即便献上满桌珍馐美味,他若心生不悦,明日依然会再来骚扰! 陆哲远胸膛起伏剧烈,面对如此恶棍纠缠,陆家永无宁日! “茯苓倒是可以为世子指明一条道路,即刻出去向裴缙霄赔罪,他再肆无忌惮,难道会因侯府财力不济而当众行凶?” 谢茯苓言罢,不再多做停留,陆老夫人缓缓走近那张面容愈发狰狞的陆哲远,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茯苓所言极是,不如就此向他下跪求情,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留下青山,不愁无柴可烧,让他赶快去找别人家的麻烦……” 这场生日宴,最终在一片沉闷中草草收场。 第二天,谢茯苓的庭院外传来了襄苎愤怒的喝止声。 “尔等在做什么?住手!快住手!” 此刻,数名孔武有力的家丁正面无表情地筑起一道高墙,通往花园的拱门转瞬之间便被封堵了大半。 襄苎求助的目光投向护院的王府侍卫,但他们只是彼此相望,无动于衷。 老王妃有令,只要求他们确保世子夫人安然无恙,不得让任何人伤害夫人分毫,并未让他们插手侯府家务事。 陆哲远悠然站在一旁,监督着工程的进展,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 那个贱人以为能轻易逃脱他的掌控? 既然她想要独立门户,自己当然要助她一臂之力! 很快,谢茯苓步出屋内,她淡然地瞥了一眼被封堵的拱门,脸上不露声色。 “本世子已经吩咐过,任何离秋苑的人一旦踏足花园,立时打断其双腿,逐出府外!” 陆哲远凶狠的嗓音透过墙壁的缝隙刺耳地传来,他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紧紧地盯着谢茯苓的面庞,,他并没有捕捉到预期的惊慌失措。 “谢茯苓,你曾信誓旦旦地说今后各走各的路,那你已然不再属于陆家之人。谢惊蛰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若触怒了裴缙霄,届时休要恳求本世子出手相助!” 她竟然还能如此镇定? 难道她以为这次也能轻易逃脱? 昨夜宴会结束后,陆哲远从仆人那里得知消息,气得几乎要将桌子掀翻。他一直对裴缙霄礼遇有加,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权臣会制造事端。 谢家的那个逆子竟然敢在侯府内大打出手,这一对姐弟显然是别有用心,企图拉着陆家一同陷入泥潭! 突然,谢茯苓的目光投了过来,她轻笑一声,道:“世子此言差矣,似乎裴缙霄会买你的账。” “你……” 陆哲远咬紧牙关,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但很快,他狰狞的面容便被墙壁遮挡。 “夫人,真的能容忍他如此肆无忌惮?世子实在是铁石心肠!” 离秋苑与后门相连,她们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襄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如自求多福,让自己强大到无需依赖他人。”谢茯苓语气坚定地说着,同时从袖中抽出一纸信笺。 上面笔力遒劲地写着几行大字: “重创,今日午时相见。” 谢茯苓心中充满了烦躁,与陆哲远疯狂地砌墙相比,这一大早就出现在她窗前的信件更令她心情沉重。 她不愿去设想裴缙霄打算如何利用这一拳来折辱她,但若是不去,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必定会对惊蛰下手! “院子里的仆人,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留下的就发放一些银两,让他们去别的院子里。陆哲远正巴不得我孤立无援,他们不会拒绝的。” 安排完襄苎之后,谢茯苓整理了一下外衣,便向的后门走去。 今年的冬天似乎提前降临,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有谁能想到不久的将来,连西魏的京城都会变得一片萧索? “该死的乞丐,竟敢偷到老子的粮食铺来!” 就在此时,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从一个角落里蹿了出来,身后的壮汉挥舞着棍棒紧追不舍。 那孩子无路可逃,最终竟然一头撞向了谢茯苓的背影。王府的侍卫见状,立刻伸手将他狠狠地推开! “世子夫人,您受惊了?” 谢茯苓轻轻摇头,但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突然觉得不对劲,立即喝止了那名壮汉,并递过去一些银子以平息事端。 地上的小乞丐受伤不轻,此时蜷缩成一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谢茯苓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揭开他身上的破旧毯子,眼前的一幕顿时让王府的侍卫们脸色骤变! “这是何种恶疾?!莫非是……天花?” 他们立刻后退几步,因为天花是传染性疾病,甚至会夺人性命! 第49章 泼狗血 十年前,边界的一个庄子就曾爆发天花,传播速度极快,整个庄子无人幸存,最终圣上下令焚毁庄子周围十里的植被,驱散了数万百姓才控制住疫情。 谢茯苓眼神一凝,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疮痍,散发着阵阵异味,她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愈发沉重。 “绝非天花!我有把握治愈此子。” 谢茯苓回头瞥了一眼戒备森严的侍卫们,他们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协助她将这个孩子抬入了侯府的后门。 夜幕低垂,天色渐暗,孩子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夫人,他复活了!”襄苎兴奋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谢茯苓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走到床榻前。 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欢愉,药物生效意味着她的推测无误。 时间提前了! 与她在上一世的记忆相比,这次的事情有了微妙的差异! 她曾经感到困惑,金都鲜少出现食不果腹的乞丐,这个孩子显然不是本地人! 幸亏她多留意了一眼,否则谁也想不到,一场规模庞大的难民潮即将席卷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 “……我,我叫陶郑钧,来自乌龙州他的声音未落,便因体力不支再次陷入了昏迷。 乌龙州! 谢茯苓的脑海中响起一声巨响,一个疑虑的声音在她心中激荡,无法抑制。 为何所有的不解之谜都指向了父亲战死沙场的乌龙州? 不,她不能再坐视不理! …… 与此同时,裴府内院,花厅中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数位舞者身姿曼妙,在中央翩翩起舞,轻薄的罗裙随风摇曳,洁白如雪的肌肤隐约可见。 各具风情的佳丽们使出浑身解数,但坐在主位上的那位阴郁男子却始终未曾多看她们一眼。 四周的侍卫们不禁对这些卖弄风情的女子心生同情,她们从中午便开始跳舞,滴水未沾,而他们的主人却似乎没有让她们停下的意思。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到了戌时。” 裴缙霄苦笑,是否需要他亲自率兵闯入昭平侯府,谢茯苓才会稍微顺从一些? “大人,姜大小姐的房中来人了,说她身体不适,请求大人您过去看看。” “我看起来像是药吗?” 一个冷冽的眼神瞪了回去,让那名侍卫身体一颤,仿佛下一刻裴缙霄就会拔剑斩下他的头颅!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的一道身影让裴缙霄的眼神瞬间转变,他竟高声嬉笑起来,“羽柔孤苦伶仃,若是我不关怀她,还有谁能给予她温暖?” 什么? 侍卫一时没能理解,但当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谢茯苓已经冷若冰霜地站在那里…… “通知惊蛰,就说裴缙霄近期无暇他顾,让他好生在府中反省,同时多储备些粮食,至少要确保府内上下三个月的用量。” “此外,只允许饮用昭平侯府井中提取的水,最近让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夹紧尾巴!” 在昭平侯府门前,谢茯苓细致地叮嘱着,谢忠看着她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阵紧张。 “世子夫人,裴缙霄是否对您有所为难?” “他……近期也未曾关注我。”谢茯苓自嘲地笑了笑,他守护多年的梦中情人已经回到了京城,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其他琐事。 说来讽刺,她竟然曾一度误以为裴缙霄带她去见江羽柔是为了澄清外界关于他强占才女的风言风语。 他不想让她产生误会。 然而,想起离开前他那种可怕至极的表情,谢茯苓越发明白,自己在他眼中,与其他玩物并无二致。 当触及他的逆鳞时,哪怕前一秒他几乎要将她温柔地揽入怀抱,但下一刻他便能无情地掐住她的咽喉! 谢茯苓的面色愈发阴沉如水,一旁的谢忠战战兢兢,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直到她的马车缓缓驶离,这位老管家方才缓缓回过神来。 囤积粮食限制用水? 金都莫非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动! …… 谢茯苓一回到离秋苑,便诧异地发现数名婢女和家丁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恳求世子夫人开恩,不要驱逐我们!宣姑娘正在四处变卖府中的仆役,求夫人给我们留一条生路啊!” 谢茯苓眼中闪过精光,随即襄苎便解释道今日宣婉仪逮住机会就对人发难,千方百计克扣下月例,还把几个多嘴的婢女卖掉了。” 开源节流的方法多种多样,但她却选择了最不恰当的一种。 谢茯苓微微点头,襄苎便严肃地告诫众人,“都起来吧,如果想留下,就必须忠诚不二,若被发现有任何异心,后果将远比被卖掉更为严重!” 众人见状,纷纷感激涕零地表示感谢,谢茯苓心中一动,便在襄苎耳边低声吩咐,“让他们去宣婉仪那里提醒一番,就说府中有个瘸腿的伙计,担任着油水少而工作繁重的职位……” “夫人之意是……”襄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立刻领会了她的暗示。 第二天破晓。 谢茯苓刚刚梳理完毕,便听到院外有人激动地大喊,“世子夫人,出大事了!好一场热闹戏码!” 襄苎走出房门,故作不知地询问,“发生了何事?” 只见那婢女掩口笑道,“今早,副将突然冲进怀虞小姐的房间,朝着宣婉仪身上猛泼了一盆黑狗血!” 听闻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然而更多的却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天哪,那狗血味道太难闻了,宣婉仪当场就被吓昏了过去,但根本没人敢去扶她,大家都忙着看这场闹剧呢!” “副将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宣婉仪破口大骂,那骂声恐怕连街对面都能听见!” “现在宣婉仪已经被送到老夫人那里去了,老夫人叫世子夫人过去一趟!” 谢茯苓与襄苎相视一眼,没想到宣婉仪的行动如此迅速,副将也是个火爆性子,这个恐怖的阴影或许她一生都无法抹去! 此时,陆老夫人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声。 “老夫人要为婉仪做主,侯府养了那老家伙这么多年,他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敢行凶!侯府并未欠他什么……” 宣婉仪换了一套衣服,但头发和脸上的血迹尚未拭去,身上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第51章 领粥 陶郑钧身上的脓疮已经得到处理,还不算太过骇人。 而这祖孙二人的肌肤上,却无一处完好,红肿破溃的伤口散发着阵阵恶臭。 “求世子夫人救救我孙儿……”老妪正欲跪下,却被谢茯苓温柔地扶住。 她没有丝毫的嫌弃和恐惧,反而关切地询问,“老夫人,你们这是第几日开始发病?沿途是否还有其他病者赶往京都?” “已经是第五个日夜,我们原本是前往隔壁的淮安投靠亲戚,然而他们见到我们这副狼狈的模样,竟然不敢收留我们。 后来,我们从几位官差那里得知,京城的昭平侯府世子夫人精通医术,能够治疗这种疾病,于是我们抄近路匆忙赶来,身后还跟着成群结队的人们! 话音未落,只见一群跃跃欲试的人影鼓起勇气,从后方缓缓逼近。他们像那位老妇人一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眼中满是恐惧与忧虑,生怕会被无情地驱赶。 谢茯苓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后,对襄苎下令:“立刻召集院子里所有的仆人出来协助,一部分人搭建粥棚,另一部分人负责熬制药物并分发!” 粥棚? 众多病患听到这个消息,喜极而泣。他们大多是贫苦出身,就像陶郑钧一样,在发病后被雇主扫地出门。 得知京城有人能够拯救他们,他们才不顾一切地赶来这里,谁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混乱,每个人都想抢到第一口食物,担心自己晚了一步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府的侍卫见状,立刻上前将谢茯苓护在身后。她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语气坚定而果断地高声喊道:“请大家稍安勿躁,药和粥足够分配,只要大家不闹事不捣乱,我谢茯苓保证,定让大家安然无恙!” …… 与此同时,宣婉仪回到府中,身心俱疲地倒入陆哲远的怀抱,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 “世子,您还怪罪婉仪吗?” 见他沉默不语,她立刻泪如雨下,“即便时光倒流,婉仪依然会选择这样做。” “当年婉仪第一眼见到世子,便深知此生非君不嫁,即使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是婉仪让您失望了,他们说得对,婉仪根本不配奢望得到您的爱。” “婉仪不后悔,毕竟命运赐予了我一双属于世子的血脉,就算刚刚婉仪遭受了应有的惩罚,被活活打死,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回想起她刚才勇敢保护他的情景,再加上提及孩子,陆哲远的心终于软了下来。 “胡说八道,我陆哲远怎么可能让你遭受那样的命运……” 话音未落,府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儿,老夫人带着魏嬷嬷和一群下人慌乱地赶了过来。 “快,把金库打开,看看里面还剩下多少粮食!” 两人一头雾水,陆老夫人气急败坏地一把拉开他们,“都到这种危急关头了,还磨磨蹭蹭!京城的几家米粮铺已经被暴民洗劫一空,送米的商队在途中也被拦截了!” 魏嬷嬷同样焦急万分,“是的,子,您快想办法,现在各个府邸都在紧急囤积粮食,就怕即使有钱也无处可买啊!” 一夜之间,成千上万的病患和难民潮水般涌入京都,人数之众,远超众人预料。 宣婉仪一早便紧握着钱袋,打算亲自出门采购物资,哪知刚打开侯府的大门,便看到几名面容狰狞、满脸脓疮的男子迎面而来,一见到她,便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啊——” 惊恐的尖叫声划破长空,她连忙示意两旁的侍卫迅速关门。 当陆哲远闻讯赶来时,只见宣婉仪蜷缩在门后,眼中充满了惊恐的泪水,“世子爷,外面有那么多患有疫症的恶徒,真是太可怕了!” “不要再提什么疫症,免得让人家笑话。你想要购买什么,只需吩咐下人去办。” 此时,他内心的焦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昨晚细细清点了金库与府中的厨房,惊觉储备的粮食仅能维持一两日的消耗。夜幕降临,四周府邸不时传来火灾的惊呼和哭喊,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去安抚宣婉仪的恐慌。 “还是让世子爷陪同婉仪去吧,她实在是害怕至极。” 派遣下人外出采购?在这个关键时刻,若他们趁机中饱私囊,该如何是好! 面对宣婉仪的固执纠缠,陆哲远眉头紧蹙,一脸不耐地将腰间的长剑抽出,打开了府门。听说谢茯苓昨日便遭遇了骚乱,但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化解了危机。 相较之下,他对宣婉仪的不满愈发明显,同样是谢家的女儿,为何独独她显得如此无能? 然而,当他目睹那些狰狞的面孔,陆哲远的瞳孔猛地收缩,刚迈出门的脚又迅速收了回来。 “世子爷,千万不要出去,听闻有山贼潜入难民之中,他们正在京城横行,抢掠财物,杀人越货,官府疲于应付!”管事急切地劝阻,却被陆哲远怒气冲冲地斥责,“你为何不早点告知!” 这一幕落在宣婉仪眼中,她心中瞬间涌起一种莫名的异样感。 记得他们初遇时,他不是说自己在战场上斩敌无数,最终孤军奋战,险些丧命,才躲藏在农家吗? 但看他的表现,哪有半分沙场英雄的气概? “谢茯苓在哪里?”陆哲远突然发问,管事不以为然地回答,“夫人一大早就随征西王府的马车前往西郊的难民安置操练场了。” “姐姐真是伪善,府中已经揭不开锅,她却跑去关心那些与她无关的难民,还施粥……” 宣婉仪正欲煸风点火,却听陆哲远低声斥责,“愚蠢至极,她这是在玩火自焚!” 什么? 自己听错了么?世子难道在担忧谢茯苓的安危? …… “夫人,自从您昨日一番解释之后,难民们变得更加安分守己,看来接下来一切都会顺利。” 襄苎望着眼前井然有序的场面,心中无比欣慰。然而,谢茯苓的脸上却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喜悦,太过顺利反而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那些企图借难民之手行凶的幕后黑手,决不会让她这边风平浪静,否则如何栽赃嫁祸? “老先生,您已经是第三次来领粥了!” 眼前的老者身披破旧的麻袋,满脸谄媚的笑容,手中的碗久久不肯放下。 他满口黄板牙,眼中闪烁着卑微的讨好之色,看起来无比可怜。 第50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老夫人和魏嬷嬷掩着鼻子,只听谢茯苓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婉仪妹妹可得把话说清楚,副将若是真想杀你,你现在的人头早就留在怀虞的院子里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弄是非!” 一见来者,宣婉仪的面容立时凝固,情绪激动地反驳道:“姐姐难道真的对我怀有如此深仇大恨?明明是婉仪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那名粗鲁的仆役,竟敢对主家不逊!” “婉仪妹妹这是打算让侯府背上卸磨杀驴、背信弃义的恶名吗?” 这位裘副将,曾是老侯爷的左膀右臂,随他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他的两个儿子救老侯爷英勇牺牲,而他的一条腿也在沙场上失去了! 成了孤家寡人之后,老侯爷因感念他的忠心,将他接入侯府,赐予一份清闲的职位,让他得以安度晚年。 平日里,即便是谢茯苓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裘副将,他绝非什么粗野之辈! 谢茯苓缓缓道出这些,宣婉仪却显得不屑一顾,“他救护侯爷,那是他的本分,哪里敢居功自傲?更在众人面前那样辱骂我,简直如同匪类!” “他究竟骂了你什么?魏嬷嬷可曾听见了?” 谢茯苓目光扫向魏嬷嬷,魏嬷嬷立时冷哼一声,她素来对宣婉仪无好感,此刻更是毫不客气! “岂能听不见,就是我这张老脸也羞于将那污言秽语复述出口,大约是这样的。” “下流妓女,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整日哄骗少爷小姐认母,还总往世子的院子里勾搭,比那青楼里的女子还要不堪!”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世子能看上你这等人,真怕你嫁不出去,我可以把你送进军营,就怕到时候还得被人赶出来!” 魏嬷嬷复述时,情感充沛,语气生动,宣婉仪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如水,裘副将的粗言秽语已经传得人人皆知,若是宣婉仪真的嫁入侯府,侯府岂不成了众人的笑柄? “赶走裘副将,原本就是老夫人的主意……”宣婉仪泪流满面,这盆脏水本应泼在陆老夫人身上,结果却只有她独自承受! 此言一出,谢茯苓深深地看着陆老夫人一眼。 陆老夫人眼神闪烁,避开谢茯苓的视线,显然有些心虚,立刻辩解道,“哼,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 宣婉仪惊讶地抬起头,“我昨夜明明向您请示过,是您亲口说,一个废人,早就该打发走了!” “不知悔改的妓女,看来一桶狗血还是没能让你懂得如何做人,我本该送你一桶粪水!” 突然,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虽然他的鬓发斑白,但依旧不减他的威严之气! 他不满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竟是沉着气息,走到谢茯苓面前。 “裘某只信世子夫人所言,若是夫人令我离去,裘某绝无半点怨言!” 四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陆哲远只觉得颜面尽失,他越发怀疑谢茯苓是有意为之,故意在众人面前让他难堪! 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见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的去路上。 “姐姐误会世子了,他是因为担心你染上瘟疫,情急之下才不小心牵连了无辜!” 宣婉仪满脸义愤填膺之色,陆哲远眼神一闪,“你来做什么?!” 只见她蓦然回首,眼中满是柔情似水的光芒,周身弥漫着一种慷慨赴死的决绝气息。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细语地回应道: “婉仪早已立誓,愿意为世子赴汤蹈火,即便遭受万人指责,也绝不让世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陆哲远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原本对宣婉仪的种种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他们眼神交汇的瞬间,四周又响起了各种猜测和议论,“陆世子何时收纳了如此大胆的妾室?竟敢公然挑战正室!” “我记起了,她似乎是谢家的养女,这岂不是忘恩负义,背叛养育之恩吗?” “这养女的心机深沉,如此维护姐夫,分明是想恩将仇报,挖姐姐的墙角。可惜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宣婉仪的面色瞬间凝滞,谢茯苓则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注视着她慌乱的眼神,连陆哲远也失去了之前的傲慢。 这对所谓的奸夫淫妇,竟然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廉耻! 宣婉仪的双腿开始颤抖,她本想借机挽回陆哲远的好感,却未料到众人竟然一致站在谢茯苓这边!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内心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谩骂声如刀割般刺耳,让她的脸颊炙热如火,渴望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藏身。 就在这时,谢茯苓缓缓地站了出来,目光低垂,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歉意。 “妹妹所言极是,或许我真是误会了世子。” 陆哲远和宣婉仪同时惊讶地望向她,正当他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却听到百姓们更加愤怒的指责。 “世子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如此宽容大量,既给了人面子,也保全了侯府的颜面!” “老侯爷在天之灵定会看到,做人不可太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 这些人为何还不依不饶,谢茯苓不是已经认错了吗?他们竟然还如此纠缠不休,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此刻,陆哲远再也忍受不了,拉着宣婉仪急忙退回到院子里。看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身影,襄苎心中充满了不甘。 “如此绝佳的机会,夫人为何不直接揭穿他们的奸情?” 谢茯苓默然不语。 揭穿? 不过是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再说,她早已察觉,这段时间陆哲远对宣婉仪已生出了嫌隙,否则今日这位“好妹妹”也不会冒险站出来维护他。 他们这种不顾一切的所谓爱情,若轻易就被击败,那才会让她感到失望和乏味。 “那么,世子夫人真的能治愈怪症?”就在众人仍为谢茯苓辩护之际,一名老妪搀扶着一个孩子,颤巍巍地挤到了前面。 被襄苎呵护在怀的陶郑钧立刻点头确认,“确实如此,世子夫人救了我的命,还亲手为我清洗伤口!” 老妪那原本混浊的眼中,此刻绽放出希望的光芒。她颤抖着摘下自己和孙子身上厚重的披肩和袄子,眼前的一幕,让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第52章 天神降临 若是往日,施粥的婢女定会心软答应他的请求,但昨夜夫人已有交代,面对此类情况必须严词拒绝,绝不可开先例! “大善人,请您发发慈悲,我实在是饿得难以忍受,最后一碗,真的!” 他颤抖地举起食指,然而婢女却皱眉拒绝,“您刚才也是这么说的,每顿只能领一碗,喝完粥后服药,规矩不可破坏!” 谢茯苓缓缓走近,瞬间注意到他袖口滑落处露出的带有刀疤的手臂! 还有他端碗的姿势,手部的虎口处可见因长年握刀而形成的厚茧。 此人显然是个武林中人,却刻意装扮成脆弱的老者,混迹在难民! “刚才已经说过,不遵守规矩者,将遭到驱逐,不再提供救治。老先生,您真的还要继续领粥吗?” 谢茯苓暗中示意侍卫准备救援,随后她走到粥棚中,冷冷地盯着那名老者。 老人果断地点了点头,谄媚地将手中的碗举得更高,“仁慈的大人,求您开恩!” 眼前这位不过是个肌肤胜雪、养尊处优的柔弱女子,即便是语气凶狠,也难以让人产生畏惧。 老人的背后,无数难民纷纷伸长脖子观望着,谢茯苓心中明白,若是让老人得逞,自己今后将难以树立威信!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侍卫带着一队人马回来,谢茯苓才露出一副歉然的神色,“把他轰出去!” 话音刚落,老人就被侍卫们架起,拖了出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难民们畏缩了一下,此刻谁还敢有模仿的念头。 突然,一声充满杀气的怒吼在空气中回荡。 “谁敢动他,老子就砍了你们!” 众人望去,心中一惊,不知何时,一群黑压压的难民已经涌来,为首的独臂男子一脸疮痍,他从背后抽出一把宽大凶狠的大刀! 王府的侍卫们见状,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迎上前去,顾不上老人,先将手无寸铁的妇孺们护在身后。 “嘿嘿,如此美丽的女子,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我们黑风寨的人来给你捧场,多吃一碗粥怎么了?” 刚才还弯腰驼背的老人突然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 黑风寨? 侍卫们如同面临大敌,他们知道半年前朝廷派出了大量人马围剿盘踞在边境的黑风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将他们赶出国境。 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京城? 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男子目光阴冷,扫过在场的女眷,嘴角舔了舔,他们带来了三百多名兄弟,还有增援的人手,而这些侍卫不过百人,根本不足为惧! “今天,不仅粮食和药品,连这里的女人,我都要了!” 他挥舞着大刀,身后的山匪们立刻发出一阵淫笑声,冲了上去,连老人都迫不及待地脱下了累赘的麻袋,露出纹有黑风图案的精瘦胸膛。 四周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声,难民们惊慌失措。 侍卫们保护着谢茯苓,边退边喊,“世子夫人,快走!” “想走?给我抓住她!” 山匪头子逢人便砍,杀气腾腾地冲向谢茯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身边的王府侍卫一个个倒下,耳边尽是孩子们的啼哭和妇孺的哀求。 谢茯苓的掌心冰冷,她向来知道世道的不公,也战场的残酷无情,但亲眼看着自己刚才救治过的难民被残忍地杀害,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狂傲不羁的脸庞,如果他在,一定不会让这些山匪如此放肆! 可惜,那个男人此刻可能正守在王府的门口,守着他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 “美人儿别怕,拿那小刀做什么,想给大爷我挠痒吗?” 恍惚间,山匪头子已经冲到谢茯苓面前,踏着一名侍卫的尸体逼近。 她的心跳声仿若一场激昂的鼓点,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响,目光凝重地落在山匪衣衫上的斑斑血迹。终于,她开口了,声音坚定而冷静,“我囤积了充足的粮食,只要你释放他们,我愿意跟你走!” 山匪愣住了,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女子竟敢如此大胆,与他讨价还价!“哈,有趣,看来我这次又要破例了。原本打算将你的人头献上,但现在,我打算让你成为我的压寨夫人!” 什么?! 谢茯苓眼中掠过一丝惊疑,难道这些山匪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 对方肆无忌惮的眼神中满是贪婪,上下打量着她曼妙的身姿,正要伸手触摸谢茯苓的胸膛,突然一支锐利的箭矢破空而至…… 谢茯苓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那支箭矢精准无误地穿透了山匪的肩膀! “大哥?!” 四周传来一片惊呼,紧跟着,箭雨如蝗虫般密集地落下。 “有埋伏!” 本来占据优势的山匪们慌乱地咒骂着,开始节节败退,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 一匹犹如黑色的闪电般的战马从侧面的林中疾驰而出,马背上的男子英勇无畏,瞬间便出现在谢茯苓的眼前! 山匪头目脸色苍白,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裴缙霄便如天神般降临,挥剑斩断了那条被他砍下的手臂,冷笑着说道。 “冯六,做人别太过分。我只是想要你的这条手臂,而你却企图染指我的女人?” 他目光流转,扫过谢茯苓脸上的泪痕,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随后挥动软鞭,卷起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上了马背。 谢茯苓有些愣神,耳边传来裴缙霄毫无温度的声音,“别怕,别看。” 一条丝滑冰凉的手帕挡住了她的双眼,紧接着是地狱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战场上的喧嚣声逐渐变得模糊,让她几乎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杀戮持续了许久,当谢茯苓被扶上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襄苎便泪流满面地扑到了她的怀里。 “夫人!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她惊恐至极,当时逃难的难民将她与世子夫人冲散,还未及反应,便见自家主子被山匪包围,让她几乎要吓昏过去。 谢茯苓感受着襄苎真实的体温,手中紧紧握着那条手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 也许,她甚至不敢相信裴缙霄竟然会及时赶到救援她。 “世子夫人,这不就是您数年前遗失的手帕吗?” 第53章 高级美味 襄苎的话让谢茯苓回过神来,只见这小婢女疑惑地展开那条手帕,上面绣着的鸳鸯猫儿栩栩如生。 “这是我的?” 襄苎并未察觉到谢茯苓呼吸一滞,正要回答,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一把掀开,寒风夹杂着肃杀的气息卷了进来。 裴缙霄身上还沾染着血迹,他一掀衣摆便挨着谢茯苓坐下,看着她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害怕了?黑风寨那种险恶之地,你知道自己若落入其中会遭受何种命运吗?” “那些难民的命是宝贵的,难道你的命就微不足道?如果我晚到一步,你恐怕早已被他玷污……”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裴缙霄的责备,马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死寂,裴缙霄难以置信地捂着脸颊,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你打我做什么?!” “我命悬一线!” 谢茯苓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恐惧,裴缙霄目睹了她如此撕心裂肺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怜惜与愤怒,“是谁?” 她再次抬起手臂,却被裴缙霄迅速而坚定地握住,连谢茯苓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他面前,她会变得如此情绪失控,自从他的出现,她的生活便波诡云谲,险象环生! “别再胡闹了!你认为是何人,我为你斩尽杀绝!” “我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这与你脱不了干系!”谢茯苓心中茫然,然而强烈的第六感却如影随形。 裴缙霄默然不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你怀疑我?” “岂敢怀疑?你连他们图谋粮铺的阴谋都能洞悉,我自会让他们自投罗网。这些恶徒一旦落在我手中,不怕他们不招供!” 裴缙霄淡然一笑,若非谢茯苓的及时提醒,他也不会提前布下陷阱,将京城的粮食仓库中的粮食悉数替换成沙石,让那些匪徒一无所获,反而被自己擒获了不少。 角落里的襄苎早已惊慌失措,脸色苍白如纸,心跳如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难道刚刚侥幸逃脱的性命,如今又要陷入险境? 自家主子竟然对裴缙霄动了手! 然而,她是不是眼花了?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大奸贼,居然像安抚幼儿般柔声哄着世子夫人? 裴缙霄脸上的掌印尚未消退,他感受到襄苎投来的异样目光,立刻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她一眼,那小婢女身子一颤,连忙退出车厢。 裴缙霄尴尬地摸了摸自己俊美的脸颊,心中暗骂那不懂规矩的丫头! 就在车帘隔绝外界的那一刻,裴缙霄猛地将谢茯苓拉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按在自己的腿上,不容分说地封住了她想要责备的唇。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悄悄探入她的腰间,谢茯苓气急败坏地咬了一口,鲜血立刻在两人之间弥漫。 但他忍着剧痛,直到从她身上搜出那包致命的毒粉,这才松开她,“这是什么?你竟打算与那些匪徒同归于尽?” 谢茯苓难以置信,在这种紧张的情形下,他竟然还有心思欺负她,简直是毫无人性! “还给我!” “不给!你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大!信不信我回头就把你那婢女的舌头拔掉,免得她泄露秘密,坏我声誉!” 见谢茯苓怒目圆睁,裴缙霄顿时笑道,“被我宠爱了一番,心情好些了吧?” 她刚才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样,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 “你脸皮真厚!” “是的,我脸皮厚,但我只要你啊!” 天知道,刚才他远远看到谢茯苓与山匪对峙的场景,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 这丫头就不能安分一点?为何总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裴缙霄一把将那包毒粉丢出车外,语气冷冽地警告,“若你再敢有这种荒唐的念头,我就将谢家满门抄斩,让他们为你陪葬!” 谢茯苓眉头紧蹙,这个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用她的亲人来要挟她! 他真的关心她?但为什么呢…… 就在此刻,车外传来暗卫的声音。 “大人,瑞王府传来急报,说是王妃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果不其然,谢茯苓敏锐地洞察到了裴缙霄眼神中瞬间消逝的惊慌,他立刻毫不犹豫地霍然起身,但骤然间动作定格,困惑地看着谢茯苓忽然紧握他衣袖的手。 车厢内笼罩了一层沉寂,经过漫长的静默之后,他才低声细语,语带安抚地说,“宝贝,你想要继续布施粥食,施诊看病,我明日便亲自领队陪同。” “那么此刻该如何是好?”谢茯苓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情绪上涌,激愤地质问,“我亦受到了惊吓,我险些丧命!” 她深知,这样逼迫裴缙霄,很可能会激起他的怒火。 在她自诩的身份中,她不过是他消遣的对象,远远比不上另一个人的一丝一毫。 她正将自己推入绝境,谢茯苓就是要让裴缙霄明白,她是个不识时务、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若再继续纠缠下去,她必定会让他心生不悦,甚至也会让他心中所系之人感到不快! 此时,谢茯苓已经做好了被毫不犹豫地推出车外的心理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裴缙霄竟然轻轻抬起一根手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抬,目光既认真又带有一丝戏谑。 “你这是在求宠吗?那么,今夜是愿往你的香闺,还是愿随我共度良宵?” 在裴缙霄那志得意满的目光中,谢茯苓在片刻的僵持后,终于松开了手。 “本大人可以离去了吗?真的可以走了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那混账家伙竟然还略带疑惑地挑了挑眉,谢茯苓暗自咬紧牙关,她输了! 夜幕低垂,侯府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肉香。 “大家都坐下吧!经历了生死一线,本世子夫人岂能薄待各位!”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热情与真诚。 满桌琳琅满目的佳肴让下人们眼花缭乱,垂涎欲滴,那浓郁的羊肉汤、清甜的菌菇炒菜、醇厚的猪肉煲以及鲜美的清蒸鲈鱼,都是主人平日里享用的高级美味! 他们身上带伤,有些迟疑地看向谢茯苓,但见她脸上洋溢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不像是试探,于是纷纷怀着感激的心情落座。 “等等,芳姨不配进食,我亲眼所见,她当时跑得最快,还头戴锅盖,以为无人能察觉她的行踪!”有人戏谑地揭露。 第54章 担保 “胡说八道!我可是手握勺子准备拯救世子夫人,谁料裴大人捷足先登!”芳姨急赤白脸地辩解。 提及裴缙霄,一名年轻的婢女竟流露出崇拜的神色。 “我原本以为裴大人只会仗势欺人,未曾想他竟然如此英勇,将那伙山匪击溃得溃不成军,我甚至都没能看清他出剑的英姿!”她言语之间,满是敬仰。 传闻黑风寨与他积怨已久,冯六的几位兄长均命丧裴大人的剑锋之下,甚至他那截断臂,亦是往昔被斩落的! “看你眼中春意荡漾,却别痴心妄想,裴府之中美女如云,哪里轮得到你!” 襄苎本欲暗示他们就此收声,但见谢茯苓面色依旧平静,方才放下心来。 今日自家主子下车时显然心情不佳,然而裴大人的离去却带着笑意,这种反差怎能不令人忧虑? 在喧嚣声中,众人开怀畅饮,尽情享用美食,气氛异常和谐欢洽。就在此刻,陆哲远意外降临。 他目光扫过院中围坐的仆役,连那个拾来的孩童都与谢茯苓紧紧相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成体统! 主子怎能与下人共桌用餐? 可当他再瞥一眼满桌的珍馐美味,脸色愈发铁青。 “听闻白日里西郊遭受山匪袭击,世子特意前来看望你受伤与否,没想到是我多虑了,你这儿美食佳肴,比别院的生活还要逍遥快活!” 街道局势动荡,又传闻粮食短缺,他一整天仅以三个馒头果腹,味同嚼蜡! 众人听闻这冷言冷语,正要默默起身退到一边,却见谢茯苓面无表情地按住了他们。 “世子若有力气管他人院中的琐事,不妨思考一下明日欲享何美食。” 琐事? 陆哲远被气得笑出声,“既然有粮食,为何不早点送来?你若稍有良心,便不该让你的婆母、丈夫,以及家中的孩子们忍饥挨饿!” “世子误会了,孩子们挨饿应去找婉仪妹妹才对,现在是她掌管家中的粮食,轮不到茯苓费心。” “胡言乱语!你才是家中的嫡母!” 话音刚落,谢茯苓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直视陆哲远愤怒的目光。陆哲远喉咙一紧,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愧疚。 只见他站立片刻,便瞪了陶郑钧一眼,那孩子战战兢兢地离开了餐桌。陆哲远作势坐到了谢茯苓身边。 “你屋里的人真是目中无人,见主子到来,竟不知添置一副碗筷!” 他毫不犹豫地夺过谢茯苓的筷子,正要夹菜,却听身边的女子轻笑道。 “世子若不介意这些剩菜残羹,那就正好,原本打算拿去喂那看门犬的,它饿得可怜兮兮,让人看了也心疼!” 陆哲远的身躯陡然凝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这是将他当作了无知的犬兽吗? 他猛地掷下手中的瓷碗,一声剧烈的碰撞在空气中回响,随后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向谢茯苓,“你究竟要记恨到何时?婉仪与你如同手足,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态,你真的就这么无法容忍她?” 她之所以屡次与他争执,正是因为她不愿接受婉仪的存在! 既然已经挑明了,谢茯苓也不打算再有任何掩饰。 “正因为她与我情同姐妹,所以才不能容忍她那些狡猾的手段!” “只要她亲口说出爱你,愿意嫁给你,我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成全她的心愿。然而,她字字透露着身不由己,句句表达着对我谢家的愧疚,这样的人,我如何能接受?” 陆哲远的目光闪烁不定,瞳中掠过一抹深沉的阴霾,“成全?你这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难道只要婉仪坦白,她就愿意无私地将世子夫人的位置拱手相让? 这难道意味着她对他毫无留恋? “我自然是希望世子与我那位好妹妹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谢茯苓目光坚定,陆哲远闻言,忽然放声大笑。 好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猛地拍桌而起,神情扭曲可怖,“既然如此,我就立刻给你写一封休书,快去收拾行李,回到将军府去。到时候,别再来求我回心转意!” 撂下这句狠话,陆哲远铁青着脸,拂袖而去,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视线之外。 众人相视无言,皆是戏谑的眼神,唯有陶郑钧满脸忧虑,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给世子夫人姐姐带来了困扰?” 襄苎轻柔地敲了敲这个纯真孩子的额头,“傻孩子,世子夫人即将立下大功,何况世子现在饿得头昏眼花,连站都站不稳,哪有精力写休书?” 果然,陆哲远一去不返,众人左等右等,却始终未见那份所谓的休书。到了次日清晨,老夫人身边的魏嬷嬷亲自前来邀请。 “老夫人即使不顾旧情,也不该存心加害茯苓的性命吧?” 谢茯苓一语出口,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魏嬷嬷顿时愣住。 “世子夫人何出此言,老夫人岂会想要您的命呢!” “上次若非裘副将的保护,茯苓早已被世子打断双腿,现在再踏出家门,真不知会遭受何种命运。” “这……老仆担保,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魏嬷嬷赔着笑脸,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然而谢茯苓依旧面孔冷若冰霜。 “你凭何担保?难道世子会听从你的命令吗?嬷嬷请回吧,稍后茯苓还得前往西郊为病患诊视。” 听闻谢茯苓竟然打算外出,魏嬷嬷急忙伸手阻拦,“万万不可,世子夫人请稍候片刻,老仆这就去请老夫人过来!” 身为下人,魏嬷嬷深知主子未进食,自己更无权享用,她此时奔跑起来仿佛脚下生风,轻盈如云。等到跟随老夫人的轿辇匆匆赶来,她已是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如纸。 与魏嬷嬷的狼狈不堪相比,陆老夫人依旧保持着尊贵的仪态,浑身散发着世家老妇的威严。 此刻,她目光如刀,怒目圆睁,“你婆婆病入膏肓,你竟连问都不问一声,难道那些素不相识的难民竟比你的长辈亲人更为重要?还不快跪下认错!” 陆老夫人怒火中烧,她从未想过,竟有一天得亲自出动,才能与儿媳说上几句话! “病入膏肓?” 谢茯苓轻轻扬起嘴角,反而站得更笔直了一些,“婆婆言过其实了,几日未饮参汤,不至于丧命。” 第55章 外人 “即便是儿媳有心,也是无力回天。上次的事情婆婆亲眼所见,如果儿媳被折断腿,岂不是为侯府增添麻烦?”谢茯苓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此外,那些素昧平生的难民在接受关怀之余,尚且懂得表达一声感激,而反观自家人,却是在啃噬他人血汗的同时,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陆老夫人脸上阵红阵白,手指颤抖地点着谢茯苓,怒火中烧,“如今我每说一句,你便能反驳十句!” 她正欲破口大骂,却被身旁的魏嬷嬷急忙制止,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几句好话来化解前嫌。 现在外面纷纷扬扬的都是关于谢茯苓善行的赞誉,官家的赏赐随时都可能降临! 直到此时此刻,陆老夫人才意识到这个儿媳隐藏的有多深,否则那些难民怎能每顿都有粥可食? 陆老夫人心生一计,此时追究谢茯苓种种的不是已不再重要,只要她能回心转意,侯府的荣华富贵还会远吗? “儿媳心里有委屈,我清楚,世子只是一时冲动,迷失了方向,你历来深明大义,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 “今日我就亲自决定拆掉那堵墙,金库的钥匙仍然交由你保管,否则我心中不安!” 陆老夫人以为话说得已经足够明白,谢茯苓总该有所触动,然而她却轻轻摇头,“婉仪妹妹对世子的大恩大德,我这个外来人如何能让侯府背上忘恩负义的恶名?” “什么大恩德,分明是那狐媚子恬不知耻地纠缠世子,尚未入门就敢让我喝小米粥!你放心,若有人再敢说你是外人,你就大胆地给她一记耳光!” 提及此事,陆老夫人便气得七窍生烟,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从前每日的早餐不是燕窝就是雪莲银耳粥! 现在却不得不把自己的积蓄多年的嫁妆珠宝拿出来,反而还被如此轻视! 然而谢茯苓却无动于衷,“如今这样的时局,婉仪妹妹能让老夫人喝上小米粥,已经算是孝顺感动天地了!儿媳我手中无粮,恐怕连糟糠都能吃光了。” 陆老夫人闻言笑了,“无粮?你这是把我当成了无知小儿!” “所有的粮食都分给了难民,哪里还能剩下?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如果不让他们吃饱,将来官家追究起来,侯府愿意与我一同承担责任吗?” 啊?! 一提到共同承担责任,陆老夫人便心生不悦。 她脸色铁青,怒斥道,“你没有把握,为何还要揽下这个麻烦?你是想拖累我们陆家不成?” “儿媳并非占卜者,岂能预知难民的数量如此庞大?现在却是措手不及!” “我绝不相信!昨夜你家中还盛宴欢聚,佳肴美酒享用不尽,你分明是不愿再过问侯府的兴衰!” 陆老夫人心情愈发焦灼,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女人感到无比气愤,然而谢茯苓依旧坚定不移,语气坚定异常,“儿媳深知此次善意变成了错事,但即便是临刑的死囚,也有一顿丰盛的断头餐,岂能亏待了自己。” 她的眼眸瞬间闪烁着光芒,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满怀期待地凝视着陆老夫人。 “既然婆母希望儿媳与世子和解,何不在官家问责之际为儿媳求情?我们陆、谢两家同舟共济,往日的恩怨情仇便可一笔勾销!” 一提到“同舟共济”,陆老夫人耳边便嗡嗡作响,心中翻涌着无数反驳的话语,这简直是荒唐至极,自己惹的麻烦,还想拉上他人垫背? “住口!我看你是昏了头,立刻、马上把粮食拿出来!” 首先要解决眼前的饥饿,然后再仔细思量如何摆脱干系! 谢茯苓看着她那惊慌失措的神情,不禁笑得嘲讽而冷漠。 身为侯府尊贵无比的老夫人,居然缺乏最基本的洞察力和见识。 就算真的如我所言,用以安置难民的粮食告罄,官家因此问责,那么未来谁还敢在百姓危难挺身而出? 只有像陆老夫人这样功利至极的人,才会时刻权衡利益得失! “嫡母,怀虞饿极了,想吃肉包子!”这时,陆怀虞被人领了过来,陆老夫人立刻露出了无比心疼的表情。 “作为嫡母,怎能如此狠心?即便是在争执之中,也不该让孩子受到牵连!” 她一边说着,一边趁众人不备,将陆怀虞推倒在地,那小姑娘瞬间疼得泪水横飞,哭声连连。 陆哲远听闻母亲被谢茯苓逼迫得亲自前来道歉,急忙带着宣婉仪匆匆赶来,却不想正巧目睹了这一幕。 “怀虞!”宣婉仪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之色,毫不犹豫地冲向谢茯苓,手臂高高地扬起,准备狠狠地扇她一记耳光。 她心中瞬间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她要毁了这个贱人的容,让谢茯苓再也无法勾引世子! 宣婉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落下之际,谢茯苓的腿如同闪电般踢向她的膝盖! 宣婉仪的身体猛然一震,重重地摔倒在地,黄豆般的汗珠在剧痛的煎熬下,不由自主地沿着肌肤滑落! “谢茯苓,你的心肠比蛇蝎还要狠毒!” 目睹着地上几近昏迷的宣婉仪,陆哲远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世子爷误会了,茯苓不过是略施薄惩,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罢了。” 谢茯苓的面容冷若冰霜,陆哲远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脸上的表情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你不过是个外人,谁赋予你这样的权力……” 啪!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便响彻四周。 瞬间,周遭陷入一片沉寂,陆哲远愣住了,眼中逐渐充满了血丝,这个狂妄的女人……她竟敢如此放肆! 而谢茯苓却平静地迎上他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婆母方才亲口允诺,谁敢再言我是外人,便赏他一记耳光!” 啊? 陆老夫人早已惊愕不已,“我是说过那句话,但没让你对世子下手啊!” 陆哲远的脸上顿时青筋暴跳,杀意汹涌澎湃,“找死!” 但就在他欲拔剑出鞘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流星般从天而降,竟然一脚踢向他的胸膛! 只见一名暗卫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众人眼前,“属下受征西王之命,特来为世子夫人护院!” 熟悉的场景,让那刚欲起身却又狼狈倒地的陆哲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 第56章 接生 谢茯苓对这些惊恐的目光视若无睹,转身扶起一旁的陆怀虞,“怀虞,你是怎么摔倒的?” 那小姑娘从未见过嫡母如此凛然威猛的一面,此刻望着她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双眸,胆怯地回答道。 “是、是祖母把怀虞推倒的。” 这句话一出,空气中的尴尬瞬间凝固,陆老夫人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心虚地辩解道,“是这孩子饿得头昏眼花,没站稳!” 她本想利用孩子的惨状让谢茯苓心软交出粮食,哪料想反而自食其果! 真相究竟如何,众人心中已然明了。 陆哲远咬紧牙关,没想到这一切竟是因为自己母亲的愚蠢,让他如此颜面扫地!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难民们或许已经等得焦急不安。”谢茯苓走到那名暗卫身边,正准备离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婆母千万不要擅自拆墙,要不然,晚上我在院子里炖煮的猪蹄,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有失雅观。” “襄苎,别忘了让人给少爷和小姐送去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顺便告诉他们,若有人询问,就说是宣婉仪亲手所赠。” 在驶向西郊的马车中,谢茯苓仿佛随意地提醒着,充当车夫的暗卫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世子夫人的心思可真是细腻而狡黠。” 近几日发生的事件他都看在眼里,这位看似柔弱的高门宗妇,行事却独具匠心,泼辣非凡,全然不似那个长期遭受陆家欺凌的人。 “难道比主子您还要狡猾?” “自然是不能……咳咳。” 暗卫突然呛咳起来,惊讶地回头看向掀开车帘的谢茯苓,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询问,“世子夫人,您认识属下吗?” 因为原本负责保卫王府的侍卫在昨日的激战中伤亡惨重,裴缙霄为确保安全,便将自己的心腹暗卫安插进了惊鸿苑。 “上辈子有过交情。”谢茯苓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这位在上一世为自己传递消息的暗卫,“你叫什么名字?” “主子通常唤我凌蓟。”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谢茯苓凝视着他的面容,回忆起他当时牺牲的场景,那悲悯的目光让凌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西郊山匪突袭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使得市民们纷纷闭门不出,城市更显萧索。 偶尔可见几名行人,他们神色黯淡地从关门的米粮铺返回,显然一无所获。 突然,街道的某一角落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谢茯苓立刻提高了警觉,凌蓟赶忙开口安抚,“世子夫人不必忧虑,不过是黑风寨的余党趁着撤退的空隙抢夺财物,并无大碍。” “若您确实感到恐惧,属下这就护送您返回侯府。我家主子已在西郊设立刑场,公开处决那些山匪,想来无人再敢生事!” 话音未落,谢茯苓的面色立刻变得凝重,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裴缙霄的行为是否过于荒唐,一方面施舍药品和粥食,另一方面却在公开剥人皮? 凌蓟赶紧闭上了嘴,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早已提醒过上司,这个主意实在太过糟糕! 昨日的英雄救美已经足够,现在却反而让世子夫人心生不悦! “求求您,大夫,生死攸关,请您务必施以援手,否则大人和孩子都将命悬一线!”一名衣衫破烂的书童急切地呼救,迅速引起了谢茯苓的注意。 临淇焦急得泪水横流,他双手拍得通红,额头磕得鲜血淋漓,然而那扇紧闭的医馆之门却仍然纹丝不动。 “莫非是贺大公子的书童?” 谢茯苓身后传来的声音令临淇回首,见到谢茯苓,他急忙抹去脸上的污渍,激动得声音哽咽,“世子夫人,您懂得接生之术吗?” …… 转过几条曲折的小巷,临淇带着谢茯苓和凌蓟来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小院。 “公子,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轻轻敲开那扇斑驳的木门,贺鸿升见到谢茯苓时,既惊讶又显得有些腼腆。 他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发丝,礼貌地拱手行礼,“世、世子夫人。” 谢茯苓也感到意外,短短几日不见,那位风度翩翩的贺大公子竟变得憔悴不堪,脸颊上的颧骨凸出,衣衫也失去了昔日的光鲜,难以辨认原来的色彩。 但他的眼神依然清澈明朗,让人感到舒心。 屋内传来的细微动静很快打破了这份尴尬,贺鸿升立刻将她迎了进去。 “这位夫人即将临盆,所有的接生婆和医生都因局势不稳拒绝外出,男女有别,贺某无能为力,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几个瘦弱的小身影战战兢兢地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尽管他们衣衫褴褛,但脸上并无脓疮的痕迹。 “这些孩子是随长辈前往西郊求药的,不幸昨日遭遇了黑风寨的土匪,与家人失散,被我公子收留。” 临淇握住一个孩子的手,若非屋内的妇人突然动了胎气,他本应带着他们去寻找亲人。 谢茯苓心中不禁感慨,在大多数人选择自保之时,贺鸿升尽管身处困境,却依然伸出援手,这份仁心实属难能可贵! 她立刻进入屋内,不久便出来,对襄苎吩咐道:“难产,立刻返回侯府取我的药箱!” 她安排凌蓟护送襄苎回去,转身又让临淇准备几盆热水。 “怎么只有你一人侍奉贺大公子?” 在往昔的岁月里,原本还有三位同伴,但他们却忘恩负义,仅仅因为饮食不饱便重投贺府的怀抱!临淇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令他愤慨的事情,两颊鼓得老高,“他们甚至忘记了曾几何时,是公子拯救了他们的生命!” “临淇,切勿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贺鸿升眉头紧蹙,这个小书童才不情愿地闭上嘴。 尽管贺鸿升没有透露只言片语,但谢茯苓心中明了,或许正是由于自己先前提醒他使用的药物存在问题,他追查出了真相,这才离开了将军府。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道沙哑而粗犷的男声。 “三当家,我嗅到了女子的气息,这院子里必定藏有女人!” 众人眼神突变,临淇急忙趴在木门上窥视外界,只见两名黑风寨的余党竟然纠集了几人,企图破门而入! 贺鸿升感受到迫近的危险,紧张地瞥了谢茯苓一眼,果断下令,“临淇,带孩子们和世子夫人一起躲进里屋去!” 他迅速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那挺拔的身姿如同山巅的青松,傲然立于院中,岿然不动。 第57章 不破不立 转眼间,那摇摇欲坠的木门被蛮力破开,几名凶神恶煞的男子已经冲入院中。 “在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们如此嚣张!” 为首的山匪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武功高手,但一见贺鸿升气质高贵非凡,尽管一身尘土狼狈,却依旧流露出落魄公子的风采。 没有护卫,没有助手,如何能成为他们的对手? “哈哈哈,即便是天皇老子降临,我等也照抢无误!快,把你家的姬妾和丫鬟都交出来,再给大爷我磕几个响头,大爷我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 此时,屋内产妇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帮山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哟?大爷我喜欢生产中的女子,待会儿把里头的女人办了,再把这个小崽子掏出来烤了,那滋味儿,真是美妙至极……” 贺鸿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群畜生!” 不由得想起这两日在贺府外所遭遇的一切,贺鸿升终于明白,自己如此无力,即便他曾拯救了几个难民,却仍亲眼目睹许多无辜之人惨死于非命! “少说废话,动手!” 那些人挥舞着大刀便扑了上来,很快便与贺鸿升陷入了激战。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虽然武艺不俗,却难以抵挡这些常年刀尖舔血、狡猾多端的山匪,不多时,身上便布满了伤痕。 在狂风肆虐的屋内,贺鸿升已经铁了心,誓与他们共存亡,一步也不肯妥协。临淇焦急得几乎要冲出门去,却被谢茯苓紧紧拉住。 “你若出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忽然,一道寒光掠过,贺鸿升的臂膀被利刃划破,他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就在紧接着一刀凶狠劈来的瞬间,一声水响,一盆滚烫的热水迎头浇向那名凶恶的山匪,瞬间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 临淇愣住了,心中暗想:世子夫人方才还说我会拖累公子,怎么自己反而挺身而出? 贺鸿升目光转向那张冷若冰霜的谢茯苓,心中既喜又忧。 在那一刹那,她竟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猛地一拉,又一次巧妙地避开了另一个山匪的致命一击。 贺鸿升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坚定温度,喉咙干涩,不由自主地低语:“今日,世子夫人是否愿意与贺某共赴黄泉?” 谢茯苓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两人的目光交汇在生死攸关的关头。她几乎要将隐藏在心底的话语脱口而出。 “其实我……” 突然,凌蓟如疾风般及时赶到,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随后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剩余的敌人! 贺鸿升的目光有些失落地追随着离他而去的谢茯苓,很快便感受到了暗卫那警告的目光。 他收敛了神色,心中千头万绪。 “世子夫人,这位夫人快要支撑不住了!”襄苎惊慌失措地喊道。屋内的产妇似乎因为剧痛而过去,随着屋门紧闭,只剩下两个男子和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贺大公子难道已经忘记与临川郡主的婚约了吗?”凌蓟看着正在小心翼翼包扎伤口的贺鸿升,冷不防地开口。 “坦白说,贺某已经决定解除这门婚事。” “解除婚约?贺将军若是同意,公子又怎会沦落到住进如此简陋的院所。”凌蓟轻蔑地笑了笑,果然,贺鸿升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原本以为,王府中发生的那件事,足以改变父亲的想法。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愤怒。 再加上他发现继母竟然与府医勾结,多年来在他的药中动手脚,这才导致他的病情愈发严重。 父亲怒气冲冲地挥出一记响亮的巴掌,斥责他狂妄自大,临川郡主的屈尊下嫁已是他的莫大荣幸,还想借一场误会来离间两家的和睦! 他还指责他不懂得感恩戴德,诬陷那位含辛茹苦将他养育成人的继母。若是他不肯认错,便永远不得踏足将军府一步! 直至此刻,贺鸿升方才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被父亲用作巩固权势的一枚棋子。他早已舍弃了这个无法入朝为官、无法在沙场上扬名立万的儿子,只希望他能用剩余的有限岁月为贺家谋求福祉。 “如今的贺大公子自身难保,就不要给世子夫人增添麻烦了!” 凌蓟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毕竟今日之事若是让家中主子得知,恐怕又要雪上加霜,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凌蓟心中暗自感慨,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仁慈了! 贺鸿升眼神一凝,迅速隐藏了眼中的痛楚。 这话确实不假,若是让他心机深沉的继母得知是谢茯苓破坏了她的阴谋,她定不会轻易放过! 屋内传出的凄厉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使得屋外众人纷纷转移了注意力,直到婴儿的哭声响起,茯苓才洗去了双手上的鲜血走了出来。 “世子夫人,那位夫人状况如何?” 贺鸿升收敛了所有杂念,急切地迎上前去。谢茯苓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母子均安,贺大公子立下大功,务必细心照料里头的夫人!” 想起屋内那位夫人高雅的谈吐和身上罕见的珍贵衣料,显然不是寻常难民所能拥有的。 他之间未能领悟这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尚未意识到自己究竟救助了何等尊贵的贵宾,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晚,西郊的难民们恐怕已经迫不及待了!” 凌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拖延太久若是引起家中主子的怀疑,他可无法帮忙遮掩! 谢茯苓微微点头随后深深地望了贺鸿升一眼。 “贺大公子,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停药之后必有不适,待过些时日,茯苓再来为你诊断病情,开具良方。” 贺鸿升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自从离开将军府后,他遍访名医,都告诉他这幅身躯已油尽灯枯,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谢茯苓这话中的含义显然是暗示他仍有康复的可能! “尊贵的世子夫人,鸿升铭记于心!” 他按捺着内心澎湃的情感,庄严地鞠了一躬,那神情,仿佛每一丝激动都化作了坚定的决心,彰显着他的诚挚与敬仰。 第58章 冒充姑爷 当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陆老夫人古色古香的庭院中。 啪! “多亏我派遣魏嬷嬷去孩子们的居所略作察看,否则怎能料到你竟私藏美食,反而让尊贵的婆母和你的夫君只能啜饮那连猪都不屑一顾的粗劣小米粥!” 陆老夫人愤怒地指着桌上的两个肉包子,而一旁的魏嬷嬷毫不犹豫地给了宣婉仪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惊愕地捂着脸颊,泪眼婆娑,“冤枉啊!婉仪今日也仅饮下半碗米粥,哪还有余力藏匿肉包子!这……定是谢茯苓为孩子所备!” 一提及谢茯苓,陆哲远便感到肩头的伤痛愈发剧烈,忍不住愤懑地咆哮起来。 “那个狠心的女人根本不顾两个孩子的生死存亡!” 宣婉仪当场愣住,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今晨被谢茯苓踢伤的痛楚尚未痊愈,他们当日连一句严厉的责备都未曾出口,便让她大摇大摆地离去,如今却在她面前颐指气使! “呸!还有脸哭泣,若非她从中作梗,此时我也能品尝到惊鸿苑里精心焖煮的猪蹄美味!” 老夫人忍不住啐了一口,陆哲远的脸色也阴沉如水。 正在此时,一名管事喜出望外地冲入屋内,“世子爷,老夫人,喜讯啊!街上的米粮铺重新开张了,虽然粮价飙升三倍,但毕竟愿意出售了,侯府也该迅速行动了!” 听到这话,老夫人面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宣婉仪的存在仿佛已被遗忘。 “世子,快去购置些燕窝人参回来!”她急切地催促,陆哲远却是一脸尴尬,“粮价涨了三倍?这些贪婪的商人怎么不去抢!” “现在还有时间去斤斤计较吗?上次给你的那些珠宝应该还剩下许多,再不去连米糠都难求了!” 陆哲远吞吐了许久,才艰难地说出,“剩下的那些……我都用于宴请未来的同僚了。” 老夫人愣了愣,显然对这话的含义感到困惑。 “母亲也看到了,那些无耻之徒公然在本世子面前嘲笑,若不封住他们的嘴,日后我如何能抬头做人?” 目睹陆哲远如此理直气壮,老夫人惊得站起身来,双唇颤抖不已,“你你你,你竟用我的珠宝,去封他们的嘴?” 如此说来,是一丁点都不剩下了? 看着他沉默不语,陆老夫人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随后眼前一黑,竟然当场晕厥! “老夫人!世子爷,这该如何是好啊?” 魏嬷嬷惊慌失措,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陆哲远紧锁眉头,索性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愤然决断,“需要人参吗?好吧,本世子自行设法解决!” 他留下这句决绝之言,竟然挥袖愤然离去,牵了一匹骏马,怀揣满腔怒火,疾驰出了昭平侯府。 宣婉仪望着那决绝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禁砰然乱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似乎即将发生什么不幸之事! 夜幕低垂,原本熙熙攘攘的京都街头寒风凛冽。陆哲远骑乘的快马在一间布庄前骤然停下。 “快开门!本世子来取这个月的账目!” 他用力地敲击着紧闭的店门,过了许久,才从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回应,“今日已打烊,公子请明日再来吧!” “无知的蠢货,本世子是你的姑爷!” 谁料,门内之人竟然轻蔑地笑了笑,“姑爷?公子真是能言善辩,我家姑爷多年前就英勇牺牲,我家世子夫人守寡多年,你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口,你还有脸吗?” 什么?! 陆哲远震惊地圆睁双眼,难道谢茯苓没有告诉店里的伙计她已经回京的消息? 绝不可能! 即便她没有亲自告知,他在外应酬多时,整个京都早已传遍了他的行踪。 “连谢茯苓都不敢对本世子如此无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快打开店门,否则回去之后,本世子定要让你好看!” 片刻之后,那扇紧闭的店门缓缓开启,陆哲远得意地勾起嘴角,一副傲慢的姿态,正要跨入店中。 “先上一壶上等好茶,再来些精致点心,本世子要先查账,免得你们欺瞒……” 谁知话音未落,那店掌柜竟挥舞着一柄扫帚迎头挥来,“哪里来的无赖恶棍,竟敢败坏世子夫人的清誉!” 陆哲远毫无防备,想躲避已来不及,那扫帚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身体,瞬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眉头紧皱,店掌柜却哈哈大笑,“刚刚才清扫过狗粪,这扫帚本就是用来驱赶恶狗的!” “放肆!” 陆哲远怒火中烧,他瞬间露出狰狞的面容,抬起脚来,狠狠地将那位年逾五旬的店掌柜踢倒在地! 真气人,竟然连一个微不足道的仆役都敢对他嚣张! 陆哲远气得浑身颤抖,愤然冲入店内,疯狂地翻箱倒柜,怒吼道:“银子在哪里?快把银子交出来,本世子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强盗杀人了!山贼杀人了——” 地上的店掌柜痛苦呻吟了几声,随后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转眼间,几匹雄壮的马匹如疾风般冲至店前,官差们满脸杀气,毫不犹豫地将陆哲远团团围住。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陆哲远惊慌失措,连忙辩解道:“我乃昭平侯府的世子,是这无耻之徒的姑爷!我来此是为了查看账目,他以下犯上,自然要受到惩罚!” “胡说八道!我家世子夫人早有吩咐,所有账目均须送往谢家,你不过是个粗野的山贼,竟敢冒充我们尊贵的姑爷!”店掌柜怒目圆睁,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无耻的骗子。 几位官差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根本没有给陆哲远任何解释的机会,“有什么话,到了大牢里再说不迟!” “狗官!你们若敢对我不利,侯府定会叫你们后悔莫及!” 面对这嚣张的威胁,官差们却只是冷笑,“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啊!既然如此,我们可得好好款待你一番!” 话音未落,为首的官差跨前一步,挥出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向陆哲远的面颊,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子瞬间遭受了沉重的一击! 这一拳,打得他头晕目眩,甚至从口中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陆哲远瞬间目眦欲裂,他们……他们竟敢对他动手?! “把他带走!” 第59章 幸灾乐祸 而在另一处。 “嫡母,怀虞也想吃猪蹄,之前的肉包子被魏嬷嬷抢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紧贴在惊鸿苑的门边,很快被襄苎发现,并将他们引进屋内。 与陆怀虞埋头大快朵颐相比,谢茯苓却留意到陆奉昀沉着脸庞,端坐在一旁,脸上满是愠怒。 “奉昀,可是猪蹄不合口味?”谢茯苓关切地询问,只听小男孩长叹一声,“孩儿本不想多言,既然嫡母问起,孩儿不得不提醒一下。” “嫡母千金之躯,怎能与这些下人混杂一处?若是传扬出去,孩儿实在颜面无存。这些菜肴他们也配享用?一身汗臭,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此外,嫡母对孩儿的关心似乎日渐减少,以前时常送来稀奇玩意儿,近来却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未曾见到!” “再者,那些流浪者在外头的生死存亡,与正室夫人又有何干系?一切事宜理应将侯府的利益置于首位,将子嗣的福祉置于心头,毕竟,正室夫人未来,还需依托于孩儿们啊!” 此言一出,庭院中的仆役们纷纷避让,谁还敢再与陆奉昀同席而坐? 襄苎的面色早已阴沉,他感到无比无奈,本想稍作提醒,却没想到竟然指责了这么多! 一个养子竟然敢这样斥责正室夫人,仿佛自家世子夫人日后不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就他这副品行,谁还敢奢望将来能依赖他? 连谢茯苓也未曾预料到,自己只不过给了他一段时间的自由,没有过多干涉与管教,这孩子竟然就变得与陆哲远如出一辙! 字字句句,尽是她的过错,而他满腹委屈。 想必,这孩子已经忘记了过去自己对他的细心呵护,只记住了这几日的疏远! 这就是所谓的“升米之恩,斗米之仇”吧? “是啊,正室夫人,怀虞的首饰也被母……被婉仪姨母拿去换粮食了,回头正室夫人一定要为怀虞弥补才是!” 陆怀虞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谢茯苓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是正室夫人最近疏忽了,本想着若能妥善安置那些难民,将来朝廷的赏赐必然丰厚,既能赢得美誉,又能为你们的未来铺就道路。” “既然奉昀不悦,那么正室夫人明日就不去西郊了,将这份荣耀让与他人吧。” 听到这里,两个孩子顿时愣住了。 “朝廷真的会赐予赏赐吗?怀虞也想要!” “孩儿考虑不周,确实是正室夫人高瞻远瞩,若能立下功勋,书院中的那些人就不敢再对我们傲慢无礼!” 陆奉昀的心情瞬间好转,食欲也随之大增。 当宣婉仪匆忙赶来时,正好目睹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正围绕着谢茯苓,母慈子孝的场景,她气得几乎要发狂! “妹妹来了?襄苎,再加一副碗筷。” “不必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姐姐何必如此矫情!”她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谢茯苓这是把我当作乞丐了吗? 然而话音未落,陆奉昀竟然脸色大变,“姨母怎能如此无礼,正室夫人好心提供食物,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无理取闹!” 啊? 宣婉仪愣住了,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为了几块肉,就胳膊肘往外拐! “奉昀莫要动怒,在这纷繁世道,连牲畜都可能瞬间翻脸无情,何况人心变幻莫测?” 谢茯苓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古语有云:“有奶便是娘”,宣婉仪至今仍未能参透这道理吗? 在这侯府的深宅大院之中,所谓的母子情深不过是一纸空谈,利益驱使下,即便是让人认贼作母,又有何难? “你竟敢辱我如兽?” 宣婉仪几近失控,怒气冲冲地扑了过来。但陆奉昀生怕她的胡闹会让谢茯苓心生不悦,进而影响到明天他前往为难民们义诊的计划,于是急忙挡在了前面。 宣婉仪措手不及,冷不防地被他狠狠一推,重重摔落在地!众人瞬间愣住,宣婉仪躺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情。她缓缓抬手,只见自己的掌心已被地上的锋利碎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如细泉般不断涌出。 “奉昀,你,你竟推我?” “你一事无成,还有脸在这里大吵大闹!” 陆奉昀看到鲜血,原本惊慌失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何过错? 往昔嫡母主政之时,他院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如今自己亲生母亲掌权,原先的优待却一落千丈! 她不是口口声声为了他的福祉考虑,那为何他就不能享受一些美味佳肴? 看着陆奉昀和陆怀虞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宣婉仪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摔得粉碎,耳边又传来院中那些不明真相的仆役们幸灾乐祸的嘲讽。 “少爷推你又有何不妥?老夫人不过是看在世子妃的面子上才收留你,你却真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连牲畜见到恩人还知道摇尾乞怜,哪像某些连牲畜都不如的东西,只会无理取闹!” 宣婉仪被骂得脸颊发烧,泪水还未及流出,眼前便出现了一双整洁的绣花鞋。 “妹妹何必如此自苦,昔日你在将军府时,何人敢对你恶言相向,甚至给你一记耳光!” “然而现在呢?仿佛侯府中人人都能随意过来给你两巴掌!” 谢茯苓那满含同情的目光,如利刃般深深刺穿了宣婉仪的尊严。她耗尽心血养育的孩子,竟如此冷漠对待她,那份痛苦,定是难以言喻。 不止如此,她手握家族大权,却如履薄冰,生怕触怒任何一个角落,竭尽全力去取悦,到头来却落得个内外交困,声名狼藉的结局。 这份心境,比起她前世的遭遇,无疑更为沉痛,更为刻骨铭心!她曾誓言,要让那些人百倍千倍地品尝她当年的苦难。 宣婉终究是黯然离去,她生怕自己再坚持下去,只会让她的孩子们更加反感。 这些日子里,她遣散了众多仆人,如今漫步在这片广阔的花园,竟是空无一人,凄凉的景象更是显得她形单影只。自从她未曾尝过一顿饱饭,步履蹒跚,身形更加显瘦弱。 她低头望着掌心那还未干涸的血迹,不禁自问,是从何时起,她总是旧伤痕上叠加新伤痕?即便是强颜欢笑,心中却是阵阵寒意。 难道这座侯府只剩下一个空壳,真的是她的过错吗? 这真的是她梦寐以求的福祉吗? 第60章 恶人先告状 这天晚上,庭院之外隐约传来几许细碎声响,仿佛是女子压抑的啜泣之声。 谢茯苓迅速披上了一件外衣,起身而出,与此同时,襄苎也警觉地从屋内步出。在朦胧的夜色中,只见那黑衣包裹的凌蓟倚靠在墙壁之上,犹如闲云野鹤般悠然自得,他正享受着皎洁月光的洗礼,品尝着特意为他预留的美味猪蹄。 虽然他的表情难以辨认,但那全身散发的懒散与自在却清晰可感。 “说真的,谁做护院能像他这般幸运?”如今粮食价格上涨三倍,即便有钱也未必能购得,何况是香气四溢的焖肉! “小丫头,大爷我可不是白吃你们的肉!” 凌蓟听力敏锐,他从暗影中踱步而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指向墙头。 主仆二人抬头望去,不由得愣在当场。 在斑驳的月光映照下,竟然有两道身影战战兢兢地坐在墙头之上。 “怎么又闹贼了?!”襄苎倒吸一口冷气,只听墙头之人低声喊道,“世子妃,是小的!” 襄苎皱紧了眉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原来是府中的管事! 而他身旁的那人,正低头用帕子遮住面部,紧张不安。然而襄苎还是认出了她,那是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立秋! “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爷我在巡夜时,发现这管事偷偷搬梯子企图行窃,待他爬上墙头,我便悄悄搬走了梯子!”凌蓟边说边拿出一串生肉,正是他刚才从管事手中夺回的。 他又指向立秋,“至于这位婢女,我见她鬼鬼祟祟地在角落里窥视,料想她也是来图谋不轨的,便好心帮她一起上了墙!” 襄苎忍不住笑出声来,此时墙上的两人羞愧欲死,尴尬至极,尤其是立秋。 她哪里料到自己还未及伸手,便已无辜受牵连!这能怪她吗? 只能怪那诱人的猪蹄香味整夜弥漫,令人难以抗拒!而且刚才院子里明明不见护卫踪影,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待天明,便将他们送往官府。”谢茯苓语气平淡地吩咐,墙上的两人惊慌失措,急忙求饶,“世子夫人饶命啊,小的在侯府忠心耿耿多年,您就开恩一次,网开一面吧!” “你爬墙之前,可曾为本夫人考虑过面子?” 谢茯苓冷冷回应,言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不不,这实在是老夫人……” “婆母真的让你来做这种勾当?” 管事的眼眶里几乎要涌出泪水,他哪敢透露真相,一旦触怒了老夫人,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那么你呢?是不是弟媳指使你来做这种事情的?” 谢茯苓的目光又转移到立秋身上,那位丫鬟双眼泛红,紧闭着嘴唇,显然是不敢轻易开口。 “好吧,等你们哪天勇于说出真相,再下来吧!” 谢茯苓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襄苎转身之际还不忘讥讽一句,“两位可得加快速度,小心被狂风刮下去,即便不死也得摔断筋骨。” 一阵凛冽的寒风掠过,墙头上的两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何必害怕,我家爷只是轻轻吹了口气而已。” 不知何时,一个轻盈的身影已跃上墙头,凌蓟的笑容狡黠如同一只老狐狸,漫漫长夜,这下可有得玩了! 管事和立秋的心跳如鼓,这究竟是什么荒唐事啊…… 次日,惊鸿苑内再次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家仆们围坐在一起,品尝着香脆的烙葱饼,啜饮着热气腾腾的红薯粥,而管事和立秋却依旧脸色苍白地躺在墙头,只能羡慕地看着他们。 “谢茯苓,你太过分了!” 二夫人韦氏发现自己的贴身婢女昨夜迟迟未归,心中早已疑虑重重,这时忍不住亲自过来看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弟妹这话有何根据?” 谢茯苓假装困惑,韦氏立刻冷笑一声,“你建造这堵墙,明明是为了方便出行,却让我的婢女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你竟然这样践踏别人的好意?!” “昨夜我夫人的确问过,但她却一个字都不敢透露,看来她并未理解弟妹的良苦用心。如此愚钝的丫鬟,不如卖出去算了。” 这时,只见远处的陆老夫人急匆匆地赶来,韦氏心中一喜,赶紧迎上前去。 “婆母,这侯府的儿媳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谢茯苓目中无人,竟然打算卖掉我院中的婢女!掌家大权都已经交出去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家里的主母呢!” 话音刚落,陆老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怒火中烧,大声骂道,“无耻的东西!” 韦氏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没想到陆老夫人的唾沫星子却直接溅到了她的脸上,“我说的是你,无耻的东西!世子夫人的名号也是你能直呼的?真是不知规矩!” 茯苓素来行事严谨,从未错怪过一个无辜之人,定是你的贴身侍女心怀叵测,否则夜深人静之时,为何会潜入惊鸿苑? “她心地纯良,为你保留颜面,你却还自诩黑心之徒,遮掩得了一时,却藏不住一世。做出此等不堪之事,竟敢让自己的贴身侍女行窃,还有脸面恶人先告状!” 陆老夫人怒指韦氏的鼻尖,毫不留情地斥责,对方愣在当场,一时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不是责骂谢茯苓,反而对她疾言厉色? 周围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幕,韦氏心中羞愧难当,只想找个地洞躲进去,但内心依旧不屈。 “婆母毫无证据,怎能如此断言!” “这些年来,你只知闭门自守,沉浸于自己的小天地,我可有对你有过半句指责?但你对待大嫂的不敬,我不得不对你进行教诲!” 众人首次目睹陆老夫人如此坚定地维护谢茯苓,韦氏咬紧牙关,忍受着委屈,被强行拉到近前,陆老夫人则满脸堆笑,谄媚地打量着谢茯苓的表情。 “茯苓,我已为你惩戒了她!只要你今日开口,让她即刻离府都行,反正她自己都承认无法再待下去,韦家得知女儿做出这种丑事,定不会接纳她!” 这番话,分明是要将她逐出侯府之意? 第61章 口不择言 韦氏满脸惊恐,如同见到鬼魅,此刻她也慌乱不已。 她深知娘家的冷漠无情,陆哲晟的不成器,使得她这个韦家女儿也名声扫地,娘家怎么可能接受一个被逐出侯府的负担? “在这局势动荡之际离府,万一途中遭遇山匪劫掠,如何是好?我们世子夫人最是仁慈,就让二夫人献上一杯茶以示歉意吧!” 襄苎立刻从屋内捧出了茶盘,陆老夫人立刻点头附和,“正是!她应该赔罪!” 她恶狠狠地瞪了韦氏一眼,“看到了吗?你大嫂宽容大量,定会宽恕你这一次!” 话语已定,韦氏虽不明陆老夫人心中的如意算盘,但显然她的态度决非玩笑。 襄苎递过一杯茶,韦氏眼含泪水,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接过了茶杯。 “请世子夫人喝茶,方才都是弟媳的不是……” 这声音越来越低,谢茯苓无奈地按着太阳穴,轻声叹息,“这几日胃口不佳,连耳朵都似乎变得不灵光了。” 陆老夫人的目光犹如锐利的刀刃般疾射而来,韦氏不禁浑身颤抖,唇角微微抽搐,声音颤抖地高声喊道,“请世子夫人品茶,所有的过错都是我这个晚辈的错,请您宽恕我这一次吧!” 谢茯苓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并未再继续责难她,然而话锋却蓦地一转,“说穿了,弟妹之所以对我失礼,还不是因为婆母平日的所作所为?” 什么?! 陆老夫人急忙满脸堆笑地解释起来,“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母亲素来知晓你的贤淑,一直视你如己出。” “若我没有记错,之前在两位小主子的生辰庆典上,婆母不是还说过我是见识短浅的废物吗?是茯苓听力不佳,还是您老有些健忘?” 面对谢茯苓毫不留情的揭露和翻旧账,陆老夫人无奈之下,只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是我老糊涂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母亲向你道歉,好吗?” “儿媳实在担当不起,婆母哪里有错呢?” “我,我……” 陆老夫人急得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老泪,心中的怨恨无以复加,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我平日里实在不该装病,让你亲自照看,也不该纵容世子对你冷落,使你受尽委屈。” 谢茯苓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陆老夫人面容惨淡,颜面尽失,“这些年你为侯府的付出,我岂能不知,千不该万不该总是挑剔你的不是!今后府中若有人再敢对你不敬,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老夫人,小的还在上面呢!” 突然,墙上的管事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陆老夫人立刻感觉到谢茯苓深邃而锐利的目光投射而来。 糟糕,刚刚被树影遮掩,竟然没有察觉到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韦氏趁机模仿着陆老夫人的语气,冷嘲热讽地说,“真是新奇,婆母居然还好意思责备我?” 陆老夫人差点没忍住拔掉她的舌头,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种不屑和鄙夷的目光,她只得紧闭双眼,面对谢茯苓时连狡辩的勇气都没有。 “哎!我不该未经你的允许,就指派管事来惊鸿苑借东西……” “老夫人说错了,此谓之窃取!”襄苎善意地打断了她的话,陆老夫人喉咙一紧,无奈地点了点头,默认了错误。 “的确,我不该默许旁人擅闯你的领地行窃,考虑到我已是古稀之年,你能否宽宏大量,不再对此事耿耿于怀?” “母亲此言差矣,年岁虽高,却更应谨言慎行,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外人岂不会议论你老而无德!”谢茯苓的话语平静得如秋水无波,陆老夫人见她神色已和缓,急忙点头附和。 “你的话句句在理,今后我一切都听你的!” 望着陆老夫人这副颓唐之态,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自己被囚禁于柴房之时,这位婆母对自己昔日孝心的冷漠与嘲讽。 “将军府已然覆灭,你还妄图自己是下嫁之身?不过是个前来偿债的丧气之物罢了!” 而如今,她迫使这位婆母低头认错,道歉赔罪,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谢茯苓的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襄苎见此,立刻搬来梯子,将墙上颤抖不已的管事和立秋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 陆老夫人这时焦虑不安而又战战兢兢地凑上前,迫不及待地透露了心中的要事,“昨儿世子外出采购粮食,与你在布行的掌柜发生了一些误会,结果被误认为是哲晟的匪徒给拘押了!” “竟有这等荒唐事?” 谢茯苓佯作惊讶,其实她早已接到了掌柜的急报,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 正因如此,陆老夫人才会这样低三下四地来求她,生怕她袖手旁观,不肯施以援手! “我已打探明白,那些官差皆是裴缙霄的手下,先前你不是曾救过哲晟一命,裴缙霄看在你的面子上,定会愿意释放世子的!” “母亲这话是何用意?难道要外界误以为我与裴缙霄之间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茯苓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陆老夫人赶紧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以示懊悔。 “瞧我,又口不择言了!意思是,他既已收养了你的子嗣为义子,定不会做出绝情之事,你还须设法周旋,否则他恐怕真的性命堪忧!” 她沉吟良久,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神色,终于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茯苓也只得尽力而为。” “真的?!太好了,母亲就知道你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 陆老夫人笑逐颜开,急匆匆地带着韦氏离去,仿佛生怕谢茯苓会突然反悔一般。 “老夫人此举并非出自真心悔过,世子夫人真的打算施以援手吗?”襄苎在一旁轻声问道。 襄苎心中颇感不甘,多年的委屈与苦楚,岂是她寥寥数语,轻拍几下脸颊便能轻易抹平的? “我仅是试探一番,并未承诺一定能将人从囹圄中解救。” 谢茯苓的笑声里蕴含着深邃的意味,她未曾料到陆哲远竟会愚昧至此,身陷囹圄之中,难道还能品尝到甘美的果实? 如此一来,他彻底错失了上一世立功的绝佳机会! 侯府要想东山再起,愈发困难重重! 当谢茯苓在深思熟虑是否应趁机逼迫陆哲远,探究他身上的秘密时,凌蓟却带着一位客人走进了庭院。 第62章 二婶 “世子夫人……” 她惊讶地看着突然造访的凌蓟,对方面露尴尬之色,“敢问世子夫人此处是否还有余粮?二夫人拒不归还金库的钥匙,少爷与之理论无果,如今将军府内一片混乱!” “我们与二房早已分道扬镳,金库的钥匙为何会落在二婶手中?” 谢茯苓记得这位二婶邹氏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往昔叔父在世之时,两家关系亲密,但自从叔父战死沙场,二婶便再也没有踏入将军府一步。 相反,母亲与父亲时常前往二房探望,对他们关怀备至,全力扶持邹氏及其两位堂妹的日常生活。 “世子妃或许不知,自老将军仙逝之后,您忙于侯府的生计,二夫人便突然热心起来,常常过府与少爷促膝长谈。” 那段时光,谢惊蛰正纠缠于姜敏筠的事务,不知何故竟让二夫人接手了家务,原本相安无事,然而得知谢茯苓回归府邸后,二夫人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蓟的神色有些阴郁,“世子妃曾吩咐要储备粮食,少爷便向二夫人求助,岂料她屡次以病体为由推脱,闭门不见,少爷这才察觉到事态的不寻常!” 谢茯苓沉思片刻,只觉得此事之中必有蹊跷! 尽管二婶的意图尚不明朗,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召唤神明易,送走神明难! 很快,谢茯苓心中已有定计,凌蓟见她整装待发,心头涌起一丝喜悦,“世子妃这是打算去安抚少爷吗?” 连番打击之下,谢惊蛰已是身心俱疲,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近日来形销骨立,若再这样下去,凌蓟担忧他可能会意志消沉,一蹶不振! 安抚他又有何益?让他沉浸在那份煎熬之中吧,毕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毕竟没有人会永远为他的失误埋单。 谢茯苓的面色略带寒意,如今,她必须去弥补自己的失误! …… 二房的宅邸与将军府仅一街之隔。 “世子妃,这个地方似乎岁月静好,与周边的环境相比……”襄苎紧紧跟随在谢茯苓身旁,目光游移于四周幽雅的回廊与清爽的庭院,意味深长地低语。 她想要表达的是,无论是历经沧桑的昭平侯府,还是因谢老将军陨落而愈发冷清的将军府,每一棵草木都似乎承载着各自的情感。 无论是蒸蒸日上,还是日渐式微,都能让人深切地感受到那份变化。 然而,二房此处却仿佛岁月未曾留痕,与叔父在时别无二致,谢茯苓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不得不说,这位二婶确实有着治理家业的智慧。” 在后花园的凉亭中,远远地便望见了那道正在修整盆栽的优雅身影。 “夫人,世子妃莅临拜访了!” 引路的管家恭谨地开口,二夫人邹氏缓缓转过身来,那深邃的目光立刻落在谢茯苓的身上。 只见她身着一袭低调而华贵的浅灰色鎏金长裙,那沉静而内敛的色调与四周盛开的鲜花形成了鲜明对照,唯一在手腕上佩戴的一只翠绿玉镯为她增添了几分生机,而她那严肃的面容更显得严厉而严肃。 尤其是那锐利的眼神,仿佛随时准备指出他人的不足,评判是非曲直。 “自从茯苓出阁之后,还未曾亲自登门拜访过二婶,如今世道多艰,听闻二婶身体不适,特地带了一车救济粮食前来,希望能为二婶减轻一些负担。” 邹氏微微挑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旁边的管家也暗中点头称赞,毕竟在如今京中,即便是富有也难以购得粮食。 没想到世子妃竟然如此慷慨,这份手笔,确实令人惊叹,否则,他也不必冒着被主子责备的风险前来通报。 毕竟,之前谢惊蛰来访数次,均遭冷遇! 这次,以一车的粮食作为敲门砖,自然是值得二夫人亲自接见的。 “你这份心意我领了,我的身体还算不得糟糕,不过是多年来守寡,不愿意见外人了。” 邹氏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笑意,手中那把锋利的剪子轻轻剪断了一截细嫩的花枝,语气中满是讽刺:“看看那位世子妃,往昔守寡之时还能频繁亮相,说放下便放下,我二婶真是羡慕得不已。” 襄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正欲反驳,却被谢茯苓不动声色地制止。 这种莫名的敌意,确实让人感到不快。 邹氏微微瞥了一眼谢茯苓,见她依旧镇定自若,便再次开口:“你嫁为人妇多年,我二婶鲜有机会指导你,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对你几句忠告。” “听说陆世子在你旗下的布行被拘,此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身为正室,你怎还有闲暇四处走访?难道传言非虚?” 谢茯苓平静地抬起眼帘,邹氏嘴角轻轻上扬,继续说道:“外界盛传陆世子倾心于一位佳人,你是否因此而心生不悦?身为世子妃,即便他纳了外室,你也应宽宏大量,将她纳入府中!” “陆老夫人对你疼爱有加,容忍你的任性,但作为儿媳,哪能如此轻松?你近来疏于侍奉婆母,忽视了妯娌,反而忙于与难民为伍,切勿引发笑话,导致家宅不宁!” 说到这里,一般人都可能已经按捺不住怒火,但谢茯苓反而笑得更从容,她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既然这位二婶毫无顾忌,她自然也不必客气。 只见谢茯苓微微低头,温顺地回应道:“今日茯苓受教了,希望二婶今后能为茯苓树立榜样。” 旁边的襄苎立刻机智地补充道:“二夫人哪有机会给世子妃树立榜样,不如期待两位堂小姐将来也能嫁入侯府这样的名门望族,让世子妃好好见识她们的教养!” 邹氏瞬间愣住,原本冷漠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们竟然敢诅咒自己的一双女儿也遭遇如此不幸的婚姻? “呵,没想到大嫂那样贤良淑德的性格,竟然培养出如此尖酸刻薄的女儿,她如果在天有灵,恐怕会气得无法闭眼!” “二婶如此关心我母亲,茯苓代母亲向您表示感谢。”谢茯苓满脸笑容地说,“我没想到二婶平日深居简出,竟对侯府的事务熟稔无比,真是令人惊讶。” 邹氏眼神闪烁,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毕竟是亲戚,作为长辈,总不能让你们受人蒙蔽,玷污谢家的声誉!” 第63章 引来的恶煞 “都说了是亲戚,二婶居然企图篡夺我们大房的家产,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毁了我们谢家的清誉?” 然而,谢茯苓却以一种淡然至极的口吻回应,令邹氏瞬间面色惨变。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她愤怒之下不慎剪断了一枝盛放的牡丹,花瓣如雨般洒落,恰似她失控的神情。 “你,你胆敢含血喷人,我可是你的二婶!” “在我眼中,连婆母都不值得尊敬,区区二婶又算得了什么?”花园内气氛陡然紧张,旁边的管家早已惊愕得目瞪口呆。 谢茯苓声音轻柔如春风,却以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霸道无理的话,“二婶不是早已打听清楚我的性格了吗?识相的话,还是将金库的钥匙归还,否则今日,我就留下用膳了。” 她步履轻盈,竟真的在石桌旁坐下,悠然自得地赏花品风,而襄苎则忠心耿耿地站在她身后,轻柔地为她捶肩,两人似乎完全忽视了邹氏愈发阴沉的面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在陆家被欺凌了五年,吃了那么多哑巴亏,怎么现在却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而且她记得,从前的谢茯苓温文尔雅、尊老爱幼,哪里有如今这种傲慢无礼的模样? “看来,你这是自封世子妃,觉得我孤儿寡母容易欺负,就上门来显摆威风了?” “二婶言重了,我不过是劝您归还原主之物,这就算欺负人吗?那擅自占有他人财物,又该叫什么?” 襄苎立刻接口,“奴婢知道,那叫无耻之徒!” “你敢骂谁是无耻之徒?”邹氏脸上无光,怒目圆睁地瞪着襄苎。 “谁做无耻之徒就骂谁!二夫人如此激动,难道是心中有鬼?” “放肆!” 她愤然将手中的剪刀摔在桌上,“若非惊蛰苦苦哀求我帮他管理家务,我岂会自找麻烦!你看看,将军府已经被他挥霍成什么样子了!” 谢茯苓的笑容愈发深邃,“茯苓感激不尽。” “你!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吗?看来,一定是陆老夫人让你来取钥匙的,出嫁多年都不曾关心过娘家,现在竟然计划着用娘家的财产去补贴婆家!你大哥和大嫂怎么培养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 邹氏的目光闪烁着不屑的寒芒,然而谢茯苓仍旧不为所动,她的神情平静如水。 “即便如此,惊蛰并未表示异议,二婶为何如此焦虑?再说,二婶为两位堂妹准备了如此之多的金银珠宝,可曾征求过惊蛰的意见?” 谢茯苓为了不让无辜者受冤,早在来临之前就已经命令凌蓟四处打探,果不其然,她发现邹氏在掌握将军府金库钥匙之后,便时常带领两个女儿光顾各大金楼,对最新款式的首饰和上等绸缎出手阔绰。 这与她平日里的节俭谨慎大相径庭,说是巧合,恐怕无人会信。 邹氏喉咙一紧,瞬间明白谢茯苓是有备而来,但她很快冷笑一声,试图反击。 “他那些钱花在那些烟花女子身上,为何不能为自己的堂妹买些首饰?若非我暗中帮忙,惊蛰的名声早已扫地,京中哪家闺秀敢与他联姻?””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却不知这反而让谢茯苓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看来二夫人对姜敏筠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误以为谢惊蛰沉迷于烟花之地,才会挥霍无度。 “惊蛰能否联姻,二婶无需过分操心。但如果触怒了裴大人,两位堂妹就算打扮得美若天仙,也无法出嫁。” “什么?” 邹氏瞬间愣住,紧接着,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 “不好了,夫人,裴府的侍卫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做了什么?” 邹氏心中一惊,立刻转向谢茯苓,她知道自从丈夫战死之后,宅子从未招惹过麻烦,那些凶神恶煞自然是被谢茯苓引来的! “难道惊蛰没有告诉二婶,他打了裴缙霄一拳,这件事没有百八十万两银子是无法摆平的。” 听到这话,邹氏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原本还有恃无恐的妇人瞬间慌乱不已,“是谁给了他这个胆子,竟敢……你快出去!快走,别连累我们!” “既然都是绝路,不如拉几个垫背的。二婶别急着走,否则茯苓只能回去等待您的消息了!” 目送着邹氏那几乎可以说是溜之大吉的背影,谢茯苓忍俊不禁。 她终于领略到了裴缙霄的恶名有多么可怕,而襄苎则有些担忧,“世子妃,二夫人真的会照做么?” “二婶心思细腻,断不会让自己的贪欲损害一双宝贝女儿的清誉,想必她很快便会指示下人将钥匙送返将军府,以划清彼此界限!” 然而,惊蛰他…… 两人登上马车,但谢茯苓的心情却是沉重至极。 原本父母双亡,她应当更加关心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却被昭平侯府的琐事牵绊了脚步,迷惑了双眼。 如今想要弥补这个过失,却不知是否尚来得及。 本应载她前往西郊的马车,却在一座宅院门前停下。谢茯苓定睛一看,竟是裴府! “末将接到消息,大人不幸再度受伤,此刻无人敢踏入其室,唯有劳烦世子妃亲自照看!”凌蓟尴尬地笑了笑,旋即一闪身消失无踪。 谢茯苓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她还能说什么?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二夫人那里,忍受冷嘲热讽,也比面对裴缙霄的冷漠来得舒适。 然而,当她踏入裴府花园,看到地上蔓延至阁楼的斑斑血迹,谢茯苓心中的主意顿时改变。 “你家主人还有气息吧?” “啊?还,还有……”守门的侍卫愣了愣。 “人命关天,流这么多血,还是请御医来更为稳妥。”留下这句话,谢茯苓转身欲走,她丝毫不想目睹那家伙濒死的模样。 岂料阁楼上立刻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敢走,本大人便打折你的腿!” 谢茯苓抬头望去,只见那名脸色苍白、身披洁白外衫的男子正靠在栏边,目光阴冷地俯视着她。 他身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此刻有几片血迹隐约透出,谢茯苓神色一紧,旁边的侍卫急忙将一碗熬好的药汁塞入她手中。 真是荒谬,他不是去安抚受到惊吓的瑞王妃吗? 为何弄得遍体鳞伤,又是何苦? 第64章 水源 踏入主屋,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气,地上铺满了带血的布条和衣裳。而那端坐在榻上的裴缙霄,正背对她,露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鞭痕。 “又挨鞭子了?” 她记得裴缙霄曾告诉她,每当有人状告他,他都得承受鞭刑。 “哈,剿灭了山匪,嫉妒的人多如牛毛!他们说我残忍地剥人皮,吓坏了难民,你说这说法是不是过于荒唐?” 不知何故,谢茯苓眼中那股冰冷的意味竟然缓和了不少,他受罚的遭遇,并非因为保护瑞王妃而受的伤。 裴缙霄的目光如电,立刻捕捉到了她嘴角轻轻上扬的弧度,随即伸手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你看到本大人命悬一线,心中窃喜,还是与贺鸿升重逢,使得你心情愉悦?”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这两件事情难道不可以同时令人欢愉?” 谢茯苓用手轻轻抵着他的胸膛,保持着一丝距离,绷带中渗透出的鲜血让她秀眉微蹙,脸上的嫌恶之情一览无遗,这让裴缙霄不禁哑然失笑。 “小家伙,稍不留神,你便与他人暗通款曲,不如索性拉你一同赴黄泉算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杀意,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力度越发加重。 “别忘了,你属于我!我之所以尚未触碰你,只是因为时机未至,若有人敢先行一步,我会将那人斩尽杀绝,再将他的皮制成花瓶,不知你是否会喜欢?” “你若不想招致杀身之祸,便安分守己,若你胆敢有异心,就做好与他人一同粉身碎骨的准备!” 谢茯苓瞳孔紧缩,此刻的裴缙霄与上一世那个让她痛不欲生、心惊胆战的形象逐渐重合,他那只大手仿佛真的要将她狠狠地捏碎! 谢茯苓心中酸楚,他并未改变,仍旧是那个极端自私的家伙,心情好时可以给你甜蜜的糖果,一旦不悦,便能施加百般威胁,直至你俯首帖耳为止! “你这是怎么了,我与贺鸿升连朋友都算不上。” “真的吗?那你为何给他送粮,还打算为他诊病,下一次是不是打算与他私奔远走?!” 裴缙霄眼中的杀气尚未消散,他长久地注视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身影。 “我钟情于一位女子已久,她却在我征战沙场之际与他人结为连理,我既担心她生活得太好,又忧虑她过得不好,你说我怎能不疯狂?好不容易她回来了,若是再次失去,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茯苓神色暗淡,他口中的那位女子还能有谁? 在淑妃那里受尽委屈,却又跑到她面前发泄情绪! 胸前隐隐作痛,不过只是片刻。 阁楼内静谧无声,两人竟然同时陷入了沉默,裴缙霄想要吻她,但看到她眼中明显的抵触和厌恶,心中又是一阵烦躁,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且慢,那贺鸿升有何优点,自身尚且难保,岂能助你涉足陆家的泥潭之中?”缙霄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手,谢茯苓转身端起那碗苦涩的药汤,一勺又一勺,缓缓送入他的口中。 然而随着他话语的增多,谢茯苓的动作愈发急促,直至裴缙霄被药汤呛得咳嗽不止,这女子才重重地将药碗搁置一旁,目光如刀地瞪视着他。 他咳嗽了几声,笑声却在这咳嗽中渐渐浮现,先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 他深知她对他心怀畏惧,但这份畏惧似乎还不够深沉。 “心中积怨如此之深?不能即刻与你成婚,本大人还有何不周之处?” “你打算如何处置陆哲远?” 不能与她结缘,又不愿放手,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谢茯苓转换话题,她不愿再与裴缙霄纠缠不休,因为每一次的交锋都让她心灰意冷。 “除非不能取他性命,其他的任凭你选择,你想要他的手足,还是心头的鲜血制药,悉听尊便!” 只见谢茯苓的面容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握,经过一段冗长的沉默,她才缓缓开口,“我要他终身残疾,永无之机!” 裴缙霄从未见过谢茯苓如此决绝的神色,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只是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 突然,他伸出手轻轻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 “是否有人提醒过你,现在的你令人畏惧至极。不妨抽空攀爬树木,眺望高墙之外的景致,勿让那些龌龊之徒束缚了你的视野。” “……” 不待谢茯苓深究他话语背后的深意,裴缙霄又猛然咳嗽起来,随即侧身躺下,“咳嗽不止,不用你特意吩咐,我自是不会让陆哲远日子好过。” 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陆哲远? “但有一个前提,除非必要,你最好不要再去西郊,余下的事宜交由太医院处理。” “过于突出并非好事,征西王已在皇上面前赞不绝口,功勋卓着,过多的赞誉只会招来是非,你也不想谢惊蛰受到瞩目吧?”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姜敏筠之事尚待解决,确实不宜让谢家引起过多的关注。 她犹豫了片刻,随即问道,“水源调查清楚了吗?” 裴缙霄抬眼望向她,“已经查明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最初爆发疫情的几个县镇都是沿黑鲸河而建,绝大多数的难民都是贫苦之人,他们的饮水都来源于那条河,因此……” “因此,我的推测果然无误,这场疫病的传播途径正是水源,而罪魁祸首便隐藏在河流的上游——那座幽暗莫测的黑岭!幕后黑手利用难民涌入京城,目的无非是为了引起圣上的关注,一旦追查到底,倒霉的定是你无疑!” “此话怎讲?”裴缙霄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璀璨的光芒,谢茯苓并未有所保留。 “大人难道以为,唯有京城的粮食减少了大半?此次疫情,圣上已下令各地设立粥棚,其中环节错综复杂,就如同我的粥棚里掺入了沙粒,他人同样可以如法炮制!但他们却选择缄默……” 他们选择沉默,便能让朝廷调拨的粮食落入他人之手,至于这粮食最终落入谁人之口袋,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的裴缙霄权势已被削弱大半,除了京城疫情爆发,令圣上面子受损,还因为失踪的粮食找不到幕后真凶,圣上便联想到叛变的晋王,认为裴缙霄疏忽职守,未能查清汤水,留下了隐患! 他长期作威作福,政敌无数,任何人上奏一本,都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65章 未过门的妻子 失去了圣上的信任,便为他日后的悲惨结局埋下了隐患。 裴缙霄沉默不语,谢茯苓却狡黠地笑了,“大人,您说民怨沸腾,圣上是否也该将您置于宫门前斩首,以泄民愤呢?” “……本大人怎么觉得,你比任何人都更为愉悦?” 然而,这女子太过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愉悦的应当是大人才对,毕竟有人为了除去您,不惜牺牲众多生命。” “你说得不错,本大人确实该好好感谢他。” “只怕您没有那个机会了。”谢茯苓望着他身上新裂的伤口,不由得长叹一声,正欲为他敷药,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多涂一些,过几天还有一场苦难等着呢!” “……” 正在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裴缙霄神色一凛,“是谁?!” 只见一幅画卷从屏风后滚落至他脚边,姜羽柔带着满腔委屈缓缓走出,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相握的手,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缙霄,我们即将完婚,你怎么能与一个已婚女子做出如此不堪的行径?!” 成婚?! 谢茯苓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你先回去,容我找个恰当的时机,再向你详述原委。”他的话语中似乎透出一丝察觉,一边起身一边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随即目光冷冽地扫向那位泪眼婆娑的姜羽柔。 “我裴缙霄答应下的婚事无数,但从未遇到过像你这样痴心妄想的女子。” 姜羽柔轻轻摇头,试图向前捕捉裴缙霄的衣袖,却只遭遇了他冰冷的拒绝。 那位男子的气息如同寒风凛冽,让她几乎从这几日的美梦之中惊醒,浑身颤抖,“不可能的,瑞王妃亲自做媒,老王妃亲临见证,你亲口承诺下个月便会迎娶我!” “她所求之事,我素来不会拒绝。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你若想得名分,就别把手伸得太远!” 就在这时,连谢茯苓也忍受不了裴缙霄的冷漠,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无意间落在地上那副散落的画作上。 画中描绘的是一棵挂着秋千的小树,树梢上坐着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小女孩,那身影竟让她感到一丝熟悉,但还没等她细看,姜羽柔便急匆匆地冲过来,一把将画夺走,捧到裴缙霄面前。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这幅画是婢女不小心撕坏的,我已经精心修补好了,如果你不喜欢,我愿意再画一幅……” 谢茯苓依稀记得,从前的姜羽柔是京城中的璀璨明珠,她的才情与傲气,让她不应该沦为如今这样的卑微。 可她又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裴缙霄的确如同剧毒,他能一点一滴摧毁身边的人,逐步将她们拖入深渊,直至无法自拔! “是你!一定是你在缙霄面前说了些什么,他才会这样待我!” “姜大小姐不妨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你是否还喜欢?若连你自己都不喜欢,又怎能期待别人的爱慕?” 然而,谢茯苓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什么?” 姜羽柔瞬间愣住,谢茯苓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涂满脂粉的脸庞。 曾经,她是不喜浓妆艳抹的但随着裴府中美女如云,她们各个风情万种,娇媚如花,为了不被她们比下去,她开始尝试各种装扮。 可即便如此,裴缙霄的视线依旧未曾在她身上逗留! 在他对歌舞的痴迷中,她甘愿降低身份,恳求那些舞姬传授技艺,然而,裴缙霄始终未曾踏足她的庭院,除非声称自己病入膏肓,他才会施舍般地瞥上一眼! 可病弱的身躯,又怎能为他翩翩起舞? 姜羽柔感到自己已陷入绝境,心中困惑不解,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府中的那些卑微女子,为何…… 连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如影随形! 若非这位有妇之夫从中作梗,她至少还能赢得裴缙霄的一些怜悯,即便终身装病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日日见到他,便心满意足。 她的奢望本不高,为何谢茯苓偏要摧毁她所剩无几的希望?! 一瞬间回过神来,姜羽柔的脸色骤变,“你不能走!” 她要让谢茯苓明白,自己已是裴缙霄未过门的妻子,绝不允许任何不端之女再接近她的郎君半步! 谁料,裴缙霄竟然猛然钳住了她的手腕,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惊胆寒的阴霾,“你再纠缠不休,就回到姜家去,我裴缙霄不介意背负背信弃义的恶名!” 他……竟然要驱逐她? “小姐,别再任性了,好不容易让裴大人应允了这门亲事,若惹恼了他,奴婢担心他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婢女早已在阁楼外等候,一见失意落魄的姜羽柔,立刻迎了上来。 只见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是啊,她押上了姜家所有人的命运,将自身引以为傲的教养踩在脚下,才争取到这场婚事。 “我知道他对我无意,也清楚自己的结局不会美满,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放手。” 裴缙霄何等人物,岂能容忍自己被如此算计,然而她宁愿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也不愿从此与他绝缘。 因为,她真的心有不甘! “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姜羽柔目光锐利地盯着婢女手中的药包,对方眼神闪烁,吞吐其词地回答。 “西郊正在分发药包,据说服用几剂后便能预防怪病,即使无病也能强身健体,因此奴婢便去讨了几剂。” 只见姜羽柔眼中掠过一丝阴毒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现在外面,不是都在赞颂昭平侯世子夫人心地善良,医术非凡吗?” 目睹她那副神情,小婢女的心头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姐?” “你说,既然我无法拥有,为何要让旁人得逞?” 她深知暗中有多少人冷嘲热讽,讥笑她的不自量力与厚颜无耻,然而那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她已经深陷泥潭,难以自拔,那么就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 “世子夫人,实际上大人也是迫于无奈……”已在裴府外恭候多时的凌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本想向世子夫人透露自家主子为助她在西郊树立权威,不惜受到圣上的责备。 谁料到姜羽柔竟然疯狂至此,算计得来的婚姻也有脸四处炫耀。 第66章 最佳良机 而就在此时,谢茯苓突然含笑抬起眼眸凝视着他。 “有谁能令裴大人身不由己?我深知自己的身份。” 瑞王妃让她嫁谁便嫁谁,让她除谁便除谁,这样的地位,她从未有过篡位的念头。 谢径直登上马车,未曾察觉凌蓟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 谁能束缚他家主子的手脚? 他多想告诉谢茯苓真相,但这样一来,又可能将她置于险境之中,那么自家主子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襄苎,你可还记得将军府的蝶院中那棵参天古木?” 守在马车内的襄苎原本满是忧虑,但见谢茯苓安然无恙归来,且神色平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奴婢自然记得,世子夫人幼时曾在那树上荡秋千,乐此不疲!” 但她为何突然提及那棵树? 谢茯苓轻轻垂下眼帘,回忆起画中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裴缙霄的府中怎会有她儿时的肖像?他甚至还曾鼓励她多爬爬树…… 想得越多,谢茯苓的心就越纷乱,她很快将那些奇异的猜想抛诸脑后,掀开帘子,望着渐行渐远的裴府。 那座她一直渴望彻底摆脱的囚笼。 姜羽柔并非第一个被裴缙霄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有她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谢茯苓,一旦她复仇成功,她定要远远离开那个害人不浅的恶棍! 正在沉思之际,马车外忽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 “队长,西郊那边出了状况,竟然还惊动了征西王府!” 此时,西郊较之往日多了一些粥棚,随着难民数量的日益增加,皇帝对挺身而出的昭平侯府世子夫人的赞不绝口,使得京中权贵们也开始坐立不安。 各大家主纷纷率领着家丁和物资前来,慷慨解囊,助人为乐,他们忙碌着施舍粥食、分发药物,维持着西郊地区的秩序。 谢茯苓抵达之时,恰好与征西王府的马车相遇,老王妃一见她的身影,脸上立刻绽放出欢愉的光芒。 “好孩子,让你受累了,然而我与国公夫人二十年的深情厚谊,让我无法坐视不管!” 老王妃深知谢茯苓此刻的风头正健,本不应再插手此事,但在内心挣扎数次后,最终还是派人前去通知。 “人命关天,老王妃如此信任,是茯苓莫大的荣幸,敢问国公夫人究竟患了何种疾病?” “这病症听起来都让人心惊胆战!国公夫人多年来一直腹痛难忍,每次发作都会呕吐鲜血,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听说她每日都在吐血,而且量越来越多,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无法治愈。” 后来,老国公从江南请来一位神医,经过几次针灸治疗后,病情果然有所好转。如今京中出现怪症,她便带领一群家仆前来,以此善举回报上天的眷顾。 “真是劳心劳力,不在府中安享清闲,偏要出来奔波,刚刚又吐了一大口血,连锅里的粥都被染红了,吓得难民们心惊胆战!”征西王妃冷嘲热讽一番,立刻遭到老王妃的白眼。 此刻,老王妃懒得与这个自私自利的儿媳计较,只是紧紧握住谢茯苓,语重心长地说:“你治好了我的病,虽然有些人认为你只是运气好,但我见识过世面,知道你心中自有分寸!” “待会儿到了国公夫人面前,你就大胆地施展你的医术,若有什么闪失,我为你承担一切!” 听到这番温暖人心的话语,谢茯苓只觉得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人心冷漠的世界,竟然还有人如此真诚地对待她,这让她更加庆幸当初没有对老王妃的病情袖手旁观。 “是,茯苓定当全力以赴。” 征西王妃却急切起来,正要阻止,却被角落里突然出现的临川郡主阻止。 “母亲不必担忧,女儿途径国公府时,发现他们已经悄悄准备好了棺材,看来他们都已经认定国公夫人此次难以幸免!” 即使是神仙下凡,也无法拯救国公夫人,她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这种时刻,任何接手的大夫都如烫手的山芋一般难以把握! “现在祖母对谢茯苓如此信赖,定会在国公一家面前极力赞扬她的医术,母亲认为,在他们怀抱希望之后再将他们推进深渊,谢茯苓将会面临怎样的境遇呢?” 待她将国公夫人医至撒手人寰,祖母便会洞悉谢茯苓的真面目,届时,还会有谁继续维护她? 临川郡主笑靥如花,心想国公夫人真是位悲天悯人的慈善家,即便是在死后,也能为她们母女提供助力! 不久,圣上对茯苓的嘉奖即将颁布,心中有所顾虑,动手之际自然需要斟酌。征西王妃心知,这正是铲除这颗眼中钉的最佳良机。 此刻,临时搭建的帐篷宽敞而明亮,谢茯苓目光四扫,只见国公府的子弟们匆匆赶来,面露忧虑,气氛异常凝重。 恰好此时,太医院派遣了几位御医前来西郊,他们围绕在气息奄奄公夫人身边,面面相觑,那摇头叹气的神情,令在场众人心情愈发沉重。 “这些无赖的乡野村夫,竟敢假冒神医为国公夫人施针,原本药物已经见效,如今却弄成这般模样……” “该死的,必须将这凶手捉拿归案,碎尸万段!” 御医们的这番指责让谢茯苓觉得耳熟能详,然而他们如此咒骂,她身旁的老王妃不禁尴尬地瞥了她一眼。 看来这一次,事情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你们医术不精,还有脸在此咆哮?不久前,我祖母就遇到了一位真正的神医,将她多年的沉疴治愈!国公夫人一生行善,苍天定会庇佑于她!” 临川郡主步履轻盈地走进帐篷,立刻反驳了御医们的言论。 国公府的众人闻言,亦群情激愤,郡主说得句句在理! 若他们的药真有奇效,国公爷何必四处求医,此时却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临川郡主素以刁蛮着称,御医们不敢直接与她对抗,只是不甘心地询问:“那位神医是谁?” “自然是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连圣上都赞誉有加,你们又有何意见?” 谢茯苓立刻察觉到帐篷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心中不禁有些惊异,临川郡主今日为何如此给她撑腰? 征西王妃也严肃地说道:“说来汗颜,当初世子夫人主动提出为老王妃治病,我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岂料这孩子医术非凡,确实让我等惊叹不已!” 第67章 南辕北辙 榻上的国公夫人缓缓地恢复了意识,显然是方才的对话声惊扰了她的梦境。老王妃见状,急忙趋步至她的身旁。 “谢茯苓的医术确实非凡,倘若没有她,我恐怕早已卧床难起了!”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众人惊讶不已。这谢茯苓身为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不过是一位年轻女子,她的医术造诣究竟如何,能够获得如此高的赞誉? 然而老王妃素来严肃稳重,威望素着,既然她都如此推崇,难道这谢茯苓真的医术高超? 国公夫人却显得有些迟疑。她与老王妃情同姐妹,深知老王妃与伍元淑的旧情。这份情感自然会让她对谢茯苓刮目相看,但更令人生疑的是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的态度。 这对母女的名声,国公夫人了如指掌。她不便直接拒绝,又不好拂逆老王妃的好意于是只得点头应允,“那就有劳世子夫人给我诊视一番。” 帐篷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国公夫人心中却有自己的主意。即使谢茯苓开出药方,她可以选择不用,这样既不拂老王妃的好意,又不必担心自己的药方。 想到此处,她伸出了自己瘦弱如柴的手。谢茯苓微微欠身,轻轻地搁在了她的脉搏上。 临川郡主在一旁冷笑不已,心中暗自嘲笑谢茯苓的虚伪造作,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风浪。 谢茯苓诊断完毕,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地望向国公夫人。国公夫人露出一丝微笑,对这个沉稳自如的女子产生了几分好感。 她深知,自己这样的身份,万一有个差池,为难民们开具药方的功绩立刻就会化为乌有。为了维护这份荣耀,理智的做法应是找个借口推脱。 如此多双眼睛注视下,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份沉重的压力。 就在此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国公夫人,切勿听她信口雌黄,本院使自有办法治疗您的病症!” 谢茯苓回首,竟是日前与她结下梁子的文院使。 征西王妃脸色一沉,心中不禁生疑:他为何突然出现? 难道他是来破坏自己的计划的? 文院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经过谢茯苓身边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哼一声,然后在国公夫人面前站定。 “之前本院使已经叮嘱过老国公,您的病情不宜轻易更换药方。俗语有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功近利只会导致不良后果!” 他说这话时,目光还深深地在老王妃身上停留了片刻。 无人知晓,文院使一直在等待征西王府的情报,他深信老王妃在谢茯苓的治疗下必定命不久矣。 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老王妃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容光焕发,精神矍铄。 他暗自猜测,老王妃定是在外出时特意化了妆,以掩盖自己的病情,免得被太医院的人取笑。 文院使收敛心神,继续说道: “国公夫人之前的药方,是我们集合众人智慧,经过数个夜晚的研讨才定下的。您的病症属于火盛血热,是实证,理应采取凉血清热的疗法。如今既然被误导,只能增加几味凉性药物,十天后本院使将再次前来复诊。” “十天?”老王妃眉头紧锁,众人皆知,国公夫人的病情恐怕连四天都难以支撑。 在西魏这片古老土地上,医术高超的大夫寥寥无几,这便助长了文院使那既傲慢又倔强的脾性。 然而,无论他昔日如何狂妄不羁,老王妃总能宽容以对,但此刻,她绝不能让他的自大延误了国公夫人生命的救治! 谢茯苓接到暗示,神色严肃地开口,“请允许茯苓直言,咯血之症成因多样,诸如外感咯血、内伤咯血阴虚咯血等。观国公夫人脉象细微而无力,显然是阳气亏损,属于阴虚咯血之症。” “唯有止血,腹痛方能缓解,应当服用温补元阳的肾气方和健脾气血的香砂丸。然而,国公夫人目前的状况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每一味药材的剂量都必须精确无误,我将立即拟写药方,绝不敢有丝毫差池。” 众人听后,不禁将疑惑的目光在谢茯苓与文院使之间流转。 同一种脉象,诊断结果却是南辕北辙,令人费解。 如果选错了截然相反的药方,岂不是雪上加霜,危及国公夫人的生命! 国公府的人陷入了两难之境,一边是名噪一时的文院使,一边是老王妃推荐的世子夫人,谁敢做出这个决定? 文院使见状,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这次的罕见病症,本院使早已备有应对良方,只是被她抢了先机而已,你们还真的将她当作神医不成?”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谢茯苓的轻蔑与贬损,他的态度傲慢至极。 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国公夫人对他的性格确实不以为然,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往昔。 “昔日墨氏一门,皆是医术高明的妙手仁心,特别是墨风承,几乎是药到病除,为人更是和蔼可亲,遗憾的是他失踪多年,生死未卜,甚至没有一个传承者!” 如今,几乎无人再提及墨神医的名字,毕竟墨家当年犯下了死罪,魏对此事讳莫如深,国公夫人的话语中,透露出几许无奈与认命。 “哼,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氏族罢了,难道国公夫人对本院使的能力有所怀疑?”文院使的语气中已带有一丝愠怒。 在他面前提及其他医者,若非老国公德高望重,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世子夫人,多谢你的帮助。”国公夫人满怀歉意地望向她,众人已经明白了她的选择。 她并非对文院使的诊断抱有信心,只是不愿得罪太医院,以免给国公府的子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王妃知道再说无益,安慰了几句后,便带着谢茯苓离开了帐篷。 文院使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无知的女子,并非每次你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并非每次都能遇到像老王妃那样容易被欺骗的人! 凌蓟的马车依旧在远处等候,而老王妃却在帐篷外伫立了许久,迟迟不愿离去。 “孩子,医病也讲究一个缘分,国公夫人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你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她关切地安抚着谢茯苓的情绪,但尽管言语如此,她的脸上却布满了悲伤。旁边的临川郡主则焦急不已。 “谢茯苓,你之前在文院使面前伶牙俐齿,今日怎么一言不发,难道,真的打算坐视不救?” 第68章 开始吐血 “唉,难道你对自己的医术信心不足?否则之前为何信誓旦旦,要我们征西王府对你抱有期待?” 征西王妃暗地里咬紧牙关,可恶,这丫头分明是心怀愧疚,不敢再在行家面前卖弄,但国公夫人若不接受她的药,又怎能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此刻,谢茯苓已经洞悉这对母女的图谋,她虽未开口,但心中已有对策。 “都给我闭嘴!这只是无缘无故的误会,茯苓未来的道路还很长,她的医术终将扬名四海!”老王妃立刻厉声喝止,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见她仍旧如此庇护谢茯苓,只能在心中暗自诅咒。 谢茯苓得到老王妃的认可,眼神坚定了许多,她靠近老王妃,低声耳语,阐述了自己的打算。 “茯苓并非见死不救,倘若国公夫人服用了文院使的药方,今日必定会受到折磨,他们很快就会回心转意,再次来找我。” 话音未落,老王妃眼中再次闪烁出希望的光芒。 这孩子深知人性! 她明白,国公夫人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若真要争论起来,恐怕直到夜幕降临也难有结论,只会延误病情。 不如索性快刀斩乱麻,事实胜于雄辩,只要摧毁国公府对文院使的信任,谢茯苓接手治疗时便不会再遇到阻碍! 征西王府迅速搭建起帐篷,而对面的帐篷中却传来了消息。 “国公夫人止血了!她还喝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征西王妃立刻脸色大变,她早就说过谢茯苓只是运气好,文院使才是真正的有能耐,他那个人向来心胸狭窄,必定不会忘记自己刚才支持谢茯苓的举动! 她越想越头痛欲裂,这时,临川郡主也神情阴沉地从外面走来。 “母亲,谢茯苓那贱人,刚刚害我被国公府的人责骂一番!” “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因为谢茯苓是您的侄媳妇,所以才赞誉她医术高明,让我们别再过去丢人现眼了!” “还说母亲过于狂妄,想要讨好祖母,也别拿国公夫人的生命开玩笑,如果真出了事,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征西王妃气得双眼通红,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文院使的耳中,他更加得意忘形。 “老王妃此刻一定后悔了吧?若她来求我,本院使倒是可以不计前嫌。” 正当他如此想着,突然看到几名征西王府的人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慌乱的老王妃,他立刻摆出一副高姿态,下巴几乎翘到了天际。 瞧,他们肯定是来向他道歉的!文院使得意非凡,等老王妃走到他面前,他故意清了清嗓子。 “老王妃无需多言,过去您对本院使也有诸多关照,这次只怪那些小辈过于狡猾,误导了您。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明日我定会抽空去王府为您诊断……” 他这个人就是太过重情重义,才想着给老王妃留点面子。 “别再提什么关照之情,也不准再踏入王府一步!你是个害人的家伙,若国公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没想到,老王妃见面就一顿痛斥,那表情仿佛要将他当场撕裂才解恨! 文院使愣住了,紧接着,一名御医脸色苍白地将他拉到一旁。 “院使,大事不好了,国公夫人服用药物、喝下粥后,没过多久便再次吐血,下泄鲜红如血,已经陷入昏迷!” 在这瞬息万变的时刻,国公府上下一片惊愕,喜悦的气氛尚未弥漫开来,国公夫人的病情竟如同翻云覆雨,急剧恶化。 “这……怎么可能?夫人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出血,针灸之后明明已经有所起色!”杨国公带着他的儿子们匆匆下朝,却在这时接到西郊的噩耗。他赶到现场,只见国公夫人面色苍白如纸,倒在血泊之中,令人触目惊心! 文院使被老王妃的侍从粗鲁地提着衣领,一路拖拽进来,他摔得狼狈不堪,眼前的惨状如同晴天霹雳。 他心中困惑不解,为何在脉象上看起来并未虚弱的国公夫人,会突然恶化至此! “一定是之前那个庸医盲目针灸,破坏了她的脉象!” 文院使急于摆脱嫌疑,一群御医也被押解进来。杨二公子愤怒至极,拔出宝剑,咆哮着要斩杀他们,“这些所谓的御医,不过是一群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我要将你们斩尽杀绝!”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杨国公怒喝一声,“住手!” 此时此刻,追究责任并非当务之急。 有人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告知杨国公,老国公此时冷静了许多,“看来,世子妃的诊断才是正确的!” 众人心中惊愕不已,他们曾普遍认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具备如此高深的医术,如今却追悔莫及! “回想起来,老王妃的智慧无人能及,她与国公夫人情谊深厚,必然会推荐最佳的医者。我们本该相信她的判断!” “只是现在……一切是否还来得及?” 他们小心翼翼地望向帐篷外的老王妃,只见她面无愠色,反而与杨国公默契地点头示意。 很快,谢茯苓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 “王爷是否在为茯苓担忧?”另一边,征西王妃冷冷地注视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子。 多年的夫妻,她对征西王的性格了如指掌。自谢茯苓进入国公府的帐篷后,他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 征西王喝完一杯茶后,淡然地回答,“本王信任那个孩子。” 他没有看到征西王妃眼中闪过的那一抹阴翳,信任? 她心中明白,谢茯苓之所以能够顺利地安置难民立下大功,背后都是他的暗中相助。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孩子严厉苛刻,却对故人之女关怀备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他看到谢茯苓的面容,就动了不应有的心思? 临川郡主匆匆归来,神色慌张,“母亲,国公夫人刚刚苏醒,但服用表嫂的药后又开始吐血!” 征西王妃眉头紧蹙,面露惋惜之色,“国公夫人何等善良,自己还在病中就赶来支援西郊。快,为国公府准备一些祭品,恐怕她已无力回天。” 临川郡主心中窃喜,但面上却装作极度悲伤,“父亲,您说国公夫人若是离世,会不会怪罪表嫂,甚至迁怒到我们王府?” 征西王爷不满地扫了她一眼,她眼神一闪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 “父亲不知,原本国公府是让文院使开药的,结果国公夫人突然病情恶化,这种情形下再让表嫂接手,即便她再有辩解,也难以洗清嫌疑!” 第69章 借刀杀人 “刚才,我与母亲都竭力劝说她,让她看在您的份上,不要给王府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然而,她却贪得无厌,任何一点成就都要据为己有!” 天知道此刻的临川郡主心中有多么洋洋得意,她本认为一切如意算盘都将落空,岂料谢茯苓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没有立刻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反而傻傻地等待着国公府找上门来! 现在国公夫人服用了她的药物,即便今日幸免于难,但在未来的十天半月中不幸离世,那罪责也将永远钉在她的名上,无法抹去! 征西王闻听此讯,面上显露出几分烦躁,心中却忧虑着那个孩子本就处境堪忧,若再被国公府记恨,恐怕还未等皇上的奖赏降临,便已遭受一顿严厉的责罚!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刚才就应该力劝母亲,不要将那个孩子拖入这滩浑水之中! 目睹他的神情,征西王妃终究按捺不住了,“看来王爷是决心继续庇护她了?我们征西王府与国公府世代交好,难道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谢茯苓而结下世代之仇?” “从前婆母就看不起我,如今我的侄媳妇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甚至还要连累王府,若不采取大义灭亲之举,将来我该如何自处?” “住嘴!”征西王爷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征西王妃咬紧牙关,她的心中充满了嫉妒与愤怒。 明明这些年来她全心全意,甚至为他生儿育女,好不容易赢得他几许青睐,如今却一切归零! “父亲,母亲都是为了王府着想,是表嫂想要毁了我们,您怎能如此不明是非?!” 临川郡主已经许久未见他们争执,没想到事情发展至此,父亲依旧对那个女子心怀偏袒! 就在这关键时刻,杨二公子翩翩而至,征西王妃忍俊不禁,心中暗喜,这次谢茯苓定要倒霉透顶! 她再无暇关注征西王,而是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姿态,“我们王府真是羞于再见老国公,令人惋惜不已。本王妃这就做主,让谢茯苓跪地请罪,为老国公赔罪!” 杨二公子一愣,眼神顿时凝重,惋惜之意? “王妃误会了,我母亲服用了昭平侯世子妃的药物,已经将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现在正需要她施针治疗,脉象已有起色,我是专程来感谢老王妃的!” “不过,看来我来得不巧!” 他刚刚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以为征西王妃与临川郡主渴望自己母亲得以救援,哪知道她们竟然如此伪善,为了保护自己,竟然还劝说世子妃置身事外! 此言一出,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惊讶地对视一眼。 病情有所好转,这怎么可能? 谢茯苓的药物……难道又发挥了效果?! 那对母女的惊愕表情落入杨二公子的眼中,使他更是怒火中烧。 他本不应多言,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征西王爷的面前。 “族中的子弟们都说,当时王妃与郡主竭力鼓动世子妃为我母亲开药,这真是令人喷饭,她们明明都不相信世子妃有这样的能力,却还如此起劲地推波助澜,现在却又说世子妃是想独占功劳?” 深入一想,征西王妃竟然想利用自己母亲的生死来借刀杀人! 真正用心险恶,想要破坏两家关系的人是谁,征西王爷应该已经听出来了吧? 征西王妃立刻察觉到自家丈夫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厌恶,她脸色一变,赶忙上前解释,“二公子听错了,临川并没有那个意思……” 然而,杨二公子只是冷笑一声。 “现在世子妃是我们国公府的大恩人,如果有人敢对她不利,杨家绝不会坐视不管!” 留下这句话后,他向征西王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征西王妃顿时慌乱失措,只见自家丈夫的眼神更加冷漠,他毫无感情地说,“费尽心机对付一个孩子,你就是这样作为一个长辈的吗?” 看着那阴沉离去的背影,她嘴唇发白,临川郡主不甘心地走到她身边,“母亲,难道我们又被谢茯苓利用了吗?” 真是让人咬牙切齿! 那个女人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让人难以置信,我们本想这次能让父亲看清楚她的真实面目,哪知道反而增加了他与母亲之间的误会! “母亲别急,我倒要看看谢茯苓是否真的有妖术!” 临川郡主急匆匆地朝着国公府的帐篷走去,路过一个角落时,竟然听到了一阵斥责声。 明明是实质性的病症,他们却执意采用针对虚症的药材来治疗,这无异于在烈火上浇油,火光虽可暂熄,但反扑之势将更加猛烈。那位谢茯苓,分明是企图置国公夫人于死地! 被逐出帐篷的文院使已经愤怒至极,脸色铁青。 杨二公子刚才还对他施加威胁,勒令他细心照看外头的难民以弥补罪过,否则必定会上奏朝廷,状告其罪! 真是可恨,他这样的尊贵身份,竟然还需小心翼翼地伺候那些平民? “然而师傅,国公府根本不听我们的辩解……”身旁的御医们也感到无比委屈,平日里走到哪里不是受到顶礼膜拜,毕竟在西魏,真正精通医术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除了圣上,又有谁会如此对待他们? “那是他们的无知!国公夫人并非仅仅病了几日,明明是我们累积的药效显现,那个谢茯苓却总是来贪图便利!哼,不出三天必定会有大麻烦!” 暗处的临川郡主立刻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原来如此! 谢茯苓不过是让国公夫人暂时回光返照,等人死在她的针下,看她还有什么理由来辩解! 在国公府这边,众人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前车之鉴让他们担忧再次失望。 “祖母,不如我们再试试文院使的药方?”杨二公子的宝贝孙女杨娴娴紧紧握住国公夫人的手,“世子妃毕竟并非医家出身,孙女实在是担心……” 然而,国公夫人却和颜悦色地摇了摇头,“不必再折腾了,这些年,祖母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舒适的感觉。” 腹部的剧痛,咳血的恐惧,她再也不愿回想,她已经忘记了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全身轻松的感觉。 就好像卸下了沉重无比的枷锁,重获新生。 第70章 行善 国公夫人望向身边的老国公,眼中泛着泪光,“我也想多陪伴你们和孩子们一些时间,但实在是痛苦难耐,要走,也要走得如此舒坦。” 老国公明白了她的顾虑,她是担心自己再次犹豫不决,听信文院使的话,再次遭受折磨! “好吧,我会陪伴在你身边。” 国公夫人终于放下心来。当谢茯苓步入帐篷时,眼前温馨的景象让她心中一动。 杨国公只有这么一位正室,她为他生育了三个子女,每一个都才华横溢、品行端正,他们一生举案齐眉,据说从未有过争吵和争执,这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国公夫人或许能尝尝这碗小米粥?”谢茯苓特意嘱咐襄苎精心熬制,杨娴娴本想出来阻止,毕竟上次正是因为他们过于急躁,让祖母误饮了一碗粥,才发生了那件让人心有余悸的事。 然而,国公夫人眼中却闪过一丝亮光,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好,我真的有些饿了!” 此时,她对谢茯苓充满了愧疚与感激。老王妃的眼光确实独到,若非她慧眼识珠,换了那个自负的文院使,在她选择了其他医者之后,断不会再过问她的生死。 “居然带有一丝甜味?!” 国公夫人轻啜了一口,脸上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众人不禁又是一愣。 “祖母如何得知这小米粥中蕴含着甜味?”杨娴娴难以置信,毕竟祖母自患病以来,味觉已经逐渐丧失! 果不其然,国公夫人的眼眶再次湿润。她一直嗜好甜食,已经多久没有体验到这种让人陶醉的幸福滋味了。 谢茯苓又取出一个装满安神香的精致锦囊递给她,“国公夫人饱受疼痛折磨,长期以来难以安眠。将这个香囊放在枕下,能够帮助夜间的安宁,这段时间务必细心休养。” “这香气……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国公夫人虔诚地接过锦囊,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杨娴娴此刻已经是热泪盈眶。 “太好了!祖母真的有望康复了!” 困扰了她许久的病痛,如今终于得到了缓解,食欲恢复,甚至嗅觉也重归敏锐! 帐篷内的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尊贵无比的老国公在子孙面前竟然泪流满面,这一幕令人无不为之动容。 “等你病愈之后,我带你去观赏菊花,领略冬梅的风采,如何?” 他声音哽咽,决心要珍惜余下的时间,好好陪伴自己的妻子。 谢茯苓又细致地叮嘱了一番,提醒他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国公夫人身体已受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必须饮食清淡,定期进行针灸。 众人已经对她深信不疑,这位昭平侯府的世子妃显然胜过了那些傲慢无礼的御医! 拥有如此卓越的本领,为人又如此谦逊和蔼,国公府定要重重答谢! 一直在等待国公夫人噩耗的文院使得知这个消息时,冷汗淋漓。 莫非……她真的是装病? 他心头大震,自己又判断错了? “无耻之徒,你竟敢弄污了我师傅的衣衫?!”一声厉斥如炸雷般在耳畔响起,那正接受治疗的难民被吓得猛地一颤,慌忙就要跪地求饶。 文院使愣神间回过心神,一股充满杀气的目光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果然瞥见杨二公子脸色阴翳,正站在不远之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砰地一声,他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向那名小御医。 “住口!救治患者为重,岂能如此对待病患?” 糟糕…… 国公府的人定然对他恨之入骨! 但这怎么可能呢,他竟然在一介女流之辈手中败下阵来? 而在另一侧,谢茯苓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目光凝重地望向凌蓟,“你刚才说什么?陆哲远竟然从监牢中释放出来了……” 陆哲远才被关押了多久,怎会这么快就被放了出来? 而且裴缙霄明明承诺过她,要让陆哲远吃尽苦头,现在又在搞什么鬼? 谢茯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凌蓟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心中同样是满腹疑惑,一头雾水。 早前便已叮嘱狱中的几位兄弟备好了刑具,等待着让那位昭平侯世子尝尝痛苦的滋味,谁知道…… “世子妃,刚才奴婢见到魏嬷嬷了,她还带着一车子的馒头和米糕,连棚子都搭好了,蒸笼也架设完毕,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襄苎面露惊愕之色,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之事,“难道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这一家人也有行善之时?” 谢茯苓沉思片刻,不料二夫人韦氏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 “难怪世子妃对难民之事如此上心,原来是用此幌子,便于抛头露面,讨好权贵。” 谢茯苓抬眼望向她,那平静的眼神让韦氏不禁愣住,她接着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冤枉你了吗?昨夜你未归,是不是去了裴府?否则世子怎能这么快获得自由。” 之前还装作贞洁烈女,百般抵赖,这次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谢茯苓冷冷地回应道,“我哪有如此大的能耐。” “世子妃何必自谦,婆母可是把你捧上了天,那个奸臣对你真是言听计从,还送来了这么多粮食!” 韦氏轻嗤一声,谢茯苓眸光骤缩,闻言顿时语气凝重,“这些粮食竟然是裴缙霄所赠?你究竟还了解什么内情!” 那个人送人又赠粮,难道仅是为了激怒她吗? 韦氏被谢茯苓骤然变冷的神色惊得一跳,她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让本想继续讥讽的韦氏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怎么,做了坏事还想掩盖?真以为裴缙霄会永远宠爱你?如果他真的疼你,就不会让世子安然无恙地归来!一旦他对你厌倦,你以为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安然无恙? 谢茯苓的心情瞬间跌入深渊,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忽地发出一声苦笑,“弟媳的言辞怎如此酸涩,难道连这也要嫉妒?我早已说过,若是你代替我去裴府,说不定能换得更多的粮食!” 韦氏的神色立时转变,怒斥道,“闭嘴!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用美色来取悦他人?” 此时,一道不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双强有力的手紧紧卡住韦氏的脖颈,几乎要将她整个提起。 “世子妃,这恶妇欺负你了?” 第71章 肉包子 杨二公子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远远地便瞧见那跋扈的韦氏,自家的大恩人遭受欺凌,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放下我,你……你可知道我是谁?!谢茯苓,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看世子一会儿会不会饶恕你!”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汇聚,韦氏被悬在半空中,颜面尽失,她急忙提高了音量,“奸夫淫妇行凶了,快来人啊——” 顿时,一群难民围拢过来,韦氏得意地扬起嘴角,心想谢茯苓必定不愿自己的形象在难民心中受损。 若是害怕了,还不快将她放下,并让这个野男人赔礼道歉! 谁知,难民们议论一番后,竟愤怒地瞪着她。 “哪里来的疯女人,世子妃这两日在西郊奔波劳碌,救治了多少病患,竟敢如此诬陷她!” “是她!刚刚就是她撞了我,害我跌倒在地扭伤了脚,她却扬长而去!还是杨二公子亲自把我背回帐篷的!” “心肠怎么这么狠毒!欺负老弱还不够,竟然还要冤枉好人!” 韦氏愣了愣,她方才确实撞翻了一位散发着异味的老妪,被婆母强制派遣到这西郊之地,心中早已满腹牢骚,哪有心思去关心他人的生死! 杨二公子毫不犹豫地将她甩到一边,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惹是生非的妇人带走!” “你算哪根葱,敢把我带走?” “你敢质疑我们国公府的地位?” 杨二公子嗤之以鼻,韦氏瞬间瞠目结舌,心中惊慌失措,国、国公府! 谢茯苓怎么会和国公府有所瓜葛? “世子妃!小,小婶错了!方才小婶只是和您开个玩笑,婆母担心您在西郊辛劳,特地带了一大家子来助阵,没想到竟闹出了这样的误会……” 她敢于谢茯苓争锋,但绝不敢触怒国公府杨家,此刻惊恐得泪眼朦胧,几欲泪洒当场。 “这蛮横的妇人竟然是世子妃的弟媳?那我更不能轻易放过她!”杨二公子脸色铁青,冷声吩咐,“把她带回去,等柳老夫人亲自来领人时,我们国公府定要好好质问,她如何能容忍侯府的人对世子妃如此不敬!” 与此同时,馒头的香气弥漫四周,难民们多日以来只能以粥果腹,此刻见到馒头,眼中都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侯府的棚子比其他地方更加拥挤。 “好孩子,你受苦了,饿坏了!再给你一个大馒头,慢慢享用,不够了再来我这儿领。” “老者不必急躁,我儿媳的草药有效果吗?若胃口好转,就多吃几个馒头,也给孙子拿一些去!” “堂堂七尺男儿,怎会瘦成这样?好吧,你小心些,别踩到老人和孩童!” 棚子里的陆老夫人神采飞扬,带着魏嬷嬷等人热情洋溢地分发着粮食,她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让紧跟在谢茯苓身边的襄苎目瞪口呆。 “阿弥陀佛,真是悲惨啊!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昭平侯府绝不会坐视不理,有何病痛,尽管找我的儿媳,饮食之物就到我这儿领取,哪怕不惜一切代价,我们侯府也会助大家渡过难关!” 蒙在鼓里的难民们顿时感激涕零,“侯府的大恩大德,我们即使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陆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如此多的赞誉,激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她紧紧握住魏嬷嬷的手,将她拉至角落,悄声吩咐:“你瞧瞧,其他府邸只知道分发稀粥,若我昭平侯府明日能蒸制香喷喷的肉包子,再熬制几大锅醇厚肉汤,谁不称赞我们侯府仁慈善良?若是这消息传入圣上耳中,说不定还能获得皇上的额外恩赐呢!” “老夫人真是智慧卓越!那么,我们预备了多少肉食呢?若是不够,不妨就地取材,让府中的年轻子弟前往西郊森林,猎取几只野兽回来!”襄苎语气尖刻,忍不住讥讽道。 陆老夫人一见襄苎,立刻横了她一眼,随即笑容满面地望向谢茯苓。 “茯苓,你有没有什么妙计?”陆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谢茯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反感。她怎会不明老夫人话中的含义——既然裴缙霄已慷慨解囊,再赠送些许肉食也不算什么。 “婆母既然一番好意,不如去寺庙烧香祈福,那比在此地向儿媳许愿灵验。” 陆老夫人面色一滞,听到谢茯苓毫不掩饰的语气,心中虽有不悦,却也不敢多言,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即使没有肉包子,我们的善举也无人能及,圣上已将您的药方分发给各地,如今西魏谁不晓昭平侯府的威名?” 看着她自负的神态,襄苎心中暗自咒骂:真不要脸,这是想窃取自家主人的荣耀! 这时,国公府的使者到来,“给陆老夫人请安,我们国公想请您过去品茗。” 陆老夫人顿时愣住,她没有听错吧? 权重一时的杨国公竟然亲自邀她? 这老妇立刻将分发馒头的事情抛诸脑后,望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谢茯苓面无表情,正准备离开,凌蓟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得意地笑了笑。 “世子妃,您看,我带来了谁?”杨家年轻一辈早已在帐篷内等候,穿戴整齐的陆老夫人面带从容的微笑,心中喜悦万分。她暗想,众人皆知儿媳此次立下大功,那些昔日轻视昭平侯府的人,此刻定会争相示好。 她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尊贵老妇的架子。 “还不快来,向陆老夫人求饶!” 然而,杨国公一步跨入帐篷,便将身材魁梧的杨二公子推至她面前。 求饶? 陆老夫人一脸困惑,而杨二公子的茶已端至她面前,“请老夫人品茗。” 眼前的男子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表面上看似谦卑有礼,但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陆老夫人哪里敢轻易接纳他的言辞。 “……哈哈,杨国公此言何意?” “实则如此,我的这个儿子素来行为冲动,先前与贵府的二夫人发生了争执,竟然将她拘禁于此。我已经严厉斥责过他,陆老夫人若仍感不满,要惩要罚,全凭您做主!” 杨国公言辞真挚,陆老夫人却微微皱眉,显露出心中的不悦。 若是换做往日,她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出,但,今日她的声音却异常地提高了几分。 “真是岂有此理,杨二公子也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人,为何会与一个普通妇道人家争执?这实在是有失他的身份和风度!” 第72章 奉承 “无论我的二儿媳有何过错,也应由我们侯府自行教诲,若此事传扬出去,恐怕会对国公的声誉造成损害。” 令人奇怪的是,从刚才开始就未见韦氏的身影,原以为她不知躲到何处偷懒去了,原来竟是被杨家的人欺负了! 若是对他们示弱,恐怕日后众人都会将侯府视作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陆老夫人言之有理,你,详细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杨国公依旧面不改色,杨二公子则向陆老夫人投去一个微妙的眼神。 “陆家二夫人公然指责我与世子妃行为不端,污蔑我们是奸夫淫妇。我儿子的名誉是小,我更担心的是这些话语传入圣上的耳中,可能会给世子妃带来极大的困扰,因此只能先将她拘留!” 话语落下,陆老夫人瞬间感到头脑一片茫然,她定了定神,拿起桌边的茶水想要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却不料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她突然对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杨家的道歉哪里是真正的赔罪,分明是在给她留面子! 很快,惊恐不安的韦氏被带了上来,她在被看管期间经历了无尽的惊慌和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生怕自己会遭受酷刑。 当她看到陆老夫人时,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还有脸哭!杨二公子的教训你受之无愧,谁让你口无遮拦!” 陆老夫人怒斥着,那表情仿佛要将韦氏吞噬。 谁知,老国公又补充了一句充满歉意的话。 “是我们杨家行事不够周全,近来内人幸得世子妃的细心照料,终于转危为安,我们本应及时通知老夫人,以免造成这样的误会。” 韦氏瞬间愣住,谢茯苓竟然拯救了国公夫人?! 这就难怪杨二公子会为她挺身而出,真是倒霉透顶,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幸! 陆老夫人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此刻她眼中闪烁着光芒,笑容满面,仿佛合不拢嘴。 “国公过誉了,这是她分内之事!我早已知晓国公夫人缠绵病榻,早就嘱咐她找个合适的机会前往探望,这孩子从未令我失望。” 然后,她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了韦氏一眼,随即如涌泉般赞誉谢茯苓。 “老国公或许不知,我们茯苓医术精湛,不止一次将我这把老骨头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今后国公府若有任何所需,尽可找她帮忙!” 老国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可惜当年我们也有意向谢家提亲,不料被他人抢了先机!又听闻世子妃在侯府的生活颇为艰辛……” 他说这话时,目光深邃而意味深长,落在陆老夫人身上,让她立刻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忽视的威慑。 背后不禁泛起了一层冷汗,陆老夫人原本以为国公府是来示好的,岂料竟然是为了谢茯苓施加压力! “是谁在胡言乱语?我待她如同己出,任何敢对她有丝毫侵犯,就算拼上我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国公还担心征西王妃对世子妃有所微词,考虑到她与陆老夫人是姑嫂之亲,夹在中间,陆老夫人或许会感到自家儿媳受到委屈,所以今后若有任何需要,我们国公府定会全力以赴。”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如果征西王妃再次对谢茯苓不利,陆老夫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搬出国公府的名号,他们绝不允许自家的大恩人遭受不公平待遇! 陆老夫人没有深思,便顺着老国公的承诺回应,“我可是她的亲嫂,她岂敢让我儿媳受到半点委屈?” 突然,帐篷外传来了征西王妃冰冷的笑声。 “嫂子真是威风凛凛,上次不是还向我抱怨,说世子妃傲慢无礼,不将你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征西王妃的出现,让杨家众人的表情瞬间变得疏远而冷漠。 陆老夫人慌乱地站起身,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解释,却在瞬间咽回了肚子。 在昔日侯府的岁月里,尚未踏入婚姻的征西王妃便对她冷漠至极,身为长嫂,她不得不压抑心中的不满,对小姑子百般迁就。 随着与王府的联姻,她并未从中获得半分利益,反而还需继续小心翼翼地讨好和奉承。 时至今日,她的儿媳在圣上面前大放异彩,更成为老王妃和国公夫人的救赎者,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对征西王妃俯首帖耳? “王妃请言辞谨慎,茯苓对我这个婆母素来尊敬有加,这份深厚的情谊岂是你三言两语所能挑拨的!” 在老国公深邃的目光注视下,陆老夫人立刻将腰杆挺得更直,彰显出她的坚定与尊严。 征西王妃心中暗骂一声愚昧之辈,真是得意忘形,仗着国公的庇护,就敢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么说,无论侄媳妇犯了何等过失,大嫂都愿意与她共同承担?” “哈,那自然!我始终都是站在茯苓这一边的。” 征西王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她早已有所准备,等待的就是这句话,“大嫂如此庇护晚辈,想来,侄媳妇的放肆无礼,都是被你宠坏的!” 陆老夫人见她冷嘲热讽的嘴脸,只是轻轻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文院使恰到好处地带着两名英俊青年气势汹汹地踏入帐篷,他们立刻愤怒地开口。 “谢茯苓这个蛇蝎妇人竟然在药方中添加了剧毒,如此丧尽天良,竟还敢公然招摇过市!” “无数无辜百姓都被她蒙蔽,还望老国公明察秋毫,阻止这起恶劣行径!” 杨国公皱起眉头,帐篷内的众人不禁相互对视,而杨二公子则冷颜教训道,“东西可以胡乱食用,但话语不可随意乱说!你们有何凭证指责世子妃下毒?” “这两人分别是御史府的赵三公子与尚书府的秦四公子,他们前来求助于本院使,声称姜大小姐服用谢茯苓的药物后,如今已命悬一线!” “本院使觉得事有蹊跷,那药方中竟然声称无病也能防身,但实际上有几味药材不能同时使用,结果果然出了大事!” 鬼晓得文院使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激动,他一直坚信自己不可能连续两次失误,任凭谢茯苓如何乔装打扮,假的终究成不了真的! 第73章 辩护 瞬间,陆老夫人脑海中犹如遭遇了一场霹雳,御史府和尚书府的公子,他们与谢茯苓素无瓜葛,难道会无故诬陷于人? “这……那我们还应否继续采用世子妃的药方呢?”果然,一位国公府的年轻公子已经开始动摇。 “杨二公子对本公司妃有所误解,皆因关切之心过盛,而如今真相大白,谁是别有用心的小人,相信各位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征西王妃展现出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态度,随后微笑着望向慌乱不已的陆老夫人,“大嫂方才不是宣称与侄媳妇情同骨肉,那么此刻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为她承担罪责呢?” 在那一道道怒火中烧的目光下,陆老夫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我,我……哎哟,我头好疼!” 她装模作样地昏倒在椅子上,心中却对谢茯苓咒骂不已,该死的丫头,竟然给侯府捅了个天大的娄子! 想到这里,陆老夫人真的感到一阵窒息。 “怎么不见谢茯苓,是不是事情败露,逃之夭夭了?”文院使得意地狞笑,这次他定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尝尝苦果! “对,让谢茯苓出来!若姜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 正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娇叱从门外传来。 “闭上你们的狗嘴!当姜羽柔的走狗,也别在我们国公府门前嚣张!”杨娴娴闻讯立即赶来,赵阳与秦哲登时面色大变。 “杨小姐这是在骂谁狗?” “谁敢咬我们国公府的大恩人,谁就是走狗!”杨娴娴挺胸昂首,寸步不让。 两位公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但又不愿显得自己缺乏风度,于是他们齐步走到杨国公面前,“请国公大人明察,谢茯苓草率行事,草菅人命,难道国公府打算包庇凶手不成?” “草菅人命?这个罪名,茯苓担当不起。”随即,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缓缓步入众人视线。 谢茯苓目光平静地抬起头来,直面两人的怒火,“姜大小姐明明还在裴府中逍遥自在,怎么就突然危在旦夕了呢?” 征西王妃瞥见来者,瞬间转换成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语气沉重地说道:“姜家大小姐的命运也太凄惨了,被你陷害得险些丧命,你却还能如此冷漠地说出这等冷嘲热讽的话来。” “我看真正值得同情的是茯苓姐姐吧?征西王妃竟然偏听偏信外人的片面之词,却对自家人不予置信,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她如何担任长辈之责!” 杨娴娴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尽管与谢茯苓仅有过两日的短暂相处,但她已在外界打探得清清楚楚,谢茯苓的为人处事和精湛医术,都让她心生敬仰! 心中悄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渴望拜谢茯苓为师! 在此之前,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师傅受到这些小人的诽谤! 征西王妃的神色顿时变得尴尬,不满地瞪向杨国公,期待他能斥责这个不懂规矩的孙女,却发现对方居然露出了一丝纵容的笑容。 一切都怪谢茯苓,让她遭受国公府如此深刻的敌意! 而杨国公与杨二公子则在心中暗自窃笑,茯苓姐姐? 杨娴娴这丫头如此热情地套近乎,难道又有什么鬼马心机? “世子妃这话,难道是想暗示姜大小姐装病冤枉你?” “正是因为羽柔太过善良,才会被你们这样欺凌!”赵阳与秦哲义愤填膺,谢茯苓坦然地承受着他们指责的目光,然后向杨国公行了一礼。 “国公大人,茯苓还有几位证人在帐外等候。” 老国公微微点头,不多时,几名女子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她们一听两位公子的证词,不禁哑然失笑。 “姜羽柔病了?真是笑话,她今天将我逐出裴府时,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真是见识了奇闻,平日里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疼,想要引诱裴大人去她房中,简直是病入膏肓!” “先前世子妃为她诊脉,揭穿了她的小把戏,现在又想装死来掩饰羞愧吗!” 帐篷内的众人尴尬至极,谁都没有料到那个在京城备受赞誉的才女,竟然会使用这种低劣的手段争宠! “你们这些歹毒的女人!明明是裴缙霄强行囚禁了羽柔,谢茯苓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竟敢如此诬陷一个无辜的女子!” 此时赵阳与秦哲已经愤怒至极,完全不顾礼仪,眼神中流露出更加明显的轻蔑! 这些不过是一群只知道奉承的小人,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令人质疑! 这几名女子脸色骤变,愤懑之情溢于言表,“我们自认身份低微,但姜羽柔又能有多么高贵?” “她逼迫我传授舞技,然而舞罢,她却用热水残忍地毁了我的玉足,若非世子妃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我将终身残废!” “我们亲眼目睹,是姜夫人亲自将女儿送入府中,你们竟然还为她的委屈辩护?裴大人不止一次打算将她遣返回姜府,可她自身寻死觅活,硬是不肯离开,如今还在府中颐指气使!” 她们深知自己的言辞可能无人愿意置信,甚至可能触怒那些对姜羽柔倾心仰慕的权贵子弟。 然而,世子夫人对她们的恩情深厚,且她从未因身份地位的不同而轻视她们! 相较之下,姜羽柔自诩名门望族之女,高高在上,却总是千方百计地贬低她们。 今日虽然送走了一批,但明日仍会有新的姬妾被送入府中,这真是荒谬至极! 众人久久无言,震惊于这背后的秘辛? 而赵阳与秦哲早已义愤填膺,几乎要上前封住她们的口,“闭嘴!羽柔绝非那种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婢女被凌蓟强行拖了进来,她瑟瑟发抖,跪倒在谢茯苓的面前,头发蓬乱,眼神涣散,显然是经历了极大的惊吓。 “夫人放心审问,她不敢有所隐瞒!” 凌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他特意将这名婢女带到西郊刑场旁,让她目睹那些血肉模糊的罪犯,这样一来,根本无需多言,她必定会将一切如实道来! 赵阳与秦哲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今天给他们送信的婢女吗? 第74章 翻脸无情 他们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难以置信地瞪着谢茯苓,“你对姜大小姐做了什么?为何她的婢女会出现在这里,侯府如此行事,实在是欺人太甚!” 正当他们以为姜羽柔遭遇不幸时,地上的婢女却突然像疯了一样磕头不止。 “两位公子,请不要再责备了,一切都是姜小姐指使奴婢做的!”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她慌乱地从袖中掏出一叠信件,一放手,信件顿时散落一地。 杨娴娴眼前一亮,立刻弯腰捡起一封信件,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信件中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果不其然,只是一瞥,她那充满同情的目光便投向了赵阳与秦哲。 姜小姐颐指气使地交代下人,务必将这些信件亲手递送到紫湖斋的几位公子手中。实际上,她并未服用世子夫人所赐的药物,内心只盘算着借几位公子的口舌,散布流言蜚语,以此败坏世子夫人的清誉。 紫湖斋,这座京城的文人雅集之地,正是姜羽柔凭借几阕佳诗赢得“才女”美誉的摇篮。 “那么,究竟哪位公子才是姜大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呢?”杨娴娴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仿佛在观看一场热闹的戏剧。赵阳和秦哲一把夺过信件,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们曾自诩在姜羽柔心中拥有独特的地位,信中的字句无不透露出深深的思念和无奈。 仿佛若非裴缙霄的存在,他们与姜羽柔定能演绎出一幕千古流传的佳话。 “你的信呢?” 赵阳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与秦哲情同手足,却从未向对方坦白过对姜羽柔的深情,更未曾透露信中那含糊不清的暧昧之语。 此刻,他只需一眼秦哲的表情,便立刻领悟了一切。 “你们心中那个完美无瑕的姜大小姐,实则厚颜无耻至极!除了收信人的名字不同,其余的问候之词竟然如出一辙!” 杨娴娴感到自己仿佛目睹了一出荒诞的戏剧,这位所谓的才女,若真想施展手段,至少也该变换些辞藻。 然而,姜羽柔对待他们的态度却是如此敷衍,完完全全只是想借他们的手来实现自己的阴谋! “这绝不可能,羽柔决不会如此冷酷无情……”他们一直保持书信往来,她总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仅仅是利用他! “下人不敢有半句妄言!姜大小姐还说,区区几个庶出之子,原本就是一群胸无大志的平庸之辈。” 小婢女的话语犹如最后一击,秦哲怒火中烧,一把将手中的信件撕得粉碎,“我为了她不惜与国公府为敌,她竟然这样对待我?!”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如今真相大白,世子夫人对他们有恩,他们却如此无礼,一旦老国公发话,他们未来在朝中立足的机会将更加渺茫! “两位公子请等一等,这婢女是被逼无奈之下才说出这些话的,不足以作为凭证。本王妃深信姜大小姐的品性。” 在场的文院使震惊得几乎无言以对,而征西王妃却依旧固执地不肯放弃。 “若是王妃姑姑对哲远有所不满,尽可以直言不讳,又何须这样刁难我的儿媳?”话音未落,一道宛若冰泉般清冷的声音陡然在门外响起,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风尘仆仆赶到的陆哲远大步流星地向谢茯苓走去,竟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谢茯苓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温度从陆哲远的掌心传来,她回过神来,却感到仿佛被细针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但陆哲远却纹丝不动,反而将她挡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瞥了赵阳和秦哲一眼。 “今日之事,赵府和秦府必须给出一个交代,否则即便是上告圣上,我昭平侯府也将奉陪到底!”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征西王妃柳眉倒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竟敢如此大胆地与她说话! 更何况他与谢茯苓早已心生间隙,此刻却上演起情深似海的好戏! “王妃姑姑,我的夫人受到委屈,我怎能不为之疯狂?”陆哲远冷笑一声。 “是啊,王妃不如好好考虑如何向老国公解释更为妥当!茯苓,我的孩子,我们走吧,回去后我立即为你煮一锅安神茶!”原本还昏昏欲睡的陆老夫人立刻站起身,避开众人惊愕的目光,谢茯苓急忙挣脱陆哲远的手,脸色有些苍白,但眼前的男子却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我来晚了,你放心,从今往后,绝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我先将向老国公请罪,然后与你一同返回府中。”他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仿佛她真的是他生命中的挚爱…… 而此时,心情渐渐平复的韦氏心中燃起了一股不甘,为何所有的好事都被谢茯苓占尽,而自己却落得如此悲惨? “婆母,谢茯苓明明是故意让我们侯府难堪,她给国公夫人看病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告知您,显然是没有将您放在眼里!”韦氏语气尖锐地说道。 “住口!你诬陷茯苓和杨二公子的时候,怎么不先告诉我?分明是你给侯府带来了羞辱!”陆老夫人却不予理会,反而严厉地斥责韦氏,紧接着便看到陆哲远从国公府回来,脸色阴沉地站在韦氏面前。 一声脆生生的耳光在静谧的空气中炸响,周围的众人瞬间凝固,韦氏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她那惊愕的目光犹如被冰封,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施暴者。 “显然,弟妹所承受的教诲尚显浅薄,你那如鱼得水的狡黠手段真是让本世子目瞪口呆!这一次,不过是给你一个警示。若再次听到你口不择言,休怪本世子翻脸无情!” 众人都没有料到陆哲远会突然之间挥出那一记耳光,角落里的凌蓟心中暗自冷笑,“哼,难道这一巴掌真的让他清醒了头脑吗?” 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真让人忍不住想要挥动拳头,心中犹如猫爪挠心。 陆老夫人清晰地感觉到陆哲远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她,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立刻恶狠狠地抓住惊慌失措的韦氏,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眼睛长哪儿去了?快去帮魏嬷嬷给难民们分发馒头!还有你……” 但当她瞥见凌蓟双手环胸,周身散发着森然的杀气时,陆老夫人立刻闭上了嘴,只能尴尬地带着襄苎悄然而去,深怕惊扰了这对年轻夫妇的宁静时光。 第75章 弥补 不久,陆哲远匆匆赶到谢茯苓的跟前,他的目光不再像过去那样锐利和冷漠,而是闪烁着柔和而热切的光芒。 “茯苓,如果韦氏仍旧敢表里不一,只要你一声令下,就算与韦家闹翻,我也必定将那悍妇逐出侯府!” “我刚刚向老国公许下诺言,从今往后,绝不允许任何人让你受到丝毫的委屈。我此番立下显赫功勋,你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他热情地伸出手臂,想要将谢茯苓温柔地揽入自己怀中,却只见她冷冰冰地闪避开。 凌蓟见此情景,立刻投来一个眼色,仿佛在表示:只要夫人一声令下,他随时可以将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打发走! 然而谢茯苓只是强忍住心头的厌恶,耐心地微笑道:“世子究竟有何功绩?” 陆哲远见谢茯苓终于愿意搭理自己,喜出望外,“我发现了这次怪病的源头在黑鲸岭河,朝廷已经派人前去处理,不久盛京就会恢复旧观,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听到这些话,谢茯苓藏在袖中的双手冷若冰霜。她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难道仍然无法改变前世已经发生的事情? “真是笑话,这真是你发现的吗?”凌蓟立刻反驳,语气中带着讥讽,他的主子早已派人将半个黑鲸岭付之一炬,怎么这功劳反而成了陆哲远的? “征西王府的侍卫未免太过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王爷身边大概正缺人手,侯府就用不着你了!”陆哲远怒斥一声,凌蓟的眼神顿时变得寒冷,这就是所谓的小人得志吗? 他不过捞到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功劳,竟然就敢如此嚣张! 然而他和谢茯苓都已察觉到陆哲远身上的异样,仿佛有人在暗中助力,推动着他。 “茯苓,回去后我立刻命人拆掉那堵墙。过去我是昏庸,被猪油蒙蔽了双眼。不论你信与不信,我一直都将婉仪当作妹妹看待,她不过是借着对我的恩情心存幻想罢了,那只能是幻想。” “我明白,现在的我已无颜请求你的原谅。但我确实已经反省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正因这份自卑,使我误入歧途。”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不再欺骗你,不再对你隐瞒。我们夫妻之间,本就应该开诚布公。” 他双眸泛着淡淡的红晕,泪光在眼角闪烁,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宛如沉浸在深深的悔恨之海中。 谢茯苓缓缓地低垂眼帘,陆哲远却并不急躁,反而以无比温柔的姿态安慰道:“我并非在逼迫于你,多年的积怨岂能一朝尽消?茯苓,我定会不遗余力地展现我的诚意!” 旁边的凌蓟目睹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焦躁不安。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家主子究竟在盘算什么,若是世子夫人真的被甜言蜜语所迷惑,那该如何是好? 经过一番掏心掏肺的倾诉后,原本已经离去的陆老夫人突然带着满脸喜悦折返回来。 “哲远,管事来说,圣上的恩赐已经下达了!” 昭平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荣获圣上封赏,这一消息如同疾风骤雨,迅速传遍了整个西郊,陆老夫人哪还有心思在难民面前继续演下去? 此时,宣婉仪望着满院的金银珠宝,激动得几乎无法言语。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世子不仅重获自由,还立下了赫赫战功,得到的赏赐甚至超过了谢茯苓,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几乎喜极而泣。 “姨母,这些琳琅满目的首饰,都是怀虞的吗?” “看,这张斑斓的虎皮如此壮观,姨母就为我缝制一件篷子吧!” 陆奉昀与陆怀虞的欢快模样,让宣婉仪连连点头,笑容满面,“那是自然,无论何人,都不该让受委屈!” 然而,就在此时,陆老夫人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外传来。 “快,将这些赏赐全部搬到我院子里去!外头如此混乱,若那些山匪再次杀回来,那可就危险了!” 宣婉仪面色一滞,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去,“婆母,还是搬到库房里更为稳妥……” “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陆老夫人语气霸道地斥责一句,那命令的口吻,仿佛将宣婉仪当作了一名可以被随意差遣的婢女! 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眼前这个无耻之徒,自己付出了一切,现在竟然还想将自己一脚踢开! 就在这时,陆哲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宣婉仪心中一喜,正准备趋前诉说自己的委屈,却听那男子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来人啊,将所有物品悉数搬往惊鸿苑!” “什么?!”陆老夫人和宣婉仪同时惊呼出声,陆哲远却仿佛对她们惊愕的表情视而不见,只是不以为意地抛下一句话,“这些都是圣上赐予茯苓的恩宠,理应由她亲自珍藏。” “你这是在胡言乱语吗?我早就知道你立下了汗马功劳,母亲又何苦对谢茯苓忍气吞声,还误以为是她将你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陆老夫人瞬间回想起之前谢茯苓逼迫她认错的那一幕,此刻怒火中烧,怒气如同火山爆发! “世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是裴缙霄逼迫你这样做的?你难道已经忘记了这些日子以来,姐姐是如何对待我们,她藏着粮食见死不救,甚至对您和陆老夫人出言不逊!” 目睹宣婉仪悲伤欲绝的神情,陆哲远的目光却冷若冰霜。 “本世子只记得这些年来,茯苓勤俭持家,反而是我们陆氏的子孙忘恩负义,她心灰意冷,断了所有的念想,如今本世子决心弥补她的损失。” 弥补? 宣婉仪的脑海中瞬间变得一片茫然,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陆老夫人忽然心头一亮,世子定是受到了局势的逼迫,谢茯苓如今深受老王妃和杨国公的青睐,即便陆哲远立下了赫赫战功,未来也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那,那就让她保管一部分财物吧……”尽管如此,陆老夫人还是想要争取一番,然而陆哲远的一个凌厉眼神让她立刻退缩。 宣婉仪见他如此坚决,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但在周围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她只能强行忍下这股怒气。 第76章 各取所需 夜幕降临,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陆哲远的居所。 “情况如何?她是否依旧纯洁无瑕?” “回世子的话,夫人刚刚沐浴完毕,我看得一清二楚,夫人的守宫砂依然在!” 说话的竟然是惊鸿苑中的方婶,陆哲远眼中的寒意这才渐渐消散,随即随手将一颗银锭塞入她的掌心。 “如果夫人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通知本世子。” “是!” 方婶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将赏银藏入腰间,然后捂着嘴巴悄悄退了出去。 的确,谢茯苓没有胆量背叛他,否则一对被人穿过的破鞋,又怎能让他继续将这场戏码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哲远的瞳仁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书桌上魏嬷嬷精心烹制的压惊茶上。在摇曳的烛影中,那碗猩红的汤汁微微颤动,犹如暗夜中的血色泪珠,映照出他骤然变幻的脸色,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无法自制地干呕起来。 他闭上双眼,仿佛又置身于阴暗的牢狱之中,那些散落在地的肢体断片,石壁上的斑斑血迹,脚下黏稠的黑色血泊,以及充斥鼻端的浓烈血腥,历历在目。 陆哲远首次深切地感受到了无间地狱的恐怖,若非那位神秘高人的再次援手,他此刻是否正悬于刑架之上,任凭那些冷酷无情的刀刃一片片割裂他的肉体? 想到此处,陆哲远感到一阵窒息,他的双眸中也布满了惊恐的血丝。 他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那些官差原来都是裴缙霄的棋子! 陆哲远本不愿意承认,以他目前的资源和势力,根本无法与裴缙霄抗衡。 “毕竟世子也无甚过人之处,我家主子并不需要你效忠,只要你好好对待谢茯苓,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哄女孩子的事情,对世子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位神秘的大人对他的事务似乎了如指掌,虽然心中不甘,但陆哲远清楚自己别无退路。 要么被裴缙霄玩弄于股掌之间,要么投靠那位神秘的大人,借助他的力量与裴缙霄一决高下! 他不介意成为他人的棋子,只要能够笑到最后,胜利者便是真正的王! 陆哲远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却意外地发现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将他刚才失控的一幕尽收眼底。 “你来此有何贵干?!”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而对方这时才回过神来,带着一丝委屈走上前来,“婉仪特地为世子熬制了一碗压惊茶……” 突然,一声脆响,陆哲远猛地将她手中的瓷碗挥落地面,“你看到了什么?” 宣婉仪的双手颤抖不已,眼前的男子让她感到陌生而惊恐。 她多么希望自己什么也没有目睹! 刚才,那个一向自信满满的侯府世子,仿佛被恐惧的阴影笼罩,眼中充满了疯狂与颤抖,他呕吐得脸色苍白如纸,宛如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鼠。 “婉、婉仪不知能为世子做些什么?” “住口!你以为你在同情我吗?”陆哲远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吞噬,“谁允许你未经我的许可,擅自踏入这片庭院?” 宣婉仪的心猛然一震,此刻她彻底洞悉了陆哲远在众人面前的那份镇定不过是一场伪装,他在囹圄之中究竟经历了何种磨难,竟变得如此令人胆寒。 自从被安置在老夫人幽静的庭院中,两人要想亲密接触便需等待漫长的时光,白日里外客络绎不绝,宣婉仪好不容易挨到夜幕降临,急切地想要向陆哲远吹嘘一番枕边风。 然而,她实在是太过心急了! 她迫切想要知晓陆哲远真正的意图,自己忍受至今,本以为曙光在望,却发现他的心思愈发扑朔迷离。 “婉仪实在是无法安心,故此……”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觊觎家中的权柄?”陆哲远却无一丝耐心,反而带着轻蔑的笑意,突然伸出???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宣婉仪惊恐万状,只觉得自己的骨骼仿佛即将被他无情捏碎,痛得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世、世子?” “婉仪,看在本世子对你尚存一线旧情,休要再企图操控本世子,下次若再犯,便带着你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自行离开侯府!” 他冷若冰霜地将宣婉仪推开,高傲地俯视着地上那狼狈不堪的女子。 此前竟未曾察觉,她的本质竟是如此丑陋! 这一次的经历让他彻底清醒,儿女私情终究无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将来若能平步青云,什么样的佳人不可得? 宣婉仪瞳孔急剧收缩,他竟然已经洞悉了一切?! 陆哲远入狱的消息一经传出,众人皆认为他难以幸免,宣婉仪辗转反侧,一整夜都在做最坏的打算。 然而为何她至今仍留在侯府? 并非因为她对陆哲远难以割舍,而是…… 对于宣婉仪的背叛,他居然没有太多的愤慨,望着那张慌乱的小脸,他早已洞察一切,“不过,如今你已是一无所有,除了依附本世子,你还能有何去路?” …… “你看得真切?宣婉仪真是从世子的庭院里出来的吗?” 韦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婢女,那婢女信心满满地点头确认,“千真万确,夫人,我们是否判断失误?宣婉仪并非二爷的外室,而是……” “唉,你真是过于幼稚了,那位公子即将踏上繁花似锦的未来,与其寄望于那个尚未成气候的陆哲晟,不如转投公子的怀抱。她们这类沉迷于浮华的女子,哪里还谈得上廉耻二字!真是令人慨叹啊!” 陆哲晟或许永远也不会料到,他的外室竟然萌生了如此卑劣的念头。 回想今日自己被陆哲远扇的那记响亮耳光,韦氏心中充满了难以释怀的怨恨。 她甚至有些期待,想要亲眼见证那兄弟二人是否会为了一个荡妇而反目成仇! 韦氏的眼中掠过一抹狡黠的寒光,她轻笑道:“你说,我是否该成全宣婉仪的痴心妄想呢?” “夫人,世子历经劫难之后,是否真的能够改过自新呢?” 襄苎望着满院的珍贵赏赐,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她不禁困惑,今后在陆老夫人和世子面前,自己是否还能暗地里对他们冷嘲热讽。 第77章 马脸山长 然而,谢茯苓的脸上却洋溢着洞悉一切的笑意。这些宝物看似承载着陆哲远的深厚诚意,实则不过是一些仅供府内炫耀的观赏品,无法兑换成银两。 究竟是真心悔改,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夫人,您猜我在街头偶遇了谁?” 这时,凌蓟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出现在谢茯苓的身旁,低声耳语道:“属下遇到了白鹭书院的山长,随后我便……”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随即忍住了笑容。 很快,前厅传来了消息:“夫人,天大的好事!白鹭书院的山长亲自登门拜访,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陆老夫人此刻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光彩夺目,连陆哲远也一改往日傲慢的态度,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茶给白鹭书院的山长。 “之前是哲远冒犯了您,山长海涵,原谅哲远的无礼之举。” 坐在首位的老山长身着灰竹长袍,手持诸葛扇,举止间透露出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文雅气质。 他端详着手中的茶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陆老夫人和陆哲远相互交换了一个欢喜的眼神,只听老山长沉稳地说道:“本山长素来重视承诺,当初便答应了世子夫人,让贵府公子入学白鹭。” 他深邃地望了一眼陆哲远,对方面色微微一紧,接着老山长叹了口气。 “此次本山长侯府,是为了感谢世子夫人日前赠送的一车粮食,缓解了我们的困境。若非夫人慷慨解囊,我们恐怕也会陷入困顿之中。” 他们都是儒雅人,即使腹中空空,也绝不愿做出与难民争抢粥食的粗俗举动。 在这场疫情引发的粮食短缺危机中,影响范围之广,令人瞠目结舌。他身为白鹭书院的院长,却清贫如洗,府中又收容了众多贫寒学子,因而众多权贵纷纷借此机会送礼,希望他能够助其一臂之力。 然而,他决不沾染任何贿赂,以免损害书院的清誉。此时,谢茯苓送来的粮食,宛如一场滋润大地的及时雨。 这位老院长深知世子夫人的品性,她总是无私助人,不求回报。因此,这次他甘愿破例,以回馈她那份深深的敬重。 陆哲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变化,就在此刻,谢茯苓缓缓步入厅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兴奋地抬头望着她,“夫人,院长已经答应让奉昀复学了!” 老院长立刻起身,不等谢茯苓开口,便郑重其事地向她行了一礼,“世子夫人大恩大德……”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谢茯苓轻轻拦住。 “院长千万不要如此!这不过是区区小事,多年来承蒙院长照顾,应该感激的应当是我谢茯苓。” 陆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心中暗自欢喜,真是世事无常,福无双至,今日之事便是最好的例证! 厅内的气氛愈发和谐,陆哲远与白鹭书院的院长交谈甚欢,终于,他起身告辞。 谢茯苓亲自将他送出门外,老夫人只觉得手中的茶水更加香气扑鼻,满意地笑了笑,“咱们昭平侯府,必将越发兴旺!” “老夫人说得极是。”魏嬷嬷连连点头附和。 就在这时,宣婉仪带着一脸欣喜的笑容走进了厅内,老夫人见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无用的东西,分明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匆匆赶来! 她曾四处散播谣言,说茯苓对奉昀漠不关心,处心积虑地想要阻碍他的前程,如今看来,她真是用心良苦,却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狭隘! “老夫人,章夫子登门拜访来了!” 宣婉仪的话音刚落,陆哲远和陆老夫人同时一愣,“哪位章夫子?” “正是清北书院的院长,世子之前不是打算让奉昀转到那里学习吗?婉仪前几日特意给章夫子送去了些米粮,没想到,章夫子心怀感恩,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她说话间,目光充满期待地投向陆哲远,她要让世子明白,自己并非一无所长! 他曾抱怨过读书人总是过于矜持,而清北书院虽仅次于白鹭,但章夫子的性格更为孤傲,世子为了不让别人笑话自己门路不通、手段不足,无论如何也都要促成此事! 如今她轻轻一挥手,章夫子便如影随形般降临。 然而,陆老夫人却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微微皱眉道:“清北书院?他们真的能将奉昀教得风生水起吗?” “陆老夫人敬请放心,小公子一旦踏入我们清北,未来定能荣登东林之巅!那白鹭书院的山长实在不知天高地厚,依仗书院的名声便嚣张跋扈,我们其他书院早已对他不满!” 只见一位身穿华美丝绸长袍的男子,在侍女的引导下踏入屋内。他头上的玉冠镶嵌着熠熠生辉的宝石,腰间的玉带缀满了圆润的珍珠,光芒四射,几乎令人目眩! 陆老夫人不禁再次皱紧了眉头,此人哪有半分学者风度?简直就像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章夫子已经站在陆哲远面前,“世子,久违了。今日我特意前来送上入学帖!先前世子遭受白鹭书院那位马脸山长的侮辱,我们早已有所耳闻。他竟然真把自己当作盘中的美馔,不出两年,我们清北书院必将超越他们!” “马脸?”宣婉仪忍不住娇笑出声,章夫子立刻模仿老山长的严肃表情,冷冷地道:“看,就是这样,那表情是不是比马脸还要丑陋?” “可不是嘛,章夫子不仅博学多才,性格还如此幽默风趣,奉昀少爷若能跟随您,前途定不可限量!” 宣婉仪一边说着,一边邀功似的望向陆哲远,但奇怪的是,那位男子却显得意兴阑珊,连回应的兴趣都欠奉。 “我确实是马脸,那么那个背后诽谤他人,搬弄是非的清北山长又是什么呢?” 突然,一个冰冷却有力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陆老夫人和陆哲远的脸色瞬间剧变。只见那位刚刚离去的白鹭书院山长又折返回来,紧随其后的是谢茯苓的身影。 她装作惊讶地瞥了章夫子一眼,而白鹭书院的山长则深吸一口气,歉意地对谢茯苓说道:“夫人,看来侯府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师傅,我们白鹭书院不再强人所难。” “请稍等,山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谢茯苓似乎想要解释,但对方却冷笑一声,“我亲耳所闻,难道还有假?事已至此,他日再向夫人赔罪!” 第78章 练书法 老夫人此举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我们清北书院的尊崇地位,在您眼中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游戏吗?先前那些曲意逢迎,难道只是儿戏一场?哼,既然这样,我们清北书院亦无足轻重! 两位书院的山长互相对视,白鹭书院的山长不屑于与之口角,但章夫子却毫不留情,一路穷追猛打,讥讽嘲弄不绝于耳。 婢女们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这场景让陆老夫人双腿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一切都完了! 她们已经彻底激怒了白鹭书院的山长,而现在,连清北书院的希望也烟消云散! 此时,陆哲远的眼神仿佛要将宣婉仪吞噬,而她惊恐万状地摇头,“世子,我……我只是一心想帮助你……” “你除了添乱,还能为本世子做什么?连清北书院都摒弃了奉昀,你满意了吗!” 他真是疑惑不解,自己当年究竟看中了宣婉仪哪一点! 在侯府的这段日子里,宣婉仪未曾享受过片刻的安宁,反而整日战战兢兢,备受白眼与侮辱。 她夜夜闭目,耳畔都是府中仆役的冷嘲热讽,甚至曾经对她宠爱有加的陆哲远,也变得喜怒无常,毫无半分温情,更遑论她的一双儿女,早已不再对她言听计从。 长期的忧虑让她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所有值钱的首饰都已兑换成银两,如今的她简朴至极,甚至不如一名普通婢女! 陆哲远望着眼前这位瘦弱的女子,那双曾令他为之倾倒的双眸,也已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宣婉仪心慌意乱,转而愤恨地瞪向谢茯苓,“姐姐究竟有何居心?竟然故意引诱白鹭书院的山长前来,造成如此尴尬局面,姐姐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为何没有人告诉她白鹭书院山长回心转意之事? 如果早点知道,她就能找个借口将章夫子打发走,哪能让两人凑在一起! “是啊,好好的,老山长为何突然归来?”陆老夫人已经心力交瘁,而谢茯苓却坦然自若。 “山长的马车不知为何损坏了一只车轮,我这才回来吩咐下人将他护送回府,谁知妹妹如此机智,竟然与章夫子一同暗中诋毁他人,否则,侯府的名声还能保持清白。” 那马车是凌蓟暗中动手脚,他早就知道章夫子口无遮拦,只需将两人凑在一起,必然能引发一场好戏! 陆老夫人手指颤抖,愤慨地戳着宣婉仪的鼻尖,语气中满是斥责:“没错!就是你,本就没有你开口的份儿!你为了讨好章夫子,竟然不顾身份,趋炎附势,颠倒黑白。白鹭书院的山长见侯府的千金都对他如此傲慢无礼,怎能不对我们产生误解!” 陆哲远眉心紧蹙,沉思了良久,心中暗道:既然你不安于室,那就休怪他人冷酷无情! “从今往后,你就负责各个庭院的清洁工作,其他事宜严禁干涉!金库的钥匙,我将收回,毕竟你处理大事不利,但这些琐碎小事应该能胜任吧?” 清洁工作?! 宣婉仪脸色瞬间惨白,她感觉到一道冷漠而戏谑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本能地向谢茯苓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谢茯苓依旧神情淡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宣婉仪的幻想。 事实上,谢茯苓也为宣婉仪感到羞愧。宣婉仪曾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嫡小姐,但到了侯府后,却不得不做尽下人的粗活,受尽下人的苦难,实在让人同情。 “但是奉昀已经到了该成器的年纪,难道我们能任由他游手好闲,最终变成一个纨绔子弟吗?我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光耀门楣。” 陆老夫人说得激动,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陆哲远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事到如今,只能让茯苓来负责教导奉昀了。” “这怎么行?茯苓不过是个内宅妇人,怎么能比得上书院里的夫子?” “母亲忘了,茯苓的外祖可是当年的魏太傅!” 这句话立刻让陆老夫人闭上了嘴巴。 确实,世子所言极是。谢茯苓的母亲曾是京中知名的才女,魏家一门都是杰出人才。而且这些年来,只要谢茯苓承诺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失败的。 陆哲远心中另有所图,若谢茯苓能够将奉昀教养成才,他再亲自带领孩子到几大书院参观学习,相信没有人会愿意放弃一个可塑之才。 或许时间久了,白鹭书院的山长也会消气,见到奉昀的进步,说不定也会产生爱才之心。 因此,他现在不能轻言放弃。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茯苓,你一向疼爱奉昀,但学业之事绝不可马虎,一定要严格要求!我们再从长计议,总会找到解决之法的。” 陆老夫人语气温和,这次谢茯苓却没有拒绝。 钥匙被悄然收回,宣婉仪还没来得及叹息,毕竟她本就与侯府的财富无缘。 相反,孩子们再次落入了谢茯苓的掌控之中,这更让人心生忐忑! 她心怀叵测,绝无善意。宣婉仪暗下决心,自己必须暗中监视,一旦发现这个蛇蝎妇人萌生恶念,便立刻搜集证据,告知世子也为时不晚! …… 西郊的难民们在服用了一段时间的药物后,康复者众多,纷纷踏上归途,重返家园。 加之各地县城不断运送来的粮食,原本笼罩在盛京上空的紧张氛围也逐渐得以缓解。 谢茯苓有了闲暇,便将两个孩子召至书房。 此时,陆奉昀和陆怀虞表现得格外听话,前一晚陆哲远严厉斥责了他们许久,要求他们今后务必遵从嫡母的指令,否则便将扣除每月的例银! 他们站在书桌前,手中握着笔,由于长时间未曾练习书法,两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嫡母,怀虞的手怎么如此不驯呢?” 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陆怀虞自己都不禁感到嫌弃。 “你那双手整日沉迷于装扮,还想写字?真是笑话!”陆奉昀毫不留情地嘲讽道,陆怀虞不服气地靠近,顿时笑出声来,“哥哥还有什么资格说我?难怪白鹭书院的山长拒绝了你,这样的字迹若是公之于众,岂不坏了书院的名声?” 第79章 破绽 陆奉昀脸色铁青,刚才娘要他写一幅字帖时,他本还不在意,毕竟过去人们都称赞他天赋异禀,尤其是这一手好字,一直是他的骄傲。 但如今,那些生硬而笨拙的笔迹简直不堪入目,他难以置信,这真的是自己写出的字? “郑钧,你也懂得写字吗?”谢茯苓似乎并未注意到孩子们脸上的挣扎,反而留意到了悄悄趴在窗外的陶郑钧。 惊鸿苑收留了他,这孩子勤劳至极,总是忙前忙后,赢得了众人的喜爱。 陶郑钧的小脸泛起一抹红晕,他刚刚帮着世子夫人整理文房四宝,第一次体会到宣纸的柔软细腻,砚台的清香扑鼻,还有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书籍珍藏,因此一直流连忘返。 在谢茯苓眼中,流露出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她微笑着挥了挥手,温柔地说道:“你若能吃得苦中苦,姐姐便传授你书法之道,如何?” “什么?谢茯苓居然让那个乞丐小子与你们同席练习书法?那卑贱的奴隶,让他为你们倒茶送水都嫌他肮脏!” 夜幕低垂,宣婉仪倾听着陆怀虞的抱怨,怒火在胸中激荡。 她的子女身份何等尊贵,谢茯苓难道想让他们渐渐淡忘自己的出身,与那等人混杂一处吗? “可不是嘛,那个陶郑钧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汗臭,怀虞屡次差点儿呕吐!母亲,虞的手臂酸痛得难以忍受……” 她无力地依靠在宣婉仪的怀抱中,任由母亲为她轻揉手臂。 “放心,你的父亲和祖母决不会允许她这样胡作非为!” 幸亏自己今日过来询问,否则还不知道谢茯苓竟然这样对待两个孩子! “怀虞,现在没有外人,还是叫我母亲吧。”宣婉仪转而展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她生怕两个孩子习惯性地称呼她为姨母,将来难以改正。 “不!父亲已经多次警告怀虞,若是让娘得知真相,他就会将我逐出侯府!” “你父亲只是在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舍得这么做。” “但父亲不是已经惩罚你去打扫了吗?再说,称呼真的那么重要吗?怀虞知道谁是母亲就可以了。”陆怀虞撅起不满的小嘴,立刻让宣婉仪语塞。 怎么可能不重要? 他们可是自己历经十月怀胎、艰难产下的骨肉,曾经还能在私下里说几句贴心话,但不知何时起,两个孩子似乎不再那么亲近她,仿佛将她视为可以随意召唤、随意驱使的仆人! “对了,母亲看看怀虞这宫廷步伐走得如何?” 只见陆怀虞突然精神焕发,一跃而下,双手抬起,摆出一副世家闺秀的仪态,轻盈地踩着莲步转了一圈。 宣婉仪眼前一亮,“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仪态真是美妙绝伦!你是何时悄悄学的?” 她一直担心陆怀虞整日沉迷于打扮,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给了她如此大的惊喜! “是宫中的嬷嬷教的,只教了两回,怀虞便掌握了,嬷嬷还称赞怀虞天赋异禀,日后进宫后必会震惊后宫呢!” 宣婉仪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原以为陆怀虞提及入宫为妃的念头不过是孩童的稚语,然而此刻,那认真的神态竟让她心头一震! “你难道不喜爱在庙会中流连,观赏五彩斑斓的街灯吗?一旦入宫,便意味着终身被困在那深宫之中,再无自由之日!记得在上一次的生辰宴上,母亲遇见了郑家的公子,郑卓凌,他那俊美的容貌,将来必定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君子!” “不如,让娘亲自前往郑家商议,郑夫人与她的交情匪浅,咱们早日定下这门亲事,你也无需再为学习宫规而疲于奔命!” “母亲还特意为你挑选了几位同龄的闺秀作为伴侣,你是侯府的正室之女,不宜与那些庶女为伍,她们未来只能成为他人的姬妾,哪里有半分前程?” 宣婉仪如此大费周章,并非仅仅为了自己的颜面,她深知,若想让子女未来的日子过得顺遂,必须从长远计议! “姨母,你为何比娘还要絮叨?如此擅长交际,却不见有人在你遭遇困境时,挺身而出为你向祖母和父亲求情。” “怀虞命中注定要成为宫中的贵人,而那郑卓凌不过是个酸腐的书生,将来见到我,都得俯首帖耳!说到底,还是姨母你不够争气,若是当初嫁给了皇子,如今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然而,陆怀虞却是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那刻薄的言辞让宣婉仪惊愕不已。 “是谢茯苓教你这么说的吗?” 她那纯真烂漫的女儿,怎会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 “府中的仆役都是这么说的,就连祖母也是这么认为的。”陆怀虞边说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旁侧的甜蜜梨子,对宣婉仪泛红的眼眸视若无睹。 …… 女儿的讽刺让宣婉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忍受着内心的焦虑,早早地便来到书房门前,假装在清扫地上的落叶,目光却紧紧地锁定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娘,奉昀想要稍作休息,喝些甜汤来润喉。” “这支笔确实不好掌控,不如换回之前的那支狼毫罢?” “娘,练习马术的时间到了,奉昀先去一身合适的衣裳!” 在这短短的一个早晨,陆奉昀便品尝了三次精致的甜糕,更换了四支不同的毛笔,撕毁了七张上等的宣纸,最终连一幅完整的字帖都未能完成,便急匆匆地跑去玩耍了! 宣婉仪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旋转,而谢茯苓却依旧面色从容,她就是这样指导奉昀的吗? 显然,她只是在表面上应付老夫人和世子,根本没有真正用心去教导少爷! 瞧,果然让自己捕捉到了破绽! 宣婉仪忍无可忍,正欲抛下手中的扫帚,直奔陆老夫人面前诉说不满,但过往的教训使她及时收住了脚步。 不,她不能鲁莽行事,再观察几日,到时候看谢茯苓还能有何辩解! 几天后一个清晨,魏嬷嬷终于差人前来传唤。 当谢茯苓踏入屋内,她的目光立刻被陆老夫人身后怒气冲冲的宣婉仪所吸引。 “听说,你收留了一个异乡难民,竟还让他与奉昀一同研习书法?” 谢茯苓微微一礼,随即平静地回答:“儿媳觉得先前的书童过于油滑,缺乏胆识,故而打算更换人选。陶郑钧这孩子正直勤勉,能够为奉昀树立良好的典范。” 第80章 写作业 “姐姐这番话,真是让人捧腹,一个流浪儿竟然能成为侯府少爷的楷模,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而且奉昀少爷原本性情就急躁,姐姐怎能如此纵容他随心所欲,不吃苦头怎能学有所成?” 宣婉仪忍不住讽刺道,这一次陆老夫人却没有立刻责备她。 起初,当宣婉仪前来告状时,陆老夫人还不以为然,于是派遣魏嬷嬷暗中监视,没想到竟亲眼目睹了相同的一幕。 宣婉仪并没有冤枉谢茯苓,这些日子里,谢茯苓确实没有对陆奉昀进行严格管教,反而对陶郑钧关怀备至。 常常见陶郑钧在一旁刻苦练习书法,而陆奉昀却在院子里与仆人们嬉戏斗蛐蛐! 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先前陆哲远还特地嘱咐老夫人,不要对谢茯苓的教育方式指手画脚,然而这种状况实在是太过分了! “妹妹虽未为人母,但似乎对育儿之道颇有心得。”谢茯苓轻轻一笑,屋内众人顿时脸色微变。 “将军夫人昔日也曾教导过婉仪,岂会不知‘严师出高徒’的道理?” 宣婉仪心中不服,而谢茯苓笑容愈发深湛:“那么,妹妹是否听说过‘因材施教’?” “就是由于奉昀性子急躁,才不能急于求成,他心高气傲,如果强行压抑其天性,只会适得其反,使他愈发对学习心生厌倦。读书之道,贵在循序渐进,令其五体投地。” 谢茯苓面色从容,语气平和地缓缓诉说,上一世,正因她时刻严加督促,日日不懈鞭策,起初陆奉昀激烈反抗,府中的仆从见了,纷纷围着他哄慰,连老夫人也屡次因类似的事情责备她。 然而,谢茯苓当时坚定不移,手中的戒尺从未放下,硬是扭转了陆奉昀的性情,取得了显着的成效。 但宣婉仪在旁边不断煸风点火,最终导致这个孩子将她视为仇敌,怀恨终身! 现如今,宣婉仪似乎打算重蹈覆辙,走上她曾经走过的老路。 “胡言乱语!姐姐分明是在误导后辈!” “够了,都别再争吵了!”陆老夫人立刻以冷厉的声音喝止了她们,她眉头紧蹙,心中暗想,终究不是茯苓的亲生骨肉,耐心自然有所不足,更不用说因材施教了,现在每一日都至关重要! 她早已觉得世子的决定不妥,而今果然印证了她的担忧。 陆老夫人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茯苓,你先休息几日,我亲自来教导奉昀,看这孩子是否愿意听从我这个祖母的教诲。” 宣婉仪表情一滞,老夫人竟然要亲自出马? 罢了,现在难道是担心她会将奉昀教成傻瓜的时候吗? 只要能将孩子从谢茯苓手中夺走,就不怕这个女人在暗中施展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破坏奉昀的前程! “老夫人,宣婉仪还在外面窥探呢。”次日,魏嬷嬷瞥了一眼在院子里一边打扫一边不时向书房张望的宣婉仪,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陆老夫人冷笑一声,“看来,她这是对我们不放心!昔日老侯爷四处征战,家里的三位公子不都是我一人抚养长大的,无论是琐碎的日常饮食,还是重要的学业课业,我哪一项没有为他们安排得井井有条?” “正是如此,若非老夫人教诲有方,世子今日又怎能连连立功?”魏嬷嬷弓着腰恭敬地奉承着,这时书桌前的陆奉昀抬头一声呼唤,“祖母,我想吃银耳羹!” 陆老夫人轻轻扫了一眼宣纸上的几行字迹,这半个时辰过去了,怎么只写了这么一点点? “我可怜的孙儿,一定是前些日子饿坏了,所以才会如此无力!”她递出一个眼色,魏嬷嬷立刻示意后厨去准备银耳羹。 目睹着陆奉昀满脸享受的神情,陆老夫人笑靥如花,温柔地哄着他,“孩子,咱们把这一页书写完毕,祖母再赏你几块香酥可口的桃酥。” 昨日京城内暂停营业一时的八芳楼再次张灯结彩,重新开业,陆哲远深知她对这些美食的偏爱,特意派人前去订购了那些令人垂涎的桃酥,连陆老夫人自己都感到有些割舍不下。 出乎意料的是,陆奉昀擦了擦嘴角,神情严肃地回答道,“真的有桃酥?那奉昀得先品尝个够再继续书写作业!” “……好吧好吧,只要你用心书写,明天还有得享受美食。” 然而,当这个孩子心满意足地吃完后,他竟然抬头望了望天色,神情慌张地说,“不好了,他们还在等我一起玩斗蛐蛐呢!” 看着陆奉昀摆出一副要离开的姿态,陆老夫人急忙伸出手来阻止他,“刚才不是说好吃完后就要开始书写,怎能欺骗祖母呢?” “但昨天就已经答应了他们,做人应当遵守承诺,奉昀去去就回,今天一定会把学业成果呈交给祖母的!” 没想到陆奉昀竟然强硬地甩开了她的手,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匆忙跑动的身影,让院子里一直守候的宣婉仪措手不及。 宣婉仪反应过来后,急忙丢下手中的扫帚追了出去,结果不料却被自己的裙摆绊倒,摔得狼狈不堪!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那斗蛐蛐比祖母还要紧吗?” 陆老夫人感到一阵愤怒,她绝不能容忍陆奉昀如此胡来,立即召唤府中的侍卫前去追赶。 转瞬之间,那孩子就被侍卫们捉了回来。 院子里立刻传来一阵木板击打的声音,那些跟着陆奉昀斗蛐蛐的下人们被按压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今天如果你不能把作业完成,晚餐也别想吃了!” 陆老夫人脸色铁青,魏嬷嬷小心翼翼地服侍在她身边,轻轻地帮她顺着气,而在桌前的陆奉昀却皱着眉头,书写姿势中透露出一种不屈的倔强。 角落里的宣婉仪一边痛苦地揉着受伤的膝盖,一边狠狠地瞪着那些奄奄一息的下人,心中暗道:活该!看以后谁还敢带坏我们少爷! “啊!” “又咋了?!” “祖母,我肚子疼!”陆奉昀突然弯下腰,魏嬷嬷立刻紧张起来,“莫非是吃坏了肚子?” 想起来,他刚刚吃了一大碗滋养的银耳羹,再加上几块香酥的桃酥,而前几日,吃的都是容易消化的小米粥,突然之间放开胃口,确实容易导致不适。 第81章 激励法 “唔……那就让谢茯苓前来一探究竟!”陆老夫人话语中难掩几分焦虑。 转瞬间,谢茯苓的身影轻巧地出现在书房之内。然而,她尚未靠近,原本还痛苦不堪地坐在角落的孩子便立刻抿了抿嘴唇,语气平静地回应道:“无需劳烦嫡母,奉昀已无疼痛之感。” 无疼痛之感? 陆老夫人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又是在装模作样! 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她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急忙伸出颤抖的双手向谢茯苓示意:“茯苓,你还是赶快为我诊断一番吧!”她暗自思忖,万一自己再气得神智不清,那可就麻烦了! “咦,世子夫人手中的字帖,莫非是那位名为陶郑钧的孩童所书?”旁边的魏嬷嬷仅仅是略略一瞥,谢茯苓便含笑回应,“正是。” 瞧着她那副满足的神情,陆老夫人不由得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字帖。 转瞬间,她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他不是素未读书吗?这才短短几日,字迹就能……就能变得如此之妙?”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异。 “就能如何?”陆奉昀立即凑上前去,不解地望着祖母那副小题大做的神情,那个名叫花子的孩子,难道还能描绘出绚烂的花朵? 然而,下一刻,他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这怎么可能?! 想起那时,那个小叫花子连笔都握不稳,写出的字迹犹如蚯蚓般扭曲,毫无风骨可言! 而短短的时间内,这幅字迹简直判若两人! “连我也没有料到,陶郑钧的天赋竟然如此卓绝,听说他每日拂晓便起身临摹。”更让谢茯苓感慨万分的是,陶郑钧那份犹如烈日般炽热的热爱! 谢茯苓的赞誉让陆奉昀的脸上瞬间笼上一层寒霜,一个卑微的叫花子,岂能配得上嫡母的夸奖? 愚鸟先飞,不过是因为他愚笨,才需加倍勤奋,这怎能称之为天赋? 陆老夫人心中不是滋味,再次瞥了一眼陆奉昀的字迹,比起从前真是逊色不少,恐怕不久之后,陶郑钧就要超过他了! “那么……茯苓,还是由你亲自指导奉昀吧,陶郑钧勤奋是好事,你作为嫡母,也不能对孩子的成长置之不理。” 陆老夫人越发觉得谢茯苓先前所言极是,这个陶郑钧或许真能成为奉昀的好榜样! “什么?” 宣婉仪眼神一变,竟然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老夫人,不如让婉仪尝试一下如何?西郊的难民尚未完全散去,姐姐不时要去探望,只怕无暇分身照顾少爷。” “嗯?” 陆老夫人挑了挑眉梢,那锐利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 “倘若宣婉仪辅导不利,届时再劳烦姐姐出手也不迟!” 宣婉仪信心满满,陆老夫人目睹此情此景,心中暗想,这亲生母亲理应比外人更为耐心和细心。自家孙子目前所缺乏的,不过是一份定性而已,她总不会故意害了自己的孩子。 “茯苓,你的看法如何?”陆老夫人目光转向谢茯苓,这件事还需她这位正宗的母亲来定夺,以免日后有什么纠纷,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谢茯苓察觉到宣婉仪的紧张,于是轻轻地笑了笑,温言道:“婉仪妹妹愿意为茯苓分忧,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宣婉仪终于放下心来,但转念又一想,这个女人难道是将自己的孩子视为负担? 答应得如此爽快,恐怕从一开始就未曾打算过要全心全意! “夫人,真的要将少爷托付给宣婉仪吗?她能教出什么名堂来!”离开书房后,襄苎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虑,陆奉昀已经显而易见地走上了邪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将夫人往昔对他的教导付之东流? 直至此刻,谢茯苓还未向襄苎透露真相。这位小婢女误以为陆老夫人重视这对养子养女,因此宣婉仪才会如此热心,意图讨得少爷和小姐的欢心,以便顺利踏入陆家的大门。 “老夫人今日发怒,痛打了那几个下人,你一会儿派人送些药品过去,好生安抚一番,让他们不要与少爷离心。” 谢茯苓吩咐完毕,襄苎虽然心中存疑,但仍旧照做无误。 不久,宣婉仪急不可耐地捧着一堆书籍回到书房,却惊讶地发现陆奉昀早已腰杆挺直,端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练字。 她心中一喜,只见那孩子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向她许诺:“姨母,我定要让那个卑微的乞丐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资过人!” 一直以来,他都在赞誉声中成长,如今怎能被一个卑贱的乞丐抢走风头? 他不过稍微松懈了几天,难道就会真的沦为废物? 只要再加把劲,陶郑钧这一辈子也别想超过他! “正是如此!你是世子的嫡子,怎能让人小觑?”宣婉仪趁机激励,将那一堆书籍放在桌上,“把这些书背诵下来,你有信心吗?” “姨母放心,区区背书而已,有何难处。”陆奉昀昂首挺胸地回答,宣婉仪的眼中此刻闪烁着光芒。 她深知这个举动可能会再次惹恼世子,但好在陆哲远这几日正忙于与众多官僚周旋,暂时无暇顾及家务事。 当他终于回想起要过问孩子的学业时,他会恍然大悟,唯有她这位血脉相连的母亲,才能全心全意地为他们的骨肉未来着想! “姨母,我感到有些疲惫,想要稍作休息。”然而,陆奉昀放下笔的时间尚不足半个时辰。 “不可以,再坚持一会儿,你不是一心想要超过那个贫贱的对手吗?他还在勤学苦练,你怎能就此停下?” 陆奉昀沉默了片刻,随即紧咬着牙关,重新握起了笔。 “姨母,现在应是享用点心的时候了吧?” “医师说你的脾胃较为虚弱,近期需要饮食清淡,我让膳房为你熬制了一些小米粥。”宣婉仪微笑着提议,陆奉昀却皱眉表示不满,“又是粥?那我还不如不吃。” 他轻蔑地冷哼一声,宣婉仪这正是她等待的机会,她绝不能像陆老夫人那样被一个孩子轻易操控。 再说,若是再次因饮食不当而生病,这次世子绝不会再轻易放过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奉昀的心越来越浮躁,一会儿抱怨口渴,一会儿又称身体不适,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宣婉仪费尽心力才终于让他勉强完成了字帖。 第82章 毒妇 “奉昀,你看,只要你专心致志,你哪里会比那个贫儿差呢?” 宣婉仪仍沉醉在自豪的情绪中,却完全没有察觉到陆奉昀心中的不满。他将笔愤怒地扔到一旁,闷闷不乐地说:“我要去骑马!” “稍等,你不是还打算背诵课文吗?” “今天我已经完成了字帖,为何还要背诵?” “站住!”宣婉仪突然语气严厉地喝止,但陆奉昀却毫不理睬,径直走出了书房。 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知规矩! 宣婉仪烦躁地将字帖收好,随后心事重重地在周围踱步。 “陶郑钧,你刚打扫完毕,为何不多休息一会儿?”这时,角落里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宣婉仪立刻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那个带着疤痕的平凡小脸,她心中暗想,原本以为是个机智的孩子,看来不过如此。 只见那穿着朴素的陶郑钧憨厚地笑了笑,“我想早点完成今天的课业,再多认识几个字,我起步晚,哪里敢偷懒。” 宣婉仪紧锁眉头,看着陶郑钧争分夺秒的学习态度,再想到陆奉昀懒散无序的性格,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陆奉昀已被学院摒弃于门外,无人指导,府中众人纷纷对他宠溺有加,久而久之,愈发难以驾驭! 想到此处,宣婉仪毅然决然地下了决心。 次日清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府外回荡,宣婉仪已在书房内静候多时,文房四宝摆放得整整齐齐,却突遭陆奉昀一阵狂风骤雨般地闯入。 “你怎能擅自卖掉我的爱驹?” 他怒火中烧,稚嫩的面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宣婉仪立刻蹙紧了眉梢,这次她决不再心慈手软,“我这是为你着想,沉迷玩乐只会消磨意志,有那匹马在,你怎能专心致志地学习?” “说什么为我着想,姨母昔日不是常说,只要我快乐便足矣,今日你却将我的马卖掉!” 一声哗啦,他竟将桌上的物品一股脑儿地挥落地面,那块价值连城的砚台瞬间裂成两半! 宣婉仪愣了片刻,随即怒火中烧,抽出早已备好的戒尺。 一声脆响,戒尺重重地打在陆奉昀的手背上! “孝顺为百善之先,这是你第二次对母亲不敬,若不严惩,你将来岂不更加肆无忌惮?!” 剧痛让陆奉昀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宣婉仪,随后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你不是我母亲,你只是一个卑贱的仆人!” 书房内的骚动很快传遍了整个府邸。 一声哗啦,陆老夫人颤抖着将哭泣的陆奉昀紧紧抱在怀里,愤愤地将一只茶杯摔在宣婉仪脚边,“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少爷动粗?” 宣婉仪既气愤又委屈,泪水夺眶而出,“他骂我是卑贱的仆人,若是让上天听见,定会降下雷霆之怒!” 她突然悔不当初,为何要随陆哲远返回故土,原本两个孩子与她形影不离,感情深厚,如今却如同陌路,如同仇敌! “再怎么说,亲生骨肉,怎能随意惩戒?” “闭嘴!你,你……” 陆老夫人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魏嬷嬷急忙将门窗紧闭,宣婉仪却毫不在意,语气中已透露出几分豁出去的决心,“此处又无外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若不时常提醒自己,恐怕真的会忘记这个残酷的真相! 即便有人听见,又能如何? 她甚至觉得不妨直接向谢茯苓说白了,迫使陆家将她名正言顺地迎娶入府! “大胆!”陆老夫人双目怒睁,犹如两颗怒火中烧的铜铃,“我们侯府出于善意将你收容,怎料,昔日世子曾言你无需名分,只愿陪伴其左右,如今野心勃勃,竟还想篡位为主母不成!” 宣婉仪紧咬着牙关,回想当初的山盟海誓,世子亦曾承诺过要让她免受任何委屈,此生只对她一人倾心! 然而,现如今又是如何? 她不过是想讨回本应属于她的尊严与地位,难道这也有错? “祖母,奉昀的手臂已经肿得厉害,这几日只怕无法再练字了。” “什么?我那可怜的孙儿,快,让祖母瞧瞧!”陆老夫人急忙撩起陆奉昀的袖管,那细嫩的小臂上,几道鲜明的红肿尺痕触目惊心! 宣婉仪忍不住迈前一步,那孩子却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慌忙躲到后面,眼神中充满了怨气和惊恐。 “奉昀,母亲惩戒你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 “还不快闭嘴!瞧瞧,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魏嬷嬷,给我打!” 陆老夫人愤然跺脚,魏嬷嬷扬起那宽厚的手掌便重重扇了下去,宣婉仪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个耳光,顿时摔倒在地。 相较于脸颊上的剧痛,陆奉昀的态度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那孩子眼中竟然流露出几许得意的胜利之光,仿佛地上受罚的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一只罪该万死的牲畜! 陆哲远恰好在这时返回府中,闻声急忙赶来。 他推门而入,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宣婉仪一眼,陆老夫人立刻说道,“世子来得正好,都说虎毒不食子,岂料这妇人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险些将奉昀折磨得不成样子!” “不过是打了几个手板,怎能说废了?”宣婉仪急于辩解,话音未落,却又被魏嬷嬷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主子尚未开口,你哪来的胆子插嘴!” 这一巴掌打得宣婉仪耳畔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无力反抗。 “父亲,她还卖掉了嫡母赠予我的爱马!”陆奉昀似乎仍不解气,此言一出,陆哲远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而锐利,直直地落在宣婉仪身上。 “瞧,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先前将茯苓送的生长礼物随手丢弃在路边,如今又卖掉马匹,她这是企图挑拨茯苓与奉昀的关系,让他们母子离心!” 陆老夫人微微眯起双眼,“从前即便茯苓对奉昀管教甚严,却也从未如此狠辣,这妇人心肠如此狠辣,留不得!” 陆哲远的眉头紧紧蹙起,周身散发着冰霜般的寒意,事件的来龙去脉已尽收眼底。出乎他的意料,即便将宣婉仪发配去从事粗活,她依旧能掀起波澜! “祖母难道真的打算将姨母逐出府邸?只要她能认识到错误,今后不再触怒奉昀,这不就足够了吗?” 第83章 阁楼内 陆奉昀本意只是想让陆老夫人对宣婉仪稍加惩处,以泄心头之恨,谁曾想到老夫人竟然打算将自己的生母驱逐出门! 老夫人听后,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随即温柔地抚摸着陆奉昀的头顶,“傻孩子,祖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来人啊,带少爷下去,让府医为他疗伤。” 接下来的对话,并不适合让这个无辜的孩子听见。 屋内的氛围沉闷压抑,宣婉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立即装作楚楚动人地抬头凝视着陆哲远,“世子,婉仪怎会伤害自己的亲骨肉,实在是那孩子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不顾尊卑对做母亲的我恶言相向,因此我……” “世子请看,今日他的字帖写得多么工整,都是婉仪耐心督促的!若不严加管教,这孩子将来怎能担起侯府的荣光?” 宣婉仪急忙将自己精心保管的字帖取出,然而陆哲远却一把将它夺了过来。 “看来,本世子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既然你无法平静心绪,那便搬去阁楼中抄写经文,何时反省明白,何时再出来!” 这是打算将她软禁? 宣婉仪愣在原地,然而陆哲远却无意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很快,下人们便将她拉了出去。 陆老夫人不悦地压低声音,“世子,你将来是要成就大业的人,怎能如此轻易心软?她自居为奉昀的生母,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这成何体统!” 过去她只是因为顾忌陆哲远,否则府中的女人们,哪个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 若要让宣婉仪无声无息地消失,手段多的是,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绝不能让她惹出任何是非,坏了陆哲远的精心布局! 见陆哲远沉默不语,陆老夫人冷哼,“看样子,还是不忍心么?” 近来陆哲远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忍耐宣婉仪这个隐患已经够久了,现在总该有所行动了。 “但是奉昀和怀虞……”一双儿女,是他心中的牵绊。 “奉昀机智过人,若是宣婉仪忽然撒手人寰,他必定会嗅出端倪。届时,祖孙父子之间的感情受到影响,实在是因小失大。然而,若宣婉仪只是病倒呢?” 陆哲远立刻领悟了其中的深意,他的父亲昔日也曾有一位宠妾,然而在怀有身孕之后,不幸患上了诡异的病症,孩子未出生便胎死腹中。 他的父亲是一位正直聪明的君子,决不允许府中发生这种令人扼腕的悲剧,最终却未能查出头绪。 只需在宣婉仪的饮食中逐渐添加药物,便能悄无声息地侵蚀她的健康,直至她体弱多病,终因衰竭而亡! 陆哲远的缄默让陆老夫人极为满意,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慈祥地说:“放心,茯苓会妥善照顾那两个孩子的。” 裴府之中。 “大人,世子夫人送来了解毒良药。” 凌蓟恭谨地站在裴缙霄身后,原本以为自家主子会欣喜若狂,再次召唤舞姬进来助兴,岂料他竟连头都没回。 “让她离去。” 啊? 自己难道听错了? 凌蓟犹豫了片刻,正准备退出,却被裴缙霄叫住了脚步。 “稍等!先观察她的反应,视情况再让她离开!” 凌蓟顿时感到头绪纷乱,他发现自家主子愈发难以捉摸了! 此时,谢茯苓面色平静地等待在阁楼之下,不久,那暗卫便折返回来,带着歉意开口:“夫人不巧,我家主子此刻不便接见。” 凌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却发现谢茯苓毫无惊诧之色,只是冷若冰霜地将手中的药瓶交给了他。 “待他毒性发作时服用,至于剂量,由他自行把握。” 凌蓟顿时感到压力倍增,这两个人为何不能开诚布公地沟通,哪怕是争执一番也好! 就在这关键时刻,阁楼上传来一声花瓶破碎的响声,凌蓟脸色骤变,化作一股轻风般急速上楼。 谢茯苓微微蹙眉,稍作迟疑后,便缓缓跟上。 只见那雅致的阁楼内,男子倒在窗前,几日不见,他竟显瘦了许多。宽大的袖口下,那修长而健硕的手臂上布满了新旧交加的鞭痕,比上次所见更为惨烈! 只见面前的裴缙霄一头乌黑的发丝散乱不堪,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攫住身下的地毯,呼吸紊乱而沉重。听到谢茯苓的脚步声,他立刻抬起头,那双充满杀气的目光射向凌蓟! 那个目光似乎在低语,这种境地,你竟还敢带她登楼? 凌蓟仿佛被锐利的刀锋划过心脏,生死攸关之际,谁不渴望最亲爱的人守护在旁?然而,他家主人却有着超凡的意志,总是将所有人远远推开,独自承受这无尽的折磨。与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孤独终老,追求那份洒脱与自由! “裴大人这般不爱惜贵体,伤口越多,只会加速毒质的蔓延!” 他的那张原本俊美的面庞失去血色后,反而显得更加魅惑,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透出一股凄美。 谢茯苓的语调冷若冰霜,她示意凌蓟将药丸喂给裴缙霄,这个家伙明明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下,却偏要特立独行。 “世子夫人误解了,这次若非大人除掉了几个假扮善人,以施粥为名诈骗赈灾粮食的败类,京城恐怕难以迅速摆脱困境!” 凌蓟急于澄清,他之所以逮捕那些人,只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这样皇帝号召的各地共同援助难民的政策才能顺利执行,同时也警告幕后黑手不得再觊觎粮食。 若裴缙霄没有采取行动,那些被骗走的赈灾粮不知会落入谁人之手! “废话,退下!”此时裴缙霄的面色已逐渐恢复,凌蓟立刻挺直腰杆,爽朗地说道,“属下这就告退。” 转瞬间,阁楼中仅剩他们两人。 裴缙霄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谢茯苓发难,而这位女子也终于开口,“大人可查出了真相?” “陆哲远的事情……” “我指的是大人身上的第三种剧毒。” 裴缙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谢茯苓已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他,“大人心中早有定计,合作之道本就是互惠互利,随机应变,茯苓从不强人所难。” 第84章 暗器 宫廷斗争错综复杂,既然谢茯苓无力改变大局,便索性坦荡地接受现实,她从不习惯于迁怒他人。 那么自己这几日刻意避开她,岂不是毫无意义? 裴缙霄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荒谬,凝视着谢茯苓严肃的面庞,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回答,“五岁遭遇紫胡藤之毒,十三岁身染寒骨之毒,至于第三种……我仍在追查。” 她曾说她需要知道自己中毒的时间与顺序,否则,裴缙霄并不愿意触及那些痛苦的回忆。 谢茯苓的心房猛然一颤,记忆中那个年仅五岁的身影,竟遭受了无情的毒手…… 何人竟对如此幼小的无辜孩童下此毒手?更令人惊异的是,这种毒物源自异域深宫,非同小可,裴缙霄究竟藏有何等神秘身份? “若有机缘,我愿意见一见你身边那位神医。” 这位医者,身怀绝技,否则裴缙霄早已命归黄泉。 “欲见?近日有人倡议在御医院增设一个教习堂,专门培养具有卓越医术天赋的才,你有意前往否?” 他并未透露,这位“有人”正是他自己。 谢茯苓的面色霎时微变,“你的言外之意是,女性亦享有同等的机会?”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西魏王朝对女性的束缚依旧深重,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否则鲜有女性愿意顶着骂名、抛头露面。即便她们有所成就,也免不了遭受种种不公正的指责与挑剔,这让她们的生活更加艰辛。 “你未曾注意到西郊那些御医近期要么请假要么辞职,这伙子傲慢之徒,若不给予严惩,他们真会误以为朝廷离了他们便运转无序。” 大多数男儿心中的抱负都是驰骋疆场,因此从医的人数寥寥,若能赋予女子以机遇,或许她们将在医学领域开辟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去。”谢茯苓深吸一口气,经过这场灾疫的洗礼,她的声名已远播,绝无理由放弃眼前的机会! 裴缙霄唇角微扬,望着她那副志在必得的神态,便知道这女子心中怀揣着勃勃野心。 就在这关键时刻,阁楼下竟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的喧哗声。 “我绝不相信!缙霄绝不可能如此冷酷地驱逐我,放开我,我要见到他!” “哈,姜姑娘难道忘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吗?竟敢在裴大人的眼皮底下玩弄手段,难道不知后果严重!” 只见姜羽柔被两名严厉的嬷嬷无情地拖曳着,当她经过庭院时,突然咬向其中一人,乘机跌跌撞撞地向阁楼冲去。 凌蓟微微眯起双眼,挥手之间便将她击倒在地! “啊——缙霄……真的不是我做的,是谢茯苓冤枉了我,你听、听我解释……” 姜羽柔趴在地上,面色疯狂,她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已碎裂,剧痛无边,她硬生生地忍住一口鲜血,以一种凄厉的目光抬头凝视。 一看到凌蓟的面容,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难道谢茯苓已经到了?” 凌蓟仅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有人上前提起姜羽柔。 她突然发出狂笑,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阁楼,“谢茯苓,你这个蛇蝎妇人!别以为将陆世子投入囚笼,你就能肆无忌惮,只要她一声令下,你永远也别想摆脱陆家的纠缠!哈哈哈哈……” 这凄厉的笑声在庭院上空回荡,阁楼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谢茯苓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原来陆哲远是被淑妃释放的,她还以为幕后有什么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才使得裴缙霄无法阻挠。 难怪他会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甚至将战功拱手让人,显然,只要淑妃有所请求,他甚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只是谢茯苓心中充满迷茫,陆哲远何时与淑妃建立了如此深厚的关系? “大人是否打算将姜羽柔送回姜家?淑妃难道不会因此感到不悦吗?” 谢茯苓的话语初始便裹挟着刺骨的嘲讽,直戳裴缙霄的心房,使得他的面色瞬间凝固,只余一声冷漠的嗤鼻,“她的名节已污,自是不配与本大人并列。” 他的态度显然是无意继续这场对话。 目睹谢茯苓周身气息犹如实质般降至冰封点,裴缙霄本能地伸手欲将之纳入怀抱。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表情突变,暴喝一声:“伏低!” 声犹在耳,一道暗器便如同鬼魅般穿空而至。裴缙霄反应敏捷,瞬即将谢茯苓按于桌底,用自己的身躯筑成一道肉盾。 那锋利的暗器堪堪掠过二人肩侧,深深地没入了梁柱之中! 刺客?! 竟然敢公然闯入他的府邸行刺! “凌蓟!”裴缙霄沉声怒喝,楼下的打斗声立时犹如狂风暴雨般激烈响起,被黑衣刺客重重包围的凌蓟竭力回应:“已陷入激战!” “紧守此地,待凌蓟前来引领你突围!”裴缙霄紧紧钳制着谢茯苓的肩头,他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充分昭示了此刻形势的危急。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发,三名刺客破顶而入,砖瓦碎片如下雨般洒落,迷乱了谢茯苓的视线。一道柔韧的软剑迅猛地缠住了裴缙霄的手臂,将他狠狠地摔落一旁,桌下的女子就此暴露于刺客们的视野之中。 刺客们显然一愣,面对裴缙霄那紧张至极的神态,其中一人目光闪动,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迫不及待地冲向谢茯苓,手中的长剑直指她的心脏! “尔等岂敢——” 裴缙霄的暴怒声在耳畔炸响,但谢茯苓只感到四周蓦然静谧下来,时间仿佛停滞,连那刺来的长剑也变得缓慢如蜗牛。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悄无声息地将手探入袖中。 这濒死的紧张感,比起上次与山贼对峙时更甚! 瞬间,往事如同倒带般在脑海中闪现,谢茯苓的脑海中迅速回溯那些经过无数遍练习的防御动作。 就在此刻…… 此时,裴缙霄的耳边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糟糕,自己隐藏至深的软肋,终究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他猛地运起内力,爆炸性的力量震断软剑,可惜仍慢了一步。他的心紧紧收缩,眼睁睁看着刺客的长剑即将刺穿谢茯苓的心脏。 她将无法生还!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但就在这危急关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看似柔弱无力的女子突然如脱弦之箭般侧身一闪,巧妙避开了那致命一击,仅有一缕发丝应声而断。 第85章 厚颜无耻 对方显然未曾预料到谢茯苓竟然能巧妙闪避,那一刹那的惊愕瞬间暴露了其破绽。 只见谢茯苓的双眸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毅之光,数道寒光犹如流星般从她袖中激射而出,那些淬了剧毒的银针如同一道道精准的利箭,不偏不倚地没入了刺客的咽喉! 那人全身猛然一震,本能地抬起手轻轻触摸了自己脖子上那股冰冷的异样,却无法发出一丝声响,随即双眼一黑,身体便沉重地栽倒在地。 “该死的!” 旁边的刺客怒骂一声,挥舞着长剑从斜后方猛刺而来。然而,谢茯苓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幕,轻盈转身,袖中的巧妙机关毫不犹豫地瞄准了他的双眼! 随着那血肉模糊的刺客痛苦地连退数步,谢茯苓迅速取下自己的发簪,手法熟练地挑断了他的手筋与脚筋,动作流畅而果断,不带一丝拖沓! 裴缙霄心中震撼无比,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的小野猫居然如此出色?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洒落,随风轻舞,紧紧地捕捉了他的目光。 裴缙霄竟然兴奋起来,这种快感甚至超过了自己亲手杀敌! 与此同时,他的暗卫火速赶到,两军交锋激烈,最终所有刺客被就地正法,一个活口不留! 裴缙霄对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视而不见,目光在四周搜寻一番后,最终落在角落里的谢茯苓身上。 她首次亲自取人性命,必然手忙脚乱! 想到这,裴缙霄大步流星上前,一把将她纳入怀中,低沉地问道,“害怕吗?” 没想到,他原本以为她会延迟反应,泪流满面,岂料她却冷静地回答,“刚才发力不够精准,这机关损坏了,得改进。” 裴缙霄一愣,随后松开她,低头审视她手腕上绑着的小巧物件。 原来是一条精美绝伦的腕带,上面巧妙地隐藏着一个毒针的木盒,只需触发机关,便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你制作的?我麾下有许多能工巧匠,交给他们修复,不在话下。” 他的话音稍作停顿,又问,“何时制作的?” “之前在西郊遭遇山匪袭击,回来后我就着手制作了。” 那次是她大意,在谢茯苓得知有人图谋她的生命后,她便不会再乖乖等死。 与其寄望于幸运女神的青睐,时刻有人伸出援手,不如绞尽脑汁,探索各种可能的保命策略。 “谁家的贤妻会佩戴如此饰品?”裴缙霄轻笑出声,但内心却涌起一股自豪感,毕竟这是他看中的女子,行事风格独树一帜,从不在乎世俗的目光。 “说起来,夫人的手工真是巧夺天工!这物件稍加改良,没准夫人能以一敌百,独占鳌头!” 凌蓟抹去脸上的血迹,兴奋地凑上前,却遭到了裴缙霄的冷眼。 “别再啰嗦,送她回去!” 裴缙霄一声令下,凌蓟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带着谢茯苓退下。 以一敌百? 原本的自豪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她太过聪明,聪明得让他无法预料自己何时才能完全掌控局势! 她的准备如此周全,这本应让他欣喜若狂,但换个角度来看,谢茯苓并不信任他! 她对他能否保护她全身而退缺乏信心。 只待时机成熟,她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这让裴缙霄不禁怀疑,是否这女子在暗中策划着离开自己? …… “夫人,现在应该安全了,我先行返回阁楼,协助大人处理那些刺客。” 凌蓟将谢茯苓送回惊鸿苑,刚离开,她就发现陆哲远在角落里等待。 他望着架子上晒干的草药,转头对谢茯苓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茯苓,若你喜欢,我为你开一家药铺如何?” “我想过了,你这身医术怎能埋没在后院之中?如今我官途顺畅,也能为你的医馆添砖加瓦,让我们夫妻二人昂首挺胸,不再受人冷眼!” 陆哲远向前迈出一步,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然而,谢茯苓看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同情,旋即消失,表情冷若冰霜,如同深秋的月色。 陆哲远见自己的热情并未得到回应,喉咙一紧,却并未生气,“我知道你还没那么快放下过去,对我还是有所戒备,不过,你喜欢什么就去做,我担保,不会再有人阻挠你。” 谢茯苓心中暗自推测着陆哲远此行的真正图谋,本不想多费口舌,但一想到他背后的淑妃,她只得耐着性子应对。 微风轻拂,伴随着她身上那淡不可闻的草药芬芳,陆哲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视在她脸侧低垂的一缕柔顺发丝上。 他的目光如同流水般缓缓下滑,那一抹精致而柔和的下巴曲线,那一段优雅且细致的脖颈线条,她身穿的素净罗裙更是映衬出她如玉般的冰肌玉骨。 陆哲远的内心突然躁动不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略带沙哑地说,“茯苓,既然你如此宠爱孩童,那我们……我是说,奉昀和怀虞时常提起想要几个弟弟妹妹陪伴,如今他们已然长大,日后定能为你分忧解劳。” 他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内心反复告诫自己,待会儿一定要将失落和懊悔表现得淋漓尽致,深入骨髓,如此一来,不信她还能无动于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谢茯苓沉思了片刻,然后认真回答,“世子所提及之事,茯苓会深思熟虑。” 陆哲远的眸光顿时闪烁,一时间竟不知所措,面对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他的俊脸微微一红,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竟然答应了他的提议! “那、那我先回去等待你的佳音!” 这个男子仿佛担心谢茯苓会反悔,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转身离去,甚至差点儿撞上了庭院中的大树。 “夫人答应了世子何事?我刚才看见他吩咐下人整理房间,还要在院子里种上夫人喜欢的花卉。”襄苎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然而看到谢茯苓脸上的淡淡微笑,襄苎便嘟囔着小嘴,“我知道夫人必定有自己的打算,只是看不惯世子那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真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抹去一切吗? 第86章 烧炕 “可是乡下的别庄那边有新的消息了吗?”谢茯苓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是的,夫人果然对惊蛰少爷了如指掌,二夫人将金库钥匙归还之后,他立刻派人赶去了别庄!” 她早已料到自己的弟弟不会轻易放弃,即便最近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但他仍然无法忘怀千里之外的初恋情人! 爱情这一字最是复杂难解,人们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是深陷其中的人。 姜敏筠这个隐患,如果拖延太久,终究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祸害。 她本不想如此逼迫谢惊蛰,只不过现在,谢茯苓也清楚自己可能随时陷入险境,只能尽早解决这个麻烦! 在秋风微拂的午后,一份特殊的使命降临——将一名温婉的婢女送往姜敏筠的身边。 …… 谢家位于西郊的庄园。 秋意渐浓,姜敏筠孤零零地坐在炕头的一个角落身上紧紧裹着一件轻柔的毛毯,面容愁苦地凝望着窗外忙碌的仆役。 “哎呀,这里怎么如此寒冷,难道京城的温暖已经远去不成?” 一声带着不满的嘀咕传入她的耳畔,只见一位身着杏色长裙的婢女轻盈地跨入屋内,向她款款行了一礼。 “奴婢霜降,受命前来侍奉姜小姐,只是这庄子实在太过简陋了。” 姜敏筠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是惊蛰派遣你来的吗?他何时打算将我接回京中?” 这儿的条件何止是简陋,简直恶劣得难以忍受,庄园中的仆人鲜少有人愿意与她交谈,更别提关心她的日常起居。 她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京城的那个幽静院所,那里的美味糕点让她回味无穷,而只有粗粮和硬邦邦的馒头! 霜降微微一笑,“少爷不是刚刚派人送来了粮食?二夫人最近让少爷颇为烦恼,好不容易才重夺家中的权柄,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姜小姐。” 想起她? 姜敏筠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既然如此关心,为何只送来粮食,却不见人影? 姜敏筠忍不住泪珠滑落,霜降立刻安慰她,“姜小姐一定要坚持下去,等到少爷解决了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他定会想法设法将您接回。毕竟冬日将至,庄子上没有炭火,那份寒冷可是难以忍受的。” 没有炭火? 姜敏筠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本身就畏寒,即使是初秋的微凉都能让她颤抖不已,若是这样下去,她还能否活着等到惊蛰的救援? “他连自己的二婶都无法应对,又怎能说服世子夫人?” 想到谢茯苓的态度,姜敏筠心中充满了不安。 曾经,她以为谢惊蛰生活得无拘无束,潇洒自如,却不知他面临的困境也如此艰巨。如今,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姜小姐不必过分忧心,惊蛰少爷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成长,再过几年,他定能独当一面。” 再过几年? 确实,对于男子而言,再过几年并无不妥,但谁知道那时她将变成何种模样? 在这荒僻之地,即便是美玉也会逐渐磨砺成糙石。而京城的繁华之地,美人数不胜数,如今他们之间还有童年情谊的维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山盟海誓还能记得几分? 姜敏筠的面容愈发地凝重,就如同秋日的霜降临临时收敛了笑颜。霜降带着一丝怜惜,轻轻握住她的手,语带惋惜地说:“真是命运嫉妒佳人,像姜小姐这样美丽得如同仙子的人儿,原本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将你放在心尖上,倍加呵护呢?” 姜敏筠脸颊泛起一抹霞,迟疑了片刻后,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小块碎银,“霜降,我无法踏出这院落,你能帮我到镇上购置一些胭脂水粉吗?假如可能,也请多买些煤炭回来。” 这些天来,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妆容,幸亏霜降提醒,否则万一惊蛰突然造访,看到自己素颜未饰的样子,那实在是羞愧难当。 “哎呀,这么点银子,能买到什么像样的脂粉?姜小姐难道不怕损伤了肌肤?我看还是先买些炭火比较实在。” 姜敏筠的表情略微冻结,她自幼生活在优裕的环境中,即便家道中落,她在监牢中也并未受太多苦楚,旋即被谢惊蛰搭救。 回忆往昔,她在谢府中的待遇甚至胜过自己的家宅,然而现在…… 她感到不习惯,手头上的这些银钱,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的日常开销。 想到此处,她紧握着手中的袖子,尖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中,心底的怨恨悄然滋生。 既然谢惊蛰无法一直保护她,为何当初要救她于水火之中? 给了她希望,却又让她坠入失望的深渊。 “管家,这房间太过寒冷,先为姜小姐把炕烧暖和一些吧!” 霜降的声音从屋外悠悠传来,姜敏筠忍不住向窗外望去,只见那管家老婆子走了过来。 “前几日我就跟里头的小姐提过,是她自己不喜欢烧炕,觉得烧炕又脏又麻烦!” 姜敏筠刚才并没有说出真相,并非庄子的人冷漠无情,而是她的要求实在太多了。谁都知道被送来这里的人都是因为在家中犯了错,起初大家看到她身着华丽的衣物,态度还算是客气。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耐心总会耗尽。 姜敏筠既不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也不懂得用银钱来打点关系,又不擅长说几句讨人喜欢的话,时间一长,自然就无人愿意搭理她。 管家老婆子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向屋内瞥了一眼,“我们庄户人家都是粗人一个,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你家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有放在心上的道理。” 霜降微露笑颜,只见那老妇人轻轻叹息,“虽然不清楚你家小姐究竟遭遇了何事,总不能在此地驻足。那般尊贵的人,我们这贫瘠之地的艰辛,她如何承受得了!” 姜敏筠听闻,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而门外的老妇人仍旧继续她的劝慰。 “世子夫人并未将她打发到外头劳作,这便证明两人间尚存一份深情厚谊。你家小姐容貌秀美,又饱读诗书,即便嫁给县城里的富商,成为正室夫人也绰绰有余。只要不触怒将军府,无论哪里,她都能过上好日子。” 霜降满怀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从发髻中轻轻取下一枚玉簪,递给那老妇人。 “请多关照,我家小姐心地善良。” 第87章 卢绍丙 这一幕落在姜敏筠的眼中,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本对霜降的些许疑虑此刻完全消散。 得到好处的管事老妇人终于安排人给姜敏筠烧热了炕,屋内温度逐渐攀升,暖意渐生。 不知过了多久,霜降终于带着炭火归来,一踏入屋内,便见姜敏筠手持一面略有瑕疵的铜镜,端坐在那里,原本略显蓬乱的发丝已被她梳理得整整齐齐,她朝着霜降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你说,惊蛰此刻又在忙碌些什么呢?” 在当前京城的疫情逐渐趋缓之际,秋日的狩猎季节即将来临。不久后,少爷定要忙于筹备秋猎,若能在圣上眼前一展风采,相信不久便会有身份相当的人家纷纷前来将军府提亲。 姜敏筠手中紧握着铜镜,手指微微颤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霜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她心中暗自点头,姜敏筠终于明白了。 …… 秋风送爽,林间传来一阵清脆的欢笑声。 “裴大人今日何来如此闲情逸致,邀请卢某一同外出狩猎?” 眼前这位男子骑在马背上,身穿一袭引人注目的艳紫锦衣,金丝绣制的富贵竹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身姿修长,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嘴角轻轻上扬,流露出一种自信而张扬的气息,然而全身又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一股狡黠的气息。 “听闻这附近出现了一只罕见的金狐,若能猎得一只献给太后,看皇上是否还会责怪我。” 裴缙霄身上依旧带着伤痕,此刻却显得异常悠闲,卢绍丙闻言顿时兴趣盎然。 金狐? 他嘴角带着戏谑,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运气好,裴大人不会抢我所得吧?” 若非深知裴缙霄的性情,外人定会惊讶于京中竟有人敢与他争夺宝物。毕竟,一旦那狐狸出现,谁敢不乖乖献上? 然而,裴缙霄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就你胆子大,若那金狐真的那么容易被你捕获,这种低等的货色本大人根本不屑一顾!” “哈哈哈哈,那卢某就不客气了!” 卢绍丙挥舞着马鞭,座下的汗血宝马立刻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出。 裴缙霄望着那卷起的风沙,不由得暗自叹息。舒适的卧榻他不躺,顶着满身伤痕出来奔波,事情成功后,要那丫头亲手为他炖一锅补汤,这要求不过分吧? “这附近还有人骑马狩猎?” 庄子里的姜敏筠听到了那隐约的马蹄声,霜降微笑着解释,“前方那片广袤的林子,角鹿等野生动物随处可见,常有京城中的富家公子前来此处游玩。就在刚刚,我还看见了一位十分俊秀的公子!” 姜敏筠闻言一惊,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 “能有惊蛰哥哥那般俊秀吗?” “那岂止是?他那英俊潇洒的模样,头顶还缀着镶嵌宝玉的冠冕!谢惊蛰少爷尚存稚气未脱,周身散发着少年特有的朝气和活力,而那位公子则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 的确,何必苦苦等待谢惊蛰的逐渐成长,她何不寻一个强者,能够始终如一地守护她一生? 姜敏筠那白皙如玉的食指轻轻缠绕着一缕柔发,“今日似乎未见管事之人?” “田间的稻谷即将迎来丰收,村里的众人都在地里辛勤劳作,大概要到黄昏才能返回。” 听闻此言,姜敏筠心中那个大胆的念头再也按捺不住。 她取出几枚碎银交到霜降手中,“近日天气愈发寒冷,我也没有多少厚实的衣物,你到镇上为我挑选两套,也给自己添置一件像样的。” 霜降顿时流露出感激之情,“这……姑娘对奴婢实在是体贴入微!” “别这么客气,这些日子多亏了你陪伴我,若有一天我得以离开此地,定会带你一同前行!” 将霜降支开后,姜敏筠立刻重振精神,这种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日子,几乎让她崩溃! 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马蹄声,如同重锤击打在她的心口。 或许谢惊蛰早已将她抛诸脑后,等到他与那些名门闺秀定了亲,自己在这个破败的庄子中又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心中仅存的愧疚也消散无踪。 “所谓的金狐狸,连只兔子都没能见着!” 此刻,卢绍丙在林中徘徊了许久,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正打算返回裴缙霄身边,一道独特的哭泣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不远处溪边,坐着一位身影婀娜的女子,秀发如漆,肌肤胜雪,淡妆轻抹,宛如初露的花蕾,虽非绝世佳人,却也颇有家常秀美的韵味。 她似乎深陷于悲伤之中,泪珠如同清晨的露水般不断滑落,那未经修饰的自然之美,更是让人心生怜意。 “姑娘是否遭遇了什么不幸之事?” 卢绍丙翻身下马,姜敏筠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得魂不附体,她用帕子半遮面容,想要逃跑,却又被卢绍丙温柔地拦住。 “姑娘不必惊慌,我乃卢家子弟,我姐夫是韦贵妃的亲兄弟,卢某绝非来历不明的歹徒。” 他的脸上洋溢着坦荡而自信的笑意,以往只要亮出这一身份,便能所向披靡。 果然不出所料,姜敏筠的心脏已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眼前这我见犹怜的娇美佳人退后了几步,清风吹拂,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令卢绍丙的心神荡漾。 她显得娇羞而胆怯,距离掌握得恰到好处,声音轻柔地说:“小女子无意打扰公子,男女有别,就此别过。” 卢绍丙怎么可能让姜敏筠轻易离去,他急忙跨前一步,温文尔雅地说:“卢某能与小姐在这林中邂逅,实乃缘分天定,若小姐有何需求,请务必不吝告知!” 她心中一动,暗自审视着眼前的男子。 正如霜降所言,从他的服饰、举止以及谈吐之中,无不透露出非凡的身份。韦贵妃如今独占后宫风头,而能与她有所关联的卢公子,其尊贵程度甚至超过了谢惊蛰! 何况,他看起来还如此热忱。 姜敏筠长叹一声,充满了无尽的忧伤,这叹息仿佛化作了卢绍丙心头的温水。 她的泪水再次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令人心碎,“不久前,小女子家中遭遇不幸,原本打算来京城投亲,却发现他们早已不在京中。无奈之下只能返乡,却不料途中遭遇山贼,盘缠尽失。幸得一位好心的农家收留,但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呢?” 第88章 猎金狐 其实这种悲苦的故事,卢绍丙已见怪不怪。眼前的女子不过是想寻找一个依靠,而他则是被美色所诱,意图将她据为己有。 两人各取所需,却在这你来我往中,平添了几分刺激。他喜欢她们自作聪明的模样,费尽心思将他视为猎物,而实际上,他才是那位布下陷阱的猎人。 不多时,姜敏筠便羞涩地点头,答应让他协助寻找亲人的下落。 “我卢家在西魏根基深厚,人脉广泛,姜姑娘大可放心。” 在交谈之间,他假装无意地轻轻抚过姜敏筠的手背,那如丝般的触感让他渴望立刻将她拥入怀中,深情一吻。 在卢绍丙的心中,本想通过护送姜敏筠返回庄子来彰显自己的翩翩君子风度。姜敏筠却故作娇羞地说:“卢公子慷慨施恩,小女子感激不尽,但女子的贞洁重于泰山,若卢公子不弃,明日此刻小女子将整理好行囊,在此恭候。” 卢绍丙的目光追随着她那款款而去的倩影,嘴角轻轻上扬,虽然没有捕捉到那传说中的金狐狸,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件新奇有趣的玩具。 然而,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究竟遭遇了何种变故,让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但他未曾知晓,姜敏筠离去后不久,便忍不住在一棵粗壮的树下失声痛哭! 她一直以为谢惊蛰会是她此生的依靠,即便不能成为他的正室,他也会始终如一地对待她,给予她无尽的关爱。 但为何事态会恶化至此? 她越观察越觉得这卢绍丙并非善类,但即便是心有不甘,又能有何办法? 如今,只有他才能将她从这滩泥潭中拯救出来,让她摆脱这份苦海无边的生活! 她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但每当想起自己目前居住的那间简陋的泥土屋,对谢惊蛰的最后一点依恋也渐渐消散。 并非她铁石心肠,而是因为他食言了! 哭过一阵后,姜敏筠将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当她重新挺直身躯时,已经毅然决然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珠。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便再也没有了退路。 但她心中仍存疑虑:那位卢公子是否真的如他自诩的那般出色? 深思熟虑之后,姜敏筠深知这将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须擦亮双眼,不能再让自己陷入过去的泥潭,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可能让她失望的人身上! “看来绍丙已经找到了那只狡猾的狐狸。” 在幽深的林子里,裴缙霄缓缓地驾驭着马匹,靠近了过来。卢绍丙放声大笑,戏谑地说:“卢某之前只是开玩笑,运气再好也不敢夺裴大人所爱啊!” 刚才,暗卫前来禀报,姜敏筠已经成功地与卢绍丙会面,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不可否认,那女子并无过错,毕竟爱情哪里比得上生存的重要。 然而,她不仅要生存,还要保持尊严,宁愿成为豪门的小妾,也不愿做贫寒之家的妻子。但她却未曾意识到,跟随卢绍丙,连妾室的身份都得不到,只能成为一只被囚禁在外的金丝雀,真是愚昧至极。 “天色已晚,裴大人,不如我们明日再来。” “甚好。” 不久,林中恢复了宁静,原本已经离去的姜敏筠竟然慢慢地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她内心激动不已,难以平息自己的狂喜之情。幸好她临时折返,否则怎能目睹这位大理寺卿那超凡脱俗的风采? 卢绍丙与裴缙霄并肩而立,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如同云与泥的区别! 昔日谢惊蛰曾言,这位大人好色之极,正因为对她有意,才会暗中对那位帮助她伪装死亡的狱官下手。若早知裴缙霄是这样的星辰般人物,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逃离大狱! 裴缙霄真的对她动了心吗?否则怎会派人四处寻找她的踪迹! 姜敏筠的面颊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刚才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她真是太愚蠢了,为何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让她整日泪流满面,幸好苍天对她不薄,几经周折,她终于遇到了真正属于她的良缘! “小姐,您去哪里了?奴婢找您找了好久。” 霜降看着姜敏筠恍若失魂地归来,竟未察觉到自己的呼唤,反而一头扎进了被褥之中。 她那青春洋溢的小脸,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让旁边的霜降不禁心生蔑视。 毫无疑问,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少爷真是让人同情,居然会对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女子念念不忘。姜敏筠竟然如此轻易地掉进陷阱,简直不需要太多手段! “霜降,明日我将踏上离别之旅。” 卧榻之上的女子似乎已恢复了平静,霜降故作惊惶,“小姐,但世子夫人曾叮嘱过,若你返京……” “谁提及返京了?只需我远离将军府,再也不见惊蛰,他定不会关心我生死。” 姜敏筠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嘲讽的冷笑,往昔怎会认为谢茯苓值得尊敬? 她一直以姐姐相称,然而此人实在过于势力,一旦遭遇变故便抛却旧情,绝情绝义! “念及你这些时日以来的忠心耿耿,若你愿意随我同行,我会将你视作姜家带出的贴身侍女,若你拒绝,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此刻的姜敏筠判若两人,竟在霜降面前展现出了主人的威严,全然不见了昔日那分温婉和亲善。 见她沉默不语,眼前那傲的女子不耐烦地抛出一句话。 “是愿意留在此地受苦,还是随我离去享受荣华,你可要好好思量,毕竟机会仅有一次!” 第二天,原本人迹罕至的森林突然变得喧嚣起来。 “听闻这片林中出现了罕见的金狐,你瞧,那些人都是来猎金狐的!” “惊蛰,你怎么沉默寡言?我记得,从前你最爱狩猎了!” 谢惊蛰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被同伴呼唤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这片林地离离别庄不远,若他悄悄去寻找敏筠,万一长姐得知,她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将人送至一个他永远也无法触及的角落? 然而,如此漫长的时光未曾相见,他对她的担忧如同烈火焚心,难以抑制。 第89章 择木而栖 “惊蛰?你这是想入非非,我们谈论的可是金狐狸!” 身旁的同伴连唤数声,他才缓缓回神,“我听到了,只是你们刚才没注意到吗?卢绍丙那个纨绔子弟也光顾了此地,他所在之处,麻烦必定如影随形。” “那我们更不能拂袖而去,否则他还以为我们都被他吓破了胆!” 正在此时,一位身着奢华服饰的卢绍丙缓缓从旁逼近,“我原以为是谁呢,真是出乎意料,谢二公子今日不寻欢作乐,难道是烟花巷的女子已无法勾起你的兴趣?” 谢惊蛰脸色骤变,身边的同伴立刻严词呵斥,“卢绍丙,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并非每个人都像你那般沉迷于声色犬马!” “哦?真的吗,敢作敢为却不敢承认,难道老将军从前就是这样教诲二公子的?” 卢绍丙狂妄地大笑,眼见那些公子哥儿义愤填膺地想要上前与他理论,却被谢惊蛰伸手阻止。 他面色凝重,良久才缓缓开口,“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曾频繁光顾烟花之地。” 顿时,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几位公子惊讶地对视,他们之前虽也曾耳闻这些流言蜚语,却只当是有人乘人之危,蓄意破坏谢惊蛰的名声。 谁知他亲口证实,确实令人措手不及。 卢绍丙轻笑一声,“这就对了,沉迷风月并非什么羞耻之事,哪个男子不渴望温柔乡的抚慰?看你们也同样是冲着金狐狸而来,别说我卢某小气,这林子里的姑娘们可比狐狸有趣得多!”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不屑之色。 “怎么?你们怀疑吗?昨日卢某在此地偶遇一位命运多舛的女子,我天生心善,见不得佳人落难。”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段往事,似乎急于向众人展示他的受欢迎程度。 谢惊蛰听后心中愈发厌恶,所谓被盗的盘缠? 那些山贼哪个不是既要财物又要人,遭遇了哪有生还的可能,这分明是那位女子编造的谎言! 哪位正经女子会看上卢绍丙这样的纨绔子弟,恐怕他和那些山贼是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啊哈,一不小心就到了约定的时刻,卢某最重信诺,就此先行告退了!” 在众人的沉默中,卢绍丙洋洋得意到了极点,心想并非每个人都能够拥有他这般的奇遇。 目送着那个曼妙身影缓缓消失在远方,立刻有人愤愤地啐了一口,“呸!这家伙算什么东西,咱们去狩猎狐狸吧!” 谢惊蛰将目光收了回来,很快就把卢绍丙的事情抛诸脑后。 他现在牵挂的是姜敏筠的处境,根本无暇去理会那些公子哥的轻狂之举。 “惊蛰,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的品格我们都有目共睹,谢老将军是世间的英雄,他的英名永远镌刻在我们的心中。” 旁边朋友的慰藉之声入耳,但谢惊蛰的心情却异常沉重,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姐姐的忠告。 不,他不能去见姜敏筠,周围耳目众多,万一泄露了自己犯下的错误,连累到父亲的声誉,那他可就真的是谢家的千古罪人了! “瞧瞧,卢绍丙不是去会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子了吗?怎么独自一人在那里发愣?我早就知道,他只会虚张声势,这片林子里多的是凶猛的野兽,哪来的佳人!” “你们稍等,我要去好好嘲讽他一顿!” “别冲动,他最近和裴缙霄走得挺近,我刚刚还看到裴府的马车了呢!” 谢惊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旋即语气转为凝重,“裴府的马车在哪里?” “惊蛰……你打算做什么?” 众人看着他此刻的表情,不由得心生忧虑。 而在另一边。 “大人,卢绍丙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却仍未见姜敏筠现身,难道……她突然回心转意了吗?” 凌蓟原本期待着一出好戏上演,却不料主角竟然缺席,实在让人兴味索然! 裴缙霄沉思了良久,他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中突然掠过一抹璀璨的光芒,姜敏筠怎可能就这样轻言放弃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昨日的突然折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裴缙霄那时已经察觉到那名女子在暗处偷偷地观察着他们。 难道是自己的大理寺卿身份让她感到恐惧? 一个逃亡的罪臣家属,自然不愿落入他的手中。但庄子里传来的消息显示,姜敏筠回去后的行为充满了期待,显然已经为远走高飞做好了准备。今晨她就收拾好了行囊,此刻必定已经抵达了林中! “大人,谢惊蛰朝这边来了!” 裴缙霄的神智逐渐从震惊中恢复,唇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那无赖小子竟敢如此放肆。 倒也出乎意料,此次并未龟缩逃避,反而是指使他的姐姐出面来收拾这一片狼藉。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轻轻地触动了他的听觉,原本应当前往与卢绍丙会合的姜敏筠,竟然背负着行囊,缓缓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的双眼泛着微红,宛如一朵遭受暴风雨摧残的洁白小花,在风雨中摇曳,脆弱地跪倒在他的面前,“大人,民女罪该万死……” 凌蓟惊愕地张大了嘴,瞬间遭到了裴缙霄的严厉瞪视,对了,还有谢惊蛰! 因此……难道接下来就要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修罗场? 目睹姜敏筠那副令人同情不已的模样,裴缙霄的目光愈发冷酷。 原来如此。 他判断失误,这个姜敏筠并非愚蠢,而是狡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常言道,良鸟择木而栖,然而她自己,又置谢惊蛰于何种境地? 地上的女子宛如一只温顺的小鹿,她明显地感觉到裴缙霄的目光犹如利箭般锁定着自己,心跳加速,无法抑制。 他认出自己了吗? 那么大费周章地寻找自己的踪迹,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呢! “原来是你,本大人找你找得心力交瘁。” 终于,那冷冽如冰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姜敏筠内心欣喜若狂,但仍旧竭力逼出了几滴泪水。 看着那股强大而无法忽视的气息逐渐逼近,她原本以为裴缙霄会温柔地扶她起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双冰冷的大手却突然紧紧地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为何要逃离?” 姜敏筠首次与裴缙霄的距离如此之近,她原本以为谢惊蛰的容颜已是俊美非凡,但在这个掌控天下的男子面前,她才真正领悟到什么叫做尊贵非凡。 第90章 试探 “……请大人听小女子解释,一切都是误会……” “是谁将你从囹圄之中解救?你可知道你给本大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看着裴缙霄似乎有些不悦,姜敏筠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是将军府的二少爷!是他强行将我从牢狱中带走,还让他的姐姐把我软禁在附近的庄子中,敏筠实在是无奈之举!” “他逼迫你?本大人却听说,你们二人曾差点订下婚约。” 裴缙霄此言在姜敏筠听来,竟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之意。 她急忙摇头,否定声清晰而坚决,“大人误解了,我与谢惊蛰之间关系纯粹,是他一直对我纠缠不舍!家父犯下了过错,我姜敏筠理应承担罪责,但谢惊蛰的欺骗让我痛心,若非如此,我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给大人带来任何困扰。” 在阴暗的角落,凌蓟紧紧捂住谢惊蛰的口,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与惋惜。 少年谢惊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与不信。 他的脑海中一片茫然,眼前只剩下姜敏筠那急于与他划清界限的面孔。 此刻,那个跪在裴缙霄面前的女子,宛如一位深受其害的受害者,她依旧保持着那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但她的陌生却让谢惊蛰心中颤抖不已。 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是他纠缠不舍? 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清晨,他为她细致描绘眉毛,为她小心插上发簪,他的心为她而怦然跳动。 他一直严于律己,在两人还未正式结为夫妻之前,他不敢有任何越矩的行为,只是因为他害怕她会受到伤害! 在他的心中,姜敏筠早已是他今生必须守护的人,但如今,为了攀附权贵,她却亲口摧毁了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他曾以为裴缙霄对她有所企图,但看到她如此卑微地跪着,眼中满是谄媚,谢惊蛰才彻底明白,并非所有人都如他一样,将姜敏筠视为至宝。 究竟是谁别有用心? 现在,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你的话听起来,倒是十分为我着想。”裴缙霄收回手,轻轻一笑。 这一笑,让姜敏筠瞬间迷失了自我,她的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诱惑着她。 “其实,我……一直对大人您心存敬仰。” “你对我心存敬仰?” 裴缙霄微微挑起眉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暗处的谢惊蛰,那小子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了吧? 姜敏筠的小脸瞬间变得红润,她娇羞地点了点头。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大胆。 但对方可是权倾朝野的裴大人啊! 他值得她放低姿态。 “嗯哼,我原本以为姑娘是迷了路,或者是被林中的捕兽陷阱所伤,所以才会一路走走停停,寻找出路,没想到啊,姑娘竟然是想要让裴大人帮你寻找亲人?” 忽然,卢绍丙突然出现在姜敏筠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令人心寒的冷笑。 在约定的地点,他指派自己的仆从守候,自己则穿梭于繁华街巷,焦虑地寻觅,深怕姜敏筠遭遇不测。然而,最终他才发现,被愚弄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你,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姜敏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立刻转身躲到裴缙霄的背后,不敢直视对方。 这个狡黠的家伙怎么这么快就追踪而来? “你竟说不认识我?这真是奇闻,竟有人脸皮厚过卢某!” 卢绍丙并非愚笨之辈,他已经洞察出,这位命运多舛的女子已另辟蹊径,她或许以为他不敢与裴大人争锋,因而如此有恃无恐! 只是……究竟是谁赋予了她这样的自信? 裴大人会青睐于她吗? “狂徒,竟敢败坏我的!”她侧身,声音低沉而柔媚,撒娇道,“大人,请您为敏筠主持公道,将此人拘捕!” 围观者心中暗自嘲笑姜敏筠的天真与荒谬! 难道她以为只要向裴缙霄表白心迹,就能立刻成为他的佳人? “你真的打算跟随本大人吗?” 裴缙霄目光深沉地瞥了她一眼,姜敏筠以为他要将自己带回了裴府,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回应,“如今,敏筠唯有依赖大人了……” “裴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姜敏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只见谢惊蛰面无表情地从阴影中走出,而凌蓟则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看好戏的期待。 “惊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姜敏筠慌乱失措,她生怕谢惊蛰会在裴缙霄面前信口雌黄,急忙抢先发问,“你将我从囚笼中诱骗出来,现在还敢露面?” 囚笼? 卢绍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紧接着凌蓟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卢公子,有些不该听的,还是别听为妙。”他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卢绍丙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如何是好? 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跌宕起伏,他实在不想就此离去! 在凌蓟的威逼之下,卢绍丙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不情愿地离去了。 谢惊蛰目光微动,竟露出一丝苦笑,看到他这副受伤的表情,姜敏筠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 他在责怪她吗? 毕竟是他先行辜负了他人,难道她就没有权利去寻找新的出路? 时至今日,他还想出面破坏她的计划! “私藏罪女,谢二少爷可知这乃绝境之罪?”裴缙霄语气冷漠地开口,身边的姜敏筠脸色瞬间凝固,但很快压抑住了为她求情的冲动。 “自然,若敏筠自愿返回囚笼,本大人或许会宽限他此番。” 裴缙霄忽然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目光,姜敏筠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摇头,“不,我不愿意回去!” 裴大人难道是在试探她? 试探她与谢惊蛰之间是否暗藏私情! “谢二少爷触犯律法,罪上加罪,定要受到惩罚!” “敏筠,你……”谢惊蛰喉咙一阵哽咽,难以言喻此刻的复杂心境。 “世子夫人既然手段非凡,难道会对你坐视不理?但敏筠已一无所有,谢二少爷难道真要逼迫我至绝境?” 一向温婉顺从的姜敏筠仿佛彻底蜕变,变得狂躁而逼人,谢惊蛰紧闭着唇瓣,他究竟还在奢望着什么? 裴缙霄目睹他颓然低头,但这还不够。 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忽然滑落在姜敏筠的手中,她惊讶地抬起目光,只见裴缙霄脸上闪过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第91章 觉悟 “你知道该如何行动,本大人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只需轻轻一刺,本大人便相信你。” 只需轻轻一刺? 旁边的凌蓟立刻领悟了主人的深意,何为诛心之痛? 这场命运多舛的情侣最终反目成仇的戏码,他为何总是乐此不疲? 姜敏筠只觉得手中的匕首沉重如铅,她愣愣地抬头凝视着谢惊蛰,四目交汇,他眼中流露的伤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霜降的话语。 都要与别的女子商议婚事了,还装作如此痛心疾首,他一定是想将所有罪责推卸给她,以换取心灵的平静! “敏筠……” 谢惊蛰启唇,姜敏筠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了他的头! “你,为何不闪避?你以为用这种苦肉计,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好呀,那就都算我的错,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压低声音,心中愤怒不已,过去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谢惊蛰如此伪善的一面! 谢惊蛰感到肩头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鲜红的血液迅速染渍了他的衣衫,如同在白绸上渲染的刺目图案。 他的双眸泛着血丝,曾经连见到蚂蚁挣扎都会心生怜悯的姜敏筠,在此刻却仿佛化身为复仇的女武神,誓要取他性命。 旁侧的凌蓟目睹此景,惊愕不已,他原本以为姜敏筠会犹豫不决,终究难以下定决心,但现在看来,女性的决绝之情,竟是男性也难以匹敌。 谢惊蛰突然伸手紧紧握住嵌入肩胛的锋利匕首,他的目光复杂而纠葛,凝视着姜敏筠,嗓音沙哑地试图说明,“你误解了我……” 姜敏筠的瞳孔猛地一缩,愤慨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想要一把将匕首拔出,他在做什么?事情已经发展至此,还想让裴缙霄对她产生误会吗? “放手!” 眼看着血液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姜敏筠终于感到恐惧,她匆忙后退,与谢惊蛰保持了距离,而那匕首依旧插在他的肉体中。 “看来,你们之间确实清白无染。”裴缙霄冷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姜敏筠心中一喜,急忙回首望向裴缙霄,她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请求赞赏。 然而紧接着,两名卫士突然上前,将她双臂钳制,姜敏筠的面色骤变,“大人?明明是谢惊蛰犯下的过错,为何要捉拿敏筠?” “你既然刺伤了他,这就是你应得的惩罚,现在轮到你来承受报应了。” 裴缙霄的态度冷漠而自负,姜敏筠愣在当场,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你之所以杀死那名狱卒,是为了帮我保密,避免泄露出真相?” 谢惊蛰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他忽然间如同拨云见日,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来龙去脉,裴缙霄之所以不断追寻姜敏筠,原是为了防止他继续误入歧途,而自己却以狭隘之心度测君子之腹。 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时,凌蓟已经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将插在谢惊蛰肩上的匕首拔出,“世子夫人正在马车之上等待二少爷归来。” 洞察至此,姜敏筠猛然醒悟,难道裴大人与世子夫人之间早有勾结?她竟然不自觉地踏入了陷阱! “惊蛰!快来救我……” 她瞬间慌乱失措,拼命挣扎着想要向那受伤的男子伸出援手,原本以为是命运之神的眷顾,岂料竟是一场自陷囹圄的悲剧! 然而,这一次,谢惊蛰却紧闭双唇,对她视而不见。 裴缙霄终是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幸亏你忍住了,否则,本大人定要剜去你的眼珠,让你永世难忘。” 若这愣头青仍旧执迷不悟,不如将他化作废人,总好过让他屡次为谢茯苓招来麻烦! 树林中回荡着姜敏筠凄厉的哀嚎,很快便有人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这绝望的女子终被拖曳而去,而在马车之中,谢茯苓轻轻闭合双眼,直至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谢惊蛰狼狈不堪的身影方才映入她的眼帘。 凌蓟立刻察觉到她凌厉的目光,一时之间尴尬地笑了笑,世子夫人难道会责怪自家主子手段狠辣? 马车内的气温过低,凌蓟连忙退出车外,以免受寒。 谢茯苓眼中未见多少温情,很快便收敛了那份心软,裴缙霄的做法是对的,不仅要让他肉体痛苦,更要让他心灵受创,方能铭记此番教训! “长姐,她……将会面临何种结局?” 谢惊蛰仍旧忍不住开口询问,他担心谢茯苓误会,急忙解释道,“她原本只需被流放边疆,我担心因我一时冲动,反而让她丧命。” 他沉默了良久,随即长叹一声。 “是我对不起她,明明没有能力保护她周全,却还要盲目自大地插手,结果不仅连累了族人,还让她面临更加悲惨的命运。” 他并不怨恨姜敏筠,若要责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怪自己愚蠢自大! 谢茯苓的眼神终于温和了些,“她仍将被送往边疆,你们两人都有过错,错在贪婪与不自知。” 原本姜敏筠确实能够逃脱一劫,她被遣送至,自己已经为她预备好了退路。 只要她答应老老实实地不再纠缠谢惊蛰,她便可以换一个身份,嫁给平民百姓,过上平凡而如意的生活。 在那些交织着阴谋与劝诫的言辞中,全是出自谢茯苓之口的示意。姜敏筠毕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辈,因此谢茯苓并不愿将事情做绝,尽管如此,她最终还是踏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姐姐说得一点也没错,姜家的变故早已注定了我们与她之间的缘分浅薄,我本不该贪婪地企图与天意抗衡。” 到头来,连曾经珍贵的情谊也被无情践踏。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之前的种种牺牲也算没有白费。”谢茯苓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取出金创药,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着伤口。 “只是,姐姐,我始终不明白,裴缙霄为何会对我伸出援手?” 我们之间并无瓜葛,若真要追溯,反而是我时常与朋友们在私下里诋毁这位权臣。 他不仅杀害了狱官,还小心翼翼地没有将此事宣扬开来,万一将来姜敏筠被找到,我将沦为帮凶,难以洗脱罪名。 那个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的少年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忧虑,“姐姐,你和裴缙霄之间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深思熟虑,觉得裴缙霄的援手决非看在他的面子上,唯一的可能是…… 第92章 疏远 “我始终好奇,你当初是如何得知姜敏筠被关押的所在?” 谢茯苓立刻打断了他的疑问,姜家的案件牵涉甚广,她的弟弟并没有那样的能力精确无误地找出姜敏筠的下落。 谢惊蛰沉思片刻,似乎从中领悟到了姐姐话语的深意。 “实际上,姜家被抄家之时我并不在京城,回到府中后,竟有人匿名送信,告知我敏筠的遭遇,甚至还将狱官的详细信息一并提供。姐姐的意思是,从一开始就有人暗中引导我陷入这个局?” 他原本以为信是姜敏筠所寄,但后来询问她时,她却坚决否认。毕竟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这个深闺女子早已惊慌失措,哪里还能有主意。 谢惊蛰没有深究,但如今经谢茯苓一点拨,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啊——姐姐手下留情,我承受不住了,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当谢惊蛰回到将军府,他的居室内立刻传出了一阵犹如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声。 忠叔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双手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苦药,满怀欣慰地说道:“少爷,您还是别再喊了,这伤口如果不妥善处理,恐怕会恶化成疮,到那时可就要吃尽苦头了。” “忠叔,我此刻简直是苦不堪言,啊!长姐,轻柔一些,要不然,还是让忠叔来为我更换药膏吧?” 谢惊蛰原本以为谢茯苓的怒火已经渐渐平息,然而此刻他方才明白,自己真正煎熬的日子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袒露着坚实的胸膛,肩头的伤口犹如凶猛的怪兽般触目惊心。谢茯苓却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幸亏我行事谨慎,匕首上竟然暗藏倒刺,你这伤势非得休养个把月才能复原,否则日后舞剑定然不便。” 谢惊蛰心中暗自咒骂,原本对裴缙霄略微改观的想法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定是在向我复仇,为何不拿一把普通的匕首呢?大理寺的人真是诡计多端!” “那还用说吗?我们大理寺的刑具各具匠心,谢二少爷若想一一尝试,本大人定会慷慨提供!”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调侃的嗓音从屋外飘然而至,一位身着清爽银白华服的俊美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裴缙霄对众人惊异的目光视若无睹,随意撩起衣摆,便在旁边落座。瞥见谢茯苓手中的那碗药泥,他的眼神顿时闪现出一抹狡黠的光芒,“这莫非是那种涂抹之后反而加剧痛楚,令人苦不堪言的神药?” “你曾涂抹过?!”谢惊蛰不禁惊呼,他怎能知道这药膏会越抹越痛? 明明之前在马车上使用的金疮药效果甚佳,他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否暗中勾结,企图让他铭记此痛! 谢茯苓显然察觉到裴缙霄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言语。 当然涂抹过,那时的她似乎刚刚涉足医道,就敢大胆地为他试用各种新药,原本几日便能痊愈的伤口硬是拖了一个月,回想起来,自己能够侥幸存活,真是幸运至极! 谢茯苓找了个借口将裴缙霄支开,这个人满肚子花花肠子,她担心若让谢惊蛰多接触,恐怕会学到许多不良习气。 “此次之事,多谢你了。” 在庭院的幽静角落,谢茯苓语气平和地开口,裴缙霄望着她那张秀美的面庞,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仅此而已?” 她立刻了几步,那个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说,这里可是谢家,若你敢轻举妄动,我不介意与你一起死! 谢茯苓的警告并非玩笑,裴缙霄感到些许遗憾,这丫头真是与他越来越疏远了! “那株参天大树怎么消失了呢?” 树? 他的目光轻轻抬起,望向那墙角的一隅,同时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难道你忘了,邻家院落中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树吗?”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提及的那棵树,枝条交错,甚至跨越了高耸的院墙,延伸至谢惊蛰的领地,位置正是他所指向的那处。 然而,那已经是遥远的往事了。 “你对将军府的了解似乎颇为深入。” “你忘了吗?谢老将军曾给予我庇护。” 谢茯苓的眉头微微蹙起,只见裴缙霄信手拈来一根竹芯,含在嘴里,懒散地靠在墙上,“你是否察觉,自己对我越来越倾心,以至于渴望探寻我的往昔?” 微风轻拂,他的发丝随风轻扬,一脸志得意满的神态。 但不知为何,谢茯苓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影子,与眼前的裴缙霄身影交织,她耳畔还仿佛回荡着久远的低语。 “难道没有人提醒过你,不要轻易探究一个男子的过往,否则容易招来误解。” 是谁? 谁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语? 谢茯苓按捺住心头这份异样的感觉,略一迟疑,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当年你为惊蛰遮掩,是否是在为某人赎罪?” 裴缙霄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僵硬,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那么,这个人为何要陷害惊蛰?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她紧紧地盯着裴缙霄的表情,答案仿佛就在眼前。 一阵沉默之后,他突然自主地开口。 “我曾提及的教习厅,不久将会有圣旨下达,你触怒了文院使,因此我无法让他掌管此事,但他在御医院的关系网,必定会在你前进的道路上设置障碍。” “务必把握这次机会,一旦你名声大噪,即使离开侯府,也不会有人敢对你指手画脚。” 他自私了,即使她只是名义上的世子夫人,与他有所牵连,也注定会陷入流言蜚语的漩涡。 明知道谢茯苓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但他依旧想要与她纠缠不清。 话说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会毒发身亡,或是落入敌人手中,遭受残酷的折磨。 因此,他为她铺好了未来的道路,特意为她存下一笔丰厚的银钱,确保她未来的生活无忧无虑,甚至能让整个谢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谢茯苓必将与陆哲远解除婚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然,她有可能选择与其他男子结为连理。 然而,裴缙霄心中明白,她的未来自己已无法掌握,他只期盼那个能携手共度余生的人,能真心真意地对待他心中的那份纯真。 第93章 推诿 “这串钥匙你收好,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在裴氏钱庄的任意一家分行支取银两。” 谢茯苓微微一愣,她不明白为何在此时此刻,裴缙霄的目光让她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焦虑感。 这种慌乱不安的感觉,就如同他在向她交代临终遗言一般。 “无需拒绝,这是你应得的诊金,我裴缙霄的性命价值远超二十万两。” 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不论自己提出何种疑问,他都已决定缄默不言。 裴缙霄离去的身影,她竟然未曾察觉,只是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幕往昔的平凡旧事。 谢老将军性格坚毅而内心热情,常常庇护如宣婉仪那般的人。谢茯苓依然记得,父亲曾从战场上救回一个身披破烂的乞丐,并在那片树木葱茏的院子里安置了他一段时日。 那个乞丐行事诡异,总是头发蓬乱,她从未能看清楚他的真实面貌。 他受伤极重,且身中剧毒,那时她刚接触医学不久,满腔热血,日复一日地替那乞丐换药炖汤。 然而他的体质过于衰弱,尝试了多种药物都未能见效。 直到有一天,那个向来沉默的乞丐居然嘲笑她,“你将来真的想成为一名医生?这真是太丢脸了。” 谢茯苓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质疑,与他激烈地争执一番,换上了更为强烈的药物。 每当她看到他涂抹完药物后痛苦闷哼的样子,心中便充满了喜悦! 谢茯苓不得不承认,少女时代的她与现在迥异,情感丰富,敢爱敢恨,敢于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后来,那个乞丐神秘地消失了,父亲对此也不再过问,岁月流转,她渐渐淡忘了那个人的存在。 谢茯苓立刻联想到了裴缙霄方才咬着竹签的姿态,相似得令人惊讶。 难道他们真的在很久以前就相识了吗? “大人就这样离去了吗?”马车外传来侍卫困惑的询问声。 裴缙霄面容阴沉,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探查她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陆哲远的事,谢惊蛰的事…… 果然,最害怕的事情总会到来,最不愿面对的现实,终究无法逃避。 “夫人,听闻在阁楼中誊写经文的那个女子病了,这几日饮食大减。” 回到侯府后,襄苎神神秘秘地走到谢茯苓身边,四下环顾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取出。 “宣婉仪身边通常无人伺候,但她的膳食却送得异常频繁,奴婢留心观察,发现她们将剩余的饭菜都倾倒到了府外,夫人,这情形是不是有些诡异?” 谢茯苓看着襄苎机智灵活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聚焦在她偷偷捡回的残羹剩饭上。 细心查验之后,谢茯苓的眼神中流露出洞察一切的明了。 “这是断肠草。” 襄苎的面色瞬间剧变,尽管她已隐约猜到了结果,但此刻的心情仍然复杂难明。 如此看来,她的寿命已所剩无几! 陆家之人疯狂至极,然而这位世子爷的变化更是令人捉摸不透。昔日里,他还把宣婉仪视为心尖宝贝,让自家夫人备受冷落,被人指指点点,如今却突然起了杀意,欲取宣婉仪的性命? “她尚能维持一段时日。”这断肠草是府内妇人惯用的手段,砒霜、鸩酒等剧毒一沾即亡,但这断肠草仅需略施少许,便能缓缓侵蚀其内脏,导致吞咽困难,精神委靡。 脏腑受损,即使日后被察觉,任何药物都难以挽救,只能任凭身体日益衰弱,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宣婉仪的死不足以弥补罪责,然而这样的结局对陆家人来说未免太过便宜。 现在陆哲远显然已经对她心生厌倦,因此谢茯苓更是不愿意让宣婉仪就这样轻易死去。 只要她还留在侯府一天,她就是陆哲远的耻辱和把柄! 就在这关键时刻,魏嬷嬷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庭院之中。 “世子夫人,老身来给您送库房钥匙了。方才征西王府来信,告知老王妃欲来我们侯府小住几日,因此府内的大小事务都需要提前安排妥当,以免怠慢了尊贵的客人。” 老王妃? 谢茯苓有些错愕,若是征西王妃只是想回侯府探望亲族,增进感情,那倒是可以理解。 但老王妃身体尚未复原,不宜长途跋涉。 陆哲远之前已多次提出让她重新执掌家务,都被谢茯苓以各种借口推脱了,这次却难以再行推诿。 襄苎接到暗示,终于接过钥匙,魏嬷嬷顿时欣喜若狂,连声奉承之后,才款步离开。 “征西王因公事必须离京数日,似乎对老王妃放心不下,因此才想委托世子夫人代为照看。” 凌蓟忽然现身,解答了谢茯苓心中的疑惑,“至于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她们或许会给夫人带来一些困扰,还需谨慎应对。” 麻烦? 未必如此。 或许她们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 阁楼中传来一阵微弱而急切的呼唤。 “快来人啊,快来人……” 榻上的宣婉仪挣扎着想要坐起,但终究力不从心,再次无力地跌落回去。 时光仿佛停滞了许久,直到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樱香刚一踏入门槛,便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皱眉道:“这股味道是从哪儿来的?哎,姑娘,你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呢?” “水,我……我需要喝水。” 樱香急忙走向桌边,却发现茶壶早已空无一物,她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随即匆匆离开了房间。 宣婉仪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光亮似乎又要熄灭,内心的绝望几乎让她泪流满面。幸运的是,不过片刻,樱香便提着水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您慢一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侯府怎么会这样对待人呢?” 宣婉仪已经两天未曾洗漱,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除了送饭的人,她几乎与外界隔绝,而这次的意外失禁更是让她显得尤为狼狈。 樱香见她一口气喝完了整壶水,才稍微恢复了些神采,便立刻打来清水,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干净。随后,她仔细打量着宣婉仪,疑惑地问:“姑娘,您看起来像是中了毒一般。” 中毒? 宣婉仪心中一惊,樱香立刻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尴尬地笑了笑:“奴婢不过是随口说说,侯府这样显赫的府邸,怎会做出庄子上的腌臜勾当。” 第94章 抢了风头 在盛京,那些豪门大户若想除掉有过错的姬妾,通常会将她们送往庄子,然后再进行处理,以免坏了府邸的气数。 宣婉仪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识,此刻她警惕地看着樱香:“你并非侯府的丫鬟。” “奴婢是新来的,因先前犯了错被赶到庄子上,近日才被召回,只要能好好服侍姑娘,奴婢便有望将功补过。”樱香依照谢茯苓之前的指示,很快便消除了宣婉仪的疑虑。 毕竟,府中那些未被逐出的丫鬟,哪一个不是对她怀恨在心,哪会有如此好心的人主动为她倒水。 宣婉仪长久地凝望着窗外的天空,突然间,她发出了一阵大笑。 “姑娘?”樱香心头一紧,这人莫不是真的疯了吧?世子夫人曾经交代过,这是她最后的任务,一旦完成,便会恢复她的自由。 “哈哈,什么将功折罪,分明是他们想要毒死我,再让你这个小丫头当替死鬼,你可别太天真了!” 樱香顿时脸色惨变,疑惑地问:“姑娘,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从我栖身于那幽暗的阁楼,便觉得周身不畅,屡次请求她们为我召医,却总是遭到拒绝。这种手段,我早已司空见惯,却万万没想到世子竟然会如此冷酷…… 起初,她并未往那方面深思,然而,那位新来的侍女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警钟,让她恍然大悟! 难怪那些人看待她的目光充满了异样,那分明是将她视作了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对了,那些膳食! 近日来,她胃口不佳,实在难以吞咽,平日里对她冷漠的侍女却突然变得热情起来,苦口婆心地劝她多吃几口,直到她将食物呕吐一空才肯罢休。 “姑娘过虑了,是奴婢嘴拙,征西王府的老王妃即将莅临府中做客,侯府怎会节外生枝呢。” 樱香表面上是在安慰她,但宣婉仪心中越发感到,自己似乎已被陆哲远彻底抛弃,再无一丝希望。 老王妃? 宣婉仪的脑海中急剧转动,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眼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狠辣。 她绝不能就此陨落! 陆哲远的意图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绝不允许自己轻易成为他的牺牲品! 他不是想弥补谢茯苓的过失吗? 那么,如果谢茯苓得知那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世,她还会给他弥补的机会吗? 几日后。 “老夫人,花园与各座庭院均已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屋瓦房梁都擦拭了一遍,那些杯盘碗碟,也保证每一件都光亮如新!” 魏嬷嬷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还是世子夫人手腕高强,老奴都觉得侯府仿佛迎来了新春佳节,哪像之前那位娇纵的女子,将府中上下搞得乌云密布,这一次定能万无一失!” 陆老夫人环顾四周忙碌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茯苓心思细腻,又与老王妃相处融洽,这正是关键所在。即便侯府有何疏漏,老王妃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今日盛装打扮,庄重得如同即将入宫面圣,要知道自从老侯爷战死沙场,侯府已许久未曾有人登门拜访,老王妃此行,让陆老夫人心中涌起一股怀旧之情,仿佛侯府又回到了昔日辉煌的岁月。 “瞧瞧!征西王府那辆骏马车终于来临了!” 随着管家充满激情的宣告,府中众人如同被磁铁吸引,纷纷汇集至侯府门前,场面之宏大,令人惊叹。 转眼间,老王妃那尊贵的身影缓缓自马车中走出。 征西王妃脸上绽放着恭谨而谦卑的微笑,她伸出手臂,欲图扶持老王妃,却不料老王妃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手。 “侯夫人,我这趟不请自来的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外面风儿凛冽,何必劳烦各位亲自相迎?我向来不喜欢兴师动众。” 与上次见面相比,老王妃对陆老夫人的态度显得更为和蔼可亲,这让陆老夫人心中喜滋滋的,“老王妃言重了,想当年老王爷与侯爷都在世时,两家交情深厚,理应常来常往才是。” 她说话间,还不忘含笑瞥了征西王妃一眼。 陆老夫人早已将刚才那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她心中明了,老王妃此行并非专为给征西王妃撑场面,自己这个小姑子的不受待见早已是常态,岂能轻易改变。 “侯夫人所言极是,亲戚间确实应多加走动。” 老王妃话音未落,陆老夫人便欲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然而她的手却扑了个空。陆老夫人的目光随即穿过人群,落在谢茯苓的身上,“好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几日不见,我可是想念得紧!” “茯苓也时刻挂念着老王妃,本打算不久后便前往王府请教。” “哪里还用等到那时候,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两人间的亲密无间,宛如一对真正的祖孙。 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旋即又恢复了常态,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征西王妃那讥讽的目光。 她这个大嫂实在太过自以为是,以为施舍一点恩宠,就能成为一家人?她也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只会给自己丢脸! 果不其然,转瞬之间,老王妃便携手谢茯苓远离,仿佛对其他人毫不在意。 “竟被自己的儿媳抢尽了风头,嫂子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征西王妃走到陆老夫人面前,冷冷的目光扫过她满头的金光闪闪,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声“无知蠢妇”。 自己还在信中特意叮嘱,要陆老夫人谨言慎行,多维护陆家的尊严,然而尊严这种东西,岂是靠金银珠宝就能堆砌出来的! 当初她便认定大哥娶了一位愚笨女子,没想到岁月荏苒,她依旧如此平庸无趣! “被自家儿媳抢尽风头,总比被别家儿媳篡夺光彩来得强些吧?”陆老夫人笑意盈盈,此刻她的话语中带着几丝犀利,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她的儿子和儿媳都已崭露头角,又何须仰他人鼻息? “表哥如今不过担任了一个清闲职位罢了,否则舅母那副沾光便忘形的嘴脸,旁人不知的还以为你已经身居内阁要职呢!” 跟随在后头的临川郡主忍不住走到陆哲远身旁,语带讥诮地说,过去陆老夫人可从未敢如此放肆地说话,这场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第95章 金蝉脱壳 陆哲远却并未动怒,反而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表妹今日也光临了?我原以为你早已嫁为人妇,正纳闷未能品尝到这杯喜酒……对了,我忽然想起,似乎贺大公子为了逃避婚事,已经离家出走了。” 目睹他脸上那抹狡黠的微笑,临川郡主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愤愤地紧握着手中的手帕,将其捏得皱巴巴。 在那个令人窒息的瞬间,贺鸿升的名字似乎成了禁忌,明明是她决绝地摒弃了他,他却敢将这场离别的风波渲染得人尽皆知。贺家的无能更是显而易见,既然他执意离去,为何不干脆断其双腿,以绝后患? 目睹着陆哲远脸上那抹铁青的怒气,他冷笑一声,这里是侯府,陆家的领地,绝不容许她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撒野。 “世子的威仪,如今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征西王妃见女儿受到嘲讽,便优雅地靠近,陆哲远立刻收敛了情绪,恭敬地行了一礼,“姑姑,哲远岂敢造次,不过是一份亲情间的忠告,担心郡主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征西王妃微微扬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似乎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外界关于你的传闻也不少。” 陆哲远满脸疑惑地抬起头,只听她笑意盈盈地说。 “你回京已有数月,可你的妻子却依旧腹部平坦,毫无妊娠之兆。更糟糕的是,你们竟然为了一个继子而得罪了两所学府,外界都在揣测,难道是你身体有恙,无法生育?” 看着他脸色愈发难看,征西王妃立刻低声说,“不如,姑姑为你找个守口如瓶的御医看看如何?” 侮辱至极! 居然敢说他身体有疾? “表哥,毕竟是一家人,无需感到尴尬,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们都会伸出援手。” 临川郡主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她知道,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被指责不能生育是极大的羞辱,看他还敢不敢再就婚事嘲笑她! “就不劳姑姑费心了,我与茯苓之间,其实……” “其实什么?世子,就算你如何讨厌她,也该考虑一下众人的议论。” 征西王妃还以为陆哲远对谢茯苓并无好感,因而与她保持距离,所以迟迟没有传出喜讯,她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从未共度春宵。 看着眼前这对满脸得意的母女,陆哲远心中满是焦躁与不安。 当他步入前厅,便见老王妃已经与谢茯苓谈笑风生。 “啊?不料你竟精通兵法!” 老王妃的眼前一亮,而谢茯苓则谦虚地回答,“家父每次从战场归来,总会与我们分享战事经历,我自幼就不喜欢女红,对琴曲也不感兴趣,反而对兵法战略颇感兴趣。” “怪不得我与你有如此深厚的默契,我也是这样,一听到那些诗词歌赋,便觉得困意袭来。小时候,我母亲也常常责备我,说我绣的那对鸳鸯,简直跟山间的野鸭没什么两样!” 欢快的笑声瞬间在宽敞的大厅里回响,老王妃放声大笑的模样,让在场的众人惊讶得无言以对。 “噗嗤。” 谢茯苓竟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老王妃往昔竟是如此风趣,只要老王爷不介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提到她绣的鸳鸯像野鸭,众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滑稽的画面,都不禁偷偷忍着笑意,唯恐失态,冒犯了老王妃。 不料谢茯苓竟如此大胆,陆老夫人正要开口斥责,老王妃却亲切地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介怀呢?过去每当他惹我生气,我就会送他亲手制作的荷包,甚至为他绣制衣裳,逼着他穿出去!” 正因为她的绣艺实在太过糟糕,谁能想到一位尊贵的王爷,竟会穿戴着她那不成样子的衣裳招摇过市,这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老王妃回想起丈夫在世时的点点滴滴,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她与谢茯苓的亲密互动,让旁人插不上话。 陆老夫人心中起伏不定,轻拍着胸口,看来老王妃确实对茯苓青睐有加,否则怎会自嘲自己的短板? 然而…… 她精心策划多日,为了让老王妃到访时气氛热烈,准备的尽是关于女红诗词的话题。此时,话题忽然转向带兵打仗,她听得耳畔嗡嗡作响,只能尴尬地赔笑,又不敢太过分神,以免老王妃觉得她无知,失了面子。 这时,陆哲远目光凝视着谢茯苓笑靥如花的面庞,不禁有些失神。 他从前竟不知她如此博学,成婚多年,自己竟然对她一无所知。 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等待着他去发现? 若她能为他诞下子嗣,儿子定能文武双全,女儿也会像她一样聪明伶俐,不让须眉。 一念及此,陆哲远的心境变得有些焦躁。 “谈及策略,王爷十年前在东陵之战中,所用的不正是金蝉脱壳之计?这确实是虎父无犬子,全靠公爹的悉心教导。” 在征西王府内,征西王妃目睹谢茯苓与自家婆母欢声笑语,自己却仿佛成了局外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终于,她忍不住冷冷地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然而,这一句话刚脱口而出,老王妃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沉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只有谢茯苓可以炫耀她的谢将军,而自己称赞一下自己的夫君都不行吗? 征西王妃心中充满了怨恨,这时,老王妃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苍凉:“十年前,王爷并未参与东陵峡谷的那场战役吧?” 什么? 老王妃的话让征西王妃瞬间愣在原地。 “王妃的记忆似乎有误,那一战确实是由我父亲担任主帅,并且运用了金蝉脱壳的策略。”谢茯苓平静地回答。 那时,她的父亲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于是想出了一个巧计:让人伪装成他的样子,穿上他的铠甲守卫军营,同时大张旗鼓地向东陵发起攻势。敌军误以为这是诱敌之计,便撤退到了地形险峻的峡谷中。 而谢将军那时已经启程回京,他预料到敌军将领的多疑性格,必定会下令撤退,因此提前在峡谷内埋伏,将敌军一网打尽! 众人顿时明白了老王妃的不悦之源,征西王妃的脸上瞬间变得滚烫,眼神游移,不敢直视老王妃的目光。 “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记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父亲参与的战役那么多,难道祖母都能一一记住?”临川郡主立刻挺身而出,为征西王妃辩护。 第96章 外室而已 “哼,我当然记得清清楚楚!我的丈夫和儿子在外杀敌,生死未卜,每一次都如同走在刀尖上。你祖父一生经历了四十五场战事,你父亲则参与了二十二场,这些我全都铭记在心!” 老王妃咬紧关,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 她之所以能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每一次战斗,她都会前往寺庙烧香祈福,为丈夫和儿子求得征西符,亲手为他们戴上,待他们平安归来后再取下,一一收藏在自己的首饰盒中。 临川郡主喉咙一阵哽咽,正想再说什么,却被征西王妃悄悄拉住。 她注意到谢茯苓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心虚,刻意地避开了对方目光。幸好,幸好婆母并没有询问她为何对谢将军的胜利之战记得如此清晰。 只闻一声绵长的叹息,老王妃的目光落在临川郡主身上,满含着深深的失望与哀怜。“日后,哪个不幸的男子迎娶了你,那可真是灾难临头啊!” “祖母,您为何这样说我?”谁会愿意沉浸在往日的硝烟之中,人生在世,何不快乐一时! “你是我的亲孙女,我才会如此直言,若换了旁人,我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 临川郡主轻嗤一声,老王妃也懒得再费口舌,“这孩子,真是被宠坏了!” “老王妃劳苦功高,现在应是享受些愉悦的时光,玩一些有趣的消遣,不知老王妃是否擅长打牌?”谢茯苓恰到好处地插话,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沉闷,老王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打牌?那自然会的,王府之中寂寥无比,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只能让那些嬷嬷丫鬟陪伴我打法无聊的时光!” 众人听后,无不露出惊异的表情。 征西王妃注意到陆老夫人戏谑的眼神,心中早已泛起层层不快。 她实在无法理解婆母的心思,怎么能够降低身份与那些微不足道的丫鬟们一同打牌,这实在是太失身份了! 平日里,无数高门显贵纷纷踏入王府,与她们品茗赏花,岂不更为风雅? “老王妃此举似乎不妥。”谢茯苓的话语刚落,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她笑容满面地说,“怎能与丫鬟们打牌,她们本就收入菲薄,若是输光了,该如何度日?” 她这话的弦外之音,是在说,与主子打牌,哪个下人敢有赢的念头? 谢茯苓递了一个眼神,春晓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不久便带回了一副崭新的牌。她严肃地看着老王妃,“茯苓敢赢,与老王妃不同。”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在侯府中尽情打牌?” 老王妃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陆老夫人立刻命人备上香茗与糕点,“只要老王妃开心,这便是我们陆家的荣幸!” 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到被彻底边缘化,于是识趣地离开了客厅。 “这狡黠的女子,竟然有办法让祖母如此愉悦,连打牌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临川郡主不满地环视四周,征西王妃立刻洞察到她的心思,“你祖母出行,若我不随行伺候,定会招人非议。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向你舅母提出,她不敢对你有所推诿。” “为何要来到这荒僻之地忍受折磨?母亲,莫非父亲发现了什么端倪?” 在确保四周无人窥探之后,临川郡主才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透露出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面对临川郡主的低语,征西王妃立刻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沉思的痕迹…… “这被褥是什么东西?难道你忘了我临川郡主向来只用上等的绒被丝毯?” 临川郡主踏入了征西王妃昔日出嫁时居住的庭院,迈步进入屋内,目睹了婢女碧箩正在细心整理床榻。想到先前被老王妃严厉斥责的屈辱,郡主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碧箩痛呼一声,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用手捂着被打疼的脸颊,满眼含泪地辩解道:“这些被褥都是侯府提前准备好的,老王妃临行前特意吩咐,要我们节俭行事……” “贱婢,还敢顶撞本郡主?想拿祖母来压制我?别忘了,这里的主人是我!”临川郡主眼神凌厉,从袖中迅速抽出几根锋利的绣花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碧箩的手臂。婢女的痛哭声越响亮,郡主越是狂笑不止。 就在这时,另一名贴身婢女带着一脸的喜悦匆匆进入屋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碧箩,随即满脸堆笑地来到临川郡主的身边。 “郡主,您猜奴婢有何惊人的发现?” 这名婢女名唤千禧,是临川郡主的心腹,她被派遣去四处打探消息,意图找出谢茯苓的弱点。 两人在屋内悄声交谈了片刻,临川郡主的面色突然变得欣喜若狂,“真的吗?陆哲远与谢茯苓竟然还未共度良宵?这怎么可能!” “整个侯府无人不晓,柳世子曾为了一个外室差点将世子夫人置于死地,他们之间的矛盾深如海,而且就在刚才,有人秘密地将一封信交给了奴婢。”千禧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临川郡主,郡主急不可耐地接过,冷笑着念道: “哈,祖母还说谁敢娶我就会霉运连连,那谢茯苓呢?这个伪善的女人竟将自己的义妹囚禁于阁楼之上,残忍地拆散一对恋人,还假惺惺地装作贤良淑德!” 在男子拥有三妻四妾极为平常的社会背景下,临川郡主自己不愿讨好丈夫,却还不允许其他女子踏入门槛。 关于这位外室,临川郡主虽然早有耳闻,却不知内里隐藏着如此复杂的秘密。 “郡主,您真的打算帮助她吗?”千禧看着郡主那胸有成竹的表情,深知郡主心中已有所决断。 区区一个外室,何足挂齿,居然劳动郡主亲自出手。 “帮助?本郡主不过是看不惯那女子嚣张跋扈罢了,你以为她坚守贞操是为了何事?”临川郡主心中不禁想起了裴缙霄,因她曾陷害贺鸿升与谢茯苓,他已有多时对自己冷落。 深思之下,谢茯苓应该没有那份胆量,还敢奢望成为大理寺卿夫人吧? 第97章 孝敬 正午时分,还未踏入膳厅,便已听到老王妃欢快的笑声。 “你这孩子手气真是旺得很,简直是要让我输得倾家荡产啊!” “都是老王妃过于谦让,故意出错牌数次。” “我那是没听清楚!人老了,脑筋就开始不清楚了!” 谢茯苓搀扶着老王妃,回想起刚才打牌时她随口说出的几句话,不禁问道,“这种状况已经有多久了?” “无妨,自从服用你开的药方,我这身体状况已经大大改善,然而这肉体凡胎,怎能抗衡天命?人老珠黄,这是自然规律。” 老王妃并没有过多地去想,毕竟她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料,尤其是入口的食物,哪一样不是先让下人试吃? 她毫不在意的神情,反而被桌上丰盛的菜肴所吸引。此时,征西王妃已经在那里等候,她全心全意地扮演着一个好儿媳的角色,搀扶着老王妃入座。 “不是说一切从简吗?你怎么把厨师也带来了。” “婆母最近不是特别喜欢吃这位厨师的菜,儿媳担心您来到侯府会不习惯。” 征西王妃低头顺目的态度,让老王妃对她产生了好感。 原来,王府新来了一位来自江南的厨师,他烹饪的菜肴美味可口,深受老王妃喜爱。她大病初愈,每日一顿药膳,最近已经吃得有些腻味,征西王便允许她换换口味。 “大嫂不会介意我借用侯府的膳房吧?”征西王妃微笑着看向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一愣,立刻回答道,“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我们还担心照顾不周呢。”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这个素来被视为娇纵的小姑子,何时变得如此孝顺? 在此刻,谢茯苓的目光如春风拂过湖面,轻轻掠过桌面上的丰盛菜肴,而老王妃则热情地拉她在自己身边落座,“茯苓,你也来品尝一下,这江南的菜肴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府中众人不禁暗自赞叹,即便是他们这些见过无数珍馐美味的人,也未曾见识过如此精湛绝伦的厨艺。 “表哥,快些,坐到表嫂身边去,给她夹些菜!”临川郡主一见陆哲远,忽然热心肠地呼唤起来。 原本以为会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悦,然而出乎意料,陆哲远竟然大大咧咧地在谢茯苓身边坐下,并且主动询问,“茯苓,你有什么偏好吗?” 他那宠爱而柔和的眼神,宛若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般甜蜜!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临川郡主蹙起秀眉,那封密信中明明提到陆哲远与宣婉仪情投意合,他对谢茯苓的欺凌恨之入骨,而且先前在王府之中,两人的关系甚至都算不上是虚与委蛇,怎么现在却仿佛情深意浓? 难道事情并非如信中所言…… 只见谢茯苓面前的餐具已经堆叠如小山,陆老夫人忍不住轻咳一声,陆哲远这才如梦初醒般,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老王妃,哲远失态了。” 他竟然不自觉地给自己夫人夹了这么多菜,仿佛生怕她饿着一般。 “表哥对妻子如此疼爱,我祖母怎么会责怪,她只会感到欣慰。要知道,她一直忧心表嫂在侯府会受到委屈,但现在看来,表嫂分明是被呵护在手心里,宠爱有加。” 临川郡主已然洞察一切,即便那封出自低贱外室之口的信件不可信,但重要的是,陆哲远显然已经深陷其中,然而谢茯苓对他却是冷若冰霜。 不论真相究竟如何,只要能令谢茯苓感到不快,她便心满意足。 “细看之下,表哥表嫂真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话音未落,临川郡主便发现谢茯苓向她投来一眼。 怎么了? 是不是觉得作呕? 更加让人作呕的事情,还在后头! “怎么还没将少爷带来?”此时,陆老夫人忽然发问,随即笑眯眯地看向老王妃,“我这孙子聪明过人,老王妃一见必定会喜欢!” 她特意叮嘱过陆奉昀,见到老王妃后要嘴甜些,如果能够像谢茯苓一样哄得她开心,那么学业方面就无需过多担忧了! 征西王妃眉心微蹙,目光如秋水般深沉,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大嫂究竟有何居心,府中迎来贵宾之际,竟还拖带着那个私生子来丢人现眼,难道她真将那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当作了陆家的人? 而此时,谢茯苓的目光却锐利地落在厅外那名侍卫的身上。只见陆哲远已悄然退去,他与那侍卫低声交谈了几句,脸色骤变,袍袖一拂,径直朝阁楼方向走去…… “你们在此有何贵干?!” 阁楼中,一声斥责陡然响起。陆奉昀与陆怀虞惊惧地站起身,唯有宣婉仪抬起眼眸,目光温婉地看着盛怒的陆哲远,缓缓地解释起来。 “孩子们因多日不见母亲,心中挂念,故而悄悄前来探望。他们满怀孝心,世子应当感到欣慰,毕竟他们日后也会同样孝敬于您。” 那女子虽刻意妆饰,却依旧让陆哲远心中一震。 她昔日曼妙的身姿已变得枯瘦如柴,一阵微风掠过,衣裙便随风飘动,显得她愈发脆弱无助。 即使宣婉仪粉黛薄施,笑容明媚,却依旧遮不住脸上的苍白与憔悴。 孝敬? 陆哲远曾特别叮嘱阁楼外的侍卫,除送饭的丫鬟外,任何人不得擅入。然而陆怀虞却以寻找丢失的物品为名,巧妙地摆脱了看守,伙同陆奉昀潜入阁楼。 如此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还敢侈谈什么孝敬! 老王妃仍在膳厅,陆哲远不愿引起骚动,打扰了母亲的安宁。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桌上的糕点上,“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孩子们听闻我食欲不振,特意带来了这些糕点。在这阁楼之中,除了清淡的饭菜,我还能拿什么来款待他们,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看到陆哲远似乎松了一口气,宣婉仪的笑意更深了,她轻轻地走上前,握住了陆哲远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世子爷可还记得?昔日我们在侯府之外,曾居于那桃花盛开的农家小院,门前的小溪潺潺,奉昀钟爱的稻田,以及怀虞常去的花海。” “婉仪无时无刻不在怀念那段时光,虽仅有短短一年,婉仪此生最美好的记忆。” “婉仪深感愧疚,深知自己过往的过失。自此刻起,婉仪将全心全意聆听您的教诲,遵循您的指引。待到婉仪身体康复,愿为您诞下龙凤胎,以报答您的深厚恩情,世子意下如何?” 第98章 祖母 宣婉仪眼含柔情,神情柔顺而乖巧,宛若两人间从未有过丝毫矛盾,一切和谐美满如初。 陆哲远的瞳仁轻轻闪烁,片刻之间,他并未予以回应。 宣婉仪却显得不急不躁,“婉仪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见证世子爷辉煌腾达。如今正是需要姐姐援手之际,我自不会与她相争,不会与她争夺,我愿意耐心等待。” 若在往日,陆哲远的内心必定会软化,被这份深情所触动。 然而此刻,他手中温度的冰冷,竟使他毫无动容。 “你能明白这一点,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两个孩子顽皮不堪,就让他们不要再来打扰你静心修养。” 陆哲远语气平静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出乎意料的是,陆昀站了出来,他迟疑了良久,才鼓起勇气开口,“父亲,母亲这回真的已经深刻悔悟了,她答应不会再责罚我,请您就宽恕她吧!” 如果父亲不同意,他就去恳求祖母,祖母对他最为宠爱,定会帮助母亲获得自由。 不知为何,陆奉昀总感觉宣婉仪这次的惩罚比以往更为严厉,他心中充满了后悔,后悔当时不该向父亲告状。 “嗯。”陆哲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否原谅,对他而言已不再。 等到她更加虚弱,也就不会对他构成任何阻碍。 天真的陆奉昀立刻露出了笑容,还不忘得意地回望宣婉仪一眼,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成就。 待他们离去,霜降才小心翼翼地从角落中走出,“姑娘,看来世子已经有所动容了,那之前的计划是不是可以放弃了?” “你这是在害怕吗?别忘了,你我如今如同被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若是命丧黄泉,你也难逃一死。” 宣婉仪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寒意。 她凝视着陆哲远离去的方向,仿佛沾染了剧毒。 她的膳食中被人下了毒,他知情! 他果然对一切了如指掌! 她故意让两个孩子来到阁楼,就是为了试探陆哲远的真实意图,给予两人最后一次和解的机会。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违抗他的意愿,但这次却选择了隐忍,没有对她大发雷霆,也没有责备孩子,而是选择了息事宁人,目的只是为了安抚她,降低她的防备! 刚才她还提及过去共患难的时光,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忍,向她坦诚,为了孩子她也会选择原谅。 可如今,她已明白,两人之间的裂痕已无法弥补。 毕竟,他不念旧情,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 “夫人心中有何忧虑?婢女观察老王妃的容颜,已明显恢复了许多,午餐时更是食欲大开,享用了一整碗米饭。” 襄苎注意到,自从谢茯苓陪伴老王妃回到客房休息后,她的神情便显得有些恍惚不安。 那些菜肴她也亲自尝试过,确实没有异样,但谢茯苓心中总有一股不安,似乎遗漏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老王妃竟然将庭院中明亮的黄花误认作是灰暗的颜色。” “婢女也注意到了,老王妃不止一次揉拭双眼,但夫人已经为她仔细检查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因此,襄苎认为,人力终究难敌天意,特别是女性,衰老的速度尤为迅速。 正当谢茯苓陷入沉思时,琏姨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花生甜汤轻盈地走了进来。 “夫人快试试,这甜汤味道绝佳。” 只见她心不在焉地尝了几口,琏姨又笑着说,“对了,方才临川郡主的居所派人来告知,郡主突然感到不适,想请夫人您过去照料。” “上午还一切安好,难道又要给夫人添麻烦?不如让府医过去看看吧。”襄苎忧心忡忡地说道,而谢茯苓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郡主是尊贵的客人,我们不能有所怠慢。正好,你将晒在外头的草药收起来,我马上回来。” 谢茯苓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而琏姨则体贴地走到襄苎身边,“收草药是个体力活,让我来帮你吧!” 毕竟夫人这一走,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襄苎这丫头手脚麻利,不给她增加些工作量,她去坏事怎么办? 琏姨没有察觉到,谢茯苓离开时,回头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注视。 抵达临川郡主的庭院,婢女千禧早已等候在门前。 她带着深意地望向谢茯苓身后,确认没有旁人跟随,便恭敬地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雕花梨木门。 “茯苓。” 然而,当谢茯苓踏入屋内,只见陆哲远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临川郡主却不见踪影。 他似乎刚刚沐浴完毕,身上散发着清新的气息,面庞泛着微红,当他望向她时,眼中流露出微微的兴奋。 “世子为何会在此地?”谢茯苓蹙起眉头。 “为了等你。” “你为何不在房内安安静静地呆着,偏要跑出来陪祖母散步消化食饵?” 老王妃困惑地打量着身边紧紧挽着她手臂的临川郡主,这位孙女已许久未曾与她如此亲近,此番举动显得异常,令人不禁猜测她是否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临川深知自己令祖母不悦,如何能安心休息?适才听乳母提及您欲外出漫步,因此特意赶来,试图弥补自己的过失。” 她娇嗔地吐了吐舌头,老王妃看到她这副俏皮模样,不禁想起了临川郡主幼年的时光。 那时候,她还是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常常逃到祖母的庭院里躲避父亲的责备,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天真无邪,令人怜爱不已,对她也是毫无保留,总是亲昵地称呼着“祖母”。 然而,不知何时起,她变得疏远起来,老王妃深知,世间诸多事物强求不来,时间久了,与这位孙女的关系也渐渐变得生疏。 “你难道不怕我又责备你一番?” “祖母尽管常说临川不爱听的话,但那都是为了我好,临川心里明白。” 她表面上装作乖巧,但内心却充满了厌烦,祖母分明就是对她的母亲抱有偏见,因而看她们母女俩总是不顺眼! 老王妃只是淡然一笑,不再多言,就在这时,侍女碧箩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郡主,大事不好了!世子夫人竟然将世子刺伤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说清楚!表嫂为何要伤害表哥?” 第99章 未卜先知 临川郡主假装惊讶,只听碧箩说出了事先编排好的借口,“世子似乎想与世子夫人亲近,但夫人坚决拒绝,我忽然听到世子的惨叫,他们还在屋内,我实在不敢擅自闯入……” 听着事情的经过,老王妃立刻敏锐地转向临川郡主,“为何世子会在你的屋内?” “临川得知表哥与表嫂因误会争执已久,便想充当和事佬,为表哥提供一个澄清的机会,没想到……表嫂的手段也未免太过毒辣!” 当大家急忙赶到现场时,征西王妃和陆老夫人也闻讯匆匆赶来。 “哲远!哲远,你伤在何处?” 不料,屋内陡然响起陆哲远雷霆般的怒喝,“停下,任何人不得擅入!” 临川郡主眼中掠过一丝璀璨的光芒,与征西王妃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忧心忡忡地高声回应,“表哥,疗伤为重!无论发生何种变故,我祖母定会为你撑腰!” 她急不可耐地提起裙摆,砰然踢开了房门,眼前满地散落的衣衫让临川郡主兴奋得几乎失控。 成功了! 谢茯苓已失贞洁,看她还有何面目觊觎缙霄! 谁料穿过屏风,陆哲远已草草披上了一件外衣,他的发丝蓬乱,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桃红,而角落里却跪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那个人并非谢茯苓! “千禧,怎、怎么会是你?!”碧箩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她立刻慌乱地看向临川郡主,“郡主,奴婢不知情,方才明明是世子夫人身处屋内” 碧箩的话未说完,千禧突然扑到老王妃面前,泪如雨下地哀求,“恳请老王妃救救奴婢,奴婢不愿成为世子的妾室,都是郡主,都是她逼迫女婢的!”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临川郡主面色骤变,只见千禧突然掀开衣衫,露出大片布满伤痕的肌肤,令在场的侯府婢女们一个个惊骇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两条白皙细嫩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还有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鞭痕,零星分布的烧伤更是触目惊心。 老王妃脸色阴沉如水,她知道自己的孙女性情乖戾,但从未想过,她竟会如此虐待下人!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诬陷主子的恶婢拖下去,就地正法!”征西王妃反应敏捷,她深知女儿的计划已经失败,此刻绝不能让千禧继续搅动风云! 岂料老王妃冷笑一声,“特意编排了这出戏码请我观瞻,若不细致观赏,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苦心经营?” “婆母怎能仅凭一个下人的只言片语就信以为真?难道,您对自己的孙女如此缺乏信任?”征西王妃面不改色心狂跳。 “她的话尚未说完,看你这副模样,似乎一切尽在掌握。正因为此事关系到临川的声誉,我更要追查到底!若这婢女胆敢有半句虚言,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老王妃的话语才落,千禧便毅然决然地磕了几个清脆的头,“老王妃慧眼如炬,临川郡主早先就指使碧箩四处探听侯府的隐私,得知世子与夫人关系历来紧张,便在今日的甜汤中下了剧毒。” “她还在枕下藏了一把利剪,只为等待世子夫人苏醒之后,两人不可避免地爆发激烈冲突。郡主甚至暗示,若夫人能一次性将世子刺杀,那将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奴婢早已在乡间定下婚约,如今到了适婚年龄,按照王府的规定本可离府成家,然而郡主坚决不同意,她还扬言,事成之后,若世子未死,便让奴婢入侯府为妾,以此给夫人制造困扰!” “奴婢实在无法接受,于是悄无声息地将送往惊鸿苑的甜汤调包,亲自前来向世子请罪。” “住口!是不是谢茯苓指使你如此说的?她人现在何处!”临川郡主终于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地欲向前去撕裂千禧的唇,就在此时,陆哲远霍然起身,竟伸出手掌猛地将她狠狠推倒在地。 他的目光犹如饿虎扑食般凶狠,即便是素来有恃无恐的临川郡主,也忍不住心生寒意。 “世子,你这是何等行径?她可是你的表妹!”征西王妃立刻厉声呵斥,只见陆哲远轻轻一笑,道:“表妹为取我性命,可谓机关算尽,我来到此处时,屋内唯有这名婢女,药性发作之下,我几乎就要对她……” “绝无可能!我明明派遣碧箩去将谢茯苓带来,你们分明是串通一气,企图诬陷于我!” 临川郡主急忙环顾四周,“她肯定还藏在屋内,谢茯苓,你给我出来!” 众人彼此对视,陆哲远冷笑一声,“诬陷?我倒想请教郡主表妹,你是从何处学来这未卜先知的神通,预知我会受伤,所以及时赶赴现场?” 世子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这一句话,即便是临川郡主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无法掩盖她险恶的用心! “世子夫人驾到!”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缓缓步入的女子。此刻,谢茯苓踏入屋内,目光愕然地瞥向临川郡主。 “郡主体态是否不适?适才行至中途,茯苓疏忽忘携药箱,遂折返惊鸿苑而延误些许,难道此刻非探视佳期?” 闻言,临川郡主忍不住冷笑一声,“何必矫揉造作,谢茯苓,别以为我不知你手中握有陆哲远的短处,以致他为你遮掩至此……” “你且闭嘴!”老王妃脸色阴沉如水,她终于明白了,谢茯苓本是好心前来为孙女把脉问诊,却不料临川郡主竟如此践踏他人好意,以怨报德,实属丢人现眼! “茯苓,你受委屈了,你欲如何惩处她,今日我便是这决定之人!” “我并无过错,祖母岂能以为她是个善人?她不愿陆家延绵子嗣也就罢了,她为阻拦表哥纳妾,竟暴力拆散鸳鸯,囚禁义妹且百般虐待,您不是最恨这等狠辣的妒妇吗?” 临川郡主愈发肆无忌惮,她气得浑身发抖,上次未能拿住谢茯苓和贺鸿升,此次又让她逃脱了! 征西王妃微微垂目,嘴角掠过一丝冷漠的笑意。 昔日因自己手刃几个意图染指的轻薄之辈而被婆母察觉,婆母便责备她缺乏妇德,如今,依旧本性难移,如果婆母庇护,岂非自取其辱? 老王妃眉峰紧蹙,陆老夫人和陆哲远的脸色早已剧变。 第100章 诽谤 为何临川郡主会对宣婉仪之事了如指掌? 他明明已经叮嘱下人,稍有泄露者,必遭极刑! 此刻千禧仍旧跪地抽泣,碧箩也早已吓得双腿颤抖,临川郡主见到谢茯苓沉默不语,脸上立刻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只要祖母亲眼目睹阁楼中宣婉仪的悲惨景象,定会认清谢茯苓的真面目,到时她再大肆渲染一番,昭平侯府世子夫人善妒的恶名不胫而走! 此时陆哲远对临川郡主的愤怒已达到顶点,她这是想要将侯府搅得天翻地覆吗? 正当他打算为谢茯苓辩解时,不料风云突变,魏嬷嬷忽然慌张失措地出现在陆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情况危急,二夫人将二爷砍伤,还扬言要与之一同赴死!” “啊?这成何体统?她人现在何处?” “就在那阁楼之上……” 陆老夫人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宣婉仪不宜露面的身份,陆哲远虽想阻拦,但已来不及。 他低咒了一声,急忙追随着陆老夫人的脚步。 “停下!你这是想再掀风浪吗?”老王妃一见临川郡主欲跟随而去,立即严厉地斥责道。 谁料谢茯苓却语气平静地说,“既然郡主心有疑虑,不妨一探究竟。” 征西王妃见她如此沉着冷静,心中不禁生疑,这个狡黠的女子难道真的以为无论发生何事,老王妃都会对她网开一面? 她真是大错特错! 当众人抵达阁楼之外,远远便听到了二夫人韦氏尖锐的咒骂声,“陆哲晟,你有种今天就把我打趴下,这样一来,就没人能揭穿你们的丑恶勾当!” 那时,宣婉仪面无血色地倒卧在地,显然已经昏厥,她脖子上缠绕的白绫显得格外刺目。 陆哲晟站在她前方,手臂上鲜血淋漓,而韦氏尽管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依旧不屈不挠。 “韦氏,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你这些天夜不归宿,口口声声说是应酬,说是世子得了奖赏,可为何京中那些显赫的大人物一个个都来请你这个废物喝酒?” 韦氏双目赤红,状若疯狂,令人胆战心惊,“我看,你肯定是偷偷跑来和这个狐狸精幽会吧!” 眼前这一幕犹如炼狱,令人触目惊心。陆哲晟一见陆哲远便板起面孔迎上前去,“大哥,别听这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宣婉仪刚才企图自尽,幸好我及时赶到。” 自尽? 陆哲远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却听韦氏冷笑连连,“怎么这么凑巧,她不早不晚,偏偏等到府里来了贵宾才寻短见?” “够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陆老夫人急忙打断了韦氏,心中暗想,韦氏是不是被经文念多了,变得如此狂躁不安,不可理喻! “老王妃来得正好,陆家实在太过分,竟然纵容这个行为不检、不知羞耻的女子胡作非为!” “我韦家门第虽非显赫贵族,却也传承着清高的世族风范,陆哲晟竟敢隐瞒其外室怀胎之事,更是堂而皇之地将那对私生子纳入府中,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欺我天真无邪!” “今日若陆家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将以头触柱,以明心迹!” 韦氏这番言辞如同重锤击打在陆老夫人的心坎上,让她心跳加速,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也让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陷入了困惑之中。 宣婉仪不是陆哲远的意中人吗?怎会变成陆哲晟的隐蔽外室! “二夫人是否有所误解?”临川郡主按捺不住好奇心,试探性地开口,却见韦氏瞪大了充满怒火的双眼,情绪激动地反驳:“误解何在?我刚才亲眼目睹,他们两人相拥在一起!” 众人这才留意到陆哲晟的衣领显得有些凌乱不堪,宣婉仪的情形也不遑多让,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们二人在阁楼中究竟有何亲密之举! “我这是在拯救生命啊!她悬挂在梁上,我不将她救下,难道要让她自生自灭吗?”陆哲晟见陆哲远投来怀疑的目光,急忙辩解。 他一踏入阁楼便发现寻短见的宣婉仪,哪里还顾得上礼仪,未曾料到韦氏竟然紧随其后,恰好目睹了那一幕! “你说……那对私生子?”征西王妃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韦氏愤恨地瞪着陆老夫人,怒斥:“不错!陆奉昀和陆怀虞的母亲,正是宣婉仪!” 此语一出,犹如投入湖中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陆哲远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望向角落里的谢茯苓,只见她眼神深沉而锐利,严厉地说:“弟妹,无凭无据地诽谤陆家,对韦氏也并无裨益!” “我亲耳听见那对私生子称呼宣婉仪为母亲,难道还会有假?”韦氏言之凿凿,神色中透露出一种不屈不挠的斗志,仿佛要与所有人抗争到底! 事已至此,她们还想继续蒙蔽她的双眼! 临川郡主和征西王妃震惊得无言以对,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 然而转念一想,陆老夫人对那对双生子的态度确实令人费解,若他们真是陆家的血脉,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陆哲远此刻的心情忐忑至极,他喉咙干涩,却依然努力挺直腰板,深怕被旁人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已然察觉到谢茯苓冰冷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本想将此事永远隐藏在心底,如今却被揭露在即,仅剩下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尊贵宾客齐聚一堂,你这样的行径,难道不觉得羞耻吗?!”陆老夫人步履沉稳地走上前,暗地里投给地上挣扎的宣婉仪一记凌厉的眼神,心中不禁悔恨自己为何未曾及早动手。 她假装要伸手去拉扯韦氏,却被韦氏毫不犹豫地拂开了。 “你们这伙人都不觉得丢脸,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哪个清白的家庭会像你们这样行事?若早知陆哲晟背地里藏有外室,我宁愿死也不会踏进侯府半步!”韦氏回想起这些年的孤寂岁月,内心的悲伤瞬间涌上心头,她趴在地上,哭得愈发凄切。 她又满含怨气地瞪向谢茯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谢家收容了这么一个低贱的东西,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第101章 装腔作势 “住口!”陆哲晟面色铁青,怒火中烧。他今晚酒宴归来,刚踏入惊鸿苑,就被襄苎一把拦住,说世子夫人担忧宣婉仪会在此地生事,打扰了征西王府尊贵的客人,请求他过来查看。 既然是谢茯苓的请求,他哪敢推迟,连忙赶往阁楼。 身旁的侍卫们哪敢阻拦,然而谁料一踏入阁楼,竟目睹了这等腌臜之事! 更令人费解的是,素日里韦氏对他去向从不盘问,为何今日他刚一踏入阁楼,她就手握菜刀紧追不舍? 眼下,她甚至敢公然咒骂谢家,若世子夫人听信了她的谗言,日后谁还愿意跟他好好相处? 原本清者自明,身为七尺男儿,我本不应与你这等悍妇斤斤计较,但此事牵涉两家颜面,还望老王妃在此作个见证。现在,我将进行滴血认亲,只要证实这两个孩儿我血脉相连,你便拿着我亲手所写的休书,立刻返回韦家! 滴血认亲?! 陆老夫人和陆哲远立刻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的慌乱只是一闪而过。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实在是尴尬至极,但在征西王府的人面前,他们又不能轻率地掩饰过去。 滴血认亲,既可堵住韦氏的狡辩,又能消除谢茯苓的疑虑。 “我陆家历来光明磊落,宣姑娘最近不幸患病,或许是由于这段时间思虑过重导致轻生之念,没想到死里逃生后,竟然还要遭受如此的误解。也罢,既然哲晟已决意如此,待结果揭晓,本世子将亲自护送弟妹返回韦家。” 陆哲远挺身而出,他那副伪善的面孔让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讥笑。 老王妃本无意插手他人家务,然而她方才在阁楼下瞥见众多守卫,心中不禁涌现出关于这位谢家养女的各种传闻。 侯府的所作所为处处透露着诡异,不过…… 既然是谢茯苓有意让她目睹这场闹剧,那她便静观其变,为这个孩子增添一些声势,也算是对自己孙女所犯过错的一种弥补。 不多时,陆奉昀和陆怀虞被领了进来。两个孩子看到屋内众多严肃的面孔,不由得心生恐惧。尤其是韦氏,她那仿佛能喷出怒火的目光让他们胆战心惊。 “嫡母,是不是怀虞做错了什么?”陆怀虞本能地望向谢茯苓,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感受到威胁时,她下意识地认为只有谢茯苓能拯救她。 老王妃目睹这一切,愈发感到谢茯苓的不易。 “小姐别怕。”魏嬷嬷步上前去,陆怀虞一见她手中的利刃,惊恐地连连后退,却被身后的侍女紧紧抓住。 “怀虞错了,怀虞再也不敢偷偷去阁楼看望母了,求求您,不要责罚怀虞……” 这话刚说完,陆老夫人立刻皱紧了眉头,目光犀利地望向陆哲远。她心中暗想,自己恐怕等不及宣婉仪毒发身亡了,一旦老王妃离去,便将她直接投入井中,以绝后患! 魏嬷嬷费尽心力才勉强握住她的细长手指,小心翼翼地一划,即刻间,几滴鲜红的血珠滴落碗中,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 韦氏双唇紧抿,目光如同利箭般紧紧锁定着陆哲晟的每一个动作。当那名男子也艰难地挤出血液,她迅速凑近桌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两滴血液在清水中缓缓飘荡,仿佛连空气中的每一丝波动都静止了。 “真是丢人现眼的货色。”陆哲晟轻蔑地嘲讽一句,不料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韦氏毫无征兆地猛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陆哲晟,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还敢说这孽种不是你的?” 她这一声怒喝,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只见碗中两人的血液竟然真的奇迹般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绝不可能!我从未碰过她!” 陆哲晟被打得愣住,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而此时陆哲远身上已经弥漫着一股森然的寒意。他转头望向角落里的陆奉昀,那孩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往日里虽然父亲严厉,但从未给他如此恐怖的感觉。 陆奉昀想起曾在学院里听人谈论过的滴血认亲之术,又联想到府中婢女们私下流传的谣言。 “不!妹妹不是二叔的孩子,我也不是!” 他企图逃跑,却被陆哲远一把抓回,毫不犹豫地用长剑割破他的手指,鲜血滴入水中,旋即与之前的血液融为一体。 此刻,陆老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竟然跌倒在征西王妃的怀抱中。 “你们都死了吗?快把她扶起来!” 震惊的不只是陆老夫人,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也气得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她们原本打算给谢茯苓扣上一个薄情负义、善妒狠心的罪名,毕竟宣婉仪对陆哲远的恩情是人尽皆知的。 然而,她们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不堪,陆家人竟然肮脏! 外室与私生子,这两样污点叠加,成为名门望族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若是消息传开,连她们征西王府的声誉都将受到牵连! “大哥,你听我解释……”陆哲晟焦急不已,但韦氏却冷笑一声,讽刺道:“装腔作势,刚才世子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世子是说侯府行事光明磊落?” 这一大家子,真是戏剧人生的典范! 明明所有的秘密都已心知肚明,如今却还要装作晴天霹雳般的震惊。 不久,两个孩子被带离现场,此刻宣婉仪尚未从昏迷中苏醒,对即将降临于她的命运一无所知。屋内弥漫着一片诡异的,空气中似乎凝结着沉重的压力。 陆老夫人终于恢复了呼吸,转念一想,即使那两个孩子并非哲远的血脉,但终究是哲晟的,同样流淌着她的血液,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绝望…… 然而,她始终想不明白,宣婉仪究竟是在何时与陆哲晟暗中勾结,这个女人的胆量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竟敢混淆兄弟二人的后代! 如果不是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她早就该将宣婉仪就地正法,绝不会有任何仁慈之心。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陆哲晟的额角布满了冷汗,韦氏则悠然地品了口香茗,看着他的窘态,忍不住冷嘲热讽,“证据确凿,你究竟还是不是男子,连自己的孩子都敢否认!” 第102章 一派胡言 刚才还被视为疯子的韦氏,此刻却端坐在椅子上,魏嬷嬷忙不迭地给她续了杯茶水,眼中先前的不屑与轻蔑已然消失。 要知道,这个柄足以让她在侯府中从此畅行无阻! 陆家能否在京城抬起头来,全凭她这张嘴是否严守秘密。 “这件事,的确做得不够光明磊落。” 一直保持沉默的老王妃忽然开口,陆老夫人立刻站起身来,“是的,老王妃说得对,我们……确实一无所知啊!” “一无所知?那是不是说,婆母您在路上随便捡了个孩子回来,就草率地认作自家血脉?”韦氏立刻反唇相讥,陆老夫人脸色一僵,却无法回应一个字。 难道她能承认两个孩子是世子带回来的? 这种污水,她是绝不会自己承受的! 征西王府的人都能听出,韦氏的言外之意是陆家或许早已知晓真相,却将她当作傻瓜般欺骗! 无论陆老夫人如何辩解,都只会越抹越黑。 在这僵持之际,谢茯苓挺身而出,缓缓走到韦氏面前,“弟妹,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与婆母无关。” “啊?” 韦氏瞪大了眼睛,而陆老夫人和陆哲远也均是一愣,面露惊愕。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世子奉旨出征,我以为这一生都将与他无缘再相见。然而,某日,我的婆母召见了我,她告诉我,二爷在外头已经有了子嗣,她深知对我有所亏欠,原本打算将那母子三人抛弃在府外,任其自生自灭,但终究是我出于私心,未能忍心。 谢茯苓语气平静地叙述着这段往事,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深的愧疚。 “将孩子登记在我名下,让他未来有所依靠,总比孤苦伶仃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虚度光阴要好。婆母原本坚决反对,但我坚信只要处理得当,定能遮人耳目,却未曾想到义妹竟然会找上门来。” “这么说来,宣婉仪对世子的救援之恩,竟然是虚构的!”韦氏冷笑一声,谢茯苓立即点头确认。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我也不会推卸责任。未来文家若有任何所需,只要弟妹开口,我绝不推诿。至于宣婉仪,还请弟妹接纳她,让二爷将她纳为侧室。” 话音刚落,韦氏猛地拍案而起,怒火中烧,“荒谬!谢茯苓,你别太过分了!那样的女人,就算死了也不足为惜,你竟然还想让她迈进我二房的门槛?” 若非征西王府的人在旁,她定会立刻与谢茯苓动手! “弟妹,让宣婉仪入门,对你来说,并无损失。”谢茯苓轻笑一声,随即贴近韦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众人只见韦氏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最终甚至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 当她再次看向谢茯苓时,那股先前的傲气已消失无踪。 “你说的……可是真的?” 韦氏喃喃自语,随即不甘心地坐回原位,深吸一口气后才回应道,“就按世子夫人的意思办。” 众人无不惊讶,谢茯苓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能让韦氏如此轻易地咽下这口气。 “我不同意!”陆哲晟面色苍白,他无法接受将兄长的女人纳为妾室。 然而,陆哲远的警告眼神迅速让他闭上了嘴。直到此刻,他仍困惑不解,两个孩子为何会突然成为他的,而大哥的神情,似乎并不愤怒,反而更像……终于卸下了沉重的负担,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而在另一处。 宣婉仪终于缓缓醒来,她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晚,自己置身于一间简陋而陌生的屋子里。“霜露渐深知岁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计划是否已经得逞?” 她猛地挺身而起,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身体无力地再次跌落回去。 四周的寂静如同死水,唯有襄苎的笑声在这沉寂中回响。 “恭喜宣姨娘心愿得逞,终于荣升为二房的小妾,世子夫人可是煞费苦心才助您达成此愿。” “既然已在此居住多日,那些繁琐的礼节就免了吧。从明天起,宣姨娘务必要到二夫人居所恭谨侍奉,不可有丝毫懈怠!” 襄苎从未料到,自己竟会有一天如此渴望某人不得善终! 她此刻才明白,原来府中的少爷与小姐竟然是宣婉仪所生,自家主子不明真相,一直为他人养育子女,她简直无法想象,当夫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内心将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谢家从未对宣婉仪有所亏欠,但这个女人却心狠手辣,毫无良知! “你在胡说什么?” 宣婉仪好不容易恢复清醒,为何她要去二夫人的居所侍候? “府中上下无人不知,少爷与小姐是二爷的血脉,你们这段情感隐忍得多么不易。二夫人不易相处,宣姨娘日后可得小心行事!” 襄苎故意以关心的口吻提醒,宣婉仪的脑海中瞬间一片茫然,“一派胡言!奉昀和怀虞明明是世子的……” 啪! 话未说完,襄苎便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记耳光。 “还请宣姨娘谨言慎行!我们夫人好不容易才保下你的性命,好生休养,毕竟日后,你将享有无尽的荣华富贵。”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襄苎的全部力气,她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随即转身离去。 宣婉仪被打得两耳嗡嗡作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她心中蔓延。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她假装上吊之后的事情记忆全无,那贱婢的话语究竟何意,谢茯苓对她做了什么? “哎呀,醒了?” 这时,魏嬷嬷端着一碗药汁走了进来,宣婉仪惊恐地抬起头,疯狂地哀求道,“我要见世子!我要见世子!”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要求见世子?” 魏嬷嬷不容分说,捏她的嘴巴,粗鲁地将药汁强行灌入,宣婉仪双眼圆睁,几乎被活活呛死。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但魏嬷嬷却没有任何怜悯之情。 喉咙深处迅速涌起一股剧烈的灼痛感,宣婉仪历经长时间的挣扎,最终无力地倒卧在地。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躯在绝望中不由自主地颤抖,而那冷漠无情的命令已从上方冷酷地传来。 “从现在起,你将隶属于二爷,不得有任何异议!何必哭泣,你的美好时光还在前头等着你呢!” “夫人,奴婢实在不忍心离开您。” 霜降已经将行囊整理妥当,此刻她眼眶泛红,站在谢茯苓的面前,手中紧握着属于自己的卖身契。 第103章 关禁闭 “怎么,难道你还在怀念惊蛰吗?” 谢茯苓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霜降感到心惊胆战,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再怀念!人生在世,还是务实为好,勉强求来的幸福不会甜蜜。” 正是因为她萌生了不应有的念想,这才导致自己被逐出将军府,饱尝艰辛与磨难。 是世子夫人亲自寻她,委以重任,让她侍奉姜敏筠。不久之后,她得以进入阁楼,得以面见宣婉仪。在与这两位千金小姐的日夜相处中,她逐渐领悟到了自己的过错所在。 自古以来,门第相当,有其合理之处。若一个人企图攀附超出自己身份的富贵,必将招致惩罚。即使曾经侥幸获得,命运也会以另一种方式令其丧失。 “此次你助我两肋插刀,回去之后,寻一位忠厚的男子为伴,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 只见谢茯苓取出了一枚金锭,递向对方,霜降登时惊慌失措,“奴婢受之有愧,实在不配,恐招致天谴!” 显然,这位婢女已经彻底醒悟! “这是我赠予你的,并非你偷窃或强取,不会招来天谴。”谢茯苓心情大悦,宣婉仪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与临川郡主之间的私信内容,霜降都已牢记于心。 临川郡主曾教她以自尽的方式引起老王妃的关注,待众人齐聚,再倾诉自己的苦衷。 而霜降早已在她的茶中下了迷药,待她悬梁自尽前饮用,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将不复记忆。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便已知情?” 突然,一声阴沉的嗓音在角落里响起,陆哲远缓缓从暗处走出,谢茯苓坦荡地迎上了他那复杂的眼神。 霜降接收到暗示,只能拿起赏赐,安静地转身离开。 她越发深刻地感受到,高门大户之中,危机四伏,远非想象中的安宁与美好。即便是世子夫人这样的女子,也必须如履薄冰。 院子里很快弥漫起一片寂静。 陆哲远确认四周无人,终于迈开步伐逼近,“你究竟是在何时得知那两个孩子是我和婉仪的?谢茯苓,你让哲晟纳她为妾,是为了羞辱我吗?” 他此刻冷静下来,仔细回顾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才意识到自己早已陷入了谢茯苓精心布置的陷阱。 宣婉仪过去从未与陆哲晟有过交集,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他们本就是血缘相连的亲兄弟,两个孩子的血液能够与叔叔相融合,这种情况也不足为奇。或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水中做手脚! 我悔不当初,那时应在药力作用下,直接向你表明心迹! 她早已洞悉临川郡主图谋不轨,因此收买了那名婢女,透露了临川郡主的真实计划。 他厌恶被他人操控和算计,因此轻易地错失了拥有她的机会。 当他将她推出窗外时,还沾沾自喜,以为他们夫妻联手,定能给临川郡主一个深刻的教训。 陆哲远的心越来越慌乱,他担忧谢茯苓的忍辱负重,根本无意与他重修旧好! 明明母亲曾告诉她,那两个孩子是远亲的后代。 今日得知宣婉仪其实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按理说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愤怒,但她却平静地承担了所有罪责! 世间有谁能拥有如此广阔的胸怀? 他宁愿谢茯苓像韦氏那般愤怒至极,指责他、打击他,也不要她这样息事宁人的态度! “世子若是对宣婉仪仍有不舍,我大可以帮你编造言辞。” 她的话语暗示着,愿意成全他们的感情? 不! 陆哲远不得不承认,谢茯苓的智慧超群,在那种危急关头,他根本无法想出如此巧妙的应对之策。 此时,陆哲远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想要透过她的表情窥探出她的真实,“茯苓,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帮助我,而非出于报复。” 他心中犹豫不决,毕竟谢茯苓若要让他名声扫地,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世子当年尚且年轻,谁能无过呢?” 谢茯苓的表情平静如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疏离,但袖中的指甲却早已深深地嵌入掌心。 若非知道背后有人意图对谢家不利,她确实可以在今天让他自食其果! 然而,这些日子里,谢茯苓深思熟虑,她的父亲一生为国捐躯,却含冤而逝,她那一点私仇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能查清楚父亲战亡的真相,不能找出导致将军府灭门的真凶,她便枉为人女,虚度一生! 如今敌暗我明,陆哲远就是她追查真相的关键线索! “茯苓,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我重头再来?” 陆哲远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正欲伸手去拉她,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讥讽的声音。“表哥表嫂的感情真是深厚,如今竟然片刻也离不开对方了。” 只见那临川郡主嘴角泛着冷峭的笑意,步履轻盈地迎面而来,而她身后,跟随的是形容枯槁、神情狼狈的立春。 这丫鬟显然遭受了重惩,其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斑斑血迹,她全身颤抖着,费力地提着临川郡主的行囊,目光低垂,不敢有丝毫正视谢茯苓的企图。 “你来此有何贵干?老王妃不是已经下令,要你即刻返回王府,禁闭三月吗?” 陆哲远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温和,换上一副森冷的神色,直视着她。然而,临川郡主却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那目光如同毒蛇般恶狠狠地落在谢茯苓的身上。 “表嫂真是手段非凡哪,就算本郡主对你设计陷害,到头来你也不过是被软禁罢了。祖母再如何宠爱于你,她又岂会为了你而与自己亲孙女为敌?” “别再提那三个月的禁闭了,待祖母的怒气稍减,本郡主定会再次踏足侯府!” 临川郡主微眯着双眸,言语中出无尽的挑衅意味。 留下这句挑衅之言,这位傲慢的女子便带着她的婢女转身离去。陆哲远紧锁眉头,安慰谢茯苓道:“茯苓,不必放在心上,我绝不会让她伤害你分毫!” 然而,谢茯苓的目光却凝视着临川郡主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再次踏足侯府? 她恐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 “你祖母的怒火尚未平息,为何又要去招惹谢茯苓?”侯府门前,征西王妃忍不住严厉地斥责了一句。 她刚刚才被老王妃批评了一番,还被迫向陆老夫人低头道歉,心中的怨气无处宣泄,感到无比压抑! 第104章 食材相克 “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给她一个警告,让她别太过嚣张。母亲不必忧虑,很快祖母就会失去钳制你的力量!” 临川郡主轻蔑地瞥了内厅一眼,然而当她转身之际,却见征西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至侯府门前,本应今日离京的征西王爷一脸杀气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征西王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王爷? 两人目光交汇,不知为何,征西王妃总觉得王爷眼中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暴风雨般的怒气。然而,还不等她提醒女儿,临川郡主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父亲是来接临川的吗?” 征西王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征西王妃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将临川郡主拉到自己身后,“王爷已经知道了?郡主只是贪图一时之快,并非真心想要陷害侄媳妇……” “将她抓住!” 随着征西王一声冷若冰霜的命令,气氛骤然凝固,侍卫们如同幽灵般迅速上前,将临川郡主从座位上硬生生地架了起来。母女二人的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这是何等举措?难道仅仅为了区区一个谢茯苓,就要大张旗鼓地责罚自己的血脉至亲吗?” 征西王妃慌乱之中,话语颤抖,显然未曾预料到自己已经身临绝境。 “本王没有如此无情无义的女儿!”征西王的目光如同利剑,随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被拖拽而出,他的眼神中除了怒火,更掺杂了深深的失望,凝视着临川郡主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 “看来,这不仅仅是临川的阴谋,你也有所知情吧?” 消息如同闪电,征西王将临川郡主囚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侯府。 在前厅内,陆老夫人僵硬地坐在角落,她的心如同经历了生死轮回,一时之间波动起伏,难以平静。 此时,平日里雍容华贵、温文尔雅的征西王妃匍匐在中央,而往日和蔼可亲的征西王却面沉如水,连一眼都未施舍给她。 老王妃紧锁眉头,良久之后才将目光转向谢茯苓。 “那么,我这段时日频繁出现的眼花耳鸣,都是因为这个从蓟州来的厨子所致?” 征西王妃心中一惊,这丫头竟然察觉到了?怎么可能! 她明明在晚膳时还神态自若,若真的洞察了其中玄机,那她的城府也未免太深了! 只见谢茯苓朝征西王与老王妃施了一礼,声音坚定而清晰,“茯苓原本以为老王妃只是近日劳累过度,才会出现种种衰弱之状,直至临川郡主送来的那碗甜汤给了我启示。” 她随即望向陆老夫人,“不知婆母是否还记得上次怀虞腹痛之事?” “当然记得,那孩子对螃蟹过敏,若是过量食用,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话音刚落,陆哲远顿时豁然开朗,原来老王妃和他们一样,在饮食上都有特殊的禁忌? 谢茯苓微微点头,脸色愈发凝重,“老王妃是否每次用膳后,都会感到心胸烦闷,燥热难耐,因此不得不喝一碗甜汤来润喉?”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食物亦然。正如甜汤中的蜂蜜,若与豆腐、洋葱同食,便会损害眼睛和耳朵,长期如此……”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透露出无尽的智慧与坚定。 长久以往,竟然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而至,不知不觉间便会导致失聪失明! 豆腐与洋葱? 难道不是蓟州佳肴中频繁出现的食材吗? “侄媳妇在此地为何故意耸人听闻?这蓟州厨子烹制的美味,我们每个人都品尝过,却安然无恙。” 征西王妃竭力保持自己的镇定,耳畔传来谢茯苓温文尔雅的笑声,“若茯苓记忆无误,王妃近日似乎已经改为素食?” 这句话一出,征西王立刻察觉到她不自觉地轻咬了自己的下唇。 多年的夫妻,他怎能不了解这是征西王妃在紧张时刻的习惯性动作。令人难以置信,若非此次及时将母亲接到侯府,恐怕不久之后,是否会引发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椒姜羊排煲与西瓜莲子羹,同食损耗元气,香酥脑花与花生乌鸡炖参汤,同食损伤肾脏。” “清蒸蟹与番茄芋头牛肉羹,同食损害内脏,更有那豉爆鲶鱼与菠菜猪肝汤,同食引发心火。” 谢茯苓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重锤般敲击在征西王妃的心头,而屋内众人投来的目光也越发显得复杂与警惕。 老王妃偏爱这些菜肴,因此屡试不爽,然而征西王妃却只挑选其中的素食,这难道不是大相径庭吗?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征西王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掷向她的脚边,茶杯炸裂的巨响令地上的妇人胆战心惊! “你为了伤害我母亲,竟然如此处心积虑!” 谁能想到,试菜虽无毒,却真的能置人性命于险境! 一旁的陆老夫人忍不住惊恐地捂着胸口,然而当她瞥见地上的征西王妃,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平日里她总是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她会做出这种事情,实在不足为奇。 老王妃的地位何等显赫,哪有轻易被算计的可能,或许征西王妃在王府的这十数年间,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天衣无缝的计谋。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幸好我们有茯苓在!”陆老夫人幸灾乐祸地说道,立刻遭到征西王妃愤怒的一瞥。 “怎么?敢做却不敢让人说,想必跟随老王妃来到侯府,是担心她多日不吃蓟州菜,功亏一篑吧?难道郡主陷害成煜和茯苓,就是害怕她揭露你们的阴谋?” 陆老夫人仗着征西王在场,一股脑儿将心中的疑虑倾盘托出。 果然,那尊贵的男子身上的寒气愈发浓重。 刚才在门口,他就听到征西王妃不打自招,看来,今日侯府之中发生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 “王爷,难道您真的愿意相信外人的话,而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征西王妃眼含泪水,抬起头来,凝视着这位自己多年侍奉的丈夫。 征西王缓缓闭上双眼,往日他专心致志于朝政,王府中的琐事和人情世故,她确实处理得井井有条,除了心机深沉一些,倒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因此,对家事他历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现在,她竟敢对自己的母亲下毒手! 第105章 又救一命 “侯夫人所言极是,你的勇气哪里去了?那份往日的傲气呢?”征西王语气平静,字字铿锵有力。 那个来自蓟州的厨子早已招认,透露出临川郡主曾找他,慷慨解囊,特意让他每日烹制那几道菜肴。 起初,他并未察觉其中的端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已深陷一场空前的阴谋之中。 这些皇室贵族,手段狡猾,一旦沾染便无法脱身,他只能硬着头皮遵命行事,寄希望于能够蒙混过关。 毕竟,普通百姓对食材相克的常识一无所知,否则,老王妃也不会长期食用他烹制的菜肴。 遗憾的是,事情终究败露! 征西王妃心中如鲠在喉,顿时想起王爷曾言,他最欣赏的就是她的豪爽与那份不屈的傲骨,过去即便自己处置了几个无耻之徒,在他面前也是直言不讳。 这一刻,征西王妃忽然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原来王爷生气的是自己明明对婆母心存不满,却从未敢在他面前表露,将所有的怨恨深藏在心底,不愿给他调解的机会。 “事已至此。”征西王满怀愧疚地望向老王妃,一副任凭她裁夺的模样,“请母亲降罪!” 地上的妇人眼神闪烁,面色愈发苍白。 婆母素来对她冷眼相待,这次又岂会轻易放过她……“如今贺大公子已经拒绝婚事离府而去,临川郡主的婚事怕是要重新商榷,儿媳不希望这次误会波及到孩子。” 征西王妃深吸一口气,缓缓挺直了脊背。 不,她不能慌! 即便人证物证齐全,即便婆母怒火中烧,又能如何?他们难道真能摧毁临川的未来? 只要她坚决否认,总会找到转机! 此言一出,老王妃和征西王的眼神果然有了变化,一旁的谢茯苓不禁暗暗佩服征西王妃的机智,一句话便为自己留下了退路。 她深知难以逃脱此劫,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郡主考虑,实则却是将女儿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将来临川郡主一旦议亲,即便老王妃将她放逐至天涯海角,最终也必须接她回来! 谢茯苓深知,涉及皇家声誉,老王妃不会因为此事便处死征西王妃,其中的曲折复杂,不能因为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而让王府蒙受非议。 老王妃沉默了良久,才冷若冰霜地开口,“好,真是好,果然母女情深,荣恩寺的方丈与我有几分交情,你就去那里静修数月,让临川也随你一同伺候。” 征西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难以置信地望向老王妃,“婆母竟然连临川也要惩罚?若是传扬出去,她如何能嫁人!” “她去伺候自己的母亲,世人只会称赞她孝顺感动天地,这难道算是惩罚吗?”老王妃轻笑,她亦懂得言辞的巧妙。 “王爷!临川从小生活在温室之中,如何适应山野之间的生活?”征西王妃仍不死心,求助地看向征西王,然而对方的眼神却冷若冰霜,“女儿未在佛祖脚下真诚忏悔之前,本王怎敢将她嫁与他人?” 一想起这起事件或许正是临川的策划,征西王便感到一阵心寒,尽管女儿平日里任性妄为,但他仍存有一丝希望。 希望她并非那般冷漠无情。 在深沉的暮色中,征西王妃最终被引领离去,与临川郡主相伴,她们甚至无暇整理行囊,便被匆匆赶上马车,送往遥远的九元山。 “茯苓,你又一次拯救了我的生命。” 老王妃说出这番话时,目光如深渊般深邃,凝视着陆老夫人一眼,陆老夫人急忙起身,表示要去煮一壶安神茶,随即带着陆哲远一同退出房间。 “我们茯苓实在是太过出色了!”陆老夫人漫步于回廊之上,回想起方才征西王妃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陆哲远嘴角轻轻上扬,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那份难以掩饰的自豪之情。 能让那位傲慢无比的姑姑和临川郡主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谢茯苓或许还是头一遭! 这正好让他们明白,敢于在侯府中挑起事端,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时,征西王长叹一声,谢茯苓目光中满含歉意,正欲有所表示,却立刻后退几步,抢先行了个大礼。 “王爷绝不可如此!身为医者,拯救生命乃职责所在,加之老王妃对茯苓的深厚关爱,我岂能坐视不管。” 身为一朝尊贵的王爷,谢茯苓岂敢接受他这一礼。 “若非你在本王离京之际差人送来急信,本王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征西王满怀感激,相比于身份,他更尊重谢茯苓这样无私的医者! 况且,谢茯苓在信中对临川郡主陷害她一事只字未提,这让他感到无比愧疚。 侯府本是一片好意款待老王妃,然而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却如此放肆,相比之下,谢茯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怀,不念旧恶,全心全意地为他的母亲着想。 “老王妃虽然严厉,但茯苓深知,她的心地实则最为柔软,只是有些过错,绝不能轻易宽宥。” 这件事本可以不惊动征西王,但谢茯苓明白,若私下将真相告知老王妃,虽然临川郡主和征西王妃同样难以逃脱惩罚,但那样会彻底割裂祖孙之间的亲情。 此刻,老王妃低垂着头,眼角似乎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她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如果征西王没有回来,她真的能够狠心对孙女施以严惩吗? “我真是……越老越昏庸了!好孩子,你不怪我吗?”临川郡主那样伤害她,她本期待自己能给予一个公正的裁决。 然而,最终…… 老王妃愈发觉得对不起谢茯苓。 “老王妃并不昏庸,至亲之间,原本就应该相互体谅。”谢茯苓走上前,温言安慰,她从未想过与老王妃的亲孙女相提并论,那才是真正的天真! 她并不认为偏爱自己的子孙有什么不妥,就像她的亲弟弟谢惊蛰,即使犯下弥天大错,只要愿意悔改,她都愿意助他重回正道。 至于其他人。 无限的宽容,那是他人至亲的责任,与她又有何干? 此时,征西王眼神微动,心中一个久远的想法再次浮现,经过深思熟虑后,他终于郑重地开口:“茯苓,本王欲收你为义女,你意下如何?” …… “母亲,父亲怎可如此无情!他真的如此信任谢茯苓吗?”马车中的临川郡主依旧忿忿不平。 征西王妃神情黯然,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愤愤地诅咒:“那个狐媚子,与她母亲一样狡猾,你父亲恐怕也被她迷了心窍!” 第106章 学医 实在令人惋惜,此番计划未能如愿以偿,待返回王府,王爷定将更加严禁她涉足婆母的事务! 那位谢茯苓,定会为博取他人眼球,而对婆母细心呵护,让她活得精力充沛。如此,她只得继续在冷言冷语中度过数年光阴!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婆母过于苛刻,对她事事设限,层层压迫! 何况她本无意取婆母性命,仅仅希望她双眼失明,双耳失聪罢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不会衰老?谁不会逐渐虚弱? 她仍能安安稳稳地躺在榻上安享晚年! 心中实在不甘,为何那个卑贱的女子总是破坏她的计划! 突然,马车开始剧烈颠簸。 “什么人?!” 只听侍卫惊慌失措的喊声,随即激烈的打斗声响起。 车内的母女俩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这可是王府的马车,谁敢对皇亲国戚下手? 过了一会儿,车外的惨叫声逐渐消失,临川郡主捂着狂跳的心口,没事了吗? 她们的侍卫个个身怀绝技,必定将那些贼人杀得片甲不留! 想到这里,她稍微放宽了心,正要叫人进来询问情况,一只带血的大手突然撩开车帘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看看,这不是藏着个小美人吗?” 眼前是一张布满刀疤的狰狞面容,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脑中顿时一片茫然,随即尖锐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茯苓姐姐,你听说了吗?王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前些日子征西王妃和郡主在离京不远的路上遭到抢劫,失踪了几小时才被发现!” 两日后,身着男装的杨湘湘邀请谢茯苓一同出行,在马车上她忍不住向谢茯苓透露了这个消息。 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被送回王府后,当晚老王妃就得到了消息,据说那对母女是在一片树林中被找到的,当时两人都已昏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众人暗中猜测情况不妙,急忙找了一处庄子,请来嬷嬷照顾她们。但令人奇怪的是,她们虽然遭到抢劫,但郡主仍然保持着清白之身,王妃也未被侵犯,两人仅仅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 因此,老王妃在侯府只住了不到两天就返回了王府。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谢茯苓深知,那对母女的声誉已经彻底扫地。 更不用说征西王妃从此将无法抬头做人,至于郡主……她的清白之身谁能相信呢? “王妃和郡主福大命大,能够存活下来已经是幸运的了。”谢茯苓轻描淡写地说。 杨湘湘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虽然她对她们心生反感,但她的教养使她不能像市井小民那样背后议论他人。 “教习厅这次大规模招募女医,祖父和父亲已经同意让我去学习医术了,茯苓姐姐会支持我吧?”杨湘湘脸色微红,羞涩地笑了笑。 谢茯苓看着她满脸期待的神情,忍不住问:“杨小姐为何想学医呢?治病救人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条路充满艰辛,不能马虎。” “我并非一时兴起!真的!” 杨湘湘急忙解释,“实际上,父亲最近在为我物色亲事,但我一点也不想结婚。我想像茯苓姐姐一样,拥有自己的能力,走自己的路!” 在国公府之中,英勇的男儿们自幼便开始研习武艺,待到时机成熟,他们便要踏上疆场,为东陵王朝尽忠效力。 每逢战火纷飞之际,府中的祖母便会带领着女眷们前往庙宇,燃香祈祷,期望那些男儿们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然而,杨湘湘却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深恶痛绝。 “我渴望在教习厅中精通医术,随后跟随父亲和兄长们奔赴前线,为受伤的战士们提供救援。” 她的眼神热切而坚定,让谢茯苓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如果东陵早日赋予女子们这样的机遇,现在的世界或许已是一片不同的景象。 “虽然此刻才开始学习似乎有些晚,但湘湘我不怕艰辛,真的!”杨湘湘紧握谢茯苓的手,“茯苓姐姐,请你传授我医术吧,我定会持之以恒,决不放弃!” 她那副生怕被拒绝的神态,那从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让谢茯苓沉吟了片刻,然后微笑着回答,“既然杨小姐拥有如此坚定的决心,那就先购置两本入门医书仔细研读,再做长远打算也不迟。” 见到谢茯苓愿意提供机会,杨湘湘欣喜若狂,“我一定用心背诵!” 马车缓缓驶向书铺,她们一下车,便发现街上的女子较平日多了不少,书铺的掌柜周围也簇拥着几名丫鬟。 “店家,我家小姐想选购几本草药集!” “这里有没有《针灸入门》?” “店家,能否推荐几本适合初学者的医书……” 杨湘湘与谢茯苓相视一笑,她没有想到教习厅的消息一经发布,京城的女子们便纷纷跃跃欲试。 她甚至在人群中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禁紧张起来,暗自思忖:竟然有这么多人都想进入教习厅?这次考核的难度必定超乎想象! 然而,旁边的谢茯苓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自如的态度,转身走向一家鲜有人问津的书铺。 “夫人也是来选购医书的吗?” 店家见到稀客,立刻堆满了笑容迎上前去。谢茯苓扫视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医书,最终目光停留在最偏僻的角落。 正当她准备伸手取书时,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将那本草药录拿了出来。 谢茯苓侧目望去,只见那是一名年轻而举止沉着的男子,他的眉眼俊朗如春风拂面,气质儒雅宛如海上明月,身穿一袭青柳色的水墨长衫,既文雅又高贵。 “夫人也打算购买这本草药录吗?抱歉,我妹妹对此书也极为需要。”他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谢茯苓,随即散发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与周围喧嚣的人群相比,这位男子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他从容不迫,自信而优雅,给人一种博学多识的印象。 为何这样说呢? 这本草药录已经历经岁月的洗礼,那泛黄的纸张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飞灰,字迹也模糊不清,但他却表现得志在必得,仿佛从一开始就锁定目标。 要知道,并非每个人都清楚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位专注于草药研究的大家,他倾尽毕生心血记录了各国最全面的草药功效,还附上了简单的图示,对于初学者来说,这是一本无价的宝典。 这位男子的妹妹,也志在进入教习厅,谢茯苓深知,这或许将是杨湘湘面临的一个极为强劲的对手。 第107章 天字一号 “主人,茶已备妥。” 此刻,一位身着精致服饰的年轻仆人轻步趋至他身侧,目光落在那只白玉制成的茶杯中摇曳生姿的冰块上。谢茯苓眼神一凛,心中暗自点头,一切正如她所预料。 普通人家如何能储存冰块? “这位贵客,倘若我知晓您身上的疾患,您能否这本珍贵的草药录相赠?” 他似乎有些错愕,不明白自己怎会被视作病人? “不妨一听。”男子兴趣盎然,谢茯苓从容不迫地回应,“贵客体内烦渴燥热,实因寒邪深重,须另请高明医师诊脉开方,冰块虽能暂时缓解,但长期使用反而会加剧病情。” 必定是他现在所信赖的医师所提供的疗法,否则秋风已起,不应有人贪凉而饮用冰茶。 “寒邪?”男子微眯双眼,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谢茯苓。 他所咨询的两位名医都认为是热邪作祟,而这眼前女子却提出寒邪一说? 谢茯苓感受到来自这名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与锋芒,仿佛在质疑她的用心。 “当寒邪积聚过盛,导致脏腑亏损,脾胃功能失调,便会使您时常感到腹内如火烧,需借助冰块才能获得片刻舒适。” 他眼神再次闪动,原本的戒备之心逐渐消散。 “虽未亲自为贵客把脉,但观其气色,这症状恐怕已持续半年之久。想必是去年寒冬受寒所致,若不改变现有的治疗方案,今年的寒冬只怕您将备受折磨。” 病因? 辛夷舍吾立刻回想起了去年腊月自己遭受追杀,落水受寒半个时辰后才得以逃生,当时局势紧迫,他无暇调理身体便又投入奔波,似乎正是从那时起,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难道她的诊断果真准确? 辛夷舍吾沉思片刻,然后递过手中的医书,谢茯苓双手接过后,回报以平和的微笑,“多谢贵客赐予。” 望着她沉着而缓慢地离开,身边的仆人才疑惑地开口,“主人真的要相信这位女性的话吗?” 难道身边两位名医的诊断都出现了偏差? 心怀叵测之人接近主人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仆越发觉得谢茯苓可疑。 实际上,连辛夷舍吾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对她的话语保持耐心,只是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自信与从容,即使理智告诉他对方可能是信口雌黄,但他却并未感到讨厌。 妇人固然有何等影响力?她们既能塑造一位英雄,亦能摧毁一位英才。” 辛夷舍吾轻啜了一口冰凉的绿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小厮眼神一凝,立刻惊慌地垂下头去,默默退至一旁,再也不敢吭声。 “要与茯苓姐姐较量学问?那位公子定然身世非凡,我必须刻苦攻读,方能战胜他的妹妹!” 在这头,杨湘湘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中那本破旧的书脊,看着她那副神情,谢茯苓不禁发出一声轻笑,“杨小姐何以断定那位公子来历不凡?” “能与茯苓姐姐目光一致的人,难道会是等闲之辈?”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谢茯苓的崇敬之情,尽显纯真与烂漫。 “保持进取心是优点,但也无需过度紧张,到了教习厅报名的人肯定寥寥无几。” 那张公告,不过是为女子们开启了一扇通往知识之窗,真正的束缚却是世俗的偏见,因此光顾书铺的多半是丫鬟和婢女。 像杨湘湘这样意志坚定的女子,也不得不女扮男装才能轻松迈出那一步,而那些派遣婢女购书的千金小姐们,真正面临露面的场合,大多会感到胆怯。 杨湘湘一脸茫然,却忽然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茯苓姐姐,听说京城的太白楼新来了位名厨,我们不如在背书前一同去品尝他们的新菜吧?我已经预订了雅室!” 她似乎生怕谢茯苓会拒绝,竟然撒起娇来,“等到开始亲自尝试草药时,有许多忌口的食物,这些我都铭记于心!” 谢茯苓闻言,不便扫她的兴。 踏入太白楼,杨湘湘递给掌柜一块牌子,“天字一号厢。” 她身着男装,看起来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掌柜目光在谢茯苓身上打量了片刻,才急忙领着她们上楼。 不多时,一桌丰盛的特色菜肴陆续端上,杨湘湘眼前一亮,食欲大增。 “杨小姐不妨多吃些,毕竟此后饮食都将趋于清淡,所以现在尽情享受还来得及。” 谢茯苓这句玩笑话,让本已跃跃欲试的少女动作顿时凝固,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在这静谧的午后,街角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吸引了谢茯苓的目光。车帘轻扬,一位风采翩翩、俊朗非常的男子翩翩下车,停在了太白楼的门前。这一幕,让原本放松的谢茯苓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僵硬。 裴缙霄? 怎么可能这么巧就遇见了他! 谁料,紧随其后,又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款款步入谢茯苓的视线。 她气质高雅,不同于裴府中那些妖娆妩媚的舞姬,而是每一个举止间都流露出世家名媛的端庄与风范。 裴缙霄与她低语了几句,随后挥洒自如地撩起衣摆,领先踏入一楼,而那位小姐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含羞带怯,很快,几名侍女细致地搀扶着她,紧随裴缙霄的步伐。 “看来裴大人的喜好有所改变了,或许他真的打算成家立业了。” 身畔的杨湘湘好奇地探出头,微笑道,“自从姜羽柔被遣送之后,趋之若鹜的求亲者简直要将裴府门槛踏破,这次又不知道哪位小姐如此大胆,敢于尝试。” “大胆?” “想要成为裴夫人的人数不胜数,但若非命硬之人,恐怕会被姜羽柔那类人在暗中诅咒至死!” 杨湘湘笑意更深,“我知道茯苓姐姐心中所想,湘湘平日里也常随兄长们暗中观察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见识了他们私下里的荒唐与虚伪。” “裴大人的确品行不端,但与那些道貌岸然、心机深沉之徒相比,他尚可称之为光明磊落的恶人!” 况且,裴缙霄与征西王府交好,关系密切,以杨湘湘对征西王爷的了解看,若裴缙霄真是穷凶极恶之辈,王爷绝不会对他青睐有加! “糟糕!” 第108章 受到惊吓 杨湘湘突然惊叫一声,“听闻这次举办教习厅也是裴大人的主意,莫非有人想借此机会攀附关系?茯苓姐姐稍等,我去打探一番!” 她匆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匆匆离去,宽敞的雅间中只剩下谢茯苓和一桌丰盛的佳肴。 谢茯苓沉思了良久,最终竟是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裴缙霄这次能够顺顺当当完成婚事,是否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摆脱束缚? 近些日子,谢茯苓时常回想起前世的种种。 想起裴缙霄的令人憎恶,想起自己所受的苦难,然而如今,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解。这一刻,谢茯苓首次迷失了方向。 她心中累积的怨恨如同沉疴顽疾,若这一切真是命运的恶作剧,她该如何是好? 如同纠缠不清的乱麻,这段复杂的关系不断侵蚀着她未来决策的理智。 “在摇晃的马车上,我瞥见你站在窗前,嘴角挂着笑意。” 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如阴影般笼罩住她,那阴沉而寂静的声音冷不防从背后传来。 谢茯苓眸光一闪,随即感觉到一双手轻搭在她肩上,指尖缓缓滑过她的面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火。 她警觉地抬起头,紧接着下巴被裴缙霄紧紧钳住,“我让凌蓟请你到裴府为我诊疗,你却置之不理,今日又见我与别的女子同行,你却显得如此愉悦,这究竟是何道理?” 他的话语轻柔而低沉,宛如受伤的野兽低吟,眼神深邃而悠远,似乎在深思熟虑。 她或许已经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个昔日的小乞丐,却开始有意回避自己,这又是为何? “你是不是在猜想,如果我移情别恋,便不会再纠缠你?谢茯苓,难道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谢茯苓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杨小姐即将归来。” 虽然内心渴望摆脱他的触碰,但理智告诉她,此刻不宜激怒裴缙霄,否则这个男人可能会做出任何极端之事! “谢茯苓,你是否对我毫无顾忌?”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话,而是深陷于一种激愤与混乱的情绪之中,其中还夹杂着难以捉摸的复杂情感。 此刻,谢茯苓忽然领悟到,裴缙霄不会轻易放过她,即便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子! 刚刚萌生的希望瞬间被无情践踏,谢茯苓的心情跌至谷底,“我们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的伙伴,我能拯救你的生命,你则助我对抗陆家的势力。” 若真要说关心,那也只是关心他的利用价值究竟有多大,是否足以让她放下过往的恩怨情仇。 只是利益交换的伙伴? 裴缙霄轻笑一声,忽然俯身低头,蛮横地吻上了她冰冷的唇瓣,这次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暴和猛烈,以至于谢茯苓都能尝到血液的腥甜! 她在他身下挣扎,但他却依旧不肯放松,如同铁石般坚定。 在这个充满权谋与算计的世界里,他们的身份显得格外尴尬,她虽贵为世子夫人,而他依旧背负着那个好色之徒的恶名。 然而,裴缙霄对此毫不在意。 “你必须铭记在心,本大人从不做亏本的交易,这场博弈,唯有你将承受损失!” “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将我置于死地,可惜你太过恪尽职守了。” 裴缙霄的字句充满了讥讽,他对她的了解深入骨髓,这原本就是一场没有道德底线的较量。 当杨湘湘匆匆归来,她惊讶地发现雅间之外已被严密封锁,楼下的顾客们交头接耳,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一头雾水。 待守卫的侍卫散去,谢茯苓沉重地坐在那桌早已冷却的菜肴前,杨湘湘紧张不安地走近她,“茯苓姐姐,你是否遭遇了什么险境?” “无需担忧,刚才有官差在此搜捕逃犯,未能找到便撤走了。”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杨湘湘立刻捂住胸口,在这大白天的,竟然会遇到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 茯苓姐姐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都是自己不好,将她单独留在这里! 杨湘湘立刻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急忙将谢茯苓送回侯府,而裴缙霄也返回了自己的府邸,走进书房,拿出了笔墨纸砚。 今日,一位有意将女儿送入教习厅的大臣找到了他,还带来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他本无意理会,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掀起过什么风波,显得过于平静了,于是他故意大张旗鼓地将那位小姐带入闹市中游览。 他清楚地看出,这些人都是别有用心,将女儿送入教习厅,并非为了学医救人,而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 若能借此机会获得女医的名声,将来便能攀附权贵,卖出更高的价钱。 而今日这位小姐的胆子更是大得惊人,眉眼间尽显对裴缙霄的讨好之意,他看得清清楚楚,却感到索然无味。 或许在整个东陵,也找不到第二个像谢茯苓这样的人。 她热爱医学,却从不巴结他这棵权势之树。 在马车上的时候,面对那位小姐的主动亲近,他总是浮想联翩,似乎心中只装着谢茯苓的影子,没想到竟然在太白楼上远远地瞥见了她的身影。 她以一抹淡然而优雅的目光凝望着苍穹,心情愉悦至极。 在这洁白如雪的纸上,谢茯苓的倩影缓缓显现,当笔尖勾勒出她那份欢愉与自在的眉梢眼角时,裴缙霄不禁愤懑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是不是因为他让她享受了几日的宁静,她的笑容才会如此灿烂? 裴缙霄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内心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荒谬至极。 当初,他竟然心神不定,萌生了立刻离去的念头。 如果让谢茯苓目睹自己与他人亲密,她一定会伤心欲绝吧? 如果说与姜羽柔的相遇是偶然,那么偶然太多,又有谁会相信这只是意外呢。 她是那么高贵,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践踏她的尊严,因此他必须守护她。 但裴缙霄内心却有些迷茫,一想到她似乎最近在故意避开自己,他便立刻命令马车停在了太白楼前,他想要亲口询问她,究竟在搞什么鬼把戏。 他深信,谢茯苓也看到了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没有丝毫愤怒之色。 这个无情的女子。 第109章 主动搭话 “大人,老王妃又派人送来了信件,催促您今日务必前往王府一趟。” 门外传来了侍卫,裴缙霄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我不想去忍受她的唠叨,她自己管不好孙女,就不要怪我代她管教,告诉她我不去。” 是的,绑架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的山匪是他安排的。 天知道当他得知郡主在谢茯苓的甜汤中下了药时,心中已经浮现出无数种折磨人的手段! 即使对方也是与他一同成长的亲妹妹。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临川未能成功,未能让谢茯苓失身于陆哲远,同时也因为老王妃和征西王对他有深厚的恩情。 因此,他只是命令那些人撕裂王妃和郡主的衣裳,而没有真正侵犯她们。 他没有销毁证据,所以老王妃和征西王轻而易举地查出了幕后之人,这两日一直在寻找他。 他和谢茯苓一样,都是铁石心肠。 谁敢触碰他在乎的人,无论是长辈还是恩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反击。 “但……”门外的侍卫不敢擅自离开。 “没有什么但是,就算征西王叔挥舞鞭子抽打我,我也不会承认错误。”裴缙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决心。 他们应当感到庆幸,庆幸谢茯苓并未愚笨至极。若是当真让临川郡主得逞,恐怕他们便不是在林间寻得那两名心怀恶意的女子,而是在荒凉的乱葬岗上! “大人,您误会了,老王妃她似乎有意与您商讨关于世子夫人的一些事宜。” 裴缙霄的眼神闪过一丝锐利,旋即恢复了平静。 显然,老王妃尚未完全丧失理智,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裴缙霄在为谢茯苓撑腰。 那么他更无前往的道理。 诸多人都曾试图劝他放弃,若他介怀这些流言蜚语,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然而,谢茯苓那充满厌恶与排斥的目光不时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裴缙霄意识到,他必须思考对策了。 “教习厅的报名名单已经送来了吗?” 他收束了自己的思绪,目光在名单上来回梭巡,最后定格在几行字上,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位小姑娘,看来又要有新的麻烦了…… “母亲,真的要这么做吗?堂姐从前对我们一直很好的……” 在这一日,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向了皇宫的城门。 马车内部,一个温顺的少女轻声细语,她的言语立刻遭到了邹氏的斥责,“正是因为你如此天真,才会被谢茯苓所欺骗,她根本就无法容忍我们姐妹的和睦!母亲已经疏通了关节,但有她存在,你们便别想在教习厅中崭露头角!” 谢墨莺目光清淡地瞥了一眼谢墨鸿,“如果你没有勇气去做,那就返回府中,千万别破坏了母亲的计划。” “姐姐,你不害怕吗?”她可是生平第一次参与这种伤害他人的勾当。 “害怕?你知道近期向我求婚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吗?我必须进入教习厅!” 突然间,谢墨莺的面色变得寒冰般冷酷,谢墨鸿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姐姐最近的情绪变化无常,连昔日的兴趣爱好都放弃了,连最喜爱的戏曲也不再去欣赏。 她心中不解,那些前来求婚的家族并非等闲之辈,都是书香门第,嫁过去定能过上安稳日子。 只听邹氏愤愤地诅咒道,“全都是一群欺善怕恶之徒,我们将军府的小姐怎能屈尊降贵,下嫁到那些寒门小户!” 幸运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谢茯苓已经将掌家的钥匙夺回,让邹氏在行事上处处受到限制,本想为两个女儿准备最豪华的嫁妆,以便将来在婆家立足,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这次选拔女医的机会了! 车内的气氛愈发沉重,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压得谢墨鸿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搁在膝盖上的物品,嘴唇紧抿,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宫门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桂花的清香,它若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 谢茯苓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几道端庄优雅的身影上。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参与报名的人数远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多。 “夫人似乎有些遗憾?” 襄苎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时刻,毕竟这在东陵国历史上尚属首次,女性也能够踏入御医院,不再受限于深宅大院。 “杨小姐在众多报名的女性中出身最为显赫。”谢茯苓语气深长,她环视一圈,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失望。 她暗自思忖,或许大多数人只是将这次机遇视为将来攀附权贵的跳板。然而,她也明白,总是循序渐进的,终有一天,它会普及到普通百姓之中,让真正热爱医术的女性得到公平的机会。 “世子夫人,别来无恙。” 就在这时,邹氏带领着谢墨莺和谢墨鸿走了过来。襄苎有些惊讶,毕竟她们之前已经闹翻,没料到今天二夫人竟然会主动搭话。 谢茯苓报以一笑,语气轻柔,“谢谢二婶挂念。” “堂姐好久不见,墨莺甚是想念。特地为你挑选了一支发钗……这是我用自己私藏的钱购买的,希望堂姐不要嫌弃!” 谢墨莺的措辞温婉而审慎,与她车内时的阴沉冷漠截然不同。她似乎生怕谢茯苓误会她挪用了将军府的财产,特意加了句解释。 “这蝴蝶……”谢茯苓的目光在这支精致的发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赞叹道,“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飞起。墨莺妹妹的眼力确实独到。” 谢墨莺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一度以为自己的秘密已经被揭穿。 的确,若非有朋友从东陵回来告诉她蝴蝶的象征意义,她也不会知道这些。 “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堂姐。” 谢墨鸿得到了暗示,才略显胆怯地上前,递出一个精致的香囊,“里面装了一些提神醒脑的药材,堂姐为了西郊的难民们太过劳心。” “墨鸿妹妹真是体贴入微,我会一直佩戴着这个香囊,谢谢你。” 谢茯苓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她甚至轻轻地推开了柔顺的乌黑发丝,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瞬间让谢墨鸿感到深深的愧疚与不安。 她仍记得往昔在伯父府邸欢愉的日子,堂姐总是能巧妙地逗她笑出声,然而,母亲和姐姐的教诲,她亦不得不听从。 第110章 搜身 邹氏目睹谢茯苓毫无防备的神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但面上却堆满了仁慈的笑容,“之前的种种不过是误会一场,望世子夫人海涵,不再记挂在心。此次考核选拔由前院使胡大人负责,二婶已悄悄疏通关节,待会儿便为你引荐。” 角落中的襄苎惊愕不已,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她清楚地记得,邹氏在遇到自家夫人时,总是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而现在却忽然变得和蔼可亲,宛如一位宽容的长辈。 而且,这位素以机智着称的妇人,真的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关系资源吗? “胡老院使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最瞧不起那些投机取巧、结党营私的行为,你拥有真正的才华,务必小心,别让人利用了你。” 耳畔再次回响起裴缙霄先前的忠告,谢茯苓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邹氏的目光远远地落在了一位身影朴素的老人身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穿一袭素净的灰布长衫,手中提着一个简陋的药箱,身边跟着一位忠心的老仆。两人正准备从角落的小径悄悄离去,却见一位妇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胡老院使,闻名已久!”邹氏的声音中充满了尊敬与期待。 邹氏的身影刚一出现,胡老院使的眼眸中便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嫌恶,她究竟是谁?最近,仿佛层出不穷的陌生人纷纷涌至,打扰了他宁静的独处时光! 果然,周围的目光立刻纷纷投来,好奇与探究交织。胡老院使本想悄然无声地独自入宫,哪知这下,又要引来无数纷扰了! 胡老院使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敷衍,然而邹氏显然无意就此退去。 “世子夫人,快快过来,拜见老院使!”邹氏的热情洋溢,似乎不含有丝毫虚假,“院使大人或许不知,这京城的疫情之所以能够得以遏制,全仗世子夫人的高超医术。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她的医术堪称神乎其神,必能顺利通过御医院的考核,还望大人多加关照!” 这一顶又一顶的赞誉之词,不明真相者或许会以为邹氏是出于真心推荐。然而,谢茯苓心中明了,这些夸赞实则是一种捧杀,意图败坏她在胡老院使心中的形象。 什么医术高超,疫情全靠她才能平息? 这岂不是在胡老院使面前自取灭亡,自不量力? “二婶过奖了,茯苓岂敢当此重任。皇上倾尽全力,动员全城力量共同援助灾民,众志成城,方能战胜疫情,一切都是龙威庇佑。”谢茯苓语气平和,缓缓说道。 原本心中早已不悦的胡老院使这才细细打量了她一眼。 这位年轻的妇人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并未因一点微小的成就而忘乎所以。 她便是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那份药方,胡老院使也曾翻阅,确实颇有两下子。 夜幕低垂,不宜延误,否则将错过报名的宝贵时机。”素来沉默寡言的胡大人忽然发声,此言显然是针对谢茯苓一人而发。 旁边的邹氏暗自 gnash牙齿,心中纳闷,今日这少女怎会变得如此谦逊? 明明先前在自己府中傲慢无礼,如今却收敛了锋芒,降低了姿态。 然而,无碍,待会儿定要让胡大人亲自下令将她驱逐出去! 教习厅位于御医院之内,乃皇宫禁地,欲入其内,必须接受宫人的严格搜查,以防有人携带凶器等危险物品,破坏宫中安宁。 报名名单早已登记在册,今日到场确认之后,将展开第一轮的考核。谢茯苓这类精通医术的女子,将被赋予重点培养,而其他人员则由御医传授医药知识,分配一些分类草药的粗活。 “我不愿在宫中从事分类草药等杂役,我渴望能够赴前线为伤员疗伤!” 杨湘湘在小御医讲述完毕后,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此次灾疫使得朝中意识到东陵国医疗人员的稀缺,每年各地疫情频发,常需派遣御医前去支援,但能够调动的人员寥寥无几,给东陵国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因此,皇上决心改变这一困境! 像谢茯苓这样的女子实属少数,在场的一半人员都出身医药世家,从小接受熏陶,培养起来也较为容易,而剩余的则是那些毫无基础,仅为了寻求一条出路的官宦世家小姐。 实际上,众人都心知肚明,经过层层的选拔之后,能够留在教习厅,协助小御医们做一些轻松的工作,已算是最佳的结局。 无人敢奢望能进入御医院,与那些经验丰富的御医一较高下。 “杨小姐应当坚信,专心致志,必将金石为开。”一名小御医笑眯眯地说道,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了众多羡慕嫉妒的目光。 若是旁人,定会遭到无情的嘲笑,但杨湘湘的身份使得她得以受到特殊的待遇。 此刻,谢墨莺目光投向杨湘湘身旁的谢茯苓,心中暗忖:母亲所言极是,堂姐功勋卓着,又与国公府的明珠交好,她在教习厅的一天,都将备受瞩目,风光无限,相较之下,我又有何机会崭露头角呢? 或许母亲的策略,能将杨小姐也牵涉其中,一同被驱逐,这样一来,自己方能获得更多的机遇! “你方才所言何事?!”负责安检的宫人忽然神色骤变,众人只见不远处,几名御医神色凝重地围在胡老院使周围,似乎发生了何种至关重要的大事! 极少有人知晓,胡院使有一项忌讳,那就是绝不愿与东陵国的蛊师有所交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东陵蛊师正是其中之一。 他们以蛊虫施治,救死扶伤,然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却是他们的蛊毒! 胡院使年轻时期曾随和平使者赴东陵国,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诡异之处,因此坚信,任何涉足蛊术之人都心怀不轨。而就在此刻,御医院竟然接到了一条消息。 今日前来报名的女子中,竟然有人与东陵蛊师有所牵连! 倘若不能及时找出此人,让其混入宫中,后果不堪设想! “全面搜查!务必细致入微!” 转瞬间,十几名宫女如同幽灵般现身四周,气氛骤然紧张,众人互相对视,只能依次接受这些宫女在自己身上细致的搜查。 “为何要将我们当作窃贼一般对待?”杨湘湘忍不住低声抱怨。 随后,她的目光却被一名陌生女子所吸引。 第111章 掉包 那女子衣着简朴,身姿修长而纤弱,容貌虽非绝美,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之韵,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更让人费解的是,所有宫女似乎都对她充满敬畏,连搜查时也小心翼翼,不敢过于细致,这让杨湘湘心生疑惑。 若是身份显赫的小姐,她应该有所耳闻。 轮到搜查谢茯苓时,宫女们变得格外谨慎,连带着襄苎也遭受了彻底的搜查。 “大人,我们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搜查无果,一道焦急的声音随即响起,“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她身上佩戴着蝴蝶形状的钗子!” 邹氏尚未离开,跟随一名御医走了过来,面对谢茯苓疑惑的目光,她强颜欢笑,“世子夫人,事关重大,切勿怪罪二婶不顾亲情了。” 在古老的东陵国,蛊师们尊崇一种独特的蝴蝶为圣物,其外形极易辨认,在繁华的市井之中,很难找到与之相似的蝴蝶。 “竟然有这种离奇之事,世子夫人竟然随身携带着东陵的蝴蝶圣物?这么说,她莫非精通蛊术?” “我一直觉得蹊跷,否则那些难民为何会无条件听从她的指挥,任凭她摆布!” “听闻东陵的蛊术能操纵人的意志,天哪,她难道是东陵国派遣的间谍?” 众说纷纭,疑虑的声音如潮水般在队伍中迅速扩散,杨湘湘不禁皱紧了眉头。她深知这些人不过是出于嫉妒,将茯苓姐姐视为眼中钉,巴不得有人能除之而后快! 然而,这件事似乎专冲茯苓姐姐而来。 就在这时,宫女在襄苎携带的药箱中搜出一支珠钗,众人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这究竟是什么?” 谢茯苓目光平静地目睹这一幕,只是沉着地回应道:“这是堂妹所赠的礼物。” 谢墨莺不由自主地紧握着袖中的拳头,她特意命人打造了这款独特的蝴蝶样式珠钗,目的就是为了让谢茯苓背上污名! 一旦她与蛊师扯上关系,便无法被教习厅接纳,未来在东陵国内行医也将无望,连同之前的成就也会被一笔勾销! 谢墨莺毫不畏惧暴露真相,她早已安排了一位见证者。只要谢茯苓辩称珠钗是堂妹所赠,那位见证者便会挺身而出,告诉众人自己所赠的珠钗是玉兰图案,并非蝴蝶。 谢茯苓本就备受猜忌,在这种情势下,她再有百口也难以辩驳! 此时,连胡老院使也赶到了现场,邹氏同情地冲着谢茯苓摇了摇头,“世子夫人,你真是太鲁莽了!怎能涉及蛊术?” “二婶此话怎讲?” “证据就在眼前,此刻承认还来得及,赶快向胡大人道歉,他或许会宽宏大量,从轻发落!” 邹氏心中暗自冷笑,真是愚昧,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已陷入绝境! 意料之外的是,谢茯苓竟然直接走上前去,轻轻拆开包裹着那支珠钗的丝质细布,众人顿时目睹了一支典雅秀丽的珍珠钗子,而非她们所言之蝴蝶钗! 谢墨莺震惊得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并非我赠送的那支!” “那怎么可能不是呢?堂妹你可得好好描述一番,你送的那枚珠钗究竟是什么模样?”谢茯苓笑得明媚璀璨,她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眼眸清澈透明,洋溢着诚挚的光芒。 胡老院使年事已高,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历经无数风霜雨雪,此刻却感到此事颇有些诡异。 邹氏如此肯定那物件就在世子夫人身上,其心显然不怀好意。而那位谢小姐,送人珠钗本是为了加深姐妹间的情谊。 然而,现在自己的堂姐遭受非议,谢墨莺若是聪明,便不应在众人面前质疑世子夫人。 在谢茯苓那含笑而深邃的目光注视下,谢墨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良久才尴尬地应道:“是、就是那支,是我记错了。” 那蝴蝶钗怎么会变成珍珠钗? 难道堂姐从一开始就发现了真相? 那么她会不会对我进行报复? “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不过对于搜查环节,我们本就应该严谨对待,夫人也是出于好意。”邹氏身旁的小御医急忙出来打圆场,而邹氏也很快冷静下来,心中暗自琢磨,究竟是什么时候,谢茯苓将钗子调了包? 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难以对付! 幸亏她还留有一手。 “或许我真的看错了,打扰了胡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面对邹氏的道歉,胡老院使只是脸色阴沉地摆了摆手,心想反正没有造成太大的麻烦,便转身拂袖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妇人竟然紧随其后,平时想要与他攀关系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像邹氏这样厚颜无耻的却极为罕见,大多数人一见他脸色不佳,便会立刻知趣地退避三舍。 然而,胡大人并不知道,那个小御医早已因诸多好处,将他的性格和习惯详细告知了邹氏。 他虽然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但实际上却是个和蔼可亲的人,素来不喜欢公报私仇,所以即使最后真的对邹氏心生反感,也不会因此苛待她的两个女儿。 这一切都是邹氏精心策划的,而且她深知,胡大人最后还会感激她! “听闻大人是岷县人?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为了东陵,仍旧不辞劳苦地赶回京中担任教习厅的职务,真是令人钦佩。” “岷县以刺绣工艺着称,大人身上这件衣料看似有些年份,但上面的绣样依旧栩栩如生,定是出自刺绣名家的巧手吧?” 胡老院使的不耐烦情绪原本溢于言表,然而瞬息间,他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端详着自己袖口上那精致的竹叶图案,罕见回应了邹氏一声,“嗯。” 邹氏心中涌起一丝喜悦,她早已打探明白,胡大人的遗孀乃岷县声名显赫的绣娘,曾与他共度了一段艰苦岁月。然而,当胡大人官至院使之际,他的爱妻却不幸撒手人寰。 她生前为胡大人亲手缝制的衣裳,他视若珍宝,屡次穿戴,始终不忍丢弃。 “医者常备香囊,内置提神醒脑的药材,这是惯例。世子夫人亦有这样的习惯。” “对了,她那个香囊也绣有竹叶,其针法与大人这身衣裳的工艺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胡老院使蓦地止步,眼神中流露出惊异,“你刚才说什么?” 第112章 香囊 邹氏内心激动难耐,却只是淡然一笑,“世子夫人不久前购置的香囊,其竹叶样式与大人的衣饰相得益彰,或许,她正是打算将它作为见面礼,献给大人呢?” 此刻,胡老院使的心脏猛然一震,他的手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爱妻临终前曾为他绣制了一只竹叶香囊,说是为了搭配这身衣裳,以免显得过于朴素。 他小心翼翼地保管着它,然而不久前,那香囊竟然离奇失踪! 他深知夫人绣艺非凡,也曾怀疑是府中的仆人盗窃变卖,因此,他首次惩处了负责他日常起居的老仆,但终究未能找回。 失去香囊,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夫人离世的那晚,他还在外出行医,因而错过了与她最后的诀别。 男儿泪不轻弹,然而这些年来,夜深人静时,他不知偷偷流过多少次泪。 “世子夫人在何处购买的?”胡老院使急切地追问,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怒火。 作为礼物送给他? 这难道不是太过巧合? 他必须亲眼确认,那香囊是否就是他所失去的那只! 如果是,那么他将必须改变自己先前的看法,这位世子夫人医术高超又如何? 若是她指使他人偷走香囊,再假装无意中购得,送还给他以示好意! 把心思用在追求名利上,而不是专注于救死扶伤,玩弄这种手段,这种行为,根本不配称为医者! 邹氏清晰地察觉到胡老院使眼中怒火愈发炽烈,方才谢茯苓成功逃脱的遗憾瞬间消散无踪。 在这一侧,经过严格身份核验的众人被引领至一间评审厅,每张几案上都备齐了文房四宝,以及一份考卷。 为杜绝作弊现象,监考官员要求她们将随身携带的香囊、钱袋等物品取出,放置在托盘中,以防内有夹带小抄等作弊资料。 “不,这不是我的物品!”突然,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划破了沉寂。 谢墨鸿面色如纸,她不明白自己刚才赠予堂姐的香囊,怎会再次回到自己身上? “谢小姐,你究竟考不考?”身后已有人显得不耐烦,催促的声音里透露着她们对谢墨鸿遭遇的冷漠,只关心她是否阻碍了自己的行进,浪费了自己的宝贵时间。 “我,我……”谢墨鸿慌乱无措,谢墨莺急忙步至妹妹身边,正欲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两人却瞬间注意到了已经落座的谢茯苓。 望着那张沉稳而秀美的脸庞,她们不由得冷汗直流,脑海一片茫然。本想寻机通知邹氏,提醒母亲谨慎行事,却无奈被身后的小姐们推搡着进入了评审厅。 待所有人坐定,杨湘湘目光落在考题上,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和。 她满怀感激地回望,谢茯苓回报以温暖的微笑,瞬间解读了杨湘湘眼中的含义。 只要将那本医书烂熟于心,这次的考核对她而言便不在话下。 她不过是替杨湘湘开启了一扇门,能否稳步前行,还是要看杨湘湘自己的努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谢茯苓便第一个完成了考核。正当杨湘湘以为自己将第二个离开考堂时,一道清冷而孤高的身影再次俘获了她的注意。 竟是先前所见的神秘女子! 答题速度竟比自己更快? 杨湘湘对这名女子的身份越发好奇。 随着众人逐一离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神情沮丧抱怨连连,有的则胸有成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在考核的最后时刻,谢墨鸿与谢墨莺的面容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至极。由于内心的慌乱不安,整个考核过程中她们对自己究竟作答了何种内容一无所知,直至邹氏与胡老院使联袂再次登场。 一声绝望的叹息在姐妹俩的耳边同时回响——完了!胡老院使尚未走近,便已瞥见盘子上那抹令人怀念的翠绿,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邹氏的眼中压抑不住的喜悦,她完全没有留意到站在人群中,谢墨莺与谢墨鸿那慌乱不安的神情。 “这……莫非是拙荆亲手绣制的香囊?” 胡老院使的手微微颤抖,他将盘子中的竹叶香囊捧在手心,仿佛找回了失去的珍宝,他的眼眶泛着微红,情感激动,令周围的人感到困惑,不明所以。就在众人交换着疑惑的眼神时,邹氏却假意欢快地说道: “真是天大的幸运,没想到世子夫人竟然误打误撞,将胡大人失物归还了!” 她目光扫过谢茯苓那镇定自若的神态,心中暗自冷笑。 这个小丫头还蒙在鼓里呢! 竟然敢冒盗窃之罪名,还梦想着愚弄胡大人,她的父母亲,乃至外祖一家人的颜面,都将因她而尽皆扫地! “世子夫人的这份好意,本院使定会重重答谢!”胡大人言罢此语时,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之态,眼神更是锐利如刀。 她不是想博取人情吗? 给她重金作为报酬,就算两不相欠,只是教习厅再不敢收留这种品行不端的女子! “快来,墨鸿妹妹,胡大人正在向你表示感谢呢。”然而,谢茯苓却假装未曾察觉到一丝异样,她似乎要强行将躲藏在角落里的谢墨鸿拉出来。 邹氏目睹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世子夫人行善积德,为何还要如此谦逊地推让呢?” 真是奇怪,她似乎对这场较量中的微妙关系一无所知,为何不顺势将这份荣誉纳入囊中? 等到尝到苦果,她再想反悔,也已无力回天! 邹氏总是喜欢目睹他人从巅峰跌入谷底的悲惨景象,看着他们喜极而泣的神情。 “众目睽睽之下,这香囊是墨鸿妹妹佩戴的,茯苓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谢茯苓的话语刚落,周围立刻掀起了一阵纷纷扰扰的议论狂潮。 “没错,我们都看到了,谢小姐在进入考厅之前,是从自己袖子里取出的。” “胡大人的物品怎么会在谢墨鸿身上?我早就觉得她行为诡异,原来是她偷来的!” “竟然使用这种低劣的手段,企图让院使大人对她刮目相看!真是把我们当作无知的傻瓜!” 面前的情景让邹氏不禁愣在原地,她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两位女儿,这才注意到她们脸色苍白如纸,还不住地向她摇头示意。 “我,我也不知道香囊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交给堂姐啊! 第113章 逍遥王 谢墨鸿从未经历过如此尴尬的场面,心怀愧疚的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胡老院使眉峰紧蹙,锐利的目光在邹氏和那两姐妹身上游移,最终不再客气地开口,“这位夫人,你们今天究竟在演哪出戏码?” 他已经厌倦了这种被操纵的感觉,耐心早已耗尽,正因为他厌倦了宫廷中的勾心斗角,才会提前请求辞官归隐! 邹氏一时间语塞,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一个接一个的阴谋被揭露,她不禁困惑,谢茯苓为何能拥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难道她事先就洞悉了香囊的真相? 匪夷所思! “世子夫人为何要将香囊藏于墨鸿的衣襟之上?难道真如她们所言,是你盗取的,意图诬陷你的堂妹?” 至此,邹氏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而她的两位女儿已经躲到了她的身后。她们记住了母亲的叮嘱,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坚决否认。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邹氏硬要说谢茯苓是陷害者,未免显得过于无理取闹。 突然,胡老院使在手中香囊里发现了异样,打开一看,众人目光顿时大变! 一只造型独特的紫蝴蝶饰品从中滑落,在场的御医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这难道不是东陵的圣物蝴蝶吗?” 谢墨莺惊愕地睁大了双眼,而谢墨鸿则被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在地。 胡老院使脸色阴沉如水,哪还顾得上平日的修养,怒火中烧地瞪着邹氏,“医馆重地,岂容尔等如此放肆!” 他拂袖而去,四周陷入一片混乱。御医们从未见过老院使如此震怒,很快就有侍卫冲上前,将谢墨鸿强行带走。 “审!彻底审!看看她是否真是东陵的间谍!” “不,不是我,母亲,姐姐救救我啊——” 望着那被拖走的少女,谢墨莺身体颤抖不已,却不敢为她辩解一句。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抬头望去,正对上谢茯苓冷漠无情的目光。 这是堂姐的报复,妹妹成了她的替罪羊! 墨鸿在牢中会遭受何种折磨,她根本不敢想象! 但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妹妹太过愚蠢,香囊藏身已久竟毫无察觉! “胡大人请留步,请听我解释,那孩子实属无辜!”但邹氏的去路立刻被阻,御医们上前劝阻她,“夫人,若再闹下去,恐怕连夏大小姐也要受牵连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生怕被这对倒霉的母女牵连。 邹氏嘴唇颤抖,回头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谢茯苓,而面前的女子表情淡然,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惋惜,“墨鸿是个好孩子。” 但即使是好孩子,一旦成为帮凶,也必须付出代价。 再说,她的母亲和姐姐都袖手旁观,自己这个外人又怎能越俎代庖? “谢茯苓,你这个狠心的人!”邹氏几近疯狂,她高举起手,却被谢茯苓稳稳地抓住,手腕仿佛要被捏碎一般,让旁人不禁为之一寒。 “二婶,欲与强敌交锋,首先要了解对方的实力,选择合适的战场。” “这里是皇宫,非你私家后院,人多眼杂,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想再赔上另一个?” 谢茯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到邹氏气得几乎要喷出血来,才缓缓松开手,她取得了完胜,全身而退。 “茯苓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湘湘充满敬仰地跟在谢茯苓身旁,回想刚才的一幕,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温和的女子,一个人为何能展现出如此多面的性格? 时而宽宏大量,时而锋利无比,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果断狠辣。 而谢茯苓只是神秘地一笑,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前方一辆马车吸引。 “那是上次与我争夺书籍的那位公子。” 只见之前见过的那位人物竟然在马车旁等待,杨湘湘抬头一看,立刻惊呼出声,“那不是逍遥王吗?!” 辛夷舍吾身姿挺拔,身披素雅的束腰长袍,简洁大方,阳光下那银丝的纹样犹如远方巍峨的雪峰,散发出一股高贵而不凡的气质。 此时,他的目光与谢茯苓相遇,瞬间辨认出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旋即含笑微微点头,以示招呼。 逍遥王,乃先皇之幼子,与当今圣上同出一脉,两人年龄相差一轮还多。他性格淡然,与世无争,仅在每年太后寿辰之际,方才应召入宫,与皇室成员团聚。 谢茯苓未曾料到眼前之人便是逍遥王,她对于他的了解仅限于传闻,实则微乎其微,未曾谋面。 原来,他就是裴缙霄心之所系,也是她今生的配偶。 “我看见了。” 一声冷若冰霜的声音突然响起,谢茯苓与杨湘湘回首,只见那位神秘而清冷的女子缓缓走来。 她在两人面前停下,那疏离的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轻蔑。 “是你的侍女暗中将香囊置于谢小姐身上,你误导了众人。” 谢茯苓面色如常,她所言非虚。 邹氏自以为对胡老院使的私生活了如指掌,便可以操控一切,却不知谢茯苓对于胡院使的了解更为深入。 因为,她的师傅正是胡院使昔日的得意门生! 早在谢墨莺献上那枚蝴蝶钗时,她便已心生疑窦。 而且,她注意到香囊上的刺绣针法是岷县独有的游针绣,立刻想起师傅曾提及的胡夫人。而后,在宫门前见到胡院使时,她便发现他身上的竹叶纹样与谢墨鸿所赠香囊如出一辙。 这一切,都验证了她的推断。 于是,这两份别有用心的礼物,谢茯苓自然不会佩戴。她将钗子上的蝴蝶拆下,放入香囊中,再让春晓趁谢墨鸿不备,将香囊归还。 此时,谢茯苓坦然地望向这位清冷女子的疏离面庞,揣摩着她的来意。 既然她已经目睹一切,却未当众揭发,显然是个不喜多管闲事之人。 但此刻她却又找上门来……显然,这是一次无声的警告。 “姝芩。”不远处,辛夷舍吾轻声呼唤,郑姝芩这才收回那厌恶的目光,转身朝马车方向走去。 “她究竟是谁?茯苓姐姐为何不辩解几句……”杨湘湘见旁人误解谢茯苓,心中不忿。明明是那对母女心怀叵测,若是不予反击,今日被审问的便是茯苓姐姐了! “小姐,奴婢探听到了!那位姑娘身份非凡,她叫郑姝芩,是逍遥王殿下在藩地收养的义妹,据说曾救过王爷的性命。” 第114章 奇症 此时,杨湘湘派出的婢女恰好归来,她双眼圆睁,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异。 “义妹?”难道不应该是宠妃或佳人吗? 毕竟,逍遥王殿下竟然亲自为这位义妹挑选医书,宫人们对她如此忌惮和关照,可见王爷早已特别关照。 他甚至亲自入宫迎接她,如此体贴入微,若说两人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又有谁会相信呢? 看来,郑姝芩在教习厅的未来星光璀璨,已然成为板上钉钉的定局。毕竟,她背后有着那般尊贵而显赫的支持者。 谢茯苓显然洞察了杨湘湘的心思,随即含笑回应道,“难道连当朝公主驾临,杨小姐就会停止自己的努力吗?” 话音未落,谢茯苓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她似乎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然而当她抬头探寻时,却只见辛夷舍吾与郑姝芩一同登上马车的背影。 “姝芩的表现如何?”车内传来一道宛如山泉般清澈动听的声音,郑姝芩朝车内等待的那人瞥了一眼,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深沉。 车中的女子身着一袭银白色的华丽长裙,她的脸庞如同玉盘般圆润,挂着温和的微笑她的黑发间插着一支华贵的粉色芙蓉发钗,愈发凸显出她的美艳与妩媚,每一个动作都散发出一种无法抗拒的亲和力。 人们常说,逍遥王妃犹如水般温柔,又似春风般温暖,与温文尔雅的逍遥王堪称天作之合。 面对曹书绾表现出的善意,郑姝芩却未予回应,而是静静地坐到角落,目光冷漠地盯着她手中的医书。 那是义兄特意为她挑选的医书! 未经允许而取,便是盗窃! “你义嫂特地前来为你加油鼓劲。”辛夷舍吾对她的孤傲早已习以为常,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她的不悦,于是笑着解释。 郑姝芩依旧沉默不语,曹书绾并未因此感到恼怒,而是注意到她敌意的目光,赶紧将医书归还给她。 “等待的时间实在有些漫长,我不禁拿起了这本书来看,没想到,还真有些意思。王爷,书绾也想去教习厅学习,好吗?” “学医之路太过艰辛,若非姝芩坚持,我实在不希望她如此勉为其难。” 辛夷舍吾望向郑姝芩,“刚才与你交谈的那位夫人是谁?她让你不高兴了吗?” 见到他如此关切的表情,郑姝芩的面色才略微缓和,“那是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她今天陷害了自己的堂妹。” 辛夷舍吾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谢茯苓清秀脱俗的容颜,以及那双充满自信的明亮眼眸。 没想到,她就是…… “你感到失望了吗?明明之前还曾说想见见她。” 辛夷舍吾轻笑一声,当郑姝芩决心进入教习厅之前,她得知这次灾疫所用的药方出自这位世子夫人之手,便曾向他提起过想要见一见本人。 “如今已经见面了。”郑姝芩说出这句话时,情绪已经淡漠了许多,先前的那份期待早已不复存在。 她越来越怀疑,这样狡黠的人真的愿意在那种充满危机的局势下,挺身而出帮助那些难民吗? “姝芩,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两色。” 辛夷舍吾深知她的性格,但郑姝芩只是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仍旧无法理解。 “你的直觉一向准确,我听说这位世子夫人并不容易相处,但谁没有一些难言之隐呢?” 曹书绾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维护郑姝芩,又没有直接诋毁谢茯苓,总之,她总是能将自己打扮成善良的形象。 然而,辛夷舍吾却似乎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传闻未必尽可信,我们先不去府邸了,去找胡老院使吧。” 从书铺归来,他不由自主地又找到了那两位名满天下的医者,再次让他们为自己把脉,然而得到的诊断依旧如初,没有丝毫改变。 他心中不禁感到困惑,既然现在已知晓谢茯苓的真实身份,这位能在突如其来的疫情中扭转乾坤的深宅妇人,难道会是个信口雌黄之人吗? 于是,他下定决心,再次请来胡老院使进行确认。 “王爷,岁月如梭,您竟是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未显现。” 在这宁静的小筑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胡老院使望着眼前这张温文尔雅的面庞,刚才的焦躁不安竟然奇迹般地一扫而空。 上一次与逍遥王在此品茗,已是十年前的往事。 他素来不喜与人结党营私,即便当年在宫中供职时,也有无数皇亲国戚千方百计地想要接近他,但唯有与逍遥王相处,他才感到舒适自在。 因为,逍遥王从不向他提出任何请求。 “胡大人依旧风采依旧。”辛夷舍吾微笑着,言谈之中不带半点王爷的架子,也没有丝毫的谄媚之态,两人宛如忘年之交般自然融洽。 然而,胡老院使闻言却长叹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辞官归隐,远离纷争,就能找回初心,重拾自我,但现实却告诉他,自己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在那段无人打扰的岷县时光里,心中的愁绪仍然无法消散,依旧生活在焦躁不安之中。 他牵念着太多事物,肩上的重担让他无法摆脱,没想到重返宫廷,却发现一切依旧如他离开时的模样。 混乱不堪,阴暗险恶,功利至上。 胡老院使轻轻抚摸着挂在腰间的香囊,心中暗忖,尽管此行除了失望与愤怒外,也还算有所收获。 “本不欲打扰胡大人,但此次……” 辛夷舍吾缓缓道出自己身上的病症,胡老院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竟然有这种奇症?” 他立刻伸出双手,搭在辛夷舍吾的脉搏上,良久之后,又仔细观察了他的口舌,才犹豫不决地说,“确实并非热邪所致,脉象虽相似,实则相差甚远。若非王爷提醒,我恐怕也会误判!” 而世子夫人仅仅是通过观察他的症状,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胡老院使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有着非凡的天赋,但因为才华过于出众,才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纷争之中。 他同样不齿于阴谋诡计,如果当时自己能够更多地保护他,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胡老院使虽然年事已高,但眼不花心不迷,今日之事虽非谢茯苓引起,但她扭转乾坤的能力,足以证明她不是一个平凡之辈。 第115章 变本加厉 胡老院使原本对谢茯苓的处理方式有所不满,如果她能提前告诉自己,或许就不会有如此大的风波。 但现在,想起那个人,胡老院使忽然释然了,不能因为他选择了明哲保身,就讨厌别人的刚烈报复。 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十年,却没有走出什么名堂。 岁月不饶人,他甚至不如一个妇人活得有胆量。 辛夷舍吾的思绪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茯苓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若是他继续使用那个对抗热邪的药方,今年的严寒他注定要饱受折磨。 她拯救了他。 辛夷舍吾的目光轻轻掠过桌上那杯散发着冰凉气息的茶水,随即他伸手拿起另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小筑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见一名年轻的御医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两名冷酷的侍卫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板子抽打着他。 “胡大人,不会怪罪本王越权干涉吧?” 辛夷舍吾的目光转向那位面露惊愕的胡老院使,“他接受了那个邹氏的贿赂,才导致了今日这场闹剧。” 看着小御医的脸色愈发苍白,胡老院使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但他也清楚,若非逍遥王挺身而出,他也会选择视而不见,毕竟现在具有天赋的医者实在是凤毛麟角! 他不愿看到御医院人才流失。 然而……逍遥王竟然采取了行动?!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头激荡,胡老院使困惑地望向那个神情淡然的男人,毕竟一直以来,逍遥王都对琐事不闻不问,难道这一次只是因为世子夫人对他的帮助? “院使,求您救救我……”那小御医心中不解,这些年来收受好处的人不在少数,为何唯独他遭受了惩罚? 看着侍卫没有停下的迹象,他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自己难道真的会被活活打死吗? 直到一道清冷却又坚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不会死去,但,本王绝不允许你再次出现在眼前。” 一句话,就断送了一位医者的职业生涯。 看着被抬走的小御医,等候在小筑外的郑姝芩不禁蹙起了眉头,迎上那位尊贵的男子,“义兄为何要为她复仇?” 一旁的曹书绾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 她方才还在揣测王爷的心思,郑姝芩这丫头总是敏锐得让人心生畏惧。 辛夷舍吾微微一笑,这个孩子虽然看似天真无邪,却奇妙地洞察他的心事。 “还记得义兄曾跟你提起过在书店偶遇的那个人。” 郑姝芩沉默了片刻,尽管谢茯苓曾陷害过自己的堂妹,但她也救过义兄。 “姝芩会向她诚恳道歉。”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义兄的恩人说话的语气过于冷漠。 此刻,曹书绾悄悄地抚摸着手中的手帕,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或许,谢茯苓接近王爷之心蓄谋已久? 在曹书绾回过神来的瞬间,她缓缓地向辛夷舍吾靠近,声音柔和至极,如同春日的暖风。“王爷,是否需要臣妾准备一份厚礼,一方面为姝芩向世子夫人致歉,另一方面则是感激她的援手之恩。” 援手之恩,这四个字运用得恰到好处,无形中便将谢茯苓的功绩削减不少。 目前的这位男子沉思了良久,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王妃一番好意,本王还需仔细思量。” 曹书绾面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仔细思量? 不就是一份谢礼吗?以往这类事宜不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为何这次王爷会如此迟疑? 想起自己在马车上一睹谢茯苓的真容,虽然比画像上更加灵动飘逸,但似乎并不是王爷所喜欢的类型。 曹书绾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这种荒谬的思绪抛诸脑后。 她对自己的魅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王爷,不如让胡大人也替臣妾把把脉如何?” 曹书绾声音轻柔,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然而辛夷舍吾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便说了句,“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既然已经回京,那就好好享受几日。” “……是。” 曹书绾感激地低下了头,但唇角的笑容却透露出几分不甘。 太后的寿辰即将到来,宫中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的腹部,如何能够释怀? 虽然这些年来王爷对她关爱有加,也从不强求子嗣,但作为一个女子,总希望有个亲骨肉相伴。 看着辛夷舍吾带着郑姝芩缓缓离去,甚至没有等她,曹书绾本该习以为常。 王爷就是这样的人,给予她极大的自由,他却如同高飞的风筝,虽然线掌握在她手中,但风筝飞向何方,她却无法控制。 不! 她必须有个孩子! 啪! “你泡的茶是想烫死我吗?”一声清脆的巴掌将宣婉仪扇倒在地,茶杯炸裂刺破了她的掌心,鲜血立刻染红了地面。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脚上的镣铐纠缠在一起,让她无法摆脱。 霜降恭敬地走上前,轻轻地替韦氏揉着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 “宣姨娘,你已经是二房的人了,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好地伺候夫人,你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泪珠如断线般沿着宣婉仪的面颊滑落,她眼含泪水,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姿态轻轻摇动着头颅,双臂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仿佛在无声地试图倾诉着内心的苦楚。然而,她的喉咙已经被诡异的毒素侵蚀,只能发出压抑而沉痛的呜咽声,那是一种无声的呐喊,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楚。 “我清楚,你心心念念想要寻找世子,是不是?” 韦氏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微笑,宣婉仪立刻睁大了眼睛,那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与恳求,她用尽全力点着头。 这些日子里,韦氏对她的折磨可谓变本加厉,命令她去打扫二房宽敞的庭院,让她洗涤满载四季更迭的衣裳,还要她去挑水砍柴,做那些粗重的活计。稍有不慎,便会招来一顿毒打和斥责。 曾经,她们彼此以姐妹相称,亲如一家,然而现在,韦氏却如同翻脸无情的陌生人。宣婉仪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她还能用笔书写,然而韦氏却故意不给她这个机会! 于是,在黎明还未破晓的清晨,她决心悄悄逃离,去寻找陆哲远。但就在她刚刚踏出二房的大门时,便被无情地捉了回去,遭受一顿残酷的殴打,并被锁上了沉重的脚镣! 她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摆布的牲畜! 第116章 蒙在鼓里 “呸!”韦氏竟毫不留情地向她吐了一口唾沫,那嫌恶的面容上充满了不屑。 “你把侯府当成了什么?你为二爷诞下子嗣,竟还敢去招惹世子!”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不知羞耻的女子! 宣婉仪如同受伤的野兽,艰难地向前爬行,死命地抓住了韦氏的裙摆。 她的孩子奉昀和怀虞是世子的血脉,怎么可能成为二爷的子嗣呢?! 她要见到世子,她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被赶到二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世子从未露面,没有给她任何的解释和交代,这让宣婉仪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告诉她为何她会陷入如此境地的解释。 然而,韦氏却是一脚踢在她的胸膛上,嘴角带着嫌恶的冷笑,“霜降,我的衣裳脏了,拿去,一并焚毁。” “遵命,夫人。” 宣婉仪挣扎着站起身来,发出一声冷漠的笑,“哼,落在我的手中,你休想还能过上好日子!” 如果不是害怕打草惊蛇,韦氏根本不可能忍受这么久。她不知道有多少次,在看到宣婉仪那日在侯府中游荡的身影时,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几乎要冲上前去亲手将这个女子掐死! 但就这样让宣婉仪轻易死去,又似乎太过便宜她了! 韦氏所等待的就是一次彻底解决的机会,因此,当谢茯苓出现时,她几乎可以说是成全了韦氏的期待。 “夫人,韦府的来信已经到了,他们告知少爷的难题已妥善解决,让您不必忧虑。” 霜降一早便带来了这一喜讯,韦氏的眼眸终于露出一丝舒缓。 她未曾料到,那个素来柔弱不已的亲弟弟,竟然沉迷赌博,欠下了赌坊巨额债务! 他们将他扣为人质,逼迫韦家偿还债务,否则就要闹得满城风雨。 她的父亲对此愤怒至极,病倒入床,而几位叔伯则趁机落井下石,指责她母亲教诲无方,使得弟弟为韦家抹黑,累及整个家族。 令人费解的是,世子夫人似乎比她更早一步得知此消息,甚至亲自与坊之人交涉,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因此,在滴血验亲的那一日,谢茯苓与她达成了某种交易。 只要她答应让陆哲晟迎娶宣婉仪,那么弟弟欠下的赌债将一笔勾销,将军府也会助一臂之力,化解这场闹剧。 深思熟虑后,韦氏觉得自己并未吃什么亏。 “夫人,宫中还传来消息,声称在此次教习厅的考核中,世子夫人勇夺桂冠。” 霜降的话语让韦氏陷入沉思,她突然感到庆幸,自己与谢茯苓的关系尚未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勇夺桂冠?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极有可能成为东陵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医官! 那是她万万得罪不起的存在。 “唔唔!唔唔唔……”突然间,宣婉仪情绪失控,大声哭闹起来。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愤怒地捶打地面,这几日她犹如生活在地狱之中,而谢茯苓却过得轻松愉快,名利双收! 这实在是不公平! “看来,妹妹也为我感到由衷的高兴。”门外传来一声含笑的问候,韦氏面色微变,连忙迎上前去,满脸谄媚地笑道。 “今日夫人为何有空莅临妹妹的庭院?”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相较于谢茯苓如今所拥有的荣耀与地位,两人之间的旧怨又算得了什么? 韦氏明白,未来她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依赖谢茯苓。 宣婉仪眼神一凝,状若疯狂地试图扑过来,襄苎见状,立刻与霜降一起上前,将她死死地按在地上! 谢茯苓淡然地瞥了一眼她脚上发出清脆响声的镣铐,笑容更加深邃,“我这妹妹性格刚烈,不识时务,劳烦妹妹多加照看。” 看来,宣婉仪的确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照。 “不过,我有些私语想与妹妹商谈,能否请弟妹行个方便?” 韦氏哪敢不从,急忙带着霜降退出房外,但还是忍不住回头投去了一丝疑惑的目光。 不知何故,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波动。 她原本以为谢茯苓是出于维护侯府和谢府两家的声誉,才让宣婉仪成为姨娘。 毕竟,世子夫人若想飞黄腾达,身上绝不能沾染任何瑕疵。 然而,现在这对姐妹之间却弥漫着一种不共戴天的气氛,让韦氏突然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寒意。 宣婉仪……真的只是陆哲晟的侧室吗? 韦氏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妹妹似乎还对局势一无所知。”谢茯苓今日打扮得珠光宝气,如中秋明月,高贵而典雅,她用一种带有怜悯的目光轻轻打量着宣婉仪。 如此相似,让人不禁想起她当年被囚禁在柴房中,备受折磨的惨状。 “呜呜呜!” “我知道你想探询什么,秋芬是我的心腹,而临川郡主前来府中做客的消息,也是我特意透露给你的。” 谢茯苓早已料到宣婉仪会寻找一个对她心怀敌意的人结盟,“妹妹应当感激我才是,若不是我让秋芬告知你真相,你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不知老夫人和世子意图将你置于死地。” 宣婉仪陪伴陆哲远多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在众多贵宾面前自尽,迫使侯府给予她名分,即使得逞,陆哲远这样注重名誉的人,从此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看,两人注定会分道扬镳。 但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来说,选择的权利已经丧失。 “妹妹,你相信这世间有轮回转世吗?” 此刻,谢茯苓的双眸深邃如无底洞,表情深邃莫测,宣婉仪感到唇齿间透着寒气,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谢茯苓宛如恶鬼附身,如同索命而来的冤魂! 她知道,谢茯苓向来不信迷信之事,但此刻怎么会说出人有轮回这样的话? 眼前不禁浮现出将军夫人温暖的笑容,一阵冰凉的秋风吹过,仿佛一双没有温度的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脖颈,让宣婉仪忍不住回首一瞥。 莫非……将军夫人在梦中向谢茯苓托付了什么? 第117章 反目成仇 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如同蔓延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攀爬上宣婉仪的心头。 她甚至忍不住揣测,或许谢茯苓已经洞察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这绝不可能。如果她真的洞悉了那个惊天的秘密,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下毒手! “你是否在琢磨,我为何没有直接将你置于死地?毕竟,那条白绫是你亲自悬挂,若非陆哲晟及时施救,你的戏码险些变成悲剧。” 谢茯苓的语气淡然至极,令宣婉仪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日的窒息感。 她当时与秋芬约定,一旦听到临川郡主带人闯入阁楼的动静,她便立刻假装上吊。这样一来,既不会真正伤害自己,又能让征西王府的人恰好目睹那幅凄凉景象。 她越想越觉得心有余悸,因此,当冲入阁楼的不是临川郡主,而是陆哲晟! 如果谢茯苓决心取她性命,完全可以指使秋芬传递虚假消息。如此,待众人发现时,她的遗体恐怕已经腐臭不堪! 宣婉仪不敢继续深想,冷汗如同涓涓细流,浸湿了她的衣背。 “母亲曾感叹,若非身体孱弱,她其实还希望再为我添个妹妹。”谢茯苓的思绪忽然飘散,让宣婉仪的心猛地一沉。 她为何突然提及将军夫人?谢茯苓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愈发心虚的神色,“近日我回到将军府,发现母亲庭院外的夹竹桃竞相绽放,花瓣如云,铺满小径,宛如仙境。” 宣婉仪的眼瞳微微一缩,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然而,我总觉得这些花没有你在将军府时那般生机盎然。妹妹深知母亲钟爱花卉,特意学会了园艺,将她每日必经的小径布置得宛如仙境,母亲十分喜爱。” “夹竹桃、曼陀罗、各色的马缨丹,都是你为母亲精心培植的。” “唔唔!唔唔唔……” 此时,如果不是襄苎紧紧压制住她,宣婉仪几乎想爬到角落里去。她为何要提及这些细节?她究竟想透露什么? 谢茯苓仿佛也感到疲惫,给自己斟了杯香茗,轻轻啜饮了一口。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只听一声脆响,她猛然挥动手中的瓷杯,狠狠地砸向宣婉仪的头顶,鲜血如喷泉般溅射,那被制服的女子痛苦地挣扎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全身颤抖不止。 目光被一片猩红所笼罩,迷蒙中,谢茯苓眼中杀意尽显的面容似乎触手可及。 她凶狠地伸出手指,紧紧地钳制住宣婉仪的下颌,低沉而冷酷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陌生的寒意。 “宣婉仪,你竟敢如此放肆?!” 此刻,襄苎的眼角已经泛红,她咬紧牙关,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心中充斥着要将宣婉仪剥皮抽筋的愤怒,“夫人,这贱人狼心狗肺,不如就地处决,为将军夫人雪恨!” 在这段漫长的日子里,谢茯苓也深思熟虑过,然而她的心并没有软下来。 她认为,宣婉仪就这样轻易死去,根本不足以泄愤。 她想出了无数让宣婉仪生不如死的方法,摧毁她所有的希望,毁灭她深爱的人,让她沉溺于无休止的痛苦之中,那才是最残酷的惩戒! 谢茯苓心中一阵刺痛,她慢慢地松开了手,“其实我一直在后悔,后悔答应了这桩婚事,我原本打算再陪伴父母几年。妹妹的感受应该也是一样吧?骨肉分离的滋味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宣婉仪的瞳孔猛地收缩,警惕地盯着谢茯苓。 “所以,从今天开始,奉昀和怀虞将迁居到二房,妹妹今后将能常见到他们,这真是件好事。” “唔唔?!”她这话究竟是什么用意? 看着宣婉仪惊愕的神情,谢茯苓微微一笑,“他们原本就是我的继子,如今找到了亲生母亲,自然不会再认我为嫡母。世子真是深思熟虑,为了孩子的未来,他决定将他们过继到弟妹的名下。” 绝不可能! 世子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弃了?! 宣婉仪突然失控般地疯狂起来,那两个孩子对她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 如果奉昀成了二房的少爷,即便身份尊贵,但未来无法继承爵位,还有什么前景可言! “你现在害怕了吗?当初你在夫人食物中下毒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那对私生子,怎么不知道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呢?”襄苎忍不住愤愤地啐了一口,随后又狠辣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宣婉仪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求,望着谢茯苓,绝望地连连磕头。 然而,在谢茯苓的眼中,这副情景却显得格外荒诞不经。 “名分未定,孩子自然不得安宁,这是你早该预见的结果。” 冷酷无情的并非是她,而是宣婉仪这位母亲的心。 “时辰已晚,我须得前往教习厅。妹妹,你的体质怎会变得如此羸弱?今后每个清晨,我会令人将夹竹桃露水浸泡的香茗送至你床前,黄昏时分再以曼陀罗花瓣沐浴,相信不久,你的身体定能恢复。” 这些做法,曾是宣婉仪为她母亲精心安排的。 “不过,你大可放心,待你毒性加深,姐姐我自会为你解毒,无非是掉落几颗牙齿,肌肤略有些腐坏罢了。” 谢茯苓没有再多瞥她一眼,带着襄苎转身离开了那间阴冷的屋子。 “我不愿前往二房!我绝不承认那个二婶为我的嫡母,你们放开我!”远处,陆奉昀和陆怀虞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他们远远地望见谢茯苓,仿佛找到了一线生机。 “嫡母,救救我们!嫡母——” 而她,仅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早已荡然无存,但谢茯苓心中却并无快感。 曾经的所有付出都是出自真心,然而如今母子反目成仇,这让她如何不痛心? 受罚的又岂止是宣婉仪一人? 谢茯苓并非天性残忍,但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却是上一世的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谢茯苓并不后悔。 她不后悔未来的每一天,都可能活在良知的折磨与道德的拷问之中。 马车缓缓地驶向了东陵皇宫的方向,谢茯苓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明白,自己与宣婉仪的人生将彻底走上背道而驰的道路。 而这个她期待了两世的机会,她决心要紧握在手中! 第118章 熹妃 却不料,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一阵寒风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意外地闯入视线,瞬间让谢茯苓的目光凝固。 裴缙霄抬起头,恰好对上车内同样惊讶的女子,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啊?怎么会是你?” 谢茯苓的眉头立刻蹙紧,方才心中燃起的壮志豪情,就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瞬间冷静。 裴缙霄的手依旧停留在轻拨车帘的优雅姿态,他原本打算退出车厢,但听闻那些匆忙接近的脚步声后,只得临时变卦,紧锁着那副俊朗庞,悄无声息地滑进车内,坐在了谢茯苓的身旁。 “出去!”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深处,即将抵达教习厅,很快便会有常规的巡检,她绝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逮个正着与裴缙霄独处一车。 对于这种尴尬的解释,她已经感到疲惫不堪。 “全怪你,为何迟到至此?难道你以为在此次考核中拔得头筹,就可以趾高气扬了吗?”裴缙霄索性双手交叉枕于脑后,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斜倚车壁,不满地瞪视着谢茯苓。 他早已在宫中等候,哪料到这妮子竟然延误了时间。 “如果早知今日会与你相遇,我宁愿请假不去。”谢茯苓立刻察觉到裴缙霄的目光警惕地掠过车外,她顿时恍然大悟,“你在躲避谁?” 这个如影随形的家伙,别又把她牵扯进是非之中! “公主殿下,裴大人仍未找到。” 车外,一声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嗓音立刻引起了谢茯苓的注意,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冷若冰霜,狐疑的目光在那天衣无缝却显得有些愧疚的男子身上上下打量。 她立刻回想起前世种种,他似乎与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之间纠葛不断,眼前的情景,几乎可以断定他们的关系非同小可。 “稍等,前方还有一辆马车未搜查。” 谢茯苓的手突然被裴缙霄紧紧攥住,这个始作俑者竟露出了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本大人带你一起跳车如何?” 他在搞什么鬼名堂? 如果不是谢茯苓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此刻真想一脚将他踢出车外! 就在那些搜查的侍卫即将靠近马车之际,凌蓟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如同及时雨一样,“大人,我来了!” “那是裴大人的贴身侍卫,快,追上去!” 直到那阵脚步声渐渐远去,裴缙霄才真正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多亏那小子机智,否则,本大人恐怕又要遭受皇上的责罚了。” 见谢茯苓投来目光,他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拂过鼻尖,“为何用那种眼神看待我?” “大人之前不是向老王妃表示,只有尊贵的公主才配得上您,现在为何又要躲避呢?” 谢茯苓嘴角泛起一抹寒意,裴缙霄那张俊美的面庞忽然凑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轻笑着问道:“心情不佳了吗?” 她的郁闷,对他而言,却是莫大的欢愉! “为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本大人竟然将尊贵的紫嫣公主送上了和亲之路,你说,本大人是否该隐身避祸?” 紫嫣公主竟然要和亲? 谢茯苓眼波一转,记忆中,上一世的和亲对象并非她,而那位公主的结局凄凉无比。 谢茯苓心中存疑,却不知裴缙霄暗中施展手段,将公主的画像递到了北翟皇子的手中,皇子一见倾心。 来信中,皇子直言不讳地表示对紫嫣公主倾心已久,并提出了一系列令皇上动心的优厚条件,诚意满满。 一方面是近年来势力日益强大的北翟,成为皇上的心头大患;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掌上明珠,两者间的权衡,无疑是一场剧烈的较量。 谢静静地聆听,裴缙霄话锋却忽然一转,“然而,有人给她出谋划策,让她与皇上打赌,若能在教习厅留下,便另选和亲对象。” 那北翟皇子对紫嫣公主情有独钟,和亲之事非同儿戏,皇上本有更合适的人选,但在公主背后贵妃的百般阻挠下,皇上经过深思熟虑,终于答应给予这个机会。 “若在教习厅与紫嫣公主相遇,你务必避其锋芒,切勿轻易招惹。” 面对公主,谢茯苓深知自己无法抵挡。 但裴缙霄郑重其事的提醒,让她不禁皱了皱眉,“难道,公主的目标是我?” “……你为何会这么想呢?呵呵。” 裴缙霄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额头上竟渗出几滴冷汗。 这副神情落入谢茯苓眼中,她藏在袖中的粉拳不由自主地紧握,咯咯作响。 这一世,太多未知之事超出了她的认知,自从得知有人企图对她不利,谢茯苓便多了几分警觉,将所有可疑之人视作潜在的敌人,提高警惕总是有益无害。 裴缙霄未曾料到,谢茯苓的直觉竟如此敏锐,他不愿让她在这滩浑水中陷得太深,只得含糊其辞,“如今和亲之事悬而未决,她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手中也握有王牌。” “我实在无意与公主博弈。” 谢茯苓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裴缙霄登时愣住,只能尴尬地轻咳两声,试图掩盖那一刻的窘迫。 眼前的男子忽然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有人来了!” 不等谢茯苓有所反应,一阵和煦的微风拂面而过,他竟然无比轻盈地从一个开启的车窗中跃了出去。这位堂堂的大理寺卿,逃跑的技艺竟如此出神入化,真是让人对他的机智与敏捷感到惊叹。 谢茯苓按捺住心头的郁闷,只听车外传来一个谦卑而谨慎的声音。 “车内的是世子夫人吗?奴婢是雍和宫的,我家娘娘有请。” 雍和宫,熹妃娘娘? 谢茯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论紫嫣公主的母亲,雪贵妃昔日风光无限,而现在的熹妃则有几分当年贵妃的遗风,正是如日中天之际。 一年前,熹妃怀有龙嗣,备受恩宠,许多人以为后宫的格局将再次变动,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竟让她不幸小产,自那之后便销声匿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孩子的痛苦,熹妃开始深居简出,如今宫中已经新人辈出,她在这个时刻约见谢茯苓…… 想起裴缙霄刚才的言辞,她清楚,这场牌局是避无可避了。 雍和宫。 相较于宫廷的奢华绮丽,这里别有一番景致。 踏进宫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的碧波荡漾的池塘,一座凉亭恰到好处地矗立其中,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显得格外旖旎。 第119章 治疗 满池塘的绿萍随波荡漾,犹如铺上了一件精致的锦缎,水波荡漾,愈发显得翠绿清澈。 池畔的海棠树,本非当令花卉,却花开得格外繁茂,花瓣层层叠叠,锋芒毕露。 这样的精致小景随处可见,放眼望去,每一处都流露出非凡的品味与独特的情调。 谢茯苓跟随引路的宫女穿过迂回曲折的回廊,终于抵达主殿,一股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漫。 此刻,一位姿容艳丽、美艳动人的妃子斜倚在窗前的贵妃榻上,一束海棠花伸入窗台,轻轻拂动着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轻舞。 她闭上眼睛,神态淡然却又不失风情,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她究竟沉浸在怎样的美妙梦境之中。 仅凭一眼,谢茯苓便明白了熹妃受到的恩宠,如此绝世佳人,又怎能不赢得君王的倾心? “臣妇恭请娘娘安好。” 她轻声问候,而熹妃回眸一笑,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她早已耳闻谢茯苓的大名,心中想象着必然是一位举止得体、古风盎然的贵妇人,然而,事实远比她所预期的更为飘逸脱俗。 一丝蕴含深意的微笑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谢茯苓抬起明眸,与熹妃那探究的目光不期而遇。 “娘娘,或许应当召请御医来此一观。”一旁伺候的嬷嬷忍不住插话,裴大人所举荐之人,总让人心生疑虑。 如此年轻的一位女子,实在难以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掺杂了私人交情。 娘娘身份尊贵,不容有任何闪失。 熹妃面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她的双眸仿佛能倾诉千言万语,眉宇间流露出无尽的魅力,“让世子夫人见笑了,本宫的这位嬷嬷素来心直口快,近来身体不适,脾气更是变得焦躁。” “夫人能否为她把脉,以安抚她的忧虑。” 谢茯苓深知自己外表并不符合人们对于行医者的刻板印象,熹妃对其信任尚未完全,尽管言辞客气,但字里行间仍透露出一丝审慎。 在这深宫之中,缺乏心机是难以立足的。 她微微点头,方嬷嬷随即趋前,伸出了一只颤颤巍巍的手,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警戒之意。 “嬷嬷每年春回大地之际,是否常感头部炽热,腹痛难耐,一旦发作便手指呈现出紫黑色,宛如针扎之感?”片刻之后,谢茯苓已有了初步的诊断。 整个殿堂陷入一片静谧。 方嬷嬷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 她的这个病症已伴随她十数载,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连娘娘也一无所知。 过去总是偷偷摸摸地求医问药,却始终疗效欠佳,随着年龄的增长,发作时的痛苦愈发难以忍受。 “世子夫人……您是否有所良方?” 旁边的熹妃微微挑起秀眉,看到方嬷嬷的神色变化,似乎诊断无误? 自己不过是观察到她近期办事不如以往敏捷,随口一提而已,并未知晓她身上隐藏着如此病痛。 谢茯苓微笑着点头,语气淡然,“嬷嬷体内伏邪蕴藏,平日里尚能忍受,但明年春暖花开之时,病情可能愈发凶险。” 她的这句话让方嬷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每到春日来临,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几乎难以忍受,今年更是差点未能挺过去! “不多时,臣妾便拟就一方良剂,嬷嬷无需过分忧心,娘娘的贵体才是眼前之急。” “娘娘说得极是,老身受教了!” 方嬷嬷立刻换上了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态,她先前悄无声息地求助了小御医,但那些人的态度明显缺乏谢茯苓那般的自信满满,吞吞吐吐、含糊不清,显然不够练达。 方才自己的举止实在是太失态了,裴大人想要笼络自家娘娘,难道会随意推出一位红颜知己来? 熹妃的笑容愈发深邃,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门外守候的太监身上,轻轻勾了勾手指,“你,也进来让世子夫人仔细端详一番。” 此刻,她对谢茯苓充满了浓厚的兴趣,这位妇人究竟蕴含着怎样的非凡才能? 那老太监闻令,立刻恭恭敬敬地跨入了殿内。谢茯苓仅需一瞥,便道:“观其形态,可知其病症。公公是否长久以来受胃痛之苦,服用了无数治胃之方都未能根除,而每当饥饿或天气微寒时,痛楚便愈发剧烈?” 这位太监顿时脸色大变,慌忙跪倒在地,“世子夫人所言极是,小的这病症可有望治愈?” 话音未落,便见方嬷嬷向他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他这才恍然大悟,“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告退!” 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绝不能耽误了娘娘的治疗! 然而,他脸上的激动之情却是难以掩饰,熹妃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盘算。 这位世子夫人,确实非同小可。 她宫中的这两位人物,绝非轻易可以收买的。 此时,这位高贵的妃子缓缓坐直了身体,秀眉微微一蹙,谢茯苓看在眼里,她明白,熹妃并非故作姿态,她之所以一直卧床,是因为确实不适。 此刻,熹妃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腹部,又瞥了一眼窗外的海棠花。 “若本宫的孩子得以幸存,如今,或许已经能够伸手摘取那盛开的花朵了吧?” 她的表情不再是先前的轻松愉悦,而是笼上了一层冰冷的恨意,但依旧保持着她的风情万种,只是这份美丽更加犀利。 时光荏苒,但她的内心深处的不甘始终未曾消逝。 望着熹妃此刻的神情,谢茯苓很容易就猜到,她的小产或许并非偶然。 在这座宫廷深处,充斥着无数腌臜的手段,一位得宠且身怀六甲的妃子,她的日常饮食,无不是众人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伺候着,哪敢有丝毫懈怠? 究竟何方神圣,能具备如此手段,在暗害了熹妃之后,仍能逍遥法外? 细数之下,宫中之人寥寥无几。 此刻,熹妃轻轻地撩起自己华丽金边的锦绣长裙,露出了那截宛如初雪的细腻藕臂,谢茯苓立刻将指尖轻放在了她脉搏的跳动之上。 不久,谢茯苓的低沉嗓音将熹妃从沉思中唤醒。 “娘娘的脉象弦长而有力,重按之下更为坚实,这显然是体内伏气化热所致。”她言罢,又道,“您在初春时节曾染上风寒,发热后不久便痊愈,但,到了暮春时分,娘娘却感到腹部鼓胀且疼痛难忍,且腹泻不畅。” 第120章 笑纳 话音方落,熹妃的面颊便泛起一抹羞红。 在这深宫之中,妃子们除非无法忍受,否则即便是些许不适,也不愿轻易召唤御医。 毕竟男女之别,许多私密之处难以启齿,拖延之下,病症便可能恶化。 熹妃如此。 “夫人请看,这是娘娘之前服用过的药方。”方嬷嬷恭恭敬敬地将一张药方递到谢茯苓面前,她只是略略一瞥,“这是承气汤,但显然效果不佳。” “夫人所言极是!您定有高明之策,能治愈娘娘的病症!” 方嬷嬷比熹妃还要兴奋,此时她望向谢茯苓的眼神已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只觉得这位世子夫人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圣洁光环所笼罩,令人肃然起敬。 她此行,正是来拯救娘娘,度过这场生死攸关的难关。 殿堂内忽然陷入了沉寂,谢茯苓面色凝重,在开具药方之前,她想要聆听熹妃的另一个心声。 若她所料不差,熹妃在开春时节小产不足半年,那时应还在宫中调养身体,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寒呢? 这背后必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当今皇上或许会对熹妃呵护有加,但其他人未必会手下留情。 显然,是有人故意布下陷阱,意图让熹妃失去孕育龙嗣的能力! 果然,眼前的妃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世子夫人尽管用药,以最快的速度为本宫疗愈。” “此外,若本宫欲温补身体,为未来孕育龙嗣做好准备,是否会有冲突?毕竟,留给本宫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这个男人的心意转变如同翻云覆雨,在这段日子里,皇上对她仍存有愧疚之情,而她身患疾病,又鲜少得到皇上的宠幸。如今新佳人踏入宫墙,若再不显露头角,恐怕她很快就会失去竞争优势。 谢茯苓微微颔首,语气坚定:“臣妾将采用大剂量的白虎汤,重用清热解毒的生石膏,首要任务是驱散娘娘体内的热邪,然后再滋养津液,疏通经络,相信不久之后,娘娘定能渐入佳境,只是过程或许会有些许不适。” 话音未落,方嬷嬷已显紧张之色。谢茯苓立刻耐心地解释:“娘娘三焦受阻,汤药难以在体内久留,起初可能会出现喝一碗呕吐一碗的情况,但只要持之以恒,留在腹中的药物也会逐渐发挥功效。” 熹妃面容平静,与失去爱子的痛苦相比,这些苦楚又算得了什么? 谢茯苓打量着她清瘦却依旧曲线分明的身影,不禁想象起一年前熹妃那风华绝代、仪态万千的倩影。 “娘娘不宜再素食,唯有如此,方能调养身体。” 熹妃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她没想到谢茯苓连这样的细节都观察得如此透彻,心中暗自赞叹其医术之高超,只得无奈点头应允。 为了为孩子祈求来世安宁,她在宫中素食抄经一年,只希望那个孩子能投胎到一个无争之地,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明白,现在是时候放下过去,为未来的孩子做打算了。 谢茯苓将药方交给了方嬷嬷,她立刻去煎煮,不久熹妃便喝下了第一碗药。正如谢茯苓所预料,药效发作,她片刻间便呕吐了大半,那痛苦的模样让方嬷嬷心疼不已。 然而,谢茯苓依旧保持镇定,没有丝毫慌乱,这让方嬷嬷原本犹豫的心又重新坚定。 “三个时辰后方能服用第二碗药,夫人先请回,本宫尚能支撑。”熹妃轻拭着唇角的苍白,风度依旧。 即便身处困境,她仍保持着那份优雅,甚至因狼狈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方嬷嬷恭敬地将谢茯苓送至殿外,一路陪伴她穿过长廊,仿佛要亲自将她送出宫门。 “嬷嬷请留步。” “世子夫人是我家娘娘的救命恩人,这一点路程又算得了什么。”方嬷嬷说完,一名宫女便上前,捧着一个工艺精美的锦盒递了过来。 “娘娘深感与夫人彼此心灵相通,这份微薄的心意,但愿夫人笑纳,绝无不妥之处。” 盒中藏着一副世间罕见的翡翠头饰,其价值连城,在整个后宫之中,鲜有妃嫔能够拿出如此珍贵的物品。 “行医布药,拯救苍生,乃医者天职,岂敢言报。”谢茯苓欲言拒绝,然而嬷嬷却已将盒子轻轻放入她怀中,一个微妙的眼神示意,旁侧的小宫女立刻悄悄退下。 “记得一年之前,娘娘不幸遭遇紫嫣公主饲养的鸳鸯猫儿意外冲撞,不慎跌入湖中,导致腹中尚未出世的小皇子……” “夫人您想想,御花园广阔无边,那只高贵典雅的猫儿为何恰巧就在娘娘必经之路旁躲藏。” 方嬷嬷之意,暗示此事与紫嫣公主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甚至可以追溯到她的生母,那位权谋手段高明的萧贵妃! 自从那场不幸的小产后,熹妃耗费半年时光才恢复体能,而今年春暖花开之际,太后不幸染疾,萧贵妃便趁机提议让众妃嫔一同前往太后宫中抄写经文,陪伴太后,并特意请来了名满天下的高僧前来颂经祈福。 “萧贵妃实在太坏了,她请来的那位高僧,竟然荒谬地声称娘娘身上带有血煞之气,只能在殿外苦等,于是娘娘就在寒风中矗立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她们抄完经文,娘娘早已被寒风侵袭,身心俱疲!” 感受到方嬷嬷那股难以抑制的愤懑不平,谢茯苓深知在太后宫中的生存法则远比雍和宫更为严苛。哪怕是在寒风中颤抖,她也不敢让宫女捧着炭火暖炉随侍,以免给人留下口实,使得原本的忠诚与贡献转变为对太后的不敬。 在孝道的大旗下,即便是皇帝满怀同情,也无法对任何人施以责罚。 方嬷嬷带着真挚的关切,小心翼翼地询问:“刚才娘娘在场,世子夫人是否有什么不便明说的苦衷?娘娘的身体……莫非有可能再次孕育龙子?” 原来她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坦诚相待,对熹妃的病情轻描淡写。 谢茯苓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语气温柔而坚定:“只要将娘娘体内的热毒彻底清除,调养得当,自是毫无障碍。” 方嬷嬷喜出望外,激动地说:“有了夫人这番话,奴婢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了!” 言谈之间,两人不知不觉已回到了先前的池塘边。 一道悠闲的身影迅速吸引了谢茯苓的目光。 第121章 耿耿于怀 裴缙霄自信满满地站在海棠树旁,那俊美的容颜与盛开的海棠花相映成趣,竟给人一种举世无双的贵公子之感。 哪里还有先前跳车逃生的狼狈不堪。 当谢茯苓回过神来,方嬷嬷早已不知去向。 她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懊恼,恐怕在熹妃眼中,她已与裴缙霄紧密相连。 “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你觉得如何?” 谢茯苓尚未有所行动,裴缙霄却已迈步走来,他过来的举动同样能传达他的心意。 裴缙霄在她面前稳稳站定,满脸得意地笑道:“你刚踏入教习厅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置身于这宫中,迟早要有所归属。我特意为你挑选了一位性情最和善的同伴,你满意吗?” 这座之中,每位御医的背后都隐藏着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没有坚实的依靠,即便是才华横溢,也难以长久立足。 这一道理,她从自己师傅的经历中早已深刻地体会到了。 “你如何确信熹妃定能战胜萧贵妃?”若是败北,她作为熹妃的追随者,也将陷入不利之地。 “有我相助,她便能取得胜利。” 裴缙霄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笑意,谢茯苓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那个只能见到公主便落荒而逃的裴大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说出如此狂妄之词?” “情况不同,我敢于触怒皇后和萧贵妃,但绝不敢触怒皇上!”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裴缙霄却无意继续解释。 他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近期你恐怕要频繁前往熹妃的宫中把脉,这里风光正好,不如,我们就此在雍和宫中秘密相会如何?” 啪! “大人,公主竟然打了您?她怎么敢如此放肆!” 成功利用调虎离山之计返回的凌蓟,震惊地看着裴缙霄俊朗的面颊上那鲜明的掌印,却遭遇了自家主子愤怒的目光。 “就你话多!” 裴缙霄轻抚自己疼痛的脸颊,心中暗自嘀咕,谢茯苓如今动手的力道越来越重了。在这京城中,谁不是对他敬畏有加,唯独在这个女子面前,他这位大理寺卿竟显得毫无威严。 凌蓟似乎洞察了裴缙霄的心思,不禁轻笑道:“您说,这大白天的,世子夫人为何不给您留一点面子呢?” 他自然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杰作,他与世子夫人不同,懂得在关键时刻为主子保留颜面! 被公主责打,尚可借口尊卑之别,但被心爱的人责打……只能说,这世间万物,真是相生相克! 见裴缙霄冷冽的目光投来,凌蓟赶忙收敛笑容,正色道:“是这样的,大人曾吩咐属下密切监视陆哲远,他被派去监管修补京郊的石桥,今日桥梁坍塌,但他侥幸未死。” 未死? 裴缙霄微微眯起眼睛,“受伤了吗?” 遭受了创伤,此刻已然返回府邸。世子夫人刚刚向教习厅请假,想必是匆忙赶回家中,为陆哲远疗伤去了。 “您看,这近水楼台先得月,世子夫人会不会被陆哲远的甜言蜜语所迷惑?人们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见悔改的浪子确实珍贵无比……” 察觉到四周气温骤降,凌蓟赶忙闭上嘴巴,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末将这就回去阻止他们重修旧好!” 一阵清风掠过,凌蓟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裴缙霄突然感到无比懊恼,自己这位得力的手下原本出色无比,怎料竟生了一张多言多语的嘴。 …… “阿弥陀佛,真是惊心动魄!好端端的桥梁怎会突然坍塌,幸好逍遥王殿下挺身而出,否则世子今日恐怕难以生还!” “茯苓呢?世子身受重伤,她居然还有心情留在宫中,真是让人愤慨!” 陆老夫人惊恐未定地在屋内徘徊,刚才目睹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几乎要当场晕厥! 此时陆哲远已经被府医妥善包扎,“幸好伤势未触及筋骨,只要静心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无碍。” “不,本世子伤势颇重。” 不料,陆哲远忽然开口,府医一愣,正欲解释,却被陆老夫人阻止,“没错没错,世子伤势极重,这几日都无法外出,即刻派人向宫中请假!” 陆老夫人立刻将陆哲远重伤的消息传扬出去,而他却将自己封闭在屋内。 回想起白日里的惊险一幕,陆哲远总觉得事情透着蹊跷。 当时在桥上,他明明瞥见河中有一道可疑的人影,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桥梁断裂绝非偶发事件,因此这段时日,他还是谨慎行事为上。 然而,逍遥王竟然会跳入冰冷的河中救他,这让陆哲远感到万分惊讶。 众所周知,逍遥王爱民如子,否则当时众多侍卫在场,他又何必冒险救人? “世子伤势如何?”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平静而关切的声音,陆哲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抬头热切地看着来人。 只见谢茯苓手提药箱,如一朵淡菊般站在门边。 他立刻站起身来,“茯苓,你何时返回府中?我还以为……你仍在为先前的事耿耿于怀。” 谢茯苓的目光凝视在他那缠满绷带的手臂之上,如细柳般精致的眉梢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看来是茯苓过于担忧了。” 她转身正欲离去,陆哲远却迫不及待地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中流露出迫切,“你心中的确在为我担忧,不是吗?” 是啊,她听闻府中盛传他身负重伤,便立刻携带药箱匆匆赶来! 这无疑证明,谢茯苓对他怀有深切关怀! 陆哲远内心此刻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她还敢否认对他没有情感? “茯苓,请不要离开……” 谢茯苓听到身后男子那充满深情的呼唤,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她努力维持着冷漠的姿态,转身面对着他那充满爱意的双眸。 “如果世子能够回答我三个疑问,那么茯苓自会留下来,细心照料世子的伤势。” “什么问题?你尽管开口!” 陆哲远满脸堆笑,耳畔传来谢茯苓轻缓的声音,“听说,石头岭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是否确有其事?” “那个荒凉之地,冬日酷寒,夏日湿闷,四周遍布毒草与蚊虫……” 突然,他停顿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涌起一丝警觉,“石头岭?” 第122章 高热 陆哲远目光一凝,瞬间恢复了平静,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安,“我也只是略有所闻。” “原来如此,茯苓不过是听闻这次的疫情起源于石头岭的河流,心中有所好奇罢了。”谢茯苓轻轻一笑,又道,“再者,我听三小姐说世子的军功是巧取豪夺而来,是否确有其事?” 听到此处,陆哲远不禁后退一步,语气变得冷冽。 “那个狂妄的疯丫头,她的话怎能信以为真?”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世子最后一次与家父相见是在何时?” 屋内的气氛骤然紧张,陆哲远的愉悦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他脸色阴沉地盯着谢茯苓,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怒火与不解,“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并非真心实意地来探望自己,自己的夫君受伤,她却只关心早已逝去多年的父亲? “你是在质疑我?” 陆哲远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世子误会了,茯苓只是觉得,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世子战死沙场,但世事无常,或许家父也和世子一样,有朝一日能够奇迹般地回到京城,与我团聚。” “谢将军早已尸骨无存,怎么可能归来,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放下过去了。” 为何他对父亲的消失如此确信无疑? 眼前,仅余那件血迹斑斑的冠服 returned。 谢茯苓未发一言,而是默默转身,陆哲远未曾看到她袖中紧握的双手在颤抖,“世子所言极是,我确实应当释怀。” 三个疑问,谢茯苓已然心中有数。 陆哲远曾在石头岭逗留数日,否则他怎能熟知那里的冬寒与夏暑? 况且,他的军功背后显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在父亲远征援助的那段时日里,或许他们真的曾在石头岭有过一面之缘! 目送那决绝离去的女子,陆哲远并未出言挽留,而是久久沉默。 这桩事,究竟是否该向逍遥王妃透露? “谢茯苓,你切莫自作聪明,否则……” “茯苓姐姐,幸亏你请假未至,昨日紫嫣公主在教习厅内搅得天翻地覆,侮辱了几位小御医,还严令我们不得外传,否则将有罪责加身!” 次日,教习厅的医馆之内,杨湘湘义愤填膺,她深知紫嫣公主心胸狭窄,若非为了静心学医,她绝不可能对这种横行霸道的行为无动于衷! 公主又如何? 皇上设立教习厅,本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紫嫣公主此举无疑是公然冒犯皇上的威仪,若被追究,她也难以逃脱惩罚! 正在此时,一道清冷身影忽然出现在谢茯苓面前,郑姝芩的秀发略显散乱,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眼神闪烁不定,片刻后鼓足勇气开口,“世子夫人,能否随我出宫一行?家兄病情加重,夜间发热反复无常,服用医师开出的药方却未见好转……” 杨湘湘心中一惊,她本能地环顾四周,逍遥王病危? 这消息非同小可,应当通报御医,甚至直接寻院长更为稳妥。 “家兄不希望惊动太后,否则恐会牵连众多无辜。”郑姝芩已经无计可施,逍遥王刚回京城,便遭遇此劫,必定会引发太后的震怒,导致许多人为此受牵连。 “郑姑娘,请引路。”出人意外的是,谢茯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湘湘正欲阻止,却只见她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王爷因救世子而溺水,导致疾病缠身,我无法坐视不救。” 杨湘湘稍作迟疑,随即坚定地说:“那么,我就与茯苓姐姐一同前往!” 万一遇到不测,逍遥王府的人总会对国公府有所尊重,给予几分颜面。 “那就有劳梁小姐了。”谢茯苓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她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真挚的心意。 幸运的是,昨日紫嫣公主的一场闹剧,使得教习厅内人心惶惶,有几名贵族小姐也未出席,因此这次谢茯苓三人的离宫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 逍遥王回京之后,暂时居住在一座幽静的别院之中。 “世人皆言逍遥王行事低调,勤俭节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杨湘湘望着这幽静而简洁的庭院,不禁赞叹不已。 这位先皇最小的皇子,深受太后宠爱,然而其住所却连京城的一般官员都不如,让人感受到逍遥王平易近人,易于相处。 “这位就是小姐所说的大夫?”管家打量着来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疑惑。 早晨郑姝芩便宣称要另寻一位名医,匆匆忙忙地出门,怎么却带回了两位女子?她们的服饰打扮显然非同一般,但为王爷治病之事绝不可马虎。 “这位是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世子必定认识她。” 郑姝芩话音刚落,老管家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讶,不便再说什么,便引领她们进入了屋内。 屋内的布置依旧保持着朴素的风貌,唯有一幅黄杨木屏风上绘制的江南烟雨图,为室内增添了几分文艺气息。 榻上的辛夷舍吾听到了声响,缓缓睁开眼眸,目光落在屋内的三位女性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臣妇向王爷请安。” “臣女向王爷请安。” 谢茯苓与杨湘湘一同行礼,辛夷舍吾立刻挥手示意她们起身,“姝芩,你如何能让世子夫人亲自出手,岂不是耽误了她的医术。” “恰好今日教习厅的课业较少,王爷对世子有再生之恩,臣妇自当前来探望。” 谢茯苓话音刚落,便自在地在旁边的凳子上落座,手法自然地将手指轻搭在辛夷舍吾强健有力的手腕上。 她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淡定。 辛夷舍吾望着她身上散发的温文尔雅、自信沉稳的气质,仿佛任何挑战和挫折在她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对自己的医术真的如此自信满满吗? 在过去的数月里,他的热症愈发恶化,日夜都需要沉浸在冰凉的泉水之中,才能得到片刻的舒缓。唯有他的世子夫人坚信,他的病症是由寒邪引起的。 就在昨日,他毅然跃入波涛之中,拯救了陆哲远的生命。然而归来之后,他却不幸身染高热。 病情反反复复,府中的两位医师轮流为他施药,他的病情却依旧起伏不定。在热度飙升时,他神智不清,处境堪忧。 第123章 警惕 此刻,辛夷舍吾保持着他的冷静与沉着,眼中不露出一丝情绪波动。 “王爷的高热为何久久不退,为何直到此刻才通知我?” “王爷特意叮嘱我们,不可打扰王妃的雅兴。” “若是王爷有何闪失,我又怎能安心游乐!”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焦虑的声音,随着一阵轻风的吹拂,一位身穿霓裳羽衣,绫罗广袖的尊贵女子急匆匆地闯入了谢茯苓的视线。 曹书绾似乎步履匆匆,那洁白的裙摆沾染了些许泥污,犹如慌张的仙子意外坠落凡间,突然与谢茯苓面对面。 四目交接,谢茯苓看到对方那清澈如深潭般的双眸微微一顿,一抹深刻的恨意快速闪过,让她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位逍遥王妃,是她两世为人以来,首次相遇。 虽然是素未谋面,但在谢茯苓的眼中,对方又似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片刻,随即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锐利。 曹书绾,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为天真烂漫。 “这位是我的王妃,性格……有些鲁莽。”辛夷舍吾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玩笑和宽容的宠溺。 谢茯苓与杨湘湘立刻行了一礼,曹书绾轻轻点头,然后警觉地走到辛夷舍吾的身边,“王爷,书绾这就去请胡院使,为他开出适当的药方!” “世子夫人正在为家兄把脉!”郑姝芩突然插话,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排斥。 “王爷金枝玉叶之躯,怎能与那些难民相提并论。” 曹书绾蹙起眉梢,没有像之前那样退让于郑姝芩,显然对谢茯苓持有不信任的态度。 “书绾,你先冷静下来。”辛夷舍吾眉头微微一柔,随后将目光转向谢茯苓,眼中似有一丝玩笑,“世子夫人,本王是否还有痊愈的希望?” 曹书绾立刻转头看来,她紧张地抿着嘴唇,脸上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对逍遥王的担忧,显而易见。 “启禀王爷,臣妾仍旧维持先前的判断,您体内的寒邪业已累积至巅峰,腐朽之际,又不幸遭遇溺水,激发了体内的自我防护机制,因此导致高热不退。” “加之近期服用过多寒凉药物,积聚于腹中,此刻一并被激发,恐怕今夜必将爆发剧烈高热,届时即便是神仙降临,也难以扭转乾坤。” 屋内的仆从们顿时脸色惨白,老管家含泪眼眶泛红,甚至向谢茯苓跪地哀求。 “世子夫人,您一定要拯救我家王爷啊!” 望着其他侍从和婢女同样惊慌失措的神情,杨湘湘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逍遥王殿下如此深得人心,看来他平日里对待下人确实仁至义尽。 “世子夫人切勿危言耸听,王爷尚且年轻,不过是因落水受寒而已,难道真会危及生命?” 曹书绾在惊慌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她断定谢茯苓故意夸大病情,以便日后彰显自己的医疗功效! 她早已见多了这种投机取巧、企图邀功之人。 然而,杨湘湘却挺身而出,保护着谢茯苓。 “王爷最好相信茯苓姐姐的诊断,昔日我祖母病情垂危,误信御医之方而服用错误,生命岌岌可危,幸亏最后采用茯苓姐姐的药方,方才得以转危为安!” 众人听闻,眼神中立刻闪烁出惊讶与喜悦。 他们之前就风闻杨国公府的人传说,这位世子夫人竟然治愈了国公夫人多年的沉疴。 那些传说虽然夸张,但如今连杨小姐都如此证实,可信度无疑大大提高! “王爷不妨与王妃商议片刻,此事关系重大,一旦开始用药,臣妾便不能中途放弃。” 治病救人讲究的是医缘,谢茯苓素来不喜欢半途而废,要么全心全意让她治疗,要么就放弃治疗,医患之间最关键的是信任与默契。 曹书绾的面色透露出一抹寒意,郑姝芩在一旁目睹此景,心中不禁生疑。 她总觉得今日的曹书绾有所不同。 以往,这位义嫂的举止总是完美无瑕,滴水不漏,让人无法挑剔。 但现在,却能明显感觉到她那难以言喻的警惕之心。 难道世子夫人曾经触怒过她? 不对,他们最近才回到京都,过去应该素未谋面。 “王爷,还是让胡老院使来开药方吧,书绾实在不忍看到您这般难受。”曹书绾的眼角挂着泪珠,她轻轻地握住了辛夷舍吾的手,语气真挚而诚恳。 然而,躺在床上的男子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在龙泉瀑多逗留几日不行吗?为何要急着回来,白白担心一场。”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无不让人们感叹逍遥王夫妇之间的感情深厚,但在谢茯苓看来,却多了几分异的意味。 辛夷舍吾又将目光转向谢茯苓,“王妃虽然担忧过度,但世子夫人,本王对你深信不疑。” 曹书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深知辛夷舍吾的性格,一旦决定了某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但要让王爷信任一个人,甚至将生命交托给他,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毕竟,自己与他的婚姻经历了无数考验,才终于赢得他的心。 “臣妇为您开一个驱寒的药方,用温热的药剂,不出几日便可恢复健康。” 谢茯苓的话音刚落,曹书绾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斥责,“世子夫人是在开玩笑吗?王爷如今高热不退,再使用温热的药剂岂不是犹如火上浇油?” 她是不是为了接近王爷,而故意不懂装懂? 但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不敢拿王爷的性命来冒险,她哪有那个资本! “带王妃下去休息。”辛夷舍吾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语气坚定而果断。实际上,这些日子他一直处于低热状态,却未曾告诉任何人,直到昨夜病情加剧,才使他更加坚信谢茯苓的判断。 曹书绾心中一惊,她知道这是王爷即将发怒的征兆。 他竟然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 看着逍遥王妃被带走,杨湘湘心中暗自琢磨,其实王妃的失态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当初她们国公府的人也是犹豫不决,对茯苓姐姐的药方持有诸多疑虑。 她再次感叹这世间医术的玄妙,那些听起来荒谬绝伦、与病症背道而驰的药方,竟真的能挽救生命于危难之中。 第124章 果然有效 “感激王爷的信赖,臣妾先开一张简明的药方,您服用两剂后,若热度退去,觉得药效显着,再续以调养之剂。” 谢茯苓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愧疚之意,仿佛面前仅是一位寻常的病者。 须知,若辛夷舍吾服用了她的药物后遭遇不测,她的小命将岌岌可危。 辛夷舍吾道过谢后,便让郑姝芩引领谢茯苓与杨湘湘退出。 “世子夫人,待义兄康复之后,姝芩定当亲自上门向您致谢并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 谢茯苓望着郑姝芩严肃的神色,便知她仍对先前在宫门前对自己的冷言冷语耿耿于怀。 真是个性情中人,所有的情感都写在脸上。 她不禁微笑道,“倘若服了我的药方,王爷的病情反而加剧了呢?” “不会,我坚信义兄的眼光。”郑姝芩留下这句坚定的承诺,心中仍挂念着屋内的辛夷舍吾,于是不再多言,转身匆匆离去。 “她们已经离开了?应该将她们留下来仔细审问。” 在另一座凉亭中,曹书绾面容冷若冰霜,她能在东陵的任何角落布下眼线,却无法在王爷身边安插手脚,否则,她必定会阻止谢茯苓与王爷的这次“偶遇”。 是否真的是偶遇,尚未可知。 “那位世子夫人似乎确有过硬的本事,王妃不妨耐心等待。”老管家温言抚慰,却难以洞悉曹书绾心中的顾虑。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谢茯苓与她对视时那泰然自若的神态,没有丝毫的羡慕或嫉妒,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曹书绾的手在袖中早已紧握成拳,无人知晓她此刻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维持平日里的优雅与从容。 谢茯苓竟敢如此大胆? 竟敢如此公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对王爷,究竟有何企图? “今晚府中所有人不得休息,都给我严加守卫王爷!”曹书绾深吸一口气,有她在,绝不容许谢茯苓得逞! 辛夷舍吾服下一剂药后,夜深人静时忽然从梦中惊醒。 秋日的寒风凛冽,他冷得牙齿打抖,全身如同被万箭穿心般剧痛。 “王爷,您是否感到不适?”曹书绾的询问声在静谧的屋内轻轻回荡,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王妃一直默默守候在房中。 她连唤数声,却见榻上的尊贵男子毫无回应,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丝不安。 温柔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额头,曹书绾的面色立刻变得惨白,“快!传唤所有医师入内,即刻前往昭平侯府,将心怀叵测的谢茯苓捉拿归案!” “义兄!”守候在门外的郑姝芩听到动静,疾步闯入房内。 辛夷舍吾的面色略显苍白,“……我感到寒冷。” 即使昔日遭遇刺杀,身受重伤,义兄也未曾有过一声呻吟,然而现在,他却说自己冷! 可见,此刻的辛夷舍吾有多痛苦。 曹书绾的表情冷若冰霜,对郑姝芩的语气也变得严厉,“姝芩,看看你所带之人,竟然险些将王爷置于死地!” 之前的两名医师也匆匆赶来,得知辛夷舍吾服用了别人的药方,气得直跺脚。 “老夫曾多次叮嘱,即便要更换药方,也绝不可轻信他人,这世间庸医遍地,如今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辛夷舍吾的病情一直未见起色,他更换了医师,正好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不必损害他们作为名医的声誉! 看着他们拂袖而去,曹书绾立刻厉声呵斥,“你们将此处当作何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侍卫立刻挡住了两位医师的去路,此时,榻上的辛夷舍吾却艰难地开口,“让他们离去……再煎一碗药来” 世子夫人曾言,需服用两剂药才能退烧。 “王爷!”曹书绾震惊不已,谢茯苓究竟下了何种迷魂药,竟让王爷如此信任她! 那两名医师匆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心中却不免为辛夷舍吾感到惋惜,王爷品性高洁,可惜命运多舛。 老管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照吩咐去煎制了一碗药。 曹书绾的面色阴沉如水,“你这是要去哪里?” 目睹郑姝芩退出房门,她立刻追了出去,“意图逃跑吗?你与谢茯苓勾结谋害王爷,如今就想溜之大吉?” 仆人们在屋内点燃了煤炭,须臾之间,她的身上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然而,眼前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子却投来了一眼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我与你有别,无论遭遇何种境况,我都绝不会加害于义兄!” “你……”曹书绾的眼神掠过一丝波动,周围射来的目光都带着异样的意味,她生怕郑姝芩会将那件陈年旧事公之于众,于是只得按下心头的话。 她无法理解辛夷舍吾究竟看中了这个顽劣的丫头哪一点? 思维迟钝至极,性情顽固如同牛一般,对礼仪规矩一窍不通! 不过是因为曾经救过王爷一命,然而施救者又何止郑姝芩一人,他却偏要将她认作妹妹,留在身边。 旋即,郑姝芩手捧着 glowing银炭再次出现在曹书绾的视线中,燃烧的银碳不久便令屋内暖和如春,辛夷舍吾的面色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 “姝芩,你又一次救了本王。” 不知过了多久,辛夷舍吾含笑注视着不离左右的郑姝芩,“我心中自有分寸,连日高热,今夜却突发寒战,这乃好转之象。” 他联想到谢茯苓那泰然自若的态度,连他自己都感到些许神奇。 为何会如此轻易地信任于她? 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很快,第二剂药汤入肚,转瞬之间,那股阴寒冷意彻底消散,背部已被汗水湿透。 先前朦胧不清的感觉一扫而空,他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义兄,世子夫人的药果然有效!” 连郑姝芩也观察到辛夷舍吾状况的改善,一旁的曹书绾心情跌宕起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心头又掠过一丝怨怒。 难道,谢茯苓的医术真的如此非凡? 方才自己屡次阻挠,反而是郑姝芩始终坚定地支持着王爷的选择,让自己显得愚蠢且目光短浅。 谢茯苓啊谢茯苓,竟让自己出尽了丑! 而且看王爷的性情,这次救命之恩,恐怕又要被铭记于心一段时间了! …… “茯苓姐姐穿上这身衣裳,还真有小医者的风范。” 杨湘湘望着身着素净蓝衣的谢茯苓,笑着打趣道。 第125章 药到病除 乌黑的发丝如同泼墨一般,随意束于脑后,她的对襟衣领笔挺,彰显着她的精神焕发。那干练的窄袖凸显出她削瘦的肩膀,线条流畅而优美。她摘去了所有华丽的头饰,却展现出一种自然生成的爽朗之美,令人赞叹。 谢茯苓轻轻地整理着衣裳,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的思绪飘回到多年之前,那时她跟随师傅学医,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在众多人中,她年岁最长,但只要往人群中一站,便能立刻吸引众人的目光。 教习厅依据这次的考核成绩,分成了上舍与内舍两个班级。谢茯苓成绩优异,属于上舍,而那些资质平平的人员则只能进入内舍,从头开始学习。 “我父亲乃正二品大员,他们竟敢将我分到内舍!这身衣服所用的布料粗糙不堪,紧紧地贴在身上,让我看起来肤色暗淡,毫无光泽!”远处传来几道不满的抱怨声,那些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小姐们与上舍的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湘湘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们根本就没有用心学习,胡老院使最看重的并不是资质,而是态度!” 只要专心致志地熟记那些草药集,进入上舍并非难事。 然而,看看那些小姐们,她们的态度如此懒散,就算是将她们送去分拣药材,也让人放心不下! “郑姑娘今日也请假了,不知道逍遥王殿下的病情如何了。”杨湘湘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宫中早就应该乱成一团了! 早晨的课业结束后,郑姝芩的身影早已等候在宫门口。 “世子夫人,义兄的发热之症已经彻底痊愈,不知道能否烦请夫人抽出一些时间,前往寒舍复诊一番?”她的语气较之前更为亲近,看着谢茯苓时,眼中流露出恭敬和感激之情。 谢茯苓自然不会推辞,杨湘湘也一同跟随。 “这两日,御医所传授的药论,我都帮你记下来了。”杨湘湘将一本小册子递给郑姝芩,她顿时愣住,“你帮我记的?” 看着册子上那娟秀的字迹,郑姝芩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的啊,我怕你回来后赶不上课业。”杨湘湘神情自如,仿佛这是一件很轻松自然的事情。 “为何要帮我?” “我们情同手足,理应相互扶持。” 朋友? 郑姝芩沉吟了良久,她生命中从未有过朋友的存在。在那遇见义兄之前,她孤独地生活在山顶之上,而山下村子里的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明明是她欠下了世子夫人和杨小姐的恩情,然而她们却对她展现出了无私的关怀。 “……多谢。”郑姝芩轻声说道,她清秀的面颊上泛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 杨湘湘笑容中带着一丝调皮,这位可是逍遥王认可的义妹,与她建立良好关系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踏入逍遥王的宅邸,辛夷舍吾早已在凉亭下等候多时。 在那棵繁花似锦的桂花树下,一位身着素雅白衫的男子静静地端坐其中,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微风轻拂,他那张文质彬彬的面容宛如止水般沉静。 他手中翻阅着从封地送来的公务报表,旁边的管家显得有些焦虑,“王爷,您的身体尚未复原,还是多休息几日,这些公务并不急于一时。” 辛夷舍吾的神色已明显好转,发丝一丝不苟,他修长而均匀的手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 “义兄。” 听到郑姝芩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放下茶杯,他那深邃的眼眸被热气蒸腾,闪烁着片刻的晶莹,转瞬又恢复平静。 谢茯苓款步而来,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辛夷舍吾目光和蔼地看着她身上的衣裳,“是否因课业繁忙,未能及时更换衣裳,实在是失礼了?” “今日课业较少,未能换上正式的衣裳,确实有些失仪。我原本打算这两日便来复诊,义兄服用药物后感觉如何?” 教习厅的统一衣裳简约朴素,她略施粉黛,却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率真自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他发现谢茯苓似乎对外在的装饰毫不在意。 特别是在他的地位之下,他在藩地时,那些官宦之家的女子相见,总会精心打扮一番,希望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她,却似乎只将他当作一位普通的病患。 “服用夫人开的药方后,四肢偶尔仍感寒冷,但那股热邪已经消失无踪。本王认为,世子夫人的医术确实高明。” 谢茯苓在一旁坐下,辛夷舍吾已经伸出了手。 她诊脉时神态安详,温润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着那强有力的跳动,周围的几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如画般宁静的瞬间。 “义兄过誉了,其实还是您原本的身体底子好。如今脉象显示已无大碍,余留的热邪已不足为患,只需继续服用之前开的药方,连服三天,每日两帖,剂量减半即可。” “继而改用温和滋养的食疗秘方,倘若合乎王爷的口味,便可每日享用,若不合心意,便隔几日再尝试,切莫勉强。” “世子夫人,那么义兄的病症……是否已彻底痊愈?”郑姝芩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然而仍带着一丝疑虑。 府中的两位知名医师耗时良久都未能药到病除,世子夫人难道不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 谢茯苓观察着郑姝芩的神色,便明白了她在思考什么。 “若王爷日后再有任何不适,臣妇定会亲自前来复诊。” 她承诺的复诊,让人听后感到无比的安心。 “世子夫人与陆世子,是否自幼便订下了婚约?”辛夷舍吾忽然转变话题,旁边的杨湘湘不禁微微皱眉。 如此出色的茯苓姐姐,竟然早早便嫁入了陆家,真是让人遗憾不已! “老侯爷对家父恩重如山,因此在我及第之前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辛夷舍吾的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锋芒,眼神轻轻波动,旋即又不动声色地迅速收敛。 他微微一笑,“先前世子负责修复断桥,我曾听他提起过世子夫人医术非凡,但当我询问夫人师从何人,他却似乎一无所知。” “他对许多事情都知之甚少!”杨湘湘忍不住插话,若陆哲远能真正了解茯苓姐姐的为人,他便会明白自己是多么幸运! 郑姝芩初次踏足京城,对昭平侯府的种种传闻并不熟。 第126章 坐骑 只见杨湘湘对那位陆世子似乎有些不满,觉得自己可能不宜插足他人的私事,“我去让厨房准备一些精致点心。” “居然还知道准备点心,看来姝芩对世子夫人与杨小姐颇为喜爱,才会如此热心。” 辛夷舍吾面露赞许,而杨湘湘则不禁瞪大了眼睛,喜爱? 客人来访,吩咐下人准备点心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难道这也能成为郑姝芩的进步? 在逍遥王眼中,郑姝芩的这种变化已是巨大的进步,那么过去的她是有多么孤僻啊? “杨湘湘的率直性格与郑姝芩颇为相似。”辛夷舍吾的评语让杨湘湘感到困惑,谢茯苓深有感触地颔首,“她们都将内心所想显露于外,真诚坦率。” 杨湘湘不由得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当真如此? 她本就是渴望成为一个像茯苓姐姐那样泰山崩御前而不变色、处变不惊的女子! 郑姝芩,那名出身猎户之家的女子,自父亲数年前惨遭猛虎吞噬后,便孤独地栖居在山巅之上,以狩猎为生计。某日,本王遭遇刺客暗算,藏身山林之中,正是她伸出援手,将我从死神手中夺回。然而,那群刺客循迹而来,她的脊背上被残忍地划开了一道骇人的伤痕。 辛夷舍吾缓缓道来郑姝芩的悲凉身世,谢茯苓不禁回想起她手上的老茧,早已知晓这女子身怀绝技。 “一个柔弱女子,背上却刻着那样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本王遂将她带在身边,誓要为她觅得一个值得依托的归宿,否则,便应尽我一生,照顾她周全。” 杨湘湘沉默了,她深知在京城之中,哪怕是一位小姐轻伤手指,都会引起府中上下的一阵骚动。 她不敢细想郑姝芩背上那道伤口的模样,若换作是她自己,恐怕早已意志崩溃。 “世子夫人此番救了本王一命,今后若有所需,本王定会竭尽全力。此外,本王还有一事相托。” 辛夷舍吾稍作停顿,目光投往郑姝芩离去的方向,“本王希望世子夫人和杨小姐能在教习厅中对郑姝芩多加关照,让她更多地接触世间百态。” “王爷一番好意,我们自当遵命。” 谢茯苓本就对郑姝芩怀有好感,而杨湘更是毫不犹豫地应允。她之前还以为郑姝芩有逍遥王庇护,必定是个娇纵的女子,哪料到她的身世竟比自己所想象的更为悲惨。 而在另一处。 “王妃,那郑姝芩姑娘分明是故意挑衅您,她备好了满桌的糕点,此刻正在院子里与谢茯苓笑谈,模样亲昵得很!”曹书绾身旁的方嬷嬷怒目圆睁,语带讽刺地挑拨着,“您说,那谢茯苓不会真懂得什么邪术吧?王爷正缺一位高明的大夫,万一他真的重用谢茯苓,王妃您该如何是好?” 忽听一声脆响,曹书绾猛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缙霄最近越来越不遵从我的意愿,陆哲远那个废物!” 谢茯苓,她本不应存活至今。 方嬷嬷急匆匆地召唤仆役前来清理满地狼藉,旋即挥手遣散了庭院之外的护卫。 “王妃殿下,您切莫鲁莽行事。上次您宽宥了陆家公子,已然使得裴大人对您心生间隙。若欲有所动作,不妨借力打力,对付区区一个世子夫人,又有何难?” “茯苓姐姐,晨光尚早,何不至我杨国公府上,让我也请教一下您的脉诊之术?” 离开逍遥王府后,杨湘湘满脸堆笑地拦截了谢茯苓的去路,她语气亲昵地说:“我已将那本脉学典籍烂熟于心,适才见到您为逍遥王把脉,实在是羡慕不已!” 实际上,众人皆知皇上对这群临时学医的女子并无过高期望,只要她们能略知一二,对症下药,便已属难能可贵。 要想她们精通脉诊之术,没有数年的潜心修习,根本无从谈起。 杨湘湘心里明白,旁人或许会视她的学医之举为不自量力,但她坚信自己的选择并非一时兴起,哪怕需要数十载的光阴,她也要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谢茯苓感受到了她的坚定决心,正欲答应,忽见一名侍卫气喘吁吁地跑到杨湘湘身边,急切地说:“小姐,国公紧急召唤您即刻返回府中!”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难道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杨湘湘连忙向谢茯苓致歉,随即跟随那名侍卫匆匆登上国公府的马车。 此时,街角另一侧,一道熟悉的身影敏捷地掠过。 谢茯苓稍作犹豫,还是决定独自跟了上去。 “是你设计让杨小姐回去的吗?” 果然,在空寂无人的巷子里,裴缙霄正俯身逗弄着一只黄色的大狗。 他整理了一下被狗扯皱的衣衫,然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肉包子,扔在了地上。 “杨家的那位小姐实在是让人不胜其烦,岂不就如同这只会纠缠不休的狗?” 近日来,杨湘湘总是与谢茯苓形影不离,让他想找机会接近都不可得。 裴缙霄的比喻颇为粗俗,但谢茯苓早已习以为常。她揣测着此人的真正目的,原本以为他会前来质问,谁知他却只是微笑着发出邀请。 “我带你去骑马,意下如何?” 谢茯苓深知,裴缙霄此行必有深意。 京郊的马场空旷无人,然而在远处,就传来了凌蓟的凄厉惨叫。 在狂风肆虐的旷野上,谢茯苓被一匹漆黑中泛着赤红光泽的骏马紧紧追赶。那马显得异常亢奋,一边疾驰,一边用它那坚实的肩胛顶撞着她的腰际,仿佛急于将凌蓟抛向苍穹,将其甩入云霄。 “终于,世子夫人驾到!这,这是大人特意赠予您的坐骑……” 凌蓟的面庞上还沾染着泥土的痕迹,发丝中夹杂着几缕杂草,显然是在一番剧烈的折腾后显得颇为狼狈。 谢茯苓的目光落在那匹越发欢腾的马儿身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瞥了裴缙霄一眼。 这个狡猾的家伙,分明知道她已接近逍遥王妃,竟企图让她在这狂野的奔驰中一命呜呼。 “怎么,你已忘记了它?”裴缙霄似乎并未察觉到谢茯苓眼中的戒备,他话音刚落,那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朝他们疾冲而来,亲昵地绕着裴缙霄打转,用它那宽阔的额头轻蹭着他。 这匹马极具灵性,它那如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机智与野性之光,此刻也正紧紧地盯着谢茯苓,仿佛在仔细地审视着她。 “你曾为它疗伤,那次若非你及时出手,它的命运几乎断送。” 第127章 网开一面 谢茯苓秀眉微蹙,仿佛遥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破风?”她眼眸微颤,惊异地望向裴缙霄,“当年你不告而别,破风也随之消失无踪,原来你把它带走了!” 破风是她父亲战马的后裔,性格顽劣至极。幼时,父亲曾想教她骑马,但破风似乎对她并无好感,多次将她从马背上抛落。 那天,谢茯苓偶然发现破风的后腿骨折,她便毫不犹豫地为其包扎,细心照料了它好长时间。 自那之后,破风不再排斥她的触碰,逐渐愿意让她骑乘。破风这个名字,也是谢茯苓在那时赋予它的。 在那幽静的将军府内,裴缙霄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骏马的脖颈。那匹马儿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温柔的抚慰,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你已认我为主,我若离去,你自会随我离开将军府。” “认你为主?”谢茯苓心中微愠,破风明明是她钟爱的坐骑! “你难道不知它那傲慢的血统?谢将军曾与它的先辈激战三天三夜,方才将其驯服。你当年那般以德服马,根本无法驾驭它。应当像我一样,直至将它击败,使其心悦诚服。” 裴缙霄自信满满地说出这番话,让谢茯苓心中一凛。 她豁然开朗,原来破风的腿伤,竟是出于裴缙霄之手! “你竟敢在将军府内肆意妄为……” “它若不遵从你的意志,不用鞭策,又怎能服帖?”裴缙霄语气淡然,仿佛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谢茯苓目光闪烁,此刻阳光透过繁茂的树梢,洒在裴缙霄那如黑绸般柔亮的发丝上,他那张俊美的面庞洋溢着清爽的笑容,平日里那份冷酷无情截然不同。 谢茯苓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那时他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看起来凶恶异常。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爱笑? 阴险、狠辣、恶劣、霸道,这些或许都是他的伪装,但真实的他又到底藏在何处? “离府之后,你经历了些什么……”这句话几乎要从谢茯苓的唇边滑落。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又有谁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呢?即便知道了他的过往,又能改变什么? “不过,它并非破风,破风已经步入暮年,这是它的女儿,名为墨影。”裴缙霄将一副精美的马鞍安置在墨影的背上,听到自己的名字,那匹马儿兴奋地抬起马蹄,显得极为欢快。 他轻松翻身上马,朝谢茯苓伸出一只手,“上马。” 他的手指修长而干净,语气中没有一丝撩人,“我已经驯服了它,不会让你摔下。” 谢茯苓稍作迟疑,然后勇敢地伸出手,裴缙霄巧妙地一带,她便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前。 墨影轻声嘶鸣,随即欢快地小跑起来。 在感受到那股温热的胸膛的瞬间,谢茯苓依旧保持着她的警惕之心。然而,直到耳边响起了一声讥讽的笑语,“本大人或许易成为他人幻想的对象,但提醒你,还是集中精神为妙。万一失足坠落,你那双手只怕再也无法施展医术。” 谢茯苓的眉头微微一蹙,紧接着,裴缙霄的手竟然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腰间,“别乱动,你过于紧张了,试着放松一下!” 谢茯苓就像一个初次学习舞蹈的孩子,连续受到了几番温和的责备。 裴缙霄察觉到身前的女子心中涌动的懊恼,他狡黠地笑了笑。她的发丝中透出一股清新的草药香味,身着的衣裳素雅淡泊,若再扎上两条俏皮的马尾,便宛如回到了那个无邪浪漫的小女孩时期。 “好好学,这项技能在将来逃命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为何需要逃跑?”谢茯苓终于按捺不住,反问了一句。 “你既然敢招惹逍遥王,若不学些自保的技巧,恐怕难以自保。”裴缙霄回答得风趣而又认真。 …… “堂姐,这是墨莺亲手制作的糕点,以表达我对堂姐不计前嫌、手下留情的感激。” 第二天,谢墨莺羞涩地将一只精致的糕点盒子推到谢茯苓面前,“墨鸿已经平安归来,她说是因为堂姐的恩惠,狱官对她并未施以重刑。” 尽管她和邹氏多方打点,想要见谢墨鸿一面都不可得,她们甚至担心妹妹可能无法完整无缺地走出监狱。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昨日谢墨鸿竟然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并且感激谢茯苓的关照,没有受到过多折磨。 “胡老院使只是将墨鸿的名字除名,将我留在内舍,这实际上为我们姐妹留下了生路。” 谢墨莺正要跪下道谢,却被谢茯苓温柔地扶起。周围的人群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 “是堂妹自己努力,考核中表现出色,胡院使不愿错过一位人才。以妹妹的成绩原本可以进入上舍,现在的安排已算是惩罚。” 谢茯苓深知谢墨莺的心思,此时她正值议亲之龄,和众多贵族小姐一样,渴望借此机会提升自己的身价。从她的学业便可以看出,她确实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而谢墨鸿,则是裴缙霄出于对谢家女子的同情,特意网开一面,为谢茯苓赢得了人情。 “堂姐,我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从今往后,墨莺必定会恪守本分。”泪水在眼角闪烁,谢茯苓微笑着说,“妹妹若是再不起来,旁人还以为我对你施加了压迫。” 谢墨莺眼波流转,这才缓缓站起,轻轻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 “课堂即将开始,墨莺就不打扰堂姐了。” 望着那女子一步三回头,不时透露出讨好的笑容,杨湘湘终于开口说道,“希望她真的能够改过自新,不过,她被调往内舍,恐怕日子不会太好过。” 察觉到谢茯苓投来的目光,杨湘湘立刻解释起来。 “茯苓姐姐或许还不知道,紫嫣公主似乎受到了责罚,被安置到了内舍。皇上明令禁止她干扰上舍的小姐们学习医术,否则,就将她即刻送往东陵和亲。” 第128章 暧昧 紫嫣公主心中充满怒火,内舍的姑娘们只怕要不得安宁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只见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向她们所在之处,抬头一看,一抹华贵至极的身影缓缓走近。 数名宫人围绕着那位身穿盛装长裙的女子款步走来。 萧贵妃出生于北部,紫嫣公主继承了她的傲慢与美貌,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肌肤白皙得令人瞩目,微卷的墨发散发着异域的风情。 此刻,她佩戴金钗珠翠,妆容英姿飒爽又不失精致,宝石束腰映衬出她挺拔的身姿,锁骨线条清晰,金边广袖更显得四肢修长。 她的步伐仿佛带着寒风,周围的宫人纷纷俯身行礼,谢茯苓只觉得一股幽香扑面而来,紧接着,一道轻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不要太过得意。” 紫嫣公主很快察觉到四周不少侍卫的目光,她冷哼一声,继续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内舍的方向走去。 “公主是在对我说话吗?”谢茯苓身旁的杨湘湘忍不住低声嘟囔,心中暗想,宫中的确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难道自己刚才的议论声传到了她的耳中? 谢茯苓本想告诉她,公主的目标其实是自己,可不过,让杨湘湘谨小慎微终究是有益的。 此外,如果要解释这一切,她总不能直说公主是因为一名男子而与她暗中较劲。 谢茯苓深深地沉浸于沉思之中,公主这位对手与众不同,她不再打算被动等待对方的举动,或许主动出击才是上策…… “世子夫人,能否赐予下官审视这幅针对风寒的药方?”晨曦微露,一名稚嫩的小御医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拦截了谢茯苓的去路。 他羞涩地笑了笑,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新近入宫的侍御不幸在秋风乍起之际患上了风寒,治疗已历时一个多月,病情依旧未见起色。几位资深的御医日理万机,下官私以为,或许这药方存在着不妥之处……” 在宫中,等级制度严格,新入宫的女子若身体不适,只能求助于年轻御医,而只有品级较高的妃嫔才有资格享受到经验老道的御医诊治。 谢茯苓心中自然明白,御医院中的大多数人都如那位章院使一般傲慢,他们鲜少会关心后辈,更遑论指导药方。 在详细询问了那位侍御的病情后,谢茯苓手指轻点药方,建议道:“将这三味药材更换为桂枝、麻黄和细辛,或许效果更佳。” 小御医顿时豁然开朗,连声道谢。一旁的杨湘湘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紧张。 她总有预感,茯苓姐姐即将告别上舍,正式踏入御医院的殿堂! 这是御医院迎来的第一位女医官! 这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 “难怪前辈们对世子夫人有所忌惮。”然而,小御医离开后,他手握药方,陷入了沉思。 他屡次尝试调整药方,却始终未见成效,而世子夫人仅凭片刻思考就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若是旁人得知此事,岂不是会嘲笑他技艺不精? 但他不得不承认,谢茯苓的建议的确远胜于他之前的设想。 原本他就被前辈们压制,难以脱颖而出,等到世子夫人也进入御医院,他还有立足之地吗? “唉。”小御医长叹一口气,这时,一道柔和而温婉的声音响起:“邓大人,墨莺已将那些药材精心分拣完毕,大人不妨过目,看看好不好?” 其他小姐们早已离去,唯有谢墨莺留了下来,主动协助他分拣草药,使他得以有空隙向世子夫人求教。 “谢小姐聪慧过人,这些草药拣选得毫厘不爽。” 谢墨莺的面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那羞涩又腼腆的神态,令邓御医的心弦微微颤动。 他担当着指导内舍草药分类的重任,面对众多闺秀时的局促不安,是他出身低微的必然反应。在这些高贵女子中,唯有谢墨莺对他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在课堂上,她总是用一种敬仰的眼神凝视着他,这让邓御医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崇与荣光。 “邓御医的教诲真是精彩绝伦,不如让墨莺时常前来,为您分担些许琐事,您看如何?” “那、那样也好,多加操练,有助于加深记忆。” 就在此刻,谢墨莺的眼神骤然转变,她惊呼道:“邓大人,小心!” 只见那放置在药架上的木箱竟然朝着邓御医的头顶坠落,他面色骤变,还未来得及躲闪,谢墨莺便如一只乳燕般向他扑来…… “世子夫人,情况危急,谢小姐受伤了!” 谢茯苓匆忙赶来时,谢墨莺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汗水淋漓,手臂僵直,不敢稍动。 “都是下官的疏忽,谢小姐是为了救助下官才受了伤!男女之别,下官不敢造次,只能劳烦世子夫人亲自照看!”邓御医心中惊惧不已,若非谢墨莺及时相救,那木箱落下,他的性命堪忧! “邓大人无需自责,是墨莺没有妥善安放那木箱……”谢墨莺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邓御医听后更是愧疚难当。 谢茯苓仔细检查了她的手腕,安慰道:“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堂妹真是勇敢。” “换成任何人,也会挺身而出的。” 谢墨莺显得极为谦逊,但当她对上谢茯苓那清澈如水的眼眸,她不禁眼神游移,下意识回避了那探究的目光。 邓御医已经礼貌地退出,谢茯苓为她包扎了伤口,谢墨莺的言语中充满了歉意与感激。 “我已经吩咐车夫送谢小姐回府,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古道热肠。” 杨湘湘心中满是欣慰,她原本还担忧谢墨莺心机深沉,会趁机对谢茯苓不利。 身为医者,本不应拘泥于男女之别,而且,谢墨莺仅是手腕受伤而已。 谢茯苓心中暗自思忖,谢墨莺或许没有意识到,正是这微小的细节,已经让她窥见了一丝异常。 若非她在言谈举止中频送秋波,一个根基未稳的小御医岂敢滥用职权,对自己旗下的学子萌生一丝暧昧之情。 这无疑是教习厅成立之初便明文禁止的禁忌,一旦开了此例,人人效仿,必将引发宫廷之内的一场混乱,使得教习厅沦为笑柄,成为当朝皇帝的耻辱! 第二天,谢墨莺手缠绷带,再次出现在谢茯苓的面前。 第129章 舞弊 “堂姐的药膏真是灵验非凡,昨夜墨莺得以安眠。”她小心翼翼地赔笑,言辞间暗示着想要谢茯苓为她更换药膏。 周围的目光纷纷投来,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众人皆以为世子夫人已与谢家的两位小姐彻底决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们居然能摒弃前嫌。 “让我来。”忽然,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谢墨莺抬头便看到了郑姝芩那毫无表情的面孔。 “……就、不用劳烦郑姑娘了。” “你害怕我?”郑姝芩扬起眉头,她虽是逍遥王的义妹,却沉默寡言,不事张扬,知道她身份的人寥寥无几。 谢墨莺求助地望向谢茯苓,但郑姝芩已自行抓过她的手腕,拆开绷带后审视一番,“不过是小伤罢了,昔日我常为山林中的小动物疗伤。” 杨湘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怪你学得如此迅速!” 明明数日未曾踏足教习厅,但郑姝芩却像是从未间断过学习,她对草药的记忆可谓过目不忘,让杨湘湘感到巨大的压力。 “哎呀!” 谢墨莺痛得尖叫一声,却敢怒不敢言,她可不是那些山林中的小动物! 而郑姝芩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痛苦的表情,“世子夫人事务繁忙,你若要换药,找我便是。” 谢墨莺哪里还敢逗留,而谢茯苓却洞察出了其中的微妙,“郑姑娘对我这堂妹有何不满?” 要知道,她曾为堂妹挺身而出。 郑姝芩皱了皱眉,稍作沉吟后才开口,“我见她与紫嫣公主暗中交头接耳,但我并无确凿的证据。” 她素来不轻易诬陷他人,但对紫嫣公主那独特的性格,她却有着深刻的认识。因此,对谢墨莺的居心,她内心深处也难免存疑。 “你是在为我担忧吗?多谢你的关心。”经过几次交往,谢茯苓深感自己运气之佳,能结识如杨湘湘和郑姝芩这般善良的女子,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郑姝芩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然而,她脸颊边缘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如同晚霞中的一抹温柔,“世子夫人对义兄有救命之恩,那便是对我有恩之人。” 她性格纯粹,认为恩情如山,必须涌泉相报。 不可否认,郑姝芩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在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谢茯苓召唤了凌蓟前来。 “你曾有过偷窃之行吗?” “……世子夫人,虽然属下行为不端,但确实有过多次行窃之举。” 凌蓟竟是一脸自豪,仿佛那是一门值得夸耀的技艺。 “公主的财物,你敢下手吗?”谢茯苓微微一笑,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洒在她的身上,形成一道道绮丽的光影,她那深邃而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傲的光芒。 凌蓟微微一愣,“自然敢,不过,世子夫人莫非是想对我们大人不利?” “只要你未被捉到,自然不会累及裴缙霄。” 谢茯苓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她深知将军府的人不宜执行此任务,而凌蓟却是最佳人选。紫嫣公主知晓他是裴缙霄的手下,一旦失手,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推到裴缙霄的头上。 谢茯苓内心毫无愧疚。 毕竟,紫嫣公主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 凌蓟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暗自同情着自家主子。 没想到世子夫人表面温和善良,实则心机深沉。 “去办吧,只需取一些首饰即可。” 然而,她却为谢墨莺感到遗憾。 …… “这次的考核也未免太过苛刻了!那些草药外观相似,功效也几乎一致,硬要我们分辨出来,若是我们成绩不理想,恐怕会被打发到内舍去!”” 第二堂课业时,胡老院使突然宣布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考核,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抱怨之声。 甚至往日充满活力的杨湘湘也显得有些沮丧,“对于茯苓姐姐而言,这不过是轻车熟路罢了。” 沉浸在周围投射来的那些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中,谢茯苓只是轻轻一笑,淡然而从容。而在座位的上方,胡老院使正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的答卷,频频点头,显露出满意的赞许。 突然间,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一群人威风凛凛地朝着上舍的考堂走来。队伍之首的紫嫣公主脸色阴沉,目光中透露出对谢茯苓的轻蔑与不屑。 “将她给本公主拿下!” 胡老院使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想:公主殿下才刚刚平静了几天,怎么又来兴风作浪? “公主殿下如此大张旗鼓,敢问世子夫人究竟犯了何等过错?” 这话语之中,充满了对谢茯苓的庇护与支持。 紫嫣公主的眼眸微微一眯,心中不禁感到惊讶:区区几日,谢茯苓竟然已经赢得了这位老顽固的青睐! 这时,一名宫女从中走出,语气坚定地说:“老院使有所不知,奴婢亲眼所见,世子夫人竟然盗取了您的考核卷子,恐怕她之前取得的优异成绩也是暗藏玄机!” “哦!这真是令人震惊,为了争夺头名,她竟然不择手段,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确实如此,连这种微不足道的考核都要用不正当的手段,她之前给难民开出的药方,说不定只是侥幸罢了!” “言之有理,我也注意到,世子夫人这几日频繁出入邓御医的居所,原来是为了盗取考核卷子!” 瞬时间,四周响起一片愤怒与指责的声音。这些贵族少女们原本就对谢茯苓的脱颖而出感到嫉妒,她们都在等待在教习厅中一展才华,以期得名。 然而,这位曾经受到皇上赞誉的世子夫人却如同巨石压顶,让她们无法脱颖而出,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胡老院长深恶痛绝这种徇私舞弊的行径,若容忍此等狡黠之徒滞留于教习厅,无疑是对医道的严重亵渎,对患者的极端不负责! “空口无凭,老夫认为世子夫人德才兼备,公主殿下若要指控,须得拿出确凿证据。” 紫嫣公主怒目圆睁,瞪视着谢茯苓那泰然自若的神态,她还尚未意识到,自己的声誉即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水性杨花的妇人,年华已高却仍四处抛头露面,不知运用何种手段,竟使得缙霄对她呵护备至! 若非逍遥王妃透露真相,紫嫣公主绝不知晓缙霄会忽然向父皇建议让她和亲,这一切的根源竟都是谢茯苓! 若是其他贵族女子,紫嫣公主或许还能稍作容忍,偏偏是个已婚妇人,仅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世子夫人,竟敢与她堂堂一国公主争夺? 第130章 盗取 在她眼中,谢茯苓不过是一枚玩物,待裴缙霄对她厌倦之后,还能有何等的下场! 然而紫嫣公主已经迫不及待了…… “胡大人索要证据?那便让人搜查她的席位,证据自然水落石出。”紫嫣公主言之凿凿,显然是早已部署周密。 杨湘湘正欲挺身而出为谢茯苓辩护,却被她不动声色地制止,仅仅用细微的摇头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旋即,两名侍卫步至谢茯苓的席位前,细致地翻检每一个角落,然而不过片刻,他们便两手空空地退了回来,“启禀公主,未见有任何卷子。” 紫嫣公主秀眉紧蹙,语气充满疑惑,“怎么可能?” 她明明已派人将那份考卷隐秘地贴于谢茯苓书桌之后! 此女心机深沉,果然非同小可。 “下官定会细致查办,公主请暂且回宫。”胡老院使的耐心已至临界点,他无法忍受紫嫣公主屡次三番扰动教习厅的宁静! “你意图偏袒谢茯苓,本公主断定她罪责难逃!” 荒唐,难道她堂堂公主,还摆布不了区区一介女流? 眼见紫嫣公主意图以权势压人,胡老院使毅然摘下头上的乌纱帽,挺身而出,挡在谢茯苓面前,众人面色骤变。 “既已如此,那就请公主连下官一同惩处!” “你……你以为本公主不敢惩治你吗?” 谢茯苓眼波微动,她深知紫嫣公主的行为已让胡老院使对皇室的信念动摇,教习厅的设立本就是前所未有的创举,要其顺利运行更是难上加难。 历史上多少伟大的事业,都在不断的打压中艰难尝试,想要一蹴而就,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谢茯苓不愿眼睁睁看着紫嫣公主毁掉她苦心等待已久的机遇。 “公主之语,或许并非无的放矢,不如胡大人将教习厅彻底搜查一遍,那作弊之人定无藏身之地。”谢茯苓挺身而出,尽管四周依旧不乏愤怒的指责声。 名媛贵族们嫉妒异常,心中暗想全是因为她,才导致胡老院使与公主之间产生龃龉。 倘若胡老真的因此离职,乃至让女医培养计划半途而废,她们岂不是白费了一场辛苦? 谢茯苓递出一个微妙的眼神,旁边慌乱失措的御医们立刻会意,忙不迭地上前,替胡老院使戴回官帽,轻声细语地劝慰:“大人千万不要冲动,若是您不继续主持大局,御医院必将再次陷入困顿。” 胡老院使眉心紧锁,心中无奈而又无力,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位才华横溢的少年英才,若是那位得意门生还在,御医院也不至于陷入今日无人可托的困境。 “哼,本公主倒要看看,那作弊之人是否能够插翅难逃!” 紫嫣公主的眉头猛地一挑,若谢茯苓未曾踏出宫门半步,那么那份试卷定然依旧藏匿于宫中,或许,正隐匿在她的密友之中! 然而,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际,内舍的方向陡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宁静的苍穹。 “不是我!我真的不清楚卷子怎会出现在我的席面之中,放手,我……我要见公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谁也没有料到,竟然真的捉住了作弊的元凶! 谢墨莺双手带着伤痕,被粗鲁地拖拽而来,紫嫣公主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 谢墨莺感受到胡老院使凌厉的目光,急忙哭诉求救,“公主,求您救救我,那份上舍的试卷,我在内舍根本用不着……” 这个笨蛋! 原本让她将试卷放置于谢茯苓的席面,岂料她反而被识破,遭到了谢茯苓的反戈一击? “胡大人,我们在谢小姐的柜子里还发现了这些物品。”不久,一名侍卫将几件首饰呈现在胡老院使面前,众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些东西。 “这不正是紫嫣公主的玉钗吗?” 还有那只玉镯,玛瑙挂坠,每一件都是紫嫣公主曾经佩戴过的饰品! “天哪,谢墨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对公主的财物下手!” 四周的议论声犹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起来,紫嫣公主的眸光也变得深邃,“你好大的胆子!” 原本派遣谢墨莺办事,已是抬举了她,岂料这女子竟然敢盗取自己的宝物! 突然,又有一名侍卫步至胡老院使身边,“大人,这份内舍的考核卷子,是在公主的席面上被发现的。” 胡老院使接过试卷,眼神中闪过一丝明了,而紫嫣公主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胡老院使沉声说道。 “公主若非真心求学,下官自会上报皇上,无需玩弄这种手段。” “本公主何时玩弄过手段?!” 紫嫣公主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胡老院使却冷笑一声。 “公主收买谢小姐,盗取上舍的考核卷子,企图诬陷世子夫人!又让她盗取内舍的卷子,意图以虚假的成绩蒙蔽皇上!” “公主,下官所言非虚吧?” 语音刚落,短暂的沉寂之后,四周立刻陷入一片哗然之中。 “胡大人明察秋毫,谢墨莺胆量再壮,也不敢盗取公主的珍宝,这定是公主赐予她的恩宠!” 杨湘湘率先发声,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罪! 若是紫嫣公主暗中指使谢墨莺窃取上舍和内舍的考核卷子,之后又赏赐给她,这样的推理确实合情合理! “荒谬至极!这可是皇家禁地,她如何能自由进出御医院,还敢行窃?”胡老院使怒斥道。 而谢茯苓的情形则有天壤之别,她曾立下赫赫战功,在御医院中备受尊敬,自由出入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紫嫣公主还想强词夺理,她恶狠狠地瞪了杨湘湘一眼,对这个多事的小丫头心生反感,“杨国公府的千金,还是应该擦亮眼睛,以免不明真相,误入歧途,到时声誉受损,休怪本公主未曾提醒!” 谢茯苓那般轻浮放荡,早晚必将成为笑话,杨湘湘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与这样的女子亲近! 然而,郑姝芩突然带着邓御医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一脚踢去,那小御医顿时跪倒在胡老院使的脚下,面对着脸色苍白的谢墨莺,他的表情复杂而矛盾,眼中闪过一丝悲愤。 “说!这几日你是否经常与谢小姐相伴?”紫嫣公主微微眯起眼睛,对这位逍遥王认的义妹的出现感到意外,她暗自冷笑,难道,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真把自己当作贵女,敢在皇宫指手画脚? 第131章 废你双手 邓御医本心有所犹豫,但郑姝芩刚才告诉他,他被谢墨莺欺骗了! 这几日的亲近都是虚伪的,她对他根本无意! “胡大人,是谢小姐主动承担了分拣草药的差事,不幸受伤,下官担心受到责罚,不敢声张,只能求助于世子夫人。” “细思之下,谢小姐应该是借帮忙之机,趁机窃取了考核卷。” 他的这番话,不仅解释了为何有人看到谢茯苓私下前往他的居所,也说明了她的目的并非盗窃卷子,而是为了给谢墨莺治疗伤痛。 相较之下,那些恩将仇报的人,更显其品行恶劣! “邓大人!”谢墨莺声音颤抖,感受到四周投来的轻蔑目光,她羞愧难当,低下了头,再也不敢争论。 在邓御医深邃的眼眸中,那份曾经的激情早已荡然无存。他被谢墨莺的冷酷侮辱深深刺痛,觉得自己荒谬至极,竟然还曾幻想在时机成熟时,向谢家提亲! 那个女子心肠之狠辣,令人发指。若是阴谋败露,以胡老院使的严厉性情,他肯定不会再让邓御医留在御医院。 到那时,他的前程将化为乌有,而谢墨莺甚至会不屑一顾,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事态至此,证据确凿,下官唯有请求圣上明断。” 胡老院使将证据收入怀中,谢墨莺的心脏猛然一紧,那一刹那的绝望与恐惧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本想好好把握这次死里逃生的机会,然而,公主却私下派人找到了她。 面对皇室的高贵血脉,她别无选择。 谢墨莺此刻对谢茯苓的怨恨达到了顶点。 她甚至忘记了,当紫嫣公主透露来意时,自己心中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 她曾以为谢茯苓这次必遭羞辱,即便自己无法击败她,公主也定会给她一个更加凄惨的下场! 然而,现在的谢墨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无翻身之地。但只要离开教习厅,她还能保住自己的生命。若触怒公主,恐怕她今天根本无法活着走出宫门。 “胡大人,请恕罪!所有罪责都是臣女的,与公主无关!” “臣女因心怀怨恨,对堂姐将我妹妹送入囚笼审讯,导致我们姐妹声誉受损,因此用了这样一个手段,企图将堂姐逐出教习厅!” 谢墨莺泪流满面,独自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她有意接近邓御医,那个掉落的盒子也是她提前放置的,目的就是通过救命之恩让邓御医彻底动心,放松警惕,从而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盗取试卷。 但谢茯苓究竟是在何时发现了她的阴谋? 自己明明将试卷贴在了她的桌子背面。 谢墨莺立刻想起之前的情况,自己送出去的首饰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墨鸿的手中,而谢茯苓却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那首饰呢?谢小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杨湘湘忍不住插话提醒,显然不愿让背后的主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脱身。 而站在一旁的谢茯苓却深知,谢墨莺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那珍贵的首饰呢?谢小姐,你难道不清楚自己口中的字句意味着什么?”杨湘湘忍不住插话,她显然无法忍受让那个幕后黑手如此轻描淡写地置身事外。 旁边的谢茯苓却深知,谢墨莺做出了最明智的抉择。她已经失去了父亲的庇佑,与杨湘湘不同,她没有国公府的强大支撑。在这关键时刻,一旦言语失误,她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墨莺紧咬着牙关,满怀乞求地望向紫嫣公主,“臣女实在不知公主的首饰为何会出现在柜中,公主请相信臣女啊!” “真的吗?连考试卷子都敢窃取,本公主怎能轻信你的花言巧语?” 出乎意料的是,紫嫣公主高昂着头,傲慢地瞥了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寻求宽恕! 谢墨莺瞳孔紧缩,满是不解地抬起目光,然而还未触及紫嫣公主的视线,一声清脆的巴掌便猛地扇在她的脸上,将她打得偏向一边! “无耻的东西,公主让你抬头了吗?!”紫嫣公主冷若冰霜地斥责道,气氛陡然紧张,四周的贵女们纷纷避开了目光。 即使公主走进了教习厅,她也与她们截然不同。 这一刻,她们被提醒,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触怒这位备受当今皇上宠爱的公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那尖锐的指甲在谢墨莺娇嫩的面颊上划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她痛苦地尖叫起来。 “啊——我的脸——” 紫嫣公主冷笑一声,将满腔怒火倾泻在她的身上,“这样的货色,理应被逐出教习厅。不必劳烦胡大人费心,本公主这就废了她的双手,以示警戒!” 她的话语刚落,那充满杀意的目光便飘向了谢茯苓。 那眼神仿佛在说,今日的失败只是暂时的,你谢茯苓也难逃此劫! “这怎么可能?!”杨湘湘也无法忍受,心中暗想,紫嫣公主的手段太过阴险狠辣! “不!真的不是我……堂姐,堂姐,求你救救我!”谢墨莺惊慌失措,她原以为只要不揭露公主,自己最多是被驱逐出教习厅,哪料到竟然要付出失去双手的代价! 谢墨莺无助至极,她深知自己连累了堂姐,但堂姐又怎么可能为了她去向紫嫣公主求情? “堂姐,如果我失去了双手,你的清誉也会因为我而受损。你是我堂姐,怎能见死不救啊!”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与祈求。 “她们会诋毁谢家姐妹离心离德,指责族中后人冷酷无情,缺乏情义,更有……惊蛰堂哥,他即将谈及婚嫁之事呢!” 此刻,谢墨莺已经慌乱到语无伦次,杨湘湘原本对她的一丝同情早已烟消云散。 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先是陷害茯苓姐姐,如今又拿家族的名誉和姐妹之情来要挟! 她为何要助纣为虐,协助紫嫣公主做出这等伤害亲人的恶行? “茯苓姐姐,别心慈手软,若让她阴谋得逞,日后紫嫣公主定会频繁挑唆谢家子弟来对付你!”杨湘湘低声劝诫,谢茯苓自然明了其中厉害。 “她说得没错,即使是堂妹犯下过错,世子夫人又岂能坐视不管?只要你向我跪地赔罪,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们两姐妹。” 紫嫣公主语气轻飘飘的,谢墨莺的恳求反而让她心生一计,打算对谢茯苓施以株连之罪! 第132章 悲惨的下场 但谢茯苓深知,即便她开口求情,紫嫣公主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不过是多受一顿侮辱,稍有不慎,还会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面对这种蛮横无理的权势,唯有以巧破千斤! “本宫倒是觉得有些诧异,御医院教习厅本应是救死扶伤、传授医术的圣地,怎会充斥着如此浓烈的杀气,原来是紫嫣公主在此。” 这时,一个悦耳而迷人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海棠色华丽宫衣的尊贵女子缓缓步入。 她步履轻盈,发丝如墨似云,国色天香的容颜令人眼前一亮,心生惊艳。 仿佛伴着芬芳的气息而来,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都充满了无尽的魅力,瞬间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参见熹妃娘娘。”在惊艳之余,众贵女纷纷恭敬地行了一礼。 熹妃? 紫嫣公主心中顿时警觉,她怎么突然出现了? 自从她失去腹中胎儿,在皇祖母宫中昏厥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讨厌的女人了。 她不是应该整日守在雍和宫里,以泪洗面吗? 毕竟,她那副身躯,想要再次怀上龙嗣,恐怕是难上加难,失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真是稀奇,熹妃娘娘难道不怕遭遇猫儿的诅咒吗?” 紫嫣公主放声大笑,毫无避忌,立时引得宫中众人面色骤变。 众所周知,昔日熹妃因子宫被公主家宠猫所冲,导致龙嗣不保,从此宫中禁忌提及猫字,此乃尽人皆知却无人敢言的忌讳。 熹妃面上不动声色,但宽大的袖袍中,玉手不禁微僵。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的惨状——屋内血迹斑斑,她已成型的小生命毫无生气地躺在锦绣被褥之上,瘦弱无助,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尚未有机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便已永远地离她而去! 而那罪魁祸首,至今仍高高在上,恣意享受着皇上的宠爱! 熹妃心中明了,萧贵妃与紫嫣公主心中所想。 裴大人之言极是,若她不能为爱子复仇,又有谁能记得,这深宫之中,曾有一位无辜的小皇子! “上次蒙皇上责罚,本宫认为公主今后应能约束那只宠物,不让其再度肆意为虐。”熹妃轻笑,目光扫过四周,紫嫣公主突感一阵刺耳。 仿佛那“肆意为虐”的宠物,正是影射其人! 周围的氛围瞬间凝结,众人屏息以待。 她们皆知,这是尊贵的神仙之间争斗,稍有差池,便可能波及无辜。 “尔等还愣着作甚?速速将此女之手砍下!”紫嫣公主心中认定熹妃此来,定是要破坏自己的好事,遂急欲除去谢家姐妹,再向母妃禀报。 “不可!”不料,熹妃一声令下,两旁侍卫即刻停下了动作。 “本宫已对事情的始末有所耳闻,这位谢小姐盗窃试卷,自有胡老院使定夺,公主擅自行事,恐不妥吧?” 胡老院使素来对紫嫣公主的骄纵行为颇为不满,“下官已将谢小姐除名,今后不得其再踏入御医院教习厅一步,至于砍手之刑……实在过于严重!” “她竟敢偷窃本公主之首饰!本公主未要她性命,已是宽容至极。”紫嫣公主扬了扬眉梢,却见熹妃含笑反驳。 “公主应当训斥的是自己身边的宫人,今日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都能轻易接触公主之物,他日,恐怕任何人都能伤害到公主的玉体了。” 此语一出,负责守护宝物的宫女顿时双腿一软,跪伏在地。 若是深入追究,这无疑是她的失职之举。 “太后心善,最不忍受宫闱之内发生此类残忍事件,不如将谢墨莺带到太后与皇上面前,由他们亲自裁夺,这样总胜过外界诟病公主心狠手辣、度量狭窄。” 熹妃优雅地向前迈出一小步,轻巧地拿起那份被窃的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缓缓翻看起来。 紫嫣公主咬紧牙关,若是此事闹到皇祖母和皇上面前,谢墨莺为了求得一线生机,或许会反戈一击,将她牵连出来! 然而,她心中充满不甘,牙齿紧咬着低声回应,“熹妃娘娘昔日并非如此热衷于插手他人之事。” 在深宫之中,熹妃以仁慈着称,对宫人宽厚待人,而伺候紫嫣公主的宫女们则必须谨小慎微,稍有差池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怎能算是多管闲事呢?世子夫人的事,便是本宫的分内之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熹妃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众人的目光闪电般齐聚在谢茯苓的身上。 那清丽脱俗、镇定自若的女子缓缓走到熹妃身旁,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幕让紫嫣公主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含义? 谢茯苓居然投向了熹妃的阵营! 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氛立刻在熹妃与紫嫣公主之间弥漫开来,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爆发。 紫嫣公主深知,要置谢茯苓于死地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但若是熹妃介入,她就不能草率行事。 此时,一名慌乱的身影快速跑至眼前,“公主,圣上震怒,紧急召唤您前往书房!” 紫嫣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锐利的闪光,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了熹妃,心中疑虑重重,难道这个狡猾的女人已经将秘密透露给了皇上? “可恶!快,来人哪,将这卑劣的宫婢拖出去,施行杖刑,直至气绝身亡!” “公主饶命!公主开恩啊——” 在即将被带走之际,紫嫣公主将满腔怒火倾泻在了那个负责看管首饰的宫女身上,周围的众人目睹着谢茯苓紧随熹妃离去,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谢墨莺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她深知自己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然而,心中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悲凉与惊慌,她完了! 下一次若再与公主照面,自己的小命必将岌岌可危! 而且,从今往后,她将在无休止的恐惧中度过,也不会有人愿意与她结亲,哪个家庭会接受一个触怒了公主、又无权无势的女子? 想到这里,悔恨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沿着脸颊滑落。 如果当初公主找到她时,她能立即通知堂姐,自己是否就能避免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 “臣妇感激娘娘的搭救之恩。”谢茯苓正欲福身却被熹妃连忙扶住。 她服用药物之后,不过几日便感受到了那份久违的轻松,连行走都变得轻快起来,雍和宫中的海棠花盛开得更加繁茂,她深知这是吉祥的预兆! 第133章 形同陌路 “应当感激的人,乃是在下,茯苓,你是我的大恩人。” 熹妃衷心地握紧了谢茯苓的纤手,能遇到一位如此医术高超的医师,实在是难能可贵! 同为女性,她必定能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需求,熹妃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幸运。 只是,萧贵妃与紫嫣公主这对心怀叵测的母女,她绝不允许她们再次摧毁自己的希望! 今日原本是谢茯苓前往雍和宫复诊的日子,然而人却迟迟未至。 熹妃深知她并非那种轻诺寡信之人,也相信谢茯苓绝不敢对自己敷衍了事,因此推断必是被某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困扰。 她立刻派遣下人前往教习厅打探消息,方知是紫嫣公主惹是生非,于是匆忙赶来。 而谢茯苓见到自己出现时,并无过多惊讶之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让熹妃更加坚信,她们之间存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谢小姐。” 熹妃的目光忽然落在旁边那簇盛开的菊花上,谢茯苓淡然回应,“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能保住生命,已算是幸运的了。若再奢望全身而退,那便真是违背天理。” 谢墨莺已无法继续留在京城,若邹氏稍有智慧,便应将她送往乡间躲避风头,不要再幻想能在京城找到依靠。 否则,她们母女三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将沦为人们的笑柄。 谢茯苓不会愚蠢到去同情一个企图陷害自己的敌人,这不是仁慈,而是愚蠢,甚至可能累及与自己同舟共济的盟友。 她深知,这正是熹妃所忧虑的。 “有你这番话,我便可放下心来。真是令人好奇,究竟是谁将此事捅到圣上那里,竟让陛下如此震怒。” 熹妃的话让谢茯苓感到惊讶,望着她的表情,熹妃微笑道,“若是我在朝中提出,恐怕此事又要不了了之,陛下对紫嫣公主的宠爱非同一般。” 传说中,紫嫣公主降生那天,天空降下祥瑞之兆,又恰逢边疆战事传来胜利的消息,因此宫中便传言紫嫣公主是福星降世,龙颜大悦。 “在我看来,哪有那么多吉祥的征兆,不过是萧贵妃未能诞下皇子,因而施展的小手段而已。” 在无皇子扶持的情况下,萧贵妃仍能攀至今日的显赫地位,其手段之高明,可见一斑。 谢茯苓敏锐地察觉到,此次在皇上面前状告之人,身份必定非同小可,否则岂会公然在众人面前,紧急传召紫嫣公主至御书房进行严厉的训斥。 难道是裴缙霄? …… 陆哲远接到了宫中的紧急消息,心急如焚地赶往教习厅。 他难以置信,以谢茯苓那沉稳冷静的性格,竟然会招惹到紫嫣公主! 她是否还安好? 难道会……累及陆家? 前方,一道风度翩翩、儒雅非常的身影迅速吸引了他的目光,陆哲远心中一喜,急忙趋前施礼,“哲远参见逍遥王殿下!” “陆世子。” 辛夷舍吾回头一瞥,便露出了一抹和蔼的微笑。 “王爷贵体如何?哲远一直挂念在心,夜不能寐,本想亲自登门探望,但又担心打扰了王爷的休养。” 自从与辛夷舍吾有过几次接触后,陆哲远越发确信他是个易于相处的人,于是不再自称臣子,认为这样的交流更能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果然,辛夷舍吾对此并不介怀,两人间的对话仿佛是多年好友间的闲聊。 “多亏了世子夫人的灵丹妙药,本王的病情已完全康复,世子夫人内外兼修,实在是振兴家族的贤内助。” 辛夷舍吾面上虽带着笑意,但眼角却隐约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之光。 陆哲远当场一愣,谢茯苓何时为逍遥王殿下诊疗过? 为何无人告知他? 逍遥王身份尊贵,旗下的能人异士众多,连他都赞誉谢茯苓的医术,难道,她的才华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知为何,得到逍遥王的赞许,本应感到欣喜,但陆哲远心中却涌起一种莫名的忐忑之感。 “殿下过誉了。” 陆哲远谦逊地回应,只是将刚才那种莫名的恐惧归咎于自己的错觉,心中犹豫着是否应该向逍遥王寻求帮助,若能得到他的支持,紫嫣公主或许会有所收敛。 “本王刚从御书房出来,正打算前往教习厅接义妹回府。” “太巧了,哲远也正是为了等夫人回府而来。” 陆哲远欢欣鼓舞,谁知辛夷舍吾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世子夫人已经前往雍和宫,莫非,陆世子仍蒙在鼓里?” 目睹他眉头紧蹙,辛夷舍吾的内心早已洞悉一切。 显然,这对夫妻之间的情感极为淡漠,几乎到了形同路人的地步。 “今日教习厅中发生了一些小插曲,幸亏熹妃挺身而出,陆世子大可不必忧心。” 原来如此。 陆哲远明白了,毕竟他知道熹妃与萧贵妃素来不和,那么紫嫣公主在这场风波中定然吃了亏! 但逍遥王为何能掌握如此详尽的情报? 显然,他对那位义妹关怀备至。 “感谢逍遥王殿下的告知,这样一来,哲远也能放下心来。” “陆世子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难道是未曾服用过世子夫人的玉灵膏?”陆哲远原本还在寻觅与逍遥王攀谈的契机,却未料辛夷舍吾先一步发问。 “玉灵膏?” “那是一种独特的药膳,只需在膳食中加入五钱龙年干眼肉,佐以一钱人参共蒸,世子夫人曾言此品能补气养血、宁心强肾。” 陆哲远惊讶于这样的珍馐美味,却惊讶于自己从未听谢茯苓提及过! 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烦躁,这些日子他对谢茯苓的宠溺有加,却始终无法让她敞开心扉,始终将他排斥在心门之外。 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却发现许多事情只能从旁人那里得知,这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大哥!” 远处走来一位气质高洁、神情冷漠的女子,陆哲远心中一动,立时意识到她就是逍遥王的义妹。 “姝芩,这位便是陆世子。”辛夷舍吾递出一个眼神暗示,然而郑姝芩只是淡淡地瞥了陆哲远一眼,连基本的招呼也未曾施舍,“大哥,姝芩感到疲惫。” 第134章 羡慕 陆哲远清晰地感受到了她那股明显的敌意,心中不禁感到困惑。 他似乎并未得罪过这位郑姑娘吧? 难道是谢茯苓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陆哲远匆忙找个借口离开,望着他那略显慌张的背影,郑姝芩脸色凝重,“大哥,他待世子夫人甚是不善。” “如何不善?”辛夷舍吾淡然一笑。 “我听杨小姐提起……” 在繁华盛景之中,杨国公及其夫人对谢茯苓的宠爱溢于言表,因此特意指派大房向昭平侯府送达了盛情的请帖。 “这位嫂嫂出自名门,其武艺与胆识,简直不让须眉,硬是将我那堂兄整治得俯首帖耳,心悦诚服!” 华灯初上,彩带飘飘,杨家的花园内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杨湘湘一瞥见谢茯苓,便迫不及待地拉住她,兴奋地滔滔不绝。 今日,谢茯苓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苏绣锦缎长裙,发髻上缀着熠熠生辉的珍珠步摇,既庄重大方,又灵动雅致。而杨湘湘则穿着一袭梅红色金边暗纹的褙子,腰间佩戴的七彩璎珞更显其活泼灵动。 “湘湘,若是你堂兄听到你这样背后评说,小心他哪天向二叔二婶提议,早日将你嫁出去。”不远处,大房的二公子打趣的声音传来,杨湘湘撅起小嘴,“我才不怕呢,父亲母亲定会不舍得我出嫁,堂兄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花园里再次爆发出一片欢笑声,突然有人话题一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过你们可知,贺大公子拒绝了与郡主的婚事,与贺家决裂之后,竟然在上次山匪潜入京畿作乱时,拯救了一位显贵!” “那位是被称作睿王世子妃的佳人,正值临盆之际返回京城,不知何故与队伍走散,恰好遭遇难民潮,贺大公子宅心仁厚,自然得到了老天的眷顾!” “我父亲透露,贺大公子在睿王的支持下,获得了一份珍贵的职务,不过需要远赴边疆的苦寒之地,若能在那里大放异彩,其未来的前程定然不可估量!” 这些话语如清泉般潺潺流入谢茯苓的耳中,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然而温柔的笑容。 贺鸿升,那个曾在上一世因疾病缠身而抑郁而终的男子,如今终于迎来了新生。她深知,他和自己一样,必定会全力以赴,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 破而后立,她预料到下一次与他的相遇,必定会是一次令人瞩目的蜕变。 “陆世子,真是片刻都离不开世子夫人啊!”此时,男宾们欢声笑语中,陆哲远的思绪被拉到现实之中。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谢茯苓身上,见她在众多贵族女子中从容自若,应对自如,不禁为自己的妻子感到骄傲,觉得自己也因她而光彩夺目。 在侯府的深宅大院中,她的笑颜是那样罕见而舒展,即使在妇人简约的发髻下,她的风姿与光彩仍令旁人望尘莫及,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轻易地吸引众人的目光。 究竟何时,自己的双眼曾被何物所遮蔽,未能洞察她的真容。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片宁静时,一道令人瞩目的身影翩翩而至。 裴缙霄携带着一群侍卫,趾高气扬地踏入花园,他那俊美的容颜洋溢着自信的光芒,镶嵌着宝石的玉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辉,使他显得愈发俊朗而尊贵,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样仿佛今日的主角非他莫属。 他一亮相,便吸引了无数目光,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瞧,裴大人驾到。” “自从与姜家大小姐解除婚约后,裴府的门槛几乎被媒人踏破。” “裴大人的双亲早已离世,无人为他拿主意,连媒人都跑到征西王府,试图说服老王妃和征西王爷为他提亲。” 这些话语,总能勾起人们心中的涟漪。 即便裴缙霄依旧背负着“大奸臣”的名号,但他更像是一道致命的美味,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发狂热的追逐。 在京都,无数人梦寐以求,希望能将自家女儿风光体面地送入裴府。 这种现象既矛盾又充满了合理性。 陆哲远微微皱起了眉头,周围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他只能压抑着心中的反感,强颜欢笑,但内心却不禁有些紧张。 裴缙霄这次难道又要给他难堪吗? 今日杨家欢庆大喜,这个奸人是否会给杨家留面子,不制造是非? 陆哲远不禁蹙紧了眉头,裴缙霄何时曾给过任何人面子? 他的出现,绝对不只是为了品酒祝贺。 裴缙霄根本未曾留意已经隐入人群的陆哲远,他随意地撩起衣摆,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立刻有人回禀道,“听闻那件喜服是新娘子亲手缝制的,武将之家的女儿能绣出这样的作品,足够堪称一绝。” “可见杨家对这位新媳妇的满意程度,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肆意地让她展示自己的才华。” 裴缙霄唇角轻轻上扬,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随手端起桌上的佳酿轻抿一口,那清冽的酒液顺喉而下,如丝般柔滑,随即在胸中慢慢涌起一股温热,“此情此景,实难叫人无动于衷。” 瞬时间,有几人察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息,假装嬉笑调侃起来。 “裴大人心中所羡,莫非是向往婚姻之乐?” “大人府上珍宝无数,收到的刺绣手帕和华丽新衣,哪一样不是世间罕见?大人身姿飘逸,如花丛中过而不沾尘埃,我等反倒是羡慕大人啊!” 在场的另一角,老王妃与征西王爷也应邀入座,他们远远地投射过来探究的目光,裴缙霄感受到了那包含警告意味的眼神,只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他确实是为了庆祝婚礼而来,谁不知道老王妃与国公夫人交情深厚,他岂敢在此捣乱。 然而,当他目睹新人拜天地的那一刻,酒意似乎渗透了心扉,竟让他有了片刻的迷惘。 他难道真的渴望成亲吗?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有资格拥有家庭吗? 裴缙霄本能地在女宾中寻觅那熟悉的倩影,却遍寻不着,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那个机灵鬼,一定是知道他在场,故意避而不见! “瞧,那不是逍遥王吗?” 不知谁低声嘟囔了一句,众人立刻将目光转向那缓缓步入的一对身影。 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辛夷舍吾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身旁的逍遥王妃曹书绾雍容华贵,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亲切地点头回应着众人的问候。 第135章 交杯酒 毕竟,逍遥王鲜少回京,更不喜这类喧闹的聚会,此次参加杨国公府的婚礼,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 “茯苓姐姐,逍遥王妃身上穿的衣裳,与你颇为相似。” 杨湘湘走到谢茯苓身边,她原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然而四周不断的议论声让她感到不安,于是轻声提醒了谢茯苓一句。 两人均穿着同款的月色苏绣锦缎,款式几乎一致,装饰简单而不失大方,并无过多奢华的点缀。倒是旁边的逍遥王为曹书绾增添了几分光彩,凭借着王妃的尊贵身份,让她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谢茯苓微微皱了皱眉,几乎一模一样的服饰,难免被人比较,如此巧合,她倒霉透了啊。 不多时,陆哲远也寻了过来,手中还拿着杨家送来的一套新衣,语气中透露着几分忿忿。 “茯苓,今日杨家门楣添彩,你确实不宜过于素朴,我已为你精心挑选了一件桃花粉的裙裳,不妨借用杨府客房,更换一番吧。” 一路走来,他耳畔不禁飘入那些窃窃私语,生怕这些话语飘入逍遥王的耳中,引发殿下的不悦,破坏他好不容易营造的良好印象。 谢茯苓素来行事谨慎,然而这次却失之毫厘。 她本应和他一样,身着浅蓝色衣衫,以彰显对夫君的尊重,如此便不会引发这场尴尬的误会。 谢茯苓本无意在这特殊的日子里给主人添麻烦,正准备去更换衣裳,却见几名杨府的侍女匆匆忙忙地向宴席方向奔去。 “不知何人弄湿了逍遥王妃的衣裳,速速准备一件精致的华服,供王妃更换。” 这一幕…… 陆哲远微微一愣,未加深疑便改口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再为杨府增添困扰,直接入席吧。” 宴席间,欢声笑语,洋溢着融融暖意,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世子,夫人被杨小姐引去老王妃和国公夫人那儿,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归来,您不妨先用餐。”身旁的家丁见陆哲远不时投向空位的目光,便知他在等待谢茯苓。 他此刻装作漫不经心,但心中却再次涌起一丝不快。 她莫非是故意不想坐在自己身边? 刚才抵达杨府时,在马车上她也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愿靠近。陆哲远猛地饮了一口酒,这些日子他已竭尽全力地迁就与讨好,为何仍不能赢得她的芳心! “陆世子依旧是那副软弱模样。”突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头顶飘来,陆哲远目光一凝,抬头便见裴缙霄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 幸好四周喧嚣,无人留意刚才的低语。 裴缙霄对陆哲远阴沉的脸色视若无睹,轻撩衣摆,就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此处有人,本大人就不能坐下吗?” “……大人请便。” 这个人分明是故意为之!还有他说的“软弱”,究竟是何意! 此刻,曹书绾已换上一袭淡粉色长裙,优雅地回到了辛夷舍吾的身旁,她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歉意说道:“让王爷久候了。” “方才可曾烫伤?” 她轻轻摇头,目光不经意间飘向裴缙霄所在的方向。 原本安宁的场合,杨府的侍女为何在给她倒茶时,茶壶会突然脱手?分明有人在背后轻轻推了那侍女一把! 尽管当时的场面有些混乱,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真的打算与她为敌,仅仅是为了那个谢茯苓? 曹书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越是要保护谢茯苓,她就越是要刺痛他的心! “真是热闹非凡,下官今年刚入京城,有幸目睹一对佳人喜结良缘,陆世子成婚已有五载了吧?” 酒席间,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陆哲远的面前,看着这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记起自己在逍遥王妃那里见过! “是的,已经五年了。”然而,他几乎忘记了成亲那天的场景。 毕竟那时,他并未细细端详身着喜服的谢茯苓,甚至在酒宴上还没来得及品尝几杯美酒,就被一道圣旨紧急召回,匆忙收拾行囊赶往前线。 陆哲远轻轻叹息,她那时一定很美吧?正值青春年华,定是美得令人心驰神往,可惜的是,他甚至没有掀开她的盖头。 “看,那边的牛尚书夫妇正在欢声笑语地喝交杯酒,下官记得陆世子成婚之时都未来得及洞房便匆匆离去!” “我们当年并未打扰陆世子的洞房花烛夜,今日不如补上这交杯酒如何?” 话音刚落,又有几人围了上来,纷纷提议要将谢茯苓叫来,与陆哲远共饮交杯酒! 他被众人怂恿得有些意动,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酒杯碎裂的巨响突然响起。 “既然已经醉了,就别在这里碍眼!”一股寒意从裴缙霄身上散发出来,他狠狠地将酒杯捏得粉碎,仿佛有怒火在他心中燃烧。 陆哲远或许是个懦夫,但他绝不是! 他多么想当着众人的面,将谢茯苓紧紧拥入怀中,告诉他们,谢茯苓是他的女人,而非陆哲远的! 为何要让她与陆哲远共饮交杯酒? 思及此,裴缙霄猛地站起身来,引起一阵骚动。 他那英武的面容阴沉得令人畏惧,就在这时,谢茯苓被一名侍女引领过来,恰好捕捉到了裴缙霄眼中闪过的寒冷,瞬间明白了他的真正目的! 她原本正与杨湘湘聆听老王妃和国公夫人间的客气话,忽然一名侍女急匆匆走来,低声告诉她谢惊蛰也已抵达,正在杨府门前等待她的到来! 裴缙霄为何会与陆哲远并肩而坐? 他们交谈了些什么,竟让他的目光变得如同暗夜中的猛兽般危险!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必然与己有关。 周遭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众多宾客的目光纷纷转向了那位突然情绪失控的裴缙霄。 “你手上沾满了鲜血,一旦你的弱点暴露,你将会面临何种结局?她又将遭受怎样的命运?” 裴缙霄的脑海中突然回荡起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 她将会死去,而且是尸骨无存,正如他对付敌人时的手段一样残忍。 而她若离世,他也绝无生还之理。 两个一同赴死的结局,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穿越人群,裴缙霄也捕捉到了谢茯苓眼中那抹明显的抗拒。 她尚未完全接受他。 他始终明白自己的单相思,强行介入她的生活,从未真正询问过她的意愿。 第136章 女德害人 如果,她并不愿意呢? 若她不愿意与他共度余生,那么自己此刻的冲动,岂不是在害她? 裴缙霄突然紧紧捂住胸口,那里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大家屏息以待,然而,他在稳住身形之后,竟然伸出手,从陆哲远的桌上夺过酒杯,然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谢茯苓只觉得脚底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待她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如从冰窟中走出一般。 而方才引她前来的婢女,此刻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再开玩笑了,今天是杨家少爷的大喜之日,哲远怎能抢了新郎的风头。”陆哲远尴尬地赔笑,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仿佛刚刚从死亡边缘侥幸逃脱。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他甚至觉得裴缙霄似乎要抽出腰间的长剑,直取他的咽喉! 难道这只是他的幻觉? 但那生死一线间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切,让人难以忘怀。 “茯苓,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当她回到老王妃和国公夫人身边,两人都察觉到谢茯苓的面色苍白如纸。 谢茯苓心神未定,她深知刚才裴缙霄几乎就要做出一件极端疯狂的举动。 自己怎能如此疏忽,而那个神秘的婢女,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人? “方才有人告诉茯苓,说舍弟在门外等候,茯苓误以为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幸好只是一场虚惊。” 话音未落,老王妃和国公夫人相互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们都觉得这中间必有蹊跷,尤其是老王妃,立刻露出了几分关切的表情,“或许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我派人备一辆马车,亲自送你去谢将军府。” 总之,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老王妃虽然对某些事情早已心知肚明,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谢茯苓的喜爱。 那个顽皮小子总是胡闹,但愿他不要做出什么荒唐事,伤害了这个无辜的女子! 谢茯苓感受到了这份深沉的关爱,心中暖流涌动,正要道谢,却见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走来,她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许久不见老王妃,书绾特来请安。国公夫人的贵体安康吗?书绾一直牵挂于心,还打算请王爷带两位神医前往国公府为夫人诊视。” 曹书绾脸上洋溢着谦逊的微笑,随后仿佛才注意到谢茯苓,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世子夫人风采依旧,愈发娇美动人,幸好书绾方才更换了衣裳,否则恐怕要被你艳压群芳了。” “王妃过誉了,都说女子为悦己者容,逍遥王殿下若觉得王妃美艳如仙,那才是至关重要的。”不等谢茯苓回答,老王妃便抢先开口。 “我衷心期盼,我的孙子与孙媳将来能够像王爷和王妃那样,携手共度,情深似海。” 国公夫人亦笑意盈盈,曹书绾眼波流转,她岂能不知今日的访客们将她与谢茯苓相提并论,然而在众人赞誉她的同时,总会提及逍遥王。 她心中自是明了。 倘若没有逍遥王陪伴在她身旁,她是否真的无法与谢茯苓匹敌? 原本以为老王妃和国公夫人会为她争光,在谢茯苓面前挽回颜面,岂料她们竟轻描淡写地将话题一带而过。 曹书绾心中不快,只觉得有些人真是越活越昏庸,连官场上尊贵妇人的交际之道都已忘却! “说到恩爱,又有谁能比得上世子夫人与陆世子?分隔多年,终于破镜重圆。世子夫人以一己之力守护着陆家,堪称我等女性的楷模。” 曹书绾话音未落,她身边的方嬷嬷立刻随声附和,“谁说不是呢?出嫁从夫,生死与共,这正是世子夫人秉持的女德真谛。” 然而,国公夫人却是轻轻摇头,“真是让人愤慨,我们国公府的一位老嬷嬷年轻时,险些被她那狠心的丈夫活活打死!最终还是我挺身而出,为他们和解,将她留在了身边!” “这所谓的女德真谛,不知害苦了多少无辜女子,若要我说,还得看那男子是否值得!”老王妃说出这番话时,目光冷冽,仿佛能将方嬷嬷一眼瞪退。 “老王妃所言极是,我绝不允许国公府的女子受到任何委屈。看看我那孙女湘湘,就被宠得无法无天,今后谁敢对她有半分不敬,定要三思而后行!” 方嬷嬷面色一滞,敬畏地退至曹书绾身后。 老王妃刚才的眼神,似乎只要她再多言一句,便要将她逐出门外! 谢茯苓目睹这一切,心中涌起一丝异样,国公夫人和老王妃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为何她总觉得她们是在特意告诉自己? 此时曹书绾只觉得脸上无光,难道是她的错觉?为何她会觉得国公夫人和老王妃都在偏袒谢茯苓! 她本打算将人推至席间与陆哲远共饮交杯酒,尽管方才裴缙霄破坏了她的计划,但那又如何?她有的是手段。然而现在……她却不敢轻易行动。 难道传言所述,谢茯苓真的治愈了老王妃和国公夫人的长久顽疾吗? 每当回想起这几日辛夷舍吾所用的药膳,曹书绾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她心中暗自疑惑,为何仅仅凭借谢茯苓的一句建言,就能颠覆王爷多年养成的饮食习惯。 要知道,他向来对重口味食物避而远之。 “今日府中贵宾云集,务必让府内外的仆从都打起精神,不得再有任何失态!”国公夫人意味深长地吩咐下人,曹书绾则带着淡淡的微笑,细细品味着杯中的香茗。她微微低垂眼帘,眼神中却流露出不甘心的沉思。 这绝对不行,她万万没有想到谢茯苓与国公府及老王妃的关系竟然如此密切。她必须要想出一个对策! “王妃,适才谢茯苓一直站在国公夫人的身后,似乎在暗中嘲笑您似的!”方嬷嬷紧随曹书绾走出,想起自己遭受老王妃的冷遇,便将这笔账算到了谢茯苓的头上。 前方拐角处,一道冷若冰霜的身影映入眼帘,曹书绾停下脚步,“你先退下。” “……遵命。” 裴缙霄目睹她将方嬷嬷遣走,此刻四周寂静无人。曹书绾缓缓走近,竟抬起手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颈,“怎么就生气了呢?不过是共饮一杯罢了,他们在侯府中比这更为亲密的事……” 第137章 裁缝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相拥的身影映照在洁白如雪的墙面上,宛若一对情深意浓的爱侣。 曹书绾侧目欣赏着自己与裴缙霄的剪影,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然而,一股猛烈的力量突然将她推开! “你竟敢推我曹书绾感到剧痛,立刻红着双眼怒视裴缙霄,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至冰点。 “我曾说过,若你再对她有半点企图,我不惜舍弃我们多年来的情谊。”他眼神深邃,如同即将爆发的猛兽。 曹书绾太了解他了,深知哪些行为能轻易触碰到他的逆鳞,让他失控。 一直以温婉亲和示人的女子,此刻的面容逐渐变得狂乱而扭曲,“裴缙霄,你难道忘记了当年是如何向我的父亲许诺的吗?你曾答应要照顾我一生一世,我曹家为你……”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一并撕裂开来。 曾坚信裴缙霄永远属于她,然而最终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荒诞的误会! “她将我推至如此境地,我怎能不怀恨在心?当然,我更恨你!” “什么?利用完毕,就想与她重修旧好?裴缙霄,她已经为人妇,她这一辈子都别想逃离陆家的束缚!” “能否逃离陆家,并非你所能定夺。” 裴缙霄心中充满疑惑,曾经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妹妹,怎会蜕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为了她,他已让谢茯苓痛心疾首多次,裴缙霄深知,自己不能再心慈手软。 曹书绾离去之后,并未再掀起波澜,杨家的喜事也得以圆满落幕。 第二天,秋风凛冽,气温骤降,布行中出现了一道罕见的身影。 “大人,这是您所需的狐裘,已经精心制成。”一名年轻的裁缝师将那件格外引人注目的金色狐裘递到裴缙霄手中,他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即露出一抹微笑。 “技艺高超,能达到此等境界,京城之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人,果然将狐狸皮交给你们是对的,没有浪费了这上等材质。” 得到他的赞誉,裁缝师羞涩地笑了笑,“小的技艺尚浅,若不是我母亲多年未曾执针,这件狐皮若交到她手中,定能剪裁得更为完美。” 裴缙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但转瞬即逝。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让裴缙霄如此费心定制狐裘相赠?”只见内堂走出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裴缙霄望着他,神情认真地回答。 “她可是最难取悦的小姐,王爷若见了,定要多帮我美言几句!” 辛夷舍吾挑了挑眉梢,“你若不告诉本王她是谁,本王如何帮你美言?” 裴缙霄微微一笑,竟然玩起了神秘。 “只是,王爷从何处觅得如此巧手的裁缝师?我的裴府正好缺少这样的人才,若王爷肯割爱,日后我就不必如此劳神了。” 辛夷舍吾沉默了片刻,也跟着玩起了悬念。 两道卓越的身影相视一笑,宛如春风拂面,吸引了众多路过行人的目光,他们纷纷朝店内投去好奇的一瞥。 “缙霄,是不是书绾触怒了你?最近连你的人影都难以寻觅,京城风云变幻莫测,你不在,我无法时刻守护在她身边,心中总是悬着。” 此前的裁缝师傅已识趣地退至一旁,若此时有第三者在场,定会惊讶于逍遥王与裴缙霄之间的关系竟似乎异常亲密。 无人知晓,他们早在数年前便已结识,尽管两人年龄相差十载,却依然能谈得来。 “她现在的实力已经非同小可,无需我的庇护。” 裴缙霄话语点到为止,不愿触及他人夫妻间的敏感之处。 辛夷舍吾曾坦言,他喜欢曹书绾的温顺听话,相处起来无需费心。 “莫非是因为那位姜小姐?书绾肯定是误会了,误以为你对姜小姐的关照是出于爱慕,才会擅自做媒,结果好事变坏事。” 对于辛夷舍吾,裴缙霄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却又不知如何解释,于是转换话题,指向角落里的一件新品道,“这皮质甚佳,天气渐寒,我正想换一副新手套,射箭时方能发挥自如!” 他随手拿起那张棕色的皮子,轻轻掂量一番,“质地不错,王爷就送我吧。” “堂堂大理寺卿,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本王之物?” 辛夷舍吾微微皱眉,虽然这家布行是他名下的产业,但毕竟还是要讲究规矩。 若每个人都如此行事,那他的生意还怎么做? 裴缙霄却开始耍起无赖,“我可是给你们的裁缝师傅一笔丰厚的酬劳,送我张皮子又何妨?王爷再节俭,也不能薄待了!” 话音未落,他已将皮子塞入腰间,无意归还。 辛夷舍吾不禁失笑,仿佛面对一个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孩子,眼中流露出几分宠溺,“好吧,就当作书绾向你道歉,本王稍后便吩咐下人将皮子制成手套。” “不必劳烦,我会自己找匠人制作。” 裴缙霄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杨家新郎官身上的喜服,那也是他的妻子亲手缝制的? 别人拥有的,他也要拥有! 他绝不允许自己有所欠缺。 轿辇在此刻缓缓停靠于布庄门前,轿中佳丽轻抬轿帘,然而一瞥见裴缙霄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惊慌失措,急忙将帘子重新放下。 京城的世家女子们,对裴缙霄倾心者众,然而对他心怀厌恶和恐惧的也不在少数。 “听闻这家布庄乃逍遥王殿下所开,果不其然。家父还叮嘱我多加照拂这里的生意,或许我能因此获得逍遥王殿下的青睐,哪怕只是做个侧室,也是家门的光耀。” 然而,那个出淤泥而不染、品貌双全的逍遥王,怎会与声名狼藉的裴缙霄为伍? “但愿不要因此玷污了王爷的名声。”轿中的女子不禁忧心忡忡。 裴缙霄旋即返回了自己的马车,车夫谨慎地询问:“大人,确实是他吗?” 此时,他已收敛了先前的轻佻之态,阴沉冷漠地抚摸着手中的狐皮大衣。 “针脚极为相似,但显然更为年轻,去,查一查那位裁缝师的出身!” 他寻觅已久的人,竟然在逍遥王的布庄中现身。 若真是被辛夷舍吾藏匿起来,那他可真要成为他人的笑柄了! 或许,曹书绾之所以变成今日的模样,并非仅仅因为他? 第138章 打牌 “你要我帮你缝制手套,还要在上面绣上图案?”在林间,刚刚骑着墨影马疾驰一圈的谢茯苓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充满奇思妙想的男子。 裴缙霄狡黠地一笑,“虽然你的女红技艺一直不太精妙,可能会糟蹋了这张上等的皮质,但本大人不会介意的。” 谢茯苓皱起秀眉,他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竟如此自暴自弃? 她的女红……谢茯苓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 但转念一想,他能将自己的手帕时刻带在身上,显然并不在意那粗糙的绣工。 “就当是本大人陪你练马的报酬。”裴缙霄双手抱胸,斜倚在树旁,谢茯苓不禁失笑,这家伙强行带她练马,又强行索要报酬,西魏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想起在杨府发生的一切,谢茯苓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才说服自己,轻轻叹息了一声。 就算是为了感激他当时没有失控,做出无法挽回的错误。 即使如今回想起来,她依旧心有余悸。 近期陷入了教务处的繁忙事务中,这对手套恐怕要推迟一些时间才能交付于你了。” “你竟然把我排在了教务处之后?!”这一次,裴缙霄的震惊溢于言表。 她能进入教务处,还是他竭力争取来的! 对于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子,绝不能过分纵容。 “那就绣一对鸳鸯吧,我要在太后寿辰之前见到它!” “王妃,是不是谢茯苓在国公夫人跟老王妃面前说了些什么,所以她们不愿意见您?” 在这一天,曹书绾携带着丰厚的礼物前来杨国公府进行拜访,恰好听说老王妃也在那里做客。 然而,当仆人引领她们至前厅 merely奉上茶水后,便长久地等待着,却始终不见国公夫人的踪影,这让方嬷嬷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不安。 须知,她们的主子回归京城,无数权贵都渴望得以一见,却都被逍遥王殿下以委婉的方式拒绝了。如今,王妃亲自登门拜访,按理来说绝不应该受到如此冷漠的对待。 “谢茯苓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混淆是非,挑拨离间,她肯定在王妃面前说了许多恶意中伤的话。” 一阵充满怨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发言的女子抬起目光望向方嬷嬷,“难道,国公夫人并不知道书绾也随王妃同行?” “怎么可能没有提及,奴婢特意强调了姜大小姐的大名!” 方嬷嬷急忙辩解,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 她家王妃如此高贵的人物,竟然没有得到特殊的礼遇,而这个曹书绾不过是个失势的罪臣之女,若不是侥幸与王妃有着相同的闺名,她甚至没有机会被王妃所提及! 曹书绾的面色变得黯淡,那微微泛红的眼眶中闪烁着几许不甘。 她的母亲曾经告诉她,国公夫人过去与她的外祖母颇为交好,两家人曾有着深厚的情谊,只是后来才渐渐疏远。 她以为,凭借着这份过去的交情,国公夫人如今应该会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自从被驱逐出裴府以来,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人世间的冷暖炎凉。 自从她的父亲遭遇不幸,似乎所有人都敢于欺辱她和她的母亲姐妹,她们受尽了各种白眼和轻蔑。即使是那些曾受过父亲恩惠的亲戚,在见到她们时也如同躲避瘟神一般。 但是,在她与裴缙霄定下亲事后,那些势利眼的亲戚又厚颜无耻地前来向她的母亲送礼赔罪。然而,当亲事被解除后,他们又纷纷将送出的礼物索要了回去! 其中有些礼物已经被换成银钱花掉了,她们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来呢? 被迫典当珍宝,甚至被迫写下欠条,曹书绾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原本,只需与裴缙霄喜结连理,她便能重返尊贵之列,然而此时,她和女儿们却只能如同丧家之犬,蜷缩在荒凉破败的旧居之中。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谢茯苓! “再耐心等待吧,国公府既然接纳了我们,说明国公夫人并无拒绝之意。” 曹书绾依然保持着冷静,品着香醇的茶汤,她深信,无人会为了区区一个世子夫人,而开罪权势滔天的逍遥王妃。 终于,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前来引路,“王妃恕罪,我家老夫人方才正与老王妃畅快地打牌,那花园的情形颇为混乱,不稍作整理,实在不敢迎接尊贵的客人!” 曹书绾微微一笑,面上不露一丝愠色,直到步入花园,见到国公夫人和老王妃,她才轻声赔罪道: “是书绾冒昧打扰,影响了国公夫人和老王妃的雅兴,书绾实在是……” 然而,她的话未说完,便被老王妃的一声惊呼打断,“哎呀,你又不小心输了!这次那玉石钗子可得给我,别想赖账!” 国公夫人露出了一丝懊恼,旋即哈哈大笑,“谁想到你十几年没摸过牌,手气居然如此旺盛,我看你今日分明是故意来赢我宝贝的!” 她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嬷嬷便迅速将预先准备好的玉石钗子放到了老王妃面前的盘子里。 “逍遥王妃大驾光临,别讲那些客套话,你会打牌吗?不如陪我们玩几局!”国公夫人仿佛刚刚注意到曹书绾,热情地邀请道,她红光满面的样子,早已不见了之前的病态。 曹书绾心中暗自不快,不是说她要等待花园整理完毕吗?依她看来,这里根本就没有停过牌局! “能陪伴国公夫人和老王妃娱乐,是书绾的荣幸。”曹书绾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不悦,欣然入座。 杨国公掌握兵权,而征西王在京中广结良缘,相比之下,她所依靠的逍遥王却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表面看来毫无架子。 如今的人们,城府极深,到处算计。 然而,曹书绾已经迫不及待,正欲迈步向前,却不慎撞到了一名端着糕点走过的婢女,顿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哎呀——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目睹那一地的糕点碎片,婢女惊慌失措,国公夫人自然也目睹了刚才的狼狈,“细心收拾,退下吧。” 她抬眸望向曹书绾,眉头微微皱起,而曹书绾心中早已暗自咒骂不已。 真是不堪一击的废物,都已经面见了国公夫人,竟然还如此的失态。 第139章 心机 “这位是……” “这位是姜大小姐,书绾不久前新认的义妹,国公夫人和老王妃都有过一面之缘。” 姜大小姐…… 眼前的两位尊贵妇人只是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但两人的心中却同时惊起了波澜。 她们记忆中的曹书绾,虽算不得绝世佳人,却也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温婉贤淑。 而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女子,形容憔悴,身形枯瘦如柴,曾经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今宛如枯黄的秋草,身上的衣裳也显得陈旧无光。 曹书绾感受到她们审视的目光,脸颊顿时如同火烧一般炙热。 她原本精心打扮了一番,但逍遥王妃却让她重新换装,意图以这副凄凉的形容博取国公夫人和老王妃的同情。 但她的自尊在这一瞬间被无情地践踏,身为京中第一名媛才女,竟然要堕落到以自贬来换取他人的怜悯! “书绾给国公夫人和老王妃请安……” 她正准备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却见逍遥王妃投来一道冷冽的目光,那其中警告的意味令曹书绾硬是将即将涌出的泪水逼回眼眶。 曹书绾深吸一口气,有些人真是没有眼力见儿,一切都讲究时机,她只需耐心等待,机会自然会降临。 眼下国公夫人和老王妃正沉浸在欢愉之中,谁都没有耐心去聆听旁人的抱怨。 她也没有料到,自己刚踏入国公府,就被拉去参与打牌,面对这样的场合,她只能见机行事。 “逍遥王妃是特意来救场的吧!这手气也未免太糟糕了,输得这么惨,不如暂时休息一下吧?” 片刻之间,国公夫人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首饰,露出了几分尴尬与歉意。 “你这是担心逍遥王妃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吗?她如此用心地帮你扳回一城,接下来非得以燕窝鱼翅款待不可!” 老王妃的这句话,如同冰冷的箭矢,直直刺入了本想借机逃离牌桌的曹书绾心扉。 她原本就不擅长纸牌游戏,今日更是将身上的所有首饰珠宝悉数输光,如今一头乌黑的发丝失去了往日的点缀,显得光秃秃的。若就此离去,岂不真让旁人以为她输不起? “老王妃所言极是,今日国公夫人如此愉悦,书绾自当全程陪伴。” 然而,角落里的曹书绾内心却是焦急如焚,她暗自揣摩,如果这场牌局继续下去,恐怕会误了大事。 “喜气洋洋,国公夫人家新入门的孙媳真是福星高照,书绾见您的容光焕发,真是令人欣慰!” 曹书绾巧妙地转变话题,开始关心起国公夫人的健康状况,“书绾一直挂念着您的身体,特意带来了今年丰收的果实,不知是否合乎国公夫人的口味。” 她又转向老王妃,“征西王爷曾言,老王妃对那些葡萄情有独钟,酸酸甜甜,极为开胃。” 老王妃微微点头,称赞逍遥王治理藩地有方,年年丰收,国泰民安。 “听闻老王妃和国公夫人的宿疾,都是得益于世子夫人的妙手回春,才得以痊愈。其实,王爷也因奇症缠身多时,幸得世子夫人精心治疗,书绾实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 曹书绾满脸诚意地说,“送些金银珠宝未免太过世俗,而书绾也不知世子夫人究竟喜好何物……” 众人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正在征求国公夫人和老王妃的意见。 “心意到了便足矣,茯苓向来不计较那些身外之物。” 老王妃的回答轻描淡写,随即她似乎带着责备的眼神瞥了曹书绾一眼,“先前我这义妹与世子夫人之间确有过误会,因此这份赔礼,断不可草率从事。” 话音刚落,她巧妙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国公夫人和老王妃的反应。 她们都知道曹书绾曾诬陷谢茯苓的药方有误,她提起此事,本想引起她们的关注,为自己诉说苦衷。然而,国公夫人和老王妃的神色毫无变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继续讨论着手中的牌局。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尴尬,曹书绾心头布满疑惑,那颗石子明明已经没入了湖中,却为何不见一丝波纹荡漾?她们难道真的已经年华渐逝,听力不再敏锐? 曹书绾此刻心中焦急万分,只听逍遥王妃絮絮叨叨地铺垫,却始终未触及正题,她决心不妨直接跪地泣诉,毕竟国公夫人和老王妃总不可能对眼前的情景视而不见。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带着委屈的细语忽然从旁传来。 “祖母,我让茯苓姐姐不高兴了!” 众人目光一转,只见杨芊芊皱着眉头,带着一丝愠怒闯入了她们的视线。国公夫人眉头微微一蹙,疑惑地问:“你惹麻烦了吗?” 杨芊芊惊讶地瞥了曹书绾一眼,眼神闪烁间,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勉强的笑容,“原来王妃也在……” “杨小姐不必拘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曹书绾装出一副亲切的样子,心中暗想,或许在杨芊芊这里能找到一线转机。 “其实……芊芊对王妃倾慕已久,再者,我听说茯苓姐姐治愈了逍遥王殿下的病症,便想请她引荐,带我一同拜访王妃,不料竟然遭到了拒绝。” 曹书绾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并不怀疑对方的说法,因为她深知自己在贵族女子中的声望颇佳,许多人都想与她结交。 然而,谢茯苓是否真的四处宣扬自己是逍遥王的恩人? 这种行为实在有些厚颜无耻! “茯苓是怎么解释的?你也真是的,她为王爷治疗是分内之事,你突然造访又算怎么回事?”国公夫人忍不住责备了一句,杨芊芊嘟起了小嘴。 “茯苓姐姐说,逍遥王殿下身份尊贵,我贸然前往,会让人误以为我想攀附权贵,甚至怀疑国公府有巴结逍遥王的意图,可芊芊只是想和王妃结交朋友而已。” 国公夫人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彩,这番话显然不是出自世子夫人之口。 她的孙女,又在玩弄什么心机? “真的吗?那茯苓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深沉了!”出人意料的是,老王妃居然附和道。 曹书绾心中一喜,她早就料到自己的运气不会如此糟糕! “世子夫人确实不该胡乱猜疑,谁不知道国公府一门风清气正,刚正不阿,历来不屑于搞那些拉帮结派的小动作,她这是冤枉了杨小姐!” 这番话的弦外之音,无疑是在指责谢茯苓将杨家人误认为是只知道谄媚捧臭脚的狗腿子! 这种误解,是任何人都不愿意承受的。 第140章 垫背 不出所料,曹书绾目睹国公夫人脸上的阴霾渐次凝聚。 “正是如此!茯苓姐姐发表那番言论时,四周不乏旁观者,芊芊实在尴尬至极!”杨芊芊的脸上已明显流露出不满之色。 曹书绾趁机施展,立刻趋步向前,握住杨芊芊的纤手,脸上绽放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恰好,我家王爷新近纳了一位厨艺非凡的佳人,擅长烹制地道的樊城佳肴,书绾斗胆邀请国公夫人、老王妃以及杨小姐一同莅临寒舍,共享盛宴,未知意下如何?” “真的吗?” 杨芊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继而以哀求的目光投向国公夫人,“祖母,王妃如此盛情,我们似乎不便推辞吧?” “……”国公夫人心生疑虑,她深知,每当这个孙女露出此类神情,便预示着她将有恶作剧之举。 尽管她对这位逍遥王妃并无好感,但…… “好吧,那就叨扰了。”出乎意料的是,老王妃平静地回应,“顺便,我家王爷也会一同光临。” 她提及的是征西王。 曹书绾心中狂喜,没想到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 “老王妃过谦了,这真是书绾的荣幸,其实王爷早已心向往之!” 她内心急切地想要回去告诉辛夷舍吾这个喜讯,而旁边的曹书绾则陷入了呆滞,逍遥王妃似乎已将此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原本今日的到来,是为了在她们面前揭露谢茯苓的真实面目! 待曹书绾三人离去之后,国公夫人终于板起了面孔。 “芊芊!” “祖母难道没察觉吗?逍遥王妃带着姜大小姐前来,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茯苓姐姐!”杨芊芊瞬间换上了另一种轻蔑的表情。 曹书绾做出如此不堪的行径,逍遥王妃竟还让她随行,可见也不是什么善类! 杨芊芊的逻辑简单明了,她坚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对她置之不理便罢,你怎么也跟小孩子一般胡闹?”国公夫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责备,直指老王妃。 当通报说逍遥王妃携带姜大小姐前来拜访时,她们便已猜到了来者的意图。 在那日的喜庆场合之上,众人都已察觉到逍遥王妃曹书绾暗中施展的小伎俩,这令人难以置信:平日里表现得温文尔雅、心地善良的曹书绾,竟然隐藏着如此虚伪的面目。 “原本鉴于逍遥王的名誉,我打算对此视而不见,但是逍遥王妃似乎还怀有其他图谋。若不先给她一点警告,她或许会误以为国公府和征西王府无人敢管!” 谢茯苓对于两府而言,是当之无愧的恩人,任何势力都别想轻易对她造成伤害! “我们虽然年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畏惧纷争。逍遥王妃自诩策略高超,现在是时候让她明白,姜的确是越老越辣!” 老王妃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然而内心却不禁轻轻叹息。 逍遥王妃此举,多半还是因为裴缙霄那个轻率的小伙子吧? 归途的马车之中,曹书绾笑容满面,周身洋溢着愉悦的气息。 “王妃就这样离开了吗?杨小姐因误信谢茯苓而对我心存误解,刚才真应该让书绾向她解释清楚。” 对座的曹书绾心情沉重地揉搓着手中的丝帕,此行一无所获,与事先的规划大相径庭! 她甚至还穿着如此狼狈,平白无故地惹人同情! “你母亲的债务,是谁伸出援手偿还的?” 意料之外的是,曹书绾突然脸色一沉,仿佛耐心已耗尽。 这个缺乏洞察力的家伙,难怪无法与谢茯苓抗衡! 国公夫人和老王妃是怎样的存在? 她们已经对谢茯苓产生了良好的先入之见,如果唐突地诋毁她们所青睐的对象,只会引火烧身! 唯有逐步引导,才有可能扭转乾坤。 早知她如此易怒且缺乏理智,今日就不该带她来国公府,险些鸡飞蛋打! 曹书绾身体瞬间僵硬,随即低下了头,“书绾怎敢忘记,王妃是我们的恩人。” “你也不应忘记,是谁给了你机会站在缙霄身旁。自己无法赢得他的心,手段又不够高明,现在还需我为你善后!” 她竟然还有脸在自己面前抱怨! 曹书绾骄傲地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锐利而傲慢,尽管她面上带着笑容,但语气冷若冰霜,字字如刀割,直刺曹书绾的心房,将她那本就脆弱的自尊切割得支离破碎! 脸上如同被烈火炙烤般火辣辣的痛感,这段日子里,曹书绾始终跟随着她的身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她一个残酷的真相:若非因为她身上这个名字,裴缙霄恐怕连正眼都不会施舍给她。 曹书绾总是努力忽略这个令人痛苦的现实,她不愿意深陷其中,那些被谢茯苓毁掉的珍贵之物,原本就与她无缘! 但若是没有一个可以怨恨的对象,她感觉自己简直无法继续生存。 既然注定要跌入深渊,那么至少要拉上一个人为自己垫背! 那个人,非谢茯苓莫属。 “等到国公夫人和老王妃驾临的那一天,你还在担忧找不到机会开口吗?” 曹书绾深知,眼前这个人将来依旧有利用的价值,于是她立刻给了她一线希望。 曹书绾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绽放出一个讨好的笑颜,“是臣女太过心急了,一切听从王妃的安排。” 一双手修长洁白,轻轻地抚上了她的下巴,曹书绾恢复了往日的和蔼,轻声笑道。 “只要你听话,我这就派人给你母亲送几剂滋补的良药,她为你操劳过度,连发丝都泛起了银丝。” “……谢王妃恩赐。” …… “国公夫人和老王妃要来府中做客?”书房内,辛夷舍吾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曹书绾温顺地站在他面前,“杨小姐一直对书绾青眼有加,想通过世子夫人的关系来府上做客,却遭到了拒绝。国公夫人不愿让她失望,便答应了书绾的邀请。” 提及谢茯苓,辛夷舍吾的目光似乎有些许波动。 “杨小姐与我交谈了几句,觉得非常投缘,她还告诉我,世子夫人总是向人提及她为王爷治病的壮举,王爷曾说过,此次回京不愿太过张扬。” 第141章 宴客 曹书绾巧妙地将杨芊芊的话进行了渲染,她面不改色,同时细致入微地观察着辛夷舍吾的反应。 没有人愿意被利用,谢茯苓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在不断消耗王爷对她的好感。 或许借此机会,还能让王爷打消今后重用谢茯苓的念头。 “本王晓得了。”但是,辛夷舍吾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随即吩咐道,“贵宾来临,你务必安排得体,不可有任何疏忽,以免怠慢了尊贵的客人。” 曹书绾立刻领悟了他的弦外之音,毕竟一直以来,王爷的生活习惯都是以简朴为宗,所用的物品讲究的不是价格昂贵,而是品质上乘。 他们一直渴望与国公府建立更紧密的联系,然而,杨国公那位的行事风格让人难以捉摸,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务必要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曹书绾匆忙地下去下达了指令,辛夷舍吾目送着她的身影脸上显露出深邃莫测的神色。 他的王妃鲜少如此敬畏他人,过往无数想要接近他的美女中,甚至有人对她出言不逊,但曹书绾却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更不曾在他面前暗示过她们的的不是。 但刚才她的言辞之间,无不透露出对世子夫人的偏见,认为她心胸狭窄、极度虚荣。 辛夷舍吾从未见识过她如此失控的一面,为何会对一位已婚女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 他希望她不要因这份偏见,而导致错误的决策。 府内很快变得繁忙起来,众人都在为迎接尊贵的客人忙碌准备。 上乘的燕窝、昂贵的鱼翅、稀有的熊掌,各式各样价值连城的食材接连不断地送进了厨房,准备加工。 方嬷嬷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美食,心跳加速,砰砰作响。 这么多的珍宝,花费了不知多少银两吧? 王妃为了迎接国公府和征西王府的贵宾,实在是花费了极大的心思!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这时,郑姝芩从她身边经过,似乎正准备入宫前往教习厅,但很快就被她拦下了。 “芊芊要来府中做客?我对此事一无所知。”郑姝芩面无表情地盯着方嬷嬷,没有多言,径直转身离去。 一无所知? 方嬷嬷心中充满疑惑,很快便将此事告知了曹书绾。 “一个乡村女子,真以为杨小姐会视她为知己?她肯定是什么都不会透露给她的。” 曹书绾听罢,却心如止水,对其中隐藏的玄机毫无察觉。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傲慢的微笑,看向方嬷嬷,“我相中了一处风光旖旎的花园宅院,明明太后对王爷宠溺有加,但每次返京,我们却只能局促于这片逼仄之地。” 拥有封地的王爷,除非得到召唤,否则无法进入京城,因此在京中并无自己的王府,只能斥资购置一所宅邸。 昔日王爷行事素来保持低姿态,她未曾有机会提出迁移府邸的议题。然而,随着即将举行盛大的宴会,她愈发感到现居的宅邸显得狭小,甚至担心会被国公府和征西王府的贵宾们暗中嘲笑。 “待到一切事宜圆满落幕,王爷定会倾听我的建议,毕竟我们已巩固了三家的关系,今后交往频繁,有一处宽敞的宅邸来款待客人也更为便利。” “王妃思虑周全。”方嬷嬷谄媚地回应,心中暗自盘算着,自己或许也能分得一间宽敞的居所,于是将先前的疑虑瞬间抛诸脑后。 王妃的这份盛情,定将迎来美满的结果!转眼间,约定的日子到来,盛装华服的曹书绾早早便在府中忙碌着各项准备工作。 “糕点务必要做得精致细腻,口感松软,国公夫人和老王妃年事已高,必须让她们感受到我们的用心。” “府中的每个角落都要擦拭得纤尘不染,将白玉杯一一摆放整齐,绝不可让王爷的颜面受损。” 辛夷舍吾今日依旧风度翩翩,一袭素雅的翠竹暗纹长袍,既沉稳又高贵。他早已将手头的事务提前料理妥当,曹书绾迅速迎上前去,亲密地帮他整理了一下玉佩上的流苏。 “王爷,王妃,贵宾已至!” 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辛夷舍吾微微点头,带领着一众仆从齐步走向门口。 谁知,眼前并没有国公府和征西王府的随从,只有两顶华丽的轿子停在路中央,两对惊愕的目光相互对视。 “朱大人今日莫非是专程来拜访逍遥王殿下的?” “正是,不巧今日恰好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公事,想向王爷请教一二。牛大人呢?” “我……哈,我是来向王爷讨教棋艺的。” 交谈之际,他们发现门内竟然浩浩荡荡地走出了一群人,为首的辛夷舍吾和曹书绾神态庄重,场面宏大,顿时让他们惊慌失措。 王爷和王妃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正当他们愣神之际,又有几顶轿子从远处缓缓而来,一道道华贵的身影陆续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们的眼神中充满疑惑,落在曹书绾身上。辛夷舍吾低声询问,“今天,你还邀请了其他的贵宾?” “曹书绾绝无此意!国公夫人素来偏爱宁静,我怎会……几位夫人确实曾提及欲来府上向书绾习得茶艺之道,却不知何故……” 曹书绾的面色已然无法维持原有的平和,为何不迟不早,偏生选在这至关重要的日子降临! 王爷定会认为她措置失宜,才会导致这样的疏漏。 众人拥堵在这狭窄的通道上相互探询,两位官员尴尬地步至辛夷舍吾面前,谦卑地行了一礼,“王爷是否正准备宴请贵宾?看来我等不请自来,实为不妥,不如改日再来拜访。” “既已光临,岂能轻易让两位大人折返?”辛夷舍吾的脸上不带一丝愠怒,旁边的管家接到示意,立刻引领他们入内。 曹书绾心中焦虑不安,这如何能行? “你务必周到款待这些贵夫人,这原本是一场光明正大的宴请,若是你让人入门不纳,外界传言岂不成了我王某图谋不轨的恶名?” 辛夷舍吾深知流言蜚语的威力,因此,他选择了坦荡地接待这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以免给人留下话柄。 曹书绾微微抿唇,心想:也罢,幸好她事先准备的食材充足,款待这些不期而至的客人应当无虞。 第142章 被愚弄了 整座府邸顿时沸腾起来,曹书绾目睹这些不请自来的贵宾在她精心布置、清扫一新的内院中穿梭,他们对周围的花草树木发出惊叹,甚至品鉴起了珍贵的稀有茶叶。 她心中虽有不舍,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强作欢颜,热情款待,使得这场意外的宴请显得格外生动而独特。 “一旦贵宾驾到,即刻禀报本王妃。”曹书绾语气凝重地交代下人之后,便转身笑意盈盈地与几位夫人寒暄起来。 眼前,精致的糕点一盘接一盘地端上餐桌,然而门外却始终未见任何动静。 夜幕渐深,为何国公府与征西王府的马车或轿子依旧踪影全无? “快去,派人探查一番,看看是否路上有所延误。” 曹书绾的心情已经有些焦躁不安,不时地瞥向对面正在与两位大人对弈的辛夷舍吾。幸运的是,王爷的容颜依旧温和如春,未见任何异状。 不久,下人便带回消息,国公府的马车已在途中。 曹书绾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毕竟国公夫人新愈不久,行动自然要缓慢一些。 她再次恢复平静,与几位夫人谈论起茶艺。时间悄然流逝,众人逐渐感到疲惫,傍晚的凉风阵阵,夜幕降临,原本精神抖擞的下人们也显露出些许疲惫之态。 “天色已晚,我们不便继续打扰了。”终于有一位夫人忍受不住饥饿,她平时这个时候已经享用完毕晚餐,正在家中后花园里悠闲地消食。 真是诡异,她看到花园里已经摆好了酒席,上面还摆放着极为精致的白色玉杯和碟子,显然是已经设宴准备,但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不邀请她们入席? 难道,并不受欢迎? 曹书绾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赔笑还是该道歉,毕竟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国公夫人哪怕徒步,也该到达了! “真是失礼,这次膳房准备食材耗时较长,夫人们不妨先享用一些糕点。” 还吃糕点? 夫人们尴尬地笑了笑,她们的口中已经甜到发腻,逍遥王妃究竟有何意图,既不让她们离去,又不让她们入席? 曹书绾感受到了她们的抱怨,赶紧找个理由离开一会儿,随即就被辛夷舍吾寻到。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真的与国公夫人约好了吗?” 此刻,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安的预感。 曹书绾已不复之前的自信满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确实如此,国公夫人亲口应允的!” 就在此刻,那位苍老而忠诚的管家步履匆匆地冲进了屋内,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王爷,王妃,杨家小姐已经站在府门口了!” 曹书绾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愉悦的光芒,方嬷嬷立即指挥膳房将那些珍贵的美食一一端上桌,深怕怠慢了国公夫人和老王妃。 众人似乎都能感觉到室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官员和贵妇人们目光扫过瞬间布置得如同艺术品般的餐桌,满桌琳琅满目的佳肴,如此奢华,这与逍遥王殿下素来的简约作风大相径庭。 那么,他们原本究竟是在等待哪位尊贵的客人呢? 然而,曹书绾和辛夷舍吾尚未走到门口准备迎接,就听到角落里有人低声嘟囔:“怎么只见杨小姐一人前来,国公府的其他人等呢?” 话音未落,杨湘湘的身影便翩翩而至。 “湘湘拜见逍遥王殿下,拜见王妃!不知姝芩姐姐是否在府上?”她装扮素雅,笑容明媚,曹书绾却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后。 “杨小姐,国公夫人怎么没有同行?” 真的只有她独自一人莅临吗? 杨湘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语气也变得困惑:“王妃召唤我祖母,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她的困惑让曹书绾心中一紧,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国公夫人日前不是已经答应一同前来做客?还有老王妃,也答应与征西王爷一同光临!” 杨湘湘柳眉微蹙,满脸的不可思议:“王妃怕是弄错了,我祖母从未有过这样的计划。” 曹书绾震惊不已,宛如被雷电击中。 杨湘湘察觉到周围众人脸色齐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声音中带着一丝颤动:“这、这是怎么了?我祖母身体尚未复原,怎么可能长途跋涉来到别人府上做客?她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曹书绾只见辛夷舍吾投来探究的目光,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杨小姐,别开玩笑了,如果国公夫人并未应允,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无法相信,难道自己真的被杨湘湘愚弄了? “我请了两天的假,专程来拜访姝芩,取回我的笔记本!王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此时,室内的骚动已经引起了其他宾客的注意,曹书绾立刻听到了一阵低声议论。 “敢情王爷是要宴请国公府和征西王府的人,怪不得置办得如此奢华!” “然而这情形委实令人惊讶,王爷素来以节俭着称,诸位请看那些摆放的瓶器和悬挂的字画,实在与王爷的风格不符……” 这话听来,竟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酸涩气息。 更有甚者,他们竟然开始质疑,平日里那个以勤俭节约闻名的逍遥王,其简朴的生活态度是否只是一场伪装! 眼前的情景似乎表明,并无尊贵之宾光临,然而逍遥王和王妃却因为这样一个误会,让他们白白苦等了漫长时光!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根本未曾被对方放在心上! 曹书绾只觉得手脚如同冰块般寒冷,脑海中轰鸣一声,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杨小姐,这是你的笔记。”方嬷嬷先前已经急匆匆地去寻找郑姝芩,此刻出来时,还不禁好奇地环顾四周。 “姝芩,你应该心知肚明,为何不提前告知王爷?难道你真的希望王爷当众出丑,让我们成为他人的笑柄?”曹书绾几近失控,这是她首次在众人面前严厉斥责郑姝芩。 “我不明白你的言外之意,方嬷嬷之前已经询问过我,我告诉她,杨从未告知我她要来访。” 郑姝芩的面容上波澜不惊,这样的表情反而让曹书绾显得更加无理取闹! 方嬷嬷眼神一闪,在辛夷舍吾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府中一早便开始忙碌准备,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消除这个误会!” 她们肯定是串通一气,故意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第143章 背叛 郑姝芩不耐烦地瞥了曹书绾一眼,仿佛连解释都懒得进行,倒是辛夷舍吾率先开口,“请客人们入座吧,本王原本也打算款待两位贵宾。” 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但曹书绾的眼中却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郑姝芩在府中素来沉默寡言,总是将自己封闭在屋内,对外界事物不闻不问。 在曹书绾眼中,郑姝芩的身份根本不够分量,因此她有意将她孤立,让她成为府中的透明存在。 如今,曹书绾却反过来责怪郑姝芩没有阻止她筹备宴请客人,这显然是对她的苛责。 “姝芩,稍后我会向你详细解释。”杨湘湘低声在郑姝芩耳边说道,她只是微微颔首,却并未感到愤怒。 即便杨湘湘在初始便向她透露了真相,曹书绾亦是难以置信其言辞。 郑姝芩对这背后的厉害关系懵懂无知,因而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杨湘湘显然是在欺骗她! 国公夫人竟然也参与其中,与杨湘湘共谋欺骗! 那么老王妃呢?她们三人自始至终便已暗中勾结! 随着客宴的落幕,曹书绾的脑海中仅存满腔怒火以及暴风雨来临前的惊惶不安。 当诸多夫人向她告别之际,她们心中皆生出了让她们稍作停留的念头。 那个原本喧嚣非凡的府邸,忽然之间跌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那些原本情绪激昂的仆人们,此刻却都默默地埋头工作,无人敢提及今日所发生之事,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王妃筹备了如此一场奢华的宴席,最终却是一场空,重要的贵宾并未莅临,反而是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得了便宜! 王爷的尊严,已然被王妃丧失无遗! “该死的郑姝芩,竟然帮着外人陷害我!我早就知道这个丫头对王爷心怀叵测,她还以为,只要我失误,王爷就会接纳她!” 屋内传出了曹书绾激愤的声音,但她的袖中之手却在微微颤抖。 为了取悦国公夫人和老王妃,她竭尽全力,巨细靡遗,不惜重金布置一切,岂料最终却是一场空! 这究竟是为何?!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曾何处开罪过她们! 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猜测,但曹书绾很快便冷笑一声,将其摒弃。 怎么可能呢,就算杨湘湘与谢茯苓关系密切,国公府与征西王府也不可能仅仅为了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而触怒王爷。 曹书绾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方嬷嬷战战兢兢地来到她身边,“王妃,王爷正在书房等候您。” 眼前的女子脸色霎时苍白如纸,她尽力深吸了几口气,方才缓缓迈开步伐。 在悠长的回廊中,曹书绾表情复杂,她的内心纷乱如麻,以至于压根未曾发现到暗中观察她的姜羽柔。 逍遥王妃竟失算了! 姜羽柔默默忍受着冷清寂寞,孤独地在无人问津的客房中枯守了一整天,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待逍遥王妃的使者来临,让她有机会在国公夫人和老王妃面前揭露谢茯苓的真相! 没料到,这一日的等待竟然演变成了一场荒诞的误会! 哼,先前她还自信满满,仿佛胜券在握! 此刻,她静静地凝视着曹书绾渐行渐远的身影,原本充斥胸臆的失望竟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窃喜。 就连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逍遥王,此刻也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那个备受众人羡慕的逍遥王妃,原来也有她畏惧的时刻。 姜羽柔略一迟疑,竟然鼓起勇气悄悄跟随而去,她心底深处无比渴望一睹逍遥王妃受责的场景。 突然,一阵刺骨寒风掠过,眼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幽暗的黑影,一只冰凉的大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口鼻…… 书房内,烛火摇曳。 辛夷舍吾挺拔的身影伫立在书案之前,笔直地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流畅地挥洒出力透纸背的字迹。 闪烁的烛光映照在他温润平和的俊脸上,深邃的双眸沉静如古井,微翘的嘴角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 角落里的曹书绾身体僵硬,终于鼓起勇气涩声道: “王爷,姝芩的心思难以捉摸,竟然敢联合他人来陷害书绾,关键是,王爷对她如此宠爱,她却还背叛王爷……” “姝芩不会背叛我。” 辛夷舍吾语气平静地回应,随即搁下笔,含着笑意望向她。 “那你呢?” “大人,成功了!” 在一条寂静无人的巷弄中,一名男子轻盈地跃上马车,从怀中取出了一件衣物,递给了裴缙霄。 仔细辨认,原来是今日造访逍遥王府的牛大人。他抬起手,熟练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仿真面具,露出了一个狡黠而得意的笑容。 “没有被识破吧?” “逍遥王今二个显得格外暴怒,即使属下略露痕迹,他亦未加留意!”凌蓟自豪地吸了吸鼻子,“那些珍馐美味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他甚至品尝了好几份珍贵的翅参鱼肚呢! 裴缙霄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语气中透露着不满,“本官平日里可曾待你不厚道?真是岂有此理!” 他手中握有牛大人的秘密,那厮本不该背叛他,然而那府邸守卫森严,牛大人自己根本无法擅自取走任何物品,只得依赖凌蓟的机智和身手。 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那细腻的衣料,看似平凡的里衣,质地并无惊人之处,以简朴着称,然而那细致入微的针脚却显露出非凡的技艺,果真是出自当年宫廷中那位神秘消失的司制房宫女之手。 裴缙霄的面容上波澜不惊,但周围的气氛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如寒冬,他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凝结了一层冰霜,让身边的凌蓟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望着自家主子那副神情,凌蓟便明白自己这次伪装潜入,已经找到了主子所期望的答案。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看来书绾早已在暗中背叛了我。” 回想起这次疫情的爆发,他仅将谢茯苓所提供的情报,透露给了曹书绾一个人,后来,他派遣的人去执行纵火任务时,竟然遭遇了另一伙人正在全力救火。 更确切地说,他们似乎在争夺山上的某种珍贵草药。 “大人……是否应该再给逍遥王一个机会?毕竟当年,是逍遥王助大人逃出皇宫的。” 第144章 手套 他是裴缙霄的救命恩人,私下里更是亲密无间,友谊深厚,怎能料到转眼间,竟然变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 凌蓟想起辛夷舍吾那正直不阿的作风,总觉得这中间必有蹊跷。 一段沉默之后,裴缙霄平静地回答,“你说得不错,而且即便他真的将那位司制房的宫女藏了起来,也许有其不得已的苦衷,本官确实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凌蓟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立刻露出一个玩笑的笑容,“大人,您猜猜那几位一同搅局的夫人是谁暗中安排的?” 裴缙霄微微扬起眉毛,见到凌蓟这副调侃的神态,忽然就想起了某个熟悉的人物。 当得知杨湘湘答应曹书绾的邀请去做客时,裴缙霄便觉得事有蹊跷,他的人在老王妃身边巧妙地打探,很快就揭开了背后的真相。 曹书绾自作主张地备下了众多美味佳肴,最终却只是一场戏谑,如此精彩的戏码,他当然要召集更多人一同欣赏。 很快,逍遥王府以鲍参翅肚款待贵宾的消息便如春风般传遍四邻,而他们随即陷入了繁忙的解释与辩白之中。 否则,逍遥王素以节俭闻名的声誉,岂能因曹书绾的一时之举而毁于一旦? “究竟是谁在暗中期待曹书绾的尴尬?”裴缙霄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那些贵妇人,定然是她引诱去观战的,“那个小丫头……对书绾颇为忌惮,这是为何呢?” 凌蓟再次从自家主子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得意之光,立刻嘿然一笑,“属下并未明言是世子夫人所指。” “即便你不言,本大人心中已有定论!”他与谢茯苓之间的默契,可见一斑。 “或许,世子夫人是对逍遥王殿下的英俊潇洒动了心,因此才会如此针对逍遥王妃。” 凌蓟似乎突然获得了勇气,在生死边缘大胆地试探着。 裴缙霄微微眯起眼睛,满脸不屑,“已婚之人的魅力何在?” “但大人您不也偏爱已婚女子吗?” 一阵沉寂之后,裴缙霄冷笑一声,竟毫无征兆地抬起脚,狠狠地将毫无防备的凌蓟踢下了马车! …… 与此同时,惊鸿苑。 “夫人,刚才杨小姐路过侯府,派人来说逍遥王妃出了大笑话!” 襄苎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走进屋内,轻轻放在了谢茯苓的医书旁边,而这静谧而深沉的女子才缓缓抬起头,“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窗外,襄苎立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谢茯苓终于完成了今日的学习任务,她凝视着案前的明亮月光,这次的事件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有国公府和征西王府作为坚强的后盾,逍遥王妃想要对她下手,便显得力不从心。因此,曹书绾必然会千方百计地破坏她在杨家及老王妃心目中的形象。 然而,她过于急切了,即便国公夫人接受了邀请,也不会如她所愿。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却将国公夫人和老王妃想得过于简单! 谢茯苓呼出一口浊气,随即坐到榻边,拿出了那张上等的皮料。 “夫人这是打算为谁精心制作手套?”襄苎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脱口而出。自从谢茯苓吩咐她去采购针线之时,她就觉得此事颇有些蹊跷。 自家夫人已经很久不曾涉猎女红了,而且,这皮质一眼便知是为男性量身定制的。她难道打算为世子制作手套吗? 谢茯苓眼神微敛,语气淡然:“是为债主所制。” 裴缙霄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捉摸,夫人手中明明还有诸多要事待办,他却给她安排了这样一项棘手的任务。 对于不擅长女红的谢茯苓而言,她书写一百份药方,恐怕也比不上绣出一片精致叶子的功夫! “不如让奴婢来承担这项任务吧,我的女工技艺还算得上精湛。”襄苎心想让谢茯苓能多休息片刻,然而当她刚欲接过任务,谢茯苓却本能地避开了。 感受到小婢女疑惑而关切的眼神,谢茯苓心中微微一震。 是啊,她为何从未考虑过找人代劳? 她和裴缙霄究竟有何关联,竟要她亲自动手为他缝制手套? “这任务就交给你了,绣两只活泼可爱的鸭子。” “什么?” 襄苎愣了愣,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要在手套上绣鸭子的图案。 这个小婢女当然不会明白,若真的绣出了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裴缙霄一眼便能识破这并非出自谢茯苓之手! 将任务托付给襄苎后,谢茯苓本应感到轻松自如,然而就在襄苎转身欲离开之际,她却蓦地阻止了她:“算了,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吧。” 以裴缙霄那麻烦不断的性格,若他查出真相,估计又是一场让人难以应对的风波。 “你是说,夫人正在为我量身定制手套?” 陆哲远错愕地抬起目光,瞪大了眼睛望向桂嬷嬷,只见她笑意盈盈地回答道:“那自然是专为世子精心制作的,那块皮质上乘,夫人深知世子畏寒之症,特意及早准备,以便世子在冬日里可以使用。” 桂嬷嬷的手中随即落下了一枚银锭,她满怀感激地接过,口中谦卑地说:“多谢世子的厚爱,若夫人再有其他举动,奴婢定会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陆哲远的目光微微闪烁,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弧度,连日来沉积的阴霾似乎在这一瞬间消散无踪。 看来谢茯苓已经明白,自己才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无论她心中有多少疑虑,都无法改变谢老将军不幸战死的铁的事实。 对她来说,最明智的选择,莫过于安下心来与他共度余生。 陆哲远心中暗忖:“既然她送我手套作为关怀,我自然应当有所回馈。”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茯苓那明媚动人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他露出如此温暖的笑颜了! 那是因为他心中藏着一个秘密,每当他看到谢茯苓,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感到忐忑不安。 “我一定是想多了,她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 陆哲远将纷飞的思绪拉回,开始认真考虑应该准备什么样的回礼。 谢茯苓与宣婉仪截然不同,她出身显赫,博学多才,品味高雅,一般的物品根本无法吸引她的目光。 等下! 那样独特的礼物,她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第145章 胆大包天 “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如雷霆般猛然炸响,狠狠地扇在了陆哲远的面颊上。 “王妃究竟为何要搭救你这般无用的废物,你当初是如何信誓旦旦的,竟然连一个女子的控制都束手无策,你还能为王妃效命何事?” 陆哲远的面庞猛地向一侧歪斜,那股火辣辣的刺痛令他在瞬间感到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 曹书绾身旁的老嬷嬷方氏,挥出的这一巴掌,让陆哲远立刻回忆起自己在地牢中度过的那几日。如今,他虽已忘记了那濒临死亡的恐惧,但那股深深的羞辱感却愈发强烈! 他可是堂堂昭平侯府的世子,竟然沦落至任人随意侮辱的地步! 陆哲远将手紧紧地握在袖中,内心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必定要那些轻视他的人付出代价! 然而,这样的决心,被他巧妙地掩藏在一片惊恐不安的表情之下。 “王妃,是哲远哪里做得不够周全?” 他抬起眼帘,望向那位脸上似乎笼罩着一丝忧伤的尊贵女子。今日,逍遥王妃突然召唤他,他原以为是要询问关于逍遥王动向的事宜,没想到刚一进门,便无端遭受了一记重击。 只听方嬷嬷冷笑连连,“陆世子似乎还不知情吧?世子夫人竟然不知羞耻地勾引我们王爷,真是荒谬之极,老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嫁为人妇竟然还如此不安分守己!” “不知她用了何种手段,迷惑了国公夫人和老王妃,竟然鼓动杨小姐来戏弄我们王妃!” 方嬷嬷将那日的宴会详情一一道出,陆哲远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若是真的如此,那么逍遥王妃受到这样的对待,自然会心生愤怒。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国公府和征西王府竟然会如此庇护谢茯苓! “这其中难道不是有什么误会?谢茯苓再大胆,也不敢操控国公府……” “还敢有何误会?你这是在质疑娘娘冤枉了谢茯苓?” 方嬷嬷怒目圆睁,陆哲远连忙申辩,“哲远绝无此意,回去后定会折磨处罚谢茯苓,让她没胆子继续胡闹!” 经过一番诚恳的承诺后,曹书绾这才准许他离去。 “王妃,臣妾觉得陆世子似乎是在敷衍我们?”方嬷嬷欲言又止,她内心所想的是,往昔每提及谢茯苓,陆哲远周身便弥漫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排斥气息,那眼中流露的嫌恶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 然而,如今那股嫌恶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哲远心胸狭窄,才疏学浅,必定会因为颜面尽失而怀恨在心,回去之后,他定会对谢茯苓施加颜色。”曹书绾轻抚衣襟,巧妙地掩饰了自己颈上的红印,随即抬起眼眸,嘴角挂着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试问,谢茯苓是否将遭受打击?” “王妃……” 方嬷嬷眼神闪烁,心中不禁生疑,每当王妃触怒王爷之后,次日的言谈总会透露出几分异常。 遭受打击? 她心中一紧,很快将这个荒谬的猜测抛诸脑后。 …… 陆哲远提前结束了今日的工作,身影匆匆出现在教习厅之外。 “世子夫人真是才华横溢,如此巧思,臣妾怎么就未曾想到呢!” “这古方真是深不可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言非虚,唯有世子夫人才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几道生疏的声音传入陆哲远的耳中,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隐身于角落,目光凝视着厅内被一群御医围绕的谢茯苓。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眼前的景象让陆哲远几乎失控。 谢茯苓在做什么? 一个已婚女子,难道不知避嫌之道? 怎么可以与男子同处一室,难道她不担心…… 然而,发言的是曾被谢墨莺欺骗的邓御医,他的脸上已露出不加掩饰的崇敬之色,“此次考核,又是世子夫人独占鳌头,看来下个月,圣上将会恩准夫人进入御医院供职!” 如果不是谢茯苓在胡老院使面前为他求情,他恐怕早已被逐,前途尽毁。 自那以后,邓御医心怀感激,更加脚踏实地。 御医院?!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陆哲远的脑海中炸响,立马让他冷静下来。 谢茯苓即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医官! 此刻,他再次凝视那张温婉的面庞,四周的御医虽然近在咫尺,但细看之下,每个人的举止都极尽恭敬,绝无丝毫冒犯。 书桌上散落着一摞叠得高高的药方,谢茯苓在其中信手拈来,用她的笔尖轻轻勾勒,那姿态宛若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陆哲远何时目睹过御医如此恭谨的情形,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所浇灭。 他不禁在那儿伫立了许久,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一直都很清楚谢茯苓在教习厅中的影响力,但未曾料到,她竟受到如此深厚的爱戴! “大人,您瞧!” 不远处,恰好路过的凌蓟忽然发声,随着他手指的指引,裴缙霄剑眉微蹙,“胆大包天,竟敢擅闯皇宫!” “大人,末将以为陆世子并非前来滋事,倒像是来迎接他的世子夫人回府。” 裴缙霄沉默了片刻,随即瞪了凌蓟一眼,“谢茯苓难道没有双腿,需要他来搀扶?” 凌蓟急忙闭口不言,唉,自家主子的醋坛子又被打翻了! 陆世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朱御医,这方子中不宜添加牛白藤,宫中的嫔妃们都极为重视后代,万一长期误食,恐怕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谢茯苓的话音未落,一只陌生的大手便递过来一块丝帕。 她惊异地抬起头,便看到了陆哲远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眸。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柳眉微蹙,方才还向她请教的朱御医已不知去向。 “我竟从未察觉,你在教习厅的劳累,都是我的疏漏。今后,我定会让膳房每日为你送来滋养的汤品。” 陆哲远眼中闪烁着歉意,语气真挚至极,让谢茯苓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这就算是劳累? 当年他抛弃庞大的侯府,她孤身一人支撑着柳家子弟的庞大开支,为那些惹祸的族人四处奔走,卑躬屈膝地去求人,那才是真正的辛劳。 可如今,她投身于自己热爱的事业,为了心中的理想而努力,他反而开始心疼了? 这,和鳄鱼的眼泪有何区别。 第146章 施暴 谢茯苓的笑意,让陆哲远误读为感动,他心旌摇曳,便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淡淡墨迹,却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夜色已深,应是时候离宫了。” “我正是来接你回家的。” 陆哲远并未因谢茯苓的冷漠而心生愠怒,反而含笑将手帕轻柔地收回,仿佛他早已习惯了她那颗藏在坚强外壳下的柔软心灵。 然而,谢茯苓的警惕之心却在瞬间被点燃,她的目光如同锐利的箭矢,紧紧锁定在陆哲远的脸庞上,长久地凝视,使得陆哲远的眸光愈发深邃,甚至有些许暖意蒸腾。 他迟疑了片刻,却终究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缓缓抬起手来,似乎想要轻轻触碰谢茯苓那清丽脱俗的面颊。 “世子莫非遭受了不测?” 一句话,如同突如其来的冰水,瞬间让陆哲远的神智恢复清醒。 他猛地退了两步,身形一侧,这个动作无疑已向谢茯苓透露了答案。 “并无此事,应是方才树枝擦过所致。”他心中咒骂,明明自己已经仔细检查过,那个恶毒的女人并未留下明显的掌印。 但陆哲远有所不知,有些淤伤会在几小时后逐渐显现。 能让一贯自负的陆哲远如此忌惮的,谢茯苓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身影。 无疑是因那件事而起。 她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同情,只是提起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去。陆哲远回过神来,急忙跟随其后。 阳光在午前显得格外和煦,给秋日的寒风增添了几分柔情。 他们两人从未像此刻这样,在一条路上并肩前行,气氛宁静而和谐。 谢茯苓身上散发出的草药香,清新宜人,比陆哲远所闻过的任何香料都要迷人。 “我这次修桥有功,往后还有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等着。”他忽然开口,“有些同僚一直渴望前来府中拜访,我本担心他们会打扰你的学业,但若你愿意……府中确实需要一位女主人来招待来宾。” 谢茯苓默然不语,但从他的话语中,她听出了一丝争胜之意。 陆哲远似乎始终在提醒她,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毫无成就的世子。 “等你不久后进入御医院,我会在空闲之时前来接你回府。只是,女医官的职位前所未有,想必皇帝陛下也不会让你像其他御医一样,整日留守在宫中。” 这样的话,她便可更好地安排侯府后宅的大小事务。 陆哲远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不等谢茯苓有所反应,便已开始为她精打细算起来。 “听闻若在手套内里添置绒毛,保暖效果更佳。”他似乎灵光一闪,回忆起曾在侯府门外飘泊流浪,那个严冬让他的双手冻得如同胡萝卜般鲜红。 在最为困顿的时刻,他不惜拾取他人遗弃的破旧手套聊以御寒。 直至邂逅宣婉仪,他的生活方才略有起色。 想到此处,陆哲远的目光不禁微微闪烁,那抹阴翳再次笼罩他的心头,那个贱人的影子怎么又浮现在脑海。 昔日山盟海誓,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人生旅途上的一道疤痕,宣婉仪与那两个孩子,宛如潜藏于侯府深处的危机,是他们夫妻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当年为何未曾洞悉这一切? 像谢茯苓这样的女子,略微骄傲又有何妨? 即便她曾对他嗤之以鼻,不也最终下嫁与他,这便是他的能耐所在! 他那时太过年轻,因此才会被宣婉仪所迷惑,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手套? 谢茯苓的脚步戛然而止,她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神盯着陆哲远,瞬间明了,“世子莫非会错了意?那副手套并非为你所制。” 这个男子真是荒谬至极! “非为我制,还能有谁?你……”陆哲远哑然失笑,但转瞬之间,一张俊美而狂妄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暗中,凌蓟已经为陆哲远暗自捏了数把冷汗。 他们一路跟随至此,幸亏陆世子没有对世子夫人轻举妄动,否则自家主子定不会顾及场合,定要让此处血流成河! 果不其然,裴缙霄立刻从陆哲远的话中听出了端倪,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天真,难道他真的以为谢茯苓会给他带来惊喜? 告诉他吧,告诉这个可怜的家伙,让他好好照照自己! “那是送给胡老院使的,有何不妥?”谢茯苓面色不改,语气平静地回应。 裴缙霄一时语塞,这个女子,以往最不善于说谎,行事向来坦荡,怎料现在却能随口编造谎言? 凌蓟战战兢兢地瞥了他一眼,腹诽道:爷,是不是因为您的名字实在太过拗口烫嘴? 然而,陆哲远突然脸色一沉,猛地抓紧了谢茯苓的肩膀,仿佛要将她捏得粉碎。 “莫非你是为裴缙霄那叛贼效劳,亦或是,为逍遥王效力?谢茯苓,你真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谢茯苓眼中掠过一抹森然的寒意,随即迅速地从袖中取出一枚闪亮的银针,狠狠地刺入了陆哲远的手心。 “啊——”他痛呼一声,看着那根深深没入自己掌中的银针,无尽的屈辱与怒火如同狂潮般涌上心头,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你这无耻之徒——” 就在此刻,角落里忽地传来一声惊惧的求助声,只见邓御医满脸惊愕地闯入陆哲远的视线,愤怒地指着他大声咆哮。 “行凶者在此!陆世子竟然胆敢对世子夫人施暴——” “胡说八道!明明是她……” 陆哲远脸上的表情扭曲变形,往日的温文尔雅瞬间化为乌有,他尚未开口辩解,邓御医已抢先一步,坚定地挡在了谢茯苓面前。 “下官亲眼目睹,岂能有假?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难道世子打算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世子夫人置于死地?这可是皇宫重地,非你昭平侯府的私人领地!” 邓御医义正词严,字字铿锵有力,使得陆哲远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难道他没有看到,是谢茯苓用银针攻击的吗?! “下官虽不才,但,瞎眼之人绝无资格踏入御医院的大门!”邓御医咬紧牙关,四周的骚动已吸引了不少宫人的注意,甚至还有几名尚未离去的贵女们。 第147章 地字一号房 一时间,众人纷纷对陆哲远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真是胆大包天,陆世子表面文质彬彬,竟然敢在皇宫之中行凶!” “早闻陆家对世子夫人苛刻至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真是忘恩负义,若非世子夫人勉力支撑,侯府早已分崩离析。她如今踏入教习厅,也是为了侯府的声誉,他竟敢动手打人?” 往昔的旧账被重新揭开,那一道道充满怒火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一片片残忍地凌迟着陆哲远的自尊。特别是那些曾暗中联合起来排挤谢茯苓的贵族女性,此刻竟然出奇地团结一致,陆哲远的行为让她们联想到了那些傲慢无礼的纨绔子弟。 “陆世子难道无法容忍自己的夫人比他更出色的事实,竟至于动用武力来维护他那脆弱的自尊吗?” “你可知道,世子夫人的尊贵非凡?若真让她受到伤害,你拿什么来弥补!” 谢茯苓目睹眼前的一切,不禁有些错愕,而邓御医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语气坚定地说:“世子夫人不必担忧,我们绝不会让陆世子再次侵犯您一丝一毫!” 他命令宫人将谢茯苓护送出去,而那群人则将陆哲远围了个水泄不通,责备之声此起彼伏。 宫门外早已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谢茯苓带着几分疑惑登上车,果然发现裴缙霄已经在车内等候多时。 “是你一手安排的吗?” 她瞬间领悟,不得不承认,陆哲远确实是被冤枉了。 若不是她先动的手,单凭邓御医那绘声绘色的证词,她差点也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遭受了打击! “小御医想要报答你的恩情,这份心意不可辜负。至于那些贵女……” 裴缙霄面露深谋远虑之色,“你可知道,等你踏入御医院,成为西魏历史上第一位女医官,这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西魏国的女性除了相夫教子,又多了一条可供选择的出路。 尽管谢茯苓的名声早已传遍遐迩,但大多数贵女们仍持怀疑态度,认为这只是传闻的夸大其词。然而,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她们见识到了谢茯苓的真实才华,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份嫉妒之情逐渐被仰望和憧憬所取代。 她们开始相信,原来女性也能攀登到如此高峰,足以让那些原本高傲的御医们也自愧不如。 谢茯苓未曾察觉,她那严谨的态度已经在教习厅内激发了一股全新的活力,贵女们也开始全力以赴,不再像以往那样抱有“学得来就学,学不来就走”的心态。 “你可别半途而废,如果当不上女医官,你将遭受无尽的指责!”裴缙霄戏谑道。 她心中明白,要想让那些习惯了养尊处优的贵女们觉醒,让她们摒弃女性天生不如男性的偏见,没有人在背后推动引导是不可能的,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裴缙霄的巧妙安排。 欲破坏陆哲远的声誉,无需采用此等手段,我亦感颜面扫地。”她的神色略显忧郁,而裴缙霄却显得漫不经心。 “颜面扫地久了,便会逐渐习惯。” 这话语听来,似乎暗示着陆哲远将持续遭遇羞辱? …… “可恨!谢茯苓竟然买通了教习厅的众人,串通一气来诽谤本世子!” 风情万种的雅室中,忽地传出一阵剧烈的摔砸声。陆哲远的面容扭曲,带着令人心悸的怒火,将桌上的美酒和瓜果一股脑儿地挥洒到地上! 周围的佳人见状,立刻如丝似水般地围靠过来,柔声安慰,“哎呀,世子何须动怒至此,真是吓坏我们了。快,快将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 立刻有家仆涌入,将地上的杂物清扫一空,旋即又摆上了新鲜美味的点心和浓烈的酒水。 “世子夫人真是目光短浅,世子英俊潇洒,她却不知珍惜。若换作是奴家,定会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爱!” 一名妖娆的女子伸出涂有朱红指甲的手指,轻佻地挑起陆哲远的下巴,引得其他女子纷纷娇笑连连。 又一杯烈酒入肚,仿佛点燃了他心头的怒火。此时,门外两道身影的对话声传入耳中,带着讥讽的语气。 “听说了吗?昭平侯府的陆世子竟然在皇宫之中殴打了自己的夫人,那位世子夫人可是受过陛下赞许的佳人,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错,若我有那样的夫人,定会小心呵护,珍惜万分!谢家的大小姐当年也是轰动京城的佳话,怎么就落得个与陆哲远为伍的下场!” “别说了,我们去地字一号房畅饮一番!” 这段对话清晰地传入陆哲远的耳中,他双目瞪得通红,怒火在心中瞬间沸腾。 “是谁?是谁在散播谣言!” 只听一声轰响,他竟挥剑而出,追了出去。地字一号房? 地字一号房在何方? 陆哲远在酒精的作用下头脑昏沉,他很快找到了地字一号房,抬起脚猛地踢开了那扇精致的雕花门,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下一瞬,房中的女子惊讶地转过头来,那张美丽的面庞上带着几分错愕,“公子,香香已有客人了……” “出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暴怒与不屑。 岂料陆哲远竟然粗鲁地将她猛地推搡至地面,双目圆睁,怒视着卧榻上那位昏迷不醒的男子,语气凶狠地喝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暗中编排本世子的不是?” 此刻,外界也纷扰喧嚣起来。 “听闻香香姑娘今日有尊贵的客人到访,我方才明明瞧见有人入了她的香闺!” 一群醉眼朦胧的男子尾随而至,一瞥见倒卧在地上的花魁,立时怒火中烧。 “无耻之徒,胆敢对香香姑娘施加暴力!” 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与尚未完全清醒的陆哲远扭打起来,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就在众人无暇他顾之际,一道黑色身影如同幽灵般破窗而入,悄无声息地将卧榻上的男子扛走,消失在夜色之中…… “茯苓姐姐,夜色已深,本不应打扰您安宁,然而家祖母突然之间昏厥倒地……” 入夜时分,一辆马车缓缓驶离昭平侯府,向着杨国公府疾驰而去。 杨湘湘紧邻谢茯苓坐下,面容上满是焦灼不安之色。 “国公夫人病情已大为好转,不知,今夜究竟是何缘由令您如此忧虑?” 第148章 令人发指 谢茯苓心生疑惑,不久前她才为国公夫人诊过脉,并未觉察到病情有任何恶化之兆。 杨湘湘双眸闪烁,沉吟良久,终于艰难开口:“实则此事关乎我大伯……” 随着她的缓缓诉说,马车不久便抵达了国公府。 府内气氛凝重而肃杀,只见老国公面沉如水,而杨家的大爷则僵直了腰身,跪伏于庭院中央,发丝散乱地垂落,显得颇为狼狈不堪。 明明不久前,杨府才欢天喜地迎娶了新儿媳,那满堂的喜气似乎还未彻底消散。然而,转瞬之间,这位曾经的英姿飒爽的国公之子,却仿佛在一夜间衰老了许多。 “花魁?!你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跟那些风流公子一样,去追捧什么花魁!” “你这是在败坏我杨家的门风!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老国公愤慨填膺,情绪激动地起伏着胸膛,一把捞起身边的棍棒,毫不犹豫地朝杨家大爷挥去。周围的孙儿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阻拦。 只听一声沉闷的哼声,杨家大爷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棍。尽管他身强体壮,里习武锻炼,但那魁梧的身躯也不禁在这重重一击下微微颤动,他紧咬着牙关,硬是不发出半点声响。 原来就在昨日,有人邀他前往酒楼畅饮,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直至深夜才被人送回府中。原来,他竟然是去了花楼,并在那里醉倒在花魁杨香香的床榻之上!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国公夫人当场就被气得昏厥过去,整个杨府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去戏楼听曲喝酒,可再睁开眼时,就已经……”杨家大爷也是满腹委屈,他心中清楚,国公说得没错,他都已娶了儿媳,怎么还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他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从未有过纳妾之举,杨家一门素来风气端正,一门心思都扑在保卫国家上。没想到到了他这里,竟然闹出了如此让人贻笑大方的事情! “祖父,世子夫人已经进去为祖母把脉,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湘湘认为其中必有误会,不如问问那位将大伯送回来的好心人。” 在这关键时刻,只有杨湘湘敢站出来为杨家大爷说情。这时,一道清风拂过,只见那位名叫凌蓟的暗卫笑嘻嘻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杨小姐有何指教?” 她微微皱眉,眼前这名暗卫似乎有些眼熟。 等等,他不是经常跟在茯苓姐姐身边吗? “其实国公大人也不必太过愤怒,此事背后还有其他人更为头痛。杨大爷被人设计陷害,这与他无关!”凌蓟故意拖长声音,营造出一种悬念。 “我愿意作证,杨大人是被人在戏馆里下了药,然后才被送到了花魁的床榻上!”凌蓟信誓旦旦地说道。 杨家大爷顿时感激地看着凌蓟,有了他的证词,自己终于可以洗清冤屈了。然而,就在这时,又一棍重重地打了下来! “你有什么可值得庆幸的!你应当感到羞耻才对,倘若身处战火纷飞的沙场,你难道不会被敌方俘获,沦为阶下囚吗?” 杨国公再次情绪激动地怒骂出声,直到谢茯苓步出屋内,他的怒火才稍微平息,挥开了手中的棍棒,渐渐逼近,“世子夫人,吾之夫人状况如何?” “国公夫人仅是受到了惊吓,并无严重伤害,稍后让她饮用一杯安神茶,再好好休息一番,必定能恢复到原先的健康。” 听到这话,老国公才稍微放宽了心,而此刻的谢茯苓已经与凌蓟目光交汇,她瞬间愣住,原来杨小姐口中的恩人竟是他? 他怎么可能知晓杨家大爷在青楼的消息? “让世子夫人见笑了……”老国公紧皱着眉头,谢茯苓也明白,发生了如此的事件,国公府却邀请她来诊疗,显然是把她视为自己人。 “国公不妨思考一下,是否近期触怒了什么人?” 她话音刚落,让人不禁深思,此事的确疑云重重! “我们杨家触怒的人多得数不清。”杨湘湘嘟囔着,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人开始说起。 老国公性格刚直,从不结党营私,许多人的讨好都无济于事,最后都只能是气愤离去! “是的,国公还需仔细思考!”凌蓟忍不住插话,却立刻被谢茯苓投以深邃的目光,她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仅仅是想破坏国公府的名声吗? 这种小规模的骚动,并无太大的意义。 突然,一名杨府的侍卫神情严肃地走到众人面前,他还犹豫不决地瞥了谢茯苓一眼。 “启禀国公,刚才怡红楼传来消息,说陆世子与他人争夺花魁杨香香,发生了争执并致人死亡,此刻已被官府拘押!” 这话一出,众人皆震惊地看着谢茯苓,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杨香香? 怎么又是这位花魁! 此刻的谢茯苓已经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凌蓟,对方则尴尬地笑了笑。 “属下前往救援时,恰好遇到了陆世子,又恰好目睹他正与其他的男士争风吃醋,或许是因为今日在宫中未能得逞,便跑到青楼去发泄情绪。” “啊?!茯苓姐姐,他真的打了你?”杨湘湘反应最为迅速,立刻拉着谢茯苓仔细检查。 在国公府内,众人的脸色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真是岂有此理,世子夫人对于我们杨家来说,那是天大的恩人,陆哲远这是吃了豹子胆不成!” 即使是跪伏在地的杨家长者,也气得浑身颤抖,几乎要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剑,以泄心头之恨! 谢茯苓心中纷乱如麻,她觉得凌蓟的行径似乎是故意为之。 她忽然回忆起裴缙霄先前的话语,没想到羞耻之事接二连三,而陆哲远与杨家长者之间的纠葛,是否背后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世子品行不端,实难匹配世子夫人。” 只听杨国公忽然以深不可测的语气开口,众人随即哑然失笑,这原本是谢茯苓的家事,但陆哲远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连他们这些旁观者也无法忍受! “茯苓姐姐,无论发生何种变故,我们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杨湘湘神色凝重,几乎要脱口而出“和离”二字。 谢茯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即交代几句关于照顾国公夫人的事宜,便转身离去。 第149章 走水了 “湘湘,你在教习厅若听到任何风声,切勿隐瞒,要及时告知祖父,绝不能让世子夫人遭受任何不公!”杨国公心中有一种预感,谢茯苓并非那种逆来顺受之人,她必有自己应对之策。 “不好了,火灾发生了——” 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夜空,那肆无忌惮的火焰在昭平侯府上空突然爆发,瞬间将漆黑的夜幕映照得如同白昼。 急促的敲锣声在夜风中回荡,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转瞬之间,火舌已蔓延至两个庭院,令众人措手不及。 “糟糕,老夫人还在屋内!”住在外院的魏嬷嬷慌忙逃生,望着那肆虐的火光,焦急地拍打大腿,“快,快去请示世子救援啊!” 然而,陆哲远院中的人却一脸茫然,“世子今日并未返回府中。” 什么?! 魏嬷嬷眼睛瞪得大大的,怎能如此巧合? 陆哲远在花楼打死人的消息尚未传遍,而杨国公府由于早与之有所牵连,因此得到了最新消息,此时昭平侯府的其他人还蒙在鼓里。 “世子夫人在哪儿?” “通往惊鸿苑的走廊火势最为猛烈,难以通过!” “且慢,晁副将,你腿脚不好,那里不安全啊——” 就在众人尚未来得及阻止之际,晁副将已拖着那只不便的腿,勇敢地冲入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陆哲远返回府邸时,眼前那冲天的火光令他瞠目结舌,惊愕无言。 逃至门口的魏嬷嬷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呼喊道:“世子终于回来了,老夫人还在屋内,世子快去救她啊!” 然而,陆哲远身体一震,目光如炬,严厉地斥责道:“竟敢舍弃主人独自逃命,侯府豢养你们又有何用?一群废物!”话音未落,他便急速撩起衣摆,径直冲入火场,但他的目的地并非老夫人的住所。 他似乎对那些拼命救火的家仆视而不见,一路直奔书房。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他多次险些被坠落的横梁砸中。直至抵达那已被烈焰吞噬的书房,他的脚步才猛地停住。 “一切都烧光了……” 他的护身符,他为未来预留的后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 全部化为乌有! “哲、哲远啊!母亲还以为此生再无缘与你相见!”良久,火势逐渐退去,众人齐聚安全的前院。陆老夫人咳嗽了几声,她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烟熏的痕迹。 她转眼看了看身边的晁副将,心想这场梦魇般的火灾,竟然是这位她曾轻视的残废,将她从炼狱般的火海中救出! 陆老夫人心中既羞愧又感激,她曾费尽心思要将他逐出门户,而晁副将却毫不记仇,冒着生命危险拯救她! 陆哲远的发丝略显散乱,面容也显得疲惫不堪。这一日对他而言,可谓波折重重,他刚刚摆脱了花楼中伤人的麻烦,回到府中,却又险些失去了宅邸! “母亲,世子,都安然无恙吗?”二夫人韦氏这才缓缓赶到。陆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讥讽道:“无事!哈,你是来收拾残局,还是来收尸的?” “冤枉啊!儿媳一直牵挂着母亲,一得知火情,立刻安排院子里的人手救火!”韦氏装作焦急,实际上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仅波及到大房的几个院落,她所在的二房损失轻微,她便在一个安全的花园中悠闲地等待混乱结束才现身。 陆老夫人怒目圆睁,质问道:“哲晟呢?” “二爷又一次踏出了酒馆的门槛。”韦氏提及陆哲晟时,语调中已流露出习惯性的淡漠。 自从迎娶了宣婉仪,陆哲晟的酒量就越发失控,但韦氏对此已无动于衷。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陆哲晟的怨恨,而这份怒火全部倾泻在了宣婉仪的身上! 至于陆奉昀和陆怀虞,她如何能容忍他们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如果不是陆老夫人时刻监视,她早已对他们下手。但至少,让他们孤立无援,无人过问,总还是可行的。 陆哲远忽然环视四周,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谢茯苓去哪里了?”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世子夫人的踪影全无。 “难道……她没有逃出火海?”魏嬷嬷心中一惊,这番话让陆哲远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谢茯苓未能逃生? 她被烈火吞噬了吗? 晁副将眼中泛着血丝,低头叹道,“惊鸿苑已然崩塌!” 他独自一人,未见任何生还者,或许所有人都…… 陆哲远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一股无边的恐惧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心口剧痛,双腿仿佛失去了控制。 “哲远,你要去哪里?房屋已倾,你不能冒险前行!” 陆老夫人急忙命人拦住他,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惊呼,“看,那是世子夫人!” 四周瞬间静谧无声,只见惊鸿苑的一行人略显狼狈地出现在角落中,灰头土脸的陶郑钧和襄苎扶持着面色苍白的谢茯苓,其他人也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茯苓,你……”陆哲远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不禁朝谢茯苓走去。 下一瞬。 一记清脆的巴掌响起,惊得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陆哲远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愣在原地许久,却见谢茯苓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仇恨的火焰在眼中隐约闪烁,却又让他觉得如此不真实。 谢茯苓身体微微颤抖,那悲凉凄惨的模样,让陆哲远感到异常的陌生,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茯苓,你疯了吗?!哲远刚才还打算去救你呢!” 陆老夫人回过神来,立刻大声斥责,但谢茯苓却充耳不闻,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陆哲远,“世子今晚究竟身在何方?”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公务繁忙,你怎么能如此怀疑自己的丈夫?快向哲远道歉!”陆老夫人怒火中烧,但陆哲远心中却忐忑不安。 莫非她早已风闻此事? 在金碧辉煌的宫廷之中,他们之间的争执如狂风暴雨般激烈,夜幕低垂,他径自寻欢作乐,岂料府邸突遭祝融之灾,她险些在火海中丧生。这样的事件,任谁遭遇都会心有余悸! 陆哲远尚未深究其他原因,急忙辩解道:“你听我详细道来。” 他试图伸出援手,想要紧紧抓住谢茯苓,却被她冷若冰霜的态度所拒绝,“你在花楼之中争风吃醋,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导致人命伤亡,而你,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真是令人惊叹你的能耐。” 第150章 猜忌 她深知陆哲远背后的曹书绾绝不会置身事外,却未曾料到反应竟然如此迅速。 然而,无关紧要,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线索。 难道真是为了争夺花魁而酿成悲剧? 四周的人们面面相觑,世子夫人所言非虚吗? “长姐,惊蛰亲自驾车来迎接你返回将军府!” 一阵寒意十足的声音在众人眼前突然出现的马车中响起,谢惊蛰的面色阴沉得令人胆寒,陆家众人无人敢上前阻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少爷,我们侯府不幸失火,你不来援手也就罢了,现在还想将茯苓带走,究竟有何居心!” 陆老夫人回过神来,急忙挡在谢惊蛰面前,陆家尚未全军覆没,这样的举动,难道是要与他们彻底划清界限? “究竟发生了什么?陆世子在宫中竟然对长姐施加暴力,我父亲虽然已经仙逝,但谢家绝非任人宰割之辈!” 谢惊蛰显然是有所准备,他带来了一队杀气腾腾的侍卫,一挥手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侯府上下惊慌失措,什么?! 世子竟然对夫人动粗,而且还是在戒备森严的宫中! “惊蛰,一切都是误会!我与令姐只是有些口角之争,你不要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所蒙蔽……” 陆哲远急切地想要澄清,但谢茯苓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惊鸿苑已成一堆废墟,惊蛰,我们回府。” 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谢茯苓再也没有多看陆哲远一眼,她内心深处的愤怒如同熊熊烈火,她需要极强的自制力,才能将这份怒火压制在心底。 谢惊蛰轻轻一点头,目光示意之下,周围的侍卫立时握紧了剑柄,紧张地瞪着陆家众人,那态势仿佛只要对方稍有动静,便立刻会溅起一片血花!陆老夫人望着谢茯苓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陆哲远,她原本以为儿媳是因为府中火灾受到惊吓,岂料其中竟然隐藏着其他原因。 “你是不是昏了头?竟然让那小子将茯苓就这样带走了,别人会怎样看待我们陆家?” 陆哲远紧闭着嘴唇,回想刚才谢茯苓那决绝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地挖去了一块,竟然有种从此分别,他们将真的成为陌生人的预感。 “我明白,只是……” 只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被烈火吞噬的书房,竟然与刚才谢茯苓那决绝的神情交织在一起。 她是不是…… “你疯了吗?”马车内部,裴缙霄脸色阴沉如水,自从谢茯苓踏入车内,车中的气氛就变得冰冷异常。 谢惊蛰显得有些不安,“姐姐,是裴大人引领我至此,他说得没错,陆家已不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 他对自己感到恼火,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愤怒,自己的姐姐遭受如此欺负,若非今日裴缙霄在车内坐镇,他实在无法确保能顺利将姐姐带回家。 或许陆家并不知道,只要陆哲远对他稍有刁难,裴府暗中埋伏的侍卫便会蜂拥而出! “你先出去。”裴缙霄的话,自然是针对谢惊蛰。 若在往日,他绝不允许姐姐与这个权臣独处,然而现在,他竟然奇异地觉得裴缙霄不会加害于他们。 很快,车内仅剩下两人,裴缙霄忽然发出一声笑,“本大人未曾想到,你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世人皆言世子夫人温婉贤良,岂料你却敢焚烧自己的府邸,你这是打算与陆家同归于尽吗?” 不错,那把火正是谢茯苓所放。 陆哲远夜间在花楼中闹出人命,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这些日子,她留在侯府,暗中观察着陆哲远,发现他的书房防守最为严密,平日里更是严禁下人进入打扫,那戒备的神情显然是藏有重要物品。 她明白,即便陆哲远被捕,也难以困住他很长时间,因此,从国公府回来后,她毅然决然地用一场大火让侯府陷入混乱,然后趁机潜入书房! 总是,不虚此行! “若非凌蓟及时挺身而出,你早已被横杨的阴影所笼罩!谢茯苓,你听到了吗?” 裴缙霄的声音几近咆哮,他猛地攫住谢茯苓的手腕,那双平日里深邃的双眸此刻泛起了一抹猩红。 天知道,在无数次的生死边缘游走,孤身一人深入敌营的裴缙霄从未感到过畏惧,唯有在凌蓟口中对谢茯苓的提及中,他才体会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惊恐! “你究竟图的什么,非得亲自去窃取?” 话音刚落,裴缙霄便愣了一愣,缓缓松开了谢茯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看来,你甚至对我也有所猜忌。” 她想要潜入陆哲远的书房,对凌蓟而言易如反掌,但她偏不这么做,这无疑揭示了谢茯苓对他的不信任。 是担忧他会据为己有? 还是害怕他会销毁证据? 谢茯苓没有作声,她此时的表情让裴缙霄心中一颤,“我本无意将你牵扯其中,谢茯苓,你为何不能安分守己?” 这语气中既有无奈,也有自责,谢茯苓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那份尚存血迹的信件,突然间笑出了声。 安分守己? 她上一世就是过于温顺,最终却难逃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 “杨香香究竟是何许人也?” 一股冰冷的疏离之意瞬间从她身上弥漫开来,裴缙霄再熟悉不过这种感觉,她在审讯他。 “还能是谁,名噪京城的风尘佳人。” “裴缙霄,你素来不是那种玩弄小聪明的角色,在皇宫之中陷害陆哲远之后,必然还有更深的图谋。原本在花楼内闹出人命的应是杨家,你巧妙布局,让陆哲远取而代之,是不是?” 谢茯苓坚定的神态,让裴缙霄沉默了片刻,她似乎真的对他了如指掌。 不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时他的人故意在陆哲远的雅间外提及宫中的那桩丑闻,诱使陆哲远冲向杨香香的居所,同时又指使凌蓟将昏迷在杨香香床榻上的杨家大爷救走,余下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谢茯苓已经收集了众多零散的线索,只差一线,她就能梳理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杨香香并非一般的青楼女子,我猜的正确吗?” 第151章 裴将军 裴缙霄凝视着她那澄澈如湖泊般的双眼,终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沉重,“她乃罪臣之女,其父卷入秦王叛变的阴谋,幸亏她因生于外室,方才幸免于难。” 罪臣之女?! 谢茯苓心中顿时浮现出姜敏筠的身影,她瞬间明白了事态的紧迫与严重。 假若杨家老大人未能被成功营救,那么花楼中的血案必会将杨香香的身世牵扯出来,届时国公府将被扣上与罪臣之女私下勾结的罪名! 这种手段,简直与谢惊蛰拯救姜敏筠的旧案如出一辙! 她心中大胆推测,当前意图对国公府下手之人,定是当年对付将军府的同谋! “你的眼神似乎透露出某种危险的想法。” 裴缙霄微微眯起双眸,随之轻轻叹息,“无论我如何劝阻,你都不会置身事外,是不是?” 他深邃的眼眸中波光粼粼,忽然间,他伸出双手,紧紧地将谢茯苓揽入了自己坚实的怀抱中。这一次,她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这让裴缙霄感到愈发的不安。 她绝对是从陆哲远那里获取了某个决定性的证据,她已经明白谢老将军的战败并非出于偶然,而是人为策划。 同时,国公府对她的庇护与关爱,也让她无法袖手旁观。 “摧毁我谢家,还企图对付国公府的你,那枚掌握兵权的虎符,难道不是从他的手中巧取豪夺而来的吗?” “你怎会知道那是虎符?” 裴缙霄将谢茯苓搂得更紧,虎符之重,唯有当今圣上和掌握兵权的将领才识其真容,“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暗中调查谢将军的离世之谜?” 她怎敢涉足这等危险之境? 怪不得他总觉得谢茯苓心情沉重,这种忧郁并非因嫁入陆家后的不顺遂,而是源自背负着家族血仇却无法伸张的压抑与痛楚。 “父亲遇难前那个月,寄回的家书中已暗示我和惊蛰。” 这次,谢茯苓并未有所保留,而她也明显察觉到裴缙霄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让谢茯苓逐渐平静下来,直到男子那坚定不移的声音响起,“我深思熟虑过,你将成为大理寺卿的夫人。” 此前,他认为将谢茯苓安顿在昭平侯府较为稳妥,但如今,他改变了主意。 既然她无法及时止损,那就只能与他携手共进,世人皆可欺凌世子夫人,但无人敢冒犯大理寺卿夫人! 他渴望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见到她,随时将她纳入怀抱。 他已在这世间小心翼翼太久,不妨在生命终结之前,尽情一次心愿。 话音未落,谢茯苓却将他推开,她面若冰霜,“你如何断定我必败无疑?” 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个家伙总是这样一厢情愿,从未真正询问过她的意愿。 谢茯苓眼中流露出几许失望,裴缙霄却对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困惑不解。 “你怎能确定你必胜无疑?” 这丫头未免太过自信! “我虽不能确保自己必胜,但我希望你坚信我能取得胜利!” 谢茯苓话音刚落,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看重他对自己的看法和信任? 裴缙霄若对她缺乏信任,轻视她又怎么样? 这是她的家仇,与他无关,她无需在裴缙霄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离开。” 谢茯苓深深吸了一口冷气,仿佛时间在此停滞了良久。马车之外的谢惊蛰清晰地目睹了裴缙霄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庞退出车厢,他匆匆瞥了谢惊蛰一眼,目光又落在车厢之内,语气淡然地说:“我对她总是谦让。” 谢惊蛰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错觉,这个恶名昭彰的大奸臣,似乎对她的长姐怀着一种敬畏之情? …… 国公夫人已经从病榻上苏醒,谢茯苓特意前来复诊。待众人退出房间,杨湘湘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 “那位艳名远播的花魁突然消失了。” 他们左思右想,认为这位花魁必定掌握着关键信息,只需将她擒拿回来,施以严刑逼供,便可查知谁在暗中觊觎国公府! “老国公定会令杨家上下提高警惕,杨小姐您也需加倍小心。这次敌人失策,下次定会再次下手。” 话音未落,杨湘湘便被打断,前方老王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们视线中。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随即恭敬地迎上前去,正要行礼,却被老王妃亲切地拦住,“我本无他事,只是来看看国公夫人。看来她已安歇,既然如此,茯苓便陪我散步片刻吧。” 谢茯苓温顺地点了点头,紧随老王妃的脚步。 微风拂面,她屏退了身边伺候的嬷嬷,老王妃脸上那份慈祥的微笑渐渐被一种尴尬与压力所取代,任由谢茯苓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孩子,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深夜匆匆返回谢将军府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更有好事者推波助澜,使得消息迅速传遍。 “是茯苓辜负了老王妃的信任。” 谢茯苓本已做好了接受责备的准备,若非因她,征西王妃和临川郡主也不会遭遇那般不幸。老王妃定然洞悉其中曲折,心中对她定有失望。 然而,这个瞬间,谢茯苓仍能感受到老王妃那份深切而热切的关怀,内心的自责感愈发强烈。 就在此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手背,声音柔和而充满哲理:“人都有年轻时的迷茫,都有误入歧途的时候。过程虽然重要,但结果才是我们最终的追求。” 老王妃唇角轻轻上扬,眼神中那份直率的坦诚再无遮拦。 “你对裴缙霄这孩子有何评价?” 谢茯苓默然不语,她的心中早已明了如星,然而总觉得,似乎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不要太固执己见,有时候顺应天意,让命运的轮盘自行转动,才是最佳的选择。”老王妃目光飘向那碧空如洗,思绪仿佛飘向了悠远的往昔。 “你是否听说过,那位裴弘骁将军?” 谢茯苓沉吟了瞬间,她当然知晓,裴缙霄的父亲,那位令国家安泰、民众敬仰的护国将军裴弘骁,与裴缙霄截然不同,乃是一位在边疆捐躯成仁的英勇之士。 无人不晓裴将军与当今圣上曾结良缘,情同手足,正如此,裴缙霄的身份才显得尊贵无比,即便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圣上也不过赐予他一顿鞭笞了事。 第152章 月老 “我实在不解,像弘骁那般刚毅的男子,怎会孕育出裴缙霄这样背道而驰的后代!” 老王妃叹息着,声音中带着深深的遗憾,“众人曾以为弘骁唯一的血脉已经命丧边疆,岂料长大的缙霄却以高调的姿态返回京城,竟做出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荒唐事!” 记得那时,有一位贫苦的妇人携带着她身患绝症的幼儿千里跋涉,只为求医问药,却在途中耗尽了所有盘缠,只得沿路乞讨为生。就在这时,她遇到了神采飞扬的裴缙霄。 他对那妇人说:“只要你从这跪行至宫门口,我便赠你一万两银子,以助你的孩子得以治疗。” 那妇人欣喜若狂,泪流满面,果真抱着孩子一路跪行,沿途吸引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然而,当她跪至宫门口,裴缙霄却突然变卦,无情地嘲笑她的天真与愚昧! 老王妃眉头紧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妇人悲痛欲绝,哭声震天,怒斥缙霄禽兽不如,你猜结果如何?” 谢茯苓对此也有所耳闻,裴缙霄的恶名就是从那时起传遍四方。 “后来,京城里的仁人志士纷纷解囊相助,帮助那位妇人治疗她的孩子。据说,最终孩子得以幸存,她们母子二人容光焕发地离开了。” 老王妃微微颔首,随即露出一抹苦笑,“你也觉得缙霄此举过于荒唐吧?” 区区一万两纹银,对裴缙霄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然而他践踏了那位女性的自尊,抹杀了她的希望,其恶劣本性暴露无遗! “然而,若无这个狂妄之徒,那名妇人或许至死都无人问津。在这京都繁华之地,权贵们往往沉迷于虚名,鲜少有人愿意扶贫帮困。” 听到此处,谢茯苓顿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老王妃之意,莫非是裴缙霄在暗中援助那位妇人? 若在过去,她定会认为老王妃过于偏爱裴缙霄,将其想象得过于仁善。他若真想助人,只需慷慨解囊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但经历了诸多事后,谢茯苓忽然有所领悟。 老王妃提到裴缙霄以裴将军遗孤的身份初涉京都,四周不乏别有用心者暗中窥视。若他公然施以援手,岂不是向世人宣告他是一个易于欺负的善人? 因此,他选择了扮演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恶棍,任何想要欺凌他的人,都必须先考虑是否会被他反咬一口! “他是借欺负他人,为自己树立权威。”谢茯苓话音未落,便察觉到老王妃脸上露出深邃的笑意。 她心中一惊,仿佛被透视了所有心机,脸颊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我知你心中有条难以逾越的鸿沟,但若非裴缙霄那顽劣小子暗藏无数心机,只怕他也难逃一死。昔日我尚且为上天对你们开的这场无情玩笑而惋惜,如今看来,连天意也难以阻挡他。” 老王妃话语中意味深长,谢茯苓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深意——玩笑? 但老王妃似乎不愿过多解释,转而话题一变。“如今陆世子薄情待妻的丑闻已传得沸沸扬扬,昨夜的那场火灾也颇有些意味深长,京都之人皆知他置你于险境而不顾,甚至对陆老夫人的生死也置若罔闻?” “这种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家伙,即便和离,也毫不可惜。” 谢茯苓深知,老王妃在暗示她,差不多可以开始行动了。 然而观察到她的神情,老王妃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学会了他那无数心机?” 老王妃心中暗自叹息,觉得自己似乎要为这两个年轻人费了不少心思,却又难以揣摩他们的真正想法。 “老王妃难道会对我心生责怪吗?郡主和王妃……” “她们遭受的磨难,那是她们咎由自取,错在我,是我的仁慈将她们推向了深渊。”老王妃不容置疑地截断了谢茯苓的话,她始终未曾对这个孩子产生过一丝怨气。 她依然将她们母女送去了清幽的寺院,远离了京都那片充满权谋与争斗的泥潭。对她们而言,这或许反而是一种意外的福祉。 “或者,你的心中另有所属?我听说贺家的那位公子似乎与你结下了不解之缘。” “王妃误会了,我与贺公子 merely是泛泛之交。” 谢茯苓心中暗想,说是朋友,她觉得都有些高攀了。那么老王妃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风声? 望着她急切澄清的神态,老王妃立刻意识到那些传闻不过是无的放矢,心中不禁感到一丝遗憾,又失去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上次王爷提出要收你为义女,那番话出自肺腑,你为何拒绝呢?然而,我早已将你视为己出,孙女的终身幸福,我岂能不关心?” 毕竟谢茯苓的身份非同一般,老王妃对她充满了怜惜,不希望她在逃离一段不幸婚姻后,又陷入另一个痛苦的深渊。 像裴缙霄这样的男子,无拘无束,他不屑于世俗的眼光,性格霸道,对谢茯苓呵护备至,未来无论发生何种变故,他定能守护她。 这只是老王妃的个人设想,如果谢茯苓不同意,那么无论裴缙霄如何喧嚣,她都会坚定地支持她! 此时,谢茯苓终于领悟到,老王妃是想成为她的月老,为她撑起一片坚实的后盾! 犹豫良久,她深知不应辜负这份真挚的情感。 “如果茯苓再度嫁人,那个人只能是裴缙霄。至于是否嫁他,我尚未决断。” 他们已有过肌肤之亲,即使没有跨越最后一步,她也无法再接受其他男子。 谢茯苓话语出口,仿佛卸下了心头沉重的负担,她深深地凝视着老王妃,“不知老王妃是否有所耳闻,当年为何老侯爷会欲与谢家结下良缘?” 陆老侯爷与陆哲远迥异,他性格温和,广结善缘,为何独独选中她作为儿媳? 谢茯苓想起了自己冒生命危险从陆哲远书房中搜出的信件,总感觉这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哲远误以为她仅仅是因杨香香的挑衅,一时冲动之下回到了将军府。 然而,真正的原因却是她无法再忍受目睹这个间接夺走她父亲生命的罪魁祸首! 此时,她已经掌握了足以令陆哲远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铁证,再无需在侯府中继续上演这场戏码。 “这……”老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她尚未来得及构思合适的说辞,便见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匆匆自外踏入。 “我坚决反对!” 第153章 大不敬 久未露面的征西王突然站在谢茯苓面前,面色异常沉重,“若母亲有意为裴缙霄与茯苓联姻,我,作为儿子,断然不同意这门亲事!” 一向以和蔼着称的征西王,此刻脸上竟然显露出几分怒火,他紧紧握住双拳,仿佛随时准备挥拳向裴缙霄示威。 “你这是怎么了?”老王妃眼中满是不解,只见征西王深吸一口气,尽管他竭力克制不在谢茯苓面前发怒,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那个无耻之徒!竟然企图败坏茯苓的清誉,真是手段卑劣!” 征西王的态度让谢茯苓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原来,又有人试图将女儿送入裴府,却被裴缙霄无情地丢弃于街头,遭到一番斥责。 他宣称,自己现在不再青睐那些只会奉承取悦的女子,若要娶妻,必须娶得如昭平侯府世子夫人般,医术高明、智慧卓越、持家有道、风度翩翩的佳人! 这番话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瞬间将谢茯苓的名字与裴缙霄紧密相连,各种流言蜚语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 “那个无耻之徒!我绝不相信,他不是有意为之!”征西王深知裴缙霄这个家伙的居心叵测! 他再次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想要求得偶,便应拿出真诚,而非玩弄手段,威胁利诱! 裴缙霄这就是在强迫谢茯苓! 征西王忧心忡忡地望向谢茯苓,他对她的遭遇了如指掌,眼看着她即将摆脱陆家的束缚,难道现在又要陷入裴缙霄的掌控之中? “他这般巧取豪夺,何谈本领!”征西王的神情严肃得如同冬日寒霜,“茯苓无需忧虑,他若企图欺辱于你,绝无可能!” …… “湘湘,你就带我去吧!此时正值风云变幻,没有堂兄的庇护,我如何能安心?”翌日,杨家大宅的二公子杨毅渊在马车前纠缠不休,坚决要求杨湘湘带他去。 不久前,郑姝芩亲自登门归还笔记,恰好被他撞个正着。他一见那清丽脱俗、气质高雅的女子,便心生爱慕,从此便缠着堂妹,不断打探郑姝芩的消息。 杨家的长辈们都知道这个儿子性格不定,再加上郑姝芩的身份非同一般,因此特地警告他不得胡来。 “堂兄莫非是被迫相亲,心中不耐,便将主意打到我的朋友身上去了?” 杨湘湘满脸警惕,心中暗想,那可是逍遥王认可的义妹,杨家对她重视有加,杨毅渊竟敢如此大胆! “堂兄我发誓,这次绝对是真心实意!” 出乎意料的是,杨毅渊竟然真的竖起三根手指,向天发誓。杨湘湘急忙捂住他的嘴,歉意地看向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的谢茯苓。 “真是让茯苓姐姐见笑了,我生怕下一刻天降雷霆,将这狂妄之辈劈个正着,影响了我们今日的计划!” 谢茯苓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微笑,她的弟弟谢惊蛰立志要在军中锻炼,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他表示若不能在军中取得一点功绩,将来如何能保护自己的姐姐。 因此,今日她便约上杨湘湘一同前往寺庙,为即将启程的谢惊蛰求一张平安符。 杨毅渊的性格,与他刚成婚不久的兄长相比,显得不够稳重。不熟悉他的人可能会认为他是杨家娇纵的纨绔子弟,然而实际上,杨家大爷对他一直十分严厉,却反而培养出了他放荡不羁的个性。 “二公子不过是尚未明白自己心仪何种女子,才会四处寻觅。将来若能定性,必定会成为一个深情且宠爱妻子的好丈夫。” 听到谢茯苓如此恳切的评价,杨毅渊不禁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后脖颈,“恳求世子夫人能在郑小姐面前多多替我夸奖几句。估计郑小姐对在下的印象,已经因为湘湘而大打折扣了!” 凝望眼前这对兄妹嬉戏玩耍的画面,谢茯苓心中暖意融融,既满怀羡慕又充斥着愧疚之情。似乎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何时曾与惊蛰毫无拘束地欢声笑语,每一次与弟弟相处,总是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要么苦口婆心地进行教诲,要么就是严厉的斥责。 作为一位长姐,她深感自己担任的角色多么不称职。 关于她与裴缙霄的绯闻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征西王和老龄王妃都在积极地设法为她解围,对此,谢茯苓满怀感激之情。 此次她前往寺庙,也是为了避开舆论的风口浪尖,远离裴缙霄,寻找心灵的片刻宁静。 杨毅渊却如影随形,一路紧跟在她的马车之后。沿途络绎不绝的朝圣者众多,抵达约定的寺庙门前,郑姝芩早已在那棵巍峨的榕树下等候多时。 然而,令杨湘湘懊恼不已的是,郑姝芩身边还站了一位气质尊贵的男子。 “糟了,没料到逍遥王竟然亲自护送姝芩到寺庙,倘若他知道杨毅渊的心思,恐怕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杨湘湘心中暗自惊呼。 但杨毅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杨湘湘的焦虑不安,反而满脸欣喜地朝郑姝芩走去,“姝芩姑娘!” “完了!他这是眼睛长哪儿去了?”杨湘湘惊出一身冷汗,尽管逍遥王平日里待人接物和蔼可亲,但杨毅渊未能首先向他行礼,这在礼仪上可是大不敬。 就在杨湘湘心神不宁的时候,辛夷舍吾的目光也投向了谢茯苓,他对杨毅渊的无礼之举竟然毫不在意,反而温文尔雅地冲着谢茯苓微笑道,“世子夫人,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拜托您多多关照姝芩了。” …… “怎么可能?她们竟然要在寺庙中逗留三日夜,王爷为何未曾提前向我透露分毫!” 在山脚耐心守候的曹书绾脸色骤变,待辛夷舍吾携着郑姝芩踏足山道之后,她才向车夫询问了原委。 方嬷嬷急忙出来安抚,语气温和而关切,“那顽皮的丫头终于结识了知己,王爷自然是鼎力支持的。她不在府中,王妃也能享受片刻的宁静,趁机与王爷共度美好时光。” 曹书绾对郑姝芩素来感到不顺眼,这一点方嬷嬷是心知肚明的。 “王爷今日特意挑选了一件新颖的衣裳,难道他是为了与谢茯苓相会?” 曹书绾的面色显得愈发阴沉。要知道,辛夷舍吾每日的穿戴都是她精心打理的,但今日他却破天荒地自行挑选了一套服饰。她原本并未太过在意,但现在心中却充满了忐忑不安。 第154章 同谋 “王妃太过虑了,那谢茯苓不过是被侯府抛弃的弃妇,最多不过博得王爷的同情罢了。王爷还不是担心您劳累,特准您在山下休息?” 方嬷嬷认为自家主子实在是过于敏感,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王爷对王妃的待遇依旧如往常一样温暖体贴,事无巨细地关怀着王妃的感受。 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疑神疑鬼呢? 但这一次,曹书绾的直觉却异常敏锐。 “你无法理解!谢茯苓的运气实在是太过逆天了!” 侯府的那场熊熊烈焰为何没有将谢茯苓直接焚于一旦? 更遑论陆哲远,他简直废物一个,他在花楼中惹上麻烦后,我立刻设法助他摆脱困境,岂料却让茯苓安然逃回将军府! 我深知不能让那个愚昧之人在牢狱中多逗留一日,否则裴缙霄一旦施展诡计,我将难以应对。 然而,正因我行动过于迅速,惊扰了王爷,那一夜,我如何度过,唯有天知。 尽管王爷在仆从面前依旧对我关怀备至,但曹书绾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神中的失望。 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内心那份莫名的恐惧源自何处,但自从谢茯苓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冲着我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自从与谢茯苓正面交锋,一向沉着冷静的我竟然接二连三地犯下错误。 我不解,为何谢茯苓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赢得国公府和征西王府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的青睐? 我明明也曾千方百计地试图拉拢他们。 是我缺乏礼仪,不够温顺吗? 甚至就连郑姝芩那样未经世事的野丫头,居然也偏向谢茯苓! 此次郑姝芩要在寺中居住三日,我总预感,谢茯苓在这三日内必会寻找机会再次接近王爷! 不,我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事态如此恶化! 相较于京郊那些皇亲国戚趋之若鹜的繁华寺庙,此处虽然香火同样旺盛,却更多了一分宁静与祥和。 国公夫人昔日便是各大寺庙中常见的虔诚信徒,但她更常光顾的,却是这座位于京郊尧山顶的荣恩寺。自从她重病之后,便很少踏足此山,但寺中的方丈感念她的诚心,依然为国公府保留着客房。 “十年前的一场暴风雨,几乎摧毁了这座古刹,我祖母得知后便派人每年上山进行修复。那时我还年幼,也跟随在旁,姝芩姑娘,你瞧,那棵菩提树就是我那时候亲手种下的!” 杨毅渊得意地指向庭院中的一棵菩提树,郑姝芩抬头望去,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这一抹笑容顿时就让杨毅渊高兴不已。 他很少看到她笑,这是不是意味着,姝芩姑娘对他印象还不错? 在这个时刻,只见方嬷嬷紧跟在一个稚嫩的小沙弥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步履匆匆地迎面走来。原本心情愉悦的郑姝芩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与疏离。 “姝芩姑娘,王妃担心您不适应寺院的素斋,特意命奴婢制作了一些糕点送来。” 郑姝芩并未立刻回应,方嬷嬷似乎已经对她这种冷漠的态度习以为常,仍旧满脸堆笑地将食盒放置在旁边的石桌上,语气谄媚地说道:“这两日,奴婢便住在隔壁的院子里,若姑娘有何差遣,随时可以呼唤奴婢。” “我兄长知道此事吗?”郑姝芩终于开口询问,方嬷嬷微微点头,解释道:“王爷也是出于对您的关切。” 毕竟在这寺院之中,皆是些年轻的沙弥,郑姝芩身为女子,免不了会遭遇一些棘手之事。 然而,郑姝芩心中却感到困惑,以往她独自在山野间狩猎都毫无障碍,兄长为何突然将她当作孩子看待? 待方嬷嬷离去后,谢茯苓与杨湘湘恰好从屋内走出。 “逍遥王妃对你,真的如此关照吗?” 杨湘湘望着食盒中那些色彩斑斓、精美绝伦的糕点,忍不住好奇地发问。但实际上,她们都已察觉到,郑姝芩对逍遥王妃并无太多好感。 果然,郑姝芩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冷淡地说:“这些年来,她一直试图讨好我,但我对她始终缺乏信任。” 不过,这些糕点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曹书绾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施展手脚。 谢茯苓与杨湘湘立刻交换了一下眼神,连郑姝芩这样直率的性格,都能察觉到逍遥王妃的刻意讨好,可见她对她的照顾确实是细致入微。 “她与义兄新婚不久,曾遭遇一次刺杀,我在躲避过程中发现她悄悄为刺客留下了线索。” “什么?!” 郑姝芩话音未落,杨湘湘的面色立刻变得苍白,“这么说,逍遥王妃和那些刺客是同谋?” “当时我并未掌握确凿的证据,但后来,她为了救助义兄,不惜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气愤顿时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杨湘湘觉得这样错综复杂的情形,她这样头脑简单的女子,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谢茯苓回忆起了当时逍遥王病重发热时,曹书绾脸上的焦急之色绝非装出来的,那么,她一开始,为什么又要陷害逍遥王呢? 在那个平凡的日子里,郑姝芩对方嬷嬷的存在选择了漠视,而方嬷嬷也明智地选择了保持距离,不敢轻易打扰。 “你知道吗,杨家大宅的次子似乎对郑姝芩的庭院情有独钟,徘徊不去。”与此同时,曹书绾接到了方嬷嬷传递的消息,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真是老得糊涂了,难道她真的想,那个杨毅渊会对郑姝芩这样的野丫头产生好感? 这太荒谬了,京都之中,想要与我们国公府联姻的名门闺秀数不胜数,杨毅渊挑挑选选了这么久,郑姝芩姿容平庸,又不懂得风情,就像一根木头一样无趣,她有什么资格能吸引他的注意? “无碍,计划照旧,让她大胆地去做。” 连续两天,方嬷嬷只是利用寺庙的厨房制作了一些精致的糕点送过去,并没有其他的异常举动。 “这方嬷嬷的动作真是敏捷,我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着,小沙弥们则洗刷碗筷,清洗蔬菜。” 第155章 求子 当谢茯苓等人读完经文,时间已接近正午,杨毅渊再次踏入了郑姝芩的庭院。他天生好动,无法静下心来聆听冗长的经文,于是便四处走动,寻找机会接近郑姝芩。 “她一直在厨房忙碌吗?” 谢茯苓不经意地提了一个问题,毅渊点了点头。就在这一刻,方嬷嬷略显慌张地跟着一名小沙弥走到了他的面前,“杨公子,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将今天准备给您端的斋菜打翻了!” “不,是我的错,方嬷嬷只是好心帮忙盛菜,是我没有抓稳,请杨公子责罚我!”小沙弥急忙表白。 因为性别之别,杨毅渊与谢茯苓她们用餐时总是分开的。但这次由于只有他一位男性香客,所以特意为他单独准备了一份斋菜。 现在斋菜被打翻,只能重新制作,自然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作为国公府的人,小沙弥更不敢让他吃寺庙里沙弥们的简单斋饭。 两人争相承担责任,杨毅渊却是哈哈一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没关系,晚些用餐没关系!” “这怎么行?若是让王爷知道了……”魏嬷嬷焦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求助地望向旁边的郑姝芩。 “就让杨公子跟我们一起用餐吧,我们这里的斋菜还剩好多呢。”郑姝芩没有多想,她对杨毅渊并没有恶感,所以并不反对和他共进餐。 身为她的亲兄长,杨湘湘自然更是毫无异议。 多谢姝芩姑娘的关照,那奴婢这就赶紧去张罗碗筷!”方嬷嬷脸上绽放出喜悦之花,随即跟随那位小沙弥忙碌起来,准备开饭。 这一幕映入了谢茯苓的眼帘,令她心中泛起微妙的涟漪,于是她便将郑姝芩悄悄带至一旁,低声透露了几句私语。 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灵光,面露几分困惑之色。 “这是为何缘故?” “我猜想……” 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方嬷嬷内心窃喜,她手法麻利地摆好了餐具,忽听门外隐约传来细碎的言语,“逍遥王妃也未免太矫情了,她怎能如此行事?” 方嬷嬷脸色骤变,抬头望去,只见郑姝芩与杨湘湘正在院子里悄声私语。 她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这个野丫头竟敢在国公府千金面前,诋毁她们家的主人——逍遥王妃! 难怪了,难怪王妃屡次想要接近国公夫人却屡屡碰壁,原来这郑姝芩在其中暗中使坏! 她们究竟在议论何事? 方嬷嬷紧咬着唇角,轻手轻脚地尾随而出。 不久,膳厅中便出现了谢茯苓的身影,她那明亮的目光落在整齐划一的碗筷上,陷入沉思…… 寺院的斋饭虽无鱼肉,却别具一格,精致可口。 方嬷嬷恭谨地站在一旁,但那仿佛蕴含剧毒的目光却不时向郑姝芩投去。 没想到这个野丫头在杨芊芊面前,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污蔑她们家的主子——逍遥王妃! 先前,她们还误以为谢茯苓在背后挑拨离间,怂恿国公夫人和杨小姐联手戏弄王妃,现在看来,郑姝芩也难辞其咎! “姝芩姑娘,你喜好这道鲜嫩的冬笋吗?” 一声柔和的问候让方嬷嬷回过神来,她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杨毅渊脸上,他满脸堆笑地凝视着郑姝芩,那眼神仿佛要将郑姝芩整个儿吞噬,这让方嬷嬷越看越是心生疑窦。 她身经百战,岂能不识得那爱慕的眼神? 难道她们都小看了这个郑姝芩,这个野丫头竟然赢得了杨公子的青睐? 倘若真的是这样,她们是否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杨毅渊明显感觉到郑姝芩的筷子轻轻一顿,眸中闪过一丝黯淡,然后才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往昔,父亲在世之时,常在山间挖掘鲜嫩的冬笋,为父亲烹制下酒佳肴。 这一幕落在方嬷嬷眼中,她不禁心生疑窦,暗自揣测:若郑姝芩果真受到杨毅渊的青睐,她理应欢喜雀跃,笑容满面,怎会如此冷漠淡然? “嬷嬷也一同进餐吧。”待谢茯苓等人用过膳食后,小沙弥们热情地拉着方嬷嬷落座。这位老嬷嬷为他们操劳了许多,又是长辈,自然无需拘谨。 此时,方嬷嬷的心情如同春风拂面,愉悦至极。她暗自思忖,待腹中充实,再去欣赏那即将上演的好戏! 而在另一处。 神圣而庄重的观音像前,一名女子虔诚地跪拜。 曹书绾轻轻闭上双眼,宛如一位善良的信徒,“愿菩萨垂怜,赐我贵子……” 一阵孩童的欢笑声很快将她从冥想中唤醒,曹书绾再次拜了拜,然后起身走到殿外。她看到菩提树旁,几个孩童正在嬉戏追逐,其中一个小女孩不慎撞上了辛夷舍吾,惊得她连连后退。 只见辛夷舍吾微微一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串在山脚下购买的糖葫芦递给了小女孩。 曹书绾眼神微动,她知道逍遥王一直对孩童怀有深厚的喜爱,然而她的腹部…… 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的平坦小腹,那次意外之后,大夫告诉她身体受损,需细致调养方能复原。 但那时,她根本不希望拥有辛夷舍吾的孩子,因此未曾治疗。直到现在,她后悔莫及,却已无力回天。 “都是裴缙霄的错,都是谢茯苓的错!是他们把我害成了这样!”曹书绾暗自咬牙切齿。 很快,耳边就传来了辛夷舍吾略带责备的声音,“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现在时机未到,不必再为子嗣之事费心。” 曹书绾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凄红,但很快,她便强颜欢笑。 “书绾只是祈求菩萨保佑王爷一切顺遂。” 正在这时,一名小沙弥慌不择路地跑到方丈面前,慌张地报告,“大事不好了,有贼人潜入了客厢!” 曹书绾微微一愣,心中暗自奇怪,按理说应该是方嬷嬷来报信的。 难道她遇到了什么阻碍? “王爷,郑姝芩和杨小姐还在客厢,莫要发生意外才是啊!”曹书绾故意高声大喊,辛夷舍吾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森起来。 众人急忙赶往客厢,只看到郑姝芩和杨芊芊在几位小沙弥的护送下,正从院子里安全退出。 “义兄,快,世子夫人失踪了!” “难道他们遭遇了盗匪不成?” 曹书绾的唇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峭笑容,恰在这时,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从远处悠悠飘来。 “住手!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把衣服穿好!” 第156章 卑劣手段 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下惊愕的目光,这无疑是杨毅渊的声音! 他那又惊又恼的语气,让人不禁心生遐想。 曹书绾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哪,世子夫人难道和杨公子有所私通?就算她打算与陆世子分道扬镳,也不能这样拖累杨公子啊!” 辛夷舍吾剑眉紧蹙,立刻迈开大步朝那扇紧闭的屋门走去,然而,还不等他有所行动,一声巨响突然响起,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竟然被踢了出来! “你这个无耻的老家伙,我堂堂少爷还要脸面呢!” 杨毅渊的斥责让曹书绾心中暗自叫好,这不就是无耻老家伙吗? 谢茯苓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纪,竟做出这种羞耻之事,她的名誉和前程就此断送! 曹书绾急不可耐地想要一睹地上那人衣衫不整的滑稽场面,但当她看到那张困惑的老脸时,她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方嬷嬷?!” 杨毅渊脸上露出凶狠之色,一看到人群中的郑姝芩,他立刻慌了手脚,“姝芩姑娘,你听我解释,这老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正准备换衣午休,她突然冲了进来……” “咳嗽,堂兄,我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杨芊芊忍不住插话提醒,这种情形,她们早已心知肚明,无需他过多解释。 郑姝芩瞥了一眼地上的方嬷嬷,再看向杨毅渊时,眼中已充满了同情。 而杨毅渊的态度更是让曹书绾心中一沉,紧张兮兮地向郑姝芩解释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情愫! 曹书绾情急之下,走上前,重重地给了方嬷嬷一记耳光,这才让她稍微清醒过来,“王、王妃?” “你为何身处此地!” “奴、奴婢为何身处此地?” 方嬷嬷神智恍惚,低头一瞥,只见衣襟不知何时竟然松散开来,她眼珠子猛地收缩,一声尖叫脱口而出,急忙捂住自己的胸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羞愧,仿佛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藏身。 曹书绾的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而旁边的方丈与众僧侣也纷纷移开视线,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辛夷舍吾身上的气息骤然转变,冷冽得令曹书绾心惊胆颤,她甚至不敢直视他那如冰封万年的眼眸。 “茯苓姐姐,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杨湘湘的欢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只见之前消失不见的谢茯苓这时才缓缓走来,手中还捧着一套餐具。 曹书绾心中一紧,莫非她要向王爷揭露真相? 果不其然,谢茯苓将餐具端至辛夷舍吾面前,轻启朱唇,语气平静地说道: “嬷嬷年岁已高,或许是误食了有毒的菌类,才会出现幻觉,还望方丈海涵。” 有毒的菌类? “对了,今儿的午餐中加入了今晨在后山采摘的新鲜蘑菇,莫非其中有毒蘑菇混入其中?” 僧侣们相互交换着疑惑的眼神,其中一人忽然想起,“方才似乎正是方嬷嬷高声呼喊有贼人,我们搜寻许久却一无所获,难道,是她在误食毒蘑菇后产生的幻想?” 众人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竟然没有一人察觉这起闹剧背后可能隐藏着人为的阴谋。 方丈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深深地望了谢茯苓一眼,随即步至辛夷舍吾面前,满脸歉意地赔罪:“王爷,是寺中僧人疏忽,还请王爷降罪。” “方丈过谦了……” 辛夷舍吾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而面色惨白的方嬷嬷则被迅速带离了现场。 幸运的是,这一幕并未打扰到前殿的香客们。 “茯苓姐姐,您真是太厉害了!您怎么知道她们的诡计?”在空寂的院子里,杨湘湘激动地握住了谢茯苓的手。而旁边的郑姝芩也显得异常严肃。 “防人之心不可无,起初我仅仅是多留了个心眼。直到方嬷嬷不小心打翻了杨公子的午膳,我才逐渐猜出端倪。” “方嬷嬷起初每日送来糕点,旨在逐渐降低我们的警惕之心。若我所料不差,她帮忙在膳房洗碗、做饭,正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时机实施行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意识到在寺庙的饮食中暗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无数双锐利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于是,她的阴谋转向了用膳时的餐具之上。 “方嬷嬷显然是企图陷害茯苓姐姐,可为何反倒是她自己误中了毒药?”这是杨湘湘感到最为匪夷所思的地方。 午餐时刻,众人围坐一堂,她无法在菜肴中下药,而谢茯苓之前特意叮嘱郑姝芩和杨湘湘在方嬷嬷布置餐具时故作闲谈提及逍遥王妃,目的正是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 就在这短暂的机会中,谢茯苓迅速地检查了一番,立即证实了自己的推断,随即巧妙地将涂有迷药的餐具与方嬷嬷的调换。 此刻,整个京都都流传着昭平侯府世子虐待正室的消息,无数人站在她这边,支持她与陆哲远和离。 假如这次真的中了曹书绾的陷阱,舆论的风向恐怕会立刻转变,偏向陆哲远,将事件篡改为世子夫人轻浮放荡,四处招蜂引蝶,甚至在和离之前就迫不及待地试图勾引杨家少爷,企图嫁入豪门! 如此一来,她的支持者将消失无踪,声誉扫地,与杨家的深厚情谊也将毁于一旦! 听罢谢茯苓的透彻分析,杨湘湘的双目瞪得溜圆,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她们竟然敢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难道就不怕天理不容吗?” 逍遥王夫妇虽然鲜少返京,但口碑之佳,传为佳话。无数名媛贵女视曹书绾为尊贵妇人的楷模,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这样一位看似温婉的佳人,内心竟然隐藏着如此狠辣的恶意! 若让曹书绾的阴谋得逞,谢茯苓的声誉将荡然无存,而京中众多信佛的老夫人得知这种亵渎佛门的丑闻,恐怕连茯苓姐姐的生命也将岌岌可危! “为何世子夫人不干脆在义兄面前揭露她们的真面目?”郑姝芩未经深思熟虑,心中充满愤怒与愧疚,她认为曹书绾之所以对她的朋友们下手,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厌恶。 谢茯苓一眼便洞察了她的心事,“姝芩,你切勿鲁莽,正因为这里是佛门净地,我们才需以和为贵。若是闹将起来,逍遥王将会陷入无尽的纷扰之中。” 第157章 上上签 再者,国公夫人与寺庙方丈交往甚密,她不愿因个人恩怨让这座古刹蒙受无端的非议。 郑姝芩恍然大悟,世子夫人顾虑的是不给义兄带来麻烦,但曹书绾? 她难道就没有为义兄的利益着想片刻? 在这片庄严肃穆的佛门圣地,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悄然展开,每个人的内心都波涛汹涌,但表面的平和却依旧保持着,就像湖面上被风吹过的涟漪,虽起却终将归于平静。 “万万没想到,这毒蘑菇竟然有如此威力,真是让我惊骇不已!” 此刻,杨毅渊已经匆匆返回,仍然心有余悸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回忆起逍遥王对他种种的歉意,让他感到既惊讶又受宠若惊。 作为一个尚未建立功业的年轻人,王爷竟然对他礼遇有加,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他环视屋内三名女子的目光,不禁尴尬地笑了笑,“我刚才那一脚,是不是踢得太重了?毕竟对方是一位年迈的长者。” 谢茯苓则报以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让杨公子受惊,实在罪过。” 杨毅渊并未完全领会这话语中的深层含义,依旧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这让在一旁的杨湘湘更加忧虑,自家堂兄的头脑似乎比她还要简单,姝芩会对他有好感吗? 屋内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声笑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然而,谢茯苓心里明白,曹书绾的行为,绝不会就此轻易地被遗忘。 …… 在辛夷舍吾的马车内,那位文雅的男子轻轻闭上眼睛,曹书绾则紧紧攥着袖中的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的呼吸略显急促,心中反复演练着早已准备好的言辞,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姝芩承蒙杨公子和杨小姐的细心关照,书绾应当备上厚礼以示感激。” 原本打算一同接郑姝芩回去,不料那丫头却执意要乘坐国公府的马车。 曹书绾尚未来得及心中冷笑,便听见一道冷漠无波的声音响起。 “这份礼物,难道还不够分量?” 辛夷舍吾微微一笑,这才缓缓抬起眼帘望向她。 曹书绾心中一颤,“王爷此言……究竟何意?世子夫人不是已经说了,方嬷嬷是因为误食毒蘑菇,才会失控导致那场意外。” 谢茯苓不可能知晓真相,否则她早就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向逍遥王告状,哪里会让她们全身而退。 “当时在屋外听见异动,你就一口咬定是世子夫人与杨公子在一起,这是何故?”辛夷舍吾的目光逐渐变得寒冷,他已给她机会,然而她却仍旧将他当作蠢蛋。她太想急于求成,越是想尽快铲除对手,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曹书绾的面庞瞬间凝固,王爷对那微末细节的记忆竟如此清晰,莫非,那时他已对自己生疑? 正在此刻,一名骑士纵马赶上,抵达马车之畔,大声报道:“王爷,方嬷嬷不幸跌落山涧!” “你……你说什么?!” 曹书绾面色遽变,下意识撩开车帘,然而紧接着,一只手却如同铁箍般紧紧扣住她的手腕,那冰冷刺骨的触感令她眼神一凛。 辛夷舍吾的面容宛若严冬的冷月,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 “菩萨显圣,惩罚邪恶之徒,你不是也曾说过,这座古寺灵验非凡?” “让她沉眠于这神圣佛山之下,洗净一身罪孽,你不应该为她感到欣慰吗?书绾,难道不是吗?” 突然,将军府后院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告别了杨湘湘等人,谢茯苓跃下马车,踏上回廊,耳畔便捕捉到了这熟悉的声响。 “可恶,再来!”谢惊蛰咬牙坚持,再次从地上艰难站起,而对面的凌蓟双手抱胸,嘴角轻含一叶,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二少爷实力太过薄弱,或许还是应该转投仕途?在战场上,一旦你摔倒在尘埃之中,便有无数利刃向你袭来!” 谢惊蛰原本支撑着腰部的手瞬间松开,他这是在轻视自己? 身在京城,必然有无数双错综复杂的目光,为了不让牺牲的父亲蒙羞,他在启程之前,经过长时间的纠结,才向凌蓟提出指导的请求。 然而,这几日的较量,他全身是伤痕,无论如何努力,似乎都难以突破,谢惊蛰从未像此刻这样深感挫败。 凌蓟似乎洞察了他的内心,“属下不得不提醒二少爷一句,到了军营,还是保持低调为上,别将谢老将军的名号挂在嘴边,否则必定会引来无数新兵的挑衅!” 凌蓟的目光似乎在暗示,以你这样的实力,很快就会被人击败,想要保命都难,还想在军中建立功勋? 在京城,众人或许会因为谢惊蛰的身份而对他有所顾忌,但在战场和军营之中,他的高贵身份只会招致厌恶和矛盾! 要知道,能够将谢老将军的独子击败在地,对于许多人来说,绝对是值得骄傲的资本。 谢惊蛰的心脏猛然一震,瞬间热血沸腾,他毫不犹豫地挥舞起拳头,勇猛地扑向对方。 果然不出所料,一阵翻天覆地的旋转过后,剧烈的痛楚从背部袭来,他在地上翻滚挣扎了许久,才缓缓恢复了一口气。 “末将仍有几句肺腑之言,愿献给二少爷……” 正在这关键时刻,他们听到了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谢惊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急忙整理好自己的狼狈之态,换上一副傲慢得意的表情,迎上前去。 “长姐,凌蓟称赞我天生就是驰骋疆场的勇士,此番前往军中磨砺,必定能够荣耀家族,为父亲增添光彩!” 凌蓟当场愣住,谁?谁这么说的?哪个凌蓟? 对上谢茯苓那清澈如水的目光,谢惊蛰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因此,长姐无需忧虑,更有高人给我占卜,连抽的签都是吉祥的上上签!” 他竭力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从腰间取出一张签条,递向谢茯苓的掌心。 “咦,这三张不吉之签是从何而来?”只见凌蓟从另一侧掏出了另外三张签纸,谢惊蛰顿时紧张地想要夺回,“你何时偷走的?” “自然是当谢二少爷被我击败在地的时候。” “你,你真是无耻!” “兵不厌诈,末将才不得不如此劝诫二少爷……” 第158章 对峙 谢惊蛰目光游移,以往他对那些江湖术士嗤之以鼻,但这次不知为何,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信了那些话,连续三次抽到的都是下下签,那算命之士还言之凿凿地说他此行凶多吉少,除非花费重金才能破解灾难! 因此,他愤怒地痛打了那术士一顿,抢了一张上上签,这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我给你煮碗面条去。”谢茯苓微笑着,让人难以窥探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多谢长姐。” 谢惊蛰不再与凌蓟争执,直到谢茯苓转身离去后,他才无力地长叹了一声。 “我看起来,真的如此焦虑不安吗?” 谢惊蛰这话自然是对凌蓟说的,他并非贪生怕死,害怕生命在战场上消逝。 他所忧虑的是,一旦自己遭遇不幸,日后就再没有人能够保护长姐了。 凌蓟闻言,微微挑起眉头,都已经去求签问卜了,难道还不算担忧? 时光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至谢茯苓双手捧着两碗散发着热气的面条出现在庭院之中。谢惊蛰的面容仍旧带着狼狈之色,他挥动袖子拭去脸上的尘埃,接过筷子,向谢茯苓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已然记不清上一次品尝大姐的手艺是何时候,今日一尝,真是美味至极!” “哦?真的吗?那么,也给本大人来一碗吧。” 突然间,一句充满调侃的言语从回廊的尽头悠悠飘来。紧接着,裴缙霄那匆匆忙忙的身影便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谢惊蛰蓦地一下站直了身体,“你竟还敢现身于此?!” 这几日,外界的流言蜚语难道还不够刺耳?他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踏进将军府的大门! “并未见有人阻止我啊。”裴缙霄脸上带着一股无辜的神色,旋即他那深邃的目光便落在谢茯苓的身上,“我来看看你的姐姐,寺院中的生活可有趣味?” 谢惊蛰向前迈出一步,气势汹汹地挡住了裴缙霄的视线,“绝不允许你继续欺负我大姐!” “你或许能暂时阻止我,但你能阻止我一辈子吗?”裴缙霄轻笑一声,似乎觉得此事颇为有趣,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撩起衣摆,大大咧咧地在谢茯苓身边坐下,“即便你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我仍旧会对你姐姐关怀备至。” 听闻此言,谢惊蛰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是特意来阻止我的吗?” “本大人只是想提醒你,战场并非儿戏之地,成为大理寺卿的小舅子,远比你在战场上博取功名要有益得多!”虽然话语中满是傲慢,但其中的道理却是不容置喙。 相较于那些投靠裴府,意图讨好裴缙霄的女子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裴缙霄亲口表白,他正在追求即将恢复单身之身的世子夫人,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形,使得那些意图对谢茯苓不利的嚼舌之人,在行动之前不得不三思而行。 正如之前的姜羽柔,凭借着大理寺卿未婚夫人的身份,也曾风光一时。 “谁愿意成为你的小舅子!”若非忌惮裴缙霄的武艺,谢惊蛰真想一拳挥向他的面门,让他闭嘴! “请用。”此时,谢茯苓已伸出手,将原本准备给凌蓟的那碗面条,转而摆放在了裴缙霄的面前,随即她语气平静地问道,“方嬷嬷,已经过世了吗?” 凌蓟愣住了片刻。看来,自己应当主动离开了? 裴缙霄丝毫未流露出一丝嫌弃之意,他已熬过了一日未曾进食的漫长时光,因此很快就把面前的面条一扫而空,并评价道:“颇有些滋味,比那苦涩的药汤要来得可口几分。” 谢茯苓对于这样似是而非的夸赞并不介怀。 裴缙霄旋即收起了他那副轻浮的面具,语气转为严肃:“区区一名老妇的离世,又能掀起怎样的波澜?你此举不过是在挑动她的怒火罢了。” “难道你此行的目的仅在于此?面条既已享用完毕,还是尽早返回吧。” 谢茯苓的语气显得异常冷漠,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谢惊蛰不由得困惑地望向凌蓟,心中涌起疑惑:究竟何事导致了这样一句话? 长姐不是前往寺庙为他祈福,求取平安符了吗?难道寺庙中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变故? 凌蓟立刻察觉到了不妥,连忙向谢惊蛰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迅速离去。 果不其然,他们两人间的气氛越发紧张,一场争执似乎在所难免。 “二少爷,我提醒您别在此地暗中观察。” 凌蓟出于善意将谢惊蛰拉走,但此刻他却又靠在角落里,神色紧张地注视着院子里对峙的两人。 “在这个距离,若是二哥意图对长姐不利,我冲上前去救援恰好及时。” 谢惊蛰自信满满地说道,而凌蓟闻言仅是轻轻挑了挑眉毛,心中暗自嗤笑,真是幼稚。 “你的弟弟固执而顽强,而你似乎也不遑多让。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安分守己地等待我上门迎娶?” 裴缙霄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抹严厉,“现在全长安都知道我们关系匪浅,除了我,你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她这次让曹书绾遭受挫败,恐怕平静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新的风波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为何她就无法理解这一点呢? “裴大人您的红粉知己遍布各地,增添我这个名额并不会有所改变,难道每个人都指望着成为您的配偶?” 谢茯苓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这笑容让裴缙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若不是她一直处于自己的监视之下,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另一个人假扮的了。 藏身于暗处的谢惊蛰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从未见过长姐这般严肃地与他人争执,这样的场景似乎将时光倒流回了童年。 无人知晓,幼年的谢茯苓有着不屈不挠的性格,一旦占理便绝不罢休,直到跟随师傅学习医术后,性格才逐渐变得温和,等到谈婚论嫁之时,她,似乎已经彻底转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159章 屠先生 他依然记得,父亲和母亲在后来谈及长姐的转变时,流露出了深深的慰藉之情,他们觉得长姐变得更加沉稳、更加贤淑,这无疑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佳事。然而,谢惊蛰对此却并未感到欣喜。 至少在过去,长姐总是洋溢着快乐的气息,仿佛世间没有任何烦恼能够困扰她。 但不知何时起,长姐似乎总是心事重重,仿佛有一副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她,让她无法摆脱。 “看来裴缙霄在她面前似乎总是占不到上风。”谢惊蛰喃喃自语,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浓重的忧虑之色。 他能明显感觉到,长姐此刻正愤怒不已,但如果裴缙霄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她也不至于如此动怒。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谢惊蛰立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一定是想太多了。 争执似乎持续了许久,最终,谢茯苓下了逐客令。裴缙霄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你答应我的手套呢?谢老将军的掌上明珠难道会食言而肥?” 暗处的两人不禁同时嘴角抽搐,他们对这位大理寺卿的无赖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在争吵得如此激烈之际,竟然还好意思讨要手套? “大人……平时并非如此。”凌蓟挺直腰杆说道,他的主子在想要某样东西时,通常是直接上手抢夺,只有在面对世子夫人时,才会稍微客气一些。 只见谢茯苓转身离开,片刻后便拿着一副手套丢到了裴缙霄的怀中,冷冷地道:“大人请便。” 这丫头,似乎越来越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直到谢茯苓不再理会他,裴缙霄才自我安慰道:“好男不跟女斗,你说是不是?” 这时,凌蓟已经走到他身边,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深意。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在下就直说了,大人以往从未如此畏缩不前。此次逍遥王妃竟敢在寺中动手,世子夫人——哦,不,谢姑娘,本就没有理由轻易妥协。” 在凌蓟看来,曹书绾不过损失了一条狗而已,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轻了。 裴缙霄一声不吭,垂眸审视着这副手工粗糙的手套,半晌过后才缓缓开口。 “我仅仅是不愿意,在与她完婚之前,再惹出任何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他已经渴望这一刻太久,裴缙霄首次感受到了惊惶的阴影,尽管他自信满满,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的决心。 然而,正因为曾经失去,多次错过,他对任何意外和风险都变得尤为敏感和排斥。 因此,这段日子里,他行事异常低调。 “我体内残留的最后一种毒素还未根除,虽然她的解药颇具神效,但也只是权宜之计,你能告诉我,我的五脏庙还能坚持多久?” 裴缙霄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几丝忧郁。 他曾将生死置之度外,生活随性不拘,但如今,当梦想即将成真,他将心爱的人紧紧拥抱在怀中时,他开始拒绝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他渴望生命能够更加长久。 “但是,谢姑娘尚未应允大人的求婚啊。”凌蓟的话语如同冰水倾盆,浇在了裴缙霄的热情之上。 “大人难道不觉得,说服谢姑娘接受婚事,比抵挡逍遥王妃的阻挠更加艰难吗?” 一阵沉默后,裴缙霄冷冽的目光逼视着凌蓟,“你还是保持沉默吧。” …… 那一日,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穿梭在京城郊外的葱郁林中。 “本王这位友人性格孤僻,已经让多位名医束手无策,若有所冒犯,本王先代他向世子夫人道歉。” 当日的辛夷舍吾显得格外清雅脱俗,他似乎一大早就沐浴过,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竹叶香气。 而坐在对面的谢茯苓依旧穿着素雅的窄袖裙衫,她的黑发未经任何点缀,仅在耳垂上悬挂着一对圆润的珍珠耳坠,显得她清丽脱俗,宛如一壶醇厚的香茶,令人回味无穷。 昨日辛夷舍吾在宫中的教习厅接郑姝芩回去时,特意等待谢茯苓,希望她能为一位长期卧病的朋友诊疗。 谢茯苓自然没有理由拒绝,“病者深受病痛折磨,难免心烦意乱,我们理应给予更多的关怀和谅解。” 辛夷舍吾深情地凝视着她那美丽的脸蛋,勾起一丝温柔的笑容,“感激不尽。” 眼前,一座被翠绿竹林环抱的小院映入眼帘,篱笆上爬满了碧绿的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谢茯苓缓缓抬头,目光凝神贯注地落在那笔力遒劲、气势恢宏的匾额之上。那“屠砦”二字如龙蛇盘踞,令她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惊鸿,“这字迹……难道那位王爷的知己,便是名满天下的书法巨匠屠先生?” 在她眸中闪现的惊异之色中,透出一抹尊敬,辛夷舍吾便在这微妙的神态变化中,含蓄地露出会心的微笑,“切莫让他目睹你这般神情,本王担心他会因之而过于自负。” 谢茯苓仍是困惑不解,直至庭院中传来的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这位屠先生的真容,世间无人得见。关于他的传闻千奇百怪,有的人言之凿凿,称他年逾古稀,是一位遍游四海的侠义之士,他的字迹中洋溢着无尽的豪放与不羁。 也有人言之凿凿,认为他是个少年奇才,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勃勃生机与高贵傲气,彰显着他的争强好胜。 正因为他字体的千变万化,令人难以捉摸,一个凡人绝难如此熟练地在不同的风格中自如转换,使得屠先生的墨宝价值连城,一字千金。 谢茯苓的外祖,书法造诣已令人叹为观止,而这位屠先生,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只见一名容颜清秀的书童迎上前去,一见到辛夷舍吾便先行一礼,目光转向谢茯苓时,竟笑眯眯地打趣道,“王爷,这位莫非是送给我们家先生的厚礼?” “这是谢大夫,不可失礼。” 辛夷舍吾回首,满怀歉意地望向谢茯苓,而那书童只是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是小的不才,近日来送美人儿的实在太多了。” 然而他旋即又笑了起来,毫无怠慢贵宾之后应有的拘谨与不安,反而步履轻盈,率先引路。 “王爷,请这边走。” 第160章 肾虚 辛夷舍吾回首,再次表达歉意,“这些下人的性格,也都继承了他的随性,让世子夫人见笑了。” 继承了他的随性? 谢茯苓似乎从辛夷舍吾话语中领悟了深意,这位屠先生显然也是一个不拘小节、行事率性的人。 跟随书童穿行于曲折回廊之间,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名贵的胭脂香气,与清新的竹香交织,营造出一种古怪而又迷人的氛围。 “先生,奴家在这里等着呢!” “先生,别再逗弄了,奴家害羞得紧!” 在眼前铺展开来的,是一片绚烂的秋日花海,那如梦如幻的身影们在花园中轻舞飞扬,宛如绚烂的云霞在嬉戏玩耍。中央那位身着青衣的男子,身材修长而清瘦,他蒙着双眼,在花丛中摸索着那些躲藏的美人。 他突然紧紧拥抱住一个身影,将鼻尖深深埋入对方细嫩的颈窝,贪婪地嗅着。 “看你还能躲到哪里!紫涵,你终于落入我手了!” “这般的柔荑,莫非是慧慧?”他又捉住另一个,语气充满了陶醉。 面对苦难的困扰,他难免心生烦躁。 谢茯苓目睹这生动诱人的一幕,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刚才的话语。 辛夷舍吾轻轻地咳了一声,花园中的美人立刻回首,然后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零乱的衣裳,静静地退至一侧。 “洪刚,我为你带来了一位医师。” 辛夷舍吾话音刚落,屠洪刚略显失望地摘下蒙眼的布条,“怎么又把这些散发着药味的糟老头子带到我的府上来了……等等。” 他的目光越过辛夷舍吾,落在谢茯苓身上,眼神立刻明亮起来,随手将布条丢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衣衫,热情地迎了上来。 “敢问姑娘芳名?” “洪刚,不可失礼。” 辛夷舍吾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屠洪刚的视线,屠洪刚瞬间显得有些兴致索然,他挥了挥衣袖,语气中不带一丝敬意,“你刚回京不久,藩地的事务是否已经妥善安排?否则怎能如此空闲,总是挂念我的病症。” 听着他抱怨,辛夷舍吾并不生气,反而无奈地向谢茯苓解释了几句。 “洪刚本性不坏,只是习惯风流,还请世子夫人海量包容。” “夫人?竟已为人妇,实在遗憾,实在遗憾。”屠洪刚又探出头,上下打量着谢茯苓,眼中依旧流露出轻佻之意。 感受到辛夷舍吾警告的目光,他才端正了态度,引领他们来到一旁的凉亭中,撩开衣袖,伸出一只手来,“那就请这位夫人替在下把脉。” 谢茯苓面无表情,如果换成其他女子,或许早已被屠洪刚的举动吓得拔腿就跑。 然而,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位男子似乎在有意挑衅自己的忍耐极限。 她在对面缓缓落座,首先抬起明眸轻轻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屠洪刚的肌肤略显苍白,如冬季初雪覆盖,发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眼窝略陷,泛着淡淡的青色,一副病态的憔悴之态。 然而,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精神抖擞,全然不像是历经长久折磨之人。 谢茯苓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脉搏,轻声询问:“屠先生是否酷爱杯中物?” “酒精入魂,犹如生命。”屠洪刚自豪地挺起胸膛,立时有一名绝色美人款步而来,将酒杯递至他唇边。 谢茯苓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良久之后,辛夷舍吾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好奇:“世子夫人,他究竟身患何症?” “屠先生脉象沉缓而微弱,轻触无感、重力方显,此乃肾阳亏损之象。”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轻响,屠洪刚竟然毫无征兆地将口中的酒液喷涌而出,“咳咳,你……” “洪刚,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辛夷舍吾以为他病情发作,神色愈发担忧。 谢茯苓忍俊不禁,将屠洪刚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了确切的推断。 她在他略带羞涩的目光中,缓缓道出:“屠先生应常感手足冰凉,四肢不温,全身无力,气短不足,只需服用匮肾气丸,戒酒忌欲,调养一段时日,自可显着改善。” “这么说,病情并不严重,治愈?”辛夷舍吾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而屠洪刚的目光却愈发深沉。 “若不听医嘱,确实危机重重。” 沉迷于美色而不知节制,也大有人在因此丧命。 谢茯苓的话越说越尖锐,屠洪刚心中不禁涌起逐客的念头,而辛夷舍吾却未起疑,反而严肃地叮嘱:“洪刚,你必须听从世子夫人的教诲,不得再沾酒。” 屠洪刚终于愤然起身,目光如刀地瞪了谢茯苓一眼,“心情不悦,送客!” 周围的美人们面面相觑,只能无奈散去。辛夷舍吾望着那背影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的男子,满怀歉意地向谢茯苓道歉:“自从他病倒之后,性情大变,让世子夫人受累了。” “不碍事,每位书法大家都有其独特的性情。”谢茯苓微笑回应,看来逍遥王仍旧被蒙在鼓里啊。 在这片幽深的宅院内,一位名叫屠先生的奇人,不仅深谙医术,更对毒理学有着精湛的掌握。行走在曲折的小径上,她不禁注意到角落里错落有致地种植着各式罕见的毒草,这些毒草在外人眼中或许只是普通的野草,然而它们的位置布局却是精心策划,隐秘至极,显然主人有意隐藏自己精通医术的秘密。 “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屠洪刚猛地踢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妆容妍丽的男子,他微笑着看向屠洪刚,“怎么了,被发现了吗?” “那个小丫头,竟然敢说我不举!” 幸好辛夷舍吾对这些医学术语一无所知,否则恐怕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屠洪刚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有人胆敢质疑他的男性尊严! “丫头岂是你能随便称呼的?我早就告诉过你,没事不要去招惹她。”显然,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见女子便忍不住口出轻薄之语。 谢茯苓如今舌战群儒,即便是面对屠洪刚,也毫不逊色。 “你手中的解药是她给的?”屠洪刚不满地瞪着裴缙霄,原来他并非玩笑,自己长久以来都无法研制出的解药,竟真的有人捷足先登。 第161章 受宠若惊 裴缙霄轻笑一声后,便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技不如人是常有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你何时引起了辛夷舍吾的怀疑。” 屠洪刚不由得紧皱眉头,他以前确实未曾察觉逍遥王竟然如此多疑,只是以病为由推脱了几次任务,最近却连连有各色名医上门为他诊断。 “哼,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的红颜知己吧,如今她与孤男共处一车,沿途风光旖旎,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屠洪刚自尊心极强,哪里肯轻易承认自己的疏忽。 然而,他不痛快,自然也不会让裴缙霄过得舒服。 “我对她关怀备至,她却像躲避恶鬼一样躲避我,难道仅仅同乘一车,就能让她移情别恋?” 裴缙霄投去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屠洪刚却笑得更加深沉,“你对她关怀备至?这是她亲口说的?” 不错,她确实未曾亲口承认,但那又如何? “你可要记得,曹书绾是如何与你翻脸的。我甚至不得不觉得,辛夷舍吾确实具有难以抗拒的魅力。” “一个是臭名昭着、专横跋扈的巨恶之臣,一个是温文尔雅、关怀备至的谦谦君子,若你身为红颜,你会倾心于谁?” “你倒是赶紧说说,你究竟会选择谁呀?” 屠洪刚步步紧逼,裴缙霄剑眉紧蹙,猛地挺身而起,怒目圆睁,“真让人心烦!” 留下这句愤懑之言,那满脸怒气的男子随即挥袖离去。 “主人,裴大人这是打算去哪里?他刚才还说腹中空空,让我去煮碗面条来。”门口的小厮满脸困惑。 “面条?他早已饱食。”屠洪刚放声大笑,他早就警告过那个人,别去招惹情网,以免坏了胃口。 就像他这样,身处三千弱水之中,每一滴都品尝一番,领略各种风情,永无厌倦之时。 “把面条端给我吧,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陪伴佳人。” “我这就去熬药。”那小厮放下碗碟,转身欲走,屠洪刚眉头紧锁,“回来,熬什么药?” “刚才王爷临走前特意叮嘱,要主人遵照那位女医官的吩咐,按时服药以补身子,他会再次来看望您。” 而在另一边。 “世子夫人和书绾之间,是否存在着某些误解?若她有何失当之处,我愿意代替她致歉。” 林间清风轻拂,辛夷舍吾忽然开口。 谢茯苓抬头望向他,见到他神色诚挚,便嫣然一笑,“众人皆言王妃贤良淑德,王爷怎会认为是她有过失,而非茯苓自己不当?” “本王比书绾年长十几岁,夫妻间相处六年,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实际上,她心地善良,只是偶尔显露孩童般的顽皮,也容易受到他人挑拨。” 辛夷舍吾这番话,让人感受到他的坦荡无私,并不偏袒自己的王妃。 “世子夫人是本王所见过的女性中,最为稳重且深知大局的,这种品质实属难得。在寺庙中顾虑双方颜面,本王深表感激,同时也感到愧疚。” “王爷过誉了。” “不,本王说的是实话。明明现在四周无人,世子夫人有许多机会可以向本王诉说书绾的不是,但你始终没有这么做,这足以证明你的胸怀宽广,是书绾所无法比拟的。” 他确实一直在等待,期待着谢茯苓向他倾吐心中的委屈,揭露曹书绾的罪状,然而,她却仿佛一切如常,未曾有过任何异常。 谢茯苓的面色微微波动,她缓缓地垂下了眼帘,身上弥漫着淡淡的忧伤气息。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茯苓对逍遥王妃的境遇充满了羡慕。记得杨家的那次庆典,仅仅因为我穿了与王妃相似的衣裳,世子便焦急地让我更换,我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连一丝差错都不敢犯。” “这并非心胸狭窄,而是茯苓深知自己的份量。不争不抢,才能平安度日。” 辛夷舍吾立刻明白了她内心深处的哀伤来源。 她之所以羡慕曹书绾,是因为对方拥有一位无论何种困境都会守护在身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陆哲远,却是个胆小如鼠、只敢在家中称霸的人。 或许,她从未在陆哲远的口中听到过对自己的肯定。 “世子夫人若在日后遇到任何困扰,尽可随时来找我。救命之恩,我总该有机会回报。” 辛夷舍吾温和地笑了笑,眼神深邃如夜空。 谢茯苓就这样静静地与他相视片刻,车厢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辛夷舍吾的声音宛如山间的潺潺流泉,诚挚而真切,“我所说非虚,今后无论何种风雨,我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 对面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受宠若惊般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辛夷舍吾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她浓密而整齐的乌发上,“不知道世子夫人是否也有同感,我总觉得自己仿佛早已见过你,如同相识多年的挚友……” 话音未落,突然,马车猛地颠簸起来。 “怎么了这是?!” 望着外面马匹的躁动不安,车身好不容易才逐渐稳定,随行侍卫的声音立刻响起,“启禀王爷,似乎是车轮碾到了尖锐的石头,轮轴有所松动。” 目睹辛夷舍吾下车查看,谢茯苓当即露出了平日里那副清冷而疏离的神态。 不可否认,她刚才在逍遥王面前刻意表现娇柔,似乎达到了预期目标。 辛夷舍吾的风度翩翩远超曹书绾的想象,他的言辞得体,举止优雅,即使在繁复的礼节中,亦能流露出令人神往的遐思。若换作初涉爱河的少女,恐怕早已在这份细腻的关怀中迷失自我。 若非适才的颠簸意外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辛夷舍吾恐怕早已毫无保留地表达出他对曹书绾的倾慕。 面对这样一个温柔体贴、成熟稳重的男子,曹书绾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已然洞察了郑姝芩的困惑,明白了曹书绾为何起初想要陷害逍遥王,而后又因拯救他而重伤。 无非是因为起初并未动心,而后来却已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世子夫人受惊了,是否有所损伤?” 不一会儿,辛夷舍吾回到了马车之中,谢茯苓轻轻摇头,只见他目光警惕地扫视车外,“真是诡异,这条路素来平坦,车马络绎不绝,怎会突然出现那样一块巨石。” 第162章 求和 身处高位,对于任何微小的变故都会立刻提高警觉,这是辛夷舍吾无法隐藏的本能。 感受到他眼中的寒意,谢茯苓暗自思忖,显然逍遥王在行事上极为谨慎。 想要完全赢得他的信任,的确不能急于一时。 谢茯苓回首望向那渐行渐远的屠砦,那位屠洪刚,究竟算是敌是友? 是否应该提醒裴缙霄? 两日后的教习厅考堂前,人群熙熙攘攘。 “姐姐,我紧张得心跳加速,这次考核太难了。” “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如果被淘汰到内舍,只能说明我们技艺未精。” “茯苓姐姐又是榜首,姝芩姐姐位列第二,都怪杨毅渊,最近他总是打扰我,让我无法专心读书,害我排名掉了四名!” 贵女们各有各的忧虑,杨芊芊想起自己的成绩,立刻咬牙切齿,下定决心从今日起,她要坚决将杨毅渊排斥在外,任何阻碍她进步的障碍,她都要一一铲除! 郑姝芩看着杨芊芊那副斗志昂扬的作态,猛地觉得自己还需更加用功才是。 “杨小姐,不知茯苓姐姐在哪里?这次考核,有几道题目我想向她请教。”此时,几位贵女走到近前,她们脸上洋溢着谦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畏。 “未知茯苓姐姐是否愿意屈尊指导我们。” “当然愿意!同属红颜,互助互爱乃本分,茯苓姐姐素来仁慈善良,即便是对我这样愚钝之人,她亦耐心十足地传授!”杨芊芊心中涌起一股喜悦,她这番自嘲之语,引得在场的贵女们纷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正在这时,远处款步而来的那道清丽身影迅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胡老院使正满脸慈祥地与谢茯苓交谈着什么,紧接着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将胡老院使领走。杨芊芊迫不及待地趋步向前。 “茯苓姐姐手中所持,莫非是御医的服饰?” 话音未落,众人皆面面相觑,杨芊芊旋即回过神来,眼中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茯苓姐姐,难道……” “世子夫人如今已荣升为御医院的一员,西魏史上第一位女医,名至实归。”旁侧的邓御医含笑说道,这番话犹如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 “这这这,这是何时发生的喜事?茯苓姐姐为何连我都不曾告知?” 杨芊芊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茯苓轻轻一笑,答道并非有意隐瞒,我也是刚刚才得知。” 熹妃在皇上面前不遗余力地举荐谢茯苓,胡老院也将她最近的成就如实上报,再加上征西王和杨国公的推崇,以及先前在疫区救援的卓越功绩,圣旨不久便降临。 “这真是喜上加喜,连我都觉得面上有光!”杨芊芊兴奋地搂住谢茯苓,贵女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既然已经有了第一位女医,那么第二位、第三位,还会远吗? “杨小姐,我们不可给世子夫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这次反对的势力仍不容小觑。”郑姝芩虽然也为这喜讯感到高兴,但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她早已从辛夷舍吾那里得知此事,熹妃举荐谢茯苓后,立刻遭遇了萧贵妃的阻挠,因此义兄让她提醒世子夫人,在这段时期仍需谨言慎行。 “茯苓。”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们,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陆哲远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杨芊芊被他现在的模样惊得心头一震,这才两天没看到,陆世子为何变得如此萎靡不振? 他的衣饰虽严谨无懈可击,但脸颊却明显凹陷,眼窝深陷,眼中布满血丝。哪怕在今日阳光明媚、璀璨夺目的照耀下,似乎也照不到他的身上,他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阴沉而神秘的气息。 郑姝芩立刻向前迈出一步,目光中充满警惕,紧紧地盯着那个人。 “他为何而来?莫非又要对茯苓姐姐不利?” “有我们在场,绝不允许他肆意妄为!” 陆哲远的出现,立刻激起了众人的愤怒与反感。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但随即耳边回响起曹书绾的严厉警告,“就算你在宫中跪地求饶,也必须挽回谢茯苓的心,否则我对你有所帮助,同样也能将你摧毁!” 他喉头滚动,颜面尽失也顾不得了。 “茯苓,我绝不会伤害你。这些日子我反复思索,深知自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当时火势肆虐,为了尽孝我不得不先救母亲,但我想过,如果你有任何闪失,我也不会独活。” 他的面容上流露出无尽的深情,微红的眼眸仿佛随时都能涌出泪水。 然而,那些贵女们却并未为之动容,反而讥讽地笑道,“之前不是说陆世子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不顾吗?现在居然还谈什么孝道!” “那是谣言!你们可以去亲自询问她。” 陆哲远显得有些焦急,“茯苓,母亲一直在挂念你,因为这件事已经责罚我无数回,她说我应该先救你,现在她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只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他的话语充满真挚,甚至让四周的贵女们也开始有所动摇。 但谢茯苓却深知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无论真相如何,陆老夫人的证词必然会对陆哲远有利,他们怎么说都有理。 “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她心中暗自思忖,若她不答应侯府,岂不是要背上不孝的罪名? “七天之后是个黄道吉日。”谢茯苓冷不丁开口,陆哲远立刻喜出望外,难道她答应了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她已经穿上御医的服饰,只要哄得她高兴,恢复侯府的荣耀岂不是轻而易举? “七天后,我会邀请谢、陆两家的族老一同回去商讨和离事宜,到时再劝劝母亲放下心事,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的福分。” 陆哲远的喜悦尚未持续多久,听到谢茯苓如此说,表情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你,你真的深思熟虑过了吗?” “陆世子,大丈夫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谢茯苓姐姐对你们侯府并无亏欠,要不要我把国公府探听来的消息,一一揭露?” 杨芊芊蹙紧了眉头,她深知谢茯苓这些年的遭遇,杨家早已将其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她心中除了愤慨,更多的是无尽的怜惜。 现在,陆哲远竟然还有脸面入宫求和? 第163章 挽救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家务事,还请杨小姐……” “听闻不久前花楼发生命案,陆世子可曾听闻?”杨芊芊不耐烦地发出警告,陆哲远的面色瞬间僵硬,却仍旧不死心地望向谢茯苓。 “你究竟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他那张已经失控的脸庞,扭曲得狰狞可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哪还有先前懊悔深情的模样。 谢茯苓目光一寒,周围的贵女们顿时感受到一股寒意,她们瞬间意识到这才是陆哲远的真实面目! 她们纷纷将谢茯苓围在中央,那一道道厌恶的目光,让陆哲远的尊严彻底扫地,他不禁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一群侍卫,他们气势汹,冷冽的声音响起,“将所有御医院的人,全部拿下!”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邓御医惊慌失措,只见不远处,几名御医已经被押解着向某个方向而去,他心中暗叫不妙。这时,一名侍卫走到郑姝芩面前。 “郑姑娘,我们奉命捉拿御医院的人,请姑娘带着其他贵女先行离开。”这位逍遥王的义妹,自然不必受到波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郑姝芩哪里肯轻易离去,那名侍卫冷漠的目光环视四周,“十皇子服用了温院使的药物后,不幸离世!皇上震怒,要追究整个御医院的责任!” 啊?! 十皇子是当今圣上最年幼的儿子,尽管他的母亲出身低微,但这位小皇子却深受皇上的宠爱。 就连贵女们也吓得花容失色,邓御医更是冷汗涔涔,“离世了?不会吧……胡老院使呢?” 就在不久前,老院使步履匆匆地离去了,结果一个不慎,跌倒在地,此刻依旧昏迷不醒。周围的侍卫们虽对那些御医们心生同情,但皇命如山,历史上也不乏整个御医院为皇族陪葬的例子。 身处这个地位,荣耀与危机并存,平日里备受尊敬,然而一旦出错,便要承担沉重的责任,付出沉重的代价。 谢茯苓立刻回想起方才胡老院使急促离去的身影,他年事已高,昏迷之后至今未醒,恐怕伤势颇为严重,短时间内是无法为这些年轻御医们出谋划策了。 “哈,哈哈,谢茯苓,你现在也是御医院的一员,可别想置身事外!” 陆哲远此刻心中无比舒畅,既然她不愿与他重修旧好,那就怪不得他无情了。 尽管内心仍然忍不住为她担忧,但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谢茯苓自作自受! 假如她方才答应返回府中,自己定会竭尽全力为她解脱困境,可惜……为时已晚! “陆哲远,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杨湘湘忍无可忍,愤怒地大声斥责,毕竟茯苓姐姐也为风雨飘摇的侯府支撑了五年,他对不起人家,如今竟还敢落井下石! 陆哲远冷笑一声,倘若现在谢茯苓肯向他求情,或许,他会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为她美言几句。 今日才加入御医院,众说纷纭,并非所有人都必须一同被带走。 然而谢茯苓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反而主动走向邓御医,“十皇子究竟患了何病,请大人详细告知。” “小皇子身体极度虚弱,温院使所开的补气药,即便无效,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聆听他的详解,谢茯苓沉思良久,如果这次温院使没有像之前那样误诊,仅仅是身体虚弱,那么还有一线希望。 “湘湘,帮我一个忙,去请熹妃。” 谢茯苓目光转向杨湘湘,对方神色凝重,立刻点头答应,也顾不上其他,顺利地离开了教习厅。 邓御医不禁苦笑,“即便熹妃娘娘过去再受宠,如今死去的是皇子,她也无法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不定,我能够挽救幼小的皇子。” 谢茯苓的话语让邓御医的神情瞬间凝固,他忍不住惊讶地脱口而出,“世子夫人莫非掌握了回春之术?” 若是换作往日,他必定会认为这位妇人过于狂妄自大,但自从她准确诊断出连温院使也混淆不清的复杂病症后,再加上近期一连串的奇异事件,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相信,谢茯苓并非那种信口雌黄之辈。 面对邓御医几乎带有敬仰的目光,谢茯苓感到无比无奈,“若是真的气绝身亡,即便是仙界神医也无力回天,但若是仅为假死,气闭未超过十二个时辰,尚存一线生机。” 这一幕落在陆哲远的视线中,他已经愤怒至极,牙齿紧咬。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她竟然还有心情与御医眉目传情! 既然如此,他就返回原地,静待谢茯苓被问斩的噩耗! 而在另一边。 当熹妃匆忙赶到时,只见素来自负的温院使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殿堂中充斥着凄凉的哭声。 小皇子面色青紫,躺在卧榻上毫无动静,已经显露出死亡的气息。 熹妃心中一沉,但想起谢茯苓的请求,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愤怒的西魏皇身边,“陛下,不可轻言放弃十殿下。” “连区区小疾都束手无策,朕要将他们全部斩首!” 西魏皇的声音如雷霆炸裂,让温院使的身体再次颤抖,他那副畏缩的样子让熹妃看后也感到心寒。 “陛下,再给御医院众人一次机会吧。”熹妃轻声细语地劝慰,但西魏皇眼中已满是杀机,“这些废物还能有何高招?” “不如让谢茯苓试试?” 熹妃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即便谢茯苓失败,也不会让她自己陷入麻烦。 西魏皇沉默不语,而地上的温院使竟然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对对对,让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试试,她必定能有所作为!” 数道充满威胁的目光立刻向他射去,此刻的温院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傲气,只想尽快有人能替他挡下这场祸事! 不多时,谢茯苓被引领至殿上,她察觉到殿内压抑的气息和潜藏的危险,先是对西魏皇行了一礼,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榻边那碗尚未喂给小皇子的汤药。 “这药量果真是减半了吗?” 经过一番仔细的查验,谢茯苓立刻出声询问乳娘,那仍在泪流满面的乳娘顿时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的神态映入熹妃眼中,她怒喝一声,“还不速速道出真相!” 第164章 救活了 “是、是咖妃娘娘吩咐,将药量减半,说小皇子年幼,承受不住……” “竟然是这样?你们刚才为何缄默不言!”地上的温院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明明自信自己所开的药方无懈可击,小皇子怎会突然病危! 原来,是咖妃自作主张更改了药量,那么应当受到问责的,正是她! 咖妃是十皇子的生母,看来是因心疼孩子每次服药时的哭闹,又忧虑药量过重会伤害了孩子的身体,才会犯下这样的疏忽! 西魏皇立刻下令要人将咖妃拘捕,但熹妃急忙阻拦,“陛下,当前最要紧的是救治十殿下。” 她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谢茯苓立刻步至床榻前,不久之后,竟然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银针。 “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院使惊慌失措,她的胆子也未免太大,小皇子已经气息奄奄,她竟然还想冒险伤害皇嗣! 绝不能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妇人,再次触怒皇上! 谢茯苓柳眉微蹙,这次她不再客气,语气坚决,“温院使若是不想延误救治小殿下的宝贵时机,就闭上你的嘴!”谢茯苓眼神锐利,一股肃杀之气从她身上弥漫开来,令温院使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不知为何,她的神情和语气,竟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同样高傲自信,凭借着显赫的家世和无与伦比的天赋,对他这个师兄不屑一顾…… 温院使暗自咒骂了一声,他怎能被一个妇道人家轻易震慑,竟还回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皇上!臣妾深信世子夫人所言非虚。”熹妃注意到西魏皇在谢茯苓取出银针时脸色有所变化,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谢茯苓绝不会如此轻率行事。 就在此刻,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门外传来,“不可以!不准触碰我的孩子,他是我的骨肉,要么让我死去,不然,任何人都别想再伤害他!” 只见一位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嫔妃冲了进来,情绪失控地扑倒在十皇子的身上。 在我怀中的小殿下,你那亲爱的母妃今晨特意前往花园,为你捕捉了那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你何不睁开你那明亮的眼睛,看上一看呢? 随着咖妃的出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正是她的疏忽,导致小皇子生命危在旦夕,而她此刻却似乎只有她一人对孩子的痛苦感同身受。 皇上的龙颜和熹妃的尊贵都在眼前,她却如此嚣张吵闹,毫无仪态,实在不符妃子应有的端庄与礼仪。 众所周知,咖妃原本并不受宠,当年西魏皇酒后乱性,才让她意外怀上了龙嗣,生下十皇子后,母凭子贵,她才得以晋升为妃。否则,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进入皇上的视线。 “咖妃,你冷静一些,我们正在竭尽全力拯救小殿下。”熹妃望着她那失控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失去孩子时的那份绝望。 “冷静?你怎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我愿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他的平安,你让我如何冷静?” 咖妃的情绪仿佛脱缰的野马,越发失控,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响起,熹妃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整个殿堂瞬间陷入了死寂,咖妃惊愕地捂住脸颊,抬起头,对上了那张冰冷而傲慢的美丽面庞。 “荒唐!若换作是我,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会紧紧抓住,让他得以生存!而你却在这里怨天尤人,丢尽颜面!” 众人震惊地望着此刻的熹妃,尤其是西魏皇,他从未见过熹妃如此犀利冷冽的一面,她在他面前总是风情万种、妩媚温柔。 她的美眸泛着微红,却高昂着头颅,唯有如此,才能让她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心中暗暗祈祷,如果早一点遇到谢茯苓,或许那个时候,谢茯苓也能为她带来一线希望。 西魏皇不由得被眼前熹妃的坚定所打动,对地上的咖妃更加感到厌恶,“来人,将她拉出去!” 接着,他转向谢茯苓,投去了一个威严而鼓励的眼神,“全力以赴,朕不会怪罪。” 温院使见状,心中充满了忿忿,他们这些人在宫廷中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而皇上对谢茯苓却是如此宽容和信任。 在终于摆脱了所有干扰之后,谢茯苓的银针如同游丝一般,轻盈而熟练地落在了小皇子的脉搏之上。 周围的气氛凝重而静谧,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灵巧的手,将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入了小皇子细嫩的手脚。直到所有的银针都已经定位,谢茯苓这才缓缓转身,语气平静地说:“留下这些针半个时辰,小殿下不久后将苏醒。” 温院使的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她刚刚说了什么?她会唤醒这个已经气绝的小殿下? 这一刻,温院使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清楚地知道,皇帝陛下虽已有心理准备,但若是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这希望破灭,那么谢茯苓的下场将不堪设想。 “世子夫人,难道十殿下并非真的驾崩,而只是在装死?”熹妃的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但从谢茯苓那从容不迫的神态中,她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元气大伤导致的虚脱之症,确实会让人陷入假死状态。虽然殿下呼吸停止,四肢僵硬,但是其脉搏依旧微弱可触,尤其是在足部的三阴脉仍有微弱的跳动,所以尚有挽救的可能。”谢茯苓解释得条分缕析,而温院使的额角则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之前只检查了十皇子的脖颈和手部脉搏,却疏忽了脚部的三阴脉,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吗? 半个时辰的等待仿佛漫长无比。终于,西魏皇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突然起身走到床榻边,亲自探试着孩子的鼻息。当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时,他的眼中瞬间充满了震惊与狂喜,“他活了!” 随着皇帝的惊喜声,原本跪伏在地的宫人们纷纷喜极而泣,熹妃也满怀感激和喜悦地问:“世子夫人,小皇子何时能够完全清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谢茯苓身上。她上前轻柔地拔出银针,又以同样的熟练手法在孩子头顶的百会穴上刺入了一根银针。 第165章 自卑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她轻声回答。 此刻,四周已经响起了一片赞叹之声,而温院使则面如土灰,心中暗自嘀咕:这妇人不过是比常人细心些,哪里有她自诩的那么神奇? 目光凝神,只见卧榻之上的十皇子容颜逐渐焕发出健康的光彩,旋即,一声尖锐的惊恐哭嚎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我不要喝药,我死也不要喝药!哇——” 十皇子猛然睁开双眼,双手胡乱挥舞着试图坐起,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一旁守护的西魏皇身上,顿时惊恐得浑身一震,“父、父皇……” “他开口说话了!他还认得朕!” 西魏皇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狂喜,生死轮回的奇迹,竟在眼前上演! 被软禁在殿外的咖妃敏锐地捕捉到了十皇子的声音,很快,就有宫人疾步穿梭,传递着喜讯,“世子夫人医术高超,十殿下奇迹般苏醒!” 这一消息如流星划过夜空,迅速传遍了宫廷,最终传入正火速赶往皇宫的裴缙霄耳中。 他最初只是略感惊讶,继而放声大笑,“她竟已成长至此,不需我的援手,便能独占鳌头,赢得辉煌胜利!” 虽然这胜利的背后,有他默默的支持,但裴缙霄依旧忍不住自豪。 “她确实是我眼中之人。” “大人,我们还继续前往吗?” “去有何用?我最厌烦孩童的啼哭。” 若非必要,他宁愿避免与谢茯苓一同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然而,就在转身之际,裴缙霄的目光意外地落在了对面回廊上急速行进的儒雅身影上,辛夷舍吾的面色罕见地透露出冰冷的气息,而他的身旁,郑姝芩同样神色焦灼。 逍遥王? 难道他也是打算赶去支援谢茯苓的? “王爷为何如此匆忙?” 裴缙霄突然现身,拦截了辛夷舍吾的去路,两人目光交汇,一阵微风拂过,似乎带走了几分紧张,但很快,那温文尔雅的男子便展露出了他惯有的温和笑容。 “十皇子突发意外,皇上愤怒之下责怪了整个御医院,我过去是想设法缓解局势,希望不要波及太多无辜。” 这番话若是传扬出去,众人必定会再次称赞逍遥王仁慈和善。 裴缙霄轻轻挑起眉头,仿佛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恰好,我倾心之人也在御医院,此刻正忙于救援。” 辛夷舍吾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心中暗自揣测着对方的意图。 “缙霄说的是世子夫人?” “正是,我对她的喜爱,早已不是秘密,恐怕整个京都都已有所耳闻。” 裴缙霄的话语轻轻飘散在空气中,他的目光如同细腻的梳子,一丝不苟地在辛夷舍吾的脸上扫过,捕捉他微妙的表情变化。随着他语调的逐渐降低,那抹原本挂在唇角的笑意也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与严肃。 “若你真心倾慕于她,便不应如此放肆无拘,别忘了,世子夫人尚未解除婚姻的束缚,你的行为,无疑是在损害她的名誉。” 这番话,十足展现了逍遥王的风范,他的每一言每一行,皆以大局为考量,无私心杂念。 “王爷对她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于深切了?”裴缙霄的语调中,挑衅之意已然暴露无遗,“若她的名声过于显赫,那又怎能与我这个臭名昭着之辈相匹配?我对她的所谓‘不守妇道’的名声,根本不屑一顾。” 这种不计后果的作风,正是裴缙霄的招牌风格。 辛夷舍吾的双眸微微一沉,罕见地露出了几分怒火,“世子夫人对我有恩,若你执意继续制造事端,就算不考虑我们之间的旧情,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裴缙霄轻轻一笑,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却流露出一抹顽皮的痞气,“王爷是否曾追求过美人?若非死缠烂打,怎能轻易将美人抱入怀中?我行事,向来有着自己的尺度。” 尺度? 这话听起来,丝毫让人无法信服。 此时,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引起了裴缙霄的注意,“那不是陆世子吗?如此急匆匆,难道是准备去搭救世子夫人不成?” 陆哲远心中正火冒三丈,回头一看,恰好看到了裴缙霄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他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声。 然而,一旁的逍遥王也在场,让他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见过王爷,裴大人。” “不过,陆世子的行进方向似乎有些不对,难道打算舍弃妻子而逃之夭夭?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裴缙霄故意提高了声音,立刻引起了四周宫人的频频注目。 陆哲远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个狡猾的家伙,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在这里遇上了他。 察觉到逍遥王的目光投来,陆哲远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王爷和裴大人切勿轻信流言,哲远正在竭尽所能地想办法帮助妻子摆脱困境。” “妻子”? 裴缙霄觉得这两个字异常刺耳,而他身旁的郑姝芩,显然不明白这三名男子之间的暗流涌动,终于忍不住出声催促,“义兄,时间紧迫,再不动身就要迟了。” 此刻,逍遥王派去侦查的宫廷侍者已经匆匆返回,步履匆匆间,他兴奋地禀报:“王爷,世子夫人妙手回春,成功救活了十殿下,所有被囚禁的御医也都获得了自由!” “真的吗?” 辛夷舍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而那位宫廷侍者的脸上也洋溢着无上的敬仰,“这简直不可思议,世子夫人仅仅用几根银针,就令死者复活!如今胡老院使也已苏醒,众人都说小殿下已经转危为安。” 陆哲远心中猛地一震,尽管不由自主地为谢茯苓暗自庆幸,但很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又在心头滋生。 他未曾料到,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 谢茯苓先是拯救了老王妃,接着又救助了国公夫人,而现在,连皇上最宠爱的十皇子也欠下了她的救命之恩! 她似乎与自己日渐疏远,尽管她仍是他的妻子,但陆哲远始终无法扑灭心中那团自卑的火焰。 这种无助感,仿佛要将他彻底吞没。 他真的感到慌乱,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努力地证明自己,但陆哲远却发现,这一切都是那么徒劳无功。 第166章 放荡无忌 他连连失误,而她却屡屡立功,他们仿佛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命运却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让他痛苦不堪。 他深怕听到那句话:他配不上她。 “义兄,我能否去拜访世子夫人?”郑姝芩满怀真挚的喜悦,逍遥王微微点头应允。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事了,不如一同找个凉亭,品茗一番如何?”裴缙霄微笑提议,陆哲远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辛夷舍吾却轻声开口,“这主意不错。” …… 画面转换,在御医院外一片宁静的角落,秋日的微风送爽,景色宜人。 凉亭中,茶香袅袅,辛夷舍吾与裴缙霄相对而坐,而坐在中间的陆哲远却内心纷扰不安。 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裴缙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把皇宫当作自家的后花园,随意找个地方喝茶? 关键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他! 陆哲远甚至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糊里糊涂地被引导至此! 身处两位权势显赫的巨头之间,他感到无比渺小。左边是那个无人敢惹的逍遥王,右边则是与他结下深仇的权奸。两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份轻松自如让他感到自己与他们仿佛处于不同维度,自卑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使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在这片宫闱深处,三名男子吸引了过往宫人的目光。 尤其是裴缙霄与陆哲远,两人并排而坐,这幅画面本身就充满了异样的意味。 原本应是剑拔弩张的场面,然而裴缙霄的神态却异常轻松,仿佛陆哲远在他眼中无足轻重,这种诡异的和谐让人不禁侧目。 “王爷亲自煮茶,实在是折煞我了,还是让哲远来代劳吧。”陆哲远见辛夷舍吾泡茶的动作优雅而从容,立刻起身,却被裴缙霄一声断喝喝止。 “你泡的茶,岂能比得上王爷的滋味?” 陆哲远语塞,忍不住反驳道:“放肆!裴大人怎可对王爷如此无礼?” 裴缙霄轻蔑地一笑,“我们可是多年的挚友,王爷都未责怪本大人,你却急于跳脚。你无福消受王爷的茶,并不意味着本大人也不配。” “你……”陆哲远的脸色变幻莫测,而旁边的辛夷舍吾却似乎对裴缙霄的傲慢早已习以为常,毫不动怒。 他们真的是多年的挚友吗? 或许,裴缙霄在朝中势力庞大,而逍遥王手中并无实权,他确实有资格傲慢。 陆哲远虽心有不甘,却只能尴尬地坐回原位。 裴缙霄本无意搭理这个跳梁小丑,但既然遇到了,不妨逗弄一番。 裴缙霄的目光再次落在辛夷舍吾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指上,耳边不由自主地回响起古君千的调侃。 一个是臭名昭着、蛮横无礼的权奸,一个是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雅士,若你是女子,你会选择谁? 他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容让辛夷舍吾和陆哲远都感到困惑。 只听裴缙霄轻佻地赞道:“王爷的手真是美妙绝伦。” 辛夷舍吾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对面的裴缙霄,然后将茶杯递了过去。 “就连端茶的姿态也如此潇洒倜傥,让我一时之间竟分辨不清是该品味香茗,还是欣赏你的风采。”裴缙霄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辛夷舍吾身上,语气半真半假,醋坛子尽显。 一袭月华如水的华美长袍,柔软的绸缎领口笔直挺括,凸显出他非凡的气质,宛若巍峨的山岳之巅的白松,气度不凡。 裴缙霄向来自知相貌堂堂,在京师名门望族的精英中独占鳌头,然而他不得不佩服,辛夷舍吾的那张面容确实耐人寻味,令人一见之下便觉舒心,再见则心生倾慕。 尽管年纪比他高出整整一轮,时间却在辛夷舍吾的脸上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好似连命运之神都对他青睐有加。 沉稳自若,淡泊名利,细致周到,裴缙霄深刻地领略过辛夷舍吾那如细水长流的性情,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依赖和信任。 呵,真是个伪善之徒。 曾经,他也将辛夷舍吾当作兄长一般敬重。 裴缙霄的心态渐渐变得古怪,他原本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对这张如玫瑰般精致的五官有些嫌恶,但在此刻,他却不禁感到一丝庆幸,至少在与辛夷舍吾并立时,他还能够勉强一较高下。 或许是他炙热的目光过于强烈,使得站在中间的陆哲远心中恐惧万分。 这个狡猾之徒究竟怎么了? 难道他已经厌倦了女子,转而将兴趣转向了男性? 陆哲远如坐针毡,喉咙干涩,忍不住向辛夷舍吾的方向悄悄移动。 “你挪什么?他就这么让你着迷吗?”不料,裴缙霄突然投来一道阴冷的眼神。 是啊,他为何要和辛夷舍吾比试容貌? 身为男子,应当比较的是人格魅力、处事手腕、地位身份…… 一声砰然,裴缙霄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猛地将杯子摔在桌上,“罢了,不比了,就算选择了你,我也有信心重新夺回!” 在魅力、手段和地位上,他的优势似乎也不明显。 看着裴缙霄烦躁地转身离去,陆哲远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心生忧虑,先前裴缙霄对他百般刁难,难道真的是出于其他企图? 想到这里,陆哲远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赶忙向辛夷舍吾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不自在的地方。 “王爷,裴大人为何依旧如几年前那般放荡无忌呢?” 一名内侍出现在辛夷舍吾的身边,含笑注视着裴缙霄离去的方向。 “本王竟然生出了一丝嫉妒,他竟然还拥有那份恣意妄为的资本。”然而,辛夷舍吾的声音低沉而沉重,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他手中的茶杯瞬间裂成碎片,惊得旁边的内监一个激灵。 内监未曾知晓的是,正是裴缙霄那盛气凌人的态度,让辛夷舍吾心中泛起了一丝不悦。 岁月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已经远离了那个可以肆无忌惮、不考虑后果的年纪。与那个无所畏惧的裴缙霄相比,他似乎真的已经步入了暮年? 辛夷舍吾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荒谬,但他却切实感受到了裴缙霄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个曾经被囚禁在冷宫中、遍体鳞伤的孩童,如今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让他感受到威胁的存在。 第167章 逮个正着 辛夷舍吾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悔意,对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感到遗憾。 “谢茯苓还在小十那儿吗?” “是的,世子夫人此次立下赫赫功劳,皇上定会重重嘉奖……”内监的话还未说完,便瞥见辛夷舍吾深邃的目光投来,他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却又不明白自己何处出错。 但很快,他记起了自己的使命,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太后让奴才来告知王爷,世子夫人不宜再用。” “何故?” 内监的眼神闪烁,这还是王爷首次对太后的旨意表示质疑。 “世子夫人与裴大人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太后担心会影响到您的声誉。”眼下的流言蜚语如同狂风暴雨,而且裴大人的态度强硬,似乎无意收敛。无论这些传言是真是假,谢茯苓都无法独善其身。 “如此,正中了缙霄的下怀。”辛夷舍吾却意味深长地回应道。 自从绣娘的事情被揭露之后,裴缙霄对他已生疑窦,或许已经猜到了他想重用谢茯苓。而太后又极度重视声誉,便想借此方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内监是个机灵的人,立刻领悟了辛夷舍吾言下之意。 “唉,裴大人难道不怕激怒世子夫人?” 辛夷舍吾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谢茯苓那端庄稳重、不苟言笑的形象。不可否认,裴缙霄的手段确实高明。 那位女子过于守规矩,若不使用一些巧妙的手段,恐怕永远也无法接近她的内心。 在柔和的晨光中,温柔体贴这一词汇与裴缙霄格格不入,他只懂得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去占有和掠夺。而对于他来说,维护自己的短处更是本能,他对谢茯苓的倾心,不惜破坏她的名誉,但事后的补偿总是格外厚重。 然而,接近谢茯苓,是他补偿的前提。 …… 在另一处宫闱深处,十皇子的情绪已逐渐平复,喝下温热的粥后,他沉沉地陷入了梦乡。谢茯苓谦恭地候在一侧,很快,她便感觉到一道深邃而威严的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 “你想要什么样的恩赐?” 西魏皇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谢茯苓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妇既然已列入御医院,这是我的本分,不敢奢求额外的赏赐。” 殿内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西魏皇的目光在谢茯苓那张娴静而端庄的面庞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发出一声朗笑。 “果然名不虚传,西魏第一位女医,爱妃,你的眼力确实不凡。” 一旁的熹妃,原本还在忐忑不安地揣测皇上的心思,此刻终于放下心来,谢茯苓显然已经赢得了皇上的认可! 她们心中都清楚,成为西魏第一位女医,表面上看似荣耀无限,实则背后隐藏着无尽的凶险。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男子的地位始终高于女子,而谢茯苓的存在,无疑是对西魏男性权威的一种挑战。若所有内宅女子都效仿她,恐怕整个国家的秩序都将被颠覆。因此,西魏皇一直保持着警惕,若局势失控,谢茯苓的结局必然凄凉。 但此刻,谢茯苓的谦逊态度让西魏皇感到十分满意。 就在这时,一名御前公公悄悄来到西魏皇的面前,低声耳语,“陛下,裴大人已入宫,只是……” “裴大人?” 谢茯苓心中一惊,只见那公公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西魏皇立刻冷哼一声,“那混小子,看来又是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在御花园的一隅,一名宫女被裴缙霄抵在墙角。 “刚刚,你躲在暗处偷偷摸摸,是在偷看逍遥王,还是在注视本大人?” 裴缙霄那俊美绝伦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他那深邃的双眸含着柔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小宫女的面颊瞬间染上一抹桃红,羞涩地低下了头,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娇嫩而动人。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丝羞怯和无辜。 “未曾?那本大人可真是要失望至极了。”裴缙霄的笑意愈发浓烈,如同春风拂过花海,“你这般娇俏可人,本大人已暗中关注你多时。” 他的手掌轻抬,温柔地拨开她额前那一缕俏皮的碎发,将它轻轻地推至耳后,“倘若你适才确实在暗中偷觊本大人,那本大人必定欣喜若狂。” 他的语调充满挑逗与迷惑,令这位小宫女的心跳加速,如同失控的小鹿,在突如其来的幸运中迷失了方向。 突然,一声寒冷却利的叱喝炸裂开来,墙角的两人惊慌回首,只见西魏皇与数名宫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他们。 小宫女惊恐之下,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而裴缙霄则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随后才缓缓行了一礼。 “微臣参见皇上。” 西魏皇面无表情地走到近前,跟在他身后的公公立刻严厉地斥责了那小宫女,“还不速速退下!” “你倒真是悠然自得,刚入宫就沉溺于风花雪月,手头上的事务可都处理妥当了?!” 西魏皇双手负后,威严凛然地盯着裴缙霄,见对方无言以对,他立刻冷哼一声,“不理正事,整日里在本朕的后花园中嬉戏,是否最近未曾受到责罚,便忘却了痛楚?” 周遭似乎传来一阵低微的窃笑声,皇上身边的人早已对眼前的场景司空见惯。 “裴大人这次又闯下了什么祸?” 在另一边,熹妃正携着谢茯苓离开十皇子的居所,远远地便瞧见了角落中的两人。 宫人打探一番后,趣味盎然地回复,“裴大人又对宫女轻薄了,被陛下逮了个正着,此刻正在受责。” 话音未落,熹妃微微一愣,然后无奈地瞥了谢茯苓一眼,随即示意那宫人退下。 “他每次踏入宫中,若不引起一些波澜,本宫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熹妃的话语中透露着深意,然而谢茯苓的面色仍旧平静如水,让人难以揣测她是否领悟了其中的玄机。 确实,裴缙霄若是能够安分守己地出入皇宫,那反倒与他一贯的作风不符。 然而,当谢茯苓再次望去时,却发现西魏皇竟然伸手打了裴缙霄一下,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全然没有君臣之间应有的客套生疏,反而更像是一位亲密的长辈在教训晚辈。 第168章 有喜了 谢茯苓不由自主地多瞥了几眼,毕竟裴缙霄的生父裴将军,曾与皇上情同手足,这份深厚的友谊,或许让他对裴缙霄更加青睐。 然而,当两人并肩而立时,周围的氛围却透露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古怪,却又难以指出究竟有何不妥。 此时,谢茯苓渐行渐远的身影迅速引起了裴缙霄的注意。原本轻佻的神色瞬间凝固,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 熹妃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带她前往那个地方? 怎么如此巧合地选择了这条道路?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 “朕的话语,你是否已经听得一字不落?”西魏皇的目光仿佛利剑一般,几乎要将裴缙霄吞噬,竟敢在他教训之际走神,裴缙霄可谓是史无前例! “她会感到愤怒吗?”裴缙霄却在这一刻低声自语,旋即竟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若她能有所怒火,那便最好不过了,毕竟自己为她操劳良久,也该让她尝尝焦虑的滋味了! “她是否会动怒,朕不得而知,但朕确实是怒火中烧!”这个家伙,又在心中牵挂着哪位佳人? 西魏皇咬紧牙关,字字铿锵的声音终于让裴缙霄回过神来,他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说道,“陛下年轻时的作风,不也如出一辙?” “你……快给朕滚到御书房去!” …… 回到雍和宫,待四周无人之际,熹妃突然紧紧握住了谢茯苓的手,那双美眸泛着微红,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世子夫人,您实在是聪慧绝伦!” 她难以用言语形容内心的复杂情感,尤其是目睹咖妃将十皇子紧紧抱在怀中,泪流满面的场景。 明明应该为那孩子感到高兴,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嫉妒。 她嫉妒咖妃因为遇到了谢茯苓,从而失而复得,不必像她一样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然而,她同时又感到万分庆幸,感谢上苍没有让她再次错过谢茯苓! “娘娘过誉了,不过是臣妇运气稍佳罢了。” “那本宫的运气,又会如何呢?” 熹妃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谢茯苓看着她竭力用脂粉遮掩的脸色,柳眉不禁蹙起,“娘娘,能否允许臣妇为您把脉?” 她稍作迟疑,然后轻轻挽起了华贵的衣袖。 当谢茯苓的手指触碰到熹妃的脉搏时,她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情况如何?”熹妃满怀忐忑地问,谢茯苓的语气让她明白,这个喜脉绝非偶然。 “娘娘,您实在是太过焦虑了!贵体尚未复原,如何能……” “这么说,本宫真的迎来了新生命的降临?本宫的宝贝归来了吗?”熹妃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她曾经听谢茯苓提起过,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怀孕的可能性极大,她原本只是怀着试试看的心态,直到近日她突然食不下咽,浑身疲惫不堪。 这样的状况让曾经有过一次生育经验的熹妃内心忐忑不安,连平日里的步伐也变得小心翼翼,她焦急地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机,让谢茯苓为她揭晓答案。 “你会助我一臂之力,对吗?”当熹妃的眼角突然滑落泪水时,谢茯苓深知她的心情。 她不过是太过怀念那个曾经的孩子。 “事到如今,臣妇定当全力以赴,只愿娘娘日后务必遵医嘱,切勿再感情用事。” 当谢茯苓展露出一个仁慈而宽容的微笑时,熹妃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她轻轻伸出双手,温柔地抚摩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这次,本宫要等到胎儿稳固之后再向他人透露。” 过去,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宫廷御医每月都会为宫中嫔妃诊脉,一旦有了喜讯,消息必定传遍整个宫廷。 而近期,众所周知是谢茯苓在为熹妃调养身体,御医们亦未再踏入雍和宫诊脉,因此,想要保密,便有了十足的可能。 “臣妇觉得不妥,至少应当让陛下知晓。”或许宫中其他嫔妃心怀叵测,但西魏皇帝,定不会对亲生骨肉下手。 告知他,便多了一层保障。 “好吧,就依你所言。”熹妃的脸上再次焕发出光彩。 …… “都细心些,务必将院子里的大小石子清扫干净,石阶也要仔细检查,切莫让娘娘摔倒!” 章嬷嬷忙碌的身影在雍和宫的每一个角落穿梭不停,而宫门外,一道充满深意的目光默默注视了许久,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才转身向着某个方向悄然离去。 碎玉宫。 “你是说,今日的雍和宫显得异常诡异,不仅清除了院中的花卉草木,还将石子路面铲平了?” 只见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妇人斜倚在铺有虎皮的贵妃榻上,她身上披着一件金色的豹纹皮袍,为她英气逼人的面庞增添了几分野性的美感。 相较于后宫佳丽们曼妙苗条的身姿,她身姿更为挺拔,骨架更为宏大,那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微卷,眼角轻轻上扬,流露出不经意间威严而凌厉的气息。 “确实,娘娘,奴才确实觉得此事诡异,熹妃娘娘素来十分钟情于花卉,如何会舍得移植他处呢?” 眼前的小太监正是在雍和宫外鬼鬼祟祟潜行的那人。 萧贵妃嘴角微微扬起,但眼中却掠过一丝阴鸷。 那贱人,莫非是怀上了? 最近宫廷御医似乎并未前往她宫中问诊,实在让人难以掌握熹妃的现状。 而且她还与谢茯苓纠缠不清,说不定正在暗中策划什么阴谋诡计。 “是否如此,一试便知。”萧贵妃心中有了主意,随后低声向那小太监下达了指令。 此时,章嬷嬷望着寝殿内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熹妃,心中疼痛不已。 她终于明白,世子夫人为何会说娘娘目前不宜怀孕,或许是因为身体状况尚未恢复,妊娠反应过于剧烈,吃什么吐什么,短短数日便消瘦了一圈! 原本的喜悦被熹妃那虚弱的模样冲淡,只剩下惊慌失措,此刻熹妃已沉沉睡去,章嬷嬷只能带着满脸忧虑,小心翼翼地退出寝殿。 “这是什么味道?” 才走出几步,回廊上便飘来一股浓郁而香甜的气息。 只见几名宫女捧着一盅炖肉走来,随着天气逐渐转冷,尤其是清晨时分,她们手中的炖肉煲却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分外暖和。 第169章 仙鹤 “章嬷嬷,萧贵妃考虑到天气寒冷,特地为各位娘娘准备了北方的特色菜肴——羊肉煲,也让熹妃娘娘品尝一番吧。” 萧贵妃? 她会如此好心? 这是章嬷嬷的第一反应,但转念一想,萧贵妃虽然性情嚣张跋扈,但也不乏施舍之举,常常赏赐北方罕见的珍奇物品给各宫。 估计是由于娘娘怀孕,使得自己也跟着猜忌。 “都检查过了?”章嬷嬷接过羊肉煲,宫女恭谨地回答:“已经验过。” 瞬间,宽敞的庭院中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肉香,只闻上一闻,便觉得身心俱暖。 章嬷嬷心中暗忖,恰好娘娘此刻食欲不振,或许这北国的羊肉煲能激发她的胃口,让她多少尝上几许。 不一会儿,熹妃缓缓醒来,守候在门外的章嬷嬷听到细微的动静,急忙将一直温热的美食端了进去,“娘娘是否觉得腹中饥饿?请用些……” 谁料话音未落,熹妃一闻到那浓郁的羊肉香气,脸色骤变,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一幕让章嬷嬷惊慌失措,她急忙将食物端了出去,“快,快去请世子夫人!” 谢茯苓得知熹妃的状况后,特意携带了酸甜可口的梅子入宫。 当她踏入寝殿,只见熹妃的精神已大有起色,正品尝着一盆五彩缤纷的果蔬。 “世子夫人,都是奴婢的过失,方才萧贵妃那儿送来了羊肉煲,娘娘连气味都难以忍受,幸而后来又送来了北国的果蔬凉菜,说是可解腻,娘娘品尝后竟异常喜爱。”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熹妃已略显羞涩地笑了笑,“世子夫人不必担忧,她们都仔细查验过,萧贵妃即使对我不满,也不敢公然送来毒物。” “没想到,萧贵妃此次倒是无意中帮了我,这果蔬凉菜酸甜适中,口感清新,我已下令让宫人们学习制作这道佳肴,世子夫人不妨看看,是否适宜常食?” 谢茯苓审视了一番,这果蔬凉菜是由多种青叶焯水后,拌入色彩斑斓的水果块而成,再浇上特制的酸甜调味汁,对于孕妇而言确实能解馋。 只不过所用的菜叶种类过于繁多。 “其中还包含了北国的冰草,这在西魏极为稀有,看来只能寻找其他叶子来替代了。”考虑到孕妇的忌口颇多,章嬷嬷满怀期待地看着谢茯苓。 “既然娘娘喜好,我便挑选几种适宜的,让章嬷嬷依照此法制作成凉菜。” 谢茯苓话音刚落,熹妃的脸上便露出了愉悦的光芒。 …… “娘娘赐予的羊肉煲,各宫都赞不绝口,唯有雍和宫的那位,听说连尝都没尝,全部赏给了下人!反而是后来的那些菜叶,吃得津津有味。” 在碎玉宫中,小太监再次回来禀报,萧贵妃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冷哼,竟然将手中的琉璃杯狠狠地掷落在了地上! “宫女们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个个惊恐地跪伏在地,只听她牙关紧咬,从齿缝中迸发出一句充满怨毒的诅咒:‘那个贱人!运气怎会如此逆天,即便是身体冻僵,也能孕育龙嗣!’” 而她自己呢? 自从产下紫嫣公主之后,腹部便再无任何迹象。 “娘娘,那位世子夫人的医术确实非凡,这次不也成功挽救了十皇子的生命吗?定是她施用了神妙药物,使得熹妃如愿以偿!” 萧贵妃微微眯起双眸,宛若发现了猎物的猛兽,嘴角挂着冷酷的狞笑。 “她能让熹妃如愿以偿,本宫,却偏偏要让她们不得安宁!” 上次正是因为这个谢茯苓,才让紫嫣首次在陛下面前受到严厉的斥责。 这些年来,陛下都未曾对紫嫣说过一句重话,萧贵妃心中忧虑,恐怕一旦开了先例,紫嫣辛苦赢得的尊贵地位将受到连连威胁。 “去,通知那位高僧。” “娘娘的意思是……” “上次高僧不是指出熹妃身上带有血煞,而此次太后寿辰,熹妃的生辰八字与太后相冲,若留在宫中,必定会影响太后的健康。” 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笑容中带着一丝阴险,“娘娘这是打算将熹妃逐出宫去?” “宫外的桃园山庄风光旖旎,正是养胎的好地方,本宫这是在为她着想。” 萧贵妃随手拿起窗台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了那盆海棠的枝条,“自从那次落水,熹妃便时刻保持警惕,本宫难以下手,但在宫外,本宫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何手段!” 一群惊慌的飞鸟突然从正要离宫的谢茯苓头顶掠过。 她抬头望去,心中忽然涌现出羊肉煲和凉菜的记忆,一种莫名的忧虑油然而生。 如何才能确保熹妃顺利产下这个孩子呢? 紫嫣公主……吉祥之兆…… 谢茯苓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她已经有了主意! …… “寒风凛冽,冬日将至,西魏的首场雪似乎不久就要降临!” 太后的宫中大多是年迈之人,他们对天气的变化尤为敏感,此刻已经点起了暖炉,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个舒适的早晨。 突然,一道洁白无瑕的身影从天空中划过,众人纷纷一愣,抬头望去,发出一声尖叫。 “瞧,那,那是不是白鹤啊?” 只见那头顶朱红羽冠,翅膀轻拍云间的白鹤,身姿优雅而流畅,在空中自由翱翔,阳光照耀下,它那一对洁白的翅膀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令众人不禁为之陶醉。 在深宫之中,太后娘娘的尊颜稍显不悦,她的寿辰即将来临,恰逢此时,一只象征长寿与吉祥的仙鹤翩翩而至,无疑是苍天眷顾,特意为她降临的福祉。 “臣妾岂敢隐瞒!”熹妃慌忙跪地,神情惶恐。旋即,一名宫女指向书案,激动地说:“太后娘娘请看,那不是仙鹤吗?” 众人齐刷刷地望去,只见书案上横陈着一幅栩栩如生的仙鹤祝寿图,熹妃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那画作捧至太后面前。 “这是臣妾敬献的寿礼,恰好完成最后一笔,墨迹尚且未干。” 画中,巍峨的山峦云雾缭绕,一只仙鹤展翅欲飞,其头顶的红冠与适才出现的仙鹤如出一辙,令人惊叹! “太后娘娘,您看这!”一名眼尖的嬷嬷指向画中仙鹤的翅膀,上面竟然附着着几根洁白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难道,那只仙鹤真的飞进了画中?” 众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第170章 庚金 但西魏国非首次见证祥瑞之兆,而且她们亲眼目睹仙鹤降临雍和宫,若非入了画,它又去了哪里呢? 不久,西魏皇闻讯而至,见太后凝神注视那幅仙鹤图,又听闻宫人的禀报,不禁开怀大笑。 “五鹤西北来,翱翔凌太清。愿餐金光草,寿与天齐倾。仙鹤入画!定是爱妃的孝心感动了苍穹,这仙鹤特来为太后献寿!” 西魏皇愉悦地扶起熹妃,无人察觉他的手悄悄地轻触了熹妃的小腹,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期待。 众人闻言,纷纷跪地高呼:“太后千岁,寿与天齐!” 太后心满意足,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首次以慈祥的目光打量着熹妃,“好,熹妃有心了,哀家将这幅画作悬于宫中,这是哀家收到的最珍贵的寿礼!” 不久,宫廷之内,赏赐如雨般降临,然而,雍和宫外却传来了一阵哀叹。 “乌云压顶,此乃不祥之兆!” “大师,您的意思是,这不祥之兆就在雍和宫?” 此时,萧贵妃携同新入宫门的圆通大师,正堵在雍和宫门前,哪里晓得太后就在宫中。 今日的宫廷之中,她隐约觉得有些异样的氛围。一路走来,竟然罕见地未见多少宫人身影。然而,就在眨眼之间,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仿佛从雍和宫的深处蜂拥而出。 众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萧贵妃心中困惑,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用眼神暗示着身旁的大师。 “太后命属甲木,金克木,这雍和宫之内,所有庚金命格的女子,皆不宜留在宫中,否则恐冲撞太后的寿辰,对太后大大不妙!” 这番话语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随即,一道威严而深沉的声音响起,“庚金?” 萧贵妃只见西魏皇携手熹妃缓缓走来,太后也在其中,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却还是恭敬地迎了上去。 “启禀陛下,圆通大师昨夜观星象,发现宫中灾星异动,正值太后寿辰之际,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只能请大师入宫以化解此劫。” “灾星异动,此事当真?” 太后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平淡,与往日那种疾言厉色的态度大相径庭。 “太后娘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令雍和宫中所有庚金命格的女子,暂时离宫以避凶吧。”一位嬷嬷得了萧贵妃的暗示,立刻开口劝道。 “奴才记得,熹妃娘娘亦为庚金之命……”先前通风报信的小公公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沉寂,熹妃明显感觉到萧贵妃得意的目光投射而来。 她的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紧紧握住了袖中的双手,那被太后冷落,独自留在寒风中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 但这一次…… “熹妃呀?她留在宫中无妨,哀家自有仙鹤庇佑。”太后竟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西魏皇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让萧贵妃的心头一震。 “太后所言极是,除了熹妃,余下的庚金女皆应离宫暂避!” 萧贵妃被西魏皇那一眼看得心神不宁。 怪了! 太后素来对熹妃冷眼相待,认为她出身低微,容貌过于妖娆,可怎么今天竟然会这般大度,连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温和! 一声超凡脱俗的清脆鸣叫,瞬间将她们从恍惚中唤醒,“速速去通报太后,仙鹤降临寿康宫,这是吉祥之兆……哎呀,仙鹤怎么突然飞走了?” 转瞬之间,宫廷中仙鹤出现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每一位宫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寻找那只神秘的仙鹤。谁能够捕捉到它并献给太后,必将获得令人羡慕的奖赏! “瞧,它在那里!” 只见一群宫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绕那神出鬼没的仙鹤东奔西跑。仙鹤一会儿穿梭于御花园的繁花之间,一会儿又在宫中的内湖上自由翱翔,时而冲入水中捕捉湖面的游鱼,时而栖息在浮萍之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此时,太后在嬷嬷们的搀扶下,已缓缓步至湖畔,远远地便目睹了那只仙鹤的倩影。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阵惊叹声,湖中那洁白无瑕的身影再次振翅高飞,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快,它似乎是向雍和宫飞去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连忙加快步伐,紧追其后。 此时,雍和宫紧闭的大门已然悄然开启,一缕缕神秘的烟雾从中弥漫而出,众人只觉一股奇异的花香扑鼻而来。很快,那幽雅别致的庭院便展现在他们眼前。 真是奇哉怪哉,宫人们日常经过雍和宫,从未有过如此感受。 如今却仿佛误入仙境,四周仙气萦绕,令人陶醉。 “快看,那只仙鹤飞向熹妃娘娘的书房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众人群情激昂,朝着书房逼近。雍和宫中的宫人们纷纷跪地行礼,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太后娘娘驾到——” 书房中的熹妃眼神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匆匆迎出门来。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此刻的太后已无他念,只是焦急地在书房中四处张望。 “仙鹤呢?你看见仙鹤飞进来了吗?” 只见熹妃满脸困惑地抬起头来,“臣妾未曾见到。” 未曾见到? 这怎么可能! 她们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仙鹤飞了进来! 在昏暗的角落里,一名宫廷女子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提醒她当前不宜多言。萧贵妃心中充满不甘,却只能无奈地目送太后带着满脸的喜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幅画卷,在众人的恭维与簇拥中缓缓地离去了。 她的神情,仿佛完全忽略了圆通大师的告诫! 萧贵妃本已部署得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如同一滴水滴入大海,未能泛起半点涟漪,最终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烟消云散。 而在雍和宫深处。 “都是奴才疏忽大意,若能更加谨慎,便不会让萧贵妃察觉娘娘的秘密了!”章嬷嬷扬起手欲扇自己耳光,却被熹妃及时阻止。 “你只是出于对本宫的忠诚,只能说萧贵妃太过狡黠。” 熹妃心有余悸地护着自己的腹部,她已经洞悉了萧贵妃的险恶用心。 第171章 玉钗 没想到,她竟然打算重施故技,企图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 “这次多亏了世子夫人,否则,本宫恐怕难以应对。”熹妃深知,萧贵妃手下有一群从北部带来的杀手,他们身经百战,手段残忍,一旦离开皇宫,她便如同身处陷阱之中! 熹妃满怀感激地望向谢茯苓,她甚至不得不承认,这以仙鹤入画之计,实在是巧妙之极。 “这次萧贵妃是想捉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太后娘娘得到了仙鹤祝寿图,正是兴高采烈之际,她却带着大师来浇了一盆冷水,想必太后已经对她心生怨恨。” 章嬷嬷回想起萧贵妃那时的表情,心中便涌起一阵快感,料想连皇上也开始对那位大师起了疑心。 熹妃察觉到谢茯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好奇地问道,“世子夫人在思索什么呢?” “娘娘,这位圆通大师究竟有何来头?莫非就是他曾经预言紫嫣公主出生时,称公主为福星降世的那位?” “正是!这位大师神秘莫测,信徒如云,他们都视他为真佛转世,降临人间以救苦救难,太后对他深信不疑。” 真佛? 若在往日,谢茯苓必定不会相信这种说法,但她自己却亲身经历了不可思议的重生奇迹,如今只能保持一份谨慎的态度。 然而,一位真正的得道高僧,身上怎会有脂粉香气? 方才,襄苎悄悄透露给她一个秘密,出于对那位大师的浓厚兴趣,她特意选择了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掠过,结果意外地捕捉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那香气显然与他格格不入。 最近,襄苎跟随她一同整理药材,她的嗅觉变得愈发敏锐,仿佛能捕捉到空气中最微小的气息。就在这时,她还注意到了一件奇特的细节——一支金钗悄无声息地从那位大师的袖管中滑落。 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在谢茯苓的心头涌现。 不远处,一片幽深的林中小径上,裴缙霄的臂弯下夹着一只拼命挣扎的白鹤,他满心欢喜地迎接那位向他走来的女子。 “你真是机智过人,竟然能在萧贵妃之前行动,让你的熹妃腹中的孩子也沾染了祥瑞之气!” “她的动作确实迅速,看来,问题的症结就隐藏在那羊肉煲之中。” 谢茯苓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究竟来自何处。 萧贵妃确实敏锐至极,仅仅从一道食物中就推断出熹妃怀孕的事实。 如果不是自己运气绝佳,及时为熹妃赢得了太后的青睐,恐怕今日她已被逐出宫门,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裴缙霄抬起手,轻轻地逗弄着白鹤的长喙,“羊肉煲究竟是怎么回事?别急,中午我给你炖一只肥美的白鹅好好滋补一番!” 这只白鹤可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捕捉到的,若是不用来滋补,实在有些浪费。 谢茯苓轻轻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责备,“白鹤拥有灵性,你就不怕遭受天谴!” 天谴? 裴缙霄嘴角上扬,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一抹顽皮的笑意,“若是不吃饱,如何能抵御天谴?本大人身经百战,什么样的食物没尝过,区区一只……” 话未说完,他臂弯下的白鹤突然扭动头部,猛地咬了他一口,裴缙霄顿时面色大变,愤怒地拍了拍鹤头,连声咒骂! 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逗得旁边的谢茯苓忍不住发出了轻柔的笑声。 看着她春日般温暖的笑容,裴缙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忽然觉得这一口咬得还挺值得,“你不生气了?” 他的神情,仿佛已经默认谢茯苓答应了他的求婚。 然而,谢茯苓很快又恢复了那疏离的神态,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你真是得寸进尺,不过这次还是得谢谢你。” 在这种气候下,想要在一个晚上捕捉到一只南迁的白鹤,确实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该如何致谢?”裴缙霄那俊美的容颜逐渐逼近,然而谢茯苓却仿佛未见其人。 “请君用餐。” 裴缙霄不禁瞠目结舌,心中暗自揣测,难道自己听错了,“你这是在邀请我共餐?” 显然,裴缙霄的幻想过于美好了一些。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花楼之中,一间布置典雅的厢房里,裴缙霄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美酒佳肴上,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从未知晓,谢茯苓竟然如此慷慨,竟然亲自解囊,请他畅饮花酒! 他本就是这花楼的常客,但此刻心中却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那女子,竟真的对我毫不在意。” 他愤愤不平地抬起头,一饮而尽那杯辛辣的酒水。随即,几位熟悉的美人儿轻盈地步至他面前,“大人为何许久未来探望奴家,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了?” “若我告诉你们,本大人此行是为了闹事,你们信吗?” 美人们互相对视,神情尴尬,纷纷低声笑道,“大人每次驾临,总是风波不断,能否手下留情?” “绝无可能,我要你们帮我寻找一人。” 美人们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大理寺卿容貌非凡,出手更是豪绰,众多姐妹都渴望能得到他的青睐。 但他每次光临,不是在策划杀机,就是在杀机的边缘游走。 那副令人向往的英俊容颜,竟成了恐怖的象征! 这时,裴缙霄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幅画卷,上面描绘着一支金光闪闪的玉钗,“今日的宾客之中,有没有谁佩戴了这玉钗?” 她们细细端详,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惊异起来,“果然没错!那位客人原本是闻名而来,但香香姐已失踪多日,于是他改点了希儿妹妹,这金钗正是他今日携带来赠予希儿的珍贵之物!” “是个僧侣?”裴缙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这位大师散发出的淡淡胭脂香,与当年侯府那场大火之后,陆哲远返回时身上携带的气息如出一辙。 因此,谢茯苓便推测,这位圆通大师极有可能造访香香所在的花楼。 “大人开玩笑了,其实是一位来自北方的巨贾,他的头发浓密得如同乌云一般!” “你如何晓得他是北方来的?” “那位客人酒醉之后,曾高谈阔论,说我们京都女子,身段柔软如柳枝,与他们北方的女子大相径庭,那里的女子,个个都是身材高挑,力大无比。” 第172章 拒绝赏赐 嗯! 那就是他了! “无耻之徒!”次日拂晓,皇宫深处,御书房内传来一声震怒的咆哮。 “听闻那圆通大师已被圣上秘密处决!”宫廷各处皆弥漫着窃窃私语的低语。 “难道今晨的传闻是真的?那圆通大师因沉迷酒色而触怒了权贵,竟被吊死在城门之上,那一身伪装被剥去,露出光溜溜的头顶,皇室的尊严被他彻底扫地!” “还敢称大师!分明是个江湖骗子,竟敢在皇宫内行骗,刚才皇上对萧贵妃进行了严厉的责罚,连紫嫣公主也受到了训斥!” 正当众人交头接耳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哀嚎。 宫人们惊恐地看着几名碎玉宫的宫女被粗鲁地拖拽出来,在花园里被侍卫按倒成一排,沉重的板子雨点般落下,转瞬之间,她们便气息全无。 经过打探,众人才明白,这几名宫女曾提起紫嫣公主降生时的吉祥征兆,这话传到圣上耳中,再次激起了雷霆之怒,因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一声巨响,碎玉宫内,殿中的陈设瞬间被砸得支离破碎。 “可恨,这低贱的生命居然还敢拖累本宫,就这样死去,实在便宜了他!” 萧贵妃眼中闪烁着熊熊的杀意,那圆通大师确实有过非凡的本事,但谁能料到,他竟隐藏着如此淫乱的心机! 但这傻瓜去寻欢作乐也罢了,竟还被人识破身份, 如今,圣上已经不再信任她的言辞,连紫嫣公主也受到了连累。幸运的是,君无戏言,即使圣上认定先前的福星之说是场骗局,他也不能收回对紫嫣的宠爱。 否则,岂不是向世人宣告他的愚昧? “娘娘难道未曾感到蹊跷,这次为何如此不顺,若是熹妃真有那种手段,也不会屡次败在娘娘手中!” 身侧的小太监一经提醒,萧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冷静而清丽的面容。 莫非,她也掌握了某种妖术,不仅令熹妃怀上了龙种,还巧妙地导演了一出仙鹤入画的幻境? “无论是否是她,这个人决不能活着。” 萧贵妃的双眸仿佛蕴含着剧毒,而她身旁的小内监立刻洞察了她的心思,急忙提醒道,“娘娘所指莫非是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这万万不可此刻正是急需人才之时。” 那可是西魏史上第一位女医! 但此刻的萧贵妃已听不进任何劝言。 当初紫嫣因嫉妒之情,面前诋毁谢茯苓无数,自己也曾以为除掉一个微不足道的世子夫人,就如同捏死一只微末的蚂蚁一般轻而易举。 谁料,谢茯苓不仅未死,反而让自己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损失! “娘娘切莫鲁莽,还应……”小内监的话未及说完,便遭遇了萧贵妃冰冷的瞪视。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违逆她和女儿的意愿。 或许,是时候启用那枚隐藏多时的棋子了。 …… “这凉菜的风味真是别具一格,其中有何奥秘?”某日,西魏皇帝驾临雍和宫享用晚餐。 他指着眼前五彩斑斓的蔬果拼盘,熹妃恭敬地回答,“这是世子夫人根据萧贵妃先前赐予的凉菜食谱精心制作的,里面包含了各种常见的蔬菜和水果,再淋上柠檬汁与蜂蜜,皇上觉得如何?” “嗯,此女子的手艺果然非凡,又擅长医术,有了她的照顾,朕也能稍感安心。” “都是托皇上的福,她才得以崭露头角。” 熹妃的话语让西魏皇帝深感满意,作为一国之君,他有权让一人平步青云,亦能让一人堕入深渊。 不论此人是才情横溢,还是庸碌无为,全凭他的一句圣裁。 “不过,奴才听闻这位世子夫人有些许的风流韵事。”这时,屠内监忽然插话,熹妃立刻向他投去一瞥。 “哦?细说一二。” 西魏皇帝想起谢茯苓那温顺恭谨的态度,实在不像是行为不检之人。 屠内监微微一笑,“不久前裴大人拒绝了一位显赫的贵族女子,理由是那位女子连世子夫人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熹妃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只见西魏皇帝的眼神瞬间暗淡,她不禁为谢茯苓感到忧虑。 “哼,比起那些调戏宫女的行为,这算不上什么大错!”过了一会儿,西魏皇帝冷哼一声,根本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熹妃偷偷地舒了一口气,此刻她对裴缙霄的了解又增添了几分深度。 或许,裴大人平日里的放浪形骸、荒诞不经,正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让人辨不清真伪。 一个人若是长期不拘小节,他的言行举止便难以取信于人,其真实意图也让人难以捉摸。 面对西魏皇帝的淡然反应,屠公公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陛下圣明。” …… “皇上也偏爱世子夫人亲手烹制的凉菜,宣布未来几日都将御驾亲临雍和宫用膳。不过,世子夫人是否曾触怒过屠公公呢?” 谢茯苓刚踏入御医院,便从章嬷嬷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屠公公? 谢茯苓沉思良久,对这个公公的记忆一片模糊,但熹妃的提醒却如刻骨铭心般深刻。 “世子夫人,这些药材原该是由下官亲自挑选的,但屠公公刚才分派了其他差事给下官,只能劳烦你了。” 邓御医解释着,随着冬日的临近,宫廷中感冒咳嗽的病例突然增多,使得御医院再次陷入了繁忙之中。 角落里,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迅速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一名小宫女正偷偷地向谢茯苓张望,发现她注意到后,羞涩地笑了笑,轻轻地招了招手。 “世子夫人,奴婢是咖妃娘娘宫中的,娘娘一直铭记着夫人您救了十殿下一命之恩,之前的行为多有冒犯,还望夫人宽宏大量。” 这小宫女一见到谢茯苓,便将她拉至一个僻静的角落,将一件物品塞入她手中。 谢茯苓立刻领悟了咖妃的用意,立刻将物品推了回去。 “这不过是本分所在,娘娘无需挂在心上,这些首饰臣妇不便接受。” “夫人就收下吧,今后若十殿下有些许不适,还望世子夫人多加关照。” 然而,谢茯苓的态度坚定不移,很快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这小宫女感到十分困惑,怎么还会有人拒绝赏赐? 第173章 牛白藤 一想到如果让自家主子知道自己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当,肯定免不了受罚! 她咬了咬嘴唇,又悄悄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便将首饰悄悄藏入怀中。 “爱妃,朕总觉得这谢茯苓不像是位医师,反倒更像是一位厨艺高超的厨师。” 在西魏皇宫的雍和宫中,皇帝已连续三晚在此享用膳食,“自从尝过她的药膳,朕便再也无法忍受御膳房的菜肴,总是觉得太过油腻。” 他目光流转,仔细打量着熹妃的面容,与不久前相比,她的姿容显得更加娇媚,肌肤红润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怀有龙种,她的每一个举止间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妊娠之韵。 “世子夫人烹制的药膳堪称一绝,连尊贵的老王妃和尊崇的国公夫人也连连称赞,她擅长将新鲜食材与补益脾胃的药材相结合,与大鱼大肉相比,这种药膳更益于养生。” 西魏皇微微点头,语带赞赏,“这妇人果然聪明绝顶,赏赐吧。” 熹妃微笑以对,随即端上了那让她食之不厌的凉拌佳肴,“臣妾代替她谢恩。” 在一旁的屠公公目睹熹妃迅速吃完,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意。然而,转瞬之间,他看到妃子脸色突变,痛苦地捂住了腹部。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臣妾感到不适。” 西魏皇立刻显得焦虑不安,而屠公公迅速趋前,“陛下,老奴即刻去请世子夫人来为娘娘把脉!” 他敏捷地奔出膳食间,但不过片刻,便端着一盆吃剩的凉拌菜返回。 “陛下,这凉拌菜中存在问题!” “什么问题?”西魏皇眼神一凛,注意到屠公公捡起几片菜叶。 “这是牛白藤,孕妇忌食!” 话音未落,西魏皇心中一惊,“那会有何后果?” 屠公公面露难色,“牛白藤是堕胎药中不可或缺的成分,如果娘娘近日每日食用,如今腹痛难忍,只怕……” 顿时,周围的宫人纷纷跪地,章嬷嬷面色惨白,惊恐万状,“这怎么可能?这凉拌菜是按照世子夫人的明确指示准备的,若有害身体,她怎会让我们制作呢?” 由于孕妇的饮食禁忌繁多,因此每一样食材都是谢茯苓亲自挑选,不容有失! 西魏皇眼神危险地眯起,又是这种诡计! 这就是他子嗣稀少的原因,多少孩子胎死腹中,尚未问世! 这些宫廷之人……手段之狠辣,令人心惊胆寒! “即刻将膳食房全员拘押!” 转瞬之间,谢茯苓亦闻讯匆匆赶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的皇帝,龙颜震怒,令人敬畏。周围的宫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筛糠似的颤抖,正接受着皇上的严厉训斥。 “启奏陛下,奴才确实不识牛白藤为何物,乃世子夫人亲口所言可用,我们方敢为娘娘烹制。” 宫人们异口同声,此时,屠公公冷冽的目光落在谢茯苓身上,“世子夫人还有何辩解?牛白藤乃孕妇忌讳之物,你竟敢让娘娘食用,居心叵测!” 谢茯苓已向西魏皇施了一礼,随即淡然地望向屠公公,“公公如何得知,熹妃娘娘已怀有龙裔?” 屠公公一愣,立刻感受到西魏皇投来的狐疑目光。 此事,皇上曾答应过熹妃,在她怀孕三月,胎象稳固后再公之于众。因此,即便是贴身伺候的屠公公,也未得皇上告知。 “奴、奴才在宫中服侍多年,对娘娘的状况略知一二。”屠公公迅速镇定下来,他这类宫中老江湖,岂能轻易被谢茯苓所难。 “那么公公是如何辨识出这牛白藤的?难道公公精通医术?” “适才奴才恰好遇见送膳的宫女,凉菜不慎洒落一地,幸亏奴才细心观察,方才发现了牛白藤与凉菜中的薄荷叶相似之处,世子夫人显然是想悄无声息地加害龙嗣!” 屠公公义愤填膺,巧妙地避开了谢茯苓的质疑,似乎已将她视为罪魁祸首。 “公公难道不知,所有入后宫之人必须接受搜身,臣妇如何能将牛白藤带入雍和宫的小膳房?” 谢茯苓依旧从容不迫,泰然自若地反驳着屠公公的指控。 入宫前的搜身是必不可少的程序,以防携带毒物或利器等危险品,因此牛白藤绝不可能是由她带入。 而膳房食材的检查,在入宫前更是严格至极。 屠公公一脸的淡定从容,“世子夫人如今身居御医院,想要获取药材,还不是轻而易举?” 言毕,屏风后正在为熹妃把脉的御医被迅速召至。 “启奏吾皇,近日来,确实是一直由世子夫人亲自操持,负责对药材进行细致的分类,而药房之中,亦存有牛白藤一物。” 这样一来,一切便豁然开朗。谢茯苓在御医院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后,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牛白藤,直奔雍和宫,此过程中,确实无人对她进行搜查。 “屠公公真是思虑周全,但臣妾为何要陷害龙嗣?”众所周知,谢茯苓深受熹妃的青睐,她此行若真导致熹妃丧子,自己也将失去庇护,对她而言,这毫无裨益! 屠公公冷笑连连,此时膳房中,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声音微颤,“奴婢曾见过,咖妃娘娘宫中的翠莺姐姐曾拜访过世子夫人。” 咖妃? 众人心中顿时有所联想,不多时,困惑不解的咖妃便被从宫中带来,她一脸茫然,见到西魏皇脸色阴沉,立刻吓得跪地求饶。 “咖妃娘娘,您先前遣派翠莺找寻世子夫人,所为何来?”屠公公一问,咖妃便战战兢兢地向西魏皇全盘托出。 “臣妾曾对世子夫人有所冒犯,心中愧疚,故而欲以些许首饰赔罪……” 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在后宫之中,嫔妃之间的交往,莫不如此?难道皇上连这种小事也要责备? “世子夫人,你还有何话可说?你接受了咖妃的赏赐,心中忧虑熹妃娘娘日后若诞下龙子,或许会威胁到十殿下的地位,于是便暗下毒手,企图谋害熹妃!” 屠公公的言辞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咖妃的心脏。 她惊恐万状,瞪大了双眼,望着已然显露出杀意的西魏皇,“陛下,熹妃姐姐真的有孕了吗?臣妾毫不知情,真的毫不知情啊!” “你真的不知?” 西魏皇也有些迟疑,咖妃素来愚钝,这样一个缺乏头脑之人,怎敢冒此大不韪,加害熹妃? 第174章 落入圈套 屠公公立刻趋前一步,“陛下,审问翠莺便可知真相。”众人纷纷屏息以待,而那名曾偷偷向谢茯苓赠送首饰的宫女,此刻正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老实交代,咖妃娘娘是否是因为想要谋害熹妃娘娘腹中的龙嗣,才命你去贿赂世子夫人?” 屠公公目光如炬,凌然俯视着翠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在掌控着宫女翠莺的秘密之下,一切阴谋布局已是天衣无缝。只需人证物证齐全,谢茯苓便注定难逃一劫! 自诩为西魏第一女医,谢茯苓似乎过于乐观了。 屠公公自信满满,却不料,地上的宫女翠莺疑惑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熹妃娘娘怀有龙胎?我家主子对此一无所知!” 这句话一出,屠公公登时愣在原地,随即咬紧牙关,怒目圆睁地瞪着翠莺,“事已至此,你竟还敢狡辩?” 这名卑微的宫女,难道不顾及她大哥的安危吗?! “奴婢真的不知公公所言何事,咖妃娘娘已意识到之前的误会,因此特意赐予世子夫人珍宝财物,希望她日后能对十殿下多加关照。” 翠莺连忙从怀中掏出那些礼物,声音中带着急切,“然而世子夫人坚决不肯接受,奴婢正盘算着下次再找个机会,让她接受娘娘的深情厚意。” 既然首饰尚在,说明谢茯苓并未接受咖妃的恩惠那么她自然不会加害于熹妃! “真是荒谬,世子夫人难道会缺少这么一点小东西?”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从屏风后缓缓传来,刚才还痛苦挣扎的熹妃此刻神采奕奕,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爱妃,这是……”西魏皇还未及反应,便见熹妃跪倒在地,“臣妾罪该万死,不该欺骗陛下,实际上臣妾并未感到不适,臣妾此举是为了揭露屠公公的阴谋,不得不采取这种极端之策。” 众人顿时惊愕地面面相觑,而为熹妃把脉的御医也点头证实,“娘娘的身体无恙,脉象平和,腹中的龙胎也一切安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西魏皇忍不住沉声问道,尽管熹妃欺骗了他的关切,但孩子安然无恙,他本应感到欣慰。 面对皇上冷厉的目光,屠公公瞬间慌乱失措。 熹妃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她不是已经服下了…… “公公或许会感到困惑,为何娘娘服用了牛白藤却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其实,那些凉菜中根本不含这种毒素,因此,臣妇才会询问公公,怎么会无端指责臣妇将薄荷叶替换为牛白藤。” 谢茯苓仅用一个微妙的眼神暗示,那御医便立刻趋步至那些剩余的凉菜前,细致入微地审视了一番。旋即,他毕恭毕敬地禀报:“启禀陛下,正如世子夫人所言,其中确实未发现牛白藤。” 难道屠公公方才的义正词严,只是虚张声势?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你,你这是在诬陷老夫吗?!”尽管屠公公历尽沧桑,此刻却也不禁慌乱失措。 “来人哪,把他给我拿下!” 熹妃脸色铁青,冷声下达命令。她对屠公公的憎恶深入骨髓,若非此人长期服侍西魏皇,她早已令人将屠公公拖出去施以极刑,“恳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目睹屠公公被侍卫紧紧押解,他立时泪眼婆娑,哀声疾呼,“陛下,老夫真是冤枉啊!” “口口声声冤枉,本宫这就让你心服口服!” 只见熹妃的目光转向了刚才的翠莺,那位小宫女鼓足勇气,终于道出了真相,“世子夫人确实拒绝了咖妃娘娘的赏赐,但奴婢生怕娘娘怪罪,本想私下留下首饰,用以救治我那病入膏肓的大哥,岂料却被屠公公撞破。” 这座深宫之中,似乎没有屠公公探听不到的秘闻。 他深知翠莺有一位大哥在锦衣卫中供职,近期不幸身染重疾,又值家道中衰,于是便利用她大哥的病情作为要挟,逼迫翠莺做出伪证! “屠公公逼迫我诬陷主子,声称是娘娘指使世子夫人陷害熹妃,若不从他的意愿,便让大哥无法活过下个月。” 翠莺泪如雨下,而西魏皇的眼中已闪过一丝寒意,“你难道就不感到恐惧吗?” 屠公公的手段,西魏皇了如指掌,毕竟他曾赋予他这样的权力。 在常人看来,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宫女只能任由屠公公操控,那么,是谁给了她勇气,让她敢于反戈一击? “奴婢自然心生恐惧,但奴婢也明白,一旦屈从于屠公公的摆布,将来他还会继续逼迫我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因此,奴婢只能暗中求助熹妃娘娘,期望娘娘能够怜悯奴婢!” “这个小宫女悄悄来到雍和宫,向臣妾求助,因此,臣妾便预先告知世子夫人,让她陪臣妾上演了这出戏码,只待这人心甘情愿地落入圈套。” 熹妃的嗓音冷漠如冰,屠公公的额角冷汗淋漓,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颤声求饶:“陛下,奴才受了冤屈!奴才不知何处触怒了熹妃娘娘,以至于她指使这小宫女撒谎,陷害奴才!” 此刻,他只能寄望于西魏皇能念及他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侍奉,给予他一丝信任。 “陛下,臣妾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绝不能再失去第二个!”熹妃眼含泪水,缓缓跪倒在西魏皇的脚下。 提及那个孩子,西魏皇的眼神微微波动,他深知此事绝非屠公公一人所能策划,一旦将他拿下,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牵扯出更多的幕后黑手! 而此时,太后的寿辰在即,若是再闹出这样的风波,太后必定会心生不悦。 然而,此刻的西魏皇已顾不上太后的感受。 “把他交予裴缙霄,一经审讯,真相自会大白。”西魏皇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屠公公身上,而熹妃则已满怀感激地抬起头来,她明白,这场斗争她已经占据了上风。 交予裴缙霄,面对那十八般严刑拷打,即便是不死,也定会皮开肉绽,还有什么秘密能守得住? “陛下,求您开恩啊!” 屠公公的惨叫声在众人耳边回荡不已,而翠莺因未铸成大错,西魏皇并未对她发难,而是让她扶持咖妃回去。 咖妃的面色略显苍白,她惊恐地看着翠莺,“本宫是不是……又酿下了什么大祸?” 她差一点就糊里糊涂地成了幕后黑手! 第175章 二爷 西魏皇离去时,目光深邃地瞥了谢茯苓一眼,那眼神深邃难测,而熹妃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晃,缓缓坐回座椅。 “本宫有孕之事,看来已无法继续隐瞒!”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连续发生了这些变故! “娘娘不必担忧,不是还有世子夫人吗?”章嬷嬷急忙扶住她,目光中充满了对谢茯苓的感激。 真是太过神奇了,她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世子夫人的帮助,娘娘能否挺过这一关。 “奴婢蠢笨,敢问世子夫人究竟是如何洞悉屠公公的算计?” “一切都得益于娘娘的温馨提示,既然屠公公对茯苓怀有深深的敌意,茯苓便不得不提高警惕,严加防范。” 恰在那时,邓御医透露屠公公将他原本负责的药材挑选工作交给了她,谢茯苓心中顿时明了,屠公公必定会从药材入手,对她暗中下手! “对了,翠莺的兄长身为锦衣卫,裴大人对此也有所了解,这么说此事也得到了他的暗中协助?” 熹妃说出这番话时,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笑意,目光温柔地落在谢茯苓身上。 谢茯苓面色不改,她回想起屠公公拦截翠莺的那一幕,凌蓟在暗中目睹了整个过程,因此屠公公一离开,凌蓟便立刻跟上,成功说服了翠莺。 “臣妇已经为翠莺的兄长诊病开方,不久他便能恢复健康。” 凌蓟将这一消息告知谢茯苓,她立刻作出决策,利用这份救命之恩,让翠莺心甘情愿地归顺。 与屠公公利用亲情相威胁相比,她的恩德更能赢得人心,令人心悦诚服。 “其实屠公公本有机会取得胜利。”谢茯苓的嘴角勾起一丝淡然的笑意。 牛白藤与薄荷叶虽相似,但只要细心辨认,便能区分开来。 屠公公过于自负,以为自己的计划无懈可击,如果他及其手下能熟知这两种植物的细微差异,就能立刻发现,原本应该偷偷混入凉菜中的牛白藤不翼而飞!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轻率行动,最终导致自身的灭亡! 谢茯苓说到此处,目光落在刚刚送膳的小宫女身上。 那宫女面色苍白,冷汗淋漓,惊恐万分。 “来人,将这叛徒的双腿打断,逐出宫门!”熹妃语气平静,那小宫女立刻泪如雨下,跪地磕头。 “娘娘饶命!是屠公公逼迫奴婢这么做,娘娘饶命啊!” 正是她,在膳房中协助屠公公暗中动手脚,但她并不晓得牛白藤已被凌蓟调包,且正是她故意提及撞见翠莺与谢茯苓私下见面的事。 “本宫怀有龙裔,不愿伤生,饶你狗命,你应当感激涕零。”熹妃目光如冰,若翠莺和她一样是出于无奈,说不定,她还能宽恕一次。 可惜的是,这位宫女已被贪婪蒙蔽了心灵,若不采取严惩以儆效尤的手段,恐怕今后宫中之人将轻易被收买,背叛主子。 转瞬间,那名小宫女便被粗鲁地拖曳出去。 在此之际,熹妃与谢茯苓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片刻之后,两人同时绽放出会心一笑。 历经这些波折,她们之间似乎形成了更深的默契。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名宫人急匆匆地从外跑来,“世子夫人,赶紧前往太白楼一探究竟,谢二少爷与人发生了争执!” 谢茯苓眼神一凛,惊蛰? 他即将踏入军营锻炼,若此时闹出风波,恐怕难以收拾! 熹妃协助谢茯苓备好马车,疾驰向酒楼的方向。 “刚才楼上是谁在喧哗?差点将整座楼都撼动!” “似乎是陆二爷醉醺醺的,不知为何与人发生了冲突,将对方打得昏迷不醒!” “那昭平侯府中跛脚的陆二爷?他历来只有挨打的份,今日怎么反而威风起来了?” 一路上,谢茯苓耳畔充斥着众人的议论声,她的表情愈发凝重。推开门扉,酒香扑鼻,一名小厮立刻迎上前来。 “世子夫人终于来了,惊蛰少爷不知伤在何处,至今未醒,我正打算去请医生呢!” 此时,谢惊蛰颓然倒卧在榻上,衣衫尚算齐整,脸上并未留下伤痕。 谢茯苓审视片刻,转而望向那名小厮,“不用请医生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详细告诉我。” 只见那小厮面露难色,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是几位公子在为惊蛰少爷践行,后来陆二爷突然出现,就在隔壁的雅间,没过多久惊蛰少爷就追了过去,其余的事情……世子夫人不妨亲自向陆二爷询问。” 陆哲晟就在隔壁? 谢茯苓略一思索,示意小厮好好照料自家兄弟,随即平静地步出了雅间。 而此时,陆哲晟仍有些昏沉,他醉眼朦胧,直到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立刻站起身,露出一副兴奋不已的神情。 “大嫂,真的是你吗?” 如果现在有旁人在场,绝对能从他那如痴如醉的眼神中窥见几分隐秘。 “二爷不幸负伤了?惊蛰此番冒犯,我先行一步,代替他向你致以诚挚的歉意。” 谢茯苓话音刚落,陆哲晟已迫不及待地趋身向前,“暌违多日,大嫂怎地变得如此疏远?您在将军府的生活可还安好?哲晟我时刻牵挂着大嫂……” “二爷,您醉了吧!”谢茯苓的声音瞬间低沉下来,心中已然猜出了几分原委。 “我并未醉!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言何物,大嫂,你可曾知晓这些年来我遭受的苦楚?我从未有过娶韦氏的念头,我渴望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是你啊!” 酒精的作用下,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陆哲晟的心头,他张开双臂,企图将谢茯苓纳入怀抱,却遭到了她的冷淡回避。 陆哲晟一扑落空,身形不稳,径直跌坐在地。 他痛苦地捂着心口,声音中充满了不甘,“这太不公平!我们同是陆家后人,为何他能够成为世子,为何他得以与你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你是否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一日,我几乎要将你从花轿中强行带走,逃往一个无人能寻之处!” 他清晰记得自己初次遇见谢茯苓时的感受。 仅仅是远远一瞥,她的眉眼便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底。 然而,父亲的一句重话,将他拖入了深渊,“哲晟,她是你的未来嫂子,你应该敬重她,我会为你另行寻觅佳偶。” 哼,所谓的佳偶? 韦氏岂能比得上她的毫厘! 第176章 气昏了头 “来人,将二爷送回侯府!”谢茯苓再也不愿听他胡言乱语,但陆哲晟却疯狂地挣扎,“我不回去!大嫂可曾知晓,那宣婉仪实际上是兄长的外室,你被他欺骗了!” “我窝囊,我无用!兄长太过狡猾,明明是他犯下的错,却要将责任推卸给我!” “我得不到心爱的妻子,连侧室也是他人强加于我,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如今,谢茯苓终于知道,谢惊蛰为何要与陆哲晟打架了。或许刚才正是陆哲晟酒后失言,让胞弟听到了这些不堪入耳的丑闻,这让惊蛰如何能够忍受? “住口!”谢茯苓的耐心已消耗殆尽,然而陆哲晟依旧纠缠不休,“不!若此刻不言,恐怕日后便再无机会,大嫂,与他和离,随我而去!让我们一起追寻那未知的远方!” “我看你是嫌命长了!”就在此刻,突然出现的陆哲远愤懑地踢开了房门,一记重拳狠狠地撞击在陆哲晟的面颊上! “你这是痴心妄想!” 陆哲远的脸色如同寒冰一般铁青,他在接到消息后火速赶至,急于收拾这场由弟弟引起的混乱,生怕这颗不定时炸弹再次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哪料,他在门外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废物怎么敢如此放肆? 莫非自打他与谢茯苓的结合之日起,他就在心中暗藏着这样的龌龊念头,暗中窥视着她? 难道这些年来,他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企图,是否曾用他那双腌臜的手触摸过她? 想到这些,陆哲远几欲疯狂,“难怪你之前会那般紧张,她可是你的大嫂,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如今如同幻灯片般一一在脑海中浮现,陆哲远终于明白,陆哲晟为何总是会在无意间流露出对谢茯苓的关照与维护! 都是因为自己太过信任这个弟弟,从未往那方面深想过。 真是令人愤慨! “谁不知羞耻?你与宣婉仪暗中勾结,连私生子都有了,还想借大嫂的名分抚养,你才是真正无耻!” 陆哲晟被这一拳打得头晕目眩,却也因此清醒了许多,但愤怒的火焰也被瞬间点燃! 长久以来的压抑与委屈,还有那股不甘,在瞬间爆发。 “你算哪门子的兄长?我身陷囹圄之时,你又在何处?全靠大嫂四处奔波,竭尽全力救我于水火!而你却沉溺于他人怀抱,只想着你的世子之位!” 陆哲晟几乎是用尽全力怒吼,“谁是废物?你才是,别以为我不知,母亲多次想要帮我争取正职,都被你暗中阻挠,你害怕我夺走你的风光!” 他将自己至今的不求上进,全部归咎于这个自私自利的兄长身上! “荒谬,自不量力的家伙,我是不愿你给侯府蒙羞!”陆哲远咬紧牙关,兄弟二人首次如此彻底决裂,争吵不休。 “你那些荒唐行径传扬出去,才是真正让侯府蒙羞!你根本不配称作大嫂的丈夫!” 陆哲晟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慨,言辞犀利,彻底点燃了陆哲远的怒火。他怒气冲冲地迈前一步,猛地踹了陆哲晟一脚,“你敢再说一遍?!” “陆哲远,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何资格匹配她?只敢在女人背后搞小动作,这样的行径算什么英雄本色……” 眼前的两人已然陷入了激烈的肢体冲突,然而陆哲晟哪里是陆哲远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狠狠地击昏在地。 跟来的侍卫们吓得不敢插手,只听他们领头的暴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丢尽侯府脸面的家伙带走,关进柴房里好好反省!” 陆哲远愤愤地吞下口中的血腥,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突然转向谢茯苓。 “你是此刻才察觉他的狼子野心,还是一直以来,你们都在暗中勾结,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起,火辣辣的痛感让陆哲远瞬间愣住,谢茯苓冷若冰霜地盯着这个失控的男子,“世子,你冷静了吗?” 他在做什么? 谢茯苓怎么可能看得上陆哲晟这样的货色? 他真是气昏了头! 陆哲远深吸一口气,心中再次诅咒着陆哲晟,若非因为他,自己怎会如此失态? 他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环顾四周一片狼藉,心中满是苦涩,同时也感到颜面尽失。 “茯苓,都是我的错,惊蛰的伤势能够支撑吗?过几日,我会亲自带着哲晟向他道歉……不过,惊蛰似乎要前往军中了,我会为他妥善安排,确保他不受丝毫磨难。” “世子无需挂心。”谢茯苓显然不想再与他多言,摆出一副要与陆家彻底划清界限的姿态。陆哲远见状,急忙迈前一步,拦截在她的去路上。 他明白此刻并不适合劝说她返回,但他也不能让谢茯苓就这样离开。 “哲晟只是一时酒后失言,你别放在心上,这件事……你不会对外宣扬吧?” 谢茯苓抬起头,目光如水,忍不住轻轻一笑,“世子是在担心我会将此事公之于众,损害侯府的声誉吗?” 在陆哲晟的贪婪目光下,她却发现自己所珍视的,唯有自己的清誉。 幸运的是,谢茯苓如今已不再感到任何的不公与愤懑,内心仅余对陆哲远的深恶痛绝和淡淡的同情。 对面的男子显然并未察觉自己的过错,反而振振有词:“难道你愿意让整个京都的人将我们视为笑柄?你才刚刚踏入御医院的大门,这对你未来的声誉将有损无益!” “世子,你误会了,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们’。” 陆哲远闻言,剑眉紧蹙,语气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怒火:“难道你也想背叛我?谢茯苓,你是不是在幻想,以为裴缙霄会向你求婚?” 近期,关于裴缙霄与她的传闻不绝于耳,陆哲远本就无法忍受,但转念一想,过去也有过类似的流言。 他实在难以置信,那个狡猾的政敌会真的愿意迎娶一个离异的女子。 再说,裴缙霄的口味多变,被他玩弄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像谢茯苓这样淡泊无奇的,又能吸引他多久? “闹剧该收场了,回侯府去,别让这场闹剧最后无法收拾,本世子的耐心是有限的。最近为了澄清那些无端的流言,你知道我有多么忙碌吗?” 第177章 和离书 每当有人提及此事,他总是不得不出面,澄清一切不过是夫妻间的琐事,不足为信。 “既然陆世子如此忙碌,那就无需拖延,立刻请陆家长辈现身,开始讨论和离之事吧!” 就在此刻,一声威严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谢茯苓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征西王与老王妃不知何时已站在走廊上,满脸怒色。 陆哲远神色一滞,正欲上前行礼,却见征西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必多礼了,陆世子,请吧!” 他们刚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昭平侯府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丑闻! 老王妃已经愤怒得难以言语,那个宣婉仪竟然是陆哲远的情妇,这个陆世子,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直觉,谢茯苓这个丫头对真相了如指掌,或许当初就是为了维护侯府的最后颜面,才帮助陆哲远隐瞒了这一切。 在将军府的显赫背景下,那位嫡出佳人却不得不忍受无尽的屈辱,她心中的苦楚与委屈,又有谁能真正理解? 宣婉仪,那个厚颜无耻的狐妖,忘恩负义的小人,全然不顾谢家对她的深厚恩情,竟然敢与义姐之夫做出这等腌臜之事,还堂而皇之地将那一双私生子带回侯府! 她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亦不足以泄愤! 一时间,昭平侯府人声鼎沸,气氛异常压抑而凝重。 陆家的长辈们一个个面色铁青,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征西王府的侍卫忽然将他们拘押至此,此刻却又宣称,要他们作为见证,见证世子与世子夫人之间的和离? “陆世子,和离书业已拟就,签字吧!” 此刻,陆哲远面色苍白如纸,他实在无法理解,事情为何会演变至如此境地。 征西王冷若冰霜,缓缓开口,而陆老夫人则尴尬地赔了个笑,“王爷,容老妇直言,这和离毕竟是谢、陆两家家务事,关乎两个孩子自身,应当让我们私下协商解决……” “侯夫人莫非认为本王越俎代庖了?” 征西王目光如炬,陆老夫人顿时被吓得语塞,疑惑地望向身边的陆哲远,一头雾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惊动了征西王等人。 “本王已经收茯苓为义女,谢老将军仙逝,作为她的义父,本王有责任为她讨回公道!”此言一出,意味着此事已不再仅仅是谢、陆两家的事,而是征西王决心插手的闲事! 老王妃此刻泪眼婆娑,紧紧握住谢茯苓的双手,“孩子,你何苦如此?一朵洁白无瑕的,偏要在污泥中挣扎,真是让人心疼啊!” 她的话语蕴含着深意,仔细品味,便能洞察谢茯苓的用心。 当年将宣婉仪强行塞给陆哲晟,或许并非为了陆家,而是为了惩罚那个无耻之徒。 都是踏入侯府之门,却让她成为陆哲晟的偏房,这是一种无情的欺凌! 老王妃心想,如果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绝对不能放过宣婉仪,要不然,如何能泄心头之恨? 她深知,往昔谢茯苓对那对孪生子女视同己出,这份深情让老王妃痛心不已。她不愿想象,当这个孩子得知自己用心呵护的养子女,竟然是那对男女私下苟合所生的私生子,那将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自己的真挚情感被无情践踏,她又怎能不怀恨在心? 谢茯苓低垂着头,她清楚,任何细微的动向都逃不过老王妃锐利的目光。 “茯苓也曾想过,一剑斩断情仇,然而……”若将宣婉仪除去,他们之间的恩怨似乎便一笔勾销。 但这中间牵扯甚广,还有她父亲的血仇,谢家的深仇。 这并非一条生命就能轻易解决的纷争。 只要宣婉仪尚存,即便她如同困兽般挣扎求生,她依然是陆哲远的软肋! 切勿小觑这一点微小的疏漏,有时候,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便能颠覆整个棋局。 “不论你心中隐藏着何种秘密,陆家已非久留之地!”老王妃首次以严肃的神情劝诫她,这乌烟瘴气之地,确实会影响一个人的心绪。 “这门亲事是我父亲,昭平侯所定,谢家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才让我嫁给了你。” 陆哲远轻轻抿了抿唇,视线避开了征西王的目光。 “没错,难道你们愿意让谢家背负不仁不义的名声?”陆老夫人急忙点头附和,忽然一道冷笑从门外传来,“一群伪善之徒,我姐姐嫁到侯府这些年来,为你们解决了多少棘手之事,那恩情早已偿还完毕!” 只见谢惊蛰突然现身于众人面前,他刚从酒楼中清醒,便听闻征西王召集了两家的长辈前往侯府,他立即匆匆赶来。 “怎能如此简单计算,这并非一纸交易的买卖,她既然已成为陆家的一员,这份恩情就得偿还一生!” 陆老夫人皱着眉头,自信满满,谢惊蛰闻言一笑,“好吧,你们别再强迫我姐姐,这份恩情,让我来承担一生!今天这份和离书,非签署不可!” 谢茯苓深情地凝视着挡在她面前的年轻男子,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暖流,她猛地意识到,一直以来被她庇护的弟弟,已然成长为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他仿佛化身为一棵伟岸的大树,为她遮挡风霜雨雪,不再是那个让她操劳不已的孩子。 面对谢惊蛰坚决的态度,陆哲远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与诚恳:“茯苓多年来无私奉献,我对她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因此我愿以余生倾尽全力去呵护她、宠爱她,以此回报她的真挚情感。” “再者,家父昭平侯因国捐躯,我肩负着完成他未竟之志的重任,倘若我们分道扬镳,那我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谢惊蛰愤怒至极,怒斥道:“你真是个巧舌如簧的家伙,世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谢家迫使你做出不忠不孝之事?” 谢家族老们闻言,纷纷摇头叹息,若非念及昭平侯当年的情谊,他们几乎要骂出声,指责陆家的无耻! “昭平侯那样的忠诚之士,怎么会养育出你这样的……”征西王脸色铁青,他知道不应该与晚辈计较,但陆家的恬不知耻实在让他忍无可忍。